《枷锁【1】》 第1章 铃兰花 晚霞席卷了天边丁点云雨,少年身着纯白衬衫伫立在泥泞的土地上,看着“女朋友”正在和另一位男生接吻。 顾沧修长的指尖攥得发青,和女朋友林灵接吻的是他。 时缪,正宗官二代,就因为他对林灵有着感觉硬是把他们家的企业压垮了,顾老爷子禁不起这种刺激当场晕倒后长辞于世。 然而现在呢?林灵还在和间接凶手谈着地下爱恋。 顾沧一时间只是呆在这里,良久消化完这件事才红着眼慢慢走到爷爷的面前放下一束新鲜的雏菊。 顺便把耀眼的百合一根一根从另一束花拔下来踩在脚下。 一片片的花瓣被碾进了泥土中。 “为你们的爱买单。” 理智和本能撕扯着灵魂,顾沧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但好像不是那回事,老天爷也替自己哭了一场。 好事一件就溜,厄运不是,你要是招惹他了他没十年八年都甩不走。 现在顾沧就是这样子的。 在回顾家古宅的半路上下起了倾盆大雨,丝毫没有怜悯顾沧半分。 四周没什么避雨的地方,唯独一处花店还开着门。 他狼狈地瘫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没过多久后一位女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先生,您进来休息会,外边雨大。” ——— “抱歉,我也不想这样的。”顾沧接过女生的手帕,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过了两分钟,顾沧像柜台展示自己的首饰一样递手机给女店员,“看,我这次倒霉大了。”说完扯出一抹温柔的苦笑。 温柔的银白色为少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白发被少年随意往后撩起来。迎来的是少年感和温和的气场。 “你想过要重来吗。”女店员忽然没头没脑发问少年。 少年面上挂的笑容带上一丝疑惑。 “你在说些什么呢?”少年有好奇耸耸肩。 “哦,没什么。只是无聊想问问你而已。” “大概是想的。”少年温柔地笑笑,“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女生也回以微笑,道:“时光确实不可以倒流,但是只需要给予一个契机,它能让人超越时间,甚至超越生死。只不过它需要付出代价。” 顾沧听得一头雾水,莫非这位女士大学选修的是玄学吗? 可别不是碰见傻子了。 超越时间? 这些事情,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可能发生。 顾沧只能莞尔一笑。 外面雨慢慢停下来,最终阳光透过了层层包裹着落在外面每人躯体上。 “哎,你先等我。”店员说着,一边在群花中抽中了一只铃兰。 “多谢。”少年没多想,只是抓住了手中娇嫩的花枝。 阳光正好,就连手中的铃兰都显得格外顺眼。 不得不说,顾沧现在就像一条落魄的狗,他不知道这个时候除了思念自己的爷爷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想念母亲?可至今母亲都下落不明,思念父亲?可集团出事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顾沧一瞬间红了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 他必须得好好的。 第2章 顾沧 自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顾沧这个时候才明白,他才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 连住酒店都是狼狈至极,手机进了水不说,现金也是湿的从海里捞出来的一样。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他并没有带身份证,要身份证也得是电子身份证。 可是手机进水了。 顾沧啊顾沧,你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冤种。 他只能在附近一个小旅馆住下,打算今晚就回顾家老宅。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坏掉的怀表,留下仅仅是上面存着爷爷和他的合照。 顾沧眼眶红了一圈,哽着嗓子道:“爷爷,你放心。” 我会将您的财产夺回来的。 接着,银发掩盖下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戾。 包括害你死的人,我也会一一处置。 顾沧屈身躺在旅店的明显睡不了的小床上,心中百般交集地闭上了眼。 顾沧心中很后悔,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好好学学理财,没有好好听爷爷的话去继承家族偌大的企业。 顾沧是顾家唯一的独苗,但是继承权却没有给他父亲过,只是因为他父亲太过浪荡,常年在外四处旅游从不归家。 所以这个继承者的责任就轮到了他身上。 顾沧是被爷爷拉扯大的,世界上最亲的人当然是爷爷。 现在爷爷与世长辞,顾沧也只能孤独地走下去,将破产的顾氏集团一点点扶起。 顾沧就这么窝在一个小房间中睡过去,在梦里,他见到了时缪。 那位,永远高高在上的官二代。 越是一副势在必得顺风顺水的模样,顾沧越是想看他跌落“神台”落入泥潭的表情。 会是惊讶,还是绝望呢? 顾沧不想错过那一刻。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顾沧打了个滴送他到顾家豪宅。 到了自家院子的时候顾沧发现不对劲了,老宅被封了! 顾沧急了,老宅里面还有着和各个企业合作和投资项目的合同! 他当场就将封条撕了,背后有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道:“顾少是不识字吗?没看到这边写的封条吗?” “你们有什么理由去封了它!”顾沧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时缪拍拍手掌,旁边就有一位黑衣人递上一份合同。 “你爸亲自出面将这间别墅抵给我们的,怎么算是没有理”顾沧还是没有忍住,扑上去给了时缪一拳。 黑衣人瞬间扣住了顾沧,时缪朝地上吐了口血沫,蹲下来盯着那双幽怨的眸子。 “顾沧,你究竟在犯什么劲儿呀,你之前乖乖把林灵让给我不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我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是的,三年前时候林灵,时缪和他曾经是最铁的关系。 直到林灵表白成功后,一切就都变了,时缪开始躲着他们,爱上了酗酒玩女人。 再见面时,此时人已非彼时人了。 ——— “呵,你以为林灵有多爱你?”顾沧冷笑一声,“你以为她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吗?!” “时家的儿子,成天泡在酒,不学无术甚至还嫖赌!” “闭嘴!”时缪一脚踹在顾沧肩膀上,给了周边人一个眼神。 顾沧一开始还能应对,但渐渐也失去了体力,一头银发终究沾染了泥尘。 “留他一条命。”时缪点了一根烟,离开了此地。 天上又下起雨来,青年浑浑噩噩起身。 他不知道该去哪,哪里会收留他。 青年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在一条红绿灯失灵的街道上。 鸣笛声在身后响起,一声巨响。 可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顾沧。 第3章 重生 不知道过了许久,顾沧忽然坐起身来,一切的发生都好像一场梦一样,只有临近死亡的感受才是真实的。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冷汗潺潺。 “滴——系统植入完毕。” 脑海里有个电子声音响起,顾沧四处张望一下,没有其他人啊。 接着,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主人,欢迎来到挑战追不上频道。我是您的系统101,随时在线为您服务。” 顾沧严重怀疑自己脑子有点问题了。 “不用怀疑哦主人,这里是重生组,您的愿望成真了呢!现在时光倒流了三个月前,请务必在三个月以内攻略攻略对象哦!” 什么鬼的攻略对象?!顾沧严重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四处张望了下无比熟悉的地方。 是自己的卧室。 顾沧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悄悄来到老爷子的卧房里看了一眼,老爷子正酣睡着。 心里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 顾沧开着一辆车出去,想去看一下脑科,还有那段奇怪又真实的梦。明明之前就发生过的事情还梦见过。 真实的让自己都认为是经历过的。 还有脑海里的电子声音,又吵又烦。 “主人主人!您要攻略的对象是时缪哦!” “噗——!”顾沧震惊到前面有辆车停车都没注意到,差点撞上去。 脑海里的电子音着急起来:“哎呀哎呀,主人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啊!万一连环撞车主人就得进局子里了!” “闭嘴!”顾沧咬牙切齿道。 电子音忽然不见了,没过多久又冒出来句电音:“主人你要是三个月攻略不了时缪的话,你会死亡的!”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鬼话!为什么他会分裂出这样一个灵魂?! 分裂出来的人好像格外话痨,一路上嚷嚷到了医院。 顾沧一字一句地和医生说完了发生的怪事,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最近是有干过刺激大脑的事吗?比如蹦极,跳楼什么的。” 顾沧摇摇头,医生便让他做了其他的测试,结果各项指标全是正常的。 医生:这年头医生太难做了。 最后不了了之,顾沧第一次试图和脑子里的101交流。听完101说的话,顾沧此时心情很复杂,“所以我就是你的宿主了?” “对呀对呀!”101显然很开心。 “你当我傻呢?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呵。”说完还不忘嘲讽一番。 “那好,我告诉你明天彩票号码是多少,你今天买一张回去,等明天出奖的时候数字要是一模一样你就得乖乖完成任务。” “行,只要全中我就听你的。” 顾沧说干就干,立即在路边买好了彩票。 “哟,堂堂顾公子怎么也会买彩票了?”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顾沧身躯一震,慢慢捏紧了拳头,上辈子被种种羞辱的场面浮在眼前。 他来之前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好巧不巧撞上了林灵向自己表完白的一个星期。 顾沧转回身,面上挤出客套的笑容。 “好巧啊,小、时。” 第4章 露台-1 应付完时缪再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了。 手中握着薄薄的彩票,顾沧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反正不管如何,也不管真假。他只要保护好自己应该守护的人就可以了。 顾沧眸子暗了暗,如果所谓的“系统”存在,那么就是说攻略时缪这项任务也得必须完成。 天知道他要攻略自己的仇人有多么憋屈。 突然就觉得自己死了还好过重生。 顾沧一头栽在枕头上,脑子一时乱到捋也捋不清,就这样睡了大半天,在顾老爷子的催促下才下楼吃饭。 “小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老爷子看见顾沧一脸沧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顾沧摇摇头,在心中道:就算有也不敢告诉您呐!告诉了被送进精神病院都算是轻的了。 顾老爷子必然是知道孙子有事瞒着自己,但是成年人都是有自己心事的,自己也不好插手这些,便也没有管那么多。 “滴滴!滴滴!请立即阻止攻略对象送出初夜!” 顾沧吃饭吃到一半时脑海里突然响起警报声,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大脑里又传来电子音:“任务剩余时间为一小时,失败将抹杀本体灵魂。” 然后顾沧就在老爷子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抄起外套快步下楼出了宅门。 “101,详细地址给我。” 等得知详细地址时候顾沧立马炸了,光是靠开车过去都要四十分钟,a市又车水马龙,等真正到了的时候估计时缪早完事儿了! 最后顾沧是一路飙车过去的,一边飙车一边骂101:“时缪和谁上床关我屁事!不是说攻略时缪就行了吗?!” 101欲哭无泪:“可是宿主你对时缪就没有一点占有欲吗?” “老子占有他干什么?!他上辈子害我还不够吗?!” 101默默闭了麦,终于闯了一路红灯之后到达了系统提示的地方。 “滴滴!任务还剩余十七分钟!”顾沧二话不说奔向二楼,一脚踹开时缪在的包厢门。 包厢里面只剩时缪和一位女生,此时时缪已经脱了上衣,正压在那位女生身上。顾沧抿着唇有些粗暴地将时缪拽起。 时缪喝得有点多,脸颊晕着一抹红,唇角边还有着明显的口红印。 顾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拇指指腹抹掉了口红印,随后又拿起时缪的衬衣给他穿好,往沙发上的女孩丢了几张钞票便将喝得醉醺醺的时缪牵走了。 “101,任务完成没有。”他还要回去陪老爷子呢,顾沧在心里问道。 “额宿主,这里显示你要陪着时缪到任务时间结束哦。”101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还剩多少时间?” “半、半个多小时” 顾沧停下了脚步:“不是刚来的时候才十七分钟吗?!怎么变成半个小时了!” 101快速道:“对、对不起宿主!这是101私自帮您加的时间!请宿主把握好时机!别辜负了101的苦心啊!”说完后那头电子音便消失了。 顾沧没有办法,只能将时缪带到露台上。松开手后时缪摇了摇头,九月份的夜晚,风是带点凉意的,这么一吹倒清醒了不少。 “顾沧?” 时缪皱起眉头,“你把我拉过来想干什么?” 顾沧深吸一口气,作出一副惆怅的表情:“小时,这样做是不对的。” 时缪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你把林灵让给我,我就不做这样子的事。” 顾沧: 不是他不想,要是可以他一开始就离这两二货远远的。 “小时你要知道,喜欢这件事情,是两厢情愿的。” 顾沧垂眸,长长的眼睫盖住了所有情绪,“其实林灵也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现在不知道怎么做还是得和林灵撇开关系才好,不然那位恋爱脑随时就会翻脸。 “滴—攻略对象好感度-1,好感总结度为-99,级别为打死不相往来。” 顾沧: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这是第一次攻略人,谁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啊!况且还是讨自己仇人欢心! 顾沧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半路也不知说什么,只能败下阵来,依在栏杆旁望着满天星空失语。 时缪也冷静下来,抬头仰望着繁星。 “你说要是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该多好呢?” 顾沧愣了下,最后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对啊,和之前一样多好。” 他是真心希望和之前一样才好,三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却因喜欢上同一个人而支离破碎。 “呵,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时缪刚要转身走,但是没走两步却被拉了回来。 任务时间还未到,但是顾沧用的力太大,时缪直接撞到他的怀里。 时缪还未反应过来,顾沧就扣着他的腰不让他推开,又不给时缪骂他的机会拿出纸巾将他唇角还没擦拭干净的口红印仔细清理干净。 “好了,回去。”顾沧松开时缪。 时缪盯着顾沧的眸子,对方神色隐晦,做出的举动更是令人费解。 “滴——任务时间还剩余一分钟,请宿主再接再厉。” “等等。”顾沧上前拉住时缪的手,心情悲重道:“你喝酒了,我送你。” 第5章 加二十好感? 最后顾沧是心情悲重地把这位烫手山芋送回去的,还在仇人“布灵布灵”的目光下领了两百无闯红灯的罚款。 救命,让他直接死掉算了。 时缪此刻内心有些难受,他是知道顾家豪宅离这里有多远的,也就是说顾沧是一路飙车来抓他回去的。 可是他真的这么在乎自己吗? 可其中真正缘由时缪是永远不会知 道的了. “10r,我的任务是让时缪喜欢上我吗?”顾沧在心里悄悄问道。 e ,严格来说是要喜欢和好感度到达百分之百并且爱心值百分百才可以哦!” “……好感度我可以理解,但是爱心值是什么鬼?” 101立即换了一副声音:“所谓爱心值呢,就像是伴侣在对方眼中会是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是.!”什么鬼!川顾沧不小心脱口而出,却忘记了副座上坐着的时缪。顾沧直接社交性死亡,本来就很尴尬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你说什么?惹人怜爱?”时缪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简直把你脑子没问题写在脸上。 顾沧心一横,道:“我说,我那时候居然会觉得林灵惹人怜爱。” 车停在时家大门前,顾沧手挡在时缪面前,目光如炬般盯着时缪:“我顾沧,喜欢的不是林灵。” 时缪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自觉浮出顾沧说的那些话。 甚至在梦里,都是顾沧在露台向他解释的一幕,蹩脚的言语却透露着些许无奈, 不过是来哄骗自己罢了,时缪心想。 可心中还是泛起丝丝缕缕的喜悦,伴着这种感觉安然入眠。 “叮咚~时缪好感度+20,好感度总结为﹣79,达到级别为勉强坐下喝茶~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顾沧一大早上就接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少年在诺大的床上翻起身来,迷迷糊糊抓了一把头发。 缓了几分钟,顾沧支愣了一下子,“加20好感度?!”怎么过一晚上涨了那么多好感度? 真没想到昨天那些蹩脚的话还能打动时缪,顾沧突然后悔昨天没有再多说几句.顾沧在脑海里捋了捋思路,便喊出101来。 “101,如果我没有在三个月内让时缪喜欢上我,会有什么后果?” “嗯这个后果是很严重的,宿主所处的世界会连同宿主一起抹杀哦。” “但是宿主要注意,让时缪喜欢上你和刷好感度和爱心值是两个不的概念,也就是说时缪即便喜欢上你了,好感度和爱心值也还是要刷的!”101补充道。 “所以时缪喜欢你要达到,好感度和爱心值也要达到。但是如果时缪三个月内喜欢上你了,那么好感度和爱心值就不用三个月内刷满,” “那我不能等到时缪喜欢上我就报仇么?” 101赶忙反驳:\"那可不行啊宿主,要是好感度和爱心值没有刷满,擅自杀掉攻略对象这个世界和您还是会被抹杀的!\" 顾沧沉默了一会,便下床换衣服。 既然在时缪面前说了自己不喜欢林灵,那就得和林灵划清界线。 第6章 实在不行就带着他爹一起抓 车驾驶到两人约定的地点,顾沧在咖啡馆等了一会林灵。少女身穿粉色吊带裙悄悄出现在青年身后。 “叮咚!猜猜我是谁?” 一双手捂住眼睛,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顾沧无奈地伸手将少女的手取下来,“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林灵哦了一声,有些抱怨似的开口道:“现在才想起来找我,和你在一起后就没了音讯一样。” 少女在顾沧对面坐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一杯拿铁和一份提拉米苏。” “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说完就陪本小姐逛街!” “林灵,我们分手。” 端起咖啡的手骤然松开,少女慌乱地用餐巾擦拭着桌上的咖啡渍,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你今天是愚人节吗?我今天没有看日历还是说你想骗我” “今天不是愚人节,我也没有骗你。” 顾沧叹了口气,“我们不适合。” 林灵无助到极致,手指紧攥着长裙,最后忍不住捂住脸哭泣。 顾沧冷冷地看着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最后无情离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上一世的痛苦是谁带给他的。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自此之后,顾沧一边帮忙打理集团的事务,晚上还要时不时飙车去夜店里面抓时缪。 顾老爷子看顾沧这么认真地处理集团事务,终于知道了自己孙子长大了,于是便将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给了年仅23岁的顾沧。 这样一来,顾沧接受了家族的整个基业。 家里便为他设了宴,正当宴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顾沧脑海里熟悉的滴滴声再度响起——— “滴滴滴滴!请宿主将在夜店里的时缪” “啧,知道了。”顾沧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往外走。 大家疑惑极了,看着宴会的主角起身往外走,顾老爷子上前制止住他。 “顾沧,你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顾沧回过身来,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时缪的爸爸。 “爷爷,我去带一位人回来。” ————— 两人见面,气氛骤然降到冰点,时缪看到顾沧就烦到不行。往日顾沧总是能在最后一刻赶到,往往都能坏了他的好事。他都不知道顾沧从哪里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每次过来都逮着他说一大堆心灵鸡汤,真是离了大谱了。 “哟,顾少。今儿不是庆祝你接手顾氏集团的日子吗?不搁这庆祝干嘛来这里?”时缪挑衅般地搂住了旁边的女人,他今天本来是看顾沧在宴会中,想着他不会脱身来这,没想到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顾沧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小时说的是,我是不该来这。但是有位人无论如何还是得来这儿的。” 时缪定睛一看,自家老爹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顾沧身后。 “你这混账东西!”时父指着时缪鼻子,“你瞧瞧你!你都学了些什么!” 时缪不过二十二岁小伙,看见自己父亲还是有一些畏惧的,不过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 “从此以后你卡里的钱我都冻结!你明天就给我去当小沧的助理!让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办事的!”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顾沧本来是来吃瓜的,奈何吃瓜吃到自家来。 让时缪当他助理? 那岂不是天天都得见到他?! 第7章 小时助理 顾沧有些无奈,仇人变成自己助理这一回事还是第一回见,但也不算坏事,这样一来倒也方便自己刷好感度。 时父在一旁训斥着时缪,或许是看时缪吃瘪的样子很好笑,顾沧没忍住嘴角上扬。然而这一幕恰巧被时缪看到了,时缪就死死瞪着他,乍一看上去像条龇牙的小狗。 “噗嗤。”顾沧一下子被死对头逗到了,忍俊不禁道:“叔叔,你也别对小时太紧,来夜店也不算什么大事。” 时父嗯了一声:“小沧,你送我们回去宴会,时缪他也好久没有见到顾爷爷了。” “好。顾沧应下来。 路过时缪身边时,顾沧故意压低声音道:“看来以后你得和我混了,小、时、助、理。” 青年贴着他的耳朵,最后一句小时助理顾沧说的时候微微带着笑意,听上去又磁性又温柔。没有一丝丝嘲笑的意思,听着就很让人心里一动。 时缪耳朵一热,似乎是被顾沧的那句小时助理刺激到了,那抹热度还弥留在耳畔,久久不曾散去。 但时缪想错了,顾沧就是带着嘲笑意味说的,只不过声音的条件太好了,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情话。 顾沧听着系统提示的好感度上涨,心情也是随之好了不少,在这几日里和时缪的拉扯当中好感度从负七十九也变成了负五十。 只不过想着日后得日日忍着厌烦和不喜欢的人相处,那还得累成什么样子。 埃尔法驶到顾家老宅,顾沧贴心地帮时缪开了车门。 在宴会中等了许久的嘉宾们还以为顾沧会带回来一位女人,本来想着会吃瓜到顾氏公子的情人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带回了一位男人? 呃……其实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明天媒体也照样报道。 顾老爷子看见时缪那是一个开心,上前搂住时缪,笑道:“小时啊,最近怎么都不来看看爷爷?” 时缪尴尬地用手抹了抹鼻子,还不是因为前不久和你的顾大孙子决裂了。 宴会照常举行,顾老爷子看到时缪也来了之后更是开心地握住时缪的手,顾沧看到后忍不住在心中戏谑。 顾老爷子啊顾老爷子,你知道你恨不得把他当成孙子的人上辈子是怎么对待我们家的吗? “小时,你是去了哪里,怎么是一身的酒味?” “额,我去了一个朋友家喝了点酒。”时缪挠挠头,知道不能在老一辈人面前说自己去夜店泡妞。 “滴滴滴滴!!系统颁发任务,宿主请在一周之内煮一锅汤并且让时缪喝下。”脑海里的电子音响起,顾沧暗叫不好。 “小沧,你带小时去换身衣服。”顾老爷子发话道。 顾沧听到这里,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便应下了这个要求。 “我的衣服可能有些大,你穿的时候可以把裤脚挽起来。”顾沧把时缪领到自己卧室,挑了一件高档西装给时缪。 时缪也不见外,当着顾沧的面就开始脱衣服,顾沧去倒了杯水,一转身就看见时缪脱衣服。 时缪身材很好,看来是经常锻炼,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都是加分项,身材很匀称,整体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顾沧抿了一口水,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把时缪当成一件艺术品来看待,确实,时缪有这个身材去当模特也是很好的。 时缪似乎不怎么会系领带,顾沧便过去帮他打好领带,青年突然靠的这么近,让时缪第一次这么近地去看他。顾沧的相貌生的极好,一头天生的银发和高挺的鼻梁,垂眸的时候让他敛去了原有的冰冷,无端的生出几分情愫来。 还有……他的眸子似乎也挺好看的。时缪突然发现顾沧正看着他,那人被发现后也不慌,反而弯了弯眉眼笑了。 “好了。” 收到好感度上涨提示的顾沧心情很好,看来死对头也并不是什么宁死不弯的人。 时缪跟着顾沧一起下了楼,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时缪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竟直直摔下楼来! 第8章 时缪进医院了 时缪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当着众人的面从高高的台阶摔了下来! “唔……”靠!好疼!!众人连忙聚上来要查看金贵的时少爷出了什么事,其中还有从楼梯上飞快下来满脸“关怀”的顾沧。 “小时!怎么样,你有没有摔到哪里?”顾沧“真切”地关问道。 时缪摇摇头,面对顾沧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放在顾沧的手掌心中。借力踉跄地站了起来。 时缪恶狠狠地瞪着顾沧,但是顾沧那双泛着水润光泽的眸子没有一丝异样,有的只是满满的关心和焦急。 “嘶”时缪刚动作,右腿忽然传来一阵阵酸胀疼痛,怎么提也提不起来。 十有八九是顾沧故意这么干的,时缪气得直磨牙,最后面向顾老爷子指着顾沧说:“顾沧刚刚在楼梯绊了我,他故意的。” “小时,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要是说是我干的,那你也得拿出证据啊!”顾沧好看的眉头微蹙,心中却对脑海里的101说道,“101去篡改一下二楼楼梯角间的监控,改成时缪自己踩空摔倒的。” “唔……宿主做任务一点也不认真,还老是使唤101。”101小声逼逼。 虽然101表面上不情不愿,但还是立刻把监控画面篡改掉。 时缪刚想往前走一步,顾沧连忙将他搀扶住,一时间顾沧身上淡淡的冷松香强势地撞进了时缪的鼻腔里。 一时间时缪忍不住多吸了几口,耳根也罕见地有点热,他指着楼梯角的监控:“喏,证据就在那里!” “叮咚!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加10,好感度总结为负三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爷爷,我先带小时去医院看看他的脚。”说着还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们先去医院,回来监控你随便查。况且我在你身边,对监控也动不了手脚。” 时缪听着耳边一热,想着也是这样,便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顾沧一把捞过他的腿,将他横抱起来! 时缪挣扎起来,顾沧把他搂得更紧了,青年的臂力不小,抱起时缪也毫不费劲。 “别动,这样我方便一点。不然把你摔下去还得是你吃苦。”顾沧心里特别想松手,把时缪摔个半死得了。 顾沧把时缪抱进车里面,伸手帮他系好安全带,青年身上的味道深深笼罩着时缪,时缪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让他有种……被侵犯了的错觉。 心脏很不应景地砰砰跳动,像是猎物被掠食者盯上紧张又兴奋感觉。 顾沧若无其事地坐到驾驶位,时缪脱口而出:“喝酒不能开车。” “你不也喝了嘛?”顾沧眼带笑意地看向时缪,“亲爱的时少爷,你的命现在可掌握在我这个醉鬼手上了。” “呵,没事儿,多个陪葬的也挺好的。”时缪撇过头,欣赏着鸢市的风景。 只不过欣赏欣赏着,时缪的眼睛就开始乱飘,最终停留在顾沧的侧颜。 顾沧其实是混血儿,眼眸不是正常人黑眸,而是清澈如水的琥珀色,鼻梁高挺,一头银发显得神秘又性感。 时缪不知不觉就盯着顾沧一直到了医院。 “怎么了,我是脸上有东西吗?看的那么出神?”顾沧笑着凑了过来,刚才一路上好感度都在蹭蹭上涨,已经脱离了负数这个帽子。 时缪面无表情伸出手啪地一下拍上顾沧的脸,“有只好大的蚊子。” 第9章 顾沧眉眼弯弯:来,小时喝汤 顾沧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的有些懵圈,其实那一巴掌不算很疼,只不过两人好像回到了之前亲密无间的样子。 顾沧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轻轻掐了时缪脸一下,算是报复:“我扶你下车。” 时缪踉踉跄跄地下车,但是一挪右脚就疼得要命,身体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顾沧。不知不觉中时缪的一半边身体就全倚在顾沧身上,手也不自觉地搭在顾沧宽阔的肩膀上。腰间忽然多了一只手,在他走路时候细心地帮他左半边身子减轻了一些负担。 他们去拍了ct,沈医生看着时缪肿胀的右脚踝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摔的,那么严重。” 时缪瞥了一眼顾沧,发现这家伙丝毫没有什么类似慌乱和紧张的表情。只能看着沈医生英俊的帅脸尴尬地笑笑:“我下楼梯的时候摔到的。” “哦…没想到时先生走路是看着天的。接下来我建议你在医院里呆着,医院会开好药,这几天就让你朋友或者家人来照顾你。” “……”时缪家里面一般都没有人,他妈死的早,他老爹又是市局长,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照顾他。 时缪突然眼前一亮,对诶!可以叫林灵过来! 还没等电话拨出去,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顾沧开口道:“我和她分手了,最近她心情不好应该不想出来。” “什么?!你和她分了?呸,渣男。”时缪脸上一脸不屑,实则心里快要冒出粉红色泡泡来。 谢天谢地!顾狗贼和林灵分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林灵了! 要不是心中的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顾沧都要以为时缪对他们两分了这件事情特别不看好。 “小时,我让管家把监控调出来发到你的邮箱里面,我就先回去了。”顾沧看了一眼时间,回去刚刚好可以让那些嘉宾散了。 过了不久,果真有一段录像发到了时缪的邮箱里面,时缪把脸凑近了屏幕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无一例外都是自己不小心脚踩空了才摔下楼梯的。 难道他真的误会了顾沧? 时缪回想起之前的往事,他们那个时候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僵,反而好的过分。两人时不时都会邀请对方来自家做客,一起玩耍,一起学习,甚至同吃同睡。 直到林灵的出现,给两个人带来了一束温暖的阳光,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 两位少年针锋对决,将原来的亲密无间的关系搞得支离破碎,最终不欢而散。 时缪翻了个身,将受伤的右腿压在左腿上,嗅着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心中突然有些怀念前不久闻到的冷松香。 顾沧的衣服还穿在他身上,上面淡淡的冷松香包裹着他,让他生出一种被顾沧抱住的感觉。 时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候发现顾沧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病床旁边,手中还拿着水果刀悠哉悠哉地削着殷红的苹果。 看到时缪醒过来后,顾沧瞬间对着他露出了天使般耀眼可人的笑容:“醒啦?” “来,我抱你去洗漱。”说着顾沧便放下手中的苹果,顺势就要去抱时缪。 “啊不不不不……我自己能行。”时缪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去了卫生间。 洗漱完后时缪艰难地挪动到床上躺着,然后就看见顾沧拿着一碗黑乎乎的鬼东西对他露出美丽温柔天真无暇的笑容。 顾沧眉眼弯弯:“来,小时,喝汤。” 这个阵仗好似于潘金莲喂武大郎喝药的场景。 这碗汤是在101的指引下做出来的,一开始的处理食材和放进去炖还是正常的,但是一到放调味料就不对劲了,顾沧深怕时缪缺盐,硬生生放了半包盐进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顾沧就去楼上开线上会议去了,等到一个小时的会议开完,下来时候锅底都烧黑了。顾沧懒得再煮一锅,就直接倒水进去。紧接着水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还将顾沧吓了一跳。 “靠!这什么破玩意!老子才不喝!”时缪抗议。 “这是鸡汤啊。我煮了好久呢,尝尝尝尝~”呸!要不是因为任务我直接把汤扣你头上! 顾沧一边以体型差向时缪压过去一边说着温柔的话语。换来的只是时缪的无情挣扎。顾沧实在憋不住了,手一把掐住时缪的脸,男人的气势磅礴,淡淡的冷松香混着男人冷冽的气息席卷而来。强大又充满压迫感。 “喝。”顾沧把碗递到时缪嘴边。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瞬间乖巧,抱着碗喝了一口。 然后下一秒时缪就觉得自己要归西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东西吗?!!一股子焦糊味和咸到发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时缪忍不住全吐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顾沧黑着脸,身上的高档西装还多了一块污渍。 毫无疑问,时缪吐出来的汤全喷在顾沧衣服上了。 “给我擦。”顾沧摁住时缪的头,青年凛冽的气势和恼怒时压低的声音让人寒毛卓竖。 第10章 顾沧给他上药 “给我擦。”顾沧摁住时缪的头,青年凛冽的气势和恼怒时压低的声音让人寒毛卓竖。 时缪怂了,乖乖抽了几张桌上的手纸为顾沧细细的擦拭那一小块污渍。 可惜那片小小的污渍已经渗进高档西装衬衣,这套衣服算是废了。顾沧的脸变得像锅底一般黑,心里更是将时缪千刀万剐了好几百遍。 这西装有多贵你特么知道吗?! “额好像擦不干净了。”时缪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沧。 你这不废话吗?!顾沧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强忍着把死对头当场掐死的念头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小时,汤好喝吗?”顾沧继续边微笑边和时缪“深情对视”。不管怎么样,让时缪喝汤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额好喝好喝”好喝个大头鬼!好喝你自己怎么不喝喝看! 顾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笑着说:“那小时你多喝点,这碗汤是特意煮给你喝的。”说着就舀了一勺汤,直接塞进时缪的口中。 时缪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汤,咸到发苦的感觉从舌根传来,他赶紧抓起顾沧刚才削好的苹果啃了两口压下嘴里的苦味。 “来206号病床,来上药了。让我看看脚消肿的怎么样嗯?这是什么东西??”沈医生一袭白大褂,风尘仆仆地进了病房,随即被桌上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你这是抓了只乌鸦炖汤啊。”沈医生调侃道,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子上,“喏,帮他上药。” 顾沧拿过药瓶,掀开时缪身上的被子。右脚的脚踝处明显比左脚肿大了一圈,顾沧手指腹沾了些许药膏,轻轻地涂在脚踝处。 药膏有些凉,时缪右脚上指腹轻轻拂过的触感很明显,脚踝处的温度仿佛要传到他心里。 “疼吗?”顾沧抬眸看向时缪,眼里的心疼和温柔仿佛要溢出来,让时缪看得一瞬间心头一热。 时缪摇摇头,顾沧嗯了一声,又拿起另一瓶药油,开口道:“等会涂这个的时候会用力,你忍着点。” 顾沧往手中倒了些药油,在时缪脚踝处用力揉搓了起来,听到时缪疼得直吸气的时候心中暗爽,暗戳戳地又加了几分力道。 “靠!疼疼疼疼疼!”时缪怀疑顾沧是不是故意的,可是等顾沧一抬头眼中的疑惑和不解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啊?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我尽量控制一下下。” “啊不不不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时缪连忙拒绝,接过药油一看… 药瓶上清清楚楚写着:请控制力道,小心揉捏受伤关节处。 “顾沧!!你丫的存心整我是不是!”时缪气得要从床上蹦到天花板上去。 时缪揪住顾沧的领带往下拉,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顾沧只能笑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求放过。 “顾、顾沧?你们俩”门口响起清脆的女声。 两人闻声都向门口看去,林灵身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手提一篮水果站在门口。 第11章 三人行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林灵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有些亲密的举动,不禁疑惑地问道。 “啊!林灵!”时缪立即放开拽着顾沧领带的手,眼里顿时冒出了小星星。 【啧啧啧,一看到林灵眼里跟开了电灯泡似的。】顾沧略有些嫌弃挪开了身子,好像时缪是个制杖,靠近他会传染。 “宿主,我记得人类这样子是叫吃醋?宿主你在吃林灵的醋对不对!”101在顾沧脑海中兴奋地说道,“宿主!我们一起横刀夺爱!” 【夺你个大头鬼。还有,我没吃醋。】顾沧从林灵手中接过水果放到桌子上,就默默退到一边看手机去了。 “林灵,你怎么来了?最近过得好吗?”时缪兴奋地周围都冒了一圈粉红色泡泡,“来坐坐坐。” “嗯我听爸爸说你摔伤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林灵温柔地笑笑,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在旁边玩手机的顾沧,眸中的向往呼之欲出。 她其实是早上去了顾宅,见了顾沧爷爷知道顾沧来照顾时缪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可是顾沧看见她眼中并没有什么波澜,甚至显得过于平静。 她不喜欢这样。 “顾沧,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顾沧收起手机,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林灵,迈开腿就朝外走去。时缪一脸懵逼,怎么着你们合着都不是来看我的呗?! “我也去!!”时缪连忙从床上爬下来穿鞋,“你俩有什么秘密?也说给我听听呗!” 林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沧,仿佛在等待他一个答复。 “嗯。医院里有花园,正好你也可以去逛逛。”顾沧点点头,搀住时缪往楼下走去。 林灵: 她赶忙追上去,站在了顾沧身边。但是时缪看顾沧和林灵挨在一起十分不爽,单脚跳着挤到顾沧和林灵中间。手还搭在林灵肩膀上,边走还边给林灵讲笑话。 林灵只是抿着唇笑,眼睛时不时瞟一眼顾沧,青年仿佛没看到一般,林灵失望的垂下眸。 实则顾沧在心里和101讨价还价,“101,你说你都可以擅自给我加任务时长了,可你一点用都没有,你是个系统,好歹也有些功能?” “唔101怎么没用了!101给宿主发的任务是众多任务当中最简单的了!像其他的攻略者每一天就有任务做,宿主这些任务还是随机的。而且任务只会越来越少,这还不够好嘛!” “呵,废物。”顾沧默默翻了个白眼,“要你有何用。” “!!!101这里可以查询时缪对所有人的好感度!还可以听别人的心声!还有各种属性buff加成的!” “哼,还算有点用。” 101委屈坏了,决定在一个小时内再也不理他的宿主! 花园的风景很好,过道两边种植着百合和铃兰,风一吹,淡淡的香味就飘过来。时缪刚想摘下一株百合送给林灵,手刚伸过去的时候就有一只手把他的手拍了回去。 “这是供人观赏的,不准摘。” “对啊,小时,听说医院花园里面种花是为了给病人看让病人心情好一点,这样才有助于病情的康复呢!” 时缪皱了皱眉,在心中默默吐槽顾沧规矩真多。不过在林灵的说法下也赞成了这个观点,便开始欣赏起风景来。 三人并肩走在花园,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时间过得格外慢,微风带来百合花的香甜,三人的氛围显得宁静又美好。 只是不同的是各怀心事罢了。 第12章 亲亲,请帮助受伤的攻略对象洗澡哦 他们在花园逛够了,顾沧带了笔记本电脑来医院,准备处理一下公司积累的事务。 几个小时内顾沧感觉是度秒如年,那两个傻逼在那边“卿卿我我”,搞的自己办公都艰难无比。 实际上只是时缪单独对林灵 biu 小爱心而已。 z国最近资金蓥断的现象很严重,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企业都相继倒闭,要不是顾家根基很大,不然下场还是会倒闭。 没想到刚重生就要遇见这种事情,真不知道当年爷爷是怎么撑下去的。顾沧扶额,这才意识到他在时缪病房呆了一天,暮色席卷了天空,一切显得寂静无比。 顾沧合上笔记本电脑,这才有空去看时缪。林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时缪躺在病床上熟睡,平日里那双凌厉的丹凤眼紧闭着,眉眼放松下来的样子弱化了时缪英气的脸庞,倒让平时日天日地的二世祖显得乖巧起来。 但是顾沧知道这具能够轻易迷惑人皮囊下的灵魂多么让他可憎。 顾沧静静的看着正在酣睡的时缪,心里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伸手掐住时缪的脖子把这玩意 neng 死 双手情不自禁地伸过去,正要握住时缪的脖子时一阵强烈的警报音在脑子里炸开一一一 “宿主!!快停下你罪恶的双手!!!”,101在脑海中咆哮,“攻略对象死掉了您也活不成啊!!!” “啧,知道了。”顾沧悻悻收回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于是顾沧便无所事事地打量着时缪,忽然发现时缪睫毛还挺长的,手有些欠的去拨浓密的眼睫。 过了许久,时缪浓密的睫毛扑闪两下,缓缓睁开了眼,一睁眼时缪就看见顾沧正托着下巴看自己,看见他醒来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额…怎么感觉gay gay的?” 要不是顾沧之前接受过林灵的告白时缪都要认为顾沧是弯的了.不然为什么要对他一男的露出这种笑容啊喂!还对生爱答不理的. 等等,他、他不会真的是弯的??!时缪看顾沧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顾沧疑惑不解,怎么回事???死对头怎么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额……那个,我先去洗澡哈。”时缪作为一名直男,自然是怕 gay 的。尤其是顾沧,不知道为什么被顾沧盯着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菊花不保的错觉。 谁知下来太仓促,直接扑了.右手肘下意识挡在脸面前,手肘瞬间红了一大片 。 疼死了!!时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臂擦伤了一大片,右手也红肿起来。 在一旁看戏的顾沧可乐坏了,看时缪爬起来才假惺惺的过去关心时缪。 “滴滴!任务发布,亲亲宿主,请帮受伤的攻略对象洗澡哦~” 面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时缪一睑懵逼地看见顾沧正在抽搐的嘴角 顾沧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对101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不还是跟宿主您学的嘛,祝宿主早日抱得美人归~” 时缪看顾沧一脸生无可恋,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结果就听到顾沧虚弱的语调说道:“你手脚不方便,我帮你洗澡好了…” 第13章 嗯,够格 时缪听到后吓得双手护住胸前。心里瞬间几万匹草泥马奔腾,被创得面目全非。看!他就知道!顾沧果然是个gay! “不不不不!不用你麻烦!我自己能行的!”说着时缪就要往浴室里去。 “卧槽!”身子突然一轻,腾空的感觉让时缪一下子环抱住了顾沧的脖子。 不理会时缪挣扎的有多厉害,顾沧稳稳的抱着时缪一步一步走向浴室。 时缪觉得自己的贞操岌岌可危,可从顾沧的动作和神情来看倒像履行什么公务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来顾沧有越界的想法。 可是一想就气啊,他好歹是一米八三的大汉,但在顾沧面前就好像一只猫一样。也不知道顾沧怎么吃的,个头猛蹿,看上去比一米八八还要高。 等时缪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扒光了,浑身只剩下一条底裤。 “” 顾沧一脸平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地撇了眼时缪身上穿着的黑色内裤。 可是时缪却从中读到了很关键的信息:你脱不脱?不脱的话我帮你脱。 靠!这个龟孙儿!时缪咬咬牙,狠下心来把内裤往下一扯。 反正他俩都是男的,还怕看吗?!去东北澡堂搓澡的时候不也照样脱吗?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被男的看几眼又不会少几块肉。 时缪不想看着顾沧,便转过身去,任由温暖的水流从自己身上划过。自己不用动手洗澡的感觉还算可以,时缪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 轮到抹沐浴露的时候,时缪感受到顾沧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在腰腹流连,又痒又酥麻。 顾沧没忍住向下瞟了一眼,嗯,够格。顾沧这边云淡风轻,但时缪这边有些许难熬。 因为太太太太刺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沧给他抹个沐浴露都那么舒服。 实际上时缪完全不知道是因为顾沧和101沟通好开了敏g度ax的属性在他身上。 就在时缪下一秒就要把持不住的时候立马将花洒的温度调到最冷撒下来。 冰冷的冷水从花洒头淋下,把时缪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连那点火都浇得干干净净。 时缪转过身来,发现顾沧衬衣溅上了不少水,真丝衬衫溅了水就会变得透明,隐隐约约露出青年的腹肌。 再配上顾沧一脸无辜可怜小白花相,简直不要太惹人心动。 时缪的心脏很不识相地扑通扑通好几下,随即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把顾沧往外推。顾沧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凑过去将时缪罩在身下。 然后时缪心脏跳的更快了。 结果时缪疯狂脑补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实现,顾沧只是将水温调高了??? “小心别感冒了。”顾沧说完后就离开了浴室,一丝犹豫也没有。 时缪这才意识到自己丢了个大脸,他是怎么会想出那种丢人的剧情的啊!!在顾沧贴上来的时候他居然有一丝丝期待?!他居然会期待?! 顾沧走出浴室,查询了一下时缪对自己的好感度,百分之三十八。 随后顾沧又查询了一下时缪对其他人的好感,果不其然,连酒里的柜姐好感度都比他高。 最高好感度果不其然就是林灵 ,百分之八十九霸占了高位。 顾沧很是好奇,为什么时缪对林灵的喜欢不是百分之百。 “唔因为到达了百分之百,攻略对象就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哦,所以101才费尽心思让宿主和时缪接触的嘛!” 第14章 同床共枕?绝对不可能 顾沧随意甩了一下带着湿气的发,看来他还得限制时缪和林灵的接触了。 时缪在浴室里脑子有些发涨,刚才顾沧帮他洗澡时候的触感还留在身上,现在又激起不少火。 毕竟是个22岁正常的男性,有些需求也是正常的。但时缪可不想是因为顾沧而向天致敬的,这样也太难堪了。 可惜现在是秋天,鸢城的天气晚上又很凉,时缪洗冷水澡没洗几分钟就放弃了。 浴室的门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不知道外面能不能看到里面,既然是设计成这样的,外面应该看不到里面。 时缪安心催眠自己,便在医院这个神圣的地方干了件大事。 ————— 过了半小时,时缪清洗完后心满意足的出来浴室,顾沧衣服在浴室的时候湿了不少,让助理送了件衣服过来准备今晚在这病房里委屈一下。 顺便看看在时缪那边还能不能刷刷好感度什么的。 时缪就眼睁睁看着顾沧进了浴室,然后磨砂面的门透出一个阴影。 “”神他妈的高级病房!连门都搞成这样!这样在里面干什么不都能看见轮廓吗?! 只能期望顾沧那时候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如果真看到了,时缪真想现在就了结了自己然后把自己烧成灰扬在大海里消失灭迹。 顾沧其实什么都知道,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个遍。而且满室连沐浴露都掩盖不了的气味,还不知道等味道散了才出去。还真是唉,一根筋的人。 等顾沧洗完澡后出来就看见床上鼓起的一个包,首先,时缪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觉的。 所以他是在不好意思? 或许是顾沧很少见时缪害羞的样子,倒也觉得新鲜无比。顾沧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也不知道时缪睡不睡得着。 他又在一旁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这会儿已经十一二点了,在病床上的时缪已经睡着了。 “滴滴滴滴!任务:请宿主和攻略对象同床共枕一晚!” 顾沧惊呆了,怎么还有任务! 同床共枕?怎么可能!就算让他在一个房间住下也得放另一张床在房间里啊! 于是顾沧蹑手蹑脚地掀开时缪身上的被子― ― ― “嗯?你在干什么?”时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上顾沧有些错愕的眸子。 顾沧立即把面上的惊讶换成了一脸平静无辜:“我我睡觉啊。” “刚刚处理公司的事情太入迷了,一时间忘记了看表。现在这么晚了,护士这会应该不会再给我搬个床铺了。” “你睡地上去,我可不为你的粗心买单。”时缪翻白眼,卷过被子继续睡觉。 “” 时缪等了许久都没见顾沧有动作,想着顾沧一个人躺在地板上睡觉,夜里又那么凉,心中不觉生出一种不忍。 时缪立马转过身来看看顾沧是不是真的睡在地板上了,谁知一转身就看见顾沧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 呸!不该心疼的! 时缪又翻了个身,誓死扞卫自己的床。 “小时~”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夹杂着浓浓的恳求意味。 “” 第15章 服了你了大小姐 时缪没有回答,只是将身体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腾出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刚刚好够顾沧躺下去。 顾沧也不含糊,有位就躺下去,立马闭上困倦的双眼睡过去。时缪以为自己肯定是整夜无眠,因为等到月亮高高地挂在树梢,清冷的月光倾面而下撒到二人的身上、室内的桌椅时时缪还是没有一丝困意。 明明他和顾沧又不是没有同睡一张床过,可就是感觉不习惯。说直白点,他能感觉到顾沧正在极力修复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可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罢了。 等这种自欺欺人的表现过了,他们这段感情过了就真的会翻篇。可是,不知为何会感觉如此难受呢?是因为接近十年的感情吗?明明他们斩断这段友情时顾沧显得那么毅然决然。 其实他和顾沧性子是一样的,不管他们面上各不相同,其实骨子里的偏执和倔是一个样的。 他们就是太像了,以至于喜欢上同一个人,以至于决裂的时候都一样倔一样不会低头。 身后人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绵长,时缪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看顾沧,忽然想起来自己可能是被顾沧看上了,又立马拉开点距离。可被子就只有一张,宽度也有限,这样拉开距离后果就是顾沧身上的被子被扯了过去。 秋夜凉风习习,不一会顾沧就冻的皱起了眉头。 “啧,服了你了大小姐。”时缪不情不愿地挪过去,重新帮顾沧盖好被子。顾沧的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时缪叹气,认定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时缪正对着顾沧,离的不算远,正好能够闻到顾沧身上的清且淡的冷松香味。 很安神。 不像香水,和顾沧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闻到这股味道,虽说没有女生的那些伪体香香水好闻,但是时缪之前好几次想撬开顾沧的嘴问出熏香的下落都未成功。 藏的倒还挺深。 时缪就在这股轻柔的香味安抚下渐渐萌生了困意,阖上双眼之前时缪还想着顾沧用的到底是什么熏香,为什么安眠的效果这么好。 明月高升,情愫暗涨。 时缪再次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箍着,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昨晚淡淡的冷松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时缪才发现自己正被顾沧搂在怀里!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顾沧的位置,顾沧的位置并没有变,倒是自己那边空出了一大截。 所以说― ― ―他是自己滚进顾沧怀里面的?! 时缪赶忙要挣脱束缚,没想到顾沧迷迷糊糊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正好和时缪来个大眼瞪小眼。 顾沧内心:卧槽?我…他妈的抱着时缪睡了一晚上?! 顾沧强忍着嫌弃,尽力装出温和的模样对着时缪笑了笑:“早安。” 时缪尴尬地回了一句早安,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宿主宿主!您昨晚上干了啥?!”101兴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边呢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度已经有百分之四十四了!” 正在犯困劲儿的顾沧立马清醒了,他这是彗星撞地球了吗??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没做涨了这么多?! 第16章 孤单 时缪看顾沧在病床上一脸困倦的样子,没忍住调侃:“顾大小姐,还没睡醒啊?” 坐在病床上的顾大小姐翻翻白眼:“别叫我这个,小时妹妹。” 顾大小姐这个称呼是时缪在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叫的,有一次两人带着林灵出去玩的时候被路人要了微信,轮到顾沧的时候路人误叫了一声小姐姐,那时候顾沧脸立马就黑了。 等他们解开误会的时候时缪在一旁乐了半天,从此时缪惹顾沧的时候都会挑衅般地称呼顾沧为大小姐。 顾沧不是很想继续留在医院,公司里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公司继承人换成了一个年仅二十三的毛头小子,和集团合作的boss们有些不太相信顾沧能否顺利接手顾家庞大的事业。 更何况他们和顾老爷子是同辈,虽说也有几家换了继承人,但是毕竟没有真正交过手,这让顾沧有些头疼。 顾沧没时间浪费在时缪身上,既然好感也涨在百分之四十四,那就暂且放在那里不动,他也懒得管时缪。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时缪不管公司呢?他又不是傻,谁说攻略时缪就一定要对他死心塌地的。 “宿主!你怎么又在消极对待任务呀!虽说101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缪好感度这么好刷,但是您重生已经三个星期了,就剩下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101在顾沧的脑海中疯狂蹦跶,救命!摊上这个一点也不负责任的宿主,他的命真苦! 顾沧一脸冷漠地换上西装,心里很平静地告诉101:怎么?你有意见吗? 101: “……” “你要走了?”时缪看着顾沧戴上路易莫华奈teorites腕表,下意识问了一句。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说的自己跟傻子一样呢?明明对方表示的那么明显要离开的样子还要问。 顾沧随意嗯了一声,提着公文包离开了病房。时缪刚想回到床上就看到顾沧又折返回来:“我走了?” 时缪:怎么感觉他比我还傻。 没等时缪回话,顾沧又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还有,脚还没好的时候别乱跑。” 时缪想着这下总该完了,没想到顾沧又又又折返回来,刚开口时缪就立马制止了他:“诶诶诶,你别说了,我不是三岁小孩。”说完还挥挥手,“去去去去。” 好了,这下已经完全确定顾沧是迫切想和自己和好了。而且这份和好好像还有些gay gay的。 反正时缪也不管顾沧gay的对象是不是自己,这下他是完全可以拿下林灵了。这下想想就很开心,浑身都充满动力! 实际都是顾沧装出来的。 于是时缪开心地打开手机和林灵聊了很久的天,约好了等他腿脚方便了就陪林灵一起去逛街。 但是,时缪却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到顾沧。在病房中没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还挺孤单的,到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他一直是孤单的,孤单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许多人羡慕他的家庭,只有他知道有这个家世带来的全是寂寞。 第17章 小时助理2.0 今天是时缪出院的日子,办了手续后在医院就看见医院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suv。紧接着顾沧就“如沐春风”一般地从车上下来朝着他走过来。 顾沧表示没有时缪的七天,爽翻,爽翻!过来医院纯属是要刷任务了,只祈祷时缪的好爹爹能够忘记时缪要给他当助理的要求。 “小时,最近在医院怎么样?”顾沧略带歉意地双手接过时缪的行李,“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有来看你。” “没事,理解、理解。”毕竟大老板嘛,哪有他这种纨绔少爷来的轻松。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医院里什么都不能干,无聊到数花瓣而已。 看着一旁在搬行李到后备箱的顾沧,一头耀眼的银白发在烈阳下晃动,时缪心里和手心就痒痒的,于是便过去很欠的揉了揉顾沧柔软的细发。 都说老虎的毛不能随便摸,结果就是顾沧一把逮住腿脚不便的时缪摁住丢车里后就使劲薅他头发。 时缪也不甘示弱,被顾沧禁锢着还不忘把另一只手抽出来摸到顾沧胳肢窝挠他痒痒。顾沧哪想到他会这么做,还没反应过来就笑出了眼泪。 过了几分钟后二人瘫在座椅上笑得岔了气,顾沧喘着粗气用脚尖踹了踹时缪:“说,跟谁学的还挠人痒痒?” 时缪也笑的不行,缓了缓后说:“我聪明,那叫自学。你刚刚还不是挠我了吗?那咱两扯平。” “行,都听你的。”顾沧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先送你回家。” ———— 等到顾沧回到公司过了没多后就有人告诉他时毅带着时缪来了。 顾沧:“”很好,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顾沧扶额,“把他们请进来。” 时毅正领着时缪坐在会议室里面,顾沧来的时候总感觉这是父母在相亲会场上极力推荐自家的傻儿子。 嗯,这个比喻就非常的形象生动了。 “小沧啊,时叔叔之前拜托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顾沧机械的点点头:“嗯……” 时毅一听就开心了,笑得眼睛的皱纹都出来,“那小时就拜托你了,你也别顾忌他是时叔叔的儿子,该怎么吩咐他做事就该怎么吩咐。” 顾沧还想挣扎:“但是”你儿子和我们专业不对口怎么办?!你塞人也该看看我们需不需要啊!! “不用说了,就这样定下来了。你也不用介意,你就把他当做是来干活的就行,他要是做的不好你就扣他工资。” 顾沧又又又再一次无语了,就朝在一边玩手机的时缪疯狂使眼色,很可惜,时少爷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自顾自的玩手机。 好不容易送走了时毅,顾沧只觉得心累的要虚脱了,他不解的问时缪为什么同意他父亲的想法。 “他把我卡冻结了,我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他告诉我我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就可以领工资,我就来了。”时缪歪歪头,“所以大boss,我的工作是什么?” 第18章 暖床 顾沧面无表情地捞过时缪面前的咖啡灌了一口,淡淡道:“暖床。” 本来就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谁知时缪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真的假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顾沧忽然就升起了逗弄时缪的想法,靠着他与时缪那七厘米的身高差上前一步一步将时缪逼到角落。 时缪被逼得连连退步,最终被抵到墙角,只能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顾沧。 青年微微弯下腰,与时缪凑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吐在时缪脸上,无端生出几分暧昧来。 “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或许是顾沧声音过于酥麻,时缪听的耳根子都软了一半,结结巴巴道:“咱、咱们,是兄弟” 没想到顾沧嗤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是喜欢你?” “你误会了,连兔子不都会吃窝边草。你觉得我会对自己兄弟而且是一个男的下手吗?”顾沧冷冷丢下一句话,“自己去看一下公司合约,柏西不养闲人。” 时缪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子,立刻就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他之前会觉得顾沧可能喜欢他,顾沧这类人除了那些名门世家的白富美能镇住其他的基本不可能好伐?可是莫名就有些失落感,不过很快就被时缪压了下去。 时缪等着顾沧的秘书送来合约后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一项一项看完了,但却发现这份合约是没有完善的。 “这份合约呢是是顾总裁定的,毕竟时少爷对我们的项目并没有过多的了解,所以您呢就只需要辅助顾总裁工作就好。工资呢就和普通的秘书一样开。”顾沧的秘书为时缪解释道,“如果时少爷觉得没有问题呢就在合约上签字。” 时缪很爽快的签完了字,心中还是不屑:“还说不养吃白饭的,我看我这个就挺像个吃白饭的。” 时缪也不知道该去哪,四处就晃悠到了总裁办公室,也没有拘束就开门进了办公室。 “时缪。” 时缪被喊了一声,应了一声之后就听见顾沧冷淡的声音:“下次进我办公室要敲门。” “哦。”时缪有些奇怪,明明在医院那里顾沧还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为什么到了自己的公司就变成了十级面瘫脸?这是怎么回事?霸总boss buff加成吗? 难道是他自己误以为顾沧是gay顾沧生气了?那也不合理啊,怎么顾沧最近一直怪怪的? 不对,自己怎么会在乎这样的事情? 都怪自己太无聊了!要不是看他爹冻结了自己的卡他绝对不会来这个公司被顾沧压一头的!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开始朦胧,时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顾沧路过的时候在那处停留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为时缪盖上外套。 时缪是被一阵饭香味给熏醒的,迷迷糊糊起来后看见顾沧坐在他对面,自己身上还多了件外套。 “你这个助理当的太舒服了,这个时候我的助理应该把饭送过来后去处理文件了。”顾沧为时缪打开饭盒,“小时助理,加加油啊。” 做人不跟吃饭过不去,何况时缪一天下来啥都没吃到,见到盒饭眼都发直了,接过盒饭便大口吃了起来。 相比时缪的狼吞虎咽,顾沧这边就显得优雅多了。 “沾到了。”顾沧皱皱眉,伸手拭去了时缪嘴边的饭粒,“时少爷,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第19章 酒后吻 时缪不太习惯顾沧突如其来的亲昵,往后躲了躲。埋头继续吃饭,都怪顾沧公司伙食太好,没过一会儿时缪就吃撑了,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 顾沧叹了口气,摇摇头笑笑不说话,专心收拾桌上的餐具。殊不知这个动作看上去宠溺至极。 “晚上要去酒吗?”顾沧临走前脑子忽然一抽,回头看向在沙发上躺尸的时缪。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自己开玩笑的时候就看见时缪一脸兴奋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说定了!你请客!”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顾沧内心疯狂扇自己巴掌,可看到时缪英气的眉眼都染上喜悦的时候又动摇了。 终究是败下阵来。 嗯,自己只是去刷好感度的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顾沧不是很喜欢酒这样的场地,所以就这样催眠自己,让自己稍微能接受。 两人在办公室里呆到七点下班后顾沧遵守承诺开车到了时缪经常去的酒。除了抓时缪,顾沧平生就没来过酒。 时缪看见自己熟悉的几个公子哥吹了一下口哨,“肖长空!这儿!”说完就拉着顾沧朝着时缪说的那位公子哥走过去。 “哟,这不就是闲着没事老抓你的顾大少爷吗?今个怎么不管你了?” 等走近后顾沧看清了这名少爷的脸,自己没什么印象,估计是时缪在别处认识的。顾沧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想着时缪自己玩痛快了想走了自己买个单就行了,谁想到时缪硬是把他拉到中间,逐个介绍给他身边的人。 “你们看好了啊,这位呢就是我的大老板顾沧。” 有位不知死活的公子哥出声道:“诶?这不是你说的跟你抢女朋友的人吗?你不是说他很嗷!” 时缪一听立马就踹了他一脚,“会不会说话!人家大老板现在单身不知道吗?” “来来来大老板,你今儿就入乡随俗一下,少喝那些whisky之类的,就老老实实的和我们喝啤酒。”时缪拿来一听啤酒,开了一瓶放在顾沧面前就跑过去和别人玩了。 酒里的音乐很刺耳,顾沧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缪,看时缪在人群中自然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舞动,看着他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顾沧就喝了两瓶啤酒,时缪跳完舞就跑过来,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拉着他就进了一个包间。 “今天顾总请客!大家尽兴玩!”时缪一进包间后就喊道。 “叫几名小姐?”时缪转过头来看顾沧,眼睛眨巴眨巴,“你付钱,你来定?” 顾沧摇摇头。 “?!难不成……你要叫男模?” “……”兴许是时缪做的表情过于浮夸,顾沧无奈随便点了几名小姐进来。之后时缪就一个劲地催他喝酒,一连下去五六杯酒下肚后顾沧人都有些飘飘然了,眼见时缪还要给他递酒顾沧握住后很严肃道:“你给我灌酒?” 时缪其实就想让顾沧喝醉后来个小姐强吻他然后自己拍张照片给林灵看让林灵死心的,眼看计划都要成功一半了,自己怎么能放弃? “我…我这不是高兴,敬你嘛!”时缪尴尬的笑了,拿起自己的酒杯昂头灌下去,“我也喝。” 时缪对自己的酒量还是很自信的,他就不信他灌不醉顾沧。 眼看顾沧已经晕乎了,时缪赶紧给一旁的小姐使了个眼色,那名小姐很识相地凑过来,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顾总~人家给你点烟~” 顾沧眼尾红了一片,醉晕晕地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小姐,时缪连忙打开相机要拍照,一边拍一边兴奋地喊:“对对对!快亲快亲!” “嗯?”醉酒后的鼻音很勾人,顾沧脑子晕沉,只听到了快亲这二字,便一把推开贴过来的小姐,捞过时缪轻柔地贴上对方的唇瓣。 炽热吻席卷而来,时缪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搞懵了,反应过来顾沧和他正在亲密的接吻。 时缪连忙推开顾沧,逃命一般地逃出了包间,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才敢上去。 公子哥们被时缪赶走了,留下醉的不省人事的顾沧坐在那里和自己大眼瞪小眼。顾沧忽然站起身来朝时缪走去,将时缪逼到角落。 时缪感受到自己的脸被捧起来,紧接着湿润温暖的唇就附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们交换了一个很火辣的吻,时缪脑子像进了水晕晕沉沉的,只能仰着头承受和回应。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最后嘴都被顾沧亲肿了。 第20章 顾沧:我要洗澡 二人分开的时候时缪已经身子都软了,从前他以为顾沧是恋爱小白更别提有什么吻技了,结果实践亲起来都能让他酥了半边天。 气氛过于暧昧,时缪心脏像是脱了缰绳的马匹,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倒也不是讨厌,这一点令他自己都咋舌,和男人亲完他除了有点恶寒连一点反胃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点享受。 “宿主!这次应该好好感谢101了!要不是101的恋爱属性和敏感属性加在你和时缪身上,宿主怎么可能会让时缪对你的好感度涨那么多!” 兴许是好感度上涨的声音给顾沧小小震撼了一下,顾沧下意识还要去亲时缪却被时缪用手拦了下来。 “等、等等顾沧,我、我不是gay啊。”时缪说话的时候尾音都是颤的,也不知道是被吓出来的还是被亲出来的。 “…你喜欢。”顾沧微蹙着眉。不然为什么好感度都涨到六十多了。手微微摩挲了一下时缪后颈的软肉,顾沧也不知是吃味还是怎么样,反正就觉得时缪连他一个好感只有百分之四十四的人都能亲,那随便一个比他好感高的人是不是都能和他接吻了? “喜欢你个大头鬼啊!”时缪一把推开顾沧,“顾大少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只喜欢林灵!就她一个!” 顾沧忍不住当着时缪的面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哦就摇摇晃晃往外面走,时缪看见顾沧走远后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板上,然后又一愣。 靠!他忘了顾沧喝醉了! 大晚上的留一个醉鬼在外面游荡万一遇见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出了事不得被顾老爷子和他爹弄死! 时缪连忙追上去,第一次觉得酒里人这么多,等找找顾沧的时候顾沧正被一名女生搭讪。只见顾沧领口大开,面上晕着一抹红,这名女生手放顾沧隐约露出的腹肌上,两人神色都不正经。尤其是顾沧看见时缪的时候就把那名女生搂在怀中,挑衅一般的看时缪。 时缪:“”你能再幼稚点吗? “走走走走,少在这丢人现眼。”时缪过去把顾沧拉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天大地大清醒的人最大,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 “听到没有?” 顾沧默不作声地看着时缪,最后口中吐出一个字:“不。” 时缪倒没算出来顾沧喝完酒后那么叛逆,自己又不能拿他怎么办,最后只能妥协:“好好好好,算我请你。大少爷,咱们现在回家。” 顾忌两人喝了酒,时缪叫来了代驾,到了车上的时候酒劲就烈了,顾沧没过多久就不省人事靠在时缪身上睡了。 顾老爷子看见喝的烂醉的顾沧愣了一下,时缪尴尬的笑笑说出去顾沧和他一起去吃饭喝高了。 “这孩子…之前怎么喝都会有分寸的啊,怎么现在…”顾老爷子有些疑惑,倒也没管两个小年轻怎么样。 顾沧怎么说也是个190的大高个,时缪好不容易把顾沧搬到了卧室的床上,终于以为自己要解放的时候顾沧又直接来了一句我要洗澡。 “靠!大小姐!现在你都喝醉了你还洗澡,在浴室里晕倒你别怪我啊!”时缪气的都快一蹦三尺高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爱干净呢,要不是你喝得烂醉我才不管你!” 完全不顾是自己把人家灌醉的。 顾沧不管时缪,两三下就把自己衣服扒光了,就留下一条底裤。时缪低声咒骂了几句,拉着大高个就进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说清楚啊,这只是感谢你在医院帮忙洗的那次澡啊,我可没有图谋不轨。” 第21章 逃避 时缪有些暴躁地把顾沧推进浴室里,一把拽开顾沧的内裤…… “……” 时缪:很好,已经炸了。感觉被完全碾压。原本他对自己是很自信的,现在反倒开始嫉妒起来。 要是他有这个资本他天天穿紧身裤出去炫耀。 好在顾沧喝醉觉得没什么,摸索到淋浴头就开水洗澡,时缪就站在一旁等顾沧洗完后递浴巾给他。 顾沧接过时缪手上的浴巾,突然愣了一下,看时缪的神色开始不对劲起来。 “你怎么还…站在这。”或许是喝了酒,顾沧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了不少。看到时缪站在那里的时候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这种情景不对。 “老子那是怕你晕倒在浴室里!”时缪被顾沧宛如在看变态的眼神里被创得面目全非,怎么搞的他在吃顾沧豆腐一样!在医院他被看光还没报复回来呢! 顾沧听完后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就没理时缪走出浴室去换衣服了。 这下时缪严重怀疑顾沧没有喝醉了,可是看顾沧眼中又没有多少清明,如果顾沧没有喝醉的话时缪绝对会把顾沧摁在地板上揍一顿。 没有喝醉还亲他,不可能…… 回过头再看顾沧的时候那位大少爷已经倒在床上打起小呼噜来了,看样子还是喝醉了的。时缪叹了口气,走过去粗暴地把被子从顾沧身下拽出来给顾沧盖上后就走了。 此地他是一秒都不想停留,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就得炸了。 回到住处,时缪在洗漱的时候在镜中看见自己红肿的唇瓣就糟心。淦,这波血亏。不但没有拍到顾沧亲别人,自己还被顾沧亲了两回。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顾沧公司时缪就心烦,明明两人都不是gay,偏偏还抱在一起啃了。啃了还不说,自己还把顾沧看光了。可是……顾沧为什么第二次亲他的时候他居然会回应呢? 时缪努力把脑子放空,一下扑到床上……靠!怎么又想起到顾沧了!时少爷哀嚎一声,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认栽似的任凭所有关于顾沧的回忆涌进大脑。 最先的画面是顾沧轻微颦眉一脸嫌弃的模样,这是时缪觉得最好玩的模样,看见顾沧这样他总忍不住想再逗逗顾沧。 时缪从小到大晚上都要喝杯热好的牛奶,顾沧偏偏就讨厌奶味,所以在时缪家睡的时候就很尴尬,因为佣人不知道就经常端两杯牛奶给他们。顾沧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硬着头皮喝了,喝完后的微表情偏偏就能逗乐时缪。 谁不喜欢看美人颦眉蹙頞的模样呢? 反正时缪喜欢。 还有顾沧轻笑的模样,正应对了一颦一笑皆惊人的话语。时缪是个大颜控,谁长得漂亮就跟谁玩,谁漂亮就喜欢谁。 要是顾沧是女生自己就绝对会去追。时缪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论颜值的话,林灵的漂亮还比不上顾沧。 顾沧这小子,脸好身材好气质好,妥妥三好青年。硬要说哪里不好的话……不是女的。 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位女生。 ———— 醉宿的后果就是头疼,顾沧被闹钟吵醒后头像被砸了一样钝疼无比,好不容易坐起身来后涌入的记忆更是让他直接清醒。 他、他好像…亲了时缪?!顾沧回忆完整个片段后心都凉了半截。靠!他两辈子的初吻栽在了仇人身上! 这换谁谁不憋屈啊! 顾沧烦躁地去洗漱,一脸阴沉地吃完早餐,最后一脸阴沉地去公司开会议。 “诶,你们快看!boss的唇是肿的!你说是不是有了对象?”底下员工看见顾沧走进会议室后纷纷议论到。 “……”顾沧无语,总结了公司最近一个月来的业绩就停止了会议。 去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时缪坐在一个角落玩手机,也不正眼看他,尽量把自己缩起来减少存在感。 “时…” “我去厕所!”时缪迅速站起来走向外面。 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顾沧等到时缪小心翼翼进来的时候顾沧想叫时缪去把一份文件送给技术部,谁知道时缪换了个借口。 “我…我看饮水机没水了我去找人加一下…” “……” 等顾沧再一次叫时缪的名字的时候时缪又找了其他的借口。 他都没介意呢时缪在介意什么?心情越来越糟糕的顾沧一把从后面逮住时缪将他扯回来,皱着眉开口道:“你在干什么呢时缪?” 时缪被摁在墙上,顾沧一脸阴沉地掐着他的后颈,“你在介意什么?” “你放开我!”被控制住的感觉很不好,时缪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出来后说道:“我昨晚被一个男的强吻我躲着他还不行吗?” 顾沧冷笑一声:“那你叫小姐让我亲她是怎么回事?” “我…就看看你是不是性冷淡。” 气氛一下就变了,顾沧脑子一热道:“就亲一下测我是不是性冷淡?我告诉你时缪,我可以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真的性、冷、淡。” “啊?” 顾沧松开掐着时缪后颈的手,一把扣住时缪的脑袋对准了那因诧异微微张开的唇亲了上去。 粗暴的吻没有技巧可言,时缪没反应过来顾沧就已经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唇,时缪不仅不能从里面找出一丝温情来,反而还被这个吻弄得很疼。 时缪现在没有喝酒,顾沧也没有喝酒。但时缪没找出任何顾沧要亲自己的理由,便推搡着顾沧。 “101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属性呢?给我开到最高加上。”顾沧命令道。 101听到也是立马yes,乖乖把那些对宿主大人有利的属性全加上了。 时缪本来要咬顾沧的,刚准备咬的时候顾沧居然屈起腿蹭了一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缪突然全身发软发热,人也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更糟糕的是,他向天致敬了。 最最最惨的是顾沧好像也察觉到了,一只手一捞,时缪就攀在了顾沧身上。 顾沧一边亲着时缪,然后走向了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 木门关上的闷响,是时缪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第22章 害羞?不可能 “我这算工伤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刚冷静下来并且后悔无比的顾沧搞得羞耻极了。 最后给时缪转了十万才消停。 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时缪哼哼两声,躺在沙发上就玩游戏,顾沧看了他一眼,终是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浑身沾染着顾沧气息的时缪多少有点不习惯,一下班就回家洗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后脖颈上的三个齿痕后愣在了原地……靠,顾沧这人不能处,给十万给少了!!!这咬那么深他怎么去外面耍啊! 时缪愤愤地打开手机给顾沧打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 “喂?” “顾沧,我要报销!”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不是报销过了吗?” “谁让你把我脖子咬成那个样子的啊!以后我怎么出门?” “又不是不会消下去了,别老想着坑我。” “你让我这几天咋过?” “最近鸢城天气冷了,你穿多点,挂了。”顾沧似乎有什么事要做,话说的短促简洁。 “不是,你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手机烫手啊,这么着急挂电话。”时缪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了,现在逮着谁都要和谁先聊上一聊。 对方轻笑一声,“我洗澡呢,怎么,想看的话给你开视频。” 此话一出时缪耳根的红顿时漫到了脖子,倒不是顾沧说的这话有多么令人遐想,而是想到了前几个小时让人面红耳赤的片段。要是放到平时的话时缪还会看看对方身材和自己比比,现在可不同了。 “不、不打扰你了!再见!”时缪说完后就连忙挂了电话,一秒也不想多留给顾沧。 挂完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就像害羞。 不对,害羞?不可能! “真不经逗。”顾沧在浴室里挑了一下眉,那样的话才更好玩。 时缪刚平复完心情,下一秒有人就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通话,是顾沧的。 刚刚静下去的心又躁动起来,时缪迟疑了一会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怕的,还是点下了接通按键。 一接通时缪就做好了捂眼的准备,所以当时缪犹豫要不要把手臂放下来的时候就听见顾沧在那头笑出了声。 时缪一看,就看见顾沧早已经穿着睡衣坐在桌旁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晚上好啊小时。” 好感度上涨的声音在顾沧脑海中响起,这一天下来好感度都涨到了百分之七十几,顾沧查询了一下时缪对别人的好感,发现时缪对好友的好感其实很少,就明白好感其实是情侣之间的好感。 “晚上好。”时缪下巴搁在枕头上,轻声道了声好。 顾沧坐在一旁敲着键盘一边和时缪聊着普通的家常,两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和谐相处过,即使是在少年时他们之间都没有这么平静。 时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脱轨。 过了一会顾沧停住了声音,紧盯着屏幕皱起了眉头。时缪就这么看着顾沧过了很久,忽然觉得顾沧正经的样子很像雪地里的头狼,要是配上金丝框眼镜就称得上斯文败类了。 顾沧工作了许久,等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时缪在电话那头睡着了,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晚安,小少爷。” 第23章 时臻 时缪在顾沧公司又呆了几天,顾沧也没什么活给他干,总之他在那里就是一个吃白饭的,之前顾沧还说柏西不养闲人呢,这不,他就是一个大大的闲人啊。 所以他有事没事就逗一下顾沧,反正顾沧也不理他,他就自己一个人作作妖乐一下子。 “顾沧……” 这次顾沧终于舍得理时缪了,“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 顾沧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时缪会这么说,随口道:“没有喜欢的,等以后遇上了再和你说。” 时缪哦了一声后就没有做声,只是在一旁默默打游戏。直到顾沧叫时缪去给他冲咖啡。 等冲完咖啡后顾沧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靠!时缪给他放了牛奶! “换掉,我说了不要糖也不要牛奶。” “……”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时缪很疑惑,前两天还好好说笑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时缪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又看了顾沧一眼,发现顾沧根本没有给一个眼神给他,连预期的挨骂也没有。这让时少爷一下感觉颓丧起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透顾沧,这个人就是忽冷忽热,一会对你温柔的要死,一会又冷冰冰的。 时缪就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心情还会被顾沧影响。 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顾沧。 顾沧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只能按顾沧的要求乖乖冲好咖啡,自己抿了一口后差点被苦死,也不知道顾沧是怎么喝下去的。 “时缪,等会晚上和我去一个酒局。”顾沧喝了几口杯中的咖啡,“等会你别喝开了。” 没有像往常一样叫自己小时,时缪心中感觉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失落。明明一切都很正常的,怎么自己只是被正常对待了一下又觉得不舒服了呢? 看着顾沧远去的背影,时缪只觉得自己不是和顾沧越来越近了,而是越来越远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但时缪的潜意识告诉他他离顾沧远了。 时缪抿抿唇,大步跟上顾沧的步伐。到了酒局后时缪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哥?” 时臻坐在对面,看见弟弟后挑挑眉,“哟,听爸说你成了顾先生的助理,看来是真的。” “你怎么回国了?”时缪有些惊喜,他不常见他哥,只知道他哥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不曾想他有一天会回到国内。 “在国外发展够了呗,随便回来照顾照顾你。”时臻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 等时臻的目光落在顾沧身上,眼里顿时亮了亮,“早就听闻顾先生的名声,现在见到,果如其言。” 说着时臻向顾沧伸出手,“时臻。” “顾沧。”顾沧回握住时臻的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被挠了一下。 “” 酒桌上他们相谈甚欢,顾沧也是顺利签下了与时臻合作的合同,时缪旁听也算是听懂了不少。 时臻和顾沧交换了联系方式,临走前时臻向顾沧邀请道:“我在国内有一家新开的酒店,顾先生能否赏脸到这边吃顿饭?” “好啊,荣幸之至。”顾沧和时臻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24章 顾沧被强吻 时缪听到时臻说的莫名其妙就觉得心中的警铃大作。 “哥,你说的酒店在哪?你也带我一个呗。” 时臻犹豫不决:“小时你顾老板同意吗?” 时缪立马看向顾沧,顾沧迟疑了一会后回答道:“他跟着我我是没意见的,这还得看时先生的意愿。” “那我就没意见了。” —————— 顾沧看到时缪有些颓废地坐在副驾驶上,没忍住上前戳了戳对方脸颊,“怎么了时少爷?” “我也不知道。”时缪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我答应林灵周末陪她逛街,刚刚没想起来就跟我哥说要去酒店。” “啊……顾沧,我两边都不能失信啊。”时缪这个时候像极了两难的小狗,耷拉下去的眉眼让整个人张扬的气质软化了几分。 顾沧看着时缪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莫名其妙也揪紧了一下子,叹了口气后揉揉小狗狗的脑袋。 “时缪,你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要也不用委屈求全。知道吗?” 时缪张了张唇,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顾沧,你说你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呢? 回到家后时缪就立马扑进柔软的被窝里,忽然就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变得那么在意顾沧,明明都只是好兄弟而已。 明明……只是朋友。 时缪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看着里面存的林灵的照片,他却没有什么感觉,难道是太久不见面了? 时缪又想起来顾沧说的话,跟着自己心走,可是现在自己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了,又怎么能够随着自己心走呢? 时缪从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一枚硬币,默默对自己说:“正面找林灵,反面跟顾沧。” 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在地面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落下。 是正面。 顾沧到了酒店楼下,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呵呵,意料之中。 时臻看到顾沧后很热情地将顾沧迎了进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臻倒是很开心,喝了不少酒。 时臻说到了兴致上,朝顾沧勾勾手指,“顾先生,你凑过来些。” 顾沧不明所以,凑了过去,离时臻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忽然被拉着领带扯了过去,柔软的唇就附了上来。 顾沧:…… 时臻:v “时臻我操你大爷的!!!”门口突然响起时缪的声音,下一秒时臻就被时缪摁在地上,对着脸就来了一拳。 顾沧在原地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到时缪会出现在这里,随后立即把红了眼的时缪从时臻身上拉起来。 时臻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朝时缪看去:“你他妈干嘛呢?” “时臻!他是我兄弟!不是gay!!!”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你老婆一样。你至于吗?人家都没表态你在那干嘛,要打也是他打我,哪轮得到你?” 时缪听后立即看了顾沧一眼,确实,顾沧神色自若,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模样。 合着他就闹着玩是不是? 他本来是和林灵逛街的,只不过心中越来越慌才丢下林灵跑来酒店的。 没想到就看见时臻再亲顾沧,他顿时炸了,上去就给了他哥一拳。结果顾沧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他一个在那里暴跳如雷。 那他有什么资格来替顾沧打这一拳呢? 第25章 硬币 也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替顾沧抱不平。 时缪紧握着双拳,后退两步飞快跑出了房间。留下时臻和顾沧大眼瞪小眼,时臻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顾先生,我刚刚喝多了,唐突了。” 顾沧嗯了一声,抓起外套就向下跑去。 时缪在路边随意找了一家酒,进去坐下就开始喝闷酒,忽然肩膀被拍了拍,是他哥。 “…你就别来笑话我了。”时缪昂头喝完杯中的酒水,鼻头红红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顾沧了。”时缪问道。 “对啊。”时臻耸了耸肩。 “是啊,他那么有魅力,头脑好人又长得漂亮,放在人群堆里也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他。” 可他也不是我的。 时缪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喝下后眼眶又红了几分。 “你喜欢顾沧。” “哥,我不知道。”时缪摇摇头,“我明明有喜欢的人了,还因为她和顾沧决裂了。”时缪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明明是只喜欢林灵的……” 时臻挑挑眉,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 “那这样,你拿这个硬币来抛,要是硬币是正面你就去找那谁林灵告白,要是是反面你就找顾沧告白。” “……好。”时缪抓起时臻手心的硬币向空中抛去,落在桌上时是正面。 “好了,你去找林灵表白。”时臻饮尽杯中酒水,笑道。 “那顾沧怎么办?”时缪下意识问道,“顾沧他……” 时臻一拍掌:“好啦,你喜欢谁可想而知。” “什么?” “当硬币抛上空的那一刻,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硬币的答案是林灵,而你的答案……” “是顾沧。” “时缪!”门被推开,顾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红着眼的时缪。他找了时缪很久,公司、时家、时缪经常去的酒还有各个地方。 最后还是靠手机定位找到时缪的。 顾沧叹了口气:“你下次别乱跑了好吗?”老子因为任务找你大半天!累死了好吗?! “你……哭了?”顾沧走近看就发现时缪脸上的泪痕。 “顾沧。”时缪开口,声音有点抖,“你过来。” 顾沧不明所以,凑近后时缪从位置上站起来抱住顾沧就亲了上去。 一天被强吻两次的顾沧已经麻木了,偏偏时臻坐在位置上吹了一声口哨,周围的人纷纷起哄起来。 顾沧没工夫理会那些人起哄了,他在想怎么才能让时缪不伤心又能放开他的办法。想了一会,时缪带有点哭腔说:“顾沧,带我走。” 顾沧听后顺理成章带着时缪走了,留时臻带着笑意坐在位置上摩挲着硬币。 硬币两面都是正面的啊,小傻瓜。 ———— “时缪你、你先等等!”按照醉鬼的意愿回到醉鬼家里后顾沧稀里糊涂的就被时缪摁在床上亲了,顾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走了两小时时缪就变得那么……热情。 别一边亲我一边解我扣子了!顾沧被接连不断的热吻搞得有些承受不住,他现在就想报警把这名色鬼给抓走。 感受到顾沧的抗拒后时缪停止了动作,攥着顾沧衣服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以为顾沧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肖想而已。 “滴滴!请宿主完成与攻略对象的亲亲!最后,祝宿主的性福生活愉快哦!” 时缪正黯然神伤呢就感觉自己的脸被顾沧捧起来,紧接着柔软的唇就贴了上来。就好像被一把火烧光的情愫又发了一颗小小的芽。 你只能是我的。 时缪想。 第26章 逃离 两人很快就吻在了一起,时缪如愿以偿地亲着顾沧,心中是久违的慰藉。 顾沧一手扣着时缪后颈一手揽着时缪的腰,这个动作让时缪又给顾沧疯狂加分。靠,这男的怎么这么会啊! 称得上是温柔细致的吻,分开后两人微微喘着气,忽然门就被人打开了。 “额……” 时缪警惕地回头,就看见自家老哥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然后朝着他俩尴尬一笑:“我…就来送件东西。”说完丢下一盒东西就跑了,随后又折返回来对他们说:“记得做好措施哦~小时,哥就帮你到这了。”还朝他两做了个k。 时臻退出房间后舒了口气,随即啧啧称叹,不禁感慨道自家弟弟终于有人能压他一头了,不过这名顾沧也真不可相貌啊,看脸漂亮的像朵花一样,没想到还和自己撞号了。 本来成全了时缪这小子自己还有几分惆怅的,不过现在看来……那几分惆怅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 房间里,时缪坐在顾沧大腿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盯着门口旁边的柜子。 准确来说是柜子上的一个小盒子。 时缪从顾沧身上下来,拾起柜上的粉红小盒照着上面的字念道:“草莓…超薄…润滑???” 两人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时缪手烫一般把手中的盒子甩到柜子上,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开口道:“顾沧……” 顾沧这边更是大为震惊,这……有谁赶着把自己弟弟往别人怀里送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偏偏101在脑海里一个劲的兴奋,要是有实体他都可以当着顾沧的面自舞一曲:“宿主!快上快上!这可是天赐良缘啊!!”虽然主神给他开了未成年限制,就连看到亲亲的画面都会黑屏,但他还是要坚守磕cp的职责的! “你……需要吗?”时缪看向顾沧,心中仿佛提上了弦,绷的紧紧的。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顾沧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要这玩意干嘛。” 心中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原来他不愿意吗?时缪在心中想,也是,他们从朋友转变到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不过才一个月,不愿意也正常。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顾沧看了眼表,他还要赶回家跟老爷子交差。 时缪应了一声,等顾沧走后他泄了气般地坐在床上,垂着头没有言语。 “哟,怎么了?原来那小子也没这么猛啊,这么快。”时臻端着一杯红酒倚在门口,“你怎么不说话?” “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时缪抿紧了唇,“顾沧他不喜欢我。” 时臻听后皱紧了眉头:“他不喜欢你?那他为什么找你的时候那么着急,合着占尽了你便宜呗。” “哥,要占也是我占他的。” 时臻听后眉头锁的更紧了,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喜欢一个人就恋爱脑。” “我想自己静静。”时缪下了逐客令后瘫倒在床上,一心想逃离这个世界。 第27章 这回轮到顾沧躲着他了 顾沧几乎是逃命一般躲回了车里,他估计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自己说要走的时候时缪的神情了。 那种……失落和妥协的表情。 明明自己告诉过他不能委屈求全的,怎么感觉这样子自己和渣男一样的?? 指腹抹了一下下唇,唇上面湿软的触感犹在,也不知道时臻和他的好弟弟说了什么,对时缪的刺激这么大。 他靠在车靠背上,感觉头有点疼。系统的任务是让时缪喜欢上他,这也是自己的想法和意愿,但等到时缪真正喜欢上他的时候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越接近时缪,自己为他贴上那种肮脏的标签却被一层一层地撕下来,露出满是闪光点的他。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好好扮演一个完美的捕猎者角色,等着猎物乖乖上钩,为了达成目标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了,当他看到时缪那双眸子看着自己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笑意和温情,他就希望这双眸子能够一直这样看着自己。 可他上辈子毕竟是害死自己爷爷的凶手,这让他怎么可能放过时缪呢? 他绝对不可以对一个残害过他的人动心的。 绝对不会。 鸢城的十一月份天是越来越冷了,顾老爷子身体是大不如前了,吃的药也是越来越多,这让顾沧担心的不得了,被褥也是一层一层的加。 顾沧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根烟吸了几口后叹了一口气。果然生老病死是无法改变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顾老爷子过完他剩下的时间。 一闲下来顾沧就想到了时缪,等明天去了公司也不知道时缪会作什么妖,索性自己干脆就休两天假,在家也能好好陪陪顾老爷子。 ——— 时缪早早就来到了办公室,还没等自己进了办公室门顾沧的秘书就拦下了他。 “时少,这两天顾总不来公司,您还是回去休息。” “好的。”时缪松开握着把手的手,心中又生出了不小的失落。 这回轮到顾沧躲着他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想到哪里就去哪里,而是去买了新鲜的花束,打车到了北陵墓地后走到第七排第三个墓碑处将花轻轻放下。 “妈,我过来看你了。”时缪半蹲下来擦了擦墓碑上的灰,“我好像……不喜欢林灵了。” “我喜欢上我兄弟了。” “对,就是小时候跟我玩的挺好的那位,他是顾沧。”时缪垂下头,半天没有言语。 “可他不仅是男生,而且还不喜欢我。”时缪看着墓碑上黑白像中笑得温柔明朗的女性,伸出手摸了摸人像的脸颊,“我爹知道后肯定会骂死我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时缪叹了口气,“可能我和他一辈子都不会在一起的。” 时缪坐在地上,看着母亲的面容,几乎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下周林灵生日,妈,我本来想在那个时候跟她表白的。” “但是现在我不想了。” 第28章 回顾宅 天上飘来几朵厚重的阴云,看样子免不了一场大雨,时缪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准备起身回家的时候一丝丝雨就飘洒下来,雨很快就大了,十一月的寒风刮的刺骨,让人不禁寒颤。 时缪赶忙跑到北陵墓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下雨的天阴凉凉的。咖啡馆里面没什么人,但时缪经常来这,他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透过雨帘看着一片片的墓地。 二楼有三位女客人,其中一位小女生看着时缪安静时候尽显恬淡乖张的脸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脸也红了起来。 其他二位女生看见自己的好朋友这种反应纷纷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哦,然后就反复推搡着那名小女生上前去要联系方式。 安然是名女大学生,来北陵墓园是因为社会实践活动有清扫墓园这一项任务要完成。本来来清扫墓园这项任务让他们所有人都有些不情愿的,但谁想这里还能阴差阳错遇见一位大帅哥,现在嗯,真香。这种极品小帅哥,不看白不看。 在自己两名好朋友的鼓励下,安然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小声说道:“你、你好,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时缪正发呆发的尽兴呢就被一个人打断了,虽然有些不爽,但处于礼貌还是转过头来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不好意思,你刚刚在说什么?” 当时缪转过头来的时候安然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本来她以为这位帅哥是走清冷风格的,没想到整个人英气又精致。侧脸和正脸都能吊打一众奶油小生。 安然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换做以前,要是一个美女红着脸来找时缪要联系方式时缪肯定会欢快的答应下来并四处去炫耀的,但现在他不再这样了。 “不好意思,不加。” 女孩明显失落下来,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雨下得越来越大,从窗户往下看到一辆低调的大众开到咖啡馆门口,心中咯噔一下,会是他吗? 时缪仔细想了想,自己身上又没有雷达定位,顾沧再怎么说也找不到这里的。虽然说之前顾沧很奇怪,次次都能在酒里抓到他。 没过多久时缪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上了楼,很意外,是他所想的人。 顾沧一身低调的黑,可就算是身穿休闲装也掩盖不了顾沧身上的贵气,惹的刚刚那几名女子小声惊呼起来。 “顾沧!这里这里!”时缪没忍住站起来朝顾沧挥了挥手臂,眼里立马有了光芒。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时缪把服务员叫上来,点了几份甜品。 “……你点牛奶?” 顾沧淡淡点了点头,等服务员上完餐点后顾沧把热牛奶放到时缪面前,然后把时缪面前的咖啡换到自己这。 “我来这看我奶奶。”顾沧喝了两口咖啡,还是不够苦。 要不是系统给他发任务,他这会还在家里和顾老爷子谈心呢,但既然目的地在北陵墓园,他就勉为其难在看奶奶的时候顺便再做个任务好了。 “一会能去你家吗?”时缪喝完牛奶,身心都暖融融的。 顾沧刚想拒绝,但是脑子里立马响起任务的滴滴声:“滴滴滴滴——宿主,请立刻答应攻略对象的要求。” 靠!不是说任务会越做越少吗?!怎么越做越多?! 刚要发出的“不”音被吞了下去,换成了:“好啊,你顾爷爷也很想见见你。”说完还附赠一个温柔的笑脸。 当他俩跨坐上那辆大众的时候,安然和她的两位好朋友趴在窗边讨论:“淦,我就说,能拒绝你的人多半都是gay。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两个大帅哥了,还搞内部消化。” 时缪穿的衣服不厚,全身只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没过多久就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就是一件风衣外套丢了过来,时缪下意识抱在怀里吸了一口,意识到自己痴汉的行为后立马瞥了一眼顾沧,很好,在开车没看到他在干什么。 当时缪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害臊的时候顾沧已经静静看在眼里不说话,他发现时缪还真是像只小小汪,接住什么就闻什么。 第29章 强占便宜 北陵墓园在鸢城边缘,离顾宅很远,开车过来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在途中加上下大雨高速路堵车的时间磕磕绊绊竟拖到了两个小时,到顾宅的时候时缪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难怪在车上那么乖。顾沧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戳了戳时缪的脸,开口说道:“现在才下午两点呢时少爷,你怎么这么爱睡。” 时缪睁开迷糊的双眼,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顾沧制止住了他:“大哥,没看到外面下雨呢。” 说完后顾沧拿了身边的伞,下车后很绅士的帮时缪开了车门。 青年撑着伞帮自己开了车门,扶他下车后调侃道:“少爷就是少爷,在哪也不能委屈了咱时少爷。” 时缪一瞬间有些无言以对,这不是小女生的待遇吗?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对方只是想逗逗自己而已,只不过他喜欢上顾沧后,顾沧那些对兄弟来说很正常的行为和话语落在他这多多少少都会扭曲。 二人并肩走进了顾宅,顾老爷子看到时缪来了之后很是高兴,直接就撇下顾沧和时缪开开心心的聊天去了。这让顾沧很是吃味。咋滴,这外头来的孙子就是比真的香咯? 看着时缪和顾老爷子相谈甚欢的模样顾沧不禁好奇,为什么上一辈子顾老爷子对时缪这么好,时缪还能狠下心来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一想到这件事上,顾沧的拳头就忍不住攥得死紧。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戾,顾沧从未因为任务而忘记自己需要报仇这件事,在时毅的身边他安插了眼线,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把时家弄垮。 “小时啊,最近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呀?如果有的话说给爷爷听,爷爷年轻的时候的招可不少呢。” 时缪不禁看了一眼在旁边默默喝茶的顾沧,笑:“暂时还没有,顾爷爷,顾沧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顾老爷子听后嗤笑道:“就他那性格,注定难找对象,况且他现在一心想着公司的事业,谈恋爱这种事,晚点也好。” 聊着聊着顾老爷子也累了,就上楼休息了,留时缪和顾沧在原地面面相觑。时缪没有顾沧那么自在,起身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从厕所出来后时缪凭着记忆找到了楼上一个储物间。 储物间没有上锁,时缪按耐不住好奇心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架水晶钢琴,时缪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下,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就随便看看。你还学过钢琴?” “小时候学过。”顾沧走进储物间,随手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钢琴上的灰,试了试音,音还是准的。 “你要弹给我听吗?”时缪看向顾沧,眸子亮晶晶的,顾沧刚想拒绝时缪,但是静静地看着那双火热的双眸内心却又动摇了。 他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对时缪妥协。 跨坐上钢琴,简单试弹了一小段,慢慢找到感觉后他开始将自己弹过无数遍的曲子加了进去—— 时缪不是个懂音乐的人,但是听顾沧弹他也找到了感觉,而且顾沧弹的时候在外看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美好,人美曲也美。 “感觉沐浴在月光下。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月光。” “怎么之前你都没跟我说过你会钢琴?也没给谁弹过。”时缪很好奇,按顾沧这种性格虽说冷淡但是总是会喜欢暗戳戳地展示自己。 “高中毕业晚会,我在台上弹过。” 时缪刚想问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顾沧就回道:“我邀请过你,你那时候和别人早恋去约会没来。” 时缪立刻把话吞了下去,仔细回想自己高中晚会上干了啥,哦对,和一名女生早恋在学校天台约会。 顾沧眼神暗了下去,时缪在心里默默给了当时的自己一拳,看着顾沧的眼睛认真道:“顾沧,以后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缺席了。” 顾沧听完只是淡淡笑了笑,心想——时缪,你在我这没有门票了。 到了晚餐时间,用完饭后三人又聚起来聊了一会,等回去睡觉的时候顾沧让佣人准备了一杯牛奶。 房门被人敲了敲,顾沧开了门后就看见时缪一脸不好意思站在门口,然后支支吾吾开口:“我…能在这里睡吗?” 这时候沉寂了许久的101又出来闹事了:“宿主宿主!答应他!” “反正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有睡过!” 顾沧琢磨了一会,还是答应下来,指不定会涨些好感度。 佣人端上一杯咖啡和一杯热牛奶,时缪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这个时候喝咖啡多半是要熬夜。 也不知道顾沧皮肤怎么这么好,熬多久脸上都不会垮。 等喝完牛奶,顾沧喝了一口咖啡坐到桌前准备工作的时候时缪忽然脑子一抽想到了顾沧不久前在储物室略显失落的眸子,就很想吻他。 “顾沧。” “嗯?” “我能亲你吗?” 顾沧正打开笔记本电脑,没想到时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鄙夷起来时缪脑子里一天天的怎么全想着亲他。 时缪凑了过来,本来他也没有抱有什么期望顾沧能亲他,刚刚纯属发癫,说不定顾沧听到后都能把他赶出门。 “滴滴——” 果然又来了,顾沧都怀疑系统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时缪说什么来什么。顾沧只好认命,在时缪贴上来的时候没有反抗。 带着奶味的唇舌轻轻碰了他一下,就想着敲门直入。顾沧几乎是机械一般张了张唇,等着时缪亲完。 他们这种关系,怎么说都不算清白。 顾沧第一次和奶味来了个亲密接触,没有之前意料的腥味,反而有种特别的香醇浓厚。 最后是顾沧往后撤了撤,带着一点喘息问道:“你亲够了吗?” 回答是没有,时缪还要在贴上来的时候顾沧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没亲够也不让你亲了。” “晚安,小少爷。”顾沧揉了一把时缪的发,准备继续去工作。 之前他在屏幕旁对他说晚安,现在不是在屏幕前了,却依然是对他道安。 时缪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顾沧就让他去睡觉,妥妥地在回避着他,时缪只能上床去睡觉。 顾沧刚进入办公的状态,没想到就听到101在脑海中小声逼逼:“宿主……其实刚刚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让你抱时缪三十秒……” 合着我刚刚被占了这么久的便宜?! 101听完自家宿主的幽怨后戳戳手:“宿主,任务还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 顾沧听后只得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101在顾沧脑海中急死了,一个劲的催顾沧。 就在他以为顾沧睡着的时候,顾沧翻了个身,搂住了时缪。 第30章 在人群中他总是闪闪发亮的 顾沧耐心等着任务三十秒过后的提示音,熟悉的滴滴声响起后顾沧立马松开了搂着时缪的手转过身去。 随后他就感觉到时缪往他那边靠了靠,自己无奈只好往外挪了一寸,没过多久身后的人也跟着他挪了位置。 就当他还想往外的时候时缪一只手拉住了他,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青年疑惑不解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你是想掉下去吗?” 之后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大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时缪打破了僵局:“你……有没有考虑和我试一下?”青年假装随意的一句话,尾音却颤的不行。 这句话终究是没有得到回复。 看着顾沧的背影,时缪本想让他起来他们两个好好聊聊的,但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 今天是发布会,又恰好是林灵生日,计划是顾沧演讲完后回答半个小时的问题就去林家的酒店为林灵庆生。 顾沧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高定西装,在台上认真的介绍顾氏新研发出的产品以及之后未来公司的规划,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是时缪少见的,也足够有吸引力。 面对记者和摄像机顾沧也是丝毫不慌张,反而游刃有余。时缪才发现顾氏集团已经做到这么大了,再反观自己,一天天都是游手好闲,也确实给自家老爹丢脸面。 目光转向顾沧,顾沧的白银发被梳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减少了二十几岁人独有张扬的锐气,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等顾沧下了台,时缪终于忍不住——满脸嫌弃地戳了戳顾沧的一身白:“人家林灵是过生日不是办葬礼,你一身白过去不太合适。” 顾沧应了一声,进去更衣室换了套墨蓝色的西装。出来时时缪又把他的头发薅乱,直到他头发软趴趴的趴下来才罢休。 “还是这样顺眼多了。” 顾沧无奈,报复性地揉了揉时缪带刺的头发。 等到了林家酒店的时候晚会正好开始,两人把请帖递好后进了林家酒店。 顾沧一来就被林母拉过去问这问那,“小顾啊,你还没有女朋友呢,要不要考虑和灵灵复合呀?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跟阿姨说啊,别有一言不合就分开。”说完还自动把他们两个结婚的场景脑补出来了。 时缪这边也是非常不爽,明明大家都是朋友!怎么只拉顾沧不拉他! 顾沧不解,怎么搞的?!重生后之前那些讨厌我的全来巴结我了?! 正当顾沧思索着用哪个借口脱身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妈妈,你就别难为他了。”林灵身着公主裙,娇小玲珑,从楼梯上缓缓而下,惹的群众一阵惊呼。 当然,顾沧除外。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把头转了过去。林灵看见后眸子中的失落更盛,这一举动让林母看的一清二楚,她决定帮自己的傻女儿一把。 时缪这时还沉浸在林灵的美貌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明明喜欢的是顾沧,怎么还可以盯着别的女生看呢?!出于礼貌时缪还是拿着礼物走过去将礼物递给林灵,“林灵,祝你生日快乐。还有……对不起,上次本来约你出来玩结果半路走了。” 林灵听完后温柔的笑笑,接下礼物:“谢谢。上次没关系,不碍事。” 林灵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晚会没有很拥挤,当各位公子哥和小姐在聊天跳舞的时候林灵走到顾沧跟前行了个礼,作出邀请:“顾少,能否和我跳支舞?” 顾沧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时缪,时缪站在不远处,一脸你敢同意了,我之后就弄死你的表情。于是顾沧就——回握住向他伸来的纤纤玉手。 顾沧和林灵郎才女貌,渐渐成为晚会上的焦点,旁人都丢来艳羡的目光,唯独时缪说眼神像砍人一样。 一曲舞完,周围人都拍手叫好。林灵红了脸,看上去好不动人。 只有时缪坐在角落愤愤不平猛灌酒。 “灵灵,跟妈妈来。”林母牵走林灵来到酒店厨房,端出两杯果汁拿出一包粉末塞到林灵手中。 “妈妈?这是……”林灵呆住了,好像不自己的妈妈会做出这种事情。 林母从包里拿出房卡,林灵一眼就认出是顾沧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妈妈!您怎么可以这样做!” ?“妈妈!我们不能这样!” “乖,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到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说不知道是谁干的。要是你怀孕了,顾沧断不可能抛下你。” 林灵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诱惑太大太大,她又爱惨了顾沧。 终究是内心中的火燃尽了理智,林灵将那包无色无味的药粉倒进了橙黄的果汁中,端了出去。 “……阿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果汁,解酒的。” 此时顾沧还被时缪追着拿蛋糕糊脸,时缪一听到有果汁,立马冲上去:“林灵,这好事也得分我点呐!” 林灵微微笑了笑,把那杯没有药的果汁递给了时缪。 顾沧看时缪也喝了,想着林母也在,总不能不给大人面子,也喝了。 晚会到了时间,嘉宾们纷纷去酒店房间睡下,顾沧在洗手间解了个手后觉得……不对劲。 现在明明是十一月,这么热是绝对不可能的。顾沧连忙跑过去灌了几杯冷水,可依然热的要命。 顾沧这才明白,他被人下药了。 大脑飞速的转,顾沧滑坐在地板上倚靠着门,这么笨拙的把戏,他怎么就没辨出来呢? 是果汁有问题。 那时缪危险了。 顾沧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是绝对不能待下去了,便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出去。 在这样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薄唇轻扬。 而且,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一声…… “顾沧!” 第31章 荒唐一夜 等顾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旁边躺着浑身是痕迹的时缪,一瞬间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 我靠?!顾沧回忆起昨晚,恨不得拿刀嘎了自己。 本来想直接走人,但是,看时缪眉头紧皱的样子实际上也不好受。 那就大发慈悲帮这名少爷清理一下。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顾沧帮忙清理时缪身上沾染的东西,顾沧都有些心惊,这……确实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现在他体内的药性散了不少,等会他会去医院验一下血,查一下这是什么药。 只是时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顾沧?”在床上闭着眼的时缪缓缓睁开了眼,哑着嗓子道“你要走?” 顾沧已经做好自己被扇一巴掌的准备,没想到时缪只是在床上哼哼了几声,然后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衣服。” 毕竟对人家有愧,顾沧任劳任怨的把衣服递给时缪,又扶着时缪去洗漱。 时缪已经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然后被汽车碾过一般的无力和酸软。而且……那处地方还疼的要命,头脑也晕沉沉的。 顾沧看时缪反常的样子,伸手去触了触时缪的额头,一摸吓一跳——时缪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看来不仅得验血,还得带着时缪去打点滴。 时缪困的要死,但顾沧要走他立马就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他自己吃了那么多亏,怎么可能会让作俑者逃掉呢? 事实上顾沧也没想逃,拦腰抱起时缪就向外走去。路过林灵的时候顾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林灵低下头来不知道想什么。但是看着时缪脖子上遮不住的吻痕林灵心都凉了半截,他们之间一定有了什么。 顾沧走后林灵瘫坐在椅子上,随即捂住眼睛哭了起来。她怎么这么傻,听信了那些不成文的方法,白白伤害了三个人。 其中她最对不起的莫过于时缪了,她现在不敢奢望时缪能原谅她了,她只求能得到顾沧的原谅。至少……不要恨她。 “顾沧……”时缪坐上副位的时候扯了扯顾沧衣角,“你得对我负责啊。” 顾沧紧皱着眉掰开时缪的手,“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时缪知道顾沧是在怪他清醒的时候没有走掉,瘪嘴小声嘀咕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你祸害别家公子哥小姑娘啊?” 车驶到市中心医院处,顾沧把时缪从车上扶下来挂号。 先是要处理时少爷发烧这件大事,因为顾沧是用户,所以看病的依然是沈医生。 沈医生坐在两人对面,时缪烧的迷迷糊糊靠在顾沧肩上,顾沧手指指时缪:“他发烧了。” 沈医生看到时缪脖子上的痕迹后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说你们是朋友,原来,还真是朋、友啊。” 随后沈医生就拉时缪过去挂点滴了,顾沧去抽血前沈医生还嘱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注意事项,他也没当回事。 “额……你体内没有残留多少药物了。这类的药就是黑市里常用的,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是用药的人不知轻重下了太大的剂量,以你的能力,想查到作俑者也不难。”沈医生看着化验报告推了推眼镜,“不过跟你来的小少爷倒是遭罪了,你呢,以后对人家好点。” 沈医生拍拍顾沧的肩膀,转身走了。 时缪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顾沧走过去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知道给你用药的人是谁吗?” 顾沧抿抿唇,半晌开口道:“林灵。” 第32章 纠缠 时缪听到后整个人呆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之前为什么会喜欢上林灵。 时缪上高中的时候,翻墙逃课顶撞老师。 那会他们班主任体罚一名正在生理期的女生,时缪感到不平便和班主任争执起来,但是班主任却说这是那名女生应得的。 他二话不说就把班主任摁在地上揍了。等他爸赶到后扇了他一巴掌,而且时缪那天一天没有饭吃。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灵就赶了过来,给他递了一盒盒饭。 “那就是他有错嘛!他明知道王知婧生理期不适合剧烈运动,还罚她跑十圈。” 时缪愤愤不平地吃着盒饭,两边腮帮鼓鼓的像极了屯粮的仓鼠。 林灵有些好笑的戳戳时缪鼓起来的腮边,安抚道:“本是你们班主任的错误,但是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遇到什么事情不要老是暴脾气了,虽然说这次叔叔保你没有处分,但还是要安分一点比较好。” “对了,顾沧怎么没来?” “嗯……他嘛,有事没来。” 时缪狼吞虎咽吃完最后一口饭,含糊道:“唉,不懂大佬的事。” 吃完后一抹嘴:“这个餐盒好像……不是你的?” 林灵张了张唇,时缪就说:“这也正常,男女有别,怎么可能会用你自己的餐盒呢?” 林灵只能温柔的笑笑没有说话。 正是这一抹笑,成了时缪几年魂牵梦绕的画面。 时缪一直认为林灵是知道分寸,懂得进退的人。没想到这回……她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如此败德辱行的事情。 顾沧就这么看着时缪的表情越来越糟糕,向101查询了一下时缪对林灵的好感度。预料之中,林灵的好感度成了零。 反观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好感,顾沧又看了看那操蛋的心爱值,百分之四十。 “顾沧。”时缪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话要说。 “嗯?” 时缪正色道:“额……既然咱们俩……也都那啥过了,你真的就不考虑考虑我吗?” 顾沧皱了皱眉:“这次只是一场意外,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满足你就是。” “那我的条件就是你得和我在一起!” “这个不行。”顾沧推开凑过来的时缪,“你想点我能办到,并且能让你有利的。” “嘿?你小子,你想睡完不负责……唔!!!” 顾沧面上染了层红,立马捂住时缪的嘴,威胁道:“你再说一句咱俩下一秒就去公安局来让警察来评理该怎么赔偿你。” 时缪这才悻悻闭了嘴,心中的小九九盘算着后续他该怎么去纠缠顾沧把人骗到手。 打完点滴顾沧就把时缪送回了时家,走之前顾沧再次询问时缪是否需要补偿。 “都说了,除非你和我在一起,不然的话,你给我两亿美元我都不会罢休的。” 之后,时缪迈着酸软的步伐爬上楼回到卧房。时臻看到时缪一副一夜没睡的模样,又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就知道自家弟弟把自己送出去了。 然后……走过去用手肘顶了顶时缪:“成了?” 第33章 圣诞番外 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鸢城早早就下了雪。时缪硬是说服了顾沧拉着他去夜店和几名公子哥儿玩。 “来来来,庆祝大家都能聚在一起玩儿!”时缪举起杯子,其他人也跟着敬了杯。 顾沧漫不经心的和凑过来的时缪碰了碰杯,昂头灌下金黄的酒水。时缪趴到顾沧耳边小声道:“诶,等会他们玩牌,咱们比一比谁喝的多,喝的最多的人要答应喝的少的一个条件。你看怎么样?” “嗯。” 其中利弊关系时缪是懂得,他混迹酒场多年,其实就是想糊弄顾沧一把,让他答应自己的一个小趣味。 其实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带他来玩游戏顾沧也会答应他所有甚至是不合理的要求。但他今天还是要给顾沧露一手! 牌很快发下来,时缪手气不错拿了牌a,立马指向顾沧:“顾沧顾沧!来给顾总裁满上!” 顾沧让“小姐”陪了酒,作为“小姐”2号牌的肖长空只能喝了酒。下轮牌的时候顾沧拿了个10号牌,渐渐知道牌桌规则后顾沧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让他喊自己是神经病?怎么可能! 顾沧只好自罚一杯,按照自罚一杯的规矩顾沧需要如实回答他们提出来的问题。 “沧哥…这…你和时哥谁上谁下啊?”裁判员兴奋的搓搓手,眼睛闪出不健康的光芒,让时缪看见了都忍不住上去锤他一拳。 “我觉得……这件事儿不应该问,你还是换个问题。”时缪耳根有些红,连忙摆了摆手想让那八卦至极的刘裁判赶紧换问题。 时缪瞅了瞅在旁边没有言语的顾沧,认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上下体位没有兴趣。 就在裁判准备换问题的时候顾沧却开了口, 一脸平淡道:“他是上面的。” 时缪一下呆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公子哥儿都起哄起来,又凑到一起碰了个杯。 时缪现在就想亲死顾沧,直男弯宁可做1也誓死不做0,顾沧不仅把他们两在一起的事实变成是他的责任揽下,还跟外面的人说自己是下面的那位。 “来来来,我敬时哥一杯。祝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游戏很快又开始了,现在是游戏里顾沧喝了三杯,时缪喝了一杯。就再时缪以为顾沧2号牌要小姐到底的时候顾沧转了牌,连着三局时缪都喝了酒。 时缪觉得时机不对,便扯扯顾沧的衣角小声道:“哥……你不让让我吗?” 顾沧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绪,眸子中泛着浓郁的峻黑光芒。只是在下局抽牌中随意了许多,抽到二号的时候更是摆烂一般去陪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时哥……你看,沧哥好像醉了?” 时缪看了看在一旁的顾沧,看上去还算正常,但是疯狂拿杯子倒酒喝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他醉酒的事实。 “我先带他走了啊。” 扶着顾沧回到家里,时缪蹲下来戳戳坐在床边的顾沧:“醉了到好,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顾沧喝了酒,原本藏着琢磨不透情绪的眸子变得清澈起来,在漆黑的夜里熠熠生辉。 “不会忘的,是你的话就永远不会忘。”顾沧眉眼温柔下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蹲在地上时缪,温柔到,能透过他的澄澈的眼一眼望到他的心。 剖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时缪。 时缪感觉到唇上附上了柔软的唇舌,时缪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赋予的温软和温度,从中品出醇香浓厚的酒香,还有……夹杂混合着顾沧的味道。 一吻分别,二人都微微喘着气。额间抵着额间,氛围好不温柔,就连飘飘悠悠的初雪,都带着理不尽的情丝爱意。 第34章 警醒 面对他哥的询问,时缪瘫坐在床上:“还没呢,这次是意外。” 时臻皱着眉思索了许久,觉着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也不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回事。便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语气郑重道:“加油,好弟弟。” 本来准备出门,时臻又转回来问:“上药了吗?” 时缪疑惑:“上什么药?” “这小子不知道给你上药?”时臻常年混迹在北美gay圈,虽然人风流至极,每位对象虽说不亲自上手,但是也会给人家一点好处和一只药管。 可他那个傻弟弟什么都没捞到,身心还跟着登徒子跑了。 “啧,我要睡觉了,你出去。”时缪翻身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现在都要觉得自己归西了。 没眯多久手机就响起一串电话铃声,时缪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接下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林灵的声音:“小时,下午能出来吗?我们聊聊,还有……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要找你找顾沧说去。” 对方木愣了几秒,林灵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一下变得无力了许多:“他不愿意接我电话。” 时缪抿了抿唇,回道:“城郊那家咖啡馆,在那里见面。” ———— 只好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开车到了目的地。林灵晚到了一会,进来的时候看到时缪走到他的面前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小时,其实昨晚其实是我下的药。”林灵眼眶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哭了一场,平日里明媚的大小姐泪水沾湿了睫毛,显得狼狈不堪。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是求求你不要深追这一件事。”以时家在鸢城的地位,为了保自己妈妈肯定会揽下所有责任,林灵选择只身一人前去和时缪相对。 “你以后需要什么请一定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 时缪只是慵懒地靠在窗边,食指轻轻的点着咖啡杯沿。 其实对于这件事时缪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到林灵红着眼狼狈的模样他又心软了。她也只是想追寻自己的爱情而已,即使是方法过于极端。 林灵错了,但情有可原。 “这件事情,其实我无所谓,因为我也喜欢顾沧。但是……我没有用这么下流的招数去得到他。” 林灵从未见过这般的时缪,眸子里透着犀利的光,不含任何情感。 “只是……你得这辈子都不能够主动找顾沧。” 林灵有些错愕瞪大了双眼,她是不是听错了?之后不和顾沧接触…还有…时缪他喜欢顾沧? 时缪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燃一根烟吸了几口,吐出烟雾:“怎么?你不愿意?” “……好。”林灵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若是不答应,如今的一切都会丧失的干干净净。顾沧固然重要,但是家庭,比任何一切都重要。 看着林灵远去的背影,时缪忍不住咳嗽起来。唉,为了装逼他也是够苦的,都忘了自己其实不喜欢吸烟。 然后时缪掏出手机,熟练的拨通电话,语调立马从刚才的冰冷变为委屈,还掺杂着撒娇在里面:“喂?顾沧…我好像又发烧了。” 得到的回应很快:“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第35章 示好 顾沧赶到的时候时缪正在托着腮无聊的拨弄着前面的铃兰花,眉眼间尽是疲惫和慵懒,有种病态的美感。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缪转过头来看见他后立马从座位上起来扑向顾沧。顾沧猝不及防扑了个满怀,紧接着时缪的声音闷闷的从怀中传来:“顾沧我难受。” 看着怀中蹭着自己的毛茸茸的脑袋,顾沧从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示好。现在时缪就宛如一条小狗狗一样,摇着尾巴向他示好。 明明一个月前向他张牙舞爪的小拉布拉多现在收起了尖牙,独围着他转。 僵在空中的手最终落在时缪头上,揉了揉:“走?再去医院看看。” 旁人驯不服的猎犬,现只为他一人折腰。 迈巴赫再次驶到市中心医院,沈医生量了一下时缪的体温,依然是高烧。沈医生皱起了眉头,“不是,难道你们昨晚没有做保护措施吗?” “……沈弈之,你告诉我在那个特殊时候谁会想起来。”顾沧都想抽他一巴掌,“你等会给他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 毕竟是金主爸爸,沈弈之按照顾沧的要求给他开了点药,最后拿着一管药膏对时缪说道:“喏,这个药拿回去。” “……这个药是什么?” 沈弈之深呼吸一口气,微笑着看时缪:“你说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面对时缪懵懂的目光,沈弈之觉得人生第一次这么艰难,原来真的有人能够蠢到如此地步。 耐心解释完后沈弈之瘫坐在座椅上,拿起一支笔夹在手指转了起来。兜里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是顾沧的父亲。 “喂?” “你说……让我开地高辛片给顾沧他爷爷?” —————— 应了时缪的要求顾沧跟他一起回了柏西,时缪吃了退烧药便在顾沧的休息室睡下了。 其实按理来说他应该请假回家的,但是他的私心就想陪着顾沧,哪怕就是他睡大觉顾沧工作也没问题。 只是与他同在一处,他就很知足了。 被子上的冷松香安抚着时缪疲惫的身心,没过多久他的眼皮就深深阖上,陷入了梦境。 顾沧坐在外边打字,突然桌子上就冒出一个二头身的小小孩。至于为什么叫小小孩,因为他就只有顾沧半个手掌心那么大。 二头身咕噜咕噜地爬到顾沧右手旁,就在那里静静趴在桌子上盯着顾沧看,就这么盯了半个多小时…… 噫呜!这个讨厌的宿主怎么都不注意到人家! “宿主!宿主!你快看看101!”小团子在桌上蹦来蹦去,用力喊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小小一点。 101只好跑过去爬到宿主手上,这下顾沧注意到他了,顾沧盯着手上的一坨小东西看了半天,然后就无情掀翻。 “啊!”101摔了个四脚朝天,“宿主!好过分!” 居然连个反应都不给人家…… “宿主宿主,这个是主神我创造的灵体!是不是很可爱!” 顾沧瞅了一眼101头顶上顶着的小炸毛,没忍住吐槽:“真的,很傻。” 随后顾沧又抓住了重点:“主神是什么?” 101戳戳手指:“主神嘛……其实就是我们任务者的最高统治者。” 顾沧的眉头皱起来:“……我不是才是任务者么?” “不是的哦。”101摇摇头:“像我们这种精灵才称为任务者,你们只是我们需要完成的其中一个任务而已。” “哦。”顾沧点了点头,随后道:“那你的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那得受惩罚的……”说完后赶忙捂住嘴巴,“宿主好坏!套我的话!” 顾沧狭促地笑着,又好奇似的戳戳在桌子上的小团子的脸。 然后就再次把这位小小朋友给推倒了。101……又再一次摔了个四脚朝天。 “宿主你难道就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系统吗?!!”101是个二头身,摔倒后还要费好大的力爬起来,“人家可是主神第一个创建灵体的任务者!” 第36章 温存 顾沧没有感情的哦了一声,把头转向堆积着的文件继续翻阅。 101只能在桌上扑腾扑腾几下才终于坐起身来,之后他就趴着,托着小腮帮子看顾沧处理公司事务。 101看着顾沧垂着眸,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小片阴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主神的模样,更准确的说是年少主神的模样。有一只手戳戳年少主神,年少主神放下手中的羊皮纸卷,朝他温柔一笑。 突然101呆愣了一下,哇哇哇哇!他怎么可以觊觎主神!会不会是他磕cp磕上头了,他居然会对主神有意思! 但是看着自家宿主一脸认真的样子101不禁起身,过去戳戳宿主大人的手。结局就是……顾沧再一次把他掀翻了,“101,别烦我。” 噫呜……宿主果然是宿主,都没主神对他好。 “嗯?顾沧,你怎么在自言自语。”时缪扶着墙从休息室里出来,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许。 “哦,我们这栋楼里死过人,我跟他讲话呢。”顾沧面不改色地将文件翻了一页,“说……休息室里有一美人正眠,可搂着他安然入睡。” 时缪一觉是睡到晚上六七点了,顾沧办公室里虽然开了灯,但也显得阴凉凉的。顾氏这栋大楼,说不定修建的时候还真死过人。 “……假的。”时缪虽然嘴硬,但身体却不自禁地往顾沧身边靠。顾沧看着时缪既怀疑又警惕的神情,觉得分外有趣,便凑近时缪,示意时缪凑过来道:“据说也是在这儿,下班六七点的时候有人嫌活着太累,吊死在这了。” 说着的时候,灯正好配合似的闪了两下,时缪冰凉的指尖摸到顾沧的肩膀,顾沧看到在电闸板上跳来跳去的101,突然很想把这个小东西丢下去。 窗外没有预兆般下起雨来,忽然天空就划过一道雷电,紧接着办公室的灯就随着雷电声全灭了,时缪就看到门外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头发贴在脸上,随着雷电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和晕花的妆。 “卧槽!顾沧!”时缪吓得转过头扑向顾沧,顾沧没有被门前的“鬼”吓到,反倒被时缪这么一扑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护着时缪的。 “顾总…时少…我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门前的人影把额前的刘海一拨,是小吴。 “外面下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我没办法打到车,没想到自己也淋湿了。吓到你们了,真是抱歉。”小吴朝二人鞠了一躬,就走了。 时缪就这么保持着环住顾沧的姿势呆在原地不动,实际上就是想多占点便宜,得点甜头。 顾沧揉了揉时缪的发,低声细语道:“骗你的,这栋楼要真死过人,那顾氏也没必要选在这里。” “哦。”时缪趁着这个空贪婪的吸着顾沧身上的冷松香,带着点鼻音嗔怪,“都怪你。” 顾沧笑着应了,二人像是带着昔日的情感,略留最后一点温存。 “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时缪嗯了一声,从顾沧身上起身。 二人又在办公室停留了一会,顾沧吸了一口气:“时缪,这两天你还是在家好好休养,也…好好想想你我们之间的感情。” 顾沧琢磨透了时缪的性格,根据时缪对自己好感度只增不减的规则,先晾着时缪几天,反正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样时缪情绪一上来的时候再对时缪作出正面回应好感度才会涨的更多。 顺道这几天…… 也好好想想自己对时缪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第37章 “我看,铃兰百合一起也登对。” 自从顾沧和时缪说了要他好好正视两人之间的感情后时缪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顾沧眼前,一连就是好几天。 一天傍晚,顾沧手机收到时缪的短信——柏林路37街26号,407号房。 顾沧看了下任务余下的二十多天的时间,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处理完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开着车到了时缪所说的地点,是一家酒店。 酒店看上去挺高大上,也不知道时缪要弄什么。 407的门是掩着的,顾沧推门进屋,一瞬间他仿佛置身在一片花海中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四周全是新鲜的百合和铃兰花,散发着淡淡地清香。 顾沧心里有些无奈,这位小少爷也真是的,尽整一些普通且大众的套路。 花房中间有一张床,其实有床并不让人稀奇,而是这张床……是红色的……顾沧现在就想扶额,他料到时缪是来告白的,但没想到告白还能这么老土。 他感觉上辈子林灵跟了他完全是降智了,就他那点小把戏,哄小女生还行,哄活了两辈子的人?不可能。 身后突然贴上一具身躯,是时缪。时缪贴到顾沧耳边暧昧道:“喜欢吗?”手却不老实地从衣摆伸进去揩油。 顾沧眼睫颤了颤,淡淡地把始作俑者推开,直接无情地丢了一句不喜欢。后者无辜上前歪了歪脑袋,“你其实是喜欢的,我记得……上一次我们可是很契合的呢。” 顾沧皱紧眉头,上前掐住时缪的腮边,“那次只是意外。” “意外又会怎么样,反正你也不是爽到了吗……唔!”时缪被掐住了腮帮子,说话都有些含糊,顾沧带着些许怒气地吻住了时缪的唇。 —————— 满室旖旎。 餍足过后时缪眼尾嫣红一片,心满意足地窝在顾沧怀里蹭了蹭。顾沧就这么抱着一个“温香软玉”,内心戏都能上演一出琼瑶剧。 等等……容他捋一下。 他是要报仇的,结果阴差阳错把仇人睡了。他这次过来是答应人家告白的,结果人家还没告白就又把人家睡了。下次是不是更离谱,仇人变成自己老婆??? “顾沧…”时缪看着顾沧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是自己还没告白就已经被哔——了。 不管怎么说,告白还是要告白的。时缪在顾沧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起身把准备了许久的花束拿出来握手上。顾沧慵懒地从床上起身,接住时缪递过来的花,眉眼间尽是缱绻之意。 顾沧挑挑眉,花束的主体是铃兰和百合,时缪喜欢百合他知道,但是他倒是很想知道时缪为什么要选择铃兰。 时缪看顾沧把玩着花束,道:“我看,铃兰百合一起也登对。” “所以顾沧,你以后能和我一起,共同参与进对方的未来吗?”时缪作出保证的姿势,“我保证,跟你在一起后我一定把去夜店的习惯改了,以后大大小小的规定都是你来定,你管着我。” “所以…你愿意吗?” 第38章 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是爱着时缪的 顾沧侧头望了一下窗外,天边正透过一缕阳光,他收回目光,低头摸了摸怀中娇嫩柔软的花枝。 就在时缪快放弃了的时候,顾沧说出的话语又再次让他的希望再一次燃了起来。顾沧说:“外面没有打雷下雨,姑且相信你没有说谎。” 时缪忍住满心欢喜,故作抱怨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某人之前还嚷嚷着老死不相往来呢,我不怀疑才奇怪呢。”顾沧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现在怎么要和我如漆似胶了?” 时缪没有理会顾沧后一句话,坐在床上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这……算不算是答应了?” 顾沧有些好笑,伸手去捏了捏时缪的脸颊,宠溺道:“不然呢?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少爷一个人独自黯然神伤。” 原本略起波澜的心,因为顾沧的一句话变得波涛汹涌。时缪终是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住顾沧的腰紧紧的抱住他,闷声说:“顾沧……要是你还不答应的话……我都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顾沧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笑,也回抱住时缪,哄孩子似的拍拍时缪的背。哄道:“你看,这不是答应了吗?我的小少爷啊,别多想。” 时缪在他怀里嗯了一声,两人相拥着一并躺在床上。顾沧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和心跳的频率,有一瞬间,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爱着时缪的。 只可惜这些全都是算计罢了。 顾沧睁着眼静静想了许久,直到时缪在他怀里呼吸变得均匀且绵长。直到看到初升的太阳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撒下金色的光影。再到时缪迷迷糊糊转醒。 当看见时缪醒来之后顾沧很自然地吻了吻时缪的额头。 “醒了?”顾沧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夜未睡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只有他自己知道,让他疲惫的并不是因为不眠,而是自己对时缪的感情将他压的那么无力。 在他没见到时缪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想好该如何让时缪难受,以及自己有多么恨时缪。可一旦真正见到时缪,他才发现自己是对时缪多么心软。 时缪一在他面前,他的心都乱了。 密密麻麻的一块,像线团,捋不清,理还乱。 “顾沧、顾沧?”是时缪将他唤醒,时缪有些疑惑地将手放在顾沧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啊……我在想早餐要吃什么。” 时缪有些疑惑不解地皱皱眉:“你不回公司吗?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嗯,回公司。”顾沧起身,二人收拾完毕后便退了房间,顾沧走之前迟疑了一会,还是把时缪送给他的花束带上了。 开车到了柏西,正好赶上饭点。员工看见顾沧手里拿着一束捧花眼里都是惊讶,哇,上次总裁唇是肿的,现在还多了一束捧花,原来是柏西要多一位总裁夫人了! 顾沧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去到办公室,而是去了单独的会议室面见一位客人。时缪只能在办公室候着。 笔轻轻敲着桌子,发出一道道细小的“嗒嗒”声,顾沧听完这名“客人”的话后,抓住了重点:“你说……珠海四套房全被时毅吞了?” 第39章 星星 自从两人真正在一起之后时缪就从时家搬出来住到柏西附近公寓里,而且总有办法能把顾沧拐到他家去占尽便宜。顾沧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尽让时缪去了。 顾沧今天公司方案出了差错,为了纠正错误晚饭没来得及吃,去到时缪家里的时候时缪好说歹说才让他放下手中的事务点了外卖。 结果一看,净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倒也不算是真正的“清汤寡水”,毕竟荤素都有,但就是……颜色太淡了。 时缪喜甜辣,顾沧正好两样都不爱碰,时缪用筷子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碗中的米饭,顾沧看出他不喜欢吃,便道:“你不喜欢的话等会换一份。” 时缪立刻放下筷子摆手:“不,不用了。我去适应你就好了,没关系的。” 顾沧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二人吃完了饭,时缪搬来了凳子坐在顾沧旁边盯着电脑屏幕看,顾沧也没有避讳,手上更加迅速地敲打着键盘。 “是logo设计的问题。” “嗯。”顾沧眉头微蹙,“原本要计划在安市开的一家分公司的logo设计和其他的logo弄混了。现在要想着怎么将logo撤回去还不能影响收益。” “哦哦。”