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知青:赚钱撩汉养崽崽》 第1章 好家伙!穿到原主出轨现场! “虽然是男孩,可年纪大了记事儿,对方只愿意给一百块。小丫头片子就更不值钱。” “我跟买主说好了,今天夜里,你带着小丫头先进城,旁人问了你就说孩子病了进城瞧病去,我想办法把那俩小子带走!” “我的乖乖!先给哥亲一口,可急死我了!” 姜月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个油哄哄的嘴唇凑到眼前。她一拳头就抡了上去。 “死肥婆你疯了!打我干什么!”男子捂着眼珠子嗷嗷叫唤,“你先勾搭的老子,这会儿装什么清高!给脸不要脸!” “谁?谁在那!狗男女!大白天通奸!我看见你了,站住!别跑!” 不跑是傻子! 姜月又补了一脚,提着裤子被人撵了一里地,气沉丹田一口气从玉米地飞奔回家。险之又险把屁股后面的“热心村民”给甩掉。 好家伙! 刚穿来就遇上捉奸现场。 得亏她穿的及时,再晚一刻,原主跟那小白脸就亲上了! 姜月是个十八线小艺人,娱乐圈卷王,名气不咋地,主打一个勤奋,荤素不忌,只要给钱,什么活都接。 她拼命三娘一样累死累活赶通告,好不容易赚够了养老钱。正盘算退休后上哪儿潇洒,一个不留神,就被扔进一本年代种田文里。 这本书是最近挺火的年代ip《蜜宠军婚》,经纪人还嘱咐她好好看剧本,准备试戏。结果角色没选上,书倒也没白看,她亲自穿进来了。 穿成了和她同名同姓的,在书里寥寥几笔带过的男主的炮灰前妻。 原主体重一百八,好吃懒做,水性杨花,贪婪恶毒,为了钱卖儿卖女被男主送进了监狱,关了七年,刚出狱就被人一刀给噶了。 姜月摸了摸凉飕飕的后脖子,着急忙慌往家跑。 原主平日运动太少,体重又大,跑这两步姜月差点没把肺喘炸。 挨着玉米地有一排红砖房,墙上写着七十年代“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的知青标语,越往里门前的位置越宽敞。姜月家住最深处的那一间。 靠墙扔着一辆生锈的自行车,屋檐下乱七八糟摆了一堆蜂窝煤。生活垃圾和做饭的锅灶,还有些搪瓷瓦罐都堆在煤堆边上。 前几个月下暴雨,院墙冲开一个缺口,院外散落一摊碎砖头。原主一直没理会。 姜月推开院门,穿着黑背心的男人正在垒墙,夕阳下,他遒劲的肌肉张弛有力,麦色皮肤上挂着薄薄一层汗珠,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 男人砌砖,挂浆,动作刚健利落,很养眼。 姜月吞了口口水,尴尬地拢了拢被撕坏的衬衣,挡住胸前白花花的风光。 男主在部队里,一年不着家,偏偏这时候回来了,这不是要命么。 原主是城里来的知青,受不了乡下的苦,打从下乡开始,就盘算怎么回去。 男主是这村里唯一的军官,两年前回村探亲,带回来俩四五岁的孩子,说是在外面生的。他工作好,收入高,偏偏有俩拖油瓶,村里人还在观望的时候,原主抢先出手了。 她以为嫁给男主,就能跟着男主随军,使出了夜半爬床的下作手段。结果婚后第二天男主扔下两个儿子就走了,结婚两年多,男主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原主因为结婚生子,也错过了知青回城的机会。 前几天,原主听说隔壁村有个叫江心暖的知青不愿意回城,要把名额卖掉。原主做梦都想回城,又没那么多钱,就把主意打到三个孩子身上。 原主算盘打的好,她想着男主一年半载不回来一次,等他回来发现,她早就远走高飞了。她没料到刚好赶上男主回家探亲。 原主刚把女儿交到人贩子手上,就被男主抓了个正着。 江心暖就是这本书的正牌女主。 原主的入狱也间接促成了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 男人掀起眼皮,鹰隼一样的眸子扫过来,姜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尴尬的扯出个笑:“嗨?……你回来啦!” 傅霆川的视线落在她敞开领口上,眼神像淬了冰。 “去哪儿了?” 姜月心虚掩饰:“那啥,晚饭吃得多,出去溜溜。”刚说完,扯了一路的裤腰带绷断了,姜月急忙捂住,结果捂了下面露上面,胸前露出一片白莹莹的肌肤。 傅霆川脸色骤然一沉。 姜月暗道不好,拎住裤腰一头冲进屋里。 院里的傅霆川怒火中烧,拳头攥出了狰狞的青筋,面上黑沉沉的,风雨欲来。 这女人把他当傻子蒙! 他今天回村的路上,听了不下三个版本。 说这女人背着他偷人,传的有鼻子有眼。起初他还不信,但这女人半天不着家,衣衫不整满面通红的回来。 傅霆川压下心头的火气。 这个婚必须离,今晚就跟这个女人说清楚! 听着外面男主砌砖的动静,姜月松了口气,后怕地拍拍胸脯,刚才她真怕男主把手里的板砖抡她脸上。 原着里男主是个大龄老古板,保守禁欲,有种古板执拗的道德感,要不也不会被原主爬床一次,就坚定的娶了原主。 看原着她还以为男主已经三十出头,可看男主的样子,至多二十五六。肌肉型清纯禁欲小古板,是她的菜。 “唉!”以男主的条件,这要在她那个时代,她肯定追。 可惜了,保住小命要紧。 姜月一回头,就见桌边站着个男孩,面黄肌瘦,六七岁的样子。正阴沉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姜月后背发毛。 “咳!”她略显尴尬,“作业写完了?” 这应该是男主的大儿子,傅小山,是男主从外面领回来的,生母不详,是个哑巴,极端反社会人格,十几岁的时候因为过失杀人进监狱。 她想起来了,过失杀人,杀的对象好像就是她这个妈。 姜月:“……”这开的怕不是个地狱局。 傅小山收回视线,两只手拎起水壶,踮起脚往奶瓶里倒水,颤巍巍的,有热水洒出来,看的姜月心惊肉跳。 “我来。”她走过去。 傅小山惊恐地扔下水壶就抱头往后躲。 “!” 姜月眼疾手快拎起水壶,但已经来不及了,滚烫的热水喷溅出来,烫的她急忙缩手,水壶啷当一声砸到地上,滚烫的热水撒了一地。 “啊——!” 姜月手掌被烫红了,钻心的疼。泪一下就下来了。 姜月怕疼,她患有神经功能障碍,疼痛神经天生就比别人敏感几十倍,没想到换了一副身体,把这个毛病也带来了。 “你跑什么?”姜月疼的两腿发软,脸色煞白。 砰的一声,傅霆川推门进来。 进门就见地上一摊狼藉,男孩紧紧攥着奶瓶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女人缩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 傅霆川怒喝:“你在干什么!” 今天他一回来,邻居就向他告状,说他不在家的日子里,这个女人没少虐待三个孩子。 因此一听到屋里的动静,傅霆川就急忙闯了进来。 他在家,这女人竟然也敢动手,何况往常他不在的时候。 傅霆川拳头都攥出了青筋。 姜月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疼的说不出囫囵话:“我……” 小家伙警惕地瞪了姜月一眼。 每次爸爸回来,她都装柔弱,装的好像他们兄弟俩欺负她一样。 姜月满头大汗地捏着烫伤的手掌。脑中刺痛,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 小一圈的傅小山踮着脚冲奶粉,不小心撞倒了奶瓶,奶水撒了一地。原身恶狠狠地拽住他细小的胳膊,拎着水壶往他手上浇:“我让你捣乱!让你捣乱!丧门星!跟你们那死鬼爹一样,活该去死!” 傅小山痛苦地张大了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五官都疼痛到狰狞。只能像小鸡仔一样,被她拎在手里,拼命挣扎。 姜月心脏揪痛。 怪不得她刚才去帮忙,小孩儿下意识扔了水壶就躲。原来是这样。 原主真不是人! 姜月缓了缓气,道:“没事,孩子倒水……我想帮忙……没拿稳水洒了……” 傅小山愣了愣,随即跟猴子似的,灵巧的撞开姜月,拿了桌上的奶瓶就跑进里屋。 姜月被推到水壶上,手臂又烫了一下,疼的差点没当场送走,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傅霆川攥紧的拳头松了松,看女人白皙的手掌上确实有一片红。 他愣了愣,细嫩成这样? 是做戏想逃避么? 但看地上的人胖胖的圆脸皱成一团,鼻尖通红,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样子,傅霆川胸口像被轻轻叩了一下,心里沉甸甸的,竟然生出一股保护欲。 他硬邦邦的命令:“没事就起来!别装模作样!” 姜月疼的险些抽过去,她悔死了。要不是穿书,她现在应该在马尔代夫日光浴,而不是到这儿破地方给人当后妈,还得提心吊胆小心被噶! 这个身体一动就喘,搞不好还有三高,减肥也是个大工程。 七十年代小山村,连好用的止疼药都没有,以后怎么活噢! 姜月越想越委屈,狠狠擤了擤鼻涕。 傅霆川看着这个平时搔首弄姿,一个姿势恨不能摆出来十八种狐媚劲儿的女人,此刻额头青筋凸显,毫无形象擤鼻涕。可见是真的疼了。 他脸色缓下来,薄唇压了压,吐出两个字:“娇气。” 话一出口,气氛有些凝滞,他意识到这两个字有点不合时宜,用在这女人身上显然更不合适,板着脸找补:“衣不蔽体像什么样子,穿上衣服出来!” 第2章 青天白日的就敢偷人! 傅小山拿着奶瓶进屋,傅江河抱着个女娃娃,小心翼翼从床上滑下来,紧张地扒门缝:“哥,她好像烫伤了。一会儿不会进来打我们!” 爸爸回来了,她不敢。 傅小山摇摇头,默不作声接过女娃。 女娃娃闻到奶粉味儿,咿咿呀呀地抓住哥哥的手指,饿的狠了,抱住奶瓶吨吨往肚里吸,被烫的眼泪汪汪,都不舍得吐出奶嘴。 傅小山心疼的摇晃奶瓶,拧开瓶盖吹了吹。 瓶里的奶粉很稀。是他去婶婶家干活,从虎子的奶瓶里倒回来的。 虎子胃口不好,喝奶总是剩下小半瓶,他倒回来兑上热水给妹妹喝。运气好还能捡到虎子不要的奶粉罐,涮一涮也能冲出不少。 傅江河:“小妹太瘦了,哥,明儿我让爸爸去找奶奶要点小米去。”他吸溜了口水,“奶奶今儿给虎子煮小米粥,可香了!要来点咱们也给妹妹熬汤水喝!” 傅江河揉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哥,你觉得咱爸这次走会给奶奶留钱吗?” 傅小山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阴鸷。 奶奶说,恶女人是个狐媚子,会勾的爸爸听她的话,把钱都给她,不让他们仨吃饱饭。 要是恶女人死掉就好了,恶女人死掉,就再也不会有人打他们了! …… 姜月拧着眉把手泡在凉水里,冰冰凉的,冲淡了要命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抹了把鼻涕眼泪,总算找回一些神志。想起来男主让她换上衣服出去。 这是一个堂屋。屋里摆设乱七八糟,桌上的浮灰都有一指厚,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 左右有两个套间,东屋是原主的婚房。里面乌漆嘛黑的,十几平的屋里摆着一张双人床,靠床摆着一套组合柜。 被褥咸菜干一样,随意卷在床头,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脏的净的搅在一起,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汗臭。 原主是城里来的娇小姐,洗衣服都不会用搓板的人,能把自己养的还活着,已经尽了她最大的能力,更别提做家务照顾孩子。 姜月把桌上的垃圾清了清,脏衣服被褥一股脑拆下来堆了满满两大盆,拉开柜子找衣服。 原主下乡来,带的全是小洋装连衣裙,根本就没有来干农活的觉悟。有的洋装尺码小,吊牌都没摘,看产地竟然还有香港的。 姜月找到一身长裤长袖,这地方蚊虫太多,刚才在玉米地里就被咬了好几个包。 换上衣服出来,院墙已经垒好了,院子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屋檐下的蜂窝煤垒地整整齐齐,杂物已经清理干净。 傅霆川不在。 趁着这功夫,姜月用水把地板冲了几遍,洗出来原本的水磨石色。总算把屋里洗出个能住人的模样。等她把两大盆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天已经黑透了。原主的身体不经常干活,随便动动都累得够呛,肚子饿的咕噜噜叫。 原主平日里在知青点解决三餐,三个孩子跟着奶奶吃饭。厨房就是个摆设。可现在男主回来了,总不能还去知青点蹭饭。 况且讨好男主保住不进监狱是目前顶顶要紧的事儿。 姜月翻遍厨房,才找到半袋陈年糙米,一兜指头那么细的小红薯崽,还有两枚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蛋,比鹌鹑蛋大一些,蛋壳发青,应该是鸟蛋。她煮了一锅糙米粥,煮粥的时候把红薯洗干净蒸了蒸,蒸出来一大盆,应该够吃了。 明天进县城一趟,她刚才整理衣服,找到原主家里寄来的汇款单,钱不多,只有十块,备注是这月的生活费,得去县城邮局领。她顺道可以买点肉蛋奶,给仨孩子补充补充营养。 男主每月十斤粮票,还有杂七杂八的鸡蛋票油票糖票糕点票,三十块的生活补贴,都是孩子奶奶去领,当三个孩子的生活费。 可奶奶觉得这俩孩子不是自家的种,钱都补贴了大伯和小叔两大家人。把傅小山和傅江河养的跟小鸡仔似的。 傅老太总觉得原主花的是男主的钱,在背后编排说男主把钱都给了媳妇,让媳妇在外面养闲汉。 原主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娇小姐,骂人没老太太骂的脏,打架又没有惯做农活的妇人有力气,根本不是傅老太的对手,吃了几次亏,就再也懒得管,恨不能跟她们撇清关系。更着急想回城了。 原主消息不灵通,其实根本不需要她费尽心机的钻营买名额,过俩月国家放开政策,所有下乡的知青都能回城落户,她不会在这里一辈子,迟早要走,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傅霆川清完垃圾,推着架子车回来,进院就闻到蒸红薯的清香。 院里晾着衣服被单,空气里飘着皂角的味儿。 从结婚到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院子,竟然第一次有了生活的烟火气。 姜月端着粥从厨房出来:“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你去叫孩子们一起。”她还不太敢面对未来要噶了她的傅小山,总感觉小家伙的眼神有点渗人。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衬衣,黑色长裤,衬衣脚掖在裤腰里,腰上圆乎乎的,但至少衣服合身,利落的裁剪挡住了赘肉,虽然胖,但身姿笔直挺拔。不像平时一样衣服把肉勒成一层一层的。 从前她走个路扭腰甩胯,媚眼飞到天上,黏腻的眼神恨不能黏到他身上。现在落落大方,还有股爽利感。 姜月笑吟吟地看着他,傅霆川愣了一下,默默去水缸里舀水洗脸。 他这次回来,感觉和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前几次回来探亲,这女人为了能让他带她去随军,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甚至往他的饭碗里下药。发现没用之后就闹,闹的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 不知道这回她是想通了,还是怕他发现什么,有意讨好。 干了一下午活,他也饿了,傅霆川去屋里叫三个小的。 屋子擦的锃亮,常年黑黢黢的地板竟然擦出了原本的颜色,让人神清气爽。 他皱着眉问两个小子:“是你们收拾的?” 姜月自恃从城里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愿意屈尊扫地。打扫屋子都是俩小子去干。 傅江河摇头,傻傻的站着,这么干净的地板他们还没见过呢,都怕鞋子踩上去给踩脏了。 那女人真是会讨好他爸! 完了,看他爸惊讶的样子,肯定会觉得恶女人好。 傅霆川不知道俩小子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他的认知里,养孩子能吃饱就行:“先吃饭。” “噢!”一听有吃的,傅江河先一步就冲了出去,故意一脚踩在地板没干透的地方,留下一排黑脚丫子。傅小山抱着妹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等看到桌上的小红薯,兄弟俩脸色就变了。 他们以为是爸爸带吃的回来,原来是恶女人做饭讨好爸爸。 这些小红薯,是他们去地里捡人家剩下不要的,捡了好久才攒这么一小筐,仔细吃能吃好久,这个女人竟然一顿都给煮了! 连他们捡的红薯都抢! 奶奶说的没错,她就是想饿死他们! 姜月笑吟吟地等在桌前:“来把小果儿给我,你们先吃。” 傅小山抱着女娃不松手,冷冷地瞪姜月。姜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一用力,就把娃抱了过来。 傅小山再不乐意,毕竟是个孩子,哪有姜月手劲儿大。 虽然讨好这父子仨是为了保命,但既然穿成了三个孩子的妈妈,还是要尽量尽到职责。何况丫头还是原主亲生的。原着里,小丫头被原主卖掉之后一直没有找回来,是男主和两个小子一生的心结。 小丫头叫傅果儿,是原身爬床的那一晚上怀上的。也正因为怀了这个孩子,原主错失了回城的机会,她对这个女儿恨的要死,连名字都没取。 小果儿一到她手上,就鼓起两泡泪,可怜兮兮的看向哥哥。 傅小山小拳头捏的咔咔响,眼神阴鸷,看着就像恨不能跳起来咬她一口,撕下来一块肉。 姜月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亲和力一点,笑得眉眼弯弯:“小宝贝乖,妈妈喂你吃蛋羹好不好呀!” 蛋羹! 傅江河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意识到,他囤的鸟蛋也被这女人嚯嚯了。 不过鸟蛋本来就是给妹妹吃的,只要这恶女人不偷吃就行! 傅小山想追进去,傅霆川开口:“坐下,老实吃饭。” 傅江河按住傅小山,他一手一个红薯,还给哥哥手上塞一个,可劲儿吃,也许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见俩小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哥俩豆芽菜似的小身板,想到今天听到的传言,傅霆川眉头紧锁:“她不让你们吃饱饭?” 他的语气发沉,深邃的目光锁着哥俩,他刻意软下来语气,但依然带着强悍的压迫力。 傅江河缩了缩脖子,嘴里塞了满满的红薯,紧张的嚼的速度慢下来,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小声道:“她才不管我们吃饭!”恶女人根本不做饭。 傅霆川语气渐冷:“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傅小山不会说话,傅江河硬着头皮代答:“大伯家吃一顿,小叔家吃一顿,有时候姑姑也来给我们送吃的!” 周围气压越来越低,傅霆川冷哼一声,指尖用力,手里的筷子骤然断成了两截。 “小果呢?” 傅江河被断掉的筷子吓了一跳。他怯怯道:“端午的时候,姑姑送来一罐奶粉,十几个鸡蛋……” 端午至今已经三四个月,那么点东西早就完了。 傅霆川吃过苦,能想象到这几个月孩子们是怎么过来的,挨了多少饿。 他每个月的工资都寄回家里,都是这女人去领,工资养一大家子绰绰有余,这女人竟然让他的儿子在家里挨饿! 他刚刚还在想,如果这女人要是想通了想安生过日子,离婚的事也不是不能谈,毕竟女人离过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现实就打了他一巴掌。 傅江河吓得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姜月,小骚货,你给我滚出来!平日里好吃懒做就算了,你养闲汉偷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你不要脸,我们老傅家还得要!” “小浪蹄子,给我滚出来!” 原来院墙塌着,谁想进就进,大门是个摆设不常开,现在被外面使劲一敲,锈死的门轴直接断了,彭的一声,大门砸下来,外面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傅老太看到自己儿子也在,愣了一下:“霆川?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一拍大腿,当即就嚎哭起来:“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一年你老娘遭了多少罪!你妈我这把老骨头,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还得给你养着儿子!” “你媳妇那个杀千刀的,攥着你的工资,整日的胡吃海塞游手好闲。现在倒好,她青天白日的就敢偷人!你在外面辛苦卖命赚的那俩钱,都被她填补了野男人!这回你必须跟她离婚,以后工资不能再交给她了!” 打离婚报告也是要讲证据的,傅霆川搬来一把椅子让老太太坐下,问她:“有人看见吗?” “村头你王叔,亲眼见你媳妇坦胸露背跟那小白脸抱到一起,看真真的!” 第3章 “桂林乳胶厂”小TT 小果儿饿得很了,食欲压制了恐惧,老老实实坐在姜月怀里吃了一碗蛋羹,吃的脸蛋红扑扑的。 姜月兑好温水,她第一次给这么小的孩子洗澡,有点紧张,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小丫头鼓着两泡泪,惊恐的望着她,仿佛姜月是要把她吃掉的狼外婆。 二哥说,吃的东西要洗干净。 妈妈要吃掉果果了吗…… 呜呜呜小果儿不要被吃掉…… 等姜月把她的脚丫子放进水里,小丫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呜哇……哥……哥哥……呜哇……” “当当当~小宝贝看这是什么~” 姜月忽然从背后变出来一只小兔子气球。 小兔子耳朵长长的,圆脑袋上点了红眼珠,活灵活现的。 小果儿一愣,怔怔地看傻了。 姜月捏着小兔子的耳朵抖啊抖,转夹子音:“小果儿和小兔叽一起洗澡澡好不好呀~” 小丫头起初还怯怯的,眼里挂着两泡泪,试探摸了摸小兔叽,滑溜溜的,软乎乎的,弹弹的,而且妈妈没有凶她也没有打她! 小兔叽好好看,想要。 见姜月没有反对,小果儿试探着捏住小兔叽的耳朵,整个抱进怀里。 她抱着“小兔子”,一双大眼睛忽灵忽灵会发光,姜月老脸有点挂不住。 这是她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在原主柜子里找到的,黄色牛皮纸袋装“桂林乳胶厂”小tt。 这是刚结婚那一阵,原主存着心思勾搭男主,指望男主带她随军离开这鬼地方,又害怕再怀孕,特意去城里买的。 姜月小时候没少拿它吹气球,为此挨过不少男女双打。 小丫头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身上脏的能搓下来一层泥,姜月换了三次水,把小丫头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 她拿干净的枕巾把孩子裹起来。一个小枕巾裹了一圈还有富余,小家伙太瘦小,胸腔上的肋骨都根根可见,得尽快补补营养。 姜月一手抱着小果儿,一手拎着一桶脏水出来,就见院子里站了乌泱泱一群人。 “我就说嘛!老撞见姜月去找徐知青,原来是趁着老三不在,偷人去的!” “从前她就上赶着缠徐知青,结了婚还不长进!狗改不了吃屎!” “……” “小贱蹄子,你总算敢出来了啊!当着老三的面,你把话说清楚!”傅老太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把太师椅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今儿下午有人撞见你衣衫不整的和徐知青一前一后从大队宣传点出来,有没有这回事!” 傅霆川黑着脸过来抱小果儿,小果儿献宝似的把“小兔叽”给他看。 “爸爸,兔叽!”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诡异的“兔子”。 “唉哟!小丫头拿的那是什么啊?臊死了,怎么这么不知羞,什么东西都给孩子玩!” “怎么当妈的!孩子都教坏了!” 傅霆川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做的,想到这女人新婚夜勾引他的场景,他强撑的冷漠表情逐渐崩坏。 他还穿着下午干活的背心,前胸泅湿了一片,露出深刻的肌肉轮廓,随着他的喘息微微起伏。 姜月下意识多看了一眼,无意间和傅霆川的视线撞上,感受到他眼底的杀意。脑中警铃大作。她骤然想起来,原主后来被判刑,通奸和虐待罪也是其中一条。 姜月不敢怠慢,将信息捋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 那片玉米地挨着大队的办公室,傅老太以为她是去找宣传干事徐长滨。 徐长滨和原主都是省城来的,家人在城里有门路。当初原主为了回城,上赶着倒贴当舔狗,送钱送票又送人,追他追的人尽皆知。 对方不答应也不拒绝,钱票拿的很利索。原主把从家里带来的积蓄挥霍一空,实在没了办法,这才爬的男主的床。 这两年原主早就不和徐长滨来往,对方发现原主不再倒贴他,还嫁了个军官,心里不服,暗地里没少编排原主。村民们听风都是雨,谣言越传越邪乎。 姜月像没事儿人似的,气定神闲让傅小山抱着小果儿先进屋。 擦肩转身的时候,碰上男人硬邦邦的手臂,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幸好在原身的记忆里,无论他怎么作妖,傅霆川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没有家暴前科,不然她都要担心自己今天会不会小命不保。 “我是去过大队办公室。”等三个孩子进去,姜月才深吸一口气,无视附着在背后的视线,无辜地看向傅老太背后的胖女人:“大嫂,今儿不是你叫我去大队的吗?让我带你去领傅霆川的中秋福利,你忘啦!” 大家一起看向傅老太身边的矮胖女人。 跟着傅老太一起来的王丽萍只顾着看热闹,忘了这茬,眼神躲闪了一下,干脆抵死不认账:“你别乱攀咬,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您贵人多忘事,我帮您回忆回忆。” 姜月也不恼,学着对方的语气:“老三媳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家那两个小子可真能造!老太太攥着钱一毛不拔,有钱都贴补给了老幺,再这么下去,别说你家俩小子,我们全家都歹跟着喝西北风。我听说组织给霆川发中秋福利,发到大队上了,多少能贴补两天。你跟我去签个字。村里新来的会计轴得很,非要你的签字才让领东西。” 姜月笑道:“需要我去找会计来作证吗?” 傅老太瞪她:“什么福利,我怎么没见?” 王丽萍含糊道:“也没啥,不就两盒月饼,妈我不是给您拿了一盒嘛!” 姜月心里暗笑,补充道:“一盒咸蛋黄月饼,一盒五仁的月饼,还有两壶油,两袋二十斤的粳米,一箱罐头,还有一条五花肉,那么老宽一条呢。”她拇指十指伸开,比出一大节长度,无辜问,“妈,大嫂没跟您说啊?” 来看热闹的人听了都觉得眼馋。 这年月别说月饼了,中秋节都送各家自己蒸的发面枣糕。忍痛去供销社买一斤半斤的鸡蛋糕,还要留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要不是姜知青提起,谁知道鸡蛋黄还能做月饼。 “人家城里做的月饼,肯定跟咱们的土鸡蛋不一样!” “罐头可是好东西,那家伙香的,村头香到村尾,一箱能吃到来年。” “到底是城里来的,虽然行为上不检点,但出手真是大方,换个人,可不舍得给这些东西给出去,别说大嫂了,给婆婆都舍不得!” “可不嘛!我今儿见了,王丽萍喜滋滋的拎着那么大一条五花肉回娘家,得斤不止!贴着皮都是肥膘,熬油剁馅都好使!” 姜月越说,老太太的脸越难看。 老大媳妇送去的月饼是豆沙馅的,油纸包着,供销社最便宜的那种! 她还当她只吞了月饼,竟然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两壶油!两袋粳米!一箱罐头!还有五花肉! 要不是老三在部队上,家里谁舍得去买这些。 那什么咸蛋黄月饼,她老婆子这辈子还没尝过一口,倒让这懒婆娘先吃上了! 听到王丽萍把本该给她的五花肉拎去娘家,傅老太恨得牙痒痒,一拐杖杵到老大媳妇的腰眼上:“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反了天了!” 大嫂王丽萍被戳疼了,压着火气,勉强笑道:“我想着明儿一早给妈送去,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王丽萍心疼的滴血,被这老太婆知道,至少要损失一大半,那半块五花肉已经拎娘家去了,她最后什么也没落着! 她越想越气,把炮火都冲向姜月:“我是让你去签字,可没让你去偷人!谁知道你还去找哪个野男人!有人说你衣冠不整地跑回来,难不成你衣服也是我扒的!” “可不嘛!”姜月一脸无辜,“你自己提不动,非要我给你送回去,还嘱咐我别让小叔子看见,领着我钻宣传室后面的篱笆墙,把我衣服都扯烂了!” 傅老幺藏在人堆里,闻言急不可耐就跳了出来:“好哇大嫂!你防着我呢!” 王丽萍:“别听她胡说八道!我防你干什么!” 傅老幺是个混不吝的,一张嘴没把门的,王丽萍唯恐他那张嘴坏事儿。 前些天老太婆听说老三老早就升官了,部队还给涨了工资,可她领到手里还是三十块。她和傅老太都怀疑,剩下的肯定在姜月手里。 只要能想办法撵走姜月,傅老太答应每月多给她五块钱。 她这才去找的徐知青设的局。 要不是为了钱,谁去干这种下作事! 傅老幺喝了点酒,晕乎乎的。 姜月添油加醋的拱火:“大嫂,你说妈有好东西都贴补了小叔一家,小叔是个不顶事儿的赌徒,见天搓麻将赌钱,迟早把家败光!好东西拿去给小叔就是肉包子打狗,不如留着自己吃用!” 这话王丽萍经常到处说,原主听过不少回,姜月此刻说出来,邻居们没有不信的。 原主跟着王丽萍去签字是真,签完字就跟小白脸钻玉米地去了。后面是她信口胡诌的,她一早就看到傅老幺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知道这两人不对付,故意这么说激怒傅老幺。 不过姜月倒是没想到,傅老幺嘴里真有点东西。 “王丽萍,你骂谁是狗!”傅老幺喝的醉醺醺的,借着酒劲大声道:“本来我还想替你保密,既然你防着我,那咱们就说道说道!说我是赌徒?你王丽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午你跟徐知青合计把三嫂诓骗到宣传室,要成了徐知青和三嫂的好事,我就在隔壁茅房放水,听的清清楚楚!” 王丽萍急的去捂他的嘴,被推了一个趔趄,着急求助傅老太,“妈,你管管他!灌了马尿在这儿胡沁!” 是老太婆指点她去找徐知青的,这会儿她可不能装哑巴! 见傅老太闷葫芦一样不吭声,王丽萍急道:“老幺胡说八道!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傅老幺混不吝的:“那我可不知道了,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许是你跟那姓徐的有一腿呢!拿三嫂做筏子!” “噗——”人群里传来一声嗤笑。 王丽萍黝黑的面庞气的通红,恨地抬手就打,可傅老幺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她根本就挨不着,绊着门槛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见她出丑,姜月微微提了提唇角,平静地看向傅霆川:“这下我可以洗冤了吗?” 月光下,傅霆川的目光幽深,看不出情绪。他面无表情问:“三个孩子吃饭是怎么回事?我每个月给你寄七十块钱,还不够你花?你让他们去别人家吃饭?” 姜月着实惊住了:“七十块呐!这么高!”果然是男主,财大气粗!粗大腿啊! 傅老太也是一惊:“不是三十?” 第4章 傅霆川退伍了? 看傅老太惊讶的表情不像做假,再看傅老幺早钻人群里不见人影,姜月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傅老太肯定是让老幺去领的钱,傅老幺从中拿了回扣呗。 她乐得看热闹,笑道:“这你要问咱妈了!你每月的工资都是妈去领的,怎么花她说了算。”她笑眯眯地问老太太,“今日大嫂还说,您拿霆川的工资都补贴给小叔,把我三个孩子饿的嗷嗷叫,大嫂肯定夸张了,我都没信!” 王丽萍急道:“你别搬弄是非!我没说过!再说,咱妈啥时候领老三的工资!” 姜月装模作样:“哎呀!你们没领啊!别给弄丢了,那么老大一笔钱呢,要不咱们去找会计查查账!每次领钱都按手印呢!” “哎哟,我不活了!”傅老太恨得拍大腿:“我那是身子不爽利,着急买药,才取了两回老三的工资,你就记恨上了是不是!还要查我的账!你要是觉得这钱我老婆子不该花,老婆子我做牛做马还给你!” 姜月蹙眉道:“这怎么说的,咱们当初说好的,工资给他们仨当生活费,剩的钱给您养老,您爱怎么花怎么花!您这样可不是让我和霆川难堪吗?” “你以为我想拿这个生活费?”老太婆哭天抹泪:“要不是小山和江河他俩说,当妈的不给他们吃饱,我何苦接这苦差事,还不是心疼孩子!” 原主经常被傅老太气的理智全无,以为是小孩子告状,对两个孩子越发厌恶。 姜月泼妇骂街的戏份拍的多了,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可不吃她这一套。 当谁不会哭似的。 “大伙儿都知道,我从前不会做饭,没办法这才央求婆婆照顾孩子。”她道:“只要让孩子吃好喝好,钱花了也就花了,毕竟你是他们奶奶,我还能跟您算账不成?” “可婆婆你口口声声说心疼孩子,大家伙看看,我家的三个孩子像是吃好喝好的样子吗?六七岁了,还没人家四岁的孩子高。我家小果儿喝的奶粉,稀的跟刷锅水似的!婆婆你拿着霆川七十块的工资,就是这么心疼孩子的?!” 一个月七十块。 许多人一年还赚不到这么多钱。 这下平时本就眼馋傅老太的人更眼红了,阴阳怪气嘲讽。 “每月七十块,供一大家子过小半年了。前天我还见老三家的俩孩子去地里刨红薯仔,捡人家不要的南瓜皮吃。七十块里有一块钱是给孩子用的吗?” “傅老太还跟人吹,说傅老幺家的虎子一个月喝四罐奶粉,傅老幺哪儿来的钱,还不都是花老三的工资。” “拿着老三的卖命钱,让老三家姑娘喝涮奶瓶的水?偏心可不是这么偏的!” 姜月起初是装的,这会儿真有点替男主和三个孩子打抱不平,她声泪俱下,殷切道:“妈,您睁眼看看!一样姓傅,就因为你心长得偏,我老公活该当牛做马卖命养他们吗?”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不哭不合适,她盈了两眼泪,执拗地不哭出声,和傅老太的嚎哭相比,委屈的像朵小白莲。 “大嫂设局是想逼我离婚,你们看不上我就算了!可三个孩子是霆川的亲骨肉,为什么不能对他们一视同仁?” “就是!”有人附和,“之前傅老太到处说姜月贪了傅老三的工资,原来是贼还捉贼。” 傅老太急赤白脸:“哪儿有七十啊!你们是想逼死我算了!” 围观的人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骂。 “那就得问问你那个不正干的赌徒儿子了!” “自己儿子拿回扣,还惦记人家媳妇手里那点钱,这一家子可真行!” “傅老三也怪不容易,那些年条件差,傅老太有点好东西都给了老大,老三小时候瘦的跟麻杆似的,十几岁就离家,好不容易闯荡出来点名堂,还得被这一家子吸血!” “总归是亲妈,生养之恩大于天呢!他不养能咋地。” 傅霆川像一棵遒劲的古木矗立在院子里,他面容冷峻,眼底有肃杀的寒意。 傅老太接触到他的视线,有点害怕,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王丽萍急忙跑过去:“哎哟,这怎么说的,老三你太不应该了,瞧瞧你媳妇儿都把妈给气过去了。” 傅霆川没理会她,而是平静地问姜月:“你所言属实?” 姜月擤了把鼻涕,鼻尖拧地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委屈巴巴的,不可置信地拿指尖戳他:“你还怀疑我?我这是为谁?” 傅霆川默不作声看了一眼胸前被蹭上的晶莹水渍,这女人邋遢不尊重人的性子倒是没变。 他这次回来有两件事,离婚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件。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孩子我养。” “什么叫不走了?”地上躺着的傅老太一下子坐起来,如遭雷劈:“你被人撵回来了?以后不去部队了?那工资还能有吗?” “杀千刀的哟!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哟!老头子你睁眼看看啊!你家老三让人给撵回来了!” “我就说老三是个不争气的!当初就应该让你弟去!” 她拍着大腿哭天抢地,以后没了老三的工资,一大家子吃的喝的上哪儿去整,这才刚享了几年福,说没就没了。 王丽萍有点不信,怎么会这么突然,说回来就回来了,提前一点信儿都没听说。 之前老三在部队,老太太每月给她五块钱供那仨小子吃喝,五块钱虽然不多,这几年攒下来,家里房子也修了,大儿子的媳妇也说上了。现在彩礼钱还差二十块,就指着老三这每月的工资呢。 傅老三被撵回来事小,他儿子说不上媳妇怎么办! 该不会是不想给工资了,骗她们的! 王丽萍生气:“老三,你可说实话,别吓唬咱妈,当初为了送你去部队,咱爸救命的钱,你哥娶我的彩礼钱,可都给你了,现在你说被撵回来就撵回来,总得有个说道!你看把咱妈气的!” 傅老太翻着白眼往下倒:“这是要我的命哟!家里砸锅卖铁供他一个人出去,这才没两年就被人撵回来,不想让我活了啊!” 邻居有好事的议论纷纷,也有真替傅霆川担心的。 “傅老三这些年可没攒下钱,这一家子好几口人要吃饭,要真回来了,以后日子怕不好过。” “傅老三走了这么多年,地都没了。” “可不,老大家种着呢,这一季玉米马上就收了,凭老大家的抠门劲儿,能愿意给他?” “傅老太这些年怕是攒不少,我听老幺媳妇说傅老太要给他们盖新房呢!还不都是拿老三的工资,让傅老太把钱拿出来,也能够老三一家子过一阵子。” 傅老太今天来要工资,结果工资没要到手,摇钱树没了,以后傅老三没有了工资不说,一家几口说不定还得赖上她。 要真是这样,她可遭不住,她一把老骨头了,就这点棺材本,可经不住这些饭桶吃喝。 难道是傅老三不想给钱,扯谎骗她的? 傅老太不死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傅霆川的手,急切问:“老三,你说实话,你可别骗我,人家部队真是让你回来了?” 第5章 你洗澡不? 姜月见傅霆川冷硬的唇抿着,她有点担心,唯恐傅霆川一时想不开说实话。 她知道原着里男主只是调任,不仅调任,还升职了。要让这一家子知道,还不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去。 傅霆川面容冷峻,迎着傅老太期望的脸点了点头。他调任回当地军区,确实是部队让他回来的。 傅老太表情立刻垮下去:“我嘞个娘诶,我不活了!”她扶着心口,“老大家的,快快,快扶我回去,我不行了!” “你瞧瞧你把妈气的,我先送妈回去!”王丽萍扶着老太太,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唯恐慢一点,傅霆川就找她要钱。 “等等!”姜月不能让她们这么轻易就走了,“妈,霆川现在没了收入,一家子不能喝西北风啊,你看要不你把工资给我们退点?” 傅老太心口揪痛,哭天抢地:“你逼死我!那点工资养这仨小子都不够,哪儿还有钱啊!” 邻居看不过去,“拿了这么多年的工资,怎么会一点没剩?” “不舍得,有点钱就贴补老幺家了。” “今年选举,傅老大还想选大队长,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娘,他当上大队长能不偏心?” 见傅老太脸发青,姜月好脾气道,“工资可以日后再说,大嫂今天拿的东西总得还给我们,家里没有米下锅。” 当着邻里的面,再不答应,今天她们都不一定能走出去,万一影响老大竞选队长,她老太婆以后在村里就没什么脸面了。 傅老太恨得咬牙切齿,掐了王丽萍一下:“你个眼窝浅的,明儿把米扛过来一袋!” 姜月:“再要一壶油,我总得炒个菜!还有那一箱罐头,不用全搬来,给虎子留两瓶甜甜嘴!” 见傅老太和王丽萍脸气的乌青,姜月心情大好。 等傅老太落荒而逃,姜月叫住看热闹的邻居们,笑道:“让大家见笑了,我从前不懂事,没少给大家添麻烦,这次趁着霆川回来,过两天我上城里买菜买肉,请大家伙吃顿饭,都是邻里乡亲的,感谢大家这两年对我和三个孩子的照顾!到时候让霆川去通知大家伙。” 她大大方方的请客,胖乎乎的小圆脸堆着笑,一改往日尖酸刻薄瞧不起人的样子,邻居们经过今天一事,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不由得怀疑从前是不是误会姜知青了。 毕竟他们跟姜知青接触的不多,对她的认识大部分还是从傅老太一家子口中听来的。 傅老太爱嚼舌根搬弄是非,搞不好他们以前都被傅老太给骗了。 姜知青城里来的,人也大方,就算从前尖酸刻薄,有点好吃懒做,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三哥,你跟嫂子说说,我想吃肉!五花肉!”说话的是邻居家的小子黑蛋,平时挺照顾兄弟俩。 邻居马大姐踹了他一脚:“五花肉都被傅大嫂拿走了,你没听见啊,混小子!快滚回去睡觉!” 姜月乐了,笑着答应:“放心,必须有肉!” 邻居大嫂道:“老三这以后没了收入,你们还是省着点花。请客我看就先放放,等以后你们安顿下来,日子过好了再说。” 她是真心为她们着想,虽然平时对姜月看不上眼,但今天看来,至少要比那一家子强太多了。 姜月要是真想跟傅老三好好过,仨孩子跟着她们,总比跟着傅老太强。 马爱梅是真的为她们考虑。傅霆川从部队回来,以后他们吃饭都是问题,哪儿有钱请客。 不等姜月回答,人群里就有人说风凉话。 “还五花肉呢!我呸,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傅老三被撵回来种田,以后你们家有没有饭吃都还不一定,还买菜买肉!” “到时候别请我们麸皮野菜哈哈哈!” “王小五!不会说话就闭嘴!”马爱梅呵斥他。 姜月看过去,依稀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 说话的是王丽萍的堂兄弟,村里有名的街溜子,欺男霸女偷鸡摸狗,劳改队都进了两回。 邻居大嫂:“王小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跟他一般见识!” “嫂子你放心,我不生气。”姜月不屑跟他计较,笑道:“我请客只请咱们村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请平日帮过我们母子的乡里乡亲,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至于我请人吃糠还是吃肉,关狗屁事!” “你!”王小五暴跳着想冲过来,瞥见她身边魁梧的傅霆川,怯了。他恨恨地瞪了姜月一眼:“姜小贱人你别装蒜了!二百块买一个回城名额,你穷的就怕当裤子了!前儿我可见你在知青点借钱,压根没人搭理你!你请大伙儿吃饭怕是想借钱!” “我劝你们擦亮眼,别到时候这娘们给你们整点老鼠肉,让你们一个个吃了拉肚子不说,还得破财!” “滚你丫的!”姜月拎起墙角的碎砖,砰的一声甩了出去。 王小五差一点开瓢,跳着脚骂骂咧咧,见姜月还想扔,掉头就跑。 “疯娘们,你给我等着!” 姜月叉腰:“行啊,我等着你,不来是孙子!” 傅霆川瞥了一眼姜月,姜月心里一咯噔,忙扔了砖头,拍拍手上的灰。 傅霆川收起眼底的疑惑,这女人一言不合就摔东西砸人的性子还没变。只不过以前她也就敢在窝里横,遇上王小五这种泼皮,怂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可能是仗着他在,知道王小五不敢还手。 姜月缺钱是事实,眼看有人被王小五说动了,邻居大嫂帮着圆场子:“散了散了,都回去歇歇,明儿还得上工呢!” 麻烦已经解决,洗澡水早凉了,姜月心情不错,她哼着歌去烧水,嘱咐傅霆川:“大门得修一下,家里有小孩子,大晚上不安全。” 说完,姜月猛然意识到,刚才她唱念做打演了一出,怒怼了他的老妈。还借着撒泼的劲儿故意往男主身上蹭鼻涕。这会儿还不知道掉多少印象分呢,连忙找补:“嗯,你要是嫌麻烦,明儿修也行哈!我去烧水,你洗澡不?” 感受到探究的视线,她后背发麻,没敢跟男人对视,一溜烟钻进厨房。 她今晚有点暴露太过,可别被发现换芯了,原着里男主可不是什么傻白甜的好人,万一再把她抓起来送去做研究。 傅霆川默不作声扶起大门,炉子的火光打在窗子上,他探究地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姜月,目光黑沉沉的。 这个女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姜月自恃城里来的,瞧不起乡下人,对他的家人邻居都爱搭不理,恼了就摔门赶人,要么就砸家具哭闹,逼急了拎着煤球就敢往外扔,典型窝里横。 可今天她一反常态,不仅应对得当,还逻辑分明有理有据,把大嫂怼的哑口无言。还大方的请乡亲们吃饭,她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好客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女人在害怕他。 从前姜月会使尽浑身解数讨好,见他不上钩,翻脸比翻书还快。当面冷嘲热讽,背后诅咒咒骂都有过,但没见她怕过。 难道他不在家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害怕让他知道? 第6章 野猪进村! 傅老太走在路上,越想越气,狠狠地拧王丽萍的胳膊:“没用的东西,让你去找徐干事设套,你倒好,上赶着去领福利,着了那贱女人的道,你就欠那口吃的?” 王丽萍看在钱的面子上,才被老太婆差遣,现在老三都被撵回来了,以后都没钱可拿了,她黑着脸:“还不是傅老幺坏事!管你儿子去!” “好哇!翅膀硬了是不是!”傅老太恨道,“要不是嫁给我儿子,你王丽萍能过今天这好日子?” 她掐着王丽萍的胳膊拧了一圈,“敢跟我顶嘴,看老大回来不打死你!” 傅老大是个爱面子的,就怕外人说他不孝顺。想起傅老大砂钵大的拳头,王丽萍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任由傅老太跟到家。 傅老太看到柜子上放的粳米和油,还有两盒包装精美的月饼,气了个倒仰。 这么多好东西,差点就被老大家的给嚯嚯了! “一会儿老大回来让他把大米给我送过去!”傅老太拎起一桶油,两盒月饼,又从箱子里抱出来好几个罐头揣怀里:“你家孩子都大了,吃这些浪费,我老太婆还能活几年,还没尝过肉罐头!我拿几罐给虎子也尝尝。” 一箱八瓶罐头,四瓶肉罐头,四瓶橘子罐头,傅老太这一下就抱走了三瓶肉罐头三瓶橘子罐头。平时走道都走不稳当,拿东西的时候一点不含糊。 王丽萍两眼发黑,剩下一袋米一壶油她还得给傅老三家,老不死的是一样没给她留啊! 她恨得咬牙切齿,老三工资没了,以后谁指望谁还不一定,没钱拿,老太婆凭什么拿捏她。 她上前一步就把油和月饼抢了过来,罐头滚了一地。 “老大家的!你反了天了!” “以前的好东西你拿的还少吗?轮也该轮到我们家了!老不死的,把东西放下!” “你骂谁老不死,我让老大打死你!” “打啊,你让你儿子打死我!打死他蹲劳改!” “来人啊!老大媳妇疯了!要打死我老婆子啊!” …… 农村的房子不隔音,婆媳俩撕破脸放声大闹,吵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姜月拎着热水从厨房出来,站在院子里依稀还能听到王丽萍和傅老太在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婆媳俩骂的好半天没有一句重复的。 她听的津津有味,并迅速吸收学习,以后在村里混,没几句脏话傍身可不行。 她好奇地瞥向傅霆川,他正埋头钉门框,发出有节律的叮叮咣咣声,仿佛完全没听见她妈和大嫂在吵架。 他眉眼深邃,五官立体。一滴汗从鬓角滑下来,坠在冷硬的下颌线上。姜月看入了神。都说子肖母女儿像爹,可傅霆川和傅老太一点也不像,相比之下,傅老幺和傅老太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背后刺痒,好像有虫子在爬,不洗不行了。 她从缸里舀了满满一桶凉水,打算拎屋里和热水兑兑。 老式的大铁桶又大又沉,原身虚胖,没多少肌肉,她好悬没把腰给闪了!铁桶坠着她往地上扑。 一只大手伸过来,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 男人小臂用力,一下就把水桶接了过去。 看到近在咫尺的胸肌,姜月吓得忙后退一步,受宠若惊:“啊,谢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让男主给她拎洗澡水,她还有点怵得慌。 傅霆川挑眉,如果是以往,这女人早就顺杆爬往他身上挂,还会恶心的拿胸脯往他身上蹭。今天竟然跳开,仿佛在躲洪水猛兽一样。 傅霆川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姜月嫁给他就是因为他军官的身份,现在知道他被赶回家,她竟然不哭不闹,连问都没问一句。 不再变着法的勾引,反而躲着他,也不关心他的前程。这不是她的作风。 难道这女人找好下家,已经有了进城的门路? 姜月被他看的发憷,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学着原主的语气,硬着头皮推他:“看什么看!你还没解释,你被撵回来是怎么回事!先说好,我可不嫁庄稼汉,你要真被撵回来了,咱们趁早离婚,别耽误我回城!” 啷当一声,傅霆川把桶放在门口。姜月吓了一跳,就听傅霆川冷声问:“离婚,你想好了?” 离婚牵涉到个人作风问题,对双方影响都不好,尤其是女方,离婚还生过孩子,她以后很难嫁个好的家庭。 通过今晚这件事,他觉得这女人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如果姜月改好了,愿意好好照顾三个孩子,他可以再忍忍。 姜月咽了口口水,搜刮着原主的言行反应:“你真被撵回来了?” 傅霆川冷着脸不说话。 姜月眼珠转了转,学着原主的样子愤怒跳脚:“好哇!你根本没退伍,你骗我们!傅霆川你记住!你还没把我调回城里,这婚不能离!你要是敢离婚,我就去部队告你!” 上回傅霆川提起离婚,姜月一路追着他到营区,大闹营区,说傅霆川始乱终弃,政委考虑到影响,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来。 虚张声势和泼妇撒泼傅霆川分得出来。他看得出姜月是在做戏。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床上摊开放着姜月的个人证件。 傅霆川眯了眯眼,这女人今天的举止太奇怪了! 察觉到男人往屋里看,姜月担心他看出什么端倪。“你走开,我要洗澡了!”姜月进屋锁门,听着外面男人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傅霆川去叫两个孩子洗澡,孩子是他的软肋,只要不危及三个孩子,其他都可以商讨。 她神速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倒水的时候,见院子里的男人拎起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月色下,水流淌过男人古铜色的背脊,在腰窝处汇聚,沿着挺翘的臀线往下淌。 姜月的眼珠黏了上去,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这么好的身材,难怪原主愿意爬床,搁她她也愿意。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傅霆川回头,姜月迅速闪身躲到门后,拍拍扑通扑通跳的胸口唾弃自己。 她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什么花美男没见过,怎么跟没见识的大姑娘似的,呸!没出息! 不过男主的身材可比娱乐圈瘦成搓衣板的花美男们好看多了,比健身房练出来的更紧致,富有爆发力。 姜月低头捏了捏自己的三层肚腩,顿时泄气。 减肥必须提上日程。 家里只有两间房,一间他们兄妹三个睡,还有一间就是原主平时住的,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 姜月翻出被褥,打算在堂屋打地铺,这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接着就听外面吵嚷起来。 咚咚咚! “快集合!野猪群进村了!” “抄家伙!打野猪!” 姜月在农村生活过,知道野猪群的危害,秋收在即,地里的玉米被野猪嚯嚯,今年就要大量减产!很多人就要饿肚子! 而且这时候野猪下山,搞不好会伤人! 她匆忙跑出去,院里,傅霆川抄起一把柴刀,拎着铁锨翻墙跳出去。 “锁好门窗!看着孩子别出来!”他嘱咐姜月。 第7章 傅老三,你媳妇抱着孩子跑了! 姜月有点担心,想起来原着里确实有提过野猪进村,但也只是寥寥一笔带过,根本没讲发生了什么。 姜月没有犹豫,扭头回去关门关窗。 她推开东屋门,傅小山迅速把熟睡的妹妹护在怀里,兄弟俩害怕地缩回到床脚。 傅江河忍着恐惧,张开细瘦的小臂,恶狠狠地冲门口的姜月龇牙:“你别过来!爸爸回来了,我不怕你!” 每次恶女人跟奶奶吵完架,就狠狠打他们。和奶奶吵的越凶,她下手越狠,他上回挨打的淤青还没长好呢。 而且不知道恶女人对妹妹做了什么,从刚才开始妹妹就浑身发烫说胡话!他想去找爸爸,可是野猪来了,爸爸刚走,恶女人就来打人! 傅江河壮着胆子,“你,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爸爸!” 姜月没刺激兄弟俩,绕过他们去床头关窗户。见傅小山怀里的小果儿脸蛋通红,呼吸急促,她探手过去想摸她的额头。 傅小山抱着孩子噌地跳下地窜了出去,站的远远地警惕地看着她。 傅江河惊恐地拽住他的手:“别!别打妹妹!你要打打我!” 原身自己收拾不了傅老太,在外面吃了亏,回到家就关起门打孩子。下手没轻没重,仨孩子都吓破了胆。 姜月心里一酸,但她没心情安抚这两个孩子,一把拎起傅小山,把小果儿抢了过来,指尖摸到滚烫的皮肤,她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发烧了! 原着里傅霆川十几年后找到小果儿时,女孩已经傻了,医生判断是幼年发烧烧坏了脑子。 当时原主趁着野猪袭村跑出村,不顾小果儿发烧到昏厥,把她卖给人贩子。小果儿的脑子就是在这时候烧坏的! 傅小山一口咬住她的手腕,姜月疼的几乎昏厥,撑着最后的理智,一把推开傅小山,抱起小果儿冲出去。 姜月抱着小果儿,忍着手腕的剧痛,在堂屋找到傅霆川的手提包,从里面翻出一个钱夹,大概看了看,有十几块,够用了! “你要带妹妹去哪儿!不许去!” 傅江河拦住她,姜月没时间解释:“我带妹妹去看病!你快让开!” “你个恶女人,你放开妹妹!” 傅江河咬住姜月的手腕不撒嘴,哥俩都是属狗的,刚好咬到同一个位置。姜月疼的两眼一黑,两腿发软,拼尽全力把小家伙推出去,已经没力气再反锁门了! “你俩在家别乱跑,锁好门等你爸回来!” 傅小山捂着额头从屋里出来,半边脸都是血。刚才他磕到墙角晕了过去。 傅江河从地上爬起来,“哥,咋办啊!恶女人抱着妹妹不知道去哪儿了!她还偷拿了爸的钱!” 傅小山耷拉着眼皮,抄起墙角的镰刀就追了出去。 “哥!哥你等等我!我也去!” 邻居马春梅拎着锄头远远见哥俩:“你哥俩上哪儿去!外面危险快回去!” 傅江河闻言大喊一声:“恶女人把妹妹抱走了!还打伤我哥哥!我们去追妹妹!” 马春梅惊讶,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又打孩子? 她打着手电筒照过去,傅小山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阴鸷。马春梅倒吸一口冷气,和她一起的女人吓了一跳:“怎么流这么多血!” 马春梅着急:“你们快跟大娘回去!我让你爸去找小果儿!” 俩小子跟个猴儿似的,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马春梅着急,吩咐身边女人:“我去追他俩,你快去找傅老三,让他赶紧回来!” “哎!” …… 傅霆川和几个男人查看被撞坏的木桩。 “围野猪的栅栏被人撞坏了!是人为的!” 他们身边还倒着一大两小三头野猪,其中最大的那头野猪足足有两个成年男子大小,脖子上插着一柄长刀,正是傅霆川从家里拿出去的那一把。 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才三头野猪,是谁说是野猪潮的,还把全村青壮年都叫来了,这不是瞎胡闹嘛!” 老村长神色冷峻:“县里公安前两天来人宣讲,说附近有拐子流窜,让各村小心。现在青壮年都出来了,家里可就剩老弱孩子,怕不是调虎离山。” “村长,前两天听下水村的人说,有外地人进村开价,男娃二百块,被下水村的老爷们打了出去!” “就怕咱们村有坏种见钱眼开,干这丧天良的事儿!” 傅霆川神情凝重:“快通知所有人都回去!”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叫他:“傅老三,你快回去看看!你媳妇抱着孩子跑了!” 傅霆川心头一跳,拔腿就往回跑。 他双目通红,心里锁着的野兽逐渐压制不住。 难怪今天回来,姜月表现这么奇怪!难怪害怕他,原来是想卖孩子!换钱买回城名额! 村长怕闹出事儿:“快来几个人跟上去找孩子,别再闹出什么乱子。” 村民们知道姜月是个不顾家的,平日里好吃懒做,尖酸刻薄,可没料到她竟然胆大包天,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 姜月抱着小果儿往县城走,从这里到县城至少一个小时的路程。村里没车,现在去找傅霆川也来不及。 她急的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试图用手给小果儿降温。 “唔……好冷……哥,哥哥……果儿疼……”小果儿带着哭腔呻吟,母子连心,姜月心疼的无以复加,她亲亲小果儿的额头。 “果儿不怕,妈妈在。” 梦里的小果儿轻轻啜泣:“妈妈……别打了……果儿听话……别打哥哥……” 姜月听得愈发揪心。 这么好的孩子,原主怎么下得去手。 正当姜月心急如焚的时候,从身后打过来一束黄光,她扭头就见一辆黑色面包车正缓缓驶来。 她惊喜的跳到路中间拦住车。 车停了,她欣喜地拉开车门:“太好了!真是谢谢您,我去县城。”见到驾驶座上的人,姜月像吃了屎一样。 这张恶心的麻子脸她印象深刻,不正是原主的姘头小白脸。 “要不是在这儿遇见你,我他妈还当你反悔了!”小白脸舔着脸:“真他奶奶的!你男人回来的真不是时候!那俩小子搞不出来,先搞个小丫头片子也行,快点上车去县城,买主等着呢!” 第8章 转过去把裤子脱了! 给孩子看病要紧,先到县城再说。 姜月利落地爬上车:“把烟掐了,孩子不能闻烟味儿。” “演妈演上瘾了?”小白脸王钱想起来自己平白挨的一脚,气不打一处来,看在马上到手的钱的份上,打开窗户把烟屁股弹了出去:“这娃一声不吭,喂药了?” 姜月虎着脸没理他,只焦急地看着窗外,王钱自讨没趣,没再吭声。 车一进县城,路过一片密集的住宅区,她忽然开口:“停车,我要撒尿。” 王钱:“憋着。” “憋不住,你快点停车!”姜月急得跺脚,“晚了我尿你车上信不信!” “妈的!”王钱一踩刹车,扭头,“把孩子给我你再去!” “你打量我好蒙?你抱着孩子走了,我找谁去?”姜月怒道。 王钱确实抱着这个心思,被戳破也不恼,涎笑着点了支烟:“懒人屎尿多,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一处僻静的胡同,路两旁都是独栋的小楼,天刚微微亮,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驾驶座开着,司机站在外面抽烟。 “随便你。” 姜月趁其不备拔下车钥匙,跳下车拔腿就跑。 “妈的,耍老子!你给我站住!” 姜月边跑边喊:“救命啊!抓人贩子!救命啊——有人抢孩子——” 街边两旁掀起一阵阵狗叫声。 吉普车前,司机打开门,卢建国正弯腰上车,听到有女人求救。他晃神的功夫,姜月三步并做两步,挤在他前面钻进车里,胖胖的身躯把卢建国撞了个趔趄。 这女人是猴子吗,速度怎么这么快!司机小周戒备地差点拔枪,卢建国眼疾手快拦住他。 卢建国看她有点眼熟:“你是?” 姜月急道:“解放军叔叔救我,人贩子抢我孩子!” 面前女人焦急的神色,和他记忆里一张胖胖的圆脸重合。 他诧异问:“你是?” “臭婆娘,你给我站住!”王钱冲过来,“你们别管闲事,这是我老婆,半夜从村里逃出来,想抱着孩子跑路!你们当兵的也管人家家务事?” “领导,我女儿发烧了昏厥了,我要带孩子去看病,半路搭他的便车来县城,没曾想他想把我们卖掉!”姜月急的落泪,“我也是军属,我丈夫是军人,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着急去医院!” 卢建国:“你丈夫叫什么?” “傅霆川!”姜月急忙道。 这就是了,看来他没认错。 傅霆川是他手下最得意的干将,可惜娶了个悍妇,去年傅霆川的媳妇闹到部队,当时还是他出面调停的。 从他调到江城后,已经大半年没见过小傅。 江城是傅霆川的故乡,真是巧了,在这儿遇到他媳妇。 她怀里的女娃娃怀里呼吸微弱,情况很不好。 女人一脸焦急,裤脚和鞋子上沾满泥点子,估计走了不少山路。 他瞧着这姑娘不像上回见的时候那么难缠,看起来对孩子也不错。怪可怜的,大半夜从村里走来给孩子看病,还遇上人贩子。 “别慌,让小周送你去医院。” “谢谢!谢谢!”姜月感恩戴德。 小周有点犹豫:“那您呢?” “我好好问问这小子。”卢建国一把攥住王钱的手,巷子里顿时响起王钱的惨叫和骂娘声。 拐卖妇女孩子丧尽天良,就算她不是军属,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对街就是公安局,我带他去唠唠!” 说完不等小周拒绝,拖着王钱就往对面走。 小周瞧着俩人进去公安局大院,这才开车离开。 等赶到医院,姜月抱着小果儿直冲进急诊室。 县医院的急诊楼还是一座矮平房,后面正在施工,环境不太好。 坐班的秃顶大夫粗略问了几句,看了看小果儿的舌苔,就草率定性:“孩子小,积食,不用大惊小怪,打一针就好。” 姜月不放心,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给开了化验单。 检查结果出来,果然不是积食,小果儿严重营养不良,炎症导致的高热不退。好在不是大病,打消炎针就能好。 “护士一会儿过来打针,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小周记挂着政委。 “今天真谢谢你们,要不是你帮我,我们母女俩不一定被那小子卖到哪儿!”姜月真心诚意的道谢,“代我谢谢老领导!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给你们写感谢信。” 灯光下,姜月才看清楚,司机年纪不大,十八九的样子,他腼腆地红了脸:“不用不用,应该的。我们政委最恨拐子,见一个抓一个!更何况您是傅营长的家属,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你认识我丈夫?” “傅营长是咱们军区的战神,我们仰慕学习的对象,在我们那人人都认得。” 嚯噢!要不怎么说是男主呢,果然了不得。 不过王钱落到卢政委手里,卢政委又和男主认识,万一王钱把原主抖落出来,不知道男主能不能看在她诚心悔过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小周走后,姜月抱着小果儿守在护士站前排队,脑子里乱糟糟的。 “姜小果是谁?进来打针!” “来了。”姜月掀开帘子,一个小男孩捂着屁股从诊室里出来,护士吩咐姜月:“转过去裤子脱了。” 姜月看她直接拿用过的针管扎进药瓶,蹙眉:“你没换针头。”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是护士还是我是?”小护士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女人穿一件廉价的大花布衫,黑布鞋上都是泥点子,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乡巴佬!” 姜月在山路上走了大半天,裤腿上都是泥点子,跟光鲜亮丽的小护士比,确实有点埋汰。 姜月看到她在病历单上的签名:江冬雪。 也姓江,不知道和江心暖有没有关系。 “瞎看什么!”江冬雪把病历扔抽屉里,不耐烦地举着针筒:“快点!大半夜的!医院可不是给你一人开的!” 七八十年代乡下医疗系统不完善,卫生状况堪忧,因为肌肉注射出事的案例很多,轻则感染,重则神经坏死。姜月不敢拿小果儿的身体冒险:“这个针头脏了,麻烦你换一个。” “就这一个,爱打不打!” 姜月好脾气的解释:“医疗卫生规定,针头是一次性的,不可重复使用!” “随便你!不用就没有了!”江冬雪半夜被吵醒打针,本来就一心火,还遇到个多事儿的乡巴佬。她把针筒一扔,打着哈欠回里间补觉去了。 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还敢跟她横! 她还不伺候了,看谁着急! 第9章 靠卖破烂维持生活 姜月一手抱着孩子,单手从柜子里找出一次性注射器,拿牙咬开包装袋,熟练地找到地塞米松。 按理说不能给婴幼儿使用激素药,可这年代条件有限,县医院储备的只有这一种,当下退烧要紧,小剂量偶尔一次可以接受。 江冬雪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嘲笑:“这可不是你家老母猪,扎坏了可别赖医院啊。” 姜月是正儿八经的中医世家传人,她父亲,爷爷,姥姥,姥爷都是中医界的泰斗,她母亲更是国际知名康复营养师。别家小孩看动画片的时候,她看的是人体神经分布图。 看一些日常小病对她来说轻车熟路。现在首要目的是让小果儿的温度降下去,她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浪费时间。 小果儿太瘦了,屁股上都没有二两肉,股骨向外凸着,瘦的只剩下骨架子。 像网上流传的非洲难民营的孩子,姜月看着都觉得心尖发颤。 扎完针,姜月迎着江冬雪的冷眼,抱着小果儿径自在观察室坐下等退烧。现在没暖气,外面走廊上四面透风,容易着凉。 江冬雪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放下布帘进去睡了。 看着小果儿沉沉的睡脸,姜月安下心,从她穿到这里开始,接连折腾,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办。 年代小说她看过不少,那些女主有搞美容美发的,搞英文翻译的,开诊所的,做小吃开饭店的,各个都混的风生水起。 这本书的女主江心暖是重生回来的,凭借她了解的信息,从小县城的国营单位文工团开始,开挂一样飞速晋升,后来调到京都,和男主在京都定居。 唱歌跳舞姜月倒是很擅长,可她不打算进文工团,她不能在女主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还要想办法离女主远远的,这个江心暖重生回来之后是个疯批,眼里只有复仇,舌灿莲花心狠手辣,她可斗不过。 但又不能太远,最好能时常去探望傅小山和傅江河兄弟俩。经常刷一刷存在感和好感度,防止哪一天傅小山黑化了她都不知道。 或者,她可以去当个舞蹈老师?声乐老师? 可这是边区偏远县城,又不是大城市,哪儿有人花钱学这个! 姜月为了搞钱,参加过各种奇葩综艺,学的技能又多又杂,针灸推拿,做饭缝纫,杀鸡煽猪,种花种菜,编篮子织毛衣,还会点鉴宝堪石,可都是略通,上镜唬人能行,到不了能拿它吃饭的程度。 她也想学小说里的女主搞美妆事业,可让她根本不懂化妆品护肤品的成分配比,作者们也不写清楚女主们都是咋做的化妆品,她也很想学好嘛! 姜月掰着指头看了一圈,除去唱跳演戏,她最擅长的竟然是搞营养餐减肥塑型,毕竟做一个合格的爱豆要有严格的身材管理意识,她又是个吃货,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研究怎么让自己吃的多还不胖。 可这个年代资源匮乏,粮食定量,人都还吃不饱呢,谁要花钱去减肥塑形啊! 唉! 好难! 姜月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原主一柜子小洋装处理掉,摆小摊也行。那些洋装花里胡哨的,不符合她的审美,而且她一定要减肥的,瘦下来也穿不上。原主买的都不是便宜货,有的甚至没拆标签,放着浪费,不如换成钱。 这时代要是有头条,她连标题都想好了。 十八线小艺人沦落七十年代,靠卖破烂维持生活。 实惨! 姜月出来的时候拿了傅霆川的钱夹,小果儿看病花了八毛钱,还剩下十四块二。这钱她不打算动的。原主的十块钱汇票她带在身上,等天亮她去邮局把钱取出来,给小果儿买点奶粉,再买点鸡蛋和肉回去。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攥住她的指尖:“哥哥……” 姜月摸摸额头,温度下去了一些。 “哥哥……别不带果儿……果儿不要在家……” 小家伙攥住她的指尖,小手细的皮包骨,没有二两肉,姜月鼻头有些酸:“小傻子。” 等她离婚后,小果儿见不到哥哥们该多伤心。 等她赚了钱,就在县城的军队家属院附近租个房子,就是不知道这会儿租房都需要什么手续。 正想的出神,外面走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医生!快来人救救我女儿!” 姜月拉开帘子,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个少女急匆匆跑来。女人满头大汗,抱的很吃力。 她怀里的女孩十五六岁,身体修长,身材比例漂亮的不像话,看肢体形态,是个跳舞的好苗子,还是天赋绝佳那种。 可女孩此刻身体僵直,不断抽搐,是严重痉挛。 看起来像是癫痫发作? 癫痫对一个舞蹈演员来说,影响几乎是致命的。何况这个时代对癫痫还没有妥善的治疗手段。 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条件。 姜月拉开门,让妇女把女孩抱到诊室的床上。 离得近了,姜月细细一看,女孩身体强直,手足抽搐,但和癫痫的表现不一样。 “又怎么了!吵什么!”江冬雪一夜被吵醒两回,骂骂咧咧从里屋出来,看到床上的抽搐的女孩,脸都吓白了:“是羊癫疯!会不会传染啊!你别往这儿抱啊!” 现在人愚昧,以为羊癫疯会传染,被病人抓到就会变成疯子。 可作为医护人员,她竟然连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姜月怀疑这小护士上岗前根本就没培训过。 秃顶医生急匆匆跑过来:“快去推氧气瓶!” 中年妇女见医生掐着女儿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木片,紧张的攥着指头:“医生,您可一定救救她,我就这一个女儿!” 医生问:“以前发作过吗?” “第一次,早上和他爸吵了一架就这样了!”中年妇女急的团团转,“先是喘不上来气,一个劲儿地翻白眼,结果……结果就这样了!” “快去找绳子,来两个人帮忙,压住她!” 姜月蹙眉:“癫痫患者不能捆绑按压,如果这个女孩真是癫痫,你们这样甚至会导致她骨折和挫伤。” 妇女吓得脸都白了:“那,那怎么办?!” 姜月:“最好拿几个软垫子放在她周围,注意保护关节,以免遭到撞击。” 秃顶医生黑着脸,一脸不耐烦:“哪儿来的村妇,你懂什么,别在这儿瞎捣乱!” 姜月没理他,拨开人群往里挤了挤,凑近看,只见女孩呼吸又快又深,意识已经濒临溃散,她深深拧眉,凝重道:“不是癫痫,是过度呼吸综合症,快拔氧气管!你们这样会害死她!” 第10章 一个塑料袋就能救人? 早上七点多,正是上班的时候,院长沈立进门就看到中年妇女抱着一个抽搐的女孩。 羊癫疯处理不好会有后遗症,他不敢怠慢,紧跟着过去看情况,却被人群挡在外面,听着里面医生和一个穿红布衫的乡下姑娘争执。 江冬雪就瞧不上姜月自以为是的样子:“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什么过度呼吸,哪有这种病听都没听过,你可真能编!” 姜月:“癫痫不处理也能恢复,但过度呼吸导致的碱中毒不是,再不急救就休克了!” 她一手抱着小果儿,拎起桌子上装药的塑料袋,把里面东西抖干净。 妇女拉住她:“闺女,你说的那什么呼吸症,那是咋回事!” 姜月来不及跟她解释,她把小果儿塞给中年妇女,拿着塑料袋套上女孩的口鼻,秃顶医生一把将她掀翻:“干什么呢!会害死人知不知道!胆大包天,出事儿了你承担的起吗!” “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姜月死死拽住床头,一手掐住氧气管:“患者情绪激动引发过度呼吸,以为自己喘不上来气,过度呼出二氧化碳,造成呼吸碱中毒,肌肉痉挛,严重会休克。你现在延误治疗才是要害死她!” 秃顶医生冷道:“胡说八道!呼吸会中毒,我一个医生怎么不知道?” “那是你无能!”姜月毫不客气。 赵淑琴慌的六神无主,这乡下姑娘说的信誓旦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姑娘,你说那什么癫痫是不是羊癫疯,自己也能恢复?” 姜月点头:“对。” 她想起来,以前见过别人犯羊癫疯,发作的时候吓人,又抽又吐,过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她狠心咬了咬牙:“你快救救我女儿!” 要真是那什么呼吸症,那可是要她女儿的命啊! 秃头医生:“太胡闹了,你这是草菅人命!” “按她说的做!”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秃头医生不可置信看向进来的老人:“院长?!” 江冬雪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神气:“舅舅!你怎么向着她说话啊!这女人胡搅蛮缠谋杀病人,你们快点把她赶出去!” “该滚出去的是你!”沈立冷声呵斥。 “舅舅!” 沈立也是经由这姑娘提醒,才仔细分辨出来,患者不是癫痫,癫痫发作又急又快,从她入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姑娘的抽搐越来越严重,确实不是癫痫的症状。 “救人要紧,把位置腾开。” 秃头医生不甘地让出位置。 他甚至冷漠的想,医院对羊癫疯确实没办法,治坏了还会被家属讹上,既然有人愿意背锅,他乐得看笑话。 为了保证气密,姜月把塑料袋套上女孩的头脸,看的外面围观的人都心惊肉跳。 “哈哈!”江冬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死了,有这样救人的吗?你是想捂死她!” 空气里一片冷寂,紧张的抢救气氛下,她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但也确实说出了一部分人的心声。 赵淑琴心惊肉跳,指甲掐进肉里。 这姑娘托起她女儿的头时,用自己的胳膊垫着,也很小心的用腿挡住墙壁,不让她女儿抽搐的时候撞伤自己。 就凭这一点,她就相信姑娘没恶意。 她望着姜月圆融的侧脸,姜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发丝打湿了贴在面颊上,专注的样子仿佛被度了一层微光,让人移不开眼。 凝神静气等了一分多钟,女孩的呼吸慢了下来,嘤咛一声,四肢逐渐放松下来。 “不抽了!”赵淑琴惊喜万分,“真不抽了!我闺女是好了吗?” 姜月把了把脉,脉象逐渐稳定:“嗯,好了。” 女孩睁开眼,环视一周,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 “婷婷!你醒了婷婷!”赵淑琴激动地搂住她:“你可吓死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真醒了!我的天!一个塑料袋竟然能救人?” “真长见识!这姑娘比医生还厉害!” 秃头医生一脸错愕,还真被她救过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堂堂主任医生被一个乡下村姑抢了风头,脸色难看。 “哼!”江冬雪心里不爽,也许这女孩本来就要醒了呢,她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碰巧羊癫疯好了,张医生原本就要把人抢救过来了,白让她捡了个便宜!” 沈立目睹了前因后果,心里清楚怎么回事,要不是人多,他当场就想发火。一个科室主任,被个姑娘比下去,还舔着脸给自己找借口。 他呵斥秃顶医生,“回去写检讨!下月参加医务考核,要是没过就滚蛋回家!” “还有你!”他呵斥江冬雪:“还不滚回去!嫌不够丢人现眼!” 江冬雪平日仗着是院长的外甥女,在医院里谁不高看一眼,现在当众挨训,她的脸都丢光了。 “舅舅,你因为这个乡巴佬凶我!” 沈立臊地无地自容:“真是家门不幸!” 那边闹成一团,姜月没兴趣听,她从赵淑琴手里接过小果儿。 小果儿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烧已经退了。 “多亏你了姑娘!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赵淑琴拦住她,“一会儿跟大姐家里去,大姐好好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 “那怎么行!要不这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大姐一定不推辞!” 这么壕气! 姜月真想说缺来钱的门路,勉强忍住了,脸还是要的。 她正打算问问这位大姐,她家姑娘在哪儿学的舞蹈。她准备去考察考察,万一能应聘当个老师呢。 可话刚到嘴边,方才发话的老院长凑过来。 “沈院长,咱们县医院的医疗水平不行啊。”赵淑琴撇嘴:“要不是这个姑娘慧眼,我女儿就被你们这儿的庸医耽误了!” “唉,我回去就整顿,今儿多亏这位姑娘。”院长脸上挂不住,赵大姐是妇联主任,她回去把这事儿一宣传,对县医院的影响非常不好。 过度呼吸导致的碱中毒几十万个人里出不了一个,他从医以来都没遇到过案例,更何况这些常年在小县城的大夫们,没分辨出来情有可原。 不过一个年轻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见识,确实让人意外。也让他生出了爱才之心。 他仔细上下瞧了瞧姜月:“姑娘是医生还是……医专的学生?” 姜月摇头:“只粗略学过一点,没读过医专,跟家里人学的。”跟她家的大佬们耳濡目染,打小把医学杂志当课外读物,案例看得多而已。 院长更惊讶了。粗略学过一点,就能立刻分辨出来癫痫和碱中毒的区别,真是太谦虚了。 他看姜月抱着孩子,穿着过时的的大花布衫,家里条件看起来不太好,心里稳了三分。 他道:“县医院正在办乡镇医生培训,包吃包住,学得好还能留院,本来人已经招满了,但我可以破格把你招进来,怎么样?” 这么好的条件,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沈立有十成把握她不会推辞。 第11章 他一定会把她送进监狱! 赵大姐惊喜:“这感情好,县医院可是个铁饭碗,体面稳定,收入也高,以后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看病还方便。” 围观的人都震惊了,羡慕地看着姜月,来看个病竟然能遇到这种天降的好事。 不过也是,人家能救人,他们可没这能耐。 江冬雪听到院长破格邀请这女人进培训班,气的险些把门帘揪扯下来。 这个培训班是政府下的死命令,为解决广大农民看病难的问题,扩充医疗队伍,只要从培训班毕业,不管分配到哪儿上班,都有正式编制。 她现在还是临时工,她想去培训班,舅舅都没同意。 舅舅却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进!还答应把她安排到县医院!那可是多少人想要的金饭碗!舅舅的胳膊肘都拐到天边去了! 面对众人艳羡的目光,姜月为难地婉拒:“谢谢院长,我家里三个孩子要带,恐怕没时间来学习。” 她懂的都是皮毛,应付日常还行,接病患治病还要接受系统地学习。 她对学医确实是没兴趣,也知道自己坐不住,不是学医的那块料。要不也不会违抗父母意愿,执意进了娱乐圈。 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拒绝了。 “真傻!” “家里三个孩子,那确实是没办法。”众人都替她可惜。 沈立还不死心:“家人不能帮着带吗?这可是改变一生的大事,你有个稳定工作,能给家里增加收入,以后医院对职工子弟还有优待。” “是啊,你老公呢?让你婆婆帮忙带带!”赵淑琴热心地问。 老公马上就离婚了。 姜月皱了皱鼻子,故作伤感道:“他啊,忙得很,经常不在家。” 赵淑琴顿时来了劲头:“跟我家那位一个样!家里的事儿什么都不管!嗨!我们做女人的,忙里忙外,一个人恨不能掰成三个用!” 赵大姐抱怨的时候有点像老一辈人的语气,姜月脑子飞到了别的地方。 能进县医院也算是个门路,可她确实不太想学医。 当年因为这个事儿,他爸戳着她的鼻子嫌她丢人现眼,要和她断绝关系。还好爷爷支持她,每次她爸发火骂她,爷爷就拎着拐杖揍爸爸。 爷爷总说他孙女这么漂亮有才华,就应该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还说有朝一日要拄着拐杖去听她的演唱会,看她演的电影。 可惜她不争气,直到爷爷过世,她都没拿出一部像样的作品。 她像拼命三娘一样在娱乐圈打拼,唱歌跳舞拿国际大奖,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演爷爷爱看的抗日红剧,可爷爷再也看不到了。 姜月眼眶红了红,回过神见赵大姐正担心地看着她。赵大姐还以为她因为错过这么好的培训机会才红了眼眶,有点不忍。 她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村里的日子不好过,有个工作旱涝保收,能替家里分担不少。 “嗨!别伤心!”她热心道:“大姐给你留意着,总有合适的工作。”且不说这姑娘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一个妇女主任,干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事儿。 知道这位热心肠的大姐误会了,姜月没解释,笑着点头:“嗯。” 院长有点惋惜:“这样,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今年办两期培训班,这一期到十月底结束,下一期十一月开始,你要是想来,只要在十一月十五号之前拿个条子直接去找人事科报名就行。” 赵淑琴兴奋:“那可太好了!” 有了院长批的条子,就算是得了一张通行证。 姜月也不敢确保一定不会来,就没拒绝。万一她的卖破烂大业不顺利,搞不好还真得来找这个金饭碗。 姜月收了条子,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跟院长和赵大姐告辞。 赵大姐热心道:“你等等,我把婷婷安顿好,咱们一起走,你跟我到家里去,我那有几张奶粉票你拿着,给孩子买点奶粉喝!” 这倒是提醒姜月了,她猛然意识到,这年月买什么都要票的,奶粉票这么稀缺的东西还不好搞。 她连忙点头:“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多少钱一张,我买。” “嗨!见外了不是!你救了我闺女,我还没谢你呢!提什么钱!”赵大姐爽朗道,“我姐家小孙子刚上幼儿园,她一家四口每月单位都发票,每月好几张呢,自己家用不完,就给我送了几张,我要它有什么用啊!给你正好!”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姜月不能白拿大姐的票,但她也不太明白票的价值,想着等一会儿取了钱,去市场上看看,确定价钱再补给大姐。 她本想问哪里能买到肉票粮票,不过看大姐这个热心的样子,她要是提起来,肯定要送她,就先压下不提。 “婷婷,妈跟你这个姐姐回家一趟,顺便拿个暖瓶水杯过来,你先躺着,一会儿妈给你带饭。” 婷婷躺在病床上恹恹地看着窗外,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这孩子!”赵大姐无奈叹了口气,对姜月道:“早上跟她爸吵架呢,非要进文工团,她爸不同意,这会儿还堵着气。爷俩一个比一个犟,我也管不了。” “想进就进嘛,文工团吃公家饭,以后前程似锦呢。”姜月笑道。比如女主江心暖,就是在文工团里大放异彩。 “哪是想进就能进去的,这回招考就要一个名额,原本还以为以婷婷的天分,板上钉钉的事儿,结果被一个叫江心暖的抢了先。”赵大姐叹道,“人家几个县联考第一名,不服气都不行。” 姜月不知道怎么接茬。 她想安慰一下赵大姐,跟女主一起共事可不容易,原着里有个女配最后被女主搞得双腿残疾,精神失常。能避过去挺好的。 “婷婷还年轻,明年再考也一样。” 赵大姐:“可不,我和他爸也是这么说的,可孩子犟,想让他爸托关系给送进去,他爸也是头倔驴,死活不同意,跟这儿憋着气呢!嗨!不提这个,咱们打后门抄近路出去,我骑自行车带你!” 姜月抱着熟睡的小果儿,赵淑琴推着自行车,一前一后穿过医院新挖的地基,钻过一扇小门,离开县医院。 急诊大门口,傅霆川从吉普车上下来,副驾的孙局长叫住他:“还不确定姓王那孙子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弟媳妇真参与了,你别冲动,记住孩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您放心,我有数。” 姜月要是真的卖小果儿,他一定会把她送进监狱!让她生不如死! 傅霆川披了一脸冷霜,大步流星迈上门前的台阶,身后跟着穿便衣的公安干警。 第12章 第一桶金 江冬雪刚倒完班,准备下班回家,这一晚上心情糟糕透顶,见几个小护士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她以为是说她的闲话,黑着脸过去了。 “好帅气啊!看走路姿势,像个军官。” “他也是来看病的?要不咱们去搭个话?” “你去,我不好意思!” 护士们红着脸推推搡搡。 江冬雪一眼望过去,只见药房门前问路的男人肩宽腿长,五官锋利,穿着最普通的短袖和工装裤,背影潇洒利落,气度非凡。 她看的入神,冷不防被人推了一下。 “江冬雪!叫你几声了咋没反应呢!思春呢!” 江冬雪被戳中心思,冷着脸恼羞成怒:“呸!狗嘴吐不出象牙!都跟你们似的!” “就是,人家江冬雪哪儿瞧得上,我听说院长给介绍了个军官呢!刚从别的地方调回来,听说还是个营长!” “唉,冬雪,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个人,休息日找你来了!” “就是啊冬雪,你去问问呗!万一呢!” “无聊!”江冬雪翻了个白眼,拎着包走了,她妈前些天还说,舅妈给她说媒,对方是个军官,约的礼拜天见面,这才刚礼拜三。这么猴急来干什么,轻狂! 路过药房门前时,她下意识挺了挺腰板,甩着俩麻花辫快步走过去。 “瞧她那样儿,装的跟不在意似的,腰都要扭断了!” “就是,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 …… 赵淑琴家住县城主干道边上的小胡同里,两旁都是独院的二层小楼,红砖瓦房,姜月瞧着有点熟悉,像是早晨见的那条巷子。 她不太确定,县城的路长的都差不多,也可能认错了。 巷子口挨着县城文化馆,不断有扎着辫子穿衬衣的女孩骑车进去,朝气蓬勃的。赵淑琴道:“最近文化馆在排节目呢,这不马上国庆了,一个单位出一个节目,文化馆是重头戏,开始的早。等晚上才热闹呢,有人在这儿扎小摊,没人管。” 文化馆门前是个小广场,还支着放电影的架子,应该是县里的主要娱乐场地,等十一国庆,人会更多。 她动了心思,不过村里到县城十多公里,晚上来扎摊,回家就太晚了,住招待所更不值当,不过傅霆川调任后有分宿舍,搬家就在这几天,她可以厚着脸皮再跟傅霆川蹭些日子,趁着还没离婚。 她这想法有点不道德,姜月安慰自己,她是为了兄弟俩着想,至少给俩人养胖一点,让他们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让缺爱的兄弟俩长点心眼,别对女主太感恩戴德,回头被女主利用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妹子进来坐,抱一路孩子累了,歇会儿我给你倒水喝。” 赵淑琴家收拾的很干净,客厅挨着墙摆了一排时兴的组合柜,还放着一台电视机,红木沙发,沙发上摊着一堆白色碎布条,竟然是网纱状的,有点像硬硬的欧根纱,在这年代不多见。碎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条窗帘还是裙子。 “不用麻烦大姐,不累呢!” 墙上贴的一排奖状,有三好学生,还有舞蹈比赛一等奖,市级团体赛优秀奖,名字:孙婷婷。 名字有点熟悉,不过这名字大众化,可能见的多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月捧场地惊叹:“婷婷可真厉害。” “嗨!厉害什么呀!”大姐脸都笑开了花,拧开麦乳精盒子,给她舀了满满一勺,热水一冲,满屋的香甜味儿。 “孩子是好孩子,努力上进,就是犟,受不了一点挫折,爱走极端。我跟她爸就这一个女儿,也是我们从小惯得了!”张爱玲端着茶缸走过来,利落的把沙发上的碎布条拢到一旁,招呼姜月坐下。 “你瞧瞧,老师特意去省城找人给她做的舞服,比着邓丽君画册做的,花了二百多块呢,结果今天跟她爸吵架,一气之下全给剪了。”赵淑琴长叹口气,“剪得跟个拖把条似的,缝都缝不上,马上国庆就要演出了,婷婷还是领舞呢,我都没法跟人家老师交代,愁死我了!” 姜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画册,封面上邓丽君穿着像婚纱一样的礼服,大大的裙摆撑起来,在舞台灯光的衬托下光芒耀眼。 姜月那小脑瓜,娱乐圈的大熔炉里练出来的,转的飞快,立刻就在脑子里把家里的一柜子小洋装捋了一个遍。 巧了这不是。 原主还真有一条蓬蓬裙,裙摆叠了六七层的细纱,像层层叠叠的洛丽塔,虽然纱的质感不够硬,但如果做裙撑,也可以做出图片的大裙摆效果。 这些礼服款式,姜月再了解不过,现在的舞台装还很初级,远没有未来花哨。不说一比一复刻,她能做的舞台效果大差不差。 想通可行之后,姜月露出点笑模样:“姐,这裙子我能做。” “啊?”赵淑琴惊讶,随即想到她说的应该是缝上这些布条,无奈摇头,“不行的,这么碎,缝上它也不硬啊,何况一条条的,整出来也不好看。实在不行,这演出就不去了!” 姜月笑道:“我家里有一条差不多的,稍改改就行,可以拿来给婷婷用。” “哎哟!你说真的?”赵淑琴一脸惊喜,还有点不太信。 怎么就这么巧呢,能这么顺利? 姜月道:“我下乡的时候,带了许多新式的洋装,有的吊牌都没摘,现在生了孩子,身材又走样,更穿不上了。我原本就寻思在县城里摆个摊,把那些衣服给卖掉呢,也能补贴家用。”她指着邓丽君的画册,“看到这个图我就想起来,我有一条差不多的,去年家人从香港寄过来的。” “你可别骗我,要真能行,我可就跟人老师说了!到时候搞不了,婷婷上去丢人,老师和我这脸都没地儿放。” “不会,我想办法两天内做出来,大姐看完要是觉得不行,再跟老师说也不迟!”姜月道,“不行的话您也没损失。” 赵淑琴惊喜,“我就说我今儿早晨起来眼皮子总跳,遇见贵人了不是!就听你的,两天后改出来看看,要是能行!你开个价,大姐买。” 姜月本就是为了赚钱,现在的生活条件由不得她助人为乐。 她道:“姐,要是我家条件不错,这钱我就不收了,但现在确实是有难处,我给您一个成本价。那条裙子是我舅妈在香港买的,七十港币,算算折旧费,再加上手工费材料费,您给九十块就行。” 赵淑琴觉得有点贵,但要真能解燃眉之急,这钱得花。而且这姑娘说的实诚,按她说的成本,确实是没赚她的钱。 赵淑琴爽朗道:“行!就九十,你只管做,需要什么跟姐说。” 第13章 邓丽君同款礼服 姜月挺高兴,这是第一单生意,说不定效果不错,到时候请赵大姐帮她在文化宫打个广告,尽快把那些个闲置破烂卖出去。 “行。”姜月笑吟吟的,“我先回去改,实在缺我搞不到的东西,再来找您。” “哎!你等我给你拿票去。”赵淑琴高兴了,她进屋一趟,出来手里拿着四张奶粉票塞给姜月,细心嘱咐:“买红星的,比别的贵五毛,可营养好。别买炼乳,我瞧着你姑娘太瘦了,只要孩子身体好,不差这几毛钱。” 姜月放下茶缸,笑着接过奶粉票:“谢谢大姐。”这是她第一次见七八十年代的供应票,有点新奇。票上还写着特批的字样,四张一斤票。 茶缸底下她压了两块钱,姜月不知道奶粉票什么价,要是给少了,等衣服做好,她把票钱也算进去,总归不会让对方吃亏。 “别客气,姐还等着你的衣服呢。” 姜月拿着那张邓丽君画册,赵淑琴送她出来:“奶粉要到国营商店买,从这儿出去,拐个弯走十分钟就到。买肉别在国营商店,太贵,去市场的供销点,早点去不用排队。你一个人还抱着孩子,少买点不好拿。” “诶!知道了,那姐我后天再来!” “成!” 姜月小脸圆乎乎的,笑起来露出俩酒窝,好看的很,赵淑琴看着就喜欢,还有点依依不舍。 赵淑琴支着门,“我还得给婷婷送暖瓶去,就不送你啦!” “不用不用!” 从赵淑琴家出来,阳光一照,小果儿哼哼唧唧就要醒来,姜月连忙把她手挡在她眼前,遮住光线,小果儿嗒嗒嘴,往姜月怀里钻了钻,又沉沉睡去。 姜月走路来到国营商店,买了些白色和黄色尼龙线,怕线太糟不好用,特意买的中档的,花了一毛五分钱。 她还需要一些硬纸板给裙腰加固成型,不过这个不值当买,回家捡两个月饼包装盒就行。 想要做出蓬蓬裙的效果,对裙撑材质比较讲究,要有硬度,有弹力,还不能太重,不能影响跳舞。pv线材最好,但这时候恐怕还没有,有也买不到,可以用细竹条代替试试。 “红星奶粉七块一罐,一公斤的,有奶粉票吗?有票五块。”营业员正嗑瓜子,打量她不像是买的起的,态度很敷衍。 姜月没曾想奶粉这么贵。她瞧着罐子后面还有袋装的,500g,比罐子小一半。问:“这个呢?” “三块五,有票两块五。”营业员一脸不屑。 “就要这个,要一袋。”姜月没理会她的白眼,一共就这点钱,一会儿还想买点鸡蛋肉和粮食,先买一袋回去,过两天衣服卖了,宽裕一些再买。 小果儿身体弱,奶粉不能断,以后也是一笔大开销。 商店里贴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往里走,靠墙摆着一排复古的玻璃柜台,背后展架上摆着各式商品,有布匹,暖瓶,茶缸,最里面还有风扇,收音机,手表。都不是姜月现在能消费的起的。 国营商店已经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了,也就后世一个便利店那么大,走两步就转完了。 姜月又去供销点买了二斤猪后腿肉,打了一斤豆油,称了五斤白面,二斤鸡蛋。打算中午回去包饺子,兄弟俩常年没油水,吃重油的炒菜怕意时肠胃受不住,包子饺子最合适,既能补充蛋白质,好吃还顶饱。 她没粮票,这几样东西就花出去四块二,姜月头一次花钱感觉到肉疼。 代销点门口有卖早点的摊子,准备收摊了,只剩下豆腐脑和茶叶蛋。姜月肚子饿的咕噜噜叫,算着兜里的钱,只要了一碗豆腐脑。 姜月把小果儿叫醒,小果儿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见豆腐脑甜滋滋的香气,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 眼看一碗见底,姜月怕她积食,没敢让她继续吃。 “好啦宝贝,给中午留点肚子,中午咱们回家包饺子。” 她话音一落,见小果儿忽然往后缩了缩脖子。嘴里含着一口豆腐不敢吞咽,大眼睛里立刻鼓了两泡泪,怯怯地望着她。 又要挨打了吗? 豆腐好好吃,她不舍得吐出来! 姜月心酸,勾了勾她的鼻子:“别怕,不是不让你吃。以后小果儿能吃的好东西多着呢。妈妈保证,绝对不会再让我们家宝贝挨饿了,也不让哥哥们挨饿!” 小果儿木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见姜月没有要打她的意思,这才小口小口把嘴里的豆腐脑咽了下去。 果儿想哥哥了…… 姜月一口干了小果儿剩下的两口豆腐脑,扭脸见小丫头眼眶红红的,盯着她身后卖米花的自行车看的目不转睛。 两分一个,一袋二十个,三毛钱。 小孩子都是爱吃这个的,饼干蛋糕这些贵的她买不起,买一袋爆米花给孩子们解解馋也行。姜月忍痛买了一袋,挑出一个大的让小果儿抱着啃。 小果儿两手捧着,小心翼翼拿舌尖舔了舔。 “哥哥们也有,这个是果儿的。”姜月哄道。 小家伙试探着咬了一口,是她从没有尝过的,甜丝丝的味道。 姜月看她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接着开心的把眼睛眯成弯弯的新月。 小孩子就是这点好,开心和不开心,一点都不会掩饰。 姜月打心底生出一股满足感,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想到以后把娃养的白白胖胖的成就感,顿时有了干劲儿。 邮局离供销点不远,她拎着大包小包去把钱取出来,捎带还拿到一封信。落款是原主的父亲,姜国华。 信上寥寥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姜国华嫌弃原身嫁了个泥腿子,丢她们家的脸,让原主安心过日子,别考虑回去的事儿了。而且从下月开始家里不再寄钱过来。 原主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打小物质不缺,但亲情淡薄,和父母都不太亲近。 她下乡的第二年,家里忽然对她回城一事不那么上心,原主这才把念头动到徐长滨身上,后来家里听说她在村里的丑事,减了她的生活费,她舔不起徐长滨,不得已才爬的男主的床。 看信里的意思,大概是放弃了这个女儿。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担心被姜家人发现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 算上给赵大姐留的两块钱,她今天一共花了九块三毛四,她把邮局刚取的大团结放回傅霆川的钱夹,又从钱夹里拿出六毛六分揣兜里,凑齐一个六六大顺,多少也是钱,留着傍身。 太可怜了,她什么时候过过一分一毛抠钱的日子。 从县城去村里没班车,姜月抱着孩子拎着东西,走走停停,中间休息了四五回,走了十几里山路回到村里,到村口她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日上三竿,正是家家户户做中饭的时候,王丽萍来代销点买酱油,见姜月大包小包过来,假惺惺凑过来。 “哟!弟妹,这大包小包的买的什么呀,我瞧瞧!”说着就老扒拉姜月的口袋。 王丽萍肿着青眼泡,昨夜老傅家婆媳打架的动静半个村子都听得到,前半夜婆媳俩打,后半夜夫妻双打,看样子王丽萍不少吃亏挨揍。 第14章 她能这么好心让咱们吃饺子! 姜月翻了个白眼,闪身避开:“大嫂这么闲,抓紧把拿我们家的东西送回来,村头大黑都没你操的闲心多!” 王丽萍啐了一口。小贱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儿要不是她告状,她和老太婆打了起来? 傅老大能打她?傅老大那个愚孝的,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收着,打的她今早起来脑子还嗡嗡的。 代销点有人看着,王丽萍眼馋地看了一眼姜月的布口袋,她看见好大一块肉。 老三都没收入了,这小贱人倒是会享受。 “老三刚被人家撵回来,以后家里没进项,你还买这些个,过不过了。还有米糕!傻丫这么小别再给噎着了,给我,我拿回去给大壮吃!”说着就去抢,小果儿舔了一路的米糕都没舍得吃,害怕的泪都出来了。 姜月抬手就把她推了出去:“滚!小孩子东西都抢,要不要脸!”她扬起声音,“我女儿有名字,姜小果!以后别傻丫的叫,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再让我听见你叫她傻丫,别怪我不客气。” “嘿!目无王法了你!”王丽萍被推了个倒仰,撸着袖子就想打架,“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 “我不能,我丈夫呢。你觉得他会不会饶了你!”姜月梗着脖子冷眼看她。 想到傅老三的狠劲儿,王丽萍确实怵了,她阴阳怪气道:“昨儿夜里村里闹拐子,我们还当你跑了,老三一早就进城去了!你等他回来收拾你!” 老三人高马大的,可比傅老大那小矮子壮实,那铁钵大的拳头砸下来,有小贱人受的。 “哼!”王丽萍拎着一壶酱油,一瘸一拐走了。 姜月把滑下去的小果儿往上送了送,艰难地拎着东西回家。 昨晚她走的时候没打招呼,她想到傅霆川可能会去找。 一路山路走回来她快累死了,半路上她就希望能碰上傅霆川,至少还能让他帮忙拿拿东西。结果她顶着大太阳走了一路,一个人都没瞧见。 姜月拎着东西穿过玉米地,远远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她家出来。姜月脑中警铃大作。傅霆川去了县城,家里岂不是只有两个小子。 “谁?”她抱着小果儿,警惕的小跑过去,对方见是她,撒丫子就跑。 姜月拧起眉,瞧着脸和体型像是傅老幺。 他来做什么?难道想偷东西? 姜月加快脚步回去,大门敞着,开门就见傅小山和傅江河傻站在院里,地上扔着几个“黄金叶”的烟头,应该是刚才傅老幺留下的。 兄弟俩看到她先是吓了一跳,又看到她怀里的小果儿,顿时惊喜。 “果儿!哥,是果儿回来了!” 桌子上摆着一小碗咸菜干,两个玉米窝头,难道是傅老幺送的。 他能那么好心? 姜月不信。 “你小叔来干什么?”别是惦记偷东西的。 傅江河刚想说话,被傅小山拉了一下。兄弟俩警惕地退了一步。 傅小山额头上结了一块血痂,周围发青,看着还挺严重的。 姜月没上赶着去关心,傅小山警惕心强,小小年纪城府很深。猛然示好只怕会适得其反,得徐徐图之。 “不愿说就算了,你们没事就好。”姜月饿得不行,拿起一个窝头咬了一口,注意到两个孩子眼里的仇恨也没精力在意,招呼两人:“你俩来照顾妹妹,我去做饭。” 玉米面拉嗓子,差点把她噎过去,灌了一大口冷水才顺下气儿。 姜月拎着面和油去厨房,把煤炉压着的火打开,水烧上,又拎着篮子出门去了,得去搞点配菜。 院里,小果儿把揣了一路的米花糕给哥哥吃:“哥哥,米糕!哥哥吃!” 小丫头舔了一路,米花糕上糊满了她的口水,黏糊糊的。 傅江河刚要接过去,傅小山一巴掌就把米花糕打出去。 “呜……大哥坏!”小丫头看着米糕飞出去,心疼坏了,鼓了两泡泪,“呜哇!” 傅江河也眼馋,可他不敢吃,他哄小果儿:“果儿别哭,二哥明儿给你买,恶女人想毒死咱们,不能吃她的东西!” “不要!不坏!”小果儿脑袋瓜转不过来,抽抽噎噎,“不坏,好吃。” 傅江河瞧着地上沾了土的米糕也心疼:“哥,这女人买了好些呢!桌上还有,那么一大包!”他舔了舔嘴唇,“我还瞧见她买肉了!” 傅小山没说话,昨夜他们被邻居大婶找回来,说爸爸去找恶女人了!让他们在家看好门。 刚才小叔来说,他爸以后没工资养活他们,恶女人是要去县城把小果儿卖掉,还想趁着爸爸不在家把他们毒死!好省下钱给她自己花!让他们去山里躲躲。 他们不喜欢恶女人,可也不喜欢小叔!拉着傻弟弟没让他跟小叔走。 小叔刚说完,恶女人就回来了,还带着妹妹!妹妹好好的,没有被卖掉! 恶女人还买了好多吃的,难道真想毒死他们? 前两个月,家里来了两个男人,他们说恶女人有孩子不能进城。那天晚上,他见恶女人往锅里抹过老鼠药。 她已经不止一次想下毒了! 还有他的喉咙,就是恶女人毒哑的! 想到这儿,傅小山恨得攥紧了小拳头。 他一定要保护弟弟妹妹! “哥,咋办!”傅江河瞧着布兜里露出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白沫沫,“那是不是老鼠药!” 傅小山阴沉着脸。 傅江河:“嗯,不能吃,等爸爸回来!” …… 姜月去知青点的地里拔了两根又大又粗的青皮萝卜,一把没长熟的小葱。村子里种的蔬菜就这几样,除了萝卜白菜,没有太多的选择。 知青点的菜地是大伙一起种的,原主出过力,她现在不在知青点吃饭,拔个萝卜说得过去。不过还是遭了一圈白眼。 姜月才不在意,回去见俩小子木呆呆站在院里,无奈道:“桌上有米花糕,饿了你们先吃点垫垫,饭一会儿就好。” 听到水开的声音,她没理会哥俩的反应,急匆匆进厨房去了。 姜月把萝卜洗了切成丝,在滚水里焯了一遍,捞出来晾着。切下来巴掌大一块猪肉去皮剁馅,另外一大半抹了盐放在篮子里,吊到房梁上,留着过两天待客。 现在天冷了,不怕坏。 中午打算吃萝卜馅饺子,猪肉馅料里倒了点豆油,馅料打发,包出来的饺子皮薄馅肥,咬一口能爆汁儿。 萝卜剁碎倒进去,家里只有盐和酱油,不过她舍得放油,搅出来的馅料喷香。姜月自己闻着都忍不住吞口水。 她麻利地和面擀皮,手指翻飞,一个个饱满的饺子就成了。 水开了,圆滚滚的饺子下进去,拿勺子推了推,饺子浮了起来,大小一致,像白白胖胖的小元宝。 姜月用的老式大汤锅,锅底深,一锅能下六十多个,剩下的还有六七十个,她拿棉布盖起来,打算给傅霆川留着。 锅盖一掀开,小元宝在水里翻滚,鼓囊囊的特别喜人。 “吃饭啦!” 傅江河趴着厨房的门缝往里看,深吸一口气,口水流到了前襟上。 “哥,好香啊!闻着像饺子味儿,我过年在奶奶家闻到过,不过没这么香!”他拼命吞了吞口水,“她能这么好心,给我们做饺子吃?” 第15章 原来这就是吃饱的滋味儿! 姜月给哥俩盛出来两碗晾着,又拿出一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大碗,拿棉布垫着端出去。 她想借隔壁大姐家的缝纫机用用,时间紧,没缝纫机不行。 家里原本也有一台缝纫机,是原主结婚的时候傅霆川买的四大件,在家里放了没几天就被傅老太给搬走了,美其名曰反正原主也不用,怕东西在家放坏。 “你俩去洗洗手吃饭,注意别烫到,你们先吃,锅里蒸着蛋羹,回来我喂果儿。”姜月交代一句,被碗沿烫的嘶嘶哈哈的,急匆匆跑出去了。 留下兄弟俩大眼瞪小眼,傅江河怯怯地站在桌子前,盯着胖嘟嘟的饺子咽口水。 他拿指尖戳了戳,在白胖的饺子上留下一个黑指印。 糟了!又要挨打了。 傅江河唰地把手指缩了回来。 对挨打的恐惧已经刻进骨子里。 “哥,你说饺子是什么味儿的……” 每当过年奶奶都包饺子,扁扁的,小小的。可从来没他们的,只给小叔家的虎子吃。这饺子可比奶奶包的大多了。 鬼使神差的,他又把手伸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猪肉的喷香已经在嘴里炸开,滚烫的饺子顺着喉咙滑到了肚子里,从手指尖香到肚皮。 傅江河感觉到冲头的幸福感,紧接着就是巨大的恐惧,几乎把他淹没。 “糟了!完了完了哥我要死了!哇!我不要死!”傅江河快急哭了,他恨得拍自己的手,怎么就没忍住呢! 可是饺子好香,他从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吃下这一碗饺子,死了他也甘愿。 “哥,咋办啊哥!我不想死!呜哇——” 傅小山急的去抠他的嘴,可来不及了,嘴里哪儿还有东西。 “哥,别管我了,你照顾好妹妹,我要是死了,把我埋咱家墙根,让我天天能看见你们!”知道必死无疑,傅江河忽然生出一股力气,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抄起筷子,抱着碗狼吞虎咽,被烫的舌尖发麻都不舍得吐出来。 太香了!咬一口饺子爆汁儿,猪油香的他恨不能把舌头给吞下去! 可惜这恶女人放了毒,要是没放毒该多好啊!哥哥和妹妹也能尝尝这么香的饺子! 他流着泪,把傅小山那一碗也拿过来吃了,足足有二十多个,吃完狠狠打了个饱嗝,瘫在小马扎上,望着头顶的树梢泪流满面。 原来这就是吃饱的滋味儿! 太舒服了! 想永远这样! 可他第一次吃饱,也是最后一次吃饱了! 他再也不能爬树掏鸟窝了!不能给妹妹烤鸟蛋吃! “呜呜呜呜!”傅江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傅小山打开桌子上恶女人拿回来的布兜,里面有一袋米花糕,还有一袋白沫沫,他仔细看了包装袋,见上面印着红红的五角星,这五角星他在虎子的奶粉罐上见过。 是奶粉! 不是老鼠药! 恶女人竟然买奶粉!是给妹妹喝的吗? 哭了好一会儿,傅江河哭累了,见他哥不理他,还一个劲儿看老鼠药,抹了把泪:“哥,我咋还没死呢!” …… 姜月过去的时候,邻居母子俩正在院里吃饭,男人不在家。马爱梅见是她来,惊讶地迎了出来。 “妹子!你回来啦?小果儿呢?” “家呢。”姜月笑着把饺子递过去,“昨天小果儿半夜发烧,我带她上县里去了!买了点肉,中午包的饺子,给黑蛋送点!平日里多亏黑蛋照顾小山他俩,我也没什么可谢的!” 以前姜月见人爱搭不理的,眼抬的比天高,根本瞧不上他们。 到底是傅老三回来了,眼神都不一样,笑眼弯弯的,看着都讨喜。 “咋地就发烧了呢,是不是昨夜给闹得!”马爱梅道,“饺子你拿回去,果儿生着病,给孩子补补。黑蛋当哥哥的,照顾他们应该的,谈什么谢不谢。” 除了过年,谁家吃得起饺子,这是傅老三回来了,做一顿好的改善改善。 姜月许是想着讨好邻里,做样子给傅老三看。现在肉和白面这么贵,能包几个饺子,她要是吃了,那仨孩子都不一定能吃到嘴里。 三个孩子一年到头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看在眼里,再怎么着,她可不能从孩子嘴里抢吃的。 马爱梅虎着脸往外推:“拿什么呀!留着给孩子吃!” “家里还有呢!我包的多,足够了!”姜月挤进去,一股脑倒进桌上的咸菜盆里。马爱梅想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满满一海碗饺子倒了一盆,还冒着尖,少说二三十个。 马爱梅不愿意占人便宜,尤其是姜月的便宜。 以前马爱梅见小山和江河饿的去捡狗食吃,实在是心疼,给孩子们送过吃食,被姜月发现都被砸了喂狗! 她骂孩子是野种,下贱,什么脏东西都吃。 马爱梅本来是好意,被姜月这么骂两次,再热的心也冷了。这年月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嘴里省出来的口粮被姜月打砸,她也心疼,渐渐的就再不来往。 现在姜月忽然变了脸,一下端来这么多饺子,她反而不踏实。 姜月笑道:“姐,我还有事儿想找你帮忙呢!” “你说。” 姜月道:“我想改条裙子,想借用你家的缝纫机。” 马爱梅以为是什么大事儿,闻言放心了:“用没事,什么裙子,好改不,用不用我帮你。” “好改!你忙你的就行,那我下午拿裙子过来!” 姜月前脚刚走,黑蛋抽了抽鼻子,伸筷子就夹了一个,嘴里塞的满当当的:“妈,好香啊!你快吃,好吃!” 姜月舍得放猪肉,不像别人,满当当的萝卜放一点肉沫子。她切了小半斤肉,就放了一根焯水萝卜,咬一口全是肉,又鲜又香,吃到嘴里超满足,黑蛋三下五除二,没几口一盆饺子就下去一半。 “怎么那么馋!给你爸留点!” 马爱梅敲他的筷子,他们家也小半年没吃过猪肉了,给男人留点尝尝味。 “你去隔壁瞧瞧,看你小山弟弟跟江河弟弟吃饺子没?”她还是不放心,怕姜月不给俩孩子吃,“要是没吃,你就把他俩叫来。” 第16章 被傅霆川抓个正着 “哦好。”黑蛋嘴里塞的满满的,飞快起身,冲出去没一会儿就跑进来,“吃了吃了放心!姜知青端了老大一盆给他俩呢!” 马爱梅放心了,傅老三一回来,仨孩子也算苦尽甘来。希望姜月能维持的久一点。 …… 姜月回来见碗里的没有了,又下了一锅,给兄弟俩一人盛了一碗。 傅小山沉默地一口一口吃饺子,速度不慢,那架势恶狠狠地像个好不容易捡到猎物的狼崽子,拼命存储养分,根本不在意食物的口味。 傅小山不像傅霆川一样浓眉大眼,也不像傅江河长着一双自带迷离效果的桃花眼。 他眉眼细长,眼皮耷拉着,锋利的棱角藏了起来。 姜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原着里对傅小山的描述是阴鸷狠辣,城府极深。 也许是他现在才七岁,太小了,还没有表现出原着里城府。 从这两天的接触来看,她觉得傅小山的性子更像是一把无知无觉的、锋利的兵器,弟弟妹妹被欺负,他就用他稚嫩的刀刃去撕咬,杀不了人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世界里只有两件事,攻击和忍耐。 攻击一切能攻击的人。 忍耐外界施加到他身上的痛苦。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生命模式,很危险,无论是对他自己而言,还是对他的弟弟妹妹。 但在他有限的经验里,在那几千个没有大人庇护的日夜里,他就是这样挨过来的。 姜月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把一个婴儿平安养大的,在原身和那一家极品亲戚的恶意包围下,他们活了下来。 把这么好的孩子交给女主,她多少有点不忍。可这种事儿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叹了口气,给傅小山的碗里又拨了几个饺子。 给傅霆川留的可能不够了,不过不要紧,一会儿烙几个饼子。 孩子比男人重要。 …… 傅霆川坐公安局的车到村口,肩上扛着面,大步流星往家走。 “老三回来了!” 傅霆川连夜进城抓媳妇,这事儿全村都传遍了,代销点门前的老人你一言我一语。 “你媳妇没跑,还带着丫头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没少买东西,你快回去瞧瞧!” 傅霆川到县城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有人匿名把王钱扭送去公安局。王钱交代他伙同姜月要把孩子卖给一对京城来的夫妇,交易地点在县医院。 但傅霆川和公安干警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这才查清楚姜月是带孩子去看病的,根本就没什么人贩子。 他冤枉了姜月。 “可真看不出来,姜知青能走十几里山路去给孩子瞧病。” “真是,我当她不喜欢那丫头呢,之前还嚷嚷着要把丫头送人。” “嘴上说说,到底母子连心。” “老三,你回去好好哄哄,抱着孩子走十几里山路可不容易呢!” 听到村民的议论,傅霆川脚下顿了顿,拐进代销点,指了指货架最顶上的鸡蛋糕,听说女孩子们都喜欢吃,他见战友们常往家里买。 “给媳妇买啊。”代销点的大姐热情的称了一大兜,“要点糖不,刚送来的。” 水果硬糖,裹着金闪闪的糖纸。 “都称点。” 大姐笑道:“冤枉媳妇了,买点回去赔罪是不,回去别吵架,哄哄就是了。” 傅霆川面无表情,被戳破了心思,耳根后有点红,他还没干过给女人买东西的事儿。 刚才听着他们说那女人走了十几里山路去县城,他不自觉就拐进来了。 这些东西买回去孩子也能吃。 出了代销点,他听门口的人还在议论。 “姜知青变化大啊,许是老三回来了,上赶着表现呢。” “就是,之前在知青点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灶台都不沾,今天竟然去知青点拔萝卜,难不成还想自己做饭?” “就她那两下子,别把房子给点了。” 傅霆川想到姜月以前的“战绩”,加快了脚步。还没进门,他就闻到了肉香味儿。 院里,姜月和两个孩子围着小方桌吃饺子。 姜月眉眼舒朗,有说有笑,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 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总是冷着脸,尤其是在面对孩子的时候,从没有笑的这么开心。 “你回来啦!”看到傅霆川扛着个面袋子进来,姜月殷勤地放下筷子,“没吃饭,我去下饺子。” 没等傅霆川回话,姜月已经进了厨房。 他原地站了站,把装着鸡蛋糕和水果糖的布袋子放在饭桌上,扛着一袋面进了厨房。 姜月把锅上热好的蛋羹端出来,拿大碗盖上。等水开的功夫,她火速和了一团面。 傅霆川一进来,更显的厨房逼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强势地分布四周。 姜月有点不适应,醇厚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姜月本以为他是进来兴师问罪的,结果男人的语气低沉,她甚至听出有一丝的不自在:“小果退烧了吗?” 他这是去过县医院了。 “医生说果儿严重营养不良,抵抗力差,注意补充营养,养养身子就好。”姜月道。 傅霆川脸色凝重,小丫头确实太瘦了,抱在手上都感觉不到重量。幸好他这次提前调回来,否则家里的情况不知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他要是再晚回来一年,说不定还能不能见到三个孩子。 他看着女人细长的手指翻飞,麻利的将面团擀成饼子,抹上盐和豆油,再将面饼一层层叠起来,重新聚成一团,再次擀开,撒上葱花,就成了一层层的葱油饼。 他不知道,姜月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艺。 上次回来的时候,这女人还只会煮红薯,蒸米饭,炒菜能把厨房点了。如果他在家,这女人绝不会往厨房进一步。 她动作流畅,没一会儿就擀了五个饼子。面板上收拾的干干净净。锅里的水开了,姜月转身下饺子,厨房太小,一扭头差点撞上他。 “你认识王钱?”傅霆川突然问。 姜月心里一咯噔,面不改色:“认识啊,村里的混混,怎么了?” 第17章 纯情的傅霆川 傅霆川没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没事,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姜月一早就想好了解释,张口就来:“我在知青点学的,那边轮流做饭,我总不做饭会被人排挤。” 原主被排挤是事实,知青点也确实做饭,姜月不怕傅霆川去查。 至于跟别人学的那是扯淡,徐长滨四处造谣原主贴着他。徐长滨挺受大姑娘小媳妇的欢迎,原主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 原主本来就是霸道瞧不起人的性子,哪儿忍得了她们说三道四,跟个斗鸡似的跟怼人,在知青点简直是人嫌狗不待见。 傅霆川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的,没拆穿她,转身出去了。 姜月轻轻松了口气,傅霆川的压迫感太强,他在这儿,她总有种考官监考的感觉,还没有补考机会,被他盯得做饭手都不顺了。 “吃饭了。”姜月端着饺子上桌。 傅霆川去看过小果儿,洗了手接过饺子:“谢谢。” 姜月去厨房把饼子端出来,金黄酥脆的饼子看着油汪汪的,还分层,满屋都是香喷喷的葱油味儿。 俩小子刚刚吃饱,闻见这股味道又开始分泌口水。 姜月怕他们积食,一人撕下来一小块给他们尝尝味儿。 傅江河顾不得烫,大大咬了一口。 酥脆的饼子在口腔里化开,又咸又香。 傅江河情不自禁地想:要是以后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挨打他都愿意,只要别把他打坏。 奶奶也烙饼,但她烙的饼子发黑,硬硬的,闻着更没这么香,而且奶奶烙的饼只给小叔和小婶吃,他和哥哥只能吃剩下的窝窝头。 这女人竟然这么会做饭! 关键还给他们吃!真希望爸爸能一直在家!说不定他们就能一直吃到香香的饼子。 傅霆川咬了一口饺子,猪肉鲜香,萝卜清甜,恰到好处中和了油脂的口感。他对食物没要求,吃饱就行,他没想到会这么好吃,味蕾被打开,他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饺子吃到一半,姜月将油饼卷成卷递给他,傅霆川接过来咬了一口,酥脆咸香,是和饺子完全不一样的口感。这厨艺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了,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 傅霆川沉默着,吃完一大碗饺子,又自己卷了一张大饼。 姜月看着高兴,做饭的人就喜欢有人捧场。 他不自在的把桌子上的一袋鸡蛋糕往姜月面前推了推。 “给我的?” 这是什么,难道是冤枉她的赔礼? 傅霆川:“明天中午村长和几个族老来家里吃饭,大概会来二十多个人,你给马嫂子拿一半,明天请她来帮忙。” “哦。”原来不是给她的。 就说么! “怎么这么着急?”她昨晚上说请邻里吃饭,不过她想着怎么也得等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现在家里条件这么紧张,再请人吃饭,有点拮据。 “妈要和咱们分家,把我和三个孩子的户口迁出来,请了村长来做证人。”傅霆川解释。 姜月张大嘴巴:“啊?” 老太婆真是把势力的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 才刚得知傅霆川被撵回来,就上赶着要分家。 分了好啊,这种极品亲戚早分早了。 姜月:“那……”她想问问之前那些钱怎么算,老太婆还给吗?想想好像不是她能管的。郁闷的闭嘴。 姜月原本准备把钱夹还给傅霆川,想起来明天分家,不定老太婆闹出什么幺蛾子,话在唇边转了一圈,吞了下去。 不知道傅霆川身上还有钱没,得想办法要过来。 她想了想措辞:“今天我买了肉,面粉,鸡蛋,还给小果儿看病,你钱夹里的十几块花完了。” 傅霆川惜字如金,“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继续啃大饼。 他吃饭的时候很专心,眼睛盯着饼子,咀嚼的速度很快,但并不会很粗鲁。 姜月竟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傅江河的影子,吃到好吃的东西会眯起眼睛,真是爷俩,吃饭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姜月厚着脸皮伸出手:“那啥,这些东西吃不了几天,以后的生活费也给点,孩子们得补补营养。”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张嘴问别人要钱,还是个男人,脸都丢姥姥家了。 但为了防着傅老太,丢脸就丢脸。 傅霆川放下饼子,在毛巾上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沓零钱,瞧着没多少,他数出三十块整的,和小本一起递给姜月。他身上只剩下几张零散的毛票。 “这是上月的工资,你要是愿意做饭,以后我每月给你三十块生活费,你和孩子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钱,也不要再给任何人。” 姜月受宠若惊,财政大权啊这是。 她脱口而出:“你不打算离婚啦?”说完她后悔了,对方不提,她上赶着提什么。 反正男主对她没兴趣,她暂时还没有求生技能,先抱住男主这个粗大腿,抓紧给自己洗白白,改变以后被噶的命运。 离婚后,她想再讨好傅小山和傅江河兄弟俩,可就没这么便利了。 “看你表现。” 姜月坚定的支持男女平权,如果后世有人这么跟她说话,别说让他吃大饼了,她能把桌子掀他脸上。 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穿成这么个人嫌狗憎虐待孩子的人渣,先活着再说。 这个小本子应该是傅霆川个人的口粮本,粮食不多,今天刚划掉四十斤白面,就是傅霆川刚才扛回来的那一袋。 前面划掉的几乎都是玉米面和杂粮面,每月口粮不多,不知道他攒了多久,才攒到这四十斤白面。 还剩下二十斤玉米面,十斤肉票。 大头还在傅老太手里,傅老太手里那个粮票本里除了粮食,还有肉票,糕点票,肥皂票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有每年两张工业票。 小果儿才两岁,上的是傅霆川的户头,按说应该还有奶粉票。 姜月就不想让傅老太占便宜,得怂恿傅霆川把票本要回来。 她道:“我今天去买奶粉,竟然要七块钱一罐,我寻思太贵了,就只买了一斤。要是有奶粉票就好了,有票五块钱,便宜小一半呢。” 她窥着傅霆川的脸色,见他没变脸,哼唧道:“医生说小果儿严重营养不良,以后得多喝奶粉,一个月少说也得两三罐,你每月这几十块钱,够喝几天啊!” 傅霆川放慢咀嚼速度:“明天找妈要粮本,有奶粉票。” 姜月满意了,开心的给傅霆川倒了一碗热水,推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那你慢慢吃哈,我去隔壁嫂子家借缝纫机使。” 傅霆川皱眉:“家里的坏了?”还要去用别人家的? 姜月一点不放过给傅老太上眼药的机会:“哦,你妈搬走了,说我用不上。” 傅霆川:“……” 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耍小心思的时候,竟然还有些生动,并不会很厌烦。 姜月去屋里拿了小洋装:“那你晚上回来记得买肉和菜。” 傅霆川皱眉:“不是刚给你三十块?” 姜月下意识捂住口袋,一脸防备:“你说了,那是给孩子补营养用的,一码归一码。”那是孩子的口粮钱,三十块进了她的口袋,少花一分是一分,她是一点没客气。 想请客,找老太太要粮本先。 傅霆川拧着眉,想到姜月从前给别的男人送钱的传言,一时拿不准钱给她是对是错。 不过他去县城报到后就能领到这月津贴,这女人要是不想过了,这三十块就当是给她的离婚补偿。 第18章 分家 姜月要是早知道傅霆川会扛回来四十斤白面,她肯定不去买那几斤高价面,后悔死了。 姜月想了想,还是折返回来。 她把厨房的肉拿下来,处理一下明天备用。 她怕傅霆川顾念亲情,不愿意去要粮本,明天总不能真的用素菜招待客人。 猪肉切成拳头大的大块,焯水,捞出来两块叩在碗里,打算留着明天做红烧肉。 剩下的几块放进锅里温火炖着,家里没有姜,她就把小葱拧成葱结扔进去。 把肉炖上后,她拎着鸡蛋糕去了隔壁,临走交代傅霆川,让他等小果儿睡醒再走。 傅霆川“嗯”了一声。 她不放心,又嘱咐兄弟俩看好锅上的肉,别让水烧干了。 傅江河窥着哥哥的表情,学着他爸冷冷淡淡的“哦”了一声,可眼睛都快黏到锅上了。 姜月放下心,凭傅江河对肉的渴望,绝对不会允许干锅。 他们家是这一排红砖瓦房的最末端,房后有一棵高大的皂角树。姜月出门见皂角树后仿佛有个人影,她走过去,是一簇荒草,并没有人,他在地上见到几个湿漉漉的烟头,有一个上面印着“黄金叶”三个字,还有俩是牡丹牌。 村里人为了省钱都抽自己卷的旱烟,会买过滤嘴香烟的人一共也没几个。 王钱的车上放了一包烟,是牡丹牌的。 “进来呗,站外面干嘛?”马爱梅招呼她。 姜月扔了烟头:“哎,来了。” 在拐孩子这个剧情节点上,她不得不紧张。 难道参与拐卖孩子的人,除了王钱,还有傅老幺? 马爱梅觉得姜知青真是变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中午那会儿给她端饺子,这会儿又拿了鸡蛋糕来,这可是金贵东西。 “老三买的。”马爱梅笑道,“他还是挺疼媳妇的,可比我们家那个有眼力见,结婚十多年,也没见他给我买过啥。” 这话说的,姜月一时都不好接,只能含糊过去。 等以后有了女主,她就会知道傅霆川真正宠起人是什么样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去了,墙根的草垛摇晃了一下,傅老幺从草垛底下钻出来,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出来!” 草垛底下,又钻出个人,衣服狼狈,脸上还挂着彩,真是王钱。 “妈的!真晦气!” 傅老幺压着声音:“你他妈坑我,这姓姜的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你确定她要把孩子卖了?” “确定的真真的!八成是傅老三回来了,这小娘们害怕了。”王钱平白被姜月摆了一道,公安局里走了一遭,还被傅老三揍了一顿。他现下也一肚子火,“傅老幺,二百块的定钱你已经收了,明天这孩子要再搞不出来,买家那边可没法交代!别说后面的二百拿不到,前面的你也得给我吐出来!” 傅老幺:“知道了,啰嗦!” 王钱揉着屁股:“妈的,等孩子卖了,姓姜的没了傅老三当靠山,我非得把这小娘们收拾服帖了不行!” 这女人虽然白净,但胖的很,跟肥猪一样,之前他为了把孩子骗出来,没怎么看过她的脸,瞧见就反胃。 可昨天在玉米地里没成事儿,半夜在车上见到她开始,这女人跟长了钩子似的,勾着他的魂,他心痒的不行。 说什么也得搞到手! …… 傅家。 傅老太昨晚上被王丽萍推了一跤,胯骨疼了一晚上。 老幺媳妇丁翠芬正在院里纳鞋底,问她:“妈,三哥刚回来,咱们就分家,不好。” “有啥不好的,我老太婆还能养他一辈子不成!以后你们也离远点,别被一家子穷鬼沾上。” 丁翠芬拿针抹了抹头发,状似无意提起:“我上次回娘家,隔壁的孬蛋也退伍了,给了不少安置费,正翻新了房子呢。” 傅老太顿时来了精神:“你说啥,还有安置费?多少钱?” “我也没细问,应该不少。”丁翠芬道,“孬蛋只去了两年,我三哥去了有十多年?” 傅老太瞪大了眼。两年回来就能盖新房子,老三去了十来年,那得多大一笔钱。 “好哇,合着老三骗我老婆子,他手里攥着钱呢!” 明天分家她可要好好敲一笔! 丁翠芬知道她想什么,轻声细语劝道:“妈,我听说军官退伍回来,不仅给钱,还给安排工作呢,最低也是科长厂长,还管家属就业,管孩子上城里的学校。” 以后他们家的好日子,虎子的前程还得指着傅老三。她要再不出声提点,以后的路岂不是被这俩糊涂蛋给斩断了。 傅老太瞪大了眼,能有这好事儿? “你咋知道的?” “我爸说的啊。” 丁翠芬的爸爸在县城当老师,捧着金饭碗。丁翠芬初中毕业,是他们家文化程度最高的。 丁翠芬嘴甜会哄人,原本就把傅老太哄得团团转,生了儿子之后,傅老太更听她的了。 傅老太眼珠转了转,兴奋的脸泛红:“他要真能干个科长,那不是能给老幺在城里安排个工作,他干科长,怎么滴也得让老幺当副科长,再给你安排个会计什么的当当,让虎子也去城里的学校,我听说有什么专教奶娃娃的学校。” 丁翠芬:“幼儿园。” “对对!” “他去了十来年,安置费估计不少,少说能在县城置办一套房子!到时候咱们一家都搬县城享福去。”傅老太一拍大腿,“我这就找他去!” “妈你等等!”丁翠芬,“这是军属的福利,咱们要是一分家,可就不算家属了。而且昨天你和大嫂刚和三嫂闹的不愉快,现在去说,三哥能愿意吗?” “他敢不愿意,老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他这么大!他现在就想给我甩了,没门!”傅老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家不能分,我现在就去找村长!” “妈!”丁翠芬要被老太婆的猪脑子气死了,“要是不分家,咱们可不知道三哥有多少安置费,万一三嫂耍心眼呢。” 傅老太两下为难:“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先分家,先分三哥的安置费,迁户口的时候,你就说户口本丢了在补办,拖几天。”丁翠芬道,“秋收后我爹忌日,三哥重情义,到时候你再给个台阶下,在我爹坟前哭一场,三哥一心软,不就还在一起过了吗?” 傅老太双手击掌,笑的合不拢嘴:“还是我们家翠芬聪明,就这么办!” 傅老太当初娶丁翠芬,足足花了她一百块彩礼。这在整个村都是独一份,傅老太在村里狠狠风光了一回,这两年过去,还没听过谁家彩礼比一百块还高的。 到底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脑子就是好使。一百块的彩礼钱不白花。 傅老太这会儿更觉得王丽萍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让她做点事都做不好。 丁翠芬道:“明儿把大姑也叫回来,既然分家,得做的像一点。”傅老三和她这个大姑子关系好,大姑子日子又过的紧,有大姑子在,不怕傅老三不拿钱。 傅老太越想越有道理,准备去找人给大姑娘捎个信。 第19章 老三媳妇杀人啦! 姜月将一层层的细纱拼合起来,用裁剪的废料拼成一朵朵梅花织在拼接处。 马爱梅眼都看直了。 白皙透明的细纱在她手上像活的一样,不知怎么一扭一转就绣出一朵花,花瓣跟真的似的。 “真好看,跟电视上女明星穿的一样,比县城国营商店卖的裙子还好看。”马爱梅瞧着那条及地的长裙爱不释手,“小姜你打哪儿学的?手真巧。” “嫂子要不来试试?”姜月让出位置。 马爱梅受宠若惊:“我,我能行吗?” “能行,先缝一朵小梅花试试看。” 这年代,家家户户的衣服鞋子都是女人自己做的,马爱梅经验丰富,刚开始不太上手,做坏了几个,之后就越做越好,缝出来的梅花和姜月相差无几。 马爱梅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跟姜月学做活。 她拿着小花爱不释手:“读过书的脑子就是好使,这么巧的花样你怎么琢磨出来的?” 姜月笑:“嫂子想学,我以后再教你别的。” 马爱梅挺高兴,她瞧着现在的姜知青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一点架子都没有,跟以前简直像两个人。 她要是一直这样,能和傅霆川继续过下去,还真不错。 姜月一边说话,手上动作没停,裙子的大形已经好了。晚上做个裙撑就齐活。还剩下一些布料,她打算给小果儿做一条蓬蓬纱的公主裙。 “嫂子真是没女儿,要不都想请你做一条这样的裙子。”马爱梅看着眼馋,“说起来,傅家的老二姑娘手也巧,她没出嫁的时候傅家上下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呢。” 傅霆川有个二姐,在原着中没有存在感,姜月不太了解:“二姐是什么样的,嫂子给我讲讲。” “她啊,大大咧咧的,热心肠,勤快,眼里有活。只可惜后来……” “后来什么?” 原来四年前,傅霆川从部队回来省亲,路上救下一个昏迷的女孩,两人还定了婚约,结果傅霆川回部队打结婚申请的时候,那姑娘跟着傅二姐去赶集,被拐子掳走了,再没了消息。 傅二姐侥幸跑了回来,但村里都说傅二姐肯定被拐子给糟蹋了。傅二姐又怕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那姑娘,毁了弟弟的姻缘,自那之后就变得畏畏缩缩,再没了先前的精神气儿。 “那姑娘叫什么?” 马爱梅:“我不知道全名叫啥,我听二姑娘老叫她小暖。” 姜月回想起来,原着里女主十几岁的时候和养父走散,被一个当兵的救过。男主也很喜欢叫女主“小暖”,也就是说,这俩人两情相悦开始的这么早。 马爱梅见她若有所思,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道:“那姑娘失踪都四年了,小姜你也别放在心上,别听我胡说,啊。” 她气的想扇自己这张嘴,原本傅老三夫妻俩关系就紧张,她说这些做什么。 姜月刚要说两句宽慰她,忽然听外面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小乞丐家炖肉喽!抢肉吃喽!哈哈哈哈哈!” “砸他!砸他的锅,抢他的肉!让小乞丐吃狗屎!哈哈哈!” 姜月把做好的裙子收起来,马爱梅抱起床上玩耍的小果儿,两人快步跑出去。 院子里,傅小山正和一个比他高壮一大圈的小胖子打成一团。 王丽萍端着煮肉的锅从厨房出来。 傅江河双手张开,拦在她面前:“那是我家的肉,你放下!” 王丽萍:“你小子吃了我家多少东西,拿你们家一块肉怎么了!” 王丽萍回去之后总心心念念想着姜月兜里那块肉,这不回去歇了没一会儿就闻到这边煮肉的味儿,她和小儿子在家,俩人馋的流口水,实在忍不住,装了一袋稻米,灌了一小壶油就拎着过来了。 这小贱人的日子过的真好,还炖肉吃! 见姜月进来,她不客气道:“弟妹,来得早不如巧不是,米油我拿来了,这么多肉,你们几个也吃不完,我端走让咱妈也尝尝!” 姜月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屋里还有一扇猪排呢,大嫂要不也带着,拿去给老太太尝尝鲜?” 炖排骨特别养人,小贱人真会享受。 王丽萍说着话口水就开始分泌,腆着脸拐回厨房。 “猪排在哪儿放着呢,我一并带走。”可她找了一圈,就见到一大袋白面,还有一兜鸡蛋,没见猪排。“你蒙我?大壮最近身子弱,没猪排也行,我装点白面鸡蛋回去,给大壮补补。” 姜月摘了墙上的镰刀,啷当一声钉在门上。 她冷笑:“这不是现成的猪排,就是不知道嫂子这么胖,肥油是不是大了点。” “你,你怎么说话呢!” “干着不要脸的事儿,还嫌我说话难听?”姜月拦住她的去路,冷呵:“把锅放下!” 镰刀擦着头皮砍过去,王丽萍吓了一大跳:“你,你疯了!” “我说,让你把锅放下!”姜月眼神狠辣,王丽萍怕她手一哆嗦,镰刀顺着她脑门劈下来,又气又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锅放地上:“小气!” 她不甘心的拽开黑蛋,拉住小胖子就走。 小胖子不愿意走:“妈,我要吃肉!吃红烧肉!” “吃什么吃!不够丢人现眼!” “小乞丐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小胖子挣脱出来,一路冲过来,掀开锅盖拿小脏手去锅里抓肉,被傅江河一把扑倒,两人抱着缠斗到一起。 跟壮实的小胖子比,傅江河瘦的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就被压制准。 傅小山在门口捡了一块板砖,拎着就上去了,一下子拍到小胖子后背上。 王丽萍气急败坏,要去踹傅小山,姜月趁其不备,先一脚踹到她后背上,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小贱人!好啊你,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娘俩。老娘今天给你拼了!” 她爬起来就扑向姜月,可连姜月的衣角都没碰到,被姜月攥住手腕,一拉一送,朝天翻了个个儿,砰的一声,倒栽葱砸到地上。 姜月一脚踩上王丽萍的后背:“滚不滚!” 马春梅吓了一跳,瞧着姜月胖乎乎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哎哟!哎哟!老三媳妇杀人啦!”王丽萍疼的鬼哭狼嚎,瞅着远远有人经过,扯着嗓子哀嚎。 “快来人啊!有人杀人!姜月你个不得好死的,你给我等着,我大队告你去,让你蹲劳改!” 第20章 恶女人的手有点暖 大队上的几个人扛着锄头从门前过。 有人提醒道:“长根,你家咋打起来了,快过去看看。” 几个人匆匆跑回去。 傅老大本来不想去凑热闹,听着喊得声音有点耳熟,怎么像是他媳妇?他有不好的预感,脚步一抬,也跟了过去。 王丽萍被姜月踩在脚底下,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 在场的男人们都听得耳根臊得慌。 姜月听不得王丽萍聒噪,一脚把她踹了出去,连带她拎来的布袋也扔出去:“昨天领的可是二十斤一袋的粳米,你给我拿这一小包三斤重的谷壳子,打量我好懵?” 马爱梅明白了,这王丽萍是想来空手套白狼:“原本就是老三家的东西,老三媳妇不跟你计较,只让你拿一袋粳米一袋油,一箱罐头,结果你就给一壶油一包三斤重的谷壳子。还想连人家煮肉的锅都端走,王丽萍你可真不要脸!” 邻居傅长根一眼就瞧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跟傅老大一样在大队上,俩人都是副队长,平日就不怎么对付。 他向来瞧不上傅老大一家子的作风,冷嘲热讽:“老大,你得管管你媳妇,老这么贪便宜可不成,总想着往自己家搂东西,以后你要是当了队长,她这样让我们咋放心!” 几个人附和:“就是,你也管管嫂子。” 王丽萍像见到救星,拽傅老大:“哎哟!你可来了!你快给我做主,这女人要杀人啊!” 傅老大脸上挂不住,臊地黑脸皮都发红:“老娘们见识短,我这就回去收拾她!” 当着大队干部的面,被马春梅点出来媳妇干的事儿,傅老大更加无地自容,一把将王丽萍拉起来:“你还有脸嚎!还不跟我回去!” 小胖子见靠山来了,一口咬在傅小山的手腕上,傅小山体格小,轻飘飘的就被他甩出去。 他跑过去抓住傅老大:“我要吃肉,吃红烧肉!” 傅老大抬脚就踹:“吃,就知道吃!给我滚回家!” 王丽萍急的护孩子:“你打孩子干什么!你没能耐让孩子吃肉,让我们娘俩被人欺负,你就知道打孩子!” 傅老大的脸丢到了姥姥家,黑着脸,一手拎一个,强拖着走了。 “傅老大也怪不容易,娶个这媳妇。” “这话就不对了。”马爱梅道,“她媳妇往家里搂的东西他是少吃了少用了?” 说话人蹭了个没脸。傅长根拽了自己媳妇一下:“散了散了!” 大队上的人一看没热闹可看,拎着锄头回去。 马爱梅不满:“你拽我干啥,我说的不对?” 傅长根觉得媳妇说的有理,但这么得理不饶人,脸上不好看。 马春梅就看不得他这要面子,白了他一眼,让他帮着收拾地上被砸烂的东西。 姜月把锅端屋里,捞了一大块肉盛在碗里端出来。 “你这是干嘛?”马春梅不满。 姜月堵住她的话头:“嫂子别推辞,这原本就是明日请客用的,我切了一块小的,今儿晚上回去炒了吃,给孩子补补。” 马春梅虎着脸,“不要,你快端回去!” 傅长根也说:“弟妹,我都听你嫂子说了,老三以后没工资,家里日子不好过,肉你留着给孩子们吃。” 姜月:“嫂子,你要不要,我可扔了啊!” “哎!别!” 眼看她要往下抠,马爱梅气的锤了她一下,把碗夺过去:“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好好的肉说扔就扔!” 姜月笑眯眯的看躲在傅长根身后的黑蛋:“还不快端回家去!” 黑蛋早就想接了,他爸在这儿,他不敢。只看站在后面疯狂吞口水。 那么大一块肉,有肥的有瘦的,做红烧肉得多香,炒炒也香,咬一口吱哇冒油。 他抱住碗就往家跑,被他爸狠狠扇了一下后脑勺。 “混蛋玩意儿!”傅长根道,“弟妹,这两天村里不太平,霆川不在家,有事儿你尽管招呼,白天我就在大队上,让黑蛋去叫我就行!” “诶,好嘞!先谢谢长根哥。”姜月笑道,“对了明天家里请客,霆川给你说没,明儿你带着嫂子和黑蛋一起过来。” “嗯,说过了,放心,明儿准到。” 傅老三一早就去找他了,傅老太想分户,请村长和族老们做见证,明天他在家里摆酒席待客。 现在傅老三没工资,傅老大占着傅霆川的地,傅老幺占着傅霆川的房子,还有他这么多年的工资都攥在傅老太手里。傅老太这时候想分家,摆明是一分钱都不想给傅老三。 傅长根寻思着,他虽然不能主持公道,但也能在村长面前说上话,不让老三太吃亏。 姜月记挂着哥俩的伤,托马春梅帮着照看一会儿小果儿。 刚才她看的清楚,小胖子几次打傅江河,都被傅小山用自己后背挡住了。而且小胖子体重大,几次压到傅江河身上,不知道压坏没。 而且刚才傅小山打人的劲头过于凶狠,要不是他年纪小,被小胖子完全压制,如果再过两年,他那一板砖下去,小胖子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这种杀人势头一定要遏制。 “傅小山!”她站在屋檐下叫他们。 傅江河下意识挡在傅小山面前,倔强地瞪着两只桃花眼,滚了一身泥土,泥娃娃似的:“我们看好肉了,没让小胖子端走,你不能打人!” 傅小山打出了血性,紧紧攥着砖头,恶狠狠地盯着她。 姜月心里咯噔了一声,厉声压制他的气势:“进来!” 傅江河害怕的腿有点打哆嗦,今天这一顿打是逃不过去了。 他牵着他哥的手,给自己壮胆:“哥,你放心,等我长大,非揍死这女人不可,给你报仇,给咱俩报仇。” 傅小山的背脊一点点松懈下来,扔了砖头,被傅江河拉着,站到墙根。 路过时,姜月看到他们胳膊上有不少擦伤。 “把衣服脱了,转过去!” 两兄弟脱掉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破烂长袖,露出瘦骨嶙峋的后背,肩胛骨凸起,甚至隔着皮都能看到一节一节的脊柱。 入目是一道一道的伤疤,有条状的,像鞭子抽的,也有点状的,不知被什么东西剜的,还有零星的一片一片斑驳的烫伤。 有的已经陈旧,有的还很新,甚至刚刚结痂,显然是姜月穿来的前几天刚打的。 第21章 别怕,以后不打你们了! 傅小山肩膀和胳膊上有两大片烫伤,是原主当初拿开水烫的。 姜月觉得浑身发毛,怪不得后来傅小山等了七年,原主入狱都不愿意放过她,在她出狱的当天下狠手行凶。 原主做的这些恶事,确实是该杀。 倘若让傅霆川看到这些伤口,只怕她这条命等不到七年后。 姜月打了个寒颤,既心疼两个孩子,也心疼自己。 姜月:“站着别动。” 她去屋里翻出原主之前在县城买的碘伏,两人后背被石子划出很多细小的伤口,得擦洗干净。 见她拿一个黑瓶子出来,傅江河抖如筛糠:“哥,那是农药吗?我害怕。” 见她抖成这个样子,姜月的脑中回忆起一个片段。 两兄弟靠着墙瑟瑟发抖,原身用酒精往他们的伤口上倒。 一边倒一边骂:“没人要的野种,怎么不让人打死在外面!” 原主倒完酒还不解恨,又抓了一把盐抹上去。 兄弟俩的嘴里被塞了毛巾,疼的五官扭曲,却发不出声。 两人细瘦单薄的身躯仿佛案板上的鱼,被她折磨的青青紫紫,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姜月单单只是回忆,就觉得后背发麻,更别提兄弟俩亲身经历过。 她心疼地抚去两人后背上的渣土,叹了口气:“别怕,以后不打你们了。” 细嫩的手刚落上去,傅江河就瑟缩了一下,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后背,还有点痒痒的。 和以前女人给他的疼痛相比,这样的感受简直像置身云端。 傅江河觉得怪怪的,心里有点轻飘飘的。 他不知道恶女人今天怎么了,他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只觉得,恶女人要是一直这样,他就在心里少骂她几句。 傅江河背上的口子最多,姜月拿纱布给他涂了一大片,纱布擦的黑黢黢的。这小子一看平时洗澡就没认真过。 傅小山后背被小胖子捶出好几块青紫。姜月看着心疼:“下回打架要知道躲,别傻子似的跟人硬碰硬。” 得让他们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跟人争勇斗狠。 傅霆川在孩子的教育上一点不开窍,只知道小时候送学校,大了送部队。原着里女主只顾着找前世的渣男渣女复仇,只顾着在男主面前讨好,对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并不上心。 两小子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霸凌,直到五六年级之后,身体抽条长开了,加上傅小山的狠劲儿驰名校园,这才翻身。 她捏着傅小山的手臂,在他小小的胳膊肘上敲了敲:“这是全身最硬的地方,小心别让别人用胳膊肘打你,尤其是对方跳起来肘部下压,能把你的骨头砸碎。” 傅小山眉眼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江河不以为然,胳膊肘只有一层皮,没有肉,磕一下可疼了,谁傻啊会用胳膊肘打人。 姜月上完药,掐着傅小山的腰往下沉了沉,他不得不扎马步才能站稳。 “肚子攒住劲儿,大腿屁股发力,两脚蹬地,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才不会轻易被人甩出去。” 然后,她拉着他细瘦的胳膊,忽然甩出去:“用腰的劲儿打出去,每一拳都使出所有力气,要快,要狠。瞄准一个地方,想象你的拳头是一颗炮弹,力气从你的腰腿传递到肩背,把炮弹轰出去,砸碎它!” 话音刚落,她一拳打出去,墙上挂的木板应声而裂。 “你俩玩,我去做饭。” 姜月漫不经心地转身就走,留下哥俩站在院里盯着碎裂的木板发呆。 姜月到厨房就抱着拳头瘫坐在地,冷汗流了一脸。 她刚才那一拳打完,当时就两眼发黑,为了不在俩人面前露怯,她咬着牙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还是两眼冒金星。 姜月怕疼,因为这个诡异的体质,打小就被爷爷送去学拳击,刚开始学的时候没少遭罪,有几次甚至被打的疼的昏死过去。后来她越来越灵敏,对危险的闪避直觉变成本能,帮她度过许多次危机。 不过后来还是没继续练下去,毕竟她挨打疼,打沙袋也怪疼的。 但她学的那点东西,给两兄弟打基础绰绰有余。 本来还想给哥俩演示个勾拳和摆拳,讲解一下发力点有哪里不一样,结果体质不争气,拳击教学提前结束。 根本不知道她的那一拳给外面的哥俩造成了什么样的震撼。 “哥,她说的啥,我咋听不懂呢!”傅江河傻眼了,他踢了踢地上的木板,惊叹,“这一拳得亏是打木头上,这要打咱们身上,得多疼啊。” 这么厚的木板,恶女人也太厉害了,一拳就给打碎了。 傅小山的瞳孔缩了缩,回忆起恶女人刚才拉着他手的力度,曲腿下沉,肚子崩劲儿,用腰背的劲儿把拳头送出去。 “呼!”他甩出像模像样的一拳。 身子晃了晃,他差点被带的摔出去。 一定是哪里不对,傅小山退回来,又挥出去一拳。 傅江河瞧着他哥,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哥,恶女人说力气要从腰腿传到肩背,腿蹬地,你别拿胳膊甩!”他戳了戳他哥细瘦的肚皮,“这里,要用力。” 傅小山绷着小肚皮,按弟弟说的,挥出一拳,这次没歪,站的稳稳的。 傅江河觉得有意思,明明一样的动作,只要肚子绷住了劲儿,身体下沉了一点点,哥哥打出去的拳头就又稳又直。 他想着,好像矮一点的东西不容易倒,比如矮脚凳就比腿高的凳子稳当。 好像也不是,桌子就比凳子稳当,他站在桌子上不会摔倒,可站在凳子上就会。 而且那女人说,胳膊肘能把骨头敲碎,明明胳膊肘那么小那么硬,可好像锤子也是又小又硬。 傅江河盯着他哥的腰,陷入沉思。 姜月缓过劲儿之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透过窗子,看见傅小山不负所望,正在锲而不舍挥拳头,傅江河那个偷懒的,不知道站着发什么呆。 这种事儿不能强求,原着里傅江河是个挺好的搞科研的料子,可惜为了女主早早辍学去从商,看来每个孩子点的天赋点不一样。 傍晚气温低,晚上肉汤泡馍,吃点热乎的。 滚了一下午的肉汤又白又香,姜月切了萝卜丁放进去继续煮,等萝卜味儿煮出来之后,撒上小葱和盐调味儿。 中午的饼子还剩下两个,她又烙了五个厚实的发面饼,准备晚上吃肉汤泡馍。 第22章 要债 她切下一块偏瘦的熟肉,和中午的小葱炒了一盘葱香回锅肉,简单的晚饭就做好了。 她一边做饭一边琢磨,入秋了,俩小子还穿着单衣,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明天下午去县城送裙子,回来给两个孩子买秋装,顺便得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搞到一二年级的课本,给两个孩子打基础。 她在厨房做饭,香味儿蹿到院子里,傅江河被香味勾回魂魄,立刻从思考里回到现实。 他一边咽口水,一边神经兮兮问他哥:“哥,你说恶女人会不会被狐狸精上身了!村口的婆婆讲的,狐狸精上到人身上,这个人就会变得奇奇怪怪,就像恶女人现在这样。” 傅小山还在奋力挥拳,他的直拳越来越好了,虽然偶尔还是不稳,但打十下,总有一下能站的稳稳当当。 出拳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年纪小,这一拳不容小觑。 汗水沿着尖尖的下巴淌下来,眼底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恶女人为什么变了,甚至愿意教他怎么打拳。 以前他们和小胖子打架,恶女人会一边打他们一边恶狠狠地诅咒他们——“怎么不被小胖子打死!活着浪费粮食!” 他们才不浪费粮食!恶女人这样的人都能活着,他们凭什么不能! 傅小山从胸腔里生出一股怨气,随着“喝!”的一声,一拳挥出去,又快又狠! 他一定会变强! 要变强,保护弟弟妹妹! 恶女人打拳很厉害,他一定要加倍努力的学习,以后恶女人打弟弟妹妹,他才能保护他们! 恶女人做饭也很好吃!他也要努力学习,以后做给弟弟妹妹吃! 姜月还没意识到,这小家伙脑子里已经无师自通“师夷长技以制夷”了,吃过晚饭,让兄弟俩哄着小果儿玩,她拿着小斧头去后山,她记得山脚下有一小片竹林。 从前她为了参加综艺,跟非遗老师傅学过油纸伞制作,做裙撑比做伞骨要简单的多,并不需要太复杂的自动开合装置,只要保证安全轻便,能够手动开合即可。 她从山里拖了一根竹子回来,劈成半公分宽的竹条,用烧红的改锥钻孔。 钻孔费了一番力气,姜月的手指根磨出来两个泡。 之后用细铁丝穿进孔中捆绑固定,仿照伞骨做了开合装置。不用的时候只需要牵拉铁丝,就能合上,用的时候再撑起来,可以方便裙子拆卸和裙撑收纳。 鱼骨裙撑做好后,姜月装在做好的长裙,比预想的要轻很多,并不会影响舞步。但和pv材料比,总归还是差一点。 等搬去县城之后,她可以去跑跑市场,丰富一下材料。 月光下,装了裙撑的白色长裙光华流彩,马爱梅来找姜月,看到裙子后惊艳地两眼放光。 “像电视上演的公主裙一样!小姜你做它是打算去卖吗?”她惊叹道,“这得卖多少钱啊!你们城里人脑子就是好使!” 姜月笑了笑,“嫂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嗨,我来给你传话呢,刚才我家那口子从大队上回来,说老三打电话来了,他晚上不回来,让给你说一声。” 村里只有一部电话,正好傅长根接到了,他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来家里不合适,就让马爱梅过来传话。 “谢谢嫂子!” “客气啥,那你们早点休息,把门锁好,晚上要有事儿了叫我们!” “哎!行!” 姜月把裙子收起来,找到原主下乡时带的小皮箱装好,这才叫三个小的洗漱睡觉。 明天中午宴请,到时候傅老太一家肯定要过来,人多眼杂,王丽萍家的小胖子又是个手快的,别再把裙子搞坏了。不如早点把裙子送过去。 明天礼拜四,县城供销社的货车来村里送货,上水村是最后一站,能捎村民去县城,大人一毛钱。 想到白天那个烟头,姜月晚上睡的不踏实,总听着隔壁的动静。第二天一早顶着俩黑眼圈就把三个小的叫起来。 她把昨天给傅霆川留的饼子热了热,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凉调萝卜丝。简单地对付了早饭。 天蒙蒙亮,姜月抱着小果儿,拎着小皮箱,领着兄弟俩来到村口。 有个破破烂烂的小皮卡停在那。 司机还没卸完货,姜月就坐在石墩上等。 过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几个人,看衣着像是村里的知青。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为首的男人梳着大背头,油头粉面。 见到石墩上的姜月,他愣了愣,一脸嫌弃:“你怎么在这儿?” 姜月没理他,对方却凑近一步:“姜知青,我奉劝你自重,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别做让人不耻的事!” “就是,徐干事今天去县城是有要事要办,你跟着算怎么回事,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姜月想起来了,这就是原主曾经送钱送粮的小白脸徐长滨。 长得也不咋地,跟她家傅营长比差远了。 她拧着眉往后避了避:“早上没刷牙吗?口臭这么重,离我远点!” “你!”徐长滨有点尴尬,下意识拿袖子遮住嘴闻了闻,而后意识到行为不妥,一甩袖子扬声道,“姜月,我再重申一遍,我对你没兴趣,我们没有未来,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哦。” 听她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徐长滨一下子没词了,就像攥了一大股劲儿打到棉花上。 “哦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问。 姜月撩起眼皮看他:“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徐长滨被噎了一下:“那你还不回去,还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要债。”姜月回忆了原主的记忆,“这几年你打我这儿借的钱,粮票,布票,肥皂票,收音机票,自行车票,暖壶票,糕点票,林林总总可不少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徐长滨不满地皱眉:“姜月,你别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我什么时候借你东西了!” 那些东西都是这贱女人自己给的,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他身后的女孩帮腔:“就是,那不都是你不要脸上赶着送的!” 站的近了,姜月才认出来,这女孩是王丽萍家的大女儿傅美,论辈分,傅美得给她叫三婶婶。 她冷笑:“大侄女,你可别被这油头粉面的小子骗了,他找我借的钱和票都打着借条呢!”姜月装模作样地敲敲皮箱,“喏,都在这儿,你要是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23章 傅霆川是响当当的大英雄 徐长滨有点慌,他是给姜月打过欠条,有几次被姜月缠得烦了,为了和她划清关系,就打了条子。 但他也没想当真,他可没料到这娘们竟然攒了一箱子! 有这么多吗?! 这小贱人是吃错药了,竟然让他还钱。 姜月没理他的弯弯绕绕,司机卸完车,她招呼在远处玩的兄弟俩上车。 她带着孩子,又来得早,司机让她坐前车厢里,后面来的徐长滨他们只能上货车斗。 知青们有点嫌弃,但乡下就是这条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傅美朝姜月哼了一声:“得意什么!” 她问徐长滨:“你真给她写欠条了啊!” 徐长滨压下心里腾起的火气和不满,为难地叹了口气:“她总缠着我,为了跟她划清关系,我写过几张欠条。” “哼!这种狐狸精,就是心思多,她这是拿欠条要挟你呢!”傅美愤愤不平,“你别管了,我找我三叔去,三叔要是知道她这么缠着你,饶不了她!” 徐长滨有点心不在焉:“这事儿你别管了,不能牵连你。” 他不确定姜月到底有没有欠条,要是真有欠条,万一让傅霆川知道,要是傅霆川拿着欠条找他要钱,不好办。 他马上就调回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差错。等他回了城,天高皇帝远,姜月根本找不到他! 以姜月的身材容貌,还想跟他在一起,做白日梦!她活该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山沟里! 傅美看着他帅气的侧脸,目光带着沉迷。 他就是这么温柔贴心,处处都为她着想,被姜月缠着还不想牵连她。跟村里的大老粗完全不一样。 徐长滨:“美美,你这么为我考虑,等我回去后工作安顿好,就回来接你。” “嗯。”傅美开心,“我等你。” 等她嫁到城里,她就是城里人,住楼房,逛商场,再也不是乡下的小土妞了。 姜月那么瞧不起人,还不是得在乡下住一辈子。 …… 姜月按照上次留的地址,找到赵大姐家。 上午八点,姜月担心没人在家,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吵架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孩的尖叫。 “我说了我不去!” 赵淑琴:“你爸托人给你争取的机会,今天的慰问演出只要顺利,就让你以后补的身份进文工团,你不去怎么办!” “没有舞蹈服我怎么上台!” “先去借同学的,妈妈答应你,晚上一定把舞蹈服送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村妇怎么会做舞蹈服,你被骗了!今天她肯定不会来,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赵淑琴声音高了起来,“你要早点答应让她进文工团,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你就惯她!其他衣服怎么不能跳,文工团的姑娘们,穿作训服一样跳舞,她怎么不行?” 女孩:“你懂什么!” “跳舞我不懂,但机会就这一次,今天迎接军区的作战英模,你要是不打算去,以后就不要再提进文工团!”男人道,“我没这个脸三番五次去求人!” 姜月正要敲门,中年男人愤怒地推开门。二人都愣住了。 赵淑琴从男人背后探出头,一脸惊喜:“小姜!哎哟,小姜你怎么来这么早!” 姜月向男人点了点头,随即拎起皮箱,弯了弯眼:“我来早了吗?” “不早不早刚刚好!”赵淑琴一把推开挡门的男人,把姜月拉进来,招呼她身后的兄弟俩,“今儿带着孩子呢,走着过来的吗?快进来歇歇!” 孙志刚瞧着姜月衣着讲究,身姿笔挺,笑眯眯的很讨喜,一点不像寻常村妇。 被赵淑琴瞪了一眼,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吼女儿:“还不快点试试裙子,晚点赶不上了!” “你小声点!”赵淑琴不客气地训他,招呼婷婷,“快去给弟弟妹妹拿糖果来!” 姜月拦住她:“不忙,先试衣服!不是赶时间吗?” 她打开皮箱,拎出一条抹胸纱裙,裙摆曳地,上面坠着栩栩如生的梅花,每一朵梅花芯都有一颗亮闪闪的珍珠。 姜月把裙撑装上,赵淑琴震惊地捂着嘴,孙志刚眼都看直了,真的跟画册上的相差无几。 比他们也来在省城定做的那一条还好看。 孙婷穿上,转了一圈,裙摆撑开,像一只华丽的天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冷傲的唇角勾了勾,两眼微弯,难得露出点笑模样。 “好看!”赵淑琴瞧着镜子里的女孩赞叹,“我女儿也太好看了!” 孙志刚:“明明是人家裙子好看。” 赵淑琴:“刚才是谁说人家小姑娘是骗子的?” 孙志刚闹了个没脸,笑眯眯的跟姜月道歉:“我信口胡说的,姑娘别跟我大老粗一般见识。” “妈,一会儿表演开始了,咱们快去!”孙婷催促。 这件衣服比老师给她定做的还好看,如果是在舞台上,阳光打在珍珠上,会更闪亮绚烂。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台了。 姜月刚才在外面,听他们说军区迎接作战英模,她记得傅霆川原来在的地方就是个作战单位,剧情里他调回来是有一个迎接大会。 这次大会也是原书女主进入文工团之后的第一次登台表演,不过被一个走后门的女配给挤掉。 重生后的女主在舞台上做手脚,女配表演时从高空坠落,摔断了腿。 欢迎大会临时取消,文工团的女孩子们都谎成一团,女主江心暖镇定地指挥人急救,送倒霉女配去医院。 在救护车上,她单独给开车的男主傅霆川唱了一首《英雄赞歌》。 而那个时候,男主正因为找小果儿焦头烂额,确实有被女主安抚到。 姜月不记得那个倒霉女配的名字,但是她记得女配是因为演出服被剪坏,为了博出位,临时决定穿军装跳《红色娘子军》,还在芭蕾中加入了入高难度的杂技动作,以至于踩空后直接才十几米的舞台上摔了下去。 姜月:“婷婷今天打算跳什么舞呢?” 孙婷昂着下巴,声音小小的,还有一点羞涩:“原本是跳《红色娘子军》的,有了这条裙子,更想跳《天鹅湖》。” 赵淑琴:“小姜跟我们一起去,我记得你不是说想要摆摊处理衣服嘛。