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这个童养媳不好惹》 第1章 老实巴交是装的 苏木兰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眼前还是阵阵发黑。 “你这死丫头,要死就出去死,真是晦气。” 一个陌生妇人的喝骂声传来。 苏木兰勉力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 她记得自己是出了车祸,醒来也应该是医院,然而这古朴的房间,一看就不是大白墙的医院。 “多大点事儿?我家十六岁的秀才老爷,你以为是你能肖想的?你就是个童养媳,是你爹娘得了我一两银子,将你半卖半送,送来我家当童养媳。如今,你可配不上我家兴学了,我家兴学万万不能娶你这个苦不拉叽的豆芽菜,要娶也得娶那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那妇人还在啦啦说个不歇。 苏木兰已经清醒了,在这期间,她已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家里穷得令人发指,一两银子就让她成为陈家的童养媳。 她深深慕恋着陈兴学,也就是她的未来相公。 哪知如今陈兴学考中了秀才后,陈家都打定了主意,不认这个媳妇了。 陈兴学更是志得意满:“你也知以后咱们身份不匹配了,若是我未来妻子不介意,到时我再将你收房;若是她介意,那你只能成为我的丫鬟了。” 原主懦弱得很,见陈家上下都一心要让她从媳妇变成丫鬟,哪里想得通,便触柱而亡。 机缘巧合下苏木兰穿越而来,成为这个可怜的童养媳。 稳了稳心神,苏木兰沉声道:“我既不能嫁与陈家,那也不愿做妾与丫鬟,我自请离去。” 陈家人都一脸稀奇地看向她,她竟舍得离去? 吴氏冷哼一声:“你可是我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又供你温饱,给你衣穿,对你,我陈家可是有天大的恩惠。你竟想着一甩袖子便自请离去?” “大户人家买个丫鬟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买不到丫鬟。再说家里地里的活儿我做了不少,哪怕是丫鬟也有月钱。丫鬟月钱少说也有五百文,一年下来就是六两银子。八年了,都给我结清?” 苏木兰的话让陈家人一顿,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你是我陈家的童养媳,要什么月钱?”吴氏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我既然是童养媳,那就是要嫁到你陈家的。何时成婚?” 陈兴学恼怒:“一个女子,竟口口声声嚷着成婚,也不知羞。” “抛弃糟糠的人都不知羞,我要知什么羞?” 苏木兰的话又让陈家人一顿。 他们发现这女娃自从触柱后,口齿变得伶俐了。 苏木兰忍着额前的疼痛:“要么就定个日子,何时成婚?要么就放我离去。想让我做妾,做丫鬟,那是不可能的。咱们之间,也没那些个卖身契!今日想要如何,都拿个章程出来。当然,此时最要紧的,还是给我请个大夫。总不能有伤也不让治?” 吴氏心里一痛,暗骂晦气。 这请个大夫,还不要花个百八十文? 陈兴学沉吟了一下,他被苏木兰说的“也没那些个卖身契”惊醒。 难道这一撞柱,竟然把这豆芽菜给撞聪明了? “那咱们便写个卖身契。” 苏木兰笑了:“陈大秀才,我撞了柱,莫不是把你脑袋给撞坏了?我不愿卖身于你陈家,写什么卖身契?要么就做媳妇,听不懂吗?还是,你们陈家想强买强卖,想吃官司?” 这回不仅陈兴学父母,连陈兴学自己都惊了一跳。 “你们也不必打着主意,说是让我做媳妇,再哄着我在你家继续当牛做马,到时候一休了事!那么,你陈大秀才可就不值钱咯,一个二手货,还想娶到大户人家的闺女?” 苏木兰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吴氏气得要跳过来撕她的嘴,不妨手腕被苏木兰一把钳制住,然后,被用力甩开。 吴氏看着自己青红的手腕,简直不敢相信! 这死丫头竟然敢打婆母! 不对! 竟敢以下犯上! “你这悍妇!一向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原来都是装的!” 陈兴学几欲跳起,指着苏木兰喝道。 苏木兰感觉力气渐渐恢复了,毫不在意:“对啊,一直以来就是装的。你若是想好聚好散,咱们便爽快点一拍两散。你若是想耍花招,我直白点告知于你,你也讨不着好。” 陈父装作憨厚道:“木兰啊,你既执意要离去,那我们当爹娘的便如了你的意。只是,你到底是我们陈家花一两银子买来的,你要把这一两银子还清了才行。 你也知道,当初你五岁便来到我陈家,是因你苏家实在活不下去了,你爹娘也是为你找条出路。我们从未亏待你,供你吃饱穿暖,如今你要离去,便把这一两银子还清。” 吴氏急吼吼道:“这死丫头吃了咱们家多少粮食?一两银子哪够?二两银子!还二两银子来,我便让你走。” 苏木兰看向陈兴学:“秀才老爷,你也是这般想的?” 这一声“秀才老爷”,毫无尊重之意,反而充满了讽刺。 陈兴学不是听不出来,他的脸也沉了下来:“我娘说得有理,还二两银子来,便让你走。” “算了,那还走什么走?我不走了,我也不会干活的。大夫还请不请啊?” 吴氏一愣,这死丫头,方才不是口口声声在讨价还价,怎么又直接不走了? “你个晦气的死丫头,还想着请大夫?你爱死便死。咱们都不必管她。” 吴氏说着,便招呼其他人出去。 陈兴莲不满地叫道:“娘,你爱做饭便自己做,我可不愿意做。要么让那个死丫头来做饭。” 这是陈兴学的妹妹,十四岁了。 陈家在村里算是较为殷实的人家,要不然也送不起陈兴学读书。 但丫鬟还是买不起的。 一直以来苏木兰就是这个家的劳动力,吃得最少,做得最多,还要看眼色。 陈家每一个人都对她动辄喝骂,有时候吴氏心情不好了,还会上手。 如今她倒下来了,也没人愿意做饭。 “你不做谁做?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连做饭都不会,以后怎么嫁人?” 吴氏对着陈兴莲喝道。 第2章 吃光半锅饭 陈兴莲可不愿意。 她冲到昏暗低矮的屋子,对着苏木兰叫喊:“你可别躲懒,快点起来煮饭。” 苏木兰理也不理。 陈兴莲上前就要去抓苏木兰的手臂,想把她拉扯起来。 未曾想到,那个一向瘦弱不堪老实巴交的丫头,猛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掐。 陈兴莲忽然吃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你莫不是疯了?你人在我家,只是我家的童养媳,竟然还敢打我?” 她也见到了苏木兰撞柱,也见到了她昏倒在地,额前有伤。 但没过多久,苏木兰又起身了,因此,她也就觉得苏木兰在装病拿乔。 虽然方才她不在堂屋,屋里的争执她也只是听在耳里,但她可不相信苏木兰这丫头真的想走。 这丫头不过是以退为进,为自己争取点好处呢。 看看,这就躺在床上不愿起身做饭了。 “我是童养媳,那就是你未来嫂子。你对嫂子不敬,我自然会教训你。还不滚?” 苏木兰冷冷地盯着她,倒真让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一向懦弱单薄的童养媳,竟大言不谗起来。 陈兴莲还在不停叫骂,哪知苏木兰猛地起身,又一把捏住她的腕骨,直接扯了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她才感觉到脸上忽然一痛。 陈兴莲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木兰:“你……你竟敢打我!” “教你做人而已。” 苏木兰说完,竟然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吴氏见苏木兰进来灶屋,以为她是来煮饭的。 “算你识相,闹了半天,快饿死了,快点煮饭。” 苏木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找了个碗,倒了点开水。 她又在碗橱里找到半块红糖,徒手掰开,丢了一块到碗里。 啥也不说,咕噜咕噜,先喝点红糖水再说。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吴氏母女看呆了。 “你真是疯了……你竟然喝我的红糖水。” 红糖多金贵啊!这小蹄子竟就这般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掰开吃了。 见苏木兰理也不理,吴氏怒气腾腾:“今日不教训你,倒让你这童养媳爬到我头上来了。” 她左右瞅了瞅,陈兴莲将擀面杖递到了她的手里。 吴氏得了趁手的武器,很是满意。 她握着擀面杖就朝苏木兰打去,丝毫不顾忌她头上还有伤。 哪知苏木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擀面杖,猛地用力,就把擀面杖夺了过来。 吴氏一愣,却见苏木兰嘴角扬起似笑非笑:“想打我?” 母女俩还未回话,却被劈头盖脸一顿打。 擀面杖打得又快又急,简直就像暴风雨一般,让人躲闪不及。 母女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陈家父子赶忙来到了灶屋,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陈父厉声喝道:“反了天了!你这孽畜,竟然在家打婆母!” 苏木兰倒是停了手,她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头上有伤,精力不济。 她微微喘了口气,笑道:“怎么又是我婆母了?不是说要让我做妾做丫鬟的吗?” 吴氏未料到会有今日,她全身都疼,指着苏木兰狂叫:“儿子,给我打死她。” 陈兴学踌躇了一下,他一介读书人,上前动手不合适? 苏木兰冷笑:“我的想法很简单,与你这渣男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是你们还想着要欺负我,以后,我会让你们鸡犬不宁。” “你如此这般不孝不悌,毫无廉耻,对着婆母和小姑子大打出手,我要休了你!” 苏木兰以前总是一副懦弱胆小唯唯诺诺的样子,陈家人都习惯了那样的她。 今日看来,她当真是疯了。 她听到陈兴学这样说,不但不急,反而笑道:“你想给我写休书?我真要笑死了。可以!休书我会好好留着,日后你娶了媳妇,我再拿给她见识一番。你休了我,你也不过是个二手货!” 陈家人都惊呆了,这是一个女子可以说出口的话吗? 陈兴学又听到了“二手货”这个词,臊得满面通红:“不知所谓!不知廉耻。” “我懒得与你们打嘴仗。我是个童养媳不错,你们如此苛待我,日常连饭都吃不饱,却让我像头骡子般干活。这也就罢了,还说要让我做妾,做丫鬟?脸怎么这么大?你有几两银子,就想着让我做丫鬟? 快点写了文书,写清楚以后咱们之间毫无干系,各自婚嫁自由。否则,你们也别想好活。” 苏木兰说着,又将剩下的红糖冲了开水,一口喝下。 然后施施然又走到屋里,去躺着了! “先吃饭,吃饱了再说,看老子不揍死她。”陈父面露凶相。 吴氏带着陈兴莲做饭,半个时辰后,一家人摆饭上桌,准备好好吃一顿。 吃完了再收拾那死丫头。 哪知那门又打开了,苏木兰旁若无人地走到灶屋,径直去盛饭。 “你这没有羞耻心的死蹄子,你还敢吃饭?”吴氏厉声喝道。 苏木兰也不理,夹起煎鸡蛋就往嘴里送。 天大的事儿,吃饱了再说。 陈兴莲尖叫:“我们根本没做你的饭,你是不是疯了?” 在陈家人的呆愣之下,苏木兰已经半碗饭下肚。 她似乎听不到其他声音,狼吞虎咽着。 原主这身体太饿了! 就在陈父气急败坏地过来抢她碗的时候,她一边吃还一边左右闪了一下。 陈父也有些迷茫,难道他们真的把苏木兰逼疯了? 苏木兰吃饱喝足后,打了个饱嗝,把空碗放在桌上,又施施然离去。 陈兴莲依然在叫:“爹,娘,哥哥,这个疯婆子把半锅饭都吃光了,菜也吃了大半!” 苏木兰可不管那么多,她把门利索地一关,还贴心地栓上,又躺着去了。 自己如今可是个伤员,得好好养着。 她对自己如何在这古代生存下去,并不怎么担心。 再怎么说,她也是有身手的。 从小就因为父母怕她受欺负,别的兴趣班爱上不上,但让她课余在武术馆学武术,一学就是十几年。 想到父母,她的眼泪冒了出来。 自己骤然离世,他们怎么接受得了呢? 还好有哥哥,希望哥哥能把自己的那份孝心一并奉上。 第3章 要打出来打 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忽然听见“叮咚”一声。 【宿主,你的系统与空间已开启,是否使用?】 苏木兰猛地睁开眼睛,这不是幻觉! 她连忙用意识回答:【开启。】 她的脑子里竟然呈现了自己的房子! 那是她父母给她出的首付,自己还房贷的房子,有个九十平米。 此时,房子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试着用意识,果然走进了自己房子,也顺利打开了冰箱,拿出一盒牛奶! 看到手中真的出现了牛奶,苏木兰不禁狂喜! 喝完了货真价实的牛奶,她又用意识,把牛奶盒子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接着,她又在自己的医药箱找到了云南白药粉,以及纱布。 处理了一下额前的伤口,她感觉好受多了,昏昏沉沉睡去。 睡了一觉醒来后,苏木兰又打开了冰箱,取出之前囤的食物——面包,美餐了一顿。 她又检查了一下房子里的物资,大米有百来斤,面粉有二十斤,各种酱料都有! 自己的衣服被子什么的,都是充足的! 她还看到自己的电脑,顺利地打开了,却发现无法与其他人联系…… 她不禁苦笑,是啊,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苏木兰又有了危机感,如果自己已经离世,那这个房子会被父母处理掉? 里面的东西,要赶紧拿出来才是! 她看着房子里熟悉的一切,可惜看不到父母和哥哥。 也是,已经阴阳两隔了…… 吃了面包,倒也不是很饿,但是,凭什么要便宜陈家人呢? 当苏木兰又施施然走进灶屋,正准备吃饭的陈家人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见她又打算去盛饭,吴氏一把把饭锅拎在手里! 陈兴莲则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挡在饭桌前。 摆明了不让她靠近饭桌。 哪知,苏木兰转身就将擀面杖抄在了手里,冷然道:“不想让我吃饭?那你们谁也吃不了!” 陈兴学拍案而起:“你这悍妇!从哪儿学的?” “悍妇?这还太温柔了些,你也可以叫我悍匪!” 苏木兰毫不在意他的满脸怒气,甚至一脸愉快地看向他。 “你勿要以为这般疯癫便可引起我的注意……” “秀才老爷,你可不要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的脸让我感觉不适!你凭什么以为,你的脸比起这饭菜还要动人呢?哪里来的自信?” 苏木兰的话让陈兴学的脸更是涨红。 他一向自诩清高,哪里被这样讽刺过? 还是被他一向都不放在眼里的童养媳? 他有个小媳妇,这让他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在县学读书,从未与人提起过! 这是他的耻辱。 没想到他视为耻辱的人,此刻正在羞辱他! 陈兴莲叫道:“苏木兰,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蹄子,你以为你真能成为我嫂子?就算真是嫂子,也要吃苦耐劳,孝敬爹娘!否则,否则我们全家联合起来,打死你!” 她自认为已经说出了最狠的话,期待看到苏木兰惊慌的表情。 苏木兰却轻松应对:“你确定你还要拦着我吃饭?” 陈兴莲还未说话,却见苏木兰手持擀面杖直接横扫过来,吓得她往旁边一躲。 若是躲得稍慢点,肯定被扫中了! 陈兴莲惊魂未定:“爹,哥哥,你们还不收拾她?” 苏木兰却无视几人的怒视,又一把将饭锅抢了过来,快速盛了一碗饭。 “陈秀才家是真清高,自家人吃白米饭,童养媳不是吃个土豆就是吃块地瓜。竟然就这样吃了好几年!” 想起原主的日子,苏木兰真要掬一把同情泪! “你一个童养媳,本来就没资格上桌吃饭!”陈父怒道,“真是反了天了。” “对!就是反了天了。” 苏木兰把饭锅一扔,将擀面杖夹到腋下,以方便去夹菜。 即使陈家算是殷实人家,家里又出了个秀才,但这伙食在苏木兰看来,还是不咋地。 桌上也不过有盘煎豆腐,炒鸡蛋,还有个炒空心菜,一碟咸菜。 没有肉。 但是能吃得起白米饭,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木兰毫不客气,直接把米饭盖到炒鸡蛋的碗里,又夹了两块豆腐,一筷子青菜,猛吃起来。 她是时刻备战状态! 陈兴莲又猛叫起来:“娘,这死丫头又把菜都吃光了。” 吴氏也跟着猛嚎:“过不下去了,这是真真儿地过不下去了。你给我滚!” “吃饱我就会滚!” 苏木兰边吃边说,还不忘笑了一下。 陈父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这个小娼妇养的!” “怎么不装了?你这个老娼妇养的!”苏木兰依然不惊不慌。 半碗饭下肚,只见陈父抄起身后的长凳,要向她袭来! 苏木兰也顾不上吃饭了,把饭碗向陈父一丢。 陈父头一侧,用长凳一挡,碗翻了个个儿,里面的饭粒四散,好些飞到了陈兴学头上。 苏木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三两步跳出灶屋。 屋里几人发出怒吼,纷纷追了出来。 “来来来,那屋里太小,施展不开。要打咱们在这院子里打。” 苏木兰还是一脸轻松地招呼着他们。 呼喝声已经引起了一些村邻过来看热闹了。 “这是怎么了,苏丫头竟然捏着根擀面杖。” “这是要干仗了?” “看陈大那样儿,恨不得打死苏丫头。” “夭寿啦,陈家哥儿不是才考中了秀才?竟这般家宅不宁?” 陈家人的脸上俱都挂不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木兰把擀面杖杵在地上,扬声道:“各位乡亲,听我说说这笑话……” “死丫头,你岂敢胡咧咧?”吴氏连忙出声阻止。 儿子的声誉至关重要,可不能让这死丫头胡乱败坏。 陈兴学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苏木兰,眼里不觉染上了一丝乞求。 苏木兰却看都不看他们,继续朝八卦群众笑道:“陈家出了个秀才老爷,如今看不上我这童养媳了,说是要娶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因此,要让我为妾,或是为丫鬟,你们说,这合理吗?” 人群里似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争论着谁是谁非。 第4章 我可是良籍 “更好笑的在后头。我说,那我不愿为妾,也不愿为丫鬟,我自请离去。结果陈家人说,让我赔他们二两银子,因为这些年在他家吃了很多粮食。 天地良心!就算是做丫鬟,也得有个五百文每月的月钱?我干的活儿可比丫鬟要多,吃得可比丫鬟还少!每顿他们都是白米饭,我不是块红薯就是个土豆。你们说,我该不该赔他们二两银子?” 苏木兰口齿清晰,声音洪亮,几句话就让陈家人下不了台来。 “你们家里都是这样对待媳妇吗?好,我这童养媳不算媳妇,算个丫鬟,那该不该把月钱给我结清了?” 苏木兰有理有据,让一部分人跟着她的话点头。 陈兴莲尖叫:“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我家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了。” “要不是你们要娶我做童养媳,我爹娘就不会只图那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能买个丫鬟吗?咱们不如到县里的大户人家问问?我爹娘若不是想为我找条出路,也不至于贪图你家这区区一两银子! 大户人家买个丫鬟不得四五两银子?再说,大户人家的丫鬟,每顿就一块红薯,每日里像个骡子般做活做个不休?大户人家的丫鬟有没有月钱,有没有赏钱?” 一连串的问话把陈家人问懵了。 人群里倒有个婶子回应道:“苏丫头说得没错,我表姨家的孙女,养不活,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得了四两银子不说,那丫头每个月还有五百文钱,都攒着给她爹娘了呢。” 苏木兰朝她善意地笑了笑,又转向陈家人:“今儿个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我到底是媳妇,还是丫鬟?” “里正来了。”有人忽然喊道。 苏木兰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热闹,其中就有里正。 那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威严的中年男人。 “这是在闹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吴氏连忙满脸堆笑:“里正啊,您来得正好,我家这个死丫头要闹翻天了。您快来给我做主……” 里正又威严地看向苏木兰:“你这是在闹什么?” “里正叔,陈家不把我当人,想要让我为妾,为丫鬟,我不愿意。我要自请离去。” 吴氏急了:“你是我家花一两银子买来的,怎能说走就走!” “一两银子能买个妾还是买个丫鬟?” 苏木兰神情激动,厉声反问。 她又盯着陈兴学:“秀才老爷,我可是良籍!你家想买妾,买丫鬟,不会是想强买强卖?里正叔,如果陈家想做这等事儿,我要去县衙击鼓。” 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叹,这丫头,连击鼓都知道? 陈兴学也诧异地看向她!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以前的她只是为了嫁给他,一直做小伏低? 苏木兰又说道:“天子脚下,日月昭昭。我不但要去县衙击鼓,也要去县学请教山长,问他知不知道座下有这样的学生?”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陈兴学脸色涨红,陈家人俱都慌张起来。 “那……我们让你走,你还我家二两银子。” 吴氏犹不死心,心心念念二两银子。 “把我在你家做活八年的工钱结算给我,五百钱一个月!结算清楚后,我给你二两银子。” 苏木兰又转向里正:“里正叔,陈家既然不承认我是他家的媳妇,那该不该把工钱结算给我?” 里正也为了难,不得不说,这个苏丫头说起话来一套套的,有理有据。 “不管你陈家当我是媳妇,还是短工,都该有个名目?要不然,让我这样一个小丫头,不清不楚地在你家做了八年活?” 陈家人此时才慌张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该闹这么大了。 有什么事儿也该好好哄着她。 哪知道闹到人前,会闹成这般? “如果当我是媳妇,休我也成,和离也可,要有文书!我无所谓啊,以后我反正也不想嫁人,但你陈秀才可是个二手货了。” 又来了,这是陈兴学第三次听到“二手货”!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的大笑。 陈兴学考中了秀才,这可是全村的骄傲,哪知会是这个黄毛丫头眼里的“二手货”? 陈家祖父阴沉个脸站出行列:“老大家的,你们就是个死的?给一两银子给她,让她走。” 吴氏还待再说,陈老头阴狠地盯着她。 这个蠢妇,再闹下去,大孙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又转向苏木兰:“苏丫头,往日里见你,以为你是个好的。今日我陈家心善,给你一两银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苏木兰冷哼一声:“不用你们以为我是不是个好的!剥削我八年,一两银子而已,还以为自己发了善心?占了便宜,还要扯面大旗?虚伪得很!今日我不欲多纠缠,是我好性儿,放过你们陈家。否则……” 她的未尽之语,所有人都想得到。 否则要去县衙击鼓,要去书院告状。 “今日里正与乡邻俱在此,正好给我做个见证。陈家得给我一纸文书,写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也不是你陈家的什么童养媳,只是你家的帮工,得工钱,八年,一两银!” 陈家人还在低声商量,苏木兰又笑道:“怎么?舍不得?就不怕以后我又来闹?” 陈家人打了个激灵,一致决定赶紧应了,把这瘟神送走。 陈兴学感觉憋屈,陈老头低声道:“学哥儿,你可是玉瓶,她就是瓦砾,你能拿自己与她硬碰硬吗?赶紧打发走了。以后你有大好前程。” 陈兴学惊醒过来,写好了文书。 苏木兰拿在手里看了看,繁体字嘛,都认识。 陈兴莲嘲笑道:“装模作样,莫非你还能看懂?” 苏木兰又将纸递给里正看了,没有问题,便双方签字按手印。 令所有人未料到的是,苏木兰竟然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虽然有些歪扭,但是她竟然能写! “这有何好奇怪的?在陈秀才家耳濡目染之下,我也识得几个字了。我若是个男儿身,考个秀才也不是不可能。” 第5章 揍的就是你 这话再度刷新了陈兴学的认知。 也让所有陈家人都吃惊。 毕竟他们更容易“耳濡目染”,却依然大字不识几个。 这苏木兰,却识了几个字? “一两银子!” 苏木兰毫不羞愧地朝吴氏伸出手。 吴氏撇撇嘴,真是吃了大亏。但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是陈老头狠盯着她,她不敢不从。 将一两银子狠狠地拍到苏木兰手里:“赶紧滚。” 苏木兰咧嘴一笑,无比轻松。 这让陈兴学很是不悦,这死丫头怎么把他家当成了什么土匪窝一般? 苏木兰把一式二份的文书揣到怀里,想着该去何方。 忽然听到一声哭腔:“长姐。” 苏木兰一愣,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扑了过来,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不认识! “长姐,我是妹妹苏喜儿。你是我的长姐苏木兰。” 苏木兰从原主的记忆里发现,这是自己的小妹苏喜儿。 自己五岁时就成了童养媳,那时弟弟两岁,小妹才出生几个月。 那年遭了灾,苏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让苏木兰去当童养媳,好歹挣条活路。 而苏家也因得了一两银子,撑了下来。 这个妹妹虽然是原主的亲妹妹,但一直未上门来寻过。 “长姐,你跟我回去看看,爹死了。” 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苏喜儿痛哭着,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她从未见过的长姐身上。 苏木兰还未做出反应,一旁看了热闹的陈兴莲“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苏木兰,你爹死了!活该。” 见苏木兰狠厉的眼神盯了过来,陈兴莲有点害怕,但依旧嘴硬:“可见一两银子不是白得的,拿了这不该属于你的钱,也要看你有没有命花!” 苏喜儿更是哭得伤心,她能徒步走十几里路来找未曾谋面的长姐,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时却见长姐被婆家人这般刁难,她既惊恐又忐忑。 苏木兰冷冷瞥了一眼,看热闹的人大多数已经散去,剩下的都是陈家人。 此时其他人脸上都有着一丝笑意,明显的幸灾乐祸。 苏木兰手持擀面杖,忽然直向陈兴莲没头没脑地打去,边打边骂:“你敢在别人面前这样踩痛脚趾吗?你可知我已经与你陈家毫无关系,已经是陌生人了。你敢对我这个陌生人幸灾乐祸?我揍的就是你!” 陈兴莲不妨苏木兰说打就打,还未反应过来,身上便一阵疼痛。 她嚎叫着躲闪,但不论怎么躲,那棍子还是重重落在身上。 虽然她用双手极力护住头脸,但打在手臂上肩上背上也是疼痛不已。 陈家人赶紧上前呼喝,企图阻止,一边破口大骂。 苏木兰打够了,才冷笑道:“来啊,还想跟我打一场?” 她作势朝陈兴学挥出一棍,吓得他后退好几步。 好险,差一点就打着了! “怂包。”苏木兰不屑地哼了声,“以后我苏木兰可与你们毫无干系,多嘴的话我直接上手。惹怒了我,我死也不怕拉你们垫背!” 再一看苏喜儿呆呆的,她安慰道:“走,咱们回家,我已经不是陈家人了。” 苏喜儿这才喜出望外。 族人要占了她家的屋子,连娘也跑了,此时哥哥守着父亲的尸身,她自己则来碰碰运气,看能否让长姐也回家看看。 哪知此时听到长姐说已经不是陈家人了。 那就是说长姐可以随她回家了! 苏木兰带着苏喜儿直接出了院门,连个包袱也没收拾。 也是,有什么好收拾的,想也想得到,不过两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 手里有了一两银子,苏木兰心里舒服了点儿。 “咱们坐牛车回去。” 苏喜儿眼里迸出喜悦,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长姐,咱们哪有钱啊?”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独自寻来已是不易,这会儿还未歇一歇,又要扯着腿走回去。 想想都可怜。 “不怕,我手里有银子。” 想到这里,苏木兰用意识进入了自己的空间,打开衣柜,再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一些银饰和金饰。 太好了。 可惜自己以前又不爱戴这些,早知道多买些。 苏喜儿的肚子一阵咕咕叫,她捂着肚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真是越看越可怜。 苏木兰打开冰箱,找出两盒牛奶,再一看,还有些面包,就拿了两个出来。 “跟我来。” 苏木兰带着妹妹寻了棵大树,两人在大树后坐下。 “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坐牛车。” 苏喜儿吃惊地看着苏木兰拿出神奇的食物,从未见过的包装。 但是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一脸信服地看着她的长姐。 看来这个小姑娘完全把自己当成靠山了啊! “先吃,一会再说。” 苏木兰又说了一句,然后把牛奶的吸管插好,又把面包包装袋打开。 苏木兰自己也吃喝,吃饱喝足后,才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 “好吃吗?” “长姐,这是什么啊?特别好吃。我从来没见过呢。” “这是面包和牛奶。这好吃的叫什么不重要,现在我说什么,你仔细听。” 苏喜儿一脸专注,频频点头。 “你长姐我得了一些好东西,能让咱们活下去。但是这些东西,都不能露于人前。” “长姐,我知道的。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就会被抢走!” 苏木兰诧异地看了一眼苏喜儿,这个妹妹看来还比较聪慧,也很懂事,并不缠着自己问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 她对自己,有种骨子里的依赖和信服。 “正是如此!咱们先坐上牛车,你再把事情告诉我。” 苏喜儿有东西下了肚,恢复了不少精神。 她看着长姐用树枝把泥土刨了个小坑,将方才那包装袋都扔了进去,谨慎地用土埋好。 这些东西太好吃了,当然不能让别人发现! 两人坐上了牛车,十几里路,要花费四文钱。 苏喜儿很是心疼,若是平时,只要一文钱一个。 只是赶车的大叔说了,此时并无其他人一起,只有她们二人,算是特意为她们两人跑这一趟,因此要收四文。 第6章 这是什么开局 姐妹两人在牛车上窃窃私语,苏木兰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父亲苏三在山上砍树时,不小心被倒下来的大树压个正着,就这么不幸地去了…… 母亲于氏被外祖父家的人带回娘家了。 伯父苏大苏二都在逼迫苏家兄妹,让他们把房子交出来,并且不愿意给他们亲弟出一副薄棺。 苏木兰无语问苍天! 这是什么开局啊。 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童养媳的身份,以为能过点轻松日子了,哪知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正好牛车到了街上,原来这是县里。 还好村子到县里不远。 苏木兰打量了一下街道,自然是比不上后世的县城,规模也就相当于现代的镇子。 “大叔,先停一下,我去换点钱。” 苏木兰下了牛车,去了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馒头,拿出银子。 好在到底是将一两银子找开了。 找回来了九钱银子,还有九十二文钱。 重新坐上了牛车,苏木兰递给苏喜儿一个包子。 “长姐,我不用吃了,我饱了。留着给哥哥吃。” “哪里就饱了?放心,弟弟那儿我也准备了,你吃。” 小姑娘到底是抵挡不住包子的诱惑,一口咬下去,是甜甜的豆沙馅。 真好吃啊! 苏木兰自己倒是不吃了,先前忙中偷闲吃了半碗饭,又吃了个面包,喝了个牛奶,确实是不饿。 两姐妹回到村口,牛车也就不进去了。 苏木兰付了四文钱,跟着妹妹往家里走去。 她回想了一下家里,原主的记忆里很淡了。 到了破旧低矮的房屋前,苏木兰又暗叹了口气。 真的穷! 不仅穷,而且苦! 原主的弟弟苏小柏正呆呆地跪在堂屋守灵!竟然没有大人在旁边。 “哥哥。” 苏喜儿流着眼泪喊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为何流泪了,可能是看到哥哥那小小的身子跪在那儿,无比可怜和落寞…… 苏小柏回过头来,看到她们姐妹,呆滞的眼神总算有了喜意。 苏木兰看到这弟弟妹妹,长得都算是不错,都有一双大眼睛。 “长姐,你可算回来了。” 到底是个孩子! 苏小柏也流着泪冲了过来,扑到了长姐怀里。 苏木兰自己也才十三岁,但在这两个孩子眼里,俨然是依靠了。 “好了,先别哭了,吃点东西,有了力气咱们再说其他事儿。” 苏木兰拿出包子让苏小柏吃。 从昨日到今日,苏小柏犹如在梦中,粒米未进。 此时见到长姐拿出的包子,暂时也不再多想,狼吞虎咽起来。 苏木兰去上了香,也替原主跪拜。 可怜的苏三,连口薄棺都没有,竟只用草席裹了,放在门板上! 可怜的苏小柏,竟也不知害怕,就这样呆呆地跪着守灵。 可怜的苏喜儿,小小的一个丫头,独自徒步去找长姐。她也不知,找到当童养媳的长姐有无作用,但还是得去找…… 再一看这四间土坯房,低矮破旧,甚至有些阴森森的。 以后,这就是她的落脚处? 不对,苏喜儿说了,两个伯父还想占了这房屋去。 虽然不值钱,但也能卖个一二两银子? 苏小柏见长姐回来,心里大定,总算不那么惶恐。 村邻也稍微帮了些忙,送了点香和蜡烛,以及白色的粗麻布。 “小柏,你去请里正过来,有事相商。就远远地在门外喊一声便罢,不要进屋。” 苏小柏应了一声,果真去请了里正来。 里正看到虽然个子已抽条,但明显还是个孩子的苏木兰,他不由一怔。 “回来了就好。你爹这个事儿……你有何想法?” “里正叔,我们姐弟不懂规矩,还请里正叔照看了。我爹要尽快入土为安,我手里只有些许铜钱,只能买口薄棺,请村邻帮忙下葬……” 正说着,苏木兰浮上了眼泪,不只是原主的身体反应,也因为她想到了自己也已离世,父母和哥哥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里正原本也正烦恼着,苏家没有人肯理事,苏大苏二真不是个东西,不愿出棺材钱不说,还想着要占房子。 如今见苏三的长女回来理事,他也放下了心。 否则苏三不能入土为安,他也无法坐视不理,少不得要让所有村人捐点铜钱,合力安葬。 苏木兰又冷然道:“里正叔,事儿我已经听弟妹说了,我不想劳烦我两个伯父。” “也成。我这便让人去买副棺材回来。” 苏木兰又叹口气:“里正叔,我只有一两银子。” 里正点头,他懂得这意思。 乡邻都渐渐得知了,苏三的长女回来了,纷纷来看热闹。 只见这苏木兰虽然瘦削,眉眼之间却有一股倔强,一见便知,不是那等柔弱不堪的女娃。 “实是可惜了,这苏三,真是没那好命。” “原本长女回来,是多好的事儿……” “处理完了她爹的后事,怕是要回夫家?” “那必定如此,夫家肯让她回娘家来处理这后事,也算是厚道人家。” 苏木兰姐弟三人对乡邻的议论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里正安排的人,从县里买回来一口薄棺,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虽是最便宜的桐木棺材,但也花了八百个大钱。 剩下百多文,买了身寿衣。 有乡邻帮衬着,总算让苏三入土为安了。 一回到家里,苏木兰见苏大苏二尚且未跟过来,心定了定,又让苏小柏请里正过来。 里正也松了口气,他帮着料理了这些事儿,虽然出了些力,但并未出什么银钱,还得了好名声。 此时村里人人都称颂他,说他心善,又管事儿。 此时见苏小柏又来请他,他也不推辞。 “里正叔,还请带上笔墨纸砚……” 苏小柏有些不敢抬头去望里正的脸色,他也觉得这番要求实在太过。 但这是长姐说的,自然有用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里正一愣,也应了。 “里正叔,冒昧又请您来,是还有事要请您帮忙。不知我家这房屋,是否有房契?只因我那大伯二伯觊觎了这屋子,虽然屋子不怎么值钱,却也是我们姐弟三人安身立命之处……” 第7章 以后不会再傻了 里正颔首:“我记得以前似乎有房契,但只有白契,只因这屋子也是你爹从旁人手里买下来的。白契是有,红契似乎并无。” “如今我爹故去,我娘并不在家,而我也已归家。请问里正叔,是否能帮我们姐弟重新立户?户主就立小柏。” 苏小柏惊讶地望了长姐一眼。 里正点头:“这个好办。今日晚了,明日就能去县衙办妥。立了户也好,到时你们姐弟好生过日子——你那夫家,你不回去了吗?” 苏木兰摇头:“不瞒里正叔,我那夫家有意另娶,因此,我归家之前已经和陈家断了干系。我这一两银子,也是算我在他家帮工许久,得的工钱。” 里正暗叹一口气。 陈家出了个秀才,十里八乡都得了消息,毕竟每次院试,每个县都只能出几名秀才。 大正村里人都想着苏三有福了,长女虽说是个童养媳,但长大后成了亲,还不是正经的女婿? 哪知苏三又没福……眼见着长女要发达了,他自己却又殒了命。 真是天意弄人。 此时里正听到苏木兰如此说,除了跟着同情地叹一声,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既已考中了秀才,看不上童养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里正叔,立小柏为户主,还得找出当年的中人来见证,在这房屋白契上写上小柏的名字。” 说着,苏木兰便从灶屋拿出一块肉来,递到里正手里。 肉足有半斤重,色泽还算不错,看起来新鲜。 里正推辞了几下,到底是收下了。 “那你们把那房契找出来,中人是你们赵爷爷,我也去寻了他来。” 里正走后,苏小柏和苏喜儿一齐把目光看向苏木兰。 “喜儿已经知道了,小柏,我也要跟你说一下。” 苏木兰考虑了一下,她能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无论如何也瞒不了这两人,还不如明白说了。 反正这两个小萝卜头要依靠她来生活。 “长姐,你说的陈家要另娶是什么意思?” 苏小柏小脸涨红,气得不轻。 苏木兰心里泛起些许暖意,这个弟弟,明眼见到自己变出东西来,却不甚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陈家为何不愿娶自己了。 “这也是我要告知你们的,此事出我口,入你们耳,不能与其他任何一人说。” 苏木兰神情十分郑重,两个小孩也郑重点头。 “姓陈的考上了秀才,想要另娶,我一时想不开,撞了柱子。喏,我额前还有伤。” 那纱布上还沁出些血迹。 苏喜儿马上又泪眼汪汪哭出声来,苏小柏沉声道:“长姐,另娶就另娶,你又何苦作践自己?” 苏木兰苦笑一下,若不是原主撞了柱,自己也不会机缘巧合穿过来呀。 “你说得没错,我醒来后,人就清醒多了,觉得我作践自己真是太傻了。你们放心,以后我可不会再傻了。” 见两个小萝卜头点头,她又接着瞎编:“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我撞了柱,本来是要死了,结果一个神仙姑子心疼我,又让我回来了。不仅让我回来,还赐了我好些东西。只是那些东西,你们看不见,只有我才能看得见。” 两人惊呆了。 苏喜儿马上反应了过来:“哥哥,是真的。我和长姐要回来时,我的肚子好饿,长姐拿出来了好吃的!方才那块肉也是如此!” 苏小柏喃喃道:“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 “真的有。你们瞧着。” 苏木兰说着,又从厨房里拿出一袋大米出来! 苏小柏急了:“长姐,你怎么能拿出这么多米?让人瞧见了如何是好?” 苏木兰也装作慌张的样子,赶紧把米又放回厨房。 “咱们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三人一起来到灶屋,苏喜儿把米桶打开:“哪儿还有粮食啊……我和哥哥都要挨饿了。” “长姐,虽然你那儿有白米,但也不能轻易拿出来。这可是精粮,若是让伯娘看到了,怕是要来抢。” “她敢!”苏木兰神色一厉,“她们若是敢来抢咱们的粮食,我定要打断她们的手。” 见两个小孩并不相信她,苏木兰笑道:“先不说那些。你们饿了?我看下还有无面包。” 苏木兰打开冰箱,看到又有两个自己喜欢的肉松面包,有些不解。 记得之前明明已经吃过了呀…… 不仅又有了肉松面包,还有肉,有鸡蛋,有牛奶! 难道这冰箱能自动补充? 那不是赚大发了? 苏木兰连忙把面包和牛奶拿了出来,招呼他们来吃。 苏喜儿连连摆手:“长姐,这什么面包,太好吃了,太金贵了,你吃。我先前吃过了。” “吃过了又怎么了?只要有,咱们就一块儿吃。” 苏木兰觉得自己也有些饿,给他们一人一盒牛奶,把一个面包放到苏小柏手里。 苏小柏拿着那精美的面包,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撕开,就能吃了。” 不得不说,苏喜儿是个默默观察的好孩子。 她帮着苏小柏把包装袋撕开,又帮他把牛奶插好。 苏木兰不由分说,分了半个面包到妹妹手里,一人一半。 牛奶也是一人一盒,一气儿喝光。 “咱们快点把这些吃完,这些包装纸,赶紧烧掉。” 两个小孩听得也有点紧张,赶紧照做。 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外人看到。 面包牛奶下肚,三人又恢复了精神。 苏喜儿眼圈泛红:“长姐,哥哥,我一想到咱们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但是爹爹再也吃不着了,而娘亲也不在家,我心里好难受。” 苏小柏心里也涌起一阵难受,似乎自己真是不孝。 就连苏木兰也伤心起来,她不仅感慨苏三可怜,也感慨自己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可怜…… 正在三人一起伤心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了里正的声音。 苏木兰吩咐苏喜儿给人倒水喝,就带着弟弟一起迎了出来。 原来是里正带着见证人赵爷爷过来了。 苏家三姐弟给两人问了好,赵爷爷眼露同情:“多好的孩子 啊,苏三怎地就去得这样早?” 第8章 不想认他们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苏小柏从箱底把房契找了出来。 里正和赵爷爷把苏小柏的名字添上,并在一旁见证人的位置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各自按了手印。 苏木兰这才松了口气。 否则在这古代,不知苏大苏二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苏木兰到了灶屋,又拿出一块肉来,也是半斤的样子,塞到赵爷爷手里。 赵爷爷推辞几番,也就受了。 苏木兰又恳求里正:“里正叔,咱们家三人立户的事儿,还请您多费心。” 里正示意她放心,说明天就去办。 正在此时,门外又一阵喧闹声! 原来苏家族人吃了饭,上门来了! 苏大一脸悲痛:“小柏啊,你爹骤然早逝,丢下你们可怜的兄妹,我身为你大伯,不能不管啊。你们今日就跟随我去,以后由我来照管你们。” 苏二甚是不悦:“大哥,大嫂那脾气让小柏兄妹怎么安得生?小柏啊,还是来我家,我和你二伯母定会善待你们的。” 一旁的苏木兰挑了挑眉,没人理会她! 也是,他们都认为她处理完了她爹的后事,要马上回到陈家去了。 “大伯,二伯,劳你们费心了。长姐已回来,以后我们姐弟妹三人一起好生过日子,你们不必担心。” 苏小柏虽未读过书,但说起话来有模有样。 苏大苏二这才把目光转到苏木兰身上,一脸诧异。 “你这丫头怎么还在这儿?你身为出嫁女,既处理完了你爹的后事,表达了孝心,也该回去了。以后,让你堂弟跟着你相公读书!” 苏木兰沉声道:“大伯不知缘由,我便在此说清楚。我已经从陈家回来,以后也不会嫁到陈家去。我爹爹已经过世,我便把弟妹抚养成人。” 苏木兰这话更是让苏大苏二稀奇。 大伯母周氏失声道:“你这丫头,莫不是被陈家休了?” “大伯母还请勿乱说话,我只是与陈家解除婚约,哪来的被休?” 二伯母何氏撇撇嘴:“说得好听,不还是被休了?” 苏木兰无语,从袖子里掏出文书给里正和赵爷爷看。 二人看完后,郑重说道:“你们这两个妇人可不要乱嚼舌根,这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两人是解除婚约。以后,木兰丫头便好生带着弟妹过活。” “里正,哪有这样的事儿?木兰这丫头明明就是童养媳,现在归家,可不就是被休弃了?这文书再怎么写,也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罢了。” 苏木兰把文书重新揣进袖子里:“我尊敬你们是长辈,故而称一声伯母,否则你们这样明明看到文书,里正叔明明也解释了,却依然在此乱嚼舌根的妇人,我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苏大暴喝一声:“木兰,你这死丫头没大没小!咱们可是你伯父父母!你爹爹既不在了,那便随我一起生活。以后你们姐弟的婚嫁大事,都由我和你二伯父做主。” “婚嫁大事由谁做主?此时我爹爹尸骨未寒,你们就在此大放厥词,怕是不合适?再说,你们能怎么样做主?是给我嫁妆呢,还是给我弟再建个屋子?” 苏大没想到他一句说出来,苏木兰倒顶回来十句。 “你这不孝忤逆的女娃,难怪被陈家休弃了!也不知羞,竟口口声声说起嫁妆来……” “所以你口口声声由你做主,也不过是想捞点聘礼罢了。我们三姐弟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我爹爹留下的屋子里,好生过自己的日子。”苏木兰一句都不让。 苏二急了:“你们爹爹既然去了,你们自然要跟着我们过活,哪有还住在这儿的?” “去你们家里,给你们当牛做马干活?然后再让你们挣一笔聘礼银子?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热闹了,苏木兰继续扬声道:“你们也不必否认,连我爹,你们的亲兄弟去了,你们都不愿出那么一丁点银钱来给我爹置办一口棺材!你们会这么好心收留我们姐弟? 里正叔,我爹没有这样的兄弟,我们姐弟也不想认他们了。” 苏大见众人对他们指指点点,面上越发挂不住,喝道:“我这侄女也不知撞了什么鬼,如今长大了越发不服管教,因此也被退了亲!他们亲爹既然不在了,当然由我们这伯父伯母管。 这屋子,我们也打算卖掉,养他们这些半大小子,要费不少粮食。奈何我们是亲叔伯呢?即便吃亏,我们也只能咬牙,把他们三人养大,以后让女娃子风光出嫁,让男娃好好娶房媳妇……” 赵爷爷开口了:“苏大,这屋子是苏三留给他们姐弟三人的,你是不用操心的了。” 里正也说道:“木兰这丫头已经长大了,她既然能带大弟妹,倒不劳你们多费心。你们身为长辈,平时多照看些也就罢了。” “明白告知你们,大伯二伯,这房屋是有房契的,如今已经添上了小柏的名字。你们想卖,看谁敢买?谁买我就去县衙告他! 我们姐弟三人的事儿,以后都由我做主。你们想做主?那不能够。只凭你们对我爹爹的后事毫不关心这一点,我们便不认你们是长辈!若是逼急了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苏木兰冷冷在盯着苏大等人,有些阴森森的,倒叫周氏何氏打了个寒颤。 “这丫头,有点诡异啊……” 苏木兰得到了启示,忽然双眼往上一翻,眼瞳不见了,只留下眼白,吓得一些妇人尖叫。 “大哥二哥,你们好狠的心啊!你再敢来扰我的三个娃儿,今儿半夜我便立在你床头……” 苏木兰一字一顿地念着,吓得一众人都尖叫着跑出去了。 苏家众人跑得最快,尤其是周氏,一边跑一边大叫:“三弟回来了,三弟上身了!” 苏木兰假装软软地倒地,苏喜儿连忙搀扶住她。 里正和赵爷爷叹了口气,相顾无言,沉默着走出了苏家。 “长姐,他们都走了。”苏小柏轻声道。 苏木兰睁开眼睛,抿嘴笑了。 三姐弟长舒一口气,总算把那烦人的大伯二伯吓跑了。 第9章 是什么来路 “去关上院门。” 苏木兰随口吩咐一声,苏喜儿利索地跑过去,把门栓紧。 “只待明日里正叔把户本弄好,咱们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以后弟弟就是户主,大伯二伯他们无权来干涉咱们。” 弟妹两人眼里的惶恐消散了许多,得知长姐还有神仙姑子给的很多好东西,他们更是心安。 三人先把家里整理了一番,让那郁闷之气消散消散。 虽然家里破败,好在干净了许多。 苏木兰仔细察看了家里,原本说得上是家徒四壁,只有几件破衣裳。 还好她回来了,不然这弟妹只能任由苏大苏二搓圆捏扁。 “我们先休息一下,今日实在有些累了。喜儿,你要跟我一起么?” 苏喜儿连忙应了,她也累,也想与长姐多亲近亲近。 “娘是自己走的,还是外祖父家来人把她带走的?” 苏木兰想起原主的便宜娘,不禁问起。 苏喜儿嗫嚅着:“娘也不想走,是外祖父把她带走的。听伯母说,外祖父肯定会让娘再嫁的。长姐,你能不能让娘回来啊?” “试试看。” 苏木兰说着,就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感觉有点累了,心情也一直在起伏不定,实在太过消耗精神。 苏喜儿小心地将破旧的薄被盖在长姐身上,听着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这一睡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苏木兰梦到了爸妈和哥哥,他们都哭红了眼睛。 苏木兰醒来后还有点呆愣:【系统啊,我还有没有可能回去?】 本来她完全不抱希望,哪知系统回答:【不知道呢。】 苏木兰一下子来了精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是系统没有再回话。 苏喜儿看到长姐激动地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苏木兰安抚道:“没事儿,起来,咱们准备吃晚饭。” 打开米桶,苏木兰从厨房取出来几斤米倒了进去。 她又习惯性地打开冰箱,竟然发现多了水果,苹果和香蕉。 二话不说,苏木兰就取出来三个苹果,一人分一个。 苏喜儿瞪大了眼:“长姐,竟然有这么大这么红的苹果啊,我从来都没见过呢。好甜!” 苏木兰笑了笑,在这架空的古代,能有这样的水果吃,真是太幸福了。 【系统啊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绑定在我身上?而我为什么又能拿到我房子里的东西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取出来东西后,又会自动补足?】 【宿主,并不是自动补足的。】 【什么意思?】苏木兰惊呆了。 忽然,苏木兰想到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是我父母一直在给我补足?】 【是的。】 苏木兰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我索性便一气儿告知于你,你的肉身已成植物人,你父母请了高人施法,因此你的意识可以在你的房子里随意拿东西。不过,你拿其他东西你父母没法看见,只有厨房和冰箱里的东西减少,他们能发现。 如果你没法完成任务,我这系统和空间也会消散。如果你以后能完成任务,说不定能回去。】 苏木兰喜极而泣!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回去的,那么是什么任务呢?】 【好生把苏家兄妹抚养长大,至于到底是什么任务,此时还不明确,以后你便能知了。】 苏木兰默默盘算着,看来任务与这苏家小兄妹有关系。 既然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了,还有希望回到现代,着力点又在这对兄妹身上,那么自己就加油把日子过好,把他们抚养长大。 【宿主,你要尽快挣钱才是,否则,我这个系统就没有业绩,能力不足以让你与空间保持那丝联系,我也会消失的。】 就在苏木兰以为能靠着父母给她补充食物,这般轻松惬意地生活下去时,系统冷不丁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你又不早说?】 【宿主啊,你这两天以来,都一直处于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我只能等你事情处理完后,才能跟你说啊。】 苏木兰心怀侥幸:【即使你消失了,我的这个空间还在?我还能从自己房子里取东西?】 【宿主,你真是想太多了!正是因为有我,你才能从空间拿东西,这都是我的功劳……】 苏木兰认命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挣钱,让这小兄妹过上好日子的】 这个系统和空间都不能消失,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不说,还会让父母的希望全部都破灭! 她可以想像得到,父母发现她房子里的东西在减少,尤其是食物不翼而飞,都会以为是她的灵魂在使用房子和吃食。 他们定是以为她的灵魂在那个房子里,只是互相看不见而已。 因此,他们还是会像之前那般,供养着她。 所以冰箱里会不断地有她爱吃的东西…… 甚至他们发现食物在不停地消失时,还会满怀希望,会欣喜! 苏木兰的泪流满面让苏小柏和苏喜儿吓了一大跳,他们也跟着痛哭起来。 爹爹骤然离世,娘亲又被带走,他们的神经也一直绷紧着,在这一刻似乎才得到真正的宣泄。 好不容易,三人哭够了,苏木兰招呼他们洗了脸。 “以后我们要好好生活,先做饭吃。” 眼见天快要黑了,苏木兰把厨房里的菜籽油拿了出来,倒了一些放到油灯里,点亮了。 油灯里本来都没有油了,灯油多贵啊,乡下为了省灯油,都会尽早爬到床上睡觉的。 苏小柏和苏喜儿看到灶屋里再也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一片温暖的灯光,心里也舒坦极了。 “长姐,我来煮饭。只是,这么金贵的白米,煮粥还是?” “煮饭吃。咱们都要把身体养好。” 苏木兰又从冰箱里拿出肉和青菜,苏小柏也懂事地烧起了火。 苏喜儿熟练地淘了米,特意多放了些水。 “长姐,一会咱们喝点米汤。米汤也可好喝了。” 苏木兰点头。 苏小柏将火烧旺,灶有三个眼,前面做饭,后面两个也不闲着,一个炒菜,一个烧水。 这样一来,效率还是挺高的。 苏喜儿倒好了米汤,菜也炒好了,火转小,再焖煮了一会,香喷喷的饭香便钻进了三人的鼻子。 在温馨的灯光下,三姐弟一起吃饭。 第10章 秀才娘子不稀罕 “长姐,没想到咱们还能吃到肉呢。我都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肉了。” 苏喜儿小心地夹了一筷子肉,缓慢地咀嚼着。 “平日里很少吃肉,如今肉是多少钱一斤?” 苏小柏也吃了一块,如苏喜儿一样,仔细地品尝。 “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点肉,也没有这样大块的。肉要三十文一斤呢。” “现在既然咱们有肉吃,就多吃点。你们都太瘦了。” 苏喜儿看向她:“长姐,你也好瘦。你在陈家一定也过得很苦?” 苏木兰心里涌上一阵暖意,这弟妹都是暖心的人。 一般人都会如苏大苏二那般,认为她在秀才家里过好日子,也只会想着要沾光。 只有弟妹才会真正关心她,认为她也吃了不少苦。 “嗯,是过得苦,因此我才从那个家里出来了。你们放心,以后咱们要尽量过好日子。” 吃了饭后,苏木兰打开冰箱一看,又多了饮料,零食和水果。 先不想那么多,她从洗漱室里找出两支牙刷,分别给了弟妹。 又拿出牙膏,教他们如何使用。 兄妹俩都一阵惊叹。 “长姐,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刷的这泡沫我都想吃下去,香香甜甜的。” 苏喜儿的话让苏木兰笑出声来,心情好了许多。 见两个小孩头上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她又拿出洗发水和沐浴露。 就连家里没多少水了,苏木兰也从房子里接了水提出来! 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了这个系统和空间,她在古代的日子该怎么过! 好,要挣钱! 兄妹俩都完全被苏木兰拿出的各种东西给征服了。 苏小柏低声道:“长姐,咱们一定要小心,这些东西都不能让旁人看到了。” 苏木兰点头:“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咱们就麻烦了。使用过后,你们整理好,我都收起来。” 洗好头洗好澡后,苏木兰换上了自己舒服的睡衣。 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床薄被和床单,把床铺好。 “长姐,这被子好香好软啊。我真像在做梦!” 苏小柏不像苏喜儿那般不停地表达,但他亮晶晶的双眼,同样出卖了他的内心。 “咱们都睡个好觉,待明日里正叔把我们的户本立好,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三个人一起好好生活,伯父伯母想从我们身上捞好处,那都是不可能的。” 两兄妹乖乖地点头,苏喜儿低声道:“长姐,那我们要去外祖父家吗?” 苏木兰知道她的意思是把娘接回来。 “把这些事情解决后,我们再去看看娘的意思。” 她不把话说死。 如果她带着两个极其信任依赖她的小萝卜头,倒是不用担心其他。 那个妇人么……虽是原主的亲娘,但苏木兰对她没感情。 到时候再看。 苏喜儿很快就睡熟了。 苏木兰看了看自己藏在腰带里的银饰和金饰,她还是有一些担心,忽然就无法从房子里拿东西,因此把这最值钱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 银饰虽然精美,但是都不重。 金饰也是如此,大约还不到一两重。 自己以前不喜欢戴那些饰品,这些东西还是妈妈给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在乡下,也是一大笔钱了。 之前从陈秀才家得的那一两银子,已经全部花光在苏三的后事上了。 也算是原主对苏三尽的一点孝心…… 胡思乱想着,苏木兰也睡熟了过去。 在这陌生的地方,她竟然也睡得不错。 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小萝卜头已经起来了,并且也懂事地打扫了卫生,并且熬上了粥。 “长姐,你醒来了。粥快好了。” 苏木兰又带着他们洗脸刷牙,并且用面霜滋润了一下皮肤。 打开冰箱,看到有包子馒头,还有榨菜和老干妈。 她都取了出来,忽然想到,若是爸妈看到自己能消耗这么多食物,会不会吓一跳啊! 这也算是异世里,无奈的互动了。 【统子啊,我能否写张字条放到房子里,爸妈能看到吗?】 【不能,事实上他们只能看到食物变少,无法与你联系的。】 唉!若是可以联系上该多好。 看来自己对这房子里的动作,真的如灵魂般。 也罢,先在这边好好活下去。 包子馒头加热了一下,榨菜配着白粥,老干妈也给两小只带来味觉冲击! 这顿早餐他们三人吃得无比满意。 苏喜儿珍惜地把白粥都吃光:“长姐,若是咱们没有得到神仙姑子的帮助,此时连粥都喝不上呢,只能吃野菜了……” “之前爹娘都没能攒下一点银钱吗?” “爹的身体也不怎么好,还要吃药呢。为了省药钱,那药也经常不买的。再说,娘被外祖父他们带走时,把家里的几十文钱都顺走了。” 苏小柏情绪有些低落。 当时娘六神无主,只知道哭泣。 舅父舅母直接把家里席卷一空,连几十文钱都拿走了。 大伯二伯过来时,看到家里只剩下躺在门板上的苏三,一对瘦弱的兄妹,还把他们大骂一顿。 骂他们兄妹无用,连门户也看不好。 骂他们娘下贱可耻,说要替苏三休了她。 但是骂完后,人也跑了,留下烂摊子给他们。 还好妹妹把长姐找了回来。 “长姐,如果不是家里拖累,你是不是就会好生待在陈家,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 苏小柏这话一出,苏喜儿很是惊慌。 她也知道秀才娘子很是荣光,但她更希望长姐留在家里。 “你们不要有这些心理包袱。我原本也不稀罕做那什么秀才娘子。你们要记得,自己若是没用,旁人也看不起的,就连亲戚也是如此。不管攀上什么人,都不如自己能安身立命来得重要。” 见两个小萝卜头郑重点头,苏木兰暗想自己这心灵鸡汤还有点作用。 殊不知,在所有条件都不好的时候,根本就是很难出头的。 她还记得那个综艺节目《穷富翁大作战》,哪怕是高学历,海归,原本的富家子,或是创业成功的老板,当把他们的外在条件拿走,重新从底层出发。 一切都变得艰难。 第11章 卖了银手镯 甚至节目录了好几期,那些原本的成功人士,依然无法去开间房更别说租个房了。 第一桶金本来就是最难的。 但是,好在,她苏木兰有金手指啊! 吃完早餐后,弟妹把饭桌收拾好,碗筷也洗了,三人等着里正叔把事儿办好。 苏木兰又把家里所有家当都看了下,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 连农具都少得可怜。 只有一把柴刀,一把锄头。 衣裳上补丁摞补丁倒不用在意,反正全村人都穷。 富户也有,多些田地,多些粮食,平时吃肉能多吃点。 里正家自然是富户,建了青砖瓦房,不像大多数人家,都是土坯房。 但是连里正家里都没有牛。 种地要用到牛,村里只有两家有牛,一家是赶牛车的老孙,一家是富户姓李的。 这穷得比苏木兰在电视里看到的贫穷山村还要落后许多。 村里的读书人也少,只有三四个,连个秀才都没有,只有个老童生。 里正倒是读了几年书,但也没能考上童生。 恰巧此时里正又上门了,带来了新的户本,注明了苏小柏是户主。 姐弟三人都有了自己的户籍,分外高兴。 若是没有户籍和路引在身上,连县城都出不去。 这回苏木兰没有东西给里正了,只能口头上说好几句好听的,表示感谢。 里正也不在意,肉虽好吃,但哪有人能时不时买得起呢? 昨日苏家丫头给的肉,想必也是回来时,在县里买的。 这样想着,里正看向苏木兰的眼光又多了几分赞赏。她能想到有求于人,便准备了谢礼,这丫头还是挺讲人情的。 里正离去后,苏喜儿便有些急切:“长姐,我们能去接娘了吗?” 苏小柏也两眼灼灼,显然两兄妹都很想去把于氏接回来。 “咱们把这些重要东西都藏好。” 苏木兰把这些文书都放到一起,从自己房子里找到一块旧毛巾,拿出来包好。 又用塑料袋裹起来,这是为了防水。 挪开柜子,用锄头在柜子下挖了半尺,把东西藏进去,把土填好。 柜子挪至原位,什么异常都看不出。 土坯屋子,只有这么点好处了。 外祖家离大正村也有十二里路,三人把房门关好,便出发了。 大正村的位置不错,离县里和镇上都是十来里路,因此,若是要去买卖什么东西,村民自然都选择去县里。 “咱们坐牛车去。” 苏小柏犹豫:“长姐,咱们还是走路……否则我们三人要三文钱呢。” “不怕,我还有点银子,我想早点到县里看看能换多少。” 听到苏木兰说有银子,两小只都放下心来。 牛车上已经有了几个人,她们没想到苏家姐弟也来坐牛车。 “可怜见的,这是要去县里?” 苏喜儿低声道:“婶子,我们是去接我娘。” 妇人更是议论起来,都说于氏心狠,怎能扔下孩子跑了。 “是我外祖父和舅舅把我娘带走的,我娘自己也不想走。” 苏喜儿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娘,不由辩解着。 “话是这么说,但你娘若硬是不走,你外祖父还能真的把你娘拖走?说来说去还是心狠!你长姐先还未回来,不是扔下了你们两个小的?夭寿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养得活两个小的?这还不是打算再嫁能过上好日子?你外祖父还能再得一笔聘礼银子。” 苏木兰见苏喜儿被这些长舌妇说得都快哭了,便揽了下她瘦弱的小肩膀。 “婶子们,你们多虑了。我们不是正要去接我娘吗?我娘若是愿意回来,我们肯定活得下去的。若是不愿意回来,我们也希望她以后自己能过得好。” 妇人们见苏木兰语气有点冷漠,神情又有丝倔强,也不再多说。 这丫头像是个不好惹的。 到了县里,三姐弟先去当铺。 伙计一看三人穿得破旧,也不当一回事。 直到苏木兰拿出银饰,伙计两眼一亮,这做工,甚是精美。 伙计用戥子一称:“有个四钱的样子,只是,姑娘你也知道,这儿是当铺。死当给三钱银子,活当给二钱。” 苏木兰将那镯子拿回来:“我这镯子做工精美,只见这雕花,便知不俗。我且再看看。” 苏木兰带着弟妹转身就走,伙计也不多挽留,反正在外头碰了壁,他们还是得回来。 “长姐,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看的镯子。可惜,要拿去当掉,你就没法戴了。” 苏喜儿一心想着长姐没有镯子戴,却不被这精美的镯子闪花眼。 苏木兰对这妹妹又喜欢了两分,真是个淳朴的小姑娘。 “无事,眼前咱们都需要有银钱傍身,哪里还在意这些?” 三人又进了银楼,这回伙计一皱眉:“哪里来的穷小子,这银楼也是你们进来的?” 先敬罗裳后敬人。 做生意的都是这般势利。 但苏木兰无所谓,本来自己也不是他们的目标客人。 直到她掏出银镯子:“小哥,你们铺子里收这镯子吗?” 伙计也是识货的,叫了掌柜出来。 掌柜也同样称了下:“小姑娘,有个四钱的样子。看在这做工的份上,我许你三钱半。” 苏木兰心知这镯子他们回收后,肯定加高价卖出。 但此时她也只能同意。 毕竟比起方才那三钱银子,又多了五十个铜板。 双方达成交易,银钱到手,苏木兰暗自松了口气。 【宿主,你还是把银钱都存到房子里,这样更安全。】 苏木兰有点担心系统和空间忽然消失,心里有些抵触。 【宿主,还请放心,若是本系统真的不幸消失,也会提前告知的。】 苏木兰放下心来,将银子放到抽屉里。 五十个铜板放到自己身上。 “渴了?” 两小只点点头,但是能怎么办? 去茶摊子上喝碗茶,那是万万不可的,歇歇脚喝碗茶,也要一文钱。 苏木兰带着弟妹到巷子里的墙角,从冰箱拿出矿泉水让他们喝。 再一看有可乐,又让他们各喝了一口。 两人被这强烈的味觉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 第12章 你可想清楚了 “长姐,这是酒吗?怎么甜甜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是,太好喝了。” 苏木兰笑了:“这不是酒,而是饮料,名叫可乐。好喝?但也不能总喝,它不如白水解渴。咱们偶尔喝一下,提提神。” 苏喜儿的忧虑都被这口可乐冲走了,注意力也被转移。 之前一直想着若是外祖父不让娘回来,那该怎么办? 此时却被可乐的味道征服,还生出了一丝幸福感。 “世上好吃好喝的太多了,所以啊,咱们都要快乐点才行。” 苏木兰笑眯眯的。 她也觉得幸福。不只是因为她捡了一条命,也因为父母对她的执念与牵挂,让她在这异世,还能喝上可乐! 连一向少年老成的苏小柏也露出孩子气:“长姐,这可乐太好喝了!真想再喝一口。” 苏木兰又悄悄让他们各喝一口,看着他们笑眯了眼。 三人再次坐上牛车,这回脸上的表情都轻松多了。 到了外祖父家所在的深兴村,苏木兰便招呼他们下了牛车。 “可不能让外祖父他们发现咱们有钱坐牛车。” 又走了一里路,才到了外祖父家。 还未进院子,便听到有妇人在哭,有男的在骂。 “长姐,好似是娘在哭。”苏喜儿急了。 “爹,苏三才去,你怎么能把我拘在这儿?我怎么说也该回去料理了他的后事。” “你是个傻的?苏家穷成啥样了?你回去怎么料理?你是能买口棺材,还是能做得起道场?” “再怎么说我也该陪着孩子,哪能这样就把我拖回来?” 院门没关,三人进了院子。 外祖父家也穷,而且没有分家,三个舅舅住在一起。 见有人进来,十几个人看向院门。 “小柏,喜儿,我的儿啊。” 于氏匆匆跑了过来,一把就把他们搂在怀里,泪眼朦胧的。 她又狐疑地看向苏木兰,好一会儿,失声道:“你是我的木兰啊,我的兰丫头。” 她又把苏木兰搂在怀里,自己呜咽起来。 苏喜儿放声大哭:“娘,你跟我们回去,长姐回来了,以后咱们都跟着长姐生活。”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你长姐已经嫁人了,哪里能随意回来?” 于氏仔细看了看苏木兰:“长这么高了,怎么这么瘦?娘都听说了,姑爷高中了秀才,以后我兰儿就是秀才娘子。” 苏小柏低声道:“娘,长姐已经和陈家断了关系,不嫁了,陈秀才要另娶。” 于氏如遭雷击,喃喃道:“岂有此理。我和你爹爹,日子过得再难,也不敢去陈家走一趟,就怕他们怕我们上门打秋风,不善待你长姐。这……中了秀才,就不认这门亲了?” 苏木兰甚是冷静:“娘,今儿我们来接你回去。” 于氏还未说话,于老头大声喝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不好好守在家里,去办你爹的后事,到这里来搅和什么?我话摆在这里,苏家那个穷窝,你娘可不会再去了。你娘受了这么多年苦,该享享福了。” “我娘还是苏家的媳妇,我爹尸骨未寒,外祖父的意思是要让我娘再嫁?” 苏木兰冷冷地看向于老头。 于老头长得瘦小,半佝偻着背,面上却一副凶悍的样子。 “你这丫头怎么与你外祖父说话的?你娘还年轻,再嫁有何不可?你们身为子女,不应该为你娘后半生的幸福着想?还希望你娘一个寡妇带着你们三个娃,饭都吃不上?” 于大不悦地瞅向姐弟三人。 苏木兰不再与他们打机锋,看向于氏:“娘,你是怎么想的?” “娘,你跟咱们回去。爹的后事已经办了,已经入土为安,长姐也回来了,咱们一起过日子。你再嫁的话,不要咱们了吗?” 苏喜儿对于氏感情很深,一个劲地央求着。 “你爹的后事已经办了?你伯父他们出的钱?”于氏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 “伯父他们不但不愿意出钱给爹买棺材,还想霸占房子呢。好在,长姐从陈家得了一两银子回来,给爹买了棺材,换上了寿衣。长姐也让里正叔给我们重新立了户本,哥哥是户主。娘,你和我们一起,也能活得下去的。” 苏小柏也劝道:“娘,你跟我们回去,虽然咱们家里穷,但只要肯勤快干活,肯定活得下去的。” 两兄妹都有分寸,不敢把长姐得了神仙姑子赏赐东西的事儿说出来。 外祖母方氏过来把于氏和孩子们拉扯开,用手指点了点于氏的脑袋。 “你真是长了个榆木脑袋?苏三都已经去了,你这些娃儿苏家总会照管的,倒是你,你带着他们能吃得上饭?不过是互相拖累而已。如今说的这门亲多好?家里有银子,顿顿有肉吃,你嫁过去不是享福?” 方氏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于氏沉默了。 苏木兰嗤笑:“你们真是为我娘做的好打算,也是为了得到那些聘礼银子?娘,你可想清楚了?” 大舅母罗氏声音尖利:“你们是苏家的娃,你娘可是于家的。你们这些娃真是黑心肠,不想看着你娘过好日子,存心要拖住你娘在那个穷窝!” “大舅母可是姓罗?那你怎么不回罗家去,你不是罗家的女儿?” 于氏连忙出声:“木兰,不能这般与你大舅母说话。” 苏木兰挑了挑眉,原主这个娘,长得较为柔弱,说话真是让她不喜。 罗氏身子较胖,冲过来要揍苏木兰。 苏喜儿吓得尖叫一声,苏木兰却灵活地往旁边一闪,罗氏收不住,好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这个死丫头,你爹死了,你的大舅却还活得好好的,你敢在这乱诅咒?” 于家人口众多,吵闹得很。 总之是一个主题,就是不让于氏回到苏家去,要让于氏再嫁。 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娘,不知你再嫁能得多少聘礼银子?是为了贴补于家?为了给你爹修房子,还是为了给你大侄儿攒钱娶亲?” 苏木兰毫不客气的话,让人群里议论声更大了。 第13章 随你自欺欺人 于家人不妨苏木兰这么直白,都觉得臊得慌。 “你这死丫头在这胡咧咧什么?你们就想拖累你娘?” 苏木兰懒得与他们啰嗦,只对准了于氏:“娘,你自己决定,到底是打算再嫁,还是跟我们回去。确实,跟我们在一起,你要做很多活儿,也会过得穷苦。因此,我希望你想清楚。” 苏小柏和苏喜儿有些急,长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若是长姐愿意,悄悄地告诉娘,家里有好东西,还有银子,娘会愿意回去的? 这样一说,果然于氏犹豫了。 “你们爹也已经去了,我回去了又能如何呢?我哪有能力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别说银钱,连粮食我都挣不到。” 于氏不是个健壮的妇人,主要也只是做做家务活,地里田里的活儿做得很少。 因此,苏三也没法出去做工,只能自己侍弄着两亩薄田。 “不知外祖父给我娘说的是什么亲?” 于老头来劲了:“我还会害你们亲娘,我的亲生闺女吗?就是隔壁村的刘屠夫,盖了青砖大瓦房,挣了不少银子,时常吃肉的。虽说是个鳏夫,但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都快要成亲了。你娘嫁过去,不是顶好的日子?” 人群里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这是一门好亲的;有说这前任相公尸骨未寒,哪能这么快又再嫁的? “又不是现在就嫁过去,怎么说也得过了七七之后,这样,也算对得起苏三了。”方氏大声说着,似乎已经仁至义尽了。 “娘,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做出了选择?” 苏木兰无视两兄妹的焦急,只冷冷地对着于氏问道。 于氏嗫嚅着:“娘以后若是过上了好日子,会尽力帮衬你们的。木兰,你在陈家过得好,不知道穷苦日子有多难熬!别说吃大米白面了,有时候就连野菜粥都喝不上。你们别怪娘,都是娘没本事……” 苏喜儿乞求地看着苏木兰,低声道:“长姐,你能不能好好劝劝娘?你能不能跟娘说,咱们有好吃的,有银子……” 说到后面,声音细小,似低不可闻。 她害怕长姐发怒,但也不想就此失去娘亲。 只能纠结地哀求着。 苏木兰暗叹,于氏以前可能心悦苏三,因此,即便他穷,她也愿意跟着他。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毫无起色不说,反而变得越来越没希望。 长女送出去当童养媳了,虽然得了一两银子,但也好似白养了。 更惨的是,苏三还这么早就去了,长女又被退亲,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娃,能如何过下去? 倒不如就此脱开身来,像她爹娘劝说那般,不要再“泥潭深陷”,好歹还有后半生。 “娘,你要想清楚了。跟着我们姐弟三人,以后日子越过越好,弟弟说不定以后还能读书,能光耀门楣。我和妹妹也已经长大……” 于老二嗤笑:“你这丫头就不必在此胡吹大气了,你爹都已经去了,你们有什么能力翻身?还是不要想着阻了你娘的好路,让你娘下半辈子过好点。” 苏木兰不再说话了,该说的她不想再说。 若是于氏是个把娃儿疼在心尖尖上的,她自然愿意接纳她,也不在意与她一起过好日子,分享她的便利。 但是显然,于氏过怕了穷日子,如今只想再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不想再被前任相公留下的拖油瓶拖累,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因为她有系统,有吃的,有银子,就必须要养活这个便宜娘吗? 若是她没有呢? 为了刺激一下于家人,苏木兰又大声道:“娘,你再嫁的话,能得多少银子?既然你打算再嫁了,总得留点银子给我们三个?不然我们怎么活得下去?” 于氏还未说话,于老头厉声喝道:“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疯了?你娘是我的亲闺女,她的聘礼银子当然只能我这个老子拿着!我这屋子要修缮,我大孙子快要娶亲了,哪里还顾得上你们这些苏家的兔崽子?” 苏小柏表示难以置信:“娘,你再嫁为了自己过好日子,也为了给外祖父家挣点聘礼银子用来修屋子?为了给表哥娶亲?” “小柏,当初我嫁给你爹,聘礼才二两银子,连房屋都没有。我倒不是怨你爹穷,没本事,但我身为女儿,却连爹娘的生养之恩都还不上。我也愧对你们外祖。若是……以后聘礼银子到手,我给你们半两银子,让你们也活得下去。” 于氏说话温温柔柔,苏木兰却不耐烦听。 “行,娘,那到时看你能否给我们半两银子,咱们都拭目以待。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苏木兰说完这句,利索地招呼弟妹:“咱们回去。” 于氏跟着走出两步:“木兰,你好生带着弟妹,你们是苏家的娃,你们伯父必须要管你们的……” 苏木兰回头一笑:“娘,你就不用再在这儿说谎话欺骗你自己了,说这些能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吗?方才喜儿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连棺材钱他们都不愿意出,还想着霸占我们的房屋。你却还在这儿念叨,有意思吗?” 于氏不妨苏木兰这般直白地戳她的心,顿时又浮上了眼泪,她依然喃喃道:“不会的,你们是苏家的根,苏家必须要管你们。” 苏木兰也不再说什么,这个便宜娘愿意自欺欺人,也随便她。 苏小柏不像苏喜儿那般感性,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很清楚,知道娘已经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苏喜儿眼泪汪汪的,还寄希望于长姐能把娘的心打动,让娘跟他们回去。 于氏见苏木兰带着弟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不由痛哭起来。 “嚎什么?他们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大了,也不知为你着想,只想着拖累你。你听木兰那丫头胡吹大气了,说什么以后小柏读书?这天都未黑,就做起梦来了。” 于老头心里的气还是不顺,一想苏木兰那个死丫头怼了他好几句,他就气怒得很。 第14章 米被偷走了 “爹,你可别再这样说了,我到底是他们的亲娘啊。木兰这丫头是彻底恨上我了,你没看她方才说得有多绝情?”于氏流着眼泪。 “就是给秀才做童养媳,做得她的心越发大了,连你这个亲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她也不想想,若不是你以前眼光长远,哪里轮得到她去秀才家过好日子?” 于老头还是气怒难平。不过他一想到苏木兰是说给秀才家的,怎么说他也亲外祖,以后让她多多孝敬是应该的。 她此时在气头上,但以后她长大了,哪有不认亲娘亲外祖的? 于氏双手掩面:“爹,木兰那丫头,已经从陈家出来了,她和陈家已经断了关系,陈家要另娶了。她就是得了陈家一两银子,才把她爹给安葬了。” 于家人都倍感惊讶。 方才苏喜儿轻声对于氏说的话,他们都没能听着,以为苏木兰仗着是秀才娘子,才敢对外祖不敬,对亲娘咄咄逼人。 哪知,竟然从陈家出来了! “这个逆女,大好的前程给她安排好了,她自己还不懂得把握,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就这样的娃儿,要来有何用?幸亏你没跟着他们回去,回去了你第一件事就是去挖野菜!” 方氏也愤愤不平,早知道木兰这死丫头已经不是啥秀才娘子,方才她高低得再教训她一顿。 于家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于氏的耳朵闹得嗡嗡的。 也是,到底是娘家人,还能害自己吗?自己若是跟着三个娃儿回去了,此时能做什么? 如娘所说的,去挖野菜! 还不如等聘礼银子到手后,给一点给娃儿用。 与苏三的感情,也早就在风雨飘摇与穷苦困顿中消磨殆尽了。她可没有对不起他…… 这样想着,于氏的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坐在牛车上,苏喜儿还在流着泪,她也不敢哭出声,但让她控制住眼泪,她也控制不住。 苏木兰轻叹一声:“娘的心意你们也看清楚了,各有各的缘法,希望娘以后过上好日子。如外祖家的人所说,咱们也别拖累她了。” 苏喜儿轻声道:“长姐,为何不告诉娘……咱们可以过得很好的呀?” “若是那些好东西都用完吃完了呢?你想过没?若是咱们压根就没有这些个东西呢?” 苏木兰并不十分爱怜地去安抚这个妹妹,她的语气十分淡漠冷静。 苏小柏示意妹妹别哭了:“娘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也不必强求。一直以来,娘认为爹爹没本事,认为总是在过穷日子,心里诸多怨气呢。” 苏喜儿呆呆的,也不再哭了。 苏木兰暗想,于氏不回来也好,她是个大人,不那么好糊弄的。反正是她的个人选择,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若是苏喜儿想不通,她也不想再多劝解。 牛车到了县里,苏木兰让在粮油铺子前停一下,带着苏喜儿去买些杂粮。 杂粮在现代被称为是健康饮食,价格也不便宜。 在此时却是无奈之举。 即便是杂粮,也要四文一斤,而大米白面,则要八文一斤。 买了三斤杂粮,苏喜儿小心地抱在怀里。 苏木兰见她可怜,从房子里找到了糖罐子,拿出两颗糖来,给两兄妹一人一颗。 苏喜儿剥了糖纸,放入嘴里,红肿着眼睛笑了。 “好甜啊,长姐,真好吃。” “以前爹娘给你们买糖吗?” 苏小柏也跟着吃糖,闻言摇头:“很少,只有过年时能吃上一两块饴糖。” “糖真的太贵了,哪里吃得起啊?”苏喜儿嘴里有了糖,分外满足。 苏木兰看了下自己的零食架子,上面还有不少零食。 如果自己时不时拿零食吃,不知爸妈会不会注意到这个变化,然后也给补足? 这样想着,苏木兰自己也把一颗糖放到嘴里,果然如苏喜儿说的,好甜啊。 补充点糖分,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回到村里,路上也会遇到村民,纷纷询问他们,怎么没把娘接回来。 本来心情已经好转的苏喜儿,顿时又低落了下去。 苏木兰不耐烦与这些人说话,只冷淡道:“我娘有她自己的想法。” 妇人们都从这话听出意思来,不就是于氏不想再回到这个破旧的家,带着这三个拖油瓶? 她们唉声叹气几声,也没别的话好说。 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用。 苏木兰不理那么多,带着弟妹回到家。 “等一下。” 苏木兰看着院门虚掩着,她皱皱眉。 “我记得出去时把这门拉紧了,虽然没有锁,但是也用这小木棍别住了。” 苏小柏附和:“没错,长姐,家里不会是进人了?” 苏喜儿紧张起来,把怀里的杂粮米抱得更紧了。 苏木兰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又示意苏小柏捡块石头。 三人悄悄地进门,蹑手蹑脚地往屋子走去。 一进屋,发现一片狼藉,东西都被翻乱了! 灶屋的米桶本来还剩下两斤左右的大米,此时也已不见! 卧房里更是乱七八糟,不过,本来就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丢失的。 苏小柏的冷汗都快下来了:“长姐,还好你把东西藏得好好的,否则那文书和户本要是被偷走,那就麻烦了。” 苏木兰也惊了一下,还好她藏得隐秘。 看来,这些重要东西应该藏到空间里? 不过系统此时却并未提示她,那么就还是藏在柜子下面的土坑里。 这里也是万无一失的。 “你们觉得会是谁?” 苏喜儿十分生气:“我怀疑是伯父。” 苏小柏也赞同:“连米都偷走了,应该是他们。别人也不敢来啊。” “看来他们见我们有钱安葬爹爹,就想着还有剩下的,就来偷了。还好那些金贵的东西,用完了之后,咱们就收了起来。” 想到这里,苏木兰也有点后怕,若是那些沐浴露牙膏被子什么的,都被苏大苏二发现了,那可就有大大的麻烦。 心里想着要怎么惩治他们,手上动作了起来:“咱们先做饭吃。” 第15章 你可是户主 苏木兰把新买的杂粮米倒进米桶,又让苏小柏把院门栓紧。 从厨房里舀出几杯大米,准备淘米。 “长姐,咱们还吃白米饭呀?不是买了这杂粮米?”苏喜儿有些不解。 苏木兰也不向她解释这白米吃完了还会有,只安抚道:“如今咱们都太瘦了,既然能吃白米饭,自然先顾着。” 苏喜儿自然也是喜欢吃白米饭的,欢天喜地地去烧火。 苏小柏从菜地里摘了些豆角南瓜和白菜来,懂事地洗菜切菜。 他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 也是,都没能去读书,连这句话都没听过,哪还能有这种想法。 苏木兰见弟妹都懂事,她内心还是挺满意的。 她可不想去养两只白眼狼啊! 苏木兰打开冰箱,发现有斩好的鸡肉,还有五花肉,配菜也有,葱姜蒜也齐全。 虽然厨艺一般般,但是炖个鸡汤,做个红烧肉的程度,她还是可以的。 苏喜儿很是忧虑:“长姐,都没过年,我们吃这么好,以后没有了怎么办?” “就是因为此时有,因此咱们现在就吃啊。不吃的话,万一以后没有了,你们说后不后悔?” 苏小柏似有触动:“本来我都是想省着的,长姐这么一说,真有道理。” “以后的事儿是什么样的,咱们谁也不知道。趁现在能过好日子,咱们就吃好喝好,不想那么多。” 鲜美醇厚的鸡汤,让三人都食指大动。 “长姐,这几天下来,我肯定胖了许多。” 苏木兰看看妹妹:“并没有,还有很大的长胖空间,多吃点,长胖点。” “哥哥,以前过年时,我们都吃不到鸡肉呢。能吃到鸡蛋就很好了。” 苏小柏感同身受,又转向苏木兰:“长姐,你在陈家有鸡肉吃吗?”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陈家啊,每顿就是一个土豆,或者一块红薯。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我干!” 苏喜儿气道:“长姐,你是过去当媳妇的,又不是去当牛做马的,他们怎能这般欺负人?” “没事,都过去了,我们也总算长大了。” 吃完饭后,还剩下不少菜。 苏木兰试着将剩菜剩饭收纳进冰箱,竟然也可以! 真好啊! 安排他们睡个午觉后,苏木兰带着弟妹上了苏大家里。 “你们怎么来了?”苏大没好声气。 “大伯,今日我们不在家,你去我家里做甚?” 苏大一脸惊讶:“我可没去你家,可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原本我还有二百多文钱,这下全被你拿走了,你还不承认?” 苏喜儿和苏小柏知道这是苏木兰故意诈大伯,因此也很配合。 “大伯,我们就剩下那些钱了,还给我们。” “如果没有那些钱,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何氏怒道:“你们这三个兔崽子在这装模作样,连你们亲娘都不愿回到那破窝,你当我们愿意去?请我去都不去!还二百多文钱,你这是在发梦?” “就是有二百多文钱,我们还买了好几斤白米,都不见了!都被你偷去了!” “还想着你们有白米吃呐?兔崽子们赶紧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堂哥苏向石不耐烦地驱赶。 “我要去搜!你们别以为我爹过世了,就这样欺负我们。” 苏木兰不由分说,就往灶屋里冲。 何氏伸手一拦,竟然没拦住! 苏木兰猛地把饭锅打开:“你们不就是偷了我家的白米,中午正是吃了米饭!” 何氏怒道:“我家本来就有白米,哪还用得着去你们那穷窝里去偷?” 饭锅里自然没有剩下多少饭,也就一两粒粘在锅底的米饭。 苏木兰却不依不饶,打开灶屋后门:“我倒要看看,我家其他东西也不见,都藏在这后头。” 有只母鸡正打算下蛋,吓得要逃走。 苏木兰一步箭步过去,抓住了母鸡,扔在了自己空间的阳台上。 她又假装左右看看,就把门关上。 “还找什么?啥也没有!” 何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苏木兰的手:“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我滚出去。” 苏木兰悄悄示意了两兄妹,三人老实地滚出了苏大家里。 何氏一脸得意:“不过是两斤米而已,哪里能让她来找?” 苏向石阴沉个脸:“爹,娘,你们听那死丫头说,她那本来还有两百多文钱呢,咱们可没瞧着,莫非是二叔拿走了?” “我看极是可能!难怪老二不声不响的。咱们得了两斤米还在这儿笑呢,老二家却得了二百多文钱。这我可不能忍,得让他交出一半来。” 苏老大一家四口朝着苏老二家里去了。 当天下午,有好事者说起八卦。 “苏老大和苏老二打了一架,也不知是为何?” “稀里糊涂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苏老二偷了他家的铜钱?” “哪里能偷到他家的?他家哪有铜钱让他弟来偷?” …… 苏喜儿在外探听到消息,兴冲冲地跑回来。 “长姐,你那样一说,果然大伯去找二伯,两家还打了一架呢。” 苏木兰也笑,他们怎么会想得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丫头敢说谎? 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两人窝里斗! “改日咱们还是要去买锁,出门时要锁上门,不让他们进来偷东西。” 苏小柏暗恨:“长姐,我真恨自己怎么还不长大,若是我现在有十几岁了,大伯二伯也不敢如此欺负我们。” “无事,你可是我们三房的户主。”苏木兰安慰着他。 这话给了苏小柏莫大的鼓励:“长姐,妹妹,我一定要立起来。爹爹虽然过世了,但还有我!我一定要把家里撑起来。” 三人正聊着,只听有人在敲院门。 “有人吗?” 苏小柏起身:“我去看看,这好似是个陌生人的声音。” 一打开院门,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利索的胡服,面容清隽。 “这位小弟,我路过此地,看来今晚要错过驿站了,能否借住一晚。我出银钱。” 苏小柏正待拒绝,只听那少年又加了句:“一两银子!给我做顿饭,让我有个地儿睡一晚上。” 第16章 公子哥儿干活 苏小柏拿不定主意,学着那少年一拱手:“你且稍等,我问了长姐再说。” 苏木兰见苏小柏“噔噔噔”跑过来,眼里隐隐有着兴奋。 待他把事情一说,苏木兰也很惊喜:“接待啊,一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一两银子,这相当于天上掉馅饼的程度。 只见苏小柏带着一个身穿天蓝色胡服的少年进来,那少年面容清隽,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鼻子挺直,嘴唇紧抿。 “我家里只有姐弟三人,不过,我也会尽量让你吃好睡好的!” 苏木兰微笑着,表示着最大的诚意。 那少年也笑了:“那敢情好。为表诚意,我先付定金。” 他果然丢过来一小块碎银子,苏木兰稳稳地接过,简直心花怒放。 “你要先休息一下吗?我可以先给你铺床,用饭时我再叫你。” “可以。” 苏木兰有点纠结,苏小柏那被褥床单都还未洗,别人给足足一两银子,让他睡脏兮兮的床也不合适? 纠结了一会,她还是从空间的衣柜里,把干净的床单和被子拿出来。 连枕头也换上了。 还好这是一套看起来比较朴素的四件套,浅蓝色的,看起来甚为清爽,也不容易露馅。 苏喜儿也连忙把苏小柏的房间擦洗一遍,地也扫得干干净净,又把窗户打开透风。 少年一进屋子,大感惊讶。 这乡下屋子,干净不说,看起来也有几分雅致。 他也觉得有些累了,下午躲在苏大灶屋后的柴房里,原想着将就躺一晚,却看到了苏木兰的妙手空空的绝技。 他看得很清楚,苏木兰抓住了那只鸡,而后,鸡竟然不见了! 真是有趣味! 想到这里,他又来到灶屋,见苏木兰正准备淘米。 “姑娘,我这几日都未能吃好,能否点个菜?” 苏木兰一愣,这个人不点菜,她也是打算要拿出最好的菜来招待的! “乡下贫寒,若是你想点菜,我怕不能如愿。” 少年笑道:“也就想吃点家常菜,想喝点鸡汤,炖的鸡肉,再来点可口的蔬菜即可。” 苏木兰连忙应下:“行!这是小要求,我自然做得到。” 少年佯装想四处逛逛,将这简单破旧的院子四周都逛了一下。 土胚屋后还有间柴房,过去就是菜园子,菜园子后面是茅厕。 屋前也种了些菜,院子不小,但也一览无余。 他逛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这苏三家并未养鸡! 哪知,他再度走到灶屋时,却见苏木兰手里拎着一只鸡,正是他看到的苏大家里的那只! 少年嘴角又浮起玩味的笑。 这小姑娘,到底把鸡藏在了哪里?她就不怕她大伯找上门来? 此时苏木兰有点慌张,她手里虽然有鸡,但是不敢去杀啊! 苏喜儿与苏小柏更不敢。 但为了让这出了大银子的尊贵客人满意,苏小柏硬着头皮上前。 “长姐,我来杀鸡……” 苏木兰看着弟弟那慌里慌张的样子:“你不会打算一刀剁下去?” 少年笑出了声,苏家三姐弟齐齐看向了他。 “呃,杀鸡不是那样杀的,应该割颈,放血。” 苏木兰有点尴尬:“请问小哥如何称呼?” “我姓谢,谢承安。” “谢公子,我这个要求可能有些无理,你便看着是否合适。这只鸡,你能不能帮忙杀一下?” 谢承安猝不及防:“让我杀鸡?” 他哪里杀过鸡? 虽然他也学过武艺,功夫还不俗,但是杀鸡这回事儿,不都是仆妇们做的吗? 苏木兰看着他的神情,又转回了话头:“还是我自己来!” 谢承安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去杀鸡了,哪知她又说自己动手。 他倒要看看她能不能下得了手! 苏木兰拿起菜刀,到门口磨刀石上好好磨了磨,见刀刃明显锋利了不少才停下。 她示意苏小柏将鸡抓牢了,将一只空碗放到地上。 用菜刀狠狠地割破鸡脖子,自己有点慌张地后退了两步。 鸡血流出,都落到了碗里。 苏小柏也慌张,但是牢牢地抓住垂死挣扎的鸡。 当那只鸡终于不动的时候,姐弟俩的鼻尖都冒出了点汗。 谢承安在一旁看得发笑。这丫头有点狠意,但不多。 苏喜儿已经把开水烧好,接下来的褪毛就简单多了。 褪了毛后,苏木兰还细心地把烧火钳烧红,将一些细绒毛都烫掉,处理干净。 然后又要开膛破肚,清理内脏。 苏木兰干着这些活,忽然有些心酸,自己带着两个萝卜头,以后这样的活儿,都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后,谢承安却上前来:“这鸡块我来剁。” 他直接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刀,“嘭嘭”地砍着,干脆利落,一刀一块。 苏小柏也连忙把内脏拿开去清洗了。 苏木兰在一旁看着,有些忍俊不禁。 她为了一两银子收留了这个体面的过路人,倒是也不怕。 她有武术,又有菜刀在身,再说这位公子哥一看就是富户子弟,自己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还怕他有所图不成? 谢承安感觉到这个小姑娘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剁鸡块,他也有点好笑:“我读书,习武,这剁鸡肉倒还是头一遭。” 苏木兰听到他说“习武”,留了点心。 这小子竟是习过武的,自己要注意点才是。 “让你这公子哥剁鸡肉,真是为难你了。” 苏木兰接过剁好的鸡肉去清洗:“你洗洗手,去歇着。晚点我做好做了再叫你。” 苏喜儿连忙给这尊贵的客人倒了一盆水,方便他洗手。 见客人洗完手歇着去了,苏喜儿又连忙去抱了柴来,准备烧火。 “这只鸡真肥,我觉得一半用来炖汤,一半炒着吃就行。” 苏喜儿笑道:“长姐,也不知你怎么的,竟把这只鸡弄回来了。大伯母此时快气疯了?” “他家有几只鸡?” “有三四只,生的蛋能换不少盐油钱呢。” 苏木兰有点遗憾:“可惜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再去他家抓鸡,若是哪天他家的鸡跑出来了,倒是又便宜我了。” 第17章 丢了只老母鸡 谢承安的耳力很好,听着这对小姐妹的话,不由笑了。 他在苏大家的柴房里,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的。 先是那个当伯父的不讲脸面,趁着这侄子们不在家,竟然上门去乱翻乱找。 虽然没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把人家米桶里的米都偷走了! 即使只有两斤,对于这村民来说,也是非常值钱的。 这个侄女显然也是不好惹的,找上门来不说,把那缺德大伯家的鸡也抓走了。 只是,这只鸡实在消失得很稀奇。 那么瘦小的身子,瞧着不像是能把一只鸡无声无息地藏起来的程度。 当时那只鸡到底藏在哪儿呢? 就连方才,他前后都找了下,都未发现那只鸡。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哪知那小姑娘又明白着把鸡拿了出来。 胡思乱想间,他放松心神,睡了过去。 直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谢公子,醒醒,该吃饭了。” 谢承安睁开双眼,见天色已黑,隐约闻到飘来的菜香。 他利索地下床,跟着苏小柏走到灶屋。 一张破旧的方桌,四条长凳,倒是一人一个方向坐好。 桌上摆着诱人的饭菜,有一大碗炖好的鸡汤,另有一道辣子鸡丁,还有一碗回锅肉,以及蒸南瓜。 “这么丰盛!” 谢承安顿觉胃口大开,先舀半碗鸡汤,浅尝一口,赞道:“味道真不错,不知是怎么调味的。” 每样菜他都试了试:“这一两银子花得真划算。” 苏木兰笑道:“你满意就好,我说了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谢承安见另外两兄妹不太敢夹菜,便劝道:“你们也吃,多吃点,我还能一个人吃完不成?” 苏喜儿小声道:“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很显然苏小柏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生怕这贵客吃不饱,觉得这一两银子花得不值。 “我哪里能吃这么多!你们也吃。” 在他的劝说下,两兄妹才敢动筷子。 谢承安扒了一口饭放到嘴里,忽然察觉到,这是米饭。 那苏老大明明说了,把这侄女家的米都拿走了。 但此时,他吃到嘴里的竟然是米饭! 再环顾四周,点了一盏油灯,屋子尚算明亮。 苏木兰见他悄悄地四下打量,她也不说什么,只让他多吃菜。 “你是要往哪里去?为何错过了宿点?事实上,县城离我们这儿也不远,你大可坐上牛车,到县城的客栈里,舒舒服服地用饭安寝。” 谢承安见苏木兰吃饭的样子很是斯文,又觉得有点稀奇。 这个乡下小姑娘,处处让他觉得有点违和。 胆子大得离谱,有妙手空空的绝技,说话也随意。 他不由笑道:“这话,怎么在我给银子之前不说?” 苏小柏和苏喜儿一惊,紧张地看向他,似是生怕他觉得给了一两银子不值。 但苏木兰却轻松地笑着。 谢承安知道他感觉的那股违和从哪而来了,就是她不像弟妹那般惊恐,也不像他们那般,非常看他的脸色。 苏木兰有了丝狡黠:“既然有银子赚,我怎么会推辞?这可是生意,莫非我还把生意往外推不成?” 谢承安语气有了些许低沉:“我是从府城回老家看我娘的,我娘在老家侍奉祖父母,此时,我娘的身子骨也不太好了。” “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苏木兰安慰着他,“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样个不好法?” “我娘有心疾,有时会昏厥过去。大夫说,一次比一次凶险,说不定哪日,便会再也醒不过来。” 谢承安的面色微沉,满是忧虑。 “那为何不去府城治病呢?府城应该有杏林高手。”苏木兰隐隐觉得不对。 “连我都差点回不了老家,莫说让我娘去府在治病了……” 谢承安及时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苏木兰却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饭吃到大半,忽然院门外有了嘈杂声。 “小柏,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小柏应声,去开了院门,哪知,进来了好些人。 是大伯二伯家的人! “果然,你这狐媚子,竟然收留了陌生男子在家,脸都不要了么?” 二伯母周氏大声嚷嚷,想着一口把这罪名给这死丫头钉实了。 大伯母何氏也一脸愤慨:“木兰丫头,虽然你爹不在了,你娘也跑了,但你是咱们苏家的丫头,哪能如此行事?你也不小了,之前也是做过童养媳的人,要不是人家陈秀才不要你了,你都快要成亲了……” 苏老大更是跳进灶屋:“被我抓着了,这只鸡,不就是我家丢的那只鸡?” 何氏也冲进来一看,大声叫嚷:“没错,我家丢了一只老母鸡,却在你这小娼妇的桌子上!你真是黑了心肝,没了良心!” 苏木兰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再一看两小只都有点惊恐,一脸可怜,便让他们到自己身后。 奇怪的是,谢承安却并不慌张,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他见苏木兰看过来,也瞟了过去,竟还微微一笑。 苏木兰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看看自己会如何应对!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良心的,见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冷声道:“你们这两妇人,好不知羞。这明明是我从县城买来的鸡,让苏家姑娘给我做了饭食,我给她银钱,怎么到了你们口中,这却是你家的鸡?” 苏喜儿和苏小柏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何氏一愣:“怎么可能,这就是我家的鸡!这死丫头下晌去了我家一趟,就偷了我家的鸡!” “大伯母,你家的鸡在哪儿?” “就在灶屋后头的柴房旁,这可是我家的老母鸡啊,每两日便会下一个蛋的!”何氏几乎恨之入骨,“我家值钱的老母鸡,你竟一锅炖了。” “我去了你家是不错,因为你上午趁我们姐弟不在家,到我家来乱翻乱偷,不仅把我家的白米给偷走了,还偷走了两百多文钱!” 苏木兰不慌不忙,口口声声说着丢了两百文钱。 第18章 我要和他们断亲 “你个死丫头,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两百多文钱,我可没见着。” 何氏很是郁闷,这死丫头总是把那两百多文钱扣在她的头上。 “铜钱没见着,米总是你偷的?” “米也不是我偷的!” 苏木兰忽然朝周氏和苏老二笑笑:“二伯,二伯母,大伯母从我家偷了米去,中午时还没否认,这会子却否认了。可见,那两百多文钱也是她偷的。当然,总之我的钱和米都不见了,不是他们就是你们!” 周氏跳了起来:“好你个何氏,还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偷的,原来明明是你们偷的,还想把这帽子甩到我们头上来。