时缪点点头,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小白,也不好去打搅顾沧的办公,就乖乖坐在一旁看顾沧工作。 因为撤logo的事情还是要找相关部门,顾沧就领着时缪约他们出来一起喝酒谈事儿。时缪倒是知道助理是得帮boss挡酒的,所以这次………时缪就喝醉了。 logo的事情好办,但是时缪醉了就不好办了,顾沧黑着脸扶着醉醺醺的时缪出了门。车开到一半时缪耍酒疯偏要下车数星星,顾沧只得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时缪醉地往天上一指,盯着夜幕看了好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开口道:“顾沧……为什么这里会没有星星?” 顾沧看着像一片黑布蒙着的夜幕,上前去把时缪的手摁下去,无奈道:“明天估计要下雨,走,回家。” “!!!”谁想时缪突然抓住了自己,顾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缪就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抓到了…我的星星。” 浓墨般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容颜,带着炽热滚烫的爱意和真挚的喜欢,让顾沧一时间忘记推开时缪。 酒后……终究是吐了真言。 时缪踮脚,闭上眼轻轻吻住顾沧微凉的唇瓣。就连初冬寒凉的冷风也未曾吹散青年浓重的爱意,青年的爱意,反而愈烧愈旺,只增不减。 顾沧呆愣在原地,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任由时缪的温软唇碾过自己的唇瓣,再到时缪松开他。 就在松开那一瞬间———— “呕——”时缪一个没忍住就吐了顾沧一身都是。 顾沧沉默着接住晕乎倒下来的时缪,黑着脸用力拧了一把时缪的脸,紧接着就把时缪丢进了车的后座位。 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位醉得不省人事的时缪,顾沧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几乎是幼稚地想:“时缪,等你醒了咱俩再来算账。” 第40章 时缪有些不可置信:爸,你真的贪了?! 顾沧踉踉跄跄地扶着时缪回到那间公寓,把时缪放到沙发上后顾沧就去洗澡了。因为不知道时缪家里还有没有自己的衣服,顾沧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出来。 在衣柜里翻找的时候客厅传来时缪的呻吟,顾沧急忙跑过去查看。看见时缪的手搭在胃上,指尖用力到发白,额上还冒着冷汗。 时缪也喝了七八两,看样子八成是喝酒喝到胃疼了。 顾沧伸出手来揉了揉时缪的肚子,询问101道:“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好受一点。” “我先减少一下他体内吸收的酒精程度,剩下的就得宿主你自己来了。” 等101弄完后时缪的眉头确实舒展了不少,顾沧就蹲在沙发前帮时缪揉肚子。顾沧看到时缪迷迷糊糊睁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沧,最后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顾沧的胸肌。 “你……勾引我呢?” “……”顾沧看时缪还有心思开玩笑,便转身去衣柜里翻出时缪的衣服套上,但还是有些小。 说是要找时缪算账,但是看到时缪皱着眉头喊他哥说自己胃疼的时候自己却任劳任怨地下楼去买了醒酒药,又冲了蜂蜜水给时缪喝下。 当环着时缪入睡的时候顾沧都惊了,这几天来,他好像都习惯了抱着时缪入睡。下巴蹭了蹭时缪柔软的发,好像…还挺舒服的。 只是好感度只停在百分之九十八,而他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天了。他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到底是在拖,还是刷好感度。 就连他自己沉浸在温柔乡里,都快麻木了。 从时缪喝酒醉了胃疼那件事之后,顾沧不管是应酬还是谈合作,兜里面都得备点醒酒药片和糖。 毕竟现在他是作为人家男朋友,照顾一下自己男朋友又怎么了?那万一涨好感了呢?! 顾沧这次并没有跟着时缪回去,而是叫安插在时毅身边的人拨了实时举报电话。 第二天,匿名举报市长时毅贪污、逃税进局子的消息就在整个鸢城传开了。 时缪起来刷牙的时候手机里正好放到这条消息,听到后时缪一下子懵了,他……他爹怎么可能会进局子?! 电话响起,是公安局的人叫他去做调查 。时缪只得下去坐上了警车,等到了警局,时缪就见到了时毅。 时毅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不只一星半点,在看到时缪之后时毅连忙跟身边的警官道:“警官!这些事情真的跟我的儿子没有关系!一件都没有!” 听到时毅的话后时缪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认为的,平日里最正直,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对自己严苛律己的父亲,不可置信道:“爸,你难道真贪了吗?!” 平日里一叫就有回应的父亲一下子就沉默了,时缪就知道,他这次输了。 他的父亲,成了他最恨的、贪污受贿的罪犯。 平时,教他们两兄弟要脚踏实地的父亲自己先偏离了轨道。 时缪不知道该去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冠上了一个犯人的儿子的称号,恶心到令人反胃。 可事实就是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呢?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还有二十分钟。” 时缪强迫自己坐下来,攥紧的手指甲陷进了掌心之中,几乎是字字泣血:“不解释一下吗? 爸、爸。” 第41章 不,我爱他 “小时爸爸知道自己错了,爸爸不求别的,就希望我们的生活过的好一些而已。” 时缪听后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喜欢过这种在刀尖上的好日子吗?!” “贪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鼻尖一阵发酸,时缪低下头来掩饰,“进去后你还是好好劳改,争取减刑。” “小时爸爸要给你个忠告,千万、一定要远离顾沧。” 时缪刚想起身,听到这句后一顿,“为什么?” “就是他抓住爸爸的把柄的,时缪,你和你哥都不要再和他有交集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沧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时毅紧抿着唇,“顾沧他根本不简单,他从很早就开始打探我的口风,我一开始没当回事,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时缪,我想他和你断交后又突然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 “他能有什么目的?” 时缪垂眸:“就算他有目的,我也接受。” 时缪一度维护着顾沧,时毅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信息,时毅瞪大了眼睛,唇因震惊变得颤抖,手指着时缪:“小时,你、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喜欢上顾沧了!” 二十分钟到了,警官正准备把时毅押走,时缪对时毅没有感情道:“不,我爱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警局,不顾身后传来的声音。 时缪坐车回到了公寓,一进门就沉默着把他爸给过他的所有东西全打包出来了,打算卖了后钱捐到山区里去。 高价品变卖速度很快,时缪将东西送走之后才是下午,很快就变成了连衣服就只剩两件,公寓像一洗而空一样。 但是他不后悔。 比起要泯灭良心去换来一时的安逸舒适,他宁可一辈子都不曾有过舒适圈。 他先去商场随意挑了几件地摊货,本来想联系顾沧,但是想到毕竟是顾沧把时毅弄进监狱里,就感到有些无力。 他是人啊,怎么可能不会为自己父亲进监狱后感到伤心。 可是他挑不出顾沧的错来,要是他知道时毅贪了这么多自己也会让他自首的。但是自己现在确实不想看见顾沧。 所以他连假都没有请,就这么放了顾沧一整天的鸽子。 而在公司里没心没肺的顾沧还和101讨价还价说能不能把心爱值这种没有用的东西去掉。 101简直是欲哭无泪,他这是第一次做任务,结果就遇到这样的宿主,虽然不知道别的任务者是不是做任务也这么困难,但是他敢肯定别的任务者的宿主做任务一定比他的宿主做任务积极! “宿主……我建议您在这里和101讨价还价还不如现在就去完成一下任务。” 毕竟只剩12天了,就迟迟卡在九十八的好感度,顾沧都感觉自己和那两点好感度过不去了,原来之前那么好涨都是为了后面难涨做铺垫是? 等到了下班时间,顾沧又纠结了一会,毕竟自己才把人家爸爸搞进监狱,时缪八成知道是自己搞的,自己现在去是不是不合时宜? 在任务和理智中,顾沧为了给101面子,还是选择了任务。 第42章 被拒绝了 顾沧将车驶到时缪家楼下,拨通了时缪的电话。 电话停了很久才被接通,时缪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的时候略显疲惫:“喂?怎么了?” “下来开门。” ———— 时缪本来就不期待顾沧能来找他,但是顾沧却来了。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来给顾沧开了门。 二人默不作声地上了楼,等到了时缪家里,顾沧开了灯后才发现时缪眼睛是红的。时缪既没有当着他的面哭也没有闹,连预想的要求自己解释也没有,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顾沧甚至希望,此刻时缪现在是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 可是没有。 他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的灵魂,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 这和他预想的完全反了。 不过还有一点是顾沧料到的:时缪没有吃饭。顾沧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推到时缪面前:“多少吃点。” 时缪这才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将自己面前的外卖推到一边。顾沧眼尖,立马就发现了时缪的手掌心嵌映着五个鲜红的指甲印。 顾沧看到后一言不发地在时缪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医药箱,正想要拉过时缪的手时时缪却把手缩了回去。 “不许动。”顾沧硬是把时缪的手拉过来,细细为时缪涂上药膏。展开来看才发现时缪的掌心指甲印嵌的有多深,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上了药会更加保险。 时缪看着为自己上药的顾沧,忽然就想起时毅对自己说顾沧不简单,可顾沧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心眼啊,为何会安插眼线在自己父亲身边呢? “好了。” 当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的手好似获得赦免一般地立马缩了回去,没有给顾沧多握一会的机会。 顾沧看着自己还摆着握手的姿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催道:“快吃饭。” 时缪这回应了他一声,打开外卖盒子时原本以为又是清汤寡水,但打开后却发现全是按照自己口味来的。糖醋里脊、干煸豆角和红烧茄子,这回的汤是番茄蛋花汤,完全符合自己。 错综复杂的心情稍有平复,又加上一天没有吃饭,时缪埋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饭,虽然胃不舒服,但是他知道是顾沧特地考虑为他定的,所以也忍着吃完了。 等时缪收拾完洗漱后顾沧似乎还没有走掉的意思,时缪正整理床铺准备睡觉顺便下逐客令的时候一个人就从后面环抱住了他,密密麻麻地亲吻从后脖颈落下,对方有些冰凉的手从衣摆下伸进来,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不清。 顾沧也不知道为何,按照以往来说,时缪都不会抗拒自己如何的触碰的,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时缪对自己的出现的感触很奇怪,好像既欢迎又抗拒。 面对顾沧直白又主动的触碰,时缪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被弄得有些呼吸不稳,然后掰开了顾沧的手。 “顾沧”时缪声音有些发抖,“你还是先走,我累了。” 时缪感觉到身后的人一僵,然后就松开了他。 “那你好好休息。” 桌上落下一阵清响,紧接着就是门落锁的声音。时缪站在原地呆了一下,过了许久才转过去看顾沧在桌上留下的东西。 是一个小盒子,时缪打开后发现是自己小时候经常吃的奶糖,冰凉的手指拆开包装,时缪拾了一颗放进嘴里。 是甜的啊。 他都快忘了,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这种奶糖了。 顾沧是不知道什么心情回到顾宅的,时缪居然拒绝了他,在印象里时缪对他从来都是予给予求的。 难道是这次做的有些过分吗?可是好感度也没有下降啊。顾沧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时缪好像又又又又心软了。明明自己上辈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恨不得时缪被抽筋拔骨他才会感到舒心,一切绝对是因为任务造出来的错觉,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时缪? 绝对不会。 所以他的计划还是要照旧。 他就是要让时缪尝尝只身一人的滋味和绝望。 想着想着顾沧又想到了那百分之二的好感度了,他又白白浪费掉了一天,还有十一天的时间,时间是越逼越近了,这也象征着自己可以亲手手刃仇人的时间就快到了。 为了提高自己刷好感度的概率,顾沧上网查询了一下约会的几个圣地。 然而第一名都是海边,作为患有深海恐惧症和是旱鸭子的顾沧沉默了。他恍惚想起来高中毕业那会儿时缪可想去海边,本来想三人可以一起去一趟海边,享受一下在海边肆意吹着海风的感觉。 只可惜顾沧怕水。 所以那次不欢而散。 既然时缪那么喜欢海,那就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去一次。顾沧这样想,但首要目的是让时缪从这种,颓废的状态下走出来才可以完成他的任务。 ———— 此时,在公寓内的时缪正瘫在沙发上,几乎是机械式地从顾沧给他的糖罐里拿出奶糖来吃。 就好像,嘴里甜点,能暂时忘记现在生活带给他的苦涩。 等到他满嘴都是奶糖味的时候在糖盒里摸索出了一张纸,笔迹是顾沧的:别吃太多糖,记得吃完要喝点水。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时缪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这才觉得嘴里甜到发腻,就赶忙灌了一杯水,来减轻嘴里的糖味。 他不是因为这一件事就讨厌顾沧,他只是很复杂,不知道该听自己父亲的话,远离顾沧。还是遵循自己的心走,继续爱顾沧。他只是暂时有点累了而已。 一个人的夜晚多多少少有些寂寞,窗还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人清醒。时缪一阵一阵地感觉到鼻酸,一半是为时毅,一半是为自己。 自己都这么不孝顺了,还不能遵守父亲最后的叮嘱,真是 差劲。 第43章 一直都喜欢你 “真冷啊”时缪卷了卷身上的被子,要是顾沧还在就好了,自己肯定不会那么难受的。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手机震动了两下。时缪怀着满腔希望点开了消息一栏,随后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手机。 是肖长空问他为什么不来夜店了,并不是顾沧。 现下已经半夜两点半了,顾沧也应该睡了。时缪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往一旁一丢,也去睡觉了。手机震动也不予理会。 一夜无梦。 时缪七点醒过来之后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来看消息。消息一栏除了几名公子哥给他发的邀请,剩下的就是顾沧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在吗。 一条是明天一起去看海。 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看到顾沧发的这两条消息时缪直接清醒过来了。顾沧邀请他去海边!他自己可是好久没有去过海边了,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况且还可以和顾沧一起! 额只不过,现在大冬天的,去海边玩这种决定是不是有些不理智啊?本来海边就得享受游泳的快乐,这冬天在这么冷的情况下冬泳岂不是要冻死。 时缪想了想,还是去柏西大厦找顾沧改一下时间,毕竟他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也不必去急这一时半会。 等到了柏西,顾沧早早得就到了办公室。顾沧早已预料好时缪会来,而且预判了时缪没有吃早饭,也特地买好了早餐给时缪。 时缪看上去没有昨晚那么颓了,顾沧敲着键盘,漫不经心道:“考虑的怎么样了?同意吗?” “我觉得要不我们等下一年夏天再去怎么样?”时缪眼眸亮亮的,含着期待地看着顾沧。 顾沧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淡淡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你想游泳,可我不会。”顾沧立马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但是你看,如果我们夏天去,人多热闹,还不冷。我们又不急那一时半会,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就夏天去嘛。” 哪里日子长了,就只剩十一天了。顾沧在心里这样想, “时缪,这么和你说。我们去海边只是放松,而不是去度假的。” 时缪听后哦了一声,随后默不作声地转身找好位子坐下。 顾沧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除了无奈就还是无奈,只得承诺他:“好好好,夏天我们再去一次海边怎么样?” “满意了小少爷?” 时缪坐在座位上转过头来看着顾沧,两人干瞪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时缪露出了笑容:“谢谢哥哥。” 这一声哥哥倒是叫的顾沧挺受用的,回过头来继续工作了。秉承着自己对任务至上的要求,顾沧把自己对顾沧所有的好全部都归根结底到为了任务。 时缪却蒙在鼓里。 独承受他男友的那份好。 顾沧工作了一会,忽然间就想起了林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林灵了,难不成她想开了? 想着最后一次和林灵通话,是在公司的公用电话里,他的秘书告诉他有人找他他才接的电话。接了电话后林灵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他一些关于老爷子身体的事,叫他跟老爷子道个好,然后叫他多多保重就挂了电话。 实在是疑惑,顾沧看着在一旁玩游戏的时缪,觉得这件事跟时缪八成脱不开干系,就问道:“时缪,你知道林灵最近怎么样了吗?” 时缪玩游戏的手顿了顿,随意说:“不知道。” 估计也是没办法从时缪口中知道林灵的下落,顾沧准备收好心好好工作的时候时缪却告诉他了实情。 “她是不是现在都没有来找过你?是我让她不要来的。现在她估计已经在国外发展了。”时缪头也不抬就说道,“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顾沧不解地歪歪头:“为什么会觉得你过分?她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难道她道歉就一定得原谅吗?” “那你还提她。” 浓浓的醋味在二人间弥漫开,缓解了之前尴尬的氛围。 顾沧宠溺地摇摇头:“是是是,你要是不喜欢,那以后就都不提了。” —————— 在回家之前收到了顾老爷子的消息,说要带时缪来顾家吃饭,正好顾沧要收拾行李,送时缪回去的话顺便时缪也收拾自己的衣物。 二人回到了顾宅,用完餐后时缪看见一个佣人推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杂物出来。时缪拦下后问出来是顾沧小时候的东西,在上面有个显眼的饭盒。 等时缪将那个饭盒拿下来的时候,时缪呆住了。同样银白色的饭盒,连上面的一道刮痕都在同样的位置。 这个饭盒原来是顾沧的啊 “你在看什么?” 顾沧将一旁的佣人叫走,时缪握着手中的饭盒,转过身来问道:“这个饭盒是不是你的?” “嗯?对啊,怎么了?” 时缪瞬间红了眼眶:“那在高三那年,我被罚跪不能吃饭是不是你叫林灵把你的饭送给我的?” 顾沧有些茫然,时缪虽然问的问题很平常,也确实是他做的,但是时缪为什么会问? “是。” 时缪听完后反倒舒了一口气:“原来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啊?”顾沧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愣了一下。 时缪的手拉住顾沧微凉的指尖,“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要是你之前说了”我们或许就不会经历决裂这样的事了。 “滴滴滴滴!攻略对象好感度上涨百分之一,共计百分之九十九,总计称号为白头偕老!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觉得,有些事,是不用说的。”顾沧把手从时缪的掌心里抽出来,“那时候去参加钢琴考级了,所以才没能陪你。” “那你把你的那份给我了,你是不是饿着去的?” 顾沧倒是觉得之前自己这样做傻到爆,之前只光顾着心疼时缪了,又不好意思说,只好在行为上关照他。 第44章 出发!面向海洋! 之前的确把自己准备的盒饭给了时缪,自己也确实是饿着肚子去的。但是为什么会让时缪阴差阳错喜欢上林灵自己就不知道了。估计又得是时缪自己乱脑补了。 说到这件事,顾沧还是挺喜欢那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的,只能说时毅也培养出了一位很好的儿子。 只不过这名好儿子的方法用错了才会挨罚的。 脸颊被时缪的指尖戳了戳:“顾沧,我怎么发现你都不怎么爱笑了。”这样都不那么好玩了。 时缪伸出两个指尖放在顾沧嘴角的位置向上提了提:“这样不比你不笑的时候漂亮多了吗?” “我要漂亮干什么?”顾沧无奈地皱起眉,用手轻轻抚掉时缪在自己嘴角两边的手指。 时缪回忆起之前他们渐渐要和好的时候,顾沧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反观现在,越来越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时缪觉得这样非常可疑。 难道顾沧是故意把自己追到手的?自己喜欢上他,也只是喜欢上披着温顺皮囊的顾沧吗? 利用着101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这种技能,顾沧将时缪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听完了。唔的确,装久了自己也累了。也难免会在时缪面前露出马脚来。 不过顾沧可不管时缪到底喜欢谁,但是起码现在他得扮演时缪心目中的自己。最后再将那个“他”当着时缪的面撕碎。 现在,坐收其成。 顾沧和时缪上楼收拾东西,时缪说是要帮忙,实则将顾沧房间里面的相册翻了个遍。虽然自己和顾沧是从小玩到大的,也见过对方小时候,但是自己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翻开那陈旧的相册。 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人的全家福,时缪看着小小惊艳了一番。惊艳不是因为顾沧,而是在顾沧旁边坐着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国人,每个五官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在前面站着的小小团是顾沧,看向镜头的时候嘴角也和现在一样平,跟拍证件照似的。 顾沧的父亲倒是玉树临风,温柔的看着顾沧母亲,眼底里都是幸福。 时缪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三人看起来明明是很幸福的,顾沧父亲却还要四处漫无目的地乱跑,根本不曾管过顾沧。 又往后翻了翻,这里大部分都是顾沧的照片了,到了初中顾沧面上的笑容才多了起来,而且也越长越标致了。原本时缪以为顾沧长相是比他母亲逊色的,但没想到长开后还要比他的妈妈要更惊艳一番。 “好了。”顾沧收拾完,看到时缪在翻看他的相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时缪手中的相册抽出来。 “哥哥~”时缪贴过来咬了一口顾沧的耳垂,声音含着笑意道“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嘛。” 听后,顾沧拿相册轻轻敲了敲时缪的额头:“你还想不想回去收拾东西了?” 时缪朝顾沧吐了吐舌,跟着顾沧下了楼。临走前,顾沧嘱咐好下人要照顾好顾老爷子,尤其是顾老爷子的贴身佣人。 佣人们站成一排,听着顾沧说好的大事小事,看上去都很好,顾沧也就舒了一口气,陪着时缪出门坐上了车。 时缪收拾的时候,看着那几瓶还没用完的润滑液,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虽然只去三天,反正肯定是会用上的。 收拾完东西后时缪回头就看见顾沧绕是性味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你不对劲这种神情。 “干嘛,带这些不是很正常吗?”时缪叉腰。 “又不是说不让你带。只不过,时小少爷,你这带那么多生怕用不完吗?还是说你就只想在酒店落地窗前看海那三天都在床上渡过?” 时缪听得耳根子一热,但想想自己拿出来就显得自己心虚了,还是放了回去。 将行李箱拉上拉链后身子忽的一悬空,时缪就被扛起来丢到床上了。本以为紧接着是压上来的重量,结果顾沧只是躺在他身边。 “晚安。” 时缪身上落下一层棉被:“晚安。” 今夜,是个好梦。 ———————————— 出发!面向海洋! 二人早早就起来出发去往水城,水城虽靠海,但是温度却比内陆的十几个市冷了不止一个度。 所以到了水城附近的林城气温下就降了五度。时缪起初以为去海边能有多冷,就没戴多少厚衣服,现在就靠着顾沧车上的暖气过活。 等到真正到了海边,时缪下车才知道冬天的海边能有多冷。 顾沧看时缪在一旁搓手哈气,就知道时缪又没有把自己提醒的多带件外套当回事了,只得从后备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羽绒递给时缪让他穿上。 顾沧凑过来的时候,时缪很坏心眼地在顾沧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哥哥。” 顾沧一时间还不能适应时缪改变的称呼,要说时缪叫自己哥哥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大部分就是时缪为了恶心自己叫的,自己又没有往心里去。现在二人都已经在一起了,时缪是断不想恶心自己的,但是,自己也接受不了这种称呼啊! “都说了,别叫我这个。”顾沧皱着眉头用一根手指推开时缪的头,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哦。” 看着海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而且还荒芜的要死。顾沧不禁怀疑道,去海边真的烂漫吗?他看时缪都快无聊到发草了。 这样时缪会喜欢吗? 他可不想这次加好感的任务打水漂。 二人漫步在海边,时缪明显有些兴致缺缺。 顾沧给的羽绒服太大,时缪大半张脸都埋进了羽绒服里面,自己更是无聊到想要吐泡泡。 冬天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湿味,时缪盯着天边的飞鸟失了神,突然就听见了细微的咔嚓声。 他挑了挑眉:“拍我呢?让我看看。” 第45章 时缪被抓 “不给。”顾沧将手机高高举起,仗着自己身高190时缪183,不让他够着,“小矮子。” “吁,小气。”时缪哼了一声,悻悻收回手,之后也不管顾沧有没有拍他了,反正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自信的,也不怕顾沧能把自己拍成什么样,拍丑了顶多在他手机里留一个吓唬人的位子。 顾沧收回手,其实也没有拍多丑,反而还挺有氛围感的。至于他为什么不给时缪看,他其实也不清楚,就是单纯想逗弄一下时缪。 二人在海边闲逛了一圈,时缪觉得没什么好玩的,顾沧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就是疯狂后悔。 时缪也看出来顾沧的失落,但他以为是顾沧为自己作出两人来海边的决定而后悔,于是时缪扯了扯顾沧的衣角:“没事的顾沧,我觉得够好了。” “明天,我们不是还可以一起来看日出吗?” “嗯。”顾沧点了点头,只希望接下来计划能够照常进行,在第三天回去之前再苦再累也得把好感度刷完。 他就是,再也不想在时缪面前伪装自己了 “我们快去酒店。”时缪用手机搜了一下附近酒店,“我看有家温泉酒店在五百米左右,咱们抓紧去,不然没位了。” 二人赶到的时候正好剩下一个大床位的房间,顾沧也不好表态,就应了下来。反正他们又不是没有同睡过,而且抱着时缪的感觉也不错。 他们将三楼的露天温泉包了下来,整个身体被温泉水包裹着很舒服,时缪随手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遥望着远处的海面,“顾沧,你说我们下一年还来这怎么样?” 顾沧听着时缪对未来泛泛而谈,心里还是生出了几丝不忍,还是应了下来。时缪倒是很开心地凑了过来,灌了几口酒水也大胆起来,轻轻扣住顾沧的后颈吻了上去。 口中尝到了酒水,时缪一边渡着酒水给顾沧,一边吻着顾沧,最后摁着顾沧到石壁上压着他亲。 “停了。”顾沧用微凉的食指抵住时缪的嘴唇,“先让人缓口气。” 时缪回味似的舔舔唇,“我还是第一次尝试这么喝酒。好像确实比原先好喝。” 顾沧皱眉,屈指弹了弹时缪的额头。 “嘿嘿。”时缪笑了,“我再提一听啤酒过来,咱俩不醉不休!” 顾沧有些好笑,摇了摇头,随手捞过时缪刚才的啤酒罐就灌了一口。 和时缪在一起之后,顾沧感慨自己连人都懒了不少,原本不能接受其他人的口水,现在时缪喝过的水自己都能喝下去。不过呢好像仅限于时缪罢了。 顾沧闭上眼,静静享受温热的水流在身上流淌,以至于时缪什么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得来到他身后蹲下来看着顾沧。 然后就把顾沧摁水里了! 时缪还没笑出声来呢,一双手就拖拽着他下了水。 “时、缪。” 下巴被人用力掐住,顾沧冷着眼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时缪只觉得下巴都要被顾沧掐断了,他有些不舒服,用力挣开后吼道:“顾沧!你至于吗?!” “不就一个玩笑吗?” 时缪看着顾沧被打湿的白发,眼里的阴戾快要溢出来。 时缪一时间呆住了,伸出手想要将顾沧湿了的发拨开。 被躲开了。 顾沧眼眶猩红地快要滴血,声音像把猝了毒的刀:“你离我远点。” “不是顾沧刚才我们才好好的,如果是我开玩笑过了,那么对不起。但是你不能只让我走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顾沧强忍住窒息的感觉,只感觉肺部被挤压式地疼,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和呕吐感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滚!” 顾沧只觉得整具身体冰冷无比,又想到了那双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将自己摁进了池子里。 他想要求救,想要求饶,甚至想要道歉。但是那只有力,并且用力到青紫的双手一直掐住自己的脖子,未曾放开。 他呛了好几口水,双腿只能无力地踢蹬着空气,手只能掰着那双掐自己的手。 时间越久,他觉得肺部里充满了水。 好痛 好痛苦 “阿沧呜呜呜阿沧妈妈爱你。” “阿沧妈妈那么爱你,你为了妈妈去死好不好?” “阿沧阿沧” 那人用俄语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顾沧泡在在水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眼前一片模糊,冰冷的水灌满了鼻腔和肺部。 “妈妈别哭。” 可笑。 他最后还想擦掉妈妈的泪。 时缪半天得不到顾沧的回复,只能起身,换好衣服出了酒店。他走在马路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海边。 夜晚,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时缪站在一块大礁石上,从脚边拾起一块石头奋力往海里面一丢。 “叫你骂我!”丢一块石头。 “不就开个小玩笑吗?!把小爷下巴都快掐紫了!”丢两块石头。 “还有!信不信老子净身出户留你一个孤独终老?!”时缪捡了三块石头,一个一个往海里丢,“就你这点货色,老子回去就和我哥一起叫三打!” 时缪扔得到起劲,等他扔完准备回去的时候,没有看见背后不远处跟着自己的人 走了一半的路,时缪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不禁加快了脚步。 “砰!!” 后脑勺猛地一下被个东西砸了一下,时缪只觉得剧烈的疼痛迎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沧在温泉里呆得够久了,想着还是要找时缪打个电话,拨过去三四遍都没有人接,顾沧又回去房间里找了个一下时缪,又没有人。 大概是赌气出去海边了,顾沧又在房间里等了时缪一个小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顾沧有些着急,问了前台才知道时缪是出去了。 他又跑出去找时缪,但是也一无所获。 顾沧连忙找前台反映了这件事,四处无人的话,只能说明时缪他八成是被绑失踪了! 顾沧简直要着急死,要是时缪没了的话他那好感度不就废了吗?! 第46章 顾沧竟然替他挡刀 顾沧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直直漫到头顶上来,现在时缪下落不清,没有失踪二十四小时,不能报案。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时缪只是受气跑出去,等消气会回来而已。 但事实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呢? 时缪现在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疼得快要裂开,勉强睁了睁双眼,发现自己的脑袋是被人用类似于麻袋这样的东西罩着的,嘴里还被塞了布条。 时局不对。 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的时缪剧烈挣扎起来,忽然自己就被人用力踹了一脚。把自己踹痛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停下了挣扎。 “操!你给我老实点!” 公鸭般的嗓音在他头上方响起,时缪用舌头将布条顶开,几乎是用了毕生的谄媚声音道:“大哥,我现在、嘶被闷住了,有些透不过气来,你大人有大量一下,把麻袋松开怎么样?” 起了点效果,那人说了一句真麻烦,就将时缪的麻袋松开了。 视线终于恢复,时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张,环绕了一圈四周,发现关着自己的像是一间仓库,而且四周还有十几名大汉在把守着,这下可以排除掉自己逃走的方法。现在就是乖乖地,尽量给自己减免最大的伤害。 中间坐着一个人,开口时时缪听出来正是那名公鸭嗓。 公鸭嗓手中擦拭着匕首,然后指着时缪说:“时家小公子,哦不对,现在是无权无势的时缪。” “大哥,你说我们无冤无仇,而且你抓我我什么都没有,还妨碍你的时间。” “不不不不,你值钱的很。”公鸭嗓走上前将刀柄架在时缪脖子上,“还记得你的哥哥说好的要将设计图的成果我们俩平分,结果好处他全占了,就给那二十万打发人,我现在就绑了你,看他能不能因为好处舍弃他的弟弟!” 刀锋紧紧贴着皮肤,加上公鸭嗓手又有些抖,让时缪的脖子上泌出血珠来。 时缪此时有些想翻个白眼,想说一句反派死于话多,但看着公鸭嗓疯狂的样子又忍下去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架起了摄像机对准时缪,公鸭嗓负责在时缪身后一边用刀抵着时缪,一边教时缪说让时缪哥哥给出五百万来。 啧,有点少。时缪想摇头,此时要不是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现在的头都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了。 赎他?就应该拿顾沧身穿兔女郎装扮的照片外加三千万起步才对。就五百万,还是太嫩了。 时缪认真地复述完公鸭嗓的话,公鸭嗓松开后时缪还无所谓地活动活动筋骨。他们也应该是第一次作案,虽然面临撕票的危险,他也应该相信顾沧。 —————— 在这边的顾沧焦急地询问101时缪的位置,在101定位出时缪在沧澜路的地下车库后还要用让别人看不出来的方式去引领他们怀疑到沧澜路这边来。 而时缪趁夜晚所有人睡着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绑着自己的绳子解开,又将腕间的红绳从通风口扔了上去。 然后……偷走了他们的刀,公鸭嗓睡着睡着就觉得脖子一凉,睁开眼就看见时缪笑容可掬地盯着他。 “你想干什么?!” “用你们老大的命,来换我平安,我出去也不和你们计较,你看……怎么样?” 四周的人想要围上来,时缪刀抵住公鸭嗓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公鸭嗓本来就是看时缪是个公子哥儿,以为没几分战斗力,就也不管他睡觉去了,但没想到还能解开绳子跑了。 “额呵,呵呵,时小弟,我放你走、我放你走。我告诉你出口在哪里,但是在出口处你得把刀丢了,不然我们多没面子啊。” “不行。”时缪还是怕他们耍诈,等到了出口的时候……… 时缪一出地板上,就看见……一大堆围着自己的人。 “给我揍他!” 闻声,几个壮汉就扑了上来,时缪小时候倒是学过搏击又有一把刀防身,一开始还处于上风,但是连着地底下的那些人还上来了,渐渐时缪成了挨揍的一位。 “还他妈跟老子较劲不?”公鸭嗓蹲下来,揪住时缪的发,“小心老子让你缺胳膊少腿!” 时缪死死地瞪着公鸭嗓,那神情恨不得要把他的皮给扒了。 接下来他们也都不睡觉了,就只守着时缪,时缪坐在小板凳上,有意无意地看着通风口,他也只能这样了。 时臻知道时缪失踪后看顾沧的眼神恨不得刀死顾沧,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派了二十名当过特种兵的人给顾沧。 二十多个特种兵一下就制服了地面上的小喽啰,但是难就难在怎么找地下仓库的入口,他们找了半天,最终还是顾沧眼见在地板上看起来像排水口的东西里面看见了一抹红。 顾沧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时缪手上经常带着的平安绳。 吩咐人将这铁盖子打开后顾沧让他们等半个小时,就先下来了,一下来,便看见里面的人像是恭候多时了的样子,他们二话不说就将顾沧抓了起来。 “啧”时缪在原地那叫一个连连摇头呐,他啊,还是不期望顾沧了,自己还是好好地等着他哥来救他。 顾沧也尴尬,手被捆好,时缪本来还有一个小板凳,现在就没了,只能和顾沧背靠背坐在地板上。 二人靠着闭目养神,过了许久…… “还在生我气吗?”时缪用小指挠了挠顾沧手心,“我猜没有。” 顾沧靠着时缪,“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还生不生气了?” 本来是有点,但是看见顾沧一跳下来就被抓的情景自己就想笑,时缪思考了一会,小声道:“不生气了。” “嗯那就好。” “等会我帮你把绳子解开,你先装下自己被绑起来。” 说着时缪就帮顾沧松了绑,顾沧又给自己打了一个活结。 “等会看不看下饺子?” “什么?” 顾沧心里默数:三、二、一。 紧接着一个个特种兵就跳了下来,确实是顾沧说的,下、饺、子。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顾沧松了松筋骨,将时缪扶了起来。 “你脖子上那道疤谁割的?”看上去还挺让顾沧自己爽到的。 “哦,一个公鸭嗓。我看看。”时缪在一场混乱中努力分辨着把自己割了一道疤的人在哪,顾沧手痒,疏松疏松筋骨也加了进去。 时缪腿骨还是有些痛,就站在原地看顾沧他们怎么收拾那十几个大汉。 而他们完全漏了一个人跑哪去了,顾沧也打累了,就退回来休息。 “宿主!宿主!你们背后有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五百万了,公鸭嗓从后面扑上来准备撕票捅时缪的心脏。结果自己的动作像是预料之中,在时缪身边的男人一闪闪了过来将时缪推开了! 时缪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顾沧就推了自己一把,然后自己就听见了顾沧痛苦的闷哼。 “顾沧?!” 时缪一转身就看见顾沧肩膀被人捅了一刀,血很快就渗透了顾沧的白色衣服,时缪立马跑过去,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将那名公鸭嗓踹飞出去。 顾沧脑子有些懵,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会跑过去给时缪挡刀,就算时缪伤势严重以101不会让任务失败的尿性肯定会让时缪活下来的。 肩膀上的剧痛让顾沧没办法说出什么话来,他只能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但伤口很快就失血过多,顾沧失力瘫坐在地上,双眼发花。 地下仓库本来就冷,现在失血过多顾沧只觉得灵魂都要顺着伤口流血流了出去。 “顾沧顾沧,你先等会再睡,很快救护车就来了,你先等等” 时缪赶紧把外衣脱了下来给顾沧披上,“你傻逼吗你用身体挡,就算给我扎一个窟窿我也会没事的啊!” “我……看不得你疼。”顾沧肩膀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温热的血,而手却冰冷的要命。 顾沧用手擦了擦时缪额间泌出的汗,“靠别说,还挺疼的。” 这一刀还扎的挺深的,顾沧想。不过看着时缪着急的样子嗯,不算太亏。 “滴滴滴滴,攻略对象好感度+1 好感度总计为100 好感度级别为白头偕老,恭喜宿主任务完成,附加一个小奖励:取消心爱值的任务,祝宿主日后生活美满~” “啧……”顾沧冷的在时缪怀里缩了起来,没忍住在心里吐槽道:怎么着,现在的好感度加一的资格都是要半条命是。 “我有点困,先睡会。” 时缪虽然知道就一个伤口顾沧是不会死的,但还是没有忍住不哭,有一半是不愿意相信顾沧会为了自己挡刀,有一半是因为顾沧为自己挡刀惊到的。 顾沧居然会为了自己。 是为了自己。 第47章 照顾 顾沧觉得现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是被抬起来又被放下去,是一路颠簸。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就看见时缪趴在床边,看样子已经睡着了,睡颜恬静乖张。 顾沧看向窗外,是个圆月天。 “…顾沧?” 原本不想弄醒时缪的,奈何时缪自己先醒了。看见顾沧面色还算不错时缪没忍住红了眼眶:“你说你怎么那么傻,他捅我一刀又不会死。” “嘘。”顾沧将手指竖在时缪唇上,温柔道,“不说这个,我怕你疼。” 顾沧挪了挪,将身边的位子空出来:“上来,睡的舒服点。” “不,你受伤了。你睡的舒服重要。”时缪摇摇头,“你快躺下。” “不听我话了?”顾沧伸出手掐了掐时缪脸上的肉。 最终时缪和顾沧一同躺在病床上,的病床也确实大,二人的身量正好容纳下来。 顾沧看时缪想抱自己又不敢抱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便抓住时缪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抱,没事,又不会受伤。” 时缪抱住顾沧后将头埋在顾沧胸前,心中满满当当都是对顾沧的爱意,顾沧醒来后反倒愈演愈烈。 “顾沧。” “嗯?” “……我爱你。” “什么?”顾沧怀疑自己听错了,想要再次确认的时候,时缪却因害臊不肯再说一遍。 不过顾沧也不是很想听时缪说我爱你,因为自己不知道是含着一个什么心情去听时缪说爱自己。 说实话,他是恨时缪的。 要是时缪在上辈子说爱他,那他会觉得时缪疯了,可是时缪这一辈子确确实实,是爱着他的。 而自己想要报复时缪的心不断动摇,他知道自己要是再这么下去绝对会沉浸在温柔乡里面的。 “顾沧……” 可听着时缪梦中还呢喃着自己的名字时,自己心里却会开心。顾沧叹了一口气,将时缪搂的更紧了一些。那就带着自己的私心,好好的对时缪好久一点。 清晨第一缕光照在二人脸庞上,101没忍住化作实体在两人的床头,托着腮看着二人的脸。 “啊……要是宿主没有被压抑情感就好了。” 101叹了一口气,空中响起一个男声:“101,你知道的,重生是有代价的。” “是是是,要是没有这些规则,我们的星际也存活不了。”101戳了戳顾沧的脸庞,“可是主神,本来两个应该相爱的人却因为我们的规则相杀,不是特别可惜吗?” 空中没有了回应,101也不恼,哼着小曲消散在空中。 顾沧和时缪是护士来叫换药才醒过来的,时缪接过护士手里的药瓶,道:“我来。” 顾沧左肩上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时缪是皱着眉为顾沧上药的,整个过程顾沧却是一点也没有叫嚷,安静地让时缪一度以为伤疤是假的。 “你怎么都不叫一下的?” 顾沧眨巴眨巴眼,然后“痛苦”地托住左肩:“啊啊啊啊,好痛。” 时缪表示没有眼看,将药还回去后用纱布将顾沧左肩裸露出的伤口包扎起来。 “时缪。” “怎么了?” “我伤口疼。”顾沧拿捏了一下演技,故作疼痛地皱起眉“你凑过来一下。” 时缪不明所以,刚凑过来唇就被人不重不轻地亲了一口,向来都是他做这种事,现在反倒被顾沧做了一回。 “嘶——哎呀呀,没眼看。”门外响起时臻的声音,“我是不是来得太早点了?” 第48章 经典重现:来,喝汤 “一大早上的,挺有新意的奥。”时臻从门口走到病床前,“既然都能卿卿我我,看来也是恢复得不错。” “本来……伤的也不算重。”时缪小声逼逼道,下一秒时臻的手就搭到自己的肩膀上。 “伤的不重?那昨天看你要死要活的样子。” 顾沧见到时臻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不清楚人家的做派,自己又把他们父亲弄进监狱这件事还没有翻篇,自然是看见不如不见。 “时缪,你先出去,我有事情和顾沧说。” 顾沧叹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时臻坐在病床边前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了一口后,说道:“你把我爸弄进监狱这件事……也影响了我不少。但是,看在时缪的面子上我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时缪是我亲弟弟,别看他没有母亲,他也是被我爸和我看着、宠着长大的。你要是敢负他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顾沧面不改容地看着时臻,淡淡的琥珀色眸子折射出冷冷的微光,但嘴角却被他逼着勾出了一抹微笑。 “劳烦时先生为这件事操心了,我是不会负了他的。如若我真的是负了他,那我必定会以死谢罪。” 顾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心却是越来越冷,要是时缪上辈子没有做出这些事情,顾沧是断不会负了他,但是时缪上辈子害死了顾老爷子,顾沧是死也不会放过时缪的。 他这一世要的是时缪抵命。 得到了答复后时臻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了中午,时缪来到了市中心医院去看顾沧,顾沧看时缪哼着小曲从保温桶里盛出汤来后心中咯噔一下。 “你这……没想下药毒死我?”顾沧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来看了看汤的颜色,黄澄澄的,看上去虽然正常,但是……瞅着就很油。 “哪有,这是我跟着家里面的厨师学的。” “你学这个干什么,这些事情让厨师去做不就好吗?” “自己做的才能体现诚意嘛。”时缪将汤端过来,眉眼弯弯,“来,顾沧,喝汤。” 顾沧:额……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的? 看着那一勺黄油油的汤,顾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这个……为什么这么…油?” 时缪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就是……按正常步骤煮的啊,可能是这只鸡比较肥。” 既然是厨师在旁边指导做的,味道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顾沧的看着时缪的脸,就是安不下心来去喝汤。 被时缪盯着看了许久,顾沧还是凑过去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看着时缪一脸期待的样子,顾沧刚想脱口而出的太油了立马换成了好喝。 时缪听到后立马就开心了起来,又给顾沧喂了好几勺汤。顾沧只能强颜欢笑地喝了,然后咽下去。 来来回回几次顾沧就已经麻木了,既然做不到反抗就只能学会接受。喝了一碗后回味竟然也生出几丝甘甜来。 第49章 出院,做饭,炸厨房 顾沧毕竟是个工作狂,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伤无关紧要,也不顾时缪的劝阻办了出院手续,二人就回到了酒店。 “你难道不打算把你受伤这件事情和顾老爷子说吗?”时缪帮顾沧收拾东西的时候问道。 “你觉得……要是我告诉他了他还能安心待在鸢城不飞过来吗?” 时缪点点头:“那倒也是哦。” 到了晚上,二人在这暧昧的气氛下没有忍住亲到了一起,等到时缪察觉出顾沧对自己的反应不简单的时候后推了推他:“唔……喂!说好了明天要去海边看日出的,你是想起不来吗?再说了,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顾沧被捂住嘴后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翻了个身躺在一旁冷静消火。 两个人为了防止再擦出什么火花也就没有靠在一起睡。 第二天早上顾沧是被时缪摇醒的,又被时缪迷迷糊糊赶着穿好衣服洗漱完拉到海边。 “我说时缪……现在是冬天,而且才四点呢,你是准备等几个小时吗?” 时缪尴尬地挠了挠头,看了看还有着星星的天空,干笑道:“额……是我考虑不周,咱们……再等等?” 顾沧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时缪到了一颗大礁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海面。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沧左肩一重,转头一看是时缪靠在他肩膀上。 二人也就这么傻傻地等着,等到了破晓的时刻。 海面初升的太阳是红色的,撒下的金光在海面上形成磷光,画面恬静美好。天空中飞着几只觅食的海鸥,传来几声悠远的叫声。 ———— 二人看完日出后在酒店收拾收拾就回了鸢城,在鸢城过了几天平淡的日子,时缪晚上的时候把顾沧约到家里,说是要做饭。 顾沧也已经把公司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也就答应了时缪的要求,开着车到了时缪家。 把脱下的外套随意放在一边,就看见时缪从厨房中探出头来:“顾沧!” 深知厨房在时缪这儿只是一个摆设,所以就连炒菜的锅都是时缪刚买没多久的。 “你怎么突然就想着要自己亲自下厨了?” “啊……就是想去体验一下生活嘛。”时缪原本是想说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想了想这用在自己和顾沧身上反而变得奇怪起来。 “让我想想……在高中大学时候被称为天才的顾学霸,不会连做饭这件小事都能难倒你?” 顾沧本来都打算找个借口撤退战场的了,但是一听到时缪这么说…… 很好,体内的较劲体质被激发了呢! “行,你在另一边等着。”等做出来的菜毒不死你。 等进了厨房之后顾沧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多么的……弱智。 因为他都不知道第一步是什么。 顾沧就站在那里干站了几分钟,最终灰溜溜地跑出来拿手机去查攻略。 时缪在外面挑挑眉,带外挂来进考场? 不过据他所知顾沧也没有做过饭,要是还跑过去不让人家查,也未免有些差强人意了。 于是时缪就安心坐在一旁玩手机去了,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的厨房,就、炸、了! 闻声赶到现场,只看微波炉壁黏着鸡蛋液,还有锅内燃着的火焰,更别说四周还散落着餐具。 作俑者就站在原地,眼底一片茫然。 “……靠!赶紧灭火啊!” 第50章 戒指 等两人手忙脚乱把火灭完,看着顾沧灰扑扑的脸的时候时缪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时缪伸出手来抹去顾沧脸上的灰,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在笑你傻啊。顾沧,这下好了,我也捏了你的拙处了。” “那要不我灭了你的口好了。”顾沧抬手抚去时缪的手,一本正经道。 “唔……要是真有那个时候,别最后心痛的还是你。” 顾沧这次好像变得格外认真,拉住要走的时缪:“时缪,我有持枪证的。” 时缪听完后挑了挑眉,有些没好气地笑了:“怎么,这么小气啊,真要灭我口?” 顾沧垂下了眸子。 反正……要灭你的口这句话不是假的。 还不知道顾沧内心的小戳戳的时缪还在想着怎么找工具来清理现场,也没把顾沧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顾沧!家里没洗洁精了我下去买一瓶,你先收拾收拾。” 时缪说完就下楼去了,去买洗洁精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珠宝店,心头一动脑子一热脚就跨了进去。 “先生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你好,买戒指,要男性对戒。” ———— 一时兴起要买戒指的决定的后果……就是顾沧在家等了半天都不见时缪的人影,想着要不还是自己下去买一瓶洗洁精的时候时缪就上来了。 “这么久?你是跑去生产线去提回来的吗?” 顾沧接过他手上提着的袋子,时缪朝他吐吐舌没有说话。 二人鼓捣着把厨房收拾干净,为了避免炸厨房这件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决定下楼去对付一顿。 “诶顾沧,你不会之后的打算就是在顾氏耗上一辈子?” 顾沧夹了一只虾放到时缪碗中:“嗯。” “啊……这样的话有点无聊。”时缪戳了戳碗中顾沧替他剥好的虾,“我还是喜欢到处跑,你要是天天呆在顾氏集团那我不得无聊死。不过……按照你的性格把所有精力都花在顾氏集团上倒也是正常的。” “你这么卖命下去,我都感觉柏西要成为你的心病了。”时缪有些不解,“你说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啊?” 顾沧顿了顿,停下手中剥虾的动作,他好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公司的在意其实很大,可能……真的是他自己的心病。 上辈子他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重来一世他好像什么都想着要两全。 “好好吃你的饭。”顾沧并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越想越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往一样。 时缪看出顾沧没有什么胃口,也知道顾沧习惯一出事就憋着的性格,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就算是情侣之间也是有对方不知道的一面。 在这场恋爱下,时缪觉得自己往往是最缺少安全感的一方。要说顾沧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其实时缪也不知道。物质上的顾沧也给足了他所需要的需求,但是唯独精神方面的需求顾沧是一点也没有照料到。 要说能给足精神需求该怎么做,其实也很简单,说喜欢的时候要有回应,主动的拥抱和亲吻,在需要的时候会有回应。 可顾沧一件上面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基本都是时缪自己在示好。 只能说是……事与愿违啊。 时缪有些烦躁地磨了磨牙,瞥了一眼在吃饭的顾沧。 糟心。 第51章 他只信顾沧说的 顾沧吃完饭就回了顾宅,一回家就听见顾老爷子在拼命咳嗽。 “爷爷!”顾沧这时候顾不上什么礼仪了,飞奔到顾老爷子的卧室,“您还好吗?怎么最近咳得那么厉害?”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以为……重来一世,会留住爷爷,未曾想过除了人为因素,还有天命难违。 顾沧坐在顾老爷子床边拍了拍他的背让顾老爷子喘得好受一点。随后拿了沈医生给顾老爷子开的药片喂给他,让顾老爷子先睡下了。 他回到了卧室,有些颓丧地坐在床上。心中的烦躁愈演愈烈,顾沧抓了抓头发,脑子嗡嗡地响。 生老病死总是难免的,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却独留后人哀悼。 顾沧尝试在心中呼唤101,很反常,平日里一喊就会出现的小系统却没有应答。顾沧也有许久没有看到101在自己身边蹦来蹦去了,想必是任务完成消失了。 他找101是为了问有没有方法让顾老爷子能够活的久一点,但现在101不在了,自己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像一把小刀子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顾沧心上。 疼。 鼻尖微微发酸,顾沧打开手机联系了在国盯着时臻动向的人,告诉他计划可以实行了。 顾沧这几天也是忙着做这些事情:把时臻在国投标的很多项目给搅黄。目的就是为了把时臻支开好让自己报仇。 很显然,他已经成功了。 说到时臻,顾沧不避免的想到了时缪,要是时缪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有些激动,也有些彷徨。 说到底,他还是怕时缪一点感觉都没有。 —————— 时缪在公寓中突然觉得心口很闷,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等到第二天,他就接到他哥的电话了。 “时缪,跟我回去国。”时臻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急迫,“还有,跟顾沧彻底断了联系。” “为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国投标的项目被顾沧给搅了。我感觉他很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时缪,你听我的,你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国避避。” “……”时缪此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他哥不会害他,但他也不信顾沧会这么对待他哥。 要信,他也只信顾沧亲口对他所说的。 这时候,顾沧的信息就发过来了。 顾沧:“来水城。上次去的海边,有话与你说。” 时缪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了一个好。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开着车就大老远跑去了水城。 他想快点见到顾沧,他要亲耳听到顾沧说出的解释!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水城,去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顾沧身着一袭风衣,背对着时缪望着平静的海面。 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顾沧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时缪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来了。” 可是那抹笑容却透露着一股阴凉之意,让时缪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不是对我哥的公司做了什么?顾沧,我现在只信你的话。”时缪的眼中的一团火炽热无比,心里迫切地想知道顾沧的回答。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快告诉他啊! 顾沧没有接时缪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不是吗?真没想到,你没有和时臻去国。” 眸子暗了暗,要是时缪选择和时臻一起去国,或许他就有机会得到一个崭新的生活。 而他……也不会因为仇恨而杀了时缪。 他会和顾老爷子好好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想报仇,他也会有新的生活。 但时缪没有离开。 还说出那么傻的话。 只相信他? 这怎么可能。 第52章 从未爱过你 顾沧定定地看着时缪的眼睛,却被他目光中的一把火烫了一下。垂下眼眸,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顾沧敛去了所有纠结挣扎的情绪。 看向时缪的眼神也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一样。 他开口淡淡道:“时缪,你知道吗,我恨死你了。” “?”时缪听到顾沧这样说后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是怎么回事?顾沧……顾沧恨自己? 恨自己?哪里来的理由? 顾沧像是没看清他眼中的疑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有时候,我恨不得你被我千刀万剐,在无数个夜里,我多希望你现在就去死,不要再来梦魇我。” “可惜,要不是系统需要你来完成任务,我只想这辈子都离你远远的。” 时缪听后一头雾水,什么系统什么任务?但还是被顾沧说恨自己这番话刺激到了,心中微微绞痛。 “顾沧,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讨厌我,但是你说出来,我们就可以一起解决。” 顾沧嗤笑一声:“一起解决?谁会信这些呢。实话说,把时毅弄进监狱和搅浑时臻的项目,都是我为了报复你而想出来的计划。” 海风吹乱了二人的头发,时缪没有消化完顾沧说出来的话,只是,茫然地看着顾沧。看着顾沧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然后……用一把手枪指着自己。 黢黑的洞口指着时缪的心脏,顾沧仔细地观察着时缪的神情,想要从中捕捉到一丝丝的恐惧和害怕。 很可惜……并没有。 时缪只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满眼无措和茫然,没有一丝慌乱。 像是一只从未受过伤害的雏鸟,面对毒蛇的獠牙也只是茫然若迷。 一看到时缪这个样子顾沧心中的恨意只增不减,时缪在面对死亡时却显得无比自然:“我……能在最后问几个问题吗?” 顾沧眼睫颤了颤,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地不行:“问。” “你原本和我断交,又再次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对吗?” 顾沧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拳头攥紧了几分,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疼,但时缪此刻已经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那你对我这么好,也全是为了让我放下防备的假象?” 回答很快,几乎是时缪刚说完下一句就接了上来:“是。” 心脏是被箍紧一般的疼,时缪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顾沧亲口说的……他恨自己,所有一切都是假象。 原来……这种种的一切都是自己一人的一厢情愿。 时缪感觉到自己眼眶湿了,急忙垂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等到眼泪收回去之后,时缪才缓缓问道:“那……你做这些是不是为了林灵?” 这回的回答不再是一个是字了,只见顾沧微微皱起眉,眼中满是厌恶和嫌弃:“不是为了她。” 时缪顿了顿,这好比顾沧抽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他一颗糖,虽然这颗糖中间混杂着刀片,咽下去又疼又难受。 好在,至少还有点甜。 “好,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曾……有一丝丝爱过我?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顾沧心中咯噔一下。 ……爱? 他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否爱过时缪,他只知道他对时缪的好远远超出了任务所需要的。 但这个算爱吗? 他不是……恨着时缪的吗? 这回轮到顾沧茫无所知了,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了,爱时缪?怎么可能。 “不。”顾沧摇摇头,“我从未爱过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落在时缪的心口上,让时缪紧拽着的一根银线完全断掉了,像是……被剜去了身上的最后一片肉,让血淋淋的真相摊摆在眼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缪觉得他的真心死了。 碎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随后又被顾沧踩在脚底下狠狠糟蹋揉虐。 “呵……哈哈哈。”时缪不禁笑了起来,昂起头,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明明以为是对的,到头来却通通是错。 以为的双向奔赴,却是他一人在唱的独角戏。 时缪朝顾沧一步一步走去,将枪口对准堵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后紧握住了顾沧的手。 “开枪。你不是想手刃我吗?现在,你成功了。” 顾沧顿了顿,想抽离,奈何时缪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让他也挣脱不开。 “开枪啊!” 时缪满脸笑意地看着顾沧,眼角的眼泪却出卖了他,“顾沧,你赢了!” 你赢了,我再也不会去爱你了。 时缪淡淡地笑着,手扣下了扳机…… 枪没有消音,砰的一声巨响,惊扰了觅食的海鸥。 带着解脱的笑意,泪水缓缓地滑落,时缪无力地倒下,顾沧下意识揽住时缪让他缓慢地倒落在地上。 “咳……咳咳咳。”时缪口中不断溢出鲜血,顾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手有些颤抖地为时缪擦去血迹。 伤口处的血沾湿了顾沧的手,染湿了时缪的深色外套。 “别、别碰我……好脏。” 时缪剧烈地咳嗽,要说前面三个问题时顾沧的回答时缪忍忍都能接受,但是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让时缪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咳、咳咳……你靠近点。” 顾沧不明所以,一凑过去,锁骨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是时缪咬住了他的锁骨。 用力很猛,脆弱的皮肤很快就被咬出了血,时缪口中是浓烈的血腥味,他用尽了毕生的所有力气去咬。 时缪眼中翻滚着浓厚的不甘,眼眶红的能滴血,顾沧没有反抗,只是任他咬着。 就算他死了,他也要在顾沧的生活中留下一道浓重的疤痕和浓墨重彩。 顾沧鬼使神差地抱紧了时缪,直到时缪在他怀中丧失了所有生命迹象,到最后松口,再到时缪在他怀中变得冰冷。 时缪……死了。 第53章 心口好像缺了一块 时缪……真的死了? 顾沧一言不发地抱着时缪冰冷的躯体,过了半晌后才去探时缪的鼻息。 时缪已经没有了鼻息,像是得到一个肯定一样。时缪,是真的死了。 他已经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明明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心情沉重无比。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吗?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更加难受了呢…… 顾沧抿了抿唇,抱起时缪将他轻轻安放在后座位上。从后视镜来看,时缪的面庞是安静祥和的,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有顾沧自己知道,时缪是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在时缪还尚有一丝清明的时候拨打急救电话,时缪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仅仅是紧紧地抱着时缪,陪着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看着他像夜里盛开的昙花,在朝阳的到来下逐渐凋零。 他开车回到了时缪的公寓中,把时缪轻轻放在床上。他用力揉搓着双手,洗去双手沾染上的血污,抬头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并且面上有两道清晰泪痕的自己。 顾沧怔怔地触了触镜子里的自己,奇怪,他为什么要哭呢? 洗了一块布,细细地擦拭着时缪躯体上大片大片的血渍。顾沧皱起了眉头,流了那么多血,那他该有多疼啊。 明明……他对时缪说过他见不得时缪疼的,就算那时候只是为了好感度,但他也是真真切切的不希望时缪疼。 心口,好像莫名其妙缺了一大块。 为时缪换好干净的衣服,顾沧心中五味杂陈,一股无名之火就窜了上来,烧得他又焦虑又难受。 时缪那么要强的人,在刚才宛如一张纸一般,就这么轻飘飘地在他眼前倒下了。 顾沧将手搭在胸口处揉了揉,压下了那些即将呼之欲出的什么东西。 他本应该销尸灭迹,最好什么证据都不留下。但潜意识作祟还是让他把时缪带回了他的公寓里面。 时缪死之后还能回在自己的家里面,应该……会好受一点? 顾沧心口总觉得破了一个大洞,任由冷风呼呼的刮,让他既难受又不爽。 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正好飘飘然下起小雪来。 路灯的暖黄把洁白的雪衬得无比纯净,雪纷纷然然地下,顾沧不一会就看得痴迷起来。 顾沧下意识唤了一声小时,想要叫时缪陪自己过来一起看雪。 连续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 他猛然惊醒,想起时缪已经被自己亲手终结了生命。 “啧。” 青年阴郁的眼眸透着一股烦躁,回头看了眼还在床上躺着的时缪,默默盯着时缪毫无血色的脸盯了许久。 你说,你怎么死了也在我脑海中占了那么大的位置呢? 顾沧摸出烟盒,点燃一根烟。 吸了几口,便觉得口中尽是苦涩。 他不常吸烟,现在只感觉喉咙里被灼烧地疼痛无比。 但他却没停下来,没一会烟灰缸就堆起了一个“烟灰头小山”。 他明白,此时他痛一分,他就清醒一分。 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到不能听的程度——他说:“时缪,你才是最大的赢家。” 现在,他已经开始想念时缪了。 第54章 梦境 顾沧开车回到了顾宅,洗漱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锁骨上的咬痕。 时缪咬的很深,破了皮,流了血。还泛着青紫的痕迹。 以往不觉得疼,看到后反而觉得那点伤口比肩膀上的那处刀伤还要痛,是火辣辣的疼痛感,灼烧着顾沧仅剩有的清明。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伤口面积太大,但还是不能碰水,只得用毛巾擦拭身体。 青年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恍惚间看见眉目张扬的另一名青年抱着手臂,朝他挑起眉:“怎么?医生不让你洗澡,你现在就忍不了啦?” 顾沧一顿,晃了晃脑袋,再抬眸时青年的身影在他面前消散了个干净。 “……” 他还真是疯了,因为所谓的好感度任务而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真是……可笑。 明明时缪都死了,自己还幻想出他生前和自己相处时候的画面。顾沧把那些画面抛在脑后,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的是睡一个好觉,他暂时放下了要处理公司事务的想法,躺下睡了。 窗外的雪越飘越大,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风声潇潇,伴随着寒冷灌进了顾沧的梦中。 —————— “喂、喂喂喂!顾沧!别睡了!” 顾沧是被摇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后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是时缪,顾沧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干什么?”他昨晚硬是被时缪求着帮忙做了两份物理手工作业,本来做好手工作业后以为可以歇一会,没想到时缪这个小王八犊子霸占着他的床睡得正香,而且他连自己作业都没做。 没办法,怕时缪明天被老师批评又找自己嚎,顾沧又只得做了两份作业给老师交差,这就导致他没有睡好。 他从小到大帮了时缪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 “下节是老陈的课,我听隔壁班说了,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所以呢?”顾沧整理好桌子上的书本,又拿出下节课需要的东西摆好。 时缪恨铁不成钢道:“嘶……哎呀,你不知道吗,老陈不戴眼镜就跟瞎了一样。我们俩又是坐在最后面的,我叫宋智恩帮我们打掩护,正好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电玩店,咱俩出去耍耍怎么样?” 顾沧眉间紧的能夹死一只蚊子:“你要逃课?” 少年侧身坐在顾沧桌子上,双臂交叉,挑了挑眉:“据说他们那里的设备都是市场新进来的,别的地儿可没有呢,心不心动?” “不心动。不去。” 时缪扫了一下四周,看了没什么人后才没好气道:“诶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 “又不是不能买到,自己在家玩不好吗?”顾沧淡淡道。 时缪无奈,只得使出杀手锏:“……那、那我就自己去!没人帮我,如果被抓了也就是被我爹打一顿罚跪不能吃饭而已。” “……” 少年眉梢上扬,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盯着顾沧,浑身一副誓死要和顾沧杠到底的气势。 顾沧:“……” 他拗不过时缪,顾沧只得和不远处的宋智恩比了个手势,一前一后的跟着时缪出了教室。 熟练地来到学校后门的一处没有人的角落,顾沧刚想要翻墙过去,就被时缪拉住了袖子。 “?”顾沧回过头来,一脸疑不解地看着时缪。 “我知道有一个更好的地方,你跟我来。” 时缪又拉着顾沧七拐八拐拐到了已经荒废很久的旧教学楼后的一处地方,扒开半人高的荒草,露出一个小门来。 “……这是什么?” “上一届学长留出来的暗道,通过这里可以直接到学校外面。”时缪说着脱掉了学校外套,回头又看到顾沧一脸懵。 “啧!你得把外套脱掉啊!你想一出学校就被抓住吗?” —————— 时缪带路,有意地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跟着他进了一个小胡同。 小胡同的尽头就是一家很低调的电玩店,门口有点矮小,顾沧不经怀疑,这么朴素的地方,真的有那些新出的设备吗?而且……这些地方不应该是十八岁之后才可以进去的吗? 时缪看出来顾沧的疑惑,拍拍胸脯道:“你放心,这里的老板是我交好,而且这家店不查身份证。别说我们了,连小学生都能进你信不信。” 他们弯腰进去,一进门后就开阔了,顾沧的目光扫了扫四周,里面大多数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设备确实是最新的,顾沧挑挑眉,看着在不远处和老板热切交谈的时缪。 不久后时缪就抱着一大堆零食和两杯饮料走到顾沧面前,平均分好零食后时缪坐在位子上,朝着顾沧笑道:“来顾大少,咱俩来切磋一下。” 顾沧显然不习惯那么嘈杂的环境,一开始就有些拘束,到后面也渐渐放开来,之后还能当着十几个人围着他看的时候秀一波操作。 “可以啊顾大少,丝血反杀666啊!” 正当两人玩的正尽兴的时候,时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时缪一手操作,一手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消息,脸上的神情由平静变为仓皇,顿时用力摇了摇顾沧:“顾沧!快!老陈来抓人了!” “喂!各位兄弟们!把你们外套借两件给我们!”时缪站起身来,周围立马丢了好几件衣服过来。 “快快快!穿上!带上帽子咱俩从后门走!”时缪慌忙把衣服套上,又给自己带好帽子和口罩。 “站住!”此时老陈正好赶了过来,“你们哪个学校的?!” 一群人瞬间把时缪和顾沧挤在后面,异口同声一脸正气道:“我们华侨附中的!” 老陈戴了眼镜,眼尖立马揪住了后面两名正想要悄悄溜走的大高个:“你们两个!别动!说的就是你们!转过身来!” 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时缪抓住顾沧的手,喊道:“跑!” 二人立刻撒腿就跑,等跑到大街上的时候…… 后面响起声:“时缪!我知道是你!” “靠!老陈开电驴追人了!” 终究是四腿比不上两个轮子,两人跑了十分钟,就被追上了。 “把口罩摘下来!”老陈将电驴开到二人面前,“还跑!你们有种继续跑啊!” 二人任命,摘下口罩后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啊,时缪、还有顾沧……顾沧?!”老陈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看到的一切,“顾沧?!你是怎么回事?!” —————— 两个人顺理成章被叫家长了,顾老爷子坐在一边没说什么,时毅把时缪拉过去训了一顿。 “你们两个,时缪我能理解,顾沧你怎么回事?是时缪拉上你来的吗?” 时缪刚想承认,谁知顾沧比他快了一步:“没有,是我让时缪陪我去的。您要罚就罚我。” “顾沧!你知不知道我刚把你的名字报上市三好的名单!”老陈恨铁不成钢道,“你居然在这个节点上给我逃课玩电玩!你还知道你是学生会会长吗?!你、你这……简直不可理喻!” 顾沧抿唇:“对不起,但这件事是我硬拉的时缪,我的不对,您能不能不处罚时缪。” 老陈简直要气死了,甩了脸就走。 少年看到老师走后,也跟着走了。 时缪的心紧了紧,连忙追上去拉住顾沧:“你生我气了吗?” 顾沧没有说话,直径走回了教室。到了晚上,放学之后,时缪像个跟屁虫一样隔着一米跟着顾沧。 谁知顾沧进了一个转角,时缪立马跟上去,一进转角鼻子就撞上了顾沧的胸膛。此时的时缪还只到顾沧的肩膀处,顾沧这时候已经187了。 “跟着我好玩吗?”声音有些冰冷,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时缪自知自己不对,但是也拉不下脸来跟顾沧说抱歉:“我知道我错了。你……能不生我气吗?我下次一定不会拉着你去逃课去玩了。” 顾沧摇了摇头,声音软了下来:“我没生你的气。” “那你为什么刚刚一直不理我?”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如果那个时候我劝住你不要你去,那你也不会被你爸和陈老师批评了。” 少年抬头看着顾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感动,有愧疚,有抱歉还有说不明道不尽的情愫。 “……为什么?” 比他高一头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像一谭水汪汪的泉水。情感上来的时候荡起碧波涟漪,少年说的话印在了他的心上,少年说:“因为……时叔叔会罚你,我不想你因为这个被罚。” “那你拦住我不让我去不就好了?” 少年思索了一番,缓缓道:“我知道拦不住你,我怕我不答应你你会失落。” 时缪顿了顿,他万万没想到顾沧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心情。顾沧是除了他哥以外,唯一这么在乎自己的人。 “你回去时叔叔一定会说教你了,你……最近几天就来我家里睡。”少年想的很周到,这反倒让时缪感动得不得了。 两名少年并肩行走在月色之下,清冷柔软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无限长,如同他们的未来,无限延伸。 微风拂过,时间是如此的宁静美好。 第55章 冰冷的泪 顾沧突然惊醒,枕间是大片大片冰冷的泪。他急促地喘着气,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涌,顾沧只觉得心揪紧一般的疼,眼里浮现的全是时缪的脸。 有他年少时稚嫩的面庞,还有他少年时张扬明艳的脸,再到青年时成熟英俊的面容。甚至还有上辈子他那不屑一顾的神情,最让他忘不掉的,是他死前迷茫再到最后宛如解脱笑着流泪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痛? 时缪,不过就是他在年少时最在乎的人罢了,青年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不是原来的自己,也不再会在乎时缪。 可只有等到时缪死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没有时缪会那么焦躁。 他知道这已经远远超越了“在乎”这种单一情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在年少时候就已经喜欢时缪这个答案。 顾沧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林灵,只不过是因为林灵比其他人都要懂事,优秀,很积极向上。她家境很好,如果和自己联姻会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是时缪就比她冒失很多了,经常会拉着顾沧做一些不像是富家子弟该做的事情,时缪小时候就会拉着他到乡下爬树偷鸟蛋、捅马蜂窝后两人都被蛰了一手的包,还会抓野鸡,长大后更是带着他到处疯,然后闯出一大堆祸后等着他去收拾。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冒冒失失的闯祸鬼,让他尝到了人间烟火的滋味。 尝到了,再失去,让他疼痛难忍。 即使不去想,不去在意,也还是会在心里结成一把刀,戳的人心直直的痛。 泪水模糊了双眼,顾沧已经好久没这么哭过了,哭够了之后倒舒服了很多。此时天还是暗的,思绪飘到了梦里的片段。 最后是时缪跟老陈坦白是他自己拉着顾沧去逃课的,保住了顾沧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只是那一次的市三好没了顾沧的名字,时缪还因为这件事愧疚了很久。 顾沧承认,这是他第一次念检讨书还那么开心。 因为时缪会照顾自己的心情,会在乎他的感受。 这和那些平时恭维自己的人都不一样。 自己也曾把时缪当成真正的亲弟弟来看待,但事事难与愿违,时缪仅仅是因为一个林灵就和自己断交,即使后面时缪说他喜欢的一直是自己,但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平的。 顾沧抱紧了怀中时缪枕过的枕头,楷掉眼角的眼泪,喃喃道:“还真是,有点想你……” 之后顾沧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几乎是埋在工作堆里,数不完的方案和应酬,开会议的时候比以往都要严格,有个在会议里走了一会神的财务员直接被裁了。 公司上上下下都在传顾沧失了恋,失去了以往的宽容。 顾沧开始把自己全身心投入进公司里面,一应酬就是喝个烂醉,就好像……这样就能忘掉什么一样。 就连和他合作了三个月的总裁都说他变了,顾沧听到之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是啊,他确实变了好多。 第56章 老爷子薨了! 在一个普通的早晨,雪下的很大,顾沧裹着厚厚的外衣,可是再厚的外套,也抵挡不过鸢城的雪带来的冰冷。 接下来他开车去到公司,一如既往的开会议,回到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打电话给各个客户,晚上再去应酬喝酒。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顾沧已经习惯了这种快速的生活,他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工作里,弥补自己空虚的内心。 今晚又像往常一样很晚才回到家中,顾沧走上二楼来到老爷子的卧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柔软:“爷爷,先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连续敲了好几下,顾沧的声音也由原先的平静变成急切的呼唤,再到慌乱颤抖的声音。 他倒是希望爷爷是睡着了,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顾沧慌忙推开门,就看见顾老爷子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嘴唇发绀。 顾沧慌了神,跑了两步就摔倒跪在了地上,几乎是踉跄着手脚并用爬过去的。 青年摇了摇躺在地上的老人,发现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生命迹象,青年声音都在颤抖,朝楼下喊到:“快打120!!!” 随后他开始给老人做心脏复苏,连续摁了十分钟都没有动静。明明是腊月天,顾沧额前沁出的汗却一滴一滴地滴在手背上。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顾沧脑子嗡嗡的响,他除了给老人做一些简单的急救动作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救护车不久后就来了,顾沧看着他们将老人抬上救护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他眼睁睁的看着医生们给老爷子插上氧气管,看着他们在救护车上给老人做电击。 一直开到市中心医院,老爷子被推进了急诊室,顾沧坐在门外旁的椅子上等候,窗外是纷飞的大雪,但他却感觉不到寒冷,甚至还汗流浃背。 医院寂静地很,顾沧只觉得全世界都暗下来了,只剩下门口挂着的正在抢救中的牌子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一点点的小光成了顾沧此时唯一的希望。 顾沧双手交叉放在额前,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抢救能够成功。 这一坐就是坐了许久,等到医生出来的时候顾沧睁着猩红的眸子上前去询问结果,但医生只是一脸惋惜又怜悯地看着他。 用这种眼神看了顾沧许久,医生摇了摇头,像是下达什么命令:“抢救无效……请您节哀。” 顾沧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喉咙干的发涩,声音出来的时候都是颤抖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是心脏病……” “不是,是猝死。”医生打断他的话,“这一点我就要说你了,病人明明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为什么会服用那么多的地高辛片和巴酚丁胺片?” 青年有些迷茫,医生看到后叹了口气,道:“服用地高辛和巴酚丁胺会增加心肌收缩力,很容易会让患者出现猝死。” “谁开的地高辛和巴酚丁胺给患者的?” 顾沧抿唇,拖着疲惫的身躯处理完老爷子的后事之后,回到顾宅又把家里的管家佣人叫了过来。 在一遍遍的审问下来后从佣人的口中得知前两天有一位专门伺候老爷子的起居的女佣很慌忙地找管家离了职,说是要回老家生活。 他现在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他知道,他还要查出真正害死爷爷的凶手。 时缪已经死了,顾沧以为爷爷就可以活得久一点,但爷爷却还是……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么证明…… 其实上辈子时缪根本不是杀害爷爷的凶手! 顾沧打听出来那个女佣的老家,连夜打车去了女佣的老家。 坐在真皮座椅上时顾沧想起前世的爷爷去世时候的所有细节,爷爷听到家族破产的时候心脏病犯了,就是那个女佣给老爷子拿的心脏病药。 然而当爷爷吃下药后没多久就开始休克。 顾沧越想心中的寒冷就更深入心口,拳头攥得死紧,连指甲陷阱肉里都没有发现。 是啊,他怎么会这么蠢。 连仇人都能够认错。 他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每吸一口气,吐一口气都变得如此煎熬。 终究是老天爷没有放过他。 无比可笑。 女佣的老家离鸢城很远,顾沧足足坐了一夜的车才到了女佣的家,可当他去到了之后却被那边的人告知女佣已经离开了小镇,去往别的地方。 跟当地人道了谢之后,顾沧没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水泥墙上,指节出了血。顾沧的额头抵在墙上,这两天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到极致,最让他心累的,莫过于他误会了……自己的爱人。 雪又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头发、还有卷翘的睫毛上。 他快绝望了。 顾沧回到了鸢城,这是他在时缪死后第一次去了时缪的家。 时缪还是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和睡着时的他一模一样。 青年宛如冰块般冰冷的手指想去触碰床上青年的脸庞,还未触碰就缩回了手。 他很想碰碰时缪,但是他的手曾经沾染着他的鲜血。 因为他不配。 他配不上时缪对他那么干净的爱。 在一片深蓝的大海旁边,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 天空远处海鸟幽远地啼叫,他的爱再也无法回来。 顾沧眼里满是愧疚的温柔,他静静望着时缪,又替他掖好了被角。 眸子蒙上一层雾气:“时缪,我伤口好疼。” “手流血了,你能不能起来帮我包扎一下?” 空气中只飘着他的声音。 顾沧自嘲般地笑笑:“是啊,我忘了,你现在肯定见都不想见我了。” 在时缪身边,顾沧和衣而睡。睡得离时缪有些距离,连搂都不敢搂时缪,深怕自己冒犯了心尖上的人。 可能,爱就是……若有人兮天一方,爱为衣兮情为裳。数说万千红尘事,多少相思在里面。心语难言泪倾诉,天涯咫尺你可见?念你望你似云烟,我在阳春你在秋。 第57章 没怀疑你,但最后偏偏是你 现在是十二月,顾沧算是彻底放下顾氏集团了,没有把集团看得原来那么紧,而是专心专意寻找那个女佣的下落。白天就尽力找人,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到时缪在的公寓里。 他把顾宅里所有佣人都遣散了,今晚顾沧去了北陵墓园,思来想去,却放了一束百合铃兰花在顾老爷子墓前。 顾老爷子葬在奶奶旁边,也算……两人在下面团圆了。 回到家中,顾沧望着窗外,眼波如水,映出窗外繁星点点。迷离的星光,在淡淡的云烟中隐约闪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关于时缪在这生活过的气息。 很让人安心。 这永远是他今生无法忘记的梦,无法诠释的情缘。 —————— 就这么过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是要寻找的女佣在海南办了一张出国的机票,在今天下午启航。 顾沧几乎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海南的机场。 女佣一见到顾沧阴郁的脸,顾沧静静地盯着她,在威逼之下,没过多久那名女佣就全招了。 “顾、顾总!我说!我全说!”女佣慌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只知道是顾总的爸爸找上自己,叫她把老爷子的药换成顾亦谣给的。说是一直给老爷子吃,就会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资金。 但她没想到这种药吃了会让老爷子猝死! 她知道这种药会让心脏病人致死的时候已经是老爷子死之前的两天了,她不敢告诉其他人,只能离职。 青年听到后眉头紧锁,眸子中的阴戾呼之欲出,他轻轻开口:“我记得,你的丈夫不止有一次猥亵过女学生对?祖国花朵的教师……就是这么恶心?要是被报道出来,你猜会怎么样呢?” 顾沧眯起眼睛,朝一脸惊恐的女佣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女士,最近这几天请好好留意新闻,我和我爷爷会将有一个大、礼奉上。” 说完后顾沧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女佣的哀求,还是最后的破口大骂。 他知道自己就是这么狠心,活了两辈子,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没有保护好。白白让给他们带来了伤害,如果重头再来一次,他宁可……被母亲淹死在池子里。 这样……或许时缪和爷爷的结局会好一点。 时缪会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他会有一个更灿烂的未来。 他愧对时缪太多了。 还也还不完。 估计……时缪也不会让他弥补。 顾沧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找到了顾亦谣的下落,是在水城。 他还在想怎么捉到顾亦谣的时候顾亦谣就联系上了他,留言是:来水城,亲手报仇。 青年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诈,但还是去了,大概是……不想错过任何能当面质问他父亲的机会。 他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好好合过眼了,在梦境里他又梦见了时缪。 不像以前梦到以往的事,而是他站在时缪后面,时缪走在前面,手里牵着一名孩子,另一只手牵着另外的一名女生。 顾沧此刻心都碎了,明明知道这是梦,但要是自己不去打扰时缪,那他应该也会这么幸福。 心中这么想,但顾沧还是狼狈地哽咽出声。 他跑向时缪,但时缪却越走越快,离他越来越远。他伸出手想要留住昔日的恋人,但只能摸到一团虚无。 青年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想要喊却喊不出声音来,只剩下啜泣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想说——时缪,你回头看看我啊!!!你在梦里为什么都要这么绝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最后看我一眼好不好?就在梦里看我一眼! 梦中的时缪消失地彻底,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顾沧仿佛觉得灵魂都被抽走了,失力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终于能说出来话,在梦里他一遍遍的呢喃————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爱。 对不起你的好。 对不起你的信任。 对不起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更对不起你们的家人。 他就不应该出现在时缪面前,从始至终,他负的都是时缪。 就算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时缪都没有怪自己,自己上辈子就跟个傻逼一样,不会动脑自考,怒气一上头就把凶手认成时缪。 该死的是他,也只能是他。 自己蠢到了极点,到了现在才明白他对时缪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却在他死前说了从未爱过你这样智障的话。 这让时缪该多绝望啊? “先生,先生?目的点到了。”司机拍了拍顾沧,“额……您需要一些纸巾吗?” 出租车司机懵了,这个人一上车睡着之后就一直在哭,口中还喊着“时缪”这个字,还不断说对不起。 唉,估计是受了情伤,这么帅的小伙子还会被甩,啧……可怜呐…… “不用了,谢谢。”顾沧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不言苟笑的模样,和之前显露出的脆弱感简直大相庭径。 这一波操作让司机都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害死叫住顾沧:“先生,我觉得爱情嘛多少难免会有争执,要是因为分手的话,我觉得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像您这种人,追求者肯定不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青年愣了愣,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没有分手,但是他不会回头看我了。” 司机:“…啥,啥??” 他用手机定位找到了顾亦谣,顾亦谣站在海边,看到顾沧之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顾沧眼中全是警惕:“你要干什么?” 顾亦谣却笑起来:“你应该知道你爷爷是我害死了对?” 青年拳头攥紧:“他可是你的亲父亲!” “亲父亲?!我放屁!他把阿娅赶出去了!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她的吗?!”顾亦谣声音尖锐到可怕,“夜总会!!!在夜总会!我把她赎出来后她自杀了!!!” “这就是好父亲吗?!害死自己的儿媳!他不配当我父亲!!!他就该死!”顾亦谣面容扭曲,“你不是有持枪证吗?!杀了我啊!” 顾沧看着顾亦谣摇头:“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可偏偏最后却是你。” 顾沧从口袋里拿出枪,把他递给顾亦谣,他把命交给顾亦谣,要是他杀了自己,也算和时缪重聚。 这一回是消音枪,顾亦谣饮弹自尽了。 顾沧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捡起手枪,拍了拍上面的灰,开口道:“爸,我也很爱妈妈。” 第58章 承受怒火 顾沧在时缪口袋中翻出了一个戒指盒,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对男性对戒,做工很精细,内侧还刻着对方名字的缩写。 印着时缪缩写字母的戒指是顾沧的,印着顾沧缩写字母的是时缪的。 顾沧颤抖的手牵起时缪的右手,带上印着自己名字的戒指……刚好合适。 顾沧此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在带上自己的戒指之后所有的感情都崩分离兮。 顾沧订了一张去国的机票,明天立即动身,这回顾沧终于敢抱住时缪入睡了。虽然时缪的身体冰凉,顾沧抱住他就像抱住了冰块一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睡了有史以来最安心安稳的觉,梦中是一片璀璨的星海,时缪牵着他的手一起缓缓踱步在星海之下。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窗帘洒在顾沧身上、眼皮上时,顾沧悠悠转醒,他知道自己该去面对什么了。 坐上飞机的时候,顾沧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没有要去见到时臻带来的恐惧,他仅有的只是抱歉,和解郁在心中的解脱。 那时年华静美,望穿了一川秋水,奈何,冬雪枯萎,断一生的孤独依偎,岁月洗涤心碎,修成陌路轮回,彼岸花开叶已落,最是两相错过、千年等待寂寞陪,心愁难醉。休说还说,情到心悸,终是逃不过,逃不过那一眼初见里,彼此承诺,休说还说,爱到缘尽,却也换成了,换成了再也不见,彼此皆是失落。 去往国的路上,有不少人都盯着顾沧窃窃私语,有夸他面容英俊的,也有说他气质像奔丧一样的。 顾沧并不理会,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位子上闭目养神。 终于到了国,顾沧办好了手续之后打听时臻的下落,没过多久就查到了。 时臻的公司做的其实很大,不用费多少功夫就能找到,再加上经济报道说时臻公司快垮了,国中华人公司的顶梁柱终于要塌了吗?所以找到时臻公司地点没有费多少时间。 他来到公司面前,高楼的玻璃壁反射着太阳的光,刺眼的很。 顾沧找到前台,说他要见时臻,然后递了一张名片给前台。 没过多久时臻就出来了,他看到顾沧还愣了一下,以往那个从头到脚都是整齐精致的青年此时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的周围都环绕着阴郁之气。 “这里不好说,跟我过来。”时臻淡淡丢下一句话,留给顾沧的只是背影。 顾沧抿抿唇,抬脚跟了上去。 时臻把他带到办公室,落了锁:“你有必要跟我说时缪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的原因。” 青年深吸一口气,道:“他死了。” 不等时臻反应过来,青年又说道:“是我杀的。” “你他妈说什么?!”时臻为了公司的事情操劳了许久,眼底下有不小的淤青,此时瞪着眼睛,倒显得可怖,“你杀了我弟弟?!时缪他惹你什么了?!让你这么去对他!你怎么可以这么贱!!” “抱歉。”顾沧垂下眸子,“是我误会了他。” “我会尽全力帮你们渡过这次危机的。” 时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昂头大笑起来:“你帮我?你他娘的配吗?!那你怎么不去死?!” “抱歉……!”右脸突然被挨了一拳,顾沧硬生生受下了这一拳,时臻打的很重,顾沧嘴角边溢出鲜血来。 肚子被人踹了一脚,顾沧疼得弯下腰来,时臻还不解气,抄起木质椅子往顾沧背上砸去。 顾沧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狼狈起身后被时臻扇了好几巴掌。 脸火辣辣地疼,顾沧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口中还是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但我会帮你,和你的公司。” 他只是默默受着,来自于时缪家里人的怒火。 他更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他负了时缪,这次他绝对不能让时臻因为自己的误会而承受不该有的恶意。 顾沧单方面挨打挨了十几分钟,时臻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小时的遗体呢?给我带过来。” 没想到白发青年扑通一声就朝他跪了下来,声音宛如生锈的铁转动起来般,沙哑无比:“你不能带他走。” 一句肯定句却带着铺天盖地的请求,时臻知道顾沧已经临近崩坏的边缘,但自己怎么可能会心软呢? 他也崩溃了啊! 他的弟弟!付出了所有之后还永远失去了生命!罪犯还留着他的遗体,不让自己带他回家! “我去你大爷的!”时臻一脚踹在顾沧肩膀上将他踹翻在地,“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他妈现在就想让我弟弟回家!他死了也不会想留在你身边!” 跪在地上的男人沉默着,等时臻凑近去看才发现他哭了,只是压着声音,听上去宛若将死困兽的悲鸣。 “我求你……你不能带他走……”顾沧声音哽咽,身上的剧痛都比不上心上的疼痛。 他明明也做好准备的,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不能接受事实。 “我很爱他,我求你!你要我怎么做你说!” 时臻轻轻抬起顾沧的脸,温柔的语气彻底断掉了顾沧最后的希望:“四天后,我要看到我弟弟的遗体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再送你一句话,迟来的深情,轻贱、一文不值。”时臻抽出一张手指狠狠擦拭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爱我弟弟?你配吗?” “至少……让我帮你把这次危机渡过,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顾沧抬起手擦去眼泪,眼里失去了唯一的光。 顾沧用了顾氏大部分的资金来协助时臻,时氏本来要摇摇欲坠的资金线被强行拉了上去,渡过难关后顾沧又赶着回去,他一直觉得脊背疼痛,连咳嗽都会痛。但他顾不得什么了。 他要赶快回去,他还能在看时缪几眼。 他不能浪费时间了。 顾沧回到公寓里,静静抚摸着时缪的脸,手指划过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想刻进脑子里。 “抱歉,我还是不能留住你。”顾沧的泪一点一点滴在时缪脸上,“你应该也不想呆在我身边,毕竟……你明天就要回家了。” “你走了,而我的家却没了。” 顾沧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泪水沾湿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被角,他哽咽出声,连每呼吸一次都能把自己呛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到现在才懂爱? 他恨这样的自己。 什么都保护不了。 顾沧几乎是几天几夜没睡,订了一个私人飞机拖在最后的时间前将时缪送了回去。 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飞机,顾沧心脏绞痛,已经几天几夜没睡的他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时臻早早在目的地等候,等飞机落下,时臻微微笑了笑。 弟弟,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第59章 了结(第一季完) 顾沧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医生戴着黑框眼镜走到他旁边,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你是怎么搞得?全身上下都是伤,脊柱骨都受损了。看上去也有些时候了,你是感觉不到痛吗?” 他这才发现全身上下都不能动,顾沧随意编了一个借口来搪塞过去,说是骑小电驴的时候出了小车祸,回来的时候痛晕才知道自己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医生皱起了眉头,转身的时候听到他的一句咕哝:“这年头有钱人都骑小电驴了?难不成都来体验生活?” 脊柱受损至少要休养一个月,顾沧也躺了一个月,你要问他孤不孤独?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睡着的时候每次都会梦见时缪,他就向医生要了一瓶安眠药,几乎天天都在清醒和睡着之间徘徊。睡不着就用手机一点一点地打出关于他和时缪的回忆。 只要他一直想着关于时缪的一切,就好像……时缪未曾离开他一样。 不曾闲下来,就不会被席卷而来的寂寞和愧疚吞没掉整个意识。 这是他唯一想出来能够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办法。 一个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顾沧整整瘦了十五斤,原本修长的背影如今更是薄的像一张纸片一般,风一吹,明显大了一圈的外套在空中扬起来,快要把他吹倒似的。 回到公司后所有人都在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摇摇头,回避了所有人的问题。 柏西副总赵文森看到之后没忍住调笑:“怎么了?你这是丢了几个亿吗?一脸沧桑,还消瘦了那么多,我第一眼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他说的是实话,顾沧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帅还是一如既往的帅,但是身上就是多了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宛如……死人一般冰冷无言。眼中的疲惫要淹没每个和他对视的人,再配上他天生的银白发,说他因情一夜白头都有人信。 “说,把我大老远从国叫回来干什么?让我专心在那边摸鱼不好吗?嘶……你不会也想跟我一样专心摸鱼?我告诉你,我可不干。” 赵文森是顾沧的至交,常年在国外发展,在国也开了不少柏西的分部。所以顾沧把公司交付给他他才会放心。 “我想把柏西交给你。”顾沧深吸一口气,把准备好的合约放在桌子上,推到赵文森面前,“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你帮我照料好公司就好。” 坐在他面前的青年瞪大了眼睛,结巴了好久:“我、我去,我知道你爷爷辞世了,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狠?” 顾沧摇摇头,道:“不是因为顾老爷子。” 赵文森不解道:“那是因为什么?” 银发青年抿唇朝他笑了笑,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真诚:“那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还要赎罪,他还有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 “那好……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赵文森叹了一口气,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如果你什么时候回来,随时都可以要回你的公司。” 顾沧听到后只是温柔的笑笑,便走出了顾氏集团的门口,阳光洒在顾沧身上,让他感觉……卸下了一身包袱。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他应该感谢时缪,是时缪教会了他爱。 青年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这原本是戴在时缪手上的。 他自知留不下时缪,但至少……留的下一个念想。 如果……再来一次,换他来主动。 顾沧二话不说就住进了时缪在的小公寓,每天晚上搂着时缪的衣服和时缪枕过的枕头入睡,这样做……至少让他好受一点。 就好像……时缪从未离开过。 他开始学做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第一次做菜时把自己的手搞得伤痕累累,而且做出来的成品……说实在的,顾沧觉得,他做出来的东西狗都不会吃。 但他还是坚持每天都做,渐渐的……他手上的疤痕没有再添新的,做出来的成品也能看的过去了。 他做这些,仅仅是时缪说想和自己一起做一次饭。 现在他做到了,可是说出这句话的人却不在了。 于是他每天都会下厨做饭,而且每次都做两份。白天就去他们记忆中所去过的所有地方重温回忆,把他们做过的所有事情再做一遍,以表怀念。 今天是最后一天,顾沧在心里默默道。等过了今天,自己……也该去陪时缪了。 他换上了之前在顾宅借给时缪穿的衣服,去到了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个地方:学校旁边的电玩咖。 依旧是矮小的门,里面依然是嘈杂声一片,几乎都是学生在其中。 老板就坐在前台,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头也不抬道:“两小时三十五块,100块包全天,你要哪种?” 顾沧没有说话,等到老板抬头后才对他缓缓一笑:“我能问一下,时缪要的是哪种?” 老板挑挑眉:“我记得你哦,当年被抓的三好学生~” 跟他聊了几句之后老板把顾沧领到一个包间:“喏,他一般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打,不开心的时候全天包,要是那天开心的话就打两三小时。” “唔……那就两个小时,谢谢。” 在游戏里面渡过了两个小时,顾沧并没有像当年一样大杀四方,而是屡屡碰壁。 过去了这么久,许多游戏操作和难度都更改了。 就像人一样,无论善不善变,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改变。 当年的情愫积深,滚啊滚,像滚雪球一样,到最后铺天盖地将他席卷包围。 顾沧向老板道别,坐上了前往水城的车。 过了几个小时,顾沧来到了那片海,口袋里依然揣着那把枪,他就是用的这把枪,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现在到他来赎罪了。 顾沧缓缓踱步到海中央,立春的海水依旧冰冷。他张开双臂,向后倒去,任由冰冷的海水灌进自己的鼻腔,海浪推着他往更深的地方飘去。 他没有挣扎,心中最多的只是一块大石头落下的放松。 生前的画面一幅幅在眼前飘过,宛如过眼云烟。 失重感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泪和海水融在一体,顾沧只感觉自己在往下坠,他张开双臂,就好像…… 他的全世界抱住了自己。 他以自己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两个字:时缪。 时缪,我们下辈子…… 再也不要遇见。 ——————完 第60章 新年番外 顾沧只觉得头疼无比,等再次睁眼时自己就被人摇了摇。 “喂喂喂!顾沧!你怎么了?” 时缪坐在他旁边:“你刚刚一直扶着额头,还冒冷汗,你是怎么了吗?” 看了看四周,环境陌生又熟悉,尤其是一脸疑问的时缪,顾沧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小时……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时缪被这一声温柔黏哑的小时弄得一个激灵 ,瞬间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从他们上了大学之后,顾沧就极少叫他小时这个称呼,就算叫……也没有叫的那么恶心。 哦!他明白了! 顾沧这个臭铜铁就是存心恶心他的!还问他现在是在哪,呵!估计是脑子有坑! “滚几把边去!”时缪头一甩,不去理会顾沧。 “……???”顾沧张了张口,wtf?刚刚他还在和时缪庆祝除夕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教室这种场景? 顾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好,时间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再根据重生两回的操蛋经历,顾沧很快就判定出:自己是穿越回自己大学时候了,而且还是大三的时候。 啧……怎么这种傻逼的事情每每都轮到自己? 银发少年悄悄瞥了一眼在无聊转笔的时缪,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眉眼柔和到极致。 现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把年少时的媳妇骗到手。 于是顾大少爷的小癖好就要暗戳戳开始了˙3˙。 他开始默默跟在时缪后面,离的有些距离,但是恰巧时缪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尤其是别的女生靠近时缪的时候,坐在后面的顾大少要、炸、了!!!靠!他忘了时缪在大学的时候很受欢迎了! 也不是说顾沧在大学不受欢迎,在他还是大一新生时就来一个拒绝一个。上至大四御姐,下至大一甜妹,从来都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久而久之,顾沧就再也没有收过情书。 但时缪不同,时缪他风趣幽默,对女生的心思照顾得极好,顾沧就像那高贵不可亵渎的神明,反观时缪,就是那些公主们日思夜想的王子。 顾沧坐在座位上都快气疯了,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时缪喜欢林灵,就算对女生好也是他骨子里具有的绅士风度和教养。他再怎么受女生欢迎,但是还是会自然而然的和她们保持距离,处于一个能让人接受的朋友范围之内。 终于——顾沧起身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时缪的面对面。眼睛扫过那些莺莺燕燕,下达了某种驱逐令,不一会儿周围的人散了个干净。 时缪看到那群女生走后舒了一口气,低头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顺走顾沧碗里的红烧肉。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一点也不恼,只是耐心地替他夹菜。 “你看看你,把我的桃花全吓走了。”时缪吃着饭,嘴里含糊着说不清话,顾沧看着觉得好笑,伸手抹去时缪唇角的油渍。 “你为了桃花能不吃饭了吗?”顾沧微微俯下身 ,“这里有现成的桃花,你要吗?” 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不要!” 顾沧料到是这个结局,也只是笑笑,接着继续去用餐。 二人吃完饭后准备在学校四周逛逛,此时天上飘起来小雪,顾沧很认真地拉住时缪。“?” 紧接着,顾沧忽然离时缪很近,然后……轻轻抚去时缪头发丝上面的雪花,又从包里拿出一顶帽子替时缪带上:“小心着凉。” 时缪懵懵懂懂地看着顾沧,带有年少时特有的清澈纯真。 让顾沧看着就很想吻他。 “我能亲……咳咳咳,能抱抱你吗?” “嗯?!不要!”时缪立即转身,步子还没迈出来呢就被顾沧一手捞了回来。 少年的体温好像隔着厚厚的羽绒衣都能传到他的身上,时缪愣了神,因为抱着他的少年压迫感很强很强。 和以往的少年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时缪就这么被他从后面搂了一分钟,期间还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后脖颈,像是唇瓣。 既怜惜又小心翼翼。 像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好了。”顾沧吸老婆吸够了之后才松开时缪,还不忘隔着帽子揉了揉时缪的脑袋。 时缪彻底败下阵来,飞快地从顾沧面前溜走了。 顾沧没忍住在后面笑出声来,后果就是时缪在跑的时候差点扑街。 奇怪!太奇怪了!顾沧今天是中邪了吗?!怎么看我的眼神跟痴汉看老婆一样? 这下他的课都不想跟顾沧一起去了,时缪在宿舍床上打滚,不仅是眼神,还有想抱他这个想法,尤其是语气,别以为我听不出什么意思! 他肯定是想和我搞好关系,这样好问我怎么受女孩子欢迎的!绝对是这样!啧,他早说嘛!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不过那些小女生喜欢我,也是我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她们好吗? 但是他就觉得很怪,估计就是小时候五六岁玩过家家的时候,自己做老公顾沧做媳妇然后两人还献出了童吻而已。 “啊啊啊啊!”时缪哀嚎,苍天啊!干嘛要我想起了这种操蛋的事情啊!!! 于是…… 时缪彻底摆烂,瘫在床上,准备下一节课不去了,反正……反正没回他没去上课顾沧都帮他打掩护了。 而且都快寒假了,都快要放假还上个屁的课! 显然自我催眠效果显着,时缪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别人亲了一口,那个“别人”还亲了亲他的嘴唇,好像还没有满足似的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小混球。”像是充满水汽的温柔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说着好似骂人的话,但听起来却毫无骂人的意思,反而宠溺的过分。 时缪在床上咕哝了一句,以表自己的不满。 “睡觉还不盖被子,现在是冬天啊小少爷。”顾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将时缪旁边的一团被子展开给他盖好。 等时缪缓缓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顾沧桌上留着一盏明灯。银发少年背对着他,时缪下意识喊了一声顾沧。 “啊,你醒了。饿了么?”顾沧停下手里的笔,“下午你没来听课,我帮你把随堂笔记做了。先吃饭,等会我给你讲课堂内容。” 时缪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顾沧,你做过春梦吗?” 顾沧身子僵了僵,摇摇头,随即时缪又说:“好怪,我刚刚梦见有人在亲我,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 “梦是看不清楚脸的小少爷,来,吃饭。” “明天就放假了,过两天我们准备去京城玩,你去不去?” 为他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顾沧其实不是很喜欢聚会,但是既然时缪要去……那就去。 “好。” ———————— 明天很快就到了,顾沧和时缪收拾好之后回了各自的家。 两人足足有两天见不着面,顾沧几乎是掐着日历本过的日子,一等到时间就赶到了时缪身边。 好在时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于顾沧突然黏着他的举动有些不适应。就比如……在他洗澡的时候打视频电话。 时缪一开始还以为是语音电话,因为一直顾沧都和他打的是语音通话,结果一接通顾沧就把他看光了。 因此时缪还羞愤了好久,顾沧哄了半天,就快哄好的时候顾沧嘴瓢说了一句你身材很好,窄腰翘臀。结果时缪就又被点燃了,有哪个直男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屁股翘的啊?! 顾沧一见到时缪就憋不住笑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新月,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就冲他挥挥手臂。和之前那不可一世,拒人千里之外的顾少爷简直大相庭径。 “啧……怎么原来高贵的缅因猫变成傻乎乎只有颜值在线的萨摩耶?”时缪咕哝着,和顾沧坐上了开往京城的车。 从鸢城到京城需要几个小时,时缪上了车就昏昏欲睡,没过一会就趴在顾沧怀里睡了。顾沧倒是很精神,一会研究一下时缪的眼睫毛,一会又伸手去撩拨,再过一会还戳时缪的脸。 时缪睡得半梦半醒,知道顾沧在对自己做什么,但自己又想睡觉,也任由这个大少爷去了,反正自己也有个的枕头。 车开了一路时缪起了又睡睡了又起,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鼻子被人捏住,他哼了两下以表抗议,最后睁眼的时候就发现顾沧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快到了哦小少爷。”顾沧在时缪骂自己之前就赶快说道。 时缪只好坐直身子,过了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等到了目的地,时缪下车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懒腰。 那个车就这么点,他和顾沧两个大高个缩在里面属实有些不舒适。 “走走走,去找他们。”时缪和顾沧小时候在京城认识了一个朋友,快过年了也在鸢城呆够了,索性就来京城找那个人叙叙旧。 三人见面聊的很欢喜,京城的朋友也带了不少人来一起玩。 大家一起碰了杯,吃完晚饭后就去ktv摇歌,时缪倒是很热情,还当场给现下的女生表演了一个魔术,把纸玫瑰用火点燃后变出一朵鲜红的玫瑰,送给了离他很近的女生旁边。 顾沧看到后,拿在手中的铁叉子都要被他掰弯了,他之前又不是没有跟时缪来过京城,也不是没有见过时缪逗别的女生开心。 但这些都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时缪后面还和自己在一起了,虽然现在这个时缪还是不喜欢自己的,但是……自己就是好难受。 等顾沧回过神来的时候铁叉子已经被他掰得弯曲起来,时缪大大咧咧地坐到苏浩旁边,开始点歌。 只要一个妹子上去唱完歌,时缪就能给出评价并且能将那些女生夸到心花怒放。 时缪上去唱了一首英文曲,歌词缱绻羡爱,听得让人酥了半边天,坐在角落里的顾沧默默灌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诶诶诶,该你了大少爷。”时缪将话筒递给在喝酒的顾沧,结果顾沧皱起眉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委屈:“你真要我唱歌给别人听吗?” “?”时缪不解,“大家都唱了啊,你总得唱一首?” 顾沧这下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明明时缪命令过自己只准唱给他一个人听的,现在就要他唱给那么多的人听,还送了玫瑰给所有的女生,连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收到时缪的玫瑰! 于是顾大少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一首和他们之前点的都格格不入的水星记,然后也不用伴奏,抄起旁边的吉他就开始自弹自唱,顾沧学过许多乐器,音准很好,加上他那出色的嗓音,硬是把ktv自定的分数条句句都到了满分。 偏偏他唱的时候还看着时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浸满了温柔和爱意。 时缪怔怔地看着顾沧,心头乱成一团麻线。 顾沧唱完之后就离开了位子,开了门走了出去。 “靠!谁把我点的三杯长岛冰茶给喝了?!这是用来玩游戏的!”苏浩嚎了一声,“三杯啊!谁会一次性喝三杯长岛冰茶啊?!酒量再好的也抵不住这么造啊!” 是顾沧坐着的位子,时缪慌了神,开始去找顾沧。 找来找去,就发现顾沧在街上漫无目的乱晃。时缪连忙扶住顾沧:“我们回酒店。” 于是时缪便拉着顾沧回了酒店,回到酒店后时缪就听见了微小的哽噎声,一回头后发现是顾沧在流眼泪。 “喂喂喂,不是,让你上台唱首歌你就哭了?!” 顾沧只是默默抹着眼泪,声音里盛满了委屈:“你和那些人玩的那么好,还送她们花,连一朵都没有给我……还叫我上台唱歌给他们听,明明说好,只唱给你听的……你能不能不理她们……她们一点都不好……”她们明明都没有我好! 少年委屈地还想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扫过他的脸,一抬头,是时缪拿着一直鲜艳夺目的百合,眉梢一挑:“呐,就你的花最特别,别不开心了。早说嘛,还妒忌别人有小爷的花了?” 时缪蹲下来轻轻擦去顾沧脸上的泪水:“以前都是我在你面前哭,现在还到我安慰你了?” 谁知道顾沧拉着时缪站起身来,隔着那朵洁白娇嫩的花枝吻住了他的唇。 “!!!” 百合花束掉在了地上,时缪察觉不对的时候顾沧已经撬开他的牙关将舌头伸了进来。 时缪疯狂推搡着顾沧,结果两只手的手腕轻而易举的被人擒住向上举扣到墙面,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让两人的距离贴得更紧。 对方的亲吻很温柔,时缪想咬他的时候又将舌头缩回去,等他松口的时候又贴上来索取。时不时还咬一下他的下唇,算是惩罚。 “唔……妈的、唔,就是你偷亲老子!”时缪快炸了,兄弟居然对他有意思!靠!该怎么解决?!在线等挺急的!!! 顾沧松开时缪的唇瓣,额间抵着额间,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少年暧昧地蹭蹭他的鼻尖,正当时缪要爆粗之后唇上就被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两下。 “啧……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人!” “啾。” “我报警了啊!” “啵。” “……算了,你先睡觉好了。” “啵啵啵。” 时缪被这接连不断的幼稚做法搞得脾气都没了:“你先把我手松开。” 对方好像听懂了一般,松开了时缪的手。时缪揉了揉手腕:“你去睡觉,我找人给你煮醒酒汤。” “不许去!”闻言后顾沧从后面环抱住时缪,现身高完全长开的顾沧比时缪高了一个头,轻松压制住了时缪。 吻落在时缪后颈上,顾沧还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肩颈处,在时缪肩颈处吸出一个红痕。 紧接着顾沧就把时缪扛了起来,丢到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第61章 新年番外2 第二天时缪是被难受醒的,起来的时候顾沧已经不见了踪影。 衬衫已经不能穿了,时缪觉得自己套个羽绒服走掉应该不会被发现? 然后自己跑回学校,以后他都不跟顾沧说话了。 嗯,就是这样。 然后时缪以捂着腰走路姿势奇怪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在转角处时,时缪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一抬头,是顾沧,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下一秒时缪就被顾沧扛起来了,这下时缪想死的心都有了,靠!明明他不是细狗!顾沧这个逼就是趁虚而入! “你跑什么?”顾沧皱眉。 时缪没有说话,顾沧又问了一遍。 “我为什么不能跑!是你先走的!”时缪委屈坏了,凭什么睡完自己跑的却是他! 还说爱自己呢!爱个屁!就是精虫上脑时说的假话! 顾沧愣了愣,就看到时缪眼里有了点泪花,紧接着泪就掉了下来。 他就是委屈,委屈极了。 “老子今年算是栽了,还被一个男的开苞了!那个傻逼还是个负心汉!” “不是……你听我说小时,我是出去买早餐,药和衣服了。”顾沧指指旁边的袋子,打开了确实是衣服和早餐。 “……你买药干嘛?” 顾沧朝时缪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几分钟后,时缪就被摁在床上被迫张开腿忍着羞耻上完了药。 “小时……我们试试。”顾沧将手搭在时缪手上,“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时缪愣了愣:“我喜欢林灵。” 顾沧抿唇,他想再赌一把。 “好,祝你好运。”顾沧刚想起身,手就被拉住了。 “我想……如果在新年之前你让我喜欢上你,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顾沧扬起唇角:“荣幸之至。” —————— 自从时缪答应和顾沧试试之后,顾沧几乎要兜着时缪住在顾宅那里,要不是时缪爸爸催着要回去,顾沧都恨不得能把时缪给吞了。 时缪倒是轻松了不少,因为某人不会再对他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了。因为他发现……顾沧对他的欲望实在是太、大、了! 几乎每时每刻自己都能和他擦枪走火!救命!这到底是憋了多久啊! 他开始怀疑顾沧之前那些高冷都是装出来的了,不然为什么现在会那么……热情!!! “哎呀!我等会就要回去了!”时缪推搡着顾沧硬要蹭过来的脑袋,“你这只大胆的萨摩耶!给朕退下!” 原本他们两约定好顾沧不能动不动做那些过分的事情的,就算要做也是经过自己的允许,于是顾沧就连摸摸头都要问时缪。 “小时……我能碰碰你吗?” “…行。” “小时……我想离你近一点…” “啧…过来。” “小时……” “打住!”时缪一天到晚被他烦个没完,不耐烦道,“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沧听后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个一定要跟你说。” “都说了爱怎么做怎么做,头随便摸,人随便抱,可以贴可以蹭可以碰!我还要打游戏呢!”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时缪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转头看向顾沧,然后就收到了顾沧的眯眯笑一枚。 “你、你想干嘛…” “亲你。” 顾沧在时缪错愕的表情下吻住时缪微张的唇瓣,勾着他交换完了一个法式舌吻。等二人分开的时候两人微微喘着气,顾沧低下头吻了吻时缪的唇,道:“我还想……” 时缪立马捂住顾沧的嘴:“不!你不想!”他不想再体会一遍骨头被撞散之后又被重新组装回来的感觉了! “噗…哈哈哈,怕什么,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继续亲你。” 少年舒了一口气,这口气都没缓过来呢顾沧就搂着时缪将他抱到了床上。然后圈着他的腰睡起了午觉。 怎么办,感觉自己被坑了。 接下来顾沧做什么都没有问时缪意见,白天带着时缪到处玩,晚上有时候都不回去过夜,有天晚上在外面酒馆将就的时候两人一个擦枪走火来了两发,惹的时缪发烧之后顾沧就学乖了,在外面时时备着东西。 时缪察觉出他不戴后差点气撅过去,只可惜这个时候他战斗力为0,只能把顾沧宽阔的脊背挠的满是抓痕以表抗议。 这些伤对顾沧简直就是挠痒痒一样,根本都不在怕的,反正过一天就能好的事儿,而且他又不是没有被时缪抓过。 最乖的时候就是时缪被顾沧折腾的体力都没了,被抱着去清理完后疲惫的要死,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巧巧地被顾沧抱着入睡。第二天早上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就直接把顾沧踹到床底。 你要问顾沧从原来的主导位变成妻奴他乐不乐意?说实在的,他更希望之前的时缪就能够和现在的时缪一样自信。 起码不会这么卑微,总是会认为自己不够好。 因为现在的时缪有人宠着,依然是那个明朗的少年。而之前的时缪没有人疼,明明是好强的性子,却硬生生地被自己逼成了隐忍不言的性格。 既然那些操蛋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天也让他回到了过去,那他就应该一直让时缪开开心心的。 “想什么呢你。” 回忆突然被打断,时缪戳了戳顾沧脑袋:“表个态啊,我五点就回去了。” “唔……我在想,哪种类型的适合我们。”顾沧圈住时缪的腰,埋在时缪肩颈处蹭了蹭。 “之前你囤的用完了?”时缪显然习惯了顾沧的触碰,还能舒适自在地枕在顾沧怀里。 “嗯……” “别再买那些冰火两重天的了,还有什么螺纹凸点,一点都不好…”时缪无聊地靠在顾沧怀里开了一局游戏,正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激灵。 靠!!!他这是被顾沧带偏了吗?!和他发、发展成男男朋友关系了?!明明他喜欢的是林灵!他居然还和顾沧睡了这么久! 不过最让时缪羞愤的是顾沧抱着他的时候,居然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想不到这个老六比自己还骚!!时缪羞的放下手机就要跑,被顾沧扣着摁回怀里。 “我会永远爱你。”顾沧吻了吻时缪的发,声音温柔磁性。 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在任何时候说都可以不计后果。 可落在时缪心中却是另一个样,顾沧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好像……一直和他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时缪心尖颤了颤,嘴硬道:“你还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我可见不到你啊。” 身后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手上的力度紧得仿佛要将自己融进他的怀里。 顾沧默默地抱着时缪,脑子很乱,他知道自己不能逼迫时缪,但是…… 要是时缪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顾沧都能嫉妒到发疯。 他还是接受不了。 被安安静静抱着的少年此时就有些慌了,因为以往顾沧肯定会着急找自己讨要点甜头,现在却平静地让人害怕。 “你…会想我吗?” 搂着他的人顿了顿,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撒娇的语气:“我会想你想到发疯。” 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时缪又和顾沧在床上小小闹了一会儿,然后顾沧环着时缪的腰坐在床上,顾沧在下时缪在上。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顾沧满眼期待:“小时,我买的旗袍你准备什么时候穿……” 二人打过赌,谁和顾老爷子划拳赢的最多谁就穿旗袍给谁看,结果两人都没划得过顾老爷子。但顾沧堪堪赢了老爷子两把,时缪耍赖,结果当天晚上顾沧就扛着时缪进了房间之后就把他吃干抹净了。 第二天时缪就捂着腰上的餐桌,也幸好是冬天,不然两人那么疯狂,脖子上的痕迹只增不减,还有毛巾帮忙遮盖一下。也没被老爷子发现。 反正时缪耍赖,总之自己穿了旗袍也是会被吃干抹净,不穿也还是被顾沧肏一顿。与其穿了丢面子,还不如直接点,被操狠点。 也不知道时缪想到了什么,耳垂通红:“不穿!” “小时……”顾沧蹙眉,一脸你不穿我就要闹了的架势。 “唔……”时缪思索了一会儿,挑了挑眉道:“可以啊,有个条件。” 顾沧顺着时缪的话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新年的时候要是你能准备一份让我惊喜的礼物,我就用这个作为回礼,如何?” 时缪朝顾沧微微一笑,从顾沧身上起身:“我走了萨摩耶~” 男人沉默地拉住了他:“有没有离别吻?” 离预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时毅在顾宅门口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烦准备再给时缪打电话的时候就看见时缪匆匆从顾宅里走出来。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回来了?”时毅皱起了眉头,“你的嘴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红?” “吃了辣椒。”时缪坐上后座,打开手机将微信里顾沧的备注改成地主家的傻少爷。思来想去又觉得哪里不对,又改成了萨摩耶。 这下顺眼多了。时缪抿着唇笑了笑,抬眸就看见自家老爹那奇怪的眼神。 “谈恋爱了?”时毅开着车,问道。 “没。在看狗狗是如何成为人类的好、朋、友的。” 手机里是顾沧发来的消息。 萨摩耶:堵车吗? 时缪唇角勾起弧度:还好,估计到市中心就堵了。 萨摩耶:我想你了。 或许是这个名字再配上这句话太具有喜感,时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遭到了自家老爹的死亡凝视。 “咳咳咳咳。”时缪淡定地收回手机,坐在上闭目养神。 心中却是按耐不住的欣喜,就好像,心中的空隙被填的满满当当。 本来就只是和顾沧试试的,但好像……他不想只让这个期限仅仅只到除夕。 他想要延长,延长到很久很久。 回到了时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时缪用完晚饭后立马回到了卧室。 犹豫了许久,时缪才点下视频通话这个按键。 谁曾想对方直接挂断了,时缪刚想发文字骂他的时候顾沧直接发了一张图。 图片上的男生皮肤白皙,是张浴室对镜拍。一块块的肌肉蕴含着爆发的力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手臂上有许多抓痕。 时缪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顾沧,视线往下挪了挪,瞬间惊的耳朵的红漫到了脖子。手臂捂住了眼睛,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小声的一句:“靠……” 有些不信邪似的再瞥了一眼,好……就是很big。 这这这这正常人哪里会长成这样?! 紧接着一个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是顾沧。 时缪摁下接通,下巴枕着枕头,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顾沧。 “晚上好小时……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屏幕里顾沧一脸关心,“是房间里面开的暖气太暖了吗?” “我为什么脸红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时缪整个人都羞成了粉色,看着顾沧一脸迷茫的神情,没忍住吐槽,“瞅你,长了张小白花的脸,结果是童颜巨屌。” 顾沧挑了挑眉:“你忘了,我算一半俄国人。” “哦。”闷在枕头里的声音很闷,时缪突然很想听顾沧用俄语说话。 “你想我了吗?” 应该算是……想。时缪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干脆直接承认了:“想。” 屏幕里的男人顿了顿,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吻你。” 时缪轻笑出声:“那你就想想。” “……” 顾沧思索了一下,说了一句俄语。 toльko cenчac r tak xoчy пepeceчь эkpah, чto6ы o6hrtь te6r kak r oгy tak te6r лю6ntь? haвephoe, пotoy чto tы to, k чey ctpentcr oe cepдцe 俄语说得缱绻温柔,时缪刚想问是什么意思,顾沧就道:“早点休息,先挂了。” 挂完电话后顾沧就联系了在俄国的设计师,跟他说明他需要一副男性对戒。 “什么?!你要我今天就赶出来?!你忙着闪婚啊!” “……再加七十万,你只负责做出来。”顾沧淡淡道,等对方闭嘴后就挂了电话。 时缪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就愣了愣。 他忘了啊,顾沧没在自己身边。 像平常一样吃完早饭,时缪有些无聊地在手机上刷微博。 发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顾沧,一开始先想到顾沧的脸,还有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最后再想到顾沧喊自己时的声音…… “时缪!时缪!” 楼下传来最不可能出现的声音,时缪立马开了窗,往下一望就看见顾沧朝他招了招手。 他几乎是没过脑子,外套都没套就跑了下去,顾沧看到他朝自己跑来后笑着张开了双臂,拥他入了怀里。 “这么着急?连外套都不穿,着急见我?” 时缪鼓起勇气,踮脚在顾沧唇上亲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两人的心都乱作了一团,顾沧紧紧拥住了时缪:“喜欢我?” “没有……单纯圆你昨天的那句妄想。”回答依旧是违着心说的,顾沧被泼冷水也都完全习惯了。 “你这算哪门子的吻,亲久点。” 少年犹豫了一下,一手勾着顾沧的脖子往下压,昂头吻住顾沧柔软的粉唇。 二人的舌尖相触之后便缠上对方,进行更深入的缠绵。 冬天是冷的,爱意却如烈火一般炽热。 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亲密接触,接完吻之后时缪微微喘着气:“你怎么来了?” 顾沧一脸宠溺地捏捏时缪的脸:“料到你无聊,就过来陪陪你。” 时缪眸子亮了亮:“去哪儿?” “唔……去电子城,如果你喜欢娃娃我可以帮你抓空娃娃机。” “……抓娃娃就算了,但是电子城确实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 平平淡淡地过完了四天,时缪除了在第一天的时候见到顾沧后之外都没有再看见顾沧,连一条短信都没有。虽说自己明明知道新年将近,所有人都会忙碌起来,但是……为什么会一条短信都不给自己呢? 难道是自己没有给出回应,让他放弃了? 可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爱自己的…… 时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编辑了好几条消息一条都没有发出去。 他又翻了翻微博,实时热搜赫然是顾沧的名字!时缪赶忙点进去看,发现是俄国着名女设计师黛文西朗疑似和顾氏集团继承人顾沧有恋情,设计师黛文西朗还给顾沧递了戒指盒! 后面配图是两人一齐走出咖啡厅的一个片段,后面配着两人右手无名指上都有的钻戒。 底下的评论更是开了战一样,有的说是设计师高攀顾氏集团,有的说设计师老牛吃嫩草,还有的直接指出两人的戒指款式根本不同,找设计师也应该是设计戒指。 这条评论下的回复就更多了,既然女设计师和顾沧不是一对,那顾沧找他设计戒指是想送给谁?要知道黛文西朗只设计双人戒指! 时缪心都乱成了一团,只留意了地点,鸢城柏林路街73号咖啡馆。 他得快点去找顾沧,至少……他得问清楚顾沧是不是对他一时兴起。 赶去咖啡馆的路上时缪心都揪紧了,他早知道自己不喜欢林灵了,就在他答应和顾沧试试的时候,他就注定没办法和林灵在一起。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还以为只是试一试,不会动真心。 但他错了,他不是在试一试里面喜欢上顾沧的,更准确的是说他在之前就喜欢上顾沧了,喜欢他对自己温柔的笑,喜欢无条件偏赖自己的他。 更易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默默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顾沧。 “师傅麻烦再快点行吗?我有急事。” 时缪来到咖啡馆,四处找了一下,都不见踪影。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顾沧和那个傻逼女的开房去了?!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在远处小树林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男生微微低着头,女生被罩在底下,看上去好像在亲密的接吻。时缪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想法:field operation。 靠!这两玩意不会要搞个什么野外py?! 更多的是愤怒,时缪立马上前去分开两人,结果一个戒指盒就掉在了地上。 “顾沧!这就是你说的永远的爱!” 黛文西朗刚想上前解释,时缪就一把把她推开,给她推了个踉跄:“靠!谁让你动我的人了?!老子告诉你!我管你叫黛文西朗还是叫西朗黛文,反正你不准碰他!” 顾沧弯腰捡起地上的戒指,默默牵住时缪的手将戒指戴到时缪右手无名指上。 “还捡这个戒指盒干嘛?!你他妈拉我的手……” 戒指完美抵到指根的时候时缪愣住了,呆呆的看向顾沧。 “这个戒指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啊傻瓜。本来想明天送给你的,但是黛文设计跟龟一样慢,硬生生拖到早上才从俄国飞过来。所以着急地订了这个地方,才被人发现的。” “咳咳咳,我就是你手指上戒指的设计师黛文西朗。”女设计师中文说的不流畅,但勉强能听得懂。 时缪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所以说……你两什么都没有?” “嗯哼。”二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额……你好!再见!”时缪扭头就跑,此时天边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他没跑两步就被顾沧捞了回来。 顾沧贴着时缪的耳边温柔道:“除夕快乐小时,我的礼物……够惊喜么?” 天边的烟花声盖过了二人的急促的心跳声,时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顾沧,你不能骗我。” “嗯,不骗你。” “你爱我吗?” 回答很迅速:“我爱你,永远永远都会爱你。” 时缪也拉过顾沧右手,将顾沧手里的另一枚戒指也戴进顾沧的无名指。 “你听好了顾沧,我也爱你。” “芜湖~有情人终成眷属咯!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拜拜了两位小帅哥~”黛文西朗拍拍掌,转身离开了小树林。时缪刚想道歉,结果顾沧一个熊扑就把时缪抱了满怀。 “我一直在等这句话……”顾沧紧紧抱着时缪,“我好爱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爱你。” “喂喂喂,新年不要哭啊!”时缪拍拍顾沧的背,“你这是憋了多久啊?” “两辈子。”顾沧闷闷道,“回我家过年吗?” 时缪应了一声,就坐上了顾沧的车里面。 没过多久手机就响起了电话铃声,挂了又打打了又挂,终于时缪没忍住接通电话,朝电话大声道:“不回去了!” “你说为什么?我今年要陪男朋友过春节!”时缪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时缪挂完电话后就在车里打起了盹儿,然后就梦见自己在梦里一心一意地对顾沧,结果顾沧把他爸搞进监狱后又把他哥哥公司搅浑了,在他临死前还说一切只是算计,他从未爱过自己。 这让他猛然惊醒,时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车正好开到了目的地,顾沧伸手想为时缪擦去额角的汗,但却被时缪躲开了。 “……抱歉。我、我做了不好的梦。” 顾沧心里咯噔一下,小心问道:“能和我说吗?” “我梦见……你变成了不懂爱的怪物。说你对我所有的好只是为了报复我,你……不爱我。说的爱我全是骗我。” 男人颤抖地抱住还在流着泪的时缪,时缪显然被刺激到了,声音都是哽咽的委屈:“我在梦里好委屈,百般示好,委屈求全你都不看我一眼。” “没事的……没事…你在我这里不会受委屈的。”顾沧耐心地拍着时缪的背,帮他顺气。时缪抽噎道:“要是你真敢这么做了,我就拿刀捅你一回。” “好好好…要是我真这么做了,你拿刀捅我四五刀我都认,而且刀都是我先递给你。” 这才哄好时缪,等下了车时缪还是有些恍惚,是啊,那些只是梦境而已,而自己…… 是幸福的。 第62章 溯回(第二季起) 时缪心脏攥紧一般地疼,临死前走马观花似的把生前经历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就这么死了吗…还真是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呢?他本应该有一个光亮的人生,却因为一个可笑的爱情而断送了他所有的一切。 他最爱的人不爱他,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报仇,结果终究是一场阴谋,让他所有的爱都倾诉在了一个人身上,对方置之不理。将自己弱点暴露出来却被最信赖的人用刀剑一击即中。 心里的苦蔓延开来,遍布四肢百骸。 时缪现在才明白,不是每个付出都能得到回应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值得托付真心。 原来痛到极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反而是因为承受不住,疼得连表情都没有办法做出来。只是……麻木了,疲惫了,放弃了。在 但是他统统都不在乎了,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好比,他在看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就算已经真的拥有了顾沧的爱,又有什么用呢?这份爱能干什么呢?能让时光倒流吗?能弥补好破碎的瓷器吗? 海上月依是天上月, 眼前人还是心上人。 向来心里是看客心, 奈何人已是剧中人。 —————— 一瞬间,顾沧灌满水的肺部突然得到了许多空气,像濒死的人忽然获得了新生,一瞬间呛的咳嗽不止。 他这是……被人救起来了吗? 但……为什么浑身这么热?顾沧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时缪皱着眉头捂着额头。 时缪……他见到了时缪!他果然还是死了,不然为什么会见到时缪的幻像呢?顾沧眼里只剩下了时缪,他怔怔地朝时缪走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头疼……”时缪揉着额角,顾沧心都快疼死了,小心翼翼地将时缪拥进怀里。 结果下一秒就被时缪推开了,对方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顾沧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热的灼烧起来,心中就很想…很想拥抱时缪。 于是他在时缪一脸震惊的目光下捧住时缪的脸,吻住时缪的唇。 下一秒唇瓣就传来一阵刺痛,顾沧吃痛送来时缪,人也清醒了不少。 “你、你被下药了,你自己解决,我要走了……”时缪一手挡在顾沧面前,隔出一个安全距离,然后一步一步退到门口,最后再落荒而逃。 顾沧一个人清醒了不少,但为了防止自己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他果断脱衣服走去浴室泡冷水澡。 等整具身体浸在水里的时候顾沧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他妈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回了自己被下药的那天。 顾沧脑子嗡嗡地响,死之前的感觉还犹在,他回忆起上辈子,在他被下药之后,时缪应该是主动的啊? 怎么现在…… 窜的比当时的自己还要快呢? 时缪心扑通扑通的跳,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的要死。 不是梦,时缪脑海里闪过一丝很大的想法,是他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主角重生。 他重生了,回到了上辈子发生那些破事之前。 一股喜悦感席卷而来,时缪激动的在时缪酒店大厅来回踱步,脑子里只剩下了自己重生而来的事情。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是顾沧。那个欺骗了他的人。 他现在应该去找了其他人了……时缪心中紧了紧,随即在心里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上一辈子关于顾沧的那些下意识的举动身体还未做出改变,所以时缪还是会觉得有点难受。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曾深爱过顾沧的啊…… 时缪犹豫了很久,抿紧了唇,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对自己默默道:“在看最后一眼,就一眼,哪怕看到他和其他人缠绵的样子,他就会放下他了。” 于是时缪转身,跑向顾沧在的房间,推开门后,却没看见预料的顾沧和其他人在一起的身影。 浴室里顾沧泡在浴缸里,双目紧闭,嘴唇发绀发紫。 时缪心脏都漏了一拍,几乎是立马冲出外面找到林灵,着急道:“顾沧在浴室里晕过去了!” 第63章 触碰和闪躲 顾沧醒来时是在医院,老爷子一脸阴沉地坐在他旁边,看到他醒了之后很严肃地说道:“小沧,你知道自己被下药了对?” 他点点头,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知道自己被下药,仍然能保持冷静控制自己,这一点你做得很对。但是你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爷爷。”