今天文化馆的姑娘们都在呢,你一起去,大姐好帮你宣传宣传。” 她不提,姜月也想去的,如果那个女配真是孙婷,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而且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女主是重生的,她知道原主和王钱交易的细节,如果她和男主遇上,在男主面前瞎说什么,她岂不是危险了。 为了自己,她也得去。 第24章 傅营长结婚没? “心暖,真是太欺负人了,明明已经定了你的节目,临到上台说换人!” “谁让人家是上面塞进来的呢,有个好爸爸比咱们少奋斗多少年!” 后台,江心暖正慢条斯理地上妆,仿佛对同事的议论事不关己。 镜子里,她巴掌大的小脸吹弹可破,眉眼清透,风华正茂。 垂眸画眉时,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不符合年纪的幽深。 她是江心暖,又不是。 她是从十年后回来的,带着仇恨。 三十二岁的她被狗男女害得死无全尸,幸好苍天有眼,让她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 她还在青耀县,才刚刚考进文工团,没有回姜家,没有和姓顾的订婚,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都来得及。 这一世,她发誓要改变命运,让所有欺负过她,折辱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心暖,听说今天迎接战区英模里面还有一个年轻营长呢,全军区的荣誉标兵,获得过很多军功章,听说长得挺帅呢!” 英模营长——傅霆川! 江心暖想起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那张焦急的脸。那个曾经被她拒绝过的男人,把她从火场背了出来,可惜她已回天乏术。 前世她的养父一心撮合她和傅霆川,可惜她那时候满心都是顾少铭,还以为养父把她介绍给一个二婚带娃的老男人,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然而当她被顾少铭和姜念那对奸夫淫妇谋杀,身陷火场的时候,唯一去救她的,就是那个她曾经看不上的老男人。 还好她回来了。 上天让她有机会重新弥补。 她刚刚考进文工团,第一次参与军区的慰问演出。这次演出的目的就是欢迎傅霆川,以及和他一起调到这个军区的英雄和劳模。 “不知道傅营长结婚没。” “别想了,人家又看不见咱,咱们的节目都被撤下来了,只剩人家孙婷一个人的节目。” “真可惜,论舞蹈功底,她孙婷连给心暖提鞋都不配。”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前世,江心暖的心思扑在顾少铭身上,对个人发展根本不在意,被孙婷欺负几次之后,她对文工团心灰意冷,辞职去了京城,却被顾少铭百般嫌弃。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 孙婷跳舞确实有点天赋,跟她比或许会差一些,但孙婷还年轻,过几年就能追上。 但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江心暖的眼神暗了暗,下意识搓了搓食指上沾染的铁锈。 舞台长久不用,已经锈死了。拆掉正中间的铁架花费她不少力气。 孙婷这个名字,以后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孙婷婷怎么还不来!这也太大牌了,演出马上就开始了!” “我听说,她的演出服出问题了。” “我也听说了,为了国庆演出,老师特意去省城给她定做的舞服,她好像把裙子剪了。” “也太不尊重人了!老师不得气死。” “是呀,今天她挤掉我们算什么,我听说徐老师已经准备把她十一的节目换掉了!” …… 姜月第一次来部队,怀里的小果儿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路边的供销社,粮油店,副食品店。担着竹筐赶路的小贩,骑二八大杠的年轻人,背着包牵着小孩走路的妇人。 这都是小果儿从未见过的。 傅江河一路上都在跟他哥叽叽喳喳。傅小山缩在车座中央,上身坐得板板正正,拿余光往外瞟。他们也是第一次来爸爸工作的地方。看一切都很好奇。 外面的车辆不能进军区,他们只能在门口下来。 文化馆的徐老师早就等急了,见穿着舞衣的孙婷婷跳下车,顿时眼前一亮:“哎哟,这条裙子真漂亮!比之前那条还好看!” 阳光下,每一颗珍珠光彩熠熠,孙婷婷本就皮肤白皙,在珍珠和白纱裙的衬托下,美的仿佛仙子。 赵淑琴献宝似的拉过来姜月:“这是小姜做的,好看!先前那条裙子绞坏了,我都快急死了,幸好有小姜。” 徐老师摸着裙子赞叹不已,这裙子跟电视上的似的,根本不像他们这种小地方会有的。 “可太厉害了,这得花不少功夫!” 姜月:“那倒不用,我那有香港买的礼服,现在胖了穿不上,我留着没用,拿礼服改的。” 徐老师赞不绝口,想问问还有其他的没,她也想要一条,但这年头谁能有一条香港来的裙子顶天了,说不定还是心头肉呢,不知道赵淑琴花了多少钱才拿下。 看出她的想法,赵淑琴笑道:“老师要是想要,跟小姜说说要求,说不定有合适的呢,小姜那衣服还多,正好要处理。就是贵点,一百来块,可人家衣服是香港来的,也合算是不?” 她还给抬了十几块钱,姜月笑眯眯地点头:“要是不想买,租也可以的。”她知道这年月各家各户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用于娱乐产业的资源实在少的可怜。经常几个县城的文化馆共用戏服道具,尤其是大批量的和高端的舞服。 把这些破烂改成戏服拿出去出租,接下来国庆节、春节、元宵三个大节,几个县区轮一轮也不少钱呢。 徐老师一脸惊喜:“真的?那可太好了!” 这么漂亮的裙子,她也想要,可一百多是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当初她给孙婷订制的裙子申报的是单位经费,她自己买可不舍得花这么多钱。 能租简直太好了。 或者,她可以跟单位打申请,看能不能买来,租给其他县区。 十一表演还缺一大批舞服呢。 她去省城的次数多,省城像这样的个体裁缝店多的是,县里也有在家里偷偷卖衣服的小裁缝,上面不再严管,找她买未必不行。 “等婷婷表演完,你给我详细说说,你家里都有什么款式,能做什么样的,要都能跟婷婷这件似的这么漂亮,我回去打申请,搞不好给你包圆了!” 姜月笑眯眯的:“行。” “咱们快点进去,一会儿赶不上了!” 哨兵拦住她们,“闲杂人等不能进。” 赵淑琴着急:“我女儿进去演出,这是孩子老师,进去帮忙的。” “那也不行。” 姜月不确定傅霆川是不是在里面,正犹豫的时候。 一辆吉普在大门前停下,哨兵立正敬礼:“首长。” 后座的卢建国瞧着外面的人熟悉,问司机小周:“那是傅营长的媳妇儿不?” 看到姜月圆润的脸蛋和笑起来弯弯的月牙眼,小周不知怎么,脸红了红:“是。” 第25章 夫妻感情真好! 吉普的车窗摇了下来:“小姜!” 姜月一眼就认出来,是昨天早上帮她的首长,惊喜:“卢政委!好巧啊。” “哟!你还知道我姓啥呢!” “小周讲的,我就记住了。”姜月笑眯眯的。 “是来看霆川的欢迎大会的!上车,我送你们过去。”卢建国的视线落在她背后的兄弟俩身上,“是小山和江河。” 傅江河怯怯地望着大吉普,拧着手指头不说话。 姜月一手抱着小果儿,轻轻把他拉到身边:“这是你爸爸的领导,叫卢伯伯。” “卢伯伯好。”傅江河小声道。 傅小山直勾勾地望着卢建国。 姜月揉着他的脑袋顶,笑道:“小山喉咙受过伤,不方便讲话。” “嗯,我知道。”卢建国点点头,他瞧着小姜对孩子和颜悦色,并不像傅霆川说的那样,是个不理事的泼妇。 就是仨孩子太瘦了,傅霆川一个人的工资养三个孩子,确实是有点紧张。 卢建国冲哨兵道:“这是傅营长的家属,签个字就行。” 姜月拉过赵淑芬,笑眯眯地敬了个军礼:“政委,这位是我干姐姐,女儿是文工团的,今天有表演,我们可以一起进去看看吗?” 她调皮的样子蛮可爱的,小圆脸笑的喜庆,看着就讨喜。 卢政委无奈:“去去,在门口签个字。” “哎!谢谢政委!” 她们高高兴兴的去签字,卢建国瞧着兄弟俩孤零零站在门口,瘦瘦小小的样子,他拧着眉,吩咐司机小周:“一会儿把我办公室的那几张牛奶票拿给他们。” “那是小暖给您的,说让您补钙的,您骨头还打着钢钉,一到冬天就犯病……”小周有点不舍得,而且小暖问起来,他没法交代。 卢建国:“让你拿你就拿,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啰嗦!我好着呢!别跟小暖说,就说我喝了,她这两天也不知道咋了,脾气差得很!” “我听人说傅霆川今儿第一天报到就上工地去了?你去叫他,说他媳妇来了,让他赶紧回来!活啥时候不能干,欢迎大会主人公不在像什么话!” “哦,好。” 姜月敲了敲车窗,低着头笑道:“谢谢政委,那我们进去啦!小周回见。” 小周一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就脸发烫,讷讷道:“回见。” 卢政委:“你脸咋这么红?” 小周慌张地摸了一下耳朵:“有,有吗?” …… 姜月有幸近距离体验了一下七八十年代的舞台。 很有这个年代的特色,军绿色的台布,背后墙上红漆写着“为人民服务”。 战士们都自带小马扎,排成方阵,规规矩矩坐在台下。 小周给她们安排在卢政委旁边,她和卢政委隔了一张空椅子,是给傅霆川留的。 舞台就是一个铁架子和木板搭起来的平台,一米多高,后面的砖墙上刷上涂料,就算是背景板。裸露在外面的铁皮锈迹斑斑。 以姜月来看已经简陋到极致,但是这对偏远地区的县城来说,已经很隆重豪华了。 从这个高度冷不丁摔下来,依然很致命。 姜月拿不准原着里女主是在哪儿做的手脚,趁着演出还没开始,她拉着小周上去溜达了一圈,在左侧后方找到一块松动的凹陷。 主持人和其他节目用不到这块位置,除了孙婷婷的舞蹈,这里是她转场的起始位置,一旦用力很容易踩空摔下去。 原着里孙婷婷加入杂技技巧,是借助背景墙腾空后摔下去,那一摔几乎断掉了她的舞蹈生涯。 小周也惊讶,叫来俩小战士:“开始前怎么不检修一下,留这么大的安全隐患。” 姜月指着断裂的切口,道:“没有毛刺,很平整,不像是自然断的。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要不查查?” 这里可是军区,谁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脚,谁能在这么强的安保底下动手脚? 小周表情凝重,去找政委汇报去了。没一会儿,俩小战士拿着工具来把切口焊接上,以保证演出正常进行。 孙婷婷是第一个节目,跳的《天鹅湖》选段。美的像是从画里出来的。 她性子高傲孤僻,仿佛不通人情世故,但一上台就融入了舞蹈的世界,和现实隔离起来,真正达到了天人一体。 她是姜月见过的少有的舞蹈天才,假以时日,必定会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说不定能跳到省城,跳到首都,以后去参加国际比赛。 看到舞台上的切口,姜月就确定了,孙婷婷就是原着里因为走后门进文工团,被女主搞到残废的倒霉蛋,原着里她的舞蹈生涯永远止步于这座小县城。 姜月没有圣母心,但她的职业素养也不容许她眼睁睁看着天才陨落。 她得劝劝赵淑琴,想办法给孙婷婷换个单位,远离女主。 …… 后台。 “心暖,你怎么了?” 江心暖冷冷望着正在舞台上鞠躬答谢的孙婷婷,折断了手上的眉笔。 怎么会这样…… 她没有理会同事的关心,这时候,有个小战士在外面敲门。 “谁是江心暖?” 江心暖整理了表情,一脸和善地走过去:“是我。” “我们在后勤部的仓库门口发现一个假睫毛,今天你是不是去借过锯子?” 江心暖摩挲着指尖上的铁锈,脸色不变,无辜道:“我的化妆箱锁上了,忘了带钥匙,借锯子开箱子的,怎么了?” “你的化妆箱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江心暖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突然检修舞台,而且还查到她的头上。 幸好她早有准备。 …… 演出开始了好一会儿,傅霆川才姗姗来迟,穿一身作训服,滚了一身泥巴,走到近前就一股恶臭。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朗诵慷慨激昂的演讲词,讲傅霆川和他当初所在连队的英雄事迹。 台下的战士们各个听得热泪盈眶,情绪激昂。 可他这个主人公却一身掏粪工打扮仿佛事不关己。 卢政委吹胡子瞪眼:“你瞧瞧你这一身,真不像话!你小子是去炸了粪坑?!” “新工地挖到生产队的牛棚,我去处理的一下。”傅霆川旁若无人地摘掉身上的入草叶子,在空位上坐下。 台上的主持人说到煽情处,潸然泪下,傅霆川的思绪却飞到两年前。 想到血肉横飞的战场,想到他牺牲的战友。 军功章不是他一个人的,却只有他能活着站在阳光下。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额头上还沾着一坨泥点子,姜月从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手巾,想帮他擦掉。傅霆川往后避让了一下。 小果儿皱了皱小鼻子:“手巾,果果的。” “给爸爸用用哈,脏了让爸爸给洗洗。”姜月哄小果儿,“一会儿爸爸上台演讲呢,脏着上去不像话,丢咱们家的脸,也丢小果儿的脸。” 小果儿听懂了,自发把粉红色的手巾往傅霆川脸上推。 傅霆川顶着小果儿嫌弃的表情,默默接了过来,自己把脸上擦干净。 姜月满意了,这才像话。 这一幕落到别人眼里,正是令人艳羡的小夫妻俩调情呢。 赵淑琴的丈夫给他们送进来就赶着上班去了,此刻她和徐老师坐着,倍感形单影只,羡慕姜月:“小姜,这是你丈夫?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第26章 傅江河:我才没钻女厕所! 姜月干笑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瞟了一眼面容肃穆一本正经的傅霆川,意有所指:“他不嫌弃我就好。” 要能不把她往监狱里送,那可就更好了。 姜月的声音含在喉头,尾音带着笑意,软软的,撒娇一样。傅霆川觉得心头一软,只觉得耳根发烫。 他下意识瞪了姜月一眼,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姜月:“哎呀,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晒伤了!” “下面邀请我们的战斗英雄,傅营长上台讲话!” 如雷的掌声中,傅霆川使劲搓了把脸,把小手巾装进兜里,上台讲话去了。 姜月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背影带着点怨气。 又咋地了?她说错话了? 姜月没闹明白又有哪里惹到傅霆川,男主喜怒不定,她不小心都不行。 不过她必须承认,傅霆川的形象很抗打,穿一身脏兮兮的作训服站在台上,矫健伟岸,五官立体,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像裹了一层蜜,特别招人。 傅霆川从风沙漫天的戈壁,讲到血肉横飞硝烟弥漫的战场,讲到战友们在艰苦的环境下乐观的心态,有趣的日常小事,还有拼尽全力,悍不畏死的牺牲。 底下的战士们听的热血沸腾,战意昂扬。 身边的兄弟俩坐姿都端正了许多,脸上显而易见露出激动的神色,就连向来面无表情的傅小山,激动地脸蛋红扑扑的。 姜月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冲的冰凉的血渐渐热了起来,她恍然意识到,她来到了他爷爷年轻的时代。 看着傅霆川,她深切体会到爷爷深入骨髓的那股阳刚正气。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穿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伴着震耳欲聋的掌声,傅霆川走下台。接下来是歌舞演出。 兄弟俩年纪小坐不住,在凳子上拧来拧去,想到在赵大姐家兄弟俩一人喝了一大缸糖水,姜月放他们去厕所:“快去快回,不要乱跑。” 她看向身边这个坚毅的男人,原着里提起过,傅霆川之前所在的单位做的是隐姓埋名的秘密工作。他十几岁离家,和战友兄弟们出生入死多年,终于能站到阳光下接受光环和荣誉。 可他的生死弟兄们都不在了,有人甚至连名字都不能留下。 她忽然明白傅霆川为什么不想参加欢迎会。 别人看到的是功勋,他看到的是沉重的牺牲。 姜月忽然有点心疼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卢政委干的就是思想指导,一双眼睛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姜月看傅霆川这个眼神的意义。 他现在觉得姜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以前的泼辣劲儿,说话办事有理有度,对孩子也好。 他先前还想着,要是傅霆川的婚姻真的过不下去,就试试撮合傅霆川和他女儿小暖,现在看来,俩人这么好,根本不用他横插一杠。 这时候,小周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卢政委的表情凝重:“小暖?怎么可能!我去看看。” 卢政委走了一会儿,还不见兄弟俩回来。 傅霆川:“我去看看。” “我也去。”姜月现在都有点丢孩子应激综合症,不过想到这是军营,放心了,再猖狂的人贩子还不至于在军营里抓人。 后台。 “军医怎么还没来!小周你再去催催!”卢政委拿毛巾压着女孩的伤口,又焦急又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心暖右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染红了毛巾,左臂耷拉着,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没事儿爸,别担心。” 她气若游丝,卢政委更心疼了。 文工团的同事帮腔:“这谁家孩子太淘气了,怎么翻厕所的窗户!要不是为了救他,小暖能摔成这样么!” “就是,怎么混进军营来的,找他父母来赔偿!” 傅江河拉着哥哥的袖子,想反驳,又有点胆小。 见傅霆川和恶女人前后脚进来,他登时有了勇气:“我没淘气,而且是我自己爬下去的,根本不用她救!” “要不是小暖拉了你一把,你能好好的?” 傅江河着急:“不是,我根本没碰到她!” 他太着急了,刚才他在厕所刚脱裤子,忽然进来一个女人说这里是女厕所,还说他是小流氓,要抓他去见首长。 这里是爸爸工作的地方,他不能给爸爸丢脸,这才情急翻出去。谁知道那女人跟中邪一样跟着他翻出去,掉下去摔坏了胳膊。 他根本没碰到那女人。 而且,而且他明明去的是男厕所,哥哥可以作证! 可是哥哥不能说话,他根本吵不过这一群女人! 傅江河着急,甚至下意识看向恶女人:“是她吓唬我,说这是女厕所,又堵着门,我情急才想翻窗户出去的!” “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小暖救了你,你不说谢谢还倒打一耙呢。” “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钻女厕所,大了还了得!” “小流氓!” 傅江河急的想哭:“我没有!” 傅小山紧紧拉着弟弟的手,瞪着面前的女人,眼神里充满恨意。 姜月一把将兄弟俩拉到身后,手里还抱着小果儿,另一只手拦在傅江河面前。 “我儿子说没有,你没听到吗?说话要讲证据的,要都红口白牙乱说,世界还不乱套了!我还说你钻男厕所呢,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姜月:“想让我讲理,请你先学会好好说话!” 女人胖胖的身躯将他拦在身后,慌乱的心好像一下子定下来了,傅江河第一次感觉到被人维护的滋味儿,从身体里生出一股力气,话音都不颤了。 傅霆川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不信,他儿子会去钻女厕所。 傅江河挺直了胸膛:“我没有,我就是进的男厕所,这女人非说我进女厕所,还说我是小流氓,要抓我,我一着急,就跳下去了。” 卢政委见傅霆川进来,喜道:“太好了,霆川你会开车,辛苦你跑一趟,送小暖去医院。” 傅霆川接过车钥匙,江心暖露出点笑模样,她气若游丝,替傅江河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别怪孩子,我当时着急带小战士去拿锯子,一时情急给看差了。” 说着,她伸着胳膊准备等他抱起来。 姜月翻了个白眼,胳膊脱臼,又不是腿断了不能走,还得人抱着。 傅霆川是已婚人士,知道要避嫌,正要躲开,姜月快一步拉住江心暖的胳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轻轻摇了摇手,一拉一送,只听咔哒一声,江心暖脱臼的手臂归位。 第27章 请你给我儿子道歉! 江心暖的尖叫还含在口中,就听姜月面无表情道:“好了,动动试试。” 她不可置信地动了动,确实是好了。 卢政委震惊:“小姜你还有这本事!” “以前跟家人学的。” 中医正骨是基操,姜月打小就练,虽然换了一具身体,但本能还在。 今天因为她的介入,孙婷婷逃过一劫,没想到傅江河会惹上女主。 以后兄弟俩要和女主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如果不处理好,万一女主给兄弟俩穿小鞋怎么办。 而且,女主已经出现了,剧情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可能得尽快跟傅霆川离婚。 小周带着军医过来,江心暖被带去处理伤口,卢政委还是把车钥匙给了傅霆川,让他开车送姜月他们回家。 临出门的时候,姜月听到文工团的姑娘嘟囔:“接上了又能怎样,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十一演出怎么办!” 姜月有点气,搞得跟她欠江心暖似的。 她还没追究江心暖冤枉江河进女厕所的事儿呢。 她气不过,转身回去:“江同志,请你给我儿子道歉。” “喂,你别蹬鼻子上脸,要不是你儿子,小暖会受伤吗?” 卢政委和小周都怔了怔,江心暖也愣住了,下意识看向傅霆川,她虽然不清楚傅霆川为什么没和他前妻离婚,但他知道傅霆川很厌恶这个女人。 她以为傅霆川会向着她说话。 然而,男人薄唇紧抿,一双鹰目尽显冷漠:“我妻子救了你,你还没道谢。” 卢政委顿时有点尴尬,乐呵呵的打圆场,推了江心暖一下:“还不快谢谢小姜同志。” 江心暖垂下眼帘,敛去了眸子里的晦暗:“谢谢小姜姐姐。”转而温柔地对傅江河道,“对不起啊小弟弟,是姐姐冤枉了你。” 傅江河第一次被大人道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就像大冷天里抱着暖炉,大热天喝了一口冰水,通身熨帖。 好像一下子把这些年都积攒在肚子里的一股气顺了出来。 这些年他总是被冤枉,被奶奶冤枉,被大伯娘冤枉,被小婶婶冤枉,被恶女人打骂,被村里的孩子骂乞丐和野种。 村里有什么坏事儿都往他和他哥身上推,他已经习惯了被骂和莫名其妙挨打。 现在他第一次知道,大人冤枉他,也是要道歉的。 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好像那颗平时藏起来的低微的他,忽然被人看见了。 他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下巴昂的高高的:“哼,我原谅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他瞧着他哥低眉垂眼的样子,“我哥也不喜欢你。” 江心暖皱了皱眉,温柔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她知道傅霆川的两个孩子难搞,他们打小被这个姓姜的虐待,没过过好日子,等她嫁过去就好了,做几顿好吃的,买点新衣服,很容易就能收服。 瞧见江心暖的表情,姜月不禁为兄弟俩捏了一把汗。 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后妈,得罪死了日子还过不过了。她刚想赔个笑帮傅江河找补两句,傅霆川已经牵着两兄弟准备走,还招呼她:“再不走就供销社没肉了。” “对对,中午还得请客。” 她差点忘了这茬,顿时把找补的事儿抛之脑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再想办法。 演出已经结束好一会儿,徐老师给姜月写了一张单子:“这是咱们文化馆十一的节目单和缺的戏服,小姜你回去看看,哪几件是能做的,给我个信儿,或者画个草图,或者带衣服过来,咱们给主任看看。” 姜月大概扫了一眼,有东方的有西方的,她家里不一定有那么合适的衣服,孙婷婷那一条确实是刚巧适合。 可这一单要能谈妥,好几百块的生意,可不是小数目,她回去想办法,现做也得给做出来。比她去摆地摊处理划算多了,摆地摊搞不好五块钱都卖不到。 “您放心,我回去就开始准备,整理好之后我给您办公室打电话。” 和徐老师告别之后,他们顺道把赵淑琴和孙婷婷送回家,赵淑琴进屋拿了九十块给姜月,还多拿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上回的奶粉票,说了不要钱,你还给我留两块,这次你别跟我争,这些糖拿回去给孩子们吃。”赵淑琴不容分说,“你要是再不拿,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 刚才她听小战士说,舞台的腿被人锯断了一根,如果不是姜月及时发现,说不定还会出事故。 她女儿婷婷是第一个节目,她到现在还在后怕,那么高的舞台,掉下来得多危险,幸亏姜月发现了! 赵淑琴越想越觉得,姜月简直是她们家的大救星。 先是在医院救了婷婷,又给她们做衣服,救了燃眉之急,又消灭掉舞台的隐患。要不是姜月年纪小,她都恨不能让婷婷认她做干妈。 “大姐以后保不齐还有别的事儿找你帮忙,你要是不拿,我以后可不好意思找你!” 姜月不得不收下:“那我替孩子们谢谢您啦!” “客气啥,快回去,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哎!” 姜月之前在报纸上看过,说七十年代,请客吃饭客人自己还得带粮票上门。 现在虽然不像早两年,但粮食依然紧,不像后世一样能随意留人吃饭。 姜月盘算着,中午人多,不适合做的太精细,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不如买两只鸡回去,做大盘鸡,再锅沿上玉米饼子,好吃还管饱。 她对傅霆川道:“难得带江河和小山来县城一趟,天凉了,给他俩买两身衣服。” 她昨晚就这么想了,今天兄弟俩被女主冤枉,估计心里不好过,买件新衣服高兴高兴。 傅霆川没意见:“听你的。”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姜月正专心的给小果儿扎小辫,圆润的脸蛋被太阳晒的泛红。 傅霆川将车窗升了上去,光线弱下来。 姜月笑了笑:“谢谢。” “你是不是想买回城的名额,还差多少钱?” “啊?”姜月惊讶,怎么忽然提起这一茬。 “等搬完家,我给你想办法,不用去卖衣服。”傅霆川道。 他记得姜月很宝贝那些从城里带来的小洋装,平时收在柜子里,谁到家里摸一下她都要发脾气。 之前他还以为姜月要卖孩子,现在知道误解了姜月,多少有点愧疚在里面。 第28章 第一次穿新衣服 姜月笑道:“想什么呢,买回城名额犯法呢,你不怕把你工作给搞丢了!那些衣服我穿不了,卖掉换点钱,我盘算做点小生意,你别瞎猜!” 个体户不稳定,社会地位低,吃苦受累还不一定能赚到钱,以傅霆川对姜月的了解,她根本放不下这个面子去做生意。 难道,她发现回城无望之后,最终决定接受现实? 要真是这样,也挺好。 他现在觉得,跟姜月在一起过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尤其是今天姜月为兄弟俩出头的样子,让他大为改观。 假装对孩子好,和发自内心的关心不一样,他感觉的出来。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姜月好像换了一个人。 上午十点多,正是买菜的时候,供销社前挤得密不透风,买肉全靠抢。 姜月打发傅霆川去粮站买粮食,仨孩子留在车上,她凭着多年前食堂打饭的经验,见缝插针挤进去,现杀的已经卖空了,只有肉联厂刚送来的分割肉。 分割肉是把肉压成一卷一卷的,肥瘦相间,像切冷冻羊肉片一样切下来炒着吃。 姜月第一次见这种猪肉,来不及多想,再犹豫就要抢没了,干脆买了一大卷。 鸡肉鱼肉早晨就卖完了,姜月把兄弟俩从车上叫下来,锁上车门,抱着小果儿去了赵大姐提过的黑市场。 黑市在国企家属院的后面,挨着居民楼,有一片搭着窝棚的空地,有拉着鸡笼的,还有摆一片防水布卖鱼的,还有卖南瓜红薯,卖碎布头的。 杀鸡和卖鱼的在一起,挨着下水道,血水和洗鱼的水混着,苍蝇遍地,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腥气,环境很差。 农家自己养的大公鸡,一只有两三斤,活鸡一个价,杀鸡拔毛一个价。姜月必然不能花这个冤枉钱。买了两只活鸡,准备回去自己杀,一共花了两块七。 卖鱼摊的摊主招呼她:“小妹,来条鱼不?” 一张油布上摆着四五条鲤鱼,还有几条鲫鱼,有大有小,都是大清早从附近河边野钓上来的,晒了一上午的死鱼。 姜月摆了摆手,笑道:“叔这是一大早去钓的?真厉害啊。” “哪儿啊,河边钓鱼的人多,我收上来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叔点着旱烟,乐得龇出牙花,豪气地拎起一条小鲫鱼,“来,给崽崽拿回去熬汤喝,刚出水,好得很嘞。” 小鲫鱼还时不时张一张腮,还有一口气在,大叔确实没骗人,这鱼刚出水没多久。 姜月想了想,花一块钱,买了两条成人手臂那么长的大鲤鱼,大叔又搭了两条小一点的。 “这俩别看长得丑,正经的黄河刀鱼,好东西,出水就死放不住,回去清蒸味道好着嘞!” 要是去供销社买,一斤鲤鱼也要八毛钱,刀鱼更贵了,得一块多。这四条加一起得有十几斤。 野钓的鱼没成本,上午卖不出去就不能要了,相当于给钱就卖。 姜月谢过大叔,一手抱着小果儿,一手拎两只被扎着腿的大公鸡,兄弟俩一人拎两条鱼,满载而归。 大鲤鱼回去红烧,刀鱼清蒸,小鲫鱼给崽崽炖汤喝。再加上大盘鸡,红烧肉,再炒个下饭的辣椒炒肉,齐活。 等她们回去,傅霆川已经在车里等了,按姜月的要求取了一袋玉米面,还有一小袋小米,拢共两三斤。 姜月打开看了看,米粒澄黄明亮,没有杂质,是金贵东西,可以给小果儿熬米油喝。 看时间还早,姜月把活鸡交给傅霆川,找了个箱子把鱼装起来放在车上。 “我带他们仨去买衣服,很快回来。”姜月道。 傅霆川把公鸡腿扎的紧紧的拎着:“我和你们一起去。” 姜月一想也对,她卖孩子的形象还没洗脱,傅霆川可能会不放心。 商店不远,就在路对面。一大家子抱着孩子拎着公鸡浩浩荡荡进了国营商店。今天周四,商店里没什么人,顶着售货员的白眼,姜月让三个孩子挑选衣服。 童装的款式只有中山装一种,黑灰蓝三个色,小果儿这个年纪的只有大红花袄和小碎花袄,在姜月看来完全没什么挑选的余地,完全是为了尊重孩子的个人意愿。 有傅霆川在,兄弟俩胆子大了一些,傅江河选了蓝色的中山装,和他爸身上的一模一样,傅小山选了一件黑色的,上下四个口袋,裤子宽宽大大的,穿上像个小老头。 小果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揪着一条大红牡丹的布料不撒手:“花花,果果想要。” 姜月满脸黑线,娃的审美教育要尽快提上日程。 现在物质不丰盈,买不到好看的,要不了几年,世界日新月异,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市场都有。喇叭裤,蛤蟆镜,连衣裙,背带裤,海军衫,还有假衬衣领,她家的娃,必须走在时尚的前端。 姜月想买布料回去给他们做,但已经入秋了,仨孩子还穿着夏天的衣服,等秋雨下来,气温骤降,夏天衣服就穿不住了。 只能忍痛选了三身成衣,三双胶底布鞋。 用了傅霆川的布证,一共花了八块钱。如果没有布证,得再加十块。 姜月付钱付的很肉疼,还没找到一个长久的进项,花钱如流水。 店员瞧他们的样子像在看一家子暴发户,毕竟这年头买成衣的不多,花大价钱给孩子买的就更不多了。小孩子们一天窜一节,根本穿不了几天。 中西部地区,秋雨过后降温很快,孩子们冬天的衣服也要开始准备了,等他们搬到县城再慢慢买。 还得买些毛线,毛衣要先织,不然赶不上穿。 三全羊绒的毛线,不要证不要票,但是十块钱一斤,涤纶线便宜三块,为了保暖,姜月忍痛给兄弟俩买了一斤藏蓝色羊毛线,小果儿买了二两粉红色的线。 她瞧了一眼拎着大公鸡跟在后面的傅霆川,还穿着作训服,肌肉遒劲,肩宽腿长,要是给他织一身毛线衣,只怕得两三斤线,太奢侈了。她马上要离婚的人了,这个活就交给女主干,她不能越俎代庖。能省一笔是一笔。 傅霆川见她看过来,以为她是要钱,为难的在兜里摸了摸,就摸出来几张毛票。 见他窘迫的样子,姜月噗嗤一乐:“快来帮忙拿东西,咱们回家做饭去!” 阳光投射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边。傅霆川不明白,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一天之前,他还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连多看一眼都想作呕。面前的姜月目光灼灼,笑眯眯的样子,有点可爱。 第29章 小乞丐穿新衣服了! 傅江河珍惜地摸着身上的新衣服,滑溜溜,软绵绵,真暖和。感觉自己像在梦里,飘忽忽的不真实。 “哥,你掐我一下!”傅江河拽他哥,“咱们有新衣服啦?恶……她今天咋这么好!” 在他被冤枉的时候替他出头,还给他们买新衣服。 这么好的衣服他只穿过一次,妈妈过世之后,爸爸突然出现,把他们从老家接出来。领导伯伯送给他们一大包旧衣服,那些衣服都还很新。可刚到家就被奶奶要走了。 他和哥哥只能穿小胖子剩下的旧衣服,小胖子的衣服又脏又破,给他们的时候都已经破洞了。 她从来不给妹妹买衣服,妹妹的衣服还是姑姑拿回来的。 可姑姑不敢给妹妹拿好衣服,奶奶会要走给虎子穿。 傅小山抱着小果儿,正熟练地给她换新衣服,他没有弟弟那么多细致的疑问,他只知道,现在有了新衣服,今年冬天弟弟妹妹不会冻伤,他冬天出去找吃的东西就方便了。 爸爸在家,恶女人做什么都不稀奇。 正当兄弟俩珍惜地研究新衣服的时候,姜月又在两人心上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来都来了,咱们再去买个书包,本子和铅笔,小山和江河今年该去学校了,得提前准备上。” …… 军医给江心暖清创。 另一边,卢建国拿起桌上的锯条看了看,锯齿上挂着一点铁锈。他问江心暖:“小暖,这锯条是怎么回事?” 江心暖:“今天来的匆忙,忘记带化妆箱的钥匙,一时着急,就去后勤处借了个锯子。” 她指了指卢建国背后的箱子,“喏,刚才就是去二楼更衣室拿这东西,这才撞上那孩子要跳楼。” 卢建国心里升起的一点疑虑抛之脑后,心疼地叹了口气:“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任何时候都要保护自己,别让爸爸担心。” “嗯。”江心暖垂眸,敛去了某种的晦暗,“放心爸爸,我会的。” 她上一世就是不懂得爱自己,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会以自己为先。 “爸爸,今天来的人,就是你说的傅营长吗?”前世这个时候,傅霆川正在申请离婚,再过不久,养父就会向他提起婚事。 前世她不明白养父为什么要把她嫁给一个二婚的老男人,以为是用她还人情债,还和养父大闹了一回。 前世她养父调到这个县城,她在城里已经没有亲属,就打算在县城扎根,卖掉知青回城的名额,交易的对象正是傅霆川的前妻。 他的前妻竟然是卖掉孩子凑的钱。 她协助警察抓人贩子,和傅霆川见过一面。她没料到,只是那浅浅的一面,那这男人会记下那么多年。 这个她瞧不上的老男人,后来前途无量,还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她背出火场。 重活一世,她一定会珍惜身边人。 为了早日见到傅霆川,她故意提前放出风声,说她这儿有名额要卖。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没人来找她买名额,傅霆川竟然还没和前妻离婚。而且她前妻看起来还挺维护那俩小子。 她本以为救了那小子,会得到傅霆川的注意,结果全被那女人把傅霆川的注意力带偏了。 而且那个女人,竟然会正骨。 可记忆里,她明明是个不学无术自私自利的废物。 军医包扎完,卢建国送他出去,文工团的姑娘们一窝蜂涌进来探望江心暖。 “心暖怎么样,严重吗?” “心暖你都不知道,舞台的支架断了,幸好被人发现,团里正在调查呢。” “孙婷婷真走运,要是没被发现,她今天肯定会受伤。” “谁让人家命好呢,你看人家跳舞的裙子,之前的那一条毁了,眨眼就搞到一条更漂亮的。全县恐怕就能找到这两条。” “谁让人家爸爸是局长呢,咱们可没这好命。” “心暖爸爸还是政委呢,可咱们心暖可都是靠自己,不像她一样,心术不正。” 江心暖想到养父刚才特意问起那条锯子,状似不经意问道:“舞台支架怎么会断呢,是谁发现的?” “就刚才那个胖女人,给你正骨那个。” “对,我听说,孙婷婷的衣服也是她给做的呢。” “啊?她能有这本事?” 江心暖深吸一口气。 又是她! 这女人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变数。 她记得那帮人贩子里面,有一个叫王钱的,和那女人有一腿。而这个王钱沉迷赌博,被追债的追的挺紧,她可以再添一把火,催促王钱动手。 只要三个孩子出一点差错,傅霆川一定不会饶过那个女人。 傅霆川是她选中的男人,她就不允许他身边还有别的人。 …… 吉普车从村口一路开进村子,一帮小孩子跟在后面疯跑,以为村里来了大人物,大人们也跟着看热闹。 只见吉普车一路开到红房子前,在傅老三家停下。 穿着崭新的小中山装的兄弟俩从车上跳下来,背着军绿色新书包,上面还贴着红五角星。 “是小乞丐!小乞丐穿新衣服了!” “小乞丐还有新书包!” 小胖子混在人堆里,使劲儿往前凑,想着车里下的大人物能给他们扔糖吃,结果却看见他最瞧不起的小乞丐兄弟俩从车上下来。 穿着新衣服的傅江河,第一次从昔日欺负他们的孩子眼里看到羡慕。 孩子们穿着破旧的中山装,像泥猴一样。 而一天前,他和哥哥甚至没有蔽体的衣服。 他拽了拽新衣服,腰背挺直起来,以后,他和他们是一样的了,他不是小乞丐,也不是没爹没妈的野种。他觉得自己仿佛高大了一些,从前欺负他们的坏孩子们,现在竟然还会躲闪他的眼神。 傅小山抱着小果儿从车上下来,冷漠的目光在一群孩子们身上掠过,抱着妹妹回家。 姜月和傅霆川开着大车,装着大包小包从城里回来的消息,一下子就在村里传遍了。 他家中午要请客,只请了村里有头有脸的几家人,没被请到的只能艳羡地看着他们从车上抬下来的东西流口水。 “傅家那俩小野种命真好,瞧瞧人家爹一回来,新衣服新书包都有了,瞧着穿的跟城里的小少爷似的。” “傅老三这都被撵回来了,怎么还开得了大汽车,还有钱买这么多东西。” “老话不是说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没听傅老太说,退伍回来有安置金呢,老大一笔钱。” “要不说姜知青命好,一股子狐媚劲儿,处处不招人待见,偏偏人家有本事嫁给村里最有出息的傅老三。” “怪不得傅老太上赶着分家,合着是分钱去的!” 姜月拎着大公鸡下车,只见院门大敞,三个屋的门都开着。 堂屋被翻得一团乱。 傅老太抱着虎子坐在她的床上,傅老幺的媳妇丁翠芬正在翻她的衣柜,拿着小洋装往自己身上比。 见她进来,丁翠芬喜滋滋地比着一条海军连衣裙:“嫂子,这裙子真好看,就是有点窄了,你穿不上,扔了怪浪费的,我拿回去改改!” 第30章 傅霆川的姐姐来了 虎子打了个喷嚏,傅老太捏着他的鼻子:“我滴乖乖,咋滴还感冒了!我就说出来得多穿点,快擤出来!” 傅老太蹭了一把鼻涕,顺手蹭到姜月的枕巾上。 她扭脸看到门口的姜月,虎下脸:“老三媳妇,大晌午你们才回来!还不快去做饭,给老婆子我饿死了!” 虎子盯着姜月手上的大公鸡:“鸡,吃鸡腿!” 傅老太盘腿坐着:“我听代销点的说老三去买鸡蛋糕和糖了?虎子来家到现在还没沾上口吃食,我也饿了,拿出来先垫垫。” 昨儿听代销点的说,老三买了鸡蛋糕,老三媳妇在家里煮肉。她一大早就过来了,指着开个荤腥,结果这狗娘养的小白眼狼,把东西藏的深啊,屋里都翻遍了,一口吃的都没找到。 灶台上擦得锃亮,苍蝇飞上去都歹劈叉。 傅老太饿了一上午,就等着他们回来。 姜月临走时就猜到傅老太今儿打算浑水摸鱼,走之前就把东西藏了起来。 她笑容不变:“东西都在堂屋呢,您带着虎子出来,我去拿。” “堂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就拿到这儿,我在床上吃。”傅老太不挪窝。 姜月:“还有昨天卤的大骨头呢,连锅带汤的,不好端。” “行。”傅老太磨磨唧唧穿上鞋,抱着虎子出来。 姜月对丁翠芬笑道:“我箱子里还有许多衣服呢,还有化妆品,首饰,吃完饭拿给弟妹一样样挑?” “那感情好啊!”丁翠芬挺开心,恋恋不舍地放下衣服。 等婆媳两个出去,姜月彭的关上门。 傅霆川把今天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还有赵大姐给的一包糖。 小胖子不知打哪儿窜了过来,伸手就要抓糖,姜月先一步把袋子拎了起来,直接拿到她屋子里,关门落锁。 欺负她儿子,还想吃她的糖,想得美。 傅老太气了个倒仰:“老三家的,把糖拿出来,给你侄子分分。” 姜月:“咱们今天就分家了,谁侄子啊?对了,您拿粮票来了吗?没有粮票中午可没您的饭啊。” “你!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竟敢找我要粮票!”傅老太气的语无伦次,“你这个恶妇!” 丁翠芬打圆场:“三嫂,你别跟咱妈置气,都怪大嫂,老在咱妈面前说你的不是,咱妈语气冲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姜月才不管她,拎着鸡去厨房烧水。 丁翠芬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脸青。 傅霆川拎着一桶水在院子里杀鱼洗鱼。姜月交代兄弟俩:“一会儿好些叔伯来家里吃饭,你们照顾好妹妹。” 小果儿还想牵她的衣角要抱抱,两天的相处,小果儿已经不怕她了,甚至还有点喜欢。 姜月在她脑门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小果儿乖,听话跟哥哥玩,妈妈去做饭。” 刚哄完,隔壁马二姐挎着俩菜篮子进来。 一个篮子里是姜月一早送过去的熟肉,早上临出门她就想到傅老太要来,怕她把肉给拿了,中午没吃的,就先放在马爱梅家。 另一个篮子里是各式蔬菜。 马爱梅:“我瞧着你们没买菜,就去地里薅了一些,萝卜,白菜,韭菜,土豆,还有几个青辣椒,你看够不够!” 满满一篮子,得有十几斤。 “够了够了!”姜月笑道:“本来还想着让霆川去买呢。” “嗨,买啥呀,花那冤枉钱!”马爱梅道,“趁着现在天还不凉,我那还有些种子,晚点你也种上,俩月就成,冬天给孩子们腌菜吃。” “好嘞!” 马爱梅:“我让我家那口子上大队借桌椅去了,一会儿就送到。” “多亏嫂子考虑周到,我都把这事儿忘了。” “邻里相互照应,这不是应该的。” 马爱梅越瞅着现在的姜月越喜欢,嘴甜会说话,干活也利索,今天还给俩小子买了新衣服新书包,得花不少钱。 眼瞧着真是变好了。 不管是因为傅霆川回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都希望她别再变回去。 她见傅老太领着媳妇孩子坐在屋里,悄悄跟姜月咬耳朵:“傅老太可不是省油的灯,来者不善啊,你可把东西看好了。” 好不容易给仨孩子买点吃用的,别又被老太太拿走去贴补他们俩家。 “嗯,我晓得。”姜月点了点头。 水烧开了,姜月把鸡拎出去给傅霆川,让他杀鸡拔毛。 傅霆川杀的鱼很干净,已经改了花刀。姜月烧上热锅,两条鲤鱼过油煎出两面金黄,昨天煮的肉过油上色,也放到一旁备用。 傅霆川拎着杀好的鸡进来,没等姜月指示,利落地把鸡剁块。 “那个……你帮我去代销点买一包醋和五香粉,咱们回来忘了买大料。”有外人在,姜月一时想不到该怎么称呼傅霆川,尴尬地红了红脸。 傅霆川没介意,“嗯”了一声出去了。 他一出去,狭小的厨房就显得不那么逼仄。 马春梅已经把菜都洗好了,姜月接过来,萝卜土豆切成拇指肚大小,均匀的菱形。辣椒切丝,白菜也切丝备用,准备最后炒个醋溜白菜清清口。 她刀工熟练,动作快。根本没有马爱梅插手的余地。 姜月搞完这些,水正好开了,把鸡块焯水。 她从案板底下拖出来一口大缸,里面放着一袋白面,还有一盆被棉布盖着的,和好的面团。 她早上出门前发的面好了,藏在案板底下,没被傅老太发现。 她找了个大盆把面倒进去,又倒了半盆玉米面,让马春梅帮着和面蒸馒头。 马春梅瞧着都心疼:“这可都是白面啊,留着给孩子吃多好,这得好几斤!” 姜月笑道:“难得请大伙儿吃一次饭,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你啊!” 正说着,听到外面傅老太的厉声招呼:“你个死丫头,让你早点,你怎么才来!想让他们欺负死你老娘,你才露面是不是!” “妈,早上平安生病了,耽搁了一会儿,紧赶慢赶过来了, 别拧,疼疼!”女子声音柔柔的,带着哭腔,“我知道错了。” 傅老太:“让你自己回来,带着这赔钱货来干什么,不够晦气的!” “婆婆……平安不是赔钱货……” “不是赔钱货是什么?跟你妈一样,丧门星,扫把星!发烧?怎么不烧死算了!” 傅老太越骂越不堪入耳,姜月听不下去。 马爱梅:“像是玲丫头回来了。” 第31章 教儿子打架 姜月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就见一个戴紫红色头巾的女人拎着个布兜站在院子里,身边着个小女孩。 女人有些显老态,紫色头巾更衬得她面黄肌瘦。她身边的女孩瘦瘦小小的,和傅小山差不多高,和他一般瘦。 女人看到她,瑟缩了一下,强笑道:“弟妹。” 这是傅霆川的二姐傅玲,之前和原主没见过几次,有点怕原主,怕吓住她,姜月没有太热情,只点了个头:“进来。” 傅玲受宠若惊:“哎!” “对一个外人嬉皮笑脸,对你妈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白眼狼!” 傅霆川从后面进来:“二姐来了。” 有他发话,傅老太才哼了一声,不再骂傅玲。等傅霆川拎着东西进了厨房,她一把将傅玲拉到堂屋。 “兜里拿的什么,我看看。” 傅玲小声道:“给妈带了一包鸡蛋糕,还有几件平安小时候的衣服,给果儿拿的。” “白养你这么大,回来一次就带这么点东西!”傅老太嘴上说的恶毒,拿出鸡蛋糕就给虎子掰了一块。 她拎着那几件衣服看了看,都是女娃娃的小裙子,阴沉着脸扔回去,在最底部拿出一件花里胡哨的小毛衣:“这件合适,就是颜色太花哨了,给虎子穿。” “妈,这是给果儿过冬的。”傅玲小声说,傅老太根本没听,说话的功夫已经给虎子套上了。 丁翠芬在一旁笑道:“虎子,还不快谢谢大姑给的毛衣。” 傅玲腿边的小姑娘皱着眉头,见虎子拿油手在新毛衣上蹭了蹭,快急哭了:“妈妈,妈妈给果儿妹妹织的毛衣,呜呜……弟弟弄脏了!” “哭,就知道哭,跟你妈一样赔钱货!”傅老太冷漠,“小丫头片子配穿这么好的毛衣?滚去做饭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傅玲也着急,她偷偷攒了一夏天的毛线,这里省一点,那里抠一点,才够给果儿织一件毛衣,再多一点都没有了。 等到了冬天,俩小子还能捡大人不要的旧衣服,果儿怎么办?没有毛衣哪儿能扛过冬天。 “妈……这毛衣,我……”她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傅老太抱着虎子哄,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丁翠芬笑道:“不就一件衣服么,二姐一年也没给虎子买过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小气。二姐要是不舍得,虎子穿一会儿,走的时候脱掉就是了。” 傅玲不好再说什么:“我去厨房帮忙。” 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 她没想到傅霆川竟然买得到大料,茴香,陈皮和香叶。还带了两大块老豆腐。 像是看到她的疑惑,傅霆川解释:“代销点只有这么多,存了好些年没人买,你看坏不坏。” 大料茴香这些都是云贵广西那边才有,他们村只有花椒树,大伙儿没有炖肉放大料的习惯,况且,这年月一年做不上一顿肉,更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傅长根领着人搬着桌子长凳过来,族里的几个老人陆续到了,傅霆川出去招待。 姜月在厨房听见母女在堂屋说话,听不清说什么,她对傅玲不了解,没有贸然出去。 见傅玲进来帮忙,她也只是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 厨房站不下,马春梅在揉面,姜月打发傅玲母女去外面烧灶火准备蒸馒头。 她起锅放大料煸炒出香味儿,鸡块一股脑倒进去。糖太贵了,她不舍得炒糖色,倒酱油也一样上色,只是口味上可能差一点点,不明显。 “真香啊!”马爱梅笑道,“小姜的手艺,快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了!” 姜月一门心思在傅霆川面前刷好感度,自然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 做菜是个花心思的事儿,火候,油温,调料配比,缺一不可。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发挥她一半厨艺,但足够用了。 爆炒的香味儿窜进院子里,香的人直流口水。 “老三啊,你这是把饭店大厨请家里来啦?搞这么香!” “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我闻到有炒鸡,还有鱼!”九叔公捋着胡须笑道,“老三你这是打哪请的帮手?” 傅霆川:“是姜月做的。” “你媳妇做的?”几个人一脸震惊,“她能有这手艺?” “你别为了给你媳妇正名声,就忽悠我们老几个。” 正说着,姜月拎着炒勺从厨房出来,穿着普通的粉色碎花衬衣,黑色的确良裤子,腰上系着围裙,扎两条麻花辫,胖胖的脸蛋白静匀称,干净又利落。 “真是姜知青,哎哟,真人不露相啊这是!” “我可听说姜知青在知青点的时候,根本不会做饭,怎么忽然就会了!” “在知青点不想做!” 九叔公磕了磕烟袋:“村里的传言有真有假,你听听就算,别较真,两口子过日子相互担待点,能走下去就行。” 傅霆川没接话,但也没否认,目送姜月出去。 姜月是出来找小山和江河兄弟俩的,打算让他们去地里摘点花椒,野地里漫山遍野都是野花椒,还有翠绿的麻椒,摘一把回来做麻婆豆腐。 她刚出院门,正听到小胖子一声尖叫。 就见傅小山正赤膊骑在小胖子身上,小拳头抡地满满的,一下又一下砸到小胖子的身上。 他的腰腹崩的直直的,拳头力道很大,压的小胖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哀嚎。 “奶奶,救我,小野种杀人啦!” 小果儿吓呆了,在傅江河怀里一动不动,鼻尖红红的,脸蛋上还挂着眼泪。 傅江河站的远远的,不让小胖子误伤到小果儿。 地上扔着一套新衣服,傅江河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小果儿的新袄上满是黑灰。 见姜月过来,傅江河担心哥哥挨骂,他急道:“是他要抢我们的衣服,还说我们是野种,不配穿新衣服!他还把果儿的新衣服烧坏了,差点烧到小果儿!” 旁边还一群看热闹的小孩,七嘴八舌的。 “大壮拿烧火棍捅你们家傻妞!” 傅江河:“你才傻妞!我妹妹有名字!” 小孩被傅江河的气势吓了一跳,讷讷地不说话。 小胖子傅大壮脸憋的通红:“奶奶说了,你们家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的衣服也是我的!” 姜月怒火噌噌的涨,恨不能给这小胖子来一脚。 这一家子是什么极品! 傅小山一拳头砸在他眼眶上,顿时起了个青眼窝。 傅老太闻声举着拐杖快步出来:“谁打我孙子!” 姜月守着门口,不让老太太出去。 傅小山昨天面对小胖子还没有还手之力,掌握了发力技巧后,无师自通擒拿术,竟然能把比他高一截的小胖子压着打。 傅小山越打越兴奋,他没想到,恶女人教的办法这么好用! 平时高大的小胖子竟然像纸老虎一样! 砰! 让你烧坏妹妹的衣服。 砰! 让你欺负我们。 砰! 让你骂! 傅小山一拳拳落下去,疼的小胖子鬼哭狼嚎。 傅老太挤不进去,在外面红着眼使劲儿拿拐杖敲姜月:“杀人了啊!老三家的儿子杀人了啊!老三你管不管!” 第32章 大盘鸡 听到傅老太在叫,傅霆川起身要出去,九叔公拦住他:“有你媳妇在呢,小孩子打架多大点事儿,你给我们老哥几个讲讲县城里的事儿。” 傅霆川遥遥见姜月堵在门口,傅老太正举着拐杖要打她,他起身:“叔公想听什么,我一会儿回来讲。” 说完,大步走进去。 院里的男人面面相觑:“难怪姜知青平日里跋扈,霆川还是疼媳妇。” “这以后不得让媳妇拿捏地死死的。” …… 小胖子哭哭啼啼地求饶,姜月怕傅小山打红了眼,不懂见好就收,刚要开口阻止,而后忽然听到破空声。 傅老太抡着拐杖打她,拐杖定在空中,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见是傅霆川,傅老太顿时来了劲头:“你快来看看你儿子,要把大壮打死了!你媳妇还挡着门不让我出去!你们一家子是想让我们傅家绝根吗?” 姜月:“婆婆干嘛说的这么难听,怎么着傅家就绝根了?就算要分家,我家三个孩子不算你们老傅家的,难道虎子也不是?” “你……你个恶妇,你诅咒大壮死啊!” “哎哟,这么大的帽子可别往我身上扣,不是您自己说,老傅家要绝根吗?” 傅老太素来最会胡搅蛮缠,却被姜月气到手抖。 院外,傅小山已经爬了起来,小胖子见有奶奶撑腰,登时就来了劲头,扭头就去抢地上的新衣服:“奶奶,我要这个衣服!” 傅老太:“要要要,就知道要,给你就是了,还不快拿着衣服进来!” 傅江河:“别动新衣服!那是我哥的。” 傅小山手比嘴快,一跃而起,一肘子把小胖子撞翻在地。手肘磕到他的下巴上,小胖子咬破舌头,哇的一声哭出来,嘴角溢出血。 屋外一群人都愣住了。 傅小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以往都是傅大壮压着傅小山和傅江河打,所以傅老太从来没担心过,对他们打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孙子根本不会吃亏。 今天这个小王八羔子到底吃了什么这么有劲儿,竟然一下子把傅大壮打的满嘴血。 傅老太吓的浑身发抖:“血!流血了!” 院里的人闻声往外面看,也被傅小山的莽劲儿吓了一大跳。 他们不在意小孩子打架,前提是知道小孩子能力有限,打不出什么毛病,自家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 傅大壮是村里的小霸王,欺男霸女,带着一群孩子惹事生非,最多欺负弱小,扒寡妇的门,大家虽然不齿,但不太放在心上。 可像傅小山这样狠绝的打法,让他们头皮发麻。 院里噤若寒蝉,长辈们招手把自家孩子叫回来,看傅小山的眼神带着防备,像是在看异类。 姜月觉得心寒,也为傅小山打抱不平。 他们不怕欺负人的小胖子,反而害怕被欺负的傅小山,仅仅是因为他反常地展现了与他们认知不符的武力。 傅霆川看的清清楚楚,傅小山刚才用手肘撞大壮的下巴,力量再大一点,下巴就脱臼了。 村里小孩子打架不会下这种狠手,有人指点过。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月,见女人笑眯眯地,好像早就预料到。 这个女人教了他们什么? 姜月安抚地压住傅小山的肩膀。傅小山只觉得半边身子用不上力,只能任由姜月拎着小胖子的衣领把人揪出来。 看到傅大壮一嘴血,傅老太两眼发黑。 “狗娘养的,我打死你!” “妈,小孩子打架,您别掺和。”傅霆川夺过老太太的拐杖。 老太太气喘如牛:“反了天了!老三你也翅膀硬了是不是!” 丁翠芬关心道:“三哥三嫂,你也别太护着孩子,现在就敢把哥哥打出血,以后说不定就敢杀人!到时候再教就来不及了。” 她纳闷地看向姜月,以往这女人最烦兄弟俩给她惹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护犊子,一定是表现给傅老三看的。 有傅老三在,他们讨不到便宜。 丁翠芬拉了拉傅老太,暗示她别冲动,分家要紧。 “妈,你别紧张,我瞧着大壮是牙磕到舌头了,没什么要紧。”她趴在老太耳边道,“叔公们都在呢,别让人看笑话,误了大事。” 这个家能不能分,能分到多少钱,族里的叔公说了算。 不能因为小孩子打架,耽误分钱。 傅老太忍下来,大壮虽然也是孙子,但王丽萍不是个好的,都不如到手的钱可靠,她撵大壮:“哭哭哭,七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丢不丢人,找你妈去!” 傅大壮哭着跑走:“你们等着,我爸是大队长,我让我爸来给我报仇!” 有人嘲讽:“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傅老大这是迫不及待想当大队长了!” 姜月捡起来地上的衣服,掸了掸灰,喊上兄弟俩回房换干净衣服。 她冷着脸,傅江河有点心慌,刚买的新衣服已经脏了,恶女人一定生气了! 之前是怕挨打,这次的心慌更像是担心恶女人生气。 “果儿新衣胡,洞洞!” 小果儿搂住姜月的脖子,委屈地控诉。 姜月心疼:“晚上妈妈给果儿缝一只兔兔,果儿先和哥哥去玩好不好。” “嗯,要兔兔!” 她把小果儿交给傅小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明着夸,她悄悄冲小山比了比大拇指。 和傅江河震惊的眼神对上,她眨了眨眼,打发傅江河去摘一把花椒。 锅上的鸡炖的差不多了,姜月倒进土豆和辣椒,在锅沿上贴上玉米饼,盖上锅盖焖熟。 玉米饼沾满大盘鸡的汤汁,还带有玉米原本的清香,特别美味。 村长到的时候,大盘鸡正好出锅,姜月盛了满满两大盆,她和马爱梅,一人一盆端出去。 看着脸盆大的一盘香喷喷油乎乎的鸡肉,众人都停下聊天,孩子们眼巴巴地扒着桌沿吞口水。 姜月笑着招呼大家开饭:“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先趁热吃,都别客气。” 一共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傅老太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往嘴里塞,被烫的说不出话,手上不停,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肉。 丁翠芬不比她慢,自从嫁到傅家,她已经两年没去过国营饭店,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肉。 孩子们还没上桌,婆媳俩都快把肉捞完了,马爱梅看不下去,提醒道:“老婶子,九叔公还没动筷呢!” 第33章 美食诱惑 傅老太吃的两嘴油乎乎的:“早上来的匆忙,没吃饭,饿的狠了。你们快吃啊,都愣着干什么?” 正说着,一口咬的太急,咬到腮帮子,疼的嘶嘶哈哈。 姜月在厨房忙前忙后,傅老太却带着媳妇只知道吃喝。 九叔公哼了一声:“没礼数。” 平时傅老太到处说老三媳妇好吃懒做,拿着傅老三的工资不养孩子,现在看来,到底谁好吃懒做,一目了然。 九叔公看不过去:“你是主家老太,帮忙的人都还没上桌,你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他指使黑蛋,“去,把肉给你妈端过去。” 黑蛋手速极快,一手一个,把傅老太和丁翠芬面前捞了半天的肉碗端走了。 “你个小兔崽子!” 傅老太急的想骂人,嘴里还含着肉,喷了黑蛋一脸口水,恶心的他迅速后撤一大步。 丁翠芬也急,虎子还张着嘴要肉吃。可在叔公们面前还得稍顾着点面子,抢肉吃也太掉价了。 这时候马爱梅从厨房出来:“红烧肉来喽!” 傅老太和丁翠芬吞了吞口水,压下性子,等着吃红烧肉。 红烧肉出锅的时候,外面灶上蒸的馒头也好了,暄乎的大馒头夹上大块的,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咬一口满嘴流油。不仅孩子们爱吃,年迈的叔公们更喜欢。 姜月又炒了辣椒炒肉,麻婆豆腐,醋溜白菜,夹馒头吃特别有味儿。 孩子们吃不了麻辣,更喜欢大盘鸡里的土豆和玉米饼子,土豆入口即化,软糯有味儿,玉米面饼子吸满了汤汁,比肉还好吃。 黑蛋领着孩子们和傅老太婆媳俩斗智斗勇,没少抢肉吃,傅老太拿空碗想给傅老幺盛一碗带回去,她刚盛出来,孩子们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迅速夹走,根本不给她机会。 “妈,快说正事儿。”丁翠芬急死了,一刻也坐不下去。着急提醒傅老太。 分了钱想吃什么样的肉都行。 才不稀罕吃这一桌! 傅老太:“咳,村长,咱们……” 姜月端着两条红烧鱼从厨房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没人听傅老太说什么。 “托老三媳妇的福,咱们今天吃到不少好东西。”九叔公关切问傅霆川,“不少花钱。” 村民偶尔也去附近河里抓鱼吃,但都是巴掌大的小鱼,回来煮汤喝,只有红白大席才能吃上这么大一条黄河鲤鱼。 姜月笑道:“请叔公们吃饭,花多少钱都是应当的。” “还是老三媳妇会说话。” 红烧鱼一上桌,傅老太拿勺子挖了一大块鱼肚子盛进自己碗里,结果半道上被马爱梅截走。马爱梅不惯她的,抢吃的一点没客气。 傅玲被傅老太指使去倒水,从上菜开始就没机会坐下,她女儿胆小,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姜月叫住傅玲,让她带着女儿和傅小山傅江河去厨房吃。她在厨房里留了一份菜,还有两条清蒸刀鱼,和外面的菜式一样。 刀鱼嫩滑少刺,给孩子们吃最好,她没舍得往外端。 马爱梅:“小姜快别忙了,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快坐下。” 九叔公:“是啊,老三媳妇,你快歇歇!” “我以水代酒,敬大伙一杯。”姜月端起杯子,“借这个机会,也跟大伙儿道个歉,从前我不懂事,要是有得罪的地方,大伙儿多担待。小山和江河还小,这两年多亏大家伙的照应!” “嗨!你客气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其实村民们多是冷眼旁观,最多就是在兄弟俩被欺负的时候唏嘘一声罢了。 姜月这么说,大伙从心里生出一股责任和内疚来,再看傅小山和傅江河,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像自己真的有关照过这两个孩子一样。 把他们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 更何况吃人的嘴软,就算是表面功夫,也得做到位。 姜月给黑蛋夹了一块鱼肉:“多吃点,不够还有。婶婶也得谢谢你,平时多亏你照应弟弟们。以后想吃什么,告诉婶婶,婶婶给你做。” 黑蛋受宠若惊,咽下嘴里的肉,豪气地拍胸脯:“婶子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不让小胖子欺负他们。” “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是,我以后也照应山子和江河!” 几个小子都是七八岁的年纪,平时跟屁虫一样跟在傅大壮身后,现在有吃的就是娘,一反常态。 重点是,他们被傅小山打架的劲头吓到了。 如果没有姜月的这一番话,他们会对傅小山敬而远之,不敢惹,但也不会在一起玩。 可傅小山的妈妈做的肉肉太香了,他们过年都吃不到这么香的肉!不,从出生以来就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对,山子打架那么厉害,以后就是我们老大!” “婶子,我们能来吃饭吗?” 姜月笑道:“能!想吃什么,下回婶子还给你们做!” “太好了!” 正事儿还没开始谈,两桌子菜都已经见底。 王丽萍拉着小儿子往这边赶,一路走一路埋怨:“老娘给她拿粳米拿罐头,她就这么打我儿子!傅老大,这回你要是不替儿子做主,我娘俩吊死在你们家门前!” 傅老大扛着一袋粳米,抱着罐头,冷着脸:“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肯定是他先惹事,挨打活该!今天村长和族老都在,老老实实把东西还回去,别丢我的脸!” “脸,你就知道要脸!”王丽萍带着哭腔,“我们母子俩让他们逼死你才甘心!” 还没进院,就闻到饭馆才能闻到的肉香,小胖子抽了抽鼻子:“红烧肉,还有鱼!妈,我要吃肉!你让他们赔我肉吃!” “儿子放心,妈肯定给你要来。妈让他们赔咱一大块肉,回去给你补补身子!” 王丽萍一脚踹开门:“傅小山,姓姜的,给我滚出来!我好心好意来送罐头,他们这么欺负我儿子,是欺负我们家没人?!” 她拉着傅大壮去找傅老太:“妈!你就眼瞧着他们这么打你孙子!” 傅老太半天没捞到一口肉吃,说话又数次被无视,正在气头上:“没看几位叔公都在呢,你坐下,晚上再说。” “不行,我儿子都被小兔崽子打吐血,不能这么算了!把傅小山叫出来,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傅小山在厨房听到了,正要出来,傅玲拦住他。 姜月:“大嫂可不能是非不分,是你们家大壮欺负我儿子在先,小孩子打架么,技不如人而已。” 以前大壮打小山和江河,村里有人拉架,王丽萍就是这么说的。 说傅小山和傅江河技不如人,活该挨打。 姜月只不过把她说过的话还回去。 小孩子们跟着帮腔:“就是,我们都看见了,明明是小胖子先欺负人,抢人家新衣服,还拿烧火棍捅傻……小果儿。” “要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小胖子就烧死人啦!” 姜月越听越气,见小胖子想上桌,腿一横,直接把人拦在外面:“大嫂,听到了吗?你儿子烧坏我女儿的衣服,我还没找你赔钱。” 小胖子没料到这帮小子还敢不替他说话,怒道:“我才没捅他,你们说谎!小心我揍死你们!” 黑蛋:“谁揍谁还不一定,软脚虾!” 小孩们原本慑于小胖子的拳头有点害怕,听到黑蛋开口,几个人立刻有了主心骨。 “你连山子都打不过,我们不怕你!” 小胖子平日里抢他们吃的玩的,山子的妈妈还给他们好吃的,应该跟谁站在一起,小孩子分的清清楚楚。 第34章 把罐头给大伙儿分了 傅老大数落他们:“老实点坐下,当着叔公的面像什么话!丢人现眼!” 王丽萍还不甘心,九叔公发话:“老大媳妇,你家大壮有错在先,老三媳妇都不计较了,你还闹什么!有这功夫回去教育教育自己孩子,别在外面惹事!” 村长磕了磕烟袋:“今天叔公们来,可不是来断你们家鸡毛蒜皮的小官司。” 九叔公在族中很有威望,村长又关系到傅老大能不能当大队长,王丽萍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傅老大把肩上扛的东西放下来,对傅霆川道:“老三,米和罐头我搬来了。” 傅霆川“嗯”了一声:“大哥坐。” “哎!” 傅霆川去厨房拿碗筷,顺手拎起米和罐头。 王丽萍瞄了一眼,露出点笑模样。 罐头被傅老太拿走了一半,根本没剩几个,她不舍得拿来,急中生智,把罐头肉倒出来,里面装了别的东西。 罐头这么金贵,小贱人肯定不舍得当众打开,等人都走了,就算她打开发现不对,也来不及。 可恨的是粳米做不得假,她只能尽数搬来。 姜月把她的笑意尽收眼底,她拦住傅霆川:“罐头就不往回拿了,趁着叔公们都在,给大伙分了。” 梅林肉罐头,大伙一年见不到一次。 这都是县城的领导才能吃的起的东西。 这些年在公社里吃大锅饭,粮食紧张,大伙儿都勒紧裤腰带饿着肚子,别说吃罐头了,能吃饱就不错。 他们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穷山恶水,盐碱地多,穷的叮当响。大伙儿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罐头,更别说尝味儿了。 姜知青到底是城里来的,见过好东西,一点都不心疼。 九叔公严厉道:“老三把罐头拿进去,留着给孩子们吃。大人吃什么都行,今天这一顿饭已经够好了!” “老三以后都没工资了,最后的这点好东西,给孩子留着。” 听到九叔公开口,大伙儿都应声附和,也有人暗中可惜。 村长抽着烟袋:“九叔公说的对,老三媳妇快收起来。” 姜月笑着推了傅霆川一下:“还不快去分了。” 从前的姜月高傲,冷漠,瞧不起土里刨食得乡亲。现在不仅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宾客,还同意把金贵的罐头分出去。 傅霆川记得上次在家时,村口张叔来借自行车,姜月嫌人家满身泥巴,连车罩都不让人碰。 村里的王大娘想薅一把她们房子后面的青蒿,她说大娘身上的病菌隔着院墙飘进屋里,硬是把人撵走。 这是傅霆川亲眼见的,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嚣张跋扈,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只会更过分。 这两天她的举止过于异常,如果不是容貌身形没变,傅霆川都要怀疑,这个女人被人掉包了。 傅老太瞧着傅霆川分罐头,就像分自己家的罐头一样难受。 马上就分家了,老三家的东西,可有她的一份。 傅老太刚想拦住傅霆川,马爱梅已经先一步从傅霆川手里抢过罐头箱子往屋里搬。 “仨孩子都还没吃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抢罐头喽!抢罐头喽!”忽然,一个石子从院外砸进来,泥猴一样的王小五在墙上探出头,“马爱梅,给小爷扔下来!” 马爱梅怼他:“滚!哪儿都有你!” 见是王小五,姜月嘲讽:“我家的肉是老鼠肉,你不怕得病毒死!” “就是,当初你说人家拿不出肉请客,现在还想要人家的罐头,忒不要脸了!” 王小五害怕傅霆川,见傅霆川就像老鼠见猫。 但罐头的吸引力比较大,见傅霆川进厨房,他嗖的一下从墙外翻进来,像个猴一样,抓起俩罐头就跑。 “把罐头放下!小兔崽子你别跑!” 马爱梅要追,被姜月拦住了,姜月笑道:“两个罐头而已,不值当,就当请他了。” 马爱梅心疼的不行:“跟这种无赖就不能心软,你就是请他吃,他也不记你的好!” 姜月不在意,自己从箱子里拿出罐头,一共六个,她一桌摆了三个,让大家自己分。 一上手拿,她就感觉到重量不对,里面肯定被掉包了。 王丽萍捏了把汗,罐头一上桌,她就准备拿走。 这要是被人发现她换了罐头心,村里人还不笑话她一年,尤其是那个姓马的,嘴碎的很,爱多管闲事。 “别动,这是我儿子孝敬我的!”傅老太拍了王丽萍一巴掌,抢过仨罐头装进自己口袋里。 王丽萍松了口气,傅老太拿走也行,以老太婆的抠门劲儿,肯定不舍得当场打开。 另一桌上,傅老大把罐头推到村长面前,有点局促,不太熟练地恭维道:“我们就不要了,给村长拿着。” 傅长根哼了一声:“还当是自己家的东西呢,在这儿充什么大头。” 村长抽着烟袋:“让九叔公给孙女带回去,孩子今天没来,给孩子带回去尝尝鲜。” 傅老大意识到自己疏忽,醒悟过来连忙赔笑:“对,对,让九叔公带回去。” 村长发话了,其他人都帮着劝,九叔公就没再拒绝,他指尖在罐头上叩了叩,默认了。 “大家伙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代我们家妞谢谢各位叔伯。也谢谢老三媳妇。” 小孙女每天跑十几里地去邻村上小学,中午就带点馍馍和咸菜,有这个罐头,孙女的伙食还能改善改善。 拿人的手短,傅老太分家没安好心,打着歪主意呢,一会儿分家他必定为老三做主。 至于傅老大竞选大队长,他虽然看不上傅老大,但毕竟都是老傅家的人,他能帮就帮。 王小五得意得翻上墙头:“想拿就拿,装什么样子!嘴上说着不要,口水都流二里地了!” “王小五,怎么跟长辈说话呢!给我滚下去!”村长怒喊一声。 “瞧见没,上好的牛肉罐头。你们不吃,我可不客气了!” 王小五不知打哪儿拿了一把镰刀准备撬罐头,底下响起吸溜口水的声音。 咔哒! 王小五扔掉罐头上的塑料盖。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瞧着他。 “我日!这里面什么东西!” 第35章 傅老大闹离婚! 王小五把罐头倒过来,有人心疼地“啊”了一声,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从里面掉出来一把石子。 “这是怎么回事?” 马爱梅率先反应过来,拉过傅老太,从她手里夺过一个罐头。 傅老太:“你干嘛!” 马爱梅拆了塑料盖,往外一倒,里面的石子撒了一地。 她冷笑着指向王丽萍:“这是怎么回事?” 王丽萍还想狡辩:“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 姜月冷道:“大嫂,从你把罐头抱过来到现在,大伙儿都看着,没人动过。” 马爱梅:“不想还就算了,还在罐头壳里装石子糊弄人,当大伙儿都是傻子?” 王丽萍被抓了个现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在心里骂王小五这个多事的馋鬼!要不是他,等大伙散了谁能发现。 姜月冷道:“大嫂是想着,用石子糊弄我,神不知鬼不觉,大伙看着你把罐头给我,等大伙儿走后,我要说你给罐头里换了石子,也没人信!” 马爱梅:“你没想到小姜大方,当着乡亲们的面就把罐头开了!良心被狗吃了!老三这些年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 九叔公打开面前的罐头,倒出来一堆黑色石子。 众人的视线看过来,傅老大坐不住了,脸皮哄的红到耳根,脑袋里炸的嗡嗡响,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大,你媳妇干这事儿不地道啊。” 傅老大和王丽萍离婚的心都有了。 今天来的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平时王丽萍和傅老太占点小便宜,无伤大雅,现在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傅老大原本就爱面子,这败家娘们是把他的脸撕下来扔地上,让别人踩。 人群里,传来一声不明含义的嗤笑。 王小五骑在墙头带节奏,哄笑声,指责声,叫骂声连成一片,在傅老大的脑子里汇聚。他两眼发红,起身飞起一脚把王丽萍踹翻在地。 王丽萍还想争辩几句,只见傅老大两眼通红,那势头跟要杀了她似的,她被吓呆了。 傅霆川拿着筷子从厨房出来,刚好撞上这一幕,一把拉住傅老大:“大哥。” 傅老大痛心疾首:“你别管!我今天非打死这老娘们!你看看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傅霆川看着斑白的两鬓、眼角的鱼尾纹写满世故和算计的大哥,十多年没有交流过,记忆里血气方刚的大哥已经变得遥远陌生。 “大哥,在我家不行。”傅霆川平静道,“长辈们百忙中抽空来吃饭,有正事要谈。” 他想到女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无论姜月还是不是原来的姜月,且不提她现在有什么目的,辛苦大半天做一桌子菜,不能让他们毁掉。 “是啊,傅老大,要打媳妇回去打,在别人家打算怎么回事?” “打给我们看的,王丽萍干这事儿,傅老大能不知道?” 听着这些议论,傅老大脸更挂不住,恨的咬牙切齿,冲王丽萍吼了一声:“不过了!老傅家没这丢人玩意儿!离婚!” “离婚”还是个新鲜词,尤其是在村子里,要不是知青们讲政策的时候提起过,大伙儿都不知道离婚什么意思。 这年月得过且过,谁去赶“离婚”这种时髦,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王丽萍被这句离婚刺激到,跳起来指着傅老大的鼻子骂:“傅老大你敢!你个没心肝的,我是为了谁?要不是你没本事,连儿子吃口肉你都不舍得,我能动这心思?” 傅老大越骂,她哭的越凶:“嫌我丢人,那家里的东西哪样你少吃了?还有你那个吸血的妈!一箱罐头一共就八罐,你妈就拿走五罐,我要不找点空罐头壳子,我拿什么还给老三!” “别攀扯我妈!”傅老大怒吼,“跟我回去,现在就去民政局离婚!” “老大,别冲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有人劝道,“这么大岁数了,孩子都要结婚了,你们去离婚,让人看笑话。” “就是,咱们村可还没出过这种丢人事儿。” 其他人过来跟着劝。傅老大脾气硬,做事冲动,大伙儿还真怕他火上来给媳妇打出来毛病。 这要不是在自己家,姜月还挺乐意看笑话,在自己家就不一样了,桌椅餐具都是借的,磕坏了都是钱。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钱,一分都不能浪费。 她善解人意道:“大嫂是为了侄子,一时犯糊涂,大哥你就别怪她了。”转而对王丽萍说,“大嫂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孩子想吃跟我说就行,平白惹人笑话。” 九叔公:“老大媳妇你听听,跟人学着点!这么大人了净干丢人事!” 村长抽了口烟:“小姜算算罐头多少钱,老大家的,给老三赔钱,赔完你们回家关起门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怎么好意思。”姜月努力压着嘴角的笑意,回忆起国营商店的价格:“水果罐头一块五,牛肉罐头两块二,一共十四块八毛。” 王丽萍听完就傻眼了:“哪里就要这么多钱,妈还拿走四罐呢!” 姜月当没听到:“八毛就不要了,给十四块。” 傅老大:“钱呢,拿出来给老三!” 王丽萍:“那是你儿子结婚的定钱!” “快点!” 见傅老大黑脸,王丽萍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还有几张零钞。 村长:“怎么,让我亲自替你数?” 王丽萍本还想撒泼混过去,看傅老大两眼通红,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确实被吓住了,机械地数钱。 早上傅老大刚给她十五块,让她和媒人去给女方下定钱。 钱到手还没捂热,这就出去了,更愁的是,给了姜月,儿子的定钱怎么办。 姜月用了点力气才把钱拽出来,王丽萍给钱像割她的肉一样。 姜月挺开心,这十几块抵上今天这顿饭钱,正好能回回血。 她要想把那一堆衣服改造后卖给文化馆,单材料费就得大几十块。傅霆川给的生活费已经快要见底,她手上还有卖裙子的九十,孩子们的冬衣棉靴也要准备上了。家里只有两床被子,棉絮已经打结,一点都不保暖,最少还要再做四床被子过冬,一条被子也要十几块。 家里处处都要钱,她不得不细心算计。 眼瞧着十几块进了姜月的腰包,傅老太眼馋的很,老大家平日里跟她哭穷,十几块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她刚要开口,被丁翠芬推了一下。 丁翠芬:“妈,分家要紧,想想安置费。” 傅老太压下火,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村长,他九叔,饭也吃差不多了,咱们说正事儿。以前老三不在家我给他照应孩子,现在老三成了家,人也回来了,我看就把家分了。当初送老三入伍花的钱,这些年照看孩子花的钱,还有我的养老钱,这可不老少呢。老三你现在家里有多少钱,跟大伙儿说说,看看怎么分。” 第36章 分家(1) 姜月还以为傅老太是以为傅霆川退伍后没有钱,想甩脱包袱,没想到她竟然还打着退伍安置金的主意。 这是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要榨干净,不给傅霆川留一点活路。 她根本就不考虑,假如傅霆川真的退伍,以后一家人要靠什么生活。 原着里,这个时候小果儿刚丢,原主被公安缉拿审问,傅老太落井下石,冤枉原主偷走了傅小山和傅江河兄弟俩生母的抚恤金,还要求男主偿还傅小山和傅江河这两年的生活费。 当时傅霆川正因为找小果儿焦头烂额,无暇照应两个孩子,为了让兄弟俩有个去处,不仅把房子赔给傅老太,还签下一千块的欠条,每月还要再给傅老太十块钱养老钱。 这笔烂账直到女主嫁过来之后才解决。 现在小果儿没丢,姜月本以为没有这一茬了,没想到傅老太还能做出别的妖。 一听分家,王丽萍来了劲头:“分家可以,当年老三去部队,花的可是我爸的救命钱,还拿了我十块钱的彩礼钱,既然要分家,先把这钱还给我。十几年前的十块钱可不比现在,怎么也得翻十倍!” 傅老太:“对,当初你爹从林子里摔下来,林场给了二十块的抚恤金,我还指着这二十块救你爹的命,哪想那老头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拿这个钱去给你买入伍名额。老三,那可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你拿的是你爹的命啊!” 丁翠芬音调软绵绵的:“我嫁过来的晚,听咱妈说爹在世的时候最宠三哥,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爹都给三哥留着,爹临终还交代咱妈,把家里唯一的三间瓦房留给三哥结婚用。” 她说的三间瓦房就是姜月现在住的这所院子。 九叔公皱眉看向傅老太:“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傅老太:“他九叔,今天大家伙都在,你们给做个见证。老三这些年出息了,先把家里的钱还了。再看手里还余下多少钱,他们哥儿几个分一分,以后各吃各的饭,各过各的日子。” 姜月算是开了眼了:“合着婆婆说分家,是想分我们的家?” 人群里传来一声嗤笑:“就是啊,我活这么些年,头回见这么分家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傅老太拿拐杖指着姜月,“这几年要不是我们帮他照应孩子,他能安心出去挣钱?要没有我,他能长这么大?现在他挣了钱,不该给我们分?” 丁翠芬抱着虎子,凉凉道:“三嫂,我就明说了,三哥退伍的安置费不少呢,是不是该给咱妈分点?打小爸就宠三哥,还倾家荡产送他入伍,这两年我们又帮忙养孩子,穷的时候我们跟着受苦,挣的钱却是你们自己的,这不合适。” “你们胡说!”傅玲从厨房出来,“当初霆川去部队,花的根本不是家里的钱!” 傅老太:“老傅家的家务事,有你说话的份儿?滚进去!” 傅玲向来害怕老太太,忍着恐惧:“当初我爸在林子里摔断腿,林场赔偿二十块,我爸确实想拿这个钱给老三买名额,可医院里人多眼杂,钱刚到手没捂热就被贼偷走了!” 丁翠芬:“瞎编,咱妈说上午林场给的钱,下午爸就把钱给霆川了。中午大哥和咱妈就没离开病房,怎么可能有贼!” 见傅玲面色有异,有话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姜月隐隐明白。只怕是监守自盗。 丁翠芬冷笑:“二姐不会是想说钱是我们家老幺偷的。那会儿老幺才十二岁,花得了那么多钱?” 傅玲原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也不能让老三给别人背锅,她看向傅老太:“到底是谁拿的,咱妈心里清楚。” “放你娘的屁!”傅老太气的骂骂咧咧,“胡咧咧,你就这么给你弟弟泼脏水?白养你这么大!早点就应该在娘胎里把你掐死。” 她举着拐杖要打傅玲,姜月拦住了。 平安怯怯地抱着妈妈的腿,傅玲安抚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母女俩一起发抖:“别怕。” 姜月笑眯眯的:“婆婆你急什么,二姐也没说是老幺拿的啊,万一是别人呢。” 傅玲胆怯地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姜月,从前的姜月看见她就像看到老鼠臭虫一样,不屑跟她说话,现在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在厨房给她留了饭,现在还会保护她,替她说话。 比起傅老太,众人更信任傅玲的说辞,看向傅老太和丁翠芬的眼神都不对了。 王丽萍记挂自己的钱:“还有我的彩礼钱呢,也被老幺偷了?你哥拿着十块钱彩礼娶的我,结果我刚进门,彩礼钱就被咱爸拿走用了,这怎么算?” 傅玲:“大嫂,你结婚前咱爸就在医院里,怎么可能去你家拿钱呢?到底是我大哥,还是咱妈拿的,你可记清楚了?” 王丽萍噎了一下:“就是咱爸让你哥去拿的!” 傅老大心不在焉地埋头夹菜,筷子掉了几次,他恼怒的一拍桌子:“别说了!分家就分家,扯这陈年烂谷子的事干什么!老三这些年往家里寄的钱还少吗?” 王丽萍:“你吵吵什么!好哇你傅老大,你是不是心虚了!当初可是你找我拿的钱,你说说,那钱你拿去干什么了!” 傅霆川问:“大哥,我入伍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事他必须搞明白。 如果真是用的王丽萍的彩礼钱,他一分不少还回去。如果用了父亲的救命钱,那他此生都难辞其咎。 傅老大声音闷闷的:“都过去了,问这些做什么。” 姜月的雷达敏锐地支棱起来,原着里傅老大是在男主入伍那年提干,那年傅老大带领的小组超额完成生产任务,比其他小组整整多收一车苞谷,傅老大被破格提拔的副队长。 他们村盐碱地多,土地肥力有限,每亩地的收成有定数,傅老大又不是土地爷,他能变出来一车苞谷? 别是私下里买的。 那年月投机倒把可是大罪,更何况在收成上弄虚作假,别说当官了,谎报收成是要坐牢的。 第37章 分家(2) 姜月正斟酌怎么开口提醒,就听傅霆川声音发沉:“大哥,当年爸住院,我和二姐去省城找大夫,医院里只有你和妈在,钱丢了,你们为什么不声张?” 顿了顿,他又道:“那一年粮食减产,连公粮都交不满,我记得大哥负责的一组收成是全村最高,比别人整整多了一车。” 傅老大虎着脸:“老三,你怀疑我偷钱?” 傅老太脸都绿了:“你小子翅膀硬了,现在竟然怀疑到你哥头上,那钱就是给你用了,你现在不想还钱,到处攀咬。” 村长冷哼一声:“让老三把话说完!” 傅霆川:“二组的地最好,但那一年二组竟然是全村垫底,还不如山上的荒地。这是怎么回事?” 傅老大有点心慌:“我怎么知道!” 隐藏人群里的傅长根忽然道:“因为二组的苞谷被人偷了。”傅长根的爸爸当年是二组组长,苞谷被偷是重罪,当时长根即将入伍。为了他的前程,他爸和组里的几个长辈合计,把这事瞒了下来。 便宜了小偷,也便宜了一组的傅老大。 那一年长根的入伍体检没过,没去成。 后来傅长根他爸对这事耿耿于怀,觉得为了自己的利益,让集体遭受损失,长根没能入伍就是他的报应,他不分寒暑去生产队守着粮食,三九天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其实傅长根一直怀疑,那年二组丢的粮食在一组,他不止一次见王小五他爹大半夜鬼鬼祟祟去地里,但苦于没有证据。 现在他爸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埋了这么久,也该真相大白。 院外传来啷当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暴喝:“王小五,你往哪儿跑!” 傅长根拔腿就追,下一刻,傅长根和儿子黑蛋押着王小五进来。 傅长根:“王小五,当年你家干了什么,老实交代!” “啥玩意儿?”王小五龇牙咧嘴,“听不懂你说啥,撒手!” 村长黑着脸:“王小五,你当时年纪小,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你最好老实交代!” 王小五趾高气扬:“我交代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向王丽萍,不依不饶的,“堂姐,他们这么欺负我,你咋不吭声!” 王丽萍眼神躲闪:“村长问你,你看我干什么!” 刚才要不是王小五开罐头,她至于这么丢人,还赔出去十五块? 但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不是找傅老三赔钱,怎么就攀扯到傅老大身上。 姜月觉得,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她笑眯眯提醒:“村长,包庇罪也要蹲大牢的!” “嗯,要蹲。” 王小五本想来蹭点好吃的,结果一口没落着,还被抓来审问十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村长:“王小五,我记得你刚从劳改队出来没几天,你要是不交代,还得抓你进去!”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他妈先把我放开!”王小五瞧着今天是躲不过去,不耐烦地甩开傅长根,“当年是我们家老头子偷的粮食,咋地,老头子都死多少年了,你们去找他啊!” 傅长根:“偷去哪儿了?卖给谁了?” “卖给……”王小五的视线落到傅老大身上,见他拇指捏食指,做了个挫钱的动作,王小五话锋一转:“就卖了呗,我哪儿知道卖给谁!” 姜月道:“大嫂,听说为了大侄子结婚,家里都快搬空了,你刚才给我的十五块是你们家的所有钱了。” 王丽萍瞪了她一眼。 王小五明白了,傅老大家里根本没钱,跟这儿糊弄他呢。 他立刻改口:“村长,我交代对我有啥好处?” 村长冷哼:“还想要好处?哼,不交代,一会儿就送你去劳改队!” “那我能坐下吃顿饭不?”他涎笑着,逮到机会就抓了一块鸡肉塞嘴里,香的满嘴流油,“唔,真好吃,当时我爹拉了苞米,卖给傅老大呗,还能卖给谁?生产队的车都是有数的,也不敢往村外拉啊!” 傅老大:“你胡说!” 王小五:“你给我爹钱的时候,我看着呢,三张绿票子,我看的真真的!” “你个满口胡沁的孙子,让你攀咬我儿子,我打死你!”傅老太拖着拐杖要去打人,傅霆川一把抓住拐杖。 傅霆川的脸色很冷,像附了一层冰霜。傅老太吓得噤声,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傅老三。 “大哥,你拿咱爸的赔偿金去买粮食,谎报收成,给自己铺路?” 他语调平稳,但都听得出来,怒气已经到达顶峰。 九叔公身边的长辈狠狠摔了筷子:“老大,那是你亲爹!为了你自己的仕途,你眼睁睁看着爹死在病床上?” 另一位摇了摇头:“我还说你老实肯干,虽然没有大出息,可好歹品性不坏!你看看你干的叫什么事!” 傅长根:“村长,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长抽着烟不说话,傅老太一看情况不好,后悔不迭:“说分家的事儿,扯这些干什么!多少年过去了!老头子的钱是给老三入伍用的,跟老大什么关系。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村长:“钱哪儿来的我管不了,但倒买倒卖集体财产,傅老大这个大队长别做了,等着村干部开会决定怎么处置。” 傅老太傻眼了:“啥,咋连大队长还不让干了!村长,王小五红口白牙瞎叨叨,你们怎么能信他的话!” 九叔公卷了一根旱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当年王小五他爹不放心,怕老大买完粮把他给抖出去,逼着傅老大立了一张字据。” 他吐出一口烟,脸藏在烟雾里:“那张字据,在我那。” 前几年王小五的爹和他喝酒,把这事说漏了,他想着傅老大再怎么也是傅家人,就设法把那张字据要了过来。 “我没想到,老大你竟然拿你爹的救命钱,去干的这事!” 傅老大整个人都颓靡下来。 王丽萍看形势不对,狠狠推了推他:“你愣着干什么,说话呀!大队长都不让你看了,你屁都不会放一个!” 王丽萍不服气:“当事人都死了,你们别想给老大泼脏水,老大要是拿钱买粮食,那傅老三是怎么入伍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咱爸给村里交三十块,才拿到名额!” “那钱不是咱爸的。”傅玲道,“是京城寄来的。” 第38章 分家(3) 傅玲:“咱爸给组织写了一封信,京城一位老首长寄来五十块。咱爸用了三十,把剩下的二十块又原路退了回去。” 傅老太:“胡说八道!” 傅玲:“我有证据的,当时的信封我还留着!” 姜月有点好奇,要不是看过原着,知道傅霆川是傅家的亲儿子,她都要怀疑男主是不是收养的,这位老首长才是他的亲爹。 她立刻脑补一场大戏,老首长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把儿子养在身边,把男主交给傅老爹收养。傅老爹病重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为了养子的前程去求的他的亲生父亲。 真可惜,要是傅霆川不是傅家的亲儿子,还能理所应当甩脱这帮极品亲戚。 她拿不准傅霆川的态度,就没贸然开口。 丁翠芬:“就算这个钱不用还,那还有你们住的房子呢!这可是咱家唯一的大瓦房。” 姜月嗤鼻,傅老大和傅老幺都是独立的宅院,他们住的房子和知青点挨着,是从知青点让出来两间房子,用墙围起来,勉强算是一个院子。 傅长根冷声道:“当初傅老爹买下这所院子,是用来给傅老大结婚用的,傅老大瞧不上,才给了傅老三,现在你也有脸提?” 当年大队给下乡知青盖住处,多出来两进院子。院子位置不好,地方也小,又要花钱买,村里没人想要。 当时傅长根要结婚,家里住不开,买下一所大的。 傅老爹买下另一所小一点的,打算给傅老大做婚房,结果傅老大嫌地方小,非要重新置办,傅老爹就把这所房子记到了傅霆川名下。 马春梅:“两年前,傅老太把老三结婚盖的新房给了老幺,老三没地方结婚,你们才把这两间屋子腾出来,当初嫌弃的要死,现在分家了,把这两间房当金饽饽似的!” 那些年傅老太用这所房子养鸡种蘑菇,又臭又吵,她住在隔壁每天被鸡叫吵的吃不好睡不好,为这事儿她没少跟傅老太吵架。 姜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原来傅老幺住的房子是男主盖的婚房。 她要气死了,男主这些年养这么一大家子,真是肉包子打狗。 她想不明白,同样是亲生的,傅老太怎么能做到这么偏心。 傅老太眼看争不到好处,滚刀肉似的开始耍赖:“这些东西不算,那我生他养他这么多年,多少钱都还不清。我就明说了,把你的安置金都给我,这两间房留给你,以后咱们一刀两断。” “我呸!真不要脸!”人群里传来一声骂。 九叔公:“说是你生你养,老三你养过一天?那些年傅玲带着老三,俩孩子饿的上山挖野菜,刨树根,饥一顿饱一顿,老三四五岁就跟着下地干活,吃饭的时候被撵出来。三年饥荒的时候,你把傅老三卖给逃荒的老汉,要不是傅玲拉着老三躲进山里,他小命早没了。” “领了老三这么多年工资,把人家仨孩子逼得没饭吃,现在还想要人家的安置金,哪儿来的脸?” 傅老太还想争辩,被长辈呛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搞迟早要遭报应!” 傅老太:“我不管,村长,你得给我做主。” 村长黑着脸:“老三怎么说?” 傅霆川很平静,他道:“这些年我的工资只当是报答养育之恩,从前花的用的就不再提。但是两年前我给妈一千块,那是小山和江河生母牺牲的抚恤金,妈把那笔钱给我。另外还有我的证票本,还有爸留给我的玉镯子,这所院子转到我的名下,其他东西我都不要,以后我每月一号给妈十块钱养老。” 傅老太气急:“哪有什么钱,我不知道。” 她身后的丁翠芬将衣袖往下拉了拉,挡住手腕上的玉镯子。 村长:“傅老太,你别做的太过,那笔钱是人家孩子妈留下的。当时老三给你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场。一个木箱子锁着,让你代为保管,可不是让你花的。” 九叔公:“不管你把钱花了还是昧下,这笔钱必须补上。” 傅老太脸色煞白,抵死不认账。 马爱梅:“我就说以你的抠门劲儿,当初给傅老幺娶媳妇搞那么大的排场,彩礼上百块,还去县城定的组合柜,买的大彩电,你是不是拿人家的抚恤金给你儿子娶媳妇了?” 姜月越听越气血上头,血压直飚一百八。 “小山和江河的母亲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你虐待烈士遗孤,还动用烈士的抚恤金,这是犯法的!”姜月严肃道,“英雄用鲜血换来国家安定,人民安康,你们就在后面这么对待烈士的子女?这钱不是老三的,是小山和江河的,如果不拿出来,我就去告你们!” 傅老太急赤白脸:“你别吓唬人,我就是花了又怎么了!我是霆川的妈,是他们的奶奶,他们不应该孝敬我?” 村长不愿意跟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交流,他告诉丁翠芬:“钱是花给你们了,你妈不把这钱交出来,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傅老幺被抓进监狱,虎子就是劳改犯的儿子,上学都没人要。” 丁翠芬脸色煞白,傅老太手里的钱早就被她挖干净了,现在她上哪儿找一千块。 拿不出一千块就要影响虎子的前程,那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村长道:“吃完饭我跟你回家拿证票本和玉镯子,我亲自交给老三。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凑齐一千块交到大队,大队转交给老三,三天给不了,我就抓傅老幺去吃牢饭。你不也不想傅老幺进劳改队。” “我上哪儿有一千块啊,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傅老太哭天抢地,她不可置信,明明是来分钱的,怎么到最后还倒往外出:“那他的安置金怎么说,分多少给我?” 也许安置金分了,就不用还一千块了! 村长:“别说没有安置金,就算有也不用给你!你做的那些个事儿,要我说养老金都不用给!” 傅老太眼前一黑,身子往下出溜。 村长:“装晕也不行,来两个人架起来,跟着我去拿钱。” 姜月默默在心里喊了一声“村长威武”,恨不能跟着村长一起去,证票本不到手她都不甘心。 丁翠芬脸丢尽了,拉着虎子要走,傅玲身边的小平安指着虎子身上的毛衣,怯怯的:“小妗妗,毛衣是妈妈给小果儿的。” 众目睽睽之下,丁翠芬被众人盯的臊得慌。 第39章 傅老大杀人了! 丁翠芬恼羞成怒,拽下毛衣扔到桌子上:“给给给!虎子冷了穿一会儿,看你的小气劲儿,跟你妈一样,没出息!” 她想起来她的外衣还在屋里,抱着孩子去屋里拿,瞧见椅子上搭着姜月的粉色布衫,口袋里露出一张纸条。 她展开纸条,竟然是县医院院长写的条子。 有了这张条子,能去参加县医院下一期的培训班,运气好还能留在县医院上班。 每个月几十块的工资,还有各种福利,节假日,不比留在村里伺候老太婆强。 她爸在县里活动这么久,都没能搞到的名额,竟然让姜月这个肥女人拿到了。 纸条上没写她姜月的名字,应该是谁去都行。 丁翠芬往外瞥了一眼,默默把纸条装进自己兜里,抱着虎子出去。 村长带着人走了,傅霆川送九叔公和长辈们回家。马爱梅留下来帮姜月收拾残局。 见人都走了,平安才敢小跑过去把毛衣抱进怀里,上面沾了虎子的口水还有桌子上的汤汤水水,鼓着嘴巴要哭。 傅玲安抚她:“平安不哭,咱们把它洗干净给妹妹穿!” “可是妹妹还没穿过新衣服。”平安泪眼汪汪,“洗了就不是新衣服了。” 小姑娘瘦的眼眶都凹陷进去,大眼窝里蓄了两汪泪,瞧着让人心疼。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直白,她只是想让妹妹有一件真正的新衣服。 想给妹妹普通女孩子应该拥有的快乐。 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姜月抱起小果儿来给她擦眼泪:“小果儿很喜欢这件毛衣,因为它是姑姑亲手做的,是不是新衣服有什么关系呢。” 小果儿睡眼惺忪,伸着小手给姐姐擦眼泪:“平安不哭,哭哭不好看。” 平安低着头,执拗地盯着地面:“果儿都没穿过新衣服。” “舅妈给小果儿买了新衣服,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姜月牵起她的小手:“以后舅妈还会给小果儿,给哥哥们买好多好多新衣服。也给平安买,好不好?” “平安不要,平安有的。” 姜月失笑,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赤城的情感,这年代物质贫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更简单直白。 有傅老太这样蝇营狗苟精心算计的,也有小平安对果儿赤诚的姐妹情谊。 她想起来九叔公说的,年纪小小的傅玲带着同样幼小的傅霆川躲在山上,山下的人尚且没有吃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在山上活了下来。 她能做的不多,只能趁着还没离婚,给他们多做几顿好吃的。 下午,哄两个小姑娘去睡觉,姜月和傅玲正刷洗碗筷,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叫骂。 “哪个杀千刀的偷肉贼!吃了我家的肉,怎么不噎死你!” 马爱梅拎着扫把从外面进来:“听着像是老大家的,是王丽萍,谁去她家偷东西了?” 姜月明白了,她藏下的罐头被人偷了,她和马爱梅相视一笑,骂道:“活该!” 傅玲苦笑了一下,没做声。 今天她帮着老三分家,以后她妈大概也不会认她这个女儿了。 傅玲看起来恹恹的,姜月对这个大姑子印象很不错,瘦瘦高高的,虽然脾气软胆小,但是该出头的时候一点不含糊。在这个傅家,也只有她是真正为傅霆川考虑的。 傅玲四年前嫁到县城,丈夫似乎是个保安,吃公粮的。对方是二婚,平安是前妻留下的女儿。傅玲嫁过去四年没有生育,在婆家生活的不好。 原着里,傅玲在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婆家嫌弃生了个女孩,傅玲还没从产房出来,婆家已经把女孩送走。傅玲受不了刺激疯了,在某一天夜里,带着小平安卧轨自杀。 男女主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姜月既然知道结果,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事态发展,至少要让傅霆川多关注一下傅玲的生活状况,不能任由她被婆家欺负。 这年月离婚是很羞耻的事,傅玲不一定会同意,等他们搬到县城,她再想办法。这个时间节点,傅玲应该还没怀孕。 还来得及。 …… “能不能消停会儿!” 傅老大蹲在屋里抽烟,当年的事暴露,副队长也被撸掉,还不知道村里人私下怎么议论他。 他本就心烦意乱,听着王丽萍的叫骂更加恼火:“村里都知道你的肉是哪儿来的,你还嫌不够丢人?” “你不丢人?”王丽萍阴阳怪气,“你大队长都让人家给撸了,现在你这张脸现在被人家扔在地上踩,你都不嫌丢人,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离婚!” “要不是你找这么多事,非要去招惹他们,能提到十几年前的事儿?” 王丽萍:“是你娘要分家啊,要怪怪你娘去!还有,你娘拿那一千块,我可一分没见到,别想着从我这儿出,大强结婚的彩礼钱还不知道从哪儿找。你倒是大方,张嘴就让我赔十五块。” 现在傅老大不做队长,女方同不同意这场婚事还不一定。 “你要不偷罐头,能赔钱?”傅老大越想越气,一脚踹翻炉子,傅大壮从外面进来,差点被滚烫的煤渣砸到。 王丽萍发疯:“你拿孩子撒什么气!一有点不痛快就砸东西,你怎么不打死我们娘俩算了!日子不过了!” 傅老大见傅大壮身上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虎目一瞪:“哪儿来的?” 修长的衣服紧紧绷在身上,扣子绷掉了一颗,露着肚皮。 傅大壮理直气壮:“我还没新衣服,小野种凭什么穿新衣服!都是我的,我妈说了,傅老三家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给我还回去!” “我不!” 傅老大恨地咬牙切齿,脱了鞋就要打:“你教的好儿子!我打死你!” 有村民从外面经过,王丽萍拉开门叫骂:“你打啊!你干脆连我也打死算了!把我们娘俩都打死,省的浪费你们家粮食!” “这是怎么了,老大,有事儿好好说,怎么拿媳妇孩子撒气!” 王丽萍一看有人进来,顿时腰杆硬了些,抡着铁锨扑上去:“傅老大,这日子我过的够够的,我今天非跟你拼了!” 傅老大反手夺了铁锨。 “砰”的一声,王丽萍直愣愣倒在地上,额头渗出血迹。 傍晚的村道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来、快来人!杀人了!” 第40章 差点亲到傅霆川 村长领着人刚走,傅老太在家里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攒了一本票证,布票,暖瓶票,还有自行车票,值不少钱呢,村长说拿就拿,晚一刻钟都不行。 本想着拖延一会儿,让傅老幺去把票证用掉,至少把工业票用掉,可傅老幺这个不争气的,一天不见人影。 丁翠芬冷着脸,傅老太说那玉镯子是传家宝,结婚当天就给她了。 她都戴了两年了,结果村长一点情面都不讲,让人硬生生把镯子撸走。 她冷着脸收拾包袱细软,把家里值钱的首饰和钱都带在身上。 “你上哪儿去?”傅老太见她要走,吓了一跳。 丁翠芬清楚家里的情况,傅老太三天肯定凑不出一千块,她不想趟这浑水,她怕老太婆拦着她不让走,于是道:“妈,一千块不是好凑的,总不能真让老幺坐牢,我回去找我爸想想办法。” “哎,哎,行!还是你贴心。”傅老太诅咒骂娘,“傅老三跟她那个媳妇,狗娘养的,不养我还找我要钱,还有老大一家,到现在面都不露,都是白眼狼!” 丁翠芬抱着虎子刚走,傅老幺啃着梨从外面进来。 傅老太哭天抢地:“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他们把你妈欺负成什么样了!家都被人抢的干干净净!” 傅老幺被王钱追的心烦,刚出去躲了一天清净。刚在家门口就听人说了,村长让他家还傅老三一千块,否则就抓他去劳改。 这不是莫名其妙么。 “妈,那一千块是咋回事?” “还不是老三那混蛋要的!”傅老太恨的牙痒痒,“那一千给你结婚盖房早就花了,我上哪儿还他一千块!他做儿子的给老婆子我花钱难道不应该?” 傅老幺心烦:“关我什么事啊?” “可不。”傅老太气愤道,“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收买的村长,现在村长说拿不出钱要让你去坐牢呢!” “我媳妇呢?” “回娘家筹钱去了。” 傅老幺不乐意在家看傅老太唉声叹气,他去屋里拿了几件衣服:“我也去躲躲,你别操心,兴许村长就是吓唬吓唬你,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傅老太也是这么想到,嘱咐傅老幺:“你去县城住几天,过些日子听着没什么风声再回来,你放心,你娘我这么大岁数了,他们不能把我怎么着。” 她就不信,这一千不还了,傅老三真能让村长把她抓起来。 只要他小儿子没事,她老太婆一个人,跟他们耗到底。 “妈,家里还有钱没,我带上。” 傅老太拿出她压箱底的二十块钱:“省着点花,别去赌了啊!” “知道了,烦死了。” 傅老幺刚出门,就被蹲守在他家门口的王钱拽住。 “你想躲哪儿去?”王钱拽住他的包袱:“今天是最后期限,再把人带不出去,咱俩都要玩完。” 傅老幺不耐烦:“老三在家呢,我总不能把孩子偷出来。” “那就哄啊,骗啊!”王钱:“晚上大队上放电影,他们指定去凑热闹,我把车停旁边,抓了人咱就跑。你去老三家盯着,要是没去你就想想办法,把他们哄去。” 傅老幺脑子里一合计,定金的二百块他是不可能退回去的,早就输光了,不过要是能成事儿,还有二百块的尾款。 最近城里时兴一种新玩法,赢一把翻上百倍,到时候他可就是万元户,搬省城当人上人去,他傅老三算什么。 就算傅老三发现了,有他妈在,傅老三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傅老幺下决心,干了。 他不放心交代王钱:“你把招子放亮点,别到时候只顾着看女人,把人抓错了。” 王钱:“黑灯瞎火的,村里孩子一窝蜂都去,我哪儿认的。” “下午我见那俩小子穿的新衣服,崭新的灰布衫和蓝布衫,村里孩子八百年没买过新衣服,你认衣服就行。” “行,我知道了。”王钱点头,“那小丫头片子咋整?再不值钱,也能卖个一百来块。” 傅老幺嘬着后槽牙,下狠心:“我想办法。”大不了挑个老三不在家的空档,把小丫头抢出来。 …… 厨房收拾干净,姜月烧水让兄弟俩自己洗澡,她和傅玲把水桶拎到屋里,让平安和小果儿一起洗。 姜月把自己的床腾出来给傅玲和小平安睡,她在堂屋打地铺,傅玲想和她抢,被她劝住了。 “最近村里不太平,孩子睡在屋里更放心。” 傅玲没再争,拿出草席和棉被。姜月出去的时候,就见她的铺盖和傅霆川的紧紧挨着,她尴尬地咳了一声,想给自己的席位换个位置,可堂屋不大,摆了一张八仙桌已经没有位置了,挨着门口晚上会被起夜的兄弟俩踩到,她只能重新又铺回原位。 她正铺床的时候,傅霆川从外面进来,姜月连忙站起来,担心他误会,尴尬解释:“那什么,你姐姐带着孩子,我让她睡屋里了。” 傅霆川“嗯”了一声,没多表示。 姜月想和他睡在一起,他一点都不例外。不管这个姜月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姜月,目的一定是为了接近他,这两天相安无事,不代表对方没动心思。 他不着急,如果她有目的,迟早会露出马脚。 傅霆川从兜里拿出一个带封皮的小本,交给姜月:“这是证票本,每月单位还会再发新的,你清点一下。需要什么就去取。” 姜月接过来翻了翻,傅老太这些年攒下不少好东西,不,应该说傅霆川这些年赚了不少,现在物归原主。 光布票就一百多尺,三张暖瓶票,糕点票,肥皂票,四斤奶粉票,几十斤煤票,还有糖票,线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电视票,还有一张工业票。 工业票是稀缺玩意儿,她以前在小说上看到过,拿到黑市一张能卖二百块呢。 发财了。 有了这个票本,等她们搬到县城,置办一套家具和生活用品都够了,还有二十斤棉花票,够给三个孩子做三套棉衣,再添补一些,够打两床棉花被。 姜月满眼星星,傅霆川酷酷的帅脸此刻在她眼里像镀了一层金边。 大金主啊。 她恨不能抱上去亲一口,以表喜悦之情。 “放手。”傅霆川眉头紧皱,低头看着兴奋地抱着他肩膀的女人。 姜月回过神,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攀着男人坚实的臂膀,红唇距离男人的下巴仅一寸之遥。 第41章 傅霆川的身世 “咳咳!”姜月猛地撒手,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 夭寿哦! 男主岂是她能抱的! 太得意忘形了! 听到里屋的开门声,姜月慌乱:“我去洗衣服。” 她说完就跑,临走都没忘把证票本放在角柜的抽屉里,想了想,不放心,又折回来把票本塞到枕头下面,这才放心地拿着小果儿的新毛衣出去。 一阵若有若无的馨香从鼻尖拂过,傅霆川皱眉揉了揉鼻子。 他竟然对姜月的接触并不反感,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从前的姜月身上脂粉味与编织物潮湿的霉味搅在一起,他闻到就心烦,恨不能离的远远的。 现在的女人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味,还有一丝清冷的桂花香,并不惹人烦厌。 他知道人的性格会变,有战友从战场上回来后就性情大变,但怎么会有人连神态,气味都改变的如此彻底。 只能静观其变。 他摩挲着口袋里的玉镯子,抬腿去找傅玲。 这枚镯子是金镶玉,上面的金纹写着篆体“京”字,这个纹路他在保密资料里见过,这不是普通的镯子。 傅霆川这两年从事的是保密任务,警惕几乎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担心镯子在家里会惹上事端,这才要过来。 傅玲比他大六岁,他出生的时候,傅玲已经记事了。 傅玲想了想,道:“你刚满月那会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咱爸连夜抱着你去县城,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回来,回来时带着这个玉镯,说是一个大夫送的。” “你的名字还是大夫给取的呢,雷霆万钧,重振山河的意思。” 门外。 姜月放下毛衣,凑到屋檐下,偷偷听屋里的动静。 原着里男主把玉镯送给女主做定情信物,女主后来发现,这枚镯子是京城一位退休老将军的爱物。 女主后来之所以能扳倒渣男渣女,把事业做到海内外,这位大佬起了关键作用。 姜月十分怀疑,大佬可能和男主有什么理不清的渊源。 “那些年破四旧,爸把镯子埋在灶台下一米多深,才躲过搜查。”傅玲不懂玉器,但也知道这个镯子是好东西,“咱爸临终的时候嘱咐妈,让她无论如何把镯子给你,可妈舍不得。” 在她妈的眼里,只有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傅老幺。 “说来也怪,妈起初还是很疼你的,整日抱着,我们多看一眼都不让。”她一边逗小果儿,一边感慨道,“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好像你不是她儿子一样。” 自从老三生病回来,她妈对老三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管不问,动不动还拳打脚踢。他爸一年里有半年住在林场,根本顾及不到,老三小时候吃了不少苦。 傅霆川:“你记不记得,那大夫叫什么?” 傅玲:“这我就不知道了。” 见傅霆川若有所思,她有点拿不定主意,小心道:“不管它是哪儿来的,你收好它,日后没了进项,指不定有着急的时候,还能卖掉换点钱。” 傅霆川沉默了一会儿,说:“过些天我打算搬到县城住,顺便送三个孩子去上学。” “啊!真的?”她喜不自胜:“这可太好了!”转而又担心道,“房子可找好了?贵不贵?” “单位给分的房子,置办些家具就成。” 傅玲开心,她就知道,她弟不可能被撵回来。 人家单位还给分房子,这要让她妈和大嫂知道了,还不眼红死。 她急道:“要搬就尽快,天渐渐冷了,家里连一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孩子们也遭罪。”趁着现在刚分家,等她妈日后闹起来,就不好搬了。 “嗯。” 姜月听着里面的动静,暗中思忖,难道男主的身世真有猫腻? 将近二十年的事,不知道那大夫现在还在不在县医院。 也许能找机会问问。 她正要起身,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她和傅霆川撞了个正着。 她尴尬地抖抖衣服:“那啥,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 傅霆川没拆穿她。 中午的马爱梅拿的韭菜还剩了一些,还有半筐土豆,一把青辣椒。 她炒了一个韭菜鸡蛋,一个清炒土豆丝,一个下饭的辣椒炒肉沫,配上中午剩下的窝窝头。窝头夹辣椒肉沫特别香,傅小山闷头吃了两个,傅江河被辣的吐着舌头,都不妨碍干饭的速度。 正吃着,有人来敲门。 “老三,你快去看看,你大哥家出事儿了!” 傅霆川皱了皱眉,姜月先一步开口:“不是分家了吗,找我们做什么?” 来人着急:“快点,人命关天,你大嫂要不行了。” 听到人命关天,傅霆川放下筷子,起身跟出去。 姜月和傅玲面面相觑,她们跟出去瞧,就见几个人正抬着个担架往这儿走,王丽萍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额头有血。 姜月啧了一声,看样子有点惨烈啊。 他们是看傅霆川今天开车回来,想让他送王丽萍上县医院去。 傅霆川和一个年轻人把王丽萍抬上车。 “不知道又作什么妖。”啃着胡萝卜看热闹的马爱梅说出了姜月的心声。 车走远了,马爱梅叫住姜月:“快收拾收拾,晚上村口放《红色娘子军》,晚了就没位置了。” 对他们这个穷乡僻壤来说,放电影可是个稀罕节目,旁边几个村的人都会来,热闹的很。 姜月有点心动,从前只听过七八十年代的幕布电影,还没真的在露天看过呢。小山和江河估计还没看过电影,正好一起去长长见识。 她抱着小果儿,乐滋滋地招呼兄弟俩一起去。 傅小山沉默的在墙边打拳,小拳头挥的虎虎生风。傅江河想去,也被他拉住了,傅江河哭丧着脸,嘴硬:“哼,小丫头看的东西,我们才不看。” 姜月一手搂着平安,一手抱着小果儿:“那我们可去啦,你们可不要后悔。” “哼!” 傅江河背过身不看她,挥出去的拳头带着怨气。 傅小山今天跟小胖子打架尝到了甜头,对拳击的热情空前高涨。傅江河没有傅小山的定性,他的心早就飞出去了,慑于他哥的威严,还得强装不想看。 姜月失笑。 勤于练拳是好事,不过兄弟俩不去,得留一个大人在家守着,不然她不放心。 她让傅玲和马爱梅带平安和小果儿去看,她留在家里。 前两天傅霆川砌墙还剩一些沙子,她琢磨用防水布给兄弟俩做一个沙袋。想要练出强劲的筋骨,工具必须到位。 姜月进屋找针线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傅江河的惊叫。 “哥,你放开我,我打死你!呜……” 姜月拿着剪刀就冲出去,正见到一个蒙面的男人一手夹一个,抱着兄弟俩往外冲。 “妈的!”姜月心脏猛跳,肾上腺素飙升,“站住!” 让人当着她的面把孩子掳走,她也别活了! 第42章 傅霆川照顾她两天两夜 姜月拎起墙边的铁锨,一铁锨拍到那人后背上,那人踉跄了一步,她趁机飞扑上去勒住那人的脖子。 “放手,我剪刀可不长眼!”森寒的刀尖抵上对方的颈动脉。 傅小山趁机咬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闷哼一声撒开手,可仍死死箍着傅江河不撒手。 姜月毫不犹豫拿剪刀捅进他肩膀。 “啊——”的一声,剧痛下,他放开傅江河。 傅小山拉住傅江河就跑,可傅江河犹豫了一下,见男人拖着姜月往墙上撞,他拖过墙边的铁钉耙想扎男人,但个子太小,挥不动钉耙,还被男人一脚踹翻。 姜月着急又心疼,大喊:“小山带弟弟快跑,去村口找姑姑,快去!” 男人甩不脱姜月,背着她往墙上撞。 姜月趴在他的背上,两脚不挨地,无法借力,砰的一下,后背狠狠撞到墙面上,墙面凸起的铁钉扎进后背,仿佛一下子扎进骨头里,她当即疼的晕死过去。 男人解恨似的,抓着她的头重重的往墙上砸。 等姜月神志回归,她脱力倒在地上,傅江河挂在男人的后背上,正死死咬住男人的耳朵。 傅小山手持一把镰刀,屈膝弓腰,灵活地像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男人抓不住他,被他戏耍的团团转。 姜月两眼冒金星,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发软,等她的视线聚焦,迎面飞来一块血肉,竟然是男人的半片耳朵。 傅江河竟硬生生把他的耳朵咬下来一片。 “啊——!我打死你小野种!” 对方一说话,姜月就听出了他的身份。 男人双目赤红,把傅江河死死夹在怀里,傅江河顺势拽下男人的黑面罩,露出傅老幺疼到狰狞的脸。 两个孩子吓傻了,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把他们抢走的竟然是亲叔叔,保护他们的竟然是恶女人。 姜月疼到视线模糊,可此刻,她脑子异常冷静。 傅小山和傅江河毕竟是小孩子,傅老幺要是下狠手,捏死他们跟玩似的。 今晚全村的人几乎都去村口看电影了,她们这边打成这样,都没一个人过来,可见求救无望。 傅老幺要是铁了心抓他俩走,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追不上。 她从穿来就一心改变孩子被卖,她被送进监狱的悲惨命运。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不能功亏一篑。 何况这两天的相处,她已经把兄弟俩当自己儿子看了,怎么允许别人肖想自己的孩子。 姜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己的疼痛体质。 她咬着牙,疼到声音哆嗦:“傅老幺,你三哥一会儿就回来,你跑不掉的。把孩子留下,我当没见过你。” “我知道你想要钱,你进去堂屋,门后挂的外套里有一百多块,你拿走,我保证不说出去,比你带两个孩子出村风险小的多。” 傅老幺双目赤红,他捂着耳朵目眦欲裂:“我前脚走,你这臭娘们肯定后脚就把我告了,我凭什么信你?” “我还有粮本。”姜月道,“粮本里的票你拿出去至少能卖一千块,你拿着这个钱远走高飞,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放下孩子,我就告诉你粮本在哪儿。” 傅老幺本来是想来偷小丫头的,没料到这俩小子根本没去看电影,更没料到这女人也在家,而且这女人这么难缠。 他现在人没搞到手,还被人捅了一刀,耳朵被小兔崽子咬掉半个,还被这娘们看见脸,左右已经没退路了。 他恨恨地吐了口唾沫,王钱个缺德带冒烟的,说什么这女人主动卖孩子,屁! 王钱这么不靠谱,把孩子抓出去,能不能卖掉,卖掉之后能不能给他分钱都不一定。 既然这样,不如拿摆在眼前的钱。 一百多块也够了,票本去黑市卖给一千块,还能赶上明天早上的早场赌牌。 “妈的,老子信你一回,票本在哪儿?”他扔下小野种,一脚踹开挡路的傅小山,捂着耳朵龇牙咧嘴地进屋。 姜月稳了稳神,等最疼的那阵过去,掀开草垛底下的木盖板,露出一个红薯窖,里面靠着梯子,他叫来傅小山:“下去之后把梯子挪开,我不叫你们不出来,保护好弟弟,知道吗?” 他担心傅老幺拿了钱出来反悔,傅老幺肯定不是一个人,王钱说不定在暗处,让俩孩子出去找傅玲她不放心。 傅小山让傅江河先下,傅江河看着恶女人脸发白,背后还有血,他有点担心,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说什么:“那、那你小心。” 姜月挺欣慰,难得笑了笑:“傻子,快点。” 等兄弟俩下去地窖,她才一瘸一拐跟进屋。 “票本在西屋的床底下箱子里。”姜月随口说了个位置。 傅老幺正清点从她兜里摸出来的一百多块,兴奋的眼红,耳朵疼都顾不得了,顶着一脸血进了西屋。 姜月趁机拉上堂屋大门,迅速上锁。 “臭婆娘,妈的开门!”傅老幺拼命砸门,“给老子把门开开,老子砸了你的房子!” 姜月确定房门还算稳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脱力滑倒在地。 傅老幺不骂了,在里面翻箱倒柜,估计是想办法爬窗户。这个年代农村为了防小偷和野兽,房屋窗子开的小,而且在高处,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出去。 这会儿她才觉得背后黏腻,伸手一摸,一手血。 再看院子里,她一路过来的地方稀稀拉拉都是血迹。 妈诶,流这么多血,怪不得这么疼。 她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姜月做了个梦,梦到有个肌肉男在脱她的衣服。 她兴奋又羞耻,一紧张就想嘘嘘。 男人很乖觉,仿佛会读心似的,粗粝的大手往下解开她的裤腰。 “别,不要,要去厕所。”她脸红红的,死死抓住对方的臂膀。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强硬的把夜壶伸下去。 姜月极度羞耻,绝望地睁开眼。 入目是白色房顶上的老式吊扇,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儿。 “哎哟,可算醒了,感觉咋样?” 眼前出现马爱梅的脸,姜月舔了舔干涩的唇,“我这是怎么了?” 马爱梅:“医生说是什么脑震荡,这都躺了两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急死我们了!” 原来脑震荡,怪不得晕乎乎的。 “还得麻烦嫂子照顾我。”姜月挺不好意思。 马爱梅摆手:“哪儿啊,都是老三在这儿,我刚来。” 她说完,傅霆川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个清洗干净的夜壶。 姜月:“……” 妈诶,梦是真的?! 男主他他他…… 姜月脸蛋爆红,把被子往上提,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43章 傅霆川是抢手货 姜月把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地目光躲闪。 傅霆川执行任务的时候背过衣不蔽体的妇女,他心无杂念,女人的身体对他而言只是身体,与男人并没什么不同。 这女人为救他的两个孩子受伤,他照顾她是应该的。 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会厌恶,结果并没有。 看她脸红的样子,他神色一软。 马爱梅看她羞红的脸,笑眯眯道:“两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去食堂给你打饭去,你们夫妻俩聊。” “我去。”傅霆川放下尿壶,在水盆里洗干净手,拿起桌上的饭盒,问姜月,“想吃什么?” 姜月脑子里想吃红烧蹄髈大肘子,她从穿来就没好好吃上一顿饭,可现在头昏眼花一点食欲都没有。 “清粥,还有鸡蛋。” 身体太虚,得补碳水和蛋白质。 她问:“小山和江河怎么样?小果儿呢?”当时俩孩子藏在地窖里,被发现的晚了会有缺氧窒息的风险。 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她听傅霆川的语气都柔软了一些:“二姐带着呢,仨孩子都没事,你放心。” 目送男人离开,马爱梅难掩兴奋,凑近了促狭道:“你昏迷这两天老三一刻不离地照顾,我瞧着他对你可上心了,真羡慕你。换我躺在这儿,我家那口子能给我送口饭我就谢天谢地。” 姜月也是受宠若惊,能让男主不假他手地照顾,至少说明傅霆川对她已经不那么厌恶了。 人贩子这个剧情过不去,她还是不放心。 “傅老幺呢?人抓了吗?” 马爱梅愤愤不平:“抓了,连夜扭送公安局,老三把他从你家揪出来的时候,好家伙,一头一脸血,我还以为没命了呢,结果就是少了半片耳朵。” 少半截耳朵流不了那么多血,不知道傅霆川有没有收拾他。 姜月愤愤:“活该,还便宜他了!” 马爱梅同仇敌忾:“可不!让他干这天打雷劈的脏事,还想抓自己的亲侄子,这种人就得抓起来狠狠收拾!tui!败类!” 她心有戚戚道:“那天晚上幸好你警醒,在家看着两个孩子。傅老幺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他还有同伙,傅老大家的儿子也丢了!” “傅大壮?”那个小胖子? “可不,就在看电影的小广场被人抓走的!”马爱梅,“这会儿还没找到,傅老大把王丽萍给打了,傅大壮丢了,傅老幺进了公安局,傅老太这回指不定在家怎么哭呢!” 这个走向姜月确实没想到。 应该是王钱抓的。 她不喜欢傅大壮,但更痛恨王钱,她考虑要不把这事儿摊开来告诉傅霆川,王钱不落网,她心里也不安生。 马爱梅道:“王丽萍也在这楼上住着呢,后脑勺被傅老大敲了一下,当场晕过去。听说她问题不大,被送到医院就醒了,闹着不出院,非要傅老太领着傅老大亲自来接她,结果当天晚上大壮就出事了。” “傅老太他们瞒了一天,实在瞒不住了才跟王丽萍说,王丽萍急着去找孩子,从四楼楼梯摔下去,听说是哪里粉碎性骨折,这下想走都走不掉!” “当晚她要跟车回来,说不定孩子还丢不了。你说是报应,可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唉!” 姜月没料到那天晚上还有这么多后续,不过傅老太家的烂糟事儿,她没什么兴趣。 傅霆川拎着饭盒回来。 “三床家属,来签个字。” 他把饭盒交给姜月后跟着护士出去。 铁饭盒里是滚得黏糊糊的小米粥,一碟豆芽菜。 最上面一层放着两个剥好的鸡蛋,两枚圆滚滚的青团。 “哟,还有青团呢。”马爱梅促狭道:“这可是稀罕物,县医院食堂一天只卖两笼,一人限量两个,早起就要去排队。”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可见傅霆川一早就去了,买好了等着她醒了给她热了吃。 姜月心情很复杂,有一种男主就是贴心的骄傲,还有点劫后余生的窃喜。 男主能给她买青团,起码她的小命是保住了。 姜月喝了两口温热的小米粥,肠胃苏醒,咬了一小口青团,滑软弹牙,里面是香甜的红豆沙馅。 她穿来之后考虑减肥,又一心给孩子们改善生活,注意力都在如何保命上,还没有安生吃过一顿饭。咬到甜丝丝的红豆沙,姜月幸福的冒泡。 她把另一个青团给马爱梅,对方说什么都不要,盯着她把饭吃完。 马爱梅感慨:“咱们女人这辈子图什么呢,还不是图个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儿孙孝顺。现在老三回来了,对你也好,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她觑着外面走廊,小心提醒道:“老三长得好,还知冷知热,吃皇粮有工资,在外面可是抢手货,我瞧着外面的护士们一个个都上赶着想往他跟前凑,你可长点心,别让人挖墙脚。” 男主的魅力不容小觑,四处散发荷尔蒙,别说小护士,未来文工团还有一群绝色佳丽等着呢。不过这不是她作为一个合格的前妻应该操心的。 姜月胡乱点头:“嗯,我知道,保证看好他,嫂子放心。” 傅霆川从外面进来,姜月脸有点尴尬,不知道他听到没。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家里还一堆事儿。” 傅霆川出去送她,马爱梅没让:“小姜刚醒,你们夫妻俩说说体己话,我这么大人了自己能走不用送!” 她离开后,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人相顾无言。 傅霆川忽然弯下腰,眼看他的棱角分明的俊脸越来越近,姜月吓了一跳,往后躲:“干、干嘛?” 男人粗粝的拇指刮过她的脸颊,姜月疼地皱了皱眉,然后就见他拇指上挂着个一块蛋黄渣。 “咳,谢谢。” 傅霆川擦擦手:“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保护小山和江河。” 那天晚上把傅老幺送进公安局的时候,孙局长告诉他,他们不是惯犯团伙,是临时起意。有人付钱收买王钱和傅老幺,目的是要六七岁的男孩。按傅老幺交代的口供,对方形容的容貌特征,可见就是冲着小山和江河来的。 但傅老幺只和王钱联系,他不知道后面的买主是谁,警察也问不出更多信息。 傅霆川为了保住两个孩子的性命,才把他们带到老家,可两个孩子跟着他,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要不是姜月勇敢聪明,把两个孩子藏进地窖,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小山和江河丢了,他怎么向牺牲的战友交代! 第44章 她喜欢小奶狗 姜月操心另一件事:“钱和票本要回来了吗?” 不怪姜月财迷,这可是他们现在的所有家产,未来几个月的口粮都指望它呢。 傅霆川从兜里掏出票本和一沓钱,尽数交给姜月:“你看看,少了没。” 姜月清点一遍,不少,还多了二十块。 傅霆川解释:“你抓人贩子有功,公安局给你的奖励金。” 姜月乐的滋出牙花:“还有这儿好事儿呢,别是你放进去哄我的!” 看她财迷的样子,傅霆川不自觉勾起唇角:“警察让老幺赔你医药费,这二十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傅霆川整日板着脸,酷酷的生人勿近,姜月乍见他笑,心脏跳漏了一拍。 太犯规了,他笑起来竟然隐隐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简直长到了她的心尖尖上,完美撞到她的审美点。 她不敢想象,要是拥有这样一位男盆友,接吻的时候轻轻舔舔小虎牙,小奶狗会害羞地叫姐姐,她会有多么幸福。 傅霆川穿着一件中山装,扣子扣到领口,袖口抻地板板正正,把一身精瘦的肌肉藏的严严实实。 明明是帅酷大男孩,整日却严肃地像个老学究。 “小古板。”姜月小声吐槽,傅霆川没听清,问:“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姜月吐了吐舌头:“没啥,你幻听。” “那个,我有事儿跟你说。”姜月想了想,把她怎么认识的王钱,以及上次带小果儿来县城看病,怎么从王钱手里跑掉,都告诉傅霆川。隐去了原主和王钱的苟且,只说王钱逼她的。 “大壮可能是王钱抓的,想办法找找王钱,就能找到大壮。” 说完,她忐忑地等着傅霆川的反应。 “我知道。” 姜月:“啊?” 傅霆川已经从傅老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这女人原本是真的想卖掉三个孩子,但最终她只是想想,还救了孩子们。 他之所以不发作,一部分原因是,他很怀疑,甚至有一些确定,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一个,至少灵魂不像。 他听军医提起过人格分裂,他觉得姜月的情况有点像,目前来看,这个人格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你好好休息,公安已经在通缉王钱,相信很快能抓到。”傅霆川下午还要去部队,临走前把暖瓶灌满水,橘子剥好放在床头,还给她找来一沓日报,防止她待着无聊。 姜月不止一次觉得可惜,这么细心的对象,可惜不是她的。 这是近两天的日报晚报,主版上多是当地的厂矿的生产情况,市里炼油厂产量又创新高,钢厂玻璃厂又出了哪些技术骨干,还有车站门前修路通知,百货大楼开业的新闻等等。 姜月想找点赚钱的路子,连报缝里的小广告都没错过。 以前看小说见有主角干英语翻译的,不过她的英语马马虎虎,日常交流还行,专业名词那是两眼一抹黑,这条路她走不了。 一沓报纸翻完,真让她找到一个。 县废品回收站招临时工,要求中学文化水平,会说英语俄语。 这年月有文凭的不多,中学生一部分下乡支持乡村建设,没下乡的能进大厂当技术骨干培养,或者想办法进体制,没人去废品站。 姜月英语还行,小时候跟姥爷去俄国交流学习,俄语也会点。 现在正是公转私改革前夕,废品回收站很快公转私营。废品回收听着不起眼,但也很赚钱。 不知道是不是骗子,姜月决定去打电话问问。 姜月掀开被子下床,胸前裹了好几层绷带,背上应该是有划伤,一动就疼地头晕眼花,她靠在窗台前缓了好一会儿。 楼下开过来一辆警车,被警察围在中间走下来的男人头上缠着绷带,好像是傅老幺,旁边还跟着个小脚老太太,是傅老太。 王丽萍也在这个医院,老傅家这是上这儿聚齐来了。 姜月吃瓜之心暴涨,挪着鸭子步出去了,她得去看看现场。 “大夫,我儿子这耳朵可怎么办,还能接回去吗?”傅老太想挤进医院,被警察拦在外面,“退后,别妨碍公务。” 傅老太急死了,揪着警察的手臂撒泼:“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啊,那俩小野种不是没丢吗?还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们不去抓他们,抓我儿子干什么!” “你们和傅老三都是一伙的,欺负我老婆子上面没人,我去组织告你们去!”傅老太翻了个白眼就往地上躺,在医院大厅撒泼打滚,“你们欺负人,不放我儿子,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小警察拿她一个老太太没办法,一个头两个大。 医院里人来人往,忽然有警察带着一个戴手铐的来看病,而且还有个老太太在大厅里撒泼打滚闹起来,没一会儿就聚齐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王丽萍在楼上就看到了,她不顾腿上的伤,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西瓜刀藏进怀里,拄着拐杖要出去。 傅美拎着暖瓶进来:“妈,你干什么去!” “你这两天死哪儿去了!”王丽萍拧她的耳朵,“见天不着家,你要是好好在家看着你弟弟,他能被人偷走?走,跟我去找你弟弟!” “上哪儿找啊,我不去!”傅美:“大壮一天东窜西跑,我哪儿看得住他!” 王丽萍眼皮都哭肿了,女儿还不听话,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妈被打你也不管,你弟丢了你也不管,我生你干什么!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就知道跟着村里的知青混,不值钱的贱货!” 傅美恨恨地把暖瓶放下,拎着包走了。 反正她妈眼里就有她哥跟弟弟,她才不乐意上赶着受窝囊气。 要不了几天,等徐知青回城,她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她妈不想见她,她还懒得来呢,她马上就要去城里做城里人了,才不想跟家里有牵扯。 王丽萍顾不上管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来到大厅。 大夫给傅老幺开了单子,让他去找护士换药。 傅老幺拿着单子去取药,见门外的小警察正被傅老太缠着,他眼珠转了转,遛着墙就想跑。 “站住!” 随着警察的厉声呵斥,傅老幺跑的更快了,就在楼梯拐角,忽然伸出来一根拐杖,他戴着脚镣,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你他妈……”傅老幺骂人都顾不得,爬起来就想跑。 王丽萍没给他机会,死死骑到他身上。 “我就知道是你!你个王八羔子!我儿子在哪儿!” 傅老幺扭头见是王丽萍:“我他妈哪儿知道,你放开我!谁知道你儿子在哪儿!” “就是你,偷不着老三的儿子,你就偷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抓住他!” 眼见警察飞跑过来,傅老幺翻了个身,把王丽萍掀翻在地,刚要跑,寒光一闪,王丽萍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西瓜刀。 肚皮一凉,傅老幺不可置信地低头抱住肚子。 “大夫!快、快来人,杀人了!” 王丽萍也疯了,猛地抽出刀:“你们老傅家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姜月刚挪到一楼拐角,就听见傅老太突然爆出一声嚎哭:“老幺——!我的老幺啊!” 她吓了一跳,快步冲下楼,就见傅老幺和王丽萍抱在一起厮打。 “贱人,你怎么不捅死我,啊?!你怎么不去死!” 王丽萍:“你儿子偷了我的儿子,我捅他活该!他活该!都是你宠的他,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第45章 冤家路窄 傅老幺被送去急诊,王丽萍被警察控制,整栋楼都能听到傅老太绝望的嚎哭。 偷人孩子天打雷劈,姜月虽然不喜欢王丽萍,但做为一个母亲,她能理解王丽萍的心情,那天晚上被偷的如果是小山和江河中的任何一个,她都不知道能干出什么。 她在啐了一口:“活该”,心里默念恶有恶报,扶着墙从侧门出去。 上回带小果儿来看病的时候,她见医院门外的代销点挂着公用电话的牌子,打一通电话三毛钱。 代销点外。 秋风刺骨,小孩一个穿着破了洞的秋衣,低着头,头发帘挡住额头上的一块伤疤。另一个小孩穿着皱巴巴的中山装,但还算干净,左边脸肿着,还有个青眼窝。 两个小孩子眼巴巴往里看,想进又不敢进。 进出代销点的客人都绕道走。 江冬雪来换班,听说里面砍死人了,她不敢进去,就在这儿磨时间,打算等警察走了再进去。 她是院长的外甥女,晚去一会儿没人敢说什么。 她挎着小皮包,靠在代销点柜台上跟老板聊天,慢条斯理地撕面包吃。这种带奶油夹心的面包八毛钱一个。 八毛钱能买几十个大白馒头,够一家人吃几天。很少有人舍得买这么金贵的东西。 她每次来,代销点的销售员就会用带艳羡的口气说一句:“又来买面包啦!” 江冬雪会觉得特别满足,她故作烦恼地说:“家里没做饭,随便对付一口。”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包装,靠在柜台上和销售员一边聊天,一边撕面包吃。 这两天那个男人又来了,好像是他家里人住院。听同事说他一天去护士站好几次,偏偏赶在她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那男人是躲着她呢。 她也觉得。 那男人走的军官缴费通道,她看了缴费单,知道他叫傅霆川,她的家属住在外科病房。 男人每天饭点来医院,下午离开。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她得让他知道,她买得起八毛的面包,生活质量要求高着呢,想娶她可没那么容易。有她舅舅保媒拉纤也不行。 江冬雪拿指甲掐一小嘬,吃了好一会儿,面包还剩下大半个。 江冬雪正跟店员八卦医院早上砍人的始末,听到吞口水声,见门口俩小乞丐直勾勾盯着她。 “哪儿来的小乞丐,脏死了,滚一边去。” 她小心把面包包起来,放回包里,厌恶地掩住鼻子:“你也不管管,这俩小脏孩站门口,多影响生意啊。” 店员拿扫把出来:“滚滚滚!别处讨饭去,别在这儿挡路。” 傅江河拉着哥哥后退一步,躲开扫把,他挺起小胸膛:“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店员像听到什么笑话:“你有钱吗?还买东西,快滚!” 傅小山攥着兜里的几张毛票,这是他和弟弟捡废品攒下来的,原本想给妹妹买奶粉,现在妹妹有奶粉喝了,他们也没舍得花。 那天晚上,那女人流了好多血。以前虎子磕伤流血,奶奶都给他炖鸡蛋补补。 恶女人救了他和弟弟,可他还是恨她。 他们不想欠恶女人的。 傅江河紧张地揪着衣角,拉出哥哥的手:“我们真有钱,我们想买鸡蛋!” 店员看出来了,这个闷声不说话看起来有点阴狠的小乞丐是个哑巴,他手里确实攥着钱,几张毛票,他看到一张五毛的。 他问:“三毛钱一斤,小的三分一个,大的五分一个,你们要几个??” 傅江河看向他哥,见他哥点头,试探着递给他一张五毛钱,比了个二。 店员诧异地收了钱,还以为他们要买几个:“两斤?等着。” 傅江河有点小兴奋,他还是第一次花这么多钱,有钱的感觉真好。 店员拎着一兜鸡蛋出来,傅江河伸着小手刚要接,江冬雪插了一句嘴:“我瞧着这钱上写有名字啊,别是偷来的,你把鸡蛋给他们,回头失主找来,你不是自找麻烦。” 店员拿回鸡蛋,一看钱上果然有个张字,这年头交学费党费什么的,都在钱上写名字,这是常事,不过店员确实不信这俩孩子能有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差点被你俩小兔崽子骗了,赶紧滚!” 傅江河急赤白脸:“不是偷的,就是我们的钱!” “那也不行,鸡蛋我不卖了!”为着两斤鸡蛋惹事不划算。 傅江河不服气,想去抢鸡蛋,傅小山见好几个大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警惕地拉了拉弟弟,让他不要冲动。 傅江河压着怒气:“那你把钱还给我,我不买了!” “这钱是偷来的,没收了!”江冬雪不屑道,这俩小子瞧着就是没爹没妈的,这种乞丐她见的多了。她这是为民除害。 她把五毛毛票装进自己包里,对店员解释:“我去医院写个告示,看看是谁丢的,还给人家。” 她说的道貌岸然,店员也不点明。再说了,人家是院长的侄女,怎么会瞧得上这区区五毛钱。 鸡蛋没买到,钱也没了,傅江河气的撸袖子就想上去干仗。 他和哥哥从姑姑家跑出来,就是因为姑父冤枉他们偷钱,他最恨别人冤枉他。 他爸是军人,他们虽然穷,但是堂堂正正。 而且这钱攒了很久,是他们的救命钱。 傅小山冲上去拽住江冬雪的包不让她走。江冬雪大喊:“偷包贼!抓贼啦!” 傅江河:“把钱还给我们,就让你走!” 鸡蛋可以不买,但钱是他们的,必须要回来。 江冬雪不耐烦,扬着巴掌要打他俩,迎面飞来一个石子,正砸住她的手腕。 “这么大个人,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江河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了一步,下意识挡在哥哥面前,身体肌肉绷紧。 穿着病号服的姜月脸色煞白,宽大的病号服被风吹起来,衬得她竟然有几分清瘦,没有之前的霸道样子。 想到那天晚上姜月救他的样子,忽然就不怕了。 “我们没偷钱!”傅江河解释。 见姜月慢慢走近。 傅小山一脸警惕,他不像弟弟那么好糊弄。 以前小婶婶冤枉他们偷钱,恶女人拿尺子抽他们的胳膊,恶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打人了,还保护他们,可面临和以前相似的情景,他还是不信任这个恶女人。 姜月:“把钱还给我儿子。” 江冬雪上下打量姜月,冤家路窄,她语带嘲讽:“原来这是你儿子啊!我就说么,果然,乡下来的泥腿子不上了台面。” 第46章 才不是没人要的小乞丐! 才两天不见,两个小家伙身上又挂彩了。 “抢小孩子的钱,真不要脸。”姜月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怎么?医院的工资不够花吗?让你出来坑蒙拐骗。不过你放心,这五毛钱你怎么拿的,我会让你原样吐出来。” “我拿的是赃款,为民除害!”江冬雪:“哼,你当你是谁!” 姜月懒得理她,冲店员:“刚才我儿子买什么?” 店员打量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扎着,瞧着倒是干净体面,但穿的鞋子是手工布鞋,不像是有钱人,漫不经心道:“两斤鸡蛋。” 两个孩子站在她的身后,傅江河牵着她的裤腿,姜月感觉到自己的裤腿在抖。 到底是小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鼓起勇气买东西还被人当成小偷,东西没买到,钱还被人抢走,委屈,害怕和愤怒捕获了他们。 姜月的出现,像把他们拖出水面的浮木,傅江河揪着她仿佛就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对恶女人产生依赖。 姜月代入想想就觉得窒息,气不打一处来,对店员道:“称二十斤鸡蛋。” “二十斤?”店员吓了一跳,谁家舍得买这么多鸡蛋,又吃不完。 这个代销点今天一共才送来二十斤,院主任预定了五斤,说好下班来取。 鸡蛋能零卖也能整称,每月都有几斤的空子可以钻,中午她让家人过来偷偷拎走五斤。 剩下的他能卖好几天。 姜月从兜里抽出一张五块的,交给傅江河,拍了拍他的肩:“去,晚上咱们回家摊鸡蛋煎饼。” 小孩子天性敏感,仅仅因为穿的差,买鸡蛋被认作乞丐偷钱的经历会成为阴影,追随他们很久。 反社会人格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是日积月累的被欺负,被污蔑,不被大人接纳,他们为了自保,逐渐形成低自尊,心态扭曲,最终发展出攻击性人格。 姜月坚信她的两个孩子本性都是好的,甚至比别人要纯粹的多,他们只是想在艰难的环境下挣扎着活下去,想保护兄弟和妹妹。 她必须把孩子们失去的自尊找补回来,不能留下隐患。 傅江河小胸膛挺的板板正正,在姜月拍他肩膀的那一瞬间,忽然就不紧张了。 他知道,他的身后也是有大人支持保护的。 店员看着傅江河递过来的五块钱,不敢接,没想惹麻烦。 “姐,你别逗我,不是我不卖,咱们这儿一共也没二十斤鸡蛋啊。” 江冬雪哼了一声,冷笑:“你当这是批发站呢,乡巴佬,一个代销点一月配额才二十斤。” 姜月也不生气,不温不火的:“是啊,可今天中午不是刚送来么?”姜月指着门前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今日到货鸡蛋二十斤。 她意有所指看向江冬雪,“还是有人走后门预定了?” 江冬雪:“谁预定啊,你别血口喷人!” 姜月:“哦,那就是店员私藏了。” “你,你别瞎栽赃!”周围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店员还真怕她不管不顾去称重。他稳稳心神,这女人只是个普通病患,他怕什么,“你别胡搅蛮缠,你都买走了,别人来买怎么办?不卖!” 姜月:“哦,你承认私藏。” 店员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听不进去话呢!” 姜月:“我打个电话行么?” 店员不能拦着,让开位置,看着姜月拨了个号码,他冷汗津津,连忙把电话挂断。这女人竟然要打供销社的配送电话,上面要是真来查,她这个工作就保不住了。 “姑奶奶!”店员着急,从柜台抽出一张五毛钱,亲自塞到傅江河手上:“对不起啊小伙子,刚才是阿姨不对,冤枉了你,阿姨给你赔不是。” 傅江河看了一眼姜月,没接他的钱,指着江冬雪:“我要我自己的钱!” 江冬雪挎着包准备走了,被店员拦住。 “诶,你干什么!” “买八毛的面包充脸子,贪小孩子的五毛钱,羞不羞啊,拿来你!”店员一把夺过江冬雪的包,找出那张皱巴巴的五毛,还给傅江河:“对不起啊小伙子,快收着。” “你说谁充脸子!”当着路人的面,江冬雪闹了个没脸,抓住店员,“怎么说话呢,你给我道歉,不然我让你在这儿待不下去!”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她只要跟舅舅打个招呼,排挤一个代销点还不是轻轻松松。 她刚要发作,远远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大门进了医院。 是那个男人! 让他看见了,还以为她是多斤斤计较的人。 哼,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她连忙捋了捋头发,对着柜台的小镜子涂了口红,不顾围观人的闲言碎语,挎着小包追上去。 姜月满意了,让两个小子去供销社挑两样想吃的零食,她拨通废品站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人,态度不怎么好,盘问了半天得知姜月条件不错,这才答应她去面谈,约的下周一早上八点。 姜月咧了咧嘴,一个废品站的临时工的职位,搞得还挺正式。 …… 傅玲带着小果儿和平安出去买菜,回来兄弟俩就不见了。她萌生不好的预感,问婆婆:“孩子呢?” 张婆婆冷道:“小兔崽子偷我的钱,说了他两句,自己跑了!” 这么大的县城,两兄弟人生地不熟的,跑丢了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攫住傅玲的神志,孩子丢了,她怎么跟弟弟交代! “你们怎么能让他们出去呢!他们还那么小!”她推了丈夫一下,“你怎么看的孩子,还不快去找找啊!” 她丈夫张光亮扭脸就把酒瓶重重砸到桌上:“老子凭什么给你们家看儿子!” “你不是回去分家吗?什么都没分到,还带回来俩野孩子。”他看见傅玲怀里穿着新毛衣的丫头,认出来这是傅玲织的,气急败坏,“不往家拿东西,还从家里往外拿,你们老傅家人就是贱,那俩小野种也跟你一样,见不得一点好东西,还偷我妈的钱,真她妈没出息!” “偷钱就算了,一块几毛的,咱不是花不起。”张婆婆插嘴:“你明知道咱们家没儿子,还把别人家的儿子往家里带,你这不是戳我的心窝子?” 张光亮怒火暴涨,一脚踹到傅玲的小腹上:“要不是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我们家能没儿子?” 傅玲还抱着小果儿,为了躲避,后腰一下子磕到柜子脚。 “妈妈!”平安惊叫着扑向跌倒的傅玲。 傅玲捂着腰,眼神逐渐发木,透过平安的眼睛看到了别处,耳中响起尖锐的火车鸣笛声。 她神经质地揪头发:“你们怎么能让他们跑出去呢!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小果儿被吓哭了:“呜呜……哥哥,我要哥哥……呜爸爸……” 脑海深处有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霆川——快去找霆川!” 傅玲逐渐找回神志,她一骨碌爬起来:“对,我去通知霆川,要快!” 第47章 傲娇的傅江河 姜月打完电话,兄弟俩在商店里逛了一圈,什么都没舍得拿。 打电话的时候,她余光注意到,傅小山对柜台里琳琅满目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多在周围人的身上,他站在弟弟的侧后方,保持一步的距离,这是护卫的位置。 傅江河看的很仔细,从进门的柜台,到店员背后的货架,两眼放光地看着很多他从前根本没见过的东西,边看边念念叨叨的,姜月非常怀疑,这小子每看一样东西都在合计他手上的五块五毛钱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 不错,很有未来管家公的样子。 姜月见有动物饼干,烤的不均匀,有的焦黄有的发白,比后世精心包装的各式各样的饼干薯片差远了,但贵在质朴。 这种饼干姜月以前见网友在论坛上分享过,网友说他每天吃完饭,把手伸进袋子里摸一个,摸出小鱼的,就先咬鱼尾巴,摸到小狗的,先咬狗耳朵,摸到不喜欢的再扔回去换一个。 姜月觉得好玩,上回来县城她就想买了,当时预算有限,不敢浪费。 现在手上有钱,虽然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但耐不住嘴馋,姜月直接让店员称了两斤。 姜月给兄弟俩一人抓了一把,傅小山的破布衫没有口袋,两把都装进傅江河的口袋里。 “小山怎么不穿新衣服?” 提起这个就来气,傅江河愤愤不平:“小胖子偷走了!”小胖子偷走的是他的那件,哥哥就把新衣服让给了他。 姜月心里一咯噔:“村长来咱们家吃饭那天,你们不是把他打跑了吗?” 傅江河点头:“你们大人吵架的时候,平安说她见小胖子从屋里跑出去,毛衣鼓囊囊的。肯定是他拿的!” “黑蛋说那天晚上小胖子穿着新衣服去的,到处显摆。” 姜月脑中急转,忽然想明白。 也就是说,小胖子偷了新衣服,穿着新衣服去看电影。然后被王钱掳走。 原身的记忆里,是王钱先找上她的,说有能回城的路子,有个叫江心暖的知青有名额,只要花二百块买下来就行,买名额以及卖孩子的都是王钱张罗的。 王钱不是上水村的人,姜月也没带他见过小山和江河,所以他是通过认衣服抓人。 如果王钱只是为了钱,为什么不去偷别的孩子,非要盯上小山和江河? 王钱和江心暖又有什么关系? 女主考上文工团之后,就从回城名额里剔除了,她根本没有名额可卖,为什么会骗王钱,让王钱来骗原主。 姜月忽然想通了这里面的问题,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女主是重生来的,她故意设套让王钱引诱原身卖孩子。这是等不及想除掉原主。 那天在军营里,女主冤枉江河进女厕所,导致江河翻窗跳楼,女主救江河手臂脱臼。姜月原本以为女主只是单纯不信任江河,现在看来,有可能女主原本就是故意栽赃。 原着里,女主从没有真心信任过两个孩子。 最后兄弟俩十几岁一个杀人一个混黑,男主对兄弟俩失望至极。而女主自己生的儿子样样都好,顺利成为家中独子。 女主自始至终就没有把两个孩子当亲生的看,用糖衣炮弹收买兄弟俩,捧杀二人,再在关键时刻把他们推出去当炮灰,不仅帮自己除掉渣男女,还为自己儿子清理了两个绊脚石。 女主故意冤枉江河,不仅能在男主面前刷好感度,还能破坏男主对江河的印象。 老一辈人讲究三岁看老,会觉得一个进女厕的男娃长大难保不是流氓。 想到这儿,姜月打了个冷战。 要真是这样,她怎么放心把两个孩子交给女主。 而且,如果女主盯上了她,她离婚之后还能不能完全脱离剧情里设计的人物关系,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怎么了?” 姜月从恍惚里回神,她竟然从傅江河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心。 姜月摇了摇头驱散头顶的阴霾,以后的事慢慢想,且走且看。她调侃傅江河:“了不得,我们家江河都会关心人啦。” “谁关心你!”男孩傲娇地一甩头,“哥,咱们走!” “哪儿去?”姜月喊住他,“跟我上楼,跑丢了怎么办!小心人贩子再抓你们。” 傅江河牵着他哥的手,不情不愿退了回来。 他原本就是做做样子,姑父把他们赶出来,县城他们谁也不认识,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跟着这个恶女人。 姜月没揭穿他的小心思,领着两个孩子直接挂号去了耳鼻喉科。 在原主记忆里,傅小山刚来的时候会讲话,不过话不多。一两天才会说那么一句,后来渐渐的不说了。 傅霆川带傅小山来县城看过,是误食老鼠药毒哑的,说是治不了。 那一年村里闹鼠灾,村里家家户户发了新鼠药,出了好几例小孩子误食老鼠药的例子,傅霆川只能责备原身照顾不周,他怀疑过原身,但没有证据,而且他觉得原身根本没有下药害人的胆子,也没动机。 姜月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缴费,让兄弟俩在座椅上等着。 傅江河瞧着姜月在排队,兴奋地拽住他哥:“哥,她给你看病诶!你很快就能说话了!” 如果恶女人给他哥治好病,他决定,以后不再叫她“恶女人”,也不在心里骂她! 傅小山无动于衷,他低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眼。 他孤独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有傅江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给出一些反应。 周围人自发躲着这个奇怪的小孩。觉得他穿的又脏又破,看人眼神直勾勾的,别是有什么病。 姜月注意到了,没有试图让傅小山融入人群,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节奏和与外界的连接频率,不能强迫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样子。 孩子性格可以自由发展,不必乖巧不必迎合,当然,只要不反社会= =! 医生检查了傅小山的喉咙。 “声带完好,喉咙没事,也不是先天的,那就只剩下神经麻痹的可能了,要不你们去神经科瞧瞧。” 姜月领着他们又去了神经科,一套检查做下来,没有查出问题,只说推测是毒素影响神经导致的。 和上一次的检查结果一致,姜月不信邪,她有点后悔当初没跟着爷爷学医术,现在落到这个年代寸步难行。 娱乐业还没发展,她会的技能发挥空间有限。需要用到的医术却学了个半吊子。要是爷爷在就好了。 如果傅小山的哑病真的是毒素影响,以爷爷的医术一定能治好。 从科室出来,傅小山没什么表情,傅江河一脸失落。 姜月安慰他:“别担心,我去找你爸爸想办法,小山的喉咙一定能治好。” 原着里,傅小山直到捅死她入狱,都没有治好喉咙。 可这一世有她这个变数,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姜月打起精神,至少不能在孩子们面前露怯。傅江河心思敏感,省的他担心。 她领着俩小子回病房,住院部大厅的血迹已经擦洗干净,傅老太他们不在。 “呜呜……姑姑醒醒……” 刚上楼就听到小果儿的哭声。 姜月快走两步,就见傅玲昏迷在护士台前,几个护士忙着掐人中,给她喂水。 平安牵着小果儿,还没柜台高的小果儿可怜兮兮地擦眼泪。 姜月心下一惊,想快点过去,牵动背后的伤,疼的一阵晕眩。 “小果儿!”傅江河撒丫子就跑。 第48章 傅霆川心疼她 院长办公室。 傅霆川还没敲门,沈立已经看到他了。 “快进来,别搞那些虚礼。”沈立热络地拍了拍他的背,沈立和傅老爹是战友,傅霆川入伍还是沈立给做的担保,两人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叙完旧,傅霆川问起姜月的情况:“有没有一种病,会突然很怕疼,而且性情大变?” “确实有大脑受创后,部分神经区域病变,导致感受失常。你媳妇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她之前并没有遭受脑部损伤,很难评定。” 傅老爹临终之际嘱咐沈立看顾傅霆川,可傅霆川一去就是十几年,根本没给沈立照顾的机会。沈立总是提着心,对他的事很上心。既然帮不到傅霆川,帮帮他媳妇也是一样的。 沈立也确实没想到,前两天遇到的救人的姑娘,竟然是傅霆川的媳妇。 这姑娘是个好的,勇斗人贩子,品行好,医术也好,他可太喜欢了。 他还琢磨等她媳妇病好了,让傅霆川去做做工作,让她来医院学习。 所以听傅霆川提起姜月疼痛神经异常,他就上心了,但检查之后并没有找到病因。 沈立想了想,“理论上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你说性情大变,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资料,我不能确定。” 沈立:“咱们县里医疗条件有限,等有机会,你还是去大城市看看。” 那姑娘在医学上那么有天分,要真是因为什么病症影响到脑子,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嗯,我带她去看看。” 傅霆川怀疑是不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姜月头受过伤,导致她疼痛神经异常,还出现了第二人格。 但这只是猜想,还不能下定论。 他拿出父亲留下的玉镯子:“这个您见过吗?” 傅玲说镯子是医生给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沈院长。 沈院长是父亲在县城唯一认识的人了。 就算桌子不是沈院长给的,他应该也能得到一些线索。 沈立看到镯子,神色不变,纳闷问:“不认识,哪里来的?” 傅霆川有些失望,担心镯子和机密档案有关,既然沈院长和此事无关,他就没有细说,把话题岔了过去。 “二十多年前,父亲带我住院,这事儿您知道吗?” 沈立笑了:“那会儿我还没调过来呢,怎么了?” 傅霆川摇头:“家姐偶然提起来,说当年有人帮我们,想问问对方是谁,好去报恩。” “这我真不清楚,我留意着帮你问问。”沈立道。 “对了。”沈立从桌子底下拎出一大桶鲜牛奶,一兜苹果,“你婶老家养的奶牛,新鲜着呢,苹果也是咱自己种的,你既然来了,省的我再跑一趟,捎去给你媳妇补补身体。” 想到姜月煞白的脸,傅霆川没拒绝。 …… “呜呜妗妗……妈妈找不到弟弟,问奶奶,奶奶还说弟弟偷钱,爸爸生气踢妈妈……”平安缩在姜月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带我们来找舅舅,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就醒不过来了!呜呜呜……妗妗,我妈妈会死吗?” 姜月心疼:“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妈妈是低血糖加上急火攻心晕的,睡一觉就好啦,别担心。” 刚才她掀开傅玲的衣服看了看,肚子上,手臂上都是旧伤,可见在家里经常被打。 姜月对家暴零容忍,可看傅玲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她们知道她在家里的情况。 