你既偷拿了那两百多文钱,就该分一半给我们!” 何氏连忙给周氏使眼色,周氏却浑然不觉。 村人都议论纷纷,这谁是谁非,不是一眼就清楚了吗? 待周氏反应过来,却发现村人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瞧着他们。 “我真的没偷!这个死丫头是胡说八道的!”何氏连忙给自己辩白。 “大伯母,二伯母,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看来你们是各自都来我家翻了一通,总之我家的钱和米,就是你们偷的。居然还说什么‘偷的两百文该分你一半’?” 苏木兰气呼呼地指责他们,忽然话锋一转:“里正叔,你来得正好,我大伯二伯他们露馅了,今日从我家偷走了米和钱!我要求他们还来!” 何氏大声嚷嚷:“天地良心,我压根就没偷!反倒是这个死丫头,把我家生蛋的老母鸡偷走了,还直接炖了!炖了给这个小白脸吃。” 何氏正说得起劲,忽然“哎哟”一声大叫,用手捂住了嘴。 待她把手放开,众人惊呼。 只见她的嘴角高高肿起,破皮流血了! 谢承安大大方方地收回手:“是我用小石子弹在这妇人嘴上,略施薄惩而已。” 他又朝里正拱了拱手:“里正叔,你来得正好。小子因错过宿点,路过此地,便叩门问是否方便让我投宿。我给了银钱,和苏家兄弟谈好,用饭和住宿一块儿,许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让所有人都惊呼,这少年竟如此有钱! 里正也觉得不可思议,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只是吃顿饭,住个宿而已! 为何不来自己家呢?自己家饭食肯定更好,房子也干净宽敞得多! “我这一两银子总不能白花?我从县城买了只鸡,肯定得让他们给我炖好?哪知,我们正好好吃着饭,这妇人莫名其妙上门,说这只鸡是她家的!莫非你觉得,我需要讹你一只鸡不成?” 苏木兰脸上现出哀戚:“里正叔,你也知道,我爹爹才过世,我两个伯父都不管的。我从陈家归来,手里的那些银钱,除了安葬我爹爹,只剩下两百文钱!哪知,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如今两百文钱都被偷走,就连两斤米也被偷走! 天上掉下馅饼,这位公子哥来投宿,说是给银子,我岂会不挣这个钱?婶子们,如果是你们,你们不愿意挣吗?我伯母却又上门来搅和,生怕我挣了这个钱。” 围观群众个个激动,仿佛那一两银子真的能归自己似的。 “我当然愿意挣啊,不过是做顿饭,铺个床!一两银子啊,够吃住一个月的。” “正是如此,连那只鸡都是这公子哥儿自己拿来的!” “这样的好事,难怪木兰丫头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呢!” 何氏急了:“刘嫂子,不是你说的,见到有个青年男子到我侄女家来了吗?说是他们孤男寡女,怕是有损声誉……再说我的生蛋老母鸡真的丢了,就在木兰丫头从我家走后,鸡就不见了。” 刘嫂子见苏木兰冷冷的眼神瞟了过来,她心里一慌:“何氏,你莫乱说,我明明说的是,有个少年郎过来,是小柏开的门,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我哪里说了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里正叔,我这伯父伯母忽然上门,对着我就是一顿训,往我头上扣帽子,不但不让我挣钱,还想着要毁我名声。这样的亲戚,我可不敢认。” 苏木兰三姐弟都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让围观人群又多了些同情。 里正皱眉看向何氏与周氏:“你们这两个妇人,再敢到木兰家里头乱翻,就关祠堂!虽然他们爹已经不在了,但也是咱们村里的正儿八经的人家。莫以为这是亲戚,你们便能以大欺小,这是偷盗! 再说这位小哥们来投个宿,吃个饭,让木兰丫头有点银子赚,你们就那般眼红?街坊邻居都要有三分善意,你们还是苏家的人?你们这般欺凌他们,苏三怕是都闭不上眼。” 一句话吓得人群里发出惊叫,再想起上回苏木兰被上身的诡异事儿,众人更是害怕。 尤其这天色黑漆漆的,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里正叔,还请您给我们姐弟做主,我伯父伯母他们把我家的铜钱和米都偷走了,我要让他们还来! 大伯母口口声声说我偷了她家的鸡,当时我从她家出来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着我,我怎么才能偷鸡?那鸡又不是一枚铜板,我藏哪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木兰神情激动,满脸通红,任谁看了,都不似作伪。 何氏还待再辩,里正不耐烦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们两家都不承认偷了木兰丫头的钱和米,但实打实就是你们两家干的!每人赔一半!” 苏老二叫嚣:“我要打死这个死丫头,在这张口就来,胡咧咧。” “里正叔,这样的亲戚我不敢认,我要断亲!”苏木兰目露恐惧。 苏小柏也跟着喊道:“里正叔,如今我们是单独的一户,我们只想三姐弟好生过日子,不想再与大伯二伯有任何牵扯!我们要和他们断亲!” 人群里再度发出惊叹,没想到这三个娃儿才这么一点大,就自己张罗着要断亲! 在这村子里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第19章 我从府城来 眼见事情闹起来了,苏木兰让大伙儿都到灶屋里坐,又让苏喜儿去烧点开水。 竟有三司会审的架势! 里正忽然心里生出这种荒唐的感觉来。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凉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喝上了一碗开水,身上都舒坦了许多。 这苏三福薄,自己走得走,留下的三个娃却真是懂事的! 这样想着,众人看向三姐弟的眼神更是添了两分同情。 “里正叔,各位叔婶,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我爹身为大伯二伯的亲兄弟,却得不到一丝温情。就连身故,也得不到大伯二伯的一口薄棺。幸亏我从陈家回来了,带回来些许铜钱,才能让我爹入土为安。 实不相瞒,那日我带着喜儿刚到家,看到我这么瘦弱的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我爹的尸身;而我爹,被一卷草席所裹,可怜巴巴地躺在门板上!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 这个时候,我爹的亲兄弟在哪里?他们生怕多出一枚铜钱,多出一分力!都躲得远远的。这便罢了,毕竟,我娘也跑了! 但是,如今我们姐弟好不容易自己立了户,想着要好生过日子了,旁人对我们尚且有三分善意,我这亲大伯亲二伯,做出上门偷盗的事儿来,我的伯母又想诬陷于我,毁我名声。 我实在不能忍。说我不孝也便罢了,我们就是不孝!我们要断亲。” 苏木兰说得感人肺腑,简直让人心碎。 有些妇人当场就用衣角抹起眼泪来。 就连谢承安也一脸同情地看向她,这样一比较,自己的处境,倒是还算尚可? 再怎么说,自己手里有银钱,哪像他们姐弟,不但爹死娘跑,还要被亲戚这般逼迫,而且,还没钱。 这要是自己,哪里会只偷一只鸡,放一把火把她那大伯二伯家烧个干净才是。 旁人都纷纷谴责起苏大苏二与何氏周氏来。 但也有人劝道:“木兰丫头,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来,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还是要依靠家里人……” “还会有比我爹身故更大的事儿吗?这么大的事,他们都能冷眼旁观,我还能寄希望于他们以后会帮我们姐弟其他事儿?我可不敢!再说,本来家也是分好的,里正叔,就这么清清楚楚,我们三房与他们大房二房断亲!” 苏木兰句句不让,一心想着要断亲。 周氏脸上堆起了笑容:“木兰丫头啊,你瞧瞧你这丫头,气性怎地这般大?咱们大房二房穷得很,哪有银钱给你爹置办棺材啊?咱们就是想着,你可是秀才娘子,当然由你这长女回来主事儿,对不?” “正是如此,你是个好丫头,也没辜负咱们的期望,果然给你爹置办了棺材。今日这些个事儿,原都是误会,咱们自家人,说开了也就罢了!” 苏老大也换上了笑脸,好言好语劝说着。 有些村人又劝着苏木兰:“木兰丫头,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带着弟妹过活?还是要有亲伯父照管着……” “有这样的照管吗?都直接上门来偷盗了,偷了我二百多文钱,连两斤米也偷去了。还不是想着让我们姐弟给他们当牛做马,以后再给他们挣点聘礼银子?” 苏木兰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说话的那个老头顿时讪讪的。 谢承安忽然出声:“里正叔,这件事儿原本不该由小子说话,只是,我从府城来……” “我从府城来”,这话一出口,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府城来的公子哥儿! “我从府城来,大家世族虽说不轻易分家和断亲,但是,只要是户主,能做主,便有说话的权利了。我见小柏兄弟,也是极老成的,不如听听小柏兄弟怎么说?” 谢承安的话很有份量,他可是府城大户人家来的公子哥儿! 苏木兰暗叹一声,即便自己有理有据,唱念做打皆使上了,但在这山村里,她竟然还是说不上什么话。 即使她是长姐,她出了银子安葬父亲,但村人,乃至谢承安,都会更愿意听小柏的意见。 好在小柏与她一条心! 苏小柏起身,对着众人团团一礼,还未出声,苏大又厉声喝道:“小柏,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三房唯一的根,可是我苏家后人。怎能由你长姐鼓动几句,你便要与我这个亲伯父离心?” 苏小柏沉声道:“里正叔,各位叔伯婶子们,我与长姐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不愿再与大伯二伯做亲人,我要断亲。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寒了我们三房的心。” “即便断亲,我那两百多文钱,和两斤白米,也要给我还来。” 这让谢承安有些意外,苏木兰似乎还记挂着那点东西。 “我看啊,你们把那两百文钱和白米还给木兰丫头,再来说断不断亲的事儿。” 有人向苏老大苏老二夫妇发起了难。 “正是,连那点钱和米都要偷,谁还能相信他们会照料这几个娃?” 何氏连声喊冤:“我真没拿!肯定是周氏拿的,周氏你们两口子拿出来!” 周氏恨得咬牙:“肯定是你拿的,还想栽赃到我头上!木兰丫头不是在你家找到白米了吗?你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只拿白米?你不是说把这屋子里翻了个遍?” “你们不也来过?”苏老大气得脱口而出,马上暗道不好。 所有人都指责着,在里正的严正要求下,到底是赔出了两百文钱,米也拿了出来。 原以为这米和钱到手,这件事儿算揭过去了。 哪知苏小柏又继续说道:“里正叔,拣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要断亲,能否麻烦你给我们做个见证,写个断亲书?” 苏老大跳了起来:“我说你这小子听不懂人话吗?米和钱都已经赔给你们了,还想怎么的?非要闹是?是不是你爹死了,没人能管得住你们这些死小子死丫头?” 苏喜儿猛地大哭起来,苏小柏也两眼通红。 苏木兰只盯着里正:“里正叔,这还未断亲呢,我这大伯就这副模样,我们不敢认这门亲。” 第20章 小小惊艳了下 “今日不管写不写这断亲书,我们苏家三房都不再认他们。以后,我们三房的事儿,全由我们自个儿做主,他们是没有资格来做我们的主!” 苏木兰神情决绝,让人动容。 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让这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小丫头,说出这番话来。 “大伯二伯,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们,以后咱们可不再是亲戚了!我们不需要你们任何的‘照管’,你们也别奢望能得以我们姐弟的孝敬。”苏木兰满面悲愤,“爹,你昨晚那般托梦与我,今日我做到了,我如你所言,与他们断亲了。” 风把树叶吹得“嗖嗖”的响,听得所有人都缩起了脖子。 这是苏老三托梦让木兰这丫头务必断亲? 看来苏老三实在是心不甘啊,哪怕已经死了,都担心两个哥哥会欺负自己的娃! 苏老大苏老二原本想再斥责苏木兰,此时也有点害怕了。 “各位叔伯婶子们,你们有无觉得方才屋子里变得格外冷?说不准,我爹就在这角落里,看着他的好大哥好二哥呐……” 话未说完,何氏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叫。 周氏也吼叫着:“木兰丫头,你可别乱说话。” “两位伯母,那日我爹说半夜时会立在你们床前,还记得吗?” “断亲!我们要断亲!”周氏猛推着苏老二,“这三个兔崽子有什么好的,要他们干啥?能指望上啥?今日就断亲。” 何氏也是如此,她怕得要命,催着苏老大断亲。 里正见他们都达成了一致,便张罗着要给他们写文书。 “我有笔墨纸砚,就用我的,也不用再跑一趟了。” 谢承安说完这句,就让苏小柏再点盏灯,带他去屋子里。 好一会儿后,他真的拿出文房四宝来。 饭桌已经被苏木兰姐妹收拾干净了,谢承安便开始磨墨。 里正略识货:“这砚台不便宜?” 谢承安笑道:“梅花坑端砚。” 众人都听不懂,但从里正那肉痛的表情里,知道这砚台确实不便宜。 事实上里正也不知道“梅花坑端砚”有多名贵,总之,只要沾上端砚两个字,都很贵! 里正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公子哥,这可是非富即贵的人啊!若是儿子能与他相交,说不定以后是个大大的助力。 里正一脸严肃地为他们写下了断亲书,苏家各人在上面按了手印。 一式三份,三房人家,各留一份。 谢承安在后头轻声说道:“这点小事,原本这文书由我来写,也甚是轻巧。不过我想着,到底是里正的面子大,威严高,便让与他了。” 苏木兰嘴角含了一缕笑:“那也多谢你了。” 她觉得有点稀奇,这个富家子弟不过是投宿在此,遇到这些个奇葩事儿,竟也不觉得烦。 见众人即将散去,苏木兰叫住离得不远的张婶子:“婶子,今儿晚上我去你家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原本我也是想着饭后便去你家的,倒未曾料到,发生这些个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将五文钱放到张婶子手里。 张婶子顿时笑眯了眼:“自然方便,你这丫头有成算,真不让人操心。我那铺盖还是趁着前些天有好日头,好好晒过的。保你睡得香。” “那行,婶子,你先过去,我先收拾一下家里,一会再过来。” 其他人看了这幕,知道啥也说不出来了。 苏木兰这丫头,虽然收留了一个少年人在家里,但她自己都不在家里住。 里正也暗叹了一声,没有了爹娘在家里,一个半大的丫头,也要懂得不落人口实。 众人散去,苏木兰带着弟妹把家里收拾了一番。 见谢承安还杵在那儿,苏木兰吩咐妹妹烧水。 “得沐浴?能舒服点入睡。” 谢承安微愣,赶紧点头。 赶了两天路,他自觉已是满面风霜。 想到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走得匆忙,没有巾帕。” 苏木兰头也不抬:“我有新的,一会给你。你给了一两银子,这些东西原也该由我们准备好的。” 很快,水烧好了。 苏小柏把热水倒进自己使用的木桶,又倒入一些冷水,让谢承安试了试水温,然后帮着提到柴房。 没办法,家里没有专门的浴室,都在柴房里将就。 苏喜儿捧过去一盏灯, 苏木兰拿出了一块新毛巾,一小块肥皂。 本来高低也该给块香皂的,但是她也怕东西太过精致,引起他的怀疑,倒是不好。 一小块肥皂足矣。 她暗笑,这本是自己用来刷小白鞋的…… 但即使是这一小块肥皂,也依然让谢承安默默地震惊了下。 或许这苏姑娘那已经逃走的娘,原本是个生活讲究的人? 谢承安洗了个舒服的澡,他发现这巾帕十分柔软,也很吸水。 而这胰子也十分经用。 他自己在家里用香胰子,洗一次几乎要少一半。 他索性把头发也洗了。 当谢承安披散着头发穿着宽松的衣裳走出来,苏木兰被小小惊艳了一把。 在这农家昏暗的陋室里,他带着些许清新而随意的气息,让苏木兰觉得屋子都顺眼了许多。 当然,她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也就是淡淡瞥了一眼,轻声道:“好了,我得去张婶子家了,祝你好眠。” 苏小柏连忙跟着苏木兰出门:“长姐,我送你过去再回来。” “我这么大了,怕啥?” “那也不行,你也才是个小姑娘呢。” 苏木兰鼻子有点酸酸的,原主确实是个小姑娘,可惜已经殒命了。 谢承安挑了挑眉,若不是那么些人来此闹事,苏木兰也不会被逼得要去别人家住宿? 再一看苏喜儿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他便径直走向苏小柏的房间,打算睡觉了。 苏喜儿松了口气,连忙捧着灯跟上,放到屋子里,才赶紧出来。 待苏小柏回来,苏喜儿有点抱怨:“哥哥,若不是伯母他们过来闹事,长姐也不必去张婶子家了。” “无事,长姐说了明早一早就回来,我们也早点睡。” “哥哥,你怕不怕?” 第21章 有一手好刀功 苏小柏知道妹妹的意思:“不怕,这可是咱们亲爹的房间,你赶快去睡。” 由于谢承安占了苏小柏的房间,自然苏小柏也只能睡苏三的床了。 苏喜儿觉得略有点对不住哥哥,为了那一两银子,长姐要出去睡,哥哥要去睡爹爹的房间,而自己却可以安然睡在原来的床上。 苏小柏却是真的不怕。 他知道这两次都是长姐为了吓走伯父他们,才故意装作诡异的样子。 若是爹爹真的有灵,也只会保佑他们的。 因此,睡在苏三的床上,他心里既安稳又酸楚。 酸楚的是爹爹早逝,而娘亲却又不愿回来。 他忽然想着,若是长姐能早些日子回来,这一切是不是都会改变? 小小年纪的他,辗转反侧中,头一回对“命运”有了感慨。 谢承安知道屋子里另外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他们为了省灯油,自然不会点灯。 而自己尚且有这一盏灯相伴。 这两日算得上是风餐露宿,内心也焦急如焚。 此刻却安稳了下来。 想到自己家里,母亲在老家侍奉祖父母,一个姨娘和庶子却跟着父亲在任上,大有当家主母的架势。 “你这逆子,若不是你娘对你祖父母尚算孝顺,我早就休了她。她若下堂为妾,你还敢在你姨娘弟弟面前摆你嫡子的谱?” 父亲的厉喝声犹如在耳。 当真令人心寒。 若不是当初母亲一意孤行要嫁给他,并且逼得外祖也只好大力支持,出钱出力,父亲还能身居高位? 就连这次回来,父亲都拒绝,只因为想让自己陪着那侯府贵人,好让他的位置更进一步? 即便他简单收拾了个包袱,匆匆出行,父亲竟然还派了人要捉拿他回去! 罢了,想这些也无用,还是养足精神,明日好赶路。 次日清晨,灶屋里传来声响,睡眠浅的谢承安醒来了。 看看天色还很早,不过是微亮。 他闭着眼睛休息,只听苏喜儿问:“长姐,你昨晚在张婶子家睡得着吗?” “睡得不是很好,我有点认床。” 这是实话,苏木兰换了床后一般很难入睡。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苏家的床上,她倒是睡得好。 谢承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怎么睡得很好呢?自己认床得很,但在这床上,竟然睡得很沉。 可能是这床单被褥都极为干净舒适的原因。 他起身穿好衣裳,在院子里摘了根柳枝擦牙。 苏木兰看了他一眼,没有要把牙膏牙粉拿出来给他用的意思。 直到他进了灶屋,她打声招呼:“睡得还好?” “睡得挺好。看不出来,你家这么穷,但是这被褥很是舒服。” 苏小柏连忙圆话:“这是我长姐的嫁妆,本来是我娘准备让我姐正式出嫁时带上的。” 谢承安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自己倒是用了她的嫁妆! “你不用介意。昨夜你也听说了,我原本是个童养媳,如今那人中了秀才,要另娶。我已和那家断了干系。” 苏木兰语气平和,面上也看不出来恼怒。 “你倒是忍得住,若是我的话,非打上门去不可。”谢承安真的气怒,“简直欺人太甚。” 苏木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那时不时倔强的神色消失了。 “我离开之前,也闹了一场。用擀面杖,大闹一通!” 谢承安有点遗憾:“可惜我晚点要赶路了,否则我教你两招,保你面对恶人时,能大打出手。” 说着话,锅里的面条煮好了。 汤翻滚着,白色的细面,绿色的葱叶,还有圆润的荷包蛋,聚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苏木兰利索地盛好面,一碗碗放到桌子上。 盛好四碗后,锅里还有好些。 谢承安挑起一筷子面:“这面,甚是精细,又细溜,又均匀。你有一手好刀功。” 苏木兰汗颜! 这可是她从厨房里拿的挂面,她哪能擀得出这样的面来? “只是,还不够筋道,但也属实不错了。” 苏木兰悄悄撇撇嘴,这富家子弟的嘴真是刁! 两小只安静地吃着面,觉得这真是太好吃了! 白面本来就很少有机会能吃到,这面又十分精细,比起娘手擀的面还要好吃。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放了剩下的鸡汤,又打了荷包蛋的缘故。 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不好表达,但是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满足。 这两天的饭食,真的比过年还好! 谢承安忙里偷闲地观察了一下,只见苏木兰吃起面来很是斯文,也没有吸溜的声音。 真是奇了。 乡下姑娘还挺讲礼仪的。 没多大一会,苏木兰放下了碗:“锅里还有,没吃饱的,自己去盛。” 谢承安不客气,又去盛了半碗:“还有,你们也去盛点。” 两小只却像苏木兰那般放下了碗。 苏木兰示意:“去吃啊,客人盛过了,剩下的你们尽管吃。放心,我煮面时就算足了份量。” 都是开始长身体的孩子,一碗面哪能吃得饱,分别又去盛了些。 但也不敢盛完,还剩下一些放在锅里,就怕这尊贵的客人还要吃点。 苏木兰暗叹,惯会看眼色的小孩子,真是太过懂事。 直到谢承安把汤都喝完:“吃得真饱!” 苏木兰想起昨晚的事儿,问出疑惑:“昨晚我伯母说我偷了她家的鸡,你却为我做伪证,说是你从县城买来的……为何帮我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一看那些个无知撒泼的妇人便生厌,自然要帮你。更何况,你还收留了我,让我吃好睡好。” 少年郎毫不在意的神色,让苏木兰心里一松,他忽然把头凑过来一些,低声道:“那么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苏木兰皱皱眉:“怎么会是我偷的?自然是我家里的。” “我才帮了你,你却不说实话。若是鸡是你家的,你昨晚就直接对你伯母说是你家里的,不就成了?还需要我来说谎,帮你掩饰?” 看着谢承安一脸促狭,苏木兰不禁脸上一红,还兀自嘴硬:“本来也不需要你打掩护的……是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你便自己说了。” 第22章 小刀砍下价 谢承安摇摇头,又将一块碎银子递给她:“你真是嘴硬!若是你家有鸡……罢了,都是小事,我与你争辩作甚?” 苏木兰却不愿接银子:“你也只是简单地吃两顿饭,睡个觉,我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银子?” “既然是先前便说定了的,怎么不好意思接受?再说,吃的饭也很丰盛,我很满意,还有那铺盖也舒适,以及能沐浴,感觉比我住的客栈还要好些。一两银子我觉得很便宜,收下。” 苏木兰不再多说,把这碎银子收下。 她微一转头,看到两小只都极为兴奋。 事实上她也有同感,赚到钱了!还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这乡下的购买力很强,对于这富家子弟来说,却真的不算啥。 “你稍等,你一会要行路,我再给你装点东西。” 苏木兰进出房间与灶屋两回,递给他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原来是馒头。 “你竟有此手艺?这馒头细嫩雪白,还十分香甜。” 苏木兰随意吱唔两声,又递给他一个黄色的小瓶子。 “这是非常好的药,对心疾有特效。感觉到不舒服,或者是病情发作时,放十来颗到舌底,含服,一般来说能缓解病情。你若是信我,就用。” 自己的医药箱里有不少药,感冒消炎之类的常见药,那些治三高的药,以及这速效救心丸,家里是常备的。 因为父亲的身体也不太好,这些药都是关键时刻的救命药。 谢承安接过那像小葫芦般的药瓶,揣进怀里。 然后又拿出一块碎银子,径直放到桌子上,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往外走。 苏木兰“哎哎”了两声,他也不回。 这人! 她只好追出去几步:“我不把银子还给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去村口,可以坐牛车,到县城了,还能租到马车……” 谢承安回过头来,展颜一笑:“知道了,小丫头。放心,我有得是银子,这都是小问题。” 苏木兰这才放下心来。 自己真是像个操心的老母亲啊…… 这少年也才十五六岁,就独自在外跑江湖了!这古代交通又不便,他又有钱,还真担心他的银被人给抢走了。 谢承安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丫头还担心自己呢。 他背着小包袱走在村里小道上,不时遇到村民,一看到他,眼神都闪躲。 待他过去后,才又把脑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有钱的公子哥儿啊。” “便宜了苏三家的丫头了,不过投个宿,吃个饭,就挣了一两银子!” “府城来的公子哥儿真是有钱,怎么不来我家投宿呢。” …… 他充耳不闻,到了村口,坐上牛车,往县城走去。 到了县城,又租了马车,一路疾驰,往家里奔去。 苏木兰将银子都收到一块儿,特别高兴。 原本自己卖了银饰,只得了三钱半银子。 诬陷何氏她们拿走二百个铜钱,她们无奈地还了回来。 这个财神爷却送来了二两银子。 食宿费给足了一两,那速效救心丸也卖出一两银子的天价。 这下自己有二两五钱多的银子,金饰也好好放着,短时间内不用动。 真是大大地缓解了自己的焦虑感。 “咱们也上街去买点东西,首先就是要买锁,还要买什么?得买鞋?天气要转凉了,也得做点衣裳。” 苏木兰上下打量着屋里屋外,又看向面前的两小只。 苏小柏连连摆手:“长姐,咱们要俭省点,要是买很多东西,银子很快就花光了。” “放心,咱们如今有二两多银子,能买很多东西。” 想着可能要装不少东西,苏木兰索性把篮子带上。 苏喜儿倒是无比欣喜,她几乎没怎么去过县城,更别说去县城买东西了。 三姐弟坐上了牛车,不少八卦的妇人打听着。 “木兰丫头,你果真得了一两银子?” “确实如此,那个富家公子哥不在意这点钱。” 妇人们都张大了嘴。 “一两银子啊,还说这点钱。” 苏木兰笑眯眯的:“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公子哥儿说的。这不,我得了银钱,就带着弟妹去买点东西。眼见入秋了,我们连双好鞋子都没有。” 妇人们把目光都转到三姐弟的脚上,缀了补丁的布鞋,却又破了洞,脚趾都露了出来。 “这也不必到县里去买,我给你们做,你们给点铜钱就成。” 有妇人脑子灵活,飞快地给自己揽活。 “婶子好意,只是我们姐弟等不及,以后再说。” 苏木兰很是满意,得了这银子,以后要用钱,要吃喝什么的,也能有个出处。 时已至秋,苏木兰也觉得身上的单衣有点凉,看来还要买衣裳? 到了县城,姐弟三人顺着街道走。坐牛车路过了两回这县城,苏木兰也有点熟悉了。 县城有四条街道,只是每一条街都不是很长,铺子倒是也开了许多。 摆摊的也很多,两小只怯怯地看着,在小孩子眼里,称得上是琳琅满目。 “咱们先买鞋。” 苏木兰目标明确,带着两小只直往卖鞋的小摊走去。 小贩热情地招呼:“小姑娘,买这又轻便又耐穿的鞋嘞,只要八文。” 苏喜儿轻轻扯了下长姐的衣袖,她觉得很贵。 苏木兰拿起一双布鞋,仔细看了看,针脚很是细密,看起来也确实也耐穿。 “可以试试吗?” 小贩有些许为难:“若是穿脏了,我这就不好再卖了。我一看你们,就知道该穿多长的。” “有废布头吗?包着脚试一下?” 小贩连忙又推销:“小姑娘,不如你们再买双袜子?” 苏木兰一看,这袜子极其简单,又宽大得很,实在不满意。 她当然更想穿后世那种既舒服又透气,主要是不掉跟的袜子啊。 那袜子,自己衣柜里有很多,穿在脚上,又不在别人面前脱鞋,不容易露馅? “小哥,这鞋子我们肯定是要买的,不如七文一双,我们三个各买一双。” 苏木兰开始砍价,只砍一文,小刀子而已,应该没问题? 第23章 浪费了这长相 果然,小贩愿意让步:“既然要买三双,那便七文一双。我眼睛奇准,小姑娘你就穿这双。” 苏木兰笑道:“这可是你说自己眼睛奇准,拿给我的鞋子哟,若是不合脚,我就得试其他的。” “你尽管试。”小贩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苏木兰觉得有点无语,自己的鞋子虽然破,但事实上还是干净的,更别提自己的脚,更干净! 却在小摊上买鞋子时,被嫌弃,也不能说被嫌弃,只能说被怀疑会把鞋子弄脏。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苏木兰把脚套进去,神奇的是,果然如小贩所说,正合适! “你真是神了,果然合适。” 小贩开朗地笑起来,那是,他若是看不准,还怎么做生意? 又让小贩给弟妹各拿一双,果然,他们试得也很合脚。 两人都很惊喜。 结算了二十一文钱。 小贩好说话,又送了一双袜子。 把鞋子装到篮子里,苏小柏提着。 苏木兰觉得有点好笑,这弟弟若是生在现代,也是会愿意给女生提包的。 两小只对那些零嘴和吃食没什么兴趣,一是因为贵,二是因为这几天长姐拿出来的吃的,比这摊上的明显更吸引人。 当然就更不愿意花钱了。 苏喜儿往摊子上的头绳多看了两眼,苏木兰一看,妹妹长得如此可爱,头上却只绑了那灰不溜秋的头绳,真是浪费了这长相。 那灰不溜秋的不能说是头绳,也不知是哪块废布条剪的。 “喜儿,姐姐给你买根好看的头绳。” 苏喜儿有点慌张:“不用,长姐,何必浪费钱?” “这哪能说浪费?再说,我们不是赚到钱了吗?” 苏木兰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 “还是别买了,长姐,你也没戴好看的头绳呢。” “那我们都买。” 苏喜儿没想到长姐这么大方,一听她自己也买,这才放下心来。 头绳的价格有高有低,苏木兰买了两对,给喜儿买的红色的,给自己买的浅蓝色的。 花去六文钱。 再一看苏小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并不出声。 真是两个懂事的小朋友! 苏木兰当场就在摊子上借了梳子,帮着苏喜儿扎了两个小揪揪。 只是换下了灰不溜秋的头绳,让苏喜儿的头上增添了一抹生动的红色,却让小姑娘的脸整个都变得明媚了。 “真好看。” 苏小柏也称赞着,让苏喜儿又喜又羞,脸都红了。 “长姐,我也来给你梳。”苏喜儿看了小铜镜里的自己,分外满意,想着也要让长姐换上。 苏木兰连忙拒绝:“回去了我自己梳。” 接连买到了便宜又满意的东西,苏木兰对二两银子的购买力更是满意。 直到进了成衣铺子。 “这一身衣裳要二钱银子?”苏木兰没控制住,声音大了点。 女掌柜皱了皱眉:“小姑娘,你这是头回来买衣裳?” 苏木兰有点讪讪的,她没想到,就一身粗棉布短褐,也不是很厚,竟然这么贵! 那三姐弟每人买一身,就要去掉六钱银子? 真的太贵了。 “嫌贵可以买布回去自己做。” 今日生意有点淡,虽然面前是三个瘦小的萝卜头,女掌柜还是耐心地说了一句。 苏木兰看了看布料,再进自己空间里看了看,可惜都是现代的衣服,在这也穿不了啊。 四件套倒是有几套,但那布料一看就不该是这个季节穿的,夏天用来做衣裳还差不多。 忽然,她看上了好东西,窗帘! 窗帘厚啊! 而且好几个房间,连客厅都有,颜色也比较清爽,真是再好不过了。 【小统,我把窗帘取下来使用,我爸妈会发现吗?】 【并不会。你的父母只能看到冰箱和厨房里的食物减少。】 苏木兰放下心来。 如果爸妈发现房子里的窗帘都不见了,那真是件惊悚的事情。 女掌柜见苏木兰看了好一会,却又没有要买的意思,暗叹一声,不再理会。 三姐弟走出铺子,苏小柏安慰着:“长姐,布料和衣裳都好贵,咱们买不起便不买,旧衣服也能穿的。” 苏木兰悄声道:“你们放心,方才神仙姑子又给了我好东西,是布料呢,不用花钱了。” 两小只听了忍不住绽放大大的笑容。 【统子啊,我能否把屋里的东西都拿去卖掉?】 【不能。宿主,上回你已经拿去金银首饰和那速效救心丸,那是在消耗我的能力。再这样消耗下去,很快你就听不见我的回应了……】 苏木兰很是无语:【意思是东西不能卖,只能使用?】 【正是如此。】 【那我也能把别人的东西都收到空间来吗?就像昨天,我不就收进来一只鸡!】 【宿主,那也是在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若是有正当理由,比如为了反击,是可以偶尔为之,但是不能无故窃取。】 苏木兰懂了,也表示理解。 如果能随意把别人的东西都放到自己的空间……确实就是在偷盗啊。 但是如果有人惹了自己,做为反击,还是可以有正当理由地顺手牵羊了。 她也表示满意,最起码,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自保手段嘛。 心里大定,苏木兰带着两小只又逛起了其他地方。 不过,她对卖的东西,也不是很在意,什么都见过吃过,主要是带他们逛逛而已。 直到逛到一片成衣摊子前,苏木兰发现,这竟然是卖二手衣裳的。 这比起成衣铺子里的,可就便宜多了,只要八十文一身。 看着也干净,七成新的样子,又没补丁。 苏木兰有些心动。 窗帘布很厚,看起来也很新,还有着缇花,对于乡下人来说,还是太过华丽了。 虽然适合做衣裳,却不适合被人发现。 “喜儿,小柏,咱们先买这样的衣裳?那些布料太过华丽,以后再用来做衣裳。起码要等咱们手里的钱多一些后,才合适。” 苏小柏马上懂了:“长姐,我觉得有理,太过华丽,会引起麻烦。” 苏喜儿也懂事:“长姐,这样的衣裳也是极好的呢。” 第24章 要庆祝庆祝 最终,三人在二手成衣摊子上各买了两身,没办法,需要有换洗替换的。 好在有适合他们的身量尺寸的。 经过苏木兰的砍价,六身衣裳四百五十文。 买好了行头,谢承安给的银子还剩下二两,另外还有几十文。 这算是最大的开销了。 又买了几斤杂粮米,买了两把锁,三人又坐上牛车回去。 同村的妇人看到他们篮子里有不少衣裳,都大惊小怪。 “木兰丫头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哪能这般抛费呢?” “婶子,这衣裳也就是没补丁,其实就是在旧衣裳摊子上买的。你看我们姐弟,衣裳上满是补丁不说,还短了一大截,没法穿了。” “短了点又如何?你不如把其他破旧衣裳一同拿来,短了的婶子给你们接上一截!不也能穿!只要花几文钱,婶子都给你整好。” 苏木兰有点无语了…… 这婶子虽然也想赚几文钱,但也是好心。 问题是让他们都穿接上一截的衣裳裤子,多难看啊。 苏喜儿面色如常:“长姐,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穿的。” “对啊,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样穿着。”那婶子得到了苏喜儿的肯定,更是有理。 苏木兰陪着笑脸:“婶子,这不是才得了意外之财么?想着我们姐弟都可怜,连件合身的衣裳都没有,便买两件。” 那婶子面色一变,好几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羡慕。 “说你这丫头有福气呢,又被秀才家退了亲,说你没福气呢 ,这又得了大财。人啊,运气这事儿真是说不准。” “就是。你说那个哥儿要投宿,咱们这几户人,哪家不比苏三家那屋子好?咱们这几个人,谁的手艺又不比木兰丫头好?偏偏就是这丫头得了那钱财去。”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一两银子就是吃两顿饭,睡个觉,那小哥儿家里,定是泼天般的富贵。” “就连那只鸡,都是他自个儿带来的,这一两银子啊,纯赚了九百九十个大钱。” 苏木兰保持沉默,无语问苍天。 乡下地方,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是极大的八卦,最好的谈资。 总算到家了,这回家里院子里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 断亲了就是好啊! 否则被孝道压在身上,漫漫长日,该多难受。 “昨日那谢小哥在这,咱们不好庆祝,今日要好好庆祝一下。庆祝什么你们知道吗?”苏木兰的心情极好。 苏喜儿也很是兴奋:“庆祝咱们摆脱了大伯二伯。” 苏木兰又问弟弟:“小柏,咱们摆脱了大伯二伯,你是否觉得有点难受。” “并非如此。如果大伯二伯有个长辈样儿,哪怕他们爱占便宜,我以后长大了都能孝敬他们。但是他们岂止是爱占便宜,分明是不把咱们当自家人。断亲了最好!” 苏小柏神情坚定,并无任何纠结。 苏木兰放下心来,她就怕这个弟弟受封建传统的思想太深,一意孤行要孝敬他们。 那她就很难整啊! “好!有句话说独木难支,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三人就不是独木,我们要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好。争取以后能让小柏读书,能让我们这个家,不为银钱发愁。” 苏小柏的眼睛瞬间发亮:“长姐,这是真的吗?但是,读书要好多银子,村里才有几个读书人,咱们哪里读得起?” “事在人为,咱们努力便是。” 一边说着,苏木兰让苏小柏把院门关紧。 在苏喜儿的欢呼声中,苏木兰把可乐拿了出来。 又从冰箱拿出鸡翅和鸡蛋。 自己是很喜欢吃可乐鸡翅的,因此,妈妈才会在冰箱里也给她备上鸡翅。 忍着鼻子的酸意,苏木兰将鸡翅洗净,两面划刀,用姜末腌上。 又加上盐和五香粉,过了一会儿,等鸡翅入味后,煎鸡蛋也已经端上了桌。 起锅烧油,鸡翅两面煎至金黄,倒入可乐没入鸡翅,同时加酱油,增色增香,盖上锅盖。 苏喜儿按照长姐的指示,转为中小火,慢慢焖煮。 待鸡翅煮熟后,苏木兰再小心地加入盐和糖,进行调味。 色香味俱全的可乐鸡翅端上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简直把两小只香迷糊了。 又每人倒上半碗可乐,吃着可口的饭菜,间或还举碗碰一下。 苏木兰露出到这里来后,最轻松的笑容。 【宿主,你想到挣钱的法子了没?】系统的声音又传来了。 【先不要打扰我,容我庆祝后再想。挣钱的法子也没那么好想啊。】 苏木兰暗叹一口气,又把系统甩到脑后。 “长姐,你做菜真好吃,这样的菜比起县城酒楼里大厨做的,都要好吃?” “你这个小鬼头,你以为为何会这般好吃?那是因为可乐和酱油厉害。若是我有源源不断的可乐与酱油,倒是真的可以卖这道招牌菜了。” 苏木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可乐鸡翅,很是满足。 可惜没有原料。 当大厨的梦想直接破灭了。 她可不相信自己能凭着这个时代那匮乏的调料,还能做出让人直呼“美味”的菜来。 虽然据说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问题是她那朴素的烹饪方式一出来,还不是寡淡的水煮菜? “先不想这些,咱们好好吃这一顿。” 鸡翅数量较多,每人吃到了好几个,真是分外满足。 他们吃着丰盛的午饭,谢承安也终于到了家里。 “承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祖母白氏觉得有点奇怪。 谢承安心里不耐,面上却不显:“听说我娘病得厉害,我十分忧急。” “你娘这是老毛病了,你回来有何用?听说你父亲那儿正离不得人,你怎么忽然自己跑回来了?连小厮都不带一个。” 祖父面色不悦,低声斥责。 长子谢荣轩正是到了关键时刻,据说此时有贵人到了地界,只要与贵人处好关系,谢荣轩的知州之位还能往上升一升。 贵人之子与谢承安差不多大,这长孙,不想着把握这次难得的机会,却匆匆跑回来,真是让人好生恼怒。 第25章 似身处牢笼 “祖父,我先去看我娘。” 谢承安见自己已经到家,母亲却未出来相迎,自然知道这病情非同小可。 见祖父祖母这等脸色,他心里暗恨。 匆匆到了江氏房间,只见她面色惨白,手捂着心口,还勉力看向他。 “娘,你怎么样?心口又疼了?” “娘不妨事,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爹……会生气的。” 谢承安握住江氏的手,只觉得很凉。 “娘,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你吃药了吗?为何此时心口痛?” 江氏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丫鬟银杏回道:“大少爷,夫人今日心口痛得慌,吃了药,也不见效,真是急死人。大夫说……说甚是危急。” 谢承安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只精巧的小葫芦,数出十颗药,小心地放进江氏嘴里,示意她含到舌下。 过去了一刻钟,江氏渐渐缓过来了。 她甚至慢慢坐了起来:“我儿从何处寻来了这等神药?” 谢承安几乎不可置信。 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但并未寄托多少希望在这药上。 他只是觉得请大夫过来要费功夫,先吃着这药看看。 哪知竟然让江氏缓了过来! “娘,你觉得这药有效?” “当真十分有效。此刻我舒服多了!” 谢承安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自己才花一两银子买来的药,竟然十分有效! 那个农家女,哪里来的这神药? 若是她手里还有,就算自己给她下跪磕头,也希望她能把药卖给他。 母子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谢承安见江氏依然精神不错,才确定这不是昙花一现,更不是回光返照。 银杏也惊喜交加,这些日子以来,她太过惊恐了。 生怕主母忽然就去了。 见祖父身旁的小厮过来了,谢承安知道这老头又要对自己进行说教,心里实在厌烦。 “承哥儿,你快去,不要忤逆祖父,不可不孝。” 谢承安跟着小厮过去时,忽然想起那农家女胆大妄为的样子,她激烈地反抗着伯父伯母那些长辈,口口声声说着断亲,真是痛快啊。 可惜自己似身处牢笼,不得自由! 有银子又如何? 连要看重病的母亲,都要偷偷地溜回来。 对正妻都尚且如此心狠,却依然身处高位,这样的父亲,真的值得自己去尊敬吗? 谢承安神色落寞,又隐含愤慨。 忍耐着听了祖父训的一长篇话,才低声道:“祖父,孙儿半日未曾进食,此时能否用饭?” 白氏连声让厨房传膳来,又责怪他:“你又不是大夫,如此巴巴地跑回来,又有何用处?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孙,不在父亲跟前尽孝,却让明哥儿抢了先。” 谢承安跪倒在地:“祖母,我这次回来,想带母亲去府城,你们也同我一块儿上去?” 白氏不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母亲自己不愿意去任上,你要带她上去便罢。我和你祖父一把老骨头了,舟车劳顿的,不愿动。” “那就让茹姨娘回来侍奉二老。” 谢老爷子呵斥:“承哥儿,你可是我谢家的嫡长孙,眼界怎么如此之窄,竟拘泥于这后宅小事?竟然想管到你老子的房里来?” 谢承安默默低垂着头,不再出声。 谢老爷子,不过是农人出身,字都不识得几个,如今却能像他儿子那般打起官腔,说起“眼界”来。 若不是外祖家的银钱支持,父亲能爬到这从五品来? 谢承安深觉讽刺。 他却只能记得母亲所说:“对于与你父亲之间的感情,我早已经淡漠,也已经放弃了。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守着正妻的位置,这样你才能是嫡子。” 他能劝母亲和离吗? 还真的劝过。 但江氏却罕见地动了怒,让他再也不能提,再提这话,就当作没有他这个儿子。 下人摆了膳,他却味同嚼蜡。 直到再去服侍母亲用膳,发现江氏的脸色真的好了许多,他才放下心来。 “承哥儿,这药真的有用!真没想到,你竟真的寻来了好药,不知那大夫是否方便请来?” 看着母亲一脸希冀,谢承安只得把事情经过说了。 “母亲,我见那农家小姑娘,家里并非杏林世家,想来是机缘巧合得了这药。回去时我再过去一趟,若是她还有药,我再求来。” 江氏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得到这样一小瓶药,已经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求更多?若是求不到,我儿也万勿挂怀。我想活下去,并非为了我自己,我已经活够了……但,我想看到我儿紫袍加身的那天。” 谢承安只觉胸口有股浊气,母亲的希望都寄托此身,如同无形的枷锁把自己牢牢锁住。 他想反驳,却知道无法反驳,他也害怕看到病弱的母亲那深深受伤的眼神。 只得把一切都自己承受,消化。 “母亲,你真的不想随我去府城吗?” “承哥儿,我这身子,怎么斗得过那贱人,倒是给我自己添堵。” 谢承安沉默了,后宅争斗也极为凶险,他也不愿母亲以身犯险。 “我儿无需担忧,你父亲尚需我江家银钱支持,不敢真对我如何。其他事儿我都帮不上你,唯有银钱一事,你无需受那贱人掣肘。” 说着,江氏命银杏拿出一个小锦盒,一打开,里面都是银票,总数怕是有一万两。 谢承安只觉涩然:“母亲,我怎能用这么多?” “都拿着,你已考取秀才,以后交际往来花费甚巨。想要如鱼得水,怎能缚手缚脚。你若是不想都留在身上,便存到钱庄。万万不可让你父亲哄走。” 江氏见儿子不动,又安抚道:“你放心,这都是你外祖和舅父给我的私房,我另外还有许多呢。” 谢承安只得接过,放入怀里。 “今晚在家里好好睡,明日再回去。一想到我儿竟然躲躲藏藏,餐风露宿地回来看我这病弱之身躯,我就心痛难言。上去时让福伯套车送你。” 谢承安刚想答应,一想到还要去趟大正村,便拒绝了。 第26章 难言的期待感 “母亲,我还要去一趟那农家,看能否求来药。若是求到药,送回来后,再让福伯送我上去。” 江氏知道这事关重大,儿子既然不愿让任何人知晓那农家,她也作罢。 为了避免那可能的风险,只能让儿子吃点苦头了。 母子俩说了好一会话,江氏有些乏了,谢承安才出来。 一出来就见堂弟们围了过来,谢承安微不可察地皱皱眉。 两个叔叔都是重利之人,连带堂弟们也都把他当成财神爷般,让他甚是不喜。 “今日我乏了,无法与你们玩耍,你们自去,我且休息一下。” 白氏在一旁笑道:“你这孩子,很少回来,你弟弟们都盼着你说些府城的趣事儿呢。” 谢荣轩不愿两个弟弟跟随他,怕他们在府城乱来,给他带来不良影响,甚至收受贿赂牵扯到他,因此让他们也留在家里侍奉二老。 谢家在这合东县城那是能横着走的,四进的宅子,是江氏置办的。 不仅如此,江氏在县城也买了几个铺子,在二老明里暗里的威压下,其中两个铺子让两个小叔子监管。 虽然时时盘账说是经营艰难,盈利不多,但江氏为了家宅安宁,也不追究。 “你们若是想去府城,便让叔叔们与我爹爹说。我累了,先歇歇去。” 谢承安的冷淡让白氏脸色不好,但她当然知道轻重,哪里敢让两个孙子闹着要去府城? 长孙一回来,她就知道,长媳肯定私下又贴补甚多。 这两个孙子也不过是在他们娘亲的授意下过来,看能否捞点好处罢了。 但长孙明显不喜! 真是的。 江氏家里说是豪富也不为过,却只紧着自己的儿子,对侄子稍微帮衬一点都不愿。 谢承安有礼地退下后,白氏还在好言安慰着两个孙子。 谢承安回到自己雅致的院子里,虽然在这老家待的时间不多,但母亲日日让人洒扫,一尘不染。 忽然,他想到到时要再去一趟大正村,但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除了银子,有什么可以送给那些小童的? 对了,那个又瘦又小的长姐,会不会多想? 找来找去,到底让他找到了两身已经小了的衣裳。 这是细棉布的,并不是锦缎,苏家那个小兄弟也能穿? 他把两身衣裳打包好,似乎完成了一件什么事儿,心里极舒坦。 才刚躺下,又想到什么,连忙又起身,将一刀纸,一支新的毛笔,也收拾好,放到包袱里。 似乎可以想得到苏木兰那小丫头大大的惊喜表情,谢承安不由嘴角上扬。 次日一早,谢承安就背起小包袱出门。 白氏一迭声地叫福伯去套车,谢承安却摆摆手,大步往前走,很快就走没影了。 出了大门,谢承安就租了个马车:“走快一些,多赏你二十文。” 马车夫极为高兴,驾起马车“嘚嘚”地跑起来。 路过青松县时,谢承安让车夫停下,他下了马车,去买了点肉,又买了只鸡。 想了想,又在旁边铺子里买了糕点。 手里拎得满满的,上了马车,有种难言的期待感。 马车很快就驶入了大正村,引得村民都侧目。 “咱们村子里竟来了马车!这是哪家的富贵亲戚?” 马车不停,一直到苏三家门口。 “竟是苏三家来客人了。” 村人不由跟上来瞧热闹,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有钱人。 谢承安掀开帘子,利索地跳下马车,还朝围观村民摆了摆手,一脸笑意。 “这不是前儿个在木兰丫头家投宿的公子哥儿吗?” “正是,说是从府城来的!” “怎么又来了,还拎着肉,提着鸡,还有些什么点心……” 苏木兰三姐弟听到了声响,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如谢承安所愿,姐弟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眼。 与前日那风尘仆仆的感觉不同,这次谢承安面色极好,身上穿着竹叶青锦缎直裰,头上挽着翠玉簪。 好一个俊秀清新的翩翩少年郎。 谢承安对于苏木兰眼里的小小惊艳十分满意,看到她,微微笑了。 苏木兰也觉得稀奇:“你怎么又来了?这是又错过了宿点?” “上回你无意中说的那个偏方,我给家里人用上了,效果还不错。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谢承安声音朗朗,围观的村民都听得十分清楚。 苏木兰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少年还真是个聪明人。 他倒是不说因为她给他有效的药! 只说是偏方。 即便如此,也有人好奇:“木兰丫头,你说了什么有效的偏方?” 谢承安又接过话去:“家母有些头痛,平日里总寻医问药的,苏姑娘说,把双手浸到热水盆里,可缓解。我也只是听听,未曾想果真有效。” 村民们也觉得稀奇。 又有个婶子十分懊恼:“哎哟,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呀,这偏方我也知道。平日里我头痛就是这般,双手浸到热水里,一两刻钟就能缓解。你怎么不来问我哟。” 那妇人的话引起众人大笑。 “你倒是想着这公子哥儿拎着肉啊鸡啊,来感谢你了?” “谁说不是呢?谁知道就那么两句话就值这肉啊鸡啊!” 苏木兰也随意和村民了谈笑了几句,便把谢承安迎进了门。 “你是特意来感谢的?那药对你母亲的心疾有作用?” 谢承安放下了东西,诚恳地行了个礼:“是真有作用,十分对症。不知那药是否能药到病除?” “没有那么简单。你我都知,心疾发作起来,很是危险。这药能缓解已经很不错了。平日里还是要吃大夫开的药,好好调养着,避免多思多虑,尤其不能操心过度,切忌情绪波动过大,发怒暴躁等。” 谢承安轻叹一声:“我也知道,大夫反复叮咛过的,因此我也不敢忤逆于她。” 鸡和肉苏喜儿已经接了过去,谢承安将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打开来,取出里面的两身衣裳与纸笔。 “小柏兄弟,这是我送给你的。兴许你以后也要读书习字,还有这衣裳,我只穿过一回,已经穿不了了。你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穿。” 第27章 想再求些药 苏小柏有点慌张:“这都是极好的东西,我岂能厚颜收下?” “你若是不嫌弃,安心收下便是。我喜你沉稳质朴,当你是自家弟弟般。这衣裳我确实只穿过一回,便穿不下了……” 苏木兰接过那两身衣裳:“那小柏便收下了。这衣裳当真是极好的,料子既舒服又透气,小柏并不是嫌弃,这对于咱们农家孩子来说,真是太华丽了些。” “正是如此,长姐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哪敢嫌弃?只是有些担忧。” 谢承安放下心来:“好像对于你来说,还是宽大了好些,得改改。” 说着他把头转向了苏木兰,苏木兰失笑:“不用看我,我哪会改衣裳。但村子里能改衣裳的婶子多得很,到时让她们帮忙便是。” 谢承安也暗自感慨,这是自己最为朴素的衣裳了,好在苏家姐弟都不嫌弃。 还好自己找到这两身,若是面料更好的料子,他们怕是更不愿意收下了。 “你提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来,只为了表示感谢?” 谢承安还是有些不习惯苏木兰的单刀直入,她说话似乎都不会转弯,不懂委婉。 “实不相瞒,我还是想再求些药。若是你有,你方便的话……” 少年的语气不由变得有些乞求,他的眼睛也小心地觑着苏木兰的神色。 苏木兰的意识进入房子,看到医药箱那里还有六瓶速效救心丸。 这样的药爸爸出门时总要带在身上的,就连妈妈的包里也常备着,就怕在外面有什么不舒服。 【系统啊,我拿了这药给这少年,我家里的药是否就会减少?】 【是的。不过就算减少了,你的父母发现后也会补足的。】 这药很重要,是全家人的安全感。 还剩下六瓶也不少了,若是低于三瓶,爸妈肯定马上会多买几瓶补足。 因此,苏木兰又佯装走到屋里,过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药。 谢承安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求,竟真的求到了药。 “小子知道这药万般珍贵,上次只给了姑娘一两银子,实在良心不安。这回一并补上。” 苏木兰并未在意,当谢承安送上银票时,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了。 五百两! 可惜,这银子不能收…… 这药不能卖。 原本不能卖房子里的东西,苏木兰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此刻,却真正觉得有些难受了! 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却不能伸手去取。 谢承安见苏木兰不接,又奉上一张! “苏姑娘,实不相瞒,这药就是我娘的续命良药,这银子就是我的诚意。” 一千两银子! 若是能接下这一千两,自己啥也不用干,就能买个好房子,供弟弟读书,也让妹妹去学门手艺,就能让他们安安稳稳长大。 苏木兰脸上出现肉痛的表情,十分纠结道:“这药就算我赠予你。当然,我不收你这银子,你也可,用个什么东西来交换……这样,咱们就不算买卖,只算,相互赠与。” 【系统啊,看到没,方才我就损失了一千两银子。】 系统装死不说话。 谢承安也纠结了一下,手从脖子里伸进去,扯出一根红线,竟是贴身戴的玉佩。 苏木兰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一看便知,这玉极其珍贵。算了,这药送给你了。” “这玉再珍贵,也没有药那么珍贵。这玉佩是我从小戴在身上,说是舅父特意为我寻来,在寺庙里开过光。” “那更不行了,这般珍贵……” 系统忽然出声:【宿主,这玉可以收,而且应该收。】 苏木兰推辞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谢承安十分有眼色,见苏木兰不再推辞,便把玉连同红绳一起,放到桌子上。 苏木兰便有些讪讪的,这叫怎么一回事儿呀,显得自己的推辞多没有诚意。 “收下,你收下我才心安。我知道你并不是贪图我这点子东西,而且,这药特别珍贵,对我来说,尤其重要。” 苏木兰在谢承安再三的劝说下,到底把玉佩收下了。 她拿到手里,只觉水头极好,触手生温,质地细腻。 “你先歇一会,我再帮你铺一下床。还用那被褥,这两日我已经洗好晒干了。” 苏木兰一边说着,一边去铺床。 谢承安很是意外,这农家姑娘,真是爱干净啊。自己只睡一晚的被褥,她也连忙洗净。 谢承安又在苏小柏的床上躺着了,盖着那十分干净且有淡淡香味的薄被,听着灶屋里传来的声响,他很快就睡着了。 当他被苏小柏叫醒时,发现饭已经做好了。 这次这姐弟仨人倒是利索地把鸡给杀了! 依然是炖了鸡汤,又炒了鸡肉,还有碗红烧肉,一碗炒蔬菜。 简单又美味。 苏小柏看向他的眼光更为亲近了,想来应该是收到他的礼物,因此不再那么生疏而有礼。 谢承安对这种亲近感到很满意,便向苏小柏一笑。 “最近你伯父伯母他们还来找你们麻烦吗?” 苏木兰不以为然:“都已经断亲了,哪里还会来?” 哪知,还没吃几口饭,只听院门口又响起了人声。 苏小柏连忙出去一看,却是那断了亲的伯父伯母们过来了。 这次还有他们的堂哥堂姐们! 苏小柏急忙跑回来:“长姐,不好了,他们竟然过来了。” “真是极品!都已经断亲了,竟然还过来!” 苏木兰气得差点没噎着,喝了苏喜儿递过来的水,才感觉好了。 “木兰丫头啊,哎哟,这贵客又上门了,你可要好生招待。” 何氏自来熟地堆着一脸笑。 周氏则“啧啧”有声:“这吃得真好,鸡汤,红烧肉……咱们家啊,一个月都没吃上些肉沫子了。这肉切得真厚实。” 苏木兰皱眉道:“还请出去!咱们已经不是亲戚了,已经断亲了,别来扰了我的贵客。”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这可是血缘关系,能断得掉吗?你再怎么说断亲,你流的也是咱们老苏家的血。” 苏老大极为不满,又拼命忍耐着。 苏老二按捺不住,自己去拿了碗要去盛饭! 第28章 莫非你长得美些 苏小柏大声说道:“还请你们出去,咱们已经断亲了。别再来我家,我们也不会去你们家。” 大堂哥苏向石往苏小柏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这个小鬼头,说什么断亲不断亲?难道你不姓苏,你不是三叔的儿子?” 眼见其他人去拿了筷子,直接要往桌子上夹菜,苏木兰一把抄起碗橱旁的擀面杖,往那些手狠狠地敲去。 筷子纷纷掉落,屋里响起阵阵惨呼声。 苏木兰向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会意,快手快脚地端起那些还未动几筷子的菜,放到灶台上。 见菜全部被转移,吵吵嚷嚷的苏家人向她怒目而视。 “你这死丫头,一点人情味都不讲的。好不容易攀上了府城的公子哥,这是要与我们老苏家划清界线?” 何氏瞟向一旁看热闹的谢承安,暗想着这样的公子哥儿,只有自己家的桃儿才配得上。 只要攀上了他,还不带着自己全家鸡犬升天? 苏小柏怒道:“大伯母你可别胡说八道!” 哪知何氏倒笑了起来:“瞧你这小子,还不是叫我大伯母?” 苏小柏语塞,一阵气闷。 苏喜儿更是急得说不出话来,这大伯母就像个滚刀肉似的,能拿她怎么办? 却只听苏木兰冷声道:“你们出不出去?不出去的话一会别叫痛,我将你们打出去!” 苏老二嗤笑:“你个死丫头还神气起来了,你敢打长辈?也不怕天打……” 话没说完,却见苏木兰一棍扫过来,直接击中他的腰部。 苏老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叫,手捂着腰部急忙走开。 周氏也一声尖叫:“孩他爹,你怎么了?” 她转头怒视苏木兰:“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打你亲伯!” 她左右看看,拿起一只水瓢,向苏木兰的脑袋打过去! 苏喜儿尖叫,待要扑过来,但明显赶不及。 就连谢承安也一愣,虽然脚下已动,但到底离得远。 眼看那个水瓢就要打到苏木兰的头上!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 却不是苏木兰,而是周氏! 苏木兰可不惯着她,飞起一脚踹在她的手腕上,水瓢飞了出去,又一棍扫在她的大腿上。 周氏伤得比苏老二还重。 击中两个后,苏木兰瘦小的身子钻出了灶屋,她站到院子里,朝屋里喊着:“来来来,屋里太窄,要打到外头来打。” 苏家那几人咬牙切齿地跟着出去了。 苏小柏急得不行,转了转,坐柴火堆里也抽出一根长木棍,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苏木兰把擀面杖拄在地上,好不悠闲的样子:“你们还不愿出去是?还是要打是?那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苏老大叫道:“你这死丫头,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倒是要飞上天。” 苏向石劝道:“爹爹,你勿动怒,收拾这个死丫头,让我来。” 苏向石长得又高又壮,看起来一拳就能将苏木兰打飞。 谢承安也急了,快步走到苏木兰身旁:“你们这些人,明明已经断亲了,却还上门来逼迫他们几个小娃娃。事情因我而起,我岂能眼看着他们受欺负?” 苏向石冷笑道:“你这个小白脸,不关你事,你快些滚开。” 何氏暗急,自己儿子是个傻子哟,这可是你未来的妹婿啊,可别打伤了。 她打着“哈哈”道:“谢家哥儿是?你快些走开,咱们今日只是为了教训一下木兰这丫头,她性子太野,忤逆不孝。你可快到旁边去,免得误伤了你。” 苏木兰也朝他笑道:“你让开,若是见我打不过,你再来帮手不迟。不过,虽然我已许久未活动筋骨,但这些人,尚不在我眼中。我就当他们是陪练了。” 苏向石气得半死,当他们是陪练? 陪着练着玩吗? 他自己又高又壮,倒不想找什么“兵器”,赤手空拳就冲上去了。 他一拳就捣向苏木兰的肚子,拳头还带着风声。 苏木兰暗道好狠毒,竟这样来欺负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 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原主也要被这高大壮打飞了! 她看得分明,在拳头过来时,狠狠地将擀面杖打在他的手腕上。 打了一下后,还未停,又狠狠地打向其他地方,肩上,手臂上,腿上,连他肚子上也踹过去一脚。 苏向石也不想叫,但是他控制不住惨叫! 苏老大和何氏急了,他们哪里想得到自己又高又壮的儿子,竟然会被这个黄毛丫头追着打? 两口子一起冲了上去,苏喜儿尖叫:“大家快看啊,这些不要脸的都来打我们了。” 苏小柏也攥紧长棍冲了上去,苏木兰心里一暖,没白疼这弟妹。 她又怕伤到了小柏,大声喊道:“小柏让开,否则我施展不开。” 小柏听清了,连忙朝一边闪开。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个个发出惊呼。 他们看到了什么? 苏木兰这丫头腾空而起,飞踹过去,一脚踢在何氏胸口上,直把她踹翻在地。 只见那棍子在苏木兰手里上下翻飞,每一次挥舞都带出一声惨叫,都是苏老大发出来的! 苏木兰也不打头和脸,专挑身上打,都会是皮外伤,但是都很疼! 谢承安也不小心惊叫了一声,他哪里想得到,这丫头是真的有功夫在身的。 其他人或许会以为,苏木兰只是手脚动作快,打得不成章法,只是靠手里的棍子取胜。 但是他看得分明,这苏姑娘分明是练过的! 苏木兰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单方面攻击,所有人都呆了。 苏桃儿原本带着些许羞意,想着要按照何氏的吩咐,去接近谢承安。 此时她哪里还顾得上? 她哭叫着扑了过去,想要一头撞翻苏木兰。 苏木兰轻轻往旁边一闪,回头就是一棍,敲在她的胳膊上。 又听到惨绝人寰的一声尖叫。 苏木兰嗤笑:“莫非你以为你长得美些,我不好意思打你?” 谢承安低下头,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强忍着真的很辛苦! “里正来了。”有人叫道。 里正果然黑着一张脸过来了。 第29章 别犯贱别嘴贱 “这是在闹什么?”里正喝问。 “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村民说了句不知所谓的话。 苏小柏急忙抢先:“里正叔,你来得正好。我们家正在吃饭,哪知这些人却冲进门来,直接拿碗拿筷子要一块吃。长姐说已经断亲了,让他们出去,结果他们说要教训长姐,一齐向长姐打来。还好长姐灵活,要不然就吃大亏了。” 小小的少年神情委屈又倔强,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不让它们落下。 有婶子看得心疼:“夭寿了,苏三去了,丢下这三个可怜的娃儿。” 苏喜儿大哭:“里正叔,我们在家里好好地吃饭,他们就上门来闹。我们不是已经断亲了吗?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亲人了。” 两小只越发委屈的神情,让众人的心都一致偏了过去。 何氏不顾一切地大叫:“里正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只是好心上门来看看,看看这些娃儿吃些啥,有没有饿着。见他们正吃饭,就想着是自家人,便一块儿吃两口呗。哪知这死丫头,竟然让我们都滚出去,话没说两句,就拿根棍子,把我们一个个打成这样。” “我的手被打断了,我的骨头断了……”周氏也眼泪汪汪的。 她的手腕骨是真的伤得不轻,有可能真的断了。 谢承安以为苏木兰要卖惨,哪知她分外冷静:“里正叔,我是打了他们。我说了三遍,让他们都出去,说得很明白,已经断亲了,不再是我的家人。但是,他们全当耳旁风了。 我家里有贵客,他们呼啦啦这么多人涌上来,是为啥?各位叔婶嫂子都能看得清楚,是见我家来了贵客,想来打秋风了。有这样没脸没皮上门打秋风的人吗?” 人群里有人附和:“确实如此,他们瞅准这个时机上门,不就是来打秋风的?” “那公子哥儿提了鸡,提了肉还有点心,这是大伙儿都亲眼见到的。” “虽说那些个吃的很诱人,但人要脸树要皮啊,哪有这样的长辈?” “没见已经断亲了吗,哪来的长辈?” 里正将大伙儿的嘀咕声也听得差不多了,朝苏老大他们呵斥:“看看你们几十岁的人了,丢不丢人?再有下次这般欺上门来,你们就搬走,不要在这村里住了,别丢了咱们整个大正村的脸。” 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有些重了。 苏木兰对这铁面无私的里正多了几分好感,他不但做实事,也敢出头。 何氏不满,又嘀咕了一句:“木兰这丫头把我们几个人都 打成这般了,总得出点药钱?我们可好些天干不了活。” “我的手真的断了,骨头都断了……” 周氏哭得尤其伤心,这该死的小蹄子实在太狠了。 她不过是想用水瓢轻轻教训她一下而已,哪知这死丫头竟然下死手! “都给我滚出去!” 苏木兰冷静又简短地说了一句。 “好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倒是会勾搭人了,勾得这府城里的公子哥儿见天地往这村里跑。真是天生的狐媚子,像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娘一般!” 何氏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往外挪着脚步。 生怕苏木兰忽然赶上来再揍她一顿。 哪知,苏木兰这丫头还真如她所料般,飞快地追了上来,又是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 何氏收不住脚,往前冲了十几步,狠狠地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她艰难地抬起头,鼻子磕在地上,已经鲜血长流。 “别犯贱,别嘴贱,否则,我能动手就不动口!” 苏家其他人还想说些什么,里正又喝了一声:“还不快滚,在这丢人现眼?” 苏家人忍气吞声地撤退了,其他人也看够了热闹纷纷散去。 里正又训了几句,低声道:“这府城来的公子哥儿是什么来路?你们是何关系?” 苏木兰笑道:“里正叔你放心,天地良心,没什么关系,就是投宿和收点银子的关系。他顺路,歇个脚而已。我做顿饭,又收了点银子。岂不两相便宜。” “能收点银子也确实是好事,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也不计较这些,但对于咱们庄户人家,可是一大笔进账了。小心侍奉着。注意别传出啥风言风语来。” 苏木兰面色一肃:“知道了,里正叔,我定会谨言慎行,不给咱们村子抹黑的。” 里正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抬脚就走,苏木兰又叫住他:“里正叔,你稍站一站。” 苏木兰示意苏喜儿把那糕点拿一盒过来,递到里正的手中。 “这哪儿行?这可是极金贵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吃。” “无妨,些许小事,里正叔就不用跟我们见外了。我爹过世,还多亏了您帮忙,这回又维护了我们,心内感激,也没别的什么好东西,也只这糕点,还是那位客人带来的。我也算是借花献佛。” 苏木兰说得诚恳,里正便展颜收下了。 见里正走出院门后,谢承安调侃道:“未曾料到你这小丫头,还挺懂得人情世故。” “那是。有了里正的庇护,我们姐弟妹在人在村里便能好过许多,何乐而不为?只是,倒还是借用你的糕点了。” 见苏木兰也不羞怯地为自己辩白,反而直爽地承认,谢承安觉得,原来这般直来直往地打交道,感觉也挺好。 “糕点不就是用来吃的,还好,我买了好几盒,剩下的你们可要自己吃了,不要再用来送人了。” 苏喜儿欢喜道:“长姐,我们能留着自己吃吗?” 原本家里的这些贵重东西,一般人都会用来走人情的,万万不可能塞进自己嘴里。 但苏喜儿知道长姐可不一样。 果然,苏木兰点头:“当然留着我们自己吃了。我们自己都吃不够,哪用得着留着给别人吃。” 饭吃到一半就大打了一场,苏木兰也有点讪讪的。 “咱们把饭菜热一下,继续吃饭……口感应该差不了多少。” 谢承安总算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尴尬,不由笑出声来。 第30章 谁家锅底没有灰 “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学会了这些功夫?你可别瞒我了,我看得出,你是练家子。虽然说不上是高手,但是,对付这些不懂功夫的人,那是绰绰有余。” 谢承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小丫头又要胡扯了。 就像否认她偷了她伯父那只鸡一样。 没想到苏木兰极其淡定:“我之前可是童养媳。你以为童养媳的日子好过?这可都是被逼出来的。虽然说不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我也算自己勤学苦练了。”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心酸了。 谢承安忽略了心头的酸楚,开着玩笑:“自己勤学苦练,能练到这个地步,其实你也算是练武奇才了。可惜,你没有遇到好师父。” “够用就行。总之,我才不想被人欺负呢。” 苏木兰一边说着,一边将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桌。 四人又重新坐下来开吃。 “可惜没有果酒,否则,这顿饭吃起来更有趣味些。”谢承安的心情似乎极好。 苏喜儿和苏小柏两人的眼神都看向苏木兰,同时还抿嘴笑着。 苏木兰一看便知道他们的意思:果酒当然不如可乐! 谢承安也看到了他们眼里的小机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木兰怕他多想,倒解释了一句:“他们都想试试呢,我们都还未能喝到过果酒。” 谢承安一叹:“下回,我从县城过来时,买好果酒带过来。” 一顿饭虽然被打断过,但也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了饭,谢承安便急着回去。 “此时一别,倒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苏姑娘,千言万语,都说不尽我内心的感激。” “你太客气了,你也赠与我那般珍贵的玉,我知道定是价值不菲。不好意思,是我夺你爱物了。” 苏木兰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一小瓶药而已,却让他拿了那么珍贵的玉来换。 而且她本来也打算不收下的,结果系统让她收下! 谢承安沉默了一息,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那日我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若是你,就打上门去云云……事实上,你比我快意恩仇得多了。像你这般活着,才痛快。” 他以为苏木兰年纪小,见识少,会听不懂。 哪知苏木兰倒安慰上了:“谁家锅底没有灰?谁能真正地说打便打快意恩仇?这世间事多是羁绊,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虽然你很有钱,但是你肯定也会有你的难处。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谢承安内心激荡,深深诧异。 他正想感慨一下这小丫头怎么这般老成,却见她笑得明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就如你的目标或许是振兴门楣,而我的目标是好好把弟妹抚养成人。都有难处,但是,都战斗。” 谢承安也展颜一笑:“都战斗!” 看着这少年郎背着包袱,身姿挺拔,轻车熟路地走出院门,到村口坐牛车去了。 苏木兰暗自摇摇头,准备收拾一下灶屋。 忽然她发现碗橱一角竟然有块银子! 哎,这公子哥儿呀! 【统子啊,这可不是我卖东西卖的,而是这人主动留给我的!】 【宿主,人家留给你的你便好好用。只是那块玉能否放到空间存好?】 【为什么捏?】 【这是块极好的玉,何况是高人开过光的,对你对我对空间,都有益。】 虽然语焉不详,但苏木兰听着也高兴,把那玉佩存到自己梳妆台的抽屉里。 【我又得了块银子!如今我一共有多少身家了?】 【这块银子大约是十两,金饰换成银子也差不多是十两银子。】 苏木兰很是满意,这么说来,自己一共有二十二两左右。 但是,都不算是靠自己劳动所致的富。 得好好考虑下怎么赚银子了! 不过,在这之前,也该把家里的田地都理清一下。 苏小柏倒是知道情况:“长姐,咱们家里田地薄,仅仅只有两亩水田,半亩旱地,另外就只有这前后园子种点菜了。” 家底是真的薄。 “小柏,靠我们自己来种地,你觉得可行吗?” 苏小柏也没把握了,他虽然也跟着下过田,但也只是跟着照做。完全由他来掌控的话,怕是很难。 他把希冀的眼光投向了苏木兰,哪能知道苏木兰心里更是发怵。 她可没种过田啊,又没有现代化工具 ,别说现代化工具了,连这古代的工具,苏家都没有。 “不如咱们把田卖出去,自己种些菜吃?反正种田得的收益少,又要交田税。” 苏小柏不敢做主。 种田最起码还能有粮食吃,哪怕吃不上自己种的水稻,但也能卖掉换成粗粮来吃。 若全靠买着吃,得吃多少粮食?哪有那么多银钱? “长姐,你做主!我只是有点担心,若是神仙姑子忽然有一日不给咱们粮食了,得花好多银钱去买。” 苏木兰思考了一下:“对于咱们庄户人家来说,田地就是咱们的根。若是凭我们三个,肯定种不出多少粮食,还累得半死。但要是卖掉这田,以后可能又要去买。左右此时咱们还不缺银子,到时收完了这一季,便把田租出去。” 苏小柏觉得可行。 家里没有大人,种田对他们来说,即使干得了活,但产量不能保证,更是浪费。 “至于那半亩菜地和咱们这园子,种的菜倒是够咱们吃了。” 苏木兰对于种菜还是有把握的,种菜相对来说简单得多。 “咱们当务之急便是要赚点银钱,供你去读书。” 苏小柏的双眸又被点亮了:“长姐,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真的要送我去读书?” “自然是真的。咱们村里只有个老童生,不知道他是否有收学生?” 苏小柏对村里的事儿自然比苏木兰要熟悉:“老童生只给娃儿开蒙,教认些字儿。” “那也挺好,有了点基础,才能去学堂。晚点咱们便去打听一下。” 苏小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长姐,咱们此时哪有银钱?” 第31章 好奇它的价值 “开蒙,学着识些字,应该要不了多少钱。上回我们不是卖了件银饰,谢家小哥也留了些银子给我,目前是够了。” 苏木兰并没有告诉弟妹,事实上手头上的银子也算不少了。 在村子里,即便算不上富户,起码也是排在前面的位置! 【统子啊,那枚玉佩能换多少银子?】 【宿主,这玉佩价值不菲,但是本统子认为不可典当售卖……有了这玉佩,以后您回去的机率更大了。】 苏木兰听到系统连“您”字都用上了,就知它为了留下玉佩有多拼了。 【既然能助我以后回去,我当然不会卖它。只是,我仍然好奇它的价值。能否说说?】 系统不情愿地回答:【千两银子以上。】 果然值钱! 千两银子能让她在这个世界当个地主了! 八两银子一亩好田,能买百亩。 剩下二百两银子能用来雇人耕种,她只要坐收银子便成…… 【宿主还请把心思放到种地或做点小买卖上,把弟妹抚养成人。】 苏木兰暗笑,瞧把这统子急得,生怕她打那块玉的主意了。 既然那块高人开过光的好玉能助她以后回现代,即使是穷死,她也不会去卖掉的。 眼见这统子再也不着急忙慌的,可知这块玉保了它的安全无虞。 “小柏,喜儿,你们有无吃过卤豆腐?” 苏喜儿有点迷茫:“长姐,我们只吃过豆腐,没听过卤豆腐。而且,豆腐也不是很好吃,很腥。” 苏木兰心里有了底,此时豆腐很腥,不算是道好菜。 把豆腐去腥,甚至更进一步,做成卤豆腐,豆干子等,也算是个生财之道! 有了方向之后,她也不急了。 打开冰箱,看到有鸡有肉有豆腐鸡蛋等。 “小柏,喜儿,一会咱们便去老童生那儿拜师。” 小柏高兴得立马去洗脸洗手,想给夫子留个好印象。 谢承安到了县里,又租了马车,回到了家。 白氏一见他,奇怪得很:“承哥儿,你不是一早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谢承安胡乱编了个理由:“想起来落了东西。”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值得又跑回来一趟……” 白氏还在絮絮叨叨,谢承安已经告退了。 到了江氏的院子,江氏一见到他,便心知有异。 “承哥儿,可是……” “娘,我又得到一瓶药,这药甚是珍贵,你一定要收好。危急的时候不要舍不得用,这可是用来救命的。” 谢承安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来,江氏郑重地接过。 “可惜这一瓶药就这么点儿,还好,我让银杏仔细数过了,用了一回药,还剩下一百三十八粒。” 谢承安放下心来:“一瓶有一百五十粒,每一回用十至十五粒。如今有两瓶,娘,你大可心安了。平时就喝大夫开的药方,危急时候用这药救命。” 江氏两眼浮上泪光:“有了两瓶这药,娘一定可见你紫袍加身,将那对贱人母子踩在脚底的那一日。” “嗯,娘,这药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收好了。” 江氏爱怜地用帕子给谢承安擦擦额上的汗:“辛苦我儿来回奔波,求药不易,受尽了冷眼?” 谢承安想起他求药的情景,面上浮起笑意:“不,并不难。农家姑娘质朴,知道这是对症的良药,便愿意让与我。” 江氏见到儿子神色,有些担心:“我儿是人中龙凤,帮助过我们的人,用银子表达谢意即可……万万不可被表面美色所惑。” 谢承安听懂了江氏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母亲才得了人家千金难求的神药,此时却又担心人家攀附! “娘,我并未表明身份,人家助我,只是出于一片赤诚,连银子都不愿收,还是我悄悄地放下十两银子。” 江氏大感惊奇:“连银子都不愿收?你也真是,这药价值千金,怎地才放下十两银子?你莫不是见人家是乡下姑娘,觉得好欺?” 说着,江氏大怒:“枉你是堂堂七尺男儿,白读了这么多年书!” 谢承安心里这才舒坦了点儿:“母亲教训得是。那农家父亲已逝,母亲改嫁,只剩下年纪小小的三姐弟。即便我一次给予许多银子,我也怕他们守不住。这恩,以后我会报的。” “那你便暗中多盯着点,有事就帮忙,时不时给些银子。只是有一点,不可让你父亲那边的人盯上。咱们自己家里麻烦颇多,不可将这麻烦带给他人。” 江氏也有她的私心,这农家姑娘既然拿出来了两瓶药,焉知她手里没有其他好药? 再说,即使没有了药,也不能让那边的接触到。 这农家姐弟既入了儿子的眼,与儿子相交甚密,自然不能让那边的人得了机会。 谢承安只一心以为母亲是为了他着想,感动称是。 又稍稍歇了歇,他便启程回府城。 这一回他没有拒绝母亲的安排,让福伯套了车,直接回去。 苏木兰从冰箱拿了一块肉出来,又准备了两百文钱,以及一块一两的碎银子,看到时要交多少束修。 三姐弟把房门院门都锁好,才一起去找老童生。 老童生姓杨,生活较为潦倒,家里也不过是三间土坯房。 三姐弟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生火,显然不是个中好手,生火生出一股浓烟,倒把自己呛住了。 好不容易止了咳,三姐弟见礼。 “你们是过来,有事儿?” 杨老夫子见到苏木兰手里的肉块,心里有了底,甚是高兴。 “夫子,我们过来是想拜师。这是我弟弟苏小柏,尚未开蒙。” 苏小柏也上前来行礼。 杨老夫子笑道:“甚好甚好,开蒙后便可去县里学堂好好读书,以后说不定青云直上。” 苏木兰见这老夫子性子爽朗,心下也多了几分亲近。 “不知夫子束修是多少?” “我也只是一介童生,没多少东西可授,只开蒙,教识些字,因此,一个月束修是二百文。” 苏小柏松了口气,二百文,长姐手里的钱足以支撑。 苏木兰把肉和糖奉上。 杨老夫子看着晶莹的冰糖,很是诧异。 第32章 赚钱就靠信息差 糖可是奢侈物,一斤要百余文! 看这份量,足有半斤。 “木兰丫头,我听过你的名头,你就是与那秀才退亲的姑娘。赚钱不易,可不要乱花啊。这块肉我收下,糖还是拿回去。” 杨老夫子说着,目露同情。 能嫁给秀才,是多大的好事啊,却被退亲了。 生活本就艰难,就无谓在这些地方多花钱了。 再说村里读书来初次来拜师,也只是拿块肉而已,这糖,他还是初次见到有人送来。 “感谢夫子的体谅。只是,这礼已经送了来,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夫子放心,我既拿得出来,便说明还未艰难到那地步。” 杨老夫子见苏木兰不卑不亢,不像一般人见了他,总有几分惶恐,他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那老朽就厚颜收下了。你放心,我虽只是个童生,但开蒙也足够的。” 杨老夫子一直考到三十多岁,却一直未能考中秀才。 但如他所说,所有开蒙的书籍,他是倒背如流。 苏喜儿极有眼色,当即就坐下来,帮老夫子把火给生好了。 双方又聊了几句,约定好每日上午学两个时辰,每六日休沐一日。 苏小柏还觉得学的时间太少了,但看夫子一把年纪了,他也不好多说。 苏木兰却觉得完全可以了,一天学四个小时,其实也就学一门课,完全够了。 再说,放学后自己在家也能学习。 三姐弟告辞后,杨老夫子极满意地切下半块肉,打算美餐一顿。 苏木兰带着弟妹回到家后,又把谢承安留下的那两件衣裳拿出来。 “这料子是真不错,颜色也好看,就是大了长了点儿。咱们去找刘嫂子给改改。” 苏小柏有点遗憾:“长姐,可惜这直裰了,你看能否改成女裳,你和妹妹各穿一件。我就不用穿这么好了。” 苏木兰笑出声来,这个傻弟弟啊! “我和喜儿不都有衣裳穿吗?以后你就是读书人了,要穿得斯文体面些。” 姐弟三人又一块儿去了刘婶子家。 “木兰丫头,你们怎么来了?” “刘婶子,上回你不是说能改衣裳吗?看看,我带来了两身,你给小柏改改。” 刘婶子被那两身衣裳闪花了眼:“这料子忒好了,去买的话,这料子,起码一身就要一两银子以上。这哪儿来的?” “就是府城来的那公子哥,说他这两身衣裳穿不上了,问小柏嫌不嫌弃……你说小柏有什么好嫌弃的?” 刘婶子咋舌:“这衣裳还嫌弃啥?我保准给小柏改好,穿着极体面。” 刘婶子手上不停,给小柏量了身子。 “不知这改两身衣裳多少钱?” 刘婶子也不客气:“木兰丫头,这去做一身衣裳,单就是说这手工费,起码要百来文。这改起来,也差不离多少。你看两身衣裳改下来,我收个七十文,不贵?主要这又不是说短了,缝上一截,也不是破了,我给随意补补。我得按照小柏的身量,改得合身,这肩宽啊,腰粗啊什么都得到位……” 刘婶子生怕苏木兰嫌贵,好一通解释。 苏小柏确实觉得贵了,在二手摊子上买一件,也就八十文呢。 但苏木兰觉得合理,毕竟这料子好,手艺若是不好,倒浪费料子了。 “我看成,那便改。只是要婶子费点心,得改好。” 刘婶子笑出花来了:“那是自然,婶子的手艺你大可放心,让你都瞧不出是改的。” “我方才送小柏去杨老夫子那里,才交了束修,身上没有铜钱了。过两日我换了铜钱再给钱。” 苏木兰身上那两百文都给了杨老夫子,身上已经没有了。 刘婶子满口答应,更是羡慕:“送小柏去读书啦!小柏,你可要好好学,不能辜负你长姐的心。以后小柏啊,就是咱们村里的读书人了。咱们村里,五六十户人家,也就出几个读书人。” 苏小柏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苏木兰,以前爹娘健在,却从未想过要送他去读书。 虽然如今爹死了娘改嫁了,长姐才大他几岁,却要送他去读书。 苏木兰也笑着:“只要小柏有天份,我自然是要供他的。若是没有天份,考功名咱也不奢望,但字总要认的。” 苏小柏心如擂鼓,听长姐这意思,若是他读得不错,会一直供下去。 甚至要让他考功名! 他的心里似有一团火,要熊熊燃烧起来。 苏木兰带着弟妹从刘婶子家告辞,先去菜地里摘了些蔬菜,再去买豆腐。 卖豆腐的吴氏一看有客来,连忙招呼:“木兰丫头,来打豆腐吃?” 苏木兰笑道:“是啊,吴婶子,给我来三块豆腐。” 一斤豆腐是两块,一块豆腐是一文钱。 吴氏靠着做豆腐的手艺,在村里算是收入颇丰。 虽然此时的豆腐腥得很,但胜在便宜,村民时不时还是要买的,怎么说也算加个菜。 吴氏利索给苏木兰装好了豆腐:“见你没拿东西来装,这碗你啥时候方便啥时候送来。” 苏木兰付了钱,接过豆腐。 在路上她闻了闻:“果然很腥。” “长姐,这豆腐是很腥的,为何一下子买了三块?” 苏喜儿皱皱鼻子,她并不喜欢吃这玩意儿。 “没事,我有去腥气的办法。” 回到家里,苏木兰烧开一锅水,放了盐,倒在盆里放凉后,再把豆腐放了进去。 一刻钟后,被盐水浸泡过的豆腐取出来,再用清水泡了一遍。 再闻一下,果然不腥了。 苏喜儿大呼神奇:“长姐,原来这么简单就能去了腥气。” “虽然很简单,但是不可嚷嚷,知道吗?这关系到咱们的生财之路。” 赚钱嘛,讲究的不就是个信息差? 古代人怎么不知道用盐水浸泡就能去腥呢? 只怕是因为盐太金贵,因此都不敢用盐去尝试。 但苏木兰没有这个烦恼,她从自己厨房里拿的盐。现代的盐多便宜,一两块钱就是一包。 她知道爸妈和自己那已变成植物人的肉身,如今都在她这房子空间住着。 可惜她都看不见…… 第33章 比肉也差不远 虽然看不见,但是爸妈在那房子里住着,厨房里的东西,缺了什么都会很快补上。 将豆腐去了腥味后,苏木兰开始了她的卤豆腐大作战。 豆腐对半切开,起锅烧油,将豆腐放进锅里,小火慢煎。 煎得金黄后,翻个面,将四个面的表面都煎得如此。 蒜,姜,八角,干辣椒,花椒,葱,香叶等都放到锅里,加入清水,加盐,加蚝油,这可是好东西! 大火烧开,把煎好的豆腐放进去,盖上锅盖,大火煮一刻钟左右。 转上火焖煮,直至入味。 捞出四块来,其他的仍然泡着。 捞出来的豆腐切块,晾凉,加入些卤水,让两个小的来尝尝。 两小只看到已经变成棕黄色的豆腐,觉得很是神奇。 再至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更是惊讶:“长姐,这是豆腐吗?真好吃。一点都不腥,而且说不出来的好吃!像肉一样。” 苏木兰自己也尝了一块:“真不错,成功了!” 苏木兰索性把卤豆腐都调好味,装了一碗让苏小柏给杨老夫子送去。 来回二里路,也不是很远。 杨老夫子见自己新收的学生,巴巴地送来了吃食,连连摆手:“这也太辛苦了,以后可不能这般。” “老师,你尝尝,这是我长姐新做出来的吃食。你若是也觉得好,以后我长姐打算去县里做这门生意。” 杨老夫子一时没看出来这竟是豆腐,尝了一口后,大呼好吃。 “这是什么吃食?” 苏小柏暗笑:“这是豆腐。” “这怎么能是豆腐呢?” 杨老夫子嘀咕着,又夹了一块,评价道:“告诉你长姐,这豆腐与肉也差不远了。” 苏小柏欢天喜地:“老师,我长姐给它取名为卤豆腐。” 杨老夫子点头:“我记下了,卤豆腐。让你长姐大胆地去做这门生意,我瞧着,肯定会赚到钱。” 苏小柏应是,信心大增,暗想着这卤豆腐不只是自己瞧着好,连老师都瞧着好,那么肯定会赚钱! 当天晚上,苏家三姐弟大快朵颐,不仅炒了肉吃,还有这美味的卤豆腐。 次日一早,苏木兰又去吴婶子那买豆腐。 这回她有了准备,把碗还了,直接买二十块。 二十块其实也不多,她也是为了试试水,能卖出去的话,还得在县里再买些东西。 但这也已经让吴婶子大大惊讶了。 “木兰丫头啊,怎么要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婶子,我买的不是为了自己吃,是为了加工一下拿去卖。昨日我买了三块,就是为了好生试下。味道还行,今日一会就去县里。” 吴婶子挑了挑眉:“这豆腐还能做出好吃的花样来?” “确实是。” 见苏木兰不再多说,吴婶子也聪明地闭了嘴,拣了二十块豆腐,放到她带来的篮子里。 回到家里,苏喜儿早已经烧开了盐水,晾在那儿,水温刚好。 这就省了很多时间。 苏木兰将豆腐泡了进去,如昨日一操作,去掉豆腐的腥气后,再开始卤豆腐。 “你们觉得,咱们这卤豆腐,该卖多少钱一斤?” 苏小柏试着出价:“五文?” 苏喜儿不满:“八文。” “我想卖到十二文。” 苏木兰也在思考着,十二文不贵? “长姐,十二文会不会太贵了!毕竟,一斤豆腐买来才两文钱。” 老实的苏小柏心有些发慌。 “虽然豆腐买来才两文钱,但是经过我的方法去腥,又卤成这般好味道,我觉得十二文也不贵。咱们试试看,若是卖不出去,再降降价。” 没过多久,卤豆腐已经都被分装到大碗里,每一碗是一斤。 今日没时间去做细致的签子了,苏木兰索性在门口的竹子篱笆上,砍了些细枝下来。 剔干净,洗净,切成手指长的段。 不用太挑剔,能夹得起卤豆腐块,能用来试吃即可。 二十碗卤豆腐,分别装在两个竹篮,一个竹筐里,三姐弟每人提一样。 干完了这么多活儿,时间还早。 三姐弟锁好院门,一块儿去坐牛车。 坐在牛的边上,把篮子竹筐都放在自己腿上,免得多占了位置。 有婶子看得稀奇:“木兰丫头,这是何物?” “是卤豆腐,我新做出来的吃食,拿到县里试着卖卖。” “豆腐竟能做成这个模样!闻着怪香的。” 苏木兰极大方:“婶子,你尝一块,用这签子。” 说着,苏木兰用那签子挑起一块卤豆腐,递到那婶子手里。 张婶子尝了一块,大呼好吃。 “你这丫头真是聪慧,怎么想出来的?还是在那秀才家里学到的?” 苏木兰笑道:“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这些天我在家里尽琢磨这事儿呢。我家小柏要读书,家里也要用钱,没有进账哪儿行?我们姐弟仨,年纪也还小,种田也不里手,就想着做点啥吃食,做点小生意。” 苏木兰这话不只是对张婶子一人说的,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牛车上另外还有五个人,纷纷表示想尝一尝。 苏木兰原本也准备了一大碗,是专门用来试吃的。 便让她们一人吃了一小块。 这卤豆腐的滋味瞬间便俘获了她们每一个人的胃。 “真好吃,真入味。” “脑子是真的聪慧,怎么想得出来?” “是咱们从未吃过的滋味呢,木兰丫头该你发财了。” 吃人嘴软,妇人们对着苏木兰就是好一顿吹捧。 苏木兰也不怵,都照单全收。 “木兰丫头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碗?” “这一碗是半斤,我打算卖六文一碗。” 张婶子惊呼:“那岂不是要卖十二文一斤?真是贵着嘞。咱们方才一人一口,便吃去了不少钱。” 苏木兰笑眯眯的:“总要让婶子们尝尝味道嘛。我想是这样想的,到时看能否卖出去,好不好卖。” 几个妇人内心都已震惊。 一斤卖十二文! 虽然这明显是加了不少料,精心烹制出来的,但利润是真的大! 苏木兰看到她们的表情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但她不打算再说什么。 到了集市,苏木兰找了个人流量比较大的位置,把竹篮放下。 第34章 直接一步登天 “鲜嫩卤豆腐,满口香醇!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好吃的卤豆腐,不管是下饭还是下酒,包你满意的卤豆腐!” 叫卖声有用,吸引了一些人来看。 “多少钱一碗?” “大爷,六文钱一碗。” “这么贵呢?” 一听说六文钱一碗,围观人群即将退散。 “大爷,大叔,你们可试吃一块,这儿有签子,试吃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咱再买。” 能试吃! 果然有人动心,用签子挑起一块,放到嘴里。 赞美之声纷纷响起,都说“好吃”。 有人还想再吃一块,被苏木兰制止:“大爷,只能试吃一块,烹煮不易啊。” 那大爷讪讪的:“那便给我来一碗。” 他是赶早出来买早饭的,自己带了碗。 苏喜儿伶俐地把一碗卤豆腐倒到他的碗里,苏木兰收入六文。 有人开了头,自然其他人也跟着买。 没多大一会,就卖出去了十四碗。 人群暂且散去,苏小柏喜滋滋的:“长姐,没想到卖得还挺快,我原本还担心呢。” “县城里有钱人可多了,六文钱尝个新鲜,谁不愿意?” 这卤豆腐实在是下饭,竟然还有人回头来买。 “今日有客来,一碗不够吃,我再买两碗。” 苏木兰笑眯了眼,连忙给客人装上。 “小姑娘,你们每日都在这里出摊?” 看来这卤豆腐实在对了这位憨厚大哥的胃口。 苏木兰笑道:“最近应该每日都会来摆摊。” “那我就放心了,这卤豆腐,还能再辣些,正好用来下酒。” 对于顾客的反馈,苏木兰分外在意:“那好,以后我便做两个口味,一个微辣,一个中辣。” 虽然在这儿,微辣中辣是两个新词,但别人也能一听便懂。 没过多大一会,卤豆腐卖光了! 共收入一百一十四文! 有一碗是用来试吃的。 【统子,赚钱也不是很难嘛。】 【才一百多文而已,宿主请不要骄傲。】 苏木兰撇撇嘴,这么好的开始,破统子竟然还不鼓励下。 “咱们去南北货铺子看看,多买点香料。” 三姐弟到了铺子里,却并未发现八角香叶等! 苏木兰一愣,不会,此时还未有香料? 【宿主,你想买这些得去医药铺子,此时这些香料还未用在菜肴中。】 苏木兰满心高兴,这可是大市场啊。 可做的卤菜多了,等卤豆腐的热度下去后,再慢慢加入其他东西。 三人直奔药店,苏木兰问清楚系统这些香料在古代的名称后,直接问价。 大茴香,椒聊,香桂,苦茗,莳萝等。 价格竟然都不贵,二十文买了一大包。 为了避免让别人窥见方子,苏木兰每个药店只买了一两样。 把香料都凑齐后,苏木兰心里更是有了底。 香料被严实地包好,放在篮子的最底下。 苏木兰又去买了些白米,放在香料上面,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在南北货铺子里,苏木兰又买了两只小桶,这桶体型不大,也相对较轻,正好用来装菜。 还买了圆型的汤勺,方便打菜。 三人买好东西,坐牛车回去时,还不到中午。 又遇到了村里人,众人都很惊讶:“木兰丫头,竟都卖完了?” “卖完了,运气不错。我买了些米。” 众人伸头看了一眼:“都是白米呢,这丫头真不错,供弟弟读书,还能自个儿做买卖。” 苏木兰也不谦虚,坦然受了。 “木兰丫头,你这做卤豆腐是怎么做的?教教婶子呗。” 苏木兰转头一看,是个满脸堆笑的孙姓妇人,干瘦的脸上,有双吊梢眼。 其他妇人一声不出。 苏木兰暗自恼怒,这是看自己一个小丫头好欺。 “孙婶子,这可是我用来赚钱的本事,怎能告诉其他人?就算县里那些个开酒楼饭馆的,你敢去问一声人家用的是什么方子吗?” 孙氏依然笑着:“哎呀,我说你这丫头,县里这么多人,你看你这卤豆腐就一会子功夫就卖完了,根本不够卖啊。你若是教会了婶子我啊,也不碍着你什么。” 苏木兰冷笑一声:“这般堂而皇之要别人秘方的人,我可头回见。你若是让县里珍味楼的大厨教会你一道招牌菜,我这卤豆腐也教会你又如何。” “你这小丫头,给你脸不要脸,你不就是一个被秀才家退亲的小丫头吗?可怜你爹死了,你娘也跑了!你若是不求着咱们村邻多怜惜你,你都要被你大伯家给吃了。” 孙婶子大放厥词,满脸愤慨,倒像是苏木兰惹了她。 “这么说来,你觉得是我欠了你?”苏木兰冷声道。 “倒不是说欠了我,而是说你有这挣钱的法子,帮衬一下我们村邻又如何?” 其他人都一言不发,但她们的耳朵都支棱着。 说不定这孙婶子能让苏木兰这小丫头把方子交出来呢。 大伙儿一起挣钱多好。 “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冷不防苏木兰把目光对准了她们,开口问道。 众人脸上都有点讪讪的。 其中一个妇人陪着笑脸:“木兰丫头,你说你有事儿,咱们这些近邻帮不帮你?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钱一起挣多好。” 苏喜儿急了:“你们有挣钱的法子怎么不教教我们?” “咱们这不是没有法子吗?” 苏小柏怒道:“你们家里的东西怎么不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 苏木兰安抚了一下弟妹,才冷笑着:“你们在座的几人我都记住了。以后或许我会叫人跟我一起赚钱,但你们这几个人,在我的名单之外。” 被这几个人激得,她有了想法。 等她把招牌打响后,肯定要招代理的。 她在家里把卤菜做好便行,让代理们到街上去卖。 但这几个人,就别想跟着她发财了。 孙婶子很是恼怒:“好好好!你这个死丫头,挣了点铜板就要飞上天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赚钱!你要赚钱啊,还不如傍住那个府城来的公子哥儿,直接一步登天,挣轻快钱……”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第35章 让人又羡又妒 孙婶子捂着脸愣住了。 其他人也惊呆了! 木兰丫头竟然劈手打了孙婶子一巴掌,还是打在脸上! “你莫不是疯了?” 孙婶子嚎叫一声,便一头向苏木兰撞过去。 苏木兰身子轻盈一扭,孙婶子收势不及,直直撞了过去,一头栽下了牛车! 所有人都吓坏了。 牛车也停了下来,众人赶紧去扶起孙婶子,看她是否摔坏了。 还好,孙婶子只是手掌和膝盖上摔破了皮,并未摔出大问题。 孙氏气急败坏:“你这个死丫头,竟敢打我!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我要打死你。” 苏木兰冷笑:“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她嘴里不干不净的,我才打她的。她摔下马车,可是她自己摔下去了。当然,我说这些可不是怕你。你若是想打架,我奉陪。” 苏喜儿悄悄扯了下长姐的衣袖,她实在是紧张。 长姐虽然很厉害,可对面是个老婶子啊!怎么打得过? 苏木兰也悄悄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抚了一下她。 孙氏被所有人看着,面红耳赤,更是恼怒。 没讨到好不说,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打了! “来,你给我打下,老娘今日便教训教训你。” 孙氏又向众人扬声道:“你们可也瞧清楚了,今日可不是我主动挑衅,是这个死丫头不尊长辈,我便替她爹教训一番她。” 苏木兰利索地跳下牛车:“话要说清楚,你觊觎我的卤豆腐方子,我不愿教你,因此你嘴臭乱喷粪。我这才打了你。你要打我的时候,自己栽下牛车。现在,也是你主动挑衅我,要和我打一架,是也不是?” “我可不是要和你打一架,我是要替你爹教训你。” “你是哪根葱,竟敢替我爹教训我?那么今日我便替你爹教训一下你,教你不能随便觊觎别人家的秘方。”苏木兰冷声道。 孙氏哪里忍得住?冲上去就要给苏木兰一巴掌。 苏木兰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又扇了上去。 孙氏都快疯了! 自己竟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挨了一巴掌。 “还想打吗?”苏木兰又不屑地问她。 孙氏大吼:“我要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她另一只手想去揪苏木兰的头发,哪知,又被苏木兰另一只手给抓住。 两只手腕骨都痛得让她以为被捏断了! 苏木兰抓紧她两只手腕,伸只脚轻轻一别,孙氏应声倒地。 众人都发出惊呼。 苏木兰拍拍手,重新坐回牛车上。 孙氏顿感颜面尽失,她竟然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打了! “难怪你被退亲,别说秀才要你了,你这毫无家教的死蹄子,就算想嫁给乞丐,乞丐都不会要你……”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会扇你巴掌。你还想试试吗?” 苏木兰盯紧她,一字一顿警告着。 孙氏怂了,再也不敢开口。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也灰溜溜地回到牛车上。 牛车又开始走了,但气氛已经和方才变得完全不一样。 苏小柏和苏喜儿一脸骄傲地看着长姐,长姐真的好厉害啊! 不仅会赚钱,还能打人! 哪里还有人敢欺负他们? 牛车进了村子,气氛才活跃起来。 苏木兰带着弟妹像没事人一般回去,不管身后那些人窃窃私语。 “夭寿啦,这丫头是真的狠,连长辈都敢打。” “不就是问她那卤豆腐怎么做的吗?不给就不给,还打人。” “倒也不是这么说,孙氏属实有些过份了……” 苏木兰打了孙氏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村人议论纷纷,有说木兰丫头没大没小的,有说孙氏不知所谓的,当然,更多的都是惊讶于苏木兰竟然这么能赚钱。 真是让人又羡又妒! 心里那酸水,真是冒得让人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吴氏得知她那两文钱一斤的豆腐,转手便被苏木兰十二文一斤卖了出去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凭啥自己辛辛苦苦地磨豆子,做豆腐,才能得这么点银钱? 而木兰丫头轻轻松松将豆腐买去,轻轻松松就将价格翻了好几番? 苏木兰完全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带着弟妹回到家里后,就张罗着做饭。 “明日起小柏就要去读书了,就不要再跟着我们去县里了。” 苏木兰一边炒着菜一边吩咐。 苏小柏很是内疚:“长姐,那我岂不是一点忙也没帮上?再说,让你们两个姑娘家去干这么累的活儿,我却安安稳稳地在读书。我心里不安” “你中午下学回来后,多干点家务活儿就行。我和喜儿两个人,也能把这卤豆腐卖好的。” 苏喜儿也劝着:“哥哥,你就安心读,这么宝贵的机会呢。” “没错,你好好读书,下午就可以教教我和喜儿,这样我们也能跟着认字。” 苏小柏得了任务,才来了劲儿:“我一定好好学。” “笔墨纸砚什么的你也不用刻意节省,我都有呢。” 