顾沧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小时呢?” “他先回去了。” “……”顾沧沉默了,按道理来说,时缪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在的啊?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顾沧有些着急,再加上他不清醒的时候碰时缪时缪那抗拒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老爷子摇摇头:“下药的那件事情我们彻查了,结果可能不如你意。是林灵下的药,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你来做决定要不要追究。” “不需要。”顾沧摇摇头,“是我上次没有和她说好……没有和她断的彻底,让她心里生了侥幸心理。”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老爷子点点头。本来是在家里睡下了,但是临时发生的事情让他原本就脆弱的心脏有些不舒服。 顾沧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连续重生两次让他脑子有些乱。 如果真的重生了,那就代表一切还是可以挽回的,他到底该不该趁着时缪什么都不知道和他好好在一起呢? 他不知道。 他自知愧对时缪,也不配和时缪站在一起,时缪应该好好的,有一个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自己,这么一个阴险不择手段的人在一起。 顾沧抿紧了唇,看向窗外染了墨色的天空。他不想放弃时缪,他真的真的很爱他,从年少就不想放弃的少年。如今要放手,这怎么能让他甘心呢? 他还想……再努力一下,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爱护现在的时缪,他不求时缪能和自己变成爱人的关系。他只要……时缪能感受到他对他的好,能……再看他一眼就好,就一眼。 要是时缪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他自己就退出好了。他会好好祝福时缪,祝福他能够好好生活,在高处闪闪发光,可以让所有人都去艳羡他。 往往是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的时候那么宝贵。 就像一个讨厌冬天的小孩,等冬天过后迎接炽热的夏天的时候才开始怀念冬天洁白的雪、冷冽的东风、温暖的地毯和打雪仗、堆雪人的快乐。 顾沧就是这个小孩,他明明在时缪身上尝到了烟火人巷的滋味,品到了爱恨淋漓的感觉,到最后却还是辜负了他。 鸢城冬天还是那么冷,顾沧的爱在这个冬天燃起,然而时缪的爱意……却消失殆尽。 —————时家 时缪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进门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凉甘甜的水滚入喉中,时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上辈子他将顾沧视为一切,但他的一切将他的爱视为垃圾。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用力揉了揉发。 回到房中,时缪去洗了个澡,来到时臻的房门前敲了敲。 门被打开,时臻看到他后有些疑惑:“你不是在那边过夜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时缪见到他哥后鼻子有些酸涩,上一世……就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和哥哥回去才酿成了那种悲剧。 这一次,他一定让家里人远离顾沧! 时缪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所以就回来了。哥,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说。” 他哥给他让了条路,头一歪:“喏,你进来说,外面冷。” “你问我……什么时候和爸一起去国?你疯了?我们爸是是局长,他能愿意放弃这个职位和我们一起去国?”时臻听后皱起了眉头,“我才刚回来没多久,都准备在大陆发展了,结果你告诉我要回国?” 时缪深呼吸,半晌后捂住额头:“总之……我们一定要去,也必须要去国。” 青年看到弟弟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突然脑子里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扶住时缪的肩膀很认真地说:“告诉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你是赌博了还是打群架打死人了?告诉哥,哥就算是替你顶了罪名也要保住你。” 时缪愣了愣,心中涌出一股暖意。上辈子……他为了顾沧做了那么多傻事,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却未曾想,自己也有家人守护在身后。 他还有机会,回头去拥抱自己的家人。上天既然给了他这样的机会,那他就永远不辜负他们。 一下子被时缪抱住,时臻愣在了原地,过了半晌才拍拍时缪的背。他一开始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弟弟,他在7岁的时候才有了时缪,他看到妈妈抱着弟弟哄,不去在意他拼好的积木的时候嫉妒的发疯。他觉得这个小东西就是抢走了独属于妈妈的爱。 他父亲给他的要求很高很高,他一开始只能在妈妈身上找到安慰,但是时缪诞生后,连最后妈妈的爱都被剥夺了。 所以之后他在时缪大一点的时候就时常欺负他,从没给过时缪好脸色,但着傻傻的弟弟就只会跟在他身后。 对时缪的态度改变是妈妈去世之后,在医院的病房,17岁的他带着10岁的时缪站在门口,医生很抱歉地宣告抢救无效,时缪哭得成了一个泪人。 但他没有哭,他知道,他必须要承担起什么责任了。 时毅远在泊城,那天晚上是他带着时缪回家的,时缪一直抱着他哭,一边哽咽一边道:“哥哥……妈妈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以后哥哥照顾你。” —————— 你要问他甘不甘心父亲对自己的高要求对时缪却百般宽容,甘不甘心母亲一个人的爱被分为两份,多的一份是时缪所拥有的。 回答是不甘心,但是……他是时缪没有妈妈后的避风港,在时缪被骂有娘生没娘养的时候把那些傻逼们揍一顿。在时缪想妈妈的时候带他去墓园,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张开双翼翱翔天际,守护着他们的家和家人。 “和哥说说,你……在外面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没有。”时缪一阵鼻酸,他知道不能告诉时臻他重生的事情,因为重生这个话题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只能旁敲侧击地说自己听到顾沧说要将时毅弄进监狱。 ……… “什么?”时臻眉头紧锁,“你说爸贪了?” 时缪点点头,然后二人悄悄溜进时毅的书房,折腾一番后终于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有许多文件,翻了翻,许多都是时毅贪的罪证。 “啧……”时臻捏着文件的手攥的死紧,转过头认真对时缪说,“小时,我们可能还会过很久才会去国,我算了算,爸贪的至少要判三年,我也只能帮他洗到一年左右了。” “还有,麻烦你帮我紧盯好顾沧,可以吗?” “……”时缪犹豫了,如果这样,他还得和顾沧相处很久。 但为了家人,他就算不想这样做,他也必须这样做。 “好。”时缪点点头,时臻拍下每一份文件的照片,“小时,你先回去睡,我可能要晚点再睡。” 时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的,扑到床上后只觉得身心俱疲,被子都不盖就睡着了。 这一次他拖了很久才去到顾氏集团,几乎是踩点到的顾沧办公室,顾沧看到时缪后笑了笑。 “早上好。” 时缪嗯了一声,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顾沧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吗?有皮蛋瘦肉粥……茶叶蛋、虾饺……” 他打断顾沧:“不需要,我吃过了。” 被拒绝后的顾沧看起来有些迷茫,像是不确定他会拒绝自己一样。愣愣地在原地看着自己半分钟,然后才干巴巴开口:“…嗯…好、吃过就好。” 顾沧并没有急着回到桌子上办公,而是坐在他身边,离他有些距离,属于一个……紧密却有距离感的一个位置。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很久,顾沧还是没有忍住往时缪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想去触碰时缪的脸庞。 时缪皱着眉闪躲开,一脸疑问地看着顾沧:“怎么了?不回去工作吗?” 白发青年被这个看路人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在半空中的手僵在原地,最后宣告失败一样垂了下来。 坐回座位上的顾沧心都是乱的,时缪……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拒绝自己的触碰呢?难道……这个世界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有所改变? 时缪淡淡地坐在原地,良久,被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而且激起烦躁,转头对上顾沧一双皎洁澄澈,还带有点委屈的琥珀色眸子。 心中咯噔一下,时缪狠下心来转过头去,顾沧还是之前一样,美好的让他心动,可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拥抱他了,虽然他在自己心里任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但他……对顾沧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小时……”顾沧盯着时缪看了很久,期间时缪再也没给过他一个目光,只是看着手里的书,时不时再喝喝茶。 太奇怪了,太反常了。 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时缪往往是在自己工作的时候老是盯着自己的。跟自己坦白过爱意后看想自己的目光爱意更是不加掩饰。 时缪对自己的爱永远都是热烈而火热的啊,怎么现在……他好像……感觉不到时缪对自己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呢?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顾沧心慌了,他有些委屈和害怕,而且鼻头越来越酸,难道真的是幻想吗?只有幻想和上一世被自己辜负的时缪……才会这样拒绝他的?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的心上人,顾沧算是……也体会到了上辈子时缪当时爱而不得的痛楚。 原来是这样……深爱着,不能触碰,却依然抱有幻想,心中酸胀,但在里面却品出了一丝丝的甜。 顾沧几乎……一上午都没有认真工作,一直在盯着时缪,看着他为了提神去磨咖啡,然后再面无表情喝完。 等到了中午,工作人员送来吃食。顾沧坐在时缪对面,平日里吃饭算得上大大咧咧的人却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甚至在自己给他夹菜的时候护住自己的碗,往后推了推。 “谢谢,但不用了。” 这是他今天和自己说出的第二句话。 什么感情都没有,客套,冰冷,生硬。 顾沧手中的筷子紧握着,啪嗒一声,硬生生地将手中的木筷子折断了。 时缪听到动静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出去外面重新拿了一双筷子给他。然后继续吃饭。 顾沧这下饭都不想吃了,摔了筷子站起来:“时缪!” “怎么了。”时缪吃完饭,抽了一张纸擦嘴,“我记得……我没有惹你。” “……”顾沧摔完筷子就后悔了,看来自己上辈子的控制欲还是没有改变,别人不做出顺着自己心意的事情就忍不住烦躁。 “我……对不起、抱歉我…我只是……”顾沧都开始结巴了,“我只是想让你注意一下我。” 时缪挑挑眉:“我们只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我一直注意你你扣我工资怎么办?” 顾沧一下子就慌了,声音都染上慌张:“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好不好?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你这样做,我会害怕。 “没有。我只是想开了。”时缪平静地说出,让顾沧心碎的话。 男人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他的心昨晚刚死灰复燃,就被时缪口中的话捏了个粉碎。 他的爱刚觉醒,就要被宣告死亡。 所以一切只是回光返照。 时缪眼睁睁看着顾沧的脸上从愕然变为不可置信。 “顾沧,我想……我应该只是一时兴起。你是对的,我们从来都不合适。”时缪深吸一口气,好像听到了什东西破碎的声音。 第64章 失控 在顾沧的脸上满是迷茫和无措,看得时缪的心脏都开始绞痛。但是他知道,顾沧现在是绝对没有爱他的,就算换种结果,顾沧现在喜欢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推开他。 他被顾沧弄得遍体鳞伤,已经不想再去拥抱所谓的爱情了,他只想独自转过身后静静舔舐自己的伤口,仅此而已。 “你别碰我!”时缪看到顾沧向他伸出手,条件反射往后退步,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看着时缪这么防备自己,顾沧心都要碎成渣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我刚刚就是着急了一点我很抱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顾沧眼眶红了一圈,“我什么都可以改,只要你不这么防备我” 时缪看向顾沧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同时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顾沧一下子变得那么卑微?就好像他突然就亏欠了自己很多一样。 他摇摇头:“我只是想开了而已,仅此而已,只要你看不惯我你就可以辞退我,我不再会去缠着你了。” “我不许!!”顾沧眼眸猩红,声音几乎是字字泣血,“你只能喜欢我!你不许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抛弃我!” 站在顾沧对面的青年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快要接近失控的顾沧:“我就是一时兴起,我本来就不爱你。” 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顾沧就一把扯过他的衣服吻了上来,这个吻用的力度很大,谈不上是吻,更像是……单方面的撕咬索取。 时缪在这个疯狂的吻中尝到了咸腥的味道,这……是谁的泪? 他重重咬了顾沧一口,用力推开顾沧后,却看见男人用手捂着脸,呜咽声不断溢出,他看到男人蹲下身来,蜷缩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顾沧口中不断重复着抱歉的话语,“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求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顾沧哭得像小孩一样,过了半晌才用手去抓时缪的裤脚:“时缪……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让我……死心。” 时缪抿了抿唇,躲开了顾沧的手:“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而已。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自己被一个男人束缚。” “你说…我很好?”顾沧像是抓住了重点,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眼里都是期待:“那你能不能……稍微,喜欢我一下?” 他被满是澄澈爱意的琥珀色眸子盯得有些愧疚,时缪狠了狠心:“不。” “你先擦擦。”时缪抽出一张纸,“嘴上流血了。” 顾沧接过手纸 ,碰了碰唇上的伤口,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时缪下意识握住顾沧的手腕:“你” 后面的字被他咽下去了。 男人眼睛亮了亮,等时缪反应过来要把手松开的时候反被顾沧握住:“你还是关心我的对?” 第65章 隔阂 时缪的手腕被他握的有些痛,他皱着眉看着顾沧,眼神不解和排斥表示的很明显。 “放开。我不说第二次。”时缪冷冷道。 男人愣了愣,半晌之后还是松开了时缪的手:“我是吓到你了吗?我很抱歉……” 他抽回手,揉了揉被顾沧捏红的手腕,摇摇头:“没事,你去忙你的事情,我去取一下财务报表和公司文件。” 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留顾沧一个人在那里凌乱。顾沧脑子感觉要被搅成一团浆糊了,时缪不表现出讨厌自己的行为,但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他在排斥自己。 他和时缪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不小的隔阂,他发誓,他绝对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时缪对他意见那么大。 顾沧舔了舔受伤的下唇,唇上细小的疼痛带来清醒,他应该想想想想该怎么让时缪开心起来。 没过多久时缪就端着一杯咖啡和几份文件回来了,他将文件放在顾沧桌子上,但那杯咖啡却没见时缪放在他桌子上。 “不是给我的吗?”顾沧眨着眼睛,“我记得你不喝纯苦的咖啡。” “现在喝了。”时缪酌饮一口,并没有露出以往那样皱眉一脸嫌弃的模样,而是面无表情,又低头将杯中的咖啡喝了一半。 “小时,今晚去我家吃饭可以吗?”顾沧小心地询问道,“爷爷很想见见你,能跟我去一下好吗?” 时缪挑挑眉,怎么,上辈子他费尽心思想去顾沧的家顾沧都百般不认。现在这一世他对顾沧这么冷漠,顾沧反过来热脸贴冷屁股了? 难不成顾沧是个名副其实的抖? 他思考了一下,要是他在顾沧的家里能发现他调查自己父亲和时臻的证据,不就是等于拿捏住了顾沧的底细了吗?说不定还能看到私密文件呢。 “好。” 顾沧听到这个答案后满意地笑了笑,将时缪杯中的咖啡饮尽,在他满眼疑惑中给他点了一杯牛奶和几份甜点。 — — — — — 到了晚上,顾沧开着车跟时缪回到顾宅,顾老爷子很热情地招待了时缪,一时间回到顾宅,感受着热情的氛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来,小时吃菜。”老爷子热情地夹了许多菜给他,“顾沧跟我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就叫厨房特意多煮了一点,你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时缪朝老爷子露出一个笑容,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心中盘算着如何溜到顾沧书房里。 私密文件估计是看不到了,万一顾沧特地放在保险柜里面自己又不知道密码也只是白费。 等到了睡觉的时候,顾沧从柜子里翻出新的睡衣,递给时缪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后顿了顿:“你需要多收拾出来一间客房给你睡吗?”既然时缪现在是对自己有些抗拒的,自己还是慢慢来为好。 时缪摇摇头,毕竟睡一起才知道顾沧有没有睡。没想到就看见顾沧的眸子亮了亮,随后他接过睡衣进去浴室洗漱。虽然顾沧这两天表现都很奇怪,但是时缪就是说不上怪在哪里。 洗完澡后,两人没有话题的共处一室,先是时缪熬不住了放下手机说要睡觉,盯着他看的顾沧才反应过来将被子展开。 “我能抱着你睡吗?”顾沧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期待。 时缪犹豫了一会,顾沧刚说出算了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可以。” 到了床上的时候顾沧像是害怕一般,过了好久才敢凑过来抱住自己,连手都在颤抖。 和让他有些疑惑,顾沧到底在怕什么? 确定了怀里人的体温是温热的时候,顾沧才放下心来用力抱紧时缪,将头搁在时缪的肩颈处满足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身后处就传来了绵长且均匀的呼吸,时缪从没见过顾沧睡得这么熟过,仿佛从没睡过好觉一样。 环在腰间的手很紧,时缪过了好久才挣开,偷摸来到书房,时缪虽然大学和顾沧学的是一个专业,但几乎没什么水平,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正当他看得正入迷的时候,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念出了他目光所及的下一句话:“财务增长率对比上一个月上涨179” “!!!”时缪想站起身来,就被人扣回了椅子上。 第66章 反常 时缪被吓得不轻,被摁回座椅上的时候有一只手撑到桌子上,挡去了他的所有去路。 男人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需要我帮你念吗?我可以帮你解释。” 他感觉男人的躯体贴着他,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传到他身体上。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看顾沧都睡熟了啊!谁想到他连文件都没看几份就被抓包了! 顾沧沉默了一会儿,如实道:“你一离开我,挣开我的时候我就醒了。”他没有骗人,时缪起身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以为时缪只是去一趟洗手间,没想到是来看文件。 早说嘛,要是需要保险柜密码他都可以告诉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男人声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好奇?你看这些文件肯定是因为你需要。”随即声音染上了乖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还有一些文件放在保险箱里,密码是。” 这下轮到时缪愣住了,难不成这些文件都无关紧要吗?为什么顾沧这么不在意? “晚上太冷了,你先睡,我可以帮你把这些文件复印一份,明天你可以到公司看。”顾沧将桌上散乱的文件合拢起来,“这些文件比较重要,不要弄丢就好。” 时缪嗯了一下,心里还是有着另外的打算,如果如果顾沧要是最后还是要做了那些混蛋的事情,他就把就把顾沧所说的那些重要文件,和他搜集到的顾氏集团的所有情报全卖给顾氏的死对家,以此来威胁顾沧! 顾沧眼睁睁地看着时缪的神情从原来的平淡转为愤怒再到义愤填膺后完美报仇后的潇洒,然后起身拍拍衣服:“麻烦了,多谢。” 原来给一些文件就能让时缪开心的吗?那还挺简单的,此时顾沧还不知道自己公司的机密马上就要掌握在时缪手里,就算知道了顾沧自己也心甘情愿。 时缪需要的一切,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他都会双手奉上。 这是他所弥补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时缪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为什么……为什么顾沧会突然对他这么好?顾沧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恨透他了吗? 真是反常,时缪啧了一声,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有困意。 在他身边陷下去了一块,是顾沧。 他的身子僵住了,然后顾沧揽住了他的腰,声音轻柔:“是睡不着吗?” 废话,上辈子他对自己做的那些破事都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会睡得着?时缪应了一声,顾沧起身开了床头灯,拿了一打文件出来。 “看一会,困了就睡。” 顾沧搂住半靠在床头上的时缪,让他靠的舒服一点。时缪一开始是绷着身子的,因为顾沧和自己离的极近,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冷松香。 他记得上辈子在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顾沧身上的味道,只不过现在…… 就算是很喜欢,也不敢再想去拥有了。 顾沧就像是那朵鲜艳的红玫瑰,看到了就让人想去触碰,他也是去触碰了,紧握在手中,玫瑰本身带有的刺将他的手扎的满是鲜血。 他还是紧握着玫瑰的枝条,想要找到一个花瓶盛放,但最后还是松开了。因为玫瑰自己说……它不爱他。 时缪的眉眼垂下来,没有言语。 男人很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文件报告,没过多久时缪就放松下来,毕竟这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也不必惦记多久。便也专心地看向报告。 过了不知多久,顾沧肩头一沉,是时缪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顾沧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扶着时缪躺好,替他掖好被子才动了动自己已经酸软无力的右肩。 指腹隔着一寸距离细细描绘着时缪的面容,顾沧眉眼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抱着时缪睡了过去。 他发誓,这是他两辈子中睡过最好的一次觉。 早晨的阳光透过遮光帘照在二人身上,时缪感觉被人搂的透不过气,下意识地推了推还睡得很熟的顾沧。 时缪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和顾沧是面对面抱着的,而且自己的头还枕在顾沧的手臂上。 “……顾沧,再不起来去公司要迟到了。” 顾沧皱了皱眉,半晌睁开一双漂亮的眸子,眼中带着迷茫:“……小时?” 第67章 许亦裳 顾沧的眸子里浸着茫然,漂亮的眸子扑闪着看着时缪,过了半晌,然后扣住时缪的后颈将他摁回怀里,嘴里还嘟哝着:“居然没有生气果然还是梦啊” 被摁回怀里的时缪: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很好,完全挣扎不开。顾沧察觉到他想挣脱自己的怀抱,便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时缪的后背,活像哄孩子一样。 时缪便在这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之下渐渐起了困意,没过多久二人就沉沉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男人醒的比他早,时缪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顾沧正背着他换衣服。男人身材很好,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一种类型,宽阔的脊背,结实的肌肉和雪白的肌肤。 每一处地方都称得上是完美无缺。 男人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朝时缪笑笑:“早安小时。”顾沧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现在是中午了。”时缪看了看窗外,太阳正好。 顾沧抿唇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留下来吃完中午饭再去公司,不会扣你工资的。” “嗯。”时缪点点头,转身去洗手间洗漱了。 等时缪下来的时候顾沧却没在座位上,时缪反而在厨房看到了顾沧在忙碌的身影。 “?”顾沧不是不会做饭吗?他记得,上辈子顾沧在他家里做饭的时候还把厨房炸了一遍啊?怎么现在 时缪看着顾沧熟练的切菜,甚至还能颠勺救命,他这不是重生?!这应该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然后这个人恰巧上了一张顾沧的脸,其他的所都和顾沧相反而已?! 他用力拧了一下自己,是疼的。 莫不是上辈子顾沧故意装作不会做饭,其实就是不想给自己做饭? 这种解释就说得过去了。 “吃饭了。”顾沧将菜摆好,又上去叫老爷子下来吃饭。 —————— 二人吃完饭之后便来了顾氏集团,时缪沙发都没坐热呢,楼下就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他们出了办公室的门,没过一会就有几位警察来了,瞬间工作室里就沸腾了,领头的警察出示了警证:“我是市分部局的许亦裳,接到举报说陈艺凡先生在前所公司里性侵犯女同事,我们带他过去做笔录。” 许亦裳原本是过来带走陈艺凡的,等他换顾四周的时候看见了一名男生。他星眉目,明眸皓齿。 公司里的暖气很暖,从未有过悸动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动。那位男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直直撞进了他的心里。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时缪抬眸看向目光的来源,是那名叫许亦裳的人。 “看我做什么?我不是陈艺凡。”时缪没忍住开口道,抬了抬下巴指指在一旁满脸惊恐的男员工,“喏,那个才是。” “啊?哦,哦。” 许亦裳红了脸,红着耳垂将那名叫陈艺凡的男员工带走了。 时缪有些疑问,奇怪,干嘛要这么看着他 然而这时缪就不得而知了。 第68章 我们在一起吧 许亦裳押着陈艺凡回到了警局,在回警局的路上他还在想他还在想着刚刚他看到的这名男生,其实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只是那名男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每一处地方都是照着他的喜好长得,尤其是他身上的气质让他,看了一眼就难忘,只是很可惜,他正在工作,并不能上前去和他好好认识一下。 他们可能就这样错过了,这种感觉就是你在车窗旁看到了街上一名很精致很好看的人,让你感到悸动,但两人还是就此越来越远。 明明只是匆匆一眼,却占据了他半边心。 “在10月19号晚上9:56分,你将蒋柳女士带到符平街上的平安酒店,说是团建,实际上就是你的谎言借口在她水里面下药迷晕蒋柳,将她带到了你开的房间里对她实施了侵犯。据我们调查,你不止一次骚扰过你身边的女同事。”许亦裳恢复了平常工作时认真耿直的态度,一字一句地陈述着事实。 陈艺凡嗫嚅着嘴唇,半晌才道:“我和蒋柳出去是因为我想和她单独见见面,我我只是喝多了,才会发生这些事情的我、我没有下药给她!” “哦?”许亦裳挑挑眉,将手机上的监控记录调出来放大给陈艺凡看,“10:21分,蒋柳女士去上厕所,你将她的水端过来是为什么?” “我只是看她杯子沾了口红印,帮她擦掉而已。你们警察办案也得讲究证据?” 许亦裳笑笑:“我们在蒋女士的身体里查出了迷情剂的成分,而她就只和你见过面。就算不算你这件事,就凭你在职场骚扰女性,也能定你的罪。” 坐在许亦裳对面的青年大声吼道:“我哪里是骚扰!碰个肩膀和不小心撞到也是骚扰吗?!” “啧”许亦裳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眼神里满是不悦,气场强大:“还不认罪吗?证据就在你手机里。” 这下陈艺凡慌了:“你们想干什么?!” “陈先生请配合我们,你侵犯蒋柳女士卖出去的视频的记录可是都在我们这里。你哪来的脸说你不认罪的?” — — — — — 顾沧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转头看向正在专心看报表的时缪:“小时,今晚柏西有一个投资人请我们去吃饭,我们能一起去吗?”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嗯了一声,顾沧看着时缪满不在乎的样子张了张唇,过了良久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和时缪的距离感为什么会这么强烈?为什么重来一世所有东西都在脱轨呢? 晚上,顾沧和时缪开着车到了投资人说的那个酒店。 “有预约吗?”前台小姐问道。 “有,姓颜。” 小姐恭敬地将两人带到了一个包间,一进门,映入眼帘就是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等候。 “顾先生好,听说老爷子将柏西给你接手了,我们谈论一下续资的事情。”颜先生的眼睛扫过时缪的全身,眼睛亮了亮,“这位想必就是顾先生的助理了?没想到还真是一表人才呢。” 时缪被这种目光盯得很不舒服,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顾沧带他来见这个颜先生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这么看着他的,还乘着顾沧去洗手间的时候语言调戏他。 甚至还往他衣服里塞名片,说让他跳槽到他的公司,有更好的待遇,就跟包养一样。 他没告诉顾沧,默默忍了下来,怕得就是投资人不给顾沧续资了。 但要是那个人还是不知死活调戏他的话,他就不管顾沧揍死那个秃驴。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忍了。 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那名颜先生和顾沧聊着公司的事情,但话题逐渐偏离到时缪的身上。 在小姐上酒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倒在了顾沧衣服上,颜葆提议顾沧去一下洗手间,但顾沧心中有些慌,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时缪,所以就拒绝了颜葆的建议。 颜葆喝多了就开始飘了,开始讲自己的助理多么多么听话,需要的时候还是一个泄欲工具,再说时缪这个条件多么多么好。 妥妥的暗示时缪也是上司的泄欲工具。 顾沧听到一半后拳头不自觉捏紧了,心中有些不平。原来上辈子时缪还是受了这个委屈,都没有告诉自己,而自己上辈子也没有发现时缪还被人暗示调戏。 管他是颜葆还是颜豹,他只知道时缪在上辈子和现在肯定是委屈的,有些愧疚和恼火。再看到颜葆强行塞名片给时缪,甚至还想拉时缪手的时候,顾沧终于忍不住炸了!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顾沧双眸猩红。起身,直接把桌子掀翻了。把时缪吓了一跳。 时缪愣愣地看着顾沧,他还没炸呢顾沧怎么就憋不住了?他记得上辈子在这个时候颜葆还说要今晚能不能让时缪帮忙开车送他回去呢。 他本来就是要趁这个时候起身揍颜葆一顿的,没想到顾沧先行一步先被点燃了。 “你再问些什么时先生平时怎么解决需求的给我试试?!别他妈以为所有助理都跟你助理一样想圈钱!”顾沧只觉得怒火冲天,上辈子他不在时缪身边的时候那个狗逼颜葆就是这样不尊重他的! “顾先生就是这么不大气的吗?!我不就开个玩笑而已!他不就是一个助理吗?!助理不就是要帮上司解决问题和需求的吗?” “操!别他妈叫我顾先生!!!”顾沧扑上去对着颜葆的脸就来了一拳,把那名根本没怎么锻炼过的细狗打蒙了。 “靠?!为了一个男人你打老子?!”颜葆被压制的死死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单方面的挨揍。 “你知道他是谁吗?!时家二少爷!时缪!你他妈还敢这么调戏他!!!” 没过多久就有保安来拉架了,时缪就负责坐在一旁看戏,在顾沧扑过去的一瞬间他是有些错愕的,不过最后也是忍下去了。 看着自己讨厌的人被打,还挺爽的。 虽然不知道顾沧为什么会帮自己,他以为顾沧还是像上辈子一样袖手旁观的呢。 叫了三四个保安才把顾沧从颜葆身上拉起来,颜葆被打掉了两颗牙,捂着脸痛苦的喊叫:“顾沧!你的续资谈掰了!!!” 反观顾沧,他啥事没有,还嗤笑一声:“是吗?那我真是太感谢和太高兴了!” 紧接着顾沧就被罚款了,因为是颜葆先不尊重人在先,而且时缪又是市局长儿子,所以只花了五万就息事宁人了。 二人叫代驾来的时候顾沧还在和时缪抱怨:“小时我的手刚刚打他的时候打疼了啧!他皮真厚!” “不应该是没脸没皮吗?怎么可能会疼?”时缪挑挑眉,心情好了不少,“省省,你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沾了我的光,你现在估计还得在局子里蹲三天。” 顾沧看着眉眼上扬,整个人气质褪去了那种沉稳,变得张扬的时缪,仿佛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了上辈子年少气盛的时缪。 男人的脸有些红,鼓起很大的勇气才上前去搂住看到他靠近后错愕的时缪。顾沧紧紧地抱着时缪,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实的一样,将他抱得死紧。 时缪被搂地有些透不过气来,便推了推顾沧以表抗议:“松、松开!透不过气来了!!” 搂着他的男人这才放开他,琥珀色的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和珍惜的看着时缪,眼神仿佛能拉出丝来。 那种眼神仿佛在说全世界我最爱你。 时缪愣了愣神,额头传来柔软的触感,是顾沧吻了他的额头。 紧接着男人又隔着眼皮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是鼻尖。 轻柔的吻总是小心翼翼的,带着珍重般的怜惜和爱意,吻过的地方燃起滚烫的温度,让时缪的心脏一时间跳得特别厉害。 等下的吻应该是落在唇上了 时缪有些紧张,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慌乱,有抗拒,有害怕,还有一丝丝的难以言喻的期待。 但吻迟迟没有落在唇上,时缪睁开了茫然的双眼,就看见顾沧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然后舔了舔唇,结巴道:“那个,我、我能亲亲你吗?” 顾沧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亲时缪,他只是怕,只是怕时缪会介意,会生气他突然冒犯的行为。 刚刚的三个吻已经用去了他所有的勇气,现在他便紧张的要死。 要是上辈子对时缪的都是算计的话,那他这辈子,应该算得上是第一次体验到恋爱爱而不得的感觉。 不管做了什么,都生怕对方不喜欢自己了。 时缪顿时就没有了欲望,转身就要离开,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样子:“不行,不许。” 男人慌了神,忙去拉住时缪的手,央求道:“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我就是、就是想亲亲你。好不好” “那、那再抱一下,就抱一下好吗?” “代驾到了大哥。”时缪对着顾沧笑笑,坐上了副驾。 顾沧只能坐到后座上,整个人还有一些恍惚。 时缪刚刚是不是对自己笑了?顾沧脸红起来,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的 他的一颦一笑,便让这世间的所有芳花失了色彩。 过了一会,顾沧就又开始懊恼,为什么自己要嘴欠问时缪能不能亲他,他当时就应该直接上!怎么自己就这么胆小呢?!坏了自己的好事!!! 天!给我逆转时间的机会! 不过顾沧没有后悔,因为他也必须尊重时缪,这样贸然和时缪亲近,万一好感没升反降怎么办? 顾沧觉得,自己是这才开始攻略时缪的,上辈子他没有付出真心的时候好感确实是增了,但是这辈子他又没有101,不知道时缪对他的好感度是多少,只能凭感觉来。 时缪本来是想让司机先把顾沧送到时家的,但是想了想自己毕竟是要盯着顾沧动向的,所以就默许了顾沧跟司机说回顾宅的行为。 二人在酒店里闹了个大碴子,也没有吃上些什么东西,顾沧就下厨为时缪做了一碗阳春面,鸡蛋煎的两面金黄,肉片厚度整齐,上海青翠绿鲜嫩,面条劲道爽滑。 热气腾腾的面填满了一整天的空虚,时缪没忍住问顾沧:“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顾沧顿了顿,随后道:“保密。不过可以告诉你,是为你而学的。” 时缪当然不信,所以没有什么感触。收拾收拾就去浴室洗澡了,留顾沧在原地继续吃面。 吃完后顾沧就去另外一间浴室洗澡了,他出来的比时缪慢,看到时缪在收拾床铺,心头一动便轻轻抱住时缪。 被人从后面搂住,时缪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那个人在自己后脖颈处落下亲吻:“不用两床被子,我的被子够大,能盖两个人。” 男人心满意足地抱着时缪蹭蹭,心头充溢着酸胀的甜蜜滋味,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气泡的沙哑:“时缪” “嗯?” “小时” “” 男人也不恼,轻笑一声,在他的耳边道:“小时小时小时小时” 时缪被他烦个没完,只觉得这辈子的顾沧反常极了,不过以之后他会说全是算计的这种话,暂且就把他归为是骗自己的那一栏。 这样就说得通了。 顾沧看叫了那么多声时缪都没有应,胆子也大起来:“小时~” 最后贴在时缪耳边亲昵道:“宝宝” 这一声直接把时缪干的酥了半边天,转过身来推开顾沧:“打住,请你适可而止。” 顾沧眨眨眼,没有消停,反而更加激动了! “宝宝宝宝宝宝” “啊好好好好好。”拗不过,就只能接受呗,能怎么样? 时缪坐上床,专心看书籍去了,顾沧喊他一声他就应一声好。 “小时” “好。” “我吻你好不好?” “好嗯???” 没等时缪反应过来,柔软的唇就堵了上来。 是很温柔又缱绻的吻,时缪被亲得昏昏沉沉的,分开时二人还亲密的连着一条银线。 顾沧轻轻喘着气,眉眼间柔和,用充满魅惑,几乎不能让人抗拒的声音说道:“小时,我们在一起。” 第69章 拒绝 当顾沧深情地说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时缪愣住了。 时缪承认,这是他上辈子一直想从顾沧口中听到的话。但是现在这一世他听到顾沧说出的这种话,除了有一点点的诧异,剩下的只是不屑和不在乎。 丝毫没有一丝动心。 男人看到时缪神色自若的样子,不禁联想到上辈子自己面对时缪的告白的时候,自己也是这种神情。 那种……毫不在乎,就像对待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样。 “承谋厚爱,不过…我更喜欢女人一点。”时缪挑挑眉,“你在我这边……还不够格。” 他没有说谎,因为他上辈子在喜欢顾沧之前性取向一直很笔直,就算是喜欢上顾沧了,他也不会喜欢看其他男人,还是趋于喜欢美女这一栏。 顾沧呆住了,神色仓皇无措,他刚刚也是说话不过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来了他最想说的话。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时缪淡淡道,继续翻阅手上的书籍,“之后那些冒犯到我的事就不要做了。” 男人呆了呆,过了半晌之后才憋出一句:“……抱歉。” “那我能不能……追你?”顾沧眼巴巴地看着时缪,眼中的恳求都快淹没了时缪。 时缪翻阅着手里的书籍,回了一句随便,便再也没有搭理过顾沧。顾沧也只是默默看着时缪,直到时缪起身准备去客房睡一晚的时候顾沧才拉住他。 “还是我去客房睡好了。这里的床软一点,你睡的会舒服很多。” 青年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拒绝。 傻子才会拒绝,既然顾沧都说了让自己睡主卧,自己不占点便宜那还说过不去了? 顾沧收拾好客房,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着,心里还是想念抱着时缪睡的感觉,让他安心。 现在时缪怎么就不喜欢自己了呢……顾沧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万一万一时缪也是重生了呢? 重生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他的身上了,又保不齐也会发生在时缪身上要真当是时缪重生了,是万万不会原谅自己的所做所为的。 他心中又想着不要时缪重生,可又盼望着时缪重生,至少至少时缪重生后他的补偿,就不是强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缪身上了。 这一夜,顾沧几乎是熬着过去的。 时缪睡醒之后,到了楼下后看到顾沧已经坐在餐桌位子上。边看报纸边用餐,一副安静美好的样子,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顾沧眼底下的乌青很重。 顾沧皮肤白,有一点痕迹就显得很明显。 察觉到时缪的目光,顾沧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下:“早安,昨晚睡得还好?” “嗯。”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毕竟昨晚顾沧可是告白失败了,这下子两人还要装做什么没发生的样子相处…… 还真是太差强人意。 第70章 吸引 回到柏西,时缪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办公室一直待着,而是主动帮着人干活,不是为了帮顾沧干什么,而是能多了解他们的公司,以备不时之需。前世他不是很懂得东西,反倒现在慢慢开始通透起来。 或许这就是成长。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在工作上没有接触到时缪,顾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寂寞的,明明自己在以前是希望一个人办公的,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他只想时缪能陪他久一点。 这只是他的私心。 “不用了。”时缪摇摇头,他想自己一个人回去,最近一直和顾沧在一起,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适起来。 主要还是很奇怪,他看到这个男人就想到上辈子的事情。 顾沧并没有强求,点了点头。他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紧,但是那种不安都感觉还是不断徘徊在他的心中。 城市的夜景不漂亮,时缪走在街道上,周围的霓虹灯影刺眼,之前他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恶意,就连那闪耀的霓虹灯光下,越是耀眼,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越是阴暗。 他百无聊赖地抛着手中的清凉薄荷糖,眉眼间一片冷淡,忽然就听到远处有个女生在叫喊。 “来人啊!!有人抢东西!!!”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时缪顺着声音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个男的当众抢了一个女孩子的包,正往另个方向逃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冲出去了,跑出去的瞬间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要追上那个抢劫犯。 在他奔跑的过程中,许多人只是梗着脖子看着,从未想上前帮忙制止住那个人。 一瞬间的人情冷暖,在一个片段交织缠绕,让时缪感知的淋漓尽致。 没有人上前帮忙。 他们只是害怕被骗,或者被伤害。 可是这又有什么错呢? 他原本也不想上前的,只是若是世界上都没了像他一样的“愚者”,那世间将多么……冰冷至极。 时缪身体素质很好,没过多久就追上了那个人,抢劫犯很有意地往小街人少的地方跑,但是奈何时缪跑得飞快,仅仅是过了一两分钟就被提溜住了后颈。 仅仅是在一刹那,时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剧痛感袭来。 他没松开手,另一只手拽住那个矮小抢劫犯的上臂,硬生生将抢劫犯的手臂卸下来! 这个过程只用了三秒,抢劫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时缪用力一踹,给踹翻摁跪在地上。 “啊!!!”抢劫犯是个瘦小的男生,看起来像是个学生,时缪沉着脸,向跑过来噙着泪的女生说:“报警了吗?” 女生点点头,声音还带着哽咽:“警察过会就会到。”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围上来,询问那个女生有没有事情。 警察很快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时缪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许亦裳下车,和站在原地的时缪视线撞到一起…… e…… 还真是巧啊。 然后时缪就看到了许亦裳蜜汁脸红,低下了头快速将那个抢劫犯押到了车里。 时缪和女生被带去做笔录,在车上的时候时缪皱着眉看着手臂上长长一道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烦躁地往后靠了靠。 啧……又受伤了啊…… 明明想好以后都要小心,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他自己是一个人坐一辆车的,所以在路上他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 做完笔录准备走的时候,时缪忽然被人拉住了手,是许亦裳。 “你手受伤了,先处理一下伤口。” “谢谢,我会自己回家处理的,不用麻烦你了。”时缪现在已经不太习惯被人触碰,有些不适应。 “还是先处理的为好,不麻烦。”许亦裳温和地笑笑,让时缪无法拒绝。 伤口碰到消毒水的时候很疼,伤疤划得很深,几乎能看见血肉,血甚至都染红了衣服。 “今天的事情多亏你,现在还这么勇敢地挺身而出去帮助别人的人不多了。”许亦裳轻柔地帮时缪包扎伤口,“他们大多都害怕是骗子,害怕自己受到伤害,通常会选择保妥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但是世界还是需要我这样的愚者。”时缪对许亦裳笑笑。 “不,你不是愚者。”许亦裳很认真地看着时缪,“任何情况下的选择,都有对的地方。相反,我很喜欢你这样的选择,让人感觉很温暖。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怎么做。” “那些抢劫犯就是拿准了人心,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会选择稳妥的方式。所以才会越来越猖狂,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人挺身而出。你做得很好。” “……谢谢。”时缪眉眼柔和,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让许亦裳看失了神。 他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很好,不仅仅是长得漂亮,而是实实在在善良又美好的人。 只是…… 青年眉眼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亲自去驱散它。 许亦裳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被青年吸引了。 “好了,谢谢你。”时缪起身,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许亦裳站起身,他想……他还想跟青年能有更多的未来! “时先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第71章 竟是双重生 回到家中的时候,时缪想叫时臻出来,但貌似……他哥为了帮父亲脱身这件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并没有回家。所以……如果真的那一天到来,他要将手中的情报换出去的时候,他希望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就算有人要报复,也尽可能最大减到他一个人的身上。反正……要是父亲有希望洗到只有一年,他先和哥哥走,等到了父亲出狱那一天就会派人将父亲接往国。 他们将会在那里拥有崭新的生活。 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沧在顾宅看文件的时候,突然浑身打了个寒颤,奇怪,难道是太冷了吗?可他屋子里开了暖气啊…… 心慌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就好像……好像他会知道时缪未来的计划里不再有自己的时候一样感觉冰冷。 “现在……鸢城的天还真是越来越冷了啊……”顾沧看着窗外阴冷冷还在下雨的天气,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会停。 应该快下雪了。 天气转凉了,顾沧拿出手机,编辑短信的时候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终发了一条鸢城的天气预报。说,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明天记得穿上厚外套。 以防万一,顾沧第二天还是多带了一件外套,就算公司内有暖气,他还是不希望时缪回家的时候冷到。 时缪到了公司,身上如顾沧猜想一样没有大衣,一时间,顾沧开始分辨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他可以继续照顾时缪的喜悦,还是说时缪根本没把自己话放在心上,从而泛出来的酸涩。 “天冷了,穿件外套。”顾沧走过去,想要将外套给时缪披上。 “不用了……公司有暖气。”时缪抬手拒绝,手腕抵住顾沧的手。却没料到顾沧忽然瞪大了眼,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袖口往上撩。 顾沧从时缪袖口中瞥见了一抹白色,像是绷带。此时他的脑子里就只有:时缪受伤了。 “顾沧!”袖口的伤一直延伸到了手腕,时缪不是很想让自己受伤这件事情被顾沧知道,一是避开顾沧的关心,二是他不想把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顾沧。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怎么伤到的?是不是有人伤害了你?那个人是谁?!”顾沧显然有些激动,就连时缪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瞎激动什么。 顾沧当然知道时缪不告诉自己是为了避开自己,心中的不甘瞬间蔓延开来,明明……明明时缪之前不是这样的!无论大事小事,从小学到现在,时缪几乎都会告诉自己!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那种,被疏远的感觉……他一点也不想再体会到! 手上不经用了些力,时缪疼得闷哼一声。 “放开!顾沧!你抓疼我了!”衣服下面掩盖的伤口被顾沧握住,疼痛感袭来。 顾沧立马把手松开,又把时缪衣服往上扯了扯,露出被绷带缠绕包裹的小臂。 时缪手臂上的伤疤很长,几乎是贯穿了整个小臂。 “怎么这么长的绷带?!小时!到底是谁!” 时缪受不了他的追问,明明顾沧不爱自己,偏要装的一副深情的模样,让他感到恶心至极! “我不想和你说!” 顾沧实在是憋不住了,心中的不甘,不安,愤怒心疼和悲哀疯狂交织在心底,他本身就是一个不能感知太多情绪的人,一下子涌上来,他只知道无措和愤怒。 他一下子把时缪按在墙上,紧皱的眉全是黑压压的压迫感,眉眼间的阴戾和上辈子重叠,他努力放柔声音,但是听起来依然冰冷生硬:“告诉我,为什么。” 像,太像了。 太像上辈子了。 时缪只觉得一股恐惧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吃掉。 明明他没有错,可为什么顾沧就是这么生气? 他还是竭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线,嗤笑道:“顾总裁,控制欲那么强,你觉得还有谁愿意和你在一起?” 眼前的男人愣了愣,阴戾的爪牙瞬间收了个干净,变得慌乱无措:“我…是我着急点了……我很抱歉,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时缪不屑地笑了一下:“既然控制不了,那就不要触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顾总,有种东西,叫做克制。” ———— 说完时缪就坐在座位上,没有理会顾沧。 同样,也没有接受顾沧的外套。 顾沧抿了抿唇,他今天中午要去和另一个老总谈合作,现在就要走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时缪,时缪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笑了笑拍开他的手:“顾总,记住,爱是克制。” 看着顾沧远去的背影,时缪舒了一口气,背靠在沙发上。 就算屋内开了暖气,还是……冷。 今天一天都没有什么事干,时缪困倦地不行,终于熬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顾沧还没有回来。 时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好好休息,谁想到顾沧就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办公室门。 顾沧精神好像有些恍惚,看到时缪的时候还以为是在上辈子,愣了愣:“你还在啊……” 沉重的木门关上,时缪有些慌,靠靠靠靠靠!这位先生,爱是克制啊!!! 二人一进一退,终于时缪被抵到了落地窗前。 “你、你想干什么……” 顾沧突然抱住他,紧接着就是哽咽出声:“小时……对不起……” “……啊?” 顾沧只是流着泪,声音满是压抑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能不能回来……” “什么……” 顾沧的手附上时缪的心脏处,声音沙哑:“……疼吗?” 时缪呆住了,顾沧……这是什么意思?喝假酒了? “你恨我吗?我负了你,害了你家人,欺骗你的感情,最终还抛弃你,说我不爱你。你是恨我的对不对?就连是我的幻象…你都是这么冷漠。”顾沧自顾自的说着:“可我……却在杀了你之后,才发现我对你的爱已经无可救药。” 时缪一边听一边紧握着拳,原来……原来顾沧也是重生的!所有的愤怒,委屈一瞬间全涌上心头。 他用尽全力,狠狠扇了一巴掌给顾沧,将男人的头扇得偏了过去。又抄起桌子上的水杯,把水杯里的水泼在顾沧脸上。 “清醒了吗,你这个疯子。”时缪冷冷地看着顾沧,气结在心头,时缪觉得喉中全是翻滚的气血,腥甜。 顾沧被猛的这么一打,酒醒了不少,察觉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胡话,脑子嗡嗡作响。 “说了一些胡话……抱歉……” 时缪的眼神冰冷:“还在装吗?不是问我疼不疼吗?不是问我恨不恨你吗?” 他看着顾沧眼睛,一字一句道:“怎么会不疼呢?子弹穿心的滋味,生命渐渐流逝的滋味,都没有我知道你其实不爱我,都在算计我的时候痛!你让我怎么能不去恨你!” 顾沧眼中还含着泪,但是他选择伸手去轻轻擦拭掉时缪流下的泪:“能不能不要哭,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好,我不想你哭。对不起……” 时缪的泪止不住的流,全是知道对方重生后,所有的情绪都往上翻涌,更多的全是委屈,只能崩溃地蹲坐在地上,捂住脸,任由顾沧拥住自己。 “放开我……呜……你这个…不懂爱的怪物。” 顾沧蹲下来紧紧抱住他,声音坚定:“不放,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他之前不懂爱,是时缪,教会他爱。 反而知道时缪是重生的,他的心里像是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放松下来。 知道时缪是重生之后,他想……他再也不会去放手了。 第72章 就算爱,又如何 时缪只觉得很崩溃,手腕用力抵着顾沧,指节攥紧捏到发白。顾沧只是紧紧抱着他,拥着他,哪怕时缪推着他的时候胸口硌得很疼。但远远比不上内心里的酸胀来得更折磨人,胸口溢得满满当当的,呼之欲出的不真实感。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时缪也断断续续哭了很久,情到深处的时候甚至哽咽着把顾沧族谱上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百八十遍。好像把上辈子那些不甘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一般。要不是眼睛疼得厉害,时缪估计他自己都要像个娘们儿一样哭唧唧一整天。 他很讨厌这样失控的自己,顾沧静静听着他骂自己,哪怕他打自己都没有松开时缪,只是轻轻拍着青年单薄的背,柔声道:“没事……哭出来会好受点。不用觉得这样很难为情。” “你他妈给老子爬远点……”时缪哭累了,手上使了好大劲儿推顾沧,半天没推开。自己又冷不伶仃被人直接整个人抱起来,带到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里面。 顾沧将他平放在软床上,摁着他为他脱了鞋,又替他盖上被子:“睡会,现在是六点,我雨停了之后我会叫你起床。” 哭累了总是会困,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时缪挣着要起身,又被男人摁着躺回柔软的床上,躺在舒服的枕头上。 “雨现在没停,你现在不睡我会坚持送你回家,反正……你也争不过我。你得清醒着和我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你睡了,你至少是睡着的,不会看见我,醒来也可以直接走。” 时缪选择了后者,只要他睡着了,自己就不会看见顾沧,他宁可睡觉也不愿意清醒着和顾沧一起。 被窝里有着淡淡的香气,是初雪之后草木松香的味道,有些苦涩,却清新柔冽,带着寒意,却意外的暖人。 终究是没有抵挡住疲倦,时缪渐渐合上眼皮,攥着被角沉沉睡过去。但他料错了一点,梦里会有他。 时缪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这个梦很乱,但都是关于顾沧的,他和顾沧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学一年级,顾沧从小就长得精致又漂亮,但是在开学第一天,他就和顾沧打架了。原因:顾沧不愿意陪他一起玩。 结果顾沧被他狠狠咬了一口,顾沧把他推到了地上,小时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愣了愣,随后哭得连整个走廊都能听见他嚎啕大哭的声音。 黑历史,绝对绝对的黑历史。 随后时缪就一直缠着顾沧,顾沧不理会也不拒绝,到了小学三四年级后两人的关系就慢慢好起来了,时缪记得在三年级之前还能偶尔见到顾沧母亲一两眼,顾沧父亲也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但到了顾沧四年级之后他爸爸和妈妈就跟凭空消失一样。 走马观花一样梦见了那些零散的事情,最后一幕是顾沧和他在水城看日出。时缪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顾沧静静坐在床边看书。 顾沧察觉到他醒了,便合上书:“醒了?正好,雨也快停了。” 揉了揉眼睛,时缪睡了一觉之后也清醒了不少,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雨小了,我先走了。”时缪坐在床边,默默把鞋穿上。就在他要走的时候,顾沧拉住了他。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出一个在两人之间很荒唐的问题:“你还爱我吗?” 时缪攥紧拳头,就算爱,又如何? 他们终究回不到以前了。 他抽出手,没有感情地说:“不爱。”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皮鞋的声音,时缪走出休息室,走得很快,因为他不想看见顾沧的表情。 他知道,他要是看见了,他就会动摇。 所以他选择回避,离开。 顾沧坐在位子上,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你说谎了,你睡着的时候,明明在梦里还喊了我的名字。 他想。 第73章 邀请 拖着略有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时缪回家后看了看手机,看到顾沧昨天给他发的短信。 顾沧:“明天天气降温,多穿点。” 时缪愣了愣神,屋内没有开暖气,确实有些冷。身上还萦绕着独属于顾沧身上淡淡的冷松香,时缪烦躁地揉了揉发,转身去洗澡了。 浴室里温热的水冲在自己身上,时缪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发丝的水流落到自己鼻尖上,低着头看着水在瓷砖上拍成一大片,水滴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时缪洗完澡,窗外又下起雨来,估计这几天都会是阴雨天。时缪拆开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又重新为伤口上好药,再绑好。完全忽略掉了许亦裳对他说暂时不洗澡的叮嘱。 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时缪点开一看,是许亦裳的号码发过来的。 许亦裳:“有空吗时先生?” 许亦裳:“明天是周末,方便出来聚聚吗?” 许亦裳:“如果可以,下午两点半在你们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时缪摩挲着手机,半晌。 回了一句好的。 他反正周末也是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好好出去放松一下,还能休息,暂时抛掉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尤其是顾沧重生这件事,他敢打包票,这几个星期他都不能忘却掉了。时缪叹了一口气,躺在柔软的床上,用手遮住刺眼的灯光,静静地看着手背…… 良久,时缪闭了闭眼。 他想到了,顾沧曾经答应过他说夏天带他去看海。 虽然知道那只是哄骗自己的一句话,但是时缪已经将这句话牢记于心了。 旧爱的誓言就像一个巴掌,每当想起一句,就会挨一个耳光。 只是……他恐怕永远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对于一段关系的毁灭,从来不是破罐子破摔的叫骂和威胁。而是失望,彻头彻尾的心如死灰。 可笑,和顾沧相知相识“相爱”却不能相守。 关上灯,房间陷入漆黑,窗外闪过雷点,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窗户,汹涌。 正如顾沧现在一般。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顾沧不知道该懊悔还是该庆幸,庆幸时缪心中至少还有自己,却懊悔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看清楚真心。 都过去了。 但两人身上的疤痕在今天豁开了一条大口子,仿佛诉说着两人之间的不可能。 怀中没有了以往的温度,顾沧几乎是一夜未眠。 —————— 到了第二天下午,时缪准时到了咖啡馆,没想到许亦裳比他还先到。 “这么早,你来这儿多久了?” 没有听到客套我刚到没多久之类的话,许亦裳如实回答:“我提早来这半个小时了。” 时缪:“……”大哥你这样让我很难接话ok? 二人坐在事先预定好的位子,攀谈了几句,时缪倒是对警察这个行业很感兴趣,毕竟……他之前也是想做一名警员的。 只可惜他父亲一心想要他从商,认真创业。以便帮助他的哥哥打理偌大的公司。 人生有很多梦想,但终究只是一场梦,和空想。 第74章 时先生很优秀,让我很喜欢…… 许亦裳话很少,做事甚至是一板一眼的正直,时缪和他待了一会儿就觉得空气分外的安静且尴尬。 换做是以前,他可能会主动挑起话题,但是现在就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也许许亦裳看到两人没有共同话题或许之后就不会找他了。 然而在许亦裳这边……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住想要问很多问题的欲望,怕青年会觉得冒昧,但他就是忍不住偷偷看青年。对方垂眸盯着手机,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青年脸庞上,原本凌厉的线条被暖阳浸的柔和,甚至能看到小绒毛。 喉中莫名觉得有些干燥,许亦裳连忙灌了两口咖啡,故作镇定地看手中的报纸。 然后又偷偷反复观察时缪。 “你报纸拿反了。”忽然坐在对面的青年开口了,“而且是一开始就拿反了。”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时缪觉得好笑,他也不是没有发现许亦裳在看他,他就是想看看许亦裳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的报纸拿反了。 结果这货盯了他十多分钟,愣是没感觉不对劲。 “许先生,你这未免也太不细心了。看你工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时缪向前靠了靠,手托住下巴,眼中多出了些许玩味。 偷看被当场抓包,许亦裳耳尖肉眼可见红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报纸:“想不到时先生还关注我工作了……时先生也是个很细心的人。” 时缪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说出来也不怕你骄傲,只要是看过你工作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很谨慎很小心,哪怕是微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被这么强烈的目光盯着,换做是谁都会发现。” 许亦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时先生很吸引我…额,这样说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青年说到后面声音还小了下去,或许两人都知道,同性之间用吸引这个词……过于奇怪了。 看时缪没有说话,许亦裳连忙摆手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时先生你很优秀。让我很喜欢……”靠!怎么越说越离谱啊!还不如不解释呢! 许亦裳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自己这张嘴,活了二十几年白活了!连话都不会说!估计对方都难堪死了…… ———— “不用叫我时先生,太生分,喊我名字就行。”许亦裳还有些丧气,就听到时缪这样说。 原来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失礼生气吗? “那时先生……不,时缪也能喊我名字吗?” 时缪弯起眉眼笑了笑:“当然,朋友之间没有那么生分。” 两人之间一直环绕着的尴尬气氛消散不见,正当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位男人就站在了时缪旁边。 顾沧周末的时候本不想去公司的,但因为想暂时忘记时缪和他之间的事情,所以选择用工作来遗忘,可是看着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能来到楼下咖啡馆来办公分散注意力。 没想到就碰见了时缪,和一名陌生男子聊的很开心。 时缪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个人…… 为什么时缪会对他那么温柔?还笑的那么开心……时缪断不可能会喜欢来咖啡馆的,所以只剩下那个男子约的他。 顾沧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也不该管,可身体没反应过来就到了时缪旁边。 时缪看到许亦裳的目光,顺着看了看旁边…… 和男人的目光对上了一起。 第75章 吃味 时缪回过头来,看到顾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亦裳不确定地看看顾沧再看看时缪,歪了歪头,疑惑地出声道:“你们认识?” “嗯。是上司。”时缪低头拿汤匙搅了搅杯中的清茶,头也不抬地对顾沧说到:“我记得今天并没有我的工作,顾总不忙自己的事情吗?” 顾沧垂了垂眸,看向许亦裳说:“建议这里多个人吗?我看没有别的位置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离开,奈何嘴比脑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了这个请求。 许亦裳四周看了看,四周也不是没有位子,只每桌都坐了一个人而已:“不可以坐那边吗?” “那边有人,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坐一桌。” 似乎是嫌弃,顾沧还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一丝丝的不愉快。 青年指了指自己,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仿佛在说难道我不是陌生人吗? 顾沧冲他笑笑,朝他伸出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没事,我们可以现在认识,不算迟。” 许亦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握住了顾沧伸过来的手:“许亦裳。” “顾沧。” 两人打完照面之后,顾沧一下就坐在时缪旁边,和时缪贴的极近,随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你们不用管我,我工作。” “……”时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直接坐到了窗边。 “对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为了缓解三人之间的尴尬,许亦裳干咳两声,问道。 “好多了,谢谢关心。” 顾沧闻言,正在打字的手顿了顿。随后抬起头来:“许先生能方便讲讲……我的员工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吗?” 了解完情况后,顾沧沉默不言,时缪默默瞟了一眼男人,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跟许亦裳道了一声谢,转而继续忙手头的工作去了。 时缪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顾沧知道真相后却没有表态带来的小小失落,还是……庆幸顾沧并没有多在意自己,继续追问下去。 时缪啊时缪,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空气又诡异一般地静了下来,许亦裳突然开始后悔答应顾沧这个不速之客坐在这里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来说…… 关系应该不是很好。 还是赶紧帮时先生逃离这个地方好了。 “鸢城开了一家挺不错的饭馆,时缪,要是你晚上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今晚在那边吃饭?不过有些远,我们现在就出发?” 时缪答应,起身想要提醒顾沧让一让,结果在一旁的顾沧看了看手机,突然摁住他坐下来开口道:“小时,爷爷今晚说要我带你回家吃饭。” 许亦裳:???这两人之间……关系好到可以互相去自家吃饭了???那为什么之间的气氛跟办丧事一样丧气?! 青年彻底懵逼了,平生第一次问出了失礼数的问题,许亦裳弱弱开口道:“你们……什么关系?” 顾沧抬眸看了看青年,眉梢扬了扬,眼中有着不同的的光芒:“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关系。” 此话一出,只有许亦裳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许亦裳:很好,cpu干烧了呢。 第76章 时缪:谁还没辆车了呢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时间好像一瞬间停滞不前,原本还有一些细小的谈话声,却仿佛静止了一般,显得异常安静。 许亦裳都能听得到,他们之间响起来乌鸦叫声……甚至他看得到在他们头顶之间飞过的乌鸦,还有后面拖着的一大串省略号。 这有些许过分了,许亦裳还没消化完一时间的震惊,扭头看了看时缪,现在时缪脸上平静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丝裂缝,随之崩塌,那表情……就好比迎面走过来的路人随手喂了他一坨翔一样。 反正现在时缪的脸是彻底臭下来了,对顾沧眼中的厌恶和嫌弃更是不加掩饰,说是仇人也不足为过。 不行!自己一定要帮时先生的忙!许亦裳心中暗暗想道。 “顾先生,这也得看时缪愿不愿意,就算你喜欢他,但是这也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不是么,算不得什么。千万不要越界了。”许亦裳神色认真的看顾沧,用非常真诚的语气向顾沧说道。 然而男人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是直直的看着时缪的侧脸,语气放的既卑微又恳求:“小时……爷爷他很想你,最近一直在念叨你,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吗?” 到底是老爷子想时缪呢,还是……某个人想?许亦裳被无视的很无辜,还很不爽。他只知道顾先生的算盘子都崩到他脸上了,这意图……傻子都能看出来。 时缪被烦得脑子乱的狠,极力压制住内心的烦躁之后,淡淡开口:“非常抱歉,失陪了,我们下次再约许先生。有需要可以微信联系我。” 顾沧这才回过头来看许亦裳,眼中的笑意更浓,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仿佛在说:我赢了。 还没等顾沧笑着说出“走小时。”这句话,时缪就先起身在他旁边,面色阴沉并且冷冰冰的说道:“滚开,我要回家。” 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静一静。最好永远不要和顾沧这个东西有关联。 许亦裳内心暗喜,默念时缪干得好样的,却在表面掩盖住自己的想法,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那我送你回去?” 顾沧表情只是闪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让出个位置,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许亦裳起身准备和时缪一起出去,顾沧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了店外,许亦裳拿出车钥匙,开了车门示意时缪上车坐副驾。 “上车。送你回家。”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许亦裳闻言看过去,就看到男人在一旁倚靠在昂贵的迈巴赫上。 冲时缪扬了扬下巴。 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 许亦裳和顾沧的目光同时落在时缪身上,两人的神情仿佛都在说着:选择我。 时间此时似乎流逝的更慢了,时缪就在二人的注视下走向顾沧这个方向,随后……掏出车钥匙,打开了顾沧旁边另一辆车的门坐了进去。 然后只留下了一阵车尾气给他们。 时缪默默开着车,心中不屑。 搞的谁每辆车似的。 第77章 关于信任 距离上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鸢城也是落了第一场雪,期间时缪联系了时臻,电话那头,他哥的声音明显低哑了许多,透露着他最近奔波劳碌的疲惫。 时缪出门时,天空飘落一片片的雪花。默不作声将脖子缩了缩,让厚厚的羽绒服遮住了脖颈。雪下的不是很大,不影响开车。 家里的佣人遣散的差不多了,每次深夜时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虽然……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这是时缪为什么宁可在外面鬼混到天亮,也不在深夜回家的原因。 他不想等待他的是需要自己摩挲着摁下开关的灯,更不是下意识呼唤家人名字的时候回应的是自己的回声。 来到集团的时候,时缪垂着眸子,也不知自己在思索着什么,在办公室门口忽得一下就撞上了一个人。 “…小…时缪?”熟悉的男声在上方响起,时缪这才回过神来:“……抱歉。”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顾沧,薄唇微微抿着,眼神的烦躁显溢,对上他目光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掩饰。 “来的正好,这份资料你拿着,跟我去开紧急会议。”顾沧将一份资料塞进时缪怀里,二话不说就拉着时缪去了会议室。 时缪被他弄得有些茫然,就这么被扯着拉进了满是董事会的会议室。 ———————— 时缪被迫在离顾沧最近的位子坐下,董事会成员看着他,面色不是很好,时缪知道是他自己名声不好,毕竟自己在董事会这几个老头儿里面印象还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所以他很自知之明,在公司看到董事会的人都是绕着走的。 “最近公司的突发事件,大家也应该都提前知道过了。”会议室里面安静的氛围被顾沧一句话打破:“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时缪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是柏西最近研发的仿生二代的技术被盗用的消息。 “这一项技术,除了在座的各位,其余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顾沧的声音冷硬:“就连定下的发布会时间,我也没有向外声张。” 那么必定是有内鬼了。 时缪悠闲地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听着顾沧的发言心中时不时也有一些想法。就在以为很快摸鱼过后…… “时缪。” “?”时缪闻声抬头看了看顾沧。 “这次调查,你负责。” 顿时董事会里的人员纷纷议论,还是有人听不下去了拍案道:“顾总,你把这件事情交给一个外人,连工作都没有参与的金贵少爷来做,未免也太冒险了?” 顾沧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王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行呢?” “在我查明真相前,请那个人夹紧尾巴你的狐狸尾巴。” 等他说完,时缪就看到顾沧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径直走了。 时缪不理会董事会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出了门。 时缪抿着唇,大步走到办公室里面,将资料甩到顾沧桌上。 “顾总,请您另寻高人。”时缪冷声道:“你明白这件事情搞砸了会对你们集团的影响很大。” “我相信你。”顾沧替他理好在桌上散落的纸张:“我们能查明真相的,信我。” 时缪一时噎住了,半晌后开口,声音哑的连他都听不出来:“你觉得我会信你?”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 第78章 很意外的,顾沧没有多余的话说出来,只是眼眸的光闪了闪,随后把桌上时缪扔得散落的文件拢起来,像是交付什么重要物品一样郑重地放在时缪手上。 “你不用信我,我相信你就好。” 从前未曾付诸给时缪的信任,虽然知道此时那个人已经不再需要了,他也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但他就是想这样做。哪怕在对方眼里他现在像小丑。 不过无所谓了,他只想好好爱一回。 落在手心里的文件是一份轻飘飘的重量,时缪却只觉得沉重。他又何尝不明白顾沧做这些是想要向那帮老古董证明他的能力为他正名,放在前世他或许还会感动,但只可惜…… 时缪知道完全可以把事情搞砸,恶心顾沧公司一把,毕竟他还在收集顾氏集团的机密,并且随时都可以在背后捅顾沧一刀,不是么? 或许在上辈子,他哪怕表面看起来再吊儿郎当,内心又不是真的希望别人把他当纨绔子弟来看,他也需要别人的肯定。 “顾沧,你知道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的这些。”时缪深呼吸一口气,“当然,我也明白你不需要我的感动。把话说明白,我有无数种可以证明自己实力的方法,你这种行为,在我眼里是施舍。” 时缪把手中的文件随意搁置到一旁,没有再甩出去:“我不是没了你就不行。现在是这样,就算是以前也是如此。”好似在鄙弃从前的那段时光,还是以前的自己似的,时缪又继续补充道,“顾总,我觉得你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就像上辈子那样,下个骗局给我,运气好的话,或许我被你骗到了。又或许……我在那个时候可以陪你演戏啊。” 最后几句话的语气音调甚至是上扬的,正常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挑衅和不屑的意味,用在顾沧身上……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他尝到了报复别人的滋味。 有着快意的同时,心中却传来密密麻麻地,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的痛感。明明有成千上万种只得益于自己的报复方式,时缪还是选择了最折磨自己的方法。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毕竟除了顾沧错了,时缪自己也错的彻底。他到底是怕自己会心软,即便是不去承认自己爱顾沧,但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习惯。 这副身体的心已经属于顾沧了,哪怕主人再厌恶,触碰到的时候也会像烧瓶加热过后沸腾的水,短时间平静后,只要用冷水浇上去,还是会沸腾翻滚。 即便风平浪静,灵魂受到触动时依然炽热翻涌。 所以他选择在报复的同时,把伤疤揭开,时刻提醒自己,要清醒。 时缪已经做好了面对顾沧有可能的爆发和各种最坏的结果,时间过去了多久呢……应该很长,但仅仅是一会儿,顾沧就有了反应。 高大的男人垂下了眸子,声音低沉沙哑:“那就陪我演戏。” “……什么?”时缪一时听不大清,忽然间脖颈间一沉,柔软的发丝蹭到了脸颊,带着顾沧头发上特有的洗发水的味道。 男人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说出来的话满是浓厚的哀求和温柔,黏连地带着不可忽视的悲伤。 “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顾沧的声音有一丝丝的颤抖,明明比时缪高出了一个头,却一瞬间脆弱得渺小,“我知道你很优秀,也知道你不需要我这样做。我可能是真的傻了……我第一次有了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反倒弄巧成拙让你不好受……” 时缪愣了愣,忽然间脖颈间传来滚烫湿濡的触感,开始只是一点点,后面漫开了一大片,濡湿了衣襟。他和顾沧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 很显然顾沧已经控制不住了,声音的哭腔压都压不住:“时缪…求你……你现在骗骗我好不好?” 他不在乎时缪骗了他之后迎来的究竟是什么后果,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被挫骨扬灰,他都甘之如饴。 他只想要时缪能和以前一样…不,不用和以前一样,只要时缪能接受他的照顾,时缪不用爱他。 他,甘愿做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我……”一个微弱的音节还未脱出口,时缪就被紧紧拥住了。无论是什么坏结果时缪都能承受的住,只可惜最后的结果好像……不是预料之中? 时缪不怕顾沧和他来硬的,他巴不得顾沧能和他硬刚,这样好歹他能告诉自己,看,这个男人就是没有改变。 顾沧也不算和他软着来,没有劝诫他,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把一个讽刺的话当成了一个莫大的可能和希望。 是时缪从未见过的模样。 顾沧太多面了,时缪都坚信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我…你先放开我…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晚上…不,明天给你答复行不行?” 强行趴在他身上的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用考虑……你能让我看着你就足够了……” 时缪:“?”他说的是顾沧给他的任务他会考虑一下恶心他还是不处理这件事,什么叫看着自己就足够了? 顾沧抬起了头,瞳孔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泪膜,眼眶泛红。一滴泪珠挂在眼尾要掉不掉,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时缪鬼使神差地曲起了食指,接住了那颗圆润的晶莹。 他看到了顾沧一开始懵懂的眼神迅速转欣喜万分。满眼的星星简直要溢出来砸死他。 一时鬼迷心窍的后果很严重,好不容易顾沧要松开他了,因为一个动作导致顾沧激动得又紧紧抱住了他。 抱住他了还不够,时缪明显能感觉到顾沧想要的不仅仅是拥抱,在后面的两个小时里,顾沧不止一次地盯着他看,准确的是盯着他的嘴巴看。 他抬起头看顾沧的时候男人的眼神温柔克制,偏偏落在自己唇上的时候视线灼热无比,时缪都怀疑自己再和顾沧有个肢体接触后就要被吞吃干净了。 于是时缪默默夹紧了不存在的尾巴,尽量和顾沧保持安全距离。 顾沧只觉得喉咙干燥,连喝水都解不了的渴,本来在抱时缪的时候都想把人压在任何地方亲了,他憋了那么久,亲了就不只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只怕越来越逾矩到最后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时缪估计连考虑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顾沧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目光从那一小片红润柔软中撕下来,全身心投入进工作当中。 他要谨记小时说的话!克制是爱! 第79章 他才不要当冤大头 结束一天繁忙工作,时缪开车回了家,车停靠在别墅外的时候,平常会一片漆黑的窗户却透出暖黄的灯,时缪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心情呢?……他自己也不知道。面无表情地打开厅堂的大门,时毅和时臻都坐在沙发上,脸色都很差。 “爸。”最先打破尴尬气氛的是时缪,他弱弱地喊了一声时毅,时毅看上去苍老了不止一星半点,并没有说什么出来。 时臻叹了口气,上前去拍拍时缪的肩:“爸的事情,我能做的就都做了,就是不知道……顾家到底还有多少我们家的把柄。爸也决定辞去市局长的位置,等我把收尾工作处理好,爸他就会去自首。最快……一个月就可以出国。” 时缪怔了怔,嗯了一声。 “就怕……到时候顾沧会比我们先一步。” “……”时缪这才明白为什么时臻不要他帮忙了。 如果顾沧有足够的证据,时臻也难逃一劫。他哥为了保全他自己,选择一个人去蹚浑水。 即便顾沧也是重生的那又如何? 谁又能确保顾沧会不会还是和前世一样呢? 明亮的灯光晃得刺眼,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时缪只觉得压抑。这种感觉在哪都是一样,一直缠着他,阴魂不散。 “……哥。”时缪缓缓开口,嗓子哑的不成样子。 他把今天的事情和时臻说了,目的是想安一下父亲和哥哥的心。可是一说出来时缪就后悔了。 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用,以时毅的性子,大抵是会让自己当这个黑点的。他到底做不出这种事情。 或许顾沧不告诉他事实,又或许自己那个时候没有在顾沧怀里失控。现在他可能真的会做出时毅想要他干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做了,就一定会是好的吗。 说来,他还是想做回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纨绔子弟”。有成群结伙的朋友,有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帮他兜着的家人。 可他不能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至少现在不可以了。 没有意外,时毅还是说出了时缪早已预料好的话。 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感受呢……他品不出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却不是他所熟悉的语气:“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时臻看着眼前和以前判若两人的弟弟,心中不免泛起心疼。自己的弟弟,明明以前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好像世间所有的桎梏都束缚不住他。 现在却像断了无数根线的木偶,仅剩一根紧绷的线提着这副躯壳。风一吹,摇摇晃晃,残破不堪。 不受拘束的鹰,被硬生生地除去了丰满的羽翼,失去了翱翔的权利。困在满是枷锁的囚笼当中,逐渐丧失了以往的犀利和潇洒。 时臻对自己的弟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时缪是由爱和自己的信仰组成的。他眼中的世界永远是那么的纯粹干净,虽然时缪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这样。他知道恶是什么,却没有亲身经历过。父亲犯下的过错,知道真相,自己所喜欢的人带来的欺骗和背叛……时臻知道时缪所经历的远远不止这些,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 整个人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 ———— 时缪回到了卧室,昏暗的环境总算能让自己松了一口气。看过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那些糟糕的事,自己变得愈发不像自己。 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不就是自己的观念和理念该崩的和不该崩的都一起碎成了渣渣吗?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算什么。 他又不是没有过三观碎了一地的时候。 他不仅不听他爹的话,他还要不帮顾沧,甚至他不参与也不会留下来! 他要辞职! 他不干了!这两方谁爱兼顾谁兼顾去!谁情愿当个冤大头啊?他又不是天平! 这么想着,心中总算平衡了许多,时缪庆幸自我催眠的能力还在。 时缪拿出手机,给顾沧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明天去顾宅给他一个答复。 对方回的很快,定好时间后时缪就丢下手机去睡觉了。 傻子才会去公司,他本来就不是顾氏集团那边的人。不去公司省得听到那些杂七杂八的议论。至少明天得去找顾沧要回那份离谱的合同,要不再拟一份申请书?去到顾家直接甩到顾沧脸上,取完合同就走。 时缪这边睡得正香,顾沧在那头惨重地损失了一部手机。 时缪发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洗澡,本来想着时缪应该今天晚上会给他答复,为了能够尽早回复消息就把手机带进浴室了。 结果在看到屏幕的文字后顾沧没有拿稳手机。 价值两万的手机啪嗒一下掉进了浴缸。 好不容易捞起来想回个消息,结果摁了几下开关键,屏幕都没有动静。就这还好意思说防水性强……他还不如用山寨机呢。 果然手机是没有绝对防水性的。 腰间随意围了一条浴巾,顾沧换了一部手机准备回消息。 他在浴室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结果时缪真的说要来他家。 谁家正经人给答复是约在对方家里面的?挑哪个地方不好偏要在他家里面给答复? 这这这在他家不太好…… 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好的。 这个时候还矜持个什么,他才不要当傻子。重要的是回答吗?重要的是时缪要来他家! 回完消息后顾沧美滋滋地拉开衣柜,在一堆正装中扒拉着。 半晌后——顾沧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衣柜里大多数都是正装,可没想到他的衣服有那么多都是正装三件套、四件套。平时他倒没觉得有多离谱,现在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时缪总说他老古董了…… 要命,好像他的穿衣风格真的很low。 顾沧几乎是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才总算找到合适的衣服。穿上后朝着镜子照了许久,镜子里的青年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琥珀色的瞳孔澄澈如水。试着弯了弯唇角,镜子里的自己也回了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微笑。 好消息:他真的很帅。 坏消息:吁,他笑得好假。 顾沧用力揉了揉脸上的肌肉,他一般只在人前笑,不是怕自己面对时缪笑不出来,他对谁都能笑,就是怕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笑对。 很显然,这种顾虑是没必要的。要是有人拍下在顾沧盯着时缪看的时候的照片,顾沧自己都看了都会起鸡皮疙瘩。 第80章 他就知道顾沧还在骗他 时缪特地挑了一个很好的时间:上班之前,七点半到顾沧家,最多八点就能结束,时缪特地约肖长空出来,在微信里,好友控诉自己去顾沧公司里面给人白打工后都不联系他们了。 随意聊了几句后总算找回了曾经的感觉,掐好点开车到了顾宅,时缪摁了摁门铃,几乎是在门铃响起的一瞬间门就开了。就好像门后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早安。”顾沧看到他后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先进来,外面有点冷。” 时缪默默跟着顾沧进了顾宅,盯着顾沧的背影若有所思。感觉顾沧哪里有些怪怪的… 平时的正装换成了日常风的装扮,在公司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看上去有些慵懒随意,但也不会显得乱糟糟的。 宽松的杏色毛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温暖柔和,下身穿着一条修身的长裤。 “……”虽说看上去就跟没怎么刻意打扮一样,但就是这种不太刻意的感觉就是顾沧刻意营造出来的。时缪已经能猜想到顾沧在镜子前特意捣鼓自己那头白发时候的样子了。 顾老爷子不用管理公司,就连睡眠质量也好了不少。顾沧更是自己亲自保管药品,家中的佣人也只留下了贴身的。所以六点半的时候顾老爷子还没有起床,二人只能到书房议事。 顾沧带上了门,转过身后都不约而同地开口发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两人愣了愣,随后顾沧微微笑了笑:“你先说。” 时缪没客气,毕竟他的要说事情的比较重要:“顾沧,我以后不会去公司了。” “我不是面试入职的,和你本人说一下就行了。”时缪眼底没有了什么波澜:“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的能力会处理好一切。” “还有,合同还给我。”之前稀里糊涂被送到顾氏当个混饭吃等死的,时缪其实挺唾弃那样的自己。那份可笑的合同还是趁早拿回去藏起来的好。 顾沧看起来像是意料之中,从书架上找到合同后递给时缪,冲着他笑了笑:“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做。” 时缪下意识拒绝:“不了,我有事。” “有事情也是要吃早饭的啊。” 温热的手掌扣住他的手腕将他领到客厅餐桌前坐下,随后顾沧围上围巾进了厨房。时缪也知道自己也拗不过他,反正自己很快要出国了,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时缪从来没觉得顾沧有多喜欢他,顾沧天生薄情少爱。相反,他却是那个为情所困的人。 突然接连不断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时缪下意识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屏幕跳出微信的消息栏。 “顾总,那边消息都调查完了。” “已经没有风险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时缪怔住了,顾沧……在调查?调查什么?为什么要谈到有没有风险这种话题?是这次公司的事情吗?还是别的什么?是自己多想了?时缪莫名觉得心慌,手心也泌出了薄薄的汗。 自己肯定是想太多了,时缪烦躁地抽了张餐巾纸擦掉汗湿的掌心,随后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 还未安定的内心又被来电铃声激了一下子,时缪慌忙把顾沧的手机调到静音,好在客厅和厨房离得足够远,顾沧没有听到。 屏幕不断闪烁的来电显示,时缪只觉得手酸软无力,实际上握着手机的手都已起了青筋。他实在没有办法去相信顾沧,但他也不想去接那个电话。 他不知道等来的是审判还是劫后余生。 可他还是摁了接通键。 “顾总?时毅那边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您这边怎么没有消息了?现在就等你的决定了。” “……顾总?顾总?您听得到吗?” 辛辛苦苦的调查人员小王没有等来“顾总”的回话,下一秒通话就被挂断了,小王有些无奈,原来上司还真是捉摸不透…… ———— 时缪僵硬地把手机置在桌上,表情木楞。 一时间他都感受不到自己这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喉间翻涌着酸涩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令他反胃到想干呕。 不久后,顾沧从厨房里出来,将一份热气腾腾的草莓吐司摆在了时缪的眼前。洁白的瓷碗乘着可口的早餐,吐司上面还抹了果酱,艳红红的。 瓷白精致的早餐深深刺进他的眼底,这让时缪更加感到恶心无比。 时缪强忍着喉间的翻涌从椅子上起身:“失陪。”或许是他脸色不好,顾沧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柔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关你的事。”时缪说完后就想要把手腕抽出来。顾沧不自觉抿紧了唇,直觉告诉他,时缪现在很不对劲。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一句关切的话语,落在时缪耳里,无疑成了盗窃者一脸关怀地问失主丢了什么。就是一个恶心的两面人。 他就知道顾沧还在骗他。 从一开始的关系就建立在欺骗之上,往往都会以撕破假象,闹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收场。 时缪甩开顾沧的手,转过身嘲讽地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沧看:“有意思吗?” 顾沧没理解时缪的意思,唇张开后半晌只憋出来一个带着疑惑的字:“……啊?” “我说过,你如果要骗我就永远不要被我发现。”时缪攥紧了拳头,但还是死死克制住了怒火,咬牙切齿道:“你真觉得耍我很好玩?” “我没有……”顾沧话未说完,忽的脸上被时缪用力挥了一拳,唇角破了一个口子。顾沧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懵,转过头来情绪不明地看着时缪。 “顾沧,我时缪到底欠了你什么?!”时缪最烦的就是顾沧这副模样,说好听点就是在沉默,难听点和挑衅没区别。双手用力揪住顾沧衣服往下拽,扯到顾沧与自己视线齐平。 “你一定要把所有人逼到绝路吗?!”时缪双眼猩红:“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要害我这么多次!老子上辈子的一条命都给你折磨没了,你是嫌上辈子没把我挫骨扬灰不痛快,这辈子要再害我一遍!!” 顾沧被时缪失控的样子吓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前时缪还很理智,现在却突然变得暴躁失控。 “从我重生到现在以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顾沧一字一句道:“你以前确实错过,但犯的错不应该承担这样的惩罚……是我错了。” 顾沧轻轻抚上时缪暴起青筋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衣服上掰开,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硬塞到时缪手中。 “你应该恨我,甚至选择现在报仇。但我没有想再对你做这些可憎的事情。”顾沧攥着时缪的手,强迫时缪把刀尖抵到胸膛处。声音并没有参杂多少情绪,反而平静的可怕,和普通聊天语气没什么两样:“你随便捅,留我一口气就好。” 至少时缪不能因为手里沾了命断送自己的人生。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勉强苟活久一些日子,他死之后,时缪早在别的国家开始新生活了。 顾沧捏着时缪手腕的指尖泛白,顾沧又向前走了几步,刀尖只需再稍稍深一些便会刺进肉里。 时缪大抵是没料到顾沧会冲动到如此地步,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可顾沧的力大的惊人,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 也不知道谁理智的那根弦先断掉了,或许是内心已经麻木的顾沧,又或许是现在狂怒的时缪。 “放开!!”时缪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连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难怪林灵她妈讨厌你。没错!顾沧,你他妈就是一条腐烂在阴沟里的毒蛇!” 他彻底撕破了脸皮,已经不顾会不会有人听到了。他简直恨死顾沧了!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要被他当成狗一样耍! 更可笑的是,也曾热烈深沉的“爱”过,也不过是顾沧从头到尾的欺骗和厌恶。到最后,两人都互相憎恶,心中都用最恶毒的方式诅咒对方,恨不得另一方下地狱,被鬼吏扒皮抽筋都便宜了他。 男人却一直沉默着,就连时缪的手腕都被他握出了紫红色的痕迹,时缪吃痛,张口就要吼顾沧。 只是一个音都没吼出来,一只手就紧紧捂住了时缪的嘴。 “对啊,我就是一个恶心透了的败类。”顾沧不怒反笑,“可你还是爱上了我啊?天天上赶着把自己送我床上。就连上辈子把你们家搞成这样,你居然还这么可爱的跑过来说只信我的话。难道你不才是最贱的吗?时缪,以前到现在做这么多,包括救你,也不过是因为玩玩而已…” 顾沧的话语戛然而止,不是他想停,而是左肩的疼痛让他物理性闭嘴。 时缪真的捅了他一刀,而且还不深。 顾沧痛得都有些耳鸣,耳鸣的时候唯一清晰听到只有:“顾沧,我们两清。” 时缪走了。背影决绝坚定。 顾沧捂着流血的左肩瘫在座椅上失神,受伤的地方都和上辈子救了时缪那次一模一样。 还真是精准无误,顾沧自嘲地笑笑,这样也挺好,既然都没办法被他爱,那就恨他。至少,他还会在时缪的回忆里留下刻骨铭心的东西。 被恨总比被遗忘好。 只要这次做狠点,时缪就不会惦记这里的所有,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他自己都怕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时缪还在这里,他还是会无耻地去窥看他的生活,时缪不成家还好,如果时缪有了爱人,他一定会疯掉。 这样只会伤己伤人。 但是现在这样就好了啊,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第81章 举杯共饮,杯落人散 等时缪出来顾沧家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明明阳光很柔和,但时缪只觉得刺眼,连带着步伐都有些飘忽不定。 好在也顺利到了他和肖长空约定好的酒,早上酒没什么生意,甚至服务员都没有开始一营业,在慢慢悠悠地擦着台,顺便把那些宿醉的人叫醒。 肖长空坐的位子偏里面,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疲惫。时缪走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慵懒的男音道:“这么早叫我出来,不会就是想叫人出来喝酒的?” 时缪笑了一下:“早上喝酒不好。” 谁知这话一出把还因为早起非常不满的肖大公子给整清醒了,转过来把手背抚上时缪的额头:“是你烧了还是我烧了,我们可是酒搭子啊,你都忘了你拉着我喝了一天一夜吐得跟狗一样的经历吗?你不会就只想拉着我彻谈心扉?我从来只在床上彻谈心扉的啊。” 时缪被他整无语了,无奈地拍开他手道:“没烧,就想来看看你。” 肖长空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自己的头看时缪,懒懒道:“你没吃早餐?” “没吃,不过就算我吃了早餐也不喝。”时缪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后道。 青年指尖摩挲着杯沿:“你说你,还真是有些傻了。你这一和顾沧一起了不到小半年,怎么全学了他那种习惯。” “……”时缪又重活了一世,对时间这种抽象的概念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被肖长空这么一提醒,时缪都有些恍惚。 明明现在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才二十二岁,看年龄都是刚涉世未久的大学生,可总有自己已经三十几岁了的错觉。 肖长空看他在发呆,神经兮兮地凑过来:“不会,还没追到手?” “我不追林灵了。”时缪摇了摇头。 坐在他旁边的青年嗤笑一声:“谁说林灵了,我说的是谁你心里可比我们这些\"好哥们\"儿清楚。” “小时缪,真当我们没看到你之前和顾沧那次亲嘴的时候啊。”肖长空很明显早上没睡够,时缪也是料定他那一堆狐朋狗友也就肖长空愿意在大早上折腾起来见他才把他约出来的。 “我们这些人心中都可精着呢,你就算整天整夜不回家,看上去玩得再花,你也没我们玩得开。”肖长空叹了口气:“你就算是在外面包养男人或者女人,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他们一个最大的尊重。” “明明融入不进去我们这一块,你也融入不进去顾沧那种乖乖小孩那一带。你在那边得不到想要的,不知道自己的精神需求是什么,甚至也不能在家庭那得到关注,你就放纵一下自己,和我们混在一块喝酒。”肖长空喝了口杯子里的水,“可大家散了之后,都搂着别人,你又得自己回去。” “你的天性和你的本能,做不到在这个贵族圈子里找到归属感。” 时缪哑口无言,最后低下头笑了:“没想到你挺理解我的啊。” 肖长空也笑,笑意中参杂着一丝苦意:“那肯定,你从小到大都是接受高等教育,像我们这种到处鬼混的啊,基本都和我一样是家里中途暴富起来的。” “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事,喜欢就去追。反正不留遗憾就行。”肖长空拍拍时缪肩膀,“有句古话说,好男也怕烈女缠,不过我觉得现在这种时代了,烈男也行。” 青年摸摸下巴,作沉思状:“以我看来,顾沧就跟那天山老童一样,人家天山童姥是真老,他这么年轻就成老头了。” 肖长空边摇头边啧啧作叹:“顾总为了事业奋斗,年纪轻轻啊,白了头。” 不知是不是肖长空表情丰富,一副瘪着嘴皱眉叹惋的样子好笑。还是从小顾沧就顶着跟老年人一样白头发,连平时不做表情的样子就是皱眉板脸,一副老干部的样子滑稽可笑,让时缪心情都好了不少。 只可惜时缪笑着笑着喉间就哽住了,没有哪个小孩子的性格从小就这样的。包括顾沧,顾沧是独生子,又被爷爷一人带大,性格古板他倒是能理解。但时缪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顾沧对爱这种情感认知就这么模糊呢? 好像这个人的生命里除了对他爷爷守孝,对其他人就只剩利用了。 就连时缪现在意识到这一点,第一反应不是像刚才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惋惜,同情和无奈,连带着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心痛一同堵在胸口。他没法说明白自己的痛苦愤怒,就像他根本做不到接受自己心疼顾沧一样。 “…时缪?你怎么了?” 随着身旁好友的关询,时缪有些慌张地擦掉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出来的泪珠。 挺可笑的,还有时间同情自己的仇人。 “没什么,就是太困了。”时缪抻了个懒腰,哈欠道,“今天大早上爬起来炒了顾沧鱿鱼。” 肖长空听后果断给时缪鼓掌,眼中满是赞赏与认可:“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时少,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去哪找不到比他好的人?” “是啊,我年轻,要去外国安营扎寨了。”时缪郑重地拍了拍肖长空肩膀:“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记得请我回来喝你的喜酒。” “一定。”肖长空笑了笑,和时缪碰了碰杯。 清脆的碰杯声比以往所有人聚在一起欢呼着干杯时都要微弱,可又比以往所有碰杯声还要大声。 时缪清楚自己没有机会喝所谓的“喜酒”。也是这一次对话,时缪更加确认了自己也只算他们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他们这段“酒肉友谊”存在的意义,也只能证明他们曾经放纵过罢了。 彻夜举杯共谈饮,天明杯落人具散。 第82章 叛逆 冬日八九点的太阳也仅给街上的人们带来了微小的温暖,顾宅空荡的可怕,窗外零散的光源照不进厚厚的玻璃窗,也照不到顾沧身上。 深红的血色染红了米白色的毛衣,顾沧嘴唇都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顾沧艰难地翻出医药箱用绷带缠在肩膀处,嘴巴还得辅助手才能勉强包住伤口。 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处理了烂摊子,顾沧回到卧室,一阵天旋地转,就在差一步能够到床的位置瘫了下来,眼角落下了第一滴泪。 顾沧任眩晕感侵蚀自己,靠在床边捂着脸…哽咽难言。 他想要留住他,可他又不能留住他。 顾沧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过了一晚上后就发起高烧来,期间迷迷糊糊感觉自己都快烧傻了,只听到顾老爷子不知道和谁在讨论着什么。张了张唇,半晌呢喃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老爷子在他床前黑着脸,表情阴沉:“顾沧,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顾沧内心忐忑,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手心被汗濡湿,顾沧揪着被子揉搓,眼睛也不敢直视顾老爷子,内心居然生出了小孩子干错事隐瞒家长时的慌张和木楞。 最终顾沧选择闭嘴,默不作声。 老爷子要被顾沧气个半死,顾沧发烧后就请了家庭医生,一请就发现顾沧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刀伤,伤口绝对不是划出来的,那只能是人为的。 等到他查了监控后差点心脏病发作直接倒下去,之间监控上时缪和顾沧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结果就是时缪捅了顾沧一刀,顾沧还收拾好了现场。 虽然顾老爷子知道八成是顾沧先招惹时缪的,但顾沧毕竟是自己孙子,顾老爷子依然特别愤怒,要是顾沧伤口感染还是得了破伤风,事情也理应时缪全权负责。 所以他转头对顾沧道:“还是不愿意说?顾沧,虽然我老爷子一把老骨头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替你做决定的。” 顾沧心跳慢了一拍,眼睛瞪大,转过头来震惊地看顾老爷子。老爷子要做什么?是找时缪算账,还是要起诉时家?! “明天我会申请诉讼,等官司结束后你再出门。”顾老爷子说到做到,随即让人把顾沧所有电子设备都收走了。 顾沧呆滞在床上,等官司结束…?为什么要等官司结束?官司结束后时缪会被抓起来吗? 不…不可以…他不想毁掉他!这样他连默默爱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顾沧猛地清醒过来,顾不得伤口崩裂的疼痛,从床上挣扎着起身,踉跄着爬下床,甚至还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跑到顾老爷子身后,扑通一下子跪在地板上,声音颤抖:“爷爷!不要起诉他!我错了…我的错…是我先错的!” 顾沧嘴唇嗫嚅,泪逐渐在眼眶里打转:“算我求您了…放他走,别让他再被我毁掉了…不要我让我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了…”顾沧哭着朝老爷子磕了几个头:“爷爷…爷爷,我求您!不要这样做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 “我求求您…”顾沧泣不成声,青年的脊背笔直的高傲,现如今却为了所爱之人卑微地低了下去,“爷爷,我对不起他,我也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您的从小到大对我的栽培,我甚至对不起我自己!可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爱他!可我爱时缪!我不想让他离开!可我也只能用这种下贱的方式去逼他离开!我好肮脏,我不能留住他!爷爷!他恨我!” “混账!”老爷子气急攻心,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扇了顾沧一巴掌,“你就是这么来报答我的!对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你的家教都去哪里了!” 他看到自己最疼爱,最为之骄傲的孙子被他打得脸都随着蛮力偏到一旁去,在小时候不知道带着多少喜爱,捏了多少次的脸颊却因为承受了他的愤怒而红肿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脱轨了。 习惯了从小温顺的孩子,忍受不了孩子一点点的叛逆。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顾沧对自己重重磕了一下头,一字一句念得决绝坚定:“爱与孝,恕孙不能兼备。” 顾沧说完,从地上起身就要出去。老爷子痛心疾首,在心脏绞痛之中倒了下去。顾沧心一惊,踉跄着跑过去给老爷子喂药。顾老爷子快要被顾沧气得归西,颤着手指顾沧,半晌憋不出什么话来。 等扶着老爷子回房间休息时,老爷子才开了金口:“你别想了,我还是会坚持我的选择,你要走你就走!走了就别再回来!” 顾沧抿紧唇,跪在老爷子门前:“我不走。您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下去。这样您被我气得犯病时,我还可以及时送您去救助,一直到您答应我。” 老爷子被他气得无语,指着顾沧鼻子好几次都不知道该骂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给我跪着反思!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回去!” 顾沧垂下眼,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 清晨顾老爷子看到顾沧倒在门前被吓了一跳,摸了摸顾沧的体温,就像一壶快烧开的水一般滚烫。 顾沧还真在房外跪了一晚上,现在是冬天加上在房外跪了一夜,现已晕了过去,连鼻息都有些微弱。 到了医院后,骂骂咧咧打工的沈医生都懵逼了,顾沧烧到了四十多度,又因为伤口感染昏迷不醒,当即把顾沧送去急救病房了。 老爷子也很懊悔,可又觉得说自己孙子因为一个男的受了情伤被捅刀子很羞耻,待到医生过来询问时闭口不谈。 一方面在懊悔自己对顾沧下了重手,一方面又气顾沧倔得跟骡子一样。 顾沧悠悠转醒,受伤打着吊瓶,烧是不怎么烧了,但是心中就是不服气,对老爷子既然不满又恼怒,凭什么都是富人子弟,自己却被要求得这么多,他又没有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放肆,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他又有什么错的? 他拔掉手上的针,披上外套从窗外翻了出去,第一次“逃医”。 冷冽的风挂在脸上,顾沧穿着一身病号服在街上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此时路人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形同虚设,旭日破云而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脚下,向前延伸到远方。 顾沧知道他此刻挣脱了枷锁。 冲破几世的桎梏和囚笼,被自己所束缚住的金丝雀褪下虚伪的金色皮囊,羽翼渐长。他不甘趋于为所有人观赏的金丝雀,他要做翱翔的鹰,他不是顾氏最年轻的ceo ,也不是年少有成的顾家的孙子,他是顾沧,他只是顾沧而已! 他有选择爱谁的权利! 顾沧内心充斥着要溢出来的满足感,他不考虑老爷子,也不考虑什么破集团,也不是为了时缪,更不是想要达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目的,这一次的奔跑只为他自己。 他终于做了一件自己想做,并且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不知跑出去多远,顾沧一直走到了旭江,现已正午,旭江结了冰,却如正午阳光一般蓬勃和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在这里他不用想什么后果,不会想未来会是什么样。人在山水处,寄情山水间。 在医院——— 监控中顾沧穿着病号服,身上套了件外套就在街上旁若无人地狂奔。老爷子觉得头痛,扶住额头,拼命深呼吸压住自己的怒火,沈医生看着顾沧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傻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受到一记刀眼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特别好,顾少这是青年叛逆期…咳…叛逆期而已…” 顾老觉得头疼,打电话叫了几个保镖叫他们把顾沧带回来。 结果……回来是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老爷子回到家里就看到顾沧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地看报纸,甚至头发都是湿的,八成洗了澡。 顾老脑子嗡的一下炸了,指着保镖破口大骂:“你们干什么吃的?!不仅没按照我说的去做,还放他去洗澡?!” 老爷子仿佛看到了伤口感染和破伤风超级加倍。 “这……”几个保镖不约而同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顾老!没办法啊!顾总给的太多了!” “……你们几个给我滚!”顾老指着门,把那几颗墙头草撵出去。 “顾总!您可别忘了我们兄弟几个的好处啊!”几个保镖一边推搡着一边回头,老爷子看到顾沧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朝他们挥挥手,那几个壮如牛的墙头草就笑嘻嘻地走掉了。 顾老:“……” “爷爷,您现在需要吃药吗?”顾沧朝老爷子歪歪头,“不过爷爷想要我和以前一样乖乖听话顾沧可能做不到了。如果爷爷不同意我喜欢时缪的话,您再怎么做都会无济于事的。” 顾老又平复了一下心情:“为什么要洗澡,不知道你身上有伤?” “出了汗,不洗澡不舒服。”顾沧淡淡道,又倚在椅子上看报纸去了。 晚上顾沧也不吃饭,就坐在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要他一离开顾沧视线,顾沧就跟过去看他做什么。 他叫顾沧给伤口消毒上药后包扎,顾沧就和没听到一样,问多了也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可怜道:“爷爷您同意了吗?” 所以第二天后顾沧又发烧了,而且这次比上次更厉害,整个人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昏迷。送到医院后顾沧又拔掉输液管跑了,连几个保安都拦不住的那种。 经过两次后老爷子麻木了,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他想起他的儿子——顾亦谣。顾亦谣当初娶那位“阿娅”回来时他极力反对,结果那个疯子在顾沧小时候差点淹死他。他承认自己对那个疯女人没有好脸色,但是本来这位所谓的来自“俄罗斯”的女艺术家就是一个疯子,居然想着要和顾亦谣领证,他把疯子送走后,从小到大也是温顺无比的顾亦谣也疯了,和自己割席,丢下只有九岁的顾沧离开了。 顾沧现在也是这样,虽然不是用顾亦谣的方式去伤害他人,但远远比这种方式可怕的多。 顾沧这是在拿命和自己对抗。 两代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和孙子,最后都是为了所爱之人和自己作对。 老爷子让顾沧回了家,顾沧还是坚决不上药和吃饭,一天内好几次烧起来都是喊着时缪的名字。想着在顾沧睡着的时候给他上药,但顾沧只要动他一下就会醒过来,看到是他就不让他接近。他试过让别人来接近顾沧,无一例外全都被顾沧轰出去了。 他看着顾沧这样他也心痛。不仅是心疼自己的孙子,貌似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和他对抗时浑身竖起的刺和脆弱的心。 老爷子叹了口气,真的是他错了吗?让两个孩子都受了伤,最后痛的却是自己。 —————— 美好的早晨,又又又在医院里面醒来,看到医院的天花板的顾沧:“……” 自己三天内进了三次医院,靠着葡萄糖勉强过了三天。 顾沧叹了口气,准备非常自信且熟练地拔掉已经拔过无数次的针管然后放飞自我。没想到还未起身就被人用力摁回病床上,顾沧还以为是顾老爷子,又用了点力打算从床上挺起身来,手臂却被大得出奇的力道摁得完全起不来!肯定不是顾老爷子一把老骨头能有的力气! 顾沧转过来有些惊恐地看着来者,却只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卫衣,看不见脸。视线上移,顾沧心脏骤停。 “顾沧,你还想任性到什么时候?”青年一脸恼怒地看着他,皱起的眉甚至能夹死一只蚊子,“你脑子是坏了吗?还学着那些傻逼叛逆?你真当你是三岁小孩?” 对方带着黑色的口罩,身上穿着显得他更清瘦的黑色卫衣,看上去青年的皮肤白到脆弱。 顾沧张了张唇,脑子没有转过来。不知是想确认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伸出手来把那层口罩扯了下来。 第83章 “任性。” “……”口罩被男人拉下,时缪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家属陪同座位上坐下,拿出保温桶里的粥:“你先吃点东西。” 等勺子递到自己嘴边时顾沧都是懵的,睫毛扑朔了好几下。然后张开嘴将粥含了进去,时缪喂一勺他喝一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缪的脸。 青年难得没有过多的厌恶和嫌弃,更没有冰冷冷的排斥,更多的是柔和还有平静。低下头吹凉白粥时睫毛扑闪浓密,漂亮又可爱。 甚至只是平淡无味的白粥在口中都变得顺滑香甜,连带着身心都像泡在温水中,有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粥很快就喂完了,时缪起身准备去收拾碗勺。忽然空余的手被人握住,听到顾沧有些慌乱的声音:“你…你去哪儿?” 像是怕自己太用力,顾沧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又轻了几分,一双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去洗碗。”时缪给顾沧做出肯定的答复,男人也乖乖松开了自己的手,靠在床边静静地坐着。时缪默默起身去洗水池,他今早看到老爷子说顾沧发烧进了医院三次,每次都不知道为什么逃了三次医,也三天没吃药了,想着他和顾沧关系好,过来劝劝顾沧。 前几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却接到他哥的好消息,说有人愿意帮他们,只不过要了几百万,他只花了些钱就搞定了许多棘手的事情。 “小时,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他哥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语气是真挚的欢喜和开心。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失了神,只是嗯了一声便回了房间。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人”是谁了,能知道这些棘手难缠的事的只有顾沧,顾沧没有想再害他一次,而他在两个小时前却捅了顾沧一刀,用言语侮辱他。 但也没人懂这些话对顾沧来说是个伤害,包括时缪。 他在接下来的三天一直恍惚着去街上压马路,有时也会看着通讯录里被拉黑的一长串号码发呆。更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去道歉,说自己错怪了他。所以在接到顾老的短信后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医院,顾沧确确实实瘦了一大圈,看上去就脆弱易碎。 眸光流转,时缪拧紧水龙头,回到座位上坐好。顾沧看到他坐下,赶忙握住时缪的手,时缪虽然手不自然地缩了一下,但也还是让顾沧继续握着。男人松了口气,摩挲着时缪的手背缓缓转过身来躺下,目不转睛地看时缪。 “行了,赶紧睡觉。”时缪帮他把被子往上掖了掖,随后对上顾沧琥铂色的眸子,顿了顿,补充道,“我不走。” 对方又恋恋不舍地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才闭眼,手掌传来温热和被薄茧抚摸的触感,好似清晨一般的羽毛扫过手心,轻微,酥痒。也不知道顾沧有没有睡,反正时缪闭眼了。只记得迷迷糊糊有人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 时缪再一次睁开眼,看着倒过来的病房门沉思。背后贴着一块狗皮膏药。太阳穴被气得发疼,要不是惦念着顾沧是伤者的份上,时缪估计早一拳挥过去了。 其实更主要的是自己对顾沧有些愧疚。不过他都怀疑顾沧这个x货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内情,就料定他现在就算有火也没处没理撒。 “啧…”为了避免自己今天一天还没过去就已经被顾沧搞炸,冷不时缪觉得趁现在顾沧睡着道个歉,歉他可跟顾沧道了,顾沧有没有听到就是他的事情了。 即便知道顾沧不会听到,时缪说出来的声音也依然很小,他说:“抱歉,误会你了。” 不知是病房空旷寂静还是时缪太紧绷的原因,说出来的话自己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回音。 不过身后貌似没有反应,时缪暗暗舒了口气———“能再说一遍吗?我听到了。”腰上猝不及防的被一条手臂压住,耳边传来温热感。 “!”时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猛然回过头,对上一双有些委屈,眼神还带着小希翼的眼眸。 “不可以吗?…我听到了,我听到你说你误会我了。但是你没和我道歉…我想听你清楚地和我说一遍。” “…别任性。”时缪似乎想到了什么,冷漠地推开顾沧硬凑过来的额头。 顾沧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时缪的手,道:“时缪,我可以对你说无数次的抱歉,你想听我说多少次都行…你能和我说一次吗?一次就好。你就当…给我个台阶下,让我落差没那么大。”顾沧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看上去悲伤又疲惫。 “……”时缪缓缓把手从顾沧手中抽出来,转过身背对着顾沧,沉默不语。但依稀感觉背后的目光要把他后背盯出个窟窿来。 “抱歉。”半晌后,时缪闷闷的声音传进顾沧耳朵,宛如一束光,直直穿透了层层雾霭,照到了顾沧身上。在顾沧看来,亳无厘头,甚至是任性得来的一句抱歉,同得到后又失去的,不计较得失的爱一般,真挚可贵。 就好像和过往一样,无论他任性与否,青年的爱意永远真挚浓烈。 “对不起…”顾沧紧紧拥住时缪,将头深深埋到时缪脖颈处,“我爱你…” 手臂愈发不可控制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怀中,融进血肉里才好。时缪痛吟出声,用手去掰他的手臂,最终转过身来恼怒地看顾沧。 青年的一颦一笑落在他眼中好像都变得那么耀眼漂亮,不管是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红润微抿的唇,对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时缪了,所爱之人的眼眸总是装着星辰大海,装着有关于他对未来所有的希翼和渴求。 也包括他。 顾沧怜惜地摩挲着爱人的脸,目光炽热浓烈地描绘时缪的眉眼,要将对方的眉眼刻进骨子里似的,要把时缪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时缪被顾沧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又被顾沧的手摸得酥痒无比,抗拒地往后瑟缩了一段距离 ,男人的脸猛地放大,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时缪瞳孔地震,等唇瓣被重重碾过时才发应过来顾沧未经允许亲了自己!亲了自己! “顾…沧…!”恼怒的控诉全部化为破碎的音节,被堵在喉间,携带者滚烫的温度席卷走一切。起初时缪抗拒地推顾沧,后颈却被强制地扣住,加深了缠绵。甚至从一开始的抵触逐渐地半推半就演变到了迎合,唇齿交融。整个人仿佛溺了水,大脑缺氧一般昏昏沉沉。 ——— “唔…”或许是顾沧掠夺索取得过于凶猛,口齿间溢出急促破碎的气息,时缪到最后甚至只能被动地承受顾沧的攻势,手心抵在顾沧心口处,感受着男人有力跳动的心脏在他手下,同他的呼吸一般急促慌乱。 等两人实在憋不住气了顾沧才舍得悠悠放开他。左手抚在时缪脸颊上,拇指指腹摩挲着时缪红润的唇瓣,眼神温柔,是毫不掩饰的情欲和爱意。浓烈的要将时缪淹没。 时缪又气愤又羞耻,竟然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毕竟自己也理亏,跟着回应了那么久,好像被扎了一个洞的皮球,气好像无处可撒,但又好像全部都泄出去了,既无奈又恼怒。 “谢谢。”顾沧又凑过去吻了吻时缪的额头,声音愉悦激动:“我还值的被你再信任一回。” 这下时缪是完全对顾沧无可奈何了,身心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可能最无力的是自己挑不出顾沧这件事到底哪里错了。就算顾沧有错,他总不能无理取闹地在顾沧面前发脾气,毕竟他都把人家弄进医院了。 “你为什么…当初不和我说……”时缪声音小了下去,垂下眼不去看顾沧的眼睛。要是顾沧说了原因,那么顾沧也就不会因为他进医院了。 顾沧轻轻把时缪的头拨回来,有些苦笑不得道:“我不知道你当时问的是什么啊,包括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生气误解了我。当时我想到你要出国了,既然你又那么讨厌我,那我只能说一些难听的话让你彻底离开。” “对不起,同你说了这么重的话。”顾沧心疼地抚摸着时缪的脸颊,“我敢肯定,我当初救你是因为本能,或许以前是带着算计接近你,可了解,爱上你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甚至都意识不到,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爱上就是爱上了,不需要太多理由。”顾沧声音轻柔,仿佛在说一句很平常的事情,“我知道我的表达对爱人这种情感方式很难被接受,我很抱歉给你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顾沧苦笑一声:“不过你也要出国了,就不必把这件事挂在心上那么久了。你很好,会有更优秀的追求者,或者是爱人。 时缪哑口无言,料不到顾沧会说这些,也更没想到是为了他上次感到愤怒的几句话道歉。 “你还真是…”时缪低下头,鼻尖竟也泛起不知由何而来的酸涩,究竟是对旧情的难忘,还是对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要开启一段未知生活的不确定。或许两者都有,大抵是舍弃不了的只是这一段回忆,在年少时看过的晚霞和走过跑过无数次的小道,亦或是具体在回忆里的每个人。 可他又总觉得他走不掉了。 熟悉又陌生的冷松香包裹住了他,时缪并没有太多抗拒,头被摁在顾沧胸膛前,但身体却依然紧绷到僵硬。 时缪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把头埋了进去,顾沧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撞,心跳都被撞得漏了一拍。不是心理上的,而是身体都要被时缪这个力道撞出内伤来。 “小时…”顾沧有些无辜,“你撞疼我了……唔…”胸口猛地挨了一记重拳,又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身上。 “……”顾沧哭笑不得,把他搂紧,“好好好,你继续,只要你能消气就好。”时缪又继续捶了顾沧几下,气全卸了。 “…我这个星期还有时间,偶尔再来看看你。”时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上东西准备回去再继续压马路。他也没敢和顾沧说他爹他哥还指望着自己把顾沧公司弄得一团糟然后再逃之夭夭,所以他就借着这名头已经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三天,鞋子鞋底都磨薄了好几双。 哦,还有许亦裳找了他一次。他自己平时和别人出去玩估计就是喝酒了,哪有那么平静地看风景聊人生的?果然这就是家长眼中乖孩子之间的应有交流方式吗?怎么会有人像家长口中的教科书一般的乖孩子一样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时缪扶额,无奈刚刚自己又分了心,定了定神往门口走去。刚触到门把手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门,门忽的一下打开了,差点打到时缪的鼻子。 “507号病床,你要出院是吗?”护士带着一副红框眼镜,盯了时缪好一会:“你是病人家属吗?” “啊…啊?”时缪愣了一会儿,头刚摇两下就被护士拉走了,护士扯着他离开病房的前一秒,时缪余光撇到顾沧摸着鼻子侧着身子一副慌乱心虚的模样,没时间多想,稀里糊涂地同护士离开了。 ————— 顾沧看着时缪被扯走舒了口气,好险,差点被发现自己刚刚在拼命点头。就在一个小时前,护士在给他拔掉输液瓶后要叫醒在桌上靠着睡着的时缪,他摆摆手拒绝了,并在护士的目光下横抱起时缪放在病床上。 他和护士说要出院,但出院需要陪同家属知道签名。换作顾老爷子肯定不同意他出院,可他还是答应了,打不了再放飞一次自我,到最终也没想到最后被拉去签字的是时缪。 …还真是意外中的预料呢。 时缪是黑着脸回来的,鬼知道他在护士那里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被扣在那里愣是按上了顾沧表弟这个“关系”。顾沧连堂弟都没有,直系亲属可怜到几乎没有,都凑不齐一桌,更别说表弟堂弟了。 顾沧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他黑着脸就凑了过来,忍俊不禁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时少爷?” 时缪没好气地白了顾沧一眼,刚刚去的时候就想通了,顾沧肯定搞了鬼,他都没见过这个护士,就算护士眼再瞎也不会拉一个陌生人去签名。 谁想顾沧好像没读懂他的表情似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嘴巴也因为顾沧手上的力度而鼓了起来。 “……???”时缪眼睛有几分迷茫,反应过来时眼睛都瞪大了,迷茫也转化成了不可思议和气愤:“顾!沧!” 结果顾沧笑得更大声了,因为时缪喊的那两个字含糊不清,听上去就和三岁小孩的咬字一样口齿不清。 “小河豚。”顾沧笑着松开了时缪的脸颊,“要是被别人看上了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很好,气又没处撒了。 时缪觉得今天一天的心情起起落落的,每次到了临界点的要爆发出来的时候顾沧总能给他浇一盆冷水,把他浇的一愣一愣的。撒出来和安慰都不是个好。 “跟我回家。”顾沧上前,想握住时缪的手却停在半空中放下了,“能再陪我几天吗?我觉得无辜被捅刀心里有点不平衡。” 时缪隐隐约约觉得顾沧此时的示弱有些…不对劲:“你要干嘛?” “你就照常上班时间到,晚上吃完饭再走可以吗?一个人在家养伤有些不方便,还很孤独。”顾沧轻咬下唇,垂下眸子,尽量让190大高个的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 时缪心中警铃大作,总感觉顾沧更不对劲了:“只是陪你?” “这…”顾沧听到他这句话突然红了脸,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他的唇后把头埋得更低,颇有少女怀春的娇羞感。更别提时缪一眼在他眼神中看到的渴望和侵略性了。 根本不是怀春,而是伪装成猎物的猎人。 “不…?!”时缪刚吐出一个字后顾沧就压了过来,明明是清浅的琥珀色,时缪却在里面看到了浓墨重彩,翻涌沸腾的需求和渴望。 “既然小时也不愿意陪我,那现在不妨就先补给我。”顾沧说着顺势就要亲上来,时缪急忙捂住顾沧的嘴撇过头去:“…顾沧!你别!”手掌下的唇瓣柔软温热,顾沧顺着他的掌心又亲了亲,痒的时缪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一下子让顾沧钻了一个空子。 时缪在断断续续的滚烫细密的亲吻里腿脚发软,呼吸不稳道:“顾沧…你这叫…” “任性。”顾沧眸子沉了沉,双手顺着腰向下用力捏了一把,“就是任性。时少,我想任性了。” 时缪面上染了一层愠色,被顾沧掐得眸子都要起雾了:“顾沧!” 顾沧亲了亲他的脸,柔声道:“我克制点。” “停停停!我答应你!!” 第84章 爱起潮落 已经临近新年,天总是黑的很快,天又飘起了雪,街上一副热闹欢快的模样,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车内没有开暖气,时缪穿得不算多,头偏过去静静地盯着窗外,呼出的气息化成了白雾,散在空气中。他觉得顾沧是真的身残志坚,伤没好就敢开车,但也多亏这份身残志坚的本领,顾沧单手开车也没什么问题。 时缪不免走神,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几天走神到底有多少次了。他们好像都不爱对方,可又好像爱得如痴如醉,入骨极深。这不算爱,倒像是二人心中的一个刻骨铭心的执念。就像现在。而下一年坐在这个位置的又会是谁呢? 身上忽的落下令人安心的重量,轻飘飘的冷松香包裹了自己。车内的温度高了一些。“先披上,不要感冒了。”男声如同松香一般淡雅,轻柔地触不到真切。 时缪没反应过来,迷茫回过头正好与顾沧对视上,对方愣了一下,脸有些红晕,咕哝了一句:“你别这样看我…” “…?”虽然不懂顾沧为什么会这样,但时缪还是乖乖把头别了回去。 顾沧觉得内心有什么被触动了,以一种极速极快的趋势疯狂生长,填满了整个内心,充实又满足,以至于不敢看时缪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了,因为你的眼眸总能轻而易举地击溃我内心的所有防线,牵动拷在我心上的所有枷锁……让我知道心动原来是这种滋味。 也只可惜,一个人的爱正愈演愈烈,爱意如枝桠一般疯狂生长延伸,而对方已经开始释怀,爱意被消磨得快散了,在崖边摇摇欲坠。 但顾沧的后半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而青年的话语却早已埋没在心中,永远不可能被那个人听到。 世间遗憾莫过于爱起潮汐已落,只余空悲切… —————— 时缪看到顾宅内心不免抗拒,被顾沧牵着半推半就进了厅堂。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时缪总感觉顾老爷子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出于礼貌还是上前问了声好,老爷子闷闷地嗯了一声,等下人摆好了菜肴后顾老便把顾沧叫走了,只留时缪一个人愣愣地坐那。 过了几分钟,老爷子一脸心力交瘁回到餐桌,半晌朝时缪丢来一个更为复杂的眼神,摆摆手:“你们先吃,我不饿。” “……”时缪呆呆地把头转过去,看了一眼一脸轻松甚至还有些喜悦的顾沧,唇张了张,半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先吃饭。”顾沧笑着往时缪碗里添了一只虾,“爷爷没事,我和他说想在家歇息一段时间,可能还要麻烦他老人家去帮忙看一下集团。” 比起以前的顾沧,再看看现在顾老爷子的反应……时缪也没说什么,有些感慨。看来对与顾沧来说,晚到的叛逆期还真是撞上青年期了。 在另一边的顾老默默拿出几粒心脏病药吞了进去,时缪不来他都以为顾沧在骗自己,才短短几个月,时缪却一副苦相,毫无以前锋芒毕露的样子。 顾沧断不会把谁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造成这个后果的也只能是自己的孙子了。结果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还伤害过才知道弥补,还喜欢上了对方。 他虽然气顾沧说这辈子就只认定一个男人,但最气的莫过于顾沧把家教都抛在脑后里了,不仅没做到忠孝,在情爱这方面竟还伤害他人,有辱斯文。 出了卧室门,老爷子从楼梯上往下看,看到顾沧正为时缪一个劲的夹菜……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就更不想下去吃了。 天花板暖黄的灯光打在青年的脸上,灯光为洁白的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安静平和。 “什么时候回去?”顾沧习惯性再往时缪碟子里添了一些菜,“走的时候送你回去?” 时缪摇摇头:“等会我自己回,不用送。”送他回去?开玩笑,顾沧去到他家楼下可是会被他哥通缉的。 望着青年的眉眼,一顿三十分钟的晚餐,吃完二人就分开了。既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告别时也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散场,他却依然觉得很满足。 只要…能够看着他就足够了。 人总是贪心不足。怕以后贪得无厌,又怕只满足现状。 —————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老人看着青年的侧脸,道。青年注视着另一个人,神色自若,安静到察觉不到青年几天前翻涌浓烈的情感。 明明是疑问句,却偏偏用陈述的口吻。顾老清楚明白青年彻底栽了,可能不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怎么会没有喜欢呢。”几乎认真到痴迷地看着黑色背影消失在墨色中,青年轻轻开口:“我都快疯了。” 得不到他会疯,得到他也会疯。内心无时无刻想要被爱,被他的Пoдлhyx(太阳花)爱。 “如果他是向日葵,我情愿是梵高。”向日葵花期不长,他愿意在向日葵如火炬热烈绽放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明明和他不是天作之合,明明知道爱上会让所有人痛苦,甚至我都恨他为什么这么好,却还是无法自拔。我不想他只有意气风发,我想要他和我一样。感受我的不甘,我的痛苦。我想要…他只注视着我。”顾沧每说一句,心口都在密密麻麻地疼,当着亲人的面,即使委婉地说出这一切,还是掩盖不了他极度渴望爱的内心。他不要怜悯,他不要同情,他要他的向日葵只为他盛开。有些病态的精神需求,又怎么不算爱呢…… 他爱他啊… 情到深处,只有一句平静到悲伤的话语:“爷爷,我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是他贪婪成性,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会满足,也永远不甘心。所有说有关于只要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的言语和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只喜欢他就够了,又或者是必须被他爱。兜兜转转,不过若梦,不愿清醒。 希望你能开心 十二月二十,距正月初一还有十一天。 早晨又下了一会儿雪,警局照旧忙里忙外。临近新年,诈骗案常发,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一段时间。 “许哥,你说为什么到了新年被骗的人怎么就增加了那么多呢,回回新年都警示,市民还是回回都被骗。不说那些因为贪图利益被骗的年轻人,那些诈骗犯居然连七旬老人都骗,要不要这么没有良心。”小王抻了个懒腰,已经接待完五个被骗居民后,他感觉都已经怀疑人生了。 许亦裳刚出警回来,正是疲惫的时候,只能拎起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放好:“过年了,交易数量和活动频率都大大增加,上当受骗的人自然也增多了。我们只能尽量追回受害人损失的财产,还他们一个公道。归根到底还是要居民们防诈意识提高,不要让诈骗犯有可趁之机。” 小王瘪瘪嘴:“得亏咱这每到年底就开直播给广大市民宣传和普法,希望居民们能提高意识,结果光看许哥你的颜去了。” 每年一度的直播许亦裳都不想去,结果年年都被上头派去拍宣传教育片,然后回回评论都会有许多不自重的网友发表的大胆言论。上头美名其曰:涨流量,更多人看得到,才会注意。 许亦裳听到同事的发言,还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我觉得还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每年真正关注这些教育的人少之又少,说到底是真正的不重视。我还是觉得…这几届网友太…奔放了。”说罢,看到同事瘫在桌子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出声:“坐好,好好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难为许哥二十七还没谈过恋爱了~”小王笑着把身子扭过去,继续处理手上的公务了。 至今母胎单身lo的某人:“……” 沉默了好一阵,许亦裳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边,舒了一口气。还真是…有一点点想谈个恋爱。 ——————— 于此同时,时缪想报警。 他报警的第一句就要说他被诈骗了,他被顾沧给诈骗了。明明说得那么好听,明明说就是来混吃等喝上个药,然后早八晚六,弄完就赶紧单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时缪咬牙切齿,又推搡了一下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顾沧。某人都说好了的要八点半叫他起,他买的早餐都凉透了还不起。 就这辈子没睡过好觉?时缪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总之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当初就是心太软,不能当断立断。 要不是老爷子再三告诉他顾沧每一餐都要遵从医嘱按时吃,他都宁可顾沧一天睡二十个小时,开始即结束。 又不死心地喊了顾沧几声,时缪终于败下阵来坐在床上,喃喃道:“早知道就赶紧走掉好了——”伸手捏了捏眉心,忽的身体一下失重,被什么东西笼罩住向后倒去! 一阵短暂的惊呼,整个人竟是天旋地转地被包裹着,倒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估摸着应该是床,整个人都被冷松香包裹着。毫无疑问,是顾沧把他提溜到床上的。 毕竟是厚被,时缪还有些喘不上气,始作俑者还扒拉了好半天才把他扒拉出来,又裹着把他放在了床上。 “……?”刚从一片“废墟”扒拉出来的头发有些乱,又被裹住身子,看起来还有些呆。时缪算是懵了,抬眸看向对方,眼神极力想表达“你没事”的意思。 对方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还有些窘迫,似是对刚才的行为有些尴尬:“早上一大早过来应该挺累的,好好休息。” 时缪颦眉,觉着哪哪都有些不对劲。最后化为一句质问的话语:“你装睡?!” —————— 时缪是要离开的,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可当真的说出要离别的时候,也未免伤心。 或许他的行为,也属实有些幼稚过了头。 他从来都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回顾那些傻到有些可笑的举动,都有些不值。明明知道其实没有什么用,但就是……想看看他露出些鲜活的表情。 哪怕只有一瞬间,一些些也好。那样…他会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不管幼稚点,还是耍无赖。 他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就当是满足自己的一些心理需求,现在只需要一点点就好了,至少掩盖一下已经破碎的事实。 掖了掖被角,男人起身去热早餐。当顾沧把早餐放进微波炉里的时候,还有些庆幸自己身体恢复得不错,估摸着也没伤着骨头,就是有些痛,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倒也没什么影响。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时缪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干净利落。 桌上摆了刀伤药,时缪看了看他一眼,示意顾沧坐在床上:“过来上药。”“好。”顾沧应了一声,坐到床边利落的脱了上衣。 随着绷带一点点解开,露出伤口。时缪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皮肉处撒上药粉:“还是有些发炎,等会吃些消炎药。” “嗯。”顾沧垂下眸,看着时缪给他的伤口撒药,本不该问的问题还是脱口而出了:“什么时候出国?”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伤口传来,顾沧没有忍住嘶了一声,在他面部因为疼痛而轻微扭曲的时候,青年头也没抬:“这个重要吗?” 顾沧顿时哑口无言,低下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有些不应景的笑容,又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下眼底的一抹湿意。 “确实不重要。”顾沧笑了,尾音上挑:“就是想问你出国会不会开心点啊。” 时缪依旧头也不抬,只是给顾沧包扎的动作慢了一拍,又很快恢复正常速度,语气缓慢平淡:“嗯…应该会。” 很平常的一段对话,在包扎完后停止。 青年终于舍得抬头,定定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神色自若。 最终,顾沧眼尾弯起,对着时缪露出了一个治愈到极致的笑容,眼眸都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很好啊。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开心。” 他输了,在一场没有意义的较量中。先移开目光的失败者没有资格,也没有本事再歇斯底里的挣扎。 最先放下这段腐烂破败的感情的人,是赢家。 顾沧起身,道了一声谢。 大手停在青年的发顶,顿住…又轻轻落在上面,但很快顺着发尾落下。 最终,只是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好啦,下去吃饭。” 语气难得欢快,笑容依旧和刚才一样真诚耀眼。没人告诉顾沧,他难得笑得如此美好。 两颗晶莹的水珠,各自顺着相自背对着的叶片滑下,不约而同地落在地上。 一颗是时缪的。 另一颗是顾沧的。 背对着,竟想着对方怎么还没有动静,怀揣着那颗饱满透亮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脱轨滑落,在叶的尖尖停住,又刹车,最后挤着堆着落下,可惜看不到啊,他们是背对着的。 所有的防线堡垒,统统在转身时瓦解坍塌,沉默无声,却又震耳欲聋。时缪转身进了浴室,顾沧转身出门下楼。 他柔韧有余的平静,他终于真诚漂亮的笑容,属于他们的保护罩全都粉碎,竟是崩溃到咬紧牙关才能不发出声音。 你怎么就能怎么狠心呢。 两人想。 更可悲的是,你的行为举动让我挑不出一点错,让我觉得,原来你也可以做到这么洒脱\/(平静)。 浴室里,青年对着镜子捂住脸,惊讶自己的平静,恨顾沧的开朗洒脱。 又怎么会开心呢? 情感已经深刻到,就算全身血液透析,也改变不了,一提你名字还是会战栗的程度。 最偏执的人在面对散场时,留下了那么刻骨铭心的笑容。最热烈真挚的人,说了一次次假话,沉默着,独自舔舐伤口。 他是先离开的人,没有资格去怀念。 顾沧没有资格挣扎挽留,也没有选择挽留,时缪没有资格怀念,却次次想念,没有能力直面,也没有勇气承认。 他们都不敢爱了,不付诸出口,永远地背道而行。 两滴泪水永远地留在了洁白的瓷砖上,永远。 第86章 回去吧 时间不允许他们悲痛太久,时缪洗了把脸,用手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擦干脸后也看不见哭过的痕迹。 下了楼,顾沧已经在吃早餐了。看到他时朝他挥了挥手,弯着眉眼,还有些可爱无辜。 时缪还是第一次觉得可以用可爱夸一个男人。不是说他萌,是说这个人可以爱。但事实好像不是,这个人不值得他去爱。 偏偏不值得去爱和去做的事情他都干了个遍。时缪在心中叹了口气,沉默着吃盘中的食物,可落在顾沧眼里却变了一个味。 “他还是不想理我啊…”顾沧在心中想,这如同不久前时缪问他的那句“重要吗?”一样,他拒绝回答他什么时候乘机,就连远远地见一面,为他送行也不能。 这个问题就如同自己一样无关紧要,就算已经不爱他了,当真一点…一点旧情都没有? 顾沧低着头苦笑,忽然就想起来,上辈子时缪问他,有没有一丝一毫爱过。他的回答是:“从未。” 多么伤人的一个词啊,从他口中吐出。让他想问时缪难道没有一点点旧情的时候,跳出来阻止他,折辱他,告诉他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没有”和“从未”。 他不敢问,他怕问了得到这些答案,那他会死的。他不敢想象时缪当时有多么痛苦,在爱人的谎言欺骗下得到真相,得到一个从未。 每想深一寸,他的心就多痛一分。克制,隐忍,黑云墨色一般,被一层雾笼罩着。 他痛,他只能靠这份痛继续活下去了。他好像…没有看见过这么热烈的东西了。从小就带着爷爷的偏见出生的孩子,即便到后面倾注太多的精力和爱,也改变不了一开始就讨厌的事实。 顾沧知道他爷爷在之前,并没有期待他出生,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是在期待下降临的,也必定没有太大意义。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没什么人爱的。 就连唯一纯粹爱他的人也要离他而去了。他依然还要祝福。 一切都是这么合理,他必须接受。 ————— 时缪很恍惚迷茫,一直到今天离开了顾宅。 顾沧之后都很听话,有时候只是静静注视着他走神,在午休时也只是安排了另一间房间,安顿着他睡了。 他睡得很好,一直到傍晚五点才醒过来。天已经有些黑了,楼里却寂静无比。他起身去叫顾沧,但没摸着楼梯灯光开关在哪。 某人还真是的…也没有佣人在楼里面,和鬼屋一样。时缪小声嘀咕,摸索着上楼去顾沧房间。 越上楼时缪就越感觉不对劲,一片漆黑,楼层的所有窗帘全拉上了,伸手不见五指。 “…我靠!”时缪一个没注意,脚下差点踩空,自己骂骂咧咧的声音瞬间在诺大的别墅中传开,甚至有回音。 “……”时缪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盲人探路似的到了顾沧住的那一层楼,又拉开了顾沧房间这一层楼窗户的窗帘。 舒了一口气,时缪刚回过头,一双温热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眼眸,将他一把推搡到墙上。 “!”也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好似疯了一般亲吻他的嘴唇,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不知是什么,湿答答的还濡湿了他的面庞:“对不起…对不起…” “…顾沧?”时缪想伸手把眼睛罩着的手拿开,却得到了有些崩溃的声线哽咽道:“你别…我不想弄伤你…我真的不想弄伤你。” 说完,又上前吻他,腰间圈着的那一条手臂也越箍越紧,动作也粗鲁无比。都算不上吻了,只能算是野兽毫无章法的撕咬。 时缪被弄得特别疼,他不知道顾沧是不把他咬肿了,感觉腰都要被顾沧的手给环断。 考虑顾沧还是个伤患,不能做这种特别用力的动作,加上时缪被他这种不礼貌的动作弄得又气又烦,张嘴就咬了顾沧一口,也不知道咬到了哪里。 对方吃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就是肉体接触木质地板发出的闷沉声,还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和哽咽。 时缪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查看时顾沧却低头藏住自己的脸,连周身都在颤抖。又压抑又痛苦。 他想看看顾沧的样子,在手触到顾沧环在身前的手臂时,顾沧却崩溃着乞求时缪:“对不起…求你别看我…不要看我…” 顾沧一说话,他甚至不敢相信是顾沧的声音,哽咽的,沙哑的,满是悲伤的哭腔和崩溃到绝望的失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揪住了。甚至难受到鼻酸。时缪半跪下来,轻轻把手放在顾沧肩上:“真的确定不让我看吗。” 他还是成功了,顾沧的手被他掰开,头也被强硬地抬起直视着他。 但是他后悔了。 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泪水,淌了满脸都是,浸湿了额前的发,湿漉漉地贴在本就脆弱的脸庞。顾沧没眨眼,泪依然顺着眼角滑下,崩溃的,脆弱的,难堪的。 一直罩在顾沧外表的光鲜亮丽的宝石罩彻底碎掉,露出了一堆碎的不成样子的木偶和水晶瓷片…有些恐怖,还有些不堪。 又碎掉的让人心惊,是什么会让一个人眼睛里如此空洞,明晃晃地映射着自己模糊的面庞。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会易碎成这样。 是他觉得顾沧最不可能有的一面,也是所有人最不堪入目的一面,也是他想看到的崩溃模样。 但为什么心也跟着他一起碎掉了呢,疼得密密麻麻。 母庸置疑,时缪,你心疼了。 “我是不是快疯了?”男人脱力瘫坐在地上,“吓到你了吗?” 时缪看着他,皱着眉摇了摇头,鼻头的酸楚要溢出来,连带着早上的难过。 他在顾沧震惊的目光下低头,吻住了那片颤抖的唇。 无关爱不爱,恨不恨。 他只是想做。沉默着,弯腰触碰已经碎掉的那件艺术品。不知不想如何安慰,也并不想去询问。 所有难言的苦楚全都凝成了一个吻,化开,全是酸涩咸苦。 只是想亲吻真实的他而已,浓烈地无法涌言语表达的所有情感,无法触及到一星半点。 时缪罕见地哭了,在以为顾沧还再骗他的时候没哭,顾沧笑着的时候不在他面前哭,就连顾沧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内心也毫无波澜。 却在现在这个时候,明显察觉到心疼已经难以掩饰,仅仅是一双盛满泪水,无助迷茫的琥珀色的眸子一击即溃,心中亦是千滔万浪,暴风骤雨。 是唯一清澈的,真实的他。 足以让自己心疼,当着他流泪的真实模样。 装不出来的,他感觉顾沧要掉下悬崖了。 不知是谁的泪,还是两人的泪交融划入口中,一抿,全是苦涩。 顾沧最终松开了他,眼眸是易碎的宝石:“回去…”别再来了。 “你别哭了。”顾沧心都要碎成渣了,伸手抹掉时缪脸上的泪,眼睛却是盛满了泪水:“好好生活…也忘掉我。” “你要是还在这里的话,我会继续疯掉的。”男生苦笑,泪从眼角滑落:“我真的不想接受你被别人染指,任何一个人都不行。离开,离开这个地方,我真的会疯掉的。” “仅仅是看着你站在那里,我就要疯掉了。” “不想以后发生比这种更糟糕的事情的话,就走,不用管我怎么样,我会很好。” 清澈的眼眸翻涌起浓烈的情感,憋得男人额上暴起了青筋,但最后只是亲了亲他的额头。 不算短暂的闹剧,顾沧的伤口又崩了,换药搞了大半天,送他下楼时,男人又带上了保护罩,冷漠,克制,疏离。 他说:“回去。” 第87章 “挣脱枷锁吧我依然爱你” 门合上,隔绝了青年的身影时。顾沧才没有忍住将头搁在门板上,豆大的泪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别墅里沉默又压抑。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是一开始接近的欺骗,是后面谎言维持起来的爱意让所有人沉溺其中,还是后面撕破脸皮的悲楚,又或是最后自欺欺人的弥补? 他没有为时缪最后主动的吻生出多少安慰,反倒痛苦到极致。最不堪的样子,被时缪看得一清二楚。 顾沧无地自容。 最后一次见面,竟然连最基本的的体面都做不到。顾沧愧于时缪,也愧于自己。 窗外炸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偌大的别墅内,顾沧摁下总开关,霎时别墅内漆黑一片,框内的烟火耀眼绚烂,一簇簇开得艳丽,是只属大家的浪漫,也只属顾沧一人的寂静。 在下午时,顾沧翻到了父亲的日记,俊秀挺拔的字迹,从青年就记录了他见到母亲的那一刻,直到自己九岁时。 日记最后一页全是对家人肮脏的辱骂。 顾沧当时捏着那泛黄的纸张,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他不明白,父母当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就算是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也全都在最后那有力的字体中被磨的干干净净。 纸上写着:我希望顾沧不出生。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薄情寡义之人?顾沧自认他对顾亦谣无感,甚至厌恶。可真当确认了之后,又因为所剩无几的血缘关系而牵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沧自认他少情,却没想到,此刻他被名为爱意的子弹正中眉心。他叹世间本无情,奈何山水落花皆有意。 在那个下午,顾亦谣的卧室里,顾沧发疯似的砸碎了所有合照。他九岁那年,顾亦谣带走了所有母亲的照片,唯独不肯带走一张合照。 当天下午顾沧才疯的,在看到时缪之后。所爱的人就静静站在那里,乌黑的瞳仁澄澈清明,是黑渊中唯一的一点干净之地。 顾沧想象不到没有时缪会是什么样子,只有发了疯一样的接近他,触碰他,才能从中感受到那么一点儿真实的爱意。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落入顾沧耳中,是顾老。顾沧就静静地看着老爷子,心中没有反应,鼻头却酸了。 还是有人会和自己吃一顿饭的。顾沧想。 车窗玻璃一排排闪过霓虹灯光,厚实沉重的车也在行驶过程中缓慢停下,最后车头和前方车尾隔了半臂距离。 堵车了。 “啧…”时缪烦躁地从包里掏出烟点上,食指中指夹着烟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呼出白烟来。 一支烟吸完后,时缪察觉唇瓣已经干燥无比,等舌尖舔过时,时缪迅速吃痛吸气,余光瞥了一眼左视镜,不禁暗骂道:“操,属狗的这是。” 他的唇角和唇上都被顾沧啃破了,回去还指不定被看到。手机在旁边嗡嗡震动了两下,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的短信。 语气颇像某人,事实也确实是顾沧。 “……”读完手机屏幕上短短两行字,青年又抽出一支烟,倚在座椅上吸了几口。点点猩红在节骨分明的指节之间闪烁,昏黄灯光下中熠熠生辉,转眼间飘散。 等最后一口烟雾吐出时,前面的行车才缓缓开始启动。时缪将烟头摁灭在车内的烟灰缸内,踩下脚刹。 黑色的轿车融入墨色中,连同吞没了手机最后的一点微弱的白光。手机屏幕的两行字下了最后的绞杀令。 “挣脱枷锁去翱翔,你应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还有,我依然爱你。” 枷锁是什么呢,是前世阴霾,生父背心弃念,规矩的束缚,几近痴狂的爱意,又或是鹰那害怕未知,已经甘愿成为金丝雀的一颗心。这些是束缚他的伽锁,是困住他的桎梏囚笼。 时缪上辈子自认为自己是鹰,不受约束不受管教,无忧无虑,结果却只是活在所有人为他量身打造的蓝天下,轻易被哄骗折去双翼,心甘情愿屈身牢笼。 第88章 出国 时缪回了家便上楼便去收拾行李,弄出了好大一些动静。时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房门前,就倚着门框看他胡乱把什么东西都往大大小小的箱子里塞。 “怎么了?这么烦躁?”时臻觉着他弟周边有火在烧,不过这几个月难得看时缪有些生气,还挺好,没完全废掉。 看着时缪把高档西装团成一团塞进行李箱里,又扯上拉链的时候,某正装控哥哥终于忍不住上前把他弟从地上拎起来:“谁他妈让你这么糟蹋我给你买的衣服了?!” “我乐意!老子又不爱穿西装。”兴许是真的憋屈,时缪压抑不住心中烦躁,低声骂了句脏。但过了一会又颓了下去,声音软了下来:“抱歉。” 时臻瞳孔突然地震,捧着时缪的脸将他弟的头了扭过来。时缪嘴上多了不知道怎么剌出来的几处破皮伤口,就连眼角还是红的。 心中警铃大作,时臻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强吻别人被反咬一口了?!” “???”时缪瞪大了眼,明明今天你弟才是被人强吻的那一个!怎么着你弟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傻逼!”时缪捶了时臻一下,还是任劳任怨地把西装从行李箱拿出来,随意道:“是自己磕破的。” 时臻没有说话,傻子都知道正常人磕到嘴巴伤口是不会这么刁钻的角度的。除非他弟跟骆驼一样嚼东西,同时又摔了好几跤。 所以他换了个话题:“收拾东西干嘛?”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缪收拾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又很快恢复正常:“不是说要出国吗?就后天。” 没料到时缪这次这么果断,连时臻都懵了一会,他不是没问过他弟什么时候出国,但是时缪就是用各种话题搪塞过去…就好像舍不得离开。 “时缪,我其实和爸商量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国都可以。”时臻拍了拍床,示意时缪坐下来:“不用刻意骗我,当你哥这么多年,还是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走的。” 时缪坐在床上,转过头来看时臻,良久都没有说话。时臻被他逗笑了,伸手去拧了一把时缪的脸:“不就是因为那个白毛吗?现在忘不了又没什么。” 时缪怔怔地看着他哥,心中感慨他哥为何如此之神。时臻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遗忘那只是时间问题,但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想和我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吗?你哥好不容易有个时间,再等下次有时间你就长大了,说不定就不想和我分享这些伤心事了。” “……”时缪认命般闭上眼,一头倒在床上:“草…老子没强迫谁,他今天强吻的我。” 然后时缪听到他哥有些欠的声音:“那小子吻技还挺烂,把你嘴巴当肉啃了。” “可后面我亲了回去…嗯??”时缪刚生无可恋地说完,就看见他哥笑得一脸灿烂到可怕地站起来,时缪有些疑惑:“你要干嘛去?” 时臻依旧笑眯眯:“你是要听我可爱地回答这个问题呢?还是要听我真实的回答呢?” “…”时缪咽了咽口水,突然就后悔刚才和他哥说他后面还主动亲顾沧这件事了,“可…可爱的?” “哥哥要帮白毛做一个的杀鸡spa哦~”时臻笑得一脸阳光,就连脸上的各处肌肉都在发力。 “什、什么??” …… “哥哥是说,帮顾沧做绝育手术后顺便再把弟弟的腿打折呢。” “啊?!”时缪震惊到疑惑,随即立马扑过去拖住拎了一根棍球棒的他哥,“卧槽!哥!” 时臻是真的黑脸了,他从听到是那个傻逼强吻他弟后就开始捏拳,再到听到时缪还主动亲了那个白毛后脑袋都要炸了:“松手!他妈的老子要阉了他!” “哥!冷静!”时缪索性坐在了地上,打算就这么扣住他哥:“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你先别激动!” “他是智障吗?!想害你家破人亡还想继续骗炮?!”时臻高血压都上来了,“你去国外点一打他这样的随便亲!不准奖励这个傻逼!” 时缪对他哥简直是无语又无奈,干脆和时臻说了真相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半晌后……兄弟二人一齐靠在窗边,均是满脸沧桑地吸烟。 烟灰缸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山丘,时臻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低声暗骂了一句,最后转过头对时缪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真是个傻逼。” 兄弟二人对视,最后都一脸刚正,又默契般地点了点头。确认过眼神,他们两人都觉得顾氏小孙子的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那出国这件事也暂时不用栓那么紧了,毕竟那位顾总可是对你用情至深呢。我倒是不相信他这种身家还要再咬一口,大不了咱们和他就拼个鱼死网破。”时臻恢复了平静,看时缪还是皱着眉,又叫唤着用两根食指把他弟的眉头拉平,“诶诶诶,怎么现在老皱眉呢?” 时缪淡淡地睨着他哥,勾起一抹贱兮兮的笑:“挺好的,他情根深种是?那他今后就是你弟夫了啊。” 此话一出,镇住了刚才乐得连牙都没收回去的时臻,随后立马把他弟轮到床上扣住时缪的后脖颈骂道:“靠?时缪你居然玩儿老子?!” “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时缪认错速度极快,时臻骂骂咧咧着又把他头往床里摁了摁。 “他怎么喜欢你我不管,反正你不准喜欢他了。他害你哥天天奔波劳碌都熬成国宝了,更重要把你都弄成这样儿了,你要是还和他在一起,我就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成分了。” 时臻松开擒着时缪脖子的手,想了想还是和他弟认真道:“姑且不说我反对,就算我接受,咱爸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时缪哑言,沉默一小会儿后和他哥说:“我不和他在一起。”他已经做好了不和任何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时臻听后拍拍他的肩,只是吐出了一句:“好好儿的。”就转过身去订飞机票了,时缪也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或许实在不想看到弟弟为了一个男人就疼痛到要去国外疗愈心伤,时臻订好机票后还是折返回来。 将最后一件东西装进箱子里,他转过来对青年问道:“真的想好了吗?”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放弃这里所有的人和事物,包括回忆。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无比郑重地说想好了。 —————— 机场依旧人山人海,接机登记的人来来往往,各自奔波往返。涌动的人群,流动着,推挤着奔向远方,短暂交汇又相继分开。 他在人群里瞥见了一抹白色。 “…小心!”一股力道撞得时缪脚步踉跄了一下,但身体立马做出反应扶了一下眼前快要摔倒的男生。 “啊…!谢谢你!”被他扶起的男生小声地和他道谢,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后便小跑着挽住身边的同伴快步离开了。 时缪看着远方快速跑掉的一抹白色愣了一下神,那名男孩也是白发,只不过比他矮了一个头。 “在看什么呢?爸已经去候机厅了,我们也走。”时臻过来接过他的行李,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是在找谁吗。” “……”时缪摇了摇头,转头对他哥说道:“走。” 两位青年推着行李,再次扎进了人群中,隐匿得干干净净。 穿梭的人流带起一阵风。不远处,一位咖啡色风衣,戴着口罩帽子还有墨镜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座椅旁,背脊挺得很直,看起来优雅矜贵。 风衣男子在原地呆了很久,直到一架又一架的飞机飞向天空,直到天边橘色漫开,橙红爬上浮云,黄昏落日,机场零散一些旅人。 夕阳穿透了厚厚一层玻璃,在地面上撒下一片光辉。来者缓缓摘下了墨镜,一双琥珀眸子依旧清明如水,澄澈干净。 一阵风过,咖色风衣扬起一角。转而留下了一束倚在落日下,投下阴影,花瓣周边已经枯萎泛黄了的百合花。 静静地,依靠着最后的暖黄。 第89章 不愿和期望 当飞机冲破厚厚的雨云时,时缪才有那么一点不真实的感觉。看着窗外下方堆着的白团,平静,而内里却汹涌澎湃。 像是想起了什么,时缪叹了口气,默默戴上眼罩,盖着毯子躺下睡了。 他记得,新年快到了。 去国一趟飞机坐了十几个小时,时缪感觉人都要废掉了,下机的时候整个人如获新生。时差又差了十二个小时,这时候还是下午,时臻叫了辆车,打算先去酒店凑合一下,玩几天再去他公司那里。 晚上就是在游轮的甲板上嗨趴,酒派对声彻响夜空。时毅没看下去自家两个孩子疯玩,参加游轮里的一个小型酒会去了。 国外人确实比国内的女生开放许多,不怕冷穿打底的女生也不少,在舞池中摇晃着享受青春和生命,活力又耀眼。 时臻倒是很快就融入其中,妖艳的灯光扫过天空扫过一方舞池,摇滚激情的音乐,和气氛欢快的part。 甲板的另一处角落,一位男子只是静静地往酒杯添了些白兰地,望着浓厚的月色,和疯成一团的人群格格不入。 青年的哥哥还阻止了他穿外套的想法,说在舞池上蹦起来就热了,因为今天好不容易不下雪。 所以时缪要被冻死了,他真搞不懂有些老外为什么不怕冻,只要还能跳就必须嗨整晚。 时缪穿个背心贴着暖贴坐在寒风中,觉着他哥真的不要太荒谬,现在可是三四度啊!!为了嗨一次还真就不要命了吗?! 游轮内还有暖气,但这是光天化日大甲板,冻的时缪只想跟着他爸去参加酒会。虽说舞池男女冷的时候就会喝热啤酒,也有备着外套,但是估计时缪被顾沧荼毒久了,整个人蔫蔫的,对这种part没有多大的兴趣。 时臻嗨了一圈回来发现在角落冻成一条狗的他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时缪拽起来:“你转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内的战绩,寒冬腊月在露天舞池开派对喝酒穿单衣嗨一晚上都是常有的事,现在你才二十多,你就和我说虚了,你哥三十多了都没虚呢。” “我冷。”时缪干脆摆烂,推开时臻趴桌子上:“等明我发烧了咱爸骂死你。” “臭小子。”时臻揪住时缪后脖将时缪提溜起来,给他套上一件松垮的露肩外衣,又把他丢人群里了。 时臻勾着时缪肩膀,跟一个女性朋友用英文介绍他弟弟:“嗨缇娜,这是我刚来这里的弟弟,叫时缪。” 棕发蓝眸的美女惊呼一下,笑着和时缪打了一声招呼,又和时臻道:“wow,是和elr你一样风度翩翩呢。” 时缪已经八百年没说过英文了,属于一个大概听得懂但不敢开口的范围内,只得笑着对缇娜点了点头。 “elr!你的弟弟很对我胃口诶!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缇娜眼神亮亮的,以为时缪不能和她交流,便去问时臻。 “u…抱歉了缇娜,我弟弟喜欢男的。” “啊…真遗憾呢。”女生的脸上有些遗憾,时缪的脸顿时臊得慌,立马反驳,简短地说明了他只是有段失败的感情经历。 “原来你能听得懂啊。”缇娜脸上恢复了笑容:“你真是一个很安静的小男生呢。” 时缪倒是害臊了,但时臻在一旁的白眼都要飞上天了,他弟是安静小男生?这是他听过最大的笑话。虽然最近失恋确实比较颓,但时臻一直是认为时缪天性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长不大。 不过好在时缪后面也愿意一起玩了,即使是后边气温降下来,大家都穿上了外套,时缪的脸上总算多了点笑容。 但以往不同的是,时缪被一个白发美女约了。 不是普通的约去玩,而是“深入了解”。 “……好。”青年应了,黑眸中没有多大情绪,只是默默摸索出烟来点上吸了几大口,被熏得喉咙发干发痛。 他只要转移一下情感就好了,这样就会忘记了。 他和那名女生一起走了,在轮船的包厢里,昏暗的灯光和舒适的暖气,一起吞吐缠绕的温热气息。 在昏暗灯光下,把对方的金色瞳孔衬得很亮。 像温柔多情的圆月,墨色下涌动的是欲望和情意。暧昧又克制地侵略他,瓦解他,烙印在他骨子里最深处。 还有情到深处眼角泛起的红意,腰间模糊不清的,被手触碰的感觉。 是缱绻的夜晚,和那时窗外雨点拍打枝桠的鼓点和永远温暖柔软的被窝。 是情绪醍醐灌顶,脑内迷迷糊糊呢喃出的一个名字。 顾沧 “…!”整个人犹如直坠冰窟一样寒冷和空洞,让时缪一把推开了女生。 时缪有些失力地扶住墙壁稳住身形大口喘息,心跳却越来越快,半晌才来得及和对方道歉:“对不起,失态了。” “没关系,不继续了吗?”女生询问道,“你看上去很不情愿。” “对不起…现在我不行。”时缪盯着地板,声音是哑的:“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小姐。”对面低声骂了一句,扔下他就离开了。包厢内重新寂静起来。 时缪总算脱力地靠在墙上滑坐下来,慢慢地蜷缩起来,手臂也环抱住自己,缓缓将头搁在膝盖上。 沉默。 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快碎掉了,没有人能拼得起来。从那一刻开始碎掉了,在他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那个人好像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毒药,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即便触碰他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还是……控制不住想到了顾沧。 这让他连转移一些情感注意力的机会都没有,反而身体心脏都揪紧了发疼,还更渴望那人的陪伴。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算看到那人也会难受,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空洞到恍惚。 他还是得承认,他就是忘不了。 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其实所有东西都不能阻拦的,阻挠他们的说到底就只是他们自己。 看似最容易跨过去的一个坎,实则永远跨不过去。 时缪把头埋了起来,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鼻头。他明明才二十二而已,大学毕业不过半年。普通人在这个年纪也只是奔波往返找工作,他不仅受了情伤,还死过一次,甚至是被他当时最爱的人杀死了。 “王八蛋…”青年哽咽出声,连同刚才的酒劲也一起上头了,烧得他脸颊发烫。又怎么能说得出口,说其实他还是渴望着被他拥紧,被他触碰和注视,还渴求他永远对他充满爱意的眼神? 他不能,至少他不应该去想。他又没有斯德哥尔摩,为什么要爱上伤害过自己的人。他爱上的只是存在过去那个伪装得很好的那个骗子,和回忆里虽然淡漠疏离却处处容忍迁就他的少年而已。 他爱上了那段美好到虚幻的回忆,以至于割舍的时候痛到无法呼吸。 “骗子…”时缪闭上眼,吸气吐气缓慢又绵长,“害老子只能单身一辈子…” 时缪晃悠着出了包厢,甲板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他哥的身影靠在栏杆。时臻穿上了厚外套,看到他出来时也只是丢给了他一件毛绒大衣。 “你别抽烟了,弄得一身烟味儿。”青年抽走他嘴里叼着的烟,转而却又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冲他扬了扬:“烟是挺不错。” 时缪吐出烟雾,双手也放在栏杆上撑着:“还不睡?是又花了小几十万心疼呢?” 在另一旁的青年慢悠悠地吸完最后一口,笑声懒洋洋的:“你哥我还不至于穷到扣搜这种地步,能养活咱们一家子还是够用的。” 说完还用手拍拍他的后脑勺,面容忧愁道:“我倒是挺担心咱爸的,他现在闲的就开始催我婚了,你过两年估计他也催了,但咱俩兄弟都是深柜,等来年他来找我要孙子,我总不能塞给他一只猫让他勉强勉强?” “…那我找女朋友?”时缪试探性开口,后脑勺又被时臻呼了一巴掌。 “你哥还没窝囊废到让自己亲弟弟去硬找个人凑合,你先自己走出来再说找不找另一半。” 时缪对他哥挺无语的,该还手也不马虎:“你小子真就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完全弯的?” “诶诶诶打住。”时臻转过身来用手指着他:“禁止和我说话。刚刚人家珍妮都气得来骂我了,你箭在弦上不发说自己不行,她可是多少男生女生心中的crh就被你拒绝了,你让她多么难堪你知道吗?” 此言一出瞬间让时缪又羞耻又愧疚,顺起旁边沙发上的抱枕砸了一下时臻:“限你三秒内忘记这件事情!我不婚你也独自美丽!” 时臻抬手挡了一下,还是不怕死地继续调戏他弟:“你弯就弯了,你在那小子那里还是零号……嗷!” “时臻!你能不能有个贵人子弟的样!”时缪上前把时臻抡在沙发上掐住他脖子,“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 “咳咳…咳咳咳,放轻点臭小子。”时臻从沙发上坐起来,腾了一个空把时缪拉下来坐好:“老实说,我很生气。生气你对顾沧还能念念不忘。可你是我弟弟,我不想你一直这么颓废迷茫。” “气是要撒出来的,恐怕你得忍忍你哥从小就爱欺负你的性子。你现在什么都不说,现在不把你逼急眼了你都能憋到你哥入土。”时臻气着气着还把自己气笑了,“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时缪不说话了,半晌之后才哑着声说:“你就是故意的,又不愿意挑开说,又想让我赶紧清醒过来。” 风起得更大,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哗哗作响,时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回去睡觉,天冷了,明天该下雪了。” “不过小时,只要你想,你可以永远生活在哥哥的庇护下。”时臻走下甲板,消失在楼梯处。 时缪看着远方,过了很久之后才喃喃道:“才不要。” 他不想只活在梦里,活在家庭给他创造的庇护所中。他理应和他们共同承担,强大到不让爱他的人担心。 第90章 新年 清晨的别墅内,一双修长的手将一抹鲜艳的红剪纸贴在了玻璃窗上,指腹慢慢展平剪纸边缘。 窗外的雪下的很漂亮,又是一个新年。 象征性地贴完手头上的对联和剪纸,顾沧敲了敲二楼卧室的门,轻声唤屋内人起床。 佣人都辞退了,司机也回家过年。除了定期会清洁工人来打扫别墅以外,诺大的别墅里也找不出第三个人。 “早安爷爷。”顾老洗漱完后,顾沧已经坐在餐桌上包饺子了,手法还有些生疏,但步骤都很标准。 数不清是第几个只有两人过节的日子了,顾老随意问了一嘴顾沧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做菜,青年笑着说在网上学的,又手把手地教顾老擀皮捏褶。 饺子包得看起来中规中矩,但下锅的时候还是有几个开皮露馅了,煮好端上桌的时候白雾飘得老高。 过年的时候包饺子都会有个习俗,往饺子里包一个硬币,吃到硬币的人新的一年里都会平安顺遂。 明明只是吃一顿饺子,餐桌前的爷孙俩和玩谍战似的,想从那一锅白花花的元宝里瞧出个什么端倪来。 最后僵持了半天也没看出哪个饺子有不同,是顾沧先笑着帮老爷子的盛了一碗。 但是顾老还是看到了碗里有个比其他饺子胖一点的,就顺手捞起来放到顾沧碗里。顾沧也从自己碗里盛了一个放到顾老碗里,还是开口的饺子,卖相有些糟糕。 要是外人瞧着了倒觉得顾沧不好了,从自己碗里挑一个破破烂烂的饺子放到爷爷碗里。 “咳咳”顾沧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将饺子塞进了口中。 老爷子瞧了他一眼,用汤匙搅了一下碗中有些混浊的汤。一抹亮眼的银色便在汤中闪了一下,顾老默默舀起已经“露馅”了的饺子送进了口中,眼眶有些湿润。 ———— “我吃到硬币了!”青年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声音大道:“哈哈时臻你输了!今年额外的压岁钱拿来!” 坐在青年旁边的男生看似愤愤不平地瞟了时缪一眼,却还是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用红纸皮包起来的厚厚一沓钞票,又笑着弹了时缪一个脑瓜崩:“臭小子,你也都二十三了,以后多学着点。” 时缪揣着怀里那厚得只能用红纸包起来的金钱,笑得身后那不存在的尾巴都要摇断了,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 时臻哭笑不得,没多蹂躏那见钱眼开的小崽子,每年他和爸都费劲心思去找包有硬币的饺子给时缪,都想着每一个饺子都包算了,生怕他吃不到。 玩的就是一个刺激,他们一家人谁吃到他们都会很开心,但时臻和时毅却很喜欢看到时缪咬到硬币的神情。眼睛亮亮的,脸上总挂着看起来很孩子气的笑容,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给所有人都感觉都没有变过。 “好啦好啦,既然是时缪吃到了硬币,那他以后新的一年也都会平安顺遂。”时毅坐在主位也笑得开心,也给时缪递上了两个个鼓鼓的红包。 “另一份是你妈的。”时毅不算年轻,眼角多了些皱纹:“往后也要和你哥哥说的一样,多学多做多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最好你和你哥都能领个对象回来。” “额呵呵呵呵…”时缪和时臻都尴尬地对视而笑,都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满是窘迫和无措。 不知是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步入中老年,又闲着没事,时毅拉着两个儿子说了一上午的教诲,苦口婆心到两兄弟总会用眼神极力传递“好想逃却逃不掉”的内心想法。 要不是到了吃饭的时间,时缪和时臻都要虚脱了,趁着厨师在做菜的空隙彼此“搀扶”着走到门外。 “精神攻击老时这是精神攻击…”时缪虚脱地倒在他哥身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话。” “催婚还是逃不掉催婚”时臻脸都苦了,扶着墙悲痛道:“为了防咱爸,我已经摧毁了无数碟片,生怕哪天他拿来放映发现他大儿子其实是一个深柜。” “那些可是精品啊!”时臻情动之处时潸然泪下,两兄弟确认了眼神之后———便一齐“抱头痛哭”。 晚上时缪和时臻都喝了一个稀巴烂醉,时臻抱瓶吹得猛,又掰着手指头哭诉他遇到的网上“照骗”这些事,照片上看起来就很对他胃口的小零结果线下是大恐龙。 “呜呜呜老弟啊,你知道他和我见面有多挫吗?他的腰…唔…有这么粗。我就没见过,嗝…哪个一米六的电线杆站我前面还敢一脸娇羞地问我约不约的…” 时臻谈起这段感情算是黑历史了,那时候时臻都想好收心好好过日子了,结果一奔现人都要吓没了。 “呜呜呜他除了指甲盖是真的还有哪张照片发给我是真的,老子还心甘情愿给他花钱,腹肌照哪张不是无p上阵,结果还不知道这个恐龙会对着老子的照片做什么呜呜呜…” 时臻喝得脸红,哼哼似的倒在桌子上,还抢了时缪的大半个位子。 “别…en…猪哼什么呢?”时缪大大咧咧地推开他哥,又开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喝下。 时臻调了调位置,费解地咕哝道:“你就…真的没有特别气愤或者黑历史的时候吗?” 酒劲很大,时缪也是迷迷糊糊,索性学时臻一样坐地板趴在桌子上,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吐出的是含糊不清的音节。 “什…什么?”时臻把耳朵凑过去听,又被有些冰冷的掌心推了回去。时缪又含糊了一会儿,只道:“小气的很,唔…不愿意穿裙子给我看…说了还揍我…” 时臻脑子转不过来,酒意也已经上头了:“这算哪门子的黑历史…你哥赢了……”说着便昏昏沉沉眯了过去。 剩下的青年也很晕乎,趴在桌上,嘴里完整地串出来了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好生气…”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亲手杀掉他…又为什么…要辜负那满腔热烈又深沉的爱…… “你哄不好我了死骗子。”青年眼眶湿了,毛茸茸的脑袋找到臂弯深深埋了进去,醉得不省人事。 第91章 回春 过完年就三月份了,时缪倒也没闲着,跟着他哥四处周转打点,平日里没少被时臻拉着灌输经营的思想。但他对财务方面感不了冒,所以时臻经常会逮住他看报表和数据,以至于时缪都ptsd了。 这一切“悲惨”的开端还是时缪自己造成的,那次喝得烂醉如泥清醒后,时缪便和时臻踏踏实实地学本事了。 起初时臻并不信时缪能坚持下去,还故意让时缪受挫,但时缪都忍下来了。在他公司里摸爬滚打也不过短短两个月,气质却蜕变了不少。 许是天生就人缘好,时缪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时臻最后一堂课是让时缪自己去完成的,那便是领导。要领导一个项目渐渐做成,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很多,还有最重要的是团队的核心。 时臻当然可以让时缪一上来便身居高位,但他更希望时缪能够体会成长的艰辛和不易,这样才能让弟弟走得更加长久,也更有意义。 一个月的时间都由时缪来支配,时臻也从不去过问和干扰,就只告诉时缪他需要一个好结果。在此期间时缪倒受了不少苦,一份“速成计划”让他瘦了一圈,技术流程什么的都还好,但团队里的人好坏参差不齐,遇到的奇葩更是无底线地刷新他的三观,时缪终于知道最难的一关了,那就是控制心境。 前十天计划进行是手忙脚乱的,经过一系列的调整和努力才慢慢步入正轨。浮躁如沸水的时缪都变得稳如老狗,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领导力,时缪才算是真正意气风发。 一个月过后,青年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把文件拍在桌上,眉眼是压抑不住的开心。 时臻心领神会,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成了?” “岂止,比预期的效果好不少,项目价值翻了好几倍。”青年吹嘘,boss默默坐在主位看青年表演,眼底盛不住的欣慰。 他的弟弟成长了,他也可以放心时缪自己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任务旨在磨练内心,就算时缪没有做到,他也相信时缪会愈发成熟。 就凭时缪这么多天坚持下来了,并且没有一丝退缩。时臻便放心让时缪独自一人去拼去闯。 “…哥,我想回国去拼。”时缪斟酌了一番,还是和他哥道:“我想靠自己,我想去尝试。” ————————— 三、四月份是回春的时候,枝条抽出新的嫩芽,染上新春的颜色。 时缪真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才搬回来上辈子的那所公寓,还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特别熟悉的人。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对方歪了歪头,试探性道:“…时先生?” 是更加熟悉的音调,时缪也试探性道:“许亦裳?” “时先生住这里吗?”许亦裳的眼眸亮亮的:“好巧!我刚好也住这里!” 刚回国还遇到熟人,心情也好了不少。时缪笑着和许亦裳打了招呼:“刚搬来这里,以后多多关照。” 许亦裳的笑容极具亲和力,向时缪发出了邀请:“时先生刚搬来这里,不如上我家来吃顿饭如何?” 邀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到了许亦裳家中,客厅干净整洁到令人惊叹。时缪不经感慨,布置一板一眼的都不忍心破坏了。 许是第一次进除了顾沧林灵以外人的家中,时缪倒有些拘束。时缪此刻的感受就是:哪里有酒快让他喝一口释放一下天性!他好尴尬! 第92章 无言与失态 直到厨房飘出饭菜的香味,时缪才觉自己已经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挺好的,还能省一顿饭。时缪暗暗想,也不明白此刻的拘束从何而来,或许是和许亦裳不熟悉,而对方却早已将自己划入好友这一名列之内。 他还从未在出了社会后和一个素不相知的人做朋友,看来时臻说长大之后交友的频率只会越来越低是正确的。 “菜好了,时先生先洗手吃饭。”时缪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许亦裳已经把菜肴端到桌上了,又盛了一碗米饭摆到时缪面前。 桌上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时缪洗完手回来看了看那虽是四菜一汤,份量却有种严格把控的菜肴。 时缪还未说话,房子的主人却有些含蓄地开口解释:“我一个人住,又不想浪费,所以就习惯性控制份量” 青年很腼腆,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奥你是一直都自己一个人住啊,我还以为你会有伴侣呢。”时缪眉眼染上笑意,调侃道。 许亦裳挺不好意思:“工作原因,能陪伴伴侣的时间很少,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时缪点点头,琢磨着还是开了口:“你会喝酒吗?” 看着许亦裳有些呆愣的目光,时缪尴尬地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他倒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滴酒不沾的。 “啊,你是想喝酒吗?我这就去买点。”许亦裳看到时缪有些讶异得眼神,心领神会,便起身走到门旁准备下楼。 时缪解释道:“没有,你要是不喝酒就不用特意去买,我只是有些诧异而已。” 许亦裳说了句没事就下去了,再上来时手上提了一听啤酒。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先吃完饭再喝酒?不然我煮的一锅汤就浪费了。” 等吃完晚饭,许亦裳又下楼买了些烧烤上来,时缪也不挑,开了瓶啤酒喝,咬下手中的烤串。 “味儿挺不错。”时缪夸赞道,在一旁的许亦裳也撬开瓶盖,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小麦汁。 时缪看许亦裳也喝了,眉尾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原来你喝啊,来碰一个。” 许亦裳微笑着把瓶子递过去,和伸过来的酒瓶碰了碰,开口解释:“我不习惯喝酒,所以酒量不太好,你见谅。” “啤酒不醉人,喝着消遣一下。” 许亦裳安静地看着青年,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想法盘绕。青年明明气质矜贵,但又接地气的很。 “很谢谢你能来我家吃饭。”许亦裳主动引出了话:“以后要是可以,常来我这吃饭。”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我更应该谢你请我一顿饭呢。” “…你还是在那边工作吗?” “没有,现在要白手起家。”时缪喝酒速度很快,像是闷气一般,“往后看一步走一步好了,不过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你很年轻啊,未来日子这么长,用不着想这么多。”许亦裳专注地盯着时缪,眉眼如画,室内柔和的灯光洒在高挺的鼻梁上,映在瞳仁里,平静又柔和。 时缪的手撑着头,又细细地打量了许亦裳半天,狐疑道:“你不像是没有人喜欢的样子。” 许亦裳啊了一声,面前冷不零丁地凑上来了一张放大的俊脸,连带着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青年微微蹙着眉,眼神满是清澈的好奇,墨色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晶莹玉润,干净地不像话。 “生的真好看。”时缪满意地坐了回去,作为顶级颜控,时缪觉得许亦裳的脸可以令人赏心悦目。 许亦裳感觉自己有点被调戏到,薄薄的一层脸皮染上了一层薄红,鼻尖好像还能依稀闻到刚刚青年身上淡淡的香味。 说不上名字的香气,轻飘飘的,闻着就像置身晴天的原野一样,揉着春天那点稀碎的微风钻进鼻腔。 和青年一样干净柔软。 许亦裳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内心是开心羞怯的,以往被人打量样貌只会有不适感和被冒犯的不快。 “我以前是在部队的。”许亦裳剥着手中的盐焗花生,内心有些慌乱和一丝不可察觉的自豪,“后面受伤了,就只能退队了。” 老实说,许亦裳觉得自己嘴很笨,包括现在,也不知道要挑当年的伤疤做什么,就只是理所应当的想和身边的人分享。 手指抠得那点花生壳都要烂了,只有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半晌才听到青年的声音。 “这么厉害!”时缪几乎是下意识接了许亦裳的话:“这样看你更有滤镜了,品貌非凡啊许兄!” 时缪看对方慢慢低下了头,暴露在外的皮肤却红透了,不禁好笑,灌了一口酒,倒是没有说出那句调侃许亦裳不经夸的话。 默默喝着酒,时缪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的脸皮能薄到这种程度,夸奖的话脸都能红到脖子根。 不得不说,他觉得许亦裳挺有趣的,正经到可爱的程度。 许亦裳聊天的时候话很少,连酒也很少喝,但很捧场,不会让时缪的话落在那儿。时缪聊着知道许亦裳倾听居多,话便聊开了,喝着都有些微醺。 啤酒都是时缪喝得多,度数是十二多度,估摸着喝了六七瓶许亦裳就按耐不住把时缪还想继续倒酒的手给摁住了。 “时缪,宿醉伤身,先回家休息。”许亦裳慢慢把时缪扶起来,准备送人回家。 时缪酒量好,也没感觉到有多醉,但喝了酒脑子思考速度慢了不少,起身想抬手挡住许亦裳,酝酿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只见青年已经屈膝微微蹲在了他身前,貌似要让自己趴上去。 “?不是有电梯吗”时缪呆愣了一下,听到许亦裳轻声催促他上来,还是听话地趴了上去。 许亦裳看时缪喝得脸都染了醉红,估计是醉了,怕时缪扶不稳当,索性把人背起来更放心。 反正时缪家就住在他家上面,隔了三层楼,送回家很方便。在电梯里时缪很没头脑地问了他一句父母催不催婚。 “我家人倒是没怎么催但被家人催婚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宿命。”许亦裳乐呵呵的,对时缪被催婚的处境表示理解。 时缪趴在许亦裳背上,喝了酒都难免春伤悲秋,想起自家老爹的夺命三连魂,又想到他和时臻都是深柜,内心惆怅无比。 在跨出电梯时,背上青年才悠悠发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可我喜欢上了男生。” 一瞬间的寂静,与别人说道时脱口而出。消失吞没的话题,不知另一方有无听见,青年就闭上眼不管下文了。 一方的无言,和时缪没察觉到的失态。 第93章 再相见 阳春三月,湿润的春风夹着水汽袭面而来,不同于深冬的严寒,也不似晚春的柔和,清冷的令人难免泛起愁绪。 在万物复苏的时令,时缪忙着奔波周转,与人签好了项目,当下也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 又是枯燥且循环往复地去酒局拉投资,习惯性地在酒店堂前等候多时,与终于到场的东家打了声招呼。 在酒店过道里,转角便撞上了一些人,等时缪看清来人,顿时怔愣了一下。而身旁的东家已经上前迎上迎面走来的男子,脸上的笑堆得满满的。 “顾总!好巧好巧。”东家向男子伸出手,笑意盈盈:“好久不见。” 来者握住在半空中的手掌,视线扫过时缪,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晚上好,陈总。” 还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时缪在心中暗自腹诽,表面上却堆起了圆滑的笑容,毫不含糊地递手过去:“原来是顾总,久仰大名。” 时缪不去看男子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对方的神情,但“顾总”只是顿了一瞬,也和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见,时先生。” 一人说久仰大名,另一人却说好久不见,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在陈东家并没有忘记要办的事情,乐呵呵地互相客套了几句就道别了。 漫长的两分钟,时缪尽力当透明人。 酒桌上才算是真正的交锋,面对饱谙世故,老谋深算的资本家,尽管时缪也是名校毕业的,但一个才二十出头又没有经验的青年…在那些人面前依然太稚嫩了。 —————— 费劲千方百计谈拢现在的东家,时缪也已然半醉,与东家笑着点头道别后便起身准备一同离开。 时缪走在后面,只是刚踏出房门,身侧却有一股力道将他扯到了旁边的走廊!还未等他看清楚那胆大包天的人,一个温热的手心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耽误你几分钟好吗?”过分熟悉的声音,还在挣扎的身躯顿时止住了。时缪抬眸,视线停留在那张在回忆里…现如今已经有些陌生的脸。 明明只相隔几月未见,却好似十几年,印象中变得模糊的脸。 “”来者眼中含着无数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惊讶,疑问,惆怅和惊喜交杂闪动,堆在眼中化成了浓浓的雾,半张的唇瓣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又松开了他。 时缪比起顾沧更多的是不解:“你耽误我时间就为了盯着我?” 对面的男人卸了一身气,直挺的脊背塌下来,认栽般地拉起时缪的双手,牵着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半边脸贴着掌心蹭了蹭。 “我好想你”顾沧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大清,但时缪依旧能从里面咂摸出几分委屈的味道。 男人细软的白发乖巧地搭在额前,放松下来的脸庞显得过分恬静,面对再相见时如此尴尬的场面,也只是握住他的手,小声地告诉他想他了。 时缪原本都做好顾沧会发疯的准备,结果猝不及防被“当头一棒”,几乎大脑都要宕机,连舌头都差点要打结。 顾沧并没有只在此处止步,领着时缪的手逆着脸颊向上摸去,主动将毛茸茸的脑袋送到他的手上,像极了被主人冷落委屈后别扭蹭裤脚的幼兽。 “…”时缪心情极为复杂然后抓了抓送到门前的白毛。 喝猛了,看见顾沧撒娇了。 他还记得以前薅了顾沧头发,转眼间就把人惹生气了。。。时缪压下心中乱糟糟的想法,酒精恰到时宜地麻痹了脑子,让他没空多去曲解顾沧行为。 顾沧身态放得很低,面色略微苍白,有些执拗地让时缪“顺”他的毛,颇有种青春疼痛文学的脆弱无力感。 事实也确实这样,顾沧此刻瘦得厉害,原本就一米九的身高,多重都不显壮,现在身形却薄得仿佛一推就能倒下。 “时先生——”一道男声从前方传来,又在他们面前刹住车 顾沧也回过头,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位不速之客。 ———陈总的助理。 “额你们继续继续。”男子忙不迭哈腰,急忙顺拐溜走了。 时缪刚撇开顾沧想要跟上去,谁想顾沧只是被他轻轻一推,却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缓住身形。 一副任谁看了都心疼的样子。 “诶!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醉?”来这谈生意的多少都会喝酒,时缪无奈,扶住顾沧的胳膊。 半晌后,时缪拧起了眉:“你这是瘦了多少?” 顾沧垂下头,恹恹的没有说话。 来时没有去打量顾沧,时缪离近了才发觉顾沧状态大不如前,身上看着都没二两肉。 时缪抓住顾沧的手腕,拉着对方往门口走去,嘴上还毒道:“去医院,别死我面前。” 代驾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时缪略过东家的视线,径直揪着顾沧坐进了后座。顾沧被这力道扯得没稳住身体,栽到了时缪身上。 “……”顾沧直起一点身子,想到了什么又窝了回去,干脆赖在时缪怀里不打算起了。 “时缪,我难受。” 青年的眼睛注视着车窗外,嗯了一声。 “你抱一下我。”顾沧悄悄抬头看他,入眼只看到青年紧绷的唇线。 一会儿后,时缪轻轻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只手把顾沧往身边带了带,让男人靠在他的肩上。 都怪他这该死的怜弱心还有酒精。 在昏暗的车内,顾沧环住青年的腰,把脸埋起来,声音沙哑:“瘦了。” 说罢,也不管时缪的反应,便闭上眼不作声了。 俩个大男人在后座里亲密地抱着,其中一位看上去都要长在另一位身上了,怎么看怎么奇怪,代驾司机都忍不住在后视镜撇了好几眼,最终按耐不住尴尬的气氛开口。 “额小伙子,带你朋友去看病啊?”司机是一位中年男人,面善,声音也和蔼。 时缪淡淡嗯了一声,又迅速扫了一眼顾沧:“顺便再看看脑子。” 医院离酒店不算远,顾沧也没有一直赖在时缪身上,听从指导去做常规检测,做完就独自一人在走廊座椅上坐下等结果。 好像从记忆起,顾沧很多事一直是一个人。 也不知是心中那点儿可怜的同情心作祟,时缪默不作声地站到顾沧身旁,默许顾沧拉住他的手心。 “以往嘴不是很厉害吗?这会不出声了?”时缪任由掌心的痒意得寸进尺,带着一些酒意问。 也好在时缪喝了酒,不然这些这些额外的纵容无论如何顾沧都享受不到。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顾沧细细地摩挲着时缪掌心的纹路,从前种种,他欺骗时缪,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辨不出真假,他只是怕一张口,会说出挽回不了的言语。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不到表里如一。有时蒙上面具久了,也忘了原先的样子。 顾沧的牙关不自觉的咬紧,眼底染了一层落寞,顾沧的内心越波涛汹涌,表面就越看不出来,就像心和全世界隔了层屏障,难以交流。 检测结果要等一小时,二人呆在一起也很难熬,顾沧本就少话,时缪又不愿开口,只捏着指尖走神。 死一样的寂静被时缪率先打破,把手从顾沧手中抽出来低声斥道:“手都要给你褪一层皮了!” “你手上贴金了?”摸一下就掉? 时缪突然被一句反问噎住,心想顾沧还是别说话了,这张嘴蹦出来的除了胡话就是怼。 不过时缪也懒得掰扯回去,在一旁坐下合上眼休息,本以为能眯半个钟头,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 顾沧不知什么时候去接了一杯水,见时缪睁开眼后把手中的杯子递过去:“喝点温水会舒服些。” 时缪没有拒绝,带顾沧来医院又相处这么长时间,显然越过心里竖起的警戒线了,这时候再做些什么也不稀奇。 但顾沧的检测结果并不好。 时缪猜到了结果不好,却没想到这么差劲,看着纸上一行行齐刷刷低于正常的指标,沉默良久,从兜里摸出烟。 “…你特么以后活不到三十都有原因。”医院内不能抽烟,在半空中的烟又被时缪塞了回去,没有发泄的方式,时缪撇过头就低声骂了一句。 被骂的人丝毫不恼,嘴角的弧度反而还上扬了一些。顾沧心中轻松了一些,到底是没说出这些月来内心的难受。 时缪收起报告,拽着顾沧去敲医生办公室的门,进去后把检测单拿给医生。医生接过后,只是扫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了。 “兄弟你是嫌这辈子不好过打算重开吗?”医生毫不含糊,镜片下的眼睛满是不解:“你明明这么年轻,偏要搞这些幺蛾子,血糖血压这么低,光是这两样都够呛了,你看你血红蛋白值都低到什么程度了?不想活了?” 面对医生的一长串反问,在对面的两个人都哑言,而顾沧坐在一旁,脸上一副死了就死了活了就活了反正生活没有意思的表情。 “…我建议你带你朋友去看看心理医生,他现在身体状态不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疲劳过度和缺乏营养造成的。” 这些话是医生对时缪说的。等医生叮嘱完他们两个人,时缪道了谢后便拉着顾沧离开医院。 终于出了医院门口,时缪就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放在嘴里吸了好几口。 时缪吐出一片烟雾,雾气灰蒙蒙地缭绕在夜色中,轻飘飘地随风而散。周遭空气里满是尼古丁刺激的味道,每呼吸一次都烫着五脏六腑。 终究是时缪心软,没有让顾沧继续吸他的二手烟,掐灭烟头后丢到垃圾桶,眉间一点愠怒让顾沧一览无遗。 看着时缪走开,顾沧安安静静跟上去,在时缪身后好不乖巧。 “我们去哪?”看时缪走出一大段路,顾沧小声询问。 “去吃东西保住你小命!”时缪恼得简直要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别和我说是顾老爷子不让你吃饭,你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明明还在生气,连冷战都没有结束,还会担心冷战对象生病了。 顾沧迈着小步跟紧时缪,眼底流出一抹笑意,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他的太阳花依旧美好的不像话,是在黄昏晓时他遇见的心软的神。 压抑在心底不断翻涌的阴翳和躁动被巧妙地抚慰,内心翘起源于“疯狂”的一角平复,顾沧勾起的笑都是和和气气的。 夜市热闹,时缪挑了一个看起来挺干净的一个店铺进去坐下。 “两位小帅哥,要吃点什么吗?”店里的老板娘很热情,笑盈盈地招呼他们二人。 时缪拿起桌上的菜单,点了几道相对清淡的菜,侧身提醒老板娘:“不要放葱蒜,可以放点姜。也不要放辣,油盐调味那些都少放,再麻烦帮我准备一碗粥,谢谢。” 顾沧规规矩矩坐好,像极了学校里的三好学生,一双眼眸温温柔柔地注视着对面的青年。 一直到菜上齐,顾沧目光都没有收回去。 “……看我做什么?”时缪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身体都不自觉瑟缩一下。 “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 顾沧低下头,微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说出来的话尾音像小勾子一样,每个尾调都上扬着:“记得我的喜好。” “兜兜转转,我们依旧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时缪眉尾上挑:“谁跟你熟悉?我是怕你哪天死了,没人照顾老爷子。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原谅你吗?那你还不如好好活着,为你爷爷养老送终,等到如愿那天。” 顾沧怔愣了一瞬,眉眼柔和下来,唇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你真是好到让我都有些怪你了。” 也不知是怎么,顾沧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曾经也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了都熟悉过对方怎么不算” “噗——咳、咳咳咳!”时缪猝不及防呛出了眼泪,此时暗杀他的不是米饭,而是顾沧那让人容易想歪的话。 时缪被呛得满脸通红,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刚咳过的嗓子有些哑:“你这说得什么胡话!” 去看顾沧的表情,仿佛写着大大的五个字:你不想负责。 “我们怎么说也算是两小无猜了,你的每一处——我自然清楚。”顾沧并没说耳畔出时缪脑海里所想的狗血台词,但落在时缪耳中也大差不差了。 很久以前的夜晚,顾沧也曾拥着他,在耳边说着类似的话。 之前听着觉得欣喜和悸动,隔世恍惚还能回忆起当时耳鬓厮磨,缱绻旖旎时逐渐上升的温度。 恍若隔世之感,那点儿情意绵绵依旧缠在心头。 时缪被这热弄得有点口干舌燥,心猿马意地舔了下唇缝,闭上嘴不再出声。 其实也不全然怪他多想,只是这段时间过的都是高强度又清心寡欲的生活,又加上重生回来心境压抑,压久了自然会胡思乱想。 况且顾沧有意去敲打也是真。 时缪默默起身———去向老板娘要酒喝。 第94章 放纵 时缪一拘束的时候就会喝酒,这是顾沧一直都清楚的习惯。 灌下酒后,时缪总算撇开心中的躁动,见顾沧一直盯着他看,毫不客气开口:“你别想了,你现在不能喝酒。” 顾沧眉头微微锁紧,轻声劝诫:“你别喝那么多,对胃不好。” 兴许是顾沧的劝告激起了时缪的叛逆心理,时缪非但没有少喝……反而喝得更狠了,顾沧劝也劝不住。 “你小子…现在还轮不着你管我。”时缪喝高了,伸出食指指着顾沧,指尖都要戳到顾沧脸上去。 时缪面上泛着不太正常的酡红,顾沧叹了口气,抬起时缪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环在时缪腰间,确保时缪不会摔个四脚朝天。 付完账,顾沧领着时缪回到医院门口等代驾,时缪懒懒地挂在顾沧身上,口中还时不时蹦出几声带着鼻音的哼哼。 “小时在国外开心吗?” 时缪喝醉后很容易套话,顾沧偏头看着时缪,眼底泛着柔和的光,被路灯映射流出的目光都是温柔多情的。 “当然不开心!”时缪即刻回答道,“我在那儿天天被我哥压榨!饭都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顾沧心疼地揉揉时缪有些消瘦脸:“你又为什么要回国啊?” “———因为因为我要靠自己的双手给我身边的人提供保护啊。” …… “真傻。”顾沧盯着时缪,半晌却吐出这二字,但没有丝毫嫌弃之意,眉宇间满是心疼。 他总觉得时缪瘦了许多,比自己消瘦内心还要更难受。 这句话自然落到了时缪耳里,搭在顾沧肩膀上一条胳膊反手揪住了顾沧的耳朵:“你骂谁呢?” “我说我自己呢小少爷。” 顾沧迁就道:“怪我没拉住你,让你醉成这样。” 时缪掀起眼皮看了顾沧一眼,咕哝道:“我没醉” “酒精上脑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上车。”代驾司机到了医院门口,顾沧扶稳时缪,拉着时缪跨进车里。 帮时缪调整好位置枕在自己腿上,顾沧想起前世时缪喝醉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照顾他。 手落在时缪额角,用了点力轻轻揉了一下,顾沧声音放缓询问:“头晕不晕?” 时缪含糊地否认,摇了摇头:“不晕就是有点累。” 青年闭着眼,迷迷糊糊扯松了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衣领往下拽。顾沧见他喝醉后还穿得严严实实的不舒服,伸手解开衬衣上面的两颗纽扣。 失去束缚后,时缪明显安分了不少,眉头放松下来,找好舒服的姿势睡过去。顾沧低眉安静地看着青年的睡颜,掌心覆在青年的脸上轻轻摩挲,指腹同羽毛一样扫过,细细地描绘着时缪的眉眼——鼻头——乃至紧抿的唇瓣。 像是流连游走于水墨画之间,内心的爱意饱胀地快要溢出来,有些酸楚。 顾沧鬼使神差低下了头,妄想触碰那点柔软娇嫩的花蕾,鼻息打在面上,痒痒的。也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在心中遥不可及的月光。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目光集中在一小片柔软上,耳边净的仿佛只剩下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你想偷亲我?” 微微沙哑男声闯进顾沧耳中,怀里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眸间还有些迷离。 顾沧乱了阵脚,手扶着车座想支起身子,一股微小的力道却牵着他止住了动作,反而让两人贴得更近了。 四片唇瓣几乎是蹭到了一起,时缪松了松手上拽着的领带,顾沧的头才抬起来点。 不过时缪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顾沧,手指有意无意揪住质感极好的布料,领带端尾缠上青年修长的手,说不上的诱惑。 “胆子挺大的嘛,”时缪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结果不还是”怂包一个———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被唇瓣堵住了。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时缪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睫毛扑闪了好几下,回味似的抿了抿唇。 刚刚一下,有点像蜻蜓点水,还未真切地感受到就离开了。 “现在不算偷亲了。”因为是正大光明的亲。 顾沧呼吸有些乱,心慌乱的快要跳出胸膛之外。身下青年乌黑的瞳仁湿漉漉的覆着一层泪膜,在黑暗下的瞳孔微微放大,显得有些无辜,似乎很好骗。 而此刻同样凌乱的时缪垂下眼睫,眼中含着几分醉意,遵循意识凑上前———。 他应该才疯了。时缪想。 二人早已忘我,沉浸在唇齿相依大脑分泌的多巴胺所带来的甜蜜和满足。 温柔至极。 末了,二人分开。 时缪有些意犹未尽,鼻尖蹭着鼻尖,微微侧过头,还想再尝试一番。 这一次没亲到,顾沧捧住时缪的脸,带着温度的唇就吻到了拇指指腹上。时缪睁开眼,与黑暗中琥珀色的眸子四目相对。 “你喝醉了。” 时缪心猿马意,嘴上嘟囔着说不稀罕,手依然很诚实地紧拽着顾沧的领带不撒手。 喝醉的醉鬼别扭地可爱,顾沧在时缪脸上亲了一口,后者触电般缩回去,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顾沧瞥见时缪脸更红了,和煮熟的虾毫无区别。碰一下,缩得更厉害。 原来是害羞了。 时缪害羞缩成一团的样子还是很稀奇的,顾沧没忍住靠过去,一连亲了好几下暴露在空气中红的要滴血的皮肤。 最后一下的吻只能亲到发丝,时缪完全把自己埋在臂弯里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有被亲过,小时候没少招惹过女孩子,害臊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后颈被人用极轻的力道摩挲,时缪此时安静的像只鸡,呆愣地等待最终的审判。 最终,时缪察觉他滚烫的耳垂被捏了捏。 顾沧没多逗他,毕竟司机就在他们前面开车,再当着别人面前亲热也着实不太礼貌。 这次是送时缪回家的,当车开进熟悉的小区里面停车场的时候,顾沧心尖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是原来的公寓——那一方充满着回忆的家。 顾沧的心都是酸甜的,是触及真心时流露出的难以掩盖的真情。时缪被顾沧扶着,侧过头避开对方深邃的目光。 二人并肩走进电梯,顾沧迟疑着,按下二十三层楼的按钮。 时缪没有阻拦。 “小时?” “恩?”被点到名的青年抬起头,看上去对此时的情景毫不知情。衣领和领带都是散乱的,裸露出一片肌肤来。 而顾沧除了衣服皱了一点,身上的衣物一点没乱,衬衣的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要补完在车上的吻吗?” 时缪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男妲己,而他是纣王。 今晚的月夜是梦的乌托邦,春风是点燃欲望的使者。 —————— 许亦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身穿上拖鞋,决定上楼去看看时缪有没有回来。 只是一层楼的距离,许亦裳没有等电梯,从楼梯走到二十三层。到了楼梯口,不远处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楼道的声控灯亮起。 时缪衣衫凌乱的与一名男子抱在一起,激烈地吻着从电梯里推搡走出。双臂勾着另一名男子的脖颈,几乎要挂在对方身上,是许亦裳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 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 楼梯口间的青年想着,心中泛出酸楚,被眼前恩爱的一幕幕刺痛双眼,垂在身旁的手不自觉握紧。 时缪当初说的心上人,莫约是那名男子? 春夜的风是如此刺骨,许亦裳第一次的动心,却是如此的无力。时缪对他的感情不及那位没有看着脸的男人一星半点。 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吸引,许亦裳深知他与时缪的关系薄浅,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喜欢。 而这份喜欢也如命中注定一样,说不出口。 二人在玄关处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散了一地。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上撒落,屋内的热度节节攀升。 顾沧亲身感受到了时缪与以往的不同。昔日的少年早已成长得愈发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虽无以前刺眼的锋芒,但却是由内而外的从容和自信。 依旧让他如此心动。 时缪脑子晕沉沉的仿佛进了水,已经无暇顾及此时过于危险的体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近在咫尺如泉水般澄澈的眸子。 随后,时缪像是想到了他和抱着的人还没和好,皱起眉目光闪烁了好几下,攀在对方肩上的手松开,别扭地推了一下。 突然热情过后的冷漠,顾沧环在时缪腰上的手没有松开,漂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时缪。 “就不能暂时和好一下吗” 温热的气息撒在颈侧,顾沧有些委屈地把头埋在时缪颈窝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时缪脸颊痒痒的。 而他们——还是短暂的“和好”了一晚上。 顾沧把他抱到床上的时候,时缪并没有阻止,脑子晕晕沉沉地任由顾沧去了。 都放肆到这种份上了,再过分些也不算稀奇。 覆在眼上的手背抬起,时缪眯着眼看顾沧。 半晌———顾沧看着床上舒服完就撒手不管的某人,无可奈何地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戳了戳时缪的脸。 “爽完就不管我了?” “”床上的青年似是有所感,胸腔塌下来,闭上眼装死。 夜风轻轻从阳台吹来,吹散了一句模糊的话语。 时缪没有听清,只觉得春夜很暖。 第95章 贤妻良母顾小沧 晚春的月夜依旧冻人无比,一对纤瘦苍白的脚踩在刺骨冰冷的瓷砖上,女人颤抖了一下,踏着窗户透过的皎洁月光来到窗前。 夜风席卷着冷意扑面而来,女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湿意,一双琥珀眸子浸满了泪水,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洁白的衣角从窗边跌下,同女人瘦弱的身躯一般脆弱如纸。 “阿莉娅小姐,请不要再想着擅自逃跑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在楼下响起,健硕的黑衣人将女人扛起放到肩上,不顾肩膀上的人如何挣扎啜泣,把她扛回了小别墅。 被叫到名字的阿莉娅挣扎的动作停止了一瞬,张唇哭着说出一串断断续续俄语,只可惜没人能听得懂她的话。阿莉娅只能作罢,晶莹的泪水滴了一路。 给情绪不稳定的女人放回房间并且喂好安眠药,关好门窗之后男人在楼梯间点燃香烟,沉默地吸了几口。 他实属是想不通为什么顾总要千辛万苦地找到这名疯疯癫癫女子,然后又好生招待着,就把人放在这里见也不见上几面。 要说是小情人之类的。。。可那疯女人看着比顾总都大上一轮,又沧桑又瘦弱,怎么瞧都可能是情人。 只期望房间里这尊大佛不要再跑了,免得他和兄弟费老大劲找。 保镖抽完烟,叹了口气,拨通手机的一串号码和老板汇报。 —————— 顾沧刚从浴室中出来便接到了一通电话,接通后躺到床上,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句。 “…顾总,虽然我知道不该说您这些,但是这个女人一直想着要逃跑,她看上好像不愿意留在这里,要不您把她放了。别干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 顾沧摩挲着身侧毫无防备的青年的耳朵,嗤的一声笑了:“你多想什么呢,她是我生母。” 好在顾沧今晚心情很好,连责骂的话都未曾和保镖提起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良久地沉默。尴尬是今晚的墓志铭。 顾沧把手机丢到一边,掖好被子将时缪裹在怀里,贴着怀里的温暖蹭了蹭,在时缪耳旁低声说了句晚安。 时缪估摸这一段时间都没睡个好觉,一晚上都睡得很沉,等到日上三竿都还没睡醒。 早晨的太阳有些刺眼,从窗户明晃晃地照在顾沧脸上——半晌后,顾总沉默地顶着凌乱的头发坐起,下床把窗帘扯上,又折返回去床上,磨蹭着环住时缪,内心是久违的踏实。 又是过了不久———顾沧满脸不情愿地起身,伸手够着床头柜上不知是谁的手机,左滑关掉了吱呀乱叫的闹钟。 泄气一般躺回柔软的床上,顾沧索性不睡了,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缪。喉结滚动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早安,我的小少爷。” 时缪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意识恢复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微弱冷松香,是某个该死的人身上的味道。 “!!!”忽然想到昨晚那荒唐的景象的时缪猛地掀开被子,看见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喉间的一口气还未松出,时缪当即瞳孔地震。 他穿的是睡衣!!! 时缪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试着在床上伸了一下腿,腰间腿股都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酸痛感,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堵在胸腔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下床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时缪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欣喜,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一打开门踱步到客厅—— 时缪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罪魁祸首”围着围裙,站在绕着一些白雾的橱柜前在做饭。耀眼的白发梳到额后,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挺俊俏的鼻梁、扬起笑的唇瓣和柔情似水的眉眼,多看一眼都能让人溺毙进去。 好一副贤妻良母之画。 时缪大脑宕机,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一只脚打算溜走,还没拖出两步路,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家,憋住气又转身绕回来。 “谁允许你还呆在我家!你出去!” “贤妻良母小顾”猝不及防被吼了一嗓子,拿着铲子的手抖了抖,过会儿才回头眼眶红红地看着时缪:“啊?我做完饭再走不可以吗?” 时缪大脑更加死机了,脑内闪过无数句草泥马,维持在脸上凶狠的表情都垮了,脑子里只剩【“草泥马顾沧被我吓哭了??卧槽我刚刚很凶吗他眼眶怎么都红了??卧槽卧槽谁来救救我我到底该凶还是不该凶?”】 半晌后时缪嘴角抽搐着,顶着“贤妻良母”那望眼穿的目光慢吞吞缩回了卧室。 在卧室中呆了半个小时,时缪脑子一片混乱,复盘完昨天自己在车上像耍流氓一样去调戏顾沧,刚才又把顾沧凶哭了,现在脑袋彻彻底底成了浆糊。 下一刻,房内响起敲门声,门外的人声音平和:“先吃点东西,不要饿坏了。” 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时缪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下,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正式的饭了,饿的时候就点外卖对付两口,要么买点什么凑合一下。 时缪到底是没经住诱惑,打开门就对上了含着笑的眼眸。眸子的主人凑上来轻轻拥了他一下,清浅的冷松香一触即离。 饭桌上的食物是热气腾腾的,时缪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面前的餐具都洗干净并且摆好,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喝点蜂蜜水?你昨晚宿醉,头会疼。”顾沧的满是关心,将温热的蜂蜜水递了过去:“下次尽量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我现在帮不了你。”毕竟现在他没有系统,没办法帮时缪处理体内酒精的程度。 时缪没有拒绝顾沧,接过后一饮而尽。 顾沧坐在他的对面,厅内大窗透过的光撒在他的身上,为顾沧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时缪默默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余光瞟到顾沧手掌外侧有一处明显的红肿,像是被烫伤后的痕迹。 “你手怎么弄的?”时缪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探究一般问道。 顾沧收回手,指节摩挲着受伤的部位:“不小心烫到了,有些痛。” “什么时候烫到的?” “不久前你吼我的时候。” “” 时缪闭上嘴,终于明白顾沧转过身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了,感情不是吓哭了,而是疼哭的。 顾沧手都缩回去了,他居然还纠结了半个小时,就差没分析顾沧的dna,为此来给个为什么顾沧会被他吓哭的合理解释。 结果是烫哭的。 “呵呵,我还以为你被我弄哭了,哭得挺好看的。” “”顾沧手上的动作抖了抖,觉得有必要纠正时缪的错误:“我没哭。” “四舍入五就是哭了。”时缪塞了一大口肉在嘴里,无赖道。 越吃越不爽,时缪终于忍不住放下餐具,斥责道:“你要笑多久!” 原本他说那句话是要噎顾沧的,结果顾沧一点都不领情,笑了半天!他们吃了多久饭就笑了多久,他都要被这笑折磨死了! “不是说做完饭你就走吗!不走就算了还笑我!” 时缪确信他此时是挺生气的,顾沧也收起了笑容。 “怎么吃顿饭都这么憋屈”时缪想着,在椅子上坐好。 顾沧一脸的纯良无害,目光落在时缪方才通红的耳垂上,唇角微微翘起,也没打算刻意去提醒时缪昨晚上的温柔和主动。 毕竟小少爷是需要一些面子的。 二人吃完饭,顾沧收拾好餐桌,回头瞧见时缪在沙发上窝着,神情看上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便悄悄走过去坐在时缪旁边。 时缪走神得有些久,过了一会才发觉身边坐了一个人,眉梢扬了扬,毫不客气道:“你还不走?” “不走。” “我下逐客令了,你爱去哪上哪去,你集团要你处理的事多了去了,别上我这。” 顾沧又往时缪那边蹭了蹭:“我不走,我喜欢这里。” “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了?”时缪不习惯过分直白的顾沧,眉头皱起:“你别和我说你要舔我。” “真的要吗?”顾沧面上挂了一层疑惑,显然被时缪的话惊了一下,随后又思索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紧接顾沧便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时缪的脸颊。 脸上传来唇瓣温柔的触感,时缪触电一般躲开,染着薄红的脸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顾沧还一脸茫然又无辜。 “你知道吗顾沧,有时候我都不确定你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了。”时缪胸膛微微起伏,呼吸都有些凌乱。 嫣红的舌尖收了回去,顾沧一副和气又笑眯眯的模样:“你觉得呢?” 时缪抵着顾沧的肩膀,推开顾沧后起身:“我现在不纠结这个,你得离开我家。” “嘶~”顾沧被推倒,受伤的手猝不及防被摁在沙发上,疼得吸气。时缪刚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下来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乖乖闭了嘴,拉着顾沧的手细细查看伤势。 毕竟是自己把人弄伤的,这个时候还不留情面也不是很好。时缪低着眉,半跪着捧着顾沧的手,为顾沧看了一下伤口,手掌内侧的红印肿了起来,说不准之后会起水泡。 时缪从地上起来,眉间有些忧愁:“我下去买药,你上完药再走好了。” 顾沧坐在沙发上点点头,目送时缪抓着外套出了门。 时缪走进电梯,在楼下便利店买烫伤药,没想到在楼下碰见了许亦裳。 “亦裳?好巧啊,你不去警局吗?”许亦裳大了时缪五岁,按辈分理应喊哥,但时缪也叫惯了名,显得没有这么生疏。 时缪开口打了一个招呼,却看见许亦裳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恩?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时缪看许亦裳一直盯着他看,奇怪地摸了摸脸颊,问道。 许亦裳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没有。 “今天轮到我休假,下来小区散散步。你下来买烫伤药,是伤到哪里了吗?” “啊我没有事就是、买来在家里备用,最近打算不吃外卖了嘛,索性学着做菜,怕弄伤自己。” 时缪笑笑,和许亦裳挥了挥手:“先走了,假期愉快。” 许亦裳眸中闪过一丝纠结,脱口而出叫住了要离开的时缪。 “怎么了?”时缪停下脚步。 纠结了好一会儿,顶着对面探究询问的目光,许亦裳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询问出口:“时缪你、你有伴侣吗?” “…啊、啊?”看时缪脸上和耳垂都染上薄红,呆愣住的表情,许亦裳心都乱了,急忙挥手道歉,“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询问这些,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啊,你说这个啊,我暂时还没有。”时缪弯眼笑了,“你问这个没关系呀,我们是朋友嘛。” “再见,下次一定约你出来吃饭。”时缪和许亦裳道别后转身离开,衣角带起一阵清风,拂过许亦裳的心头。 【那昨晚和你一起亲密的人又是谁呢?】许亦裳眼眸染上一层落寞,蹲下捡起地上翠绿但已落下的树叶,有些伤感。 时缪没有告诉他真相。而他只能在原地徘徊。 【我真的算得上你身边的人吗?】许亦裳身上的衣裳干净,和他的为人一般一样素白洁净。 他的喜欢好像刚发了一个萌芽,便被大风挂下,如同这落叶一般,生机勃勃之时便被挂下。 亦裳亦裳,思念亦长。 —————— 时缪回到公寓,小心为顾沧上好药,冰凉的药膏在手上化开,时缪总觉得手下的皮肤在发烫,带着他人都有些热。 顾沧低着头看时缪,目光带着探寻。 “你怎么下去这么久手有点痛。”顾沧为了避免时缪的抵触,在询问的语气后稍稍卖了个惨。 时缪好像尤其喜欢他服软。 上完药,顾沧的手反握住时缪的手摩挲:“手上很痛的,今天起水泡怎么办。” “就下去遇见了朋友而已啊。”时缪抽回手,你现在要不先走? 顾沧沉默地起身,偏偏目光一直落在时缪身上,令时缪招架不住。 “我永远都是你的。”走到门前,顾沧靠在时缪身上,在时缪耳边放低声音说着情话。 时缪耳根子都软了,一手推开顾沧回头瞪着他:“别在我耳边吹气!” 顾沧笑颜如玉,指节曲起挡在唇旁笑,眉眼弯弯是时缪见过的最好看的弧度。 其实色诱也挺成功的。 时缪惊于自己大胆的想法,顾沧便悄悄凑过来亲了亲他的眼角。 “我一直很喜欢你笑的时候,尽管你现在并不愿意笑。”顾沧和时缪贴得很近,声音是化不开的情意,“当然你哭的时候也很漂亮……” “打住!我们没和好!”时缪此时羞赧得说不出话,只得伸手去捂住顾沧的嘴。 滑腻湿濡的触感舔过手心,时缪惊地手立马缩了回去:“你也不嫌脏?!” 顾沧眯着眼笑的样子像极了雪地里的白狐,有时又循循善诱地像洞中的吸食精气的妖精。 “在出这扇门后,我都听你的。” 等温热的唇瓣落在唇上时,时缪忘记了推开。就像是大脑的炸药轰得炸开,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都怪这具身体其实食之味髓。 昨夜的感觉一直没忘,水汽和湿热萦绕在脑海中,多想一秒都要破功。 时缪闭上眼,呼吸都有些粗重,搭在门把手上的左手好像失了力气,软绵绵地垂了下来,顺着男人的脊背抓着,一直绕到肩膀,无力地抓住了顾沧的外套。 顾沧在赌,赌一个可能。在赌时缪可能还在意着他,他赌时缪或许不会拒绝他。最克制的人,为了他想去寻求未知的概率和幸运。 当时缪回应了他的时候,顾沧的呼吸一瞬间就呆滞住了,心脏承受不住的刺激,差点要跳出胸膛之外。 时缪热得厉害,而他热的简直要炸开。当试探进陈池堡垒时,时缪知道他的脸已经熟透了,内心又疯狂扇自己巴掌。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天接个吻都受不了。 “你先别”时缪额前泌出了薄薄的汗水,声音尾调颤得发抖。 顾沧声音粗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循循善诱:“不要憋着…我会和你一起。” 成年人的压力都是需要另一种方式释放的。 卧室里的光线昏暗,正午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一丝不苟地挡在外面。 很热。 时缪唯一的想法是这些。 右手从向下的衣摆伸进去,缓缓将体恤推到了最上边。触感光滑细腻,缓慢抚摸过时如记忆中的一样舒服,仿佛能让人在温柔乡其中一辈子地自愿沉沦。 时缪的唇瓣张了张,连一句模糊的气音都发不出来。 “小时”顾沧的呼吸染上几分急促,带着热气的鼻息撒在时缪脖间。 “好喜欢你”顾沧附在时缪身侧,说出直白的告白。 通常这种时候的诱惑都很大,时缪内心凌乱地抓住床单。 高大的身影压下来,顾沧闭上眼,好像要把心中所有的话都吐出来一样:“我承认,我对你说过很多谎话,但爱你是真。” “你走后,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做过很多事,我都想一一为你做,都想和你尝试。”顾沧嗓音沙哑,“我想你给我这个机会,不管要多久。我不逼你。” 第96章 关于心情很好的定义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老板今天心情格外好啊?”在工作室里,几名员工窃窃私语道。 “…他不一直这样吗?”其中一名员工疑惑道。 “小贾你不懂!你看他,前几天眉毛都是压下来的,就过了一天,虽然还是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但是这次眉尾都扬起来了!” 贾晓沉默,抬头看了看正微笑着与每名员工打招呼的时缪。 “应该是不一样的但都是一样的帅气。”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默契般的点点头。 他们都是刚毕业的高材生,放弃了大公司抛来的橄榄枝,跑来跟这个刚起来的项目,好在老板人帅好说话还努力,简直是模范好老板。 “唉…就不知道老板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没有的话还可以肖想一下。”贾晓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 低气压了许久的顾氏集团内终于有了些生气,会议结束后,顾沧看了看腕表,微微颔首道:“最近几月,大家都很不错。” 等顾沧出了门后,诺大的会议室中寂静了几秒,随即猛地炸开:“顾总转性了?!!” “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压榨我们的!不!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压榨他自己和我们的!” “万恶的资本家罢了!”大家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出了会议室的门,顾沧平时不在乎员工如何议论自己,所以大家聊得格外放肆。 好不容易挨过了那段时间的低气压,大家回到办公室,待到休息时间时聚在一起讨论:“你说,为什么顾总看起来这么开心?” “估计是心上人回国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快春节时顾总还一连三天都去市机场,一去就是一整天。” “别瞎说!这又不是什么小说篇章…虽然顾总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又帅,家世又好…等等,顾总这不是现实版的小说男主吗?” 大家讨论的起劲,不知是谁先终结了话题,才相继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中午正是恹恹欲睡的好时候,时缪刚放下手中的资料,办公室的门便被贾晓推开:“时哥!外头有人找您!”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吃饭,贾晓口中咬着鸡翅,含糊不清道:“是位大帅哥!说您是他客户!” 时缪疑惑,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外头太阳大的很,时缪只远远看了一眼在阳光下的人影便挑了挑眉,走过去倚在门框旁。 “你找我?” 阳光罩在男子身上,男人笑得温和:“约个饭?” 时缪没说话,迈开修长的腿跨进了为他撑开伞的阴影里。 走在路上,时缪看着脚下的一片阴影,想起顾沧来时并未打伞:“刚才有伞还不打,现在就打了?” “嗯。”顾沧侧过头,乖巧地看着时缪。 青年侧脸线条流畅明显,五官俊朗立体,令人赏心悦目。 随着时缪微微低头,颈侧便露出昨日放纵过后留下的红痕。顾沧只是看了一眼,耳根子便迅速红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脸这么红?”到了餐厅内,时缪在二楼的位子坐下,满脸疑惑地着顾沧。 顾沧没有说话,在客服上来之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时缪捂住颈侧,面上变得与顾沧一样热。 餐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二楼并未有很多人,时缪望着外面的风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找陈总问的,就是前天晚上的那位。” 此话一出,二人都莫名其妙沉默了。 时缪耳根子更热,低声催促顾沧用餐,草草结束了话题。 “前天”和“昨天”这两个词今天在二人这成了一个禁词。 两人吃完午饭,看着数目不小的账单,“本来信誓旦旦觉得可以买单”的时缪托着下巴,手指放在唇上陷入沉思——最终在店员的注视下退了一小步:“顾总,您来。” 顾沧哭笑不得,在时缪布灵布灵的目光下刷了卡。 在路上时他们路过一家花店,顾沧拉住时缪走了进去。 “这儿都是棚里养出的花,应季不应季的都有。”花店老板娘很热情,笑着问两人要什么花。 “帮我包一束百合。”顾沧莞尔,老板娘笑呵呵地应下,转身去拿花。 一边笑一边把时缪捞回来后,顾沧垂眸看在臂弯里的时缪:“你先别走,等会有东西给你。” “花?我不要。” “不只是花。”顾沧唇角勾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是你喜欢的。” 时缪闭了嘴,静静看老板娘包好花束。 他看到顾沧走上前,笑着同老板娘说了一些什么,从花桶中抽出了一支向日葵。 “你真败家。”时缪看顾沧面无表情付完不应季花束的钱后,肉疼道。 顾沧粲然一笑,将充满香气的花束递到时缪怀中。 时缪正疑惑顾沧要给他的东西在哪,手却摸索到了一个卡片类的东西。 “……”将百合花束抱在怀里,时缪把手抽出翻过来一看,一张银行卡躺在他手里。 风吹来将到的夏日的气息,时缪发丝扬起,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有些怔楞地看顾沧。 “这是副卡。”顾沧笑意盈盈:“工资卡要等你同意才能交给你。” 手上没什么分量的卡此时却有些沉重,时缪张了张唇,心中波涛汹涌,击溃他所有防线。 “那你还有什么?”时缪嗓子有些干,开口时声音轻飘飘的。 顾沧眉眼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朝时缪扬了扬手中的花枝:“我有这个。” 向日葵开得耀眼,晃得时缪晃了神,内心柔软的一处被反复推敲。 有人曾问他心情很好的定义,他说发自内心的微笑便是愉悦,之后他去找了少年。 少年坐在窗边,桌上摆着书籍,戴着耳机,像极了一只雍容华贵的白猫。 他跑去将这个问题同顾沧复述了一遍,顾沧如以往一样回答了。 他每每看见顾沧时,无论做了何事,内心的弦总能被拨动。 无论是伤痛,快乐,亦或是满腔澎湃的情爱。 百感交集。 彼时顾沧的答案已经记不清了,但记忆里吹过的风却印在心底。 同这时一样。 第97章 铃兰 踏入五月份,市内的气温回暖,万木新绿染得飞快,顾沧开车去了城郊。 城郊树林多,平日里大多安静的没什么人,开车弯弯绕绕到了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前。 别墅前的小花园里,女人赤脚坐在空地上的秋千架,摇摇晃晃,口中念念唱着无法听懂的童谣。 白发如瀑垂在胸前,女人琥珀色的瞳孔干净明亮,面上手上带着沧桑的纹路,口中的俄语缱绻又温柔:“铃兰花啊…铃兰花…” 等待是幸福的开端吗。 你看它,娇嫩的花枝呀。 摇曳着,无言站在爱的身后啊。 顾沧默默走过去,站在忘我的女人面前。而女人依旧眺望着远方,眼神未曾聚焦。 不知过了多久,顾沧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挺恨您的。” “阿莉娅·叶卡捷琳娜。”顾沧声音沙哑:“父亲从未告诉过我您的名字,包括爷爷。” “等待着爱意…孕育希望在黄昏后死去…”女人轻轻唱着,秋千停下,目光迷茫地看向顾沧。 “…菲德尔?”女人轻声道:“菲德尔?!” “阿莉娅”忽然情绪激动,从秋千上摔下,连滚带爬地扑向了顾沧,眼眸含着泪。 “tывпoprдke(你还好吗)?”女人捧起顾沧的脸,泪淌了满面,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和不可置信:“tыhr6poл?(你抛弃了我)?” “het(不)”顾沧手扶着女人的肩膀,将女人推开。 “tыheфnдeль!(你不是菲德尔!)”女人掩面哭泣,潮湿的露水沾湿了裙摆。 顾沧蹲在女人面前,眉眼带了点悲凉:“很抱歉,我不是父亲。” ————— 时缪同以往一样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一位不速之客磨蹭来到了他的工作室前。 “怎么,又找我约饭呢?”时缪把资料摞起来,来者整理着时缪桌上散落的文件,轻轻嗯了一声。 “你请客?”时缪试探。顾沧听后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拆穿道,“哪次不是我请客?” “哦,我怕你请那么多次不乐意。” 每次他们去的都是高档餐厅,一串串数字下来时缪都不敢吱一声。说好了白手起家便是白手起家,所以时缪现在还得束紧裤腰带过日子。 一个早知道就拿走顾沧工资卡的想法萌生在他脑海里,还未实施就被时缪无情掐灭。 时缪内心还在盘算着怎么用顾沧给的卡里面的钱,一会儿的功夫顾沧便站到了他的身后。 “嗯?你干什么?”颈边落下重量,雨后雪松的味道占据了身旁的空气。时缪回头,手撑着桌面,脸颊蹭到了一片毛茸茸。 顾沧将头埋在时缪颈间蹭了蹭,手不顾时缪反对环在了时缪身前,嗓子有些哑:“你让我充充电。” “不要——好!” 男人食指中指中间夹着一张卡,树在时缪面前。 时缪两眼放光,伸出手取走顾沧手里的卡,开心的要飞起来。 项目启动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傻逼给他送钱,这钱他不要白不要。 顾沧早就识破时缪的本性。 “密码和上张卡是一样的。”顾沧埋在时缪脖颈处,嗅着时缪衣物上干爽的味道,突然很想整个人挂在时缪身上在原地转两圈。 “你加油,顾总。”时缪美滋滋地收下卡,心中的算盘小九九都要打上天了。 顾沧在时缪身上宠溺地笑了声,抬手抓了抓时缪的发。 “好了。”顾沧笑道,放开时缪前还不舍得蹭了蹭。 时缪干咳两声,不捉痕迹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松香。 餐厅定在最高层,往下看能俯瞰市内的黄昏景象。 时缪小时候倒来过不少这种地方,长大却只偶尔来几次。 毕竟时毅嫌他闹腾。 坐在窗边,转头便能看见夕阳在大地上铺了层漂亮的橘色,旖旎着,染红天边的晚霞。 时缪被景色迷了眼,感慨道:“我从前倒是没有注意,在天上和地上看同一抹夕阳,是不同的光景。” “很漂亮。”顾沧看着面前人的脸庞,衷心赞美道。 说出的话却不知是夸景色,还是夸人。 ———— 二人踱步在江边,落日落在江上,被江水上的波光粼粼割成了一片片柔软的丝绸。 “小时…”顾沧停下脚步,不知是抱怨还是复述一般地开口,“我找到我母亲了。 时缪惊讶回头:“老爷子不是说…” “并没有,当年是爷爷把她赶出家门的。” 顾沧上前,眼眶在夕阳的映衬下有些红:“我母亲精神其实一直不太稳定,也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世,爷爷一直反对父亲与她结合。” “在我出生时,爷爷对我和母亲一直抱有了偏见。” 顾沧冷静地复述一件事:“我父亲也不是很喜欢我,所以在我五岁前,都是家中保姆一直在抚养我。” “我印象里,我的母亲教会了我俄语。” “但爷爷知道后很生气,背着我用戒尺打了母亲。” “然后我的母亲就会哭着抱住我,一遍遍给我哼唱童谣。” “我的母亲很喜欢铃兰。” 顾沧试探着牵起时缪的手,低眉敞开伤疤给时缪瞧。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卖惨,但我不想对你隐瞒这些事。对你来说或许有些不公平。” “你知道我怕水,我还因此对你发过很大的火。” 顾沧拉住时缪的手摩挲,声音有些伤感:“在我九岁的时候,她把我摁在池塘里,要试着溺死我。” “一个九岁的小孩,是没有反抗大人的能力的。我的母亲在顾家承受了太多痛苦,遭受了太多偏见,最终——将恨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我知道每个孩子都是爱意的结晶体,我的父母或许也在有一刻是爱过我的。” “但我感受不到爱。”顾沧掰着指头,声音漠然得过分,“我爷爷或许是爱我的,他却没有给过我纯粹的爱意。” “我只在你身上感受到过那种爱。” “所以时缪,教我游泳。”我想抛弃掉那难以回首的过去。 顾沧望着时缪有些微红的眼眶,道。 时缪鼻头很不争气地酸了,上前拥住顾沧:“好。” 顾沧回抱住时缪,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深情的话:“我会一直爱你。” 第98章 只唱给你 “你哭了?”顾沧抱着时缪,感受到有些滚烫的液体滴在脖颈处。 “闭嘴。”时缪声音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你让我先心疼心疼你会死吗?” 顾沧乖乖闭嘴不说话,搂住时缪蹭蹭。 待到半晌后,顾沧试探开口:“…小时?” 时缪声音闷闷的,从颈边传来:“你给我买束花。” 夕阳总是那么美好,桌上放着一束百合花,花枝垂下,与落日的余晖共舞。 退出工作室时,时缪转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沧。 橘色投射在洁白的衬衫,染红了领口。 “约饭?”时缪歪歪头。 “没有,过来送花。”顾沧一步步走向时缪,从身后拿出新买的花束:“昨天买的今天看着有些蔫了。” 时缪回头沉默地看着还开的鲜艳的花束,屋内的百合像是抗议似的摇了摇娇嫩的花枝。 “换水呢,一时半会死不掉。”时缪反驳,接过顾沧手中的花。 顾沧收回手,笑得含蓄:“放家里吗?” 时缪应了一声,转头看顾沧:“怎么?不一起吃饭了?” 男人眸子因怔愣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被温柔的笑意覆盖:“一起啊。” ———— “要去酒?”时缪慢条斯理吃完餐盘里的菜肴,用帕子抹了抹嘴后听到顾沧这样道。 “你真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顾沧笑意盈盈:“高强度工作了这么久,要放松放松吗?” 时缪挑挑眉。 随后,青年竖起手指,与男人约法三章:“其一,你不能灌醉我。其二,看到我喝开了请立马阻止我。其三,不准有任何人灌醉你,包括是我也不行。” 顾沧乖巧点头。 “行,那走。”时缪和顾沧出了门,抬脚跨坐上进了副驾驶。 夜里的酒内总是很热闹,台上的乐队时而唱着缱绻的情歌,时而放着伤春悲秋的音乐。 时缪坐在台椅上,与调酒师打了声招呼。 “一杯玛格丽特。” 金黄的酒液盛在高脚杯中,杯沿裹了一圈雪白的盐粒,时缪打开微信,拍了一张照片上传。 不多时,那条朋友圈下堆了不少评论。 r_肖:哟呵,回国了? 张:时少在哪儿,一起来浪? 时缪翘起唇角,回复道。 sh回复“张”:配了位置。 时缪放下手机,转头只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座位。 心中正奇怪,酒的灯光就已暗下,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唱台上。 周遭一阵惊呼声,时缪疑惑,回头看向台上。 温柔明亮的伴奏响起,鼓点缱绻暧昧。 时缪怔愣在原地。 因为台上的不是别人,是从小到大连合唱都不愿意开口的顾总。 吉他的伴奏柔和,顾沧身后的乐队敲着架子鼓,顾沧在众人期待下缓缓开口。 男声慵懒清明,同吉他伴奏一样醉人,灯光照在台上,打在青年耀眼的白发身上。 台下的人群停下动作,被这温柔磁性的声音吸引,也摇晃着拍着节奏,轻轻开口。 今晚的月夜同歌词一样甜蜜。 这一秒像梦一般的心跳只有你能够明了, 你的眼睛像星星在我夜空闪耀, 第一次牵你的手心, 乱了呼吸如此沉迷, 就像是摘取了星星, 那般幸运, 触电般的惊喜如此幸运, 青年柔声唱着,澄澈的眼眸隔着人群,注视台上坐着的另一位青年。 遥遥相望,和时缪对上眼神。 … 是你给的应许, 抱紧你的勇气, 从此不再分离, … 内心的琴弦拨动,撩拨着他的心头。 时缪明亮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心跳虽鼓点一样又重又快。 …… 顾沧忘我地哼着曲调,张开的唇瓣连声音都带着笑。 当遇见你, 第一次看到你的微笑我就丢了心, 想和你拉着手到彩虹上去旅行摘一颗星, 让星星去圆你每个梦境。 偷听你每一个心情。 …… 一曲了毕,台下被惊艳得竟无一人说话,都在静静等待这位天降而来的青年发话。 “这首歌…送给我喜欢的人。”顾沧毫不避讳,脉脉含情地看性格早已来到台下的时缪。 时缪表情说不上多感动,只是张扬地冲顾沧招了招手。 顾沧声音含笑,眉梢都染了喜意:“先走了…看起来他要训我了。” 台下多了些窃窃私语,眼睁睁看着青年从台上下来,同另一名男子进了场后的休息室。 休息的门关上,时缪有些急冲冲地把顾沧摁在门板上,一手揪着顾沧的领子盯着顾沧眼睛看。 “不许唱给他们听,听到没有?”时缪攥着顾沧的衬衫,霸道地命令道。 要不是时缪羞得连耳根子和脖子都是红的,顾沧说不定就认为时缪是生气了。 青年带着凉意的手捏了捏时缪通红的耳垂,狡黠地笑了。 时缪羞得直冒火,揪住顾沧衣领往下拉,偏头贴着顾沧的耳朵,牙齿用了些力咬一下顾沧泛着薄红的耳垂。 “以后,只唱给我。” 两颗心紧贴着,情愫上涨的温度烧得时缪的心像被惊扰的鸟,不停地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出他的胸腔。 感受到了满腔怦怦直跳的情意,顾沧声音柔情似水:“好,只唱给你听。” 第99章 下次见面的理由 呼吸有些热,时缪松开手中皱巴巴的衬衣,目光探究一般看顾沧。 眼波流转,顾沧的眸子有些暗,垂眸上前—— 亲到了时缪手心。 “说好的,不逼我。” 顾沧弯了弯眼睛,笑道:“好。” 时缪想进他便进,时缪要退他便等。 二人一齐走出休息室,拐角处遇见了眼熟的人,顾沧还在疑惑着,时缪就已上去打了声招呼。 “亦裳?好巧啊。” “嗯…好巧。”许亦裳淡淡回道,转眼便看见了顾沧。 顾沧看见许亦裳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二人虽只见过两面,而背后的醋意却不言而喻。 “……” “顾先生,好巧。”许亦裳朝顾沧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时缪,“顺路,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没事,他送我回去。”时缪丝毫不觉气氛尴尬,和许亦裳站在原地聊了一会儿。 “你不是不喝酒吗?” 许亦裳微微一笑:“和你一起吃饭久了,就算是一杯倒,也能撑到三杯了。” 时缪讪讪笑着,刚要回袖子却被顾沧扯了扯。 顾沧不满自己被冷落,只期望时缪能快点带他回家。 于是顾总拽拽青年的衣角,打断正想和许亦裳继续攀谈下去的时缪。 “抱歉,我现在要先回去了。”时缪看了一眼表,“下次一起吃饭我们再聊。” 许亦裳和煦地点点头,目送二人紧贴着离开后敛了笑容。 他记得那晚那个男人的身影。 一样的白发,一样的身形,与时缪亲密无间。 春夜时的冷好像又包裹住了他,严丝密缝地提醒着他第一次爱慕的失败,紧拽着他的理智。 要忍住。 许亦裳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告诉自己时缪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越界。 每提醒一次,就想起他在那天下午看见时缪脖颈上的吻痕一样,心脏攥紧的疼。 其实也不算巧,他在看到时缪发的朋友圈后第一时间便赶来了这儿,却碰见了正主。 无时无刻在告诉他他有多么可笑。 在路上,时缪看着车窗一瞬瞬闪过的景象,看着目不暇接的商铺,时缪降下车窗,转头对顾沧道:“买把吉他。” 顾沧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转了个方向盘,将车开到了商城的地下停车场。 时缪看着毫无怨言的顾沧,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厚道。 但是在这次他准备刷卡的时候,顾沧依然抢先他一步。 既然顾沧这么乐意,他再矜持就不礼貌了。 回到家中,时缪将外套丢在沙发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看什么,刚刚在酒里没来得及喝两口,跟着周围的人全看你去了。”时缪拉开易拉环,昂头喝了两口。 顾沧和善地笑笑:“能给我一罐吗?” 今晚注定是要微醺的。 时缪坐到沙发上,拿来一旁的吉他,拨了两下忽觉不对,扭头问顾沧:“你会弹钢琴,那你吉他不会没学过?” 顾沧故意逗他:“不会。” 时缪啊了一声,顾沧连忙加了一句:“我可以学。” “谁要你学了…我自己肯定可以的…”时缪咕哝一声,学着电视里歌手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摆好架子,抬手拨了几下琴弦—— 传出一阵奇怪的音符。 过了半晌——时缪泄气般将吉他丢到一旁。瘫在沙发上。 顾沧憋着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偌大的沙发陷下去一块,顾沧对着摊成一滩的时缪说:“骗你的,我会,我教你。” “真的?” “真的。” 时缪噌的一下起身,抱着吉他蹭到了顾沧,一屁股坐到了顾沧身前,催促道:“先趁我还有几分钟热度,能学多少是多少。” 此举动一出,二人瞬间沉默。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此时这种姿势多亲密。 “…我先起来。” 时缪曲着身抬腿要逃,顾沧左手已经握住了吉他,右手环着时缪的臂弯,踩着地板坐起了身子。 “你先握住这儿,右手是放在这里的…”顾沧抱着时缪,头搁在青年的颈窝处,双手握住时缪的手放在正确的位置。 “每根手指也要有精确的位置,左手食指要这么放才对…这是do。把手指移到这儿…对,是re…” 顾沧给时缪一个一个解释音阶,一直到ti,时缪却早已蠢蠢欲动。 顾沧把手松开,时缪跃跃欲试地拨动了一下琴弦——“铮”的一声。 “不是,怎么和刚才不一样的?” “你太用力了。”顾沧重新环住时缪,右手抚在时缪指尖上,拉着时缪感受力度:“你只用轻轻拨动一下就好了…” 时缪重新试了一下,果然和顾沧说得一样。 “那我可以弹曲了吗?” “…”顾沧哭笑不得,“小少爷,我当初学这个也花了不少时间,你学这一会儿然后学了一个超级翻倍?” 时缪朝顾沧吐吐舌。 “那你再弹首给我听听?” 顾沧笑着说好,头靠在时缪肩上弹起了吉他。 舒缓缱绻的曲音从指尖流出,顾沧开口轻轻唱着,侧脸的轮廓线条柔和,眼底映衬着最柔情的光。 每个字节每下节奏都砸在心上。 时缪知道一切已成既定事实。 一曲结束,两人脸上都有些热。 【我怎么没想到,顾沧那么会唱情歌呢?】时缪定定地看顾沧的眼,心想。 顾沧面上有些红,衬着月色好不漂亮。 时缪总觉得自从他回来之后,顾沧身上多了几分生气。 “别这么看我…”顾沧面上的红直直染到了耳根子。 “为什么?” “…因为会害羞。”顾沧想了想,如实道。 “而且…”顾沧靠近时缪,在时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声音真挚得不像话,说出的话却直白大胆。 顾沧说:“我会很想像上次一样,把你弄乱。” 时缪脸上的温度蹭得一下烧上来,久久未曾降下去。 看到顾沧随手拿起一罐桌上的啤酒,时缪有些疑惑,转头问顾沧:“…你拿的是谁的?” 顾沧喝了几口,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啤酒瓶……沉默。 “貌似,你的。” “……”时缪无奈,取出顾沧手上的啤酒罐,默默地看着落地窗外,就着瓶口喝了一口。 “我有挺多话想问你的。”时缪看着拢在身前的手,道。 “嗯。” 时缪没有着急离开顾沧怀里,问出了心中第一个疑惑:“你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 “唔…在林灵给我下药那个晚上。”似是没有想到时缪会这么平静地和他讨论上辈子的事情,顾沧拢了拢手,说。 “你对我好是因为愧疚去补偿吗?” 顾沧把时缪搂进怀里,一字一句答的认真:“我对你做的事情,在你离开我前确实是带有补偿之意。但到现在,我只是因为想对你好才去做,所以现在不会强加在你身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好啦,再问下去家底都要被你扒出来了。”顾沧捂住时缪的嘴,“一下全问清楚的话,就没有下次见面的理由了。” 时缪顿了一下。 “那,你现在有自知之明的回去?” 顾沧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最终还是同时缪道了别。 待到顾沧离开后,时缪躺在床上,脑子有些乱。 半晌,青年翻了个身,闭着眼睡去。 第100章 情书 时缪已经连续半个月被顾沧拉着“约饭”投喂。伙食一下子好了不少,原本在国外掉的称在半个月全补上来了。 眼看着还有往上增的趋势。 而且办公室里的花束每天都是新鲜的。 不过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忙,忙着谈合作拉拢人脉忙着搞投标。 见倒是见过不少内部的“吃人”现象了,就连爬床和强迫都是小事。 不过也暂时轮不着他。 时缪在座位上写着方案。窗开着,一阵风起,吹动桌上白纸的一角。时缪抬头,看不远处的花瓶里百合花摇摆着花枝,同他打着招呼。 扬了扬唇角,时缪忽觉瓶中添些铃兰也很不错。 对于顾沧频繁出入工作室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以至于老板今天被迫早退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在座各位表示理解。 问就是来的人是顾氏总裁。 来着一袭风衣,在早夏的风中笑得皎洁:“傍晚好,准备下班吗?” 时缪埋头在一张张白花花的报表中眼花缭乱,随便应付了一句:“嗯,你随便。” 顾沧抬脚走进办公室,俯下身看时缪手上的资料。 温热的鼻息洒在时缪颈侧,弄得那一小块皮肤痒痒的。 “喂喂喂,天机不可泄露啊。”时缪不耐烦地腾出一只手抵住顾沧的额头推开。 顾沧笑着被推得起身。 “行了,知道你催我什么。”时缪拢好桌上的资料,“你也不嫌时间赶的慌。” “不赶。” 时缪疑惑着,却见顾沧自然而然牵起他的手腕,拉着时缪从众人面前穿过。 跟着上了顾沧的车,看着窗外闪烁着一片片的影像,时缪问道:“去哪儿?” “秘密。” suv驶到一栋摩天楼前,时针指向七点。 “你别告诉我你开两小时车来市中心就为了给我看你的…财富能力?” 顾沧摇摇头,带着时缪走进电梯摁下最高层。 脚步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廊里格外清晰,走到走廊尽头,男人拉开玻璃门,往下脚是整个城市。 紫色的晚霞笼罩了霓虹的城市,向下看是五光十色的光,相继而轮地闪烁着,又熄灭。鸢市公路上车水马龙,涌动着连起来,形成的是一片片的光海。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这里仿佛成了仅存的一处静谧的地方。 晚风携着早夏的温热,缱绻温柔地拂过面上的碎发,牵起衣角的一端,再恋恋不舍地放下。 在朦胧的夜色里,顾沧转过身来,发丝轻动,扬在晚风中。 “我想送些什么给你,思来想去却没有得到结果。” “我很想把你曾带给我的再展现出来。但很可惜,我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所以我带你来了这,为你写了封书信,它应该能代表我所想。” 顾沧拿出整齐的信封,打开念道:“我想你一定会惊奇我为你赠予的礼物,在我有限…又或者说是无限的生命中,我很感谢遇到过你。” 顾沧在念到有限时顿了顿,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重生这回事。 “准备这次礼物的时候,我想过很多,因为一场景色是并无什么意义的,所以我和开发商的人沟通说明了,你可以随时过来这里。” “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天地。” “也是我想送给你的,我人生里像你一样的光海。” “说到这里,可能你更需要的是一场派对,或者是成群结队的朋友。很抱歉我给不了你这些,但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到的最好的。” “你是我跳脱理智外的感性,是我愿意打乱计划的例外,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和从未奢想过的美好。” “我明白对于你而言,我的爱意成了一种枷锁,是让你我无法置身事外的桎梏。” 顾沧还想继续说下去,而时缪的指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唇。 青年漆黑的瞳仁映出细碎的光,目光静静注视着顾沧道:“你说你啊,要是把现在的情话变成文学能力,你当初的作文和阅读理解就不会被当做反面教材给全班看了。” 顾沧折好信纸,塞到时缪手里。 “这算情书?”时缪扬了扬眉。 顾沧思索了一会:“算。” “挺土的。”时缪嘴上说着,却还是收下了手中洁白的信封。回头,顾沧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两人隔的不远,顾沧已经缓缓凑了过来。 风吹乱了你的头发,而你牵动了我的心。 第101章 无法忘怀 潮湿温热的晚风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身下是灯火阑珊,抬头便能看见漫天的晚霞。 二人靠在栏杆处,稍稍高些的男人俯下身来,背着天边一缕微弱天光小心翼翼的试探。 时缪呼吸一滞,目光里满是顾沧眼中倒映出的色彩。 浓重的,深沉的。却染在水一般澄澈的眼眸里。 眼睫扑朔着,时缪缓缓合上眼,放在栏杆上的手握紧,感觉呼吸和时间都因此变得缓慢漫长。 等了许久,预期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时缪睁开眼,看见一双宝石般的眼眸盛满了柔和的笑意。 顾沧伸出手,将他鬓角散乱的发拨回了耳后:“头发长了。” 时缪张了张唇,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茫然。 顾沧苦笑一下:“你这样看我,真的很犯规。” “……” 顾沧俯下身,两人额头相抵,在夜晚完全来临的跟前诉说着绵绵不尽的情意。 “你在我心里很好。” “…有多好?” “比全世界加起来都好。”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很好?”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顾沧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知道的。” 耳垂被顾沧轻轻捏了捏,时缪有些不自在地推开顾沧,面上染了些许热:“晚上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顾沧手中把车钥匙递给时缪:“开我的车回去。” “那你呢?” “我等会要去公司一趟。” 时缪没有拒绝,接过后进了电梯。 ———————— 许亦裳被雨隔在了回家车站旁。 望着泼天的雨帘,许亦裳不免有些发愁。 手机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漆黑的屏幕里映出一串陌生号码。 许亦裳的脸色一变,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接通电话:“喂,妈。”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都是浓浓的疲惫:“小许,你爸病情加重了,真的不回来看看吗?” 许亦裳抿紧了唇,沉默地听女人的劝阻。 “你一个人离开家里已经十年了,从前的事情就翻篇好不好?就当妈妈求求你,好歹回来看看。” 思绪被女人的话语拉回以往,扯回每一次痛苦不堪的夜晚。 他的父亲是酒鬼赌徒,几乎每次赌输喝醉都会对他和母亲实施家暴。 青年的心同手机里的声音渐渐沉入海底,几近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妈,那我之前哀求你回来把我带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嗫嚅着:“我…亦裳,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 “我爸要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您不用担心丧事的费用,我会把钱打到您账上。”许亦裳嗓音平静,挂掉了电话。 雨下的越来越大,砸在地面上的雨点溅湿了裤脚,乌云黑压压地压向孤独的青年头顶上的车棚。 这个位置打不到车,他只能等雨停。 天气预报显示雨会下到十点,许亦裳看着手机上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放弃了玩一个小时消消乐的想法。 忽然间,一辆车打着车灯穿过重重雨点,停在许亦裳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熟悉英俊的面庞。 “嘿,还真是你,快上车!” 青年的出现宛若一束光打在了黑暗中行人的路上,许亦裳惊喜地想客套两句,而车已经升起车窗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料到你会说客套话。”时缪看许亦裳关上了车门,笑道。 许亦裳有些不好意思,四处观望了一下:“车挺不错。” “是嘛,不过这是另一个人的。”时缪扶着方向盘,没有注意到许亦裳的神色变化了一下。 “不过你不是有车吗?怎么还被雨落下了?” “啊,同事有急用,我借给他了。” 时缪轻笑一声:“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啊,倒还真是热心。” “局里离车站不远,一没注意,出来就下雨了。” “也正好,今回请你一顿宵夜。”时缪打了一个弯,拐去饭店。 第102章 喜欢是一眼便能决定的誓言 时缪和许亦裳吃完宵夜后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酒馆。 说来还是许亦裳先提出来的,时缪在吃宵夜时也喝了两罐啤的,听到许亦裳说要去酒后弯眼:“怎么,测试一下你的酒量吗?” 许亦裳悠然一笑:“走啊,你请我吃饭,我再请你喝酒不是很合理吗?” 酒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二人推门进去,昏黄的灯光映在酒客们的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圈。 两人坐在台上,向酒保各自点了一杯酒,时缪在酒馆点了调和酒,酒还是烈的。而许亦裳喝的是桂花酒,度数并不高。 “说来,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退伍选择当警察呢。”时缪举着酒杯和许亦裳碰了一下杯,“cheers” 许亦裳神色自若:“cheers” “有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中了几发子弹。”许亦裳撸起袖子,给时缪看他手腕上的疤,“喏,有一颗打中了手腕,之后再也拿不起巡逻配的枪了。” “……” 时缪张了张唇,内心波涛汹涌,对于军人的那份敬佩,震撼和一份惋惜称叹,以及一份愧疚倾然而生。 最终化为一句真挚的话语。 “向伟大的战士致敬。” “致敬。”许亦裳微微笑着,和时缪碰了碰杯。 半晌过后,喝下一杯度数不低的酒后时缪有些微醺,转过头询问:“这样说是不是会有一些尬啊?” 许亦裳眼眸温柔,摇摇头:“不会,我很喜欢。想来为国家奉献的那些人们都会很高兴。” 时缪眉梢染上喜色:“还得是你会说话。” “谢谢…不过我同事们都说我有些正直过了头,不怎么会讲话。” “唔,我身边也有一个很正直…不,那家伙已经称得上古板了。”时缪手撑着头,看着许亦裳,“他那种才算不会讲话,成天就知道拿他那张嘴挤兑我。” “那对于你而言…他人是好还是坏?” 时缪摩挲着酒杯口,眸子陷入思考的漩涡中,衬着暖黄的灯光,闪着细碎的光。 “或许以前的以前,我会说他人很好。再以前啊我会说他人坏。不过现在……”时缪隐隐自嘲地低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他在我这算个好人还是坏人了。” 许亦裳察觉到了时缪的变化,垂下眼眸:“还是我问的问题不够严谨了。” “不,他就是一个坏蛋。” 许亦裳双手握着酒杯,眼底有一丝落寞:“如果…我和你是早就认识的…” ———那我们的关系就不只是这一步了?以我的私心,是不是就能更了解你多一些? “那你一定老早就是我的好兄弟了。”时缪没想太多,打断许亦裳的话。 “……”许亦裳眸光闪烁了几下,再抬头起来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嗯,当然。” 最终时缪还是喝醉了,许亦裳叫了代驾,把二人送回了楼下。 青年有些不太清醒地靠在他身上,柔软的发丝蹭过许亦裳脸颊,有些痒。 许亦裳内心的深处都因此变得柔软,偏头看时缪的眼神都柔情无比。他原本以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电视里的桥段,却未曾想到他自己就是。 第二次见到时缪的时候,许亦裳就知道自己此生都要栽了。 用时缪的钥匙开了门,许亦裳把时缪扶到沙发上坐稳,松开手起身去为时缪冲一杯蜂蜜水。 再返回到沙发上,却发现时缪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身形有些摇晃地踱步到他的身旁。 青年的手撑在桌台上,有些过分亲密地靠近了许亦裳。 许亦裳侧过头,而时缪猝不及防从背后抱住了他。 许亦裳动作一顿,听到青年低声呢喃了一个名字。 听不清,但许亦裳知道并不是自己。 他转过身来,声音柔和:“你醉了,要先回去好好休息。” 时缪看着他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有些暧昧的气味。 许亦裳知道自己也喝了酒。 青年也是。 当一颗有着裂缝的玻璃球,被另一个完美的玻璃球吸引。试探着靠近时,却要悄悄敛去背面的伤疤,露出最完美的一面。 ——只笑着伸出手,鼓起勇气:“时先生…留个联系方式?”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端。 二人的距离缓缓贴近,时缪的眼中失了几分清明,许亦裳垂着眸子,眼里满是纠结和忧伤。 许亦裳偏过头,把即将酿成的错误换成了一个拥抱。 他放弃了用卑劣换来的甜果,克制着从喜欢的人那偷来了一个小小的拥抱。 最后,时缪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睡熟了。许亦裳替时缪掖好被子,转身出了门。 第1 0 3章 教学 顾沧处理完了集团里的琐事,老爷子在家也过起了养生一般的生活,早晨去锻炼,身体素质方面也还算硬朗。 顾老爷子在四十几多岁的时候顾沧就出生了,现在也不过七十几,如果不是心脏病的缘故,身体会更好。 对于顾沧直白地追求时缪这件事,顾老爷子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起顾沧那段消沉的时光,放手不如更好。 一时间让他接受一个儿子废掉一个孙子弯掉这个事实还是有些许困难。 下午六点,时缪准时来到他与顾沧约定好的地方——私人泳池。 此去顾沧并没有在那里等他,早在目的地等候的助理解释说顾沧有一个临时的会议要开,估计要晚半个小时才能到。 时缪应了一声,转身进去豪宅里面冲了一个澡。 这个私人泳池和豪宅是配套的,顾沧邀请他过来时说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动。估摸着顾沧的习性,时缪猜昨天顾沧就已经派人安排好了所有东西。 围着浴巾来到衣柜处,拉开——果不其然,几件崭新的泳衣在里面。 时缪暗暗感叹有人替自己做准备就是不一样。 泳池里的水被阳光晒得很暖,青年一跃扎进泳池里,温热的水流划过结实有力的躯体,冲洗去一身劳碌之后的疲惫。 泳池旁摆着两把躺椅,桌上放着香槟和酒杯,时缪在泳池里畅快地游了两圈停下。黑发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水花四溅。 落日的余晖,橘红洒在泳池的水里,手臂一挥,割开一片片的磷光。 四周静悄悄的,来之前等着的小助理早已经走了,时缪暗道无趣。 顾沧新招的助理和自己本人一样古板,公事公办地处理属于自己份内的事物,也不懂留下来陪他说个话的。 让他一个人在池子里泡半小时,傻子才干这种事。 反正他进去霍霍顾沧的“名下房产”了。 进去转了好几圈,里面还真没什么东西。 时缪在偌大的别墅里上翻下翻了好几遍,唯一能找出拿在手上的只有一盒水性笔。 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和卧室,时缪又看看手中拿着的笔,内心发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萌芽。 那就在这里牺牲一面墙……小小地留下他的艺术细胞。 顾沧开着车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想到即将要见的人,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 走进别墅的泳池间,青年在水下畅游,蜜色矫健的身体,同鱼儿一样戏水,舒展着每一寸肌肉。 优美得不像话。 顾沧放缓脚步走过去,在时缪游过来的方向半蹲下来,看着时缪一下下向他靠近—— 最后,时缪猛地在水中抬起头,抓着扶手与顾沧对上了眼睛。 水珠顺着发丝滴在鼻尖上,时缪睫毛沾湿,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明澄澈。 男人的神色淡淡,低头看了看腕表:“六点三十四分,我应该不算迟到的太晚。” 时缪踩着池上的台阶起身,身体湿哒哒地踩在瓷砖上,忽地伸出手,坏坏地在顾沧的西装上蹭了蹭手。 顾沧:…… 青年转身要走,顾沧已经揪住他后脑勺的湿发往后扯,蹙着眉无奈地看向时缪倒过来的脸。 “等会不是还要脱掉的嘛,大度点顾总。”时缪笑嘻嘻的,被扯住头发也丝毫不恼,也是同年少招惹顾沧的时候有些欠欠的模样。 “来瓶香槟?” 顾沧松开手中的湿发,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时缪在酒杯中倒好酒,酌饮一口,催促顾沧去换衣服。 男人轻笑着,进浴室换好泳装。 时缪毕竟不是专业游泳教练,但也知道顾沧并不是想要达到那种完全熟悉游泳的效果。 顾沧是想要克服原先的恐惧。 等他一会儿思索的功夫,顾沧身上已经穿着泳裤出来了。 男人身形修长,却丝毫不显瘦弱。身上每一块分布的肌肉匀称有力,每一处肌肉大小和弧度都是恰到好处不显笨壮。光光只是站在那里都尽显雍容华贵。 时缪看着不禁有些脸热,他与顾沧上辈子该干的和不该干的都干了,能看的和不能看的都看了个遍,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害羞个什么劲。 顾沧声音温和,对着青年道:“那我第一步该干什么呢?时教练。” “你现在敢下水吗?” “之前和你泡过温泉,你说呢?” 时缪扶着扶手进入泳池:“泳池不像温泉里,不过你先到我这里,水比较浅。你应该踩的到底。” 顾沧眸色深沉,缓缓开口:“教练,不是我不想,而是刚才听你说过后,现在我有一些害怕了。” 顾沧说得很真诚,时缪一瞬间辩驳不出顾沧到底是不是真的害怕。 于是便朝岸上的顾沧伸出手:“你抓住我,慢慢来。” 顾沧毫不犹豫握住时缪的手,小腿缓慢伸入水中。 时缪耐心地牵住顾沧的手,看顾沧有些笨拙地踩在泳池底。 手上的力度骤然收紧,时缪伸出手抱住顾沧的脊背。 “你先别紧张,试着放松。” 男人的呼吸有些粗重,哑声道:“我踩不到地面。” 第104章 抱着我 时缪:“……” 看顾沧默默收紧着自己的手臂,时缪知道顾沧并不是假的害怕。 “要不,你找个游泳圈?” 顾沧睁开漂亮的眸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时缪:“我说我这里没有,我也不想套上,你愿意相信吗?” “这个泳池我都能踩到底……算了旱鸭子,你下次的泳池建成儿童款的。”时缪抱着顾沧游到泳池阶梯边,手上用了些力把顾沧放到池子上。 男人坐在池子边上,垂下眼眸,修长的指节扶住扶手,与时缪对视。 时缪忍受不了顾沧过于直白火热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在水中抽出一只手,将水珠弹在顾沧脸上。 “……” 顾沧沉默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并不恼怒。 时缪往后退了几步,上身浮在水上:“你过来,怕的话抱紧我。” 顾沧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成年的男子,保持冷静的能力也是有的,便用拙劣的步伐一步步踏过去。 温水从腰上漫到胸膛,宛如多年前冰冷的夜一样默默腐蚀了他的每一寸肌肤。压抑的感觉和毒蛇一样缓缓缠上他的手脚,又默默收紧。 心脏浸在水中,仿佛忘记了跳动。 时缪离顾沧的距离不算远,但一小段的距离顾沧却走了很久。但时缪不知道的,顾沧每离他靠近一些,承受的是来自童年的恐惧和没有着落的不安。 几乎是磨蹭着过去的,顾沧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没有在跳动,胸腔是空的,大脑却好像装着什么东西,一下下跳动着。 “接住你了。”时缪的声音带着柔和的笑意,抱住了他。 顾沧松下了一口气,将头靠在时缪肩上,脚下是踩不住的虚空。 “你不怕会溺水吗?”顾沧听到自己这样问。 时缪感受着手臂上虽然收紧,却依旧克制着自己的力道,思索着开口:“如果我是一个游泳教练,那你应该是除了克服不了恐惧之外,其他地方都会很让人省心的学员。” “顾沧,你在我教你之前,学过很多关于溺水自救或者游水的理论知识?” 男人顺着他的话语点点头。 “我之前学过潜水,一般能在水下憋三分钟,你愿意相信我吗?” 时缪牵着顾沧游到泳池中央,步伐稍微顿了顿,又游向了泳池的边缘。 “你先扶着扶手。”时缪凑在顾沧身边,“你应该是不敢头进到水里,我之前教练教我的时候,就是让我抓住栏杆,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着眼把头扎进水里的。” “像这样。” 时缪轻轻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后把头埋进了水中。 半晌之后,时缪从水中抬起头,昂着头随意甩了甩湿哒哒的发丝后看着顾沧道:“不过现在我没以前能憋了。” 顾沧看上去的眼神有一些茫然,随后还是照做,默默把头埋进了水中。 时缪则是潜到了水里,游到顾沧身前,睁着眼端详顾沧在水中有些过分沉静的表情。 即使面对这样恐惧也会保持冷静吗? 时缪这样想着,墨色的发丝在水中轻动。 男人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看不出正在承受很大的压力。 时缪正疑惑着,却看顾沧在水中呛了一口,猛然抬起了头。 心下一惊,时缪赶忙浮出水面。 顾沧紧紧抓着栏杆,额前的发丝湿乎乎地粘在一起,水不断从挺立的鼻尖滴落,张开的唇瓣是止不住的喘息。 他看到顾沧有些抖,在夕阳景下用颤抖的手把湿了的前发撩起来,露出通红的双眼。 那双眼睛含着不知是不是被呛到的泪水,顺着顾沧的动作滑了下来。 一颗又一颗,晶莹无比。 时缪有些担忧,心中突然后悔贸然让顾沧这样做。他将手轻轻搭在顾沧肩膀上:“还好吗?” 顾沧实诚地摇摇头:“不好。”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停下来? “我又看到了我的母亲。” 顾沧垂着头,眸子清冷。 “看到她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在池子里,一遍遍央求我能不能死掉时候痛苦又自责的神情。” 男人喘着气,声音颤抖:“但起码,这次我是自愿的。没有被胁迫,没有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选择直面。” “我对我的母亲,抱有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愧疚。” 时缪看着顾沧的侧脸,良久。 “你要抱抱我吗?” “嗯?”顾沧停下来,转头看着时缪。 时缪眼睛藏着一抹柔和的光,坚定又温暖:“我想,那个时候你是希望有人能抱着你的。” “……” 顾沧没有言语,眼底有着时缪读不懂的情绪。 随后,男人缓缓上前,带着几分脆弱的意味,轻轻靠在时缪身上。时缪回抱住他,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好温暖。顾沧想着,潮湿的发在时缪颈窝里蹭了蹭。 “…你揩油?!…不,你拉我揩你油?!”时缪看着顾沧牵起自己的手放在胸膛上,大惊失色道。 “……” 男人的眼中写满了无语,仿佛是对时缪不懂浪漫的谴责。 顾沧胸膛靠近肩膀处有一道疤痕,时缪知道是自己干的。但顾沧真正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在胸上,手指抚过那道凸起的疤痕的时候,时缪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颤了颤。 “没有。”顾沧的语气淡淡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此刻我的心脏在为你跳动。” 有些平和的过了头。 时缪探究着看顾沧,顾沧面色平静,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是在讲情话。 “有些刻意了啊,打住。”时缪收回手。 顾沧明显不解,似是对时缪说的“刻意”抱有疑惑。 时缪手底下还残留着心脏跳动时的热度,咬了咬唇向泳池远处游去。 顾沧嘴上骗得了人,心里的表现却骗不了。 刚才顾沧的心是不是跳的太快了? 时缪想着,已经游出池子,来到桌前开好香槟。 甘甜火辣的酒水流过唇齿间,时缪不禁想起昨晚上的梦。 昨天晚上他好像也梦见了顾沧,不知是不是顾沧比起以前克制了不少的缘故,在梦里也是一样。 他都主动投怀送抱了,结果还真只是一个拥抱。 又喝了几口,时缪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从百米泳池尽头走过来的顾沧。 顾沧端起桌上的另一个酒杯,倒好酒也喝了一口。 动作优雅大方,看得时缪心痒痒的。 在泳池里,顾沧还是向时缪坦白了之前系统的事。 “你等等…”时缪扶着额头,不可置信地又喝了一口酒,“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 “你并没有喝多。就是它让我攻略你的。” 时缪沉默一瞬,忽然翻过来揪住顾沧:“你之前说喜欢我那些是为了攻略吗?那你现在脑子里还有没有那玩意儿?” “……”顾沧抬手打掉时缪要薅他脑袋的手,“真的没有了,你打开我脑子你也看不到。”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会不会也是为了攻略我做出的事情。” 顾沧叹了口气,道:“我要还是有那个系统的话,至于现在那么小心翼翼的,在你刚重生那段时间和失控了一样吗?” “在任务完成后它就和我解绑了。” “那你误会我…报复我是真,发现事实也是真…然后自以为是地殉情也是真…反倒现在我们重生也是真实的……” 时缪有些弄不明白:“可按照你说的,我之前也那么坏,你重生还能喜欢上我?” 顾沧将手放在时缪手背上,肯定道:“你不坏。只是……我并没有发现你的好。” “那你…为什么又选择把这些告诉我。你不怕我知道之后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吗?”时缪内心有些乱,尤其是知道顾沧重生两次之后,感觉全世界都虚幻起来。 “你有权利知道这些。”顾沧轻声道,“你不用想什么是真实,只要你存在,能感知,便是真实。” “……”时缪沉默不语,一时间需要消化。 “需要回去吗?”顾沧知道时缪此时脑内很乱,无论时缪之后选择远离他还是相信他,又或是继续保持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他都尊重。 时缪抿着唇,眼中的光闪烁了几下。 即便是这样……他也该相信顾沧吗? 换种说法…他是否,该继续赌一把呢? 赌一个永不背叛的誓言? 他厌恶欺骗,上一世在知道自己父亲入狱的消息时并没有对顾沧有太大的的“恨”,只是在他自愿断送掉性命之时,那份“恨”到达了临界点。 但是一切的起因也只是因为顾沧所认为的误会吗? 时缪沉默着,忽然转头看向顾沧。 顾沧脸上神色自若,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 心中冒出无名之火来,时缪双手摁住顾沧的肩膀,扑通一下用身体把顾沧摁进了水中。 顾沧在水中睁大了眼,来不及换气,被呛了好几口。 但却没有挣扎。 时缪沉着脸,拉住顾沧沉到水底。 ————— 半分钟过后,一名男子猛的浮上水面,吃力地游向泳池边缘,靠在边上吐出好几口泳池的水来。 “还在生气吗?”顾沧咳嗽着,看向身边游上来的时缪。 “生气。” “……抱歉。” “生气你没能早点告诉我,让我现在开心的时候还要消化你这该死的情绪。” “对不起。” 时缪烦躁地把刘海撩开:“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你差点就要死了啊你不生气?!” 顾沧默默凑过去,看时缪不介意后握住了时缪的手:“不和你生气,这些事情一开始是我的错。” 时缪看顾沧红红的眼尾,气有些不知道怎么撒。 “真是服了你了。”时缪气愤道,抽出手掐了一把顾沧的脸。 “算你厉害!” 手上细腻的触感犹在,时缪又嫌不够过瘾似的再上手捏了两把。 顾沧只是默默受着。 待到时缪看上去内心好像没有那么糟糕后上去——— “小时…你想要去看海吗?”顾沧侧过头,静静看着时缪。 时缪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摇晃着酒杯里金黄的酒水,开口:“……许亦裳约了我,我们明天就出发了。” 出乎意料的,顾沧听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去多久?” “他说只去几天而已,我觉得这边手头的工作可以放放,过去放松一下。” 顾沧眸光暗了一下,顿了顿还是道:“……挺好的。” 时缪喝着酒,听到顾沧这样说后嘲笑了一声。 “啧啧啧,这酒酸了。” “?” 时缪放下酒杯,痞笑着看顾沧:“怎么着,你也想去吗?” “……” 顾沧沉默不语。 只可惜顾沧越沉默,时缪就越敢放肆。 看着顾沧不言语而显得有些的冷漠模样,时缪忽然很想看顾沧乱了阵脚难以自控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时缪游到顾沧面前。 时缪一只手撑在泳池边上,细细端详顾沧因为流过眼泪而显得过分漂亮的面庞。 刚才的一番闹剧,时缪还是有些恼怒,但看顾沧一副乖乖等训的小媳妇模样,再大的气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对不起。” 顾沧看着他的眼眸,依旧认真道:“能不能先不生气了。” 晚霞染了半边天,时缪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那你之前说的,包括你的告白,会是真实的吗?” 顾沧眼睫颤了颤,认真道:“无论什么,爱是真实的。” 忽然,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顾沧微微睁大了眼,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他觉得要不是时缪疯掉了就是自己疯掉了。 明明上一秒好像还在生气,为什么下一秒…还可以亲自己? 他并没有找到时缪亲自己的理由。 时缪看顾沧迷茫又慌乱的模样,加了一些料:“你之后还得连续好几天见不到我,你现在再没什么想说的就没机会了。” “嗯…路上安全。”顾沧思考了一会,认真道,“我会想你。” “……” 意识到顾沧可能真成了腼腆正经大男孩,时缪凑上去——亲到了顾沧的手掌心。 “你是喝醉了吗?”顾沧真诚发问。 时缪攀着顾沧的肩膀,眸光微亮:“为什么不?” 顾沧望着时缪的脸,郑重道:“因为你说过的,不准逼你。” “那如果我这次是自愿的呢?”时缪反问。 顾沧看着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温柔。 时缪啧了一声,捧住顾沧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听好了,错过这次下次没机会了。” 半晌后———时缪只收获了一个拥抱,还有一个清浅的吻。 被摁在宅子里吹干头发后,时缪脑子有些凌乱,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沧吻了他一下后,抱着他说的话。 “我希望你可以是自愿和我做这些事情…而并非只是想逗逗我。” ———— “吹干了。”顾沧放下手中的吹风机,柔声道。 时缪眨了眨眼,最终想要扳回一局似的在顾沧耳边道:“回去后,你卧室里我留了一些东西。” 第105章 免费的晚餐 “走了。”时缪心情大好地揉了一把顾沧的头发,“回去收拾东西了。” 顾沧点点头,侧过身为时缪让出一条路。 温热的夏夜带着湿润的气息,携夹着晚风吹来街角桂花的香气,时缪甩了甩头发,浑身上下干燥清爽。 他知道今晚会有一个好梦。 顾沧与时缪道别后转进了卧室,寂静的房间里蹭了一声拖鞋的声音。 卧室里地上散乱了一地的水性笔,顾沧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来一支支的拾取。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是家政阿姨打扫后留下的气息,顾沧摸着磨砂外壳的水性笔,抬头看到了墙壁上的一抹亮眼的色彩。 洁白的墙壁上开出了一束娇嫩的铃兰,往右看是一个小男孩撑着伞蹲在铃兰身侧,微微倾斜的伞替萌芽挡住了倾盆大雨。 顾沧上前,柔和的眼眸装满了情愫。 手指抚上略粗糙的墙面,顾沧此时倒是觉得时缪挺有艺术细胞的。 至少比年少时强硬拉着还在写作业的他欣赏一幅幅“毕加索”画派的画来得强多了。 —————— 时缪回到家里,打开行李箱开始一件件收拾衣物,还没一会儿客厅里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稍等!”时缪侧过身朝屋外大声道,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脚往外走去。 打开门,门外是熟悉的面孔——许亦裳。 许亦裳身穿制服,眉眼温柔,看起来是刚下晚班不久。青年对着时缪莞尔一笑,嗓音温和:“吃饭了吗?” “我刚下班回来,看今天晚上才八点多,就想着问一下你有没有吃。”不等时缪出声,许亦裳就解释,“毕竟你的时间没有我充裕…要一个大忙人陪我一起去另一个城市玩几天什么的,内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时缪眉梢轻扬:“这有什么,我正愁没机会放松呢。倒是你,三番五次都请我吃饭。” “那这次……” 时缪揽住许亦裳肩膀,笑道:“走啊,的晚餐我可拒绝不了。” “怎么总感觉一个两个的都忙着给我饭吃?我看上去很饿吗?”当二人等电梯的时候,时缪内心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低声嘀咕了一句。 “嗯?”许亦裳没有听清时缪的咕哝,侧过头,略有些疑惑地看时缪。 “没什么。”时缪忙摆摆手,一会儿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 二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和生活上的故事,一直到许亦裳的家里。 许亦裳的家里面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时缪毕竟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了很多次,所以并没有第一次来得那么拘谨。 朋友间需要什么拘谨? 听着厨房里做饭的声响,时缪熟练地在桌上找到电视遥控器,随意点开了一部纪录片看。 “建议我来杯冰水吗?”时缪支起身子,朝厨房里忙活的许亦裳道。 “冰箱里面有冷藏的冰块,还有饮料!”怕在客厅里的时缪听不到,许亦裳放大了声音。 时缪打开冰箱,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几瓶各式各样没有拆封的饮料陷入了沉思。 最终还是选择了可乐。 他记得许亦裳貌似没有喝饮料的习惯? 倒完饮料后,时缪倒回来继续看那部纪录片,猝不及防的,屏幕里多出了许亦裳那张与纪录片里格格不入的帅脸。 “噗——”时缪被一呛,口中的饮料一下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从此,矮桌洁白的桌布上多了一块污渍。 第106章 篝火晚会 许亦裳闻声赶来,只见时缪呛出了泪水,眼尾红了一片。 “咳咳…咳咳咳。”时缪摆摆手,向许亦裳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许亦裳急忙伸出手,又在离时缪背上一些距离后停了下来——最后轻轻放在上面拍了拍:“还好吗?要不要先喝一杯水?” 时缪又咳了一会儿,随后向许亦裳摆了摆手:“咳咳咳…我没事。” “没事就好。”许亦裳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他出面过的记录片。 “啊……那是工作需要…”许亦裳有些尴尬的解释。 时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屏幕,“挺好的。” 吃完饭后,时缪同许亦裳告了别,上楼继续收拾着东西。 本身做这个决定还是有些突然的,许亦裳也未曾料到自己会心血来潮什么攻略都不做就带着时缪去… 要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什么的……有点太不合意了。 许亦裳叹了口气,看来今夜还是得熬夜做攻略。 一串电话铃声响起,许亦裳往卧室走的身形一顿,放着晾了半晌后电话却依然没有挂掉。 该来的总是会来。 许亦裳抿着唇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女人的哭诉。 她是法律名义上的母亲,等她年迈之后他也必须尽到赡养的责任。但许亦裳这几天已经被骚扰的没办法专心工作,害怕女人会闹到他的工作单位上。 手捏了捏眉心,许亦裳叹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道:“我过几天会回去,你不要着急。” —————— 第二天,许亦裳略显疲惫的和时缪坐上了去水城的车,时缪看着眼底泛着淡淡乌青的青年,将青年的手机扣住,强硬把青年的头抬了起来。 “眼睛都快闭上了还要看手机?” 许亦裳微微呆滞,只看时缪抽走了他手中的手机:“先睡会,到了自然会叫醒你,今晚你先在酒店里好好休息。” “可是计划…” 时缪又抽走了许亦裳手中的计划表:“计划和规矩都是死的,放松之后才能玩的开心啊。” 许亦裳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嗯了一声。 坐着睡并不是很舒服,时缪坐在座位上看着许亦裳一项一项列出来的计划,有些疑惑许亦裳在短短时间之内把计划做得那么全。 偏过头去,时缪看见许亦裳睡的并不是很安生,便将青年的头揽到了自己肩上。 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半个多小时,时缪脖颈有些酸。活动了一下酸软的筋骨,许亦裳几乎是下一秒就清醒了,蹭得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我…不睡了。”许亦裳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尴尬道。 时缪有些奇怪,许亦裳就已经端正好了坐姿,看上去像被抓包了一样的鹌鹑。 不过他也不在意,等到了地点后就和原本计划一样去酒店登记,又和许亦裳吃了一顿饭。 “我做了攻略,这个时间段的海边会比较热闹,据说还有篝火晚会。”许亦裳为时缪盛了一碗汤,将碗放到时缪面前。 “我在你计划表里面看到了,你攻略倒是做的很全。” “谢谢,时间比较赶,做得有些潦草。还怕你不喜欢呢。” 时缪手撑着脑袋:“告诉你一个绝妙的方法,我之前出去旅游或者玩都是靠投骰子的。骰子落在哪个地方我就去哪儿。”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看着时缪起身的动作,许亦裳笑道,“吃完了?现在赶过去晚会应该就会开始了。” 夜晚的海面很平静,时缪和许亦裳在海旁的小道上散着步,从远处吹来略有咸湿气息的风拂在脸上,宁静柔和。 远方传来一两声嬉笑打闹的声音,一眼望去沙滩上有星星点点火热的篝火点缀。 二人并肩走过去,参加篝火晚会的人们都很热情,看到时缪过来后都倒屣相迎。 时缪和许亦裳被一群欢呼雀跃的小孩子推着坐到了篝火旁边的木桩上。 主办方笑着和二人解释:“这里的人都很欢迎客人,那些小孩子远远看到你们就说有两位小哥哥来这里了。” 时缪回以微笑,转过身摸了摸身旁一个小女孩的头:“你们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是的!大哥哥,我们等会儿会在篝火旁牵手跳舞,你会和我们一起吗?”小女孩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篝火旁显得格外亮。 “嗯……好啊,那你们会有讲故事这个环节吗?” “不会…”小女孩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和那位和你说话的叔叔讲一下,让他临时把这个加进来~” 周围围了一些过来看帅哥的小孩子。 时缪的脸被火焰衬得暖融融的:“那你让旁边这个大哥哥给你们讲,他会讲故事。” 许亦裳看着最终把锅甩给自己的时缪,笑着摇了摇头。 面对着一群孩子希翼的眼神,许亦裳“理所以当”地担起了讲故事的人的角色。 第107章 时缪失踪?! 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灰蒙蒙的一片,顾沧来公司的时候下了一点小雨。 三天前用另一个手机号发出去的短信依旧石沉大海,顾沧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时缪去水城玩已经六天了,但时缪却并没有和他有任何的联系… 顾沧这才意识到时缪把他原本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而且到现在也并没有从黑名单里面拖出来。 看着手机上的依旧显示的感叹号,顾沧眼眸暗了下去。 连最基本的分享欲…都没有了吗? 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只有他自己不知疲倦地去找时缪。 他知道其实一段感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但真正置身其中时,也未免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顾沧收起手机,背后的落地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气,和心中一样蒙了一层难以散去的雾。 指尖在键盘上一个个的敲打,顾沧照常起身去磨了一杯咖啡。在工作上他一直要求亲力亲为,工作量比普通的ceo多出了一倍。 半晌后,顾沧编排着,还是用陌生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顾沧在日落后都没有收到答复。 心中总有股若有若无的烦躁和不安,聊天输入框删删减减了无数次,却一句都发不出来。 望着一片空白的屏幕,顾沧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到了深夜,顾沧并没有收到时缪发来的任何一条消息,却接到了一串陌生号码的电话。 这是他私人的电话号码,除了熟悉的人知道这串号码,就没有陌生来电过。 冰冷长串的数字映在屏幕上,顾沧不知为何,心中油然而生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让他迟疑了许久才摁下接通键。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男声,声音颤抖的不像样,连说话的语句都有些语无伦次。 听到那头人的慌张到磕磕巴巴的表述,顾沧原本松松握住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深夜带来的困倦感一扫而空,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到冰点。 顾沧背上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时缪失踪了?!” 心吊到了嗓子眼处。 手机中传来的男声透露着浓浓的担忧和紧张:“是的顾先生…在出去后的第二天,我和时缪在水城的购物街道里,时缪去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他的电话我打不通,在时缪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我就报了警,但是警方迟迟找不到人在哪儿。” “我们只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他的手机。”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和我说?!”顾沧在房间内焦急地来回踱步,几乎是失控般地吼了出来“你是想让我见到他的尸体吗?!” 太阳穴突突地跳,顾沧觉得心口压了万般的石块,冰冷黏腻的汗水沾湿了手机。 窗外的雨还在下。 房间中寂静的只剩下顾沧一个人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阵阵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时缪肯定还在上辈子关起来的地方。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顾沧几乎是下一秒就飞奔下了楼。 “小沧?你去哪儿——”顾老爷子在楼下倒水,就看到顾沧穿着睡衣拖鞋就冒冒失失地从楼梯上冲下来。 顾沧好像全然不知老爷子说了什么,开了门就冲进了雨中。 寒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脸上,顾沧狼狈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鼻子的触感是令人打颤的麻。 喉间干的像烧起来了一样,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顾沧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种感觉是上辈子未曾拥有过的。 