暂时不能让傅玲再回去了,得等傅玲醒过来,问问她的态度,她只要点头,姜月有的是办法惩治家暴男。 小果儿从哥哥怀里探出头,有点想往恶女人怀里钻。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 恶女人打人很疼,但是她的怀里好温暖,而且现在已经不会打果儿了,还会给果儿做好吃的。 想抱抱。 见小果儿眼巴巴的望着她砸嘴,姜月瞧着心都化了。 只想立刻出院回家做好吃的喂崽崽。 护士来给傅玲打葡萄糖,姜月见傅霆川拎着果篮和一桶牛奶进来,她连忙拉过傅霆川,简单说了前因后果,隐去了傅玲被家暴这一部分,怕傅霆川听了之后着急上火当场发作,当下要紧的是先回家,剩下的事一样一样解决。 “我觉得好多了,咱们办出院,我回家也能接着养,再住下去,孩子没地方去。总不能一家子都住病房里。” 傅霆川冷着脸:“不行,听医生的,再住两天。” “不管,你不去我去。”姜月现在不怎么怕他,下意识隔着衣服摸了摸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傅霆川浑身一僵,她明显感觉到肌肉更硬了。 傅霆川僵着身子,觉得他只要动一动,会把对方的手折断似的。 从前姜月碰他,他下意识就会厌恶地甩出去。刚才竟然没防备就让这女人凑近了。 姜月可惜地收起魔爪,催促:“快去啊,一会儿人家住院部下班了。对了,顺道把苹果拿去服务台,谢谢小姐姐们的照顾。对了,再找医生开一瓶跌打损伤的药。”傅玲身上的伤需要上药。 傅霆川放下牛奶,提着苹果出去了,稳健的脚步似乎有点仓促。 傅霆川今天穿着军装,气宇轩昂,帅气逼人。 他来送苹果,小护士们都挺开心,她们特别想问问病房里的患者和他什么关系,应该不是男女关系。 大伙都传言他是院长介绍给他侄女江冬雪的相亲对象,刚才还有人见他从院长办公室出来。 可惜这么优质的男人,跟她们没缘分了。 江冬雪刚换上白大褂和几个同事一起来交班,旁边人推她:“哎,人家找你来了!还送了苹果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也不跟你说句话。” “还不是咱们江大美人太冷淡,人家害羞啊!” 江冬雪矜持地噙着笑,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我一个人吃不完,分给大家吃。” 坐班的护士面上赔着笑,恶心的反胃。 “这明明是人家送来谢咱们救人的,怎么眨眼就成了给她的了。” “谁让他是人家的相亲对象呢。” “我看未必!那人连看正眼都没看过她,我看她就是自作多情!” “雯雯,我记得你舅爷家在军区家属院,你托人给说说呗,给大伙儿介绍介绍对象。” 大家笑着看向蘑菇头姑娘:“就是,咱们可不敢奢望军官啥的,大头兵就行。” 蘑菇头姑娘笑道:“我放假就去,能不能行可不一定啊。” “能行,咋不行,别让冬雪瞧见啊,万一以为咱们抢人家金龟婿呢!” 第49章 姜月会保护她 江冬雪分了几个苹果,拎着剩下的进了值班的休息室,锁进自己柜子里。 她刚才跟着傅霆川,见她进了院长办公室,对傅霆川的身份已经十拿九稳了。 来医院两天都不知道来跟她打招呼,他舅舅肯定指点他了。 这人还算上道,还知道给她送苹果,就是胆子小,面都不见就走。 换个角度想,对方不敢见她,可见是觉得在她面前没自信。 她美滋滋地照了照镜子。下个礼拜天俩人正式相亲,约的在舅舅家见面。舅舅家住在军区家属院,那是县城位置最好的商品房,里面还有球场,游泳池。 听说部队给军官分房子呢,她要是能和傅霆川结婚,以后就能住在家属院里了,也能像电视上的女人一样,礼拜天换上漂亮的比基尼去游泳喝下午茶。 唯一不好的是,姑姑家也在家属院里。 她打小就不喜欢姑姑家的表姐,人长的漂亮,比她家里条件好,还会跳舞。还老爱在她面前显摆。每次亲戚聚会,长辈们把堂姐夸的跟朵花似的,烦死了。 不过堂姐到现在还没工作,不像她,早早就端上县医院的铁饭碗。听说她还想进什么文工团,笑死人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不是靠着姑父的面子,人家知道她是谁啊。 明天她和傅霆川相亲,堂姐不会在家,别再撞上了,真讨厌! 江冬雪拿出口红补了补,明天下班去烫个时兴的发型,一定要把堂姐比下去。 …… 傅霆川先去问了主治医生,确定姜月没有大碍,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他这才下楼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叮嘱他:“背上的外伤不要沾水,防止感染。两天过来换一次药。最近注意休息,不可操劳,如果有晕眩呕吐的症状,及时过来检查。” 傅霆川一一记下,按照姜月的嘱咐,让医生额外开了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拿着药单去取药。 病房里。 姜月让孩子们分动物饼干吃。 她把指尖搭到傅玲的手腕上。傅玲的脉搏虚软无力,气血两虚,身子幼年有亏损,后来一直没有补上来,长期营养不良,郁结于心,身子看着没事儿,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根稻草就能把她压垮。 难怪今天会晕倒。 不能再让她回去了,家暴有一就有二,只会越来越严重,如果她丈夫再打她,搞不好就要丧命。 而且她的精神长期紧张,稍微受点刺激,脑子恐怕要出问题。 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输上葡萄糖之后,傅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过来。 她睁开眼,就见姜月正虚虚握着她的手腕,眉头紧锁。 窗外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落日余晖映照在姜月圆圆的脸颊上,衬得脸蛋粉嫩,眉眼弯弯。蹙着眉思考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 傅小山站在窗边,傅江河跪在椅子上,和哥哥一起趴在窗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 太好了,孩子找到了! 她悬着的心落进肚子里,这才意识到身体的虚软,肚子隐隐作痛。 平安依偎在她身边,第一时间发现她醒来。 “妈妈!” 姜月回过神:“你感觉怎么样?” 傅玲坐起来,把蹭起来的衣服拉下去,挡住小腹上的淤青。 姜月手快拦住了,虎着脸:“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平安都告诉我了。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傅玲极力掩藏的伤疤猝不及防被人揭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勉强维持的面具戴不下去了。 姜月揽住她的肩:“别怕,你还有我们呢,霆川也回来了,我们不会让他这么欺负你的。” 听到她的话,傅玲多年来隐藏在心底的痛苦、隐忍、委屈,杂糅着被人发现的羞愧,这些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努力盯着窗外,试图把眼泪咽回去。 这些年,家里人根本不在乎她过的怎么样,妈只会找她要东西,傅老幺会找她要钱,傅老大对她不闻不问。老三常年不在家。她的日子再苦,只能忍着捱着。 没想到,第一个说会保护她的人,会是姜月。 可她做姐姐的,在弟妹面前诉苦,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这么些年了,我都习惯了。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好些了吗?”她抹去眼泪,“霆川你一直昏迷不醒,我都要吓死了!我们老傅家对不起你,亏欠你太多了!对不起。” 姜月不爱听:“傅老幺干的事儿,你道什么歉啊!” 她就不喜欢这种莫名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像你和他一个姓,一个家里长大,你就和他们成为一个共同体,要为别人错误内疚,哪怕你也是个受害者。 想到这儿,姜月决定给大姑子下点猛药,她感慨道:“傅老幺也没落好,被王丽萍给捅了一刀,不知道保住命没。” 傅玲吓了一跳,面色惨白:“他……他,大嫂冲老幺捅刀子了?” 姜月:“对啊,下午的事儿,就在这个医院呢。你可别心疼他,他要是不动这丧心病狂的念头,大壮怎么会丢?捅一刀都便宜他!” 这件事傅玲迟早要知道,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省的以后傅老太到她面前随便编排。 顺便也可以试探一下傅玲对傅家那几个人的态度。 “他在哪儿,我去看看!”傅玲拔了针头,就要下床。 大哥家的儿子丢了,大嫂又把弟弟捅了,一夜之间,所有事都乱套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姜月拦住她:“警察守着呢,要真有事这会儿警察就通知我们了,你放心,祸害遗千年。你担心他,不如先担心自己。” “他到底是我弟弟。”傅玲声音很弱。 “他把你当姐姐了吗?”姜月看不惯。 傅玲被噎了一下,是啊,傅老幺得宠,被娇惯的不像话,拿她和老三当奴隶使唤,这么多年都没听到傅老幺叫过她一声姐姐,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每个人都是如此,谁都逃不掉。他打我儿子的主意,想卖我女儿,我恨他一辈子,永远不会放过他。但这跟你没关系。”姜月默然道。 傅玲怔怔的,姜月见傅霆川回来了,就没再解释。 俗话说的好,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傅玲要是不把自己和傅家人拆分开,把自己和她丈夫一家剥离,她就没办法做自己,他们帮的再多,她也没办法挣脱现状。 傅霆川在门外就听到姜月说的那句“他打我儿子的主意,想卖我女儿,我恨他一辈子,永远不会放过他。” 他的胸腔仿佛被轻轻叩响了。 第50章 傅霆川:抱紧我! 姜月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傅老三动他的人,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姜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是真的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照顾三个孩子。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一点喜欢和现在的姜月相处。现在的家,更像一个家了。 傅霆川把跌打损伤膏给姜月:“你受伤了?” “不是,二姐身上不爽利。”姜月含糊道,她要给傅玲抹药,傅玲拽着衣服死活不同意:“我真的不要紧,不就是晕倒的时候摔到屁股,哪儿用的了这么好的药,快给退了,这得多贵啊。” 她心疼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傅霆川看到她身上的伤。要是知道张光亮打他,霆川再冲动做出什么事,前程不见毁了! 她哀求地看向姜月。姜月知道她的顾虑,把药收了起来:“回家再说,我都饿了。二姐今天跟我们回去,我后背还伤着,照顾不来三个孩子。” 傅玲感激点头,姜月不邀请,她今晚也是想去的。县城那个家,她实在不想回。 傅霆川瞧出异样,视线钢刷似的在傅玲身上扫了一圈。 这些年他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什么伤都见过。一双眼睛火眼金睛似的,见傅玲起床时下意识扶了一下肚子,虽然她极力装作没事儿,脚步还是能看出来滞涩。她伤的是小腹和左侧膝盖。 她不是摔倒,是被打的。 傅玲与人和善,谁会打她? 除了张光亮。 傅霆川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小时候几乎是傅玲带大的,傅玲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对他来说,比妈要重要的多。 他只见过张光亮一面,是他结婚那天,对方客气的给他敬酒,一脸讨好。他当时以为张光亮讨好他是因为她姐。 他蹲下来拿麻包装床下的洗脸盆,暖壶。姜月看他拿着夜壶往里装,想到尴尬的回忆,拦住他:“那啥,这就不要了,怪脏的。” 傅霆川听她的,没装。不过姜月看他扎麻包的动作都带着杀气。 姜月一脸莫名其妙:“怎么扔个夜壶这么大脾气。” 傅霆川拎起麻包,抱着小果儿先去找车。 小果儿还有点怕他,嘟着嘴怯怯的,下意识伸手探向姜月,傅霆川没给小丫头发声的机会,大步流星地走了。 姜月瞧着好笑。 这两天孩子也吓到了,今晚回去做点好吃的,大家都补补。 傅霆川不知打哪儿借了一辆带侧斗的三跨子摩托,军绿色,轮子上挂着泥浆,还有点粗犷的野性美。 傅玲瘦小,抱着小果儿和平安挤在挎斗里。姜月坐后座,前面塞个傅江河,傅小山骑在傅霆川前面。 姜月怕挤到孩子,没敢坐实。 傅霆川:“扶好。” 姜月以为他是对俩小子说的,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启动,愣了愣,试探着揪住他的衣服。 随着一阵轰鸣声,摩托车驶出医院。 姜月苦中作乐的想,这要在后世,妥妥的超载,搞不好会被警察叔叔当典型案例,在违反交规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姜月起初还矜持点,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无知打脸,她实在低估了这个年代的路况。县城里还没有柏油路,都是压实的土路,每颠簸一下就牵动后背的伤,她疼到窒息,四肢发软。 等她恍惚的缓过神,发现车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她紧紧搂着傅霆川的腰,傅江河挤在两人中间,侧着脸挤出了痛苦面具。 “怎么停了?”还没出县城。 见她缓过来,傅玲担心:“要不我们换换,你坐我这里。” 姜月摇头,侧斗里更颠:“没事,忍忍就成。” 傅霆川:“抱紧我。” 姜月耳朵一热,暗骂这家伙瞎放什么电。不过她这回听话抱的紧紧的。 傅江河被挤在中间,痛苦地靠在傅霆川的背上,他觉得自己脏了,他被恶女人抱了,而且恶女人身上软软的,他还觉得很舒服。 接下来车速慢了很多,傅霆川刻意挑平坦的路走,虽然免不了还是会颠,但比开始好了很多。 不大一会儿,车拐进一个家属院,大院门前有哨兵站岗,有穿绿色军装的人进进出出,也有拎着菜篮子的妇女。是军区家属院。 院里很大,有大操场,球场,还有锅炉房。代销点姜月见了好几个。小孩子们在路边打闹,但越往里越安静,车子在一排红房子前停下。 苏联风格的红房子,矮矮的一层,门窗刷着绿漆。门前有一块菜地。 是联排住房,姜月通过门前的菜地判断,一排有四户,她们现在在最东边的一户,挨着路边,路对面就是代销点和邮政报亭。 姜月隐隐猜到了,惊喜:“这是单位分的房子?” 傅霆川停好车,拿出钥匙开门,领着他们进去:“家具还没置办,只有两张床,我去借两床被褥,今晚先凑合一晚,明天我回村里搬东西。” 听他这意思,是不准备回村里了。 姜月兴奋,那可太好了,傅老太那一家伤的伤,坐牢的坐牢,乱成一团,指不定会作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想回去跟傅老太battle。 她作为一个负伤的患者,可得好好养一养。 小果儿还不明白搬家是怎么回事,傅江河最先忍不住,兴奋地拽他哥的衣服,“哥,咱们搬新家啦!以后能吃饱,还能上学对不对!太好了!” 傅小山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刘海下细长的眼少有的露出光亮。 屋里新刷的白漆,干净平整的水泥地面。窗户多,南北通透,很亮堂,采光也好。两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这个时候大多是一层楼或者一片区域共用一个旱厕,这应该是干部住房,配置相对完善。 厨房很大,靠窗搭建的水泥灶台,剩下的地方摆上柜子,放一张八仙桌,容纳七八个人绰绰有余。姜月已经在脑子里规划好了,中间做个玻璃隔断,分离出来一个厨房一个餐厅绰绰有余。 厨房还有一个单独的后门,推开后有两级台阶,下去台阶是一片扎着篱笆的菜园子。 每户一块,有十几平方,别人家园子里郁郁葱葱,种的南瓜,韭菜,萝卜白菜老几样。 篱笆外有一条小路直通一个破旧的白色建筑,傅霆川解释:“那是公共澡堂,每月两张澡票,我明天去领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有敲门声,接着是一个温和的女声询问。 “是傅大哥回来了吗?我来给你送被褥,傅大哥?我进来啦!” 第51章 和傅霆川睡同一张床 话未落,人先至。 江心暖抱着一床被褥跑进来,看到一屋子人有点错愕,尤其是看到姜月的时候,愣了愣。 不过她很快就收拢了表情,转而看向傅霆川,尴尬道:“家里只有一床多余的被子,我以为就你一个人,这可怎么办,要不这床被褥留给孩子们,嗯……姐姐去我家住。” 她热情地招呼姜月:“姐姐,上回你给我接骨,我还没谢你呢,听说你受伤了,你晚上上药不方便,去我那住我帮你。” 姜月可以肯定,她原本是想说让傅霆川去她家借宿的,临了改口让她去。她和傅玲都是女的,邀请她去,难道让傅玲和傅霆川共用一床被子? 江心暖这是知道原主和傅霆川关系不咋地,给她上眼药呢。 到底是重生女主,活过一辈子,心计都比人多点。 要是原主在这儿,还不被气的跳脚,呛起来还显得自个儿无理取闹。 姜月是耿直派的,倒不是烦江心暖的心计,她主要不放心江心暖这个黑化女主的人品,万一一时想不开给她抹点毒噶了。 她婉拒:“霆川会帮我上药,不麻烦你了。” “大男人手粗,哪儿干的来这个,再伤着你了。”江心暖说着话瞟了傅霆川一眼,眼梢上扬,眼睛从斜下方往上看,眼神带电。“姐姐,你跟我去,我还想跟你学学正骨呢。” 姜月当初练眼神控制练到眼珠子抽筋,江心暖说来就来。她不得不承认,江心暖很有干演员的天分,这小眼波流转的,她都有点荡漾了。 姜月笑眯眯的:“我也想去啊,就是我打呼磨牙还脚气,妹妹要是不嫌弃,那我就叨扰了,孩子小离不了人,大姑姐只能带一个,剩下三个要跟着我,妹妹你家床大不?” 江心暖笑脸凝滞,温柔俏皮的面具差点绷不住。 傅霆川拦住姜月作妖,他对江心暖道:“你先回去,代我们谢谢卢政委。” “那好。”江心暖一脸惋惜地走了,一步三回头,“爸爸特意嘱咐,让你们有困难就去找他,不用客气的。” 姜月翻了个白眼。 她以后又不在女主面前讨饭吃,得罪就得罪了,看不惯她这个臭毛病。 傅霆川出去借被褥,傅玲神秘兮兮的拉住姜月:“刚才那女孩是谁啊?我瞧着她看霆川的眼神不对,一股狐媚劲儿,你警醒着点,别跟她走太近。” 姜月觉得好笑,江心暖是拿准了傅霆川对她有意思,想勾搭人的心思连藏都不带藏的。就连傅玲都看得出来。 见她不上心,还没心没肺的笑,傅玲着急:“你可别大意了,那外面这些例子多着呢。” “放心,我们要相信霆川,他是光荣的解放军,怎么会干出让人不齿的事。”姜月义正严辞。 傅玲深以为然:“也对。” 弟弟是她从小带大的,什么人品她最清楚。 “而且这姑娘我瞧着也还行。”姜月说。以后傅玲和江心暖做姑媳,她得掰正傅玲对江心暖的态度,别以后老觉得人家像狐狸精就不好了。江心暖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心眼小的跟针似的。 见姜月不放在心上,还一副对那姑娘极为信任的样子,傅玲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先不劝了。 傅霆川借来两床被褥,还有一口锅,几副碗筷。手上还拎着一袋挂面,一把小青菜,一袋盐。 傅霆川看向隔壁:“从隔壁红婶子那借的。” 姜月站在门口,见隔壁菜园子站着位老妇人,五十岁上下,穿着对襟花袄,见姜月看过来,妇人笑着朝她挥挥手。看着慈眉善目,是个好相与的。 姜月挺开心,热情地喊:“谢谢红婶子!” “哎,谢什么谢,明天来家玩。” 傅玲煮了一锅素面,撒了一把青菜,几个人分了分,味道一般,不过姜月吃的格外香甜。脑子里全是搬新家的兴奋。 吃完饭,傅玲带着四个小家伙,拿了两床被褥去大屋。姜月把剩下的一床被褥铺到小屋床上。一扭头,傅霆川进来了。 傅霆川看到床上的褥子愣了愣,姜月有点尴尬,怕他误会:“你睡,我去跟二姐挤挤。”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要爬床的意思。 她扭头出去,可傅玲竟然把大屋门反锁了,姜月敲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竟然连小果儿都不理她,怎么这么快都睡下了。 姜月有点尴尬。 傅霆川出来叫她:“你睡,我去营房。” 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骗不过姜月,傅霆川刚过来,连办公室都没给他安排呢,原着里他跟女主闹矛盾,去训练房对付了一晚上。 姜月拉住他:“别啊,这不是一条褥子一条被子呢,你盖被子我盖褥子。”卷卷当睡袋就睡了,都这条件了,没什么讲究的。 说完她先卷为敬。 傅霆川手腕上还残存着女孩指尖柔软的触感,对方已经把自己裹成一条蛹躺在床里,还笑眯眯地拍拍床侧:“快来。” 她没脱衣服,但为了睡的舒服点,把领口的两个扣子解开了,一伸胳膊就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口,锁骨若隐若现。 傅霆川拧着眉,还是这么轻佻。 不等傅霆川调整情绪,姜月已经想到别处去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搬东西?” “明天我回去收拾,你身上有伤,在这儿等着就行。” 姜月:“也行。”她很有病患的自觉,不放心交代,“我那一柜子衣服,你记得给我打包带过来,一样都不能少知道不,谁想要都不给。其他的你看着没什么用的就扔了,咱们再置办。” “嗯。” 床不大,傅霆川躺上去之后就更显得小了,两人几乎头挨着头,姜月说话的时候,傅霆川觉得耳边热热的,仿佛有温热的气息抚过来。 鼻前若有若无的香味占据他的思绪,他没听清姜月说了什么。 “什么?”他回过神,又问了一遍,可扭过头,就见姜月已经火速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莹润的肌肤透着红,她这两天确实是瘦了,下颌线都明显了一些,以前堆起来的双下巴似乎也小了很多。 她盖的是又小又薄的褥子,冷的把下巴往褥子里缩了缩,另外半边肩膀却露了出来。 傅霆川把自己的被子展开,给她盖了上去,他只盖到一个角。关灯,闭目躺下。 外面月光皎洁,听着窗外的风声,回来这几天,他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他已经离开战场,离开硝烟和鲜血。他舒展身体,脚尖抵到床尾,小心地不碰到身边的女人。 半夜,傅霆川在睡梦里听到一阵压抑的低泣声。 他睁开眼,起身拉开电灯,就见旁边的女人背对着他委屈的啜泣,被子微微颤抖。 难道,碰到伤口疼醒了? “姜月?” “……爷爷,好想你啊……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好怕……” 第52章 赶大集 她怕什么? 傅霆川靠过去,姜月又没了动静,脸颊上还挂着泪,嘴唇嘟着,一脸委屈。 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她难道梦到刚下乡的时候? 傅霆川皱了皱眉,把滑下去的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凑得近了,听到她嗫嚅道:“傅霆川会和江心暖结婚,我得走了。” 他为什么要和江心暖结婚? “走去哪儿?”傅霆川问。 “我要回家,回深城。” 那是什么地方? 傅霆川想起来不久前看的红头机密文件,南方划了一个新的行政区,她怎么会知道要叫这个名字? 她不是姜月,她到底是谁? “姜月?” 姜月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深城在哪儿?” 听到傅霆川沉冷的声音,睡梦里的姜月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没睁眼睛,含混道:“深城小区啊,这你都不知道。” 说完她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傅霆川。 听着背后的男人没动静,她才放下心。好家伙,后背都给她吓出了冷汗。 她回忆刚才的梦,不知道除了“深城”有没有说其他梦话。 刚才梦到爷爷回来找她,他抱着爷爷哭了好一会儿,说她穿到78年,还穿成一个坏女人,所有人都讨厌她,想害她。 她不想在这里,想回家。 梦里爷爷搂着她义愤填膺地骂人:“谁欺负我孙女,我收拾他!”像她小时候一样。 她还没享受一会儿家庭的温暖,就被傅霆川吓醒了。 后半夜姜月没敢睡踏实,到凌晨时分才坚持不住睡过去。 等她醒来,天已经大亮,傅霆川已经走了,傅玲正在院子里和隔壁的红婶子聊天。 见她起来,傅玲笑道:“饿不饿,红婶子一早又给咱们送了窝头和玉米面,我煮了粥,你先吃点垫垫。霆川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临走嘱咐你多睡会儿,让你不要操劳呢。” 姜月失笑,她不信傅霆川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根本就是傅玲给他加戏。 红婶笑道:“姑娘一看就是有福的,圆圆润润,我瞧着就高兴。傅营长娶到你也是好福气啊。” 她儿子是和傅营长一起调来的,之前她还听说傅营长有个泼妇媳妇,以为邻里关系不好相处,这一见面,顿时觉得传言不可信,多讨喜的姑娘。 姜月洗完脸,去里屋见小果儿醒了,抱着她一起吃早饭,平安在院子里帮傅玲整菜地。 “怎么没见小山和江河?” “他俩操心着你给他们买的新书包,跟霆川一起回家收拾去了。”傅玲闲不住,跟红婶借了锄头在给小菜地松土。 红婶道:“你们刚搬过来,缺不少东西,今儿农历十五,主道上赶大集呢,去瞧瞧不?” 他儿子今天相亲,中午约了相亲对象来家里吃饭,她得去买些肉和糕点,去集市上要比供销社便宜一些,种类还全,去一次能把后面一礼拜的吃用都备齐。 她儿子大小是个连长,想找个在县里有个正式工作的,一来能帮衬点家里,再来在县城有工作的,多少都受过教育,比在村里务农打字不是一个强,以后教孩子读书写字方便。 这次相亲的姑娘是医院的护士,舅舅还是院长呢,是院长媳妇亲自提的媒。今天院长不来,院长家的那口子肯定来,红婶很重视,打算去备点好酒好肉。 “要去!”姜月惊喜,她还没逛过集市呢。正好孩子们不在家,她身无挂念,能好好逛逛,她招呼傅玲,“二姐,咱们一起去,得买些棉花,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被面,得做几床被子。” 傅玲握着锄头,腼腆笑道:“你去逛逛,我在家里给地平整平整。” “难得清闲一天去逛逛,地什么时候整都行啊。” 红婶:“就是,大集上好玩的多着呢,还有耍杂技的,卖小吃的,半月才赶这一次集,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看。” 平安眼巴巴地抬起头看向她妈妈。 小果儿咽下嘴里的粥,奶香奶香的身体扑上来,搂住姜月的脖子:“想看,果儿想看!” “去,咱们吃完饭就去!”姜月被软乎乎的小家伙萌化了,满口答应,调侃傅玲,“我可就能带一个孩子,你忍心平安跟你在家吗?” 听到叫自己名字,平安紧张地低下头,她好像又给妈妈添麻烦了。 傅玲纠结。见平安的样子,心里一揪。 她自己把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可她不能让孩子也变成她这个样子。 她挨不住姜月的软磨硬劝,点头答应。 姜月火速吃完饭,惦记着傅玲的伤还没上药,昨晚傅玲睡得早,药在厨房灶台上放着,她根本没拿进去。 “来,我给你上了药再去。” “不了,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睡一觉都好了!” 姜月不乐意:“药可是霆川花钱买的,你要是不用,可就浪费了。” 果然一提钱,傅玲立刻就范。上完药,一家人收拾齐整,锁上门准备出发。 姜月抱着小果儿,傅玲担心:“你背上有伤呢,我抱着。” 昨天在车上,姜月疼起来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住了,疼的脸都没了血色,她还没见有人会因为一点小伤就疼成那个样子。 果然是城里的姑娘,细皮嫩肉的,以后要多注意点,不能让她受伤。 “没事,我慢点走。”姜月笑道。 她听爷爷提起过七八十年代的集市,一般会设在县城比较热闹的主干道,能从延伸两个街口。 早几年被取缔了,这两年政策放松了些,有个体户开始卖东西,不过主要还是附近的村民拉着家里的农产品和山货出来卖,换点钱贴补家用。 刚搬完家缺的东西还多,她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便宜东西可捡。 …… 家属院门口。 江冬雪穿着崭新的粉色毛衣,挎着小皮包。 看到豪阔的军区大院,还有门口站岗的哨兵,想象着以后她就能住到这种地方了,进出都有哨兵守着,何等的气派。 她一下班就去烫了个时髦的卷发,等不及和舅妈一起,先一步过来了。她打算在家属院里先转一转,看看这里的环境,等中午再和舅妈一起去傅霆川家。 “站住,请出示身份证明。”哨兵拦住她。 江冬雪捋了捋刘海,矜持道:“我找人。” “找谁?”哨兵一点都不客气,“让他来接你。” 她怎么好意思让傅霆川来接她,相亲约的中午,她来这么早,显得她上赶着似的。 “找不到人不能进,站远点。” 江冬雪闹了个没脸,一脸尴尬,没想到这地方进出这么严格,她有点后悔这么早过来了。 她正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面出来。 “怎么是她?” 她不是农村妇女吗?怎么能进军区家属院。 她不满地问哨兵:“她是谁,她为什么能进去?” 哨兵看了一眼,只见三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从里面出来,他只看到背影,认不出来是谁。他漠然道:“军属带着可以进。” 江冬雪明白了。 说不定那女人是来找活干的,帮着哪一家军属带孩子。 保姆而已。 第53章 姑娘好身手! 集市上熙熙攘攘,有推着小车卖糖,花花绿绿的纸包着的水果糖,两毛一斤。还有卖整张的兔皮羊皮的,也有卖小羊羔,卖鸡仔的。还有竹编的筷子笼,簸箕,筐子篮子。 有个年轻小伙子蹲在路边,怀里揣着个黄布兜,不叫卖,只小心的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到姜月的视线,他拎着布袋凑过来。 小声道:“上好的小米,这月新收的,好着呢,大姐带点不?” 他一边说,一双眼不住地打量周围。 这时候不允许私自销售粮食猪肉,姜月听爷爷提起过,集市上有市场管理员来回转,一旦发现私自售卖猪肉,粮食,大豆花生,一律没收。 他抓了一小把,攥在手心里给姜月看,澄黄澄黄的,而且干净,没有麸皮石子。 红婶子凑过来看了一眼:“收拾的挺干净。” “唉,媳妇怀孕了,本来想给媳妇补补,结果孩子早产,生下来就三天两头的生病,家里实在缺钱,实在不得已才拿出来卖。大姐要点不?”小伙子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还带着补丁,但是很干净,是个利落人。脸色蜡黄,应该是过的不好。 姜月问:“什么价?” 小伙子说:“两毛二一斤,这一包是十斤,您要是都要了,给两块钱。” “太贵了。”红婶拉着姜月,“走,黑市上一毛五呢。” 有人这个集市上低价买来,再去另外一个集市上加价卖出,赚个差价。可不能当这种冤大头。 小伙子着急:“婶子,我这米好,米油混实。”他见姜月抱着孩子,“回去煮米粥给孩子喝,特别养人,一块五一斤的是春天的米,长的时间短,米糟,不耐煮。” 姜月见过供销社的小米,确实不如这个颜色好。她想买点给仨孩子都补补营养,可两块钱确实贵了:“一块五,行我就要了。” “一块八。”小伙子咬牙,“我实在是孩子瞧病等着用钱,要不也不能卖。” 姜月掏出钱包准备付钱,傅玲拉住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见好几个人注意这边,她对小伙子说:“我们还得转一会儿,你要是想卖,十点钟你到路口等我们,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行不?” 小伙子有点迟疑,见傅玲拉着姜月要走,连忙“哎”了两声应下。 见姜月不解,傅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人跟市场管理员关系好,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跟这儿做套呢,只要咱们这边一买,那边就有管理的人过来没收。” “可不。”红婶道,“那些个管理员不穿工作服,藏在人堆里,咱们可不知道哪个是,说不定现在就盯着我们,还是得小心点。” 姜月暗道大意了,要不是傅玲提醒,她当真不知道有这一层。原主没逛过集市,没买过粮食,更没有类似的记忆。 姜月把钱包收起来,这时候,忽然一个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她一摸兜,钱包不见了。抬头就见一个半大小子跑过去,穿一身黑。 “抓小偷!” 姜月把小果儿交给傅玲,拔腿就去追。 一个穿蓝工装的中年男人挤在人堆里,捂着肚皮,鬼鬼祟祟的,见姜月一边喊抓贼,他脸色大变,像惊弓的鸟飞速往前跑。 姜月今天打算买棉花和被面,又不了解物价,特意多带了钱,钱包里有三十块,还有票本。 赚这三十块容易吗,把票本从傅老太手里要来就更不容易了,她能让这小子给偷了? 背上的伤口被牵动的疼,她想到三十块,牙都咬碎了,拼命追在后面。 那小子像猴儿似的,专往人多的地方挤。 卖羊的,卖鸡的,哪里乱他往哪儿扎。原本就拥挤的岔路口上,驶进来一辆黑色小轿车,挂白色军牌,路口更加水泄不通,姜月趁机大吼一声:“稽查队的同志来抓人啦,抓小偷!” 轿车车窗摇下来,里面坐着个穿军装的男人。 元野一手攥着方向盘,嘴里叼着根烟,没顾上点,一脸烦躁:“你领的什么路啊!猴年马月能挤出去。” 副驾驶的元旭阳探出头,肩膀上的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十一点集市散场,十二点前可以离开。” 元野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骂娘,上午十点他去新单位报到,肯定是赶不上了。 人群里,穿蓝工装的男人见到轿车后脸色煞白,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布包藏进旁边的木材堆里,往里塞了塞,确保不会被人发现,一头扎进人堆里,往轿车的反方向跑去。 看到穿军装的,黑衣小子慌了神,慌不择路掉头,结果撞翻了一个卖木材的老头,姜月扑上前飞起一脚,把他放倒在地。 “小样!让你跑!”她把他的手臂反扣在身后。 “你干什么,谁偷你东西,你个疯婆子冤枉人!”黑小子死鸭子嘴硬,“大伙都看见了啊!这疯女人打人!” 姜月在他怀里摸了摸,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暴躁地给了他一个大鼻兜:“我钱包呢!” “谁拿你钱包,不知道!啊——” 姜月手肘用力撞下去,一下子卸了他的肩膀。黑小子立刻发出像杀猪一样的嚎叫。 他经常在这一片晃荡,小贩们都认识他。 “这不是那二流子,今儿可算遇到硬茬了,活该!” “姑娘好身手,当兵的!” “干的好,为民除害!往死里打!” 车上的元野烦躁的找火柴点烟,抬头看到这姑娘抓小偷的英姿,啧了一声:“这里民风这么彪悍的吗?伸手这么利落。” 这女人打人的几下子,肯定是练家子,身手里还有泰拳的影子。 果然西北之地卧虎藏龙。 他熄火下车,准备去瞧瞧。 黑小子疼的哭爹喊娘的讨饶:“姐姐,姑奶奶,我错了!你放过我啊,我一时鬼迷心窍。” 姜月没理他,在他身上摸了摸,从裤腰里摸出钱包,恶心坏了。清点了钱和票本都没丢,把钱和票证拿出来,包不要了。 傅玲和红婶带着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担心的不行:“没事儿!钱追回来就好,伤着没?” 姜月摇摇头,正准备走,一条腿被抱住了。 黑小子耍无赖,抱着姜月不撒手,“姑奶奶你不能走啊,你得送我去医院!” 这个时候,旁边忽然爆出一声哭喊:“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那卖木材的老头被黑小子撞了一下,不知道撞到哪儿了,此刻躺在地上翻白眼,眼看是不行了!一个小孩惊恐地抱着老爷子摇晃。 姜月一脚踹开黑小子,快步跑过去。 翻看老爷子的瞳孔,趴在胸口听了听,完全没有心跳。 突发心梗。 第54章 流言害人 有人在旁边心有戚戚:“脸都白了,瞧着像是没气儿了。” “可不,刚才那小子在老头子心口上听了听,忽然就开始大哭,人怕是不行了!” “我瞧瞧去。” 有好事儿胆大的凑上前,指尖在老头鼻子底下放了一会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倒退着往后爬:“死,死了!” “死人啦!” “二流子撞死人了!” 黑小子眼瞧着老头不行了,他刚才着急跑,撞到这老头的时候使劲儿推了一下,隐隐记得老头后背好像是磕到凸起的木头桩子上。 怕是撞死了! 那他岂不是要挨枪子。 黑小子顾不上胳膊疼,趁乱爬起来想遛。 “撞死人了还想跑。”他刚爬到外面,就被一个穿军装的给按住了。 人堆里。 姜月撸起袖子,把老爷子的衣服扣子解开,小孩哭着拦住她:“你干什么脱我爷爷衣服?” “就是啊,你这姑娘怎么回事,人都没救了,你怎么能扒人家衣服呢。” 姜月顾不上解释:“都让一让,别挤在一起,保证空气流通。有好心人帮帮忙,去找个担架,准备送医院!”她说着,左手搭在右手背上,指尖交叉,手臂伸直用力下压。 “一,二……”姜月压在他胸膛乳前连线中间位置,用力下压。 小孩吓傻了,扑上来就要打她:“你干什么,你别动我爷爷!” 姜月没功夫理他,心理默数。心脏按压十五次,趴下去扒开老爷子的嘴吹气一次。 傅玲把小孩拽过去:“这是在救你爷爷,你别闹。” 她虽然不知道姜月在干什么,但是她相信姜月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见姜月趴下去往老爷子嘴里吹气。 围观的人一脸蒙,议论吩吩:“这是干什么,这也太不知羞了,人家老爷子人都没了,她咋还跟人……羞死了,真说不出口!” “亏我刚才还觉得她身手好,原来脑子有毛病。她该不会想着按按胸膛往嘴里吹几口气,人就能活过来。” “不能让她这么乱搞,死者为大啊!” 一个男人要去拦姜月,被个高大的年轻人拦住了,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英姿飒爽,男人立刻道:“同志,这儿闹出人命了,这女人太胡来了!你快把她抓走!” 元野眉头紧皱,嘴里叼着烟,一手还拎着哭哭啼啼的黑小子。 青烟缭绕里,他见那女人因为疲惫,刘海被汗打湿了黏在鬓角,目光严肃焦急,很吸引人。 一个女人身手利落能抓小偷已经很让他惊讶了,竟然还会心肺复苏,这个女人真是两度让他惊讶。 心肺复苏是体力活,他正准备过去接手的时候,女人在老爷子鼻尖前探了探,惊喜:“有气了!” 小孩着急扑上去,试了试呼吸,又趴在爷爷的胸膛听了听,又哭又笑:“跳了跳了!我爷爷活了!” 围观的人诧异万分:“真让她给就活了?” “按按心口,吹两口气,死人能救活?” “兴许就没死透呢,让她赶了个巧捡漏了呗!” 听着众人的风凉话,小平安抱着傅玲的腿,不高兴:“明明就是妗妗救活的!”傅玲安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红婶已经震惊地合不拢嘴,以前她听说傅营长的媳妇是个四体不勤的泼妇,今天虽然对姜月有点改观,但也没想到姜月让她惊讶的地方有这么多! 她哪里是四体不勤,好说话,人大方,追的了小偷,还能把气都没了的人给按活了,这简直神了! 流言害人啊! 以后谁说傅营长的媳妇不好,她第一个不答应。 救人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以后邻里关系处好,保不齐以后什么时候就需要小姜同志救命。 想到这儿,她连忙“呸呸呸”了三声,可又一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防患于未然总没错。 小孩刚经历大悲大喜,只知道抱着老爷子哭,姜月招呼周围:“哪位乡亲有车,能送老爷子去医院。”她嘱咐小孩,“去找你家大人来,你爷爷要去医院急救。” 小孩哭的一脸懵懂:“没、没有人,就我和爷爷……” “我送他去医院。”一道清冽的声音落下,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俯身,一把抱起老爷子。 姜月小心地拖着老爷子的头,这才发现,这是刚才的军车上下来的人。 国人对军人的信任感是与生俱来的,加上有傅霆川的缘故,姜月瞬间就放下心,她小声交代:“麻烦您了,尽量让他处于平躺位,不要翻动。” 可小孩紧紧抓着爷爷的衣服:“不,不能走!爷爷!咱们的木头怎么办?你放开我爷爷!” “命都没了,还管什么木头,这小子!” “这是我们最后的家当了,爷爷说没有木头我们就活不下去!爷爷,你醒醒啊!” 姜月一早就发现了,这是一车松木,都只有大腿粗细,不值钱。但这里面有一根是花梨木,虽然看起来有些年月,但又粗又直,上好的料子。做床做家具都行。黄梨木产在热带,只有南方有,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放在她那个年代,一套上好花梨木的桌椅得大几十万。 刚才救人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会儿一眼就相中了。 她拽住小孩,给他塞了一张大团结:“木头我买了,等你爷爷醒来,去军区家属院拿钱拉车,就说找姜月。” 元野耳朵动了动。 原来叫姜月。 傅玲先是惊,后又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真是吓死了,你也太胆大了,万一没救过来,这么多人看着,那些人能愿意么?” 红婶笑道:“正好回去找人打家具,省的买了,我瞧着这一车木材还挺好的。就是咱怎么拉回去。” 确实是个难题。 这么大一车木材,不怕有人来偷。姜月道:“咱们先去买东西,走的时候再来拉。” 解放军开车救人,商贩们自发让出一条路,轿车开出去之后,集市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体力消耗过大,姜月饿的肚子咕咕叫,她们称了二十斤棉花,买了三套被面。红婶去买了一只鸡,一兜菜。 几人把东西堆到放木材的架子车上,让小果儿和平安坐在车上,一个人在前面拉,两个人在后面推。艰难的挪出集市。 大道口,卖小米的青年在寒风里孤零零站着等她们。 第55章 傅霆川也会说甜言蜜语 青年还以为她们不来了,差点就准备走。想到家里等着钱用的媳妇孩子,硬顶着寒风多等了一个钟头。 见到她们出现,他松了口气。 姜月付了钱,把小米藏在木材堆里。几个人合力推车回家。 军属院门口,江冬雪见到艰难拉车的姜月,不屑地冷笑一声,就说么,这女人一看就是个干苦力的,怎么可能会住在这里面。 她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舅妈怎么还不来。 姜月推车到家,就见房门开着,院子里堆着满满当当几个大麻袋,傅霆川已经回来了。 小果儿从车上跳下来,兴奋的往屋里跑:“哥哥!” 傅江河从里面出来,穿着中山装,挎着绿书包,精神抖擞。红婶夸道:“小伙子真精神。” 傅江河抱着小果儿,闻言把胸膛又挺了挺。可一挺直身子,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几个大人都笑他。 姜月失笑:“这是饿了。” 傅江河跟着爸爸收拾东西,一上午没敢喊饿,可一路上闻着别家的饭香味他竟然没有一点想法。 想到回来就能吃恶……她做的饭,他路上口水都流了好些,结果她竟然不在家,现在还笑他。 姜月噗嗤一笑,小家伙好像心思被看透了一样,恼羞成怒。 “谁饿了!我才不饿!” 说完,抱着小果儿就进屋,在门口还撞了他哥一下。 姜月莫名其妙,不由的感慨,六七岁的孩子心思果然不好琢磨,难道是叛逆期? 傅霆川从屋里出来,见到这么多木材也没说什么,从姜月手里接过车把,沉腰用力,轻轻松松把车子拉进去。 红婶:“你们忙,那我就回家去了,中午来家吃饭啊?” “不了婶子,你忙正事儿。”姜月指了指墙角堆的一大包锅碗瓢盆,“东西都搬过来了,能开火做饭,您放心。” 傅霆川把棉花和背面放进屋里床上,出去卸木头。姜月大致清点了一遍,家里能用得上的厨具都带来了,连小煤炉都没落下。这两天买的粮食肉菜,奶粉点心糖果一样不少,都在。 还有两大包是她的衣服。 傅霆川竟然把她缝了一半的沙袋也拉来了。 当真是个过日子,一点不浪费,她非常满意。 三个孩子的东西只装了一小包,姜月打开看了看,都是冬天的衣服,脏的不像样子,又脏又破,根本不保暖。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一只虱子。 姜月吓了一跳,连忙把包袱绑起来扔到院子里。 她又看了一遍原主的衣服,确认没有虱子这才重又系上。 从前三个孩子的卫生条件太差了,以后就没必要穿这些破烂。 她把煤炉点上,煮了一大锅开水,准备下午把包里的衣服煮一煮。她问傅霆川:“你下午有事儿吗?有没有时间带小山和江河去洗澡。” 傅霆川彭的放下一根木头,擦了把头上的汗:“行。” 见他搬起那条比她腰还粗的花梨木,胆战心惊地凑上去,虚虚地扶住他的后腰:“小心点。” 这跟木头少说二百来斤,她怕傅霆川闪了腰,毕竟刚搬家,干体力活的地方多着呢,家里全指着他这一个壮劳力。 男人后腰紧实的肌肉纹理有点粘手,她下意识摸了一把。 傅霆川肌肉一紧,晃了一下,险些把木头甩出去。 姜月:“哎哟,小心小心,上好的花梨木,碰坏了好些钱!” 傅霆川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有种把木头扔出去的冲动。但他还是轻轻把木头放在墙角,确保放稳固它不会来回滚动。 姜月趴在车上数了数,松木一共十四根,短的一米,最长的两米四五的样子,最粗的有碗粗,细的跟手腕似的。仅仅能做一张床,剩下的边角料兴许能做小桌子板凳。 花梨木只有那一根,看起来很旧,有点像是从房顶拆下来的房梁。 松木在本地很常见,通常拿来做小家具,硬度不如柳木。算不上优质建材,再加上这一车木头不够粗壮,卖不上价。 唯独这一根花梨木值钱,可它年月久远,看起来像一根粗壮的烂木头,识货的人不多。 所以老爷子在集市上摆了半天都没人过问。 花梨木做床就太浪费了,她想做一套沙发茶几摆客厅里。单靠这一根不够,还得再找一根。 等沙发做好后,再定制一套海绵垫,就是阔气的实木沙发,放在后世怎么也得卖大几十万。 可惜她不能带走,等她和傅霆川离婚后,这一套好东西都便宜了女主。 姜月越想越不甘心,到时候她要是提出分钱,傅霆川不知道能不能答应。想到这儿,她看向傅霆川的眼神都充满怨念。 傅霆川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以为姜月心疼这些木头,他低头又把木头堆加固了一遍。 想了想,他一本正经道:“现在条件不好,先用这些,等以后条件好了,给你换真皮沙发和组合柜。” 姜月乐了,木讷小古板突然开启甜言蜜语技能,她噗嗤一笑:“那行,你说的啊,可不能抵赖。要和电视上一样的,进口的德国货。” 傅霆川皱眉:“那不行。” 进口的不能用。 违反纪律。 “我可以给你做和电视上一样的。”他道。 姜月原本就是玩笑话,看他认认真真的眼神,心头一暖,笑眼弯弯的,故作勉为其难:“也行。” 傅玲端着菜盆出来,听见俩人的对话,不自觉带上笑意。 从前她担心三媳妇不是个过日子的,怕弟弟和孩子们受委屈。后来发现三媳妇变了,对谁都好,偏偏和老三生疏。她还担心了好几天。 现在看来,两人只是接触的少,弟弟常年不在家,和弟媳妇相处的时间有限。只要让两人多接触,感情会越来越好,以后的日子也能越过越红火。 家和万事兴。 夫妻齐心协力,再苦的日子都能熬过去,夫妻如果不是一条心……想到这里,她脸上显出几分落寞。 见她脸色不好,姜月以为她累着了,忙接过菜盆:“姐你去歇着我来,家里还有辣椒呢,咱们熬个油泼辣子,做油泼面。再煎几个鸡蛋。” 傅玲心疼东西,想让她省着点,可终究不是自己家,而且说不定姜月是看她住在这儿,才变着法做好吃的招待她,她不能不领情。 第56章 这是傅营长家的母夜叉? 张家。 张光亮单位出了点事儿,技术科遭了贼,他们保安科留下来连夜搜了一晚上,都没把这个贼抓住。 张光亮有点开心,因为这事儿,他的顶头上司科长被撸了,位置空下来,大领导放话,谁把这东西找到,谁就能当科长。 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当初他娶傅玲的时候,就是看中傅老三是个军官,能给他提供点便利,谁知道这小子几年不着家,他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傅玲那败家娘们还整天往他们家拿东西,现在傅老三还被部队撵回来了,回来当下里巴的农民,以后还不得赖上他们家。 他越想越气,准备回去警告傅玲,要是不能和傅家撇清关系,干脆就离婚! 张光亮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屋里没人。 他叫了两声“玲子”,没人应,又叫了两声“妈”,还是没人应。 隔壁大娘提醒他:“小张,你快去看看,你妈上午赶集摔了一跤送医院去了!” 张光亮摔门就往外跑,到了医院,张婆婆刚检查完,躺在床上跟医生说话。医生道:“你是患者的家属,患者年纪大了,身边怎么能没人呢。幸好地上有垫子,膝盖摔青了,这回是运气好,再有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 “老年人血管脆,摔一跤要是摔到脑血管,后半辈子就得躺床上动不了!” 傅老太也是后怕,见儿子来了,像抓到主心骨:“妈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太吓人了。” 张光亮黑着脸,扶着张老太起来,脸色黑如锅底:“傅玲呢?” “昨儿跑了之后,一晚上没回来了。”张婆婆叹了口气,“上午我在集上看见她了,领着那俩村里来的野小子,买吃的买喝的,好不快活。”她捶胸顿足,“我真是没用,本想叫住她,紧赶慢赶没追上,还摔了一跤。” “我身子骨不行,你最近上班忙,家里连个做饭的都没有。” 张光亮气的拳头攥的咔咔响:“妈的,自己家老的小的不管不问,去伺候别人家,像什么话!我去找她回来。” 张婆婆嘱咐他:“见了人你也别耍你的驴脾气,先把人领回来再说,别在外面动手,让人家看笑话。” “我知道。” 张光亮推着自行车把他妈送回家,蹬上车就走了,直奔下水村。 下水村穷的叮当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穷山沟,他就想不明白,当初怎么猪油蒙了心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一点助力都帮不上,还净往娘家填补! …… 军属院里。 日上三竿,锅里的水沸腾,面条出锅。 姜月和面的时候加了碱和盐,面条劲道弹牙。捞上一碗,撒上葱花蒜末辣椒末,调好味道,再泼上一勺子热油,喷香热辣的味道冲鼻而来。 要是有耗油就更好了,可惜这时候不一定能买到。 傅江河在小屋带妹妹玩,闻到厨房的香味,口水忍不住开始分泌。 院里的傅霆川正往木材上盖防水布,闻到了香味,喉结滚动,不由的加快了动作。 正是饭点,有人从家门口路过,为首的是尖刀连的连长吕小川,笑着打招呼:“傅营长,你们家这是做什么呢,给我馋虫都勾出来了,可真香!” 傅霆川在整个军区都很有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与他单兵作战能力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泼妇媳妇。 他们虽然没见过,但都听说过傅营长的媳妇大闹营区,媳妇说傅营长在军营里养小狐狸精,甚至为了狐狸精要和她这个糟糠妻离婚。闹的人尽皆知,后来还是政委出面把人送走,把事压下去的。 幸好营地里没有女人,要不然傅营长就洗不清了。因为影响恶劣,那一年傅营长的个人先进被撤下来,上京进修学习的机会也泡汤了。 军营里都传傅营长娶了个不讲理的母夜叉,拖累他一辈子。要不然别的营长都调到大军区去了,有的还升了团长。只有傅营长平级调动,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姜月端着饭碗出来,正好见两个军官在外面探头探脑,吸着鼻子怪好玩的,看起来和傅霆川认识,她笑着问:“吃饭了吗?进来吃点?” 姜月笑眼弯弯,脸蛋小了一圈,隐隐显出尖下巴,笑起来有两颗酒窝,可爱动人。 吕小川看的愣了愣,这就是军中盛传的母夜叉? 也太好看了! 还有泼着红彤彤的油泼辣子的白面条,堆了半碗黄澄澄的炒鸡蛋。 食堂里也有凉调的蒜面条,可不舍得放这么多油,鸡蛋也是限量的,一人一天一个。 吕小川更馋了,他妈做的饭是出了名的狗不理,炒肉腥气,炒菜必糊。面条永远就只有盐味儿。 不知道谁肚子咕噜了一声,大伙儿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 “不了不了!嫂子好!” 吕小川尴尬地大吼了一声,敬了个军礼,领着人撒丫子就跑。 开玩笑,他都看到傅营长钉防水布的小锤子都抡出火星子了,谁敢这时候进去。 姜月看他们跑的飞快,她无奈笑了笑,感慨年轻真好,不对,是瘦了真好,跑起来一阵风似的。 傅霆川端着饭碗进屋吃饭,姜月拿扫把打扫车上的碎木渣。 扫开碎屑,露出底下一个黑包,一寸多厚,书本大小。 姜月没在意,可能是爷孙的东西,她把它规整地放在窗台上,用一块塑料布压住,准备等还车的时候一起还回去。 吕小川推开隔壁大门,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还有炖鸡。他眼前一亮,伸手就去扒鸡腿,被她妈一巴掌打回去。 “干什么,饭都不让吃啦!” 红婶提醒他:“你忘了今天相亲,人家姑娘还没来,你先吃像什么话!”她推吕小川,“说话功夫人就到,你快去换衣服。这姑娘工作好长得好,你给我好好拾掇拾掇,别丢人。” 吕小川不耐烦,脑海里浮现刚才端着油泼面笑吟吟的女人,想了想,要是能娶个像傅营长媳妇那么会做饭的,好像也不错。 他立刻爬起来,打了鸡血一样去屋里换上一套崭新的军装。 吕小川长的不丑,就是个儿矮,刚刚够上征兵标准,放在都是大高个的军营里不显眼。 他不着急,把红婶子急的不行,眼看都二十三四了,再不结婚,怕就要打光棍一辈子。 …… 江冬雪和舅妈从大门口一路走来,艳羡地看着道路两旁的公共设施,目不暇接。 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旁边驶过去。 舅妈抓着她的手:“打小我就觉得,咱们冬雪有福气,以后要是当了官太太,可不能忘了舅妈。也让舅妈坐坐大轿车。” 江冬雪心里乐开了花,压着脸上的笑意,矜持道:“您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 第57章 江冬雪相亲 越往里走,江冬雪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的跳。 那辆和她们一起进来的黑色轿车也停了下来,从轿车上下来个年轻男人,男人叼着烟,桃花眼飞扬,透着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他拉开车门,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先跳下来,小孩从后座扶下来一个同样衣着破烂的大爷。 江冬雪皱了皱眉,这么好的车,让这一大一小两个叫花子坐上去,糟践好东西。 江冬雪瞧着那男人带着一大一小,进了隔壁的院子。她刚想再瞧瞧,这边红婶迎出来:“冬雪是,快进来。” 红婶系着围裙,头发上还蹭了面粉。 今天招待女方,她特意把平时不舍得吃的白面都拿出来了。白面放的高,在柜子顶上,取出来的时候荡了一头一脸,她正包饺子,在厨房见有人过来,匆匆抹了把脸就赶紧迎出来了。 江冬雪上下打量她,想起来好像在门口见过,和姜月那女人走在一起。看她穿着蓝袄黑布鞋,弓着背,根本不像城里的官太太。 估计打哪个乡下请的帮工。 江冬雪眼里闪过轻慢,没搭理。她等着傅霆川亲自出来迎,不然她这面子往哪儿放呢,倒显得她上赶着似的。 江舅妈是个讲究人,平日嘴上哭穷,可丈夫好歹是医院的副院长,手底下大小领几十号人,她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院长太太。 今天来之前她还特意拾掇了一下,穿的新裙子,不想在军官面前丢分。 可对方也太不知礼数了,人都到门口了,让个帮工的村妇来迎。 江舅妈试探的问了一句:“是小川家。” “是呢,小川进里面换衣服去了。”红婶拎着锅铲子,紧张的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拎着锅铲掀开门帘:“你们这一路过来累了,快进来喝口水,饭都做好了。” …… 路边,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过去。 “雯雯,你看什么呢?” 蘑菇头姑娘纳闷:“舅奶奶,那一家是谁?是不是姓傅?” “姓吕啊,怎么了?” 雯雯若有所思,干脆把车停下了:“同事相亲呢,我过去瞧瞧,您先回,晚点我再回去吃饭。” 雯雯悄悄躲在邮筒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 红婶撩开门帘,露出门口地上的鞋子和吕小川刚才回来脱下来的外套,还有雨伞雨具一大堆。 “哎,你瞧我忙了一早上,瞎忙,这一堆都没顾上收拾。”红婶一脸尴尬,手忙脚乱的把东西规整好,腾出路来。 她一早交代孩他爸把这儿收拾齐整,结果那死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她到家就忙着做饭,还没来得及整理。 这让人家女方看到了,还以为他们家多不讲究。 舅妈看她把锅铲别在围裙上,抓起两只臭袜子塞进鞋里,手在围裙里蹭了蹭,就重又拿起铲子。 她捂着鼻子,觉得膈应。 无奈牵住外甥女:“走,都到门口了,先进去。” 江冬雪借着光向屋里瞧了瞧,地方挺宽敞,家具很破,都是以前的老红木,都掉漆了,比她们家的摆设还不如。 红婶瞧着她们脸色不好,赔着笑拉开椅子:“你们先坐,饺子在锅里呢,马上就好。” 椅子缺了一条腿,是小川他爸找了跟别的木头钉上的,漆面掉皮,红婶子用碎布条做了个棉垫子铺在上面。 江冬雪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和她想象的也差的太远了。 主家没在,就让个邋里邋遢的老婆子来招待她们,也太不像话了。 她不耐烦:“这是什么啊,尿片子似的就往椅子上铺,怎么坐啊!” 舅妈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幸好主家人不在,说给帮工的听听,也算提点他们,让他们知道咱家的女儿不是好娶的。 她顺着她的话头:“这桌子,这柜子,用了得有十来年了,污垢都老厚一层,糟践不糟践啊!” 红婶子闹了个大红脸。早些年她老公在外打仗,她带着儿子从南方逃荒到大西北,好不容易才跟老公团聚,儿子进了部队,一家人算是安定下来。 她过惯了苦日子,这些家具还是搬来之后捡人家不要的,都结结实实的,她觉得不耽误用,家人也没嫌弃。 此刻被人家姑娘当面点出来,她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前面几个姑娘都是到家吃完饭就没了下文,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正在红婶子不知所措的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门帘撩开,江冬雪惊喜扭头,却见一个低矮瘦小的男子笑嘻嘻进来,拎着一壶酱油。 江冬雪眉头皱了皱。 她还以为傅霆川回来了呢,哪儿来的野小子。 “妈,酱油买回来了。”吕小川见屋里多了俩人,他哪儿见过女孩子,没敢往人脸上瞧,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江冬雪耷拉着眉眼,原来是保姆的儿子,是个跑腿的。 吕小川的新军装不太合身,袖子有点长,穿在他身上像偷穿了大人衣服,原本是准备调换的,还没来得及,今儿相亲先穿上了。 “你们坐啊,快吃饭,别客气。” 他忙着从屋里端饺子,一紧张,差点踩住裤脚摔个大马趴。 一个尖兵连连长,要是在女人面前平地摔跤,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江冬雪看他指甲缝里都是黑灰,看他碰过饺子盘就嫌恶心,她不屑道:“我不吃饺子。” “哦。”吕小川是个实诚的,香喷喷的大饺子,他早就馋了。 女孩子就是难伺候,不吃算了,正好这一盆还不够他吃的呢。 红婶热络道:“那你吃鸡腿,早上刚杀的,又新鲜又如肥嫩,煮出来鸡油都老厚一层。” 她沾着面的手直接下盆里拽下来一条鸡腿,递到江冬雪面前,江冬雪恶心了干呕了一声,啪地把鸡腿打掉了:“恶心不恶心啊你,刚才还拿臭袜子了,直接就往盆里扎,脏死了!别碰我!我不吃脏东西!” 鸡腿不知道滚哪儿去了,红婶着急:“不脏,我前后刷洗了三遍呢,怎么是脏东西呢!” 姜月正在厨房下面条,厨房门开着,隔壁的说话声听的一清二楚。越听越不对劲,那女人的声音有点像医院的护士江冬雪。 要真是她,那也太巧了。 她原本不想管,可越听姓江的越蹬鼻子上脸。红婶子是个实诚人,可不能被她欺负。 两家厨房挨着,门对着门。姜月招呼傅玲来看锅,擦擦手,翻出来家里的糖,抓了一小盘,端着糖从厨房的小门过去了。 第5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冬雪:“我没说鸡脏,我嫌你脏。摸过臭袜子的手就去摸鸡腿,恶心死了!” 红婶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没,我刚才去洗手了。” 鸡腿滚到桌子底下,吕小川心疼趴下去捡。 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别说地上滚过的鸡腿,有什么就吃什么,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小时候他爸离家打仗,妈带着他逃荒,一路从南到北乞讨,树皮啃过,野菜吃过。 他是饿过的,过过苦日子,见不得浪费。 革命先辈吃糠咽菜,吃炒面就凉水打下的锦绣江山,不是让他们后辈过着好日子浪费粮食。 别的不说,就这一条,这女人他就瞧不上。 舅妈冷眼瞧着吕小川穿着过大的军装,邋里邋遢地趴进桌子底下捡肉,嘲讽:“我们冬雪在家也是掌上明珠一样捧着娇养大的,什么没吃过没见过,每天牛奶鸡蛋管够,可不跟有些人似的,见到荤腥走不动道。” 媒人说这家条件好,老头和儿子都是军官,还和她丈夫认识,她这才同意说媒的,结果这哪里像条件好的样子。 要么就是故意的,使唤这么个老婆子来给他们下马威。 她冷眼拿筷子翻了翻桌上的菜,“你瞧瞧这都什么,韭菜,豆腐干?红薯粉条也好意思端上来?你们就是这么招待我们的?到底有没有把我们闺女放在心上。” “要真是这样,这亲不用相了!” 吕小川攥紧了拳头,刚想发作,红婶拦住他,赔笑:“我这就让小川去买去,买蛋糕!买牛肉!姑娘想吃什么买什么,您消消气。” 要是让她们这么走,日后传出去,说她们家招待相亲对象不舍得下菜码。 这个女孩成不成就算了,以后谁还会给他儿子介绍对象。 正说着,一道清丽的女声从厨房出来。 姜月笑吟吟的端着一盘糖:“红婶,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怎么吵起来了?” 江冬雪蹙着眉,见是姜月,心里攥着的那股火,反而泄了一些。她果然是帮佣。 江冬雪忽然找到了身份上的优越感。 这个姜月处处跟她作对,还不是得伺候她。 她是来相亲的,未来是傅霆川的夫人,是人上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出来伺候人的家庭妇女。 江冬雪矜持道:“不用买了,都是平日吃惯的,没什么意思。” 舅妈自己无所谓,就怕江冬雪找事儿,回去再跟她舅舅告状,她出力不讨好,这才对这家人百般挑剔。 既然江冬雪不在意,她乐得顺坡下驴:“是啊,咱们姑娘什么没见过,又不是上赶着来吃你这一顿饭。” 江冬雪拎着小包环视四周。 红婶讨好道:“看电视不,我给你开电视。” 这年月,有电视的人家屈指可数。红婶家的电视机还是吕小川拿先进个人,组织给奖的,墙上还贴着奖状。 江冬雪矜持地点了点头,拿下巴尖指着姜月:“你去。” “不用不用,我来。”红婶拧开电视,江冬雪翻了个白眼,怨她多事。 电视上正在放苏联的芭蕾舞剧《天鹅湖》,江冬雪就爱看舞蹈,觉得台上的姑娘们好看,她一直觉得,要不是她出生在这种小地方,她说不定也能上电视。 她努着嘴:“不是彩电啊。” 红婶赔笑:“彩电票有数的,咱们家没分到,虽然不是彩色的,不过也很好用,还是新的呢,能收到三个台,这里面的人啊啥的,看的清清楚楚。” 江冬雪暗骂一句土包子,漫不经心嘲讽:“不是彩电有什么看头。演员身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只剩下白色,都看不出好赖。我记得这裙子是粉色的。” 她瞥了舅妈一眼,舅妈忙接话:“就是,我们家姑娘大彩电看惯了,总不能嫁过来还得跟你们看黑白的,这能看出来点啥?” 其实整个县城也没几台彩电,江冬雪的大伯家有一台,她还以为军区的官员们家里都有呢。 反正对着几个乡下土包子,她随便说是什么,她们又没见过彩电。就是要让他们把这话穿给傅霆川,让他知道知道,她是有身份的人。 红婶赔着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吕小川气的后槽牙咬的嘎吱响,被她妈攥着手腕,想发作都不能。 姜月道:“《天鹅湖》是芭蕾舞剧,这些演员演的是天鹅,裙子本来就是白色的,你见过有粉色的天鹅?” 吕小川噗嗤乐了,冲姜月伸出个大拇指。 大嫂威武。 就应该这样,下下她的面子。什么人啊,到这儿装什么千金小姐。 江冬雪拉下个脸:“你看过电视吗?你懂什么!” 姜月道:“我懂看相。”她戏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我看的出来你早上吃的红薯苞米茬子粥,配的芥菜丝。包里还装着半个面包,是昨天买的,没舍得吃完,留着今天装脸来的?” “在家吃窝头啃咸菜,出来还嫌弃人家的大鸡腿不干净。” 吕小川更乐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冬雪:“你胡说八道!” 姜月:“袖口上还挂着苞米粒呢,胸前沾着酱油点子,包里有没有面包,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冬雪大概是出于想显摆的原因,包的拉链没有合上,露出面包袋的一个角。姜月看到了,想到昨天在商店见她是的情景,约莫就能猜到她的心思。 这是一个面包在单位显摆完,不能浪费,拿到相亲对象家里再显摆一轮。 至于苞米粥和芥菜丝,是她在医院食堂见的经典菜式。她见护士们和医生打饭几乎都是这两样。 见江冬雪急赤白脸的样子,姜月失笑,还真给她蒙准了。 江冬雪:“我们说话,你一个帮佣,有你插嘴的份吗?” “你说谁帮佣?”吕小川额头青筋直跳,不顾红婶的阻拦:“组织对你的教育都教狗肚子里去了。还帮佣,我呸!什么年代了,把自己当资产阶级大小姐了!” “我妈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可好,嫌这个脏嫌那个恶心,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样!” 吕小川义愤填膺,“我妈打过鬼子种过地,是光荣的劳动人民,能顶半边天的国家主人!比你四体不勤的大小姐干净高尚的多!嫌脏?我呸,我还嫌你脏呢!” 江冬雪气的面色通红,想扭头就走,可想到傅霆川,硬生生咬牙忍下了。 第59章 被撵出来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我不跟你掰扯!我是来相亲的,不是来跟泥腿子吵架!” 舅妈劝她:“别气坏身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他问看起来好说话的红婶,“怎么我们等了这么半天,人怎么还不来?” 江冬雪坐了这么久,傅霆川连个人影都没见,就派个老婆子来应付她。她积了一心火,啪地拍了拍桌子:“傅霆川呢!让他出来!我倒要问问,他就是这么接待我的!让几个乡下的泥腿子来羞辱我!” 吕小川一脸懵:“傅营长?找他干什么?” 姜月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好哇,原本以为是吕小川的相亲宴,结果人家是冲着傅霆川来的。 不过这个小护士是什么时候看上傅霆川的,他们好像没什么接触,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红婶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找傅营长?” “我来跟他相亲,不找他找谁?”江冬雪不耐烦,“让他出来!” “和傅营长相亲?” 吕小川冷笑一声:“真是笑话!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还想跟傅营长相亲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月噗嗤一笑,自动代入傅霆川是个胖胖的白天鹅的样子。原来他在战友心里还挺不可亵渎。 红婶也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等回过神,她二话不说,去厨房拎起扫帚就出来赶人。 “没看上我儿子就说没看上,还拉扯傅营长,你不要脸我还要!这门亲我们高攀不上!滚,赶紧滚!” 当着人家营长太太的面,这姑娘张口闭口傅营长。姜月要是多想一点,还以为她故意找来个小姑娘勾搭傅营长。 红婶要臊死了,好好的给儿子相亲,哪儿想染这样一盆狗屎。 她一点情面都没留,一副要跟她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泼辣劲儿,大扫把舞的虎虎生风。 江冬雪冷不防被个扫把劈头盖脸砸下来,尖叫着往外跑,精心做的发型都被扫把扫成了鸡窝,她气急败坏。 “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你儿子!你一个乡下做工的,我怎么可能跟你儿子相亲!” 话音没落,一个纸壳子砸了过来,正中她的脑门。吕小川指着自个儿:“就是我,正好我也瞧不上你,滚出我家!” 江冬雪气的头冒青烟。 搞了半天,相亲相的是这个泥腿子! 她破口大骂:“穷矮子,武大郎,谁跟你相亲,想的怎么那么美,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我呸!” 红婶:“我们还不跟你相呢!赶紧滚!不滚我叫警卫了!” 舅妈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被红婶扫地出门,她还一脸不可置信,问了一句:“他、他是你儿子?你儿子就是吕小川?” “滚!我儿子是谁也不要你们这种势利眼!” 舅妈有点下不来台,他一早就知道相亲对象叫吕小川,只是没想到是这个小矮子。 可她外甥女怎么会以为相亲对象是别的男人呢。 这闹的,当面被人家轰出来,丢死人了! 江冬雪捂着鸡窝头震惊地脸上表情都裂了,原来舅舅给她说的亲事根本就不是傅霆川,而是这么个矮子。 想到来之前的幻想,羞愤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越想越气,怼舅妈撒气:“在你们眼里,我就配得上这样的二等残废呗!你要是瞧不上我就别说这个媒,你跟这儿恶心谁呢!” 舅妈被扫地出门,赶上正午下操,人正多的时候,红婶还在后面骂个不停,她本来就觉得没脸,被江冬雪一呛,也来了火气。 “人家好歹是个官,又是吃军粮的,就是矮一点,怎么二等残废了?闹成这样,别说这样的,以后这个院的都不会再要你!” 江冬雪想到傅霆川,更气了:“那也是你害的!我回去就告诉我妈!你毁我姻缘,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家好过!” 她妈是出了名的难缠,江冬雪要是回去跟她妈说,舅妈给说的亲事闹了这么个结局,能往外宣扬一整年。 舅妈气的高血压都要犯了。 “你自己回去!”没管江冬雪,蹬上自行车就走了。 江冬雪气的跳脚,她这么狼狈,一路走回去丢死人了。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过来一辆车。 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冬雪眼尖,一眼就看到是姑父的车牌号。 “姑父!” 江冬雪来了精神,大喊着去追车:“姑父!停车,我是冬雪!” 黑车滑出去老远才停下。 小周下车,好一会儿才认出她的脸:“江冬雪?” “是我,是我!我姑父呢!” 见周围有人围观,江冬雪得意地理了理头发,骄傲地走上前,她可是首长的大侄女! 泥腿子把她赶出来,还骂她打她,害她丢脸,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卢家。 卢建国下班回来,路上已经听了不少风言风语。 大伙儿都在传,家属院里有个连长相亲,对方姑娘是个不检点的,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人拎着大扫把给打出来了。 他没料到,绯闻的主角是他的侄女。 “姑父!那一家子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看不中我就看不中,打人算怎么回事!您瞧瞧,脸都给我刮花了!”江冬雪委屈的抹眼泪,“那疯女人又打又骂,院里都看见了,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呢,我一个大姑娘,脸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姑父,您要给我做主啊!” 卢建国听了江冬雪义愤填膺的告状,一脸无奈:“你要是什么都没干,人家能动这么大肝火打你骂你?” 这个侄女他了解,打小就掐尖要强,虚荣霸道,嘴上不饶人。 听说相亲的这家是老军属,一家四口男丁都在这个军区,相亲的是他们的三儿子,刚调过来,叫吕小川。 这个吕小川他有点印象,尖刀连连长,去年全军演习拿过奖,是个人物。 以卢建国对这个侄女的了解,指不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被人给赶出来了。 这要往严重了说,那是影响军民团结,何况她是自己的侄女。往小了说,也是影响手下干将的名誉。 卢建国坐不住了:“你跟我一起,拎上东西咱们去人家家里道个歉。” “我不去!”江冬雪愤愤不平,“明明是她们羞辱我,我凭什么道歉!姑父你是不是怕人说你偏袒亲戚啊!你不能为了你自己的名誉就委屈我!我姑姑不在了,你就跟我们生分了是不是!” 第60章 傅霆川是我的 “姑父,我头好像被她们打伤了,我不会脑震荡,头好疼啊,还想吐。我太狠心了,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去道歉。我姑姑要是在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心疼我呢。” 她抽抽搭搭的,卢建国瞧着她脸上身上一脸狼藉,也很无奈。说不准她说装的还是真的难受。 妻子是他的软肋,妻子喜欢孩子,在世的时候就最疼宠她娘家的几个子侄,卢建国不赞同这个侄女的做法,但想到妻子,他态度软下来。 “先去找你姐的衣服换上,让小周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冬雪满意了,乐滋滋地推开江心暖的房间门。 江心暖不在家,她像巡视领地一样在房里绕了一圈。房间靠窗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一人高的红木柜,挨着门有一张书桌,铺着白纱桌布。 县里不少人家住的是自建房,睡的大通炕。她家也是。 只有家属院才有楼房,屋里有独立小床,有柜子。 江冬雪艳羡的看了一圈,拉开衣柜,看到里面挂的整整齐齐的军装,小洋装,她嫉妒的眼都红了。 江心暖身为一个养女,凭什么拥有这么多好东西。 要是论亲疏,她还是姑姑的亲侄女呢,实打实的有血缘关系,她江心暖算什么,凭什么踩在她的头上。 江冬雪心有不甘,将柜子里的裙子挨个试了试,最后换上最喜欢的一条带海军蓝腰带的白裙子。 裙子有些紧,她吸了吸肚子,勉强穿了进去。 她穿着白裙子,在江心暖的床边坐了坐,想象着嫁给傅霆川以后的日子。 等她嫁给傅霆川,等她住进军区家属院,这些她都会有的。 也会有大立柜,有穿不完的连衣裙,有书桌,能在夕阳下看书。 她拉开抽屉,里面有时兴的发卡和首饰,姑父可真舍得,竟然给她买这么大的珍珠项链。 她戴上项链对着镜子照了照,圆润的珍珠衬得她皮肤白嫩,很贵气。 放项链的盒子下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傅霆川是我的。” 江冬雪吓了一跳,定睛又确认了一遍。 上面写的确实是“傅霆川”三个字,没有错。 这军区还有第二个傅霆川?不能。 江心暖这个小贱人,她怎么会认识傅霆川? 江冬雪攥紧拳头,他们是什么关系? 啷当一声,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是江心暖的声音:“爸,你不是上班去了,怎么还在家?谁在我房里?” 江冬雪手一抖,匆忙将笔记本放回去。 江心暖推开门,就见江冬雪穿着她最喜欢的小洋装,正对着镜子扎辫子。 “你回来啦!”江冬雪笑道,“我衣服破了,姑父让我先借你的穿。我这就走。” 说完,她撞开江心暖就出去:“姑父,不是说让小周送我去医院么,我头疼的很。” 听着江冬雪离开的声音,江心暖黑着脸来到她刚才站着的位置,拉开抽屉。抽屉里的首饰被翻的很乱。 她抽出首饰盒下的笔记本,翻开,只见最新的一页上,赫然有一个黑手印。 江冬雪翻过她的日记! 她刚重生的时候,脑袋里的恨意压不住,实在无处发泄,很多念头都记在这本日记上。 家里只有她和养父,平时根本没人会来她房间。 她还是大意了! 不知道江冬雪看了多少,会不会把她的事说出去。 江心暖恨恨地咬牙。 这个人得尽快解决掉,否则迟早是个隐患。 “小暖,我去吕小军家看看,咱们家的糕点票还有吗?给我拿两张。”卢建国在外面叫她。 “哎,来了!”江心暖合上笔记本,想了想,把笔记本塞到床垫下,这才出去,“爸,你不是还要去开会嘛,我去,我记得吕小军家好像在傅霆川家附近,我顺便看看他们还缺什么。” “行,那辛苦我的宝贝女儿了。”卢建国心疼她,“你手臂脱臼才刚好,别累着,他们要有缺的,你记下来,让小周去办。” “嗯,我知道,放心爸爸!” 卢建国一脸欣慰,女儿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几天女儿明显不快乐,妻子走的早,他又常年忙工作,对女儿疏于关心,现在想问,都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 撵走江冬雪,红婶攒着的劲儿泄了,在姜月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 因着这一闹,街坊四邻都惊动了,正是中午饭点,四邻都出来看热闹。 姜月劝到:“红婶!您一大早去买肉买鸡,做了一桌子肉菜招待她们,这姑娘不领情就罢了,还扒高踩低,嫌弃咱家里穷,没有大彩电。嫌咱小军官职小,咱可不跟她一般见识。” 刚才江冬雪在外面骂吕小川个子矮,被红婶拎着扫把撵了一路。 要是按这个版本传出去,对吕小川不好。 红婶担心儿子声誉,一腔怒火只能往肚里咽。 “红婶,你也别生气,幸好相看的时候就发现不合适,这要是成了,以后日子鸡飞狗跳还没法收场。” “是啊红婶,咱们小军条件这么好,何愁找不到合适的!” “改明儿我就让家里打听去,看谁家有好姑娘。” 家属院里各家条件差不多,大伙儿都是从一穷二白的苦日子过来的,想攀高枝儿的姑娘,他们都瞧不上。 “今天可不怪咱们小军,我听着那姑娘不止扒高踩低呢,还打着傅营长的主意呢!” 傅营长昨天刚搬来,带着家眷。 觊觎已婚的军官,那可不是正经人干的事儿。 大伙儿骤然变脸,一脸晦气:“我呸,什么东西!傅营长也是她能巴望的?” “就是,搅和人夫妻关系,不要脸!” “红婶,你放心,咱们跟岗哨说说,以后这姑娘就不让她进来!” “就是,这种狐狸精,咱们可惹不起!” 雯雯听完全程,被舅奶奶拉着往家走。 “雯雯,这就是你说那同事?可别跟她走那么近,回头把你名声带坏了!” 雯雯看了个大热闹,兴奋的不行,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办公室跟同事们讲讲了。 江冬雪相亲的根本不是傅霆川,也不是什么营长。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被人家男方拿大扫把撵出来了! 这个笑料,她能去办公室讲一礼拜。 不过她听那些人议论的意思,傅霆川似乎是已经结婚了。 雯雯临走从人群里瞥了一眼,瞧着红婶身边的女人,有点像昨天出院的病人,好像就是傅霆川的家属。 第61章 第一次叫妈妈 邻居们都来劝红婶,姜月还记挂着锅里的面条,跟小军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她从厨房的小门进来,傅玲正在捞面,她接过来:“我来,你快去吃饭。” 傅玲:“都在吃呢,就等你了。” 姜月端着一盆面出去,小果儿捧着饭碗:“妈妈,果儿还要。” 姜月愣了愣,有点恍惚。 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到小果儿红扑扑的脸蛋上,嘴角还沾着鸡蛋沫。 这是果儿第一次叫她妈妈,小家伙甜甜软软的声音像有神奇的威力。 姜月心底漾起一股暖流,力量感满满。 别说一碗面,小果儿要天上的星星,她都乐意想办法。 她捧起小家伙的脸蛋狠狠亲一口:“我们果儿真棒,吃的干干净净!妈妈再给果儿盛一碗!” 傅霆川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姜月刚要去开门,傅霆川起身:“你吃饭,我去。” …… 傅家大门前。 元野站在门口就闻到油泼辣子的香味,香的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他是在家属院门口问的“姜月”的地址,直接把爷孙俩给送来了。 刚好赶上饭点,没想到这姑娘不光身手好,厨艺也好。 不知道对方结婚没。 看在他帮忙救人,又把爷俩送回来的份上,请他吃个饭不为过。 门从里面拉开。 元野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军装,脸上堆起笑,然后他就和一张阎王脸撞了个脸对脸。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元野一脸不可置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这是你家!” 傅霆川点了点头:“刚搬的。” 元野脱口而出:“那姜月是你的……” 话音未落,就见系着围裙的姜月抱着孩子看过来。 元野想到了什么,猛然意识到,“她就是你那母夜叉媳妇?” 傅霆川想了想,纠正他:“注意你的用词。” 元野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搞了半天,他有好感的姑娘,是兄弟的媳妇。 更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那个在军营里大名鼎鼎的母夜叉。 傅霆川两年前被个不要脸的知青爬床,这事儿元野是知道的。 去年他出任务不在营中,听说傅霆川的知青媳妇闹到军区,把傅霆川的名声搞臭,还搞丢了傅霆川进京进修的机会。 当时还很为好兄弟抱不平,恨不能替他去打离婚报告。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姑娘能文能武,抓的了小偷,下的了厨房,长的也好看。和传闻的样子南辕北辙。 “你小子,以前是故意卖惨博同情的!”元野越想越来气,这样的媳妇如果说不好,什么样的算好! 傅霆川:“你认识姜月?” 元野:“今天早上在集市上,我遇到个姑娘,抓的了小偷,还会心肺复苏,救了个心脏病发的老爷子。还好心把老爷子的一车木料买了。那姑娘说她叫姜月,住在军区家属院。这不,我带着爷孙俩来道谢的,哪想竟然是你家,姜月竟然是你媳妇!” 傅霆川皱眉,现如今的姜月能抓小偷,会心肺复苏救人,他一点都不稀奇,要是姜月不干点让他意外的事儿,他还奇怪了。 不过姜月后背还带着伤,竟然在集市上追小偷。 正说着,姜月凑过来,见是集市上见到的军装男子,挺开心:“怎么不进来,站外面做什么?老爷子好些了吗?” 元野:“多亏嫂子救命,医生给开了药,没什么大碍,回家养着就行。这不,人我给带来了。” 他挤开傅霆川,自来熟地招呼外面的爷孙俩。 “真是太巧了,我还说这个偏远县城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姑娘,原来是嫂子,失敬失敬。” 看他和傅霆川熟络的劲儿,姜月明白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原着里傅霆川的好兄弟。 元野敬了个军礼:“嫂子,我是元野,叫我小野就行。” 原着里有写,元野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样,桀骜不驯,随心所欲。 他和傅霆川是过命的交情。 确实是太巧了。 姜月看见站在元野背后,怯怯的祖孙俩,打招呼:“好些了吗?快进来,还没吃饭,我去给你们下面条。” 元野没客气,推开傅霆川就坐桌边了:“嫂子,我爱吃辣,多放辣椒!” “行嘞!”姜月好笑,“老爷子呢,吃过水面还是热面?” “不、不用了,我们就不吃了。”祖孙俩不好意思往里进,站在门口讷讷地摆手拒绝。小孩指了指姜月,老爷子拉住孙子就往下跪。 “谢谢恩人!” “哎哟,您这是做什么!”姜月吓了一跳,忙躲开了,这礼可不好接,要折寿的。 傅霆川已经先一步把人拉了起来,替姜月解释:“举手之劳,不足言谢。” “要谢的,姑娘你救了我,又买了木材,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啊!” 老爷子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姜月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木材是老爷子攒了一辈子,要给儿子盖房用的。早些年被没收了一些,剩的不多。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儿子去钢厂打了半个月的零工,忽然就失踪了,现在人找不到,厂里也没有个说法。 儿媳过世的早,家里没有余粮,外面还欠着债。老爷子就合计把木材卖掉,换路费,带着孙子上省城上访告状去。 像这样的木材,老爷子家里还有一间房那么多,大约还能拉两车。他来家里,一是想感谢恩人,再来也是想问问姜月,那些木材她还要不要。 姜月给小孩一张大团结。老爷子觉得给高了,可这十块钱能解他的燃眉之急,想问问剩下的木材姜月要是还想要,他就一起给姜月。 一个病弱的老爷子,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上省城告状,可见这一路会有多艰辛。 姜月隐隐回忆起来,原着里这个时候钢厂似乎发生了严重泄密事故,后来判定间谍是个失踪的临时工。 不知道和老爷子的儿子有没有关系。 姜月能帮的不多:“木材还剩下多少,我都要了。还按这个价,不能让您白给。” “不用再给钱,原本就给多了,我们不能要。” 姜月:“花梨木还有吗?” 第62章 穿上这身衣服像明星似的! 老爷子想了想:“你是说那根房梁?有的有的,原本是五米长的一整根,我给锯断了拉出来卖的。” 那可太好了,姜月正愁配不到一样的花梨木。 姜月高兴:“您先进来坐,我去下面条。” “不,不,不,我们不吃。”老爷子还想拒绝,已经被傅霆川按着坐下了。 看着面前摆的一大碗面条,老爷子泪都下来了。 在路上他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救了他的命,还买了他的木材,他一定要好好谢谢恩人。 原来是军属。 果真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能相信人民子弟兵。 姜月怕爷孙俩肠胃不适宜,没放辣椒,多加了鸡蛋,油汪汪一大碗,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小孩狠狠吞了口口水,见爷爷点头,这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傅江河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当时的他只能看着奶奶和婶婶吃面条,他和哥哥站在外面吞口水。干活干的好的时候,再赶上运气好,奶奶给他们留两个剩下的窝头,运气不好,干完活还要挨一顿揍。 那时候,他做梦都想吃一碗香香的面条。 他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拨给小孩:“你慢点吃,还有呢。” 老爷子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他看着面前一大碗面条,抿了抿干涩的唇,不舍得吃,想留给孙子。 姜月看到了,直接把剩下的半盆面直接推到老爷子面前:“还有呢,别不舍得,您可要保重身体,孩子这么小,一切都靠您呢。” “哎,哎!”老爷子捧起碗,手直哆嗦,颤巍巍地夹起面条送进嘴里。 元野化悲愤为食欲,连干两大碗。越吃越觉得傅霆川这小子命也太好了。媳妇手艺这么好,跟食堂的清汤寡水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以后得多来吃两顿,吃穷他,不然不解恨。 姜月担心不够,又去厨房下了一锅。 爷孙俩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此刻对姜月简直感激涕零,吃完饭顾不上休息,就要去给姜月拉木头。 不用姜月提醒,傅霆川已经擦了嘴起身,还把正专心干饭的元野拽起来。 “你去拉木头。” “你自己家的事儿,你拽我干什么!”元野急眼,“你怎么不去?” 傅霆川一本正经:“我还有事。” 傅霆川说的有事,就是带兄弟俩去洗澡,顺便洗完澡去医院给姜月拿药。 等人都走后,姜月和傅玲把屋子前后收拾了一遍,衣服被褥都拆下来洗了洗,晾上。 之后把在屋里铺上凉席,把今天刚买的棉花和棉布铺上,开始缝被子。 姜月还是第一次缝被褥,手生,不如傅玲手脚快,没缝一会儿就被傅玲撵了起来,嫌弃她碍事儿。 姜月原本不好意思让傅玲一个人受累,可她回看了一眼,自己缝的针脚歪七扭八,确实看不过去。 趁着午后阳光好,平安带小果儿在睡觉,没人吵闹,她把原主的旧衣服一件件打开,比对着徐老师给的需求单画图样。 徐老师给的需求单上,有国风的,民族的,还有类似傩舞面具服饰的特殊品类。 目前文化馆的演出服还只局限在军装、工装、衬衣、中山装这些传统服饰,女演员的衣服多是海军装,格子衬衫。整个县城文化馆都找不出一条鲜艳的连衣裙,难怪徐老师要去省城给孙婷婷订做演出裙。 这一年文化开放,节目品类增加,相应的演出服需求也有所增加。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未来几年随着思想和经济开放,文艺方面的需求会爆炸似的蓬勃发展,港风,欧美风向的时尚和文艺作品会迅速流行起来。 徐老师是跟着丈夫从省城调任过来的,眼界开阔,到文化馆之后不仅发现孙婷婷这个舞蹈苗子,还列出了十几个传统的和新式节目类型。有荒废了多年的踩高跷,水袖舞,傩舞,还有新式的芭蕾,现代舞,流行乐。 赶上十一国庆,文化馆的领导和各个单位都卯着劲儿要好好办一场文艺汇演,但道具和服装严重短缺。 徐老师给姜月的单子上,几乎把中外的演出品类占全了。 古典的水袖服,现代舞台装姜月能实现,剩下的民族品类,她需要专业材质的布料和道具。 姜月数了数,原主剩下的二十三条裙子,其中有五条可以改成演出服,剩下的只能当日常装卖掉。 五条也可以,一条一百块,五条就是五百。 有五百块傍身,至少够她在外面租一间房子,傅霆川就算当下和江心暖看对眼搞到一起,要和她离婚,她还不至于没有容身之处。 想到这里,姜月愈发有干劲儿,下笔如有神,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五条裙子的图版画了出来。 有一套粉色真丝衬衣和白色西装裙套装,是大城市流行的款式,在县城还没见人穿过。 姜月按照傅玲的尺寸,把裙子的腰线拉高,衬衣袖口和衣领加上蕾丝边,更凸显傅玲温婉的女性气质。 没有缝纫机,她只能一点点缝,还好改动的地方不多,速度也很快。 傅玲已经缝好了两床被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她的画板上的女人坦胸露背,臊的脸红:“这裙子咋前襟这么短,腰这么细,能穿的进去吗?” 但她不得不承认,真好看。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虽然暴露,可真好看,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就 是不太能穿得出去。” 姜月笑道:“怎么会穿不出去呢,再过一两年,说不定满大街的姑娘都这么穿。” 她按照八十年代的流行款设计,女装加了珍珠和亮片,线条更贴合女性曲线,比现在的直筒裙要好看夺目的多。 做出来之后在县城,甚至省城都是独一份。 傅玲:“弟妹画这个是做什么呢?打算卖衣服吗?” “对呀。” “啊这……”傅玲有点担心,“卖不出去……穿成这样上街,多臊得慌啊!” 姜月噗嗤一笑:“放心,没人穿这个上街。” 演出服比常服尺度大,加上现在的衣着保守,傅玲不能接受也很正常。 姜月咬断线头,抖了抖手里的衬衣:“二姐,来穿上试试。” “给我的?”傅玲惊喜又不好意思,“我,我穿不了,弟妹你留着穿,我天天在家干活,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 “我已经改了尺寸了,你要是不穿,这衣服可就废了。”姜月吓唬她,“快去试试,我看看哪儿不合适再改改。” 傅玲拗不过姜月,去里屋换上衣服出来。 她局促地站在门口,等待姜月的评价。 吕小军拎着篮子来叫门,站在院门口就愣住了。 夕阳落在她的肩头,肉粉色的真丝衬衣衬得她皮肤白嫩,气质柔美,一步裙包裹着她的挺翘的臀,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温柔优雅。 吕小军怔怔的,觉得她像是从挂历上走下来似的。 第63章 给小果儿做兔子玩偶 姜月眼前一亮。 傅玲平时穿的宽松,身段都藏在宽宽大大的外套里,下意识含胸缩背,显得萎靡还没有精神气。 现在穿上这套修身的衣服,像换了一个人,知性优雅,如果能再自信一点,再做个发型化个妆,就像电视上演的八十年代市里的职场女性。 见她久久不说话,傅玲局促又尴尬,脸都红了:“不好看是不是,我就说我不适合,我这就去脱下来!” “别,好看!” “好看!”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乍听到有男的声音,傅玲吓了一跳,抬眼就见门口的拎着篮子的吕小军。傅玲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就跑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吕小军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嘿嘿,嫂子,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饭菜,中午做的多,放不住,晚上给孩子们加菜,您可别嫌弃。” 姜月没拒绝他的好意,估计红婶是怕上午的事儿让她心里有芥蒂。她接过篮子道了谢:“你等我一会儿。” 红婶给装了一大碗猪肉炖粉条,整整齐齐剁下来的半只鸡。都是硬菜。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姜月回了十个鸡蛋。 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口粮都定量有限,昨天从红婶那借的面条,她装了一些面粉,又把早上买的小米倒出来一碗放进去。 吕小军一上手就知道里面装了东西,推辞不过姜月,只能接过去。 他瞧了瞧屋里,还不舍的走:“嫂子,刚才那位是?” 他话音刚落,平安睡醒了,揉着眼睛出来:“妗妗,你见我妈妈了吗?” 姜月拢住平安,帮她擦去脸上的口水印子:“在里面换衣服呢。” 她对吕小军道:“那是我二姑姐。” 吕小军有点尴尬:“看,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哈。”原来孩子都这么大了,吕小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姜月失笑,要不是吕小军年纪小,把他介绍给傅玲也不错。 傅玲结过一次婚,比傅霆川大四岁。她觉得这些不是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可能不这么想。 不过未来怎样,还得看傅玲的意思。 说起来,她那个家暴丈夫像个定时炸弹,得想办法解决。 今天晚上有两床新被子盖,姜月琢磨得把女主送来的被子还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知道不应当阻拦男女主接触,可只要和江心暖攀上关系,她总觉得不踏实。 知道江心暖是重生回来的,姜月见到她总有点犯怵。她得抓紧赚钱搬出去,好跟女主井水不犯河水。 “妈妈,果儿,衣衣。” 傅玲抱着果儿出来,她已经换上了平时的对襟粗布衫,头发扎了起来,精神气好了许多。 小果儿伸着手要姜月抱抱。 傅玲给她穿的是前两天买的那件新衣服,上面还有一个被小胖子拿烧火棍戳破的洞。她大拇指穿过衣服上的洞:“果果,洞洞。” “她瞧见我换新衣服,非要穿这一件,让脱下来我把洞补补,小家伙还不乐意。”傅玲无奈道。 姜月了然,小果儿这是记挂着她说要给缝一只兔兔呢。 “妈妈抱,妈妈给果儿缝一只小兔子。” “嗯嗯,要兔叽。” 刚才改衣服剩下了一些边边角角的白绒布,姜月缝出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在里面填满棉花,又用剩下的蕾丝花边给兔子缝了一件粉裙子。 她把兔子玩偶缝在破洞的位置上,小果儿喜欢的爱不释手。 平安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也想要,但不好意思开口。 白绒布不够了,剩下的只能做两只兔子耳朵,姜月用红色被面做了一个小挎包,上面缝上填充了棉花的兔子耳朵,又在找了两粒红色的纽扣做眼睛,用黑线勾出来嘴巴的轮廓,一只萌萌的小兔子挎包就做好了。 “来,这个是小平安哒!” 平安没想到自己也有,而且还是个包包,她惊喜地抚弄着小兔子耳朵,眼睛亮亮的:“谢谢妗妗。” “好孩子。”姜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带妹妹去玩儿。” “我要给妈妈看看小兔子!”平安兴奋地脸蛋红扑扑的。 以前她觉得这个妗妗好可怕,总骂她妈妈是穷鬼,骂她是傻丫头,可现在的小妗妗好温柔啊,还会摸她的头,还会做可爱的兔子包包。 院外红墙下,江心暖拽紧手里的糕点袋子,脸色沉郁。 她记得很清楚,傅霆川的前妻姜月是个好吃懒做、招人嫌的恶毒肥婆,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传言真是错的? 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蝴蝶翅膀扇动,导致姜月没有卖孩子,反而让周围人发现了她的好? 还是说,姜月也和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 不,不行! 姜月不离婚,她怎么和傅霆川在一起。 不管姜月是不是重生来的,她都会搬开这个挡路石。 傅霆川是她的,这一世她绝对不会放手! 远远的,傅霆川骑着个自行车正往这边来。 江心暖正要迎上去,忽然被人叫住了。 “江同志?你这是……?” 江心暖回头,见是红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婶,我是来替我表妹道歉的。早上的事实在对不起,爸爸也听说了,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是我表妹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站着做什么,快进来。”红婶热情地招呼她。 “噢,好。”江心暖有点可惜,她一步三回头,见傅霆川骑车进了隔壁院子。 红婶:“政委这么忙,还劳烦他老人家想着我们这点事儿,你刚才说,早上那姑娘是你表妹?” 江心暖心里不屑,脸上不好意思:“是啊。” 她记挂着隔壁的动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红婶的话。房子的隔音不好,她甚至还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对面热热闹闹的笑闹声。 她心不在焉:“婶子,隔壁傅营长家里人多,这两天挺热闹的。” “可不。”红婶心里打了个突,如果不是早上江冬雪的那一出,她不至于这么敏感,经过江冬雪的事儿,她看谁都觉得对方觊觎隔壁傅营长。 政委的这个干女儿在军区挺有名的,听说今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文工团。 她长的漂亮,是军区家属院的院花,追她的男孩多着呢,没见她对谁多看重,她怎么会这么关注傅营长? 红婶不由得警惕,可不能再给傅营长招桃花了。 第64章 傅营长烂桃花太多 傅营长是军区英模的代表人物,年轻有为,长得排场,要不是傅营长有三个孩子,还是已婚,这会儿说亲的估计把门槛都踏碎了。 小姜仗义热情,心善还能干,大集上敢抓小偷,还能救人。 这么好的孩子,她可不能让狐狸精破坏她的家庭。 红婶意有所指:“傅营长夫妻俩关系好,孩子又多,热热闹闹的,有过日子的烟火气,我听着也高兴。” “夫妻”俩字她故意咬重了一点,江同志说是来替表妹道歉,从进门开始,眼睛往隔壁瞟了几次,她瞧着有点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红婶拉住江心暖:“小江今年二十了,有合心的对象没?” 江心暖脸上的笑意敛起来,垂眸脸红:“红婶说笑了,还没这个心思。” “要抓紧啊,找的晚了,好的可都被人挑走了。”红婶调笑道,“有个人知冷知热的,政委也能放心。你瞧隔壁傅营长跟媳妇多好,俩人好的跟戏词里唱的似的。” 江心暖重活一世,二十岁的皮囊里有一颗三十岁的心,前世练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听到红婶这么夸姜月和傅霆川的感情,她心底的火就要绷不住了,面上笑容没变。但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婶子,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不多坐会儿啊?”红婶留她。 “不了婶子,还得回去给我爸做晚饭。” 送她出门,红婶的脸色沉下来。 虽然江心暖已经极力掩饰,但红婶还是能感觉出来,她说是来替表妹道歉,可来坐这一会儿,句句不离隔壁傅霆川。 她得给姜月提一句,让她警醒一点,这院里盯着傅霆川的姑娘,怕是不止这一个两个。 江心暖着急走,半路才发现,拎来的糕点都忘了放下,又原样带了回来,如果拿回家爸爸肯定会问。 她绕路去了一趟传达室,把糕点给了传达室的大爷,这会儿回家还早,她坐下聊了一会儿。 传达室的大爷吐槽:“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作风不正,今儿还有个人打电话来,说找你来着,约你到车站小树林见。被我给臭骂了一顿,不定是哪个觊觎你的小青年打电话骚扰你,这不是欠骂么!” 江心暖心里咯噔一声。 她之前给王钱打过电话,可是王钱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的? 而且王钱不是跑了吗?找她干什么? “知道了,谢谢大爷。下回再有这样的人,您还帮我骂他。” 大爷吃着她拿的糕点,义愤填膺地喷了一手沫子:“你放心,这小子再打来,我饶不了他。” 江心暖没回家,直接去了警察局。 王钱没办成事,已经是一个废棋,无论王钱找她干什么,都不能留隐患。 …… 姜月见傅廷川自个儿回来,诧异问:“孩子呢?” 爷仨出去洗澡,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 傅霆川:“明天去给他们办入学手续,要交两寸的照片,他们在照相馆,拍照要一块五,我钱不够,你给我一块。下月发了工资还给你。” 他解释完,眼底浮现一丝尴尬。 姜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意气风发的男主,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怪可怜。 她从兜里摸出几张票子,咬牙给他一张十块的大团结,心疼的龇牙咧嘴。 可她不能真让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接下来做家具还要买工具买铁钉,处处都要钱。 傅霆川没接那十块钱,从她另一只手里抽出一张两块的,犹豫了一下,他说:“你和小果儿还没照过相,要不要一起去?” 姜月不想照。 她现在还有点胖乎,双下巴这么明显,原主胖的时间久了,搞不好有胰岛素抵抗,脖子后面甚至还有黑棘皮纹路。 可转念一想,她肯定会瘦下去的,而且还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搞健身事业,帮人减肥赚钱,如果能留一张胖的时候的照片,以后给客户介绍的时候,可以拿自己的减肥效果当范例。 “行啊,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还有二姐和小平安,大家都去。” 姜月说着就往屋里跑,催促傅玲换上今天下午才刚改的新衣服。 傅玲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照什么照片啊,浪费钱。” “怎么是浪费钱呢,咱们又不是经常照,一年才照这一次呢。你就当是给我当模特,回头摆摊卖衣服的时候,我就挂上你的照片,别人一看这么好看,不就在咱这儿定做了嘛。”姜月劝她。 傅玲臊得慌:“快别,丢死人了,我这么丑哪行啊,别把人吓跑了!” 傅玲不丑,只是瘦了点,又常年低着头,佝偻着背,显得弱小畏缩。 其实她五官和傅老太几个人不太像,杏眼樱唇,唇尖上扬,有点微笑唇,看起来温柔秀丽,很好说话的样子,有亲和力。稍稍做个发型化个妆,做个服装模特绰绰有余。 她真是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自我评价是环境长期影响的结果,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等她多被夸一夸,适应了自己的美貌就好了。 姜月换了个角度叨叨她:“平安也该上学了,学校报名还要两寸照片呢。你不照,平安也得照啊。” 傅玲有苦说不出,平安比小山和江河兄弟俩还大一岁,按说去年就该上小学了。可婆婆嫌弃平安是个女孩,根本没打算送她去上学。 她之前还找傅霆川开了军属证明,想送平安去军区小学,结果证明都被婆婆收走了。 她在外面打零工,本想给平安攒点学费,可钱一到手就被婆婆以各种理由要走。 平安怯怯地牵住傅玲的衣摆,脸上充满期待。 “妈妈……” 堂哥强子每年生日,他爸妈都带他去拍照片,拍完就拿到家里给奶奶看。她可羡慕了。 她虽然小,但也隐约知道,堂哥是男孩,家里都宠他,他是个女娃娃,奶奶说她是赔钱货,赔钱货是不能照相的。 她也好想去啊,她还没照过相片呢。 可她知道妈妈借住在妗妗家里,不能给妗妗和舅舅添麻烦,她懂事道:“平安不用照相的,妗妗带小果儿去,我和妈妈在家。” 听到女儿懂事的奶声奶语,傅玲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姜月小时候,父母都忙,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和大伯大伯娘住在一起,自小父母就告诉她要懂事,不要给大伯和大伯娘惹麻烦,平安的表情她太熟悉了,以至于看到就心疼。 她一把抱起平安:“咱们平安这么漂亮,怎么能不照相呢,咱们先走,让你妈妈换新衣服。” 小果儿穿着她的小兔子装,也伸着手要抱抱。 姜月一手一个娃往外走,嘱咐傅玲:“小山和江河还在照相馆呢,咱们要是晚了,孩子丢了咋办,快点换衣服,等你噢!” 第65章 兄弟俩第一次拍照片 “你不换衣服?”见她还穿着粗布衫,黑裤子,黑布鞋,一副随意的打扮,傅霆川问她。 姜月豪气地一甩刘海:“用不着,我天生丽质。” 她拍这张照片是为了给以后的窈窕身材做对比,自然是能多丑就多丑,能认出来是她本人就行。 傅霆川抿着唇,他一惯表情少,姜月难得在他脸上瞧出来无语和一言难尽,她心里暗爽,不由露出点笑模样。 见她得逞的小表情,傅霆川有些无奈,现在的姜月比以前活泼多了,对孩子们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没再考虑过离婚。 姜月问傅霆川:“军区小学是不是军属的孩子都可以进,平安能进吗?” 原着里平安被傅玲带着卧轨自杀,根本没熬到上小学。姜月想到这一节就心疼,这么好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长大。 她是一定会想办法让傅玲离婚的,平安自然会跟着傅玲,反正到时候还得找学校,不如提前就打听好。 傅霆川诧异:“应该是可以。” 他记得平安去年应该已经上学了,到现在还没去,难道是张家不答应? …… 照相馆是个青年夫妇开的,丈夫摄像,妻子化妆。 今天是礼拜天,照相馆里有一对小夫妻在拍结婚照。小山和江河穿着照相馆的小军装,涂着红脸蛋,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 “哥,咱爸怎么还不来?” 傅小山眼都没抬,娇艳的胭脂衬得他眉眼飞扬,有几分妖冶。 傅江河瞧他哥的样子有点瘆得慌,他抬手就想抹自己的脸蛋,想起来照相的阿姨让他别乱抹,又把手放下去。 傅江河坐不住,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墙上贴着一排照片,穿军装的小孩子捧着花涂着红脸蛋,像猴屁股似的。看到大家都是这么拍,他放心了。 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军装,有中山装,还有唱戏的裙子。这些衣服用的时间长了,又脏又旧。 傅江河摸了摸身上的绿军装,他一点都不羡慕别家的小孩了。他现在有新衣服,爸爸说还要送他和哥哥去上小学。 他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就能像爸爸一样,进部队,做一名光荣的军人。 到时候他就能穿真正的军装。 小夫妻俩拍完了,照相的叔叔朝他们招手:“小伙子,该你俩了,谁先来?” 傅小山指了指傅江河。 傅江河刚要过去,被一个男孩从后面撞了一下。 “妈,妈!我也要穿军装!我要拍解放军照片!”男孩蹦跳着窜进来,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张铁军今天难得有空,领着媳妇儿子来拍相片,今天是儿子的八岁生日,每一年都会给儿子拍一张生日照片留念。 媳妇从他妈家出来之后,就拉着一张脸,他讨好道:“媳妇你看,这家行。” 杨娟今天带着孩子去奶奶家,想着孩子过生日,奶奶和叔叔该给孩子包个红包,结果老太太摔了一跤下不了地,她那不靠谱的弟媳妇还跑了。 她红包没捞着,还在家干了半天伺候人的活。 杨娟心里不爽,挑剔地来回打量,在衣架上翻了翻,没找到军装,脸色不好看。 她对老板道:“强子想拍军装的,老板,找个军装我们换上。这回可得拍好看点,去年给我们拍的脸上还有一坨黑印子。” 照相馆老板堆着笑脸:“行嘞,不过军装这会儿没有了,等我给这俩小兄弟拍完给你们拍。” 强子已经跑到照相的小隔间里了,趴在背景墙前的小方凳子上:“我不等,我就要这会儿拍,拍完我还要去逛商店呢,先给我拍!” 张铁军有点恼,呵斥他:“你给我出来!” “我不,我就不!我就要现在拍。”强子开始撒泼,“我要穿军装,你让他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 “你吼儿子干什么,他今天过生日,他想拍你就让他拍。”杨娟宠儿子,不耐烦地催老板:“我们赶时间,要不先给我们拍,反正他们大人没在这儿,等一会儿也没啥。” 她拉住傅江河,“小孩,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哥哥穿,哥哥拍完就还给你,听话。” “为啥给他?”傅江河想甩开她,可他费了吃奶的劲儿,这女人的手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杨娟是个成年人,最近在废品收购站做工,整天搬重物,手劲儿大的很,傅江河在她手里像个小鸡仔。 傅小山突然窜出来,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杨娟手背一疼,就让他给逃脱了。 傅小山阴沉着脸,拉着傅江河来到照相的位置,强子站着凳子不动,还把脚翘上去,一个人占俩凳子。 “不把军装脱给我,你们也别想拍!” 老板看不过去:“这两个孩子来半天了,带你们家孩子先去化妆,等他们拍完正好给你们拍!” 老板娘帮腔:“你们闹腾的功夫,用来拍照早就拍完了。” 杨娟不乐意听:“我们赶时间,让他们等一会儿怎么了?小兔崽子,还敢咬我?” “我就要先拍,你把衣服脱给我!”强子拖住江河拽他的衣服。傅江河挣脱,强子狠狠用脑门撞过去。 傅小山一脚踹向凳子,狠狠一推,一下子就把强子掀下凳子。 “哎哟,你推我!我打死你!”强子爬起来刚要打架,听到他爸哼了一声,没敢扑过去打。 他理直气壮地告状:“妈,他打我,肚子都给我掐青了,你快点揍他!” 杨娟正攒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气,一看宝贝儿子吃亏了,气不打一处来:“好哇,小兔崽子敢打人,我送你去公安局!”她揪住傅小山的肩膀:“你们家大人呢!把我儿子打坏了,让他来赔钱!” 一听到打人赔钱,傅江河有点慌。 大伯娘那么疼小胖子,小胖子在外面打架,人家找到家里赔钱,大伯娘也会把小胖子狠狠揍一顿。 爸爸要是知道他们在外面打架,还要赔钱,一定会生气的。那女人会不会就不要他们了。 第66章 恶女人救命! 他下意识挡在他哥面前:“谁让你们先不讲理。” 老板见他们闹起来,怕撞坏相机,拦在两个孩子面前:“好了消消气,俩孩子的爸爸是当兵的,见天宣传拥军拥属呢,咱们不能当耳旁风不是,闹起来不好看。这样,先给你们拍行不行?” “当兵的怎么了!当兵就能欺负人是不是!他爸是谁,在哪个军区,我去找他们领导去!”她掐张铁军,“你儿子被打了,你连个屁都不放一句!” 张铁军觉得没必要,小孩子打架,不至于闹着去找领导。 “行了,一会儿等他们家里来人道个歉就完了,你别折腾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点了炮仗,杨娟立刻就开火:“你就是个废物,在家是个废物,收拾不住你老娘和弟弟,让他们使唤我,出来也是废物,让人欺负你儿子!” 杨娟急火攻心,见打人的小孩眼神阴恻恻的,心里发凉,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倒要看看,你爸是哪个单位的,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要去问问,什么家长什么老师,教出来打人的孩子!” 见哥哥被这个恶狠狠的妇女拖着走,傅江河心慌,他哥不会讲话,要真找到爸爸的领导,还不被这女人冤枉死。 他拼命抓住傅小山:“我们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在这儿等爸爸!” “跟我去找军区领导!军人的孩子他也不能打人啊!”杨娟一把拨开兄弟俩,拖着不说话的闷葫芦混小子往外走。 张铁军被媳妇一通抢白,脸上不好看,拎着后脖颈把闹腾的小孩拽回来:“你别跟着添乱,跟我在这儿等你爸。” 傅江河急的两眼通红,对着男人又踢又打,可这男人人高马大,跟瘦弱的傅老幺不一样。 他的踢打对男人来说跟挠痒痒一样,费了吃奶的劲儿,对方纹丝不动。 傅江河后背发凉,额头冒汗。心想完了,哥哥不会说话,肯定会被那胖女人欺负死。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敢欺负我哥哥,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强子得意洋洋:“爸爸,把他衣服脱了给我,我要拍相片!” “放开我,我不脱!” “嘿!这孩子怎么咬人呢!”张铁军来气,本来好好的来拍个照,平白生事,他不耐烦催店老板,“还能不能拍?我们照完就走,别耽误功夫。” 照相馆的老板也想息事宁人,可现在俩孩子被他们带走了一个,一会儿那军人回来,他都没法交代。 更不能让他们走了。 熊孩子闹的他生意也做不成,来了几个想照相的客人,在门口看了看,见里面吵吵闹闹的,都不敢进来。 男人穿着市场管理员的制服,是公家人,他不敢得罪,只能好言相劝拖延时间:“先让孩子化妆。” 老板说着,给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找人。 傅江河挣扎累了,无措地被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人提溜在半空,哥哥被人抓走,他第一次感觉怕了。 想到这几天姑姑给他们讲的专门拐小孩的团伙,他越来越慌,胸膛砰砰响,心跳的像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那个胖女人是不是要把哥哥拉去卖掉。 墙上的红布像血一样,墙上挂的那些照片,像一张张狰狞的脸谱正朝他冲过来。 照相馆的老板坐在镜子前擦一把剃刀,镜子里他好像在笑。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哥哥会被卖去打断手脚讨钱吗? 他会被扔进黑煤矿吗? 不,不要啊…… ……救命。 ……恶女人救我。 大街上,夕阳高照,傅霆川推着自行车载着平安,姜月抱着小果儿,和傅玲跟在后面。 “妈妈,花花。” 顺着小果儿的视线看过去,路口有婆婆拎着竹篮子卖塑料头花。 小果儿捏着头上细软的小揪揪,姜月明白了。 小家伙还挺爱美。 兄弟俩还在照相馆等着,恐怕已经等急了,她让傅霆川载上傅玲和平安先走,自己抱着小果儿去买头花。 婆婆背后是军区小学的大门,今天礼拜天,大铁门锁着,围了一群人,像是有人在闹事。 杨娟攥着小哑巴的两只手腕:“这是不是你学校啊?哑巴啦,说话啊!” 傅小山紧紧攥着拳头,耷拉着眼皮,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她。 在杨娟眼里,小哑巴是被吓得不敢抬头。 “这会儿知道害怕,晚了!”杨娟像是胜利了一样,恶狠狠地骂,“刚才不是挺厉害吗?小兔崽子,我今天就要让你受处分。” 她站在门口大声嚷嚷:“谁是管事儿的,让你们领导出来,我问问你们学校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就打架欺负同学,以后还能好?” 门口闹腾的太厉害,传达室的大爷叫了学校的领导。 教务处王主任今天值班,听说有小孩子打伤了人,被苦主拽到学校告状,他急急忙忙出来。 杨娟认识王主任,他儿子来报道,走的就是王主任的门路。 “王主任您在就太好了,这小子打我儿子,把我儿子肚子都打青了,保不齐还有内伤,我实在是气不过,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他爸是军人,他一定也是你们学校的,学校得管管。” 王主任:“具体怎么回事?” 军区小学只收区内子弟,如果有重大贡献,可以多出来一个名额给亲属的孩子。 这个杨娟他记得,是英模傅霆川的亲属,傅霆川在当地军区很有名,而且英模亲属本就是重点照顾对象,他儿子被别的孩子打了,虽然不是在学校打的,但是既然找过来,他也不能不管。 杨娟:“我带强子去照相,这小子排在我们后面,嫌我们照相慢,不仅脱我儿子的衣服,还上手打人,我还没训两句,就放话说他爸是军人要让我们好看,你说说,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王主任冷下脸,打量着被她揪来的小子,穿着新军装,还涂着红脸蛋,一双吊梢眼看人阴恻恻的,瞧着就不像是好孩子。 他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一班的?你爸是谁?” 傅小山斜着眼不吭声。 杨娟恼怒:“问你话呢,小兔崽子。” “tui!”傅小山一口吐沫吐到杨娟脸上。 第67章 只有恶女人相信他! “我打死你!”杨娟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见王主任看着,告状,“你瞧瞧,这不是小盲流是什么!你们学校要是留这种孩子,还不把别的孩子都带坏了!” “今天无论如何得给我个说法!我儿子被他打坏了,让他家长来赔钱,还有,开除他!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看他的年纪,估计是一年级的孩子。”王主任头疼,一年级几十个孩子呢,他哪儿记得是哪个,“把他给我,我让他家长来接。” 杨娟:“我今天有事不能在这儿等,你帮我盯着点,他打坏我儿子,让他家里来赔钱!不然我天天来闹。” “你放心,我饶不了他。” 王主任刚想抓住这小子,谁知道小兔崽子背后像长了眼睛,滑的像泥鳅,脚一落地就给了他一口,趁着他不防备,拔腿就跑。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 傅小山拔腿就跑,他不能被抓到,只要他跑了,他们就找不到爸爸,他不能给爸爸抹黑。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无数双大手伸着要拦他,他见缝插针,从一双双腿间的缝隙里挤出去。 忽然,傅小山脚下绊了一下,被一双手拦住,一头扎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不能被抓到,不能被抓到! 他拼命挣扎。 “哥哥!” 随着一声娇俏的呼喊,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焦急的脸。 姜月一脸后怕,狠狠抱住傅小山:“我的天啊,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弟弟呢?!” 她来给小果儿买头花,听着人群中间在争吵,像是因为小孩子打架,家长到学校告状。 她不想耽搁时间,原本已经准备走了,忽然人群骚动,他瞧着那孩子有点熟悉,像是小山。 她抱着小果儿着急的往里堵,等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从人群挤出来,他吓了一大跳。 真是傅小山! 原来在里面被人指责,被责骂的孩子是她儿子! 姜月又心疼又后怕,紧紧抱着傅小山不撒手,随后在他身上摸了一个遍,确定没有受伤,急的不行:“江河没跟你在一起?” 傅小山抿着唇摇头。 这时候,杨娟也发现了他们,她趾高气扬道。 “你就是他家长,来的正好,你儿子打伤我儿子,你赔礼道歉,赔我儿子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姜月刚才在外面听了个大概,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婆娘咄咄逼人,仗着对方孩子家长不在身边,添油加醋。 姜月:“你说我儿子打伤了你儿子,有证据吗?有证人吗?信口雌黄就冤枉我儿子,我还觉得你造谣生事诬陷好人!” 杨娟:“你这人讲不讲理,我儿子肚子上那么大一块青,就是你儿子掐的。我们在照相馆照相照的好好的,你儿子插队就算了,还抢我儿子的衣服,还打人,真不知道你们什么家庭,教出来这种小流氓!” 傅小山打人她信,但一定是对方欺负人在先。 姜月觉得傅小山的性子根本干不出来插队脱衣服这种事。 她低头看向傅小山:“她说的是真的吗?” 傅小山摇头。 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但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用口型说:“他们欺负江河,江河还在照相馆,有个男人拦着江河。” 傅小山不是先天哑巴,他和傅江河沟通的时候多用唇语,姜月看到过几次,也就明白了。 他这是担心弟弟,江河一个人在照相馆,还有个男人在那看守。 “没事儿,你爸爸和姑姑们已经过去了,放心。”她安抚傅小山。 女人不依不饶:“让你儿子跪下给我道歉!你给我赔医药费。” 王主任追过来,指着傅小山:“太不像话了,打人,还冲着大人吐口水!哪个班的,一定要给我写检讨!” 姜月:“你看见了?” 王主任:“我虽然没看见,但你知道她是谁吗?”他指着杨娟,“她是战斗英雄傅霆川的亲姐姐,她能冤枉你?他儿子是英雄的外甥,英雄的外甥能打人?” 这女人儿子入学是他亲手办的,当时他记得很清楚,填的名单上写的是傅霆川的亲属。 傅霆川是最近军区炙手可热的英雄营长,是军区学习的英模。 他不相信英模的亲属,相信一个小盲流? 姜月上下打量面前的中年女人。 “我呸,傅霆川这样的大英雄,可没这种耀武扬威颠倒黑白的亲戚,她是傅霆川的姐姐?我还是他媳妇呢!” 王主任急赤白脸:“你这小媳妇好不害臊!战斗英雄是你能编排的?” “就是,真不害臊啊!”周围的路人也跟着指责。 “这孩子长的吊梢眼,还涂着红脸蛋,像什么样子,以后长大了也是流氓混混!” “有什么孩子背后肯定有一个什么样的家长,瞧刚才这小子冲人吐口水的劲儿,说不定就是跟大人学的。”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把傅小山定了罪。 姜月觉得心寒,她想象不到,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小山遭受这样的指责会多么无助。 原着里,傅小山几乎一直在这种环境中成长。 她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一手搂着小果儿,一手搂着傅小山:“小山,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点不差的告诉我。别怕,我替你做主。” 傅小山凉薄的双眼望着她,从她眼里看出认真。 他已经习惯了被误解冤枉,打回去就是了,打不过就跑。只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保护好自己不受太重的伤,只要能活下去。 可这个女人说,要替他做主。 爸爸不在这儿,她不用向任何人表现。 傅小山除了弟弟妹妹,谁都不信。 可在女人坚定的注视下,鬼使神差的,他开口了。 众人只见他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每说一句,姜月就复述一句。 “我和弟弟在照相馆等拍照,爸爸说他回家拿钱。该我们拍照的时候,这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孩进来。” 随着他嘴唇开合,姜月的表情愈发冷峻:“她儿子想拍军装相片,占着椅子不给我们,还脱弟弟的衣服,撞弟弟,我就把他推下凳子。” 杨娟来气:“你放屁!他自己怎么不说,让你胡咧咧!” 姜月:“我儿子喉咙受过伤,发不出声音。你这一路上骂我儿子多少句,还不是欺负他不会还嘴! ” 杨娟气急败坏:“你胡诌!” 照相馆的老板娘气喘吁吁挤进来,义愤填膺:“明明是你欺负人家小孩子不会说话,又没大人在身边,你自己插队,还要抢小孩的衣服,现在还有脸倒打一耙!” 有老板娘作证,杨娟想抵赖也不行。 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这个小孩不是不说话,他是个哑巴。 要是事实像这个孩子说的,那这女人就是欺负人家小孩不会说话,信口胡诌,还倒打一耙讹钱呢。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还英模家属呢,欺负人一个小哑巴,什么人呐!” “就是,给英模脸上抹黑!” 姜月冷笑:“这么擅长说谎,英模家属的身份也是造假的!” 第68章 我还是他媳妇呢! 杨娟被踩到痛点:“你胡说!我造什么假!” 看她惊慌躲闪的表情,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个插嘴。 “颠倒黑白信口胡诌,可见平时就是这副作风,确实该查查她!” “这学校可只有军属才能进,要是造假的,她儿子可不能进这个学校。” “对,查查她!” 杨娟焦急:“我没说谎!这女人瞎说的你们也信!王主任,你说句话啊?” 王主任骑虎难下。 杨娟儿子进学校的手续是他办的,校长跟他提起说今年有几个英模调任这个军区,让他着手给英模家属的孩子办入学手续。 可他左等右等,根本没小孩来报名,他还担心校长责怪他办事不力。 正好他媳妇提了一嘴认识傅霆川的亲属,他想着巴结校长,又乐得给军属送认亲,亲手给杨娟的儿子办的入学手续。 当时没有仔细核查身份,毕竟谁敢冒充军属啊。 现在不管杨娟是不是真的,都不能查。 是真的也就罢了,要是查出资料是伪造的,他也得跟着吃瓜落,搞不好饭碗都要丢了。 他不耐烦:“行了,没事儿就散了,聚在门口像什么话。” 姜月嘲讽:“主任不敢查?” 看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主任黑下脸:“学校的每一个孩子入学手续都是核查过的,你质疑她,就是质疑组织。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你说查就查?当学校是你家?” 姜月:“看来主任心虚了。”她扬声道,“既然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谁说我心虚了,我懒得跟你一个村姑浪费时间。” 姜月不依不饶:“那我们就找公安来,我一个村姑不能查,公安总可以了!” 杨娟冷笑:“哟,还找公安呢,找公安来抓你这个打人的儿子吗?” 王主任:“真是笑话,你当公安局是你家?你说请就请。” 距离学校不远就是个派出所,姜月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了。 这种造假的事儿应该归教育局管,但是事急从权,有事儿找警察叔叔错不了。 正说着,有巡逻的公安迈着正步从马路对面路过。 姜月扬声道:“警察叔叔,我要报警,有人冒充英模家属,获取特殊待遇!” 巡逻的公安注意到学校门口聚众争吵,平时这里人多,又有商贩,经常会有口角,但只要不闹的打起来,没一会儿就会散了。 最近各个所都在查人贩子,他们又任务在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喊:“冒充英模家属,获取特殊待遇。” 这可不是小事。 查实之后是要挨处分,入刑的。 两名公安快步走过来:“怎么回事?” 姜月指着杨娟和王主任:“她们为了让孩子进军区小学,伪造手续,冒充是英模傅霆川的家属。” 高个子公安问杨娟:“有没有这回事?” “公安同志,你别听她们瞎说,根本没有的事,这女人孩子打人,被抓了还倒打一耙,说我冒充英模家属,我还觉得她是奸细呢,你快把她抓走,好好审问审问。” 王主任插话:“是啊公安同志,乡下来的妇人不知道轻重,胡搅蛮缠。” 公安看向姜月,见她穿着普通,但干净体面,一手抱着个小姑娘,一手揽着个六七岁的小子。 两个孩子都有点瘦,但衣着干净,尤其是小姑娘,衣服胸前还有一只可爱的绒布兔子,兔子耳朵颤巍巍的,随着姑娘的呼吸微微起伏。 看她的仪态,还有孩子的打扮,不像是乡下来的,倒像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 不由得对姜月信了三分。 他问:“你说她冒充军属,你有证据吗?” 姜月想了想:“可以让傅霆川本人来指认。” 人群哗然,英模傅霆川那可是个营长,登在报纸上,贴在宣传栏里的人物,是她说叫就叫来的? 姜月看向杨娟:“你不是说自己是傅霆川的亲属吗?你把他叫来。” 姜月冷笑着掩饰:“傅营长忙着呢,你说来就来,你多大脸?” 王主任搭腔:“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孩子的入学资料上还有傅营长的证件呢,怎么会错,你别胡搅蛮缠。公安同志,她脑子有问题,别跟她浪费时间。” “公安同志,傅霆川现在就在不远处的照相馆,可以找人去请他过来。”姜月冷笑,“我倒要让他亲自看看,认不认识你这个所谓的亲戚!” 照相馆的老板娘震惊,那可是营长啊,有营长去了他们家照相馆? 她又惊又喜:“那是我家的照相馆,我去,我这就回去看看。” 杨娟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她怎么知道傅霆川在照相馆? 她可听她婆婆说,那傅霆川已经免职了,现在只怕在穷乡下种地呢。 她前些天还庆幸,幸好她趁着傅霆川没被开除之前,就把自己儿子的学校安排好。 她当时登记用的证件都是真的,可就怕学校查出来傅霆川已经退伍了,那岂不是影响她儿子上学。 杨娟有点慌,正在想对策时,忽然想起来,刚才那照相馆的老板说这俩小子的爸爸是军人,难道这女人想用一个普通军人冒充傅霆川来吓唬她。 想通了之后,杨娟不怕了,冷笑:“傅营长能有空去照相馆?别是随便找个军人冒充的。” 姜月不屑搭理她。 不一会儿,老板娘带着个军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急急忙忙过来了。 老板娘身侧的男人高大挺拔,器宇轩昂,虽然没穿军装,但是笔挺的体态和眉宇间的浩然正气无不彰显身份。 傅霆川大步走向姜月,路上他已经听老板娘和傅江河说了事情的始末,此刻看姜月抱着孩子孤零零站在人群里,心下酸涩。 他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安慰她:“没事了。” 强子被他爸张铁军拽着跑了一路,一见他妈就跟见到救星一样冲过去:“妈,妈,你收拾这臭小子没?有没有把他揍哭给我出气!穷鬼,乡巴佬!让他抢我军装,打死他!” 听到他小小年纪这副言论,围观的众人都眉头紧皱。 军属的孩子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人群外,傅江河挣脱傅玲,急急忙忙冲进来,抱住小山上看下看:“哥,她有没有欺负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就太好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一个兄友弟恭,一个蛮不讲理。谁更有教养,是谁挑事,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分辨。 “公安同志,我是傅霆川,是哪个人冒充我的亲属?”傅霆川一早就认出来是谁在挑事,但他客气地问公安,侧面表示了,他和那女人不认识。 杨娟没见过傅霆川,但她认识傅老幺,傅老幺个子小,哪儿有这么高大。 果然是找来冒充的。 “哪儿来的小兵好大的胆子!”她嘲讽:“当着公安的面,冒充军官,我看你是想牢底坐穿!” 第69章 傅霆川:有人冒充我的家属! 郭校长正在家包饺子,接到学校保安处打来的电话,说有人揭发学生家长伪造资料冒充军属。 冒充的还是战斗英雄傅霆川的家属。 学校最近正在组织学习英模的活动,这个傅霆川是学习的重点对象。 现在人就在学校门口闹事,连公安的人都来了。 这事儿要是坐实了,他们学校的名誉也得遭殃。 谁这么大胆子! 郭校长坐不住了,骑上自行车就来到学校,车还没停稳,就见学校门口围了一群人,人群里,一位鹤立鸡群的高大男人,正是报纸上宣传的傅霆川。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难道真有人伪造? 公安看傅霆川的形象,心里已经确认了大半,但毕竟涉及军人,不能马虎,他客气问:“同志,请问有证件吗?” 傅霆川在兜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摸到。 他今天带两个孩子去洗澡,换了衣服,军官证在原来的上衣口袋里。 杨娟冷笑:“哼!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公安同志,还不把他抓起来!” 两名公安露出狐疑的神色,这时候,郭校长快步挤进来,冲到傅霆川面前:“傅营长!怎么让您亲自来了。”他怒视王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傅霆川:“有人冒充我的家属,麻烦校长处理一下。” “哎,行行,我这就去调资料,看看怎么回事。”校长满口答应,他看向被傅霆川护在身后的姜月和两个孩子,心里了然。 要真是有人冒充名额,耽误了傅营长自己的孩子上学,性质极其恶劣。 王主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校长,你咋来了。” 郭校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 王主任后悔死了,早知道会闹大,应该一早把他们叫到学校里面去解决。 现在影响学校形象不说,连校长都惊动了。 王主任:“公安同志,这是我们校长,要不咱们去办公室说?” 姜月:“有什么猫腻是我们不能听的?” 王主任气急败坏:“你这个村妇你懂什么,我们有什么猫腻!” 姜月不依不饶:“你要是心里没鬼,就把资料拿出来让公安同志看看!” 王主任还想再吵,郭校长拦住他:“还不快去,把报名资料找出来。” 杨娟有点慌了,难道这人真是傅霆川? 张铁军心慌:“媳妇,这可怎么办?” 他小声给杨娟使眼色,杨娟狠狠踩了他一脚:“没出息,慌什么慌,当初的资料可是你妈给的,那都是你那弟媳妇给平安准备的,那上面有傅霆川的证件号和手写签名,那能有假?” 她和傅玲是妯娌,怎么不算傅霆川的亲属? 王主任拿着资料出来,两名公安和校长一页页翻看,只见上面有傅霆川的证件复印件,亲属关系栏里填的也是“姐姐”。 傅霆川想起来,傅玲曾经给她寄过一封信,说平安要上学,让他寄一份证件的复印件。 校长一一核对资料,确实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傅霆川的姐姐为什么姓杨。 “我本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你这么个姐姐。”傅霆川冷哼一声。 杨娟:“因为你根本不是傅霆川呗!你才是冒牌货。” 话音刚落,傅玲从外面挤了进来。 “嫂子?” 傅玲震惊:“怎么是你们?”她低头看见校长手上的证件,“这张复印件怎么会在你这儿!” 她之前想给平安报名上学,特意厚着脸皮去信让傅霆川给她开的证明,结果她婆婆不答应,嫌弃花钱,还弄丢了她准备的资料。 原来东西没丢,竟然是给她大儿子家的强子用了! “用我女儿的名额,给你儿子上学,大嫂,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傅玲气的满脸通红,用的弟弟的便利,还欺负弟弟的两个孩子,“你们有没有良心!” 傅霆川问:“姐,他们是谁?” 傅玲气的手指哆嗦:“是你姐夫的大哥一家。” 她话一出口,众人明白了,当大哥的冒领弟妹家的名额。 “军属可是按直系三代血亲算的,我可没听说攀妯娌娘家亲戚的,丢死人了!” “抢妯娌的名额,真不要脸。” 听着周围的骂声,杨娟不服气:“怎么?妯娌就不算亲属啦。” 她刚要吵,被张铁军拦住了:“你少说两句。” 姜月:“公安同志,校长,现在真相大白,请您还我们一个公道。可不能让广大军属寒心啊。” “这一次是被发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冒充的。” 郭校长把资料摔到王主任脸上:“把他的名额剃掉,你回去写检讨,明天去水房报道。” 王主任一脸菜色,他堂堂一个主任,一撸到底,分配到水房烧水。 他气不打一处来,怒斥杨娟:“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杨娟不服气:“凭什么啊,现在都开学了,学费都收了,你说不让来我们现在还能去哪儿,耽误我儿子一年你陪得起吗?”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杨娟来状告人家的孩子欺负人,结果查出来自己冒充军属,张铁军嫌丢人:“你少说两句,快回家去!” 他好歹还在市场管理处上班,日常在这条街上转,这事儿传开了,以后工作都不好做,连都丢干净了。 “你个窝囊废,你媳妇被欺负了你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杨娟狠狠甩开他,指着姜月,“你给我等着,我去教育局告你们!” “还有你傅玲,你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把别的女人生的野丫头当宝!活该被人戴绿帽子,还找他们来恶心我,我跟你没完!” 傅玲搂着平安脸色煞白。 姜月四下找趁手的工具,没找到,干脆脱下鞋入佯装要砸,张铁军连忙把杨娟拖走。 姜月愤愤不平地穿上鞋子,安慰傅玲:“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跟她一般见识。”越想她越生气,她好好一个美少女,穿到这儿之后见天跟这些泼妇骂街,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美少女形象。 傅玲原本委屈又生气,见姜月比她还气呼呼的,胖嘟嘟的脸蛋鼓鼓的,有点可爱,她心里暖暖的,忽然就不气了。 她也是有人在乎的。 为了在乎的人,她也要把自己过好。不能让人看笑话。 第70章 和傅霆川亲密接触 “嗯,我不气,跟她们生气不值当。” 姜月见她脸色缓和了一些,不像是硬撑的,这才放心。 傅玲看起来性子软,骨子里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要不也不会力排众议,把丈夫前妻生的平安当亲女儿一样带在身边。 她只是还没意识到,她其实可以为自己做主,不必把自己依附在家庭里受人支配。 自我意识需要慢慢觉醒,不急在一时。 围观的人逐渐散了,郭校长客客气气地向他们道歉:“傅营长,是我们这边的疏漏,实在对不住,这俩小朋友是您的儿子,我明天给你们准备报名手续?” 姜月心里有怨气,语气凉凉的:“校长,小孩子正是培养三观的时候,您不能只抓学习,抓一抓思想道德教育,我们家孩子小地方来的,又腼腆不爱说话,要是到学校里被欺负,我可不乐意。” 原着里,兄弟俩上的就是这所小学,报名时被校长抓到偷东西,险些被退学,后来靠着傅霆川的面子勉强送进去,因为名声不好,加上形象差,又没人撑腰,被学校里的孩子霸凌好几年。 “同志说笑了,孩子们是祖国的未来和基石,我们当然会全方位教导。”郭校长拍着胸脯道,“小孩子调皮,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会让老师们多注意。” 他瞧着兄弟俩的样子,衣着体面,虽然瘦,但脸上棱角分明,精神气十足。尤其是哥哥,像一把拉紧的弓弦,沉默危险蓄势待发,年纪小但气势很足。 刚才在人堆里,被人冤枉都面色不变,沉得住气,机敏果敢。 弟弟还有些孩子气的怯懦羞涩,但迎上他的目光后,并没有躲闪, 他教过很多孩子,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狠劲儿,像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气势。 假以时日都是大将之材。 这样的孩子会被人欺负,他是万万不信的。 说他们是小地方来的实在是谦虚了,他们更像是过早的经历过颠沛流离,体会过人情冷暖之后养出来的见多识广,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不知道,如果这两个孩子没有最近的改变,表现出来的将是另一副模样。 “好孩子,明天来报到!”他拍了拍兄弟俩的肩膀,欣赏的目光也落到兄弟俩眼中。 他们还没有被人这样赞赏的看过。 傅江河从前接触的大人看他们要么是不信任,要么就是厌恶,偶尔也有不忍心的,但更多的是冷漠无视。 爸爸的眼神很凶,他不敢看,姑姑的眼里有泪,每次见他们都哭。他觉得他和哥哥好像不应该存在,要是没有他们,姑姑就不会哭,奶奶不用烦心要给他们吃的,爸爸也不用被奶奶骂。 从恶女人变好之后,他生活中的一切好像都变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新衣服,新书包,顿顿能吃饱。还搬了新家,有了自己的房间。 恶女人……她还说,以后给他们兄弟俩一人做一个书桌,看书学习用。 他再不是野孩子了。 他第一次从大人的眼里看到夸赞,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高大了很多,身体都轻了,心跳很快,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也成了那些大人口中的“好孩子”,而不是人人喊打的“小乞丐”,好像有一股小火苗从心底亮起来,突突地跳。 原来被夸是这样的滋味儿。 傅小山瞥了弟弟一眼,垂下眼帘,学着弟弟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唇角。 看兄弟俩细瘦的小身板,姜月还是不放心。 现在还没有校园霸凌这种说法,老师和家长都不把孩子们单纯无知的暴力当回事。 大人们看来,孩子能吃饱穿暖有学上,不给家里惹事就行。好好学习,学的一身知识,未来为社会做贡献。 姜月不能强行改变别人的思维,也不能帮兄弟俩打架,只能在最朴素的地方下功夫。 她给孩子们多做点好吃的,争取长的结结实实,长成大高个。 抵制霸凌,武力值才是最实际有效的,要么看起来很厉害,要么真的很厉害。 只听说过霸凌弱小,没见哪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被霸凌。 解决完风波,天已经擦黑了,他们抓紧时间去拍了照片。 照相馆的夫妻俩很热情,对小果儿衣服上的兔子玩偶,还有平安的小兔子包赞不绝口。老板娘还提出想把那兔子包买过来当拍摄道具,姜月没答应。 倒是给她提供了新思路,她还可以做童装板式卖给城里的服装厂。这两年南方的服装品类极速发展,很快就会在内地打开销路。 不过这不急于一时,现在对知识产权的保护还不到位,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姑娘,容易被人白嫖,她可不想给别人做嫁衣,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傅小山和傅江河兄弟俩各自拍了一组两寸照片,姜月抱着小果儿拍了一张,傅玲抱着平安拍了一张。 最后在照相馆老板的建议下,决定拍一张全家福。 姜月不太想拍,但傅霆川没等她发言,拉着兄弟俩就坐到镜头前,姜月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女同志在往左边靠一点,给后面孩子让出点位置。” 姜月抱着小果儿,拉着椅子往中间靠了靠,和傅霆川还有两臂的距离。 这个年代风气保守,夫妻照结婚照中间的距离都能再塞个人,姜月不敢挨太近,怕被嫌弃。 傅玲抱着平安站在她的侧后方,兄弟俩一左一右站在他俩旁边。 照相馆老板摆摆手:“女同志再近点,孩子都挤到镜头外面了。” 姜月拉着椅子又靠近了一些。 “再近点。” 再近就腿贴着腿了,姜月有点怂。老板这是把她往火堆上架。 下一刻,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压上她的肩膀,搂着她的腰轻轻一带,她重心不稳,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肩膀贴着肩膀,腿挨着腿,姜月心都漏跳了一拍。 她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从前跟花美男贴脸跳舞都没这么紧张过。怎么被个冷脸古板男搂了一下,心跳的这么快。 第71章 制服系才是顶流 “好嘞!不要动!” 咔嚓一声,闪光灯记录下了这一时刻。 黏着在腰上的大手仿佛会生热,拍完照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月通红着脸站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没敢看傅霆川的脸色,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找老板付钱。 看着她紧张的背影,傅霆川收回手,拇指在指尖上搓了搓,似乎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眉宇柔和了一些。 姜月回过头,正看到傅霆川靠在照相馆的门框上,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冷硬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光晕。 挺括的军装衬得他后背挺拔如险峰,单膝曲起,小腿笔直修长。眉宇舒朗,英气逼人。 姜月倒抽一口冷气,这张脸也太犯规了,果然制服系才是顶流,这要放到后世得迷晕多少小姑娘。 “走,饿了。”他接过姜月怀里的小果儿。 小果儿努着嘴,搂着姜月的脖子不想撒手,傅霆川用了些力气,把她从姜月怀里拔了出来。 姜月失笑,她竟然从傅霆川低沉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亲近。 傅江河迈出门槛,小声嘟囔:“我也饿了。” 姜月:“……” 她看原着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这父子俩都是吃货。 原着里只有人物的情感历程和人生经历,姜月起初看他们会带有明显的个人好恶和偏见。 可现在面对活生生的人,体验到鲜活的温度,姜月已经不能把他们当成角色来看待,更像是家人。 她知道结局,所以更要尽可能的保护他们。 尤其是三个孩子。 一出照相馆,迎面一阵寒风,路边的枫叶落了满地,被风吹起来打着旋。 北方的深秋空气干冷,风吹在脸上仿佛小刀子在划。 这个天气适合吃点热乎的。姜月盘算着,家里还有红婶中午送来的半只鸡和猪肉炖粉条,再兑半颗白菜,切一根萝卜和猪肉粉条回锅炖一炖,沾一些肉香,菜更好吃。 再烙几张玉米饼子,晚上吃东北大锅菜,又香又暖和。 要是有干豆角就好了,东北炖菜干豆角才是精髓。 想什么来什么,他们刚进大院,远远就见家门前停着一辆吉普。 元野裹着风衣,靠在车门前抽烟,见他们过来,把烟掐了,拉开车门拎下来一个网兜,跺着脚迎上来。 “可回来了,让我好等。”他越过傅霆川,把大网兜给姜月,“嫂子,这是我从家里拿的,不是啥好东西,就是耐放,你看看能不能行。” 姜月接过来,坠的险些没拎住,起码有十来斤。 有一包干香菇,一捆海带,一袋干木耳,黄花菜,还有一大捆姜月心心念念的干豆角,最底下还垫着一包腐竹和干豆皮。 这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腐竹和干豆皮,高蛋白,还耐放。配白菜猪肉炖完香喷喷的,这些东西省着点足够他们一家吃一个冬天。 元野这一兜礼物送到姜月的心坎上,她笑容更灿烂了,真心实意的拉住元野的大手:“元同志,晚上在家吃饭,想吃啥嫂子给你做!” 傅霆川拧着眉,视线落到姜月抓着元野的手上。 第72章 绑架 元野乐的呲牙,笑眯眯的:“我这人好对付,不挑食,嫂子做啥我都爱吃。” 姜月心里美滋滋的,豪气地拽着元野往家里走:“走,今天嫂子必须让你吃尽兴。” 这么大方的金主爸爸,必须伺候到位。 傅霆川慢吞吞跟在后面,瞧着姜月雪白的手拉着元野的袖子,他默默掸了掸自己袖口的灰,沉默地抱起小果儿回家。 元野:“那爷孙俩我已经送到家了,我安排人明天帮他们把木材送过来。” 姜月挺高兴:“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自己人。”元野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小媳妇跟传言大相径庭,他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的女人和传言的泼妇联系到一起。 如果她不是傅霆川的媳妇,他都要怀疑她的身份了。 他没告诉姜月,那爷孙俩日子过的苦的很,住的是早年的窑洞,屋里破破烂烂,连烧炕的柴火都没有。 也难怪姜月给他们的十块钱买了木材,就被他们当成救世主。 没有这十块,他们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元野给爷孙俩留了钱,还帮着砍了大半天柴火,上粮站领了二十斤玉米面送去。 他帮这爷孙俩除了心软,还有一层,老爷子的儿子是在钢厂失踪的,他这次调查的钢厂泄密案,就有传言说是有敌特收买临时工盗取机密。 现在尚无定论,他不能无故怀疑,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他没把老爷子的情况告诉姜月。 如果这个临时工真有问题,那老爷子也是重点监视对象,姜月还是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 “你们先聊,我去买点酱油。”姜月放下干菜,嘱咐傅玲帮着煮粥,拿了钱包要出去。 “我去。”傅霆川拦住她。 “不用,你不知道买什么。” 除了酱油,还想再看看有没有肉,元野拿来这么多东西,不能只招待人家吃剩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元野看着笑眯眯的,但看她的眼神有探究的意味,让人后背发凉。 原着里元野做的是情报工作,她可不想成为他的调查对象。 与其单独跟元野待在一起被他像看嫌疑人一样打探,不如出来买菜。 这个点,大院里的代销点早就卖空了,距离街口不远有供销社,走过去很来得及。 供销社只剩下些猪下水,猪肝猪肺,由不得姜月犹豫,再犹豫一会儿连这点东西都没了。 回去可以做个凉拌肺片,做个溜肝尖。 柜台后的花生看起来是今秋新摘的,还挂着土,这种的鲜嫩,可以买一些回去做水煮花生。 孩子们可以当零食吃,还能给傅霆川和元野下酒。 “花生怎么卖?” 店员里只有一个店员,正在忙着给别的顾客称肉称菜。 从门后进来一位穿工作服的店员,戴着帽子,帽檐压的低低的,进来也不说话,直接拿筐子给她装花生。 看他装了大半筐,姜月有点慌:“别,要不了那么多,你还没说价格呢,我怕钱不够。” 姜月想拦,下一刻,店员扣上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进门帘后。 这是一个小隔间,后门大敞,外面摆着两桶泔水,是一个无人的巷子。 冰冷的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别动,别出声。” 姜月愣了愣,认出耳边的声音是谁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王钱!你想干什么!” 王钱手上用力,她明显感觉到颈边刺痛。 他黏腻的嘴贴近她的脸,声音阴冷的像阴沟里的蛇。 “不干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也算是露水夫妻,你害老子到这个地步,找你那军官丈夫要俩钱花花,不过分。” “我呸!谁跟你……唔!” 脖颈一疼,有温热的血流了出来。 王钱拧着她的下巴,阴冷道:“你那军官丈夫要是听见咱俩在玉米地里滚过,会不会气死。我准备把咱俩的事儿好好讲讲,宣传到整个军区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睡过,知道你姜月是个他妈卖儿卖女人陪男人睡的婊子!” 第73章 傅霆川,救我! 脖子可能破皮了,尖锐地疼痛攫取了姜月的神经,额头冒出细密的一层冷汗,双腿疼的发软。 她脑子里嗡嗡的,听不清王钱在耳边说些什么。 “等你落单可真不容易,让老子好等!”王钱掐着她的腰,把匕首挪下去,抵着她的腰间,看起来像是从背后搂着她,“去给你丈夫打电话,让他拿钱来。别耍花样,否则别怪老子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姜月:“他根本瞧不上我,怎么可能会花钱救我,你想的太美了。” 王钱冷笑:“他瞧不上你,总瞧得上身上那身绿皮。别想耍花样!” 这女人已经耍过他一次,必须十二分小心。 他搂着姜月来到电话前,不远处的店员还在给排队抢肉的顾客打称,没人注意这个方向。 王钱拨了个号码,接电话的是门卫的大爷。他狠狠捅了姜月一下,暗示她说话。 姜月忍着疼,气喘吁吁说:“叔,麻烦您帮我找傅霆川来接电话,我是他媳妇。” 不大一会儿,听筒那边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 “姜月?” 姜月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接着就漫出来一丝委屈,她急道:“傅霆川,救我!” 话音未落,王钱就掐着她的脖子把话筒抢了过去。 周围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王钱箍着她的腰,佯怒道:“瞎喊什么!跟个黄毛私奔你还有理了!老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笑眯眯地对顾客解释:“自家妹妹,看上个小流氓,瞒着家里出来给小流氓打电话,我这就带她走。” 众人原本担心这女孩有危险,一听是小年轻私奔,看姜月的眼神就从担忧变成了鄙夷。 有个买菜的大娘抱怨:“现在搞什么自由恋爱,风气都搞坏了。” “你看看,瞧着挺老实的一个姑娘,真不检点。” 店员扬声提醒了一句:“打电话记得付钱。” 王钱爽快搭话:“诶,诶,好。”他接住电话,大声斥责,“以后别再来骚扰我妹妹,否则我跟你没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见没人看过来,王钱表情阴冷下来,压低声音道:“你老婆在我手上,今晚八点,拿一千块放到老车站西边的垃圾箱底下。八点我要是没看到钱,你就等着给她收尸!” 没有预想的惊恐和慌乱。 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只有呼吸引起的电流杂音,显示对方有在听。 王钱一拳砸在棉花上,攒了大把戾气撒出去,却像石沉大海,他恶狠狠地咬牙恐吓:“别想耍花样,我可不是吃素的!” 傅霆川终于开口了:“一个女人而已,我正愁离不了婚,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拿一千块给你?” “别嘴硬。”王钱冷笑道,“你们当兵的可是有纪律要脸面的,我要是把你媳妇跟我滚玉米地的事儿到你们单位大院里宣传宣传,你这官怕是就当不下去了?” 他恶狠狠的:“我跑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电话那头的傅霆川问:“孩子在哪儿?” “那小胖子?”王钱混不吝的,“没功夫跟你闲话,想救你媳妇就送钱来,今晚见不到钱,你媳妇和那小胖子一起玩完。” 他说完没等对面反应,就挂了电话。 “走,妹子,跟哥回家!”他扬声笑着,拽起姜月往外走。 姜月被他嚣张的样子气的牙痒痒,但她知道,王钱现在穷途末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 她不想死,更不想王钱手抖一下把刀戳到她身上,那才真是生死不能。 王钱拖着她专挑没人的路走,走到天擦黑,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已经到了县城边缘。 挨着柏油路有一排破旧的房屋,背后是荒凉的土坡,不知谁家在这里养猪,走近了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粪臭味。 王钱踹开一所院子的大门,从院墙上朴素朴素落下来一层灰。 姜月被他五花大绑推进一间小黑屋,昏暗的房间里黑黢黢的,一股排泄物的味儿。 墙角缩着一个黑团,见他们进来,黑团抱头就往后躲:“别打我,妈妈救我,我家有钱,你找我妈要钱!找我奶,还有我三叔,我三叔有好多好多钱,他还是大军官,他家也有小孩子,你绑他的孩子放了我!” 说话这么讨人嫌,一开口姜月认出来了,是傅老大家的小儿子傅大壮,偷穿傅小山的新衣服被绑架的小胖子。 他还穿着那件藏蓝色中山装,只不过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房门打开,借着光亮,大壮认出她。 “小贱人!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我妈呢!我三叔来没!太好了,我要饿死了,我要吃红烧肉,吃大馒头!”他急切地爬过来,“你带吃的没,快给我!” 姜月被王钱推了一下,趔趄一步栽向墙边,她刻意挪开地上的污渍黑水,找到一处干净地方坐着。 大壮见她也是被绑来的,刚升起的气焰瞬间泄下来,他眼珠一转,着急道:“你抓了她,是不是就用不着我啦,你把我放了,我还能帮你把她的两个儿子也抓来!” 姜月忍着脖子上的疼,抬起腿,一脚踹到小胖子的肚子上。 妈的让你乱说话! 什么家教,损人不利己的! 枉她还好心给傅霆川提供王钱的线索。 小胖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但已经不如之前的中气十足,应该是被关的时间久了。 到底是个孩子,整天被王钱虐待,还受了惊吓,早就吓破了胆,被姜月一踹,吓得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鹌鹑。 