对于读书人来说,笔墨纸砚可是一大笔支出。 还好,苏木兰的房子里多得是。 尤其是纸,现代的那些复印纸,她攒了好几大捆。 先用着,以后用完了,若是没能补上的话,那时候她赚的银子应该也能随意买了。 “上回谢家哥哥又给了我不少。” 说着苏小柏就去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有两刀纸,两支笔,还有墨和砚台。 “太好了,我一时都给忘记了。” 苏木兰笑眯了眼,这样一来,真的能省不少钱。 姐弟三人吃了顿饱饭,又休息了一个时辰。 “得去砍些柴火了,家里的柴火不多了。” 苏小柏连忙把柴刀拿在手里:“长姐,我去砍柴便行,你们不要去。” “哪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但是家里只有一把柴刀。 “没事,咱们路过张婶子家,到她家去借一把。” 三人一起,到了张婶子家里,一听来意,张婶子便赶紧借了。 “木兰丫头啊,那孙氏不懂事,但她到底是长辈,你怎能打她的脸呢?下回有事忍着点,找里正给你出头。”张婶子温言劝着,“你也不要嫌我多嘴,我是为了你着想呢,你家也没个大人,容易吃亏。” 第36章 连汤也不放过 “婶子,我都知道呢。只是,我也不怕她。正是因为我家没有大人,我就得自己立起来。我还要供弟弟读书,把弟妹好生抚育成人。” 苏木兰也温言回应着,更是让张婶子暗叹可怜。 两小只跟着苏木兰出来,一言不发。 “哎,你们两个小鬼头,可是因为我方才的话,又有心理包袱了?我那都是为了应付张婶子,免得她又有一箩筐的话来。” 苏小柏正色道:“长姐,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也对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就是就是,小时候长姐就被送到陈家做童养媳,受了很多委屈。明明长大了可以嫁给秀才了,却又被退了亲。回到家里,结果爹又死了,娘也走了,还有我们这两个拖油瓶。” 苏喜儿说着就眼泪汪汪的。 苏木兰有些无语,这两个小娃儿,其实年龄还小啊,真不必这般懂事。 “瞧瞧,你们一直想着这些事儿。我说了,我会让咱们都 过上好日子了。不是因为我在逞能,相反,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看,我们不是能去卖卤豆腐了?” 苏木兰的话让两小只放下心来。 他们总是担心自己是拖油瓶,说不定哪一日,长姐不堪重负,像娘那样跑掉了…… 他们不敢想像没有长姐的日子。 “总是发愁,东想西想的话,小小年纪就要变成小老头,小老太太了哟。” 苏木兰打趣着,两小只也忍不住笑了。 相较于砍柴,苏木兰才知道自己做做卤豆腐是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砍柴她倒是能砍,就是害怕那绿毛虫,无骨蠕动的样子,简直太可怕了。 砍好柴后,苏小柏利索地用树枝编成了藤状,把柴火牢牢地捆在一起。 练过武术的人就是不一样,苏木兰这具身子也是干惯了活的,她又懂得技巧,因此挑起柴来倒也不是特别费劲。 苏小柏也同样如此,虽然才十岁,但干起活来有模有样,也能利索地挑起一担柴。 苏喜儿就不用指望她挑柴了,但是她也懂事地捡了好几根大树枝,拖回去。 三姐弟下了山,歇脚的时候,却碰到苏家人苏向石。 又高又壮的苏向石吃过苏木兰的亏,此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哼,死丫头。” 他倒是不敢再说别的,边骂边往前走去。 “傻大个,大傻子。”苏木兰也不惯着他,直接回骂了一句。 令两小只惊讶的是,这个又高又壮的堂哥,竟然直接走了,也不敢再来寻麻烦。 “看到没,这就是强者的力量,我就是要把他打趴下。这样看来,你们两个也得练练。以后再提早些起身,练上两刻钟,强身健体才好。” 苏木兰打定了主意,要让弟妹跟着自己,稍稍练一练。 在这个时空,没有功夫在手,说不定就要挨打呢? 挑了柴回去,苏木兰想起苏小柏的衣裳来,三人又去刘婶子家取衣裳。 当场让苏小柏换上,试了试,果然合身,穿上后整个人气质都好了一截。 刘婶子啧啧称赞着,又稍有些遗憾:“照我说,就该稍微放宽放长些,这样,再过一两年小柏都能穿,不浪费。” 还是年龄太小,固执地要求改得合身,好看是好看,到底是浪费啊。 苏木兰笑笑,知道她是家长式的节省。 痛快地付了铜钱后,刘婶子笑眯了眼:“木兰丫头,婶子知道你是个厉害的呢,以后赚到多多的银钱,要做衣裳了就来找婶子,保准给你们做得合身又体面。定给你们最低价! 还有,我今日听说了你打孙氏那事儿,打得对!还要不要脸了,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要你的秘方!这真是欺负你小姑娘家家。还好你有用,保得住自己。” 苏木兰的笑更真诚了两分:“多谢婶子替我说话。我这个人,人不惹我,我不去惹人。人若是惹我,我可不怕。” 三人回去,特意从自家田里走了一圈。 这田还是苏三没死之前种的,如今看着长势还成,与其他村人种的差不多。 “今年看起来收成倒不会差,到时也能收个几百斤粮食。” 说着,苏木兰不禁感慨此时产量真低。 一亩稻田的产量也就三百来斤,这还是年成好的时候。 若是年成不好,一二百斤也是常事。 再加上要交田税,农人手里还能剩下多少? 因此,能像她这般顿顿吃米饭馒头的,已经是富户生活了。 又去菜地里拔了些萝卜白菜和辣椒小葱,准备做饭吃。 打开冰箱一看,妈妈竟然给买了牛肉。 正好,牛肉炖萝卜可太香了。 萝卜切块焯水,晾凉备用。 牛肉切块,锅里放凉水,加入葱姜料酒。 牛肉冷水下锅,烧至水开,血沫也冒出了。 将血沫撇去,捞出干净的牛肉。 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干辣椒八角等,放入牛肉翻炒,加入料酒和老抽,加水没过牛肉。 一刻钟后,再加入萝卜,慢慢炖煮。 “长姐,好香啊!太香了。” “长姐,我怎么都没想过,我们还能吃到牛肉!” 牛肉在现代就不便宜,在古代更是昂贵。 不仅昂贵,还很难买得到。因为牛可算是“保护动物”,即使牛老死了,也得报备官府,得到许可后,才能吃肉。 因此,普通农家根本没想过能吃到牛肉。 直到牛肉炖萝卜上了桌,苏木兰又开了瓶可乐,每人一碗。 这种惊喜感和幸福感才算落到了实处。 连苏木兰都被自己的手艺给征服了,更别提那两小只,完全沉浸在牛肉炖萝卜的香味里。 连汤也不放过,又泡了一碗饭吃。 每人都吃了两三碗饭! 个个都捂着肚子,喊着吃撑了。 “长姐,你这手艺,真的可以去当大厨了。” “长姐,以后你可以开个酒楼。” 苏木兰哈哈笑着:“那就太好了,咱们还是从卤豆腐开始做起。” 苏喜儿有点落寞:“娘怎么那么傻呢?咱们跟着长姐,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她却那么傻。” 第37章 掉入了牢笼 被苏喜儿念叨着傻的于氏,已经再次嫁了。 再嫁的于氏,得了三两银子的聘礼,这属实算是不错了。 但这聘礼并未到了她的手上,于家只给她陪嫁了一床被子。 于氏恳求着:“爹,我家那三个孩子实在可怜,要不然,就送五钱银子给我三个娃儿,免得他们饿死了。” 于老头怒目圆瞪:“那可是苏家的娃,你都要嫁到刘家去了,还操心这些作甚?苏家还会任那三个不懂事的娃饿死还是怎么?” 任凭于氏怎么恳求,于家都一致拒绝。 三两银子,很快被用来修缮屋顶,剩下的给大侄子用来说亲了。 于老头还是不满意:“这三两银子真不经花,也就是定个亲银子就没了,大孙子的聘礼银子还不知在哪儿。” 于氏动了气:“爹,我得的这三两银子,一个铜板都花不到我娃儿身上,以后他们长大了,该多怨我?” “怨你又怎么了?生恩大于天,怨你是他们不懂事。再说,你都要嫁到刘家了,三个姓苏的娃儿怨你又有何关系?” 在无奈中,于氏嫁到了刘家。 因是二嫁,也就在头上插了朵红花,穿了件未缀补丁的衣裳,简简单单嫁过去了。 刘家日子确实过得不错,青砖瓦房,时常有肉吃。 但刘家人的性子可都不善。 刘屠夫已有三十五六,一儿一女,儿子十六,女儿十四。 都是要说亲的年龄了。 但这一儿一女对待于氏是一丝尊重也无,对着她呼来喝去,刘屠夫也不理。 于氏一诉苦,刘屠夫就不耐烦:“娶你过来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伺候咱们家的?活儿你勤快点干不就得了。” 于氏之前嫁给苏三,苏三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尽量宠着她,几乎不让她下田的。 到了这刘家,不但家务活儿都扔给了她,包括一大家子的脏衣服,做饭等等,还要让她下地干活,上山砍柴。 累得于氏是苦不堪言。 没过多久,刘屠夫的新鲜劲儿过去了,更是对她没有个好脸色,动辄就说是花三两银子把她买来的,可别想偷懒。 于氏后悔了。 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和自己的娃儿一起? 到刘屠夫第一次动手揍了她,而那兄妹俩只在一旁笑时,于氏的悔恨到了顶峰。 她才知道,在这一大家子中,只有自己是一个外人! 但是,悔之晚矣。 别说她找娘家人来撑腰,连她去娘家,都不被刘屠夫允许! 她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掉入了一个牢笼。 她忽然想起以前跟着苏三时,村里也有妇人挨男人的揍,苏三还叹气:“不是所有男人都似我这般好脾气的。” 她不以为然…… 而现在,她却成了那个挨揍的妇人! 苏家三姐弟吃了个好饭,睡了个好觉后,次日天还未亮便已起身。 如昨日那般,苏喜儿早早便烧开水,做好准备,等着长姐去把豆腐买回来。 令苏木兰没想到的是,她去买豆腐竟然遇到了麻烦。 当她拎着小桶去买豆腐时,吴氏笑道:“哟,木兰丫头真是赚到银钱,都用小桶来装了。丫头啊,你看婶子我日日在这卖豆腐,你那卤豆腐怎样做的,也教教我呗。” 苏木兰的笑意便冷了下去:“这是我用来赚银钱的,怎么会教给其他人?昨儿个那孙氏就是想逼问我的方子,才与我发生了冲突。我可不想再与别人也冲突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犟!你看,我这两文钱一斤便卖与你,你倒好,十二文一斤卖出去,当真是有点亏良心啊!” 吴氏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愈发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这丫头能轻轻松松赚到那么多银钱? 不都是靠着从她这里进的货吗? 苏木兰笑了:“原本我今日想在你这儿买四十块豆腐的,看来,你是赚不了这个钱的。咱们的区别在哪知道吗? 你说凭什么呢?凭你这豆腐卖的人到处都是,而我这卤豆腐,只有我一人会做。你呢,留着你的豆腐过年。我要去隔壁村买四十块豆腐了!” 苏木兰一说完,拎着小桶转身就走。 吴氏慌了,她愤愤不平了一个晚上,就在此时,苏木兰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让她的脑子清醒了。 “哎,哎,木兰丫头,你气性怎么那么大呢?没说不卖给你啊,丫头,快回来。” 苏木兰置之不理,很快就消失在她眼前。 吴氏悔恨得要命! 这死丫头原本想一次性买走她四十块豆腐! 那就是她每日里大半的豆腐了,一次性卖出去多好。 明日她就能再多做点,以后不是每日多赚好几十文? 哪知这丫头气性这么大,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她竟扭头就走。 有其他人要来买豆腐的,看到吴氏脸上的悔色,也不敢戳她肺管子。 哎,这吴氏真是,有钱不赚,把财神爷都给推出门了。 苏木兰赶时间,走得极快,到邻村三里路,来回花了两刻多钟。 卖豆腐的张老头一听她要买四十块豆腐,笑得合不拢嘴。 “张大爷,我这拎着四十块豆腐走回去,也够累的……” “丫头,你买这么多豆腐,我还能让你这般拎着吗?我让我儿媳挑着给你送过去。” 张老头一边喊着儿媳阿珍,一边快手快脚地把豆腐挪到担子上。 “不瞒你说,丫头,若是哪日豆腐没卖完,我还得挑着担子到外头转悠,挨家挨户喊呢。以后你若是要豆腐,我一早就给你送过去。” 苏木兰极满意:“以后我每日里都要买的,明早一大清早,你便给我送来,还送四十块。” 阿珍在一旁也笑得两眼眯起,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真是个送上门来的财神爷啊。 当阿珍随着苏木兰走到家里时,两小只已经望眼欲穿了。 “长姐,你怎么才回来?” “我先结了账,一会儿再跟你们说。” 苏喜儿连忙帮着把豆腐放到盆里桶里,苏木兰利索地结了账。 阿珍又再次确认:“木兰,明日我更早一点送来。” “提前两刻钟半个时辰,都行。” 第38章 没有回寰余地 阿珍笑眯眯地挑着空担子回去了。 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一问,阿珍也如实说。 吴氏得知苏木兰竟然让隔壁村的直接送货上门,更是又悔又急。 这个死丫头,连个回寰的余地都没! 苏木兰简单把事情跟弟妹说了下,一边忙着手上的活儿。 一直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把事情做完。 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包子,热了热一起吃了,便嘱咐小柏去上学。 苏木兰自己把两只桶挑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重,又拿个布袋让苏喜儿好生拿着。 那可是钱袋子! 赶牛车的老孙已经从县上回来,这是第二趟了。 看到苏木兰过来,连忙过来招呼着:“你这丫头,起晚了?做买卖可要起早点。” 苏木兰笑道:“明日我要早一点。孙叔,我这两只桶也要占个位置,多给你一文钱。” 老孙也极满意,谁说这小丫头不好相处来着? 这小丫头做人做事都有原则,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 这回虽然也有妇人表示羡慕,但再也没人打听方子了。 大家都知道了苏木兰的厉害! 那可是把孙氏都给打了,把吴氏也气得够呛。 到了县里,苏木兰又到了昨日的地方,可惜位置被人占去,还好不远处还有空位。 连忙把摊位占好,苏木兰又开始了清脆地叫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的卤豆腐又来了,下酒下饭都是绝配,吃了一回还想吃二回……” 昨日买过的人,又有人循声围了过来。 没买过的人,依然愿意试吃。 试吃之后都纷纷表示要买! 今日不用摆那么多碗了,昨晚签子已经都削好,试吃很是方便。 新买的那圆勺,舀两勺,正好差不多半斤,两勺六文钱。 一勺三文钱也卖! 卖得飞快! 一旁卖其他吃食的都羡慕之极,待试过过后,对这小丫头又嫉妒不起来了。 人家做的这吃食,着实好吃,若是今日自己赚到了银钱,高低也要买两勺。 苏木兰做了两种辣度,微辣和中辣的,符合了大部分人的口味。 有那些嗜辣的,吃得连呼过瘾,实在是下酒的好菜。 苏喜儿给人舀卤豆腐,苏木兰主要负责收钱和叫卖,配合得极好。 虽然准备了四十块豆腐,但卖得极快,也就一个多时辰便卖完了。 苏喜儿高兴得两眼亮晶晶的,她从来都是听爹娘说挣一个铜板都很吃力,哪像长姐这般,忙活几个时辰,便能净赚一两百文。 “小丫头,高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苏木兰看到苏喜儿的神色,便知她的想法。 “长姐,咱们在家里吃得极好,我在外头看到这些吃食摊子,都不想吃。” 零食很贵,即使赚到了钱,苏喜儿仍是不肯乱花钱。 省下钱给哥哥买纸墨多好。 “那咱们便好生攒着钱,手里有钱,遇事不慌。” 姐妹俩收拾好,便坐牛车回去。 这次再也没人乱嚼舌根,而是一水地称赞。 “木兰丫头,你这可比咱们活了几十年的人强多了。” “怎么就琢磨出了这卤豆腐呢?” “你可比你爹娘强多了,你娘若是知道了,肠子都要悔青。” 苏木兰淡笑一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们姐弟种地可比不上婶子们了。” “这可比种地强多了,比干苦力的都强。我男人就在县里给那些老爷们搬货,每日也就二十文,哪日活儿太多累得狠了,也就三十文。” “咱们村里在县里做买卖的可不多,最多不过是卖点自家的鸡蛋,种的萝卜白菜。像木兰丫头这般自己做了吃食去卖,可没几个。” 苏木兰干活不累,但听着这些话总感觉有点累。 有点应酬的感觉。 不想回话,也得面上带点笑意。 没办法,总是需要打交道的。 回到家后,见苏小柏已经回来了,也已经把米饭煮上,又洗好了青菜。 家里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让苏木兰感到舒心。 苏小柏笑得开朗:“长姐,妹妹,你们回来了,看来今天也很顺利。” 苏喜儿叽叽喳喳:“哥哥,今天我一直在打菜,长姐夸我做得越来越好了。我们一个多时辰便已经卖完。我们的卤豆腐,县里的人家可爱吃了。” “我今日第一日上学,杨老夫子也夸奖我了,说我接受能力强,还夸我聪明呢。” 苏小柏小脸似发着光,能得到夫子的夸奖,多么荣耀啊。 苏木兰也替他高兴,看来这个弟弟天资不错。 否则严师一般都甚少夸赞,都会稍微打压,怕学生骄傲。 三姐弟说说笑笑着,吃了午饭。 苏木兰将银子放到空间,大部分铜钱藏到柴房。 柴房的墙烂了个洞,正好把钱袋子塞进去,外面用块石头挡住,再盖上柴火。 即使有人想来偷盗,也想不到藏在柴房。即便到柴房仔细寻找,都很难发觉。 歇了午觉,三姐弟又一起去砍柴。 砍到一半的时候,苏木兰从冰箱里拿出水来,每人喝上一口。又给弟妹各一块糖,甜甜嘴。 两小只有了糖分的加持,更是干劲十足。 忽然,一声“木兰丫头”,让三人同时回头。 苏木兰默默翻了个白眼,阴魂不散的苏家人。 何氏带着苏桃儿,拿着几个白面馒头递了过来。 “木兰丫头,喜儿,小柏,可怜见的,这么小的个子,都在这儿砍柴。你们爹当真去得太早了,丢下你们三个可怜的。快来吃个馒头,这柴火别砍了,一会儿让你们向石哥给砍了,送到你家去。” 几个白面馒头在面前晃着,三小只一动不动。 苏桃儿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抱怨:“你们倒是接啊,我娘心疼你们,还不快吃个馒头?这可是我娘对你们的疼爱!” 苏喜儿慌张地摇手:“我们不要,不吃。” “你们拿回去,我们也不可怜,过得挺好的。”苏小柏也拒绝。 苏木兰心里有点欣慰,这两个小的还挺上道,不是那些个被大人哄一哄就着了道的娃儿。 第39章 眼红也没用 “不劳你们关心和疼爱,我们过得好不好,也不用你们管。你们一直都没管,此时来做这些场面做什么?我们如今,顿顿大米白面,天天都能吃肉。这馒头啊,也不在我们眼里。” 苏木兰冷笑一声,又回过身去砍柴。 何氏脸一阵青一阵红,没想到这死丫头油盐不进。 然而,这丫头做的那卤豆腐,实在受欢迎,简直像坐在那儿捡钱一般。 谁看了不眼红不心动? 苏老大家商量过后,一致决定了用这招,好好笼络住他们。 再怎么说,他们也只是娃儿呢,好好哄一哄,还不哄回来? “木兰丫头,之前你大伯大伯母做得有些不对,我们也是好心,但是不懂得表达,以致于让你误会了。但我们的心都是好的,怕你们三个独立出去,受外姓人的欺负,就想着要把你们带在我们家里头。你说,这是不是人之常情……” 长篇大论还未说完,苏木兰就打断了她:“咱们现在断亲了,已经不是亲戚,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懂吗?我们都不在意!我们过我们的好日子,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千万不要再来往。” 顿了顿,苏木兰又笑道:“我知道你们如今眼红了我那卤豆腐,眼红没用!这份钱,只能我去赚,不会分给你们一个铜板。就像我们爹爹过世,你们不出一个铜板一样! ” 被当面戳穿的何氏又急又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桃儿急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我娘好心好意拿了白面馒头来,让你们充充饥,又说让我大哥来给你们砍柴。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对着我们一顿呛!” “别杵在我们面前,快走,谁稀罕你们的白面馒头?我们吃肉都快吃腻了,还吃你这馒头?对了,你们下山后,大可以去到处宣扬,我们不识好人心啦,我们没心没肝啦云云,随便,快点去。” 苏木兰像赶蚊子一般,朝她们挥挥手,气得她们差点吐血。 见母女俩跳着脚走了,苏小柏有点担心:“长姐,她们会四处乱说,败坏咱们的名声。” “怕什么?翻得出什么风浪来?只要咱们自己不求人,立得住,那些个墙头草除了过过嘴瘾,能奈我们何?” 两小只放下心来,平复了心情,专心砍起柴来。 两刻钟后,三小只砍好了柴,费力地挑到家里去。 果然,只见何氏和苏桃儿聚集了一帮人,在路上绘声绘色地说着。 一看到苏木兰他们过来,母女俩倒是暂停了下。 “你们说,这般不敬长辈的,是不是养不熟的?亏我还拿着白面馒头去好生哄着,哪知,人家如今是赚到银钱了,压根不把咱们放到眼里了……” 何氏整理了一下语言,又开始唾沫四溅地说起来。 还引起了几个老婶子频频点头。 “借过,借过,要唱大戏别在这儿唱,那什么不挡道。” 苏木兰不慌不忙,面色平静,带着弟妹从人群里穿越过去。 “喜儿,小柏,今晚咱们做红烧肉来吃。之前爹爹过世的时候实在可怜,家里吃不上肉不说,连顿米饭馒头都吃不上,也没见那些个好大哥好大嫂啊,来给过一个馒头。 这下好了,你们长姐能赚到银钱了,那些个跳梁小丑就跳出来,指望着拿两个白面馒头,能换我那每天一两百文的好买卖呐。” 姐弟三人越走越远,但苏木兰这番话清晰地传了过来。 妇人们的脸色都变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都已经断亲了,这时候还上赶着去示好,能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木兰丫头手里那卤豆腐的方子? 妇人们吱唔了几句,都散了。 何氏母女气得将白面馒头猛咬几口,一个激动,差点没被噎死。 苏老大父子在家里望眼欲穿,好不容易见到何氏母女回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那丫头可哄住了?” “哄住什么啊,能哄得住?” 苏桃儿满面怒气,将事儿一说,气得苏老大父子也够呛。 “这死丫头如今是油盐不进,咱可是她嫡亲的大伯,她爹死了,咱们就是她最亲的人!竟然敢这样对待咱们。”苏老大怒目圆瞪。 “爹,你还在顾念着亲情呐,人家如今能赚到银钱了,压根就不把咱们放到眼里了。我看啊,直接把他们揍一顿,才能把他们揍老实了。” 苏向石想到那卤豆腐,实在是心头火热。 若是自己家能做那卤豆腐,何愁娶亲的聘礼银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上回……” 上回他们不但没讨到好,还吃了个大亏。 “儿子,上回是怎么回事?明明你又高又壮,那死丫头又瘦又小,你怎么还不是她的对手?” 何氏不顾儿子面上的羞怒,直接问道。 “上回是因她手中有棍子,我小看了她。挨了第一下后,我身上疼痛,哪里还有那么快的反应?若是我也有棍子在手,肯定打得她求饶。” 苏向石自我分析,深觉就是这个理。 上回是因为没做好准备,才吃了大亏。 若是再来一回,他带了“兵器”,又小心应对,不可能再被那小丫头打。 “那好!咱们再上门一趟?” 何氏的建议得到全家的支持,所有人都看苏木兰不顺眼。 当苏老大全家提着棍棒,又到苏木兰家来“叫阵”时,村民都赶了来。 也有人劝着:“苏大,你这是何苦?这到底是你三弟的孩子,你们怎么这般以大欺小?” 苏老大怒目圆瞪:“何曾是我以大欺小?实在是她们对长辈不敬。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对着他们大伯母叫嚣,无一丝一毫尊重……” “不要脸的回去,叫了更不要脸的来了!果然是不要脸的一家子,实在令人恶心!” 众人望去,只见苏木兰手持擀面杖,带着弟妹站在灶屋门口,俨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多说无益,你们不就是想来闹事,好趁机抢我的卤豆腐方子吗?不如咱们跳过那些长篇大论,直接开打?” 第40章 无差别攻击 苏木兰的话让人群爆出一阵笑声。 没看出来,这丫头还挺幽默。 何氏连忙辩解:“木兰丫头,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只是来教育一下你,让你懂得为人处世,可不是为了……” “可不是为了我这卤豆腐是?各位乡亲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会可不要再说让我把卤豆腐方子交出来啊。毕竟,哪怕我把这方子给那不相干的人,也不会给你们!” 何氏一愣:“话不是这么说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卤豆腐方子还是想要的,就是想扯个由头说来教训我,然后好一番亲情交流,逼迫我交出卤豆腐方子,是?” 众人没想到苏木兰如此伶牙俐齿,又是一阵大笑。 “我不喜废话,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已经断亲,早就不再是亲戚。何况,我爹爹在时,你们丝毫不顾念亲情,此时却装模做样,让人作呕。因此,一会儿我下手可不会留情。” 苏木兰似笑非笑,似已稳操胜券。 “苏老二呢?你们一家子躲在人群里瞧好戏呢,是想着他们打赢了,你们也来分一杯羮,还是想着他们若是打输了,你们又对着我苏家三房的装模作样一番?不管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我也明白告诉你们,别多想,别幻想。” 苏老二一家,一开始听到苏木兰直接称“苏老二”,不禁气结,听到后头,更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们也可瞧热闹,不要多话,我不跟你们多说。要打架就尽管来。”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苏木兰一说完这句话,忽然握着擀面杖就开打。 只见她步就疾奔到跟前,手里的棍子上下翻飞,好一阵乱打。 却棍棍打在肉上。 对着苏老大一家人无差别攻击。 当然,避开了头和脸,但是他们身上,手上,腿上,一瞬间就挨了不少棍。 两息功夫后,人群里才发出惊呼后,似乎才反应过来。 苏老大一家人发出惨嚎。 好不容易苏向石拼着多挨几下,冲向前来,众人皆以为苏木兰要吃亏时,哪知苏木兰瘦小的身子凌空而起,猛地飞踹他的面部! 苏向石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鼻子更是鲜血长流,甚是吓人。 直到他控制不住,“蹬蹬蹬”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滚。” 苏木兰言简意赅。 何氏和苏桃儿哭嚎,被里正喝止了。 “真是丢人现眼,这么多大人,竟然来逼迫一个小小丫头。想挣银子自己想法子去,别把主意打在木兰丫头身上。其他人也好生听着,再打木兰丫头的主意,她揍了你们,你们可别来哭诉。” 苏老大一家人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走了。 其他人听着心里也是一凛。 “里正叔,多谢你援手。” 里正摇摇头:“这不是打就是闹,也不是个事儿呀。” 苏木兰故作老成:“里正叔,我也没办法啊,只能这般以暴制暴了。我说起大道理来,他们也不听,只想着要方子,要银钱。我也不耐烦多说什么。还是打一架来得爽快。” 里正的话梗在了喉咙里,他也隐约听说了,之所以这丫头和陈秀才家闹崩了,好像也是打了一架…… “你性子太要强,好好的姻缘也闹散了,唉,你一时心里头爽快了,焉知以后不吃亏?” 苏木兰作受教状:“里正叔,总之我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的。若是别人欺到我头上来,我就不手软。至于姻缘,或许你听了些闲言闲语,那也无妨,陈秀才一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以后或许就能瞧着了。” 见众人散去了,苏木兰示意苏喜儿去装了一碗卤豆腐来。 这是早上留下的一碗,想着留给自己吃。 正好里正在这儿,关系要打点好,送给他吃又如何? 里正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这可是你们要用来卖钱的,我哪里能随意吃?” “吃,里正叔。只要你不嫌弃。这是早上做的,这天气转凉,也不用担心坏了。做个零嘴,下下酒最好不过。不过,这一份是有点辣的,小心点儿。” 里正这才收下:“那敢情好,我正是嗜辣,辣的才好。我也好奇这滋味儿,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里正端着那碗卤豆腐到家里:“媳妇,我出去看了场热闹,倒能添个菜。” 里正娘子一瞧:“这不是木兰丫头卖的那卤豆腐吗?” “正是,给我打碗酒,我浅酌两口。这卤豆腐,说是下酒最好不过。” 里正娘子暗笑,倒也如他愿,给他打了碗米酒来。 只见里正夹两筷子菜,又小酌一口,情不自禁发出“咂”的一声。 “这么美吗?” “这滋味是真美。媳妇,快来尝尝。” 里正娘子也夹一筷子放到嘴里:“哎呀,太辣了,还好饭做好了。” 她赶紧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这才缓了过来。 “辣是真辣,但是也真好吃。真是绝了,这丫头小小的,怎能琢磨出这么够味的吃食来。平日里咱们吃豆腐,总有一股子豆腥味儿,这卤豆腐怎么一丝腥气也无?” 里正又喝了一小口酒:“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叫秘诀呢?木兰丫头,还好自己厉害,这赚钱的手段,谁看了不眼热?” “你倒是挺护着她。” “也不能说是我护着她,我瞧着她们姐弟可怜是可怜,她也挺会来事儿。就说,她从陈家被退亲回来,已经够可怜的了,初次见到我,请求我帮她安葬她爹,也知道提块肉给我。就说这卤豆腐也是,值不值钱的另说,这份心在这。” 一番话说得里正娘子也点头称是:“谁说不是呢?咱家的小子丫头可没那么懂事。” 闺女杨静听了一耳朵:“爹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和哥哥这样的好儿女,你们还不知足呀?” 里正夫妇俩相视一笑。 杨静也自己盛了饭:“这就是卤豆腐?木兰那丫头比我还小一岁呢,竟有这样的大本事。” 她也夹了一块,吃得津津有味:“难怪能卖到银钱,是真的好吃。就是辣了点。” 第41章 有利益有争端 “这是中辣,她还做了微辣的。” “倒是贴心,难怪卖得好。可惜哥哥读书未回来,否则让哥哥也尝尝。” “你哥哥一心向学,哪能被这点子吃食绊住手脚?” …… 苏木兰姐弟三人,收拾了院子,就开始做饭。 “长姐,还好有你,否则我和哥哥都会被大伯一家吃掉。” 苏喜儿心有余悸。 “若不是有我,你和小柏应该是被苏老大和苏老二分了,得了个的劳动力,再得一笔聘礼银子。自然,这个屋子也被抢走了。” 苏木兰见苏喜儿面色不好,安抚道:“但是,不正好有我吗?你们不可偷懒,每日清晨都要练起来。身子骨强健,才能做成其他事。” 苏小柏深以为然:“夫子也说了,定要强身健体,否则进了考场都熬不住。” 苏木兰觉得欣慰,只要他们自己有这种觉悟,可比她来督促要好得多。 次日一早,苏木兰带着弟妹练了下马步,就听门外有了人声:“木兰妹妹,我是阿珍,送豆腐来了。” 苏小柏连忙去开门,果然是笑眯眯的阿珍。 苏木兰利索地结了账:“明日可送五十块豆腐来。” 阿珍更是笑眯了眼:“可要再早一些?” “就像今日这个时辰即可。” 阿珍挑着空担子,走到院门口,却碰到气喘吁吁赶来的吴氏。 吴氏也挑着担子,扯着嗓子喊:“木兰啊,婶子我送豆腐过来了,想着让你少走两步路,我直接给你送过来了。” 她狠狠瞪着挑着空担子的阿珍,怒道:“你个不要脸的死蹄子,木兰可是我们大正村的,关你们何事?你倒也来插一杠子,抢起老娘的生意来了。” 阿珍也不是好欺负的:“木兰妹子愿意买我张家的豆腐,你来多什么嘴?甭说这只是邻村,便是要走十里路,只要她说要豆腐,我都给她送来。” 苏木兰在屋里听到这争端,长叹一口气。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争端。 别说是为了每日几十块豆腐这样的大利益,哪怕就是为了一文钱,一个鸡蛋,在村里都容易撕扯起来。 她朝弟妹吩咐:“你们把灶屋门栓紧,免得有些人想混水摸鱼。” 她自己刚走出院门,只见晨光熹微中,两个妇人挑着担子正在对骂。 也不知道先把担子放下来!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就买阿珍姐家的豆腐。” 说完这句,苏木兰把院门一关。 门外的事儿可不是她要管的了。 至于阿珍能否守住她这笔生意,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阿珍万分得意:“你可听清楚了,这可是木兰妹子亲口所言,只买我阿珍家的。你啊,就想想自己的缘故,莫不是你觊觎了人家的方子,亦或是你家的豆腐不如我家的好?” 吴氏总算把担子一丢,十指叉开,就去抓阿珍的头发。 阿珍没防着她说打就打,吃了个亏。 但她很快也把担子一扔,双手揪住了吴氏的脸蛋。 这一架打得倒也是精彩,两个妇人脸上都挂了彩! 良久后,才在路人的劝说下,双方骂骂咧咧地散开。 “我警告你,你可别来我村里卖豆腐,否则,我砸了你的担子。” 阿珍不甘示弱:“你试试?那我倒要问问你们杨里正了,看你这大正村是否由你吴氏做主了?是否这大正村不让人来卖东西。” 阿珍也是个厉害的,想着就怕明日她再送豆腐来,受到吴氏的刁难。 她一时受到刁难倒不怕,就怕吴氏出浑招,毁了她的豆腐,那不就毁了木兰妹子的好事吗? 那以后的合作也会被毁了! 事关重大,她挑着空担子就找着了杨里正家。 杨里正听着阿珍一顿唱作念打,也长呼一口气。 里正娘子见相公气着了,忙打断阿珍:“事儿我们知晓了,你且放心,一会儿我们会去找吴氏敲打一番的,让她不敢为难你。” 阿珍连连感谢,大大地吹捧了里正夫妇几句,这才放心地挑着担子走了。 “唉,真是事儿多。”里正有些不耐烦,“这吴氏也是,人家之前找她买豆腐,她倒好,把人往门外推。这下,人家走了她又贴上来。” “四五十块豆腐啊,那可是一天好几十文的大买卖,你说她能不急吗?” 闺女杨静惊讶道:“木兰那丫头一天能卖那么多啊!那她很快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里正娘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可不是?一个月下来,能赚好几两银子。” 忽然认识到这一点后,里正家三人都感到很惊讶。 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干苦力活,一个月也就六百到八百文。 有门手艺的,比如吴氏能做豆腐,卖给村邻,除去成本,一个月也就能赚个大几百文。 村人年头忙到年尾,除去开支,人情往来,交掉田税,可能手里也只能剩下个二两银子。 这还是在年成不错的情况下。 若是天公不作美,不赏饭吃,灾一年旱一年,那到了岁末,别说没有存下银子,吃饭都是问题。 而这小小的丫头苏木兰,一个月可赚到好几两银子。 “只是不知她调的这个味,得花费多少。这个卤豆腐味道这么好,酱料怕是也不便宜。” 里正娘子赞同她相公:“言之有理,也不知到底是买了什么来调的味,兴许那酱料贵呢,要不然哪有这个味道?” “吴氏那里我就不去了,你就说一声罢,把我的意思转达到就行。” 里正吩咐了一声,便不再说这些了。 他实在也是有些不耐烦。 “那我便走一趟呗,多大点事。” 杨静小声顶了句嘴:“娘,这事儿可大了,一天就是好几十文钱!” 母女俩一块儿走到吴氏家里:“嫂子,给我来两块豆腐。” 吴氏已经调整了心情,脸上堆起了笑,利索地给打了豆腐。 “今儿你和阿珍这事儿,你说闹得人看不看笑话?阿珍都堵住我家的门,找我那当家的说理去了……” 里正娘子话未说完,吴氏便气恨难耐:“把她给能的!她再敢过来卖豆腐,我要把她的担子推翻。” 第42章 像个老江湖 “瞧瞧,我那当家的要知道你这般,你这顿排头便跑不了。你这叫什么?影响两村的交情!” 吴氏又笑:“弟媳,哪能呢?不就是些许小事?” “我可听说了,木兰丫头说了要买阿珍家的豆腐,你可不许再去打吵。你若是闹出事来,张家若是打上门,或是隔壁村叫上一大票人上门来闹,我们大正村可就不出面了。”里正娘子一脸严肃。 吴氏有些不满:“弟媳,哪能置我于不顾?好歹我也是咱们大正村一份子,若是隔壁村打上门来,你们能看热闹?” “木兰丫头要买她家的豆腐,你不让。这事儿就是这么着,可不能胡搅蛮缠。你可知道,不只是阿珍家的事儿,你若是阻止了木兰丫头的买卖,她手里的擀面杖可不与你好说。” 吴氏一缩肩膀,木兰丫头棒打苏老大一家的事儿,时不时被一众人在背后说笑呢。 那死丫头手里的擀面杖可不是吃素的! “弟媳,但我哪里甘心,眼见木兰那丫头每天要买几十块豆腐,我这豆腐好好的,又愿意送上门了,她就是不要。你说这丫头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吴氏十分沮丧! 不就是动了点心思吗?但不也被那丫头明明白白拒绝了吗? 卤豆腐方子不给便不给呗,怎么这豆腐也不要了? 里正娘子正色道:“木兰那丫头就是个气性大的,你这还看不出来吗?她不可是那些面皮薄的小姑娘,她可是比几十岁的老嫂子还老成呢。” 里正娘子意思带到了,吴氏也答应了不再闹事。 苏木兰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照旧带着喜儿去卖卤豆腐,还是卖得飞快。 有些人隔一日来买一日,有些人则每日里来买。 “连续吃几日了,也不腻啊?”苏木兰一边收铜钱,一边打趣。 “说也奇怪,总之现在还未觉得腻。” 来买卤豆腐的见摆摊的是两个小丫头,有人也忍不住问。 “你家大人呢?” 苏木兰没什么表情,苏喜儿则有点低落:“我爹已经不在了。” 来买菜的人又多了几分怜惜。 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这两个小丫头爹不在了,娘自然在家里做些家务活儿,不想抛头露面。 “难为你们这么小,倒撑起家里了。” 原本周围有些摆摊的,有几分羡慕嫉妒,这时候倒都化成了同情。 若不是被逼得狠了,这么小的丫头做得出这样的吃食吗? 众人买得更多了些。 又有酒楼的小二奉掌柜之命来买,过后又说请姐妹俩一见,想商谈合作的事儿。 苏喜儿既惊喜又惶恐,苏木兰笑道:“你个小丫头,怕什么?咱们可是站在主场。” 两人跟着伙计进了珍味楼,这酒楼算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很是气派。 黄掌柜乐呵呵的:“伙计说是两个小姑娘做出来的吃食,我都不敢相信。果真是你们亲手做的?” “没错,是我们做的。” 苏木兰并不紧张,这也让黄掌柜觉得意外。 贫苦农家的小姑娘初次进这大酒楼,又见到这极富贵的大掌柜,怎么会一点都不紧张呢? “小姑娘,我想买下这卤豆腐的方子,你看怎么样?价格可以提。” 苏喜儿悄悄扯了下长姐的袖子,她心里实在纠结。 既想卖这方子,又怕卖了方子后,没法再赚银钱了。 苏木兰略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大掌柜的,不好意思,我无意卖这方子。靠着这方子,我自己能把买卖长长久久地做下去,卖掉方子不亚于杀鸡取卵。” 黄掌柜更是意外,失声道:“你可知我愿意花多少银子来买?三十两!” 他比出三根手指头,似乎这已是天价。 哪知苏木兰轻笑一声:“我摆摊卖,不过几个月就能赚回来。而且,以后我还会请更多的人来帮我卖,能赚得更多,更快。此时,我不过是在打开知名度而已。” 黄掌柜摇摇头:“小姑娘,你设想得太好了。可知这吃食,人们吃着吃着,就要去吃其他新鲜的小吃了。你看看摆摊的人何其多,为何生意也没见特别爆火的?焉知那些吃食刚出来时,像你这卤豆腐般,十分吸引人?” “我不但会卤豆腐,以后也会加入其他的卤味,可供选择的种类何其多也?再说,我这卤味没什么可替代性,只因为它既下饭,又下酒。多少人吃了还想吃,每日都来买。” 黄掌柜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丫头,竟然像个老江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他正不知如何接下去,苏木兰又主动商量起来:“掌柜,每日里你这酒楼需要多少货,我先供应给你便是。” 黄掌柜笑道:“那敢情好,明日可试试,先来二十斤。价格能否便宜些?” “十文一斤。” 双方达成了交易,在苏木兰的要求下,黄掌柜先付了五十文的定金。 姐妹俩走出酒楼,苏喜儿强忍着才没有蹦起来。 “长姐,你真厉害!一下子就单独卖出去二十斤!” “以后还会卖出去更多的。香料没剩多少了,咱们还要去买香料。” 苏木兰留了个心眼,每个铺子里还是只买一两样。 中途也去其他铺子买点小东西。 即便有心人想窥探她的秘方,也无法得知她到底买了什么。 当然,其实即便知道她具体买了什么,配比也没法获得。 但苏木兰还是谨慎起见,尽量避免麻烦。 买来的香料,大部分悄悄放到了空间,只有一两样放在空了的桶里。 又买了一些米面,做做样子。 坐牛车回去时,待其他人到了村里,苏木兰又让老孙赶着牛车到隔壁村,多付两文车费。 老孙随口问道:“为何要去隔壁村?” “珍味楼向我订了几十斤卤豆腐,我得去知会张大叔一声。” 其他坐牛车的人并未走远,都将这句话听了个扎实。 个个觉得心口有些疼。 一天卖四五十块豆腐,还不够卖。 如今又有大酒楼直接订了好几十斤!怎么不让人羡慕呢。 第43章 撑起了门户 苏喜儿悄声道:“长姐,你为何要把这件事儿说给其他人啦?” 苏木兰抿嘴一笑:“别慌,我自有用意。” 姐妹俩到了卖豆腐的张家,张大叔和阿珍一看到她们,脸都笑得像朵开了的花儿。 “木兰妹妹,可是要再加点量?” “正是,明日送一百块豆腐来。” 老张和阿珍乐得合不拢嘴。 平时一共也就卖三四十块豆腐,结果苏木兰一人就要了四五十块。 相当于直接将他们销量翻了一番还多! 如今却说要一百块豆腐! 老张犹豫了下:“木兰姑娘,本来一百块豆腐要一百文,但你既然订这么多,我就给你九十文,如何?” 苏木兰听到“木兰姑娘”,觉得好笑:“张叔,你还是叫我木兰丫头,听着亲切。你让利于我,我自然高兴。那我就谢过张叔了。只是,要的豆腐多,明日得提早来才行。” 阿珍十分爽快:“妹子放心,哪怕今儿个晚上不睡觉,咱们也会将豆腐做好。明日我一个人不好挑过去,便叫我当家的一块儿,每人挑一担。” “那好,只要不误了我的事。” 看着姐妹俩坐着牛车离去,老张笑眯了眼:“没想到我老张老了老了,还走起运来了。你和大正村那卖豆腐的吴氏大闹一场,我还担心木兰丫头迫于压力,会再去买吴氏的豆腐呢。” “爹,这你可就不知了。若是我示弱了,倒显得我理亏!我一让步,这买卖倒真的要回到那吴氏手里去。木兰妹子的性子我也了解了一些,你说她当初走那么远,走到咱们家来买豆腐,那性子就是个宁折不弯的!哪有那么容易被吴氏几句好话给哄了去?” 屋里的吕氏听得真切,乐得也直笑:“这叫天时,地利,那啥?” “人和。”阿珍接上话,“咱们村里那读书人说的话,果然是对的。要不然,这好事哪里轮得着咱们?” 吕氏摩拳擦掌:“咱们都得警醒点,早点睡,千万别睡过头。” 苏木兰得了珍味楼的单子,这消息像风吹过似的,没多久全村人都知道了。 原本并未把那卤豆腐放在眼里的一部分人,这才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就是有本事。 苏家大房二房的人在家里又急又气。 “这丫头这么厉害,怎么就不愿意和咱们重修于好呢?” “倒是跟大掌柜做上了生意,把我们自家人远远地撂了出去。” “早知道当初老三过世时,我们也去帮衬帮衬了。只想着三房从此就倒了,哪里知道,木兰丫头倒撑起了门户。” 苏家人直扼腕叹息。 苏木兰姐弟三人却在家里乐呵呵的。 “按道理说,下午咱们该去多砍些柴,但我今日有些不想动了。” 连着忙了好些天,苏木兰想歇歇了。 “长姐,妹妹,你们在家歇着。挑水,砍柴,这活儿都由我来做。我是男娃,上午读了书,下午就得多干活。否则,就如我的夫子所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苏小柏读了书,说起话来更是一套一套的。 “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如今已经赚到了银钱,大可以买别人的柴。没门路挣钱的人,多得是。” 苏小柏没想到长姐会这样说,惊得张大了嘴:“长姐,都是庄户人家,这样做不好?别人会说闲话?” “管别人说不说闲话呢?不用怕。咱们又不是不给钱。一会儿你去找那个青牛,他家日子过得极艰难,看他愿不愿意卖柴给咱们,什么价。” 想到从小就无父无母的青牛,苏小柏马上同意了。 青牛是由他阿爷阿奶带大,如今十四了,好在他有一把子力气。田里地里山上的活儿,他都能干。 但他阿爷阿奶老了,身子也不好,因此他也没法出去做短工。 只能在家守着两位老人。 想到能让青牛挣点铜钱,苏小柏一吃完饭,也不愿多歇歇,便拔腿往青牛家跑去。 青牛正好在家,一听苏小柏说的,他喜上眉梢:“我当然愿意。至于多少铜钱,你让木兰看着给。” 苏小柏有些为难:“我长姐倒没说价格,你看着多少为好?不如你随我过去?” 青牛也不扭捏,拿起柴刀便跟着苏小柏过去。 “木兰,你愿意让我来砍柴,我已经高兴之极。至于铜钱,你看着给。” 青牛憨直,说话也极爽快,不那么客套,却让苏木兰觉得自在。 “这样,你若是相信我,就砍了回来后,我看着给。我也不知你一担柴砍多少,亏了你就不好了。” 苏木兰说着,就让喜儿拿两个白面馒头过来,递到青牛手里。 青牛连连摆手。 这白面馒头,也要一文钱一个啊!还没干活,哪里能要别人的东西。 “拿着,要去干活了,可别饿着。” 青牛这才接了过去:“我先送回去给我阿奶吃。” 苏小柏找到家里的柴刀:“长姐,我和青牛哥一块儿去山上,我好歹也砍些。” 苏木兰自然不会拦着他,任他去。 男孩子吃点苦也好,可不要养娇气了。 青牛把两个馒头放到牛阿奶手里,她惊讶地问:“这是哪儿来的?” 青牛把事儿一说,牛阿爷在一旁说:“听说那小丫头极能干,都能在县城里做买卖了。瞧瞧,能赚钱的人,就是能花钱。” 青牛一笑:“阿爷阿奶,馒头你们吃着垫垫肚子,我晚一点再回来做饭。” 牛阿奶连忙把馒头放到孙子手里:“你都要上山去砍柴了,哪能饿着肚子去?木兰是个好丫头,还特特地给你吃的。我们这两个老不死坐在家里歇着,哪用得着吃?” 家里穷困,这白面馒头等闲也不吃的,一般就吃那黑面馍馍,口感粗糙,略有些苦涩。 哪有这白面馒头香甜? 拗不过阿奶,青牛只好把白面馒头塞到嘴里,真是好吃,一点酸味涩味都没有。 牛阿爷乐呵呵的:“娃儿,你去,放心,我会分一半给你阿奶。” 说着,牛阿爷便把那馒头掰开,果真分了一半放到牛阿奶手里。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第44章 厚道的女娃子 苏小柏在门外瞧着,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夫子说过,家和万事兴。 哪怕家里穷困,但只要家人平安健康,和和美美地在一块,就是幸福。 就像此时自己家里一样,虽然爹死娘嫁,但自己三姐弟还是撑起了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青牛咬着馒头就出来了,与苏小柏一块儿到了山上。 青牛果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到山上不过两刻钟,就将一担柴砍好了。 相较于青牛的两大捆柴,苏小柏的却不及他一半那么多,不禁汗颜。 两人一起挑着柴火下山,到了家里。 苏木兰也被青牛砍的那两大捆柴吓了一跳,照自家烧火的用度,这担柴起码可用个六天八天的。 “这起码有百多斤?” 苏木兰不确定,只是估摸着。 “应该有百二十多斤。” 苏木兰掏出十二文钱来,递向青牛。 青牛不敢接。 苏木兰有些尴尬:“可是嫌少?那么你觉得应该多少?” 青牛猛摇头:“不是的,木兰,我觉得太多了。这又不费什么事儿,也不过两三刻钟的事儿,不值当这么多。” 还好,原来是嫌多。 苏木兰执意递到他手里:“我不管你做多久,总之,这么两大捆柴,够我们烧好些天的。最近天气晴好,你若有功夫了,便来多帮我砍些柴,我也照这个价收。” 青牛这才高兴地接过铜钱:“诶,我省得了。我每日都砍两担来。” “那我的柴房很快就要堆满了。” 青牛二话不说,把柴火堆到柴房里去,这才告辞。 单是看着这少年的背影透出的轻松,都知道他极高兴。 苏小柏感慨着:“青牛哥干活真是一把好手,又快又好,力气又大。” “人家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厉害,实在是家里需要撑起来,没办法,被迫的。” 苏小柏面上有些许羞惭:“长姐,我是否太没用了?家里本应该由我撑起来,但如今都是依靠你。何况,你的年纪其实也很小。” 苏木兰失笑:“你个小鬼头,你就是心思太重,好好读书,帮着家里做事,这样就行了。” 苏木兰想着那老大的两捆柴,青牛这孩子真是实诚,一点滑头都不耍的。 青牛拿着铜钱回到家里,给阿爷阿奶看。 “木兰丫头是个厚道人,就这样一个时辰都不用,就给了你十二文钱。村里人去县里打短工的,也就二十多文一天,那可是要干足一天的。” 牛阿奶接上话:“还给了两馒头呢,馒头还值个两文钱。” 青牛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木兰妹子还让我这几日,趁着日头好,每日里去给她砍两担。每担都算我十二文。” “是个厚道的女娃子!柴要足足的,可不能偷奸耍滑。” “阿爷,我自然是知道的。上回郎中说的那草药,过两日我再到山里去寻,我自己多采点,就不用在郎中那儿买了。” 青牛一边说着,一边挑好木桶要去挑水。 “都是咱们拖累了娃儿,这么好的娃儿,尽伺候咱们这一对老不死的了。” 牛阿奶看着孙子就有点伤心。 别人家这么大的娃儿虽然也是要上山下地干活的,但也无需干这么多。 还一直要担心他们二老的身体。 牛阿爷宽慰着:“不能这么想,若是没有了咱们这一对老不死的,扔下青牛一个娃儿,那娃儿就更可怜了。好歹,咱们在,家就在。” “若是咱们家底厚一些,青牛能娶了木兰丫头,那才好呢。” 牛阿奶越想越觉得有戏:“先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若是能有感情了,再说不就容易了吗?” 这话说得牛阿爷都动心了:“若是青牛以后能娶了木兰丫头,我即刻闭眼也放心了。” 青牛怎么都没想到,就他给砍担柴的事儿,能让二老想这么多。 次日一大早,天还是黑的,阿珍夫妇便来喊门了。 苏小柏利索地开了门,苏木兰清点完,也爽快地结了账。 九十文,一百块豆腐。 苏喜儿也一早把盐水烧开,晾在那儿。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百块豆腐,正好把两只小桶都装满了。 苏木兰用两个盆倒扣在小桶上,免得卤豆腐沾了灰尘。 到了集市,先把珍味楼需要的送过去,黄掌柜也爽快地结算了铜钱。 剩下的卤豆腐照样卖得飞快。 苏喜儿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如今的胆子比起之前大多了。 不但能麻利地舀菜,还能清脆地大声叫卖。 姐妹俩未曾想到,这样让人排着队来买卤豆腐的景象,被有心人看到了眼里。 正是大舅母罗氏! 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也有点不敢认那两个小丫头。 她不放心地向人打听,那人一脸佩服:“这两个小丫头啊,是大正村的,姓啥去了,好似是姓苏。这丫头厉害着呐,说是爹死了,靠着自己琢磨出这吃食,生意好得很,摆摊个把时辰就能卖完。如今还给珍味楼给供应上了,那酒楼一买就是几十斤。” 罗氏吃惊地张大了嘴。 原来自己没认错啊,这就是木兰丫头和喜儿丫头。 这两个小丫头最近可能是有钱了,富裕了,吃得也好,脸上长肉,面色还红润。 与之前她见到面黄肌瘦的模样有很大出入。 她们穿得也好,虽然不是很好的面料,但身上干干净净,无一个补丁。 再加上两个小姑娘一脸笑意,做着生意轻松又俏皮的样子,哪还有那乡下唯唯诺诺的丫头的气质? 这竟然真的是小姑子那两个丫头! 她又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喜儿飞快地舀着菜,一勺,两勺,也有要三勺四勺的。 木兰丫头也动作极快地收着铜钱。 每次数完后,往那钱袋子里一扔,传来清脆的声音,让罗氏的心就是狠狠一跳。 这不是捡钱是什么? 自己男人在这县里打短工,有活儿干时,一天也就二十文,二十五文。 没活儿干时,白等一日。 在家里又哪里能赚得到铜板?不管去山上砍柴,还是地里锄草,都见不到一个铜板的。 第45章 长姐想穿新衣裳 今日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两人就将卤豆腐卖完了。 正在说说笑笑地收拾,却见一个妇人满脸堆笑走上前来。 “今日的卖完了,还请明日再来。” 苏木兰随口说着,手下不停。 “木兰丫头,我是你大舅母啊。” 苏喜儿跟着于氏还是回了几趟外祖家的,她认了出来,不由瑟缩了一下。 苏木兰皱着眉看向罗氏。 仔细看了下,似乎是有些印象了。 “什么大舅母,我娘都改嫁了,外祖家还算亲戚?” 苏木兰不耐烦地嘲笑一声,挑上担子,带着妹妹就走。 “哎,木兰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都是你大舅母,可是嫡亲的亲人啊。你可不能不认外祖家啊。” 罗氏急了,木兰丫头要是不认她们,那还怎么去沾上这好处? 她一把扯住苏木兰的担子,又陪着笑脸:“拣日不如撞日,就今日,随我去你外祖家。你外祖父外祖母一直挂念着你们呐。” 苏木兰冷笑:“是?一边挂念着我们,一边将我娘嫁掉?得了几两聘礼银子啊?花完了吗?” 说着,苏木兰用力一扯,将系在桶子上的绳子扯了出来。 罗氏一时不慎,手上被那细麻绳勒得生疼,起了红印子。 “你这丫头,当真好大的气性,我是你舅母,是你长辈,你这样可是不孝啊!” 罗氏大声嚷嚷起来,企图让众人的围观给苏木兰造成大压力,让她服个软。 苏木兰自然知道她的意图,但她也懒得拉扯,直接骂道:“孝你爷爷的腿啊!” 罗氏被骂得懵了,这是什么骂人法? 懵了一会,才发现两个小丫头走远了。 罢了,今日也说不出什么来,她们明显是躲着自己,还是回去后再拿个主意。 苏喜儿嘟着嘴,有点担心:“长姐,大舅母发现了咱们,会不会来闹事?” “应该会的,但是咱们可不怕她。就像对付苏老大苏老二人们一般,敢来我就敢打。” 苏喜儿被逗得笑了,但笑过之后,还是不免担心。 只靠着长姐一个人去打,多危险啊! 可惜自己和哥哥都没那么厉害,怎么才可以帮上忙? 苏木兰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个小丫头不用想那么多,我都会处理的。你要相信,你的长姐就是厉害,能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正说着,忽然身后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叫,苏木兰速度极快地把妹妹拉到一旁,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正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后面有人在大喊着:“抓住他,他是贼!” 但是所有人都纷纷往旁边躲去,谁敢管? 那贼手里还有把刀子,一边挥舞一边叫着:“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开!” 眼见就要跑到跟前了,苏木兰一把抽出扁担,同时伸出脚。 那贼人哪里看得清,被绊了个狗吃屎。 但他似乎也不知道疼痛,很快就要爬起身来。 苏木兰手持扁担,第一下敲在他的手腕上,刀子应声而脱。 接下来的几下敲在他的背上,腿上,脚上…… 每一下都不落空,敲得严严实实,伴随着他的痛呼声,后面那人追了上来。 他利索地掏出锁链,把贼人锁了个结实。 这才转身致谢:“多谢姑娘,呃,原来是个这么小的姑娘。多谢你仗义。这是县里的惯偷,好多次都未抓到人,只要他现身,县里就会被偷许多银两。对了,我是捕快,姓林。” 林捕快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笑得很是开朗。 苏木兰笑道:“原来是个贼人,我也只是顺手,还好,手里有扁担,倒帮了大忙。” “哪是顺手?这么多人都不敢阻拦一下,你个小姑娘却好生大胆。县太爷有令,助衙门抓捕人,还能领赏银。” “当真?赏银是多少?” 林捕快大笑,这才像个小丫头啊。 “赏银是五两银子。你们随我来。” 五两银子也不少了,苏喜儿崇拜地看着长姐,太厉害了,竟然还能抓捕贼人。 县太爷不在,留着山羊胡的师爷热情地接待了姐妹俩。 “当真是不容小觑,谁能知道这么小个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好,未伤着你们,否则啊,五两银子哪够医药费?” 师爷开着玩笑,当真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给了苏木兰。 苏木兰笑眯了眼:“多谢师爷,多谢林捕快。” 林捕快觉得好笑:“是我要多谢你才对。我才进到衙门几个月,未曾想倒让我立了功,这下我爹也放心了。” 想到这里,他又好心地关照了一句:“你们两个小丫头在集市上摆摊,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就来找我。我林捕快,为你们出头。” 苏木兰故意反问:“当真?” “当真。你可是让我立了第一个大功的人呢,你有事儿,我肯定帮你。” 这小伙子真不错,为人热忱得很。 似乎还未受到社会的毒打! 苏木兰马上抓住这个机会:“那我先谢过你了,以后有事,肯定会找你帮忙。” 朝中有人好办事。 虽然只是一个小捕快,但这在县里,绝对够用了。 【宿主,干得漂亮!】 【我遇到事儿时,还能指望你啊?当然要靠我自己攒点人脉了。】 系统说完这句便聪明地闭嘴了。 苏木兰心情大好,带着妹妹去了衣坊。 “长姐,咱们衣裳也够穿啊。” “先前咱们是在二手摊子上买的,如今手里有了意外之财,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买两匹布,让刘婶子给咱们做新衣裳。” 哪有姑娘不爱俏? 苏喜儿高兴得把大舅母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又要颜色清新,又要耐穿。 姐妹俩选了三匹细棉布,一匹天水碧,一匹湖蓝色,还有一匹灰蓝色。 共计九钱银子。 苏喜儿心疼极了,苏木兰利索地付了账。 “长姐,太贵了,咱们在二手摊子上买的也极好,还不到一钱银子呢。” 苏木兰笑道:“但是你长姐就是想穿新衣裳了呀。” 苏喜儿连忙闭上了嘴,长姐想穿新衣裳,那当然要支持。 第46章 这可太危险了 回到家里,苏小柏已经回来了,水也挑好了,饭也正在做。 “哥哥,长姐买了衣料,说咱们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呢,还是细棉布的,可好看了。” 苏喜儿迫不及待地显摆着。 苏小柏连忙拒绝:“长姐,我有衣裳穿,不仅有你上回买的,谢家哥哥不是还给了我两身?都要穿不过来了。” “衣裳怎么会嫌多?摊子上买的干活穿,新衣裳可穿了出门做客见人。” 苏小柏小声嘀咕:“咱们哪需要去做客?见人嘛,咱们的衣裳也挺好的了。” 苏木兰不跟他啰嗦那么多,下厨做饭。 快吃完时,青牛过来了,一见他们正在吃饭,连忙从灶屋退了出去。 “青牛,吃了吗?一块儿吃点?” 青牛慌张地说道:“我已经吃过了。我只是过来看一下,小柏今日还跟我一起去山上吗?” 苏小柏大声应道:“青牛哥,我与你一块儿去。” 苏木兰照例让苏喜儿给他拿两个馒头。 青牛连忙拒绝:“我才刚吃过,饱着呢。” 苏喜儿径直放到他手里:“一两个馒头也撑不着你,我家里还有呢。” 青牛只好接过,依然想着要留给阿爷阿奶吃。 “小柏,我一会就过来叫你。” 青牛一溜烟地揣着馒头跑了。 苏木兰摇摇头,她想喊住他,让他安心地吃,砍了柴后,她再给他两个馒头。 但是,她也知道这样更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苏小柏见长姐摇头,像个小大人似的:“长姐,以前我去大伯家,若是他们也给我两个馒头,不,给我一个馒头,我也会飞快地拿回来给爹娘和妹妹吃。可是,他们也从未给过我一个馒头。” 白面馒头,如今在他们家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 苏木兰自己不怎么吃,但是冰箱里总是会有包子馒头,她便拿出来,让弟妹饿了的时候垫垫肚子。 但是,这馒头在村里,还是算值钱的。 家里太贫困的,只能吃那带有苦涩味的黑面馒头,与那很稀的杂粮粥。 “我哪里是觉得他这样做惹人笑话呢?要知道你们长姐以前,每日里都只能吃到些土豆红薯的。我只是想着让他自己吃,一会回去时再给他一个也成。” 听到苏木兰这样说,苏小柏这才放下心来。 他还担心长姐看不上青牛这太孝顺的样子,不想把这份砍柴的工给他了呢。 青牛很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久等了,小柏。” “这才多久,慢慢走过来便是,不用跑啊。走。” 两人又拿着柴刀,结伴而去。 苏木兰则带着妹妹往刘婶子家走去,当然,带上了衣料。 “哎呀,这料子真好,又舒服又透气。这细棉布就是不一样,摸着都舒服。颜色也极好看,你们这小丫头穿着,多好看。” “婶子,小柏的身量你都知道了,我和喜儿你也给量一下。天凉了,我们姐弟三人各做一身。” 刘婶子一边给她们量着,一边羡慕:“还是木兰丫头厉害,这么快就赚到银钱了,买得起这么好的料子。吃肉也是常吃的?瞧着你们这丫头越长越水灵了。” 苏喜儿嘴快:“婶子,这银钱不是卖卤豆腐得的,而是长姐帮捕快大人抓到了贼人,得到的赏银!” “啊?抓贼人?天爷啊,那多危险啊。木兰丫头,你可别嫌婶子啰嗦啊,这银子要赚,但也不要去赚那危险的钱啊!万一有个好歹,你让你弟妹怎么办呢?” 虽然刘婶子话挺多,但也是一片好心。 因此苏木兰并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婶子,这只是机缘巧合,我哪里会专程去抓贼人呢?” 谈兴上来,她索性把事儿说了一遍。 刘婶子又羡又怕:“你说是说机缘巧合,那么多人呢,怎么只知道躲?这回好在你手里有扁担,否则,那可就太危险了。那贼子手里竟还有刀!以后万万不可以身冒险了。” “知道了,婶子。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日日都有啊。” 苏木兰做受教状,又开着玩笑。 刘婶子感慨:“人人都道你木兰丫头是个极厉害的,连大伯二伯都敢打,当然,如今已经断亲了。照我说,断得好。我瞧着你啊,厉害是厉害,也极让人心疼的。” 苏木兰怕了,这婶子说着说着画风就有点变了,又要开始同情她了。 唉! 但同情也有点好处。 “木兰丫头,三身衣裳,我给你们尽心尽力地做,一百五十文,你看如何?” 苏木兰知道这已经是低于市场价了。 刘婶子对她的羡慕是真的,但同情和疼爱也是真的。 “行,婶子,那过几日我们再来取。” 刘婶子看她同意了,也极高兴。 虽然自己有一手裁衣裳的好本事,但在这乡下,哪家妇人不会裁衣裳? 即便手艺不如她,但也不会轻易让她来赚这个钱。 木兰丫头就不同了,有个娘也跑了,谁能给她们做合身的衣裳? 这不就愿意把这个钱让她来赚了吗? “娘,我也想要这样漂亮的衣裳。” 小女儿桂丫过来了,她才六岁,看着这漂亮的料子,移不开眼。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不能来乱摸这料子。这可是你木兰姐姐的,买来可贵了,摸坏了到时就要让你娘赔钱了,懂吗?” 桂丫嘟了嘟嘴:“娘,那你怎么不给我买这么好看的料子。” 刘婶子苦笑:“得有银钱才能买啊,你娘哪有这本事。好了,快去帮你奶烧火做饭,我这几日没功夫。” 婆母听说儿媳接了生意,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计较谁做饭。 苏木兰带着喜儿去了自家的菜地上摘菜,看到稻田感慨:“这稻子渐渐要黄了,到时咱们家还得雇人来帮忙收稻子。” “那还叫青牛哥。”喜儿提议着。 “我看也行。咱们家田少,也不知叫青牛一个人够了吗。” 两姐妹摘了菜回去,只见青牛和苏小柏已经砍了一担柴回来了。 “木兰,今儿还早,我再去砍一担。小柏就不去了?” 苏小柏也想咬着牙去,但手臂和虎口都疼得慌。 第47章 变相地帮衬 “青牛哥,今日我便不去了。你也别去了,这砍柴要费大力气,好好歇歇,明日再去。” 青牛憨厚地笑着:“这有什么好费力气的,我觉得不累啊,怪轻松的。那我一个人去,晚点就过来了。” 说着,青牛就精神十足地自己往外走去。 苏小柏有了丝歉意:“长姐,我的手指起泡了,想明日再去。” “你何必跟青牛比呢?他大你好几岁,原本也有一身好力气。你洗洗手,教我们写字。” 苏小柏便洗净了手脸,与往常一样,教长姐和妹妹读书写字。 不得不说,苏小柏挺聪慧的,学东西很快,而且学过就不会忘。 苏木兰深知这在科举考试中,是多么大的优势。 希望他以后写文章也能写得好,那么考取功名指日可待。 学了半个时辰,青牛便又挑着一担柴过来了。 苏木兰给了他二十五文。 青牛推辞:“木兰,你怎么给我更多了,就算是十二文一担,也只要二十四文。” 这个憨直的小伙子啊! “今日你这两担柴砍得更多了。以后可别这般,小心把你给压垮了。虽然你长得壮实,但这重量,即便是一个成年汉子,也觉得沉!” 青牛的脸悄悄地红了,原来木兰这丫头都看在眼里啊。 他是觉得山上到处都长的柴,一担竟然能让他赚得十二文,实在有点多。 因此尽量多砍些,咬着牙挑了回来。 “你记住了,以后千万要量力而行,我觉得值十二文,便是公道价,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青牛又道了一次谢,才揣着铜钱高兴地回去了。 青牛连着给苏木兰砍了几天柴,这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砍两担柴,就有二十多文钱。” “木兰丫头真是富了,这么大手大脚的。” “怎么叫青牛去砍柴,还不如叫我去呢。青牛才多大,力气哪有我大?” 令苏木兰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三个青壮小伙子来说给她砍柴。 苏木兰脸上都有点僵:“我已经让青牛给我砍柴了,不用这么多。” “青牛砍柴,咱们也砍呗,一两日便将你柴房堆满。莫不是你只要青牛砍的柴?” 这青年说着竟然有点动气了。 苏木兰不悦:“我本来就和青牛说好了,我还不能拒绝了?你想强买强卖?” 动气的青年李三脸一红,只得怏怏而走。 牛阿奶听说了这回事,特意拿了两个鸡蛋来感谢苏木兰。 “木兰丫头,你也知道,我家贫苦,只能靠着青牛这好孩子。我和孩他爷都感谢你呢。村里这么多身强力壮的人,你偏只要青牛来给你砍柴,这就是在帮衬我们。我别的啥也没有,就这两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也就是换点油盐。你别嫌弃。” 苏木兰接过鸡蛋:“哪能嫌弃呢?鸡蛋好吃得很。” 她把鸡蛋放回去,又拿了两个肉包子过来,硬塞到牛阿奶手里。 “拿着,我和弟妹都吃饱了,剩下了这两个。牛阿奶,你也甭嫌弃。” 牛阿奶何尝不知道这是小丫头变相地帮衬她呢。 她明明是拿着鸡蛋来感谢她的,最后,却得了两个肉包子回去。 “人人都说这丫头厉害,确实厉害,能自己做买卖,不仅养着弟妹,还供弟弟读书。再过几年,不知道会厉害成什么样子?” 牛阿奶一边感慨着,一边与老头子分享肉包子。 “这肉包子,太香了!” 青牛也高兴地咬着:“阿奶,咱们是好久没吃肉包子了,我这些天不是赚到钱了吗?也去买半斤肉来,咱们自己多包点。” “千万别去。青牛啊,钱要花在刀刃上。不年不节的,可别乱花钱。钱都要攒着,以后给你娶媳妇呢。” 老两口乐呵呵地打趣着,青牛不禁有些脸红。 深兴村。 于老头瞪大了眼:“当真?” “千真万确,我哪敢哄您啊?在县里卖那死贵的卤豆腐,就是木兰那丫头呢。她带着喜儿,一个收钱,一个舀菜。那收钱的声音啊,叮叮响个不停。你是没见着,卖得那个快,还要排队呢。连珍味楼都向她买,每日买几十斤!” 罗氏唾沫横飞,见一屋子人不相信她,急得要死。 “你们不信是,我也不信。这丫头不才十二三?哪里来的这本事?这做的可是县里独门的生意!她那手艺,都不愿卖的,据说珍味楼掌柜,原本是想买断方子的,木兰那丫头不干!” 于老头频频点头:“这丫头狡猾着呢,长长久久地赚钱不好吗?咱们可是她嫡亲的外祖家,她敢不认?咱们到她摊子前去,不认咱们,摊子都给她掀了!” 罗氏又喜又慌:“爹,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看硬来的话,那丫头是不服的。” “她哪有啥服不服的?她爹都已经死了,大伯二伯也不管,自然由我们这嫡亲的外祖家来管。咱们把他们姐弟仨都接来,给他们地儿住,给他们饭吃,让木兰丫头给咱们做那卤豆腐就行。有啥不愿的?” 于老头眼睛睁得老大,连两个大眼袋都直颤抖,显是激动得狠了。 老二媳妇丁氏提了一句:“这事儿要不要跟木兰她娘说一嘴?” “有啥好说的?到时候咱们把事儿办成了,告知她一声得了。如今她嫁了新人家,哪里好随便出来?”老三媳妇李氏不以为然。 次日,苏木兰姐妹照例去卖卤豆腐。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挑着卤豆腐进入珍味楼,好几道火热的视线盯在她身上。 “爹,你瞧清楚了,我没眶你?” 于老头连连点头:“果然是我那聪明伶俐的好外孙女。” 再一看珍味楼大掌柜爽快地给了苏木兰一块碎银子,于家人更是心痒难耐。 结算的时候,甚至连铜钱都不用,而是直接用的碎银子! 多值钱啊,这卤豆腐。 黄掌柜笑道:“这卤豆腐确实够劲,够辣,下饭下酒都极受欢迎。明日怕是要更多一些,送个三十斤。” 三十斤就要六十块豆腐左右。 苏木兰爽快答应。 第48章 原来是个捕爷 苏喜儿脆声道:“长姐,一会咱们再去买对小桶,我也能挑。” 姐妹俩又到了老位置,摆好摊位。 于老头在不远处不错眼地盯着,果然如老大家的所说,来买的人排起了队! 再看姐妹俩手脚极快,一个舀菜,一个收钱。 罗氏嘀咕着:“这两丫头,新衣裳一穿,真像地主家的闺女,哪像咱们穷苦庄户人家的?” 于老大低笑:“待咱们把那卤豆腐方子弄到手里,我给你也做两身新衣裳。” 罗氏心里熨帖了,自家相公还是顾着自己的。 苏木兰姐妹俩正好好地卖着卤豆腐,忽听一声大叫:“木兰丫头啊,我的好外孙女。” 苏喜儿吓得手一抖!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带着好几个穷苦的成年男女冲向摊子。 苏木兰冷笑,来了! 自从那日罗氏当街认出她后,她就预感着这一幕。 众人好奇地看着这些人,也有人不耐:“这是干啥?要排队,别随意插队。” 于老头转向那人,陪着笑脸:“对不住啊,我只是看到我这外孙女,一时太过激动。” 苏木兰一声不出,她倒要看看,这些无赖到底要怎么表演。 “木兰丫头啊,看到如今你长得这么好,还有这一手好手艺,我就放心了。哪怕外祖父穷得吃不上饭,但是只要你们过得好……” 于老头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只差没哭出来。 苏木兰笑道:“各位好生瞧着,这一家子想要我这卤豆腐的方子呢。” 罗氏一愣,马上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忍心让外祖父这般伤心?” 众人都一头雾水。 “各位街坊邻居都好生瞧着,我爹才死,这一大家子逼着我娘改嫁,不管不问我们姐弟三人。得知我能做这卤豆腐后,这一大家子上门逼迫方子,将我家里砸了个遍,说我这方子交给他们才是正理,否则,就让我们好看。这不,如此让我们好看来了。” 苏木兰暗笑,要演戏嘛,谁不会演? 她索性用力揉了揉眼睛,哭是哭不出来的,但眼圈儿红红的,更是可怜。 “大伙儿觉得,这样的外祖还有必要认吗?还要我们认他们吗?把我娘都逼着改嫁了,拿着我娘二嫁的聘礼银子,给他们家里修了房子,一个铜板都未给我们姐弟。 那日,我们姐妹都饿得晕过去了,他们也不肯给一个馒头,一把粮食……如今,看我好不容易能挣钱了,又故意穿成这样,来恶心人了。” 苏木兰一副强忍悲伤的倔强样子,苏喜儿则是真的伤心,想起爹死娘嫁,便当街痛哭。 于家人都没想到能出现这一幕! 周围看热闹的,摆摊的,排队买菜的,都纷纷指责他们。 于老头索性不装了:“你这个死丫头在这胡咧咧个啥?我是给你脸了是?如今你们苏家也不管你们,但我们是嫡亲的外祖家,你们姐弟必须跟我们回于家。我供你们吃穿,供你们地方住……” “然后,让我把卤豆腐方子交出来是?”苏木兰冷静地接话。 于老大高声道:“木兰丫头,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你的亲大舅,我们还会害你们不成?” “以前怎么不见你们好心,此刻又来装模作样?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要我这卤豆腐?” 苏木兰压根不管他们其他说什么,只对准一点:卤豆腐。 “你们两个小丫头,一个小男娃,都还小。这方子当然交给我们才合适,才放心!免得你们被人欺了去。”于老头大声喝道。 不同于这家人的气急败坏,苏木兰也不装作委屈和伤心了,而是冷静道:“大伙儿都瞧清楚了!” “你们这一家子老小要不要点脸,把这三个娃的娘也逼着改嫁了,又来霍霍外孙女了?” “不就是冲着银钱来的,说得那么好听?” “外人欺不欺负还在其次,这一看就是这自家人倒先欺负上了。” 于家人没想到压根没把苏木兰姐妹俩拿捏住,反而引起一阵反感。 于老头索性瞪着眼睛喝道:“死丫头,给你脸不要脸,这方子你拿不拿出来?” “想明抢?想抢的话我要报官的。”苏木兰可不怵他。 “当官的还会管这事儿?这可是家事。”于老头丝毫不信。 “真的会管。我方才在人群里瞧得真真儿的,你们这家人就是想强取豪夺。这苏家人的方子,你们凭什么来抢?不用瞪我,我是捕快,再瞪我就抓你们下大狱。” 林捕快义正严辞。 他又举起令牌,向围观人群解释:“我之所以未穿那身衣裳,是隐身于这市井中,方便抓贼人。” “原来是个捕爷!”众人纷纷叫嚷着。 于老头未料到还惊动了捕爷,一生都只敢在家里横的他,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还不快滚?再敢来抢这两个小丫头的方子,我定将你们拿下大狱。” 于家人连忙夺路而逃,走出很远后,还感觉心有余悸。 苏木兰看向林捕快:“多谢你帮我解围,我请你吃卤豆腐?” 林捕快略一挑眉:“上回有兄弟从你这儿买了两勺,每人只吃到一筷子。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吃。” 旁边有相熟的摊主,大方地送给他一只竹罐子,方便他打菜。 苏木兰暗想着,还得做些这玩意儿,好让那些没带碗的人打包。 苏木兰示意苏喜儿将那竹罐子打得满满当当,林捕快在一旁叫着:“哎呀,行了行了,再打就都要掉地上去了。” 他要掏钱,苏木兰连忙制止:“说了是我请,你怎么这么客气呢?上回还多亏了你,我才得了赏银。说起来,我该请客才对。今日我还忙着,改日我再请你吃点好的。” “那敢情好,我便好生等着,等到哪日宰你一顿。” 林捕快也不是那扭捏之人,端着竹罐子,用签子扎着吃,一路走一路忍不住嘶哈。 太辣了,太过瘾了! 得赶紧买两个馒头就着吃! 一出闹剧过后,苏喜儿稳定心神,又迅速地给排队的人打起菜来。 第49章 性子这么烈 卖完卤豆腐后,又有另一家酒楼找上门来。 苏木兰姐妹俩又跟着伙计去了名为客满来的酒楼,令她未想到的是,这家酒楼的掌柜竟然挺牛气的样子。 “就是你卖了卤豆腐给珍味楼?” 马掌柜腆着大肚子,神情既不耐,又鄙夷。 苏喜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苏木兰皱眉道:“不知掌柜有何见教?我只是个卖卤豆腐的,若是你想买……” “难怪珍味楼最近生意好了不少,就因为这平平无奇的卤豆腐?我也叫伙计去你那买过,说实话,味道一般。” 他两眼半眯着,脸上也似有不悦。 苏木兰都要气笑了。 这掌柜或许是想先打压她,再进行压价。 她又不缺钱! 受这鸟气? 苏木兰带着妹妹就往外走,马掌柜始料未及,忙大声喊道:“哎,哎,小丫头,你怎么走了?我找你做生意啊……” 苏木兰边走边回:“我不想卖给你。” 伙计也连忙冲上前来:“姑娘,有话好话,你怎么气性这么大?说走就走?” “他是你的掌柜,摆脸色给你们,你们就只能好生受着。我呢,懒得看脸色。想买,我还不卖呢。” 苏木兰说着,带着妹妹径直走远了。 留下伙计风中凌乱。 还有这么牛气的小丫头啊,不就是摆了个摊吗? 无奈,伙计只好回转,承受着掌柜的怒骂:“你是猪脑子啊?连个小丫头都拦不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这铺子里生意好是?待东家过来,我就让你滚蛋……” 马掌柜气得半死,哪知道这么小的丫头,性子就这么烈呢? 眼见着珍味楼的生意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火爆,明显就是抢了其他好几家酒楼的生意,连自己这酒楼生意也大不如前。 好不容易打听到,原来就是靠那卤豆腐。 卤豆腐在摊子上买,也就十二文一斤。 但珍味楼一碟子约摸半斤,便能卖个十八文钱。 又不费事儿,这摊子直接供货,多划算。 最重要的是,又不是赚这一小碟子菜,而是拉到了众人客人后,那开胃的卤豆腐会让人点更多的菜! 这个死丫头,就这么跑了! 两姐妹走远了些,苏喜儿拍了拍胸口:“长姐,那个掌柜好可怕,还好你说不卖给他,否则,以后都与他打交道,我都觉得好紧张。” “喜儿,你要记住。如今这卤豆腐,只有咱们一家有,咱们就是老大。你以为他不想买啊?他只是想压价,故意先打压我们。以后你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想这是自己的问题。这明明就是对方的问题,懂了吗?” 反pua就要从小教起! 免得这妹妹以后长大了被人pua。 苏喜儿用力点头:“长姐,我明白了,别人若是说我不好,不一定是我真的不好,而是他们想打压我,趁机获得什么。” “孺子可教。” 苏喜儿想起于老头,还是有点慌张:“长姐,若是下回他们又来怎么办?或者上咱们家里来怎么办?” “不用怕,我是怎么对苏老大他们的,就能怎么对于老头一家。” 苏喜儿见长姐直接称呼“苏老大”和“于老头”,被逗得直笑。 苏木兰也笑:“咱们私底下能这样称呼,当着人的面可不能如此。不是说不对,而是不让旁人抓到把柄。” 苏喜儿受教,她虽然从心底,也已经认为他们不是自己的亲人了,但是她可不敢像长姐那般称呼那些人。 姐妹俩坐上牛车,自然又收获了同村妇人们的羡慕。 也有人目睹了于老头一家的表演,替她不平。 却也有不同的声音:“木兰丫头,再怎么说那可是你的嫡亲外祖父,你这样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来,可是太过份了一点。你娘知道,可要伤心的。” 苏木兰毫不在意:“我娘都不顾我爹尸骨未寒,就把我们扔下,急吼吼地改嫁,大大地伤了我们的心,我又怎么会顾及她的心情?” “那到底是你嫡亲的外祖父……” “那又怎么样?他们想抢我的卤豆腐方子,我还送上门去?你怎么不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送到你外祖父家去,不让你娘伤心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被怼的葛婶子抹起了眼泪。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我好心好意劝解着你,你竟然这么大气性……” 苏木兰简直无语问苍天,苍天啊,这些个苦情白莲花为何要来折磨她?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我就该学学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吃饭的家伙,都送到嫡亲外祖父家里去。” 葛婶子一愣,眼泪也抹不下去了,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葛嫂子,你这人就是豆腐心,烂好心。” “正是,谁会把自己家吃饭的家伙,送到外祖父家去?” 葛婶子没想到一片好心的自己倒成了笑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丫头,赚到点银钱,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好半晌后,她才又憋出一句话。 哪知,苏木兰根本就不接话茬,只和苏喜儿说着街上的趣事。 过了一会后,又说着还好刚才动作快,把最后那块五花肉给买了下来,回去后就做红烧肉来吃。 “长姐,上回你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尤其是放了点糖,我都吃不腻。” 苏木兰笑道:“好吃的都要慢慢琢磨,说不准哪一日,我又琢磨出什么更好吃的吃食来,又能赚钱咯。” 两人旁若无人地炫起富来! 有妇人好奇:“木兰丫头,你炖肉吃还放糖啊?” “是啊,放糖后滋味好很多,婶子,不如你也试试。” 那妇人一脸肉痛:“能吃顿肉就不错了,哪还敢放糖?糖多金贵啊,百来文一斤!我若是放糖,我婆母都要把我脑袋拧下来。”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也就是木兰丫头,会吃!不仅自己会吃,还能做了吃食卖钱。我们是做不了,哪敢去试啊?若是抛费了食材,还没赚钱就先花了钱,心痛得要死!” 第50章 要叙旧到一边去 这话获得了一众人的赞同。 苏木兰也似掏心掏肺:“那是!这卤豆腐做成之前,我抛费了多少好东西?那府城来投宿的公子哥儿,给的那银子,为了做这卤豆腐,我都花光了。”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纷纷感叹木兰丫头年纪小小的,却如此有魄力。 “丫头啊,你就没想过,若是做不出这好吃的来,银子都花掉了,又该如何?” 苏木兰苦笑着:“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弟妹种地。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用来做这卤豆腐了,你说,能让别人不费一丝一毫就把我这千辛万苦做成的事儿抢走吗?别人抢走了,我拿什么来养弟妹?我可是要供弟弟读书的,也要让妹妹学点本事,以后嫁个好人家。” 妇人们悉数被感动。 “都说长姐如母,你这丫头也是苦呢。” “为弟妹打算,也要为自己打算。木兰丫头长大后,也要嫁个好人家才是。” 葛婶子却又刺了一句:“木兰丫头到底是退过亲的,怕是不好说人家了。” 苏喜儿罕见地回击:“我长姐又有本事,又能赚钱,以后肯定能嫁个好人家的。” “妹妹,无谓做那些争执,总之,咱们自己过得好,心里舒坦便成。那些见不得人好的人,半夜三更都睡不着觉。一想到别人过得好,比她自己过得不好,都让她难以入眠。” 苏木兰不怒,而是轻飘飘地对喜儿说着。 “你说谁过得不好?”葛婶子按捺不住,恨声接话。 苏木兰姐妹俩却又无视她的发言,聊衣裳去了…… 到了村口,苏木兰又让老孙去阿珍家里。 见妇人们好奇,她笑道:“这卤豆腐卖得好,还要加量才是。” 收获了妇人们的羡慕,外加葛婶子的愤愤不平,苏木兰面上笑眯眯的。 “长姐,你怎么知道要加量呀?” “加量也能卖完,只是时间上久一些。再说,今日那酒楼我们并未供货给他家,那么明日他们肯定一早会让人来买的,而且买的份量还不小。” 张大叔家里得知苏木兰这次要一百五十块豆腐,感激得只差没把她供起来。 “木兰妹子,快来吃糖。” 阿珍拿出一小包饴糖,递到苏木兰手里。 这可是她专门为了见到苏木兰时给准备的,连小女儿想吃,她都是一颗一颗地给。 苏木兰不要,阿珍硬是塞到她手里。 “哪有小姑娘不爱吃糖的呢,你和喜儿都还小,甜甜嘴。” 张家全家人都笑眯眯的,看着苏木兰姐妹就像看着财神爷座下的童子。 苏木兰又叮嘱了一番别误了时辰,便带着喜儿走了。 “爹,咱们现在就开始磨豆子,可不要误了时辰,供不上货。” 全家都摩拳擦掌,打算吃了饭后,好好干一场。 苏木兰姐妹俩回到家里,照样开始做饭。 “长姐,柴房都堆满了,青牛哥让我问你,这阵子是否不用砍柴了?” 苏木兰赞叹一声:“青牛真是干活的好手,这么些天,就把咱们柴房都给堆满了。就快中秋了,到时要收稻谷了,也叫青牛也帮忙。” 苏小柏快活地应了一声。 他这青牛这些日子处出了好感情,也希望青牛能多赚一些。 吃了饭后,苏木兰盘点了一下。 那金饰不动,另外也有二十六两银子了。 当然,大头还是谢承安给的十一两银子,官府给的五两赏银。 自己靠卖卤豆腐赚了十几两,除去开支和成本,一共还剩下二十六两多。 【统子啊,我赚钱的能力还行?】 【初级达到这般,已经算是不错了。时日还长,慢慢来。】 系统竟然罕见地肯定自己了! 想来任务是抚育小柏和喜儿长大成人,赚银子也只是为了维持空间和系统的能力,因此,此时只要银子够用,系统也变得很人性化了。 【宿主,是因为这块开了光的好玉,让我有了安全感。】 系统听到了苏木兰的心声,还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苏木兰暗自撇撇嘴,得了好东西的统子,就是不一样啊! “小柏,喜儿,你们觉得咱们家的房子,是不是要重盖一下?” 苏小柏一愣:“长姐,那太浪费了?这房子也不漏雨,挺好的。” 苏喜儿也劝着:“长姐,我也觉得如今住得挺好的。” “那好,这个时候咱们若是建新房子,更引起村人的嫉妒。” 苏木兰想着手里有二十多两银子,青砖瓦房都能建几间了。 但此时还是没必要。 以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或许以后就不住在村里了。 待苏小柏打好基础后,是要去县里读书的。 次日是苏小柏休沐,跟着苏木兰姐妹一起去卖卤豆腐。 先送了二十斤到珍味楼,然后赶紧摆好摊。 如苏木兰所料,客满来的伙计一早便等在那儿。 “姑娘,给我来十斤。” 伙计堆着笑,递上桶子。 周围的人大感惊讶,竟然一次要个十斤! 苏木兰知道,其实十斤也不多,这掌柜也是试试水,看好不好卖。 她也不计较之前的事儿,反正都是客,只要态度好,卖给他又何妨? 苏喜儿利索地给他称好,伙计也爽快地结算了铜钱。 令马掌柜没想到的是,有了这卤豆腐后,客人满意度上升了。 也因为那卤豆腐开胃,点的菜都更多了。 “早知道昨日就以十文每斤的价格定下来就好了,这还得去排队,还是十二文一斤的。” 马掌柜有点遗憾。 苏家三姐弟正忙活着,忽然一个妇人扑了过来:“我的木兰,喜儿,小柏呀。” 苏木兰看得清楚,这是原主那已经二嫁的娘。 这妇人穿得灰扑扑的,脸上也一脸哀戚,憔悴得很。 她眼泪汪汪的,语声悲切。 苏喜儿一慌,喊了声:“娘。” 苏木兰一语未发,苏小柏也微微皱着眉。 “你要和喜儿叙感情,到一旁去,别阻了我做生意。” 苏木兰冷声道。 于氏一愣,委屈道:“木兰,你就这么恨娘?难道看到娘你不高兴?你只一门心思地想着你这生意。” 第51章 卖惨博同情 “所以你是想着要让所有人排着队等着,好观赏咱们家的大戏吗?” 苏木兰说完这句,示意喜儿把于氏带到一旁去。 “娘,你怎么来了?” 喜儿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她明白得很,肯定是外祖家的人让她过来的。 “喜儿,你跟你长姐说,让她接我回来。娘愿意带着你们姐弟三人,好好过日子。” 于氏一脸希冀地盯着小女儿。 见喜儿面色犹豫,她急道:“难道你不想让娘回来?如今你们生活过得好了,就不要娘了吗?” “娘,这事儿要问过长姐才行。前些日子,外祖父一家好多人过来,差点砸了我们的摊子,还说方子就该交到他的手里去。长姐说了,若是他们再来闹事,就要报官,抓他们下大狱。” 于氏惊得睁大了眼:“哎呀,这死丫头,怎么能这样对她外祖父和大舅。难怪他们对着我也是一通好大的脾气。” 喜儿的声音冷了下去:“所以娘也是冲着这卤豆腐的方子来的?” 于氏讷讷的,怎么这乖巧的小女儿如今说起话来,也丝毫不顾她的感受了? “娘是这样想的,你们到底还小,方子在你们手里,被外人抢了去又怎么办?你外祖父和大舅他们,都是自家人,还能不照看我们吗……” 话未说完,喜儿冷笑一声:“看来娘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忘记了我们姐弟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你就去过你的好日子呗,来找我们做什么?” 说完,喜儿就挣开她的手,回到苏木兰身边去了。 苏木兰瞅了眼妹妹和于氏的脸色,便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外乎是于老头见演戏被戳穿后,又换了种方法。 让于氏来卖惨博同情,同时用生母的身份来进行威压。 苏木兰对苏喜儿的处理方式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也会连同于氏一起来卖惨,会成为于氏的辅助。 哪知这个妹妹倒是站在了她这边。 不枉她好好地抚育着这弟妹。 于氏被三姐弟扔在一旁,没过多久,她就可怜兮兮地对苏木兰道:“木兰,你们把我接回来?把三两银子的聘礼还了,我便从那刘家出来,以后能好好照顾你们。” “晚点再说,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苏木兰有些不耐烦。 然而于氏却不管不顾:“你们若是不管我这亲生母亲,我就要被刘家磋磨死了。” 有好事的顾客打听:“怎么回事呢?” 于氏找到了知音:“这个嫂子,你听我说。这仨孩子是我亲生的娃儿,如今我……改嫁了,但那家人都不是个东西,时常磋磨我,打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这娃儿如今挣到银钱了,我便想着让她们给我还上那聘礼银子,我也回来,照顾她们。” 于氏长得比一般妇人要娇弱些,此时边说边哭,更是有了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有人便劝起了苏木兰:“丫头啊,你娘也怪不容易的,如今你们都能挣到银子了,就把娘接回去。” “是啊,还是娘跟娃儿在一块儿,日子才有奔头。”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父母怎么样,当儿女的都要孝顺。” …… 面对这舆论,苏木兰只得停下来:“各位叔伯婶子听我一言,这是我们亲娘不假,但是在我爹尸骨未寒,无钱下葬时,只裹着草席躺在门板上时,我这个娘就跟着她娘家人回去了。 我们把爹安葬后,要接她回来,她却说跟着我爹过够了穷日子,想二嫁,嫁到殷实人家去。不出两个月,便嫁出去了,得了三两银子的聘礼,都贴到她自己娘家了,我们姐弟妹未见到一个铜板!” 于氏哭道:“我说了让你外祖给你们五钱银子,是他不愿意给,不是我不愿意给。” “那我们还得谢谢你呗?如今二嫁,银子得了贴补娘家,自己挨打过得不好,想起我们这个娃儿来了!谁拿了你的聘礼银子,你让谁还上。那么,你想要回来,也行。” 苏木兰掷地有声的话,让人群里议论纷纷。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于氏泪流满面:“可是你们外祖父怎么会给我还上聘礼银子啊?”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乡亲们,我这个娘,不仅贪慕虚荣,毫无良心,还纵容着她娘家觊觎我这卤豆腐的方子。这次她找上门来,除了想让我们接她回来,还想让我们把这方子传给她娘家。你们觉得,应该如此吗?” 苏木兰说起话来,条理清楚,人群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虽然大部分人都支持不接于氏回去,但也有小部分人一直强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命都是父母给的,如今花点银子又如何”? 忽然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响起:“我觉得不应该接回去。” 苏木兰一看,这不是谢承安吗? 谢承安穿着一袭青色的直裰,头上插着玉簪,整个人都显得清新而贵气。 “如果接了这个母亲回去,又为她娘家来求取,甚至盗取这卤豆腐的方子,又将如何?” 一个汉子粗声粗气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些银子,这劳什子方子,即便给了她外祖父,那又如何呢?” 谢承安笑道:“说得好,看来你很支持你的妻子将你家的财产,都孝敬给她的娘家。” 那汉子一噎,嘟囔了一句:“想得倒挺美。” 人群里哄堂大笑。 人啊,说起别人来轻松自在,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于氏掩面痛哭:“木兰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在那刘家,日日受磋磨,天天挨打,像骡子一般干活?”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苏木兰冷声道。 “你这丫头,好狠的心。你五岁时,家里活不下去了,我和你爹原可以把你卖掉,多卖几两银子。但我们也是为了你挣一条活路,把你送到陈家做童养媳,才收到一两银子。 那陈家是极殷实人家,家里又有读书人。果不其然,陈家小儿考上了秀才,这是多么荣光的事儿?你本可以飞上高枝,成为秀才娘子,是你自己没本事……” 第52章 跟定三个娃 苏木兰笑了一声:“你们难道不是靠着那一两银子活下来了吗?别说得让我去做那童养媳,是给我施了多大恩一般。我在陈家受的苦少了?得了一两银子,也把爹给安葬了。” 于氏发了狠:“你把你爹给安葬了,就把他的生恩,和五年的养恩给还了?” “你就直说。我那心狠的外祖和大舅正躲在哪里看着咱们?我就索性直白大声地跟你们说一句,你们想要我的卤豆腐方子,绝无可能。你们怂恿我娘抛儿弃女再嫁,还拿了她的聘礼银子,如今看她天天挨揍,就不管了? 至于我娘,口口声声地生恩养恩,那么你就去报官。县衙就在那里,离这里也就几十丈。报官后看看青天大老爷是怎么判的?” 苏木兰掷地有声,口齿清楚。 于氏又掩面痛哭,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以为再怎么样自己也是生身母亲,自己养了三个儿女,竟然不能救她出苦海? 于老头父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你这个不孝忤逆的死丫头,今天我就打死你。” 他们果真要冲上来打! 人群里惊呼阵阵,喜儿和小柏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氏倒是反应了过来,想挡在苏木兰的前面。父兄都是大男人,若是木兰挨一下子,那可不轻! 苏木兰似乎也没反应,待他们的拳头伸到面前时,却飞快地用舀菜的勺子重重地敲击他们的手腕。 于老头父子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貌似那轻轻一敲,就让他们的手腕要断掉了,丝毫没有力气。 不仅没有力气,还疼得发慌。 两人齐齐发出痛呼,然而迎接他们是几勺子卤豆腐! 那滴着红色汤汁的卤豆腐飞到他们的头上脸上! 岂止是狼狈? 于老头发出一声狂吼,双手飞快地把脸上的卤豆腐扒拉下来。 苏木兰笑道:“我请你们吃卤豆腐,好吃?” 谢承安忍不住哈哈大笑。 于氏很是纠结:“木兰,你怎么能打你外祖父与大舅?” “我哪有打他们?我只是在他们打我的时候,把他们的手格挡开而已。意思是只能任他们打我,我不能挡?” 于老头对着于氏暴跳如雷:“你倒是想护着你女儿,却看着你女儿打你老爹?” 于氏气得心口痛,这真是让她里外不是人。 “你们还不快滚?上回想来骗我的方子,林捕快已经说了要拿你们下大狱。一会儿他就会巡逻过来,这回我定不会手软。” 于老头父子狼狈撤走。 所有人都不觉得是苏木兰打了他们。 不挡开他们的拳头,任他们打吗? 于氏喃喃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打长辈啊。养不熟……” 苏木兰嗤笑:“你养过我吗,就说养不熟?揍你的,你反抗不了;拿你银子的,你也拒绝不了。但是能对着我们撒泼?” “儿子,小柏,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亲娘被如此对待?我听说你在读书了,甚好,甚好!你以后还要走科举之路的?若是你的座师得知你如此不孝,眼睁睁地任由生母受磋磨,想必你也会受牵连?” 于氏又把矛头对准了苏小柏。 不得不说,于氏战斗力还是挺强的。 想了一出又是一出。 苏小柏年纪虽小,却不受拿捏:“那我便不走科举路。我读书原也不过是认认字。” “什么?”于氏如遭雷击,不敢置信,“为何?这是为何?明明你们伸一伸手,便能解救我,但是你们竟然不肯!” “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自己选择的,便自己承受。走开,也不能让客人们老是等着。” 见于氏不动,苏木兰将她拉扯到一旁,又开始卖卤豆腐。 卖了两刻钟,见于氏还不动,苏木兰叹了口气:“你还不回去,就不怕刘家人揍你?” 于氏置若罔闻,她打定了主意,直接跟定了这三个娃。 谢承安捏着两个肉包子过来:“你这卤豆腐看起来怪香的,也给我一点。” 苏木兰觉得好笑,见他带着个碗,也不知是花多少钱买下别人的。 苏喜儿利索地给他舀了两勺,又递给他竹签子。 谢承安蹲到一旁去吃了,毫无公子哥儿的作派。 于氏在一旁看得稀奇,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竟然和自家的大丫头这么熟识? 但她也不敢去问。 这公子哥方才还说不能把她接回去呢! 待卤豆腐都卖光后,谢承安拍了拍肚子:“果然好吃,难怪这么多人来买。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自然!我们姐弟三人也不是种地的能手,不想点别的出路,岂不是饿死了?” 苏木兰笑得坦然,于氏却认为这丫头是在用话点她呢。 “你怎么回来了?” “这不是快中秋了吗?我回来看看我娘。我有马车,送你们回去?”谢承安说得自然。 苏木兰却连忙拒绝:“可不敢!这金贵的马车一进村子,我又要被人在背后嚼舌根了。” 谢承安笑笑:“好,我的小厮赶着马车在远处等我,我也不想让他到村里去,免得……” “免得他要向你长辈汇报!” 谢承安很是稀奇:“你竟然这般聪明,这都能想到?” 苏木兰摇摇头,这公子哥儿是怎么想的,就这,也值得夸她一句聪明?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其他,而是……我其实不想让别人知道,怕给你带来困扰。”谢承安还是耐心地解释着。 苏木兰点头:“高门大院里是这样的。那我们便回去了。” 谢承安觉得有点点难受,他还想着多待一会,而不是这般,说几句话便要分开了。 “我瞧你好似长高了些,也长胖了些,嗯,也白了!衣裳也挺好看……” 苏木兰轻声笑了:“是呀,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谢承安轻咳了一声,转向苏小柏:“小柏,我们难得一见,不如到附近这书局,我送两本书给你。” 苏小柏不妨忽然被点到名,连忙拒绝:“不用了,谢家哥哥。” “没事儿。你们等一会,我带小柏去书局。” 谢承安不由分说,拉着苏小柏就往书局走去。 半刻钟后,只见苏小柏抱着好几本书和两刀纸过来。 谢承安笑得甚是快活:“小柏可不要怪我,虽然你尚在启蒙,但我把四书都给你买了。要努力呀!” 第53章 给一口饭吃 真是有点孩子气。 苏木兰觉得好笑。 “书这么贵,我得给银子。” 说着,苏木兰就往钱袋子里掏。 谢承安不悦:“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不过是想送点书给小柏。哪里还能收银子?” 苏小柏轻声道:“长姐,书真的好贵。我用的是夫子的旧书,不知道原来书这么贵,一本就要二三两银子。方才这些书就花去了十两银子!” 苏喜儿和于氏在一旁捂住了嘴,太惊人了! 谢承安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你真不用跟我客气,我一定会看顾你们的。你帮过我的,远不止这几两银子!我从内心十分感激……” 他的声音温柔又有些低沉,苏木兰暗暗稀奇,哎呀,这小子竟然会低音炮! 她抬眼望去,谢承安的耳朵似稍稍发红。 他又扬声笑道:“那我便走了,小厮还等着我。” 他果然转身走了,清瘦的身子挺拔如竹。 于氏连忙上前:“木兰,小柏,这公子哥儿为何对你们这么好?” 苏木兰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还没走?快回去。”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狠心?”于氏两眼又含了泪。 “你跟着我们,到时候刘家打上门来了,你希望我们三个替你挨打,还是打算任由刘家人来我家抢东西?” 于氏双手急摇:“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打上门来?” “你如今是嫁到了他家,你不回去,他们自然会打上门来。你指望能躲在我们身后,让我们三个小的来保护你?” 苏木兰一针见血,两小只原本也有些于心不忍,一听这话,果然如此。 娘跟着他们回去后,又要怎么办呢? “木兰,娘求求你,你出三两银子,让我脱身,让我回来照顾你们。” 苏木兰嗤笑:“三两银子,好大的口气!三两银子很容易赚吗?当初让我去做童养媳,不是才一两银子?再说,这三两银子,你给了你爹,为何朝我来要?” “你外祖父他们岂会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于氏楚楚可怜地看着苏木兰。 “将你‘赎’了出来,好让你觊觎我的卤豆腐方子,窃取后送回你的娘家?” 于氏连忙保证:“绝对不会!木兰,我在这儿发誓,只要你把我接回来,我绝对不碰你任何东西。” 苏木兰看向弟妹:“你们怎么看?” 苏小柏想了想:“村里还有个破烂的老房子,此时无人住,找里正叔买下来的话,应该要几百钱。如果娘真的只是想从那刘家脱身,就住老房子,不要跟我们住一起。毕竟,长姐要做卤豆腐,这活儿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苏木兰赞许地看了苏小柏一眼。 于氏凄然:“你们竟然不愿意让我住在一块?我能做饭洗衣,能照顾你们……” “没有你的照顾,我们也活得很好,长得白白胖胖。”苏木兰冷声道,“苏老大一家想要我的卤豆腐,被我打了两次。” 于氏失声惊叫:“你说的是你大伯父?” “我们三房已经和苏老大苏老二断亲了,文书都写了,全村人见证的。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不介意让你脱离苦海,但是,你若是有别的想法,我们也会和你断亲。还有,你那娘家若是想逼迫我什么,我也不介意打他们。你不信?” 苏木兰语气轻慢,说起要打外祖父竟然在说件平常事一般。 于氏有些惊恐:“我对你们绝无二心。原本想着都是一家人,让外祖父他们护着你们些。你既如此有本事,我自然不会另做他想。”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着,径直去坐牛车。 驾牛车的老孙看到于氏,吓了一跳。 “孙叔,今日我包了这牛车,平时坐满是七八文钱?我给你八文,直接走。” 不用再等人,老孙自然高兴。 收了八文钱便开走。 于氏看到老孙也有些讪讪的,毕竟她再嫁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到了村里,陆续遇到村人,个个大惊小怪。 也有老婶子感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有三个娃儿,竟然去给别人做后娘,怎么想的?