像是天塌了一样的慌乱和无助。 小车硬生生成了赛车,高速公路成了赛道。 一路上,顾沧的油门踩到了底。 推开门跌下车,顾沧一边回拨着许亦裳的号码,一边冒着雨跑起来。 “我问你在哪里!快告诉我!!” 顾沧远远看见了许亦裳的身影,顾不上形象的踉跄着跑了过去。 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泛着红,顾沧冲上前揪住许亦裳的衣领,面红耳赤:“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才联系我?!” 许亦裳一个踉跄,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地掰开顾沧的手:“——顾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了家属!时臻先生也请了人协助我们一同寻找!现在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顾沧气的身体都在发抖:“他受了你的邀请来这里,结果出事的只有他一个人!” 许亦裳此时并不明白顾沧为何会这么生气,但职业素养克制住了他骂人的冲动,只得和气道:“顾先生,如果按照规矩来的话,您其实不应该被通知。” 顾沧松开许亦裳的衣领,满眼的愤恨:“那还叫我来做什么?”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顾先生是和他关系亲密的人,我们需要知道他是否有和其他人有纠纷。” “找人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到,望顾先生谅解。”许亦裳说的平静,声音却是止不住的难过。 “你怎么能保护得了他呢?” 顾沧身躯颤抖,上一辈子时缪被绑架的影像同脑海里的重叠。他当时并没有关心时缪的死活,只是因为那个莫须有的好感度发愁。 当他再一次经历这件事情的时候,却没有之前焦急时候的烦躁。 而是——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以至于头脑犹如浸了水的馒头,胀的发慌。 “许亦裳,你现在立刻马上叫时臻派过来的人手过来,让他们跟我来。” 许亦裳听着顾沧的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又气又嫌的想锤扁顾沧:“顾先生,您不是警方,不得自作主张。” “如果您执意要一意孤行,我们不得不怀疑您在背后是否参与到了时缪失踪这一案件。” “你闭嘴!”顾沧尾音都破了,高大的身影在风中单薄又颤抖,“不想让时缪出事你就把那群人给我!!”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黑云压在二人所处的屋檐之下,风声簌簌,狂风甩着杂乱的枝干,张牙舞爪地扑向二人。 许亦裳抿紧了唇,灰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慌乱的顾沧,一咬牙:“走。” 最终他们还是带着队伍出发了,顾沧咬紧牙关,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往记忆的方向中赶去。 他不知道时缪会在那群没什么实力的人手上出什么事情,他在上辈子的时候有着系统,可以预料到所有即将发生或者未发生的事情。 可真当他毫无办法的时候,却只能寄托一个渺小的希望。 在他记忆里,上辈子时缪被绑架到了一个破旧工厂的地下室,离时缪现在失踪的地点很远。 如果顾沧这次赌错了,就意味着他们还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心血去寻找时缪。 也就意味着他其实没有真正保护时缪的能力。 急促的脚步声在安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顾沧在前头淋着雨领路,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路,步伐大的让后面的人都有些跟不上。 “你究竟是为我们带路还是给我们下套?!”许亦裳看着一路上一言不发并且一脸阴沉的模样,抓住顾沧的手腕让他停下脚步。 本身他们私自出警的这种行为就已经违反了规则。他不敢保证顾沧就是完完全全的清白。 顾沧一把甩开许亦裳的手,说了一句我自有分寸。 然而顾沧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赌错了。 第108章 失误 一群大汉火急火燎地赶到顾沧说到的破旧工厂,生锈厚重的铁皮门上了锁,男人着急地上前摇晃了几下大门,铁皮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许亦裳看着慌乱的顾沧,上前一步要去劝阻。 “顾先生!你先让开!这个门我们暂时——” “轰——” 许亦裳的下半句卡在了喉间。 顾沧后退半步,侧身狠狠一脚踹上铁皮门。 风雨打在白发身上,紧锁着的大门硬生生被踹得从锁间露出一条细缝。周围人都噤声,知道这一下给腿骨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强。 时臻派来的人手也不含糊,一窝蜂冲上前撞开了铁门。 笨重的铁皮轰然倒塌,破旧仓库里寂静无比。 仓库里散乱着一堆东西,潮湿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地上的泥土同门外一样湿润肮脏。 顾沧的心怦怦直跳,右腿的疼痛感从脚踝一直蔓延到右半边身子。 雨夜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仓库。 在记忆里的地上的通风口已经打开,身后许亦裳打开了照明灯,地上一把沾着干涸血迹的小刀格外显眼。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两下,顾沧踉跄着走向那个洞口,脚踝上装了铁链,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 背后的许亦裳在对现场进行分析和取样,顾沧眼睛干涩无比,无尽的失重感攀上他的肩膀。 他毫不犹豫跳下了那个洞口。 底下是一片开阔的地下车库,情景更为惨重。 顾沧脚底一片发软,呆滞在了原地。 许亦裳也跟着滑了下来。 地下车库内的正中央有一把断了腿脚的木椅,还有一条散在地上的麻绳。烟头和泡面桶丢了一地。 顾沧彻彻底底呆在了原地。大脑忘记了思考,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倒了流,手脚冰凉。 许亦裳抿着唇,还是上前安慰:“我们有了线索,时缪他…会被找到的。” “……我能等下去,但是他不能!”男人身形微微颤抖,牙关咬紧,字字泣血。 顾沧第一次恨自己原来这么无力。 上辈子的经历告诉他,那群为了钱财的人是可以撕票的。 时缪等不了这么久的。 顾沧返回警局的车上问:“那群人有没有联系过时臻?” 许亦裳看顾沧衣服上全是泥土,沉默了一会儿:“有。” “他们用邮件的方式发了一个视频给时臻先生,但我们想顺着这个线索顺藤摸瓜的时候,那个账户却注销了。” 许亦裳声音低了下去:“他们要钱,五百万。而且只要时臻先生一个人出面。地址…他们说时臻先生心中有数。” 顾沧脸色沉下去:“视频呢?” 许亦裳拿出笔记本电脑,将视频放给顾沧看。 视频内容并不是像上辈子一样让时缪说一段话,而是时缪奄奄一息的样子。 镜头对准了黑发青年,时缪唇色苍白,浑身被麻神捆住,只留锋利的眼神折射出冷冷的寒光,阴森森地盯着镜头后方。 记忆里熟悉的公鸭嗓音传出来:“你别妄想找警察来解决这件事,如果你真的寻求了警方的帮助,我们会第一时间撕票!在六月十五号我们还见不到钱,我们就会剁下他的手指…二十号还是没有回复…” 镜头转移到时缪的双腿:“我们就砍下他的腿来喂狗!” “毕竟时臻,你也不想看到你的好弟弟终身残疾?” “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和耐心,如果七月份我还收不到钱……你弟弟的脑袋就会出现在你们家门口前!”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是顾沧摁下了暂停。许亦裳疑惑地往旁边看去,在黑暗中看到了顾沧脸上的一片咸湿。 男人满是痛苦地倒在座椅上,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地顺着面庞滑落。 许亦裳心中堵得慌,还是坚定道:“顾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时缪。” 顾沧看着车顶,嗤笑:“尽全力?今天是十三号,你们能在两天内,找到时缪吗?” 男人的声音像淬了毒液的一把刀,字字刺在许亦裳心上:“为什么不在他失踪后第一时间联系我?” “许亦裳,你有什么本钱去喜欢他?” 许亦裳沉默地看顾沧:“顾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喜欢他吗?所以才约他出来。” 顾沧冷笑一声:“我们这一行的,谁能保证自己的手上就都是干净的?” “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却只能求助于他人。许亦裳,你没有保护他的能力,就不要再缠着他了。” “……” 车停下,顾沧一把推开车门,往远方走去。 第109章 不想失去 时缪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碎掉了,他在出来的第二天就被人用迷药迷晕带走。 绑架他的人依旧是上辈子的人,但是时缪知道这回没人来救他了。他尝试过逃跑,却还是被那群索财的恶鬼抓了回来。 现在距离他被抓已经过了五天,逃跑后期间没少遭罪。 又是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上,为首的公鸭嗓大抵是没有收到想要的东西,骂骂咧咧地回到湿冷的地下室里。 看到时缪在地上躺着,公鸭嗓一把上前揪住时缪的发,强迫青年从地上抬起头来:“草!你哥看上去在乎你!实际上你连五百万都不值!” 时缪头皮被扯得生疼,恨不得将那些人给千刀万剐。 公鸭嗓还在执着于用言语羞辱时缪,每一句都往时缪心窝子里戳。 时缪口中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昨天那群人没有收获就来扇他的脸来泄恨,把他脸颊扇肿了才罢休。 “呸!”时缪往公鸭嗓脸上啐了一口血沫,“没有用的是你们!只会耍阴招的小人,畜牲!” 猝不及防被时缪来了一下,公鸭嗓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大声叫骂肮脏下流的话语,尖叫着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一脚一脚地狠命踹向时缪的肚子。 已经几天几夜没吃饭的时缪根本没有一点儿力气,疼痛使他弓起身子,只能用身躯硬生生接下来自那群人的怒火。 时缪耳鸣头晕,不知那些人打了他多少下,原本光鲜亮丽的黑发沾染着肮脏的泥土,倔强的像跌入泥浆却开得耀眼的百合花。 公鸭嗓不解气的又在时缪身上踹了两脚,身旁的一个小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老大,他好像晕过去了…他要是死了我们还拿的到钱吗?” “放屁!哪里那么就容易死掉!”公鸭嗓不屑道,“他一个大富大贵的公子,你忘了他第一次逃跑弄伤了我们多少兄弟?!” “时臻要是明天再不把钱送过来,就把他手指一根根砍掉送给他哥!” 小弟讪讪闭了嘴,退到一旁不作声。 时缪这次昏迷了足足有五个小时,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那群人零零散散睡在地上,只有两个人守夜。 看来那些人是准备把他当做唯一的筹码了,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来绑架自己。 时缪动了动捆在身后的手,他已经被绑了几十个小时,手臂早已没有了知觉。 微长的发隐隐盖住了眼睛,时缪豪不掩饰眼底的寒意。 他爸和他哥都在国外,上一世顾沧估计是靠系统找到自己的,而这一世顾沧什么都没有。 那顾沧还能找得到他吗? 时缪垂下眼,自嘲般的笑了笑。 等熬过今天晚上,他就会失去他的手了。 如果让他残废着过一辈子,时缪觉得那他还不如去死。 任命般闭上眼,天边迎来第一缕曙光。 为首的公鸭嗓大清早派了两个人去约定的地点,而时缪只是静静躺在地上,平静地等候自己的审判。 一直等到下午,那两个人都没有回来,公鸭嗓在地下室内抽了一包又一包的烟,成山的烟头散落在脚边,烟味充斥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草!”那人暗骂一声,起身踹了一脚旁边的木箱。 公鸭嗓叫了两个小弟过来,把毫无力气的时缪抓起来松了绑,叫喊着要砍时缪的手。 没人想到几天不吃饭的公子哥还有力气,一松绑就像撒了泼的野牛,挣扎着甩开了两个小弟的压制,还一脚把公鸭嗓踹飞出了两米远。 周围人没料到,反应过来下一瞬就抄起地上的木棍蜂拥而上,抓住要往外逃的时缪,将棍子狠狠往时缪身上打。 力气油枯灯尽,时缪被几个人压制着跪在了地上,嚣张的气焰瞬间被磨灭了三分。 公鸭嗓被这一脚踹的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趴在地上干呕。 时缪最后还是被摁在了地上,不过他们吸取了教训,两个人制止不住时缪,便换了三个人。 倒在地上的公鸭嗓终于站起身来,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时缪的头踢去。 腿踢中了太阳穴,时缪被踢得翻倒在地板上,两道温热的红从鼻腔中流出,脑内嗡嗡作响。 之后的所有声音时缪都听不到了,成了待宰的羔羊,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蜷缩的五指被人强行掰开,余光中寒光一闪,不知谁的手高高抬起——— 时缪禁闭上双眼,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冒起冷汗。身躯不自然地紧绷,等待刽子手落下杀头的刀。 预料之中钻心的疼痛没有到来,时缪在一阵骚动中听到了一声枪响。 在痛苦的喊叫声中,时缪被拽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虎口逃生的滋味并不好受,时缪视线模糊,喘着粗气看向刚才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男人正捂着汩汩冒血的手腕嘶喊,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掉在地上,周围骚动的声音更大。 时缪心跳加速,胸膛起伏不定,几天积攒而来的恐惧和悲伤一瞬间涌上心头,浑身从头顶麻到了脚底。 “别怕。”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时缪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很不争气地往那处温暖缩去。 沾染着泥土的手弄脏了男人的白衣,甚至鼻腔流出的血沾在了顾沧身上,时缪不管不顾的抱紧了顾沧,咬紧牙关才克制住溢出来的哭腔。 时缪当然怕,怕疼,怕永远出不去,怕收到无尽的屈辱和伤害。 归根结底,他怕死。 心中希翼着有人能够找到自己,至少不要让他承受这些侮辱。 时缪从未在那群畜牲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可当顾沧真正来到他的身边后,后怕瞬间席卷了整副身躯。时缪的眼泪夺眶而出,凝聚在眼眶中打转。 顾沧又一次救了他。 顾沧看着原本矜贵的青年变得脏兮兮的,人更是消瘦了一圈,连浑身上下都是伤,顿时想杀了那群人的心都有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沧回抱住时缪,声音哽咽,“我不敢想象失去你会是什么样…我不想失去你。” 滚烫的泪滴落在时缪脖颈处,男人的身躯微微颤抖:“就差一点…我好怕。” 即使顾沧在最后关头救下了时缪,可是无边无际的后怕依旧席卷了他的身躯。 如果他再晚一步,他不敢想象时缪会遭受到多大的痛苦。 顾沧一手握着手枪,心中泛出巨大的酸楚。 曾经伤害过时缪的东西,如今终于保护了他一回。 时缪感受着脖子上的触感,呆呆地拍了拍顾沧的背。 “别离开我…” 时缪觉得自己可能被刚才的一脚踢出了脑震荡,脑袋嗡嗡的响,有些听不清顾沧说了什么。 那群人被顾沧带来的人全都制服,一个保镖抬起头询问:“老板,这些人怎么处置?” “交给警方。”顾沧擦去脸上的泪水,对着黑衣保镖丢下一句话,就扶着时缪踏上跟来的救护车。 时缪头晕的厉害,在车上握紧了顾沧的手。 他本以为顾沧没什么事,结果下一秒顾沧就轰然倒下了。 时缪还想说些什么,意识就成了一团浆糊,没由来的天旋地转,也跟着栽在了救护车的担架上。 他的眼睛依旧可以睁开,只是头晕眼花,看不清顾沧的脸。 在后车上的护士说了什么,时缪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脑袋里,只是愣愣的看向顾沧的方向。 顾沧好像…强撑着身子才找到了他。 心中泛起涟漪,时缪在一阵阵的眩晕感中昏睡过去。 第110章 和二本的差距 医院的消毒水刺鼻无比,青年躺在病床上,耳边回响着仪器滴滴的声音,意识忽远忽近。 说话声从远到近,最后在旁边停下。 “他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是的…时先生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淤青,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你要是担心的话…他会饿醒的。” “你有这副心担心这位小少爷,你还不如担心你那条腿。” “……沈弈之,你也担心担心你的工资,别因为嘴欠被扣光了。” 清朗的男声妥协:“啊好好好,你是老板你最大。得亏我还特地把你俩放在一个病房。” 顾沧瞥了一眼笑嘻嘻的沈弈之,拄着拐杖坐在昏睡的青年身旁。 又估摸过了两个小时,在病床上的时缪才终于悠悠转醒。 顾沧看到时缪醒来,心上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下,试探着将手放在时缪的手背上。 时缪还在挂着吊瓶,从宽大的病服中衬得伸出的手腕骨感。 二人相对无言,最终是时缪舔了舔干燥的唇,沙哑着声开口:“饿了。” 他是真的饿了,在被绑架的几天几夜没吃没喝,饿得发慌。时缪觉得自己现在饿的都能吞下整头牛。 顾沧点点头,摁下病床床头的呼叫按钮,把沈弈之再次叫来。 “顾大少爷,又怎么了——”沈弈之拖着尾音出现在门口,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睁着眼的时缪,“哟,醒了呀。” “他现在能吃什么?”顾沧淡淡问道。 沈弈之看一眼时缪,没好气道:“还真是饿醒的呀?” 顾沧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沈弈之:“有这个闲工夫在这儿怼刺,还不如赶紧准备,不然你工资还得添上一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行行行,败给你了。”沈弈之在心中暗暗吐槽资本家的可恶,腹诽顾沧年龄比他小三轮,就跟个古董似的。 时缪手撑着床板要起身,顾沧注意到了,扶着时缪起来,又垫了一个枕头在时缪背后 “要喝点水吗?” 顾沧看时缪头上抱着的纱布,担忧道:“头还晕吗?” 像是确认什么似的,顾沧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打住…刚醒就被你这么问,不晕都被你绕晕了。”时缪扶着额角,“头晕的犯恶心。” “你有些轻微脑震荡,犯恶心很正常。”顾沧解释说。 “那群傻逼弄的。”时缪胃里翻江倒海,在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那群人最后被抓起来了没有?” “交给警方了。” 时缪找好舒服的姿势躺下,半阖着眼:“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还估摸着会是我哥出面解决呢。” “就心灵感应?”顾沧温柔笑笑,掩去事实。 在短短两天两夜之内在水城里大海捞针找到一个人,简直难上加难,顾沧同雇来的人不眠不休翻遍了一整个城市,在最后的关头找到了出来放风的两名同伙。 不过此事他不想让时缪知道。他也不想让这种事情成为时缪心上的束缚。 时缪朝顾沧比了个“耶”,顾沧正疑惑着,就听时缪道:“两个字,不信。” “不过,谢谢你。”时缪又补充道。 此时护士正好推着手推车将热气腾腾的食物送了过来,顾沧接过后向护士道了谢。 顾沧刚转过身来,就见时缪已经把头凑了过来。把青年的脑袋推开,顾沧无奈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心烫着。” 因为时缪手上输着液,所以顾沧并不打算让时缪笨拙的用左手吃饭。 用勺子舀了一勺青菜粥,顾沧吹凉了递到时缪唇边:“张嘴。” 时缪手臂肌肉酸痛,没有逞强拒绝顾沧的好意,启唇将粥含进嘴里。 “我睡了多久?”时缪一边吃一边问道。 “不久,一晚上加上一个下午。” 顾沧沉静地叙述事实,目光柔和。 “那你腿怎么回事儿?怎么瘸了?” “无关紧要而已,专心吃饭。” 青菜粥顺利堵上时缪的嘴,青年从喉间含糊两下,继续沉默的当“无情喂饭机器”的投喂物。 碗里的粥消失大半,时缪还是按耐不住开口:“这么素给谁吃啊?” “你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一时间不能吃油盐太重的食物。”顾沧客观的解答,难得没有刺时缪。 “还有莲藕排骨汤,别着急。” 时缪推开顾沧,摆了摆手:“吃不下了拿走拿走。” 顾沧将碗放到一旁:“那还喝汤吗?” 时缪胃有些难受,靠着床头看天花板:“喝不下啊,明明饿得快疯了,结果吃一点就受不了。” 窗外一片明媚,时缪肩膀放松下来,靠在枕头上闭上眼。 顾沧定定地看了时缪一会儿,收拾好餐具,退出病房。 早夏的风总是温暖柔和,青葱的树木上趴着知了,蝉鸣回耳不绝,炎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时缪在病房中酣睡,恍惚间回到了高中时毕业季的那个夏天。 那时临近高考,同学们下课偶尔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着报考哪一所大学。 教室窗外的蝉声阵阵,天气温度同火烧一般炽热难耐,时缪溜出压抑的学习氛围里,在操场上的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橘子汽水。 路上时缪遇到了班主任老陈,本以为会直接擦肩而过,但平时对他总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老陈却拉住了他。 依旧是那副劝学的模样,时缪抽出手臂,朝班主任认认真真鞠了一小躬:“陈老师好!” 本以为老陈会像以前一样摇摇头就把他放走,但中年人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时缪啊,你的人生没有目标吗?” 时缪眨眨眼:“有啊?” 中年人眼里亮出一点希冀,刚要脱口而出“什么”。 “人生苦短,我以后每天都要及时行乐。”时缪笑嘻嘻道。 “……” 老陈发福的身躯一晃,他是高二才接触过时缪的,高一的时候没少听过时缪的“丰功伟绩”。 原本以为会是个刺头,一看却只是一个年轻气盛,张扬又热情的少年。 “时缪,你就没想过自己要上哪一所大学吗?” 时缪明亮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没想过啊。” 老陈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了你最近二模的成绩,比上一次的还差。” “嗯……成绩应该不重要,我也不是不能上大学呀。”时缪挠挠头,不解道。 中年人无奈又无力,想着为何时缪身边的顾沧和林灵一个比一个怀有远大理想,一个比一个自律,而时缪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无章。 “以你的实力,顶多上个一本。如果以你二模的成绩来看,你可能只有个二本了。”老陈略有些沧桑的眉头轻皱,“时缪,你的资质不应该只去二本。” 时缪睁着双眼,第一次感觉有些迷茫:“那顾沧呢?” “我和他聊过出国留学的事情,他拒绝了。不过我希望他在考试那天能发挥正常,去985和211。” 上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老陈松开抓着时缪手臂的手,看少年急匆匆地往教学楼里奔去。 时缪回到教室里,台上的化学老师照常讲着枯燥无味的复习内容,在墨绿的黑板上留下一道道白粉笔的字迹。 “二本跟985和211吗……”时缪在心中嘀咕着,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竖起一支水性笔,耳边回响着老师的声音和窗外嘈杂的蝉鸣。 目光飘到不远处专注听课的另一位少年,银白的发,澄澈透明的眼眸,少年好像屏蔽掉了所有的燥热,嘈杂的声音,宛如神只。 时缪的视线又悠悠收回,看向前排一样认真听课的少女。 少女只在他的余光里留下一个背影,乌黑的长发拢起,红丝带在后脑束成一条马尾。 时缪撑着脑袋,看着少女的背影发起了呆。 讲台上的老师将一切尽收眼底,在心中暗暗叹气摇头,没有去管“自甘堕落”的时缪。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等老师离开讲台,时缪便立马从座位上起来,蹭到顾沧身边。 “怎么了。”少年在座位上翻看着笔记,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打算考什么大学啊?” 林灵也凑了过来,附和道:“对啊,我们还没讨论过自己要去哪里上学呢。” “a大。”顾沧翻了一页笔记,用荧光笔在纸面上圈出重点,“林灵,陈老师不是说你要出国吗?” “不一定啊,如果不出国的话我也要去a大!” 时缪在一边没有言语,静静看着顾沧的侧颜没有做声。 “小时,你要去哪所学校呀?”林灵眨着双眼,探究地问时缪。 “我还没想好。” 坐在座位上的少年合上书本,淡淡地瞥了一眼时缪:“如果你单单只靠成绩出来之后再考虑要去哪里上,那恭喜你,你会上一个二本。” 时缪微微睁大了双眼,顾沧又无情分析道:“陈老师和我说了,你在这个时间内努努力,一本还是有的,加油。” 或许是顾沧这最后一句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加油”把时缪气到了,整整一个下午时缪都没有再理会顾沧。 第111章 是为了赌气,你信吗? 顾沧在病房里的书桌那里开着会,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这两天内堆起来的事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过来给时缪拆下吊瓶的沈弈之看到终于舍得合上笔记本电脑的顾沧,嘴欠调笑:“哟哟哟,两天两夜没睡,昏迷了一个晚上就起来干活儿了?” 顾沧懒懒掀起眼皮,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工资。” “别别别,再扣就没了。”沈弈之抬手求放过,看着顾沧年轻漂亮的脸还是忍不住吐槽,“好歹咱也救了你一条命,怎么着对那个小少爷就这么温柔,对我就只会压榨扣工资?” “作为一个打工的,最起码要有基本觉悟。”顾沧喝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我哪回扣完过你的工资?不要乱说。” 沈弈之吐吐舌,还想骂顾沧一句“双标”,奈何怕顾沧真扣自己工资,只能抬脚溜出了病房。 紫色的晚霞漫上天际,深蓝的云层爬上青翠的树梢,晚风轻抚枝条,树叶互相依偎着,沙沙作响。 时缪躺在柔软的病床上,枕头深深陷下,睡得打起了呼噜。 “做什么梦呢。”顾沧这样想着,忽略掉右腿上细微的疼痛感,起身坐到床边。 顾沧伸出手轻轻捏了一把时缪的脸,青年张开后脸上就没什么肉了,在年少的时候他倒是偶尔手欠会掐一把时缪的脸,但这种行为也在时缪十七岁之后严令禁止了。 更别说现在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要还这样干,时缪指不定会怎么刺怼他。 像是有感应一般,时缪在梦里轻轻皱了皱眉,扑朔着睫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饿了吗?”顾沧和睡醒还有些迷茫的时缪对上眼,讪讪收回手。 时缪轻轻摇了头,嗓音略微沙哑:“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你还记得以前高中那回我问你要去哪所大学吗?” 顾沧有些琢磨不透:“记得啊,怎么了。” “你当初是真心祝我加油还是讽刺我?” 时缪忽然定定地看着顾沧,莫名其妙道。 “啊啊?”顾沧怔愣了一瞬,时缪就一把摁住他的头,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声音愤愤不平。 “我就知道你是在讽刺我!” “没想到顾沧!小爷二模成绩只能上二本高考直接和你去了a大!”时缪忽然就找到了发泄口,“从前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你,我成绩出来那天是不是很失望!” 顾沧此时在时缪眼里就是一只睁着一双无辜漂亮的眼睛的兔子,只能任他揉搓捏捻。 “我没有失望。”顾沧认真道,“我是没有想到你会考上a大…在那天过后,你不是认真学了?再说了…你不是为了林灵去的吗?” 时缪听着顾沧的一番话,忽然就变得难以启齿起来,总不能说他是因为顾沧的一句话记恨到现在,然后偷偷努力惊艳四座闪瞎老陈的眼? “我一开始以为林灵会去出国的…”时缪看着顾沧直白坦率的目光,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赌气,你信吗?” 挺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时缪此时想疯狂撞墙,要他承认自己以前的小肚鸡肠,很尴尬的啊。 “是为了我吗?”顾沧眸光直接,双手干脆撑在时缪身侧。 “这么说……好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时缪犹豫道。 “我以为你是喜欢林灵才努力的…”澄澈的琥珀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缪,“这么说来……我以前算是成了你进步的方向?” “嗯还是那种负气的动力。” 顾沧噗嗤一笑:“那我以前估计是讽刺你的。” “……不应景。”时缪冷默吐槽,松开顾沧两颊旁的手。 “我啊,当时估计也看不下去你‘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态度。”顾沧笑道。 “那现在呢?如果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会放弃上985?” 顾沧思索一会儿,给出答案:“不会。” “为什么?”时缪有些疑惑。 “因为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要放弃原本的目标。” 顾沧微微起身,眉眼温和:“不过我应该会努力督促你,让你达到你为你自己定下的目标。” 时缪目光闪烁,过了好半晌后换了话题:“什么时候知道我失踪的?” “六月十三号。”顾沧如实回答。 “两天内就找到我肯定废了不少力气。”时缪手指抓紧床单,“这次没有系统,你不会真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 “如果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那我会在你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把你带回来。不让你受那么多的伤。” 顾沧伸出手来抚上时缪的耳垂,看到青年微微瑟缩了一下。 “可以答应我吗?以后不要让自己再落入这种境地了。我会很害怕。”顾沧垂下眼,修长的指尖牵起时缪的手,“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伤害你的那一天。” “所以就当我自私一回,不许你受到任何伤。” 二人之间过不去的永远是那一枪,是时缪血淋淋的一条生命,是顾沧当初的背叛和欺骗。 那一声枪响成了顾沧无数个的梦魇,男人松开时缪的手,静默的等待时缪的回答。 时缪默默缩回被子里,声音沉闷:“饿了。” “我叫沈弈之过来。”顾沧起身,要按下时缪床头的按钮。 “得了,点个外卖。我看那家伙上辈子到现在都要怕死你了,喜怒不定还会随时扣工资的金主。” “都是他乱说的”顾沧小声为自己辩解,在手机上迅速下好单。 外卖过了一会儿就送到了,二人在病房里吃完饭,时缪头晕的症状稍微好了一些。 眼看顾沧还要去工作,时缪往病床旁缩了缩,腾出一些空间来:“别工作了,过来睡觉。” 顾沧折返回来,应了一声。 “这回不想着工作了?”时缪看着麻溜躺下来的顾沧,挑了挑眉。 “怕你反悔。”顾沧闷声。 “没事,当初我和你一样。”时缪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个身,无情嘲笑。 “那我当时可真是一个渣男。”顾沧不着痕迹的往时缪身边靠了靠,翻身从后面搂住时缪。 时缪身体一僵,脖颈处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那我是不是应该学学那时候的你?” 时缪手肘抵着顾沧的腹部,威胁道:“放开啊,不然旧伤添新伤了啊。” 顾沧默默环紧了时缪腰间的手,声音沉闷:“就一会儿,让我稍微踏实一会儿。” 时缪沉默,最终妥协似的靠在顾沧怀里。 第112章 争吵 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时缪却是睡不着了,躺在病床上胡乱的思考。 在他试图第三次不惊扰顾沧,要起身够到床边桌子上的手机后——身边的人终于有所察觉,松开了禁锢着他腰间的手。 时缪看顾沧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看看我手机在哪里。” “没事。”顾沧扶着额角起身,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时缪的手机递给他。 等时缪接过手机后,顾沧就默默躺下来,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顾沧从醒来一直到现在都有股淡淡的疲惫感,他能明显感觉到顾沧对于他来说,放开了很多。 就像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二天,顾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的话。 任何一段感情的开始,需要的是双方的尊重。 顾沧没有骗他,没有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和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一样,在上辈子确实持续了一段时间。 时缪莫名有些烦躁,扯过被子躺下看着手机。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时缪思来想去,给同行的许亦裳发去了消息。 时缪:【抱歉,没想到出去给你添了这么多工作量。】 时缪:【现在怎么样了?】 时缪:【下次我请你吃饭,就当是我这次麻烦你们的赔罪了。】 青年在床上翻了个身,思索着许亦裳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便静静等待着许亦裳的回复。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下半夜。 时缪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许久之后也没收到许亦裳的回复,索性关掉手机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时缪照常起得比顾沧晚。 又是被饿醒的一次,只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一些,至少醒过来就有饭可以吃。 “许亦裳呢?应该是他告诉你我失踪了的?怎么都不见他人影的?”时缪不经意的随口一问,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饭菜。 “我嫌他追踪的进度太慢,并没有和他一起找你。至于他在哪里我不关心也不知道。”顾沧满不在乎,拾起碗筷放在护工推来的手推车上。 “你的头还晕吗?”顾沧抬起头,上前倒了一杯水放在时缪面前。 时缪摇摇头:“还好,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好。我等会和沈弈之说一声。”顾沧转身向外走去,走一步晃一下的模样颇为滑稽。 时缪看顾沧跛脚鸭似的,有些忍俊不禁:“你确定要用这副模样去公司吗?” “等会有司机来接我们,不用担心。” 不知是不是时缪的错觉,自从他说了这句话后,顾沧走路的脚步和步伐稳定了许多。 顾沧在前台办理完出院的手续,联系好家中的司机后再回到了病房里,打算要告知时缪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出院的过程很顺利,送时缪回了家,再返回公司。 临别前时缪还主动抱了他一下,顾沧表面镇静,实际内心乐的都能开花。 呵,照这进度,怎么着也能在他死之前拿下。 在公司内处理繁忙的事务时,兢兢业业打工的赵助理走过来通知顾沧:“顾总,时先生说要来找您。” 顾沧眼眸闪过一丝光,清咳一声:“让他进来。” “好的。”助理转身离开,留下在原地内心微微激动的顾沧。 时缪这辈子的主动是顾沧始料未及的。本来他以为时缪这一世估计很难再主动,但是今天却主动拥抱了他,而且他刚回来公司没多久就过来找他。 追妻漫漫长路,尽头指日可待。 顾沧这边重拾信心,赵助理就已经领着时缪过来了。 “小时”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顾沧看时缪来了,下一瞬合上资料就要站起身来。 “你对许亦裳干了什么?” 顾沧还没露出标准的四十五度微笑,时缪就发起了质问。 “…啊?”顾沧一头雾水,盯着面上一脸愤怒的时缪。 “他为什么会被降职被调到一个破地方去?这个不是你干的吗?”时缪眉头紧锁,耳边响起许亦裳同事的声音。 今天他回到家里,就看见有搬家公司的人出入楼道,下去一看才知道是许亦裳要搬走了。 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主人在的一丝痕迹。 还是时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许亦裳的同事,一问才知道许亦裳被降职调走了。 “那你能联系到许亦裳吗?”时缪抓住许亦裳同事的手腕,问道。 “我是没有徐先生的联系方式但是听上面的人说,许哥这次任务招惹了一位大人物,私自出警,不知道和那个人有没有关系。” 许亦裳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不可能被无缘无故的降职。 联系到许亦裳的消失,同事的话……顾沧在医院随口说的言语,还有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时缪不由分说的……想到了顾沧。 也只有那个人,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决绝。 听完时缪说出回家之后的见闻,顾沧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发出一声嗤笑。 那种嗤之以鼻的,轻蔑的嘲笑。 男人微长的刘海遮住了唯一的光亮,空气在一瞬间的凝滞,温度骤然降到冰点。赵助理僵在原地看着两人,手中的文件不知道是要递上去还是要立刻马上溜走。 看着时缪的脸,顾沧的心一点点的冰冷下来。 原来,一直不被信任的滋味是如此不好受。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早在时缪怀抱着最后一点希翼告诉他,他只相信他的时候,这份信任就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或许时缪当初,泪流满面的知道真相站在他面前时,心中第一反应也是自嘲呢? 所以,伤害过后的后果就是完美的瓷器被打碎,即使他一点点的去拼凑,手指割出血,拼凑好的瓷器还是长满裂缝,一碰就碎。 一切的后果归咎到谁身上?早已破碎的瓷器还是自己的身上? 兜兜转转,顾沧怪的只有自己。 在瓷器碎掉的一瞬间,他们就早已没有了结果。 顾沧低低笑着,笑声嘲弄之意居多。在一旁的赵助理看上司成了这幅模样,顿时屏住了呼吸。贴着墙壁一步一步蹭到了门口。 “那我该不该承认呢?时缪。”顾沧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或是更干脆点,像上次一样,你再捅我一刀?” 时缪皱起了眉,显然对顾沧的一番话感到了不自在。 “我需要的是你的解释。”时缪蹙起眉。 “让我陷入自证陷阱吗?”顾沧轻笑一声,淡淡道,“时先生,你未免太过自信,又太过着急往我身上泼脏水了些。” “如果说是我干的,那就拿出证据来。”顾沧坐回位置上,“既然你愿意相信一个几面之缘同事背后的嚼舌根,那就不要改变自己的想法。” 时缪攥紧拳,心中的不安隐隐升起。 “小时,你宁愿听信一个莫须有的事情,也不愿意相信我一次。”顾沧抬起头,晶莹的泪光在眼眶内一闪而过。 “我……” “赵助理,送客。” 顾沧迅速低下头,声音恢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在一旁默默吃了半个世纪瓜的赵助理回过神来,向时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时缪送到了电梯门口。 时缪额前溢出冷汗,心口有些空落落的。 第113章 折腰 时缪被推出大厦外后,内心深处波涛汹涌。 许亦裳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时缪只得作罢,打车回了家。 脑震荡的后遗症还要持续两周,时缪不敢贸然开车,坐在后座里头晕的厉害,脑海里全是顾沧嘲弄的模样。 究竟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回到家中,时缪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倒在床上,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亮。 看着一片空白的信息界面,时缪沉默半晌,跳出界面点进微信里。找到尘封许久的黑名单界面,时缪犹豫了一下,将顾沧的微信拖出黑名单。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时缪有些忐忑不安。 聊天界面上显示“你已经拍拍顾。”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回复,时缪咬着指甲,试探着输入一句话。 时缪:【在吗?】 刚发出的消息绿色聊天框带了红色感叹号,屏幕赫然映着几行小字:“顾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时缪的心忽然坠入了一个深坑,脚下仿佛空落落的踩不着地面。 谈不上痛苦难过,就是没由来的……失重的感觉。 【真生气了。】时缪这样想着,疲惫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将手背搭在眼皮上。 他自觉这次做的有些太过,不管如何,内心深处还是隐隐约约不想失去陪伴了十几年的朋友。 屋内拉着窗帘,时缪昏昏沉沉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一直到黄昏日落才醒来。 一摁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18:25。 时缪叹了口气,下床拉开窗帘。 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时缪被惊扰得一哆嗦,赶忙凑过去摁下接通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温和明朗的男声,“抱歉小时…我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最近有点忙。” 时缪喉咙干燥,哑着声音开口:“你被降职了吗?我看到你搬家了……是有什么原因吗?” “啊…呵,我不是犯了错吗?我擅自出警被罚了而已。上头的人原本想给我降职的,但是我家哪里出了点事对,那个地方是我的家乡。我就请缨回去,局长也同意了。” 许亦裳嗓音温润如玉:“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明天和你好好道个别。” 时缪站在原地,脚底发麻。 “顾沧没有参与到里面去吗?” “顾先生吗?他帮我们提供了很多线索。说到这里我还应该感谢他,感谢他的不眠不休才找到了你。”许亦裳声音平静,“好了,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什么的,要道歉的是我才对,约你出来玩还害你被绑架。” “好了,我这边有些忙,我们明天下午六点见个面可以吗?” 时缪嗓子干哑,半晌之后才从鼻中嗯了一声。 许亦裳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安抚时缪道:“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 屋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时缪站在落地窗前,漆黑的影子拉长,望着窗外昏黄的落日,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看来这次错的人是他。 时缪抿了抿唇,拿着手机拨通顾沧身边助理的电话。 电话嘟嘟几声,接通了。 “喂?”赵助理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是印象里的沉稳。 “赵助理……麻烦你能方便告诉我你们顾总晚上的行程吗?” 赵助理在另一头沉默一会儿,道:“很抱歉时先生,我们不能向您透露顾总的行踪。” 时缪急的焦头烂额:“那让他会出现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去蹲还不行吗?!” “时先生,我们真的不能透露……” “你告诉我!出事了我担着!丢了工作跳槽来我这里!待遇不比你呆的集团差!” “好的时先生顾总今晚有个应酬在市中心的广园酒店,七点开始九点结束。” “……” “时先生,还需要顾总的其他行踪吗?我可以继续提供。” 时缪尴尬一笑,说了句不用就挂了电话。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赶过去应该正好八点。只希望他能顺利蹲到顾沧,又不把顾沧的应酬给搅黄…… 时缪急冲冲套上一个风衣,订好车到酒店的地方,戴上口罩就出发了。 八点十七分,出租车驶到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前,时缪身穿风衣外套往酒店内走去去。 前台小姐拦住他,礼貌问道:“这位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时缪摇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下口罩:“我找人,方便让我进去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预约暂时不能进去。不过我们可以帮您找人,请问您知道他的包厢号是多少吗?” 时缪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拳捏紧又松开,最后挫败说:“抱歉,我在外面等他出来。” 最终,时缪晃荡到了酒店台阶处席地而坐,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低头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火红猩猩点点跳动,零星散在墨色里,一缕青烟缓缓上升,飘飘然然,弥漫在空中。 时缪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心中一下又一下的数着“咔嗒”“咔嗒”的声音。 一下、一下、再一下。 “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冰冷的男声在上方响起。 时缪缓缓抽完最后一根烟,吐出白烟,将烟头摁灭。罢了站起来转过身与顾沧对视。 顾沧几不可查地退后一小步,皱眉:“时先生是找到我把许亦裳调走的证据了?” “没有。” 时缪大大方方承认:“我误会你了,抱歉。” “……” 感觉到视线落在他身上,半晌后顾沧转身走了。时缪也抬脚跟上去,期间遭过人的阻拦,但看到顾沧之后都退到了一旁。 时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酒店,但顾沧没有领着他往餐厅里去,而是上了电梯? 顾沧越走越快,电梯门几乎是下一秒快要关上时被时缪拦了下来。 青年风风火火钻进电梯,往顾沧那边靠了靠。 男人淡淡瞥了时缪一眼,没有说话。 电梯上升在十八楼停下,顾沧沉默着出了电梯。 寂静的走廊里回响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顾沧在前面走,时缪在后面追。 “顾沧!你要到哪去——等等我!”顾沧走路都带起了一阵风,时缪还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你腿痛还走那么快!”时缪在顾沧身后吐槽,一边跟在顾沧后面。 不知男人有没有听到,但是脚步缓了不少。顾沧一直走到一间房间前才停下,时缪只看见顾沧抬手刷了卡,就推门而入。 “等等!”时缪用手横在门缝间,喘着气扒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顾沧并没有理会他,当他不存在似的,还去倒了一杯水。 “顾沧!我是真的误会你了!我知道今天我说的话伤了你的心,我不该这样说你的!”时缪跟在顾沧身后喋喋不休。 “我已经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我之前真的只是忘记了!你别删掉我嘛,就给再我一次机会?” 顾沧不予理会,走到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熏香点燃,浓重的冷松香便侵袭了每一寸空气。 时缪还在顾沧身后商量着补偿的法子,却不知熏香的香气早已席卷了房中领地。 一秒…两秒… 砰! 青年被推到门板,顾沧的手掌擦过他的脸颊撞到门上。 时缪欲说还休的嘴闭住了。只呆呆的看着周身气息愤怒无比的顾沧。男人的脸色并不好,阴测测的让人害怕。 “时缪,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顾沧微微俯身,冰冷磁性的声音含着警告的意味:“从你踏进酒店的一路到这里,过了六分四十八秒。” “每一秒你都可以选择离开,现在还剩下十二秒的选择时间。” “”时缪余光瞥到卧室内的大床,心尖一颤。 是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最后一秒。 顾沧看着并未离去的青年,眸色一暗。目光倾略性地扫过青年的每一处地方。 “现在,把衣服脱掉。去床上。”顾沧慢条斯理地说着,在时缪的目光下直起身子。 时缪面色通红,在顾沧的注视下缓缓脱掉了外套。 夏热席卷了每一寸肌肤,时缪在潮热中抬头,颤抖着身子骂了一句。 “混胀…” 模糊的字音伴随着冷松香,颤颤巍巍的散去。 夜还很长。 第114章 “迟早撬走” 一场酣畅淋漓的“世界大和谐”结束,时缪几乎累到要晕厥过去,顾沧恋恋不舍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并没有忘记临行前的目的,时缪浑身无力地拍拍顾沧的脸,声音沙哑:“睡也睡了,什么时候把我加回去?” “待会。”顾沧拦腰抱起时缪,稳稳朝浴室走去。 “你也不嫌脏。”时缪抵着顾沧的胸膛,别扭道。 “都是要洗干净的。”顾沧将时缪放进浴缸里,“……况且那是我的东西。” 时缪躺在温水里,感受到顾沧也跟着跨坐进来,勾起一抹笑,感慨道:“年轻就是好,气大活也好。” 顾沧从背后环抱住时缪,在时缪肩颈处吻了吻。 时缪揉了揉腹部,沉默好一会儿。他靠在顾沧怀里,啧声道:“我今天就只吃了一顿饭。” “我以为你是要带我吃饭,没想到你是带我上来吃我。”时缪泄气一样倒在顾沧身上,“累死了。” “等会一起去吃。”顾沧揉揉怀里的人,柔声道。 二人洗漱完毕,因为顾沧的衣服坏掉不得已只能在室内用餐。清洁人员打扫完卧室的时候时缪都没敢和人道谢。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说什么的。”顾沧帮时缪切好盘中的牛排,看穿时缪此时的难以为情。 “你不是有应酬吗?怎么中场出来了。”时缪随口问道。 “赵助理接你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顾沧雨淡风轻,“我让他开的免提。” “……” “后面的工作我交给他去完成了。你不用担心。” 时缪尴尬的闭了嘴,低头默不作声吃饭。 吃饱喝足后,时缪看了一下时间。 快十一点。 顾沧今晚变得有些粘人,时时刻刻都粘在时缪身上。他们站在落地窗前,往下俯瞰整个城市。 “你不是来这里应酬吗?怎么会有房卡?” “顾家是这里的股东。”顾沧摩挲着时缪的手,“今晚留在这里过夜吗?” “行呗,我现在又走不动。”时缪吃完饭后,头晕的症状还是有些明显。 “有点头晕。”时缪转过身轻轻抱了顾沧一下,“我去睡觉了,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顾沧轻抚时缪发顶,“我陪你一起。” 满室松香的气味让人很安心,时缪累了一天,晚上又来了这么一通,靠在顾沧怀里就睡着了。 时缪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腰腹间往下都酸痛无力。 “嘶~”时缪扶着腰坐起身子来,顾沧不在床上,想来是起床了。 一夜放纵过后的痛苦怎么着只能让他一个人尝?就他顾沧还能下地?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时缪下床去浴室里洗漱打理。 衣服在衣柜里放着,上面沾了厚重的冷松香的味道。 “早。”顾沧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身上换了一套衣服。 “喊赵助理送来的衣服吗?”时缪戴上手表,“怎么不叫他连着把我衣服送来?” “我这边没你的衣物。他去顾宅里拿过来的。”顾沧淡淡陈述一个事实,“况且他现在是我的助理。” “迟早撬走。”时缪路过拍拍顾沧的肩,“走了啊。” 第115章 气味 到了下午六点,时缪下楼准备去找许亦裳,却看见许亦裳早已在楼下等候。 “嗯?好巧啊。我以为你会在咖啡馆那里。”时缪朝许亦裳走去,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 许亦裳穿着浅蓝色的上衣,衬裤熨得很服帖,衬得整个人干净又温和。 时缪笑着朝许亦裳张开双臂,自然的抱了一下青年。 不属于时缪身上厚重的冷松香撞入鼻腔,许亦裳怔愣了一下。 他记得时缪从来不用熏香,也不会喜欢这种庄重沉稳的调调。 手抚上青年的脊背拍了拍,许亦裳松开时缪。 “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玩一场呢,没想到你就要离开了。”时缪叹了一口气,“是不是那次我出事,你才私自行动的啊。” “这件事没有关系的。”许亦裳眼眸温和,“就算你没有被绑架,我也还是要调去别的地方的。” “啊——”时缪尾音拉长,“太可惜了,还有很多顿饭没蹭到呢。有一个会做饭的兄弟,还没来得及逮住薅一顿就要飞走了。” 许亦裳微微一笑,“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只不过次数没有之前频繁了而已。” “吃饭了吗?”二人走在小区的街道上,天边落日的余晖洒在小道上,许亦裳侧过头,看到时缪脖子上往下延伸的一片片痕迹,神色暗了下去。 “还没。”许亦裳轻声回道。 “那走啊,今天请你好好吃一顿。” “我订好了车票,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许亦裳无奈说,“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状况的。” “行。”时缪停下脚步,“如你所见,我现在还挺好的。我就是在那地方饿了几天,受了一点小伤而已。” “唯一严重一点的就是脑子。轻微脑震荡。”时缪双手插兜,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 许亦裳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缪,内心几乎都能上演一场琼瑶剧。 “你……”许亦裳喉结滚动,咽下想说的话,转而拉住时缪。 “?” 许亦裳指指自己的脖子,嗓子微哑:“你还是……注意一下身体。稍微克制一下。” “……”时缪尴尬到脚趾扣地,随后淡淡应了一声。 ———— 他们在小区内随意闲逛了一会儿,许亦裳看看手表,轻声道:“我要走了,你多注意休息,保重。” 晚风轻扬,吹乱两名青年的发丝,许亦裳眼角下有一颗小痣,在眼下并不是很明显,却让许亦裳看上去更加像翩翩君子。 不知怎的,时缪想到了顾沧。如果顾沧不是正人君子,那许亦裳完完全全就是顾沧的反义词。 腰又有些隐隐作痛,时缪还是笑着和许亦裳道了别:“你也是。在家乡里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警长。” “多谢。”许亦裳从始到终眼底都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转身离开了小区。 许亦裳想起第一次和顾沧见面的场景,男人的占有欲早已一览无遗。 仅仅只是时缪朋友的身份,大抵就是连吃醋的权利都不曾可以拥有。 第116章 出场顺序 ————顾氏集团内。 顾沧合拢确认完的资料,递给在一旁默默等候的赵助理:“这些,再转交张经理。” 赵助理接过资料,毕恭毕敬道:“好的顾总。” 走出总裁办公室,赵助理呼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就因为昨天站在总裁办公室墙角偷听完世纪大战整回过程被开除了。 这是他辛辛勤勤工作这么久应得的。下次请多来点。 毕竟顾总裁的八卦还是很难得的。 送完资料回来,赵助理敲开总裁办公室门,一如往常问道:“顾总,今天您还要去找时先生吗?” “去。”顾沧淡淡吐出一个字,却看见赵助理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今天好像很关心我的私事。” 男人轻抬眼眸,扫过赵助理身上。 “没有。”赵助理干咳一声,“顾总,我为您备车。” “不用。”顾沧起身,“今天我有别的事情。” 黑色的迈巴赫驾驶到小区,顾沧远远便看见了时缪同许亦裳拥抱。 静静在小区路外等了一会儿,顾沧瞥见许亦裳垂着眸子满眼失意的模样,敲打着方向盘,默默等到许亦裳往他的方向靠近。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怎么了?”顾沧看着许亦裳,眼底是淡淡的探究意味。 许亦裳停下身,声音冷了下去:“我记得,顾总应该没有必要关心情敌的情况。” “你在我这里算不上情敌。”顾沧抬眼,“毕竟,时缪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也不曾,也不敢告白。” 许亦裳手心攥紧,看向顾沧。 自从那次顾沧和他挑明后,调查的进展里顾沧没少刺他。 “只是相遇的时机不对而已。”许亦裳低声道,“如果顾总不觉得我是你的情敌,也没必要说这些话让我感到难堪。” “不,我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事实。”顾沧好意提醒道,“可惜命运的出场顺序早已注定。” 汽车驶去,许亦裳在一阵风尘中迷了眼。 他有多想冲进车内揪住顾沧狠狠往他脸上揍一拳,质问顾沧难道不清楚时缪的身体状况吗。 但是他不能。他要是真这样干了的话,不知是否拂了时缪的心意是其一,还是被判互殴自己给自己拷上是其二。 要真说出场顺序的话,他的从前还不如现在。 他不清楚顾沧会有一个多好的家庭,也仅在时缪口中听到过与顾沧是发小之交。 听过时缪在桌上笑着说自己的年少往事,同他一起谈论起家庭时,时缪脸上的笑容让他向往无比。他看着时缪脸上的笑容,就会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同他退伍投身入警时的向往一样,守护着世间纯粹美好的万物。 而他的年少,却像在阴沟里的老鼠,在无尽的黑暗中一人独存。他的原生家庭和蛀虫一样,无时无刻不趴在他的背上侵蚀着他。 他却要亲自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镇上,回到他试图逃离了无数次的地方。 最先困住他的,是自己。 第117章 她是不是恨着我 顾沧开着车驶到正要离开的时缪身侧,停下车子柔声喊了一句小时。 时缪转过头来,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 刚才他在许亦裳面前还出了糗,要不是许亦裳生性不爱八卦,不然指不定得被逮着问到底。 而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啧……你下车。”时缪轻轻踹了踹车门,催促道。 “我下车你就得揍我了。”顾沧事先早有预料,“你上车。” 时缪:“……” 坐上副驾驶,时缪一把揪住顾沧的耳朵,骂到:“你属狗的是,咬那么多痕。” 顾沧被拎着耳朵,有些无奈哄到:“我不是故意的……” “牙长你身上你不是故意的。”时缪松开手。 “你就是看我纵容你,你才敢这么欺负我。”顾沧抚了抚滚烫的耳朵,自从重生后时缪胆子比上一辈子大了不少,掐脸揪头发这种在上辈子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倒是很平常。 松开手后顾沧的耳朵迅速泛起红,配上男人白皙的侧脸,显得顾沧一副在害羞的模样。 顾沧的皮肤很白,稍微掐一下就能红。这还是时缪高中的时候掐完顾沧后,一撸顾沧的袖子得出来的结论。 “小姑娘似的。”时缪默默吐槽道,实际上手还是痒痒的。如果自己在顾沧身上弄出些个什么痕迹来,肯定十天半个月消不掉。 “要带我去哪儿?”简单发泄完情绪后,时缪靠在座椅上,问。 “见家长。”顾沧淡淡笑道,驱车驶去郊区。 “???”时缪瞪大眼,“你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 “谁要和你见家长了!”时缪焦急道,“你想要我断腿还是你断腿啊!” 他们上辈子确认了关系都没有出柜,这辈子连关系都没有确认就要出柜??开玩笑的吗? “没事的。”顾沧开着车,安抚时缪。 迈巴赫驶到郊区,时缪一看不是顾宅后就松了一口气。 “下来。”顾沧为时缪拉开车门,领着时缪走进别墅中。 客厅没有开灯,顾沧摁下灯光开关,这个客厅骤然明亮起来。 沙发上蜷缩着一名女子,身穿白裙,皮肤白到脆弱,白发梳成麻花辫用红丝带系着,只露出一双和顾沧瞳色一样的眼睛,胆怯地看着他们二人。 “ktoohtakon?(他是谁?)” 在沙发上的女人怯生生问。 “Людn,koыehehpaвrtcr(我喜欢的人。)”顾沧用俄语同女人交流着。 “你要在这里陪陪我妈妈吗?我去做饭。”顾沧转过身来,和一脸疑惑的时缪说道。 “我不会说俄语啊”时缪打起退堂鼓,同时又很疑惑,“她怎么会连你都害怕成这样?” “她在流浪的时候脑部受到重创,加上她原本的精神方面的问题现在就相当于个疯子了。”顾沧叹了一口气,“你要是介意,可以跟着我一起到厨房。” “没事,我陪陪她。”时缪说着,试探着坐到了沙发上。 顾沧深深看了时缪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时缪看着那双怯生生的眼,冲女人微微点头致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ni,你。”女人缩在角落,口中艰难的发音,“hao。” “你会说中文啊。”时缪眼睛微亮,“你好。” 女人试探着往时缪那里靠了靠:“tы3haeшьФnдeлr?(你认识菲德尔吗?)” “啊?阿姨您再说一遍。”时缪拿出手机,准备用语音翻译。 看完屏幕上的文字,时缪沉默一会儿。 “我并不认识菲德尔先生……抱歉。”时缪用翻译翻出俄语,播放给女人。 女人的眼眸忽然湿润,没有预兆的哽咽着捂住了脸。 “诶,您别哭啊。”时缪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束手无措,伸出手又不知该放在哪里。 顾沧从厨房中出来,看到的就是时缪一脸着急而他的母亲在沙发上掩面而泣的画面。 “怎么了?”顾沧快步走过去,问道。 “她……她问我认不认识菲德尔,我说不认识,她就…哭了。”时缪退回到顾沧身旁,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问,“她说的菲德尔,是你吗?” 顾沧摇摇头:“菲德尔是我的父亲。” “她哭得很伤心”时缪有些担忧,手搭在顾沧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方式可以让她安静下来?” “她一提到我父亲就是这样,哭完就会好点的。” 女人止不住的呜咽,顾沧沉默地看着一切,目光平静的不像话。 “你还好吗?”时缪看顾沧闭口不言,忍不住关切。 “你说正常吗?她从未认出来我,也从未提及过她孩子。” 顾沧声音平静,像在陈述着某种事实:“她是不是还恨着我,所以忘记了她原本有个孩子的事实。” 第118章 局外人 手心被人牵住,顾沧漠然地看回去。对上了一双永远温暖又坚定的目光。 神色有一瞬间的变换,顾沧低下头,声音沙哑:“抱歉。” “你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时缪轻轻晃晃顾沧的手,“你去忙,我等阿姨好受点就带她一起过去。” 顾沧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时缪安安静静坐在女人身边,等女人的啜泣声慢慢小下来。或许是无声的陪伴起了作用,女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往时缪身边靠了靠。 女人安静的样子很美,即使脸上多了沧桑的皱纹,也丝毫不减当年风韵。 “tы takar kpaвar(你真漂亮。)”时缪勾起唇,用手机翻译出来给顾沧的母亲看,后面还配了一个和善的笑脸。 顾母温润的眸子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对时缪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这下时缪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执着于看顾沧笑了。 因为笑容真的能摄人心魄。 等顾沧还在疑惑于为什么两人还不来,去到客厅时便看到了时缪正在为顾母变魔术。 只见时缪右手拿着一个硬币,把硬币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用左手一挡,硬币便不见了。 他的母亲眼睛亮亮的,伸手要去查看时缪的双手,只见时缪手一转,一株娇鲜欲滴的铃兰出现在手中。 女人同孩童一样,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声。 时缪笑着将铃兰花别到女人发上,毫不吝啬地赞美:“真好看。” 顾沧在不远处看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走,我们去吃饭。”时缪牵起女人的手,从沙发上起身。 路过转角处,顾沧自然而然跟在时缪身旁,微微低下头侧身同时缪咬耳朵:“花从哪里来的。” “从花园里折的。本来想给你的,但是给你妈妈也不错。”时缪小声回道。 顾沧心情比之前更好。 三人在餐桌上用了一餐饭,顾沧看着女人坐在时缪身边,依赖地等着时缪为她盛了很多菜肴在碟子里。 有一丝丝无奈地笑了笑,顾沧忽然理解为什么顾老爷子会更喜欢时缪一些了。 吃完饭,顾母在花园中荡着秋千,时缪和顾沧站在一旁看着女人的裙摆像洁白的蝴蝶一样在空中翩翩起舞。 时缪勾勾顾沧的手心,对着顾沧道:“为什么不把你爸叫过来?我看你妈妈很想他。” 握住他的手的力道骤然紧了紧,顾沧低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我爸在找她,却不告诉他吗?” “…为什么?” “他害死了我的爷爷,两次。” “……”时缪怔愣住,就听到顾沧继续说。“如果没有他,我们本可以……不会出现那种误会。” “我们本不会这样。”顾沧抓住时缪的手,“而我只能怪我自己。” 顾沧眼眶有些红,心脏有些痛。 没有时缪的日子,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即便时缪就站在他的身前,他也依然像上一世浸泡在冰冷的水里一样,永远沉浮。 那种够不着地面的感觉,他并不想体会第二次,却好像,天天在经历。 “…顾沧,顾沧?” 回过神来,顾沧发现时缪和顾母正一脸担忧地盯着他。 “……”顾沧声音平静,询问女人,“tы xoчeшь yвnдetь Фnдeлr?(你想见到菲德尔吗?)” “Фnдeль?!r xoчy eгo yвnдetь!(菲德尔?!我要见他!)” 顾沧抬起头,闭上猩红的双眼,深呼吸几次后恢复正常:“Вы yвnдnte eгo 3aвtpa(你会在明天见到他。)” ——夜晚,时缪和顾沧在别墅的客卧内暂时住下,顾沧已经通知了远在海外的顾亦谣,时缪擦着还在滴水的发丝,担心地说:“你就给他一晚的时间?会不会不够用啊。” “……不会。他在乎她。就是不在乎我。”顾沧转过头来,看着时缪欲言又止。 “我…唔…”还未脱出口的字音被堵了回去,时缪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 “唔唔!”谁允许你亲我了?! 时缪拍打着顾沧的肩膀,却被人毫不费力地撬开了唇舌。 顾沧亲吻着他,禁锢的双手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强迫着时缪接受突如其来的侵占。 时缪被弄得呼吸不上来,脸憋红了一片。 “——唔!”猛的推开顾沧,时缪眼尾通红,顾沧却将他搂进怀中,抱着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时缪眼尾的红没有散去,舔了舔嘴唇,有些呆滞地把顾沧搂进怀里。 待到顾沧平复了一会儿,时缪拍拍顾沧的背,好脾气道:“别说傻话,你还有好多好多的钱啊。” “……” 顾沧猩红着双眼,骂道:“你有病?” 时缪不爽:“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占我便宜我还没生气呢!” 顾沧太阳穴一跳一跳,掐住时缪的下巴吻了上去。 “??!!”时缪猝不及防被压倒,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几下,腿蹬了顾沧好几脚。 这龟孙,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男人压制着时缪,在青年脖颈上又吸出来好几个鲜红的痕迹,时缪脖子刺痛无比,眼角泌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痛呼一声:“草你大爷的啊…今天,再来会死的啊!” 顾沧置之若闻,微凉的手已经从衣摆伸了进去。 “你有病!”时缪揪着顾沧的衣领,气急了,抬手就是朝顾沧的脑袋一巴掌呼过去。 “给爷爬!”趁着顾沧被拍懵的功夫,时缪一脚踹开顾沧,红着眼骂骂咧咧地整理凌乱的睡衣。 “嫌老子轻微脑震荡还不够呢?!” 时缪到现在都觉得身上有一处地方一直在痛,今晚如果再放肆一回,别说他的老腰了,估计在过程中他头晕得都能吐顾沧一身。 顾沧被一脚踹懵,回过神来时缪就要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 “去另一间卧室啊,在这等着被你造啊。”时缪啐了一口。 门被重重摔上,顾沧沉默良久,最后抱着一个枕头敲开隔壁卧室的门。 房间内黑暗一片,顾沧摸索着爬到床上,摸黑抱住一副温热的躯体。 “……” “小时…” 对面是良久的沉默。 “小时?”顾沧疑惑,“睡着了?” 顾沧嘀咕着,抱紧了怀里的人。 “热,别抱那么紧。”半晌后,顾沧听到时缪这么说。 “我把空调调低一点。”知道时缪默许他留下来,顾沧又蹭过去一点,二人之间没有了间隙。 ————— 第二天一早,顾亦谣就从海外飞了回来。 时缪和顾沧领着顾母站在花园里,看车上下来了一位长相与顾沧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Фnдeль?!(菲德尔?!)”女人一眼就认出了顾亦谣,眼泪夺眶而出,提着裙摆奔向了男人。 “阿娅!”男人眼眸一亮,抱住泪流满面的女人。 “tы he octaвnл hr, дa?(你没有离开我,对吗?)”女人哭泣着,“r tak пo te6e ckyчaю(我好想你。)” “r toжe ckyчaю пo te6e(我也很想你。)” 看着一副久别重逢后温馨的模样,顾沧的心却止不住的绞痛起来。 一直到顾亦谣领着阿娅像是嫌恶似的离开这个地方,二人都没有回头看顾沧一眼。 “可笑吗?”顾沧看着远去的车身背影,淡淡道,“我作为他们的孩子,像个局外人一样 ” 第119章 联姻 时缪看着顾沧,心中不是滋味。 男人往车驶去的方向望去,冷冰冰的容颜看不出表情来,琥珀的眸子清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顾沧?”时缪试探摇摇顾沧的手。 顾沧感受到时缪的小心翼翼,并没有多言语。反倒是时缪,看他没有说话,还有些气愤。 “你爸怎么这样,带走你妈连一句话都不说?你好歹是他儿子,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太过了。”时缪晃晃顾沧手臂,愤愤不平道。 顾沧内心倒是有些平静,原本他费劲千辛万苦找到顾母,是想问清楚顾亦谣对顾老爷子是否有哪怕一点点的真情。 但是今天他看清了事实。顾亦谣对他这个儿子,或者是父亲,一丝感情都不曾拥有。 说是看清事实,还不如只是最后的确认。 他没有情绪化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撕破脸皮的两败俱伤,有的只是淡淡的讽刺和平静。或许自己的凉薄……也继承了他的父亲。 时缪看顾沧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总觉得顾沧并没有表面的风轻云淡。 深呼吸了一次,时缪扶住顾沧的肩膀,将男人转过来。捧着顾沧的脸,时缪语气坚定:“顾沧,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人是爱着你的。你对于那个人来说,一定不是局外人。” 顾沧微微怔住,虽然这些话并不能够与他产生共鸣,内心深处的弦还是微不可查地被拨动了。 时缪很真诚,热烈的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看着青年真挚的眼神,顾沧抬手揉了揉时缪发顶,轻声说:“我没有很生气,所以你也不用为我感到不平。” “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顾沧收回视线,柔和笑笑。 时缪被他揉圆搓扁惯了,只习惯性地瑟缩了脖子,口中含糊不清咕哝了两声,像是在抱怨。 坐上车,时缪和顾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缪想起来自己早和顾沧说完了七大姑八大姨有谁,而顾沧都没有和自己说过,就问:“顾沧,你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表的和堂的都行。” 顾沧开着车,听到时缪这么问,稍稍想了会儿回道:“没有。只有一些零散的远方亲戚。” “你这…过年怎么办?”时缪疑惑,除了去年他是在国外跨的年以外,其他时候也走亲戚的。 “我九岁之后,过年都是我和爷爷过的。”顾沧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问问?” 时缪靠在座椅上,只觉得顾家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总在一棵树上绑到死。 他听说顾老爷子在顾沧奶奶死后终生未娶,一个人把顾沧父亲拉扯大后又一个人把顾沧拉扯大。而顾亦谣又一个人找了顾母亲十多年…… 转头看看顾沧……嗯,确实执着。 回到家中,时缪就接到了他哥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时臻一如既往欠兮兮的声音:“嗨,小老弟,想哥哥了没?” “……不想。”时缪干脆利落道。 “诶呀~你不想我也没有办法啦,我和爸刚下飞机,现在就要去见你呢。”时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我们就来看看你,过两个月我们就走了啊。” 时缪沉默,半晌后哦了一声。 随后时缪立即冲向浴室,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还没有消下去的吻痕无能狂怒。 靠!都怪顾沧! 两个小时后—— 时臻一脸怪异地看着酷暑还穿着衬衫的时缪:“你不热吗?” 时缪回他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 “不问那么多,惊喜不?”时臻一脸爽朗地勾住时缪的肩,搭在时缪肩上的手还顺势拍拍头。 “……只感受到了惊吓。”时缪无奈道。 时臻依旧笑若桃花,调侃时缪:“最近气色挺好啊,一点没见脑震荡的模样奥。” “……”时缪白他一眼,“你都知道还能笑得出来,我被你害惨了。” 时臻收回笑容,把时缪拉着远离时毅,正经和时缪商量:“我不瞒你,等会爸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他在国外替你…嗯,包办婚姻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时缪仿佛浑身血液都凝结了一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第120章 假婚 眼看时毅往他们这里望,时臻一把捂住他的嘴,呵止住时缪:“你别那么大声!” “我的婚姻我做主!为什么不能反驳他?”时缪低声叫嚷,手心泌出黏腻的汗水,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起,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悦。 “我也想啊!但是他……”时臻刚想解释,客厅里坐着的时毅的声音就打断了时臻的话语。 “时缪,你过来一下!”浑厚的男声从客厅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时缪沉默半晌,不情不愿地磨蹭过去,坐到他爹旁边。 时毅手中剥着橙子,随意地开口:“我和国内的一名苏先生说好了,让他帮衬你的事业。你和他的女儿明天认识认识,好结成亲家。” “……我不去。”时缪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二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时缪闭着眼不看时毅的脸色,而时毅只是平静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像是笃定了最终的结果。 在一旁的时臻看不下去,上前一步:“爸,我觉得小时也可以不用这样,他还年轻,不着急。” 时毅冷冷扫了时臻一眼。 三人都静静等着时缪的答复,而青年只是双手抱臂,紧闭双眼撇过脸去。 “我说过我要靠自己的。”时缪闷声,“你甭想让我搞联姻这套,害了人家小姑娘。” 时毅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地位会害了人家?挺有自知之明。” “…你!”时缪站起身来,抗拒道,“你就不怕我去女方那里,故意丢你面子吗?!” “你可以试试。不过婚你得结。” 时缪又真不能把沙发上的时毅怎么样,只得被气得跳脚:“神经病你!你那么指望冲喜你怎么不去联姻?!” “砰!”时毅阴沉着脸拍桌,时臻急忙一把拽住时缪扯到身后,赔笑道:“爸!您别生气!” “你也一样!做事情不处理干净留下手脚,差点害死你弟!” 猝不及防被连累的时臻只能讪讪笑,推着时缪进到卧室里。 “你拦我干什么!你让他打死我啊!我下辈子投胎成他爹让他也去联姻!”时缪一边挣扎一边吼着,被时臻一把推到床上。 时臻捂住他的嘴,唬道:“你冷静点行不行!我打听好了,那位苏小姐是…嗯,喜欢女孩子,他父母就是为了她口碑才着急给她组织婚姻。” “口碑有那么重要吗?!怎么我们爸也都那副死德性!”时缪皱着眉抱怨。 “嘘,咱爸那么着急…也是因为在海外发现了…额,我剩余的珍藏品…”时臻扣扣手,“是哥对不起你,咱爸年龄大了,受不了第二根苗苗可能也是……gay的事实?所以你别什么都抖出来了!” “你没被打死?!” 时缪瞪大了眼,随后脑袋就被人敲了一下。 “你怎么就不盼你哥好点呢!” 时缪冷静下来,问:“那我该怎么做?” “那你就争点气呗,在你们订婚后的结婚日期前做出成绩,然后告诉咱爸,咱爸估摸着就不管你了。” “……那个苏小姐叫什么名字,还有联系方式,我下午去见她。” “叫苏铭,说起来她还比你大,跟我差不多的年龄。” “我才二十三!我爸是以为我都饥不择食了吗?!”时缪声音大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时臻抱臂站在旁边:“诶你少说两句,再说了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我没说要她看上我!”时缪反驳,站起身来要开门出去。 时臻制止住他:“我去看看爸,你去联系苏小姐。” 时缪点点头,拨通苏铭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很清冷的声音。 时缪向她简单介绍了身份,约好了今天的见面时间。 时毅被时臻安抚下来,看到时缪要出门也只是冷哼一声不言语。 ———— 咖啡馆内,时缪落座时发现对面坐了两位女生,一名女生冷艳妩媚,一名是小白花的模样,正柔柔弱弱地抽噎着,而那名冷艳妩媚的御姐轻轻拍着她的背。 还未等时缪开口,那名“御姐”就冷冷开了口:“我是苏铭。” 苏铭看着他的眼神很不屑,甚至不愿和时缪握手道好。 时缪点点头,深呼吸一次后郑重开口:“抱歉,苏小姐,我喜欢男人。” 苏铭安抚那名抽噎女子的手一顿,语气缓和了一些:“是吗?时先生,看来我们是一路人。” “如你所见,这是我的女朋友,安悦。” “……”时缪有些无语,怎么会有人谈事把伴拉过来的啊?!早知道他把顾沧拉过来算了! 不对……把顾沧拉过来顾沧会疯的。 他还没告诉顾沧这回事……甚至他们都没有复合。 “苏小姐,我有一个建议。” 时缪回过神,把他的想法和苏铭说了一遍。 那名叫安悦的女生止住了抽噎,红着眼眶看时缪:“那你,就不能不和阿铭订婚吗?” “别闹。”苏铭宠溺地看看安悦,随后恢复冷漠对时缪道:“你说……你能在结婚前做出成绩,真假?” “做不到,我也会退出。”时缪抿唇,“如果没有成绩,我会和苏先生说明我喜欢男人。” 苏铭挑眉,静静看着时缪:“……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很难吗?” “……”时缪怔愣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不是失败后才这样吗?” “那我祝你尽快成功。”苏铭勾起一抹笑。 时缪淡淡应了一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订婚宴……在下一周啊。 第121章 那我算什么 自从上次送时缪回去之后,顾沧就发觉时缪在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在他尝试着发过去疑惑后,对方的解释只是说想要一心工作。 就这么保持着这种距离感过了一个星期,顾沧在热搜较低的位置上看到了一条消息。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波澜,在榜上也只是靠下的位置。讲的是苏家的大小姐订婚的消息。 顾沧和苏家交集不算深,只草草点进去看了一眼。 “……”食指下滑到最下面,是无人机拍的直播画面。 屏幕赫然一闪而过他日思夜想青年的那张脸。 男人合着眼,屈肘倚靠在皮质黑椅的扶手上,修长的指节扶着额角,胸膛上下起伏了好几下。 他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分析。可大脑却控制不住地剖析时缪出现在主屏幕画面的原因。 时缪没有与苏家接触过,项目也并没有完成,属于一个没什么人脉,是外人看起来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白”。 得出的结果,就只有订婚对象。 蓦然间,顾沧在鼻中嗤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顾沧坐起身来,看着直播间的画面,用手机给时缪发了一条消息。 顾:你在哪儿?可以去见见你吗? 屏幕里时缪的身影向主持人欠身,拿着手机下了台。 下一瞬,手机的消息弹了出来。 时:我在谈合作,我明天再找你可以吗? 像是怕他不领账似的,时缪又发了一个小狗拍拍的表情包。 冷清寂静的办公室里,中央只坐着一名总裁。顾沧心中泛起酸楚,打字问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好想你。” 对面回复很快:今天……还是算了。我有事情。 看着重新回到镜头中的时缪,顾沧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会因为“爱”而如此感性。 他真像个小丑。 末了,顾沧轻轻抹掉脸上的一点湿冷。起身用工作号拨通苏铭父亲的电话。 “喂?苏先生,我是顾家的顾沧。我们在一次拍卖会上见过面…是的,我是来向您道喜的。” 电话那头的苏父和他客套几句,就想挂掉电话,顾沧又笑道:“苏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也想亲自到场,送上祝福。” ————— 顾沧入场时已经宣言完了,现在是世家之间互相攀谈的时间。 跟在他身边的是赵助理,顾沧托赵助理送上贺礼之后,上去和苏父平和地交流几句。 时缪就在苏父——苏宸的旁边,看到他后眸中写满了吃惊。随后还默默往后退了退,想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这些举动被顾沧尽收眼底。 苏宸还笑呵呵地把埋在“地底”的时缪挖出来,同顾沧介绍。 “顾总,这是时缪,我的女婿。” 时缪被迫与顾沧对视,英气的眉宇间写满了慌乱。 顾沧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对苏宸弯唇笑了,声音却平静到冰冷:“是吗?那恭·喜苏先生了。他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乘龙佳婿的。” 青年瞪大了眼,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不可察地向他摇头。 顾沧没有理会,独自一人转身离开。 眼看顾沧就要走远,时缪顾不得什么,扔下还在交谈的苏宸,跨步追了上去。 来到拐角间,时缪慌忙地牵起顾沧的手,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的!顾沧、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他手心里的手毫不留情地抽离,顾沧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冷淡的瞳仁不带感情地看着时缪:“时缪,我想,我们没有那一层关系。你也不用向我解释。” 时缪愣在原地,像是不信似的又去顾沧的手臂:“不是!我不是要和苏铭真的结婚,我根本不喜欢她!你听我说!” “那你喜欢谁?” 顾沧猝不及防一问,就看见时缪顿时止住了声音,张口支支吾吾地又说不出什么,甚至往后退却了几步。 心像被刀剜一样痛,顾沧想过无数次问时缪到底喜不喜欢他,想过时缪会说“不”又或是“喜欢”,却没有想过,明明答案近在咫尺,时缪却永远迈不出那一步。 心中有一把火烧灼,吞噬舔舐着寥寥无几的理智,心脏像是被用长钉直直贯穿,每跳动一下都刺痛无比。顾沧吸气吐气都尽可能的延长,双眼模糊不清。 眼看时缪下一刻就要逃走,顾沧气急了,一把拽住时缪的手腕,拖扯进了走廊深处的厕所里。 时缪的背重重摔在隔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隔板都晃了两下。 还未等时缪缓过来,顾沧就反手将他压在了隔板里,过分粗暴地解他的衣服。 “顾沧!你疯了吗?!”时缪挣扎着,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席卷了全身。 “对啊!我是疯了!”顾沧咬牙切齿,“明明前两周,在酒店的床上和我浓情蜜意的,现在转眼一边哄我,一边要结婚!!” 时缪恐惧地瞪大了眼,疯狂挣扎着,伸手拼命抓着犹如毒蛇一样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在顾沧手背上抓出来了几道血痕。 顾沧被他惹恼,掐住他的后颈,一手反剪扣住他的两只手腕压在身后,将他摁在隔板上。 时缪只觉得屈辱,红着眼委屈又恼怒地回头瞪着顾沧。 察觉到顾沧还要有动作,时缪惊恐地要掉出泪来,小幅度地挣扎着恳求:“顾沧!别!我求你,我、你别在这里!” 最后时缪几乎是哽咽着开口:“不要在这里……” “那我算什么呢?” 另一个压抑的哭腔响起,压制着时缪的力道骤然松开,时缪惊慌地回头提好裤子,就看见顾沧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顾沧第二次在时缪面前如此失态。 “在你心里,我应该,或者是必须什么都不是。” 顾沧崩溃地垂下头,时缪看见一滴滴的泪珠砸在地上。 时缪怔住,伸出手想触碰顾沧。 下一秒,顾沧躲开时缪的手,推开厕所的门走了出去。 时缪没敢出去,又在厕所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顾沧已经走了,而苏铭一袭红色吊带,倚在走廊墙上,卷着大波浪画着浓妆,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时缪。 “怎么,惹小情人不高兴了?”苏铭一脸玩味,“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一位真命天子呢。” “你想笑话我就直说。”时缪满身狼狈,连西装扣子都崩掉了一颗。 苏铭挑眉:“走,姐带你去喝一杯。” 时缪应了一声,刚要走出去,苏铭就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还是别拒绝了,我爸和你爸要是看出什么破绽,我们之间的合作就达不成了。” 苏宸看着时缪和苏铭挽着手出来,笑得眼都弯起来了。 “爸,我想和时缪出去玩。他衣服坏了,我带他去买一件。”苏铭亲昵地晃了晃时缪的手臂,好看的狐狸眼眯起来。 等到二人一出酒店,彼此都第一时间撒了手。 “对了,你要是喝醉了我叫谁来接应你?” 时缪思索一会儿,想到许亦裳最近说要回来看看,估摸着也到了,就说:“叫许亦裳,他的联系方式我一会儿给你。” 苏铭点点头,就开车去了酒。 酒嘈杂,但是台上主唱是时缪见过的,苏铭的女友安悦。 安悦唱完一曲后,就立马下台跑过来抱住了苏铭。 二人一见面就来了一个热吻,时缪尴尬地撇过头,向酒保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你想知道我和悦悦的故事吗?”苏铭拉着安悦在时缪身旁坐下,相继点了一种酒。 “谢谢,但不想。”时缪婉拒。 “是吗?但是我和悦悦很想听你和那位小顾总的故事哦。” “太八卦是不好的。”时缪轻哼一声,饮完杯里的酒水。 第122章 他输得彻底 “总得知道些什么?”苏铭笑眯眯地靠在台上,慵懒又妩媚。 时缪抚摸着杯口,只删删减减告诉了苏铭一些零碎的大概。 “为什么不敢告诉他?”苏铭手指卷着一缕发梢,鲜艳的红唇夺目耀眼。 “……”时缪没有搭话,只默默饮着杯中的酒水,乌黑的眼眸折射出一点淡淡的光亮。 总不能说他还是过不去那个坎。那个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坎。时缪想。 苏铭自觉无趣,转身逗弄着身旁的安悦,没理会把酒水一杯一杯往口中送的时缪。 酒内嘈杂无比,时缪喝了那么多杯酒,此刻也有些飘飘然了。 酒精麻痹着大脑,时缪略有些烦躁地趴在台上,眼眶微红。忽然像是想到自己不应该如此颓废,挺了挺脊背,半晌之后又把脊背埋了下去。 脑海里全是顾沧抓住他手腕质问的一句话。 他究竟喜欢谁。 这些顾沧又怎么会不知道,明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时缪从自己的一次次退缩就知道,他再也没有拥有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权利了。就连他也不清楚的莫名其妙。 失望和恨是真实的,爱也是真实的。让他无法忽略。 时缪啊时缪,你怎么就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了呢? 苏铭和安悦在你侬我侬的时候,苏铭正发现时缪已经醉的趴下了,面上附着醉酒的红晕,口中还念念有词。 安悦有些好奇,凑上前捕捉到了两个模糊的字眼。 “噗嗤。”少女忍俊不禁,俯身在苏铭耳边说着什么。 苏铭听着,眉梢挑了挑,用口型说:“真的?” “嗯…帮他一把?”安悦笑道。 摄像头对准毫不知情的青年,悄悄记录下来了青年此时的“糗”向。 时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的是苏铭拿着手机往他脸上怼。 “…干嘛?”时缪蹙起眉,苏铭收回手机,说了一句没什么。 “……”时缪没有理会,转过头趴在桌子上睡了。 看时缪是真醉了,苏铭找出时缪给她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说明情况之后,不一会儿,来的却是另一名青年。 许亦裳赶到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时缪倒在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心中有千言万语,酸涩的,无奈又愁苦的。 最终,许亦裳只扶起时缪,同时缪身旁的女子点头道谢,离开了酒。 苏铭慵懒又随意地翘着腿,和坐在旁边的安悦对了一个眼神,都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悲情男二”的四个大字。 夏夜很热,许亦裳尽量让时缪靠在自己身上,极力忽略时缪喝醉之后还呢喃而出的二字。 夜风吹乱二人的发丝,许亦裳眸色微暗,看着时缪的侧脸,不知在问时缪还是在问他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呢?” 时缪没有回答他,紧锁的眉头证明了此时身体主人的不舒服。 许亦裳缓缓叹了口气,对着夜色道:“我是不是,早该告诉你我的心思。” “这样子,或许你就不会再在因为那个人喝醉时,把我喊过来又给我剜上一刀。” 许亦裳的声音很轻:“可你们两情相悦,我能做的,也就只有不纠缠。” 如果我们早些相遇,你也会像温暖那个人一样温暖我吗? 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许亦裳扶着时缪坐上车,替时缪系好安全带。开车送青年回家。 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赛道的感情,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结出的果子又小又涩,许亦裳却在里面沉溺而亡。 他输的彻彻底底,在没有竞争的开始。 将青年放在床榻上,许亦裳的声音同雾一样轻:“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 第123章 喜欢 等时缪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估摸着是许亦裳送他回来的。他在手机上向青年真挚地道了谢,就回去公司了。 对于他和苏铭昨夜离场的行为,苏铭和安悦一起了一个晚上,替他向苏宸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踏进公司,时缪笑着和员工打了招呼,就进了办公室。 宿醉总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时缪翻着手机,点进他与顾沧一片空白的聊天记录中泛起了愁。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哄。 有些恼地趴在桌上,时缪想着想着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这个时候了他在想些什么啊,订了婚他再没有成绩就要和苏铭闪婚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手头的项目赶完,到时候怎么哄那尊大佛再另说。 这样想完之后,时缪重新振作起来,揉了揉脸,投身进入工作当中。 好在顾沧这个傻子以前给他送了不少钱,又加上苏家的帮衬,一切进行的都异常顺利。但基本的周转还是需要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缪几乎是彻彻底底泡在工作里了,每天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家里,公司,还有在酒店拉人脉和投资。 高强度的工作让时缪都有些吃不消,有时候熬夜都能依稀瞧见自己谢顶的未来。 好在他头发还足够多,耐造。 今夜市内又下了一场大雨,在偌大的卧室里,密集的雨点一滴一滴的砸在玻璃窗上,伴随着轰轰的雷声。 闪电时不时地划破浓郁的夜色,顾宅里阴冷无比。 顾沧已经连续几夜睡不着好觉了,顾老爷子来到顾沧的卧室门前,这几日看着自己的孙子这么颓废,只得叹了口气,又转身离去。 时缪和苏家小姐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他作为顾沧的长辈却没有办法劝说什么。 留不住的人,谁也怪不得。 顾沧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雨拍打着窗。 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手指亲昵地抚摸着屏幕上的面庞,是苏铭发过来的视频。上面赫然是时缪喝醉后,在嘈杂的酒中还呢喃着他名字的景象。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他们好像……是相爱的,却似隔了千万鸿沟。 他是不是……得学会放弃? ———— 历经十日,已是七月初。时缪在商界也已经小有名气,基本的工作也已经完成。 在一个酒宴上,时缪笑着和东家碰杯,挤出一个圆滑的笑容,饮下杯中的白兰地。 知道其实有一部分是靠着苏家,时缪心中的愧疚只增不减。 合作谈完之后,时缪脸上泛起疲惫之意,踏出酒店的不久之后,在车上接到了苏铭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平静,清咳两声后询问时缪:“你这几天没有去找你的小情人吗?” “没有。怎么了?” 苏铭在那头嘶了一声:“你那位小顾总要离开这里了呢,你确定不去追一追?挽留一下?” 时缪沉默半晌:“你怎么知道?” “你傻啊,自从上次你小情人上次来现场抓包你的时候,给我爸献了礼。最近苏家和顾家又有了合作,所以我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啊。” 还未等时缪回话,苏铭又开口:“信不信随你啊,在国的顾氏集团的副总回来了,据说小顾总要去那里交换工作了。” “我查了一下,他就在下一航班就搭机了。” 罢了,没给时缪反应的机会,苏铭就挂断了电话。只留时缪一个人在原地一脸懵。 随后,时缪捏了捏眉心,向司机无奈道:“王叔,麻烦去一下市中心机场。” 对于苏铭的话,时缪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车驶到机场,时缪老远就看见了准备登机的顾沧。 男人拖着行李箱,一袭白衬衣黑西裤,仅仅是站在人群里都很耀眼。 倾泻的斜阳都格外偏爱男人,为男人的轮廓勾上了一抹柔和的金光。晚风轻起,扬起洁白的发丝。 来不及多想,时缪迈开步子,大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在百米开外奔向心中隐秘的,被种种纠葛所束缚的——以爱之名的枷锁。 “顾沧!!” 人潮中,修长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猝不及防撞上了时缪。 时缪刹车不稳,重心不稳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沧急忙伸手搂住时缪的腰拉进怀里。 青年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推开自己,反而在自己要松手的时候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怎么那么幼稚!你他妈要走,那留我一个人怎么办?!”时缪咬牙切齿,质问道。 顾沧眼睫轻颤,疑惑地啊了一声。 腰间的手松开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 “你不就是想听我亲口承认吗?!”时缪的心脏狂跳,英气的面庞上浮出一抹愠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他妈做了那么多操蛋的事情,但是我就是离不开你了!” 时缪仿佛觉得自己成了煮熟的鸡蛋:“你怎么净学我,也不嫌丢人吗?” 顾沧眨着好看的眸子,忽然弯唇笑了:“你理解错了,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而已,过几天就回来啊。” 时缪:“……” 青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面红耳赤挣脱开顾沧的怀里,结巴道:“啊?!!再、再见!!打扰了!” 说完之后,青年像只射出的箭矢一样撒腿就跑。 在旁边吃瓜吃够了的赵助理默默过来,和顾沧说:“顾总,登机时间要耽误了。” “不去了。”顾沧淡淡丢下一句话。把行李箱留给在原地石化的赵助理,往时缪的方向追去。 赵助理:“……” 时缪一股脑跑出二里地才敢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红着脸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下一秒,他就被拦腰抱起来。 “啊啊啊!就不能让我缓缓吗?!”时缪叫喊着,感觉羞得下一秒都能原地蒸发。 “不能。”顾沧往上拎了拎时缪,“瘦了。” 时缪捂住脸:“放开我,好多人。” 路人确实往他们这里看,顾沧没有强求,放下时缪。 时缪脸能红到脖子根,一手捂着脸一手推开顾沧:“走开,丢死人了。” 他只是一时脑热,没想到还能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 顾沧淡淡笑了,又上前抱住时缪,捏着青年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时缪错愕地睁大了眼,大庭广众之下,他和顾沧接吻?!! 错愕只是一瞬的,时缪下一刻抱住顾沧的头,往下摁了摁,贴在顾沧耳边说:“别在这里,当心被认出来。” 下一秒他就看见顾沧的耳根子红了,随后男人牵起他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机场旁边有一家酒店,顾沧面不改色开了一间大床房,又拉着还有些晕乎乎的时缪上了电梯。 进了房间,门关上时,时缪鬼使神差地扯住顾沧的领子往下,微微昂头触碰娇嫩的铃兰。 顾沧合上眼,手环住时缪的腰肢,柔和地回应。 原本的衬衫被青年揉的皱皱巴巴的,顾沧也不恼,只顾着试探撩拨那片温热。 时缪松开手,往后撤了两步。 “我、我想缓一缓。” 顾沧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浴室。 时缪松了一口气,坐在柔软的床上独自冒烟。 忽然想想还觉得不如不缓,一缓就想躺在床上嚎。 舔了舔嘴唇,时缪心中觉得烧得慌。 浴室内响着水流的声音,光是想象就能想到在里面隐隐约约的春光。 顾沧任凭水流打在身上,突然间听到一声细小的咔嗒声。 往门口看去,青年倚在门框旁,上下扫了一眼他。 “……”顾沧下意识条件反射去拿浴巾,想起上辈子时缪没少在他们在一起之后,在他洗澡时推开浴室门。 时缪一脸玩味地看着顾沧,耳垂却是红的。 “都看了那么多回了,还害羞啊。” 顾沧红着脸,下一瞬把时缪猛的扯过来,顺便关上了浴室门。 水花四溅,时缪衣服湿了一大半,被抱起来压在墙壁上亲吻。 唇舌被撬开,顶上的喷头撒下的水是微凉的,而接触的地方没有一处是不烫的。 水汽席卷了浴室,热度一寸寸攀爬上全身。 时缪在迷迷糊糊抬头,在浴缸里水花溢了满地。 浪花拍打着海中漂浮的孤舟,泛出的水花又打湿了孤舟上的两人。潮海打湿身躯,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时缪骂他。 顾沧也不恼,俯下身亲了亲时缪带着潮气的脸,柔声哄了几下。 在一片傍晚朦胧色中,时缪放弃抵抗,附在顾沧耳边小声回答顾沧提出来的请求。 “我…喜欢你。” 顾沧淡色的眸子里好像装了整片整片的夕阳,颤抖着开口:“小时……我们和好好不好?” 时缪垂下眼,思绪翻滚。最后撑着发软的身子吻了吻顾沧的眼眸:“不。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顾沧心上一暖,循着方向亲吻着每一处心爱之人的眉眼。 满室旖旎。 夕阳落下,星星爬上月色的天空。 时缪浑身无力倒在收拾好了的,柔软又干净的床上,身旁多了一个人。 顾沧将他揉在怀里,亲了一下时缪的额头。 时缪瘫软无力,哑着嗓子道:“哪有你这样,别人刚表完白就迫不及待带去开房的。” 男人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揉了揉,嗯了一声。 末了,时缪翻了个身,回去抱住顾沧。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也没什么好芥蒂的。 “男朋友,是不是该履行一下,不让伴侣饿着的职责?”时缪勾了勾顾沧的下巴,挑逗道。 顾沧心中泛起涟漪,忍不住弯起唇角:“好。” 由于时缪衣服湿了,顾沧只能叫人送来了一套新的衣服。 时缪身上留了一片印子,衣服又是宽松的,根本盖不住。 顾沧也没好到哪里,但好在还能盖住。 看着穿好衣服就人模狗样的男友,时缪上前朝顾沧勾勾手指。 顾沧内心疑惑,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衣领处本就被揪得皱皱的,这下更皱了。 “嘶……”顾沧发出一声闷哼,时缪才松开他。 脖子上最显眼的地方出现了一块鲜红的吻痕,顾沧摸着那小块还在发烫的皮肤,有些发懵。 “打个标记。”时缪笑着,“以前都是我受着,这回你也跟着体会一下。” 顾沧心中想说狗和猫标记领地是靠撒尿的,可想到时缪听到后指不定会掐他,硬生生憋下去了。 到了餐厅,主菜上桌之后,时缪饿空的胃部总算得到了慰藉。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快累死了。”时缪切着惠灵顿牛排,默默向顾沧吐槽。 顾沧眸光暗了暗,时缪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在忙的这几天都没有找顾沧,肯定严重伤害了小男友的心灵。 “我…就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时缪向顾沧解释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踌躇着开口,“我……没想到瞒你还会失败…就想着等我处理好一切,然后再退婚也不迟…” 顾沧眉头蹙起:“你有没有想过,你靠着苏家起势,又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不结婚,苏宸会把你怎么样吗?” “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时缪欲哭无泪,“我也不想的啊,但是只能走这一步路了。” 顾沧心中的气恼不知道往哪放,只看到时缪头上不存在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半晌,时缪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顾沧:“顾沧……就当是救救你刚上任的男友,帮一下我。” “……” 顾沧有些无可奈何,看着时缪被他一说又萎了的样子也不忍心。 只得揉了揉时缪的脑袋,安抚道:“没事,苏家那里我去处理。他们暂时分不出心来处理,交给我。” 时缪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本就脱离了这次的计划该完成的工作,现在又添上一笔,顾沧仿佛看见自己又要深夜加班的场景,又只能哭笑不得地应下:“真的。” 时缪珍重地牵起顾沧的手,“眼含热泪”“满目真情”:“好兄……不,好男友。” “噗……”顾沧没憋住笑,在寂静的餐厅内得到了周围人的谴责。 “别笑了老嫂子!”时缪低声斥责,脸红了一大片。 第124章 顾沧早已给了他名分 二人在一起之后,和普通的情侣一没什么两样,每日下班时去吃一顿饭,偶尔会报备一下行程。 顾沧加班次数倒是多起来了,这两天二人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在手机上寒暄几句也并未多黏着。 半夜十二点,在办公室的时缪打了一个哈欠,戳开顾沧的聊天框准备在临走前骚扰一下某人。 时:【睡了没?】 知道顾沧并不会因为简单一句话就会点开聊天框,时缪手贱又连续刷屏了好几条。 过了一分钟,对方回了一个问号。 时:【没什么,就问问你。你没睡我就放心了。】 顾:【为什么?】 时:【因为一个人熬夜很孤单。】 发完这一句后,时缪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才要回公寓。 冷清的书房里,顾沧对着最后的一句沉思……一个人很孤单吗? 时缪是在暗示他吗? 刚上任,不懂,好紧张。 合上笔记本电脑,顾沧揉了揉眉心。 透过玻璃窗,隐藏在树影下的星光点点,璀璨明亮。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天,时缪就收到了一条顾沧的消息。 顾:【今晚来我家。】 揉着惺忪的睡眼,时缪回了一句好。 今天的一整天都各位顺利,时缪照常工作,期间苏铭问过他和顾沧的事情,时缪如实回答,顺便讽刺了一下苏铭“谎报军情”的行为。 而对于时缪的不满,苏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帮你呢,你现在不挺滋润的?】 时缪:…… 呼出一口气,时缪吩咐助理整理好手头上的资料,出了公司。 车驶到商城门前,时缪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将车停下。 进去后找到前世记忆里的珠宝店,踏入店门,时缪同前世一样要了一副对戒。 指环上闪着稀碎的银光,指环内还未刻上名为“爱”的誓言。 终究是重蹈覆辙,不知前方路为何。 “你好,我能在这里暂寄一下吗?”时缪付完钱,礼貌问道。 “当然可以,先生是要存多久?” “先…存放一周,一周后我再来取。” ———— 回到公司,指针刚过六点。 门前停了一辆迈巴赫,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的。 走过去,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拥抱他。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顾沧揽着他的腰上了车。 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时缪系上安全带,随口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目前来说,除了心脏方面的问题,身体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顾沧的目光柔和,余光扫过青年的眉眼,心中不知刚才能否达到伴侣的“标准”:“这两天睡好了吗?” 时缪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你说呢,每天忙到没有十一二点都不能睡。” “嗯…”男人的声音同高山上清冽的泉水一样,“以后我陪你。” 顾沧正开着车呢,时缪的手背就抚到了他的额前。 “?” 刚好是红灯,车子停下,顾沧转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也不烫啊,你吃错药了吗?”时缪咕哝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又怎么了?”,顾沧抚上时缪的额,询问:“你不舒服?” 时缪靠回背椅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还未等顾沧回答,时缪又耸动了一下肩,小声道:“不是很习惯。” 绿灯一亮,顾沧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之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去磨合适应。” 回到顾家,一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身旁站着的人依旧是那一位,数十年从未变过。 “走。”顾沧拍拍时缪的背,踏进院中。 顾沧领着时缪进了家门,在对上老爷子的目光时,还很是温顺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虽说已经接受了顾沧喜欢男人的事实,但是也经不起贴脸开大。 老爷子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对时缪,只是淡淡地朝时缪点了点头。 顾沧宛如胜利者般,在一旁同样不知怎么面对顾老爷子的时缪扯了扯他的衣角。 “老爷子…是怎么了?” 顾沧不知道个所以然,只轻飘飘的回:“他不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三个人再一次在餐桌上吃饭,往日里能和老爷子说许多话的时缪也在此刻闭了嘴。 顾沧无所谓,反正落得一个清静。 除了他爷爷时不时审视自己的目光很扎人,一切都很好。 饱餐一顿,顾沧只是去厨房泡了一壶茶的功夫,转眼回来就看见自家老爷子在和时缪交谈。 想来接受程度尚可。顾沧侧耳静听,捕捉到了老人的问题。 “……小时,你觉得顾沧怎么样?” 时缪安安分分合腿坐着,尴尬得像误入狼群的哈士奇。 “嗯…挺好的,挺好的。”时缪这样回答。 顾沧暗暗看戏,走过去将泡好的茶放到茶几上。从容坐好,又淡定地吹了吹飘起的雾气。 看着青年朝自己投来求救一般的目光,顾沧只当做没看见,听着二人的交谈,还有老爷子愈发大胆的提问。 “我…对要不要孩子没什么所谓的…”时缪向老爷子摆摆手,“毕竟生孩子是两人的事情,并不是一方想要就拥有的。” “……” 在第n次看到自家孙子与时缪眉目传情之后,顾老爷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出去周围转转。” 顾沧喝着茶,点点头:“爷爷路上小心。” 在他放下茶杯的下一秒,时缪就如预料一般扑了上来。 “你怎么都不帮我!给你使多少眼色了都!” 看着青年愠怒的模样,顾沧弯唇笑道:“老爷子喜欢你,所以多问是正常的。” “但是这能一样吗?他要是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得恨死我!”时缪攀着顾沧的肩膀,右膝压在顾沧腿侧,声音有些急切。 顾沧内心波澜不惊,放在时缪腰上的手抚了抚:“好了,没事的。” 时缪这才从他身上下来。 “累了吗,早些睡。”顾沧也站起来,“今天到我房里睡。” “不能分房睡吗?我们睡一屋不怕被发现?”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啊。”顾沧有些失语,“分房睡更奇怪。” 时缪:“…行。” 洗漱完之后,时缪一头栽进床里,抱住被子翻了个身。 顾沧衣服和被子上都有冷松的香味,总是让人忍不住吸两口。 看着青年一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顾沧哭笑不得。 “你很喜欢这个味道吗?”时缪抱着被子,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因为经常晚睡,用这种熏香助眠效果最好。” 摩挲着时缪的后颈,顾沧垂下眼,注意力集中在手心下温热的皮肤。 有着温度的躯体,才能提醒他这是真实的。 “别抱被子了。”顾沧关上灯,只留床头一盏暖黄的床头灯。 被子展开,盖在二人身上。 怀抱很踏实,胸口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稳安心。 顾沧在昏黄中睁着眸子思考了一会儿。像是提醒,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明。 “我知道你现在睡不着。” 时缪下意识抓住手中的那一片衣角。 已经被时缪揪皱过好几件衣服的顾沧:……为什么会有人的习惯是喜欢手里攥东西的? “没有,睡得着。”时缪闷闷地回道。 “那…晚安。”顾沧拉下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秒,后颈被人扣住,温热的唇瓣一触即离。 “晚安。” 窗外,是风掠过树叶的声音。 顾沧声音平静:“只有这样吗?” 黑暗里,呼吸声加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身上压上一个重量,柔软的触感重新附上。 时缪在他唇上胡乱啃了几口,捏着他的下巴。 借着月光,顾沧眼眸微迷,柔和地化解每一个攻势,微凉的手顺着身上的衣摆探入。 没有几日前的浮躁,更多的是柔和。 流连在肌肤上的手,轻柔地像窗外的月光一样。青年的手不安分地摸着身下脸颊、身躯。 只是一会儿,顾沧睡衣扣子解开了一大半。 唇齿交融,相依相恋。 待到恋恋不舍的分开,时缪喘着气,坐起身,在月光下,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大开的衣襟,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手下压着,线条流畅的身躯,胸膛顺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在顺着往上看,隐在暗处的面庞,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亮的惊人。 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闪烁着,浑身上下透露着凌乱的气息。 男人抬手侧过头,半张脸完全影入黑暗,只露出修长的脖颈,漂亮的不像话。 色令智昏。 一直到时缪上前咬着顾沧的脖颈,喉结,顾沧都只是欲拒还迎。亲上男人皮肤那处刀疤时,时缪还是顿了顿。 顾沧眼中好似蕴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轻声问:“……很丑吗?” “都怪你,不好好上药。”时缪低声骂道,嗓子却有些哑。 “……嗯。”顾沧眼睫轻颤,“那怎么办,如果现在你都嫌弃我,将来老了你就得去找别人了。” “胡话。”时缪低声呵斥,吻上顾沧的眼睛。 适当运用一下“美色”还是有用的。 顾沧仿佛从中悟出了真谛,就是少说话,让时缪自己发挥。 一片雾蒙蒙。 藏在潭底的宝石晶莹玉润,蒙了一层情欲的雾气。 “小时……”顾沧轻声呢喃着时缪的名字,每一个词都念的缱绻又温柔。 ———— “这样够了吗?”时缪问。 “……” “不够。”顾沧听到自己这样说。 温柔和耐心。 似乎是二人之间第一次这么温柔,连同着体内最深处的灵魂都融合了。 时缪有些七荤八素的,恍惚间顾沧亲吻着他的脸,低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重重喘息着,时缪贴着顾沧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一场漫长又温柔的探讨结束,已经是十二点了。 时缪点开手机,小声嘀咕:“又熬夜了。” 顾沧凑过来揽住他:“要吃点宵夜再睡吗?” “好啊。”时缪点头,又补充,“吃你做的。” 带着时缪来到二楼的厨房,顾沧专心给某人开着小灶,腰却忽然间被人搂住,背后贴了一个温暖。 “等会,还没有好。”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手,顾沧耐心道。 时缪贴在顾沧肩膀处,心头一动:“哥。” “嗯?” “接吻吗?” 时缪顺手关火,扣着顾沧的后颈吻了上去。 对面还是很配合,比起之前来说要讨喜的很多。 二人在厨房中亲得情迷意乱,顾沧把青年抱在桌台上,昂头回应。 凌乱之间,时缪恍恍惚惚察觉气氛好像不是很对劲。 睁眼,顾老爷子木着一张脸从他们二人身前走过。 “!!!” 时缪瞳孔地震,立马松开拽着顾沧头发的手缩回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开口解释。 怎么可能解释的通!他腿还夹在顾沧腰间呢!!! 虽然已经做出被扇一巴掌的准备,但是预料内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顾老爷子满脸复杂的咳了一声,就跟瞎了似的转去另一边倒了一杯水,步伐飞快的离开了卧室。 “卧槽……”时缪攀着顾沧的肩膀,满脸通红埋在了顾沧肩窝处,“我是在做梦吗?我居然没有被你爷爷打死?” 顾沧忍俊不禁:“没有做梦。” 时缪环住他的肩,又不可置信地问他:“老爷子怎么了?他是疯了吗?” “嗯…他只是感官过载,不过没什么大碍。” 时缪又小声哀嚎:“我现在就要回去,你也快和我逃!” “噗…他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顾沧忍隽不禁,“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什么?!”时缪一把推开他,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在我那次逃了三回院的时候,他妥协了。”顾沧细心解释,“他以为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所以才不知道跟你说什么话。” “这么早的事…”时缪愣住,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没有……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顾沧微微一笑,“我只是向他说明了一个事实而已。” 时缪心中顿时泛起涟漪,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心中的吃惊不知从何说起,是顾沧大方向家人承认的事实,是顾沧随口一说,好像很轻松的,喜欢他的事实。 就连他哥和苏铭都比他坦率。 原来更早的时候……顾沧就给了他名分。 第125章 看不得你疼 “你怎么都没想好后果…”吃完宵夜,时缪侧躺在床上,指节轻轻抚过顾沧的脸颊。 顾沧没有去管时缪动手动脚的小动作,面上痒痒的。只缓缓开口:“原本承认…也只是因为情形迫不得已。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我都会坦白的。” 时缪看着他,眸间有些复杂:“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有遗憾。”顾沧眸光流转,“比起让你不明不白在我心底,我更想让你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 “光明正大吗…”时缪呢喃着,“如果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呢?” 他早在经历了一场场变故之后,变得胆小怯懦。 顾沧并没有料到时缪会这么说,如果他猜的没错,时缪恐怕在想关于向家人公开这件事情。 握住青年的手,顾沧内心有些蹩脚,却还是郑重地开口:“我不清楚以后,但我想要的只是你。” “这个对于你来说……或许太贪心了吗?”心中有些忐忑,怕刚得到的暖阳会顺着指缝溜走。 时缪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你说什么呢…真不敢想象你在那么短的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时缪叹了口气,把顾沧搂到怀里。 顾沧环着他的腰,枕着时缪的手臂阖上眼。 其实那几个月,除了被思念掩埋,也并无大事发生。 思念可以化云为雨,令朽生春。 再待来年逢春时,他们终将再相遇。 “……顾沧?”半晌,时缪见顾沧迟迟没有反应,等再看去时发现顾沧早已沉睡过去,内心似乎松了一口气。 在他印象里,顾沧很多时候睡得总比他晚,像这么毫无防备在他怀里睡熟……还算是稀罕事儿。 顾沧睡着的时候远比醒着的时候讨喜的多,任谁看了都能道好一月色佳人入眠图。 他还真是栽了,栽在十六岁少年时每一日的夏夜晚风中,栽在二十二岁青年时嘈杂人生里的一处清静上,栽在此时二十三岁时,怀中温热的温度里。 时缪看着熟睡中的顾沧,才敢如实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老子现在可稀罕你了。” 不是他不想逃避,而是办公室里永远新鲜的花束,酒中唱给他的情歌,允下的承诺,春夜里令人悸动的音符,高楼俯瞰的光海,蹩脚的情书,夏日泳池边的晚霞,终于坦白的事实,以及在他孤立无援时落入的怀抱。 每一处,每一个都那么让人愈觉美好。 怎么会这么蹩脚呢,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在顾沧身上却是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现在却不再成为例外。 还有这次……要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期望。 也不知道顾沧明天会不会答应他的决定。 时缪叹了口气,抱着顾沧闭上眼。 次日,顾沧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 “???” 这个娇妻在怀的姿势是啷个回事?? 怎么会是他在时缪怀里,并且枕在人家的臂弯的??? 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嘿嘿。 顾沧暗喜,贴近时缪的胸膛感受着青年有力的心跳声。 好景不长,时缪缓缓睁开眼和他对视上,一秒、两秒—— “啊啊啊!我的手臂!”青年冷不零丁把手抽出,顾沧一头栽到柔软的枕头里发懵。 时缪在一旁龇牙咧嘴地甩手,转头就看见侧躺着,手撑着脑袋,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的顾沧。 “……” 时缪想说,懂一大早上看见狐狸精的含金量吗,反正他今天是懂了。 顾沧眼眸微眯,客气地微笑握住时缪还要往睡衣底下摸的手。 “嗯呵呵…”时缪讪讪收回手,随后啊呀一声,“扯到筋了。” 没好气地坐起来,顾沧扶着时缪扯到筋的那条手臂嗔怪道:“一大早上耍流氓,遭报应了。” 时缪朝他吐吐舌,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 二人同在一面镜子前刷着牙,暖阳从窗中照来,洒在两人的身上。情景十分融洽。 漱完口,时缪用毛巾擦了擦脸,才注意到杯子和牙刷都是一对儿的。 “哟,情侣款呢。” 顾沧慢条斯理洗漱完,淡淡嗯了一声。 嘴里一股凉凉的薄荷味,时缪舔舔唇,上前讨个早安吻。 对方早有预料,微微低头将唇瓣送上。 打啵也打够了,时缪第一次认可薄荷味的牙膏其实是甜的事实。 “咳咳…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二人从浴室里出来,时缪斟酌道。 顾沧从衣柜里拿出衣服递给时缪,顺着时缪的话问了一句是什么。 “你要和我回去见家长吗?” 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顾沧转过头来疑惑的眨了眨眼:“昨天晚上……” “就说你答不答应!”时缪红脸然后又有些结巴,“就是…可能会有一些困难……” 顾沧微微蹙着眉,上前挑起时缪的下巴,认真道:“并不是我做出什么,你要给我对等的事物。不用对我感觉亏欠,你想或不想,不用勉强自己。” “就是想才问你的嘛!”时缪揪着衣摆,“就…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时缪此刻就有些懊悔了,他爹和他哥现在估计都恨死顾沧了,他在节骨眼上带顾沧回来,还说是男朋友的话……不是他被打死就是顾沧被打死。 “算了…有点太困难了。”时缪打起退堂鼓,怕把自己亲爹给弄崩溃,又怕过去牵连顾沧。 “好啊。”男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平静又安稳。 “!”时缪还震惊顾沧的爽快,按顾沧来说,自己想到的顾沧总能考虑到,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像是看清时缪的顾虑,顾沧微微一笑:“别怕,不会有事情的。” “你不…笑话我吗?” 时缪嗓子有些干,他是知道同性恋有些会因为出柜,另一方遭到报复,或者是最后的结局并不好。 还有一些就是根本不愿意跟另一半承认二人是相爱的事实。 “我开心呢。男朋友肯带我回家见家长了。”顾沧笑得温柔,“走,是什么时候?” 时缪深呼吸几口,肯定道:“今天。” “那吃完早餐再去。”顾沧揉揉时缪的脑袋,“会没事的,相信我。” 时缪心中重燃希望,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餐厅时,还是不可避免见到了老爷子,时缪羞愤地不敢看光是站在那里就不怒自威的老爷子,恨不得缩进地洞里。 顾沧乐呵呵地和老爷子笑着,把时缪捞到身后:“早啊爷爷。” 顾老沉默半晌:“不早了,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时缪算是知道顾沧年少老成和谁学的,这个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顾沧看在身后像鹌鹑一样的时缪,选择笑眯眯地指指背后的时缪,和老爷子打趣:“您孙媳害羞呢……” 随后,顾沧猝不及防被时缪一推,差点扑在地上。 时缪尴尬地推搡着顾沧,一边和顾老打哈哈:“啊哈哈哈,您孙儿没睡醒,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我带他去看看啊。” 顾老:“……” 顾老无语,很想“孙媳”孙子两个都不要。 坐上车,时缪立马薅一顿顾沧的头发。 “你怎么能乱说话呢!”时缪咬牙,“照顾照顾一下你爷爷的心情好不好!” 顾沧抬手格挡,反驳:“怎么能算乱说,本来就是事实。” 时缪还要上前薅他脑袋,顾沧立马制止:“先算了啊,不然吃不上饭了。” “赶过去都十一点多了…” “那就更得吃了,难不成你想和老爷子共进早餐?” “……那还是算了。” 顾沧笑笑,开车去餐厅。 二人有说有笑吃完一顿饭,就在时缪产生一种顾沧能处理好所有事情的错觉时,他爸的茶杯就迎面而来。 “!!!”顾沧拉着他躲过一击,二人站在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时缪!你带顾家小子回家干什么!!”时毅坐在堂前,额角青筋都起来了。 时臻闻声赶来,看到顾沧和时缪牵着手后愣住了。 “小时…这是怎么回事?”时臻有些蒙,随后看见二人脖子上的痕迹之后转为愤怒,“不是,你带那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回来干什么?!!” 时缪刚才还浸在喜悦中,没料到一回来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手中的温度给了他一些安定,时缪深吸一口气,看向愤怒无比的时毅,坚定道:“爸!我喜欢顾沧,我要和他在一起!” 空中的火药味儿浓的快要炸开,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时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而时毅瞪大着眼睛,眼球爬满红血丝,满面赤红,脖子间的青筋清晰可见。 “混账东西!!!”时毅愤怒地咆哮,声音和扯开的锈铁一样尖锐可怖。 下一秒,时缪看见时毅抄起桌上的茶壶朝他扔来!! “!” 时缪侧身紧闭上双眼,下一刻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覆了上来。 一声闷哼。 瓷器碎裂的声音各位清晰,时缪惊恐地瞪大了眼,在顾沧怀里向时毅看去。 时毅在原地喘着粗气,双目猩红,像发怒的野兽。 时缪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看向顾沧:“顾沧、顾沧!你没事?” 男人面色有些苍白,还是朝他露了一个微笑:“没事的。” 顾沧将时缪护在怀里,向时毅道歉:“叔叔,是我带坏他的,您别怪他。” “你也知道你带坏他!”时毅火冒三丈,“你不是想我跌下来吗?!顾沧,你他妈做到了!你现在还来招惹我儿子!是没想让我们时家过一天好日子吗?!” 时缪挣扎着推开顾沧,和时毅争辩道:“爸!不是这样的!帮了我们的人是顾沧!” “啪!” 火红的掌印浮在脸上,时缪被打得一个趔趄,时臻赶忙上去扶住时缪。 “小子!你干嘛呢!”看着时缪的脸,时臻心里一阵心疼,“你怎么偏带他回家!”你让哥怎么帮的了你! 时毅对位置看得最重,现下早已把顾沧当成了仇人。 “叔叔!您别打他!”看时毅朝时缪走去,顾不得背上的疼痛,顾沧心急挡在二人面前,“是我先招惹他的!您要怪就怪我!” 时缪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顾沧白t上面渗出的血迹。 “顾沧?!你流血了?!”时缪瞪大了眼,从他哥怀里挣脱跨到顾沧身边。 顾沧侧身把他护到身后,又和时毅道:“叔叔,我承认我对小时之前不好,做过很多窝囊事,您讨厌我是应该的。” “但我很爱他,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站在他身边的机会。” 时毅面色阴沉,露出来的小臂上青筋环绕,显然是气急了的模样。 看着男人一步步朝他们走来,顾沧伸出手将时家兄弟二人隔在后面,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总,我想教训我自己的儿子,你也不该插手。”时毅咬牙切齿,捏紧拳头的手指泛白。 顾沧神色一变:“叔叔!” 时毅沉着脸:“让开。顾家小子,你要知道,时缪有婚约。如果你还插手,你就是令人唾弃的小三和小人!” “……”白发沉默下来,却依旧固执地挡在时缪身前。 时毅像是抓住顾沧沉默的一点抨击:“你们能幸福一时,可担保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吗?时缪要成家,他是男人,你也是。” 顾沧闭口不谈,只是执拗的和时毅对峙。 “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带来的。你伤害了他,伤害他的家人,你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有吗?还要来招他!无耻!败类!” “!!”时缪瞳孔放大,扶住顾沧的肩膀。 时毅突然笑了,满是对顾沧的嘲讽和不屑:“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从国回来了,说是白手起家,实际上只是因为放不下你!” “你害了我们,你还要害他一辈子!” “你就该,彻彻底底和他断掉!” 时臻看场面僵持不下,干笑要上前拉开时毅:“爸,是小时不懂事……您别动气,反倒伤了自己……” “滚开!”时毅朝时臻一吼,拍开时臻的手,就差把巴掌甩时臻脸上了。 “一个两个都给老子成这样了!喜欢女人是犯法吗?!”时毅喊着,“时缪!你他妈给我过来!” 时缪没料到结果会是如此,看着顾沧背后湿了一大片的血红,上前要迈出一步。 一步还没有迈出来,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去。”顾沧哑着嗓子,“不会有事的。” 时缪怔愣一会,朝顾沧摇了摇头。 随后,他轻轻推开顾沧,走到时毅面前跪下。 “爸,我要退婚。我本来就不喜欢苏小姐,公司现在发展的也很好,我要决定以后陪谁走下去。” 时缪抬头看着时毅,目光坚定:“爸,我不只是喜欢顾沧,我爱他。” “!!!”中年男人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上下嘴唇气到微微颤抖。 “胡话!小孩子怎么懂爱是什么!”时臻尬笑着去拉时缪,却惊恐地发现这个小崽子拉不动。 “我懂!我他妈就喜欢上他了怎么样?!凭什么你要决定我的人生!我和苏铭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时缪朝时臻和时毅吼道,“爸!你不就是接受不了我喜欢男人的事实吗?!” “时缪!!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你妈妈吗?!”时毅嗓门拔高,“你敢和你妈说,说你喜欢上了咱们家的仇人吗?!” “我敢!我去过!!”时缪倔强地抬头,眼眶通红,“我妈可好了!才不会像你一样!拿她来威胁我!” 时毅被气地心脏绞痛,汗大颗大颗从额头滴落,急促的喘着气,才没忍住从眼中要落下的泪。 “不孝子!!”时毅抬起巴掌,正欲挥下去—— “叔叔!”顾沧抓住时毅的手腕,“您要打就打我!我绝不还口!” 时毅一把挥开顾沧的手,时臻在一旁惊慌失措扑上去给顾沧一拳,把时缪和时毅隔开来。 “混蛋!谁让你要去招惹我弟弟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现场顿时鸡飞狗跳,四个人在一起喋喋不休地乱成一团。 顾沧身上多了好几处擦伤,在拳打脚踢中被时缪一把拽出来,一把推到身后。 “时臻!吸引仇恨怎么不自己上!”时缪红了眼眶,“大清早亡了!时毅你是慈禧转世吗?!!” 这还是时缪第一次喊时毅的全名,不甘的,懊悔愤恨的情绪。 “……”时毅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 “时臻,把戒鞭拿过来。” “爸?!”时臻上前一步,“时缪他还小!不懂事儿,您别和他犯您那死劲儿!” “我说拿过来就拿过来!不然连你一起打!!” “爸!” “时臻!你让他拿!今天不打死我我名字倒过来写!”时缪红了眼,细小的泪花噙在眼眶里,直挺挺地跪在时毅身前。 黑色的戒鞭有三尺长,鞭子上有着细小密密麻麻的倒刺,骇人无比。 时臻小时候被戒鞭打过,自然是知道滋味的,便将时缪护在身后:“爸,您之前因为一件小事打我,伤疤一个星期未曾消下去。时缪是您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害,您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让开。”时毅冷冷道。 顾沧挺身上前,时臻急的一把把顾沧扯了回来,低声斥责:“疯子!你要是上前,这玩意儿能把你打死!” 鞭条一下抽在时缪背上,青年脊背霎时弯了下去。 “!!!” 顾沧还要冲上去,时臻一拳砸在顾沧脸上:“小子!叫你别去!” “……”顾沧恢复了一点理智,泪却是涌上了眼眶。 他还是没有保护好他。 “看在我弟弟的份上,我没把你砍死都算好的了!”时臻啐道,“我等会想办法解决,他这顿揍是免不了了。” 顾沧眼睁睁看着时缪的背上的血浸到了衣服上,开出点点梅红。 “唔!”时缪闷哼一声,背上火辣辣的疼,垂在两边的手支撑不住滑在地上。 下一刻,背上覆了一个人。 时臻瞳孔地震,无奈地扶住额角。 时毅像是找到了发泄点,戒鞭抽在顾沧背上,力道更狠。 “顾沧?顾沧?!”时缪无助地睁大了眼,原本眼眶的一点湿润顿时泛滥成灾。 “…别怕。”顾沧抱着时缪,闷声捂住时缪的眼,“别看,别听,不会有事的。” 时缪攥着自己的衣角,克制不住喉间的哭腔。 “不会有事的……”顾沧极力掩盖的痛呼还是传到时缪耳朵里,感受到时缪的挣扎,只得把青年抱得更紧。 “我…爱你,所以…不要责怪…自、自己。”顾沧咬牙,在时缪耳边一字一句,缓慢又认真道。 滚烫的泪夺眶而出。 “爸!你他妈不要命了!这孩子都要被你打晕了!”时臻忍不住上前拉住双目猩红的时毅,“你是疯了吗?!” 顾沧脱力跪在地上,看着时缪焦切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快走啊!愣着干什么!!”时臻转过头来朝二人喊道,时缪顾不得他爸,拉起顾沧往门口一瘸一拐的走远。 —————— 医院内,时缪草草让护士处理完背部的伤口就赶来顾沧这边急切的询问。 “嘶——”护士剪开顾沧背上的衣服,看到伤口后都没忍住啧声。 “小伙子,你他怎么会成这样?”护士皱眉,一点点清理大片大片的伤口。 “诶哟,还烫伤了。”护士小心擦拭着伤,“小伙子,你们什么关系哟,怎么一个两个都受了伤。” 时缪红了眼眶:“他是我男朋友,今天刚回家见家长。” “啧…难怪哟。”护士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们两个太着急了。” “嗯…”时缪红着眼,看顾沧在病床上趴着,对他弱弱勾起一抹笑,朝他伸手。 回握住顾沧冰冷的手,时缪摩挲着顾沧的指尖,想把温度传递过去。 “没事的。”顾沧虚弱开口,“别怕。” 时缪很想哭,没好气地问:“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我爹对我肯定不会下手那么重。” “……”顾沧眉眼温和下来,小声又温柔说,“因为…我舍不得看你疼。” 顿时,眼眶的泪掉了下来,嘴角却因牵动了心弦露出一个哭笑的表情。 笑顾沧的自以为是,笑他的胆大妄为。 亦笑,在当初水城他被绑架的时候,顾沧说的。 看不得他疼。 第126章 暴雨后的平静 “怎么哭了?”顾沧看时缪泪一颗颗往下砸,有些发懵,“你很疼吗?” 时缪抬手擦掉泪,吸了吸鼻子后道:“没事,你不疼吗?” 顾沧牵着时缪的手,用小指勾了勾时缪的掌心:“我不疼。” 时缪嘴角一抽。 骗人。背上一片伤,怎么可能不疼。 “我没有料到我爸会成这个样子…抱歉。”时缪内心愧疚,“害你受了伤。” 随后,时缪小心翼翼地询问顾沧:“你能不能…别恨我爸?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对。” 顾沧坦然一笑:“我知道啊。” “什么?”时缪有些疑惑。 “我知道叔叔会反对我们。” 时缪不解,并且有些震惊:“那…那你还同意我做什么?” 男人趴在床上,思索一会:“或许是想胆大一回,不想计较得失。” 护士为顾沧包扎好伤口,顾沧礼貌向护士道了谢,转而晃晃时缪的手臂:“我不怪叔叔,况且…比起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我更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时缪才发现门口处多了一个人,时缪回头看去,看见时臻倚在门框上,一脸兴味。 “你听多长时间了?”时缪皱眉。 “大概…在这小子说舍·不·得看你疼的时候来的~”时臻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忽然扯到唇角的伤口,痛的帅脸扭曲了一瞬。 “这么快?”时缪震惊,“你是不是早有法子应对?!” “应对个屁,我被时大当家在客厅里追着抽。”时缪没好气道,“我现在连家都要回不去了,都怪你这个小崽子!” 时缪干笑两声,挠挠头:“我把那间公寓让你暂时住住?” 时臻睨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随后,时臻一愣,指着床上的顾沧不可置信道:“你不会要和那小子住一起?!” 时缪赶忙挡住顾沧:“又不是没有过!从小到大睡一张床十多年了都。” “……” 时臻一脸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在时缪背后的男人,嫌弃地摆摆手:“去去去,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后,下一秒在床上趴着的顾沧立马回道:“多谢哥。” “???”这么不要脸的? 时臻推开时缪:“不是,你卖乖给谁看呢?谁是你哥!我说的是时缪,是时缪爱怎么样怎么样,哪有你这边的事儿!” 眼看时臻还要撸起袖子揍顾沧,时缪赶忙拉开他哥:“时臻!你要打一个病号做什么!” “啧。”时臻收回手,“你现在赶紧带他走,看见他就烦。” 顾沧在时缪身后扯了扯时缪的衣角:“我上衣坏了。” 随后,时臻看见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你们看我干什么?”时臻一脸迷惑,随后又反应过来,“你让我去跑腿?” 二人又没有回话,时臻在原地无语住,半晌后不耐烦道:“啊好好好,我去行了。” 出了医院,时臻骂骂咧咧去商场里的批发店随手薅了一件背心,等回来敲开病房里的门—— “不是,天那么热你们抱一起干什么呢?” 时臻掏掏耳朵,随手把袋子丢到病床上,然后朝时缪摊开手:“呐呐呐,你公寓钥匙给我。” 拿到钥匙后,时臻抬了抬手:“喏,我走了奥。” 第127章 商场一日游 顾沧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大白背心,半晌后才无可奈何地套上去。 时臻买的什么便宜货?这两侧还呼呼灌风进去。一阵空调风吹来,顾沧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心中默默吐槽。 偏偏时缪还在一旁笑他。 “……”无奈看了一眼青年,顾沧拉住时缪的手腕,平静说,“走。” 二人离开医院,来到车前。 “你还开的了车吗?”时缪拉开车门,侧头问,“不行我来。” 背上一阵阵发麻,顾沧应了一声,坐上副驾。时缪跟着上车,系好安全带后看着他的脸,随后叹了一口气。 顾沧心中疑惑:“怎么了?” 对方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没什么。” 回到顾家,老爷子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经过时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顾沧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拉着时缪要往楼上走。 “时缪,你爸爸和我打了电话。让我看见你后让你回去。” 老人的声音平静,像聊家常一样平常。 顾沧抿紧唇,往回扯了扯要下楼的时缪,朝青年摇了摇头。 “不过,我想顾沧你应该不会同意。”老爷子戴着眼镜,上下扫了一眼顾沧。 “……” 看顾沧依旧执拗,老人声音放缓下来:“你们的事情我不好参与,顾沧,注意分寸。” 知道顾老爷子的言外之意是默许他的行为,顾沧松了一口气,牵着时缪的手往楼上走去。 房门轻轻关上,时缪下一秒就瘫在了床上。 时缪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张开五指,看着光影从指缝穿过,转头问顾沧:“你说…我明天去公司……会不会被我爹叫人给围剿啊。” 顾沧在床旁的小沙发上坐下,垂眸思索了一下这种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最终,得出一个结果:“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大,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接受,顺便还要想着怎么和苏家解释。” “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 时缪淡淡嗯了了一声,忽然起身对他道:“走吗?和我去一个地方。” 顾沧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午的太阳还是很大,茂密的绿枝盖在上方,温热的风轻推树梢,树叶磨蹭着,沙沙作响。 看着路边熟悉的风景,顾沧困惑地开口:“你…带我去你公司?” “去到了就知道了。”时缪神色自若,一直开去了商城。 莫不是带他去消费?顾沧一头雾水被带到了珠宝专柜店里,看时缪神采飞扬找到柜姐。 等柜姐微笑的取出戒指盒,包装好递给时缪,一直到时缪拉着他走出店门时,顾沧都是恍惚的。 以至于一路上,顾沧都没说话。 时缪看顾沧一言不发,眸光还是散的,便伸手在顾沧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看你一路都在发呆。” 商场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顾沧心上微微一动,牵着时缪到商场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等二人停下脚步,时缪有预料般把袋子递给顾沧。 “是我想的吗?”顾沧嗓子干哑,垂下睫毛扫视着手提袋。 “你说呢?”时缪勾起笑,伸手拿出袋子里的戒指盒。 小巧的盖子掀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枚银戒,在商场的灯光下,指环流动着柔和地光芒。 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思绪翻滚,顾沧不知看到对戒时心情究竟是如何了。 是喜悦吗?还是翻涌的不安和酸楚,亦或是触物生怀,想起前世那一个个难熬的冬夜,冰冷无时无刻侵袭着自己的身躯。 “…怎么了?”时缪有些困惑,看顾沧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以为是男人不喜欢这个信物。 “你不要就算了。”时缪没好气地关上盒子,说着就要抽走戒指盒。 顾沧在时缪要抽走盒子的一瞬间合上了双手,将青年的手连同着小小的盒子包在一起。 末了,吻落在青年的手指上。柔软,温柔,带着温度。 深呼吸几次,顾沧认真开口:“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什么?”时缪原本提前拿是想让顾沧开心一点,没想到现在顾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性格很怪。”顾沧说着,难言的苦涩染上心头,“包括对你做的事情这么过分,我以为或许新鲜感一过,你看清我的面目后,会毫不留情走掉。” “……”时缪顿感被气,为了避免在角落里交流吸引路人的目光,便拉着顾沧回到了车上。 车门一关,时缪转过身来拽住顾沧的衣服。 “我看清你的什么面目?嗯?” 有些恼怒的声音,顾沧听出来时缪此时正在气恼,顿了一下,身体下意识还是脱口而出。 “万一我还是没有改呢?还像以前一样,妄想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顾沧身体僵住,说出自己的顾虑,“我并不想,成为你的顾虑和束缚。” 揪住衣服的力道松了松,时缪被气笑,没好气道:“谁说你就是我的束缚了?” “接受一个人的爱不会让你很吃力吗?” “……”属实有被顾沧给震撼,时缪松开抓着顾沧衣服的手,问,“我问你,我爹妈和我家里人是不是爱我的?” 男人的眸子里有些茫然,却还是答道:“爱。” “那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活得很吃力的样子吗?” 看着从小到大都是活力满满的青年,顾沧更茫然,好像心中又有了隐隐的答复。 回答完后,时缪对着他笑了笑,又抛出问题。 “那你爱我吗?” “……”兴许是被爱人一追问,没有自己主动说出来顺口,顾沧同青年对视,肯定了青年心中的想法。 “所以多一个你爱我,我吃力到爬不起来了吗?” 顾沧摇摇头。 时缪看着顾沧的眼睛,忽然想起来顾沧从小被顾老爷子拉扯大,生活确确实实是没有感受过什么爱意的。 所以才会在面对时……第一反应认为是约束和压力。 “你…”刚想开口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时缪摩挲着顾沧的眉眼,微微皱眉,“爱对于你而言,已经成了枷锁吗?” 是否因为这份爱,才让你变成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所以,在你触碰时,想的是逃避和压抑? 顾沧心有疑问,拿掉时缪的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你会感到疲惫。” “是你会觉得疲惫?”青年的语气坚定,“顾沧,你得到的爱太少了。” “……” “爱不是压在脊背的重量或是囚笼,更不应该是锁链。它应当是支撑你往下走的动力,你的牵挂。” 顾沧愣了一下,半晌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相比起问我,你更应该问问自己愿不愿意。”时缪闷闷不乐道,“难不成你还想上辈子一样骗我?” “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 看到时缪脸上的疑惑,顾沧叹了一口气,提及上辈子看到戒指的事。 “我并没有不愿意。” 一字一句解释完后,在一旁听着的时缪‘无奈’扶额,随后道:“这又不是求婚,咱两搞的和私定终身大事一样。” 顾沧微微一笑:“那现在要私定一下终生吗?” 时缪瞟他一眼,勾起笑:“行啊,男朋友。” 指环完美抵到指根时,二人心跳都不约而同乱了阵脚。 “你脸红了。”顾沧牵着时缪的右手,借着车内的灯光看时缪的脸。 “因为热。” 车里的空调很凉爽,说热是不可能的。 顾沧没有戳穿时缪,只继续道:“心跳也很快。” 忽然一只手贴上他的胸膛,时缪带了点愠气的声音响起:“你不也是吗?” 顾沧看着时缪,忽然低低一笑:“我没说不是啊。” 两双戴着戒指的手叠在一起,静静感受着手掌心下跳动的节奏。 半晌,等二人都平复下来,时缪抽出手,顾沧却来了一句煞风景的。 “吁,突然感觉刚才有点太腻歪了。” “……” 一会儿,顾沧捂着头不解地跟着时缪下了车,声音透着一股子委屈:“你打我做什么。” “带你吃饭。”时缪走在前头,顾沧在后面一头雾水。 二人找了一家不错的中餐厅进去坐下,时缪把菜单递给顾沧,大气道:“今晚我坐庄,随意点。” 顾沧接过菜单,也不客气,在菜单上面勾好要点的东西后抬头问:“饮料要点什么?” “来点啤的。” 拒绝很干脆:“不行。” “为什么?” “下午刚被抽一顿,伤口不疼了?” 时缪看着顾沧的眼睛,哦了一声:“那喝果汁?” 顾沧:“什么样的?” “小麦果汁。” “……”无语了一瞬,顾沧在啤酒那一栏打了一个勾,嘱咐道:“不能喝太多。” “行,都听你的。”时缪撑着脑袋,毫不顾忌地盯着顾沧。 某位“颜控”的目光太过强烈,顾沧只一会儿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顾沧被盯了十分钟,十分不解。 “你懂什么,这叫欣赏。” “你继续。”避开对方的目光,顾沧拿出手机,发消息让厨师只做一份饭菜给老爷子,顺便再和老爷子说好。 再顺带愁一下怎么处理苏家那边的事情。 估计时缪也预料到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么轻松的日子,看见顾沧因思索而皱起的眉后伸出两根手指将男人眉头拉平。 “呐呐呐,该玩的时候就不要老想工作的事情了。” 顾沧被迫放下手机,之后点好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二人才终于有机会饱餐一顿。 “来来来,把手给我。”时缪朝顾沧伸出手,同对面十指相扣。 顾沧虽不知道时缪要干什么,还是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在相册中。 编辑好文案,时缪悠哉悠哉发了一条朋友圈。 下一秒,他哥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时臻:【臭小子,留你哥一个人在你那小公寓里吃外卖,你和那混蛋出来吃香的喝辣的?】 时缪仿佛都能隔着屏幕看到他哥怨怼的模样了。 敷衍地安抚了几句,忽略掉他哥的信息轰炸,时缪接过顾沧给他夹好的菜,悠哉悠哉享受美食。 时缪也说到做到,付款时毫不犹豫。随后带着顾沧在商城中消费。 顾沧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人妻。 等他换上时缪挑的“人夫”三件套:水蓝色短袖打底,白色针织马甲还有宽松的牛仔裤,出来时时缪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止住,口水要流出来了。”顾沧觉得好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时缪凑过来的额头上。 时缪半信半疑抹了一把嘴角,发现是干的之后便没有管。 “不愧是哥看上的,清纯男大不就有了吗?”拉着顾沧到试衣镜前,时缪搂住人的肩膀,喜滋滋的打量着镜中的顾沧。 顾沧看时缪喜上眉梢的模样,眉眼不自觉地染上笑意,在镜中衬得更像涉世未深的腼腆男大学生。 时缪又一股脑塞了好几套衣服给顾沧,只要是满意的都让店员包起来了。 二人在男装店里呆了好半天,又在各种琐碎的店面里逛了几圈,出来时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顾沧看着一脸喜意提着战利品的时缪,突然很能共情喜欢上时缪的小女生了。 人帅,多金,舍得为对象花钱。 两人逛累了,在一家咖啡馆内的二楼坐下。 看顾沧一直看着自己,时缪挑了挑眉,调笑道:“怎么,要对我芳心暗许了吗?” 唇角上扬,顾沧道:“算是。” 店员端上甜品和咖啡,时缪取走面前的一份,笑着对顾沧说:“那还是不要了,你明许一下。” “已经很明显了,时少爷要是真的察觉不到,我也没有办法。”顾沧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暂时压了一下扬起的嘴角。 喝完咖啡后,顾沧朝时缪笑笑:“能给我买束花吗?” 时缪点头:“当然,走。” 时间不早,二人也打算买完花便回家。 花店老板替顾沧包好玫瑰,再笑呵呵地递给顾沧。 时缪利索地付完款,和顾沧坐上车回了顾家。 第128章 他会消失 今日是一个阴雨天,顾沧坐在办公室里,手撑着额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此时办公室里的沙发还大大咧咧地坐着好友兼副总赵文森,正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自己。 男人翘起腿放在矮桌上,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你说你,平白无故翘班三天,三天呐,国外国内的事情都是我帮着处理的,还能不能让我安心摸鱼了?” 顾沧并没有理会叽叽喳喳的赵文森,只平静地把文件往下翻了一页。 “结果你倒好,在一旁谈恋爱哟。”赵文森啧啧两声,“没想到你个臭铜铁,还愿意为了男友不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真令人感动——” “管好你的嘴。”顾沧随手将一张白纸揉成纸团,往沙发上躺着的人一丢,“你先回到国外,有事我再叫你过来。” “不做工作对接啦?”沙发上的男人挑挑眉,笑嘻嘻道,“也好,这样在国外我的养老摸鱼生活指日可待。” 顾沧淡淡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慢走,不送。” “行行行——不指望你会请我吃一顿饭了。”赵文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啊。”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顾沧用力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的身体好像有些亏空。是从那天商场回来开始,这三天他老是会头晕眼花意识恍惚。 