姜月看到他身上沾着的排泄物,又有点不忍。 她跟一个孩子叫什么劲儿。 王钱逆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油桶,正往墙上泼汽油。 空气里除了排泄物的味儿,又多了一股浓郁的汽油味儿。 姜月心脏猛跳。 王钱这王八蛋是打算杀人灭口。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王钱你疯了!敲诈勒索叛几年就出来了,杀人要偿命的!” 第74章 媳妇有危险! 王钱扔了汽油桶,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手里捏着火柴盒:“这是原来的炼油厂废弃站,有人扔烟头导致意外爆炸,干我什么事?” 他费大劲儿偷出来这个小胖子,结果买家相不中。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面包车趴窝,他现在走投无路,拿钱要紧。 拿到钱之后这俩人就是拖累,还不如炸死了拖一拖警察的脚步。 “去死,臭娘们,让你骗我!” 一早要是姜月不骗她,好好把孩子带出来,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王钱狞笑一声,点燃烟,狠狠抽了一口,将烟蒂弹到房里。 呼啦! 火苗燃起来,迅速沿着汽油蔓延,木质的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灼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火!啊,救命啊!我要被烧死啦!啊妈妈妈妈救我——”小胖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吓得面无人色。 姜月惊恐地后退,拼命想挣脱绳子。 …… 夜风森冷,高大的男人来到车站广场,在一个垃圾桶前停了停,扔了一个纸包进去呢。 接着四下看了看,快步离开。 空寂的广场上只有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妪,远处公共厕所前亮着灯,一个清洁工正在拉闸锁门。 男人退回吉普车上,点了一支烟,遥遥望着窗外,车门没关,一条腿还挎在外面。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路过垃圾桶,停下车,在垃圾桶里翻了翻,翻到什么东西,骑上车就走。 下一刻,就被一条大长腿踹飞出去。 “啊——”的一声,王钱被摔出去两米远,男人踹开自行车,拎起他的手腕向后一翻,直接将人按倒在地。 王钱嘶嘶哈哈地挣扎,狂笑不止:“傅老三,你他妈别得意,你不想救你媳妇了!” “她在哪儿?”男人手上使劲,卸了王钱的两条胳膊。 王钱疼的翻白眼,险些昏厥过去,大叫一声开始骂,把傅霆川的祖上八代都骂了一个遍:“让老子安全出城,明天我打电话告诉你,不放我走,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那老子就打到你说!”男人拳拳到肉,走得王钱哭爹喊娘。 “你是当兵的,你不能搞私刑。”王钱嗷嗷叫唤,“打死我,你就违反纪律了!”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元野轻佻一笑,指尖用力,咔嚓一声折断他的拇指,“你说谁是当兵的?” 昏黄路灯下,王钱浑浊的眼珠子露出惊恐:“你不是傅霆川!” 元野冷笑:“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请傅霆川呢,小爷陪你玩玩!” “你是公安我也不怕,不放我,你们永远别想找到姜月那小娘们!”王钱咬牙嘴硬,彭的一声,被迎面一个拳头砸断两颗门牙。 …… 傅霆川在代销点门上发现一个“”型刻痕,像兔子耳朵。门前的岔路口,掉落了几颗踩碎的花生壳。 他沿着姜月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到城郊。 南城郊原本的炼油厂区,后来厂区搬迁,这里就闲置了,公社在这儿建了一个养猪场,又因为汽油污染,牲畜病死率太高,养猪场再次搬迁,这里就彻底废弃,鲜有人烟。 傅霆川远远就见浓烟滚滚,浓烟下有一片火光。 姜月! 他脸色大变,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傅霆川一路将二八自行车蹬出了火星子,一路像浓烟处冲去。 “小伙子,这里面可不能进,里面好些油桶呢,说爆炸就爆炸!”街口站着一群老弱妇孺,“等消防车来,靠咱们救不了。” “还好这院子荒废了许多年,里面没人住。” “可不,要不就出人命了!” “哎,小伙子,你不要命了!” 傅霆川扔下车子,扒着院墙利落地跳进去。 姜月趴在地上,外面是熊熊大火,里面浓烟滚滚。灼烫的热浪舔舐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烫伤的疼痛比刀伤刺痛数倍,她的脑神经在突突跳。 氧气越来越稀薄,她努力后仰,让反绑的双手从屁股下穿过去。 原主太胖,做这个动作难度很大。 等她解开绳子,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傅大壮已经昏了过去,门被锁死了。 她砸破窗户,氧气骤然灌入,汹涌的火苗涌进来。 火苗舔上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热辣的气息钻进呼吸道。 剧烈的疼痛下,她窒息地蜷缩起来,濒临绝境的时候,人会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志。 她忍着剧烈的疼,用肩膀撞开卡住的窗棱。 先把傅大壮从窗户推出去,然后才爬出去。 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木头搭的架子岌岌可危。 她两手和肩膀都是燎泡,剧痛下视野已经扭曲。弓腰拖着傅大壮挑没起火的地方跑。 滚滚浓烟下,她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出口,院子里废弃的油瓶不断在窜出火苗,远处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大烟囱。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原着里,女主江心暖捡漏买了一所宅子,就是在南郊城外。 当时江心暖因为和傅霆川的婚事和家里闹掰,因为重生一次,提前知道发展方向,花一百块从公社买了一套废弃院子。 后来县城划入肃市改县划区,这个地方反而从城郊变成了市中心,规划成商业街。 江心暖买的院子在主街正前方,是整片区域最好的地界。她开了一家服装店,赚的盆满钵满,后来跟随文工团回京后,老宅子附近的古建筑改建,又赶上拆迁,又赚了一笔。 王钱把她们藏到这儿,不难想到,这里面有江心暖的手笔。 不过江心暖可能没想到,王钱个不要命的,竟然一把火把院子烧了。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逃命要紧。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油桶火苗翻滚,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一阵热浪席卷而来。 姜月蒙了一瞬,在地上好一会儿缓不过神。 她太疼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震耳欲聋,她没有看到,头顶岌岌可危的木框架溃散。 傅霆川跳进院子,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目眦欲裂。 “姜月,躲开!” 是傅霆川! 他来了! 姜月惊恐抬头,就见一根一人粗的廊柱,吱呀一声,带着火苗结结实实砸下来。 第75章 轻点,怕疼! 千钧一发之际,傅霆川从后面扑过来。 姜月只觉得腰间一紧,随即整个人都被一道大力带了出去。傅霆川一手抱着她,一手抄起傅大壮。 彭! 支撑的梁柱坍塌,火舌汹涌。 傅霆川抱着他们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卸下力道。 怀里的女人昏了过去。 圆润的脸蛋蹭的漆黑,背上肩膀上的衣服烧出了洞,露出的肌肤被高温烫的通红。 手臂上都是擦痕,两手心满是燎泡。 她那么怕疼的人,被开水烫一下就疼的掉泪珠子,不敢想象会多难熬。 灼热的温度褪去,额头上冰冰凉凉的。 姜月睁开眼睛,傅霆川冷硬的脸映入眼帘,他脸上还带着火场的黑灰,只穿了一件背心,肩上后背缠着绷带。 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傅霆川救她出来的。 这是一间逼仄的小屋,靠墙摆着一排药柜,一个小方桌,她躺在唯一一张单人床上,墙上画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像是个小诊所,条件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醒了。”傅霆川冷着脸,看不出表情,拦住姜月下床的动作,“不要乱动。” “嘶——” 腿碰到被子,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就慌了:“我的腿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该不会被砸到什么地方瘫了。 艾玛! 要不要这么惨! 撞上姜月惊恐的眼神,知道她想歪了,傅霆川安慰道:“脚踝划伤,缝了两针,给你打了局部麻药,别怕。”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有些温暖。 姜月后怕的拍胸口:“吓死我了!” 然后就看到自己两只手也被包的像猪蹄一样,动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 见她疼到面目狰狞,傅霆川无比庆幸让医生打局麻的举动是正确的。姜月的疼痛感受度比常人高的多,她是被疼昏过去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怕疼?”傅霆川问。 姜月不好回答,要说最近才开始,她穿过来之后异状这么多,岂不是暴露了。 可原身以前并没有这种症状。当着傅霆川的面不好说谎,她为难地含糊过去:“嗯,这段时间越来越严重,没事,我小心一点不受伤就行。” 傅霆川眉头紧皱,如果是一直都有,越来越严重,必须得抓紧去大医院看看了。 姜月望着男人麦色肌肤上的白绷带,红着脸:“谢谢你救我。” 傅霆川没回话,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邃,表情意味不明,姜月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王钱呢,抓到了吗?” “元野去抓王钱,你放心。”他端着碗给姜月喂水,“一会儿我们得去一趟公安局做笔录,你还能撑住吗?” 警察原本要送他们去医院,他怕到医院太远路上颠簸加重姜月的痛感,就带她来到战友就职的钢厂卫生所,让傅大壮跟着警车走了。 姜月点头。 可能是麻药的作用,她现在浑身已经疼麻木了,反而能理智思考。 不见王钱落网,她不放心。 没多大一会儿,公安的警车开到门口。 这里是钢厂诊所,旁边就是钢厂家属院。 附近的炼油厂废院着火的消息都传开了,他们这里离得近,还有不少人去看热闹。 关于起火的传言有好几个版本,有人说是有个小媳妇偷人,意外点燃了汽油引发爆炸。 情夫不知所踪,反而是被戴了绿帽的丈夫冒着生命危险去火场里把人救了出来。 晚上七八点,家属院开进来一辆警车,顿时聚起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杨娟在家里跟老公大吵一架,因着白天的事儿,老公怨她耽误孩子上学。 可这事儿怨她吗? 要怨也应该怨傅霆川,怨傅玲个贱人,都不知道帮她说两句好话! 傅玲个骚浪货,不在家里伺候婆婆,去娘家一住不回,真是不把她老张家放在眼里。 杨娟正有气无处发,见一男一女上了警车。 她定睛瞧着,有点像傅霆川和白天那女人,看起来还挂着伤,尤其是女人,披着个军装外套,里面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的。 难道传言火场偷情的狗男女是她? 好哇! 真是报应不爽! 傅玲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是好货! 杨娟脚下一转,去了张老太家。 张光亮在门槛上蹲着,杨娟问他:“妈呢?” 不用张光亮回话,她听见里面老太太的数落:“媳妇找不回来,生了个丫头片子也跟死了一样,跟着后娘跑,连你这个当爸的都不管,我们老张家真是欠了她的!” “等我老太婆摔死了,她好回来披麻戴孝吗?” 杨娟听着张老太骂傅玲,心里痛快,假惺惺的关心张光亮:“还没回来啊,你不就是踹了她一脚,还记恨上了。男人打女人不是正常。” 张光亮:“村里没人,门锁着,邻居说她进城来了。” 他一口口的抽烟,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杨娟假惺惺的:“哎哟,我就说今儿像是见她了,我以为我看错了呢!” 张老太盘腿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毛巾,正伸手够桌子上的茶杯,见杨娟来了,哭丧着脸卖惨:“你打哪儿见的?我摔成这样,家里连个干活的女人都没有,她都不知道回来帮忙,在外面胡混什么!” 杨娟:“说的就是,我瞧着她跟傅老三家的媳妇在一起呢,帮人家带孩子,你说说,自己家的事儿不管,去帮人家干活!” 张老太恨的咬牙:“去住娘家就算了,住兄弟家像什么话!” “可不,我今儿见她脸都胖了一圈,不知道整日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呢。”杨娟添油加醋,“放着自己老公和老娘在家冷锅冷灶,自己在别人家过滋润日子,像什么话!” 眼见张老太脸色发青,她又添了一把猛火。 “今儿晚上城南失火,听说就是傅老三家的小媳妇,跟人偷情呢。”她压低了声音,“你说说,她跟这样的人天天胡混,能学到什么好,傅玲那丫头瞧着老实,别也是一肚子歪主意,别回头再给光亮戴了绿帽子!” “她敢!” 彭的一声! 张光亮踹门而入,鼻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面通红,拳头攥的嘎吱响。 “你在哪儿见的她!傅老三住哪儿!我打死她个不要脸的!” 第76章 维护媳妇 杨娟被吓了一跳,心里高兴。 张光亮生气了好,他生气了,傅玲那小贱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让她儿子没学上,她凭啥过好日子。 杨娟道:“你别冲动,我先去打听打听傅老三家住哪儿。” 从张家出来,杨娟直接去找跟她关系不错的孩子家长,对方有亲戚住在军区家属院,打听傅霆川的住所更方便。 只要问清楚住所,明儿让这姐妹把张光亮带进去。 …… 录完笔录,傅霆川扶着姜月从办公室出来。 王钱在隔壁审讯室。 走廊长椅上坐着个人,身形佝偻,手边放着拐杖,脚上还带着铁链子,像是王丽萍。 几天不见,她憔悴的险些让人认不出来。见到姜月,她死气沉沉的眼猛然瞪大,抄起拐杖狠厉地扑过来。 “贱人!是你害我儿子,我打死你!” 姜月皱眉,她浑身虚软根本躲不开,关键时刻傅霆川挡在身前,拦住王丽萍。 傅霆川:“姜月拼死救出大壮,你不知感恩,还想打人?给姜月道歉!” “我呸!”王丽萍怒道,“王钱都招认了,就是她指使的,她想卖你家那俩丧命鬼,王钱那不长眼的错抓了我儿子,要不是她,我儿子能被抓!” “丧天良的,害的我们娘俩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我跟你拼了!” 她恶狠狠地撞过来,傅霆川像一堵稳固的墙挡在姜月面前,王丽萍带着脚镣行动原本就不方便,拼尽全力都没能撼动分毫。 审讯室的门打开,一位中年警官从审讯室出来,他眉毛一挑,冷声呵斥王丽萍,“老实点,还想不想见你儿子了!” 傅霆川朝对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孙局长。” 姜月认出来,他是孙婷婷的父亲,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见是姜月,孙局长有点错愕,前些日子闺女去军区表演,媳妇回来之后说小姜同志是傅霆川的媳妇,他还不信。 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他是傅霆川的老班长,早就听说傅霆川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恶婆娘,前些日子傅霆川说他媳妇偷偷卖孩子,他吓了一跳,还领着队伍去县医院抓人。 他一位傅霆川的媳妇就算不是个恶婆娘,也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没想到竟然是大方能干的小姜同志。 王丽萍骂了那么多句,姜月站在傅霆川身后一句话都没回。 她手上腿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病容,站在傅霆川身后摇摇欲坠,孙局长看着都心疼。 她这么文弱一个人,被这无理村妇指着鼻子骂。这还是在警察局,对方都敢这么嚣张,平时指不定怎么欺负人。 小姜同志得受多少委屈。 傅霆川也是的,媳妇明明这么优秀,还让人传出那种闲话,他不在家的时候顾不上,现在都调回来了,还不知道维护媳妇名声。 孙局长数落王丽萍:“你这女人,要不是人家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把你儿子从屋里拖出来,你儿子命都没了,你不知道感恩,还恶语相向,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王丽萍捅伤傅老幺之后,就被关在拘留所里,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儿子了,今天拘留所说她儿子已经找到,让她来认人,她又喜又怕。 害怕是公安搞错了,空欢喜一场。 听到他们喊他局长,王丽萍咽下满心不满,立刻认怂,唯恐这位局长不让她见儿子。 “局长,我儿子呢,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孙局长对她没有好感,但也没为难她:“给小姜同志道歉!” 王丽萍咬牙切齿的对姜月道:“对不起。” 孙局长:“小姜为了把你儿子从火场背出来,受这么重的伤,你这当妈的谢过没有?” 王丽萍后槽牙都咬碎了,不情不愿地嗫嚅了一声:“老三媳妇,谢、谢谢。” 孙局长:“没听见,大点声。” 王丽萍脸涨的通红:“姜月,谢谢你救我儿子,是我对不住你!” 声音大的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孙局长满意了:“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你儿子在医院包扎,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傅大壮哭喊着跑过来,后面跟着警察。 “妈!妈!” “大壮!儿子!” 傅大壮一头扎进王丽萍怀里,把她撞了个趔趄。 “大壮啊!你可算回来了!怎么瘦成这样!这得吃多少苦啊!”王丽萍搂着大壮,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大壮的脸明显瘦了一圈,脸色发白没一点血色,王丽萍心疼死了,又生气又后怕,她一巴掌拍到大壮的背上。 “让你瞎跑,让你乱穿衣服,你挨那丧命鬼的衣服干什么,差点给人当了垫背的知不知道!” 你才丧命鬼,你全家丧命鬼! 姜月听着上火:“嘴巴放干净点,谁让你儿子手欠,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反省自己的错,还赖别人,有你这样的妈才是他上辈子倒霉!” “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 姜月还没开口,门口响起一声厉呵。 “娶你这个媳妇,我才是倒了血霉!”傅老大搀着傅老太,从门口进来。 短短几天没见,傅老大头发花白,后背不再笔挺,像被抽走了精神气的虾米,身姿伛偻,眉宇间都是阴郁。 他现在大队长没了,自己媳妇把自己弟弟捅了一刀,他们全家现在成了村里的笑话。 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要不是王丽萍贪小便宜,把儿子教成偷鸡摸狗的性子,哪儿有这么多事! “大壮,过来!”傅老大厉呵一声,“你没有当杀人犯的妈!” 他今天来就是要把傅大壮领回去,跟王丽萍离婚,以后这女人跟老傅家没任何关系。 傅老太吓唬他:“好孙子,她都蹲劳改了,你要跟着她,警察也把你抓走!” 傅大壮迟疑的放开王丽萍的手,有些犹豫,显然害怕了。 他在小黑屋里被关了几天,早吓破了胆,一听蹲劳改,吓得脸筛糠似的直哆嗦。 “妈,妈,我不蹲劳改,我不蹲。”他说着,想往傅老太的方向退。 王丽萍死死攥住他,目眦欲裂:“傅老大,死老太婆,你们抢我儿子,你们不得好死!” 傅大壮被攥疼了,拼命挣扎,对着她拳打脚踢:“你放开我,你是杀人犯,我不要杀人犯妈,你别抓我,我打死你!” 第77章 傅老幺不行了 傅大壮的话就像刀子捅到王丽萍的心上。 自打傅大壮丢后,她从担惊受怕到心如死灰,心都熬干了,好不容易找到儿子,儿子却对他拳打脚踢。 她当即破口大骂:“老太婆,你不得好死!” 傅老大上前就是一脚,王丽萍被踹倒在地,傅老太趁机把孩子拉走。 见他们越闹越过分,随行民警立刻上前控制住傅老大。 “这里不是你们家,都老实点!”他问,“孩子的父母过来签字。” “我,我是。”王丽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民警进了办公室。 傅大壮只能跟傅老大回去,王丽萍捅伤傅老幺的案子还没判,现在正在拘留所关着。 姜月和傅霆川等着王钱的处理结果,等候的时候,姜月向民警打听了才知道,王丽萍的案子可大可小,会不会判刑主要看能不能取的傅老幺亲属的谅解。 当时的场景看着吓人,但王丽萍那一刀刚好避开了内脏,看着吓人,实际上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傅老幺的生殖功能可能会有点影响。 也就是说,他以后可能就不行了。 姜月打听的这个民警,正好受理的这个案子,全程目睹了傅老太和王丽萍娘家的纠纷,给姜月讲的绘声绘色。 姜月听的津津有味,甚至想找点瓜子嗑一嗑。 傅老太堵到王丽萍娘家门口骂了两天两夜,说王丽萍存心要让老傅家断子绝孙,要让王家血债血偿。 王家七儿一女,儿子多,早年挣的公分多,虽然开销大,但大儿子和媳妇脑子活络,干个体卖早餐,看着不体面,挣得多,压根就瞧不上傅老大一家,往日都是王丽萍上赶着送东西去攀附他们。 王丽萍受着傅霆川的好处,拿回娘家的都是平时家里舍不得买的好东西,五花肉,点心,的确良布。看在东西的份上,王老太对傅老大一家也还算客气。 现在傅老太堵上门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王老太也不是好惹的。 站在王家的角度看,你儿子把我家大外孙子给卖了,欺负到我们王家头上,我女儿捅你儿子一刀怎么了,捅的应当应分。 王老太在附近也是出名的泼辣,做生意嘴皮子利索,骂起人来虽然没有傅老太难听,但有理有据说服力强,和傅老太斗的旗鼓相当不遑多让。 后来公安通知王家,想让王丽萍没事,要取的傅老幺家属的谅解。 王老太还是心疼女儿,勉强低下头去找傅老太。傅老太坚决要把她送进监狱,傅老幺的媳妇丁翠芬到现在还没露面。 民警小声说:\"听说王丽萍的娘家人拎着钱和礼去丁翠芬家里找过几次,丁家把钱礼都留下了,但始终没吐口答应写谅解书。\" 姜月听得直唏嘘。 不知道后面还有这样一场大戏。 她对丁翠芬不了解,只分家那天见那一面,打扮讲究,瞧着笑眯眯的,眼里算计藏的深,把傅老太哄的团团转。 现在傅老幺和王钱勾搭卖孩子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傅老幺抢孩子未遂,可能判的轻一点。又挨了一刀,不能人道,对丁家而言跟个废人无异。 丁翠芬还想不想跟傅老幺过都不一定。 小民警八卦道:“王钱落网,一会儿还要提审傅老幺,丁翠芬也传唤来了,这个丁翠芬可不好找,费我一番功夫。傅家这一家子没一个好沟通的,都没见过这么极品的。” 姜月深以为然:“说的没错。” 感觉到背后凌冽的视线,小民警忽然意识到旁边坐着的傅霆川也姓傅,讪笑,“那啥,我是说那几个。” 姜月帮他挡住傅霆川的冷脸:“没事,继续讲,丁翠芬咋了?” “丁翠芬在县医院当实习医生,一听是因为傅老幺的事找他,横的很,说我们骚扰百姓生活,好说歹说才答应今晚过来配合做笔录。” 说话的功夫,走廊上响起皮鞋的声音。 姜月扭头,就见丁翠芬穿着玫红色的毛衣,的确良裤子,踩着擦的锃亮的小皮鞋,涂着红嘴唇,拎着包进来了,花枝招展的。 她瞧见姜月和傅霆川,笑眯眯的打招呼,尾音带着勾子:“三哥三嫂也来了。” 姜月听得耳朵痒痒,想把她的声音从脑子里抠出去。 她问小民警:“你不是找我来么,我来了,都录什么,快点,我赶时间。” 她抬起手腕,露出精致的手表。 傅老大领着傅大壮从办公室出来。 傅老太一见丁翠芬就冷下脸:“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你去看老幺!” 丁翠芬眉心一皱,一脸委屈:“妈,人家看守所根本不让探视,我去了几次都被轰出来了,可怜虎子这么小,天天在家里哭着要爸爸。” 一听大孙子在家里哭,傅老太立刻心软,她已经几天没见孙子了。 “怎么不把虎子带来我瞧瞧。” 丁翠芬委屈:“我也想啊,可这种地方带孩子来不合适。” 傅老太心里不舒服,虽然丁翠芬说的是实话,可她总觉得这丫头有了别的心思:“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穿的花枝招展的,像什么话!” 丁翠芬笑着搀住她的手臂,撒娇:“妈,正因为出这么多事,我才要穿的好一点,冲冲晦气,过日子总要往前看的,咱们过了这个坎,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眼瞧着傅老太的冷脸逐渐融化,露出点笑模样,姜月对丁翠芬哄人的功夫简直叹为观止。 好家伙,这真是哄死人不偿命。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丁翠芬面色含春,怕是瞧着傅老幺不行了,已经另攀高枝。现在这么哄傅老太,难道是怕傅老幺不离婚?想从傅老太这下功夫? 还是傅老太身上还有什么利益可图,她可是听说傅老太的钱都被丁翠芬给用了。 姜月小声问傅霆川:“咱们那一千块怎么说的?”村长让傅老太三天内凑足一千,瞧着她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愿意给钱。 傅霆川:“村长做主把妈现在的宅子给我们,村长在家里搜出来两颗金珠子,不知道妈什么时候偷偷买的,加起来七八克。” 早两年私自买卖黄金还算投机倒把,傅老太的胆子好大。 “妈不舍得给,村长说要是不交出来,就按投机倒把抓她,经过老幺这件事,她被吓破了胆,主动交出来了。” 第78章 京城来的一对夫妻 姜月震惊之余还有点高兴,但一想到傅老太买金子的钱本应该是三个孩子的伙食钱,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问:“那珠子呢?” “村长给我了,和宅子一起抵一千块抚恤金。”傅霆川道,“我不能让她没地方住,宅子我没要,金珠子我放在床头枕头下,你记得收起来。” 宅子是傅霆川的,他说了算。 这时候一克黄金一百块左右,七八克就七八百。 等宽裕一些,她再补上些钱,补够一千,拿这个钱给兄弟俩买点可增值的资产,给他们未来留一个保障。 她听着丁翠芬哄傅老太:“妈,你把心踏实放到肚子里,我找人打听过,老幺的案子不大,过些日子就放出来了。等稳定下来,老幺也出来了,在县城找个活干,把您接过来享享福。” 傅老太听着心里熨帖,这么些天担惊受怕,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宽慰话,还是老幺媳妇贴心。 她斜眼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的傅霆川和姜月,冷哼了一声,想到家里的金珠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当时让丁翠芬带走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傅老太问丁翠芬:“今天跟我们回去不?” “现在老幺这个样子,虎子开销那么大,我爸托人给我找了个工作,赚点是点,就先不回去了。” 这时候,警察领着王丽萍出来,她要被带回看守所,不舍得傅大壮,可傅大壮躲的快,根本没让她挨住。王丽萍破口大骂:“傅老大,死老太婆,你们不得好死!迟早要遭报应!” 两厢一对比,傅老太觉得丁翠芬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媳妇。 她厌烦地催傅老大:“赶紧带孩子回家,别跟这恶毒婆娘牵扯。” 傅老大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妈,回去不?” 傅老太:“你自己回,我去翠芬家住两天。” 丁翠芬脸色发绿,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家里的玉米该收了,妈您不回去,大哥一人顾不上。” “那有啥,十来天的事儿。”傅老太一心都在小儿子身上,根本没有种地的心思。她打算留在县城跟王丽萍她娘家耗着,非得让王家赔他儿子的医药费。 金珠子也没了,以后没了傅老三的进项,老幺以后做不成重活,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这个亏空,得让王家拿出来。 “我去帮着你带虎子,你能全心全意上班,妈不多住,老幺的事儿一落地我就走。” 丁翠芬为难:“不是不让您去,家里地方小,我弟刚娶媳妇,我和虎子还是在客厅里搭了一张床,您过去一时也没地方睡啊。” 傅老太:“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讲究的,我打地铺就行。” 丁翠芬噙着笑,心里把她从头骂道脚,恨不能把包抡到傅老太脸上,满心膈应。 她从傅家走的时候,把值钱东西都带上了,但没找到傅老太藏的那两颗金珠。为了要这两颗金珠子,她今天才会出现在这儿。 她压下火,假惺惺道:“那就太委屈你了,我去找个招待所。” “花那钱干什么。” 丁翠芬也不想花,但两颗金珠的价值和两块钱招待所费,她还是分得清。 审讯室的门打开,王钱被带出来,犹如丧家之犬。 傅老太操心自己儿子,没再跟丁翠芬掰扯,扭脸就进了审讯室。 王钱路过姜月的时候,龇牙咧嘴朝她吐口水。 傅霆川眼神一凌,指尖弹出去一枚小石子。 王钱膝盖一疼,嗷的一声跪下。 民警拽住他:“老实点!别耍花样!” 孙局长从审讯室出来:“交代完了,买主是京城来的一对夫妻,买家有家族遗传的不孕不育,兄弟两个都谬孩子,指定要两兄弟,一家一个。没相中傅大壮。” 傅霆川脸色冷肃:“人抓到了吗?” 孙局长:“王钱把傅大壮带出来,对方远远看了一眼就终止交易,他没见到对方的脸,不过根据他的描述,我们已经能锁定嫌疑人。” “市里在追踪一个叫冯彪的人,有贩卖孩子的案底,媳妇在外地联系买家,他就到偏远的小地方寻找目标,打扮的人模狗样,装做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实际上干的是买卖人口的勾当。” “市局已经盯上冯彪了,收网就在这一两天。”孙局长安慰他们,“你们可以松口气,小姜回去好好养着,有消息我给你们打电话。” 傅霆川:“谢谢老班长。” “谢啥,我职责所在。”孙局长挺高兴,“回头带着媳妇去家里吃饭,让你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嫂子可成天惦记着小姜呢,婷婷也念叨,还想找小姜给做漂亮裙子。” 他闺女这次军区表演成功,姜月帮了不少忙,要不是姜月发现舞台的隐患,后果不堪设想。 孙局长是真心喜欢姜月,知道她是傅霆川的媳妇,就更爱屋及乌。 姜月笑道:“您放心,等家里安顿好了,一定去。” “还有那个徐老师,到家里找了你两回要什么图纸,知道你最近的顾不上,你嫂子把她打发走了,徐老师犟的很,下回可不好打发,你可得抓紧养好身体。” 姜月以为徐老师那边不会这么着急,赵大姐也着实是替她考虑,还帮她挡人。 “您放心,图纸已经画好了,下回徐老师再来,您直接让她到家里找我就行。” 孙局长满口答应:“行。” 想到徐老师这一单谈成后,可能有好几百块进账,姜月来了精神。 这不是傅霆川的钱,是她自己的收入,可以随意支配。 王钱绑她的那所宅子,她打算买下来。 炼油厂废弃院子,时不时还会有拾荒的和保安过来巡视。如果没有江心暖的指点,王钱根本不会想到往那里躲。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江心暖的手笔,至少说明那宅子现在还是无主的。 很快南方会流行起来衬衣,皮衣夹克,牛仔裤,伴随着港星的流行,新款衣服会供不应求,这两年市场井喷,现在开服装店正合适。 下月撤县划区的文件就会下发,那个地方年底动工改建,要建示范性商业区。 她现在买下来,装修得一两个月,搭上政策的便车,到年底正好开业。 第79章 傅霆川重色轻友 元野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见到姜月很热络:“嫂子,好点没,你是不知道,可把老傅急坏了。” “多亏你了今天。”姜月已经听傅霆川讲了经过,要不是元野,王钱不会这么快落网,“谢谢你啊,以后想吃啥跟嫂子说,管够。” “那感情好!”元野挺开心,他是为了查案来的,在这里只能住宿舍,他没别的爱好,就馋一口吃的,原本以为到这儿只能混食堂了,还悲戚好几天,没想到上天没忘了给他开一扇窗。 有吃的怎么都行。 “走,我送你们回去。” 傅霆川扶着姜月上车,元野一脚油门,大吉普从傅老太和丁翠芬身边擦肩开过去。 傅老太恨恨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呸,白眼狼。” 丁翠芬有点艳羡,等她拿到金珠子,和傅老幺离婚,摆脱傅老太,她也能在县城过上好日子。 她现在有体面的工作,他妈还给她介绍了县城里的对象,以后她也能坐大汽车,住大楼房。 傅老三条件好,以后虎子上学上班,再有个什么事找傅老三帮忙,他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未必不会帮。他要是不愿意帮忙,那就让傅老太去闹。 有虎子在手,不怕拿捏不住傅老太。 傅老太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傅老三不可能真让她饿死老死。 累了一晚上,姜月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她脑中不断回想孙局长说的买主,买主兄弟两人都没孩子,找两个没血缘的也行,为什么非要兄弟俩。这年月对人贩子打击很大,想同时拐走兄弟俩风险要比一个人大的多,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姜月问傅霆川:“小山和江河的父母,还有亲戚在世吗?” 傅霆川摇头:“没有。”他明白姜月想问什么,解释道,“他们的父母都是烈士孤儿,两年前一起牺牲,没有亲属。” 姜月心口一痛,这是满门忠烈。 两个孩子却过的这么凄惨,实在不应该。 她压下心里的酸涩,说出自己的疑问:“上回分家的时候,你姐说你入伍的钱是有位首长从京城寄来的,你后来问了么,是哪位首长?” 原着里描写的很暧昧,只说后来女主因为和男主的关系,受过这位首长许多关照,靠他铺开人脉打开商业版图。 但自始至终都没明确说明他和男主的关系。 傅霆川道:“问过了,寄钱的是首长的秘书,当时有一个贫困家庭补助,给我的钱走的是补助,那位首长已经退休,也不记得这件事了。” “这样啊。”姜月有点失望,没有攀上大佬金手指,不开心。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小雨,凉飕飕风往脖子里灌,元野把车窗升上来。 姜月还是怀疑,这个人贩子没那么简单,就是冲着兄弟俩来的。 如果兄弟俩没有亲戚,那就是冲着男主。 雨水渐渐大了,噼噼啪啪打到车窗上。 行人匆匆赶路,她透过车窗,见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撑着伞,急急忙忙从马路对面冲过来。 在这个偏远县城里,大家都穿普通的蓝灰色上衣,偶尔有像丁翠芬和江冬雪这样时兴的年轻人穿的鲜艳一些,但穿的这么讲究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见那女子冲进了一个小门脸,门前挂着个木牌子:八一路招待所。 果然是外地来的。 女人手里拎着一袋药,仔细地撑着伞,为了护住药,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怎么了,不舒服?” 听到耳边的温声询问,姜月愣了一下,忙摇头:“没事,有点走神。” 话音刚落,车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声,姜月尴尬地揉了揉肚子。 今天就吃了一顿午饭,起初疼着不知道饿,这会儿安稳下来,五脏庙开始彰显存在感。 傅霆川拍了拍元野:“停车。” 他冒雨下车,跑去招待所隔壁的包子铺,包子铺正准备打烊,不知道傅霆川跟人说了什么,没一会儿,他拎着个塑料袋开门上车。 门一开,就灌进来一阵寒意。 傅霆川半边肩膀都湿了,他把塑料袋递给姜月,里面是两片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刚出锅,还热乎的。 他刚才和店主交涉半天,应该是把人家的晚饭买回来了。 元野从倒车镜里看到,促狭道:“老傅,我也饿了,我跟着你们跑了一天,又是抓人又是打架,可连口饭都没吃上,你怎么不想着我呢。” 姜月下意识把玉米饼子递过去:“咱俩一人一个,先垫垫,回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元野目视前方开车,探出一只手接饼子。 唧一声,傅霆川拍了他一巴掌。 “嘶!” 傅霆川把饼推给姜月:“你吃,他不饿。” “哎哟,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啊!”元野做出牙酸的表情,对着倒车镜挤眉弄眼,“嫂子,我还真没见过老傅关心过谁呢!” 姜月闹了个大红脸,忽然觉得车里的温度有点高,尤其是和傅霆川挨着的半边身子,热的她有些不自在,想把这话痨的嘴缝上。 她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有点长。 …… 招待所二楼靠里的房间。 林若华推门进去,见丈夫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空气里有烟味儿,她气的青筋直跳,扑过去就把烟夺过来扔到楼下。 “傅文宣你混蛋!你想要你儿子的命!” 男人尴尬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嗯”的一声,二人连忙闭嘴,看向小床。 床上的男孩瘦的皮包骨,戴着帽子,看起来很虚弱。 林若华忙放下药,脱了湿衣服,顾不上换衣服,只穿着背心过去安抚男孩,等他的呼吸逐渐平顺。 “冯彪不能再联系了,市里来电话,他被通缉了,这条线断了。”林若华看着儿子,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阿明时间不多了,再找不到配型,阿明可怎么办?” 傅文宣道:“先回京城,配型我再想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林若华绝望地哭,“要是有办法,咱们能大老远冒险带着孩子来这儿?我不管,不管用偷的,抢的,骗的,我也要把那俩小子绑来救我儿子!” 第80章 想亲亲 傅文宣听的胆战心惊,林若华性子急,胆大冲动,如果放她一个人在这儿,真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但京里催的又紧,他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迟早会被人看出端倪。 他试图安抚林若华的情绪:“你安下心,再不济,我们找他相认,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总不能见死不救。” 林若华拎起针头甩过来:“你休想!他是老爷子养在外面的孩子,你知道这事儿要传出去,咱们家会有多大影响吗?” “你,我,老爷子,你家的兄弟几个,我爸我妈我兄弟,全都会受牵连,大家一起玩儿完!” “你现在正在升职的关键期,这次上不去就没机会了,以后永远都会被姓顾的踩在脚底下。” 傅文宣:“现在这不是没办法,我们私下跟他接触接触,只要不宣扬出去,能救儿子,以后得事且走一步看一步。” 林若华哭着抹泪:“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咱们不是说好的,把两个孩子带走,救了阿明,以后我们也不会亏待他们,把他们当养子养在京城,不比他们在这个穷山沟里强!也算对得起他们,总好过拉着全家人下水。” 傅文宣从兜里摸出烟,又想点上,看见床上的儿子,忍住了:“京里催了,我先回去,我处理完京里的事就回来,你不要轻举妄动。” 林若华没看他,专心地给儿子掖被角,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了。” “我让君君来照顾你。” “哦。” …… 军区大院里。 姜月远远就那一栋红房子亮着灯,虽然家徒四壁,但是经历这一晚上波折,有一个回的地方还是很温暖。 傅霆川伸手扶她,宽厚的手掌碰触到手臂,姜月下意识躲了一下,可脚刚一落地,剧烈的疼痛就让她双腿一软,一下子撞到男人怀里。 “哟!”元野潇洒的从车上跳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努着嘴吹了个口哨。 傅霆川瞪他:“滚!” “怎么不让我去家里坐坐,没良心。” 傅霆川压根没理他,扶起姜月:“能走吗?” 姜月咬着牙,让这一波疼缓过去,许是麻药的作用,明明脑袋疼到胀痛,可傅霆川的声音像是一层温暖的膜,把她包裹了起来,让她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安心。 没等她回答,傅霆川抬手将她抱了起来。 姜月脸涨的发热,肯定红了。 怕被元野取笑,她把脸藏在傅霆川的怀里。 元野吹了声口哨,识趣地没跟上去。 听着车开走的声音,姜月的心跳稍稍平缓了一些。 屋里开着灯,多了几个塑料凳子和一张破桌子。傅玲还没睡,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出来:“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姜月的手脚都裹成了茧子,只露出几根手指头,头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很吓人。 傅霆川的伤在后背,衣服挡着看不出来。 姜月忙解释:“别怕没事儿,看着吓人,皮外伤。你怎么还没睡?” 傅玲瞧着怎么看都不像是皮外伤,见傅霆川点头,才稍稍放下心,她急道:“吃饭了么?锅里热着粥,我去盛。” 姜月瞧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热乎乎的粥进肚里,驱散了一晚上的寒意。 傅玲还熬了姜汤,给他俩一人盛了一碗:“家里没有红糖,我放了点醋和胡椒,驱驱寒。” 傅霆川干了一碗姜汤,抹了把嘴就起身出去了,姜月听着他在外面给木材盖雨布。 雨声越来越大,傅玲的声音藏在雨声里,姜月费了点力气才听清楚:“要是没什么事,我明天准备带平安回家去。” 姜月:“怎么这么着急?” 她还没找到机会问傅玲是不是愿意离婚,担心傅玲是觉得在这里住不好意思,拉住她的手:“明天小山和江河要去学校报到,我联系了一个工作明天去面试,小果儿还没人帮我带呢,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不然再住些日子?我需要你帮我。” 她这么说,傅玲更觉得难过。 姜月这个样子,还受着伤,家里什么家具都没有,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她这个时候走实在是不合适。 姜月对她那么好,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想到傍晚张光亮气势汹汹找来的样子,她不能连累老三一家。 傅玲声音都带着颤音:“我,我想着平安也该上学了,回去看看能不能办入学手续。” 姜月没多想,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这茬,这是要紧事儿,你回去办手续,我明天去问问这边的报名流程,让平安和小山和江河一起去上学。” 吃完饭,傅玲去洗碗。 姜月瘸着腿挪到小屋,见床上铺着新被褥,看着就暖和,就是大红色的被面有点亮眼。 只有一床被子,她正打算去把被子折起来,像昨天那样一人裹褥子一人裹被子睡,一错眼,见傅江河光着脚站在东屋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姜月:“你怎么还不睡?冷不冷,快上床去。” 傅江河望着她,她上次受伤还没好,现在又被包成了粽子。 这个女人也太娇弱了,还倒霉。 而且他还发现,最近这个女人特别怕疼,碰到桌角都能掉金豆子,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么强悍。 他道:“我长大会保护你的。” 姜月心跳都漏了一拍。 起初还以为听错了,愣愣地望过去,就听傅江河又说了一遍:“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别让人欺负了,给我爸丢人。等我长大会保护你的。” 这小奶音也太治愈了。 用最恶狠狠的语气说最暖心的话。 姜月想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奈何受伤的肢体不允许,她笑眯眯道:“行,那你要快点长大,明天要去学校报到,快点回去睡觉,去了学校要跟你哥学学好好学习,不能耍滑头摸鱼。” “知道了!啰嗦!”傅江河像是挂不住面子,飞速进屋关门。 姜月失笑,傅江河以后保护不保护她不要紧,能在小山准备动手杀她的时候,努力拦住就行。 江河可得争气点,她这条命,一半希望都系在这小家伙身上。 毕竟在傅小山眼里,弟弟妹妹是最重要的。 下午晒过的被子暖洋洋的,姜月慢动作把自己塞进被窝,熨帖地叹了口气。 还是床上舒服。 她躺上去就开始犯迷糊,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傅霆川正给她盖被子,男人剑眉星目,月光柔和了他的冷硬线条,显得特别有男人味儿,还不失温柔。 姜月心跳漏了一拍,她严重怀疑是排卵期到了。 一定是激素的影响,他看着傅霆川滚动的喉结,怎么会有想亲亲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她凑了上去。 第81章 我梦到你了! 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冰凉,姜月打了个冷战,猛然惊醒。 傅霆川正站在床边穿衣服,他将扣上风纪扣,低头和姜月的视线撞上,见她脸红扑扑的,半边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于是弯下腰把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上。 “别碰到脚伤,好好休息。”他道,“外面在卸木材,我去看看,晚点回来给你换药。” 他的被子还暖烘烘的,带着温度压到姜月身上。 姜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个梦。 她迷糊道:“我梦见你了。” 傅霆川给她压被子的手顿了顿,心头跳了跳:“梦到什么了?” 近距离下,姜月的嘴唇红润的,像饱满的樱桃,娇艳欲滴。 见傅霆川俊帅的脸越凑越近,滚动的喉结近在咫尺,姜月不自觉吞了口口水,那张唇轻轻开合,嗫嚅道:“我不能说。” 她脸颊绯红,一双桃花眼蕴着雾气,仿佛有一股磁力,把人吸进去。 傅霆川垂眸敛去了眸底的神色,面不改色地站起来。 “哦。” 见他出门,姜月迷迷糊糊又睡了。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麻药药效过去,她躺在床上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腿上的疼。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到枕头下一摸,果然摸出个小红袋子,从里面倒出两颗金珠子。 姜月前世买过各种各样的珠宝,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黄金这么可爱。 现在屋里连个柜子都没,她只能又把珠子装回去,放回枕头下面。 床边摆着一副拐杖,是新做的,用的是新买的木材,打磨的很滑,没有木刺。 姜月只有一条腿能随便活动,手掌还裹着纱布,只能用手臂撑着拐杖起身,艰难地挪向外面。 客厅里,傅小山和傅江河已经洗漱好,正围着小破桌子吃早饭,桌上摆着红薯粥,玉米饼子,还有一碟咸菜。 小果儿乖巧地趴在桌子上啃饼子,小山时不时帮她摘下脸蛋上的碎屑,顺手塞进嘴里。 傅江河从椅子上滑下来,给她搬来家里唯一一把高椅子让她坐。 “谢谢。”姜月有被暖到,开心地揉了揉他的脑门,傅江河嫌弃地躲了过去。 傅玲和平安不在,看来一大早就回去了。 “昨天我和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来找过姑姑吗?”姜月问。 傅江河:“姑父来了。” “他说什么?” “他一来就抓着姑姑往外走,还打平安,隔壁叔叔过来把他打跑了。他走之后姑姑哭了好一会儿。”傅江河担心道,“我姑姑这次走了,还回来吗?” 昨夜傅玲说要走,她当时精力不济,没有多想,现在看哪是傅玲要走,分明是张光亮逼她走的。 傅玲这次回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姜月眉头紧皱,她行动不便,还带着三个孩子,现在去也帮不上忙:“等你爸回来,我们去你姑姑家看看。” 本来今天应该去废品收购站报到,可她现在伤成这样,报到去不了,只能放鸽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果然没有上班拿工资的命。 早饭后,傅霆川回来接小山和江河去上学,他见姜月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着,顺手把小果儿也抱走了:“你在家休息,不要乱跑,中午给你送饭。” 姜月觉得这两天的傅霆川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像是在四处散发荷尔蒙。 她乖巧地点点头,傅霆川放心出去了。 他们前脚刚走,姜月就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锁上门,准备上街。 当下最要紧的是去给昨夜失火的房子买下来,这件事一日不定,她就没办法安心。 她艰难地挪到小区门口。吕小军骑个自行车哼着歌远远过来,车把上还挂着一串香蕉,脑门上顶着一圈纱布。 “嫂子,咋受伤了?” 姜月没多解释:“说来话长,你头上怎么回事?” “害!昨天有个男的翻你们家墙头,还跟傅大姐拉拉扯扯,正好被我撞上了,我把他狠揍了一顿,受点轻伤。不碍事。那男人可比我惨多了。”吕小军不好意思,“傅大姐今天咋样,没怪我,我真不知道那人是她男人。” 其实就算知道,他也照揍不误。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啥,傅大姐呢,有没有怪我把她男人给打了?这不我一大早就上市场上买的香蕉,特意给大姐赔礼。” 姜月摇头:“她回家了。” “啊?”吕小军有点懵,想说什么,想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他尴尬地挠头:“嫂子你上哪儿去,我送你。” 姜月正愁搭不上便车,没拒绝:“去城南。” “去那儿干嘛!”昨晚上城南失火闹的沸沸扬扬,他也有所耳闻,错愕的打量姜月,“嫂子你这该不是在那儿受伤的,昨天火场被救的人是你?” 姜月:“别问了,咱们赶时间呢,你骑稳点。”晚了房子进江心暖手里,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哎,好嘞!” 吕小军支支吾吾的:“嫂子,傅大姐她怎么回去了!那种男人要他干嘛!” 姜月不好替傅玲解释:“她大概有她的顾虑。” …… 张家。 傅玲牵着平安进门,张光亮正要出门,见她进来,抬手就给她抡了一巴掌。 “臭婊子,还知道回来!外面的野男人不要你了?” 傅玲的脸迅速肿起来,她护着平安:“你除了会打人,还会干什么,你有种打死我!” 张光亮没料到,平时软弱不敢大声说话的傅玲,出去两天竟然学会了顶嘴,还敢和他对呛。 怕是在外面找了男人了,就不把他当回事! “你以为我不敢!”张光亮双眼通红,抄起手边的热水瓶就要砸,张婆婆叫住他,“干什么呢,你还去不去上班!” 张光亮冷静下来,放下水壶,一脚踹到傅玲肚子上:“你给我等着!晚上收拾你!” 傅玲扶着腰靠在门框上,好一会儿没缓过气。 再回到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熟悉的无力感攫取她的神志。 以前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一个罩子,把她和痛苦隔绝在外,可在老三家住了几天,感受到短暂的温暖,被当成亲人一样对待过,这个罩子仿佛破了,她前所未有地觉得,原来挨打的疼痛那么尖锐,被羞辱的感受那么愤怒。 第82章 傅玲要离婚 砰地一声。 张光亮摔门而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等着我伺候你吗?”张老太端着婆婆的架子,她坐在轮椅上,方便小桌子上放着刚吃完饭的碗筷。 傅玲缓了一会儿,起身过去把碗筷收拾了。 平安怯怯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张老太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擦嘴擦手,凉凉道:“跟着你妈出去几天,回来都不知道叫人了?果然是养不熟的丫头片子,出去几天家都不认了,贱皮子。” 平安怯怯地牵着傅玲的衣角,小声叫:“奶奶。” “出去玩够了?” 平安不敢接话。 张老太道:“咱们家在县城住了几十年,你爸爸,你爷爷都是工人,是读过书的,跟傅家那些泥腿子不一样。见别人现在升了官发达了,就想巴望上去往前凑,咱们家丢不起这个脸。” 她明着说平安,实际上话里话外说给傅玲听。 平安听不懂,更不敢吭声,怯怯地找妈妈。 傅玲几天不回来,家里一团乱,老太太只是摔了一跤,并没有摔伤胳膊腿。平日她不舍得儿子干活,没人的时候家务活都要自己干,杨娟她们过来,她就往轮椅上一坐,指使别人干。 从前有傅玲,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傅老太已经许久没干过体力活,这两天猛地一劳累,只觉得腰酸背痛,也更加埋怨傅玲。 她都摔成这样了,这女人不知道回来伺候,还在娘家吃香的喝辣的,丢人现眼。 傅玲回来之后,张老太彻底坐在轮椅上不动了,一会儿让她倒水,一会儿让她摘菜做饭,一会儿让她把组合柜顶上陈年不用的摆件拿下来擦洗干净,再放回去。 傅玲早上回来,一口饭没吃上,在厨房找到两块冷红薯,她热了热,给自己和平安一人一块。 红薯刚送到嘴里,张老太叫住她。 “水喝多了,你去把尿盆拿来。” 傅玲嘴里咬着红薯还没吞下去,忙不迭地伺候张老太便溺。 她把傅玲指使的团团转,以此来彰显掌控和长辈权威,邻里看了都摇头,觉得傅玲不像是她们家的媳妇,倒像是她家的保姆。 傅玲忙了一上午毫无怨言,中午又顶着半边脸上的巴掌印,领着平安去买菜。 张老太让她把自己推到门口晒太阳。 邻居大妈也刚出门:“哟,玲回来了。”她和张老太寒暄,“这回你可算轻松一点!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哪里去找,瞧这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老太板着脸哼了一声:“跟我年轻时候比差远了,懒驴拉磨屎尿多,干的都是表面活!” 邻居大妈被呛了个没脸,撇了撇嘴没说话。 张老太高傲惯了,一向瞧不上其他家,谁跟她说点什么,她都要结结实实呛回去。 这一排的住家户里,就老张家条件好点。 张家一家几口,除了傅玲,其他都是工人,张老太赶上好时候,做了两年工就赶上第一批退休,每月有退休金,过年过节还有福利,吃的是食堂饭,领的劳保服,比他们这些单职工户强多了。 邻居们没有一家不心疼傅玲的,都说老张家祖坟冒青烟才娶到个这么好的媳妇,长得好看,脾气好,还把前妻留的女娃视若己出。 但再心疼也没用,谁都不想去触张老太的霉头,平白再让她一顿呛,添一肚子闲气,划不来。 傅玲跟邻居大妈赔了个笑,牵着平安一起去市场。 邻居大妈:“玲你就是脾气太好,你妈那腿又不是不能动,现在就坐在轮椅上让你端屎端尿地伺候,这是找茬磋磨你。” “我习惯了。”傅玲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前张老太没摔伤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里里外外伺候过来的。 大妈心疼地叹了口气,瞧着她肿起来的脸蛋:“光亮又打你了?你说说这一家子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媳妇都不知道珍惜。”她恨铁不成钢,“你也硬气点,别任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想跟傅玲说,你该发脾气就发,该打砸就打砸,让他们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 但这么说了,好像是她怂恿人家一家子不合似的,无奈只能咽下去。 傅玲从前总在大妈脸上看到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忽然就开窍了,大妈这个表情,叫恨铁不成钢。 从前她觉得自己命苦,觉得没人能帮她,救她。 可原来周围不相干的人,都曾经不断关心她,鼓励她。她们都想帮,但帮不上而已。 她要是自己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自己不能帮自己,别人怎么能越俎代庖。 傅玲这次是真动了离婚的念头,买完菜之后,她让大妈先回去。 “我还有点事儿办,您先回去,婆婆要是问了,就说我去厕所耽搁了。” 邻居大妈好说话:“诶,行,放心。” 傅玲牵着平安,打听到民政局,她想问问按照她的情况,离婚之后能不能把平安带走。 平安留在家里,只会重走她的老路。等张光亮再娶一个媳妇,生个儿子,这个家就更没有平安的位置了。 傅玲紧张地问窗口的工作人员:“同志,麻烦您,我想咨询一下……” 张光亮下班回家,上午工作不顺,丢的东西还没找到,一点头绪都没有,上面领导一再开会加压。这事儿办好了,他说不定能升科长,要是办不好,保不齐丢工作。 同行的同事安慰他:“幸好嫂子回来了,能帮你操持家里,你也省心点。” 张光亮呸地吐了口脓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顶个屁用!” 原本就焦头烂额,想到家里那个不下蛋的鸡更生气,几年了,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现在还敢跟别的男人勾搭的不清不楚! 但这话不能跟同事说,哪个男人愿意承认媳妇给自己戴绿帽,简直是奇耻大辱! “哎,老张,我瞅着那人咋那么像嫂子?” 张光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民政局门口,一个女人牵着个姑娘进去,正是傅玲。 “你看错了,不是,她今天没穿这衣服。”他冷着脸道,“你先回去,我去买包烟。” 等同事走远了,张光亮狠狠骂了一句,丢下自行车冲进去。 “妈的!翅膀硬了,敢跟老子离婚,看老子打不打得死你!” 第83章 傅霆川被撩上火 上午,傅霆川从学校回来,在院门口遇到元野拉了一车木材。 家里地方不够,傅霆川本想用家属院后面放沙子的空地,先借用几天,等家具做好了就搬走。 他找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这是卢政委家的院子,江心暖亲自领着他们过去。 “傅大哥,你要亲自做家具吗?需不需要帮忙,我前些日子去省城,见了不少最新式的家具图样,我给你画几个。” 江心暖很热心,没等傅霆川答应,就拿着图样来了。 元野原本不当回事,看完确实有点震惊,这小丫头有两把刷子。 他在京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组合柜,布局摆设方便,颜色也好看。 “这是你自己想的?” 江心暖点点头,谦虚道:“不完全是,我看省城的新式家具好看,但不太符合咱们的房屋构造,我稍稍做了改动。” 元野见过实物,她说出稍稍改动就太谦虚了,能有这种巧思需要的不仅要有专业知识,还要具有一定审美。 这小丫头不简单。 江心暖:“你们先忙,我回去做饭,中午叫上嫂子到家里吃饭。昨天的事我爸也听说了,挺担心你们。” 没等元野回话,傅霆川就回绝了:“不用了,姜月她行动不太方便,谢谢政委挂念,下午我去办公室找他。” “好。”江心暖眼神暗了暗,神情显而易见的失望。 江心暖走后,傅霆川把两根花梨木放在一起,用防水布仔细裹起来,等姜月决定。 元野:“我瞧着这图纸不错,回头问问那丫头卖不卖,要是卖了,我回家也找人做一套,我妈肯定喜欢。” 傅霆川拿过来看了一遍:“确实不错。”只是有几个地方不合实际,图上看着没问题,实际用的时候容易产生磕碰,还有采光的问题。 “你要用这小丫头的图纸不?”元野问。 傅霆川:“等你嫂子回来看看。” 家具做成什么样,还得看姜月的意思。 木材劈成一片片的,四面打磨光滑,按照榫卯结构拼装成桌子,连一颗钉子都没用。 元野摸了把桌面,表面打磨的光滑细致,一点毛刺都没有。他啧啧感慨:“我竟然不知道,老傅你还有这手艺。” 傅霆川没理他,正在专心打磨木板,松木板太脆,韧性不够,他需要格外小心,力道稍大一点就会断掉,可力道小了又会留下细小的毛刺。 姜月的疼痛阈值高,被小毛刺扎到手估计就会哭半天。 想到这里,那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蓦地浮现在眼前,他想起来,早上姜月脸蛋红扑扑的,软软地在他耳边说:“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会让她脸色绯红。还是不能告诉他的内容? 从前的姜月脱光了钻进他的被窝,傅霆川都面不改色甚至厌恶至极。 可现在的姜月只是红着脸说了句话,就让他胡思乱想琢磨了一天。他像中毒一样,不断回忆早上的场景。 “老傅,我瞧着政委家这位姑娘,对你有意思。”元野是做敌特工作的,对人的微表情尤其敏感,打眼一看就知道江心暖是冲着谁来的。 傅霆川没说话,抡大锤砸桌腿,让桌腿和桌板完全契合。砰地一声,傅霆川抡着的大锤甩偏,差点砸到元野脚上。 元野吓了一跳:“你小子想啥呢!怎么一上午跟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 傅霆川猛然回神,想到自己竟然在想姜月的身子,一时血冲脑门,把大锤抡出了火星。 他现在觉得,今天早上的姜月,简直是个妖精。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跑过神。 元野叼了根烟:“你这样子可不对啊,我瞧着跟惦记人姑娘似的,是不是想着江心暖呢,老傅同志,你一把年纪了注意影响,可不能犯原则错误,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兄弟。” 傅霆川直接把大锤扔到了他的脚下。 “恼羞成怒啊你!” 江心暖没走远,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半道又转了回来,正好听到元野这句话。 她多日积压的郁气散了一些,露出点笑模样。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傅霆川那样的性子,会因为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可见确实是动了真情。 她就知道,上一世傅霆川会救她,心里指不定惦记她多少年,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不露。 只不过这一世出了偏差,姜月没有卖孩子,没能和傅霆川离婚,傅霆川碍于有妇之夫的身份不能明着喜欢她罢了。 唯一的阻碍,就是姜月。 昨夜得知王钱放火烧姜月的时候,她还开心了一会儿,结果王钱那个笨蛋,又让姜月给跑了。 只要明确傅霆川的心意,剩下的交给她就好。 很快她就能和傅霆川在一起了,到时候她帮着傅霆川上位,再利用上一世脑子里的资源赚钱,赚够足够的钱,加上傅霆川的庇佑,她就能把那对狗男女踩在脚下。 “顾少铭,姜念,我一定会让你们生死不能!” 江心暖面露狠厉。 “小暖?你怎么了?” 江心暖吓了一跳,慌乱道:“爸,你怎么在家?”她忙掩饰情绪,“没事,我刚才想着排练的节目,不自觉演出来了,吓到你了?” “没事就好。”卢建国舒了口气,可刚才女儿狠厉地眼神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也是,怎么能怀疑女儿,心暖这么乖巧。 “存折里少了一百块,是你取了吗?”卢建国问。 “嗯,我看中城南一套宅子,只要一百块,想买过来以备不时之需。”买宅子过户是一件大事,她瞒不住,不如直接说出来,养父对她很娇惯,不会为难,“那宅子破的很,没人要才压得低价,不过修整修整还不错。” 卢建国沉吟半晌,昨夜城南失火,听说傅霆川的媳妇姜月当时在里面,差点出事。 他总觉得女儿最近的行为有点奇怪。 “小暖。”他牵着女儿的手,“你跟爸爸说,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爸,您说什么呢。”江心暖抽回手。 “要不是想谈恋爱,怎么想着急买宅子,想搬出去啊!”卢建国笑眯眯的调侃她,把真正的疑虑藏了起来。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觉得,女儿最近跟傅霆川他们家走的太近了。 知女莫若父,从前他也动过把傅霆川介绍给女儿的念头,可现在不行,傅霆川和姜月伉俪情深,夫妻关系好的蜜里调油,他怎么能破坏。 看来得抓紧给女儿找一门婚事,他想起京城顾家的来信,看来有必要跟顾家人见一面。 …… 大火过后,本就破的宅子烧的毛都不剩。 “姑娘,你确定要买一排?”公社主任一脸懵。 姜月拄着拐,看着这一大排被烧成黑黢黢断壁残垣的宅子,像看到藏着金砖的大金矿一样,两眼放光。 主任有点担心,不确定地看向姜月旁边的吕小军。 他怕这姑娘精神有问题。 都烧成这了,白送都送不出去,她能上赶着全买了? 听说过被蛇咬了,把蛇抓回去炖汤补身子的,没听说过被火烧之后,要把着火的宅子买回家的。 第84章 购置房产 吕小军也闹不明白姜月为啥要买这个宅子,家属院里住着不是挺好么。 不过他没多问:“我们自然有大用处,不过都烧成这样了,不好卖,您报个价,能行我们就买。” 主任拿出房产登记的单子,对比了宅子的大小,指着面前最近这一套,正是姜月昨夜出事的地方:“这一套小一点,你要是诚心要,一百块转让,带地契。旁边的大一点,一百五。” 姜月可怜巴巴的:“主任,都烧成这样了,再卖一百块不合适。” 主任:“小姑娘,没买过房子,你出去打听打听,一套宅子怎么着也得一千块往上,这一片太荒凉,以前是炼油厂的安置院,房子太破不能住人,公社不愿意投钱修葺,现在当地皮转让,一百块简直是白拿的价。” 这两所宅子在吕小军看来,就是两处荒地,荒无人烟,房子破地说塌就塌,别说住人了,养猪都没人来。 一百块虽然不贵,但是买了这个地方基本算是钱打了水漂。 “人家城中心的宅基地也不过一百块,你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五十都够呛。” 主任:“你这小伙子说话太不中听,五十买一条猪后腿都不够,买一所宅子,太异想天开了!” 吕小军也不恼,混不吝的跟他掰扯:“买一条猪后腿我们全连兄弟都能美美过个年,实惠吃进了肚子里。买这一个宅子,且不说能不能用,光这院里的杂物清理,房子拆了再修,就不少钱。不够折腾的。” “简直是个无底洞。”他劝姜月,“嫂子,你要是想买房,我去城里给你踅摸踅摸,县文化馆那边的民宅多着呢,也有往外卖的,那里地界好,房子新,贵点也比这强。” 主任原本没抱多大希望,这小子说话不中听,他就懒得掰扯。 可这小子有一句话说的对,这院子里现在糟践成这样,里面烧断的木头渣滓,坍塌的砖墙,还有那么多废弃的油桶,这些都要找人收拾。 公社里没人,就算雇个临时小工干几天,还要找大车来拉,收拾一趟也要五十块。这钱要在公社经费里出,马上过年了,哪儿哪儿都要钱,正是经费吃紧的时候。 但不收不行,他今天接到通知,下周上面来人视察这一片区域,检查之前这些断壁残垣是一定要处理掉的。 与其他费劲不如便宜卖了,宅基地卖的钱交给公家,早卖晚卖都是卖,只要买主能把这些东西处理掉,省的他费劲。 “这钱也不是我收的,公家就是这么定的,这是最低价我改不了,不过院子里的那些个油桶设备废料,都归你们了,你们不管是用是卖都行,那些钢材卖废品也能卖十来块。” 吕小军:“您蒙傻子呢,那玩意儿拆下来拉出去,找人找车也得花大几十块。” 主任不想跟他说话,他看向姜月,知道她是主事的,看着也好说话耳根软的样子:“家里找两个大小伙子,一天就干完了,街面上找一辆三轮车,用一天不过几毛钱,姑娘你看?” 姜月:“三轮车清理这些石板砖头,怕得十多天,家里也没有两个青壮年能一个月不做工不赚钱就清理院子。三轮车上也放不下油桶,我再考虑考虑。” 她作势要走,主任忙道:“别啊,还能再商量。这样行不行,房子失火损失较大,我打个报告,看能不能给你免一些修缮补偿,不过因为原本就便宜到底了,补助余地不大,只有一二十块。两所宅子也有三四十。” 姜月合计着能行,免一些是一些。 “不过有一样,下礼拜上面来检查,你们得把这院子清理干净。” 姜月拧眉:“这么急。” 看来规划就在最近。 她道:“那就有劳主任了,大概要多久出结果?” 其实这个报告打上去,一来一回得好几天,主任怕她等不及。 他道:“我下午就去送报告,快了这礼拜就能出来,慢的话下礼拜一。这个钱审批下来之后要你拿着合同和条子去领。” 也就是说今天就能付钱签合同,等拿到条子之后再去领补助。 姜月身上揣着所有现金。这些天傅霆川给的、王丽萍给的罐头赔款林林总的有一百二。还有二十块是民警从傅老幺身上搜下来给她的。她卖裙子的钱还剩下三十。合计一百七十多块。 原定的买一所,就没想那么多,可来了之后发现隔壁的宅子挨着路边,也更大一些,比她相中的更好。 原本隔壁公社不打算卖,隔壁院里有一口水井,打算做养殖场地,但昨夜大火殃及,一把火烧的稀烂。做养殖场显然是不能行了,也开出一百五的底价按地皮卖。 这所宅子太破,姜月也不能拿它干什么,但可以留着拆迁。 到手的肥肉,不要就太可惜了。 两所宅子就是二百五,现金不够。就算加上补助的,她还差四五十块,何况这是家里所有钱,一家几口还要生活。 而且房子买完要清理修整,也得花不少钱。 姜月道:“咱们现在签了合同付全款,我再花钱清理院子,到时候修缮的补助批不下来怎么办?” 主任打包票:“不可能下不来。” 吕小军:“口说无凭啊,这种事儿谁能保证的了。” 姜月道:“这样,我签合同之后付百分之七十,等下周补助下来,我去领了补助付尾款。如果补助没下来,全额退款并且三倍偿还我修缮清理院子的花费,怎么样?” “从前可没有先例。”主任不想答应,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院子清理干净,假如姜月不要了,他申请修缮费用就行,他没有损失。 “行,就这么定了,今天就签。” 吕小军觉得姜月太草率了,看姜月花钱买这个大个荒院,比他买还肉疼。 他牙疼地瞧着姜月跟着主任去公社办公室。 姜月要求主任写了一份附加合约,把一周后的违约赔偿情况写进去,主任不放心,又加了一条:\"如果下周前没有修缮好,场地回收,定金不退。到时候你这一百七十多块就打水漂了!\" 第85章 姜月,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吕小军:“主任,你这是霸王条款。” 可他话还没落,主任就直接盖上公章。 现在的合同管理还没有很完善,胳膊拧不过大腿,主任是公社负责人,写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出现纠纷,肯定以合同上写的为准。 姜月算了算时间,找几个临时工,租一辆卡车,三天清理,三天打扫,时间够用,就是花费高,连人工带租车可能要四五十块。 到了这一步,容不得她犹豫。 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姜月数出来一百七十五块交钱,身上就剩下两块八毛三,中午买菜都够呛。 想一想,两个月后,这两所宅子就能涨到大几千,等商业街发展起来,过两年拆迁补助更是以万起步。 坐地成为万元户,终于也能让她体验一下拆一代的幸福。 刚兴奋没一会儿,姜月开始心虚。 这一百七十多里,严格来说,只有五十块是她自己的,剩下都是生活费。傅霆川还不知道她拿了这些钱来买破房子。 她捏着薄薄的合同,颇有些忐忑。 傅霆川要知道她一下子把家给败光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出个好歹。 她得抓紧把钱赚回来,不然一家子生活都是问题。 吕小军比姜月还急:“嫂子,太冒险了,下周就要清理干净,工人好找,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车怎么办?”队里的车不能私用,有纪律的,县城一共也没几辆货车,这么急的时间内,姜月上哪儿找去。 她觉得姜月太冒险了。 姜月拄着拐杖:“你知道咱们县里废品回收站在哪儿吗?” 吕小军错愕:“这么大的油桶,废品站不收。” 他的印象里,废品站就收点纸壳子塑料瓶。这油桶少说也有两米多高,院里堆了几十个:“要我说,找钢厂处理还靠谱一点。” 姜月:“废弃油桶里面有汽油,哪是能随便卖的,只有经过正规的废品回收处理。” 吕小军不知道姜月怎么会懂这些东西,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姜月拄着拐杖,进院子里走了一圈,发现隔壁大一点的院子里,除了油桶,还有没有被烧毁的轮胎,不少钢材和两面墙的红砖。 红砖外部几层被熏的黢黑,里面都还是新的,这些砖虽然不够盖房,但是够把小宅子里的几件屋子补一补,省去一笔砖钱。 马上中午了,得赶着回去做饭。 她打算下午再过来一趟,把这里有用的清点一遍,再去废品回收站看看哪些能回收,哪些是直接扔掉的。 吕小军还在碎碎念,姜月拉住他:“辛苦你再跑一趟,送我去文化馆。” 她出来的时候揣着给徐老师画的图样,趁着还没下班,先找徐老师看看样板,如果徐老师能相中付定金,眼下的难关就解决一些。 姜月这边刚走,公社办公室有人敲门。 主任开门,见又是个姑娘。 门外的江心暖温和地说明来意。 主任一脸诧异:“奇了怪了,咋今天这么多人想买哪所宅子。巧了,刚才有个姑娘来看房子,刚刚签和合同,你再早来一会儿还能赶上。” 江心暖的脸色骤然沉下来:“姜月?” “诶,对对,就叫这个名字,你们认识?” 江心暖“嗯”了一声,脸上的笑绷不住了:“她买的哪一间,还有空房可卖吗?” 根据前世的记忆,很快这里就要拆迁,哪怕贵一点,她也得买。 主任为难道:“没了,一共就两处挂牌出售,那姑娘一口气都买了。” 江心暖恨得咬牙,阴沉着脸离开。 她想不明白,姜月怎么会盯上这所宅子,难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她活着了。 想到这儿,江心暖的眼神骤然狠厉。 …… 吕小军一到文化馆这种地方就不自在,他把姜月放下:“嫂子我出去转转一会儿来接你。顺便去找找哪儿有货车。” “辛苦你了。” 姜月真心觉得吕小军这小伙子不错,热心肠,爽快,有正义感。她下自行车的时候,还知道搭把手扶着点,像是会照顾人的。 而且看他那样子,确实是对傅玲有意。 等以后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认识。 眼下还是赚钱要紧。 徐老师在文化馆很有名,姜月打听了办公室的位置直接找过去,办公室里正在吵架,她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才隐隐听明白,原来是两个单位的负责人在为一件演出服争的面红耳赤。 “你们那么大个纺织厂,自己做不来一条裙子,非要跟我们争?” “你要这么说,我们给你们做,你们钢厂穿我们做的衣服上台,我们要徐老师这件。” “你,欺人太甚!” 钢厂的负责人穿着灰色工服,比纺织厂的大姐矮一头,吵架都输了气势。 纺织厂的大姐道:“徐老师,你知道我们厂的条件,你让我们做粗布单子,做结实耐磨的工装,窗帘沙发套,那容易,可你让我们做这种精细布料,咱们厂的工艺不达标啊。” “你们要是做不了,那就换节目。” 大姐急道:“凭什么我们换,你们怎么不换?” “凭我们是国庆文艺表演里的三连冠,大伙儿都等着我们单位的节目呢,你让我们换了,群众都不乐意。” “那你的意思是,就你们钢厂表演呗,我们其他单位都不用上台了!” “你们那三流节目,上不上都一样!” 徐老师正焦头烂额,一抬头看到拄着拐的姜月,简直像见到救星。她顾不上问姜月的伤是怎么回事,先压下群情激奋的几个负责人:“行了,救星来了,都别吵了,保证让你们都有新演出服穿。” 原来今年徐老师帮着增加了国庆演出的节目品类,但现在排练都已经排完了,去库房一找,演出服不够分。 这种晚会比赛如果拿到名次,关乎各单位的荣誉,也关乎演出人员的年终奖金。 谁都不愿意谦让。 姜月来的正是时候,她把画好的图册给徐老师看,徐老师翻到第一页的长裙,眼前一亮,这样的款式,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这样的布料,她这个小县城都未必有。 着急的往后翻了几页,越翻越惊讶,姜月是比着她的需求画的,简直像钻到她脑子里描摹出她想象的图景一样。 也太神了。 “真好看啊!”她不可置信:“这些都能做出来?你可别诳我,这次表演会有省领导来参观呢!可不能搞砸了!” 第86章 赚小钱钱! 姜月笑道:“都是根据现成的实物改制的,只要在这个图上的,都能做。” 徐老师惊喜,要真是这样,那不仅钢厂和纺织厂这两个厂区的节目能有配套的服装,其他厂区和单位也能有。 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个人一齐聚了过来,探头看向图册上的图样。 “哎哟,好看,瞧这腰细的,胸也挺,衬得腿也长。”钢厂的大姐两眼放光,“闺女,这图上把人的腰画的这么细,那能穿上吗?” 姜月:“我改动了腰部走线,让线条向斜前方延伸,从视觉上更显腰细,实际还是正常尺寸,不用担心穿不上。” 纺织厂的大姐听完只觉得醍醐灌顶:“还能有这种办法。” 要是他们用这种办法做姑娘们的连衣裙,岂不是也能让一般的姑娘显的腰细。 “姑娘你怎么想到的?” “这个好,舞蹈服让给你们了,我们钢厂要这个。”她已经开始幻想手下的姑娘们穿上这件衣服,艳冠全场的样子了,她们的舞蹈,加上漂亮的衣服,今年的冠军还得是他们的。 纺织厂的大姐寸步不让:“想得美,啥好事儿都让你占了,你刚才不是要徐老师的衣服吗?我们让给你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旁边有人插了一句:“徐老师,这么厚的册子,还有其他的,还有啥给我们也看看。” 几个人把册子抢了过去,往后翻看,每一件都是她们没见过的款式。姜月在图册上写的很清楚,羽毛装饰,亮钻装饰,珍珠装饰。 他们看文字配合图画,想象出成品的样子,跟现在仓库里的舞蹈服比,仓库里的那些简直是破烂。 “这件我们要了!” “这件带羽毛的归我们,我们的节目契合。” “起开,你们一个大合唱,要演出服做什么,工装就行,把机会让给别人!” “我们是舞蹈剧,我们能行,那件带亮钻的留给我们!” “得了,你们腰鼓队算什么舞蹈,那亮钻给你们腰鼓一戴挡严严实实,应该归我们!” 大伙翻到最后一页,显出一张震人心魄的傩舞面具,上插羽毛,标注了颜色写的油漆彩绘,神秘危险,又富有古典美,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面具下面是绘制了孔雀刺绣的黑金色长袍,美丽危险,视觉冲击力很强。 包括徐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这也太好看了!” 炼油厂的工作人员先前没跟他们抢,他们厂出的是傩戏,已经跟徐老师说好了,到时候去市里借一套京剧的头面和戏服用一用。 可一看到这个图片,他精神一震,这不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嘛。 这孔雀画的栩栩如生,肩颈上还有威慑鬼怪的龙头,看起来跟龙袍似的。 他们以前穿的是明黄色和红色的老式戏服,看起来像廉价的塑料布,和这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能比。 “面具是我们的,谁都别抢,我们是傩舞,踩高跷的。”他兴奋难耐,先一步挤出来,想拉住姜月,见她手脚都还缠着绷带,尴尬地搓了搓手,“姑娘,这衣服能多做几件吗?咱们高跷队好几个角色呢,方相氏,熊罴,虎豹,好多个,要是能再有几件就好了。” 见姜月为难,他忙道:“衣服要是来不及也行,面具能多整几个吗?这面具也太好看了。” 不光十一国庆节能用,等到过年年会,还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时候,锣鼓喧天,他们把面具一带,出街表演,那才真是万众瞩目,做人群里最亮的崽。 其他人也冲过来:“姑娘,这件带羽毛的能多做吗?再做个十五件,不用跟它一样好看,裙子短一点也没关系,和主舞区分开。” “想的挺好,带羽毛的还没说归你呢,姑娘,那带羽毛的我要了,能做男士的不,给配套做一件男款的。” “姑娘,带珍珠的能不能做儿童版的,我们还有十几个小孩子。” “姑娘……” 姜月被围的团团转,她拄着拐杖站不稳,人群一拥挤,相互推搡,她被撞到好几次,差点被挤出门外。 她退了一步,脚磕到门框上,疼地当场眼泪就下来了。 “都让一让,别吓到小姜同志。”徐老师好不容易挤进来,见姜月两眼泪,当即就恼了,“你们闹什么闹,这个要十几件,那个要男款,还有小孩子的,这不是为难人家小姑娘。再闹一件也没有!” 她扶住姜月,把这些人隔绝在外:“你们谁都要什么样的,回去打申请报告,我跟小姜商量看能不能出,十几件都是不可能的,小姜是人不是机器,时间还这么紧,材料也紧缺。一个单位只能出一件样板,你们要是需要别的,拿着样板咱们自己回去想办法。” 徐老师把话说到这份上,虽然回绝了大伙儿的要求,但是也表态至少一人一件,这已经比预想的要强多了,他们原本以为只有纺织厂和钢厂两家舞蹈节目能有新衣服呢。 “还有一个事儿得说前面。”徐老师道,“小姜同志做这些衣服花不少功夫,要去城里打板,还要买材料,这些料子省城都不一定有,得从南方大城市找,一身衣服怎么也得一百多块,这个钱得你们各单位自己负担。” 一百多块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一个单位来说,不算什么。 一百多块买一套衣服,一年光大型晚会就四五次,何况也不止能用一年,这可是单位的门面,这个钱花得值。 “一百多就一百多,咱们单位又不是买不起!” “你们鞋拔子厂凑什么热闹,一百块得缝多少个鞋拔子,不如让给我们自来水厂。” “你瞧不起人是不是,没有我们厂做鞋,你穿什么!工人阶级不分三六九等,你这是破坏纪律,资本家嘴脸!” “呸,谁资本家,你骂谁资本家!” 眼看又要吵起来,徐老师一个头两个大:“快晌午了,大伙儿都散了,聚到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商量都要什么,早早写申请,我跟小姜也抓紧聊聊细节。” 好不容易送走一帮人,徐老师扶着姜月坐下,一口气灌了一茶缸的水。 “今儿可多亏你了。”徐老师喜不自胜:“小姜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姜月也高兴,她原本还怕卖不出去呢,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精神文化需求对大众来说都很重要。 “还得谢谢您呢,毕竟我靠这个赚钱呢。”姜月坦率笑道。 “好说。”徐老师道,“册子上的五件衣服都要了,大概多久能出来。十一要用,越快越好。” 现在八月底,这一星期还要兼顾宅子的修缮,她很需要个帮手,要是傅玲在就好了。她想了想:“两个星期怎么样?” 徐老师有点急:“十天行不行,今天的阵势你也看到了,还有十几家单位在后面等着,我想着,十一前尽量能多出几件是最好了。” 她看了看姜月手脚上的绷带,有点不忍心,“你这伤……我会不会太难为你了,要实在不行,我跟他们再去协调协调。” 一件一百多,十件就一千多块。 要能在十一前做出来十几件,那两所宅子修缮装修开店的钱就有了。 姜月很心动。 第87章 给小山请了一位手语老师! 为了钱,她咬牙也得干。 大不了就是日夜赶赶工。 “不过得先付定金,我得兼顾一下材料费。”姜月道。 她现在身上剩下的这两毛钱,可做不了这么多事。 徐老师很爽快:“你等着,之前我已经申报过了,这几件衣服是我们文化馆要的,我去给你拿定金。” 除了傩舞那一件,其他的姜月按一百二报价。 傩舞因为面具的成本价高,刺绣也麻烦,第一件只能用发光颜料画上去,姜月报价一百五。发光颜料是最大的难点。 “未来有时间,可以把图案改成刺绣,给高跷队做出一整套的。不过价格高一点,到时候根据成本再算。”姜月道。 她还挺喜欢傩舞的那一套衣服的,如果能做出来刺绣的,未来还能放在她的店里做样板。 市场打开之后,电视剧电影开始井喷,她有意向做影视服化道的产业。 这方面她有优势有经验,而且在这个西部地区一定是独一份。 有她后世的那些技术,能甩现在的服化道好几条街。 到时候以前很多精品的电视剧,说不定能再上一个档次。过几年家喻户晓的西游剧组会来西部采景,抗战剧井喷,道具需求量会很大。 如果真能做出逼真的服化道,她也算为国内影视发展做出了贡献。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前还是要先把路走稳,赚够生存的钱。 徐老师去拿定金,姜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办公室的等候椅上还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 见她看过来,女人朝她笑了笑,做出一个你好的手势,拿出一块纸板,上面写着一句话“请问能不能做儿童的演出服,把孩子打扮成可爱的小动物”。 原来是个聋哑人。 姜月不知道她耳朵能不能听到,试着问她:“你是不是想要头套?还是可以穿在身上的布偶?” 对方眼睛一亮,着急的在纸上写:“穿在身上的布偶?好像很不错,可以做吗?” 姜月想了想,点头。 需要支撑框架,外面用绒布做造型就可以,留出整张脸的位置,让小朋友的脸露出来。 后世很多儿童节目都有这种服饰。 唯一的难点是儿童穿的需要注意材质的安全性。 女人刚高兴了一些,转而又有点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做简单一点就好啦。” 她从兜里拿出一块包裹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打开给姜月看,里面都是几分几毛的零票子。 她着急的比划:“我们能拿出来四十五块,能做什么呢?旧的也行。” 姜月大概看懂了她的意思,一时不好接话。 她现在的能力,做不了义工,但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看到万老师,她就想到傅小山,爱屋及乌,也不忍拒绝。 徐老师推门进来,见到这个场景,也愣了一下:“万老师?你怎么没回去?” 万老师有点着急,拿着钱比划了半天,可徐老师没看懂:“你们学校这期没有报节目啊,你们也想要演出服吗?” 万老师耐心的在纸上写了半天,她们才看明白。 万老师所在的聋哑学校排练了一场聋哑剧,但是因为学校领导担心孩子们上街表演出现安全问题,就没报节目。 万老师不想让孩子们失望,就想自掏腰包买衣服,带孩子们在学校里演出。 姜月想起来,原着里傅小山在学校里被欺负,遇到过一个好心的老师,这位老师很维护傅小山,还教他手语,可是不久后这位老师因为撞破女主的秘密,没多久就出意外被调走了。 之后傅小山的生命里再没有出现无条件对他好的人,以至于女主江心暖对他好一点,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心塌地地维护她。 姜月想了想,道:“我不要钱,我儿子喉咙受伤了,不能说话,您能教我家人手语吗?抵做服装的费用。” 听到她说儿子不能讲话,万老师的眼里露出悲伤,转而又露出点笑模样,点头,但还是要把手绢包着的钱往姜月怀里塞。 姜月道:“时间来不及,我只能做一件,不过我可以教你怎么做,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做。” 徐老师也劝她:“钱你留着买材料,我这边多给小姜争取一些福利,你的手工费就回来了。”说着,她把手里的信封给姜月,“今天定下的五件衣服,一共六百三,这里面是二百块的定金,你数数,9月10号交货,怎么样?” “行,十号保证让您拿到五件衣服。” 姜月接过信封,厚厚的一沓,里面有崭新的二十张大团结。 拿到钱,她的心才算稳住落了地。 早上买房的钱回来了。 不过这钱不经花。做衣服的珍珠闪片发光涂料都要现买,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房子还等着修缮。 十天赶制这五件衣服,她必须得有一台缝纫机,光一台缝纫机就要二百块。 “万老师要是没事,跟我去家里认认门,咱们明天就开始学。”姜月问。 万老师惊喜,随即有点为难:“您留个地址,我下午找过去,中午我还要回去给孩子们做饭。” 万老师带的班级是聋哑班,都是福利院无爹无娘的孩子,她要上课教学,还要管孩子们的吃住。 姜月看了看时间,她也得抓紧回去做饭了,傅小山和傅江河马上放学,小果儿跟了傅霆川一上午,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从定金里面数出来一百二,这些是家里的生活费,她不能再挪用。今天买房就太冒险了,如果没有徐老师的定金,当下日子就过不下去。 剩下的八十她才收了起来,准备修房子买材料用,不够的再想办法。 姜月和万老师一起从文化馆出来,吕小军正等在外面。 见吕小军过来,万老师有点紧张,冲姜月点了点头就急忙跑走。 “嫂子,货车没找到,不过我去了趟废品站。”吕小军兴奋道,“对方答应下午跟我去实地看看情况,要是油桶确实多,还能用,他们自己开车去拉。” “那可太好了。”姜月惊喜,“省了不少事儿呢,走,跟嫂子买菜去,中午咱们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 吕小军想起来前天中午姜月做的那一碗油泼面,婉拒的话到嘴边军就咽回去。 姜月:“刚才咱们来的路上,我见有人在路边卖鸡,咱们去买一只,中午做铁锅炖。” 元野送来的干豆角和黄花菜还没吃到嘴里,她都馋了。 “叫红婶也过来一起吃。”姜月道,“切几片五花肉炝锅,放点粉条,粉条吸满肉汤特别入味儿,锅边贴玉米饼子,清甜的玉米饼蘸肉汤汁也好吃。” “别说了嫂子,忍不住了。”吕小军的口水开始分泌,自行车蹬成了风火轮,恨不能立刻就吃到嘴里。 第88章 校园暴力 一年级一共有两个班,按入校成绩排的,每个班三十多个人。 傅小山和傅江河入校晚,被分别安排在两个班。 傅江河一上午什么都没听,只要下课就跑去找哥哥。 他担心哥哥不会讲话,被其他孩子欺负。 傅小山坐在教室后排角落,上课铃响就睡,下课就等着弟弟来找自己,确定弟弟没事,没有被欺负,他就放心地再睡一节。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傅江河像离弦的箭一样,拎着书包就去找哥哥。 “喂,新来的,你没断奶吗?你哥是你妈啊,这么离不了!” 说话的是一班的小霸王,王荣,他一开口,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起哄:“还没断奶的妈宝羞羞羞!” 傅江河拳头紧了紧,看着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就想揍,想到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还是爸爸亲自送他们来的,不能在学校惹事给爸爸丢人。 他压了压火气,平静地从王荣面前走过去。 “哎,叫你呢!害怕啦,缩头乌龟!”王荣身边一个高个男孩贱兮兮地伸出一条腿,差点把傅江河绊倒。 傅江河趔趄了一下,手攥着书包带,怒视高个男孩和王荣。 围着他俩有五个孩子,各个高大健壮。 傅江河在村里野生野长,打架已经成为他刻入他的骨髓,他打眼一看就立刻分析出来,王荣和他身边的这几个跟班比村里的野孩子要厉害的多,无论从身材,人数,还是打架技巧,他都打不过。 想要震慑住他们,擒贼先擒王,只要拉着王荣一个人狠揍就可以。 不过现在放学了,他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 他刚要走过去,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画面,他被王荣的跟班们压在身下狠揍,这些人在骂他们是没爹没娘的野种,他的哥哥和王荣缠斗在一起,哥哥脸上有伤,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一声哨响,王荣领着人一哄而散,他和哥哥因为打架斗殴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罚站。 这个画面在他脑中只闪了一下,但让他幼小的心灵心神俱震。 他晃神的时候,面前多了一只胖手。 “站住,让你过了吗?胆小鬼,跪下给我们叫爸爸就让你过去。” 傅江河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姜月教他的出拳手势。 王荣伸手挡住傅江河,以为他会害怕,可傅江河眉心一皱,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半蹲沉肩,左手出拳,一拳砸到王荣的肚子上。 王荣没料到这个细瘦地像小豆芽菜一样的插班生竟然敢还手,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想到脑子里哥哥被王荣压着打的场景,傅江河一下子来了狠劲儿,专挑王荣的弱点下手,两人抱着缠斗在一起。 “还不快来帮我,你们愣着干什么!”王荣气急败坏地喊跟班。 “喂,王荣你们别太欺负人,王大庆你别跟王荣瞎混,你再有一次处分就要被开除了!” “就是,张强子今天就没来,一定是跟着王荣瞎混被开除的,你也想跟他一样啊。” “你们就知道欺负新来的同学,欺负弱小算什么好汉!” “我去告诉老师!” 周围路过的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王荣,为傅江河说话。 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关注这位新来的,穿的挺干净,长的虽然瘦小一点,但脸蛋白净,挺招人喜欢,而且还是校长亲自送到班里来的,说不定是什么大官家的孩子,或者是校长的亲戚。 见到王荣又欺负人,本以为新来的同学会吃亏,没想到还和王荣打的不分胜负。 同学们都很好奇,这个新同学是什么来路。 “江河同学,你家住哪一片啊,我们一起回家。”有小姑娘向傅江河提出邀请,他刚要拒绝,有人喊了一声。 “江河你哥哥来了。” 傅江河连忙挤出人堆,见到挎着包过来的傅小山。 “哥。” 傅小山阴沉着脸,撩起眼皮看到他脸上的擦伤,用眼神询问:打架了? 傅江河接收到视线,立刻摇头:“没事,我打赢了,走,咱们回家。我饿了,不知道那女人今天中午做什么饭。”忽然想起什么,失望道,“我忘了,她手还受着伤呢。” 中午可能没有好吃的饭了。 傅小山回过头看向人堆里的王荣几个,将他们的脸挨个印到脑子里,随即垂下眼帘。 被他的眼神扫到的几个孩子,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傅江河他哥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那么渗人呢。” “神经病。” “就是,我听他们班的说,他哥进教室就睡觉,不跟人说话,别是个傻子哑巴。” “怪不得傅江河这么上心,原来有个哑巴哥哥,真丢人。” 几人没有压低声音,傅小山自从哑巴之后,耳朵和眼睛比以前更加敏锐,虽然离得远,但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细长的双目微眯,嘴角狰狞地扯了扯。 “哥,你怎么了?” 傅小山摇头,他还要再练习控制情绪,不能让弟弟看出来,让他担心。 瞧着他哥的异常,傅江河有点不安稳,他不安道:“哥,我刚才准备打王荣,脑子里忽然就出现我被他按到地上打的场景,好像这事儿发生过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仅是王荣,还有其他学生。 “他们骂咱俩是没人要的野种。”他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我们穿的也不是新衣服,是咱们在村里穿的破洞背心,也没有新书包。” “哥,你觉不觉得,咱俩好像胖了点。”尤其是他,脸蛋上都有肉了,他哥的胳膊捏着就粗了一圈。 不过让他有点小郁闷的是,他哥的手臂捏着硬硬的,他的还是软乎。 他隐隐明白王荣现在挑衅他,和他脑子里的场景里欺负他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瘦小,像以前一样没新书包,头发长虱子,穿破洞的衣服,他脑子里出现的场景就会发生。 那些人会骂他们野种,老师也只会指责他们添乱。 现在的一切,都让傅江河感觉不真实,仿佛脑子里出现的那一幕才是真相。 直到他在学校门口看到拄着拐杖,正朝学校里焦急张望的姜月。 “江河,小山!”姜月乐呵呵地挥手。 看着其他孩子冲进家长的怀里,他们也有人等。 傅江河心头一热,紧张的心忽然安稳下来。 第89章 她昨天梦到了什么? “怎么瞧着这么不开心?”姜月笑着摸摸兄弟俩的脸蛋,拉着他们转了一圈,见他们面色红润,衣服也干净,身上没有磕碰,这才放下心来。 可见兄弟俩第一天上学过的不错,没有被欺负。 昨天和校长见过面之后,他对兄弟俩在学校的安危放心了一半,剩下一半心还悬着。 姜月:“上学高兴吗?有没有不高兴的事跟我说说?” 她调侃地捏傅江河的脸蛋,半大孩子见风就长,这几天脸蛋圆乎一些,滑嫩嫩的很好捏。 傅江河嫌弃地推开她的手,小心地没碰到她绷带的位置。 “什么也没发生,你好啰嗦。”傅江河拉着哥哥径自往前走,没跑两步就被吕小军捞住,两个并排抱上二八大杠的前杠上。 姜月被拒绝也没有灰心,笨拙地挪到自行车旁,小心翼翼爬上后座。 吕小军的自行车把上挂着鸡,挂着香蕉,带着孩子带着女人,很有过日子的范,从进家属院,碰上一队出操回来的军人。大伙从他身边过的事儿,冲他挤眉弄眼。 “军儿,这你新媳妇儿啊?” 吕小军啐他:“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去食堂吃饭去!” “不想吃食堂的清汤寡水,想吃你自行车把上的大肥鸡。让你媳妇给我们做啊?” 吕小军脸上臊得慌,唯恐姜月误会,骑着车骂人不够有气场,狠狠吐出一句:“这是傅营长媳妇,瞎说什么,赶紧滚!” 一听是傅营长家的,底下开玩笑的队伍连忙收声,一个个“嫂子对不住”“嫂子好”的叫,叫的姜月还有点脸红。 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姜月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前世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娱乐圈是最残酷的地方,容不下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 这一世虽然开局穿了个地狱局的配置,但身心的愉悦程度是从前完全不能比的。 等他们到家得时候,红婶正领着小果儿坐在隔壁院子里摘菜,小果儿拎着个小篮子,蹲在红婶脚边,学着她的样子拔下韭菜外面的一层烂叶子,把收拾干净的韭菜码得整整齐齐放进篮子里。 傅霆川不在家。 姜月要做饭,不能带孩子,只能劳烦红婶再看一会儿。 “婶子,中午叔叔回来不,叫上叔叔,一会儿来家里吃饭,我做铁锅炖。” “不用,我灶上做着饭呢。”她话音刚落,姜月就阻止她,“没事儿,端来一起吃,小军上午跟我跑了好些地方,帮了我大忙,中午犒劳犒劳他。” 说着,不等红婶拒绝,招呼吕小军:“小军来帮我杀鸡。” “哎,来了!”吕小军挨了红婶一脚,嬉笑着直接进来姜月的院子,“放心嫂子,杀鸡拔毛放血这是我的拿手活。鸡血要不要?” 姜月没找到桶,把桶也加到需要买的日用清单上。 “鸡血和鸡杂都要,等凝固住,晚上给你们做麻辣鸡杂。” 吕小军吸溜了一下口水,他现在是愈发羡慕傅霆川了,娶这么个会做饭的媳妇:“成。” 姜月手不方便,指挥吕小军切了一大盘不薄不厚的五花肉,煸炒出油,加入葱姜爆香之后,倒入干辣椒段翻炒出味儿,然后把剁好焯洗干净的鸡块倒入,加水盖上锅盖焖煮。 吕小军手笨,红婶在外面看着着急,把他撵了出去,让他看着三个孩子。 趁着焖煮的功夫,姜月帮着红婶和了一大盆玉米面,边和面,边在锅沿贴饼子。 中午吃饭的人多,贴一锅才十几个,巴掌大的饼子根本不够分,等锅里的肉焖的软烂,两人已经贴了一大盆饼子放在炉子边保温。 锅里加入粉条,干豆角,干萝卜,还有预先泡开的干香菇和茶树菇,还有红婶送过来的一大块老豆腐和一把蘑菇。 姜月掀开锅盖的时候,香味儿飘到院子里,肉的醇厚和干菜的清香完美搭配在一起,再配上玉米面的清甜,让人食欲大开。院里的大大小小不自觉的吸溜口水。 “我们回来的真是时候,真香啊!小鸡炖蘑菇的味儿,我喜欢!”元野推门就嚷嚷,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嫂子,中午我要吃两大碗!” “必须的,管饱!” 姜月笑着搅了搅锅里的菜,让菜和粉都浸泡到汤汁里。 “小军,帮我把炉子拎到客厅去,咱们围着火炉吃。” 菜份量大,盛出来就冷了,边炖边吃更有味道,还暖和。 就是得小心烟气中毒,她让元野去把房里的所有窗户都打开,前后门也大敞。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飘零星的雨滴。傅霆川冒着雨从外面回来,肩膀上淋湿了一片,进屋就带着一股寒气。 姜月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臂,还好,只是潮乎点,不算太湿,不过北方深秋的冷像钢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快去换一件衣服,别感冒了。” 看他衣服上,手上还沾着木头碎屑,皱眉:“你去做家具啦,我说怎么回来看院子里的木材不见了,累了,换衣服吃饭。” 自从姜月变了性子之后,为人温柔许多,对他和对几个孩子都挺客气。 平时不觉得,今天却感觉这股客气的寒暄里带着股非同寻常的意味,尤其是姜月的手捏住他手臂的时候,隔这薄薄的布料,被她温热的指尖碰到,皮肤像过电一样,肌肉瞬间紧绷。 姜月拄着拐杖,看起来比平时娇弱,让人心生怜意。 她皮肤白,更显得唇珠红润,瞧着她莹润的唇一开一合,傅霆川的脑子不由自主想到,她昨天梦到了什么,她在梦里是什么样子的。 “傅霆川?我说话你听到了么?” 傅霆川猛然回神,就见姜月正好奇地看着他,他稳了稳心神:“刚才走神了,怎么了?” “下午没事儿的话去看看傅玲,她突然回去,我不太放……” “傅霆川!哪个是傅霆川家?” 姜月的话音还没落,院外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砸门声。她急急忙忙推门出去,就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站在她家门口。 “不好了,你们快去看看,傅玲出事了!” 第90章 傅玲怀孕了 没来得及吃饭,元野开车带傅霆川和姜月来到医院。 报信的大妈急道:“我今天跟玲一起去买菜,她有事让我先回,结果没一会儿,她老公张光亮就着急忙慌地抱着她回去了,他们回来的路上、自行车后座上、车轮上都是血,太吓人了。” “那么多血,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你们快去看看!” 傅霆川的脸色黑如锅底,风雨欲来。 傅玲才回去半天,就差点丧命,他真该死,他就不应该让她回去。 傅霆川的拳头上青筋鼓爆,姜月轻轻包裹住他的手:“看看情况再说,放轻松,你别乱,到医院要真有什么事儿,一切还要靠你呢。” 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傅霆川反手握住她的手,眼眸幽深,死死盯着前方路面。 姜月的指尖被他攥疼了,眼眶盈出一汪眼泪,硬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原着里傅玲不是这个时候出事的,但她也并不能十拿九稳。 到医院后,傅霆川和元野先一步赶过去,姜月行动不便,他嘱咐她:“你在车上等,别乱走。”姜月不放心,在他们走了之后,慢吞吞地拄着拐杖挪去住院部。 “你好,请问傅玲在哪个病房?” “二楼产科,最里面那一间。” 一听是产科,姜月心里咯噔一声,再结合大妈形容的场景,出那么多血,心想傅玲这次怕是小产。 可傅玲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呢,小产还好,就怕对傅玲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等姜月挪到二楼病房,远远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她拧着眉,推开门就见一个瘦高的老太太正张罗着倒水。 傅霆川和元野站在床前,二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显得病房里窄小逼仄,姜月看不到病床上的情形。 “哎呀,亲家大哥,事发太突然了,没来得及提前跟你们说,傅玲这是怀孕了啊,受了惊吓有点小产的征兆,不过好在保住了。”张老太笑容满面的,“你们坐啊,别站着,让光亮去买点菜,中午你们到家里吃饭去。” 姜月忍不住开口:“傅玲怎么样?” 傅霆川让开位置:“你怎么上来了!” 姜月挪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傅玲,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他们这么大的声音吵闹,傅玲都没醒,可见身体多虚弱。 张老太埋怨道:“医生说身体太虚了,严重营养不良,还贫血。这是累的。” 她觑了一眼姜月,看她手脚上缠着绷带,想到杨娟说的她偷人遇上失火的传闻,脸色鄙夷了几分。 她笑呵呵道:“傅玲在家的时候,家里的玉米面都没断过,光亮孝顺我,一个月买两次肉,五斤白面,哪一次不是大家伙一起吃,按理说不应该营养不良啊,这才出去几天……你说说这事儿闹的,差点就把我们家大孙子给饿没了。” 她倒了两杯水,没给姜月倒,瞧着姜月的手,说:“亲家三媳妇,你这手干不了重活。我听说你们家三个孩子,两个男娃娃,还有一个怀里抱着的奶娃娃,不少活要干,你这样可照顾不了,趁早请个保姆。” 她道:“不像我们老张家人丁少,我还能动,不用小辈伺候。家里就平安一个姑娘,也七八岁大了,还能帮着干活。家里清闲的很。” 姜月听着心里窝火,这是责备她把傅玲给饿的累的,累走了她的大孙子。 分明就是倒打一耙。 病房里还有两家病患和家属,一家是怀胎十月,是来待产的,还有一家刚生产过,产妇和孩子都挡在帘子里面,家属在外面坐着。 听到她这么说,所有人看向姜月三人的眼神就不对了。 原本以为是媳妇小产,娘家人来撑腰的。结果竟然是娘家人把怀孕的姑娘叫回去干活,还不给好好吃饭,把人累到小产。 那孕妇快人快语道:“她还怀着孕呢,娘家人指使大姑姐干活,不合适。” 她旁边的老人接话:“贫血都是饿的,双身子吃的多,不给吃饱还干活,可不是要贫血。娘家人也太不懂事了。” “还好嫁了个好婆家,婆家待的好,娘俩以后得日子就好过。” “玉米面不断,还有五斤白面,一个月两顿肉,这日子很不错了。” “我刚才瞧着,她男人抱她来的时候急的满头大汗,像是个好的。” “这姑娘命好啊,婆婆温声细语的照顾,丈夫上心,遇到这样的家庭可真难得。” 姜月嘴角抽搐,再任由她们猜下去,她和傅霆川就成了压榨大姑姐,导致人家张家大孙子流产的罪魁祸首。 这帽子可不能戴,而且他们把傅玲磋磨成这样,三言两语就想推卸责任,想得美。 姜月冷着脸没说话,直接拉住傅玲露在外面的手,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紫。 傅霆川脸色更黑了。 元野也是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最痛恨打女人的混蛋,但这是傅霆川的家务事,他没接话。 “你话里话外含沙射影,影射我们虐待的大姐,让她帮我们干活,不让她吃饱。大姐才去我们家几天,这几天我们就是天天不吃饭,也不至于把人饿到贫血。只有长期营养不良才会贫血。” 姜月道:“还有傅玲身上的伤,这些青紫是十多天之前的,还有她腰上背上的伤,那些更久远,至少一个月以前。难道这些也是我们打的?” 张老太:“她自己走路不仔细摔的,年轻人皮肉细嫩,小磕碰就出瘀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打她一样。她怀着我的大孙子,我们怎么可能舍得。” “没怀之前呢。”姜月冷下脸,“你句句不离大孙子,我大姐在你们家要真是过的好,能带着孩子去找我?” 张老太:“你这丫头,你的意思是我苛待了她?哎哟,你瞧瞧这话说的,你看看她吃的用的,哪一点像是被苛待。” 病床前放着保温饭盒,里面是小米粥,饭盒边上放着两个橘子。 “家里的小米紧着她吃,两毛钱一斤的橘子,光亮整兜整兜地买,我从来到现在,忙前忙后,忙里忙外,连口水都没喝上,你要是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咱们以后这个亲戚可就不好处了!” 第91章 当兵的打人了! 张老太从前就瞧不上傅家,觉得他们都是乡下种地的泥腿子,也就傅老三有点出息,大小是个军官,和傅玲关系亲近。他儿子娶了傅玲,傅老三以后能帮衬着点。 可现在傅霆川都退伍了,虽然这会儿还能住在军区家属院,但以后家里什么条件还不一定,他们可不想沾上。 何况傅霆川有个水性杨花的媳妇,这小妮子瞧着就不像是安分的,傅玲去她家几天就学会顶嘴,以后可还了得。 姜月冷哼一声,一点没给她留面子:“大姐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脱线了,现在深秋,她一个孕妇还穿着单衣,不像你,里三层外三层,你身上的毛衣是新的,谁给你织的?” 吃下去的东西能骗人,身上穿的衣服骗不了人。 傅玲被抱来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个单薄的外套,还是被洗的发白。病房里的家属都瞧见了。 她婆婆来的时候,穿的是崭新的条绒袄,对襟大花毛衣,的确良裤子,脚下穿着崭新的红棉鞋。 “老年人怕冷,穿的厚点在情理之中。” “可她男人来的时候,身上也穿着毛衣呢。男人火力大,总不能比个怀孕的女人还怕冷。” 姜月凄然道:“我大姐在你们家要真过的好,至于这么冷的天穿个单衣,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是她怀孕了,你们上赶着来表现,之前没怀的时候呢?” 她瞧着被褥上染的血,心疼的不行:“我大姐来医院之前在干什么?为什么好好的满身是血?你磋磨她干什么了?张光亮又打她了是不是!” 她每说一句,傅霆川的脸就黑上三分。 张老太:“谁打她了,你这小妮子好不讲理,我好好的招待你们,你别血口喷人!” 姜月道:“大姐从我家走的时候,说你摔了一跤,瘫在轮椅上不会动,可现在我瞧着你好好的,走路带风,腿脚比我还利索。” 张老太:“傅玲在你们家吃苦受罪,我也是不忍心,装病好让她回来,那是不想让傅玲在你们家干活。” “你自己承认装病啊,装病磋磨我大姐!”姜月道,“你瞧瞧你那鞋,连个褶都没,儿媳妇差点流产,你还有功夫把自己收拾妥当,换上新鞋来医院?你今天根本没下地!” 临床的家属低头看了一眼,张老太脚上的棉鞋新崭崭的,当真一点褶皱都没有。 “还真是,瞧着连点灰都没。” 姜月:“就算是流产,总要有个缘由,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好好的突然就流产!” 临床的大妈点点头:“确实,刚才听医生说都三个月了,按说也稳固了。” 刚才姜月往上扒傅玲的衣服的时候,手往她手腕上一搭就枕出来了,是外伤引发的气血两亏,导致胎气不稳。 前两天在医院的时候,她给傅玲诊脉还没怀,现在忽然就有了。 她虽然医术不精,但还不至于连是不是怀孕都把不出来。这样的脉象她曾经在书上见过,有的人会假性怀孕,也有的人因为过于害怕怀孕的后果,不想要孩子,在孩子还没有稳固的前期,脉象和平时一样,偶尔能诊断出来怀孕。 这种情况胎相不稳固,大部分情况是宫外孕。 这方面她不专业,必须得借助设备查一查。 要是宫外孕,这孩子是绝对不能要的。 傅霆川沉着脸:“张光亮在哪儿?” 这是他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带着风雨欲来的杀气。 张老太虽然不把傅霆川放在眼里,但是实际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慑于他的气场,她压下紧张,道:“办住院手续去了,他下午还要上班呢,中午回来连口饭都没吃上,忙前忙后的,一会儿没消停。” 傅霆川根本没听他絮叨,说话的功夫,张光亮推开病房门进来。 傅霆川眼神下压,拳头攥的咔咔响,拎起张光亮的衣领,一拳砸下去,张光亮“嗷”的一声,脸当即青了一大片,倒地好半天没起来。 “你干什么打人!”张老太急的去扶张光亮,“亮子,你没事儿!” 张光亮缓了好一会儿才醒神,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血里夹着半颗门牙。 姜月在心里给傅霆川鼓掌:“好,打得好。”心里庆幸,还好今天上午傅霆川在做家具,穿的是便服,要不还不能动手了。 她瞧着傅玲有要醒来的征兆,她连忙去压住傅玲的耳朵,嘴上哭唧唧:“姐,张光亮打你哪儿了,是不是肚子,一定是肚子,衣服上还有鞋印呢,他好狠的心,这是想要你和孩子的命啊!” 张光亮刚起来,傅霆川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姜月都听到了钢板一样的鞋底撞到皮肉的声音,只觉得痛快。 “姐,你腰上怎么还有掐痕,谁掐你了,我们给你做主!” 姜月喊的凄惨,临床的家属们都坐不住了。 听了半天那婆婆演戏,原来这一家子才是磋磨媳妇的主。 临床大妈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姜月撩起来傅玲小腹上衣服,露出一片青紫。 “哎哟,怎么这么严重。”大妈吓了一跳,刚才听那婆子说话,她还真以为是磕碰的,“造孽哦,这姑娘还是双身子,这是不想给她活路啊!” 话能作假,病人身上的伤是做不了假的。 砰的一声! 傅霆川的鞭腿裹着汹涌的杀气,一下子撞上张光亮的侧腰。 张光亮那么大的身板被他抽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几乎是飞撞到门上,彭地一声砸地门框上扑簌簌落灰。 “别打了!医生,快来人,打人啦!”张老太护在儿子身前,见儿子在傅霆川手上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又急又心疼。 她捂着心脏就往地上倒:“快,快救我,我心脏病犯了。” 元野冷声拆穿她的把戏:“心率120-130之间,情绪波动引发的正常波动而已,嘴唇红润,呼吸有力,心脏病根本没问题。” 傅霆川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今天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管傅玲今天有没有怀孕,她之前在张家受的气,挨的打,都要一点点讨回来。 他一步步逼近,张光亮害怕了,惊恐地往后退:“你别过来!当兵的打人了,我去你们单位告你!” 姜月无辜道:“可是,我丈夫退伍了呀!” 张光亮满面惊恐。 第92章 吓得尿裤子 看着煞神一样的傅霆川,张光亮又恨又气,可当那双大脚落下来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一刻,他属于动物的那一部分直觉确定,傅霆川想杀了他。 “妈,妈救我!” 他吓得屁滚尿流往后爬。 病房里传出一股尿骚味儿。 “呕!” 其他几个家属一起露出嫌弃的表情,这家伙竟然吓尿了。 这么大个成年男人,在家里打女人,在外面像个不中用的没卵蛋的东西,被小舅子打了两下就吓得尿了裤子。 张光亮几乎是气急败坏:“看什么!你们看什么,都滚!” 张老太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惊叫着过去摸儿子的腰:“亮子,亮子,你是不是被他打出来毛病了!快,快起来妈去叫大夫!” 张老太讲究了一辈子,最要面子,怕丢脸,事事都要争先,结果自己儿子在她面前被小舅子给揍得满地打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吓得尿裤子。 她的神经一刹那绷紧,闻到那股尿骚味的时候,脑子一阵恍惚,这种羞耻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脑子下意识就给她找了新的出口。 他儿子这是被打坏了啊! 一定是的,被傅老三这混蛋打坏了,所以才会小便失禁。 儿子可是老张家的独苗,要是肾上哪儿出了问题,可怎么办哟! 姓傅的真是老张家的克星,她瞎了眼娶傅玲这个媳妇。 她恨得咬牙切齿,顾不上形象,想拖着儿子站起来:“大夫,大夫救我儿子!” 张光亮瞳孔散了散,有一瞬间的麻木,脑子里全是病房里其他人的耻笑。 “这是吓尿裤子了!” “真不是男人!” “懦夫,孬种!” “起开!”张光亮一把挥开他妈,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推开门就要跑。张老太死死抓着他,“亮子,亮子你去哪儿啊,赶紧去看大夫,你可不能走!” 张光亮越嫌丢人,想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他妈缠的越紧。 他脑子里嗡嗡的,抬脚就踹了出去:“滚!别拉我!” 张老太一个不妨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好半天没爬起来,刚好蹭到一地尿渍,新崭崭的对襟袄上沾满了尿骚味。 床上的傅玲睁开眼睛。 姜月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才一天不见,傅玲眼里的神光不见了,变成了木呆呆的样子。 “大姐。”她下意识紧紧抓住傅玲的手腕,这个眼神让她害怕,她脑子里仿佛响起来轰隆隆的火车滚过铁轨发出的声音。 “大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怕,我们来了,霆川也在呢,我们来接你回家。”她盯着傅玲的眼睛,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傅玲眼珠转了转,瞳孔聚焦,对上姜月的视线。 “弟妹。”她轻轻起唇,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好疼啊,肚子好疼。 但她还是木呆呆地,反扣姜月的手:“平安,平安还在街上。” 病房里混着药味儿和尿味儿,她的神志逐渐恢复。 屋里这么大的动静,她昏昏沉沉地都听到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脑子里不断闪过民政局旁边黑暗的小巷子里。 男人碾压下来的脚,砸向她头脸的拳头,平安惊恐的尖叫声。 平安的小身板护在她的肚子上,被张光亮那个混蛋像扔抹布一样扔了出去,平安的额头好像磕破了,她见到她头上哗哗地冒血。 她拼命喊平安快点跑,跑去找人救命,去找舅舅。 平安尖叫喊:“妈妈,妈妈流血了!爸爸不要打妈妈!” 她觉得血从小腹往外流,身体越来越冷,神志好像在流失,然后她看到了张光亮着急的脸。 躺在床上,魂魄像出窍了一样,听着瞧着发生的一切,这些仿佛都与她无关,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她觉得死了也挺好的,可不行的,她还有平安。 她挣扎着睁开眼,就感受到手腕间的温度,她的小弟妹紧紧攥着她,说要来接她回家。 活着,她还没活够呢。 该死的不是她。 更何况她要是死了,平安怎么办。 姜月从她惊恐的眼神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刚下去的火气又冲了上来,只想来一把加特林把张家几口子都突突了。她压着火,柔声安慰道:“我们去接平安,你别急,安心养身子。” 这个病房不能待了,傅玲肚子里怀着孩子,张家那俩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迟早会来恶心人。 当下傅玲治病要紧,能避着点还是避开。 而且傅玲要真是宫外孕,去市里医院检查一下更安全。 姜月指挥傅霆川抱起傅玲,医院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元野拉开门:“走,我开车送你们去市里医院。” 傅老太刚从地上爬起来,见他们带着人要走,急的去抓他:“你干什么,你们要把我孙子带到哪儿去!” 可她那点力道,在傅霆川看来就是蚍蜉撼树。 张老太眼看追不上,急的直哭:“你们看看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光天化日抢人,还打我儿子,打我这个老太婆,有没有人管管啊!” 病房里的家属们目睹了全程,顿时对张老太没个好脸。 “你儿子打人家闺女,人都打成那个样子了,人家娘家人来讨回公道,难道不应该?” “就是,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一家是个好的,瞧着是个体面人,怎么干这么下三滥的事儿。” 在病房里伺候的都是娘家人,想到自己闺女有可能会落入这个境地,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这婆子嘴厉害,三言两语就颠倒是非,要不是闺女的一身伤,还真被你骗了。” “呸,儿子也是个窝囊废,打女人的时候厉害,在外面就是个孬种。” “恶心死了,赶紧把屋里收拾收拾,这是病房,不是你家厕所。” “妈,你去叫人来,咱娃还小呢,再有个什么不干净的,熏着娃。”抱着孩子的产妇嫌弃地拿布巾挡住孩子的脸,陪床的妇人抄着手出去叫人去了,路过张老太的时候,不由得掩着鼻子呸了一声。 丁翠芬今天值班,这是她参加培训以来第一次独立上岗。 她没有医疗知识,学的是更容易上手的护士班。 医院里已经传开了,产科有个家暴男被媳妇的娘家人揍得尿了裤子,护士站笑了半天,结果病房家属就来了,让他们去清理病房。 “丁翠芬你去!” 带她的护士催她。 第9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丁翠芬:“凭什么?”谁想去给个大男人清理尿啊,恶心不恶心,“你们咋不去?” “凭我是你老师啊。”江冬雪被打发到产房轮值本来就够晦气了,天天听婴儿哭吵的睡不好,还被分配个年龄最大最有心眼的徒弟。 丁翠芬人在屋檐下,阴着脸皮笑肉不笑:“行,我这就去。” 江冬雪这个蠢货能在她的实习意见上签字,现在还得先让着她,丁翠芬轻重缓急拎得清,去厕所拿了拖把就去了。 一开门,她就瞧见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老太婆。 她恶心地捏着鼻子,拿拖把杵她:“喂,起开!别挡道!” 那老太正哭的难受,见是她,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抱了上来:“是你!你们老傅家诚心跟我们作对是不是!” 丁翠芬今天穿的崭新的白大褂,里面套的新买的毛衣,准备晚上约会去的。 他爸刚给她介绍的小伙子,还是个小官,她今天下午休息,傅老太带着虎子去监狱看傅老幺,她下午才有时间约人。 张老太身上还带着血还尿渍,一下子扑上来,恶心的她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她刚想往后躲,岂料脚滑了一下,彭地就被张老太扑倒在地。 “你这死老太婆你干什么!啊啊啊啊我的衣服!” 张老太狠狠捶了丁翠芬一拳:“你们,你们等着!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老傅家没完!” “神经病啊你!我招你惹你了!”丁翠芬晦气死了,恶心地恨不能立刻把衣服脱干净。 “傅霆川是不是你哥,姜月是不是你嫂子,傅老太是不是你婆婆!我认得你,丁翠芬,傅老幺家的媳妇儿。”张老太:“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孤儿寡母,你们给我等着!” 她揪着丁翠芬的白大褂:“乡下的泥腿子装城里人,还穿上这身白皮了,得看你配不配!”她抹了把地上的污渍就往丁翠芬身上抹。 丁翠芬头皮都炸了,想也不想,抡圆了胳膊就给她一巴掌,把张老太按到地上:“让你脏我衣服,我让你抹!” 张老太被打的假牙飞了出去,“耐人呐,务士打因啦!” 丁翠芬一脚把她的假牙踢到床底下,定睛看了才认出来。这老太婆是傅玲的婆母。 她好不容易有来县医院上班的机会,怎么能让她给搅和了。 丁翠芬眼疾手快,抓着抹布就捂住张老太的嘴,拉着她起来:“哎哟,原来是张家婆婆,刚认出来,你怎么落得这副样子,咋一身尿味儿啊。” 她冲着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赔着笑,脏污的抹布在张老太脸上抹了又抹。 张老太最要面子,干净了大半辈子,现在被人这么糟践,她气的想死了算了,爬起来就一副要和丁翠芬同归于尽的架势。 丁翠芬结合刚才的传言,再看屋里的情形,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傅霆川揍了张光亮给傅玲出气,现在傅玲不在,那就是傅霆川他们把人带走了。 卖人情给傅霆川,亏不了。以后虎子有事儿求上门,也好有个借口。 张老太算是个什么东西,跟她更没有利益纠葛,还想胡言乱语坏她的工作,真是给她脸了。 张老太差点喘不过气,只听丁翠芬大声嚷嚷:“张家婆婆,你说啥?你没教育好儿子,不应该打傅玲?你想替我收拾地上这摊子尿啊,你看这话怎么说的,不给你还不行。” 她脱了张老太的衣服,压着她的手就把地上的血渍尿渍给清理了。 条绒外套内里是加棉的,吸水效果好的很,比拖把还干净,三两下就擦完了。 丁翠芬心里冷笑一声,她衣服糟践了,这老太婆也别想好。 “呜呜,四洗护你,我饶不要你……”张老太急赤白脸。 “你说啥?想回家?”丁翠芬一把就把她拽了起来推出去,“我这上班呢,谁让咱们认识呢,看你也怪难的,到底是亲家,我送你出去。” 她二话不说把张老太推出去交给保安,小声叮嘱:“这疯老太太脑子糊涂,跑病房里闹事儿,先撵出去,轰远一点,别让她再进来。” 保安瞧着她那一身骚味,挨都不想挨,拿警棍戳着张老太往外走:“快点,别碍事儿,再磨叽打你啊!你个疯老太太。” 一身狼藉被撵出医院,看着路人的指指点点,张老太半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恨不能立刻死去。 这笔账她记下了。 傅家欺人太甚,现在傅玲也被带走了。 她儿子还不知道被打的怎么样。傅玲肚子里还怀着老张家的种,再不讨喜,孩子得要。她两下为难,一时都不知道该先顾哪一头。 从县城到市里不远,但路不好,开车走了半个小时。 傅玲被送到市妇幼,元野和姜月陪着做检查,傅霆川开车回去接平安,顺便拜托红婶照顾家里那三个孩子。 等傅玲做完检查回到病房入住,已经是傍晚了。 这会儿没有b超,一时无法确认是不是宫外孕,医生暂时只能使用保守治疗。 元野出去买水盆水壶,回来拎着六个大肉包子,还有满满一饭盒的小米稀饭。 傅玲还在睡,他安慰姜月:“你先吃,等她醒了,我去食堂借个火把饭热热。” “你也一起吃。”姜月觉得不好意思,辛苦元野跟着跑了一天,“这两天辛苦你了。” “没事。” 姜月想起来一件事,从兜里拿出钱,抽出来两张十块的,交给元野。 元野一愣,有点愠色:“嫂子你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人,你要是这么见外,我以后就不好来了。” “别误会。”姜月笑道,“这是给卖木材的老爷子的,买木材的钱,你知道他们住哪儿,还得辛苦你抽空跑一趟。” “小事。” 元野拿出一张图纸在看,姜月啃着包子瞄了一眼,竟然是手绘的组合柜图。 和九十年代流行的款式比较相似,进门是弧形的小格子做的隔断,中间镂空做电视柜,外面封着玻璃。 姜月小时候用过这种柜子,容易积灰不好打扫,看着好看,实际随便放点什么就显得很杂乱。柜门的五金件也极容易生锈坏掉,用两年柜门把手就不见了。 而且这幅设计图里,有几个地方为结合房屋方位做了改动,挡住窗户的采光,顶部柜门打开时容易撞头。 姜月迟疑道:“你想做柜子啊。” “嗯,嫂子你瞧着这图怎么样?” 姜月把刚才的想法一一说了,元野笑道:“真是心有灵犀,跟老傅说的一样,不愧是夫妻俩。” 见姜月要恼,他忙道:“嫂子觉得怎么改合适。” 他确实喜欢这样的柜子,想着改个更合理的给家里做一套。 姜月沉吟片刻,直接推翻了图画上的设计,接过稿子重新画了一幅。 “贴墙做到房顶会更好,出来是一体的,容纳量高还整洁好看。玻璃架子去掉,改成立式抽屉,可以抽拉能更好的利用空间。做隐藏把手,更美观,没有五金件的磨损。” 元野震惊地合不拢嘴。“嫂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姜月刚想说“咋还骂人呢”,就听元野狠狠竖起大拇指,“也太厉害了!快细讲讲。” 傅霆川推门进来,就见俩人头对头凑到一起,元野的手还在自己媳妇的肩膀上搭着。 第94章 傅霆川吃醋了 姜月先一步看到他,高兴:“你回来了,平安怎么样?” 傅霆川面无表情地拿开元野的手,道:“平安已经接到家里,红婶帮忙照看,放心。” “平安身上有伤吗?”姜月不放心,傅玲被打成这样,平安怎么可能不受伤,那张光亮不是东西,根本就没把自己女儿放在眼里。 “额头有破皮,已经涂药处理了。孩子精神还行。”他把从家里带来的厚衣服给姜月披上,还有一兜烧伤烫伤的药。 “对了,吕小军让我转达你,房子那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他下午带废品站的人去看过,油桶钢材都可以回收,明天对方派人去拉。” 姜月知道房子的事瞒不住傅霆川,不过现在生活费已经补上了,她就安慰多了,解释道:“下午我和小军去把昨晚失火那所宅子买了,那宅子我有用。” “嗯。”傅霆川没多问,“还差多少钱?” 他听吕小军的意思,姜月只交了一部分房款,没交够。 姜月私下去买房,他没多问,应该是有她的道理,如今的姜月有主见,但还没做过没理由的事,他放心。 他问过吕小军,两套宅子二百多块,很便宜。但宅子太破,其实就是地皮的价格,想要住进去,修缮一笔钱,盖房还得一笔钱,算下来未必比新买一套划算。 不过姜月既然买了,应该是有她的打算。 他只是有点生气,姜月手脚烧伤了,行动原本就不方便,还到处乱跑。 他在战场上见多了烧伤感染,如果没能及时处理,且不说后果严重轻则化脓重则器官衰竭的都有。 况且姜月那么怕疼,碰一下就要掉眼泪,跟着吕小军跑那么远,路上再有个磕磕碰碰怎么办。 见傅霆川黑着脸,姜月以为生气她买房没跟他商量,笑道:“钱足够了,而且这个钱不能让你拿。你就别操心了,你要是有空,抓紧把家具做一做,咱们现在家徒四壁的,大人能凑合,小孩子不好凑合。” “等大姐好了,接到家里常住,家里这么多人,需要几件趁手的桌椅柜子。” 傅霆川“嗯”了一声,拿起元野刚才看的画稿:“这是你画的?” “是啊。”姜月兴致勃勃,“咱们家能不能做一套?” 看她亮晶晶的眼神,傅霆川心里一软,脸色缓和下来:“可以做,不过这么好的柜子,需要用好木材,我们家的松木不行,我去找家具厂加工。” 姜月明白了,她也是这个意思,松木做一些桌椅临时用用还行,费大劲做一套组合柜是想多用几年,需要质量好的木材。 “如果有香樟木就好了,自带香味,还能除虫。”她曾经买过一套樟木的柜子,进屋就能闻到一股樟木味儿,清新淡雅,很舒服还能助眠。 傅霆川把图纸折了折毫不客气地塞进兜里:“我去问问。” 元野急了:“诶,这嫂子给我画的,你让嫂子再给你画一个。” 傅霆川瞧着姜月手掌上的绷带,拿笔会蹭到伤口。稳稳道:“我先用,等我用完给你。” 元野气的捶了他一拳。 太拉仇恨了。 他还不能说什么,那是人家媳妇画的。 老傅这是撞了几辈子的狗屎运,娶到姜月这么能干的媳妇。 元野感慨:“嫂子画的这个图,你也别给太多人看,指不定以后还能卖呢,别被人偷学去。” 姜月笑道:“没事,没什么技术含量,等咱们做出来了,迟早会有人看到。” 这会儿还没有保护知识产权这个说法,原着里江心暖也打着把组合柜的设计图卖给家具厂的主意。 家具厂想要批量加工需要更新流水线设备,对方考虑到过高的成本,并没有采用,而是仍然沿用了更符合市场,更有性价比的老式组合柜。 江心暖的图设计出来之后只能找人做成柜子,卖给个人客户,后来维修次数太多,并不实用,渐渐的就卖不出去了。 原着里元野一开始用的就是江心暖给的图纸,后来元野妈妈觉得不好用,没少吐槽,都被元野给怼了回去。元野是江心暖的忠实迷弟,处处维护她的名誉,老人家钱也花了,东西没享受到,还落下一肚子委屈。 而且砍去成本和人工,一套柜子赚的钱,还没姜月做一套演出服赚的多。 一个工人一个月只能做一套柜子,一个成熟女工一个月能做五六套演出服。 姜月不想费劲。 “术业有专攻,家具的设计和批量生产会考虑到综合成本,一点点改进,不是随便画一个就好卖的,咱们这种图最多只能给设计师提供一些改进思路,但不能完全投放市场,不用怕被人抄。” 元野现在看姜月的眼神会放光,聪明,有见识,考虑全面,不贪心。要是先遇到姜月的是他就好了,他咋没有这么好的命。 傅霆川瞧着元野的眼神,脸色黑如锅底。 这小子看中意的女人就是这个眼神。 他一脚踹到元野的小腿上:“去找招待所。” 姜月道:“你俩一起去,我在这儿照顾傅玲。” “不用。”傅霆川想了想,让元野在这儿帮忙盯着傅玲,他拉着姜月去找招待所。姜月手脚上的伤该换药了。 莫名的,他竟然不想让人看到姜月因为疼,泪眼婆娑的样子。 医院的招待所是临街门面,红木柜台旁有一个楼梯。 傅霆川开了一间房,店员要求必须出示他俩的结婚证,才让他们一起进去。 姜月有点新奇,以前只有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竟然亲身经历过。 她道:“我自己上去换药,你回病房,换完我去找你们。你们大男人看护女人不方便,晚上我在病房盯着,你们回来睡觉。” 傅霆川没说什么,把药交给姜月扭头就走。 姜月一愣,她本来还攒了一肚子劝他的话准备输出,结果人家扭头就走。 好嘛,原着里江心暖住旅店,傅霆川开两间房都要跟着她上去,怎么到她这儿扭头就走了,果然没有女主的命噢。 招待所条件有限,只有一张小床,一张红木桌子,床上潮乎乎的。 姜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轻轻解开手上的绷带,但只有一只手能用力,不可避免碰到伤口,疼的她直哆嗦。 吱啦一声。 她泪眼朦胧地回头,见窗户从外面被人拉开,她吓了一跳,刚想喊人,就见傅霆川翻身跃了进来。 “嘘!” 第95章 不想要这个孩子 夕阳的余晖洒在男人的肩头,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暖光,冷峻的五官藏在阴影里,显出几分温和深邃。 姜月看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她紧张地站起来,压低声音:“没被人看到,怎么这么冒险!” 傅霆川是军人,要是被人抓到他翻招待所的窗户,传出去说他耍流氓就麻烦了,就算到时候能证明她们的身份,一个处分也少不了。 姜月心跳咚咚的,推着傅霆川去关窗户。 “没事,你别动。”傅霆川压住她的手,“我给你换完药就走,不会有人看到。” “那快点换,别说话了,再被人听到。” 姜月把毛巾塞嘴里咬着,准备一会儿疼死都不出声。 看她像受惊地兔子,确实是真心为他担心,傅霆川心里暖暖的,用最轻的力度解开她手上的绷带,小心换药。 姜月这些日子接连出事,瘦了一大圈,脸蛋上的肉少了,尖下巴都出来了。 泪眼朦胧的样子,让人很有保护欲。 傅霆川不知怎么,又想起来姜月那个梦。 梦里她是不是就是用这个眼神在看他…… 他只觉得浑身血流加速,血冲脑门。 从前他一年半载都不会想这档子事儿,最近是怎么了! 傅霆川狠狠咬了一下腮帮子,拉回跑偏的神志。 虽然姜月极力隐忍,傅霆川几乎用拆炸弹的力道在拆绷带,但姜月不可避免地还是疼到几乎抽搐,发出隐忍的啜泣声。 外面店员路过,听着里面哼哼唧唧的哭,而且还哭的特别惨。 砰砰! “里面的人没事儿?” 姜月咬着牙,疼的脑门都是汗,大脑一片空白,却还记得不能让人进来,要让人发现傅霆川就麻烦了。 她拽掉嘴里的毛巾:“没,没事!我换药呢,碰到伤口了。” 店员不放心:“需要帮忙吗?” 她听到外面有拿钥匙的声音,姜月急的心脏狂跳:“不用,我自己可以,麻烦你帮我烧一壶热水,我一会儿去柜台拿。” “真没事?” “没事,烧伤换药需要无菌处理,你别开门。” “那行。” 听着店员走远了,姜月浑身脱力,一头扎进傅霆川怀里,把额头密匝匝的汗都蹭到他肩膀上。 “疼死我了!” 傅霆川浑身的肌肉紧绷,好一会儿才松懈下来,抬手把她揽到怀里。 等傅玲的事儿了了,家里稳定下来,得抓紧带姜月去省城看看,老这么疼也不行。现在磕磕碰碰就这么疼,要是生孩子岂不要了她的命。 傅霆川想到那个场景就无法忍受,而且他们家有三个孩子足够了,不能再要。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热血一下子窜上脑门上,脸发烫。 姜月缓和一些,明显感觉到耳边发烫,她尴尬地爬起来:“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烫?” 傅霆川低着头:“没事,翻墙上来心率高。” 这翻上来有一会儿了。 瞧他不太想说的样子,姜月识趣的闭嘴:“我回医院,换元野过来,你们一起去吃晚饭。” 傅霆川担心地看着她手脚上的绷带,但知道姜月说的没错,傅玲晚上如果有事,只能姜月帮忙。 他道:“我和你一起,让元野回来。” 姜月知道拦不住他,没再劝。眼瞧着傅霆川原路翻墙下去,她才慢吞吞下楼。 病房里。 元野走后,傅霆川去护士台借了一张小床,放在傅玲的病床边,让姜月先睡。 “大姐醒了我叫你。” “那好。”姜月担心傅玲半夜醒,没有睡实,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听到床上有动静,傅霆川不在,应该是出去买早餐了。 “大姐,你感觉怎么样?”姜月帮她把露出来的肩膀盖上,“霆川已经把平安接回家了,你放心。” 傅玲脸色蜡黄,但眼神清明,不像之前一样茫然,清醒了许多。 她拉着姜月的手:“我是不是怀孕了?” “对,但是……”姜月思考着措辞。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傅玲坚决道。 姜月愣住了,原着里,傅玲被打的遍体鳞伤都不想放弃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因为张老太送走了孩子疯掉。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说不要孩子,姜月确实有点意外。 傅玲的眼中露出祈求的神色,“月月,帮帮我。” 姜月猛然回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好。” “你放心,你不想要,咱们就不要。” “那天他在民政局看到我了,知道我是去咨询离婚的,就当街闹了起来。”她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家这种情况,如果离婚,我带不走平安。除非我有稳定的工作收入,经济条件比张光亮高许多,还得有人担保才行。” 傅玲看的清楚,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三弟和三弟妹。 她虽然很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但现在只有他们能帮她,如果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在张家待一辈子,她宁肯去死。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平安,不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听人说,如果孩子爸爸家暴,孩子以后也会变成她爸爸的样子,女儿也会找一个像她爸爸一样的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个孩子。 姜月有点意外她会这么想,不过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 经济条件是可以创造的,难的是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只要傅玲自己想站起来,别人就能帮扶一把。 她道:“你放宽心,我和霆川都支持你,一会儿咱们去就咨询大夫,把这个孩子打了。” “张家会不会来闹?” 姜月:“管他们呢,来了也由不得他,别怕。” …… 一大早,张老太从外面回来,拎着一只活公鸡,喜气洋洋的。 邻居大妈瞧见了,热心问:“瞧着这么高兴,有啥喜事儿?玲没事儿!” 张老太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大喜事。” 她昨晚回来之后堵着气,越想越不安,一早起来就去找神婆算命。 神婆算准了傅玲肚子里的娃是个男孩。 他们老张家有后了! 昨天受的屈辱仿佛一下子就值了。 为了大孙子,让她干啥都行。 张光亮正在屋里睡的鼾声震天,张老太急得拍他的脸:“快起来,去把你媳妇接回来!我打听过了,他们在市里妇幼,你坐车去,赶在早饭前把人接回来。” 第96章 孩子保不住了 “关于平安的妈妈,你了解吗?”姜月问。 傅玲是平安的继母,想要离婚后获得平安的抚养权,要费一番功夫。 张老太和张光亮在外面很会做表面功夫,就算傅玲有了经济能力,到时候张光亮到法庭上演一出父子情深,就把平安要走了。 平安在张光亮手里过不好,张家还能拿平安当幌子,牵制傅玲一辈子。 这种事姜月在后世见得多了,想要傅玲和平安彻彻底底和张家断绝关系,得从平安的生母入手。 “我嫁过来的时候,平安的妈妈刚刚过世,那时候平安才三岁,娘家也没什么亲戚。”傅玲回想了一下,“平安应当是还有个外婆,和儿子住在城东,这些年没联系过。” 姜月:“邻居们有没有议论过,关于她的事?” 傅玲:“有提起过,说的不多,说她是张光亮的同事,叫李春梅,她们是工作认识的,她很能干,年年都是三八红旗手,可惜身体不好,生了平安之后就更差了,干脆辞了工作在家休养,很少见人。” 这一段原着剧情里没有,她得想办法打听出来。 姜月:“钢厂的女工人,很能干,但是身体不好。生了孩子之后甚至辞去工作。” 姜月沉吟半晌,以张家的生活条件,不可能允许一个能赚钱的儿媳妇辞去工作在家的。 想当个工人多不容易,何况还是优秀员工,赚的工资够普通家庭一家人维持生活了,这么好的条件,说辞职就辞职了? 现在的工厂福利待遇好,只要你是正式员工,吃喝拉撒几乎厂里包办。就算是身体不好,也可以申请调任到清闲一点的部门。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李春梅应该是个文化人。”傅玲道,“家里还有她的一箱子书呢,她的东西扔的扔用的用,只剩下一箱书。我瞧着好些都是新的,想给平安留着,就没动。” 婆婆天天骂她是乡下来的乡巴佬,字不认得一箩筐,不会赚钱,做家事也不利索。 张光亮醉酒打她的时候,也说过她跟李春梅比差远了。 她常常想,张光亮和李春梅是恋爱认识的,李春梅有文化能挣钱,和张光亮更有共同语言,张光亮肯定不会一天三顿地打她。 这样的念头维持了很久,最近她才醒悟过来。 李春梅生了女娃之后,依然不受待见。 婆婆不止一次骂她和李春梅都是不中用的,不能给老张家添丁。 连文化人也逃不掉生儿子的命运。 “李春梅的事对咱们有影响吗?”她不放心问道。 姜月安慰她:“或许能帮上我们,你放宽心养身体,这事儿交给我。” 她想起来,赵淑琴是妇联主任,妇联在各个单位都有驻扎的办事处,关于李春梅的情况,可以找她打听打听。 医生八点查房,跟他们详细说了傅玲的情况。 傅玲身体弱,又因为外伤导致子宫出血,这个孩子保不住。 和姜月想的一样,医生也怀疑这一胎是宫外孕。 强行保胎会要了傅玲的命。 “得尽快把孩子拿掉,如果真是宫外孕,突发大出血可是要命的。” 傅霆川也在,没等傅玲开口,他就道:“听医生的,尽快安排手术。” 医生道:“手术排到下午。” 姜月有点不放心,她总觉得张家那几个要闹幺蛾子:“上午能做吗?” 医生想了想,对护士道:“她们情况特殊,去做准备,半小时之后手术。”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您能给我们出验伤报告吗?”姜月突然道,“不瞒您说,我姐身上的伤是被打的,我们想留下证据。” 昨天入院的时候,医生就看到了傅玲身上的青青紫紫,这些伤都不是一天形成的,肯定是家暴。 这种伤她见过很多次,这位患者的尤其严重。 同样是女人,最能理解女人的不易,患者家属想要追究,她于公于私都要帮。 “医院出验伤报告需要公安出示文件,你们先去公安立个案,然后过来我给你们出报告。” 姜月:“那可太谢谢您了。” 现在家暴还没有入刑,公安来了也多按家务事处理,她知道有好多医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并不想出验伤报告。 元野还有工作,一大早就回县里了。 傅霆川把包子豆浆递给姜月,本想让她们吃点东西,现在也来不及了:“我去报案。” 姜月担心傅霆川不在的时候张光亮找来,她和傅玲俩伤患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把傅玲抢走,打算直接去手术室。 她去找护士借轮椅,昨天他们住院检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傅玲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看的护士们直唏嘘。 今天一早,整个产科都知道,有一个孕妇被丈夫打的险些流产。 产科没有轮椅,小护士热心的去别的科室借来一个,知道他们要去报案,还热心的给傅玲拿了一块毛毯,给他们指了指公安局的位置。 姜月小声道:“姑娘,麻烦你个事儿,要是有人来找我们,就说我们出院了。”她凄然道,“我姐这个样子,要是被抓回去,只怕连命都没了。” 小护士了悟。 “你放心,我们明白。” 旁边的几个家属热心道:“姑娘放心,打女人的男人最不是东西,他要是真敢来找麻烦,我们大伙儿都饶不了他。” 在产科住院陪护的多是娘家妈妈,最看不得女儿受委屈。 女儿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女儿被打,就是在当妈的身上捅刀子。 傅玲昨天来的时候,她们都吓了一跳,那么瘦的女孩子,还怀着孕,她丈夫怎么下得去手。 大伙儿同仇敌忾:“姑娘别怕,你们放心去报案。谁来找事儿,我们都把他轰出去。” 眼见傅霆川从大门出去,张光亮掐灭烟蒂。 他想起来昨天的事就生气,丢脸极了,恨不能把傅霆川抽筋拔骨,可他想到傅霆川的拳头,肚子更疼了,浑身的骨头都疼。 几年了,傅玲好不容易能怀上,他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先把孩子保住才是要紧事。 “傅霆川,老子且忍你一回。” 先哄住傅玲那傻娘们,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医院边的小摊前,傅老太和张老太正坐在凳子上歇脚。 张光亮招呼她们:“妈,走,就是这儿。” 张老太怕昨天闹那一回,傅霆川记恨,不让他们带走傅玲。 干脆一大早让张光亮去把傅老太接来。再怎么说,傅老太是傅玲的亲妈,傅霆川不过是个哥哥。 第97章 傅老太VS张老太 傅老太正狼吞虎咽的啃玉米棒子,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老幺媳妇心疼她,给她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她也像城里人一样,睡了一晚上招待所,白天帮着儿媳妇带虎子。 就是儿媳妇粗心,没给她留吃饭钱,招待所也只给了定金,害的她昨晚上被人撵出来,在招待所外面的椅子上躺了半宿。 一天一夜没吃饭,又睡了一晚上冷板凳,正饥寒交加的时候,女婿张光亮找来,说她女儿傅玲怀孕了,还是个儿子。 这可是个大好事。 她还以为女婿是找她去吃席呢,结果是傅老三那混蛋,竟然把女婿给打了,还把傅玲抢走! 真是无法无天。 提起来傅老三,她就想起来那两颗金珠子,心疼地直哆嗦。 不过村长说了,只要她以后不去找傅老三,等过两年就把金珠子还给她。 她小儿子还在看守所里,她落到现在这个家离人散的情形,全都是因为傅老三一家。她做梦都恨傅老三恨的牙痒痒,但为了那俩金珠子,还得忍着。 眼下她也不想来,可一天没吃饭了,饿的急,女婿答应只要把傅玲带回去,还给她两块钱红包。 她身上被村长搜刮的干干净净,一毛钱都没有。 两块钱够她吃好几天的。 再说了,她是跟着亲家母来接女儿傅玲的,又不干傅老三什么事。 傅老太把玉米棒子啃干干净净,扔掉棒穗,拿袖子抹嘴:“玲在哪个病房呢?” 她穿着粗布对襟袄,袖口脏的发亮,仔细瞧还能看到上面粘的饭痂,张老太恶心的没眼看,她一直瞧不上这个乡下老太婆,听说她老幺儿子进监狱了,她更不想和她攀扯。 可现在孙子在傅霆川手里,想要孙子,不得不找傅老太。 张光亮领着两个老太太到护士台。 “傅玲?”护士冷目将他们从打量了一遍,见是个高大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神阴沉,布满红血丝,瞧着就不像是个好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老太太。 一个穿着讲究,一个邋里邋遢。 张光亮被她挑剔的眼神看的一心火,自从昨天在医院出丑,他对医院有了应激反应,被人多看一眼,就觉得对方在议论他。 他正要发作,就听护士轻描淡写道:“她出院了。” “不可能。”张光亮看到她手上的病例表,恼怒地抢过来翻看,找到傅玲的名字:“17床。” “喂!你不能闯进去。”护士拦住他,大声喊,“保安,快来人,把这人轰出去!” 周围的家属闻声过来,得知他就是那个家暴男,同仇敌忾地挡住走廊:“干什么呢,里面都是产妇,你一个大男人往里面闯像不像话!” 张老太急道:“我们来找我儿媳妇,我儿媳妇怀着孩子呢,要是出什么事你们谁担待的起,都让开!” “17床被家暴的那姑娘的家属?” “你儿子打媳妇的时候,你怎么不操心孩子的安危,这会儿来假惺惺?”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老太婆也不是个好的!” 张光亮要面子,这会儿被一堆人围到一起指指点点,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血冲脑门,一把将说话的女人推搡出去。 “打人啦!” “你打我妈干什么!” “妈的,老子揍死你!” 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从病房里出来,一拳砸到张光亮头上,张光亮被砸的头晕目眩,爬起来就和对方扑斗到一起。 张老太吓得拍着大腿尖叫:“快来人啊,医院怎么不管管,你们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她儿子昨天都被傅霆川打坏了,这男人这么高,万一再把儿子打出来什么毛病。 眼瞧着张光亮被人夹在胳膊弯里揍,她吓得六神无主,拉住傅老太:“傅老三呢,你儿子傅老三呢,让他出来!” 傅霆川刚刚立案,正领着警察来医院取验伤报告,正好遇到走廊上和病人家属打成一团的张光亮。 张老太像见到救星:“警察同志,快救我儿子,他们打我儿子!” 张光亮被警察拷了起来,张老太急的团团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抓错人了!” “张光亮是,没错,抓的就是你。”警察将他双手反扣压到墙上,“虐打媳妇,导致媳妇流产,现在竟然在医院公然斗殴,跟我回所里去!” 听到“媳妇流产”四个字,张老太天塌了一样,儿子被警察带走也没了反应,抓着护士逼问:“我儿媳妇呢?傅玲呢?她怎么会流产?” 她的大孙子哟! “傅老三!”她一把抓住傅老太,“都是你儿子害的!你赔我孙子!” 傅老太听到傅玲被张光亮打流产,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现在没钱没地方去,老张家闹这一出也好,正好让他赔一笔,她多要点钱去给老幺活动活动,说不定能减刑轻判。 想到这儿,傅老太一抹脸,抡圆了胳膊揪住张老太的头发,她也不是好惹的:“你儿子打我女儿打到流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个死老太婆,你赔我闺女!” 周围人得知傅老太是那可怜女人的娘家妈,顿时和傅老太同仇敌忾,瞧这娘家妈穿的朴素,看起来家里条件不好,而那个婆婆穿的挺括干净,估计是仗着家里条件好欺负儿媳妇。 “这婆婆太欺负人了,儿子打媳妇,她还欺负媳妇的娘家妈。” “就是,不要脸。” 傅老太听着有人支持,劲儿使地足足的。 “你个死老太婆,平时你儿子打我闺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她怀着孩子,你们还打,你要不要脸!” “舔着个碧脸还带我来要人,我眼瞎找你这么个亲家,我闺女流产身子坏了,咱们去找公安,你给我赔钱!” 张老太自诩是有素质的文化人,向来只会嘴上功夫,打架比不上村里来的傅老太。 没一会儿就被压到地上打的鼻青脸肿,脸上胳膊上都是指甲印,头发还被薅掉了一撮,疼的龇牙咧嘴。 昨天被蹭了一身尿,假牙也弄丢了,今天又被这老太婆压着打,孙子也没了,张老太恨得目眦欲裂。抢过一个热水瓶,就朝傅老太头上砸下去。 姜月推着傅玲从手术室出来,正瞧见这一幕。 护士尖叫:“妈呀,那是开水!啊——” 第98章 十块钱一件衣服 楼道里乱成一团,傅霆川没掺和,直接到手术室门口找到姜月。 听傅霆川讲完始末,得知张光亮殴打病人家属,被公安拘走,她噗嗤一声乐了:“呸,活该!” 傅老太也来了,这她着实没想到。 傅玲听着傅老太为她骂张老太,眼睛有了些微的光彩,可随即就听傅老太三句里两句不离赔钱,她失望地别过脸。 姜月道:“放宽心,好好养养身子,离开了她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傅玲点头:“对。”养好身子她才能出去找个活干,照顾平安。 “最近恐怕要麻烦你们了。”她道。 姜月劝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傅霆川是你弟弟,当年要不是你带他上山躲了起来,他早被卖了,现在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一定。现在你遇到困难,他帮帮你不应该嘛。”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她也会帮的,她喜欢温柔坚韧的傅玲。她就像一株茁壮成长的野草,即便风吹雨打,即便任人蹂躏,还能找到一丝光亮,向阳生长。 傅霆川听着暖心,他是想帮大姐的,还怕姜月有意见。姜月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傅玲记挂着平安,不想在医院继续住下去,两个老太太还在走廊里大闹,确实不好住下去。 元野走的时候把车留在医院,傅霆川让姜月和傅玲上车等,他去办了出院手续,办完直接回家。 一夜没回来,小果儿看到姜月就红了眼眶,伸着手让妈妈抱。 傅小山和傅江河上学去了,没在家。 平安局促地站在红婶身边,头上还缠着绷带。见到傅玲,哭着就扑了过去,不敢出声,埋在傅玲怀里抽泣。 在奶奶家,大声哭是要挨打的,总缠着妈妈也会被奶奶骂。 可她太想妈妈了,她好害怕。 从前的妈妈,就是被爸爸打到流血抱走的,之后她就没妈妈了。 “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玲心酸,揉着她的脑袋:“傻孩子。” 红婶见他们回来,有点心疼,瞧着这一大家子,姜月伤还没好,又挨着傅玲,真是没有一天消停日子。 傅玲的事她都听儿子说了,也是个可怜人。 她安慰傅玲:“那句话怎么说的,否极泰来,前面的坎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如今家里只剩下傅霆川好手好脚能动弹的,姜月指挥着傅霆川把小屋收拾出来给傅玲休息。红婶帮她把厨房收拾出来,回家煮了一盆红薯面条端过来,给傅霆川配的蒜泥小料。姜月和傅玲不能吃辛辣的,给他们炒了一碗萝卜丁和土豆卤子。还单独给傅玲煮了两个红鸡蛋。 虽然没有肉,但红婶手艺不错,香得很。 跑了一上午,姜月确实是饿了,吃了一大碗。 “这两天多亏婶子了。” “说什么呢,邻里帮忙不是应该的。” 说话的功夫,吕小军骑车从外面回来,见他们的院门开着,兴冲冲就进来了。 “嫂子,那些个油桶卖掉了!” 红婶当胸拍了他一下:“急慌慌的像什么样子,好好说话。” 吕小军瞧着一屋子人,看到正在吃饭的傅玲,瞧着她脸色发白,忙问:“大姐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还记挂着。”傅玲笑道。 “哎,哪儿的话。”吕小军挠了挠头,眼睛不敢跟傅玲对视,他昨天听说傅玲出事就想去瞧瞧的,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立场。 现在见到傅玲没事就好。 吕小军挨个打了个招呼,凑到姜月面前,小声说:“废品回收站去人看过了,都是好铁,绣的多,清点下来九十多个,还有废料钢材,回收站来车拉走,给五十块。” 姜月大吃一惊:“这么多!” 她以为能卖个二三十就已经顶天了。 而且对方来车,他们还省了一笔交通费和搬运的钱。 吕小军比她还兴奋:“可不,我也没想到,其实油桶不太值钱,主要是那些个钢材废料,现在废品站的人就在那,我拿不定主意,说回来问问你。” 姜月兴奋:“卖,我现在就去。” 傅霆川拧眉:“不用你去,我过去一趟。” 姜月主意正,买房没告诉他,可后续收拾房子这些粗重的活,她竟然找一个外人帮忙都不告诉他。 他知道吕小军是好心,又是自己的下属,他不应该计较。 可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吕小军:“别麻烦了,你俩都歇着,我跟人说好了,去去就回。你们等着拿钱就行。” 他风风火火地回来,又蹬上车风风火火地走了。 红婶在后面追:“吃了饭再去啊!” “我去食堂吃。” “这急性子。”红婶叹了口气,“有个事儿别怪婶子多嘴,小军一早就出门去了,说给你收拾房子。我一问位置,那可是荒地啊。” “你说说,这房子不够住吗?还要买什么房子,买也就算了,怎么买那么个地方,那不是白扔钱!”她心疼的不行,也替姜月担心,一大家子都要吃要喝,只有傅霆川一个人有收入,姜月这样大手大脚说买就买,日子怎么过? 这小媳妇哪里都好,就是太败家了。 平日里买菜买肉的不好说什么,好歹是能吃进嘴里,大人小孩都能得到实惠。可现在他去荒郊野岭买了宅子,还一买买两处,那不就打水漂了么。 “你们别怪婶子多嘴,婶子是过来人,怕你们吃亏。小姜是不是被人哄住了,小傅你帮着去看看,能退就退了,钱都是不是大风刮来的,得用到刀刃上。” 姜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傅霆川道:“婶子,她想买,自然有她的道理。” 红婶好心被堵了回去,瞧着傅霆川的眼神就像看宠妲己的纣王,恨铁不成钢。 “哎,这是你们的家事,婶子原本不该多说,你们心里有数就行。”红婶有点尴尬,收拾了碗准备回去,姜月笑道:“婶子是好心我知道,您别在意,我还有事儿想找您帮忙呢。” “你说。”红婶爽快问。 “我这儿着急做几件衣服,版式和图样都有现成的,只需要按我说的微调就行,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婶子帮我。”她笑道,“实话跟您说,这衣服是拿去卖的,不让婶子白干,做一件给婶子十块钱。” “多少?”红婶张大了嘴巴!“我滴个乖乖!啥衣服做一件就要十块钱啊?” 第99章 止疼片 吕小军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块。 她身上这个大红袄是在吕小军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去国营商店给她买的,花了整整十八块,她都心疼死了,一穿好几年。 去街上做一件衣服,手工费也不过块钱。 姜月给她十块,该不是故意给高。 