如今木兰有本事有出息,你可回来享福了。” 于氏心下满意,如果个个都这样想,那她是否能理所当然地与儿女住到一起? 哪知苏木兰却直接回道:“婶子,你想岔了,我娘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妇人们一脸八卦的表情,苏木兰笑道:“毕竟我做的这生意,不方便让外人看到。” “夭寿了,这可是亲娘,竟然说是外人。木兰啊,不是婶子说你……” “婶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倒不怕我娘看了我做这卤豆腐去,怕只怕我外祖那边的人偷去。” 众人听懂了,都闭了嘴。 上回劝木兰丫头把方子让给外祖家的葛氏,现在还讪讪的呢。 “我娘耳根子软,若不是受我那外祖家怂恿,也不至于在我爹尸骨未寒时,便抛儿弃女地二嫁了。” 众人更加想起来,这于氏可不是个好的…… 如今儿女肯认她,肯给她一口饭吃,已经是难得的了。 于氏大急,没想到竟然没有人帮她说话。 大伙儿都认为让她一个人出去住,是对的? 但她看着苏木兰那冷冷的眼神,压根不敢多话。 她很确定,只要她多说一句,苏木兰就不会再管她了。 回到家后,于氏急着想表现,立马去做饭。 没想到家里的生活条件这么好,炖肉,煎鸡蛋,一碗蔬菜,白米饭。 比起那屠夫家的生活还要好! 屠夫家若是肉没卖完,便能捞着点吃。若是卖完了,自然没有。 木兰丫头卖这卤豆腐是真的赚到钱了! 可惜这份好生活里剔除了自己。 于氏有点酸酸的。 三姐弟很是亲近,说说笑笑。 于氏想插话,却没人理会。 就连以前最黏着她的喜儿,都不愿意跟她说话。 吃完饭,于氏连忙去洗碗,收拾。 三个娃儿歇午觉去了,她又去洗衣裳。 边搓着脏衣裳边想着,如果一开始她愿意回来,这生活是不是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啊? 第54章 是个狠角色 于氏回到村里了,这可是个大八卦。 苏老大苏老二家都在讨论。 “果然是亲娘,这样都接回来。” “听说不会让于氏跟他们住一块儿。” “啊?那让于氏住哪儿去?” 听完了村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后,个个都觉得苏木兰是个狠角色。 竟然让她亲娘去住那半废弃的老破屋。 “这是防着她娘呢,怕她娘看了那卤豆腐去,又偷了去给老于家。” “就该这样,连咱们自家村里的人都看不着,还想着给那老于家?” 这些事儿苏木兰都不放在心上。 下晌,她又拿着十个鸡蛋,到了里正家。 “里正叔,村里这废弃的老屋子,我想买下来。” 杨里正已经听说了那些小道消息,原来是真的! “那屋子是老吴的,他搬走后,原先也说屋子卖个一二两银子左右。哪知这么多年都没人买,如今更是废弃了。你若是要,就给个五百文,以后他回来了,我也有个交代。” 苏木兰痛快地给了五钱银子,里正也快速给她拟了房契。 里正娘子还是更关心小道消息:“木兰丫头,你这是打算把你娘接回来住那老房子?” “是啊,婶子。说实话,我娘之前做的那些个事儿,我心里有根刺,也过不去这个坎。再加上我外祖一家不死心,只想着来偷我的卤豆腐方子。我娘是个耳根子软的,住在一起,我不放心。她如今在那刘家天天挨揍,我把她接过来,也是救她一救。” “丫头,你是个好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儿女长大了,与父母分家的比比皆是。你这不过是分家了而已,也不是说不管她。你娘若是个会想的,只会感念着你的好,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苏木兰笑道:“我娘若是像婶子你这么想就好了。小柏以后要考科举,我也不想让他名声受损,因此,我娘的基本生活,我还是会保障的。但是,多了,就没有。她还这么年轻,总要自己干活的。” 苏木兰办好了这事儿,便离去。 杨静在一旁听着,见她走了后,才说:“木兰丫头比我还小呢,这般有主意。” “你不觉得她把她娘赶出去,是大逆不道?” 里正娘子很想听听女儿的想法。 “当然不会啊,她娘是怎么对她们的?如今她肯救她娘一救,已经很孝顺了。” 杨里正叹道:“其实我倒不觉得这是她的孝顺,这只是她的道义。她不是出于感情,她也不怕别人说她孝不孝顺的,只是不想让她娘再被打罢了。” 里正娘子赞同:“我说呢,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丫头看着,不是个很心软的人。” 苏木兰姐弟三人对于氏的忙里忙外并不动容。 当于氏看到苏木兰拿回来的房契后,知道事情已定,无力回天。 “今儿我就找人把那老房子修缮一番,不漏风漏雨即可。” 苏木兰动作很快,找了青牛,让他叫两个人来,把门窗修好。 得知他们也会修屋顶,便让三人去做了。 材料费二百文,三人工钱二十五文一天。 有个两日功夫便能修好。 于氏回到之前和苏老三住的那间屋里,看着熟悉的老柜子,老床,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若是没有失心疯,怎么会把同甘共苦十几载的相公抛下,怎么会把娃儿抛下? 嫁到刘家去挨打,就是她的报应! 她坐在床边,怔怔地落泪。 小柏在外头教姐妹俩认字,朗朗的声音传来,给这老旧的土坯屋添了不少生趣。 次日一大早,鸡才打鸣,阿珍两口子便送了豆腐来。 于氏知道,这是要开始做卤豆腐了。 她不敢起身,即使醒了,也还是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着木兰利索地结账,小柏把豆腐抬到屋里去了。 喜儿很是快活,喊着让小柏动作要快一些。 苏木兰忙着卤豆腐,见于氏并未起身,知道她识趣,便多了一分满意。 于氏听着灶屋里的声响,直到一两个时辰过去,小柏去读书,姐妹俩去县里卖卤豆腐。 也没人喊她同去。 她只得自己起身,到灶屋洗漱。 看到桌子上有碗面条,面里还有个荷包蛋! 她知道这是孩子们给她留的。 吃着荷包蛋,于氏的眼泪直往下掉,原本这是多么好的日子啊,被自己作没了。 吃完了面,她又把家里院子里收拾了一番。 看时辰还早,她想着木兰赚钱的本事,心里痒痒的。 她很想看一下木兰攒下了多少银子。 纠结了一下,于氏想去推开苏木兰的房门,进去查看一番。 哪知,一把明晃晃的铁将军阻了她的去路。 这丫头,竟然把房门锁着的! 她只得无奈退回,把灶屋里又再收拾一番,到后园子里,摘点青菜叶子,准备做饭。 看时辰,不用过多久,孩子们就快回来了。 正淘着米,只听院子里忽然有了人声。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于氏吓得把锅放到地上,三两步冲到柴房里去。 竟然是刘屠夫和他那儿子找来了,同时竟然还有她爹和大哥。 “这个死娘们,竟然敢躲到这里不回去了?”刘屠夫骂骂咧咧,“老丈人,一会我动手,你可别阻我!” “你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婆娘,我哪里会阻你?” 于氏听着于老头的话,只觉得全身冰凉。 但她此刻顾不上伤心,一心只想着藏好,不要让他们发现。 一行人径直走到了灶屋,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翻箱倒柜。 “这竟然还有肉,有蛋,有大米白面。死娘们是看她这娃儿们日子过得好了,不肯回去了?” “爹,于氏正淘着米呢,不是出去找菜了,就是躲起来了。” 刘大对着后娘一丝尊敬也无,直接喊着“于氏”。 “我那外孙女,如今可是赚得不少银钱。咱们去看看她屋里有啥。” “怕是不好,昨天那死丫头就打得咱们,手腕都肿了。若是她发起狂来,怕是不能善了。” “大舅子,你倒还怕起一个小丫头来?放心,有我这钵大的拳头在,她再怎么厉害也得服气。我可是她后爹!” 第55章 见亲娘受辱 于氏听着那几人转身向苏木兰屋里去,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自己在瑟瑟发抖。 “这死丫头,到底赚了多少钱,竟然还锁着门。” “去找块石头来,把这锁敲了!” 几个大男人很是兴奋,似乎一打开门,就能翻到不少银子。 银子的诱惑是巨大的,就连于氏,他们也忘在了一旁。 于氏听着外头果然在敲锁,敲了好一会,只听清脆的声,锁头掉在了地上。 “总算敲掉了,有什么金银财宝,还值当这般锁起来。” 几个大男人鱼贯而入,话不必多说,就开始翻找。 可惜,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衣裳棉被什么的,什么都没找着。 “这死丫头还把所有银子都带在身上不成?” 翻来翻去,没找到什么。 几人又去了苏小柏的屋子。 “这小子还读书呢。” “果然是赚到大钱了,读书可费银子了。” “这书,这纸,可都是好东西。揣了,拿去卖钱!” 于氏听着慌得要死,那书啊,可要二三两银子一本! 哪能被这些人就这样抢走? 但是她的腿就像被灌了铅,如有千斤重,根本不敢挪动。 那几人每人分了一本书,又喜滋滋地到灶屋里来,径直切起了肉! 于氏听着灶屋里的声响,实在太过慌张,不小心挪动了一下,踩断了一根小树枝。 切肉的手停了下来,刘屠夫向他儿子使了个眼色。 刘大悄悄地猛地钻进柴房,一把就掐住于氏的手腕。 “爹,这个贱人在这里!” 于氏发出惊恐的尖叫,然而丝毫挣脱不了刘大那如铁钳般的大手。 “好,好得狠!你这个贱人,还敢躲到这里来。” 刘屠夫三两步过去,一把扯住了于氏的头发。 于氏尖叫着:“爹,大哥,快点救我。” 于老头斥道:“昨日让你来找三个小崽子要那方子,你倒好,直接住在这儿就不走了,让女婿找上门来!你是怎么想的?不打算回去了?” “不打算回去了也成,把我那三两银子还给我,再把这两个月在我家吃喝的二两银子给赔上,我便放你走。” 刘屠夫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将那蒲扇般的大手掌,一巴掌扇了过去。 饶是于氏有心理准备,早就用手捂着脸,却依然被打得头都偏了过去。 “爹,大哥,你们就这样看着他打我?他真的会打死我的。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为了三两银子把我卖给了他,当牛做马不说,还要天天挨打?” 于氏越想越委屈,一边尖叫一边痛诉。 “汉子教训婆娘,天经地义。你这点事儿,倒让我这老父亲怎么帮你?我这张老脸都没地儿搁。” 于老头却直接拒绝。 只要不让他把到手的银钱吐出来,这不听话的女儿,挨打便挨打。 这边的动静闹得村里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夭寿了,这是怎么回事?趁着木兰丫头不在家,在这闹什么?” “这就是于氏后嫁的那个男人?” “这样的娘家人不要也罢,看着闺女挨揍,竟然无动于衷!” 村人们纷纷议论着。 刘屠夫粗声大气:“在这胡咧咧个啥?我教训自家婆娘,轮得着你们来说?再叫连你们一块儿揍。” 这话起了作用,看他长得五大三粗,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村人不敢接话。 “轮得着我来说吗?” 一个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谁都听得出,里面饱含怒气。 “木兰,快来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于氏一看到木兰姐妹回来了,连声呼救。 刘屠夫狞笑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我让你叫,我今日倒要看看,谁能阻止得了我教训婆娘?” 苏小柏拳头紧握,苏喜儿也泪眼汪汪的。 哪怕这个亲娘不着调,贪慕虚荣,但此时亲眼见着亲娘受辱挨打,谁都忍不下去。 苏木兰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把里正叔叫来。” 苏小柏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叫里正来又如何?里正来,我就不打了吗?” 说着,刘屠夫似乎要展示他的能耐,又扇了一巴掌。 围观的人群低声斥责着,纷纷同情起了于氏。 苏木兰把扁担抽了出来:“来,你们跟我来院子里来,这灶屋太小,我施展不开。” 刘屠夫似乎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你这死丫头还敢打我?我可是你后爹!” “怎么?不敢?怕挨揍?” 苏木兰冷笑一声,满脸嘲讽。 “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的死丫头!” 刘屠夫说着,便带着儿子跳到院子里。 “乡亲们都做个见证,我今日要打这两个贱人。” 苏木兰话一落音,身子便动了。 她速度极快,手持扁担便横扫过去,一扁担结结实实地扫在刘屠夫的腰上。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力,打得刘屠夫“嗷”地一声惨叫,竟直直地倒在地上。 但苏木兰并未停手,一棒接一棒地狠揍。 刘大急了,手握拳头冲了上来,一拳就向苏木兰头上击去,人群里发出惊呼。 这一下若是打实了,木兰丫头也就废掉了。 苏木兰的头灵活一偏,扁担从刘屠夫身上撤回,狠狠扫在刘大身上。 打了一下后,那扁担就似长了眼,又似长了腿,死死地跟在刘大身上。 刘屠夫父子力大无穷,没用! 他们凶神恶煞,没用! 苏木兰的扁担会教他们做人。 刘家父子没过多久,就发出惨嚎。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怎么会把他们打倒在地? 即使倒在地上,也根本不放过他们,而是继续一扁担接一扁担地打在他们身上。 “打人,好玩吗?很爽吗?”苏木兰一边胖揍,一边问着。 “不好玩,不爽。我错了,丫头,我错了。于氏,你是个死的啊?快叫她住手。” 刘屠夫求饶不成,朝于氏吼着。 但于氏此时根本不理会他,只要能让他结实地挨顿打,让他也感受一番她的痛苦,天塌下来也以后再说。 “我觉得揍你们很爽。” 苏木兰收了扁担,所有人都以为她停手了,她却冲上前,给他们父子各甩了两巴掌。 第56章 根本不怕报应 所有人都呆住了。 “打人不打脸,懂了吗?你这样打我娘,我也这样打你。” 苏木兰见他们呆愣着,又猛甩了他们两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两人脸上的手掌印却提醒着苏木兰的厉害! “里正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苏木兰这才持着扁担后退几步,歉然道:“里正叔,又要麻烦你了。” 刘屠夫父子互相搀扶着起身:“里正,你来得正好,这个死丫头快把我们给打死了。” 于家父子心有余悸,原来苏木兰这丫头这么厉害,能把两个壮汉打倒在地,还甩了他们好几巴掌! 他们都不敢想象。 这木兰丫头无法无天,根本不怕报应,若是也往他们脸上甩几巴掌,以后他们还怎么做人? “里正啊,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是来找媳妇回去,哪知被继女这样大打一顿。没了天理了,敢打她继父!” 刘屠夫父子惨兮兮的,脸上通红,都是巴掌印。 身上就更别提了,骨头没断都算他们幸运。 里正脸上的表情也有点裂开了…… 苏木兰笑道:“里正叔,我家的户本只有姐弟三人,其他人我都不认的。我把话放这儿,我娘我都不认,还认这劳什子继父,外祖,大舅?” 她冷笑一声,于家父子打了个寒颤。 这丫头果然目无尊长,会直接打人的。 里正也笑了:“确实如此。再说,你娘都已经改嫁了,不再是你家的人。” 于氏急了:“里正,木兰说了要接我回来的,即使不与我三个娃儿住一块,我住那个老房子也行的。” “你已经嫁到我刘家,还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可是出了三两银子的聘礼!再说这两个月你在我刘家吃了不少肉,吃了不少粮食。你想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人?我告诉你,不能够!” 于氏向于老头求救:“爹,你把聘礼银子还给他,我要和他和离。” “妹妹,你怎能如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向娘家来要银子的?” 于老大生怕于老头将银子拿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没资格管我娘了是?” 苏木兰大声地质问于老头。 “她虽嫁出去了,但应有的孝敬还是要给的……” 于老头看向苏木兰那冷厉的眼神,声音低了下去。 “娘,你如今看清楚了吗?你挨打的时候,你爹和你大哥袖手旁观;让他们救你脱离苦海,他们也不愿。但是一心怂恿着你来偷我的卤豆腐方子。你打算怎么做?” 于老头怒道:“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挑拨离间,挑拨得你娘和我们离了心,你有什么好处?” “娘,你还要和于家一条心吗?打算让他们把你再卖一次?” 苏木兰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毫无心理压力。 话虽然糙,但也是事实。 于氏哀求着:“木兰丫头,我如今都明白了,我要和姓刘的和离,我也不回你外祖家。我就在这大正村好生待着。你们三个娃儿若是不想和我住一块儿也成,我自己种点粮食,种点菜,也能活下去。” 她心知自己三个娃儿怎么都不会看着自己死,加上对娘家彻底寒了心,如今一心想着要脱离刘家的魔掌。 “你还想和离?你把银子赔来,还有我这医药费,都给我赔来,我要休了你。”刘屠夫缓过劲儿来了,恶狠狠道。 “你们打我娘打了那么多次,今天我只不过是略施薄惩。先把我娘的医药费赔来,也不多,三两银子。” 苏木兰极其认真的样子,刘大发出一声怪叫:“汉子打自家婆娘,天经地义,从未听过还要赔钱的。” “里正叔,今日我娘要和这姓刘的义绝了,请你为我们起草文书。” 苏木兰不理会其他人,只对着里正说着。 杨里正认真地问于氏:“你可要与这人义绝?” 于氏疯狂点头:“是的,我要和他义绝,再不去他家了。” 于老头大叫:“你敢!你若是敢自作主张,再也不是我于家的女儿。” “本来你们也没当我是闺女,只当我是敛财的工具。木兰说得对,你这样的娘家有何用?” 于氏这会儿很坚定,她终于看到了曙光。 “我不愿意。”刘屠夫大吼。 “你不愿意?大伙儿都给我做个见证,我们姐弟俱不在家,这伙人强行闯进我家,把我房屋的锁都敲掉了,要来偷盗。把小柏的书都偷在手里,这可要二三两银子一本,我这就报官。我屋里还有五两银子,我得去查看一下。” 苏木兰说着,就往屋里走。 所有人都看到那把锁被敲坏,扔在地上,书也被他们放在一旁,都纷纷喊着:“木兰丫头,我给你做个见证。” 刘屠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明明连一个铜板都无,却在这说有五两银子?” “明明就有五两银子,莫不是你偷走了?你敢说我屋子里连铜板都没有,翻找得很仔细?” 刘屠夫发现掉了苏木兰的陷阱里。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砸了锁进去乱翻的。 不一会儿苏木兰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我要报官,你们等着下大狱。” 此时里正已经把义绝书写好了,写清楚以后刘屠夫与于氏之间,毫无关系。 于氏赶紧去按了手印,苏小柏替她签了名字。 文书拿到刘屠夫面前,他还想犟,刘大却扯了扯他的衣角,暗示他签。 于老头见文书上未写要赔那三两银子,他揪着的心放下了。 “我认识县衙的捕快,可没诓你们,你们问问外祖父他们便知。”苏木兰似笑非笑。 于老头的心猛地一跳,他们闹事那天,就有个捕快替她出头。 这死丫头真的认识捕快。 “长姐帮着那捕爷抓了个贼人,还得了赏银呢。” 苏喜儿接了一句。 人群里再度爆出惊叫,木兰丫头竟然这么厉害! “不签便不签,小柏,你去找老孙,我要包了他的牛车往县衙一趟。” 苏小柏答应一声,作势要走。 刘屠夫连忙叫住他:“签便签,义绝便义绝。” 他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 于氏掩面痛哭。 她知道她活过来了。 是她的儿女救了她! 从此以后她不用再每日里提心吊胆,不用再怕稍有不慎便迎来一阵拳脚。 第57章 说心狠也心狠 “好,如今事情办完了,你们这些人我都不欢迎,快点走。” 义绝书一签,苏木兰就赶人了。 “义绝是义绝了,但是我那聘礼银子得还我。我出钱是为了娶个媳妇的,如今媳妇跑了,银子呢?” 刘屠夫身上痛得很,此时是强撑着。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他知道今日是栽在这儿了。 但是那三两银子,必须要拿回来! “这是你和于家的事儿,与我们毫无干系。你要找银子,便去找于家。你们又是同村,天长地久的,慢慢耗。” 苏木兰扬起扁担便赶人。 于老头怒目圆瞪:“什么意思?那银子还要我来出?要出你们姐弟出,是你们怂恿着你娘从刘家出来的,就该你们出。” “信不信我报官抓你们?今日这事儿,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证人。你们想下大狱,我会满足你们。” 苏木兰挥舞着扁担,不耐烦地赶于家和刘家的人走。 刘屠夫无法,对着于老头扬了扬拳头:“不把银子还我,我有拳头让你刘家好看。” 于老头一怂,这刘屠夫父子都五大三粗的,他族里还有其他好几个这般的汉子! 虽然方才木兰丫头把他们打趴下了,但于老头对自己可完全没信心。 几个人被苏木兰赶走了,剩下看热闹的村民倒将于氏安慰了一番。 也有指责她的,指责她抛儿弃女,才得了此报应。 于氏掩面呜呜地哭:“都是我的错,我瞎了眼盲了心,才遭到这样的报应!” 众人散去后,苏木兰觉得有点累。 毕竟打了一架,又说了一箩筐的话。 苏喜儿连忙淘米做饭:“长姐,你去歇着,我和哥哥做饭。” 于氏清醒过来,连忙去做活儿。 “你们都去歇着,我来煮饭。” 姐弟几个也由着她,各自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了。 于氏一看又有肉,暗暗感慨着,木兰丫头真是赚到钱了,这是天天都有肉! 于氏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三个娃每人吃了两碗饭。 她便抱了侥幸心理,若是长女能把自己留下做活儿,那该多好啊。 她见苏木兰回了自己屋子,灶屋里只有她和喜儿两人,便拉着小女儿。 “喜儿,如今我已经从那刘家脱身了,多亏了你长姐,还帮我出了一口气。你看,我在家里照顾你们姐弟三个多好!你也爱吃娘做的饭!以后你和姐姐专心做买卖,你哥哥用心读书,家里的活儿都交给我……” “娘,这是不可能的,长姐都已经把那老屋子买好了,说不定今儿下午就能修好了。你需要什么就搬过去。与我们同住,不不用多想了。” 苏喜儿语气冷漠,令于氏感到很是陌生。 这个小女儿以前多黏她啊,也胆小,也爱哭。如今怎么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是不是你长姐的意思?你长姐不在家里长大,跟我自然不亲。但是你和小柏可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连你们都不希望我留在家里?只要你们多去劝劝你长姐,她肯定也会同意的。” 于氏有些急切,她无法接受三个娃都不愿她留在家里。 更无法接受亲生的孩子,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苏喜儿皱起了眉:“娘,如今我们肯认你,你就知足。一想到我和哥哥面对爹爹裹着草席躺在门板上时,我独自去寻长姐回来时,哥哥独自守着爹爹时,我们都无法原谅你。 而且,长姐带着我们也去过外祖父家接你,你宁愿再嫁,也不愿管我们。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说你不会后悔的。我们的心都寒了。” 正说着,于氏还待再辩解,只听苏木兰说道:“我们之所以还愿意留下你,一是看你如今确实可怜;二是为了小柏的名声。你不要再浪费我们的好心。你要看清楚,这时候让你回到于家去,你也只会再次被卖几两银子。 我们姐弟既然收留了你,也不会不管你。当然,这样的日子你是别奢望了。每个月我们给你十斤白米,二十斤杂粮米,再给你一百文钱。你也能活下去。” 于氏又哭了:“木兰,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我到底是你亲娘啊。我保证不会妨碍你们任何事儿,我也会把家里地里的活儿干好。你们日日在这大米白面,顿顿都有肉,却让我这亲娘,每日里吃些啥?” “你也不必委屈。要知道,我去做童养媳这么些年,每顿就是个红薯,或者是个土豆。那陈家有剩下的饭菜了,我才能吃点残羹冷炙。好了,你瞧着你搬到那边去,缺什么,少什么,就从家里拿去。” 说完,苏木兰就回屋里歇着去了。 她要好好睡个午觉。 于氏无奈,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满屋子转悠起来,盘算着哪些东西得带过去,否则怎么活得下去? 到傍晚时,青牛便带着人过来,说修缮好了。 于氏也已经搬了好些东西过去。 她还想着在家里再住一晚,哪知苏木兰指挥喜儿和小柏,把铺盖都给她送了过去。 明摆着就是一晚都不想让她在家里睡了。 村人见于氏果然搬到那修缮了的老屋子去住了,不由暗暗称奇。 眼见着木兰丫头那般帮她娘出气,却还是不愿让她住在家里。 这丫头,说心软,也心软;说心狠,也心狠。 待村人得知姐弟三人的赡养费是一个月一百文,另外有三十斤粮食,觉得还好。 村里分了家的老人可得不到儿子儿媳这么多东西。 苏木兰让苏小柏统计了于氏拿走了什么东西,好补上。 于氏知道要靠自己种地了,因此把锄头和柴刀拿走了,水桶也拿走了。 锅碗瓢盆自然也要拿些走。 衣料铺盖都拿了些走。 苏木兰都无所谓。 【宿主,若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会这样对她吗?】 【我看统子你是欠揍,我妈妈是这样的人吗?我妈妈只要我健康活着,她什么代价都能付出的。】 【那是,为了留住你那植物人肉身,你爸妈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苏木兰叹口气。 对于氏这般,不算好也不算坏,就当做是还给原主的情。 再怎么说,于氏也生了原主,而原主这身体,此时是自己占了。 第58章 早就结过梁子 于氏那老屋子离苏家不远,还不到半里路的样子。 因此,她虽然听话地搬了出去,但还是很安心。 毕竟,儿女都在眼前了。 面对村人那善意或者不善的询问,于氏却比以前泼辣了稍许。 以前她是个胆小绵软的性子,也不怎么说话。 如今,反正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反正都闹得人尽皆知了,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若是有人同情她的遭遇,她便腼腆笑道:“多亏了我家木兰,知道护着我这个娘。都是我对不起她,她还给我这般出气。” 若是有人嘲笑她,她则小小地反击:“人哪有前后眼?若是有前后眼,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儿,就不会有后悔这一说法了。总之,我如今已经回来了,我儿女都争气得很,我不拖他们后腿就成。” 苏喜儿有时候听到这些八卦,也会分享给苏木兰。 于氏的这些应对,倒是苏木兰有些意外。 看来,这妇人经历了人生坎坷,坚强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于氏如今吃饱穿暖,无人来欺凌,她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不进去苏木兰那院子,但有空闲了她也给孩子们做双鞋子,纳个鞋底。 中秋了,苏木兰买了月饼和一些点心,冰箱里也有不少好菜。 她便让苏喜儿给于氏送去月饼,算是尽了孝心。 自己则从冰箱里拿出精致可口的现代月饼,虽然不能和父母团圆,但也是一起过中秋。 “长姐,这月饼怎么这么好吃啊!” “真甜,里面还有蛋黄呢。” 香甜的月饼轻松征服了两小只的味蕾。 看着他们贪吃的样子,赏着明朗的月亮,苏木兰觉得自己也被治愈了些。 中秋过后,天真的凉快起来。 苏木兰又让青牛叫上一个人,帮着自己把两亩田的稻子给收了。 于氏连忙也下田帮忙。 以前苏老三还在世时,她是不用下田,也不用上山的。 如今,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纯吃白饭的,她也想多做点活儿。 令她意外的是,木兰给青牛和另一小伙开工钱时,也给她开了。 都是二十五文一天。 田少,三天就干完了。 他们都得了七十五文,笑得合不拢嘴。 苏木兰暗叹,此时的产量真是不高。 一亩田也就二百七八十斤,交田税就要交十分之一。 两亩田落到手里的,还剩下不到五百斤的粮食。 很多村民都是靠着收了稻谷后,把粮食卖出去,好有一笔进账。 然后再买更便宜的粗粮吃。 苏木兰则没那样的想法,而是把稻谷都收到仓库里,方便自己家吃。 虽然经过舂米的工序后,米就更少了,但好歹也是自家种的粮食。 这个活儿就交给了积极表现的于氏。 她每日里去舂米,倒像是找到了一份工作…… 见她积极,苏木兰便分了两百斤稻谷给她,其他的供应不变。 于氏吃喝不愁,后来把这一百多斤的新米都卖掉了,得了差不多一两银子,自己攒着。 苏木兰冷眼瞧着,于氏倒愿意卖掉她自己的那份新米,宁愿多吃她供应的杂粮米。 倒是有点独立的感觉了! 时间匆匆过着,苏木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在村里说了要招代理。 “初步决定招五个人,我自己便不上街去卖卤豆腐了,你们要做代理的,可以从我这儿批发去卖。批发价是十文一斤,统一卖出的价格是十二文一斤。” 这消息一出,许多人都动了心。 也有人唱反调:“真黑心,自己坐在家里收钱,咱们累死累活地去帮她卖,才得两文钱一斤的利润。” 哪知苏木兰当场就点了她的名:“孙婶子,你放心,我是不会要你做我的代理的。你实在多虑了。” 孙婶子一愣,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轻易被除了名。 事实上,即使她不多话,苏木兰也不会让她代理的。 这孙氏,以前就曾在牛车上逼迫过苏木兰,想让她说出卤豆腐方子,双方早就结过梁子了。 有人合计过了,自家送菜到县里卖,一文钱一斤都是好的,到处都可见的这萝卜白菜,一文钱两三斤,有时候一文钱四五斤呢…… 这卖卤豆腐,卖一斤可得两文钱,也很合算啊! “成为我的代理,不能砸我招牌,不能缺斤少两,不能乱涨价,也不能乱跌价。拿多少货,就看你们自己的卖货能力。我建议是一开始不要拿太多了,免得卖不出去砸在手里,我可不会回收的。暂定为五个名额,若是谁砸我的招牌,永远不会再与其合作。” 苏木兰说完后,就有好些人报名。 她自然有私心,只想选关系还不错的村民。 令她未想到的是,于氏自然报名了,而里正娘子也报名了。 另外还有关系不错的刘婶子,张婶子。 青牛也赶紧报名,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 于是,五个名额就这样满了。 于氏得了名额,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这说明女儿在慢慢接纳她? 次日辰时,五人便挑着统一的小桶,拿着统一的勺子过来取货。 同时,她们还领了不少竹筒,那是苏木兰寻了村里木匠给做的,也就是“外卖盒”。 免得有些人未带容器,想买又买不了。 如今苏木兰一共需要一百多斤的豆腐,也就是二三百块。 给五人分发下去。 第一日可先记账,方便她们卖得了银钱,下午来结账。 每人领了二十来斤豆腐,都坐着牛车,速速去了集市。 五人都选好了自己的地址,各凭本事卖起卤豆腐来。 而酒楼的,就由苏木兰自己供货。 如今有三家酒楼,各需要十几二十斤不等。 因此,如果出货顺利,苏木兰每天都至少能赚到一两二钱银子! 这可比一般人去打短工一个月的工钱还高。 有心人能大致算得出苏木兰的利润,除了暗自咂舌,羡慕嫉妒外,还能有什么话说? 当日,五个代理算是凯旋而归,个个都卖完了。 苏木兰也很满足,县城就这么大,有五个代理帮着卖,已经差不多了。 第59章 真是给你脸了 五个代理,约摸每人卖二十斤,一斤赚两文,一天便能赚四十文。 除去坐牛车的来回两文,也能赚个三十八文。 村里出去做工的汉子,每日里也就赚个二三十文,那得辛苦一整日! 但这五个人,只需要辛苦一两个时辰! 因此,代理也极其满意。 一个月下来,便能赚一两多银子!是真的很惊人了。 也有其他人想来做代理,苏木兰表示很遗憾:“县城就这么大,无限制地扩张下去,只会让所有人的生意做不好。” 没过多久,于家人又找上门来。 这回于老头态度好多了,满脸堆着笑。 “木兰啊,你可是我嫡亲的外孙女,如今你娘也已回来,看到她给你做事,我们也放心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可是你嫡亲的外祖父,大舅小舅!怎么说都不该便宜了外人,委屈的咱们自己人,对不?” 没想到苏老二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从苏木兰手里到一杯羹,这不,机会来了。 苏老二与周氏也循着风声跑来,同样堆着笑:“木兰,你可是咱们苏家的孩子,即便有肥水,也该流在咱家苏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于老头恨声道:“木兰都已经与你们断了亲,还到这里来打什么秋风?” “再怎么断亲,这三个娃儿都是咱们苏家的娃儿,这说破天,也是这个理。与你们于家何干?” 于老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于老大怒道:“这三个娃儿怎么就与我们无干系了?我可是她的嫡亲大舅!你们可是断了亲的,娃儿与他们亲娘可没断亲,只要没断亲,我们就比你们亲。不对,你们是根本没有亲!” 见两家人争着,苏木兰觉得好笑:“你们两家人,都与我们姐弟毫无干系。与我有干系的人,只是我们自己户本上的人!我娘我们也认,但我们也仅仅认她而已。你们想打其他主意,那是打不着的。话说完了,都给我出去。” 两家人却还在撕扯。 于老头大喊大叫:“你娘自己义绝了,那刘家倒让我们来赔银子。银子都已经赔出去了,你们得赔给我。” “自作自受!再在这儿闹,我不介意用扁担把你们打出去。” 苏喜儿快速把扁担递到苏木兰手里。 苏木兰手持扁担,冷冷着望着他们,只用这冷厉的眼神,就让他们逃出去了。 他们可对上次苏木兰用扁担痛打刘屠夫父子的事儿,记忆犹新。 于家父子当然不甘心,又摸到了于氏那老房子。 “你这个赔钱货,快把那三两银子赔来!自己不争气,不值钱,倒要让我们来给你赔钱?” 于家父子猛烈地朝于氏发动着攻击。 见于氏无动于衷,他们索性便自行翻找起来。 “爹,大哥,你们再乱翻乱找的话,我……我要报官。” 于大一巴掌就甩在于氏脸上:“真是给你脸了,还报官?” “看来你们确实是想变得像那刘屠夫父子那般,想挨顿好打?” 苏木兰的声音传来,于氏心里一喜。 “我管教自己的女儿,也用你多事?” “这房屋是我买的,我不想让你们进来,如何?未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到我的屋里来,就可报官。又想来偷是?你们深兴村的人是想被我们大正村的人打一顿?” 一听苏木兰竟然上升到村子的高度,于老头愣了一下。 “这可是你们深兴村的人,第二次来我大正村里,想抢劫,想偷盗。到时我们村的里正,若是找上了你们的里正,就有好戏看了。在这好戏之前,我也得还你点东西。” 在于大还未问清楚还什么东西时,肩上就狠狠挨了一击。 苏木兰竟然一扁担砸在他肩膀上! “你疯了?”于大捂着生疼的肩膀,怒气冲冲。 这死丫头看起来瘦巴巴的,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出不出去?” 又是一扁担扫了过来,这回扫在他的腰上,令他出“嗷”的一声惨叫。 于老头手指着苏木兰:“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为老不尊,快快滚蛋。”苏木兰毫无压力地回敬着。 “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就任她这样对我们?” 于老头侧头呵斥于氏。 于氏一言不发,不像以前那般去劝着苏木兰。 她知道,苏木兰肯为她出手,就是在维护她。 她若是敢拆台,这丫头以后不可能再管她。 于老头见到于氏的态度,也明白了,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不仅连外孙女这般忤逆不孝,连亲生女儿也这般对我。” “你们快走,以后不必来找我,只当没我这个女儿。你们除了想着到我们这儿来捞好处,可有一丝一毫疼爱过我们?快走。” 令于家父子未想到的是,连于氏也开口赶起他们。 “好,我们走,你可别后悔!” 于家父子慢慢地迈步出去,以为走几步,于氏会叫住他们。 哪知背后根本没传来一丝声音。 无奈,两人只得灰溜溜地回去。 于氏慈爱地看向苏木兰:“木兰,还是你知道维护娘。” 苏木兰极不习惯,也无意与她亲近。 “没什么事儿我走了。”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地走出院子。 于氏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心这么硬呢? 天气渐凉,苏木兰姐弟三人,不仅新做了棉袄,棉裤,棉鞋,也做了新棉被。 这在村里可是大手笔。 她的五个代理眼见着日子也富裕了,虽然还只干了三个来月,但是都攒下了三四两银子。 新棉袄自然也都穿上了。 新棉被也打了。 手里还有些银子,能准备多买些年货过年。 牛阿奶一直在轻声抱怨:“青牛啊,咱们做了新棉袄就成了呀,干啥一定要给阿爷阿奶打床新棉被?这得二两银子?这被子你拿去盖,我们盖旧的就行。” 青牛乐呵呵的,三个多月做买卖的生涯,让他脸上褪上了青涩,成熟了不少。 “阿爷阿奶,咱们一人做了身棉袄,又打了床棉被,我手里还有银子呢。待我好好再干半个多月,咱们就能过个肥年了。” 第60章 肯定会比下去了 牛阿爷放了心:“大孙子,累?” “哪里就累了?阿爷,我喜欢做买卖。木兰说了,只要这产品质量好,咱们服务态度好,嘴甜,生意自然就好。” 令所有人未想到的是,进了腊月,苏木兰又搞出大动作。 不仅有那卤豆腐,还增添了许多花样。 那卤味分荤的和素的。 素的有海带,菌菇,藕片,花生。 荤的就太多了,有猪头肉,猪脚,猪耳朵,还有鸡腿,鸭腿等。 临近过年,这卤菜价格也上调了。 素的二十文一斤,荤的四十五文一斤。 代理也能直接赚到五文一斤! 贵吗?村人自然是咂舌的。 但就是有人买,还排着队买! 这独特的辣爽口感,俘获了县城里富户的味蕾。 下饭,下酒,请客都特别合适。 苏家三姐弟每天也忙个不停,到后来代理们也主动留下来帮忙,处理菜品。 当然,他们只负责把菜弄干净,洗好,切好。 烹制时,自然没人待在那。 人人都知道苏木兰有独特的酱料,能让这些普普通通的菜,变得无比美味。 但不可能看得到她的窍门。 日常那院门都是紧闭的。他们一出门,就会把屋子的门都落锁。 事实上即便他们来翻找,也不可能找得到那些香料。 因为苏木兰把做菜的香料都藏在空间里! 她对这些账都门儿清,从招了代理后,每日挣个一两多银子,到进入腊月后,每日可赚三两银子以上! “小柏,喜儿,来年咱们可以去县城里开个店了。租个带小院子的门面,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喜儿有些犹豫:“长姐,在县城里就没这么好玩了……” “总是要走出去的,不能一直待在这村里。当然,家里的田地和房子都在,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再说,来年小柏也该去县城里的学堂读书了。” 苏木兰其实对这村里也有了些感情。 村里大致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 空气也好,吃菜也十分新鲜。 自从她变得越来越有钱后,明显感觉到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了转变。 谈笑间都有一丝莫名讨好的意味! 这倒令她有点不自在。 她这个身家到了县里,那就是一丝浪花都掀不起来。 但在这村里,她都能排到前几名了。 苏小柏听到要去县里读书,他很是兴奋,却又有些担心:“长姐,我才读书半年,就可以去县里学堂了吗?” “我想着应该没问题,你的天资很不错,而且自己也很努力。当然,具体如何,还得去学堂看看夫子怎么说。或许他们有测试,通过测试才能去读?” 苏小柏倒有些紧张了:“长姐,万一我通不过那测试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啊,就晚些时候再去呗。不过,我觉得你一定行的。” 苏小柏既开心又有些惶恐,长姐对他抱有这么高的期望,他怕让她失望。 “你不用怕我会失望,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若是通不过测试,并不是说明你学得不好,而是因为你才读半年书嘛。” 到了腊月十五,里长的儿子杨宾过来取货。 “木兰妹妹,今日我娘手里头有些活儿,因此让我来取货。” 杨宾在县里学堂读书,长得十分白净,穿着崭新的棉袄,一看就是书生。 他看向苏木兰时,脸微微有些红。 他知道爹娘是什么意思,就是想着让他和苏木兰多接触接触。 “你可莫要看不上木兰丫头,多有本事啊?连你娘都愿意给她做工呢!你可知她多能赚钱?” 里正娘子在他耳边敦敦教导,生怕他眼高于顶。 杨宾一想到爹娘嘱咐,就有点脸红。 这卤菜是十分好吃,娘做这代理,活儿又轻松,也确实赚到了银钱。 这几个月以来,连给他的生活费,每个月都多了两百文! 苏木兰不疑有他,一边帮他称重,一边嘱咐苏小柏:“小柏,你杨宾大哥不就是在县城学堂读书?你有何不懂的,就向他请教。” 杨宾松了口气。 与苏小柏接触,对于他来说,可让他轻松得多。 再一看苏木兰脸色平常,看向他的眼神,也毫无波澜。 他又有点失落。 在这村里,他就是媒婆和婶子们眼里的第一女婿人选。 十二岁以上的小姑娘看向他的眼光,都是含羞带怯的。 但苏木兰并不这样,纯粹只当他是代理的儿子! 正在忙着,院子里又来人了。 苏小柏惊喜道:“长姐,是谢家哥哥来了。” 苏木兰抬眼一看,果然是谢承安。 他还是自己一个人,并未带着小厮。 “诶,你怎么来了?” 谢承安笑道:“我听闻这卤菜特别好吃,便寻来了。” “那到底是你鼻子灵还是耳朵灵?”苏木兰也笑。 从谢承安一进来,杨宾就悄悄打量了他。 头戴玉簪,身穿青色夹棉直裰,外罩玉色大氅,脚蹬鹿皮靴子。 天气虽然寒冷,但他从雪中走来,毫不臃肿,令人眼前一亮。 原来,这就是府城的公子哥儿! 再看一眼自己身上臃肿的棉袄,笨拙的棉鞋。 原本因为得了新衣裳而欣喜,此时,杨宾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还要在这长身玉立的公子哥儿面前,笨拙地挑起那担卤菜…… 再看面前这两人,明显是特别熟稔。 杨宾匆忙挑起卤菜便告辞,苏木兰在背后嘱咐了一句:“杨大哥,地上有雪,小心路滑。”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走出一段距离后,越发觉得心里酸酸的。 里正娘子看到儿子脸色不太好,有些好奇:“大儿,你怎么了?可是冻着了,快来烤火。” 杨宾闷闷地放下挑子:“我再也不去了。” “为何?”里正娘子一急,“你不会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木兰丫头?” “不是,她那儿来客人了。就是那府城的公子哥儿。” 里正娘子和杨里正一愣,只知杨宾又闷闷道:“我一定要穿这身衣裳吗?” “夭寿啊,这可是新做的棉袄,多暖和,又时兴……” 杨宾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屋里去了。 杨静在一旁叹了口气:“哥哥肯定被府城来的公子哥儿比下去了。” 第61章 门不当户不对 “娘,那公子哥儿,我都未见到过呢,我能否去看看?” 里正娘子往杨静身上拍了两下:“你这个死丫头,快点打消了这念头,有什么好看的。你都十四了!” “十四了就不能去看?” 杨静嘀咕着。 能把哥哥都打击到,那公子哥儿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儿? “他莫不是真看上了木兰丫头?否则这样大冷的天,巴巴地跑到咱乡下地方来。” 里正娘子也犯嘀咕了:“莫不是真如你所说?但那又有什么可能,那可是府城来的啊!木兰丫头怎么可能进得了他家的大门?” 里正也赞同:“咱们庄户人家,就该老老实实的,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放心。门不当户不对,咱们不妄想,不高攀。” 杨静撇撇嘴:“爹,你就莫要点我了!我到哪里去妄想,去高攀?” 见女儿生气地跺脚走了,里正倒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们爷俩就置气,我要去卖卤菜去了。趁着这岁末,多赚一些。” 里正娘子说着,便挑上担子往外去了。 路上遇到了于氏。 于氏懊恼:“里正娘子,你今儿这么早,我却迟了。” 里正娘子笑道:“快去,木兰那儿,有贵客呢。” 有贵客? 于氏一头雾水,赶紧过去了。 还未进屋,只见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正在考较着苏小柏的功课。 一问一答,煞是和谐。 于氏驻足门外听了好一会,脸上浮出笑意。 小柏这孩子真聪明,才读半年书,竟懂得这么多了。 “小柏如今这水平完全能去县里的学堂了,天资真不错。” 听着谢承安的夸奖,苏小柏又多了几分信心。 “如今我这卤菜,素的卖十八文,荤的卖四十五文一斤。你觉得如何?” “很便宜啊。这菜到了酒楼里,怕是要翻上一番。” 苏木兰笑道:“你是以府城的物价来看待了,在县城里这价格算是偏贵了?” “你可别小看县城里的有钱人,有钱人多得很,只为了满足自己那口腹之欲。连我吃了,都想喝杯小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谢承安惊讶地看向苏木兰:“你竟然知道这首诗?” 苏小柏也极其震撼,这诗,他都不知道呢,长姐为何会知道? 苏木兰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显摆上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谢承安笑眯眯的,“我驾马车的小厮还在外头候着,能否叫他一块儿进来。” “这天多冷啊,快叫进来,一块儿喝杯小酒,驱驱寒。” 于氏赶紧到屋里来,苏木兰同样给她分菜。 见谢承安走出去后,她低声道:“木兰,你和这府城来的哥儿,可是私下里……” 她想说是否私自定亲? 但她不敢,怕女儿恼。 “没有,你别乱想。去卖菜。” 苏木兰微微皱眉,简短地打断了她的问话。 于氏只得挑起担子往外走,见一辆马车驾了过来。 小厮把马车拴好,随着他家少爷一起进了农家小院。 “快到灶口来暖暖,可怜见的,你少爷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马车上?” 小厮阿福不敢多说,只略弯着腰呵呵乐着。 “你们吃早饭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尚未,一路急驰,没来得及。” 苏木兰摇摇头,这到底是几时出发的? 阿福见少爷那警告的眼神,不敢多说。 事实上他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县城,在客栈往了一晚,今天一早便过来了。 在苏木兰的示意下,苏喜儿给他们主仆一人盛了碗粥,又准备了包子馒头,卤菜也盛了一碗,一并放到桌子上。 主仆二人确实未吃,这早饭来得正好。 阿福不敢与少爷同坐,端着粥到灶前坐着。 “果然好滋味,辣,爽,够劲。” 谢承安嗜辣,这卤菜的味道正是对了他的胃口。 阿福也好一顿夸赞:“真好吃,我跟着少爷在府城都未吃过呢。” “以后我将铺子开到府城去,让你们吃个够。” 谢承安有些惊喜:“当真?” “且就这么一说,但也不是不可能呀。” 苏木兰用筷子夹了海带,放到自己嘴里。 谢承安也跟着夹了块海带,平时自己并不喜欢吃这个的,此时吃起来,却觉得味道不错。 “这时候回来,是回老家过年?”苏木兰随意问着。 “是,书院休沐了,我便先回一步。” 想着要回来时,父亲甚是不悦,姨娘又给吹了枕边风。 他也无所谓。 总之是不想与他们一块儿回来。 他总还是想着要路过此地,想见上一见苏木兰。 随意聊聊也好,吃口饭也好。 阿福看着这农家三姐弟,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少爷似乎对他们格外上心,不仅不让他乱问,也警告他不许说出去。 这个长姐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长得算是清秀灵气,但比起府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少爷在这里,肉眼可见的十分轻松与高兴。 在府城时,他面上总是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情绪。 他身为贴身小厮,自然知道那是因为少爷到底也没那么开心。 只是,若是主母问起,他又该如何说?真是有点头痛。 当然,这卤味确实好吃! “后来你的那些亲戚还来欺负你了吗?”谢承安有点遗憾,“上回中秋,我们也只在街上匆匆一见,也不知后来的事儿怎么样了。方才看到你的母亲……到底是接了回来?” 苏木兰给泡了绿茶,她也没什么优雅的手法,只是平平常常地泡了,递给他一杯。 谢承安抿了一口,自然是比不上他在府城所喝的茶,但是意外地发现,竟然也挺好喝。 “你还真是风雅呢。” 苏木兰笑道:“在这风雪天,喝着茶,相对聊天。虽是陋室,倒也风雅。” 两人相对而笑。 苏木兰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算是跌宕起伏。 听到苏木兰用扁担把那刘家父子教训一顿时,谢承安的拳头也握紧了。 “只恨我离得太远,否则,我也能为你出口气。” 第62章 特意来寻你 苏木兰觉得好笑:“你竟不觉得我忤逆不孝?” 谢承安眼睛里却盛满了向往:“你比我强,你看不惯那些人和事,一言不合,就能开打。我却不行,受的掣肘多了。” “我是因为在这乡野里,相对自由自在。最重要的是,我是有理的一方。你还年轻,积蓄力量,以后再施展拳脚。” 谢承安笑着摇头:“你怎么老气横秋的,竟然说‘你还年轻’,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的长辈呢。一个小丫头家家的,装什么大人。” 但又想到苏木兰当真极为不易,十分坎坷,又不禁叹息一声。 “若是你不狠一些,真的要被这穷山恶水里的刁民吃掉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好人还是有的。当然,自保的手段也不能丢下。”苏木兰就笑。 眼见渐渐临近晌午,少爷和这个小长姐却依然相谈甚欢,阿福不禁坐在灶前长凳上打起了盹。 “中午在这吃饭?” 听苏木兰总算说出这句话,谢承安有种得逞了的小喜悦。 “好!我有马车,就不用坐牛车到县里去租马车,节省了许多时间。” “今天我让你试试新鲜的菜。” 说着,苏木兰便拿干净的碗和筷子,去灶屋角落的坛子里,夹了点辣白菜和辣萝卜出来。 “你尝尝。” 谢承安看着那鲜红的汤汁,很是意外:“虽然我嗜辣,但这,似乎也太辣了。” “只是看着辣,事实上还好。” 苏木兰见他那小心的样子,觉得好笑。 索性自己夹了一筷子,吃给他看。 “已经入味了,非常好吃,又脆,又爽口。” 谢承安也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便大呼神奇。 “怎么这么好吃?虽然我家里的嬷嬷也会做这坛子菜,却酸过头了,我不怎么爱吃。这就刚刚好,微酸,有点辣,爽口,还有点点甜。” “喜欢吃,晚点我便给你打包一些,你带回去吃。” 谢承安喜上眉梢。 “做这辣白菜费事儿吗?要不,年后你送我一坛?不,我付账的。” 苏木兰这还是首次打开这坛子,立马收获了一枚贪吃的粉丝,自己也有些得意。 “稍有些费事,但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完全可以给你做一坛。” 白天路上有些积雪,但并未下雪。 于氏又到了老地方去摆摊,如今她这活儿早已干得熟练,也积累了许多老顾客。 种类又多了许多,来买的人更是满意,也有人扑了个空,直接让她次日再多挑些来。 于氏乐呵呵的,满口答应。 天气虽冷,但一直忙活着,心里火热。 她却没发现,有两个人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她。 直到她快要收摊了,那两人才靠近过来。 “你……可是于氏?是木兰丫头她娘?” 于氏抬头一看,一个身穿棉袄的妇人,一个一看就是书生,穿着长袍。 她的脑子“嗡”的一下,这是陈秀才和他娘吴氏? 看到于氏的脸色,吴氏便知道她认了出来。 “这是兴学啊,你看看,长这么高了,已考中秀才。” 于氏尴尬地笑了:“原来是陈秀才……你们要来买卤菜?可惜已经卖光了。” “这卤菜啊,我也吃过了,是村人帮我带的,说是你在卖,我原先还不信呢。如今一看,果然是你。” 面对吴氏颇为热络的话语,于氏有些拿不定她是什么想法。 据木兰丫头所说,已经和那边大打了一架,早就闹翻退亲了。 如今相见,不应该是仇人相见吗? 怎么还这般热络? “于嫂子,你看我在这儿站了好一会,我连话都没说。我特地来寻你的。我们也想去看看木兰,这半年来,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于氏怎么会知道,她摆摊,有心人会向她打听这卤菜的方子。 她自然是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这都是女儿做出来的! 于是,吴氏母子便也知道了,每日里能卖这么多的卤菜,就如坐在地上捡钱的好买卖,竟然是木兰那丫头鼓捣出来的! 他们也渐渐打听出来了,街上所有卖卤味的,都是从苏木兰那里进的货! 这丫头甚至还直接给酒楼供货! 一想到苏木兰每日里大把银子进账,母子俩自然心头火热。 于氏心里也有了小九九,他们找木兰丫头干啥? 莫非是良心发现了? “不知道陈秀才是否已娶亲?”于氏笨口拙舌的,直接问道。 吴氏一抚掌:“于嫂子诶,你莫不是在笑话我们?我家秀才哪里会与其他人定亲?当初兴学与木兰也只是小两口闹了些口角,哪知道木兰丫头气性那么大。看来啊,我这个当婆母的不来低声下气一回,木兰丫头是不肯下这个台阶了。” 于氏一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再一看陈秀才也不反驳他娘的话,于氏更加相信了。 她就知道,木兰是个脾气大的,有什么事,就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 瞧着,她回来后好大的动作,和两个伯父断亲,把两个伯父打了,把刘家人打了,把自家外祖父和大舅也打了…… 当初说不定把对面这一对母子也打了! 这样一想,于氏脸上浮起略为尴尬的笑意。 有时候她也在想着,木兰若是没有退亲该多好啊,这可是秀才! 成亲后就是秀才娘子,谁不羡慕? 更别提以后秀才再进一步,成为举人老爷,说不定还能当官,那木兰熬上几年,不就是妥妥的官太太? 心思转了几转,于氏就主动邀请:“我这菜都卖完了,正要回去。若是你们有话对木兰说,就跟我一起回去。” 吴氏十分高兴:“那敢情好,咱们便一块儿。” 于氏装作无意地觑了眼陈秀才的神色,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平平淡淡的。 但是他肯跟着他娘来主动看木兰,于氏心里已经极为满意了。 当三人一起进了苏木兰的院子,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还有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阿福打来了这酒,配上这辣白菜和卤味,果然极相宜。只是这酒次了点,下次我带好酒来,既香醇又不醉人。” 第63章 竟然有外男 还未进屋的三人面色俱都一变。 吴氏隐有怒气:“于嫂子,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有外男?” “不是什么外男,只是来买卤菜的。看看便知。” 于氏陪着小心,似乎干了坏事被抓包了一般。 哎呀,府城来的那公子哥儿,竟然还未走! 这下可怎么办? 陈秀才似笑非笑:“怕是真有见不得光的人在。” 他说着,提腿便直直地走到灶屋。 相对于外头的寒冷,一进屋,便觉得温暖如春。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暴怒。 一张方桌,四条长凳,苏木兰和弟妹各坐一方,还有一方是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哥儿! 一看那穿戴,那打扮,那神色间的轻松,陈秀才只觉得心血翻涌。 “你个贱人,竟然敢在这偷人!” 陈秀才一声暴喝,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苏木兰皱着眉抬头一看,这不是那谁吗?原主的那个前任废物男人。 吴氏也跟着进来:“木兰你也真是的,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咱们母子亲自上门来看你,哪知看到这样一幕,你竟然和野男人共处一室,还吃肉喝酒,说说笑笑。” 于氏赶紧解释:“木兰,他们在街上找着我,说是你们只是发生口角,如今他们要来看你,于是我就……” 苏木兰暗自翻了个白眼。 原主这娘长了个什么脑子? “你是何人?竟然敢来这里放肆?” 谢承安霍然起身,朝着陈秀才冷声道。 “你又是谁?这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从小便在我家长大,是我家的童养媳!” 陈秀才似找到了自己主场,反客为主。 苏木兰嗤笑一声:“你们母子俩为何上门,你们清楚,我也清楚。怎么了?是因为看到我赚到银子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秀才,还不赶紧去攀附富贵?没人要?” 陈秀才气得满脸通红:“你这个毫无廉耻的丫头!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木兰丫头,你可不要置气了,快与我们回去。如今你娘也能给你卖菜,就能抚养你弟妹了。你与我们回去,来年咱们便办喜事。这可是你未来的相公,看到你这般与别的男子谈笑,你说生不生气?” 吴氏耐心地劝解着,似乎在宽宥苏木兰的罪过。 于氏带着陌生人来到了家里,周围自然有人来看热闹。 一看竟然苏木兰的前任相公和婆母找上门来了,都很惊讶。 再一看他们竟然是来接木兰丫头回去的,但是,他们发现了府城来的公子哥儿在此,因此这有了这争执。 围观群众都认为自己把瓜吃明白了。 纷纷劝着:“木兰啊,既然陈秀才和你婆母亲自来接你了,你也甭置气了,跟着回去。” “正是如此,快过年了,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地过个年。” “既然他们亲自上门来接你,这是多大的体面啊,快别生气了。” …… 就连于氏也一脸希冀地看着苏木兰。 对于这府城来的体面公子哥,于氏根本不抱希望。 这公子哥不过是来借过一次宿,吃过两回乡野里的饭菜,有点新鲜感而已。 说有未来?她打死都不信。 府城公子哥家里的大门那么好进的? 其他村人也是这般想的。 甚至有人当场劝道:“木兰丫头啊,你可要想清楚,跟着这陈秀才,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秀才娘子。这公子哥,虽然非富即贵,但历来这样的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 这番话把谢承安也给羞得满脸通红。 阿福立马上前维护:“喂,我说你们这些人疯了?我家少爷不过是来买卤菜和这辣白菜的,因与苏家姐弟三人相熟,又与小柏投缘,因此才一起吃了两顿饭而已。你们在这胡咧咧什么?小心我家老爷……” 谢承安猛地咳嗽一声,阿福不敢再说其他,但还是嘀咕一句:“饭能乱吃,话不可乱说。” 吴氏笑道:“木兰,你看这公子哥儿家里可不会认你,但是我们陈家认你啊。你收拾收拾,跟着我们回去。这新做的衣裳棉被,做卤菜要用到的什么佐料,都带上。” “长姐,长姐不要走!” 苏喜儿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苏木兰的手,声音急切。 “你这丫头!姑娘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再说,以前就给了一两银子,后来木兰丫头回家时又给了一两银子。我们陈家也是对得起你了……” 吴氏还在喋喋不休。 哪知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响起:“你们陈家真是好算计,打的算盘珠子都崩到咱们脸上来了!以前是想着考上秀才,要娶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是,因此急着把我们木兰丫头赶走。这会儿看到木兰会赚钱了,又打着这银钱的主意是?” 不得不说,这半路出击的何氏,一语中的。 几方人马都在对撕,话题中心的苏木兰还是老神在在。 财帛动人心! 哪怕只是自己目前这小小利益,也能引起好些人的关注与觊觎。 哪怕是那早已经大打出手退了亲的陈秀才一家,哪怕是那早已经断了亲的大伯一家。 一关系到她这卤菜方子,他们都出动了。 “你们陈家有何脸面到咱们这村里来?木兰丫头早已经与你们退亲了。” 何氏俨然化身为一只老母鸡,张开双翼护着苏木兰这只小鸡崽。 让于氏都觉得羞愧和尴尬,自己把陈秀才母子带来,是否做错了? “没错,是退亲了,还写了文书,签了名,按了手印。” 苏木兰先是肯定了何氏的说法,令何氏脸上得意洋洋。 再看苏木兰要把矛头对准她了,何氏反应极快:“咱们是打不断的血缘,不管写文书也好,怎么也好,都是苏家一家人!与陈家这外人,可不能相比。” 这何氏预判了她的预判,简直令苏木兰感到惊讶,但她还是说道:“我也不用你来多说,我与你们苏家大房二房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氏得意起来:“听到了?你们是哪根葱,就来做我们的主?我们之间的事儿,和于嫂子说便罢。” 第64章 不靠名声吃饭 于氏登时有些支支吾吾的,她看着长女的脸色,不敢乱说话。 “你们全都走,不用到我家来看热闹。我这方子,谁都不可能来沾上一点,哪怕是我亲娘!更别提其他什么血缘关系,或者已经退了亲的前任…” 苏木兰到底是不好把那前任什么说出口。 苏喜儿心定了下来,长姐不会扔下他们走的。 而苏小柏一直都不紧张,他相信长姐会把这些人全都赶走的。 毕竟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好几次。 “木兰啊,你怎能这样说话?这可是你的相公,我可是你的婆母,我们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在我们陈家时,我们可有亏待过你?倒是你,提着擀面杖打公婆,打相公,打小姑……” 吴氏喋喋不休,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呼。 越是如此,她越是来劲。 来,败坏掉这丫头的名声,看她还奢望着嫁入高门? 别说府城里的什么高门,连这村里的低门都别想嫁进去! 除了他们陈家,还有谁敢娶她? 苏木兰叹了口气:“你们以为败坏了我的名声,便能如愿?一个秀才,竟然带着你娘上门来觊觎我的钱财,不知道传出去后,你的名声会如何?” 陈兴学一慌,脸上也显了出来。 苏木兰嗤笑,就这么个软蛋! “如今我有银子,我就是不嫁!所有人都能听一听,我有银子自己以后盖房子,买吃买喝,过舒服日子。我用得着嫁什么人?还真别以为能拿这破婚事拿捏住我!” 苏木兰说着,又转身去把擀面杖握在了手里。 “对于听不懂人话的人,我懒得多说了。走不走?不走我将你们打走!” 陈兴学母子面色一变,这擀面杖的亏,他们可是吃过! 还未想得到那么多,只见那擀面杖当头击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吴氏跳到院子里,边跳脚边嘶吼:“我呸,你这个小贱人,小娼妇,我倒要睁大眼睛瞧瞧,你还能嫁给谁?莫以为挣了几两银子便猖狂起来。谁会要一个退了亲的童养媳?” 苏木兰提着擀面杖也走到门外,吓得那母子俩飞快地跑出院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都散了,没什么热闹可看的。只是有一点,这秀才什么的,我可不放在眼里。还真别以为我是高攀了他们,我懒得攀。” 苏木兰语气轻慢,完全没有那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倒令众人高看了一眼。 “我们家木兰就是有志气……” 何氏还是说着好话,希望苏木兰给她一个好脸色,记住她的情。 苏木兰却看也不看她,只让大伙儿散去。 “我们饭都未吃完呢,这公子哥儿出手大方,我们姐弟这般招待他一顿,他便能给一两银子。” 众人又发出惊呼,低声议论着,一边退了出去。 于氏期期艾艾的,苏木兰冷声道:“你卖你的菜便是,我的事儿你不要插手,免得给我惹出麻烦。” 也不留她吃饭…… 于氏只得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挑着担子心有余悸地回自己老院子了。 “你是否觉得我对我的生母太过绝情了?” 苏木兰处理了这些事儿,像没事发生过一般,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是,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感觉有些抱歉。似乎因为我,你受了不少质疑和闲气。”谢承安语气低沉,“事实上我也没什么朋友,虽然有不少同窗,但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你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好友,可惜……” “可惜,男女有别,人言可畏!虽然我并不害怕什么,但事实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实。” 谢承安双眸一亮:“你竟不害怕?” “我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啊,我又不靠着名声吃饭,再说,我也不靠着名声嫁人。只要不依靠着名声去获什么利,名声对我而言,确实没什么威慑力。” 苏木兰想了想,正色道:“但你不同,你是要考科举的,据你零零碎碎说出来的,你家庭关系也颇为复杂。若是我这么一个好友,也能成为别人攻歼你的地方,那么,减少来往,是必要的。” 谢承安眸子里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 阿福倒是默默松了口气。 好在这苏姑娘是识大体的,虽然她年纪还小,但难保她不会成为少爷的软肋。 若是让姨娘那边的人,以苏姑娘为借口攻击少爷,那又怎么办呢? 虽然少爷说替夫人在苏姑娘这儿买药,但来往太过频繁,也是不好。 “我知晓了。”谢承安顿了顿,“吃饭吃饭,咱们好生吃一顿,一会儿我还要赶路呢。不过,别忘了我的辣白菜,年后路过此地,我再来拿。” 苏木兰应了。 阿福暗叹一声,少爷和苏姑娘两人话都说得挺明白,他却还是做不到啊。 哪怕是找借口拿一坛子菜…… 不过,这辣白菜辣萝卜当真十分好吃。 临走时,苏木兰到底又用一个小坛子,装了些辣白菜辣萝卜,给谢承安带上。 “岁末时吃得会更油腻,吃点这清淡开胃的,也清爽些。” 谢承安谢过,捧着坛子无比满足。 “小柏,你要努力读书,明年我会下场,争取中个举人!” 苏小柏一脸崇拜:“谢家哥哥,你明年一定会中举的。” 谢承安哈哈笑一声,让阿福驾车走了。 马车才拐了弯,只见一个姑娘拦住了他们。 “何事?”谢承安并未掀开帘子,随口问道。 “少爷,有个姑娘说能否让咱们的马车载她一程,她要去县里找她爹。” 阿福撇撇嘴。 这姑娘在打什么主意,他都能看清楚。 “不行。” 谢承安语声清冷,干脆利索地拒绝。 “少爷,求求你们捎我一程,这冰天雪地的,极不好走。” 一个少女甜腻腻的声音传来。 谢承安把帘子掀开,只见是个穿着粉红色棉袄,脸上敷了粉的少女,正一脸殷切地看向他,含羞带怯的。 他在这一刻无比理解了苏木兰,平时该无语到什么地步! 第65章 自尊心碎一地 这少女霍然就是苏木兰的堂姐,苏桃儿。 谢承安似乎在人群里见过她,此时她特意换了新衣裳,还好生打扮了一番。 阿福暗笑,这姑娘,上赶着就不说了,就算上赶着就不能好看些?偏要搞得这么吓人? 学那城里姑娘涂脂抹粉的,偏又厚厚一层抹在脸上,也忒吓人了。 但她显然还认为自己挺好看…… 谢承安把帘子放下,简短地命令了声:“走。” 阿福一言不发,直接驾着马车往前走。 苏桃儿登时眼泪盈盈,自尊心碎了一地,无处安放。 有什么了不起的?若真是了不起,还看上苏木兰那死丫头? 她恨自己听了娘的怂恿,还全心打扮了番,想来与他单独相处一阵。 “木兰那丫头,如今还干瘦的,长都没长开,都能吸引到那小子,你又差在哪儿?你长得可比木兰丫头好看多了。若是能得到他的欢心,咱们一家人,都跟着上天了。” 何氏的唠叨言犹在耳。 于是苏桃儿也信心满满地来了这样一出。 此时她只庆幸没有其他人看见,否则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回到家里,何氏一看她此时回来,便知道事情没成。 “娘,都怪你,让我面子都丢光了。” 苏桃儿气鼓鼓的,一看到何氏,更是委屈。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以为天下事都那么容易?连挣点吃的都不容易,更何况这泼天的富贵?” 何氏只有些许遗憾。 她也只是试一试罢了。 那府城来的少爷,什么样的姑娘未见过? 反正,能有机会就是赚了,没有机会也没啥。 她心里可没当一回事。 见女儿还是摆着脸色,她又循循善诱:“你个傻孩子啊,你可知这样的少爷,若不是木兰丫头机缘巧合结识了这一个,等闲咱们是没机会遇到他的。你看看他那穿戴,一身下来怕是要好几十两银子。这样的家底摆在眼前,非富即贵。你想嫁给他,那是做春秋大梦了。” 苏桃儿听了这么一长篇话,更是气怒:“娘,这会儿你又这样来说了,那方才为何又让我去整这一出?人家怎么看我?” “人家怎么看你有何重要?这样的人啊,哪怕不能嫁给他做正室,哪怕给他当侧室,小妾,不都比嫁在咱们这山村强多了?” 苏桃儿扁了扁嘴,想起村里的这些适龄男青年,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除了里正之子杨宾还稍能入她的眼,其他那些泥腿子,她可没放在眼里。 但是,杨宾却还连个童生都未考上,他也只是长得俊些,家底厚些,他爹是里正,在这村里有些地位……到底还是不如那谢公子让人心动。 苏桃儿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这下轮到何氏愣住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这丫头啊,倒是贪心。” 这些事儿苏木兰自然不知,她还沉醉在自己的辣白菜里。 “长姐,这里有块银子。” 苏喜儿从碗橱一角拿起那块银子,递给苏木兰。 这块银子约摸有个二两。 “这人真是的,连让我请他吃顿饭都不成,还悄悄留下了银子。还这么多钱,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欠他人情呢?” 苏木兰嘀咕着,只能多做点辣白菜和辣萝卜给他了。 “长姐,这辣白菜真是好吃,什么时候拿去卖?” “现在还不急,反正如今咱们手里也有了银子。年后再说。” 苏木兰如今手里是有了不少银子,已经有一百多两了! 她把钱都存在空间,家里只留了些碎银子。 够用来进货和日常生活就行了。反正即使她要取银子出来,也很方便。 “要过年了,咱们还是要多置办些年货,过个热热闹闹的年。” 苏喜儿和苏小柏十分高兴,如今他们不像之前,不论买点什么,都觉得惶恐,生怕花完了就没了。如今心里也自在得多。 谢承安在下午到了家,白氏江氏都往外看。 “怎么只你一人?你父亲呢?” “我先回来,他们过两日才回来。” 白氏看他捧着个小坛子:“是什么宝贝啊,还值得捧在手里。” “是路过青松县时,买的吃食。我看卖得挺好,试了一口,觉得真不错。” “可不要在外头乱吃东西,小心不干净。” 白氏说着,便让丫鬟去接。 谢承安只得把坛子递了过去:“好生放着,摆膳的时候我要吃的。” 母子俩退了下去,江氏也打趣他:“是什么好吃的,值得这般护着。” “是极好吃的小菜,晚膳时母亲便知道了。” 江氏疼惜地给儿子理了理衣裳:“自己一个人回来,多孤单,还不如和他们一块儿回来。” “那我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回来呢。父亲没句好话,话里话外都是要银子。见我要提前回来,竟还让我把话递给你,让你做好准备呢。” 谢承安一说起这些就很烦。 那茹姨娘,及那庶子女,穿戴得如当家主母,嫡出子女一般。 哪有当人侧室的自觉? “这些事儿你都不用烦,娘来处理便是。你只需好好读书。” 江氏顿了顿:“上回娘甚是危急,你爹爹却一心只想着让你去好好陪同贵人,以助他青云直上!如今我也想清楚了。这几个月给你爹银子减半,这宅子里也同样如此。看着,他们还有得急。” 谢承安这才有了几分高兴:“娘,合该如此。否则太委屈你自己了,却便宜了他们。” “娘反正困在了这后宅,可以为了这些事儿争来斗去,然而你不行。你是男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不可为了娘误了自己的前程。” 江氏如今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有着些许红润,与以前大有不同。 身体好了,精神也就好了,也就有了心思琢磨其他。 谢承安自然一一称是。 总之让他娘活得不痛快,其他人当然也最好活得不痛快。 “母亲,祖母如今对你如何?” 江氏嗤笑:“她当然一心只想着她的几个儿子,我这儿媳妇哪会在她眼里?但是也无所谓……” 第66章 钱袋子与垫脚石 谢承安叹了一声。 虽然母亲有银子。 谢家对母亲的银子也多有依仗,但只要祖父母用孝道拿捏母亲,母亲就无计可施。 “不说这些事儿了,翻年你就十六了,你父亲可有何打算?在府城有无提起让你相看?” 江氏自然是想亲自选个儿媳的,只是相公却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希望用儿子的婚事来铺路。 江氏每每在午夜梦回时,都会深深要怀疑自己,为何当初一门心思看上了谢荣轩。 那时怎么看不出来他是个功利心如此重的人呢? 在他的眼里,或许自己是个钱袋子,儿子是他的垫脚石! 而那小妾与庶子女或许才是他的心头爱? 谢承安一看江氏的神色,便知她的想法。 “娘,多思无益,你要保重自身,我也如此。” 江氏目光一暖,还好儿子与自己一条心。 “你放心。娘会为了你守好这个位置,你也是如此,再如何,你也是知州大人唯一的嫡子。” 谢承安默然应是,说去看书。 摆膳时,丫鬟果然应谢承安所要求,用细瓷碟将那辣萝卜辣白菜盛来。 鲜红欲滴的汤汁,衬着雪白的瓷碟,倒是赏心悦目。 “就这小菜,也值得你当个宝似的。”白氏不以为然,“这小菜家里厨娘都会做,只是不会这么辣。” “祖母,你试试看。” 在谢承安的劝说下,白氏给面子地伸出一筷子。 “奇了,看着不甚稀奇,却是分外好吃。又脆,又爽口!” 在白氏的推荐下,其他人也纷纷伸出了筷子。 二房三房的婶子们大惊小怪。 “这么好吃,怪道承哥儿巴巴地买了回来。” “多少钱一坛?到时多买些。” 谢承安低笑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大哥,明日一起去玩蹴鞠吗?” 二叔家的堂弟热情地邀请着。 “你们这两个皮猴,你们大哥要用功读书,哪像你们,夫子都看不住你们,一天就知道玩。” 白氏虽然嗔怪着,但语气里都是宠溺。 长孙既看不上庶弟,也看不上堂弟们,哪里会与他们去玩? 白氏也是为了让小孙子有个台阶下。 哪知谢承安应道:“行啊,明日去呗,你们是否与人约好打赌了?” 谢康正响亮道:“这都被大哥你知道了!我们赌……哪方输了就要被在脸上画乌龟。原本我们不敢应战,被他们嘲笑了好大一通。后来我想着你要回来了,有大哥出马,肯定能帮我们赢。” 饭后大伙儿一边消着食,一边谈笑着。 叔婶堂弟们都小心地捧着谢承安。 以前谢承安是看不上这些人情世故的,如今他想清楚了。 过两日姨娘庶弟也会回来了,他们与叔婶们的关系打得火热,倒更像正室。 因此,谢承安决定,反正没什么事儿,恶心他们一下又如何?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想到苏家姐弟身上去了。 苏小柏玩过蹴鞠吗?应该没有。 送他一个鞠球玩玩? 到时路过他家时,去拿辣白菜,也送他一个球玩玩,读书重要,强身健体也很重要! 苏小柏却还在家里用功。 得知年后长姐就会送他到县里学堂试试,他变得更为刻苦。 虽然苏木兰也时常劝他要劳逸结合,但这小小少年似乎憋着一口气。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看得苏木兰都直叹气。 【统子啊,我弟弟不会是状元之才?】 【说不定在宿主你的培养下,真能成为状元也说不定呢。】 苏木兰一边洗着白菜,一边与系统调笑着。 【可惜,我穿越过来,若是穿成一个男身就好了。说不定我自己也能在这古代,尝尝考科举的滋味。说不定,我也有状元之才呢。】 系统不回话了。 苏木兰当它是在鄙视自己。 令苏木兰没想到的是,五个代理都给她送来了礼物。 虽然这礼物都是吃的,鸡鸭鱼肉之类的。 “木兰,婶子多亏了你的提携,才赚到了银钱。”刘婶子说着还眼泪汪汪的,“我爹看病需要银子,家里哪有啊?即便有一些铜板,我毕竟是嫁到这家里的,哪有老是贴补娘家的道理? 但你让我几个月就赚到了五两银子,除了给二两银子给了娘家,让我爹有钱看病,自己还存下了三两。如今的日子真是好多了,过年也有钱买只鸡,买条鱼,多买点肉吃了。” 没想到一向看着挺乐观的刘婶子,家里也不容易。 “婶子,你何苦送这肉给我呢?我家里不多得是?”苏木兰推拒着。 “我自是知道你有,但我送的也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婶子还指望着来年你再带着我赚钱呢。” 刘婶子都这样说了,苏木兰只好收下。 青牛是与阿爷阿奶一起来送礼物的,是一只鸡。 “这也太珍贵了,无需如此。” 牛阿奶越看苏木兰越喜欢:“你这丫头,就是好心,这点子东西,当得起。你看我这新棉袄,穿得多暖和。都是你让青牛这孩子挣到银钱了,我们的日子才得过得好。” 苏木兰也便收下了,让喜儿拿两斤红糖给牛阿奶。 牛阿奶连忙拒绝。 三人都赶紧往外走去,生怕苏木兰姐妹把东西塞到他们手里。 苏木兰无奈:“只能拜年的时候多备些礼了。” 里正家也来送礼物了,依然是杨宾。 杨宾自从上回有些受挫后,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他在里正娘子的教诲下,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此时他见苏家三姐弟都穿着崭新又好看的新棉袄,个个都如吃了蜜糖般甜美。 他以前也未正眼看过他们,原来他们挺白皙的。 脸上长了点肉后,更是有点萌态。 苏木兰却依稀有了少女的影子,此时身高已经超过了他的肩膀,只矮他半个头了。 她梳着俏皮的双丫髻,留着些刘海,眼睛又圆又大,似含盈盈秋水。 杨宾一见,竟有点害羞起来。 苏木兰诧异地看着杨宾微红的脸:“这灶屋里太热了?” “不是,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猛地感觉有些热。” 杨宾随意胡诌了一句。 第67章 娘家不要了 他给拿来了腊肉,肥瘦相间,有股特殊的香味。 这倒是让苏木兰喜欢的礼物。 “我便厚颜收下了。” 苏木兰照例让妹妹拿两斤红糖出来,杨宾也同样赶紧就逃。 直到走出了院门,他还懊恼地回头望了一眼。 跑什么呢?原本想多说两句话的…… 苏喜儿低声道:“长姐,如果你到时嫁人的话,会想嫁给杨家哥哥吗?” 苏木兰一愣:“你这个小丫头,你才多大?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我不会嫁人的,放心。” 苏喜儿和苏小柏一听,又喜又忧。 喜的是长姐目前还没有嫁人的心思,忧的是,自己是不是拖油瓶,拖累得长姐不想嫁人? “长姐,你想嫁人便嫁,我和妹妹两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苏小柏纠结着说出这一句。 苏木兰无奈地看了一眼弟妹,他们眼里的纠结她看得明明白白。 “你们真的不该操心这些事情。过了年,你们长姐也才十四岁,大好的年华,不用来赚钱,只想着用来嫁人?” 苏木兰的话让弟妹“噗嗤”一笑。 “长姐,我明白了,大好的年华,我要用来读书。” “长姐,那我怎么办?我大好的年华,可以用来做什么?” 苏喜儿有点急,生怕自己成了纯粹的拖油瓶。 苏木兰也笑出声来:“才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也说起‘大好的年华’了。” 她又安慰道:“喜儿,你不是一直在帮我做事吗?我也该发工钱给你们。但是你们知道事关重大,咱们三姐弟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方子。包括卤菜,辣白菜等。以后说不定我还会琢磨出其他的吃食,你们更是要注意,尤其不能让亲近的人骗去。” 两小只也知道事关重大,每一次起冲突,他们都是冲着这方子而来。 这方子就是银子啊! 两小只郑重地点头:“知道了,长姐。不管是谁,都别想知道咱们的秘方。” 苏木兰打开冰箱,看到有很多好菜,厨房里也堆满了各种年货。 各种零食,让苏木兰也无比满足。 薯片,奶茶,泡椒凤爪,小蛋糕等等,让两小只发出一阵一阵的惊呼。 平时苏木兰也会给他们一些小零食,但远没有今天这么丰富。 很多见所未见的好吃东西,让两小只幸福感爆棚。 过年这天,姐弟三人倒是将于氏接了来,做了很多好吃的菜,放了炮竹。 算是热热闹闹地过了年。 于氏原想着在这家里住几日,哪知苏木兰并未留她。 她只得在吃了年夜饭后,又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里去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总觉得只要表现好,儿女总会将她一起住,那么在几个月后,见苏木兰依然未动摇,她也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 这日子也算不错了,不用挨打,不用伺候一家子老小,儿女离得近。 自己手里也存了不少银子。 于家还等着自己回去低头认错呢! 于氏在大年夜睡着之前不屑地想,谁稀罕低头谁就去,自己如今不用求人。 对自己不好的娘家,不要也没事儿! 第68章 攒聘礼攒嫁妆 去拜年也没几家好走的,除了去几家代理那里坐坐。 里正家里特别热情,连一向不怎么与人来往的杨静,也与苏木兰说了不少话。 摆出来的零食更是村里首屈一指。 “你们还是孩子呢,多吃点,甜甜嘴。” 杨静笑道:“这是沾你们的光呢,平日里我可吃不上这些。” 苏木兰细看了杨静一眼:“静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喜得杨静直笑:“你这嘴可真甜。” 苏喜儿与苏小柏如今性格也与之前完全不同了,肉眼可见地放轻松了许多。 在和大人说话时,也不再那般胆小怯懦,反而落落大方起来。 里正夫妇默默观察着,暗自感慨,银钱真是人的底气。 家里有了银子,人都跟着自信了许多。 “小柏,你年后会去县里学堂读?可愿意来我那个学堂?” 杨宾主动邀请。 里正夫妇暗笑,儿子总算上道了。 若是儿子与苏小柏多接触,那么与木兰丫头多接触,也是顺其自然,情理之中。 苏小柏被吸引了注意力,详细与杨宾说了起来。 苏木兰得知杨宾所在的慧才学堂,一共分四个班,分别是甲乙丙丁。 甲班是有希望考童生秀才的,是资质最好的。 乙班次之。 新入学的,一般都是到丁班。 每次通过测试来分班的。 苏小柏略有些紧张,他害怕自己连丁班都进不了。 苏木兰笑道:“小柏,咱们尽力一试即可。你才读半年书呢。” 杨宾一滞,苏小柏读半年,就想进他这个学堂。 自己读了好多年了,还在乙班…… 又想到前些日子,苏木兰“前任”还想着上门恳求她回去,那也是个秀才。 而自己原来真的是身无长物啊。 除了爹是里正这个身份,其他真的毫无优势。 而这个身份,放到县城里也不够看了。 县里各种身份的同窗都有,自己只是默默无闻的那一个而已。 只有在这村里,他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 不明就里的村人,会拿他当回事儿。 再一看苏木兰,如今隐隐有些“有钱人”的气势了,说起话来毫不怯场。 听爹娘私下里讨论,说她说不定赚到百两银子以上了! 百两银子! 他想都不敢想。 连一两银子对他来说都是大钱,还百两银子。 杨宾东想西想着,又陷入了自惭形秽的感受当中。 苏木兰姐弟三人也不过是略坐坐便告辞了。 他们也去了于氏那老房子拜年。 于氏在这一点上还是矜持一些,再怎么说她都是当娘的,等着儿女来拜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也尽力准备了不少吃食。 有些老式的花生糖,冬瓜糖之类的。 苏木兰不爱吃,但两小只吃得很开心。 听苏木兰说了年后苏小柏可能要去县里读书的事儿,于氏既喜,又有些慌张。 “那你们姐俩呢?是打算到县城里去赁个房子住,还是继续住在村里?” 这也是苏木兰在考虑的。 在县里住的话,苏小柏读书来回是方便好些。 自己也能开店。 若是嫌开店卖货太过繁琐,可以让于氏来看店。给工钱便是。 “再看。反正在县里赁个房子应该也不用多少钱。” 于氏暗想,闺女这口气,果然是挣了大钱的…… “木兰啊,你有没想过,在咱们村里建个青砖大瓦房,像里正家里那般,可气派了。” 在村里若是有个好房子,那就相当于把家底摆在明面上,那可是明晃晃的炫富。 “现在也够住,也不漏雨。以后再说,目前还未有这个打算。”苏木兰顿了顿,“还是没必要那么扎眼。” 于氏连连点头:“没错,财不露白。不露白都已经引起这么多人觊觎了,若是盖了好房子,怕是更遭人惦记。” 她又想起里正娘子话里话外的暗示:“木兰,过完年你这就十四了,既然不想跟陈秀才再有什么牵扯,你也该为将来考虑了。不是说现在就要成婚,但也可以现在看中……” “我才十四,急什么呢?再说,我就带着弟妹一起过日子,挺好的。成亲干嘛呢?到别人家去当牛做马?伺候别人一大家子?还是让别人来坐享其成?” 苏木兰的话让于氏沉默了好一会,不得不说,这很有道理。 “但女子毕竟也是要成家的。” 好一会儿后,于氏才说了这毫无说服力的一句话。 “谁说的?不成家也不违反律法,我过日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苏小柏兄妹俩沉默着。 因为这个话题他们姐弟三人已经交流过,因此在这时候就不多话了。 于氏见气氛变得不太好,便掏出三个红封。 “虽然不多,但也是娘的心意,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你们姐弟三个,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当然,若是能有大出息,娘就更美满了。” 姐弟三人很给面子地收下红封,每个里面都有一钱银子。 算是大手笔了! “娘,你看不成家你的日子都挺舒服自在的,若是你再次成家,能给咱们这么大的红封吗?说不定还要给别人家当牛做马,赚到的银钱也落不到自己手里。” 苏喜儿可没什么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于氏一愣,若是自己还在那刘家,即便自己能给女儿卖这卤菜,赚到的银钱能自己花用吗? 能给自己儿女这么大的压岁包吗? 肯定不能。 一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倒也不是这样说,即便嫁人,也要嫁个老实本份,不贪图钱财的。只是,人都是贪心的,这样的老实人少之又少。总之,能找到那样的老实人,再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也成。若是找不到,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苏木兰却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于氏连忙摆手:“你们放心,我是再也不想再嫁人的了。羞也羞死了……我以后只会想着你们,此时攒银子也是为了给你们攒聘礼,攒嫁妆。” 于氏忽然煽起情来,都让姐弟三人有些不适应。 “你还是自己过好一些,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我这边银子够用。”苏木兰随意说道。 第69章 他们是喂不熟的 “你的也是你辛苦赚到的。我的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其实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弟妹的抚养重担,原应在我身上。都是我没用,这才压到了你的身上。” 于氏又对苏小柏道:“小柏,你到时读书那束修也不低,我也尽一点心意。” 说着,她又去衣箱里翻出一两碎银子出来。 苏小柏有点慌张,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便去瞅苏木兰的脸色。 苏木兰点头示意了,他才接下来。 “喜儿,你还小,以后你长大了要成家,娘也会给你攒银子的。” 于氏怕喜儿吃味,连忙说了句。 苏木兰觉得有点奇怪,于氏这是转性了? 看着苏木兰疑惑的眼神,于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我把所有事情来来回回地想了很多遍,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你们。当时我的脑子一定是进浆糊了。” 见苏木兰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她又赶紧说道:“木兰,娘知道,你现在不信我说的。我也知道那句话,日久见人心。你放心,你外祖父他们再也拿捏不了我,我也不会那么傻了。” 这倒是让苏木兰有点刮目相看了。 古代的女子,都是附属品。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了从子。 像于氏这样一直被她爹掌控的,怎么会有了自主意识,想要脱离于家。 于氏感慨:“因为我此时能养活自己了,就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村里有些妇人在背后朝我嚼舌根,说木兰如今能挣这么多银子,不把我接回去是大逆不道,说让我去县里辛苦做买卖,还赚的是小头云云。 我知道她们都是在挑拨。因为我自己手里有了银子,如今觉得日子大不一样了。我能去买点自己爱吃的,偶尔吃顿肉也能随便吃……还能攒点钱,为着你们以后稍尽一点心意。” 苏木兰未曾想到,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这母女情在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哪知于氏竟然自己默默地转变了。 “我如今攒了不少银子,我们姐弟花用尽够了。当然,等我们长大之后,婚嫁之事你尽尽心也是应该的。你平时对自己也不要太节省,该做新衣裳就做新衣裳,该吃点好的,便吃点好的。还有,不要贴补你娘家,他们你是喂不熟的。” 苏木兰说一句,于氏便应一句。 惹得苏木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了银钱之后,自己的面子变得越发大了! “你们放心,以前是娘糊涂,以后再也不会糊涂了。你们才是娘最亲的人……” 于氏还待煽情,苏木兰有些不自在了。 她也不是原主,与于氏接触得也少,骨子里又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苏小柏两兄妹还是挺动容的,对着于氏亲昵不少。 “我方才见你把银子从那衣柜里拿出来,我觉得这个地方不算好。你还是再想个更隐蔽点的地方藏好。还有,赚到钱了,可以把银子分几处藏。” 想到方才于氏去拿钱,也没避着他们,苏木兰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于氏立马起身:“你说得没错。来,你们三个小鬼头机灵,来帮我想想藏钱的地方。” 苏木兰也没想到于氏会对他们这般敞开心胸,便让两小只去帮着参详地方,自己就不去了。 没过多久,两小只喜滋滋地过来了,眼见是帮着于氏选了藏钱的好地方。 “娘,那我便回去了,我还想着要琢磨点小菜,开春后好卖。小柏,喜儿,你们想在此陪着娘说说话也成。” 苏木兰起身便走,两小只也想跟着一起走,最终在于氏希冀的目光里,还是留了下来。 “长姐,那我晚点便回去做饭。” 苏木兰点点头。 这样的好日子啊,寒冷,但是热闹。 时不时能听到炮竹声,也能听到相互走亲戚之间的欢声笑语,偶尔有孩子一起闹腾着。 但她想到自己家里,不知道爸妈还撑得住吗? 回到屋子里,苏木兰用意识进了自己的房子,看到冰箱里许多的大菜,家里也贴了好些喜庆的东西。 还好,家里过年的气氛还算浓厚。 苏木兰心里稍安,又拿了薯片出来吃。 正吃着,没想到有人上门来拜年了。 竟然是堂哥堂姐们! 苏老大苏老二他们毕竟是长辈,倒也不好意思来给苏木兰拜年,只能逼迫子女来。 堂哥堂姐们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得罪的样子。 于是,面色都有些尴尬。 苏木兰觉得无语,想赶他们出去,这大过年的…… 只得把他们迎了起来,泡了茶让他们喝,略坐坐。 “木兰妹妹,府城来的那公子哥儿,还会来的?” 苏桃儿按捺不住,低声问道。 苏秀儿听见了,讽刺道:“大姐姐,你莫不是在肖想那谢家公子?咱们可是庄户人家的姑娘,哪里高攀得上?” 苏桃儿怒道:“你这辈子当然只能嫁在村里,以后就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管得着我怎么想?” 苏木兰无语,这两姐妹都想得太多了? “他来不来我怎么知道?他来也只是为了买点新鲜的小菜,过个嘴瘾罢了。你们想得太远了?” 苏桃儿一本正经:“人无远虑,必有近失。不早点为自己打算,哪里还会有以后?” 竟然还能拽句文! 但是,原本也没有以后呀!至少在谢承安这件事情上。 苏木兰却不会去明说她这是在肖想……关她什么事儿呢。 “木兰妹妹,过些日子,能否让我娘也给你做代理?我娘干活可麻利了,她就是嘴上不饶人,如今她都改了。她对你的心……” 苏桃儿还未能说完,苏秀儿急急打断她:“木兰,让我娘去。我娘是个老实人,肯定把活儿干得好好的。” 苏木兰的神色更是淡了下去。 “代理原本早就定好了的,也已经足够。再说,就算不够要再招人手,我也不敢去招两位的老娘。咱们本也不是什么亲近的人家,都已经断了亲的。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何一起过来,有什么必要?” 两个姑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第70章 只是个小村姑 苏向石怒道:“你这个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 苏木兰冷笑一声:“这就崩不住了?都走,我就不送了。不用再来往。说白了,不就是想在我身上捞点好处吗?清楚地告诉你们,不可能。”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村姑,还以为你能飞上枝头了?”苏向石恼羞成怒,继续怼。 “快点滚,我不想在大年的第一天就动手揍你,不走的话,我的擀面杖会教你做人。” 苏木兰懒得再多说,直接赶人。 那几个也怕她在这大年初一当真动手,那他们会成为村子里的笑话不说,整年的运势都坏了。 苏喜儿和苏小柏正回来,看到匆匆而走的几个堂哥堂姐正走出院门。 他们面色阴郁,眼神也恶狠狠的。 两人连忙进屋,生怕长姐吃了亏。 “别担心,我还能被他们恶心到吗?不外乎是又想捞好处。” 两兄妹才放下心来。 “长姐,娘在那边做饭了,一块儿过去吃吗?” 苏木兰颔首:“也行,我也懒得做饭了。” 于是年后好几天,苏木兰三姐弟经常去于氏那边吃饭。 到了初六上午,于家来人了,是于氏的侄子侄女们。 “小姑,你怎么都不回家拜年了?阿爷都说你没规矩了。” 大侄子于文亮皱着眉头谴责。 大侄女于莉莉则一脸艳羡地看着苏木兰姐妹身上的新衣裳。 “小姑,这样的衣料还有?给两匹给我呗,我过年都没能做身新衣裳。” 小侄子于文丰则直接伸出了手:“小姑,给压岁钱。阿爷说了,如果你可富裕了,又说家里赔给了刘家三两银子,都该由你出的。给我们压岁钱,一人一两银子。” 苏小柏看不过去了:“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大脸?大年伊始,竟敢上门直接要起东西来!” “你这个小崽子说啥呢?小姑原本就不要你们的!你们这些拖油瓶……” 于氏正端菜上桌,一听这话,重重地把菜碗墩在桌子上。 “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不要我的小柏?原本看在你们过来拜年的份上,还想着留你们吃顿饭,罢了罢了,直接走!饭你们也别吃了。” 看着于氏阴沉的脸色,于文亮也面色一沉:“小姑,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是你内侄子,上门给你拜年,竟然饭都不让吃,还赶我们走?你就不怕我们告诉阿爷,上门揍你?” “你们听过我的名头?皮痒了?我可不介意在这大年初几,狠揍你们一顿。不滚的话,打死你们!” 苏木兰直接拎起擀面杖狠狠往长凳上一砸,“嘭”的一声巨响,差一点就砸到于文亮身上。 吓得于文亮往旁边一跳! “你敢打我?我可是你表哥!”于文亮不敢置信,“何况这还是大过年的。” “有什么不敢的?你也知道这是大过年的,不该上门来乱吠!都滚!记住了,连你爹我都敢打,更何况你?” 苏木兰面色阴狠,吓得三人连忙鱼贯而出。 “你等着,我要让我爹揍死你。” 于文亮犹自不服,还大叫了一句。 于莉莉忽然一声尖叫:“大哥,咱们身上还有几文钱?” 于文亮也觉得大事不好,往袖子里掏来掏去,只掏出三文钱来。 但是这大过年的,车费都翻了番,要四文钱一个! “这可怎么办?我娘说了,小姑反正会给钱的。这下咱们身上……” 于文亮神色灰败,早知道方才就不喊那句狠话了。 “你们去!都怪你们,害得我们都被赶了出来。十多里路啊,这大冷的天,要走回去?” 于文丰一脸难色:“莉莉你去!我方才也被小姑所不喜,但是你没事啊。何况你还是女娃,小姑会多疼你一些。” 在两兄弟的怂恿下,于莉莉无法,只得折身回来。 “小姑,方才都是我们不对,还望你消消气。” 了解于家人本性的于氏,一看到于莉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道歉收到,要钱没有。走!” 苏木兰简短地回了句。 于莉莉失声道:“木兰丫头,你怎能如此?就算小辈说错了两句话,做长辈的也该包容才是。” “包容了呀,我们又没打你,也没骂你。还想如何?” 苏木兰似笑非笑,嘲讽地看着她。 于莉莉一滞,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难道我们来给姑母拜年,姑母不该给点压岁钱,不该给车费?难道要让我们走路回去?” 苏木兰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来做客,连路费都不带的?再说,你们来拜年,送了什么礼来?连节礼都未送,也好意思说来拜年?要钱,一文都没有。” 于氏原本都打算给几文钱车费了,一听长女这样说,她也不打算给了。 这些小辈,一点都不尊重自己,对自己的索取倒是理所当然。 尤其又骂了自家儿女! 凭啥给?就让他们走路回去。 于氏冷声道:“莉丫头,你不是来道歉吗?我收到了你的歉意。其他的也不必多说了。今儿我便不留你们用饭了。” 于氏说着,便招呼自家的三个娃儿吃饭,连个眼色都不再递给于莉莉。 于莉莉眼眶通红,忍着气走了出去,一看到哥哥们,不由流下泪来。 “姑母是真的疯掉了,她说就不给咱们路费,也不留我们吃饭,就让咱们走路回去。” 于文亮与于文丰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想把木兰丫头狠揍一顿。以前她未回来时,姑母对我们也不是这般,有什么吃的穿的,都会尽量满足我们。她回到娘家也总是低声下气的。哪知现在变成了这般?不过是木兰丫头挣到银子罢了。” “大哥,多说无益,重要的是现在,咱们真要走路回去?” 于文亮无奈:“不如我们先坐上牛车,到家了再让爹娘给。” 三人放下心来,这是个好办法。 哪知,驾牛车的老孙却拒绝了。 大过年的,谁都想讨个吉利,一听这些不会说话的娃儿说“先欠着”什么的,他两眼一翻,直接拒绝了。 第71章 尾巴翘到天上去 真是晦气! 大过年的,人人都说着吉利话儿,哪像这几个兔崽子! 哪怕他们不说话呢,先直接坐到家里,再叫大人来给钱都成。 但“欠”字一出口,让老孙恨不得呵斥他们几句。 于文亮三人傻眼了,竟然不让先欠着? 无奈,三人只好顶着寒风慢慢走着。 很快,路上的融雪把鞋子也浸湿了,越走越冷,越走越饿! 三人一路走,一路骂。 骂苏木兰,骂于氏! “以后咱们可没这个小姑了,以后她受了啥欺负,咱们娘家人可不帮她撑腰了!” 于莉莉气恨不已。 于文丰难得说了句中肯的:“莉妹妹,事实上咱们娘家人也从未帮姑母出过头呢。” “姑母就是欠揍!嫁到刘家,换得三两银子好好的,就该天天挨揍才会老实!这不,一旦得势,她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连咱们这些娘家的侄子侄女,都沾不到她一文钱的光。” 于文亮无比阴狠,暗自感叹着为何这不懂事的姑母被从刘家解救出来了? 之前那银子拿了,就该用来给他定亲的。 这下可好,三两银子又赔回去了。 他看中的姑娘家里看不到他的银子,岂肯松口? 原本还以为这次来拜年,能让姑母掏出二两银子来,哪知,连一文钱都得不到。 天又冷,肚子又饿,三人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家里。 于家人一看他们冻得嘴唇青紫,鞋子湿透,俱都一惊。 坐到灶前,喝了姜汤,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兄妹三人添油加醋地开始告状,听得于家人都把眉头皱紧。 “爹,妹妹已经疯了,不仅不帮衬娘家,还这样磋磨孩子们。她自己不回娘家拜年,咱们娃儿好心好意去给她拜年,却受到这等对待。我看,咱们一定要给她点教训才是!” 罗氏气恨得狠了,如珠如宝的儿子啊,被小姑子这样磋磨。 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冲到于氏面前,狠狠给她甩几巴掌。 于老头一脸颓色:“你妹妹真是变了,如今她那大丫头有出息,手头上竟然还有功夫,她可不怵咱们了。” “难道就这样放过了她?女儿孝敬爹娘,不是天经地义?竟然让小姑骑到咱们家头上了!这样的事儿,我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丁氏看着儿子那狼狈样子,也怒了。 李氏也紧跟着说道:“不疼侄儿侄女便罢了,哪有这般直接磋磨的?