是最近过度劳累带来的吗? 顿了顿,顾沧看向自己的右手。 指节上的银戒反射着柔和的光,顾沧的眉眼柔和下来,身体的不适也随之缓解了许多。 他现在又有什么好慌的,他所期望的人就在他的身侧,一切都如此完美,又符合他的心意。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木门被敲响。 “请进。” 顾沧估摸着是赵文森又折返回来,便没有放在心上。 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只是敲门声更急促了几分,门外甚至隐隐约约多了几个争执的声音。 顾沧皱起眉,越往门口走去吵闹的声音就越明显。 “你们在干什么?” 一把拉开门,门外几名安保正扯着一名陌生的面孔。 “走开啦!”陌生男子顶着一头粉毛,挣扎着同那几名人拉扯。 “他是谁?”顾沧莫名觉得粉毛有点熟悉,像记忆里有点模糊的人影。 周围围着几名路过吃瓜的员工,看见顾沧后指着陌生的男子告状。 “顾总!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溜上来的,问他他也不答,执意要来找您!” 粉毛这时抬起头来,一双翠绿的眼睛着急地看着顾沧:“宿主…不!顾总,我真的有事情和你说!” “……你叫我什么?”听到熟悉的称呼,顾沧眉头锁的更紧,“先放开他。”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粉毛眼巴巴地看着顾沧,让顾沧脑海中的q版小人正慢慢浮出水面。 太阳穴跳了跳,顾沧心中有了答案。 对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员工们说道:“都散了。” 吃瓜群众默默退开,其中不缺乏走两步还要回一下头的人。 “进来。”顾沧侧身,为粉毛让出一条路。 粉毛钻进办公室里,激动地抓住顾沧的肩膀:“宿主!我是101啊!” “……”拍开要抓着自己肩膀摇晃的手,顾沧一脸复杂地看看手掌心,再看看面前的成年男人。原本有实体也没有他一整个手掌心大的二头身系统,现在却仅仅比他矮了半个头。 要不是等比例放大的q版五官就在他眼前,顾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成精神病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沧疑惑地问面前活生生的101。 “我就和原本世界里的主神割席了。”101挠挠头,“把他弄了个半死……逃到这里来了?” “……”顾沧沉默地过去拿杯子,去咖啡机那里磨咖啡。 “最近你身体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101着急地快步到顾沧的身边。 “什么…”剩余的话还未说出口,顾沧猛然发现什么,呆滞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指尖原本的轮廓,此刻却成了透明的模样,映出手后的物体来。 “…还是晚了。” 101的声音低下来。看向顾沧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操!”男孩烦躁地抓住头发,低声骂道,“kira,真有你的。” 顾沧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就好像,他没有右手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顾沧锁紧眉头,回过头问事件的唯一知情者。 101沉默着伸出手来包住顾沧的右手,松开手后,顾沧的手恢复了常状。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大事。” 101苦笑着:“我原本以为我们的世界完成每一个人的心愿,帮助他们回到过去,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没想到,却害了那么多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重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与之对应的是人类无法付出的代价。” 101抬起头,眼底里多了悲伤:“在那个世界里,系统只是一串编写出来的程序代码,在每一个世界里附身在濒死的人身上,帮助他们,主人身上也会随机失去一样东西,来帮助那个世界运转。” “情感…健康…金钱…气运…乃至生命。” “第一世,你失去的是情感。” 顾沧愣在原地,干着嗓子道:“所以……”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瓦线,在此刻崩塌的彻底。 “这一次,你失去的是生命。” 翠绿的眸子染上一层灰蒙蒙的雾,101苦涩道,“我怎么会诞生于那个文明?” 他原本不应该是一个系统,却因为那位虚伪的“主神”陷害,主体昏睡至今。意识还被抽出来刻画成一串串冰冷的数字,替这可憎的人完成一个个的任务。 又怎么会这样?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噱头,为了统治者的名号,不惜将年少时的爱人折辱至此? 就如那个由数据搭串起来的世界一样,记忆里冷漠的祂为了利益能害得他失去了一条命,连仅存的意识也被禁锢。 kira,真有你的。 第129章 前尘 101随着主神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里。 高塔里,随处可见的机器人在运作,101凭借着二头身的优势钻在男人的衣袍中,露出一个脑袋打量着摩登化的建设。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数据屏幕当中,主神只是草草告诉了他应该做什么,给他植入世界规则的芯片,就让他宿在了一个人类的大脑里。 仅仅是和那个人类相处了短短几月,101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虽说那人总是刺怼他,但也不妨碍他近距离磕cp来的痛快。 虽说他一直在揣测宿主身上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金钱?不,宿主看起来特有钱。健康?他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只睡四小时。又或者是生命和气运? 转来转去,他认定了他的宿主被压抑了情感。 好,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不过他也只能暂时陪着他度过一小段时间了,对于他们星际而言也不过才过了一刻而已。 101跟着主神回到了实验室中,但主神并没有着急让他再去完成任务,而是把他捧在手心中,询问道:“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主神你说什么呢,我也是要冲业绩的啊。”101只觉得在主神手上烫脚,明明他们应该是没有温度的,却在手心上坐立难安。 虽说他与别的像人工智障一样的数据系统区别很大,但101坚信自己是一个不平凡的存在。 这个世界只分为四个阶层:主神,管理者,协助会以及创造员。 创造员创造了一个个全年无休的系统,而101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同事都没有自主意识,他却有。 不知道为何,对面冷多冰霜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笑意,随后用另一只冰冷的掌心盖住了他。 迷迷糊糊之间,101听到男人这样说。 “一直这样就好了ira,你永远会追随于我。” ira是谁? 101趴在主神宽大的掌心里,沉沉闭上了眼。 主神给他放了一个假,101只能在偌大的培养器皿中待着。 还不如去刷任务呢,起码还会有人陪它聊天。 想着,101还是从器皿中溜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小系统能干什么,但依旧鬼使神差进了主神的实验室内。 忽然间,他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鬼,他只是一个系统而已,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抹杀重置的。 想着,101迎面就撞上来了主神。 “!!!” 主神看上去有些疲惫,再看到他后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想拥有一副实体吗?” “……什么?” “像我一样的躯体。” “等等,为、为什么?” 男人并没有过多的向101解释,而是一把抓住二头身进了实验室的暗阁中。 还未等101反应过来,意识却已经模糊了。 等他再次醒来,是在冷冰冰的实验台上,赤裸着全身。 “……???”看着自己变大了的手掌,101呆滞地扫视周围。 这时,主神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主神灰蓝的眼眸里染上了一抹难以察觉到忧伤和纠结。 “主神?” “你记住,你以后叫ira。” “……”101愣了一下,随即感动的痛哭流涕,下意识向高大的主神扑去—— 然后摔了一个狗啃泥。 哦,他忘了现在他不是二头身了。 有了名字,还有一副躯体,不再是没有情感的数据。 主神扶起在地上的他:“你之后加入协助会,我会把资料输入进你主脑的芯片里。” “为什么?我、我还是想当一个系统……”101绞着手指,祈求般地看向主神。 ——————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有了成人的身体后,做什么事情都要更加方便一点。 进了协助会后要比他想象的无聊,巡视、开会,就是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葛优瘫。 协助会里的人就像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一见到他就没有感情地叫他lra。 101在协助会度过了三天,发现了令自己接受不了的真相。 他在创造系统里的创造区里找到了当初独属于他的一份数据, 三天内和他还能聊上几句的ela没看下去,追问他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我,我不知道。” 主神让他不说出他是系统的事实,就不能告诉ela。 面前的协助会成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最后只丢下一句‘你就蒙在鼓里整个光年’就走了。 101一头雾水,在主神去另一个星际探访的时候再次去了主神的实验室。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出入主神的私人空间他会如此顺利,简直如预期中的一样反常。 循着记忆里进了暗阁,101在一个巨大的光屏里看到了一串串的数据在不间断地闪烁。 “!!!”一道激光扫过他的眼睛,101下意识地紧闭起双眼,伴随着“虹膜确认成功”的提示音,成千上万的数据霎时涌入他的脑海里。 那些尘封的压抑许久的记忆侵占了他的大脑,使101头痛欲裂。 他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事情。他看见梦里有一个叫kira的人,从他诞生在这个星际时就一直陪伴着他。 梦里他也叫ira,当时的主神也不是现在的主神,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kira对他很好,很快他俩就成了内部里人尽皆知的唯一一对情人。 转折来得突然,主神要退位,候选者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各方面都优秀无比的kira,而主神却念出了ira的名字。 场内一阵骚动,他看到kira抿着唇推开身旁的人,快步走开了。 画面一转,昔日的爱人已经变了一个样子,冰冷,不近人情。 kira弑神了。 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星际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主神一死,候选者便要登位。 还未等他前往中心地,昔日的爱人便将他打晕绑了起来。 kira就站在他的身后,毫不留情将他推进了销毁池。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翠绿的眼睛猛然睁开,额角青筋暴起。 看向早已在身后目睹了全程的男人,“ira”咬着牙,转过身道:“许久未见了,kira。” 第130章 三个月的倒计时 “你说,我还剩多少时间。”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黑压压的一片云层压着大厦,雨点密集地拍打着落地窗,砸在窗上的雨珠漫无目的地滑落,映出男人如死水般平静的脸庞。 粉发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头发,脊背深深的弯了下去。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告诉男人真相,是否能让男人承受住。 一阵寂静过去,粉发苦涩地开口。 “打满算……最多三个月。” 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给了顾沧最致命的打击。命运偏偏是在最幸福的时候给了他临头一棒,混进来的玻璃渣不知该不该咽下去。 “是kira重新制定了规则,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粉发红了眼眶,“我收集了其他世界的资料,这种‘交换’的规则没有打破的先例。” “那我应该叫你ira,还是101?”顾沧转过身来,眼底满是平静的深沉。 粉发同男人对视上,内心满是苦涩。 你是为何做到如此漠然的呢?还是因为……已经看到结局不可扭转的心如死灰。 “101,你以往也是这么叫我的。” “……好。” 顾沧从桌上拿起香烟,点燃后夹在手中静静地看火星舔舐烟头。 他理应是不该抱不平的,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两次,在他第一次,如愿保住了集团,第二次祛除了亲人身边的隐患,又能和爱人互敞心扉,集团也能好好的发展下去…… 他明明就不应该多奢求的。 ……可时缪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就和突然得到了一张病危通知书一样,成了一个知道自己必死结局的患者。 明明才好不容易抓住暖阳,现在却不得不松开自己的手。 一直等到烟头烫到指节,顾沧才回过神来。 神色暗了暗,将烟灰头摁灭在烟灰缸中。 “你没有一点感觉吗?”101看着回过神来的顾沧,心酸涌上心头,“你打算怎么和时缪解释?” “结局是既定的了,我又有什么好去反抗的。”顾沧抬起眼,眼底有一抹悲凉,“你有什么方法,让我在乎的人都恨我吗?” “为什么?”101不解地上前,“你为什么不选择和时缪说?” “比起我不明不白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所有人彻底讨厌我,我再消失,不是更好吗?” “……不能。”粉发攥紧了拳头,“你消失的时候,世界会抹掉你存在过的痕迹。所有人的记忆,也会被重新修正。” 顾沧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那我会是什么个死法?” “……”101知道说出来很残忍,却还是依然道,“你会被世界淡化。” “……”顾沧听后沉默半晌,没有再追问出一个确切的死亡方式。 不过目前来看,他也许会继续变透明。 “宿主,你真的不和时缪说吗?” 顾沧平静如水的眸子看着粉发男生,摇了摇头:“不说了。” 随后,顾沧又回到了办公桌那儿,像往常一样处理着集团的事务。 他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他更应该完成手头上要紧的事情。 至于时缪那里他做好了瞒着时缪三个月的准备。 只是为什么心脏却很不舒服? 第131章 顾沧的反常 夜晚,劳碌了一天的两人终于能好好的休息。 时缪好不容易今早下了一个早班,等了顾沧大半天都没有见人影。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等的他困倦时才听到房门外有动静。 “今天很忙吗?”时缪开了门,看见顾沧的脸上有些震惊的神色。 “你还没睡吗?”男人走进卧室,脸色看上去并不好。 “等你呢,加班也不和我说一声。”时缪打了一个哈欠,“早知道你加班去你公司等你得了,省得在家待着望眼穿。” “你先睡,晚安。”顾沧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径直走向了浴室。 时缪总觉得顾沧今天哪里怪怪的,前两天晚上就算二人回来的有多晚,也少不了腻歪一下。 不过时缪也没多想,全当顾沧今天累到了。 浴室中,水流打在男人的躯体上,顺着发丝一点点地流到瓷砖上。 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水,意识陷入无尽的深渊中。 或许,是因为他上辈子做的混账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洗漱完后,顾沧回到卧室。 时缪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窗帘并没有拉,月光穿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柔和的白光。 顾沧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时缪身旁,侧身抱住了温热的躯体。 忽然间,顾沧平静了一天的心情顷刻崩盘。 黑暗里,顾沧红了眼眶。 做了一整天的心理防御,无数遍理智地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依然有三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在他消失之后也会自然而然地忘记他,他所期望的事情也依然不会改变。 却抵不过怀里的温度的伤害大。 他明明可以在最后三个月的时候享受到爱人的美好,得到亲人的祝福,甚至如了时毅的愿,最后永远消失在他们的人生里。 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怎么会如此难过呢?面对无法告别的痛苦,自以为的体面散场。 “我不想你忘记我”滚烫的两颗眼泪从眼角滑落,相继跌进柔软的枕间。 比起满腔的愤怒,顾沧只感受到了深刻的无力。 眼睁睁看着命运走向最终点的内心的麻木和绝望。 次日,时缪醒的比顾沧早。 原本顾沧是听到闹铃声就会醒过来,如今他那叫魂一般的苹果铃声一直响了三分钟,男人还困在梦魇里。 时缪懒懒地爬起来,关掉手机闹钟,手欠地rua了一把顾沧的头发。 “诶呀呀,真辛苦你了顾小沧。”时缪看着顾沧的睡颜,露出一抹笑容。 顾沧也确实说到做到,他和苏家退了婚,苏家也并没有找他的麻烦,甚至股票都在往上涨。 “顶多熬个个把十月,闲下来就能带你去度蜜月了。”靠在床头,时缪的手撩拨着顾沧额头前的碎发,“我还没去过俄罗斯呢,到时候我得拉着你去一趟。” “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精力去爱你。” 时缪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真好。” 他们的未来还会很长,会一直执手走下去。 不过当下还是要好好工作时缪苦丧起脸,并没有打算叫醒顾沧。只是定了晚半个小时的闹钟,打算让男人多睡一会儿。 顾沧比平时迟了一个小时才醒过来,手机在柜子上响着闹钟的铃声,身旁早已冰冷一片。 捏了捏眉心,顾沧收拾好下了楼。 时缪去了公司,顾老爷子也早起去了公园锻炼。 多好啊,没有了他,他们应该也会像预想中一样,有着美满的生活。 他要在三个月内,替老爷子安排好剩下的路。 虽然不知道他消失之后,自己会被多么离谱的记忆替代,总归是要安顿好亲人,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开车去了公司,101早已在办公室里等候。 顾沧允许了101晚上能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室内休息,让101可以随意出入公司。 反正101是非人类,不用进食。 “想好了吗?”粉发看到他之后,第一时间还是问道,“你决定告诉他了吗?” “还是一开始的答案。”顾沧摇摇头,“或者,你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不用继续被‘淡化’。” “我会想办法的。”101颓废下来。 “没事。”顾沧坐到办公椅上,列出今天要完成的事务。 笔尖在便利贴上顿了顿,顾沧抬起头对101“友好”笑笑:“你不是非人类吗?酒精对你应该没有影响?” “当然嗯?你要干什么?” “陪我去应酬,你挡酒。” 101愤懑不平,指着顾沧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逮着什么对你有利就使劲压榨是!” “也算物尽其用。”顾沧眯起眼睛笑笑。 101觉得一阵无语,嗯嗯嗯了好几声。 在酒桌上,101万万没想到,他是没被醉倒,倒是被酒灌得撑吐了。 哗啦啦呕出酒水,101自己看了都一阵恶寒。 好不容易酒局结束,101在顾沧身边摆着手指,愤愤不平地细说顾沧从上辈子是自己的宿主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种种罪行。 “对了,你上辈子怎么死的啊?死的这么突然,我从星际里跑出来才发现你又重生了。” “……溺死。” “为什么?你不是最怕水了吗?” 顾沧叹了一口气:“殉情。” 101手动闭了麦,知道顾沧完成攻略任务只是为了复仇。也知道顾沧这一世和时缪在一起了,却没想到顾沧复完仇就殉情了。 盛夏夜风中,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101猝不及防脚尖撞上顾沧的鞋后跟,好奇地向前面看去。 哦豁,是时缪。 “听说你喝酒了,特地来接一下你。”时缪上前两步,张开双臂要搂顾沧。 101心里乐坏了。 哈哈,自己不愿意说,还不得靠他这张嘴? 没想到顾沧早有预料似的,侧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再笑着和时缪打了声招呼。 “唔唔唔唔唔唔唔!”「你对象要死了!!」 不顾101的挣扎,顾沧把101拖进了公司的车里,和司机吩咐送人回到公司,便没有再理会在拍车窗的101。 看着顾沧莫名其妙身边多出了一个粉发绿眸的男生,两人看上去又很亲密的样子。时缪觉得有些疑惑。 “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时缪微微皱起眉,二人交友圈极为重叠,顾沧身边的朋友少之又少,他都认识,但却对眼前的粉发男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公司里的。”顾沧只简短说了一句,又抬手撩了撩时缪的发,“回家吗?”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时缪帮顾沧拉开车门,扬了扬下巴道:“喏,上车。” 并没有把粉发男孩放在心上,时缪一边开着车,一边和顾沧分享自己在公司里的喜事。 喜滋滋地说出自己以后的规划,再提及未来要如何时,顾沧却半路发起了呆,连瞳孔里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你怎么了?”趁着红灯的空档,时缪伸出手在顾沧眼前晃了两下。 “……没什么。”顾沧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奇怪。 时缪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的下半路上,时缪发现顾沧听得格外认真。 就感觉有些认真的格外刻意。 很反常,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顾沧一回到家里,连碰都不碰他就快步进了浴室。 留时缪在原地迷惑。 浴室里,顾沧手撑在墙壁上,疲惫地喘着气。 右手接近透明,能透过指尖看到后面的东西。 顾沧发现了一点“淡化”的规律。 有时如果躯体透明的时候,再过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恢复。 就差一点……他会被发现。 按照这个速度……他恐怕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鼻头漫上酸楚,连着眼眶也跟着变红。 打开花洒,冷水从头顶浇下。 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顾沧咬紧牙关,痛苦地将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像他这样怎么敢向时缪保证一个“未来”? 在车上,听着爱人满怀期待地说,以后的日子如何过,沿途的风景会有多美,吹过来的风会多柔。 每一字每一句,犹如刀尖扎在心上。 他不能陪着时缪过一辈子了。 不能陪着青年,看每一晚都不同的夕阳,看世间的所有海,感受每一次吹拂过来的风。 时缪向他许诺了未来,而他却只能最后再短暂地陪伴他……三月不到。 三个月,九十多天,四万八千六百个小时。 他以为三个月足够长,长到可以来得及好好感受爱人的美好。 他却料不到,永远和短短三月划不上等号。 他的愿望可以实现,但是时缪呢? 时缪会在他在满怀憧憬的时候,被强制‘抹掉’有关于他存在的记忆,忘掉一切。 他们的爱会不复存在。 令人难以接受的……如此残酷的事实。 你有多如此美好,让我在仅仅拥有三个月时间的时候,幻想着永恒。 第132章 不愿 时缪还在困惑着,然而顾沧已经裹着浴巾出了浴室,眼底满是疲惫。 男人的发丝潮湿,水珠一点点地滴在地板上。 “你到底怎么了?”时缪皱起眉,上前一步捧起顾沧的脸仔细端详,“是这几天累坏了吗?” “大概是。”顾沧拿开脸颊两侧的手,“现在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顾沧打开衣柜,迅速换上睡衣后,连头发也没擦,就躺到了床上。 时缪皱了皱眉头,疑惑地嘀咕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明明前几天精力看起来还很旺盛的顾总,这两天跟用力过猛颓丧了一样? 没有去细想,时缪径直走向浴室,心中觉得只要等这些天忙劲儿过去了,两人都能歇下来的时候,估计顾沧就会好了。 看来以后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家男朋友了。 时缪摇摇头,把那些细枝末节的不对劲都给抛在脑后,转身进了浴室。 冲完澡过后,时缪用毛巾擦着头发,懒懒地回到卧室。 顾沧在床上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沉的样子。 “哎,还真累着了。”时缪好笑,上前撩开顾沧的刘海,“头发还是湿的呢,你就睡了。” 拿来吹风筒,时缪悠哉悠哉地给床上的顾沧吹头发。 动作不算小心翼翼,也不怕自己是否会把顾沧弄醒,要真弄醒了,时缪还巴不得顾沧能醒过来被他折腾折腾。 没想到顾沧睡的死沉,头发吹干了都没有动一下。 收好吹风筒,时缪心情不错地弯腰在顾沧脸上亲了一下,便爬上床躺好,罢了又替顾沧掖了掖被角。 不多时,困意袭来,时缪缓缓合上了双眼。 半梦半醒之间,时缪感觉到身前的人转了一个身,紧接着怀里多了一个大块头。 心里觉着是自己的小男友没什么安全感,才会在睡着的时候主动投怀送抱。迷迷糊糊想着,时缪抬手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 “”原本应该睡得跟头猪一样沉的人却睁开了眼,眼睛中一片清明。 顾沧眸光深沉,定定地看了时缪半晌都未曾移开眼。 确保时缪应该是睡着了,顾沧才舒了一口气。 才好偷偷将内心的难受付诸于口。 “如果我有一天不见了你会怎么样?”手抚上时缪的脸颊,顾沧内心难受无比。 本以为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顾沧也确实需要时缪的沉默。但面前的人的人却没有睡着,含糊不清地回他:“嗯当然是去找你回来。” “那如果我回不来了呢?” 顾沧眼角有一点湿润,静静等了时缪半晌,都没有得到答复。 心尖颤了一下,顾沧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年的的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朦胧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爱人有些过分哀伤的脸。 凑上去胡乱在男人脸上亲了几口,时缪顶着困意拍了拍顾沧的背,喃喃细语道:“肯定不会的,我会陪你。” 说完,时缪架不住浓烈的睡意,重重合上了双眼。 “” 顾沧静静地看着时缪,苦涩地开口:“你还不如不回答我呢。” 时缪越是这样,他的心中就越是不甘。 他不想离开,不想他做过的一切全都消失殆尽。 三个月不足以让他们相伴一生,却足以让他在其中沉溺,不愿意放手。 都这样了让他怎么敢说服自己,多留在时缪身边久点呢? 第133章 体面 “你要出差?” 早晨,时缪坐在床上,看着顾沧神色自若地系好了领带,有些担忧的问:“你身体受得住吗?最近看你这两天都很累,要不休息一天再去处理?” “没事。”顾沧戴好腕表,“在飞机上面的时候能休息。” “那你注意点,别老这么拼。”时缪从床上起身,上前为顾沧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要去多久?” 顾沧停下动作,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时缪。 “怎么了?这个都不能透露吗?”时缪顺带将手搭在顾沧肩上,“不会是没有定下来?” “”顾沧看着他,忽然对他笑了。 “我说的有问题吗?”时缪不解,甚至有些一头雾水。 “你想我的话,或许我回来的就会早一点。”顾沧眉眼温和,不紧不慢地逗着时缪。 时缪: 青年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唉,那怎么办,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顾沧挑挑眉:“那你说怎么办?” 听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时缪勾起笑容,屈指点了点顾沧的脸颊:“当然是——你得每天给我视频通话。” “不是至于吗?”顾沧哭笑不得,“真得每天一通?” 时缪“不悦”地皱眉:“不然啊,刚在一起没几天,现在我啊一天不见着你我的那个心就难受诶。”说着,还颇为戏精地捂住了心口,顺带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角。 只不过,时缪并没有注意到顾沧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好好好,我答应你。”顾沧扶住欲要往后倒的时缪,承诺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这还差不多。”时缪收起架子,清咳两声。 顾沧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同时缪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出去了。” “”说不想念是假的,时缪上前一步搂住顾沧,拍了拍男人的脊背,低声道,“我没有开玩笑。” “”顾沧顿了顿。 “我会很想你。” 最后的最后,是顾沧强装镇定地同时缪告别,再狼狈至极地逃回了车里。 车门关上,男人不堪重负地扶住 方向盘,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世间痛苦莫过于,得到之后再失去。 ———— 办公室里,顾沧拨通远在国外的赵文森的电话。 “喂?是出什么事了吗?”男人懒懒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你回国,做一下工作对接。”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随后赵文森不可置信的说道,“不是,我前脚刚回国,办公室椅子我都没坐热呢,你又叫我赶回去?” “不行吗?”顾沧语气平静,不顾赵文森在那一头的死活。 “不是,你脑子进水了?没你这么坑兄弟的啊。”赵文森在办公室里踱步,捏着眉心,“太坑爹了你顾沧!” 没有等赵文森再斥责他的机会,顾沧挂掉电话。 不出预料,101站在他的背后,满脸复杂神色。 “顾沧你想好了吗?你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101不明白为什么顾沧会决定要突然出差,明明可以把握的最后几十天的时间却偏要逃避。 顾沧没有回答101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101,问道:“你说,在我消失之后,我的痕迹会随之抹去,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我对?” “是。” “那我为什么,要在最后的三个月里,徒增我的痛苦呢?”顾沧眼里满是苦涩,“每靠近他,我就越感受到不甘心。” “越是和他接触,我的心就会多痛几分。” 101的拳头攥紧,喉间干涩:“你可以告诉他至少你在最后的时间里不会有遗憾。” 忽然间,顾沧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克制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呵遗憾?”男人缓缓走到办公椅那坐下,再开口时盛满了讽刺,“告诉了他,我会没有遗憾?” “你是有多么天真,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告诉他,我只剩三个月的时间,然后像一个蛀虫一样纠缠着他,让他难过,让我最后变得面目全非,最后还要带着不甘和怨怼被抹去痕迹吗?!” 粉发被顾沧一时喝住,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除了远离他,让他在这一段感情里不要再因为我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还能做什么?!” 心脏一阵阵的抽痛,顾沧痛苦地闭上双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不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我还能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顾沧只轻飘飘地吐出来,却砸醒了呆滞住的101。 看着顾沧脸上的一片湿润,101才意识到顾沧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 与其在最后的一刻闹得天翻地覆,让情感操纵了理智变得不成样子,把原本就已经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变得残破不堪,还不如像以往一样,让这段感情保留最美好的样子。 即使它会被抹去,会不复存在。 哪怕时缪最后会忘记顾沧,但顾沧接受不了自己会变了模样。 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101吸了吸鼻子:“你的时间不多了,要做好取舍。” 顾沧看着101,笑得黯然:“谢谢。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立刻忘记我,我也会去做的。” 101没忍住掉下泪来,“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就算你消失了,我也不会忘记你。” “好。” 订好出国的机票,顾沧看着订票的界面,沉默好一会儿:“你貌似没有身份证。” 空气寂静一瞬,顾沧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石化在原地的101。 “不过,你应该有能力去到另一个国家的?毕竟你是非人类。” 订好一张机票,顾沧没有理会在一旁抓头挠腮的101。 “不是,我是有那个能力,但我我我也是要消耗自身的能源的啊!” 顾沧恢复了往常看上去就很冷漠的模样,只对着101淡淡地丢出一个哦字。 “不是,霸总不应该都是有私人飞机的吗?去坐私人飞机不就好了吗?” 顾沧瞥了一眼101,鄙夷道:“你真当这些不用钱的啊,我为什么要花这个钱?” “不是啧,不是你也太不仗义了!”101愤愤不平地指着顾沧的鼻子,“好歹咱们以前还是系统和宿主的关系,你就这么对我!” “要不是因为你们的破规则,我早就安心在棺材板里躺着了,还要受这种罪吗?” “”简单几句,痛斥了101以及背后的黑心主神。 101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哼哧哼哧在顾沧面前变成小小的二头身,再气呼呼地飘到顾沧的办公桌上坐下。 看到前世熟悉的qq小人,顾沧内心有了一点慰藉。 他至少会在一个地方中留下痕迹。 能懂他的苦楚的小家伙,上辈子懂得他的恨从哪里来,这辈子懂得他的难处。 于是,顾沧像上辈子一样用手指戳了戳qq小人的脑袋,结果用力过猛又让101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带你过安检不会被扫出来?”顾沧还是有些疑虑,“你记得藏严实点。” “当然不会,你尽管把你的心放进你的肚子里。”101吃力地爬起来,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脑袋不大,谚语知道的倒是不少。”顾沧撑着脑袋,看着粉发qq小人勾起笑容。 101很想反驳顾沧,但看到对方难得舒心一回,心里头还是不自觉地染上酸楚。 不管怎么样,顾沧是他接触的,那个冷冰冰的星际以外,唯一有温度的人。 虽然仅仅是在上辈子和顾沧相处了几个月,他也早已把顾沧当作了朋友。 想着,101挪了挪身子,躺在顾沧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背上轻飘飘的重量,顾沧垂下眼来,静静地盯着101。 不知是变小了的原因,顾沧觉得101仿佛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些。 又或者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哭泣? 看着泪眼汪汪的粉发小人,顾沧伸出手指替101抹掉眼泪。 101更想哭了。 上辈子的顾沧,对他有这么好吗?! 回答:没有! “顾沧,你准备要去几天?”101抬手擦了擦脸,询问顾沧。 男人停下动作,随意道:“就在那里过完最后几个月。” “你好狠的心。”101怼到,“你都不回去看看你爷爷。” “迟早都要忘掉我的,没有必要。”顾沧不以为意,只是在电脑上投资了几个正在修建的养老院,又填上老爷子的名字。 101默默地看着一切,心中悲凉。 第134章 时间 国外和国内的时差差了13个小时,时缪睡下的时候恰好是顾沧起床的点。 时缪今天应该不会打电话给他,顾沧刚下飞机,看着手机还没有调过来的北京时间发呆。 行李放在酒店里,101吃力地从顾沧口袋里爬出来,再落到地上。 因为某人没有身份证,所以顾沧开不了两间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订了一间双人床房。 “呼——闷死我了。”101痛痛快快地呼出一口气,在地上变成大人的模样,站起来拍了拍顾沧的肩膀。 顾沧斜了一眼落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掉后,收拾收拾准备补个觉。 头刚沾到枕头,下一秒电话就响起来了。 “”顾沧伸出手拿过手机,以为是赵文森,便随意摁下了接通键。 “喂?” “你把手机拿远点,看不到你人了。” 屏幕传来时缪的声音,顾沧微微怔了一下,转头朝在一旁坐着的101使了一个眼色。 101会意,撇撇嘴,变成小人钻进了另一张床的被窝里。 “怎么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了?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顾沧移开手机,确保自己的脸能够给时缪瞧见。 时缪靠在床头,规规矩矩地穿着睡衣,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哈——算好时间定了一个闹钟,估摸着你也到酒店了。”时缪懒懒地抬手打了一个哈欠,“怎么样,在飞机上休息的好吗?” “还行,本来还准备补个觉。” 时缪应了一声,忽然间把脸凑过来屏幕,幽幽问道:“怎么样,想我了没有?” 顾沧低下头笑了一声,之后抬起头来学着时缪的语慢悠悠地说道:“那当然,想你。” “那你肯定没我想你。” 顾沧挑挑眉:“真的?” “现在都没人给我暖床了,我这个被窝里啊都凉飕飕的。” “”顾沧沉默半晌,提醒时缪,“现在是夏天,不至于。” “我这是暗指懂吗,体现一下你不在的时候我内心都拔凉拔凉的。” 没和时缪多聊,顾沧安安静静和时缪说了几句后,就催促着时缪再继续去补觉了。 挂完电话,顾沧舒了一口气,就看见101一脸埋怨地从被窝里哼哧哼哧地爬出来,飘到他跟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很不对劲。”101鄙夷道,“说好了留体面,结果转眼就和人家浓情蜜意,还要天天一通电话。” 顾沧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101一眼,问道:“前世不是你老想着让我和时缪在一起的吗?” “”101怔在原地。 可恶,他居然没有办法反驳。 罢了,101落到被子上,在被子上瘫成了一滩皮草。 顾沧没有理会101,关掉手机后躺下闭上眼补了一个觉。 ———— 睡了三个小时,状态总算恢复了许多。顾沧赶去了集团分部,101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跟在后面,心中依然在腹诽顾沧依旧没改掉工作狂的毛病。 正当101散漫地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葛优瘫的时候,顾沧却叫醒了他。 “怎么了?” 101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顾沧的手,几乎是半个右臂都已经处于一个虚无的状态。 心中闪过震惊,101没有料到淡化的速度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上两倍。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眸子平静如水,而声音却染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我算了时间照这个速度一直下去,我可能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第135章 某101的叛变 101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起来,锁紧眉头看着顾沧的的右手。 “那怎么办?你真的不决定说出来吗?”101抿唇,他不清楚顾沧之后的情况会不会更糟糕,恐怕眼下看来顾沧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不用了。”顾沧摇摇头,放下手臂。 “我只是,有一些对于未知的恐惧。”顾沧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 他是死过两回的人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是何种滋味。 那种阴冷,虚无恐惧的感觉。 他有过两次重来的机会,那种溺水获救般的惊魂未定。 说来,死好像对于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可怕的是,他要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感受自己生命的流失,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消失。 比处斩更可怖的是这样的凌迟。 “”101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罢了,101只轻轻地询问顾沧:“你还有什么心愿要完成的吗?又或者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顾沧抬起眼,看向一片湛蓝广阔的天边:“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留下一些什么东西吗?” 顾沧不想他自己到头来,在世间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迟迟未等到101的回复,顾沧知道是自己贪心不足。毕竟101现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能告诉他那么多,不让他不明不白消散已经算好了。 101垂在身侧的手拢了拢,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会帮你。是要留东西给时缪吗?” “不是。”顾沧淡淡地看着远方,告诉101他心中所想:“我想买一块好一点的墓地。” “”原本101都做好因为美好的爱情而潸然泪下的准备,谁曾想顾沧这个人只是想在死后买一块碑?? “你合着你是为了住一块好一点的地方呢?”101不理解不尊重,甚至对顾沧有些恨铁不成钢,“我都有那个能力了,你怎么就不用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顾沧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101一眼:“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什么又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能不能给你多留下一点什么,就比如你的戒指,比如照片什么的。”语调略微着急,101又向顾沧展示自己的能力,“我也可以让其他人梦见和你做过的事情啊。” 101看顾沧无动于衷,激动地上前一步拉住顾沧:“你就不想在时缪心里留下一点什么痕迹吗?” 顾沧看着还为他着急的101,将左手抽出禁锢:“你是想用他和我的记忆,变成他的梦境困住他一辈子吗?然后用那些零碎的东西,不断提醒他,让他落差感很大?” 101怔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说。 “我只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墓。这样就足够了。”顾沧认真道,“我不需要别的什么。” “”101彻底放弃挣扎,生无可恋地嗯了几声。 “多谢。”顾沧微微点头,“如果你还可怜我的话,在我死后,能留意一下我爷爷吗?至少不要让他晚年过于辛苦。” 101的喉间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 想问顾沧为什么会从一开始的利己主义变成至死还想着身边人的利他主义。又想问顾沧这样不会感受到难过吗? 最终,101只是哑着嗓子,小声辩驳:“我没有因为可怜你才这样” 看顾沧没有反应,过了好半晌后101变成小小人,飘到顾沧的办公桌上,坐到顾沧的手边。 英勇就义一般把脑袋凑过去,101正声道:“你随便戳,别老憋着。憋屈久了死的更快。” 顾沧淡淡瞟了一眼101,最后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捏住101背上的衣服,把二头身小人提起来放到了一边。 —————— 又过了几日,时缪和顾沧依旧每天都通话,而顾沧也在时缪面前伪装的很好。 明明这种方式比起身体的折磨,更像是精神方面催毁。 101知道顾沧的精神状态现在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每天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在时缪面前。 但还不如不说。 每一句话都要强撑着难受说出来,每一个笑都带着浓浓的疲意。 看到顾沧整日整日都是不堪重负的模样,101很怕顾沧哪天撑不下去就在他面前倒了。 化作小小人在一旁偷听顾沧和时缪的对话,101知道了时缪的生日就是在两天后。 “你工作还有多少啊,还回的来吗?” “看情况。”顾沧不动声色将手藏在被子底下,确保时缪看不见那些地方。 “哦——不过也没关系,工作还是比较重要的。”时缪在办公室里坐着,二人一个在白天一个在晚上,是心照不宣的约定。 顾沧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这么热的天,你裹那么严实做什么?”时缪在屏幕那头疑惑,“都自己人害怕看了去?” “最近水土不服,感冒了。”顾沧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 时缪蹙起眉,也没读出什么破绽,只是嘱咐远在国外的某人记得吃药,关心几句后就感觉那人迫不及待地关了视频。 挂完电话,顾沧一头栽进枕头里。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顾沧脑袋里乱糟糟地做成了一团。 101听着都撇撇嘴。什么感冒,分明是衣服下面盖着的都没法看了。 从被窝里爬出来,101再一次郑重声明:“顾沧,时缪有知道的权利。” 顾沧的眼皮上下跳了跳,重重叹了一口气后道:“101,别在我面前晃。”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领情!” 白发男人没有回他,自顾自地合上了双眼:“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出101所料,顾沧第二天连早上起来的精力都没有了。 留粉发一个人在原地抓耳挠腮的干着急,看着顾沧愈发严重淡化的身体,101第一次违反顾沧的要求,跑回去找了时缪。 时缪这几天一直都心神不宁,在回家的路上却撞见了一位颇为眼熟的粉发男生。 “你他妈疯了!” 原本开着车同那人擦肩而过,谁想那人跟神经病一样在后面追着车辆,而且诡异一样的甩不掉。 没忍住停下车,时缪降下车窗,一脸不悦地看着眼前的粉发男生。 “顾沧他要死了!”粉发将手搭在车窗上,一脸着急地看着时缪。 “”确保粉发口里吐出的是顾沧的名字,时缪嘴角抽了抽,吐出两个字,“傻逼。” “我说的是真的!”101恨不得立刻钻进时缪的车里,“顾沧是不是和你说过,他是重生的?你也是重生的对不对!” 真他妈是遇到弱智了。 时缪鸡皮疙瘩掉一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回到顾家,时缪刚一下车就被一个大力扯到了一边去。 “!!!” 时缪下意识就抡拳向对方砸去,却被轻易制服了动作。 “你先别着急!我真没和你开玩笑!” 看粉发一脸焦急的神色,时缪皱着眉撒开手,不耐烦的问粉发男生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101抓住时缪的手腕,倒是先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到顾沧很反常?” 时缪不悦地挣开:“反正他比你正常。” “他不是通话都只穿长袖吗,还有最近一直对你爱搭不理,甚至还有意避着你。” “”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看到时缪冷静下来,101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时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顾沧上辈子的那个系统,不管你相信,你先听我说完。” “顾沧现在的状态很差。” 101一五一十将顾沧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甚至不忘添油加醋了一把,但没有告诉时缪会忘掉顾沧的事实。 “他想躲着你,一直到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出国根本不是为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就是想死在那儿,不想去拖累你而已。” “你明白我说的了吗?” 青年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和怀疑。 “” 二人在一颗树下站了许久,101等时缪的回答都快急死了。 “你到底去不去啊!都快没时间了你干什么!”101在一旁着急,恨不得现在就把时缪拉去国。 而时缪嘴角微微抽搐,转身就走。 “????”101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波操作,又要叫住时缪。 “你别跟过来!”时缪警惕地瞪着101,又上下扫了一眼粉发的全身。 秉承着看傻逼的原则,时缪对着101竖起一个友好的中指。 第136章 知道事实 在酒店里睡了一整天,顾沧疲惫地睁开眼,伸手够了够床头上的手机。 傍晚六点,还得想着十点多的时候时缪打电话来该怎么应对。 101不知道跑哪去了,顾沧也没心思去管他。只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静静躺着思考人生。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沧依稀听到了外面传来刷房卡的提示声。 只可惜他脑子有点乱,来不及去分辨到底是不是开门声。 应该是101回来了。顾沧没有理会,翻了一个身打算再躺他个天昏地暗。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早已站了一个人。 昏昏沉沉还要继续睡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将他的被子猛然掀开。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顾沧刚想转过来骂101,那股力道瞬间揪住他的衣领扯了过去! “!”挣扎了一下,顾沧才看清揪着他的人是谁。 时缪眉梢吊起,二话不说地就要掀他的衣服。 “!!!”顾沧震惊三连,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捂衣服,一只手抓着时缪的手腕往外掰。 一边和时缪拉拉扯扯,顾沧汗颜,同时缪打哈哈:“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你别说话!”时缪说着就挣开顾沧的束缚,伸手去解顾沧的衣扣。 “!!!”顾沧“花容失色”,连脸上都苍白了几分。 “你这这么急干什么?”顾沧揪着自己的衣服,对时缪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想我了?” 说着,顾沧反客为主,搂着时缪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动作间衣衫大开,露出一片肌肤。 时缪显然没有领情,只是默默地盯着顾沧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点什么端倪来。 顾沧昂头接受时缪的审视,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测。 二人贴得很近,顾沧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揽着时缪的腰,承受着成年男子压下来的重量。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时缪眉头微蹙,看着面对质问,却依旧显得事不关己,一副没事人一样的爱人。 “你是指哪方面?”顾沧微微笑着,手面不改色抚上时缪撩他衣服的手,温和有力地制住时缪的动作。 “我都知道了,你和那个粉毛的事情。” 时缪一直压着怒火,感受到顾沧依然选择装傻充愣,推开他继续隐瞒着他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对顾沧吼道:“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以后都他妈不管你了!” “”顾沧看起来被他一嗓子吼懵了,只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实际上时缪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失控,眼眶红了一圈。 伸手一把掀开上衣的下摆,时缪看见了那个一直以来被隐藏的秘密。 和自称顾沧系统的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的。 他原本并不想对那个男子多理会,甚至觉得荒诞无稽。 但他还是来了。 “很难看吗?”顾沧抚上时缪的脸,轻轻拭去时缪脸上早已滚落的泪水。 青年的身躯颤抖不止,泪水一点点滴落,印在顾沧深色的衣服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时缪眼里噙着泪,不甘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想,瞒着我然后自己坦然离去?” 顾沧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不想让你难过。”顾沧小声为自己辩解,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你别哭了行吗?”看着时缪垂下头来,只有晶莹的泪珠滚下,顾沧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想刀了101的心更重了。 时缪从小到大都不常哭,直到和他在一起后每每都会为他流泪。 顾沧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挺十恶不赦的。 青年貌似因为他原本的好意而生气了,自己擦干眼泪后起身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看落地窗外的夕阳,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我后面不都让你占便宜了吗?怎么就不理我了?”知道时缪内心难以接受,顾沧特地等了一会儿,才缓慢挪过身子,蹭到时缪身旁坐下。 “别生气了好不好?”顾沧轻松道,“不过生气是应该的,别不理我就好。” 时缪只定定的看着窗外,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一片绚丽的黄昏。 顾沧透过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世界留下的浪漫。 “对不起。”时缪忽然开口,“你明明也那么难受,我却还那样急。刚刚你肯定比我还难过。” 时缪眼中不自觉染上落寞,顾沧分明比他承受的更多,都快要到生命的尽头也想瞒着他,不让他伤心。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有同样的委屈,但不应该是一方去屈身道歉。 明明应该好好沟通的 懊悔在心中蔓延开来,肩头却落下一个重量。 “你这么柔情似水,让我怎么办啊。” 男人的声音轻松,时缪却感觉到肩头上一片湿润。 “你哭了?” “没有啊,那是我笑出来的口水。” 时缪皱眉,转过去强硬捧起顾沧的脸。 男人眼睫轻颤,睫毛上面一片湿润。眼眶还涌出男人嘴硬说出的“口水”。 时缪承认他这个时候想哭,又成功被顾沧逗笑,转而后头上来的是无尽的悲切。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会更委屈的。” 用那种为他哀伤,心碎的眼神。 什么话都不用说,时缪只是光在他旁边他就止不住难过。 顾沧抓着时缪的手腕,说出的语气轻松,却带着浓重的哽咽。 时缪将手往后移,扣住顾沧的后颈。往前与顾沧额头相抵,感受顾沧轻微的颤抖。 知道顾沧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但时缪并打算这次让顾沧去自己消化。 “你哄我,怎么自己还哭上了?” 顾沧伸手抹掉时缪脸上的潮湿:“没什么大碍,我应该还能陪你一个月呢。” “你骗人。”时缪回想到粉发和他说的,顾沧可能连一个月时间都没有的时候,内心就止不住的难受。 “” 顾沧抱住时缪,语气坚定:“我不骗你,那个系统没和你说吗,我一开始有三个月呢现在应该剩下两个月多一些。” “是真的,你一来我感觉我好多了。说不定还能陪你过年呢。” 听着顾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时缪将头埋进顾沧肩窝里。 骗子。 顾沧怎么就专练了这一身骗人的本领? “咦?你是不是把鼻涕蹭我一身啊。” 悲伤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时缪抬起头来控诉:“哪儿有!” 顾沧得逞一般笑笑,搂住时缪向床上倒去。 “累坏了?前天那小子才不见,今天你就出现在这儿找我了。” 时缪没有反抗,任由顾沧拉过被子,将两人裹在里面。 顾沧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路奔波劳碌,心惊胆战的心情被很好的安抚,连同着刚才难受的疼痛都渐渐平复下来。 时缪昏昏沉沉的,依稀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在他背上滴落,再蔓延开来。 让他睡着,再一个人偷偷难过 顾沧,真有你的。 时缪动了动身子,想要摆脱那一股睡意,强忍着睁开眼,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带着蛊惑的声音道:“睡。” “”时缪还是不争气的被哄睡了。 拿开手,看着青年眼底下淡淡的乌青。顾沧轻轻叹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门外,顾沧对着门口冷冷道:“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 过了一会儿,粉发男生从门口出现,再磨磨蹭蹭地来到他的面前。 “听多久了?”顾沧兴师问罪道。 “额不久,就一个多小时?” “” 一个小时,全过程。 “我不是叫你别告诉他吗?”顾沧皱眉,不悦道。 101悻悻挠了挠头,小声辩驳:“这不是怕你真没了吗?” “况且,时缪有知道的权利。你一直瞒着他,时缪会更伤心的。” 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顾沧难得没有批判101“叛变”的行为。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101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开口。 “哦。” “不是,你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不问问我要干什么?” 顾沧这才看了101一眼:“你要干什么?” “去帮你找不消失的方法。” 第137章 海 时缪睡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转身摸到旁边一片冰凉。 “!!!”该不会他妈跑了?! 时缪慌慌张张从床上爬下来,拉开房门往外跑,转角便撞上了回来的顾沧。 差点刹不住车,顾沧估计也没有想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你去哪儿了?”时缪稳住脚,语气还有些焦急。 “去买吃的啊。我一天没吃饭了,你肯定也是。” 往上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顾沧向时缪解释道。揽住时缪的肩,顾沧拉着时缪回到房间里。 “我们回家可以吗?”关上门,时缪抓住顾沧的手臂。 “你先吃点东西,我再答应你。”顾沧朝时缪眨眨眼,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难过。 奔波了一天,时缪确实饿了,很快就吃完了顾沧带回来的食物。 “现在可以答应我了?” 时缪转过来,顾沧正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眼前的餐盒。 “那如果我不答应怎么办?” “顾沧,我生日到了。”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得回去和我一起共同面对。” 顾沧将剩余的垃圾丢进垃圾桶,抬眼看着时缪:“你来我这里不回去,也可以跟我一起面对。” 对方很快答道:“好。但是你要答应我,有什么事情都得和我说,不许瞒着我也不允许骗我。” 青年的眼神坚定,顾沧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败下阵来。 “开个玩笑,我和你回去。” 顾沧笑了笑,对时缪张开双臂:“这么久没有见,再抱一下不过分?” 时缪上前拥住顾沧,感受到顾沧在自己背上轻轻拍了拍。 “走啊,带你去过生日。”顾沧站起身来,凑过去在时缪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那个谁去哪儿了?”时缪才想起来101,扫视了一下周围。 “嗯他有事离开了。”顾沧拉着时缪的手,“饭是吃过了可惜没有时间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回家之后我补上。” “其实也不用”时缪站在顾沧的右侧,摸到顾沧手上依旧带着戒指后,内心安定下来。 男人回扣住他的手,渐渐与他十指相扣。 时缪晃晃顾沧的手,与顾沧商量道:“不想吃蛋糕,能喝酒吗?” “”知道时缪瘾上来,顾沧没有拒绝,而是思索了一会儿,“你想看海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沧和时缪提了几瓶酒,又打车去了海边。 海风吹在面上,微凉。 天边的墨色与海面相连,海浪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让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夜空上铺着一片星海,璀璨而明亮。 走在沙滩上,时缪和顾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心情平静下来。 “你上一世,怎么死的?”时缪喝了酒,第一次问顾沧的死因。 顾沧看着远方,思索一会儿开口:“嗯我说是淹死的,你信吗?” 当然信。时缪这样想着,昂头灌了好几口酒水。 他其实早在101那里知道了。 顾沧殉情,选择用自己最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 避免时缪喝嗨,顾沧一把拉住喝的很急的某人:“别喝醉了,扛回去很麻烦的。” 时缪看着他,挑了挑眉。 “那我就更要喝多点了,那就再麻烦麻烦你?” 顾沧和时缪并肩前行,漫无目的在沙滩上逛了一圈。 对于某人不愿意喝酒,时缪是很不认可的。 一把扯过顾沧,将酒递到顾沧眼前:“你买的酒,不尝尝味道有点过不去了?” “”顾沧低下头,就着时缪的动作喝了一口。 他买的是果酒,度数没有很高。酒入喉很暖,下一瞬甜味在口腔里漫开。 “生日快乐。”顾沧看着青年的眸子,轻声祝福。 “一点都不快乐。”时缪小声嘀咕,却还是被顾沧听了去。 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人,顾沧询问道:“那怎么样你才能开心?” 时缪停下脚步,耍了一个流氓:“你亲我一下,我勉为其难开心一点。” 温柔的吻覆在唇上,二人在海边的一片夜色中伫立,互相贪恋对方的柔软。 发丝被吹乱,时缪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静止。 或许这样,他们才能长相厮守。 第138章 桎梏和藤蔓 顾沧还是和时缪回了国。 二人的生活依旧,时缪下早班的次数多了很多。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一样,好像昨天仅仅是二人的一场闹剧。 顾沧一直默默关注着时缪,看青年看似平静的接受他会离开的事实。 夏季的雨很大,时缪再一次放弃出差,转而回去陪着顾沧的时候,男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公司里。 心中怪异,开车径直回了顾家。 顾沧在二楼的客厅里静静坐着,回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来迎接他。 “怎么了?”将公文包随手放到柜子上,时缪上前去询问顾沧的情况。 男人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但时缪还是凭借对顾沧的了解,知道了顾沧此时心情不是很好。 顾沧静静地同时缪对视,没有说话。 不久前,他刚知道时缪放弃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时缪在事业上升期,忙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自己却成为了爱人道路上的一个阻碍。因为他仅剩不多的时间,时缪想抽出时间多陪他。 “你今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时缪被盯的发毛,抬手抓了抓头发。 “你为什么要浪费一次次的机会?” 时缪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上弯来,顺着顾沧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 “时缪,你应该以工作为主。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顾沧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依旧平静。 时缪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顾沧早就清楚他所顾虑的,将他看的一清二楚。是个人都知道他这个时期很关键,身边的人也不例外。 但顾沧怎么能够说他是在浪费精力呢? 时缪不悦地皱起眉,明明心情很糟糕,却只能深呼吸一次:“顾沧,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男人依旧不饶:“什么判断?推掉合作,推掉应酬,在关键时刻松懈?” 原本就很疲乏的心情,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断掉的话没有接下去,顾沧内心复杂,胸腔里闷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沉甸甸的压抑在心脏上。 “你很喜欢视而不见吗?看到我的情况。” 时缪喉间一下就堵了,毫无保留的被戳中了痛点。 顾沧这几天的身体的情况他一直都知道,却只能装作没有看到。 青年微微昂头,眨动着眼睛,撇开视线深呼吸了好几下。 最终,舌头顶了顶腮帮,收敛住情绪,转而对顾沧道:“我去看看厨房菜有没有做好。” 顾沧站起身来,不满地看着时缪的背影。 为什么要逃避他的问题?为什么要为了他而去委屈自己? “时缪!你为了一个将死的人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已经离去的青年身形一顿,又要继续往前走。 下意识抬脚跟上去,在楼梯间时时缪突然转过身来,狠狠一拳挥到了他的脸上。 疼痛来的太突然,顾沧只看见时缪通红的双眼。 青年大力推了他一把,咬着牙道:“顾沧,你真会伤人心。” 说完,时缪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快步下了楼梯。 心脏像是被小刀扎了一下,顾沧站在原地,束手无措地感受无力和虚空感侵蚀了整个身躯。 他不为时缪打他生气,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 仅仅是因为时缪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让他迷茫又无措。 怎么就会成了这个样子?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时缪还是因为他伤心了。违背了他一开始的想法,怎么做都会因为他而难过。 一个人消化也好,和时缪共同面对也好。 他也会失去坦然离去的体面。 这是死局。 彻彻底底的死局。只能由他逝去,时缪再也不会想起而终结。 眩晕感袭上大脑,宛若溺水一般。顾沧扶住额头,一步一步地吃力走回楼上卧室。 不该挽留的他不能是时缪的锁链。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室内漆黑一片。 顾沧恍惚之间察觉有人站在床边,带着一身酒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久到顾沧都觉得那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身旁陷下一块,酒味瞬间变得浓烈。 顾沧知道是时缪,可黑暗中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黑暗里,顾沧感觉到身后有人慢慢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上。 “”迟疑了很久,顾沧还是伸手,轻轻落在时缪的头上。 “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闹脾气的,对不起”时缪声音哽咽,“我没有视而不见,我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让你压力更大。” 滚烫的液体滴在脖颈处,时缪喝醉了,在他身后一抽一抽的哭泣,压抑着嗓音,犹如一头悲鸣的幼兽。 顾沧的眼眶一下就湿了,酸楚从鼻腔涌上额前,熏得眼圈酸涩。 他做好了时缪会离开的准备,却低估了时缪情感到底有多浓厚,轻而易举把错归咎于自己身上。 他怎么就能够这么讨厌? “我听你的话,我会努力,但你能不能不要说自己迟早会死这样的话?” 顾沧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一瞬间无数双手把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怎么能让时缪受这样的委屈? 揽着醉酒的人到自己怀里,顾沧坐起身来,让时缪压在他身上。 擦掉青年脸上的眼泪,顾沧内心疲惫,却无法复述出口。 或许,这样的结果,只能让他们两个人,身心俱疲,在巨大的压力和无尽的悔意中渡过仅剩的时间。 顾沧轻轻抚着时缪的脸,想着他其实说的没错。 时缪喜欢上他,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他还是成为了时缪的桎梏。 “为什么要怪自己呢?” 顾沧眉宇间满是心疼,指腹怜惜地抚摸着时缪的眉眼,一点点抹去往下涌着的泪水:“我才是那个混蛋,你不怪我,还这么委屈自己做什么?” 青年浓重的哭腔听起来无比压抑,夹杂在暴雨声中细微,却让人难受无比。 “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怪你?”时缪手搭在顾沧身上,剧烈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掩埋。 顾沧就像走到末路的病人,一天天的流逝着生命。 很多人,在面对死亡时,都是绝望又不愿接受的。 他伤心,顾沧又何尝不难受? 他光是想想,想他如果经历的事情和顾沧一样,早已窒息而亡了。 他还有无数个明天,而顾沧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未知数,都要面对无尽的恐惧。 “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男人的声音温和,“我知道你是想陪着我,把我放在第一顺位。” “时缪,能被你喜欢,是我人生里最幸运的事情。” 时缪想平复好心情,却如何也收不住眼泪。 几天积攒下来的难过,在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源源不断的从缺口中涌出,快要将他压垮。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你离开我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你可以不用承担双倍的痛苦。” 时缪泪流满面,只能捂住脸减少一丝的狼狈。 “”顾沧轻轻拍了拍时缪的背,默默又给自己记了一笔账。 时缪这么卑微没有别的原因,都是他上辈子一手促成的。 得,他的事情要是能被时缪家里人知道不,被哪怕任何一个人知道都能受到鄙夷。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从哪儿安慰起,顾沧只是轻轻拍着时缪还在颤抖的背,索性让时缪全都发泄出来。 顾沧头脑乱的不成样子,不清楚自己一个理性大于一切的人为什么会无可救药喜欢上了时缪。 吃窝边草的是他,以前说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的也是他。 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了随机性。 待到感觉时缪必须得停了,怕第二天起来时缪眼睛会肿,又怕久哭伤身体。顾沧轻轻撩开时缪的头发,贴着时缪的脸颊蹭了蹭。 “我答应你,前提是你不能哭了。” 顾沧在青年潮湿的脸上落下一吻,哄小孩一样揉了揉时缪的背。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爱哭?哭得可怜兮兮的,传出去多悔我们两个的名声啊?” 顾沧起时缪前面蹭湿的,黏在一起成了一缕缕的头发:“瞧你,这样子你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偶尔欠一下的法子很有用,时缪用掌心拍了一下顾沧的肩,力道不重不轻。 “使劲儿折腾你的时候都没见你哭的那么惨,哭得我都想再放肆一把了。”顾沧微微皱着眉,故作抱怨。 “” 时缪顿时止住了眼泪,抬手赏了顾沧一个暴栗。 看人终于不哭了,顾沧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想,我应该才欠你一个道歉。”揽着时缪的腰,顾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时缪呼吸偶尔还会断拍,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错了,所以能和好了吗?” 男人的眼眸在黑暗里看不清,时缪伸手拉了一盏床头灯,看清了顾沧眼睛里他的倒影。 “我们都不应该向对方道歉。”捧起顾沧的脸,时缪顿了顿,“我们,有着不同的原因,却有等量的难过。” 顾沧不舍得放开他,他也不舍顾沧的离开。 只是因为他们都同样爱着对方。 “外面还在下雨。”时缪看着顾沧的眼睛,轻轻开口。 “嗯适合谈情说爱。”顾沧莞尔,“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回来,再气走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时缪撇撇嘴,“我走时候都不带挽留一下的。” “额”顾沧抿了抿唇,试探道:“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会生气吗?” “”时缪沉默半晌,“你还是别说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顾沧微微一笑,扣住时缪的后脑勺,贴着青年的额头蹭了蹭。 “嗯,毕竟不是哪一个人都能喜欢上我这样一个坏蛋的。” “你不说话是会死吗?” 时缪内心很无语。 顾沧这个人,很多方面都很好,从小到大是家长口中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偏偏就长了这样一张爱怼人的嘴,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十句有五句是刺怼他的。 “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做一回哑巴?” 男人目光澄澈温和,让人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跌进其中的漩涡里,在其中沉溺。 顾沧看他的眼神总和看别人不一样,是那么的温和纯良。 可能也是他上辈子到最后都不愿意相信的,顾沧说出不爱他的那句话。 撩开男人额前的发,时缪轻轻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兴许是顾沧答应他了不说话,在分开后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意思摆在明面上,还是会让时缪有所心动。 情感已经乱成了一通,对未来的哀伤忧愁,对后来的迷茫,与此时爱人在眼前的满足,感受到的喜悦,以及对即将逝去的不安。 所有的所有,缠绕交织着,宛如藤蔓一般缠上他的四肢,侵袭着他的百感,在上面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每一朵感受到情愫的花。 至少此刻,他只能感受到来自心底强烈的爱意。 海上的一叶扁舟,在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安稳的前行。 青年垂下眼,缓缓贴上了扰乱他情绪的罪魁祸首。 因为爱,所以带来痛也算不上什么。 所有复杂的东西,全都抛在了脑后。 雨点会冲刷抹去很多东西,带不走的是存在过的事实。 在骤雨交加的夜晚里,只剩紧紧拥着对方的心,心甘情愿将那份爱意刻在骨子里。 重来一次,他还是重蹈覆辙。 “如果,你提前知道了这一切的发生,还是会选择和我相遇吗?” 触碰爱人的动作轻柔无比,时缪眸光闪烁,轻轻描绘顾沧的脸颊。 “哑巴”才开口说话,语气缓慢又缱绻:“要是真给我选择的话我依然会选择你。” “无论过程多痛苦,结局多黯淡。只要我还爱你,我一定会选你。” 第139章 锁 距离顾沧知道自己会消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十四天。 虽然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挺过这一个月,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时缪和他达成了一个约定,顾沧认为对时缪有利的工作就不能推脱,其余的靠时缪自己定夺。 顾沧知道他欠时缪一个生日礼物。 他看中了一套房子,买房时只写了时缪的名字。 房子环境还不错,周围有公园,离时缪公司也不远。虽然不及在市中心那么热闹,但也没有顾家在郊区边缘那么冷清。 他花了两天时间去布置,装修风格按时缪喜好来的。 顾沧也不知道他走后这些东西还能不能被保留但听101说的那番措词,大概率是会的。 工作的事情很大部分丢给好友赵文森去处理了,顾沧差点没被擅长摸鱼的好友给骂个狗血淋头。 所以他难得能那么早处理完工作上的事,顺便开车去时缪的公司把青年接去新房那里。 “你带我去哪儿?”时缪看出来并不是回顾家的路,转头问顾沧。 “去了就知道了。” 顾沧微微一笑,带时缪来到了那座房子前。 朝青年扬了扬下巴示意,时缪走到顾沧的身旁:“这是?” “给你买的,离你公司挺近的。算是当初迟来的生日礼物。”顾沧狡黠地眨眨眼,“写的你的名字。” 顾沧把手搭在时缪肩膀上:“怎么样,要进去看看吗?” 房子下面有一个小花园,二人并肩走进去,男人不经意地说花园里可以种一些花。 顾沧一面详细介绍着,拉着时缪走进了房子里。 房内的装修已经很完善了,看起来都是全新的。 “你的卧室在这里,早上太阳正好能照进来。”顾沧推开一个房间,站到落地窗前,“这里往下看正好能看见对面公园里的湖。” 时缪也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顾沧的卧室在哪里。 “我当然和你睡啊,不然能睡哪?”顾沧没好气抬手胡乱揉了一把时缪的头发。 “这里很好。”时缪静静看着远方的湖面,风一吹,湖边的杨柳的枝条便随风而动。 “是吗,我觉得可能没那么好。”顾沧将手搭在时缪肩上,“你可能更想在市中心里,在高楼层里俯瞰下面的灯红酒绿。” 男人的顿了顿,随后又继续说道:“在这里算是我的私心,我想这能是我们以后的家。” 他想给时缪一个家,却又不能真正给到时缪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那什么时候搬进来?”时缪侧身,鼻尖不小心蹭到了顾沧靠过来的脸颊。 “那也不着急,还得过一段时间呢。”说罢,顾沧出其不意伸手捂住时缪的鼻子,拉着时缪往外走,“好啦好啦,别在这里吸甲醛了,回家了。” 时缪收到了生日礼物,却并不是很开心。 一直到顾沧出到门外,将一串钥匙郑重地放在时缪的手心里:“这是每个房间里的钥匙,仅此一串,丢了概不负责啊。” 合上手心,钥匙冰凉滑腻的触感明显。 “你没有吗?”时缪心下有些疑问,随口问道。 顾沧似乎没有想到时缪会问这个,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每一个锁,配一把钥匙就够了。先交给你保管,每天跟你回来不就是了。” 男人伸手捞过他,把时缪塞进了车里。 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风景,时缪心里却无比伤感。 顾沧说是他们二人的家,房子里的布置却丝毫看不出有对方的痕迹。 他倒是没有见过两个人的家,买房却只写一个人的名字的。 至少顾沧的性子不应该是这样。 顾沧用余光瞧见时缪的神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原本好好的一个生日礼物,可对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也并不怪时缪多想,因为顾沧并没有把自己划到那个“家”里。 一个家,两个主人就够了。 就像外面的那把锁一样,现在只配一把钥匙。 顾沧知道,就算他有了另一把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他最后还是回不了家。 第140章 猫 红笔在日历上圈出一个圈,时间又再一次少了一天。 回到家,在二人都怀着沉重的心事入睡前,顾沧眼睁睁又看着身体出现了不愿看到的状况。 从指尖开始,一直迅速蔓延延伸到衣服下。 从前他还能尽量忽视,但这次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 也就是说他的情况再次恶化。 顾沧已经不奢求三个月的时间,他原本以为,乐观起见,他能够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如今却成了这一副鬼样子。 顾沧看着自己又透明了几分的身体,第一次在时缪面前表现的慌张失措。 时缪慌乱地用被子裹住颤抖不止的顾沧,将男人搂进怀里,不让他看到身体的状况。 爱人压抑的哽咽声传来,时缪听着心都快碎了一地。 从他把顾沧接回来,整整十天,顾沧的表现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崩溃,甚至显得过分不在乎和乐观。有时候时缪都会恍惚,是否快死的人是他。 原来并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从头到尾都是隐忍和压抑吗? 明明顾沧前不久,能微笑着和他说笑,下一刻就会陷入无尽的窒息当中。 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顾沧几乎要呼吸不上来,恍惚间觉得让他直接死还好过这样去折辱他。 “我以为我能够再多活个个把月呢。” 他喘不过气来,像上辈子那样溺水的绝望。 顾沧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打心眼里想嘲笑当初的自己。 他把错全都归咎于自己的贪心不足,只在今夜彻彻底底认清了他的未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心寒了一截,胸膛刮开了一道口子,往内呼呼灌着风。 他到底是有多可笑,还妄想给时缪一个家。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只能给人带来牵绊。 时缪紧紧将顾沧裹在怀里,喉间堵的慌。 心声如钟鼓,什么话都无法说出来。 在他怀里的身躯发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 时缪不知道顾沧在此期间究竟想了什么,或许是想他们分开,又或许是什么都想不到。 顾沧只是静静在时缪怀里靠了很久,最后转头,请求一般看时缪:“我们去一趟之前的摩天楼里,再看看夜景行吗?” 以往都是游刃有余的男人,脸上却出现了迷茫和虚无。 时缪看着男人脸上的一片晶莹,点头同意了顾沧的需求。 路程很长,一路过了几个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 二人坐着电梯上了最高层,来到走廊的尽头,在记忆里熟悉的地方。 夜风难得凉爽,吹动着二人的发丝。 顾沧走过去,小臂搭在栏杆上。迎着风望着一片月色。 他们二人都不曾想到,再次来到这里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时缪有时会觉得,所有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又或是在海中沉浮一样,或上或下,有时仅仅挣扎着才能喘上一口气。 这一切如果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顾沧从口袋里拿出烟,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时缪走过去,在顾沧身边停下,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算是你第一次给别人写情?”时缪也同顾沧一样望着远方,望向天与下面的一片光海的连接处。 “那还喜欢吗?”叼着烟,顾沧转过头来看着时缪的侧脸。 “我其实也没想过你会要写情书这一步,以前情人节的时候,从小学开始你的抽屉里巧克力和情书都没有少过。” 像是回想起了从前,顾沧眼眸微微眯起来,不自觉染上了一份笑意。 喜悦中,现已被巨大的伤感所代替。 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他们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面上虽然是笑着,喉间却早已堵了一块。 “我怎么记得,某人因为怕被比下去,没少做过把别人给我的情书藏起来的事情?” 时缪撇撇嘴:“那可不一样,你一收到什么就把什么丢垃圾桶里,多伤人家小姑娘的心。” 顾沧认真看着时缪的眼睛,眸子间多了很多的不舍,说出的话却依然是调笑:“那这么多封情书都没有拿下的人被你拿下了,有什么感想发表吗?” “”时缪有一瞬间无语,他知道顾沧有自恋的属性,只不过全是闷在肚子里的闷骚。 “感想是那些小女生知道你背地里多闷骚,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心甘情愿给你递情书。” 顾沧抽完一支烟,又慢悠悠地再点燃了一根,吸了一口后凑上去对着时缪吐出一口烟雾。 时缪嫌弃地皱眉在面前扇了扇风,又道:“一肚子坏水。” 顾沧勾起一抹笑:“你放心,你才是我的那个特殊。” 夜风仿佛在此刻柔和下来,时缪眸光流转,一字一句道:“之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很多。以前的我会很开心,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了你所有的一面,我只感受到了心疼。” “你并不需要同情,但也不妨碍我的怜爱心泛滥。”时缪从男人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食指中指夹着,侧头“借了一个火”。 顾沧目光深沉,从胸口中呼出一口浊气。 “那你说说我那么坏,你还能喜欢上我?”他从不会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样子,但在时缪这里,他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我当初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你。你也知道之前我老逗你,小时候就烦你烦到大,一部分因为你这张脸,剩下那部分可能是因为我怎么烦你你都跟事不关己一样的。” 时缪吸了几口烟,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吐出烟雾。 “说来,第一次见你那时候连续找了你三天你都不搭理我。”时缪陷入回忆,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是自闭症儿童,身边又没伴儿,我就和我妈说,她让我多关爱你。” “” 顾沧沉默,最后突然释怀的笑了。 “我明白了,你是看着我的脸见色起意。” “???”时缪抬脚轻轻踹了一下顾沧的小腿,笑着骂道,“说什么呢,那叫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男人笑着,眉眼温和。 二人又在那个地方抽了几根烟,时缪摁灭手里的烟头,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 “你记得你第一次在酒里给我唱歌吗?” “记得。” 时缪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觉,眉梢染上笑意:“当时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把你拽进后台休息室里,亲死你。” 风不知何时吹来了那一晚的热度,在面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内心是多么复杂,害羞,喜悦,忧愁,哀伤,以及溢出来的幸福。 爱上你是如此痛苦,却又甘之如饴。 顾沧静静地看了时缪很久很久,最终才慢慢道:“倒是回不去从前,你可以现在选择试试。” 时缪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最终,青年认真道:“那不行,舍不得亲死。” 顾沧哭笑不得:“我是身娇体弱易推倒?” 时缪紧紧盯着他,又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高处呆了这么久,二人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可天公不作美,下一刻就下起了大雨。 穿过厚重的雨帘,时缪来到车旁,却听到了一声微乎其微的猫叫声。 “等等!这里好像有猫。”时缪叫停顾沧,蹲下身来查看车下的情况。 冒着雨,时缪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照,车底下果然蜷缩着一只小猫。 小猫看起来还没有足月,小小一只。 “它看起来没有一个月,在雨里会死的。”时缪皱紧眉头,转头问顾沧,“把它带回去可以吗?” 顾沧点点头,伸手要去够在车底的小东西。 小猫受了惊吓,下意识往别处窜,被早在一旁守着的时缪一把抓了起来。 二人浑身湿透地坐进车内,时缪腿上还放着那只瑟瑟发抖的猫。 “哟,还是白毛。”时缪抽了一张手纸,小心翼翼地给小奶猫擦拭着毛发。 小猫在时缪腿上叫着,却没有挣扎。 “先带它回去,明天做个检查。” 第141章 不要道歉 两人一猫开车回到了家,时间早已经是大半夜了。 因为条件不允许,时缪只能暂时用一条干净的毯子裹着那只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单人沙发上。 “真可怜,这么小的猫,猫妈妈也不知道在哪儿。”时缪伸出一根手指摩挲着小白猫的脑袋,小猫只发出一些细微的猫叫声回应。 “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羊奶粉。”顾沧看着一人一猫和谐的模样,告诉时缪一声后便下了楼。 时缪没有回头,随意嗯了一声。 小白猫看起来累坏了的样子,蜷缩着身子成了一个球,在沙发上睡着了。 因为回来淋了一场雨,时缪又只能拿起睡衣去浴室再冲了一遍澡。 等时缪洗完澡出来后,顾沧已经端着温好的羊奶,拿着喂药的滴管一点一点地给小白猫喂奶。 “它原来没睡着啊。”时缪走过去,新奇地盯着小东西看。 小猫眼睛睁不开,周围糊着一圈脓状分泌物。浑身瘦的骨头清晰可见,还在卖力地吮吸着滴下来的羊奶。 “个子不大,吃的倒是挺快。”时缪慢慢蹲下身来,手撑着脸看小白猫进食。 避免猫被撑坏,顾沧控制着分量没有喂多。 “行了行了,你先去洗澡。头发都被雨淋湿了。”时缪捻起顾沧额前的一缕发,“先洗洗睡,明天就可以带猫去医院了。” 顾沧点点头,径直走向浴室。 浴室中,水流哗哗流在身上。顾沧在水中把前额的头发撩起,垂着眼静静的思考。 他的精神比之前要更敏感,只是安静下来一会儿,嘈杂的各种想法总是会侵袭自己的大脑。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快速冲洗完,顾沧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时缪安安静静坐在床上,手里还捏着几张薄薄的白纸,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了?”顾沧微微皱起眉,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缪将合同甩在床上,抬头望着顾沧,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纠结,有不解,还有淡淡的几分惆怅。 顾沧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购买记录。 心中了然,顾沧在时缪身旁坐下,轻轻拾起那一份那一份文件,缓缓开口:“北陵墓园有一块挺不错的地,我看上了。” “为什么?”时缪不解地看着顾沧,像是要从那双澄澈的眸子里询问出什么来。 “不要这样看我啊虽然我最后可能都不会下葬,但是总不能让我白来。”顾沧捏着纸张,调笑道。 时缪瞬间安静下来,漆黑的眸子在眼眶里微微转动着,身影落寞。 顾沧看不得他这样,伸手揽住时缪的身子,又轻着声音说道:“不过我应该算是幸运的了,至少我还有资本任性买一块好一点儿的墓地。” 青年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颤抖,眸子里满是迷茫。 顾沧可以做到慢慢接受自己会离开的事实,可他该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爱人所剩无几的时间一点点溜走,却无济于事,又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顾沧像是知道他内心所想,原本平静的眸子里瞬间黯淡无光,几乎是苦涩的开口:“我走了以后,你再找一个好的人共度余生。” 一句轻飘飘的话,犹如雷电直直贯穿了整个躯体,令时缪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寒意从脚底一直漫上心头。 一瞬间,时缪僵在顾沧的怀里,耳朵嗡嗡作响。 顾沧怎么可以这样说? 明明他上次同意和苏铭表面联姻,当时对此毫不知情的顾沧就能杀到现场去质问他,那时他们二人也还只是不明不白的关系。 时缪亲身体会过顾沧的占有欲有多强,却不曾想到现在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顾沧却还能无所谓的说出他以后要找一个好的人过一辈子。 偏偏顾沧像是察觉不到他的窘迫,不经意间在时缪心上捅着刀子:“如果你还能记起我,再带那个人来那里看看我。” 时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渣,是被亲近的人一点一点揉碎的。 甚至在顾沧说出来的一瞬间,却不知道该安慰男人,还是应该安慰一下自己。 “为什么”时缪眼眶湿润,极力地压抑着怒火。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余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 最终,时缪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好。 他有多想现在就立刻骂醒顾沧,揪着对方的衣领告诉他这辈子就只会爱他一个人。 但时缪清楚自己不能这样做。 顾沧原本就是一个缺爱的人,现在情况特殊,早已敏感又疲惫。 更何况顾沧像是得了绝症的病人,而他是得到了那张病危通知书的家属。 身怀绝症的人或许可以慢慢释怀,做到坦然面对死亡的恐惧。 所有人或许会惋惜年轻的生命逝去,却会忽略掉那些家属该怎么办。 患者走了,可要家属怎么办? 让他们一个人面对失去后的孤寂,在余生只要看见有关于那人的东西,就会睹物思人,后半生大多会活在痛苦和悲伤中。 痛苦的不是分别,而是因为他们都太爱对方了。 时缪太过了解顾沧,清楚男人现如今的苦痛,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去过多刺激顾沧。更何况他们在晚上时才经历了这么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宁可自己忍受,忍受一辈子的孤独,用余生接受爱人只能活在自己回忆里的事实,也不愿让顾沧离开的时候太过痛苦。 时缪安抚地摸摸顾沧的脸颊,对着男人挤出一个笑容,起身去倒水。 刚走两步,一副温热的躯体从背后搂住了他。 顾沧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过了很久。 良久,一颗一颗的热泪砸在皮肤上。每一下滚烫像是砸在时缪心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对不起对不起。” 顾沧这才反应过来他对着时缪是说了多么傻的话,有多么伤人。 他想了很多,想时缪身边的人。 他甚至想到了许亦裳,那个胆小鬼。 在冒出许亦裳或许也可以是时缪的良配时,顾沧甚至还庆幸那个人比他好,至少能陪时缪一辈子。 在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时候,顾沧无时无刻不在自卑着,那点仅剩的、可怜的自尊心几乎一敲就会碎。 当初随口一说来刺激许亦裳的话,如今却直直扎进了自己心底。 什么出场顺序,他的退场还如此简单随意。 而现在顾沧却只能,抱着时缪一句句重复着抱歉的话语。 时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悲痛的闭上了眼。 随后,青年睁开眼,嗓音微哑:“顾沧,不要道歉。如果真的想说,还不如换成说爱我。” 他不想听道歉,他要顾沧说爱他。 如果在仅剩的时间里还要说抱歉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了。 男人似乎顿了顿,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穷途末路中,神明的最后一声叹息。 顾沧靠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我爱你。 时缪将手搭在顾沧环住他身体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明明爱哭的是你,还不承认。” 男人贴着他的发丝蹭了蹭,柔声道:“被你传染了,所以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时缪转过身来,伸手一点点抹去顾沧脸上的泪,动作温柔缓慢。 脸上贴着青年温热干燥的手掌心,顾沧轻轻闭上眼睛,顺着时缪的动作蹭了两下。 多愁善感的是他,看他那么难过还能一本正经夸他哭得好看的是时缪。 “”顾沧一时间不知道是笑还是应该哭,“你能不能不要不由分说就开始耍流氓啊。” “哪有,我不是在陈述事实吗?”时缪撇撇嘴,“你不许我说我也要说。” 顾沧知道时缪不清楚一个事,那就是在他消失之后所有人会忘记掉他,包括时缪。 他也并不打算告诉时缪,因为对于时缪来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101也还算是有良心,没有告诉时缪,不让青年更加痛苦。 顾沧的眼眸承载着浓烈的情意,没有掩藏地呈现在时缪面前,无比真挚地和时缪告白。 “我会一直爱你,一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平时看谁都薄情的眼,此时却含满了无尽的爱意,坚定不移。 时缪情绪不争气的上来了,毫不客气地抱住顾沧,力道大的要将对方揉进血肉里。 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时光,每一次的触碰,每一个的拥抱,每一回的牵手在此刻都显得无比难得。 顾沧拍了拍时缪的背,口中说着安慰时缪的话。 经过这一通闹,二人算是彻底睡不成觉了,只能在床上躺着,互相依偎在对方的身侧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 时缪庆幸自己参与过顾沧年少时的生活,怀念时心中总会泛起淡淡的涟漪和向往。 他们共同兴趣爱好重叠的不多,却又有着无尽的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 时缪和顾沧谈自己一直想养宠物,却因为时毅不喜欢而屡屡被阻挠,顾沧安安静静在一旁倾听,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 “说来,我以为你可能不会是喜欢那些小动物的性格。” 顾沧顿了顿:“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不过小时候偶尔会在家里附近看到几只流浪猫,会顺手喂一下。” 时缪觉得有些稀奇,可想想顾沧刚才在喂那只小白猫娴熟仔细的手法又觉得不奇怪了。 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顾沧小时候还冷着脸,公事公办一样去喂小猫,时缪情不自禁笑出声。 顾沧疑惑:“嗯?很奇怪吗?” 时缪轻咳一声:“没什么,就单纯设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很有爱。” 随后,青年用胳膊肘撞了撞顾沧:“怎么样,你那时候会去摸一摸它们吗?手感怎么样?” 顾沧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一般不会去主动摸。不过偶尔会有几只来蹭我的手背。感觉像是一块有着温度的绒布蹭过一样。” 看男人还一板一眼的回答,时缪总是能被顾沧弄笑,葛优瘫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顾沧抬手撩拨着时缪的发丝,忽然轻声问道:“明天是周末,要一起做一次菜吗?” 死去的回忆突然涌上大脑,时缪一翻身,眸子在清晨天微微亮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吗?怎么现在我们都‘下次’见面多少回了,都不告诉我的。” 顾沧的眼眸深邃:“上辈子学的。” 时缪一拍顾沧的胸膛:“多透露点呗,每次就只说这么少的话。” 顾沧面无表情伸手握住在胸口处的手,又捏了捏青年的指尖。 “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很容易受伤。我记得还有一次把锅烧焦了。” 顾沧平静地诉说着自己在做菜方面的一件件“糗事”,拉过时缪的手,在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上一点一点地笔画出自己曾经受过伤的地方。 虎口指腹,食指顶端。 男人微凉的指尖在手上摩挲,带着凉意却抚摸的很舒服。 时缪一边问教程一边问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直要把顾沧的家底都掏了一个干净。 顾沧有好几次都不想回忆自己之前的黑历史,刚糊弄几句还会被时缪掐住腮帮子硬往下讲。 顾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完美无缺的形象,卒。 一直到天光大亮,顾沧顾虑二人的作息,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便俯身凑过去用唇瓣堵住还在喋喋不休的那张嘴。 对于突如其来的吻,时缪只是愣了一小会儿便勾住顾沧的脖子往下摁,躺下去的同时顺势一手拉起被子把二人罩在了里面。 被窝里一阵鼓捣,顾沧擒住不想睡觉的还想干点什么事情的某人,把青年一个箍在怀里,抬起一条矜贵的腿压在时缪腿上。 “”时缪一阵失语。 “好了,今天不是还要带小猫去检查吗?不好好休息什么都干不成。” 顾沧在时缪眼皮上吻了一下,原本一个晚上不睡觉已经超出了给自己规定的生物钟,但顾沧还是任由时缪去了。 第142章 养猫+做饭 只睡了三个小时的结果就是,二人起来时眼底都有着一块淡淡的乌青。 起床洗漱好又喂了猫后,顾沧和时缪带着昨晚的白猫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细细为小猫做着检查去,全项的检查做完,医生摘下兽医听诊器,转过身来很严肃地告诉在一旁等候的时缪和顾沧。 “小猫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法洛氏四重畸形。而且营养不良。” “啊?能治吗?”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时缪把头转过来,担忧的看着医生。 “幸运的话是可以自动痊愈的,这只猫看起来还没有到一个月,有的猫会在几个月的时候出现发育迟缓、动作迟钝、无精打采、渐进性虚弱、容易疲劳、皮肤苍白、发紫、呼吸困难、运动后喘气严重,喝水后也总是呛到,心跳偏快,血压偏高、甚至昏厥。”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好好的照顾以及坚持用药,不要让猫出现应激反应,一旦出现异常,一定要及时就医。给猫咪准备的食物里,可以使用一些营养膏、多吃鱼肉、牛肉等蛋白质较高的食物,再尽量多陪陪它。” 认真听完医生说完一大堆繁琐又零碎的话,时缪点点头,医生又给奶猫开了药,再嘱咐了几句之后告诉二人要定期复查。 做完检查,两人带着猫一起去了宠物用品专营店里挑选东西。 在车上,时缪坐在副驾驶,把奶猫放在腿上,手轻轻地摩挲着猫儿的耳朵和脑袋。 小猫似乎意识到他们二人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乖巧地贴着时缪的手心细细地叫了两声。 “这小猫真可怜从小它妈就不在身边。” 时缪摸着猫的脑袋,有些惋惜的随口一说。 宠物用品专营店离宠物医院并不是很远,只隔了几条街。 时缪正好在车上用手机查了养猫需要准备什么,下车时提溜着猫一把塞进了顾沧的怀里 “” 猫儿很小,顾沧一手就能把它握住。 一人一猫沉默地对视着,良久。 “咪~”小猫冲着顾沧友好地叫了一声,在阳光底下是有一双和顾沧几乎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的眸子。 顾沧没有这么直接地接触过毛茸茸的生物,显得有些呆,况且还是这么脆弱的一个生命,带着温暖的温度贴在掌心上。 将手臂贴着横放在身前,掌心向上托住小猫,手指顺带护住奶猫。 小猫在190的身高面前: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时缪一边和店员去挑选必需品,而顾沧就只抱着猫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时缪左看右看不知道选哪个猫碗,一回头准备叫顾沧,就看见男人托着猫,站的直挺挺的在原地候着。 一个没忍住,时缪笑出声。 青年走过去把小猫接过,领着猫来到货架旁,索性让奶猫自己来选。 小白猫第一个凑过去闻什么,时缪就选什么。 在专营店内呆了一个半小时,才买完要买的东西。 看着一大堆挑好的玩具、猫砂盆、航空箱、自动饮水机、猫砂、营养膏和零食、猫碗还有猫窝。 眼看还有猫爬架和抓板,时缪又看了看顾沧怀里看起来才那么一丁点大的猫,最后视线定格在顾沧的脸上。 “额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点?” 顾沧淡淡笑笑:“没事,以备不时之需。” 只不过这些东西要拿回去是一些麻烦,顾沧叫人把东西一并先送回顾家,最后带着时缪一起回了家。 时缪把小猫放进猫窝里,又新往里面添置了一些毯子。 顾沧端来冲好的羊奶,用针管喂给猫咪。 时缪蹲在猫窝前,转过头来问顾沧要给猫咪取什么名字。 “我们总不能一直叫它小猫?你给它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起名废顾总沉默,只得又揭开自己不会取名字的事实。 时缪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奶猫和顾沧一样颜色的眼睛,又看看雪白的毛皮。 最终,时缪轻声道:“叫它奇迹。” 顾沧喂奶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个名字很拗口,听着也并不像寻常家猫的名字。 “当然是因为它打小身子就这么虚弱,盼着它后面会慢慢好起来。像是我们那一晚上还能捡到它一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况且它还那么像你。”时缪将头低下了一点儿,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可顾沧还是听到了时缪口中说的话,心中一暖。 抬手揉了揉时缪的脑袋,又被青年抗议地打掉他的手。 “诶呀,我都多大了你还揉我脑袋。”时缪看似不悦地拍掉顾沧的手,再“气愤”的开口,“高中那会儿你就摁我头,我没你高都是你的锅。” 小猫喝完羊奶,又懒懒地趴在新家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时缪担心地在窝前看了猫好一会儿,最后又把头转过来问顾沧:“它怎么吃完就睡?睡这么久正常吗?” 顾沧回答:“正常的,幼猫一般情况下能睡16个小时以上,也和婴儿一样。” 随后,顾沧想起来他们今天还要干什么,拉起还在蹲着的时缪起身:“好了,不是说今天教你做饭吗?” 领着时缪下了楼,期间又布置了一下带回来的那些宠物用具。 偌大清冷的别墅里多了几分温馨,时缪看见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老爷子,毕恭毕敬问了一句好。 顾老爷子似乎知道了他们在养猫,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了时缪猫在哪儿。 “额在三楼的客厅。”时缪回答,又看着顾老爷子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三楼。 有些害怕老人会干什么,时缪看顾老面无表情地上楼,还是选择跟在老爷子后面也上了楼。 谁曾想,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上了楼却只是走过去站在猫窝前,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带回来的毛孩子,浑浊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软。 时缪在远处拐角目睹了一切,唇角勾起笑容。 顾沧的性子倒是和他爷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情绪从来都不外露。最常见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也不奇怪顾沧小时候常去喂流浪猫了。 来到厨房,时缪走过去将手搭在顾沧肩上,懒洋洋地将一边重量压在男人身上。 时缪将刚才在三楼看到的场景告诉了顾沧,顾沧了然,手上处理着食材,弯唇笑了笑。 “小时候他知道我去喂猫,虽然表面什么都没说,但是猫粮一直是他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时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凑过去调笑道:“老爷子以前对你常笑吗?” “没有。”顾沧摇摇头,“他对你笑的比我还多。” “”时缪撇撇嘴,心想顾沧一家子怎么都不爱笑。 顾沧耳朵忽然一热,原来是时缪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道:“可是你笑起来很好看。” 脖子都随着这个热度不自觉瑟缩了一下,顾沧转过头,猝不及防就被人亲了一口。 那人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顾沧看了一眼就有些面热地默默转了回去。 “哟,耳朵红了。”时缪看着顾沧通红的耳垂,笑嘻嘻道。 不予理会谈了恋爱就会耍流氓的某人,顾沧将清洗好的食材都放到菜篮里,打算试着让时缪主一次刀。 “就做西红柿炒鸡蛋?”时缪奇怪,伸手拿起刀。 忽略掉青年的目光,顾沧解释道:“就这个简单,但我弄了三次才成功。” 原本就是矜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不仅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也还是从一步步失败开始的。 时缪手握着菜刀,却不知道第一步该干什么。 好嘛,他也是对厨房一窍不通。 长这么大从小就是被伺候惯了的,第一次做饭还是有点困难。 顾沧看出时缪不会,退后一步从后面环住时缪,一手放在青年的左手,一手握着青年右手握住的刀柄。 顾沧倒是庆幸自己比时缪高七厘米,不至于被挡住视线。 柔声替青年解释着该如何操作,刀划过饱满的果实,将西红柿一分为二。 “左手记得扶住要切的东西,手指关节要离刀远一些但是别那么远。要是怕切到手,刀可以往外斜一点,不用往里切。” 说着,顾沧握着时缪的右手,缓慢地一刀一刀划开食材,横切面整齐平滑。 是手把手带着时缪做的,青年疑惑地询问顾沧不是说要去学吗,为什么感觉顾沧是替自己完成了。 顾沧靠在青年的肩上,想起上一世时缪说的体验生活,轻笑了一声。 时缪一听到他笑,立马追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初某个人说做饭是为了体验生活。” “” 二人紧贴着,顾沧悠悠开口:“我还不了解你吗,要是你要体验生活也可以自己来,所以不用去学。” 事实也确实这样,时缪没有反驳,而是跟着顾沧一起处理好了食材。 “说起来你之前煮的那个鸡汤为什么又黑又咸的?”时缪一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喝到的咸到发苦的汤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往事再一次被揭开,顾沧噗嗤一笑,有些对自己之前幼稚的行为感到好笑。 “那时候是烧焦了,在家里开了一个小时多的线上会议,回来再看的时候锅底都被烧黑了。之前懒得再煮一锅,索性倒了一壶水下去。” 时缪: “不过当初那个锅质量挺好的,烧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坏。咸是因为我放了半包盐。” 时缪再次沉默,在心中暗自腹诽顾沧是在世“活盐王”。 顾沧抬手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好,让时缪把平底锅洗干净,起火烧油。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菜下去的话可以拿一根木筷子立在里面,看到筷子周围有气泡就可以放进去了,这样也不会有油溅出来。” 时缪按照顾沧给的方法试了一下,果然没有出错。 “翻炒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力,不要让菜飞出锅外就好。”顾沧在一旁解释,让时缪自己尝试。 待到顾沧觉得差不多了,便叫时缪放盐。 “盐依次放最好,先放三分之一,快熟的时候放三分之二。” 顾沧看了一眼锅里的分量,知道该放多少后说:“这种一小勺的量就差不多了。” 顺着顾沧的步骤弄好,总算得到了一盘并不算多的菜肴。 时缪将菜盛好出锅,感慨万千:“我倒是没想到,下厨房还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 不过看着菜的成品,时缪心情还是好了几分。 像是展示战利品给顾沧看看,顾沧看着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某人,笑着毫不吝啬地夸奖。 “很棒。” “那是,毕竟经过高人指点。”时缪笑嘻嘻地同顾沧转过身来,迎面撞上了下来的老爷子。 “!!!” 顾沧眼疾手快,扶住了手一抖的时缪。 自从老爷子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顾沧就发现时缪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老爷子再和他呆在一块。估摸着是觉得在顾老面前和他亲热有负罪感。 尴尬到甚至要脚趾扣地的时缪侧身给老人让出一条道路,让老爷子进去。 “爷爷,你要干什么?”顾沧微微侧过身,询问老爷子。 “有羊奶粉吗?我去喂猫。” 老爷子打开橱柜,在里面寻找着奶粉罐的身影。 “在您左手边的那个橱柜里。”时缪出声提醒。 老爷子拿到奶粉罐,同时缪道了一声谢。 趁着老爷子在冲泡奶粉之际,顾沧俯下身凑到时缪耳边同青年小声咬耳朵。 “爷爷虽然嘴上不说,我其实以前小时候看见过他好几次去偷偷喂猫。” “那他为什么不去养一只猫?” 贴着青年的耳朵,顾沧道出老人一直不养宠的事实:“我奶奶生前和他养了一只,后来猫病死了,奶奶又走了,他一个人伤心了好久。” 冲好奶粉的顾老斜了一眼两个在讲悄悄话的青年,他那个不值钱的孙儿和他对上视线后立马直起身子,还故作乖巧的笑了笑。 老人无语,转身离去。 第143章 幸运 顾沧笑眯眯地目送顾老爷子离开,手臂忽然就被人来了一下。 “你倒是真不怕气到你爷爷。”等老爷子走后,时缪一手端着盘子,用手肘顶了一下身边的人。 “没事,他之前生的气可比这时候大。” 顾沧没有说错,在他的记忆里,老爷子发过最大的一次火,是九岁那年生母要淹死他的时候。老人硬生生把他妈赶了出去,顾亦谣因为反对也连着一起丢了出去。 看顾沧陷入了思考,时缪又用手戳了戳他。 “嗯?”回过神来,顾沧看向时缪。 “先去餐厅,做饭什么的交给厨房阿姨。” 顾沧知道了自己要消失之后再陆陆续续雇了些佣人回来,这样子老爷子也好一个人生活。 思绪回笼,顾沧点了点头。 正在吃饭的时候,顾沧和时缪坐在顾老爷子的对面,一开始是大家都吃的好好的,结果顾沧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过去和时缪说悄悄话。 “今天是周末,我” 还未等顾沧说完,对桌的老人清咳一声,提醒顾沧食不言寝不语。 “”讪讪坐直身子,顾沧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 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子仅仅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变化就如此之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是“好”还是“坏”。 顾沧变得会耍性子卖乖,会叛逆,会没有以前稳重。 虽然他并不喜欢顾沧的变化,但无可否认的是,此时顾沧看起来比以往开心,也比以往多了几分生气。 此时顾沧还不知道老爷子在心中想些什么,只是快速吃完了饭,等时缪吃完后又扯着青年上楼了。 三楼客厅里,他们二人带回来的小猫也醒过来了。 顾沧在一旁站着,看时缪轻轻将猫咪抱起,低声叫了怀里小猫的名字。 奶猫睁着无辜的圆眼,冲着时缪甜甜地叫了一声。 “你看,它果然喜欢这个名字。” 时缪抱着猫,笑嘻嘻地冲他炫耀着。 在心底里偷偷吐槽过时缪也是取名废的顾沧: 时缪将猫抱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一个小球逗怀里的白猫。 顾沧走过去在时缪旁边坐下,青年不知疲倦地逗了猫好久。 而奶猫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用两只爪子扒拉空气,视线追随着时缪手中橙色的小球,脑袋随着视线的移动在小幅度的动。 “行了,放它去睡觉。”眼看奶猫都要被自己的脑袋晃晕,顾沧适当地出声提醒。 时缪应了一声,把猫放回窝里。 “这么瘦,看起来头大身子小。”时缪轻轻将手里的猫放下,走过去勾着顾沧的脖子往卧室的方向走。 顾沧被这么一勾,顺势一手放在时缪的背上,微微弯下腰来,一手穿过时缪的腿间将青年打横抱了起来。 “???”时缪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抱,脸上写满了疑惑。 “去睡觉。” 简短回复了一句,顾沧朝卧室快步走去。 关上门,顾沧把青年放在床上,人也跟着躺了上去。 顾沧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结果怀里的时缪看上去更疑惑了。 青年看起来欲言又止,最终有些不解又尴尬的说道:“还还真只是睡觉啊” 眉眼间染上笑意,顾沧调侃似的问道:“不然呢?还是说你还想做些什么?” “”眼睁睁看到青年磨了磨牙,伸手一把扯过被子盖到头顶。 顾沧也跟着钻了进去,手扣住时缪的后脑勺揉了揉。 “早上就只睡了三个小时,下午再折腾一次今天就出不去了。” “要去哪儿?” “等你睡醒了就告诉你。” 顾沧抬手盖在时缪眼睛上,催着时缪闭上眼睛。 一个漫长的午觉,二人一直安睡到下午五点才起来。 顾沧起床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和衣服,走过去将时缪叫醒。 青年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所以去哪儿?”时缪问他。 “回一趟高中的学校。”顾沧不紧不慢的回答,时缪没有睡够,走过来没骨头一样从背后靠在他身上。 “你是树懒吗?”他走一步身后的人也跟着挪动一步,顾沧有些哭笑不得。 “算是。”时缪懒洋洋的回答,还是把头从顾沧肩膀上移开。 简单收拾了一下,二人拿上之前的校园卡,开车去了当时的高中。 学校旁边种满榉树的小道还在,顾沧将车停在学校不远处,同时缪一起漫步在树木茂密成荫的小道上。 “老陈还教书吗?”时缪低头看着路,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沧点点头:“嗯,还没有退休。” “又是一年,周末去学校除了那些要补课的,其他的学生应该都还在家?老陈会在学校里吗?” “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不在的。” 二人并肩走到校园里,同保安说明了来意,再出示了校园卡后便进了学校。 校园里还是熟悉的布局,连贩卖机都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两人在操场上走了好一会儿,一同聊着年少时候的往事。 要怎么也得说是年少轻狂,时缪指着主席台,一手搭在顾沧的肩上,笑嘻嘻地说自己当初站在上面念的最多的是念检讨书。 “再怎么说,你人生里第一次念检讨书还是高二那年跟我逃课呢。”时缪慢悠悠道,“当时每个星期一在台下,几乎都能看到你发言。” “第一次逃课也都是跟着你乱来的。”顾沧回忆起往事,有的只是淡淡的怀念。 “那时候小,跟混头小子一样,总幻想着能够一直那样,一直到天长地久。结果呢,一毕业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顾沧眉眼温和:“我听说,一个人和一个人相遇的概率很小,只有千万分之一。而他们成为朋友的概率只有两亿分之一,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概率是五亿分之一,而他们成为伴侣,再携手走完一生的概率却只有十五亿分之一。” 时缪眼睛里有光闪动,眉梢间染上笑意:“那你说,我们又是相遇,又成为了朋友,最后还是伴侣是不是很幸运?” 顾沧静静地看着青年的眉眼,弯唇微笑:“每一次的擦肩而过的概率都很小,不管最后是走散也好,还是相伴一生,都是很难得的事情。” 时缪勾住他的肩膀,眉宇之间满是张扬和肆意。 “所以,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幸运。” 下午的风吹来了年少时的热度,总是那么急切,带着他们少年时候的莽撞和火热。 夕阳落下,在天空染了一片橘,他们在无人的操场的红色跑道上贴近了彼此,带着此时热烈涌动的爱意。 少年人分辨不出什么是情爱,却在这个夏天里一览无遗。 时缪眯着眼,扣紧了顾沧的后脑勺。 心上只顾着靠近贴紧,忽然操场上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周末不在家跑来学校约会吗!!!” 愤怒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传过来,吓得时缪一个激灵,嘴下一用力,咬得顾沧发出一声闷哼。 二人松开对方,顾沧捂着嘴疑惑地看向来人。 等互相看清楚对面的人,结果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老陈?!” “时缪??” 老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最后又看向顾沧:“顾沧,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沧开口要回答,吐出一个音节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清咳一声后回答:“陈老师,我们就是回来学校看看。” 中年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站在原地目光呆滞,舔了舔嘴唇后连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们” 中年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来是老陈本以为是学生拍拖,结果转过来发现是当初教过的班里最要好的一对兄弟,所以被雷成了外焦里嫩。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的??”最终,老陈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时缪挠挠头,尴尬道:“就不久前。” 顾沧微微一笑,牵起时缪在一旁的手:“老师放心,我们在上学的时候没有一腿。” “”中年人看起来要石化了。 最后还是时缪缓解了气氛,和老陈一起走着,时缪询问着毕业之后学校的情况,再回答老陈他们之后出社会工作时候的事情。 路过荣誉墙,三人一同停下来。 时缪抬头起来一个个的看去,发现了顾沧的那一栏还在。 照片上的顾沧对比现在还是略显青涩,下面的文字里全是对顾沧在学生时代里的事迹夸得天花乱坠的辞藻。 不过确实有夸的资本 老陈看着荣誉墙,手里端着保温杯,怀念地长叹了一口气。 中年人指着荣誉墙上的照片,带着笑意道:“不少小女生都来这看顾沧的照片,听说他是我带出来的后那些胆大的都过来问我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时缪眼睛一亮,问道:“然后你怎么说?” 老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水,笑呵呵地说:“我说你们顾学长考上的是a大,那里他的事迹更多。” “那是,那家伙从小学开始就备受瞩目了。”时缪有些洋洋得意,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炫耀的滋味。 “时缪。”不远处,顾沧叫了青年一声。 时缪回过头,就看见顾沧朝他招了招手。 老陈和他一起走过去,时缪一眼就看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栏。 这下呆滞的是时缪。 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一脸阳光,和顾沧那张显得格格不入。一对比时缪越看越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弱智。 顾沧朝着照片扬了扬下巴:“喏,你的。” 老陈笑道:“那些女孩子听到要不到顾沧的联系方式,就问我有没有你的。” 时缪欲哭无泪地扶额:“不是,我这真不是反面教材吗?” 他高一那会儿冲撞老师的“丰功伟绩”还记在档案里呢。 老陈啧了一声,尾调上扬:“那不是,你高三那会儿从一个二本的资质变成985的高材生,激励了不少高三冲刺的学弟学妹呢。” 顾沧用余光瞥了一眼青年,就看见时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手立马搭到他的肩上,跟无处安放似的。 将时缪的手从肩膀上扶下来,就听到时缪喜滋滋的开口。 “那是,那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实力。” 老陈并没有去打击此时洋洋得意的时缪,只是问道:“林灵呢?当初你们三个不是经常一起吗?” 听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顾沧和时缪皆是一愣。 自从有了上次生日会上出的岔子,他们二人都没有再和她联系,久而久之也并没有放在了心上。 几年的感情,因为一个人的贪心就此断掉了。 时缪自然有些惋惜,抬眼看了一眼顾沧。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跟事不关己的模样。 事实上,顾沧确实认为林灵包括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点也不重要。 从他对那个女人只剩失望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的名字画上了叉号。 见顾沧依然不答,时缪只得挠挠头和中年人说林灵之后没有和他们有联系。 老陈听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抬手拍了拍时缪的肩膀:“好孩子,我很高兴能够教过你们。” 时缪在这时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真挚地向以前的班主任道了谢。 老陈又重重的拍拍时缪的肩,对他们二人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夕阳已经渐渐沉落,等中年人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顾沧伸出手来捏了捏时缪的手指。 时缪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他:“老陈真的变老了,刚才看见他头发都有些白了。” 顾沧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时缪离开了校园。 走着走着,时缪注意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家电玩。 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顾沧顺着时缪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地方。 顾沧心中了然,问时缪:“要去试试吗?” “什么?” 顾沧朝青年眨眨眼:“我们成年了,可以痛快玩了。” 第144章 切磋 店里的布置并没有变,老板在收银台里坐着,一嘴叼着牙签在和人摸牌。 老板抬眼看向走来的两人,挑了挑眉朝时缪说道:“哟,挺久没看你来了。” 顾沧转头看了时缪一眼,随后老板目光落在他身上,说出了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你是当年被抓的那个三好学生。” 转过头来,顾沧礼貌性地朝老板点点头。 店里的学生依旧很多,吵闹嘈杂。时缪跟着顾沧一起走进去,选了一个人相对来说没那么多的地方坐下。 其中一台机子前围着一群少年,人群时不时还发出喝彩声,看上去是在为操作的游戏的人而兴奋。 说到底两个人是没有那群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有活力,并没有凑上去看。 时缪已经坐好,朝还在一旁站着的顾沧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这么多年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看看你技术有没有倒退。” 顾沧莞尔,走过去在时缪旁边坐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游戏中来。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停留了一两秒后走开,最后又折返回来。 原本是两个人闲暇时的消遣,谁想一阵吵闹声过来,一只修长的手猛的拍在顾沧面前操纵角色的按钮上。 二人一齐看向手的主人,看见了一个一个叼着棒棒糖的卷毛少年一脸张扬地盯着他们二人。 顾沧静静地看着年轻的少年,并没有说话。 “还染白毛呢,挺有品味。”少年慢悠悠开口,语调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顾沧依旧不回答,结果少年直接给他下了一个战书:“你和我切磋一把,怎么样?” 男人不理解,但也不震惊。 他和时缪宛若老爷爷老奶奶比划拳脚的操作,是怎么入得了这位少年人的法眼里的? “我拒绝。”顾沧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拒绝也不行。”少年人一屁股坐在时缪旁边,给时缪使了一个眼色。 顾沧眼睁睁看着时缪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挪动身子挤到了他的身旁。 “你倒不如先让我旁边的人和你比一把,他比我强。”顾沧看着少年,用眼神示意少年看看他身边的人。 “行啊,一个一个来也没关系。”少年自信满满,而顾沧顺利起身,将位置留给了青年。 “”时缪无语,撇撇嘴后才应战。 屏幕上满是技能的特效,两个人的血条都骤减,差点看不清到底是谁在哪一方。 忽然间,少年操作着角色猛的朝屏幕上的另一位冲过去,控住后打了一套组合拳。 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ko字符。 “愿赌服输。”时缪痛快起身,下一秒抓住站在一旁顾沧的肩膀,将男人推搡着,摁在了座位上。 此时一群人围在他们身边,都是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看。 顾沧选了一个几乎技能全是控制的角色,而那个叼着棒棒糖的少年依旧选的是上一把的角色,爆发力高。 游戏的各种机制早就变化了一回又一回,眼看顾沧的血条在对方的进攻下瞬间空了一大半。 顾沧倒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面对失败紧张的感觉。 忽然间,顾沧转过来同时缪咬耳朵:“喂,想看我赢吗?想的话要不亲一下?” 时缪俯下身来,听清顾沧问他的问题后,有些想笑顾沧幼稚。 顾沧倒也没有多在乎输赢,只是闲来无事随口一说,也没有放在心上。 将视线转回屏幕,顾沧躲闪着对面的进攻,并没有着急去反击。 脸颊上忽然蜻蜓点水一般,还未等顾沧察觉,时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啊。” 看着那个白毛还有心情和旁边那位闲聊,少年心中更是觉得气愤无比,等技能cd一好便冲上前。 紧接着,所有人都傻眼了。 在少年操纵的角色一冲上来,一个连环控就将他控得死死的,连操作都操作不了,角色上一秒还在地上下一秒就上了天,再下一秒对方一个飞踢,将他又踹倒在了地上。 仅仅几秒,少年的血条瞬间消失殆尽,屏幕里顾沧的血条也空的可怜。 一瞬间,周围猛的发出强烈的喝彩声。 时缪愣了一下,转而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开挂了??” 顾沧听了失笑,只得耐心的和青年解释:“你没发现吗,他玩的角色只是爆发力强,一套技能组合放完后就会很被动,而且也很脆皮。” “所以你才选择强控?” “不,因为我只会这个角色。” “” “好在这个角色的技能都没有改,血量越低伤害和控制时长越高。” 听到这里,不服输的少年拍桌站起来:“你总不可能一套就弄死我了!这也太荒谬了!” “没看见我后面血条几乎全空了吗?因为打人的时候他也会跟着掉一些血。” 顾沧没有理会还要叫嚣着再来一把的少年人,从容淡定地站起身来,和少年说:“这个角色是很早之前就出了的,你没了解过也很正常。” 说完,顾沧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顾沧走出了嘈杂的店内,时缪小跑着追上他,走到他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怎么不跟着再来一局?那孩子都气得脸红了。” 顾沧思索一会儿:“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时缪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实话。” “因为我是赌运气的,正好能在血量空之前打出最高的伤害。再来一次估计没把技能打完先把自己耗死了。” 顾沧漫不经心地回答,时缪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他的话回道:“那还真是挺鸡肋的只有在血量低的时候伤害才高,结果打别人自己也会掉血。” “嗯,我运气好,正好他血条也薄。”顾沧嫣然一笑,同时缪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 此时天已日暮,赶回家估计也都错过晚饭的时间了。 顾沧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老爷子他们晚饭不回去吃。 “顾沧。” 开车开的好好的,顾沧就听见时缪在叫他。 “怎么了?” 青年看起来似乎有些踌躇,最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一个工作,是需要出差几天。” 第145章 小狗 时缪说完,转过头来仔细观察顾沧的反应。 最明显的结果就是顾沧丝毫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男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抽出一只手递了一瓶水给他。 “?”时缪有些疑惑。 “给你润润喉,你嗓子有些哑。”顾沧只随意说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时缪暗自舒了一口气,心中又有些隐隐担心顾沧的身体。 顾沧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听到时缪说去工作的时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事业上升期,理应是不该拒绝任何机会的。 将车开到了不远处的餐厅里,顾沧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去杭州见一个客户。” 顾沧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一条条详细告诉时缪当初他在杭州出差时候的经验。 时缪和他从事的是一个行业,资源和信息差不多是互通的。 青年听完他的嘱咐,像是不放心似的也提醒他:“你在家也要记得带猫去复查啊,不要忙工作就忘记了。” 顾沧心里失笑,同时缪一起下车。 等二人走到一起,顾沧抬手就揉了揉时缪的脑袋。 依旧遭到青年的轻微不满,时缪拍掉顾沧的手,嘴里小声抱怨:“你怎么这么喜欢摸人头。” 顾沧将青年那点小声逼逼听得一清二楚,调笑道:“摸小狗头呢。” 说完,顾沧转身走远,却还是被时缪追上掐了一把他的后腰。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对象是小狗的。” 看着青年不悦的模样,顾沧勾起唇角。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时缪像极了一只狗狗。 真挚,忠诚,热烈。 二人简单在餐厅里吃了一顿晚餐,回到家的时候看见老爷子抱着猫在客厅里转悠。 “爷爷,您在做什么?”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顾沧总觉得老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带孩子。 老人的声音温和慈祥:“带着它在家里转转,好熟悉一下环境。” 二人这才想起来,自从昨晚把猫带回来,都没有怎么让新成员好好熟悉一下新环境。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时缪走上前,伸出手要去抱猫。 老爷子会意,把猫递给时缪。 时缪刚想把猫抱回窝里,顾老爷子就叫住了他们两个人。 “顾沧,你带着猫先上去,我有话要和时缪单独说。” 老人的声音沉稳浑厚,顾沧没有多虑,接过小猫走上楼。 看着顾沧的背影消失,顾老爷子转过头来,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 “你是认真的吗?” 时缪微微愣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开口老人就继续道:“顾沧毕竟是我唯一的孙子,他对你有多认真我是看的出来的。但是你出了国,回来后和他藕断丝连,结果又和苏家的小姐订婚,就算顾沧之前伤害过你,你也不能想着去敷衍他的感情。” 时缪一顿,想解释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不知情的顾老爷子眼里,看见的是自己的孙子因为他做的选择变得一次次消沉,又因为他的到来而欣喜。 最终,时缪直直的对上老爷子的眼睛,肯定道:“我对他是真心的,不亚于他对我的爱。” 老人和他对视,良久。 楼梯间响起顾沧的声音,是催促时缪去洗漱休息。 顾沧在卧室里等着时缪,看到青年回来后拿起在床上的睡衣递过去,顺便询问了时缪老爷子问了什么话。 而青年只是摇摇头,接过顾沧手上的睡衣进了浴室。 是夜,寂静的夜晚里隐隐约约传来知了的鸣叫声,顾沧躺在床上,待到时缪洗完澡出来钻进被窝里后,凑过去再次问时缪是真的不能告诉他吗。 青年乌黑的眸子静静看了他很久,最终轻声和他说:“顾沧,你知道吗?你的爷爷比你心里想象的要更加爱你。” 顾沧听到时缪这么说,有些疑惑,更想知道老爷子同青年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但青年只靠过来,手抚上他的脸庞坚定道:“他们应当是爱过你的,无论如何,你也是因为爱才诞生的。” “”顾沧心中算不上有多少感触,也并没有告诉时缪在他心里已经对他是在爱中诞生的话语免疫了。 像时缪这样的那些孩子,才能算得上是因爱结合因爱生存。 顾沧轻轻叹息了一声,最后只是将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柔的吻,印在青年的额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夜无梦。 清晨,时缪就启程去了杭州。 顾沧是不反对时缪去出差的,但是大早上的为什么还要把他骚扰起来? 他实在是被时缪烦的不得不睁开眼,伸手一把抓住时缪要继续撩拨他睫毛的手。 青年的目的终于达成,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没刷牙。”顾沧嗓音微哑,右手贴上时缪的额头将青年推开一小段的距离。 “我要走了哦。”时缪声音带了不舍,“你在家也别太累着自己,如果要想我就尽情给我发消息,我都会回的。” 顾沧听着应下,结果时缪并没有从床上下去的意思。 “你至少表个态啊。”青年有些不满他在床上不怎么清醒的躺着,像个牛皮糖一样几乎赖在他身上。 “行了,一定想你。小狗狗。”顾沧狡黠一笑,抬起右手挠了挠青年的下巴。 “”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时缪立马下了床,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卧室。 看了看手机上屏幕上显示六点四十五分的时间,顾沧叹了一口气。 留是不能让时缪久留,等会人又舍不得走了。 被时缪一折腾,顾沧清醒了过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再去喂了猫后开车去了公司。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顾沧后知后觉发现101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 他和101以前的联系是在脑海里,但这次他和101却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联系到。 看来101是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他不消失,所以才没有回来找他。 第146章 祈福 ————杭州。 时缪到达约定好的地点,在第一晚和客户去酒局里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时缪收到了对方的邀请,去当地最有名的灵隐寺里祈福。 早在二人昨晚沟通的时候,时缪就注意到了对方手上的一串佛珠,询问起的时候对方说自己步入晚年,久而久之开始信奉起了神佛,为的是求平安。 时缪欣然赴约,早在约定地点等候。 等了一会儿,对方的车在他面前停下,车后座下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申女士。”看女人向他走来,时缪微微点头道好。 申女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头发挽成低髻,右手戴着一串紫檀木佛珠,同他微笑致意。 二人一并走上灵隐寺的台阶,石阶缝隙里有着点点青苔,空气潮湿又柔和。 杭州雨多,天气都是雾蒙蒙的。 在繁华的都市中,这座寺庙如同一处净土,将喧嚣的世界隔绝在外。 寺庙的钟声悠扬悦耳,周围来的香客不少,云雾在山间缭绕,寺庙的红墙黛瓦在青石板台阶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古朴典雅,让人内心深处的躁动都平复下来。 “时先生,你昨晚在酒桌上时候,我察觉到了你有很重的心事,所以想带你来这里的灵隐寺,希望这里能够帮助你平静下来。” 申女士右手拨动着佛珠,周身的气息和环境融合在了一起,端庄典雅。 时缪心上一暖,同女人道了谢。 二人一并走在路上,没有聊工作上的事情,女人问时缪遇到的烦心事情是什么,时缪删删减减告诉了申女士一个大概。 女人右手拨弄佛珠的动作一顿,随后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哀伤:“我的孩子,也是因为疾病去世的。原本我是不信神佛的,但是自从我的孩子去世之后,我就时常来祈福,希望她下辈子能够没有病痛。” “”时缪垂下眼眸,笑容间满是苦涩。 “先进去,替你的爱人祈个福。”女人温柔地笑笑,同时缪一起来到殿前。 堂中屹立着一座金色的佛像,时缪叫不上来名字,却依然能感受到佛像带来的庄严和圣洁。 “这是释迦摩尼佛。”看时缪望着里面的一尊佛像,申女士微笑着和他解释,随后从一旁的方丈手里取过香,点燃香,高举头顶作揖,每一个动作都毕恭毕敬,将香插进香灰里,然后进门叩头。 慈祥的方丈微笑着看时缪,时缪稍稍鞠躬,从老者手中取过香烛,虔诚专注地作揖,将香插进香灰中,走进门里。 申女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时缪并不信神佛之说,但心中此时却只剩了满满的尊敬和期望。 他走过去,轻轻跪下,双手合十置于头顶,随后合掌于喉,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夙愿,以及为顾沧祈福。 一瞬间,时缪一下就理解了那些跪在寺庙内虔诚无比的人们。 在无路可走时,他们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不断的祈愿。就好像他们抓住了一根通天的绳,妄想躲过命运向他们挥过来的刀。 时缪的脊背弯下去,双手掌心向上拜倒,良久。 鼻尖忽然很酸涩,时缪起身只手合掌直立时双眼已经红了一圈。 祈完福,时缪和申女士走出寺庙。 忽然之间,刚才给时缪递香的方丈叫住了他。 时缪有些疑惑,停下来询问方丈是怎么回事。 “施主,老僧看你满脸愁容,可否告知困扰你的原因?” 时缪一顿,但没有选择说出来。 老者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只是平和地告诉时缪可以去后院里求一个平安符。 “多谢。”时缪点了点头,看见方丈又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串佛珠,送给时缪,告诉他佛珠可以用来消灾免难。 时缪小心翼翼地接过,同老者认真地道了谢。 二人来到后院,时缪和申女士各自求了一道平安符。 等二人到了分别的时候,已经是日暮了。 申女士同他道了别,拉开早已在原地等候的车辆的后车门,上车前转过头,对着时缪微微一笑:“时先生,愿你的爱人能够早日康复。” 时缪露出一个微笑,声音真诚:“谢谢。” 第147章 归家 时缪出差出了三天,顾沧在期间替赵文森处理了大部分的公司的事情,没少听男人的抱怨。 “我真的是服了,你比我小三岁,结果那群人开会的时候全听你的,我来开会还有人打瞌睡!”赵文森愤懑不平,声音都要气到变形。 顾沧看着赵文森在原地无能狂怒,一副怀疑自己实力的模样,没忍住告诉男人一个更为可怖的坏消息。 “接下来,公司的大部分事情还是你来管。这三天我只是暂时回来代替一下而已。” “什么??!”赵文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这是要度蜜月还是要要我命啊!我在国外的工作量才多少啊,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两倍,你是!!顾沧!你回来!” 还未等赵文森说完,顾沧已经淡定从容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赵文森的办公室。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顾沧打了一个电话给时缪。 对面接通很快,顾沧询问了一下是否要去接时缪,而时缪说要到后半夜才能回到家里。 “工作还顺利吗?看你三天就回来了。” 青年自信满满的声音在屏幕里传来:“我办事,当然是一帆风顺。” 顾沧笑笑,挂掉电话回了家。 回家后,顾沧去喂了猫。 白猫体型像是二十多天,已经有顾沧一个手掌那么大了。而且短短几天就精神了不少,体型又大了一点。肉眼速度可见地胖了起来,还可以颤颤巍巍地走路了。 看到是顾沧来喂它,猫咪冲男人友好叫了几声,被顾沧一手捞起来喂奶。 猫吃得很快,柔软的身子在顾沧手心下有着温暖的温度。 喂完奶,顾沧将猫放回窝里,小猫并没有去睡觉而是又站了起来,细软的嗓音小声地叫唤。 顾沧不解,又蹲下身来。 小猫迈着四肢,靠近顾沧的手,前爪攀着男人的衣袖要爬上去。 顾沧看出小猫要玩耍,一把提起猫的后颈又放回了窝里。 奶猫不满地冲他喵喵叫了两声。 随意在玩具堆里选了一个毛线球,顾沧折返回猫窝前,将小球轻放到小猫的面前。 随后,顾沧便离开了。 只留一个孤零零的奶猫对着毛线团又咬又抓,在柔软的猫窝里打滚,最后将毛线缠在了自己身上。 等顾老爷子吃完饭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奶猫在和一团缠在小小的身子上的紫色的毛线打架。 “” 小白猫看到经常喂养它的老人出现,对着顾老爷子告状似的咪咪叫。 顾沧在书房里工作到十二点,看到夜深了之后便合上笔记本电脑,关上灯回到卧室里睡觉。 下半夜三点,顾沧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 房门因为时缪回来而没有上锁,顾沧猜到是青年回来了,便再次酝酿睡意。 又过了好半晌,一个带着水汽的身子钻进了被窝里。 他以为是时缪洗完澡回来睡觉,便没有多想。 结果下一秒,青年从他身后贴过来,狠狠咬了他耳垂一口。 “!”痛感袭来,顾沧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青年带着点愠怒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知道你醒着呢!”时缪清楚顾沧睡眠浅,稍微发出一些动静就会醒过来。 好嘛,他在杭州三天,顾沧都没有给他发过几条消息! 这还是他在车上翻聊天记录才发现的。 顾沧睁开眼,一脸无辜。 时缪顾着兴师问罪,气冲冲地说:“我去三天,我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三条是,结果还有两条都是我的!” “” 青年的手揪着他的衣服,势必要讨一个公道。 “我错了。”顾沧“真诚”的道歉,几乎是时缪上一秒话才说完,下一秒顾沧就接上了。 “不是,你这几天忙着干什么呢。”时缪疑惑都快写在了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沧。 躺着的姿势不是很舒服,顾沧环住时缪的腰坐起来,和时缪说他这几天的行程。 其实也算不上解释,他知道时缪同样很忙,但是他在公司里面一心在工作上,也还真就没有给时缪发消息。 总之确实是他干的,所以没必要找借口。 “工作狂。”时缪伸出手捏了一把顾沧的脸,算是惩罚。不过自己这三天也沉浸在工作里,也忘记了去联系顾沧。 微微俯下身,时缪的额头贴着顾沧的额头,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有对方在身旁的感觉。 “想你了。”青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顾沧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其实在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时候,思念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察觉到的。只有在真正见到对方时,积累的想念才全都涌出来。 时缪搂住他的肩膀,低头去亲吻他。 空调房内凉爽的空气顿时被点燃,顾沧手扣住时缪的后脑勺,允许着对方加深了缠绵。 时缪很热,和顾沧接触的每一处地方都是烫的。 昏昏沉沉的结束一个吻,时缪还在抿唇回味,顾沧就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你是不是不行?!”时缪经过刚才的一闹眼尾已经泛红,看到顾沧一脸正色的拉上被子,时缪都要震惊三连了。 顾沧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时缪,勾唇笑了。 