看得出来红婶在想什么,姜月道:“这个衣服做起来麻烦,可能会多次返工,做一件差不多要十天半月,我这儿什么都没有,还得用婶子家的缝纫机呢。我留了我的利润,婶子别多想。到时候婶子别嫌我要求高就好。” 她这么说,红婶反而放心了。 但她觉得姜月给十块还是多给了,国营饭店的洗碗工人,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她做一件衣服就能拿这么多,想想跟做梦似的。 但她如果再推拒不好看,就没推辞,以后姜月有什么事,她主动帮着点,让吕小军也跟着跑跑腿,总之不能亏了他们。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婶子手笨,还得你教教我。”红婶问。 姜月想了想:“时间有点紧,下午开始行吗?” “成。你们先吃饭,我回去收拾收拾就过来。” 红婶走后,傅玲犹豫着开口:“是做上次你画的那几件衣服吗?我可以帮忙的,再去请别人太花钱了。” 她知道姜月是个能干的,有自己的主意。 她一点不怀疑姜月做的衣服能卖掉,但是家里处处都要花钱,还养着三个孩子,能省一点是一点。一件衣服十块钱的加工费,她都替姜月心疼。 小产不算什么大事,她从前也小产过,还不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要是帮不上忙,会觉得自己没用,拖累了他们。 姜月明白她的意思,宽心道:“大姐你得养些日子,这个月都好好养着,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到时候做衣服卖衣服,我可都离不了你。” “我们一起赚钱,多做多赚,到时候想给平安买什么就买什么。” 傅玲被她描绘的情景吸引住了,想给平安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伸手向男人要钱,不用像现在这样,想给孩子做一件衣服,还有从各处找旧布头。 傅玲还是不安心:“我不能总歇着,让我干点什么。” 姜月想了想,还真是有件事需要傅玲帮忙:“马上就入冬了,我之前买了一些毛线,准备给孩子们织厚毛衣,一直没顾上。” 傅玲笑道:“我来。” “那就辛苦大姐了。” “嗨,你一客气,我就不安稳。” 下午红婶来做衣服,姜月把最简单的一件鱼尾裙给她,姜月画出一个大形,告诉红婶哪里需要改动,哪里留接口加装饰。 材料还没买,红婶下午只需要裁剪就可以。 她写了一个材料清单,让傅霆川出去跑一趟买齐回来。 多是棉布棉线,常见的衬衣布料。还有一些珍珠亮片,只怕县里没有,得去市里百货商场才能买到。 上午从市里回来的时候,只顾着担心傅玲的身子,忘记去买材料,现在只能让傅霆川多跑一趟。 红婶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买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更不会还价,还不是上赶着被人宰,你要是信得过婶子,婶子去给你跑一趟。” 姜月一想也是,这些东西傅霆川不认识,还不会杀价。 按说她应该自己去买,可她不太放心傅玲自己在家,怕张家人下午来闹。 “那可太好了。”姜月从自己的八十块里数出来五十交给红婶,“您看着买,尽量拿好的,不用怕贵。要是钱不够,就紧着清单前几样买。” 清单前半部分都是珍珠亮片这些稀少,但是也能找到的东西,后面的要求比较高,发光漆,金线,孔雀羽,这些东西姜月得自己去找。 好在难买的材料都是做傩面具用的,这件衣服只要有材料,两三天就能做好,可以放到最后再做。 先买到一部分,把衣服做上,过两天她的脚好些了,再去买比较复杂的材料。 傅霆川和红婶傍晚时候回来,傅霆川从车上扛下来一台缝纫机。 姜月惊喜:“哪儿来的?” “回村里拉的。”傅霆川道,“还有几个红木柜,我看太旧就没要,我再给你做新的。” 正是当初被傅老太拿走的那一台。 他不知道姜月从哪里学会的做衣服的手艺,之前见过她做的那件裙子,确实很好看,他还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 姜月想做衣服,他这个做丈夫的,总不能真看着她用手缝。 她那么娇气,被扎一下都要疼半天,那双手应当是养尊处优的。 傅霆川道:“先用着,等宽裕一些给你买新的。” “不用,新旧一样用。”姜月开心了,她竟然把这台缝纫机给忘了,这下好了,又省下一笔钱。 清单上杂七杂八的配件几乎都被红婶找到了,而且比姜月想象的要好。 “这发光亮片是什么东西,我们跑遍了整个百货大楼都没找到,还有金线和发光漆也没有。”红婶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才喘匀了气,“还有那什么孔雀羽毛,鸡毛行不行?” 鸡毛太小了。 姜月笑道:“没关系,剩下的我解决,辛苦婶子了。有这些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婶子一想到做一件衣服能赚十块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红婶风风火火的,放下东西就走,“我得回去做饭去。” 中午饭就是红婶端来的,姜月去厨房拿了一把干豆角,一碗干香菇给红婶。 “您别推辞,小军为我的事儿跑前跑后忙两天了,晚上给他炖了吃。” 提起小军,红婶笑着接过去:“他那张嘴,就是馋,得亏你想着他。” 送走红婶,姜月煮了一锅红薯粥,家里只剩下萝卜白菜,她正准备去代销点买点菜,就见傅霆川拎着一条鱼进院子,肩上还扛着一个新做好的八仙桌,边缘打磨的很干净,还没上漆,用的正是她买的松木。 他身后跟着傅小山和傅江河兄弟俩。 兄弟俩恹恹的,一见到她,傅江河撒欢一样冲过来,像个小炮仗,差点撞上姜月之前险险刹住脚。 他急切的视线在姜月身上转了一圈,撞上姜月温润的眼神,蓦地脸红了。 姜月逗他:“跑慢点,这么关心我啊?” 傅江河梗着脖子绕开姜月往屋里挤:“谁关心你,我担心我姑,我姑呢!” 口是心非。 姜月失笑,刚要转身进去,就见一只小手摊开拦在她面前。 小孩蜡黄的手心里,躺着两片塑料薄膜包着的糖衣药片。 这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止痛片。 姜月惊讶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傅小山:“给我的?” 第100章 奶白的鲫鱼豆腐汤 傅小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抬脚去了屋里。 姜月攥着那两片药,瞧着傅小山的小身板,心头发软。 这是关心她? 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正走神的时候,傅霆川拎着鱼进来,扑鼻一股水腥味儿。 “怎么湿淋淋的,快去换衣服,大冬天的别感冒了。”姜月急道。 现在家里几口人可就等他一个人干活呢,可不能倒下。 傅霆川:“河边有人撒网抓鱼,我也去抓了一条,晚上炖。” 姜月想到了,原着提起过,最近去河里抓鱼的人多,这是冬天结冰前的最后一次捞捕。这时候跟着大部队,不用下水就能捡到一些漏网的小鱼。 傅霆川拎的这条有两三斤重,这种大小的捡不到,得帮着下水撒网。 见傅霆川还穿着单衣,她叹了口气,他的毛衣也要提上日程,之前觉得这种事儿要留给江心暖,现在看来,这个婚一时半会儿离不了,眼看要入冬了,全家的棉衣都要安排上。 傅江河推开门,就见傅玲正躺在床上织毛衣,她头上戴着头巾,额头上还露出一点纱布。 “江河,快来。”傅玲招呼他,拿手上的毛衣贴在他身上比了比,惊讶,“长高了呀,还胖了不少。” 比去年这个时候她量的尺寸要大一圈。 小孩子只要营养跟得上,见风就长。从前两个孩子的条件太差,好在现在霆川回来了,姜月也变好了,孩子们顿顿能吃饱,个子很快就能蹿上来。 傅玲看着高兴,驱散了脸上的颓靡。 傅江河:“姑姑,他是不是打你了。”他攥着小拳头,“等我们长大了,我和哥哥给你报仇。” 从前在村子里他也见过男人打女人,村里人都说,村西头的老聂头的媳妇就是被他打的受不了,投井死的。 他现在上学了,以后也要努力练拳,保护姑姑,保护妹妹,还有那个女人。 傅玲笑着刮他的鼻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就好啦。” 她一抬眼,见傅小山静静的站在门口:“小山来,让姑姑比比你的身量,我瞧着你比江河还高点呢。” 就是瘦,上手就能摸到肋骨,还得再多补补。 从前回村里老听人说姜月虐待孩子,她虽然不信,可孩子们身上的伤做不了假。 现在姜月变好了,孩子们也跟着享福。 她心里觉得,现在的姜月像换了个人似的,脑子里有那么多她听都没听过的念头,还懂做衣服,会做好吃的饭,能赚钱。 一个人前后反差怎么能那么大呢,就算脾性会变,她怎么会突然会这么多东西。 她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不管这个姜月是谁,都是她的弟媳妇。 她只希望,这个姜月留下来,再也不要变回去。 姜月去煮了一锅姜汤,让傅霆川和两个小家伙一人喝了一碗,给傅江河两毛钱,让他去对面代销点称一斤豆腐回来。 傅霆川换了衣服,穿一件单衣蹲在院子里杀鱼洗鱼,动作利落好看。 他把好的鱼端到厨房,没让姜月经手,直接拿到案板上剁成段。 长到两三斤的鲫鱼很少见,这么大一条,剁成块装了小半盆。巴掌大的一块老豆腐切片,能炖满满一锅汤,足够一家子吃的。 姜月指挥着他把鱼用葱姜腌好去腥,下锅过油,之后倒入开水,滚出来的汤奶白鲜香。 等水滚了,加入豆腐慢慢地炖,香味儿飘了一院子。 “哟!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 姜月惊喜地迎出去,就见赵淑琴拎着两桶奶粉进来。 赵淑琴:“原来你们搬到这儿,以后咱们走动起来就容易了。听我家那口子说你受伤了,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那天晚上着火的事儿她听说了,听丈夫说被绑匪抓的人是姜月,她就放心不下,打听了住址之后就过来了。 这个小姜同志她还是很喜欢的,聪明能干还好相处,女儿还吵着让她做新衣服,催着她来探望。 “真是人心不古,光天化日都能出这种事,伤的严重不?” 姜月笑道:“怕感染,绷带包的多,其实不严重。”她昨天去找徐老师时,就应该先去探望赵淑琴,但当时时间紧,身体又不灵便,就没过去。 “本该我去探望大姐,让您先来找我,怪过意不去的。” “哪儿那么多礼数,你人没事就好,这也太吓人了,可得好好养着。”赵淑琴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她家里条件还可以,不时的也能做一顿荤菜。听说吃鱼能补脑子,她每隔一阵也去买一条回来给女儿炖炖。 她不爱吃鱼,嫌腥气,许是她的厨艺不行,炖出来的鱼又腥又咸。可她闻着这锅鱼汤怎么就这么勾人,一股鲜香味儿,绵软地往鼻子里钻。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大姐先坐,我去加两个菜。” 赵淑琴拉住她:“这怎么好意思的,你快别忙了,我本来还打算坐坐就走,家里等着做饭呢,可闻着你这鱼汤香得很,就走不动了。” 姜月笑着招呼:“来了哪能放您走。” 家里没什么好菜,昨天的五花肉没用完,还剩了一点,她切片炒了炒,炖上白菜粉条。让江河去隔壁菜地摘了一把小青菜,配上泡发的干香菇,炒了个香菇青菜,又蒸了一大碗水蛋,最后把水萝卜切成小片,腌了个糖醋水萝卜,勉强凑出四个菜。 炒菜的时候她还在想,门前的菜地得种上了,不能老去隔壁红婶家地里薅菜。 每人分了一碗汤一块鱼肉几片豆腐,奶白色的鱼汤上撒上小葱花点缀,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分完还剩下小半锅,姜月盛出来一碗给留在小锅里,给傅玲留着晚上当夜宵吃。剩下的盛了小半盆,让傅霆川给红婶端了过去。 赵淑琴喝了一口汤,配一口玉米饼,暖融融的,香的浑身熨帖。 “小姜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我喝过那么多鱼汤,就属你这碗好喝。”赵淑琴竖起大拇指,“汤滚的白糊糊的,不像我自己煮的,跟水一样,只有咸味和腥味。” 姜月舍得放油,油脂融进汤里,呈现出浓稠的乳白色,口感绵软鲜香。 第101章 傅老太VS张老太(2) 傅玲回去一天都没吃上几口正经饭,住院后又不思饮食,这会儿喝到鲫鱼汤,香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她觉得,姜月这个手艺,开个饭店都不是问题。 傅小山和傅江河早上和午饭他们是在隔壁红奶奶家吃的,奶奶做的红薯面条。 以前他们没饭吃的时候,觉得红薯面条是山珍海味,现在尝过了更好吃的,舌头的品味一下子拔高太多,失去了很多从前简单的快乐。 一顿吃不到,就对姜月的手艺无比想念。 姜月小心地给小果儿剃鱼刺,见兄弟俩狼吞虎咽的,提醒他们:“小心点,别被刺扎到。” 小果儿小口小口抿着鱼汤,嘴唇上沾了一圈,奶呼呼捧着碗:“好喝,妈妈,汤汤好喝。” 姜月把剔好的肉喂到她嘴里:“好喝多喝点。” 平安埋头啃玉米饼子,好一会儿才舍得喝一口汤,也不敢夹菜,姜月看着心疼,盛了一大块水蒸蛋放到她面前:“多吃点,想吃什么自己夹,不够还有呢。” “谢谢妗妗。”平安轻声细语点头。 在家吃饭的时候,奶奶从来不让她上桌,说女孩子上桌吃饭晦气,她只能自己端着小碗筷站在妈妈旁边。 更不敢夹菜,妈妈给她夹菜的次数多了,还会被奶奶数落,骂她是赔钱货。 妈妈心疼她,洗碗筷的时候会偷偷摸摸给她塞吃的。 家里的米面吃食都被奶奶锁在柜子里,每天做多少饭,奶奶都知道,妈妈只能偷偷藏,有时候是一小块红薯,有时候是半个窝头。 奶奶要是发现了,就骂妈妈是贼,还让爸爸打妈妈。 她已经饿习惯了。 只有在舅舅家住的时候,她才真的吃饱过。 舅舅不怕她多吃,可舅舅家人多,她少吃一点,弟弟妹妹们就能多吃一点。 她能喝到这么好喝的鱼汤,已经很满足了。 姜月觉得,这次从张家回来,平安变得更沉默,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毫无存在感。 她越想越气,这么好的姑娘,被张家磋磨成这样。 “这姑娘瞧着有点眼熟。”赵淑琴这才刚刚注意到平安,她想了半天,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姜月不想当着平安的面问她生母的事儿,怕孩子心里有疙瘩,等吃完饭,傅霆川去收拾碗筷,她拉着赵淑琴到小屋说话。 “李春梅,我知道这个人,我就说看这姑娘的脸这么眼熟。”赵淑琴一拍脑门,“当初她闹离婚,还是我去她们单位做的调解呢。” 听赵淑琴讲完,姜月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当年李春梅大着肚子闹离婚,说张光亮打她,她和张光亮是一个单位的,直接就闹到单位领导面前。 这个年代离婚是丑事,影响个人评先进不说,甚至会影响到这个车间的先进评选,要是没有杀人放火这样的重大过错,领导们也是本着劝和不劝离。 当时赵淑琴还在钢厂的妇联办事处工作,领导让她出面安抚李春梅。 夫妻间打架很常见,床头吵床尾和。 赵淑琴处理过很多这样的矛盾,驾轻就熟地给李春梅分析利弊,宽慰她安抚她的情绪,最后让她看在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的面子上,和张光亮和解。 她丈夫写了一份保证书,保证再也不对李春梅同志动手,这件事就过去了。 后来李春梅孩子出生,休产假在家,好久没去厂里,赵淑琴都快把她这事儿忘了,可有一天早上她听说有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炼钢炉上要自杀,等她过去才发现是李春梅。 李春梅披头散发的,扬言要是不离婚,她就被丈夫打死了,既然是个死,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丈夫在厂里人缘蛮好的,大伙儿都不信,他解释说李春梅生了孩子之后脑子糊涂了,时不时就要闹这一出。 那天是厂里年终安全核检,正赶上领导检查,她和妇联的同志好说歹说把她劝回家。 可李春梅走后她总觉得心里膈应,就记挂着这件事,打算去李春梅家做家访,可没多久她就被调到妇联工作,等她回去打听,就听说李春梅身体不好辞职了。 又过了一年,厂里的同志到妇联汇报工作,她无意间问起,才知道李春梅已经不在人世。 这事不想起来就算了,想起来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总想着,要是当初没有她的阻拦,让李春梅离婚,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今天见到平安,她顿时就想起来李春梅那张脸。 “春梅长的好看,白白净净的,当年还是厂里的一枝花呢,平安长得很像她。”赵淑琴有些唏嘘,又想起傅玲虚弱的样子,脑子里警铃大作:“难道她是……” 姜月:“李春梅是平安的生母,那个家暴打人的丈夫是我姐夫。您也看到了,我姐怀孕被他打到流产,我们刚把人接回来。” 赵淑琴气的脑门青筋直跳:“真是个畜生!” 她悔恨极了:“当年真是怪我!我要是不拦着,说不定能春梅就没事!”她恨恨的捶床,“我当初怎么眼瞎的没好好调查调查就下结论,要知道他是个畜生,我肯定支持春梅离婚。” “您也没想到会出事。”姜月劝她,“现在斯人已逝,只留下平安一个女儿,我们想离婚后把平安的抚养权要过来,不能把孩子留给那个人渣。” 赵淑琴想了想,攥住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儿交给我,明天我就去找档案,查清楚春梅的死因。”她无奈叹了口气,“是我欠她的,我要是能帮你们把这姑娘要过来,我也能心安一点。” “逼死前妻,还把老婆打到流产,我要是治不了这人渣,我怎么有脸当这个妇联主任。”赵淑琴咬牙切齿,“你放心,要是查到春梅的死跟他有关,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姜月心放下了一半。 另一边,张老太被傅老太打的鼻青脸肿,闹到派出所,所里联系家属,让各自的家属把他们接走。 张老太的大儿子张铁军去市里把她接了回来。 一路上,大儿媳妇杨娟都在说风凉话:“光亮被拘留的事儿要是让厂里知道,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傅玲个不争气的,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说没就没了。”她道,“要我说,都是那傅老三一家坏事,要不是他们搅和,光亮能被拘留?傅玲会流产?” 张老太越想越气,气的头昏眼花:“老傅家这是要我们断子绝孙啊!去傅老三的单位!我吊死到他单位前头,今天他必须给我个说法!” “对,去他们单位闹!” 杨娟得意,之前害她当众丢人,害她儿子没学上,这次傅霆川可要丢个大脸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家属院。 太解气了。 可张老太话音刚落,邻居大妈就急慌慌叫她:“哎哟,老张家的,你们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亮子的厂里来人,说有个老太太拎着裤腰带在厂门前上吊呢!说亮子害死她女儿,要厂里赔钱给说法!” “啥?!” 张老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第102章 傅老太VS张老太(3)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张铁军和杨娟不要把张光亮被拘的事儿说出去,万一传到单位里,不说晋升无望,可能工作都保不住。 她可倒好啊,谁曾想防住了家人没防住外人,傅老太这老太婆直接就捅到单位里去了。 张老太觉得额头突突跳,硬撑着拽住张铁军:“快,快带我去亮子单位,不能让那老太婆胡闹!” 钢厂门口。 钢厂的职工围聚在门前,厂领导也在。 众人围着在门口上蹿下跳的老太太。 傅老太把裤腰带绑在厂门口的一棵歪脖子树干上,拍着大腿破口大骂。 “让你们管事的领导出来,你们厂的员工张光亮,打媳妇打孩子,今天厂里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不我就吊死在这儿!” “我女儿还怀着孩子,她是个孕妇啊,张光亮把我女儿打流产,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我女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保卫科的张光亮,瞧着那么热心肠老实一个人,不像会打媳妇的啊。” “人家妈都闹到厂里来了,这能有假?” “咱厂前几年技术科就闹过一次,女员工坐月子期间,抱着孩子来厂里闹自杀,说她丈夫打她,要么离婚,要么带着孩子死去。” “后来咋样了?”有年轻的员工好奇问。 “后来给劝回去了呗,还能咋地,总不能真离婚。”那人说道,“离婚多难看啊,那可是生活作风问题。” “我听说,上回那女工的丈夫也是保卫科的。” “保卫科咋老出这事。” “谁知道呢,这老太太闹这么久,怎么还没见张光亮过来。” “别等了,来不了了,你没听那老太骂吗?张光亮一早追到市里去打媳妇,被公安给抓啦。” “照你这么说,张光亮把媳妇打流产这事儿板上钉钉了?” “今天市里来检查,厂长一会儿就到,张光亮出这事儿,怕是要挨处分。” 张老太一到地方,正好听见张光亮要挨处分这句话,又惊又怕,气的脑门突突跳。她从市里回来,去探望傅玲拎的一兜橘子又拎了回来,此刻她抡起橘子就朝傅老太砸过去。 这回她长了记性,先发制人揪住傅老太的头发,学着傅老太在医院打人的样子,大耳瓜子往她脸上抽:“让你编排我儿子,我打死你,死老太婆,想坏我儿子声誉!” 傅老太懵了一下,趁势就往地上躺。 傅老太想的明白,她是来要钱的,不是来挣脸的。 她一个老太婆怕什么,心想来的正好,正愁一个人搭不起来戏台子。她倒地撒泼:“哎哟,你们看看啊,张光亮的妈打人啦!” 她使劲儿揪住张老太:“你儿子打我女儿,你还来打我老太太,你打死我,我今天就死在厂门口,看看有没有管事的领导来治治你们!” 张老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傅老太压着打,心想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可转眼间只见周围围了一圈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恼羞成怒了,看来张光亮打媳妇的事估计是真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太太这么霸道,上来就揪头发扇耳光,可见平时是打惯了的。” 张老太冤死了,她平时最端着脸,哪儿像个泼妇似的跟人脸红脖子粗的打架,这两招还是早上在医院跟傅老太学的。 她也是被逼急了,一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被人看了个正着。 傅老太:“大家快来看看啊,张光亮她妈打人啦!光天化日,这么多人看着你就敢打我,你在家是怎么打我闺女的,我闺女还不得被你们母子俩打死!” “我可怜的闺女哟!孩子都被打掉了啊!得遭多少罪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打你闺女!”张老太急着辩解,怕周围人误会,连忙撒开傅老太的头发,可就这一下的功夫,腰眼就被傅老太捶了一拳,还是背着人的,别人看不见。 张老太疼的“嗷”的一声,一巴掌抽到傅老太脸上。 傅老太就地翻了个跟头,一头撞到歪脖子树上,头上当即就见血了。 “哎呀,打死人啦!”傅老太哭喊,“城里人欺负人啦,仗着自己是工人,欺负我们农民,欺负我们村里来的。” 眼看血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淌,围观的人慌了。 “哎,你这老太太,人家都被你压到地上了,怎么还上手打!”有人过来拉张老太,张老太气的揪着傅老太的头发使劲儿扯,“她刚才打我你们没瞧见啊,是她先打我的!” 而且她抽那一巴掌力气有限,她从前是搞缝纫的,手上没劲儿,哪像傅老太种庄稼的,胳膊上肉都比她结实一圈。她根本不可能把傅老太抽个跟头。 这老太婆就是要搞坏她的名声,搞臭她儿子的名声,要让他儿子丢人。 张老太急了:“她是演的,你们别信她的!” 围观的人生气:“你这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人家额头都撞出血了,这能演吗?你演一个看看!” “就是我们只看见你打人了,人家可一下都没还手。” “真是太不像话了,这老太太也太泼辣了,儿媳妇真可怜。” “可不么,这还是咱们看着呢,在家的时候指不定啥样,媳妇怀着孩子,孩子都被打掉了,得多狠的心啊!” “人家妈这也是没办法,才来单位告状的。” “要不是逼到绝路,谁愿意家丑外扬。” 厂区领导领着市里的巡查组来视察,快到门口就被这吓人的阵仗给堵住了。 “怎么回事?”厂长气的脑门发青,给办公室主任使眼色,“还不赶紧处理了,影响厂里形象,今年的先进还想不想要了。” 市领导皱着眉听了一会儿,听出来点门道,脸色不太好看。 “钢厂今年的生产目标达到了,可不光要抓生产,还要抓工人的作风,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厂长无地自容:“是,是,您说的是。我们立刻就处理。调查清楚,真要有打媳妇这种丑事,我们一定狠狠地教育批评。” “女人能顶半边天啊,欺负女同志可不行,那是破坏人民内部团结。”领导让司机掉头,“以小见大,看来你们厂还没准备好迎检,今天就先不看了,什么时候处理完,什么时候我们再来。” “哎,领导!” 被喷了一屁股车尾气,厂长气的七窍生烟,又恨又毁,今年的全厂先进,妥妥是没了啊! 第103章 张光亮丢工作 “去把人带我办公室,我亲自处理。”厂长数落主任,“查查是谁打媳妇,都闹到厂里来了,能用用,不能用赶紧开了!” 主任早就想管了,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他根本挤不过去。 这会儿顾不得其他,主任招呼上两个保安挤进去。 他刚过去,张老太就一把拉住他:“领导你可要为我做证啊,我真没碰他。” 主任气笑了:“你这老太太好会睁眼说瞎话,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没打人,她头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保卫科的张光亮他见过,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为人也爽快。以往他就觉得张光亮这人爱面子,虚伪,不像表面那么老实,现在看果真如此。 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可是全厂的荣誉,不能被他一个人给毁了。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傅老太倒地嚎哭:“领导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为我女儿做主啊!我女儿从嫁到他们家,因为没生个一儿半女,整日被他们磋磨,现在好不容易怀孕了,被他儿子硬是给打没了啊!” “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两人被保安带到了厂长办公室。 张老太担心对儿子的前程有影响,唯恐厂长误会,拼命抹眼泪:“厂长,您可不要听她瞎说,光亮打人那是没影儿的事儿啊。” 傅老太:“你胡咧咧,我闺女这会儿还在医院呢,你儿子还在看守所,你就敢睁眼说瞎话。” 厂长被哭的心烦,对这个老太太印象不好,正在这时候,主任进来,说:“打电话核实过了,咱们厂的张光亮打架斗殴在看守所关着呢,十五天后方出来。” 张老太这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完了。 傅老太得意极了,往凳子上一坐:“领导,你也看见了,那张光亮打人,我闺女现在生死不明,张光亮得赔我闺女看病的钱,还有孩子损失的钱。”她伸出指头比了个一,“我要一千块。” 厂长皱眉:“一千块?!” 张老太气急败坏:“你说什么呐,狮子大开口,凭什么赔你一千块!” 傅老太损失两颗金珠子,又丢了傅老三这棵摇钱树,打着主意要从张光亮这儿给搂回来。 这么大个厂,要一千块怎么了。 而且她漫天要价,他们可以坐地还钱啊。别说一千了,能给个一百二百的也行,比没有强。 “我大外孙子被你儿子打死了,我闺女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就算活下来了,以后说不定不能生了呢,要你一千块还是便宜你了!” 张老太:“你怎么不去抢?我呸,你闺女金子做的?要一千块?” “我不管,今天我必须拿到钱,我还得给我女儿治病去。”她瞧着厂长,“张光亮是你们单位的,你们不解决,我今儿就不走了,老婆子我住你们这儿。” 说着,她直接把鞋子一脱,到沙发上躺下了。 主任着急:“注意点影响,这是厂长办公室,哪是你说住就能住的。” “别碰我,你们联合这老婆子欺负我老太婆是不是,你们要是挨着我,我一头撞死在这儿,我要让人都知道,你们钢厂欺负农民。” 这老太太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瞧着她头上的血,主任还真不敢碰她。 厂长眉头紧皱,这事儿不解决,市领导就不来检查,影响更大。 不能因为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影响钢厂的先进单位评选,就是跟全厂的职工为难。 主任把电话打到市里医院,确实查到有傅玲这个人。 厂长道:“闺女看病要紧,去给老人家拿五百块。” 见真能讹出钱来,到底是大厂,厂长出手真阔绰,出手就给一千,傅老太有点兴奋,一骨碌翻起来,拼命抹眼泪:“太少了,我闺女都快没命了,就值这么点钱?” 厂长为难:“老人家,咱们厂里也有难处,厂区只能给这么多,这钱你拿着,去给闺女瞧病,再买点营养品补补。” 主任帮腔:“咱们厂长心软,看你确实日子难过,破例给的,不要可就没了。” “要要!” 傅老太接过信封装着的五百块,厚厚一沓子,她放到夹袄的口袋里,想了想不放心又塞进背心里面的口袋。 这下钱有了,她得赶紧去找儿媳妇丁翠芬,让儿媳妇她爸去找人活动活动,把老幺放出来。 说不定还能富余点,剩下的钱就等老幺出来了,做个小买卖,他们也留在县城当城里人,不回去了。 傅老太越想越美,一下子就昂眉吐气了,脑门上还带着伤,像一只获胜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出去了。 张老太气的两眼发黑,恨不能撕烂傅老太那张得意的脸。 要不是她儿子能干,厂长能愿意为他赔钱吗? 傅老太哭一场平白就得了五百块,越想越不平衡。傅玲肚子里掉的,也是她的大孙子,按理说,这钱也应该补给她啊。 可厂长处理完傅老太,已经领着人着急走了。 张老太浑浑噩噩地被保安领到大门口,张铁军还在门前等她,迎上来:“妈,没事儿。我刚才可瞧见那傅老太乐呵呵地走了,你们说什么了?” 没等张老太回话,主任对他道:“送老太太回去,顺便通知张光亮,他以后都不用来了。” “啥?”张老太如遭雷劈,“这,这干的好好的,咋不让来了。” 主任心里想着,影响这么恶劣,要还让他在这儿,他怎么跟全厂职工交代。 没理张老太的哭喊,他把人交给张铁军,就急慌慌回去了,到财务处交代了一声:“对了,刚才那五百块记得从张光亮的工资和补助里扣啊。”厂里可不能倒贴这个钱。 杨娟一听张光亮工作没了,唯恐张老太以后得养老巴望他们,当时就掉了脸子,半路自己回家去了。 张老太心如死灰,被张铁军送到家。 她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孙子没了,儿子好好的工作也没了。 才一天,怎么天就塌了。 张老太回去就病倒了,躺了一天,隔天一早人都老了十岁,眼瞧着没了精神气儿。 孙子没了,他虽然伤心,但只要儿子的工作还在,傅玲生不出来,不行就离了再娶个媳妇。可现在儿子饭碗丢了,别说好人家的姑娘,就是那些二婚的,也不好找。 张老太越想越气,都怪傅玲这个扫把星,还有傅老三那一家子。 得把傅玲接回来,能怀上一回,就能怀上第二回。 还有亮子单位的工作,让傅玲养好了自己去跟亮子领导说,就说亮子没打过她,对她好着呢。 到时候领导一看是个误会,亮子不就能回去工作了? 对,就这么办! 张老太来了点精神,准备去找傅玲,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床头摆着尿壶,是她之前装瘫痪刁难傅玲的时候放的,这会儿一时没看着,一脚踩到尿壶上,拌了个趔趄,一下子从床沿上摔爬到地上。 咔嚓一声。 张老太后腰一阵剧烈的疼,剧疼过后,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感觉不到下半身。 第104章 该不会……瘫了吧! 巨大的恐慌攫取了张老太的神经,她的脸色刷的白了,额头密密麻麻地冒冷汗。 她的腿呢? 她怎么感觉不到她的腿! 张老太着急地扭过头去,见自己的两条腿正蜷曲着躺在地上,她狠狠掐了一下大腿上的肉,毫无反应。 她该不会……瘫了! 亲家老杨头就是大冬天夜里起夜,茅坑里摔了一跤,突发脑溢血,半边身子不会动,一瘫十几年,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躺在床上受尽磋磨。 张老太越想越怕,嘴巴张了张,艰难地发出干涩的声音:“来、来人……啊……救我……” 她喊了许久,喊到嗓子沙哑发干,外面天光大亮,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她急中生智,抓住手边的尿壶猛地砸向门口。 砰的一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脚步声出现。 邻居大妈敲了敲门:“嫂子?” “来人,快来人我从床上摔下来,不会动了,快救我!” 邻居大妈从门缝里听到了,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你门锁着啊,能开门吗?” 张老太着急,被她的慢性子急的恼火:“你快去找铁军,让铁军来救我,我不会动了!” “哎,行行,我等等啊,我这就去。”邻居大妈急匆匆走了。 过了许久,张老太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的被一阵尿意憋醒。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爬到一半,赫然惊喜。 “我能动了!我腿好了?” 她欣喜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双腿,左捏捏右捏捏,酸麻感一下子钻进脑门。 “腿还在呢,可太好了。” 她兴奋地爬起来,走了两步,正常的很。 原来是虚惊一场。 真吓人,她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起不来了,老天有眼,没让她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张铁军一家正在吃早饭,邻居大妈火急火燎地去报信,说她妈摔了一跤瘫在地上起不来了,让他们快去看看。 杨娟不信:“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能去市里,还能去钢厂,跟那傅老太打架的时候劲头足的很,怎么忽然就摔的不会动了,装的。” 张铁军沉着脸:“我妈装这个干什么,疯了,咒自己?” 杨娟:“那谁知道,前些天我去的时候,她天天吃喝拉撒都在轮椅上,磋磨我给她干这个干那个,结果呢,没几天就站起来了,谁家腿好的那么快,不是故意折腾人是什么!” “昨天咱俩跟着跑了两天,耽误两个人的工,今儿再补不回来这月工资就少几块钱,少几块家里吃什么!”杨娟冷声道,“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啊。他张光亮是儿子,你就不是?” 张铁军有点紧张他妈的身体,但杨娟说的在理,前几天傅玲没回来的时候,她妈装瘫痪,他也看在眼里。这回不会又是装的。 他八点钟上班,马上就迟到了。 可到底是他妈,放着不管也不行。 “你少说两句,去看看怎么回事。”张铁军赶着上班,杨娟上班比他近,他让杨娟跟着邻居大妈去看一眼,“你上班正好顺路,真有事你再来叫我。” 杨娟骂骂咧咧地解了围裙,他儿子嚷嚷着要看大彩电,杨娟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让他好好在家看门,这才跟邻居大妈出去。 张家大门敞着,邻居大妈慌忙进去,就见张老太正站在凳子上翻箱倒柜找东西,她诧异地瞪大了眼:“你,你不是摔着了?” 张老太面露喜色:“我还以为我不能动了,谁知道趴了一会儿又好了。” 想着就是这样。 杨娟恼火的很,这老太婆又故伎重演,把傅玲磋磨走了,又想磋磨她么。 她还着急上班,刚想走,只见张老太从柜子顶上的红木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 那个小木匣子里装的是张家压箱底的东西,她的脚就定住了,迈不动。 张老太支开邻居大妈,这才对杨娟招手:“如今家里遇到坎了,得想办法想把亮子放出来。这些东西是我和他爸存了半辈子,攒下来的一点家当。” 她心疼地摩挲匣子里的物件,有卷成卷的票子,大团结面额的,有好几卷,还有一沓票证,瞧着票证边缘花花绿绿的,种类应该不少,还有金戒指,金锁。 杨娟瞧着眼都直了。 她只知道这老太婆有家当,没想到有这么多。 张铁军和张光亮分家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哭穷,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张铁军单位给分的,他们用的家具也是十多年的,孩子想看个电视机都买不起。 不知道老太婆这些家当里有没有电视机票。 张老太怕杨娟瞧的太清楚,拿出一卷钱,把剩下的还放回去,盖上盖子重放到箱子里,再把红木箱子托举到柜子顶,这一系列动作流畅的很,可一点不像要瘫痪的人。 杨娟不屑地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讨好笑道:“妈,您这是干什么?” 张老太解开一卷钱上的橡皮筋,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数了数,一共十张:“这些钱你拿去给铁军,让他想办法去市里活动活动,把亮子放出来。” “现在让亮子出来,让他带着傅玲去厂里说和说和,工作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保住,这事儿可拖不得。” 一见是要给她钱,杨娟脸上忍不住地笑,还得极力忍着:“哎哟,我这就去跟铁军说去,让他下午就去。” 这可是一百块啊,抵张铁军好几个月的工资呢,张铁军去跑一趟,谎报个十块八块,二十三十的,老太太也不知道。 杨娟谄媚地伸着手:“您安心在家等消息,我这就让他去。” “对,只要亮子能回来,我老太婆豁出命,去傅老三的单位闹个地覆天翻,抢也要把傅玲抢回来,傅老太把我儿子工作搞没,她也别想好过。” 张老太犹豫了一下,从这十张里数出两张放到她的手里。剩下的准备收起来。杨娟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二十块不够,市里开销那么大,连请人吃个饭都不够。” 呸,老太婆也太抠门了! 张老太听着她说得对,犹豫了一瞬,又抽出了两张。 杨娟耷拉着脸:“请人吃个饭,买两条烟,烟要买好的,不然人买救出来,钱也打了水漂。” 张老太入忍痛又多给了一张。 杨娟揣着五十块钱从张家出来,走得远了,对着大门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从五十里抽出一张攥着,剩下四十块装进自己的口袋,这才蹬上自行车拐去张铁军单位。 第105章 李春梅的死因 张老太想到早上的蹊跷,越想越不安。 那怎么能突然就站不起来了,又突然好了? 难道有鬼? 张老太翻出来中元节烧剩下的冥币和香,拎着香灰到屋檐下开始烧,嘴里念念有词。 人说夭折的孩子会变成小鬼回家,这孩子可别回来。 冤有头债有主,是傅玲身子弱挂不住孩子,老傅家命硬克他们,要怪就怪老傅家。 “要索命就去索老傅家的命,可别来我们家祸害人,给你烧点纸钱,你安心走,要是有良心呢,就保佑张家快快添个孙子。” …… 姜月正在做早饭,听吕小军给她讲他昨天去钢厂瞧的新鲜事儿。 两个老太太在钢厂门口打了起来,影响太恶劣,张光亮被钢厂给开除了,还列成了典型贴在钢厂的宣传栏里,人人唾弃。 吕小军说的很小声,小心不让傅玲听见。 傅玲从里面出来,吕小军连忙闭嘴。 傅玲了然:“他丢了工作是好事儿,不让我说不定还不好离婚。” 吕小军义愤填膺:“对,玲姐,你要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他是个人渣,配不上你,让他丢了工作,自顾不暇省的来找你们的麻烦。” 姜月不这么想。 张老太那一家子的德行,要是张光亮没了工作,不找他们麻烦才怪。 说不定还得按着傅玲去厂里给张光亮澄清。 那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不过她也得注意点,最近不能让傅玲单独在家。 吕小军领着废品站的人清理新宅院,废品站的人去了一辆大卡车拉了两趟,才把钢材和油桶清理干净。 姜月去看了一趟,大院子里的建筑几乎坍塌,姜月打算推倒了用板材搭建成集装箱房,不过她对现在的建筑材料不了解,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板材。 小一点的院子里有三间正房,两间耳室,只有左边耳室被烧的严重,需要重新加固,其他的房间都还可以,只要粉刷墙面就行。 下一步就是清理碎砖杂草,加固小院的墙体,粉刷墙面。 “嫂子别担心,下午我去找两个零工,找个泥瓦匠,一天就能把碎砖清理干净,把墙给补上。”吕小军都已经把事儿安排的妥妥当当,“院里剩的那些个好砖都还能用,咱们连砖都不用买,买几袋沙子水泥就行。不过得让傅营长去跟水泥厂打个招呼。” 这时候沙子和水泥要批条子,时间紧任务重,傅霆川去找人效率高一点,他们要的不多,袋就够。 “行,我跟他说。” “嫂子我先走了。”吕小军把钱给她,还带了一桶纯牛奶,一瓶麦乳精,也没说给谁,瞧了傅玲一眼,脸红了半边,“那个,牛奶得加热喝,两天得喝完,不然就坏了,别不舍得,喝完我再去买。” 他没说这牛奶是给谁的,说完放下东西就往家跑。 这年月想搞到一点牛奶不容易,得一大早去厂里等,还得有熟悉的门路。拿到这么一大桶,吕小军恐怕费了不少功夫。 姜月失笑,直接把东西拎到傅玲住的小屋里:“正愁给你营养补不够呢,晚会儿给你煮一碗,补补身子。” 傅玲尴尬:“我这么大个人喝这个干什么,留给孩子们喝。” 姜月笑着调侃:“你不知道小军这桶牛奶是给谁的啊。”她促狭地挤挤眼,“你刚小产,身子亏,多补补也好快点康复。” 傅玲臊地脸红:“说什么呢。” “好嘛,不说了,牛奶你要记得喝,身体养好了才能帮我呀。”姜月嘱咐。 新宅子里有吕小军在办,傅霆川吃完饭就去申请条子,去拉沙子和水泥。姜月把最简单的一件衣服交给红婶裁剪。 红婶怕手笨搞错,把自家缝纫机搬到姜月院子里,两人两台缝纫机,一起裁剪修补。 按照姜月的计划,她们两个人,一周能把四条裙子做出雏形。 周末她就能拆绷带了,到时候去市里置办剩下的材料,留两天加班加点做精细的部分,紧紧巴巴能在十天完工。 午后赵淑琴来了一趟。 “昨天咱们聊完,我一会儿都坐不住,直接就找到钢厂去了。”赵淑琴风风火火进来,喝了口水,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姜月讲,“张光亮现在名声臭了,钢厂不愿意护着,一听我问的李春梅的情况,从前知情的那些人,告诉我不少东西。” 姜月打起精神:“怎么说?” “李春梅生了孩子之后,亏了身子,有咳疾,时不时就要去县医院住院,就是不见好。” “李春梅临终的那一天早上,有人见她去菜市场买菜。结果晚上人就没了,张家人说李春梅是得急病死的。” 姜月生疑:“什么病这么快,医院怎么说?” “还没赶上去医院问。” “从前张光亮有个搭档,现在调走了,据他回忆说,那天张光亮上夜班,交接班的时候见张光亮一身血,喝的醉醺醺的。过了没多久,张光亮就因为家里出事儿走了。” 姜月听到张光亮一身血的时候,心里隐隐发凉,她的猜想怕是要成真。 如果李春梅真是被张光亮失手打死的,李春梅原本身体就不好,多次住院,如果死亡症状和她往日疾病症状相似,确实有可能被张光亮一家蒙混过去。 姜月稳住心神,能抓到把柄就好,揭穿张光亮的真面目,距离获取平安的抚养权就更近一步。 送走赵淑琴,姜月打算去一趟县医院。 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张光亮还在看守所,等他放出来,指不定闹什么幺蛾子。最好在他放出来之前把傅玲的婚离了。 “麻烦红婶照应一会儿家里,我去去就回。”姜月摘下做活的围裙和袖套,简单扎了个丸子头,拄着拐杖准备出门,临走嘱咐红婶“要是有人来找我大姐,一定不要开门。” 红婶这两天看的明明白白,她也是泼辣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让小军骑车送你去,家里你放心,红婶给你守的牢牢的,来一个骂走一个。” 姜月放心了,让吕小军送到医院门口,直接去找沈院长。 只要李春梅来过医院,肯定有病例,就是这年月病例管理不一定合规,档案室也不会让她一个外人来调查。 让院长发话,找到的几率可能大一些。 上楼时,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还有小声的娇喘。她下意识瞥了一眼,就见一个男人搂着个护士在楼梯拐角亲亲抱抱。 护士从男人肩头露出脸,竟然是丁翠芬! 她怎么在这儿? 那男人油头粉面,瞧着比傅老幺大几岁,穿的倒是体面,夹着公文包,像是有点身份。 第106章 铁证如山 姜月没再细看,她拄着拐杖不方便,上楼发出咚咚的落地声。 听到动静,丁翠芬推开男人,朝楼梯看了一眼,正见到一个女人拄着拐从拐角过去,上了二楼。她拧起眉。 “怎么了?”男人问。 “瞧着有点像我弟妹。”丁翠芬不太确定,上回见姜月的时候,姜月腿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 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发现了她冒名顶替的事儿? 男人嫌丁翠芬不专心,把她的脸掰回来亲。抱着男人的肩膀,丁翠芬垂下眼帘,藏起眼底的晦涩。 她现在已经在医院站稳脚跟,一会儿她就去办公室递交入职材料,编制马上到手,姜月就算发现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男人放开她:“你去办公室交材料,就说我让你去的。” 丁翠芬不放心,这男人是人事科的李主任,他亲自送她去,岂不是安稳点。 李主任:“院长找我有事儿,乖,你自己去。” …… 院长办公室在走廊最深处,姜月刚要去敲门,一个男人抢先进去了。 正是刚才和丁翠芬抱在一起的男人。 男人刚进去,姜月就被拦住了。 “站住,你谁啊,怎么上这儿来了?”一个护士从办公室出来,狐疑的拦住姜月。 “你好,我找沈院长?” 护士皱眉,以为是哪个患者不满意医院的治疗方案,要找院长投诉,下意识就想把她赶回去。 这时候,沈立朝外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了:“姜月?” “怎么受伤了?霆川没陪你过来?”沈立以为姜月是来看病的,急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快让护士带你去瞧瞧。” “摔伤的,不碍事。”姜月礼貌笑道,“打扰您了,我来是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不用客气,尽管说。”他正愁没机会帮傅霆川的忙呢,帮姜月就是帮傅霆川,他乐意至极。 李主任正在跟院长汇报工作,姜月见沈立没避讳,便直接说明来意。 姜月道:“时间过去的太久,不知道医院还有没有保留当初李春梅就医的病例。” 沈立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傅霆川的家事,相当于是他的家事了,老傅是他的战友,他也不能眼瞧着老傅的女儿被家暴。 要是老傅还在,不知道得多生气。 他恨的牙痒痒:“按规定病例会封档留存,必然是有的,走,我跟你去找找。” 李主任拦住他:“院长您不是要开会,我跟小姜去。” “那行,你盯着点,务必仔细找找。”沈立不太放心,早几年医院的管理漏洞很大,病例错报,漏报,遗失都是家常便饭。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运气。 他亲自去,底下人找的时候还能重视一点。 可眼下他确实得先去开个会。 李主任:“您放心,保证办好。” 其实他心里没底,但院长亲自要查,硬着头皮也得查。 最好让这位姜同志自己打消念头。 他找了个借口,道:“小姜同志,你先去档案室找,我去一趟急诊查一查当年接诊的大夫是谁。” 档案室门锁着,想要查档案要去办公室拿钥匙。办公室不可能把钥匙给她。李主任先一步回办公室,让人拖延一会儿,把姜月打发了。 丁翠芬还以为李主任是来帮她办手续的,得意极了,俨然一副主任夫人的架势,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聊起来。 姜月到的时候,办公室服务窗前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跟丁翠芬聊的热火朝天。 姜月想到自己丢的那张条子,立刻明白是丁翠芬偷了她的条子来医院培训。 她心生厌恶,但现在傅玲的事更要紧。 “档案室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赶紧走,别耽误我们的工作。”白大褂女人不耐烦。 丁翠芬见姜月来办公室,有点慌,想尽快把这樽瘟神送走。 她装着刚认出来姜月:“这不是三嫂嘛,档案室不能进,你要是有个伤啊病的,我还能帮你找个厉害点的大夫。” 姜月越过她,对工作人员道:“我已经跟李主任打过招呼了,麻烦你行个方便。” 被忽视的丁翠芬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冷笑:“三嫂,这里可不是村里,医院里有规定,除了公检人员,其他人不能动档案的,你也别拿李主任吓唬人,就是院长来了也不能进。” 可她话音没落,就见沈立快步走来。 “李主任呢?”沈立刚开口,藏在里屋的李主任就匆匆出来。 “我在里面找钥匙,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咱们这就去。”李主任训斥穿白大褂的女人:“怎么回事,还不去找钥匙开门!院长都不放在眼里?” “不,不是,我这就去。”工作人员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现在怨死丁翠芬了,要不是她在这儿叨叨,怎么会被院长听见! 话是丁翠芬说的,锅还得她背,挨骂的也是她。 档案室里,几年前的病例堆积如山,还有被老鼠啃食过的,姜月大概翻了翻,并没有按月份和科室统一整理,那一年份的所有病例混在一起,一张张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姜月想了想:“急诊的档案会不会是单独存放的?” 急诊的病例不出事也就罢了,出事都是大事,医院都会重视。 有了她的提醒,白大褂女人猛地想起来:“对对,确实是有。” 急诊的文件用木箱子装着,女人找到四年前那一箱,她叫来两个护士,几个人翻了大半天,终于翻到李春梅的病历。 姜月一字一字看下去,上面写着李春梅是咳疾入院的,胸腹部有大片挫伤,就诊时大口吐血,打了消炎针,之后没多久,人就不行了。 诊断是肺病致死。 姜月看着病历上的记载,眉头越拧越深。 沈立道:“胸腹挫伤,吐血块,肺穿孔了,是外伤导致。” 姜月:“脾脏也有损伤,确实是被打死的。当时的医生竟然没发现。” 沈立脸色不好看。 李主任擦了把汗:“确实是疏忽,我这就去追责。”他唯恐院长发脾气,想夸姜月几句缓解尴尬,“小姜真厉害,竟然只看病例就能判断脾脏受伤。” 沈院长也没料到姜月竟然了解这么多,不由地感慨:“我还想着让小姜来参加培训,到时候留院呢。可惜小姜家里的事儿忙,一时来不了。” 李主任插话:“姜同志医术好,看人的眼光也好,推荐来的护士也很不错。” 幸好找到了病例,他不用怕追责,脑子立刻就活络起来。 院长这么说,他才意识到,这位小姜就是院长亲自开条子的人。 她那姘头丁翠芬,拿着条子来报到的时候,说这条子是她嫂子的,她嫂子不愿意来,推荐她来培训。 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来是院长的家人。 以后凭着他跟丁翠芬的关系,岂不是跟院长更近一步。 他指着外面的丁翠芬:“她就是小姜推荐来的,工作能力很不错。小丁!还不快进来!” 丁翠芬脸涨的通红,闪念之间脑子转了七八个心思,姜月会不会揭穿她,院长得知她是冒领的名额,会不会把她开除。 李主任因为她丢人,会不会跟她一拍两散。 转念间,她就做了决定。 深吸一口气后,大步迈了进去。 “沈院长,三嫂。”她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没等姜月开口,便道,“对不起三嫂,是我偷了你的条子,瞒着你来参加培训的。” 她坦诚道:“我原本确实是贪图这个机会,想着培训完就算被分配到卫生院,每个月也有稳定收入,还有编制,能给家里添一份进项。” “可我来这里之后,跟着李主任,还有护士老师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学会怎么给发烧的孩子降温,怎么给瘫痪的老人翻身,怎么扎针,学到了好多东西。” “我是真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觉得,我还是个有用的人,我不用天天在家里缝缝补补,柴米油盐,天天做饭伺候公婆,等着男人回家,时光没有虚度。” 姜月还没开口,她进去一通陈情自白,讲得情真意切,毫不掩饰自己的错误,又升华了动机,还捎带把李主任和护士老师们夸的飘飘然。 她站到李主任旁边,手背在身后,在姜月和院长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勾了勾李主任的手腕,李主任被她夸的熨帖,手腕上被勾的心旌荡漾,一时有点上头。 “我能有今天的日子,多亏了嫂子,也多亏了李主任的指导。”丁翠芬诚恳道,“嫂子你别怪我好不好,院长,您也别让我走,要是您觉得我的品性不行,影响了医院的生育,您让我去卫生院,去小诊所,去哪儿都行,只要能让我继续工作。” 经过她的一番抢白,沈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他写给姜月的条子,被她的妯娌给拿了,对方还来院里参加培训,看样子表现还不错。 妯娌偷条子这件事很败坏好感,但这事儿可大可小,还得看姜月是什么看法,她是在什么情境下偷的。 现在县城整个医疗系统缺人,要是这个丁翠芬能力不错,思想端正,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可如果她的人品实在不行,再缺人也不能用。 见沈立看向姜月,丁翠芬立刻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一狠,扑通一下就朝姜月跪下了。 “嫂子,你饶了我这一回,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住你。”她拉着姜月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嫂子你打我,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解气。” 李主任原本还有点生气,丁翠芬这么爽快地认错,他倒还不好说什么了,尤其见她扑通一声跪下,更更加心软,他觑着院长的脸色:“小姜同志,你看这……小丁知道错了,要不饶了她这一回?” 他看向院长:“小丁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是同期班里成绩最好的,取得了同期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这期培训咱们院里一共留下三个人,小丁就是其中之一。” 他隐瞒了,丁翠芬的家里托人还给他送了礼,甚至他还跟丁翠芬搞到了一起。 但这不重要,丁翠芬能做事,长得也不错。 只可惜不能借着她讨好沈立了。 “小姜同志,她都这么求你了,你不会跟她计较。” 姜月拧着眉,笑眯眯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丁主任的意思是,我要是再计较,就是我小气了。” 李主任心里这么想的,但说到明面上,多少有点不合适,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这条子是你的,你有处置的权利。” 姜月漫不经心的:“李主任这么替我弟妹求情,你们之间……认识?” “没有没有。”李主任连忙摆手,站的距离丁翠芬两步远,义正严词,“我就是看丁同志工作能力强,惜才而已。” 姜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一圈,她就说李主任的身影熟悉,现在认出来了,他就是在楼梯间和丁翠芬抱在一起的男人。 “条子是院长给的,我看管不当,被人冒用了,最终处置权在院长,不在我。” “医院不会用偷鸡摸狗的人。”沈立不喜欢这个丁翠芬,但医院确实缺人:“看你是初次,先观察一个月,这一个月如果没有违纪行为,就留作临时工,一年签一次合同。” 到手的编制飞了,丁翠芬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不过还好,没把她扫地出去就行,以后再找机会。临时工比正式工的工资差好多呢,想想损失的钱,她就恨的牙痒痒。 但她脸上还得装的感恩戴德:“谢谢院长,谢谢嫂子,谢谢李主任!能让我留下来就行,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工作,绝不辜负院长的栽培!” 姜月嗤笑,她倒是挺会顺杆子往上爬,转眼的功夫,就有了院长的栽培。 档案也拿到了,几个人准备离开,李主任扶丁翠芬起来,下意识在她纤细的腰上摸了一把。姜月忽然一拍脑门,“沈院长,咱们医院里,如果出了勾引已婚妇女的事,会怎么处理?” 李主任和丁翠芬二人皆是一僵,李主任迅速把丁翠芬撇开,丁翠芬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他欲盖弥彰的动作,沈立也瞧见了。 沈立冷哼,冷冷瞥了一眼李主任:“医院不能留这种败坏医德医风的人,李主任你说呢?” 院里有一些乌糟事,只要不摆到明面上,不危害患者利益,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医院里缺人,这么大个县城,只有一家医院,医生护士也是有数的,许多人还看不上病。只要能为患者办事,私德上的瑕疵他能忽视就忽视。 李主任连忙说:“咱们医院怎么会有这种人,院长放心。” 沈立没说什么,但现在看来,李主任是不能留。 李主任平日里惯会谄媚,正事做不了多少,办公室的风气都被他带坏了,他一早就想让副主任接替他的位置,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裁人。 要是李主任和这位丁翠芬有染,那绝不能再留。 第107章 丁翠芬的算计 丁翠芬是姜月的妯娌,就是傅家的媳妇,要是和李主任有丑事,他不能不管。 他决定明天例会上,就通知办公室的人事变动。 姜月把档案复印了一份,盖上了医院办公室的公章。看时间还早,姜月打算拿着档案直接去公安局报案。 趁着张光亮现在还在看守所,她要把傅玲离婚的手续办完,免得夜长梦多。 正是下班时间,医院对面有载客的三轮车,姜月等三轮的时候,见一辆白车停在医院门前的拐角处,一错眼见司机探头出来扔烟头,正是李主任。 他迟迟不走,似乎在等人。没一会儿,丁翠芬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她还没到近前,白车的副驾车门就开了,像是特意在等她。 看来她没看错,丁翠芬确实是和这个李主任有一腿。 傅老幺的家务事,姜月没兴趣理会,她和骑车的大爷谈妥,两毛钱送到公安局,她放下拐杖,艰难地爬上三轮车。 刚上去,就见丁翠芬在距离白车几米远时被一个老太太拦住。 正是傅老太。 傅老太蓬头垢面的,额头还挂着血,姜月险些没认出来。 丁翠芬见到她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白车一眼,错过身子挡住傅老太:“妈,你这是干啥了,咋还带着伤呢?” 傅老太兴冲冲一路小跑来找丁翠芬,听到儿媳妇的问候,一下子就委屈了,这两天受的委屈遭的罪一下子涌上来,瘪着嘴就想掉眼泪。 还是她的小儿媳妇孝顺,知道关心她。 不像那几个白眼狼。 当下最要紧的是把老幺救出来,她闪躲地瞧了瞧左右,见没人注意这里,拉着丁翠芬到路边。丁翠芬闪躲了一下,扭扭捏捏跟着去了。 她有点不耐烦:“妈,有事儿你说,我还赶着上班呢。” 她自从搬回娘家之后,衣着体面,在单位里形象不错,大伙儿都以为她条件挺好的。 她现在有了体面的工作,和傅家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要是让同事们瞧见她跟这个腌臜的老太太搅和在一起,算什么事儿啊。 傅老太打开破破烂烂的衣襟,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傅玲瞧的眼都直了。她拧着眉:“妈,这是哪儿来的。” 傅老太喜滋滋的:“你妈我自有办法。你别管钱是哪儿来的,这钱你拿着,你爸不是在看守所认识熟人吗?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疏通疏通,把老幺放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丁翠芬脑子里就闪过数个念头。 傅老幺人都不行了,放出来她就得守寡。要不是看在傅老太那点家底的份儿上,她才不想跟傅老太牵扯。她瞧着这一沓钱,少说也有一百块,这老太婆和傅老三闹翻了,在县城里没亲没故,哪儿来的钱。 她该不会是把金珠子给卖了。 丁翠芬心里鄙夷,那两个金珠子她见过,少说也有好几克,怎么会就卖这点钱? 难道老太婆被骗了? 她在心里嗤了一声,面上装作孝顺儿媳的样子:“妈,真是难为你了,都怪我们没用,也找不到门路救人,工资还没发,我和虎子的生活都还没着落,都怪我没本事。” 傅老太听了心里熨帖,脸上也有光,她也就是生在了农村,没有机会,要说搂钱的本事她觉得自个儿在村里那些个老太太里,怎么也算头一份。 等老幺出来了,她也好好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学学城里人做生意,好日子且还在后头呢。 她被招待所撵出来的事儿,她多少还有点怨丁翠芬,此刻见她诉苦,又崇拜地看着她,她心里虽然生气,但又有点飘飘然。 丁翠芬哭诉道:“我爸虽然认识点人,可他手里没钱,现在办点啥事儿不要钱,空口白牙人家都不让咱们进门,老幺出这事儿,他比谁都急,可干着急帮不上忙。” 傅老太咬了咬牙,想到儿子还在看守所受苦,把钱塞给她,压住她的手不放心的交代:“翠芬啊,这回可就靠你了,这钱你拿回去给你爸,说什么把老幺先弄出来,以后咱们还能过好日子。” “哎,哎!妈你放心。”丁翠芬手一拢,约莫有十来张,把钱揣到包里,迟疑着问,“妈,你把钱都给我了,你怎么办?要不你先回家,让大哥来接你?” 傅老太面上露出笑意,她可真是没看走眼,还是这个小儿媳妇知道心疼人。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背心里还放着剩下的三百五十块,是留着未来老幺出来,给他做生意用的。这个钱她没打算让丁翠芬知道。 再怎么说是儿媳妇,老幺那方面不行了,她现在不变心,以后相处起来,指不定会不会变心。 傅老太收起心思:“走我跟你回去,一天没见虎子了,怪想的。” 丁翠芬瞧见她的动作,就知道这老太婆身上藏的还有钱。 他就说么,两个金珠子,怎么可能就卖这一二百块。 得想办法把剩下的钱搞到手。 她拦住她:“妈,我还得上班,你要不自己回去?” 李主任的车还在等着呢。 丁翠芬好说歹说才把傅老太哄走,李主任已经等急了。 他知道丁翠芬还没离婚,还知道以这女人的性子,一边跟他勾搭,一边还在装良家妇女跟别的男人相亲。 不过他不在乎,又不是搭伙过日子,她爱跟谁跟谁。 “怎么这么慢?” 丁翠芬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撒娇:“我这个婆婆,不时来找我要钱,刚发的工资又被她拿走了。” “下回别跟她客气。” 丁翠芬连连点头,顺着他的话头,把他哄得五迷三道:“老李,我这临时工,工资可差不老少呢,又没啥保障,指不定哪天就被撵回去了,你可得帮帮我。” 李主任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搂着,脑子已经不受控的想到别处去了。 “你放心,院长就是说说,我私下给你合同,院长还能去查不成?” “老李你真厉害,什么都能办到。” 李主任飘飘然,掐她的腰:“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丁翠芬攥着包,脑子里想的是傅老太身上的钱。 这是傅老太最后的家底了,她得要,但是不能明着要,要不然以后这老太婆还不得天天缠着她。 李主任正抱的热乎,一抬头见丁翠芬两眼泪,他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丁翠芬脑子转的飞快,一脸委屈:“还不是我这个婆婆,她前两天住我家,还偷了我家好几百块,可我没证据,她也不承认。” 丁翠芬抹了把眼泪,“她是个老太太,又是我婆婆,我家不想闹的太难看,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钱拿回来?” “我当是什么呢,就这事儿?”李主任不耐烦,“晚上我找几个兄弟,吓唬吓唬,她分分钟乖乖交钱。” 第108章 江冬雪出丑(1) 姜月见傅老太给丁翠芬钱,还没听到内容,三轮车已经转了方向。 看来傅老太早上闹的一出,赚了不少钱。 她拿到钱第一时间就来找丁翠芬,想来是记挂着小儿子,想让丁翠芬找人疏通。 不得不说,傅老太对自己的小儿子,简直是掏心掏肺,慈母多败儿,可惜养出一个废物赌徒。 姜月打定主意,她得去问问老幺现在是什么情况,想办法不让他被保释出来。 只要傅老幺还在监狱里,她们就有拿捏傅老太的把柄,就不怕她闹幺蛾子。 公安局的人对帮助抓人贩子的姜月印象深刻,她拄着拐出现,就有人认出了她,直接带她去局长办公室。 “傅老幺被判了一年,缓期执行,他现在伤还没好,在看守所治疗,可能会关到明年。”孙局长正在看卷宗,他最近抓彪子那条线,累的胡子拉碴。 姜月不放心:“他会不会以受伤的借口保释?” “他的案子特殊,那彪子后面扯了一条线,牵扯的人很多,为了调查背后的大鱼,他和王钱都要随时配合调查,禁止保释。” 姜月放心了,只要关着傅老幺,傅老太就没功夫去打扰他们。 孙局长昨晚上就听媳妇赵淑琴讲李春梅的案子讲了一夜,不过李春梅的家属没有来报案,公安局不好受理。 没想到今天姜月就来报案了,还带着关键证据。 “我会尽快联系到李春梅的家属,如果联系不上,只要证据确凿,也能提起公诉。”孙局笑道:“辛苦你了,这下我们调查起来省了许多麻烦,你回去等消息,我让人去提审张光亮。” “不辛苦,是我麻烦您才是。”姜月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张光亮因为打架斗殴,现在应该关在市里看守所。” “那就更好办了,我让人去一趟,把人移交过来。”孙局想了想,“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派人去。” 从公安局离开,姜月舒了口气,只要公安局能给李春梅的案子定性,张光亮就会被剥夺平安的抚养权,傅玲就能彻底脱离张家。 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家里一堆活等着她干,姜月不敢耽搁,坐上三轮车直接回家。趁着这几天消停,她得抓紧把徐老师的衣服赶赶工。 她出门没带票证本,回家拿了一趟票证本,到代销点买了一条前腿肉,准备回家剁馅,包萝卜馅饺子。 又买了一些蔬菜种子,有菠菜,白菜,雪里红,香菜,胡萝卜,这些都是秋冬能种植的,趁着还没上冻,抓紧撒进去,赶上个好天,就能出苗。 这两天赶上入冬前的最后一次捕捞,市场上卖鱼的多了,有黄河大鲤鱼,小鲫鱼,还有滑溜黏腻的泥鳅黄鳝。 鲤鱼和鲫鱼出水久了,都翻着肚皮,隐隐已经闻到臭味儿,这时候还远没有发展出完整的冷链运输,鱼隔夜就卖不上价了。 现在食物贫瘠,就算是死鱼,也很多人抢着买。 姜月瞧着泥鳅不错,放在大盆里,活蹦乱跳的。长得恶心,不好处理,还没多少肉,比死鱼价格还便宜。 除非实在是馋了,又不舍得买整鱼,就买几只泥鳅回去煮汤,给孩子们解解馋。 大伙都去抢鱼,一大盆泥鳅几乎无人问津,偶尔有一两个人买走几条。 一分钱一条,三毛钱一大兜,不按斤称。 姜月今天买的猪前腿,营业员看她拄着拐,可能是出于恻隐之心,给她挑了最好的一块肉,带着大块板油。 回去熬出猪油,泥鳅用生姜胡椒腌上,裹上面糊滚油一炸,吃起来外宿里嫩,不仅没有腥味儿,肉紧实弹牙,比炸小黄鱼口感要好的多,是上好的下酒菜。 泥鳅营养丰富,给傅玲和孩子们补充蛋白质也是极佳。 姜月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挤过去找老板装了一大袋,少说七八斤,才三毛。回去能炸一盆。这要在未来,怎么也得大几百块。 姜月越想越兴奋,看泥鳅的眼神都放光。 江冬雪今天发工资,想着买一斤肉回家改善生活,刚到市场,就见姜月兴奋地蹲在地上抓泥鳅。 姜月穿一条黑裤子,一条腿瘸着,上面穿天蓝色衬衣黑色小外套,黑色显瘦,把腰身掐的细细的,看起来还有几分弱不禁风。 江冬雪嗤了一声,愈发瞧不起她。 果然是下乡来的下里巴人,泥鳅那么恶心的东西,竟然能当宝贝。 姜月正想着要不要买点猪肝回去做个溜猪肝,给傅霆川配一瓶老白干下酒,这两天他一下操就去做家具,抽空还要去新宅子帮忙打扫。干的都是粗活累活,也该歇歇了。 整两个下酒菜,还可以叫上元野过来喝两杯。 正想的起劲,听到一声冷嘲热讽。 “在城里当保姆的日子不好干,才几天不见,瘦一大圈啊。” 姜月一回头,见是江冬雪,江冬雪下巴高抬,拿眼角看她。她拎着一条猪肉,挎着个小皮包,穿着新式的玫红毛衣,举手投足满满的优越感,和市场上其他穿着粗布工装的人们格格不入。 姜月挎着个军绿色布包,还是拿傅霆川的旧衣服改的,倒是不丑,森系风,布料结实耐磨,特别好用。 她买的肉和菜籽都在里面,另一只手拎着一兜活蹦乱跳的泥鳅,裤腿上又彭的一块一块的水渍。瞧着有几分狼狈。 “是嘛,你可真是慧眼如炬。”姜月还挺高兴,终于有个人看出来她瘦了。虽然这人不讨喜。 她刚才蹲下来挑泥鳅,脸涨的红扑扑的。江冬雪还以为她是窘迫,难堪想逃,得意极了,见姜月拄着拐行走不便,在她路过时,伸腿想拌她。 姜月一拐杖捅到她腿弯的后筋上,江冬雪扑通一声当众就跪下了。 姜月故作震惊:“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还没过年行这么大的礼!” 话音一落,周围人都看过来,江冬雪穿着新衣服,地上全是混着鱼鳞鱼内脏的血水,血水浸透膝盖,她恶心地爬起来,气急败坏:“你踢我!乡巴佬!我跟你拼了! 第109章 江冬雪出丑(2) 姜月拄着拐跳开一步,躲到一名壮汉后面,大声道:“大伙儿看看,我一个瘸子,我怎么踢她。”她怼江冬雪,“是你自己想绊我,没站稳摔了还赖别人!” “对,我刚才都看见了,这个穿毛衣的你伸着腿绊人家,不安好心!还反咬一口。” “穿的人模人样的,不干人事儿。” 江冬雪气坏了,还想争辩几句,没想到她的几个同事也在这儿买菜,不仅看到她出丑,还对她冷嘲热讽。 “真稀奇啊,在这种脏乱差的市场见到冬雪。” “咱们一定是看错了,冬雪可是要嫁军官的人,怎么会绊一个瘸腿的姑娘。” “就是,这地方可不符合咱们江大小姐的身份,等咱大小姐嫁了军官,还不得顿顿上国营饭店去,至于在这儿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抢菜吃。” 江冬雪觉得她们夸的不对味儿,话说的仿佛往她心上扎一样。 上回相亲回去, 同事们都问她相的怎么样,她不好说认错了人,只说自己没瞧上傅霆川,因为傅霆川家里条件不好,她姑父给她介绍更大的军官。 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更羡慕了,她享受这个感觉。 不知怎么,办公室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她总觉得她们表面恭维她,却在背后笑话她。 有好几次她都见她们几个同事在办公室交头接耳,她一去,大伙儿立刻就散开了。 后来她听说同事里的雯雯有亲戚住在那个院子,她怀疑就是雯雯那个大嘴巴,把她错把傅霆川当相亲对象的事说了出去。 她受不了白眼,这才申请调到妇产科躲清净,没想到还会在这儿遇到这群人。 瞧着雯雯和几个同事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江冬雪气的狠狠掸了掸裤子,拎着包就走。 姜月吓唬她:“小心啊,别再摔倒了,死鱼身上有寄生虫呢,要是沾着血水爬到身上,顺着耳朵肚脐就钻肚子里去了。” 江冬雪趔趄了一步,撒腿就跑,可地上太滑,她穿着带跟的小皮鞋,踩到一团鱼泡,一下子就摔了个脸朝天。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笑什么!有没有公德心!哪个不长眼的往这儿扔鱼!好好的路都成垃圾场了!”江冬雪羞愤欲死,毛衣都沾上了血水,她现在觉得浑身湿淋淋的,仿佛有虫子顺着后背脊梁骨往脖子上爬,往肚脐里钻。她恨不能当街把这一身皮扒掉。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恶心,气出两眼泪:“你们等着,我要去市场管理处投诉你们!告你们违法经营。” 周围小贩都跟看笑话似的,这是市场,不在这里卖鱼在哪里卖,多少年都是这样,领导都不说什么,这姑娘倒是管得宽。 “她以为她是谁啊,天王老子下凡?” 同事笑嘻嘻道:“人家是军官夫人,处置个小市场还不是轻而易举。” “别说风凉话,那可是鼓吹特权阶级,小心连累咱们江大小姐。” “呸,都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哪儿来的军官,我看就是假的。” 江冬雪受不了难堪,更受不了别人说她要嫁军官是假的,好像把她的遮羞布撕下来一样最隐秘的缺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样,她急的放狠话:“你们等着,我男朋友是营长,你们欺负我,有你们好看的!” “哎哟,我们等着,人民子弟兵为人民,怎么可能为你一个丫头片子徇私。” “就是,我看这姑娘心术不正,摔的活该。呸!” 吕小军下班路过市场,远远看见姜月拄着拐杖,被一圈人围着,还以为姜月被人欺负了,他蹬着自行车就过去了。 “嫂子,咋地了?” 他刚到,就瞧见一身血水,趾高气扬的江冬雪,当即就一脸晦气:“咋哪儿哪儿都有你!你又缠着我嫂子干嘛?” 他听周围议论听了个七七八八,明白江冬雪这女人想使坏,自己摔了还瞎冤枉人。他顿时恶心的不行,脑子一转,想了个歪主意。 又能解气,又能恶心江冬雪。 他大声道:“哦,我知道了,你缠着我嫂子是想见我,礼拜天咱俩相亲不是没成么?你这拜金女都被我妈拎着大扫把轰出去了,怎么还有脸缠着我。” 江冬雪恶心的不行:“谁缠着你!你个矮冬瓜,我缠你干什么,你也配!” 周围的同事们听见了,顿时噗嗤笑出声。 果然跟雯雯说的一样,江冬雪满心以为跟傅营长相亲,都差点以营长夫人自居了,结果相亲的是个小兵,还被人家妈妈拎着扫把轰出来。 笑死个人。 江冬雪脸皮厚,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瞧上傅营长,有了更好的人选。 同事们故意奚落她:“哟,冬雪,礼拜天你没去傅营长家啊,还是说礼拜天你相了两个?” “你刚才说你的军官男朋友,是这位吗?” 吕小军恶心的牙酸:“你才她男朋友,别乱搭对,我嫌脏。” 吕小军扶着姜月上车,路过江冬雪,笑道:“拜拜您嘞,可别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嫂子。” “谁欺负她,你把话说明白!” 可回应她的只有自行车轮碾压过去,喷溅出来的泥点子。 江冬雪觉得晦气死了,恨不能今天没来过这儿。她面上挂不住,拎着包就跑出人群,越想越恨得牙痒,狠狠啐了一口:“一个保姆,有什么好拽的。” 还有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同事们。 等着,她一定会嫁个军官,让他们好瞧。 吕小军载着姜月回家,忍不住问:“嫂子,这泥鳅有啥好吃的,等我休假,去河里给抓鱼去。” “你不爱吃?” 吕小军嫌弃:“直犯腥气,不爱吃。” 姜月笑道:“那等做好,可不给你送啦。” 吕小军听着不对劲儿,他这个嫂子做饭一绝,指不定这腌臜物在她手里能翻出花来,当即就后悔了:“不成不成,嫂子做的一定好吃,我说什么也得尝尝。” 姜月指挥他去买了两片猪肝,两斤红薯淀粉,一瓶最便宜的高粱酒。 红薯淀粉竟然和米面价格差不多,姜月瞧着直心疼,但为了美味,花钱也值得。她这么努力的赚钱,还不是为了让自己和孩子们吃的好一点。 他们到家的时候,傅玲已经煮了一大锅棒子面粥,孩子们还没放学。 傅玲精神不错,穿了姜月给她改的衬衣,衬得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油亮。 吕小军见到傅玲眼睛亮了亮,他文化少,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比喻,就觉得傅玲美得像春天的油菜花似的,大片大片的,艳阳下开的娇艳欲滴。 姜月意会一笑,拍他的肩膀:“去帮你玲姐杀泥鳅,洗干净点,晚上嫂子给你们露一手。” 吕小军正想赖着不走,没找到好借口,闻言差点一蹦三尺高,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嫂子,你就会招我口水。”兴奋地拎着泥鳅就去院里,“你们歇着,我来,保证杀干干净净。” 第110章 傅老太的钱丢了 傅玲之前买过这种泥鳅,张老太让炖汤给张光亮喝,说是能补身子,就是味道差,闻着就一股土腥味儿。 但好歹算是肉,她和平安都轮不上尝一尝。 平安在一旁瞧着,悄悄咽了口口水。 吕小军清理出来的泥鳅有一大盆,姜月把切好的姜丝撒进去,倒上胡椒,盐,倒进去一点点高粱酒去腥。 腌好的泥鳅放进开水里焯水几秒钟断生,迅速捞出后摊在簸箕上控水。 小果儿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知道她腿脚不方便,乖巧地站在她的腿边:“妈妈,虫虫,吓人。” 她拿小手捂住眼睛,指缝里露出眼睛,悄悄地看:“果果怕怕。” “可是虫虫好吃呀。” 小果儿胖了一些,小手已经隐隐能看出关节处的坑窝,软乎乎的,她轻轻含着指头:“要吃。” 真萌。 姜月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宝贝乖,去找姑姑玩,妈妈做好吃的虫虫给果果吃。” 小果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出去了,姜月才架上铁锅烧热,猪板油切成方丁。 铁锅烧得通红,油脂一倒进去,滋啦一声,雪白的大块油脂开始融化,香喷喷的猪油味儿扑鼻。在勺子的搅拌下猪油逐渐分离,只剩下炸的焦香的猪油渣。 滚烫的猪油渣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咬开酥脆的表皮,油脂的香味儿在嘴巴里蔓开,不肥不腻刚刚好,嚼化了,顺着喉头就淌了下去,香的恨不能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傅小山和傅江河背着书包回来,一进院就闻到焦香味儿,口水就开始分泌。 姜月把猪油渣盛出来了一些,准备一会儿拌在猪肉馅里包饺子,剩下一小盘,让傅玲端出去给孩子们分分。 吕小军也分到了两块,猪油渣一入口,他搁着窗户就朝姜月比大拇指。 油渣里的油脂几乎炸干净了,一点不腻,比她妈炸的好吃多了,她妈炸的可没有这么脆。 姜月趁着烧油的功夫,打了四个鸡蛋,只取蛋清倒进泥鳅里揉证每条泥鳅都裹上鸡蛋液,之后撒上淀粉揉匀。 如果能用红薯淀粉和玉米淀粉配比出来的炸粉会更焦脆,但现在条件有限,这样也可以。 一条条裹满蛋液和淀粉的泥鳅下锅,炸开一圈小油花,咕噜噜地在里面打转,没一会儿就被炸的两面焦黄。 姜月把炸了七成熟的泥鳅捞出来,继续开大火让热油升温,之后把泥鳅倒进去复炸到金黄焦脆,捞出来控油。 入口酥脆,里面紧实弹牙,带着咸香味儿和泥鳅特有的鲜味。不放调料也很好吃。 姜月盛出来一盘撒上孜然和辣椒粉,留着下酒,剩下的没放佐料,当配菜吃。 吕小军捏了一条,入口就瞪大了眼睛:“嫂子,这也太香了。” 猪油的喷香,表皮酥脆,还有鸡蛋的味道,内里的肉紧实劲道,刺都被炸化了,一并嚼碎吞下肚。比饭店里的炸小黄鱼好吃多了。 饭店里的小黄鱼炸的发苦,可姜月的这盘泥鳅一点苦味儿都没。 红婶子早早见自己儿子回来就扎进邻居家,没一会儿邻居家就开始蔓延出油脂的香味儿,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吕小军回来,一边骂着馋嘴逆子,一边从厨房的后门找过去。 “小姜做什么好吃的,这也太香了!” “婶子你快尝尝!” 姜月捏了一条给她,红婶咬了一口:“小黄鱼?不像啊,这也太好吃了。怎么瞅着有点像泥鳅,可怎么没有土腥气。” 她之前买过泥鳅,想着给家里男人补补身子,结果都不爱吃,后来她也不买了。 没想到姜月做出来这么好吃。 姜月舍得放油,而且复炸了两遍,炸的焦黄酥脆,咬一口满嘴喷香。 四个孩子围坐在小桌边,他们分了一小盘尝味儿,傅江河顾不得烫,捏起一条就丢进嘴里。 “呜!好吃,好脆,好香!”他嚼的恨不能把舌头吞掉,他嘴里叼着剩下的半条,给平安和小果儿一人捏了一条,还催他哥,“哥你快尝尝,也太好吃了。” 傅小山咬了一口,面上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狭长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傅江河迅速解决一条,开始第二条。 傅小山吃的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他们也抓过这种泥鳅,在村里的小河沟里,他和弟弟抓了一小桶,用石头垒个灶台,中间点火,把泥鳅扔进火里烤。 烤熟的香味把小胖子招了过来,弟弟被打破了脸,他肚子上挨了两脚,才把肉抢下来。 却被奶奶撞见,说他们欺负人,不由分说把泥鳅都拿走给小胖子。 他们扒开灶台的黑灰,找到一两条遗漏的。扒开外面一层黑灰,已经不剩下什么肉了。 外面烤糊了,里面还夹生。 以往找到点吃食,他们都会紧着妹妹,但他们不敢把生肉给妹妹吃。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 就像吃烧化的柴火。 此后好长时间,他都以为肉就是柴火味儿。 自从那女人变了之后,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和弟弟再也不用挨饿,不用打架就能吃饱。他也终于知道,肉是什么味道,鱼是什么味道,泥鳅原来这么香。 傍晚霞光万里,空气里都蔓延着幸福的味道。 与此同时,县城的一栋筒子楼前,傅老太裹着个纸壳子,坐在楼梯上昏昏欲睡。 她来瞧虎子,结果丁翠芬家锁着门,楼梯上的穿堂风吹得她直打哆嗦。 “怎么还不回来。”傅老太揉了揉咕噜噜叫的肚皮,恼火,“这家人真没礼数,老婆子我来了这么些天,连他们家一口热饭都没吃上,一口热水都没喝上。” 想到怀里捂的热乎乎的三百五十块,还有小儿子即将被放出来的场景,她心里顿时舒快了,觉得风也不冷,丁家人怠慢点,也不是不能忍。 “哎,老婆子,让让路。” 几个小青年正抽着烟从她身边跑过去。 傅老太狠狠啐了一口,下一刻,眼前一黑,当头被一个麻袋套住了。 “哎哟!哪个鳖孙玩意儿!”她刚要破口大骂,就被人七手八脚按到楼梯上,后腰磕地生疼,两眼冒金星。 第111章 傅霆川出任务 夜色下,李主任和丁翠芬挽着手从电影院出来,几个小伙子在路灯下抽烟。 李主任径自走过去,说了几句话,乐滋滋的回来。 丁翠芬面露喜色:“有信儿了?” 李主任神秘地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丁翠芬欣喜地接过来,捏着厚度不太够,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拉着李主任跑回车上,赶紧掏出来数一数,一共二百块。 她脸色不太好看:“就这么点?” 那么大两颗珠子,她算着也得有个七八百块,就算傅老太被骗了,按傅老太的性子,能给她一百五,手上至少也能剩下百。她不可能把大头给她。 李主任道:“四五个大小伙子去干这事儿,总得给点好处,他们跟我说了,一共二百五,一人拿了十块钱。” 带头的是他的妻弟,见天不务正业,领着人干点这事儿驾轻就熟。 托人办事总要给回扣的。 丁翠芬有点怀疑,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转正还要依靠李主任。 见李主任面露不悦,她连忙找补回来:“我没有怀疑兄弟的意思,你别多想。我那婆婆大手大脚,花了也不一定。” 想想不管多少,这都是白得的,有这二百块进项,加上今天傅老太给她的一百五,三百五十块巨款,她可以存到银行里吃利息。 等她转了正,一个月就有三十块的工资,足够她和虎子生活的滋滋润润。 见她这么说,李主任才舒展眉头,视线已经从她的纤细的下巴慢慢下移,落到她雪白的胸脯上。 丁翠芬穿的衬衣,她嫌热,扣子解开了两个。 刚才在黢黑的电影院里,这对白花花的胸就把他晃得挪不开眼,现在终于到了没人的地方,李主任急不可耐地扑上去:“行了别数了,瞧你那样,没见过钱似的。” 黑暗的灌木丛旁,白车里漾着春色。 傅霆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姜月还没睡,起来给他热了饭。 “你歇着,我自己来。”他端了一盆水到院子里洗手洗脸,换下来一身灰土的衣服,到厨房拦住姜月。 锅原本就在炉子上,水是温的,姜月手脚快,他洗漱的功夫,姜月已经把饺子下了进去。搭上笼屉,把晚上剩下的熘肝尖放进去。 姜月夹了一条炸泥鳅递过去,笑眯眯的:“我做了两道下酒菜,本来还想着你要回来的早一些,让你叫上元野喝两杯,今天怎么这么晚?” 傅霆川两手还湿着,直接头一低,就着姜月的手把泥鳅含进嘴里。 月光透过窗棱投进来,身边炉火明灭,暖洋洋的气息在空气里晕开。傅霆川的眼神里也被染上一片暖色,他温软的唇擦过指尖,姜月脸一红,迅速抽回了手,顾左右而言它。 “我今天还买了种子,天好了都种上,冬天咱们就不愁没有菜吃了,还有,这些日子我们借红婶菜地那么多菜,也得还回去。” “我今天去找了沈院长,找到李春梅的病例,李春梅你知道吗,张光亮的前妻。” 傅霆川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白天的事,见她红唇开合,不自觉就想到了别处,他别开脸,解释道:“我刚从新宅子回来,水泥和沙子已经送了过去,还有石灰油漆,明天小军就能盯着开工,这周就能完工,你不用再过去。” 姜月一喜:“那可太好了。”她以为批水泥还得等两天,毕竟要走手续。 “张光亮的事交给孙局长,你不要过多掺和,这几天你和傅玲在家,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姜月听他语气不对:“你要出门?” “嗯,有任务。” 锅里的饺子咕噜噜的滚开了,蒸汽爬上来,姜月掀开蒸笼,熘肝尖被蒸的热腾腾的。 傅霆川先她一步端下蒸笼,没让她动手,乖觉得拿勺子推了推锅里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又大又宣乎,像在水里打滚的胖元宝,看着就喜人。 姜月不好问他是什么任务,她使劲儿在脑子里搜罗关于原着的记忆,原着里这段时间,傅霆川正和江心暖打的火热,整日柴米油盐养崽崽,并没有特别的任务。 倒是原着的主要男配,上一世辜负江心暖的狗男女顾少铭调任此地,但傅霆川的职位比他高,资历比他老,能力比他强,他一直被傅霆川压在手下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对傅霆川根本没造成什么威胁。 顾少铭原本就是来这荒凉之地混资历的,见捞不到什么好处,早早就调回京了,跟傅霆川根本没交集。 傅霆川在原着里受的比较严重的一次伤,是他去前线执行任务,但因为他的动向被间谍泄露,他带的队伍差点被敌人包了饺子,傅霆川为了掩护手下撤退,孤军深入,被流弹伤到眼睛失明。 而那次失明,也是他和女主江心暖感情突飞猛进的节点,江心暖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找到退休的神医,给傅霆川治好了眼睛。 可那不是现在啊,按时间线应该是商业街建好,过完年后的事。 难道因为她的出现,煽动了蝴蝶翅膀,剧情提前了? 要真是这样,那这次他去就是生死难料,万一不是失明,是旁的什么,甚至……丧命呢? 姜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傅霆川见姜月半晌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毕竟现在家里事情这么多,他还要出门,把这一摊子都扔给她一个人,姜月腿上的伤还没好,着实有些过分。 可军令大于山。 傅霆川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试图想找点话安慰姜月。 “顺利的话,一两周就能回来,我让元野每天下班过来,他会照顾你们,如果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卢政委。” “不用。”姜月的声音闷闷的。 傅霆川一低头,就见姜月眉头紧蹙,姣好的眉眼露出恐慌。 他心里一揪。 “这是怎么了?” 见姜月露出焦灼的模样,他心里揪痛,下意识就想把她揽进怀里,手伸到一半却转了方向。 第112章 临别之夜 傅霆川忍着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从灶台上拿了个大海碗盛饺子。 “你别担心,常规任务,倘若真有不测,你就去找卢政委,他会安排好一切。” 从前他以为,如果他在战场上牺牲了,家人虽然不能给孩子优越的生活,但至少能保证他们平安长大。 因此肆无忌惮惯了,上了战场悍不畏死。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兄弟是靠不住的,他不能把孩子留给姜月和傅玲。 他已经跟卢政委沟通过,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卢政委会接走兄弟俩和小果儿。 姜月还很年轻,可以再嫁人。 也幸好他们之间还没什么感情。 姜月绞尽脑汁没想到自己有什么立场和理由阻止傅霆川,幸好原着对傅霆川受伤的前后因果和地形都描述的很清楚,她要想个办法让傅霆川提前防范,还有那个间谍,也得先一步把他找出来。 姜月一边想着,一边垫着纱布将滚烫的熘肝尖端上桌,还有一碟子炸泥鳅,又给傅霆川盛了饺子汤。 北方讲究原汤化原食,吃完饺子喝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汤,正好暖呼呼的睡觉。 “原本是给你准备的下酒菜,结果你没赶上,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你凑合吃点。”姜月道,“什么时候走,我好好给你做一顿。” 傅霆川咬了一大口饺子,入口喷香,猪肉馅香的流油,酥脆的猪油渣煮过之后滑嫩鲜香,他满足地把眼睛眯了起来,接连吃了好几个饺子才停下筷子。 “今晚就走,你快别忙了。” “这么快!” 出门饺子回家面,她晚上包这一顿饺子竟然应到这里。 姜月有点慌:“需要准备啥不,那边冷不冷?得穿厚点。我去找找有没有厚衣服可以带,还有棉靴,毛袜子。”她现在无比后悔,之前老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长久,又因为手里拮据,给傅霆川添置冬衣的事儿一拖再拖,现在再准备也来不及了。 “不用,南边不冷,什么都不用带。”傅霆川试图安慰她,“买了酒吗?正好喝一杯,不能辜负这么好的菜。” 姜月倒了两杯酒,脑子里百转千回,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他提前防范敌袭。 “这杯酒祝你旗开得胜,我们等你平平安安的凯旋归来。” 傅霆川十几岁入伍,这些年出过许多次任务,哪一次都是搏命,第一次感受到有家人挂念。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心。” 结婚的那天,他和姜月在乡亲们的起哄下喝交杯酒,那时候他瞧见那张脸就恶心,酒还没凑到嘴边,他就放下了,根本没给姜月机会。 可这会儿烛火明灭,桌子上点着煤油灯,姜月瘦了一圈,狭长的眉眼弯弯,白皙的脸蛋仿佛会发光,红唇润泽。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想到,如果当初结婚的是她。 喝交杯酒他是愿意的。 姜月盯着傅霆川走神,没注意到他百转千回的小心思。 姜月犹豫半晌,觉得她暴漏的七七八八了,不差这一桩,比起身份暴漏,还是傅霆川的生命安危比较重要,于是一狠心道:“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出任务,但是咱们县进了间谍,还把你的行踪暴露给敌方,你和你的战友被围困在一个废弃隧道里,敌军前后夹击,你去吸引敌方火力,九死一生,被流弹炸瞎眼睛,埋在矿洞里,险些丧命。” 傅霆川停下筷子,神情凝重地望着她:“我的兄弟们如何?” 姜月抿了抿唇:“死伤惨重。” 空气骤然凝滞,傅霆川周围的气压骤降,好一会儿他才“哦”了一声,只是吃饺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瞎眼,在意自己的兄弟。 他仿佛又闻到了混着硝烟的血腥味儿,仿佛又看到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他的面前,又看到断壁残垣和尸横遍野。 战友的安危比天大,比他的命大。 他之前怀疑过,这个姜月是敌人派到他身边的特工,这会儿不禁想到这种可能性,如果不是特工,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她甚至猜到他要去的地方。 可只是闪念间,他就驳回了这个想法。 姜月还是那个姜月,只是里面的芯子变了,或许是分裂了人格,绝对没有换人。 姜月都能换芯子,她梦到未来,也并不是不可能。 傅霆川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他潜意识还是相信姜月说的话。 “间谍是谁?” 姜月咬唇,原着里没说啊。 她急的不行:“我不知道。” 傅霆川安慰她:“没事,放宽心,这次任务知道的人有限,我让元野抓紧调查,很快就能把它揪出来,你梦里的事不会发生,别怕。” 虽然这么说,但傅霆川吃饺子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会瞎眼,那他一定不能拖累姜月,回来就离婚,不管她同不同意。 那这顿饺子,就是他最后一次吃姜月做的饭了,他吃的格外珍惜。 姜月去小屋拿钱,翻出五十块,想给他带着以防万一。可等她从房里出来,傅霆川已经不见了。 碗筷已经收拾干净,桌上放着一沓毛票,还有几枚傅霆川的功勋章,是他身上仅有的钱。他如果真有不测,姜月可以拿着这些功勋章去找组织申请补助,它们也能留给孩子们做个念想。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和傅霆川身上残留的松木香。 姜月眼眶一热,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从穿到这个世界,虽然很怕傅霆川,天天想着怎么安全地离开他们,可她最信任的也是傅霆川。 傅霆川忽然走了,她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没有了依靠。 她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是从傅霆川身上延展开的,傅霆川一走,她甚至一时觉得不知道该信谁。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傅玲和孩子们对傅霆川的离开接受度很高,他们早就习惯了他忽然出任务,受影响的好像只有姜月一个人。 时间过的很快,新宅子在吕小军的监理下,修整地井井有条。 给徐老师的五件衣服已经做好四件,只剩下傩舞的服饰缺少配件,需要姜月亲自去一趟市里。 姜月的脚好的七七八八,脱离拐杖勉强能走,就是不太稳当,有点跛。她打算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拆石膏,去市里能方便一点。 这天下午,姜月刚到医院门口,就遇到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揪着护士的衣服哭天喊地。 “翠芬啊,你不认识妈了吗啊?老幺怎么样啊,咋地就没信了?” 丁翠芬从她手里把衣服抢回来,招呼保安:“快把她撵走,哪儿来的疯老太太,我可不认识她!” 第113章 丁翠芬翻脸不认人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翠芬,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妈啊!”老太太掀开结成缕的头发,露出黑一块红一块,满是褶皱的脸。 姜月错愕,竟然是傅老太。 几天不见,傅老太散乱的头发上挂着枯枝树叶,衣服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的棉絮,额头上还挂着血痂,凄惨地险些认不出来,和以往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不同,精神气儿仿佛都被抽走了。 她扒着丁翠芬的裤腿,仿佛抓救命稻草一样:“翠芬,你爸那有信了吗?老幺怎么样了?翠芬,你别不认妈啊!” 她最后的钱被几个小瘪三给抢了,她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的人说她没证据,不信她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的话。 她最后的念想就是丁翠芬身上的一百五十块,指望丁翠芬家里能把老幺救出来,只要老幺能出来,她受点苦没什么,她的老幺会替她收拾那帮瘪三。 可丁翠芬家里已经几天没人了,她想到医院找丁翠芬,看门的狗眼看人低不让她进去。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剩下,翠芬也找不到,她还试着报丁翠芬的名字混进医院的员工食堂,想蹭顿饭吃,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撵了出来。 可怜这几天她都是靠扒垃圾桶捡人家剩下的东西过日子,国营饭店后门的垃圾桶香的很,可惜刚倒出来就被守在那里的人一扫而空。 她只能去那些小苍蝇馆子外的垃圾桶里翻找,还因为抢一根油条挨了一个流浪汉的窝心脚,疼了好几天。 还去捡过菜市场垃圾桶里的烂菜叶子,发霉的菜帮子,藏到车站后面的玉米地里,等夜里没人偷偷捡点柴火,用缺角的搪瓷缸煮点热乎乎的白菜汤,没有调味料,就捡人家不要的发臭的咸菜疙瘩。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她都没有想回村。 她坚信儿媳妇丁翠芬一定是去给他儿子跑关系去了,不然怎么会联系不上。 她要在县城等小儿子的消息,死也要死在县城。 可她熬过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见到儿媳妇,儿媳妇竟然不认她,还让公安抓她! 周围同事们来来往往,丁翠芬觉得丢人极了,恨不能让傅老太立刻消失。 丁翠芬:“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催促保安:“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见这个疯婆子偷患者家属的钱,我已经接到好几个投诉,你们赶紧把她抓走,不要影响医院的形象。” 傅老太不可置信:“翠芬,你说啥?” 她扒着丁翠芬的裤腿:“翠芬,妈的钱被人偷了,那可都是妈给你和老幺留的保命钱啊,你可不能不管妈!” 眼见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隐隐有相信傅老太的势头。 她不能再让傅老太说下去了,当胸一脚就踹了下去:“疯婆子你瞎说什么呢,我妈是退休教师,这会儿正在单位里排练,怎么可能是你这个样子。你别瞎攀咬。” “还不快把她抓走。” 保安见丁翠芬气急败坏踹人,再看这老太婆的埋汰样子,怎么都给她俩联想不到一起。拎起警棍,连吓唬带撵的把傅老太轰出大门。 丁翠芬嫌恶地拍了拍裤腿上粘上的污渍,她今天刚换的的确良裤子,可惜了。 现在钱到手了,本想着躲傅老太几天,这老太婆就知难而退回村去了,没想到她跟狗皮膏药似的还缠着她。 得想个办法。 她攥着小包,从包里摸出一块钱,拉着保安借一步说话。 “这老太太在医院门口游荡好几天了,今天缠上我,指不定改天就会缠上别人,影响也不好是不。”她背着人,把钱塞进保安手里,“一点小心意,给大哥买包烟抽。麻烦您费点心,把她送看守所去,咱们医院也能清静几天。” 保安一个月的工资才十来块,丁翠芬出手阔绰,他当然乐于帮忙。 “你放心,交给我,保证把她送的远远的,绝对不会让她再来招惹你。” 丁翠芬放心了,笑眯眯地进去上班,临走时,一打眼瞥见大门口的姜月。她没有丝毫的慌乱,还淡定地朝姜月点头示意。 傅老太不甘心,还想挣扎往里进,被保安当胸给了一警棍,多日流浪的日子早就掏空了她的身子,刚才又挨了丁翠芬的窝心脚,这一棍子下去,她当即就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姜月没再看,拄着拐杖挪进去了。 在门口遇到李主任,李主任挺热心,领着她去找骨科大夫。 休养的时间太短,姜月好说歹说,医生才同意拆石膏,还是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 “恢复的还不错,最近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不要走远路,拎重物。”医生给姜月拆了石膏,摸了摸骨头的情况,嘱咐她,“注意补充营养,还得再养些日子。” 虽然拆了石膏,但姜月还是没能摆脱拄拐的日子,只不过从双拐变成了单拐,比以往方便了一点点。 不过总算能去市里了。 时间不等人,她打算今天就去。 姓张的这几日没有动静,姜月总觉得他们在憋着大招,现在傅霆川不在家,真要出什么事万一她处理不来,傅玲就危险了。 她不放心让傅玲一个人在家,决定把小果儿留给红婶带着,两小子送学校,让傅玲和她一起去市里。 姜月问了去市里的公车,从早上七点开始,每两小时有一趟。 她买了一块前腿肉,打算回去剁馅蒸包子,中午吃一顿,剩下的拿去给红婶,如果她和傅玲此行不顺利,晚上回不来,红婶还要管三个孩子的晚饭。 姜月正在称肉的时候,有个穿军装的士兵骑车气喘吁吁地找过来。 “嫂子,你快回去,有个姓张的带着人来闹事,还要抢人,吕连长跟他们打起来了。” 来报信的是吕小军的属下,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姜月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也混了个脸熟。 她二话不说,跳上车就跟他回去。 她就知道姓张的一家子消停不了。 算着日子张光亮的拘留还有好几天才到头,而且昨天去赵淑琴才给她递话,说孙局长已经找到了李春梅的家属,查清了死因,今天批文下来了,他亲自带队去市里提审张光亮。 张光亮这会儿出来,要么是走了关系,要么就是潜逃! 第114章 张光亮越狱 这天一早,张老太颤颤巍巍出去倒尿壶,就见深秋天,一个穿短袖的男人团坐在筒子楼外公厕旁,头埋在膝盖上,正昏昏欲睡。 她瞧着背影越看越熟悉,等看到对方满是胡茬的侧脸,她浑身一激灵,刚想大声招呼,忽然想到了什么,四下看了看,小声招呼:“亮子?亮子!真是你!” 张光亮睁开眼,眼眶里都是红血丝,鬓角还有一块乌青。 声音干涩:“妈。” 他身无分文,是扒公共汽车回来的。他的衣服在看守所的时候都被收了,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他扔了看守所的囚衣,只穿了里面的短袖回来。 深秋的清晨只有几度,西北的冷风像刀子,往人骨头缝里钻,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早上有老人晨练,他不敢敲门,唯恐被邻居瞧见,藏在他妈平时倒尿盆的公厕边上。 回到家喝了一碗加了红糖的热鸡蛋茶,他才从彻骨的寒冷里回过魂来。 张老太瞧着他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恨恨的给他一巴掌:“你啊,你想气死我!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那是在市里,不是在咱们家里,你跟他们打什么!” 张光亮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在看守所吃的苦,逃出看守所的担惊受怕,还有这一路跑回来受的罪,他就恨,恨傅玲,恨傅霆川,恨傅老三那个小媳妇。 要不是老傅他们一家子,他能落到现在的田地? “妈,傅玲呢?” 傅老太提起就生气,恨得牙痒痒:“问她做什么!还能在哪儿,傅老三家呗!”她从厨房的立柜里找出来一包鸡蛋糕,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她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又张罗着给儿子煮鸡蛋。 儿子脸上的乌青不知道啥时候打的,这得多疼啊,得用鸡蛋滚滚才能消得快。 她道:“儿子,你回来了就好,等你脸上的伤好点了,去把傅玲接回来,让她去单位说和说和,送点礼,工作就还能保住。” 张光亮眉头紧皱:“关单位什么事?傅玲那贱人闹到我单位了?” 傅老太这才知道,儿子还不知道这事儿:“你哥没跟你说吗?” 张光亮莫名其妙,他在看守所被狱友特殊照顾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了,想着家里能来救他,可等了几天,一点信儿都没。 昨天夜里,牢房那群鳖孙竟然拿他浸马桶,还想捅他后门,他拼死抵抗才挣脱。今天要是不跑,他今晚的日子就过不去。 今天一早,他听看守所的警察说有县城公安局的调令,要调人回去,他就趁机钻警车底下跑了出来。 一路上躲躲藏藏,到县城就赶紧回家,根本没见他哥张铁军的影子。 “关我哥啥事儿?” 傅老太还在气头上,顾不上多想,愤愤道:“还不是傅家那老太婆,去闹了一通,单位要把你开除,不过不打紧,妈都想好了,你听妈的去做准没错。” “工作是咱的,傅玲肚子里那个孩子,我也有办法让她老傅家给赔出来。” “妈早几天就让你嫂子去打听了,那傅老三这几日不在家,那小媳妇不时的出门,每到半晌的时候,平安去家属院门前接那俩小子放学,你掐着点去,把平安抢回来。” “手里攥着这小妮子,不愁傅玲不跟来。” “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老家有个姓蒋的老光棍想要个闺女,你把平安带回来直接就送乡下去,那穷山沟沟距咱们这儿几十里地,你不说我不说,谅他老傅家找不到,到时候傅玲想见孩子,还不得认咱搓扁捏圆。” 张光亮起初还有些迟疑,那老光棍今年五十多了,在村里名声不好,偷看小媳妇洗澡,扒寡妇墙头,家里也没有产业,一天三顿都顾不上温饱,他养什么闺女。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想养个闺女干什么。 平安再怎么说,是他的亲骨肉,他不能干这害女儿的事儿。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张老太劝他:“平安也是我孙女,虽然是个赔钱货,毕竟是我老张家的血脉,你以为我舍得?眼下不是形势由不得人,你的工作丢了,日后咱们娘俩生活都是问题,眼下让傅玲回来,保住工作才是要紧事。” “哪怕以后日子顺当了,咱们再去给平安接回来,那不就是一天半天的事儿。”傅老太劝他,“退一万步说,要平安,跟保工作生儿子哪个重要,你拎不清吗?” 张光亮消化了张老太嘴里的消息,狠狠一咬牙,两眼瞪地通红:“去他妈的,干了!老太婆坏老子的工作,我整不死他们!” 张老太:“你在家歇会儿,我去找你大哥。到时候你只管抓平安,这边你一得手,我就领着你大哥嫂子闹到他们家去,妈不光要傅玲乖乖回来,那傅老太讹了你单位五百块,我得去闹一场,要回来!” 她儿子回来了,家里就有了主心骨,张老太腰也不弯背也不驼了,丧失的精神气回来了一大半。 …… 姜月路过电话亭的时候,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报警。 不管张光亮是不是跑出来的,这回她都要让他有来无回。 军属院门口围着一圈人,距离院门口十几步的地方,几个人厮打在一起,姜月远远就听到吕小军斗鸡一样的声音。 “今天谁想带走傅玲,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哨兵在大门口警戒,只要出了家属院,就不是他们管理的地方,他们只能清理驱赶,不能拿人。 姜月飞快地跳下车冲过去,就见傅玲瘫坐在地上,头发衣服被撕扯地稀烂,张铁军和吕小军缠斗在一起,吕小军还要腾出空阻止见缝插针来拉傅玲的张老太。 没见到张光亮。 难道她猜错了? 见到姜月,傅玲慌乱地拉住她:“平安不见了!他们抓走了平安!还有小山和江河也不见了,怎么办啊?” 姜月心里咯噔一声,但现在安抚傅玲的情绪要紧:“别慌,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中午快放学的时候,平安说来门口迎迎小山和江河,我跟红婶饭都做好了,还不见他们回来,我出来找人,就捡到平安的兔子包,是张光亮带走了平安,他出来了!” “那个畜生,他偷走了我的平安!” 张老太:“儿媳妇啊,你糊涂了,光亮是平安的亲爸,怎么会害她呢,你俩吵架归吵架,可你老在娘家住着不是个事儿啊。”她扑通一声跪下,“你要是还生亮子的气,我老太婆给你跪下了,你消消气,跟我回去。” 第115章 张光亮是杀人犯 正是中午下班时间,有军嫂买菜回来,见这情形站着看了一会儿,议论纷纷。 “婆婆都给跪下了,这儿媳妇也太不知道好歹。” “男人把孩子带走了,婆婆装模作样的来哭,难说是谁的不是。要是真想媳妇回去,好好来说和,夫妻哪儿有隔夜的仇,干这种下作事。” “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就算婆家行事不合适,那也不能让婆婆跪地上求啊,像什么话。” “听着像是傅营长家的?” “新搬来的战斗英雄?不能。” 听着周围的议论,偏向她的居多,张老太心里美滋的,找到了优越感。 傅老三还是战斗英雄,我呸,今天斗的就是战斗英雄! 傅老太让她儿子丢工作,她也得闹的傅老三不得安宁,刚来家属院的时候,她瞧着那配枪的哨兵还有点怕,可闹到这会儿也没见哨兵有反应,她更放得开了。 本想着傅老三退伍了,怎么听着还是个营长。 营长怎么了。 老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部队有纪律,不能跟她这样的老太婆计较。 想清楚之后,张老太演的更上劲儿了,积压了几天,总算出一口恶气:“玲儿啊,妈求你了,跟我回去,你在自己弟弟家住着,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弟弟的名声考虑啊。” 吕小军听到就炸了:“老太婆嘴巴放干净点!你骂谁呢!” 傅老太被他吓了一跳,跪着往后倒,边爬边求饶:“当兵的打人啦,救命啊,打死人了!” 吕小军根本没碰到她,她这么一喊,吕小军骨子里的纪律控制着身体,站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时不察还挨了张铁军一棍子。 红婶听到消息从家里赶来,腰上还系着围裙拎着锅铲,见吕小军被打,她冲上去一锅铲拍在张铁军的脑门上。 “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姜月容不得张老太胡咧咧,拄着拐杖,上前就给了张老太一棍子:“我可不是军人,我能打你!让你骂人,让你颠倒黑白,让你嘴欠!” “你儿子家暴把我姐都打流产了,还有脸来要人?还抓我侄女威胁,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想栽赃我姐?” “吕连长是看不得你儿子家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帮助百姓帮助军属帮助弱势群体。”姜月跛着一条腿,把拐杖抡的虎虎生风,打的张老太毫无还手之力,“你这老太太诬陷军人,诬陷军属,就是破坏军民团结,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得把你抓起来再教育!” 周围人听了姜月的话,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任凭张老太哭的在惨,他们都不信了。 军属院里一半家属都是红婶这样的,打过鬼子干过革命,都是刀锋火山里踏出来的。 哪个男人敢打媳妇,反手都能给他个打耳刮子,别说家暴导致流产,要是打到那个程度,谁打赢都不一定。 “原来她儿子是个打媳妇的窝囊废,那是得打,狠狠的打。” “什么年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打女人这种封建余孽,就是封建主义毒瘤,该打!” 军嫂们风风火火的性子,嘴上骂还不解恨,手边什么趁手扔什么。 一时间,烂菜叶子土坷垃稀里哗啦往张铁军和傅老太身上砸。 张铁军来帮着要人,却被当成家暴男,脸上也臊的挂不住,这要是让他的同事和街坊邻居看见了,脸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在街面上巡逻。 张铁军有点气她妈,弟弟的家务事,回回都扯上他,搅得他一家不得安宁。 张老太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体力大不如前,被姜月的乱棍和军嫂们的烂菜叶子打的抱头鼠窜,只能哭喊:“杀人啦,还有没有天理,当兵的杀人啦!” 听见她的喊声,哨兵过来:“哪个当兵的打人?” 可他赶过来一看,就见老太太嘴里喊的最厉害,可打她的是个瘸着腿的女人。唯一一个穿军装的吕小军还被个男人压着打,甚至没有还手,要不是拎锅铲的中年妇女维护他,他得多挨好几拳。 哨兵厉呵一声:“都住手!” 他拿警棍拨开张铁军,张铁军瞧着他背上的枪,没敢多嘴,乖觉的让开了,见这阵势,他都想走了,完全没必要拼命。 姜月又狠狠给了张老太一棍子,这才停下来。张老太气急败坏要扑上来打,被姜月一拐杖抵出去老远。 “公安来了,都住手!” 公安的车开过来,从上面呼呼啦啦下来四五个人。 张老太像见到救星:“公安同志,快把他们抓了,他们要杀人啊!” 民警二话不说就把傅老太按下了。 “你们抓我干什么!”张老太傻眼了,她头上还顶着烂菜叶子,一脸茫然,“去抓她们呀,他们打人你们没看见吗?” 张铁军猝不及防被两个民警按倒在地,鼻子磕到道沿上,一股闷疼直冲天灵盖,瞬间血流如注。 “干什么,抓我干什么!” “张光亮?”民警押着他,厉声呵斥。 “不,不是我不是!”张铁军被摔蒙了,余光见公安从怀里掏出配枪,吓得魂都废了,心想他今天就不该来,他恨死这个弟弟了,“我不是张光亮!我叫张铁军,在市场管理处上班,张光亮是我弟弟!” 孙局长从车上下来:“张光亮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他不是在城里关着!”张铁军一脸懵。 “他跑了!”孙局长冷哼,“张光亮涉嫌谋杀,现在是通缉犯,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你就是包庇罪犯。” “啥?!” 张铁军蒙了,“他咋成了杀人犯?他干啥了?” 张老太也吓得一激灵:“啥杀人犯?你们在说啥?我儿子不是被你们放出来的?” 他去跟姜月询问情况,张老太见他对姜月说话就和声和气的,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们联合好了栽赃我儿子是不是!” “你儿子今天早上扒警车畏罪潜逃。”押着他的公安干警呵斥她:“老实交代张光亮在哪儿,积极配合,否则把你们都抓进去!” “潜逃?咋会是潜逃?” 张老太气焰一下子颓了,那得多大案子啊。 她吓得两腿直哆嗦,直往地上出溜,要不是俩公安扣着她的肩膀,她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了。 张铁军见这阵势不像作假,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摊上这么个弟弟,本以为是家务事,哪想竟然牵扯到公安。 他也急了,这事儿可不能影响他的工作:“妈,光亮在哪儿,你跟警察说说啊?” 张老太六神无主:“我,我说啥啊,我不知道啊!” 知道也不能说啊,他们说儿子是杀人犯,抓到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第116章 村头老光棍 姜月有点着急,她对孙局道:“小山和江河这会儿还没回来,怕是和平安一起被张光亮带走了。” 孙局长下令:“把他俩带回去审问,一定要问出张光亮的下落。” “不关我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张铁军鼻子淌血,被押上警车。他急道,“妈,你就别瞒了,光亮到底人在哪儿?” 张光亮平时暴躁一点,但他不信他会杀人,他要是赶紧出来跟警察解释解释,说不定还能脱罪,他这一跑不就坐实了吗? 张家出了个杀人犯,他们一大家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他的工作,他媳妇的工作,还有他儿子以后得前程,都要受影响。 张铁军越想越生气,平时觉得他妈还挺拎得清的,没做过大的错误决定,怎么这会儿糊涂了。 见张铁军和张老太被带上警车,姜月扶起腿软的傅玲。 傅霆川走后,元野隔天晚上会过来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忙,她竟然忘了留元野的电话,元野是搞保密工作的,找人是他的强项,他要在就好了。 傅玲咬着唇,唇色发白,姜月有点担心她:“怎么样,站得住吗?” 她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拉住孙局长:“家里去看了吗?他们单位,还有他经常喝酒的同事家,我带你们过去!” 张光亮带走了她女儿,两个侄子下落不明,现在不是她害怕的时候。 姜月道:“他们想借平安逼傅玲回去,必定会把平安藏起来,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除了同事,他们在县城或者外地还有其他亲戚吗?” 傅玲咬唇想了想,皱着眉摇头:“家里没有能搭上话的亲戚。” 姜月有点急:“老家关系好的族亲呢?” 提起老家,姜月心里咯噔一跳:“不对!” 她想起来了,原着里,傅玲被逼得卧轨自杀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傅玲快生产的时候,胎像不稳,张老太去算命,算命的说平安克傅玲肚子里的孩子,张老太就让张光亮把平安送给老家村里的老光棍。 傅玲跋涉十多里地把平安接了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原着没有说明,但傅玲回来后早产了一个女婴。 后来女婴被张老太送走,谎称傅玲生了个死胎,傅玲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疯疯癫癫的她逼到了绝路,领着平安卧轨自杀。 “老家,张光亮的老家有个姓张的老光棍,快去找他!”姜月急道。 …… 田间地头有人在砍秸秆。 张光亮蹬着自行车路过,傅玲被他绑在后背上,小姑娘下巴耷拉在他肩头,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没一会儿,后面跟上来一个人力三轮,上面坐着七八个半大小子。 王荣叼着根狗尾巴草,拍傅江河:“那丫头没反应啊,不像是拐子,人不是说了,那是她爸,老子跟着你跑这么远,要是没找着坏人还白跑一趟,回去就得写检查。” 傅江河顾不上搭理他:“哪儿那么多废话。” 自行车越走越偏,最终在一栋破土胚房前停下,傅江河拍了拍三轮师傅的肩膀:“就这儿,在这儿停,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会儿我们还回去。” 三轮师傅已经收了这小子两毛五,来回五毛,回去还能再赚两毛五,他乐得答应:“你们可快着点,别耽误我下午干活。” 傅小山先一步跳下车,一头扎进路边的玉米地里,挨着玉米地朝张光亮靠近。 “走!” 王荣也来了精神,手一挥,领着兄弟们就跳下车。 自从那天和傅江河交过手之后,他隔天就被他那哑巴哥按着揍了一顿。 那小哑巴和傅江河完全不同,下手狠,一副拼命的架势。 起初他气不顺,暗地里又堵傅江河好几次,刚开始还能凭借体格优势赢,赢了第二天就被小哑巴压着打。 他打小就学军体拳,在学校里无敌手,收了一帮小弟,结果却栽到这兄弟俩身上。 傅江河这家伙也奇怪,打完架不记仇,整天笑眯眯的,跟他的手下兄弟们处的跟哥们似的。 再这么下去,他在兄弟们面前老大的威信就没有了。 不像话。 更气人的是,王荣注意到,每天放学,都有个小姑娘到家属院门口接兄弟俩。那姑娘长的唇红齿白,怯怯的,跟他们学校里大咧咧的女汉子们完全不一样。 王荣兄弟七个,上面四个哥,底下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天天混在男孩堆里。 乍一见娇软可爱的小姑娘,他喜欢的不行,也想跟人说说话。 王荣打人又打不过,兄弟们还快被拐走了,也没有妹妹接放学,感觉自己处处比不上傅江河兄弟俩,自尊心严重受挫。 这兄弟俩也忒气人。 正在他心情低迷的时候,他在家属院门口见一个男人把那个可爱妹妹掳走了。 他想追来着,又碍于大哥的面子,直到傅江河从他身边冲过去:“王荣,快追,坏蛋抓我妹妹,抓坏蛋啦!” “又不是我妹妹,谁稀罕管你。”王荣嘴嫌体正直,拔腿就追。 傅江河边跑边摇人,跟他们熟悉的小伙伴一下子来了七八个。王荣脑子快,叫了一辆三轮车招呼他们跳上去。 一路追到这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学着傅小山的样子,从秸秆地里慢慢靠近。 只见从破旧的土胚房里出来一个穿着破烂布袄,胡子拉碴的,头发花白的老男人。 土胚房前,老男人涎笑着,从张光亮手里接过平安,眼珠子都瞪圆了,爱不释手地在她身上攥了攥。 “真水灵啊。” 平安被攥疼了,迷迷糊糊睁开眼。 “爸?” 张光亮没看她,冷声道:“人给你看好了,我走了。” “这是哪儿,爸,你别走!”平安开始挣扎,可她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 老光棍涎笑着,嘲讽张光亮:“闺女给我了,可不兴要回去啊?到时候我可不给。” 张光亮犹豫了一下,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你对她好点。” 老光棍涎笑,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好不容易得来个闺女,我可知道疼人呢。” 张光亮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蹬上自行车就走。 “爸爸,你别走,爸!”平安拼命从老光棍怀里挣脱,扑过去抱住张光亮的腿:“爸你别不要我,我害怕,我要回去!妈妈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听到她喊“妈妈”,张光亮眼神一厉,一脚把她踢翻:“她想你个屁!好好在这儿待着!等我事办完再来接你!” “你爸不会来啦,以后就跟我过喽。”老光棍一手攥着平安,干枯的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细白的脸蛋:“城里人真是跟咱们不一样,闺女养的真水灵。” 第117章 营救平安小分队 粗糙的手划过脸蛋,就像被长了很多只脚的虫子从皮肤上爬过去,留下粘液,平安浑身刺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胸腔堵着,肠胃在翻滚,从胸口蔓延出一股想吐的冲动。 “呕!” 平安挣扎着想逃,却被越抓越紧,她头一歪,吐出一口酸水。 “小乖乖,走,跟爸回家去,我带你看看新家。” 老光棍干枯的手像铁钳似的,拖着平安往破屋走,那扇破烂的门上满是污垢,挂在墙上摇摇欲坠,屋里黑黢黢的,仿佛藏着吃人的巨兽。 平安拼命往地上坐,尖叫:“你放开我,我不进去!我要回家,妈妈救我——!” 她吵声太大,老光棍着急地安抚她:“嘘!嘘!别让人听见!” 见安抚没用,他一伸手把平安的嘴捂住了:“走,跟我进屋去,给你拿好吃的。” “呜呜!呜呜呜!”平安拼命挣扎,脸蛋被憋得通红。 秸秆丛里,傅江河眼睛瞪的通红,王荣几次想跳出去,都被他按住了。 王荣比傅江河兄弟俩大一岁,在城里长大,听到的事儿多,他听奶奶骂过,老光棍养女儿是要干龌龊事,为啥龌龊他不知道,但他就知道是不好的,是欺负女孩。 “急死我了,你按着我干什么,咱们倒是上啊,上去干他!救人啊!”他嘲讽傅江河和傅小山,“你俩不敢是不是,临到事儿上怂了?你们怂了老子可不怂!弟兄们跟我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傅江河。 傅江河看向他哥傅小山。 傅小山沉默地趴在石头后一动不动,风吹过他支棱的发梢,衣角,露出腰侧紧实的皮肉,他像和石头融为一体一样。 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弹射而起,像一只蹲守猎物的豹子。 王荣气急,觉得自己老大的威严受到严重挑战。 “不能让姓张的跑了,不然我们把平安带不出去。”傅江河:“咱们有七个人,王荣你带俩人去村口堵姓张的!你们就喊抓偷小孩的!哪儿人多就去哪儿喊!” 他经历过的最严重的事儿,就是偷小孩。 村民对偷小孩反应很大,无论平时再不对付,这种事上特别统一。 家家户户都能丢下手里的活,拿着棍棒出来抓人。 村民们恨的是有人贩子来自己村里偷孩子,可如果真有人带着孩子往他们村里送,他们是不管的。 以前他们村头的王寡妇就领养了个闺女,说是她远房表姐家的孩子,那闺女刚来的时候几次想跑回来,都被人抓回来了。 村民觉得,送到他们村里的,就是他们村里的人,至于孩子是买的送的偷的,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个闲事。 但要是有人要把自己村的孩子往外偷,那不行。 当初他和哥哥在村里不招人待见,可傅老幺要把他们偷走,平时嫌弃他们的叔伯婶娘们,群情激愤,把傅老幺抓起来按到地上打。 那姓张的把平安送到这儿,只要他不来接,平安根本跑不出去。 他们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力量悬殊很大,对村子的环境也不熟悉,贸然去跟这老家伙打架,肯定要吃亏。 万一这老家伙把他们谁扣下来怎么办? 现在回去叫人也来不及,平安和那老家伙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王荣是个急性子,听完吩咐,点名:“大伟大庆,你俩嗓门大,跟我走。” 加上傅江河和傅小山,还剩下四个人,傅江河道,“王大庆跑的快,屋后打谷场有麦秸垛,咱俩去搞出来点烟,把那老东西给熏出来,张华你力气大,一会儿老东西一出来,你就敲闷棍把他放倒。” 他哥不会讲话,他本想陪着他哥,怕万一有个啥事儿能沟通。但放火是个技术活,要起烟,又不能真的烧起来。他不放心让王大庆一个人去。 深秋天干,到处都是枯枝落叶,地里的秸秆都已经焦黄,一不留神火就会蔓延起来,火烧村子是要死人的,万一扑不灭,甚至会引发山火,那就太严重了。 他以前经常听村里的知青念叨“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他还这么小,刚上学呢,还有哥哥妹妹要照顾,可不要去蹲大牢。 他叮嘱傅小山:“哥,你们救了平安就往村口跑,三轮车上等我们。” 张华担心:“要是老东西不出来呢?” 傅江河发狠:“那咱们就烧房子。熏死他,看他能憋的住。” “兄弟们,平安是我妹妹,咱们要是不管她,她可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等救出平安,大伙都是战斗英雄!” 几个孩子被傅江河的态度感染出斗志,恨不能立刻把姓张的抓住,把老东西抓住,救出女孩。 他们都是在军属院的孩子,打小就是听父辈的英雄事迹长大的,梦想就是惩恶扬善。 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 屋里一股霉味儿和臭味,靠墙放着一张砖头支起来的床铺,床上铺着杂草,杂草上有一团揉地像咸菜干一样的被子。 墙头有个小窗户,上面糊满了灰尘,脏的光都透不进来。 平安被按在咸菜干一样的被子上。 一双黏腻的手从衣服里伸进去,摸她的肚皮。她害怕地两腿直扑腾。 老光棍涎笑:“别害怕,新爸爸摸摸你肚子饿不饿。” “呜呜呜!”平安崩溃,又怕又恶心。 妈妈救我,妗妗救我! 江河! 小山! 可她隐隐也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她妈妈和妗妗根本不知道她被送到这里。 正在平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木材燃烧的味道,不知打哪儿来的浓烟,呛的人直咳嗽。 “妈的,又是谁家烧秸秆,有种把这破房子烧了,老子正好找公社要新房子住。” 老光棍抽下裤腰带,骂骂咧咧把平安按到床上绑起来。 彭的一声,大门从外面被撞开。 “谁?!” 外面空无一人,浓烟越来越呛。 老光棍被呛地想咳嗽,想去看看谁家烧秸秆,可想到屋里的女娃娃,脚下就挪不开了,他不耐烦地起关上门。 他压着平安,手从她的裤腿里伸进去,沿着裤缝往上摸。 “小乖乖!” 平安嘴里咬着脏污的抹布,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余光看到藏在门口的小小人影。 她还以为看错了,惊讶地瞪大了眼。 小山! 傅小山藏在门后,像一只幽灵,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寒光,从案板上摸出一把冷森森的菜刀。 第118章 傅小山发威 老光棍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压着平安就往床上扑。 “啊——!” 一声尖叫,老光棍捂着屁股坐倒在地,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血。 “谁,谁砍老子!”他以为有人进来了,吓得捂着屁股往床底下钻,边钻边讨饶,“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饶了我,饶了我!” 余光里,他见到一双小脚,发现打他的是个孩子,顿时不怕了,气急败坏从床底下钻出来。 “哪里来的混蛋,敢砍老子,老子打死你!” 平安惊恐地看他扑向小山。 傅小山马步扎的稳,老光棍扑过来的时候,他一矮身抱住老光棍的腿狠狠一抽,老光棍屁股上挨了一刀用不上力,骂骂咧咧被掀翻在地。 然而下一刻,他的麻绳变了调,变成尖叫。 傅小山抡着菜刀,一下子砍上他的脚踝,剧痛让他满地打滚。 “啊——!” 傅小山面无表情地摘下平安嘴里的抹布,塞进老光棍嘴里,拎着菜刀朝着另一边。 咔嚓! 血喷了出来。 “呜!呜呜!”他痛苦的蜷缩起来。 傅小山踢了踢他屁股的伤口,他痛苦地把自己蜷成个虾米。 彭! 朝着两腿之间落下。 老光棍蹬地睚眦欲裂,但叫声都闷在嘴里,外面一点都没听见。 屋里的烟味儿更重了,他们能听到傅江河喊救火的声音,还能听到有村民往这里赶的脚步声。 刀锋距离老光棍的命根子就差分毫。 临下刀的时候,傅小山砸偏了。 他想起来那女人在厨房剃鱼的场景。 刀在她柔嫩的五指间起伏,肥嫩的大鱼在她手里像变魔术似的被削皮剔骨,化成一摊柔滑的肉泥,裹上面粉,团成白白胖胖的小团子,下进滚水里,没一会儿就飘了起来。 白嫩的鱼丸入口滑嫩紧实,咬一口唇齿留香。 傅小山眼底的红色褪去,平静的抹去手上的血。 这一刀他如果砍下去,以后可能就吃不到女人做的饭了。 菜刀是用来做饭的,不是用来砍人的。 两腿间刀锋寒凉,老光棍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躲,命根子正好撞到刀锋上。 “呜——!” …… 村口。 王荣三人分散开,没一会儿,村里各处都响起“有人偷孩子”的尖叫声。 王荣脑子活,让几个孩子跟着喊:“我妹被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抓走了,快追啊!” 地里劳作的村民,公社的干部,一个个都慌忙出来找自己的孩子。 村里的孩子漫山遍野的玩,一时半会儿很难确定是谁被抓走了。 男人们骑上自行车就去追,没一会儿,刚出村没多远的张光亮就被村民押了回来。 王荣藏在人堆里:“就是他,他抓了我妹妹。” 张光亮被按着揍了一顿,脸上旧伤添新伤,被几个男人押到地上,众人七嘴八舌盘问他:“孩子呢?” “什么孩子,我回来走亲戚,莫名其妙被你们抓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一张口,众人仔细看了他的脸,恍惚地认出来:“你是老张家的小儿子?老张家不是都吃商品粮迁到城里去了,村里可没你的亲戚了。” “老张家连老宅都推平了,哪儿还有什么亲戚。” “我听说他家一直没儿子,媳妇换了俩,都没生下个带把的,不会是想来咱村里偷一个!” “去找书记,让书记来评评理。” “让各家的孩子都回来,瞧瞧是谁被偷走了!” 张光亮急的一头汗,怒火暴涨:“我来找老张头,村头那个老光棍,不信你们去问他!”反正平安是他闺女,他把闺女送来借住几天,碍着谁了? 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再看到不远处浓烟滚滚,吓得魂飞魄散。最近正收玉米,有的家玉米还没收完,地里的秸秆要是烧起来,还在地里的粮食就要被烧没了,今年可怎么过啊! 农民靠天吃饭,没粮食,那可是要死人的! 张光亮被绑了起来,留下两个人看守。 其他人一窝蜂朝着浓烟滚滚的地方冲过去。 眼见村民们往这儿跑,有人拎着桶,端着盆,门口的张华有点害怕,他攥着锄头藏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等着老光棍出来,可等了半天,等到村民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里面还没动静。 院子里烟熏火燎的,怎么还不见那老东西出来。 张华原本就有点不满,把他和傅小山安排在一起。 傅小山不会说话,遇到事儿连叫人都不会。而且傅小山细瘦细瘦的,就算能打架,跟大人的体力差远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是不是傅小山闯进去打草惊蛇,那老东西知道他埋伏在外面,不出来了?还是从别的地方跑了? 张华越想越焦虑,万一让村民看到他们,就解释不清楚了。 他想了想,发狠举着锄头撞开门,扑鼻一股血腥味儿。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就见那老光棍赤身裸体倒在地上,两腿之间都被血染红了,地上流了一大片。张华被这场景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下一刻,他就和傅小山的眼神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没有感情,他吓得尖叫声闷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老光棍的手里攥着一把菜刀,嘴里塞着抹布正在痛苦的嚎哭,像野兽一样,发出无意义哀嚎的音节。 张华吓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小山,这是你弄的?” 傅小山没搭理,平安从床上爬下来了,死死攥着傅小山的手。 张华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来傅小山不会说话。 他原本以为进来会看到小山和平安被抓的场景,没想到竟然是老光棍倒在地上的血腥场面。 吓死了! 他才十岁,哪儿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是老光棍家着火了,大家快去灭火!”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 张华深深吸了口气,狠狠抹了一把被吓出来的眼泪。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同学有这么血腥的一面,或许是害怕自己被连累。 他不知怎么,忽然福至心灵,嘴巴不受控制地说:“我,我知道了,这老东西突然发疯,自己砍自己,姑、姑娘你说是不是!” 平安愣了愣,狠狠点头:“嗯。” “那咱们快跑!” 傅小山拉着平安,张华在前面引路,三个人一头扎进玉米地的秸秆丛里,张华趁乱吹了一声口哨,通知小伙伴。 没一会儿,村口方向和身后各自传来一声口哨。 王荣和傅江河他们也得手逃掉了。 …… “啊——!快来人啊!” “血,血啊——书记,快找书记来!” “他得罪谁了,怎么被打成这样!” 书记快步冲进来看了老张头的情况:“还有气,快,快套车送县医院去!” “谁干的?!” 老张头算不上多好,有点臭毛病,爱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在村里很不招人待见,但都是乡里乡亲的,最多骂他几句,朝他门口泼牛粪,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血光。 “张光亮!”书记严肃道,“把那个张光亮抓起来,把他送公安,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第119章 小分队崇拜傅小山 张光亮没想到怎么就这么倒霉,他脸被抵在地上,石子咯得脸颊生疼,背后的人还在拼命把他往地上按。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还有没有王法!” 村民狠狠给了他一拳:“你一个人贩子,杀人犯还跟我们提王法!走,跟我们去见官!” 村书记:“套车,把他送到县城公安局去。跟两个人过去,别让他跑了!” 张光亮拼了命的挣扎,四五个壮汉才能压住他。 他是逃狱回来的,本来他打架斗殴的事儿就不大,市里未必会费劲抓他,但他主动送上门就不一样了。 村民们一见他听到扭送公安局反应这么大,这肯定是心里有鬼,说不定是个惯犯,可不能让他逃了。 “我刚才瞧着,似乎是有个三轮车拉着七八个孩子来村里了,是不是跟张老二一起的。” “对,我也瞧见了,刚才不还有人嚷嚷着拐孩子。” “那几个该不是张老二拐的!” “我瞧见那三轮还在村口,骑车的是个中年人,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书记发话:“去几个人找孩子,一起送县城公安局去。” 一行人套了个驴车,张光亮被五花大绑扔上去,四五个壮汉同行,押送去县城。还有几个人往村口跑去,村口大路上什么人都没。 “怕是跑了,咱们骑车追!” …… 三轮车在乡间大路上吭哧吭哧往前。 傅江河让他哥把衣服脱了。 几个孩子虽然天天打架闹事,但还没见过血,尤其是像傅小山这样的,浑身上下都被血喷溅上,双手都被血染湿了。 就像过年他们跟着父母去肉联厂买肉,肉联厂的杀猪匠身上就有这么多血。 几个人有点害怕,但也被傅小山的形象镇住了。 他们觉得,傅小山垂着头,头发帘挡住眼的时候人畜无害,可他撩起眼皮看过来,就像连环画上的刺客一样,有杀气。 傅小山慢条斯理的擦掉自己胳膊上,肚皮上让手上的血,又给平安手腕上的血也擦掉,接过傅江河递来的外套穿上。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目光的变化。 从前他打人,村里人会像看怪物一样看他,眼里有害怕,轻视,鄙夷。 他已经习惯了。 他根本不在乎砍人之后,这群孩子会怎么看他,他的世界很小,只要确保自己的人不受伤害,别人怎么看他,都是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可他感受的到,这些人虽然也怕他,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崇拜和仰慕。 崇拜。 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这种感受很微妙。 好像从那个女人突然改变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连别人对他的态度都在变。 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弟弟妹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弟弟妹妹能吃饱不被饿死打死。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里人好像多了一点。 有了平安,有了姑姑,有了那女人。 他对这些孩子们还是防备地,他们害怕他,现在可以崇拜,等有一天他们比他厉害,就会倒戈相向。会欺负他,欺负他弟弟和妹妹,就像从前在村里的无数次一样。 傅江河把他哥的衣服团了团抱在怀里:“我一会儿找个地方烧掉。”他听了张华描述当时的场景后,也吓出了一头冷汗。 他现在上了学,已经知道砍人是要蹲监狱坐牢的,那老东西万一撑不住死了,搞不好他哥就得赔命,这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他们这么多人来这个村子找平安,村头肯定有人看见,还有三轮车的师傅是看着他哥一身血上车的。 这些都瞒不掉。 张华说的对,那老东西就是自己砍自己的。 他鲜少地收拢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严肃地扫视过每一个人:“我哥和张华进去的时候,那老东西正发疯砍自己,要不是他俩去的巧,那老东西还想砍平安,大伙儿记住了?” “对,就是这样。”张华确定。 大伙儿现在以傅江河兄弟俩唯命是从,连连点头。 王荣这会儿终于从血迹中缓过神,他脑子里有两个念头在纠结,一方面觉得兄弟俩危险,那老头真是自己砍自己的?傅小山这么暴戾,是不是不太合适,一方面又觉得,就算是傅小山砍的,那也是惩恶扬善,为民除害,是英雄所为。 毕竟要是没有傅小山,这小姑娘就要被那老头子欺负了。 平安站起来,深深的给其他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救我,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就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 她已经懂点事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听奶奶说过女孩子被卖到山沟沟里,整日锁在屋子里,像牲口一样,不给吃不给喝,还要给老光棍生孩子。 她不想给老光棍生孩子,她还想读书,想以后当女工,赚钱养妈妈。 想到这里,她后怕地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王荣天天跟小子们打交道,还没见过这么娇弱的姑娘,姑娘在他面前哭的这么难过,弯弯的眼睛水润润的,白皙的脸蛋上豆大的泪珠往下淌。他瞧着心都化了。 顿时从心底生出一股豪情和怒气来。 傅小山做的对,砍他丫的!砍的轻! 他恨不能亲自去砍那老东西两刀。 “你别怕,我们保护你,以后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你!” 平安哭的梨花带雨,小家伙们只觉得他们现在简直就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顿时觉得胸腔里涨的满满的,他们也是对社会有用的人,做了有用的事! 这回去不得奖励好几个大红花!发大奖状! 其他人应声附和。 “对,平安妹妹别怕!你爸要是再想给你卖了,我们还能把你抢回来!” “呸,你个乌鸦嘴,都不能说点好的,平安妹妹,你放心,我爸是干部,专门管谁家生小孩给发户口的,我跟他说说,让他给你换个好爸!” “你说的是屁话,那爸也能换的?” “那就不让他进家门!我爸每次办错事,我妈就不让他进门,睡屋檐底下。” “平安的爸太坏了,得让他睡大街上。” “睡臭水沟里!” 小孩子能想到的惩治大人的方法只有这些,想来已经够用了。 他们越想越开心,觉得今天办了一件大好事儿,回去父母不得高兴死。 “我妈要是知道我救人了,搞不好一高兴,给我包饺子吃。” 想到喷香的猪肉馅大饺子,大伙儿都馋了。 他们放学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肚子早饿的咕噜噜叫。 “诶,江河,你妈啥时候再炸泥鳅啊!” 傅江河前几天上学带了炸泥鳅给大伙儿分着尝了,哎哟那滋味儿,那叫一个香! 王荣不自在地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尴尬的踹了说话的张华一脚:“一条泥鳅,看把你馋的!没出息!” 第120章 平安的证词 张华挨了一脚,也不恼,不怪他馋,主要是他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其他几个小伙伴闻言也馋了,瞧着傅江河就两眼放光。 傅江河他妈的手艺也太好了,那泥鳅比五花肉还香。要是他们的妈妈有这样的手艺就好了,大伙儿这会儿恨不能和傅江河换个妈。 傅江河想了想,他们救回了平安,那女人一定会做好吃的犒劳他们。 如果做好吃的,方便带的,那女人也会让他带给小伙伴分享。 “到时候给你们带吃的,能带什么我还不不知道。”傅江河爽快道,“平安安全回来了,她……我妈肯定会给咱们做好吃的。” “那可太好了!”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真饿啊!” “别管了,以后平安就是我亲妹妹!”大嗓门王大庆大喊一声,“以后谁欺负平安就是欺负我,我收拾他。” 王荣脑门突突跳,也给他一脚:“你家里几个妹妹了,还想要,平安以后是我妹妹!” 王大庆揉揉被踹疼的膝盖,美食的诱惑在前,这会儿瞧着昔日的老大也不怵了:“凭啥,公平竞争,谁厉害听谁的。” “都别吵了,以后平安是我们大家的妹妹。” 这几个孩子都比傅江河和傅小山大两岁,确实能做平安的哥哥。 他们也想明白了,以后就跟着傅江河和傅小山兄弟俩混,能干好事儿,还能吃好吃的,以后得日子美滋滋。 三轮车骑到半路,骑车的师傅下去放水,傅江河蹲路边把那件染血的衣服烧了,时间不够烧完,他捡着染血的位置点火,烧剩下的埋进土里。 “他们在那儿,站住!” 这时候,他见后面有两辆自行车追了过来。 他眉头拧了拧,下意识想招呼大家散开跑,可这时候,从县城的方向也开来一辆汽车。 “江河!小山!” “平安!” 他听到一声焦急的喊声。 一回头,就见那女人正把头探出车窗外,惊喜的朝他们招手。 傅江河紧攥的拳头松了下来。 …… 公安局里。 傅玲紧紧抱着平安,唯恐抱的轻一点,女儿就会被抢走。 平安揪着她的衣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平安往日里轻声细语的,哭也不会出声,只是默默流眼泪,现在委屈的狠了,埋在傅玲怀里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呜哇哇——!” “宝宝乖,妈妈在呢,平安不怕!”傅玲一阵后怕,心脏砰砰地往嗓子眼跳。 张老太端着袖子在一旁冷言冷语:“不过是带平安回老家见见亲戚,这不是找回来了,瞧你那样子,在公安局里装模作样的委屈,警察还以为我儿子对平安怎么样了。” 姜月真是手痒痒,想给这老太婆一巴掌。 从前她觉得傅老太烦人,现在瞧着,傅玲这婆婆的烦人程度也不遑多让。 张光亮是被人五花大绑送来的,张老太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亮子,亮子你咋成这样了!” 一见到他,傅玲恨的咬牙切齿,把平安交给姜月,抡起板凳扑上去就砸。 “畜生!混蛋!那是你亲女儿,你也下得了手!你怎么不去死!” 张光亮嘴里堵着抹布,呜呜咽咽地叫不出来,俩胳膊绑的死死的被公安架着,硬生生挨了傅玲的两板凳。 “哎哟哎哟!你这娘们疯了!”张老太心疼的不行,拽着傅玲往外拉。 可傅玲像忽然大力士上身,把张光亮额头砸出了血印子,张老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把傅玲拖过来。 傅玲听完江河的描述之后,气的昏死过去一回。 现在她一想到平安差点就被老光棍糟蹋,差点一辈子都毁在他爸手上,她就恨,恨不能把张光亮扒皮抽筋。 “平安才那么丁点大,张光亮你有没有人性!她是不是你女儿,你有没有人性!” “我真恨不能杀了你!” 张老太:“哎哟,杀人啦,警察你们怎么也不管管!” 架着张光亮的公安仿佛是故意的,人高马大的俩大男人愣是被傅玲拦住了,从大门口到审讯室几步路的距离,走了十几分钟,张光亮挨了傅玲十几凳子,额头都沁出了血。 他们只知道张光亮是通缉犯,还不知道为啥被通缉,可听傅玲的话,约莫也明白这男人干了什么。 谁家里没有妹妹没有女儿,这种卖女儿的败类,他们要不是碍于身上这层皮,也想给他俩耳刮子。 活该被打,打得轻! 傅玲甩了凳子:“离婚,现在就离!” “呸!你休想!” 挣扎中,张光亮嘴里的抹布被椅子带掉了,他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傅玲:“你还想离婚,你们老傅家把老子害成这样,你想一走了之,你休想!” 姜月拉住傅玲:“赵大姐一会儿带着法院的人过来,咱们起诉离婚,不跟他们掰扯。” 张光亮身上挂的是刑事案件,起诉离婚是最快的。 审讯室里,警察拿出李春梅的病历。 “老实交代,她是怎么死的?” 张光亮瞳孔一缩:“我不知道你说啥。” “四年前的冬天,李春梅以咳疾入院,入院没一会儿就病情恶化病故,然而根据病例上的记载,她当时肺部遭受过钝器击打,浑身有多处撞击伤,这些伤是哪儿来的?” “那谁知道,也许走路上摔的,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了。”张光亮无赖道。 警察拍桌子,厉声呵斥:“张光亮,物证俱在,你还不承认?李春梅是不是你打死的!” 张光亮被吓了一跳,但他知道这会儿不能怂,承认了一切就完了。 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现在翻出来,一定是傅老三那个媳妇。 他气的攥紧了拳头,脑子里疯狂运转。 他听人说过,这种事讲究人证物证俱在才能定罪,那天他打李春梅,在场的只有她妈,她妈肯定不会往外说。 想到这儿,他稳稳心神:“别瞎攀咬,李春梅是咳疾死的,医生都下过诊断证明,现在人都埋了,病例能造假,算什么物证,你们说我打死李春梅,有人证明吗?” 有工作人员进来趴在审讯公安耳边说了一句话,对方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公安冷冷道,“让人证进来。” 审讯室的门开了。 瘦瘦小小的平安站在外面,身后站着姜月。 平安牵着姜月的手,一字一顿,口齿清晰道:“那天晚上,爸爸喝酒回来,怪妈妈没给他留饭,他用擀面杖打妈妈,妈妈吐了好多血,跪着求他说‘求你不要打了饶了我’,我也跪着求他,他还是打,他踢妈妈的头,踢了好几下,妈妈倒在地上不动了,我很害怕,想把妈妈叫醒。奶奶说‘快送医院,一会儿打死了说不清’,爸爸踹开我,把妈妈抢走了。” 第121章 这么想要孙子,你咋不生? 张光亮睚眦欲裂:“你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滚出去!”他看向公安,眼珠通红,“同志,四年前她才几岁,她知道什么,你不要信新孩子的胡说八道。” 平安看着他爸爸双目通红的样子,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姜月站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 “别怕。” 平安心神稳下来,她怯怯地扯着衣角,直视她爸爸。 记忆里她一直在害怕,怕爸爸喝酒,怕爸爸打新妈妈,怕奶奶骂她赔钱货,怕挨饿,怕被赶上去无家可归。 她对原来的妈妈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记得她健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只记得她抱着她暖洋洋的感觉,有香香的味道,像把夏日的午后,把自己藏在晒的暖洋洋的被子里。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倒下的时候,惨白的脸,嘴角带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张脸刻在她脑子里,常常在她的梦里出现。 妈妈刚走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回忆当时的场景,想妈妈了,她就半夜爬起来趴在妈妈倒下的地方睡觉。 但自从有了新妈妈,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她了。 那张脸在她的记忆里逐渐模糊,只剩下那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从前奶奶总说,她要是不听话,就把她送走。 她最怕的就是被送走。 可今天她真的被送走之后,江河和小山把她救了回来,妗妗和警察叔叔坐大车把她带了回来。 最害怕的事发生过,她好像不怕了。 “我记得的,那时候我都四岁了。” 平安今年八岁,年关出生的,过了年就五岁。四年前她快五岁了,能记得很多事。 姜月本来不想让平安来作证,但平安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人。 法律上讲,平安年纪太小了,她的证词并不能做为有效人证。 但用来击溃张光亮的心理防线足够了。 审讯室的门关上后,张光亮的倨傲的神情再也没有浮现,他无能狂怒地砸审讯凳,但是手被拷着,什么都做不了。 “交代。老实交代还能给你争取个坦白从宽。” 张光亮绝望了,他不可置信道:“我就打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吐血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肺上有病,也许就是肺病犯了吐血,关我什么事。我还送她去医院了!” 公安怒道:“你就打了她一下,就把她的胸口后背四肢打出多处挫伤?张光亮,你要是死不悔改,还不坦白,谁都救不了你。” 张光亮:“就,就打了她两下,也可能四五下,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打。” …… 审讯室外,张老太几乎崩溃,暴怒要过来打平安。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胡说什么!那是你爸啊,你要害死你爸!”张老太气急败坏地扑上来,被两名民警拉住了,她冲平安吐口水,破口大骂,“早点我就应该掐死你!让你现在来害人!你这个赔钱货,搅家精!跟你那早死的妈一样,就看不得我们家好!” 姜月把平安护在身后:“我看你们张家最大的搅家精就是你!张光亮打李春梅致死,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吗?包庇罪,是帮凶,也要跟着坐牢的!” “我呸!你个泼妇,你胡说八道什么!”张老太有点慌,“都是你闹的我们家鸡犬不宁。你这个女人克地傅老三家一团乱,又来克我们家!” 傅玲:“婆婆,犯错的是张光亮,关姜月什么事,要不是你纵容,他能到现在这个样子?” 以往面对张老太她下意识怂,现在她不怂了,一想到要和张光亮离婚,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受他们的管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她觉得天都晴了。 张老太:“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前面的李春梅还能生个闺女,你连个闺女都生不出来,不下蛋的母鸡。” 姜月:“找个保姆还得给工资给生活费,你可倒好,娶个媳妇天天不是打就是骂,还得给你们家干活,还得给你们家生儿子,生产队的驴都不是这么用的。” “关生产队的驴什么事?”傅老太怒骂:“我儿子娶傅玲,就是让她来生儿子,生不出来就是废物!” 姜月来气:“您可真能耐,没儿子你过不了是不是,这么重男轻女,你们张家就要男人好了,你让你儿子去生儿子,去传宗接代,要媳妇干什么!” 张老太:“他一个男人怎么生孩子!” 姜月:“你还知道男人自己不能生啊,你是女人啊,这么想要孙子,要不你生?” 一句话把爱面子的张老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撕烂你的嘴,让你胡沁!”她气的假牙都喷了出来,一口气没提上来,硬生生被姜月气昏过去。 姜月得逞地拉着傅玲:“妇女能顶半边天,半边天岂是让他们随便欺负的?要站直腰杆,活出自己,咱们都是新时代的顶梁柱,新时代一半天都是咱们广大妇女同胞撑起来的,她一个短见识的旧时代老太婆,别听她胡说八道。” 傅玲重重点了点头。 她现在明白了。 只要不依附男人,不依附到家庭里,她也是有生活的权利的。 她自己不反抗,就没人能为她反抗。 自己救自己,别人能拉扯一把,自己要往坑里踩,别人也拦不住,更犯不着拦。 只要她站起来,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容易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帮她。 快下班的时候赵淑芬领着法院的律师到了,张光亮不仅涉嫌谋害前妻李春梅,还涉嫌砍伤村里的老光棍,甚至有把女儿平安送人的行径。他已经不适合做平安的监护人。 律师了解完情况,给傅玲吃了个定心丸,让她等后天周一上班时间,直接到法院起诉就行,剩下的只等走流程。 平安的抚养权给傅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张光亮的审讯结果还没出来,他们也不想等了,等有了结果公安自然会给他们通知,毕竟没离婚之前,傅玲还是张光亮的合法妻子。 从公安局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霞光漫天,寒风萧瑟,落叶纷飞。 解决完这一桩大事,姜月心情好的很。 “平安今天受惊了,江河和小山救人有功,必须犒劳你们,咱们去市场看看还有什么菜,想吃什么买什么,回家我都给你们做。” “明天一早,带你们上市里玩去!市里还有公园游乐场呢,几个孩子都没玩过,咱们去瞅瞅!” 她要去办货,既然跑一趟,不如带着孩子顺便去玩一玩,让几个孩子长长见识,也给平安散散心,或许能驱除这次伤害的影响。 傅江河两眼放光,他几次听他们说起市里,脑子里觉得,那是一片超级大的地方,大到超出他的想象,他梦想就是等长大了去看看。 可现在他就能去了? 还有那什么游乐场,那是什么地方,他们也能去? 第122章 去市里炸街 平安懵懵懂懂的,她还不知道去市里是什么意思,但看江河激动的样子,也有些期待。 今天发生的事仿佛与她逐渐剥离,她紧紧攥着妈妈的手,她隐约知道,以后她可以永远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不回奶奶家了,不用看奶奶的脸色。 她很兴奋。 傅玲还没拿到离婚证,心里多少还有点不安稳,但看姜月笃定的样子,她渐渐放下心。 从她下决心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自由了,拿到证是迟早的事。 回家的路上,她下意识想到傅老太,上回见到她妈还是在市里的妇幼保健院,她妈口口声声要为她讨公道,但张口闭口都是要钱。 倘若让她知道,她和张光亮离婚了,她应该会嫌她丢人,还会躲得远远的,唯恐她离婚之后再回家里去住。 寒风刺骨,傅玲攥了攥身上的棉袄,体会到一点微妙的情绪,叫冷暖自知。 她这一家子,妈偏疼小弟,大哥自私爱面子,小弟不正干,眼里只有赌博。她其实是明白的,他们从没把她当过家人。 以后她的亲人,就只有老三一家,旁人来,她是不认的。 第二天一早,姜月起床时,傅玲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做好饭等着他们几个起床。 傅玲今天穿了姜月送她的新衣服,小西服和毛线裙服帖地包裹着她的身躯,因为要做饭,她在外面套了花棉袄和围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吃完饭,姜月把原身的大衣找出来一件给傅玲:“穿这个,和你里面的衣服搭配起来好看。” “这也太好了,我穿会不会糟践了。”傅玲话还没说完,自己顿住了,她抿唇笑了笑,接过来穿上,“谢谢。” 既然已经决定打扮自己,活出新的样子,就不能老觉得自己什么都配不上。 