她如今怕是一个月几两银子地赚,却不舍得给几文钱给孩子们坐牛车?咱们就该将她好好教训一顿。” 方氏看着三个儿媳都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她也不敢为女儿说话了。 心里也不由有了怨气,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如珠如宝的孙子呢? 因此,见他们商量着要给女儿一个教训,她暗叹一声,懒得理会了。 女儿长大后外嫁,就是不贴心啊!一颗心都会在自家儿女身上,哪里还会顾得上娘家这些侄儿侄女? 是该教训一顿,最好再让她出点银子。 文亮十六了,也该定亲了。 方氏胡乱想着,一边快速给孙子们做点吃的。 正月初八,苏木兰的卤菜又开始供应了。 五个代理互道发财后,喜滋滋地挑上担子往县里去。 正月初十,日子晴好,阳光照在身上,有点暖烘烘的。 苏木兰一听到院门外传来“咴咴”的马鸣声,她就知道,肯定是谢承安来了。 果然,一身枣红色窄袖骑装的谢承安,身上洒满了阳光,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苏木兰脑子里忽然就想着那歌词:阳光开朗大男孩…… 今日的他,似乎有点不一样。 谢承安很满意苏木兰的表情,他有了几分小得意:“怎么样?这骑装神气?我特意新做的。” 苏木兰笑道:“果然很神气!像个小将军。” 谢承安连忙摆手:“那不至于,你这叫捧杀!” 他又高声喊道:“小柏。” 苏小柏应声从屋里出来,也笑着打招呼:“承哥。” 谢承安略挑了挑眉,这称呼也很神气! “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莫非又是书?” 谢承安更是得意:“不能老是书,容易变成书呆子的。” 他的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霍然是颗球。 “鞠球!”苏小柏惊喜叫道。 “没错!读书累了,就要强身健体。平时多踢踢,有助于长身体。有个好体格,以后考试才能撑得住。” 苏小柏高声道谢。 再怎么老成也是个小少年,哪有不爱玩的? “这院子还较为宽阔,来,哥陪你练练。” 谢承安把大氅一脱,露出劲瘦又挺拔的身姿。 苏小柏颇为惊喜,球在手里,但自己真没玩过,不懂! 两个少年跑动起来了,渐渐地引来了其他男娃。 谢承安也不客气,叫那些与苏小柏差不多大的男娃过来一起踢。 这可真是稀罕物! 不仅是男孩稀罕,连大人都稀罕! 众人听着谢承安讲规则,眼里都有了好胜欲。 一直踢了半个时辰,才各自心满意足散去。 苏木兰看得直笑,自己坐在门前晒着冬日里珍稀的阳光,就如后世在足球场上看着少年们踢球一般。 “没想到踢得都有点热了。” 苏木兰连忙招呼:“来洗把脸。” 谢承安笑道:“你给我的巾帕特别柔软,而且很吸水,很好用。是哪儿买的?上回你给我的那块,还没扔呢。” 苏木兰心里一跳,这吸水毛巾虽然是纯色,但与这古代的巾帕到底不同。 “就是在县城铺子里买的,你随意去问问。” 谢承安不置可否。 “那辣白菜做好了吗?年前带回去的那一坛,家里人都爱吃。” “那敢情好,我是打算做这个买卖的。有钱人愿意花多少钱买?”苏木兰就当作在做市场调研了。 “一坛五斤的话,一两银子,我觉得划算。” 苏木兰很是无语,偏面前这公子哥还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若是照你这样定价,很快就能获得一个‘奸商’的头衔,还划算呢,你这是害我!” 第72章 还未成气候 “啊?一两银子真不贵,二两银子也能接受。” 谢承安没说的口的是,若是苏木兰卖的话,五两十两银子他都买。 也不觉得贵。 “我做这辣白菜,成本也不算小,白菜萝卜虽不值钱,但糖和盐都是金贵物儿。因此我想定价为二十文一斤。”苏木兰思考着。 “那真的太便宜,太划算了!一坛五斤的话,才一百文?” 谢承安简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是道小菜而已,这个价格可以了。而且我这也只是摆个摊,最多开个小铺子。” “为何不开个大铺子?” 苏木兰有点无语地看向这个公子哥。 “县城就这么大,又不是开酒楼,说什么大铺子呢?现说,也要考虑县城的消费水平。” 谢承安喟叹一声:“可惜我还未成气候,否则,你直接去府城做生意,开大铺子。但我如今能力太小,关照不了你。” 府城大许多,消费水平也高很多。 但是他担心自己不好出面,又被父亲所管制。自己都没那么自由,又怎么能关照得了她? 若是她一个小女娃,开铺子让人欺负了,他能帮上什么忙? 他忽然就遗憾,如果更努力一些,已经考中了举人,是否就会更有能力一些? 苏木兰“噗嗤”一声笑道:“你有心了。我并没有要大富大贵的决心。抚养我弟妹成人,倒也不是那么难。我做点小买卖,已经尽够了。” 她已经将一坛辣白菜一坛辣萝卜打包好了,递给阿福。 阿福捧着两坛子先去了马车上。 见谢承安又要掏银子,苏木兰连忙阻止:“年前你趁我不注意,已经给了银子,就不要再给了。这只是道小菜,本来也不值钱。” “大酒楼里就算是道小菜,也很贵!”谢承安不再掏银子,“我娘在这青松县也有铺子,有间衣坊,有间粮油铺子。你若是遇到麻烦,可找掌柜帮忙,或者让他们传信。” 说着,他便把铺子名称说了,让苏木兰记住。 “我先多谢你。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谢承安知道没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便折身往外走去。 他看到一旁送他的苏木兰,矮他一个头,出乎意料的是,她有一双灵慧的大眼睛不说,竟还有这乡下罕见的白皙细腻的皮肤。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似乎有点透明的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 谢承安哈哈大笑:“你真是一只小花猫,自己不知道。” 苏木兰连忙用手往脸上胡乱擦一擦:“还有吗?” 谢承安暗笑,其实她脸上白白净净的,哪有污垢? 不过是逗小丫头好玩罢了。 走出院门,苏木兰不再送了,朝他挥挥手,径直往回走了。 谢承安一脸笑意跳上马车:“走。” 阿福摇摇头,少爷这好心情也太明显了点。 苏木兰走到屋里,照了照镜子,真是的,这小伙子! 竟然学会了诓姐姐。 除了让谢承安拿走的那两坛小菜,在这个“年假”中,苏木兰可没闲着,家里还有十几坛。 不过,当务之急是带苏小柏去县里学堂,看能否报进名。 “我们学堂不收蒙童,是否已开蒙?” 一个神情严肃的夫子问道。 苏小柏略有些紧张,行了学生礼:“学生已经开蒙,三百千俱已学过。” 夫子又考了几个问题,见苏小柏对答如流,他便有了几分满意。 又让这次一起来报名的好些新生一起去测试。 半个时辰后,夫子又阅起了考卷,刷掉了一半,留下了一半。 而苏小柏被分到了丙班。 这令苏木兰姐弟都有些意外,丙班,真是好事呀! 说明苏小柏的基础还不错! 这弟弟果然有天分,才读半年书而已。 苏木兰给他交了束修,又送上一小坛辣白菜给夫子。 “严夫子,这是我做的一些小菜,不成敬意,只希望你能吃个新鲜。” 苏小柏成绩不错,连带严夫子对他们姐弟的脸色也好了些。 “既是小菜,我便却之不恭了。”严夫子无所谓地收下。 得以顺利入学,姐弟俩都十分高兴。 “小柏,想在县城里住?免得来回奔波。” 苏小柏有些为难:“长姐,坐牛车来回的话,一个月也只六十文。但若是咱们在县里租个房子,花费就不少了。” “无事,咱们可以看看。” 姐弟俩又去了牙行,牙人见一对年纪小小的姐弟,便不放在心上。 “我需要一个小院子,最好能有个四间房,有水井最好。方便居住。” 苏木兰一开口便让牙人重视起来。 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他连忙打开簿子:“小的记得有五个这样的院子,不知小娘子想要什么价位的?” “都分别是什么样的价位?” “最好的是六两银子一个月,最次的是二两五钱银子。” 苏小柏默默咂舌,悄悄扯了一下苏木兰的衣袖,意思是太贵了。 苏木兰神色不变:“都带我们去看看。” 牙人来了精神,让伙计套了驴车,带着姐弟俩一家家去看。 最好的那个院子,苏木兰自然是喜欢。 出去十几丈便是临了街,院子也颇为精巧,还有水井。 巷子里还能过牛车和马车! 姐弟俩都极喜欢这个院子,但这价格是有点高。 直至中午,才将所有院子都看完。 其他的院子自然是破了些,也没那么方便,离街远了点。 好在,都是有水井的。 其中有一个院子,到前面几丈还有个门面出租。由于位置稍偏,租金是一两五钱银子。 苏木兰合计了下,租下院了和门面的话,一共需要四两银子! “这院子和门面我一起租下,三两八钱银子,你看如何?” 牙人暗喜,能一起租出去太好了。 但这价格也着实有些低。 原本就是最低价,房子本身还是可以的,只是因为位置不太好,所以才没能租出去。 “三两九钱,小姑娘,你看看,我陪你跑来跑去,还挣不到一钱银子呢。各退一步,三两九钱,押一付三。” 苏木兰知道这牙人肯定也是要赚一些的,也不止是赚一钱银子。但也无谓要卡死别人的财路。 第73章 比一般的男子强 “行。咱们便签合约。” 牙人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这么小的姑娘,都要他来引导。 哪知人家年龄虽小,行事却老练。 回了牙行,双方利索地签了房租合约,交清楚租金和押金。 苏小柏还是犹如在梦中。 “长姐,咱们这就把院子和门面租下来了?” “没错,以后我和喜儿在这儿做生意,你可安心读书。” 即便已经交了钱,签了合约,苏小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从村里到县城,就这样实现了? 以前他还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村里呢。 “你不要想太多,不只是为了让你读书方便,也为了我做买卖能方便些。人往高往走,这都是顺势而为的事情。” 听苏木兰这样说,苏小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不辜负长姐的期望。” “好。不过尽心尽力即可,勿需给自己太大压力。” 院子里只有一些老破的家具,苏木兰便把需要买的东西写了下来。 首先是锅碗瓢盆,然后衣柜书桌床等。 “长姐,这样一来,花费好大。这些破旧的,咱们将就着用也无妨。” 苏木兰笑道:“咱们挑拣一番,能用的用,能修的修,实在不成样子的就买。不过床还是必须要买的。” 街上也有家具铺子,有些是批量制作的,无需先定制。 “咱们今天先把床定下来。” 这个院子有四间屋子,还有一间灶房,因此三姐弟可以每人一间房子。 苏小柏的卧室和书房共用一间即可。 另一间房好好收拾一下,做为厅堂,方便待客。 姐弟俩把院门锁好,直接坐上驴车前往家具行。 “等咱们更有钱一点,到时买辆驴车也不错。” 驴车比起牛车还是舒服些,起码有个车厢了。 苏小柏一脸憧憬:“那么喂驴的事儿交给我,我也要学着驾车。长姐想去哪儿,都由我来。” “你还太小,要驾车我自己来也成。” “我力气大。长姐到底是女子,安心坐着即可。”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驴车的影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两个就谈论起了谁驾车的事儿。 到了家具行,铺子很大,摆了好些样品。 要求高的可以定制,普通要求的便直接购买。 苏木兰定了三张床,约好一会就送到院子里去。 她再转了一转,转眼就把其他家具定了下来。 三张床,三张书桌,配套的椅子,三个衣柜…… 苏小柏惊呆了,小声道:“长姐,你不是说先挑拣一番吗?” “没事,我看了看,好像也不贵。都用新的,心情好。” 一共八两银子。 苏木兰又好一番讲价,最终七两银子成交。 苏小柏觉得心疼得直抽抽,但长姐高兴得很。 付了定金,约好一个时辰后,便把家具送来,并签了合约。 毕竟金额较大,苏木兰身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当然担心出什么变故。 只有签了字的合约才能给她带来保障。 “长姐,那剩下那些老破家具怎么办?” “先那牙人说了,咱们愿意要便要,不愿意要就能私自处理了。咱们找那些短工搬走就是。” 果然,坐驴车回来时,在巷口碰到一些打短工的人。 得知这主家要扔一些家具,好几个人都围了上来。 “这些家具我都是不要了的,你们可自行抬走处理。至于工钱,算半日,十五文。” 几人无有不应。有十五文工钱,破家具也能卖点铜钱,虽然费点事,但也总能处理了。 一个时辰内,就把几间屋子整理了出来。 姐弟俩好好打扫了一番,送家具的伙计就过来了。 没过多久,整个院子都焕然一新。 苏小柏喃喃道:“长姐,果然是新家具好。” 那当然,只要花了钱,当然好! 再稍稍把新家打扫布置了一番,姐弟俩才坐了牛车回去。 在家里洗着白菜的苏喜儿,得知长姐竟然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也有点不敢相信。 “长姐,以后咱们就能住在县城里了!” 苏木兰笑眯眯的:“可以两头跑,想回来便回来。” “地里还有不少萝卜和白菜,都要用牛车拖过去。” 苏喜儿一门心思地盘算着这些事儿,又在想着要带多少锅碗瓢盆的。 还有衣裳和棉被,都要带过去? “别急,喜儿,一样一样来,我们都会安排好的。” 这老房子,苏木兰住了半年时间,也住出来了感情。 她也不打算卖,即使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因此,锅碗瓢盆也打算买新的。 就整理一些衣裳棉被过去就行。 “今天我们可以整理一些,明天的货也要备出来。等明天一大早,代理们把货都拿走后,咱们再搬东西。” 两兄妹点头应是。 苏小柏一边收拾,一边向妹妹描述着新家的样子。 原本对在县城里生活有一些惶恐的苏喜儿,也渐渐被感染了,变得无比憧憬起来。 没想到长姐一租便租下了个院子! 除了不能种菜,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何况还有个铺面! 代理仍可摆摊,自己在铺面捎带着卖点,主要供货给酒楼。 这就方便多了。 次日一大早,苏木兰一边分菜,一边把这事儿告知代理们。 五个代理都是一愣,尤其是于氏,心里头无比酸楚。 儿女三人还是把她排除在外…… “地址告知你们了,以后就到县城里分菜。” 代理们都点头,挑着菜一路走一路都在讨论。 里正娘子看到于氏的脸色,便知她在想什么。 “于嫂子,你也把心放宽些。木兰这丫头极有成算的,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且耐心着等,她总有安排的。再说,心结总是难解,你还能与孩子们置气吗?且等着。” 于氏见有人安慰了,心里好受许多。 刘婶子也劝道:“于嫂子,说实话你是得忍着,木兰这丫头和一般的丫头不一样,她极有主意。她若不是极有主意,自个儿能做起这么大的买卖吗?她比一般的男儿还强。你便当她是个儿子来看,儿子不都是这般,心思哪有那般柔软?” 第74章 虽然偏僻了些 于氏一想,果然如此! 长女长得越发好看了,但事实上就是个男儿性格。 说打便打! 说干便干! 想做什么事,也大胆地做了起来。 她自己退亲也是,带着弟妹与伯父断亲也是!做买卖也是。 更别提这样,直接租了铺子和院子。一般的妇人都不敢自己去县城里租房子呢……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便敢! “你们这样一说,我这心结便解开了。原也是我对不起他们姐弟。如今他们也不那么排斥我了,我心里便欣慰才是。我得好好干活,多攒点银了了。娃儿们渐渐大了,要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话说到妇人们的心里去了。 青牛也插话:“婶子,我也是这般想的。阿爷阿奶过一年便老迈一年,我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现如今日子已经比以前强多了,我要跟着木兰好好干!” 连赶牛车的老孙都笑了:“你们坐牛车,坐来坐去,都让我这生意好了很多呢。” 一时间,牛车上的几人都舒心地笑了。 于氏心头的阴霾散去。 女儿只是性子冷了些,不还是护着自己吗? 只要自己清醒,不要再被娘家人蛊惑,肯定有被女儿接纳的那一天。 又想着长女租院子,就是为了让儿子方便在县里学堂读书,既欣慰又有些酸楚。 这些事情原也应该是由自己来做的,可惜自己能力太小,只能逼着长女把担子担了起来。 如今自己手里还有三四两银子。于氏决定下午把二两银子放到木兰手里,也算自己这个当娘的尽一份力。 苏木兰姐弟三人也已经把要搬走的行李收拾好了。 大部分东西,苏木兰都是存在空间里。 只有几个包袱拿在手里,也是掩人耳目。 苏木兰姐弟把院门锁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坐上牛车潇洒走了。 村人们议论纷纷。 在外头做买卖发了财,就留在外头了,这样的村人也有。 但毕竟少。 在村里就算是凤毛麟角了。 更何况这苏木兰年纪这么小,又是个小女娃,还租了院子和铺面,还要供弟弟读书。 “苏三真是死早了,少享了多少福啊,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最造孽的就是苏三!于氏还算是有福的。” “哪有这么小的女娃撑起一个家的?不仅撑了起来,还比咱们一般人强多了。” “我们真是白活了,不但做不成买卖,连代理都做不了。” 苏老大和苏老二一家自然也在人群里,听着这些议论,脸愈发黑了。 这木兰丫头倒是去县城里享福去了,完全把他们大房二房撇下了。 苏桃儿低声道:“娘,木兰丫头都住到县里去了,以后那府城来的公子,也不会来咱们这村里。” “唉,谁说不是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木兰丫头是个心狠的,不管咱们怎么对她示好,她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何氏也很是遗憾。 眼看儿子就要说亲了,哪来的银子呢,真是愁人。 木兰丫头明明从手指缝里漏一点碎银子来,都足够她堂哥过得好了。 她却偏偏不! 苏木兰姐弟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想,三人聊着天,十分快活。 到了新院子后,苏喜儿眼睛都看直了。 “长姐,都是新家具,好漂亮的房间啊。” 苏木兰笑着,这才哪到哪?这个妹妹啊,还未见过好东西。 苏喜儿把包袱一放下,就开始收拾。 苏木兰从空间里把东西一一取出来,三姐弟快速地归整着。 到了中午,三人一起到外头去吃饭。 苏喜儿甚是喜悦:“长姐,我知道住在县里的好处了,不仅方便了哥哥读书,也方便了我们用饭。” 苏木兰简直失笑,这可是真理! 自己在现代,若是到了没有外卖的地方,会觉得有点痛苦。 而在这里,走出巷子,在巷子口那几家小饭馆吃饭,也还是很方便的。 一荤二素加米饭,一人份是十文。 当然不是无限量供应的,尤其是荤菜,那可是被掌柜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舀菜的勺子里。 苏喜儿咂舌:“长姐,哥哥,我还是觉得好贵。” “咱们要适应这县里的物价,这只是普通消费水平。只要咱们挣得多,这点吃饭的钱,何需省?” 掌柜是胖胖的大婶,一听这话笑眯了眼:“小姑娘,人不大,说出的话却有水平。” “婶子,旁边这间空着的门面,是我租下来的,过两天我收拾好了便会开业。主要是卖卤菜和坛子小菜。” 大婶一愣:“看不出来,真没想到!县里有好几家卖卤菜的人,不过都是摆摊。你也会?” “我不仅会,而且还是他们的上家!” 看到那大婶的表情越发惊讶,苏木兰有一丝丝得意。 “真想不到!我还以为,我这竞争对手都是有些掌勺本事的妇人或汉子,哪知竟是个小姑娘。” 大婶的情绪有点低落。 这里本就偏僻,每日里生意也不是很好,只是糊口而已。 这下又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自己还是喝西北风去了? “婶子,你放心。若是我的生意好了,你的生意也会跟着好。只要人多,周围的人气都会高涨,买其他饭食的人也会更多。” 大婶喜笑颜开:“那婶子便承你贵言了。只希望你那卤菜把我们这几家小铺子都带起来。” 她又认真说道:“你那卤菜做得是真好。年前我们也是买了些尝了,贵是贵,但是真好吃。我见他们都不够卖的!” “那是,若是做太多了,卖不出去,那也没人稀罕了。就是要刚刚好才行。” 大婶若有所失,一会儿后,又自嘲,那是因为实在是味道好,可以限量出售。 若是自己的小饭馆也来这一出,咳,怕是连糊口都糊不了…… 吃了饭后,三姐弟又好好逛了下。 这边虽然偏僻了些,但规划得还行,并不是脏乱差。 当然,繁华那是绝对称不上。 这边住着的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要么是在这边做工的,即使租房子也只是租其中一间,而不是像苏木兰这般,一租就租了整个院子。 第75章 开门七件事 在巷子口通常能看到等工的汉子,以及揣个小板凳坐那儿的妇人,手里做着针线活儿。 这里离慧才学堂也不是很远,只有一里多路的样子。 “小柏,中午想回来吃饭也成,能吃好点。当然,你若是想在学堂周围铺子里吃也成,看你自己想怎么吃。零花钱我也给你们。你们随意花用,不用节省。” 逛了一圈,到了家里后,苏木兰就给了两小只每人两百文。 “这太多了,长姐,我花不了这么多。” “是啊,长姐,我不需要这么多钱在身上。” 苏木兰无奈:“这才多少,拿着。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的,你们自己攒着或是花用。” 三人正说着,只听到人声往这院子里来。 一看,原来是于氏她们找过来了。 “我们也要认认门,免得明日里走错了。” “这院子真真是好,又安静,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口水井。真是太方便了。” “正是,院子里晾晒衣裳被子什么的,多好。” 苏木兰让喜儿烧了开水泡了茶来,让几个代理喝茶。 又带她们看了看屋子。 于氏看到家具都是新的,心里有数,这可都是新买的! 里正娘子当时就大惊小怪:“哎呀,木兰丫头,我听说租这小院子,原本也带家具的。你这竟都是自己买的?” “原先那些家具都太破旧了,我想着反正在这儿长久地住,便买一些。” 几人暗想着,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在乡下都能盖个新房子了! 不过,这可是在县里,住着多舒服? 青牛憨厚:“木兰,以后你这烧木柴也要去买,你看到时是我直接挑了木柴予你,还是?” 苏木兰应下了:“行,不过就不要细树枝了,最好是劈好晒干的大木柴,经烧。” “我记下了。保准让你满意。”青牛十分高兴,卖柴给木兰这买卖还没断,还能继续做。 “木兰,家里还有许多萝卜白菜,到时我都拔了,坐牛车送来。在外头买,又要花钱。”于氏也连忙表现。 苏木兰也应了:“那就这样,娘。” 于氏也十分欢喜。 见众人参观着,走开了些,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要放到苏木兰手里。 “木兰,这在外头,开门七件事,哪件都花钱。娘这些银子,也是你给机会挣的。我自己也花不了多少,这些也是娘的心意,你拿着花用。” 苏木兰一愣,看向于氏。 事实上于氏现在可比在刘家受磋磨时好看很多了,脸上也不再那么干黄,脸上有了点肉,连皱纹好像都少了。 她一向都不太看得上于氏,觉得这个娘做的事儿太离谱。 之所以帮她,也是因为到底是原主和两小只的亲生母亲,再说不管她怎么样,也不该被家暴的人渣暴打。 因此,她只想保持着距离。 再说,自己带有系统和空间,可不想让这个便宜娘发现了。更不想因为与于氏接触过密,又引来于家人的觊觎。 此时,她倒是愣住了。 于氏见她不接,又低声叹道:“看来你这丫头还是不信我。这么久以来,我是真想明白了。尤其是我给你做代理,卖这卤菜,自己挣钱开始,我就想通了许多事儿。我也知道你爹爹过世时,寒了你们的心。 你放心,我做的那离谱事儿,我也不奢望你们原谅我,你们怪我我也会受着。我就想着,如今手里头有些银子了,尽尽心。” 几个婶子过来了,看到了这一幕,也纷纷劝着。 苏木兰便接了过来:“那成,我都留着给小柏读书。小柏,你看,你的束修与笔墨纸砚可不是我一个人供的,娘也出了这么多银子。” 苏小柏从善如流:“谢谢娘。” 于氏见苏木兰到底接下了银子,喜得脸都有些红了。 她也放下心来。 木兰丫头心硬着呢,与苏家大房二房说断亲就断亲,说不来往就绝不来往。 还好,她对自己这个娘到底还是顾念几分。 “娘,昨儿个我也在这周围转了转,对面那里还有房子租,不如我给你租一间,也挺方便。” 于氏十分高兴:“当真,那真是极好的。若是方便做饭就更好了。” “应该能做饭的。那你晚点再回去,一会咱们去看看。” 于氏喜得直点头。 其他几个代理看了,就告辞回去了。 “娘,你还未用饭,今日就先凑合一下,到巷子口那小饭馆吃一顿。” 苏喜儿连忙接话:“一人份十文,一荤二素。” 于氏摆手:“那也贵,我吃个馒头就成,大不了吃个包子,也就两三文钱就吃饱了。” “还是吃饭,味道也还不错,还挺干净的。” 长女才有了点接纳自己的心思,于氏自己不会驳了她的话。 姐弟三人又陪着于氏去吃饭,胖胖的大婶十分高兴:“我就说么,这么厉害的小丫头是谁生养的。这不,就见着你了。” 于氏有些尴尬。 苏木兰是自己生的没错,却没养几年,便送去当童养媳了。 “她是自己长得好,我和她爹都没怎么费心。” 于氏想起已逝的苏三,也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时常听村里妇人说苏三去得太早,太可惜了。 何尝不是呢? 若是他此时还在,那么自己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啊! 吃了饭后,母子四人一起去院子对面,那也是个小院子,住了好几个人。 看起来都是那些做工的人临时租住的地方,好在,看着都面善,没有貌似尖酸刻薄的。 房东是个寡妇,相公早逝,就留下这个院子。 她便将屋子都按间租出去,收点租金度日。 “这屋子干净得很,有窗户,通风,光线也足。这院子里洗衣做饭都便利。四百文一个月。” 这租金还是能接受的。 于氏看了那屋子,是靠着围墙的,离灶房最远,她便有了几分满意。 若是挨着灶房,便整日里都很吵。 房东很是直白:“其他屋子是三百,三百五十文不等,这间屋子最好,因此略贵了些。” 第76章 舒服的相处方式 于氏便更满意了些。 原来是这院子里最好的一间屋子。 再一看屋子大小也合适,此时虽无人住,倒是也干净。 床和衣柜都有,不用再买了。 若是像木兰丫头那般再去买新的,她可不舍得。 当即就拍板,定下了。同样是押一付三。 苏木兰未动,苏喜儿嘴唇嗫嚅了一下,未说出话来。 于氏笑道:“娘还有些银子,你们不用担心。” 果然拿出一两多的银子来,房东称过,找了一百文。 立了合约,按了手印。 苏喜儿是真心实意地高兴:“娘和我们住得近,也不过是隔两道墙,一道巷子而已。走路都不用半刻钟!” 于氏一想到方才在里正娘子她们面前,木兰愿意让她留下来,她就十分欣喜。 虽然这丫头那院子里还有间空屋,虽然她也不愿自己与他们住在一块儿,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如喜儿所说,也没离多远嘛。 这让她那不安定的心,安安稳稳的了。 在村里大伙儿再也不会用可怜同情的目光看她! “饭也吃了,下午还有这么多时间,我得回村里把那些家伙什搬来,免得花钱去买。再多扯些萝卜白菜……” 喜儿连忙应道:“娘,我与你一块儿回去,一块儿收拾。” 苏木兰姐弟回去院子里,任她们一块儿喜滋滋地去坐牛车。 苏小柏觑着苏木兰的神色,有些不安:“长姐,你都是为了我,才接纳娘在这儿的吗?” “你不用背负这些心理包袱。诚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你和喜儿对娘到底是有深厚感情的。即使娘之前做的那些事儿,让你们也觉得寒心,但归根结底,你们也做不到让她凄苦过下半生。至于我呢,说实话,我与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也不像你们那般有很深的感情。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人都找到让自己舒服的相处方式就行。对于我来说这样也不错,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又让你们也能保持联系。” 看着苏小柏脸上的忧色散去,苏木兰又继续道:“你也勿要拘泥于这些事儿,跟着心走。” “长姐,我明白了。我也觉得,如今和娘保持这样的距离和联系正好。也不想过于亲密,也不想让她太过凄苦……” 苏木兰笑笑,自己带着弟妹,既是因为有系统派的任务在身,也是因为有了深厚的感情。 对于原主的娘,也不过是看在两小只的份上,算是附带着的。 于氏带着苏喜儿,两母女在牛车上说说笑笑的,连老孙也为她们高兴。 “血缘关系自然是斩不断的,于嫂子,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于氏笑道:“是啊,我得好好珍惜。还是跟我的儿女们在一块儿才是重要的,其他的,我都不会再掏心掏肺的了。” 她说的这话,也有说给苏喜儿听的意思。 回到了村里,于氏看着老房子,觉得样样东西都好,都想收着带去县里。 还是喜儿劝道:“娘,少带点,有些东西以后再回村里来拿。一会儿咱们还要拔萝卜白菜去呢。” 于氏一听有理,便只收拾了必要的东西。 原本苏老大苏老二还想着,木兰丫头果然是个冷心冷情的,不仅是对自己这亲伯父伯母冷情,对她亲生娘还是不一样? 结果于氏也喜滋滋地回来收拾东西了! 这两家坐不住了,一齐围住了于氏的老房子。 “三弟妹,做人可没有这般的,再怎么说咱们可是亲伯父,是斩也斩不断的血缘。你倒好,老三才死,你就丢下孩子们急吼吼地改嫁,挨了打后才又跑回来。我们可一直没有与木兰丫头斩断关系,倒是她拎不清,要与我们这自家人断绝关系,却与你这个外人又亲香上了!” 何氏无比愤怒地指控,其他人也附和着她。 于氏一慌,何氏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苏喜儿则声援亲娘:“长姐说了,已经与你们断了亲,还写了文书,就算去衙门,上公堂,县太爷也不会认你们是我家的亲戚。但我娘可没与我们断亲,虽然我娘之前不管我们,但现在管我们了。你们不用来堵我娘,要说理就去里正叔那儿去说。” 周氏恨铁不成钢:“喜儿你个死丫头被你娘骗了,她生怕你们拖累了她,急吼吼地就改嫁了。这时候,你倒滥好心?你这个样子,你长姐知道吗?” “我长姐说了,让我们凭心而走。我娘知道悔改了,她待我们好,我们就会待她好。但你们时时刻刻都只想着我姐的方子,或是做我姐的代理,或是想要我姐的银子!我娘赚到的银子,都给我们了,你们会吗?” 苏家人一噎,他们也没想到于氏会这般。 “你娘是放长线钓大鱼,就是骗你们这些娃儿的……” “你们连线都不敢放!我爹死的时候,你们一文钱都不肯出,害得我哥哥一个人守着我爹!” 苏喜儿大声吼道,眼泪飙出,无限委屈。 于氏一把揽过苏喜儿,也哭道:“都是娘的错,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反正血缘关系断不了,你们爹是我的亲兄弟!”苏老大大声吼道,“木兰丫头琢磨出来的那些个方子,都是咱们苏家的。我们要去叫族老做主。” 于氏慌了,那些个老东西都腐朽得很,还不偏帮着大房二房? 苏喜儿却不怵:“你们去叫!我可不信族老比县太爷还厉害。若是族老偏帮着你们,我们……我们三房就出族。” 苏喜儿神色坚毅,对于氏道:“娘,你放心,长姐说了,咱们三房不依靠任何人,只靠自己,因此啥都不用怕。有便宜也不会让他们沾的。再如何,咱们就上公堂。再说,上回长姐帮着那个捕快抓到了贼人,县太爷还亲自给了赏银!就让他们叫人来。” 于氏心定了,苏家大房二房俱都愣住了。 苏喜儿如此信誓旦旦,不可能说假话。 木兰丫头竟然还见到过县太爷,还得过赏银!那么上公堂…… 苏喜儿又恨声道:“到时你们挨了板子,可莫要来怪我们。” 第77章 开启新生活 苏喜儿这一番话把苏家人都震住了,他们便又说了几句狠话,才讪讪地走了。 母女俩又收拾东西,于氏还欲说点什么,苏喜儿制止道:“娘,不用多说什么了,咱们快点收拾完,早点下去,远离这些人就好了。” 于氏一想,果然如此。 只要脱离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后面的生活就是一派美好。 她又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收拾了三个包袱,去拔了四箩筐的菜。 母女俩把能拿上的都拿上,花了八文钱,包了老孙的牛车,欢欢喜喜地去县里了。 老孙到了苏木兰租的院子,也是好一顿夸赞。 于氏矜持:“这若是木兰买下来的,便值当你好一顿夸。只是是租的呢。” “这么大个院子,租也要好几两银子。木兰丫头真是有出息。这才十几岁呢,以后有你长长久久享福的日子。” 于氏笑得两眼眯起:“承你吉言。” 萝卜白菜搬到了院子,于氏自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没过多久又过来,帮着木兰两姐妹洗白菜洗萝卜。 “这在自己院子里,做活儿就是方便。也没人看得着。但你做菜时,还是要小心谨慎点儿,喜儿你得灵活点儿,望着点风,不要让左邻右舍给偷瞄了去。” 于氏絮絮叨叨,帮着洗好菜后,又自己离去了。 她也不敢多待。 苏木兰对她的识趣也颇为满意。 白菜萝卜晾好了,苏木兰歇了会儿:“明日咱们要去定制一些架子,把铺面那里收拾好。以后卖东西就方便了。” 苏喜儿连忙说道:“长姐,我去打扫便成,我保证把屋里扫得干干净净,墙壁擦得一尘不染。” “我们去,长姐,你每天太累了。” 苏木兰便应允了:“也行,你们让我偷个懒,我便歇一会。” 次日一大早,阿珍两口子依然送了豆腐来。 原本苏木兰也纠结了一下,到了县里是否要重新选个卖豆腐的合作伙伴,结果阿珍连忙表态,自己两口子刮风下雨也会及时把豆腐送到。 苏木兰也便同意了。 阿珍家里到县里也不近,但是她想办法租到了村里的牛车, 只为了送凌晨时分的这一趟货! 每天只送这一趟,租牛车来回,一天是十六文。 主人家也觉得很划算。 “阿珍姐姐,很累?” 阿珍爽朗地笑:“累啥呀?这世道,累点能赚到银子才是真格的,又累又赚不到银子的,不多得很?木兰妹妹,姐姐全家都感谢你给的机会。” 苏木兰对这话深表认同。 只要能赚到银钱,累点怕啥? 最怕的是累也白累。 没过多久,合作的屠夫也上门来,把苏木兰需要的猪肉等都送来。 苏木兰都利索地付了账。 于氏也过来了,忙着洗菜,给猪皮去毛,将猪内脏什么的都清洗干干净净,又把菜都切好。 忙了好一通,才回去自己屋里。 等卤菜全部做好,天大亮了,代理们正好到达。 苏木兰照例把菜都分下去,才好好地歇一歇。 苏喜儿兄妹也快速地把一地狼藉都收拾好。 他们也说到做到,连忙去打扫了铺面。 苏木兰从空间里拿出尺子,把尺寸都量好,要做多大的架子,她也心里有了谱。 苏小柏匆匆去上学后,苏木兰姐妹俩又去了家具行。 得知苏木兰需要定制,掌柜也很爽快:“大约需要三日。” 付了定金后,姐妹俩又去了南北货铺子,买了不少小坛子,还有两口中等大小的缸子。 忙完了这些后,也到了午饭时候。 姐妹俩又去了小饭馆吃饭。 大婶期期艾艾道:“苏小丫头,我今儿见着给你卖货的那几个人,个个挑着担子从我门前过,那香味都飘出来了。我就想着,能否也让我来给你卖这卤菜?” 苏木兰直接拒绝了:“不好意思啊,婶子,我这门面正在收拾,到时我自己要在这儿卖呢。” 大婶“哦”了一声便走开了。 苏喜儿悄声道:“长姐,这掌柜也太奇怪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她的客人,竟然这样对待我们。” “无事,咱们照样用饭便是。” 吃完饭后,正常付账。 姐妹俩明显察觉到大婶不如之前热情了。 苏喜儿有点郁闷,苏木兰面色如常。 两人走出小饭馆后,苏木兰笑道:“怎么啦,这就气不顺啦?可知这世上很多人就是如此,只顾着眼前些许利益,一旦不如她意,便开始甩脸子。她却忘了,咱们到底也在她铺子里消费了好几回,让她挣了好些铜钱。” “长姐,以后咱们都不去她那儿用饭了?花钱还要受脸色,我可不愿。” “你看,这不就是让她自食其果了吗?有些人就是不会想,会把别人对他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我们自己可要吸取教训。别人对我们的好是一片真心,不能理所当然,反而寒了别人的一片真心。” 苏木兰偶尔也会输出一些做人的道理,当然也不会过度。 苏喜儿频频点头:“长姐,我觉得谢家哥哥就是一片真心地对我们好。给了我们不少银子,还送了好多礼物。他对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企图呀。”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苏木兰也觉得谢承安一片赤诚,又想起他说的倒羡慕她能说打就打,微叹了口气。 临近傍晚时,苏小柏回来了,满脸都是开启新生活的满意。 “看来在学堂里适应得不错。”苏木兰笑眯眯的。 “长姐,夫子在授课时都很严肃,但是下课时又比较和蔼。而且,我之前有问题不甚理解,向夫子请教了,夫子很高兴。” “那真是太好了。说明夫子很有责任心,你有问题就多多请教。大不了……大不了咱们送节礼时送厚一些。” 三姐弟都嘻嘻哈哈地笑。 “等铺子安顿下来后,我也去看看书局里的话本子是什么样的。若是可以租书看就好了。” 苏小柏讷讷地:“长姐,据说那话本子闺阁女子不适宜看。” “你是弟弟还是老大哥啊?倒管起你长姐来了。来,今天学了什么,都给我和喜儿好好讲讲。” 第78章 任务明确了 苏小柏每日都会把学到的东西,教给苏木兰姐妹俩。 苏木兰其实不用学,但她识字总得有个出处。 再加之喜儿也得学,学认字,学看书,有文化,可是让人高看一等。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那都是屁话! “只有识得字了,书里所说的做人的道理,咱们才能懂得。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咱们多看看书,说不定就挣座黄金屋出来。” 自从苏木兰这般开玩笑地说了句后,苏喜儿也勤奋地学习。 “喜儿,县里也有女学,只是招收的弟子不多,你想不想去?” 苏喜儿有点犹豫:“不知道束修贵不贵?再说,学的是什么?” 苏木兰早已经打听过了:“学认字,女德,弹琴,歌舞。” 其实苏木兰也有点犹豫,艺术倒还罢了,只是那女德,不会把喜儿教成一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好不容易在她的爽朗性子的影响下,苏喜儿也不再唯唯诺诺,也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可不想妹妹变成一个木头人。 不过,去女学读书也有个好处,就是能认识一些同窗密友。 “长姐,我不太想学弹琴和歌舞,认字也有哥哥教我。” “你还能认识一些朋友。” 苏喜儿摇头:“我不想去女学认识朋友,以后在咱们这一片院子里认识新的朋友就行。” 苏木兰想了想,便同意了。 “你对女红有兴趣吗?学针线,做衣裳。” 苏喜儿眼睛一亮:“我想学。我想学会了给自己,给长姐给哥哥做衣裳。” “那过两天咱们去衣坊问问,看招不招学徒。” 【统子啊,弟弟读书,妹妹到时也学个一技之长,我这是在好好完成任务,好好抚育弟妹?】 【宿主,你做得属实不错。现在……你要回去的任务比较明确了。】 苏木兰肯定询问:【怎么个明确法?】 【一,抚育弟妹长大成人,弟弟大有出息,妹妹也相当优秀;二,存款在两万两银子以上。】 苏木兰没崩住,在心里呐喊:【多少?存款多少?】 系统声音越发弱小:【两万两银子。因为这也算是治疗你那身体的医药费。还有个任务……】 【还有个什么任务?来,一次性把我打击完。】 【你的真命天子在这里……】 苏木兰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抚养弟妹,她认了,当做是做善事。做了大善事,会得大福报。 存款两万两银子。她也认了。谁让医药费要那么多呢? 但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在这里又如何?难道要她在这里成亲生子? 【不用在此成亲生子。到时天意自有安排。】 苏木兰稍稍得到些安慰。 她就说嘛,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儿? 赚点小钱,过躺平的咸鱼人生? 得赚钱! 这是苏木兰头一回失眠,赚钱的压力忽然变得好大。 不过也不用太急,不管怎么说都要把弟妹抚育成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 次日,苏木兰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只得解释:“有点认床,换了地方,还得适应一下。” 大家这才理解了。 有了赚钱的目标,两万两银子! 苏木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百多两的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呀! 虽然目前这是小生意,但是她也不敢懈怠,亲力亲为地把每一件事做好。 到了下午,苏木兰叫于氏和苏喜儿一起去茶楼。 于氏既惶恐又惊喜:“木兰,那很贵?” “无事,偶尔咱们也该放松放松。赚银子是为了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嘛。” 苏喜儿已经习惯了长姐这一番言论,连忙换了件新衣裳。 “喜儿真是越发水灵了,以前是没有好衣裳穿,如今这绯色衣裳一上身,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姑娘。” 于氏这话说得没错。 苏木兰本身长得也很不错,但喜儿长得更为出色。 “娘,长姐,你们就是笑话我。这衣裳好看,如果是我来做的话,我想做点带花纹的镶边,会更好看。” 果然是有想法的。 以前这妹妹哪敢有想法啊,也就是如今,吃穿不愁了,便有了心思琢磨好看这回事儿了。 有想法就好,如果能在设计衣裳上有独到的见解,这不就是一技之长? 这也是把妹妹培养得优秀一大方面。 苏木兰暗下决心,要把妹妹学去做女红。 母女三人一块儿去了茶楼,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 于氏手足无措,从未进过这样的楼里,生怕出了什么错惹人笑话。 “给我们上茉莉花茶,再来三碟点心。” 没过多久,小二便把东西上齐了。 于氏看着碟子里精致的点心,忍不住又问:“木兰,这不便宜?” “不贵,放心吃,不过是我小半日的收入。” 于氏默默算了下,小半日的收入,那也是很值钱的! 苏喜儿跟着苏木兰吃了不少好的现代点心,连蛋挞之类的都吃过,因此吃着这点心,颇有点宠辱不惊的样子。 于氏看着小女儿的样子,知道这是吃多了见多了才会有的样子,暗想着,还好长女回来了,要不然家里哪能过上这般的好生活。 她拈起一块枣泥酥饼,小小的一块,一口就吞掉了。 但确实是好吃,比起街上摆摊卖的那些点心好吃多了。 正细细品尝着,就见一个清瘦的老头上了中间的台子。 “各位老少爷们,各位哥儿姐儿,老话说得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于氏一个激灵,连点心也不再吃了,无比专注地听起说书来了。 这说书人说得是一个稍微带点香艳的故事,于氏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虽然有点香艳,但也极其隐晦,苏喜儿有些地方听不懂,但也不妨碍听其他精彩部分。 这故事似乎是头一回讲,因此座无虚席,掌声雷动。 大概也就一刻钟,故事便讲完了。 说书人下场润嗓子去了,于氏意犹未尽:“县城里有钱人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吃喝就不说了,还能听故事,听说书!” 苏喜儿不忘打气:“娘,以后咱们也经常来。” 第79章 世道多危险 于氏也很心动,却还是有着理智:“罢了罢了,一个月来一回便罢。常常来,那得要多少银子?” 过了一会,说书人又上台来,说了另一个故事。 正说着,却见一群家丁冲了进来,不顾客人们的抱怨,四处冲撞,似在寻找什么。 待他们退去后,有好事者议论着:“看这装扮,便知是那刘员外家的。听闻刘家小姐不见了……看来是真的。” 苏木兰等人自然也听到了,于氏一脸紧张。 “你们平时可不能乱走,这世道多危险。” 喜儿也有些紧张了:“长姐,我平日可不敢一个人乱走了,我都跟着你。” 苏木兰点头,这是对的,再怎么说喜儿也才九岁。若是有心人想掳走她,那自己就要哭死了。 别说把妹妹培养得优秀了,连妹妹都弄丢了,那可怎么办? 苏木兰蹙眉,这些家丁也让人无语,哪有在这样的风头上,横冲直撞地四处寻人的。 倒像是,生怕败坏不了那小姐的名声似的。 一想到这,苏木兰也有点反应过来了,虽只是县城,但高门大户里阴私多,谁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呢? 许是被那些家丁冲撞了心情,三人都不似之前那般自在。 待说书人说完了这一场,得知下一场要到晚上才有,三人才打算离座。 “娘,还剩下些点心,你便拿着。也与院子里的各人,打好关系。” 于氏一脸肉痛:“关系自然是要处好的,但也不必要用这么贵的点心。收好你们晚上吃。你们还小呢,正长身体,晚上饿得快。对了,小柏还未吃,让小柏吃。” 苏木兰付了账,花了三百文。 三人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喝了茶,吃了点心,听了故事。 三百文,似乎还不错。 当然,于氏和喜儿就肉痛了。 于氏自然是心疼钱,喜儿则是习惯了长姐经常凭空拿出金贵的吃食来,那金贵的吃食还不用花钱! 但这里却是要实打实地花钱的! 苏木兰一看她们神色就好笑:“别心疼,以后还来。” 到了院子口,母女三人左右分开。 苏喜儿才低声道:“长姐,有时你拿出那些我和哥哥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来,还都不用花钱!但是今儿,咱们可是花费了三百文。” 苏木兰叹息,这个小丫头啊,你可知你说的不花钱,却是我的爸妈在花钱…… “你个小丫头,想这么多!都快变成小财迷了。” 想到什么,她正色道:“喜儿,以前我都未正式与你们说过,我能凭空拿出东西来,这是我的超能力。额,就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能力,你懂得的?若是让别人知晓了,咱们就危险了。” 苏喜儿也无比认真:“你放心长姐,你不说,哥哥也在私底下叮嘱过我呢,说不能与任何一个人说,否则,咱们都会很危险。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也不方便让娘跟着住在一起。就连长姐你的方子,都引起这么多人觊觎,更何况这……超能力呢?” 见妹妹懂事,苏木兰也便放了心。 小柏更懂事,不说他都能懂。 又说起那丢失的刘家小姐,姐妹俩心里有了几分沉重。 待苏小柏回来,她们又跟他说了。 苏小柏皱眉道:“竟然会闹成这般,背后的事情肯定不简单。一般人家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捂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这般大张旗鼓的。” 苏木兰有点意外,自己想得到,自然是因为看过的电视小说可不少。 而苏小柏身为一个乡下小男孩,竟然也想到了。 “总之这县城里比起咱们乡下要复杂得多,自己都要注意些,平日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要赶紧跑开。还好你们都有早起练功,哪怕打不过人家,起码也跑得掉。” 说到这里,苏木兰还是比较欣慰的,打架不敢说,强身健体是有效的。 两小只如今的体质可是好得多了。 这日家具行已经把架子和柜子都送来,苏木兰指挥着伙计们摆放好,顿觉普普通通的铺面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再把坛子罐子缸子们放好,挺有感觉。 招牌也做好了,苏木兰亲自挂好。 “有点滋味”。 这招牌名也有点意思。 周围铺子的掌柜们纷纷表示祝贺,苏木兰几人放了两挂炮竹,简简单单开业了。 柜台上放了小碟子,碟子里盛放了些辣白菜,辣萝卜,煞是吸引人。 旁边有竹签,可以试吃一点点。 苏木兰也让木匠给做了不少竹罐,算是外卖盒,方便带走。 卤味也摆好了,微辣中辣分明。 周围的人纷纷表示惊讶:“原来城里那些卖卤菜的,是从你这儿进货的?” 苏木兰笑道:“我只有五个代理,卤菜是统一从我这里发出的。” 开了铺子后,于氏便不再挑担子出去卖了,苏木兰安排了她守店。 在店里坐着,免了风吹日晒,又有体面,于氏是极高兴的。 苏木兰估摸着之前于氏摆摊,一个月差不多赚一两半银子,这下让她守店,便开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 于氏一直拒绝着:“木兰,你可是我亲生女儿,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这看着店,又累不着我。” “娘,银子是必须要给的,你手里有银子,买东买西才方便,想做什么也不会受限制。至于你是想攒着,还是想怎么样,不是自在得很?” 于氏小心觑着苏木兰脸色,只见她一脸认真,她才答应了。 “那行,银钱我都好好攒着。” “有点滋味”开业后,也带动了周围的人气。 饭馆小掌柜们都会招呼着:“客官,你买了卤菜和辣白菜,来我这儿点碗素面,或是就着白饭吃,也极有滋味的。” 有些人一想,果然如此。 便拎着竹罐子到小饭馆落座,好吃的菜有了,配着素面或白饭,当然是极有滋味。 有些身上有点小钱的,不仅吃着卤菜,还会在小饭馆点个菜,甚至喝点小酒。 小饭馆的掌柜们对于氏极为客气,那大婶也有点讪讪的。但她到底是混了几十年江湖的人,稍稍尴尬后,又热情地与于氏聊着天,让于氏抹不开脸面。 第80章 女子的哭救声 苏木兰姐妹把新的卤菜送到铺子里,往回走时,隐隐听到有人呼救。 她驻足倾听,似乎那声音又消散了。 “喜儿,你可听见有人尖叫?叫得也不清楚。” 苏喜儿也侧着头仔细去听:“似乎没有声音啊。” 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又听见了尖叫声,还有低沉的怒吼声。 “真的有人在呼救,就是这个破院子里传出来的。” 姐妹俩把耳朵贴到破旧的大门上,果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救声。 “难道有人在打婆娘?”苏喜儿两眼惊恐。 “喜儿,你去县衙找那个林捕快来,坐驴车过去。过来之后你就不要露面了。我回家换个装,再去这院子里瞧瞧。咱们就算多管闲事,也不能暴露了自己。” 苏喜儿知道事关重大,便转身离去。 苏木兰快速走到家里,穿上一件苏小柏的外衫,把头发束起,就像个少年郎。 又找出一块黑色的布来,做了个简单的蒙面。 临出门时,顺手在墙边拿了根两指粗的棍子。 到了破院子门口,那女子细碎的哭声还隐隐传来,苏木兰一脚就把大门踹开。 “谁?”汉子发出一声暴喝。 苏木兰跳到院子里一看,那是个五大三粗的长着络腮胡的汉子。 而那女子,分明只有十二三岁! 她的嘴被破布塞住,手被反绑,头发凌乱。 脸上挂满了泪珠,倒是看不到伤痕。 她一见有人闯了进来,两眼圆睁,拼命挣扎,嘴里也发出“呜呜”的声音。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来坏你爷爷的好事?”那汉子又吼了一声。 苏木兰一言不发,飞身踹去。 那汉子一时不备,竟被踹个正着,“噔噔噔”后退几退,摔倒在地! 那汉子怒火中烧,迅速爬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 他冷笑一声,突然一拳朝着苏木兰打来。 苏木兰眼神一凛,立刻闪身躲开,同时一脚猛踢向汉子的胸口。 这回他有了防备,也快速闪过。 一边躲过苏木兰的拳脚,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将她用力甩向一旁。 哪知苏木兰并未如他所料那般,被扔了出去。 相反,他的脖颈被两只脚用力夹住,还未反应过来,他被一阵大力掼倒在地。 这一回他感觉浑身都痛,爬都爬不起来。 汉子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方才指着苏木兰道:“你这小子是什么来路,为何坏我好事?” 苏木兰一言不发,先把那小姑娘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又去给她解绳子。 小姑娘哭泣着:“多谢公子所救,我是刘员外的女儿……” 话未说完,她双目顿睁,发出尖叫。 苏木兰一把抓牢棍子,头也不回,向后扫去。 意料之中,扫中了那偷袭的汉子。 苏木兰不再手软,用棍子将他一顿好打,直打得他痛不欲生,连连呼救。 林捕快带着人冲进院子,就看到是这副景象。 “你……” 但是他很快就聪明地闭了嘴。 这小丫头换了装扮,明显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因此他也不会叫破。 任她打够了后,两个捕快才把人绑住。 两人到得一旁,林捕快促狭道:“小丫头,你又帮我立功了 。这刘姑娘的哥哥可是大手笔,他那谢礼,你可要收了。” 苏木兰低声道:“有多少?” 林捕快笑道:“起码百两起步。” 苏木兰看着刘姑娘一身狼狈,建议道:“小姑娘,我是女子,你不用担心。你这个样子回去也不好,可以先到我家换身衣裳。呃,也可以借我的遮掩回去,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刘姑娘无比感激:“那我先到你家去。” 她见这人与捕快是熟识的,又见了她的身手,自然十分信任。 苏木兰又低声道:“林捕快,前头那家‘有点滋味’就是我新开的铺子,你若是有事,可来那里寻我。” 林捕快点头,将那汉子抓走。 刘姑娘满脸的劫后余生:“姐姐,我叫刘雨柔。我敢肯定,是我后娘使的手段。那日原本我不想出城去上香,我后娘让我去。结果,在半路上我被劫了马车,还被下了药昏迷了过去。我听他们说,要把我远远地卖掉,还说事成之后,有几百两银子……” 两人一边说着,就到了苏木兰的院子里。 苏木兰拿了身自己的衣裳让她换上,虽然长了一点点,但也尚可。 苏喜儿也回来了,一看到苏木兰才放下心来。 见刘雨柔还是惊魂未定,苏木兰索性做了两个菜,让她吃饭。 又让她试着吃卤菜和辣白菜! 哪知这刘姑娘是个吃货,又喜欢吃辣,一吃上卤菜,便连呼好吃,连那紧张也消失得地无影无踪。 “刘姑娘,你的丫鬟呢?总不会是你一个人出门?” “我的丫鬟背叛了我!她肯定也找了理由,把锅扣在我头上,会说是我自己任性一个人乱走丢失了的。这次我回去后,要她好看!” 刘雨柔吃饱喝足后,开始讲起了家里的事儿。 原来刘雨柔亲母早逝,在她四五岁时便已经走了。 家里的姨娘被扶了正,庶妹也只小她一岁,还有个庶弟如今也十岁了。 继母一向面甜心苦,人前人后各一套,骗了家里很多年。 此时出手,是为了把她的好亲事毁了,让妹妹代嫁过去。 苏喜儿听得义愤填膺,拳头都捏紧了:“竟然有这么恶毒的后娘!” “对啊,不仅是想毁了我的名节与亲事,甚至还想把我远远卖掉!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我要告诉哥哥,我哥哥会帮我报仇。” 三人正吃着小点心,一边聊着天,只见于氏匆匆进了院子。 “木兰,哎,这个小姑娘,你哥哥寻来了。我还不相信在我家里呢……” 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小姑娘穿着木兰的衣裳,便闭了嘴。 苏木兰起身:“走,我送你过去。” 几人一起走到铺子里,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公子哥儿,正站在柜台边,试吃着辣白菜! 这副模样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哥哥,你还在这儿吃吃吃!”刘雨柔十分委屈。 第81章 装得极和善 刘宇逸有几分尴尬,他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出现了。 方才等得有些无聊,吃了几口辣白菜,不知怎么的,越吃越觉得好吃,简直停不下来。 “妹妹,太好了,你没伤到哪儿?” 刘宇逸拉着妹妹左看右看,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哥哥,这是木兰姐姐,就是她救了我。你快点感谢她啊。” 刘雨柔快人快语,苏木兰简直太欣赏这性子了。 刘宇逸轻瞪了她一眼:“还用你来教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苏木兰:“多谢苏姑娘相救大恩,无以为报,区区银两,不成敬意。” 苏木兰收下银票,微微一笑:“刘公子过谦了,银子是最大的敬意,我便厚颜收下了。” 一想到系统派的那任务,两万两银子!苏木兰自然是有银子就要赚的。 更何况这些个公子哥,钱来得容易,这也算是救命大恩了,银子收便收了。 于氏在一旁远远看到闺女收到了银票,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大事发生。 她也极有眼色,连忙给打包了两罐子卤菜,又直接送了一小坛辣白菜。 刘宇逸的小厮也连忙收下,少爷爱吃,自然得收下! 见刘家兄妹离去,苏木兰才展开银票。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竟然是五百两! 于氏连忙挡着她:“木兰,快些收起来,免得叫人看见了。你到底帮了他们什么忙,为何送此大礼?” “娘,前两日咱们去茶楼听说书,有些家丁冲进来,隐隐约约有人说刘家姑娘走丢了。果然如此!那刘家姑娘被她后娘算计,被歹人掳了,说是要远远地卖掉呢。这不,被长姐发现了,长姐把她给救了下来。” 苏喜儿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于氏叹道:“这些黑心的后娘,不善待孩子也便算了,竟然还使出这些下作手段,硬是要除掉这些可怜的孩子。看来,生在大户人家,也颇多阴私和算计。” 此时天尚寒冷。刘家兄妹坐在马车里商量着对策,寒风呼啸而过,将树枝上残留的雪花吹落。 天空阴沉沉的,灰蒙蒙的云层遮住了太阳,使得整个世界显得有点萧条。 “不可妄动,她一直装得极和善,父亲那么相信她。” 听哥哥这样说,刘雨柔嘟起了嘴。 “哥哥,咱们要买几个人回去,以后我可不敢相信院子里的那些人。最好要买几个有功夫的丫头。” “这简单啊,这就去。” 兄妹俩直接去了牙行,幸运的是,买到了两个有功夫的丫环。 刘雨柔给她们取名为杜鹃,小燕。 “虽然她们功夫没有苏家姐姐那么厉害,但是我心里也有安全感了。”刘雨柔眉飞色舞,“哥哥,你不知道,木兰姐姐特别厉害,飞起一脚,把那有两百斤的大汉踹倒在地。那大汉一把拧住了她的手腕,我都吓呆了,还以为木兰姐姐惨了!哪知,她用两只脚,像剪刀一样把那大汉的脖子给锁住!” 刘宇逸听得认真,微皱了皱眉:“这姑娘竟然这般厉害,不是个简单人物,却还能做些小买卖。” “小买卖怎么了?小买卖也极赚钱的,这可是咱们县城里独一份。你看,你不是也爱吃吗?” 刘宇逸语塞,连忙换了语气:“我没其他意思,只是想着她来历不简单。” “你就是想得太多,我觉得木兰姐姐很是单纯。” “妹妹,你要不要换身衣裳?咱们去自家铺子里找一身合适的换上?” 刘雨柔摇头:“这衣裳挺好的呀,不用换。” 刘宇逸不再多说,随便她。 兄妹俩回到家,刘员外便一个茶杯扔在他们脚下:“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这得有三天了?说,去哪了?” 继母柳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你说你这孩子,真是要急死人,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人乱走?外头多乱啊!若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得了?” “我去小姐妹家里玩了,还是哥哥送我过去的呢。母亲,哥哥明明与你说过的,你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在外头寻我?是生怕外人不知道我丢了吗?” 刘雨柔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柳氏一愣:“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你哥哥哪有跟我说过……” “母亲,我明明跟你说过啊,说了妹妹在小姐妹苏家玩。她新认识的小伙伴,感情好着呢。我说了两回,你都未跟爹爹说吗?这两日我又不在家,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刘员外很是意外,惊诧地看向柳氏。 柳氏也要抓狂了! 这两兄妹是疯了吗?明明是她让人把这丫头掳走了,此时却一起为彼此做证,说是跟她说了在外面小住? 这显得她是多么居心叵测? 虽然她的确如此,但她一向可是慈爱得很,怎么能让老爷怀疑她? “母亲,你为何不与爹爹说呢?不仅不说,还让人在外面大肆寻找!如果是妹妹这般,你会这样吗?” 柳氏连声喊冤:“让你的丫头银杏过来对质,她说你贪玩任性,半路上自己跑了,不见了!我急得要命,这才到处找你。哪知你竟然躲起来?” “那丫头比我这个主子的派头还大,我可用不起她了,就将她还给母亲。连她的身契都不在我手里,我要她做什么?不像这两个丫头,方才我自己选的,身契也在我手里,不可能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儿来。” 身后的杜鹃与小燕上前来给众人行了一礼,又沉默地退下。 “其他丫头婆子我也不会要了,全部要换掉。” 若是以前,刘员外会斥责她胡闹。但是此刻,他看到妻子眼里的慌张与躲闪,便怀疑了几分。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隐隐不安。 “姐姐,你这样做,真是伤了娘的心。”继妹刘雨婷上前劝道,“娘一心一意地待你,但你自己走掉还躲起来,回来后却又在这儿苛责娘,当真是继母难为。娘待我与弟弟,可是严厉得多。” 刘员外又动摇了几分。 妻子向来贤惠,雨婷也很懂事,反而是雨柔,一向都任性。 第82章 得了五百两 继母确实难为,不管做得有多好,孩子心里都会排斥的。 刘员外的脸色阴晴不定。 刘雨柔和刘宇逸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这都还未说是继母故意找人掳走了她,父亲就不相信她。 刘雨婷略有些得意:“姐姐,下回你可不要在别人家里小住几天了,惹得母亲急得要命,惹得父亲也寝食难安。” 继母柳氏又按了按眼角,刘员外不由呵斥:“记住了吗?以后要懂事一些。都十三四了,过两年都要成亲了,还这般恣意妄为!” 所有人脸上都微妙地有了点变化。 与刘雨柔定亲的那王家大少爷,可是在府城都颇为抢眼。 若不是与刘家定了娃娃亲,王家大少爷早就与府城高门小姐成一对儿去了。 刘雨婷脸上有了些嫉恨!明明这姐姐笨得要命,却占了门好亲事。 母女俩也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刘雨柔却不与他们再多说,反而笑道:“爹爹,今日咱们城里说书先生说了个好听的故事,你肯定没时间去听,我便简短说予你听听。” “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正说着正事儿,你却又要岔开话题。你当真是不好管教……” “爹爹,你先听我说说。有一个两百斤的长着络腮胡的汉子,掳走了一个富户人家的闺女,说是要远远地卖掉,事成之后,能得三百两银子。 这是为何一定要卖掉闺女呢?只因为那闺女得了门好亲事,那继母若是卖掉了她,自己女儿便能顶上,代姐出嫁。但是,好巧不巧,那汉子被一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给救了!而且啊,如今那汉子已被下了大狱!” 刘雨柔不顾哥哥在使眼色,一口气说完了。 刘雨婷母女脸色苍白,但仍极力忍耐,维持着镇定。 “母亲,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那闺女本来都快要被卖掉了,偏偏就被救了。有道是,老天有眼,匡扶正义。” 刘雨柔笑眯眯的,刘员外皱眉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的乌糟事儿,你竟知道了。” “外头都传开了。母亲,这样歹毒的继母与继妹可太吓人了,对吗?还好,咱们家里和和美美的。爹爹,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是抓着了人,那汉子既得了银子,也抵死不认呢。照我说呀,既然青天大老爷都拿那做恶事的人没办法,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得痛快?” 刘员外似听懂了女儿的话里话,又皱眉看向柳氏。 刘雨婷勉力笑道:“爹爹,姐姐,哪家的事儿这么吓人啊,还好咱家们向来都是和和美美的。姐姐以后高嫁府城,也是咱们家里的荣光呢。” “荣光不敢说!我听了那故事,不知怎么,也有点物伤其类。但我若是那姑娘,一定不会放过那对母女,让那继妹也试试被人掳走的滋味!当然,妹妹你这么好,又不是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你不用怕。该怕的是旁人。” 刘雨柔欣赏了一会继母继妹的脸色,才扭了扭脖子:“感觉有些累了,爹爹,我先下去歇着了。” 见刘雨柔带着两个新来的丫鬟下去了,儿子也借故走了,刘员外才脸色阴沉看向柳氏。 “老爷,你这般看着我作甚?莫非雨柔这丫头,意有所指地说那些话儿,你竟上了心?也怪我,怪我太过担心,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找到她,闹出了点动静。雨柔被我惯坏了,心里不舒坦呢。” 柳氏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两眼红红的,更添了几分盈盈之感。 “我岂会怀疑你。雨柔那么小就没了娘,都是你不辞辛苦地把她养到这么大。她性子任性了些,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也别委屈了,话说开了就好。” 刘员外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亲自给柳氏擦了眼泪,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 刘雨柔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把银杏那死丫头给我押过来。” 有丫鬟惶恐道:“大小姐,太太说银杏可怜见的,把她要回自己院子了。” 杜鹃劝道:“大小姐,先不急,要稳着。收拾一个小丫环,还急于一时吗?此时不搭理她,她才惶惶不可终日,更害怕呢。” 刘雨柔一听有道理。 急着收拾那丫头一顿,倒让她吃点苦头后便松了口气,一直不搭理,她才会觉得更害怕呢。 刘雨柔又点了点院子里的人数,只留下一个丫头跑腿,其余三个都打发走了。 “你们就去柳氏的院子里好好当差,我也不需要那些个背主的奴才。除了红儿,其他人的身契也不在我这儿,我都不要。都快点走!” 那三个丫头知道这是大小姐怀疑上了她们,不会再容她们在跟前了,只得去柳氏那儿复命。 “明日再去买两个丫鬟,然后去看木兰姐姐。伺候我梳洗,我得好好睡一觉。” 刘雨柔觉得累坏了,要赶紧睡一觉。 苏木兰这边却在庆祝,庆祝得了五百两银子。 她忽然想起,其实以前谢承安也给大额银子,算是买她的药。 然而系统不让交易。 于是,最终那一千两银子没能得到,收了他一块玉佩了事。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到时他想找她,却在村里扑了个空,那也不好。 苏木兰想起谢承安留的两个铺子做为联络点,看来还得去铺子里知会一声。 说是庆祝,苏木兰也懒得自己动手了。 于氏极高兴,她能表现啊! 又杀鸡,又杀鱼,还有那平时很难买到的牛肉,今日也好运地买到了手。再加上一些卤味,齐活了。 苏喜儿在长姐的授意下还去打了点青梅酒,这才叫有点滋味。 满满一大桌子的好菜,母子四人吃得尤其高兴。 “手里有了点银子,要么再开个铺子,要么买个院子。你们认为呢?” “我觉得,还是先存着,慢慢再看。再说,如今也挺赚钱的,不必着急。” 于氏怕苏木兰有大钱在手,不注意就花光了,小心地给着建议。 第83章 有人的地方有江湖 “我是有点急,急着赚更多的银子。” 苏木兰暗叹一声,两万两银子的任务,可不好完成。 如今她一天能赚个三至五两银子,一个月也就一百多两。 这样下去,十年也凑不到两万两。 得有所行动,在五年左右就完成任务,那时候小柏和喜儿也长大了。 她也能功成身退,回到现代去了。 苏喜儿自然不明就里:“长姐,我觉得如今有好多好多钱,真的不必着急了……咱们怎么花都花不完!” 苏小柏也是同感:“长姐,妹妹说得没错,每日里都在赚钱,咱们也不大手大脚的,不用担心。” 苏木兰笑了,她的这些心事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只能让他们现在放心。 反正她想做什么,自己想清楚了,放开手脚去做好了。 “小柏,你在学堂里怎么样?可还跟得上进度?” 苏小柏有些羞涩:“我刚去时,有人说我是乡下来的穷小子,看不起我……后来我和他们玩蹴鞠,他们非常惊讶,说是这样好的鞠球在咱们县里都买不到。” 于氏有些薄怒:“都是小小年纪的读书人,竟然还有势利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小年纪的读书人,也要交际,也会有自己的小圈子。” 对于这点,苏木兰倒是深有体会。 从小学开始,班上就会有小圈子,甚至也会有霸凌。 “他们发现你的鞠球在这地方买不到,因此接纳了你?” 苏小柏点头。 “注意分辨别人对你是真心还是表面,因利而聚的,自然也会因利而散。当然,泛泛之交也是需要的,若是遇到可真心相交的人,就能成为好友。” 苏木兰传授着人际交往的一点粗浅东西。 于氏接话道:“最要紧的就是读书,其他那些玩乐都无需太在意。” 苏木兰低头一笑,于氏这说法,就是典型的传统式家长。 偏偏苏小柏很吃这一套:“我知道了,娘。长姐给了我这么好的读书条件,我一定要考取功名,不能辜负你们。” “我们都知道你的努力上进,但也不要给自己过重的心理包袱。要劳逸结合。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成了书呆子。” 苏木兰当然希望苏小柏能有出息,她才能顺得完成任务。 但是她也不忍心小小年纪的他,过于沉重。 于氏忽然感慨:“有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做梦都不敢这样做。以前,我们在村里,别说吃鸡吃肉,连米饭都不敢想。现在真是好生活了。如果……” 她觑着三姐弟的神色,小心说道:“如果家里没有那么穷,我也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弃你们而去。” 得,于氏忆苦思甜起来,又掉下了眼泪。 苏木兰知道于氏说的是真心话,也有着她的小心思。她也是想着慢慢将这些感受渗透给他们,好让他们慢慢原谅她,接受她。 于氏见三姐弟神色未变,有些尴尬:“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自己也尝到了。以后,娘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着好好帮着木兰赚钱。” 苏小柏闷闷道:“怕是外祖父那边又想上门来。” “不用担心,他们吃过几回亏了,不再敢来了。” 苏木兰信心满满的,却低估了于家人的毅力与韧劲! 他们又来了。 这一回,竟让他们找到了铺子。 于老头“啧啧”有声,满脸都是惊叹,满眼都是嫉妒。 这铺子,若是自家开的,那不是坐着捡钱? 于氏轻声哀求:“爹,你又是怎么找来的?你们快回去,这又不是我的铺子,这是木兰开的。” 于老头两眼一瞪:“你这个没用的。你闺女开的铺子,不就是你的?你的铺子,不就是咱于家的?” “没错,一个小小丫头,竟然开起铺子?她那么小,能守得住吗?不得我们这舅舅来帮她?” 于老大于老二理所当然的。 “你忙你的,咱们自己看看。” 说是说看看,他们也忍不住,自己拿了筷子去试那卤菜。 于氏一看他们还打算直接将筷子伸到锅里罐子里去,吓得连忙制止了。 她赶紧用只碗一样盛一些出来,让他们在旁边吃。 “这也太好吃了,难怪这么多人来买。” “去旁边买两个馒头来,空口吃还是太辣太咸。” 于老大在一旁包子铺买了六只包子馒头,指着于氏道:“我妹子付钱。” 于氏无奈,只得去结算。 于家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最妙的是那股子麻辣鲜香,浓郁而让人欲罢不能。 “爹,你们吃完了就赶紧走,一会木兰过来了,她可不是好说话的。” 于氏着急得很。 她也实在想不通,为何于家人就是不怕挨揍? “让她来!让她牛得都要飞上天了!我倒要让这街坊邻居都瞧瞧,那死丫头还想打外祖父和舅舅还是怎么?在乡下她是完全不要那块脸面了,那我倒要看看,在这大县城,她是否还有那股子硬气?” 原来如此! 于氏只觉两眼一黑。 于家人打定了主意,自以为拿捏住了于氏母女。她们可是要做买卖的,还敢当街打自家外祖父? 打一个看看!还有人敢来买这卤菜吃? 于老头不错眼地盯着于氏,看到她满眼绝望,他才满意一笑。 又看向那钱袋子。方才不断有人来买卤菜和那小菜,铜钱叮叮咚咚地直往里丢。 这一日下来,钱袋子装了多少铜钱了? 于老头两眼一热,手脚也不控制了,快走两步,将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攥到了手里。 于氏发出一声惊叫:“爹,可不能这样!这不是我的钱啊,这是木兰的钱!” “什么木兰的钱?孝敬点给她亲外祖父,又如何?” 于老头掂量着手里的重量,十分满意。 怎么说也有个一二千文钱? “抢了我的钱,我可是能将你们送到县衙的。县衙就在那边,走路过去,不用一刻钟。” 一个愠怒的少女声音响起,苏木兰过来了。 于老头眯眼一瞧,那穿着海棠红薄棉袄的少女,不正是他的好外孙女吗? 第84章 生了个好大儿 这外孙女,果然是赚到大钱了。 如今她这穿着打扮,这通身气派,可不是那个乡下的小丫头可比了。 但又如何?再有钱,不也是他的亲外孙女? “你这丫头,这点子钱你还放在眼里?就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孝敬给我这外祖父又如何?” 苏木兰冷笑:“若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就将我的钱袋子放下,麻利点滚。” 于老大忽然大喊起来:“诸位街坊邻居快来看啊,这可是咱们于家的亲外孙女,吃了她点卤菜,竟在此让我们滚!如此不孝的丫头,当真是赚到点钱,就不把咱们外家放在眼里了。” 周围原有几个人悄悄摸摸地围观,听到这一大嗓子,立马不少人围了上来。 “诸位瞧见了没?这个是我外祖父,将我铺子里今日的营收,攥在了手里!明明白白地在抢钱。我此时还未报官,是我还念着,你是我娘的爹。若是再不放下,我就不客气了。” 苏木兰压根不在意围观人数众多,依然态度强硬。 于老头倒像被气得手指发抖:“你娘欠了别人三两银子,别人上门来要债,是我于家给赔了。如今这还不值三两银子呢,我拿着有何不对?” 颠倒黑白的于老头,成功让一波人站了他这边。 “既然是你娘欠了钱,做闺女的还,也是应该。” “也没多少钱,拿了便拿了,怎么说这也是你亲外祖。” 苏木兰呼出一口胸间浊气。 古代嘛,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为人子女,不能不孝! “喜儿,请林捕快来。坐驴车去。” 苏木兰淡声吩咐了喜儿。 苏喜儿如今是熟门熟路,应了一声,很快就不见了。 “叫捕快?捕快还能管这点家事?这可是人伦亲情!” 于老头大声叫嚣,并不紧张。 紧张的是于氏,她既怕木兰吃了亏,又怕捕快当真把于老头抓走。 看热闹的更觉稀奇,这亲外孙女竟然告官了,告的还是她的亲外祖! 于老二也大声嚷嚷:“如今我这外甥女开起了这铺子,越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在乡下时,她就拿着擀面杖想打我们!我就不信,在这大县城,你还敢胡作非为!” 围观群众开始了剧烈讨论。 外甥女打舅舅! 这可是奇闻。 “木兰姐姐,你当真这么厉害?我好羡慕你。” 一个好听的少女声音传来。 苏木兰回头一看,是已经休整好的刘雨柔。 她今日可漂亮多了,穿着薄薄的柳黄色棉袄,外罩一件月白色兔毛斗篷,一看就暖融融的。 这可是富户小姐! 苏木兰觉得好笑:“哪里就厉害了?” “就是厉害,这些不慈心狠的长辈,压根就不能算长辈。竟还在这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刘雨柔口齿伶俐,直接给他们扣了帽子。 于老头气得面皮紫涨:“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野丫头?在这红口白牙胡咧咧。” “我胡咧咧?那你倒是把木兰姐姐的钱袋子放下啊。” 刘雨柔可不怵他,直接说到重点。 于老头还待扯皮,却听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赫然是林捕快。 林捕快今日穿着“制服”,十分神气。 “怎么回事?谁在这儿闹事?不怕过堂?” 还未问清楚,一句话就吓得于家三个人心惊肉跳。 “捕快大哥,咱们并未在此闹事,这是我的亲闺女,亲外孙女开的铺子。我们来看看她们。” 于老头没想到真的叫来了捕快,脑子嗡地一下,吓得直发抖。 “林捕快,这铺子是我开的,虽然这是我外祖,但他上来就把我的钱袋子攥在手里,明明白白地开抢。因此我才报官。” 林捕快低声道:“你是想如何处理?” “把他们关个几日。” “小问题。” 两人低声两句,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于老二还不服,大声嚷嚷:“捕爷,我妹子欠了人三两银子,被人追债到家里,害得我于家给赔了……” “二哥,你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你们收了别人三两银子,把我嫁了过去。我天天挨打,实在受不了,从那家出来了,跟着木兰过活。人家找你们要那聘礼银子,你怎么倒说是我欠的银子?” 于氏一想起往事,眼泪直流。 那样一段屈辱的日子,她是提都不想提的。 何况这周围都是街坊邻居。 她不想自揭伤疤,让别人带异样的眼光看她。但此时不说这段也不行,不能由着他们乱说话,反而污了木兰的名声。 人群里发出阵阵议论声,纷纷感慨着原来如此。 于老大粗声粗气道:“你在苏家过不下去了,爹爹把你嫁掉,何错之有?那银子也该你自己赔……” “那银子我连一个铜板都未得到,怎么赔?是你们收了银子,人家当然找你们。” 苏木兰懒得听他们扯皮了:“林捕快,不知在咱们大律朝,抢银子要如何判?” 于老头一听头皮发麻,吓得赶紧把钱袋子往于氏手里一塞。 “我可没抢钱,只是看看,只是看看。” “看情节轻重。轻则关上一年半载,重则刺字流放。” 林捕快知道苏木兰的意思,有意要将于家三人吓个半死。 “虽然你们将钱袋子还回来了,但抢了就是抢了,这是事实。带走。” 林捕快上前来拿人,吓得于家三人惊恐乱叫。 “阿秀,你是不是疯了,眼见着你老爹被抓走?” “妹妹,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哪有抢钱。” “那钱袋子我碰都未碰,要抓也是抓老爹,怎么能连我一起抓……” 苏木兰暗笑,于老头真是生了个好大儿。 林捕快冷声喝道:“要么你们就乖乖地跟我走,要么我就锁了你们,押往县衙。若是让我动用锁链,那就是因为你们拒捕,可不是关几天就能出来的事儿了。” 于家父子三人像霜打的茄子,个个蔫巴,只好跟着林捕快走。 于氏听到说关几天,知道并不严重,也不怎么担心。 她还庆幸,还好钱袋子没被抢走,否则又要被老爹害得女儿跟她离心。 第85章 见不得光的地方 林捕快带走了于家父子三人,这也让苏木兰感受到了,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人脉关系,该用还是得用的啊。 苏喜儿看着于氏脸色,怕她难受:“娘,你放心,长姐也只是对外祖父他们小小惩戒一番,只是关几天而已。” 于氏摇头:“我知道的,我怎会为他们担心,连饭我都不会去送。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否则老是想来抢东抢西。” 刘雨柔大咧咧在铺子里的椅子坐下:“木兰姐姐,我真佩服你的魄力。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地解决。” “但是你家里关系复杂,无法这么简单地解决是吗?” “是啊!若是我也直拉报官抓人就好了,把我那继母与继妹都抓起来。哥哥还去县衙打听了,那天绑走我的那汉子认罪了,说就是他一人所为,不愿供出继母。” 刘雨柔长叹一声,怎么都不顺呢? 父亲不相信她,连官府都拿继母没办法? “应该是被银钱收买,或是因家人而屈服,总也离不开这两点。” 见不得光的地方,总是有很多黑暗的交易。 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总之你自己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吃食也好,医药也好,都要小心一些。”苏木兰叮嘱着。 虽然这只是县城,但这些富户是真有钱。 后宅的斗争肯定也很激烈。 刘雨柔神情黯然:“以前我或许还认为,继母只是面慈心苦,只是偏疼她自己女儿些,压根就想不到她竟然还敢朝我下毒手。木兰姐姐,你说我是否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凑到苏木兰耳旁:“我也想让人把她女儿掳走!” 苏木兰笑了:“可以是可以,只是她们肯定有了大防备,你很难得手。” “哥哥也这样说。”刘雨柔又叹一声。 “对了,小柏在哪个学堂?我哥哥在慧才学堂,是甲班,他说今年一定要考个秀才回来。再不济,也要考个童生。” 刘雨柔原本说“考个秀才”就没什么信心,为了保险,又加上个“再不济”。 “巧了,我家小柏也是在慧才学堂,他在丙班。” 刘雨柔一脸认真:“那就好了,我会叮嘱哥哥的,让他看着点小柏,不让人欺负。” 于氏在远远的听着,惊喜之极。 原先听着小柏说城里的孩子,也有势利眼,她就有点慌张,怕儿子被欺负。 如今听到这刘家小姐说能让她哥哥关照,那还担心啥? “木兰姐姐,你今儿下午有空吗?咱们去逛街,买身好看的衣裳。” 苏木兰点头,叫了苏喜儿一块儿。 “娘,那你看着点铺子,我们去逛逛。” “快去,我好生看着,不用担心。” 说着这话,于氏也有点无语。其实什么都不用担心,倒是自己老爹来闹事才让她担心。 苏喜儿既高兴又有点不安,刘家小姐这么富贵,要去的地方一定也很贵? 自己可不能表现出想买的样子,免得长姐为难。 “这县城里的各个铺子我都熟,平时也没什么事儿,无聊了就出来走走。” 苏木兰叮嘱她:“以后丫鬟不能离身。” 她看向杜鹃和小燕:“你们两个都是练家子?” 两个丫头一愣:“练家子称不上,只是会几招。” “你们谦虚了。” 这两个丫头挺好,沉稳,不叽叽喳喳。眼里该有的警惕一点也不少。 刘雨柔也极满意:“也算我运气好。这两个丫头原本还是护卫呢,因主家获了罪,我才凑巧买到了她们。我还得再去买几个丫鬟。我院子里之前的人,身契都在继母手里,以前我也没看清她的真面目,以致于吃了大亏。现在想来,在继母眼里,我不就像一个透明人般?” 刘雨柔谈性极高,又是刚从劫匪手里逃出生天,此时几乎把苏木兰当成亲姐。 “木兰姐姐,你要不要丫鬟?反正你的铺子赚钱,你自己就不要干活了,买个丫鬟婆子伺候你,多好。” 苏木兰笑道:“以后再说,现在还不需要。不过开个小铺子而已,哪里能不干活呢?” “那我让哥哥多给些银子给你?你可是救了我一命!” 苏木兰连忙拒绝:“千万别,那我就太贪得无厌了。你哥哥给我的银子,已经让我全家都震惊了。” “我外祖父家有钱,我母亲的嫁妆也不少,都留给了我们兄妹,你不用担心。” “那也不行,已经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这实在是天价了。” 刘雨柔睨着她:“怎么就是天价了?我还不值个五百两?” 惹得苏木兰姐妹俩直笑:“当然,你值五万两。” 刘雨柔这才满意了:“先去买几个丫头。” 此时的牙行,不但有买卖租赁房屋的,也有买卖奴仆的。 有钱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穷人,活得猪狗不如的,也比比皆是。 牙行的赵婆子一看到刘雨柔,就笑得脸似开花了:“刘小姐,又来挑人了?昨儿的这两个丫头,用着挺好的?” “是不错,再给我选几个老实但要有点机灵的丫头来。” “保准让你满意。” 赵婆子让一行人出列,都是十到十三四岁左右的丫头。 苏喜儿看着这些同龄人,却被人任意挑选,心里戚戚焉。 苏木兰却面上无波澜,对于这些小丫头来说,何尝不是活下去的一条路子? 刘雨柔问了她们几个问题,就选中了三个,一共十五两银子。 赵婆子笑得合不拢嘴。 双方签了身契,买卖达成。 刘雨柔怂恿着:“木兰姐姐,你也选一两个,又不是买不起。” “不用,目前还不需要,以后再说。” 苏木兰再度拒绝。 刘雨柔无法,带着一行人往衣坊走去。 “这香绣楼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衣坊了,成衣也不错,大了小了都能改,咱们去看看。” 苏木兰姐妹以前就从这衣坊门前经过,但从未进去过,因为看起来就挺贵的。 陈列优雅,各种布料按照颜色和面料放好,琳琅满目。 还有些成衣,一看就十分精致。 掌柜迎了上来:“刘小姐,随我来。” 第86章 都是驴肝肺 原来楼上还有更好的,楼下只是接待普通客人的。 苏木兰看着笑脸盈盈的妇人,这就是谢承安留下的联络人罗掌柜呀。 “掌柜,有件事儿我要与你说。” 穿着华丽的妇人并未把苏木兰放在心上,她满眼都是刘雨柔。 不在意地问了句:“这位姑娘,有何事?” “我姓苏,如果你见到了谢家小哥,可与他提一句,如今我在这县城里居住了。那家卤菜店,‘有点滋味’,就是我开的。” 罗掌柜明显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木兰,略显夸张:“哎呀,原来你就是苏姑娘,长得真好看。我省得了。苏姑娘,刘姑娘,你们尽管挑,今日我做主,给你们八折。” 刘雨柔挑了挑眉,不解地看向苏木兰:“木兰姐姐,原来你还有这层关系啊?” “不是啥关系,就是认识的人,怕他去找我,扑了空。因此留句言。” 苏木兰看了下衣裳和布料的价格,饶是手里如今有大几百两银子,依然觉得咋舌。 在村里一年要是能存下个三两银子,那都算是过得还不错的人家了。 但在这香绣楼,三两银子的衣料很华丽了,都只能算是一般般,十三两银子的,才算是上品。 二十两银子的衣料,也有不少! 想起谢承安说的一两银子买五斤辣白菜都很便宜的话来,苏木兰略感慨,穷富之间,果然有壁! 刘雨柔选了两匹,一匹锦缎,一匹丝绸,打八折后还要三十六两银子。 “木兰姐姐,快选,不如咱们选一样的?到时可以做成一样的衣裙,穿得多开心。” 苏木兰连忙摆手:“太贵了!我觉得穿五钱银子的衣料就很好了,细棉布就很舒服。” 她还想攒钱呢! 十几两银子穿在身上,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那怎么行?五钱银子的衣裳,那我就不带你来这儿了。你真不用跟我省钱,我外祖父家可有钱了。我那继妹,穿不起这么好看的衣裳,成天都嫉妒我呢。” 苏木兰抚额,这个丫头,成天穿得这么华丽在继母和继妹面前晃,当然惹得她们嫉恨了。 “以前我对继母继妹虽然谈不上多好,但也会给这上好的衣裳料子。以后,哼哼,她们可想不着了。我爹爹是有点银子,但也不舍得让她们把二十两银子穿在身上。” 刘雨柔越想越气:“现在想来,她们可花了我不少银子!都是驴肝肺!” “没事,等她们把新衣穿旧了……” 刘雨柔哈哈笑起来:“没错,等她们把这些新衣穿旧了,再没钱添置这么好的了。” 苏木兰也笑:“你是女儿,既然继母面甜心苦,你也大可以这般。让她给你添补,也是应该。” 刘雨柔歪着脑袋好好想了想,恍然大悟:“木兰姐姐,这是高招啊,以后当着爹爹的面,我就朝她要东西,要衣料,要首饰。” “这是正理。”苏木兰表示支持。 苏木兰咬牙给自己和喜儿选了两匹好布,一匹天青色,一匹柳黄色,都有着好看的花纹。 罗掌柜同样给打八折,一共是四两八钱银子。 三两一匹的料子,刘雨柔还是觉得不满意,又拿着一匹桃粉色的锦缎,想送给苏木兰。 苏木兰坚决拒绝:“雨柔,我真不适合穿这么华丽,以后若是我富裕了再说。现在穿着,太招眼,我自己也不舒服。” 刘雨柔只得作罢。 三人又逛了好一会,才各自散去。 苏喜儿捧着柳黄色带花纹的衣料,爱不释手。 她忽然感慨:“长姐,刘小姐买的一匹料子,能买好几个丫鬟呢。” 苏木兰一愣:“人命真不值钱!” 想起苏三死的时候,苏家没人肯出钱,还是苏木兰从陈秀才家要来了一两银子,置办了一口薄棺,一身寿衣,才得以下葬。 但有钱人家的小姐,一身料子就能在乡下盖个很不错的房子。 于氏看到姐妹俩好看的衣料,洗净了手后,才敢好好抚摸一下。 “这料子真好,又细又亲肤,裁了做春衫正正好。你们到时穿上了,比起富户家小姐,也不输什么。” 苏喜儿差点脱口而出刘小姐的料子有多贵,还好及时忍住了。 若是脱口而出,让长姐和娘认为她是贪慕虚荣就不好了。 “娘,这两匹料子原本是六两银子,掌柜给我们打折,收了四两八钱。”苏喜儿到底没忍住,“那香绣楼,竟是谢哥哥家里的。” 于氏也惊呼:“竟然是谢家小哥的。我就说么,这府城来的公子哥,不同凡响!家里果然是巨富。在县城就有这样的好铺子,在府城肯定更多。” 母女三人正闲聊着,却见苏小柏回来了,脸色煞白,走路一瘸一拐的。 苏木兰吓了一跳:“小柏,你怎么了?” “没事。”苏小柏不太敢看长姐的眼睛,敷衍着。 于氏干脆上前把儿子的裤腿翻上去,母女三人都吸了口凉气。 小腿上好几处青紫! “这不是摔的,是怎么回事儿?” 苏木兰语气冷厉,盯着苏小柏的眼睛。 苏小柏只得从实招来:“是玩蹴鞠时受的一些小伤,长姐,娘,不必太在意。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于氏不明就里,只是一味心疼:“若是这般容易受伤,那蹴鞠不玩也罢。” “你就别想着在我面前撒谎了,这明显就是踢出来的伤痕!蹴鞠嘛,我知道,可以拉扯,可以抱腰,甚至拽衣裳,拉人。但是,这是明晃晃地攻击你,这是打架,而非娱乐!” 苏木兰一番话母子三人都沉默一会,于氏急道:“万万不可再玩了,这么危险!到底是何人,敢这样对你。” 苏小柏低声道:“长姐,有一同窗看我不甚顺眼。他……已十五,却还在丙班。或许是我得了夫子几句夸奖,或许是我向夫子请教问得勤了些,他便看我不顺眼。他家境颇为殷实,身边有好几个跟班。” 苏喜儿慌张得很,于氏也十分惶恐。 竟是惹不起的人? 第87章 娘家人闹腾 苏木兰冷笑:“家境殷实又如何?你再跟他约一场,就说让他叫人,你也叫人。不用说我是你姐,就说我是你哥。” “啊?木兰你充当小柏的哥哥……怕是不妥?”于氏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木兰。 木兰身高是上来了,身子骨也颇为强健,虽窈窕,却不再是瘦弱的情况。 “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我救了刘家小姐,就是穿了小柏的衣裳,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少年郎。我把眉毛描粗些,脸擦得焦黄些便行。” 苏木兰又转向苏小柏:“你们玩蹴鞠可有统一的服饰?” “倒是没有,只统一颜色即可,我这边是墨色的。” “那行。墨色的极便利,就在巷子口买一身就行。” 她想起谢承安曾经穿的神气的骑装,决定也穿一身那样的去踢球。 窄袖束口,很是方便。 “你便再约一下他,就约三日后。他姓甚名谁?” “他叫陈仲良。家里开了个小酒楼。” 苏木兰撇撇嘴:“很好,又是个姓陈的。” 于氏还是有些急:“木兰,要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柏以后不玩这劳什子蹴鞠便罢了。” “娘,这些事儿是避不过去的。就算小柏不玩这球了,他还是会生其他事儿。” 于氏一颗心七上八下,苏喜儿却信心满满。 长姐打了这么多回架了,哪里还怕这些少年? 当夜无话,次日上午,铺子里正忙着,却又闹了起来。 原来是于家的女人来了! 她们还等着于老头父子拿了银子回去呢,哪知一天一夜过去了,竟未见到人影。 叫人怎能不急? 于氏连忙安抚:“娘,大嫂二嫂,你们稍安勿躁,你们先坐坐,我一会与你们说。” 三个妇人急得要死,方氏恨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坐坐呢?你爹和哥哥们都丢了,还稍安勿躁!” 于氏无法,只能想着把铺子先关门,免得娘家人闹腾。 不成想,还未能去关门,周围看热闹的来了句:“于嫂子,你爹他们还未能出来?” 三个妇人脸色剧变,颤声道:“是何意思?进去哪儿了,还未出来?” 看热闹的知道坏了事,话也不接,匆匆退走。 于氏自己也抵挡不住这三个妇人,索性把铺门一关,嚷道:“你们跟我来。” 她心里也没底。 但是,如果她一个人面对这三个妇人,恐怕会被她们给撕了…… 因此,她只能把娘仨带到木兰那院子里,让木兰来处理。 三个妇人狐疑地跟着于氏,一路上喋喋不休,说于氏不孝,说于氏疯了。 于氏只不理,扯着腿快速走着。 到了院子,于氏大声喊道:“木兰,快来。” 苏木兰姐妹俩一出来,便蹙起了眉。 “带我们来这儿做啥?莫非你爹爹在这里?” 苏木兰知晓于氏的用意,冷声道:“外祖父与两个舅舅在我铺子里滋事,抢了我的钱袋子!所以,他们进去了。” “进哪去了?”三个妇人一迭声地问。 “自然是进县衙里去了,被拿下了大狱。不过,你们也不用急,因为急也没有用。若是你们有心,便去送点牢饭。” 苏木兰平静地说着。 方氏三人急得差点没昏厥。 “你……你个死丫头,竟然把你嫡亲的外祖父,送进了大狱?” 方氏说着就要上来撕扯苏木兰。 苏木兰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劝你们不要在此闹事。我既然能把他们给送进去,也能把你们也送进去。你们若是不信,不要到时候又来责怪我狠心。我可是提前打地招呼了。” 方氏和罗氏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躺,开始了撒泼打滚。 “你这个狠心的死丫头啊,果然是没爹的破落货,竟把自己嫡亲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送去了大牢。你会被天打雷劈,你睁大眼睛看着……” 苏木兰无所谓,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 丁氏一看这样钳制不住她,猛地冲到于氏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苏喜儿惊叫:“娘。” 丁氏恨声道:“你这个该死的怎么不去死,生出些这样的玩意儿来磋磨我们?” 于氏捂着脸辩解:“本就是你们来寻衅滋事,怎么反倒打起我来了?我闺女开铺子挣点银钱,活该被你们抢走?” “你活该死了!苏三死的时候你为何不一块儿跟着去死?” 方氏三人不敢闹苏木兰,都恶狠狠地死盯着于氏。 “方才你打了我娘一巴掌,我便让他们在里头多待一天。你们再说一句,我也会让他们再多待一天。你们可以不信,端看我做不做得到?” 苏木兰冷冷地发声。 方氏用颤抖的手指着苏木兰:“你为何这般狠心?那可是你的外祖父啊,这天寒地冻的,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还让他蹲大狱?” “今日他是抢我的银钱,因此我只让他们蹲几日而已。若是他们抢了别人的钱袋子,怕是要杖刑,重则被流放。还觉得我狠心?” “他是你外祖父,如今你铺子都开了起来,便是孝敬他些许银两又何妨?不该?”丁氏目眦欲裂。 “不该!他们三番五次地来闹,我再三警告仍不知悔改,便让官府教他们做人。口口声声他是我嫡亲的外祖父,可别污了‘嫡亲’这两个字儿。嫡亲的外祖父会唆使我娘再嫁?会眼看着我娘天天挨揍,死守着那三两聘礼银子?” 苏木兰冷眼瞧着她们:“你们也不用不服,不管你们服不服,我都会教你们做人。有话,你们去朝县太爷说。有气,你们也大可以朝捕爷们去撒。在我这儿撒气,我只会把你们扔出去。” 方氏三人脸色一白,她们哪敢去县衙撒泼? “若是你们在此闹事,说不定你们也会被关进去。还真别不信,这可不是在你们村里,以为撒泼便能占得上风。” 苏木兰眼里的轻蔑明明白白,但就是吓得她们不再撒泼,甚至也不敢回嘴。 偏偏她又来了一句:“一群土包子。有空站在这儿,还不如赶紧给你们家汉子送牢饭去,好心提醒你们,也送件冬衣或是棉被。” 第88章 不拘多少银子 方氏三人浑身发抖,似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苏木兰说完话后,却径直进了屋里,理也不理屋外这些人。 方氏期期艾艾走到于氏面前:“阿秀啊,那可是你亲爹,亲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咱们就算想去县衙,也找不着地方。你赶紧带我们去。” 于氏不动,方才丁氏给的她那一巴掌,让她心里也冷极了。 方氏知道她的心结所在,转头就一巴掌扇在丁氏脸上:“还不快给你妹妹道歉。否则,你就别跟着去了。老二若是想吃点啥 ,若是缺冬衣,我可不管。” 丁氏无奈,只得低头:“妹子,方才是我太急,都是我的错。你快些带我们去县衙,真是要急死个人。” 看着老娘和两个嫂子,于氏再一看,苏木兰也不理会这些,便揣测着女儿的想法。 几息后,她才缓缓道:“你们身上有银子?我先带你们去巷子口,打些饭菜。瞧过情况再说,要不要送棉被,你们自己定夺。” 方氏眼一瞪:“你亲爹你都不管了?如今你怎么也是时时刻刻银子银子的?难道你爹连你的一口饭都吃不上了?” “莫非娘和嫂子们出来寻人,是一钱银子都不带的,都指望着我这个寡妇?”于氏声音更冷了几度。 “走,走,我身上有几文钱,赶紧去买饭。” 方氏无奈,只得忍痛掏钱。 一行人呼啦啦出了院子。 苏喜儿悄声道:“长姐,娘带外祖母她们走了,你生不生气?” “那倒是随她。我们都各论各的。我可以不认这外祖父舅舅什么的,她怕是不行。除非她与娘家断亲。但那到底是她亲爹亲娘,怕是不容易。再说,即便断了亲,以她的心思,她也难过得很。远着些便罢了。” 苏木兰倒不是很在意。 她主要任务是抚养弟妹,至于于氏都只是顺带着,想着是原主的娘,因此照看几分。 希望于氏自己找到与娘家相处舒服的路子。 于氏带着三个妇人又到了巷子口,打了三份饭菜。 方氏忍痛出了三十文。 又雇了驴车去了县衙,花去八文。 说想去监牢探视,那衙役哪肯? 于氏心知这也不是什么重犯,便暗示方氏,让她出点钱。 方氏见女儿和儿媳都盯着她,无奈,都走了九十步,最后这十步总不能不走了? 只能给两个衙役一人一钱银子。 她们这才被放了进去。 方氏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捂着心口,难受得紧。 好在总算是见着当家的了。 于老头父子三人关在一处,不过才一天一夜,便面色青白,形容灰槁。 在昏暗的灯下下,于老头好歹认出了自家老婆子。 “老婆子啊,快让他们放我们出去,我要死在这儿了。再过几日,怕是要来给我们收尸了。” 他看到一旁的于氏,也不敢再呵斥,而是哀求:“阿秀,你快去劝劝你家那个心狠的丫头,把我们放出去。我再也不敢去碰她的钱袋子了。不,连你那铺子,我都远远地绕着走。” “爹,先别说那么多,先吃饭,趁热吃。” 于氏不说其他,只示意方氏把饭菜递过去。 父子三人眼泪都快下来了,总算吃上了口热饭。 “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赶紧把我们弄出去。饭都是馊的,冻得要死。” 方氏一看,的确,牢里只有些稻草。 这牢狱里又阴暗潮湿,这样下去,一个健壮的人,都要冻病了。 “老婆子,不拘多少银子,把我们快点放出去。要不,把我放出去。大儿二儿都年轻力壮,待几日也挺得住。我是实在挺不住了啊!” 于老头急急地吩咐着方氏,不顾两个儿子的抱怨。 方氏却十分为难:“老头子,方才进来送饭都花了两银银子,哪里能有银子把你们放出去?那得多少银子?想都不敢想。再说,家里哪有银子?” 所有人齐齐地看向于氏,于氏硬着头皮道:“我也没银子。你们若实在要凑银子,便按人头凑,我出一份。想要我来出这银子,那是不能够的。我没有,有也不行,没这个道理。” 于老头恨不得将这个女儿暴揍一顿。 只见方氏连忙朝他使眼色,便生生忍下了。 方氏低声道:“老头子,你可别为难阿秀了。木兰那死丫头说了,若是咱们于家再敢为难她娘,让你们在里面多待些日子。” 于老头面色紫涨,喉咙里叽里咕噜,说不出句话来。 显是忍耐得狠了。 “老头子,你且忍耐两日,我一会就去家里,拿棉被送来。” 只能这样了。 这般商议后,探视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几个妇人匆匆出来。 “阿秀,去你那里拿棉被送给你爹,真要冻死他们?” 方氏尽量平心静气地吩咐着。 她只怕自己忍耐不住,又要将闺女狠狠骂一顿。 “娘,我那儿也只有一床棉被,送到这儿来我晚上盖什么?家里头有棉被,你们便着紧些,赶紧去拿。我还急着去开铺子呢。” 于氏这样匆匆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留下方氏三人风中凌乱。 无奈,她们只得赶紧坐了牛车回村里,到底是打包了两床棉被,送到牢狱里。 这一回那两个衙役倒是并未为难她们,想来也是见她们穿得破烂,实在也没油水可榨了。 于氏又着急忙慌地把铺子开了,就怕耽误了这个把时辰,耽误了多少生意。 忽然,她回过神来,老爹还在狱中,她竟然更记挂着这生意…… 罢了,随便。木兰那丫头时不时说“跟着心走”,她也跟着心走。 三日后,于家父子三人总算出了狱。 出狱之前,林捕快还特意叮嘱了他们:“希望以后你们改过自新。若是再闹事,就不止关三天这么轻松的了。这还是看在木兰的面子上,小惩大诫罢了。” 他说完不管三人脸色如何,挥了挥手,像赶蚊子般,让他们带着棉被什么的赶紧出去。 于老头父子三人憋屈又无奈,只好赶紧抱着棉被,狼狈地出了牢狱。 第89章 输了就下跪 方氏等人在外头等着。 于老头抬眼一看,不见于氏这个闺女,越想越恨:“生出这些个赔钱货,可把她老爹坑惨了,竟也不见来接。” 方氏也极郁闷:“谁说不是呢?阿秀急着开铺子呢,说若是下午出狱,她就过来接。上午她是没空的。” 于老头闻言神情更是一滞,骂骂咧咧了几句,到底是不敢去找麻烦。 他此时头还发晕,外头有好阳光,更是刺眼。 不过就在牢狱里待了三天,竟有些许不适。 “赶紧回去。” 于老大嗫嚅着:“爹,娘,这棉被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拿回去啊,你长了个猪脑子?” 于老大气道:“咱们在这坐了几天牢,乡里邻居都知道了?” 方氏连连摆手:“我哪里就让他们知道了?丢死个人了。我只说是拿这棉被来给阿秀。” “便说阿秀不要,又拿回去。” 几人套好了说辞,租了牛车回去。 只是他们身上到底是带了牢狱里那阴暗的怪味,让赶牛车的汉子都不禁噤了噤鼻子。 于氏专心地卖着菜,不管于老头出狱的事儿,反正方氏她们过去了。 人又不会丢。 正歇一口气,忽见一身墨色骑装的少年郎从面前走过。 于氏惊呼:“哎。” 她定定地看了好几息,才唤道:“木兰。” 苏木兰转过头来,冲着于氏一笑。 果然是木兰!如她所说,把眉描粗,眉型上扬,脸颊抹黄了些,头发又高高束起,穿着窄袖骑装,可不就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娘,你看,连你都差点没认出我,小柏的同窗哪会知道,我这哥其实是姐呢。” 于氏说不出话来。女儿竟然会易容术! 