眼看时缪吃惊的要说不出话,顾沧钻进薄被里面,翻身压在青年的身上,笑得狡黠:“当然是继续。” 说着,顾沧往下。 时缪眼睁睁看着顾沧的身体在被窝里面,将被子撑出了一个形状。 紧接着,时缪浑身连同着脑子一起凌乱了。 次日中午,顾沧才醒过来。 时缪还在他的臂弯里睡着,手搭在他的腰上。 心中餍足,顾沧俯下身亲了亲青年的眼角。 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衣,顾沧打开衣柜换好衣服,洗漱完后去叫煮饭阿姨再为他们两个人准备一餐饭。 时缪没过多久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见顾沧就倚在门口冲他笑。跟个狐狸精一样。 “” 时缪骨头都要散架了,拖着被子下床时咔咔作响。 一想到昨晚上的事情时缪就臊的慌,转过头来看见顾沧还在原地。 “我换衣服呢!”时缪现在还光着,浑身都是痕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爷子的审视。 顾沧听后有些不满,抬腿走过去帮时缪把遮羞布扯下来。 “!!!”青年吓了一跳,低声呵斥了顾沧一声。 “看都看过了,今天这么害羞干什么。”顾沧装作不解,拿出衣服递给时缪。 青年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辩驳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干的那些事。” 顾沧“疑惑”地歪歪头:“哪些事情?” 结果青年伸手盖住他的脸一把推开,顾沧只得转过身子不再逗时缪。 时缪老腰要断了,下楼梯时腿肚都在打颤。 不就问了一句是不是不行吗,至于这么着急证明自己? 吃完午餐,时缪过去看他们两个人的猫。 小猫长大了不少,看到窝前停了人后叫了一声。 “诶哟,长大了不少呢。”时缪蹲下后伸出手来蹂躏了一下白猫的脑袋,“也没之前瘦了,果然是一个奇迹。” 时缪拿出猫条,撕开递到幼猫面前。 奶猫嗅了嗅,开始舔吃。 顾沧跟着上来,看到的是时缪喂食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青年起身拍拍手,走过来揽住他的肩。 “走走走,给你带了礼物。”时缪又带他回到了卧室,从包里拿出一串佛珠戴在他的右手上。 顾沧有些困惑:“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个了?” “你不信也不能给我摘下来,好好戴着。”时缪的语气不容拒绝,顾沧只好应下。 罢了,时缪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答应我,之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开心。” 顾沧弯起眉眼:“好。” 第148章 日常2.0 他们二人养的猫看起来活泼了不少,时缪在家里面短暂的陪了它几天。 顾沧渡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仿佛在慢慢变好。 等顾沧回到家里,看见的是时缪在沙发上拿逗猫棒在逗弄着长大了不少的小猫。 白猫的尾巴微微翘起,两只前爪从地上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抓在半空中悬着的羽毛。 时缪手里拿着一根蓝色的逗猫棒,悬在猫的面前摇晃,上面的铃铛也随之叮铃铃作响。 结果青年抓着逗猫棒的手越抬越高,幼猫的爪子扒拉得入迷,脑袋一仰扑了一个肚皮朝天。 顾沧缓缓走过去,在时缪旁边坐下。 青年逗猫逗得不亦乐乎,奶猫也随着时缪抚摸的动作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音。 小猫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最近被他们喂得很好,皮毛油光水滑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得人心都要化了。 顾沧看着幼猫黏时缪黏的紧,甚至时缪抽开手的时候还翻身起来爬到青年的腿上窝着,心中顿时有些没好气。 零食他买的,玩具费他出的,结果小猫还是更黏时缪一些。 时缪把视线从猫身上移开,落到他的脸上。先换手机看穿他心里的想法,时缪笑道:“你都不怎么常喂它,也不摸不陪它玩,它就算是想亲近你也没机会啊。” 顾沧沉默一小会儿,然后伸出手在白猫圆润的脑瓜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这不痛不痒的,还算摸呢?”时缪弯起眼睛,无情嘲笑顾沧。 说罢,时缪拎起在腿上四处张望想着要一跃而起的猫,塞进顾沧怀里。 黑色的西服瞬间黏了几根白色的猫毛,顾沧的衣服大多数都是深色的,但因为不常接触猫,也沾不上几根。 时缪的衣服倒是遭殃了,几乎每一件衣服上都沾了猫毛。 二人吃过晚饭,带着猫一起去了医院。 医生给已经一月大的小猫做好检查,摘下听诊器后很是喜悦地告诉二人:“你们小猫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如果一直保持这样,它的先天性心脏病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慢慢痊愈的。” 听到医生报喜的消息,时缪松了一口气,而在边上的顾沧却是心事重重。 把猫放进航空箱里,时缪在车上心情都好了不少。 八月份正是酷暑的天气,夜晚的空气都带着难消的暑气,在外面多待一秒仿佛都会热化。 一直到两人进了空调房内才凉爽许多。时缪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看见了夜空里一片的星海。 “在这里能看见那么多星星吗?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时缪转过头来,询问在一旁整理床铺的顾沧。 顾沧头也不抬的答道:“这里是郊区,能看见的星星比较多。” 本想催促青年上床睡觉,谁想时缪下一秒就蹦出一句荒谬至极的话:“我们去阳台看星星。” “???” 顾沧无法理解,有些想知道时缪脑子是不是坏了,走过去探了探时缪额头的温度:“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热的天你去那里等着被蚊子咬还是等着被热死啊。” 时缪吐吐舌:“今天不是高兴吗?做一些幼稚一点的事情也不过分?” 顾沧: 最终他还是被拉上去了,无他,拗不过。他是真的觉得时缪傻,更觉得答应时缪上去的他更傻。 露天阳台占了别墅一部分的面积,视野开阔,能看到不少璀璨的明星。 刚从满是凉爽的室内出到室外,还是有些热的。时缪仅仅是过了一会儿,在躺椅上就有些热得受不了了。 顾沧静静地看着夜空,总感觉他自己经常性地陪着时缪那些挺蠢的事情?? 爱情果然会让人失智。 在心中默默地吐槽着,忽然一双滚烫的手掌就攀上了他的手臂上。 顾沧疑惑地看过去,还未等他先发话时缪就又伸手摸他的脸。 “你做什么?”顾沧不解,没想到时缪的语气听起来比他还要更加困惑。 “不是,怎么上来十多分钟你都不热的?”时缪不信邪地又在顾沧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甚至连手都拉着摸了两下。 半晌后,时缪一脸复杂的说:“你手上来那么久都是有点凉的。” “这几天我就发现了,还以为你空调吹多了手凉,没想到你上来那么久还是冷的。”时缪伸出手背,覆上顾沧的额头。 手背底下的温度依旧是冷冷的。 “”顾沧沉默半晌,最终拉着时缪坐到他身前,身子贴了上去,“那先中和一下。” 或许是怕时缪无聊,顾沧特地指了指天上看起来比较明显的一颗恒星:“你看那,是织女星。” “往南看,呈扁担型的三角组,最亮的是牛郎星。还有东北边的那几颗星星,是北十字星座。” 时缪顺着顾沧指的方向一一看去,有些疑惑顾沧怎么知道这些天文学的知识的:“你大学也不是学的那个专业啊,怎么知道的?” 顾沧顿了顿,笑道:“半桶水而已,课余时间的时候偶尔会看看有关于这一类的知识。” “”时缪算是知道人与人的差距是在哪儿了。课余时间他去疯,合着顾沧就在偷偷卷。 泄气地靠在顾沧身上,时缪伸手指了指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我就知道那个,北极星。然后那几颗连成勺子的是北斗七星。” 说着,时缪笑出声来:“忽然就梦回了幼儿园的时候。” 顾沧眉眼温和下来,耐心的讲他所知道的知识。可能是太过于枯燥,等顾沧再去看青年的时候,才发现时缪已经睡着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顾沧把人抱回了房间。 这几天他总有一种错觉,一种他们养的小猫只是在回光返照的错觉。 在医院时,顾沧就一直在担心。 在面对重大的疾病下时,任何事物一下子就变得很有活力的样子,可能不是在好转,而是在面对死亡关头时候爆发出的最后一丝生命力。 第149章 回光返照 他们的猫死了。在去完医院后的第二天。 仅仅只有一个月左右大的小猫,毫无预兆的在一个下午停止了呼吸,送去医院抢救却依旧没有挺过来。 时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间,大脑在此刻宕机。 有一只温暖的掌心覆在他的肩上,顾沧站在时缪身后,看向青年的眉宇间满是哀伤。 他的错觉倒成了真的。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回光返照。 他们的猫只短暂与他们相伴了不到二十天,家里为它添置的用具和猫粮都没有用完,甚至有许多东西都是新的。 “带它回家。”顾沧叹了一口气,心口有一些堵。 时缪没有言语,在车上时只是沉默,望着窗外闪过的建筑,眼睛里的眸光黯淡。 一直到他们二人将猫埋进院子里,时缪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老爷子知道了幼猫去世的消息,只站在了院中,独自一人看着小猫埋葬的地方过了很久。 晚饭时缪并没有吃,只是径直回去了卧室。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轻松,顾沧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上楼回到卧室里。 时缪容易感性,这是顾沧一直知道的事情。何况是自己亲手喂养了几天的猫突然死掉,心情肯定是不好受的。 顾沧推开门,时缪只是静静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顾沧走过去,陪着时缪坐下。 他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哪怕是安慰自己也都安慰不了。 男人的眼眸深邃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学着以前时缪安慰自己的样子,顾沧轻声道:“需要一个拥抱吗?” 下一瞬,青年侧过身来紧紧拥住他。 顾沧一顿,最后抬起手缓缓地在青年的发上摸了摸。 时缪脑子很乱。 明明明明他们的小猫这几天看起来那么健康,那么的乖巧活泼,可偏偏就在一个下午却永远离开了。 他本来以为奇迹可以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此刻时缪却觉得悲伤,有无边的恐惧蔓延开来。 他在他们的猫身上,窥见了顾沧的结局。 顾沧最近也像是奇迹一样,有着如同旭日一样的活力,让他在其中总会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为什么,在今天一切都是出了岔子。 青年的身躯微微颤抖,顾沧感受着,心脏在此刻很难受。 时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的。但也不知道他的时间还剩余了多少。 顾沧的手顺着青年的头发往下,覆在青年的脊背上一下一下的替青年顺气。 “我知道你并不好受。”顾沧柔声道,“它陪伴你的时间不长,但至少在它的生命里,最后的时间是充满爱和幸福的。” 时缪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他。 “和你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满足和开心。”顾沧抚上青年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青年在听到他的一番话的时候,原本没有哭出来的眼睛此刻却堆了泪水。 顾沧还不知道时缪想的是什么,看到青年在听到他的话原本没哭都哭了的时候,表情肉眼可见的慌张。 天!他果真是不会安慰人! 时缪又把头埋了回去,抱着他的力道更紧了几分。 原本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可偏偏时缪的电话响了。 青年迅速调整了状态,吸着鼻子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 两分钟过后,时缪转过身向顾沧走来,神色看起来更加疲惫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时缪在他旁边坐下,挺直的背弯下来,手撑在大腿上摁压着眉心。 最后,青年开口时的声音带着沙哑:“我的助理通知我,这个星期我还得临时再去杭州几天,有一个和别人合作的项目等着我去确定。” 顾沧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这是好事啊。” 青年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盯着他:“顾沧,我不想去。” “”顾沧沉默一会儿,眸间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在这个世道,机会本来就很难得,时缪是清楚一个好的机会对于自己的发展是有多重要的,却总会因为他而去迁就推脱。 他有不解,有愠怒,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无奈和心疼。 安静了许久,顾沧耐心问道:“是因为什么?” 或许让时缪说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 坐在一旁的青年垂下眼,似乎并不是很想开口。而顾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一个答案。 最终,时缪深呼吸几下,眼眶跟着又红了几分:“我怕我一回来,你也不在了。” 原本他接完助理的电话后,内心充满了深深的纠结和烦躁。 顾沧是绝对不会让他断然丢下这个机会的,而他在今天却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当中。 他已经给过顾沧承诺,理应是不该反悔的。如今,他却有些自私的不想去答应,或许这样陪伴的时间就能更久一些。 时缪等了很久,对方却迟迟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时缪都觉得顾沧是不是离开了。 顾沧的目光深沉,视线一直没有从时缪身上移走。他应该是什么心情呢,得到时缪的回答后。 可他却辨认不出来,在面对这些超出承受范围内的情感,脑子里是乱的,将情绪咽下去时却是苦的。 但有一点是无比清晰的,他感受到了深刻的无力和心疼。 顾沧伸出手,摸上时缪的后颈。 青年很安静,被触碰到时身子僵了一下。 “我会一直在,直到你回来,相信我。”顾沧一字一句缓慢道,语气满是坚定。 “骗子。”时缪哽咽着声音,毫不客气地骂顾沧。 顾沧骗过他很多回,每当顾沧对他做出承诺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难过。 他还是很怕,怕顾沧没有撑到那一天,怕顾沧只是为了哄他随口一说而已,更怕他回来的那一天,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顾沧看穿时缪的焦虑,可对此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就是他自己作的,能怎么办。 将青年搂进怀里,顾沧拍拍时缪的背:“这次绝对不骗你,你放心去闯,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一定不会离开。” 青年僵着的身子软下来,顾沧又道:“会没事的,去。” 第150章 最后一刻的长相厮守 时缪去出差了。 临别前,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了彼此一个时长很久的拥抱。 末了,顾沧轻轻抬手,掌心落在时缪的发尾上轻轻拂了一下,同一缕清风飘过一样。 时缪走后的第一天,无事发生。 此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像是怕青年会担心一样,顾沧会在每天定时发过去一条短信,有普通的日常,有的是一条简短的很想你。 一直到第四天,顾沧右手一直戴着的佛珠忽然断裂开了。 原本在书房里的时候,他正准备去磨一杯咖啡,起身的时候忽然一颗颗的檀木珠散落了一地,在木质的地板上掉下去又弹起,一直滚落到书房的各个角落里。 “”顾沧平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一个人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很久。 最后,顾沧慢慢蹲下身去,一颗一颗拾起散落一地的佛珠。 将佛珠放进一个木质的盒子里,顾沧把盒子放到了书架上。做完一切,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去管什么未完成的工作了。 指尖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消失,顾沧垂眸看着一切,静静地去给时缪的短信发了一条晚安。 罢了,顾沧回到卧室,和一切都未发生一样躺在床上,闭着眼,能感受到身体在慢慢黯淡,脑子里却无比的清醒。 此时他什么也想不了,只有意识里紧紧拽着一样什么东西。 那就是,他得最后和他再见一面。 因为这是他给予的承诺,如果再次食言的话,委实有些太过分了。 只要撑过这几天就好了,他不能答应后失约。 短短一夜,顾沧在床上想了很多。 与其说是想,倒不如是在脑海中零零碎碎渡过了他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犹如走马观花一样,从他有着记忆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其实这样想想,他的结局又何曾不是幸运的。 在万千的世界里,他的一生也曾找到过归宿。 在最后的时间里,他一次次比以前更加幸福。 顾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直到忽然惊醒,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 一切都和梦一样,在半空中清晰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时,顾沧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撑过了一个晚上。 男人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银白色的发丝在深色的枕头上格外明显,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光晕罩在他的脸庞上,澄澈的眸子里翻涌过无数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平静。 男声带着轻微的沙哑,在房间里散开。 “真好。”他挺过来了。 所有的日夜思念在顷刻之间涌上心头,每一个相思的音符凝聚在心间,到达了顶峰。 顾沧如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路过二楼老爷子的卧室时,顾沧停下来,静静地看了那一扇关闭的木门,良久。 老人的年纪大了,儿孙在此时却不能伴在身侧,在之后的生活中,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紧闭的门在这时打开,老爷子在看到门外站着的顾沧后讶异了一瞬。 然而门前的顾沧只是朝他露出一个微笑,随后同他说道:“爷爷,我先走了。” 老人点点头:“再见。” 顾沧的神色平静,眼底有着一层难以察觉的愧疚:“再见。” 说完,男人走掉,身影在楼梯的拐角处消失。 顾老爷子有些疑惑,总觉得此时不像是平常一样的告别。 顾沧难得给时缪发了很多消息,一句句都很平常,却像是在隐隐嘱咐着什么一样。 问时缪有没有吃早饭,得到没有的答复后告诉青年记得按时吃饭,又零零散散说记得看天气预报,在外面少喝醉之类的,甚至扯到了之后天冷要加衣。 时缪看着今日变得有些啰嗦的顾沧,在心里缓缓扣了一个问号。 不过顾沧说的也确实是他经常容易忘记的事情 最后,时缪告诉顾沧今天早上处理完事情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时缪去处理好手头上最后一点事情,为了能早点回到家,昨晚就已经订了一张机票。 坐上飞机之前,时缪发了一条简短的讯息,算是告诉顾沧自己会在晚上之前回到家里。 顾沧算好时间,来到机场。 机场的人依旧很多,来来往往的旅人与他擦肩而过,各自奔向不同的道路。 现在是傍晚时分,黄色的夕阳落下,日落牵扯出一片美丽的色彩,大地在余晖的映照下,同一副油画一样,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着天边,漫天的云彩在此时熠熠生辉。 手中抱着一束百合花,洁白的花瓣染上了黄昏的颜色,一片暖黄。花束倚靠在怀中,美丽动人。 顾沧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黄昏景象的照片给时缪。 对面如同心有灵犀一样,也发来一张夕阳的图片给他。 紧接着,屏幕跳出来一条消息。 时缪:【我下机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顾沧简短回复,在原地等待了十多分钟,在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在四处张望往这边走来的时缪。 二人在茫茫人海中,对上了眼神。 或许是因为身高的优势,时缪拖着行李箱快步朝他走过来,最后的一小段距离直接改成小跑过来了。 顾沧在原地露出微笑,张开臂弯拥住扑过来的青年。 冲击力还不小,顾沧微微后撤了一步才搂稳时缪。 二人分别近百来个小时,此刻终于再次会面。 等青年从他怀里离开,眼眶有些红。 “怎么还想着哭鼻子啊。”顾沧无奈,把花塞进时缪的怀里,再顺其自然接过时缪的行李箱。 “跑过来被你怀里的花呛到了。”时缪面不改色扯谎,低头摸了摸怀里娇嫩的花枝。 其实他并不难过的,只不过在见到顾沧的那一刻眼眶发酸。 顾沧这一次没有骗他,他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见到的是他。 顾沧和时缪并肩走着,有只温热的手牵起了他垂落一旁的手。 最后,再紧紧地十指相扣。 对于公然在路人眼光下光明正大牵手,顾沧扬起笑容:“你不怕热吗?” 青年撇撇嘴:“不怕。” 离开机场,顾沧没有带着时缪回顾家,而是去了顾沧之前给时缪买的别墅那里。 “我之前找装修公司去除了甲醛,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 时缪没有问顾沧为什么,只是上前去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别墅中的布置早已很齐全,是顾沧这几天来的杰作。 时缪一直走到了卧室,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一直照亮了整间偌大的卧室,暖黄的色彩投落,宛若天神最后的眷恋,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 顾沧自顾自从床头柜里拿出香薰蜡烛,点燃后卧室里逐渐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是和顾沧身上一样的冷松香。 看青年有些心事,顾沧心中清楚时缪的顾虑,上前拉过时缪。 右手扣住时缪的左手,顾沧把左手放在时缪右臂上,眉眼温和,嗓音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们跳舞。” 时缪还未反应过来,顾沧早已开始。 青年的身体已经伴随着对方的脚步跟着移动,时缪面上染了层薄红:“我不会女步!” 顾沧笑意盈盈:“我跳女步。” 在黄昏晓时,二人的影子在最后的暖阳下无限拉长,没有音乐的伴奏,他们只追随着心中的感觉,转动,前进,后退,靠近再分离。 每一次都是难舍难分。 地面上日暮的投影延伸,窗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分割成无数美丽的光芒,时间在此刻延长,犹如静止一般的美好。 二人在此刻跳得笨拙,仿佛是玩笑一样的舞步,心里却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浓重的冷松香,闻着却比平时要暖上几分,包裹着二人,恋恋不舍地缠绵,缠绕,漫延。 黄昏在此刻谢幕,时缪随着顾沧的动作猛的倒在柔软的床上,压在男人的身上,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红了一圈。 白发男人这是温柔地笑,仿佛在无声地同他告着别。 比以往要温柔几倍的眼神,干净的不参杂几分杂质。 “我爱你。”男人的声音模糊,同最后一刻的日落谢幕时一样,缱绻又缓慢。 眼眶里晶莹的泪落下,一滴滴砸进男人的衣服里,只被柔和地接了一个干净。 “我也爱你。”青年的回应坚定无比,却在此刻泣不成声。 如果命运终将要让他们分别,那他们在最后一刻也要长相厮守。 第151章 模糊的爱人和黄昏(be向结局) 七点的闹钟响起,一位青年从床上起身,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闹铃的声音在此刻消失。 如同以往的无数日夜一样,青年在镜前洗漱好,在厨房内做好一顿简单的早饭,打开手机查询了一下当地的天气,得知会下雨后,再选好衣服,带好一把雨伞后开车去了公司。 偌大的大厦内,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后,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好:“时总早。” 时缪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走进电梯。 经历了日复一日的工作,在日暮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时缪声音不大,足够门外的人听见。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是他的助理。 “时总,今晚有一个局,需要你去。”助理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 时缪敲打键盘的动作没有停,头也不抬地问助理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信息,在明确知道时间地点,最后再心里得出一个话术和方案。 吩咐助理下去办事,时缪才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放在桌旁的手机响起电话。 时缪看了看来电人,是他哥。 他摁下接通电话,又开了免提。结果对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不是,你小子怎么又放了相亲对象的鸽子了?”时臻在电话那一头喋喋不休,“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找一个对象呢。” 时缪手动把免提关掉,又把手机拿远了了一些。 眼看时间过了两分钟,时缪估算着他哥怎么着也该唠叨完了,才把手机放到耳边。 “好好好,我现在在忙着工作,等会儿再回拨给你啊。”时缪敷衍着,而对方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法,叫他不准挂电话。 时臻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问你喜欢男的你说你恐同,给你安排别的女孩子你说人家不好看,你都单了多少年了,怎么着自从大学时候表白失败,受了情伤一直寡到现在?” 时缪无语:“你不也单着吗?怎么到我身上就催婚了?” “臭小子,你哥我喜欢男的,至少知道自己会有喜欢的人,你跟出了家一样,一个人在外面住,也不和人联系。” 眼看他哥还要细细数落下去,时缪停不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时缪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任何一个人都动不了心,多好看性格多好的男人女人都见过,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哥他爸骂他挑,明明以前标准不高,而现在说出来的标准跟以前的大相庭径。 他又有什么办法,对谁都提不起世俗的欲望。 他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到了晚上,时缪在酒桌里喝得并不算多。 现在是没人敢给他灌酒,前几年还没那么大的实力的时候被灌,心底总像悬着一根什么似的,从来没有醉过。 结束应酬,大家各自告了别。 回到一个人的家里,时缪虽然很累,但还是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在酒局里没吃什么东西,怕饿着自己。 睡前,时缪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变化是真的大。从前还没出社会时,天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时差倒着来,不按时吃饭不按天气穿衣,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但他却莫名其妙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生活,规律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应该,像他这种性子,理应是有一个人管着他才会这样的。 时缪睡前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过一个爱人的。 只不过可能存在的时间很短,在记忆里搜刮却怎么也找不到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第二天,一切照旧。 时缪在办公室里工作到了下午,有些累,便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黄昏笼罩了整个室内。 景色很美。 时缪很喜欢看黄昏,或许是一种习惯,但每一次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看过一场更美的。 恍恍惚惚间,有人逆着光向他款款而来,身形修长,熟悉却又陌生无比。 那人伫立着,向他伸出手。 他应该是听到声音了的,那人对他说:“走,我们一起回家。” 时缪绞尽脑汁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猛然惊醒,时缪发现自己还在桌上趴着。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是夕阳的颜色更加艳丽了些。 刚才的应该只是一个梦。 时缪难得幻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他梦见的,应该是他人生里,那个早已模糊的爱人。 第151章 模糊的爱人和黄昏(be向结局) 七点的闹钟响起,一位青年从床上起身,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闹铃的声音在此刻消失。 如同以往的无数日夜一样,青年在镜前洗漱好,在厨房内做好一顿简单的早饭,打开手机查询了一下当地的天气,得知会下雨后,再选好衣服,带好一把雨伞后开车去了公司。 偌大的大厦内,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他后,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好:“时总早。” 时缪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走进电梯。 经历了日复一日的工作,在日暮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时缪声音不大,足够门外的人听见。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是他的助理。 “时总,今晚有一个局,需要你去。”助理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 时缪敲打键盘的动作没有停,头也不抬地问助理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的信息,在明确知道时间地点,最后再心里得出一个话术和方案。 吩咐助理下去办事,时缪才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放在桌旁的手机响起电话。 时缪看了看来电人,是他哥。 他摁下接通电话,又开了免提。结果对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不是,你小子怎么又放了相亲对象的鸽子了?”时臻在电话那一头喋喋不休,“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找一个对象呢。” 时缪手动把免提关掉,又把手机拿远了了一些。 眼看时间过了两分钟,时缪估算着他哥怎么着也该唠叨完了,才把手机放到耳边。 “好好好,我现在在忙着工作,等会儿再回拨给你啊。”时缪敷衍着,而对方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法,叫他不准挂电话。 时臻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问你喜欢男的你说你恐同,给你安排别的女孩子你说人家不好看,你都单了多少年了,怎么着自从大学时候表白失败,受了情伤一直寡到现在?” 时缪无语:“你不也单着吗?怎么到我身上就催婚了?” “臭小子,你哥我喜欢男的,至少知道自己会有喜欢的人,你跟出了家一样,一个人在外面住,也不和人联系。” 眼看他哥还要细细数落下去,时缪停不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上,时缪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任何一个人都动不了心,多好看性格多好的男人女人都见过,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哥他爸骂他挑,明明以前标准不高,而现在说出来的标准跟以前的大相庭径。 他又有什么办法,对谁都提不起世俗的欲望。 他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到了晚上,时缪在酒桌里喝得并不算多。 现在是没人敢给他灌酒,前几年还没那么大的实力的时候被灌,心底总像悬着一根什么似的,从来没有醉过。 结束应酬,大家各自告了别。 回到一个人的家里,时缪虽然很累,但还是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在酒局里没吃什么东西,怕饿着自己。 睡前,时缪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变化是真的大。从前还没出社会时,天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时差倒着来,不按时吃饭不按天气穿衣,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但他却莫名其妙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生活,规律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应该,像他这种性子,理应是有一个人管着他才会这样的。 时缪睡前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过一个爱人的。 只不过可能存在的时间很短,在记忆里搜刮却怎么也找不到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第二天,一切照旧。 时缪在办公室里工作到了下午,有些累,便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黄昏笼罩了整个室内。 景色很美。 时缪很喜欢看黄昏,或许是一种习惯,但每一次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看过一场更美的。 恍恍惚惚间,有人逆着光向他款款而来,身形修长,熟悉却又陌生无比。 那人伫立着,向他伸出手。 他应该是听到声音了的,那人对他说:“走,我们一起回家。” 时缪绞尽脑汁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猛然惊醒,时缪发现自己还在桌上趴着。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是夕阳的颜色更加艳丽了些。 刚才的应该只是一个梦。 时缪难得幻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他梦见的,应该是他人生里,那个早已模糊的爱人。 第152章 重逢(he线) 时缪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可当他去仔细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仿佛他的记忆被替代了一样,可又觉得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他每天在偌大的卧室里醒来,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只是顺着记忆里早晨去公司,晚上再下班回到家里来。 只在周末偶尔会和朋友联系一下,约出去一起聚会放松,偶尔也回一趟家里看看家人。 一天周末,时缪叫上了许亦裳,约在家的附近公园的那个湖泊里钓鱼。 “今天怎么想着有空提前约我了?”许亦裳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鱼竿垂钓。 时缪挂好鱼饵,抛竿进湖里:“因为我其他那些朋友,没一个会静得下来陪我钓鱼的。” 许亦裳没有回他的话,二人此刻都静静地享受着湖边吹过来的风。 自从时缪静不下心来的时候,青年没有像在年轻时候那样疯玩,而是选择了更为温和的方式让自己平定下来。 因为在安定的环境下,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尽情思考。 许亦裳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是会很耐心地陪他一直到黄昏日暮时,最后二人再分别。 时缪一个人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心中忽然有些落寞。 他并不喜欢孤独,尤其是在独自一人回到家里的时候。 也许,他应该要找一个伴的。 时缪想着,可这个决定又推迟了一次再一次。 直到他在书房里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枚戒指。 一枚银戒顺着他拿书的动作掉落下来,滚到了他的脚边。 时缪一顿,蹲下身来捡起银戒仔细辨认。 奇怪,是上一个户主落下来的吗? 时缪掏出手机,刚想拨通记忆里前户主的电话号码,却怎么也摁不下屏幕上按键的数字。 他在心中越想越不对劲,又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出了买房时候的合同。 好像突然现实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时缪有些毛骨悚然,打电话过去联系了中介,而对方却疑惑地说明明是自己全款买下的。 挂掉电话,时缪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鬼,他是不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这个世界的设定跟他的记忆里其实大相径庭? 很快,时缪就否认了这个荒谬的设想。 他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得有什么灵异的事件。没有必要去自己吓自己。 看着来路不明的戒指,时缪随意把它放在抽屉里,并不打算给予理会。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总觉得哪里都很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和别人不对等,肖长空说他给别人打过白工,他追问的时候男人大脑就和宕机了一样说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回家他哥从他之前住的一个公寓里扒拉出来一把吉他,问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个玩意儿,说他是不是还想着学会乐器去追大学时候的白月光。 他自己都是一个音乐痴,弹个屁的吉他。 他最近和苏家合作,他认识苏铭,回忆起来的时候时缪惊恐地发现他一点关于苏铭的记忆都没有,而且苏宸莫名其妙非常之讨厌他。 更惊悚的是,他受邀请回到高中母校演讲,老陈怀念地拿出已经过去了快八年的毕业照给他看,而照片里他右手边空着一个位置,他还将身体凑过去笑得开心。 这是什么恐怖片的即视感??? 时缪满头雾水,询问班主任当时班上有几个人。 “四十二个?”老陈年纪大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时缪同老陈告了别,满怀心事地回了家。 毕业照片上的,空缺的位置加进来才正好是四十二个人。 他不敢细想,觉得处处充满诡异。 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怎么在大脑里搜刮只有自己狐朋狗友在鬼混,要么就是一个人上下学。 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抹去了一样世间的痕迹。 时缪开始频繁去记忆里不对劲的每一处地方探索,有在大学里的,有高中或者初中,每经过一个地方,脑海里的记忆都会混乱而又模糊。 他的性子在学校是会有伴的,如今怎么努力寻找心中的痕迹,却都只是虚无。 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在一次合作中彻底揭露。 合作伙伴姓赵,却只是合作集团里副总,时缪起初以为是工作范围,交涉久后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疑惑。 “你们公司的掌权人,是谁?” 对方似乎很纠结,想了老半天只说出来前任ceo的名字。 时缪真觉得世界乱套了。 他提了一点礼物上门拜访,发现自己好像认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来二往,他和老人渐渐熟络起来。 老人曾向他透露过,他的儿子和他断绝关系,现在没有联系,孙子在外,这几年他一直一个人。 时缪和老人仅有几面之缘,却还是湿了眼眶。 自此,他便常来看老人,老人时常望着他的脸出神,估计是在想着,孙子可能也同他这么大了。 听着老人口中的陈述,时缪对老人孙子的好奇心更强了。 夜间,时缪第一次提出来想要留宿。 老人欣然同意,为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时缪看着别墅内布置,心中的感觉愈发熟悉,仿佛房内的所有地方他都洞悉,真实的就像他亲手摸过一样。 记忆里模糊的身形渐渐显现,时缪头疼欲裂,心脏揪紧般的难受痛苦,肺腔好像猛的灌入了冰冷的水,窒息感攀袭上大脑。 时缪在悄无声息的夜晚,循着意识的深处来到了三楼。 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时缪快步走向记忆里的房间,猛得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荡荡的几乎一片虚无。 时缪的呼吸都开始痛起来,悲伤成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一切都很不对劲,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时缪强忍着泪水,抬脚迈进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在里面搜寻一番无果,时缪恍惚之间退出那个地方,转而进了三楼中的书房里。 潜意识告诉他,这一切都和他有过联系。 书房没有像刚才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而是整洁干净,书架上的书籍一排排的整齐摆放,书桌上堆砌的文件也都井然有序。 时缪慌了神,上前一页页翻看着上面的文件,想在其中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最后只在一份报表的最下面,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字迹。 字迹的笔画瘦长流畅,每一笔每一画都很清晰,可拉远看时却跟糊了一块似的,辨别不出是什么字。 时缪脑袋钝痛无比,越是想看出字是什么,脑子里就跟有一柄刀刃一样,一片片地刮着颅骨,血淋淋的。 最终,时缪只在剧痛中辨别了一个沧字。 青年浑身脱力,将白纸放回桌上,停下来急促地呼吸着。 过了好半晌,时缪继续在书桌上,抽屉里翻找着,只零零散散找到了一些证件,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谁,是他本人。 时缪的心再次绞痛起来,肯定自己绝对是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 他收起那张照片,在第二天时回到家整理之前住在公寓里的东西。 他记忆里的空白,不知能不能在陈旧的物品中找到痕迹。 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时缪仔细去查看每一件物品,在记忆里反复确认是否跟那个人有关。 手拾起箱子里一封不起眼的书信,时缪仔细想了想,在记忆里是一个女生给过他的情书。 时缪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来了信纸上的字迹,和在老人家里看到的一样。 信纸微微泛黄,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足够真诚,搭建构造成回忆深处的桥台,引领他往深处走去。 时缪默念完一封长长的书信,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心情平复。 哪怕他现在一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都没有,再触碰时内心还是止不住地战栗。 青年起身,踱步到书房里。 来到书桌前,时缪拉开抽屉,在抽屉角落里取出那一枚闪闪发光的银戒。 这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而另一副戒指的主人却不知道在何处。 时缪垂下眸,静静地思索了很久。 最终,他把戒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触感贴到指根,那漂泊不定的灵魂仿佛在此刻找到了归宿,这些天异常空虚的内心一瞬间充盈起来,近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悸动。 时缪静静站在原地良久,最终一颗晶莹的泪从眼眶滴落,砸在闪着银光的戒指上。 他无比确信他爱那个人,即便他不曾记起,刻骨铭心的感觉却烙在了灵魂的深处。 也许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侧脸,轻柔的不成样子。 时间的轨迹没有停过,时缪开始一点点地在生活里寻找那个人的痕迹,回忆像斑驳的墙面,被他一点点地扒下破碎的粉漆。 时缪重新沾了酒精,这是他发现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他在深夜时醉着睡去,早上又大早爬起来去公司。 一来二去,时缪在有次喝断片的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对方的痕迹。 第二天,时缪去了北陵墓园。 一下目的地,他直奔左手第四排的墓碑而去。 一排的墓碑,各个都有名字,唯独中间那一块没有。 干干净净的,没有照片也没有字迹。 时缪蹲下身来,在墓前停了很久。 记忆里模糊的身形越来越清晰,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显出了模样。 天空雾蒙蒙的,很快就飘了雨。 时缪想起了一切,在一个平常不过的雨天。 他原本会以为,或许他会在经历过什么车祸这样的打击才能想起呢,结果却在这么普通的时刻忆起了种种。 青年在雨地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踏过泥泞的土地,平复好心情,回到了家中。 顾沧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想象里一样混蛋。 时缪全身心投入进工作中,日复一日,四季也随之更迭。 直到新的一年春天,时缪二十七岁,一个人渡过了五年,一切全都照旧。 他和顾老爷子的交往频繁,在一次交谈中试探性提起顾沧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不是迷茫,而是指责孙子在外国工作五年,不曾有过一条讯息,最后问时缪有没有收到顾沧发来的消息。 时缪一顿,如死水一般平静的心灵在此刻泛起波澜。 草草吃完饭,时缪同老爷子告别。 回到家门口,春日的晚风带着湿润的气息,翠绿的枝叶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公园湖边的风景很好,紫蓝色的天空映上了几颗星星,路灯亮起。周围有两三对并肩而行的情侣,有牵手归家的一家人,也有在道路上同他一样漫无目的闲逛的闲人。 忽然,一阵风起,将时缪的发丝吹乱,有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时缪困惑地转过身,在明亮的路灯下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 男人银白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身穿的咖色风衣随风扬起一角,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满含温柔的笑意。 对方的嗓音不大,正好能让时缪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了什么。 “好久不见,想得起我是谁吗?”顾沧的声音平静,朝时缪露出一个微笑。 青年眼眶一热,迈开步子向男人跑去。 对方早已察觉,张开双臂抱住扑在他怀里的青年。 青年拥得很紧,生怕他会突然不见一样。 抬手落在青年的发上揉了揉,顾沧柔声道:“走,我们回家。” 此时早已夜幕,二人执起彼此的手,并肩回到了家里。 顾沧脑海里很凌乱,想必时缪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回到家里,青年立刻询问他为何会回来,顾沧在原地不知该从何说起,在脑海里整合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最后还是靠101回来的,而101早已跟原来的星际割席,花了一定的时间去帮他塑造好原来的身体,又忙着把其他人更改好的记忆再次修正,他才得以回来。 101和那个最高级别的神做了什么交易,顾沧其实也不清楚。 时缪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愿相信似的在他脸上捏了又捏。 顾沧眉眼温和下来,伸手抓住时缪的手腕,主动让青年去触碰他。 眼看时缪的眼眶红了,顾沧弯起眼睛:“你要是还怕的话,我们去国外登记结个婚?” 第152章 重逢(he线) 时缪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可当他去仔细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仿佛他的记忆被替代了一样,可又觉得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他每天在偌大的卧室里醒来,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只是顺着记忆里早晨去公司,晚上再下班回到家里来。 只在周末偶尔会和朋友联系一下,约出去一起聚会放松,偶尔也回一趟家里看看家人。 一天周末,时缪叫上了许亦裳,约在家的附近公园的那个湖泊里钓鱼。 “今天怎么想着有空提前约我了?”许亦裳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鱼竿垂钓。 时缪挂好鱼饵,抛竿进湖里:“因为我其他那些朋友,没一个会静得下来陪我钓鱼的。” 许亦裳没有回他的话,二人此刻都静静地享受着湖边吹过来的风。 自从时缪静不下心来的时候,青年没有像在年轻时候那样疯玩,而是选择了更为温和的方式让自己平定下来。 因为在安定的环境下,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尽情思考。 许亦裳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是会很耐心地陪他一直到黄昏日暮时,最后二人再分别。 时缪一个人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心中忽然有些落寞。 他并不喜欢孤独,尤其是在独自一人回到家里的时候。 也许,他应该要找一个伴的。 时缪想着,可这个决定又推迟了一次再一次。 直到他在书房里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枚戒指。 一枚银戒顺着他拿书的动作掉落下来,滚到了他的脚边。 时缪一顿,蹲下身来捡起银戒仔细辨认。 奇怪,是上一个户主落下来的吗? 时缪掏出手机,刚想拨通记忆里前户主的电话号码,却怎么也摁不下屏幕上按键的数字。 他在心中越想越不对劲,又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出了买房时候的合同。 好像突然现实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时缪有些毛骨悚然,打电话过去联系了中介,而对方却疑惑地说明明是自己全款买下的。 挂掉电话,时缪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鬼,他是不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这个世界的设定跟他的记忆里其实大相径庭? 很快,时缪就否认了这个荒谬的设想。 他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也没见得有什么灵异的事件。没有必要去自己吓自己。 看着来路不明的戒指,时缪随意把它放在抽屉里,并不打算给予理会。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总觉得哪里都很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和别人不对等,肖长空说他给别人打过白工,他追问的时候男人大脑就和宕机了一样说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回家他哥从他之前住的一个公寓里扒拉出来一把吉他,问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个玩意儿,说他是不是还想着学会乐器去追大学时候的白月光。 他自己都是一个音乐痴,弹个屁的吉他。 他最近和苏家合作,他认识苏铭,回忆起来的时候时缪惊恐地发现他一点关于苏铭的记忆都没有,而且苏宸莫名其妙非常之讨厌他。 更惊悚的是,他受邀请回到高中母校演讲,老陈怀念地拿出已经过去了快八年的毕业照给他看,而照片里他右手边空着一个位置,他还将身体凑过去笑得开心。 这是什么恐怖片的即视感??? 时缪满头雾水,询问班主任当时班上有几个人。 “四十二个?”老陈年纪大了,记得不是很清楚。 时缪同老陈告了别,满怀心事地回了家。 毕业照片上的,空缺的位置加进来才正好是四十二个人。 他不敢细想,觉得处处充满诡异。 回想起学生时代,无论怎么在大脑里搜刮只有自己狐朋狗友在鬼混,要么就是一个人上下学。 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抹去了一样世间的痕迹。 时缪开始频繁去记忆里不对劲的每一处地方探索,有在大学里的,有高中或者初中,每经过一个地方,脑海里的记忆都会混乱而又模糊。 他的性子在学校是会有伴的,如今怎么努力寻找心中的痕迹,却都只是虚无。 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在一次合作中彻底揭露。 合作伙伴姓赵,却只是合作集团里副总,时缪起初以为是工作范围,交涉久后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疑惑。 “你们公司的掌权人,是谁?” 对方似乎很纠结,想了老半天只说出来前任ceo的名字。 时缪真觉得世界乱套了。 他提了一点礼物上门拜访,发现自己好像认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来二往,他和老人渐渐熟络起来。 老人曾向他透露过,他的儿子和他断绝关系,现在没有联系,孙子在外,这几年他一直一个人。 时缪和老人仅有几面之缘,却还是湿了眼眶。 自此,他便常来看老人,老人时常望着他的脸出神,估计是在想着,孙子可能也同他这么大了。 听着老人口中的陈述,时缪对老人孙子的好奇心更强了。 夜间,时缪第一次提出来想要留宿。 老人欣然同意,为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时缪看着别墅内布置,心中的感觉愈发熟悉,仿佛房内的所有地方他都洞悉,真实的就像他亲手摸过一样。 记忆里模糊的身形渐渐显现,时缪头疼欲裂,心脏揪紧般的难受痛苦,肺腔好像猛的灌入了冰冷的水,窒息感攀袭上大脑。 时缪在悄无声息的夜晚,循着意识的深处来到了三楼。 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时缪快步走向记忆里的房间,猛得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荡荡的几乎一片虚无。 时缪的呼吸都开始痛起来,悲伤成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一切都很不对劲,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时缪强忍着泪水,抬脚迈进空空如也的房间里。 在里面搜寻一番无果,时缪恍惚之间退出那个地方,转而进了三楼中的书房里。 潜意识告诉他,这一切都和他有过联系。 书房没有像刚才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而是整洁干净,书架上的书籍一排排的整齐摆放,书桌上堆砌的文件也都井然有序。 时缪慌了神,上前一页页翻看着上面的文件,想在其中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最后只在一份报表的最下面,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字迹。 字迹的笔画瘦长流畅,每一笔每一画都很清晰,可拉远看时却跟糊了一块似的,辨别不出是什么字。 时缪脑袋钝痛无比,越是想看出字是什么,脑子里就跟有一柄刀刃一样,一片片地刮着颅骨,血淋淋的。 最终,时缪只在剧痛中辨别了一个沧字。 青年浑身脱力,将白纸放回桌上,停下来急促地呼吸着。 过了好半晌,时缪继续在书桌上,抽屉里翻找着,只零零散散找到了一些证件,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谁,是他本人。 时缪的心再次绞痛起来,肯定自己绝对是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 他收起那张照片,在第二天时回到家整理之前住在公寓里的东西。 他记忆里的空白,不知能不能在陈旧的物品中找到痕迹。 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时缪仔细去查看每一件物品,在记忆里反复确认是否跟那个人有关。 手拾起箱子里一封不起眼的书信,时缪仔细想了想,在记忆里是一个女生给过他的情书。 时缪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来了信纸上的字迹,和在老人家里看到的一样。 信纸微微泛黄,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足够真诚,搭建构造成回忆深处的桥台,引领他往深处走去。 时缪默念完一封长长的书信,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心情平复。 哪怕他现在一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都没有,再触碰时内心还是止不住地战栗。 青年起身,踱步到书房里。 来到书桌前,时缪拉开抽屉,在抽屉角落里取出那一枚闪闪发光的银戒。 这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而另一副戒指的主人却不知道在何处。 时缪垂下眸,静静地思索了很久。 最终,他把戒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触感贴到指根,那漂泊不定的灵魂仿佛在此刻找到了归宿,这些天异常空虚的内心一瞬间充盈起来,近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悸动。 时缪静静站在原地良久,最终一颗晶莹的泪从眼眶滴落,砸在闪着银光的戒指上。 他无比确信他爱那个人,即便他不曾记起,刻骨铭心的感觉却烙在了灵魂的深处。 也许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侧脸,轻柔的不成样子。 时间的轨迹没有停过,时缪开始一点点地在生活里寻找那个人的痕迹,回忆像斑驳的墙面,被他一点点地扒下破碎的粉漆。 时缪重新沾了酒精,这是他发现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他在深夜时醉着睡去,早上又大早爬起来去公司。 一来二去,时缪在有次喝断片的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对方的痕迹。 第二天,时缪去了北陵墓园。 一下目的地,他直奔左手第四排的墓碑而去。 一排的墓碑,各个都有名字,唯独中间那一块没有。 干干净净的,没有照片也没有字迹。 时缪蹲下身来,在墓前停了很久。 记忆里模糊的身形越来越清晰,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显出了模样。 天空雾蒙蒙的,很快就飘了雨。 时缪想起了一切,在一个平常不过的雨天。 他原本会以为,或许他会在经历过什么车祸这样的打击才能想起呢,结果却在这么普通的时刻忆起了种种。 青年在雨地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踏过泥泞的土地,平复好心情,回到了家中。 顾沧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想象里一样混蛋。 时缪全身心投入进工作中,日复一日,四季也随之更迭。 直到新的一年春天,时缪二十七岁,一个人渡过了五年,一切全都照旧。 他和顾老爷子的交往频繁,在一次交谈中试探性提起顾沧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不是迷茫,而是指责孙子在外国工作五年,不曾有过一条讯息,最后问时缪有没有收到顾沧发来的消息。 时缪一顿,如死水一般平静的心灵在此刻泛起波澜。 草草吃完饭,时缪同老爷子告别。 回到家门口,春日的晚风带着湿润的气息,翠绿的枝叶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公园湖边的风景很好,紫蓝色的天空映上了几颗星星,路灯亮起。周围有两三对并肩而行的情侣,有牵手归家的一家人,也有在道路上同他一样漫无目的闲逛的闲人。 忽然,一阵风起,将时缪的发丝吹乱,有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时缪困惑地转过身,在明亮的路灯下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 男人银白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身穿的咖色风衣随风扬起一角,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满含温柔的笑意。 对方的嗓音不大,正好能让时缪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了什么。 “好久不见,想得起我是谁吗?”顾沧的声音平静,朝时缪露出一个微笑。 青年眼眶一热,迈开步子向男人跑去。 对方早已察觉,张开双臂抱住扑在他怀里的青年。 青年拥得很紧,生怕他会突然不见一样。 抬手落在青年的发上揉了揉,顾沧柔声道:“走,我们回家。” 此时早已夜幕,二人执起彼此的手,并肩回到了家里。 顾沧脑海里很凌乱,想必时缪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回到家里,青年立刻询问他为何会回来,顾沧在原地不知该从何说起,在脑海里整合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最后还是靠101回来的,而101早已跟原来的星际割席,花了一定的时间去帮他塑造好原来的身体,又忙着把其他人更改好的记忆再次修正,他才得以回来。 101和那个最高级别的神做了什么交易,顾沧其实也不清楚。 时缪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愿相信似的在他脸上捏了又捏。 顾沧眉眼温和下来,伸手抓住时缪的手腕,主动让青年去触碰他。 眼看时缪的眼眶红了,顾沧弯起眼睛:“你要是还怕的话,我们去国外登记结个婚?” 第153章 婚期准备(he线) 顾沧眼睁睁看到时缪呆滞在了原地,刚开始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刚酝酿出来的哭意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心中顿时柔软下来,顾沧上前一小步,微微低头,额间抵着额间,贴上那片柔软。 时缪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眼睫轻颤着,循着记忆里熟悉的温度,试探一般靠近。 顾沧感受青年的迎合,坏心眼张唇咬了一口。力道不重,但足以能让对方感受到疼痛。 果不其然,青年往后撤了一步,抬手摸过红润的唇瓣,蹙眉责怪他:“你干什么?” “怕你认为自己在做梦,提醒一下你。”顾沧狡黠地眨眨眼,“考虑的怎么样了?” 青年在他面前沉默下来,顾沧有些许的不悦,屈指在时缪额头上点了两下:“给一个答复啊,说好已经私定终身了的。” “我知道只是,结婚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况且你消失了五年,我爸和我哥肯定认为我单着。” 时缪说着声音就小下来:“我们不算年轻了做什么还是需要考虑清楚的。” 顾沧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时缪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就算时缪家里人还有他的记忆,也是一个不在伴侣身旁陪伴的渣男形象。 而且他一别消失五年,公司发展他不知道,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身边的人或者事情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好可怕,他现在就和身无分文的傻子一样。 时缪看短短几秒钟顾沧脸上就闪过各种复杂情绪,和五彩斑斓的调色盘一样精彩。 “又没说不同意啊,这些天你先处理好应该处理的,其余的交给我就好。”时缪抬手落在顾沧脸上抚了抚,安抚道。 “”顾沧一顿,听着自家伴侣说出自己以前的台词,怪感到挺不自在的。 他们一而分别就是五年,他或许没变,但时缪肯定变了许多。 “好了,都别傻站在门口了。”顾沧牵起时缪的手,拉着青年上楼。 来到二楼的客厅,二人面对对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顾沧率先打破沉默,说自己去浴室洗澡。 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时缪也简单去另一间冲完凉,便回到书房里去处理工作。 顾沧没有在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衣服,要是能有别的衣服就怪了,他指不定还得吃一垫。 简单围了一条浴巾出来,顾沧在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时缪的身影。 他还特地去每个卧房里都看了看。很好,没有别人来过这里的痕迹。 知道了时缪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五年,顾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受,他的离去,不单是让家人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让时缪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 最终,顾沧在书房里看见青年在书桌前办公。 好家伙,他都回来了还在忙工作。 顾沧走过去,试图让在工作中的某人把注意力分点给自己。 时缪头也不抬地抓住了男人作妖的手,只轻轻说了一声别闹。 “”下一秒,顾沧不顾青年的反对把青年抱回了卧室里。 “我明天要早起。”时缪适时出声阻止,没想到顾沧只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我想听听你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情。”顾沧靠在床头上,让青年能靠在自己身上。 时缪思索了该从什么时候说起,最后将五年的事情概括出来。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很久,顾沧听着有点心梗,抬手揉了揉时缪的发。 “瘦了。”顾沧的视线落在时缪的脸庞上,从时缪平静的表述中知道五年来青年其实并不好过。 越看越觉得时缪遭了老罪。 “但现在喜欢我的人可比以前多。”时缪眉梢染了一些笑意,转过头有些得意地看顾沧。 “那我努努力,让你不会跟别人跑了。”顾沧弯唇一笑,澄澈的眸子里是时缪的倒影。 时缪心一动,扣住顾沧的后颈欺身吻了上去。 眼看原本的早起计划就要被打乱,顾沧抬手捂住时缪的嘴,乱了呼吸:“明天,你不是要早起的吗?” 青年眨巴两下眼睛,弯了弯眼睛:“那临时更改一下计划,也没什么问题?” 顾沧面上泛起薄红,身体诚实地把时缪拥进了怀里。 次日,时缪忽然惊醒,察觉身边的温度还在,狂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顾沧也跟着醒了过来,低声询问时缪怎么了。 青年抱紧了他,没有说话。 顾沧只是疑惑了一秒,随即立即反应过来,同样回搂住青年。昨晚时缪就一直紧抱着他,大抵是怕他会再一次离开。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顾沧安抚地拍拍时缪的背,问道。 “你先回去公司处理自己的事情,我回家和我爸我哥他们商讨一下,你也记得回去看看老爷子,晚上我再过去顾家。” 时缪考虑得周到,顾沧应了一声,俯身在时缪额上落下一个吻:“期间出了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 时缪应下,总觉得比他更容易出事情的是顾沧。 果不其然,如顾沧所料自己成为了一个绝世渣男的形象,从早上离开时缪家里一直到去公司再到现在回到顾家,他就一直在挨骂。 在顾家里听着顾老爷子的训,顾沧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一直到时缪过来顾家,顾沧求救一般看向时缪。 老人正在气头上,在期间没少陪伴他的时缪却过来坚定地说要和顾沧去结婚。 “”从前还问过时缪是不是真心的,结果青年在五年内都一直等着他的孙子回来,老人虽不满顾沧做出的事情,却实在为时缪担忧。 “小时,你真的想好了吗?他在外五年了无音讯,你们二人千万别一时冲动做出这个决定。”顾老爷子皱起眉头,提醒道。 知道真实情况的两人:“” “想好了。”时缪点点头,回握住顾沧的手,“婚礼地点可以设在挪威,正好可以领证。我和家里人说明了情况,他们也同意了,只要今年准备准备,明年就可以举办了。” 顾老沉默下来,知道二人决定好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年龄大了,实在是不好再插手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顾沧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也算是一种幸运。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二人在顾家歇息下来,顾沧在整理房间内的摆设,心里还在嘀咕着自己前脚刚回来,后脚他消失的东西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时缪看着原本五年来都空荡荡的房间,却在顾沧回来的时候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心上还是泛起了些许的酸楚。 忽然间,顾沧身后有人抱住了他,腰间的力道慢慢收紧,直到把他禁锢在原地。 “我好想你。”青年在他身后轻轻开口,昨夜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在此刻全都披露。 “当初我没有想起你的时候,看到有关于你的蛛丝马迹,我觉得陌生诡异,还一度以为我是不是疯掉了。” 时缪嗓音沙哑:“我在那时候就一直在找你,有天突然想起了所有事情,可周围的人只有我知道你。” 他在昨晚看见顾沧时,原本是没有那么难受的,直到现在情绪才铺天盖地向他涌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顾沧一顿,握住时缪环在他腰间的手。 时缪在这么久的时间来,思念都不及现在浓厚,昨晚没有反应过来,思念却在此刻却愈发强烈,倒让他现在有些束手无措了。 顾沧摩挲着时缪的手,反应过来时缪早已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就记起了一切。 他完全消失之后,在身边的人看来就像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漏洞,即使有别的记忆替代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时缪在一处处的漏洞中,拼凑出零散的真相,一个人熬了那么久。 即使世界抹去了他的存在,却无法改变他们相爱过的事实。 “要先松开吗?给我喘口气。”顾沧温柔道,时缪听到后便松开了他。 顾沧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离开了。”顾沧盯着时缪的眼睛,还特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郑重地承诺。 时缪撇撇嘴:“你这样都还要离开的话,那我真的只能说一句牛逼。” 顾沧上前抱住时缪:“谁赶我都不会走的。” —————— 结婚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不过两人都是男子,备婚流程也并不像男女之间那么复杂。 二人早早就预定了婚庆,主持人,摄影师和司仪都提早去沟通,准备的时间有一年之多。 好在顾沧有着惊人的梳理能力,时缪在床上看着各种流程眼花缭乱的时候,在一旁一条一条为青年梳理。 “你说你给彩礼还是我给。”时缪托着下巴思索一会儿,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棘手的事件,都没来得这一次结婚紧张。 “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都是男方不用考虑彩礼问题,如果要有仪式感的话我彩礼份当做陪嫁就可以啊。”顾沧撑着头,笑眯眯地盯着时缪。 时缪真觉得顾沧跟男狐狸精似的。 “你可真是一个大聪明。”时缪抽出一只手,挠了挠顾沧下巴。 “不过要是我给彩礼的话,你是不是该改个称呼?”时缪放下手里的平板,侧过身来逗顾沧。 顾沧自然是知道时缪心里装着什么小心思,从时缪老惦记着他穿女装开始,即使青年自己不说,他早已暗戳戳看在了眼里。 他对称呼本身没有多大要求,时缪想听什么让他叫他也乐意。 于是,顾沧凑上前,附在毫无防备的时缪耳边,拉长声音在青年耳边喊了一句老公。 下一瞬,顾沧看到时缪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神慌乱地钻进了被子里。 “???!!”时缪耳边的热度仿佛还在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瓜子里嗡嗡嗡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羞耻得想刨一个坑把顾沧给塞进去。 不是,怎么让他叫他还真叫啊?!!! 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顾沧看着把自己裹得跟鹌鹑一样的青年,忍俊不禁。 明明是某人先来撩拨的,现在得偿所愿后害臊的还是那个人。 半晌后,顾沧见时缪还不从被子里出来,想着要不去把人扒拉出来,就见时缪一脸正色把被子掀开,盯着他正经道:“再叫一声。” “”顾沧愣了一下,漂亮的眸子眨巴眨巴,随后泛起温柔的涟漪,顺从时缪的话再叫了一声。 时缪从一开始的羞耻,在被窝里短短几分钟转变为享受,再一次听到后浑身都畅快了。 好,还真让他爽到了。 青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顾沧看后揽着时缪,在青年泛红的耳垂亲了亲,同时缪耳鬓厮磨着。 时缪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把持不住是很正常的。 只是后果并不好,第二天时缪艰难无比地爬起来洗漱,顾沧跟个没事人一样,早上再凑过来张口还要喊时缪。 “别喊了!”时缪红着脸,昨晚几乎听了一晚上,留给他的是被弄得魂都要丢了。 “哦。”顾沧识趣走开,没再继续逗某个超负荷的某人。 时缪表面上是经不起他喊,实际上昨晚随口一说的彩礼给得丝毫不手软,把在顾家的老爷子看得一蒙一蒙的。 顾老爷子没有想到他那不怎么值钱的孙子能那么高价,看起来二人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共度一生。 “也把公司股权分一些过去,你自己看着办。”老人神色复杂,总觉得不该委屈时缪。 几个月下来都按照流程一样样去办了,婚礼定在海边,婚期定在夏天,温度正好合适。 时缪同顾沧并肩前行,转过来询问顾沧之前定做的西装有没有好。 “差不多在这个星期,再请个摄影师拍照就行了。”顾沧算了一下时间,和时缪执手一起归家。 微风轻起,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 第153章 婚期准备(he线) 顾沧眼睁睁看到时缪呆滞在了原地,刚开始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刚酝酿出来的哭意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心中顿时柔软下来,顾沧上前一小步,微微低头,额间抵着额间,贴上那片柔软。 时缪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眼睫轻颤着,循着记忆里熟悉的温度,试探一般靠近。 顾沧感受青年的迎合,坏心眼张唇咬了一口。力道不重,但足以能让对方感受到疼痛。 果不其然,青年往后撤了一步,抬手摸过红润的唇瓣,蹙眉责怪他:“你干什么?” “怕你认为自己在做梦,提醒一下你。”顾沧狡黠地眨眨眼,“考虑的怎么样了?” 青年在他面前沉默下来,顾沧有些许的不悦,屈指在时缪额头上点了两下:“给一个答复啊,说好已经私定终身了的。” “我知道只是,结婚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况且你消失了五年,我爸和我哥肯定认为我单着。” 时缪说着声音就小下来:“我们不算年轻了做什么还是需要考虑清楚的。” 顾沧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时缪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就算时缪家里人还有他的记忆,也是一个不在伴侣身旁陪伴的渣男形象。 而且他一别消失五年,公司发展他不知道,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身边的人或者事情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好可怕,他现在就和身无分文的傻子一样。 时缪看短短几秒钟顾沧脸上就闪过各种复杂情绪,和五彩斑斓的调色盘一样精彩。 “又没说不同意啊,这些天你先处理好应该处理的,其余的交给我就好。”时缪抬手落在顾沧脸上抚了抚,安抚道。 “”顾沧一顿,听着自家伴侣说出自己以前的台词,怪感到挺不自在的。 他们一而分别就是五年,他或许没变,但时缪肯定变了许多。 “好了,都别傻站在门口了。”顾沧牵起时缪的手,拉着青年上楼。 来到二楼的客厅,二人面对对方,竟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顾沧率先打破沉默,说自己去浴室洗澡。 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时缪也简单去另一间冲完凉,便回到书房里去处理工作。 顾沧没有在衣柜里找到自己的衣服,要是能有别的衣服就怪了,他指不定还得吃一垫。 简单围了一条浴巾出来,顾沧在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时缪的身影。 他还特地去每个卧房里都看了看。很好,没有别人来过这里的痕迹。 知道了时缪一个人独自生活了五年,顾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受,他的离去,不单是让家人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让时缪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 最终,顾沧在书房里看见青年在书桌前办公。 好家伙,他都回来了还在忙工作。 顾沧走过去,试图让在工作中的某人把注意力分点给自己。 时缪头也不抬地抓住了男人作妖的手,只轻轻说了一声别闹。 “”下一秒,顾沧不顾青年的反对把青年抱回了卧室里。 “我明天要早起。”时缪适时出声阻止,没想到顾沧只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我想听听你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情。”顾沧靠在床头上,让青年能靠在自己身上。 时缪思索了该从什么时候说起,最后将五年的事情概括出来。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很久,顾沧听着有点心梗,抬手揉了揉时缪的发。 “瘦了。”顾沧的视线落在时缪的脸庞上,从时缪平静的表述中知道五年来青年其实并不好过。 越看越觉得时缪遭了老罪。 “但现在喜欢我的人可比以前多。”时缪眉梢染了一些笑意,转过头有些得意地看顾沧。 “那我努努力,让你不会跟别人跑了。”顾沧弯唇一笑,澄澈的眸子里是时缪的倒影。 时缪心一动,扣住顾沧的后颈欺身吻了上去。 眼看原本的早起计划就要被打乱,顾沧抬手捂住时缪的嘴,乱了呼吸:“明天,你不是要早起的吗?” 青年眨巴两下眼睛,弯了弯眼睛:“那临时更改一下计划,也没什么问题?” 顾沧面上泛起薄红,身体诚实地把时缪拥进了怀里。 次日,时缪忽然惊醒,察觉身边的温度还在,狂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顾沧也跟着醒了过来,低声询问时缪怎么了。 青年抱紧了他,没有说话。 顾沧只是疑惑了一秒,随即立即反应过来,同样回搂住青年。昨晚时缪就一直紧抱着他,大抵是怕他会再一次离开。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顾沧安抚地拍拍时缪的背,问道。 “你先回去公司处理自己的事情,我回家和我爸我哥他们商讨一下,你也记得回去看看老爷子,晚上我再过去顾家。” 时缪考虑得周到,顾沧应了一声,俯身在时缪额上落下一个吻:“期间出了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 时缪应下,总觉得比他更容易出事情的是顾沧。 果不其然,如顾沧所料自己成为了一个绝世渣男的形象,从早上离开时缪家里一直到去公司再到现在回到顾家,他就一直在挨骂。 在顾家里听着顾老爷子的训,顾沧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一直到时缪过来顾家,顾沧求救一般看向时缪。 老人正在气头上,在期间没少陪伴他的时缪却过来坚定地说要和顾沧去结婚。 “”从前还问过时缪是不是真心的,结果青年在五年内都一直等着他的孙子回来,老人虽不满顾沧做出的事情,却实在为时缪担忧。 “小时,你真的想好了吗?他在外五年了无音讯,你们二人千万别一时冲动做出这个决定。”顾老爷子皱起眉头,提醒道。 知道真实情况的两人:“” “想好了。”时缪点点头,回握住顾沧的手,“婚礼地点可以设在挪威,正好可以领证。我和家里人说明了情况,他们也同意了,只要今年准备准备,明年就可以举办了。” 顾老沉默下来,知道二人决定好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年龄大了,实在是不好再插手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顾沧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也算是一种幸运。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二人在顾家歇息下来,顾沧在整理房间内的摆设,心里还在嘀咕着自己前脚刚回来,后脚他消失的东西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时缪看着原本五年来都空荡荡的房间,却在顾沧回来的时候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心上还是泛起了些许的酸楚。 忽然间,顾沧身后有人抱住了他,腰间的力道慢慢收紧,直到把他禁锢在原地。 “我好想你。”青年在他身后轻轻开口,昨夜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在此刻全都披露。 “当初我没有想起你的时候,看到有关于你的蛛丝马迹,我觉得陌生诡异,还一度以为我是不是疯掉了。” 时缪嗓音沙哑:“我在那时候就一直在找你,有天突然想起了所有事情,可周围的人只有我知道你。” 他在昨晚看见顾沧时,原本是没有那么难受的,直到现在情绪才铺天盖地向他涌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顾沧一顿,握住时缪环在他腰间的手。 时缪在这么久的时间来,思念都不及现在浓厚,昨晚没有反应过来,思念却在此刻却愈发强烈,倒让他现在有些束手无措了。 顾沧摩挲着时缪的手,反应过来时缪早已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就记起了一切。 他完全消失之后,在身边的人看来就像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漏洞,即使有别的记忆替代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时缪在一处处的漏洞中,拼凑出零散的真相,一个人熬了那么久。 即使世界抹去了他的存在,却无法改变他们相爱过的事实。 “要先松开吗?给我喘口气。”顾沧温柔道,时缪听到后便松开了他。 顾沧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离开了。”顾沧盯着时缪的眼睛,还特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郑重地承诺。 时缪撇撇嘴:“你这样都还要离开的话,那我真的只能说一句牛逼。” 顾沧上前抱住时缪:“谁赶我都不会走的。” —————— 结婚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不过两人都是男子,备婚流程也并不像男女之间那么复杂。 二人早早就预定了婚庆,主持人,摄影师和司仪都提早去沟通,准备的时间有一年之多。 好在顾沧有着惊人的梳理能力,时缪在床上看着各种流程眼花缭乱的时候,在一旁一条一条为青年梳理。 “你说你给彩礼还是我给。”时缪托着下巴思索一会儿,觉得自己经历过很多棘手的事件,都没来得这一次结婚紧张。 “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都是男方不用考虑彩礼问题,如果要有仪式感的话我彩礼份当做陪嫁就可以啊。”顾沧撑着头,笑眯眯地盯着时缪。 时缪真觉得顾沧跟男狐狸精似的。 “你可真是一个大聪明。”时缪抽出一只手,挠了挠顾沧下巴。 “不过要是我给彩礼的话,你是不是该改个称呼?”时缪放下手里的平板,侧过身来逗顾沧。 顾沧自然是知道时缪心里装着什么小心思,从时缪老惦记着他穿女装开始,即使青年自己不说,他早已暗戳戳看在了眼里。 他对称呼本身没有多大要求,时缪想听什么让他叫他也乐意。 于是,顾沧凑上前,附在毫无防备的时缪耳边,拉长声音在青年耳边喊了一句老公。 下一瞬,顾沧看到时缪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神慌乱地钻进了被子里。 “???!!”时缪耳边的热度仿佛还在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瓜子里嗡嗡嗡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羞耻得想刨一个坑把顾沧给塞进去。 不是,怎么让他叫他还真叫啊?!!! 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顾沧看着把自己裹得跟鹌鹑一样的青年,忍俊不禁。 明明是某人先来撩拨的,现在得偿所愿后害臊的还是那个人。 半晌后,顾沧见时缪还不从被子里出来,想着要不去把人扒拉出来,就见时缪一脸正色把被子掀开,盯着他正经道:“再叫一声。” “”顾沧愣了一下,漂亮的眸子眨巴眨巴,随后泛起温柔的涟漪,顺从时缪的话再叫了一声。 时缪从一开始的羞耻,在被窝里短短几分钟转变为享受,再一次听到后浑身都畅快了。 好,还真让他爽到了。 青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顾沧看后揽着时缪,在青年泛红的耳垂亲了亲,同时缪耳鬓厮磨着。 时缪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把持不住是很正常的。 只是后果并不好,第二天时缪艰难无比地爬起来洗漱,顾沧跟个没事人一样,早上再凑过来张口还要喊时缪。 “别喊了!”时缪红着脸,昨晚几乎听了一晚上,留给他的是被弄得魂都要丢了。 “哦。”顾沧识趣走开,没再继续逗某个超负荷的某人。 时缪表面上是经不起他喊,实际上昨晚随口一说的彩礼给得丝毫不手软,把在顾家的老爷子看得一蒙一蒙的。 顾老爷子没有想到他那不怎么值钱的孙子能那么高价,看起来二人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共度一生。 “也把公司股权分一些过去,你自己看着办。”老人神色复杂,总觉得不该委屈时缪。 几个月下来都按照流程一样样去办了,婚礼定在海边,婚期定在夏天,温度正好合适。 时缪同顾沧并肩前行,转过来询问顾沧之前定做的西装有没有好。 “差不多在这个星期,再请个摄影师拍照就行了。”顾沧算了一下时间,和时缪执手一起归家。 微风轻起,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 第154章 婚礼(he向大结局上) 距离婚礼时间还有一个晚上,二人早早就洗漱上床睡觉,毕竟早晨五六点就要起床准备,第二天要确保精神充足。 两人躺在酒店的床上,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顾沧尽力让自己抛掉脑子里各种嘈杂的想法,试图唤醒困意,过了好半晌反而更加精神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之前不管喝多少杯咖啡都睡得着啊?为什么今天晚上比他磕了咖啡还精神,他今天没有碰有关咖啡因的东西! “顾沧,你睡得着吗?”青年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落在顾沧耳中。 顾沧在黑暗里牵起时缪的手,算是回应。 “我算是知道司仪说建议我们两个人今晚分开睡的原因了”时缪小声嘀咕,往顾沧旁边窝了窝,“我好紧张。” “我也是。”顾沧叹了一口气,明明从去年春天就开始准备,这几天接待迎宾的时候都很得心应手,偏偏在明天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内失眠了。 青年听到他的一番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调笑道:“以前什么大事儿都没见你紧张,还挺稀罕。” 顾沧轻轻嗯了一声,抬手胡乱揉了揉时缪的发。 原本以为这就能睡着,结果一个小时过去后两人愣是没有困意,在床上又聊了这几天特地过来挪威参加婚礼的人。 被邀请的来宾路费,酒店和酒水费都由他们报销,其中时缪的亲朋好友来得最多。 眼看已经深夜,两人沉默地靠在床头上。 “要不我们现在分房间睡还来得及吗?”时缪生无可恋开口,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请化妆师了。 “算了,反正分开也睡不着。”顾沧扣过时缪的头,把青年带到枕头上,随后抱紧怀里的人,“就这样抱一会儿也好,说不准就睡着了。” 二人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在次日清早被闹钟声吵醒了。 顾沧和时缪同时起身,随后一齐去洗漱穿衣,去到化妆室请来约好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帮助二人。 二人都是扔在人群里都能一眼看到的帅哥,造型师和化妆师帮他们二人理好发型就差不多了。 顾沧向两名女生道了谢,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人。 化妆师和造型师接过数额不小的红包,连连向二人送上真挚的祝福。 待到两名女生走后,顾沧凑到时缪身旁,拿出定制好的胸针别到时缪黑色的西装上。 时缪等顾沧给他戴好后,也替顾沧、别上胸针。 时缪胸前的是百合,而顾沧是铃兰。 做完一切,时缪拍了拍顾沧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舒出一口长气。 “真帅。”时缪弯起眼睛,又整理了一下顾沧的领带,凑过去在男人唇角落上一吻。 顾沧微笑着接下时缪的夸赞。 一整个上午的婚礼流程都很顺利,两人都是男子,又是在国外办的婚礼,并没有像传统的婚礼一样接亲和堵门一说,而是在酒店厅堂中交际和聊天。 顾沧看见时毅坐在一旁,走过去同时毅打了声招呼,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中年人。 时毅脸色不算好,上下扫了一眼顾沧,最终还是接过茶一饮而尽。 “你也不要太过得意,要不是因为时缪他喜欢你,我也不想坐在你面前。”时毅抿着唇,指腹摩挲着茶杯口。 顾沧低眉笑笑,平静开口:“叔叔不用担心,我们是一家人,坐在面前的机会很多。” “”顾沧的态度不卑不亢,却依旧把中年人噎住了。 婚礼上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顾沧顺着时缪指过去的看去,发现了他爸和他妈。 沉默一会儿,顾沧问时缪:“你发请帖给他们了吗?” “老爷子让发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时缪看顾沧满脸复杂的神色,拍了拍男人的肩道,“没事儿,我去招待。” 时缪来到顾沧父母面前,礼貌地同二人打了声招呼。 在顾亦谣身旁站着的顾母精神状态比五年前好了不少,看到时缪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用蹩脚的中文和时缪说道:“你好。” “阿姨好。”时缪弯起眼睛,笑着同女人问好。 在一旁的顾亦谣递给时缪一个红包,淡淡道:“份子钱,新婚快乐。” 时缪一顿,随即对顾亦谣笑笑:“或许,您应该和顾沧说一声。” “”顾亦谣沉默一会,随后附在女人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顾母眼神微亮,用俄语询问顾亦谣:“haшnxдeten?(我们的孩子?)” 男人点了点头,牵起女人的手朝婚礼的另一位主角走去。 顾沧原本以为顾亦谣和时缪聊几句就会走,谁想到中年男人领着他妈朝着他这个位置走来了? 他在四周张望两下,确认了男人就是来找他的。 看着两位亲人站在自己面前,顾沧内心复杂且迷茫。 他那生理学上的父亲站在他面前,平静地同他开口:“新婚快乐。还有阿娅的事情谢谢你。” 站在顾亦谣旁边母亲也在这个时候把红包递给他,眼神柔软:“cчactлnвoncвaдь6ы(新婚快乐。)” 顾沧一顿,接过红包:“cпa6o(谢谢。)” 他们三人是彼此的亲人,在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女人用那双和顾沧别无二致的琥珀眸子,静静地看了顾沧很久。 末了,顾沧的母亲轻轻开口:“Вnдnteлn,haшnдetnyжeвыpocлn(你看,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说完,顾亦谣带着女人离开,留顾沧在原地有些懵。 时缪在这个时候突然攀上顾沧的肩,看着两位中年人的背影连连啧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啊。走啦走啦,主持人催我们了。”时缪推着顾沧走到后台,自己则站在了红毯的另一头。 婚礼主持人、摄影师、跟拍师等工作人员已经到齐,摄像机对准了二人。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新人入场。 婚礼主持人拿着话筒,说完开场白的台词,简单介绍了一下新人的情况。台下的宾客坐好,纷纷拍掌。 主婚人的声音清脆,朗读着致辞:“亲爱的各位朋友,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共同见证两颗心灵的结合。我非常荣幸担任今晚的主婚人,与各位一起分享这一神圣的时刻。”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让我们共同为新人的幸福喝彩,为他们的未来祝福,愿他们的爱情一直如初,直至白头偕老!” 台下响起掌声,主婚人致辞完毕,司仪上台拿着话筒询问台上的二人。 “顾先生,你是否愿意同时先生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 顾沧望着时缪的眉眼,坚定道:“我愿意。” 司仪转过来,同样询问了时缪一遍。 “我愿意。”时缪回答很快,眼神真挚无比。 二人遵从指引,交换婚戒。 酒店的灯光打在戒指上,戒指做工精细,指环由一圈铃兰花枝组成,处处点缀着细钻,铃兰百合缠绕着,一同簇拥着一颗冰蓝的钻石。 他们牵起彼此的手,将戒指戴到对方左手的无名指上。 他们一同承担的是,名为爱的誓言。 在一片掌声之中,两人上前一步侧过头相拥亲吻。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两人身上,白色的西服同黑色的西服般配无比。 周围的掌声未停,二人邀请来的伴郎伴娘拧开手里的手持礼炮,漫天亮片散落。 一吻完毕。 宴席此刻开始,来宾们上台同这对新人合影。 顾沧和时缪牵着手下台,两人头发上都沾上了礼炮里面的亮片。 时缪伸手取下顾沧头发上的亮片,笑得张扬。 二人在台下简单收拾了一下,前往赴宴。 宴席上,有许多人过来向他们二人敬酒祝福。 被灌酒灌得多的还是顾沧,尤其是时缪他哥,时臻不知道给顾沧满了多少酒,还要亲眼看着顾沧喝下一杯又一杯后才作罢。 时缪知道他哥是特地这样跟顾沧干,或许是想单纯发泄一下,只不过可怜的是顾沧。 这样想着,时缪发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转过身来,发现是许亦裳。 许亦裳站在原地,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时缪反应过来:“啊,我忘记和你说过我喜欢男人了,突然给你请帖让你来挪威看我结婚,没有被吓到?” “”许亦裳眼眸深邃,盯着他好半晌后道,“并不吃惊,我挺早之前就猜到了的。” 时缪尴尬地挠挠头:“是吗?” “不过,祝你以后幸福。”许亦裳扯出一个笑容,同时缪笑道,却轻易敛去了眼底的落寞。 不同与祝福他的新婚快乐,许亦裳却只祝青年幸福。 不过时缪神经大条,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乐呵呵地同许亦裳干了一个杯,完完全全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忽然,婚礼的另一位主人朝他们走来,来到时缪旁边后一把抱住了时缪,头也埋进青年的肩窝里蹭了蹭。 顾沧一身酒气的味道格外明显,时缪觉得顾沧醉了,原本在好友面前交谈得好好的,却只得略带歉意同许亦裳告别。 路过时臻的时候,时缪特地剜了他哥一眼。 时臻似是不可置信顾沧这么快就醉了,微微张大了嘴却无法辩解。 许亦裳在原地,眼眸黯淡。 看着时缪扶着顾沧远去的背影,许亦裳眼底有着化不开的落寞。 他一点也不明白,顾沧五年在外毫无音讯,留时缪一个人孤独了五年,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良配。 而时缪却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了那个男人,甚至举办了婚礼,互相允诺要共度一生。 许亦裳不解,可内心仍然难受无比。 —————— 酒店里,时缪扶着摇摇晃晃的顾沧回到屋里,把顾沧轻轻放到床上,微微俯下身给顾沧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 “你怎么就醉了呢。”时缪嘀咕着,结果下一秒本应该醉醺醺的某人却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时缪满脸问号,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沧压在了身下。 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间,温软的唇轻轻啄着时缪裸露在外的皮肤。 “你装醉?”时缪推了推在上方的顾沧,得到的却是男人在解他扣子的回应。 顾沧顺着动作一直到吻到时缪的唇,轻而易举撬开侵占。 淡淡的醉意在此刻弥漫,时缪微微喘着气,一边亲吻着顾沧,询问道:“为什么要装醉?” 顾沧想起在酒桌上时臻不要命灌他酒,还称是为他好的时候,情不自禁笑出声:“我要再不装醉,你哥就要真把我灌醉了。” “况且也是一个能让你我脱身的理由。”顾沧勾起一抹笑,低头吻上时缪的唇。 时缪脑子有些凌乱,稀里糊涂随着顾沧的动作继续下去。 忽然,一声怒吼在门口响起。 二人被吓了一跳,同时向门那边看去。 时缪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因为他看到了他哥在门口一脸怒火的样子。 “顾沧!你他妈装醉就是为了对我弟动手动脚??!”时臻脑壳炸了,指着某个戏精的鼻子就要骂一句不知廉耻。 等他看到时缪凌乱的衣服后,时臻更气了:“你怎么不推开他?!你还默许他骗你哥?!” 时缪:“” 顾沧眨着无辜的眼,同时臻平和道:“哥,我和时缪领过证了。” “谁是你哥!别叫我哥!”时臻简直要气炸了,他开始还真以为顾沧是醉了,想着上来看一下情况如何,结果二人的房门虚掩着,一推开来就看到了二人滚在一起。 “你们亲热就算了,怎么都不关门!!” 顾沧眼珠子转了两下,随后讨好地冲时臻笑:“那请您帮我们关个门。” “???”时臻磨了磨牙,上前一把扯过时缪,转头对顾沧恶狠狠道,“你在晚上都别想碰到我弟,醉了你就睡得了。” 说着,时臻推搡着时缪就出了房门。 第154章 婚礼(he向大结局上) 距离婚礼时间还有一个晚上,二人早早就洗漱上床睡觉,毕竟早晨五六点就要起床准备,第二天要确保精神充足。 两人躺在酒店的床上,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顾沧尽力让自己抛掉脑子里各种嘈杂的想法,试图唤醒困意,过了好半晌反而更加精神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之前不管喝多少杯咖啡都睡得着啊?为什么今天晚上比他磕了咖啡还精神,他今天没有碰有关咖啡因的东西! “顾沧,你睡得着吗?”青年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落在顾沧耳中。 顾沧在黑暗里牵起时缪的手,算是回应。 “我算是知道司仪说建议我们两个人今晚分开睡的原因了”时缪小声嘀咕,往顾沧旁边窝了窝,“我好紧张。” “我也是。”顾沧叹了一口气,明明从去年春天就开始准备,这几天接待迎宾的时候都很得心应手,偏偏在明天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内失眠了。 青年听到他的一番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调笑道:“以前什么大事儿都没见你紧张,还挺稀罕。” 顾沧轻轻嗯了一声,抬手胡乱揉了揉时缪的发。 原本以为这就能睡着,结果一个小时过去后两人愣是没有困意,在床上又聊了这几天特地过来挪威参加婚礼的人。 被邀请的来宾路费,酒店和酒水费都由他们报销,其中时缪的亲朋好友来得最多。 眼看已经深夜,两人沉默地靠在床头上。 “要不我们现在分房间睡还来得及吗?”时缪生无可恋开口,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请化妆师了。 “算了,反正分开也睡不着。”顾沧扣过时缪的头,把青年带到枕头上,随后抱紧怀里的人,“就这样抱一会儿也好,说不准就睡着了。” 二人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在次日清早被闹钟声吵醒了。 顾沧和时缪同时起身,随后一齐去洗漱穿衣,去到化妆室请来约好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帮助二人。 二人都是扔在人群里都能一眼看到的帅哥,造型师和化妆师帮他们二人理好发型就差不多了。 顾沧向两名女生道了谢,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人。 化妆师和造型师接过数额不小的红包,连连向二人送上真挚的祝福。 待到两名女生走后,顾沧凑到时缪身旁,拿出定制好的胸针别到时缪黑色的西装上。 时缪等顾沧给他戴好后,也替顾沧、别上胸针。 时缪胸前的是百合,而顾沧是铃兰。 做完一切,时缪拍了拍顾沧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舒出一口长气。 “真帅。”时缪弯起眼睛,又整理了一下顾沧的领带,凑过去在男人唇角落上一吻。 顾沧微笑着接下时缪的夸赞。 一整个上午的婚礼流程都很顺利,两人都是男子,又是在国外办的婚礼,并没有像传统的婚礼一样接亲和堵门一说,而是在酒店厅堂中交际和聊天。 顾沧看见时毅坐在一旁,走过去同时毅打了声招呼,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中年人。 时毅脸色不算好,上下扫了一眼顾沧,最终还是接过茶一饮而尽。 “你也不要太过得意,要不是因为时缪他喜欢你,我也不想坐在你面前。”时毅抿着唇,指腹摩挲着茶杯口。 顾沧低眉笑笑,平静开口:“叔叔不用担心,我们是一家人,坐在面前的机会很多。” “”顾沧的态度不卑不亢,却依旧把中年人噎住了。 婚礼上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顾沧顺着时缪指过去的看去,发现了他爸和他妈。 沉默一会儿,顾沧问时缪:“你发请帖给他们了吗?” “老爷子让发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时缪看顾沧满脸复杂的神色,拍了拍男人的肩道,“没事儿,我去招待。” 时缪来到顾沧父母面前,礼貌地同二人打了声招呼。 在顾亦谣身旁站着的顾母精神状态比五年前好了不少,看到时缪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用蹩脚的中文和时缪说道:“你好。” “阿姨好。”时缪弯起眼睛,笑着同女人问好。 在一旁的顾亦谣递给时缪一个红包,淡淡道:“份子钱,新婚快乐。” 时缪一顿,随即对顾亦谣笑笑:“或许,您应该和顾沧说一声。” “”顾亦谣沉默一会,随后附在女人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顾母眼神微亮,用俄语询问顾亦谣:“haшnxдeten?(我们的孩子?)” 男人点了点头,牵起女人的手朝婚礼的另一位主角走去。 顾沧原本以为顾亦谣和时缪聊几句就会走,谁想到中年男人领着他妈朝着他这个位置走来了? 他在四周张望两下,确认了男人就是来找他的。 看着两位亲人站在自己面前,顾沧内心复杂且迷茫。 他那生理学上的父亲站在他面前,平静地同他开口:“新婚快乐。还有阿娅的事情谢谢你。” 站在顾亦谣旁边母亲也在这个时候把红包递给他,眼神柔软:“cчactлnвoncвaдь6ы(新婚快乐。)” 顾沧一顿,接过红包:“cпa6o(谢谢。)” 他们三人是彼此的亲人,在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女人用那双和顾沧别无二致的琥珀眸子,静静地看了顾沧很久。 末了,顾沧的母亲轻轻开口:“Вnдnteлn,haшnдetnyжeвыpocлn(你看,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说完,顾亦谣带着女人离开,留顾沧在原地有些懵。 时缪在这个时候突然攀上顾沧的肩,看着两位中年人的背影连连啧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啊。走啦走啦,主持人催我们了。”时缪推着顾沧走到后台,自己则站在了红毯的另一头。 婚礼主持人、摄影师、跟拍师等工作人员已经到齐,摄像机对准了二人。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新人入场。 婚礼主持人拿着话筒,说完开场白的台词,简单介绍了一下新人的情况。台下的宾客坐好,纷纷拍掌。 主婚人的声音清脆,朗读着致辞:“亲爱的各位朋友,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共同见证两颗心灵的结合。我非常荣幸担任今晚的主婚人,与各位一起分享这一神圣的时刻。”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让我们共同为新人的幸福喝彩,为他们的未来祝福,愿他们的爱情一直如初,直至白头偕老!” 台下响起掌声,主婚人致辞完毕,司仪上台拿着话筒询问台上的二人。 “顾先生,你是否愿意同时先生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 顾沧望着时缪的眉眼,坚定道:“我愿意。” 司仪转过来,同样询问了时缪一遍。 “我愿意。”时缪回答很快,眼神真挚无比。 二人遵从指引,交换婚戒。 酒店的灯光打在戒指上,戒指做工精细,指环由一圈铃兰花枝组成,处处点缀着细钻,铃兰百合缠绕着,一同簇拥着一颗冰蓝的钻石。 他们牵起彼此的手,将戒指戴到对方左手的无名指上。 他们一同承担的是,名为爱的誓言。 在一片掌声之中,两人上前一步侧过头相拥亲吻。 璀璨的灯光照耀在两人身上,白色的西服同黑色的西服般配无比。 周围的掌声未停,二人邀请来的伴郎伴娘拧开手里的手持礼炮,漫天亮片散落。 一吻完毕。 宴席此刻开始,来宾们上台同这对新人合影。 顾沧和时缪牵着手下台,两人头发上都沾上了礼炮里面的亮片。 时缪伸手取下顾沧头发上的亮片,笑得张扬。 二人在台下简单收拾了一下,前往赴宴。 宴席上,有许多人过来向他们二人敬酒祝福。 被灌酒灌得多的还是顾沧,尤其是时缪他哥,时臻不知道给顾沧满了多少酒,还要亲眼看着顾沧喝下一杯又一杯后才作罢。 时缪知道他哥是特地这样跟顾沧干,或许是想单纯发泄一下,只不过可怜的是顾沧。 这样想着,时缪发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转过身来,发现是许亦裳。 许亦裳站在原地,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时缪反应过来:“啊,我忘记和你说过我喜欢男人了,突然给你请帖让你来挪威看我结婚,没有被吓到?” “”许亦裳眼眸深邃,盯着他好半晌后道,“并不吃惊,我挺早之前就猜到了的。” 时缪尴尬地挠挠头:“是吗?” “不过,祝你以后幸福。”许亦裳扯出一个笑容,同时缪笑道,却轻易敛去了眼底的落寞。 不同与祝福他的新婚快乐,许亦裳却只祝青年幸福。 不过时缪神经大条,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乐呵呵地同许亦裳干了一个杯,完完全全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忽然,婚礼的另一位主人朝他们走来,来到时缪旁边后一把抱住了时缪,头也埋进青年的肩窝里蹭了蹭。 顾沧一身酒气的味道格外明显,时缪觉得顾沧醉了,原本在好友面前交谈得好好的,却只得略带歉意同许亦裳告别。 路过时臻的时候,时缪特地剜了他哥一眼。 时臻似是不可置信顾沧这么快就醉了,微微张大了嘴却无法辩解。 许亦裳在原地,眼眸黯淡。 看着时缪扶着顾沧远去的背影,许亦裳眼底有着化不开的落寞。 他一点也不明白,顾沧五年在外毫无音讯,留时缪一个人孤独了五年,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良配。 而时缪却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了那个男人,甚至举办了婚礼,互相允诺要共度一生。 许亦裳不解,可内心仍然难受无比。 —————— 酒店里,时缪扶着摇摇晃晃的顾沧回到屋里,把顾沧轻轻放到床上,微微俯下身给顾沧解着西装外套的扣子。 “你怎么就醉了呢。”时缪嘀咕着,结果下一秒本应该醉醺醺的某人却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时缪满脸问号,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顾沧压在了身下。 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间,温软的唇轻轻啄着时缪裸露在外的皮肤。 “你装醉?”时缪推了推在上方的顾沧,得到的却是男人在解他扣子的回应。 顾沧顺着动作一直到吻到时缪的唇,轻而易举撬开侵占。 淡淡的醉意在此刻弥漫,时缪微微喘着气,一边亲吻着顾沧,询问道:“为什么要装醉?” 顾沧想起在酒桌上时臻不要命灌他酒,还称是为他好的时候,情不自禁笑出声:“我要再不装醉,你哥就要真把我灌醉了。” “况且也是一个能让你我脱身的理由。”顾沧勾起一抹笑,低头吻上时缪的唇。 时缪脑子有些凌乱,稀里糊涂随着顾沧的动作继续下去。 忽然,一声怒吼在门口响起。 二人被吓了一跳,同时向门那边看去。 时缪脑子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因为他看到了他哥在门口一脸怒火的样子。 “顾沧!你他妈装醉就是为了对我弟动手动脚??!”时臻脑壳炸了,指着某个戏精的鼻子就要骂一句不知廉耻。 等他看到时缪凌乱的衣服后,时臻更气了:“你怎么不推开他?!你还默许他骗你哥?!” 时缪:“” 顾沧眨着无辜的眼,同时臻平和道:“哥,我和时缪领过证了。” “谁是你哥!别叫我哥!”时臻简直要气炸了,他开始还真以为顾沧是醉了,想着上来看一下情况如何,结果二人的房门虚掩着,一推开来就看到了二人滚在一起。 “你们亲热就算了,怎么都不关门!!” 顾沧眼珠子转了两下,随后讨好地冲时臻笑:“那请您帮我们关个门。” “???”时臻磨了磨牙,上前一把扯过时缪,转头对顾沧恶狠狠道,“你在晚上都别想碰到我弟,醉了你就睡得了。” 说着,时臻推搡着时缪就出了房门。 第155章 世界尽头(he大结局) 婚礼上的人有很多,顾沧整理好了身上凌乱的衣服后回到酒店大堂里。 不远处,时缪正在与人交谈,不知是说了什么,青年微微扬起了笑容,在人群里耀眼无比。 不同于时缪年轻气盛时的张扬和肆意,如今青年早已蜕变得成熟稳重,比以往还要更吸引人。 正在和时缪攀谈的人好像注意到他了,挑眉笑着和时缪说道:“他下来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新婚快乐啊小时缪。” 说着,那人拍了拍时缪的肩膀便离去了。 顾沧走上前,同时缪一起去主桌吃饭。 “那人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顾沧坐在时缪旁边,侧身去询问青年。 “肖长空,你见过的。”时缪给顾沧碟子里添了一些菜,随口回道。 顾沧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对这个人的回忆,发现确实有这个人。 “想当时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结果五年后结得比他们都快。”时缪戳戳碗里的菜肴,想到肖长空过来调侃他的话。 想当初他和顾沧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告诉肖长空,结果五年后再告诉好友要结婚后,结婚对象是之前说要放手的那个人 最后,时缪转过头来和顾沧小声道:“都怪你。” “???”顾沧眨眨眼,刚刚短短几秒他就在青年脸上看到了尴尬,略微的愤懑和淡淡的羞赧,一时间还没有明白时缪在想什么。 顾沧默默收回视线,心想着今天晚上得找时缪好好问一个清楚。 和顾沧时缪坐在一桌的是双方的家人,目睹了两人在饭桌上互相咬耳朵的全过程。尤其是坐在时缪边上的时臻,简直是要被他们两个给腻歪到了。 时臻觉得自己成了100瓦的电灯泡。 等婚礼午宴结束,大部分的宾客都要回国,其余一部分的人也准备在今晚离开。顾沧和时缪都表示理解,毕竟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大多数都是有过合作的公司合伙人,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已经是给了很足的面子。 他们会在挪威待五天,今天是第三天,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说他们两个能在挪威度过两天的二人时光。 临走前最气愤的莫过于赵文森了,听到顾沧说还要在国外待两天,简直恨不得当场把顾沧绑回集团工作。 顾沧微笑着目送赵文森离开,时缪在一旁用手肘顶了顶顾沧:“你是对他干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啊,怎么感觉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顾沧细细思考一会儿:“可能是他在国外工作量轻松,但是这五年来所有事情都是他来处理,本来好不容易能回归养老生活,结果又要帮我处理事务。” “”时缪沉默许久,随后犀利点评,“你的做事风格还真是歹毒。” 顾沧弯起眼睛,贴在时缪耳边同时缪笑道:“接下来两天,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时缪耳一热,与顾沧拉开一点儿距离,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 他们订的酒店在海边,在高层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 “走,出去外面透透气。”顾沧牵起时缪的手,走出酒店。 当地的夏季天气温和宜人,迎海扑面而来湿润的海风。 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广阔的蓝天和宽阔海滩。 “简直跟做梦一样。”时缪眺望着远方,低声开口。 顾沧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要不你掐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在做梦?” 时缪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怎么样,痛吗?” 男人笑意更浓:“有痛感,没有在做梦。” 不远处,一位男子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许亦裳没有急着离开,像是要刻意受虐一样站在原地。 忽然间,有人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 许亦裳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侧过头看向来人。 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是时缪他哥,许亦裳默默把头转回去,不知道此时应该是把对方的手拍开还是自己走掉。 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而是用食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两位新人的位置。 “嘶你是喜欢我弟还是喜欢那个白毛啊。”时臻一脸玩味,笑眯眯地把视线落回许亦裳脸上。 “”许亦裳沉默,看着面前的男人顶着与时缪七八分相似的脸做这种表情就哪哪儿都膈应。 做人应该有边界感,这种随意勾肩搭背的行为,不能,至少不该。 “小子,如果你喜欢那白毛的话,我劝你别喜欢,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喜欢我弟的话说明你眼光还是十分的不错。” 许亦裳嘴角抽搐两下,就又听到时臻继续道,“不过我猜你和我弟熟,毕竟他那死颜控的习惯改不了。” 时臻捕捉到许亦裳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随后扬起笑脸:“怎么,还真让我猜中了啊。” 半晌后,许亦裳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耳边响起男人的轻笑,时臻郑重拍拍他的肩:“兄弟,你长得也不赖,人生大把好时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到死啊。” 许亦裳垂下眼,而没有得到一句话回应的时臻也不恼,继续喋喋不休道:“我是真不喜欢那白毛,你说我要不雇个人把他暗杀得了,省得他在我面前晃还叫我哥。” 听到男人这番话,许亦裳太阳穴都忍不住跳了跳:“我是警察。” 结果时臻并没有因为听到他的这番话而感到有什么尴尬,只是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我又没现在剁了他,你急什么。” 许亦裳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沉默第几次了,而远处的两个人已经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里彼此贴近了对方。 刚刚还攀着他肩的时臻瞬间松开手,杀过去把二人分开。 两人猝不及防被打断,都愣了一下。 而时臻冲顾沧挑了挑眉,挑衅般道:“来啊,一起去喝两杯?” 在原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亦裳无疑成了受害者,硬生生被时家两兄弟一左一右架去了酒桌。 酒桌上,时臻问,顾沧答,时缪看热闹,许亦裳默默剥花生米。 再到三人划拳,时臻赢,其余人喝酒,许亦裳默默剥花生米。 一直到顾沧说醉离场,时家两兄弟聊天,许亦裳有一搭没一搭接话,一边剥花生米。 三人坐到傍晚的时候,时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对时臻和许亦裳道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时缪离开座位,回到二人的房间内。 一打开房门,时缪便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身着洁白婚纱的顾沧。 男人还特地戴上了头纱,长长的裙摆在酒店的地板上盛开出一朵耀眼的白花,婚纱恰到好处的宽松长袖遮住了原本的肌肉线条,少了几分怪异,从远处看上去整体都很和谐,反而圣洁又美丽。 时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但很快青年就回过神来,迅速关上房门,顺便反锁起来。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沧会在婚礼的前五个月问他看不看婚纱了,而他还以为顾沧在开玩笑,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时缪缓缓走过去,隔着一小段距离看顾沧。 顾沧头上披着头纱,依稀能看见底下摄人心魄的容颜。 而时缪还穿着婚礼上的西服,顾沧缓缓走过去,温柔的嗓音响起:“要为我掀起头纱吗?” 时缪的心顿时怦怦乱跳,不久前在下面的酒劲儿在此刻上来,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青年几乎是下意识上前掀开了顾沧的头纱,然后顺着掀开头纱的动作也跟着钻了进去,贴着顾沧柔软的唇瓣吻了上去。 落地窗外有着一幅夕阳美景,黄昏的余晖照亮海面,湛蓝的海水上倒映着落日的影像,时间此时变得缓慢,是要紧紧地抓住这盛大的美景,让其不能流逝消散。 唇瓣碾过另一半花蕊,像是圣洁的神灵轻吻世间的万物,温柔又怜爱。 “我会一直爱你,直至走向世界尽头。”二人彼此许诺着,互相紧拥住对方。 夕阳在海平线上消失,仅剩的光辉牵扯出浓重的紫色,漫天繁星爬上夜空,星海璀璨夺目。 夕阳会在日暮时落下,朝阳也会在明日升起,循环往复,未来还很长很长。 在一切未知前,他们会牵起彼此的手,用时间证明彼此的爱意,直到世界尽头。 ——全文完—— 第155章 世界尽头(he大结局) 婚礼上的人有很多,顾沧整理好了身上凌乱的衣服后回到酒店大堂里。 不远处,时缪正在与人交谈,不知是说了什么,青年微微扬起了笑容,在人群里耀眼无比。 不同于时缪年轻气盛时的张扬和肆意,如今青年早已蜕变得成熟稳重,比以往还要更吸引人。 正在和时缪攀谈的人好像注意到他了,挑眉笑着和时缪说道:“他下来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新婚快乐啊小时缪。” 说着,那人拍了拍时缪的肩膀便离去了。 顾沧走上前,同时缪一起去主桌吃饭。 “那人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顾沧坐在时缪旁边,侧身去询问青年。 “肖长空,你见过的。”时缪给顾沧碟子里添了一些菜,随口回道。 顾沧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对这个人的回忆,发现确实有这个人。 “想当时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结果五年后结得比他们都快。”时缪戳戳碗里的菜肴,想到肖长空过来调侃他的话。 想当初他和顾沧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告诉肖长空,结果五年后再告诉好友要结婚后,结婚对象是之前说要放手的那个人 最后,时缪转过头来和顾沧小声道:“都怪你。” “???”顾沧眨眨眼,刚刚短短几秒他就在青年脸上看到了尴尬,略微的愤懑和淡淡的羞赧,一时间还没有明白时缪在想什么。 顾沧默默收回视线,心想着今天晚上得找时缪好好问一个清楚。 和顾沧时缪坐在一桌的是双方的家人,目睹了两人在饭桌上互相咬耳朵的全过程。尤其是坐在时缪边上的时臻,简直是要被他们两个给腻歪到了。 时臻觉得自己成了100瓦的电灯泡。 等婚礼午宴结束,大部分的宾客都要回国,其余一部分的人也准备在今晚离开。顾沧和时缪都表示理解,毕竟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大多数都是有过合作的公司合伙人,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已经是给了很足的面子。 他们会在挪威待五天,今天是第三天,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说他们两个能在挪威度过两天的二人时光。 临走前最气愤的莫过于赵文森了,听到顾沧说还要在国外待两天,简直恨不得当场把顾沧绑回集团工作。 顾沧微笑着目送赵文森离开,时缪在一旁用手肘顶了顶顾沧:“你是对他干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啊,怎么感觉他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顾沧细细思考一会儿:“可能是他在国外工作量轻松,但是这五年来所有事情都是他来处理,本来好不容易能回归养老生活,结果又要帮我处理事务。” “”时缪沉默许久,随后犀利点评,“你的做事风格还真是歹毒。” 顾沧弯起眼睛,贴在时缪耳边同时缪笑道:“接下来两天,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时缪耳一热,与顾沧拉开一点儿距离,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 他们订的酒店在海边,在高层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 “走,出去外面透透气。”顾沧牵起时缪的手,走出酒店。 当地的夏季天气温和宜人,迎海扑面而来湿润的海风。 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广阔的蓝天和宽阔海滩。 “简直跟做梦一样。”时缪眺望着远方,低声开口。 顾沧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要不你掐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在做梦?” 时缪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怎么样,痛吗?” 男人笑意更浓:“有痛感,没有在做梦。” 不远处,一位男子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许亦裳没有急着离开,像是要刻意受虐一样站在原地。 忽然间,有人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 许亦裳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侧过头看向来人。 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是时缪他哥,许亦裳默默把头转回去,不知道此时应该是把对方的手拍开还是自己走掉。 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而是用食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两位新人的位置。 “嘶你是喜欢我弟还是喜欢那个白毛啊。”时臻一脸玩味,笑眯眯地把视线落回许亦裳脸上。 “”许亦裳沉默,看着面前的男人顶着与时缪七八分相似的脸做这种表情就哪哪儿都膈应。 做人应该有边界感,这种随意勾肩搭背的行为,不能,至少不该。 “小子,如果你喜欢那白毛的话,我劝你别喜欢,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喜欢我弟的话说明你眼光还是十分的不错。” 许亦裳嘴角抽搐两下,就又听到时臻继续道,“不过我猜你和我弟熟,毕竟他那死颜控的习惯改不了。” 时臻捕捉到许亦裳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随后扬起笑脸:“怎么,还真让我猜中了啊。” 半晌后,许亦裳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耳边响起男人的轻笑,时臻郑重拍拍他的肩:“兄弟,你长得也不赖,人生大把好时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到死啊。” 许亦裳垂下眼,而没有得到一句话回应的时臻也不恼,继续喋喋不休道:“我是真不喜欢那白毛,你说我要不雇个人把他暗杀得了,省得他在我面前晃还叫我哥。” 听到男人这番话,许亦裳太阳穴都忍不住跳了跳:“我是警察。” 结果时臻并没有因为听到他的这番话而感到有什么尴尬,只是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我又没现在剁了他,你急什么。” 许亦裳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沉默第几次了,而远处的两个人已经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里彼此贴近了对方。 刚刚还攀着他肩的时臻瞬间松开手,杀过去把二人分开。 两人猝不及防被打断,都愣了一下。 而时臻冲顾沧挑了挑眉,挑衅般道:“来啊,一起去喝两杯?” 在原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亦裳无疑成了受害者,硬生生被时家两兄弟一左一右架去了酒桌。 酒桌上,时臻问,顾沧答,时缪看热闹,许亦裳默默剥花生米。 再到三人划拳,时臻赢,其余人喝酒,许亦裳默默剥花生米。 一直到顾沧说醉离场,时家两兄弟聊天,许亦裳有一搭没一搭接话,一边剥花生米。 三人坐到傍晚的时候,时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对时臻和许亦裳道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时缪离开座位,回到二人的房间内。 一打开房门,时缪便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身着洁白婚纱的顾沧。 男人还特地戴上了头纱,长长的裙摆在酒店的地板上盛开出一朵耀眼的白花,婚纱恰到好处的宽松长袖遮住了原本的肌肉线条,少了几分怪异,从远处看上去整体都很和谐,反而圣洁又美丽。 时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但很快青年就回过神来,迅速关上房门,顺便反锁起来。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沧会在婚礼的前五个月问他看不看婚纱了,而他还以为顾沧在开玩笑,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时缪缓缓走过去,隔着一小段距离看顾沧。 顾沧头上披着头纱,依稀能看见底下摄人心魄的容颜。 而时缪还穿着婚礼上的西服,顾沧缓缓走过去,温柔的嗓音响起:“要为我掀起头纱吗?” 时缪的心顿时怦怦乱跳,不久前在下面的酒劲儿在此刻上来,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青年几乎是下意识上前掀开了顾沧的头纱,然后顺着掀开头纱的动作也跟着钻了进去,贴着顾沧柔软的唇瓣吻了上去。 落地窗外有着一幅夕阳美景,黄昏的余晖照亮海面,湛蓝的海水上倒映着落日的影像,时间此时变得缓慢,是要紧紧地抓住这盛大的美景,让其不能流逝消散。 唇瓣碾过另一半花蕊,像是圣洁的神灵轻吻世间的万物,温柔又怜爱。 “我会一直爱你,直至走向世界尽头。”二人彼此许诺着,互相紧拥住对方。 夕阳在海平线上消失,仅剩的光辉牵扯出浓重的紫色,漫天繁星爬上夜空,星海璀璨夺目。 夕阳会在日暮时落下,朝阳也会在明日升起,循环往复,未来还很长很长。 在一切未知前,他们会牵起彼此的手,用时间证明彼此的爱意,直到世界尽头。 ——全文完—— 完结后的碎碎念 我开始写这本书是在22年十一月份的时候,直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期间其实也并没有想到自己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一开始写这篇文纯粹是为爱发电甚至我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写完,甚至写到完结。 这是我的第一本完结的书,其实说来很迷的,当初在这个平台上随手写了第一章之后就没有怎么管过了,后面才阴差阳错一次又一次继续下去。 开始没想过要定长篇小说,一开始以为会很快写完,但是写着写着就长了很多,现在第一季和第二季加起来已经有三十万字了,能写到现在挺迷的。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很鸽的作者,看我文的人也寥寥无几,在更新的路上真的困难重重,不过最终还是靠着一股劲儿写完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我停更过最长的一段时间是四五月份就经常停了,最长好像停了几十天,感觉能写下去还真是不容易。 虽说为爱发电真的很困难,但是谁叫我对孩子们的感情很深呢以至于我坚持到现在才终于迎来了一个结局。 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写小说的痛苦,一开始纯粹是随意写的文,大纲和剧情都没怎么准备,写到后面其实很抓马,还想要过放弃。 其实我也想过直接弃笔的【小声逼逼】,但是总归最后写下去了(作为一个菜鸟小白作者的素养)。 一开始写这本文的契机就是想写一个比较抓马的故事,主角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却必须要去攻略那个人,感觉这种一开始恨的牙痒痒后面懵逼发现自己恨错了人的样子很好笑哈哈(小小声)。 但是真的别着急打我我是攻妈来着,但是因为我那奇怪的xp我更偏向于喜欢美强惨攻 攻越强越惨才更有那种破碎感。。。 写出这个结局是我觉得稍微合理的了,因为前面是埋下了伏笔不填不行啊。。。我真的很抱歉顾沧我把你写死了一次又一次tt,对不起小时缪我又让你对象反复去世了。 可能但是真的是我脑子抽了,当初真的很喜欢be文,第一季如我所料be,第二季也都毁灭了。。。 好在他们的故事也会在另一个次元继续,算是对我这个老母亲最大的安慰了 写到这里我已经猜到有非常非常多的小读者齐文了,不过我很感谢点进来,或者一直读到这里的读者们,知道有人在观看是我坚持写下去的动力,也是我对书中人物上心的开始。 越是写着,我就越会觉得他们的性格更加丰满,或许作者是相比起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的人。 如果有人坚持读到这里了,那我想说,很谢谢你一路来的陪伴,也很开心能在你的生活中留下一样东西。 哪怕这本书在你们的生活里存在的时间很短暂,但我很荣幸他们能给你们带来一些别样的感受,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能让你在心中感慨,无论是什么情绪。 我清楚自己写得并不是很好,有时候还在想他们要在别人的笔下会不会是一个更生动的人物,但这些应该全是悖论,他们是我创造的,我应当像喜爱他们一样喜爱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去想着创作,毕竟是要提升自己的,下本书也有了一些头绪,只不过没有那么莽撞头铁还没准备完就开文了 话说至此,谢谢有人喜欢过我的书,我们下一本书再见。 完结后的碎碎念 我开始写这本书是在22年十一月份的时候,直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期间其实也并没有想到自己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一开始写这篇文纯粹是为爱发电甚至我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写完,甚至写到完结。 这是我的第一本完结的书,其实说来很迷的,当初在这个平台上随手写了第一章之后就没有怎么管过了,后面才阴差阳错一次又一次继续下去。 开始没想过要定长篇小说,一开始以为会很快写完,但是写着写着就长了很多,现在第一季和第二季加起来已经有三十万字了,能写到现在挺迷的。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很鸽的作者,看我文的人也寥寥无几,在更新的路上真的困难重重,不过最终还是靠着一股劲儿写完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我停更过最长的一段时间是四五月份就经常停了,最长好像停了几十天,感觉能写下去还真是不容易。 虽说为爱发电真的很困难,但是谁叫我对孩子们的感情很深呢以至于我坚持到现在才终于迎来了一个结局。 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写小说的痛苦,一开始纯粹是随意写的文,大纲和剧情都没怎么准备,写到后面其实很抓马,还想要过放弃。 其实我也想过直接弃笔的【小声逼逼】,但是总归最后写下去了(作为一个菜鸟小白作者的素养)。 一开始写这本文的契机就是想写一个比较抓马的故事,主角对一个人恨之入骨却必须要去攻略那个人,感觉这种一开始恨的牙痒痒后面懵逼发现自己恨错了人的样子很好笑哈哈(小小声)。 但是真的别着急打我我是攻妈来着,但是因为我那奇怪的xp我更偏向于喜欢美强惨攻 攻越强越惨才更有那种破碎感。。。 写出这个结局是我觉得稍微合理的了,因为前面是埋下了伏笔不填不行啊。。。我真的很抱歉顾沧我把你写死了一次又一次tt,对不起小时缪我又让你对象反复去世了。 可能但是真的是我脑子抽了,当初真的很喜欢be文,第一季如我所料be,第二季也都毁灭了。。。 好在他们的故事也会在另一个次元继续,算是对我这个老母亲最大的安慰了 写到这里我已经猜到有非常非常多的小读者齐文了,不过我很感谢点进来,或者一直读到这里的读者们,知道有人在观看是我坚持写下去的动力,也是我对书中人物上心的开始。 越是写着,我就越会觉得他们的性格更加丰满,或许作者是相比起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的人。 如果有人坚持读到这里了,那我想说,很谢谢你一路来的陪伴,也很开心能在你的生活中留下一样东西。 哪怕这本书在你们的生活里存在的时间很短暂,但我很荣幸他们能给你们带来一些别样的感受,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能让你在心中感慨,无论是什么情绪。 我清楚自己写得并不是很好,有时候还在想他们要在别人的笔下会不会是一个更生动的人物,但这些应该全是悖论,他们是我创造的,我应当像喜爱他们一样喜爱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会去想着创作,毕竟是要提升自己的,下本书也有了一些头绪,只不过没有那么莽撞头铁还没准备完就开文了 话说至此,谢谢有人喜欢过我的书,我们下一本书再见。 番外1(古代顾时) 秋猎是一年一度达官贵人子弟与皇族交流的好时机,如若家族臣子在秋猎中大显身手,不仅会被皇帝看中,家族可能也会被留意到。 更重要的是,可以发扬家族的荣光。 秋风习习,各个年轻又强壮的公子在狩猎场集合,只等场上擂台响起阵阵号角和打擂声时便会翻身越上马背冲进树林。 场上的臣子的神色无一不透露着兴奋和激动,只有一位男子有些不同,虽穿着简便的墨色长衫,腰间系一块白玉,袖口领口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其他人蓄势待发的时候,男子却不紧不慢地整理箭袖口。 尤其是在众人间尤为显眼的白发,更突出男子的从容不迫和稳重。 坐在主位不怒自威的君主一眼便瞧见了他,侧身询问了身边的苏太监。 “这是顾宰相膝下的独孙,名为顾沧。陛下在以前未曾见过是因为今年刚行冠礼,在行冠礼之前顾公子从未面见圣上。” 皇帝在高位沉吟一会儿,赞赏道:“不骄不躁,有顾家传言的风范。” 众人皆知朝中有位德高望重的顾宰相,自先皇登基起在位,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动摇,家风更是纯朴优良,只可惜顾家曾出了一个疯子,惹得众人连连叹息。 到如今,皇帝再看到顾家的子嗣,不免对当时的质疑所感喟,心中对年老的顾宰相又生出了几分敬意。 顾沧默默等待秋猎开始的号角声,余光却默默瞟过在场的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天子,有些鄙夷和不屑。在众多臣子前,骑着骏马的两名蟒袍男子便是当朝两位皇子,一位是大皇子,一位是二皇子。 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盯着两位身形差距有些大的皇子,顾沧还是果断选择右边那位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年下手。 估摸着是二皇子,刺杀的成功率会高很多。 台上的号角师吹号,伴随着打擂声,宛如箭矢的少年子弟们骑着马便冲进了林间,马蹄声和鼓点一般密集,带下树林枯黄的叶子,尘沙扬起,大地也与之震颤。 顾沧并未打算为家族争上什么荣光,形单影只地在林中闲逛,偶尔碰上一些撞上来的眼瞎猎物才会大发慈悲搭箭射杀。 殊不知在他眼中的“眼瞎猎物”在别人手下是要花费好些时刻才能猎杀的难岔。 看来秋猎是难以收获什么的,顾沧无趣极了,勒紧手中的缰绳,放弃已经射杀的一头山鹿就掉头走了。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两位皇子带领着一小支军队,包括有些觍着脸要跟上世家公子们,二皇子显然不喜欢循规蹈矩,更讨厌有些幼稚至极的公子弟,在分散开追捕好几只野鹿时故意调转方向往别处去了。 想要一个人收获满当还是有些困难的,在一路上时缪也只是射杀了廖廖几只山鸡和野兔而已,不出意料的话是出意外了。 在他兴致极好地追捕一只狍子的时候却迷失了方向,回神来早已跑到林子的深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拉紧马绳转头时却撞上了不远处正在进食的一头 棕色的熊。 手心早已冒了汗水,时缪深知秋猎也有曾猎杀过熊的勇士,但绝对不是他凭一己之力能够对抗的。 不知是否是神仙都望他早成仙,已经走开一段距离并且准备撤退的二皇子身后的咀嚼声戛然而止。 一双微小,棕色的瞳孔与他的眼睛对上。 “。。。。。。” 他真的很想活命。 但是这个狗娘养的熊莫名其妙发怒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传遍了山林。 —————— 林间的鸟儿都被这一声震得四处逃散,叽叽喳喳的叫声显得山林更为躁动了。 时缪身上出的汗早已濡湿了里衣,右手缓慢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左手紧紧攥着马绳极力扯着,死命制止已经慌乱到要脱缰的马儿。 他知道打扰一头正在进食的猛兽的下场会多么惨烈,但绝对不能掉头就跑,他曾听太傅教导,此时的情况不能轻举妄动,要慢慢撤出它进食的场地。 极力忽略掉咆哮后龇牙咧嘴要靠近他的那头熊,骏马已经受了惊吓,随时都会把时缪扫下背去,也得亏时缪在这匹马小时候就尽心尽力照顾,并没有把时缪摔下去。 时缪用腿蹬了一下马肚,示意它离开。 生和死就在一刹那,在一人一马退出一丈外,忽得一支箭从右侧划破空气飞来,仅仅是一瞬间钉在马左侧的树上。 身下的马受惊仰身长啸,挣脱了缰绳往别处冲去,更是惹怒了那只棕熊,嘶吼着追赶他。 时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就已经不受控冲了出去,在马背上颠簸又摇晃,整个身子竟是要被甩飞出去! 显然没人管他的死活,那匹死马又疯了乱创,不多时还跑到了一处死路。身后抵上的是石头峭壁,在极度惊恐下把时缪从背上甩了下来。 少年重重摔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腿又撞到一块坚硬的石头,还没稳住身形便被一只大爪踩在肩膀上,偏偏肩膀下还垫着一块石头,时缪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强烈的痛感袭来,神经连带着半边身体麻木的韧痛,扯着觉得筋脉都要抻断了。深入骨髓的痛感,时缪一瞬间只觉得耳鸣眼黑,五官痛苦到扭曲。 不过他只是意识不清了一刹那,忍着剧烈的疼痛抽出佩剑砍向棕熊的口鼻。 在痛苦的咆哮声中,时缪被狠狠甩在了石壁上,后背猛地撞上坚硬的石头,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正当时缪看着那丑陋无比的猛兽朝自己扑来,大脑因为过度惊恐而宕机时,又听到箭矢破空迸发出的那清脆的“咻”声。 三支箭齐发,无一不射在了棕熊的躯体上,每一支的箭矢都深深嵌入那头猛兽的肉里。看起来就无比肉疼。 没等那头野蛮的禽兽咆哮,又是三支箭矢并发射中肉靶,更是成功吸引了二皇子和想致二皇子于死地的棕熊的注意力。 更成功的是,顺便帮忙吸引了仇恨。 时缪喉间鲜血还在翻涌的时候,也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名白发男子骑在一匹白马身上,身居高位,即使看到猛兽,人却还风光霁月,表情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棕熊的獠牙毫不吝啬地朝白发男子亮出,喉间压低了咆哮,听着是含糊粘稠的警告。 男子依旧搭箭架弓,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还在腾空时射出,又是一记狠箭。 仇恨是彻底被吸引过去了,但变成了一刻钟前还是风光无限的白毛,一刻钟过后就成了狼狈的白毛。 时缪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眼前为了救他和猛兽厮杀的白发少年看上去也大不了他多少,看起来已经落与下风,却三番四次周旋着拉开距里找机会架弓,但真正能给他架弓射箭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看似此人不擅长近身搏斗。 顾沧人麻了。 为何二皇子您要站在原地看戏啊?!!真当他是表演戏法的么?如此荒谬的境地也不帮他?看不出来他是在拖延和牵制吗?!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不相通,顾沧身上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觉得这个皇子都不配他来救了,死了都不足惜。 终于在最后一刻,二皇子忍着疼痛射出瞄准棕熊后脑勺的一箭———— 然后射偏了。 戳中还有些不痛不痒的脖子。 然后顾沧被已经暴走的熊甩出十几米远,噗地喷出老大一口血。 有一半是被气的。 好在那只疯掉的野兽又转过去扑向二皇子了,一人一熊在地上僵持着,棕色的皮草在地面上团成了一个圆,顾沧才得以把手上的箭射出去 。 怕熊死不透,拿剩下的两支箭一并射出去———射穿了那头熊的脑袋。 然后被巨物压着的皇子哀嚎一声:“快帮我!” 二人合力推开棕熊,顾沧拉起地上的皇子,顺便拔出棕熊嘴里的剑,递给皇子。 “多谢侠兄出手相救。”时缪一手执着佩剑,对顾沧抱拳,“我乃今朝二皇子时缪……” 脸颊被带着香气的手帕抹过,出手相救的“大侠”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细心擦掉他脸上的血污。 “我” “臣某顾沧,护驾不及时,望殿下赎罪。”白发少年作揖,“让殿下受惊了。” 还未等时缪发话,顾沧又道:“殿下若不嫌弃,可以骑臣的马回去。” 明明少年已经深受重伤,却想着让自己好受,时缪深受感动———然后猝不及防呛出了一口血沫。 “……”对方沉默,随后挤出一抹笑:“那臣亲自护送您回营。” 俩人伤的严重,顾沧一手搀扶着一条腿和一个胳膊宛如废掉的时缪,一手又牵着马绳,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并不幸运,因为着急赶路,二人身上的伤口只是用布条裹紧暂时止血,不多时俩人的步伐就已经慢了下来。 不知是老天爷嫌他们不够倒霉,顾沧一路上沉默不语,思绪还未飘到远方,身侧却猛然牵动着他倒了下去! 伴随着身躯砸在土面发出的沉闷声,顾沧紧皱着眉,颤着把刚才未吐出,并且堵在胸腔的气缓一下停一下地送了出来。 “唔…殿下您啊,真当当是要了微臣这一条小命了…”白发已经沾染了无数尘土,甚至卷着枯叶,少年认栽一般躺平,闭上双眼。 时缪压在男子身上,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更加直面又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清晰地闻到少年身上的兰草香,和方才擦脸的香味一样。 “抱歉…”时缪用完好的右手撑起身子,费力地把身体稍微支了起来。 然后就动不了了。 他左肩动不了,又伤了右腿!别人会失去左膀右臂,他失的是左膀右胫!身子都不统一! 身下的少年奇怪地睁开了眼,好似在询问他为什么还未翻身下去,一双澄澈的琥珀眸子在少年白净的脸上就像最昂贵的宝石一样,直勾勾地盯得时缪脸上突然更热了。 尽管少年此时脸上还蹭了灰,也不妨二皇子看得发了痴。 “…殿下?” 顾沧不死心地又叫了几声,对方又是没有应答,只得手垫在对方头下,抱住身上呆住的少年强行翻了个身。 “我…我…”时缪脑海里有无数的想法闪过,捕捉不到到底要传递的是哪一条信息,最后连自己都没反应地说出一句别扭至极的话:“你好漂亮…”比父皇后宫那些貌美的嫔妃还要漂亮千倍百倍。 等顾沧把他从地上拉着坐起来后,时缪脑子才清醒了一些,眼神闪躲,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似是被之前自己的言语给震撼到了。 “殿下怕不是被吓到了,来,臣扶您。”少年向着他伸出了手,神情关切。 时缪借着力站了起来,看了渐渐黑下来的天,又观察了一下周身的处境,神色凝重:“我们掉进捕猎用的坑里了。” 眼前的少年身形比他高出一个头,显然在八尺之上,他还未行成年礼,估摸着个头还能往上窜窜。 而顾沧已经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出声道:“殿下请踩上我的肩,我们能出来。” 时缪会意,站上了少年的肩膀,又惊奇地发现明明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能承受他的重量,并且做到一声不吭。 二人一并站起来的身长正好能够时缪出来这个大坑,出来之后时缪便伸手将顾沧拉了上来。 此番二人的衣物更是不能看了,尤其是垫了背的顾沧,没有半分与棕熊搏斗前时的风光。时缪看着脏兮兮的少年,忍俊不禁。 少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四处看了看天色,转过头来说:“夜深了,我们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过一晚。” 时缪点头表示附和,便和顾沧一同前去寻找了。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二人找到了一处洞穴,周围的树木稀少,洞穴旁还有一条溪流,是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待到时缪挽起衣袖下河摸了两条鱼上来时,顾沧已经在四处拾好了柴火,并且打理好了脏乱的洞内,正忙不迭地生火。 顾沧把鱼简单处理了一下,在二皇子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之下把两条鱼架在篝火上,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紧接着又从行李里拿出纱布和几瓶药粉,叫时缪褪下衣物为他包扎。 “你秋猎为何会随身带这么多东西,真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吗?”时缪低眉看与他近在咫尺的少年,对方没有搭话,将一个纱布裹起来放到他的嘴里。 金创药粉撒在伤口上,时缪下一秒就咬紧了口中的布,脸上痛苦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大呼小叫,剩下的一只手甚至也没闲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死捏着。 