她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怎么会配不上。 不过她现在得了姜月这么多好处,这辈子怕是都还不完。 大衣是咖色的毛呢外套,在现在大街上都还是清一色蓝色灰色耐磨工装和大花棉袄的时候,原主就有这样大城市都不多见的时兴衣服。 原身家虽然条件可以,可也没有到能够走到时尚前沿这种程度,而且她并不受宠,还是个被抛弃的弃子。 在家里没有完全和她断绝关系的时候,最多一个月能给三十块钱生活费,但这些衣服,哪一件都是三十块买不到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柜子里的一大半衣服首饰都是舅舅和舅妈从香港广东寄到家里去的,原身从没见过这位舅舅,下乡之后更和舅舅断了联系。 现在姜月都对舅舅的身份好奇了。 要是以后有机会能见到这位舅舅,她可得好好谢谢他,毕竟他从前的礼物让她这个外来者在这个时代赚到了第一桶金,有了生存资源。 傅霆川做家具的时候,拿回来一个穿衣镜,姜月把她贴在门口玄关。 镜子里的傅玲的小西服恰到好处显出纤细的腰身,裙子是高腰的,提高了腰线,显得腿又长又直,咖色毛呢外套套在外面,系上她自己织的米白毛线围巾,衬得皮肤白嫩,五官娇美温柔。 她还不习惯自己这个样子,她接受的教育里,好看的还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女人是浪荡轻浮的,是别人嘴里的坏女人,想到这里,面颊浮现一抹羞臊的娇红。 她现在离婚又打扮,好像已经是他们口中十足十足的坏女人了。 姜月帮她把毛呢大衣竖起来的领子折下来,满意地正了正角度,问平安:“妈妈漂不漂亮呀。” 平安看的眼都瞪大了,斯斯文文地点头:“妈妈真好看。” 小果儿趴在桌子上捏小动物饼干吃,懵懵懂懂的跟着夸:“妈妈漂酿,姑姑漂酿。” 傅玲笑了笑,露出脸颊边的小酒窝,心里暖暖的。 孩子们觉得好看,她也觉得好看,这就足够了。 她又不是去勾引男人的,也不是穿给那些议论的人看的。 况且别人议论你,至少说明你比他们强,让他们觉得不舒服了,不然他们才懒得关心你。 想通了这些,傅玲脸上的笑更自然了,皮肤白的像会发光。 姜月想了想,也去换了一身衣服,好不容易去一趟市里,带着孩子出去玩,一定要美美的,虽然她是跛着一只脚的瘸子,那也要做个美美的瘸子。 柜子里还有一件白色的毛呢大衣,姜月穿上试了试,稍稍有一点点紧,但并不会很突兀。 她已经不知不觉瘦了很多,只是大臂肚子和大腿上还有赘肉,目测体脂率还在三十以上,不过这些肥肉可以用衣服藏一藏,外面看不出来。 她系了一条和傅玲同款围巾,是宝蓝色的。 这两条围巾是傅玲前几天给几个孩子织毛衣,用剩下的毛线给俩人织的。 傅玲温婉,戴米白色的更显温柔,姜月五官明艳,皮肤白皙,戴宝蓝色的更提气色,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抬了起来,高贵冷艳。 元野一早来接他们,进门先看到傅玲,接着看到她身后的姜月,着实被这俩人给惊艳了。 “好家伙,你俩是去市里逛街吗?这是要去市里选美啊!” 元野话音刚落,吕小军从后面探出头,眼睛骤然一亮,瞧着傅玲盯了好一会儿,和她的视线对上后,慌乱的挪开眼,把一兜吃食放在桌子上。 “那啥,这是我妈烙的酸菜馅饼,让你们带在路上吃。” 一到冬季,家家户户都会腌酸菜,姜月喜欢泡菜火锅,酸菜饼子,酸菜炒肉。但是自己不会腌,还说跟着红婶学呢,一直没有来得及。 她高兴道:“谢谢红婶啊,我们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吕小军脸红红的:“行,没问题。” 元野的吉普车是三排六座的,一家两口四个孩子,坐的满满当当。 傅玲晕车,她抱着小果儿坐在前座。 姜月带着仨孩子坐后面。 她记挂着原着里的特务有没有被抓到,又不好直接问:“最近工作顺利吗?霆川有没有来消息?” 元野迟疑:“顺利。” 托傅霆川的福,他刚抓了一条大鱼。 “老傅那边还没消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嫂子放宽心。” 元野瞧着后视镜里姜月美艳白皙的脸,她比元野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些,五官立体明艳,让人挪不开眼。 他瞧着姜月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傅霆川出任务的那一晚,连夜找他,给他一个名单,让他调查名单上的人,傅霆川说他怀疑身边出了特务。 傅霆川的任务知情人不多,名单上的人都是他们的老战友老领导,是他们绝对信任的人。 有两个还是保密要求极高的人物。 而傅霆川走后的第二天,姜月就联系他,旁敲侧击的给他递话,话里话外也是让他查特务的意思。 会不会这个姜月,知道点什么。 可她一个乡下知青,能知道什么? 第123章 牛仔裤 这次给敌方递消息的,是大领导办公室的一位老职工。 元野现在想想就后怕,如果不是傅霆川临时让他筛查名单上的人,这次傅霆川在前线就危险了! 但他这一周都在查特务,没顾得上照顾姜月。 元野很愧疚,“下次再有这种事儿,直接打我办公室电话就行,别不好意思,老傅不在家,保护你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幸亏姜月和孩子这次没事,要真出点什么意外,他罪过就大了,老傅回来也饶不了他。 姜月满不在乎:“你忙你的正事要紧,对了,听说现在特务挺猖獗的,你可要加油工作啊,老傅出任务,命在你手上捏着呢!” “嗯,放心,老傅交代过,已经处理好。” 看来是抓到了,姜月悬着的放下一半。 进入市区后,车驶上一条柏油路,路两边随处可见砖红色的四层楼房,在姜月小时候偶尔还能见到这样的苏联建筑,但都已经破败,不像此刻看到的这样新。 路边有金色的路灯,行道树罗列两旁,还有百货商店楼上贴的大幅广告。 她仿佛穿越进老照片里,见到蓝天下欣欣向荣的七零年代末的城市。 傅玲和几个孩子把脸贴到车窗上,望着外面目不暇接的景色,不断发出赞叹声。 “嫂子想买什么,咱们先逛百货大楼?” 姜月:“走,去看看给小家伙们买身衣服。”她出来的时候带上了票证本,家里的布票还多,生活费也还有富裕,好不容易来一趟,给孩子们买新棉服。 她要买的那些东西百货大楼里估计没有,可能得去厂里搞。 她问元野:“一会儿想去一趟涂料厂,你知道在哪里吗?” 元野想了想:“你们先进去逛,我打电话问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涂料。”他不认识涂料厂的人,不过他在市里有战友,再不济还能问问他家里,他哥是负责这一块的,对这些厂矿熟悉的很。 “光泽度高的,色彩鲜艳的。有什么颜色就要什么颜色,一样一桶。”姜月斟酌道。 她不确定这时候有没有发光漆,不过她知道,在涂料里加入氯化钙能提色,有夜光效果。先看看涂料厂有什么,争取买光泽度最高的,剩下的她再想办法。 “最想要金色,如果没有这个颜色,黄色也行。”一会儿买一些金粉回去兑一兑,如果没有金粉就买金箔纸,回去绞成碎末加进去,涂抹到面具上,也能做出金色效果。 元野:“还需要什么,我一并去问。” 姜月一点不客气:“想要皮革,能搞到吗?我知道市里有一家皮革厂,咱们不要特别好的,小块废料就行。” 她打算在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卖合适的面具的,如果没有,就打算用皮革做,用塑料还要做模具,塑料厂未必会接她这一单活。 要是能搞到皮革料子,就算不做面具,未来做衣服做皮包也能用。 元野:“这个容易,皮革厂可以买到整块的料子,边角料也有。你们先去逛,我去办,一会儿我回来接你们去吃饭。” 姜月特别感激:“可太麻烦你了。”原本是她的活,这下都推到了元野身上。 “小事。” 元野走后,姜月和傅玲一人牵着两个孩子进了商店,一下子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眼。 市里的百货大楼有好几层,比县城的国营商店大的多。 进门是首饰和手表专柜,柜台里珠宝璀璨夺目,再往里是电视机等贵重电器,二楼左边是布匹,都是当下时兴的花开富贵。还有条绒布坠着蕾丝边的沙发套和窗帘。 右边是服装,男式的,女式的,儿童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分区。 女装柜台前挤了一群人在排队,姜月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柜台上挂着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是直筒的,还没有后来姜月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夸张的喇叭口。 排队的这些人都是来买牛仔裤的。 牛仔裤是紧俏货,好些人在排队买,供不应求。 售货员刚挂上二百条库存的牌子,没多大一会儿就抢空了。有个人一下子买走了二十条,导致后面的人买不到,引的群情激奋。 “都别挤了,没货了,等下一批。”售货员扯着喉咙大声喊。 “怎么说没就没了,我都等半天了。” “你才来多大一会儿,我从八点钟他们商店开门我就来排队了,根本挤不到跟前,白耽误功夫。” “既然是零售的,怎么能让人一下子买走那么多。” “谁让人家是文工团的呢,提前预定了二十条,要怪怪咱们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提前来预定!” “什么文工团,我看是黄牛囤货!” 买走二十条裤子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看着也不像文工团的。 这种紧俏货在市里都要排队抢,县里更没有,有人抢到了,拿到县城加一倍的钱都卖得出去。 明眼人都知道,那中年妇女是拿去卖的,可他们也无可奈何。 放在前两年,这种行为算是投机倒把,虽然现在政策宽了,但大部分人胆子小,依然不敢试。 想做这种事,还要有足够的家底来压货,寻常家庭谁买得起几十条裤子。就是钱够,布票也不够。 听完周围人的议论,傅玲有点动心。她艳羡的瞧着那中年女子拎着裤子走远。 姜月对这种裤子没兴趣,她瞧上的是大喇叭裤,时间不等人,她得设法去南方搞点货源。十月把店铺装修好,年前还能卖一波。 二楼西边的楼梯口,一个穿棉衣裙子的女孩正扶着栏杆往外看。 中年妇女喜盈盈地跑上前:“江同志,裤子抢到了,二十条,整好一百五十块,你看数量对不对!” 江心暖的视线落在人群里那抹蓝色上。 姜月也在这儿。 姜月抢了她看中的房子,还把唯二两间便宜的都买了。 她知道那一片要拆迁,要是不买又实在心疼,后来她托人打听,买了附近一家住家户的宅基地,比姜月所在的位置更靠近县城,地块更小,房屋破烂,不具备居住条件,而且价格也高,一分半的地就要八百块。 她只有二百块,挪用了她爸存折上六百块,得在他爸发现之前把这个窟窿补上。 这样的牛仔裤刚开始流行,市里卖七块五一条,拿回县里就能卖十五二十。卖一次赚二百,来回倒卖三次,她就能把窟窿补上。 第124章 斥巨资给傅霆川买衣服 除了姜月,其他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百货商店,一下子看花了眼。 傅江河已经顾不上看价签了,他专注地看这些他从没见过的商品。 这里的一层楼,就有他学校操场那么大,比他们家大好多好多倍,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衣服,这些衣服要是都能卖掉,这得赚多少钱啊。 这么多的钱,能养活多少个小果儿。 够他们活好多好多年。 要有这么多钱,他以后就花钱雇俩人,天天跟着他哥,做他哥的传话筒。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他哥因为不会说话被欺负了。 学校里老师教了,要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才能进厂做工人,做老师,做工程师,做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他们身边有很多工人和老师,和他们家的条件差不多。 他还没见过工程师,不知道做工程师能不能赚这么多钱。 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腿,傅江河使劲儿揪着姜月的衣袖。 “哥,你跟紧我,可别跑丢了,这么多人呢,要是丢了可就找不到了!” 傅小山面无表情,但攥着傅江河的手紧了紧,手心浸出了汗。 他小时候生活在大山里,后来被爸爸接到村子里,从来没有来过城市。 原来城市里有这么多人。 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县城那么大。 姜月让四个孩子一人挑了一件棉服,这里衣服品类多,几个孩子看到眼花缭乱,犹豫着不知道要哪个好。 姜月让售货员挨个拿下来给他们试了试,最后给傅江河选了一件黑白格子的棉袄,傅小山选了一件咖色的。小果儿是自己选的大红色带蕾丝边的棉衣,平安是和小果儿同款的,粉色棉衣。 四件衣服一共花了三十一块。 她和傅玲一人买了一身贴身的秋衣秋裤。 傅玲:“不用给我买,直接穿棉裤就好了,花这个钱做什么。” 这时候的棉裤都是手工做的,不贴身,暖和是暖和,可是臃肿又灌风,过冬没有打底不行,会冻死人。姜月不由分说买了两件。 现在家里有缝纫机,上次赶集买的棉花还有剩,等这批衣服交货,她得抽空给几个孩子的棉袄棉裤做一做。 男装区域比女装区域清冷许多,柜上挂着时兴的款式,有夹克,毛衣,西服,大衣。 姜月想了想,斥二十五块巨资给傅霆川买了一件羊绒大衣,跟店员说好了,如果尺码不合适,拿着收据还能过来调换。 买完她就后悔了,傅霆川每天穿军装,军大衣不比羊绒的暖和多了,买羊绒大衣还不如买点毛线织毛衣划算。况且他这一件的价格抵上仨孩子的了。 但这件衣服的裁剪料子都是上好的,她一眼就相中了,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傅霆川穿它的样子。宽肩窄腰大长腿。 里面再配上衬衣和毛衣,裤子熨的笔挺笔挺,走路都带风。 算了,买就买了。 姜月安慰自己,这算是为美色出了一次血,回去努力把这个钱赚回来。 又买了两斤灰色羊毛线,准备给傅霆川织毛衣。 这个冬天家里最省钱的是她和傅玲,原主的衣服还有两大包,毛衣也有不少,都是小尺码的,她俩回去捡着穿,暂时不用在衣服上花钱。 二楼的西北角有裁缝铺,还有卖针线扣子配件的,比县里的花样多的多,价格也很便宜,姜月把看上的扣子一样买了一些,买了些拉链,皮带的金属扣,金箔纸也买到一些。 准备走的时候,见一楼大门口有糕点柜台,柜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姜月让傅玲和孩子们待在原地看着她们的包袱,她挤过去买糕点。 到底是大城市,点心的花样都比他们县城里多。 姜月称了三斤绿豆糕,三斤桃酥,三斤牛舌饼。这种牛舌饼是面皮裹着油酥烤制的,外皮撒上芝麻,椒香酥脆,能当零食还能当早餐,好吃又方便。不过一斤能称十来片。家里人多,回去分一分,一人尝两片就没了。 等忙过去这一阵子,她想办法去搞个烤箱,可以在家自己做。 她把糕点分成三份,每份里面一样品种一斤,准备给红婶一份,给元野一份。 最近几桩事都多亏红婶帮忙,平时她不在家,也是红婶帮着带小果儿。好不容易来市里一趟,得给红婶带点点心。 糕点柜台旁有卖糖果零食,想到这次孩子们受的委屈,她干脆又狠心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一罐麦乳精,称了两斤小米锅巴。 这次救平安,江河和小山的小伙伴们也出不少力,买一些零食让他们带到学校去,给小伙伴们分享。 柜台里有进口的巧克力,外面包着花花绿绿的纸,看着就诱人,可惜这还不是她目前能消费的起的东西。 姜月拎着袋子艰难地从人堆里往外挤的时候,前面忽然一阵骚乱。 “抓小偷!” “有小偷!” 姜月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她听爷爷讲过,从前还用现金的时候,小偷猖獗。 这些扒手甚至是有组织的,成群结队混迹在商场和火车站,指缝里攥着刀片,路过的时候轻轻一划口袋里的钱物就掉了出来。 头等目标就是抱着孩子的女人,要是穿的少,还可能被划破皮肉。 她摸了摸口袋,还好,钱还在。 她身边的大婶也摸了摸口袋,手直接从内衬的洞伸了出去,她“啊”的一声,爆出一声嚎哭:“我嘞个娘诶,我的钱呢!小偷,抓小偷!” 大伙都在摸自己的口袋,姜月眼尖,一眼看到一个穿藏蓝色夹克的小伙子压了压帽檐,着急往大门外挤。 她大喊一声“抓住他”。 小伙子见人群反应过来,一下子跳上柜台,翻身就扑向大门。 “站住!” 傅玲带着孩子们正站在大门口,伸手就拦,但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挡不住,还被小偷推了个趔趄。 傅小山和傅江河不约而同扑过去抱他的腿,可这小偷是青壮年,又身手灵敏,和那体亏心虚的老光棍完全不一样。 傅江河当时就被踹翻出去了,傅小山被那小偷拖行了几米。 “小心,你俩躲开点!”姜月腿脚不便,干着急挤不过去。 但也因为傅小山的拖拽,小偷速度被拖慢了几步。 这时候,一个扛着旅行包的女孩翻身爬上柜台,拿旅行包砸过去,正中小偷的后背,接着她利落地跳过去,一下子把小偷扑倒在地。 女孩齐耳短发,衣着时髦,身手利落,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这个人站在那儿,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第125章 姓傅的女孩 女孩按着小偷,咔咔两下就卸了他的手臂,她没理会小偷,而是先去扶起来傅小山。 刚才她的旅行包砸小偷的时候,带倒了柜台上的花瓶,花瓶碎了一地,傅小山被小偷拖行好几米,这会儿被扶起来才发现,手腕上扎着玻璃碴子。 姜月着急挤过去,心疼地撸起他的袖子,只见玻璃片扎破了掌根,伤口不深,还好是冬天穿得厚,衣服上挂着玻璃,但没有扎透。 女孩手快,轻轻一拔,把玻璃拔了出来,露出一点血口,她把旅行袋拎回来,从里面掏出一瓶碘酒和纱布,在傅小山的伤口上抹了抹,又摸出个创可贴直接给粘上了。 “小伤,两天就长好了,创口不深,不用打破伤风。”女孩的声音清脆,发音清晰,普通话标准,听不出口音。 “谢谢你啊,”姜月看她带着外伤用品,身手又好,不由得好奇,“姑娘你是医生?” “嗯。”对方惜字如金,还有点拒人千里之外。 姜月识趣地不问了。她撩起傅江河的衣服,见他肚皮和后背都好好的,心疼的按了按:“疼吗?” 傅江河满不在乎:“一点不疼,他踢我的时候我往边上滚卸劲儿了,没踢实。” “我看看。”女孩拉过他,手在他身体各处摸了摸,又捋过胳膊,捏住他的手腕。 “啊!”傅江河小小的轻呼一声,姜月忙撩起他的衣袖,只见手腕上也有一处擦伤,只擦破了点皮,露出一点血迹。 “奇怪,我刚才都没觉得疼。”傅江河好奇地捏了捏,想挤出点血,被姜月把手拍了下去。 姜月瞧见伤口就下意识肌肉抽疼,这小家伙还往外挤血:“不疼啊你,怎么还往外挤呢。” 女孩如法炮制,也给他消了毒,在伤口上贴上创可贴。 姜月有点不好意思,热情道:“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手,不说让小偷跑了,我儿子也遭罪。姑娘你怎么称呼?” “傅君晴。” 姜月眼前一亮:“姓傅啊!” “怎么?”女孩不解。 姜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忙笑道:“好巧啊,我丈夫姓傅。” 看这女孩的打扮和气质就不像一般人,难道和傅霆川有关系?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原着里似乎没提有这号人物。 傅君晴拉上旅行袋,起身要走,姜月忙拦住她。 “正好中午了,你要是不忙,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儿子。” “不了,我忙。” “额……”拒绝的如此直接,姜月失笑,“好滴!那咱们有缘再见。” 她实在太好奇了,傅原本就不是个多见的姓氏,整个下水村也只有一家,除了傅霆川这一家子,她还没见过有其他人姓傅的。 工作人员从小偷身上翻出来四五个钱包,丢钱的人争相去领,小偷也鬼哭狼嚎的让人扭去公安局。 姜月他们拎着东西到门口,正见到元野在停车,她压下对这女孩的好奇,朝元野招招手:“这里!” 元野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他搞来的皮革油漆,已经放不下了,只能把她们拎着的衣服放在后座。 “涂料厂有一批积压的库存,都是颜色鲜艳的,市场需求量不大,卖不动,我就一样提了一桶。” 1l装的小桶,姜月瞧着有十来种颜色。 她看到了什么,竟然还有丙烯颜料。 元野道:“这是准备给美术学院的,我好说歹说让他们给咱匀了点,先用着,不够了我再去买。” 姜月:“太棒了!真是多亏你了。” 比她预想的要好的多,这时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红黄蓝三色,她还以为没有更多样化的涂料,看来是她想局限了。 这个时候国家工业能力已经开始全面发展,虽然技术与国际相比落后一些,但古代老祖宗都能搞出来绚丽的颜色,何况现在工业化时代。 丙烯颜料虽然不够亮,但画细节部分比油漆好用的多,这么多涂料,别说做一两个面具,做一批都没有问题。 “这些多少钱?” 元野:“涂料花的多,一共七十多,皮革便宜,是找的废料。” 他说是废料,可实际上都是成卷的,有五卷大的三卷小的。姜月大致看了看,最小的一块也有半平方那么大,大的得有两三平,有厚实的,有薄的,咖色和深棕色都要。 能看得出来是用剩下的,但她用来做手工足够了,还能剩下很多。 这年月物资紧俏,这些废料也不会扔掉,一般都是拿到市场上卖。还有工厂专门收这种料子。 元野道:“这是鞋拔厂退回来的,嫌质量不合格,但大部分已经用了,只剩这几卷,退回去皮革厂也不愿意收,两厢扯皮了大半年,我捡个漏,十块钱全买了。” 姜月乐了:“能有这种好事儿,别是哄我的。你是不是垫钱了?” 元野大呼冤枉:“嫂子你不知道,我口袋比脸干净,工资还没老傅高,哪能啊,你放心。”他乐了,“嫂子要想谢我,多给我做几顿好吃的。” 他忙的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提到吃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那必须,想吃啥都给你做。”姜月豪爽答应,“对了,你和老傅身量差不多,你帮他试件衣服。” 一听这个,元野眼神都不对了,肚子里咕噜噜的冒酸水。 斜着眼瞧着姜月,姜月老脸一红:“看我干嘛?” 这种时候越扭捏越尴尬,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豪爽道:“我关心他不应该?” “应该,应该,我都要嫉妒了!”元野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新衣服,展开的瞬间他就醋了,这款式这尺码,就跟给傅霆川量身定做的一样。 “嫂子眼光真好,老傅这是什么命啊!” 娶个样样都行的媳妇。 他咋没这个命! 姜月拉着元野转了一圈,满意了,元野身量高挑,宽肩窄腰大长腿,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傅玲和几个孩子也连连夸好看。 姜月开心,大手一挥豪气道:“逛了一上午都饿了,中午咱们下馆子去,我请客!” “那我可得吃大户。”元野笑道。 “敞开吃。”姜月豪爽,傅玲犹豫着刚想提醒她节省点,就听她道,“付不起饭钱咱们仨就在店里刷碗!说不定还能混个晚饭。” “哎哟!” 玩笑归玩笑,还是不能敞开肚皮吃,但去国营饭店叫几个菜还是能行的。 一行人把东西放车上,高高兴兴去路对面国营饭店。 另一边,傅君晴背着包进了国营饭店旁边的咖啡馆,径自上了二楼。 “我算着时间你早下车了,怎么这么慢。” 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林若华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 “妈。”傅君晴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公事公办道,“我看到那两个孩子了。顺便拿了他俩的血液样本。”她从兜里拿出两片纱布。 “什么?” 林若华心头一紧,紧张地站了起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两片纱布上通红的血迹。 第126章 京城傅家 林若华激动到脸颊通红,她抓住女儿的手:“君君,你真是妈妈的救星,是你弟的救星,我就知道你能行!”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快送去检测。”她起身拿外套,“我这就去打电话,找医生给咱们做配型。” “不用。配型之前至少要确定血型。” 和林若华激动完全相反,傅君晴对她的紧张置若罔闻,从旅行包里拿出试管和试剂,将沾血的棉布放进试剂里。 处理好之后,她道:“下午送去医院检测,我们先吃饭。” 林若华按捺不住兴奋的心脏,她拉住傅君晴:“不吃了,咱们现在就去。” 附近是市中心医院,做检查要排队。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傅君晴出去买了两个肉夹馍,慢条斯理的啃,林若华急的坐立不安。 护士叫号:“傅君晴,过来拿结果。” “怎么样啊?”林若华焦急地看她。 “b型血,两个人都是。”傅君晴看了林若华一眼,把结果递给他,“配不上,我弟弟是a型。” 林若华脸色苍白。 “你确定那是他们的血?” 傅君晴没理她。 林若华一屁股坐倒,浑身几乎瘫软。 “怎么会是b型?不能啊!” 这两个孩子是她儿子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是她儿子的命! “不对,肯定是搞错了。”林若华不相信,“这医院检查的不对,我们换个医院试试。” 她从前不懂这些东西,可自从小儿子被查出白血病之后,她恶补了相关的知识。 毕竟是三代亲属,确实有可能血型不吻合。 他们家其他人血型倒是a,可依然没配上。这两个孩子距离更远了,能配上的几率也微乎其微,她之前一心想救儿子,孤注一掷,完全忽略了,有配不上的可能性。 完了,全完了。 林若华哭着跑去借医院的电话,一听到电话那头傅文宣的声音,她就崩溃道:“怎么办啊,你闺女说他们配不上,血型不对!” 她打的是家里的电话,这会儿又是中午,大家正在吃饭。林若华的哭声通过话筒传来出来。 她妈袁枚坐在主位,闻言看过来:“若华打来的?怎么哭这么厉害?阿明怎么样?我来跟若华说。”她说这就要过来听电话,傅文宣连忙拦住她。 傅文宣捂着话筒,沉痛地拧着眉:“又没配上,若华有点崩溃,等我先问问情况,您别急。” 他不敢说他们是找傅霆川的儿子配的,他爸现在还在疗养院躺着,他妈根本不知道他爸爸有个私生子这回事。 要是知道,他们家的天就翻了。 他担心林若华在情绪崩溃的时候说漏嘴,忙道:“听我说,你别慌,让君君去买最快的车票,你们先回来,这边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可以新一轮配型,我们还有机会。” 电话那头的林若华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不,他俩孩子不行,我就要让傅……来配!” 傅文宣踢了一下桌子,彭的一声,挡住了电话里林若华的声音。 袁枚责备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吓我一跳。” 傅文宣吁了口气,冲电话里恼怒道,“君君在你身边,让她听电话。” 挂了电话,傅文宣也没心情吃饭,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我去医院再问问情况。”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的关上。 仿佛房子都跟着震了震。 这是一个二层小楼,住着傅家大大小小十多口。 除了老大傅文宣一家四口,还有老二傅文辉一家,老三傅书一和老四傅书柠是双胞胎,刚刚十七岁,还在读书。 傅老爷子一入秋就身体不适,住在疗养院。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袁枚做主。 傅文宣摔门离去,大伙儿面面相觑。 袁枚敲桌子:“都看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吃饭。吃完该忙什么忙什么。” 老二傅文辉两口子下午还要上班,吃完饭就急匆匆走了,他的两个儿子刚上小学,保姆哄着去午睡。 老三傅书一是个愣头青急性子,打小得宠,性子直藏不住话,嘟囔:“大哥摔门是啥意思,摔我们吗?咱们全家都没给阿明配上,大哥会不会是怨我们。” 袁枚斜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话。” 傅书一:“噢。” 袁枚沉默了一瞬,看着安静吃饭的兄妹俩,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大哥心里明白。你们别瞎想。”她想了想,补充道,“阿明情况不好,你大哥心里不舒服,我们都体谅体谅他。” “知道了。”傅书一焉头焉脑的。 傅书柠拿筷子敲傅书一的脑袋:“大哥平时多宠我们啊,你这么说不是让大哥寒心,管管你的嘴巴。” 她吃完饭,找来个袋子,把桌上的苹果都装走了:“我拿去给同学们分一分,下午我再去找学校的广播站问问,看有没有好心的同学愿意为阿明配型。” 等人都走了,屋里安静下来。 袁枚心情也不好,回房间换衣服,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画像。 画像上是一家四口,年轻的她抱着老二,萝卜丁大的老大站在她腿边。 一位器宇轩昂的男人站在她身后。 老大和老二长相秀气,小时候像女孩子,长大了容貌气质斯文,和照片上的男人一点都不像。 袁枚叹了口气,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的男人。 她拎上保温桶出门,交代保姆:“我去疗养院看看,你在家照顾孩子。” 疗养院里。 傅景泰今天的精神不错,上午还做了一套五禽戏,这会儿出了汗,通体舒泰。袁枚给他带的饺子,是他最喜欢的酸菜猪肉馅,还带了蘸料。 “要是有两瓣蒜就好了。”他感慨,“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袁枚怼他:“医生不让你吃辛辣的,忍忍。” 他一边吃饭一边问:“阿明的情况怎么样,找到配型了吗?” “还没呢,瞧着文宣的状态挺差,若华今天中午打电话回来,在电话里哭,我瞧着也难受。” 傅景泰攥住她的手,叹了口气:“阿明这孩子命苦,咱们只能尽力帮帮,你也多开导开导文宣,这不是积极治着呢,跟红十字会的再联络联络,广撒网再找找,兴许就有能配上的。” “还能怎么样呢。”袁枚摸着他手上的老茧,没忍住问:“当年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傅景泰疑惑:“什么孩子?” 第127章 傅家的打算 袁枚觑着他的神色,不像是装的,她欲言又止:“没什么,吃饭。” 傅景泰没多问,捧着饺子大口朵颐。 看他这个样子,袁枚叹了口气。 傅景泰曾经被流弹伤到脑子,医生说损失了一部分记忆。 二十多年前,她和丈夫失联,带着孩子深入敌后做情报工作,傅景泰被安排假扮她的丈夫。 那一年,傅景泰的老家遇到敌袭,他的新婚妻子为救百姓牺牲,只留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傅景泰当时顶替她丈夫的身份,不得不把自己儿子托付给战友抚养。 任务结束后,她找到了真正的丈夫,可那混蛋却是个投敌的叛徒,害死许多同志,她亲手开枪崩了他! 后来,她和傅景泰因任务生情,在组织的见证下领了结婚证,可傅景泰被流弹伤到脑子,忘记了他送走的那个孩子。 她也有想过把那个孩子找回来抚养,可她要怎么跟老大老二解释,傅景泰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他们的亲生父亲是个叛徒? 当时她怀了身孕,又要照顾老大老二,家里条件不富裕,再养一个孩子负担太大。她就想着再晚两年,等孩子生下来,家里宽裕些了,再跟傅景泰提这件事。 后来她生下傅书一和傅书拧兄妹俩,一个人带四个孩子,更加焦头烂额,照顾他们四个已经占据了她所有心力,就再没有提起过把那个孩子找回来。 如今一晃多年,那孩子也已经成年,他们对他的亏欠已成事实,似乎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孩子应当也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把人找回来,徒增烦恼。 傅景泰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让他翻篇是最好的。 可她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傅景泰把老大老二当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待她更是无微不至,难道她就眼睁睁看着他的亲骨肉流落在外? 可如今阿明病重,家里人都焦头烂额,不是认亲的时机。 再等等。 …… 国营饭店里,姜月点了饺子,炸酱面,还有大块的红烧肉,几个人敞开吃了个肚皮溜圆。 吃饱了就去动物园溜达消食。 姜月想捡几根孔雀羽毛,结果没看到孔雀,托动物园的饲养员捡了几根鹦鹉的羽毛,红的,鹅黄的,还有绿色的。还有几根彩色的不知道什么鸟的尾羽。 幸好傩舞面具只做一次,否则总不能经常来动物园捡毛,把鹦鹉薅秃了也不够使。 等他们回到县城,已经晚上了。 疯玩了一天,大家都有点兴奋,尤其是姜月,她瞧着元野和傅玲一样一样地往院子里拿东西,满足感爆棚。 红婶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出来。 车大灯没关,把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 红婶瞧见那一桶又一桶的油漆,惊地咂舌:“好家伙,你这是要开染坊?” 她是知道姜月打算做面具的,她还看过图样,好看的很。可这得多大的面具啊,需要用这么多涂料。 姜月笑道:“赶巧了,买的多留着以后用。” “我滴个天啊,这得多少钱。” 红婶是苦日子过惯的,哪里这么奢侈过。 再看傅玲往屋里拎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和毛线,啧啧感慨,姜月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过日子没个算计,再怎么能赚钱,也不经这么花啊。 她瞧着心疼的不行,可看姜月正在兴头上,张不开嘴劝。 “婶子,这些天多亏你帮我照顾孩子们,今天去市里,带回来一些点心,您尝尝。”姜月把点心拿出来一份给红婶,红婶打了半天的腹稿咽了回去,迅速摆手:“这是怎么说的,你老给我带东西,不要不要,你给孩子们留着吃。” 姜月:“我那还有呢,小军帮我跑了这么多天,我还没给他买过什么呢,您快收起来。” 借着光亮,红婶见姜月递过来的一兜里面有好几样点心,都是她平时不舍得买的。 这得多少钱啊,她就更不能要了。 “婶子别嫌弃,花不了多少钱,以后做衣服还得红婶多帮忙呢,别跟我客气。” 红婶想想也是,她要是不收礼,姜月肯定在手工费上多给她让一些,不会让她吃亏,倒不如收了。 她做工的时候多上点心,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多帮衬她们看看孩子。 “行,那婶子我就不客气了。”她瞧着那甜腻腻的桃酥,“你叔馋这口馋了好些日子了,我一直没舍得给他买,今儿倒让他有口福了。” 元野把东西卸完,准备回去,姜月追上去,给车里放了一袋点心,不等元野开口她便道:“知道你不缺这个,嫂子这两天忙没顾上给你做好吃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跟战友们分着吃。” 她笑道:“拢共两三斤的糕点,几个大小伙子一顿就吃完了,只当甜甜嘴。” 元野没客气:“行,谢谢嫂子。” 临准备发动车子,元野又停下了,他瞧着姜月:“嫂子,要是需要钱,你跟我说,别客气。”他听说姜月买了宅子,还是个着过火的荒宅,房子甚至要重建,需要不少钱。 她家里家具还没做完,又大手笔的买这么多油漆,说是要做面具用。可这年月大伙儿吃饭都费劲,谁会买面具呢。 他觉得老傅这个媳妇真是哪儿都好,就是花钱上有点没准儿,今天一天就花了别家俩仨月的生活费。 他担心姜月着急翻盖新宅子那的房子,想着做生意赚一些,就把家底都投进去了,万一赔个精光。 “我光棍一个,有一些积蓄,真要遇到难处您就跟我说。” 赔点钱没什么,就怕她赔干净之后想不开,再出点什么事儿,老傅回来他没法交代。 他贴点钱不要紧,只要姜月好好的,老傅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 姜月确实是缺钱,但还不至于用元野的,但她还是挺感动的:“心意嫂子领了,放心,真要到那一天,我肯定找你。要是霆川有消息,一定告诉我。” “好,嫂子放心。” 哄着孩子们都睡下,傅玲躺在被窝里念念有词,背姜月教她的状词,为明天去起诉离婚做准备。 姜月躺在床上兴奋的睡不着觉。 在市里逛了一天,她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她合计着,现在市面上的牛仔裤不多,而且版式单一,几乎是男女同款,款式更新大有可为。 如果去南方批发,交通不便,一来一回俩星期,她还不放心家里,与其去批发,反而不如自己打版。 很快市里的纺织厂就会跟进牛仔工艺,到时候可以去纺织厂拿牛仔布。 她了解过70-90年代的服装变革历程,对未来的流行趋势把握精准,自己做衣服,能比南方还要时髦。 一旦喇叭裤的裤型出来,会立刻风靡大街小巷,现在柜台紧俏的版型立刻就会无人问津。 第128章 梦到傅霆川 天黑沉沉的,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凉气从窗户缝里往里渗。 傅玲睡在木板支起来的小床上,新被子晒得暖融融的,听着外面的雨声,她舒适地深吸一口气。 空气是甜香的,没有张家木柜发霉的味道,也没有张老太把尿盆放在屋里的尿骚味。 大床上,四个孩子横着睡开,两人盖一条被子。平安抱着小果儿睡得正香,瘦削的脸颊泛着红晕。傅江河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被他踢掉一半。 她给孩子们掖了掖被角,披着衣服起来。厨房灯亮着,姜月已经忙活了大半天。 锅上的水咕嘟咕嘟冒泡,姜月把笼屉放上去,笼屉里是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案板上还有切好的面剂子,搪瓷盆里还有小半盆韭菜粉条鸡蛋馅料。 姜月:“家里没肉,我拌了韭菜鸡蛋和雪菜馅,煮了棒子面粥。等水汽上来半个小时就熟,刚好赶上傅江河和傅小山吃完饭去上学。” 这一摊子,起码得一个多小时忙活。 她看着有点憔悴,傅玲担心道:“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姜月抿了抿干涩的唇,干笑:“下雨,吵的心烦,睡不着,我起来活动活动。” 她其实是做噩梦了,一晚上都是傅霆川在枪林弹雨里穿行躲避的情形。 傅霆川刚走那一周,她又要忙着赶衣服的工期,又操心着傅玲补身子,还得时时刻刻防备姓张的来闹事,脑子里忙,就顾不得想。 她也知道,她想些有的没的也帮不上什么,她已经把有内奸的消息告诉了元野和傅霆川,剩下的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如今傅玲的事解决了,傩舞服装的配件和油漆都买到了,新宅子的翻新也告一段落,她还对市里服饰流行有了初步了解,脑子里对未来赚钱的方向明晰了一些。 一切落定,被压抑的挂念就一股脑涌了上来。 晚上做梦惊醒好几次,仿佛枪林弹雨近在咫尺。 她忽然意识到,倘若事情没有按照原着预设的剧情走呢?抓到了特务,傅霆川就一定安全了吗?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点点小的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 她的干预会不会把傅霆川推到更危险的境地。是不是她要是不提醒,傅霆川虽然会受伤,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她越想越害怕,外面的雨声像催命一样,她实在躺不住,这才起来开火做饭。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姜月揉面,拌馅,切剂子,擀面皮,包出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她的情绪平缓了一些。 刚才是她陷入魔障了,她的到来本身就是这本书最大的变数,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会对世界造成影响,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尽她所能地让傅霆川和孩子们避开原本的危险。 她要相信傅霆川,也相信自己。 整理好了思绪,饭也好了。 傅玲洗漱完去叫几个小家伙起床吃饭。 一早上忙忙碌碌过的很快,等吃完饭,天已大亮,雨还没停,大有要下一天的势头。 家里只有一把伞,傅玲撑着伞去送兄弟俩上学,再把伞拿回来,她今天去法院起诉离婚,还得用。 姜月本想跟她一起去,但徐老师那边交工在即,就剩下三天时间。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油漆绘制之后还要晾晒固色,时间一点都不能浪费。 傅玲现在气色好了,精神很不错:“你放心,我处理的来,去去就回。以后这种事可能会有很多,总不能次次都让你帮我。” 也是,以后总是要面对的。 她会渐渐适应为自己做主,多做一些事,做成一些,能提高自我能效感,就不会再落入之前的境地。 她能想得明白,姜月自然大力支持。 “等一下。”她去屋里拿了十块钱给傅玲,“去立案要交手续费,万一用上了,身上不带钱不行。” 傅玲犹豫了一下,但没推辞:“好。” 等她赚钱了,再还给姜月。 客厅现在满当当的,靠墙摆着缝纫机,加工到一半的衣服,布料,还有昨天买来的成堆的涂料和皮革,工具箱。 姜月拿出傩舞面具的图样,准备最后精修一遍,沉浸在创作里就忘了时间的流转。 法院的办事大厅里,傅玲攥着包带,紧张地听工作人员给她解释。 “起诉离婚要你们两人的结婚证,你的户口本,证明材料,根据你的情况,你的证明材料上要公安局和盖章。” 傅玲轻轻咬了咬唇,指着材料后面的公章:“章是有的,还有妇联的证明材料。” 办事人员没看见那个章,被指出来之后态度不好,怼她,“户口本结婚证呢,没户口,我知道你是谁?凭啥给你立案?” 傅玲被怼的心慌,觉得自己太笨了,根本做不来这些事,被人拒绝她就想退缩。 可这个婚她一定要离的。 这才是第一步,怎么能迈不过去。她轻轻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除了户口本和结婚证,还需要什么,我一起拿来。” 办事人员见她胆怯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态度太差了。 这年月,不到过不下去,谁来离婚呢。 这女人的离婚材料上写着家暴,她能来离婚,就是新社会女性站起来的标志,她应当敬佩才对。 办事人员态度缓和下来,抱着一丝愧疚:“不需要其他资料,东西拿来之后还来找我,我给你办。” “谢谢。”傅玲松了口气。 户口本和结婚证都还在张家,她把张光亮送进了公安局,婆婆不会让她这么容易拿到户口本的。 小雨淅淅沥沥,路上的行人匆匆,年轻男女骑着自行车,孩子们嬉笑打闹着从她身边路过。 傅玲手揣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那张十块钱。 她走进代销点:“我买一把剪刀。” 傅玲揣着剪刀往张家走去,还没到胡同口,远远就听见张老太的哭嚎叫骂。 傅玲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径自走到家门口开门,张老太一看是她,叫骂声骤然停了,先是不可置信,见确实是傅玲,顿时像被惹怒的斗牛,拎着锅铲拼命往她身上抽。 “丧门星,搅家精,我们老张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你还有脸回来!” 傅玲记得,结婚证在她和张光亮的房间抽屉里,户口本由张老太保管。她结婚后户口就迁到了张家名下。 她抓住锅铲:“把户口本给我。” “我呸!”张老太打惯了傅玲,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还手,火气直冲天灵盖,“你害得光亮蹲监狱,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畜生还要户口?” 第129章 张老太瘫痪 他儿子现在还在公安局关着。 那李春梅命不好死的早,自己病死了赖他儿子。 现在人都死这么久了,现在说是他儿子打的?还要给他儿子判刑! 要不是傅玲和那傅老三媳妇搅和,能有这事儿? 她打死傅玲的心都有了,还想要户口本?呸! 傅玲和张光亮闹离婚的事,在街坊四邻早就传开了,张老太从昨天回来在家里骂傅玲,骂傅家。骂累了就哭,哭她的命苦。 丈夫早早走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可惜家门不幸,先是娶了个短命鬼,后来又娶了个丧门星。 丧门星搅家精不仅没给他儿子生个一儿半女,还把他儿子告到了监狱。 只是她儿子为什么蹲的监,她是只字不提。 张老太又哭又骂,哭了一天都不带重样的。 傅玲刚进胡同,街坊四邻就看到了,傅玲性子软弱和善,这些年和街坊们处的都不错,大伙儿都不信张老太说的,傅玲可不像是会诬陷人的。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就算张老太闭口不提,大伙儿也多少听到点风声。 “我听说张光亮被抓是因为前面死的那个媳妇。” 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对各家的事儿门清,提起前面的媳妇,大伙儿唏嘘:“那也是个命苦的。” “怀着孕被张光亮打的见红,半夜跑出去在雪地里生的孩子,这事儿我可知道,要不是我男人路过帮了一把,娘俩的命都没了。” “是叫李春梅,我记得还是钢厂职工,生了孩子之后瞧着就不对了,还去厂里闹自杀,我记得被劝退还是自己辞职不干了?多好的工作,可惜了。” “后来说是肺病死的。” “谁知道竟然和张光亮有关系,真没想到啊。” “我想着光亮脾气大,在家里关起门打女人,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要紧毛病,谁家吵急了不动两巴掌,哪想竟然把人打死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非得杀人放火才算要紧毛病?打媳妇要是不算,那女人打男人行不行!你媳妇打你你别还手!” “唉,说哪儿去了,这不是说张光亮么。” 听说张光亮真的被公安抓走了,今天下雨,又没什么事儿,都凑过来看热闹。 张老太拦着门不让进:“那是我张家的户口本,凭啥给你!傅老三不是能耐吗,让他给你再办一个啊!” “让开,我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我呸,你有什么自己的东西,你通身上下哪个不是花我儿子的钱买的。”张老太扑上去就扒她的衣服,“花着我们家的钱,还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我让你害我儿子!” 傅玲强硬地推开她往里闯。 张老太啥时候见过这么强硬的傅玲,一时不察被推坐倒在地,气的撒泼大骂:“大伙都来看看啊,傅玲杀人啦,害死我儿子还不够,还要杀死我老婆子!” 张老太有个小匣子,放在衣柜上面。 傅玲没理她,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拿木匣子。 一见她要动自己的体己,张老太干嚎一声,疯了一样扑过去就把她撞下来,两人摔成一团,张老太拿指甲抓她的脸:“你这个恶妇,害我儿子还不够,还想动我老张家的家底!你这个畜生!” 匣子摔开了,从里面滚出一卷一卷的现金,还有到处蹦的金首饰。 街坊们听见动静过来,正看到这个场面。 张老太天天哭穷,没想到家底还挺厚实,可没少存钱。 攒这么多钱,让自己孙女天天穿补丁衣服,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我的钱,别想拿我的钱!” 见有人进来,张老太慌了,不住地把地上的钱往自己怀里搂。 傅玲眼尖的看到摔出来的户口本,她刚拿住,张老太就一把夺过来。滋啦一声,户口本的页面撕掉了一半。傅玲觉得自己心脏都被扯裂了。 张老太得意:“我让你抢,你有什么资格拿我们家户口。” 傅玲眼眶发红,户口本不能撕坏,撕坏了她就离不了婚了。 “放手!” 张老太脖子上一凉,就见一把剪刀的刀尖比着她的脖子。 攥着剪刀的那只手在拼命哆嗦,另一只手死死箍着她的脖子。傅玲两眼泪,一副要跟她不死不休的架势,激动道:“把户口本给我!快点!” 张老太被吓蒙了,傅玲的手抖的厉害,有好几次都捅进她的肉里。 “你,你这个疯子!疯子!” 围观的人也吓坏了:“傅玲,你别激动。” “张老太,人家傅玲户口在你们家户口本上,你给她不就行了。” 张老太哆嗦着唇,把户口本扔给她:“给你,快放开!” 傅玲捡起户口本,趁着张老太正捂着脖子大喘气,她爬起来去张光亮屋里拿了结婚证,一头扎出人群。 “要死啊,要死啊,反了天了!”张老太回过神,拍着大腿骂,“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眼瞎娶这么个媳妇,害了我儿子啊!” 她哭天抢地,还不忘把地上散落的钱收进匣子里,然后发现丢了一个金戒指:“我的戒指!傅玲拿了我的戒指!” 她爬起来,抱着匣子就往外追。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地上都是水。张老太见傅玲的背影,她拔腿就追了上去。 “傅玲,你给我站住!” 傅玲以为她来追户口本的,跑的更快了,刚才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现在要和张老太扭打起来,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刚才的魄力。 惹不起躲得起。 她瞧见一条无人的近道,撑着伞快步跑进去。 “你给我站住,畜生,白眼狼,把东西还我!”张老太在后面破口大骂,光天化日,她不敢说是金戒指丢了,怕引小偷来。 路面湿滑,只听彭的一声,傅玲回头,就见张老太头朝下趴倒在地。 傅玲想走,可见她半晌没动静,她犹豫了一下,试探问:“你,你起得来吗?” 张老太后腰一阵刺痛,只觉得这一下摔的轻飘飘的,好像砸到了棉花上。 听到傅玲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 “恶妇,你咒我起不来?看我不打死你。”她两手按着地要爬起来,傅玲吓了一跳,扭头就跑,跑出大路,听着后面没人追过来,才松了口气。 她不敢久等,怕夜长梦多,一路小跑到法院。 无人小巷里,张老太两手撑不住身体,彭的一声砸到在地。 腰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她又感觉不到腿了。 “腿,我的腿呢?!” 她面露惊恐。 “来,来人啊!有人吗?” 她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一条废弃的巷子,旁边是铁道,周围都是荒地,根本没人过来。 第130章 妈妈永远不会走 张老太大口的喘着气,把木匣子藏到怀里抱着,摩挲着木匣子上的花纹,她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上回摔了不能动,过一会儿不就好了。 “等会儿就好了,等会儿。” 她不住念叨,给自己打气。 雨下的大了,噼噼啪啪砸在青石板的路上。 张老太抠着青砖,试图往旁边的院墙下爬。手抠着青砖边缘,抠下来一块干掉的狗屎。素来爱干净的她现在滚在泥地里,像个落水狗一样,浑身都是泥巴污水。 “呕!”张老太恶心坏了,想到自己落到这个地步都怪傅玲。 要不是她偷戒指,要不是她把儿子告到公安局,要不是刚才傅玲不扶她,她能落到这个地步? “老天在上,老头子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你们家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让傅玲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噎死。还有傅家那一家子,让他们都别好过,让那傅老太瘫痪,傅老三早点去死,老三媳妇守活寡被人磋磨。” 她终于挪到了屋檐下,地面终于不那么湿了,可脚还泡在外面的泥坑里,她挪不动。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知觉。 “来人啊,有人吗?” 年久失修的荒院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块,此刻被雨水浸泡,内侧的裂缝越来越大,摇摇欲坠。 …… 公安局,杨娟签了字,交了二十块罚款,她丈夫张铁军被放了出来。 张铁军在里面关了一天一夜,胡子拉碴的,就这杨娟拿来保温杯,一口气灌了一杯水。 “饿死了,有吃的吗?” 他鼻梁断了,上面贴着纱布,动一动都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杨娟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要吃的,怎么不去找你妈要去?你妈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她让你去找傅玲你就去,那张老二的家务事,关你什么事?” “你瞧瞧,你被打成这样,被抓到公安局关了一夜,她是来看你了?她考虑你有没有吃上饭?” “人家就知道关心人家那个杀人犯儿子,你跟着掺和什么!贱皮子,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笨死你得了!” 张铁军平白被关,心里窝着火,听杨娟骂的难听,更加来气。 “这都怨谁?我妈说给了你五十块,让我去城里找人疏通,你是不是把钱昧下了。” 杨娟:“我昧下怎么了,我是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儿子吃个冰棍两分钱我都不舍得买,她可好,捞自己的心头肉,出手就是五十块。这五十块款给你你去请人吃吃喝喝,且不说能不能办成事,万一办不成,那钱不是打水漂了?” 张铁军就拿了杨娟给的十块钱,去了一趟市里,通过自己从前上工的同事,拐弯抹角找到看守所的人,给人买了两条烟,对方答应活动活动。 那边还没给信,张光亮这混小子就自己出来了。 “那天你要把五十都给我,兴许这事儿已经活动成了,亮子也不用自己跑,现在吃官司。” 杨娟:“他吃官司是他当年打人家李春梅,这回跑了也跑不了下回,你跟着掺和什么,回头你被搅进去,咱这日子怎么过!” 张铁军想想也是一身冷汗。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弟弟根本不是打架斗殴的事儿,犯的是可能要挨枪子的杀人罪。 “你没把他捞出来还好,你要是真把他捞出来,你现在就是包庇罪。”杨娟恨得咬牙切齿,拍打他的肩膀,“我们这好好的日子,你是不想过了,你要是包庇罪进去了,我跟儿子怎么活!你儿子日后的前程怎么办!” 张铁军理亏,一言不发地跟着杨娟往家走。 杨娟还哭:“咱们家以前的日子多顺,儿子上着重点小学,咱俩双职工,要啥要啥,现在可好,自从跟那傅家牵扯上,跟你妈牵扯上,现在儿子的学校没了,你还被抓了,这回去单位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张铁军不说话。 杨娟掐他:“以后少跟着你妈掺和,张光亮这回要是被判了,老太婆一个人指不定作什么妖,还不是得磋磨我们。” “她好手好脚的,没到让人伺候的时候,你别上赶着往前凑。她向来会装会哭穷卖惨,你信了她的,咱家日子怎么过?” “知道了。”张铁军闷头往家回,鼻子剧痛,他没心思听她絮叨,但媳妇有一样说对了,最近为了保住工作,也不能跟家里走太近。 …… 临近中午,姜月停下手头的工作。 面具已经裁剪成型,为了体现上古驱魔的神韵,比正常的京剧脸谱要大一些,固定形状之后,涂上底色,又绘制出大体轮廓。 她欣赏地看了一会儿,已经有了大形,下午再画细节,今天就能把这个面具搞定。 她在地上垫了一个棉花垫子,小果儿依偎在她脚边和兔子玩偶玩过家家,穿着大红色的新棉袄,圆滚滚的小团子,伸着短指头一本正经地瞧着姜月手里的面具:“鬼鬼,门门上的鬼鬼。” 姜月想到老家的门上贴着的褪色的门神钟馗。 细看下来,还真有几分像。 姜月笑着戴上面具:“鬼鬼来喽,宝宝怕不怕?” 小果儿咯咯直笑:“妈妈,鬼鬼,不怕!” “我宝宝胆子这么大呀,鬼鬼吃小盆友的噢~” “不吃小盆友,鬼鬼看门,打坏妈妈。”小果儿纠正她,戳着面具上的獠牙,“好鬼鬼,果果喜欢鬼鬼。” 姜月愣了愣,消化了小果儿的意思,忽然涌上一股心酸。 她揉了揉小果儿的脑门:“宝贝说的对,鬼鬼保护小果儿,是好鬼鬼。” 只要锁上门,原身就进不去,可能是两个哥哥教的,也可能是她自己悟的,觉得鬼鬼在保护她。 “妈妈,是鬼鬼吗?” 姜月失笑。 “妈妈不是鬼鬼,但妈妈是鬼鬼找来保护小果儿和哥哥们的。”姜月放下面具,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走,咱们做饭去,等哥哥和姑姑回来吃饭。” 早上包包子的雪菜还剩下半碗,去买一条五花肉,中午做肥嫩流油的雪菜红烧肉。 小果儿咯咯笑:“鬼鬼,妈妈,不走。” 姜月:“妈妈才不走,妈妈永远陪着小果儿。” 小果儿望着窗外:“哥哥。” 姜月:“对,妈妈也永远陪着哥哥们。” 门外,拎着书包的正要开门的傅小山顿了顿。 傅江河快跑过来:“哥,咋不进去?” 第131章 傅江河的小心思 傅小山却像忽然回神一样,看了一眼弟弟,推门进去了。 傅江河放下书包就往厨房里钻,姜月刚把早上剩的几个包子放到蒸笼上热着。她把小果儿交给傅江河:“看着妹妹,我买肉去,饿了先吃点心。” 说着,她把昨天买的桃酥和牛舌饼从柜子里拿出来,还有一包大白兔。 一包大白兔有六七十个,她倒出来一半,另一半打算让兄弟俩下午带到学校,分给那天帮着救平安的小伙伴。 “平安在隔壁你红婶家帮着裁衣服,这会儿该午饭了,抓一把糖给红婶,顺便去叫平安回来。”免得中午红婶留饭。 出事之后,平安就不太敢单独出门了,兄弟俩也不让她再去接。 还要慢慢建立平安的安全感。 “哦!”傅江河把小果儿给傅小山抱着,抓了把糖就到隔壁去了。 平常家庭,买点好东西都在柜子里锁着,他以前见他奶奶也是把鸡蛋糕锁在墙上的柜子里,偶尔会背着他们,打开柜子给小胖子和虎子掰一块,还是小小的一块。 他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能吃鸡蛋糕的一天。 可现在吃上了更好的东西,不光有鸡蛋糕,还有桃酥,还有酥脆的牛舌饼,还有大白兔奶糖,咬一口奶糖能甜到心里去,还有奶香味。桃酥轻轻一咬就化开了,吃了一口想两口。还有牛舌饼,又酥又香,咸香焦脆,还抗饿。 傅江河咽了一口口水,回想这些日子长的好东西,摸了摸明显鼓起来的小肚子,不由得感慨。 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懂的勤俭持家,不知道把好东西藏起来,都不怕他和哥哥一顿吃完了。幸好他和哥哥比较会过日子,一天只拿一颗糖,给哥哥一半他一半。 他不舍得嚼,让他在嘴里化开,半颗糖能化大半天,大半天嘴里都是甜香味。 他数着,一天他俩一颗,小果儿和平安一人一颗,能吃小半个月呢。 姜月是不想让孩子们觉得束缚,兄弟俩都懂事,平安更是敏感懂事到让人心疼,不想让他们在吃东西上还怯怯的,小心翼翼的看大人的脸色。 原本孩子们就不太信任她,给橱柜加一道锁就更是给他们之间增加隔阂。 家里没有条件就罢了,有条件让孩子们吃的好一点,她没必要太苛刻。 要不是担心有老鼠,她恨不能把所有好吃的都摆桌子上,让孩子们吃个够。想用很多很多好吃的,弥补他们从前的匮乏。 姜月去买了一条五花肉,运气好的很,供销社还剩下最后一条,被她给赶上了,有两三斤重,这天不怕放坏,能吃两天。 刚好赶上肉联厂送来的鸡杂,新鲜的鸡肠和鸡爪,鸡脖子,鸭脖子。这年月物资匮乏,厂里杀鸡几乎都混着卖了,一点不浪费。 偶尔能剩下一些鸡杂,刚好被姜月赶上了。有鸡肝鸡心鸡脖子鸡爪子,不太多,拢共一小兜。 鸭脖鸡脖带着表皮肥油,是好东西,鸡肝鸡心好处理,又便宜,买的人多。有两个人争抢着要。 鸡爪上肉不多,鸡肠不好处理,折算单价还贵一些,不如买肉划算,没人爱买。 姜月等他们挑完了,问了价,直接把剩下的包圆了,拎着有好几斤,一共才花了几毛钱。 鸡爪回去过油炸,剩下的鸡脖鸡肠鸡肝鸡心洗干净焯水,和炸过的鸡爪一起,加上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卤一卤,简直不要太香。 天气这么凉,这一兜卤完吃个两三天不是问题。 五花肉一半中午炖雪菜,一半也卤一卤,晚上贴火烧,明天早上做肉夹馍。 姜月拎着肉回去,在门口遇上傅玲,瞧见她衣服破着,脸上还挂着几道伤痕,顿时提起心。 “这是咋地了?有人打你了?脸上是怎么回事?” 傅玲接过她拎着的肉,后知后觉摸了摸脸,浅浅笑了笑:“不要紧,已经办好了。”她开心道,“办理的大哥让我回来等通知,说开庭的时候叫我们。” 她从张家出来就没照镜子,这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脸上滋滋啦啦的疼,原来是被挠破了。 怪不得她去办理的时候,工作人员一直同情的看着她,态度特别好。 要能让离婚更顺利,她不介意多挨这一回。 她有点尴尬地从兜里拿出一叠票子:“办手续花了两毛钱,我花了一毛,这是剩下的。”她没说那一毛花到哪里去了。 姜月没在意:“给你的你就拿着,以后等你有了钱再还给我,平时你万一想买点什么,平安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 傅玲没再推辞,说了“谢谢”就收下了。 到家后傅玲换衣服去厨房帮忙,姜月瞧见她兜里掉出来的剪刀和户口本,顿时就明白那一毛花去了哪里。 看来拿户口本花了一番功夫。 不过傅玲不愿意说,说明她能解决,她就没再问。 以后她终究是要自己解决这些事的。 现在能自己迈出去这一步,是最好的。 午饭大包子,玉米饼子,还有肥的流油的五花肉,还有木耳炒青菜。 青菜还是前几天剩下的,有点蔫,不过不耽误吃。木耳是元野送来的干菜,一小把就能泡出来一大碗。 几个人吃的开开心心,连傅玲都就着菜汤多吃了一块玉米饼子。 最后傅江河把菜盘刮的干干净净,一点不浪费。 平安:“妗妗做饭真好吃,以后我也想学做饭,做给大家吃。” 姜月笑道:“那可不行。” 瞧着平安紧张的小脸,她正色道,“我们平安还得跟着哥哥们一起上学呢,哪有时间学做饭啊。” 听见她也能上学,平安兴奋了,有一点不确定地看她妈妈:“我也可以吗?” 傅玲点头:“嗯。” 平安兴奋地脸蛋通红。 “妗妗,我放学也可以学做饭的。” 姜月:“那你可要好好学习,学习好了才有时间玩,有时间学做饭。” 姜月盘算了一下,等傅玲把离婚手续办完,她就去学校里问问,看平安的情况能不能跟上插班生进学校。之前说去问,一直没有来得及。正好傅玲办离婚手续,不用再跟张家牵扯。 “对了,江河和小山放学之后可以教平安念书,先学一点,防止进学校跟不上课程。” 傅江河嚼着香喷喷的蘸肉汤玉米饼,迟疑了一下,爽快点头:“没问题。” 他除了算数算的特别快,其他科目都还没学明白,大字还认不得几个,儿歌啥的也记不住,不过没事,有他哥呢,他哥肯定会。 姜月瞧着他心虚的表情,有一点点心慌。 想想原着里傅江河年纪轻轻就能做生意当小老板,虽然被女主教养的三观不正,但智商应该是够的。 学习应该不会差。 这么一想,姜月放心了。毕竟是男主的儿子,必须是学霸。 第132章 救人小分队有叛徒(1) 锅里还卤着鸡杂,香味散溢了出来,大伙儿刚吃饱,嘴里又克制不住分泌口水。 姜月收拾鸡爪的时候,傅玲见了,还有点瘆得慌,从前在村里的时候,谁家偶尔杀一只鸡,两只鸡脚不舍得扔掉,也放锅里炖了。 她长这么大,她妈就杀过两鸡,她和傅霆川只能轮上啃干巴没肉的鸡脚,鸡脚缝里都没洗干净,香是香,可总觉得有一股鸡屎味。 在婆婆家也不会买这东西,主要是不会做,买肉是婆婆管的,有闲钱宁肯买点正儿八经的肉。 乍一见姜月洗了一盆鸡爪,瞧着还有点犯怵。 不过她瞧着姜月用盐搓了之后,又用碱面搓,搓洗了好多次,直到把鸡爪洗的白白嫩嫩,指甲也挨个剪掉,收拾的干干净净。 洗干净的鸡爪用葱姜水腌上。她瞧着姜月还撒上了一些酒。她听说酒能去腥,可酒是稀罕物,寻常人家谁舍得用酒腌肉。 姜月掀开锅盖,一阵蒸汽熏上来,香味扑鼻。 她拿筷子戳了戳,鸡爪q弹软烂。 她用的大料还是傅霆川之前在供销社买的那些,并不全,滋味儿差了那么一点,一会儿出锅过凉水,让它更紧致滑嫩,然后再做个浇汁浇上去,味道会更好,也能弥补香料的不足。 浇汁还能做咸香和麻辣两种。 等明年开春,她去找点小米辣的种子,待到夏天就能结果子,腌泡椒,来年就能做泡椒鸡爪,泡椒豆角,泡椒豆干,那才好吃。 姜月吸了口口水,把卤好的鸡杂捞出来,关小火,五花肉还要继续卤上一个小时,才能更软烂。 鸡心鸡肝盛出来放凉,鸡爪和鸡肠鸡脖捞出来过凉水。 水管都在室外,水管里的水跟冰水温度差不多,高热软烂的鸡爪鸡肠进入冰水之后急速降温,肉质紧嫩有弹性。 一兜鸡杂卤好之后盛了一大盆。 她一样拿了一点盛出一盘,给孩子们尝尝味解解馋。剩下打算晚上做凉拼盘。 鸡爪用铝饭盒装了一盒,打算让兄弟俩带到学校去,下午课间饿了和小伙伴们分享。剩下小半盆,打算晚上浇汁。 傅玲咬下一节鸡爪子,鸡爪上的皱巴巴的,入口就轻松脱骨,嫩滑软烂,又很有嚼劲。一点怪味儿都没有,有油脂特有的香味儿,但不粘牙。 爪尖吃完之后,一口咬掉掌心中间那一块肉,肥嫩的肉带着耐嚼的筋和脆骨,咬一口唇齿留香。 姜月说,这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傅玲不明白啥是胶原蛋白,但就是觉得,还怪好吃嘞。 鸡肠子也好吃,又劲道又脆生,姜月放了麻椒和辣椒,吃完嘴唇发麻,可就是让人想再吃第二根,想一根接着一根,根本停不下来。 鸡心也好吃,肉质紧实咸香入味儿,耐嚼,咬开之后,鸡心腔体存的汤汁溢到舌尖上,有滋有味的。比鸡肉还香。相比之下反而显得鸡肉太柴,塞牙。 鸡肝肉质松软,口感绵密,咽下去之后舌根能感受到醇厚的咸香,还有微微的苦,又有料汁的回甘。 “好吃。” 傅玲挨个尝了一个遍,再去拿的时候,碟子已经空了。 一碟子没多少,没一会儿就完了,她摸了摸空盘,还有四个孩子怨念的脸,傅玲忽然发现自己吃的太入迷,都没顾上孩子们,顿时臊的脸都红了。 她一惯是以孩子为先的,怎么能就顾着自己吃,不管孩子们。 可是这一盘鸡杂真的很好吃。 “鸡脖子来喽!” 姜月给鸡脖做了麻辣的卤汁,刚才用大火收了汁,先盛出来两条剁成段,让他们先尝尝。 她交代几个孩子:“有点辣,慢点吃。” 傅玲这次等孩子们拿完,她才矜持地捏了一个,咬掉肥嫩的鸡皮,里面的肉紧实有味儿,又麻又辣。吸一口,骨髓里的汁水流出来,一股浓郁的麻辣味儿在口腔里蔓开。 傅玲没吃过这个,啃不干净,又不舍得吐出来,就连带肉和骨头一起嚼碎了咽下去,喝了口水,下意识去捏第二个。 第二个她有了经验,把骨头嘬的干干净净,嘬的没味儿了,才舍得吐出来。 她下意识觉得,要是能再辣一点就好了,会更上瘾,还可以多放糖,做甜辣味儿。 “如果能把肉做的更干,更紧实,应该更耐嚼一点。”她自言自语。 姜月惊喜地合掌:“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剩下的挂到院子里风干,风干半小时,再在卤汁里浸泡到明天早上,再接着风干,到时候味道浸透进去,入味紧实耐嚼。” 衢州鸭脖大致就是这样做的,风靡大江南北。姜月拿不准具体工序,毕竟好多衢州鸭脖都是祖传的老手艺,她做这个也就能复刻个五六成,勉强唬人。 只听她说着,傅玲想到明天的味道,口水就开始分泌。她刚刚发现,原来自己馋香辣口的东西。 以前在婆婆家没有做过重油重辣口味的,婆婆老怪她口味重,日常做饭都要求清淡。偶尔做一次肉,好肉是婆婆和张光亮的。能分到她和平安碗里的都是边边角角的,味道也不怎么样。 当时觉得有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想过那么多,更不知道自己的喜好是什么。 她擦了擦嘴,暗自决定一定要跟姜月好好学做衣服,等赚了钱能养活她们母女,有一些空闲时间,说不定能去学一学厨艺,以后要能有个小推车,傍晚去菜市场卖麻辣口味的熟食也不错。 傅江河和傅小山啃的起劲儿,平安怕辣,吃了一个就不吃了,抱着水杯喝了一整杯水。 反而是小果儿,姜月原本不想让她吃辣的,可小家伙还有点上瘾,拿小米牙一点点地抠肉肉吃,嘴唇都辣红了还不撒手。 姜月怕她太小,吃辣的拉肚子,让她吃了一个就赶紧停下。 她拿出麦乳精给几个孩子冲上,甜丝丝的味道顿时充斥在整个客厅,空气里都洋溢着暖洋洋的幸福感。 “傅小山,傅江河!”王荣在外面喊俩人上学。 傅江河和傅小山拿着姜月给的铝饭盒,还有一兜大白兔奶糖,背着书包出门。 王荣早闻到他们家的香味了,馋的口水流了好半天,却不好意思开口问,显得有失老大风范。 他的跟班王大庆没这个偶像包袱,舔着脸凑上来:“江河,你妈又做啥好吃的了,怎么这么香。你可不能不够意思啊,那天还说给我们带你妈做的饭嘞。” 说话的功夫,盯着傅江河手里的铝饭盒,口水都快出来了。 “有大白兔,江河,你妈真舍得,还给你们买大白兔!一次就给你们这么多!” “我还没吃过大白兔奶糖呢。” “我家过年才能吃。”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他们不敢找小山,有话都冲着江河。 傅江河大方地打开袋子:“这都是给你们的,我妈特意给你们买的,谢谢你们救平安,大家来分分。”他目测一下,嘴上说,“一人三个,谁都不能多拿啊。” “哇!你妈也太好了!” 傅江河听着他们说,那女人是他的妈妈,心里痒痒的,有一股不可言说的骄傲和满足,大方道:“都快点分,分完还有好吃的!” 大伙儿兴奋的一拥而上,迅速把袋子里的糖瓜分干净。 “张华,你咋不要?” 张华看了一眼傅小山,又看了傅江河手里的糖,想接又没接,支支吾吾道:“我,我妈不让我在外面吃东西。” 傅小山撩起眼皮,一眼就看到他眼里的怯意。 他眸光骤然冷下来,张华人高马大的,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张华你咋了?” 张华从前天回去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都是傅小山满身是血砍人的场景。他回家之后就发烧了,今天才刚好一点。 第133章 救人小分队有叛徒(2) 张华烧了两天,她妈给他请了神婆,神婆说他被恶鬼缠上了,才会夜夜做噩梦,他不由得猜测,那老光棍不会是死了。 这么一想,他更怕了。她妈问那天的事,他被吓破了胆,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们是怎么租的三轮去的乡下,他进屋的时候老光棍浑身是血,他这两天做梦都是老光棍缠着他索命。 他妈原本就不同意他那天跟着傅江河他们跑那么远,闻言怒火冲天,问他:“那人浑身是血,挨刀了?你砍的?” “不是我!”他惊慌下就把实话说了,说他推门进去就见傅小山拿着刀,是傅小山砍的。他不想背叛小伙伴,嘱咐他妈:“妈,你别告诉别人。” ……“我就说新搬来的那家瞧着有问题,三天两头出事,那哑巴小子整天拿眼角看人,瞧着就瘆得慌。” ……“小小年纪就敢砍人,长大还了得。岂不是要杀人去了!” ……“以后别跟他们一起玩。再让我发现你跟他们搅和在一起,瞧我拧掉你的耳朵。” 张华瞧着那大白兔是真馋,可想到她妈的话,他现在瞧着傅小山也有点害怕。 他怯怯地往后退:“我这两天牙疼,我就不吃了,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张华快步跑走,王荣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啊,他不吃正好,我们分。” 众人心里都觉得怪怪的,王荣看了一眼傅小山,不解地问傅江河:“那天到底看见啥了,他咋吓成这样。” 傅江河漫不经心的:“见血害怕,也可能是怕老光棍来报复。” 王荣虎目一瞪,道:“那老光棍害平安,就不是好东西,怕他作甚。” “就是,张华胆子也太小了。”王大庆道,“他该不会把我们给抖搂出去了。” 王荣踹他一脚:“怕啥,咱们又没干坏事。” 傅小山两手插兜,靠在树干上等傅江河,仿佛事不关己。 傅江河把多出来的三颗糖让他们分了。王大庆那眼珠子还在傅江河的铝饭盒上,他吸溜口水:“这是啥好吃的,咋老半天还藏着掖着的。” 打开一看,是卤的红润亮泽的鸡爪子。 “啊这……” 王大庆有点失望,他以为有啥好吃的呢,鸡脚有啥啃的,他在家都是吃鸡腿的。想是这么想,他捏鸡爪的手是一点不含糊,捏起来就放进嘴里。 “呜,香!” 王荣瞧了一眼,脸上露出点怜悯:“怪不得长跟你哥瘦的跟小鸡仔似的,原来就吃这些东西啊,这不是边角料么,回头哥给你们带大鸡腿。” 王荣家里条件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自我感觉良好,身上带着股自小被宠出来的优越感。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又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自从被傅小山打服了之后,这股优越感就再也提不起来,这会儿终于又颤颤巍巍想冒头。不过他现在把傅江河和傅小山当自己兄弟,自己兄弟家过的不好,生活条件差,他不能嫌弃,还得多帮帮。 一个铝盒一共就装了十几个鸡爪子,啃不下来多少肉,留着这两兄弟吃。 他刚这么想,就见他的小跟班王大庆已经嘬干净了一个,一左一右两手捏了两个。 “真香啊,真好吃,劲道,停不下来。”王大庆啃的满嘴流油,“江河,你妈可真会做饭,羡慕死我了,想跟你换换妈。” 傅江河下意识怼他:“才不跟你换。” 他想把王大庆手上的鸡爪夺回来,吃两口就行了,竟然还肖想跟他换妈。 等等,他什么时候,把那女人当妈了? 他怎么能把那女人当妈,她害的他们全身是伤,害得哥哥不能说话,他怎么能这么快原谅她。 可是……现在的她和那个时候的她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她不光给他们做好吃的,还替他们出气,还救姑姑,还救平安,有人欺负姑姑,她就打回去。 小果儿都说,是鬼鬼把新妈妈带来的。 在傅江河脑子里掀起滔天巨浪的时候,其他孩子瞧着王大庆吃的满嘴流油,一哄而上,一人抓了个鸡爪心满意足地啃。 啃完一个还想再啃。 眼瞧着铝盒里就剩下俩了,王荣一巴掌拍到王大庆探进去的手背,火速把铝盒夺了过来:“我还没尝呢,给我留一口。” 可惜速度慢了半拍,让不知道哪个兔崽子从底下揪走半个爪子,王荣手里就剩了干巴巴一根鸡爪尖。 他把爪尖扔进嘴里,本想着随便嚼嚼,毕竟他妈住的鸡爪紧地压根啃不下来肉,结果鸡爪一入口,轻轻一吸溜就轻松脱骨,皮嚼着又香又劲道,就是有点少,还没咂摸出味儿来,就化没了。 铝盒里空的就剩下点汤水,王大庆连汤水都不放过,拿指头刮的干干净净。 王荣嫌弃地瞧着他:“你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王大庆回怼:“要能天天吃上江河妈妈做的饭,让我干啥都行。我想去给她当儿子。” 傅江河危机感爆棚,踢他一脚:“滚,才不要你。” 他们打闹着往学校跑,王荣刚迈步,听见有个怯怯的声音叫他。 “哥哥,你吃不吃点心。” 瘦小乖巧的平安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桃酥,怯怯地看王荣。 她太瘦了,瓜子脸有巴掌大,显得眼睛格外大,眼睫毛小刷子似的一扇一扇,眼睛像会说话。 王荣胸口一跳,冷着脸,拽拽地手插兜,不屑地瞧了一眼桃酥:“不吃,甜死了,小姑娘才吃这东西。” “噢。”平安失望地把手收了回来,脸蛋泛起一片尴尬的红,盯着脚尖不说话了。 她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他们抢鸡爪吃,这个叫王荣的大个子没抢到,就吃到一个小爪尖,她刚好捧着妗妗给的桃酥,就想着问问他吃不吃。 原来男孩子不爱吃这个,可是江河还挺喜欢吃的啊,平安蹙着小眉头想不明白。 王荣见她低头,心里难受的跟猫抓似的,感觉他不吃好像不应该,下意识想改口说他吃,可男子汉的面子得要。 “你自己吃,我得上学去了。”说完他拔腿就跑。 跑了两步就后悔。 想想就气,都怪那个桃酥,还得他丢面子。 平安正要回家,忽然被叫住了。 “喂!” 门外的王荣手插兜凶神恶煞叫住她。 第134章 公安找到学校 “不是给我的吗,正好饿了,我尝尝。” 王荣夺了桃酥,见平安诧异地望着他,他脸上挂不住,举着桃酥一口气跑到大院门口,这回真是没脸了。 狠狠咬了一口桃酥,齁甜,他小时候奶奶爱给他留这个,都吃腻味了,果然是女孩子该吃的东西。 嘴里说着嫌弃,一口没落下全给吃了。 等人都走了,张华从树后面走出来。瞧着王荣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眼傅家关上的大门。心里不舒服。 他要是不躲着大家伙,也能分大白兔奶糖,也能吃鸡爪子,也能有小姑娘送的桃酥吃。 当时大伙儿是一起去的,凭啥就他一个人做噩梦。 跟傅小山进去的人是他,帮傅小山隐瞒的人也是他,可他发烧了两天,什么好处都没有。 连王荣都有小姑娘送的桃酥吃。 可是他妈说的对,跟着他们万一再把他带坏了。 他是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当工程师的,不能毁掉前程。 他暗暗咬牙,默默背着书包去学校。 ……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公安正跟校长了解情况,边走边说。 郭校长道:“核实过了,那天确实有几个孩子下午迟到,里面有你说的兄弟俩,一个叫傅江河,一个叫傅小山。是傅营长家的孩子。” 路过锅炉房,王主任现在不做教导处主任了,成了锅炉房的烧水“主任”,自打进了锅炉房,他没一天不想着回去的,万字检讨就写了两封,可校长根本不见他,也不知道检讨书他看了没有。 校长在跟公安说话,他不好上前去,远远跟着,想等公安走了再去找校长,然后就听到“傅营长家的孩子”这几个字。 难道,他们犯事了? 王主任顿时来了精神,他是因为傅营长被撸的,要是抓到傅营长家的小辫子,他是不是就能网开一面。 就算不能,能治治那俩小子,他心里也舒服。 郭校长不放心,问公安:“那天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叫平安的小姑娘被送到山里,几个孩子追过去把人抢了回来。”公安道,“收养小姑娘的户主受伤了,挺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校长吓了一跳:“他们也太胆大包天了,谁起的头?” “应当是傅家的兄弟俩。”公安挺和善。 可这话听到王主任耳中,顿时喜上眉梢。 好哇,傅家的兄弟俩竟然敢聚众寻衅滋事,几个孩子还敢跑那么远,竟然还打人,户主还受了挺严重的伤。 公安都找上门来了,校长想包庇都不行,别说他爸是什么营长,是谁都不行。 王主任想跟上去再听两句,可校长已经带着公安进了办公室。 他喜上眉梢,这回那俩小子还不得开除!不开除也得给个大处分! 办公室里,郭校长有点担心:“伤的严重是怎么回事,打起来了?孩子们有没有受伤?” “孩子们倒没事,都很安全,我们这次来是表彰的,表扬几个孩子见义勇为,希望学校能嘉奖他们,发个大奖状。”公安道,“那个老光棍有侮辱幼童的前科。要不是他们机智地跟踪,又勇敢搏斗把人救出来,那姑娘就危险了。” “但是他们的行为也很危险,对他们的莽撞提出批评,幸好没出事,万一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您也要注意孩子们的安全教育。” 郭校长听说孩子们都没受伤,又听了前因后果,知道问题不大,放心了。 “您放心,我一定表扬他们,也好好教育他们。” …… 王主任正喜滋滋的往回走,撞见个同事,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 “刚才我瞧着有公安跟校长过去了,出啥事儿了?” 王主任故作沉痛:“学校里有孩子聚众闹事,还把人打伤了,公安局过来通报,对方还受伤了,现在人还在医院。” “这么严重?那岂不是要挨处分,说不定还得退学。”同事道,“谁啊,哪个班的,胆子这么大!” 王主任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刚转来的,傅家那兄弟俩。哼!胆大包天!” 张华刚进校门就看到门口的警车,紧张地往学校跑,差点撞到王主任身上,刚好听到这一句。 “干什么,莽莽撞撞!”王主任怒斥,“哪个年级的?” 张华紧张地缩着肩膀:“一年级。” 王主任眯起眼:“认识那个小哑巴?” 张华害怕,犹豫了一下:“不,不在一个班。” “不认识就好,小心跟他牵扯的多,被牵连撵出去,你就没学上了!” 张华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完了,傅小山砍人的事儿被学校知道了! 会不会找到他? 要是没学上,他妈会把他打死的! 张华害怕地跑走。 晚上放学的时候,王荣和傅江河勾肩搭背从教室出来。 张华个子高,坐在教室后门,正在收拾书包。 “华子,走啊,快点的,后院打拳。” 傅江河他爸爸在家属院后面的沙堆旁挂了个沙袋,成了他们几个小伙伴的小基地,每天放学去来两趟拳法,消耗过剩的精力。 张华背上书包,迟疑道:“明天考试,我得回去看书。” “每个月都会来这一趟,你怕啥?”王荣满不在乎,“以前咋没见你这么爱学习啊!” 张华:“我现在想学。” 气氛有些凝滞,大伙儿明显感觉到他的疏远,王荣沉不住气,一把拎住他的衣领:“你这是啥意思,不跟大伙儿玩了?” 张华迟疑地看向刚出来的傅小山。 见他盯着哥哥看,傅江河脑中警铃大作,拧着眉:“有话就说,不想玩就散伙,看我哥干什么,我哥动你一根指头了?” “干什么呢,打架是不是!”老师远远看过来。 王荣甩开张华,凶恶道:“那就一拍两散,老子不缺你一个兄弟。” 张华本来抻着劲儿往后仰,王荣一松手,他一头磕到后面的树干上,疼的眼冒金星,气急道:“什么兄弟啊,我妈说我是你跟班!你才不把我当兄弟!” “你妈说,你妈说,啥都是你妈说,你多大了,还是你妈的跟屁虫啊!”王荣奚落他。 话音一落,大伙都笑开了。 一年级的小孩子,最讨厌被人说是妈妈的跟屁虫。 张华人高马大,臊地满面通红,抱起书包就跑。背后响起一片哄笑声,他越想越气,回头骂。 “你们等着,学校肯定把你们撵回家去!” 第135章 闹事 下午姜月在绘制面具,傅玲帮助姜月裁剪傩舞服。 傩舞服用的是新料子,只有装饰是从原主的衣服上剪取下来的。 姜月已经在布料上画好了大形,傅玲只要按照画下来的线裁剪缝合就可以。 傅玲心细手稳,又是惯常做衣服的,做这些事手到擒来,又快又好。 等姜月把面具画完就可以去绘制服装上的孔雀,算一算时间明天就能完工,后天晾晒一天,刚好十天出货。 专注做事的时间过的很快,沉浸在工作中的姜月满意的收起最后一笔,外面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砸门声。 “我去看看。” 傅玲还没收工,姜月到院里就听到外面的叫骂声。 “还有没有王法,营长了不起啊,营长的儿子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外面一个女人大声叫骂,“大伙儿来评评理,看看他把我儿子打的,后脑勺起这么老大一个包,这要是打出来点毛病,她家拿什么赔我!” “仗着自己丈夫是英模,功勋家属也不能欺负人啊!” “有人没,让你儿子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敢打人不敢认啊!” “都是一个大院的,谁怕谁啊,有种你就出来,再不出来我可砸了!” 姜月拉开门,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砸门,猛一下吃不住力,差点一头栽到她脚下。 看着外面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杨娟也在。 这妇女的孩子低头站在外面。 姜月认出来,那是和傅江河和傅小山一起玩的小伙伴中的一个,个子最高,似乎是叫张华,她有印象。 瞧这阵势,像是小孩子打架,大人来告状索赔的。 但兄弟俩的性子她了解,不可能打没有理由的架。就算真打了,那也是他们被欺负忍无可忍才还手。 傅江河就不提了,能把别人打的找上门的几率不大,傅小山要是出手,必定是弟弟妹妹被欺负,要是这样,那她可站傅小山。 姜月蹙眉:“有事?” “你可算敢露面了,让你儿子出来赔礼道歉,你看看你儿子把我儿子给打的。”女人拉过不情不愿的张华,扒拉开他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一块鼓起来的肿包,“你瞧瞧,正打上后脑勺啊,下这么狠的手,这要是把我儿子给打坏了,你儿子就得赔命!” 杨娟在旁边帮腔:“亏你丈夫还是英模呢,教育出这样的儿子?” 傅玲听到动静出来,也是一脸诧异:“嫂子,你咋在这儿?” 杨娟今天是来找人跑儿子学校的,之前她就是通过这个李莲认识的王主任的媳妇,这次想着再来问问看有没有办法让孩子去上学,结果就遇上李莲的儿子被傅霆川家的俩小兔崽子给打了。 她倒是不想跟姓傅的掺和,但李莲非让她来帮着骂场。 王主任是因为傅霆川被撸的,李莲这个中间人也跟着吃瓜落。 李莲说,要是能找个理由给傅霆川一家抹点黑,说不定王主任职务就能恢复,李莲再从中运作运作,说不定她儿子上学的事儿就能成。 为了她儿子上学,那她必须得来,还得来骂个痛快。 傅霆川一家把她家害成这样,她巴不得傅霆川吃瘪。 “我咋不能来,这军区大院,就你来得了,别人就来不了?” 她开口就怼,吃枪子了一样,傅玲没再理她,等离婚判决书下来,他们就没关系了。 红婶听着动静就出来了,也过来瞧了瞧:“小孩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哪儿就赔命那么严重,我瞧着就是有点红,也没鼓包啊。” 她在院里住得久,这前前后后的家属,认识一大半,有不认识的也打过照面,都知根知底。 来人是张副营长的家属李莲,是个泼辣货。 之前儿子跟他提起说,张副营长原本有希望升职,结果傅营长空降过来,他今年的晋升路就堵死了。张副营长年纪不小,今年不升,明年就该退伍了。 红婶想明白了缘由,没给她留脸子:“张副营长家的,是不是你男人没当上营长,你心里有怨气,跑这儿找事儿来了?怨就怨你家男人没本事,拿小孩子打架的事撒什么气。” 李莲被踩到痛处,顿时跳脚,急赤白脸地:“说小孩子打架,说我男人干什么!” 红婶:“那你让孩子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华被她妈拽着,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心不甘情不愿的:“妈,你别吵了,咱们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兜头抽了一巴掌:“闭嘴,打架打不过,老娘来给你出气,你还跟缩头乌龟一样往后躲,跟你那死鬼爹一个样,怂货!” “可是……”可是头上的伤根本不是傅江河兄弟俩打的啊。 张华张了张嘴,却不敢吭声。 他回去跟她妈说了是和王荣吵架,摔到树上磕的,可她妈旁边的杨阿姨一听到傅江河和傅小山也在场,非说是他俩干的。 她妈立刻就炸了,非要拉着他来评理。 姜月看不惯她骂孩子,更看不惯她诬陷自家儿子:“你口口声声说孩子头上的伤是我儿子打的,你倒是讲讲,是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怎么打的?” 李莲一时语塞,杨娟冷笑道:“那谁知道,你们家的小兔崽子本来就有前科,在照相馆打我儿子,去了学校打别人,听说前两天还带一帮孩子去山里把一个老光棍给打了,那以后不知道会打谁呢。” 李莲:“对,就是!现在敢打架,以后就敢杀人!” 杨娟扬声道:“大伙儿来看看,你们跟这么一家人住一起,以后可得注意安全,保不齐哪天晚上正睡着,就被那小兔崽子给杀了。” 她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姜月听着刺耳,气的脑门突突跳,拎起手边的大扫把就往她身上扬。 杨娟背着小皮包,被扬了一身一嘴的土:“呸呸!大伙儿瞧瞧,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儿子,两句话不对付就动手打人。” 姜月:“打的就是你!骂我儿子,冤枉我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时候需要讲道理,有时候不用。跟这种人就用不着。 她就是要闹起来,闹起来让大伙儿都看看,她护短还不讲理,以后想欺负她儿子也得掂量着点。杀了杨娟这只鸡儆猴。 第136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姜月挥舞着大扫把一下一下只按着杨娟打:“让你骂人,让你挑拨离间!让你找事儿!” 杨娟不是家属院的住户,在这儿没熟人,她虽然膀大腰圆有一把子力气,可姜月扫把长,她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泥巴,她被扬了一身土,还有狗屎往身上糊。 她今天为了托人办事儿,穿的还是干净的新衣服。 “呸呸呸!姜月你……呸!你们看看啊,英模媳妇打人啦!” 人群里,一个打扮体面的妇女插了一句嘴:“我瞧着傅营长家的脾气挺好的,你要是不来找事儿,人家干什么打你?” 大伙儿都认识她,她丈夫官位高,她本人是文工团的领导,叫谢爱萍,院里都叫她谢主任。 她一开口,众人连连开口:“可不,这人句句不离小兔崽子,还非要把话往英模上引,就没安好心!” 傅江河跟小伙伴们正往家走,远远见家门口闹起来,他撒丫子就往家跑。王荣也跟了上来。 一见张华也在,王荣奇怪:“你在江河家干啥?”他眼珠子一瞪,“我推你一下,你不敢找我,就来找江河的麻烦?” 张华:“我没有!” 李莲指着傅江河:“小兔崽子,我儿子头上的包是不是你打的!” 王荣掏了掏耳朵:“啥玩意儿,关江河啥事儿?我推了他一把,他撞树上磕的,咋还赖上江河了?” 李莲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胡说!” “就是我!”王荣挺起小胸脯,他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让兄弟挡枪的道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推的,咋了?你打我啊!” 然而下一刻,耳朵就被拧上了。王荣“哎哟哎哟”地一回头,就见她妈怒气冲冲的脸,顿时萎了一大半。 谢爱萍本来是路过,瞧见打架,看不过眼说了句公道话,防止这些人被人带节奏。 结果可好啊,搞了半天,打人的是自己儿子。 “哎哟哎哟!妈,你轻点!” 谢爱萍丢死人了:“你个不省心的,让你去学校好好读书,你就是这么读书的,不好好学文化知识,你学怎么欺负同学。你还有理了!” 他按住王荣的后脑勺:“给同学道歉。” 王荣龇牙咧嘴能屈能伸:“张华对不起,我不应该推你。” 打人的不是傅江河,李莲闹了个没脸,闻言一巴掌就扇到张华后脑勺上:“你怎么不早说!” 张华后脑勺正疼着,她妈打着一巴掌,比撞树还疼,他也委屈。 谢爱萍拦住她:“你自己冲动,不弄清楚事实,听人挑唆,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闹事,怪孩子干什么。”她道,“你也给傅营长家的道歉,冤枉人家孩子挨了这么多骂。” 李莲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这么大岁数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面道歉,脸往哪儿搁。 “都是杨娟,是她一口咬定说是傅家的小子打的我儿子,要不然我也不会找来。要道歉也是杨娟来道歉。”可她一回头,哪里还有杨娟的身影。 姜月拎着大扫把叉腰:“杨娟自知理亏,早就灰溜溜跑了。”她冷哼,“李嫂子,别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推,砸我门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道歉的时候想找别人顶包?” “大伙儿看着呢,你今天要是不道歉,咱们就上找政委评评理!” “行行行,我道歉!什么事儿还找的上政委了,上纲上线。”李莲小声嘟囔,“傅营长家的,对不起。” 姜月:“让你给我儿子道歉,不是给我。大声点,我没听见。” “你不要太过分!”看到站在姜月脚边的小不点,李莲气的脸涨的通红,她这么大人了,凭啥给一个小孩子道歉,冤枉小孩子怎么了!“大人训孩子天经地义,骂他两句咋了?” 姜月拿大扫把指着张华:“你要这么说,我现在也骂你儿子,只要我不动手,我就不用道歉,不止今天,以后只要见了就骂,不光我能骂,这院里所有的大人都能骂,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张华吓得退后两步。 “行行行!道歉道歉。”李莲冲傅江河和傅小山不耐烦:“冤枉你们了,对不起。” 说完,他急赤白脸的拉着张华就走,边走边骂:“没用的东西,话都说不明白,打架还打不赢,害你妈跟着丢人。” 还有那个杨娟。 要不是杨娟拱火,她能找去傅营长家里,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脸都丢光了。 她可倒好,惹了祸自己溜得快。 家属院大门口,灰头土脸的杨娟也是一心火,事儿没办成,还惹得一身腥,幸好她跑得快。 那姜月也太不是东西,她好好一身衣服,被她给嚯嚯成这样。杨娟心疼的直滴血。 “果然,只要跟姓傅的沾上就没好事儿。” 她刚蹬上自行车要回家,听见有人急慌慌地叫她。 “哎哟,强子妈,我可找到你了,你咋还在这儿啊,你快跟我去医院,你婆婆不好了!” 杨娟拧眉,那老太婆又闹什么幺。 “你婆婆被压在铁道边的墙底下,压了一晚上,今儿早被捡破烂的给发现的,好悬命是保住了,腿脚怕是不能行了,” “啥?”杨娟吓了一跳,“咋腿脚就不能行了,别不是装的。” “你这话说的,人都要没了,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你是没见到,那场面惨的,半边身子都压在墙底下,得亏是泥巴墙,泡了水松软,人没砸坏。”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把墙泡塌了。那一块又不常有人去,你婆婆怎么就跑那去了,找到的时候嗓子都喊哑了,我说不清楚,你快去看看。” 听着她说了细节,杨娟的脑子嗡嗡的。 刚消停了一天,这老太婆真会找事儿。 张光亮的案子还没结果,人还在公安局里。老太婆要是不会动了,谁去伺候? 还不得拖累她一家子。 杨娟气的咬牙切齿。蹬上自行车往医院去了。 家属院里。 瞧着李莲走远,红婶皱眉:“什么人啊,自己做错了,怪这个怪那个。” 谢爱萍:“内心软弱,自己立不住,就爱赖别人。” 姜月挺喜欢这个讲话爽快地谢爱萍,邀请她家里坐。 谢爱萍有点意动,她之前见过孙婷婷表演的舞蹈服。 她经常出差,去过大城市,可就算跟大城市的舞蹈服款式相比,孙婷婷的那一条也毫不逊色。 听文工团的姑娘说,孙婷婷的舞蹈服是傅营长的媳妇做的,她早就想来见见了。 第137章 剧组大单 李莲气急败坏地回家,到家越想越气。 上回杨娟来找她说学校,杨娟可没说她用的是傅霆川家属的名义,后来她冒充军属被傅霆川揭穿,害连累她表姐夫丢工作,为此她表姐还打电话过来给她骂了一顿。 她表姐夫在军区小学当教导主任,因为入杨娟冒充军属的事儿被一撸到底,现在在水房干活。自打那件事后,见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也就是她丈夫还有点官位在身,她表姐家还不舍得跟她断了来往,可也疏远不少。 她要早说她用的是傅霆川家属的名义,她可不会帮忙。 正想着,就见她表姐拎着保温杯来找她,喜气洋洋的。 “傅霆川家的那俩小子,你知道不?害你姐夫被撸的,他俩犯事儿了!公安都找到学校去了!严厉处分警告!”她表姐笑道,“你姐夫一下班就急慌慌地要来瞧热闹,他一个大男人被领导看见像什么话,我替她来瞧瞧。” 李莲来了精神:“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前两天晌午他们一群孩子上村里打架那事儿,你知道不?”她谨慎问,“你家张华没去。” 李莲心里一咯噔,忙说:“没去,他咋能去呢!”说着,她瞪了张华一眼。 张华正在写作业,被她妈看的心慌,他觉得有点对不起朋友,可还是没敢开口。 李莲的表姐道:“幸好没去,几个孩子也太狠了,把村里一个老头给打的重伤在医院躺着,这会儿学校领导正领着人挨家挨户家访呢,那些去了的,估计都要被退学。” 李莲知道张华那天从村里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做噩梦,她私下还偷偷瞒着丈夫请了神婆,这要是被人知道,那就是搞封建迷信,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怪不得神婆说她儿子撞邪,原来是有人被打重伤住院了,那可不就是有怨邪之气。 这群孩子真是胆大的无法无天! 李莲:“退学,退学了好,省的带坏别的孩子。” 张华抿了抿唇,终是没说什么。 李莲的表姐:“走,咱们瞧瞧热闹去。” 李莲刚从傅霆川家回来,丢了个大脸,不想往上凑,可拗不过她表姐,找了条围巾戴上,磨磨蹭蹭地去了。 这边,郭校长领着人来到家属院家访,第一户就是傅霆川家。 他一打听,立刻就有人领着过来。 “您找傅营长家,那不,开着门的小红楼就是。” 院门大敞,院子里,姜月正拎起来新作的傩舞服给谢爱萍展示,黑色的油面布料边缘镶着金线,肩膀处用金线勾勒出一只孔雀引颈的纹样,孔雀的长尾流散下来,虽然还没上色,但只看生动的形态就能想象得到,上色之后的熠熠生辉。 谢爱萍看的惊住了。 袖摆裙摆有祥云装点,金银丝线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可以想象穿上之后随着演员的步伐摇摆,光华流动,会是怎样的夺目。 和她在省城大剧院见的京剧行头一样夺目,各有各的风采。 她以为姜月只能做西式的裙子,没想到中式也能做,还做的这么好看,更能贴合舞蹈本身。 看裙子的时候,她已经很震惊了,直到姜月回房把面具拿出来。 屋里黑,她瞧着有一张诡异的脸在发光,她还吓了一跳,等姜月走出来,她才发现那是一个面具。 古朴,神秘,阳光下极有视觉冲击力。 重点是,它在黑暗环境里,隐隐还有光亮。 她能想象到,在黑暗的舞台上,这个面具将会有多强的视觉效果。 谢爱萍捧着面具爱不释手。 最近省里有个剧组找她借人,有提起过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服装。市场刚刚放开,想找合适的古装可不容易,她有点想把姜月推荐给他们,如果姜月愿意接的话。 “这些衣服是你自己想的吗?” 姜月瞧出来她有定做的意思,笑道:“是的,都是根据需要定制的,先画图样,图样喜欢了再开始做。” 谢爱萍道:“古装魔幻类的,能做吗?” 姜月立刻想到,影史上最热播的那部名着电视剧,不过算算时间,那是八几年才开始拍的,不过她要是努努力,要是能在戏服和道具行业打出点名气,说不定还能去给电影行业的发展添砖加瓦。 就算不行,多赚一些钱,有闲钱旅游,说不定还能去剧组参观参观。 “看您想要什么样的,只要要求不太离谱,一般都能实现。”姜月道。 院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小果儿的衣服,衣服上缝制的兔子玩偶随风摇摆。 谢爱萍又过去捏了捏,脸上笑意更深。 好看,太好看了! 谁能想到给兔子脸做的这么圆,两只大耳朵像小扇子一样耷拉下来,真可爱。 有许多人做衣服还只停留在绣兔子花样,或者剪出来一个兔子花样缝上去,哪有人能想到做个真正的玩偶缝在衣服上。 立体的兔子,打开能看到里面是个兜,兼顾了实用和好看。 缝制的手艺很好学,很多人都会。 重点不在裁缝手艺,在造型和图样。 姜月能想到这么多图样,能让服装契合角色,还能兼顾服饰的舞台效果,能让服装和角色出彩,这才是最重要的最稀缺的技能。 谢爱萍简直太喜欢了。 “我想做几个类似傩舞的服饰,需要先付定金吗,还是先画图?” 姜月:“您可以跟我说说需求,我这边出图案,您要觉得合适,付定金开始做。”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办公室,咱们聊聊具体细节。” 姜月想了想,后天去文化馆交工:“后天下午行吗?” 谢爱萍恨不能明天就去聊,她刚要开口,门外来了一群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是傅营长家。” 姜月认出来来人,有点诧异:“郭校长,您怎么来了?” 王荣和傅江河兄弟俩在屋里里写作业,听见外面的动静,扒着门往外瞧。 王荣:“真是校长!该不会来告状的!” 郭校长对姜月还有印象,知道她是傅营长的家眷。再一看,谢爱萍也在,他笑道:“都在啊,我还说一会儿去家里找王荣呢,倒省的我跑了。”他热情地招呼身后的工作人员,“快快,把奖状拿进来!” 第138章 校长亲自上门发奖状 姜月家门前围了一堆人。 李莲被表姐拉着挤在人堆里,就见郭校长从随行的小伙子手里接过一沓奖状。 他找出入傅江河和王荣的。 “公安今天已经到学校说明了情况,要不是几个孩子机智,救出了小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郭校长道,“我代表学校给几个小同学发见义勇为的奖状,以兹鼓励。” 他声音不小,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地跟着鼓掌。 “瞧瞧,刚才李莲还冤枉人俩孩子打她儿子呢,还说这俩孩子去村里打架,这么快就打脸了,人家分明就是救人去的。” “小小年纪有这个胆识,可不一般啊!” “虎父无犬子,傅营长的儿子,也是好样的。” 李莲黑着脸,拿围巾遮住脸,往人群外挤。 她表姐也是一脸晦气:“咋回事啊,这校长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明明是聚众逃课打架,怎么就成了见义勇为了,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能勇为个啥?” 院里,姜月把孩子们叫出来,王荣心有惴惴,唯恐校长是来告状的。 出去一看是要发奖状,王荣先是不信,见那奖状上实实在在写着他王荣的大名,顿时就扬眉吐气了。 他打幼儿园开始就是班上的问题宝宝,小红花就没得过几个,奖状更是破天荒第一次。 其他几个小伙伴也是一脸震惊,有高兴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跟着傅江河兄弟俩就是好啊,能救人不说,还能得奖状,这回去家里还不得给奖励个大鸡腿。 谢爱萍也是一脸震惊,他儿子见天惹是生非,这回竟然还做了好事了? 傅江河没接奖状,他瞧着院里还有一沓,但上面写的是其他几个小伙伴的名字,他小眉头拧起来:“怎么没有我哥的?” 郭校长愣了愣,道:“根据公安局同志的反应,傅小山同学虽然也参与了营救行动,但确实有过激的打人行为,学校考虑了一下,对傅小山同学提出褒奖的同时,也要对他的冲动行为提出批评,功过相抵,这次就不发奖状了。” “那我也不要。”傅江河的轴劲儿上来,谁劝都不行。 王荣想了想,好兄弟要同甘共苦,他心疼地瞧了一眼大奖状:“我也不要。” 其他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也不要了。” 郭校长笑道:“小家伙还挺讲义气,你们要是不要,这奖状我就带回学校里,让老师给你们贴班级里,我今天来也不光是表扬你们,还得批评你们。”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去找大人,不能自己去跟踪,你们都是小孩子,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次是侥幸没出事,要是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谢爱萍附和:“校长说的是。” “所以你们这奖状也不能白领,每个人写二百字检讨,明天交给你们老师,到时候我会亲自检查,不许抄袭,不许让家长代笔。” “哎哟!” 傅江河瞪大了眼:“二百字啊!” 他拢共还不认识这么多字啊。 院长走后,谢爱萍和姜月谈妥了后天下午去她办公室见面,也拎着王荣的耳朵把人领走了。 王荣临走都在可惜,他本来还想着,她妈在这儿聊的久了,她能在傅江河家里蹭顿饭呢。 他都闻到厨房里的酱肉味了,香地他直咽口水。 谢爱萍瞧着他儿子的眼神直往厨房瞟,就觉得脸上挂不住,这才急慌慌要走。 他们一走,其他几个小伙伴们也一哄而散。 姜月中午卤的五花肉,在小火边煨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香味四溢,正是软烂鲜香的时候。 姜月不舍得全用白面,白面兑了一半玉米面蒸荷叶饼,卤肉剁碎了,裹上一片绿叶子蔬菜加进去吃。家里没有青椒如果有青椒剁碎加进去味道更好。 中午卤的鸡心鸡肝盛出来当凉菜,她就这剩下的卤汁,泡了点海带和豆腐干腐竹,煮出来一盘卤菜,海带脆生利口,吃一口肉吃一口海带,正爽口。 腐竹和豆干吸满卤汁,带着肉味的咸香和豆制品特有的嚼劲,比肉不遑多让。 姜月做饭的时候,隔着窗户就见傅江河在外面咬着笔头皱眉苦思。 她心里咯噔一声,这傅江河瞧着也不像多爱学习的主。 不过不要紧,有的孩子聪明,不爱做作业依然能考满分,要换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来写二百字检查,她也不愿意。 “吃饭了!” 晚饭上桌,傅江河一扫写作业时候的颓靡劲儿,筷子舞的虎虎生风。俩大人四个孩子,一阵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就连傅玲都不像一开始吃饭那么矜持了。 都怪姜月的饭做的太香,家里的伙食又太好,每天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她想矜持,胃里的馋虫都不答应。 傅玲道:“你咋想的,这个馒头做的像个扇子一样,裹上肉吸满了汤汁,真香啊!” 傅江河:“太好吃了,我能吃十个!” 姜月敲他的筷子:“傻小子,能吃仨就不错了,小心晚上顶的睡不着觉。” “我想买点鸭脖子回来卤一卤试试。”傅玲道,“我总觉得,鸭脖可能比鸡脖更有嚼劲,更适合卤制。” 姜月兴奋:“行啊,明天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卖。鸭货好啊,鸭头鸭脖鸭翅膀鸭爪,你去瞧瞧,只要有卖的咱都要。”她早就想这一口了,就怕不好买,她们这边养鸭子的不多,市场上也不多见。 傅玲对做饭有兴趣,就让她去做,只要能找到心理寄托,就不会陷入内耗,自我能效感就会提升,渐渐地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之后两天,傅玲白天帮姜月做衣服,休息了就一头钻进厨房里研究鸭货。 周三这天,傩舞服完工,面具也晾晒好,头一天她给面具上了最后一道清漆固色,现在这个面具在阳光下艳丽夺目,她瞧着就喜欢。 这桶清漆还是她在屋檐底下盖木材的防雨布里找到的,应该是傅霆川做家具的时候用的。另外还找到个黑匣子,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想着可能是傅霆川的东西,就收了起来。 她把五套衣服叠好,找了个麻袋装着。 这个麻袋是她买棉花用剩下的,最普通的黄色化肥袋子,上面还写着尿素俩字,她拎着这个进了文化馆,去办公室要穿过演出后台,一路上招来不少异样的眼光。 第139章 喇叭裤 今天周三,县里领导要来文化馆视察,姑娘们一早就过来准备,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面貌迎接领导。 “听说今天还有文工团的领导。” “哎,要是被文工团领导看上了,能把咱们录进去不?” “想的美,那是要考的,人家要的都是顶尖的天才,咱们算什么啊!” 办公室里都是年轻姑娘,心气儿高,有人不服气:“咱们怎么了,咱们是没机会考,要是有机会,不一定比那全县第一名考得差。” “可不,徐老师的那个学生,叫孙婷婷的,不就是因为跳舞跳的好,进了文工团了,当时考试的时候还被江心暖给挤下去了!” “咱们小芳跳舞跳的也好,长的还好看,还是这次十一表演的领舞,未必就不能进文工团。” 叫小芳的姑娘正在对着镜子描眉,抿着嘴笑道:“人家爸爸是公安局长,妈妈是妇联主任,我可没人家那命!” 众人唏嘘一阵,有点讪讪,又找了新的话题夸她:“可咱小芳长的好看啊,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啥都好看。” “这条蓝裤子从前没见你穿过啊,真挺括!跟男人裤子似的,真帅气!” “你那什么眼神啊,人家这叫牛仔裤,城里正时兴的,可难买着呢。” “我表姐去市里两回,都没抢到,听说一天就卖一二百条。一上货就抢完了。小芳你哪儿买的?” 小芳矜持地收了镜子,收拢脸上得意的神色:“找人呗,总不能一大早去排队。” “哪儿找的,找的谁啊,小芳,好小芳,你跟我们说说呗!” “就是啊,我们也想买一条。” 在众人的恭维声里,小芳矜持的嘘了一声,暗示大家声音小点不要外传:“我托文工团的姐们买的。” “哇!小芳你认识文工团的人!” “声音小点!”小芳拧眉,“别被人听见了,人家也不是卖的,就是友情帮我带了一条,已经没了。你们要是想要,我去说说看还能不能再带。” “我也要,我也要。” 小芳:“都小点声,我统计一下看有几个人,一起去问问。” 大伙儿争相报名,唯恐小芳给漏记一个。 都是十八九岁的姑娘,谁不爱美, 正说着,外面响起脚步声,众人以为是领导到了,急慌慌放下手头的事整装出来迎接,结果就见一个穿黑裤子白衬衣的女人,裹着粗布围裙,拎着个尿素袋子往里闯。 “这谁啊,拎的那是个什么啊。不会是来捡破烂的,马上领导就来了,她咋捡破烂捡到这儿来了!” “不像捡破烂的啊,穿的挺好看的,身材真好。” “哎,你看她穿的裤子!裤腿咋那么宽,显得腿真细!” “哎哟就是,还挺时髦。” “瞧着比小芳的还好看!” “她瞧着比我胖一圈,可人家比例真好,一点不显胖。” “我觉得是裤形显得瘦,配上小皮鞋,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觉得好看。” “小芳的裤子也好,可就是像个男人,没人家的苗条细致。” 小芳气的差点把手里的铅笔撅折,刚才还上赶着找她带裤子,这会儿就嫌弃她裤子像男人。 有人泼凉水:“你们别瞎瞅了,时髦什么啊,你瞧她拿的那化肥袋子,说不定是捡别人不要的裤子不合身。” “就是,一个捡破烂的,看把你们给迷的。” 姜月正要往里走,迎面被人拦住。 “站住,哪里来的,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姜月撩起眼皮,看向拦住她的姑娘,对方扎了个麻花辫,戴眼镜,涂着红嘴唇,法令纹有点深,瞧着不好相处的样子。 她穿着时兴的牛仔裤,正是姜月在市里商场见的那个款式。 姜月刚要开口,徐老师偏巧从里面出来:“小芳,怎么了?” 小芳一跺脚:“徐老师,你看看她,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捡破烂的,往咱们后台闯。” 徐老师抬头一看,见是姜月,一脸喜出望外:“哎哟小姜,你可算来了,急死我了!”她这一开口,里面乌泱泱出来一群。 “小姜同志来了,是不是我的衣服到了!” “起开,那明明是我们单位的衣服!” “我们的傩舞服,哎哟,不枉我天天过来问,赶巧了这不是。” 小芳被挤到了一旁,众人一拥而上,哄抢着把姜月手里的尿素袋子接过去。 “小心点,别把衣服扯坏了。”徐老师在外面干着急。 办公室的几个姑娘瞠目结舌,有一个人忽然反应过来,惊呼:“原来是她!徐老师请来给文化馆做舞蹈服的人!哎哟,你们知不知道,孙婷婷在文工团表演的那条裙子,听说就是她给做的!” “怪不得徐老师这么热情!” “钢厂和炼油厂的负责人来咱这儿蹲几天了,就是等她的衣服的!” “那她那条裤子……” “不知道她卖不卖啊,咱们要不去跟徐老师说说。” “徐老师忙死了,不管这个,一会儿咱们等她出来。” 小芳气恼的把刚才的名单撕了。 大伙儿听到动静,忙道:“小芳,这是怎么了?” “你们不是等着要她的裤子,嫌我的裤子像男人,不要我的了?” “哎呀,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会不要呢。”大伙忙安抚小芳,“要的要的,她那就样子好看,又不是牛仔布的,我们还要呢,好小芳你别生气,你帮着去问问。” 这个姜同志身上穿的裤子虽然好看,可人家也许是在哪儿买的,也许不想卖呢。 八字还没一撇,当然要紧着牛仔裤买。 这边徐老师扶住险些被撞倒的姜月,拉着她进屋:“你的腿咋样,好了吗?真是辛苦你了,生着病还得给我们赶工。” 姜月:“应该的,不辛苦。腿也好多了。” 能赚钱,她巴不得更辛苦一点。 包袱一打开,徐老师还没来得及看衣服,办公室里的几位已经抢上了。 幸好徐老师早有准备,她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五件都是文化馆的,只能借用不能拿。你们哪个单位想要,按咱们之前说的,打申请报告的那几家来前面。” 她招呼姜月:“小姜,今天20号了,28号最后一次排演,28号前能出几件你给他们算算,剩下的人就让他们回去。” “别让回啊,赶不上十一,过年还得用啊!”有来晚的人着急道。 第140章 牛仔布 “就是啊,申请报告都打了,样式要求都写的挺清楚,我们单位领导盖了章的,怎么就让我们回去了。” 徐老师点头:“那行,要是赶不上十一用的,就晚一些出活,大家都不要挤,按交报告的顺序来。” 她把姜月按到桌子后面,给她纸笔,让她坐着聊。 姜月接过申请报告,慢条斯理道:“大伙儿都别急,只要需求写明白了,都能轮上,我抓紧看报告,咱们提高沟通效率,节约一点时间就能多做出来一件,今天要是排不上就少做一件呢。”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不像徐老师那样声嘶力竭地大声吵,但很有力量,众人奇异地都安静下来。 大伙儿都声嘶力竭争吵的时候,唯恐声音小了讲话慢会被别人压下去,结果就导致场面一团乱,说不上三两句话就会吵起来,但主事的人声音小,讲话慢,其他人也会受到感染,心平气和地沟通。 姜月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和各个单位的负责人沟通服装样板,材料,效果需求,最终敲定28号之前给钢厂、纺织厂、鞋厂、自来水厂各出一套演出服,其中纺织厂要两件,一件男装一件女装。 一共五件,这五件的工艺都比较简单,和给徐老师的那几件差不多,姜月按一百二报的价格,合算起来一共六百块。收了一百块定金,走的是文化馆的账,未来交货后他们把钱给文化馆,由文化馆向姜月统一采购。 这是徐老师提出来的,防止以后姜月挨家挨户要钱要不出来。 炼油厂的小伙子很兴奋:“衣服我们就不跟他们抢了,先帮我们赶制五个面具,十一的演出衣服我们自己想办法,等十一节过了,咱们约个时间聊一下做全套的服装,我们过年用。” 他强调:“我来的时候厂里给下了硬性任务,钱不是问题,面具一定要拿到,过年的衣服一定要谈妥。小姜同志,你这两天紧着他们的做,节日过后我们可得优先,你算算多少钱,定金可以先付。” 炼油厂不缺钱,这小伙子也是个急性子。 姜月想了想:“衣服到时候看工艺另算,面具五十一个,一共付五十的定金就行。” 谈妥之后,钱都从徐老师那走。 徐老师付了另外五件的尾款,一共六百三十块,减去之前给的二百,又付了四百三。 加上面具的定金和五件衣服的定金,姜月一共到手五百八。 前几天去城里买东西,几乎把家底都花光了,这些钱回来她才算松了口气。 事情谈妥,几个人都还不放心让姜月走,想拉着她多聊几句细节,唯恐少聊两句自己厂的衣服就比别人的差点。 纺织厂的大姐尤其殷勤:“小姜同志,你需要什么料子,跟姐说,咱们厂到了一批新布料,你去看看,还引进了流水线,要做什么牛仔布的,这些你要不要?” 真是瞌睡有人送针头,姜月心头一喜:“已经投入生产了吗?” “哪儿啊,还在调试机器呢,不过安装仪器的厂家送来有样品,四五种呢,要不去看看?” 第141章 第一批定喇叭裤的顾客 有样品。 那必须去看看。 正事谈完了,松懈下来,大伙儿这才有精力注意到姜月的裤子。 裤子上身是贴身的,从膝盖处往下开始变成像个小喇叭一样的阔口,随着姜月走路的步伐一荡一荡的,别有风情。 裤腿是从膝盖最细的地方开始外扩,视觉上就显得腿又直又细。 纺织厂的大姐有小腿外扩的问题,平时都不敢穿太紧的裤子,裤子稍稍紧一点,穿上就像罗圈腿。 但她膝盖以上的腿又直又细,她要是能穿上这样的裤型,岂不是刚好把缺陷挡住。 她忍不住问:“小姜同志,你这条裤子是在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 “这图样,也是你自己想的吗?” 现在南方已经有了这样的款式,严格来说,不算是她想的。 她笑道:“我跟市里学的,听说现在南方大城市可流行了呢。” 姜月这几天做衣服的时候,特意试着做了两条喇叭裤,一条是的确良做的,走起路来哗哗响,挺括度也不够。 另一条是用原主的西装裤改的,挺括度够了,效果有点像后世的紧身裤加喇叭裤的效果,瘦腿效果很强,她今天穿的就长这一条。 今天特意换上这条裤子,原本想着先试试水,看看县城里的姑娘们对喇叭裤的接受程度。 效果还不错,这一路上不少人看,已经有好几个熟人问她裤子是在哪里买的了。 而且这种喇叭裤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想保持好的挺括度和服帖度,需要注意细节,具有一定的技术门槛,她倒不怕被人学走。 就算有人学着做了,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正好替她打广告。 “真好看啊,这不好买。” 姜月:“嗯,南方城市才有,得托人买。” “这两天我见有人从市里买牛仔裤,蓝黑色的,硬硬的料子,上下直筒的款式,不像小姜的这么别致。” “你没听小姜说,这是南方大城市流行的,咱们市里那肯定是人家流行过的。” 去南方大城市买太麻烦了,肯定不便宜。 纺织厂的大姐有些意动,不过她不想在这上面花钱,她自己就有手艺,打算回去做做试试。 其他人就没这个便利了,争相问姜月:“小姜同志,做下来多少钱,能不能给我做一条。” 姜月:“倒是不贵,不过我身上的这个布料咱们这儿没有,得去省城买。能做成牛仔布的,效果更好。”她问纺织厂的大姐,“咱们纺织厂啥时候能开始生产牛仔布呢,姐您可得给我留一些。” 大姐点头:“你放心,你跟我去看看,瞧上哪一种,姐给你登记上,这一半天投入生产就能出货,想拿布还不是小事。” 姜月告诉大伙儿:“现在还不好定价,要看牛仔布的成本,不过大家放心,肯定比咱们托人去南方买便宜不少。” 众人都表示理解,然后就把矛头对准了纺织厂的大姐。 “大姐,你可得给小姜同志算便宜点。” “是啊,成本控制住,价格才能打下来。听说有人去城里买来牛仔裤倒卖,倒一手赚一倍,一条敢卖到十五二十块,那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第142章 江心暖借钱进货 家常穿的礼服和演出的舞蹈服不一样,礼服工艺繁复,贵一点有单位买单。家常穿的衣服,十几块已经顶了天了,抵上普通人半个月工资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笑闹声。 “听说今天有领导过来检查,还有文工团的领导呢。听说是要搞什么活动,要和地方上合作。” 姜月想留下来听一听,不过已经中午了,她还想去纺织厂看看牛仔布,下午去找谢爱萍谈合作,再留一会儿怕耽误下午的事儿。 谢爱萍的需求她很重视,她是文工团的领导,又经常接触举办影视舞台类的活动,未来说不定能通过李爱萍打通销路。 这些单位的舞蹈服几乎是一锤子买卖,等这一批做完,单位之间会来回传借,再新增的余地不太大。 姜月离开后不久。 徐老师领着领导和文工团的人来办公室看演出服。 谢爱萍也在,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姜月的手艺,这些衣服昨天她已经在姜月家见过,这会儿见到成品还是被惊艳到。 江心暖走在队伍后面,听着她的领导谢爱萍在夸姜月,她的脑子里闪过数个狠厉地念头,但眨眼间一一否决。 姜月只要还没和傅霆川离婚,她就是军嫂,出任何事都会被追查到底。 她不能动她。 她看着姜月做的那些舞蹈服,款式和图样都是她前世没见过的。看来她并不是重生的。 姜月不是重生的就好,她就还占有先机。 她现在卖牛仔裤,明年还能卖喇叭裤,海军衫,只要比别人早一步,她就能源源不断地赚钱。 她记得前世过年的时候,傅霆川被叛徒出卖导致出任务时受伤,可惜她当时一心和姓顾的在一起,根本没在意傅霆川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叛徒是谁。 不过不要紧。 前世傅霆川双目失明后疏于照顾落下了后遗症,视力没能完全恢复,再也无法执行特殊任务,从此转了文职,之后一路高升。 这样正好,她还不喜欢傅霆川出去出生入死,与其承担风险,不如安安稳稳晋升。 而且傅霆川失明长达一年,她就不信姜月能熬得住。 “心暖,我把我哥带过来了,他准备这周去南方,你想让他帮你带什么,你们聊。”中午下班,文工团的同事过来找江心暖。 江心暖连着去市里三回,拿到六十条都卖完了。前后赚了五百块。还上他爸的钱之后,身上就没有余钱了。 她买那个房子的条件不太好,赶着商业街建成之前,她想装修一下开服装店,装修加上进货,也需要几百块。 同事的哥哥面相老实,又是退伍军人,有她同事做担保,江心暖不怕他跑了。 对方拿到钱,一脸惊讶:“买这么多!” 江心暖点头。 南方牛仔裤拿货价低得多,一两块一条,到这边就能卖十五二十。江心暖除了挪用了他爸存折上的五百,又找同事借了五百,凑了一千块,除去运费和路费,打算进三百条裤子。 马上就过年了,裤子不愁卖,这一批货卖掉净赚三千块不止。装修开店的钱有了。 “对,全买裤子,女裤,要最时兴的。”女人的钱最好赚。 第143章 姜月根本不值得她费太多心神 姜月做的舞蹈服和戏服在文化馆和文工团都备受好评,今天上午还让她在县领导面前露了脸。 虽然只是几件衣服,可江心暖总有种被姜月踩在地上的感觉。 她一开始也想做舞蹈服的,但她只记得未来流行的样式,自己不会做,就放弃了。 现在看来,其实她完全可以画图样找别人来加工。 未来十年是娱乐行业和影视大力发展的十年,涌现许多港台明星,内陆也出现了家喻户晓的电视剧。 那对狗男女就是一个投资一个出演,迅速积累资金,到八十年代末开始转投房地产,凭借雄厚的资金,在行业内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她能进入这些电视剧参演,就能一飞冲天,转战影视娱乐行业,能迅速积累到足够的资本,以后和那对狗男女对抗。 一个姜月算什么,根本不值得她费太多心神,顾少铭和姜念那对狗男女才是她的主要对手。 她知道,文工团的谢主任似乎是在寻找古风戏服。 前世江心暖没出演过这一类的戏剧,不过电视上看过不少。 江心暖吃完午饭,回去后根据记忆画出两套精怪礼服,都是汉服纱裙的改良版,加上亮片装饰,光打上去会不灵不灵闪光,能呈现出精怪的出世感。 现在的服装颜色少款式少,也正是这样,才让姜月占了先机。 姜月做的舞蹈服也只是一般的连衣裙加了亮片和珍珠,她在戏服里加入了古装元素,完全符合谢主任的要求,而且这都是后世那一部知名电视剧用过的,不怕翻车。 画完之后,江心暖信心满满的来到谢主任的办公室。 谢爱萍刚从文化馆回来,知道各个单位都在争抢姜月的戏服,对她更有信心了。 她正在吃饭,见江心暖来找她还有点意外。 这个姑娘她有印象,天分很好,是今年以全县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进来的。身体条件很好,舞蹈也跳的好,如果专心舞蹈事业,未来能走的很远。 文工团最有天分的两个人,一个叫孙婷婷,一个就是她。 年底有一个推举到省文工团的名额,她考虑在这两个人中选一个。 孙婷婷年纪小,似乎对人际关系不怎么擅长,一心扑在舞蹈上,有一些舞痴的样子,只是学的少,但胜在悟性强学东西快。 江心暖胜在学的多,会的舞种多,还能原创编排出很好的舞蹈节目,是个综合能力很强的人才。 可是她总感觉这个姑娘心思太重,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舞蹈和专业能力的精进上,反而对周围一些边边角角的事很关心。 最近文工团很流行牛仔裤,好几个姑娘都在穿,听说也是江心暖私下在卖。 听说她上周请假去城东买了一处宅子,而且好像还在卖组合柜的图样。 把心思用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能搞好专业工作。 谢爱萍放下饭碗:“怎么了,找我有事?” 江心暖温和地笑了笑:“听说谢主任您在找古风的戏服,今天参观文化馆有了一点灵感,我画了两幅,想让您帮着看看,怎么样?” 这是又转画戏服了?涉及的也太杂了,专业会不会落下。 谢爱萍在心里皱眉,但领导做久了,有一些表面功夫,她面上没表现出来,点头:“拿来我看看。” 虽然心里不满,但她还是认真看了,而且说实话,江心暖画的很不错,好到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当下就想给要这种戏服的导演朋友打电话。 江心暖画的是精怪的服装,唐代服饰做了大胆的改进,肩膀和腰部大量裸露,以轻纱覆盖,通过对世俗的反叛来体现精怪的浪荡和大胆。 胸前和头饰增加了亮片装饰,以体现精怪的出尘出世,很好地中和了裸露所呈现的风尘气。 谢爱萍越看越觉得,这件衣服就是这些山野精怪应该穿的,甚至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形象。 一共两件,另一件依然是唐制,只是没有大面积的裸露,而是在肩膀和腰部增加了类似狐裘的装饰,披肩曳地,仙气飘飘,头饰垂到眉心,更显神性。 一件妖,一件仙,气质拿捏的刚刚好。 谢爱萍着实有些惊喜,不怪江心暖总是研究这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可她确实是聪明,连设计衣服都能做的这么好。 她现在觉得,要是江心暖能不影响主业,她既然有天分,做一些副业也没什么。 “画的不错,能不能用还不确定,图样我留下了,有消息我通知你。” 她没把话说死,她下午还约了姜月,姜月的设计她也很喜欢。 其实她私心里已经觉得,江心暖这个版本完全可以用,导演一定会喜欢的。姜月的作品她看过,就算是那套傩舞服,和江心暖的相比也略显笨重浮夸了一些,毕竟电视剧的戏服需求和舞台剧不一样。 不过她已经和姜月约好了,加上江心暖的锐气太重,她有意想锉一锉江心暖的锐气,就没把喜悦表现的那么明显。 但她这点心思并没有逃过江心暖的眼睛。 毕竟活了两世,江心暖三十多岁穿回来的,猜的出来她的心思。 她基本放心了,笑着和谢爱萍告别。 她笑眯眯的,显得不卑不亢荣宠不惊,又给谢爱萍增加了几分好感。 江心暖盘算着,需要去市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料子,这一件衣服能卖到一二百块,而且对方需要的多,所有的做下来,利润很可观。 最重要的是,她能通过这件衣服打开人脉关系,如果她能出演最受欢迎的女一号,这部剧是国民级的,她的知名度打开后,以后有源源不断的好角色可以演。 到时候她就可以考虑离开文工团。 她前世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文工团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还调到京都,可那又怎样呢,被狗男女欺凌,她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这是几年后的未来需要考虑的事,她现在还是要在文工团里稳扎稳打,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现在的身份接近傅霆川更方便。 江心暖离开后,谢爱萍忍不住又欣赏了一下江心暖设计的衣服。脑子里想着拒绝姜月的措辞。 毕竟是她把姜月叫来的,让人家跑一趟又不聊了,确实不太合适,也很难为情。 可如果她在跟姜月聊了细节,劳烦姜月辛苦画出图之后再拒绝,好像更不合适。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姜月还没来。 正想着,外面响起敲门声。 姜月到了。 打她一进门,谢爱萍眼前一亮,只见姜月穿一件高领宝蓝色毛衣,她肤色冷白,穿宝蓝的更衬得皮肤白嫩。 第144章 会不会是傅霆川回来了? 日渐清晰的下颌线显露出来,扎着高马尾,显得瘦削又精神。 底下穿一条黑色高腰裤,紧身裤子包裹着臀线,在最瘦的膝盖处变成喇叭状,脚上踩着小高跟,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细,笔直笔直。 走起路来裤腿的小喇叭一荡一荡,别有风情。 谢爱萍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条裤子:“真好看啊,自己做的吗?” “是啊。”姜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不好意思,“这是基础版的,刚刚去看布料耽搁了一会儿,过两天就会出最终版的,牛仔喇叭裤,等做好了我给您留一条。” 她都想撬开姜月的脑袋看一看,这种创意是怎么想出来的,谁能想到裤腿上面收窄底下放宽,像个小裙子一样,又年轻又活泼。 她原本想说因为姜月迟到,导演那边等不及,就用了别人的创意。 可现在姜月笑眯眯的要送她时兴的裤子,她想开口的话就咽了回去,她是真喜欢这个版型的裤子。 最近团里的年轻女孩子们流行牛仔裤,她是见了的,去市里出差的时候她也买了一条,时髦是时髦,就是布料硬,不过穿上感觉跟男人似的。 她原本就是偏硬朗的面相,骨架大,个子高,国字脸,穿上牛仔裤之后更显得粗壮结实,没有小女人的娇俏感。 凭她多年工作练就的审美直觉,姜月这条裤子她穿上肯定好看。 可工作比一条裤子显然重要的多,她斟酌着拒绝:“那倒不用了,都是你们小年轻穿的衣服,宽宽大大的走路也拌腿,我这个年纪穿着不像话。” 谢爱萍四十岁出头,看着不显老。 姜月笑道:“给您做的不是这个版本,微喇的,刚刚盖上高跟鞋鞋面一点点,既能显腿长,还不影响行动。用宝蓝色水洗牛仔布,时髦百搭,还提精神气儿,” 谢爱萍被说动了。 她还是没忍住:“那多不好意思啊。” “抬手的事儿,文工团这么多姑娘呢,您就当给我打广告。”姜月看出她脸上的为难,扫到桌子上的图纸,图纸上画的是改制的古风衣服,很有八九十年代的廉价影楼风。 她顿时明白了,谢爱萍对她不太热络的根源在哪里。 江心暖应该是来过了。 姜月只当没看到,她从包里拿出图纸给谢爱萍看:“前天咱们没聊细节,不知道您是想要什么样的,我画了几个类型,您看看?” 谢爱萍入眼一看就惊住了,她一脸诧异。 姜月画的根本不是精怪的裙装,而是类似皮具头套一样的东西,明明看着是人形,却长着猪头豹脸,脸上有动物的形态,但又能看出来是精怪变的人,并不突兀。 有做的很好的面具师傅,能做成兽面头套,但一来现在这样的老师傅不好找,二来这种头套类似京剧的花脸面具,讲究意象的不像,讲究形似的又没有美感。 而姜月图画上的这个头套形象生动,豹脸凶狠,猪头还有几分可爱,很是讨喜。 “皮革怕是做不出这种鼓囊囊的效果啊。”画着容易做着难,谢爱萍见过姜月用皮革做傩舞面具,但这个头套和面具终究是不一样的。 姜月道:“这种不做皮革,会用到面粉,硅胶,石膏。工序比较麻烦,但做的过程中可以不断调整形象。定版之后可以反复使用。” 这些材料都是谢爱萍想都想不到的,面粉竟然还能做道具。 粮食紧缺,许多家一年都不舍得吃一次白面,怎么会想到用它做道具。 她还是农民出身,对粮食有天然的敬畏,有点不放心,再一想,做一个面具才能用多少面粉,最多一斤。 而且可以反复使用,确实不亏。 “不好看了还能改?”谢爱萍心动,“她瞧着姜月的图样已经很棒了,但这种东西不比衣服,是要根据演员的情况实际调整,如果他们花时间花大价钱做好了,最后和演员身形不适配,也不行。” 姜月点头:“能改。我们现在可以只做一个基础的模型,后期投入使用的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逐个定制。” 她现在拿出来的只是设想,从前她做综艺的时候,有参与过各类型的道具制作,她是按照后世道具的流程来做的,她不确定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到什么程度,哪些可以做替代品。 所以她画图的时候画的比较保守,不像后世那样栩栩如生分毫毕现。 一旦做好一个,试出来材料,找到材料和对应的加工厂,或者自己手工解决,先把流程打通,后续她只需要根据需求换图纸就可以。 谢爱萍还有点将信将疑,可转念一想,如果真像姜月说的一样,又能做成功,以后非人精怪类的道具就可以实现了。 神魔类节目目前在国内还是空白,但民众有这个娱乐需求,老祖宗又给我们留下了足够多的文化瑰宝,如果能换一种艺术方式重现出来,可想而知会多么动人。 “这个涉及到具体涉及内容,我做不了主,这样,方案先留下,我们商量之后给你答复。”她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能不能用,还得看导演的意思。 和姜月的图纸带给她的意外相比,江心暖的服装反而是小事了,可用可不用,不急在一时。 反而是姜月的设计比较要紧,制作起来也更麻烦,时长更久,需要慎重决定。 姜月倒是无所谓,她虽然重视这次合作,但是不急,现在就算定下,她还顾不上做这个。 手上还有早上接的单子要赶工,牛仔裤要打版,新房子还等着装修。 而且她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目前国内非现实类道具市场几乎是完全空白,她掌握的道具制作经验和丰富超前的审美,才是最稀缺的内容。 原着的世界背景和她所在的世界相差无几,她相信,那位导演会被她的设计打动。 “后面还有两幅裙装,您可以抽空看看。”姜月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想起欢呼声,安静的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热闹了起来。 “又有慰问演出了,庆祝凯旋的!” “哇!远不远,这次去哪里?” “就在咱们这儿!” 姜月心头一颤,有队伍凯旋,会不会是傅霆川回来了? 第145章 新宅子 她有点兴奋,扼制不住心跳,耐着性子和谢爱萍告别。 路上有放鞭炮的,还有举着红条幅的仪仗队路过。条幅上写着“热烈庆贺撤县划区”。 等姜月回到家,远远就见元野的车停在门口,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吕小军和红婶都在,正和元野热络的聊天,脸上都挂着笑,姜月看了一圈,没见傅霆川的身影,就听元野道:“嫂子回来了,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没等下班就赶着过来了!” 吕小军耐不住性子,不等元野卖关子,就高兴道:“嫂子,市里文件发下来了,撤县划区,咱们以后也是市里人了,今天市里检查的人下来,我听公社的人说,城东那块地方要建示范性的商业区,就在你买的宅子旁边。” 红婶道:“真是瞒的好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小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消息,才去买的那块地方。” 姜月一脸懵,她瞧着元野:“不是傅霆川回来了?” 元野一愣,随即笑道:“没呢。他任务还没结束。” 姜月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一脸失望。 “算着时间也快了。”元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也很担心傅霆川,他压住姜月的肩膀,轻声道:“嫂子,我们要相信他,也相信我们的战友们,一定能凯旋。你们在家里把日子过好,他才能放心,就能没有后顾之忧。”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姜月担心问。 之前没有希望的时候,反而能一心工作。 现在有了希望又被打破,顿时被铺天盖地的失望裹挟。 她才恍然发现,她已经这么想这个人了。 想让他回来,看到他安安稳稳的站在这儿,他才能放心。 元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姜月脑子里嗡嗡的,听着红婶和傅玲他们聊城东的宅子,她面上挂着笑,却不太能融入他们的喜悦。 红婶高兴:“早点我还嫌小姜乱花钱呢,你瞧瞧,果然是聪明人,这宅子现在得值老鼻子钱了。” “那可不。”吕小军高兴,“不管是卖掉还是自己用,都能赚一笔。今天撤县划区的消息下来,好些人跟我打听那块地方呢,那附近的宅院价格翻了几番,现在有钱都买不到。” 元野也确实意外,他之前有听到消息,但是没太放在心上,更没料到姜月买的位置会划做商业区。 他现在怀疑,姜月可能一早就知道要划区,甚至一早知道那地方要划商业街,这才大费周章地买房。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还是嫂子有先见之明。”他感慨,“正好今天没事儿,下午我送你们去新宅子看看。” 姜月:“那可太好了,咱们下午去把过户手续办了。” 吕小军帮着已经把院子的基础修缮做好了,修理补助也批了下来,五十多块,但需要姜月自己去领。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元野带着姜月去了一趟新宅子所在的公社,把合同尾款交了,领取了补助。 又赶在下班前办理了地契过户。地契拿到手里,才能彻底放心。 才一天的功夫,对面的破厂房已经拉起了隔离线,已经画上了崭新的拆字。 姜月买的两所宅子,小一点的临街,大一点的门开在另一边的厂房门口。 小宅子的三间瓦房修缮之后还能用,她打算在这里开一家服装店,临街开大橱窗和街门。 大宅子准备做工作室和加工车间,大宅子里的房屋破的太狠,修缮的时候她干脆让人推平了,吕小军找人粗略算了算,按照姜月的要求盖两层要一千多块。 第146章 傅霆川失踪了 姜月记得邻居马爱梅跟她提起过,几年前傅霆川救过一个叫小暖的,两人还订了婚,后来小暖和傅玲一起去赶集失踪了。 姜月加快脚步,打算回去问问傅玲。 她赶到家,傅玲正在院子里清洗鸭脖子,见她回来,激动道:“你瞧我今天碰上什么好东西了,今儿我跟红婶去肉联厂,刚好赶上人家处理鸭脖子,我们就拿了一些。晚上试试卤麻辣味儿的。” 自从姜月入做过一次卤味之后,傅玲就一心扑到这上面,经常去菜市场打听调料,还去买过一次外面的卤味回来对比味道。 姜月不太有心情,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笑着附和了几句,和傅玲一起处理鸭脖子,她洗了手搬着凳子坐下,耐心的把鸭脖上面残留的毛根拔掉。 顺着傅玲的话闲聊了几句之后,她状似无意地问起来:“之前听邻居马大嫂提过一次,傅霆川从前和一个叫小暖的订过婚,这是咋回事?” 傅玲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姜月:“忽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傅玲担心道:“你别太放在心上,当时外面传的说小暖和霆川谈了婚事,其实没有。她就是在我们家小住了一阵子。” “怎么说?”姜月心提了起来,还要装成八卦吃醋的样子细问。 傅玲道:“那年雪下的特别大,得有一尺多厚,那一阵子晚上我们听着轰隆隆的,村里老人说是山神发怒,山上的雪砸了下来,把路都砸塌了。” 姜月耐心听着。 听她道:“山上的路埋了好几天,山里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可有天傍晚霆川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差点被埋到雪里,幸好霆川路过躲雪崩的时候发现她的鞋子,就把她救了出来。” “那姑娘脸上有老大一块胎记,小圆脸,眉眼往下耷拉,鼻子蛮翘的,她不爱说话,却爱缠着我们问外面的事儿。她腿摔断了,村里的大夫说得养俩月才能下地,可她坐不住,躺了没几天就一瘸一拐地到处跑,还缠着我带她去集市上玩。” 傅玲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她带着小暖去集市,后来小暖走丢,她回来之后就被村里传闲话,说她和小暖遇到了劫匪,小暖被人抓走了,她被人强暴才捡回来一条命。 她在村里名声坏了,她妈才匆匆给她说了县城的二婚男人张光亮。 张光亮后来听到风言风语,就觉得她不是处子,第一次打她也是因为这事儿。 可其实那天在集市上什么都没发生。 傅玲说:“小暖她是自己跑的,她总觉得我们不让她下地,是想把她关到咱们这个穷山沟里,逼她嫁给霆川。” “其实那时候霆川待了两天就走了,也没说啥时候回来,根本谈不上谈婚论嫁,就是邻居们传点闲话,她当真了,哄着我带她去集市,趁着人多就跑了,我在集市找了一下午,实在找不到才回来的。” 姜月明白了,这个小暖,应该就是江心暖。 她当时给自己易容,还极力往外跑,可见是没看上傅霆川,不仅没看上,还把她当成了要强抢无辜女子的村汉。 江心暖是瓜子脸,能易容成圆脸,眉眼都可以变,还给自己贴了胎记,难怪后来傅玲他们再见到江心暖却没认出来。 那个时候的江心暖应当还没重生。 重生之前的她很厌恶粗野的傅霆川,觉得他粗鄙,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后来卢政委提起婚事的时候,傅霆川是二婚还带着三个孩子,江心暖就更不乐意了。 姜月费劲打听:“当时他们去过什么地方没有,比较特殊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待过的地方?秘密基地什么的。” 傅玲皱眉想了想:“霆川时间紧,把她送回来就走了,没见他们去过哪儿啊。” 姜月想不明白,要只是这样,那他们哪儿来的美好回忆,这次江心暖去哪儿找到的傅霆川,她们的感情是怎么推进的? 难道是傅霆川救她的路上,还发生了什么? 姜月凭着自己多年看爱情小说的经验脑补。 那年雪崩,冰天雪地里,孤男寡女被困在山里待了好几天,两个人藏在哪个山洞里互相取暖,贴身的那种。 纯情的傅霆川暗中决定为这个姑娘负责,然而江心暖醒来后认为这个村汉轻薄了自己,想把她关在大山里生娃,就想方设法诱骗傅玲带她离开大山,趁机逃跑? 后来傅霆川重伤被人追杀,江心暖在他们曾经躲避雪崩的山洞里找到傅霆川,傅霆川得知江心暖就是当年雪崩时相依为命的姑娘,激情再燃,两人干柴烈火,在山洞里酱酱酿酿一番,情根深种。 除了这个理由,姜月想不到更合理的了。 不过想到他和江心暖在冰天雪地里酱酱酿酿的画面还挺带感,又刺激又酸溜溜。 姜月酸的牙疼,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我出去一趟,你们把菜热一下,先吃饭不用等我。” 傅玲:“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怎么急慌慌的。” 姜月摆摆手:“我听着生气,出去透透气。” 她得把这个猜想告诉元野,让元野的人去找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不仅关乎傅霆川的安危,还关系到吕小军的性命。不能马虎。 冬天天黑的快,天色暗了下来。 江心暖瞧着她爸颓败的脸色,试探问:“今天我们排练迎接凯旋战士的节目呢,傅霆川是不是要回来了?” 卢政委“嗯”了一声:“快了。” 江心暖觉得不对劲,最近她只要提起傅霆川,他爸会委婉地提醒她不要太关注傅家,让她多跟别的男人接触接触。 今天是怎么了? “明天我去礼堂表演,爸爸你去看吗!” 卢政委疲惫地坐下:“明天我就不去了,最近老毛病犯了,腰疼的坐不住。” 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打了胜仗该有的样子。 江心暖是知道傅霆川会出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半夜,卢政委起来接电话,江心暖披上衣服趴在门缝里偷听。 “……半路丢的,对,可能受伤……” 第147章 江心暖自投罗网(1) “……他不会留下血迹,找最好的侦查兵……” “……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江心暖拧起眉,在找谁,难道是傅霆川? 傅霆川丢了? 要真是这样,这倒是她去取得傅霆川信任的好时机。 她回想了一下,前世有一次傅霆川受重伤,被特务追杀,不得已躲到附近的山里。 如果这次也是在那,她倒是能去碰碰运气。 万一找到了,她就能照顾重伤的傅霆川,培养感情。 她就不信,傅霆川对她没有一点情谊,要是没有情谊,前世怎么会在她临终之际拼死救她。 何况几年前,傅霆川已经救了她一次。 他不过是碍于没和姜月离婚罢了。 江心暖轻轻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服。 …… 深山里,密密麻麻的树冠挡住光线,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听到咔嚓咔嚓的,脚踩落叶的声音。 冬夜山里的温度降到零下,呼出的气冒着白烟被风吹散,傅霆川推开木屋的门,将一块饼子扔到地上。 黑暗里,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墙角,他艰难的拿脚把干硬的饼子够过来。 “唧唧!” 一只田鼠从脚边窜过去。 傅霆川抬脚踩住它的尾巴。 男人望着傅霆川的眼神满是惊恐,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什么。傅霆川猜他说的是:“你没瞎?” 傅霆川眼都没抬,跛着脚挪到木床上坐下。 这次任务,他听了姜月的,躲过隧道围剿。躲过了致命伤,但左眼遭到撞击,有淤血,视野里一片血红,看不清楚东西。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要不是姜月提醒,那场围剿中他只怕不瞎也得半残。 他抓获“鹰眼”,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撤退路上他都在装瞎。 装瞎很有用,“鹰眼”的眼线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甚至制造爆炸事故,都被他一一解决。 但藏的最深的那头狼还没引出来。他的腿中弹了,还带着俘虏,一只眼睛受伤,枪法大打折扣,又和战友走散,他不得不带着“鹰眼”躲起来。 这是下水村后山深处,一处山坳里,两面都是悬崖,依靠几颗古树组成的空间搭建的石头屋,已经很多年了,不知是谁留下的。 树冠上方有突出来的平台,不爬下来根本没办法发现这里有个屋子。 屋子里面有桌子和床,还有几个瓷碗,陶罐,还有一个小炉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十几年前,傅老太要把傅霆川卖掉的时候,傅玲带着傅霆川上山,他脚滑从上面滚下来,这才发现的这间屋子。 那年月外面山里的树皮都被铲干净了,他和傅玲住在这儿,外面的人看不到底下,他们靠这一小块山坳的野菜树皮度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 只要他不出现,“鹰眼”生死未卜,那头狼总会忍不住浮出水面,元野会处理掉他。 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等伤养好个大半,或者等元野找过来。 今天左眼视野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一些,变成淡淡的粉,影影绰绰能看到东西,相信要不了几天他就能回去。 夜里的深山老林里,不仅要防人,还要防野兽。 冬天的山里缺少食物,饥肠辘辘的野兽攻击性很强。 枪里的子弹还剩下三发,要省着点用。 正想着,“咔嚓”一声,外面响起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傅霆川攥住枪杆,冷冷地盯着门缝,杀气外放。 夜色下,络腮胡男人蹲在路边,三两口吃完了饭盒里的饺子,最后一个入口吐出一个纸条,他看了看上面写的字,面无表情的把纸条吃了下去。 他蹬上自行车来到县城车站,正见一个女人裹着厚厚的大衣,穿着胶皮鞋,正跟车站的人力三轮车讨价还价。 没一会儿,女人上了三轮,他掐灭烟蒂,蹬上车跟上去。 三轮在乡间土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在山脚停下,那女人下来结了钱,拎着包进了山坳的土路,看来是打算徒手爬上山。 络腮胡把自行车藏在灌木丛里,摸了摸怀里的黑布包,确认引信完好,迈步也跟了上去。 江心暖的提包里带了酒精绷带和消炎药退烧药这些常规药品,她不懂急救,但是简单的包扎伤口足够了。 她记得,几年前她就是在这座山上遇到雪崩,当时她被埋在雪下,被傅霆川挖出来之后,昏昏沉沉间,傅霆川把她带到了一处山林小屋,也可能是山洞,她记不清楚了。 她不清楚那个小屋在哪儿,但她还能找到是在哪里遇到雪崩的。 当时傅霆川因为长时间在雪地里行走短暂雪盲,不会带她去太远的地方,那山林小屋肯定还在附近。 那年她和傅霆川孤男寡女在山里待了两天,她的腿还摔坏了,她担心傅霆川对她有非分之想,趁着傅霆川眼睛看不见,给自己化妆换了个容貌,骗过了所有人。 现在想想,要是当初没易容不逃跑就好了,那这会儿和傅霆川结婚的就不是姜月,而是她江心暖了,省的她费这么多功夫。 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不过是多了几个拖油瓶,那两个男孩说不定还能为她所用,那个小姑娘看着就傻,等她嫁给傅霆川,想办法把她处理掉就是了。 夜幕降下来,山区温度很低,江心暖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山里黑黢黢的,只有江心暖的小手电露出的亮光。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处青石台阶,当年她就是在这儿遇到雪崩的。再往深处走,果然有一间茅草屋。 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她兴奋地正要上前敲门。 下一刻,她脖颈一痛,脑子顿时一片昏沉,腿软地扑倒在地。 “收网!抓住了!” 江心暖一脸震惊地忽然从树林里冒出来的一群迷彩装扮的人,排在首位的是那个叫元野的,她见过他。 “你们干什么,我是来找傅营长的,放开我!”她被人反手拷了起来,脸压在地上,这帮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她打小就娇宠,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你们放开我,我爸是卢政委,我是文工团的,我又不是特务,你们抓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见茅草屋打开了,她爸从里面走出来。 第148章 江心暖自投罗网 她一脸震惊:“爸爸,你怎么在这儿!”随即急着求救,“爸,你让他们放开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吕小军冲卢政委和元野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人已经抓到了,就一个人,尾随江同志来的,身上带着炸弹。” 江心暖瞳孔紧缩:“怎么会!怎么会有别人跟来!” 卢政委像是被抽离了精神气,身体趔趄了一下,摆摆手让吕小军把人带走:“带走严加审问,查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押着江心暖的战士拽住她就走:“老实点!” 江心暖真的怕了,这是把她当报信的特务了! “爸爸,爸爸我是冤枉的!我是来救傅霆川的,我不知道有人跟着我!”她拼命想要解释,可根本没人听她的。 “哗啦”一声,旁边密林里传来一阵小声欢呼:“吕连长找到他们了,底下有小屋,吕连长让咱们放麻绳下去接他们,快!” 接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小心一点,看看你们傅营长受伤没?” 是姜月的声音。 江心暖脑子里突突跳,是姜月,她也在这儿! 怎么又是她! 为什么姜月又先她一步! 凭什么! 她恨得咬牙切齿,拼命想要挣脱,脸蛋都哭花了,可抓着她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一掌敲上她的后颈,她眼前一黑,含恨昏死过去。 元野瞧着战士从络腮胡身上解下来的炸弹,脸色黑如锅底。 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姜月提前来找他,强硬地让他提前布置,派人跟踪江冬雪。如果他不听姜月的,后果有多么不堪设想。 “幸好我们早一步准备,在这儿搭设茅屋,引诱江同志上钩。要不然霆川就危险了。”他把那炸药给卢政委看,“是高杀伤力的炸药,傅霆川他们藏的石屋在平台下,平台风化严重,一旦这里发生爆炸,他们可能会被活埋。” 卢政委后怕地后背全是冷汗,他做梦都没想到,她女儿会做这种事。 今天元野找上他的时候他还不信,无凭无据的,元野凭什么怀疑她女儿会去找傅霆川,还会给特务引路。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为她辩解。 卢政委疲惫:“幸好啊,幸好还没酿成大错。” 他相信女儿是无心之失,可倘若真因为她的无心之失,让傅霆川陷入危险,让“鹰眼”跑掉了,那他真是难辞其咎,女儿这辈子就算完了。 还是要感谢姜月。 晚上的行动的时候,元野执意要带上姜月,可见是姜月告诉他,傅霆川藏在这儿。 至于姜月为什么知道江心暖会来,为什么知道江心暖身后有尾巴,这些他不想深究。 从他那天晚上在小巷里救下姜月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 他原本还希望她女儿能和姜月傅霆川他们好好相处,日后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可事与愿违,他女儿这个样子,怕是在县城待不下去了。 傅霆川没让吕小军扶,徒手攀着悬崖上来。 他一落地,就被一双温暖纤细的手牵住了。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山里黑黢黢的,借着月光只能看到点轮廓,姜月急切的把他从头摸到肩膀,两手刚覆到腰上,下一刻,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鼻梁磕到男人结实的胸肌上,酸痛的她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 耳边嗡嗡的,周围的喧嚣声都退去了,只能听到男人沉闷的心跳声。 咚! 咚咚! 多日的烦躁和担忧像潮水一样褪去,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 “吕连长还没上来,把绳子放下去!” 姜月忽然意识到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尴尬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忍着鼻梁的酸疼。 “别乱动,我看看你受伤没。”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鼻头通红,夜色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像是会说话。软软的手撩开他的衣服,贴着他的皮肤检查伤口,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他左眼视野下的一切都是粉红色的,更显得姜月的脸娇嫩可爱。 感受到他直勾勾的视线,姜月臊地脸红,凶巴巴的拍了他一巴掌,刚想起身,就听傅霆川闷哼一声。 她急道:“真受伤了!”感受到手底下的黏腻触感,她着急地扒着他的腰带要脱他的裤子,“怎么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傅霆川压着她的手:“小伤。” 清冷喑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回家再看。” 姜月蓦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嫂子,你们这秀恩爱秀的也太过分了,我们的眼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了。”元野笑着过来,姜月被挤兑了个大红脸。 吕小军从悬崖下爬上来,背上背着被敲昏的“鹰眼”。 医疗兵过来给傅霆川包扎,姜月被挤到旁边,现在确实不是腻歪的时候。 傅霆川还要回去述职,姜月先被送回家。 孩子们已经睡了,傅玲似有所感,还在客厅做衣服,见姜月回来,立刻站起来:“你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姜月头发上衣服上挂着枯草叶,脸上还有被树枝划破的红痕。 经傅玲提醒,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外面太冷,她的脸都冻木了,回到屋子里暖和起来,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她笑眯眯的:“没事儿,放心,我好着呢。” 找到傅霆川,看到他还好好的,虽然受了点伤,但眼睛瞧着没事,就已经是万幸。 幸好她下午听傅玲提起雪崩的时候,想到傅玲和傅霆川小时候在山里住过一段时间,想到傅霆川可能会藏的位置。 幸好她提早去找元野,费尽口舌才让他相信自己,先一步去山里布置。 幸好赶上了。 要是这中间差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现在还不能跟傅玲说,等明天傅霆川回来她就知道了。 “快睡,我没事儿,辛苦你等这么久。” 傅玲拿来碘酒让她消毒,等她收拾的功夫,傅玲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粥,一碟青菜豆腐,菜上盖着一个热乎的玉米饼子。 “一直在火上热着,还是温的,快趁热吃。” 折腾了一晚上,姜月确实是饿了,咬一口饼子都觉得香甜可口。 傅玲羞赧地端出来一碟鸭脖子,都剁成了指腹大小的小段,去过皮的,露出卤的红褐色的肉。 第149章 梦里的八块腹肌 肉的纹理丝丝分明,挂着透亮的卤汁。端过来就仿佛闻到了麻椒和辣椒的味儿。 傅玲:“这是我今天晚上新做的,你尝尝怎么样,泡的时间短,还没风干,可能有点不太入味儿。” 姜月夹起一颗放进嘴里,麻辣的味儿直冲脑门,还挂着丝丝的甜,肉丝劲道,味道浸透骨髓里,吸一口髓管,甜辣的滋味儿就涌上舌尖。 “好吃!”姜月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傅玲在这方面有天分,不枉她研究的这么上心,这才几天,就已经做出来衢州鸭货的味道了。 “浸泡的时间还是不够,如果能再入味儿一点会更棒。”姜月道,“可以啊姐,我觉得都能出去卖了!” 傅玲有点激动:“你说真的?” 她也觉得好吃,但是她不太放心自己的判断,听姜月说能卖了,她简直太高兴了。 能卖钱,就能赚钱养活自己和女儿,这是她迫不及待想做的事儿。 她本以为还得再试验好多次,才能找到窍门。 “当然能,不信你明天让红婶也尝尝,我觉得肯定能行。”姜月道,“咱们可以先少做一点,在院里卖卖试试,如果卖的掉,咱们再去市场。” 有了姜月的肯定,傅玲大有信心:“行,明天先给红婶尝尝,如果能行,我再去买点,先少做点在这儿卖卖试试。” “咱们定价多少钱一斤呢?” 姜月想了想,家里还没称,第一回做的不如先论个儿卖,一块钱就能买一大兜,加上辣椒麻椒大料这些调料,一锅成本不到两块钱。 一个大汤锅能卤四五十根,一根花四五分钱的成本,卖两毛钱一根,应该是可以的。 这时候一斤猪肉一块多钱,一根冰棍一两毛钱。做好的卤鸭脖,一根两毛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买两根剁一剁能当一盘菜了,比吃两个冰棍强。 姜月把想法说了。 傅玲震惊:“这么贵!能卖的掉吗?” “怎么不能,外面可也这么卖呢。”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傅玲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如别人,觉得自己便宜点能卖得出去就行。 姜月道:“你不能这么想,咱们做的可不比别人差,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卖的便宜了,人家还以为你的肉不好,以为你缺斤短两,她一时贪便宜买了,以后也不会想着你。你卖的贵了,他反而觉得贵有贵的道理。” “你得从心底就觉得,我做的鸭脖子,好吃,它就值这个价,赚的钱是我的劳动所得,不亏心。” 姜月得让她知道,做生意要守住利润,要对自己的商品有信心,这是最基本的,否则还不得处处被人拿捏,今天降一分,明天降两分,以后就想降一毛,生意就干不下去了。 “你想想平安,你是要赚钱养平安的,你让出去的每一分利,都是本属于平安的。” 傅玲听了这话,顿时就想通了,她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两毛钱一根,能赚一毛多呢,卖十根就是一块多。 傅玲顿时充满干劲。 有了奔头,日子就好过。 累了一天,加上心里安稳,姜月一碗粥下肚就开始犯困。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梦里正抱着帅哥数八块腹肌,忽然觉得肩膀发凉,挣扎着要不要醒来。这时候床轻轻晃动了一下,一阵暖意覆上来,暖融融的被子盖上肩膀。 