她只能叮嘱着:“你可要小心些,那些个少年个个健壮,你可是撞不过他们。” “放心,我不跟他们撞,我只为了教训他们。” 说完,苏木兰便坐上驴车,去往慧才学堂。 “小子,你哥到底来不来?” “就是,咱们可要开始了。” 苏小柏沉稳道:“还有半刻钟,我大哥一定会到的。” “急什么,我这不就到了?” 苏木兰压低了嗓子说话。 苏小柏一看到苏木兰的样子,心彻底放下了,喊道:“大哥。” “是哪个踢的你?” 苏小柏指了指那穿着褐色衣裳的人,那人正趾高气扬地抬着下巴嗤笑。 “这就是你大哥?只是一个弱小子罢了,长得真俊,可惜啊可惜。撞飞了可别怨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正好,我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保证让你身上的青紫,比小柏多上一倍。” 陈仲良一听,眼睛半眯起,迸射出狠意。 “既然这小子把你哥都叫来了,得赌点什么彩头?” 苏小柏沉声道:“这只是娱乐,不能赌。” “谁输了就给对方下跪!大喊三声:我认输了,再也不敢惹你了。” 苏木兰暗自冷笑,这样的环境,看来小柏着实受了不少气。 “你是认真的?” 苏小柏有此发急:“大哥……” 陈仲良更是得意:“自然是认真的。” “那便签下文书,双方按下手印,就怕有人耍赖。谁若是耍赖,我便拿着这纸文书,在街道上敲锣打鼓地宣读。” 苏木兰说着便激他:“你敢吗?” “谁不敢谁是孙子!来,签!” 谁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陈仲良与苏木兰利索地签了名,按了手印。 人群里的陈宾急得差点要跳脚。 他在震惊之余,已经看出来了那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赫然便是苏木兰! 苏小柏有难,他是同村人,又是较亲厚的人家,他本该去帮上一帮的。 但一听条件这么苛刻,对方又那般难缠,且又家境殷实,实在是得罪不起。 再一看自己不好去帮苏小柏,没想到他那长姐身扮男装要上场! 急得他直冒汗。 又听一少年声音:“小柏,我也来了,算我一个。” 苏小柏一抬眸,惊喜道:“承哥,你也来了。” 如天之骄子的谢承安一到场,其他男儿便似逊色了好些。 陈促良嗤笑:“啧,又来了一个娘炮?” “是不是娘炮,一会儿便教你知晓。” 谢承安利索地上前地按了手印,与苏木兰相视一笑。 他竟也穿着墨色窄袖束口的衣衫,只是脚上蹬的鹿皮靴子,让人一见便知这是个富家公子。 双方人数俱已到场。 原先苏小柏这方的人有些怯场了,如今一下子加入两名悍将,便又有了信心起来。 每队十二人,球头,骁球,正挟等,都分配到位。 少年们跑动起来,球由谢承安开出,传给了苏木兰。 按规则在正挟,头挟等人之间传着,手并未触碰到球,球也未曾落地,在少年们之间传来传去。 陈仲良发出信号:“来得好。” 三四个少年紧随其后,呈合围之势向苏木兰跑了过去,陈仲良手一伸,眼看就要扯住苏木兰的衣裳。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苏小柏更是大喊一声:“大哥。” 眼见苏木兰无法逃脱好几个人的围捕,也不知怎么了,苏木兰忽然凭空跃起,转眼到了陈仲良身后,一脚就向他的小腿踢去。 “啊!” 陈仲良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娘炮,继续来。来得好。” 苏木兰一边嘲笑,一边轻松地跑过他身边,接住了传来的球,又传给了谢承安。 谢承安飞起一脚,人群里发出喝彩声,进了! 歇息了好一会,陈仲良一瘸一拐地过来:“你好狠!”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区区在下。别像个娘炮般这么多废话。” 苏木兰微微一笑,淡定说道。 她又稍稍凑了过去:“我不是说了吗,小柏腿上的伤,让你多一倍,重一倍,还敢来吗?” 她自己知道轻重,就这么一下,陈仲良的小腿骨,起码骨裂了。 陈仲良咬牙道:“为何不来!我要让你好看。” 看着他又一瘸一拐地走开,找那些狗腿子去商量了,苏木兰冷笑,继续来才好,踢得你找不着北。 第90章 敲锣打鼓上你家 谢承安笑道:“这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我的小弟,当然要护着。” 苏木兰简单说了一下苏小柏受的欺凌,谢承安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难怪你动了怒,还扮了男装。” 谢承安仔细瞧了她一眼:“还别说,怪好看的。” 苏木兰笑道:“我这样打扮,与你两人在相亲市场上,能比你还受欢迎吗?” 谢承安的脸瞬间通红。 “你莫穿了男装,便说话行事俱像男儿……” 苏木兰唉声叹气:“得了,让我轻松一会,好不容易没了那桎梏,让我也享受一下身为男儿的快乐。” 谢承安便不忍再说,几番接触下来,他自诩已经颇为了解她。 她说话行事本就与一般女子不同,大胆无畏,说打便打,此时便让她放纵一下又如何? 陈宾在人群里见到苏木兰与谢承安在一块儿说话,心里觉得酸酸涩涩的。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蹴鞠技艺,那该多好啊……陪在她身旁的,是否就是自己? 却又听到一声高呼:“苏小柏。” 所有人都是一愣,苏木兰认了出来,竟是刘宇逸。 “哎呀,都是我的不是……小柏,你早就该知会于我,我也能为你助阵。你……这……” 刘宇逸忽然发现了苏木兰,吓了一大跳。 他很确定这就是苏小柏的长姐! 苏木兰朝他微微一笑:“刘少爷,我是小柏的大哥。” 刘宇逸有些语无伦次:“木兰大哥……我说得是什么东西。木兰,进行得如何了?我也来助个阵。” “不用,有我和木兰就成。” 谢承安很是不悦,冷冷道。 苏木兰也拒绝:“你在一旁看着便好,我们能行。” 刘宇逸有点难受:“若是让我妹妹知晓了,又要闹腾我对小柏不上心了。” 谢承安略挑了挑眉,眼里更是不悦。 这姓刘的,竟然与苏木兰姐弟混得这么好了? 苏木兰笑道:“不会,我会与雨柔好好说的。” 刘宇逸这才放下心来。 铃声响起,比赛又开始。 少年们又跑动起来。这一回陈仲良那些人换了方式,陈仲良自己腿脚已是不便,便不再上前。 其他几人死跟着苏木兰,一有机会就要手上扯衣裳,脚下使绊子,看得让人心焦不已。 “来。”苏木兰发出一声清喝。 谢承安将球传了过来,苏木兰一脚踢向陈仲良。 陈仲良未曾想到,自己都明显不怎么参与了,这姓苏的还将球踢向自己。 他赶紧向旁边挪开两步,好险,那球差点将砸到他的伤腿上了。 其他人为了抢球,自然又把他围了起来…… 他暗道不好,还未能反应过来,却见苏木兰已在跟前,朝他微微一笑,看似抢球,却一脚踢向他的另一只脚! “啊!!!” 陈仲良再次发出惨嚎。 怪渗人的。 球还被苏木兰传走,谢承安大喝一声:“来得好。” 众人又欢呼起来,谢承安一个凌空飞射,球又进了。 胜败已分! 陈仲良倒在地上,围着的几个人气愤焦急不已。 “可需要担架,去医馆看看?”苏木兰好心地询问。 陈仲良双眼似喷出火来:“你是个好小子,我要你死。” “是吗?陈大少爷,你想要我死之前,你也得把这赌约履行了。” 苏木兰好整以暇,不慌不忙。 陈仲良一慌,脸唰地变得惨白。 “怎么样?你也可当众承认你是我孙子,那下跪便可免。否则,我会敲锣打鼓到你家去。” 一个狗腿子怒道:“你欺人太甚,陈大哥都已经被你踢伤成这样,你还咄咄逼人?!” “玩不起是吗?我家小柏被他踢得满身青紫时,怎么不见你出来伸张正义?”苏木兰冷冷地看向狗腿子,“还是,你想继续跟我来比上一场?” 狗腿子满脸通红,再也不敢接话。 苏木兰环视一周:“我今儿便在此把话放明了,谁若是欺负小柏,有一个算一个,姓陈的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苏小柏双眼含泪,他看着人群中他那夺目的长姐,全身心地护着他。 想到长姐这些打架的本事,都是她去当童养媳这些年,在磋磨中被迫练出来的,他就更想好好哭上一场。 “你是打算躺在这儿不动了是吗?那你自躺着,我呢,则要拿着这纸赌约敲锣打鼓上你家去了。” 苏木兰说完,便招呼谢承安苏小柏离开。 陈仲良慌得连忙叫住她:“苏兄,我认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欺负小柏兄弟。” 所有人都听在耳里,见陈仲良一脸痛苦依然躺着,畅快之余,多了几分同情,也多了几分侥幸。 侥幸的是自己并未欺负过苏小柏,同情的是,陈仲良此刻看起来着实不太好。 “你们也快点说。” 陈仲良看苏木兰脸色阴晴不定,连忙让跟班们也跟着他说。 跟班们也惧于苏木兰的威势,同样说了再也不敢欺负苏小柏云云。 “苏兄,我诚心认错,还请苏兄饶过我这回。” 陈仲良是真的怕了。 若是苏木兰拿着那赌约真的敲锣打鼓到他家去,他就完了! 谢承安在她耳边轻声道:“见好就收。” 苏木兰点点头:“这次我看在你是小柏同窗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但这文书可收在我手里,若是你再有不老实,我依然会上你家去。” 陈仲良松了一口气:“再不敢了。” 不一会儿,跟班们把陈仲良抬去医馆,众人也各自散去。 刘宇逸爽朗笑道:“木兰,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功夫厉害得很!那些人连你衣角都碰不到。” 他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难怪妹妹说起你神乎其神,我原先还不太相信,此时才信了。” “哪有那么夸张。”苏木兰也觉得好笑。 “今儿我做东,大伙儿一起吃一顿,庆祝庆祝。” 谢承安冷声道:“不必了,我和木兰小柏有事要说。” 刘宇逸一愣,明显面前这哥儿看起来和他们姐弟是熟人,便也好脾气道:“行,木兰,小柏,那么我们改日再庆祝。” 第91章 你们很熟吗 谢承安看到刘宇逸那明朗的笑脸,他只觉一股浊气堵在心口。 “你们很熟吗?” 说出这话后,谢承安后知后觉,自己语气竟然有些吃味的感觉。 木兰微微有些诧异:“还行,机缘巧合,我救了他的妹妹,他给了我大大的谢礼。” 谢承安更是不悦:“当时我也要给你大大的谢礼,为何你不肯收?而他给的,你却收了?” “呃,你给的玉佩我不是也收了吗?至于他给的谢礼……我算是有功便受?。” 苏木兰察觉到他的不悦,马上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到了这里,罗掌柜便知会于我,说你来了县里开铺子。我连忙找去你家铺子,你娘跟我说这事儿,赶忙又过来。还好,没有错过。” 说到这里,他颇为满意:“还好我赶上了,否则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不讲道义的狗崽子,多危险。” 苏木兰便笑:“那你倒小看了我,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也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苏小柏充满感激:“多谢承哥出手,长姐也好厉害!” “办好了这事儿,咱们便去庆祝一下。”谢承安连忙邀请。 苏木兰暗觉好笑,方才刘宇逸说要庆祝,被他给蹶走了,这会儿自己又说要去庆祝。 “长姐,承哥,不如由我做东。我也攒了些银子。” 苏小柏手里有一两多银子,很有些要请客的意思。 “以后再由你做东,这次由我来。” 谢承安一心想带着他们姐弟吃顿好的,直接把苏小柏给拒绝了。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去哪儿?我回去接一下妹妹。” “一块儿去。阿福驾着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有车就是好啊! 三人上了马车,直接驶去了小院子,接上了苏喜儿。 谢承安倒也邀请了于氏,吓得于氏连忙摆手:“你们几个孩子去,我看着铺子呢。” 几人便作罢,马车又去了县城中心。 于氏心里有点慌慌的。 女儿给儿子去出了气,这是件大好事。 转眼间几个孩子又说去庆祝玩闹,若是以后谢家的长辈知晓,是否会觉得他们苏家没有规矩呢? 她又想到自身…… 谢家小哥似乎是对木兰有意,然而苏三早逝,自己是个寡妇,这本也犯了那些大家族的忌讳,再说,自己中途还再嫁过。 一时间,于氏悔恨不已。 自己真是让鬼摸了头,才会在娘家的怂恿下,做出那等傻事。 让孩子与自己离了心不说,也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于氏心慌慌的,默默坐在那儿,抹起了眼泪。 到了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食佳酒楼。 苏木兰笑道:“承哥,这也是你家的酒楼?” 谢承安因苏木兰学着小柏那般叫他,感觉心情很好:“非也非也,要付银子的。” 几人嘻嘻哈哈地进去,并开了个包厢。 小二拿着菜单过来,三姐弟各点了一两个菜。 “你们也太谨慎了,说了来庆祝,就要吃得高兴,放开肚皮吃。菜太少,怎么吃得尽兴?” 于是苏木兰不客气地又点了两个,谢承安接过菜单,也点了两道。 苏喜儿小声道:“承哥,四个人八个菜,怕是点太多了。” 谢承安见三人都叫他“承哥”,哈哈大笑。 “不多不多,刚刚好。吃得不够的话,咱们再点。” 苏喜儿咋舌,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大方。方才那菜单上,几十文的菜还少些,几百文的倒更多,最贵的竟然要一两银子! 这一顿下来,不要个好几两银子? 这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 “咱们在小饭馆吃饭,只要十文钱呢,若是再加个煎鸡蛋,也只要三四文。” 苏小柏也轻声道:“是啊,十五文就吃得非常好了。” “所以我说你那辣白菜卖得太便宜了,二十文一斤,一进这酒楼,怕是要三十文一碟,一碟也不过半斤。” 谢承安还在感慨辣白菜的价格。 苏木兰点头:“受众不一样,我是卖给街头普通老百姓,这酒楼,没点身家的都不敢进。吃完饭后,我借着你的面子,问问这掌柜,看收不收辣白菜。收的话,倒能供应一些给他。” “虽然这酒楼大,但估计也消耗不了多少。” 苏木兰狡黠地笑:“所以说嘛,即使酒楼大,也收不了我多少货。不过,我也正有此打算,一家家酒楼问过去,应该也能卖不少。” 苏喜儿当时就激动:“长姐,不如我现在就回去,拿两坛过来,让掌柜试吃?” “不忙,让阿福去就行。” 谢承安说完,就让阿福再跑一趟,去铺子里拿两坛过来。 苏喜儿讷讷道:“原本我也可以跑一趟的,就不用阿福哥哥跑了。” “他驾着马车,快得很。阿福若是知道你这个小丫头还心疼他,怕是要失笑了。”谢承安不以为意。 菜陆续上桌,苏小柏道:“承哥,一会阿福哥过来,我们已经吃上了……要不然,我用个碗拨一些出来?” 谢承安点头:“你们倒是一个二个都心疼他,就这样。” 苏木兰心知小柏和喜儿更能共情阿福,对于这富贵的谢承安,他们是共情不了。 谢承安觉得与苏家三姐弟吃饭,极其放松愉快。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他早就抛到脑后了,不时与他们说说笑笑。 苏木兰感慨:“大酒楼就是大酒楼,这菜可比小饭馆好吃多了。” 她这才知道,靠着自己这两把刷子,还想着开酒楼……根本不够看的。 还是要专业人做专业事。 不要拿自己炒点家常小菜的小本事,妄想去挑战别人的饭碗。 “勿要妄自菲薄,你的卤菜与辣白菜,也堪称一绝。”谢承安连忙安慰。 “小道而已。”苏木兰笑眯眯的,有被安慰到。 阿福拿着两小坛辣白菜辣萝卜过来了,小心地放到墙角。 “快过来一块儿吃,小柏与喜儿担心你吃我们的剩菜,倒是先就替你夹了一碗菜。”谢承安促狭道。 阿福一愣,感动地看向两小只:“多谢记挂。小的怎敢与少爷在桌上一块儿吃饭?” 第92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今日就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了,一块儿来吃。”谢承安不以为意。 阿福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下。 虽然与少爷一块儿长大,少爷也待他甚是亲厚,但阿福心里清楚得很,可不敢把少爷当兄弟…… 苏木兰默然,这本就是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哪怕看不惯,也只能去习惯。 “一会儿咱们吃饱后,一块儿去街上逛逛?那香绣楼,我不想罗掌柜对我母亲乱嚼舌根,去其他衣坊看看。” 见谢承安理所当然的样子,苏木兰有些无语:“你一个大少爷为何要与我们去逛衣坊?再说,我们衣裳尽够穿了。” 谢承安脸色微红:“我只是……想送点料子给你们。” 阿福几乎把脸埋进了碗里,一声不敢出。 苏木兰想着自己这身体也已经十四岁了,再古怪地看了谢承安一眼。 这大少爷,不会当真对自己有好感? “男女有别,咱们不能走太近了。” 苏木兰直白地说了句,让谢承安都几乎呛到。 “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我才没想到那些,我都没把你当成女子来看。” 谢承安急急辩解。 阿福和苏木兰都暗松了一口气。 “小柏,我有礼物送给你。” 谢承安转移了话题,让阿福把包袱拿了过来。 “承哥,你不用再送礼物给我了,已经送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 “你这小鬼头,我给你送的可是书!要不要?” 苏小柏暗恨自己嘴快,连忙狗腿样:“要!书自然是要的。” 谢承安很是得意:“这几本书,都做满了我的笔记,注释。你要知道,考秀才我就靠的它!你既已到了学堂读书,好好读,争取早日考个秀才。” 苏小柏如获至宝:“多谢承哥,我也祝你早日高中。你长得这般俊秀,以后中个探花。” 谢承安“哈哈”大笑:“承你吉言,我先考中举人。” 席上气氛极好,几人吃完了后,谢承安会了账。 苏喜儿低声道:“长姐,我能不能打包,剩下这么多好菜……娘也没吃过。” “那就打包。” 苏木兰吩咐了小二给打包,苏喜儿十分雀跃。 八个菜,几个人连一半的份量都未吃完,多可惜啊。 谢承安对小二和颜悦色:“烦请你们掌柜来一趟。” 小二立马去请了。 谢承安亲手捧了小坛子,放到已经收拾好的桌子上。 掌柜一进来就拱手:“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有一桩生意想与掌柜谈谈。” 掌柜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这公子哥才在店里消费了不少呢。 苏木兰将辣白菜和辣萝卜夹了一些放到雪白的碟子里,煞是好看。 “掌柜试试?” 掌柜微微皱眉:“这些小菜?我们楼里就有。” “我不会诓你,不是好东西,某不敢摆到大掌柜面前。”谢承安依然十分有礼。 掌柜不好再拒绝,只得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而后又夹了一筷子。 “果然味道不错!微酸,辣,爽口,还略甜。所有味道却并不相冲,反而挺和谐。什么价?” 苏木兰甚是开心,这掌柜是个爽快人。 “大掌柜,我姓苏,我的铺子叫‘有点滋味’,专卖卤菜与这小菜。这小菜,日常卖二十文一斤,若是掌柜要得多,十八文一斤即可。” 掌柜这才正眼打量起苏木兰:“那‘有点滋味’的掌柜竟然是你,小哥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手艺。” 苏木兰还未换下衣裳,还穿着那墨色的骑装呢。 “不曾想这么大的掌柜,竟还听过‘有点滋味’,让我深感荣幸。” 苏木兰也朝掌柜拱手,自己心里也略得意。 一个那样小小的铺子,竟然也被这大酒楼的掌柜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卤菜我也试过,味道也不错。这样,每日往我这酒楼送五斤素卤,五斤荤卤,五斤这小菜。” 苏木兰大喜:“那我清晨必定送来。这两坛小菜便送与掌柜,合作愉快。” 掌柜从善如流收下了,却当场让伙计送铜钱上来,到底是付了一百八十文钱。 掌柜笑着退了下去,先试试看,若是好卖,也相当于酒楼里的新菜。 很多有钱人不愿意地小店小摊上去买吃食的,他们连卤菜吃都未吃过。 苏家三姐弟都很兴奋,算是开拓了一个渠道。 “若是这酒楼卖得不错,其他酒楼咱们也去谈谈。” 苏木兰不禁默默在心里盘算,若是能与各大酒楼达成合作,能多赚多少银子? 谢承安冷不丁来了句:“说你清高,你又为了这些小利心动不已;说你贪财,送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你又不要。” 他还在耿耿于怀苏木兰不肯收那药钱的事儿。 “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谢承安就笑:“你可不是君子,你是个小女子。” 苏木兰不和他说那么多,直接下了逐客令:“咱们也吃饱喝足了,这便走了。若是你想去喝杯茶,便与我们一同过去,若是……” “那便去叨扰一杯茶,才吃饱,自然要消消食。” 谢承安理所当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阿福觉得简直没眼看,少爷啊,人家在说客气话,你听不出来? 但他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有异议,只能老实地驾着马车。 还好少爷跟着他坐在前室,并未跟苏大姑娘坐在车厢里。 想来是苏姑娘说的那句“男女有别”,深深刺醒了少爷。 但不对啊,既然已经刺醒了,为何还要跟着过来…… 却见少爷冷不丁横了一眼过来:“好好驾车,东想西想什么?” 阿福老实地应了一声:“是。” 谢承安听着车厢里三姐弟的欢声笑语,他也时不时搭一句腔。 虽然不方便同乘一室,但好歹也能随意说话。 回到铺子里,苏喜儿几乎是蹦跳着跑到于氏跟着:“娘,这是我们吃过的菜,你看看,可好吃了。剩下很多,你也试试。” 于氏还有点寥落,更是感伤:“哎,你这孩子,你们好不容易去吃顿好的,还记挂着我这个不中用的娘做什么?” 第93章 银子惹人爱 苏喜儿诧异地看着于氏,这才发现她两眼通红。 “娘,你哭什么?” “没,没哭,就是这灰尘迷了眼,我用力擦了下。我来看看,这菜色真香,真是绝了。” 苏喜儿高高兴兴的:“饭我也装了,真好吃,好贵。” 她凑到于氏耳边:“要三两六钱银子。” 于氏也吓了一大跳:“一顿饭竟然要这么多钱,真是吃金子。” “长姐已经和掌柜谈成了合作,说是每日送五斤素卤,五斤荤卤,五斤小菜。” 于氏这才欢喜起来:“那太好了。想来这卤菜进了酒楼,价格肯定要翻上一番。” 苏喜儿把谢承安在席上的话都听得明白,摇头道:“岂止是翻上一番。翻两番三番都可能。” 母女俩一边闲聊着,于氏一边吃着饭。 这样金贵的菜,见都未见过呢。 谢承安主仆跟着苏木兰进了小院子,左右打量了一下。 “这院子着实小了点,破了点。不如换一个?” 苏木兰摇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院子极好,不用换。” 谢承安一时之间,只觉胸口有点闷闷的。 他使一个小指头,就能使苏家三姐弟过得极好,然而,人家不领情。 苏木兰泡了茶来,茶汤清亮,呈红褐色。 谢承安悄悄地注意了下,见苏木兰熟练地洗过两遍茶,第三注水才出茶汤。 “木兰这茶道是跟谁人所学?出汤太慢则寡味,出汤太快则色浊。然这茶汤,颜色清亮,却无浑浊。你却是个中老手。” 苏木兰微微一愣,暗恼自己露了馅。 “跟陈秀才学的。” 谢承安一噎,再也不想说话。 心里有点郁闷,他举杯就喝了一口,却忘了这可是刚泡出来的茶,烫得舌头约摸是起了个泡,才胡乱吞了下去。 从喉咙到肠胃,都滚烫烫的,如火燎过,实在是难受。 苏木兰笑出声来:“你也太急了。” 谢承安闭着嘴,轻咬着舌,好一会儿后才缓过来,没好声气道:“你换院子不舍得,喝这上好的茶却舍得。” 苏木兰没再说话,能说什么呢? 这可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老爸爱喝茶,家里的茶叶还不错…… 苏小柏和苏喜儿有些急,长姐的东西露了馅? 还好谢承安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又转到其他话题去了。 四人围桌喝着茶,聊着天,其乐融融。 “这茶当真极好,分些给我?” 谢承安不死心,又要起了茶。 “没有了,这是最后的,我也只有一点,也只能买一点尝尝。” 苏木兰波澜不惊,打定主意不让他发现那茶。 “实是因为这茶我喝着舒服,又极暖,也不胀了。” 无奈,苏木兰打开碗橱,手从里面摸索了一会,摸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上绣着两个小人在钓鱼,有几分雅趣。 “若是你怕积食,便喝这个,虽然略粗糙,但口感也好。” 其实这是苏木兰自己以前买的普洱陈皮茶,一小颗一小颗的,要喝的时候,丢一颗进茶碗,冲泡即可。 便宜得很。 她也是为了助消化的。 谢承安如获至宝:“不粗糙,不粗糙,很好闻,喝起来定也不错。” “你可别再给我银子了,每次都悄悄地留下银子,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谢承安罕见地有些窘:“这不是怕你不收吗?我买别人的东西也是要给银子的,不能拿你的反而不给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那也给太多了,原本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喝喝茶,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谢承安看阿福已经有些不安,他便起身要告辞了。 两人走后,苏木兰在碗橱边角察看了一番,这回没有银子了。 偏小柏又在喊:“长姐,承哥留下了银子,放在茶碗后。” 苏木兰顿觉无语,只得过来看,一个小银锭子,总有个五两。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总是给钱! 好,银子确实惹人爱。 都存着。 万一哪日他落难了……呸呸呸,他还是不要落难了,他该步步高升,以后就抱着他的大腿也成,带她发财最好。 于氏这才过来,她是见着那谢家的马车从铺子前过去了,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今日小柏这事儿,是如何处理的?” 于氏问出口,才发现苏木兰仍未换衣裳,嗔道:“一个女孩子家家,倒喜欢穿这衣裳?” “那是,行动起来便利得很。我是真的体会到身为男儿的快乐。” 苏木兰淡笑着,不过也到底是去内室换了家半新的家常衣裳出来,头发也解了,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将脸也洗了,又恢复成那个明眸皓齿初长成的少女模样。 于氏打发了两个小的去读书,苏木兰知道是有话要对她说,便以眼神询问。 于氏到底还是有些难受:“我见这谢家哥儿,每每从府城回老家,定要寻你,与你相处一会……你还小,但娘是过来人,或许,他心悦于你。我便想着,有我这样一个娘,怕是阻了你的大好前程。” 苏木兰这才知道于氏的眼睛红肿是为了什么。 “你勿要担心这些,八字都未有一撇的事儿。再说,我也无心成家,只想着把弟妹抚育成人,待他们婚嫁。而我多存点银子,以后多买些田地,买些奴仆,或是多开两个铺子,日子是再逍遥不过。” 于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木兰,我心知你向来主意大,但你若是不嫁人,如何能有孩儿傍身,莫非想着要孤苦一世?我……我做了那糊涂事,扔下了你爹和你们,但如今,我好歹也有你们在身旁,不至于飘零无着落。你才几岁?万万不可心如死灰。” 苏木兰觉得头大,这怎么说得清? 自己本身就是不可能在这个时空嫁人的啊! 也无心去想这些事情。 她当然是一心想着要回去,完成任务后,让自己的植物人肉身醒过来,也好在爸妈面前尽孝。 至于这里,将小柏和喜儿好好抚育长大,也顺带将于氏安置好,这已经是她的能力所至,也是她仁至义尽了。 第94章 不能拖你后腿 “谢家定是高门大户,单看他行事便知。端看这县里数一数二的香绣楼,竟也是他家的产业……我实是担心,若是日后,他家里看不起咱们,看不起我这个娘……我也不能拖你后腿,阻你前程。不如,咱们就断亲。” 于氏艰难地说出这番话,又是眼泪汪汪。 苏木兰感到惊讶,于氏一向都想牢牢地巴在她身旁,此时却愿意为了她的“大好前程”,自愿与她断亲。 “娘,你说到哪儿去了?你不为我着想,也该为小柏着想。断不断亲的,以后让小柏如何考功名?再说,莫非你以为咱们断了亲,那高门大户便看得上我了? 首先,我是童养媳,又是被退过亲的;再说,我年少失怙,也为高门大户所不喜。你的那些‘过错’,虽是‘过错’,但断不断亲,在高门大户眼里都是一般无二。最最重要的,别人为何不在府城甚至京城,择一门当户对的良配,倒要来和我这乡野女子来谈婚论嫁?” 苏木兰无奈,只得一条条掰开了说。 得跟她说清楚了,不管如何折腾,自己与那谢承安都不可能。 于氏的心里似被堵住,难受得慌。 “难道就无其他办法?娘看得很清楚,那谢家小哥分明就是心悦于你。” 苏木兰只得再次打消她的念头:“心不心悦的,根本不重要。我只当他是个寻常友人,他为人豪爽,出手又大方,对我们都算不错……” 说到这里,苏木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这不是在白白享受别人的好吗? “总之,我只当他是友人。他也算得上是小柏的良师益友。今日我也已跟他明白说了,说男女有别。他也不会往其他方向乱想的。” 苏木兰似安抚了于氏,也似安抚了自己。 这谢承安,才十五十六啊!初中生?初三的年纪? 于氏呆呆地看了苏木兰一阵,又劝道:“不管如何,不能为你弟妹耽误了你自个儿。即便咱们攀不上谢家那么高的门第,在这县城,总也能找到好的……” 于氏看着苏木兰脸上浮起不耐,她也不敢再说。 苏木兰微微皱眉,顺手拿了一小包茶叶给她:“晚上千万别喝,喝了睡不着。日常用了饭后,喝点消消食。” 于氏极欢喜地接过。 这可是茶叶啊,多金贵的东西。 她又迟疑着:“可是谢家小哥送的?” “不是。”苏木兰冷硬道。 于氏只能半忧愁半惶恐地走人。 一进院子,自己烧了壶开水。冲泡了茶叶,喝上一口,极享受的。 院子里其他的租户都知道,这于氏虽然未与儿女住在一个院子,但她条件是极好的。 女儿开着铺子不说,儿子在读书。 连茶都喝上了! 其他人都不敢去招惹她,倒让她得了清静。 喝了茶,却也未能解她愁绪。千想万想都想不到长女竟是这般有本事的,却生生被家里耽误了…… 陈仲良被跟班们抬到医馆,诊治了后,又抬进了家里。 魏氏呼天抢地:“儿啊,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母亲勿急,只是玩蹴鞠,一时不慎,伤了腿脚。大夫已看过,休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陈仲良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嘴角微微抽动着。 他已在尽力忍住疼痛。 大夫说了,若是再严重一些,骨头都要断了!饶是这般,也要休养半个月才好。 魏氏抹着眼泪,让小厮好生照料着。 未曾想,到得晚上,陈父气冲冲回到家里:“逆子,你这腿脚是如何被伤的?” 魏氏还待解释,陈仲良却心知父亲肯定已经知晓。 只是不知他知晓了多少…… “你可是因欺负同窗,而被同窗之兄所还回来的?” 陈仲良艰难点头,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真有本事,欺负了人家便也欺负了。为父时时刻刻耳提面命,那些个无钱无势的乡下小子,欺便欺了,反正也无人为他出头。哪知你竟是个这般不长眼的,竟碰到了硬茬子了?” 魏氏这才知道儿子的腿伤是有因由的,她抹着眼泪道:“你这个混世魔王,不是说挺厉害的吗,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陈仲良只得陈清事情经过,见父亲两眼含怒,他小心道:“爹爹,那小子的大哥实在是有些功夫的,儿子不是他的对手。然而,我因一时冲动,与他签下了那赌约……若是真正追究,儿子这张脸更加没地方搁了。” 陈父叹道:“这小子行事狠辣,且有章法,他就是故意整你。” “父亲,那小子当真是狠,说……要敲锣打鼓到咱们家来宣读那赌约。” 这下连陈父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 魏氏气道:“竟有这等无法无天之人,得理还不饶人?” 陈仲良想起苏木兰的手段,有些心虚:“爹,娘,还是不要惹他们了,若是再惹他们,说实话,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陈父气冲冲地出去了。 “他家是做什么的?”魏氏则继续打听。 “听说是开个铺子的,那卤菜铺子就是他家的,叫什么‘有点滋味’。” 魏氏一愣:“那卤菜竟是他家做出来的?卤菜在这街上卖得俏呢,我都使人买过好几回。” 魏氏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若是个乡下穷小子,他们拿捏点儿便拿捏了。 却是个在县里开铺子的,似乎有点身家。 “只是开个小铺子罢了,连房产都无,还是赁了个破院子住。” 听儿子这么一说,魏氏又把头扬起来了。 家无恒产! 自己家可是有个酒楼,有个二进的院子! “乡下来的穷小子,也咱们县里,也这般威风?咱们便使人打上去又如何?” 陈仲良脸色阴晴不定。 他虽然一时屈服,但也是为形势所逼迫。 若是能让他再将颜色还回去,他自然是如此希望的。 “但是赌约在他们手里,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怕他真的会在大街上敲门打锣而来。那家里的面子都丢尽了。” 魏氏一噎,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相公怕是想把他们母子捏死。 第95章 蹬鼻子上脸 次日一早,苏木兰将卤菜分给了代理后,亲自称好了五斤素卤,五斤荤卤,五斤辣白菜辣萝卜,坐了驴车,送往食佳酒楼。 掌柜检查过质量后,爽快地结算了银钱。 掌柜倒也不十分推销,只在点菜多的桌子上,每样上了一小碟,做为餐前菜。 没想到,这卤菜和辣白菜,引起了各桌的热烈反响。 “真开胃,掌柜的,别小气,给上大碟的。” “好吃,过瘾,什么价?给我足足地上来。” “这是新菜?着实不错,实在对了我的胃口。” 原本以为这些菜要卖一天的,结果午饭时候才过去一半,就卖完了。 掌柜笑眯眯的,直接把价格翻了两番。 又让伙计赶紧去“有点滋味”取货。 苏木兰也在铺子里,麻利地给人称了。 “苏掌柜,我家掌柜说了,明日各送十斤来。” 苏木兰愉快地应了。 于氏也满是惊喜:“木兰,还是酒楼掌柜爽快。” “我得去其他酒楼也试试,多签几家。” “多签几家?” “意思是多谈下来几家,长期供应就好了。” 苏木兰带上苏喜儿,装上一些样品,就开始“陌拜”了。 此时正是饭点,她看着有些酒楼生意不太好,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样的掌柜才有空接待她。 “我们楼里的招牌菜多得是,客人哪会在意这些个菜?粗糙得很。” 掌柜还是一脸不屑。 苏喜儿有些慌张,认定这是被拒绝了。 苏木兰却不慌不忙:“掌柜可以试一下口味,再做定夺。” 掌柜试吃了几下,双眼瞪大。 却依然不屑一顾:“多少钱?” “素卤十二文一斤,荤卤四十文,辣白菜二十文。” “啊?这么贵?不过是些乡野小菜……” 苏木兰带着苏喜儿转身便走。 “哎,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儿?”掌柜气怒。 上门来推销的,还这么有气性? “掌柜需要订购吗?价格就是这价格。若是谈不成,我就要去其他楼了。就连食佳酒楼都订了。” 掌柜一脸不信:“可别扯那大旗了……” 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两姐妹转身走了,再也不顾那掌柜在身后的呼喊。 走了一圈下来,又签了三家酒楼。 苏木兰每次都在偏僻的角落里,从空间拿出本子和笔,记上去了哪几家,订了哪几家。 尤其是那些态度不好的,重点记上。 “长姐,这样的本子和笔真方便,又不松散,就像书一样装订成册。这笔,连磨墨都不需要,可以随身携带。” 苏喜儿看着这本子和笔,无比艳羡。 “这样的小东西多得是,然而咱们不好在人前使用,免得惹出祸端。” 苏喜儿郑重点头。 长姐的好东西都不能随意展现于人前,否则会引来危险。 回到家里好好歇了会,苏木兰想着该请个婆子来做事了。 那么多菜收拾起来,也实在累人。 于氏小心建议着:“我那院子里,有个婆子,倒是好手好脚的,我见她也勤快。只是到底也找不到啥活,被儿子儿媳嫌弃,时不时见她垂泪。若是只请个帮工,不买人,依你看这婆子是否得用?” “那行,一会收了铺子,你让她来见见我。” 于氏满心欢喜地应着。 王婆子跟着于氏到了苏木兰的小院子,此时春寒料峭,但小院子里仍有着青绿,种了好些绿植。 进了厅堂,只见苏木兰松松挽着头发,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看着书,面前摆着茶壶茶杯,缭缭氤氲着热气。 王婆子当时就紧张起来,手指搓着衣角。 她只知道于氏儿女条件不错,却不知,这小小的女儿,有这样大的架势。 这哪是个小商贩之女,倒像个大家姑娘。 “木兰,这是我院子里的王妈妈。” 王婆子脸色涨红:“苏姑娘,我这老婆子手脚怪麻利的,啥活儿都能干,你有事儿尽管吩咐。” 苏木兰早放下了书,请她们坐。 “活儿确实有些累人,你也知道我卖这卤菜,份量可不小,一天要收拾一两百斤的菜。不过,累也就是两个时辰的事儿,你看,每日二十五文,如何?” 王婆子大喜过望:“多谢姑娘。我定然好好做,绝不偷懒。” 于氏嘴皮子动了一下,到底没说出话来。 这丫头,一天两个时辰,二十文尽够了…… 当天下午,王婆子便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洗白菜,洗萝卜,晾菜叶子,把萝卜切块等等。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苏木兰也打发了她十二文钱。 让她次日一早过来,帮着收拾。 一出了小院子,王婆子就拉着于氏的手,抹起了泪:“于娘子,天爷定会保佑你。我能赚点钱,我那儿子儿媳就不会成日里摔锅打盆了。” 于氏也略感心酸:“这就好,你且好好做着。我闺女就是面冷心善,亏待不了你。” 王婆子当天就买了点肉回去,于氏听着她儿媳惊喜:“娘,你哪来的铜钱,竟然买起肉来了。” 隔壁一家便欢欢喜喜起来,再不似之前的指桑骂槐。 有了王婆子帮忙,苏家几人都轻松了不少,干起活更快。 当然,王婆子只负责收拾菜,褪毛,洗净,切好。 做完这些便老实地退出了。 苏木兰没耐心每日里给钱,索性让苏喜儿给。 苏喜儿一次性领了自己的零花钱和王婆子的工钱,每日里数得清清楚楚地将铜钱给她,喜得王婆子每次都笑开了花。 经过两天的奔波,苏木兰顺利签了七家酒楼。 没想到,她却遇到了比第一日还要让人无语的掌柜。 那陈掌柜斜了个眼睛,冷笑道:“什么玩意儿,就敢往酒楼里送。” 苏木兰一愣:“掌柜可以试试味道,再评判不迟。” 陈掌柜未曾想到这乡下女子还敢怼他,怒道:“不过是些腌臜玩意儿,可别脏了我家的地。” 苏木兰回味过来:“姓陈是?莫非是那陈仲良家?得了,原本那小子该跪下向我道歉的,我好心饶过了他,倒蹬鼻子上脸来了!什么破落玩意儿!连咱们食佳酒楼都奉我为上宾,这破烂小酒楼,倒蹶蹄子来了。” 第96章 是个混不吝 陈掌柜大怒,呼喝着伙计要上前打苏木兰。 苏木兰轻松捏住伙计的手腕,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呸,这破落铺子!难怪人家楼里红红火火,日进斗金。你这破烂铺子,却门可罗雀!识时务都不会,等着,再过几日,有你好看。” 苏木兰狠狠地甩开伙计的手,那伙计瞧去,手腕竟已青紫。 陈掌柜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大胆,他气得头发昏:“苏家欺我太甚!苏家小儿,将我儿重伤至此;苏家丫头,却胆敢上门凌辱。你若是有胆,叫你兄长在家候着,我陈家定要上门讨回公道。” 苏木兰差点没笑出声,这老陈,压根不知道那“苏家小儿”也是她,只以为是她的兄长…… “我们兄妹都没兴趣与你纠缠,你若是想打上来门,我苏家欢迎。只是,咱们还得另签个文书,打伤打残,与人无尤?对了,你儿还有一纸文书在我这儿,要给你读一遍吗?” 苏木兰笑意盈盈,看着有些看热闹的围了过来,索性提高音量:“你儿的那纸赌约仍在我这儿,上面有他的签名与手印,说若是玩蹴鞠输了,要跪在我苏家人面前认输。那日我们放过了他,这会儿,他老子却又旧事重提,是想履行那赌约了?” 陈掌柜几欲吐血,他没想到苏家小子行事狠辣也就罢了,这丫头,竟然也是个混不吝。 她竟完全不怕在人群里丢脸,反而如此高声大叫。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指着:“你……你这个泼皮……” 人群里笑出声来,尤其是那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孙掌柜,笑得最大声。 没想到一直跟他不对付的老陈,也会有这一日,被个小丫头怼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骂人家小丫头,怎么能骂“泼皮”? 苏木兰依然面不改色:“罢了,我们就此别过,你若是想打上门来,我们苏家人不怕你。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打出什么毛病来,是他咎由自取,医药费我可不会给他掏的。嘁,他家儿子输不起,老子也输不起,真是没意思。” 苏木兰带着妹妹往外走,孙掌柜当众叫住她:“苏姑娘,这条街再过去就没有其他酒楼了,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说是食佳酒楼都用了?过来,予我瞧瞧。” 陈掌柜心知这该死的孙掌柜是当众拆他的台,但他又能如何? 见一行人远去,他气得摔了个茶杯:“你们这些没用的,该死的。” 伙计怯怯地上前,挽起衣袖给主家看:“掌柜的,你瞧瞧。这手劲儿,打起来咱们都要吃亏。” 陈掌柜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死丫头竟然还有这等功夫。 妹妹都这么狠了,难怪儿子会在她兄长手里吃亏。 “到时咱们若是要打上门去,得多叫些人,免得吃亏。” 陈掌柜眼里迸出狠意。 孙掌柜将苏木兰姐妹迎进自己的如意楼,笑眯眯地开始品尝。 没办法,想不笑都没办法,这小姑娘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吃完一口后,他的笑意敛去,又夹了一筷子,仔细咀嚼。 “这等好滋味,难怪说能进食佳酒楼的大门。不过,我这铺子小,不敢与那些大酒楼争锋。也就是试着卖卖。” 苏木兰报了价格后,笑道:“当然可以。那孙掌柜认为要多少合适?” “唔,给我各来一斤。今儿晚了,看看晚饭怎么样。” 即使是一斤的小生意,苏木兰也是笑脸以对。 “若是未确定下来,可随时让小二来取,我家铺子就在西街桥头那里,‘有点滋味’。” 孙掌柜满口应下。 令他未曾想到的时,当天晚上,这点菜很快就卖完了。 老食客依然在叫嚷着:“好吃,未过瘾,再来一份。” 但哪儿还有? 孙掌柜满面笑意:“今日没货了,明日一定满满供应上。” 有了那些开胃的前菜,食客点菜都多了两道。 次日一早,孙掌柜便让伙计去取货,每样拿了五斤。 不管怎么说,苏木兰上门推销起了大作用。 日常供货就是六家,其他的掌柜,或许是拿不定要多少货,都会让伙计上门来取货。 不过几日,陈掌柜发现自己门前真如苏家丫头所说,门可罗雀。 哪怕是周围的老食客,也跑到隔壁不远的如意楼去了。 如意楼的生意起码好了三四成! “老孙在搞什么鬼,为何他家生意忽然好起来了?” 陈掌柜不满地吼着。 伙计打探到了消息:“大掌柜,我发现了他家上了那卤菜和小菜……” “那腌臜玩意儿竟真的能拉到客来?” 陈掌柜觉得不可思议。 那样重口味的菜,压根谈不上精致,竟然能拉到不少客? 伙计也很郁闷:“看起来确实如此,据说因了那卤菜和辣白菜开胃,客人还会顺道多点两道菜。” 生意越发好了,苏木兰在家里一盘账,发现平均每日可赚个七八两银子了。 事实上是真的很可观,一个月下来,有个二百多两银子。 一年下来,就能有个两千五六百两。 但,饶是如此,即便一直这么顺利,也要八年才能完成任务! 离任务还是很遥远。 苏木兰不由泄了口气,躺在床上不想说话。 这样不行啊,起码要把任务时间压缩到五年之内。 次日,青牛送来了一担木柴,又商量着:“木兰,这家家户户已经育好秧了,你那两亩地,能否租给我?” 苏木兰一拍脑袋,自己家里的田地都快忘记了。 “行,便租给你。旁人租子是多少?” “四成的样子。” “那你给我三成便罢。” 青牛十分高兴,也并未推托。 苏家愿意照顾他,他也心知肚明,就要在其他地方做得更好些。 苏木兰打趣道:“青牛,你也该相看了?” 青牛的脸“腾”地红了:“阿奶倒是提过此事,过些日子或许要相看了。” 原本牛阿爷牛阿奶愁得厉害,自己两个不中用的,又家徒四壁的,青牛哪里还能与人相看?青牛是个好孩子,但哪有姑娘不思量着家庭条件? 第97章 青牛要盖房子 哪知,青牛忽然就起来了。 他成了苏木兰的代理,每个月帮着卖货便能赚个一两多银子,平日里又给捎带着干了不少活,砍柴之类的。 再加之他一有空还会侍弄好自己家里的田地,日子就这样好了起来。 旁人只能大约估摸着,这青牛怕是赚了有十来两银子了? 事实上,青牛手里已经攒了十几两! 牛阿爷面色都红润起来,时不时便在畅想着,要盖个新屋,到时好迎娶孙媳妇进来。 “你也帮了我不少,既要相看了,不如先把房子盖了?” 青牛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阿奶也说,若是能先盖房子,相看能更顺利些。” “若是你手里头缺银子,大可以先向我支取。从以后你卖货的银子里扣便罢了。” 青牛惊喜,认真考虑了起来:“多谢木兰。我还是要回去与阿爷商量一下,免得老人家思虑过重。” 苏木兰点头,看着长高长壮了一截的少年,满脸惊喜离去,她也有种做了些好事的小快乐。 青牛要盖房子了! 这个消息在大正村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么穷的青牛,竟然要翻身了。 只有里正娘子她们几个代理,觉得这是合情合理。 “就算青牛手上差了点儿银子,估摸着那也差不了多少。” 青牛后来也对着围观的村人直说:“我手头上银子还不够,是木兰妹子愿意借银子予我,以后我再卖货慢慢扣。” 众人依然表示艳羡。 有些妇人原本想着,就算苏木兰一家去了县里又如何?开了个不起眼的铺子,连房子也是赁的。 住在县城也是大不易的,开门七件事儿,哪件不要钱? 哪知,连给他干活儿的青牛都能盖房子了! 又有好事者搭腔:“隔壁村那阿珍,也在选日子盖房子呢,说是要盖个青砖大瓦房,要学城里人,盖个小四合院的。” 众人都议论得热火朝天,那卖豆腐的吴婶子捂着胸口,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狠心的丫头啊,就因为我说错了两句话,宁愿去带携了旁人,也不肯帮帮我这乡里乡亲的!” 众人默然。 谁说不是呢? 谁对那丫头好,谁家里就发家了。 相反,谁得罪过她,就算是她亲大伯二伯,也被排除在外。 又有人说起:“你们还不知道,木兰丫头,她还能亲手把外祖父送到牢狱呢,生生关了好几日。” 人群里发出惊呼声,连吴婶子都不嚎了。 “这是为何?” “那有啥为何的?不也是因为觊觎她那方子,想抢她那银钱袋子。” 众人又默然。 人群里苏老大苏老二一家都惊呆了。 木兰丫头真狠啊! “这是个狠心的丫头呢,虽说接纳了她娘,但也不住一个院子里。宁愿屋子空着,都不让她娘住。” 里正娘子听得越说越不成样子,皱眉道:“于氏就住在隔壁院子里,走几步路也就到了。和住在一块儿,也没区别。” 旁人不赞同:“那区别可就大了去了,那说明还是未把她娘真正当成一家人呐。” “于氏如今也富起来了。前儿我从那铺子门前过,见她如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脸上都白皙了。她看着我,还笑着打了招呼。再说,如今身上穿的,都是细棉布,看着比一些城里人还体面呐。” 众人说着说着,自然又拐带到苏木兰到底挣了多少银子这回事上去了。 牛阿爷这辈子似乎都未曾这么风光过。 他召集了几个干活的好手,仔细说着建屋子的规划。 “四间主屋,要用青砖的。耳房啥的,没法子了,还是用土坯的……” “新土坯也是极体面的……” 众人附和着老爷子,让他脸上每条皱纹都舒展开来。 其他代理也笑开了花,虽然她们还未说要建新屋,但银钱都牢牢攒着呢。 以后女儿出嫁,儿子娶亲,一样样的大事,都需要大笔银子。 手里有银,心里不慌。 苏木兰这几日却有些寥落,她感觉自己的卤菜和辣白菜事业,在此时已经到达了瓶颈。 虽然一个月能收入二百多两银子,这对于县城里开铺子的人来说,都已经是惊人的天价了,但她自己不甚满意。 无聊中,她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空间里,在阳台上看着种植的各种花儿,尤其是那已经爆盆的多肉植物!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灵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是上天送来的发财手段。 养花也是老爸的爱好,养了许多。 她自己则喜欢养点多肉,只因为好打理,肉嘟嘟的又生得可爱。 但这个时空,没人见过呀。 养得好,到时分盆,分许多盆,都卖到富贵人家去,不是一门好生意? 一想到这个,苏木兰又活过来了! 带上苏喜儿便出去逛街,想要去买点好看的花盆。 正巧遇到了来找她玩的刘雨柔,索性一块儿出去了。 “木兰姐姐,没想到你是个雅人,竟然想着要去买花盆。” 苏木兰笑道:“我可不是雅人,我是为了挣点银子。” 这话进了铺子后,说不出来了。 瓷器真贵,更别提这些精巧的花盆。 好看是好看,花盆的样式也比她想象中繁多。 如葵花般的造型、菱花的形状、像海棠一样的外观、折沿式的设计,还有椭圆形、正方形、六边形、八边形、长方形等各种形状,各种大小。 但是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小巧又可爱的。 掌柜见这客人好一番流连,却并无要买的心思,觉得奇怪。 “客官,我这品类繁多,在县里首屈一指,您竟俱都看不中?” 苏木兰比划着:“事实上我只想要碗口那么大的。” 好一番比划,掌柜听是听懂了,更是觉得奇怪。 “那是用来种什么花呢?” 苏木兰语塞:“以后若是种成了再说,此时还言之过早。” “定制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是价格上可能略贵一些。” 苏木兰自然是想到这一茬了。 “那容我以后再来,先把花儿养活了再说。” 第98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刘雨柔也十分好奇:“木兰姐姐,是什么样的花儿呀?这么精巧?” “还是那句话,若是种成了,再叫你来看。现在还不好说。” 见苏木兰莫测高深的样子,刘雨柔无奈:“那好,希望种成。” 此时也不买什么东西,刘雨柔也觉得无聊,邀她们去听说书。 这是苏喜儿格外喜欢的,一看她那神情,苏木兰便知道她想去。 那便去呗。 其实刘雨柔听这些说书也已经听了很多遍,来来去去都没什么新意。 但好在苏喜儿喜欢。 “木兰姐姐,你也经常来听吗?我瞧着你也不是很爱听的样 子。” 苏木兰猛地一击掌:“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这说书先生水平不错,但故事没有新意!有新意的故事,我能有啊!” 不但自己房间里有很多小说,单就说自己看过的那些狗血电视剧,尤其是土味短剧,还有各种奇葩的小说! 当然,经典的金庸古龙武侠类小说,那也是她的珍宝。 找到了赚钱的新风口,苏木兰脸色好了许多。 “小二,再上几样点心。” 苏喜儿有点心疼,苏木兰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些小点心算什么,马上就能有大笔收入啦。 “木兰姐姐,忽然变得这么高兴啊?” “那是,你最近如何?” 刘雨柔来了兴致,说了一些在家里大战继母继妹的小事,每每都能让她们吃瘪。 她也学乖了,当着爹爹的面,却又表现得无比乖顺。 把继母的面甜心苦和继妹的绿茶手段,都学了个十成十。 苏木兰笑道:“不错,就该这样的,用魔法打败魔法。” 刘雨柔细细咀嚼了“用魔法打败魔法”,觉得这用词极妙。 “木兰姐姐,你都不知道,上回小柏被人欺负,而哥哥又未帮上任何忙,我都快气死了。我明明说过,要让哥哥多照看小柏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被欺负,可见是未用心。” “你这也太苛求了。后来你哥哥也赶了过来,不过事情也已被我解决得差不多了。” 刘雨柔一脸崇拜:“木兰姐姐,你扮男装,真的让人看不出来你是个姑娘家。上回你救我时,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哥英雄救美,可惜我呀,已经许了人家。我还在想着,可惜可惜……” “你这口才也能去说书了。” 苏木兰心情好,面上便带了出来,一直笑着,打趣着刘雨柔。 “我会让哥哥多去小柏班上找他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小柏不但有自己的大哥,还有我大哥!两个大哥罩着他,看谁还敢妄动。”刘雨柔一脸坚定。 苏喜儿轻声道:“小柏还有一个大哥,承哥。” 刘雨柔没听清:“谁?” 苏木兰含糊着笑道:“也是一个对他好的大哥。” “就是上回与你配合玩蹴鞠的那个?我听哥哥说了,一看就是公子哥,但踢球的本事强着呢,在县里估计没几个人是对手。可惜,当时我又没去……我也应该扮了男装前去,说来说去,又该怪我哥,也不提醒我一下。我也扮了男装去,即使帮不上什么忙,去鼓劲儿总可以的。” 刘雨柔就是有这种本事,自己会把话题转移。 苏木兰稍稍松了口气,不知怎么,她也不想与她说起谢承安的事儿。 三人愉快相聚后,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家里,苏木兰先是从空间将一些多肉分出盆来。 没有可心的花盆,她便用一些粗瓷碗代替。 苏喜儿看呆了:“长姐,这多肉……难怪叫多肉,真是胖嘟嘟的,好可爱。” “看着喜欢?” “很喜欢,与一般的花儿不一样。” 那就好,苏喜儿觉得新奇,其他人不也是一样。 刚分出盆来的多肉,不敢直接晒太阳,只放到有些散光的地方。 往碗里也喷了些水,避免它们脱水干枯。 “长姐,这样便能成活?” “我也不知道啊,按道理说是很好长的,但也要小心养着。观察十天半个月。” 洗净了手,苏木兰又理了一下思路,想着给茶楼说书先生整理些稿子。 茶楼里的人爱听八卦,苏木兰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各类野史都有。 她小心地摘录下来,又经过自己修改,尤其注意不能涉及到朝堂,做到只分享生动有趣的故事。 最后再用毛笔誊写了一遍,累坏了! 次日,苏木兰把事情都处理完后,带着稿子又去了茶楼。 掌柜一脸稀奇地看向她:“你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话本子?” “我这话本子,比一般的话本子吸引人。” 苏木兰递过一张纸,掌柜不由分说便看起来,果然瞬间被吸引住了。 写得极其生动有趣。 然而,在故事转折处,没了! 掌柜扼腕叹息:“后面如何?” “当然是一如既往的精彩。掌柜你看,能给个什么价?” “五钱银子。” 苏木兰暗叹一声,如果这是刚从陈家出来,头无片瓦,身无分文,这五钱银子也算是大钱! 但现在,她哪里会把这五钱银子放在眼里? “看来掌柜不是我的合作对象,我只能另外找人合作了。” 苏木兰说着,便转头就走。 “哎,你这小姑娘,做生意不是讲究个有来有回吗?怎么价也不谈,扭头就走?” 苏木兰叹道:“五钱银子,我实在是不放在眼里。这样想着,还不如去找书局,价格还能高点。” 掌柜似乎牙痛,捂着左腮“嘶”的一声:“一两银子。小姑娘,你也知道,咱们小本生意,一两银子也挺难赚的。” “茶楼里生意还不错,茶水点心的,还是挺好赚的。” 苏木兰想了想:“先卖一篇给你,我也想看看反响如何。” 掌柜盯着她手里好几张纸:“其他的故事也是这般生动?” “那是自然,但是,一两银子也着实有些低了。我且看看。” 掌柜抚额,这小丫头他还有些印象,来过两三回,落落大方的。 做起生意来,却不含糊。 当即就成交了一笔,一篇稿子,一两银子。 第99章 很想知道下文 “话说这一对青梅竹马,眼看就要成婚。那男子忽然抛弃女子,转身就投入了那富贵窝……”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就是一顿。 所有人都仔细听着,连点心都不吃了。 直到有人催促,说书先生才又说道:“那富贵窝里,有金有银,也有那长着白花花肥肉的富婆!你要说这男子为何要抛弃青梅竹马的女子……” 有茶客接话:“自然是贪恋富贵!” “有损颜面,吾等以此为耻!” 茶客们很是激动,纷纷指责。 刘雨柔也愤然:“若是有女子贪慕虚荣,倒还好说,天生柔弱,没那赚钱的本事!若是堂堂男子贪恋那丁点富贵,简直……” 说书先生见群情激愤,在丝竹声里黯然道:“原是因为那青梅竹马患了重病,无钱医治啊。清贫男子哪有法子,只能恳求富贵婆娘出手相救,代价就是……” 众人默了一默。 女子为了男子舍身,被称赞一声有情有义。 然而事情过后,却又被嫌弃不再干净。 然而这男子为了女子屈身于长了一身肥肉的富婆,让他们的脑子里起了冲突。 刘雨柔叹息:“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有什么错呢,只是想救心上人啊。” “哪知那长相俊秀的男子,屈身于富婆后,赫然发现惊天大秘密!他那柔弱的青梅,却不是病入膏肓,而是被富婆下了毒……” 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茶客们似被炸了窝,讨论得更甚。 刘雨柔甚至还涌上了泪:“这一对鸳鸯真是命苦,这个该死的富婆当真是可恨,把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待茶客们听到,男子忍辱负重蛰伏两年也未能救回青梅,一直装作不知,直到趁富婆不慎,一朝杀了她报了仇,远走他乡…… “好!男儿就该如此。” “但是,他到底是脏了……” “可惜了那青梅竹马,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这一对苦命鸳鸯,太苦了。” 苏木兰微微笑着,茶客们个个义愤填膺,激动讨论。 这才哪到哪?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还有那些个狗血的故事,多得很。 掌柜也极满意,有了新的故事,茶客就多了三成,消费也涨了三成。 一两银子算什么? 苏木兰的桌上又送来了三份小点心,苏喜儿连忙说道:“小哥,我们方才并未叫点心。” “是我们掌柜送的,尽管享用。”伙计满面笑容。 刘雨柔觉得稀奇:“这是为何?” 掌柜却笑着迈步过来:“苏姑娘,你手里那其他的手稿……” 刘雨柔大惊:“木兰姐姐,这话本子竟然是你写的?” “是的,长姐还写了许多。”苏喜儿一脸骄傲。 苏木兰有些为难:“总觉得我这话本子卖得还是太便宜了,不如去书局印刷出来售卖。” 掌柜大惊:“一两银子还便宜?寻常话本子可值不了这么多钱呢。” “但是那话本子是批量售卖,而不是这般一锤子买卖……容我再想想。” 掌柜无奈:“若是姑娘改了主意,还请来找老朽。” 一两银子,这样的挣钱速度太慢。 三人出了茶楼,苏木兰看向苏喜儿:“妹妹,方才茶楼里那些狗血奇葩的故事,事实上世间更多,只是没被揭露出来,或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刘雨柔一脸惊讶:“木兰姐姐,方才我就想说,这故事喜儿妹妹听着,可不大合适……” “确实不大合适,不过恰巧跟了我出来,我也让她听听,让她知道世间可不是她想得那般美好。” 喜儿九岁了,此时的女孩也早熟,相当于后世十二三岁女孩的心理年龄。 说书先生并未说得太露骨,喜儿听故事也只能听个大概。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故事的狗血与黑暗。 刘雨柔叹道:“木兰姐姐说得对,就比如我的这件事儿,可不就是真实发生的吗?” 喜儿轻声道:“两位姐姐,我明白的。世间险恶,我们不能只看表面,不能掉以轻心。” 苏木兰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现在就给她灌输一些这类的思想,也是锻炼她的自保能力。 看人就不会只看表面,轻易被人哄骗了。 三人去了书局,掌柜一看是三个小娘子,也不以为意。 只指了指一个书架,那架子上都是话本子之类的杂书。 苏木兰却递过去一张手稿,掌柜先还是不以为然,待看了半张纸后,神情严肃起来。 看到结尾,竟然没了。 “下文呢?” 苏木兰笑道:“掌柜,怎么样?是不是很想知道下文如何?” 掌柜一吹胡子:“胡闹!” “掌柜的,你方才所看到的这一节,不足我手稿的百一。你说,能否合作?” 已经完全被故事迷倒的掌柜,连忙问道:“姑娘想如何合作?” “我想把这书稿以连载的形式,印刷出来售卖。掌柜放心,你大可将目光放长远,可售卖于其他城市,要知道天下也仅此一家,大可以把生意做大。” 掌柜被苏木兰描绘的前景惊呆了,连忙请三人到内室里,让伙计奉茶。 “能否详细说说?” “我要保证的是,手上的书稿会一直如掌柜手上的那章,那般引人入胜。不,应该说越来越吸引人。你这春秋书局,可是咱们县里最大的书局。前景如何,想必掌柜也能想得到。” 掌柜起身:“兹事体大,老朽得先问过东家。” 苏木兰表示理解:“印刷这书要不少银钱,成本较大,你自然是要问过东家。还有,这书稿的版权在我手里,我与你们合作印刷书稿的事儿,也要与茶馆合作说书的事儿。只是,我能保证 的是,书先卖,茶馆说书后延。” “能否再给老朽两章书稿?”掌柜陪着笑脸。 苏木兰利索地又给了他两章:“何时方便再商谈?最好快一些。” “明日上午,我洒扫以待。” 苏木兰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书局。 刘雨柔简直冒星星眼:“木兰姐姐,你怎么还能写这话本子?方才我瞥见那落款金庸。这可是你的名号?” 第100章 与书局合作 苏木兰有些尴尬:“记住,这是金庸先生所着。” 她也不好说这不是自己,那么书稿又从哪里来的?她哪里能变出个人来? 更不能说这是自己。 虽然自己也已经将书改成了短剧,那也是为了节省笔墨,也为了更直观。 但若说这是自己写的,那也太无耻了! 她在心里默念:金庸先生,还请原谅我这无耻的人,借了你的书稿来赚钱…… 刘雨柔满脸崇拜:“我也识字,可是最多只能用来看看话本子,还有,学着理账。木兰姐姐,你怎么能想得出这些话本子呢?” “为了赚银子而已。” 刘雨柔忧心:“你勿要太过烦忧,我自己也有不少私房,不如……” 苏木兰失笑:“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我受了你兄长给的五百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可不会再舔着脸朝你要好处了。你这样不行啊,别人不过是稍微说句想赚钱,你就想着要奉上大笔银子。这样啊,以后你嫁人了,岂非容易把大笔嫁妆都奉献出去?” “那可不行。嫁妆只能捏在自己手里,不能让夫家的人窥探。我外祖母已经说过好几回了。嫁妆可是女子安身立命的资本。” 苏木兰赞许:“这才对啊,不要上赶着给别人送银子。哪怕是别人求你,你也得看是什么事儿,万万不可自己上赶着去送银子。” 苏喜儿年纪还小,听着她们说嫁妆什么的,也没什么表情。 书局掌柜乐滋滋地把书稿交给少东家看。 周仕年笑道:“你倒是大胆,可知我是要下场的,倒敢引我看这些杂书?” “老朽可不敢误了少爷大事,只是,您瞧瞧便知。” 一柱香的时间,周仕年便将书稿看完了:“怎么没有了?” 黄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少爷可也觉得,这话本子极其吸引人?” “这杨过当真好生让人同情,明明是郭靖得罪了全真教,全真教一群人却容不下他……后文如何?” 周仕年才看了几章,正看着来了兴致,后续却没有了,有些发急。 “这是一个姑娘所着,说是想与咱们书局合作,批量印刷发售。” 周仕年很是惊讶:“竟是一姑娘所着。” 黄掌柜当苏木兰的条件与周仕年一说,这少东家一抚掌:“妙啊,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第一期暂时先支一千两,且看后续如何?” 黄掌柜思忖了一下,到底不敢多说,若是亏损在这上头,他的这掌柜也做到头了。 “便如你如言。只是不知这姑娘想分多少?” “明日那姑娘会再过来。” “那我便见上一见。” 话才谈完,只听周母喊道:“仕儿。” 她一看是家里铺子的掌柜,也不多说,只关切道:“仕儿,你读书辛苦,也要劳逸结合才是。” “娘,我省得的,你放心。” 周仕年与黄掌柜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提印刷话本子的事儿。 次日,苏木兰又带着苏喜儿前往书局。 这日一到书局,黄掌柜便殷勤迎了上来:“苏姑娘,我家少东家与你一谈。” 苏木兰颔首,知道这些事儿黄掌柜无法自己做主。 进了内室,却见那周仕年奇怪地盯着自己。 “可是有何不妥?”苏木兰直接问道。 周仕年面色一红:“姑娘看着眼熟。” 老土的搭讪。 如此搭讪,自己也不会在合作上让步。 一见苏木兰面色微带不屑,周仕年连忙解释:“非我胡诌。我是慧才学院的学子,姑娘看着倒似那苏小柏的长兄。” 原来如此。 苏木兰微笑了下,看来那场蹴鞠赛,这哥们也在人群中。 “你说得不错,我是苏小柏的长姐。” 周仕年大大地惊讶了:“原来如此!难怪长得相像。真是有缘。” 两人进入正题,苏木兰肃然:“书稿由我来提供,印刷,发售由你们掌控。我希望能拿到纯利的三成。” “投入成本较大,因此风险也不容小觑。三成,似乎高了点。”周仕年自然不赞同。 “咱们可以先试着合作第一期,看后续情况。我觉得三成并不算高,毕竟这其中利润很可观,你们拿七成利已经相当不错了。” 见周仕年依然沉吟着,苏木兰笑道:“少东家也不必太过为难,合作自然要双方愉快,若是你太过为难,兴许我会找别家合作。或许,直接上府城找大书局来合作。” 周仕年一凛,是啊,到府城也不过一日马车的事儿,这苏姑娘要找旁人合作也是轻而易举。 黄掌柜在一旁有些急,他也有些矛盾,觉得苏木兰要得太多。 但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自己怕是会后悔。 毕竟,若是销量可观,他的奖励也会很可观。 “如此,那便如苏姑娘所说。某想着,第一期印一千本,你看如何?” 苏木兰点头:“行,初次投入少点也稳妥。” 双方又讨论了封面封底等细节,苏木兰叮嘱着必须要署名金庸。 周仕年自然答应。 “第一期便一共分为八章,余下几章,我过几日送来。” 苏木兰说着,便要求写合约。 双方注明了利润分配,以及违约处罚条例。 一式二份,签名,按手印。 接下来的日子,苏木兰闲时便在家仔细呵护着分出来的多肉植物,要么就是在写话本子。 待苏木兰“交了稿”后,书局马上进入排版和印刷中。 她拿到了书时,也惊了一下,虽只是八章,但也显得相当厚了。 “不知这印刷成本大约是多少?” 黄掌柜也不瞒她:“摊下来一本是六钱银子,这还是印得多的情况下。” 苏木兰咋舌,古代出书真贵。 但黄掌柜也说了,这还是在印得多的情况下。 “姑娘放心,不日这书便会售往各地,看看反响。” 苏木兰点头,她也很期待。 县城只留下了一百本,其他那一千多本都往其他地方出售了。 周家自有渠道,这些苏木兰就不用操心了。 似是意料外,又似在意料中,《神雕侠侣》一上市,两日便被抢空了。 一两五钱银子一本,不能说便宜,但就是两日便被抢空了。 苏木兰暗暗称奇,书是奢侈品,但有钱人还是挺多的。 第101章 身后的名与利 苏木兰本还想着,自己这“版权”,也该在“影视”上赚一波。 比如说茶楼的说书。 但是她想得太过美好了。 书大火,但人家可不管,根本不经过她或书局的同意,直接就在茶楼里说起来了。 既新鲜又生动。 场场爆满。 苏木兰也会带着苏喜儿与于氏去听一听,有时候也会与刘雨柔一起。 掌柜腆着肚子,故意行到苏木兰面前:“苏姑娘,这故事,这生动,这趣味……怎么样?” 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苏木兰就很无语,这是向她显摆来了。 意思是不用你那劳什子话本子,买一本这书,便能说好多场! 苏喜儿气不过:“掌柜的,这也是我长姐的话本子!” 掌柜一愣,于氏也同样惊呆了。 掌柜连忙拱手:“竟是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原谅则个。” 为表歉意,他又让人上好茶,上最好的点心。 最近靠着说这《神雕侠侣》赚了不少银钱,在正主儿面前,可不能放肆。 他不由为方才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 刘雨柔也敲打他:“掌柜的,可睁大点眼睛!” 掌柜讷讷地退下。 于氏还是一脸震惊:“木兰,这,这竟是你写的?” “不能说是我写的……” 刘雨柔充分肯定:“就是你写的。” 唉! “都是我听来的故事。” 几人又追根问底:“哪里听来的?” 苏木兰无奈,只得说:“就是听来的,不是我想的。我就是把它录出来而已。” 刘雨柔更是崇拜:“那我们怎么听不到这样的故事?就算听到了,也没本事录下来。” 苏木兰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这是个架空时代,自己穿越过来,也像个虚拟人物一般。 以后自己回去了,这身后的名与利,真与假,也俱都烟消云散。 “我送你一件东西,看你喜不喜欢。” 刘雨柔马上狗腿地回应:“我肯定喜欢。” 苏木兰作无奈状:“你这样哪是真心?” 待几人回到院子,刘雨柔看到那极其可爱的多肉植物时,眼睛都直了。 “我都说了我会喜欢,你还不信。这也太可爱了?” “只要养护得当,会越长越多。” 刘雨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俱都爱不释手。 最后选了凝脂莲。 她又有些嫌弃:“怎么用个粗瓷碗养着?真是破坏了美感。” 苏木兰虚虚一笑:“我也在想着,该用什么来装比较合适。瓷质小花盆真贵,而且也没有合我心意的。我倒是想都换上那种,小小的,可爱的瓷花盆。” 刘雨柔一听,眼睛都亮了。 “就该用紫砂花盆,或是瓷花盆……这用个破碗算怎么回事?” 苏木兰想着,要么就单卖这多肉,要么就花高价去定制一批小花盆,连盆带植物一块儿卖。 “雨柔,以你的消费水准,愿意花多少钱来买一盆这植物?” “五两银子。”刘雨柔想了想,“若是我为了向我继母继妹显摆,别说五两银子,十五两银子也是舍得的。” 苏木兰姐妹俩都暗自心惊。 一小盆植物而已,这县城里的富户小姐,竟然愿意花五两银子! “这可是天价了,为何愿意花这么多钱啊?” 刘雨柔也很奇怪:“为何不愿意?这么可爱,而且稀有。” 好,这样的富户千金是不了解民间疾苦的。 她们可以将几十两银子穿戴在身上,自然也愿意花好几两银子,买个稀罕物。 “木兰姐姐,这盆你当真送我?那我另挑选一盆,付银子的。” 苏木兰失笑:“说得那么可怜巴巴,便送你两盆又何妨?” 她都不好意思说,这都是不要成本的。 刘雨柔欢欢喜喜地选了两盆,乐滋滋地回去了。 没过多久,书局的伙计来请。 苏木兰这回并未带苏喜儿过去,而是只身前往。 周仕年与黄掌柜一见到她,便立马笑脸相迎。 周仕年亲自给她奉了茶:“苏姑娘,未曾想到,书一到其他城市的书局,就很快售罄。所有书局掌柜都在催我,要赶紧再印后文才行。” “苏姑娘,这是我们的帐房先生,帐目先给你看过。” 说着,帐本便递了过来。 虽然此时的帐本记得比较凌乱,但苏木兰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开支。 制版费,印刷费,人工费,纸,墨等等,还有售卖至各地时,种种花销。 除去所有的开支,纯利润还能达到七钱银子一本! 一共是一千五百本。 苏木兰收入三百一十五两银子。 周仕年似有些羞赧,他并未想到,这么好卖,显得他这个钱实在太好赚。 苏木兰将银子收好后,却提出重签合约的要求。 黄掌柜讷讷道:“为何?苏姑娘,咱们不是合作得好好的?” “之前是我的诚意,如今,我的诚意你们也看到了。一个月以来,你们赚了多少?” 周仕年有些不好张口,黄掌柜与帐房先生心里门儿清。 这一个月以来,赚到了之前一年的利润! “因此我想五五分成。” 周仕年尝试着开口:“四六,可否?” 没想到看起来不好说话的苏木兰又应允了:“成,你六我四。” 于是,重新签了合约。 苏木兰有准备,将第二期的书稿奉上。 周仕年喜不自禁:“苏姑娘就如此有胸襟,可想而知,令兄更是胸怀广阔之人。话说,为何都不见令兄?而这些事儿,竟然是你一个姑娘家来谈的。” 苏木兰轻笑:“其实小柏没有兄长,是我这个长姐。” 周仕年几人吃惊不已,苏木兰已经收好银子和合约,潇洒离去。 “老黄,这苏姑娘……竟然女扮男装,去替她弟弟完成赌约,还胜了陈家那小子,逼迫陈小子当众认错。” 黄掌柜也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个小姑娘,比我们这些几十岁的男子都要强。她若不亲口说出来,少爷你当时都瞧不出她是女儿身吗?” 周仕年连连摇头:“她那份狠意,那份潇洒,哪里能看出一丝女儿身的温柔小意来……” 黄掌柜叹息:“厉害是厉害,但这样的姑娘,一般人也不敢娶啊。” 第102章 梦境已启动 黄掌柜的感叹声让周仕年不以为然。 谁说不敢娶? 他就极欣赏。 这苏姑娘如今还小,就已经比一众男子都强。若是再成长两年,依靠她振兴门楣都不在话下。 再想起苏木兰的风姿,虽谈不上花容月貌,但长得也是极为可人,清丽秀气。 自己父亲早逝,母亲并不顶事,自己一边读书,一边要打理家里铺子,很是不易。 若是得到一个这样的女子相助,何愁前程? 他淡淡一笑,吩咐黄掌柜:“第一期的版还在,还可多印一些。第二期,就印两千本。” 黄掌柜也踌躇满志:“是,少爷,我这就去安排。” 苏木兰怀揣三百两的银票,另有十几两的银子,感到来钱还是挺快的。 清明将至,加上刘宇逸的五百两感谢费,如今她身上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两银子了。 她将一千二百两存入空间,一百两放在屋里。 还有几十两自己日常开支。 【恭喜宿主,赚钱能力得到大大的提升了。】 【那又如何?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托个梦给爸妈了,不过,只能说两句话。】 还有这好事? 苏木兰猛地涌上热泪:【我要说的是:爸妈,保重好身体,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 【宿主请放心,梦境已启动。】 这是到这里将近一年时间以来,苏木兰最开心的一天。 总算可以给爸妈传个消息了,哪怕是通过做梦。 令苏木兰自己都未想到的是,清明节前两日,是自己的生辰。 “木兰,你吃苦了,都是娘没用,才让你吃了这么多年苦。” 于氏这日清晨待分了菜后,便拿出煮的红鸡蛋来。 “这是福蛋,你吃了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另外想吃什么?娘都去置办。今日,不用你动一根手指头,都由娘来操办。” 苏木兰接过那福蛋,分给喜儿和小柏,也给于氏手里留了个。 “一起吃,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吃着鸡蛋,苏木兰却想着,可怜的原主,吃不上这鸡蛋了,自己替她好好吃两个。 吃完了鸡蛋,于氏便照样去开铺子,她盘算着中午收档后,要去买什么菜,好好做一顿,以庆贺女儿生辰。 清明时节雨纷纷。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于氏忧伤起来。 若是苏三还在的话,这日子多好啊。 唉,苏三是真的没福,自己倒把他那份福都给享了。 于氏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卖着卤菜,猛然间一个暴雷般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让她浑身一震。 “就是这家,卖的这什么卤菜,不干不净的,吃得我家伙计腹痛不已。送去医馆,大夫都说这卤菜有毒啊。” 一行人穿着雨披或蓑衣,抬着担架,冲到“有点滋味”门口。 一人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轻声惨嚎:“这卤菜不能吃啊,吃得我中毒了。还好大夫给我解毒了,就这,我也得歇几日才能恢复。” 正要买卤菜的客人,吓得连忙摆手:“不要了,这卤菜我不要了,都吃出毛病来,谁敢要?” “哪里来的人在这胡说,这卤菜明明好好的……” 于氏弱弱地反驳着。 可惜她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声音又小,显得理不直气不壮一般。 还好苏喜儿正过来了,于氏连忙打发她去喊苏木兰。 苏木兰一听,便知道是有人来闹事了。 她把擀面杖握在了手里,带着苏喜儿快步走到店里。 “原来是陈家人,怎么?你儿子与我玩蹴鞠输了,连赌约都未履行,你这老子又带人上门来诬陷了?可是因为你见别的酒楼,因我供货这卤菜后,生意好了不少,而你门可罗雀,因此愤愤不平是?” 苏木兰隐含怒气,声音冷厉。 陈掌柜却丝毫不怕,一个小丫头而已,他哪会放在眼里? “你可别扯东扯西了,现在的事情是,我家伙计因吃了你家的卤菜,中毒了!幸好我们送他去医馆,送得及时,才算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你家这卤菜,可是会吃死人的!” 陈掌柜大喊大叫,身边的伙计也跟着呐喊壮着声势。 苏木兰向苏喜儿示意一下,她点点头就走出门去。 “哦?不知你何时吃的卤菜?吃的什么卤菜?哪里买的?又去哪家医馆,找了哪个大夫看的?” 那伙计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细,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不吭声。 “我们又不诓人,不怕你问!就是今儿早上,他吃了你们摊子上的卤菜,就发作了。我们把他送到回春堂,那赵老大夫给祛的毒。” “好,各位做个见证,你方才所言,我都记下来了。” 苏木兰不慌不忙,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反问道:“没错?” 陈掌柜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是没错。” “大家不用急,一会就让大家看好戏。” 苏木兰依然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陈掌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装神弄鬼。” “什么人在此闹事?”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两个捕快过来了。 陈掌柜也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不是,他只是想把苏木兰的铺子名声搞臭,一点小事情,不应该会惊动到捕爷? “捕爷,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您来得正好,还请为我们做主。这是我家伙计,吃了这家铺子的卤菜中毒了,还好医治及时,得以捡回一条命。”陈掌柜稳了稳心神。 “捕爷,方才这姓陈的说他们是买的我家的卤菜,又说去了回春堂,赵老大夫给治的。我说得没错?” 苏木兰也向林捕快说道。 林捕快隐晦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向陈掌柜:“她说得没错?” 陈掌柜有些吱唔起来,躺在担架上的伙计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 “捕爷,不知诬陷与做伪证,按照我朝律法,是如何审判的?” 林捕快毫不客气道:“我们可没时间与你们消磨,若是拿我们消遣,关个一年半载,再流放。” 苏木兰看向担架上的伙计,笑道:“听清楚了吗?” 第103章 都是被他胁迫 伙计面色惨白,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看来你的毒祛得不干净啊。” 苏木兰调侃着,众人有人看出名堂,大笑起来。 陈掌柜仍强撑着:“捕爷,我说的是事实。” “带过来。”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苏木兰的五个代理带了过来。 “你是在哪个摊子买的?”林捕快冷冷地问那伙计。 伙计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胡乱指着里正娘子:“我在她那儿买的。” 里正娘子也一脸紧张,她可不记得那么多。 每日里这么多人在她这儿买卤菜,她哪里分得清? 苏木兰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安下心来。 “再带过来。” 随着林捕快的又一声令下,只见须发全白的一个老大夫也被带了过来。 “赵老大夫,这人可是一大早在你那里医治?” 赵老大夫仔细地去看伙计的脸。 伙计再也顶不住巨大的压力,一个翻身,竟然站了起来,扑通一下跪在林捕快前。 “捕爷,我都是照我家掌柜所说的做的。我今日并没有吃卤菜,也并没有中毒,更没有去医馆……” 伙计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想到自己的下场,腿脚发软。 “捕爷,要罚就罚陈掌柜,小的都是被他胁迫的。”他又指证了一番陈掌柜。 陈掌柜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竟然当街就审了案? “明明是你这小子自己说了吃卤菜吃得中了毒,怎么还能赖到我身上来?” 陈掌柜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把锅甩到伙计身上去。 伙计这下可不干了:“捕爷,苏掌柜,就是因为陈掌柜的儿子,在你们身上吃了大亏;又因隔壁那如意楼卖了你们的卤菜,而变得生意大好,陈掌柜心里憋屈得很! 他就是想把苏掌柜的铺子名声搞臭,就想让苏掌柜再也赚不到银钱,也想给他儿子报仇……我承认,陈掌柜说了,事成之后,赏我一两银子。” 不顾四周众人的指责声,陈掌柜面色通红,指着伙计暴跳如雷:“你是个好小子!你当真是不知死活。你还想找到活干?” “都押下去。”林捕快冷酷地发声,和另一个捕快把这两人押了下去。 陈掌柜高声叫喊:“捕爷,我知道错了,我真没坏心,只是想开个玩笑,闹着玩呢。捕爷……” 一场大危机就这样化解。 围观群众纷纷说着这苏掌柜可厉害,绝不可欺! 于氏和里正娘子她们几乎要相拥痛哭。 这实在太磨人了,老老实实开铺子摆摊子卖点卤菜,还能闹出这等祸事来? 里正娘子心有余悸:“木兰丫头啊,如今你生意做大了,就有那起子眼红你的小人,你定要小心防范啊。” 青牛也很沮丧:“木兰,我一点用都没有,帮不了你任何忙。” “你们这是怎么了,要知道青天朗朗,日月昭昭,那起子黑了心肝的人,想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坏事,都是会被收拾的。你们不用怕,咱们的卤菜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哪怕以后天热了,若是怕时间长了变质,咱们大不了少卖一点,也就罢了。” 众人又安慰了一番,才心有余悸地散去。 于氏还是坐在那怔怔地抹眼泪:“这可是你的生辰啊……竟然遭遇这样的事儿。” “今日是你的生辰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谢承安。 “你怎么来了?” 苏木兰其实也并不觉得意外,清明时节,肯定要回去祭祖。 谢承安又问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于氏在一旁答腔:“正是,十四周岁了。” 苏木兰有点汗颜,这个懦弱的娘啊,还在做梦呢,还在梦想着她能嫁入高门。 “方才发生了何事?姨母又在哭什么?” 今日的谢承安穿着一袭灰蓝色的袍子,添了几分书生的书卷气。 但他一问出口,声音就变得有些凌厉。 “小事,不值一提……”苏木兰还不想再提。 于氏却又抹着泪道:“这哪是小事?都被人上门诬陷了,好险,若是方才不是林捕快速速赶来,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苏木兰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承安眼睛半眯起:“竟还是那陈家。这么不长眼的人,留着作甚?” 苏木兰惊了一跳:“你可别乱来啊。” “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谢承安转身就走,苏木兰喊了两声,他又回头温声道:“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半个多时辰过去,谢承安就回来了,满脸轻松笑意:“今日是你生辰,你想如何过?” 苏木兰自己没什么感觉:“照样过呗,没什么特别的。” 谢承安也有些僵住,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也没有经验。 这县城太小,也没什么玩乐的地方。 “别为难了,我倒是可以请你去喝喝茶,听听说书。”苏木兰看着他只差挠头了,觉得有些好笑。 “当真?那就走。” 谢承安很是惊喜。 其实对于他来说,去做什么也不重要,他只想与她一起,尽量相处一些时光。 阿福默默赶着马车:一路上都催我快点快点,敢情节省下来的时间,都用来见苏姑娘了…… 两人到了茶楼,其实已经是爆满的情形,然而伙计一看到是她,赶紧带了他们进去。 “苏姑娘,我们掌柜说了,若是您来,客满了也留间雅室予你。” 伙计一脸笑意,这可是茶楼的上宾。 谢承安微微吃惊,没想到这苏姑娘在县城短短时日,竟有了自己的人脉? 苏木兰笑道:“承你们掌柜好意,替我转告,谢过他了。” “掌柜可不敢当,若是苏姑娘能早日让第二期书稿……” 伙计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佯装是自己嘴多。 “发售前一日,给你们一章。” 伙计笑容更为欢喜:“多谢姑娘,哪怕是一章,也能让我在掌柜面前得脸。赏银是跑不了的。” 伙计越发殷勤,谢承安疑问:“什么一章?” 苏木兰笑眯眯的:“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用意,让你听一听。” 不过是说书嘛,也没什么新意……谢承安无可无不可。 第104章 文武俱不成 很快,谢承安便被说书先生吸引了心神。 听到杨过被送到全真教,却一直被欺凌,他捏紧拳头,低声道:“一群牛鼻子,岂能如此对待小儿?” 苏木兰微笑着,哪有少年人能抵挡杨过的魅力? 一场罢了,休憩时分,谢承安叹道:“这说书也真是生动,难怪生意如此。再一想那伙计的说辞,莫非这话本子是木兰所写?” 苏木兰有些尴尬:“不能说我所写,只是偶尔听人说起过,我便记录下来。” 谢承安满眼不信:“这哪儿的故事,我怎么未能听人说起过?” “确实是我听来的。我却利用它来赚银钱,说起来也是羞愧。” 两人正聊着,伙计又过来了:“苏姑娘,刘家兄妹过来寻你,可要一起?” “快让他们过来。” 谢承安又是一阵涩然,苏木兰在这县里,结交的人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想…… 刘雨柔活泼地推门进来:“木兰姐姐,原来今日你有客,难怪未曾邀请我一起前来。” 谢承安稍睨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刘宇逸。 原来是这小子。 在鞠场上见过。当时这小子就急吼吼地要上场表现,被苏木兰制止了。 刘宇逸倒是热情:“原来是这位兄弟,又见面了。” 刘雨柔抬头看了眼谢承安,有些羞涩。 不过有长兄和木兰姐姐陪着,她不算独自见外男,倒也无事。 刘家兄妹都在苏木兰的手边坐下,又让伙计上好茶好点心。 “这第一期的说书,你们不是听了好几回了?还听不腻?” 苏木兰看着刘家兄妹又来这里,觉得有点好笑。 “木兰姐姐,你说我们,你还不是一样?” 苏木兰无奈:“我怎么一样?我有客人,是专程陪客人来听的。” “专程”两个字,让谢承安心里舒服了。 苏木兰见他们并未见礼,只得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原来你是从府城来的,难怪平时没有见过你。我就说么,你若是我们青松县的,这般风姿,我不可能没见过你。” 刘宇逸有些许圆滑,递了好话,想要结识一番。 谢承安也笑:“我虽不是青松县的,但来来回回都要从此地经过。” “看谢兄这气质,定是读书人?” “不才,已考中秀才。” 刘宇逸慌忙起身,拱了拱手:“失敬失敬,谢兄看着与我同年,却已是秀才。真是令我羞愧。” 谢承安也拱了拱手:“今年秋闱,我也是要下场的。” 刘家兄妹两眼都冒起了星星:“谢兄必定高中。” 四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席间苏木兰未提自己生辰的事儿,谢承安更不会提。 直到午饭时候,刘宇逸提议:“今日我做东,必定要请谢兄和苏姑娘美餐一顿。” “今日我来请。”苏木兰开口,“倒也不必把我想得特别穷,最近赚得还不错。” 几人嘻嘻哈哈地笑。 依然去了食佳酒楼,让阿福分别去接了于氏苏喜儿和苏小柏过来。 令苏木兰未想到的是,在席上,就连于氏都不再提她生辰的事儿。 谢承安更是满意。 看来于姨母把自己看得亲近些,对自己说了木兰生辰的事儿,却对刘家兄妹三缄其口。 令他意外的是,就连喜儿与小柏也未说。 看来都是偏向他的。 这令他心里十分舒坦。 刘宇逸十分热情,以茶代酒敬谢承安:“谢兄,若是你来咱们青松县,定要找我喝茶。若是我们兄妹去府城,也可找你玩儿。” 见谢承安笑着点头,却并未说话,他又说道:“舍妹与府城王府定了亲,以后我们定要在府城相见的。” “不知是哪个王家?” “便是通判王家。” 刘宇逸说着有几分小骄傲,刘雨柔也多了几分羞涩。 于氏惊讶地睁大了眼,连忙低头掩饰了去。 这刘家小姐,竟然与通判府定了亲! 谢承安笑道:“那敢情好,我们谢家与王家,也是相熟的。” 刘家兄妹心里震惊,这谢承安来头竟然这么大? 但他们也知道人家的忌讳,不敢轻易相询。 “不知令妹定的是王家哪位公子?” 刘雨柔自然不接话,刘宇逸又代其开口:“便是那四公子王凌。” 却见谢承安皱了皱眉。 刘家兄妹俱是心惊:“可是有何不妥?” 谢承安摇了摇头:“虽然在座俱是某亲近之人,但某不便在人后乱言。” 刘宇逸急了,走了过来,拉住谢承安的手:“谢兄,如你所说,在座都是亲近之人,不会乱说话。还请直说,不必讳言。” 谢承安看了一眼苏木兰,苏木兰又看了眼刘雨柔。 刘雨柔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承安才开口:“王凌是婢生子,记到嫡母名下。这都无关紧要。但,此人风评一般,文武俱不成,喜好去花街柳巷。” 刘雨柔面色惨白,当场就哭了出来。 苏木兰暗叹一声,对于把婚事看成天大的事一般的古代女子,遇到这样的“良人”,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木兰姐姐,竟是这般……这般无耻之徒,我那继母继妹还费尽心思来抢,当真是好笑。” 刘雨柔用帕子捂住了脸,苏木兰低声安慰着。 于氏也是一惊,她忽然发现,平民女子想攀附高门,已经难如登天。但是!即便攀附上又如何? 那高门子弟,又不是人人都有出息有能力。 没出息没能力还放在一旁,竟还是纨绔子弟。 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不都得在眼泪中浸泡了?再说,又不止这一个纨绔子弟,还有高门大院里的森严规矩…… 于氏一时百般纠结,再看向谢承安,也不那么热切了。 王四公子如此,岂知这谢家公子,不也是如此? 谢承安接收到于氏的目光,情知不好。 怎么回事?自己只是出于好心,才在人后多了一嘴,哪知马上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若是可以,你们兄妹多去打听,兴许与我所言有所出入呢?到底,我与王四玩不到一块儿去。” 苏木兰瞟了他一眼:这就急着摘清自己了? 谢承安又补上一句:“我平日里忙着读书。清晨下晌都要跟着武师父习武。即便出去,也是与同窗好友一块儿,吟诗喝茶便罢。” 第105章 有热血的捕爷 …… 谁又问你了? 苏木兰觉得无语。 但于氏的脸色明显好看起来,这一听就是个积极向上的世家公子。 刘宇逸安慰着:“妹妹,不日我便带人悄悄去府城,好好打听一番。”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兄妹俩已经被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对于这样的事儿,苏木兰也不好多说。 若是自己,当然闹着退亲也便罢了。 但这刘家,就指着这门亲事呢,不可能让一个闺中女子自己做主去退亲。 更何况,即便知道这女子在这门亲事中会吃亏,也只会劝她忍耐。 刘雨柔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木兰姐姐,我该怎么办?” “都怪我,提起这扫兴的事儿。” 谢承安也有些悔意。 自己多这嘴做什么?这刘家兄妹如何,与他何干? “先不急,待你兄长打听清楚之后再说。” 苏木兰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先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拖一段时间后,再看他们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打算。 一顿饭,原本是兴高采烈的,结果却气氛低迷地收场。 苏木兰会了账,于氏为了不丢女儿的面子,忍了又忍,才没叫伙计打包。 这顿饭啊,花去了五两多银子! 于氏想想都心疼。 刘家兄妹先行离去,其他几人又去了苏木兰的小院子“喝茶消食”。 “过来得正好,这两日我们要回村里祭祖,便先送你点小玩意儿。” 谢承安一听苏木兰要送他东西,喜笑颜开。 待苏木兰捧出那粗瓷碗,他先是一愣,而后又赞叹:“从未见过这样的小植株,煞是可爱。” “你选两盆。以后待成了规模,我要将它们售卖的。” “你帮我选。” 苏木兰只得给他选了一盆熊童子。 “这叶片就如熊的爪子一般,特别可爱。要注意的是,千万别把水浇在叶片上,否则,容易腐烂。” 谢承安小心地接过:“这么娇贵,竟要小心呵护。” “你回去后,小心移盆,找个可爱小巧的瓷盆。我如今条件有限,只能先用此粗瓷碗,不要见笑才是。” 谢承安就笑:“原来如此,这植株卖得上价,定制一批花盆也值当。” 苏木兰便点头:“我原也有些犹豫,你既如此说,我便试试。” 又略坐了坐,临要走了,谢承安背着众人,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是用手帕包着的。 “今日是你生辰,我该送你一件礼物。” 苏木兰推拒:“不可私相授受。” 谢承安只得又放回怀里,心里复杂难言。 默了一默,他又开口:“其实只是一枚书签罢了,玉质的。” “太过贵重,我也不能收。你就不用想着这些了,我收了你的银子,也收了你的玉佩,万万够了。今日恰逢我生辰,送你一盆小玩意儿,请你吃了饭,也是我身为主人家的礼仪。不必多思多虑。” 谢承安淡然一笑:“我省得了,并未多思多虑。我这便走了。” 说完,果然潇洒地带着阿福走了。 脚步迈得大,但手上一直小心捧着粗瓷碗。 苏小柏吃了午饭,又去了学堂。 苏喜儿这一日受到不少冲击,心情激荡,如荡着秋千,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长姐,想着这一日,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儿。” 苏木兰就笑:“即便咱们待在乡下,靠种地生活,都免不了纷争,何况待在这熙熙攘攘的县城里呢?人越多,越容易有纷争。” 两姐妹正聊着,却见林捕快过来了。 “有茶喝吗?渴死了。” 苏喜儿连忙倒了茶来。 林捕快一口喝尽,放下杯子,很是好奇:“原本那姓陈的,就算是下狱,也不过是半年。但县太爷改了主意,竟杖刑二十,关押两年。” 苏木兰也奇怪:“那是为何?” “哎,你可别装模作样啊,我来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苏木兰表示冤枉:“我真不知。” 忽然她想起当时谢承安说出去一趟,大约大半个时辰回来了。 就是这中间发生了变故? 林捕快觑着她的神色:“难道我不是你最大的靠山?” 苏木兰直笑:“在这青松县里,你当然是我最大的靠山,我都要仰仗你呢。” 林捕快也不开玩笑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 “那我可需要打点?” 林捕快失笑:“打不打点不是人自己看着?你倒好,还直接问出来。” 他又连忙摆手:“千万别,我是一个有热血的捕爷!别人无伤大雅的打点,我或许会酌情收一点。但你不用。怎么说呢,你帮着我立了两个功,不让我给你打点,我都谢过你了。” 林捕快确实如他自己所言,还挺有热血。 “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我若是真的要打点你,就如你所说,直接打点了,哪里还会废话。”苏木兰也确实是逗他的。 林捕快很高兴:“别的打点倒是不需要,只有一点,那《神雕侠侣》第二期,书稿在你这儿!你竟瞒得这样紧。借我一阅?我保证不损坏,不外传。” “就知道你过来是有正事的。等着。” 苏木兰去内室拿了书稿出来:“不能损坏,也不能外传。及时还我。” 林捕快连连保证,揣着那书稿兴奋离去。 苏喜儿有些惊恐:“长姐,方才林捕快说,那陈掌柜原本只需要关押半年的……” “没错,看来谢承安比我们想象中,更有背景一些。” “他说和那通判府的王家,也相熟呢。” 苏木兰心想,既在府城,又与高官相熟,他爹应该是个五品或者六品的官。 不想这些了,自己又不会在这里恋爱结婚,只想着赶紧赚到两万两银子,把系统给派的任务完成。 只要不得罪他就行…… 此时的男女都早熟。 苏木兰想着,像谢承安这样年约十五六的少年,怕是与现代二十来岁的人一样了? 又想到谢承安明显对自己有好感的样子,她也不由苦笑。 可怜的娃,连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倒想着在外头谈起恋爱来? 按照那些个豪门的剧情,是不是很快他娘就会送来银票票,要求自己不能勾搭她儿子? 第106章 若有这能耐 于氏也是心里头像一团乱七八糟的线,索性就过来找女儿说话。 得知了那陈掌柜的下场,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恨声道:“就想欺负咱们这些孤儿寡母,这下好了,挨板子了,欺到监牢里去了?两年都出不来,看他再如何来诬陷咱们。” 更气恨着,却听到一阵妇人的哭声传来,院门外响起一片嘈杂的人声。 “这是怎么了?”于氏不明就里。 “想是陈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果然如苏木兰所料,一众人呼啦啦涌进了小院子,带头的妇人与青年,一看到她,就直接跪下了。 “苏姑娘,求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过我那当家的。都是我们陈家不长眼,得罪了泰山还不知……” 那妇人脸色惨白,哭得眼睛通红,好不可怜。 陈仲良也跪倒在地,头也不抬:“苏姑娘,我和小柏是同窗,还求你看在这份上,饶了我爹,饶了我们全家。我们再也不敢与你作对了。” 于氏和苏喜儿都甚是慌张,上前想拉起他们。 “你们跪错了人。事儿是陈掌柜犯的,案子是县太爷判的,你们不应该跪我,我也说不上话。我才是苦主,不去落井下石就是我的仁慈了。” 苏木兰十分冷静,不为所动。 妇人极力忍耐着,依然哀哀哭泣:“苏姑娘,你说得上话的。众所周知,这般诬陷,也就关押一两个月,以示惩戒。到底并未伤及性命啊!” “这些我就不知了。县太爷如何判决,自有他的道理。” “苏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已经问过相熟的捕爷了,都说原本不该至此。都是因为你这边使了劲儿……” 苏木兰冷声道:“慎言!你们这样败坏县太爷的名声?我可是连县衙都未去过,竟然说是我这边使的劲儿?我若有这能耐,摆摊开铺子做什么?” 陈仲良嘶声道:“苏姑娘,你凭良心说,我爹犯的事儿,至于这样判吗?” “我凭良心说,该这样判!你们父子,儿子欺负我弟弟,老子想来欺负我!你爹欺上门来时,可有想过我这家里是孤儿寡母,可有想过手下留情?没有。他只是想着,一次性把我们的饭碗摔烂。至于以后,我们孤儿寡母如何活下去,你们全家也未想过?” 苏木兰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觉得你们该庆幸,最起码你爹还关在这儿,你们还能去探视。若是判了个流放之类的,可没有这么轻松。” 这话落在这一对母子耳里,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们认为苏木兰说这话的意思是,再闹下去,要让他爹去流放! 母子俩站起身来,陈仲良冷笑:“苏姑娘,你们一家都是心狠的。你兄长踢得我受了重伤,养了这一个多月才好!你更毒,害得我爹要被关押两年!我们陈家,与你苏家,誓不两立。” “邻里可都听见了,都帮我做个见证。我们苏家若是有什么不测,都是陈家人害的。” 苏木兰依然不慌不忙,只对着围观群众如是说。 陈仲良脑子嗡的一声,他是要放狠话没错,但没说要谋害他家性命啊。 正见苏木兰诡异一笑:“再告知你一件小事儿,把你踢伤的,是我。” 陈仲良仔细盯着她瞧,发出“啊”的一声大喊。 “如今可知道了?我踢你,也是脚下留情的。若是我用足了力气,只怕你此时双腿已废。莫要以为我苏家是孤儿寡母便好欺!” 妇人指着她结结巴巴道:“是你,你这个黄毛丫头,竟然将我儿踢得养了这么久伤!踢得大夫都说,再狠一分,骨头都断了!你这个狠毒丫头。” 苏木兰却不理会她,她知道方才她的一番话让四邻都听得很清楚了。 平时想要窥探她卤菜的人,怕是再也不敢动歪心思了。 “都散去,没事儿了。”苏木兰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堵在我这儿有何用?还不如快点去衙门打点你们当家的。” 这话就如在那母子心上扎了刀似的。 母子俩相互搀扶着离开,想着酒楼怕是开不下去了,本来就生意清淡了,当家的又在牢里,更是心凉。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也散去了。 于氏脸上还是惊慌:“若是陈家人不愿善罢甘休,那又怎么办?” “躲也躲不过,只能迎头而上。不用怕。我的功夫你们都知道,而且,我也不是没有银子,也不是没有人。”苏木兰随口安慰着。 “明日要回村里祭祖,也要去给你爹烧纸,该准备的咱们都准备上?” 苏木兰点头:“娘,这些事儿你去办。要买什么,做什么,索性今儿下午都办完。” 意思是下午铺子关门。 “你若是自己一个人觉得不安,让那王婆子和喜儿陪你去,给点铜钱便罢。” 于氏不再心慌:“王婆子也是要准备的。那我们便去了。” 屋里只剩下苏木兰一个人,她便把《神雕侠侣》后面的也改成短剧。 如果把整套书照录下来,那不知要分多少期来印刷。 想看完整套书的人,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了! 直到于氏带着喜儿回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王婆子跟着帮忙,也得了于氏十文钱,笑眯眯的。 