偏偏时缪左肩骨头还错位了,顾沧想也没想就托住二皇子的手肘强行把骨头正了回去,看着对方的神色都像是要晕过去的样子,少年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时缪早成了汗人,一张嘴感觉魂儿都要飞了出去。只见坐在对面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褪下了衣裳,又从他口中取过纱布换了个位置叼在嘴里,默默清理身上的伤口。 期间还抽出手给烤鱼翻了个面,一顿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年腹部被棕熊硬生生抓出了三道长长的伤口,甚至现在仿佛都在往外渗血。 “我帮你!”时缪反应过来,夺走少年手上的瓶瓶罐罐,小心又谨慎地用存活的右手给可怖的伤口撒上药。 少年的神色没有扭曲,就算是痛到额角青筋冒起也只是紧闭双目,死命地皱着眉头,白皙的身躯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时缪偷偷观察少年的神色,还是不禁感叹少年即使发丝一塌糊涂地贴在额前,狼狈成这样,竟然还能透露出一股子漂亮到不真实的虚弱感。 待打理好了,鱼也熟了,顾沧把鱼取下来递给时缪:“此处条件有限,望殿下不要介意。” “之前在秋猎上从未见过你,但偏偏你和顾宰相是一个姓,除了顾宰相,我好像没听说有哪个大臣姓氏是顾的,你的父亲是当朝哪位大臣啊?”时缪接过烤鱼,头歪了歪,干脆直接明目张胆地借着火光观察少年。 顾沧推了推柴火,眼里是跳动的焰火,映在浅色眸子里的火焰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顾宰相是在下家翁,我在成年前并未参与秋猎,殿下没见过我也不奇怪。” 时缪若有所思点点头,就着水啃完手中没有调料的烤鱼,砸砸嘴准备倒头就睡,还未等身子接触到地面,一双手便托住了他。 “地上凉,殿下不嫌弃就拿臣的外衣垫着,以免染了风寒。”少年说着便铺好了衣服,二人身上穿着里衣,晚上睡在地上确实冷。虽然衣物也不是很干净,但比冰冷的石面好了不少,时缪也不马虎,待到顾沧也一同躺下时摸索着把身上的披风分了一半给少年。 “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我。”时缪闭上眼,右手枕在脑后,听着火烧干柴的声音缓缓入眠,不多时便睡死了。 黑暗中,少年翻身将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向身侧毫无防备的皇子,琥珀色眼眸在跳动的焰火下亮的惊人。 刀剑堪堪在脖颈上方停下,少年僵住,低眉看了一眼睡着睡着往他怀里钻的二皇子,后者并未察觉到危险,睡得正香。 少年深深看了一眼在他怀里的皇子,面上没有做出什么表情。 —————— 时缪是被已经投进洞口的阳光照醒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然后沉默了。 他睡在昨日救命恩人的怀里,头枕着对方的胳膊,腿还搭在对方身上。 二皇子默默坐起身,内心微妙。难怪他昨晚梦见他在榻上抱着被褥,敢情他昨晚把顾公子当成被褥了。 顾沧也悠悠转醒,扶着额角慢慢坐了起来。顺带活动活动酸痛麻木的左臂。 身侧的少年没有束发,有些凌乱的乌发搭在肩上,在白色的里衣上垂下一缕青丝瀑布,慵懒随意。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二人起身,整理好衣物和行李,往营地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两人并未过多聊天,一路被伺候的舒坦无比的二皇子更是一路上踢着石子,明明在宫里是被伺候惯了的,此时被一个身份同样尊贵的少年无微不至地照顾,总感觉很不对劲。 谄媚和讨好时缪倒是认得清楚,但少年好像只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和习惯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任何巴结狗腿的行为。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番外1(古代顾时) 秋猎是一年一度达官贵人子弟与皇族交流的好时机,如若家族臣子在秋猎中大显身手,不仅会被皇帝看中,家族可能也会被留意到。 更重要的是,可以发扬家族的荣光。 秋风习习,各个年轻又强壮的公子在狩猎场集合,只等场上擂台响起阵阵号角和打擂声时便会翻身越上马背冲进树林。 场上的臣子的神色无一不透露着兴奋和激动,只有一位男子有些不同,虽穿着简便的墨色长衫,腰间系一块白玉,袖口领口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其他人蓄势待发的时候,男子却不紧不慢地整理箭袖口。 尤其是在众人间尤为显眼的白发,更突出男子的从容不迫和稳重。 坐在主位不怒自威的君主一眼便瞧见了他,侧身询问了身边的苏太监。 “这是顾宰相膝下的独孙,名为顾沧。陛下在以前未曾见过是因为今年刚行冠礼,在行冠礼之前顾公子从未面见圣上。” 皇帝在高位沉吟一会儿,赞赏道:“不骄不躁,有顾家传言的风范。” 众人皆知朝中有位德高望重的顾宰相,自先皇登基起在位,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动摇,家风更是纯朴优良,只可惜顾家曾出了一个疯子,惹得众人连连叹息。 到如今,皇帝再看到顾家的子嗣,不免对当时的质疑所感喟,心中对年老的顾宰相又生出了几分敬意。 顾沧默默等待秋猎开始的号角声,余光却默默瞟过在场的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天子,有些鄙夷和不屑。在众多臣子前,骑着骏马的两名蟒袍男子便是当朝两位皇子,一位是大皇子,一位是二皇子。 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盯着两位身形差距有些大的皇子,顾沧还是果断选择右边那位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少年下手。 估摸着是二皇子,刺杀的成功率会高很多。 台上的号角师吹号,伴随着打擂声,宛如箭矢的少年子弟们骑着马便冲进了林间,马蹄声和鼓点一般密集,带下树林枯黄的叶子,尘沙扬起,大地也与之震颤。 顾沧并未打算为家族争上什么荣光,形单影只地在林中闲逛,偶尔碰上一些撞上来的眼瞎猎物才会大发慈悲搭箭射杀。 殊不知在他眼中的“眼瞎猎物”在别人手下是要花费好些时刻才能猎杀的难岔。 看来秋猎是难以收获什么的,顾沧无趣极了,勒紧手中的缰绳,放弃已经射杀的一头山鹿就掉头走了。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两位皇子带领着一小支军队,包括有些觍着脸要跟上世家公子们,二皇子显然不喜欢循规蹈矩,更讨厌有些幼稚至极的公子弟,在分散开追捕好几只野鹿时故意调转方向往别处去了。 想要一个人收获满当还是有些困难的,在一路上时缪也只是射杀了廖廖几只山鸡和野兔而已,不出意料的话是出意外了。 在他兴致极好地追捕一只狍子的时候却迷失了方向,回神来早已跑到林子的深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拉紧马绳转头时却撞上了不远处正在进食的一头 棕色的熊。 手心早已冒了汗水,时缪深知秋猎也有曾猎杀过熊的勇士,但绝对不是他凭一己之力能够对抗的。 不知是否是神仙都望他早成仙,已经走开一段距离并且准备撤退的二皇子身后的咀嚼声戛然而止。 一双微小,棕色的瞳孔与他的眼睛对上。 “。。。。。。” 他真的很想活命。 但是这个狗娘养的熊莫名其妙发怒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传遍了山林。 —————— 林间的鸟儿都被这一声震得四处逃散,叽叽喳喳的叫声显得山林更为躁动了。 时缪身上出的汗早已濡湿了里衣,右手缓慢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左手紧紧攥着马绳极力扯着,死命制止已经慌乱到要脱缰的马儿。 他知道打扰一头正在进食的猛兽的下场会多么惨烈,但绝对不能掉头就跑,他曾听太傅教导,此时的情况不能轻举妄动,要慢慢撤出它进食的场地。 极力忽略掉咆哮后龇牙咧嘴要靠近他的那头熊,骏马已经受了惊吓,随时都会把时缪扫下背去,也得亏时缪在这匹马小时候就尽心尽力照顾,并没有把时缪摔下去。 时缪用腿蹬了一下马肚,示意它离开。 生和死就在一刹那,在一人一马退出一丈外,忽得一支箭从右侧划破空气飞来,仅仅是一瞬间钉在马左侧的树上。 身下的马受惊仰身长啸,挣脱了缰绳往别处冲去,更是惹怒了那只棕熊,嘶吼着追赶他。 时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马就已经不受控冲了出去,在马背上颠簸又摇晃,整个身子竟是要被甩飞出去! 显然没人管他的死活,那匹死马又疯了乱创,不多时还跑到了一处死路。身后抵上的是石头峭壁,在极度惊恐下把时缪从背上甩了下来。 少年重重摔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腿又撞到一块坚硬的石头,还没稳住身形便被一只大爪踩在肩膀上,偏偏肩膀下还垫着一块石头,时缪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强烈的痛感袭来,神经连带着半边身体麻木的韧痛,扯着觉得筋脉都要抻断了。深入骨髓的痛感,时缪一瞬间只觉得耳鸣眼黑,五官痛苦到扭曲。 不过他只是意识不清了一刹那,忍着剧烈的疼痛抽出佩剑砍向棕熊的口鼻。 在痛苦的咆哮声中,时缪被狠狠甩在了石壁上,后背猛地撞上坚硬的石头,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正当时缪看着那丑陋无比的猛兽朝自己扑来,大脑因为过度惊恐而宕机时,又听到箭矢破空迸发出的那清脆的“咻”声。 三支箭齐发,无一不射在了棕熊的躯体上,每一支的箭矢都深深嵌入那头猛兽的肉里。看起来就无比肉疼。 没等那头野蛮的禽兽咆哮,又是三支箭矢并发射中肉靶,更是成功吸引了二皇子和想致二皇子于死地的棕熊的注意力。 更成功的是,顺便帮忙吸引了仇恨。 时缪喉间鲜血还在翻涌的时候,也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名白发男子骑在一匹白马身上,身居高位,即使看到猛兽,人却还风光霁月,表情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棕熊的獠牙毫不吝啬地朝白发男子亮出,喉间压低了咆哮,听着是含糊粘稠的警告。 男子依旧搭箭架弓,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还在腾空时射出,又是一记狠箭。 仇恨是彻底被吸引过去了,但变成了一刻钟前还是风光无限的白毛,一刻钟过后就成了狼狈的白毛。 时缪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眼前为了救他和猛兽厮杀的白发少年看上去也大不了他多少,看起来已经落与下风,却三番四次周旋着拉开距里找机会架弓,但真正能给他架弓射箭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看似此人不擅长近身搏斗。 顾沧人麻了。 为何二皇子您要站在原地看戏啊?!!真当他是表演戏法的么?如此荒谬的境地也不帮他?看不出来他是在拖延和牵制吗?!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不相通,顾沧身上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觉得这个皇子都不配他来救了,死了都不足惜。 终于在最后一刻,二皇子忍着疼痛射出瞄准棕熊后脑勺的一箭———— 然后射偏了。 戳中还有些不痛不痒的脖子。 然后顾沧被已经暴走的熊甩出十几米远,噗地喷出老大一口血。 有一半是被气的。 好在那只疯掉的野兽又转过去扑向二皇子了,一人一熊在地上僵持着,棕色的皮草在地面上团成了一个圆,顾沧才得以把手上的箭射出去 。 怕熊死不透,拿剩下的两支箭一并射出去———射穿了那头熊的脑袋。 然后被巨物压着的皇子哀嚎一声:“快帮我!” 二人合力推开棕熊,顾沧拉起地上的皇子,顺便拔出棕熊嘴里的剑,递给皇子。 “多谢侠兄出手相救。”时缪一手执着佩剑,对顾沧抱拳,“我乃今朝二皇子时缪……” 脸颊被带着香气的手帕抹过,出手相救的“大侠”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细心擦掉他脸上的血污。 “我” “臣某顾沧,护驾不及时,望殿下赎罪。”白发少年作揖,“让殿下受惊了。” 还未等时缪发话,顾沧又道:“殿下若不嫌弃,可以骑臣的马回去。” 明明少年已经深受重伤,却想着让自己好受,时缪深受感动———然后猝不及防呛出了一口血沫。 “……”对方沉默,随后挤出一抹笑:“那臣亲自护送您回营。” 俩人伤的严重,顾沧一手搀扶着一条腿和一个胳膊宛如废掉的时缪,一手又牵着马绳,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并不幸运,因为着急赶路,二人身上的伤口只是用布条裹紧暂时止血,不多时俩人的步伐就已经慢了下来。 不知是老天爷嫌他们不够倒霉,顾沧一路上沉默不语,思绪还未飘到远方,身侧却猛然牵动着他倒了下去! 伴随着身躯砸在土面发出的沉闷声,顾沧紧皱着眉,颤着把刚才未吐出,并且堵在胸腔的气缓一下停一下地送了出来。 “唔…殿下您啊,真当当是要了微臣这一条小命了…”白发已经沾染了无数尘土,甚至卷着枯叶,少年认栽一般躺平,闭上双眼。 时缪压在男子身上,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更加直面又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清晰地闻到少年身上的兰草香,和方才擦脸的香味一样。 “抱歉…”时缪用完好的右手撑起身子,费力地把身体稍微支了起来。 然后就动不了了。 他左肩动不了,又伤了右腿!别人会失去左膀右臂,他失的是左膀右胫!身子都不统一! 身下的少年奇怪地睁开了眼,好似在询问他为什么还未翻身下去,一双澄澈的琥珀眸子在少年白净的脸上就像最昂贵的宝石一样,直勾勾地盯得时缪脸上突然更热了。 尽管少年此时脸上还蹭了灰,也不妨二皇子看得发了痴。 “…殿下?” 顾沧不死心地又叫了几声,对方又是没有应答,只得手垫在对方头下,抱住身上呆住的少年强行翻了个身。 “我…我…”时缪脑海里有无数的想法闪过,捕捉不到到底要传递的是哪一条信息,最后连自己都没反应地说出一句别扭至极的话:“你好漂亮…”比父皇后宫那些貌美的嫔妃还要漂亮千倍百倍。 等顾沧把他从地上拉着坐起来后,时缪脑子才清醒了一些,眼神闪躲,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似是被之前自己的言语给震撼到了。 “殿下怕不是被吓到了,来,臣扶您。”少年向着他伸出了手,神情关切。 时缪借着力站了起来,看了渐渐黑下来的天,又观察了一下周身的处境,神色凝重:“我们掉进捕猎用的坑里了。” 眼前的少年身形比他高出一个头,显然在八尺之上,他还未行成年礼,估摸着个头还能往上窜窜。 而顾沧已经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出声道:“殿下请踩上我的肩,我们能出来。” 时缪会意,站上了少年的肩膀,又惊奇地发现明明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能承受他的重量,并且做到一声不吭。 二人一并站起来的身长正好能够时缪出来这个大坑,出来之后时缪便伸手将顾沧拉了上来。 此番二人的衣物更是不能看了,尤其是垫了背的顾沧,没有半分与棕熊搏斗前时的风光。时缪看着脏兮兮的少年,忍俊不禁。 少年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四处看了看天色,转过头来说:“夜深了,我们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过一晚。” 时缪点头表示附和,便和顾沧一同前去寻找了。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二人找到了一处洞穴,周围的树木稀少,洞穴旁还有一条溪流,是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待到时缪挽起衣袖下河摸了两条鱼上来时,顾沧已经在四处拾好了柴火,并且打理好了脏乱的洞内,正忙不迭地生火。 顾沧把鱼简单处理了一下,在二皇子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之下把两条鱼架在篝火上,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紧接着又从行李里拿出纱布和几瓶药粉,叫时缪褪下衣物为他包扎。 “你秋猎为何会随身带这么多东西,真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吗?”时缪低眉看与他近在咫尺的少年,对方没有搭话,将一个纱布裹起来放到他的嘴里。 金创药粉撒在伤口上,时缪下一秒就咬紧了口中的布,脸上痛苦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大呼小叫,剩下的一只手甚至也没闲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死捏着。 偏偏时缪左肩骨头还错位了,顾沧想也没想就托住二皇子的手肘强行把骨头正了回去,看着对方的神色都像是要晕过去的样子,少年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时缪早成了汗人,一张嘴感觉魂儿都要飞了出去。只见坐在对面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褪下了衣裳,又从他口中取过纱布换了个位置叼在嘴里,默默清理身上的伤口。 期间还抽出手给烤鱼翻了个面,一顿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年腹部被棕熊硬生生抓出了三道长长的伤口,甚至现在仿佛都在往外渗血。 “我帮你!”时缪反应过来,夺走少年手上的瓶瓶罐罐,小心又谨慎地用存活的右手给可怖的伤口撒上药。 少年的神色没有扭曲,就算是痛到额角青筋冒起也只是紧闭双目,死命地皱着眉头,白皙的身躯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时缪偷偷观察少年的神色,还是不禁感叹少年即使发丝一塌糊涂地贴在额前,狼狈成这样,竟然还能透露出一股子漂亮到不真实的虚弱感。 待打理好了,鱼也熟了,顾沧把鱼取下来递给时缪:“此处条件有限,望殿下不要介意。” “之前在秋猎上从未见过你,但偏偏你和顾宰相是一个姓,除了顾宰相,我好像没听说有哪个大臣姓氏是顾的,你的父亲是当朝哪位大臣啊?”时缪接过烤鱼,头歪了歪,干脆直接明目张胆地借着火光观察少年。 顾沧推了推柴火,眼里是跳动的焰火,映在浅色眸子里的火焰增添了不少的神秘感:“顾宰相是在下家翁,我在成年前并未参与秋猎,殿下没见过我也不奇怪。” 时缪若有所思点点头,就着水啃完手中没有调料的烤鱼,砸砸嘴准备倒头就睡,还未等身子接触到地面,一双手便托住了他。 “地上凉,殿下不嫌弃就拿臣的外衣垫着,以免染了风寒。”少年说着便铺好了衣服,二人身上穿着里衣,晚上睡在地上确实冷。虽然衣物也不是很干净,但比冰冷的石面好了不少,时缪也不马虎,待到顾沧也一同躺下时摸索着把身上的披风分了一半给少年。 “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我。”时缪闭上眼,右手枕在脑后,听着火烧干柴的声音缓缓入眠,不多时便睡死了。 黑暗中,少年翻身将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向身侧毫无防备的皇子,琥珀色眼眸在跳动的焰火下亮的惊人。 刀剑堪堪在脖颈上方停下,少年僵住,低眉看了一眼睡着睡着往他怀里钻的二皇子,后者并未察觉到危险,睡得正香。 少年深深看了一眼在他怀里的皇子,面上没有做出什么表情。 —————— 时缪是被已经投进洞口的阳光照醒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然后沉默了。 他睡在昨日救命恩人的怀里,头枕着对方的胳膊,腿还搭在对方身上。 二皇子默默坐起身,内心微妙。难怪他昨晚梦见他在榻上抱着被褥,敢情他昨晚把顾公子当成被褥了。 顾沧也悠悠转醒,扶着额角慢慢坐了起来。顺带活动活动酸痛麻木的左臂。 身侧的少年没有束发,有些凌乱的乌发搭在肩上,在白色的里衣上垂下一缕青丝瀑布,慵懒随意。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二人起身,整理好衣物和行李,往营地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两人并未过多聊天,一路被伺候的舒坦无比的二皇子更是一路上踢着石子,明明在宫里是被伺候惯了的,此时被一个身份同样尊贵的少年无微不至地照顾,总感觉很不对劲。 谄媚和讨好时缪倒是认得清楚,但少年好像只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和习惯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任何巴结狗腿的行为。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番外2(古代顾时) 顾沧已经来国子监二月有余,一切缘由还得从上次秋猎说起,自从他救下今朝二皇子时缪,龙颜大悦,赏了不少宝物不说,还把他安排到了国子监同皇子郡主们一同学习。 他本不想有太多关注,以往是私塾先生教学,如今换到皇宫里来,并不是很欢喜。要住在皇宫里面了不说,还有日日会来烦他的某位不知死活的皇子。 他不喜热闹,可自从和时缪一同上学后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虽说大多数是二人一起,顾沧只觉得二皇子一人便能顶三张嘴。 聒噪。 平静地目送完皇子回寝殿,顾沧直起身子,看着少年在夜色中消失的背影,内心也不知思索着什么。 少年的笑容依旧每日都耀眼,在学堂时也没少惹祸,放着太傅好好讲的《中庸》《孟子》不听,钟情在宣纸上画王八。 也少不了被一顿训斥。 顾公子课余提笔画梅时,一滴墨汁不偏不倚溅到了纸中央,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秉着在心中默念三遍二皇子年岁尚幼不予计较,强压下恼火,在宣纸上的墨点添了几笔,转为苍劲枯荣的枝干。 “殿下,太傅布置的课业还是要完成的。”在纸上勾勒出朵朵红梅,顾沧头也不抬:“不然,到时候臣也救不了您了。” 意思是别来捣乱。 二皇子撑着头看他:“你完成了?” 笔尖收住,少年落完最后一笔,抬眸与皇子对视:“确实完成了,不过明日太傅便要查了,殿下自求多福。” 少年起身,青色衣衫拂过石桌,只余一阵清风。 时缪呆滞,随即立马跟上少年的脚步:“顾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二人相处了两月,二皇子对顾宰相孙儿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顾公子改为顾兄,几乎是在学堂和别人交流时远远看见都要招呼一声。 国子监的公子郡主这下都知道白发少年姓顾名沧了,又知道和顾公子好的是二皇子,便对传闻可以射杀猛兽的少年更怀有敬意了。 平日在学堂里备受瞩目的也是二皇子,看着很好相处的二皇子偏偏喜欢跑去招惹不好相处的顾公子,偏偏二人相处的方式却极为融洽… 一个冷漠疏离,一个热情如火,在远处看上去也很和睦适配。 貌似很少有人看见二皇子发火的样子,也很少有人瞧见顾公子温柔的一面。 大家貌似都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但只在一天,在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早晨,二皇子罕见地发了大火。 原因是关于生母。 此时时令是立冬,天气渐凉,等顾沧赶到纠纷发生的凉亭时,二皇子正死死掐着一名子弟的咽喉。 少年皇子的神情狠戾,面色铁青,眼底泛着一抹血色,没有半分以往笑容满面时的潇洒。手下的男子被掐得动弹不得,脸庞也涨成了猪肝色。 只留两只无力的手在抓少年起了青筋的手背,把少年的手背抓得伤痕累累。 没人敢上前阻拦。 大概是没料到平日中总是一副洒脱,或者慵懒的二皇子会暴怒,甚至冲上前掐住在今朝位高权重的高大臣的儿子。 是要硬生生掐死的程度。 地上的男子已经泛着白眼,口角流津,浑身在低低地抽搐。 “殿下殿下!”平日中一直以冷静自居的少年的语气染了几分焦急,上前抱住失了控的皇子往外扯。 少年半拉半抱着,总算把人拖了出来。 二皇子裹在少年的披风里,看不清神情。刚逃过一劫的高公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满是恐慌。 “殿下可想清楚了。”少年温热的手抚上怀中冰凉颤抖的手,低声劝诫。 怕他又冲动,顾沧依旧把少年裹在怀里,感受他颤抖得厉害的身体,用披风掩盖住狼狈不堪的少年。 少年爱面子,怕丢脸。 半晌之后,二皇子取下白发少年身上的披风,少年也配合地帮他系上衣带,盖住在风中颤抖的身躯。 “世胄高谓,对先皇后不敬,污辱皇室,以下犯上,欲造先皇后之谣,乃蔑视皇权、中伤皇室之罪。” “传我令,押入牢狱。即日,赐死。”少年在风中留下一句平静到可怖的话,转身离去。 平日里稳重的少年立马抬脚跟了上去,抛下背后的一片狼藉,没有回头看一眼。 时缪走得很快,几乎跟不上。拐角没过多久就从视线里消失,顾沧只得转身离去。 其实也说不上是离开,少年转眼间便拿了药膏,敲了敲二皇子殿外的房门。 门开了,里面的人让了一条道,顾沧才得以进去。 顾沧和少年相处渡过三个月,是第一次见他发怒,眸子垂下,不知在思索什么。 少年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开,坐在软卧上,身旁放着一件披风,而披风的主人静静地看着少年,伸手抚了一下少年脸上的泪痕。 “殿下,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时缪没有出声,只是抬起手给顾沧。手背上的伤算不得什么,少年仔仔细细地给伤痕涂上药膏,药膏冰凉的触感稍微拉回了一些理智。 “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在榻上的皇子淡淡开口,“你不必来劝我收回成命,我知轻重。” “殿下当时若是知晓分寸,结果也不会如此了。”顾沧淡淡道,指腹轻轻擦过伤痕,“不过我并不是来劝阻殿下的,只是希望殿下日后多保重自己。” 一位在朝堂里有威严的大臣痛失爱子,势必是要闹腾一番,大大小小的压力轮番下来,总归是会施压到时缪身上。 时缪听懂了,顾沧的意思大抵以后是不会与自己接触了。 毕竟在朝廷里,除了高大臣手握重权,能与之抗衡的就只剩顾宰相了。顾沧如果还和他走近,必然会引起高大臣的不满。 “你告退,我乏了。”时缪收回手,扶着额,躺在榻上。 果不其然,顾沧第二日便回了顾府,对太傅宣称是探望顾宰相。 二皇子被禁足一月,而高谓最终并没有被赐死,打了五十大板,凭高谓这个小身板,下半辈子是要瘫痪了。听朝堂里传言,高大臣发了好大的火,上书势必要为子讨回一个公道。 是一个雪天,时缪靠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白玉项坠,静静等着时间消磨。 婢女小翠碎步走来,告知他:“殿下,顾公子得皇上准允,前来探望。” 时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婢女,冷哼一声:“不见。” 婢女应了声是,转身便去汇报。二皇子看到婢女转眼就走了二里地,烦躁地磨了磨牙:“等会,让他进来。” 半晌后一位男子走到他身边,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水推给时缪。时缪没领情,只是望着窗外不作声。 对面仿佛像死了一样沉寂,他盯着外面盯了多久,那人便沉默了多久。 少年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扑上去把来人摁倒了。塌上的木桌掀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阵天旋地转,来者通遭被压在塌上,一脸无辜。 “顾沧你别以为吾不知是你保住了高谓的性命!”少年皇子咬重了名字,听着都好似要把口中喊出的名字狠狠嚼碎。 身下男子的长相极具魅惑性,一双眼眸就足以动人心魄,少年微微凌乱的发髻,如雪般洁白的发丝散在榻上。 “殿下臣并未参与这件事情。”少年人的眼睫扑朔闪动,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琥珀温润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怜:“臣只是回去探望家翁,家翁年岁已高,身边又无一人相伴,这府中上下事务断不能只交于他。” “你别答非所问!” “殿下,臣能说得出来的也只有这些。殿下何必想这么多臣与高谓非亲非故,要真真是救他,反倒要被倒打一耙,吃力不讨好。” 顾沧眸子里全是无辜,又道:“殿下,我与家翁提起过你,也提及你和高公子的事。但臣说殿下太过急躁,反倒被家翁” 居于上位的少年依旧愤愤地瞪他,顾沧叹了一口气,看着屋檐,悠悠道:“家翁说,‘沧儿,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有些事情强于不来,你好不容易与人交好,可别因为管闲事又孑身一人了。’” “你如何回?” 少年将目光收回,弯起唇笑了:“我说二皇子呆。” 空气凝滞,少年拦住在半空中的拳头,低声细语:“臣已经被家翁训斥了一顿了,殿下大可放心。” “不管高谓生死,高家对殿下都会不满。” “” “但殿下与我交好,我若在高家面前露面,出手相救或是挑衅,都对我不利。若真是我保全高谓,我大可不必再与殿下见面。” “花言巧语。”时缪翻下身,少年凑上前,只是弯唇笑,眉间却如三月春雪,寒意消融,清冷柔和。 “我只与殿下交好。” 时缪睨眼看着发丝有些凌乱,但又冷艳漂亮的顾公子,勾唇笑了:“那你带我出宫,我就姑且信了你的话。” “”好像,被在心底认为是呆瓜的皇子给坑了。 带一个禁足的皇子出宫是很麻烦,本以为偷摸出宫已经是最困难的一环了,没想到出了宫的皇子更为棘手。 皇子没怎么出过宫,又生性好动,在街坊上四处查看,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上手薅,在宫中还是蔫了的菜花,出了宫没多久就是撒了欢的幼犬。 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在生气的某人朝少年招手:“顾兄!来这儿!” 一个摊位前摆着制作的一些简易兵器,时缪把玩着袖箭,眼睛是止不住的新奇:“感觉市集里什么都有,比宫里头新鲜。” 说着,时缪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只见顾沧低眸也看他,白发用一根玉簪挽着,一席素色长袍,折两边?折扇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那眼神像能穿透躯壳,直直看穿心底。风都格外爱抚这位美人,风吹过垂落的发丝,似能闻见香气。 二皇子脸蹭地一下热了,放下手中的东西便溜了。少年留在原地,温和地对摊主笑笑:“对,他喜欢的都买下。” 雪天人少,二人逛了一会儿便一同进了茶楼,说书人在台上洋洋洒洒地讲民间传闻,听客在台下坐了几桌费此时都兴致勃勃地吃茶聊天。 店小二亲切地迎上两人,将他们带到二楼,正好是人少又能听清说书人的故事的好地儿。顾沧低眸看着台上,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样。 说书人在上面兴致勃勃地讲述民间故事,时缪听得一脸兴味,听到有些夸大的说法时就皱起了眉:“茶楼说书为何都是这般夸大其词,皇族的决策岂是草民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 顾沧收回目光,眼眸直勾勾盯着时缪,目光深沉地仿佛能把人硬生生贯穿。 “你信么?他在曾与听客说道,在我年幼时,生母曾试着溺毙我。” “传言是真是假不只有局内人才知晓么。” “他们说的是事实。”少年像是刻意回避皇子有些过分热切的目光,又将视线转回别处:“顾家出了一个疯子,是我的父亲。” “听着也令人咋舌,顾家以清廉自居,却出了两位疯子” 手背覆上一片温暖,少年扭头看着叠加在一起的手背,内心莫名有种道不清的情绪。或许是上位者俯瞰世间苦难衍生出的那点儿高高在上的怜惜让他感到恶心,又或是被他人瞧见不堪的慌乱。 亦或是被自己一直不屑的安慰带起了触动。 “顾沧” 对面人的声音传到耳中,明明近在咫尺,却有种跨越了千百年的鸿沟,如一束光,直直罩在在谷底孑孓一身的行子。 “在我眼中,令尊和尊夫人并不是疯子。你夹在世人中也是难做,顾宰相可以与他人评议子女的不孝,但你却不能。” 纯粹真诚的少年话语坚定:“我虽惋惜你的遭遇,但你也不能就此把自己困住,他们弃你不顾是过错,你却并未步入他们的后尘。你是谦谦君子,也配得上言为士则,行为世范。” 顾沧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时缪,便迅速收回目光。他可以直视很多人的眼睛,但唯独对不上少年澄澈的黑眸。 二皇子眼中那呼之欲出的良善,只怕是多瞧了一眼便要在其中溺毙身亡。其实更怕——被窥探到内心那处阴霾与不堪。 【你和我不同你生来便有生母疼爱,也断然不知我的痛苦。】顾沧眸光深邃,明明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长相,却满目悲凉。 番外2(古代顾时) 顾沧已经来国子监二月有余,一切缘由还得从上次秋猎说起,自从他救下今朝二皇子时缪,龙颜大悦,赏了不少宝物不说,还把他安排到了国子监同皇子郡主们一同学习。 他本不想有太多关注,以往是私塾先生教学,如今换到皇宫里来,并不是很欢喜。要住在皇宫里面了不说,还有日日会来烦他的某位不知死活的皇子。 他不喜热闹,可自从和时缪一同上学后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虽说大多数是二人一起,顾沧只觉得二皇子一人便能顶三张嘴。 聒噪。 平静地目送完皇子回寝殿,顾沧直起身子,看着少年在夜色中消失的背影,内心也不知思索着什么。 少年的笑容依旧每日都耀眼,在学堂时也没少惹祸,放着太傅好好讲的《中庸》《孟子》不听,钟情在宣纸上画王八。 也少不了被一顿训斥。 顾公子课余提笔画梅时,一滴墨汁不偏不倚溅到了纸中央,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秉着在心中默念三遍二皇子年岁尚幼不予计较,强压下恼火,在宣纸上的墨点添了几笔,转为苍劲枯荣的枝干。 “殿下,太傅布置的课业还是要完成的。”在纸上勾勒出朵朵红梅,顾沧头也不抬:“不然,到时候臣也救不了您了。” 意思是别来捣乱。 二皇子撑着头看他:“你完成了?” 笔尖收住,少年落完最后一笔,抬眸与皇子对视:“确实完成了,不过明日太傅便要查了,殿下自求多福。” 少年起身,青色衣衫拂过石桌,只余一阵清风。 时缪呆滞,随即立马跟上少年的脚步:“顾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二人相处了两月,二皇子对顾宰相孙儿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顾公子改为顾兄,几乎是在学堂和别人交流时远远看见都要招呼一声。 国子监的公子郡主这下都知道白发少年姓顾名沧了,又知道和顾公子好的是二皇子,便对传闻可以射杀猛兽的少年更怀有敬意了。 平日在学堂里备受瞩目的也是二皇子,看着很好相处的二皇子偏偏喜欢跑去招惹不好相处的顾公子,偏偏二人相处的方式却极为融洽… 一个冷漠疏离,一个热情如火,在远处看上去也很和睦适配。 貌似很少有人看见二皇子发火的样子,也很少有人瞧见顾公子温柔的一面。 大家貌似都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但只在一天,在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早晨,二皇子罕见地发了大火。 原因是关于生母。 此时时令是立冬,天气渐凉,等顾沧赶到纠纷发生的凉亭时,二皇子正死死掐着一名子弟的咽喉。 少年皇子的神情狠戾,面色铁青,眼底泛着一抹血色,没有半分以往笑容满面时的潇洒。手下的男子被掐得动弹不得,脸庞也涨成了猪肝色。 只留两只无力的手在抓少年起了青筋的手背,把少年的手背抓得伤痕累累。 没人敢上前阻拦。 大概是没料到平日中总是一副洒脱,或者慵懒的二皇子会暴怒,甚至冲上前掐住在今朝位高权重的高大臣的儿子。 是要硬生生掐死的程度。 地上的男子已经泛着白眼,口角流津,浑身在低低地抽搐。 “殿下殿下!”平日中一直以冷静自居的少年的语气染了几分焦急,上前抱住失了控的皇子往外扯。 少年半拉半抱着,总算把人拖了出来。 二皇子裹在少年的披风里,看不清神情。刚逃过一劫的高公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满是恐慌。 “殿下可想清楚了。”少年温热的手抚上怀中冰凉颤抖的手,低声劝诫。 怕他又冲动,顾沧依旧把少年裹在怀里,感受他颤抖得厉害的身体,用披风掩盖住狼狈不堪的少年。 少年爱面子,怕丢脸。 半晌之后,二皇子取下白发少年身上的披风,少年也配合地帮他系上衣带,盖住在风中颤抖的身躯。 “世胄高谓,对先皇后不敬,污辱皇室,以下犯上,欲造先皇后之谣,乃蔑视皇权、中伤皇室之罪。” “传我令,押入牢狱。即日,赐死。”少年在风中留下一句平静到可怖的话,转身离去。 平日里稳重的少年立马抬脚跟了上去,抛下背后的一片狼藉,没有回头看一眼。 时缪走得很快,几乎跟不上。拐角没过多久就从视线里消失,顾沧只得转身离去。 其实也说不上是离开,少年转眼间便拿了药膏,敲了敲二皇子殿外的房门。 门开了,里面的人让了一条道,顾沧才得以进去。 顾沧和少年相处渡过三个月,是第一次见他发怒,眸子垂下,不知在思索什么。 少年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开,坐在软卧上,身旁放着一件披风,而披风的主人静静地看着少年,伸手抚了一下少年脸上的泪痕。 “殿下,先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时缪没有出声,只是抬起手给顾沧。手背上的伤算不得什么,少年仔仔细细地给伤痕涂上药膏,药膏冰凉的触感稍微拉回了一些理智。 “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在榻上的皇子淡淡开口,“你不必来劝我收回成命,我知轻重。” “殿下当时若是知晓分寸,结果也不会如此了。”顾沧淡淡道,指腹轻轻擦过伤痕,“不过我并不是来劝阻殿下的,只是希望殿下日后多保重自己。” 一位在朝堂里有威严的大臣痛失爱子,势必是要闹腾一番,大大小小的压力轮番下来,总归是会施压到时缪身上。 时缪听懂了,顾沧的意思大抵以后是不会与自己接触了。 毕竟在朝廷里,除了高大臣手握重权,能与之抗衡的就只剩顾宰相了。顾沧如果还和他走近,必然会引起高大臣的不满。 “你告退,我乏了。”时缪收回手,扶着额,躺在榻上。 果不其然,顾沧第二日便回了顾府,对太傅宣称是探望顾宰相。 二皇子被禁足一月,而高谓最终并没有被赐死,打了五十大板,凭高谓这个小身板,下半辈子是要瘫痪了。听朝堂里传言,高大臣发了好大的火,上书势必要为子讨回一个公道。 是一个雪天,时缪靠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白玉项坠,静静等着时间消磨。 婢女小翠碎步走来,告知他:“殿下,顾公子得皇上准允,前来探望。” 时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婢女,冷哼一声:“不见。” 婢女应了声是,转身便去汇报。二皇子看到婢女转眼就走了二里地,烦躁地磨了磨牙:“等会,让他进来。” 半晌后一位男子走到他身边,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水推给时缪。时缪没领情,只是望着窗外不作声。 对面仿佛像死了一样沉寂,他盯着外面盯了多久,那人便沉默了多久。 少年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扑上去把来人摁倒了。塌上的木桌掀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阵天旋地转,来者通遭被压在塌上,一脸无辜。 “顾沧你别以为吾不知是你保住了高谓的性命!”少年皇子咬重了名字,听着都好似要把口中喊出的名字狠狠嚼碎。 身下男子的长相极具魅惑性,一双眼眸就足以动人心魄,少年微微凌乱的发髻,如雪般洁白的发丝散在榻上。 “殿下臣并未参与这件事情。”少年人的眼睫扑朔闪动,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琥珀温润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怜:“臣只是回去探望家翁,家翁年岁已高,身边又无一人相伴,这府中上下事务断不能只交于他。” “你别答非所问!” “殿下,臣能说得出来的也只有这些。殿下何必想这么多臣与高谓非亲非故,要真真是救他,反倒要被倒打一耙,吃力不讨好。” 顾沧眸子里全是无辜,又道:“殿下,我与家翁提起过你,也提及你和高公子的事。但臣说殿下太过急躁,反倒被家翁” 居于上位的少年依旧愤愤地瞪他,顾沧叹了一口气,看着屋檐,悠悠道:“家翁说,‘沧儿,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有些事情强于不来,你好不容易与人交好,可别因为管闲事又孑身一人了。’” “你如何回?” 少年将目光收回,弯起唇笑了:“我说二皇子呆。” 空气凝滞,少年拦住在半空中的拳头,低声细语:“臣已经被家翁训斥了一顿了,殿下大可放心。” “不管高谓生死,高家对殿下都会不满。” “” “但殿下与我交好,我若在高家面前露面,出手相救或是挑衅,都对我不利。若真是我保全高谓,我大可不必再与殿下见面。” “花言巧语。”时缪翻下身,少年凑上前,只是弯唇笑,眉间却如三月春雪,寒意消融,清冷柔和。 “我只与殿下交好。” 时缪睨眼看着发丝有些凌乱,但又冷艳漂亮的顾公子,勾唇笑了:“那你带我出宫,我就姑且信了你的话。” “”好像,被在心底认为是呆瓜的皇子给坑了。 带一个禁足的皇子出宫是很麻烦,本以为偷摸出宫已经是最困难的一环了,没想到出了宫的皇子更为棘手。 皇子没怎么出过宫,又生性好动,在街坊上四处查看,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上手薅,在宫中还是蔫了的菜花,出了宫没多久就是撒了欢的幼犬。 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还在生气的某人朝少年招手:“顾兄!来这儿!” 一个摊位前摆着制作的一些简易兵器,时缪把玩着袖箭,眼睛是止不住的新奇:“感觉市集里什么都有,比宫里头新鲜。” 说着,时缪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只见顾沧低眸也看他,白发用一根玉簪挽着,一席素色长袍,折两边?折扇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那眼神像能穿透躯壳,直直看穿心底。风都格外爱抚这位美人,风吹过垂落的发丝,似能闻见香气。 二皇子脸蹭地一下热了,放下手中的东西便溜了。少年留在原地,温和地对摊主笑笑:“对,他喜欢的都买下。” 雪天人少,二人逛了一会儿便一同进了茶楼,说书人在台上洋洋洒洒地讲民间传闻,听客在台下坐了几桌费此时都兴致勃勃地吃茶聊天。 店小二亲切地迎上两人,将他们带到二楼,正好是人少又能听清说书人的故事的好地儿。顾沧低眸看着台上,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样。 说书人在上面兴致勃勃地讲述民间故事,时缪听得一脸兴味,听到有些夸大的说法时就皱起了眉:“茶楼说书为何都是这般夸大其词,皇族的决策岂是草民可以随意评头论足的。” 顾沧收回目光,眼眸直勾勾盯着时缪,目光深沉地仿佛能把人硬生生贯穿。 “你信么?他在曾与听客说道,在我年幼时,生母曾试着溺毙我。” “传言是真是假不只有局内人才知晓么。” “他们说的是事实。”少年像是刻意回避皇子有些过分热切的目光,又将视线转回别处:“顾家出了一个疯子,是我的父亲。” “听着也令人咋舌,顾家以清廉自居,却出了两位疯子” 手背覆上一片温暖,少年扭头看着叠加在一起的手背,内心莫名有种道不清的情绪。或许是上位者俯瞰世间苦难衍生出的那点儿高高在上的怜惜让他感到恶心,又或是被他人瞧见不堪的慌乱。 亦或是被自己一直不屑的安慰带起了触动。 “顾沧” 对面人的声音传到耳中,明明近在咫尺,却有种跨越了千百年的鸿沟,如一束光,直直罩在在谷底孑孓一身的行子。 “在我眼中,令尊和尊夫人并不是疯子。你夹在世人中也是难做,顾宰相可以与他人评议子女的不孝,但你却不能。” 纯粹真诚的少年话语坚定:“我虽惋惜你的遭遇,但你也不能就此把自己困住,他们弃你不顾是过错,你却并未步入他们的后尘。你是谦谦君子,也配得上言为士则,行为世范。” 顾沧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时缪,便迅速收回目光。他可以直视很多人的眼睛,但唯独对不上少年澄澈的黑眸。 二皇子眼中那呼之欲出的良善,只怕是多瞧了一眼便要在其中溺毙身亡。其实更怕——被窥探到内心那处阴霾与不堪。 【你和我不同你生来便有生母疼爱,也断然不知我的痛苦。】顾沧眸光深邃,明明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长相,却满目悲凉。 番外3 (古代顾时) 元宵佳节,上京不少女眷与公子来到宫中相聚,其中也包括顾公子。 经过秋猎一事后,顾家名声大涨,不少未出阁的女眷内心都有些蠢蠢欲动,只可惜顾公子刚及冠,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并未着急娶妻,但也不妨碍深闺中的姑娘们芳心暗许。 各种关于顾公子的佳话传着传着,竟造成闺阁中“虽无缘相见,但此情不渝”的景象。 顾沧落座不算晚,但还是吸引过来了不少目光,不少公子和小姐都在一旁窃窃私语,时缪看到后默默挪到了顾沧旁边的位置,避免狂热粉丝坐到顾沧身边后指不定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现在算是有了大名堂了,不说些什么感想吗?”时缪悄悄和顾沧咬耳朵,热气浮在耳畔痒痒的。 “感想是不想。”顾沧淡淡侧开身子,目不转睛直视前方。 时缪缩回身子,暗叹道无趣(即便顾沧一直无趣)。宴席过程顾沧的话一直很少,主要倾听为主,偶尔诗词答赋轮到他时才起身对上一句,再饮下一杯酒。 一连好几杯清酒下肚,顾沧摆了摆手,面上浮上红晕,一副要醉倒的模样。温暖的手抚上时缪的手背,顾沧轻轻靠在时缪肩上,温热的气息碰在时缪颈侧,酒香顺着热度钻进时缪鼻腔。 “你看上去有些醉了,要让侍女扶你去宫中客房休息吗?” “殿下送我?”顾沧音调和小勾子一样,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时缪应允,扶起顾沧便往寝殿走去。 “你在我寝殿中的偏殿休息,”时缪的手臂环住顾沧,与秋猎前相比,二殿下的个子已经往上窜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及顾沧。顾沧也不知道怎么的,身影也拔高了不少,看着有九尺之高。 “你怎么又高了?”时缪皱了皱眉,看着他们在雪地上的影子,而他的影子的肩膀永远和顾沧不在同一条线上。 把染上酒意的顾沧领进偏殿,替顾沧解开披风,又替顾沧脱去外衣,时缪才起身准备离去。时缪总觉得在顾沧面前他不像一个皇子,伺候人的事情还发生在了他身上。 时缪叹了口气,替顾沧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去。 衣袍忽得被拉住,时缪顿住脚步。又折返回来看顾沧。顾沧扯着他的袍角不肯松开,口中喃喃细语。 时缪慢慢蹲下身子,终于听清顾沧口中的呢喃。 “娘别走”顾沧声音有些颤抖,顺着衣服抓住了时缪的手,宽大的手心包住时缪,时缪呆愣在原地。 一直等顾沧握住时缪的手松开了一些,顾沧的呼吸染上了倦意,时缪才把手缓缓从顾沧手心抽出。 眸子深深地看着顾沧,时缪替顾沧掖好被角,吹灭了一旁的烛灯。 房间中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清明的眼神里毫无醉意。 酒宴结束了,宿醉的世家子弟在皇宫内留宿,时缪在会上饮了不少酒,被侍女搀扶着回了寝殿。 待到皇宫内的烛光一盏盏熄灭,潜隐在黑暗下的寒光才悄悄裸露出锋芒,无声无息接近着皇子寝殿。 锋刃在黑夜的中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接近脆弱的脖颈时却忽得刹住了步伐。此时应该迅速捂住熟睡人的口鼻,手中的匕首再丝毫不留情地抹过咽喉。 一瞬间的犹豫让还在熟睡的少年清醒过来,少年眸子里一刹那装满了惊慌,只是在弹指间就握住寒光凛凛的刀刃。 赤红淌了满手,时缪确信,如果刚刚他未曾有所动作,那把匕首划开的就不是他的掌心了——而是咽喉。 时缪忍着剧痛,翻身飞踢向刺客的头部,被手肘抵挡后的小腿传来阵阵余痛,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时缪摔在地上,看着一记携着疾风的手刃向他劈来。 手刀重重打在格挡的小臂上,时缪吃痛侧身闪开,手心的血滴了一路。刺客的动作丝毫不含糊,袭来的动作招招能使人毙命,偏偏快要击打到他时又露了破绽,和逗猫一样。 二人只在短短数秒间就过了百招,时缪被掐住喉颈逼退到墙角,扼住了气道,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呃”这下是冲着命来的,时缪呼吸困难,眸子却是强烈的不甘和杀意,如临死般的鱼,迸发出强烈的生命力,就连濒死也要耗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 待气耗尽之时,时缪却朝刺杀者露出一个胜利犹在的笑容,那种蔑视和不屑的嘲笑挂在唇边,轻飘飘的却能砸碎所有防线。 下一秒,烛台被打翻在地板上,剧烈的焰火燃起,吞噬了整栋房间。 时缪从知道实力在刺客之下时便布好了局,不去喊叫,降低来者防备之心,不经意撞倒在地上砚台的纸张和烛油,此时烧着了一大片。 “死也要拉你垫背。”时缪朝来者露出血色的笑意,用口型道。锋利的匕首瞬间没入黑衣人的腹部,只留刀柄在外握着。 猛然松开掐着时缪的手,黑衣刺客往后踉跄了两步,外面传来“走水了”的喊叫声和脚步声,在火光中颇为熟悉的眸子狠毒地盯着时缪,转身越过火浪轻车熟路地从窗边跃出,隐逸在墨色中。 面对二皇子遇刺这件事,皇宫内把此时在宫里的人在的都找了出来,时缪刚从火中被救出来,满脸都灰扑扑的。 “殿下!可还安好?!”时缪从火场中出来没多久便被裹上一件衣袍,抬头看是顾沧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顾沧身上很干净,看上去像是匆忙赶过来一样,身上仅仅穿了一件纯白的里衣,披着披风就赶过来了,洁白的发丝上还蒙了一层薄薄的雪。 时缪看着赶来的少年,张唇还想说些什么,两眼一翻便昏倒在顾沧怀里。失重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顾沧将时缪拦腰抱起,侧身和侍女嘱咐:“春桃小姐,火势并未蔓延到偏殿,将殿下送到偏殿去歇息,我来照顾殿下。麻烦你们帮我叫太医来了。” 侍女被顾沧温柔的模样喊得脸通红,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好的,那就麻烦顾公子了,春桃这就去叫太医院的人过来偏殿。” “好的。”顾沧笑得如沐春风,实则小腹渗出的梅红不小心染红了洁白的里衣,顾沧只得快步抱着时缪回到偏殿。 将二殿下放到软榻上,顾沧维持的表象也崩塌下来,漂亮的面容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顾沧褪下里衣垫在原本的衣物之下,迅速换好衣服后看着带着血迹,镶嵌着血色玛瑙的匕首。 顾沧的眼眸深沉,将匕首擦净收好。 太医给时缪处理好伤口,又把了脉,摸着胡子文绉绉道:“殿下是受了惊吓,又吸入了太多浓烟才会晕倒。微臣这就为殿下抓几副药,殿下服下去便好了。” 顾沧应声,待药送来时喂给时缪,动作没有分毫一柱香前的狠劲,轻柔地像对待宝物。 时缪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了,开口喉间沙哑的不像话:“水…” “殿下醒了?”时缪醒来便见到顾沧焦急的面容,缓缓眨了两下眼表示回应,身上除了受伤的地方很疼之外,躺着的地方柔软舒适。 顾沧已经穿戴好了衣物,看样子是要离开。 “殿下醒了就好。”顾沧扶着时缪坐起身,将茶杯端到时缪面前。时缪靠在顾沧身上,淡淡的香味席卷着他的嗅觉。 时缪就着顾沧的手将水饮完,眉眼间还是有些疲惫:“昨晚宫中有刺客,你有伤着吗?” “多谢殿下关心,臣没有事。”顾沧摇摇头,有些心疼道:“倒是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等到走水时才赶到殿下身边。” 少年嗯了一声,又躺回床上:“其余人估摸着已经离宫了,我也有些乏,你告退。” 顾沧应答,便退出了房中。 待到二皇子伤势有所好转时,顾沧就收到了邀请。离上元节不过十日有余,时缪看上去比却比遇刺那天精神好了不少。 看时缪在他府上笑得一脸坏兮兮的样子,顾沧心中暗道不好。 “殿下是否要再让侍女添些糕点过来?”顾沧试探性开口,“如若不用,我带殿下去茶…” 时缪转过头来,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吾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被强行套上红衫的顾沧看上去有一瞬间的呆滞,清冷美艳的容颜配上一身耀眼的红袍,瞧着真有世间第一美人的头号。 “殿下是把臣当做青楼里的戏子了吗?”顾沧皱着眉看时缪散下他的头发,又挽成髻,别上了首饰。 “当然不是去看戏的啦,你打扮的风流些嘛,否则会有人认出你的。”时缪手上动作未停,精心摆弄着顾沧的发丝。 “我不去。”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时缪要去哪里,顾沧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冷声拒绝道。 时缪毫不客气,把顾沧从座椅上捞起:“走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顾沧猝不及防被推出了二里远,回过头来,满目震惊地看着时缪:“殿下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嘿,好了。”时缪把手上的纱布拆开,笑着冲顾沧挥了挥手,手心的伤口结了痂,看着还有些可怖:“况且顾兄不是没受伤吗?我不能喝还不是有你替我喝么?” 至今伤口还隐隐作痛的顾沧: 时缪英气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难不成顾兄在上元节当夜也受了伤吗?” “未曾但我并不想去这种地方。” 顾沧摇摇头,一身轻盈的红纱罩在衣衫外,低眉顺眼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极了刚出闺阁的世家小姐。 时缪催促着顾沧离开,顾沧经不住时缪的软磨硬泡,三番四次拉扯之下,时缪成功将顾沧带走了。 在府上遇到了顾宰相,顾宰相年岁很高,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时缪瞧见顾老,笑着打了声招呼。 老者用沧桑深邃的眼上下扫了一眼顾沧身上的衣物,缓缓开口:“衣裳不错,眼下也快到除夕了,冲冲喜。” 时缪笑嘻嘻地拉着顾沧出了顾府,临走前还不忘同顾宰相道别:“顾宰相,我与顾兄去饮酒对词,今夜他会晚些回来。” 顾沧眼眸低垂,被时缪走出了府门。 路过青楼前便有两名貌美的女子贴上了二人,声音娇娇软软的:“二位公子,进来做客呀~” 女子身上的胭脂俗粉的味道很重,时缪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连忙拉住顾沧往前面的楼中走去。 勾栏上的舞女跳着妖娆的舞蹈,台下的看客大多数为中年男性,旁边多多少少都坐着一两名施着粉黛的女子。 看起来像顾沧和时缪这种年轻又英俊的男子是稀客中的稀客。两人浑身透着矜贵的气质,惹得不少女子都往他们二人这边看。 老鸨更是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顾沧面不改色扶住摇摇欲坠的时缪,回到:“青楼大多数都是这样,不是殿下想来的吗?” “啊我不管。”时缪在顾沧前面捂着口鼻,含糊催促道:“这里熏的我头晕!” “…唉。”顾沧叹了一口气,转身对老鸨道:“你为我们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对了,气味也要淡一些。” 时缪一路上几乎是贴着顾沧来到了十分僻静的厢房中,仿佛一路上呛人无比的庸脂俗粉的味道只要靠近顾沧就会好受一些。 只有顾沧知道时缪半路上的手在摩挲他的腹间——上元节时受伤的地方。幸好此时是严冬,天气酷寒,衣物添得多,并未有什么异常。 顾沧知道时缪此时怀疑了他,但面上却是微微蹙着眉,伸手过去抓住了在他腰间的手,那只手为所欲为,就差扒开他衣物瞧瞧他腰腹是否包裹着纱布了。 “你是不是最近在喝药?是什么药?今天看到你府上的侍女在倒药渣。” 一连串的询问下来,顾沧面不改色地将锅甩给顾老:“是我爷爷,他岁数已高,喝药也不稀奇。” “哦。”时缪默默收回手,坐在座位上倒了一杯酒。 时缪笑嘻嘻地把酒杯递给顾沧,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顾沧适宜地提醒他:“少些喝,你伤势并未痊愈。” 正当二人交谈甚欢之时,一股浓烈的香味侵占了唯一清明之地,强烈的味道瞬间溢满在厢房中。 “公子~怎么都不叫奴家们来啊。”娇滴滴的声音从门边响起,时缪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便看见两位绝色娇娥依靠在门槛处,明明已是腊月,胸前依然裸露了一大片,两对傲人的丰满耸立在前,佩服得让时缪头皮都有些发麻。 不等两人回答,两名女子就径直走了过来,各自挽着时缪和顾沧的手臂,身子亲密地贴了上来。 番外3 (古代顾时) 元宵佳节,上京不少女眷与公子来到宫中相聚,其中也包括顾公子。 经过秋猎一事后,顾家名声大涨,不少未出阁的女眷内心都有些蠢蠢欲动,只可惜顾公子刚及冠,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并未着急娶妻,但也不妨碍深闺中的姑娘们芳心暗许。 各种关于顾公子的佳话传着传着,竟造成闺阁中“虽无缘相见,但此情不渝”的景象。 顾沧落座不算晚,但还是吸引过来了不少目光,不少公子和小姐都在一旁窃窃私语,时缪看到后默默挪到了顾沧旁边的位置,避免狂热粉丝坐到顾沧身边后指不定干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现在算是有了大名堂了,不说些什么感想吗?”时缪悄悄和顾沧咬耳朵,热气浮在耳畔痒痒的。 “感想是不想。”顾沧淡淡侧开身子,目不转睛直视前方。 时缪缩回身子,暗叹道无趣(即便顾沧一直无趣)。宴席过程顾沧的话一直很少,主要倾听为主,偶尔诗词答赋轮到他时才起身对上一句,再饮下一杯酒。 一连好几杯清酒下肚,顾沧摆了摆手,面上浮上红晕,一副要醉倒的模样。温暖的手抚上时缪的手背,顾沧轻轻靠在时缪肩上,温热的气息碰在时缪颈侧,酒香顺着热度钻进时缪鼻腔。 “你看上去有些醉了,要让侍女扶你去宫中客房休息吗?” “殿下送我?”顾沧音调和小勾子一样,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时缪应允,扶起顾沧便往寝殿走去。 “你在我寝殿中的偏殿休息,”时缪的手臂环住顾沧,与秋猎前相比,二殿下的个子已经往上窜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及顾沧。顾沧也不知道怎么的,身影也拔高了不少,看着有九尺之高。 “你怎么又高了?”时缪皱了皱眉,看着他们在雪地上的影子,而他的影子的肩膀永远和顾沧不在同一条线上。 把染上酒意的顾沧领进偏殿,替顾沧解开披风,又替顾沧脱去外衣,时缪才起身准备离去。时缪总觉得在顾沧面前他不像一个皇子,伺候人的事情还发生在了他身上。 时缪叹了口气,替顾沧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去。 衣袍忽得被拉住,时缪顿住脚步。又折返回来看顾沧。顾沧扯着他的袍角不肯松开,口中喃喃细语。 时缪慢慢蹲下身子,终于听清顾沧口中的呢喃。 “娘别走”顾沧声音有些颤抖,顺着衣服抓住了时缪的手,宽大的手心包住时缪,时缪呆愣在原地。 一直等顾沧握住时缪的手松开了一些,顾沧的呼吸染上了倦意,时缪才把手缓缓从顾沧手心抽出。 眸子深深地看着顾沧,时缪替顾沧掖好被角,吹灭了一旁的烛灯。 房间中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清明的眼神里毫无醉意。 酒宴结束了,宿醉的世家子弟在皇宫内留宿,时缪在会上饮了不少酒,被侍女搀扶着回了寝殿。 待到皇宫内的烛光一盏盏熄灭,潜隐在黑暗下的寒光才悄悄裸露出锋芒,无声无息接近着皇子寝殿。 锋刃在黑夜的中折射出寒冷的光芒,接近脆弱的脖颈时却忽得刹住了步伐。此时应该迅速捂住熟睡人的口鼻,手中的匕首再丝毫不留情地抹过咽喉。 一瞬间的犹豫让还在熟睡的少年清醒过来,少年眸子里一刹那装满了惊慌,只是在弹指间就握住寒光凛凛的刀刃。 赤红淌了满手,时缪确信,如果刚刚他未曾有所动作,那把匕首划开的就不是他的掌心了——而是咽喉。 时缪忍着剧痛,翻身飞踢向刺客的头部,被手肘抵挡后的小腿传来阵阵余痛,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时缪摔在地上,看着一记携着疾风的手刃向他劈来。 手刀重重打在格挡的小臂上,时缪吃痛侧身闪开,手心的血滴了一路。刺客的动作丝毫不含糊,袭来的动作招招能使人毙命,偏偏快要击打到他时又露了破绽,和逗猫一样。 二人只在短短数秒间就过了百招,时缪被掐住喉颈逼退到墙角,扼住了气道,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呃”这下是冲着命来的,时缪呼吸困难,眸子却是强烈的不甘和杀意,如临死般的鱼,迸发出强烈的生命力,就连濒死也要耗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 待气耗尽之时,时缪却朝刺杀者露出一个胜利犹在的笑容,那种蔑视和不屑的嘲笑挂在唇边,轻飘飘的却能砸碎所有防线。 下一秒,烛台被打翻在地板上,剧烈的焰火燃起,吞噬了整栋房间。 时缪从知道实力在刺客之下时便布好了局,不去喊叫,降低来者防备之心,不经意撞倒在地上砚台的纸张和烛油,此时烧着了一大片。 “死也要拉你垫背。”时缪朝来者露出血色的笑意,用口型道。锋利的匕首瞬间没入黑衣人的腹部,只留刀柄在外握着。 猛然松开掐着时缪的手,黑衣刺客往后踉跄了两步,外面传来“走水了”的喊叫声和脚步声,在火光中颇为熟悉的眸子狠毒地盯着时缪,转身越过火浪轻车熟路地从窗边跃出,隐逸在墨色中。 面对二皇子遇刺这件事,皇宫内把此时在宫里的人在的都找了出来,时缪刚从火中被救出来,满脸都灰扑扑的。 “殿下!可还安好?!”时缪从火场中出来没多久便被裹上一件衣袍,抬头看是顾沧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顾沧身上很干净,看上去像是匆忙赶过来一样,身上仅仅穿了一件纯白的里衣,披着披风就赶过来了,洁白的发丝上还蒙了一层薄薄的雪。 时缪看着赶来的少年,张唇还想说些什么,两眼一翻便昏倒在顾沧怀里。失重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顾沧将时缪拦腰抱起,侧身和侍女嘱咐:“春桃小姐,火势并未蔓延到偏殿,将殿下送到偏殿去歇息,我来照顾殿下。麻烦你们帮我叫太医来了。” 侍女被顾沧温柔的模样喊得脸通红,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好的,那就麻烦顾公子了,春桃这就去叫太医院的人过来偏殿。” “好的。”顾沧笑得如沐春风,实则小腹渗出的梅红不小心染红了洁白的里衣,顾沧只得快步抱着时缪回到偏殿。 将二殿下放到软榻上,顾沧维持的表象也崩塌下来,漂亮的面容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顾沧褪下里衣垫在原本的衣物之下,迅速换好衣服后看着带着血迹,镶嵌着血色玛瑙的匕首。 顾沧的眼眸深沉,将匕首擦净收好。 太医给时缪处理好伤口,又把了脉,摸着胡子文绉绉道:“殿下是受了惊吓,又吸入了太多浓烟才会晕倒。微臣这就为殿下抓几副药,殿下服下去便好了。” 顾沧应声,待药送来时喂给时缪,动作没有分毫一柱香前的狠劲,轻柔地像对待宝物。 时缪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了,开口喉间沙哑的不像话:“水…” “殿下醒了?”时缪醒来便见到顾沧焦急的面容,缓缓眨了两下眼表示回应,身上除了受伤的地方很疼之外,躺着的地方柔软舒适。 顾沧已经穿戴好了衣物,看样子是要离开。 “殿下醒了就好。”顾沧扶着时缪坐起身,将茶杯端到时缪面前。时缪靠在顾沧身上,淡淡的香味席卷着他的嗅觉。 时缪就着顾沧的手将水饮完,眉眼间还是有些疲惫:“昨晚宫中有刺客,你有伤着吗?” “多谢殿下关心,臣没有事。”顾沧摇摇头,有些心疼道:“倒是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等到走水时才赶到殿下身边。” 少年嗯了一声,又躺回床上:“其余人估摸着已经离宫了,我也有些乏,你告退。” 顾沧应答,便退出了房中。 待到二皇子伤势有所好转时,顾沧就收到了邀请。离上元节不过十日有余,时缪看上去比却比遇刺那天精神好了不少。 看时缪在他府上笑得一脸坏兮兮的样子,顾沧心中暗道不好。 “殿下是否要再让侍女添些糕点过来?”顾沧试探性开口,“如若不用,我带殿下去茶…” 时缪转过头来,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吾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被强行套上红衫的顾沧看上去有一瞬间的呆滞,清冷美艳的容颜配上一身耀眼的红袍,瞧着真有世间第一美人的头号。 “殿下是把臣当做青楼里的戏子了吗?”顾沧皱着眉看时缪散下他的头发,又挽成髻,别上了首饰。 “当然不是去看戏的啦,你打扮的风流些嘛,否则会有人认出你的。”时缪手上动作未停,精心摆弄着顾沧的发丝。 “我不去。”心中隐隐约约猜到时缪要去哪里,顾沧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冷声拒绝道。 时缪毫不客气,把顾沧从座椅上捞起:“走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顾沧猝不及防被推出了二里远,回过头来,满目震惊地看着时缪:“殿下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嘿,好了。”时缪把手上的纱布拆开,笑着冲顾沧挥了挥手,手心的伤口结了痂,看着还有些可怖:“况且顾兄不是没受伤吗?我不能喝还不是有你替我喝么?” 至今伤口还隐隐作痛的顾沧: 时缪英气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难不成顾兄在上元节当夜也受了伤吗?” “未曾但我并不想去这种地方。” 顾沧摇摇头,一身轻盈的红纱罩在衣衫外,低眉顺眼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极了刚出闺阁的世家小姐。 时缪催促着顾沧离开,顾沧经不住时缪的软磨硬泡,三番四次拉扯之下,时缪成功将顾沧带走了。 在府上遇到了顾宰相,顾宰相年岁很高,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时缪瞧见顾老,笑着打了声招呼。 老者用沧桑深邃的眼上下扫了一眼顾沧身上的衣物,缓缓开口:“衣裳不错,眼下也快到除夕了,冲冲喜。” 时缪笑嘻嘻地拉着顾沧出了顾府,临走前还不忘同顾宰相道别:“顾宰相,我与顾兄去饮酒对词,今夜他会晚些回来。” 顾沧眼眸低垂,被时缪走出了府门。 路过青楼前便有两名貌美的女子贴上了二人,声音娇娇软软的:“二位公子,进来做客呀~” 女子身上的胭脂俗粉的味道很重,时缪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连忙拉住顾沧往前面的楼中走去。 勾栏上的舞女跳着妖娆的舞蹈,台下的看客大多数为中年男性,旁边多多少少都坐着一两名施着粉黛的女子。 看起来像顾沧和时缪这种年轻又英俊的男子是稀客中的稀客。两人浑身透着矜贵的气质,惹得不少女子都往他们二人这边看。 老鸨更是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顾沧面不改色扶住摇摇欲坠的时缪,回到:“青楼大多数都是这样,不是殿下想来的吗?” “啊我不管。”时缪在顾沧前面捂着口鼻,含糊催促道:“这里熏的我头晕!” “…唉。”顾沧叹了一口气,转身对老鸨道:“你为我们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对了,气味也要淡一些。” 时缪一路上几乎是贴着顾沧来到了十分僻静的厢房中,仿佛一路上呛人无比的庸脂俗粉的味道只要靠近顾沧就会好受一些。 只有顾沧知道时缪半路上的手在摩挲他的腹间——上元节时受伤的地方。幸好此时是严冬,天气酷寒,衣物添得多,并未有什么异常。 顾沧知道时缪此时怀疑了他,但面上却是微微蹙着眉,伸手过去抓住了在他腰间的手,那只手为所欲为,就差扒开他衣物瞧瞧他腰腹是否包裹着纱布了。 “你是不是最近在喝药?是什么药?今天看到你府上的侍女在倒药渣。” 一连串的询问下来,顾沧面不改色地将锅甩给顾老:“是我爷爷,他岁数已高,喝药也不稀奇。” “哦。”时缪默默收回手,坐在座位上倒了一杯酒。 时缪笑嘻嘻地把酒杯递给顾沧,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顾沧适宜地提醒他:“少些喝,你伤势并未痊愈。” 正当二人交谈甚欢之时,一股浓烈的香味侵占了唯一清明之地,强烈的味道瞬间溢满在厢房中。 “公子~怎么都不叫奴家们来啊。”娇滴滴的声音从门边响起,时缪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便看见两位绝色娇娥依靠在门槛处,明明已是腊月,胸前依然裸露了一大片,两对傲人的丰满耸立在前,佩服得让时缪头皮都有些发麻。 不等两人回答,两名女子就径直走了过来,各自挽着时缪和顾沧的手臂,身子亲密地贴了上来。 番外4(古代顾时) “公子~”为首的一名女子娇嗔道,来这儿百花楼的大多数都是些中年富态的男子,她们极少见着年轻又血气方刚的男人,何况来的二位人相貌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在这栋楼中可不多得。 时缪猝不及防手臂柔软的山峦紧贴着,惊得脸都有些发烫,想要把手从中抽出来,求助般看了一眼顾沧。 他是喜欢美人不错,而着两名女子也是绝色不错,但他比起烟尘之地如此大胆豪放的女人,他还是更喜欢小家碧玉或者高岭之花来的多啊。 顾沧只是端着茶杯正坐在他对面,一双狭长的眼眸饶有兴味地看时缪,食指轻点着杯沿,表明了看戏要看到底的立场。 时缪一边忙着躲闪女子的贴近,而顾沧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也试着靠近的女人,那女人便默不作声地坐直了。 带着胭脂的唇瓣擦过时缪脸侧时,顾沧才开口:“你们两个出去,若是想赎身便和老鸨说道,我与他自会帮你们二人。” 一瞬间,二位女子瞬间怔愣住了,为首的女子轻咬朱唇,再三思索后便退出了厢房。如果她们愿意,她们也不想过这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 遭到解放后的时缪擦了擦脸上的胭脂,面上带着热气的红晕,睨眼有些怒意地看顾沧:“等我出丑你才出手?” 顾沧低头抿了一口茶,平静的声音刺道:“是殿下要来这风尘之地的,臣以为,殿下喜欢这样的。” “”这样说是没错,但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殿下要离开么?” 时缪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不离开。” 风光霁月的男子坐在对桌,半阖着眼,不卑不亢地递给时缪手帕:“依殿下的意。” 发泄一般抓过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在脸侧胡乱地擦了几下,时缪总觉得顾沧那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在蔑视所有人。 还颇有一种悬崖上的兰草一样难得。 于是时缪要了几壶温酒,将顾沧手上端着的茶杯换成酒杯,又要替顾沧满上。顾沧的神色不变,似乎是看不惯时缪伤了手还干活,止住了时缪的手,说了句我来。 看顾沧神色不变地倒酒,又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时缪撑着头笑眯眯道:“你可别含着啊顾兄。” “…”喉结滑动,顾沧声音被酒水烧得有些哑:“并未。” 时缪手上抓着顾沧洁白的帕子,毫不留情戳顾沧脊梁骨:“你这种人撒谎…最是容易了。” 顾沧眉头紧紧皱起,澄澈的眸间写满了百般无奈和不满,洁白的指节被鲜艳的红色衣袍衬得愈发脆弱纤细。 “殿下依然是怀疑我吗?怀疑所有人都探查过,唯独我没有,所以殿下百般试探我却又不肯告诉我?殿下是真心把在下当成至交吗?…又或者真心信任过我?” 似乎是有些许不甘的愤怒,顾沧的手指搭在了腰带上,紧锁的眉头盛满了不悦:“那臣便证明给殿下看罢了。” “你等等——!”时缪急忙扑上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片袍角。夜风轻轻拂过满是红纱帷幄的房中,吹起满室被情感点燃的、名为情愫的红帐。 顾沧的手抓住的地方比时缪往上一些,男子在不经意之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赌时缪会因为他的前进而后退。 洁白的发丝垂落在男子裸露出的肩膀上,红纱要坠不坠地挂在肩头之下,烛光撒在细腻的肌肤上,竟也生出几分风尘世间的妖艳儿之意。 时缪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即使二人都身为男子,时缪却不知为何不敢去看顾沧的躯体。内心还有些后悔把向来稳重的顾沧逼成这个样子。 “抱歉…我不该这样说。”时缪看顾沧将衣角又拉回肩上,斟酌之后开口。 “你那晚照顾了我一夜,我还怀疑你。” “”顾沧有些震惊于时缪转变之快,他说的话是漏洞百出,二皇子还总能在片刻之内说服自己,又反过来和他道歉。 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太过分了。 顾沧眸间晦暗不明,他很喜欢时缪的包容,但既恨时缪的善意,又恨自己必须要亲手毁掉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时缪脸上有些发烫,随手拿起桌上一旁的茶杯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晌后察觉这是顾沧喝过的,脸更热了。 “回去了!”时缪一本正经地将酒杯放好,正色道。 “好。”顾沧眉眼柔和下来,恢复了平日里和时缪一起时好说话的模样。 ————— 等再见到顾沧已是一月之后,天子不知道从何时的小道消息得知时缪去了百花楼,就把时缪出行令牌取了。 偌大的皇宫闷得慌,时缪觉得再这样下去之后他估计会被憋死在宫内,还是皇帝看不下去了把时缪从皇宫内一脚踹了出去。 顾沧在顾府里读书阅卷正是舒服中时,一位不速之客悄悄从窗边溜了进来。 伴随着风的贴近,顾沧无奈地用食指抵住那人的额头推开——“殿下,除夕才刚过呢,歇息一会儿不成么?” “我这不是看快到你生辰了么,特地来陪陪你。” “多谢殿下好意了,臣并未有在生辰时庆祝的习惯。” “谁说送礼了,我在你院前树下埋下一坛梅花酒,来年再等你生辰那时在开封,你我一同畅饮一晚不愉快么?” 时缪在盘算,顾沧只是淡淡回道:“是殿下想得周到。” “所以今夜你会同我一起饮酒吗?”时缪迫不及待说出来时的目的,一对乌黑的瞳仁在烛光下衬得亮晶晶的。 顾沧忽然就想到了他在路边曾见过的对他摇着尾巴的幼犬。 “……”放下拿着竹简的手,顾沧试探着把手伸过去,在二皇子满脸疑惑之下拍了拍时缪的脑袋。 “???”时缪在这时候是挺好说话的,让顾沧都产生出二皇子无论在他手下遭受任何蹂躏搓躏,就算惹得他生气了也丝毫没有后果的错觉。 相比其他皇子,顾沧觉得时缪是真好说话,就是性格乖张了一些,脾气也是好的。 “你从哪里进来的?” “…翻墙?” “……你翻出去从正门再进来一遍。” 时缪立即拒绝:“哪有进来再出去一遍的道理!” “那殿下为何要放着正门不走偏走歧路?” “…等你哪天快归西的时候从那里翻进来救你。”二皇子无语道,“就不能在你房中吗?” 顾沧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吩咐侍女去拿酒和吃食。 外面雪下得大,酒是温好的清酒,入口轻飘飘的,一阵暖喉过后回味带着些许沁人心脾的甘甜和清爽。 时缪倒是很喜欢顾府的酒,一连喝了好几杯,不一会面上浮了一层红:“你这酒…怎么看不出来这么烈啊。” “是醉人。”指腹摩挲着白玉杯沿,顾沧声音却和清酒一样醉人,“殿下可还喜欢?” “…喜欢。”时缪眼尾染上酒意,如实答。 “喜欢便多喝一些。” 顾沧又为时缪斟酒:“我吩咐下人去采了一些晚季的梅花,殿下若是想的话可以试着用来酿酒。” “你还放在心上?” 时缪抬起头来看顾沧,只见男子平淡地喝了点酒,应道:“殿下若是想,什么时候也可以的。” 明明没有庆生的习惯,却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记住,时缪想了想,还是道:“你真好。” 顾沧添酒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那我…多谢殿下?” 两人还是将酿好的酒埋在了顾沧窗前的一棵树下,时缪喝醉了,没走两步便栽在了雪地里。顾沧在身后吓了一跳。 把浑身沾满雪的二皇子从地上捞起来,顾沧替他拂去面上的霜雪,扶着他回到了房中。 窗外的雪愈下愈大,时缪还在口吃地辩解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摔倒,而不是醉了的时候顾沧已经替他解好了氅衣和鞋袜,将时缪提溜到了床上,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睡。”顾沧淡淡道,水蓝色的衣角覆在时缪手上。 无暇顾及顾沧刚刚行云流水的动作,时缪抓住顾沧要离开的衣角,问道:“你是把我当成孩童了吗?” “殿下不是没成年么?况且,臣生辰要是过了,就又比殿下大上一岁了。”顾沧说得名正言顺,成功说服了醉意上头的二皇子点了点头。 “我占了你的床铺…你在哪儿休息?”时缪依旧不肯松开顾沧的衣角。 “我在偏榻上睡,殿下不用担心。”熄灭油灯上的火,顾沧正要起身,却发觉衣角依然被时缪死死抓着。 知道自己麻烦了别人的二皇子往里面挪了个位,露出一片位置来,拉着顾沧往床上带:“你的床铺够大,我们二人可以躺一起。” 房间中放着火盆,很好的抵御了寒冷,二人在床上默默躺着,竟也生出第一次见面之时他们相互依偎睡着在湿冷的山洞中取暖的场景。 不知是谁的呼吸先变得绵长,倦意席卷了醉人的府邸,风雪吹着,落在古树枝桠之上,同酒意一般侵袭全身,却又暖融融的拉扯着理智让人无法清醒。 时缪头疼醒之时发觉怀里抱着个人,二人躯体紧贴着,颈边的温度亲密无间。暖阳从斜面窗边照下来,在地上透出一片光影,火盆里的炭火早已清理干净,岁月静好。 手捻起落在肩上柔软的一缕银丝,顾沧半边面庞隐在阴影中,另一边被清晨的暖阳映照得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恬静又美好。 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睛上,时缪的指尖控制不住悬在那幅丹青之上游走,最后轻轻落在掩在琥珀宝石的眼皮上面。 “我信任你。”时缪顶着额角淡淡的疼痛道,“你可别辜负我了。” 说罢,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发,合上眼。 ————— 顾沧感慨少年皇子对他态度转变之快,自从少年开始身上总会有自保的器具,但现在见他之时身上并未带着任何武器,像是对他放下了彻底的防备。 少年美名其曰:怕伤着他。 但只有少年知道,顾沧那些为了不暴露自己说的话,少年真真往心里去了。 吾将真心交付与你,莫要辜负。 又是一次不眠之夜,二人在宫中亭间把酒言欢,时缪眉梢笑意不减,与顾沧碰了碰杯:“今日是乞巧节,女眷都去祈福了。” “说来,我们相识了多久了?” “将满一年了,殿下。”顾沧将杯中酒水饮完,回道。 “那也许久了…传言乞巧节有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可相信?”时缪手中捻着一颗白果,今夜月圆花好。 “…民间传闻,皆为世人的美好愿望罢了。” “就知道和你聊不得这些。”时缪笑道,空的酒壶零零散散摆了一地。 顾沧知道时缪喝醉了,起身拂了拂衣袍,走过去把醉醺醺的少年从座位上扶起,声音清明:“殿下也已是成了年,该沉稳些了。” 时缪踉跄着脚步从座位上起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顾沧,你会负我么?” 少年喝了酒的眼眶微红,湿润的眼眸无辜地看着顾沧:“你对我也是真心的,对吗?” “…你喝醉了。” “我并未,我很清醒。”时缪双手捧上顾沧的脸颊:“你可否有事隐瞒着所有人?今年六月,你可否与高家有了联系?你是否会有苦衷?” 你会忘了曾与我说的,只与我交好吗? 我不曾拘束你同谁一道,但你能不与高家一同吗? “高家没一个好东西,不要和他们混一起。”少年眼眶因风吹过而微微湿润,睁大的眸子闪烁着磷光看顾沧。 “我不与高家交好。”顾沧竖起三指,“我发誓。” 谁曾想时缪眼更红了:“你说,你永远都不会辜负我。等我长大了,你就是我的心腹,为我效忠。” “……”顾沧低垂着眼眸看着时缪的眼,眼中却满是悲悯,“我会永远保护殿下,一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番外4(古代顾时) “公子~”为首的一名女子娇嗔道,来这儿百花楼的大多数都是些中年富态的男子,她们极少见着年轻又血气方刚的男人,何况来的二位人相貌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在这栋楼中可不多得。 时缪猝不及防手臂柔软的山峦紧贴着,惊得脸都有些发烫,想要把手从中抽出来,求助般看了一眼顾沧。 他是喜欢美人不错,而着两名女子也是绝色不错,但他比起烟尘之地如此大胆豪放的女人,他还是更喜欢小家碧玉或者高岭之花来的多啊。 顾沧只是端着茶杯正坐在他对面,一双狭长的眼眸饶有兴味地看时缪,食指轻点着杯沿,表明了看戏要看到底的立场。 时缪一边忙着躲闪女子的贴近,而顾沧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也试着靠近的女人,那女人便默不作声地坐直了。 带着胭脂的唇瓣擦过时缪脸侧时,顾沧才开口:“你们两个出去,若是想赎身便和老鸨说道,我与他自会帮你们二人。” 一瞬间,二位女子瞬间怔愣住了,为首的女子轻咬朱唇,再三思索后便退出了厢房。如果她们愿意,她们也不想过这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 遭到解放后的时缪擦了擦脸上的胭脂,面上带着热气的红晕,睨眼有些怒意地看顾沧:“等我出丑你才出手?” 顾沧低头抿了一口茶,平静的声音刺道:“是殿下要来这风尘之地的,臣以为,殿下喜欢这样的。” “”这样说是没错,但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殿下要离开么?” 时缪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不离开。” 风光霁月的男子坐在对桌,半阖着眼,不卑不亢地递给时缪手帕:“依殿下的意。” 发泄一般抓过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在脸侧胡乱地擦了几下,时缪总觉得顾沧那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在蔑视所有人。 还颇有一种悬崖上的兰草一样难得。 于是时缪要了几壶温酒,将顾沧手上端着的茶杯换成酒杯,又要替顾沧满上。顾沧的神色不变,似乎是看不惯时缪伤了手还干活,止住了时缪的手,说了句我来。 看顾沧神色不变地倒酒,又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时缪撑着头笑眯眯道:“你可别含着啊顾兄。” “…”喉结滑动,顾沧声音被酒水烧得有些哑:“并未。” 时缪手上抓着顾沧洁白的帕子,毫不留情戳顾沧脊梁骨:“你这种人撒谎…最是容易了。” 顾沧眉头紧紧皱起,澄澈的眸间写满了百般无奈和不满,洁白的指节被鲜艳的红色衣袍衬得愈发脆弱纤细。 “殿下依然是怀疑我吗?怀疑所有人都探查过,唯独我没有,所以殿下百般试探我却又不肯告诉我?殿下是真心把在下当成至交吗?…又或者真心信任过我?” 似乎是有些许不甘的愤怒,顾沧的手指搭在了腰带上,紧锁的眉头盛满了不悦:“那臣便证明给殿下看罢了。” “你等等——!”时缪急忙扑上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片袍角。夜风轻轻拂过满是红纱帷幄的房中,吹起满室被情感点燃的、名为情愫的红帐。 顾沧的手抓住的地方比时缪往上一些,男子在不经意之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赌时缪会因为他的前进而后退。 洁白的发丝垂落在男子裸露出的肩膀上,红纱要坠不坠地挂在肩头之下,烛光撒在细腻的肌肤上,竟也生出几分风尘世间的妖艳儿之意。 时缪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即使二人都身为男子,时缪却不知为何不敢去看顾沧的躯体。内心还有些后悔把向来稳重的顾沧逼成这个样子。 “抱歉…我不该这样说。”时缪看顾沧将衣角又拉回肩上,斟酌之后开口。 “你那晚照顾了我一夜,我还怀疑你。” “”顾沧有些震惊于时缪转变之快,他说的话是漏洞百出,二皇子还总能在片刻之内说服自己,又反过来和他道歉。 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太过分了。 顾沧眸间晦暗不明,他很喜欢时缪的包容,但既恨时缪的善意,又恨自己必须要亲手毁掉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时缪脸上有些发烫,随手拿起桌上一旁的茶杯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半晌后察觉这是顾沧喝过的,脸更热了。 “回去了!”时缪一本正经地将酒杯放好,正色道。 “好。”顾沧眉眼柔和下来,恢复了平日里和时缪一起时好说话的模样。 ————— 等再见到顾沧已是一月之后,天子不知道从何时的小道消息得知时缪去了百花楼,就把时缪出行令牌取了。 偌大的皇宫闷得慌,时缪觉得再这样下去之后他估计会被憋死在宫内,还是皇帝看不下去了把时缪从皇宫内一脚踹了出去。 顾沧在顾府里读书阅卷正是舒服中时,一位不速之客悄悄从窗边溜了进来。 伴随着风的贴近,顾沧无奈地用食指抵住那人的额头推开——“殿下,除夕才刚过呢,歇息一会儿不成么?” “我这不是看快到你生辰了么,特地来陪陪你。” “多谢殿下好意了,臣并未有在生辰时庆祝的习惯。” “谁说送礼了,我在你院前树下埋下一坛梅花酒,来年再等你生辰那时在开封,你我一同畅饮一晚不愉快么?” 时缪在盘算,顾沧只是淡淡回道:“是殿下想得周到。” “所以今夜你会同我一起饮酒吗?”时缪迫不及待说出来时的目的,一对乌黑的瞳仁在烛光下衬得亮晶晶的。 顾沧忽然就想到了他在路边曾见过的对他摇着尾巴的幼犬。 “……”放下拿着竹简的手,顾沧试探着把手伸过去,在二皇子满脸疑惑之下拍了拍时缪的脑袋。 “???”时缪在这时候是挺好说话的,让顾沧都产生出二皇子无论在他手下遭受任何蹂躏搓躏,就算惹得他生气了也丝毫没有后果的错觉。 相比其他皇子,顾沧觉得时缪是真好说话,就是性格乖张了一些,脾气也是好的。 “你从哪里进来的?” “…翻墙?” “……你翻出去从正门再进来一遍。” 时缪立即拒绝:“哪有进来再出去一遍的道理!” “那殿下为何要放着正门不走偏走歧路?” “…等你哪天快归西的时候从那里翻进来救你。”二皇子无语道,“就不能在你房中吗?” 顾沧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吩咐侍女去拿酒和吃食。 外面雪下得大,酒是温好的清酒,入口轻飘飘的,一阵暖喉过后回味带着些许沁人心脾的甘甜和清爽。 时缪倒是很喜欢顾府的酒,一连喝了好几杯,不一会面上浮了一层红:“你这酒…怎么看不出来这么烈啊。” “是醉人。”指腹摩挲着白玉杯沿,顾沧声音却和清酒一样醉人,“殿下可还喜欢?” “…喜欢。”时缪眼尾染上酒意,如实答。 “喜欢便多喝一些。” 顾沧又为时缪斟酒:“我吩咐下人去采了一些晚季的梅花,殿下若是想的话可以试着用来酿酒。” “你还放在心上?” 时缪抬起头来看顾沧,只见男子平淡地喝了点酒,应道:“殿下若是想,什么时候也可以的。” 明明没有庆生的习惯,却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记住,时缪想了想,还是道:“你真好。” 顾沧添酒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那我…多谢殿下?” 两人还是将酿好的酒埋在了顾沧窗前的一棵树下,时缪喝醉了,没走两步便栽在了雪地里。顾沧在身后吓了一跳。 把浑身沾满雪的二皇子从地上捞起来,顾沧替他拂去面上的霜雪,扶着他回到了房中。 窗外的雪愈下愈大,时缪还在口吃地辩解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摔倒,而不是醉了的时候顾沧已经替他解好了氅衣和鞋袜,将时缪提溜到了床上,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睡。”顾沧淡淡道,水蓝色的衣角覆在时缪手上。 无暇顾及顾沧刚刚行云流水的动作,时缪抓住顾沧要离开的衣角,问道:“你是把我当成孩童了吗?” “殿下不是没成年么?况且,臣生辰要是过了,就又比殿下大上一岁了。”顾沧说得名正言顺,成功说服了醉意上头的二皇子点了点头。 “我占了你的床铺…你在哪儿休息?”时缪依旧不肯松开顾沧的衣角。 “我在偏榻上睡,殿下不用担心。”熄灭油灯上的火,顾沧正要起身,却发觉衣角依然被时缪死死抓着。 知道自己麻烦了别人的二皇子往里面挪了个位,露出一片位置来,拉着顾沧往床上带:“你的床铺够大,我们二人可以躺一起。” 房间中放着火盆,很好的抵御了寒冷,二人在床上默默躺着,竟也生出第一次见面之时他们相互依偎睡着在湿冷的山洞中取暖的场景。 不知是谁的呼吸先变得绵长,倦意席卷了醉人的府邸,风雪吹着,落在古树枝桠之上,同酒意一般侵袭全身,却又暖融融的拉扯着理智让人无法清醒。 时缪头疼醒之时发觉怀里抱着个人,二人躯体紧贴着,颈边的温度亲密无间。暖阳从斜面窗边照下来,在地上透出一片光影,火盆里的炭火早已清理干净,岁月静好。 手捻起落在肩上柔软的一缕银丝,顾沧半边面庞隐在阴影中,另一边被清晨的暖阳映照得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恬静又美好。 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睛上,时缪的指尖控制不住悬在那幅丹青之上游走,最后轻轻落在掩在琥珀宝石的眼皮上面。 “我信任你。”时缪顶着额角淡淡的疼痛道,“你可别辜负我了。” 说罢,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发,合上眼。 ————— 顾沧感慨少年皇子对他态度转变之快,自从少年开始身上总会有自保的器具,但现在见他之时身上并未带着任何武器,像是对他放下了彻底的防备。 少年美名其曰:怕伤着他。 但只有少年知道,顾沧那些为了不暴露自己说的话,少年真真往心里去了。 吾将真心交付与你,莫要辜负。 又是一次不眠之夜,二人在宫中亭间把酒言欢,时缪眉梢笑意不减,与顾沧碰了碰杯:“今日是乞巧节,女眷都去祈福了。” “说来,我们相识了多久了?” “将满一年了,殿下。”顾沧将杯中酒水饮完,回道。 “那也许久了…传言乞巧节有牛郎织女的故事,你可相信?”时缪手中捻着一颗白果,今夜月圆花好。 “…民间传闻,皆为世人的美好愿望罢了。” “就知道和你聊不得这些。”时缪笑道,空的酒壶零零散散摆了一地。 顾沧知道时缪喝醉了,起身拂了拂衣袍,走过去把醉醺醺的少年从座位上扶起,声音清明:“殿下也已是成了年,该沉稳些了。” 时缪踉跄着脚步从座位上起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顾沧,你会负我么?” 少年喝了酒的眼眶微红,湿润的眼眸无辜地看着顾沧:“你对我也是真心的,对吗?” “…你喝醉了。” “我并未,我很清醒。”时缪双手捧上顾沧的脸颊:“你可否有事隐瞒着所有人?今年六月,你可否与高家有了联系?你是否会有苦衷?” 你会忘了曾与我说的,只与我交好吗? 我不曾拘束你同谁一道,但你能不与高家一同吗? “高家没一个好东西,不要和他们混一起。”少年眼眶因风吹过而微微湿润,睁大的眸子闪烁着磷光看顾沧。 “我不与高家交好。”顾沧竖起三指,“我发誓。” 谁曾想时缪眼更红了:“你说,你永远都不会辜负我。等我长大了,你就是我的心腹,为我效忠。” “……”顾沧低垂着眼眸看着时缪的眼,眼中却满是悲悯,“我会永远保护殿下,一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番外5(古代顾时) 他一直明白时缪并不只是因为他与高家接触变得春伤悲秋,而是时缪清楚了很多零碎的线索,只不过不愿把这些散落的信息拼接在一起罢了。 现在的高家已经算是一手遮天的权势了,已经引得天子的不满,而如若查出他自小就与高家频繁往来,势必会引起朝中的流言蜚语。 在朝堂中,一句谗言讥语能压死人,却压不死此时的高家。 但足矣能压死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仅仅是清廉大臣之子的顾沧。 时缪是在替他担心。 少年上前一步,眉宇间满是忧愁:“我不想听这句…但我愿意相信你,但前提是你不会辜负我。” 温热的气息洒在面上,少年过了一年已经长高了不少,捧着男子的脸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你告诉我…” 醉意涌上心尖,漫上指尖,连同着夏夜的湿热牵动全身的情愫却无法复述出口。 二人贴得极近,要是此时远远地看上去,都会觉得是两名有着断袖之癖的男子在亲吻。 “我是愿意的。”顾沧目光深沉,一字一句道。 时缪松下气来,试探着往前靠了靠,看到顾沧往后瑟缩了一下,红着眼眶卸了一身力倒在男子身上。 顾沧把时缪打横抱起,少年双臂环在顾沧颈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路上时顾沧遇到了时臻——当朝大皇子,一位外表看起来与时缪相像却与时缪完全不同,温文尔雅又风流倜傥的一位青年。 “他又喝醉了?” 大皇子面上带笑,伸手要将时缪接过。 顾沧几不可察地避开了时臻的触碰,毕恭毕敬道:“不劳大皇子费心,臣知道殿下的寝殿在何处。” 时臻讪讪收回手:“也罢,吾先回去歇息了,你叫下人煮碗醒酒汤来,麻烦顾公子好生照顾二殿下了,他喝醉一直不安生。” “嗯。”顾沧微微点头示意,抱着时缪与时臻擦肩而过。 夏夜的风很热,连同时缪的身体都一样发烫,顾沧将时缪轻放在席上,看着少年熟睡的脸庞,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要是不那么做,高家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全家。 “你要是命好,就在秋猎那天杀掉我活下来。”顾沧摩挲着时缪额角,声音却是满不在乎的平静。 在梦中的时缪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只见顾沧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满目悲凉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密密麻麻地疼,时缪迷茫地回握住顾沧的手,懵懂地看着顾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沧看上去更加难过了。 顾沧的手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掌心贴着发烫的面庞,让时缪很舒服。时缪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少年的掌心,唇瓣擦过温暖,抚在脸上的指节瑟缩了一下。 半晌——待到二皇子重新入眠,顾沧才重新牵起少年的手,放在唇边珍重地吻了一下。 “望珍重,殿下。” 顾沧踱步到门外,望着天上的明月感慨万千。 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卑劣的人,时缪却总是能让他察觉到这人世间有许多温暖,也有许多值得欢颂的事情。 而他却对目标动了心。 他早该在高谓招惹时缪前赶到把那名不知好歹的男子一脚踹死。 月光照在前行之路,顾沧一路上看着地上的影子思索,有点后悔当初没在秋猎之时便解决掉时缪。拖到现在的节点害人又害己。 回味着掌心柔软的触感,顾沧微不可察地拢了拢拳,眉间有些忧愁。 回到顾府,顾沧便上书天子,声称不能参与这月的秋猎,让二皇子不必担心也不必探望。 ————— 这月的秋猎顾沧果然没来。 时缪握紧了箭靶,低垂的眼眸有些失落。 伴随着第一声号角,时缪同各族子弟拉紧缰绳冲进了山林。 这次的秋猎会持续三天,一直到了第二天夜里也没有顾沧的消息,时缪在营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在营中附近散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时缪立即抬头警觉:“谁?!” 鬼鬼祟祟的黑影在树林之间穿梭,速度快得惊人,意识到许是有刺客的时缪抬脚便跑向离营地反方向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一发箭矢射中他的前方,只要他跑得再快些,那箭射穿的或许就是他的脑袋。 “!”时缪暗骂了一声,警惕地四处张望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谁他娘鬼鬼祟祟在一旁躲着!有种和你爷爷我出来单打独斗!”时缪在避开好几发箭后忍不住破口大骂,有好几次箭矢都擦过他的手臂,射中前后方的树木上,箭头全都没入,可见力度之大。 树林里安静得只剩时缪粗重的呼吸声,来敌神出鬼没不见踪影,时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耳观听八方。捂住手臂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时缪抽出腰间的佩剑紧握在手里。 一阵轻微的破裂声在东北处响起,时缪立刻抬起佩剑指向那处,警备地看向隐藏在阴暗中模糊不清的人影。 顾沧被高家训练得很好,在黑夜中蒙着眼都能射中在树林中奔跑的麋鹿,偏偏此时频频出错,心神不定。 借着模糊的月光看到时缪戒备的模样,刚要拉弓射出最后一箭的顾沧放下了弓弩,紧握着的手竟是生生折断了弓弣。 “!!!”面对忽然破空而出的刀刃,时缪赶忙抬剑格挡,刀刃的力道大得令人心惊,一连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又是黑衣刺客。 来者招式狠辣刁钻,每次抬手都看不清迹象。时缪一连退败几步,好几次都只是吃力地抵挡招数,找不到任何机会还击。 凭借那股狠辣的“毒”劲,时缪一下猜到这位是上元节要他命的刺客。 只见来人的银刃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身与刀刃碰撞的声音,将少年连连击退,时缪见状侧身躲过一剑,借着来者的力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寒影光幕,斩灭迎来的虹芒。 耀眼的长剑直冲而起,破竹的剑声爆发出交击之声,时缪反守为攻,锋利的寒芒直取来敌咽喉,男子眼眸一闪,向后跃去,避开致命一击,少年乘胜追击,如旋风般追上。 一瞬间,剑光四溅。 紧接着男子被逼连连后退,寒光闪过,时缪剑锋一转,剑柄横在来者脆弱的脖颈处。 “说,你是谁。”时缪眸光冷冷,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来者像是放弃了反抗,连浑身上下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闭上了。 忽然间,男子面前一凉,伴随着面上的黥布被扯下,少年的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不可置信又气愤无比:“顾沧?!” 顾沧睁开眼,任凭时缪又扯下他的兜帽。 “肏!你在干什么啊!!” 时缪的剑丢在了地上,上前揪住顾沧的衣袍:“你他妈是刺客?!!你是上元节还有刚才要我命的刺客??!!!” 少年不管不顾地冲着男子吼叫,神情受伤又愤怒。而白发男子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沉默又伤人。 “你杀了我。” 淡淡的口吻,少年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尽数滑落,在面上淌了一脸。 半晌得不到预期的疼痛,顾沧睁开眼,看见时缪的泪怔愣了一下,眸光闪烁,一个携着疾风的巴掌就扇在了脸上,面上是火辣辣的疼。 竟比死,还要更让人难受。 “……” 男子漂亮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发丝凌乱地垂了几缕在面前,白皙的脸上浮出红印,嘴角溢出鲜血。 流露出的脆弱又不堪。 “顾沧,我们此后没有任何关系。”少年的声音颤抖又哽咽,转身就走。说得决绝,做得狠心。 顾沧转过头来,眸子有些许迷茫,嗓子却犹如哑了一般开不了口。鼻尖发酸,豆大的泪水忽然滚落,让顾沧都始料不及。 原来这种难受到心脏都绞在一起的滋味,名为伤心。 男子紧抿唇瓣,戴好黥布,默不作声跟在时缪身后。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不知如何表达便只能跟在家人身后。 时缪泪眼模糊,一深一浅地往回走,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心脏犹如一只大手攥紧般密密麻麻的疼。 一片雾气在二人身旁弥漫着,一支箭矢破空而出,顾沧心一惊,上前拽住时缪往后扯到自己怀中。 箭身定在时缪刚刚的位置。 箭雨密不透风地朝二人射来,顾沧一手拽着时缪抱在怀中闪躲,砍断迎面而来的箭矢冲向一棵巨树之下。 “你…”时缪刚开口说话,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都要合在一起。 “啧…是蒙汗药。”顾沧面上包着黥布,未曾有影响,而他们一路走来时的雾气却有毒,时缪肯定吸入了不少。 赶忙从怀中翻出药瓶,顾沧胡乱倒出几粒塞进时缪口中,一手解下面罩绑在时缪口鼻上,又急忙含了好几粒在口中。 “殿下!快逃!”顾沧拉起时缪就往外一扔,语气是从未有的焦急。 时缪踉跄了好几下,腿脚酸软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雨停下,顾沧手持刀刃冲进了黑衣人潮之中。 呆愣了好一瞬间,时缪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红着眼眶往营地的地方的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赴。 是夺眶而出的泪。 亦是汹涌澎湃的情意。 他无比希望他现在能立马逃到营地,好能叫军队赶来救顾沧,可又不知跑了多久,当他一个踉跄滚在地上时,听着后面隐隐约约传来厮杀的声音连心都要碎掉了。 一直起身体,身前已站了好几名刺客。 寒光闪过,时缪耗尽力气滚开,剑锋只差一毫,便能刺穿他的喉间。 忽然间,一道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时缪泪蓄了满眶,抬眸向身侧看去。 顾沧面上溅满一道道血,紧握着刀刃的手浸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液,沾满赤红的刀剑划过来者的咽喉,毫不留情。 “抱歉…”顾沧拉起在地上的时缪,眉宇间满是愧疚和悲哀。 手上的鲜血沾湿了洁白的手帕,顾沧颤抖的手轻又柔地抚去时缪脸上的血污,眼中的红却不比身上的血色淡泊。 长箭破空而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明显,顾沧没躲,只紧紧抱住时缪,一声沉闷的肉疼的声音过后,温热的血一股股涌入时缪衣袍间。 “对不起…护不了殿下了。” 时缪怔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顾沧会愿意为他遵守那个无关紧要的诺言。 会一直护着他——到生命尽头。 “顾沧…顾沧…”时缪的声音充满了无助,而顾沧只是吐出最后一口污血,背手折下箭杆。转身握紧刀柄冲向不敢靠近他们二人的黑衣刺客。 手起刀落,竟是比在上次秋猎时还要杀伐果断,丝毫察觉不到是夺走了一条条人命的冷静和狠心。 一阵厮杀结束,顾沧身上已经破碎不堪,黑衣处破了好几处,表情因为失血而苍白无比。尤其是血还在汩汩往外冒。而看到时缪悲痛的表情时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时缪张了张双臂,唇角却又一直溢出鲜血,只得伸手去擦。 他看见时缪哭着上前,不知该碰他身上哪一处。心头涌上辛酸,喉中满是腥甜的血腥味。一阵天旋地转,寂静的夜只余他的小殿下的哭喊之声。 时缪哽咽着把顾沧扶起背到背上,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泪,远离了那是非之地。 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去年在其中待过一晚的山洞,将顾沧放在地上,时缪才觉顾沧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濡湿了他的整个背部,一手摸过去的全是血。 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血可以这么多,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泪水是流不干的。 解开顾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少年人精瘦的躯体之上,更为严重的是右胸膛中的箭,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时缪只觉着内心悲摧,颤抖的手为顾沧的伤撒上药粉,看鲜血沾湿了顾沧的身体。 “顾沧!你不许睡!”时缪的泪沾湿了地面,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吼道,“你的命是我的!你得活着等我取你的命!” “你别死…我求你…”少年的声音哽咽的不像样,喉间压抑的是无尽的哀伤,吐出来的话字字泣血。 平日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你要真走了,顾宰相也独活不了,你不能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你听到没有!” “你不可以死…”时缪泪眼滂沱,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顾沧面上。 只是过了一会儿,顾沧便浑身发热,额头滚烫。时缪翻找着顾沧贴身的衣物,在其中拿出一瓶药水,凑过去对着顾沧紧抿的唇瓣要喂进去。 药水顺着唇角流了一地,少年焦急去骂顾沧:“你张嘴啊!你是不想活了吗?!” 无论他怎么掐着顾沧的下巴,顾沧的牙关依旧咬得死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迹象。时缪又急又气,眼看药水所剩无几,横下心来仰头饮下药水,掐着顾沧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舌尖撬开少年的唇齿,苦涩的药水顺着唇瓣渡进口中,时缪的泪一颗颗砸在少年脸上,一次又一次地在面上划出一道泪痕。 到后面时缪是报复性的吻住少年的唇瓣,泣不成声:“我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深秋的夜尤其冷,时缪将顾沧抱在怀中,披风紧紧裹住二人,时缪就独自一人陪着顾沧说了很多很多话,红着眼眶低声说着他们初见时的故事。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时缪紧紧抱住顾沧,脸颊蹭着怀中烧得滚烫的额头。 顾沧的额头滚烫无比,手却无比寒凉,时缪任凭那冰冷无比的手放在自己怀中,只盼求能渡过这难眠的夜晚。 至于怎么熬过的这一晚,时缪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了无数句心悦于顾沧,呜咽着诉说了无数次的思念和爱意。 时缪不知抱着顾沧在山洞中坐了多久,顾沧渴了便为他渡水,冷了就紧紧环住顾沧,想要将身上那点热量传过去。 口中的话语也由一开始的咒骂变成轻声的诉说,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眼睁睁看着爱人生命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呼吸变得微弱。 “我想你是不会怪我喜欢上你的。”时缪轻声呢喃,委屈的不成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待你醒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家怎么会容忍断袖的存在呢?” “况且你这么坏,我又怎么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沉默半晌,时缪低低道,“我好像,在你辜负我之前就喜欢你了。” 从前不觉得,只感觉与顾沧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刻都值得去珍藏,回首时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他放任自己沉沦,甘于享受那点好。 秋夜凉风习习,吹动山林之间的声音萧瑟凄凉,时缪一直紧握顾沧的手,陪着顾沧坐了一夜。撑到天光大亮,第一缕光刺破层层叠障洒在山洞里。 前行的军队找到这儿,待到军队进去后,为首的大皇子走进山洞中,眼底的乌青暗示着昨晚的疲惫。 “兄长!救救他!!”时缪看时臻接近,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时臻皱着眉接近,看到时缪怀里那本来应该“在家养病”的少年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他弟弟怀里,洞内一片狼藉。 “怎么又是他?”半晌后,在回程路上,时臻没忍住开口。 时缪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牵起时臻的手,认真道:“你先和我保证,你待会儿不能生气,我就和你说。”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事先生气了。”时臻昨夜在山林中找到成片尸体,血腥味引来了不少猛兽,待到赶走那些畜牲,他吩咐士兵将尸体送回营地,稍作探查。 看时缪一夜没回来的架势,时臻再不济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不过他没去追究时缪为何被如此多的刺客追杀,为何本该在家中的顾公子在山林里,只心平气和地和时缪聊天。 “不,你要生气我就撒谎了。”时缪双眼通红,一夜未眠的样子。时臻只能妥协:“啊好好好,我不生气。” 时缪松了口气,将事情删减过后的来龙去脉同时臻说了一遍。 半晌后———时臻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无奈道:“终于知道你这小崽子为什么不让我事先生气了。” 青年闭上双眼,沉默地深呼吸,脖颈间的筋脉走向清晰可见。 “父皇知道定会雷霆大怒,你要为这小子求情的话就好自为之。”时臻吐出一口气,与时缪分析顾沧死去的可能性,“你若回去不告诉他实情,那这小子会多活几天。但你也会落得个欺君之罪,父皇查出之后他是死路一条。但你若回去告诉父皇实情,龙颜大怒,这小子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横竖都是死,你还是告诉父皇实情。” 时缪抿着唇,在颠簸的马车内开口:“如若,我为他求情呢?” “不成,不成。 ”时臻连连摆手,“你要承受住天子的怒意,也要承受住惩罚。” “……”时缪默不作声,静静等待马车抵达营地。 不出意料,时缪不卑不亢向天子陈述事实,天子大怒,要处死参与刺杀皇子的所有人,顾沧就是其一。 “父皇,儿臣对此有议!”时缪掀起衣袍跪下,“顾沧拼死护驾儿臣,让儿臣幸免于难,他不惜代价背叛与他一同行刺之人,加上上次秋猎也是他挺身相护,也能将功抵罪,儿臣恳求父皇网开一面,饶了顾沧一命。” “混账!你可知没有他你便不会遭遇不测!” 时缪毕恭毕敬朝皇帝磕了个头:“顾沧是寻到众人中唯一活着的人,为何不能等他醒过来便让他指认幕后指使?刺杀皇子可是死罪!” “你也知这是死罪!” 竹简砸在身体上,时缪默默承受住父亲的暴怒,声音平静:“父皇可以废黜,儿臣担当得起后果。” 番外5(古代顾时) 他一直明白时缪并不只是因为他与高家接触变得春伤悲秋,而是时缪清楚了很多零碎的线索,只不过不愿把这些散落的信息拼接在一起罢了。 现在的高家已经算是一手遮天的权势了,已经引得天子的不满,而如若查出他自小就与高家频繁往来,势必会引起朝中的流言蜚语。 在朝堂中,一句谗言讥语能压死人,却压不死此时的高家。 但足矣能压死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仅仅是清廉大臣之子的顾沧。 时缪是在替他担心。 少年上前一步,眉宇间满是忧愁:“我不想听这句…但我愿意相信你,但前提是你不会辜负我。” 温热的气息洒在面上,少年过了一年已经长高了不少,捧着男子的脸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你告诉我…” 醉意涌上心尖,漫上指尖,连同着夏夜的湿热牵动全身的情愫却无法复述出口。 二人贴得极近,要是此时远远地看上去,都会觉得是两名有着断袖之癖的男子在亲吻。 “我是愿意的。”顾沧目光深沉,一字一句道。 时缪松下气来,试探着往前靠了靠,看到顾沧往后瑟缩了一下,红着眼眶卸了一身力倒在男子身上。 顾沧把时缪打横抱起,少年双臂环在顾沧颈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路上时顾沧遇到了时臻——当朝大皇子,一位外表看起来与时缪相像却与时缪完全不同,温文尔雅又风流倜傥的一位青年。 “他又喝醉了?” 大皇子面上带笑,伸手要将时缪接过。 顾沧几不可察地避开了时臻的触碰,毕恭毕敬道:“不劳大皇子费心,臣知道殿下的寝殿在何处。” 时臻讪讪收回手:“也罢,吾先回去歇息了,你叫下人煮碗醒酒汤来,麻烦顾公子好生照顾二殿下了,他喝醉一直不安生。” “嗯。”顾沧微微点头示意,抱着时缪与时臻擦肩而过。 夏夜的风很热,连同时缪的身体都一样发烫,顾沧将时缪轻放在席上,看着少年熟睡的脸庞,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要是不那么做,高家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全家。 “你要是命好,就在秋猎那天杀掉我活下来。”顾沧摩挲着时缪额角,声音却是满不在乎的平静。 在梦中的时缪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只见顾沧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满目悲凉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密密麻麻地疼,时缪迷茫地回握住顾沧的手,懵懂地看着顾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沧看上去更加难过了。 顾沧的手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掌心贴着发烫的面庞,让时缪很舒服。时缪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少年的掌心,唇瓣擦过温暖,抚在脸上的指节瑟缩了一下。 半晌——待到二皇子重新入眠,顾沧才重新牵起少年的手,放在唇边珍重地吻了一下。 “望珍重,殿下。” 顾沧踱步到门外,望着天上的明月感慨万千。 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卑劣的人,时缪却总是能让他察觉到这人世间有许多温暖,也有许多值得欢颂的事情。 而他却对目标动了心。 他早该在高谓招惹时缪前赶到把那名不知好歹的男子一脚踹死。 月光照在前行之路,顾沧一路上看着地上的影子思索,有点后悔当初没在秋猎之时便解决掉时缪。拖到现在的节点害人又害己。 回味着掌心柔软的触感,顾沧微不可察地拢了拢拳,眉间有些忧愁。 回到顾府,顾沧便上书天子,声称不能参与这月的秋猎,让二皇子不必担心也不必探望。 ————— 这月的秋猎顾沧果然没来。 时缪握紧了箭靶,低垂的眼眸有些失落。 伴随着第一声号角,时缪同各族子弟拉紧缰绳冲进了山林。 这次的秋猎会持续三天,一直到了第二天夜里也没有顾沧的消息,时缪在营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在营中附近散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时缪立即抬头警觉:“谁?!” 鬼鬼祟祟的黑影在树林之间穿梭,速度快得惊人,意识到许是有刺客的时缪抬脚便跑向离营地反方向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一发箭矢射中他的前方,只要他跑得再快些,那箭射穿的或许就是他的脑袋。 “!”时缪暗骂了一声,警惕地四处张望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谁他娘鬼鬼祟祟在一旁躲着!有种和你爷爷我出来单打独斗!”时缪在避开好几发箭后忍不住破口大骂,有好几次箭矢都擦过他的手臂,射中前后方的树木上,箭头全都没入,可见力度之大。 树林里安静得只剩时缪粗重的呼吸声,来敌神出鬼没不见踪影,时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耳观听八方。捂住手臂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时缪抽出腰间的佩剑紧握在手里。 一阵轻微的破裂声在东北处响起,时缪立刻抬起佩剑指向那处,警备地看向隐藏在阴暗中模糊不清的人影。 顾沧被高家训练得很好,在黑夜中蒙着眼都能射中在树林中奔跑的麋鹿,偏偏此时频频出错,心神不定。 借着模糊的月光看到时缪戒备的模样,刚要拉弓射出最后一箭的顾沧放下了弓弩,紧握着的手竟是生生折断了弓弣。 “!!!”面对忽然破空而出的刀刃,时缪赶忙抬剑格挡,刀刃的力道大得令人心惊,一连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又是黑衣刺客。 来者招式狠辣刁钻,每次抬手都看不清迹象。时缪一连退败几步,好几次都只是吃力地抵挡招数,找不到任何机会还击。 凭借那股狠辣的“毒”劲,时缪一下猜到这位是上元节要他命的刺客。 只见来人的银刃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身与刀刃碰撞的声音,将少年连连击退,时缪见状侧身躲过一剑,借着来者的力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寒影光幕,斩灭迎来的虹芒。 耀眼的长剑直冲而起,破竹的剑声爆发出交击之声,时缪反守为攻,锋利的寒芒直取来敌咽喉,男子眼眸一闪,向后跃去,避开致命一击,少年乘胜追击,如旋风般追上。 一瞬间,剑光四溅。 紧接着男子被逼连连后退,寒光闪过,时缪剑锋一转,剑柄横在来者脆弱的脖颈处。 “说,你是谁。”时缪眸光冷冷,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来者像是放弃了反抗,连浑身上下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闭上了。 忽然间,男子面前一凉,伴随着面上的黥布被扯下,少年的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不可置信又气愤无比:“顾沧?!” 顾沧睁开眼,任凭时缪又扯下他的兜帽。 “肏!你在干什么啊!!” 时缪的剑丢在了地上,上前揪住顾沧的衣袍:“你他妈是刺客?!!你是上元节还有刚才要我命的刺客??!!!” 少年不管不顾地冲着男子吼叫,神情受伤又愤怒。而白发男子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沉默又伤人。 “你杀了我。” 淡淡的口吻,少年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尽数滑落,在面上淌了一脸。 半晌得不到预期的疼痛,顾沧睁开眼,看见时缪的泪怔愣了一下,眸光闪烁,一个携着疾风的巴掌就扇在了脸上,面上是火辣辣的疼。 竟比死,还要更让人难受。 “……” 男子漂亮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发丝凌乱地垂了几缕在面前,白皙的脸上浮出红印,嘴角溢出鲜血。 流露出的脆弱又不堪。 “顾沧,我们此后没有任何关系。”少年的声音颤抖又哽咽,转身就走。说得决绝,做得狠心。 顾沧转过头来,眸子有些许迷茫,嗓子却犹如哑了一般开不了口。鼻尖发酸,豆大的泪水忽然滚落,让顾沧都始料不及。 原来这种难受到心脏都绞在一起的滋味,名为伤心。 男子紧抿唇瓣,戴好黥布,默不作声跟在时缪身后。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不知如何表达便只能跟在家人身后。 时缪泪眼模糊,一深一浅地往回走,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心脏犹如一只大手攥紧般密密麻麻的疼。 一片雾气在二人身旁弥漫着,一支箭矢破空而出,顾沧心一惊,上前拽住时缪往后扯到自己怀中。 箭身定在时缪刚刚的位置。 箭雨密不透风地朝二人射来,顾沧一手拽着时缪抱在怀中闪躲,砍断迎面而来的箭矢冲向一棵巨树之下。 “你…”时缪刚开口说话,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都要合在一起。 “啧…是蒙汗药。”顾沧面上包着黥布,未曾有影响,而他们一路走来时的雾气却有毒,时缪肯定吸入了不少。 赶忙从怀中翻出药瓶,顾沧胡乱倒出几粒塞进时缪口中,一手解下面罩绑在时缪口鼻上,又急忙含了好几粒在口中。 “殿下!快逃!”顾沧拉起时缪就往外一扔,语气是从未有的焦急。 时缪踉跄了好几下,腿脚酸软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箭雨停下,顾沧手持刀刃冲进了黑衣人潮之中。 呆愣了好一瞬间,时缪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红着眼眶往营地的地方的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赴。 是夺眶而出的泪。 亦是汹涌澎湃的情意。 他无比希望他现在能立马逃到营地,好能叫军队赶来救顾沧,可又不知跑了多久,当他一个踉跄滚在地上时,听着后面隐隐约约传来厮杀的声音连心都要碎掉了。 一直起身体,身前已站了好几名刺客。 寒光闪过,时缪耗尽力气滚开,剑锋只差一毫,便能刺穿他的喉间。 忽然间,一道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时缪泪蓄了满眶,抬眸向身侧看去。 顾沧面上溅满一道道血,紧握着刀刃的手浸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液,沾满赤红的刀剑划过来者的咽喉,毫不留情。 “抱歉…”顾沧拉起在地上的时缪,眉宇间满是愧疚和悲哀。 手上的鲜血沾湿了洁白的手帕,顾沧颤抖的手轻又柔地抚去时缪脸上的血污,眼中的红却不比身上的血色淡泊。 长箭破空而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明显,顾沧没躲,只紧紧抱住时缪,一声沉闷的肉疼的声音过后,温热的血一股股涌入时缪衣袍间。 “对不起…护不了殿下了。” 时缪怔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顾沧会愿意为他遵守那个无关紧要的诺言。 会一直护着他——到生命尽头。 “顾沧…顾沧…”时缪的声音充满了无助,而顾沧只是吐出最后一口污血,背手折下箭杆。转身握紧刀柄冲向不敢靠近他们二人的黑衣刺客。 手起刀落,竟是比在上次秋猎时还要杀伐果断,丝毫察觉不到是夺走了一条条人命的冷静和狠心。 一阵厮杀结束,顾沧身上已经破碎不堪,黑衣处破了好几处,表情因为失血而苍白无比。尤其是血还在汩汩往外冒。而看到时缪悲痛的表情时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着时缪张了张双臂,唇角却又一直溢出鲜血,只得伸手去擦。 他看见时缪哭着上前,不知该碰他身上哪一处。心头涌上辛酸,喉中满是腥甜的血腥味。一阵天旋地转,寂静的夜只余他的小殿下的哭喊之声。 时缪哽咽着把顾沧扶起背到背上,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泪,远离了那是非之地。 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去年在其中待过一晚的山洞,将顾沧放在地上,时缪才觉顾沧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濡湿了他的整个背部,一手摸过去的全是血。 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血可以这么多,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泪水是流不干的。 解开顾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少年人精瘦的躯体之上,更为严重的是右胸膛中的箭,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时缪只觉着内心悲摧,颤抖的手为顾沧的伤撒上药粉,看鲜血沾湿了顾沧的身体。 “顾沧!你不许睡!”时缪的泪沾湿了地面,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吼道,“你的命是我的!你得活着等我取你的命!” “你别死…我求你…”少年的声音哽咽的不像样,喉间压抑的是无尽的哀伤,吐出来的话字字泣血。 平日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你要真走了,顾宰相也独活不了,你不能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你听到没有!” “你不可以死…”时缪泪眼滂沱,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在顾沧面上。 只是过了一会儿,顾沧便浑身发热,额头滚烫。时缪翻找着顾沧贴身的衣物,在其中拿出一瓶药水,凑过去对着顾沧紧抿的唇瓣要喂进去。 药水顺着唇角流了一地,少年焦急去骂顾沧:“你张嘴啊!你是不想活了吗?!” 无论他怎么掐着顾沧的下巴,顾沧的牙关依旧咬得死紧,没有半点要松开的迹象。时缪又急又气,眼看药水所剩无几,横下心来仰头饮下药水,掐着顾沧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舌尖撬开少年的唇齿,苦涩的药水顺着唇瓣渡进口中,时缪的泪一颗颗砸在少年脸上,一次又一次地在面上划出一道泪痕。 到后面时缪是报复性的吻住少年的唇瓣,泣不成声:“我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深秋的夜尤其冷,时缪将顾沧抱在怀中,披风紧紧裹住二人,时缪就独自一人陪着顾沧说了很多很多话,红着眼眶低声说着他们初见时的故事。 “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时缪紧紧抱住顾沧,脸颊蹭着怀中烧得滚烫的额头。 顾沧的额头滚烫无比,手却无比寒凉,时缪任凭那冰冷无比的手放在自己怀中,只盼求能渡过这难眠的夜晚。 至于怎么熬过的这一晚,时缪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了无数句心悦于顾沧,呜咽着诉说了无数次的思念和爱意。 时缪不知抱着顾沧在山洞中坐了多久,顾沧渴了便为他渡水,冷了就紧紧环住顾沧,想要将身上那点热量传过去。 口中的话语也由一开始的咒骂变成轻声的诉说,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眼睁睁看着爱人生命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呼吸变得微弱。 “我想你是不会怪我喜欢上你的。”时缪轻声呢喃,委屈的不成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待你醒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家怎么会容忍断袖的存在呢?” “况且你这么坏,我又怎么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沉默半晌,时缪低低道,“我好像,在你辜负我之前就喜欢你了。” 从前不觉得,只感觉与顾沧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刻都值得去珍藏,回首时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他放任自己沉沦,甘于享受那点好。 秋夜凉风习习,吹动山林之间的声音萧瑟凄凉,时缪一直紧握顾沧的手,陪着顾沧坐了一夜。撑到天光大亮,第一缕光刺破层层叠障洒在山洞里。 前行的军队找到这儿,待到军队进去后,为首的大皇子走进山洞中,眼底的乌青暗示着昨晚的疲惫。 “兄长!救救他!!”时缪看时臻接近,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时臻皱着眉接近,看到时缪怀里那本来应该“在家养病”的少年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地躺在他弟弟怀里,洞内一片狼藉。 “怎么又是他?”半晌后,在回程路上,时臻没忍住开口。 时缪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牵起时臻的手,认真道:“你先和我保证,你待会儿不能生气,我就和你说。”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事先生气了。”时臻昨夜在山林中找到成片尸体,血腥味引来了不少猛兽,待到赶走那些畜牲,他吩咐士兵将尸体送回营地,稍作探查。 看时缪一夜没回来的架势,时臻再不济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不过他没去追究时缪为何被如此多的刺客追杀,为何本该在家中的顾公子在山林里,只心平气和地和时缪聊天。 “不,你要生气我就撒谎了。”时缪双眼通红,一夜未眠的样子。时臻只能妥协:“啊好好好,我不生气。” 时缪松了口气,将事情删减过后的来龙去脉同时臻说了一遍。 半晌后———时臻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无奈道:“终于知道你这小崽子为什么不让我事先生气了。” 青年闭上双眼,沉默地深呼吸,脖颈间的筋脉走向清晰可见。 “父皇知道定会雷霆大怒,你要为这小子求情的话就好自为之。”时臻吐出一口气,与时缪分析顾沧死去的可能性,“你若回去不告诉他实情,那这小子会多活几天。但你也会落得个欺君之罪,父皇查出之后他是死路一条。但你若回去告诉父皇实情,龙颜大怒,这小子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横竖都是死,你还是告诉父皇实情。” 时缪抿着唇,在颠簸的马车内开口:“如若,我为他求情呢?” “不成,不成。 ”时臻连连摆手,“你要承受住天子的怒意,也要承受住惩罚。” “……”时缪默不作声,静静等待马车抵达营地。 不出意料,时缪不卑不亢向天子陈述事实,天子大怒,要处死参与刺杀皇子的所有人,顾沧就是其一。 “父皇,儿臣对此有议!”时缪掀起衣袍跪下,“顾沧拼死护驾儿臣,让儿臣幸免于难,他不惜代价背叛与他一同行刺之人,加上上次秋猎也是他挺身相护,也能将功抵罪,儿臣恳求父皇网开一面,饶了顾沧一命。” “混账!你可知没有他你便不会遭遇不测!” 时缪毕恭毕敬朝皇帝磕了个头:“顾沧是寻到众人中唯一活着的人,为何不能等他醒过来便让他指认幕后指使?刺杀皇子可是死罪!” “你也知这是死罪!” 竹简砸在身体上,时缪默默承受住父亲的暴怒,声音平静:“父皇可以废黜,儿臣担当得起后果。” 番外六(古代顾时) 几日后,顾府全府上下被禁足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这对于昏迷不醒又生死一线的顾沧无疑是一个灾难的消息。 禁足,意味着不能请医,也就意味着死亡。 “砰!“沉香木质的椅子重重砸在庄重华丽的檀木门上,屋内全是打翻的书籍、碎了一地的金盏玉瓶和兵器,凌乱不堪。 “放我出去!!!”时缪扑上前,双手拼命地拍打着门,声嘶力吼道,“给我开门!开门!!” 时缪在殿内喊得嗓子发疼,始终无一人来为他打开这沉重的木门。 “开门啊…”还有人等着我…时缪跌坐在地上,双眼涣散。 数几十日来,他都只能呆在一方寝殿之内,窗户和门全被封死,只余门前有一个小洞口每日会为他送饭菜,其余时间都不会有任何动静。 严丝密封的窗户投不进一丝光亮,整日整日压抑的可怕,时缪前两日都很安静,一直到第三日都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才开始慌乱地拍打木门。 得到的却是冷冷的一句幽禁,不得探望,不得离开宫殿一步。 宫内隐隐约约传来顾家的小公子快要病死的消息,却不能请医医治。 意识到这次是动了真格,时缪拍门的声音更大了,又是踹门又是砍断窗户封着的木头要逃走。 一直演变到现在时缪又绝食又大吵大闹的这种地步。 时缪好几日米水未进,嗓子哑得发疼,摇摇晃晃走到一堆碎片之前,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还不能就此放弃,顾沧还不能死。 颤抖的手拾起地上锋利的瓷片,时缪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白玉瓷片紧贴着手腕,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子。鲜血汹涌不断地从伤口喷涌而出,时缪无力地将手垂在身侧,任凭粘稠的血液淌了满地,浸满衣裳。 他听到门外传来宫人呼喊的声音,冰冷的寒意漫上四肢,时缪洒脱般笑了笑,头偏到一边闭上双眼。 待太医手忙脚乱地在他伤口上撒药粉,又用纱布绑紧那血流不止的手腕,时缪死命拽着纱布,让血流得更快更多,以至于染红了地面。 “陈太医…吾想拜托您件事。” “殿下!不是臣不愿,而是臣真的不能私自行医啊!” 时缪嗤笑一声,虚弱道:“不是让你去做这些要杀头的事,是拜托你帮我配置一种解毒的药。” 陈太医焦急地看着时缪汩汩往外飙血的伤口,汗水一滴滴从额前滑落:“我的殿下!老臣答应你还不成吗?快松开手啊!” 听罢,时缪终于松开手,从怀里摸出沾着血迹的布递给陈太医:“陈太医,麻烦再帮我开几副药…” 事情转机是在十一月,此时外面的地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时臻知道时缪干出的那些蠢事之后火急火燎地赶来殿内。 少年躺在床上,脸色极差。 时臻避开地上的碎片,端着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轻声道:“小时。” 时缪面色憔悴:“兄长…我想出去。” 又是几日滴水未进,时缪的眼眶微红,却流不出泪来:“你让我…去看看他。” 青年怜惜地看着时缪,深沉的目光探究着床上的少年,半晌没说话。 一声轻叹过后,大皇子声音带着轻微的无奈:“拿你没办法,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兄长依你。” 时缪缓缓坐起身,顺从地喝下时臻递过来吹温的粥,稚嫩的脸庞满是青涩和少年独有的一份坚定。 “西北方向,你往直走,避开侍卫,那里有皇宫的一处暗道,可以直通外面。当然,你要是被发现后遣送回来,兄长也帮不了你。”时臻喂完时缪,往前坐了坐,心疼地摸摸时缪的发。 “傻孩子,去。” 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无一是高家派来的,朝上皇帝雷霆大怒,以刺杀皇子加欲意谋反之罪连诛高家九族,高家彻底叛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时缪换上夜行衣,在四下无人时顺着暗道溜出皇宫,顾家在京城内,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时缪一路上不仅要避着巡逻的侍卫,偶尔路过的宫女,以及高家余孽。 趁夜摸索到顾府,避开四处的侍卫,时缪登上外墙,翻进顾沧的庭院之内。进入院中只听一阵细微的对话之声。 “顾公子今日还没醒么?”“可不是吗,公子就算偶然醒来过一两次,清醒时间也不超过两个时辰,又不能请医,只能乱七八糟的药都喂进去,要不是顾宰相略懂医术,吊着公子的一口气,恐怕——”“嘘!不准说这些丧气话,我们来顾府做工,顾家上下哪有亏待过我们之时!倘若被听到我们这一番话,就不能在这儿继续服侍下去了!” 时缪听得又气又急,他要是不过来,顾沧恐怕真得死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间。 终究是怪他狠不下心,爱上了一名负心汉。 待到对话声逐渐小下来,时缪侧身闪到那两名婢女之后,相继点中两名女子的穴位。 伴随着肉体落地的沉闷声,时缪来不及怜香惜玉便闯进了顾沧房中。少年屋内的火盆放着足够的炭火,熏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顾沧就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时缪几乎是转过身看到顾沧的样子眼睛就红了,数月的分别让他要认不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少年。 时缪走上前,伸出手不敢触碰顾沧的脸。他知道顾沧身体的毒没解,喝再多的药物也无济于事,便上前,同在那晚一样含住药水吻住顾沧的唇渡进去。 药物依旧那么苦涩,少年的唇舌却是柔软湿润的,不同于少年的人一般令人可恶的性格。喂了几次药之后,顾沧悠悠转醒,入眼是时缪有些气愤的面容。 “瘦了。”顾沧将手覆在少年脸上,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这样说。 时缪只觉气愤,质问顾沧为何要同高家一起,要不是忌惮顾沧身上有伤,时缪只想一巴掌甩过去,再揪住顾沧的领子好好质问为何。 顾沧缓缓扶着床榻坐起身,凌散的发丝垂在肩前,有些宽松的里衣隐隐约约露出诱人的锁骨和一些春光。 少年靠在床上缓缓开口,声音轻柔缓慢。 他在年少时便与高家相遇,那时他才九岁,是刚被生母差些溺毙,又逢生父与顾宰相割席的年纪。种种真相,竟比传闻更加惨烈。高家的掌权人是现在的高右相,高右相便教会他武功,训练他成为夺权的一把好刀。 年少时的顾沧曾天真问过老者,他遵循他的要求去做,是否可以保证他家人的安全。老者和蔼地笑,告诉他可以。 于是顾沧的武功愈发高强,在饱受高家的荼毒之下,变得冷漠无情,对高高在上的人视为仇人。 “待我真正明白高家用途之时,我十五岁。”顾沧声音冷淡:“我曾试图脱离高家掌控,但单凭我一人之力完全不够。” “我和他签了生死契,定下约定。我成为刀刃,他保我家人无忧。” “我知道对于高家的老狐狸没用,但我也只能这么做。”屋内烟雾缭绕,少年开口,吐出的话语平静又伤人:“对于从未接触过光明之人,是不会妄想温暖的。” “那你…”时缪声音有些哑,迫切想知道顾沧为何要拼死护他,不惜违背契约。 “我的目标一开始或许是当朝大皇子,但阴差阳错成了你。其中原由你也知道,我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解脱。” 顾沧说得太过于平淡,一次次浇灭时缪的希望。 “你走。”顾沧看向窗外,声音冰冷,“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 时缪咬咬牙,眼眶微红,转身往窗外走去。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时缪心一惊,知道是门前的两名侍女找来了侍卫,便转身往顾沧房间深处躲去。 “咳咳…”顾沧紧皱着眉咳嗽一声,掀开内侧一处被角,示意时缪躲在他床上。 来不及思考太多,时缪一下便窜上了顾沧床上,少年的身躯压了上来,带着数月来因泡在药材里而淡淡的药草味——更多的是兰草香。 侍卫破门而入,为首的侍卫凶巴巴地看向顾沧:“顾公子,可否有人闯入您房中。” 顾沧微不可查将时缪往床内挤了挤,说一两个字便要咳嗽几下:“我已醒来咳咳咳不劳小将军咳咳咳费心咳咳并未有人闯入我房中咳咳” 或许是顾沧脸色太差,面容憔悴又没有血色,闻着满室的药味便觉晦气,为首侍卫面色极差,与顾沧说有动静的话便与他们说,便领着侍卫们离开了。 顾沧又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咳了好一会儿,待到侍卫们的脚步渐渐消失,才忙掀开被子关切道:“殿下,可还有事?” 时缪在被褥中闷得呼吸不稳,面上晕了一层红,还是不死心问道:“方才,你说的句句属实吗?顾沧,高家大势已去,我有能力保你。” 少年怔愣了一瞬间,恢复了平静:“真切。” 他看到时缪的眉梢都染了愠色,眼眶都气红了:“顾沧!你就这么不愿说出真话吗?!” 紧接着,温软的触感带着横冲直撞的力道吻在唇上,顾沧满目错愕,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时缪。 时缪或许都没想到他会在一气之下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唇上温柔的触感让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顾沧的嘴这么硬,唇却是软的。 掐着顾沧的下巴,时缪想。 四片唇瓣紧贴在一起,时缪有勇气去做,却没勇气往下继续,只红着脸在病弱美人唇瓣上胡乱蹭了好几下便屏着呼吸推开了。 抵着顾沧胸膛,时缪疑惑的推了推,却发现腰身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捆住,唇舌重新落在唇瓣之上。 呼吸逐渐变得凌乱,发髻不知何时早已散开,与顾沧的发一同垂在一起,洒在手背上,一黑一白的发丝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时缪紧张到忘记了呼吸,迎合着顾沧的动作,脑子变成了一通浆糊,手情不自禁环上顾沧脖颈,变相允许了来者的侵略与自己的放纵。 “唔!”窒息感侵入大脑,时缪抵着少年的胸膛猛然推开,将顾沧整个人推得都要向后倒去。 时缪被突如其来的深入的吻弄得眼角泌出了泪水,眼尾通红地看着顾沧。 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幼兽。 第二次的吻来得凶猛也温柔,待到二人分开时时缪浑身发软,喘着粗气紧捏着顾沧的衣袍。 时缪红了脸,说不上委屈或者生气地看顾沧,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胡乱把怀中的药都翻出来塞在顾沧怀里,恶狠狠地嘱咐少年:“你自己看着办,药全在这儿,你必须给我照顾好自己,等着我有天来取你狗命!” 顾沧面上染着薄红,有了几分气血之色,脆弱又漂亮无比,只微笑着道:“嗯,我等你。” 待少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翻出窗外,顾沧才别开头回味似的抿了抿唇,指腹轻轻擦过红肿的唇,心脏异样般跳的很快,面上的红晕更甚。 是很好亲。 像是想起秋猎之前在亭子中的靠近,顾沧轻触着还留有余温的唇瓣,有些懊悔之前自己的闪躲。 沉默地看着半死不活的躯体而唯独那处特别活跃的地方,顾沧一头栽在被褥中,静静从《中庸》背到《大学》。 他还得等他的小殿下来找他“索命”。 转眼间已是腊月寒冬,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到了夜晚依旧不停歇。 时缪发现皇帝管他又不严了,估计是兄长为他求了情,也不知兄长到底有何计谋,将父皇说得心服口服也并未受到责罚。 他好像真的很心急,侍卫还未到夜巡之时便从暗道里跑出去了,距他上次见到顾沧也不过才短短一月。 少年熟练地从顾府墙上翻进来,轻便落下时带了一身的洁白。蹑手蹑脚从窗户中翻进来,时缪一个踉跄差些摔倒在地。 在榻上和檀木桌边并未看见顾沧身影,时缪疑惑地往屋内的屏风后处走,只见屏风后烟雾缭绕,蒸腾的热气扑了满面。 眼前的景象让时缪的面上同方才的水雾一般滚烫,少年捂住鼻子,生怕不争气的鼻子会流出些什么来。 只见热气环绕之间,一名少年背对着他在盛满水的浴桶中趴着,白发垂落在浴桶里,发尾沾湿,一缕缕贴在脊背之上。 时缪在心中默念清心咒,抬脚要离开此等扰人心境之地。 “春木,过来帮我更衣。”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缪暗道不好。 春木是少年贴身婢女,但时缪竟不知顾沧会有出浴要人服侍的习惯,磨蹭着到浴桶附近,时缪思索着要如何像顾沧开口才能保住他的一世威严。 “啊——!”一阵天旋地转,时缪向后栽倒进宽大的浴桶中,水花四溅! 一通水声过后,时缪在里面呛了好几口热水,扑腾着狼狈地扶着浴桶边缘直起身子来。 衣物凌乱潮湿地紧贴在身上,时缪怒气冲冲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带着探询意味的眼眸。 少年的发丝因为刚才他的一通折腾,正湿湿地垂在前方,看着他疑问:“殿下?殿下为何出现在这儿?” 时缪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翻墙进来的。” 番外六(古代顾时) 几日后,顾府全府上下被禁足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这对于昏迷不醒又生死一线的顾沧无疑是一个灾难的消息。 禁足,意味着不能请医,也就意味着死亡。 “砰!“沉香木质的椅子重重砸在庄重华丽的檀木门上,屋内全是打翻的书籍、碎了一地的金盏玉瓶和兵器,凌乱不堪。 “放我出去!!!”时缪扑上前,双手拼命地拍打着门,声嘶力吼道,“给我开门!开门!!” 时缪在殿内喊得嗓子发疼,始终无一人来为他打开这沉重的木门。 “开门啊…”还有人等着我…时缪跌坐在地上,双眼涣散。 数几十日来,他都只能呆在一方寝殿之内,窗户和门全被封死,只余门前有一个小洞口每日会为他送饭菜,其余时间都不会有任何动静。 严丝密封的窗户投不进一丝光亮,整日整日压抑的可怕,时缪前两日都很安静,一直到第三日都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才开始慌乱地拍打木门。 得到的却是冷冷的一句幽禁,不得探望,不得离开宫殿一步。 宫内隐隐约约传来顾家的小公子快要病死的消息,却不能请医医治。 意识到这次是动了真格,时缪拍门的声音更大了,又是踹门又是砍断窗户封着的木头要逃走。 一直演变到现在时缪又绝食又大吵大闹的这种地步。 时缪好几日米水未进,嗓子哑得发疼,摇摇晃晃走到一堆碎片之前,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还不能就此放弃,顾沧还不能死。 颤抖的手拾起地上锋利的瓷片,时缪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白玉瓷片紧贴着手腕,划开一道极深的血口子。鲜血汹涌不断地从伤口喷涌而出,时缪无力地将手垂在身侧,任凭粘稠的血液淌了满地,浸满衣裳。 他听到门外传来宫人呼喊的声音,冰冷的寒意漫上四肢,时缪洒脱般笑了笑,头偏到一边闭上双眼。 待太医手忙脚乱地在他伤口上撒药粉,又用纱布绑紧那血流不止的手腕,时缪死命拽着纱布,让血流得更快更多,以至于染红了地面。 “陈太医…吾想拜托您件事。” “殿下!不是臣不愿,而是臣真的不能私自行医啊!” 时缪嗤笑一声,虚弱道:“不是让你去做这些要杀头的事,是拜托你帮我配置一种解毒的药。” 陈太医焦急地看着时缪汩汩往外飙血的伤口,汗水一滴滴从额前滑落:“我的殿下!老臣答应你还不成吗?快松开手啊!” 听罢,时缪终于松开手,从怀里摸出沾着血迹的布递给陈太医:“陈太医,麻烦再帮我开几副药…” 事情转机是在十一月,此时外面的地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时臻知道时缪干出的那些蠢事之后火急火燎地赶来殿内。 少年躺在床上,脸色极差。 时臻避开地上的碎片,端着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轻声道:“小时。” 时缪面色憔悴:“兄长…我想出去。” 又是几日滴水未进,时缪的眼眶微红,却流不出泪来:“你让我…去看看他。” 青年怜惜地看着时缪,深沉的目光探究着床上的少年,半晌没说话。 一声轻叹过后,大皇子声音带着轻微的无奈:“拿你没办法,你吃点东西好不好?兄长依你。” 时缪缓缓坐起身,顺从地喝下时臻递过来吹温的粥,稚嫩的脸庞满是青涩和少年独有的一份坚定。 “西北方向,你往直走,避开侍卫,那里有皇宫的一处暗道,可以直通外面。当然,你要是被发现后遣送回来,兄长也帮不了你。”时臻喂完时缪,往前坐了坐,心疼地摸摸时缪的发。 “傻孩子,去。” 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无一是高家派来的,朝上皇帝雷霆大怒,以刺杀皇子加欲意谋反之罪连诛高家九族,高家彻底叛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时缪换上夜行衣,在四下无人时顺着暗道溜出皇宫,顾家在京城内,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时缪一路上不仅要避着巡逻的侍卫,偶尔路过的宫女,以及高家余孽。 趁夜摸索到顾府,避开四处的侍卫,时缪登上外墙,翻进顾沧的庭院之内。进入院中只听一阵细微的对话之声。 “顾公子今日还没醒么?”“可不是吗,公子就算偶然醒来过一两次,清醒时间也不超过两个时辰,又不能请医,只能乱七八糟的药都喂进去,要不是顾宰相略懂医术,吊着公子的一口气,恐怕——”“嘘!不准说这些丧气话,我们来顾府做工,顾家上下哪有亏待过我们之时!倘若被听到我们这一番话,就不能在这儿继续服侍下去了!” 时缪听得又气又急,他要是不过来,顾沧恐怕真得死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间。 终究是怪他狠不下心,爱上了一名负心汉。 待到对话声逐渐小下来,时缪侧身闪到那两名婢女之后,相继点中两名女子的穴位。 伴随着肉体落地的沉闷声,时缪来不及怜香惜玉便闯进了顾沧房中。少年屋内的火盆放着足够的炭火,熏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顾沧就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时缪几乎是转过身看到顾沧的样子眼睛就红了,数月的分别让他要认不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少年。 时缪走上前,伸出手不敢触碰顾沧的脸。他知道顾沧身体的毒没解,喝再多的药物也无济于事,便上前,同在那晚一样含住药水吻住顾沧的唇渡进去。 药物依旧那么苦涩,少年的唇舌却是柔软湿润的,不同于少年的人一般令人可恶的性格。喂了几次药之后,顾沧悠悠转醒,入眼是时缪有些气愤的面容。 “瘦了。”顾沧将手覆在少年脸上,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这样说。 时缪只觉气愤,质问顾沧为何要同高家一起,要不是忌惮顾沧身上有伤,时缪只想一巴掌甩过去,再揪住顾沧的领子好好质问为何。 顾沧缓缓扶着床榻坐起身,凌散的发丝垂在肩前,有些宽松的里衣隐隐约约露出诱人的锁骨和一些春光。 少年靠在床上缓缓开口,声音轻柔缓慢。 他在年少时便与高家相遇,那时他才九岁,是刚被生母差些溺毙,又逢生父与顾宰相割席的年纪。种种真相,竟比传闻更加惨烈。高家的掌权人是现在的高右相,高右相便教会他武功,训练他成为夺权的一把好刀。 年少时的顾沧曾天真问过老者,他遵循他的要求去做,是否可以保证他家人的安全。老者和蔼地笑,告诉他可以。 于是顾沧的武功愈发高强,在饱受高家的荼毒之下,变得冷漠无情,对高高在上的人视为仇人。 “待我真正明白高家用途之时,我十五岁。”顾沧声音冷淡:“我曾试图脱离高家掌控,但单凭我一人之力完全不够。” “我和他签了生死契,定下约定。我成为刀刃,他保我家人无忧。” “我知道对于高家的老狐狸没用,但我也只能这么做。”屋内烟雾缭绕,少年开口,吐出的话语平静又伤人:“对于从未接触过光明之人,是不会妄想温暖的。” “那你…”时缪声音有些哑,迫切想知道顾沧为何要拼死护他,不惜违背契约。 “我的目标一开始或许是当朝大皇子,但阴差阳错成了你。其中原由你也知道,我救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解脱。” 顾沧说得太过于平淡,一次次浇灭时缪的希望。 “你走。”顾沧看向窗外,声音冰冷,“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 时缪咬咬牙,眼眶微红,转身往窗外走去。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时缪心一惊,知道是门前的两名侍女找来了侍卫,便转身往顾沧房间深处躲去。 “咳咳…”顾沧紧皱着眉咳嗽一声,掀开内侧一处被角,示意时缪躲在他床上。 来不及思考太多,时缪一下便窜上了顾沧床上,少年的身躯压了上来,带着数月来因泡在药材里而淡淡的药草味——更多的是兰草香。 侍卫破门而入,为首的侍卫凶巴巴地看向顾沧:“顾公子,可否有人闯入您房中。” 顾沧微不可查将时缪往床内挤了挤,说一两个字便要咳嗽几下:“我已醒来咳咳咳不劳小将军咳咳咳费心咳咳并未有人闯入我房中咳咳” 或许是顾沧脸色太差,面容憔悴又没有血色,闻着满室的药味便觉晦气,为首侍卫面色极差,与顾沧说有动静的话便与他们说,便领着侍卫们离开了。 顾沧又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咳了好一会儿,待到侍卫们的脚步渐渐消失,才忙掀开被子关切道:“殿下,可还有事?” 时缪在被褥中闷得呼吸不稳,面上晕了一层红,还是不死心问道:“方才,你说的句句属实吗?顾沧,高家大势已去,我有能力保你。” 少年怔愣了一瞬间,恢复了平静:“真切。” 他看到时缪的眉梢都染了愠色,眼眶都气红了:“顾沧!你就这么不愿说出真话吗?!” 紧接着,温软的触感带着横冲直撞的力道吻在唇上,顾沧满目错愕,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时缪。 时缪或许都没想到他会在一气之下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唇上温柔的触感让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顾沧的嘴这么硬,唇却是软的。 掐着顾沧的下巴,时缪想。 四片唇瓣紧贴在一起,时缪有勇气去做,却没勇气往下继续,只红着脸在病弱美人唇瓣上胡乱蹭了好几下便屏着呼吸推开了。 抵着顾沧胸膛,时缪疑惑的推了推,却发现腰身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捆住,唇舌重新落在唇瓣之上。 呼吸逐渐变得凌乱,发髻不知何时早已散开,与顾沧的发一同垂在一起,洒在手背上,一黑一白的发丝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时缪紧张到忘记了呼吸,迎合着顾沧的动作,脑子变成了一通浆糊,手情不自禁环上顾沧脖颈,变相允许了来者的侵略与自己的放纵。 “唔!”窒息感侵入大脑,时缪抵着少年的胸膛猛然推开,将顾沧整个人推得都要向后倒去。 时缪被突如其来的深入的吻弄得眼角泌出了泪水,眼尾通红地看着顾沧。 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幼兽。 第二次的吻来得凶猛也温柔,待到二人分开时时缪浑身发软,喘着粗气紧捏着顾沧的衣袍。 时缪红了脸,说不上委屈或者生气地看顾沧,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胡乱把怀中的药都翻出来塞在顾沧怀里,恶狠狠地嘱咐少年:“你自己看着办,药全在这儿,你必须给我照顾好自己,等着我有天来取你狗命!” 顾沧面上染着薄红,有了几分气血之色,脆弱又漂亮无比,只微笑着道:“嗯,我等你。” 待少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翻出窗外,顾沧才别开头回味似的抿了抿唇,指腹轻轻擦过红肿的唇,心脏异样般跳的很快,面上的红晕更甚。 是很好亲。 像是想起秋猎之前在亭子中的靠近,顾沧轻触着还留有余温的唇瓣,有些懊悔之前自己的闪躲。 沉默地看着半死不活的躯体而唯独那处特别活跃的地方,顾沧一头栽在被褥中,静静从《中庸》背到《大学》。 他还得等他的小殿下来找他“索命”。 转眼间已是腊月寒冬,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到了夜晚依旧不停歇。 时缪发现皇帝管他又不严了,估计是兄长为他求了情,也不知兄长到底有何计谋,将父皇说得心服口服也并未受到责罚。 他好像真的很心急,侍卫还未到夜巡之时便从暗道里跑出去了,距他上次见到顾沧也不过才短短一月。 少年熟练地从顾府墙上翻进来,轻便落下时带了一身的洁白。蹑手蹑脚从窗户中翻进来,时缪一个踉跄差些摔倒在地。 在榻上和檀木桌边并未看见顾沧身影,时缪疑惑地往屋内的屏风后处走,只见屏风后烟雾缭绕,蒸腾的热气扑了满面。 眼前的景象让时缪的面上同方才的水雾一般滚烫,少年捂住鼻子,生怕不争气的鼻子会流出些什么来。 只见热气环绕之间,一名少年背对着他在盛满水的浴桶中趴着,白发垂落在浴桶里,发尾沾湿,一缕缕贴在脊背之上。 时缪在心中默念清心咒,抬脚要离开此等扰人心境之地。 “春木,过来帮我更衣。”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缪暗道不好。 春木是少年贴身婢女,但时缪竟不知顾沧会有出浴要人服侍的习惯,磨蹭着到浴桶附近,时缪思索着要如何像顾沧开口才能保住他的一世威严。 “啊——!”一阵天旋地转,时缪向后栽倒进宽大的浴桶中,水花四溅! 一通水声过后,时缪在里面呛了好几口热水,扑腾着狼狈地扶着浴桶边缘直起身子来。 衣物凌乱潮湿地紧贴在身上,时缪怒气冲冲地回头,却对上一双带着探询意味的眼眸。 少年的发丝因为刚才他的一通折腾,正湿湿地垂在前方,看着他疑问:“殿下?殿下为何出现在这儿?” 时缪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翻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