她咂了咂嘴,梦里的帅哥轮廓逐渐清晰,赫然就是傅霆川。 黑暗里,男人粗糙的大掌抚上她愈发瘦削的脸颊,将一根红绳系到她的脖子上。 第二天一早,姜月餍足地伸了个懒腰,一翻身,睁眼就见到一片蜜色的紧实的胸膛。 姜月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 她身上搭了两条被子,男人只搭了一个角,她一起来,把被子带起来,这下不止胸膛,连腹肌都露了出来。 “你咋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姜月结巴,“你,你……”你咋睡觉不穿衣服啊。 傅霆川被她吵醒了,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姜月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不穿衣服,他古铜色的腰侧缠着绷带,大腿上也缠着厚厚的一层,因着起身的动作,绷带处隐隐泛起血丝。 “你慢点,伤口都出血了。” 傅霆川:“没事。” 姜月这才发现,他胸膛上赫然有一到爪子印,她想起来自己在梦里抱着帅哥的八块腹肌又掐又啃,顿时心虚地脸红了。 这该不会是她干的,不能。 傅霆川穿上裤子和衬衣,系扣子地时候,见她直勾勾得盯着自己胸膛,弯下腰凑过来:“伤口不是现在出血的。” 他身上还有昨夜山林的草木香味,从战场回来的仿佛没有消除得硝烟味儿,血腥味和药味。还有他特有得荷尔蒙得味道。 “啥?”被他粗野得气息包裹着,姜月有点头晕目眩,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傅霆川攥住她的手,放到胸膛上的掐痕上,幽深的眸子锁着她:“伤口是这时候出血的。” 胸膛滚烫,姜月被烫的迅速缩回手,脸红的能滴血。 他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是她晚上掐的 太犯规了,说好的古板禁欲脸皮薄呢,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这么开放。 她尴尬的不愿意承认:“我,我梦里梦到啃猪蹄呢,不好意思哈。” 傅霆川轻笑:“还对猪蹄说‘小哥哥来亲一口’?” 轰! 姜月的脸红到耳朵根,头皮都冒烟了,要不要这么羞耻。 她怎么能说梦话! 脸丢到姥姥家了。 “起床,今天首长找你。” “啊?” 姜月还没从春梦被正主发现的羞耻里回过神,话题转的也太快了。 “首长找我干什么?”她紧张问。 是不是她昨天预知的行为让人怀疑了,怀疑她跟特务有关系。 姜月脑子里极速转动,对元野和傅霆川可以说是做梦梦到的,对首长可不能这么糊弄。 她发现特务是因为易容,而她擅长特种化妆,了解易容的状态,能认出来很正常,这个谢主任可以给她作证。 她猜测傅霆川会躲在山里的石屋,是因为傅玲和傅霆川小时候在那生活过。 至于江心暖为什么会找到那,那她就不清楚了,她只是觉得江心暖对她老公有意思,想让元野跟上江心暖,监视她,没想到她能找到山里。 对,就这么说。 姜月整理完思绪,见傅霆川系上扣子,蜜色的胸膛被衬衣包裹了起来,只露出紧致的肌肉轮廓。 第150章 傅霆川亲手雕的玉坠 这个男人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刚才散发荷尔蒙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她缩在被子里,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半边肩膀。 皮肤白皙,锁骨已经有点明显了,看着也是有一点点诱人的,怎么这人没有一点反应,还能冷淡的催她起床去做公事。 难道她对傅霆川都没有一点吸引力吗? 姜月不高兴,慢吞吞地挪到床边:“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哦。”傅霆川把扣子系到领口,打开床边的木箱子找衣服。 衣柜还没做好,家里用的都是简易的桌子箱子,没几样像样的家具。 他打开箱子看到最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件黑色大衣,还带着吊牌,男款的。他抖开看了看:“给我的?” 姜月脸红:“自作多情,不是,我买回来自己穿的。” 傅霆川扭头看了她一眼,姜月像被看透了心思,强辩:“怎么,给你买件衣服不行啊,不想要还给我。” 傅霆川直接就穿上了,大小长度刚刚好。 和姜月想的一样,这件衣服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穿上之后衬得宽肩窄腰,风度翩翩,透着高贵疏冷的气质,姜月着迷地眯起眼。 屋里没镜子,他爱惜地摸了摸前襟的羊毛料子,他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也不会有人记得给他买衣服,姜月是第一个。 常年穿军装,他都忘了他还需要买衣服。 可惜今天还有工作,不能穿。 他把大衣脱了。 姜月有点可惜。 “等休假再穿。”察觉到她的情绪,傅霆川安慰道。 “谁想让你穿了。”姜月嘴硬。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傅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傅霆川和孩子们在吃饭。 孩子们起床见到傅霆川回来,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要不是傅玲拦住,傅江河就跳到他爸身上了。 小果儿抱着傅小山,怯怯地看她爸。 她对爸爸不熟悉,对他身上的杀伐之气还有点怕,每次都要哥哥教一教才能记住这是爸爸。 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姜月一边刷牙一边摸了摸脖子上多的吊坠,那是一块像玉又像石头一样的东西,被雕成月牙得形状,用红绳坠着。 昨晚睡觉前还没有,刚才起床穿衣服才发现,应该是傅霆川趁着她睡着,给她系上的。 她有点怅然,又有点认真地想,她不想离婚了。 要是不离婚,不知道傅霆川答不答应。 以后她和女主江心暖的梁子就算结下了,跟女主抢男人可不容易。 上午姜月和傅霆川一起去军区,元野在门口接他们。 姜月穿得v领毛衣,带了那条宝蓝色围巾,刚好露出脖颈一小片皮肤。 元野一眼就瞧见姜月脖子上得月牙玉坠。 他促狭地瞧了傅霆川一眼,对姜月道:“嫂子你不知道,昨天检查他身上的东西,我要查这块玉,他还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摸都不让摸一下,我还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戴这种玩意儿,原来是要送嫂子的。” 傅霆川回来之后,他带回来的东西要接受检查,这个姜月能理解。 只是他竟然冒着被检查被嘲笑的风险,给她带了一块玉,姜月心里有点触动。 元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嫂子,有战士跟我告密了,这可是他亲手雕的。” 这个姜月确实没有料到,傅霆川还能有这手艺,她摸着玉坠圆润得触感,再看前方大步流星的男人,美滋滋地笑了笑。 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赶巧碰上几个文工团的姑娘路过。 “那是傅营长!真帅气,好年轻啊,听人说他结婚了,还有仨孩子,我还以为是个大叔呢。” “要是不帅,怎么能迷的咱们得团花江心暖为了他不惜违反纪律。” “我听说江心暖昨晚被当成特务抓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今早就通知咱们领导过来领人了,在办公室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咱们瞧瞧去。” 她们折返回来,跟着姜月她们一起往办公楼走。 姜月对江心暖会怎么样也有点好奇。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玻璃落地的声音。 透过门缝,姜月看见卢政委砸了杯子,冲江心暖发脾气:“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什么叫你以为傅……喜欢你?”他咬牙切齿,为了保住女儿得名声,还是把声音压低,担心被人宣扬出去。 姜月第一次见识什么是一夜白头,卢政委先前头发还是花白的,现在鬓角几乎白完了,比之前看着最少老了十岁。 江心暖盈了两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卢政委:“我知道错了,是我糊涂,我不应该误会傅营长,前些日子副营长刚搬过来,经常来找您帮忙,接触的多了,我就以为,我以为……” “小暖你,真是想气死我!” 卢政委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月听的脑门突突跳,都这个时候了,江心暖这么说岂不是往傅霆川身上泼脏水,搞得像傅霆川故意勾引她一样。 姜月刚要进去,傅霆川就先一步推门进去了。 “傅营长!” 房间里有军区领导,文工团的谢爱萍也在,众人差异的看向傅霆川。 他气宇轩昂,眉宇冷峻。江心暖一愣,随即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是来帮她得。 如果傅霆川替她说话,承认他们之间有暧昧,她去找傅霆川的行为就能解释了,她就安全了。 对傅霆川而言最多算生活作风问题,却能洗清她的嫌疑,要是她被当成特务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她的人生就完了。 她一把抓住傅霆川的手,抽了抽鼻子,哭的梨花带雨:“傅霆川,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要是没有想法,前世为什么要救她? 卢政委老脸挂不住,恨的咬牙切齿,他只恨自己忙于工作,对女儿疏于关心。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女儿对傅霆川痴迷到这种程度。 傅霆川是结了婚的,她这像什么样子,简直是廉耻都不顾了。 众人反应不一,有人同情有人鄙夷,所有人都在看傅霆川的反应。 第151章 傅霆川是负心汉 傅霆川把江心暖的手从他手臂上拉开,严肃地对她道:“江同志,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给过你男女方面的暗示,我有妻子,我很爱我得妻子。” 江心暖先是不信,接着就是不甘,她抬头见到站在门口的姜月,眼里闪过一丝憎恨。 她道:“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喜欢的感觉吗?” 傅霆川:“没有。” 江心暖不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傅霆川:“江同志,请你不要说这些莫须有的话败坏我们的名声,影响我的家庭,我妻子会不高兴。” 姜月心里熨帖,觉得傅霆川这个大直男说的也太直白了,只怕江心暖会承受不住。 不过她很开心就是了。 这算不算他放弃了江心暖,以后就跟她在一起了? 被当面拒绝,还被影射是影响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江心暖破防,她美丽的五官挤在一起,委屈又决绝:“你觉得我影响你的家庭?傅霆川,凡事该有个先来后到对吗?” “我和她,到底谁在前谁在后,你心里不清楚吗?”她指着姜月,悲愤问:“四年前我去山里找我父亲,遇到雪崩,被埋到大雪下面差点丧命,是你救了我,那个时候你说要娶我,难道这你也不记得了吗?” 她指着姜月:“难道不是她爬床逼你结婚,破坏我们的关系,明明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听到这里,姜月的心提了起来。 外面偷听的女孩也一脸震惊:“哇,难道傅营长是负心汉?她们之前就认识?” “难怪心暖不惜自己坏名声,也要去找副营长,原来是情根深种。” 她们看向姜月的表情就不对了,还往后退了一步,唯恐粘上姜月身上的脏东西,社会风气保守,爬床这样的行为,对这些女孩来说想都不敢想,那得多不要脸。 这两个字说出来都臊得慌。 傅霆川拧眉:“四年前雪崩时我救的人是你?”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这些年救的人多了,根本记不住,更别提谈婚论嫁。 四年前那个女孩他倒是有点印象,救人的时候他因为雪盲没看到对方的样貌,下午眼睛恢复之后他就归队了。 他没有细看,只隐约记得那姑娘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长什么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难道真是江心暖? 江心暖:“那时候我一个人进山找父亲,担心遇到坏人,就给自己画了个胎记,改了容貌。小暖就是我呀,我在你家住了好久,你都不记得了吗?” 这下连卢政委的震惊了,他竟然不知道江心暖在别的男人家住过。 他想起来了,四年前他在山里驻扎了半年,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要真是这样,那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江心暖这么一说,办公室里其他领导看傅霆川的表情都变了。 傅霆川要是对江心暖始乱终弃,那就是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 何况四年前江心暖才多大,他们要真是发生了什么,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原本是调查江心暖的个人问题,没想到会牵连出来傅霆川。 江心暖忽然意识到,傅霆川会不会是认错人了,难道是把姜月当成了当年的小暖? 否则怎么会对姜月这么死心塌地。 傅霆川觉得江心暖说的话有异议:“我救下你之后就归队了,让你安顿在我家,是因为我姐姐可以照顾你,至于你后来住了多久,我并不清楚,我们相处不到一天,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更没说过要娶你,无稽之谈。” 江心暖被当众揭穿,遮羞布都被他撕了下来。 “你胡说!你明明说过的要娶我,你姐姐,你邻居都知道!当年我还小,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才匆匆跑走,我知道我逃跑得行为给你造成了伤害,你现在不承认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 傅霆川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如果你执意这样认为,我想你应该去找医生看看。” 就差直接说她脑子有问题了。 江心暖咬着唇:“姜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傅霆川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其他领导:“我和江心暖没有任何关系,各位领导可以调查。她的行为已经给我和我妻子的生活造成了影响,希望各位领导可以干预。” “傅霆川,就算我伤害了你,你也不应该这么羞辱我!”江心暖委屈地抹眼泪。 她现在骑虎难下,不光要澄清自己去找傅霆川的动机。 被傅霆川这么否认拒绝,她的脸都被人丢在地上踩,以后她会成为整个军区的笑柄。 这次要是不把傅霆川伪装的这层皮扯下来,以后她就没机会了。 她一咬牙,一把抱住傅霆川的胳膊:“你不能这样,当初在山上,你把我从雪里挖出来,我那时候奄奄一息,那天晚上我们……你帮我取暖,我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她话音一落,屋里屋外的几个人都惊掉了下巴。 “不是,她们都已经有那种关系了!” “看不出来啊,傅营长也太差劲了,跟心暖有了肌肤之亲,还娶别的女人!” “要不说这种事儿吃亏的都是女人,可怜心暖了。” “是啊,她们都睡了,以后心暖还怎么嫁人!” 谢爱萍起初觉得江心暖无理取闹,现在听她这么说,震惊之余也有点心疼江心暖。 这种事女孩子确实不好说明,男方忘了,女孩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难为她瞒了这么多年。 卢政委觉得女儿魔怔了,他相信傅霆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可这么大的事,女儿不可能说谎,难道女儿被别人骗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 有位年长的领导咳了一声,问:“傅营长怎么说?” 傅霆川觉得荒谬,他压抑着怒气,冷声道:“领导可以查我当年的出营回营时间,我当天走当天回,并没有在山里过夜。” 他坚信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人调查,就怕这话被姜月听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随便的人。 第152章 傅霆川始乱终弃 姜月信傅霆川的。 江心暖太狡猾了,这么下去傅霆川会陷入自证,怎么都是错。 “她说的我知道。”姜月推门进去。 谢爱萍震惊:“你知道?江同志说的是真的?” 姜月道:“江同志确实在我家养过伤,但那个时候傅霆川并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大姑姐傅玲。各位领导,我有点疑问。我大姑姐照顾江同志那么久,后来再见面竟然没有认出她。” 她问江心暖,“江同志,你的哪里学的易容?当时卢政委驻扎在山区,应当是不允许家属探望的,你费尽心机去山里找他是为了什么?” 江心暖:“我……” 众人都反应过来,她们都被江心暖把注意力带跑了。 姜月:“我听我大姑姐的描述,傅霆川当年救下的女孩是圆脸小眼还有胎记,化妆可以改变五官的形状,改变皮肤颜色,但不会改变脸型。你用得这种改变脸型的手法很特殊,昨晚那个特务就用了硅胶和面粉改变了自己的脸型,你们什么关系?” 领导质问:“江心暖,你怎么解释?” 江心暖张了张口,答不上来。 姜月道:“你是不是跟这个特务有关系,为了脱罪,就死咬着霆川不放,想和他传桃色流言,掩盖你犯罪的事实。” “我没有!”江心暖着急,“领导,您别听她瞎说。” 卢政委想说什么,被领导拦住了。 “江心暖还得接受调查,今天人你带不走了,都先回去。我们会仔细询问。” 卢政委和谢爱萍都被撵了出来。 “傅营长先去忙,别耽误了你的事。”领导安排道,“如果有事需要你配合,我们会去找你。” 傅霆川没说什么,敬了个军礼出门。 门外的几个姑娘吃了个大瓜,兴奋地跑走,她们赶着回团里跟小姐妹们分享。 团里的高岭之花江心暖竟然和特务有关系,为了洗脱自己,还攀咬傅营长,这可是惊天大新闻。 一出门,元野就冲江心暖竖起大拇指。 扳回一局。 要不是江心暖找到关键点,江心暖还得在傅霆川身上缠着不放。 要没有姜月的最后一击,以后关于傅霆川的流言蜚语不会少。 姜月没敢放松警惕,她还不知道领导找她来是干啥的。 谢爱萍没走,和他们一起去了隔壁办公室。 一推开门,姜月吓了一跳,里面围着办公桌坐了几十个人,一个个正襟危坐,拿着小本本期待地看着她们。 一个老领导乐呵呵的过来招呼:“你就是姜月,听谢主任和元野说,你会特殊化妆的手法,我就让他把你请来了。” 他热情拍了拍姜月的肩膀,他手重,姜月疼地差点惊呼出声。 傅霆川把他的手拉了下去:“董营长,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你小子!” 董营长兴奋地搓搓手:“姜同志,你能不能把易容的技术教给我们,我们的同志很需要啊!” 姜月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叫她来是教易容的。 见她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董营长还以为她有顾虑不愿意教,急道:“姜同志,我知道让你把看家本领教给别人有点为难。” “傅营长和元野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你,这技术对你来说是营生,对战士们来说,关键时刻能救命。”光打感情牌还不行,还得有利润,他道,“我们不白让你教,要教多少,一节课多少钱,我们花钱。” 他看向谢主任,希望她能帮着说两句好话。 谢爱萍一脸为难,姜月刚来给她谈做面具的生意,这边董营长就觊觎人家的技术,多少有点过分,这话她说不出来。 傅霆川和元野一脸事不关己,更不会帮他。 董营长有点急,要是姜月是组织里的人还好说,下个命令就行,可偏偏姜月是外面的人,要是利诱,可没有那么多好处给她。 总不能强硬的把人绑了,逼着人教。 姜月入看了一圈,只见房间里坐着的人里有男女老少不等,最大的五六十岁,最小得瞧着也就十几岁,有官至营长的,也有普通列兵,看起来就像从各个队里临时拉来凑数的。 她猜测,这些人大概就是做保密工作相关的职位,他们或许本人不是卧底,也应当是辅助类工作。 她道:“教倒是可以教,不过需要一些工具。” “你说,我这就让人去买。” 没一会儿,战士们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有面粉,有硅胶,还有姜月特意让他们回家找傅玲拿的油漆和皮革。 董营长说的对,易容对他们来说是保命的技术。 姜月没藏私,东西拿到之后现场就做了示范,她领着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进了隔壁小套间,等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赫然跟着一位耄耋老人。 耄耋老人给董营长打了个招呼,开口是苍老疲惫的嗓音,董营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清楚这个老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老人换了声线。 “是我啊,营长你不认得我啦。” 开口是少年的嗓音。 “我天,这也太神了。” “真是小毛!” “小毛要是不开口,根本认不出来!” 姜月道成就感满满,她也是听了小毛的声音之后才知道,在场的战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绝活。 有人擅长变音,有人擅长易容,有人擅长模仿字迹,有人是雕刻大师。 只是现在的易容手法还不成系统,效果参差不齐,姜月那个时代,特殊化妆已经发展出相对完整的体系,姜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体系的基础架构,常用手法和技巧教给他们。 谢主任想留下来听一听,被董营长客客气气给请出去了。 就连傅霆川都没能留下。 董营长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媳妇是个人才,可得保护好,你小子的命好的很啊。” 透过窗户,傅霆川见正在讲解人体面部结构的姜月,阳光投在她姣好的侧脸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大半个月不见,她像是又瘦了一圈,下颌线愈发清晰。 第153章 教保密工作的同志易容 傅霆川点了点头。 他是要好好保护她的,不应该让她置身在危险里。 她这次揭穿了特务,又会精湛的易容术,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更何况她身上的谜还有很多,她突然改换的人格,还能在梦里提前预知尚未发生的事。 姜月白天被拉着讲课,晚上回去画裙子图样,让红婶和傅玲帮着赶工。 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月底把货交上。 又入账三百多块,结算了红婶和傅玲的工资,转眼就到了十一国庆。 县城里数年都没这么热闹过,钢厂,炼油厂,纺织厂,几十个单位的演出方阵上街巡演,文化馆的大会堂里,文艺汇演从下午两点开始,不间断进行到夜里十点。 夜里文化馆门前的广场放露天电影,连放三天,每天晚上天刚擦黑,广场上就聚满了搬着小板凳的年轻人。 姜月本想国庆的时候带着孩子们去凑凑热闹,看一看她自己做的演出服的效果,结果她被董营长拉着教了七天课,一点空都没腾出来。 姜月把能教的几乎都教完了,董营长才发话放她走。 得到自由之后,姜月想去看新宅子,这些天她顾不上,傅霆川在盯着新宅子装玻璃,她不太放心,想去看看。 可还没出董营长的办公室,谢爱萍就托人找到她。 想要预定怪物妆容的导演来县里了,在文工团的谢主任的办公室,等着见她。 姜月家都没顾上回,直接去文工团,没走几步就遇上卢政委的车。 小周开车,还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 他刚想说什么,被副驾上的江心暖打断了。 江心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憔悴了一些,穿着军绿色的中山装,素面朝天,眼下甚至有了疲惫的眼袋。 姜月听说那特务被抓之后咬死了是江心暖指使的,江心暖被关了一周,调查团严加审问,把卢政委三代以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最后确认江心暖确实和特务没关系,这才把她放了出来。 她还听说,这次调查甚至查到了江心暖的亲生父母。 原着里倒是没这一段,姜月对此也不了解,也不感兴趣。 经过这一遭,江心暖狠狠被挫了锐气,面相都有了变化,不再像从前那么张扬了。有了这次教训,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招惹她们。 …… 小周把车开进大院,直接在文工团办公楼前停下。 “我晚上过来接你,对了,卢政委让我下午去取钱,存折在你那里。” 江心暖正在系围巾,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挡住半边脸,她的动作顿了顿,道:“我忘带了。” 小周:“放在哪儿,我去拿。” 江心暖:“我房里呢,你进去不合适,等我晚上去拿。” 小周点头:“那行,我跟政委说一声。” 江心暖“嗯”了一声,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黑塑料袋,目送小周离开,她才迈步进了办公楼。 她定的货已经到了,存在新买地店里,刚才她和小周去拿了一包。 这是同事们预定的。 这批货大部分都已经有人预定,把这些货卖出去就能收回来钱,明天存到她爸的存折上。 “那是江心暖?被放出来了?” “真看不出来,她竟然勾引有妇之夫,呸,不要脸!” “什么啊,我听说她是特务,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给人家副营长泼脏水。” “对对,好像几年前就爬床了。” “真丢咱们文工团的脸!” 江心暖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迎着来自各处的异样的眼光进了办公室。 同事们以往都对她很热络,如今却一反常态,看她进去,几乎没有人来和她打招呼。 江心暖才不在意这些扒高踩低的小人,等她翻过身来,这些人依然会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过来恭维她。 当务之急是清货,她拿着先前写的名单,按照名单挨个找过去。 她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拿着名单,刚走过去,一个同事就尴尬地转过来:“那啥,心暖,有个事儿忘跟你说了,我表姐说她最近钱紧张,这裤子就先不要了。” “我妹也是,她打算去肉联厂上班,每天跟猪肉打交道,穿这么好的裤子就白瞎了。” “还有我那俩同学,过了个节腰粗了一圈,怕穿牛仔裤不好看,也说不要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要了,这批货的一大部分都是办公室里的同事亲戚朋友们定的,她们不要,一时半会儿就不能变现。 江心暖脸色冷下来,笑容绷不住,她冷笑了一声:“拜高踩低,落井下石是!怕买了我的裤子被牵连?” 同事们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有点过意不去,有脸皮薄的打算自己留一条,给江心暖留点面子。 可她这么一说,没给人留面子,同事们脸上挂不住,也恼了。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你心里不清楚?” “就是啊心暖,你这次往轻了说是作风问题,往重了说,那可是通敌。咱们有几个胆啊,敢跟你牵扯。” “这么难搞的牛仔裤,谁知道你是怎么搞来的,有没有歪门邪道。万一我们买了再牵扯进去。” “一条裤子而已,我们犯不上。” 江心暖冷眼看了一圈,把裤子放在桌子上,准备出去。 她刚才见谢主任领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上楼去了。那年轻女人背个黑包,扎着一条马尾辫,中年女人戴眼镜,她认出来了,那女人正是前世那部知名电视剧的导演,姓王。那年轻女人是那部电视剧的女主,凭借那部剧红遍了大江南北。 王导演会来这儿,看来她上次画的衣服敲定了。 这算是最近诸多消息里,难得的一个好消息。 江心暖刚要上楼去找谢主任,团里和她关系好的两个姑娘追了上来:“心暖,那个裤子不卖了,你看我们的钱是不是……” “我那五十块还是借我妈的,是打算过年买电视机的钱。” “还有我那一百,那是我的嫁妆,下月我就结婚了,心暖,要不你把钱还给我们,利息我们就不要了。” 第154章 江心暖躲债 进这一批裤子,一半是江心暖挪用她爸存折上的钱,一半是借同事的,答应了用一个月给百分之十的利润。 江心暖使了个心眼,没说是借,是让同事们投资。 裤子卖完给她们分红。 现在还没到约定还钱的时候,江心暖冷道:“咱们签合同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投资一个月,一个月后归还本金和利润,现在才一个多星期,时间还不到,你们急什么?” “可是我们着急用。” 江心暖:“根据我们的合同,提前收款要赔付三倍的违约金。” “啥,啥是投资啊?咱们签的不是借据吗?怎么是合同?” “啥?还要赔钱?还三倍?” 两个人异口同声,觉得江心暖在说什么梦话。 江心暖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回去看看,确认清楚再来找我。” 两个人打算来要钱,借据就随身带着,她们拿出来一看,整整三页纸,页头写着“投资凭证”。 她们从头看到尾,都没有找到“借款”两个字。反而是在第二页的后半截有一句醒目的话“乙方提前收回投资额,需赔付甲方三倍违约金”。 “这是什么周扒皮借据啊?凭啥,我自己的钱还不能收了?” “就是啊,我们去找领导评评理!” 江心暖:“合同是你们自己签的,当时给你们看过,条款也是你们同意的。” “当时你只说一个月给分红啊,哪儿说要赔钱的?”而且当时这么多字,她们哪有耐心看完,基于对江心暖的信任江签了,想着牛仔裤是一门好生意,哪里想到江心暖会出事。 江心暖耐着性子:“不是让你们赔钱,如果等到一个月后,不仅会还给你们本金,利润照付。只是等两个星期而已。”她道,“我们签了合同,就要按规矩办事,一百来块钱,我还没瞧在眼里,还不是想让你们多赚点。” “要真是不想给你们了,我任由你们现在拿着合同去告去,白纸黑字,你们试试看能不能赢。” 两个人想想也是,江心暖不缺钱,之前卖那么多裤子,手里少说也有六七百,不至于要贪她们这一点小虾米。 而且再等俩星期,就能多拿三十块的利润。 那可是三十块,她们一个月的津贴才三十。 “那,那要不我们再等等?” “心暖,满一个月一定能给我们这些钱的哦?” 江心暖不耐烦:“嗯。”她神色一动,蛊惑道,“牛仔裤已经全部到货了,现在就在我店里,不出一星期就能卖光,我又定了一批牛皮皮带,配上牛仔裤特别好看,跟画报上邓丽君的是同款。” “一条皮带成本五毛钱,卖三块五,净赚三块,和牛仔裤搭配着卖,买的人特别多!” 两人一脸震惊:“能赚这么多?七八倍!” “这卖十根皮带,就赶上我一个月津贴了。” 江心暖道:“一天少说卖二十条呢。” “我的个乖乖!” 小姑娘才刚二十,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她想都不敢想,光卖皮带一天就能赚她两个月的津贴。 两人之前还觉得江心暖出了这样的事,裤子卖不出去,就没钱还给她们,所以才着急忙慌的来要钱。可现在听她这么说,才猛然意识到,人家根本不指望卖给文工团的这几条裤子发家致富。 整个县城那么多人,卖给谁都行,别人又不知道江心暖的事,更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名声不好。 而且还不止牛仔裤,人家还能搞来皮带。 厂里没人,可搞不到这么多牛皮皮带,这生意别人想干还干不来。 不敢想,这生意要是她们的,别说一天赚六十块,一天赚六块她们也乐意啊,也比现在强。 俩人有点意动,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跟江心暖提。 江心暖自然看出来她们的想法,故意抻着,面无表情道:“还有事儿吗?我还得去找谢主任。” “嘿嘿,心暖,你说这皮带……我们能做吗?” “是啊心暖,咱们玩的这么好,你找到发财的路子,也得带带姐妹啊。” 江心暖在心里不屑地嗤了一声,面上温柔笑道:“你们不是赶着用钱吗?裤子都不想卖了,这你们就别掺和了。” “别啊心暖,我们刚才是猪油蒙了心,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心暖,好心暖,你就带带我们,我下月结婚,想着给自己多攒点钱呢,我手里还有刚收的彩礼钱,一百五十块呢,你看够吗?” 江心暖故作为难:“皮带成本小,我根本用不上这么多钱啊。”挨不住俩人的痴缠,她无奈道:“要不这样,我跟厂里还谈的有皮包,皮包生意我去做,皮带的利润让给你们。” “真的?” “哎哟,心暖你可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大福星!” 江心暖无奈地笑:“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有钱当然要一起赚,不过先说好,一个月为期,这次你们中间来找我,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不过这次不合作,以后有好生意,也不找你们了!” “好心暖,你放心,这次我们绝对不会。” “心暖,一个月后我们能分多少钱?” 江心暖道:“皮带利润虽然大点,但是去拿货要送人情,请人吃饭,还有挺高的折损率,给你们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投一百块,一个月后给你们一百三十块。” “三十块啊,这么多!” “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皮带就这么多,要么你俩全做,要么就不做了,起投一百五十块,我不想自己折腾。”江心暖:“我赶时间,咱先这么说着,你们定不定?不定我先走了。” “别啊,定,这就定。”两个姑娘猴急,唯恐江心暖反悔,“你在这儿等着,我们现在去拿钱,咱们现在就签。” 两人合计着三十块能买多少东西,叽叽喳喳跑开了,江心暖收拢了不耐烦,等了她们一会儿。俩人一人拿来一百五,其中一个姑娘的钱还有毛票子。 她道:“我连我奶的体己钱都拿来了,心暖你数数,够不够一百五十块。” “我也是,我这可是全部的彩礼了。” 第155章 和傅霆川神似的女孩 一共到手三百,江心暖把钱收了起来,跟她们定下协议。 预定的这几十条裤子卖不出去,她今晚上就没办法补齐存折里的钱。现在有了三百,还差三百。 谢主任那的两件衣服也能卖个六七百块。她现在去找谢主任,先拿三百块订金,她爸的六百块就补齐了。要是王导演还想要其他的衣服,她还能再画,最近的钱就不愁了。 这么想着,她迈步上楼。 …… 谢爱萍在窗口遥遥看到姜月,可她在楼上左等右等等不到姜月上楼,领着人找下来了。 保安科门口,四五个大汉围着姜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谢爱萍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姜月一脸无辜,把手里的黑袋子打开给她看,哭笑不得:“我拿了一个模型过来,他们以为我带的人头,非要把我扭送公安。” 她授课的时候,让学员做了一个木雕人头,她想着要给谢爱萍展示头套,就把它带了过来。 只见黑袋子里躺着一颗栩栩如生的人脸猪头。 谢爱萍一看就惊艳了,不怪保卫科的人害怕,这也太形象了,要不是她知道底细,她也得吓一大跳。 她惊喜道:“王导演你看,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她直接上手就去袋子里掏,保卫科的人拎着警棍,差点一棍子把那东西挑飞。她身后的中年女人一个飞扑,不惜被戳上一棍子,也要救下那个头套。 “我的天,做的也太像了,简直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王导演捧着头套爱不释手,跟她一起的年轻女人扶起她,“王导伤着没,要不要紧?” “书拧,你看,它和咱们之前设想的妖怪形象像不像?” “像。” 傅书柠对王导的执念不了解,她觉得一个妖怪而已,做成啥样的都行。她和她的同学们在京都也做了几种,还找专业的老匠人做过,可王导都不满意。 这周接到老友电话,说这边有人能做特殊服装,立刻就带着她找过来了。 傅书柠原本不抱希望,此刻也着实被这个头套震惊了,它不像是做出来的道具,倒像是真有动物成精长成这个样子似的。 不过她对做头套的人更好奇,竟然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年轻女孩,她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姑娘,这样的头套你还有吗?” 姜月点头:“还有一个半成品。”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王导激动,见姜月迟疑,她忙解释道,“姑娘别怕,我看看要是可以我们都要了,还得找姑娘定制其他的,钱不是问题。” 姜月就喜欢这种不把钱当问题的土豪消费者。 她笑道:“家里乱的很,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回去看看。” “不嫌弃不嫌弃。”王导兴奋:“书柠去开车。” “哦。” 傅书柠一抬头,姜月也愣住了。 这个女孩,长的竟然有点像傅霆川。 嘴巴不太像,眼睛和脸型像。 楼上,谢爱萍办公室。 江心暖等了半天,依然没见有人回来,她坐不住了。 谢爱萍的桌子上有个文件夹,她瞧着像是她交的那个,打开一看,里面并不是她画的两幅图,而是几张陌生的设计图。 那设计图上画着的人身竟然长了个猪头,还有个人身豹脸,图画用了素描技法,豹身上纤毛毕现。 这是江心暖从没见过的人物形象,前世也没有见过。 设计图的右下角有一个艺术体签名,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是“姜月”。 又是她! 江心暖眼帘垂了下来,掩藏了眸子里的森冷。 她为什么哪里都能插一脚。 这个姜月分明是来克她的。 她回想了一下,前世电视剧里的怪物只在头面上做了基础伪装,贴个鼻子挂个耳朵,衔接处很明显。 可这幅图里画的,皮肤没有明显接缝,制作技法上写的全脸覆盖。 江心暖冷笑,图画的再好,实现不了也白搭,全脸覆盖的头套透气性差,根本不支持长时间佩戴。这个姜月也太异想天开了。 想想也是,姜月没有从业经验,根本不理解实操环节的问题和难点,把图画的好看点谁不会啊。 这么一想,江心暖平衡了,准备等谢主任回来,给她讲讲姜月方案的问题所在。 正想着,低头一看,只见垃圾桶里躺着两张纸,赫然就是她的设计图稿! 江心暖骤然变脸! 太过分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姜!月!” 还有这个谢爱萍! 竟然把她的设计稿扔垃圾桶里! …… 京城。 今天是傅景泰回家团聚的日子。 袁枚推着轮椅,等阿姨来开门。 屋里冷清清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在家。袁枚脸色不太好。阿姨帮着找补:“今天是学校有活动,老二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去参加活动,老大还在医院。” 袁枚不高兴:“书一和书柠呢?” “夫人您忘了,书柠说要跟导演去找什么道具,昨天就走了。”阿姨道,“书一今天实习,这会儿应该在医院。” 傅景泰回来团聚一天,四个孩子,没一个在家。 老大老二不是亲生的,傅景泰把他们从两三岁养到这么大,供着他们上学,结婚生子, 现在傅景泰住院,他们平时工作忙不去看也就算了,傅景泰一个月就回来这一次,他们竟然也不在家。 书一和书柠是亲生的,明知道他爸今天回来,都不知道把工作调整调整。 现在家里空无一人,像什么话。 显得她这个当妈的不会教育孩子。 袁枚心里堵得慌,憋着生闷气,怕傅景泰心里不舒服,她先抢着骂了一个遍。 “打电话让书柠回来,天天学不好好上,学什么表演,一天天胡混,像什么话!” 傅景泰安慰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别干涉太多。她想学就让她学。” 袁枚还没消气:“老二两口子也是,肯定又是去参加什么少儿体操活动,老大家现在这个情况,老二还去带孩子到处疯跑,这不是让老大看了扎心么。” 傅景泰道:“你这想法就不对了,孩子的教育也重要,不能一人生病了别人都跟着不愉快。” 第156章 五千块的大单 袁枚叹了口气,觑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有明显不悦,才放心地埋怨:“你就是对她们太好了,把他们惯的不成样子。等以后咱俩老了,孤零零的剩咱们两个人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毕竟咱俩是半路结婚。” “想什么呢,一天净会瞎想,我又没结过婚,哪儿来的孩子。以后老了剩咱俩还消停呢。省的闹腾的心烦。”傅景泰催她,“我想吃你包的馄饨了。” 袁枚心放下一大半,解开围巾:“行,我现在就去给你包。” 她到卧室去换家居服,看到床头的合照,心里安稳了许多。 就这样,只要傅景泰不提,她只当从没有那个孩子。现在她们一家几口过的也挺好的。 门外,傅景泰看着挂历上的胖娃娃,有点走神。 这两天他老是做一个梦,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奄奄一息时,把一个孩子托付给他。 说这是“他们的孩子”,让他好好把他养大成人。 他从那个年代过来,几十年血雨腥风,救过许多人,也许这个女人是哪个她救助过的老乡,多年后又进到了他的梦里。 可梦里那女人的眼神那么悲伤,让他觉得怪难受的。 …… 姜月做裙子和面具的东西都堆在客厅,缝纫机上还有姜月做了一半的牛仔裤,角落里扔着一个豹脸的头套。 王导进门就冲着豹纹头套去了,这是个半成品,上半边脸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做好了,脑门顶的豹纹纹路清晰,浆染出毛发的效果。 下巴和胡须只有描边,还没开始制作。 姜月道:“胡须和下巴的毛发准备用真毛编织,最近忙顾不上,就搁置了。” 这是她做面具的时候试颜料捎带手做的,没打算卖,只想做个实验,就做精致了一些,不怕试费功夫的工序。 王导心里有个梦想,如今文化环境放开,她想重现历史名着里的怪物形象,山海经,聊斋,子不语,其中的神魔形象数不胜数,这都是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 她想把这些形象通过电视剧的形式,传播到千万家。 她先是解决了资金问题,又说服了许多优秀的演员加入她们,却在道具一层卡住了。 她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打算随便凑合,没想到这个姑娘能给她这么大个惊喜。 “太像了!”她细致地摩挲着面具上的豹纹纹路,忍不住对着镜子套到自己的头上比了比。并不能完全贴合,姜月帮她调整了角度,豹纹完美地和鬓角的头发衔接,仿佛她这张脸就长得这个样子。 可以想象,如果下半边脸做好,会有多像! 谢爱萍看姜月给的图纸的时候,以为姜月或多或少夸大了,毕竟画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她心想要是能完成百分之六十就可以,没想到姜月竟然真的能完全复刻。 “我瞧着这个头套比刚才那个还要精细。”谢爱萍不由得感慨。 王导:“可不,看图的时候,我还以为会闷热,就打算以样子为准,牺牲舒适度了,没想到,它竟然不闷。” “材质透气,有弹性,可以根据脸型拉长,不挑演员。”姜月道。 “合适,太合适了。” 姜月:“不过现在做不了这样的,编织毛发的工期很长,价格也相对较高。” 王导心头一紧:“多长,多贵?” 姜月想了想,毛发可以用猫狗脱落的毛发,清洗晾晒,再根据纹路一根根编织,至少需要一个熟手不停歇地编织两个星期,再加上染色晾晒的时间。 “最少三周。”姜月道,她瞧着王导忐忑的表情,试探道:“价格嘛,差不多要这个数。”她比了个一。 一千块应该差不多了,除去成本和人工费,净赚个七八百。主要是版费。她要自己画图样打版,一点点教人来做,这样的熟练编织工还不好找。 要是对方还还价,七八百她也做。 在新宅子盖房子建工作室,还差一千多块,要是能接下这一单,赚点是点。 王导吓得瞪大了眼:“这么贵!我嘞个乖乖!” 她一共就拉来几百万的赞助,这一个面具就要一万块,那也太贵了,一部剧十几个重要角色,不能十几万都砸到这上面。 “要不起啊。”她依依不舍地摘下面具,又实在不舍得放弃,厚着脸皮问,“两千行不行?” 见她小心翼翼的表情,姜月明白了,这是误会了。 “要不,两千二?” 预算一共花一万,五个关键角色做头套,其他就不做了,让化妆师去化。 最多她自掏腰包,每个再给加二百。 姜月笑道:“您误会了,我是说一千。” “啥?” 王导起初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意识到姜月说什么,简直高兴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拉着姜月的手热情地恨不能亲她一口。 “姑娘,我想做五个,我给你要求,你来画图样,就按你之前给谢主任画的例图的风格,另外还有剧组其他人物角色的衣服,我回去就给你发需求单,你给我个报价,合适的话都在你这儿定。” 傅书柠提醒她:“王导,一个面具做一个月,五个就是半年,我们时间来不及。” 王导清醒过来,演员档期已经开始约了,每晚一天都是钱。 可她又实在不舍的,问姜月:“能不能压缩到年前。”开春开拍,开拍之前还要调整样式,这都要预留时间。 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姜月手上还有炼油厂的几套傩舞戏服要做。 这个头套难的是打版,试验工艺,毛发编织。最多只能在编织毛发上压缩时间,还要找四五个熟手同时开工,或许能把工期压缩到三个月。 姜月:“我现在不能给您答复,要看看能不能招到合适的工人。” 王导着急:“要什么样的工人,我也去想想办法。” 傅书柠道:“我二嫂在纺织厂,我让她帮忙问问,有要求吗?”她二嫂其实是研究纺织材料的,每年都有新材料研发任务,手下有许多高级纺织工,要是必要,她可以厚着脸皮去找二嫂帮帮忙。 正说着,傅霆川拎着一只羊腿从外面进来。 他穿着军装,气宇轩昂。 第157章 涮羊肉 姜月瞧见他,先是脸红了红,再看他手里的羊腿,眼都直了。 国庆节刚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供销社的猪肉蔬菜都不好买,完全靠抢,这时候他竟然能搞到羊腿。 她从穿过来都还没尝过羊肉味儿呢。 羊汤泡馍,涮羊肉,爆炒羊肉,羊肉串,烤羊腿,羊肉饺子,烤羊肉包子,她把能做的菜单在脑子里过了一个遍。 谢爱萍也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她上回在姜月家闻到卤肉的味儿,回去就馋了,连买了好几天的卤肉,他丈夫还以为家里是有啥好事儿,连打几天牙祭。 这回见到羊腿,她又馋了。 她咋一来姜月家就馋,也太丢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姜月家的伙食真不错。羊肉可是稀缺品,一斤好几块,还得起个大早去肉联厂碰运气,一人限购两斤。 像姜月家男人一回拎回来一条腿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王导摘了头套,偷偷咽了口口水。 为了这个剧,她把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都投进去了,平时省吃俭用,吃的是大锅盒饭,碰上啥吃啥,她也有许久没有吃过羊肉了。不过她这么大人了,馋这口羊肉多少有点不像话。 所有人都盯着傅霆川手里的羊腿,只有傅书柠直勾勾盯着傅霆川的脸,挪不开眼。 太像了! 刚才这个男人逆光进来的时候,恍惚间她还以为是她爸来了。 这张脸简直是他爸年轻时候的翻版。 她妈的卧室里摆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她爸穿着军装,气宇轩昂,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 傅霆川对姜月道:“董营长和小毛上午上山猎的野山羊,特意卸了一条羊腿让我拎回来给你,小毛说是谢师羊腿。” 姜月口水都到嘴边了,嘴巴咧到耳根:“还是董营长懂我啊,我想这口想好久了。咱们今晚涮羊肉!”她盘算着,家里的刀不行了,得让傅霆川磨磨刀,她招呼谢爱萍和王导三人,“都留下吃饭,我做几个拿手好菜,咱们边吃边聊。” “不,不了。” 谢爱萍连连摆手,这年月去别人家吃饭还得自带粮票,家家户户口粮都是有限的,客人吃了主家就少吃两口,哪有人像姜月这么请客的,人家真请,她们也不好意思留下来。 王导也是这个意思,摆了摆手:“不了,你们吃饭,我们出去吃,咱们吃完再聊也是一样的。”她们出来的急,忘了拿粮票,不能去饭馆吃饭,不过车上还有挂面,她们一会儿借个炉子煮面就行。 傅书柠想留下来,倒不是馋那口羊肉,吃的她在家不缺,她是想和这家人再聊聊。 说不定是亲戚呢,要不然怎么那么像。 搞不好他爸还有个哥哥弟弟在这里? 瞧见她看傅霆川看的出神,王导拉了她一下:“书柠?” “啊,噢,不好意思,看呆了。”傅书柠完全没意识到,她一个大姑娘,看人家丈夫看呆了有多么不合适,而是兴奋地问,“这位是你丈夫?他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家是哪儿的?” 王导脸上挂不住:“书柠!”她对姜月道歉,“对不住,我们现在就走,明天再聊?我抓紧去问问哪里有熟手女工。” 姜月大概猜到这位傅书柠在想什么,她也怀疑傅霆川的身世,但是不知道对方什么底细,谁知道这身世是好还是坏,就没搭她的腔。 姜月没再留她们,交代道:“最好找本地的工人,学习能力强的,擅长纺线和编织的都可以。” 其实这样的工人纺织厂有很多,但是编织头套要整整工作两三个月,没有人愿意辞退工作来做这个。 她接这个是一锤子买卖,不是长期的,没有规模化,所以想找合适的工人不太容易。 但多发动熟人问问,也能找到,只是质量可能参差不齐,需要筛选。 谢爱萍领着王导她们走了,姜月乐呵呵的指使傅霆川去磨刀,让傅玲帮着和面,准备做锅盔饼,配烤羊肉。 兄弟俩放学回来,刚放下书包,也被姜月支出去捡鹅卵石,铁锅里铺一层鹅卵石烙饼更紧实。 正想让傅霆川去招呼元野,门外就响起刹车声。 “老傅,听说董营长给你一条羊腿啊!你个不够意思的!”他披着寒风,拎着一瓶酒,一袋子菌菇进来了。 “嫂子,我一听说,口水都流出来了,来凑个份子,你别嫌弃。” 他这会儿才刚忙完,供销社都关门了,就去炊事班班长那刷脸蹭了点干的菌菇,她一兜把班长的晾晒的存货搞走三分之一,被对方拎着锅铲撵了半个操场。 姜月瞧了瞧,还有茶树菇呢:“正好给你们炖羊汤喝,帮我在院里搭个小炉子,咱们烤羊肉串。” “得令!” 她这边洗肉,剁肉,做的热火朝天。 半个家属院都能闻到那股浓香的烤羊肉串味儿,撒上孜然辣椒,香味四散。 可苦了周围邻居,原本香甜的红薯玉米碴子粥都不甜了,平时吃惯了的炒萝卜白菜也显得格外寡淡,只能就着一股子浓郁的羊肉香下饭。 江心暖凑不够她爸要的六百块,在办公室磨叽到晚上才回来,还没进家属院就闻到烤羊肉的香味儿,她一天没吃饭,肚子咕噜噜叫。 她走到一半,见傅霆川家院门开着,院里正热火朝天地烤羊肉,心里升起一股浓郁的恨。 这时候,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他们家门前的树下,正冷冷的往里看。 中年妇女没注意到她,一转身,迎面撞到她身上。 “对不住姑娘。”那人连连道歉,盯着她脸看了半天,问,“你是江心暖?我在宣传栏里看过你。” 江心暖之前是文工团的领舞,团里的先进个人,常年挂在宣传栏里,这是导致,她出事之后,好多人都觉得她勾引有妇之夫傅霆川。 江心暖没兴趣和她寒暄,抬腿要走,却被拦住了。 林若华最近盯着傅霆川家的一举一动,对他身边发生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然认识江心暖。 她一正脸色,严肃道:“江同志,咱们聊聊。” “素不相识,我们有什么好聊的。”江心暖不耐烦。 林若华胸有成竹:“聊聊怎么能让你得到傅营长,怎么样?” 第158章 江心暖的盘算 江心暖防备地看着这个人,这位中年女人穿一件咖色格子毛呢大衣,灰色的确良裤子,咖色皮鞋,衣着看起来很有质感,听说话的口音,像是京城的人。 她和傅霆川什么关系? 江心暖搜寻前世的记忆,前世她一心扑在顾少铭身上,关于傅霆川的记忆不多。 前世她听说傅霆川晋升去京城之后,因为能力出众,京城有个大人物一直缠着他认干儿子,傅霆川没同意。这个事儿传地沸沸扬扬,那个大人物资源人脉几乎是顶尖的,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眼红。 当时她已经嫁到顾家,还想试着替顾少铭争取那位大人物的关注,她借助职务之便打听到对方所在的疗养院,她在疗养院门口蹲守了一个月,连对方的面都没见上。还被个中年女人赶走好几回。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那个赶走她的女人,仿佛是有点像眼前这位。 难道这个女人和那个大人物有关系? “你是?” 林若华是不屑跟一个乡下姑娘说她的身份的,何况她来这儿本来就不能大张旗鼓。 她趾高气昂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就行。” 江心暖心里想,这人好大的口气。 拿不准对方身份,她没有轻举妄动。 能跟在大人物身边,看年纪应该不是媳妇,倒像是保姆阿姨或者儿媳妇。 不管是什么身份,要能借助她和大人物搭上话,以后就多了一条路。 傅霆川以后迟早是要进京的,如果有大人物的帮助,路就能走宽敞点。 按照前世的轨迹,她爸马上就要退了,虽然她爸不曾给她过什么助力,可好歹还有政委女儿这个名头,以后连这个名头都没有了。确实需要抓紧抱上新的大腿。 在这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把姜月赶走,傅霆川本来就是她的。 江心暖不想落了下乘,冷着脸扭头就走。 傅霆川原本就是她的,还用别人帮忙? 林若华见她生气,知道她心高气傲,刚才那一套不管用,立刻就软下来,紧跑两步跟上去:“江同志,我没恶意,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又不让你干什么犯法的事,我就是看姜月不顺眼,想给她找点麻烦。” “我是外地来的,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江同志……” 江心暖已经走远了。 林若华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冒进了。 她刚才看到傅霆川他们家那么热闹,而她儿子还躺在招待所里,被病痛折磨,她就有点失控。 她扬声道:“江同志,我住医院招待所,你要想通了来找我!” 她看的出来,这个江心暖功利激进,有很大的几率能说服,一次不行就两次。 林若华正要回去,在院门口遇到女儿傅君晴。 “君君?”她一脸诧异:“你怎么来这儿了?你让你弟一个人在招待所?” 傅君晴手插兜瞧着大院里面,像是还在生闷气,没说话,林若华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点苛刻,语气软下来:“是来接我的,妈前两天不该冲你发脾气,妈那是冲着你爸。要不是他没用,咱们哪里用得着白费这么多功夫。” 傅君晴没接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往回走。 走到半路,林若华才想起来,她是出来买菜临时起意拐来看看傅霆川家的,君君怎么会知道她会来这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放在心上,她这个女儿一向神神秘秘的,性子古怪,她能找到自己一点不稀奇。 …… 姜月把羊腿骨剔出来,让元野和傅霆川在院子里支了个炉子,是大锅炖上,等烤肉吃完,正好喝上热腾腾的羊汤。 这是一条羊后腿,肌肉纤维粗,肉质紧致,肥瘦相间,做烤肉最好。 整条羊腿剔出来足足五六斤肉,羊腿骨上还留了一些,喝完羊汤还能啃大骨头。 姜月挑出来一块肥瘦相间的,切成薄片,准备涮羊肉。这不是冷冻肉,不好切。切出来两盘,差不多两斤多。剩下的都切成块,串在铁丝上烤肉。 新鲜的羊肉不用调酱,撒上孜然辣椒就喷香喷香,让人食指大动。 这么多人,单吃这几斤羊肉肯定吃不饱,这会儿供销社已经下班了,家里还有她前两天买的猪五花,茄子,土豆,青椒,还有肉馅。 五花肉切片烤好吃,烤到肥肉焦嫩,蘸上料汁,裹上一片生菜,又香又解腻。 土豆切片,茄子对半切开一并放在网架上烤,土豆片切的薄,抹上猪油,烤到两面金黄之后涂上她用生抽糖辣椒调制的小酱料,烤出来酥脆有味儿,和薯片差不多。 她给孩子们盛了一盘,剩下的撒上孜然辣椒,烧烤的味儿立刻就出来了。 元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里临时搭建的灶台边,姜月烤出来一锅,他第一时间先尝上,对姜月的厨艺赞不绝口。 他跑遍了大江南北,内蒙东北山东各地都去过,烤肉也吃过不少,但不知怎么,他就觉得姜月烤的香,肉嫩,瘦肉紧致肥肉入口爆汁,香到没朋友。 他蹲在最佳位置,顶着傅霆川的白眼,也要离姜月近一点,想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嘴馋了还能祭一祭五脏庙。 副营长家烤羊肉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大院。 吕小军下操晚,听说姜月在家烤肉,急的抓心挠肝,吹响解散的哨声之后,他第一时间飞奔回家。半道上他见市场卖鱼的正在收摊,水桶里还有一大一小两条半死不活的鲤鱼,个头不大,但瞧着还算精神。 问了才知道,这是摊主准备拎回家自己吃的,他软磨硬泡给买回来了。 他的工资都是他妈保管,这两条鱼把他攒的零花钱花了个精光。 这几天他妈没日没夜地帮姜月赶工做衣服,眼都熬花了,正好炖条鱼补补眼睛。隔壁的傅大姐最近经常来家里走动,和他妈一起做衣服,眼瞧着白嫩的眼眶都黑了一圈,也得补补。 吕小军拎着两条鱼,直接就进了傅霆川的院子。 红婶正在帮忙烧火,瞧见她就一脸嫌弃,边笑着跟姜月说:“看,我说是,我们家这个闻着味就得过来,根本不用叫。” 第159章 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姜月则是瞧见他手里的鱼眼前一亮。 正愁缺菜呢,好家伙,这不是送现成的来了。 她笑着张罗吕小军杀鱼:“洗干净剖开,嫂子给你们烤鲤鱼吃!我刷的酱料可好吃了!” 正在吃刷了酱料的土豆片的元野口水开始分泌。 “得嘞,瞧好!”吕小军拎着鱼去找刀,一点不见外。傅玲把刀递给他,她正在剁鸭货准备上桌,顺手就递给吕小军半只鸭腿,“今天怎么这么晚,饿了,先吃点垫垫。” 瞧着她细白的手腕拎着菜刀,吕小军忙接过来,他一只手拎着鱼一只手拎着刀,下意识就拿嘴接鸭腿。细白的指尖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的清香,他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吓得一蹦三尺远,叼着鸭腿就跑了。 姜月进来拿锅盖,差点被他撞个跟头。 姜月:“他这是怎么了?” 傅玲也是一脸不解,失笑:“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她嘴角噙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她自己也觉得,跟她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她不自觉被感染。最近笑的都多了,以前哪敢想还能过这么好的日子。 窗外,吕小军三下五除二把鸭腿吃了,鸭腿卤地入味儿,骨头没舍得吐,嚼碎了咂摸滋味儿。 一抬眼瞧见窗户里傅玲和姜月说话,夕阳余晖落到窗棱上,傅玲面颊上的被染上了红晕,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 吕小军看的走神,刀划偏了,差点把手掌切开。 “干嘛呢,看着点!”红婶提醒他。 他猛然回神,心有余悸地稳了稳神,一边听着他妈的数落,一边利落地把两条鱼都剐了。进门之前还想着给他妈留一条拎家里,这会儿完全抛之脑后。 红婶见他儿子神思不属的样子,抬头顺着他儿子刚才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窗内,姜月正在擀面饼,小脸垂着,精致的五官愈发立体,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 红婶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比姜月还好看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在身段,丰臀细腰,美丽大方。她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看的有点入迷。 红婶想到儿子刚才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打姜月一家搬过来之后,傅霆川不怎么在家,他儿子给姜月跑前跑后办事儿,那叫一个殷勤。 以前她也没觉得他儿子对哪个女人多么上心。 该不会…… 红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冷战,再看儿子的样子,越看越像,越瞅越心酸,越看越手痒痒,想回去把这个混蛋小子揍一顿。 竟然敢肖想有夫之妇,简直是皮痒痒! 她得回去问问,要真是她想的那样,看她不把这小子揍的满地找牙。 正在洗鱼的吕小军只觉得后背莫名其妙地发凉。 等他一回头,就见董营长领着小毛,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战士进来了,手里拎着肉和菜,一个个自觉地往烤肉炉子前面凑。 吕小军顿时找到了后背发凉的源头,他再不过去,肉都被这群人给抢完了。 “让让,让让,不干活的没饭,都自己去找我嫂子领活去!”吕小军扬着大嗓门把他们喊走。 姜月在里面听见了,连忙出来。 “姜老师,我们隔着马路都闻到香味了,这也太香了,我都想把剩下的半拉羊拉来。”小毛嘴里嚼着冒死从元野手里抢下来的一口肉,谄媚地给姜月灌迷魂汤,被董营长兜头拍了一巴掌,“还不去搬东西。” “对对!”小毛一溜烟窜了出去,拉着个麻袋进来了,“老师,你看这些够不够我们吃。” 麻袋里有肉有菜,一条五花肉,一条腊肉,一包鸡腿,瞅着有四五个,萝卜白菜干豆角,还有一兜玉米面。 这一大袋子够四五个人吃戳戳有余,还能剩下许多。 这是给她这儿当食堂了。 姜月一脸黑线。 傅霆川比较直接:“别等着现成的,自己烤自己带的肉,吃啥自己做,有锅就用,没锅去借!” “我们大老远来给你庆功,你就这态度啊。”董营长对姜月道,“姜同志你还不知道,傅营长的队伍这回拿了团体一等功,前途无量啊。” 姜月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和身边人拿到工勋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兴奋地拉住傅霆川:“真的?工勋章呢,我看看!” 傅霆川很平静:“下月颁发,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好。”姜月高兴了,吩咐小毛,“快去收拾菜,一会儿我给你说怎么做。” “得嘞!”小毛像拿到圣旨一样,原本大伙就是凑个热闹,不可能真指望姜月一个人给他们这么多人做饭。 董营长道:“小姜同志这双手,做饭那可是大材小用,咱们可不舍得,都自己干起来,别劳烦姜老师啊!” 小毛连忙把个胖乎乎的圆脸班长拉过来:“姜老师,这是咱们炊事班班长,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招呼,有什么重活累活粗活让他干!就是您下料的时候,让他站边上瞧一眼就行。” 姜月:“好哇,奔着偷师来的。” “不是偷,光明正大的学来着。”小毛豪气地拍胸口,“姜老师,不说别的,你就把烤肉的绝活教给班长就行,不贪心。以后咱家有什么抬家具啊,接送个孩子啊,跑跑腿啥的,有事儿您招呼,我们几个保证随叫随到。” 跟着姜月学习的人都已经结束培训回各自军区了,今天来的并不完全是课上的人,除了董营长和小毛,其他都不是课上的人,但也是熟脸,看起来和傅霆川关系都不错。 大伙儿过来挨个跟姜月打了招呼,这才张罗着去收拾肉和菜,准备支锅做饭。 家属院对面停着一辆吉普车,车后备箱开着,王导蹲在路边支了个小锅煮面,一边盯着锅,一边在笔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瞧一眼路对面。 傅书柠在路对面传达室借电话。 她打到疗养院,那边说他爸今天不在医院,这才打到家里。 “爸爸,我见到一个人?” 第160章 爸爸,你确定没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妈妈在家吗?” 傅景泰佯怒:“怎么一打回来就要找你妈,不想跟爸爸说说话。你妈出去了。” “您想什么呢,我是不想让我妈听见。”傅书柠兴奋地卖了个关子,“爸爸,你猜我见到谁了?” “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让你妈知道的。” 傅书柠:“爸爸,你是不是有个私生子,或者有兄弟姐妹?” 傅景泰心思动了动,想到那个梦,不动声色:“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见到一个男人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傅书柠兴奋道,“我都想让您亲自来看看,他真的和你年轻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爸爸,你确定没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傅景泰被她一口一个私生子,说的脑门疼:“一个小姑娘家,说的叫什么话!” “没有。”他斩钉截铁。 傅书柠失望极了:“不可能啊,真的一模一样,爸爸你再想想,努力想想。是不是你生病把他给忘了。” “怎么可能,我二十年前就……”傅景泰想起来,他二十年前后脑勺里就扎了一块弹片,一直没取出来。 这两年它开始记不住事儿,有没有可能,他二十年前就忘了点啥? 他真有兄弟姐妹,还是真有个儿子在外面?可他没听袁枚说起过啊? “你在哪儿呢?” “青耀县。”傅书柠道:“真的长的一模一样,爸爸,我想办法搞到照片,寄给你看看。”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傅景泰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无奈摇摇头,女儿都快二十岁了,还是一点沉稳样都没有,风风火火像个孩子似的。 他有四个孩子,老大沉稳少锐气,老二胸无大志,老三咋咋呼呼的没有定性。就这个女儿虽然瞧着不着调,但做事还有点像他,一根筋,有一股冲劲。 可惜老四非要去当什么演员,他希望她能做老师医生这样的,能为社会做贡献的工作。可他的理论在女儿那就是古板老封建。 女儿觉得拍戏演电影一样是建设社会主义,是丰富人民群众的业余生活。 “青耀县。”傅景泰咂摸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不正是他老家的临县。 袁枚推门进来,见他拿着话筒发呆,皱眉:“怎么了?谁打电话?” 傅景泰放下话筒,望着窗外出神:“咱们有多少年没回过老家了,再不回去,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没机会了。” “好好的怎么想到回老家了,坐火车要一天一夜呢,你现在的身体也经不住长途跋涉。”袁枚给他倒了杯热水,“老家都没有认识的人了,还回去干什么呢,实在想去,等开春了我陪你去。” 傅景泰:“你去看老二俩孩子怎么样?” 袁枚:“俩孩子一起发烧,有阿明在前,他们吓到了,在医院做了检查,她们两口在医院,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有事儿,就先回来了,一会儿给他们送保温瓶。” 傅景泰:“你又要照顾他们,还得照顾我,忙不过来,我一会儿回疗养院。” 袁枚:“好,等孩子好点了,我去陪你。” 傅景泰没接话,等司机开车来接。袁枚拿上保温瓶去医院,她刚在,傅景泰就问司机小刘:“这会儿还卖火车票吗?” 小刘诧异:“有,到十二点呢。” “咱们不去疗养院了,去车站,买去青耀县的车票。” …… 大伙儿吃完烤肉喝羊汤,闹到九点多才散场。 傅霆川盯着一帮人把院子和厨房清理干净,锅碗都洗干净才放人。 元野临走还把傅玲做的鸭货带走了,吕小军想抢个鸭脖都没抢到。 元野临走之前还冲傅霆川挤眉弄眼,“今天不是你轮班,好好在家陪陪嫂子。”说这,往他兜里塞了个小牛皮袋。 姜月的眼睛好使的很,一眼就瞅见那牛皮袋上的桂林乳胶厂几个字。 “嫂子我走了啊。” 姜月的心思已经跟着“桂林乳胶厂”的小纸袋飘跑偏了,她这一晚上倒不觉得累,就是觉得闹腾。 傅玲领着几个孩子去睡觉,她把客厅里没做完的衣服归置了一下,进屋铺床。 那牛皮袋不住的往她脑子里钻,钻的她心旌荡漾。 既然不打算离婚了,打铁要趁热,就算没有进一步发展,搂搂抱抱也是可以的。彻底绝了傅霆川打算离婚的念头。 姜月下定决心,正琢磨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把被子合体,傅霆川从后面跟进来:“早点休息,我今晚去值班室睡。” 姜月铺床的动作顿了顿:“今晚有事儿?” “嗯,值班。”他拿了箱子上的外套就走。 屁! “刚才元野都说了你今天不用值班。” 姜月嘴快说完,就见傅霆川定定地望着她,姜月脸一红,这不是表示她看见那个“tt”了?她这么挽留他岂不是太直白了。 姜月正想找话找补,傅霆川道:“我替别人值。” 姜月一口老血卡在喉头,上不来下不去。 她还以为傅霆川送她玉坠是示好,想追她呢,结果tt都塞怀里了,人家宁愿值班都不在家睡啊。 难不成男主对原身爬床的经历ptsd了? 哎哟,那他以后会不会ed。 这可是个大问题。 要是这样的话,她可真得考虑考虑。 姜月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傅霆川被原主这样那样之后不堪的画面,只觉得前路堪忧。 难道,这次任务他没有伤到别处,伤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傅霆川披着寒霜走进夜色,背脊忽然一阵发凉,从尾椎骨凉到脚底板。 他一只眼睛的视野依然发红,医生安排这周末手术,对手术结果预测并不乐观,有百分之五十失明的可能。但不做手术只会持续恶化。 他出任务前做的组合柜做好了一半,想趁着这只眼睛还能看见,抓紧把柜子做完。 第二天,姜月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找军医打探情况,刚出大院,就遇到早早等在门口的王导和傅书柠,俩人靠在吉普车边上,冷地直跺脚,一脸憔悴,瞧着像是在车上凑合了一夜。 第161章 打探傅霆川的过去 见着姜月,王导快走两步靠过来,满脸喜色:“姜同志,这么早不打扰你。” 姜月含笑:“您说笑了,怎么会呢。” 她在给傅霆川治ed和赚钱中间挣扎了半分钟,艰难地选择先赚钱要紧,以后治病还得花钱呢,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王导道:“我有一个老友刚好在市里纺织厂,她能给我们找来两个老技工暂用,下午人就到,你看咱们要不先试试他们的手艺?” 王导昨晚发动十几个朋友去找人,一晚上没睡,今早就接到好消息。 先试试看能力,要是可行,这些面具就有了着落。 姜月点头:“行,咱们下午就试,不过我家里没地方,我带你们去店里。”她俩看起来还没地方落脚,可以先去新宅子凑合。 那边门窗玻璃已经装好了,可以先做工作室,一边开工,一边筹备店面装修,等第一批牛仔裤出货就可以开业。 “不过得把东西搬过去,你们稍等会儿,我去找人帮忙搬,再找个三轮车。” 傅书柠热情道:“找什么三轮车,用我们的车拉。”说着,她打开后备箱,把一堆杂物往前面一推,腾出一大块地方。 这是七座的吉普,但后排座位被拆掉了,用来拉货。后舱空间很大,能放下一台缝纫机,还有空余。 姜月回去收拾了一下,把客厅堆着的缝纫机和工具,材料,还有原主的两大包衣服收拾出来。 她和傅玲帮着往车上搬,傅书柠跑了三趟,才把东西拉完,一股脑堆在新宅子的小房间内。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工作室了。 宅子临街有三间房,一间作为店面正堂,开了两扇大玻璃门,左右两边的房间临街开的落地玻璃窗,以后做橱窗用。 玻璃窗外用木板一块块拼接,挡住窗户,防止有人砸玻璃撬锁。玻璃门外装的卷闸门。这些姜月没交代,这几天她没空,都是傅霆川在盯着做。姜月瞧着还挺满意的,考虑的非常得当。 这些衣服缝纫机都堆在右边的小房间里。 油漆堆在院子里。 姜月打算再找人给右边房间做个隔断,一半做临时工作室用,靠着橱窗那一半做试衣间。 院子里再挨着屋檐搭个棚子,遮阳挡雨,用来染色和上漆,空气流通,还方便晾晒。 王导近距离看到姜月正在做的头套,还有做头套的工具,脑袋就开始发散,一边搬一边跟姜月商量她对人物角色形象的构想,两人越说越兴奋,姜月已经在脑子里把图样构思好了。 中午傅玲来送饭,她们吃完饭,姜月就开始画草图。 傅书柠对傅玲很有兴趣,黏着傅玲打探傅霆川的情况。 傅玲起初警铃大起,不愿意多说,傅书柠道:“我特别崇拜军人,还有像姜月这样的手艺人,也喜欢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想根据他俩为原型写一个剧本,说不定以后还能搬上大荧幕呢。” 傅玲一脸惊讶:“大荧幕是啥?” “就是广场上放电影的大幕。”傅书柠解释。 “她们能上电影里?” “不是她们本人,是他们的故事,写进电影里。” 傅玲明白了:“电影里讲他们的事儿?这能行?” “怎么不能!”傅书柠昨天下午才见到姜月,也见识到了姜月的受欢迎程度。认识她的人都围在她身边,以她为主心骨,人格魅力拉满。 姜月有绝活,人美心善,简直就是女主剧本。 “下乡知青和本地军人因为信仰走到一起,经过重重困难,相互关爱扶持,共同投身社会主义建设,不仅有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还有共建祖国的热忱。”傅书柠作陶醉壮忽悠傅玲。 傅玲哪儿看过什么电影,从前没机会,后来总是忙,十一广场上放了三天她都没来得及去看。 电影明星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姜月和傅霆川对她来说都是很厉害的人,没想到他们还能有机会写进电影里。 傅书柠趁热打铁:“你给我讲讲他们的事儿呗?讲讲姜月和傅霆川怎么认识的,傅霆川小时候,有没有特别有趣的,或者特别惨的事?” 傅玲沉吟片刻,姜月和傅霆川认识的经历不光彩,而且她也不了解真相,她不想给外人说,就自动隐去了这一段内容,直接讲傅霆川小时候,这一段经历她很熟悉。 知道傅书柠是要把傅霆川的经历写下来的,傅玲使劲儿搜刮脑子里的记忆,捡有趣的片段,和比较特别的细节来讲。 傅书柠听地津津有味,听到傅霆川三年灾荒时差点被卖掉,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不敢想象,如果傅霆川当时被卖了,现在会怎么样,也许早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她对傅玲肃然起敬,那时候傅玲也还是个孩子,就能带着傅霆川去山里生活,躲避恶毒的家人。 两个小孩子在山里,得吃多少苦啊。 听到傅玲说,傅霆川满月的时候,从医院里回来,傅老太的态度就变了。傅书柠脑子里转了两圈,有点怀疑,是不是那个时候,傅霆川已经被换掉了,现在的傅霆川并不是傅老太的亲儿子? 要是这样说的话,傅霆川是她爸的私生子的可能性还蛮高的。 “你们家有没有远房亲戚,住得很远的那种?”她问傅玲,“你爸爸有没有兄弟姐妹?” 傅玲有点纳闷,这好像和傅霆川没关系,她道:“我爸爸只有两个姐姐,嫁到邻村,那些年灾荒的时候都饿死了,并没有近亲。远亲有不少,都在村子里,没听说过别的地方还有什么亲戚。” 姜月画完稿子,伸了个懒腰,见傅书柠拉着傅玲聊天,心头警铃大作:“聊什么呢你俩,这么投缘。” “这位妹妹说要给你和霆川写故事拍电影呢。”傅玲笑道。 傅书柠:“对,姜姐姐这么厉害,拍出来一定好看。” “哎哟,那我以后不就成了大明星了?”姜月笑着迎合,“可要把我写好一点。” “必须的。” 岔开话题之后,姜月拉着傅玲:“大姐来帮我个忙。” 见傅玲走开,傅书柠有点失望。 这时候,王导找来的老裁缝到了,王导的朋友亲自带着来的。两男一女,姜月瞧着有点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第162章 前卫的喇叭裤 先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男人,穿着水洗蓝的工装,拎着个小皮包,两鬓花白。说话的语气和打扮很像姜月在电视上看过的民国时期的西装裁缝,举手投足透着优雅。但他看起来像是被吓破了胆,讲话都不敢抬头,声音小若蚊蝇。 跟在他后面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推个自制的轮椅,女的坐在轮椅上,瞧着只有三十出头,男人瘦高个,瞧着有点面熟。 竟然是集市上卖小米的男人。 他把女人推进来,把手里的布兜放到女人怀里,朝姜月她们羞涩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姜月道:“你丈夫对你真好。” 女人羞涩地笑了笑:“他就是爱操心,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姑娘你也是来干活的?” 姜月:“进去说。” 姜月了解了一下,男裁缝姓吴,人称老吴裁缝,从前在上海给洋人做过西装,被放到这个地方再教育,不是纺织厂的职工,不过纺织厂许多女工的手艺都是他教的。 女人叫芳芳,擅长编织和皮具,了解各种材料,从前是市里纺织厂的骨干员工,后来因为意外腿受伤站不起来,丢了工作,现在只能领厂里的低保维持生计。 姜月把做了一半的衣服拿出来让两人试了试手艺,出来的效果比她预想的好的多。 到底是专业的,精细程度都比她强好多倍。 姜月放心了,一个人裁剪缝纫,一个人编织毛发,她负责其他工艺,年前做出来五件头套确实可以完成。 姜月直接给她们算计件的提成,一件头套一人分百分之十的利润,也就是一百块。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四个月,相当于每月一百多块的工资了。 纺织厂的高级技工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两人对姜月感恩戴德,连送他们过来的,王导的朋友都有点眼红。 “这价格开的,我都想留下来了。” 老吴苦大仇深的脸上露出点笑模样,介绍人说接一个小活,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给服装厂打版,改样子这种小活,要么就是哪家有个红白喜事想找他做洗丧服。 平常这种活累还没什么钱,基本白出工,正式工都不爱去,但他这样的临时工工资低,全靠接这些活贴补家用,他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家里缺钱缺地很,因此有这种事儿他一般都接。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月能拿一百块的大活。 经过这些年的磨难,他早就学会了喜怒都不表现出来,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笑。 有了这钱,他就能给老母亲置办一床厚褥子,多给老人家买几次肉,等开春带老人家去医院看病。 他看姜月的眼神都放光。 “您放心,我明天就来上班,年前保证能完成。”虽然来县城住宿是个问题,第一个月如他找个桥洞什么的也能凑合,运气好的话,还能去医院急诊室外面躺椅上躺躺。 芳芳也激动万分,一个月一百块,那可是他男人累死累活小半年的收入,她儿子的病就有救了。 她原本只是听老领导的话,想着找个缝补的工作贴补家用。儿子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每天都在烧钱,家里能借的都借遍了,单靠她男人的工资,连吃饭都不够,她都快绝望了。 没想到,绝路逢春,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而且人家能看上她的手艺,不嫌弃她是个瘸子行动不便,简直是活菩萨。 她问:“我也明天来,不,不,我今天就可以。” 早点做完早拿钱,而且她刚上手,需要时间熟悉熟悉技能,不能拿人家这么多钱,再把活给做差了。 姜月道:“倒不用这么急,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后天来上班就行。” “哎,行!” “不过丑话说在前,咱们做这个东西要签保密协议,你们学会之后不能再给别人做,更不能把手艺教出去。”姜月严肃道,“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自己仿制,或者技术外泄,我可不客气。别说赚钱了,你们还要面临天价赔偿。” “明白的,你放心。” “我发誓,肯定不会。” 两人异口同声,好不容易有赚钱的机会,不可能往外推。 王导的朋友也说:“放心,老吴和芳芳都人品我能担保,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事。” 见她们表情紧张,好像唯恐她不答应似的,姜月笑着缓和气氛:“我不是怀疑你们,提前说好你们也要有个防范,万一有小人蛊惑你们,或者偷你们的东西,被小人盯上可是防不胜防。” 她这么一说,两人不由得表情一正。老吴连连点头:“确实要注意。” 他做了这么多年裁缝,这些事没少见。只不过这两年在厂里上班,大伙儿学的都一样,没人觊觎他那点东西,才太平了两年。 芳芳抿唇,脸色发白:“你放心,我的腿就是被偷技术的人害的,我一定会千小心万小心。” 姜月放心了:“那咱们聊聊细节。” 姜月开价没背着王导,她一个头套向王导收一千,但刨除去原材料成本,还有设计版费,再给他们二百,剩下也没多少。 她赚的也在合理范围内,毕竟整个工作室的运转也需要成本,她还承担一定的风险。 如果年前能把这五个做出来,盖房子的钱就够了。 敲定了人员,姜月把他们留下来,听王导聊了聊细节。聊到一半的时候,县里纺织厂托人来信,她定的牛仔布出库,让她去签字提货。 目前县里能生产两种牛仔布,一种水洗浅蓝,一种墨蓝色。 姜月一样要了五十米。 第一批牛仔布质量拿不准,她也想先少做点回来试试水。如果卖的好,再大批购入,况且现在人工不足,靠她自己做,一天只能出两条。 姜月领着傅书柠开车把布拉了回来。 有吴裁缝在,姜月当场就裁制了一条,细节部分让吴裁缝帮着优化了一下。 成品出来的时候,傅书柠眼都瞪直了。 “我在京城都没见有人这么穿过呢,这也太……”她想了想形容词,“前卫!我见外国有男人穿这种喇叭开口的裤子。我们学校里最近有好多女模特拍照片也开始穿这样的裤子了,刚从南方传过去的。” 第163章 江心暖的裤子卖不出去 京城才刚刚兴起,远在西北边区青耀县的姜月就能做出来了,消息也太灵通了。 她兴奋:“我试试!我还没穿过呢。” 她妈管地严,这些衣服在她妈眼里就是奇装异服,她老早就想试试了。 傅书柠长的好看,身段苗条,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她是专业演员,镜头感也强,穿上就起范,好像挂历上的模特似的。 众人瞧着挪不开眼,裤摆像裙子一样,随着她走里一荡一荡地,摇曳生姿。 傅书柠自己瞧着也喜欢:“姐,多少钱,我买了。” “不要钱,第一条送你了。”姜月大方道,“能不能穿上她给姐拍一张照片,我留着打印出来做广告用。” “行啊,没问题。” 姜月领着傅书柠去了照相馆,傅书柠做演员专业,做模特也不逊色,姜月也是接过各种代言的人,傅书柠摆好姿势,俩人指导照相馆的老板应该怎么拍,从哪个角度拍能显得腿又长又直,背景放什么能显出喇叭裤的颜色。 姜月一口气让照相馆老板拍了十几张,两天后才能洗出来,后天来取。 看着傅书柠穿上的效果,照相馆的老板娘都想要一条:“哪里买的?” 姜月:“我们自己卖的。” “多少钱一条,有我穿的号吗?”她羞涩的让姜月看了看她的小腿,“正愁小腿粗呢,这可好,都给挡上了,还是牛仔的,这得不少钱。” 姜月道:“25一条,不过现在没货,得等两天。我们店在城东,现在还在装修,要的话可以给我留个尺码,到时候我送货上门。” 老板嘲笑她:“人家身材好穿上好看,你看看你什么身材,能不能穿进去。” “胖一点更显瘦呢。”姜月笑道,“书柠穿的是水蓝色,还有一款深蓝色,穿上之后显得腿特别细。” 老板娘有点意动,又有点心疼钱,可转念一想,整天累死累活地起早贪黑,还没穿过什么好衣服呢。 难得有个喜欢的。 她道:“行,等照片出来了我给你送过去,到时候我去看看那深蓝色的裤子。” 姜月笑着应下。 这两天她会做几条样板,时间完全来得及。 看来傅书柠的广告效果这就来了。 姜月盘算着,到时候选一张最好看的,到印刷厂印成大条幅,贴到外墙上。如果销量可以,等产量提上来之后,还能去报社打个广告。 她把设想告诉傅书柠:“到时候要是卖的好,姐给你分红。” 傅书柠开心不已,她可还没赚到过钱呢。 “那我可要祈祷裤子多多地卖。”她忽然道,“咱们是不是也起个名字,做个牌子。” 这倒是提醒姜月了,确实应该起个品牌名。 她回去就设计一个。 姜月带着傅书柠在县城的街上走了一圈,正值下班的时间点,路人们好奇地盯着傅书柠的裤子,傅书柠简直像移动的活广告,还有姑娘拦住傅书柠,问她裤子是在哪儿买的。 姜月让她们后天到城东店门口预约,不卖现成的,只能预定。她估算了一下现在的制作速度,让红婶和傅玲一起开始做,一天也只能做十几条。 她道:“每天限量发售,只预约前十名。” …… 文工团晚上有活动,吃完饭大伙儿都聚在办公室。 江心暖进来的时候,同事们正在热络地聊天。 “刚才来的路上,我见一个女人穿一条喇叭牛仔裤,可好看了。比上回见的喇叭裤还挺括。” “我昨晚上在电视上见有明星也这么穿。” “咱们县里竟然也有卖,在哪儿呢,咱们儿去买一条?” “我打听了,人家现在只预约,还没正式开始卖呢。而且有数量限制,一天就发十条。” “那不是得一大早去排队。” 江心暖脸色黑如锅底,她预判到明年喇叭裤才会在市里流行起来,到时候她先一步拿货,就能比别人多赚钱。 现在连南方的工厂都还没开始大规模生产呢,她们县怎么会有牛仔裤。 她这次进了这么多直筒牛仔裤,都还在店里堆着,得抓紧卖出去。 昨晚上她爸没回家,没找她要钱,可今天就不一定了。 江心暖没心情参加什么活动,请了个假,直接去店里。 她拿着包装好的裤子,送去之前约定要裤子的几家,可之前求着她买裤子的那些人,现在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以各种理由推脱。 她舅妈之前找她定了二十条,说是她们单位的小姐妹要的。 别人定两条以上都要先给定金,这个二舅妈不想给定金,跟她软磨硬泡好几天,最后还把她工作证压给她了。 江心暖没打算卖给她,但现在货压在手里不是办法,她拎着二十条裤子登门。 江冬雪刚下班,正在跟她妈讨论喇叭裤,听见有人敲门。 江心暖憔悴了很多,见是她,江冬雪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姐,你咋来了!” 她以前最烦看见江心暖,现在江心暖出了丑闻,从天上掉到地下,她乐得看笑话。 “哎哟,你这是不跳舞啦,怎么改卖裤子啦!” 江心暖昨夜没睡好,黑眼圈很重,最近没有心情打扮,穿的是普通的蓝衬衣加灰色外套,瞧着灰扑扑地,反观江冬雪,红色毛衣白裤子,衬得精神焕发。她最近工作顺利,工资还长了点,日子过的滋滋润润。 江心暖懒得跟她废话,面上不动声色,柔柔道:“舅妈在家吗?这是她定的二十条裤子,我下班路过带来了。” 江母走出来,笑眯眯的:“是心暖啊,你瞧我这脑子,忘了给你说了,这裤子我们不要了。你还拿回去。” 前几天,她们单位几个姐妹都在讨论喇叭裤,有人去文化馆见到了,有个女的穿的喇叭裤特别好看。 今天晚上她下班还见有个姑娘,穿的牛仔喇叭裤,走起来步步带风,要多时髦有多时髦。 县城里有了更时兴的牛仔喇叭裤,谁还要这笨重的直筒裤啊。 改明儿她也去买一条。 第164章 捡到了宝 “谁啊”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 见到舅舅,江心暖咬着唇,委屈地抬起头:“舅妈,你之前预定的时候,咱们都说好的,我帮你带二十条,这二十条我已经花钱买回来了,现在你们不要,我也退不了啊。” 江母假惺惺地:“哎呀心暖,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不要就不要啊,你想想办法退了,买东西哪有不让退货的。” “这些裤子都是从托人从南方运来的,总不能再托人运回去,就算运回去,人家也不给退的。” 江冬雪:“那你就留着嘛,你们文工团那么多姑娘,卖给谁不是卖。” 江心暖脸上的笑容已经绷不住了,瞧着江冬雪的眼神阴冷:“可是,舅妈你定的都是大码的,我们那的姑娘也穿不上啊,卖也卖不掉。” 江母不乐意了:“你这是啥意思,你是赖上我了,非让我把这些裤子买下来?” “强买强卖啊你,我妈就给你提了一句,谁知道你就当真了。”江冬雪说风凉话。 “就是。”江母道,“舅妈给你随口这么一提,你这孩子,做生意还做到自己家了。不好好跳舞天天琢磨这些个事儿,你知道你的行为叫啥不,投机倒把,搁前两年还要挨处分的。” 江心暖:“舅妈,你当时信誓旦旦要买,还把工作证押给我,你忘了?” “啊,有吗?”江母装傻充愣,一个工作证而已,她早补办好了,又不费什么事。 江心暖的火压不住,脸色骤然黑下来。 江父从屋里出来,面上不太好看,数落江母:“你瞧瞧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天天帮这个帮那个,谁要买裤子让她们自己去买,你帮着说和什么。” 他掐了一下江母的后腰,责备地暗示她,别把江心暖惹急了,他姐夫卢建国还在呢,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求到卢建国的门上。 江母接腔:“我这不是瞎热心么。”她对江心暖道,“不好意思啊心暖,要不我跟她们说说,她们要是还要,我让她们自己去找你,这忙我就不帮了。” 说完,她就着急忙慌地关门,连家都没让江心暖进去。 江心暖拎着裤子站在路边,心头恨意滋生。 姜月能做喇叭裤,她就不能做了吗? 她手上这么多现成的裤子,改成喇叭裤也很快。不过她没做过裤子,不知道怎么改。 她得看看,姜月卖的裤子是什么样的,得找人买一条回来。 两天后,姜月一大早来到店里开门。 店门前已经站满了,等她挤上前拉开大门,人们一窝蜂往里涌,挤得姜月险些站不住。 “排队排队,按队伍约,不要挤了。”姜月大声喊道。 一共就预约十个名额,大伙儿挤破头也要往前排,唯恐被挤出去。 “我第一个来的。” “胡说,明明我是第一个来的。” “我天没亮就过来等着了,你俩算什么第一个。” 姜月记录个名字尺码,像打仗一样。 “我念一个名字,过来交五块钱定金,两天后来取裤子。念到谁谁过来,不要乱。”她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大喇叭,扯着嗓子喊才能压过底下的声音,“没有约到的不要急,这星期我们每天都开放十条预约。明天再来。” “我五点就过来排队,还是没挤过去。” “可不嘛,门口站了三个小时,进门的时候被人挤走了。” “明天再早点。” 姜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买,她以为能有一两个就不错了,哪儿想第一天就开门红。 老吴一早就到了,头套的图样还没定下,今天还开不了工,老吴道:“我也可以先做裤子,图样定下再开始做头套。” 姜月:“行,按一条裤子一块钱给提成。” 以老吴就速度,一天条轻轻松松,他惊喜得眼睛亮了亮:“行,没问题。” 开始批量做牛仔裤,靠家里那一台缝纫机可不够。 姜月打算去看看缝纫机,再买两台。一台给老吴做头套用,一台给傅玲做裤子用。 暂时让傅玲和红婶一起帮忙做裤子,以后需求量大了,再招人找设备。 她去结算了纺织厂的牛仔布钱,又花二百买了一台缝纫机,手里的现金就不多了。 下午王导找她要存折账号,她才想起来,原主连存折都没有。又赶着去办了一个银行账户。 等她傍晚回去店里,红婶也在,傅玲中午安顿好几个孩子,就叫上红婶一起过来了。 她俩不是专业做衣服的,经过老吴的调整指导之后,做出来的裤子像模像样,细节版式一点不差。傅玲行针好,红婶裁剪快,俩人搭配起来,一天也做了三条裤子。 老吴一个人做了三条,他甚至在姜月图纸的基础上做了改进,更加契合本地女人的身形,能更好得包裹提臀,显得臀翘腰细。 芳芳没有缝纫机,就做一些后期熨烫晾晒的工作,几个人搭配着,一天做出来六条。 老吴还用废料试了个新版型,高腰提臀,下摆没有用大喇叭,微微翘出来一点,把底边打碎,做出纹理,看起来俏皮灵动。 他做的是大码,给红婶试了试,不仅把红婶小腹的赘肉藏了起来,还显得腰以下全是腿。之前红婶的裤子是宽阔的的确良,因为肚子胖腰粗,穿的尺码大,裤腿宽很多,像水桶一样穿在身上,显得腿又粗又短,整个人都不提气。 换上这条牛仔裤,精神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这条裤子如果再短一点,就是后世很流行的九分高腰微喇裤。 老吴做了半辈子衣服,而且前几十年都是私人定制,有丰富的定制经验,对身材和时尚的敏感度很高。姜月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姜月觉得她简直捡到了宝,她的设计图是凭借经验抄的仿的,老吴可是实实在在自己想的。 “老吴,这条裤子等过些天拿去试卖,如果预定的人多,也开始做。”姜月道,“这个版式是你设计的,等到时候给你设计版费。” 现在还不能卖,产品要一样一样推,先把喇叭裤推出去,等铺开了销路,年轻人们里知名度高了,再开始推对各类身材友好的微喇裤。 毕竟宽阔的喇叭裤比较挑身材,个子矮腿短,或者肥胖度高一点,穿上会很显矮。 但高腰微喇刚好弥补了这个缺点。 她问芳芳:“有没有比较特别的编织或者刺绣手法,一般人很难仿的那种,以后咱们做的衣服,在裤腰留下暗纹标记,证明是咱们家卖出去的裤子。” 第165章 买大腰子给傅霆川补补 等裤子卖出去,一旦流行起来,肯定很快会有盗版跟上,要想打出品牌名,得提前做准备留后手。 芳芳想了想:“有,有一种用彩绒线绣滕派蝴蝶的技法已经失传了,我丈夫下乡的时候意外看到一本古书,根据古书上的记载分析出来刺绣的手法,不过不完整,我加了自己的想法,可以绣出鲜亮的蝴蝶,因为绣法特殊,蝴蝶翅膀有波浪式的明暗光影。” 她道:“从成品看不出刺绣技法,哪怕把它拆完,也只能看出来大概脉络,不能复制出明暗效果。” 姜月有点担心:“绣法会不会很复杂,多久能绣一个?” 芳芳:“绣完整的滕派蝴蝶要一星期,但咱们如果只是做个标记,只绣半片翅膀就可以了,指腹大小的一天一个。” 姜月摇头:“一天一个太慢了,我再想想办法。” 芳芳有点可惜,她熨了一天衣服,还以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可惜她手笨,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 姜月想了想:“能不能想办法用缝纫机改进绣法,要是行的话,速度能快很多。” 芳芳:“我试试。” 一开始的裤子赶不上刺绣,姜月打算在裤腰内侧画标志,目前只能用这种初级的办法防伪。 两天后,第一批预定的人顺利拿到裤子,排队的人更多了。 面对庞大的需求,姜月一天只卖十条,实在是紧俏。 前卫的喇叭裤,加上饥饿营销,迅速在县城里掀起热度。 单位的小姑娘们,一见面讨论的就是城东卖的喇叭裤,如果谁能买到一条穿在身上,一下子就成了单位里的大明星,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姜月去县医院打听傅霆川的病情,从大厅路过就听见护士们在讨论牛仔裤。 雯雯是第一个买到的,昨天拿到手,今天就穿上了,引得同事们一个个艳羡不已。 江冬雪本不想凑热闹,被同事问道:“冬雪,你买到了吗?” 江冬雪和她妈两天前就去排队了,根本挤不进去。 现在已经有黄牛开出一倍的价格代排队,但五十块太贵了,她舍不得。 可看到雯雯出风头,她更心烦。 “冬雪前两天不是说家里有亲戚卖牛仔裤,能搞到这种喇叭裤吗?” “肯定能,冬雪有人脉。” 江冬雪硬着头皮:“嗯,我有,亲戚送了一条,今天太冷了,我就没穿。” “哇,还得是冬雪,不用排队。” “这家卖裤子的是不是你亲戚,你能不能帮忙问问,能不能给我们加队买一条,去现场排队太难了。” 江冬雪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答应:“我回去问问。” 不远处,丁翠芬羡慕地看着雯雯身上的那条裤子。 她现在是临时工,工资发的少,还不舍的买这么贵的裤子。 平时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过神一看,从傅老太那搞来的几百块已经见底。 她已经好多天没见过她那个姘头来上班了,人事科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主任为什么没来,有谣言说他被院长给开除了。 她去他家附近几次,都没遇到人,也不敢上门去找,万一被发现她们的关系,说不定工作也得丢。 她转正的事还遥遥无期。 剩下的这点钱不能乱花。 那老太婆还老缠着她,因为傅老太,她被护士长训了好几次。 护士长已经警告了,如果傅老太再来医院捣乱,就开除她。 至于漂亮衣服,先忍一忍,等工作稳定了,摆脱了傅老太,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打扮。 姜月来到院长办公室,沈院长不在,办公室的助理认识姜月,带她去手术室外等着。 沈院长刚做完一台手术出来,见到姜月,知道她要来问什么:“霆川虽然来看过,不过他的身体状况是保密的,你回去问问他。” 傅霆川可以告诉家人,但是他们不能。 姜月心凉了一大半,沈院长和傅霆川这样的关系,何必要瞒着她。 难道傅霆川真的ed了,不能? 姜月忐忑问:“严重吗?” 沈立斟酌着用词:“说不好。” 姜月想了想措辞,再次试探:“以后对生活……嗯,那方面有没有影响?” 沈立觉得,傅霆川这次的伤没有致盲,但是视野受到阻碍,也很麻烦。 沈立道:“那必然会有影响,估计还不小,得看恢复的情况,按时吃药,看看术后的情况。” 姜月傻眼:“还需要手术?” “这周就做。” 姜月沉重地从医院出来,被脑子里的炸弹炸的反应不过来,想了一路,傅霆川要是ed了,她年纪轻轻可不想守寡。 可离婚,又不舍得。 等她到家,远远见家门口停了一辆三轮,傅霆川正和几个战友在往下搬柜子。 看形状,正是她之前设计的组合柜。 姜月脚步一转,去供销社买了一个大腰子。以形补形,多给傅霆川搞点食疗,能治就治,还能离咋滴。 她还买了两个猪脚,一只乌鸡,半斤枸杞。 回家卤猪蹄,爆炒腰花,清炖乌鸡,好好给傅霆川补补。 她最近留意着,看能不能买到鸽子,小乳鸽也是大补之物。 姜月到家,傅霆川已经把组合柜装好了,和姜月设计的图纸一模一样,客厅摆了一面墙的柜子,预留了放电视的位置,不影响采光,还不占地方,收纳能力强。 原木色的,带着淡淡的木香味儿。 姜月越看越喜欢。 这所房子,自从他们搬进来以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小屋里也有一套小点带镜子的,还做了配套的床头柜,款式完全契合姜月的心思。 姜月激动地搂着傅霆川的脖子,唧亲了一口。 傅霆川高大的身躯顿住了,她指尖能感受到,男人的肌肉骤然紧绷。 这种事不能藏着掖着,夫妻合作才有机会治愈。 想到这儿,姜月顾不得羞臊,指尖沿着他锁骨的皮肤就往下滑,划过衬衣,一路划到裤腰带上。 她娇俏地盯着他,轻轻舔了舔唇。 傅霆川呼吸一窒,攥住她的手。 姜月还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的病,怕被她发现端倪。 她顿感心酸。 第166章 傅霆川没有不举? 姜月反手握住他的手,靠近了一些,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累不累?晚上给你按按肩?” 攥着她的那双手猛然用力,又松弛下来,安抚地摩挲了两下。 傅霆川磁性的嗓音落下:“好。” 姜月心一下子软了,勾搭的心散了一大半。 她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什么时候去做的柜子,我竟然不知道。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这么累,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嗯。” 姜月任由他攥着手,另一只手揽上他的腰。 房间里的气氛旖旎起来。 姜月愈发不甘心,傅霆川心有余力不足,他们的夫妻生活前路坎坷重重。 “我已经知道了,你这周做手术。到时候我陪你去。”她道,“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这两天给你补补,咱们以最好的身体状态手术,一定能成功。” 傅霆川“嗯”了一声。 当天晚上姜月炖乌鸡,炒腰花。 小孩子们不爱吃腰花,嫌弃味道骚气,乌鸡汤倒是抢着喝。 其实姜月把腰片处理干净,腥味已经去的很干净,而且切的薄片,片了花刀,让每一分肉质都更好地吸收了汤汁。 傅霆川把腰花吃的干干净净,把孩子们喝剩下的乌鸡汤喝的一滴不剩,他把乌鸡身上的好肉都挑给姜月,自己把没什么滋味儿的鸡架啃干净。 姜月瞧着心酸,第二天托人高价买了两只小鸽子,早上茶树菇炖乳鸽,中午爆炒羊肉,晚上大骨羊肉汤。 第三天炖猪蹄,鸡蛋炒韭菜。 四个孩子吃肉吃到爽,脸蛋都肿了一圈。傅江河甚至有点怀念饥饿的滋味儿。他已经好久没饿过了。 姜月白天炖大补汤,晚上变着法地勾搭,试图唤醒傅霆川的兴趣。 可怜傅霆川补的血热,只觉得这两天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精力旺盛,只能去操练战友,白天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地筋疲力尽,晚上就又轻而易举被撩拨起来。 这天早上,姜月起身,被子从裸露的肩头滑落下来,露出清晰的事业线。 傅霆川鼻头一热,血顺着鼻孔往下淌。 “哎呀,怎么流鼻血啦!”姜月急得要帮他擦拭,她一起来,被子滑落,傅霆川鼻血流地更厉害了。 他脸红到耳根,豁然起身,拔腿往外走。 姜月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想到傅霆川离开时通红的耳根,想到他可能是动了念头但身体不允许,所以火气冲上头,激地流鼻血了? 太难了。 她的日子可太难了。 别人家穿书,对象如狼似虎,她穿书,对象心有余力不足。 她记得傅霆川今天做手术,也早早起来,准备和他一起去医院,可她出去时傅霆川已经走了,傅玲埋怨:“一大早非要出去,拦都拦不住,哪见过病号做手术还不休息的。” 姜月深以为然,以傅霆川的脾气,八成今天还有例行任务要做。 她担心道:“麻醉要禁食的,他没吃东西。” “那倒没有。”傅玲点头。 好在手术安排在下午,她和傅玲做了早饭,让上学的去上学,不上学的在家自己玩。一切都安顿好,姜月去代销点买了个新脸盆新毛巾,找出来一套棉质的宽松衣服,准备让傅霆川手术之后穿。 那个地方做手术,得穿的舒服点,不然划一下多疼啊。 傅玲:“不知道做完手术让不让吃东西,要饿十几个钟头呢,我煮了几个鸡蛋,一会儿咱们带着,手术完好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姜月:“估计让吃也要到半夜了,带上,到时候食堂关门了,不好买。” 两人正忙活的时候,忽然吕小军急慌慌地骑车闯进院里。 他气喘吁吁,急道:“嫂子,玲姐,傅营长被车给撞了,这会儿正在医院,快我带你们去。” “什么?”姜月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恍了一下神,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怎么被车撞了,他不是去部队了,什么车?” 路上,姜月和傅玲才听明白,吕小军情急之下没说清楚,傅霆川上午跟车去山里拉物资,前几天山里雨水多,植被裸露,他们在拐弯的地方遇到山体滑坡。 傅霆川和战友着急抢救物资,战友没注意到倾倒的车头,傅霆川为救人被车头撞飞出去。 似乎是撞到了后脑,当时就昏迷不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窍流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吕小军一个铁血硬汉,两眼通红,泪水浸湿了眼眶。 姜月后脊梁骨发凉,手心全是冷汗。 她不敢想象,被撞的有多严重才会七窍流血。 傅玲脸色惨白,已经被吓傻了,木呆呆地跟着姜月赶到医院。 “眼压太高了,这次撞击使脑内弹片移动,得抓紧手术把弹片取出来,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在门外听到医生的声音。 傅霆川的直属长官是个秃头的中年人,他问医生:“能不能保证,手术之后他还能醒过来,和从前无异?” 医生摇头:“没办法保证,手术后如果能保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病房里沉痛的气氛蔓延,姜月推门进去。 卢政委也在,看到她一脸愧疚:“小姜同志。” 姜月看向他身后的病床。 傅霆川安静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脸色发白,看起来了无生气。她心脏紧缩,紧张的扑过去,摸了摸他的脖颈,脉搏跳动很强劲,有内伤的滞涩。 她使劲攥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似有若无的脉搏,并没有血瘀脑梗的脉象。 她问:“傅霆川脑子里有弹片?”为什么脉搏上摸不出来? 医生:“对,弹片挤压视觉神经,傅营长的视野呈现出异常的红色,原本已经有越来越严重的迹象,现在弹片移位,只怕危急生命,需要立刻手术。您是傅营长的家属,您一会儿跟我去签个同意书。” 姜月眉头拧的死紧:“他视野受损?” 不是ed? 视野受损这么大的事,傅霆川怎么一声不吭。 姜月紧张的攥住他的手腕,再次把脉,她担心自己才疏学浅给号错了。 可她左右手都号过,傅霆川的脑子好的很,根本没有异物阻塞,血脉流畅没有阻塞。 “不对啊!” 反复试了几次,她终于确信傅霆川的脑子没问题,反而是眼底血管有异状。 “这个手术不能做。”姜月斩钉截铁道。 第167章 承认误诊 护士已经准备好手术室,推着病床来接人,姜月拦在傅霆川面前,态度坚决。 医生着急:“你这女人怎么胡搅蛮缠,傅营长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延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晚了弹片对大脑的伤害更严重,一旦发生什么不测,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傅霆川是最优秀的狙击手,部队原本请的市里军医院的专家来给傅霆川做手术,约的下午两点,谁知道傅霆川临时出意外,等专家已经来不及了,因此他才冒险为傅霆川做手术。 他市里借调来的,全县唯一一位脑外科医生,医术虽然不能跟军医专家比,但也是市里的翘楚。 傅霆川现在情况危险,他如果不做手术,等军医专家来就晚了。 这位家属是怎么回事?不信任他的医术? “这位同志,请你以大局为重,不要胡搅蛮缠。” 他早就听说傅营长娶了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可平时胡搅蛮缠就罢了,这是什么时候,傅营长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 首长道:“江同志,吴医生的医术我们信得过,霆川危在旦夕,救人要紧。” 卢政委神思一动:“小姜同志,你是发现了什么?” 姜月凝重道:“霆川脑子里没有弹片。” “你这小同志,胡说什么,傅霆川脑子里有弹片是多位专家会诊的结果,你怎么能看得出来?要是没有弹片挤压,他怎么会影响视力,怎么会昏迷不醒?”吴医生着急。 “他伤在眼球基底,不在脑子,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贸然开颅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拦着手术,对他的伤害才是不可逆的!”吴医生生气,对首长道,“首长,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手术。” 首长迟疑一瞬,看了一眼姜月,点头:“立刻安排手术。” 姜月死死拉着床:“不行,你们不能动他,他现在昏迷是眼压影响,你们要是不相信,等军医专家过来。” 吴医生:“那就来不及了。” “小姜。”卢政委严肃道,“你确定霆川没伤到脑子?” 姜月斩钉截铁:“确定。” 卢政委咬牙道:“首长,要不咱们就等军医专家过来。” 首长着急,问副官:“专家到哪儿了?还有多久?” “正在来的路上,还要半小时车程。” “来不及了。”吴医生又急又怒,压不住火气:“首长,卢政委,你们怎么能听一个妇人的胡言乱语,傅营长现在这个样子,半小时后就来不及了!” 见首长不作声,他只觉得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傅营长是战斗英雄,也是我的偶像,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妇人作践他!” 首长点头:“准备手术,我签字,有什么我担着。” 他听过关于姜月的传言,这姑娘会做衣服,还会易容,但她不是大夫,比起姜月,他更相信吴医生的判断。 吴医生和护士们要去拉姜月,七手八脚地把傅霆川往病床上挪。 姜月死死拦在病床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谁都不许动!” 傅玲是个没主意的,但是她相信姜月,她趴到病床上,坚决不让护士动傅霆川一下。 首长的副官冷下脸:“姜同志,你要是再阻拦,就是妨碍军务。”说着,领着人就要擒拿姜月。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长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首,首长,专家到了。”她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军医领着几位助手,助手们拎着药箱和移动器械。 “快,快让开。” 几位专家带着小型的移动式便携b超仪器,全医院就两台可移动的,紧急调了一台过来,正是为等这个仪器,他们耽搁了几分钟。 卢政委:“你们可来了,快查查,霆川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他要急死了,还好专家来的快。 助手们迅速给傅霆川做检查。 b超扫描显示,他脑部确实没有找到明显异物。 一屋子人都是一脸惊讶,尤其是吴医生和专家,傅霆川上一次检查时,发现脑部有灰色阴影,结合他颈后爆炸造成的外伤,初步判断是有弹片残留。 当时专家团也看过检查报告,一致确定傅霆川的脑中有异物,他的视野变化是被异物影响,可现在竟然没有了? “b超扫描不准确,需要做进一步的ct检查。”专家凝重道。 他冷汗都出来了,傅霆川的脑中没有异物,要真是误诊做开颅手术,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目前只有市里的军区医院有一台ct检测设备。 他当机立断:“准备救护车,立刻转院。” 姜月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任由助手们推着傅霆川出去。 直到人都走了,吴医生还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护士长一脸惊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真误诊了?那小媳妇怎么看出来的?” 吴医生一言不发,他心里不舒服,一方面险些酿成大祸他心有余悸,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承认他医术不精。 他擦了一把冷汗,出了这样的事,幸好是没闯祸,要不然,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姜月没让傅玲跟着,家里孩子还需要人照应,她一个人上了救护车。 两位领导和专家坐轿车。 路上,专家给两位领导解释情况。 傅霆川应当是伤到了耳膜和眼基底,有少量出血,昏迷不醒也是这个原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如果做了开颅手术就不一定了。 首长再看姜月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第168章 江心暖东窗事发 救护车上,姜月一脸颓丧,她没想到事情还是按照原着剧情在发展,不过傅霆川眼睛只是受伤,没有全盲。 原着里傅霆川的眼睛拖了很久才治好,留下了后遗症。 所以这次治疗一定要快。 原着里,傅霆川的眼睛是在进京之后,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一位神秘的年轻中医,中医不仅给傅霆川调理好了身体,还让他的徒弟帮助女主研发产品,助力女主的保健品事业。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着里,神秘中医和京城那位大佬是忘年交,他的小徒弟好像还是大佬的女儿。 要是这样的话,她得想办法跟大佬一家搭上关系。 傅书柠和傅霆川长的这么像,又是京城来的,似乎家里有些势力,她会不会就是那位神秘医生的小徒弟? 转瞬,她推翻了这个设想。 傅书柠一心拍电视剧,五谷不分,丝瓜和黄瓜都分不清,可不像是能认识中药材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傅书柠或许和大佬有关系,得想办法打探一下,做进一步接触。 她不想让傅霆川认亲,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但那个大佬万一真是傅霆川的亲人,或者和傅霆川的亲属有关系呢?不然怎么会十多年前寄来五十块让傅霆川从军? 只要联系上大佬,就能联系上神秘中医。 到了军区医院,专家给傅霆川做了一系列检查,ct结果出来,脑中确实没有异物。和专家的判断一样,昏迷不醒是眼压和耳道受伤导致的。 到市里没一会儿,傅霆川就醒了过来。 他的胸前凉嗖嗖的,睁眼就见他的小媳妇正垂涎地在他的胸肌上揩油。 姜月正在给他换病号服,看到结实的胸肌,没忍住摸了一把,被傅霆川抓个正着。 想到之前自己误会对方不举,还下手勾搭好多天,姜月脸蛋爆红。 “你醒啦。”她连忙给他扣上扣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责备地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巴掌,转移话题,“眼睛受伤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吭,万一延误治疗怎么办?以后可不许了!” 她娇嗔的样子让傅霆川心头一跳,不自觉想把她攥在怀里。 他猝然拉住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姜月还尴尬着,正好傅玲领着卢政委和首长进来,她下意识抽回手,嗔怪地拍打傅霆川的手背。 “在医院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傅霆川心领神会,在医院不能拉拉扯扯,在家就可以。 首长和卢政委关切地询问傅霆川的身体,专家跟在后面进来,他没有隐瞒病情,直言道:基底出血,没办法手术,只能慢慢养着,等自行吸收。如果恢复的好,三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首长眉头紧皱:“要是恢复的不好?” 专家脸色凝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最坏的情况,会继续恶化,直到失明。” “就没有办法干预?” “药物干预效果不明显,不具备手术条件,不过我们已经和京城的顶尖专家联系,把傅营长的病例资料发了过去,或许还有转机。” 傅玲脸色煞白,险些站不住,她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老三要瞎了?老三要是瞎了该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以后不能都指望姜月。 姜月扶了她一把,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傅玲稳住心神。 姜月现在就是她的主心骨,见姜月没慌乱,她也没那么慌了。 之前家里也是靠姜月呢。 好像老三出力的地方也不多。 可那是她弟弟,她一想到弟弟以后可能都要在黑暗里过一辈子,她就心疼的难受。 姜月乐观道:“别怕,医生也说了,万一过两月自己好了呢,也说不定京城的专家有特效药。” 生病就怕瞎想,自己吓自己。 万事往好处想,不能总觉得自己不是那万分之一的幸运儿,那咋就那么确定自己是那个倒霉蛋呢。 首长也道:“小姜同志说的对,往好处想,也做最周全的准备,回去我就打报告,让京城专家过来一趟,霆川是我最好的营长,以后路还长着呢,一定要倾尽全力治疗。” 首长不能在这儿久待,交代了医生之后,就要回去了,他上午还要在市里开会。 临走时,卢政委心疼地拍了拍姜月的肩膀。 他女儿闯祸之后,他疲于工作,还没机会和姜月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他一脸愧疚:“辛苦你了。” 姜月对卢政委的感受很复杂,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卢政委是第一个无条件帮她的长辈,对她和孩子们都很友善。 傅霆川在县城没亲戚,刚搬来的时候,卢政委给她们送被子,送吃的,各方面都考虑地很周到。 可自打知道他是江心暖的养父,姜月对他就多了一些防备心,对他隔了一层。 她知道卢政委欲言又止是想替江心暖道歉,大院里传的沸沸扬扬,文工团有个高官的姑娘相中傅霆川,要和她抢男人。 虽然丢的是江心暖的名声,但傅霆川被牵扯进去,难免遭人说闲话。 姜月听到过几次,都不客气地怼回去了。 她拦住卢政委的话头:“没什么辛苦的,我们是一家人,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卢政委赞许地拍了拍她,掩盖了眉宇间的一丝尴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好,麻烦您了,我送两位领导。”姜月大大方方地送他们出去。 首长去开会,小周来接卢政委回去。 卢政委比半年前苍老许多,鬓边的头发全白了,眼袋下垂,一下子就有了老态。 小周是眼瞧着卢政委一天天苍老,心里不舒服,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说,想到卢政委回去之后总归要知道的,不如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小周斟酌道:“政委,今天小暖的同事来家里,说小暖欠了她们钱。” 卢政委一脸诧异:“小暖,欠钱?怎么回事?” 他先是不信,家里的钱从来都是小暖保管的,他存折上还有几百块,他又从来没拘着她用钱,怎么会欠钱? 怪不得前几天他找小暖要存折,小暖一直支支吾吾推脱。 难道她又去城东买房子了? “欠多少?”卢政委问。 第169章 江心暖像个瘾君子 小周:“有说一百的,有说两百的,有十来个人,一共一千八百五。” “这么多!” 卢政委震惊了:“她干什么了?是不是被人骗了?” “小暖在外面开了一个店,借同事的钱去南方批发了一批裤子,答应赚到钱之后给同事们分红,现在城里流行喇叭裤,小暖批发的裤子积压着卖不出去。钱也还不上。” 小周已经把情况打听明白了,他之前只以为江心暖只是从市里买来几十条裤子来卖,江心暖不让他告诉政委,他就没说。 没想到江心暖大手笔,一次性批发了几千块的裤子,都在城东的宅子里堆着。 小周道:“文工团的姑娘们现在堵在家里要钱,说如果不给钱,就告小暖诈骗。” 卢政委脸色不好看,要先把影响降到最低,如果告到单位,那是要丢工作的,严重情况下还要坐牢。 他道:“我书房柜子里,有一条金项链,是她妈妈留下的,你拿去卖掉,应该能值个一两千块,看够不够还钱。”那项链本来是打算给她做嫁妆的,现在给她也是给。 小周答应下来,送他去军区,之后就回家拿项链。 卢政委起初还很生气,到办公室冲了一杯茶冷静下来,想到江心暖近期的变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江心暖的不对劲,是从傅霆川调任之后开始的。 难道是为情所困? 捣鼓这些买房赚钱的,也是想引起傅霆川的注意?说不通啊。 卢政委想不明白,不过他觉得,事已至此,不如把江心暖送到外面去,正好京城顾家来信,那边文工团有人员空缺,小暖条件优异,应该是能进去。 最近他抽个时间,带心暖过去看看,行的话,就让她留在京城。 正想着,小周的电话打了过来。 “政委,抽屉里没有项链,您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他发妻留下的东西,是他的念想,常常还要拿出来看一看,怎么会记错。 “我回去看看。” 等他赶到家,在家里翻了一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仅是项链不见了,老战友送他的酒,他岳父给他的字画,还有妻子收藏的邮票,这个家里,凡是有点价值的东西,都不见了。 小周眉头紧皱:“要不报案,难道有人进来盗窃?” 在军属院里盗窃,小偷也太大胆了。 卢政委拦住他:“不用。不能报案。” 家里干干净净,别的东西都没丢,只有这些东西不见了,只能是小暖拿的。 “小暖人在哪儿?” 小周:“听文工团的人说,她几天没去了,城东新买的宅子前些天还在装修,她或许在城东。” “带我去。” 卢政委忙,知道女儿买了个宅子,还花了存折的钱,但是他还没有机会去看看。 城东的宅子拉闸门关的严严实实,外面聚着一帮人指指点点。 他们挤进去见几个姑娘在砸门。 “江心暖,你给我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逼我们砸门!” “就是,那可是我的彩礼钱,说好的一百变二百,现在连一百都没了,我怎么跟我丈夫交代!你出来!” “江心暖,你怎么能坑自己姐妹,我们相信你才把钱给你,可你呢,骗我们说有什么皮带生意,生意在哪儿呢!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去找领导!” “心暖,姐妹们就是想要回血汗钱,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闹大,知道你做生意难,你出来露个面,不管多少先给我们一些,我们心里也踏实。” 小周把车停下,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卢政委穿着军装,又带着司机,看起来就是个大官,周围人好奇地给他们让出路来。 砸门的几个小姐妹里有认识卢政委的,立刻扑上去:“领导,领导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你家心暖借我们的钱,可不能不算数。” “说什么呢,解放军的领导肯定不会欠人钱的,领导,你是不是来替心暖还钱的?她借了我一百五十块,说好的百分之三十的收益,我也不要多,给我二百就行。” “起开,你会不会算数,领导,先还我的,我的少,五十块钱,我也不要收益,把成本给我就行,我们家条件不好,这可是我妈天天起早贪黑种地卖玉米的钱。” “领导,先还我的……” 卢政委被围在中间,他一辈子光明磊落,什么时候经历过被人围着要债的窘迫。 他道:“各位稍安勿躁,小暖欠诸位多少钱都会还给你们,你们放心先回去,让她亲自给你们把钱送家里去。” 几个人还迟疑着不想走,边上围观的人帮着卢政委说话:“解放军你们还不信啊,姑娘们放心回去,你们在这儿闹了一天了,也没见到人不是?” 小周替政委难过,瞧着地上的砖头和门上被砸的坑印子,吓唬她们:“你们要是这样闹下去,那就是聚众闹事,是要吃官司的。” 他这么一说,姑娘们顿时心生怯意。 按道理说,江心暖答应还钱的日子还没到,说好的用一个月,她们也不过是最近听说有喇叭裤卖,江心暖的牛仔裤卖不出去,他们想抓紧把钱要回来,要是有机会能去批发一些喇叭裤卖就更好了,这才来要钱的。 别到时候钱要不到,再闹到公安局,那就太丢人了。 她们要到卢政委的承诺,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们前脚刚走,卷闸门从里面动了一下。 等人散干净,卢政委才让小周撬锁进去,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布料和裤子。还有一台缝纫机。 江心暖从缝纫机后面抬起头,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她面色平静:“爸爸。” 卢政委原本压着一腔怒火,见到她这张脸,顿时不忍心,一腔怒火只能咽回去,他沉痛地叹了口气,冷着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心暖:“爸爸你不用管,她们见我卖裤子赚钱,想和我一起赚,非要跟我一起买裤子,现在见牛仔裤不好卖,担心赔本,又惦记着把钱要回去。爸爸你不用担心,等我把这批裤子卖出去就会把钱给她们。” 说着话,她两眼放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已经找到卖裤子的办法了,很快就能赚到钱。” 她手头上正在做一条半成品,是仿着姜月卖的版型改的。 卢政委恍惚地看着她,这还是他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吗?为什么现在眉宇间的戾气这么重,如此的急功近利。 她现在就像一个瘾君子,和现实世界脱节。 第170章 帮你脱裤子? “你妈妈的项链,是你拿的吗?” 江心暖道:“嗯,是我。”她想赶在姜月之前打出名气,急着装修,可钱都用来买裤子了,就卖了她妈妈的项链,反正很快她就能赚回来,到时候再把项链买回来就是了。 卢政委垂下眼,难掩心痛。 他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他太忙了,对女儿疏于管教。 “现在外面一共欠多少钱?” 江心暖:“没多少,几千块。爸爸,你不用着急,这些裤子卖掉,也能赚个小一万,我连本带息还给她们。” 这么多裤子,卖掉谈何容易。 卢政委没做过生意,但是也知道这两年南方经济开始开放,服装流行势必会更新的很快,一来款式更新迭代快,二来要有稳定的销路再铺货。 江心暖两样都没占住。 一下子砸下去这么多钱,这些裤子怕是要砸到手里。 “这所宅子多少钱买的?” “买房子,带翻新装修花了两三千。”江心暖不乐意,“房子不能卖,过两年会拆迁,到时候能给我们好几万的补偿款。” 从新宅子出来,卢政委脚下一晃,差点摔倒,小周连忙扶住他。 “政委,小心。”小周心疼道,“我这几年攒了些积蓄,应该有一千多块,您先拿去用。” 政委对小暖这个养女有多上心他是知道的,从前的小暖听话乖巧,没想到会这样。 他不忍心让政委这么费心。 他安抚地拍拍小周的手:“那可是你小子留着娶媳妇的钱。别操心了,我能解决。” 他今年到年纪评选升迁,如果年前的演习中能拿到好成绩,他还能往上走走,但这一年发生这么多事,他的身体精力都跟不上了,不如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他半辈子都在部队,现在办理退休,按他的资历和职位,能拿到一笔退休金,正好能填补上江心暖的亏空。 只不过家里掏空了,他也退休,以后她的人生都要靠她自己奋斗。 卢建国安慰自己,能花钱解决还是好的,他总不能让江心暖被告诈骗。 小暖只是一时不开窍,以后会好的,眼下无论如何要保住她的前途。 他现在就去打退休报告。 卢政委走后,江心暖憋了一股劲儿做衣服,发誓要把姜月比下去。 她就不信了,她拥有两世经历,还知道后世的流行趋势,怎么会赢不了姜月。 裤子做成之后,她信心满满地试穿。 但裤子拉到大腿处就拉不上了,她为了把阔腿改成修身的,裁剪了一部分,却忘了预留缝纫的余量,现在根本穿不进去。 “没事,下一条就知道了。”她安慰自己,反正她只是试试,效果可以了,她雇一个裁缝来缝纫就行。 但与她想象的不同,底下阔腿拼接的牛仔布像个大补丁,虽然都是水洗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拼接的,一点都不流畅,也不挺括,走起路来,像是在膝盖上绑了个大口袋。 “为什么会这样?” 江心暖想不明白。 她明明听说,姜月卖给文化馆的那些舞蹈服都是用旧衣服改的。 怎么她就不行! 她一脚踹翻缝纫机,把裤子扔到地上狠狠地踩。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服气,凭什么姜月处处都比她强。 要是能让姜月消失就好了,但她不能做,得找个背锅的。 她想起来上回在姜月家门口偷窥的中年女人。 那个神似首长家保姆的女人。 她说她住在县医院附近的招待所? 想到这里,江心暖冷下脸,她收起裤子,听着外面没动静了,这才小心地把卷闸门拉开一个缝钻出去。 夜色暗下来,寒风里,她快步向县医院走去。 …… 病房里。 傅霆川刚要起身,床边的姜月压住他:“要什么,我给你拿?” 傅霆川:“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眼睛好的很,视野异常而已,又不是完全看不见。 他后脑勺还顶着个被车头撞起来的大包,姜月瞧着都替他疼:“去厕所是不,要不要我帮你?帮你脱裤子噢?” 她前两天撩拨惯了,嘴欠又撩了一句,话音刚落,手就被攥住了。 傅霆川粗糙的大掌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攥的紧紧地,虎口粗糙的老茧磨地她指头像被刀片划拉一样,生疼。 男人的声音浑厚,落在她耳边:“只是脱裤子?” 姜月挣了挣,没挣脱,脸唰地一下爆红,她骤然想起来,这些天给傅霆川炖的那些补品,还时不时撩拨他,结果人家根本没一点事儿。 还不知道怎么看她呢。 她又窘又疼,疼痛难忍:“你,你抓疼我了!” 听到她喊疼,傅霆川像被烫到似的,手劲松了松,安抚地在她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姜月疼地“嘶”了一声,跳开几米远。 “小流氓。” 傅霆川万万没想到,还有被叫小流氓的一天。 他舔了舔后槽牙,看向姜月的眼神深邃得冒火,看的姜月浑身汗毛直竖。 进去洗手间,听见姜月在外面跟护士吐槽:“生病都不老实。” 傅霆川用凉水狠狠抹了把脸,还不是被她给撩的。 最近他也觉得越来越压不住火,看到姜月就恨不能把她生吞入腹,不说姜月,连他都吓住了。 他听着外面护士在跟姜月说话,办住院和预缴手续需要他的身份证明。 姜月:“出来的着急,没带在身上,我回去一趟,明天下午前交上可以吗?” 他洗了手出来:“我和你一起回去,然后我自己过来就行,你别跑了。” 姜月和护士异口同声:“不行。” 护士道:“傅营长,医生叮嘱您不能离开病房,明天上午省里的专家来给您会诊呢。” 姜月:“瞎跑什么,严重了怎么办。”她霸气侧漏,“老实待着,我取了就回来。” 傅霆川这次可能要在医院住几天,她也要回去交代店里。 王导这两天要回京,面具的细节还没谈妥,她也得回去沟通。 县城改制划区,去县里的公共汽车都多了几趟。 之前每天三趟车,错过了还要等半天,现在每小时发一趟,回去一趟很方便。 街上落叶纷飞,寒风刺骨。 姜月裹着傅霆川的外套缩在椅子上等车,出门的时候,傅霆川非让她套上,幸好套上了,不然得多冷。 上一趟车刚走,她还得再等一会儿。 从路对面过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两人衣着不俗,尤其是后面的老者,头发花白难掩英雄气概,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杀伐果断的角色。可惜老人带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深邃有神,仿佛在哪里见过。 那年轻人跑了两步,来到姜月身边:“姑娘,麻烦问一下,往青耀县去,是不是在这儿等车?” 第171章 砸店! 姜月:“对,是这里。” 年轻人:“首,先生,是这儿没错。您先过来歇会儿。” 老人气喘吁吁地坐下,自嘲道:“老了老了,这才几步路,差点走不动。”他友善地和姜月搭话,“姑娘,你是青耀人?” 姜月点头:“对。” “青耀是个好地方啊。” 姜月心里吐槽,鸟不拉屎的地方,没矿产没资源,夏天缺水冬天冷到零下一二十度,哪儿是什么好地方。偏远边陲。 睁着眼说瞎话。 但她脸上笑的灿烂:“您去青耀是探亲?” 老人神情微顿,乐呵呵笑道:“对,我女儿在这儿出差,我过来看看。”他上下打量姜月,笑道,“看姑娘气度不凡,是从哪里下乡来的?来几年了?” 姜月抿着嘴笑,这老爷子还挺会入说话的,不动声色夸她有书卷气,她笑道:“嗯,三四年,省城来的。” “三四年可不短了。”他瞧着姜月的年纪,估算了一下,“高中生?” 姜月点头:“您女儿也是来这里插队的知青?” “不是,当年插队的时候她还小,不够年纪。” 傅景泰瞧着这个女孩面善,想多说两句,打听一下青耀县的情况,这时候车来了。 他跟着姜月上了车,没让小年轻跟着,拿拐杖挡住车门:“你去找地方修车,修好了去县里找我。” “先生你一个人不安全。” 傅景泰虎目一瞪:“有啥不安全的,赶紧去,早去早回。没车可不行,咱们还得找人呢,我去县城等你。” 姜月和这位友善的老爷子聊了一路,愈发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友善,循循善诱,一小时的车程,对方就已经从周围乘客口中把青耀县了解完了。 青耀有多少个厂子,多少人口,平均收入多少,主要农作物是什么,一年有多少收成。哪个部队在这里驻军。 应该久居高位,对政管很敏锐。 乘客们聊兴大起,从前阵子国庆汇演的盛况,聊到最近哪个厂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她隔壁的胖乎乎的女乘客是钢厂的职工,她兴致勃勃地讲他们厂子前阵子出了个家暴杀妻的杀人犯,害得他们厂里今年的先进没有了,年终少好几块钱的年终奖金。 听说那个杀人犯他妈摔了一跤瘫痪了,天天在家骂儿媳妇,跟人说是儿媳妇把她推倒摔坏的,嚷嚷着要让儿媳妇赔命,还要把孙女接回去伺候她。 胖女人呸了一口:“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己儿子差点把人家姑娘打死了,这会儿自己瘫痪了,还想让好好的大闺女去伺候,怎么想的。” 姜月听着就像那极品一家子,乐呵呵地吃瓜,怪不得许久不听张老太有动静,原来是瘫痪了。 她笑道:“我听说她还有个大儿子。” “顶什么用啊,人家不想被她拖累,早跟她分开了。听说她偏疼小儿子,因为小儿子杀人的事,连累大儿子也差点蹲监,大儿子跟她分家了。” 胖女人八卦道:“那大儿媳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趁着她瘫在床上不会动弹,把她攒了多年的家底儿全拿走了,就给老太太留了个老房子。” “大儿子每天早上上班前去给老太太送一顿饭,晚上下班后去带着老太太上厕所。老太太半边身子不会动,吃,吃不上,喝,不敢喝,屎尿都要憋到晚上,实在憋不住就在床上解决。哎呀,可遭了老罪了。” “听说那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出了名的爱干净,临到老了,自己的屎尿都解决不了。”有人唏嘘道。 胖女人不屑:“还不是自己作的,你是不知道,这老太在街坊四邻是出了名的难缠,磋磨儿媳妇,虐待孙女。都这样了,还跟人说要把自己孙女接回来伺候自己,要我说,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落到这副田地活该!” “你这算什么,还有好玩的事儿呢。” 姜月听着车上从家长里短,聊到十一的节目,许多人都没见过那么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傩舞面具和袍子。 又从傩舞聊到最近县城里时兴的牛仔裤。 这个点坐车的都是细四五十朝上的中年人,她们眼光传统,觉得牛仔裤是男人穿的衣服,女孩子穿牛仔裤不像话。 完全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像疯了一样去抢一条拖把似的牛仔裤。 “二十五一条,都够一家子过一个月了,真败家!” “奸商奸商,要我说这样的人就应该抓起来,让他坑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回去了,不如咱们年轻的时候,那会儿全国人民大生产,都是苦日子过来的,谁不是全心全意扑到生产建设上,哪儿有什么心思琢磨穿啥。” 傅景泰乐呵呵的:“那时候条件不允许,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得了一件中山装,藏在柜子里日日拿出来看,根本不舍的穿。” “可不,这老哥说的对,咱们那时候没有打扮的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年轻人打扮打扮,也没啥。” 傅景泰思绪飘远了,他那时候做卧底,日日如履薄冰,那件衣服对他的意义非凡,是他的信仰和理想,可惜后来在战乱中遗失了,他也忘记了许多事。 大巴车开进县城,路过城东的新宅子,姜月想先去店里一趟,喊了司机停车,她在城东下,巧的是,那老爷子和她一起。 傅景泰:“我女儿给的地址说是新区城东。姑娘也住这儿。” 姜月心念一动,他该不会去找傅书柠的,可随即摇摇头,哪儿那么巧。 她自嘲笑笑,这两天想老中医想魔怔了,还以为碰上个人就跟京城的大佬有关系。 刚七点半,店里还没开门。 她远远见小芳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过来,忙接上她。 “今天你丈夫没来送你。” “孩子昨晚病了,他在医院没回来。”小芳脸色不太好,眼下挂着眼袋,她行动不便,担心迟到,早上四点就从家里出发了,没想到会来的早。 姜月从窗户的木板缝里拿出钥匙,蹲下来开拉闸门。 她招呼老先生:“我到地方了,先生进来坐坐不?” 傅景泰刚要拒绝,忽然几个骑着大二八的年轻人从胡同里冲出来。 “姓傅的?” 傅景泰猛然回头。 “果然是,就是他们!”为首的人把车一扔,从后腰抽出一把斩骨刀,朝着他们就劈砍过来! “是那家卖牛仔裤的没错,兄弟们上!给我把店砸了!” 第172章 和傅霆川一模一样的老人 大砍刀劈头而来。 “小心!” 在小芳的惊声尖叫中,姜月像旁边一扑,打了个滚险而又险地躲过砍刀。 啷当一声,大砍刀砸到卷闸门上。 卷闸门都被劈到变形,弹起后卷到一半被卡住。 几个人要往店里冲。 傅景泰一脚踹翻后面人的自行车,抡起来就砸过去。 “妈的,兄弟们,给我打!” 傅景泰宝刀未老,他用的是战场杀敌的招式,不要命的打法,狠厉摄人,夺过砍刀之后,一刀就抡到对方肩膀上。 对方仗着年轻才躲了过去。 打斗中,傅景泰的帽子掉了,露出花白的头发。 “妈的,原来是个老头子,兄弟们给我上,弄死他们,今天抢了店里的钱都是大伙儿的,谁抢到谁拿!” 听到分钱,小混混们一哄而上,傅景泰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当年,加上因旧伤常年疗养,最多做一些八段锦锻炼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真刀实枪地打架了。 刚才是危急情况下极端爆发,一刀没震慑住他们,他们一哄而上的时候就撑不住了。 “老了,老了,要是年轻个十岁,老子收拾你们这帮混混跟捏死蚂蚁一样。” 他恨的咬牙切齿,真是虎落平原,让这帮混混欺负。 这里只有两个姑娘,他撑着病体也得扛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现在就后悔,早知道让司机跟过来了。 傅老爷子吃力地和为首的混混扭打在一起,顾不上后面劈砍过来的长刀,他心想今天完了,怕是要交代到这儿。 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为财而来,分明是亡命徒。 刀锋落下,破空声响起,长刀啷当一声飞了出去。 姜月收腿,抡起自行车砸到为首那人身上,傅老爷子趁机翻身压上去,一个剪刀脚把那小混混给擒拿了。 吴裁缝来上班,远远就见店门口打了起来,这些年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就想跑,不想惹事。 可只退了两步,想到未来的日子,想到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狠狠咬牙,扔了皮包,旁边停着一辆垃圾车,车上靠着个大扫把大铁锨,他抡起大铁锨就冲了过去,雄赳赳加入战场。 “打死你们这帮鳖孙,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 一个混混冷不丁被铁锨拍倒,带倒了小芳的轮椅,手里的刀摔了出去。小芳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耳朵撕扯。 “放开,你这个臭娘们,我打死你!” 小混混喘不上来气,疯狂敲打身后的小芳,胡乱摸到一块玻璃,不管不顾地往身后扎。 小芳穿的单裤子,洗的褪色的棉布一下子就被划开了,血蔓延出来。 她双腿没有知觉,只知道拼命箍住小混混的脖子,不让他加入战场,能给姜月她们减轻一点压力。 砰! 姜月跳起来,一腿格开追打她的混混,膝盖撞到对方鼻子,对方捂着流血的鼻子蹲下去,她膝盖疼地龇牙咧嘴险些昏过去,眼泪汪汪。 傅景泰确实被姜月惊到了。 只见她一个小姑娘,身形灵巧,愣是没吃一点亏,长腿似鞭,接连放倒两个混混。 怕得直哭,打人的时候可一点不手软。 他瞧地目瞪口呆。 这姑娘,有几分当兵的风范。 天亮了,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这边闹的动静大,已经惊动了路对面工地上工的人,几个工人拎着大锤榔头过来救人。 小混混们一看阵仗不对,撒丫子就跑。 可哪儿有那么容易,一伙儿五个人,被按住三个,为首的人带着个小弟跑了。 “姑娘,没事儿。” 工头瞧着就姜月哭的惨,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脸都哭花了。 地上躺的姑娘,腿上被划了那么大个口子,愣是一声不吭。 姜月也注意到小芳的伤了:“呜呜呜,我没事,先看看小芳,师傅帮我们报警。” 打架也太他妈疼了! 太疼了! 姜月恨不能什么都不管了,躺地上哭一会儿,腿像被踢断了一样。可她还得忍着疼处理后续。 小方一条裤管都被血染透了。 得抓紧送医院。 还有这位老先生,平白被卷进来,不知道伤到没。 在工人得帮助下,他们把小芳抬上板车,送去医院。 吴裁缝留在原地等公安过来处理情况,清点损失。姜月和傅景泰跟着车去医院。 幸好小芳伤的不严重,看着凶险,但只是外伤。 姜月让医生给傅景泰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淤青,没有伤到骨头。 她松了口气:“今天可真是连累您了,太危险了。” “说什么呢,他们一帮人欺负你们两个小姑娘,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而且他可记得,那小混混是先问了他是不是姓傅,这才动手的。 他问:“姑娘你家人姓傅?” 姜月:“对。” 她犹豫了一下,刚要细说,护士推着小芳从检查室出来了:“你是她的家属吗?创口需要缝合,你去把费用交了。” “哦哦好。”姜月抹了把眼泪,龇牙咧嘴迈腿去楼下缴费,临走交代护士,“这位老先生你也帮着看看,有擦伤的地方需要上药。” 傅景泰脸上挨了一圈,面颊上青了一块,护士看了看:“口罩摘了,我给你看看。” 姜月前脚刚走,傅景泰听话地摘下口罩,露出脸颊上的青痕。 如果这会儿姜月在,她就会发现,傅景泰这张脸的五官和傅霆川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傅霆川的老年版。 …… 两个小混混连滚带爬跑出城东,在一家店面的后门停下。 “哥,咱这波可是亏了,钱没拿到,还折损了三个兄弟,那女人不是说店里就一个女人一个瘸子,还有个老裁缝么,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老头。” “那女人说让店主见血。那瘸子倒是流了不少,算数。”他一拍大腿,“哎呀,她好像说要搞点血才给钱,咱俩光顾着跑,给忘了啊。” “完了完了,咱跑这一趟,又赔人又赔命的,一分钱没搞到啊!” 混混头子呸了一声,不说话,冷厉的眼盯着小混混,一把把他抓了过来,腰里摸出个匕首,冲着他手心一划。 “哎哟!我的妈!” 头子在地上捡了个小瓶子,使劲儿把血往里挤了挤,小混混疼得直翻白眼。 …… 招待所,江心暖将一个脏兮兮的饮料瓶放到桌上。 “你要的血样,我要办的事办到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林若华压着喜色:“你确定是傅霆川的血?” 江心暖:“当然。” 第173章 别怕,我在! 林若华喜出望外,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数了十张百元纸币给江心暖:“先给你一千,剩下的四千等我检查完血样没问题就给你。” 江心暖:“你答应我的事儿呢?” “我已经和姜家人联系上了,他们会想办法把姜月带走,你会得偿所愿的。” 江心暖:“你确定她就会走?” 看姜月的样子,倒像是对傅霆川死心塌地,未必就这么顺利。 她原本想让这俩小混混把姜月搞个重伤,最好一命呜呼,反正她找人是打的蠢女人的名义,血样也是她要的。 她根本就没出面,只约了和混混不接触交易。 姜月要是出事了,也追不到她身上。 林若华:“她家在省城,只要省城里有好工作,谁还会在这个小县城窝着,她卖的牛仔裤到省城市场更大,买的人更多,到时候有钱有收入,找个什么样的人不行,何苦要给人当后妈。” 在她看来,傅霆川不过是小小的营长而已,她跟姜家人交代一声,给姜月相看个团长师长,哪个不比傅霆川强。 江心暖没她那么乐观。 林若华道:“到时候就算她不想走,面对未来的诱惑,姜家人也会想办法让她离婚走人。” 江心暖担忧少了一些。 前世顾少铭一开始那么喜欢她,后来不也是因为家里逼迫,才把注意力转向姜念那个小贱人。 …… “首长,太危险了,我们回去,万一是特务袭击?” 司机小刘神情凝重,他果然不能和首长分开,只离开这一会儿,首长就出事。如果那些人是国外渗透的特务,后果不堪设想。 见护士进来,他忙收声。 傅景泰不在意的摆摆手:“几个小混混而已,不要紧。一会儿你去查查这个电话号,是哪里的,咱们过去。” 这是小女儿给他留的号码,当时来的仓促,忘了问她详细地址。不过查号码也能查出来。 小刘只是把车放到修理店就赶紧过来,这次小刘不敢让傅景泰自己待着。 正好有两名公安干警过来做笔录,小刘就没走,陪着做笔录。 等傅景泰上好药,姜月已经交完费过来。 姜月不确定是谁要打砸她的店,她最近裤子卖的多,难免会有人眼红。 不过对方开口就问“是不是姓傅”,可见未必是商业竞争。 也许是和傅霆川有关。 她又想起来女主江心暖,自从上回傅霆川出事后,她就没再见过江心暖,听说她也在卖裤子,该不会是她搞的。 姜月压着怒意把猜想跟公安说了。 那几个混混下手狠辣,分明是冲着买命来的,凶手如果抓不到,岂不是要日日提心吊胆。 姜月瞧着公安和那位老先生一起离开。 小芳的伤比较严重,她要在这里照顾小芳,等小芳的家人来接手,她才能走。 小芳在里面清创缝针,姜月颓丧地靠在外面的座椅上等待。 傅霆川还在医院,眼睛能不能治还没个定论。 这事儿先不告诉他,免得他急着出院。 如果人真是冲着傅霆川来的,他在市里的军区医院,那里安保严密,反而比在家里安全。 得让傅玲守在家里,帮忙照看和接送孩子上学。 家里不能没人,万一对方砸店不成,对孩子下手。 早上没开门的时候,混混就冲了过来,里面砸的不多,就坏了个卷闸门,两块大玻璃。 玻璃是定做的,整个店里就这两块玻璃贵,再做还要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店面开不了工。 小芳也要回去休息一个多月。 不知道吴裁缝伤到没。 姜月正神游的时候,面前突然被一片阴影挡住了,一个保温杯递到眼前。 她一抬头,就看到本该躺在医院里的傅霆川。 “伤着没?” 他还穿着病号服,外面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毛衣,显然是仓促回来的,他的外套被姜月穿了回来,打架的时候染了血,后来又怕小芳流血太多失温,给她盖上了。 他一身狼狈,气都还没喘匀,一脸担忧。 姜月一把拉住他:“眼睛看不清楚还乱跑!” 傅霆川:“我听公安说有人去店里闹事,砍伤了人,着急过来。”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急死了。 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往回赶。 上战场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一路上手都在抖。 直到看到姜月好好的坐在医院走廊上,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姜月:“我没事,小芳伤到了,幸好我在路上遇到个很能打的大叔,隔壁工地的工人来的及时,救了我们。”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姜月忽然就踏实了。 这是属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能量之源,让她恍惚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她在这里是有家的。 有家人支持和爱护。 傅霆川恨地牙关紧咬,手背青筋凸起。 只恨这种时候,他竟然没在姜月的身边。 腰间一紧,姜月忽然扑进他的怀里。 傅霆川愣了愣,紧绷的肌肉被柔软的手臂围住,他愣了愣,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别怕,我在。” 第174章 人民英雄怎么能见死不救? 姜月长长舒了口气,刚才的eo一扫而空。 小芳的伤口缝合完,被护士推了出来。 外科病房住满了,她被安排在走廊的床位上。 医生嘱咐留院观察一天,输一天消炎药,隔天看伤口如果没有感染,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 小芳的丈夫到中午才匆匆赶过来,他们的儿子上午被送到市里的儿科医院,情况刚刚稳定住,他家听说家里出了事,就慌里慌张赶回来。 这个男人一脸风霜,比姜月上次见他的时候更瘦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颧骨很高,脸颊凹陷,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小芳伤在腿上,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到动脉,不过她长期卧床,免疫力差一点,恢复的慢,一定要注意不能沾水,防止感染。” 姜月把医生刚才嘱咐的话向他转述一遍。 男人点了点头,脸上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对于妻子能去店里做衣服赚钱,他很感激姜月,自从妻子双腿残疾之后,只能在家里帮别人缝补棉衣,织毛衣赚些零用钱。 这年月各家生活条件都不好,棉衣毛衣都自己做了,哪儿有那么多活送出去让别人做。 妻子小芳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没有用武之地。 他一个人的收入有限,孩子还生着病,家里入不敷出,纺织厂答应给的补助金也迟迟没有发下来。 他很感激姜月。 要不是姜月,他们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 这些日子,他眼看着小芳的精神越来越好,每天都喜气洋洋的,生活刚有了奔头。 他还以为日子就要好了呢,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放心,我没事,医生都说了,赶的巧,轮椅帮我挡了一下,没有伤到要害。”小芳安慰他,他还记挂着孩子,“宝宝怎么样,烧退了吗?” “今天早上就退了,检查确定是支原体感染,现在正是高发期,病情容易反复,需要住院。”男人道,“我托护士帮忙看着呢,你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腿脚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我下午见去给娃办出院手续。” “别啊,孩子还没好,带回来怎么办?” “回来县医院输液也是一样的。” 小芳:“不行,天这么冷,不能让宝宝跟着折腾,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过来。” 姜月听到了,安慰夫妻俩:“小芳是为了店里被砍伤的,我会为小芳负责,我去给小芳找个护工,这边你不用担心,安心照顾孩子。” “那怎么使得,请护工还要花钱。”小芳过意不去,她刚才在里面换药的时候看到了缴费单,就只处理这一个小伤口,缝合上药,收了好几块呢。 可让丈夫带孩子回来,她更不舍得。 她宁愿自己难过一点,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她想了想,道:“你听到啦,小姜老板说请护工,你一会儿就回去,别瞎跑了,我要是有事儿,我让人往市里医院打电话。” 她对姜月道:“小姜老板,我伤的在腿上,并不妨碍工作,要不你让人把绣活拿到医院来,我在这儿也能做。” 先前姜月想要的蝴蝶暗纹绣,她刚琢磨出一半,正好在医院继续做,她的腿没有知觉,伤不伤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姜月怎么可能让她受着伤工作,她还不至于这么周扒皮。 “你好好休息,绣活不在这一天两天,这周咱们放假,你安心养着。” 上一批牛仔裤马上就完工了,好在还没开始预售下一批的。下午她去清点一遍看还差多少条裤子,看能不能她和吴裁缝合力赶出来,先关店。 她也担心傅霆川的眼睛,想和他一起去市里等省里来专家。 与其两边上新,不如直接关掉店面,只顾一头。 …… 县医院,门诊楼。 林若华紧张地捏着条子,在化验室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点血样,是她儿子最后的希望了。 她就怕护士出来告诉她,又没配上。 “林同志。” 穿着白大褂的检验师从里面出来。 她紧张地扑上前,一把攥住对方的袖子,一脸希冀:“怎么样?配上了吗?” “嗯。” 对方点头。 林若华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化验师拿出化验单给她看:“吻合程度不高,刚过标准线,能做配型。你再到大医院复查一遍,咱们的数据不一定准确。” 毕竟是县级医院,出来的数据几乎是擦着临界值的,太暧昧了,得做复查。 林若华根本就没听她的后半句。 惊喜来的太突然,她脑中一片空白。 前面试了那么多人,都配不上。 傅霆川竟然真的可以。 早知道就不应该费那么多功夫,直接找他就好了。 吻合度不高也情有可原,傅霆川到底是私生子,跟他丈夫不是一母同胞,能配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欣喜若狂,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要赶紧往京城打电话。 傅霆川毕竟是个成年人,她不可能像对付小孩子一样,把人拐走。 怎么让傅霆川心甘情愿地给她儿子捐骨髓,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傅文宣刚下班就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要订票过来。 他道:“这事儿瞒不住,我现在就去跟爸爸说,把傅霆川认回来。” “不许去!” 林若华想也不想就拦住他。 让傅家把傅霆川认回去,绝对不行。 “傅霆川如果答应捐献,我们可以给他一些经济补偿。” 看傅霆川的住所,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姜月不仅折腾着卖裤子,还把自己结婚前的高档衣服都卖了。 家里养着三个孩子,大姑子还领着个姑娘和他们住在一起,需要用钱的地方必定很多。 她把傅霆川家里的情况跟傅文宣说了。 “傅霆川不过是个营长,日后转业到地方上也分配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无非是一些小厂的主任科员。 如果傅霆川答应给咱儿子配型,我们能给他们在市里安排一套房子,给姜月安排一个好工作,以后等傅霆川转业回家,咱们想办法给傅霆川安排到市里当个厂长。 甚至他那个姐姐傅玲,咱们也能安排。他的几个孩子,以后想去京城上学,也未尝不可。” 林若华觉得,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够仁义了。 哪怕看管他们家一辈子,为了她儿子,她也认了,无非就是多花点钱的事儿。 只要钱能办到的,都好说。 听着那边半晌不说话,林若华着急:“能不能行,你倒是给句话啊。” 傅文宣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妇人之见,你忘了他是什么人,是人民解放军,战斗英雄,这样的人,用钱根本不可能打动他。反而会让他起疑,进而调查自己的身世。” 他在市办公室工作,这样的人接触的不少。 他爸就是其中典型,犟地像一头倔驴。 这样的人能哄着,不能收买。 林若华着急:“那你说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关系到自己儿子的性命。 傅文宣想了想:“我想办法跟他们领导联系,就说有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急需移植骨髓救命,从部队的体检单上发现傅霆川合适,希望傅霆川同志能无私配合一下。” 林若华不放心:“能行吗?” 傅文宣有把握:“你放心,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样最稳妥,他根本不会拒绝,也没办法拒绝。人民英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第174章 人民英雄怎么能见死不救? 姜月长长舒了口气,刚才的eo一扫而空。 小芳的伤口缝合完,被护士推了出来。 外科病房住满了,她被安排在走廊的床位上。 医生嘱咐留院观察一天,输一天消炎药,隔天看伤口如果没有感染,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 小芳的丈夫到中午才匆匆赶过来,他们的儿子上午被送到市里的儿科医院,情况刚刚稳定住,他家听说家里出了事,就慌里慌张赶回来。 这个男人一脸风霜,比姜月上次见他的时候更瘦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颧骨很高,脸颊凹陷,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小芳伤在腿上,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到动脉,不过她长期卧床,免疫力差一点,恢复的慢,一定要注意不能沾水,防止感染。” 姜月把医生刚才嘱咐的话向他转述一遍。 男人点了点头,脸上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对于妻子能去店里做衣服赚钱,他很感激姜月,自从妻子双腿残疾之后,只能在家里帮别人缝补棉衣,织毛衣赚些零用钱。 