于氏嘟囔着:“也就是如今条件好了,让先人也多吃点好的,也多烧点金元宝。” 于氏买的东西是不少,香烛纸钱什么的,就是一大筐。 其他的小食,肉食,也多得很。 “下着雨,行路麻烦?” 于氏摆手:“哪里就麻烦,我们都坐着驴车呢。可怜一些卖青团的老妪,顶着雨呢。虽然头上有块油布,到底是……” 还有于氏同情旁人的一天了。 喜儿的眼里也同样流露出不忍。 苏木兰默然,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极为艰难的,不过是为了那几文钱。 “我们虽也帮不上其他忙,只能把她手里的青团买了,让她能早点回去。” 于氏一样样摆着东西,一边嘀咕着。 第107章 有这样的际遇 次日,苏家母子四人回了村,带着大包小包,租了驴车,直接到了家。 去祖父母坟地上时,却碰上苏大苏二一家。 “哼,都断了亲,还来做甚?”苏大冷哼。 “我们与祖父母可未断亲,来祭拜是我们后人应该的。”苏小柏冷声道。 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儿,虽然都被长姐给解决了,但他痛定思痛,还是觉得太羞愧了。 自己是男子,岂可总是躲在长姐身后? 苏大见苏小柏当场怼他,觉得有些意外。 这刺头一向不是苏木兰吗?怎么苏小柏也变成这样了? 何氏悄悄拉了下苏大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多说。 苏三家母子四人郑重祭拜后,也不再多说,径直去苏三坟上了。 只见苏三坟上长了草,却没有任何祭拜的痕迹。 于氏心里有怨,这苏大苏二真不是东西,这可是他们的亲兄弟啊! 都来到了坟地上,连顺手拔个草,顺手烧点纸都不行?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一边动手拔着草,一边数落着苏三为何要早死,一边又怪自己中间做出了那糊涂事儿。 “如今我们都跟着木兰过日子,木兰有本事,把弟妹和我都照顾得极好,你也安心。若是……你不再怨怪我,就送个梦予我。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些糊涂事儿……” 苏喜儿也被感染,也哭了起来。 苏木兰与苏小柏沉默地拔着草,又铲上几抷土。 烧了不少纸钱和金元宝,待了好一会儿。 几个人回到老房子里,稍微收拾了一下。 牛阿奶颤巍巍地过来了:“木兰她娘,木兰,你们都来我家吃个饭。” 于氏眼睛红肿:“婶子,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这就回县城了,坐个牛车也快。” “急什么?我和青牛阿爷就盼着呢,如今也难得见上一面,快来。也看看我家的新房屋,多亏了木兰丫头相助。我们老两口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日子呢?” 牛阿奶说得用衣角抹起了眼泪。 苏木兰便做了主:“那就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崭新的院子。 于氏艳羡得很,虽然左右厢房还是土坯房,但正房四间,都是青砖瓦房。 后园子也拾掇得十分整洁,种的菜此时青青绿绿,很是讨喜。 牛阿爷也郑重地表示感谢,感谢苏木兰的拉拔,让他全家过上了好日子。 “木兰她娘,不瞒你说,原先我十分担忧青牛的前程。我们这两个又老又不中用的,只能拖后腿,哪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前些日子,青牛相看,已经定下了日子,到了夏末便迎娶人家姑娘进门。 今日我和老婆子还哭了一场。想着我家青牛自小,爹娘就都去了,他小小年纪,倒要负担起我们这一对不中用的。青牛实在可怜……” 老两口眼里又冒出了眼泪。 青牛在一旁递了帕子,小声安慰着他们。 于氏也感同身受,很是絮叨了一阵。 吃完饭,牛阿奶拉着于氏到一旁,悄声道:“木兰她娘,你也别嫌我多事儿,如今木兰有出息,小柏和喜儿也是极懂事的,你可要好生看护着。别再想其他的,就一心一意照顾好自己的娃儿……别人家,哪有自己家好呢?” 于氏羞愧道:“婶子,我省得的,再也不乱想了,也再也不干那些糊涂事儿了。” 牛阿奶这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几人出了院子,又见到里正娘子正过来。 “哎,我也备了饭呢。就是青牛他奶快了一步。” 于氏亲昵笑道:“咱们日日都见,讲这么多礼作甚?” “正因为日日都见,才要稍稍讲点礼。” 苏家几人并未停留,寒暄几句,便坐了牛车回县里了。 赶牛车的老孙调侃着:“也就是你们有这份体面,里正娘子都巴巴地过来。” 于氏低声叹道:“这是她这个人热情有礼。” 老孙就不好接话了,对别人里正娘子可没这么热情有礼。 里正娘子一进自家院子,见儿子拿本书,眼睛却不在书上。 “你这孩子,怎么呆愣愣的?手里拿着书,心思却飘到哪儿去了?” 杨宾长呼出一口气,自从他与母亲说了苏木兰在县里结识了好几个有钱有势的人之后,家里再也不会想着把他和苏木兰凑成对了。 但他自己总是患得患失的。 里正娘子觑了眼儿子的神色,也叹道:“我儿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如今我瞧着那丫头,长得越发水灵不说,气质也沉稳得很。又有本事,又有手段。县里那些个掌柜都不是她的对手……咱们还是寻一门当户对的姑娘……” 她的话还未说完,杨宾转身就走了。 她又苦笑了下,谁能想到这丫头有这样的际遇呢? 自家,是攀不上她的了。 杨静却走了过来:“娘,今儿我远远地看着,木兰和喜儿,都穿得可好看了。虽说也并未大红大绿的,但那青灰,豆绿色,一看料子就很不错。也就是因这清明,若是平日里打扮起来,可不更加明艳动人了呀?” “你这丫头,不说说学着点人家其他的本事,就知道看上人家穿啥了。她们姐俩平日里也不大红大绿的,确实也好看。你没看于氏也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儿。” “娘,咱们家如今银子也赚了不老少了,你也给我也买两匹新料子,给我裁成时兴的裙子穿……” 里正娘子默叹了一声,就知道这丫头是有目的的,变着法子要穿好的呢。 “成,娘赚这点银子,不就是为了让你哥读书,让你穿得好看些?” 母女俩亲密无比,里正在一旁看得直笑。 就是想着儿子至今仍未能分到甲班,考过一次,却只过了县试,府试都未能通过,他的脸上又添了点愁色。 多年夫妻,里正娘子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天下读书人不知几何,那些一次就考中童生秀才的,才几个?你也莫要太过忧心。左右家里如今也不愁儿子读书的那些银子了。” 这倒是大实话。 以前还会愁束修呢,如今里正娘子也赚了不少银子,已经不为束修犯愁了。 第108章 敢问我何错之有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儿子何时才能考中童生,秀才的,只在想着,他也有十六岁,该相看了。” 这才是里正夫妇犯愁的根源。 读书,便一直读着呗。 但找个怎样的姑娘,这也有些讲究。 又怕自己家门第太低,找不到条件好的姑娘;又怕儿子以后考中了功名,已娶的儿媳门第又太低…… 细雨纷纷,谢承安自然也去祭了祖。 这次庶弟谢明志也回来了,白氏背着长孙时,把谢明志拉到身边坐着,儿一声肉一声地喊着。 谢承安自然知道这些,他面上毫不在乎。 母亲江氏却气怒得紧:“说是官宦人家,眼皮子浅得很,把个庶子看得这样重,没的乱了规矩。” 谢承安失笑:“娘,看来你身子确实是大好了,但还是不要生气,不要动怒。” 江氏平时都是贤惠的样子,只有遇到那茹姨娘和谢明志时,才会郁闷得很。 “你要争气点!那庶子算什么?若是你更优秀些,你父亲只会将眼光放在你身上。” 谢承安暗叹,又来了。 母亲身体好了很多,似乎变得更有斗志了,一见到他,便耳提面命,让他努力上进,让他得到夫子和父亲的看重等等。 见谢承安不应,江氏皱皱眉:“娘都是为了你好。那庶子只比你小三个月!这是娘和你的耻辱。” 谢承安嗤笑:“爹爹若是个有心志的,大可以直接娶了茹姨娘,偏又看中娘的嫁妆。才娶了娘三个月,又迫不及待地纳妾。这样的男子,娘却一直要求我得到他的看重……” 江氏眼里涌上了泪:“你当我心里愿意?那又如何?你爹爹当时不过才中了举,若无我江家帮衬扶助,他终其一生,或许也只能授边远县城的县丞罢了。都是我错付了真心,却将他越扶越高……如今,他已经看不见咱们娘俩了。” 谢承安不耐烦说这些,略安慰几句,便退下了。 一回到自己院子,却发现谢明志和堂弟谢明海正拿着他的那个粗瓷碗。 “放下。”谢承安冷声道。 “大哥,你也忒小气了,不过是个粗陋的玩意儿,这植株倒是有几分精巧,但又不是花了银子买不着,值得你这般护着?” 谢明志挑衅着,满脸的不在乎。 “我说了,放下!好好地放到原地。” 谢明志嗤笑:“如果我不呢?” 他把那粗瓷碗高举到头顶上:“有本事你来抢啊!” 谢承安两步过去,就要夺下。 哪知谢明志早就防备着,更快地冲到水缸前,把粗瓷碗扔了进去。 溅起一片水花! 下一息,他就感到头昏眼花,满头满脸的疼痛让他痛叫出声。 谢承安打红了眼。 他一直以来都是避着这个庶弟,不与他正面交锋,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此时,他却恶狠狠地一拳接一拳地砸在谢明志头上脸上。 谢明志的眼圈青了,鼻血直流,整个脸上就像涂了不同颜色的酱料! 堂弟谢明海也吓得惊叫出声,家丁们急急奔来,好不容易才将兄弟俩拉开。 但谢明志的脸已经惨不忍睹了。 “谢承安,我一定要你死!”谢明志嚎叫着。 白氏和谢老爷子慌里慌张地疾走过来。 “哎哟,天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白氏把谢明志搂在怀里。 儿子与茹姨娘原本就有婚约,为了前程,只能娶了江氏。 过后又急急将茹姨娘纳进门。 因此在谢家上下,都认为茹姨娘和谢明志才更亲近。 谢承安一言不发,把手臂伸进水缸。 此时水缸里铺满了莲叶,谢承安一时捞不到那熊童子,觉得心烦,索性把莲叶一把都扯了。 好不容易才捞到了那植株,衣裳整个袖子都湿透了。 他托起粗瓷碗,急着想给它换一个容器,担心这娇贵的熊童子因此萎了。 “混账东西!你要去哪?给我站住!我们谢家有这般殴打亲兄弟的规矩么?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老爷子满脸通红,大声呵斥。 谢承安一脸讥讽地转过身来:“那么我们谢家有娶了妻,三个月便纳妾的好规矩么?我们谢家有嫡不嫡,庶不庶的好规矩么?” “你个逆子,你说什么?”谢老爷子暴跳如雷。 江氏和小叔子妯娌也匆匆赶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番对话,连忙跟着呵斥儿子:“承哥儿,快向祖父认错。” “敢问我何错之有?” “竖子!殴打幼弟,还敢质问长辈何错之有?” 谢老爷子用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显是气得狠了。 “幼弟?有多幼?三个月?”谢承安满不在乎地看向谢明志,“再敢挑衅我,我还会再打你,一次会比一次狠。” 谢承安心里头畅快得很。 他见苏木兰力战那苏大苏二家,可能是从那时,心里就被埋下了种子。 到这个时候爆发一场,果然爽快。 “堂堂知州府的少爷,行事竟如那田间粗汉一般,岂不让人笑话?” 谢承安再次放肆一笑:“孙儿知道了。那便不如那田间粗汉一般,这庶弟想要与我比什么?文比还是武比?请那德高望重的族老过来做个见证如何?” 谢老爷子气得太阳穴直跳,白氏捂着胸口:“天爷啊,这是做了什么孽?承哥儿,你可是撞客了?这清明节的,莫不是撞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谢明志龇牙咧嘴,断断续续道:“你文韬武略皆胜于我,又如何?爹爹会将你,会将你们放在眼里吗?你不过是我谢家的一个摆设……” 白氏连忙去捂谢明志的嘴,剩下的话支支吾吾的让人听不清。 江氏如遭雷击,满脑空白。 谢承安过去扶住了她,低声道:“娘,你要撑住,那狗崽子就是为了气你。” 他又转向谢老爷子和白氏,又环视了院子里的一众谢家众,嗤笑道:“好,好得很!这就是堂堂知州府的好规矩,让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和庶子,爬到正室与嫡子的头上。祖父,祖母,这也是你们纵容的,那么后果,你们也自个儿承受着。” 第109章 很解气很畅快 谢明志用力掰开白氏的手,叫嚷着:“此时你神气什么,待到了府城,我让爹爹揍你!” 谢承安心头火起,猛地冲了过去,用力一撞。 撞得谢明志后退好几步,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再叫一个试试!” 谢明志痛得嚎了起来:“祖母,我骨头断了,我臀部这里的骨头断了……” “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白氏也跟着嚎叫。 一院子人乱乎乎的,家丁们七手八脚地把谢明志抬走了。 “你这个逆子,去祠堂跪着。” 谢老爷子扔下这句话后,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一脸担忧的江氏:“承哥儿,你今日是怎么了?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只是个由头。娘,我想揍他很久了,跪祠堂算什么?” 谢承安此时一点都不郁闷,反而朝江氏笑着:“娘,你不觉得心里头很畅快吗?” 江氏轻呼一口气:“是畅快。但是,咱们这样的家里,怎么能用这种田间粗汉的方式?不痛快了打上一架便是?” “有何不可?不仅我能与他打上一架,就连娘,也能罚一罚妾室与庶子女。娘,你怕什么?” 江氏半垂着头,似在极力控制情绪。 谢承安投降了,好,看来是因为娘还对爹爹有着奢望。 跪便跪! 只是,令谢老爷子未能想到的是,盯着承哥儿的家丁匆匆来报:“老太爷,快去瞧瞧。” 谢老爷子没好声气:“发生了何事?” “大少爷在祠堂里口出妄言……” 这还得了! 还未进祠堂,便听到谢承安声音极大:“列祖列宗在上,请你们睁大眼睛瞧瞧,瞧瞧如今这嫡不嫡庶不庶毫无规矩的家里。这谢家,如今是姨娘当家,庶子当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把持着整个谢家……” 也不知说了几遍,令谢老爷子从头听起了。 “逆子!我让你跪在这里思过,你竟然敢如此扰了先人,在此胡言乱语,口出狂言。来人,请家法。” 谢承安霍地站起身:“来,请家法,随便打。只是,我所受的苦,将翻几番都报到那庶子身上去。祖父,可想好了?” 一旁跪着的阿福瑟瑟发抖。 大少爷肯定是被那苏姑娘给传染了…… 见谢老爷子语塞,谢承安笑道:“怎么,舍不得?” 说完,他竟然脚步轻快地从身旁直接走过去了。 阿福也连忙低头哈腰地跟着跑了。 气得谢老爷子怔住了,他艰难地问了一声:“承哥儿,这是真的撞客了?” 家丁扶住他:“老太爷,看这模样,倒似真的撞客了……” “清明时节不太干净,承哥儿这般,定是撞客了,得请个神婆来跳一跳。” 谢老爷子一边嘟囔着,一边去看谢明志。 谢明志可是长子的心头肉,这次被承哥儿打成这般,他们怕是也要被长子问责。 一想到家宅不宁,谢老爷子就备感无奈。 “早知道就不该让儿子娶江氏……” 老妻白了他一眼:“不娶江氏,你以为你此时还能住在这大宅院里,以为你儿子能顺利补到缺,能青云直上。” 谢老爷子默然。 “那就不该纳了小茹。” 老妻又白他一眼:“小茹可是自小有婚约的,纳进门已经亏待她柳家了。再说,不管如何,她可是荣轩的老师之女。” 柳茹的父亲柳秀才,也是谢荣轩在村里读书时的老师。他颇具慧眼,察觉到谢荣轩非池中之物,便欣然与谢家定了亲。 直到后来谢荣轩中了举,娶了江氏,柳茹也甘愿做小。 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榻上的谢明志又在嚎痛了,白氏连忙过去照顾。 “好孩子,大夫说了,好好休养着,几日便好。忍忍就过去了。” 谢明志叫嚷着:“我要打死谢承安!我要他死。” “胡闹,那可是你嫡兄!你们可是官宦子弟,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才行。” 谢老爷子想起谢承安说的若是谢明志再惹他,便会几倍还于这个庶弟。 他便有些头痛。 谢明志依然叫嚷着:“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做我嫡兄吗……” 白氏好生劝慰着他,谢老爷子却呵斥道:“果真是嫡不嫡,庶不庶。你敢骂你嫡兄是什么东西,我倒要问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再敢闹,即便你养好了伤,也给我跪祠堂去。” 谢明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看重他的祖父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想着今日挨的好一顿打,更是委屈,面上也便带了出来。 白氏连忙把谢老爷子劝走,又回来劝慰着谢明志。 谢明志委委屈屈道:“祖母,你们说疼我,果然都是骗人的。我娘没有万千家资,也只能委屈做小,连带我,也是世人眼里小娘养的……”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照我说,今日你长兄是有错,但你又何尝不是?这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嚷嚷,若是传到外头去,让你爹爹怎么做官?” 好说好歹,谢明志总算不闹了。 再想到谢承安今日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白氏只觉一阵头痛。 谢承安才回到院子,换了衣裳,江氏便让丫鬟来叫他。 “你这逆子,给我跪下!今日你实在是闹得太过。”江氏满面怒色。 谢承安却不愿跪,直挺挺站着。 “娘,我真是不明白,难道我不是在给你出气吗?” 江氏气得语无伦次:“谁让你这样出气的?这样早早地在你父亲面前暴露,更是失了体面。那庶子原本就是个不成器的,与他计较什么?” “我为何不计较?” “小不忍则乱大谋……” “娘,有何大谋?再继续这样避让下去,都多少年了?我今日做的事儿是很幼稚,但是,也很解气,很畅快。” 江氏就如不认识他般:“我说了,我有我的计划,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考中举人,高中进士,以后你有出息,便是咱们娘俩的体面……” 见谢承安还是一脸的倔强,她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谢承安无奈:“娘,你总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一味避让,让你我皆无体面不说,家族名声何尝不是让茹姨娘母子肆意践踏?” 第110章 钻了这个空子 江氏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谢承安这次不罢不休,坚决要与她辩个明白。 她沉默了片刻,收起了怒色,换上了思索的表情。 “夫人,老太太和老爷子说,兴许大少爷是撞了客,想请个神婆来跳一跳。” 丫鬟打探到消息,慌张来回禀。 “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明日我要带承哥儿去道观。” 谢承安原本一听丫鬟的话,都几乎要笑出神来。 此时一听江氏也如此说,他皱着眉:“娘,好端端的为何要 去道观?莫非你也认为我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先滚回去好生反省,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 江氏不再与他多说,转身回了卧室。 谢承安无奈,只得告退。 “少爷,这么闹了一场,您是畅快了……可夫人心里怕是不好受。” 阿福觑着谢承安的神色,小心说了句。 “娘如今身子好了许多,不至于被我气成什么样。今日畅快便罢!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你瞧见谢明志那张脸了吗?被我揍成了猪头样!” 谢承安一脸笑意,十分开心。 阿福见少年并无沉重的样子,他自然也放下心来,跟着凑趣:“不瞒少爷你说,小的看到二少爷那般模样,真是解气。” “哈哈,比起身体上的伤痛,我估摸着他心灵上的伤痛更甚。” 谢承安笑过一阵之后,又想起那多肉植物。 叹了老长一口气,连忙亲自去挖了些土,重新种下。 “也不知还能不能活了……” 这下阿福不敢接话了。 若是夫人知道这小绿植是从何而来,估计更是要对大少爷训斥。 他又想着,若是哪一日事发,自己是不是会第一个被杖责。 次日一早,谢承安便跟着江氏坐上马车出城。 江氏脸色又白了几分,眼下却有着乌青,跟着的刘嬷嬷满眼都是心疼。 “夫人,不若咱们今日回去罢?我见少爷也知错了。” 刘嬷嬷用眼神示意着谢承安,让他赶紧认错。 谢承安抿了抿嘴,略带几分无奈:“娘,儿子知错了。” 江氏冷笑:“你们莫要耍这双簧。” 刘嬷嬷眼有急色,谢承安却只做未见,也不再说话。 马车上了山,却并未直奔道观,而是在半路岔入一条道。 谢承安觉得有些奇怪:“母亲不是要带我去道观,去去身上的邪祟吗?” 江氏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又走了两刻钟,在一庄户人家院门前停下。 江氏却已经泪流满面,而刘嬷嬷也用帕子抹起了眼角。 谢承安有些急:“娘,嬷嬷,你们为何……” “咱们下车。阿福,你和阿禄把马车行远些,莫要过来。” 江氏带着刘嬷嬷和谢承安下了车,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二进院,在乡下来说,是非常豪华了,是青砖大瓦房。 还砌了高高的院墙,院子里也十分宽阔。 两棵高大的梧桐树矗立在院子里,还有一些花花草草的点缀,使得环境更加清雅。 今日并未下雨,甚至还有些阳光。 阳光细碎地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很是一派安静宁和的感觉。 树下却有个少年郎,穿着青色的长衫,面容清隽,眼睛明亮。 他坐在轮椅上,正在看书。 见有人进来,他脸上浮起笑意,直到看到谢承安,笑容却冷了下去,又似有些困惑。 谢承安也同样困惑。 直到他喊道:“娘,这是……” 话还未说完,却见少年郎的眼神变得更为冷漠,还带有浓浓的讥讽。 江氏快步走了过去,直到轮椅边,她蹲了下来:“彦儿,最近如何?” 少年郎微笑:“姨母,我不是一贯都是如此吗?” 江氏更是伤心:“不许叫我姨母,我的彦儿……” “姨母失态了。” 少年郎又把头转向书本上,不再与江氏说话。 有妇人从屋子里出来,甚是惊喜:“太太过来了。” “我与彦儿有话说,奉茶来,便退下。” 妇人连声应着,果然去奉了茶来。 这一切都让谢承安有着一丝不安,而且这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这轮椅上的少年,分明与他一般大。 母亲又说不让他称姨母,那么他是? 少年郎忽然看向他:“原来是你,代替我在谢家生活着的人。” 谢承安倏地眼睛睁大:“你是何意思?” “怎么?姨母带你过来,竟未与你说清楚?” 少年郎似是觉得有趣,还笑了笑。 “娘,他……” 谢承安的话却被江氏愤怒地打断:“不要叫我娘!” 谢承安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氏,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少年。 少年朝他点头微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般。” 谢承安依然不敢相信,再次确认:“娘,他才是娘的儿子?我是代替他在谢家生活的人?” 江氏泪如雨下,刘嬷嬷扶住她,同样哭道:“少爷,你这是在往夫人心口上扎刀子啊。” “哎,好端端的为何到我这院子里,演这一出好戏?” 少年摇摇头,又将视线转向了书本。 “彦儿,娘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了你,你才是谢家嫡长孙,却一人生活在这方小院子里。” “姨母,这院子又有何不好?寒冬酷暑,春花秋月,在这院子里都是能见的。再说,奶母和下人也算是尽心尽力。当然,看在那大把的银子上,怎会不尽心尽力?” 少年依然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是带了三分寒气。 “娘,那我是谁?我为何会在谢家?” 谢承安也不禁问起了江氏。 然而江氏却并不理会他。 少年笑道:“你为何会在谢家,这还不明显吗?只因我天生不良于行,你便钻了这个空子。” “我钻了这个空子?是我要求来的?是我主动要来谢家代替你的?” 再三被怼,谢承安也忍不住了回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谢承安挨了一巴掌。 江氏喝道:“竖子!你当这是哪儿,你当面对的是谁?你就这样回报我的?” 谢承安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倒是少年叹了一口气:“姨母何苦动怒?你莫非以为这是他所想要的?” 第111章 所谓的体面 “不管是不是他想要的,我救了他,我养了他,我为他付出这么多心血!我愧对的孩子是你,可不是他。哪怕我养一条狗,都知道对我感恩,更何况我悉心照顾这么多年。” 江氏气怒不已,脱口而出。 谢承安也如那少年般,讥讽一笑:“你们若是想母慈子孝,何苦要让我来见证?娘,你也不必那般动怒,你是为了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好好的亲生孩儿不要,却偏偏要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江氏一震,几欲跌倒。 刘嬷嬷连忙扶住:“大少爷,你怎可如此对待夫人?若非夫人救你,你早就没命在了。” “好,我感恩!你们说,我要如何感恩?要我如何回报?” 谢承安沉默片刻,接着说道:“是要让我中举人,中进士,当官?还是避让着姨娘庶子,小心维持着娘那所谓的体面?还是,帮着娘让父亲回转心意。还是,都要?” “你觉得委屈?”少年问道。 “本来也许应该有点委屈的。但如娘所说,养一条狗,也该知道感恩。因此,该报的恩,我会报。” 江氏哭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冲动之下说出那番话,已经后悔了。 带谢承安来这里,她也后悔了。 她这才发现,这样的举动,生生伤害了两个孩子。 她想安慰一番谢承安,却又怕谢睿彦吃心。 她原本是想着让谢承安明白,他享受了太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该听她的调摆才是。 他该感恩才是! 但是当他真的说出要感恩的时候,她又发现,她自己错得离谱。 “看来姨母已经为今日的举动后悔了,这样做确实毫无意义。”谢睿彦叹道。 “不,有意义!至少我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明白,而非活得糊糊涂涂浑浑噩噩。” 谢承安说着,便径直走开:“你们叙话,我便不扰你们了。” 他到了远远的另一棵梧桐树下,那里有石桌石凳。 他坐了下去,手里还端着茶杯。 忽然想起苏木兰给他的陈皮普洱,虽然不及她泡的那茶贵重,但也是好东西。 喝了之后,只觉清香甘爽,何况还能疏肝润肺,消积化滞…… 不知不觉,他似乎神游天外,不再想着眼前事,眼前人。 谢承彦叹道:“姨母,你真的错得太离谱了。你想控制他,但,他并不想受你控制。即便以后听命于你,到底也离了心。” 江氏嘴硬:“原本也非我亲生。” “事实上,我被困在这小小一隅,也有我的快乐。而他替了我,也有他的委屈与挣扎。我天生残疾,姨母也是为了大局计,才使了这偷梁换柱。实在不必毁了他这半生。” “我也是一时昏了头,只想着他是欠了我们母子……” “他若是有得选择,或许,也并不愿入谢家门。” 刘嬷嬷插话:“少爷这话怕是有差了,大少爷被弃于路边,身上仅一块玉。若不是夫人即将生产,也不会收留他。对于大少爷来说,夫人确实是救命恩人,再生之母。” 谢睿彦淡笑着,若非他天生残疾,哪怕他是个女儿,说不定这生母也会让谢承安替代他。 “话说完了,姨母,你心里的郁气与不满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回。” 谢睿彦端起茶杯喝茶。 江氏忽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看到谢承安背对着他们母子,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或许以后,他能听话了? 江氏轻声道:“彦儿,你不要怪娘,若是你在谢家,或许还不如在此喜乐。” “我知,姨母勿需安慰我。或许,该安慰的是他。” 谢睿彦自己推着轮椅向屋里行去,不再回头。 刘嬷嬷去请了谢承安过来。 三人一言不发,向院外走去。 又往前行了十几丈,马车等在那儿,几人坐上马车回城。 江氏悄悄地打量着谢承安的神色,只见他脸上已经退去那震惊,不安,与委屈。 此时,只剩下平和。 “娘,不用如此看我,以前是怎样,以后便是怎样。” 他甚至面带微笑,似乎方才的事儿并未发生。 江氏想要去握他的手,哪知,他却将手移开了。 “你还是在怪我。” “我并非在怪娘。” 谢承安说了这句后,也没个解释,又不再开口说话了。 刘嬷嬷不忍见主母如此痛苦,便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江氏一直以来对谢承安的照顾。 谢承安忽然发现,从有记忆力以来,他都是在江氏严厉的督促下读书写字习武。 外祖一家,对于他也是慈爱不足。对他的那份好里,也总是有着对回报的期盼。 原来如此! “在娘的心里,你和彦哥儿同样重要。不,应该说,我对你的照顾与陪伴,比彦哥儿多得多。因此,娘对彦哥儿心里总是有份愧疚。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谢承安轻声道。 “你能理解就好。也是因为娘的自私,造成了今日这个结果。但是彦哥儿是无辜的。娘希望你们都如从娘的肚子里出生的,明白吗?”江氏声音极低,语气迫切。 马车行驶,总是发出声响。 江氏的话也只有车内的三人能听见。 “你们才是娘的孩子,那个庶子不是,他们母子是我的仇人。如你所见,彦哥儿身体有缺,无法科举,因此,我们的着落都在你的身上了。因此,娘才总是要求你,谨言慎行。”江氏满眼期盼地盯着他。 谢承安淡笑着:“是,我知道的,娘。你对我,有救命大恩,有抚养大恩,我自是听你的。” 江氏与刘嬷嬷对视一眼,把心放到肚子里。 没过多久,回到了城里。 谢老爷子见谢承安果然驯服,不再满身戾气,十分满意。 “知道改过就好,我便不向你爹多言了。” 谢承安低声道:“是,谢过祖父。” 白氏见谢承安果然神色如常,不再那般嬉笑挑衅,她也放下心来。 “这样才对,你可是嫡长孙,说话行事都要稳重才行。弟弟再不听话,你好生教也便是了。” “是,祖母。” 第112章 谢承安的迷茫 谢承安敷衍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以前看这谢家人,他总觉得再如何也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哪怕心里有所不喜,也会忍耐着,包容着。 此时,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自己并不是谢家子。 阿福见谢承安默默地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却也并不大受打击的模样。 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大少爷都在心里忍着呢。 “少爷,您不去玩蹴鞠吗?” “不想去。” “清明时节,好不容易清闲两日,不如去踏踏青?” 谢承安不耐:“下去,不用管我。” 阿福下去了。 谢承安只觉得一阵孤独与迷茫。 自己不是谢家子,那么亲生父母又是谁?为何要把他弃在路边? 母亲很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工具了,真情肯定也有,但不如自己想象那么多。 这也是正常的,应该要理解的。 那么自己呢?这一辈子为了母亲的心愿活着?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躺了许久,他才从混乱中清醒一些。 叫阿福来收拾了包袱,自己去与江氏辞别。 “你们清明休沐几日,难得有空闲,不好好歇着,为何急着要走?”江氏微皱着眉,“还在想着那些事儿?” “并非如此。娘,我想早点回去用功。” “也不急在一时。”江氏知道没那么简单,“你就待在我身边,让我放心。” 但谢承安还是固执己见:“娘,我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又和那谢明志同行,我不想。” 谢明志被伤成那般,是要好生休养些时日的。 江氏只能放人:“行。阿福,好生照顾着少爷。” 谢承安亦去与谢老爷子老两口辞别。 谢老爷子吹着胡子:“以后不可这般任性,谨记你是我谢家嫡长孙,要有嫡长孙的样子。” 白氏嗔道:“承哥儿,你下手也忒狠了,那好歹是你的亲弟弟。” 谢承安并未再顶撞,垂头称是。 老两口见他态度良好,放过了他。 马车出了谢家大宅的大门,谢承安暗呼一口气。 这是自由的味道! “去青松县。” 阿福认命地应了声,他就知道是这般,少爷早早地要走人,就是在找机会,想要去找苏姑娘。 行至半路,忽然下起了雨。 “阿福,你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好吗?” 阿福没料到大少爷忽然与他谈起了心,回道:“少爷,小的觉得日子挺好的呀,陪着少爷一块儿长大,活儿也轻省,月钱也不少。比起一般人,日子算是不错的了。” 这样吗? “此时下着雨,我却让你赶路,你也会觉得难受?” 阿福憨憨一笑:“少爷,也就是您怜惜下人,才会考虑小的难不难受呢。这才下多大的雨,算什么事儿?只要少爷有需要,别说下雨,就算下雪下冰雹,哪怕下刀子,该走还是要走啊。” 谢承安不再说话。 他想着若是自己不被江氏捡回来,替代了谢睿彦,那么他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家庭? 或许,他也该像阿福一般,有口饭吃就该满足,没人打骂就觉得开心? 为人奴仆,或是在外头为了蝇头小利奔波,又或许,家里早已经穷得吃不起饭。 一路上乱想着,待他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是在苏木兰的小院子门口。 阿福低声道:“少爷,小的想着您是想过来坐坐,因此……” “你做得不错,我正是这般想的。” 主仆俩下了马车,阿福撑起了伞。 “长姐,有人敲门。”苏喜儿听到了敲门声。 “你别动,我去开。” 眼见天色将黑,又下着雨,苏木兰怕是有什么危险,因此不让苏喜儿去。 待她打开门,看到谢承安主仆,甚是诧异。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们能进去坐坐吗?” 见谢承安如此有礼,苏木兰又觉得怪异,把他们请了进屋。 还好,院子里有屋檐,马也得以进来避雨,不至于一直被淋着。 谢承安手里还捧着那粗瓷碗,苏木兰觉得好笑:“为何一直捧着?哪有这么金贵?” “它被我庶弟扔到水缸里,泡了水,我不知道它是否还能活。”谢承安满是歉意。 “无事,我另送一盆给你。这一盆给我。” 说着苏木兰便把那粗瓷碗接了过去。 “可是,换了一盆,也就不是原来的它了。” 苏木兰更是觉得无语:“谢大少爷,你也太过感性了。它再重要,也只是用来观赏的,在我眼里,也就值点银子而已。为何这般费神?” 谢承安说不出话来。 看着苏木兰又去给他们主仆泡茶,想着说一声还喝之前的普洱,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倒是苏木兰又问:“发生了何事?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消沉了许多。”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谢承安破防了。 她能看得出来他消沉了…… 她懂他的不安与迷茫。 谢承安喃喃道:“原来你懂。” 阿福及时从厅堂退了出去,自己去灶屋里坐着。 苏木兰微微摇了摇头:“这下着雨,你又是这样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不愿说也无事,吃个便饭。” 苏小柏也回来了,看到谢承安很高兴,连忙打招呼。 “清明不是休沐吗?你不会是去学堂了?”谢承安觉得有点奇怪。 “是有同窗邀请我去他家一起读书。” 谢承安点头:“能有志同道合的同窗,一起努力上进,要好好珍惜。” 苏小柏乖乖地应着。 “自己也才多大,在小柏面前竟还像个长辈般殷殷叮嘱着。你家长辈日常也是这般对你的?” 说完这话,苏木兰却见谢承安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方才又听他说“庶弟”扔他的东西…… 苏木兰便知道他的家里定然也是不平静的。 “长大就好了,以后你能为自己的事儿做主。或许现在你还受着家里掣肘。如果你成长得极为优秀,以后谁能掣肘得了你?” 谢承安心里一震:“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想吗?你家世不简单,大家族里肯定纷争更多啊。你享受了资源,当然要受限制了。”苏木兰理所当然道。 第113章 单纯想给银子 “再说,以前你还说过羡慕我,可以一言不合就开打,你自己却没有这么畅快。” 听苏木兰这样说,谢承安放松了下来,也笑着:“事实上,这两日我也畅快了一番,但很可惜,到底没办法像你这般畅快。我放肆一番后,就受到了惩罚。” “你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我已经能顶立门户,而你……” 谢承安声音低了下去:“我得依靠着家里。如果离了家里,我便什么都不是。” 苏木兰也暗叹一声:“暂且忍耐。除非你能下那种大决心,脱离了家里自己也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否则,只能暂且蛰伏。再说,你和我不同的是,我赚点银子便能知足,而你肯定是要考功名,以后当官。目的地不一样,路线自然也不一样。” “只能暂且忍耐吗……”谢承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只能暂且忍耐。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忍耐。” 谢承安看向苏木兰,她也要忍耐吗?要忍耐什么? 忍耐贫寒的生活?还是忍耐世人的偏见?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荷包,放到苏木兰面前:“给你。” 苏木兰摇头:“我不要。” 谢承安无奈,打开荷包,从里头拿出银票,又放到她面前。 苏木兰低头一看,竟然是张一千两的银票。 “为何对我这么大方?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我不要。” 苏木兰受到了冲击。 这谢承安到底是多有钱? “你拿着,这钱对于我来说并不多。我觉得你拿着有用,也能不用那般忍耐。” 谢承安眼光真诚,是真心实意要给她银子的。 苏木兰失笑:“你就是为了让我可以不用忍耐没钱的生活,因此给我银票?” 谢承安点头。 “首先,我自己有银子,而且银子还不少。虽然比不上你,但是比起这县城里大部分人,我算是个有钱人!其次,你为何要给我这样大笔银子?我们非亲非故,只是朋友!” 这下轮到谢承安失笑:“你不必警惕性那么高,我只是单纯想给银子给你而已。你救过我母亲,给了我那样珍贵的药!仅这一点,就不是这千两银子能买下的。其次,我们怎么是非亲非故?要怎样的相处,才算得上是有亲有故?” 苏木兰叹一口气。 谢承安又劝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不想有任何男女之情,我也……自己做不了主。因此,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而已,只是不想让你为了银钱发愁而已。这对于我来说,也仅是举手之劳。” 他坦坦荡荡,他承认他对她好,是因为动了心思,但是,他也坦承,他自己做不了主。 一千两银子真不算少了,若是收下,离那两万两银子的任务,又算迈进了一步。 苏木兰还是拒绝,把银票推了回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自己能赚钱。我愿意收留你来聊一聊,坐一坐,喝两杯茶,也是当你是友人。不要因为这银钱,破坏了这友谊。” 谢承安只能把银票收起来。 两人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随意说起了晚上吃点什么。 阿福被谢承安指使着去烧火,他乐滋滋答应了。 谢承安也发现了,苏木兰拿出来的菜,都是很新鲜的。肉也好,蔬菜也好。 她的手艺只能算是一般,但他吃着就是觉得很不错,合胃口,合心意。 饭后,苏木兰只给备了一杯淡淡的茶:“少喝点,免得晚上失眠。” 谢承安点头称是,又和小柏聊起了读书的事儿,也指点了一番。 半个时辰后,主仆俩才离开,要去客栈住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直接回府城了。” “行。总之不论何时过来,一顿饭,一杯茶,我都能供应得上的。”苏木兰笑了笑,“希望我们都能早日过上不需要忍耐的生活。” 谢承安心头那千斤重担似已放下了一半。 不是谢家子又如何? 与谢家,与母亲,总归是互利互惠,也总归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门口的苏木兰,一脸的恬和笑意,身后的灯光透了过来,更是显得她整个人像蒙上了光圈,有些不真实之感。 但他就是知道,这就是真实的人和事。 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姑娘,都能挑起家庭重任,能顶立门户,护住弟妹,而他只是考功名而已,只是帮养母完成心愿而已。 以后,事情或许也会有转机的,不是吗? 看着苏木兰,他摆了摆手,带着阿福转身走去。 对于身后的这个小姑娘,以后或许也会有转机的,不是吗? 阿福明显感觉到少爷的轻松和放下,他也是喜闻乐见的。 苏姑娘就是有本事,不过是两杯茶,一顿饭,便安抚好了少爷。 饭后半个时辰,苏家姐弟三人紧闭着院门,吃起了水果。 苏小柏叹道:“唉,若是能让承哥也吃上这么好吃的香蕉就好了。” 苏木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个小鬼,竟然还觉得可惜起来。” “是因为承哥给了我他自己的读书笔记,那是无比珍贵的。又教给了我许多事儿……我自己吃这么好吃的水果,却不能与他分享,是有点难受。” 苏喜儿有点紧张:“哥哥,你可不能这样想,若是露馅了,你让长姐怎么办?” “我当然不会露馅,只是有点遗憾和难受罢了。”苏小柏嘀咕了一句。 苏木兰也暗叹,这出手无比大方的谢承安,自己却连送点好吃的水果零食给他都没办法,确实是有些遗憾呀。 罢了,平日里请他吃吃饭喝喝茶也不错了。 下了一夜雨,次日倒停了。 各人忙着各人的事儿,苏木兰去了书局讨论《神雕侠侣》第二期事宜。 于氏带着喜儿在铺子里忙活了好一阵,忽然,她的三嫂李氏急匆匆地冲进铺子里。 “妹妹,大事不好了,娘发病了,大夫也束手无策,怕是……不大好了。” 李氏满脸焦急,形容真切。 于氏如遭雷击:“什么?竟不大好了……这是为何?” “赶紧回去看看。病来急,又重,赶紧与我一道回去看看。” 第114章 觊觎那铺子 于氏慌里慌张地关着铺子门,喜儿看她手足无措,稳住她:“娘,我陪你一块儿回去。” 于氏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拿了几两银子,带上喜儿坐了牛车就往娘家去。 一进院门,发现院子里果然没人,安静得有些可怕。 李氏催促着:“咱们快点进去。” 哪知三人一进了屋,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坐着。 不仅如此,还磕着瓜子,有说有笑的。就连方氏也好端端的。 李氏笑道:“爹,娘,我可把妹妹带回家来了。” 于氏握紧了喜儿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儿?” 于老头指着屋子里坐的一个汉子道:“你眼睛没出毛病,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你瞧不见?” 于氏和喜儿一眼看去,那汉子有个四十来岁,倒是一脸和气的笑。 “这回我给你找着了一户好人家,这家姓张,是做小买卖的。待人极好,性格温和,庄子里还都称他一声老好人哩……” 于氏打断了他的话:“爹,我不是说清楚了我不再嫁吗?我就跟着我的儿女们过日子,我过得好好的,不嫁。” “你还年轻得很,哪能一个人过?你说你跟着儿女过,都不住一个院子,怎么叫跟着儿女过?再说,你再找个人,也可一块儿跟着你儿女过。”方氏好声劝着,“我们可是真心为你着想。人家哪里配不上你吗?” “娘,我和木兰他们院子就也隔着道墙而已,是她那里住不开,我就住在隔壁,多方便。话不多说了,我走了。” 于氏说着就牵着喜儿往外走去。 于老大跳过去一把扯住她:“妹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把家里害成什么样了?这会儿说走就走!苏三都死了一年了,你也不再是苏家人,是我于家人。爹娘做主,把你嫁给他,有何不对?” 那姓张的汉子也走了过来:“于家妹子,我对你也颇为有意,咱们到了这个年纪,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吗?我也不是那些人会打人,我性子温和……” 于氏没好声气道:“我知道你们合起伙来打的什么主意。不外乎是看木兰有了铺子,赚到了银子,因此就找借口,要找个人来分一杯羹。我再三说了,那铺子不是我的,那菜我也不会做,只管卖菜而已。不用再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屋里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这一回找的这个姓张的,愿出八两银子的聘礼! 就算是大姑娘,通常也就是个两银子的聘礼,而他对于氏,却愿意出八两。 他当然不是傻的,就是看中了那个铺子。 对于那铺子和卤菜方子来说,八两银子算个啥?不过是一两天就能赚回来? 只要哄好了于氏,还怕那些东西到不了手? 于氏强硬道:“爹,娘,哥嫂们,木兰的性子如何,想必你们都是清楚的。若是你们再想打什么主意,就不会像上次那般,轻轻揭过了。” “上回那般轻轻揭过?你还是我的闺女吗,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吗?这可是你亲爹,亲哥,你害得他们坐了几天牢不说,还觉得是轻轻揭过?” 方氏觉得不可思议,大声呵斥着于氏。 “你这个贱皮子,以为有你家丫头撑腰了,如今越发不把我们这娘家人放在眼里。聘礼银子我已经收了,你们今日直接洞房!” 于老头示意儿子儿媳们,把门给堵住,让她出不了这个门。 于氏和喜儿都惊呆了,这是强制地把她们扣留在这了? “没错,咱们还有间屋子,收拾一下,直接洞房。” 罗氏招呼着妯娌和侄女,快手快脚地去收拾屋子了。 喜儿大声道:“外祖父,你们都疯了,若是我长姐知道了,你们就惨了!” “我们惨了?你这个死丫头,你娘都给你们找了个好继父,你们跟着享福。再说,待你那好长姐过来,这好事儿已成!” 于老头分明不把喜儿的话放在心上,相反,他还有点期待。 苏木兰那死丫头把他家害得这么惨,害得他一把年纪了,还在大狱里待了好几天。 兴许那几日让他已经落下了病根,否则就这下点小雨,他怎么就觉得浑身骨头疼? 于氏急了:“爹,娘,你们快把门打开,我带着喜儿回去,不会提这件事儿一嘴,就当作任何事儿都未发生过。” “妹子,你就这么看不上我?我们年纪相当,经历也相似,性子也都好,凑成一对有什么不好?我对你的娃儿,也会像对自己的娃儿一般……” 姓张的汉子一脸笑意。 于氏却只想把他的脸抓花:“你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大家都几十岁了,你当我不知你心里的小九九?我女儿的那铺子想必你也已经去看过了?还觊觎着那来钱的铺子?我告诉你别在这儿做美梦!若是到时你下了大狱,后悔莫及。” 汉子笑意一敛,怒道:“果然如你爹娘所言,你就是欠收拾。放心,今日我必将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就露出真面目了?你别怪我没警告你,我家大闺女可是能把她亲外祖父送到县衙大狱的人,至于你这个外人,判个流放也说不定。” 于氏生怕他用强,想着吓唬他,要打消他的念头。 果然,他的神情一滞,似是在犹豫。 “妹婿,你怕她作甚?上回是因为我们摸了她的钱袋子,被她诬陷告到县衙。说到底不也没什么事儿吗?也就关三日。可你不一样啊,你是经过我们于家认可的女婿,咱们是要正经成亲家的。” 于老大安抚着,生怕那要到手的八两银子,打水漂了。 那张姓汉子又放松下来:“媳妇,我说你怎么三十来岁的人了,倒像个小姑娘似的?甭害羞,我保证啊,让你满意。” 于氏捂着喜儿的耳朵,不想让她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不过半刻钟,罗氏等人喜滋滋地过来:“妹婿,那新房收拾好了。今日咱们家便直接将这喜事办了,过后再办两桌,欢喜欢喜。” 第115章 先教训人渣 那汉子便上前拉扯于氏,要去入洞房! 喜儿自然也知道是何事,她手脚并用地打着那汉子,被汉子不耐烦地扇了一巴掌,打倒在地。 于氏也跟着尖叫一声,连忙扶起喜儿,气得直哆嗦:“爹,娘,哥哥们,你们是要遭报应的。” 喜儿也跟着尖叫:“我长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要下大狱!” 罗氏与丁氏一把抓住喜儿:“你这妮儿怎么这般不懂事?这可是你娘的好事,你娘害羞而已。你如今也没个爹,这马上就要有个爹了,高不高兴?” 一向温和谨慎的喜儿暴怒:“这样的爹你们要是高兴,都请回去给你们做爹,我才不要……” 喜儿尚在挣扎,于氏也被另几个钳制住,拉扯着推搡着,要推进那间“新房”去。 于氏高声嘶喊着,有村邻在院门外看热闹。 方氏大声笑道:“没事儿,我闺女回来了,闹脾气呢。” 村邻便不再多管。 于氏整治了娘家人一事,后来也遮掩不住,到底是被一些村人知道了。 这下,娘家人要管教一下闺女,那也是情理之中。 于氏几乎要绝望了,大喊大叫也没外人进来帮一下,直到她和那汉子被推进“新房”。 门瞬间就被关紧了,“咔嚓”一声,居然还上了锁! 张柱子一把抱住了于氏,狞笑道:“你最好乖乖地从了我,有你的好处。若是不从,成亲后你就要过苦日子了。你可得知道,你以后的男人是我,要与我最亲!” “我压根都不认识你,快点放开我。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想谋夺我女儿的家产,我可警告你……” 话没说完,就被张柱了一巴掌打在脸上。 “你可给我老实点,才不会挨揍。你女儿以后也是我女儿,我就是她爹!” 张柱子又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话说你这皮子还真是细嫩,和一般的乡下妇人真是不同,果然都是银子养出来的。” 于氏瞅准机会,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掌,就是不松口。 张柱子发出一声痛喊,拼命要把手抽出来,然而于氏不松口,他痛得发急,用另一打扇着于氏的脸。 哪知于氏也是个狠人,不管脸上挨了多少下,依然死死地咬住,哪怕她已经察觉到满嘴鲜血。 那都是面前这个仇人手掌上的血! 要死就一块死。 哪怕不能拖着他一块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于家人听到那房屋里巨大的声响,又听到那汉子的喝骂声,痛呼声,都知道厮打得很厉害。 方氏皱眉道:“以前阿秀是个柔顺性子,如今却变得这般刚烈了。” “她若不是变了个性子,爹和我们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了。” 于老大嘀咕着。 “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罗氏也有些不安。 喜儿一边哭叫一边冲向那屋子,罗氏几人连忙把她给按住。 “死丫头,可不能去坏了你娘的大好事儿。” 喜儿大哭:“你们都不是我的亲人,你们要遭报应的……” “喜儿。” 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一愣。 “长姐!”喜儿更是委屈暴哭。 她从红肿的眼里看去,来人穿着利索的墨色骑装,头发束起,手持擀面杖,不是苏木兰是谁? 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恐惧,来的除了苏木兰这个魔头,还有两个捕快! 就是上回抓了于老头他们几个的捕快! “误会,误会,木兰!捕爷!你听我说……”于老头吓坏了,赶紧上前来,想着解释一句。 喜儿控制着哭声,跑过去一把拉住苏木兰的手:“长姐,快点,娘被他们押住那间屋子,快救救娘。” 苏木兰带着两个捕快快步走到那屋子前,猛地一踹门,锁倒是没掉,门却“轰隆”一声掉了。 只见于氏狼狈无比,头发乱得像杂草一般,鼻青脸肿,衣领也被撕开。 好在还未被侵犯。 张柱子一眼看到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姑娘,把门都踹掉了,正待破口大骂,猛然看到两个捕快。 他吓得两腿一软,不争气地跪倒在地:“捕爷啊,不是你们看到的这般,是于老头收了我的聘礼银子,我们正在洞房。我们是正经夫妻。” “木兰,木兰,你总算来了。捕爷,这个人想要对我用强,我是被娘家人押着进了这间屋子,我娘家这些人都是帮凶。我也对他们都说了,这是违反律法了,这样做的话是要蹲大狱的,他们还执意如此……” 于氏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一边哭着,一边尽力把事情说清楚。 苏木兰两眼一厉:“捕爷,我先教训一番这些个人渣,你们再办案,可行?” 林捕快痛快答应:“行,只要不闹出人命。” 张柱子一愣,于家其他人却都已是做鹌鹑状。 要打也是打这张柱子?自己到底也是亲人…… 喜儿二话不说,就从院子里晾着的衣裳上,扯下一件来,披到于氏身上。 于氏也知道自己衣裳被扯烂了,连忙把外裳穿好,扣上扣子,用手把头发扒拉一下。 看起来总算不那么狼狈了。 罗氏嘴嗫嚅了一下,到底没敢说出口。 扯的是她的衣裳呢,她平日都舍不得穿,也就是出门了才穿的…… 于氏知道苏木兰要教训人了,她平静下来,拉着喜儿的手,走到屋外。 因此,屋内只剩下张柱子和苏木兰,其他人都在门外瞧着。 张柱子还是不敢置信,虽然面前的姑娘穿了男装,但她还梳着姑娘发式呢…… 还未想清楚,却见那小姑娘一言不发,凌空跃起,一条腿用力下劈,直直地劈在他的后颈上! 他先是感受到一阵挟裹而来的风声,而后只觉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稳,直直地倒在地上。 张柱子伸出手指:“你……” 他的手掌上依然鲜血淋漓,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话还未说出口,只见那姑娘手里的擀面杖快速地敲打在他身上,身上简直无处不痛,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味地用双手抱着头。 第116章 不再是娘家人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娶了,我不娶你娘了。” 张柱子好不容易才喊出声来,连忙求饶。 苏木兰却不与他啰嗦,棍子像长了眼般,不论他如何翻滚,如何逃避,总是会敲打在他身上。 待苏木兰总算收了手,张柱子已经不似个人样。 浑身是伤,直挺挺躺在地上痛呼着。 于家人都吓了一大跳,这丫头,下手真狠啊。 这还未算完,两个捕快上前,用锁链将张柱子拿了! “捕爷,我都被打成这般了,这事儿,便了了。” 张柱子还以为挨了这样一顿狠打,事情也就罢了。 哪知,还要被拿到县衙去? 他慌得要命,开始拼命求饶。 但两个捕快哪里理他,锁住了便罢。 再回过头来看于家人,俱是一脸惊恐。 苏老大双手急摇:“木兰丫头,我们真是一片好心啊,你娘年纪轻轻就守寡,过得孤苦,你们姐弟又不与你娘住一个院子……” “木兰,我明明白白地与他们说了,我不愿再嫁人,就跟着儿女过日子。他们想得到那姓张的聘礼银子,又觊觎着你的铺子,硬是闹了这一出,想着对我用强,生米煮成熟饭了,说什么都晚了…… 还好,你赶到了。我也再三说过,说若是你赶来了,定会教训他们,但他们都不当一回事儿。” 于氏的眼泪不停:“这不是我的娘家人,这是一窝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还是于氏首次这样痛骂娘家人。 从捕快进了院子,村邻们都自发地过来看热闹了。 一听于氏的哭诉,也纷纷大声指责着于家人。 于家人在村里的口碑和人缘本来就不怎么样,此时大伙儿联起手来痛骂他们,他们也不敢去反驳。 “这么说来,你们是死性不改!上一回就蛊惑着我娘,扔下我刚死的爹和我们姐弟。这一回你们居然又做出这些事儿,就是为了几两银子是,也值得你们把亲生女儿一卖再卖。”苏木兰冷厉说道。 “爹,娘,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听三嫂说娘重病,我带了几两银子,将我赚到的体己钱全都带来了!但你们只想着要把我再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觊觎着我闺女的铺子!我不认你们这些娘家人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于氏这回不哭了,满眼都是失望和痛恨。 方氏懊恼道:“你这个死妮子,带了银子又不说,你直接把银子给我们,我们会将你再嫁出去吗?既然这样,那索性我们也不会再想着将你再嫁了,以后,你的银子拿来便是。” 方氏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于氏也呆住了。 这可是亲娘啊。 “娘,我方才说的,不认你们了,你们听不懂吗?我都要与你们断绝关系了,你还在想着银子?” 方氏手一挥:“这只是你的气话,哪有真能斩得断的血缘?你自小就是个柔顺懂事的好孩子。不嫁便不嫁。以后你多想着点我和你爹便罢。” 于氏神情冷漠,转向苏木兰:“木兰,我要和于家人断亲,以后这不是我娘家人,都是陌路人。” 于老头怪叫:“阿秀,你敢!你学什么不好,倒学你那那死丫头断亲?你可知你家小柏以后还要考功名的,你想让他以后得个不孝的名声?” 于氏一慌,真的会影响到小柏吗? 苏木兰低声安抚她:“不会影响到小柏,断亲的是你,不是小柏。而且这些事情我都会让人记录备案的,即便以后要查,也有据可查。” 于氏安下心来:“还想用小柏来拿捏我?那你们瞧着,看是否能拿捏住我。哪位大哥帮我跑个腿,请里正过来,我给跑腿费。” 马上就有人跑出去请了。 于家人还在纷纷指责着于氏,苏木兰用擀面杖一下一下轻拍着自己的手心,笑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上门来可是来为我娘做主的。你们方才想着卖了我娘,又强押着我娘,把她和那人渣关到一起,要帮着他对我娘用强!这已经触犯了律法。对,捕爷?” 林捕快大声道:“正是。晚点你们断亲之后,我还要带人过堂的。” 于家人更是惊慌,纷纷求饶。 “求饶已经晚了。我已经给了你们多次机会,但你们死性不改。没办法,我只能用粗暴的方式教你们做人。” 见苏木兰想要揍他们,于氏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木兰,这,到底有很多人瞧着,若是你殴打长辈,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都要断亲了,还是我劳什子长辈?” “那也得等一会儿断了亲之后再打。” 见于氏不再像个面团一般阻止自己,苏木兰心里也顺了口气。 一会打就一会打,总之要给他们个教训。 里正被请了过来,于氏果然给了跑腿十文钱。 “里正叔,我要断亲。” 于氏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在众人的支持下,口齿清晰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们不愿断亲,谁说她想断就断?我们好歹把她养大,还未回报我们就说断亲?” 于老头很是不服气。 “你似乎是搞错了,今日我们不但要断亲,还要送你去衙门。你若是老实点儿,还能少吃点苦。若是想反抗,态度不好,捕爷就在这儿,你大可问一问,会受到什么样的判决?”苏木兰似笑非笑,还好心地给他解释一番。 林捕快马上便给他们解惑:“你们涉嫌强 奸帮凶罪,一般会处以三年以上牢狱关押。” 于老头等人大惊:“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把自己的闺女嫁出去而已!” “可不可能,待过堂便清楚了。于氏,过堂时你可要明明白白说清楚了,谁压制了你,谁强行胁迫你进那个屋子,县太爷都会酌情处理的。” 罗氏几个妯娌急了:“妹妹,非我们要把你压制过去,明明是爹娘下令,让我们动手的呀。” 于老大呵斥道:“在这胡咧咧什么?难道你们还想让爹娘帮你们顶罪?” 还未审判,这几人便开始狗咬狗了。 看得里正直摇头。 第117章 一人包打一家人 “我们村里出了这等事儿,实在是令我,令整个村都面目无光。不是说要断亲吗?便来断。” 里正是个爽快人,很快就起草了文书。 苏木兰看过,说明于氏与于老头一家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是亲人。 于氏快速地按了手印。 于老头和方氏十分抗拒:“我们不愿断亲!为何要断亲!我们只是想把女儿嫁出去,让她过上好日子,这也要强制我们断亲?” “我已经不愿意做你们的女儿了,你们不是我的爹娘,而是我的仇人。你们若是不愿断亲,待到了公堂上,我定要好好陈情,让县太爷重判。” 于氏根本就不是那个和顺的阿秀了! 苏木兰颇为满意于氏的改变。 虽然于氏掏心窝子向她剖白了好几次内心,说什么以后定要好好表现,全心全意地为儿女打算之类的,但苏木兰一直以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不要看她怎么说,而是看她怎么做。 此时见她坚决的样子,倒是信了几分。 这样只会算计和拖后腿的家人,要来做什么? 能断亲便断亲! 于老头指着于氏道:“你这个贱皮子!你就是巴不得我和你娘早死。” 这话提醒了方氏,她“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似是人事不省。 罗氏尖叫着:“阿秀,你把娘气死了,气得昏厥了。” “戏真多。”苏木兰冷酷地吐出几个字。 “既然不愿断亲,捕爷,那咱们便走,于家人全都拘到县衙去。” 林捕快应和道:“我们带的锁链不够,还望哪位乡亲拿根长麻绳来,这一串人要押去县衙,也懒得一个个捆绑了。就捆成一串。” “倒地的这个怎么办?”苏木兰似给他捧着哏。 “倒地的自然也要带去,走不了便拖过去。总之,今日便要把这案子办完。” 方氏一骨碌爬起来:“你们好狠的心,我都昏厥过去了,还要拖我去?” “不愿断亲便不愿,我会恳请县太爷重判你们。” 于氏似乎不断亲就不罢休,又说了这句。 “那便走,捕爷,把他们都捆成一串。”苏木兰也跟着说。 罗氏几个妯娌激烈地指责于氏母女,但她们不为所动。 直到真的有人拿来了长长麻绳,两个捕快接过来,就让于家人站成一排。 要动手捆绑他们了。 里正看得直摇头:“咱们村里哪里有过这么丢人事儿?都是我治村不严!” 于老头老两口不想到捕快来真的,都慌了神。 于老二叫道:“爹,娘,断亲,这样的妹子留着干啥?这哪是亲人,这就是仇人。” 于老头投降了:“断亲!我断!” 老两口都在断亲文书上按了手印。 于家人松了一口气。 苏木兰觉得好笑:“你们以为断亲了便完事了呗?错了,我给你们的教训现在好好受着。” 于老大也满是怒气,这怒气不敢向捕快发,还不敢向这个小丫头发吗? “你这个死丫头,都是你挑唆的!你娘本是个多么和顺的妇人,现今被你挑唆成什么样儿?你这样的死丫头,以后别想嫁出去!别说高门公子不要你,就算是贩夫走卒,就算是残缺不全的人也不要你!” 人群里发出惊呼声,这样的诅咒也是够毒的。 于氏也气得要死,她上前就猛地一拳捶在于老二手臂上。 “我让你胡咧咧!我让你在这乱叫。” “娘,你让开。” 苏木兰手持着那擀面杖就走向于家人,几个妯娌不信她会真打,但于老大他们相信啊! 于家兄弟早就做好了准备,于老三甚至还迅速把院角的锄头握在手里。 众人又发出惊呼声,难道还真要动锄头? “来来来,我们哥几个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个死丫头。” 于老大三兄弟信心大增,三个大男人,还打不趴一个小丫头? 喜儿也急了:“长姐,让捕爷把他们抓走,你不要动手了。” 于氏也十分担心,这于家人对自己都下得了这般狠手,对木兰肯定也不会留情。 若是打伤了怎么办呢? 但她还未能喊出口,却见苏木兰已经动了。 她的擀面杖挥向了于老大的肩膀,于老大时刻防备着呢,他往旁边一挪,哪知擀面杖已经换了方向,转而击向他的大腿。 于老大猛地后躲,却被擀面杖狠狠地击中了大腿,他瞬间发出一声惨嚎。 这一棍的力道可大,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扭曲,但他不敢停下来,立刻转身回击。 同时于老三一锄头挖了过来,于氏和围观群众都发出惊叫,这真是想要命? 苏木兰脚下挪动得飞快,锄头自是落空。 一根擀面杖平平无奇,在苏木兰手里却似长了眼,也长了腿,每一下都能打在于家三兄弟身上。 苏木兰身手灵活之极,在三个大男人围攻中游刃有余,连片衣角都没让他们碰到。 于家三兄弟气急败坏,眼眶通红,咬牙切齿。 苏木兰却气定神闲,她的擀面杖犹如一条灵活的蛇,时而格挡,时而横扫。将于家三兄弟打得嗷嗷叫。 于老大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不料苏木兰的擀面杖迎了上去,重重给了他的下巴一击。 于老大捂着嘴倒在地上,痛呼不已。 另两兄弟也不敢再上了,连声求饶。 于家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原本想冲上前的于家孙辈,也不敢上了。 连他们的爹都被打成这副狼狈样儿,他们上去就是纯粹送人头。 苏木兰却并未放过其他人,她指着于老头和方氏道:“你们是真的坏,但我也不屑与老帮子动手。你们且看着其他人的下场。” 苏木兰的擀面杖又毫不留情地击向罗氏三妯娌。 三个妇人没想到这丫头说打就打,根本就没做心理准备。 直到身上哪哪都疼,她们才惊觉嚎叫起来,这心狠的丫头挥舞着棍子,像雨点一般砸在她们身上。 让她们每人身上挨了十来棍,苏木兰才收手。 “好了,我将他们教训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儿,就看捕爷怎么样办了。” “你们自己跟着我走,还是我将你们绑了,一起带走?” 第118章 一次治改于家人 于老头大惊失色:“捕爷,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过是件这样的小事儿,还真的要过堂?” 林捕快一脸正义:“你看我像是在过家家吗?你是在质疑本捕快的话?” “捕爷,捕爷,这事儿不关我的事呀,都是我爹我娘的主意!是他们说,家里没银子用了,说阿秀又不听话,要将她嫁出去。又说这次这人,阿秀肯定满意!” 罗氏慌里慌张,不顾一切地大喊着。 丁氏也叫着:“捕爷,不关我的事儿,我真是被蒙骗的。我以为他们都已经说好了的,再说,这婚娶之事,不是老人做主吗?都是我爹娘做的主。” 李氏也拼命辩解:“都是我爹娘的主意,怂恿着我去办的。我还以为这是件大好事呢!哪知,这竟触犯了律法……”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贱皮子,竟敢往我和你们婆母身上泼脏水!你们不想要那聘礼银子吗?是谁成天在抱怨家里穷没银子用,又是谁成天怂恿着说阿秀如今阔了……”于老头气急败坏,一顿输出。 “我不与你们多说,都随我去衙门。老实点跟着我,便不捆了。不老实的,我还是捆成一串带走。” 林捕快甚是不悦,办案之时,这些刁民还不听话? 于家人不敢再啰嗦,更不敢让林捕快绑了他们带走,只能跟着走。 两个捕快与苏木兰母女三人,自然是坐牛车的。 于家人就只能腿儿着了。 这次于老头有了经验,和方氏藏了点银子放在身上,必要的时候打点一下,可能好过很多。 到了县里,路人与街坊看着这一长串的人,都觉得稀奇,议论纷纷。 于家人觉得脸都没地方放,用手掩面,企图遮掩一二。 顺利升堂,县太爷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一脸和气。 但苏木兰觉得县太爷也在隐隐地打量着她。 她侧头想了一下,便知道了其中关窍。 上次陈掌柜那事儿,谢承安肯定找县太爷打了招呼,因此陈掌柜才会被重判。 县太爷如今隐隐地打量着她,自然是在判断她和谢承安之间的关系。 经过一番审理,于家人在堂前可不敢再多嘴,对于林捕快和苏木兰,于氏的说词供认不讳。 那张柱子被判关押一年半,于家众人分别要被关押一到三个月不等。 于老头如遭雷击,匍匐在地求饶。 方氏转身扑到于氏身旁:“闺女啊,你快点求情!你可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能如此对待我们?” 于氏恨声道:“县太爷如此判决,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若是你们不知足,就像那张柱子一般。” 吓得方氏不敢再说,她这才接受了现实。 于氏这个闺女是真的寒了心,只想看他们倒霉,哪里还会救他们? 判完后,县太爷和蔼道:“苏姑娘,若是有人敢欺凌你,你尽管来县衙,我会为你做主。” 于家人不可置信,莫非这木兰丫头连县太爷都认识? “民女多谢大人。” 苏木兰从善如流。 这送到手边的人脉关系,不用白不用。这可是多了一层保护伞。 苏家母女三人回到家里,于氏才缓过劲来。 “木兰,还好你及时赶来了。” “我回来见铺子关门了,就问了隔壁那大婶,她说的你娘家人找来了。” 还好于氏跟隔壁交代了,否则要找过去,怕是还要耽误时间。 “你怎么知道,娘家人叫我回去没好事?”于氏愈发庆幸木兰机警。 “想也想得到,于家人太能作妖了,总之我带人过去没错的。就算没事,也有备无患。” 喜儿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长姐,外祖父全家都太坏了,哪里能拿这样的事儿来诓骗我们呢?为了骗娘回去,竟然还咒自己重病。” “为了银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于氏咬牙切齿道:“总之,我是不会再嫁人的。凡是想娶我的,都是不安好心,都是冲着木兰这铺子来的。” 苏木兰叹道:“倒也不必如此,若是真碰到老实人,对你是真心的,再找一个也无事。说起来,你也还年轻……” “木兰,你可是嫌弃我了?”于氏又眼泪汪汪的。 “并非是嫌弃你,我是说的真心话,三十来岁真的很年轻。只是要自己仔细甄别,真有那合适的真心的,也不要错过。” 苏木兰耐心地解释。 但即使她解释了,于氏还是认定她是在试探或是反讽,又一再保证不会考虑再婚的事情。 苏木兰无奈,就这样,于氏现在如惊弓之鸟,又似被矫枉过正。 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 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清楚。这样的问题也不必多讨论。 待苏小柏回来,喜儿叽叽喳喳把事情一讲,苏小柏呆若木鸡,十分颓丧。 “都是我没用,才让娘又经受这等事情,又让长姐要这般出头……” 苏木兰只得又耐着性子教育他:“小柏,你现在还小,主要任务就是读书,这些事情发生得突然,即使我当时叫你一块儿过去,也是这样解决。” “但是这些事情,原本也是我的责任……” 苏木兰就笑,小小男儿,原来一直在考虑这责任担当的问题。 “你是个男子汉,以后姐姐和娘依靠你的时日还长,现今你读好书便行,不要给自己背上过重的心理包袱。” 苏小柏垂首:“是!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苏木兰无言地长吁一口气,读书人的志向当然都是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尤其是寒门子弟。 他们也别无选择。 谁若是说读书只是为了陶冶情操,家里人也不必费劲巴拉地供了。 苏木兰也无法对他说,读书为了自己心胸开阔,为了明理明智等。 因为她接收到的系统任务,就是要让这个弟弟出人头地…… 见于氏还是惶惶然,苏木兰也略有不忍,留下她让她做饭。 于氏这才高兴起来,一迭声地答应,赶紧去灶屋忙活起来,一会儿功夫,香气四溢的饭菜便端了出来。 第119章 女子的难处 李知县正与长子李鸿才说话。 “明日你去了府城,切记要收心,好好读书。有事可去鹭山书院,寻那谢承安。他是知州大人的嫡长子。无事也可去与他交好。” 李鸿才颇为惊讶:“爹,你何时与知州大人的长公子搭上了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你平日知道什么?去了替为父带一句话:对于苏家的事儿,我一直放在心上,才帮着处理了些许小事。” 李鸿才连连点头:“父亲既然与他有旧,儿子也好说得上话,否则让儿子贸然前去,儿子心里都没底。” 李知县笑道:“我岂会让你去行那为难之事?与谢公子交好,以后自然多条路。” 李鸿才也满心欢喜,原本在府城的朋友也不多,若是能打进谢公子的交际圈子,对于自己来说,好处自然多多。 时间匆匆,又过去了一个来月,《神雕侠侣》第二期已上市。 谢承安在府城书局看到,连忙入手。 同时还看到第一期又补售,于是都买了。 李鸿才取笑:“谢兄竟然也会看这闲书?” “别的闲书不怎么看,这闲书却是定要看的。” 李鸿才赞同:“据说是咱们青松县的书局印刷出来的,是金庸先生所着。也不知这金庸先生是何人,竟能想得出这样动人心弦的故事来。” 谢承安暗笑,但他也不说。 “秋闱在即,看这闲书也是为了放松。再说,这闲书较之其他书又大有不同,并非只有那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人性。” 李鸿才再次赞同:“谢兄所言甚是。” 自从李鸿才有意亲近,两人关系也变得不错。 “即将端午,谢兄你可要回去?” 谢承安心里一阵苦涩,原本每逢节日,他都是想要回去的。 想回去看母亲,也想回去看看苏木兰。 但上回既已知母亲原非亲母,又对他说出那番话来,一时又想起谢睿彦,他心里有些复杂。 “过两日再说,现下还未知。” 两人正边走边说,忽听一个惊喜的声音:“谢兄。” 谢承安抬头,原来是刘宇逸。 刘宇逸又看到一旁的李鸿才,连忙又一拱手:“李兄。” 李鸿才微微皱眉,随即又恢复了神色:“原来刘兄与谢兄也是相识。” 刘宇逸又岂会看不出李鸿才的神色变化,笑道:“自是熟识。” 李鸿才原本并未将刘宇逸放在眼里,只是一介富商之子,不值得他用心去结交。 没想到他竟然还与谢承安熟识。 谢承安自然也没错过他们之间的小机锋,对着刘宇逸笑道:“上回你说来府城后便找我,我还一直等着呢,原来直到这时你才上来。” 刘宇逸心里一喜,默默感激谢承安这般给他做面子。 “原本也是该一早过来的,家里有些许小事耽搁了。今日我做东,便请谢兄和李兄美餐一顿。” 另两人也不推托,只好言道:“勿太破费。” 茶足饭饱后,李鸿才心知这两人有话要说,便识趣地离去。 “刘兄上来可是为了调查那王四的行径?” 谢承安单刀直入。 刘宇逸点头:“我家妹子甚是忧心,我也希望那王四不那么离谱。” 谢承安便告与他几个王四经常去玩乐的场地:“若是真的看到什么事儿,切记不要起冲突。” 刘宇逸自是受教。 事实上他心里也很矛盾,若是真的发现了那王四是那浪荡子,又要如何处理呢? 退亲吗? 谢承安自然也不想掺和太多,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阿福走了。 路过书局时,想着该再去买几本《神雕侠侣》,做为收藏。 哪知,这书局里的竟然售罄了! “卖得这么快!少爷,咱们去看看其他书局。”阿福也啧啧感叹。 谢承安暗生懊恼,怎么之前没想到? 两人换了家书局,却还是售罄! 去了第三家,排着长长的队伍。出来的人喜笑颜开的,手里俱捏着本《神雕侠侣》。 两人又开始了排队。 谢承安一边排队,一边翻看着。这第二期,也只有十章。 待排到他时,已经将十章看完了。 哪知,他人是排到了,书却卖完了! 掌柜一脸笑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各位,我这铺子也只分到这么点书,一会儿便卖完了。” 无奈,两人只好空手而出。 “幸好少爷之前就买到了,不过,少爷你还是方便,若是你想收藏,找苏姑娘要就行了。” 谢承安高兴了起来。 那么端午回不回去? 苏木兰在家里也很高兴,第二期书已经上市,又能有一大笔银子进账。 这回销量会更高,而且她的分成也更多。 估算了一下,有近千两! 刘雨柔却一脸黯然寻过来:“木兰姐姐,哥哥已经为了我的事前去府城,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不要为未知的事儿担忧,再怎么样,天塌了都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苏木兰也只能如此宽慰着她。 事实上,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说是说有高个子顶着,但这确实是刘雨柔自己的事儿。 若是所嫁非人,以后大半辈子不就折了进去? “若是真的那王四不好,你想过退亲吗?” 喜儿在一旁大急,她虽然年纪还不大,却也知道女子一旦退亲,再谈婚论嫁就难了。 再说,重新找一个,就一定比前面那个要强吗? 说不定更差呢。 她悄悄地暗示着苏木兰,哪知被刘雨柔看到了。 刘雨柔嗔道:“喜儿,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我可是真心想要来讨教的。” 喜儿便有了几分尴尬:“雨柔姐姐,我是觉得,我家长姐与你性子也不同,她给出的这意见,怕是不妥。” 苏木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人小鬼大!” 她又转头看向刘雨柔:“如果是我的话,当然王四没那么不堪倒也罢了,若真是那般,我定是要退亲的。我宁可不嫁人,也不想嫁了过去,半辈子泡在后悔当中。” “可是,现在说不嫁人当然没事儿,再过几年,若是不嫁人,那可怎么办呢?我爹可不愿我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就算是疼我的外家,也不会允许。” 第120章 相约去府城 苏木兰只能摊手。 这还真是无解! 难道明知对方是个那样的人,却还是要嫁过去? “你家继妹不是眼馋这门亲事吗?直接让给她便罢了。”苏木兰随意出了个主意。 刘雨柔却眼睛一亮:“若是那王四真是那般不堪,我让给继妹倒是不可惜了,算是一石二鸟。” 这个成语让苏木兰哈哈大笑起来。 眼见刘雨柔不再那般犯愁,她心里也舒畅些。 “木兰姐姐,你每日里都在写那故事,或是忙着铺子里的 事儿,不如与我一块去参加一些小宴会,也多认识一些朋友?” 在刘雨柔的眼里,苏木兰的日子真是苦得多。 虽然她能自己赚到大把银钱,但刘雨柔总是觉得她太过辛苦。 哪有少女不爱玩乐,不爱锦衣美食的? 偏偏苏木兰好似对那些并无兴趣。 苏木兰无所谓地摇头:“我倒是不想去。不过,喜儿想去吗?” 喜儿眼里燃起一些希冀:“长姐,我能去吗?” 刘雨柔立马接话:“为何不能去?咱们当然能去。快到端午了,咱们还能去看赛龙舟呢。” 这回连苏木兰都有了点兴趣:“咱们这县城,还能看赛龙舟?” “那倒是不能……得去府城看。不如,咱们一块儿去府城看看?也能去看看哥哥。对了,木兰姐姐,你也能去看看那个谢公子。” 刘雨柔越想越觉得可行,调转目标,指向喜儿:“喜儿,你想不想去?” 苏喜儿眨着大眼睛,犹犹豫豫地点着头。 “那便去,坐马车要多久?”苏木兰见喜儿想去,便爽快同意了。 “要一日功夫。”刘雨柔乐滋滋的,“咱们仨坐个大马车,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 苏木兰有些头疼,马车再宽敞,也是不那么舒服的。 再说,路上还颠簸。 但总要走出去的,又不能总在这里。 刘雨柔一改之前的颓废,心情直接飞起来了。 “那我这两日便准备,你们爱吃什么零嘴,我都要带足了。” 苏喜儿与刘雨柔在一旁乐滋滋地讨论着,在路上该带些什么。 “到府城后,我想穿男装。姑娘家打扮确实不太方便。” 苏木兰忽然想到这事儿。 刘雨柔更加高兴:“那我也穿男装?” “随你高兴。” 刘雨柔急匆匆起来:“我得赶紧回去,找两身哥哥的衣裳,让嬷嬷给我改一改。” 见这姑娘说风便是雨的,一溜烟地跑了,苏木兰觉得好笑。 “走,喜儿,咱们也去买两身衣裳,毕竟是要去府城,可不能穿得跌份儿。” 苏喜儿更是雀跃,还有什么比穿着新衣裳出去玩更美好的事情呢? 苏木兰如今身上有钱了,但也不敢去香绣楼消费,那实在太贵了。 姐妹俩还是去中等的衣坊,选了料子,多出了点银子,让人赶点工。 这次苏木兰并未选择做骑装,而是要穿直裰。 虽说这直裰通常是读书人的打扮,但她自认自己算是有文化一族,也够格穿的。 掌柜知道苏木兰是给自己做的男装,打趣她:“姑娘,你这一打扮,小心外头女子扑上来,捉走了你这个好女婿。” 苏木兰失笑:“哪有那么俊?” “那是真的俊。我看啊,比起那探花郎也不差什么。” 掌柜向来都是能言善道的。 喜儿在一旁听得直笑,也跟着说道:“长姐穿男装就是个探花郎,穿女装就是个美娇娘。” 姐妹俩定下了料子,又给苏小柏和于氏也各选了两匹细棉布。 掌柜喜得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待小柏下了学,苏木兰将打算去府城游玩两日的事儿,跟他们一说。 于氏脸上便有点黯然。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你们去府城,一定要当心,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小柏也去吗?” 苏小柏也有点犹豫,他自然也是向往外面的大世界。 但他有点担心:“娘一人在家里如何是好?再说,咱们坐刘家的马车的话,我一个男子也不方便。” 苏木兰笑出声来:“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也这般讲究男女大防?” 苏小柏的脸蓦地红了:“长姐,十一岁也是男子。” “刘家小姐定要带个丫鬟的,小柏也不好坐在车厢里头,不如就坐副辕,与车夫坐在一块儿。” 一辆中等的马车,也不过能坐三四个人。 苏小柏确实无法坐在里面了。 待听到能坐在外头,苏小柏也十分愿意:“真的可以吗?坐哪儿我倒无所谓。” 于氏连忙表态:“也就这两日的功夫,我给小柏做件新衣裳。” “娘,衣裳我多得是,不用忙着赶着。” 于氏嗔道:“这都要出去见世面了,自然是穿新衣裳才体面。你长姐买了料子,我也就多赶会儿工,两日不就做出来了?” “只是娘一人在家,叫我有点放心不下。” 苏小柏想着于家的事儿,还是心有余悸。 “如今啊,没人会再来为难我的。过两日你们不在家,卤菜便先不卖,只卖那小菜。我开两个时辰的铺子,便关了门,好生在院子里待着。院子里都是熟人,又有王婆子她们与我互相照应,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小柏一想也是,如今于家那些人都关起来了,还没放出来呢。 就算放出来了,应该也不敢出来作妖。 于氏脸上满是喜悦:“娘这辈子都未想过能在这县城里长住,能坐在干净的铺子里做工。你们年纪这么小,便能去府城见识,可见我儿以后都会是高飞之人。日子啊,真是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喜儿略有不忍,但她也知道带着于氏出去,也不是很方便。 再说,长姐也压根没那个心思要带娘出去。 虽然长姐对娘也已经放下了心结,但到底也不怎么亲近,于是喜儿也不敢开口。 苏木兰自然不会想着带于氏出去,她可不想多一个人在身边絮叨。 最重要的是,感情也没到那份上。 对于于氏, 苏木兰无法像对弟妹这般,因为产生了感情,而当成了是自己亲生手足了。 第121章 周仕年生了心思 一夜好眠。 街道上已经有了端午节前夕的气氛。 商家们纷纷挂起了五彩缤纷的节庆装饰,店铺门口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粽子和艾草。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不仅如此,一些特色小吃摊位也纷纷亮相,吸引着人们驻足品尝。 从糯米粽到角黍粑,各种传统美食琳琅满目,让人们流连忘返。 除了美食,街道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节日用品。 竹编手工艺品、五色丝线、彩绳草鞋等装饰品琳琅满目。 不少人买了一些彩绳,准备在家里为自己和家人编织一些好运的吉祥物,如艾虎,豆娘之类。 苏木兰也心情颇好地买了几个香囊,里面放了些菖蒲,艾叶,白芷等。 周仕年与黄掌柜一早便等着,看到苏木兰进门,便连忙请进内室,上了明前茶。 如苏木兰估算得不错,这次结算了九百六十两。 看着苏木兰明媚的笑脸,周仕年也笑:“苏姑娘,合作真是太愉快了,我准备了一样小礼物,希望能博你欢喜。” 不知何时,黄掌柜与账房先生已经退了出去。 苏木兰看到几上有一个小小的锦盒,她连忙推辞:“咱们合作归合作,我也获利不小,不用私下送礼了。” “不如看看?”周仕年依然坚持。 苏木兰便打开那小小的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精致的玉梳。 玉梳质地温润,苏木兰心里却是一跳。 玉梳的含义丰富,是情意和结发的象征。 苏木兰连忙推拒:“周少爷,此礼太过沉重,请恕我不能接受。” “为何?” 周仕年神情一黯,俊秀的面庞上有着一丝意外。 “你可是嫌弃我?觉得我只是个商户?我也是读书人!虽然家有薄产,但我也一直在勤勉读书,也想着要考个秀才,改换门庭。” 苏木兰连忙摆手:“我哪里会嫌弃你?并非是你所揣测的那样。我只是单纯不想成婚。” “莫非你是想着把家庭重任都扛在身上?恕我直言,你身为长姐,该尽的责任都已尽到,总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 周仕年貌似真诚,但苏木兰反感了。 “周少爷,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想成婚,也对你没兴趣。这么说,你可能理解了?” 周仕年摇摇头:“苏姑娘,你已十四,我已十七,即便今年不成婚,明后年也是可以的。成家后,你的弟妹也就是我的弟妹,你母亲,我也会孝顺。 说句实话,也许你会不喜,但这确实是实话。你手腕很厉害,还能写出这样动人的故事,但女子终究是要成家的,花期就这几年……而我,在这县里也不差。 咱们携手,能把这话本子做得更好,更完美。能赚到更多的银子。以后,买大宅子,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也会给予你自由……” 苏木兰笑着看向他:“说完了吗?” 周仕年并非看不出苏木兰眼里的讥讽之意,还是一脸真诚道:“木兰,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也会自恃清高,但女子最终都是要嫁人的。远了不说,就说近的,待你弟妹也长大成年后,难道你还打算独居?拖到那时,也找不着什么像样的男子了。 再说我,我也并非那等贩夫走卒,我也是个读书人!错过了,或许……” “错过了你,或许我也找不到其他好的了?”苏木兰笑着反问。 “我心知这实话会让木兰姑娘心里不舒服,但这却是实情。你年少失怙,母亲又……弟妹又指望着你,这些都不是优势。若是你想攀到更高的高枝,怕是不太能够。” 苏木兰利索地站起身来:“说完了?” 周仕年没想到她说走便要走,情急之下想去拉她的手,哪知她迅速避开,眉目一冷:“还请自重。” “木兰妹妹,我的想法都说了,你是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 苏木兰冷笑一声,眸光中透着冷漠。 她站直了身子,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人,袖手道:“还请勿叫我木兰妹妹,你我非亲非故,不能这样称呼。其次,我再重申一遍,对你,我没兴趣。至于我能不能攀到高枝,那也不是你应该关心的。还有,这样看来,以后合作也让我挺不方便的,就此作罢。” 苏木兰一说完,转身就走。 黄掌柜在外头候着,见苏木兰周身冷气地快步走了出来,他也不自觉跟着走了两步:“苏姑娘。” 苏木兰哪会理他?直接从他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 黄掌柜连忙到了内室,一看周仕年满身颓然,不禁叫了声:“少爷,没谈妥?” “没谈妥,倒让她生气了……” 黄掌柜“哎”了一声:“这怎么还生气了呢?少爷这样好的条件,这苏姑娘还有何不知足不满意的?” 周仕年也很迷茫:“是啊,或许苏姑娘是想攀更高的高枝。糟了,方才她说,合作就此作罢,她不会真的想就此作罢?” 黄掌柜连忙安他的心:“少爷且放心,离了我们,苏姑娘又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合作?别人能有我们这般熟练吗?能给她这么高的分成吗?且看着,苏姑娘定会回头找我们的。” 周仕年还是愁眉不展,黄掌柜或许并不了解苏木兰,但他自忖是有些了解。 苏木兰看起来很好说话,实则强势得很。 “备几份重礼,明日送到苏姑娘家里。” 黄掌柜连忙应下。 小姑娘气性大,送几份重礼,说些好话,应该能挽回? 哪知,次日黄掌柜带着伙计,提着重礼,到了苏木兰的小院子,却被一把铁将军阻了去路。 “苏姑娘,苏姑娘。” 明知她不在家,但黄掌柜还是忍不住喊了几声。 旁边院子里有个婆子出来应了:“这位大掌柜的,苏姑娘去府城了,过些日子才回来呢。” “什么?” 黄掌柜大惊,这都要过端午节了,苏姑娘怎么还往外跑呢? 婆子笑道:“小姑娘不就喜欢看热闹?苏姑娘带着弟妹去府城看赛龙舟了。” 第122章 黄掌柜送礼被拒 原来如此! 黄掌柜放下心来。 看来苏姑娘是心里郁郁,反正手里有得是银子,便带着家人出去玩了。 “苏姑娘的母亲就在前头铺子里,那‘有点滋味’,就是她开的。” 王婆子见这几人提着重礼,生怕误了苏木兰的事儿,连忙给黄掌柜指路。 黄掌柜谢过,与伙计往巷子外走去。 “掌柜的,那这礼还送不送?” “自然是要送的。苏姑娘不在家,她母亲收了也是一样的。” 黄掌柜想着,待于氏收下这重礼,再帮忙说几句话,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吗? 于氏正在忙活着,虽然这几日不卖卤菜,但小菜也是有生意的。 黄掌柜带着两个伙计,提着好几样重礼,站在铺子前。 周围的铺子掌柜都好奇地探出头来,看来苏家是真的富了,这样的大掌柜都亲自上门来送礼。 于氏一愣,想着苏木兰所说的“若是有掌柜来送礼,定是那周家的,定要拒绝。那边的合作我已经不再继续,收了他家的礼,到时不好办。” 她不禁想着,这个闺女还真是神机妙算啊,她怎么会知道掌柜还会带着伙计亲自来送礼? 本来听着苏木兰说的不再与那书局合作话本子的事儿时,于氏很是惆怅和担忧了一番。 即便并未亲眼所见从那话本子里赚得了多少银钱,但她都能猜到定是一大笔银子。 《神雕侠侣》的热度,在县城里可是居高不下。 茶馆茶楼就指着新书一上市,说书便跟上呢,场场爆满。 就连于氏自己,也带着王婆子以及院子里另外一个妇人,一起去看了几场。 若是少了那份进项,该怎么办呢? 没想到这掌柜不就送礼上门了吗? 以于氏的想法,当然要收下礼物,双方和谈,继续合作。 可长女的话在她耳中,如今就像那圣旨,她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不知您是哪家的掌柜?” 于氏只好装糊涂。 黄掌柜一噎,敢情苏姑娘气冲冲离去,到了家竟是连提也未提。 “于娘子,某姓黄,便是春秋书局的掌柜。我家少爷姓周,与苏姑娘在合作的事儿上,闹了一丁点儿分歧。这不端午到了吗?我家少爷命我赶紧送来重礼,免得与苏姑娘伤了情分。 实话说来,我家少爷也才十七,苏姑娘又只十四,两人俱是年轻气盛,都是有那么一些傲气所在的……话赶话,苏姑娘便动了气。 还望于娘子,看在咱们书局与苏姑娘两度合作,都无比火爆的份上,劝一劝苏姑娘,莫要闹那小女儿脾气了。” 于氏微微皱眉:“黄掌柜这话,我却不敢接。这份重礼,小妇人更是不敢接。说了也不怕您笑话,我家俱是长女做主,我不能代她收了这份礼。若是真有什么误会,待木兰从府城回来后,再与周少爷详细分说。” 黄掌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妇人,竟然还会拒绝他。 再说,这礼物盒子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茶,与那贵重的补药,连人参都有,但是,却被面前这小妇人拒绝了! “于娘子,今日我送礼来,您尽管收下。说来说去,苏姑娘与我家少爷也不过是口头上闹了点别扭,咱们的事业还是要继续合作呢——这泼天的富贵,定不可拒之门外啊。” 黄掌柜说着,便让伙计把东西放到铺子里。 于氏吓得连忙张开双手,像只老鹰一般:“不可不可,怎可强行送礼?一切事情,都等我家木兰从府城回来后再说,免得到时这些重礼再原路返回,双方脸面皆不好看。” 黄掌柜一愣:“怎会到此地步?” “总之,我家木兰说了,若是有人送礼来,不管是谁,都不可收,尤其是重礼!黄掌柜,我今日便要关铺门了,还请回。” 于氏直接下了逐客令不说,还马上开关。 黄掌柜一想到,若是到时这些礼物原样退回,那真是丢人丢大了。 他只得招呼伙计带着礼物离去。 隔壁的胖婶子十分惋惜:“于娘子,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这些礼物,没有个几十两银子下不来!你怎么就让人直接拿回去了?送上门来的好东西都不要!” 她几乎要捶胸顿足,心疼得脸上都变了色。 于氏觉得好笑:“我家姑娘说了,不让收呢。” “你这还是当娘的呢,这个主都做不了……” 她还在喋喋不休,于氏忽然也想起,这是为何呢?这样的重礼,自己居然能眼睛都不眨地拒绝掉了。 这若放在以前,那可真不得了,怕是拼了自己半条命,也要留下来。 是木兰太厉害呢,还是如今生活条件真的太好了,以至于自己拒绝掉竟然感觉不到心疼? 于氏想了想,最后似乎想清楚了:自己太害怕失去木兰,太害怕无法与儿女们在一起,因此不管多少银子,都要靠边站。 想清楚了后,于氏心里无比轻松。 孩子们应该已经到了半路上? 苏木兰姐弟三人连同刘雨柔主仆一块儿,果然行了一半的路程。 “木兰姐姐,我说去府城,我爹爹果然不让。因此,我是留了个字条,偷跑出来的。” 苏木兰微微一笑:“他们不会又大张旗鼓地去寻你?” “怎么会?我留了小燕在家里,会跟爹爹说清楚的。小燕功夫也不错,吃不了亏。” 苏木兰好笑:“身边有了称心的人,日子过得是不一样了。” “那是,如今我那院子不说铁桶一般,也让人钻不了空子了。”刘雨柔有些小得意,“且让她们母女再过一段好日子,让她们放松警惕。让人拐卖我的这仇,我定要还给她们的。” 马车上都是自己人,因此刘雨柔说话较为随意。 “木兰姐姐,你猜我是为何与那王四定的亲?我外祖家虽然有些银子,但可不是因为银子,才结的亲。是因为我外祖救了王四他爹的命,因此定了儿女亲家。现在想来,这样的亲事也不靠谱。” 闲着无事,刘雨柔便将这些事儿絮絮告知,“靠谱”这个词儿,她还是学苏木兰的。 第123章 府城很大也很小 原来王通判带着妻儿游山玩水,不料却被毒蛇咬伤。 刘外祖当机立断,帮他祛了蛇毒,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时王四与刘雨柔俱在场,两人年纪小小,便当场定下了亲。 “那王四,定是与我定亲后,才记到他嫡母名下!这样的小人,哼。” 那王通判虽要报救命之恩,却也不想让嫡子来定亲,推出个庶子,算是回报了恩情。 刘雨柔越想越气:“到时我就闹他个没脸!” 喜儿有点担心:“雨柔姐姐,你若是闹了个没脸,还怎么把你继妹嫁给他?” “说得也是!” 刘雨柔又有些为难起来。 “先不用说这些,看看情况再说。”苏木兰劝着。 这长途马车坐的人真是难受。 哪怕是官道,也颠簸得浑身疼。苏木兰都没精神和他们说话了。 马车行了一日,天擦黑了才总算到了府城。 刘雨柔邀请着:“木兰姐姐,我家在府城也有个小院子,不如与我和哥哥同住?” 苏木兰连忙拒绝:“你告诉我地址便可,我们姐弟三人住客栈。” 于是,马车先载着众人到了一个中等价位的客栈,苏木兰要了两间房。 “木兰姐姐,那我先去安顿,你们先歇歇,晚一点我和哥哥再过来。” “明日一早再过来找我们,今日有些累了。” 苏木兰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刘雨柔自然无有不应。 客栈的环境还不错,干净整洁,苏小柏一间,苏木兰姐妹俩一间。 喜儿咂舌:“长姐,咱们县里住一日只要百来文,这府城一日就要三百文。” “价格还比较不错。咱们先梳洗一下,一会儿到楼下吃个饭。” 三人各自梳洗,洗去一路上的疲惫与困劲。 一楼是用餐的,三人点了三道菜,味道也还不错。 喜儿和小柏都是一脸新奇,悄悄地观察着府城的人和青松县的有何不同。 苏木兰觉得好笑:“都是俩肩膀儿扛一个脑袋,有何不同?” 喜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府城很热闹,这个时候来来去去的人依然很多。而且,每个人都穿得体面。” 这倒是真的。 但是既然下馆子,肯定也不会穿得差。 府城的街道宽阔而繁忙,行人来来往往,车马喧嚣,虽已是晚上,街头巷尾仍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今日我没有精神了,好好歇足一晚,明日咱们再好好逛一逛。” 苏木兰发了话,弟妹都懂事地同意。 一夜好眠,次日才起,刘家兄妹便过来了。 刘雨柔直接上了楼:“木兰姐姐,咱们去吃吃这府城的特色。” 再一看,苏木兰果然着了男装,一身清爽的蓝色直裰,十足是个清秀的书生。 “哇,木兰哥哥,与上次那少年侠客不同,今日是个斯文的读书人。若是姑娘们多看你一眼,怕是会脸红。” 刘雨柔嘴甜,苏木兰看向镜中,也很满意。 一行人到了楼下,刘宇逸也是一愣,随即便拱了拱手:“苏兄真是好相貌。” 逗得苏木兰哈哈大笑。 有了两辆马车,出行确实方便。 府城的美食确实丰富许多,就连早点都多了许多选择。 喜儿吃着豆花和糖饼,不禁感叹了句:“长姐,以前我在村里时,连杂粮粥都喝不饱呢……” 看到苏木兰促狭的笑容,她反应了过来:“大哥。” 逗得众人哈哈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苏木兰一抬头,一个俊秀的少年映入眼帘。 少年的五官轮廓立体,眼眸清澈明亮,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发束起,簪着玉簪。 谢承安也猝不及防,眼前竟然是时不时惦念着的苏木兰! 对比于上回一身骑装无比利索,这回苏木兰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他不由愣了一下。 “哈哈,谢兄看到苏兄,眼睛都直了。”刘宇逸不禁打趣。 苏木兰也笑:“怎么样,很意外?这么巧,府城这么大,吃个早饭都能遇上。” 谢承安喃喃道:“确实巧,我只是路过这儿,哪知遇到了刘兄,还有你们。” “谢兄,你来得正好。即便咱们没遇到,我也是想邀见你,只是……” 只是不知去哪邀见你。 “我娘在府城有铺子,以后你们若是想见我,直接去找铺子的掌柜。” “可又是香绣楼?”刘雨柔有些好奇。 “正是。” 事实上,府城原本也没有这个铺子,这还是新开的。 而谢家也不知道,这铺子是江氏的! 江氏在用这种方式示好谢承安,若是缺银子,随时可向香绣楼支取。 刘雨柔感叹着:“我们县里的香绣楼就不简单,是数一数二的。这府城的,肯定更胜一筹。” 谢承安并未搭腔,这些应酬的话,他也不想多说。 他只是新奇地看着苏木兰。 “用饭了吗?不如一起坐下吃点?”苏木兰随意邀请着。 “好啊。” 阿福睁大了双眼,少爷啊,你不是才吃了吗? “上来怎么也不给我传个信?” 谢承安说出这句话,便想打自己的嘴。 让她怎么传信?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苏木兰却善解人意得很,并未揭穿,只是轻笑:“下回来了再传信给你。” 谢承安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方才他真是担心,她会似笑非笑来一句“哦?去哪儿传信?”。 刘雨柔则是一脸八卦的神情,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明日就过节了,你们今日还未休沐吗?” 谢承安连忙答道:“休沐了,原本约了同窗一块儿逛书局。阿福,你去给杨少爷传个信儿,就说我今日有事,改日再当面致歉。” 苏木兰笑道:“我们一来,害得你放了人家鸽子。不过,我也打算要去逛书局的。” “那正好,咱们都一块儿去。” 刘雨柔笑道:“谢家哥哥,你就不怕遇到那同窗吗?” 刘宇逸一慌,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别乱说话。 “遇到也无事。”谢承安简单回了句。 不知不觉,他又咽下了半碗豆花,这才把注意力从苏木兰身上,转移到另外两小只身上。 第124章 换个合作对象 “小柏,喜儿,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到了承哥的地盘,可别客气。” 喜儿笑眯眯的:“谢谢承哥。我还想留着一点肚子,说不定一会在街上又遇到好吃的了。” 众人大笑,其乐融融。 饭毕,几人一块儿逛街。府城比县城要繁华好几倍,喜儿和小柏都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 只要他们往什么玩意儿多瞄了一眼,谢承安便向阿福使个眼色,阿福赶紧上前买下,塞到两小只手里。 苏木兰不认同:“不能如此,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只这一回。我心里实在高兴。” 谢承安的嘴角扬起来就没下来过。 不只是高兴,似乎还是某种期待被填满了,简直是巨大的喜悦。 刘雨柔悄悄地拉了下刘宇逸的袖子:“哥哥,我敢打赌,谢家小哥心仪木兰姐姐……” “可不兴胡说。”刘宇逸急了,“你可知谢兄家世不凡,可不能乱说。” 刘雨柔黯然:“那木兰姐姐岂不是要吃苦?如我这般……” 她想到了自己,也正是因为家世不匹配,此时她才纠结万分。 刘宇逸也木然无语,能说什么? 一路走到了最大的书局,苏木兰一看那招牌上的字颜筋柳骨:鹿鸣。 这是读书人都喜欢的两个字,谁不想去参加鹿鸣宴? 书局真的大,苏木兰目测一下,一层就有三百个平,有上下两层。 府城就是府城! 小柏都已经看呆了,一进铺子,就显得拘谨了些。 苏木兰知道,这可是某种敬畏。 就连刘雨柔也满心欢喜地逛着,买了不少好看的信笺。 “哪有那么多信要写?”刘宇逸笑话着她。 “我可不是为了写信,就为了好看!真好看,又精致,又香香的。” 那是,各种花色都有,极雅的。 