这年月各家生活条件都不好,棉衣毛衣都自己做了,哪儿有那么多活送出去让别人做。 妻子小芳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没有用武之地。 他一个人的收入有限,孩子还生着病,家里入不敷出,纺织厂答应给的补助金也迟迟没有发下来。 他很感激姜月。 要不是姜月,他们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 这些日子,他眼看着小芳的精神越来越好,每天都喜气洋洋的,生活刚有了奔头。 他还以为日子就要好了呢,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放心,我没事,医生都说了,赶的巧,轮椅帮我挡了一下,没有伤到要害。”小芳安慰他,他还记挂着孩子,“宝宝怎么样,烧退了吗?” “今天早上就退了,检查确定是支原体感染,现在正是高发期,病情容易反复,需要住院。”男人道,“我托护士帮忙看着呢,你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腿脚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我下午见去给娃办出院手续。” “别啊,孩子还没好,带回来怎么办?” “回来县医院输液也是一样的。” 小芳:“不行,天这么冷,不能让宝宝跟着折腾,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过来。” 姜月听到了,安慰夫妻俩:“小芳是为了店里被砍伤的,我会为小芳负责,我去给小芳找个护工,这边你不用担心,安心照顾孩子。” “那怎么使得,请护工还要花钱。”小芳过意不去,她刚才在里面换药的时候看到了缴费单,就只处理这一个小伤口,缝合上药,收了好几块呢。 可让丈夫带孩子回来,她更不舍得。 她宁愿自己难过一点,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她想了想,道:“你听到啦,小姜老板说请护工,你一会儿就回去,别瞎跑了,我要是有事儿,我让人往市里医院打电话。” 她对姜月道:“小姜老板,我伤的在腿上,并不妨碍工作,要不你让人把绣活拿到医院来,我在这儿也能做。” 先前姜月想要的蝴蝶暗纹绣,她刚琢磨出一半,正好在医院继续做,她的腿没有知觉,伤不伤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姜月怎么可能让她受着伤工作,她还不至于这么周扒皮。 “你好好休息,绣活不在这一天两天,这周咱们放假,你安心养着。” 上一批牛仔裤马上就完工了,好在还没开始预售下一批的。下午她去清点一遍看还差多少条裤子,看能不能她和吴裁缝合力赶出来,先关店。 她也担心傅霆川的眼睛,想和他一起去市里等省里来专家。 与其两边上新,不如直接关掉店面,只顾一头。 …… 县医院,门诊楼。 林若华紧张地捏着条子,在化验室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点血样,是她儿子最后的希望了。 她就怕护士出来告诉她,又没配上。 “林同志。” 穿着白大褂的检验师从里面出来。 她紧张地扑上前,一把攥住对方的袖子,一脸希冀:“怎么样?配上了吗?” “嗯。” 对方点头。 林若华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化验师拿出化验单给她看:“吻合程度不高,刚过标准线,能做配型。你再到大医院复查一遍,咱们的数据不一定准确。” 毕竟是县级医院,出来的数据几乎是擦着临界值的,太暧昧了,得做复查。 林若华根本就没听她的后半句。 惊喜来的太突然,她脑中一片空白。 前面试了那么多人,都配不上。 傅霆川竟然真的可以。 早知道就不应该费那么多功夫,直接找他就好了。 吻合度不高也情有可原,傅霆川到底是私生子,跟他丈夫不是一母同胞,能配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欣喜若狂,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要赶紧往京城打电话。 傅霆川毕竟是个成年人,她不可能像对付小孩子一样,把人拐走。 怎么让傅霆川心甘情愿地给她儿子捐骨髓,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傅文宣刚下班就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要订票过来。 他道:“这事儿瞒不住,我现在就去跟爸爸说,把傅霆川认回来。” “不许去!” 林若华想也不想就拦住他。 让傅家把傅霆川认回去,绝对不行。 “傅霆川如果答应捐献,我们可以给他一些经济补偿。” 看傅霆川的住所,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姜月不仅折腾着卖裤子,还把自己结婚前的高档衣服都卖了。 家里养着三个孩子,大姑子还领着个姑娘和他们住在一起,需要用钱的地方必定很多。 她把傅霆川家里的情况跟傅文宣说了。 “傅霆川不过是个营长,日后转业到地方上也分配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无非是一些小厂的主任科员。 如果傅霆川答应给咱儿子配型,我们能给他们在市里安排一套房子,给姜月安排一个好工作,以后等傅霆川转业回家,咱们想办法给傅霆川安排到市里当个厂长。 甚至他那个姐姐傅玲,咱们也能安排。他的几个孩子,以后想去京城上学,也未尝不可。” 林若华觉得,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够仁义了。 哪怕看管他们家一辈子,为了她儿子,她也认了,无非就是多花点钱的事儿。 只要钱能办到的,都好说。 听着那边半晌不说话,林若华着急:“能不能行,你倒是给句话啊。” 傅文宣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妇人之见,你忘了他是什么人,是人民解放军,战斗英雄,这样的人,用钱根本不可能打动他。反而会让他起疑,进而调查自己的身世。” 他在市办公室工作,这样的人接触的不少。 他爸就是其中典型,犟地像一头倔驴。 这样的人能哄着,不能收买。 林若华着急:“那你说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关系到自己儿子的性命。 傅文宣想了想:“我想办法跟他们领导联系,就说有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急需移植骨髓救命,从部队的体检单上发现傅霆川合适,希望傅霆川同志能无私配合一下。” 林若华不放心:“能行吗?” 傅文宣有把握:“你放心,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样最稳妥,他根本不会拒绝,也没办法拒绝。人民英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第175章 他离不开姜月 林若华一想也对,到时候老爷子问起来,是谁给孩子做的配型,就说是部队上发起义务捐献,碰巧有个战士合适。 她面露喜色:“你尽快办,从准备到手术至少还要半年,我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 姜月请了一个护工照顾小芳,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手脚轻,干活麻利。 见小芳适应良好,这才和傅霆川一起离开医院。 当街砸店砍人,这在这个小县城里是几年不遇的大案。 姜月和傅霆川到店的时候,街坊邻居们正围在她们店周围打探消息。 吴裁缝在默默冲洗门前地面上的血迹,他们不敢靠前,只敢站地远远的讨论。 粉色的水沿着柏油路流到路边的下水沟里,瞧着就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这年月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 “听说是一群小混混,看这家的生意好,想来搞点钱的!” “裤子卖的好,遭了贼了!” “我看未必,要只是贪钱,可以半夜来,偷了就走,神不知鬼不觉。何必一大早又砍又砸的。” “就是,哪是遭贼啊,这是有人眼红这家生意好,找事儿来了!” “卖衣服的都是国营商店,国营商店能瞧上她这一点小利,怎么可能?” “兴许是个人呢,最近不是还有一家卖裤子的,我瞧着前几天老有人在她门前守着,跟讨债似的,我当是干什么呢,一打听才知道是卖的那个什么牛仔裤。” 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丁点大,骑上自行车一小时就能转完。 全县城只有一家国营商店。 哪里新开了什么店,城里人都门清。 全县城开店卖服装的除了国营商店,只剩下几家做裁缝的小铺子,主要是帮着加工改衣服,也捎带卖两件成衣,都是街面上有的普通款,不讲究款式,合身就行。 卖成衣的只有两家,一个是姜月,一个是不远处街区一个门面房。那家挂牌卖牛仔裤,整天关着门,可见是生意不行。 姜月这边一出事,立刻就有人联想到那家铺子,说不定就是老板眼红姜月的生意,找人砸店。 店里损失不大,马上就要出货的牛仔裤都还完好无损,要不然第一单就没有诚信,以后的生意就更难做了。 吴裁缝:“这些天一共定了一百二十条裤子,这里有97条成品,剩下的二十多条原本明天能做好的。现在小芳伤着,我一个人赶工,最快要三天,但明天买主就要来拿裤子了。” 他比谁都希望这个店能撑下去,不要这么快就倒闭。 要不他上哪儿才能找这么好的工作,待遇好,老板还好说话,他从前的那些技术都能用上。 这23条裤子是必须出货的,姜月想了想,吴裁缝,加上她,红婶,傅玲,四个人连夜赶工,明天一早差不多能做完。 小芳原本负责的是熨烫和花纹的部分,并不是很影响进度。 但经历了这样的事,就怕人心浮动,她担心吴裁缝害怕。 她安慰吴裁缝:“这次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们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吴裁缝抹了把稀疏的白发,伛偻着背清理地上的玻璃渣:“小老板心里有数就好。” 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了,知道世事无常,也知道幸运不会那么容易眷顾他。 小老板嘴上说的好听,她一个小姑娘,店被砸就砸了,能拿人家怎么样呢。 对方得逞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你再也接受不了,闭店关门了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把这一批活赶出来,小老板不会亏待他,赚几块是几块,存起来也好让家人过年能宽裕些。 这个宅子装修之后,傅霆川第一次来。 他扫视了一遍店里的摆设,见有缝纫机,油漆,染色剂,还有一摞一摞的成品衣服。 里屋里堆着一些半成品的道具,架子上挂着花哨的裙子。 傅霆川认出来,这些都是姜月以前像宝贝疙瘩一样放在柜子里,不让外人摸一下的小洋装。 当初是他把这些衣服从村里拿来的,他记得。 这些衣服显然已经经过改制,有的被拆地七零八落,不像个裙子的样子,有的已经完全改头换面,做成了亮闪闪的样子。 很像部队文工团慰问表演的时候,穿的演出服。 甚至比那些要好看的多。 他见过姜月在家里画的图,没想到都成了真。 他总算明白过来,姜月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他以为姜月在过家家一样闹着玩的时候,她已经开了一家服装店,聘请了员工,自产自销。 他知道姜月在卖牛仔裤,但不知道已经集成加工出来这么多。 看这些衣服的款式,都是他没有见过的。 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他听到那位老裁缝给姜月报账:“昨天卖的二十条定金二百块,昨天送货结算运费,还剩下一百八,在抽屉里,还好没让他们闯进来,钱没丢。” 姜月安慰他:“钱丢了还能再赚,人才是最要紧的,今天晚上再辛苦一天加班赶工,明天咱们就休假,休五天,工资照发。” 傅霆川听到老裁缝欣喜地答应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工资和任务补助还没发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家里的支出了。 这些天家里吃的喝的都是好的,顿顿都有肉,姜月变着花样地做饭,孩子们都有厚衣服穿。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他以为姜月用的还是之前的一二百块,只等发工资了再给她钱,他没想到,姜月花的根本不是生活费,是自己的钱。 她买了宅子,装修了房子,还开了店,还能请两名员工,给邻居和大姐安排工作。 卖衣服赚钱,照顾家里。 他一直以为家里没他不行,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姜月需要他,是他需要姜月。 他没有姜月不行。 交代完店里的事,姜月打算送傅霆川回医院,然后再回来赶工。 可一出门就见傅霆川一脸菜色,表情堪称是……失落? 这是怎么了? 咋还eo上了? 姜月安慰地抱了一下他的腰:“别担心,这些都会过去的。咱们先回医院,治病要紧。” 傅霆川:“你先赶工,不用送我,我回一趟部队办点事。” 姜月犹豫了一下,他说的是事实,现在赶工确实不容耽搁。 “那好,你注意安全啊。” 傅霆川直接去了部队,得把补助先领回来,他这次出任务似乎还有两千块的奖金,姜月店面被砸,重修也需要钱。这笔钱正好给姜月修店面。 还有他的工资也要领回来。家里的开销不能总让姜月一个人撑着。 要不是为了赚钱,她也不用承担这么多风险。 军区家属院对面。 傅景泰坐在路边道牙子上等小刘挪车。 迎面见一个小姑娘举着糖葫芦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爸爸!” 小姑娘跑近了,又害怕地刹停,躲在电线杆后,露出两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傅景泰。 “不是爸爸。” 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大眼睛上扬,粉嘟嘟的嘴唇沾着山楂皮。 傅景泰只觉得面善,越看越喜欢。 他孙子孙女不少,可还没有一个像这个姑娘一样,让他一眼就心生欢喜。 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拨动了一下。 隐隐绰绰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 第175章 他离不开姜月 林若华一想也对,到时候老爷子问起来,是谁给孩子做的配型,就说是部队上发起义务捐献,碰巧有个战士合适。 她面露喜色:“你尽快办,从准备到手术至少还要半年,我们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 姜月请了一个护工照顾小芳,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手脚轻,干活麻利。 见小芳适应良好,这才和傅霆川一起离开医院。 当街砸店砍人,这在这个小县城里是几年不遇的大案。 姜月和傅霆川到店的时候,街坊邻居们正围在她们店周围打探消息。 吴裁缝在默默冲洗门前地面上的血迹,他们不敢靠前,只敢站地远远的讨论。 粉色的水沿着柏油路流到路边的下水沟里,瞧着就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这年月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 “听说是一群小混混,看这家的生意好,想来搞点钱的!” “裤子卖的好,遭了贼了!” “我看未必,要只是贪钱,可以半夜来,偷了就走,神不知鬼不觉。何必一大早又砍又砸的。” “就是,哪是遭贼啊,这是有人眼红这家生意好,找事儿来了!” “卖衣服的都是国营商店,国营商店能瞧上她这一点小利,怎么可能?” “兴许是个人呢,最近不是还有一家卖裤子的,我瞧着前几天老有人在她门前守着,跟讨债似的,我当是干什么呢,一打听才知道是卖的那个什么牛仔裤。” 整个县城只有这么一丁点大,骑上自行车一小时就能转完。 全县城只有一家国营商店。 哪里新开了什么店,城里人都门清。 全县城开店卖服装的除了国营商店,只剩下几家做裁缝的小铺子,主要是帮着加工改衣服,也捎带卖两件成衣,都是街面上有的普通款,不讲究款式,合身就行。 卖成衣的只有两家,一个是姜月,一个是不远处街区一个门面房。那家挂牌卖牛仔裤,整天关着门,可见是生意不行。 姜月这边一出事,立刻就有人联想到那家铺子,说不定就是老板眼红姜月的生意,找人砸店。 店里损失不大,马上就要出货的牛仔裤都还完好无损,要不然第一单就没有诚信,以后的生意就更难做了。 吴裁缝:“这些天一共定了一百二十条裤子,这里有97条成品,剩下的二十多条原本明天能做好的。现在小芳伤着,我一个人赶工,最快要三天,但明天买主就要来拿裤子了。” 他比谁都希望这个店能撑下去,不要这么快就倒闭。 要不他上哪儿才能找这么好的工作,待遇好,老板还好说话,他从前的那些技术都能用上。 这23条裤子是必须出货的,姜月想了想,吴裁缝,加上她,红婶,傅玲,四个人连夜赶工,明天一早差不多能做完。 小芳原本负责的是熨烫和花纹的部分,并不是很影响进度。 但经历了这样的事,就怕人心浮动,她担心吴裁缝害怕。 她安慰吴裁缝:“这次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们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吴裁缝抹了把稀疏的白发,伛偻着背清理地上的玻璃渣:“小老板心里有数就好。” 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了,知道世事无常,也知道幸运不会那么容易眷顾他。 小老板嘴上说的好听,她一个小姑娘,店被砸就砸了,能拿人家怎么样呢。 对方得逞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你再也接受不了,闭店关门了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把这一批活赶出来,小老板不会亏待他,赚几块是几块,存起来也好让家人过年能宽裕些。 这个宅子装修之后,傅霆川第一次来。 他扫视了一遍店里的摆设,见有缝纫机,油漆,染色剂,还有一摞一摞的成品衣服。 里屋里堆着一些半成品的道具,架子上挂着花哨的裙子。 傅霆川认出来,这些都是姜月以前像宝贝疙瘩一样放在柜子里,不让外人摸一下的小洋装。 当初是他把这些衣服从村里拿来的,他记得。 这些衣服显然已经经过改制,有的被拆地七零八落,不像个裙子的样子,有的已经完全改头换面,做成了亮闪闪的样子。 很像部队文工团慰问表演的时候,穿的演出服。 甚至比那些要好看的多。 他见过姜月在家里画的图,没想到都成了真。 他总算明白过来,姜月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他以为姜月在过家家一样闹着玩的时候,她已经开了一家服装店,聘请了员工,自产自销。 他知道姜月在卖牛仔裤,但不知道已经集成加工出来这么多。 看这些衣服的款式,都是他没有见过的。 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他听到那位老裁缝给姜月报账:“昨天卖的二十条定金二百块,昨天送货结算运费,还剩下一百八,在抽屉里,还好没让他们闯进来,钱没丢。” 姜月安慰他:“钱丢了还能再赚,人才是最要紧的,今天晚上再辛苦一天加班赶工,明天咱们就休假,休五天,工资照发。” 傅霆川听到老裁缝欣喜地答应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工资和任务补助还没发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家里的支出了。 这些天家里吃的喝的都是好的,顿顿都有肉,姜月变着花样地做饭,孩子们都有厚衣服穿。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他以为姜月用的还是之前的一二百块,只等发工资了再给她钱,他没想到,姜月花的根本不是生活费,是自己的钱。 她买了宅子,装修了房子,还开了店,还能请两名员工,给邻居和大姐安排工作。 卖衣服赚钱,照顾家里。 他一直以为家里没他不行,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姜月需要他,是他需要姜月。 他没有姜月不行。 交代完店里的事,姜月打算送傅霆川回医院,然后再回来赶工。 可一出门就见傅霆川一脸菜色,表情堪称是……失落? 这是怎么了? 咋还eo上了? 姜月安慰地抱了一下他的腰:“别担心,这些都会过去的。咱们先回医院,治病要紧。” 傅霆川:“你先赶工,不用送我,我回一趟部队办点事。” 姜月犹豫了一下,他说的是事实,现在赶工确实不容耽搁。 “那好,你注意安全啊。” 傅霆川直接去了部队,得把补助先领回来,他这次出任务似乎还有两千块的奖金,姜月店面被砸,重修也需要钱。这笔钱正好给姜月修店面。 还有他的工资也要领回来。家里的开销不能总让姜月一个人撑着。 要不是为了赚钱,她也不用承担这么多风险。 军区家属院对面。 傅景泰坐在路边道牙子上等小刘挪车。 迎面见一个小姑娘举着糖葫芦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爸爸!” 小姑娘跑近了,又害怕地刹停,躲在电线杆后,露出两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傅景泰。 “不是爸爸。” 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大眼睛上扬,粉嘟嘟的嘴唇沾着山楂皮。 傅景泰只觉得面善,越看越喜欢。 他孙子孙女不少,可还没有一个像这个姑娘一样,让他一眼就心生欢喜。 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拨动了一下。 隐隐绰绰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 第176章 捡了个爷爷回家 “首长,还没联系上书柠,文工团说出外景去了,这两天都没回去。”小刘快步跑过来,“刚才去军区借电话,跟京里联系,得知我们在青耀县,让我临时处理点事。我先去找个招待所您住下,等她回来,也好有地方找我们。” 傅景泰:“行,办事儿要紧,招待所我自己找,书柠这孩子也是的,啥事儿都没个准信儿。” 他一扭脸,电线杆后面的姑娘不见了,顿时心里一揪,“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个姑娘,萝卜丁点大,在那电线杆子后面。” “没啊?”小刘一脸不解。 “嘿,奇了怪了,我刚才瞧见个姑娘,我瞧着脸熟,还以为是咱们家亲戚,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心里嘀咕,这几年越来越健忘,难道连亲戚都忘了? 小刘是了解傅景泰的身体状况的,知道他脑子里有弹片残留,影响到记忆。 近两年影响越来越大,经常会出现一些错觉。 医生说这是弹片的影响在扩大,认知失调的原因,起初可能会有一些幻觉,以后会影响到哪里还不确定,也许是视觉听觉。 袁主任交代过,要关注首长的记忆状况,一有什么情况就及时跟它说。 他担心首长是犯病了。 他们现在在这个偏远小县城,首长如果真犯病,他还不好办,得尽快跟家里那边通个话,至少让他们了解情况。 …… 红婶出来买菜,一扭脸的功夫小果儿没了,吓得她浑身直冒冷汗,这要是把孩子搞丢了,可怎么办。 结果小果儿站在电线杆后面吃糖葫芦。 还好,还好。 傅营长住院,姜月店里又出了事,傅玲一早就赶着去给姜月帮忙,这才把几个孩子托付给她。她要是再把孩子给看丢了,那可真是罪该万死。 “可不能乱跑知道不,你把奶奶吓死了。万一绿胡子老头把你抓走怎么办?”她抱着小果儿吓唬她。 “我看到爸爸。”小果儿举着糖葫芦,口齿不清,“不是,爸爸。”她用指头指着自己的头发,“白哒!” 小家伙还没办法表述清楚,那个人明明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又不是爸爸。 他的头发是白的,胡子也是白的。 她一抬手,糖葫芦的竹签差点戳到眼睛,红婶看的胆战心惊,连忙拢住她的小手。 “乖乖,你可慢点说,别瞎指。”她以为孩子是想爸爸了。 可怜见儿的,老天爷开开眼,让傅营长赶紧好,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嗷嗷待哺,这么好的一家子,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刚过去马路,她就瞧见了小果儿嘴里的“爸爸”。 只见一个打扮考究的老头坐在道牙子上,那脸,那五官,那表情,简直和傅霆川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哟,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像的人啊。 小果儿也看到了,雀跃地在红婶怀里弹腾:“爸爸!爸爸!” 对方看了过来,看到小果儿的那一刹那,矍铄的两眼放光,一副见到亲人的样子。 红婶乐了,压住小果儿的背,防止她扑腾的太厉害把自己栽下去:“傻姑娘,那哪是爸爸,那是爷爷!” 小果儿乖觉,立刻纠正:“姨姨?” 红婶:“是爷爷,不是姨姨。” 小果儿喷了一嘴口水:“耶耶,耶耶,爷爷!” “哎对!”红婶开心,抱着小果儿就走过去。 原来是傅营长家里的老人找来了,她就说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两个大人都腾不出手,还有三个孩子,怎么不见有老人过来帮忙,她还以为傅家老人都不在了呢,也不敢问,怕触及到人家的伤心事。 还有人帮衬就好。 孩子们还有个照应。 她快步过去:“傅老爷子来啦,啥时候到的,巧了这不是,他们两口子都忙着,赶不上去接您,正好我带您回去?” 小果儿欢喜地伸着胳膊要让老爷子抱:“爷爷,爷爷,抱抱!” 傅景泰还以为人不见了,谁知一转眼,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娃娃过来跟他搭话。 瞧着奶娃娃往他怀里扑,嘴里还甜甜地喊爷爷,他心都化了,接连“哎”了三声,连忙把孩子接过来。 软乎乎的奶娃像是长在他的心尖尖上,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来,好像这真是他的孙女,他们就是一家人。 他冲小刘道:“你看,我没说错,你瞧这姑娘,跟我长的像不?” 红婶笑道:“哎哟,瞧老爷子说的,那一家人怎么会不像,像的很,尤其是这鼻子,这嘴巴,跟老爷子,跟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刘左右瞧瞧,还真是。 红婶:“别在外面站着了,怪冷的,快走咱们家里做,几个孩子都还在家呢,早饭已经做得了,老爷子也回去吃口热乎的。” 见红婶热络的态度,小刘也怀疑,这是不是傅领导家的亲戚。 他正要详细问问,傅景泰吩咐他:“你不是有事儿要忙,快去,正事要紧。” 小刘不放心:“我送您过去。” 红婶见小刘的黑大衣里面露出一点军装领子,顿时觉得亲切:“这有啥不放心的,就在军属院里,我给你说说地址,你忙完了直接找来不就是了。” 小刘听到军属院,心放下大办,是自己人就好,看来这姑娘真是老首长的亲戚。 “大姐,我们老首长就先拜托您照应一下,有事打军区的电话报名字就可以。我忙完就过来。” 红婶明白,有啥事儿往军区打电话,报傅霆川的大名,说他们家人的事儿,哪个不积极。 她被小刘的一声“大姐”叫的心花怒放,年轻不少:“小伙子嘴真甜,放心忙你的去,都到家了,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事儿,能让他受委屈不成。” 小果儿还在一个劲儿地喊“爷爷”,锲而不舍地喂爷爷吃糖葫芦。 小刘放心了,在口袋本上记下地址,就匆匆离开。 傅景泰跟着红婶回去。 他的视线从一排排的红色小楼掠过去,来到最后面的这一栋。 “孩子爷爷,快进来呀,站在门口干什么,天这么冷,快进来喝口热汤暖和暖和。” 傅景泰瞧着如院子里垒的整整齐齐的木块,旁边还有一些油漆桶。 “这不是刚搬来,孩子爸爸做家具剩的一些边角料,没舍得扔,想着还能做点啥。” 勤俭,整洁,朴素,是个很正派的家庭。 进屋能看到个小鞋柜,是手工做的,款式简单,但很实用,还不占地方。 鞋柜上摆着花瓶,插着一株桂花。 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不知怎么,他一进来,就觉得温暖,舒适,说不上来是因为空气里的味道,还是这些普通的勤俭的摆设能给他家的感觉。 可就是觉得亲切。就像怀里的小姑娘给他的感觉一样。 自从他们搬去京城,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仿佛有遗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翻涌。 红婶系着围裙,端着一盆包子从厨房出来,高兴:“是他们回来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傅景泰抱着小果儿回头。 第176章 捡了个爷爷回家 “首长,还没联系上书柠,文工团说出外景去了,这两天都没回去。”小刘快步跑过来,“刚才去军区借电话,跟京里联系,得知我们在青耀县,让我临时处理点事。我先去找个招待所您住下,等她回来,也好有地方找我们。” 傅景泰:“行,办事儿要紧,招待所我自己找,书柠这孩子也是的,啥事儿都没个准信儿。” 他一扭脸,电线杆后面的姑娘不见了,顿时心里一揪,“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个姑娘,萝卜丁点大,在那电线杆子后面。” “没啊?”小刘一脸不解。 “嘿,奇了怪了,我刚才瞧见个姑娘,我瞧着脸熟,还以为是咱们家亲戚,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心里嘀咕,这几年越来越健忘,难道连亲戚都忘了? 小刘是了解傅景泰的身体状况的,知道他脑子里有弹片残留,影响到记忆。 近两年影响越来越大,经常会出现一些错觉。 医生说这是弹片的影响在扩大,认知失调的原因,起初可能会有一些幻觉,以后会影响到哪里还不确定,也许是视觉听觉。 袁主任交代过,要关注首长的记忆状况,一有什么情况就及时跟它说。 他担心首长是犯病了。 他们现在在这个偏远小县城,首长如果真犯病,他还不好办,得尽快跟家里那边通个话,至少让他们了解情况。 …… 红婶出来买菜,一扭脸的功夫小果儿没了,吓得她浑身直冒冷汗,这要是把孩子搞丢了,可怎么办。 结果小果儿站在电线杆后面吃糖葫芦。 还好,还好。 傅营长住院,姜月店里又出了事,傅玲一早就赶着去给姜月帮忙,这才把几个孩子托付给她。她要是再把孩子给看丢了,那可真是罪该万死。 “可不能乱跑知道不,你把奶奶吓死了。万一绿胡子老头把你抓走怎么办?”她抱着小果儿吓唬她。 “我看到爸爸。”小果儿举着糖葫芦,口齿不清,“不是,爸爸。”她用指头指着自己的头发,“白哒!” 小家伙还没办法表述清楚,那个人明明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又不是爸爸。 他的头发是白的,胡子也是白的。 她一抬手,糖葫芦的竹签差点戳到眼睛,红婶看的胆战心惊,连忙拢住她的小手。 “乖乖,你可慢点说,别瞎指。”她以为孩子是想爸爸了。 可怜见儿的,老天爷开开眼,让傅营长赶紧好,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嗷嗷待哺,这么好的一家子,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刚过去马路,她就瞧见了小果儿嘴里的“爸爸”。 只见一个打扮考究的老头坐在道牙子上,那脸,那五官,那表情,简直和傅霆川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哎哟,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像的人啊。 小果儿也看到了,雀跃地在红婶怀里弹腾:“爸爸!爸爸!” 对方看了过来,看到小果儿的那一刹那,矍铄的两眼放光,一副见到亲人的样子。 红婶乐了,压住小果儿的背,防止她扑腾的太厉害把自己栽下去:“傻姑娘,那哪是爸爸,那是爷爷!” 小果儿乖觉,立刻纠正:“姨姨?” 红婶:“是爷爷,不是姨姨。” 小果儿喷了一嘴口水:“耶耶,耶耶,爷爷!” “哎对!”红婶开心,抱着小果儿就走过去。 原来是傅营长家里的老人找来了,她就说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两个大人都腾不出手,还有三个孩子,怎么不见有老人过来帮忙,她还以为傅家老人都不在了呢,也不敢问,怕触及到人家的伤心事。 还有人帮衬就好。 孩子们还有个照应。 她快步过去:“傅老爷子来啦,啥时候到的,巧了这不是,他们两口子都忙着,赶不上去接您,正好我带您回去?” 小果儿欢喜地伸着胳膊要让老爷子抱:“爷爷,爷爷,抱抱!” 傅景泰还以为人不见了,谁知一转眼,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娃娃过来跟他搭话。 瞧着奶娃娃往他怀里扑,嘴里还甜甜地喊爷爷,他心都化了,接连“哎”了三声,连忙把孩子接过来。 软乎乎的奶娃像是长在他的心尖尖上,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来,好像这真是他的孙女,他们就是一家人。 他冲小刘道:“你看,我没说错,你瞧这姑娘,跟我长的像不?” 红婶笑道:“哎哟,瞧老爷子说的,那一家人怎么会不像,像的很,尤其是这鼻子,这嘴巴,跟老爷子,跟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刘左右瞧瞧,还真是。 红婶:“别在外面站着了,怪冷的,快走咱们家里做,几个孩子都还在家呢,早饭已经做得了,老爷子也回去吃口热乎的。” 见红婶热络的态度,小刘也怀疑,这是不是傅领导家的亲戚。 他正要详细问问,傅景泰吩咐他:“你不是有事儿要忙,快去,正事要紧。” 小刘不放心:“我送您过去。” 红婶见小刘的黑大衣里面露出一点军装领子,顿时觉得亲切:“这有啥不放心的,就在军属院里,我给你说说地址,你忙完了直接找来不就是了。” 小刘听到军属院,心放下大办,是自己人就好,看来这姑娘真是老首长的亲戚。 “大姐,我们老首长就先拜托您照应一下,有事打军区的电话报名字就可以。我忙完就过来。” 红婶明白,有啥事儿往军区打电话,报傅霆川的大名,说他们家人的事儿,哪个不积极。 她被小刘的一声“大姐”叫的心花怒放,年轻不少:“小伙子嘴真甜,放心忙你的去,都到家了,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事儿,能让他受委屈不成。” 小果儿还在一个劲儿地喊“爷爷”,锲而不舍地喂爷爷吃糖葫芦。 小刘放心了,在口袋本上记下地址,就匆匆离开。 傅景泰跟着红婶回去。 他的视线从一排排的红色小楼掠过去,来到最后面的这一栋。 “孩子爷爷,快进来呀,站在门口干什么,天这么冷,快进来喝口热汤暖和暖和。” 傅景泰瞧着如院子里垒的整整齐齐的木块,旁边还有一些油漆桶。 “这不是刚搬来,孩子爸爸做家具剩的一些边角料,没舍得扔,想着还能做点啥。” 勤俭,整洁,朴素,是个很正派的家庭。 进屋能看到个小鞋柜,是手工做的,款式简单,但很实用,还不占地方。 鞋柜上摆着花瓶,插着一株桂花。 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 不知怎么,他一进来,就觉得温暖,舒适,说不上来是因为空气里的味道,还是这些普通的勤俭的摆设能给他家的感觉。 可就是觉得亲切。就像怀里的小姑娘给他的感觉一样。 自从他们搬去京城,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仿佛有遗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翻涌。 红婶系着围裙,端着一盆包子从厨房出来,高兴:“是他们回来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傅景泰抱着小果儿回头。 第177章 老战友 傅景泰以为是大人,结果回来三个孩子。 傅小山和傅江河背着书包,平安拎着个小布兜跟在后面。 突然在门口见到一位和爸爸长的七八分相似的老人,三个小家伙都是一脸惊讶。 红婶笑道:“你们爷爷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爷爷进来吃饭。” 两个小子一脸警惕。 傅小山现在学会了隐藏情绪,比弟弟看起来要沉稳一些。 傅江河本想说他们没有爷爷,可他为什么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爷爷又活了? 他一脸惊悚地退后了一步。 碰到傅小山,他才勉强定住神。家里只有他和妹妹,他要保护他们。 先进去问问红婶,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他佯装无事,热情地叫了一声“爷爷。”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平安跑进去。 但他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傅景泰。 傅景泰满意地点点头。 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这一家人实在太对他的脾气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和他有没有关系。 进门能看到一个组合柜,他打眼扫过去。一眼就看到柜子最高处的玻璃后,摆着一块功勋章。 金边红心,上面刻着烫金大字。 他越看越眼熟。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年轻的他站在颁奖台上,给战友别上军功章。 他们穿着灰色的粗布军装,红色的功勋章在胸口闪闪发亮。 战友缺了两根手指,身上多处骨头受伤,再也不能上战场。领奖之后就要退伍回乡。 他也要去执行秘密任务,此去九死一生,他们以后可能都不一定有机会再遇到。 他压抑着泪水,互相行了一个军礼。 战友眼含热泪:“保重!我明天就走了,本来还说去看看小侄子呢,看来没机会了,替我给嫂子带个好。” 傅景泰心里咯噔一声,猛然回神。 这是他的战友家。 从前他最好的班长,老战友的家。 可是,他说的,给嫂子带好是什么意思? 袁枚说他们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这会儿应该还没结婚,哪里来的嫂子和孩子。 难道是他记差了? 不,不。 不会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忆起来过去的事儿了。 刚才的场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还记得给傅班长带上功勋章的触感。 一定是真的。 不会记差。 难道,袁枚隐瞒了什么? 红婶见他盯着柜子不动,过来笑道:“老先生这是怀旧呢,我听小姜说,那可是你的东西啊。” 傅景泰神情微动:“这家人姓江?” 红婶笑道:“你儿媳妇姓姜啊。” 傅景泰笑道:“太久不来了,你给我讲讲他们的事儿,他们怎么都不在家,是去哪儿了?” 红婶:“他们没跟你说啊,霆川伤了眼睛在医院,儿媳妇在城东开了一家店,今天早上也被人给砸了,最近发生了好些事儿,这不,夫妻俩腾不出功夫照看孩子,我来帮帮忙。” 傅景泰听着揪心:“你说的,霆川……他眼睛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不好说,听说挺麻烦的。” 倘若这里是傅班长家,那这位霆川就是他儿子了,不知道傅班长现在过的怎么样。 儿子看起来也在部队,还挺有出息的。 伤到眼睛可是大事,要不让小刘去联系京城的医生给看看。 “快吃饭,一会儿饭凉了。” 简单的包子和粥,傅景泰喝的香甜,他问道:“霆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 部队大院。 傅霆川迎面见一排小战士排队往医务室去。 他叫住一个班长:“这是怎么了?” “傅营长,您怎么回来了?”班长诧异:“有个孩子得了白血病,通知a型血的同志们去抽血化验做配型呢。” 事关人命,任务下达,战士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傅霆川不能去,他是b型血。 他穿过操场,来到领导办公室,正见卢政委从里面出来。 领导跟在后面。 领导和卢政委看到他都是一脸惊讶:“不是让你在医院等着专家,你怎么回来了?” 傅霆川:“家里有点事,正好顺便来把工资和任务补助领了。” “对,那是要领。看病也要花钱,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组织给你解决。”领导道,“正好你来了,你劝劝老卢。好好的非要办退休。” 他把两人拉到办公室,这种事在外面说不合适。 关上门之后,他才道:“明年就到晋升的时候了,老卢的资历和能力,晋升的可能性很大,这个时候回去,那不是瞎胡闹吗?” 卢政委的疲态明显,他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身子骨不行,早早回去养老不好吗?晋升什么呀,就算能升上去,一半年就退休了,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让给更有前途的年轻人。” “那正职和副职退休能一样吗?不说待遇不一样,以后你要是有个外孙,跟小家伙吹嘘吹嘘你的过去,名头前面挂这副,好听吗?” 卢政委:“这我可要纠正你,正职副职一样干,都是为组织为国家,怎么能有这种功利心。” 领导攒了一肚子话,被他堵回来,摆摆手:“小傅,你跟他说,我咋还跟他说不明白了。” 傅霆川瞧着卢政委去意已决,没再劝:“政委应该是有他的考量。” 上回在会议室外面,江心暖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有江心暖在中间,他现在和卢政委并不能像以前一样亲密随意。 卢政委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可他实在无法说明真相。 他总不能说,他等着用钱,急着拿退休金给女儿还债。 这话说出去,他女儿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傅霆川隐约能猜到,他这么着急走,应该是因为江心暖的缘故。 “政委,如果是因为我,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们以后避嫌就行。” 卢政委老脸都没处放。 “瞎想什么呢,我就是累了,想回家歇歇,领着闺女去京城转转,奉献了半辈子,还没去过首都呢,趁着还能走的动,我去瞧瞧。”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都不好再劝,只能任由卢政委离开。 卢政委的资料前两天已经交上去,今天上面的审批已经下来了,上面也是想留着卢政委,这才让领导拦住再劝劝。 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卢政委离开时,拍了拍傅霆川的后背,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切都在不言中。 傅霆川拿了领导的批条,去财务室取钱,正好卢政委前脚刚走。 财务道:“听说政委的女儿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政委这才办退休的。” “真的假的?” “我妈单位同事的女儿是文工团的,人家说的,谁知道真假呢。” “别瞎传。” 傅霆川瞧着卢政委离开的背影,心理不是滋味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背驼了,头发也白了。 第177章 老战友 傅景泰以为是大人,结果回来三个孩子。 傅小山和傅江河背着书包,平安拎着个小布兜跟在后面。 突然在门口见到一位和爸爸长的七八分相似的老人,三个小家伙都是一脸惊讶。 红婶笑道:“你们爷爷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爷爷进来吃饭。” 两个小子一脸警惕。 傅小山现在学会了隐藏情绪,比弟弟看起来要沉稳一些。 傅江河本想说他们没有爷爷,可他为什么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爷爷又活了? 他一脸惊悚地退后了一步。 碰到傅小山,他才勉强定住神。家里只有他和妹妹,他要保护他们。 先进去问问红婶,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他佯装无事,热情地叫了一声“爷爷。”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平安跑进去。 但他的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傅景泰。 傅景泰满意地点点头。 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这一家人实在太对他的脾气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和他有没有关系。 进门能看到一个组合柜,他打眼扫过去。一眼就看到柜子最高处的玻璃后,摆着一块功勋章。 金边红心,上面刻着烫金大字。 他越看越眼熟。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年轻的他站在颁奖台上,给战友别上军功章。 他们穿着灰色的粗布军装,红色的功勋章在胸口闪闪发亮。 战友缺了两根手指,身上多处骨头受伤,再也不能上战场。领奖之后就要退伍回乡。 他也要去执行秘密任务,此去九死一生,他们以后可能都不一定有机会再遇到。 他压抑着泪水,互相行了一个军礼。 战友眼含热泪:“保重!我明天就走了,本来还说去看看小侄子呢,看来没机会了,替我给嫂子带个好。” 傅景泰心里咯噔一声,猛然回神。 这是他的战友家。 从前他最好的班长,老战友的家。 可是,他说的,给嫂子带好是什么意思? 袁枚说他们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这会儿应该还没结婚,哪里来的嫂子和孩子。 难道是他记差了? 不,不。 不会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忆起来过去的事儿了。 刚才的场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还记得给傅班长带上功勋章的触感。 一定是真的。 不会记差。 难道,袁枚隐瞒了什么? 红婶见他盯着柜子不动,过来笑道:“老先生这是怀旧呢,我听小姜说,那可是你的东西啊。” 傅景泰神情微动:“这家人姓江?” 红婶笑道:“你儿媳妇姓姜啊。” 傅景泰笑道:“太久不来了,你给我讲讲他们的事儿,他们怎么都不在家,是去哪儿了?” 红婶:“他们没跟你说啊,霆川伤了眼睛在医院,儿媳妇在城东开了一家店,今天早上也被人给砸了,最近发生了好些事儿,这不,夫妻俩腾不出功夫照看孩子,我来帮帮忙。” 傅景泰听着揪心:“你说的,霆川……他眼睛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不好说,听说挺麻烦的。” 倘若这里是傅班长家,那这位霆川就是他儿子了,不知道傅班长现在过的怎么样。 儿子看起来也在部队,还挺有出息的。 伤到眼睛可是大事,要不让小刘去联系京城的医生给看看。 “快吃饭,一会儿饭凉了。” 简单的包子和粥,傅景泰喝的香甜,他问道:“霆川是个什么样的人?” …… 部队大院。 傅霆川迎面见一排小战士排队往医务室去。 他叫住一个班长:“这是怎么了?” “傅营长,您怎么回来了?”班长诧异:“有个孩子得了白血病,通知a型血的同志们去抽血化验做配型呢。” 事关人命,任务下达,战士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傅霆川不能去,他是b型血。 他穿过操场,来到领导办公室,正见卢政委从里面出来。 领导跟在后面。 领导和卢政委看到他都是一脸惊讶:“不是让你在医院等着专家,你怎么回来了?” 傅霆川:“家里有点事,正好顺便来把工资和任务补助领了。” “对,那是要领。看病也要花钱,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组织给你解决。”领导道,“正好你来了,你劝劝老卢。好好的非要办退休。” 他把两人拉到办公室,这种事在外面说不合适。 关上门之后,他才道:“明年就到晋升的时候了,老卢的资历和能力,晋升的可能性很大,这个时候回去,那不是瞎胡闹吗?” 卢政委的疲态明显,他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身子骨不行,早早回去养老不好吗?晋升什么呀,就算能升上去,一半年就退休了,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让给更有前途的年轻人。” “那正职和副职退休能一样吗?不说待遇不一样,以后你要是有个外孙,跟小家伙吹嘘吹嘘你的过去,名头前面挂这副,好听吗?” 卢政委:“这我可要纠正你,正职副职一样干,都是为组织为国家,怎么能有这种功利心。” 领导攒了一肚子话,被他堵回来,摆摆手:“小傅,你跟他说,我咋还跟他说不明白了。” 傅霆川瞧着卢政委去意已决,没再劝:“政委应该是有他的考量。” 上回在会议室外面,江心暖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有江心暖在中间,他现在和卢政委并不能像以前一样亲密随意。 卢政委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可他实在无法说明真相。 他总不能说,他等着用钱,急着拿退休金给女儿还债。 这话说出去,他女儿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傅霆川隐约能猜到,他这么着急走,应该是因为江心暖的缘故。 “政委,如果是因为我,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们以后避嫌就行。” 卢政委老脸都没处放。 “瞎想什么呢,我就是累了,想回家歇歇,领着闺女去京城转转,奉献了半辈子,还没去过首都呢,趁着还能走的动,我去瞧瞧。”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都不好再劝,只能任由卢政委离开。 卢政委的资料前两天已经交上去,今天上面的审批已经下来了,上面也是想留着卢政委,这才让领导拦住再劝劝。 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卢政委离开时,拍了拍傅霆川的后背,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切都在不言中。 傅霆川拿了领导的批条,去财务室取钱,正好卢政委前脚刚走。 财务道:“听说政委的女儿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政委这才办退休的。” “真的假的?” “我妈单位同事的女儿是文工团的,人家说的,谁知道真假呢。” “别瞎传。” 傅霆川瞧着卢政委离开的背影,心理不是滋味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背驼了,头发也白了。 第178章 江心暖被抓 江心暖回家的时候,正见到几个同事从家属院里出来,正是之前围在店里找她要钱的那几个。 她刚要躲开走,就被发现了。 同事叫住她:“心暖,怎么几天没见你去团里了?团里排新节目呢,没有你不行,快点去,领导都愁死了。” “是啊心暖,领舞还没定呢,你要在不去,可又被那个孙婷婷抢走了啊。” “就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十几岁毛都没长齐,咱们天天让她领舞算什么啊。” 江心暖一脸懵,这几个人前几天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心暖,你那裤子还卖不卖啊,要不要投资啊?” “对啊,还有那皮带,还有吗?早知道收益这么好,我多投一点了!” 同事笑着拍拍手包:“跟着心暖有肉吃果然没错,一百块一眨眼就变成一百三十块。心暖之前我们不应该催你。” “是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有这种赚钱的好事儿,可得想着姐妹们啊!” 江心暖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赶到家,正好见小周从家里出来,拎着个皮箱子。 “你这是上哪儿去,我爸呢?” 小周道:“政委在里面呢,我过来拿车钥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以后我不在,你照顾好政委,遇到什么难事儿就往部队打电话找我,我一定去。” 江心暖没明白,还以为小周这是要出差了。 她推门进去,就见卢政委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账本,上面写着给了谁多少钱。 她爸把钱替她还了,甚至还连带她答应的分红。 她生气地拿着账本质问:“爸,你这是干什么!商业投资有赔有赚,赚钱的时候我自然会给她们分钱,现在裤子赔了,我干什么要还。” “你还本金就算了,还有这分红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没有赚,干什么要给。” 她心疼的直滴血,好大一笔钱呢。 一人多给百分之三十,好几百块就出去了。 卢政委:“傻姑娘,我当然知道没赚不用给,但人言可畏,她们出去张口闭口说你骗钱,你的名声怎么办?” 文工团这么好的工作前程,可不能因为这事儿丢了。 她道:“京城那边有空缺,我打算带你过去,咱们搬京城去住。这两天就走,你去问问纺织厂,想办法把裤子低价出手,送人也行。” 他相信,以他姑娘的能力一定能考上,他都已经打听好了。 江心暖迟早要进京,但不是现在。 要去也是功成名就和傅霆川一起去。 而不是这时候,她刚和林若华搭上线,还没把姜月搞走,这时候离开她一点都不放心。 江心暖好言相劝:“爸爸,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看着办,就算要去也得过一阵子,你还有工作呢,怎么走的开。” 卢政委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我办退休了。” “什么?”江心暖一脸震惊,“怎么能办退休呢!明年就升职了啊!” 前世她爸就是明年升的职,和她一起去的京城,当时那对狗男女也是看上她爸的职位,对她又哄又骗,打着她爸的名义拿走不少资源。 今生她打算把前世的资源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可他爸退休了,以后怎么办。 “那,那我们还怎么去京城?我还当你调任去呢。” 卢政委道:“退休了也能陪你去啊,到那等你安顿好,我就回来。” “等明年升职了再去不行吗?” 卢政委无奈,他不知道女儿这是怎么了,总是提升职。其实到他这个职位,升不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如果他还能为国奉献,他就在里面干到死都没关系。 可他现在身体精力都跟不上了,最近脑子也常常糊涂。 留得久了还怕耽误工作,不如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江心暖看他的表情,知道无力回天,忽然意识到他爸用什么钱帮她还的债了。 “你把退休金给他们了?” “嗯。” 江心暖愈发暴躁:“那么多钱,全给了?” 卢政委正色道:“小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要是不退休,咱们哪儿来的钱还给他们。我不能拿你的名声喝前途开玩笑。” “我会赚回来的,要你操什么心!” 江心暖气的饭也不吃了,摔门离去。 锅里的水开了,卢政委瞧着切好的面条,也没有食欲。 腰一下子弯了下去。 他喃喃自语:“小江,咱们的女儿,怎么成了这样?” …… 江心暖和林若华约在一家小面馆里。 林若华拎着保温饭盒,道:“我已经跟姜家联系过了,那边不认姜月,说没这个女儿,不过对方愿意帮着联系姜月的舅舅。” 江心暖没耐心听这些:“结果呢?” “她舅舅在香港,想联系上还需要时间,你着急也没用。” 江心暖不得不急。他爸退休了。 她只能这时候去京城,前世京城文工团的工作有了其他人选,对方是听说她的来头,担心被穿小鞋才让给她的。 现在她不去,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 以后她不是政委的女儿,谁还给她面子。 正说着,忽然见外面呼啦啦来了一群公安干警。 饭馆里正吃饭的人都吓了一跳,扔下筷子就想跑。 公安径自朝她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江心暖吗?跟我们走一趟!” “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我们怀疑你买凶伤人!现在请你配合调查,老实点!” 第178章 江心暖被抓 江心暖回家的时候,正见到几个同事从家属院里出来,正是之前围在店里找她要钱的那几个。 她刚要躲开走,就被发现了。 同事叫住她:“心暖,怎么几天没见你去团里了?团里排新节目呢,没有你不行,快点去,领导都愁死了。” “是啊心暖,领舞还没定呢,你要在不去,可又被那个孙婷婷抢走了啊。” “就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十几岁毛都没长齐,咱们天天让她领舞算什么啊。” 江心暖一脸懵,这几个人前几天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心暖,你那裤子还卖不卖啊,要不要投资啊?” “对啊,还有那皮带,还有吗?早知道收益这么好,我多投一点了!” 同事笑着拍拍手包:“跟着心暖有肉吃果然没错,一百块一眨眼就变成一百三十块。心暖之前我们不应该催你。” “是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有这种赚钱的好事儿,可得想着姐妹们啊!” 江心暖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赶到家,正好见小周从家里出来,拎着个皮箱子。 “你这是上哪儿去,我爸呢?” 小周道:“政委在里面呢,我过来拿车钥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以后我不在,你照顾好政委,遇到什么难事儿就往部队打电话找我,我一定去。” 江心暖没明白,还以为小周这是要出差了。 她推门进去,就见卢政委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账本,上面写着给了谁多少钱。 她爸把钱替她还了,甚至还连带她答应的分红。 她生气地拿着账本质问:“爸,你这是干什么!商业投资有赔有赚,赚钱的时候我自然会给她们分钱,现在裤子赔了,我干什么要还。” “你还本金就算了,还有这分红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没有赚,干什么要给。” 她心疼的直滴血,好大一笔钱呢。 一人多给百分之三十,好几百块就出去了。 卢政委:“傻姑娘,我当然知道没赚不用给,但人言可畏,她们出去张口闭口说你骗钱,你的名声怎么办?” 文工团这么好的工作前程,可不能因为这事儿丢了。 她道:“京城那边有空缺,我打算带你过去,咱们搬京城去住。这两天就走,你去问问纺织厂,想办法把裤子低价出手,送人也行。” 他相信,以他姑娘的能力一定能考上,他都已经打听好了。 江心暖迟早要进京,但不是现在。 要去也是功成名就和傅霆川一起去。 而不是这时候,她刚和林若华搭上线,还没把姜月搞走,这时候离开她一点都不放心。 江心暖好言相劝:“爸爸,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看着办,就算要去也得过一阵子,你还有工作呢,怎么走的开。” 卢政委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我办退休了。” “什么?”江心暖一脸震惊,“怎么能办退休呢!明年就升职了啊!” 前世她爸就是明年升的职,和她一起去的京城,当时那对狗男女也是看上她爸的职位,对她又哄又骗,打着她爸的名义拿走不少资源。 今生她打算把前世的资源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可他爸退休了,以后怎么办。 “那,那我们还怎么去京城?我还当你调任去呢。” 卢政委道:“退休了也能陪你去啊,到那等你安顿好,我就回来。” “等明年升职了再去不行吗?” 卢政委无奈,他不知道女儿这是怎么了,总是提升职。其实到他这个职位,升不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如果他还能为国奉献,他就在里面干到死都没关系。 可他现在身体精力都跟不上了,最近脑子也常常糊涂。 留得久了还怕耽误工作,不如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江心暖看他的表情,知道无力回天,忽然意识到他爸用什么钱帮她还的债了。 “你把退休金给他们了?” “嗯。” 江心暖愈发暴躁:“那么多钱,全给了?” 卢政委正色道:“小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要是不退休,咱们哪儿来的钱还给他们。我不能拿你的名声喝前途开玩笑。” “我会赚回来的,要你操什么心!” 江心暖气的饭也不吃了,摔门离去。 锅里的水开了,卢政委瞧着切好的面条,也没有食欲。 腰一下子弯了下去。 他喃喃自语:“小江,咱们的女儿,怎么成了这样?” …… 江心暖和林若华约在一家小面馆里。 林若华拎着保温饭盒,道:“我已经跟姜家联系过了,那边不认姜月,说没这个女儿,不过对方愿意帮着联系姜月的舅舅。” 江心暖没耐心听这些:“结果呢?” “她舅舅在香港,想联系上还需要时间,你着急也没用。” 江心暖不得不急。他爸退休了。 她只能这时候去京城,前世京城文工团的工作有了其他人选,对方是听说她的来头,担心被穿小鞋才让给她的。 现在她不去,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 以后她不是政委的女儿,谁还给她面子。 正说着,忽然见外面呼啦啦来了一群公安干警。 饭馆里正吃饭的人都吓了一跳,扔下筷子就想跑。 公安径自朝她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江心暖吗?跟我们走一趟!” “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我们怀疑你买凶伤人!现在请你配合调查,老实点!” 第179章 林若华铤而走险 卢政委正在家里收拾行李,门忽然被敲响。 “卢建国是吗?你女儿江心暖涉嫌买凶伤人,来找你调查一下情况。” 卢建国两眼一黑,眉头紧拧:“怎么会,小暖那么乖,她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看他头发斑白,公安心有不忍,但他们这样的事儿见多了,只能公事公办:“伤人砸店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对方把江心暖供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全,你要是知道什么,还是说说。” 卢建国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买凶伤人砸店,砸的是谁的店?”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砸的一家裤装店,店主叫姜月,你认识吗?” 卢建国恍然大悟,眼里的光芒暗下去。 “先进来。” 他的背比之前更伛偻了,像被抽走了大半精神气。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的女儿变成这样。 他不由得想起来,江心暖从小没有姐妹,和亲戚家几个姐妹相处的也不好。 从小到大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但她聪明,有天赋,干什么都好,干什么都快。 小小年纪就有一帮追随者。 他就没在她的人际关系上操过心。 现在回过头想想,她习惯了被人捧在高位,没交过真正的朋友。 和她走的近的人都捧着她,夸她,求她,让她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比她强的,她就受不了。 她不想屈居人下,只会做人上人,不会和人好好相处。 一旦对方比她强,她就想破坏掉。 听着公安的问话,卢政委忽然想到上回部队庆典,舞台被人破坏,一个跳舞的小姑娘差点出事。 那回从小暖的房间里搜到锯子。 她是怎么说的,说要给化妆箱开锁? 他当时没见到化妆箱。 卢政委后背发寒。 要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错了,早一点他就应该发现。 或者小时候,他能管一管她的心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糊涂啊!” …… 傅霆川从部队出来,就见到元野靠在车上等他。 “你这次事故不是意外,是人为的,人已经抓到了,和别的案子合并调查,我连加了几天班,太忙了,你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元野挺惭愧,“眼睛怎么样,看得清吗?” 傅霆川:“不严重。” “我送你回医院。”元野道,“嫂子那事儿,我找公安的人问了,饶不了他们的,你放心。” 傅霆川很放心,孙局长在,就不会让姜月吃亏。 “让你的人平时多留意姜月他们的安全。” “那必须的,他们都是姜老师的学生,能不上心么,这次听说店被砸了,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我好不容易才压住,你尽管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元野:“这次任务把京城的刘指挥找来了,刘指挥虽然没说,但我的人查到了,那位老将军也到了青耀县。不过他们不敢跟太紧,具体人在哪儿还不清楚。” 傅霆川皱眉:“没接到工作安排的通知,应该是因为私事来的。” 元野:“说起来也怪,那老将军也姓傅,要不是知道你是你家亲生的,我都怀疑你可能是傅将军的儿子,你想啊,就你们家那基因,真是歹竹出好笋。” 傅霆川没理会他的吐槽。 “等这阵子忙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老将军,我对老英雄仰慕已久啊。” …… 姜月和傅玲,还有吴裁缝,赶着忙了一个通宵,终于在早上十点把裤子赶了出来。 十点钟一开门,来取裤子的已经围了一圈。 他们听说店被砸了,以为交不了工,是来要定金的。 店外几个人,正合计是进去抢什么东西比较值钱,这时候,姜月拉开卷闸门,拖出一袋衣服。 “安静一下,按照交定金的顺序取,叫到名字的到前面排队交钱拿货。” 从上午十点忙到中午,这批裤子都已经发完,傅玲记账数钱数到手软。 算下来,这一周卖裤子一共三千多块。 减去给纺织厂的料钱,剩下两千八。 姜月给吴裁缝结算了一百块:“今天受惊了,我知道家家都在等着钱用,这次就不等月结,五十块预支的工资,五十补偿金。回去休息几天,下周一再开工上班。” 吴裁缝感恩戴德接过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了。 哪里想到,刚上班一周就拿了一百块。 有这一百块,家里能过个好年,能给孩子们买点肉。 不等过年,他今天就让家里给孩子们买肉。 这份工作好到让他心慌,他一定要加倍珍惜,也是打心眼里希望,小老板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 姜月也给傅玲一百块,不等她推辞,道:“大姐,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都是你应得的,这周离婚判决要开庭了,肯定有花钱的地方,你把钱装身上,兜里有钱不心慌。” 傅玲点头接下了。 她试了那么多鸭脖的口味,想去卖卤味,也需要本金。 送走顾客,还剩下几条l和码的裤子没人拿。姜月锁上店门,在门上贴了一个联系方式,让对方如果看到消息,可以去军属院传达室拿衣服。 之后她让傅玲拎着衣服回家。 她要坐车去城里医院,昨晚元野把傅霆川送去医院之后,来跟她说过了,傅霆川今天下午会诊。 傅玲不放心:“你一晚上没睡,要不回家休息一会儿,我去市里。” 姜月摇头:“你也没睡呢,我去,去一趟放心。” 傅玲想到姜月是懂医的,不像她什么都不懂,去了说不定还添乱。 她能做的就是把家里和孩子看顾好。 姜月想起来昨天回来路上,在公交车上听到的信息,道:“离婚开庭定在几号?” 傅玲:“后天。” “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姜月道,“你放心去,到时候要是傅霆川回不来,我回来陪你。” “不用不用,霆川看病要紧,我一个人可以的。” 姜月看着她,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熟了许多,也更有担当。 自我能效感上来了。 一件事能做成,就相信自己能做成两件事,像滚雪球一样,慢慢支配自己的生活。 这是好事。 …… 招待所里,林若华在电话旁边焦急地等消息。 江心暖被抓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她。 不管会不会牵连,儿子配型都是第一位的。 只要儿子能配上,她宁愿去蹲大牢。 何况以她家的地位,根本不会放任她进去。 听到电话玲响,不等招待所老板娘反应,她立刻接起来。 “怎么样,配上了吗?” 电话里,傅文宣声音沉重:“没配上,所有样本都不符合。” “怎么可能,那个医生明明说吻合。”林若华着急,“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配不上。不用你传话,我自己去问。” 挂了电话,她穿上外套去军区。 军区办公室,她是求助者家属,军医惋惜地把她请进去,让她看检查结果,确实一个都没配上。 林若华一个个名单看下去,数了一遍又一遍。 确定没有看到傅霆川的名字。 “怎么没有傅霆川?他怎么不配型?” 军医奇怪:“傅营长是b型血啊,没有参加配型。而且傅营长现在在医院住院,根本没有配型的身体条件。” “怎么可能?” 一定是傅霆川不想配! 亏他还是人民英雄呢! 让他救一个孩子他都不愿意! 林若华憔悴极了,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从军区出来,崩溃地瘫坐在地上。 傅霆川,好一个傅霆川! 她一定会让他救他儿子的,一定会! 让她想想,她要怎么办! 第179章 林若华铤而走险 卢政委正在家里收拾行李,门忽然被敲响。 “卢建国是吗?你女儿江心暖涉嫌买凶伤人,来找你调查一下情况。” 卢建国两眼一黑,眉头紧拧:“怎么会,小暖那么乖,她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看他头发斑白,公安心有不忍,但他们这样的事儿见多了,只能公事公办:“伤人砸店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对方把江心暖供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全,你要是知道什么,还是说说。” 卢建国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买凶伤人砸店,砸的是谁的店?” “这正是我们要问你的,砸的一家裤装店,店主叫姜月,你认识吗?” 卢建国恍然大悟,眼里的光芒暗下去。 “先进来。” 他的背比之前更伛偻了,像被抽走了大半精神气。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的女儿变成这样。 他不由得想起来,江心暖从小没有姐妹,和亲戚家几个姐妹相处的也不好。 从小到大似乎也没什么朋友。 但她聪明,有天赋,干什么都好,干什么都快。 小小年纪就有一帮追随者。 他就没在她的人际关系上操过心。 现在回过头想想,她习惯了被人捧在高位,没交过真正的朋友。 和她走的近的人都捧着她,夸她,求她,让她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比她强的,她就受不了。 她不想屈居人下,只会做人上人,不会和人好好相处。 一旦对方比她强,她就想破坏掉。 听着公安的问话,卢政委忽然想到上回部队庆典,舞台被人破坏,一个跳舞的小姑娘差点出事。 那回从小暖的房间里搜到锯子。 她是怎么说的,说要给化妆箱开锁? 他当时没见到化妆箱。 卢政委后背发寒。 要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错了,早一点他就应该发现。 或者小时候,他能管一管她的心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糊涂啊!” …… 傅霆川从部队出来,就见到元野靠在车上等他。 “你这次事故不是意外,是人为的,人已经抓到了,和别的案子合并调查,我连加了几天班,太忙了,你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元野挺惭愧,“眼睛怎么样,看得清吗?” 傅霆川:“不严重。” “我送你回医院。”元野道,“嫂子那事儿,我找公安的人问了,饶不了他们的,你放心。” 傅霆川很放心,孙局长在,就不会让姜月吃亏。 “让你的人平时多留意姜月他们的安全。” “那必须的,他们都是姜老师的学生,能不上心么,这次听说店被砸了,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我好不容易才压住,你尽管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元野:“这次任务把京城的刘指挥找来了,刘指挥虽然没说,但我的人查到了,那位老将军也到了青耀县。不过他们不敢跟太紧,具体人在哪儿还不清楚。” 傅霆川皱眉:“没接到工作安排的通知,应该是因为私事来的。” 元野:“说起来也怪,那老将军也姓傅,要不是知道你是你家亲生的,我都怀疑你可能是傅将军的儿子,你想啊,就你们家那基因,真是歹竹出好笋。” 傅霆川没理会他的吐槽。 “等这阵子忙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老将军,我对老英雄仰慕已久啊。” …… 姜月和傅玲,还有吴裁缝,赶着忙了一个通宵,终于在早上十点把裤子赶了出来。 十点钟一开门,来取裤子的已经围了一圈。 他们听说店被砸了,以为交不了工,是来要定金的。 店外几个人,正合计是进去抢什么东西比较值钱,这时候,姜月拉开卷闸门,拖出一袋衣服。 “安静一下,按照交定金的顺序取,叫到名字的到前面排队交钱拿货。” 从上午十点忙到中午,这批裤子都已经发完,傅玲记账数钱数到手软。 算下来,这一周卖裤子一共三千多块。 减去给纺织厂的料钱,剩下两千八。 姜月给吴裁缝结算了一百块:“今天受惊了,我知道家家都在等着钱用,这次就不等月结,五十块预支的工资,五十补偿金。回去休息几天,下周一再开工上班。” 吴裁缝感恩戴德接过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了。 哪里想到,刚上班一周就拿了一百块。 有这一百块,家里能过个好年,能给孩子们买点肉。 不等过年,他今天就让家里给孩子们买肉。 这份工作好到让他心慌,他一定要加倍珍惜,也是打心眼里希望,小老板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 姜月也给傅玲一百块,不等她推辞,道:“大姐,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都是你应得的,这周离婚判决要开庭了,肯定有花钱的地方,你把钱装身上,兜里有钱不心慌。” 傅玲点头接下了。 她试了那么多鸭脖的口味,想去卖卤味,也需要本金。 送走顾客,还剩下几条l和码的裤子没人拿。姜月锁上店门,在门上贴了一个联系方式,让对方如果看到消息,可以去军属院传达室拿衣服。 之后她让傅玲拎着衣服回家。 她要坐车去城里医院,昨晚元野把傅霆川送去医院之后,来跟她说过了,傅霆川今天下午会诊。 傅玲不放心:“你一晚上没睡,要不回家休息一会儿,我去市里。” 姜月摇头:“你也没睡呢,我去,去一趟放心。” 傅玲想到姜月是懂医的,不像她什么都不懂,去了说不定还添乱。 她能做的就是把家里和孩子看顾好。 姜月想起来昨天回来路上,在公交车上听到的信息,道:“离婚开庭定在几号?” 傅玲:“后天。” “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姜月道,“你放心去,到时候要是傅霆川回不来,我回来陪你。” “不用不用,霆川看病要紧,我一个人可以的。” 姜月看着她,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熟了许多,也更有担当。 自我能效感上来了。 一件事能做成,就相信自己能做成两件事,像滚雪球一样,慢慢支配自己的生活。 这是好事。 …… 招待所里,林若华在电话旁边焦急地等消息。 江心暖被抓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她。 不管会不会牵连,儿子配型都是第一位的。 只要儿子能配上,她宁愿去蹲大牢。 何况以她家的地位,根本不会放任她进去。 听到电话玲响,不等招待所老板娘反应,她立刻接起来。 “怎么样,配上了吗?” 电话里,傅文宣声音沉重:“没配上,所有样本都不符合。” “怎么可能,那个医生明明说吻合。”林若华着急,“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配不上。不用你传话,我自己去问。” 挂了电话,她穿上外套去军区。 军区办公室,她是求助者家属,军医惋惜地把她请进去,让她看检查结果,确实一个都没配上。 林若华一个个名单看下去,数了一遍又一遍。 确定没有看到傅霆川的名字。 “怎么没有傅霆川?他怎么不配型?” 军医奇怪:“傅营长是b型血啊,没有参加配型。而且傅营长现在在医院住院,根本没有配型的身体条件。” “怎么可能?” 一定是傅霆川不想配! 亏他还是人民英雄呢! 让他救一个孩子他都不愿意! 林若华憔悴极了,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从军区出来,崩溃地瘫坐在地上。 傅霆川,好一个傅霆川! 她一定会让他救他儿子的,一定会! 让她想想,她要怎么办! 第180章 父亲的老战友 一间小馄饨铺里,对面的男人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馄饨,抹了把嘴,点上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你这事儿我办不了。” 林若华紧张地攥着包:“你要多少钱,上回给你的价,我给你双倍。” 男人吐了口脓痰,冷笑:“可别提上回,上回绑那俩小兔崽子,差点没给我送进去。到时候您有权有势一走了之,兄弟我得进去蹲号子,这活我不干,你另请高明。” 林若华:“我保证你的安全。” “可得了,城东砸店的事是你撺掇的,现在人都进去了,你捞哪个了?” 见他又点了一支烟,没有起来一走了之。 林若华明白了,狠心咬咬牙:“上回答应你的钱,我加十倍。事成之后,哪怕你进去关两年,这些钱够你一家人花用一辈子。” 冯彪哼了一声,吐了个烟圈:“先付定金。” “嗯。”林若华着急,“什么时候动手。” “钱到位,这两天。” 马上过年了,再搂一笔,正好过个肥年。 …… 姜月直接去车站,傅玲拎着剩下的几条裤子回家。 到家就见到一位衣着考究的老头。 老头头发花白,穿着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铄,看起来很有军人风范。 红婶正跟对方说话,见到傅玲,忙招手:“玲子,你爸爸来了。” 傅玲一愣。 他爸爸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老头转过脸。 那张苍老的脸,五官竟然和傅霆川有七八分相似。 她诧异地晃了一下神。 “你们爷俩聊,小果儿和平安在屋里睡呢,那俩还没放学。”红婶在围裙上擦手,“我得赶着做饭去,玲子回来,家里就交给你了。” 红婶离开后,老头笑道:“你是傅玲?我是你爸爸的老战友,傅景泰。” 他一开始还是怀疑,此刻完全确认了,这就是他老战友的家。 “你爸爸身体还好?” 傅玲摇头:“爸爸已经过世了。” 傅景泰恍惚了一下,面带伤感:“终究还是晚了啊。” 他要是早点想起来,早点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老战友最后一面,还能和老朋友叙叙旧。 都怪他这不中用的脑子。 傅玲狐疑地瞧着他的脸,想起当年他爸让她往京城寄的信,还有京城寄来的五十块钱。 她问:“您是京城来的?” “对。” 傅景泰:“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老战友,没想到……”没想到,当年退伍时,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傅玲狐疑:“您这是……” “我来找我女儿,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们,过来看看。” 傅玲很怀疑他和傅霆川的关系。 这些年的疑问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她妈妈打小就不喜欢老三,为什么老三和他们长的都不像。 难道她这个弟弟,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人? 可这位老先生不提,她也没主动问。 这事儿太大了,她得去给姜月他们打个电话通个气。 他弟弟现在是部队的人,谁知道这人是不是特务派来的。 小果儿睡醒了,闹着要妈妈。 傅玲想去打电话,不敢让孩子跟这个陌生老头在家。 正好小果儿睡醒了,迷迷糊糊闹着要妈妈,傅玲用买菜为由,一手牵着平安,一手抱着小果儿,去给姜月打电话。 刚出门,就遇到拎着两条五花肉的元野。 …… 医院里。 省城来的专家正在给傅霆川会诊,姜月坐在走廊里等,护士说有她的电话。 听傅玲说家里去了个老头,和傅霆川长的一模一样。 姜月心里一咯噔。 又问了衣着。 傅玲:“穿的挺气派,他说他是京城来的,是咱爸的老战友,你们认识么?” 姜月想到前天早上在大巴车上认识的老者。 “他是不是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 傅玲:“他说是和司机一起来的,司机办事儿去了,在咱们家待一天,司机办完事儿来接他。” 她道:“元同志来了,说他不是坏人,让我好好招待,我还是不放心,想着得跟你们说一声。” 姜月放心了,元野说他的身份没事,那就十足安全。 她嘱咐傅玲放心,让她把小屋腾出来先给老爷子住。 诊室门开了,专家从里面出来。 姜月急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样大夫,他的眼睛能不能恢复?” 省城来的专家团里,有一位老中医:“试试针灸,具体能恢复多少还得看天意。” 和之前的大夫说的一样。 傅霆川的眼睛不严重,但想要恢复如初很难。 他是军人,战士,眼睛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视力不能恢复,他就要面临从前线退下来。 原着里傅霆川因为眼睛的后遗症,从前线退下,虽然从事文职后一路高升,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姜月不想让他重走原着里的路。 “咱们国内有没有很厉害的中医圣手,药到病除的那种?”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原着里大佬认识的中医叫什么,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她记不太清了。 当着老专家的面,问中医圣手,好像是明着说人家的医术不精似的,不太礼貌。 几个医生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姜月顾不得这些,能给傅霆川治病是第一要紧的事。 老中医并不介意,拧眉道:“那就只有我的老师了,但他近年身体不佳,已经不再接诊,听说回乡专心培养关门弟子,我回去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到老师的下落。” 姜月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中医不能在这里久留,当天下午给傅霆川针灸一遍,将针灸技法要领教给这里的医生,第二天就要回京。 傅霆川要接受一个月的针灸治疗。 但他在医院呆不住。 姜月干脆和医生一起,跟老中医学了一遍怎么给傅霆川针灸,她有中医基础,而且这位老中医的技法许多与她爷爷教她的一样。 她上手很快,学的比市医院的医生还好,手更稳。 老中医啧啧称奇,他的针灸技法是老师亲传,没有几年的基础很难掌握要领,可姜月上手就来,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小姜同志手法稳,按道理来说,你来给傅营长针灸会更好。”老中医叹息。 但她没有行医资格,医院不同意。 请示了首长之后,最终决定,明天上午,当着老中医的面,姜月给傅霆川做一次针灸。 如果老中医觉得能行,傅霆川就可以出院回家,由姜月给他针灸,但每周要到医院来复查。 这是首长给的折中方案,老中医也同意。 只苦了傅霆川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他被要求脱去上衣,姜月捏着一根银针,在他身上找穴位。 柔软的小手抚过胸膛,激起一阵战栗。 第180章 父亲的老战友 一间小馄饨铺里,对面的男人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馄饨,抹了把嘴,点上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你这事儿我办不了。” 林若华紧张地攥着包:“你要多少钱,上回给你的价,我给你双倍。” 男人吐了口脓痰,冷笑:“可别提上回,上回绑那俩小兔崽子,差点没给我送进去。到时候您有权有势一走了之,兄弟我得进去蹲号子,这活我不干,你另请高明。” 林若华:“我保证你的安全。” “可得了,城东砸店的事是你撺掇的,现在人都进去了,你捞哪个了?” 见他又点了一支烟,没有起来一走了之。 林若华明白了,狠心咬咬牙:“上回答应你的钱,我加十倍。事成之后,哪怕你进去关两年,这些钱够你一家人花用一辈子。” 冯彪哼了一声,吐了个烟圈:“先付定金。” “嗯。”林若华着急,“什么时候动手。” “钱到位,这两天。” 马上过年了,再搂一笔,正好过个肥年。 …… 姜月直接去车站,傅玲拎着剩下的几条裤子回家。 到家就见到一位衣着考究的老头。 老头头发花白,穿着灰色中山装,精神矍铄,看起来很有军人风范。 红婶正跟对方说话,见到傅玲,忙招手:“玲子,你爸爸来了。” 傅玲一愣。 他爸爸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老头转过脸。 那张苍老的脸,五官竟然和傅霆川有七八分相似。 她诧异地晃了一下神。 “你们爷俩聊,小果儿和平安在屋里睡呢,那俩还没放学。”红婶在围裙上擦手,“我得赶着做饭去,玲子回来,家里就交给你了。” 红婶离开后,老头笑道:“你是傅玲?我是你爸爸的老战友,傅景泰。” 他一开始还是怀疑,此刻完全确认了,这就是他老战友的家。 “你爸爸身体还好?” 傅玲摇头:“爸爸已经过世了。” 傅景泰恍惚了一下,面带伤感:“终究还是晚了啊。” 他要是早点想起来,早点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老战友最后一面,还能和老朋友叙叙旧。 都怪他这不中用的脑子。 傅玲狐疑地瞧着他的脸,想起当年他爸让她往京城寄的信,还有京城寄来的五十块钱。 她问:“您是京城来的?” “对。” 傅景泰:“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老战友,没想到……”没想到,当年退伍时,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傅玲狐疑:“您这是……” “我来找我女儿,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们,过来看看。” 傅玲很怀疑他和傅霆川的关系。 这些年的疑问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她妈妈打小就不喜欢老三,为什么老三和他们长的都不像。 难道她这个弟弟,根本就不是他们家的人? 可这位老先生不提,她也没主动问。 这事儿太大了,她得去给姜月他们打个电话通个气。 他弟弟现在是部队的人,谁知道这人是不是特务派来的。 小果儿睡醒了,闹着要妈妈。 傅玲想去打电话,不敢让孩子跟这个陌生老头在家。 正好小果儿睡醒了,迷迷糊糊闹着要妈妈,傅玲用买菜为由,一手牵着平安,一手抱着小果儿,去给姜月打电话。 刚出门,就遇到拎着两条五花肉的元野。 …… 医院里。 省城来的专家正在给傅霆川会诊,姜月坐在走廊里等,护士说有她的电话。 听傅玲说家里去了个老头,和傅霆川长的一模一样。 姜月心里一咯噔。 又问了衣着。 傅玲:“穿的挺气派,他说他是京城来的,是咱爸的老战友,你们认识么?” 姜月想到前天早上在大巴车上认识的老者。 “他是不是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 傅玲:“他说是和司机一起来的,司机办事儿去了,在咱们家待一天,司机办完事儿来接他。” 她道:“元同志来了,说他不是坏人,让我好好招待,我还是不放心,想着得跟你们说一声。” 姜月放心了,元野说他的身份没事,那就十足安全。 她嘱咐傅玲放心,让她把小屋腾出来先给老爷子住。 诊室门开了,专家从里面出来。 姜月急匆匆挂了电话。 “怎么样大夫,他的眼睛能不能恢复?” 省城来的专家团里,有一位老中医:“试试针灸,具体能恢复多少还得看天意。” 和之前的大夫说的一样。 傅霆川的眼睛不严重,但想要恢复如初很难。 他是军人,战士,眼睛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视力不能恢复,他就要面临从前线退下来。 原着里傅霆川因为眼睛的后遗症,从前线退下,虽然从事文职后一路高升,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姜月不想让他重走原着里的路。 “咱们国内有没有很厉害的中医圣手,药到病除的那种?”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原着里大佬认识的中医叫什么,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她记不太清了。 当着老专家的面,问中医圣手,好像是明着说人家的医术不精似的,不太礼貌。 几个医生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姜月顾不得这些,能给傅霆川治病是第一要紧的事。 老中医并不介意,拧眉道:“那就只有我的老师了,但他近年身体不佳,已经不再接诊,听说回乡专心培养关门弟子,我回去问问,看能不能打听到老师的下落。” 姜月感激道:“那就麻烦您了。” 老中医不能在这里久留,当天下午给傅霆川针灸一遍,将针灸技法要领教给这里的医生,第二天就要回京。 傅霆川要接受一个月的针灸治疗。 但他在医院呆不住。 姜月干脆和医生一起,跟老中医学了一遍怎么给傅霆川针灸,她有中医基础,而且这位老中医的技法许多与她爷爷教她的一样。 她上手很快,学的比市医院的医生还好,手更稳。 老中医啧啧称奇,他的针灸技法是老师亲传,没有几年的基础很难掌握要领,可姜月上手就来,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小姜同志手法稳,按道理来说,你来给傅营长针灸会更好。”老中医叹息。 但她没有行医资格,医院不同意。 请示了首长之后,最终决定,明天上午,当着老中医的面,姜月给傅霆川做一次针灸。 如果老中医觉得能行,傅霆川就可以出院回家,由姜月给他针灸,但每周要到医院来复查。 这是首长给的折中方案,老中医也同意。 只苦了傅霆川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他被要求脱去上衣,姜月捏着一根银针,在他身上找穴位。 柔软的小手抚过胸膛,激起一阵战栗。 第181章 张老太:让平安回来伺候我 一群大夫在旁边看着。 傅霆川咬牙切齿坚持到扎完针,等老中医确认可以,当天下午他家要求办出院。 他觉得,他和姜月的感情生活,很有必要往前提一提。 他想到,出任务之前的那天早上,姜月说梦到他了。 问梦到了什么,她却遮遮掩掩不愿意多说。 那个梦让他浮想联翩,每每想起来就觉得血气上涌。 姜月全神贯注地拔针,忽然感觉到手背一热,一抬头吓了一跳:“怎么又流鼻血了,是不是我扎坏哪儿了?” 不应该啊,她完全按照老中医的指示做的,那么多医生看着扎的,要是出错,当时就会提出来。 傅霆川晚了一步,没能拦住她,姜月快步出去叫医生过来。 老中医过来把了脉,笑道:“内火太旺,整点清热去火的茶喝喝,饮食清淡一点。不要紧。” “饮食清淡会不会影响康复。” “不会,反而有益。” 姜月松了口气:“麻烦您了。” 看来前阵子补的太多了,最近多煮点白菜帮子青菜叶子,清清肠胃去去火。 傅霆川还不知道,因为这次流鼻血,未来一个月的伙食直接下了好几个档次。 送走老中医,她立刻就去办了出院。 姜月:“今天你姐去办离婚呢,不知道顺利不,咱们办完手续就下午了,估计来不及参加,到时候咱们去法院接他们。” 傅霆川:“好。” 法院今天开庭。 上午傅玲过去,得知没排上,要到下午一点半才能开庭。 一上午的时间不能浪费。 有两位没取裤子的客人找过来,她按照传达室给的地址去送货。 一家在城东,还有一位是县医院的医生。 送完再去法院,时间完全来得及。 小芳在县医院住院,她正好去探望。 今天包的芹菜馅饺子,正好给小芳送一些。 小果儿对家里新来的爷爷特别上心,走哪儿都要跟着,傅玲没办法,只能让她和爷爷在家。 她领着平安去送货。 下午出庭,平安也要出席。 送完裤子,傅玲拎着饺子盒,一兜水果,一手牵着平安,在病房外面的走廊找到小芳。 瘦高个的男人正把她从轮椅上抱到床上,见到傅玲,腼腆地笑了笑。 傅玲:“家里包的饺子,快趁热吃,今天恢复的怎么样?” 她知道小芳和她丈夫关系好,知道他丈夫每天都会来一趟,特意盛的多,他们不一定舍得买猪肉,给夫妻俩都补一补。 小芳不好意思地推拒:“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留给孩子吃。” 傅玲看到局促的她,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心酸又心疼。 “孩子们都吃过了,你快吃,别操心他们。”傅玲道。 平安软软道:“小芳阿姨快吃,这就是给你和叔叔留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小芳瞧着喜欢,摸了摸平安的脸蛋:“宝宝真乖。” 小芳的丈夫给她挂上药水瓶,低头见到平安,定定地瞧着挪不开眼。 他之前在集市上卖小米的时候,见过小姜老板他们一行人带着个姑娘,瞧着像他姐姐。 当时那姑娘裹着厚厚的围巾,他看不真切,只瞧着眉眼像,就没当回事。 可现在看,平安的眉眼和脸型,都和他姐姐像极了。 可他姐姐早几年就不在了,她唯一的女儿也意外夭折,早已不在人世。 可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他小声问平安:“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平安。” 她以前叫张平安,现在妈妈和妗妗都说,妈妈要离婚了,以后她和爸爸家没关系,可以不用跟着他们姓张。 那她要姓傅。 她要和弟弟妹妹们一个姓,做傅家人。 男人有点失落,但在意料之中,他姐姐早不在了,侄女的牌位还是他去张家拿回来的,他在幻想什么呢。 傅玲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哎好,麻烦你啦!” 傅玲离开后,小芳也道:“每次见平安,我都觉得亲切,刚才忽然明白是咋回事,小李,你瞧这姑娘的眉眼,是不是和你有点像,像你们老李家的人。” 她丈夫叫李冬阳,比她小三岁,她平时习惯叫他小李。 李冬阳心里不踏实:“你瞧着她像我?” “像,就是女孩子,比你秀气。要不是相信你的人品,我都要怀疑你在外面乱搞了。” 李冬阳顾不上反驳小芳,他越琢磨越不对劲。 当初老张家说他姐没了,当时就不让他见孩子,等他去吊唁的时候,说孩子和她姐一起没的,就给他两个牌位。 当时他还年轻,没经过事,刚得知姐姐的死讯,家里老人又病了,接连的事故让他分身乏术。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其实有蹊跷。 “你老板家住哪儿?” 小芳莫名其妙,但还是给他说了。 他坐不住,让小芳自己吃饭,拿起外套就追出去。 留下小芳一脸错愕。 …… 张家。 张老太自己挪着轮椅从屋里出来,衣服穿的歪七八扭。 一个月的功夫,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又瘦又黑,再没有之前的福态,瘦脱相了。 颧骨高耸,眼眶凹陷,看起来又刻薄又可怜。 杨娟带上门出来,嘴里骂着要死的老太婆,粗鲁地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扣差的扣子解开扣到正确位置。 临了还不解气,狠狠推了一把。 “老太婆别嘟囔了,一会儿去法院,跟人家公安同志多哭两声,把你孙女要回来!” “那可是你亲孙女,要不回来平安,你看以后谁伺候你!老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张老太嘴里嘟嘟囔囔的:“要平安,让平安回来伺候我!” …… 李冬阳按照小芳说的地址,一路找到家属院,却被告知傅玲和平安都不在家。 红婶知道他是小芳的丈夫,是自己人,就没瞒着:“你要急事儿找她,去法院,她这会儿可能刚到。” “她去法院干什么?” 红婶一脸晦气:“办离婚呢,正好你去瞧瞧也行,没个男人陪着,我还怕她被张家那个老太婆欺负。” 傅霆川在医院,她儿子吕小军平时哪儿哪儿都有他,关键时刻他出任务去了,还回不来。 她倒是想跟去,傅玲脸皮薄,非不肯。 听到傅玲是去跟姓张的离婚,李冬阳心里升起几分希望,着急去追。 傅景泰抱着小果儿出来:“小伙子,法院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傅玲中午说出门办事儿,可没说是去办离婚。 这年月能到办离婚这一步,那就是真过不下去了,瞧着傅玲那软性子,指定是被人欺负的。 他老战友的女儿,可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亏,他必须跟过去看看! 红婶一拍大腿:“走,咱们都去!去给玲子撑腰!” 第181章 张老太:让平安回来伺候我 一群大夫在旁边看着。 傅霆川咬牙切齿坚持到扎完针,等老中医确认可以,当天下午他家要求办出院。 他觉得,他和姜月的感情生活,很有必要往前提一提。 他想到,出任务之前的那天早上,姜月说梦到他了。 问梦到了什么,她却遮遮掩掩不愿意多说。 那个梦让他浮想联翩,每每想起来就觉得血气上涌。 姜月全神贯注地拔针,忽然感觉到手背一热,一抬头吓了一跳:“怎么又流鼻血了,是不是我扎坏哪儿了?” 不应该啊,她完全按照老中医的指示做的,那么多医生看着扎的,要是出错,当时就会提出来。 傅霆川晚了一步,没能拦住她,姜月快步出去叫医生过来。 老中医过来把了脉,笑道:“内火太旺,整点清热去火的茶喝喝,饮食清淡一点。不要紧。” “饮食清淡会不会影响康复。” “不会,反而有益。” 姜月松了口气:“麻烦您了。” 看来前阵子补的太多了,最近多煮点白菜帮子青菜叶子,清清肠胃去去火。 傅霆川还不知道,因为这次流鼻血,未来一个月的伙食直接下了好几个档次。 送走老中医,她立刻就去办了出院。 姜月:“今天你姐去办离婚呢,不知道顺利不,咱们办完手续就下午了,估计来不及参加,到时候咱们去法院接他们。” 傅霆川:“好。” 法院今天开庭。 上午傅玲过去,得知没排上,要到下午一点半才能开庭。 一上午的时间不能浪费。 有两位没取裤子的客人找过来,她按照传达室给的地址去送货。 一家在城东,还有一位是县医院的医生。 送完再去法院,时间完全来得及。 小芳在县医院住院,她正好去探望。 今天包的芹菜馅饺子,正好给小芳送一些。 小果儿对家里新来的爷爷特别上心,走哪儿都要跟着,傅玲没办法,只能让她和爷爷在家。 她领着平安去送货。 下午出庭,平安也要出席。 送完裤子,傅玲拎着饺子盒,一兜水果,一手牵着平安,在病房外面的走廊找到小芳。 瘦高个的男人正把她从轮椅上抱到床上,见到傅玲,腼腆地笑了笑。 傅玲:“家里包的饺子,快趁热吃,今天恢复的怎么样?” 她知道小芳和她丈夫关系好,知道他丈夫每天都会来一趟,特意盛的多,他们不一定舍得买猪肉,给夫妻俩都补一补。 小芳不好意思地推拒:“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留给孩子吃。” 傅玲看到局促的她,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心酸又心疼。 “孩子们都吃过了,你快吃,别操心他们。”傅玲道。 平安软软道:“小芳阿姨快吃,这就是给你和叔叔留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小芳瞧着喜欢,摸了摸平安的脸蛋:“宝宝真乖。” 小芳的丈夫给她挂上药水瓶,低头见到平安,定定地瞧着挪不开眼。 他之前在集市上卖小米的时候,见过小姜老板他们一行人带着个姑娘,瞧着像他姐姐。 当时那姑娘裹着厚厚的围巾,他看不真切,只瞧着眉眼像,就没当回事。 可现在看,平安的眉眼和脸型,都和他姐姐像极了。 可他姐姐早几年就不在了,她唯一的女儿也意外夭折,早已不在人世。 可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他小声问平安:“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傅平安。” 她以前叫张平安,现在妈妈和妗妗都说,妈妈要离婚了,以后她和爸爸家没关系,可以不用跟着他们姓张。 那她要姓傅。 她要和弟弟妹妹们一个姓,做傅家人。 男人有点失落,但在意料之中,他姐姐早不在了,侄女的牌位还是他去张家拿回来的,他在幻想什么呢。 傅玲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哎好,麻烦你啦!” 傅玲离开后,小芳也道:“每次见平安,我都觉得亲切,刚才忽然明白是咋回事,小李,你瞧这姑娘的眉眼,是不是和你有点像,像你们老李家的人。” 她丈夫叫李冬阳,比她小三岁,她平时习惯叫他小李。 李冬阳心里不踏实:“你瞧着她像我?” “像,就是女孩子,比你秀气。要不是相信你的人品,我都要怀疑你在外面乱搞了。” 李冬阳顾不上反驳小芳,他越琢磨越不对劲。 当初老张家说他姐没了,当时就不让他见孩子,等他去吊唁的时候,说孩子和她姐一起没的,就给他两个牌位。 当时他还年轻,没经过事,刚得知姐姐的死讯,家里老人又病了,接连的事故让他分身乏术。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其实有蹊跷。 “你老板家住哪儿?” 小芳莫名其妙,但还是给他说了。 他坐不住,让小芳自己吃饭,拿起外套就追出去。 留下小芳一脸错愕。 …… 张家。 张老太自己挪着轮椅从屋里出来,衣服穿的歪七八扭。 一个月的功夫,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又瘦又黑,再没有之前的福态,瘦脱相了。 颧骨高耸,眼眶凹陷,看起来又刻薄又可怜。 杨娟带上门出来,嘴里骂着要死的老太婆,粗鲁地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扣差的扣子解开扣到正确位置。 临了还不解气,狠狠推了一把。 “老太婆别嘟囔了,一会儿去法院,跟人家公安同志多哭两声,把你孙女要回来!” “那可是你亲孙女,要不回来平安,你看以后谁伺候你!老娘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张老太嘴里嘟嘟囔囔的:“要平安,让平安回来伺候我!” …… 李冬阳按照小芳说的地址,一路找到家属院,却被告知傅玲和平安都不在家。 红婶知道他是小芳的丈夫,是自己人,就没瞒着:“你要急事儿找她,去法院,她这会儿可能刚到。” “她去法院干什么?” 红婶一脸晦气:“办离婚呢,正好你去瞧瞧也行,没个男人陪着,我还怕她被张家那个老太婆欺负。” 傅霆川在医院,她儿子吕小军平时哪儿哪儿都有他,关键时刻他出任务去了,还回不来。 她倒是想跟去,傅玲脸皮薄,非不肯。 听到傅玲是去跟姓张的离婚,李冬阳心里升起几分希望,着急去追。 傅景泰抱着小果儿出来:“小伙子,法院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傅玲中午说出门办事儿,可没说是去办离婚。 这年月能到办离婚这一步,那就是真过不下去了,瞧着傅玲那软性子,指定是被人欺负的。 他老战友的女儿,可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亏,他必须跟过去看看! 红婶一拍大腿:“走,咱们都去!去给玲子撑腰!” 第182章 拿到平安抚养权 街道两旁斑驳的红砖墙上刻着岁月的痕迹。 法院门前两尊石狮子,静静地守护法律的威严。 大门上国徽高悬,让人心生敬畏。 傅玲牵着平安,在门口停了停,然后坚定地迈进去。 张光亮穿着囚服,在警察的押解下出席。 离婚很顺利,证据递上去之后,张光亮的抗辩根本不起作用。 但平安的抚养权没有谈妥。 张老太在坐席下,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傅玲。 杨娟替张老太抗辩:“法官同志,平安是我弟弟的骨肉,留着老张家的血,她傅玲是个后妈,把平安判给她算怎么回事,不占亲不带故的。” “傅玲肯定还要嫁人,以后她生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能愿意抚养平安?保不齐怎么虐待她。” “我弟被判无期,这辈子都没孩子了,您得给他留条根啊。” “我妈每月有退休金,足够能把平安养到成年,我和我丈夫做大伯大伯母,会把平安当亲生女儿疼。” 傅玲着急:“同志,老太太脾气差,以前就经常虐待我和平安,您不能让平安回去啊。张光亮家暴,张老太也没少动手。” 杨娟:“老太太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动手打孩子。” 法官并没有听两人的辩解,而是道:“张光亮被剥夺监护权,原本应由其父母兄弟抚养孩子,但结合实际情况,张家并不适合抚养平安。平安的生母亲戚失联,平安暂由福利院收养。” 傅玲想不明白,她明明愿意抚养平安,为什么还要把平安送到福利院。 张老太不满意:“平安是我孙女,要回去伺候我,要我孙女。” 杨娟也一脸晦气:“法官同志,福利院都是没亲戚的孩子去的,平安有亲戚啊,我们老张家咋就不能养。” 平安吓得小脸惨白,抱着傅玲道腿不撒手。 “妈,妈,我不去福利院。我不要离开你。” 傅玲着急:“怎么会这样呢,法官同志,我们开始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福利院是什么条件,她怎么能让平安去那里受苦。 这时候,助手对法官说了句话。 法官:“让他们进来。” 李冬阳快步跑进来:“受害者李春梅是我姐姐,平安是我姐姐的遗孤,她不能送福利院。” 他道:“张光亮一家骗我们平安早夭,害我们和孩子失联多年,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老太急地在台下叫骂:“死小子我根本不认识你,满嘴喷粪,平安是我们老张家的孙女,谁也别想夺走。” 杨娟:“法官,你别听他瞎说,他一定是傅玲找来的帮手,他说谎。” 李冬阳:“李春梅是我姐姐,公安登记过的,能查到记录,不信您去查查。” 法官暂时休庭。 红婶抱着小果儿,傅景泰也一起进来。 他们把情况告诉傅玲,傅玲这才知道,原来李冬阳竟然是李春梅的亲弟弟,平安的舅舅。 傅玲有点心慌。 李冬阳是平安的亲舅舅,比她更有资格获得监护权。 看的出她的不舍,李冬阳道:“你放心,先争取抚养权要紧。” 傅玲回神,是的,先争取抚养权。 无论如何,不能让平安去福利院,更不能去张家。 再次开庭,法官已经查清楚了李冬阳的身份。 “本庭宣判,李冬阳获得平安的监护权。” 从法院出来,平安死死地拉着傅玲的衣摆不撒手。 李东阳办完手续出来,道:“傅大姐,我知道你和平安感情深厚,我现在家里的情况,确实顾及不到,恐怕要让拜托你照顾平安。” 怕傅玲多想,他道:“以后您就是她的亲妈,您这边需要平安的什么手续,我都会全力配合。” 傅玲喜不自胜。 虽然没有把平安判给她,但是她能和平安生活在一起。平安还多了一个舅舅,皆大欢喜。 她高兴道:“咱们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姜月他们。走,今天晚上回去炖肉,大伙儿庆祝庆祝。” 她们这边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回去庆贺。 杨娟推着黑着脸的张老太出来。 张老太:“没羞没臊的贱人,害了我儿子不算,还抢我孙女,哪儿找的野男人来冒充平安的舅舅,狗男女。” 李冬阳气愤:“我姐下葬的时候,我们明明见过,你睁眼说瞎话。” 红婶:“老太婆,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不积德,小心遭报应。” 傅玲刚想说,别跟她一般见识。 傅景泰一拐棍就把张老太的轮椅敲出去两丈远。 路上,他已经听红婶给他讲,这一家人都对傅玲做了什么,动辄打骂磋磨,打到傅玲流产。 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能轻易打人。 这要搁在以前,他说什么也得给这老太婆两棍子。 “滚,真当我们老傅家没人了,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家,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了,现在还想要孙女,做梦!” 张老太惊恐尖叫:“杀人啦,怎么没人管管!” 杨娟瞧着他和傅霆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敢发作。 傅景泰警告她们:“老实点,别打歪主意。再让我发现你们动歪念头,哼!” 他用拐杖重重的砸了一下地砖,像砸到张老太的心上,吓得她心肝一颤。 等傅景泰走远了,杨娟才回过神。 “傅玲他爹不是早死了吗?这人是谁?” 傅玲嫁过来二时候,她爸就不在了,张家只见过傅老太,哪儿见过傅老爷子。 张老太吓傻了:“难道是还、还魂。” “鬼,有鬼!” 杨娟被她吓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死老太婆胡说什么呢,这世上哪儿有鬼,别吓唬人!” 但她抬头看过去,哪儿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难道,真是张光亮和张老太为难傅玲,傅老头索命来了? 阿弥陀佛。 那可都是姓张的干的,跟她可没关系。 要索命也索张老太的命。 杨娟心里发毛,没好气地推着脸色颓白的张老太回去。 平安的抚养权没争取到,以后傅老太还得他家伺候,真是倒了血霉。 “骂,怎么痛快怎么骂。” 最好能把傅老头招来,早点把她的命带走,省的拖累她们。 第182章 拿到平安抚养权 街道两旁斑驳的红砖墙上刻着岁月的痕迹。 法院门前两尊石狮子,静静地守护法律的威严。 大门上国徽高悬,让人心生敬畏。 傅玲牵着平安,在门口停了停,然后坚定地迈进去。 张光亮穿着囚服,在警察的押解下出席。 离婚很顺利,证据递上去之后,张光亮的抗辩根本不起作用。 但平安的抚养权没有谈妥。 张老太在坐席下,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傅玲。 杨娟替张老太抗辩:“法官同志,平安是我弟弟的骨肉,留着老张家的血,她傅玲是个后妈,把平安判给她算怎么回事,不占亲不带故的。” “傅玲肯定还要嫁人,以后她生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能愿意抚养平安?保不齐怎么虐待她。” “我弟被判无期,这辈子都没孩子了,您得给他留条根啊。” “我妈每月有退休金,足够能把平安养到成年,我和我丈夫做大伯大伯母,会把平安当亲生女儿疼。” 傅玲着急:“同志,老太太脾气差,以前就经常虐待我和平安,您不能让平安回去啊。张光亮家暴,张老太也没少动手。” 杨娟:“老太太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动手打孩子。” 法官并没有听两人的辩解,而是道:“张光亮被剥夺监护权,原本应由其父母兄弟抚养孩子,但结合实际情况,张家并不适合抚养平安。平安的生母亲戚失联,平安暂由福利院收养。” 傅玲想不明白,她明明愿意抚养平安,为什么还要把平安送到福利院。 张老太不满意:“平安是我孙女,要回去伺候我,要我孙女。” 杨娟也一脸晦气:“法官同志,福利院都是没亲戚的孩子去的,平安有亲戚啊,我们老张家咋就不能养。” 平安吓得小脸惨白,抱着傅玲道腿不撒手。 “妈,妈,我不去福利院。我不要离开你。” 傅玲着急:“怎么会这样呢,法官同志,我们开始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福利院是什么条件,她怎么能让平安去那里受苦。 这时候,助手对法官说了句话。 法官:“让他们进来。” 李冬阳快步跑进来:“受害者李春梅是我姐姐,平安是我姐姐的遗孤,她不能送福利院。” 他道:“张光亮一家骗我们平安早夭,害我们和孩子失联多年,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老太急地在台下叫骂:“死小子我根本不认识你,满嘴喷粪,平安是我们老张家的孙女,谁也别想夺走。” 杨娟:“法官,你别听他瞎说,他一定是傅玲找来的帮手,他说谎。” 李冬阳:“李春梅是我姐姐,公安登记过的,能查到记录,不信您去查查。” 法官暂时休庭。 红婶抱着小果儿,傅景泰也一起进来。 他们把情况告诉傅玲,傅玲这才知道,原来李冬阳竟然是李春梅的亲弟弟,平安的舅舅。 傅玲有点心慌。 李冬阳是平安的亲舅舅,比她更有资格获得监护权。 看的出她的不舍,李冬阳道:“你放心,先争取抚养权要紧。” 傅玲回神,是的,先争取抚养权。 无论如何,不能让平安去福利院,更不能去张家。 再次开庭,法官已经查清楚了李冬阳的身份。 “本庭宣判,李冬阳获得平安的监护权。” 从法院出来,平安死死地拉着傅玲的衣摆不撒手。 李东阳办完手续出来,道:“傅大姐,我知道你和平安感情深厚,我现在家里的情况,确实顾及不到,恐怕要让拜托你照顾平安。” 怕傅玲多想,他道:“以后您就是她的亲妈,您这边需要平安的什么手续,我都会全力配合。” 傅玲喜不自胜。 虽然没有把平安判给她,但是她能和平安生活在一起。平安还多了一个舅舅,皆大欢喜。 她高兴道:“咱们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姜月他们。走,今天晚上回去炖肉,大伙儿庆祝庆祝。” 她们这边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回去庆贺。 杨娟推着黑着脸的张老太出来。 张老太:“没羞没臊的贱人,害了我儿子不算,还抢我孙女,哪儿找的野男人来冒充平安的舅舅,狗男女。” 李冬阳气愤:“我姐下葬的时候,我们明明见过,你睁眼说瞎话。” 红婶:“老太婆,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不积德,小心遭报应。” 傅玲刚想说,别跟她一般见识。 傅景泰一拐棍就把张老太的轮椅敲出去两丈远。 路上,他已经听红婶给他讲,这一家人都对傅玲做了什么,动辄打骂磋磨,打到傅玲流产。 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能轻易打人。 这要搁在以前,他说什么也得给这老太婆两棍子。 “滚,真当我们老傅家没人了,好好的闺女嫁到你们家,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了,现在还想要孙女,做梦!” 张老太惊恐尖叫:“杀人啦,怎么没人管管!” 杨娟瞧着他和傅霆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敢发作。 傅景泰警告她们:“老实点,别打歪主意。再让我发现你们动歪念头,哼!” 他用拐杖重重的砸了一下地砖,像砸到张老太的心上,吓得她心肝一颤。 等傅景泰走远了,杨娟才回过神。 “傅玲他爹不是早死了吗?这人是谁?” 傅玲嫁过来二时候,她爸就不在了,张家只见过傅老太,哪儿见过傅老爷子。 张老太吓傻了:“难道是还、还魂。” “鬼,有鬼!” 杨娟被她吓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死老太婆胡说什么呢,这世上哪儿有鬼,别吓唬人!” 但她抬头看过去,哪儿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难道,真是张光亮和张老太为难傅玲,傅老头索命来了? 阿弥陀佛。 那可都是姓张的干的,跟她可没关系。 要索命也索张老太的命。 杨娟心里发毛,没好气地推着脸色颓白的张老太回去。 平安的抚养权没争取到,以后傅老太还得他家伺候,真是倒了血霉。 “骂,怎么痛快怎么骂。” 最好能把傅老头招来,早点把她的命带走,省的拖累她们。 第183章 父子相见 一行人乐滋滋往回走。 傅玲去买肉,平安现在是惊弓之鸟,拉着她的腿不撒手。 小果儿也想去,她馋好吃的了,嘬着大拇指流口水。 傅玲知道李冬阳一会儿还得去医院,他现在孩子媳妇一起住院,能腾出空来见平安的机会不多。 刚刚认亲,她有意让平安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就狠心留下平安,只抱着小果儿去菜市场。 傅景泰也想去瞧瞧县城的菜市场是什么样的,跟着一起来。 她和李冬阳不熟,她不敢真把孩子交给他,拜托红婶帮着照应。 这边傅玲抱着小果儿刚走。 角落里冯彪扔了烟头跟上去。 菜市场。 傅玲正在挑菜,忽然被人从身后撞翻。 “呜呜!” 等她抬头,就见小果儿已经被人抱走了,傅景泰紧紧追在后面,一晃神的功夫,两人都消失到拐角。 傅玲惊恐尖叫:“救命啊,抢孩子啦!” 她急着去追,可刚想站起来,脚踝一阵剧痛。 她一瘸一拐地追出市场,可哪里还有那人的人影,菜市场人正多的时候,她根本没看到对方什么特征,求人帮忙她都说不清楚。 傅玲慌地六神无主。 这时候,吕小军蹬着自行车路过,远远见是傅玲,扔了车就跑过来。 急道:“你别慌,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小果儿。”傅玲哭得上不来气,“小果儿被人抢走了!” 听完傅玲描述,吕小军当机立断,扶起车子:“靠咱俩不行,你别慌,老爷子不是追上去了,至少能留下线索。” 他蹬上车,带着傅玲就直奔公安局。 …… 姜月和傅霆川拎着行李,正在去法院的路上,忽然心脏狂跳。 “糟了,该不会出事了。” 她拉住傅霆川:“我有点心慌,咱们得抓紧去看看。” 傅霆川攥住她的手:“我们走小路。” 刚进胡同,两人就听到一阵打斗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小果儿!” 姜月拔腿就追。 傅霆川比她快了一步,攀着屋檐爬上房顶,三两步就赶到声音来处。 一个年迈的老先生正和一位中年男人撕打在一起,眼看就落了下风。有了傅霆川的加入,战况瞬间扭转。 冯彪被傅霆川踹翻在地,磕掉了两颗门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姜月赶过来,死死把小果儿搂进怀里。 傅景泰扶着墙,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放在十年前,抓这小子跟玩儿似的。” 姜月认出来,他就是前天跟她一起坐车的老者。 “您又帮我一回。” 傅霆川也道:“老人家,您没事。” 等他抬起头。 三人都愣住了。 傅景泰一脸震惊,面前的年轻男子,五官凌厉,眼神犀利地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五官,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版的自己。 怎么会这么像。 傅霆川眉头紧拧,下意识怀疑这人是不是特务。 故意打扮成他的样子。 小果儿哭哭啼啼地搂着姜月的脖子:“爷爷,爷爷抱。” 傅景泰一脸心疼:“小果儿吓住了,爷爷没事,果儿不怕。” 姜月想起来傅玲的那通电话:“您是京城来的,我公公的老战友?” 傅景泰顿时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他大为吃惊。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是老战友的儿子,为什么长的这么像他。 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脸型和唇形又像另一个人。 另一个熟悉的人。 有什么东西,想挣脱他脑子里的桎梏,破茧而出。 姜月:“咱们快回去,大姐他们估计要急疯了。” …… 三人回到家,红婶和李东阳在。 傅霆川正要出去找傅玲,见吕小军骑车回来,后座上坐着傅玲。 傅玲一见小果儿,惊喜的跳下车。 抱着小果儿喜极而泣。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吓死我了!” 红婶把法院发生的事告诉姜月和傅霆川,几人都觉得解气。 更让人惊讶的是,李冬阳竟然就是平安的舅舅。 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冬阳还得赶着去市里医院看孩子,还要给小芳送饭,不能多留。 姜月把家里的熟食能装的都给他装上。 “这几天你做饭不方便,医院食堂的饭清汤寡水的没营养,你拿回去给小芳和孩子吃。” 李冬阳没再推辞,以后双方就是亲戚了,有的是走动的时候。 现在他确实困难,不是矫情的时候。 李冬阳走后,红婶拉着吕小军回去,把地方让出来,让他们一家子说话。 他瞧着这个傅景泰像是大有来头,而且她总算反应过来,瞧傅霆川的样子,这人根本不是他爹。 可要不是他爹,俩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像。 吕小军不住地跟傅玲交代:“这两天别下地了,晚点儿我给你送红花油来,你晚上揉一揉,明天就能好一点。” 傅玲:“嗯,不用,我明天再去买。” 她现在离婚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要和外男保持距离的,红着脸拒绝。 吕小军:“这是我师傅自己调的,我们整天训练,免不了跌打损伤,特别好用。比你在外面药店买的强。” 傅玲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吕小军着急:“怎么脸还红了,是不是发烧了!” 红婶已经没眼看了,拉着自个儿不值钱的儿子往外走。 傅霆川把傅景泰叫到了里屋。 两人聊天的声音很小,外面听不见。 姜月急得抓耳挠腮,只能忍着,等他们聊完之后问傅霆川。 她现在无比确定,这位来头不小的老人,就是傅霆川的亲生父亲。 她就说么,傅霆川拿的是男主剧本,身世肯定有隐情。 警察过来询问情况,姜月这才知道。 原来是有人盯上了傅霆川,想绑架小果儿,逼傅霆川去做血液配型。 她问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只觉得略扯。 这位想让傅霆川去配型的女人,应该也是傅霆川的亲人。 看来她想的不错,这亲不认是最好的,认了就没好事。 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傅霆川的病还等着找那位中医泰斗,由不得他们不认。 林若华信心满满地在招待所等消息,下一刻就被闯入的警察拷了起来。 傅君晴下意识护住床上躺着的弟弟。 林若华先是错愕,接着是着急:“君君,去找你爸!” 她害怕的是,冯彪这个没用的东西又失手了,打草惊蛇,想再威胁傅霆川就不容易了。 至于她被抓,倒没什么可怕的,京里不会放任她被关进去。 第183章 父子相见 一行人乐滋滋往回走。 傅玲去买肉,平安现在是惊弓之鸟,拉着她的腿不撒手。 小果儿也想去,她馋好吃的了,嘬着大拇指流口水。 傅玲知道李冬阳一会儿还得去医院,他现在孩子媳妇一起住院,能腾出空来见平安的机会不多。 刚刚认亲,她有意让平安和他多相处一会儿,就狠心留下平安,只抱着小果儿去菜市场。 傅景泰也想去瞧瞧县城的菜市场是什么样的,跟着一起来。 她和李冬阳不熟,她不敢真把孩子交给他,拜托红婶帮着照应。 这边傅玲抱着小果儿刚走。 角落里冯彪扔了烟头跟上去。 菜市场。 傅玲正在挑菜,忽然被人从身后撞翻。 “呜呜!” 等她抬头,就见小果儿已经被人抱走了,傅景泰紧紧追在后面,一晃神的功夫,两人都消失到拐角。 傅玲惊恐尖叫:“救命啊,抢孩子啦!” 她急着去追,可刚想站起来,脚踝一阵剧痛。 她一瘸一拐地追出市场,可哪里还有那人的人影,菜市场人正多的时候,她根本没看到对方什么特征,求人帮忙她都说不清楚。 傅玲慌地六神无主。 这时候,吕小军蹬着自行车路过,远远见是傅玲,扔了车就跑过来。 急道:“你别慌,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小果儿。”傅玲哭得上不来气,“小果儿被人抢走了!” 听完傅玲描述,吕小军当机立断,扶起车子:“靠咱俩不行,你别慌,老爷子不是追上去了,至少能留下线索。” 他蹬上车,带着傅玲就直奔公安局。 …… 姜月和傅霆川拎着行李,正在去法院的路上,忽然心脏狂跳。 “糟了,该不会出事了。” 她拉住傅霆川:“我有点心慌,咱们得抓紧去看看。” 傅霆川攥住她的手:“我们走小路。” 刚进胡同,两人就听到一阵打斗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小果儿!” 姜月拔腿就追。 傅霆川比她快了一步,攀着屋檐爬上房顶,三两步就赶到声音来处。 一个年迈的老先生正和一位中年男人撕打在一起,眼看就落了下风。有了傅霆川的加入,战况瞬间扭转。 冯彪被傅霆川踹翻在地,磕掉了两颗门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姜月赶过来,死死把小果儿搂进怀里。 傅景泰扶着墙,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放在十年前,抓这小子跟玩儿似的。” 姜月认出来,他就是前天跟她一起坐车的老者。 “您又帮我一回。” 傅霆川也道:“老人家,您没事。” 等他抬起头。 三人都愣住了。 傅景泰一脸震惊,面前的年轻男子,五官凌厉,眼神犀利地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五官,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版的自己。 怎么会这么像。 傅霆川眉头紧拧,下意识怀疑这人是不是特务。 故意打扮成他的样子。 小果儿哭哭啼啼地搂着姜月的脖子:“爷爷,爷爷抱。” 傅景泰一脸心疼:“小果儿吓住了,爷爷没事,果儿不怕。” 姜月想起来傅玲的那通电话:“您是京城来的,我公公的老战友?” 傅景泰顿时就明白了两人的身份。 他大为吃惊。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是老战友的儿子,为什么长的这么像他。 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脸型和唇形又像另一个人。 另一个熟悉的人。 有什么东西,想挣脱他脑子里的桎梏,破茧而出。 姜月:“咱们快回去,大姐他们估计要急疯了。” …… 三人回到家,红婶和李东阳在。 傅霆川正要出去找傅玲,见吕小军骑车回来,后座上坐着傅玲。 傅玲一见小果儿,惊喜的跳下车。 抱着小果儿喜极而泣。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吓死我了!” 红婶把法院发生的事告诉姜月和傅霆川,几人都觉得解气。 更让人惊讶的是,李冬阳竟然就是平安的舅舅。 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冬阳还得赶着去市里医院看孩子,还要给小芳送饭,不能多留。 姜月把家里的熟食能装的都给他装上。 “这几天你做饭不方便,医院食堂的饭清汤寡水的没营养,你拿回去给小芳和孩子吃。” 李冬阳没再推辞,以后双方就是亲戚了,有的是走动的时候。 现在他确实困难,不是矫情的时候。 李冬阳走后,红婶拉着吕小军回去,把地方让出来,让他们一家子说话。 他瞧着这个傅景泰像是大有来头,而且她总算反应过来,瞧傅霆川的样子,这人根本不是他爹。 可要不是他爹,俩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像。 吕小军不住地跟傅玲交代:“这两天别下地了,晚点儿我给你送红花油来,你晚上揉一揉,明天就能好一点。” 傅玲:“嗯,不用,我明天再去买。” 她现在离婚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要和外男保持距离的,红着脸拒绝。 吕小军:“这是我师傅自己调的,我们整天训练,免不了跌打损伤,特别好用。比你在外面药店买的强。” 傅玲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吕小军着急:“怎么脸还红了,是不是发烧了!” 红婶已经没眼看了,拉着自个儿不值钱的儿子往外走。 傅霆川把傅景泰叫到了里屋。 两人聊天的声音很小,外面听不见。 姜月急得抓耳挠腮,只能忍着,等他们聊完之后问傅霆川。 她现在无比确定,这位来头不小的老人,就是傅霆川的亲生父亲。 她就说么,傅霆川拿的是男主剧本,身世肯定有隐情。 警察过来询问情况,姜月这才知道。 原来是有人盯上了傅霆川,想绑架小果儿,逼傅霆川去做血液配型。 她问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只觉得略扯。 这位想让傅霆川去配型的女人,应该也是傅霆川的亲人。 看来她想的不错,这亲不认是最好的,认了就没好事。 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傅霆川的病还等着找那位中医泰斗,由不得他们不认。 林若华信心满满地在招待所等消息,下一刻就被闯入的警察拷了起来。 傅君晴下意识护住床上躺着的弟弟。 林若华先是错愕,接着是着急:“君君,去找你爸!” 她害怕的是,冯彪这个没用的东西又失手了,打草惊蛇,想再威胁傅霆川就不容易了。 至于她被抓,倒没什么可怕的,京里不会放任她被关进去。 第184章 老中医 傅文宣接到青耀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他的妻子林若华买凶绑架无辜小孩,被抓了。 “妈,我出去一趟办点事,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他拿起围巾要出门。 袁枚忽然道:“我都听见了。” 傅文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无奈道:“若华也是为了孩子,一时犯糊涂。” 袁枚道:“我跟你去。” “妈,这么远,哪能辛苦您再跑一趟。” 老二一家还在客厅吃饭,袁枚无奈:“我不去,只怕你劝不住若华。” “你爸最近不见我们,我去疗养院几次都被赶回来,我怀疑你爸根本没去疗养院。咱们再不去,你们捅的篓子就收拾不住了。” 傅文宣连夜买了火车票,和袁枚一起去青耀县。 林若华买凶的行为人证物证俱全。 她已经被移交看守所。 袁枚在看守所见到的林若华。 林若华比之前憔悴许多,穿着看守所的衣服,见到袁枚,激动道:“妈,妈你帮帮我,我找到配型了,孩子等着救命呢,我不能在这儿。” 她使劲给傅文宣使眼色,见傅文宣无动于衷,她道:“妈,我实话跟您说,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他的配型成了。” 傅文宣怕袁枚生气,道:“是不是私生子还不知道呢,妈你别多想。” 袁枚叹了口气。 “他配不上。” 林若华不解:“我们试了,明明可以的。” 袁枚:“他是你爸的儿子,但跟文宣没有血缘关系。” 林若华被搞蒙了。 只听袁枚继续道:“因为文宣不是你爸的儿子。” 在傅文宣和林若华震惊的表情下,袁枚将过去的事讲给他们听。 “文宣不是你爸爸的儿子,所以全家都和阿明配不上。如果不是你这次出事,我本想把它烂到肚子里。” 袁枚道:“你们不用找傅霆川了,配不上的。” 林若华绝望:“怎么可能,明明成功过。” 袁枚嘱咐一脸懵的傅文宣:“上回是怎么配上的,你去查查始末,看配型的人到底是谁。” 小刘过来的时候,正见到傅景泰站在看守所接待室的外面。 “手续办好了,确实的林若华做的,现在人在里面。不过公安说现在有亲戚在探视,我们要等一会儿。” 小刘琢磨,可能是京里来人了,出这么大的事,公安肯定会通知家里。 他已经见过傅霆川,对傅景泰和傅霆川的关系心里基本有数。 林若华为什么会绑架那个小姑娘,原因显而易见。 傅景泰摆摆手:“不进去了,我们回去。” 小刘诧异:“也许是袁主任来了,您不进去看看。” 傅景泰摇头。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有妻子有儿子,妻子早丧,他把儿子托付给老战友照顾,和袁枚一起出任务。 他失忆了,袁枚没有。 袁枚为了自己的儿子,瞒了他这么多年。 也让他的亲儿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他对儿子心里有愧。 暂时不想见袁枚。 这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青梅竹马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无论如何也要护着。 更何况他们血型都不一样,配不上。 林若华再不愿意承认,也要面对现实。 外面开始下雪,傅景泰披着一身风雪回去,小刘在后面撑伞。 袁枚从看守所出来,远远瞧着一个背影熟悉,但转眼对方就上了车。 她摇摇头,可能只是熟悉而已,傅景泰怎么会来青耀县。 她没出看守所,直接去联系公安,申请见江心暖。 江心暖情况比袁枚严重,要等对方验伤报告出来判定刑罚程度。 现在也在看守所关着。 只让一人探视,袁枚没让傅文宣进去,她进去之后单刀直入:“你拿到的血样不是傅霆川的,是谁的?” 江心暖落到这个地步,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你们害我成这样,还想我说什么?” 她冷笑:“当然是傅霆川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那血样是唯一一次配上的,救阿明的最后机会。 袁枚冷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能救你。” 江心暖现在谁都不信,她恨,恨林若华,恨姜月,恨傅霆川。 要不是他们,她现在还在文工团做首席,而不是一个灰头土脸的阶下囚。 “你只要告诉我,等你出来之后,我给你调到京城,给你安排好工作。” “档案里的污点能抹掉吗?”江心暖冷笑,“你要真有能耐,自己去查。”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根本不怕袁枚。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那血样是谁的,也许是姜月的也说不准。 袁枚黑着脸从里面出来,拖了熟人,找公安问到江心暖指使的那几个混混的名单,想让他们配型。 公安去查了之后回话。 “人都抓到了,目前都在看守所里,他们担心影响身体健康,不同意,犯人也有人身自由,我们没办法勉强。” 袁枚:“让我见见他们。” 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配上。 “案子没结,见不了。” …… 从看守所回来,傅景泰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让小刘去找袁枚。 告诉她,让她尽快带阿明回京治疗,在这里拖着只怕影响病情。 如果要花钱找配型,家里全力配合。 但他最近就不回去了。 他打算在这儿住下来。 在京城陪他们了那么多年,临近晚年,他也想抓住机会和自己的亲儿子多亲近。 他给自己的老友写了一封信,让小刘一并寄出去。 老友是中医泰斗,当初阿明生病时就是找的他续的命,这才让他们有时间继续寻找配型。 他对姜月道:“霆川的眼睛不能拖,这两天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找大夫。” 姜月原本还考虑怎么跟傅景泰提,没想到他自己提出来了。 “多带点衣物和吃食,那地方什么都没有,我们可能得多待一阵子。”他道,“我这个老友退休之后就去支援西部山区,他脾气古怪,慕名找去的不一定会治,咱们去试试,给他多带点物资。” “我已经寄信过去了,这两天就出发。” 一大家子都去,显然不现实。 还得辛苦傅玲帮着看孩子,他们带上小山一起去。 姜月考虑,也许对方愿意给小山看一看喉咙。对方是中医泰斗,和她爷爷的医术或许不相上下,一定能治好小山。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包裹严密的黑匣子,问了傅霆川,对方也不认识。 她拆开瞧着像是个什么机器的零件,就把它给了元野,让他去调查。 元野要去送他们,姜月没同意,他们走了,就剩下傅玲带着三个孩子在家,还需要人照应。 她之前做的玩偶衣服,也没来得及给聋哑学校,就让元野顺道带给万老师。 又去文化馆给王导留了口信。 等她回来,才能继续做头套。 算一算时间,年前出货还来得及。 又去设法买了一车粮食,这才启程。 经过长途跋涉,中途换了一次车,他们才找到傅景泰说的地方。 光秃秃的大草原上矗立着一顶单薄的帐篷。 傅景泰寄的信还没到,他们人已经到了。 姜月远远见一个老者裹着棉衣戴着毡帽,撩开帘子往外泼水。 对方一抬头。 她突然怔在原地。 第184章 老中医 傅文宣接到青耀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他的妻子林若华买凶绑架无辜小孩,被抓了。 “妈,我出去一趟办点事,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他拿起围巾要出门。 袁枚忽然道:“我都听见了。” 傅文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无奈道:“若华也是为了孩子,一时犯糊涂。” 袁枚道:“我跟你去。” “妈,这么远,哪能辛苦您再跑一趟。” 老二一家还在客厅吃饭,袁枚无奈:“我不去,只怕你劝不住若华。” “你爸最近不见我们,我去疗养院几次都被赶回来,我怀疑你爸根本没去疗养院。咱们再不去,你们捅的篓子就收拾不住了。” 傅文宣连夜买了火车票,和袁枚一起去青耀县。 林若华买凶的行为人证物证俱全。 她已经被移交看守所。 袁枚在看守所见到的林若华。 林若华比之前憔悴许多,穿着看守所的衣服,见到袁枚,激动道:“妈,妈你帮帮我,我找到配型了,孩子等着救命呢,我不能在这儿。” 她使劲给傅文宣使眼色,见傅文宣无动于衷,她道:“妈,我实话跟您说,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他的配型成了。” 傅文宣怕袁枚生气,道:“是不是私生子还不知道呢,妈你别多想。” 袁枚叹了口气。 “他配不上。” 林若华不解:“我们试了,明明可以的。” 袁枚:“他是你爸的儿子,但跟文宣没有血缘关系。” 林若华被搞蒙了。 只听袁枚继续道:“因为文宣不是你爸的儿子。” 在傅文宣和林若华震惊的表情下,袁枚将过去的事讲给他们听。 “文宣不是你爸爸的儿子,所以全家都和阿明配不上。如果不是你这次出事,我本想把它烂到肚子里。” 袁枚道:“你们不用找傅霆川了,配不上的。” 林若华绝望:“怎么可能,明明成功过。” 袁枚嘱咐一脸懵的傅文宣:“上回是怎么配上的,你去查查始末,看配型的人到底是谁。” 小刘过来的时候,正见到傅景泰站在看守所接待室的外面。 “手续办好了,确实的林若华做的,现在人在里面。不过公安说现在有亲戚在探视,我们要等一会儿。” 小刘琢磨,可能是京里来人了,出这么大的事,公安肯定会通知家里。 他已经见过傅霆川,对傅景泰和傅霆川的关系心里基本有数。 林若华为什么会绑架那个小姑娘,原因显而易见。 傅景泰摆摆手:“不进去了,我们回去。” 小刘诧异:“也许是袁主任来了,您不进去看看。” 傅景泰摇头。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有妻子有儿子,妻子早丧,他把儿子托付给老战友照顾,和袁枚一起出任务。 他失忆了,袁枚没有。 袁枚为了自己的儿子,瞒了他这么多年。 也让他的亲儿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他对儿子心里有愧。 暂时不想见袁枚。 这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青梅竹马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无论如何也要护着。 更何况他们血型都不一样,配不上。 林若华再不愿意承认,也要面对现实。 外面开始下雪,傅景泰披着一身风雪回去,小刘在后面撑伞。 袁枚从看守所出来,远远瞧着一个背影熟悉,但转眼对方就上了车。 她摇摇头,可能只是熟悉而已,傅景泰怎么会来青耀县。 她没出看守所,直接去联系公安,申请见江心暖。 江心暖情况比袁枚严重,要等对方验伤报告出来判定刑罚程度。 现在也在看守所关着。 只让一人探视,袁枚没让傅文宣进去,她进去之后单刀直入:“你拿到的血样不是傅霆川的,是谁的?” 江心暖落到这个地步,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你们害我成这样,还想我说什么?” 她冷笑:“当然是傅霆川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那血样是唯一一次配上的,救阿明的最后机会。 袁枚冷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能救你。” 江心暖现在谁都不信,她恨,恨林若华,恨姜月,恨傅霆川。 要不是他们,她现在还在文工团做首席,而不是一个灰头土脸的阶下囚。 “你只要告诉我,等你出来之后,我给你调到京城,给你安排好工作。” “档案里的污点能抹掉吗?”江心暖冷笑,“你要真有能耐,自己去查。”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根本不怕袁枚。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那血样是谁的,也许是姜月的也说不准。 袁枚黑着脸从里面出来,拖了熟人,找公安问到江心暖指使的那几个混混的名单,想让他们配型。 公安去查了之后回话。 “人都抓到了,目前都在看守所里,他们担心影响身体健康,不同意,犯人也有人身自由,我们没办法勉强。” 袁枚:“让我见见他们。” 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配上。 “案子没结,见不了。” …… 从看守所回来,傅景泰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让小刘去找袁枚。 告诉她,让她尽快带阿明回京治疗,在这里拖着只怕影响病情。 如果要花钱找配型,家里全力配合。 但他最近就不回去了。 他打算在这儿住下来。 在京城陪他们了那么多年,临近晚年,他也想抓住机会和自己的亲儿子多亲近。 他给自己的老友写了一封信,让小刘一并寄出去。 老友是中医泰斗,当初阿明生病时就是找的他续的命,这才让他们有时间继续寻找配型。 他对姜月道:“霆川的眼睛不能拖,这两天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找大夫。” 姜月原本还考虑怎么跟傅景泰提,没想到他自己提出来了。 “多带点衣物和吃食,那地方什么都没有,我们可能得多待一阵子。”他道,“我这个老友退休之后就去支援西部山区,他脾气古怪,慕名找去的不一定会治,咱们去试试,给他多带点物资。” “我已经寄信过去了,这两天就出发。” 一大家子都去,显然不现实。 还得辛苦傅玲帮着看孩子,他们带上小山一起去。 姜月考虑,也许对方愿意给小山看一看喉咙。对方是中医泰斗,和她爷爷的医术或许不相上下,一定能治好小山。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包裹严密的黑匣子,问了傅霆川,对方也不认识。 她拆开瞧着像是个什么机器的零件,就把它给了元野,让他去调查。 元野要去送他们,姜月没同意,他们走了,就剩下傅玲带着三个孩子在家,还需要人照应。 她之前做的玩偶衣服,也没来得及给聋哑学校,就让元野顺道带给万老师。 又去文化馆给王导留了口信。 等她回来,才能继续做头套。 算一算时间,年前出货还来得及。 又去设法买了一车粮食,这才启程。 经过长途跋涉,中途换了一次车,他们才找到傅景泰说的地方。 光秃秃的大草原上矗立着一顶单薄的帐篷。 傅景泰寄的信还没到,他们人已经到了。 姜月远远见一个老者裹着棉衣戴着毡帽,撩开帘子往外泼水。 对方一抬头。 她突然怔在原地。 第185章 大团圆(结局) “爷爷?” 姜月怔怔的。 她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爷爷。 现在是七十年代,他爷爷应该很年轻才对。 可这是一本书里,任何事都不能以常理来论。 对方遥遥望着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姜月已经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到,这张脸虽然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她。不知道爷爷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老人看了一会儿,拄着拐杖快步过来,一脸不可置信:“月月?” 在这里能遇到亲人,两人都喜极而泣。 姜月担心爷爷的身体,不知道他老人家在苦寒之地是怎么过的。 “你放心,爷爷也不是一开始就来这儿的,来这里也是想给这里的百姓做点好事,也许能给你积点德。” 他穿过来之后,无数次想过,也许他的孙女也在。 这不,就让他给找到了。 …… 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 姜老爷子就把傅霆川的眼睛治好了。 但小山的喉咙比较麻烦,陈年旧疾,好在小山年轻,长期施针再加上药物辅助,也能痊愈。 反而是姜月的病比较麻烦。 她的疼痛异常是基因病,没想到穿越之后还带来了。 姜老爷子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理。 姜老爷子在现代就一直在寻找能治疗姜月基因缺陷的办法。好不容易有一点眉目,但是缺一味药。 这个药材他只在古书上见过,现代早已绝迹了,但这个时候或许还有幸存的。 他四处云游救人,也是想找到这味药材。 但一无所获。 姜月看得开,她已经这样了,又不影响生活,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受伤就好了。 她想说服如爷爷跟她一起回去,颐养天年,而不是在外面如风餐露宿。 姜老爷子:“我跟你回去住几天,歇一阵子再过来,这里的人需要我。” 在姜老爷子来之前,整片草原只有一个蒙古大夫。 老爷子来了之后,培训了一批又一批的医生。 以一己之力,救了这片草原无数人。 但医生数量远远不够。 他对这里有了感情,心里有牵挂,就走不了。 姜月:“至少跟我们回去过个年,等年后天暖和点再过来。” 老爷子思忖:“行。” 姜月带过去的粮食都分给了牧民。 村长赶车送他们出草原,免得他们在草原上走丢。 一行人走了一周,才回到青耀县。 小芳已经出院了,没等姜月吩咐,就拉着吴裁缝一起开工。 她研究出了蝴蝶暗纹,甚至改良了技法,能用缝纫机来绣,更省工省时。 对面的商业街过年剪彩开业。 姜月决定和他们一起,借一借商业街的热度,过年开业。 年前的时候,元野出了一趟任务。 姜月找到的黑匣子,让他端了一窝特务,彻底把青耀县清理干净。 而且他还找到了卖木材老人的儿子。 他被冤枉是间谍,躲在深山里不敢露面。 元野找到老人的时候,他正带着孙子在市里上访,流落在外几个月,祖孙俩穷困潦倒,爷爷把孙子送到福利院,原本就存了死志,没想到关键时刻,元野找来了。 元野不仅帮他儿子平冤,还找到了儿子的下落。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一眨眼年关到了。 今天商业街剪彩。 姜月店铺开业。 姜月一早就请人做了傅书柠的巨幅照片贴在县城的主街道。 傅景泰瞧着羞耻,被傅书柠说是老古董不懂欣赏。爷俩一见面就拌嘴。 姜月综合多方意见之后,给品牌名定位“新月”,这时候的品牌名都还比较朴素,这个名字好记,好做标识,又不太出格。 她起了个大早,和傅霆川一起去市场买了羊腿,打算晚上年夜饭包饺子涮肉,好好热闹热闹。 剪彩的时候,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到,卢政委也来了。 “我要带心暖去京城了,走之前来看看你们。这些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把她带走,你们安心过日子。” 跟在卢政委身边有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姜月瞧着脸生,但女孩她认识。 是原主的堂妹,关系比较远,不熟。 卢政委介绍:“这是顾家的老二,顾少铭,这位……” 女孩插话:“姜念。我们小时候见过。我和顾营长来这里办事,听说你在这儿,顺路过来看看。” 姜月想起来原着,这俩人就是前世害死江心暖的狗男女。 可瞧着俩人站的距离八丈远,根本不像有私情的样子。 不过这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她礼貌地点点头,刚说了两句话,傅霆川就从身后过来,滚烫的掌心揽住他的腰,宣示主权。 卢政委:“以小姜的才华,留在县城可惜了,以后你们也可以考虑去大城市看看。” 姜月:“不了,我喜欢这里。”她梦想还要在这里开服装厂呢。 王导也笑道:“这边地广人稀,自然景观多,搞不好这里以后还能发展个影视基地。” 姜月笑道:“那我要做这里最大的道具商。” 卢政委还要赶车,闲聊几句就走了。 送走他们,姜月彻底松了口气。 江心暖这块大石头,终于从她心上卸了下来。 她攥住男人覆在腰上的手,攥的紧紧的。 晚上烤羊腿,炖羊肉,涮羊肉,羊肉馅水饺。 一家人齐聚一堂,热热乎乎吃了一顿年夜饭。 今天守岁,两位老爷子最先撑不住,回小屋去睡。 过了一会儿,四个孩子也闹累了,傅玲哄着去大屋睡觉。 客厅里只剩下姜月和傅霆川两人。 屋里的羊肉味儿还没散去,姜月喝了酒,晕晕乎乎的,瞧着傅霆川愈发秀色可餐。 她馋他的腹肌好久了,一直想摸摸。 酒壮怂人胆。 她晕乎乎地跨坐到他的腿上,一双手不老实地抚上他的胸膛。 傅霆川挨住她的地方都是烫的,温度越来越高。 烫的小脸通红。 傅霆川忍的很辛苦:“别闹。” “就闹。” 姜月反骨劲儿就上来了。 人都是她的了,怎么还不能亲亲了。 话音未落,她就莽撞地亲上去,牙齿把唇撞地生疼。 姜月“嘶”了一声,忍着疼探出舌尖,舔了舔尖尖的小虎牙。 傅霆川闷哼一声,翻身把人压到身下。 热气氤氲,一夜未散。 初一早晨,姜月睁开眼,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的眼前发黑。 入目就是傅霆川愧疚的脸。 一大家子担心地围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 昨晚姜月晕过去了,吓得他一早就把姜老爷子叫起来。 姜月脑门上插着止疼的银针,疼还是其次,主要是丢人,恨不能原地去世。 她气的恨恨地拧傅霆川的大腿。 姜老爷子对天发誓:“月月别气,爷爷肯定能找到药,把你这疼的病给去了,让你们早日同房。” 傅景泰:“我也去想办法,看看有什么能止疼的法子。” 姜月眼前又是一黑:“……”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你好,这里是姜月家吗?有香港来的邮包,是药材,请签收一下。” he 第185章 大团圆(结局) “爷爷?” 姜月怔怔的。 她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爷爷。 现在是七十年代,他爷爷应该很年轻才对。 可这是一本书里,任何事都不能以常理来论。 对方遥遥望着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姜月已经泪流满面。 她忽然想到,这张脸虽然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她。不知道爷爷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老人看了一会儿,拄着拐杖快步过来,一脸不可置信:“月月?” 在这里能遇到亲人,两人都喜极而泣。 姜月担心爷爷的身体,不知道他老人家在苦寒之地是怎么过的。 “你放心,爷爷也不是一开始就来这儿的,来这里也是想给这里的百姓做点好事,也许能给你积点德。” 他穿过来之后,无数次想过,也许他的孙女也在。 这不,就让他给找到了。 …… 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 姜老爷子就把傅霆川的眼睛治好了。 但小山的喉咙比较麻烦,陈年旧疾,好在小山年轻,长期施针再加上药物辅助,也能痊愈。 反而是姜月的病比较麻烦。 她的疼痛异常是基因病,没想到穿越之后还带来了。 姜老爷子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理。 姜老爷子在现代就一直在寻找能治疗姜月基因缺陷的办法。好不容易有一点眉目,但是缺一味药。 这个药材他只在古书上见过,现代早已绝迹了,但这个时候或许还有幸存的。 他四处云游救人,也是想找到这味药材。 但一无所获。 姜月看得开,她已经这样了,又不影响生活,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不受伤就好了。 她想说服如爷爷跟她一起回去,颐养天年,而不是在外面如风餐露宿。 姜老爷子:“我跟你回去住几天,歇一阵子再过来,这里的人需要我。” 在姜老爷子来之前,整片草原只有一个蒙古大夫。 老爷子来了之后,培训了一批又一批的医生。 以一己之力,救了这片草原无数人。 但医生数量远远不够。 他对这里有了感情,心里有牵挂,就走不了。 姜月:“至少跟我们回去过个年,等年后天暖和点再过来。” 老爷子思忖:“行。” 姜月带过去的粮食都分给了牧民。 村长赶车送他们出草原,免得他们在草原上走丢。 一行人走了一周,才回到青耀县。 小芳已经出院了,没等姜月吩咐,就拉着吴裁缝一起开工。 她研究出了蝴蝶暗纹,甚至改良了技法,能用缝纫机来绣,更省工省时。 对面的商业街过年剪彩开业。 姜月决定和他们一起,借一借商业街的热度,过年开业。 年前的时候,元野出了一趟任务。 姜月找到的黑匣子,让他端了一窝特务,彻底把青耀县清理干净。 而且他还找到了卖木材老人的儿子。 他被冤枉是间谍,躲在深山里不敢露面。 元野找到老人的时候,他正带着孙子在市里上访,流落在外几个月,祖孙俩穷困潦倒,爷爷把孙子送到福利院,原本就存了死志,没想到关键时刻,元野找来了。 元野不仅帮他儿子平冤,还找到了儿子的下落。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一眨眼年关到了。 今天商业街剪彩。 姜月店铺开业。 姜月一早就请人做了傅书柠的巨幅照片贴在县城的主街道。 傅景泰瞧着羞耻,被傅书柠说是老古董不懂欣赏。爷俩一见面就拌嘴。 姜月综合多方意见之后,给品牌名定位“新月”,这时候的品牌名都还比较朴素,这个名字好记,好做标识,又不太出格。 她起了个大早,和傅霆川一起去市场买了羊腿,打算晚上年夜饭包饺子涮肉,好好热闹热闹。 剪彩的时候,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到,卢政委也来了。 “我要带心暖去京城了,走之前来看看你们。这些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把她带走,你们安心过日子。” 跟在卢政委身边有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姜月瞧着脸生,但女孩她认识。 是原主的堂妹,关系比较远,不熟。 卢政委介绍:“这是顾家的老二,顾少铭,这位……” 女孩插话:“姜念。我们小时候见过。我和顾营长来这里办事,听说你在这儿,顺路过来看看。” 姜月想起来原着,这俩人就是前世害死江心暖的狗男女。 可瞧着俩人站的距离八丈远,根本不像有私情的样子。 不过这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她礼貌地点点头,刚说了两句话,傅霆川就从身后过来,滚烫的掌心揽住他的腰,宣示主权。 卢政委:“以小姜的才华,留在县城可惜了,以后你们也可以考虑去大城市看看。” 姜月:“不了,我喜欢这里。”她梦想还要在这里开服装厂呢。 王导也笑道:“这边地广人稀,自然景观多,搞不好这里以后还能发展个影视基地。” 姜月笑道:“那我要做这里最大的道具商。” 卢政委还要赶车,闲聊几句就走了。 送走他们,姜月彻底松了口气。 江心暖这块大石头,终于从她心上卸了下来。 她攥住男人覆在腰上的手,攥的紧紧的。 晚上烤羊腿,炖羊肉,涮羊肉,羊肉馅水饺。 一家人齐聚一堂,热热乎乎吃了一顿年夜饭。 今天守岁,两位老爷子最先撑不住,回小屋去睡。 过了一会儿,四个孩子也闹累了,傅玲哄着去大屋睡觉。 客厅里只剩下姜月和傅霆川两人。 屋里的羊肉味儿还没散去,姜月喝了酒,晕晕乎乎的,瞧着傅霆川愈发秀色可餐。 她馋他的腹肌好久了,一直想摸摸。 酒壮怂人胆。 她晕乎乎地跨坐到他的腿上,一双手不老实地抚上他的胸膛。 傅霆川挨住她的地方都是烫的,温度越来越高。 烫的小脸通红。 傅霆川忍的很辛苦:“别闹。” “就闹。” 姜月反骨劲儿就上来了。 人都是她的了,怎么还不能亲亲了。 话音未落,她就莽撞地亲上去,牙齿把唇撞地生疼。 姜月“嘶”了一声,忍着疼探出舌尖,舔了舔尖尖的小虎牙。 傅霆川闷哼一声,翻身把人压到身下。 热气氤氲,一夜未散。 初一早晨,姜月睁开眼,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的眼前发黑。 入目就是傅霆川愧疚的脸。 一大家子担心地围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 昨晚姜月晕过去了,吓得他一早就把姜老爷子叫起来。 姜月脑门上插着止疼的银针,疼还是其次,主要是丢人,恨不能原地去世。 她气的恨恨地拧傅霆川的大腿。 姜老爷子对天发誓:“月月别气,爷爷肯定能找到药,把你这疼的病给去了,让你们早日同房。” 傅景泰:“我也去想办法,看看有什么能止疼的法子。” 姜月眼前又是一黑:“……”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你好,这里是姜月家吗?有香港来的邮包,是药材,请签收一下。”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