苏木兰也给苏小柏买了好些纸笔,有了银子,能用好点的了。 谢承安自己买了两支笔,顺便送予苏小柏一支。 苏小柏连连摆手:“承哥,千万不要再送我了,我攒了不少银子……我长姐也有银子。” 谢承安失笑:“小鬼真是见外。这又不是多贵重的,我一支你一支,咱们哥俩好。” 他又见到苏小柏腰上挂着的香囊:“你们姐弟今日都挂了这香囊?” “是长姐买的,明日就端午了。” 苏小柏见谢承安有些眼馋地看着,但他也不能从自己身上解下来送给他呀…… 苏木兰在一旁看着好笑,打量了一下他:“为何你身上未挂个香囊?这不是习俗吗?” 谢承安身上挂着的是玉佩。 “华丽是华丽,不过,还是挂上这个有气氛一点。” 说着,苏木兰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递给他。 谢承安连忙接过来,直接挂在玉佩旁。 “这样看起来更标致了。”苏木兰哈哈笑着。 谢承安脸一红,轻轻用手摩挲了一下香囊,自己也有了,真好。 “这个书局当时是否上了《神雕侠侣》?” “自然是上了的,才半日就售罄了。” 苏木兰点着头,那就好,这样谈起来就容易多了。 一行人会了账后,苏木兰想让伙计请掌柜来。 伙计面露难色:“这位公子,有何事小人能代劳,掌柜挺忙的。” 苏木兰便从衣袖里掏出几张纸:“那便请掌柜过目,我等在此等上片刻。” 伙计接过那几张纸,到内室去找掌柜了。 掌柜不明就里,打开纸看了几眼,神情凝重起来。 看到一半,连忙问道:“这是何人所给?可还在?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请。奉香茶。” 何掌柜一迭声地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 伙计擦了擦冷汗,还好没误事。 苏木兰对掌柜相请是在意料之中,当下也不客气,跟着走进内室。 刘雨柔想跟上,刘宇逸又连忙阻止了她:“没见人家有要事?” “谢家小哥也跟了上去。”刘雨柔不太服气。 “可你瞧着,木兰姑娘可有拒绝他跟上?” 刘雨柔撇撇嘴,又去找新鲜的话本子了。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这手稿从何而来?” 苏木兰微笑着:“敝姓苏,这手稿是我所录,前两期的《神雕侠侣》也是出自我手。不知掌柜是否有意合作?” 何掌柜抚掌:“对于我而言,真是天大的惊喜。这《神雕侠侣》一上市,我对金庸先生的敬仰,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不曾想,金庸先生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哥。” “不敢不敢,是金庸先生所着,小子只是代为记录。若是由贵书局接下这第三期的印刷制作,打算发行多少本?” “据某观察,前两期的热度实在是高,我也曾深深惋惜,这太不够卖了。由我接手,我希望每期能上市五千本。苏小哥也不必担心,我们人手足够,其他府城的各大书局,我们都有渠道去发行。” 五千本! 苏木兰已经喜得乐开了花。 双方又讨论了成本和利润,以及如何分成等,最终决定,四六分,苏木兰依然占四成。 但是大书局显然更有实力,能把人工和印刷成本降到更低,每本大约是五钱银子。 那么一本能净赚一两银子! 按照分成,苏木兰应能坐享二千两银子。 双方当场签订了合约,按照约定,两日后便能交稿去制作了。 谈好了事情,苏木兰浑身散发着喜意,连带眉眼也变得更为柔和。 谢承安乍一眼望去,深觉这雌雄莫辨的美,猛然击中了他。 苏木兰在他身旁悄声道:“瞧瞧,姐有得是银子了。” 她的声音似低不可闻,但他又听得清清楚楚。 又觉得她站在身旁,那样近,近得似有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令他脸都滚烫起来。 苏木兰高兴地说完这句,又跳开了些,把合约仔细地揣好。 “今日我高兴,我做东。谢兄,想吃什么尽管点。” 苏木兰一边说着,一边领先走了出去。 刘宇逸连忙接话:“不行不行,我做东。哪能让你一个姑……” 他本来想说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做东,猛然止住。 连忙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方才放下心来。 第125章 吾日三省吾身 “哟,这不是我那好大哥吗?在这干嘛呢?带小孩?”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谢承安皱着眉转过头去,原来是谢明志。 “我们走。” 谢承安不理会他,带着人要从他面前直接走过去。 “哎,急什么?不会是看到弟弟便要走?咱们好歹是亲兄弟,没有必要,在人前这么不给我面子?” 谢明志叫嚷着,身边的两个人跟着哄笑。 谢承安冷声道:“若是不想在大众广庭之下丢脸,就赶紧滚。否则,在家里怎么揍你,在这儿我也会同样揍你。” 谢明志一愣,吓得瑟缩了一下。 在老家丢他破瓷碗那次,已经被打了一次。 虽然上来了府城,他委委屈屈的告状,姨娘心疼的眼泪,让这好大哥也被请了家法,又跪了半日。 但是,如果这小子在人前不顾一切地再胖揍他一回,他就真丢人丢大了。 “我要告诉爹爹,你假装在这逛书局,实则,实则是带着姑娘家一起玩。” 谢明志气不过,大声吼道。 这声音让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书局里大部分都是读书人,一时间,有人便低声议论起来。 刘宇逸连忙大声道:“谢兄,今日真是抱歉,我正要送妹子去买东西,正巧碰到了你,打个招呼,竟然也让人误会至此。我这就护送妹妹走了。” 兄妹俩往外走去,果然有马车迎了过来。 谢承安冷冷地瞧着谢明志,看着这个庶弟又瑟缩了一下。 苏木兰也上前拱了拱手:“谢兄,没想到咱们同窗小聚,竟然生出了这等误会,可见庶子就是庶子,尽想着泼脏水了。” 不等谢明志反击,她又说道:“未曾想,我带着幼弟及不到十岁的妹妹与谢兄小聚,竟也会给你带来困扰。可见,唉,庶子当道,嫡子屡屡相让,日子真是不好过。我们也走。” 喜儿和小柏跟着苏木兰往外走去,另一辆马车也等在那儿。 两辆马车一齐走了,书局只留下了谢家兄弟。 何掌柜叹道:“小哥,你惊扰了我的贵客,实在是不该。” 谢明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连掌柜都说他惊扰了贵客,他还有何意思? 谢承安拱手致歉,一把拎住谢明志的衣领,用力把他拖到门外。 “你……你这个恶人,竟敢在外败坏我的名声,口口声声称我庶子庶子,我,我要告诉爹爹……” 谢明志一边挣扎,一边叫着。 他身后的两个同窗对视一眼,连忙走了。 谢明志一看,更是心凉。 他可是一直隐瞒着自己庶子的身份,来往的都是嫡子,身边的同窗朋友俱以为他是谢知州的嫡次子。 他能预料到,今日后,他这庶子的身份,要被屡屡提起了。 那个该死穿蓝衫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敢这样踩他,他真是越想越气。 但他面前的谢承安更可怕。 “快去告诉你爹爹,还有,你姨娘。你这庶子!” 谢承安一字一顿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完,用力一掼,直把他掼倒在地。 看着谢承安褪去了温文的外表,变得冷酷而无情,谢明志确实慌了。 他慌忙爬起来,低声而仓皇道:“你别得意,就你娘,压根就不得爹爹宠。你们两个就是摆设……” 谢承安上前一步:“你放心,我再怎么是个摆设,若是想揍你,那是轻而易举。” 谢明志吓得连忙跑开,带上小厮要赶紧回去告状。 谢承安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谢睿彦,若是他在这谢家,会不会被这庶子和姨娘吃了? 又或许,他有一身傲骨,不屑于与谢明志相争,那么谢大人又是否会疼惜他几分? 想不清楚,还是不想了。 谢承安带上阿福,坐了马车,去酒楼与苏木兰等人汇合。 苏木兰迎了上来:“没事?” “没事,倒让你担心了。”谢承安心里一暖。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连一个庶弟,你都辖制不住吗?” 谢承安苦笑了一下。 刘雨柔兄妹又悄悄对视了一眼,高门大户里阴私多,就连谢承安这样的公子哥,都有烦恼啊。 各人坐定。 谢承安一见除了苏木兰,其余各人脸色都有些沉重,他不由笑道:“不必为我忧心,事情我都会解决。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未提及自己的身份,是我的不是。我是知州谢荣轩的长子,方才是我的庶弟谢明志。如今他和姨娘跟着我爹在任上,我娘在老家。” 短短几句话,便让几人看清楚了他的处境。 刘宇逸以茶代酒敬他一杯:“没想到谢兄风光霁月之人,竟也有如此烦恼。” 一时间,众人纷纷效仿,虽然年龄都不大,但以茶代酒,也像那么回事。 苏木兰温声道:“谁家锅底没有灰?其实这都不是稀罕事,只是人都会有意无意放大自己的苦难。去看看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才是切肤之痛。” 一席简单的话让众人都无言了片刻,稍想一下,又觉得确实如此。 谢承安是知州之子,其实也在苏木兰的意料之中,她先前就猜测过,谢承安的爹应该是个五六品官。 倒让刘家兄妹暗暗心惊,自己竟然一不小心结识了个高官之子。 知州,比通判的官职还要高! 谢承安苦笑:“我这身份也没什么作用,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隐瞒。我娘对我寄予厚望,我也一日不敢懈怠。” 刘宇逸倒有些惭愧了:“谢兄如此出身,却日日勤勉,而我,却只是个无能的浪荡子弟。读书也不成,做生意也不会,每日混着日子……” “哎,能反省自身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苏木兰却不似旁人那般安慰,直接肯定了他的自我反省。 倒惹得众人一阵笑。 “咱们打赌,你说今儿晚上王四能否成为小桃红的入幕之宾?” “我看怕是难。他们府里也不宽裕,王四嘛,原又是个庶子,我看着啊,只是为了养废他,不挡他嫡兄的路而已。” “哪有你说得那样惨,他可是定了亲的。听闻他那岳家可是有些银子的……” 一阵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传进他们的耳里。 第126章 少年意气相约揍人 谢承安这一桌的人,俱都安静。 刘宇逸低声道:“不知是否说的是那个王四?” 谢承安点头:“是的,他们都是纨绔子弟,平日里都在一处玩。” “他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哥哥,我想把他揍一顿。” 刘雨柔愤怒不已。 方才这些人的话她都听进了耳里,一个纨绔子弟,被养废,还想着花岳家的银子。 “咱们赌几两银子?” “怎么说也得五两?” “行,五两。我赌他肯定没法入小桃红的眼。” 那两人说定了,又在讨论这顿谁请的事儿。 苏木兰劝着:“大家吃菜吃菜,别被这些事儿污了耳朵,坏了心情。天大的事儿,也吃饱喝足再说。” 吃了饭,刘家兄妹邀请他们去自己家玩。 谢承安欣然应允。 他正愁没有借口和他们多相处一会呢。 刘家的院子地处较偏僻,也不大,只有七八间屋子,日常只有一个门房和婆子打扫。 景色就更不必提了。 即便地理位置不是很优越,但价格依然不菲。 “这还是我外祖留给我娘的嫁妆,就想着以后给我作陪嫁。” 刘雨柔说着有些伤心。 原以为会嫁到这府城来,哪知对方非良人。 应该是不会嫁给他了。 “那我也不想让他好过。哥哥,木兰姐姐,我真想把他揍一顿。” 刘雨柔气愤地再次强调。 苏木兰笑道:“我是支持你的,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谢承安沉吟了片刻:“我觉得可行。府城并不宵禁,咱们只需等着他出来,在黑暗中把他狂揍一顿,谁也不知。” 他心里已经在想着,深夜要怎么出来了。 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他的内心也隐隐有着兴奋与期待。 刘宇逸有些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 “王四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身边也就带着个小厮,又不懂功夫。要想揍他,不是易如反掌?” 刘雨柔这才高兴起来:“揍他一顿,才不枉我跑这么远一趟。哥哥,这次狠狠地揍他一顿,以后再想办法退亲,最好让刘雨婷嫁给他。现在我才发现,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承安觉得惊奇:“这到底是婚姻大事,你说退亲就退亲?” “木兰姐姐也赞同我的,说是‘及时止损’,若是不成,何必还一头栽进去,让下半辈子都泡在泪水中?婚姻可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我总不能投个这样的胎?” 刘雨柔深深赞同苏木兰的观点。 谢承安心里一动,原来是这样吗? 不合适的,不喜欢的,及时止损。 苏木兰喝了口茶:“没错,不过我并不想这样去影响你们,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比如说有些人宁愿嫁入高门,哪怕日日在哭,但也在雕栏玉砌的宅子里哭,觉得值当。但我么,自由自在最重要,太过拘束,规矩太多,我可受不了。” 谢承安黯然道:“其实我的日子就是不怎么自由的……” “但是你有得选择,你可以自己挣出一条路来。若是你功成名就,就不用再看他人的眼色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此时,你羽翼未丰,当然要先潜伏着。” 苏木兰有些无奈,怎么回事啊,给这几个少年灌了不少鸡汤。 问题是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包括喜儿与小柏。 她觉得有些尴尬:“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觉得有道理再选择性地听听。毕竟,每个人的条件与所处环境不一样嘛。” 苏木兰说完,四处打量一番:“雨柔,我想歇个午觉。” 刘雨柔赶紧安排:“前几日我哥哥就上来了,屋子里都打扫得干净,被褥也都是洗了晒过的。你和喜儿都去歇一歇。” “那我也歇个午觉。” 谢承安也不知怎么,自己也跟着说了一句。 阿福有些心急,少爷怎么能在外头歇息? 刘宇逸给他安排,正好,屋子就在苏木兰的隔壁。 出乎意料的,这一觉每个人都歇得挺好。 醒来后,谢承安正好洗了脸,看到脸上还有着懵懂的苏木兰,觉得心里似被虫子的触角轻轻拨动了。 她的脸上还有着些许困意,眼神也不似平日那般清明,就那样软软地望过来。 谢承安只觉耳朵尖都发烧了。 “别挡着我呀,我也要洗脸。” 说着,苏木兰轻轻推开他,想自己去打水。 婆子赶紧递过来一盆打好的水,苏木兰豪爽地双手掬水,泼在脸上。 如此几番,她呼出一口气:“舒服了,清醒了。” 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再看过去,她又是那个精神的苏木兰了。 “木兰姐姐,你得重新束发,这头发都乱了。”刘雨柔看着苏木兰觉得好笑,“方才你有点呆呆的,真是有趣。” “谁刚起来不是这般?” 苏木兰不以为然,利索地把头发束起来。 刘雨柔已经出去了,谢承安却惊奇道:“这是何物?” 苏木兰一愣,哎呀,晕乎之下,自己把那黑色的皮筋捏在手里,打算直接把头发束起来。 她可无法像真正的古代人那般,梳那些复杂的发式。 她依靠的是现代的皮筋,才能把头发扎得利索。 “呃,你未见过吗?” 谢承安微微蹙眉:“未见过,而你之前予我的巾帕,我以前也从未见过。” 他还惦记着那毛巾呢。 “你还真是少见多怪。这可是用来束发的小工具,方便而已。” 谢承安摊开手掌:“能否给我一个?” 苏木兰想了一下,只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给他。 “不要随意展示给别人,我是从货郎手里买到的,只买了几个,后来却再也未见到有人卖了。” 谢承安小心地把皮筋放进荷包:“那是自然,这是束发的东西,怎会轻易展示给旁人看?” “那你现在不用?” “以后会用的。” 谢承安瞅了瞅苏木兰的头发,笑道:“事实上你可以如我这般,用根玉簪,把头发簪上,更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苏木兰假装起了鸡皮疙瘩:“这也太自恋了!我用木簪就好。” “那么,送一个小冠予你如何?专门用来穿男装时使用。我也拿了你这个工具。” 谢承安还是孜孜不倦。 第127章 茶艺大师茹姨娘 “都不用,我这样自在得很,用一根发带正正好。”苏木兰不以为然,又说:“我做女装时都不在意打扮,更别提做男装了。” 谢承安很是有点遗憾。 他想看到他送的小冠在苏木兰的头上,是什么样子。 若是苏木兰肯戴,那她只要做男装时,便戴上他送的小冠…… 这样一想,心里似乎有点麻酥酥的。 可惜苏木兰不愿。 他正暗自遗憾着,苏木兰睨他一眼:“少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上回已经与你说了……” “男女有别嘛,男女授受不亲。我都懂,都知道。别担心。” 谢承安也换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同样睨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所有人都已收拾好了。 “既然来到了我的地盘,我自然要好好带你们玩乐。” 阿福轻声道:“少爷,是否让小的先回去禀报老爷一声?” 谢承安摇头:“不用,晚饭后自然会回去。” 一想到今日少爷已经在大街上那般得罪了二少爷,还不知回去后是个什么样的景况,阿福就有点瑟缩。 然而少爷一点都不在乎。 趁时间还早,谢承安带着他们逛街,吃东西,喝茶,甚至还去看了戏。 直到饭后,谢承安才有点遗憾道:“咱们今晚就在这花楼对面的酒楼坐着,靠窗的位置我已经订下了。我晚点再过来……得回去交代一声。我估摸着那王四,怎么着也得子时或丑时才出来。你们也暂且歇息一下,到时咱们在酒楼会合。” 要上马车时,他又转身,轻声道:“木兰,不用担心,我会过来的。” 苏木兰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哪怕你不出来,我自己也能揍他一顿。我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 “不行,你不能自己动手。我会来的。你若是不答应,我这就不回去了。” 苏木兰只好答应。 看着谢承安一脸笑意地跳上马车,她隐隐也有些担忧。 他回去后不会惨兮兮? 谢承安一进家门,门房就忐忑得很:“大少爷,老爷有吩咐,让你回来后就去见他。” 谢承安轻笑了下,带着更为忐忑的阿福去了谢荣轩的院子。 “这个逆子,还不回来!” “老爷,你也顾忌着自个儿的身子,虽然……承哥儿有些不懂事,但他还小呢。” “还小还小,就你疼惜他,觉得他还小。” 谢承安听着父亲和茹姨娘的对话,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 每日里这么装累不累啊? “父亲。” 谢承安迈进了门。 “你这个逆子,死到哪里去了?竟然这么晚才回来?因端午休沐两日,你就要上天了?” “儿子只是与同窗相约,逛逛书局,喝喝茶罢了。” 谢荣轩看着俊秀不凡的长子,痛心疾首:“明志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为何在外人面前让他没脸?” “是我的庶弟。”谢承安口齿清晰道。 “什么!”谢荣轩一声暴喝。 茹姨娘低垂着头,用帕子按着眼角。 “不是吗?爹?”谢承安故作一脸惊奇。 “你这逆子!”谢荣轩满脸通红,他没想到长子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谢承安貌似不解:“不是我的庶弟吗?为何他一直要在外头装模作样,以嫡次子的身份自居。难道夫子就是这般教他说谎的?” “你们才两兄弟而已,他可是你亲弟弟,就这点事儿,你也要与他相争?” 谢承安轻笑:“原来嫡庶伦常,在父亲眼里是一点小事?若是父亲这般想让谢明志成为嫡子,扶正姨娘,与我娘和离便是。我娘带着我,把嫁妆拖走,留下你们一家三口如何?” 说着,他又垂首道:“父亲还有事吗?” “你这逆子,大逆不道!你给我去院子里跪着,跪足三个时辰。” 谢承安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身后仍然传来茹姨娘的婉转低泣声,父亲的温柔安慰声。 阿福跟在身后,小声道:“少爷,何苦如此?受苦受罚的可是你。” “这算什么?虽然说我得暂且忍耐着,但我可不想受着这份气。” 虽然需要忍耐,但也真心不想再受那份气。 父亲怎么会和母亲和离?他可需要那份银子呢。 事实上不管自己怎么样,受罚归受罚,也没什么大碍。 这是早就应该看清楚的事情。 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尚对父子亲情抱着一点希望。如今都已经知道自己是养子了,何必再忍着? 谢承安一撩袍角,在自己院子里跪下。 谢荣轩得知长子甘愿受罚,气稍微消了些。 “老爷,妾身一直跟着你,没有正妻之位也不在乎,只想着与您长长久久在一块儿。可是,咱们的儿子,这般受委屈,妾身心窝子,真像被扎了刀那般痛……” 茹姨娘还在哭泣着。 谢荣轩好言安慰了几句:“承安犯了错,我不是也罚了他吗?你就不要再伤心了,只能伤到自个儿的身子。” “若是……若是知道我儿会受这般委屈,我当初,当初就不该这般跟着老爷。若是我嫁与旁人做正头娘子,也不必到今日这个境地。以后明志怎么办?其他人也‘庶子庶子’地叫他,让他怎么受得了?” 谢荣轩皱起了眉:“这次虽然承安有错,但明志在外头也不给他长兄脸面,当着同窗的面就阴阳怪气。他这份委屈,也是自找的。” 茹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爷,你怎么这样说呢?明志有多乖,你又不是不知。上回在老家,明志被承哥儿打成了什么样?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我看承哥儿是越发不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了,若是我们母子这样碍他的眼,我们还不如回乡下去,让大姐来服侍你……” 谢荣轩连忙低头:“瞧你说到哪里去了?那你说要如何,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再说,承哥儿说得也没错,我带着你们在任上,你也光鲜体面,可不比江氏在老家日子好得得多?” 茹姨娘一噎,不敢再多说。若是真的激怒了面前这个男人,她也不知会得到什么下场。 第128章 星光灿烂的日子 “你也该知道,我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江氏出力不小。若是闹得太过,如承哥儿所说,江氏若要闹着和离,对我头上的这顶帽子,影响不可谓不大。我还想着更进一步呢。” 谢荣轩只希望妻妾之间和平,不想太花心思在这上面,索性把话又说清楚些。 说白了,若不是江氏的银子支持,他怎么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他敢带着茹姨娘母子在这任上,所凭借的,不过是江氏对他的情意罢了。 这之间,有个平衡需要讲究。 “罢了,咱们也早些安置。承哥儿已经受罚,这事儿就这样过去。” 茹姨娘温柔小意地服侍着他,也不敢再多说,令他甚是满意。 谢承安跪了两刻钟,得知谢荣轩身边来打望的小厮已走,他便起身。 阿福都觉得惊讶。 不仅如此,一个时辰过去后,谢承安就换上一身黑衣,打算出门。 “少爷,若是被老爷发现,我们都惨了。”阿福大急。 “怕什么?后门的婆子早就是我的人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就是这个意思。你好生待着就行。” 在阿福的焦急中,谢承安毫不留情地走掉了。 他在酒楼临窗的座位坐下,他们还未到。 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相反,还隐隐有着兴奋。 谢荣轩虽然有些渣,但是胆子不大,做的最出格的事儿就是把妾室带在身边。 看来,自己果然和他不是爷俩,还真是不肖啊。 自己就敢跑路,敢打架,敢偷溜出来。 这条街依然很热闹,花楼有好几个,酒楼灯火通明,就连夜宵摊子都多得是。 独自坐了两刻钟,谢承安看到那三人过来了,俱扮男装。 他略微抬眼望去,心中一动,一眼就能看到苏木兰。 苏木兰在同龄人里算是身材高挑的了,走路十分潇洒随意,与时下女子大有不同。 刘雨柔虽然也穿了男装,但从那姿势,神态等,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来。 她的步伐略显拘束,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安和紧张,似乎对这样的装扮并不习惯 三人落座。 苏木兰十分意外:“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出来了,是爬墙出来的?” “小看我,我还未到要爬墙的地步。” “看来是使了点银子。” 谢承安便笑:“家里的下人,事实上我买通了十之五六。或许也不能称为‘买通’,他们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好处,便能与我达成合作。” 刘雨柔叹道:“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我一直都是傻乐着,我也早该如此,多收买些人,行事方便。”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夜更深了,从花楼里时不时三三两两走出来人。 谢承安目力极好:“我看到他了,那人就是王四,看来他财力不够,未能留宿。” 几人也看过去,一个走路都歪歪斜斜的浪荡公子哥,嘴里犹不服气:“哼,有几分姿色就拿乔了,爷们我,到时有大把银子。” 他身上锦衣也乱成一团,小厮小心地搀扶着他。 “你们在这里等,我去揍他便是。”谢承安站起身来。 “谢兄,我与你一块儿去,这可是我妹子的事儿,该由我出手。” 刘宇逸也赶紧起身。 “我觉得刘兄还是不要与他照面,免得多生事端。我和谢兄去便罢。”苏木兰劝道,“刘兄,你与雨柔在此等着。我们去去便来。” “正是,你们在此等着便行。不多说了,他们走远了。” 谢承安说着,便一手拉了下苏木兰的衣袖,两人匆匆下楼追 去。 王四带着小厮走路回去,路也不远,也为了散散酒气。 走到一处阴暗地方时,忽然脑袋被一个布袋蒙住,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来,浑身便挨了好几下,头上脸上也不放过。 这可是实打实的拳打脚踢,哪儿疼专门招呼哪儿。 小厮想大喊出声,同样被打了封眼锤,嘴里被塞进一块破布。 模糊的视线中面前是两个身穿黑衣系着黑色面巾的人,眼神凌厉,似要将他活剐了,吓得他不敢出声。 王四拼命挣扎,却感觉布袋子上的绳索忽然缩紧,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一个听上去有些尖细的假声威胁道:“叫出声的话你就没命了。” 王四情不自禁跪倒在地,小声求饶,甚至拿出荷包。 但那两人压根就不是为财,纯粹就是为了揍他,又是好一顿招呼,在王四以为自己快要被打死时,两人才放过了他。 待头上的布袋子总算被扯下来,小厮都要哭出声来。 这叫什么回事儿呀? 王四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的,脸上像开了酱料铺子。 小厮把他扶起来,刚一走动,他发出痛呼:“别动别动,我的骨头断了。” 小厮慌得要死:“少爷,哪儿的骨头断了呢?” “肋间,我这里的骨头肯定断了,脚也断了。” 小厮无法,只得小心地把他放到地上:“少爷,小的这就叫马车过来。” 好歹是把人弄了回去。 两人一路上也未能想明白,到底是谁这般恨他,对他这样下狠手? 苏木兰两人脚步轻快,快活地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明暗交织的清光,映在苏木兰脸上,更是让谢承安移不开眼。 “开心吗?”苏木兰笑嘻嘻的。 “开心,爽快。”谢承安也被感染,笑得开怀。 “我在他肋间踹了一脚,即使不把他肋骨踹断,也要差不多了。让他吃个大苦头。” “好巧啊,我在他脚踝也用力蹬了一脚,够他受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哎,那我们岂不是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了?”苏木兰又补了个小刀。 “那又怎么了?谁让他浪荡不检点呢,谁让他有未婚妻还总去逛青楼呢?” 谢承安是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的。 “忽然发现,和你做过的这事儿,不可能与别人一起做了。玩蹴鞠赛也是,星夜打人也是……” 谢承安还想说点其他的,比如苏木兰的那妙手空空的绝技,虽然再未看她使过了。 还想说她为何年纪小小的,能有这么多的本事。 第129章 群龙原是木兰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与苏木兰在一块儿的每一个片刻,他都觉得很快活,很期待,也很满足。 苏木兰侧过头来:“完了,你这高官之子,被我带坏了。” “如若我不是高官之子呢?我只是个贩夫走卒,只是个农夫或是小二呢?你会……与我做朋友吗?” 谢承安艰涩地问出口。 他原本想说“你会待我不同吗”? 但是他不敢。 苏木兰挑了挑眉:“你是何身份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谢承安又欢喜起来:“果真?” “果真!” “这一架真的没白打。”谢承安无法形容心里的雀跃。 两人快活地回到酒楼,刘家兄妹正一脸不安地等待着,见到他们过来,才松了口气。 “成了。” 两人简单地交代了句,便喝下一大口茶水。 在刘家兄妹殷切的目光下,苏木兰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放心,不休养两个月,他怕是缓不过来。可满意?” 刘雨柔笑道:“当然满意,只是辛苦你们了,若是我能自己动手的话,就更爽快。” “两位对我们相助,实在不知如何感激。谢兄,你这还是深夜出府,怕是会有不妥?” 谢承安的心情极好:“无事。今晚大伙儿早点歇着,明日去看赛龙舟。” “我们这就送小柏和喜儿去客栈。” 两小只被放在刘家的宅子里,由婆子照看着。 “我送你。”谢承安殷切地看着苏木兰。 “好。” 苏木兰也不推辞。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深夜,有人送自然是好的。 两人一起乘坐了马车,一直送到客栈。 “我觉得你和以前有所不同,似乎豁达了些。” 谢承安笑道:“或许是有些东西,不像以前那般在意了。” “挺好的。只是,也有点难受?” 自然是难受的。 自己并不是谢家子。 谢承安苦笑一下,虽然这些日子踩谢明志的痛脚趾,称他为“庶子”,但自己,却连庶子都不是。 不是又如何? 他自问并没有主动招惹他们,反而是他们一直在逼迫他和母亲。 不管以后他的身份是否会爆出来,但现在绝不能让姨娘和庶子再欺到自己头上。 再说,就算以后爆出来,那又如何? 他必须要尽快,获取功名……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木兰,若是他中了举,甚至再进一步,能高中进士,他能为自己做主吗?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苏木兰见他有些发愣,便笑。 “我一直在想着你说的话,我想有为自己做主那一日。与我是谁的儿子,与我母亲有多少身家,都毫无关系。我想靠自己,为自己做主……” 若是有那一日,谢荣轩只会更捧着他,更怕他这个“嫡子”离去。 “这么一说,你似乎很有压力,呃,就是说你心理负担太重。你本身就很优秀,不必急功近利,按照自己的步子来,一定能成的。” 苏木兰很确定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儿,但是他不明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问。 每个人的私事,怎么好与别人说。 她只能确定的是,高门大户里生存也不容易,各有各的苦难。 谢承安却又高兴起来:“我已十六,长大了的感觉真好。” 希望再过一两年,他就已经长大到能为自己做主了。 苏木兰看着眼前少年忽然又明朗的笑脸,暗自感叹,到底是少年人,消沉也就一会儿,高兴也只需一会儿。 刘家的马车过来了,两小只跳了下来,三姐弟一起步入客栈。 “我说了睡我家就行,你们偏要住客栈……” 刘雨柔还在低声抱怨着。 “无事。明日再见。” 各自散去。 苏木兰好好梳洗一番,睡得黑甜。 次日仍做书生打扮,换了身更为清爽的柳青色长袍,系着腰带,腰带上挂着香囊。 喜儿看得目不转睛:“长姐,不,大哥!你比真秀才还更像秀才。” 苏木兰觉得好笑:“那可好,我还能去骗骗小姑娘。” 姐弟三人一下楼,便看到刘家兄妹与谢承安俱等在那。 “你们怎么这么早?一块儿吃早饭?” 急着去看赛龙舟,几人就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 临江的座位酒楼都已爆满,幸而谢承安早已订下了上佳的位置。 没办法,在连银子都不那么好使的情况下,还是借助了身份,才得了方便。 在宽阔的江面上,激烈的赛龙舟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十条威武的龙舟如同离弦之箭,乘风破浪,向着终点疾驰。 龙舟上的汉子们身穿统一服饰,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用力挥舞着木桨,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号子声。 江水湍急,掀起了高高的浪花,船上的汉子们不断地用力划桨,奋力向前冲刺。 岸上的观众远望着,欢呼声此起彼伏。 五彩斑斓的旗帜在阳光下翻飞,给整个江面增添了灿烂的色彩。 喜儿与小柏最为兴奋,刘雨柔也大声为自己喜欢的龙舟呼喊着。 这真是盛景! 谢承安微笑道:“今年这端午,真是圆满了。” 苏木兰在现代也并未去看过赛龙舟,哪知在这古代却切身体会了一下现场的气氛。 她也很是满意。 喜儿与小柏还各自有着自己喜欢的龙舟,最终,倒是喜儿看中的龙舟夺了魁。 刘雨柔很是惊讶:“喜儿,我看中的都未能夺魁!” 苏木兰无语,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看中的那艘船,得了个倒数第一。 “出来见见世面,感觉如何?” 小柏两眼亮晶晶:“外面的天空很宽广,能见到以前从未见过的事情。” “就不会拘泥于小小的事情里了。以后你长大了,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苏木兰温言说着,谢承安却神游天外。 若是他们能一起去行万里路,见一见各地的风土人情,领略独特的风情韵味,感受那无与伦比的广袤河山之美,那该多好啊。 小柏笑道:“各位哥哥姐姐,今日便由我做东,我也攒了银子……” 刘宇逸马上拒绝:“哪能让你一个小娃娃来请客?” 第130章 回到县城 谢承安却表示支持:“那就由小柏请。你还是一个孩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就行。咱们都不挑。” 小柏放下心来,他手里一共有三两多银子,这在以前,真的是一笔天大的钱了。 后来长姐和娘也不时给他零花钱,攒着攒着竟然有这么多了。 这回就不去大酒楼了,而是在巷子里找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店子。 店子虽然不大,位置也不怎么样,但手艺还算不错。 因为看了赛龙舟,又揍了那王四,苏木兰又将进账一大笔银子,算是各有喜事,几人都无比欢喜。 下午,苏木兰又带着书稿去了鹿鸣书局,并且拿到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金。 双方协议好,尾款是上市结算后才付。 “明日我们便要回去了。” 谢承安知道离别又近在眼前,但他也是真心满足了。 “不如我送你们,我来租马车……” 苏木兰拒绝:“雨柔说了他们兄妹要去邻城外祖家里,我们姐弟三人自己坐马车便行。你放心,我有大把银子,也不会与人凑合,直接租辆马车。” “总觉得我未尽到地主之谊。”谢承安有些遗憾。 苏木兰便笑:“不必急在一时,日子长着。” 她学着戏文里的说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谢兄,后会有期。” 逗得谢承安哈哈大笑。 殊不知,书局前的这一幕却被人看了去。 苏木兰姐弟三人回了客栈,打算逛逛夜市,次日清晨便回去。 谢承安一回到家,却见谢大人虎着个脸:“今日赛龙舟,多好的机会,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脸,你却连个人影子都不见了。一天到底在忙什么?” “让明志露脸不就行了?”谢承安满不在乎。 谢大人一噎,旁人不知,知府大人还不知明志是庶子吗? 再怎么样,他这个时候也不会带着茹姨娘和谢明志去上峰面前露脸的。 “逆子!这样的好机会,都不懂得把握。知府还让读书人作诗,赏了好几个人。若是你也在,也该被知府大人看到。” 谢荣轩气得半死,每次有这种要露脸的机会,这个逆子总是能躲则躲。 “秋闱我又不在这里考,要回到老家那边府城去考。虽然我身为您的儿子,是有机会被大人看到,但我并不希望被别人私底下议论。以后若是我中了举,再到知府大人面前露脸也不迟。” 谢承安不慌不忙,又是这一套说辞。 “这样好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以后还如何入仕?就知道跟着你那些穷酸同窗,逛逛书局,吃吃苍蝇馆子,不知所谓!” 谢承安脸色一变:“父亲,你竟然还派人跟着我?” “我派人跟着你有何不对?免得我不知你一天到晚在做什么。我就不明白了,让你与我其他同僚之子打好关系,你偏不愿意。反而与那些个一看就穷酸的同窗,来往甚密。” 谢荣轩越说越气,若是他以前年轻时有这样的好机会,哪用得着一路靠江氏的银子铺路。 他年轻时若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脸,说不定都能娶知府大人的嫡女…… 谢承安却感觉后背出了点冷汗。 苏木兰若是着女装,父亲是否会着重去调查她? “你那两个同窗都带着弟妹,与你这个知州嫡子聚会,真是不知所谓!你可要记着,你的婚事由我做主。尤其是那一对兄妹,那妹子都有十几岁了,焉知不是为了刻意接近于你?你这都不明白?若是你再不保持点距离……” 谢承安忙道:“你误会了爹爹,那位妹子早都定了亲,他们一家只是来看外祖的。” “哼,一个十几岁的女娃,竟然还跟在哥哥身后,与外男见面。” 谢荣轩还在喋喋不休,谢承安连忙退了下去。 阿福跟在后头,蔫头蔫脑:“少爷,我是真没见着谁跟踪我们……” “谁能想到父亲能做出这种事儿。” 谢承安叹了口气,他还想明天清晨去送一送他们姐弟的。 令苏木兰没想到的是,一早三人下楼,就看到谢承安。 掌柜打着哈欠道:“这可是咱们的第一位客人,一早就守在铺子门口……” 谢承安脸微微红了,这掌柜,话这么多。 苏木兰轻摇了摇头:“何时来的?” “寅时初就来了。” “何必那么早?” 谢承安心道,若是不早点,怕是出不来,或是又被人跟踪。 “再一起吃个早饭?” 四人一起又简单吃了点。 谢承安递过一个水囊:“我怕你们在路上渴了,这个是新的水囊。” 苏木兰接过道谢。 她自己自然是不会准备这些东西,只因为她要拿什么,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就行了。 今日苏木兰仍做男子装扮,她越发觉得这样方便。 带着两小只在外面,也不会引起别人觊觎,让人来打劫。 租好了马车,苏木兰挥挥手:“回去,怪累的,累了一早上。以后别这么傻了。” 谢承安傻笑了下,也挥挥手。 看着马车慢慢行远,他才转身回家。 从后门回去,竟然也没人发现异样,只有阿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怕什么?收拾一下,我要去书院了。” “少爷,你的心情这么好吗?” 谢承安一愣,把扬起的嘴角平下来。 心情确实是非常好啊,这简直就是他十几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节日。 似乎很圆满。 直到天擦黑,苏木兰三人才回到县城。 一到家,苏木兰就沐浴收拾了下。 喜儿连忙把于氏叫过来,把买的各种吃食献上,喜得于氏笑眯了眼。 吃了点东西,于氏又将那周家掌柜来送礼的事儿说了。 “木兰,我按照你的吩咐,坚决不收他们的礼。如你所说,果然是送的重礼。只是,娘能不能问一声,为何坚决不收他的礼?” 见于氏语气小心翼翼,苏木兰暗叹一声。 “他想娶我做媳妇,说的话也不好听,我已经拒绝了。再说,他这铺子虽然在县里算得上不错,但比起府城的又只是一般了。这次,我在府城已经找到新的书局合作。” 第131章 人贵有自知 于氏咋舌:“木兰,你就这一两日的功夫,就已经找到新的合作伙伴了!真是厉害。” 她见苏木兰脸上淡淡的,想了想,又说:“那周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了解吗?否则,他若是想求娶,咱们也可看看他家的诚意。” 这周家在县城有这么大的铺子,家境殷实,又年少有为,在于氏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木兰嗤笑一声:“娘,你还是不用想着这家了。我对他本来也毫无兴趣。” 于氏不敢再多说,怕说多了惹她烦。 “那明日咱们就继续卖卤菜?” “卖呗。” 于氏来了精神,叫上小柏:“随娘走一趟,让那屠夫明日送货来。” 屠夫家也不远,于氏与小柏又是坐驴车来回,苏木兰倒是不担心。 好生歇了一晚,次日如往常一样早起,收拾那些菜。 天气渐热,苏木兰便减少了些供应量,免得出质量问题。 两日后,刘雨柔上门来,面含喜色:“木兰姐姐,我好说歹说,让外祖父与外祖母同意了退亲。接下来我要让这门亲事落到我的好妹妹头上去。” “那也好办,她们不正是求之不得?” “应该好办,到时略施小计,我那继妹肯定抢着要嫁的。” 两人嘀嘀咕咕,不时开怀大笑。 “苏姑娘。” 忽然听到有人在院子里高喊。 苏木兰出来一来,原来是周仕年。 短短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些许,一看到苏木兰,满眼惊喜。 “苏姑娘,你回来了就好。上来是某胡乱说话,惹了姑娘生气,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刘雨柔也跟着出来,看到周仕年,低声道:“木兰姐姐,是否有要事,我可要回避?” “无事。”苏木兰简短回答。 见周仕年又要奉上厚礼,苏木兰连忙摆手:“送礼也勿要强送,我都是不收的。周少爷,我们话已经说清楚了,我就不请你进门喝茶了。” 周仕年微皱着眉:“苏姑娘,哪怕我有些话说得不好,但咱们情义还是在的呀。前面两期的合作,我们不是很愉快吗?” “周少爷,上回我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合作终止。而且,我已经找到新的合作伙伴,因此,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见面了。” 周仕年与黄掌柜对视一眼,俱都大惊。 黄掌柜激动地说道:“苏姑娘,你怎能如此?我们合作本来就很好,为何又要找了别人?就连分成,一开始是签七三,后来也是签的六四。都是按你的要求呀。” “黄掌柜,做生意嘛,合则聚,不合则散。这不是人之常情?我要与谁合作,也不是非得经过你们的同意?因为与你们合作,扯上了私人感情,让我觉得不方便,因此,便作罢了。” 刘雨柔一脸的八卦,私人感情! 看来这周少爷对木兰姐姐有想法呀。 黄掌柜又堆上笑:“苏姑娘,不如请我们喝杯茶?咱们慢慢说?实不相瞒,此时我们都口干舌燥的。” 苏木兰觉得好笑,便请他们进了厅堂,上了茶。 周仕年没忍住,左右打量了一下。 又轻啜了一口茶,赞道:“好茶,这茶我们之前都未喝过。” 黄掌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接了一句:“苏姑娘,这茶价值不菲,你看,这也是咱们两家通力合作的结果……” 刘雨柔没忍住:“才不是呢,木兰姐姐还未与你们合作之时,就喝这个茶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事实是不是如此,但是,挺木兰就对了。 黄掌柜脸上有点尴尬:“这茶一喝便知极其珍贵,苏姑娘是大气之人。” “黄掌柜,我是看在咱们到底合作了两回的事儿上,因此大家喝喝茶聊聊天。至于第三期的书稿,我确实已经交给别人了。这两日我去了趟府城,就是为了办这个事的。” 苏木兰又补上一句:“我做事不想掺上私人感情,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就找别人合作了。” 周仕年一脸懊恼:“苏姑娘,我知道那日是我唐突,然而事情不是应该有商有量。即使做不成……那也能做合作伙伴呀。” “只能说缘分就到这儿了。”苏木兰还是礼貌地微笑了下。 黄掌柜隐隐有了怒气:“苏姑娘这是拿我们当跳板了?” “何来跳板一说?” “若不是拿我们当跳板,在《神雕侠侣》取得这么热烈的市场反响后,为何会找别人?说来说去,不也是依靠我们之前的铺垫?” 黄掌柜越想越觉得如此。 再一看周仕年,也满脸的同意。 苏木兰气笑了:“让你们好生赚了两个月的钱,倒成了我的错了?怪只怪我先前太懒,懒得去府城一趟,因此找了你们。你们如今是嫌赚得太少,不愿停止,我可以理解。但你们忘了,书稿是我的,并不是你们的。竟反客为主起来了?” 苏木兰也有点无语,一时之间,倒不好解释自己是“甲方”,他们是“乙方”。 但说的这一席话,也足够让他们面红耳赤。 刘雨柔也补刀:“方才你们喝茶,还想暗示说木兰姐姐靠着你们才赚到银子,才能买到这好茶!事实上是你们依靠木兰的书稿,才能赚到大笔银子!别弄反了。” 苏木兰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前面两期,我们是互利互惠,倒也不必认真去掰扯谁占了便宜,谁沾了光。但是,已经各赚了一笔,也该满意了。至于找谁合作,不是各自的自由?若是你们有更好的话本子,放弃了《神雕侠侣》,莫非我也不依不饶?” 该满意?怎么会满意? 周仕年和黄掌柜两人急切得很,原想着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赚下去,以后本钱越多,可以滚的雪球更大,可以赚得也越来越多! 哪知,竟被眼前这个小姑娘选择,戛然而止? “怎么会有比《神雕侠侣》更好的话本子?苏姑娘真是说笑了。”黄掌柜面色极不好。 “确实很难有比《神雕侠侣》更好的话本子。因此,我肯定要找到实力更强的,做事更干脆的伙伴来合作。” 苏木兰怎么会替金庸谦虚?她当然也知道,《神雕侠侣》的钞能力。 第132章 狗急跳墙歹意生 “就不能与那家说清楚吗?苏姑娘,再给我们书局一个机会……” 周仕年不方便哀求,黄掌柜自然代其开口。 “我当然不会放弃那家,因为我要有契约精神,也需要好的伙伴。话说清楚了,我就不送二位了。” 苏木兰性子直来直去,当然不懂得也不愿意再弯弯绕绕下去。 “若是,早知道你是这般想的,那日我就不会那般说话……”周仕年艰难地开口。 “并非如此。周少爷,那日你的话出自你口,也出自你的真心。只能说,你我的心意不同,因此不相为谋罢了。”苏木兰又嗤笑一声,“你认为我攀不到别的高枝,但事实证明,我要攀到别的有实力的书局很容易。” 周仕年脸色惨白:“我懂了,我明白了……当时我说的是……” “你的本意是说,我攀到别的高枝,别的条件优越的男子,不容易。但你的这种偏见,我本身就不喜欢。谁说在这方面,我一定要去攀高枝呢?我不需要。 话还是那句话,我需不需要,愿不愿意,想不想,能不能,都是好几码不同的事儿。而不是你嘴里板上钉钉的“不能”。因此,咱们才合作不了了。” 苏木兰话说到这个份上,周仕年自然不能再说下去了。 两人都脸色苍白地离去。 刘雨柔咋舌:“木兰姐姐,你的口才好棒!但这也不仅是口才的事情,还因为……” 她歪着头,一时想不清楚该怎么表达。 “没什么其他事情,只是因为我不想别人在我面前摆出高姿态而已。若是我真有所求,说不定就俯就一下。事实却是,如你所说,他弄反了。” 刘雨柔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般!那王凌,我也根本不稀罕攀他那个高枝儿,他还口口声声地说着‘用岳家的银子’,还了不得一般。就是这般,我才不愿去攀他家呢。” 瞅见苏木兰微微笑着,刘雨柔又八卦地问道:“木兰姐姐,如今这儿也没有旁人,你与我说说,是不是瞧过谢家小哥后,再也瞧不上这周少爷之类的人了?” 苏木兰失笑:“你这个小鬼在乱说什么?我只是一心赚银子,对嫁不嫁人没有想法。” “但是女子不是最终都要嫁人的吗?” “很多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但是我不同。” 具体怎么不同,苏木兰自然不再说了。 刘雨柔想着的是,她有弟妹要养,有母亲要照顾,因此她自己就不想嫁人。 免得自己这根顶梁柱嫁人以后,家里却没了支撑。 “木兰姐姐,若是你实在不想嫁人,那也可以招婿呀。招个长得又俊,又听话的女婿上门!” 刘雨柔是真心为苏木兰着想的。 因此苏木兰倒也不怪她多事,只是笑道:“这些事儿,以后再说,还早呢。我才十四岁,早得很。” 这倒是。 怎么说也得十五六岁才成婚…… “但是谢家小哥肯定没法做上门女婿了。” 刘雨柔又轻轻地嘀咕了一声。 “你就不用为我操心这些了,我只当他是朋友。他自然是不会做上门女婿,就算娶妇,也定要娶那门当户对的。” 苏木兰说得轻巧,似真是云淡风轻。 但刘雨柔却上了心,一直暗暗可惜。 那谢家小哥看木兰姐姐的眼神,藏不住的呀! 解决了周家的再次登门,苏木兰自己是轻松的,于氏过来了,又细细问过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刘雨柔瞧出于氏的遗憾神色,笑道:“婶子,你真不用担心,木兰姐姐极有主意与眼光的。说起来,这周家也不算什么。” 于氏面上笑着,心里却暗叹,到底是自己与弟妹拖累了木兰,让她无法好好去选择。 又想着,刘雨柔到底是富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有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相配,哪知道普通人家婚事的艰难呢? 周仕年与黄掌柜回去后,相对无言。 “这苏姑娘的气性怎么就那么大呢?我不过是说了点实话,她竟接受不了。你说,在这县里,我这条件还入不了她的法眼吗?” 周仕年还是无法接受,到底又抱怨了一通。 此时的黄掌柜后悔不迭,不应该听信少东家的话,说什么娶了苏姑娘,以后她的就是他的…… 苏姑娘还得承他的情!还得依靠他! 哪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如今,可算鸡飞蛋打了。 人也跑了,书稿也没了。 以后也没了那续集…… 一想到那新书一上市,一两日便售罄的情况,黄掌柜心里又是一团火热。 就连他的工钱都多了不少! 然而,以后都没了! “黄掌柜,你说,苏姑娘是否太轴了?她真就能找到比我还好的人选?人家会要她吗?那些家世背景不错的,怎么会要这样家里有三个拖油瓶的姑娘……” “少东家,她虽然有三个拖油瓶,但她自己能撑得起来呀。苏姑娘只要与别人合作,那银子还是源源不断地进账。以后,她自己买大院子,多买几个铺子,买下人,哪里还有人小看她?” 黄掌柜没忍住,软软地刺了少东家一回。 周仕年横了他一眼:“这些话你如今倒知道说了,之前怎么不说?若是你之前说个清楚明白,我怎么着也不会去刺伤她那自尊心,倒把她惹急了。” “少东家,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是不信苏姑娘这两日就找着了新伙伴,故意诓咱们呢,或许是想提高分成?这些日子,不如你多去走几趟?再说,若是左邻右舍见你总是往那院子去……” 黄掌柜的未尽之语,让周仕年也动了心。 左邻右舍都见到他总是往那院子里去,自然会从心底便认为,他是她什么人啊! 只要沾上了关系,她也不好再嫁与旁人了。 周仕年笑道:“还是你有江湖经验。” 两人碰了下茶杯,呵呵地笑。 “其他那些笔墨纸砚的,多挑点中等价位的来,我要送与苏小柏。还有那些闺中女子喜爱的信笺什么的,都给我挑来,我送与她妹妹。” 第133章 妈宝男冷水浇头 哪有女子不被那日复一日的“对她好”所打动? 周母见周仕年变得格外爱打扮起来,觉得奇怪:“我儿可是有了意中人?” 周仕年倒也不瞒着:“娘,我确实看中了一个姑娘。她家里虽然有拖累,但她自己甚有本事,能成为我的一大助力。说实话,这两个月以来,铺子里赚了不少银钱,大半也是依靠她。” 周母便有些不悦,什么姑娘勾得儿子这般上心? “你不是说这姑娘家里有拖油瓶吗?是什么情况?” “她有一寡母,一弟一妹。” 周母不屑:“这样的姑娘家要来做甚?咱们周家,宅子铺子都有,下人丫鬟也有,实在不必找一户这样的人家。听你言语,她又身为老大。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性子定是刚强。娶到家里了,倒是成天与我打对台戏。” “这些先都不用担心,实在是因为,你儿子看上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却未看上你儿子。” 周仕年整理着衣裳,周母也顺便帮他理了一下衣摆。 “竟然还有这等事儿,她倒好,还看不上我儿!” 周仕年也同样帮周母整理了一下:“娘,我也幼时失去爹爹,与她也尚算同病相怜……” “那如何能一样,你是男子,顶天立地,撑起门户。再说,虽然你爹爹过世了,但你有外家和族人帮衬。岂是那小门小户的野丫头可比?” 周仕年有些无奈:“也就是母亲会觉得我千好万好。你放心,以后我娶了妻,一定让她好好孝敬你。” 周母高兴起来:“我可不许女子骑到我儿头上去了,若是你娶了新媳妇,我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你可不能心疼。要知道,咱们母子才是相互依靠的人,其他都是外人。” 周仕年一迭声地应着,好生哄着他这个孤独慈爱的母亲。 他也不禁幻想了一下,若是他真娶了苏木兰,让她在母亲面前伺候之余,再多写一些好卖的话本子,家里岂不是和和美美? 一想到这儿,他又高兴起来。 不仅选了铺子里实用的纸墨纸砚,还挑选了女子喜欢的精美的小首饰。 “苏姑娘,苏姑娘。” 喜儿气得要命:“长姐,那周家少爷又来了,院门都关上了,他竟然喊起来!真是无耻!” “你打盆水,跟着我。” 喜儿连忙去打了盆水,她隐隐知道长姐是想做什么,也有些兴奋。 门外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这周身华贵的少爷是谁?与小院子的长女有何关系? 他一连三日都过来了! 也不知道两人是否定亲? 只听“嘭”的一声,院门被打开了,里面是怒气冲冲的两张脸。 苏木兰冷声道:“周少爷,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起做生意不可能,朋友也不必做了,不要再来此骚扰我!” “木兰,等等!这真是我的诚意。我知道上回是我说错了话,我也深刻反省到了自己的错误,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仕年说得真诚满满。 左邻右舍恍然,看来是两个闹矛盾了,男子在求原谅了。 “我要怎么说你才肯不再这般惺惺作态?或许是我如今太好性儿了,让你忘记那陈家?” 周仕年一凛,那开酒楼的陈家,因为得罪了她,如今当爹的已经被关起来了。 据说要在大狱里待一年。 “木兰,何必这般吓唬我……” 话没说完,只见苏木兰抢过喜儿手里那盆水,兜头向他泼去。 周仕年的话戛然而止,几缕湿发软趴趴贴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不要再过来找我!我不想与你一块儿做生意,不想再与你合作,不想再让你从我身上赚到银子!听得还不明白?再过来纠缠,小心我让你付出代价。” “嘭”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周仕年。 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是来纠缠一起做生意的。” “苏姑娘说了不愿再与他合作了。” “是了,那卤菜铺子可赚钱了,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 周仕年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踉跄着走了。 小厮还在一旁嘀咕着:“也不知道这苏姑娘着了什么魔,竟然这般对待少爷。” “啪”的一声,周仕年不耐烦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再鬼叫就卖了你。” 小厮捂着脸不敢出声。 周仕年脸色冷得像要吃人,太可怕了。 两人直接坐了驴车回家,周母匆匆赶过来。 “儿子,你因何变成这般?” 周仕年此时哪有心情再安抚他娘? “娘,你等一会,我先换身衣裳。” “哎呀,你都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副样子,还跟娘避讳什么呢?” 周母还想跟到周仕年屋里去,被周仕年把门从里面栓上了才作罢。 “真是的,对自己的娘也这般避着。你爹早早逝去,就是咱们母子相依为命……对了,你这副样子,可是那个苏姑娘作的?” 见儿子不出声,她又叫来了方才跟着一起出去的小厮。 小厮如实说了后,周母恨极:“竟有这般不知好歹的女子!竟然敢当众给我儿难堪!” 她又转向周仕年:“儿啊,你还去找她做甚?她都这般不给你脸面了。再说,咱们家的铺子,可是在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哪还需要她来锦上添花?” “娘,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你可知这两个月她帮我们铺子,赚到了原本两年才能赚到的那么多银子!” 周仕年气极败坏,也顾不上周母的脸色,直接吼道。 周母一脸稀奇:“当真?这丫头竟然还真有两分本事?那我倒想去会会她。” “娘,你千万别给我添乱,我如今再三跟你说,千万别再给我添乱!” 周仕年有些狂躁起来。 周母连忙安抚:“好好好,娘答应你,不会给你添乱。就是娘看着你这副样子,实在是心疼。方才我让灶上煲了汤,现在让人送来,你喝一喝,祛祛寒气。虽说这端午已过,但被水这么一浇,岂不是容易得风寒?” 第134章 不长眼的东西 周仕年喝了汤,还是感觉挺沮丧。 没想到苏木兰是个这样的性子。 明明前几日还让他与黄掌柜进去喝茶,今日竟然就朝他泼冷水。 难道她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因此也就撕破脸,免得让左邻右舍误会? “儿子,真不必再考虑性子这么强悍的丫头了。万一她真的进了门,你都不一定压制得住她。俗话说,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若真是娶了个这么强悍女子,你都怕是要吃亏。” 周母蹙着眉,细细考虑着。 “当然,如果这样的丫头到了娘的手里,定然是要叫她服服帖帖的。好没有道理,还未进门,就这样向男子直接泼冷水……你瞧瞧,果然是出身乡野,没什么教养。” 周仕年阻止了他娘的絮叨。 他只知道以前铺子进账一个月在几十两到百来两之间,他们母子俱是满意。 自从他赚了两个月的快钱后,再也不想那般慢慢地赚钱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他怎么能说出那些话呢,什么她要依靠他,什么她攀不到其他的高枝,什么她家里的情况…… 若是他能娶到她,她家的三个拖油瓶还是事儿吗? “娘,我如今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娶到她!她会赚钱,长得也好看,性子悍了些,但对家人很是维护。” 周母长叹了口气:“那能如何?只能我找媒婆上门去提亲,从她母亲那儿入手。再如何说,婚事都是由爹娘做主,只要说服了她娘,婚事不就能定下来了?” 周仕年高兴了起来。 他记得于氏是个长得颇为白净柔弱的妇人,定然是满意他这样的女婿的! 如他所料,当周母带着丫鬟拎着礼物,来到于氏所住的院子时,于氏果然有点受宠若惊。 周母微蹙着眉,左右打量这个院子,有些不满:“于娘子,为何你不与苏姑娘姐弟住一块儿呢?据我儿说,那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是够住的。” 于氏十分尴尬,一时接不上话。 媒婆机灵:“周家太太,许是苏姑娘喜静呢,苏家小哥又要读书,于娘子活儿多,怕弄出动静扰了儿子读。” 于氏连忙肯定:“对对,正是如此。” 她有些慌乱,把上次木兰给的茶叶拿出来,泡了茶。 见着周母那微沉的脸色,她更是难受。 果然,周母笑意不达眼底:“于娘子,这喝茶好歹也该用个细瓷杯子……这粗瓷碗,没的让茶叶都不值当了。” “是是是,我平日里也不讲究,还劳烦你们将就了。” 于氏额上几乎见了点汗。 她小心地觑了眼周母,虽说都是寡妇,但人家保养得年轻,脸上连根皱纹都看不见,手上更是细嫩。 于氏这些日子其实已经有了不少信心,穿着细棉布的衣裳,干的活儿也体面轻松,儿女又都争气。 虽然与儿女没有住在一块儿,但也就是隔壁院子。 左邻右舍对她都是未语三分笑,极尊重她。 她觉得再也没有比眼前日子更舒心的了! 然而在此时,她心里却忐忑起来。 周母比她可能还年长几岁,但是看起来比她更年轻不说,眼底的那丝嫌弃估计也是不想掩藏。 再看她身上穿的,是锦缎?那华丽的花纹,真是精美…… “这院子也未免太嘈杂了,住的人也乱七八糟的……这屋子也挤,就咱们几个人在这儿坐着,都感觉挤。不过,收拾得倒是挺整洁的。” 周母不紧不慢地点评着,于氏陪着笑。 “那是,于娘子一看就是勤劳人儿。于娘子,今儿咱们过来,是有大喜事儿。咱们是来提亲的。虽然说不上是知根知底,但咱们两家也接触了不少时日。 周少爷,你也看在眼里,长得俊秀,读书人,开着那么大的铺子,你说,是不是所有妇人眼里的绝佳好女婿?”媒婆堆着一脸笑。 于氏心一跳,虽然猜到了她们来意,但直接来提亲,她还是没想到。 再一想到木兰的婚事,肯定不能让自己做主,更是心慌。 周母见于氏表情不似那狂喜,倒有点退缩,越发不喜。 “莫非于娘子还看不上我家哥儿?” 于氏连忙摇手:“岂敢岂敢,周少爷定是极好的,长得也一表人才,又极有本事。” “别的不敢多说,我家哥儿又会读书,又能撑起门户,他叔伯都不敢轻视他,只会拿他做周家小辈的典范。我们也知苏姑娘,以前有段不太光彩的过往……但我儿喜欢,我这个当娘的能有什么法子?我只能……” 周母越说越带了点气,见于氏越发像只鹌鹑般,更是高声起来。 但她还未能完全发挥完,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何人来此扰我娘?” 周母与媒婆都转脸看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白净的小姑娘,挺直着脊背,穿着一身碧色衣裙,似根修竹。 小姑娘的眼神明亮却凌厉,透露出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于氏连忙站起身来:“木兰,你怎么过来了?” “我若是不过来,你还不被这些不长眼的人吃了?” 周母霍然起身:“苏木兰,你是什么意思?我带着媒婆来提亲,是给你长脸,你竟然说我不长眼?” “你是真的不长眼!没见我将你儿子都泼了一盆冷水了吗,还上门提什么亲?当儿子的脑子不清楚,当娘的脑子也不清楚吗?我知道你们急,急着想要我手里的书稿,能继续赚大笔银子!但是你们急也无用,我压根不会再与你们合作。送客!” 苏木兰一股脑地说完一大段话,周母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似乎还未被谁这样直接怼过。 哪怕是族里的妯娌们,哪怕是看她不顺眼的同辈甚至是长辈,都不敢如此怼她! 此时,她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狠狠地教训了! 院子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探头探脑,满脸都是兴味。 周母气得几乎要吐血。 “好好好!好得很。果然是没爹的野丫头,果然是被退过亲的野丫头,还带着好几个拖油瓶,我倒要看看你能攀到什么高枝儿!你以为我儿心悦于你,不过是……” 第135章 终是反目成仇 “不过是看中了我的银子嘛,我都知道,他也知道,你当然也知道。可惜啊,大把的银子就在那里,你们就是够不着!我念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后宅妇人,不想与你多说。 给你儿子带句话,人若是有自尊心,就不要再登我家门,来受我的侮辱。若是你们再有这些花花手段,我会在你家铺子对面开一家同样的铺子,卖纸墨笔砚的同时,也会卖大批的话本子。” 于氏见苏木兰狠厉地斥责周母,不再惶恐,反而十分痛快。 此时的她再蠢也看清了周家的目的,压根就不想与其结亲了。 她看得分明,原来周母是个这样难缠的妇人,若是木兰真的嫁过去,周家不但觊觎木兰的银钱,还想着打压她。 苏木兰的话也让周母几乎要扶着丫鬟才能站得稳,其他的话她也无暇去争辩了,只听到说“开间同样的铺子”,她就急了。 就算她不管铺子的事儿,也知道了这两个月以来挣到不少银钱,也是依靠了面前这丫头的话本子。 周母一迭声道:“走走走,咱们走,真是晦气……” “都给我滚。”苏木兰转身朝于氏喊道,“娘,拿那柚子叶扫一扫这晦气,没的被这些个不长眼的人冲撞了。” 媒婆再机灵,此时也知道这亲事是绝对说不成的了。 她也暗自咋舌,这么厉害的小姑娘,怎么嫁得出去? 还没待她想完,苏木兰便拿着鸡毛掸子往她们三人面前一阵挥舞。 吓得三人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几乎是连蹦带跳出了院子。 待出了院子,周母回想起方才自己的狼狈样子,以及院子里众人的哄笑声,她恨得要死,满脸臊红。 气得在丫鬟腰上狠拧了一把:“你是个死人啊,就看着你家主母这样让人欺辱!” 丫鬟泪汪汪的,忍着痛连声认错。 于氏看着苏木兰,有点讪讪的:“木兰,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是王婆婆过来叫我的。” 王婆子在一旁也有点尴尬地笑:“于娘子,我见那妇人说话不好听,怕你不是她们三人的对手,便自作主张去叫了姑娘来。你可别见怪啊。” 于氏感激:“我怎么会见怪?感激都还来不及。一开始我着实是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她们是诚心来提亲的,还想着……聊聊看。哪知后来那妇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我是个没用的,心里着急气愤,又张不开嘴……” 王婆子深表同情:“我们哪能不知道?这妇人,带着丫鬟,咄咄逼人的,一般人哪是她的对手?说是来提亲,可倒好,她先使上性子了。这要是被她拿捏了,只能受着气。” 苏木兰暗叹一声,却也知道,于氏这样小门小户的乡村妇人,哪里是那富户太太的对手? 单是人家身上的衣裳和首饰,都震住她了。 “娘,不用担心。以后有事直接让王婆婆去叫我,再不行,你直接叫我,或是大喊一嗓子。我说了,这家人是不好相与的,若是不能干脆地甩开,只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苏木兰皱皱眉,在这古代的单身女子真是不容易,能赚点钱的单身女子更是不易。 想着自从开始赚银子以来,面对了多少人的觊觎? 亲戚觊觎,邻里觊觎,就连这未婚男青年,都企图用婚姻的手段来分一杯羹。 想分羹就想嘛,偏还要抬出老娘来,好一顿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真是无语! 于氏瞧着苏木兰不悦的脸色,连忙陪着笑脸:“木兰,你放心,以后这家人,我都不会放他们进来的。以后,若是有其他人来说,我也不会贸然说什么的,一切都与你商量之后再说。” 苏木兰点头:“今日你也受惊了。没什么大事,他们不敢再来了。总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有麻烦咱们也自己面对。” 见苏木兰离去,王婆子手抚着心口:“于娘子,真真是吓坏我了。还好我这老婆子不用去伺候那些个富贵人家,那架势,简直要吃人般。她那丫鬟,真真是不易。” “谁说不是呢?可怜见的,伺候那些人真是不易。也不知她家爹娘怎么个心疼法。”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喜儿曾经说的,木兰身为童养媳那几年,吃饭都是分开吃的,像个骡子一样干活,却只能吃点红薯土豆的。 于氏心里一阵疼。 对木兰,她这辈子是亏欠了。 因此,不管木兰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脸色,自己都该好好受着。 王婆子的媳妇周氏接了句:“那些高门大户里的乌糟事儿也多,哪像咱们小门小户,有些什么锅碰着盆的事儿,也就吵闹一阵。她们啊,整治人的手段多着呢。” 于氏心里一凛,连周氏都知道的道理,自己一直以来当真想得太简单了。 她总想着,木兰如今极有本事,赚得到不少银钱,自然也要找一个门户不错的人家。 可,若是他人别有用心呢? 像周家这般,一心冲着银子来的,不仅冲着银子来,还岂图压人一头,若是真嫁了过去,那就是泡在苦水里头了。 于氏越想心越乱,以后可不能再胡乱做梦了。 连周家都如此,那谢家更是不敢想像…… 周母回到了家里,忍不住揪着帕子“呜呜”哭了起来。 周仕年赶紧过来:“娘,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去苏家了吗?” “可别提了,那个死蹄子,竟然用鸡毛掸子把我们赶了出来!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周母异常委屈,两眼通红,“若是那些个高贵的人家这般对我,我还有一头想,毕竟人家高贵么。可是,就连这乡野小女子,也敢这般对我,仕年,呜呜呜,娘真是想不通。” 周仕年喃喃道:“你和媒婆高高兴兴去提亲,竟然受到如此对待!苏木兰真是欺我太甚!” “仕年,那蹄子说了,让我带话给你,若是咱们再去扰她,她将开个铺子在咱们对面,专卖笔墨纸砚与那话本子……” “什么!”周仕年大惊。 第136章 一步错步步错 “娘,咱们不能再去招惹她了,若她真是开个同类的铺子,那将抢走咱们许多生意。” 周仕年是知道那《神雕侠侣》影响力的。 若她真是开个书局,话本子大卖不说,其他的货品也会捎带着大卖。 那自己铺子是真的要被迫夹缝求生了。 “难道就任她们这般欺辱咱们?” 周母放下帕子,依然眼泪盈盈,满脸愤恨。 “娘,提亲这回事儿,看来是再也不能做了。你还记得那陈家吗?” 周仕年把开酒楼的陈家得罪了苏木兰的事儿一说,周母大惊失色:“竟然这般邪门?那丫头在官府有人?” “怕是如此。” “好好好,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周母也只能妥协。 她当然清楚自己如今的优渥生活,是因为铺子赚钱。 若是铺子真被那丫头整得不赚钱了,她又能如何? 接下来的日子,俱是风平浪静。 直到县城里一向排名第二的青竹书肆,忽然爆火了。 春秋书局没有的《神雕侠侣》第三期,在青竹书肆有卖! 共有二百来本,一日功夫便售罄! 黄掌柜痛心疾首:“少东家,苏姑娘竟真的找了府城的大书局合作,这不,书上市了。连咱们想看到后面的内容,都得去青竹书肆买!我这老脸,真没法搁了。” 青竹书肆向来都被春秋书局压了一头,哪知还会有这一日呢? 今日那青竹书肆排着长队,热闹非凡。 相比起来,春秋书局就门庭冷落。 周仕年一张原本清秀的脸,此时也像被蒙上一层阴翳。 “原本这一回,咱们也该赚个千两银子的!” 黄掌柜暗叹,没有那话本子,这个月的利润又回到了几十两银子的水平。 “不过,那青竹书肆也没拿到苏姑娘的书稿,只是放在他那儿售卖。两百本,他也不过是赚了二百来两银子。” 黄掌柜只能这样说,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二百两银子!还不多吗?” 周仕年没好气地吼道。 二百两银子,那青竹书肆,一日功夫赚到。 他们春秋书局,却要赚好几个月。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下个月,青竹书肆又要大赚一笔。 这让人怎么不眼红! 一中年文士,摇着扇子,带着几个伙计,慢步踱到春秋书局门前,却不进去,脸上似笑非笑。 黄掌柜与周仕年的脸,同时阴沉了下来。 “怎么?来者是客,但周少爷与黄大掌柜,却像不欢迎白某似的。也是,我这一日,总算体会到了前两个月,贵书局的那盛况!一日,售罄。” 他慢条斯理地比出一根手指头,脸上浮着大大的笑容。 黄掌柜冷哼一声,强忍着攥紧自己的拳头,免得没控制住,一拳头砸了上去。 白掌柜摇着扇子,同时摇头晃脑着,慢慢又踱开了去。 “我呸!小人得志!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黄掌柜没忍住,看着白掌柜的背影,又“呸”了一声。 印厂的刘掌柜也带着伙计过来,一看到黄掌柜便唉声叹气:“老黄啊,我还一直在等着你们的信儿呢!这算怎么回事儿?我说第三期的书稿为何迟迟不见踪影,哪知,今日却见书都上市了!你不是说你们在这县里排头名吗?竟让那青竹书肆抢了先?” 黄掌柜听着这责问,脸上一片尴尬。 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地安抚着:“此次是让那厮抢了先,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刘掌柜,你且耐心,以后我们若是能得到那金庸先生的书稿,马上就找你。” “不知那金庸先生是何人?” 刘掌柜顺口就问了出来。 黄掌柜脸色微沉,心里怨恨刘掌柜贪得无厌,这是想越过自己,直接去联系苏木兰? “金庸先生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还请见谅。” 刘掌柜也不再多说,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是黄掌柜在敷衍自己。 双方不欢而散。 “这刘掌柜好没道理,竟然还想着越过咱们……” 周仕年也感到郁闷:“难道就没有比《神雕侠侣》更好的话本子吗?” 黄掌柜无奈地看向这个少东家,若是有,哪轮得着苏木兰这般轻易便赚了大笔银子,并且拿捏了他们? “不如咱们再上门一趟,不再七三,也不再六四,而是五五。这样一来,苏姑娘应该会同意合作的?” 周仕年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与那大书局合作,也是六四,咱们愿意五五,想来,她必定会大喜。” 两人商定了,又去找苏木兰。 哪知,扑了个空。 “我家长姐去了府城。”苏小柏看了周仕年一眼,又补了一句,“因为合作甚是愉快,此次去,是交新的书稿,开始继续合作。” 周仕年如遭雷击:“小柏,咱们可是同窗,你怎能看着苏姑娘胳膊肘拐向外人呢?我这边已经愿意让步,五五开了。” 苏小柏皱皱眉:“此次是那书局专程派了马车来接,并直接说了五五分成,绝对不会亏着我们。周兄,还请回。” 周家两人脸色都垮了,还能说啥? 没想到那书局那么大气! 但也可反映出,苏木兰这些书稿能让书局轻松赚到大把银子,否则谁傻啊,开出这么好的条件? 周仕年回去的路上,犹不愿相信。 “只是因为我说错了两句话,便断了我的财路?” 黄掌柜心里对周仕年暗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附和着他的话:“苏姑娘未免太小肚鸡肠了一些。咱们都在青松县,离得多近,有事便能好商好量的。她倒好,舍近求远,跑那么远的府城去。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 周仕年白他一眼:“你没听清楚吗?是书局派了马车来接的,哪会不安全?再说,苏姑娘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再说,她在外行走,或许男装打扮。”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甘,不服! 凭什么?就因为两句话没说好,便撇开他了? 回到家,周母还在生气:“我儿芝兰玉树,那些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拒绝我儿,真是不知所谓。” 第137章 府城再遇谢承安 周仕年没忍住吼了一嗓子:“娘,别再说了!你知道咱们损失了多少银子吗?” “啊?损失了多少?” “或许本来能赚近千两一个月,现在只能几十两,懂吗?” 周母身子一晃:“本来能赚近千两?” “没有了,现在打回原形,只有几十两。不,还不如之前,因为青竹书肆人气高涨,连带其他货物也卖不少。现在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家赚银子,我们,被抛开了!” 青竹书肆与自己家书局是老对头,周母自然清楚的。 她一拍桌子:“好个苏木兰,竟然如此整我们,谁给她的脸?结不成亲,做合作伙伴不也成?偏偏她这般胡作非为,故意整我们,故意要让那青竹书肆骑到咱们头上。” 母子俩面对面陷入了愁绪。 若是从未尝过一个月能赚好几百两银子的滋味,他们倒还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可是刚尝了两次那滋味,那真是欲罢不能。 “那丫头能赚点银子又如何?不总归是要嫁人吗?以为能赚点银子就能攀到高枝了?” 周母犹自愤愤不平。 她想不通,为何一个少年失怙的丫头,那么大气性! 自己家根本不差啊。 儿子长得又好,又是读书人,年少有为,家里底子也成! “今日那青竹书肆的白掌柜,特特摇着扇子,从我和老黄面前经过,阴阳怪气一番。” 周仕年一想起这茬,就难受。 从他接手自家书局以来,一直力压那家一头。 哪知还有今日? 周母也气得脸色发白:“我倒记着那老白,如今三十有五,家有母老虎?” “没错。传言都说他惧内。” 周仕年也觉得好笑。 堂堂一个大掌柜,竟然还惧内。 周母不屑:“岂能不惧内?他家那铺子,不就是多亏了他家老丈人帮扶?否则,哪里开得起铺子,与咱们家打擂台。他家那母老虎管得严,那是按时上下工,稍有动静就得报备,从来不敢在外乱来,听个曲儿都不曾。” 母子俩嘲笑了一阵,忽然周母有点发狠:“既然姓苏的打定主意要撇开咱们,要让老白骑在咱们头上,那我只能送他们一份大礼了。” 周仕年诧异地看了过去,周母低声叽叽咕咕起来。 马车行在官道上,马蹄声清脆地响起,与道上的尘土相互交织,时间似乎过得极慢。 苏木兰这次是独自去的府城,马车已经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马车上有茶水有点心,也有软垫子。 但她还是觉得坐马车累得很。 再次来到府城,苏木兰还是住进了上回的那间客栈。 想了想,还是避免了去香绣楼传话给谢承安。 虽然在现代,男女之间有多种相处模式,但在古代还是要慎重些。 出差的日子是真的累! 苏木兰吃了饭,洗漱后,就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仍做男装打扮,去了书局。 何掌柜笑眯了眼:“苏姑娘,不负众望,此次书一共印了八千本。第三期的四千本,第一二期的各两千本,两日内售罄。这也打消了东家的疑虑,叮嘱我们要重签契约,五五分成。” 苏木兰也十分高兴,这才是会做人做事的老板嘛! 新书稿未交,苏木兰又收入六百两尾款。 双方爽快地签了新的契约,苏木兰将剩下的书稿都交了上去。 “剩下这些你们看着办,分成几期都行,我就不必再来府城交稿了。” 何掌柜喜出望外:“苏姑娘放心,我们一定统计好市面上的需求,定不会乱来的。那么以后分成的银子,就由我们送往青松县。” “如此更好。” 拿到了书稿,何掌柜直接又付了两千两银子的首款。 虽然卖这书稿来钱是很快,但苏木兰也没打算直接把金庸先生所有的书一次性卖光。 她也不想造成自己与自己竞争。 没办法,见识过现代诸多的饥饿营销手段,她自然也会一两招。 她暗自高兴,手里的银子共有八千两了。 其实她已经完全是个富婆! 何掌柜也有些许担忧:“苏姑娘,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身怀巨款,一定要小心啊。” 苏木兰笑道:“劳掌柜费心了,我定会小心。再说,一会我就存到钱庄。” 何掌柜这才放下了心。 “姑娘回去时,来知会一声,我再让人护送你回去,定要把你平安送到家的。” 有专车坐,苏木兰当然不推辞,道了谢,往外行去。 “木兰!” 苏木兰一抬头,诶,真巧,竟然是谢承安。 “真的是你!”谢承安满脸惊喜,又嗔怪,“为何来了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 有同窗好奇:“这位是你朋友?” 谢承安爽朗地笑:“是我远房表弟。” 还好自己又着了男装。苏木兰暗想。 再看向谢承安,只见他似又瘦了好些,精神却是不错的,两眼熠熠。 他直接让同窗先走了! 苏木兰都有些替他尴尬,然而他自己却一脸傻笑。 “为何不让人告知我?若非这么巧碰上,不就这样错过了吗?” 谢承安见同窗离去,微沉了脸,有些不悦。 “我只是上来交一下书稿,就要回去了。你读书,不是忙得很吗?” 不知怎么,谢承安总觉得苏木兰在与他疏远。 说话也变得很客套。 他心里有点慌,抿了抿嘴:“这不是还未回去吗?不如,我带你逛一下我读书的书院?以后,说不定小柏也要来府城读书,先看看也好。” 苏木兰想了想,便同意了。 还好穿了男装,两人走在一起,倒真的像两个读书人。 如果自己穿越成了男的,那就更方便了? 苏木兰东想西想着,冷不防谢承安问了句:“怎么走神了,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我是个男的,那就方便了……” 话脱口而出,苏木兰也是一愣。 再一看谢承安,他都已经惊呆了。 一会儿后,他才叹口气:“男子确实比女子要方便许多。女子又不能科举,也不能入仕,就连做生意,也要受到别人更多的诟病。” 第138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谢承安顿了顿:“但若你是男子,也不好,就只能做我的兄弟了。” 苏木兰斜睨一眼:“男女之间也能成为兄弟。我就当你是我弟。” “什么?要当也该当我是你兄长,怎么还能觉得我是你弟。” 谢承安轻轻怪叫一声,让苏木兰笑出声来。 他哪里知道,自己可比他大了不少呢。 书院挺大的,连大门都充满了文化气息,雕刻着各种吉祥图案,象征着书香门第和知识的尊贵。 走进书院,只见庭院之内古树参天,郁郁葱葱。 长廊蜿蜒曲折,园林设计亦别具一格,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石碑上镌刻着古诗,亭台楼阁与绿树红花相映成趣。 不时也会有学子向谢承安打招呼。 出于礼貌,也会问一声苏木兰是何人。 谢承安每每都眼含笑意:“这是我表弟,我带他看看书院,说不定以后他也来此求学。” 苏木兰也假模假样的拱手,与人互相问候。 人走后,苏木兰略有抱怨:“读书人都文绉绉的,让我好不习惯。” “我也文绉绉的?” “你倒是挺接地气,总之,不会说让我头疼的话。” 参观完了书院,苏木兰感慨:“难怪孟母要三迁,对于读书人来说,环境也是无比重要。小柏如今在县里,看起来还不错,但若是想科举,以后定是要来府城读书的。” 谢承安按捺着喜意:“不如早点过来?” 按捺不住了,他又怂恿了一句:“真的,若是有什么困难,我都能解决……我有银子。当然,我也知道你有银子,但若是你银子不够,我有!” “有个好娘真是不同凡响啊,金山银山都堆给你。” 苏木兰轻嘲了一句。 没想到谢承安安静了下来,他的脸色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让苏木兰感到莫名其妙:“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没说错……只是,我也想像你那般靠自己,但我此时能力尚不足。” 苏木兰干笑一声:“我也不是靠自己。我这书稿也是靠金庸先生的故事!我自己可写不出。” “何必自我看轻?你不仅能写出扣人心弦的故事,还能做出那好吃的小菜来。” 这下轮到苏木兰脸色微变。 忽然谢承安很是好奇:“以前我就想问你了,为何你扮男装时……很像!一般人都看不出你是个女子。再看你的脸,又没变多少,呃,眉毛变了我能看出来,其他哪里变了,我真是看不出来。总之,又极像你,又不像你。” 说完这颠三倒四的一段话,谢承安自己也不好意思。 “总之,我的意思是,为何你扮男子这么像,脸上到底动了什么?” 苏木兰失笑:“你很幸运啊,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易容术!” 谢承安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黑了些,脸型也刚毅了些。” “没错,就是把脸涂黑了些,骨相改变了些,眉毛画浓画粗略为上挑,就成了。” 苏木兰暗自得意,看来自己化妆技术也还行啊。 两人转了一圈,就出了书院,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 “表哥。” 一声娇啼,让谢承安的脸沉了下来。 苏木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得明媚的少女,正欣喜地朝他们挥手。 “你表妹?” 谢承安冷笑一声:“呵,也不知哪儿来的脸,不过是姨娘那边的。” 姨娘娘家那边的表妹…… 两人都似没听到般,转身朝酒楼走去。 哪知少女带着丫鬟却跟了上来,甚至直接坐了下来。 “表哥,我带着小红出来逛逛,不想遇到了你。” “不要叫我表哥!你表哥是谢明志,而不是我谢承安,不明白?” 少女两眼泛上了泪,委屈道:“可我在姨父家里小住,你就是表哥呀。” 苏木兰有点无语,谁说古代的女子胆小的? 面前这位,胆肥得很。 面对谢承安这样直白的拒绝,她都能厚颜坐下来。 莫非,家里那姨娘还想着撮合他与这表妹? 苏木兰一阵恶寒!有点太毒了? 很明显谢承安身为高官子弟,不可能会与妾室家的亲戚沾上关系的,这姨娘就是来膈应人的。 谢承安瞟了苏木兰一眼,就看到她眼里的了然。 “你不会是认为我有同窗在这儿,便不会下你面子?快走,免得我控制不住……” 少女也看向了苏木兰:“表哥的同窗也是秀才么?” 苏木兰揶揄地看了眼谢承安,没有回话。 “你的表哥,是我那庶弟谢明志。你是我父亲妾室那边的亲戚,与我有任何关系?” 谢承安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不顾少女泫然欲泣的表情,叫了小二来点菜。 少女捂着脸起身,却也未走,声音带了哭腔:“承安表哥,就算你恨姨母,跟我又有何关系?为何把气撒到我身上来?姨母是妾室,我娘又不是!” 这回连苏木兰都咋舌,这不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饭骂娘吗? 她靠着娘母的关系,才得以到谢家小住,却在背后这样说话! “你莫不是以为,我叫你一声‘表哥’,就是对你有何居心?我告诉你,压根没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嫡长子又如何?我姨母在府里是妾室又如何,不是如同主母一样?” 说完,少女一跺脚,带着丫鬟跑了。 气得谢承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苏木兰摇头叹息:“唉,以后带着阿福,否则,遇到这样拎不清的人找你吵架,你都没个帮手。你自恃身份,不好与她吵架,阿福与她对吵,才正合适。” 谢承安气呼呼道:“真是无妄之灾!真是不知所谓!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我知道这是哪类人,她这是剑出偏锋,出奇招呢,想引起你注意。” 想引起你这霸道总裁的注意! 但是,显然她出了个昏招。 谢承安可不是那么时髦的人,不会因为觉得这个姑娘与众不同,从而与她开启一段良缘。 苏木兰想到自己的霸总脑回路也笑起来,谢承安仍然生气:“你还笑,方才你就该替我怼她。” 第139章 古人也鸡娃 “我帮你怼她?我是你同窗诶,怎么怼?” 苏木兰摇摇头。 谢承安也无奈:“面对这样的人,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重话也说了,还是这般不知廉耻。” 苏木兰倒是从那少女的话里,听出了谢家如今的状况。 主母不在,妾室倒在府上,像主母一般的待遇。 难怪谢承安时不时就要找自己开解一下心结,难怪他总想着长大后要自己做主。 嫡庶乱了,根源不就乱了? 苏木兰再一次感叹,这样看来,自己穿过来的环境倒也不算太差。 虽是童养媳开局,但也被自己轻松化解。 如果是穿到大家族里,怕是不得自由,日子更难过。 这样一看,更是同情谢承安。 “别用这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谢承安冷不丁说了句。 苏木兰尴尬住了:“倒也不是同情……只是在感叹,公子哥儿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爽快。若你是个纨绔子弟,能尽情地去放纵潇洒,倒也尽兴。可你偏偏是个上进努力的好青年,又要面对一些家里的烂事儿,自然是有点痛苦。” 谢承安苦笑一声:“我哪有资格去当纨绔子弟?我可是背负着我娘的殷殷期盼,为了我娘,我也只能出人头地。” 苏木兰暗叹,谁说不是呢? 越是这样的境况,越是要出人头地。 有钱也不行,还得有出息。 得好好读书,中举,中进士,当官! 路都被安排好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上了菜后,两人一边慢慢吃,一边聊着天。 “若是我娘知道方才的事儿,呃,就是说那表妹的作态,她怕是会被气死。这样的事儿我还得瞒着。就因为知道这一点,茹姨娘才会肆无忌惮。” 苏木兰“唉”了一声:“我想她肯定还会装作很无辜,不就是表妹想攀攀亲,想叫你一声表哥嘛?值得你甩脸子?” 谢承安如遇到了知音:“你怎么知道?你说恶不恶心?” “恶心,恶心得都吃不下饭。不对,菜都上了,当然要好好吃饭。” 两人大笑,倒是把那口郁气给出了。 “你在府城就好了,我还能找你聊聊。” 谢承安满怀希望着看向苏木兰。 苏木兰皱眉:“你又天真了,公子哥儿。若是我们来往密切,你很快就会被你家姨娘与庶弟抓住把柄。我呢,只想过安稳日子,不想掺合这些事儿。我只想好好把弟妹带大。” “总是听你说要好生把弟妹带大,都不考虑自己吗?你以后……” 谢承安止住了话头。 以后怎么样呢?再过两年,她可能会成亲…… 可能会嫁给一商户。 “我一定会中举的。待中了举,我会更能做主一些。” 似说给她听,又似说给自己听。 “我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加油啊。” 谢承安就笑:“加油是什么意思?” 苏木兰暗叹一声:“就是加点灯油,努力呗。” “嗯,我肯定会加油的。你……” 谢承安不敢再说,他怕自己会说出“你等一等我”。 “若是有人再敢欺负你,我不在县城,你大可去找知县。你放心,我打过招呼了。欠的人情,大不了以后我自己还。” 苏木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你打招呼的原因,哪还有人敢欺负我?我如今可有了大靠山。我就不道谢了,万一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比如你要用银子,我可以支援你点。” 谢承安笑出了声:“好好好!希望我没有要用到你银子的那日。” 两人又说了会盆栽熊童子,谢承安十分兴奋:“这盆我养得很好,而且给换了个紫砂花盆,很是好看。可惜我又没带在身上,否则能让你看看。” “你觉得府城里,富户愿花多少银子买?” “五两银子应该没问题。” 竟与刘雨柔说得如出一辙。 “好,以后我就卖五两银子。争取搭配好看的小花盆,卖六两银子。” 苏木兰似乎又看到了赚钱的路子,心情舒爽,吃了两碗饭。 “看你吃饭真香!”谢承安满眼都是笑意。 “我正在长身体,会长得更高,更胖,自然要多吃。一般女孩子都是小鸟胃口,可那不是我。” 苏木兰十分放松,吃饭是享受,她可不想苦了自己。 “秋闱即将开始,这段日子你是十分勤勉?” 谢承安点头:“自然是要刻苦些,我不能失误。” “虽然我没见过你在家是什么样子,但以我看话本子的那些经验,觉得你考试前一段时间,不要待在家里,免得被下什么绊子,出了什么意外。” 苏木兰想着那些宅斗小说,若是谢承安在这关键时刻被使了绊子,岂不是又要等三年? 那可就坏了事。 谢承安神情凝重:“我知晓的。不过,考试我不会在这儿考,而是回老家的府城。到时住到我舅舅家里,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木兰懂了,学子是要回到原籍考试的。 “多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谢承安眼神深深的。 苏木兰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考驾照时会紧张,后来教练让她吃半颗倍他乐克,能缓解紧张。 果然,原本紧张得心率有点快,吃了那半颗药后,倒不紧张了。 “你一想到考试,是否会紧张?” 谢承安苦笑:“会有一点,但夫子说了,要自己学会调整。往年有学子因为太过紧张,一进考场就晕了过去,抬了出来。” “你有得失心,肯定会有点紧张。” 苏木兰犹豫了一下,倍他乐克她有得是,但要不要给他用呢? “莫非你有缓解紧张的方法?”谢承安顺口一问。 “到时候你要回去考试时,经过青松县,来找我一趟。” 苏木兰也没把话说死。 谢承安高兴起来,扬眉道:“一定去。” 不容易啊,这可是她主动让他去找的。 “下午你忙什么?” 苏木兰无所谓的样子:“随便转转,了解了解府城的店租和房租。说不定以后,真会来府城。你回去,都快考试了,去用功。” 第140章 一窝子绿茶 “不急于这一时。临时抱佛脚,用处不大。我同你一块儿去,也消消食。” 谢承安怕苏木兰拒绝了他的相陪,扯了一串理由。 苏木兰略想了想,同意了。 两人找到牙行,让牙人带着他们四处转,各个地段的都给看了看。 “我暂时先不买,也不租。但你的服务费用,我不会少你的。” 听苏木兰说的“服务费用”,牙人很是受用。 哪有那么多客人有这样的想法啊,还给“服务费用”! 尊贵的客人只会理所当然地让他们跑腿。 谢承安也觉得这词很新奇,可不就是服务费用吗? “我们买东西,有具象的货品,也有抽象的服务,不对吗?” “对,没错!这位少爷为人真是大气。”牙人满脸堆笑附和着。有银子拿,客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喽。 一大圈逛了下来,苏木兰对府城的租金有了一定的了解,比起县城,贵了一倍不止。 足足逛了两个时辰,苏木兰给了二两银子的“服务费”,牙人喜得见牙不见眼。 “少爷,以后你要租铺子租院子,尽管来找我。可不要找错了人呀。” 苏木兰也笑:“放心,你口才好,服务好,人也开朗,以后再找你。” 双方都心满意足地散去。 见谢承安还有要陪她吃饭的架势,苏木兰连忙赶他:“快回去,今日你在外头盘旋太久,回去会受到苛责?” “你不用担心。” 谢承安嘴角扬起,倒像心情愉快。 苏木兰为他担心,他确实挺愉快的。 苏木兰一噎:“我又不是担心你,你呀,也不用总以为我比你年纪小,需要你的照顾。事实上,我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呢。” 谢承安叹道:“谁说不是呢,你比我想象中确实强大很多很多,显得我毫无用处。” 苏木兰觉得好笑,不过是个高中生般的弟弟。 她潇洒地挥挥手,径直走掉。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你明日千万不要再早起送我。我要睡到自然醒,再去书局。那何掌柜说了,马车和伙计都给我备好的,会直接送我回去。” 谢承安点头应是。 他仔细地盯着苏木兰,看着那个少年般的身影一派逍遥自在地走向客栈。 直到她进了客栈,他才转身,慢慢踱步,上了马车。 一进大门,门子又是满脸惊慌:“大少爷,老爷在寻你,交代了说,让你回来后立马去见他。” 早有准备的谢承安微微颔首,神情仍然轻松。 “逆子,你又在哪里浪荡一日?这时候才回来?” 谢荣轩又气个半死。 “儿子与同窗一起温书了。” “温什么书,难道不是在外头吃饭闲逛?” 谢承安好脾气地应道:“温了书,饭自然也是要吃的。” “你们既然要吃饭,为何不带着你表妹一块吃?把那小姑娘委屈成什么样儿?” “父亲慎言,那并不是儿子的表妹,只是谢明志的表妹。若是舅父家的表姐表妹,知道我与姨娘家的亲戚,倒称姐道妹起来,也不知她们会作何感想。” 谢荣轩一噎。 舅兄可是给他支持了不少银子,就连江氏的铺子产业,舅兄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为了个小丫头,得罪了舅兄,也是不划算。 谢荣轩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都快要考试了,整日在外头闲逛什么?” 茹姨娘正好温温柔柔地过来:“承哥儿可算回来了,你那兰表妹可是哭了两场。” “应该说明志那兰表妹,而不是我表妹。” 谢承安淡淡回了句,径直走了。 茹姨娘一脸委屈地看向谢荣轩:“老爷,你瞧瞧承哥儿,就这么看不起我娘家的人。” “你要他看得起什么?他自己舅父家,好歹也是豪富,他是只认那些表姐表妹的。这兰儿也是,在他同窗面前纠缠,倒让他同窗看笑话。后宅之事,你多费点心,承哥儿可是要考试了,不能让兰儿和那些丫头们扰了他。” 谢荣轩看着茹姨娘,也有些不满起来。 茹姨娘眼里含了泪:“老爷,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娘家!我姐姐嫁的,也是秀才!兰儿也是秀才之女!她叫承哥儿一声表哥,莫非辱没了她?” 谢荣轩不想再与她争执,随意安慰了两句。 谢承安往自己院子走去,哪知在小花园里,却被卢兰堵了个正着。 “承表哥!” 谢承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脚下不停。 “承表哥,对不起!我害得你被骂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因为伤心,哭了两场。姨母过于关心我,就……” “你们之间的事儿,都与我无关。也不必叫我表哥。” 谢承安皱眉冷声道。 他紧走两步,想着苏木兰说的“绿茶”,说有些女子就像那绿茶般,看起来清纯又温柔,事情上有的是心机。 这女子与那茹姨娘,可不就是典型的“绿茶女”? 想起苏木兰,他不由笑笑,自己还是喜欢与性子爽朗的人相处。 有什么说什么。 就连拒绝他的情思,也是直来直去。 男女有别。 男女授受不亲。 …… 卢兰看着谢承安径直走过,更是气恼。 不管是貌似天真活泼,还是小意温柔,或是泪水涟涟,他都不为所动。 爹娘和姨母都希望自己能嫁给他,这可是知州大人的嫡长子! 若是能嫁给他,不就拿捏了他一辈子? 可惜他对她连多看一眼都不耐烦。 “难道我长得那么差吗?” 卢兰跺跺脚,自怨自艾。 “姑娘,你哪里长得差?婢子在这府城里,可没见过长得比你还好的女子。” 丫鬟赶紧哄着。 若是不把这主子哄开心了,又要折腾自己,大晚上的都不消停。 “那他为何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呢?” 丫鬟谨慎答道:“或许并不是姑娘本身的原因,是因为谢大少爷与他的姨娘不对付。” 卢兰更是忧急:“那如何是好?真是的,我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人,却要被姨母拖累!姨母也真是的,为何不和承表哥打好关系?倒要来带累我。” 丫鬟暗暗翻了个白眼……姑娘啊,若不是因为茹姨娘,谢家大少爷哪会知道你啊? 第141章 白掌柜时来运转 但丫鬟哪敢说什么,只是好言相劝着,说些“日久见人心”之类的废话。 虽然姑娘是秀才之女,家里也靠着茹姨娘的贴补,富裕了不少,甚至也买了两个丫鬟。 但是这姑娘可是一点书卷味都没有,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只因为她对读书可不感兴趣。 倒是心比天高。 一心看上了知州大人家的嫡长子。 “姨母说了,若是女子想得到一个人,那人可逃不出女子的手掌心。” 卢兰又给自己打了气。 如娘亲所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都把握不住的话,那也太没用了。 若是错过了承表哥,又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多也就嫁个秀才! 姨母也是秀才之女,姨父中了举之后,姨母也只捞到了一个侧室之位而已。 自己得赶紧行动起来。 若是待承表哥中了举,自己怕连侧室之位都难以捞到。 卢兰一边想着计策,一边倒不再伤心,反而充满了斗志。 阿福倒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待谢承安走近,他狗腿地表忠心:“少爷,可千万要小心那卢姑娘,她可是居心不良,一心想当咱们家大奶奶。” 谢承安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就你长了眼睛,我没长!” 阿福傻笑两声:“小的定把院子守好了,不让她们钻空子。” 谢承安一时间觉得心很累。 在自己家里,还要提防着这些。 “小的定不让院子里少了什么东西,也不让多了些什么东西!” 阿福倒是个有眼色的。 纷争不就是从那些莫名其妙的多出来少出去的东西开始? “聒噪,打水来。” “少爷还未用饭?灶上都温着呢,小的先去取饭食来。” 谢承安挥挥手让他去。 闹得这一出,没吃饭也没察觉出饿来。 苏大姑娘也真是的,饭也不留他。 想着自己在心里称她为“苏大姑娘”,谢承安不禁嘴角扬起,自己也觉得好笑。 苏木兰次日果然睡到了自然醒,再一看谢承安也果然没有来,她觉得颇为满意。 这样相处才好。 免得她还有心理负担,觉得欠了他。 她依然做男装打扮,坐上何掌柜安排的马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苏木兰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共有了八千多两银子,离系统任务两万两银子差距似乎不是那么大了。 而且这书稿后续还有分红。 是金庸先生赏的饭吃! 白掌柜最近也是喜得合不拢嘴,连娘子尹氏也对他多加夸赞。 要知道尹氏就是个河东狮的存在,动不动就对白掌柜大吼,有时急了还上手。 虽然院子里瞒得紧,但到底隐隐约约会透出风声。 没办法,白掌柜与赘婿差不多,家贫,读不起书,娶了尹氏才吃好穿好。 然而婚后也是屡试不中,便一心一意打理尹家的产业,青竹书肆。 青竹书肆总被春秋书局力压一头。 以前或许是因为周仕年的父亲能力强,但周父去世后,周仕年接了手,依然压了青竹书肆一头。 这让白掌柜与尹氏一直以来心里窝火。 尤其是前几个月,那《神雕侠侣》的热度,让春秋书局成为县城里的焦点。 让人怎么不眼红? 不知怎么了,春秋书局忽然被淘汰,反而是自己搭上了这关系。 连白掌柜都觉得莫名其妙,府城里鹿鸣书局竟然主动找到自己分销! 这简直是老天有眼,掉下了馅饼,让他给接住了。 但他也会有点焦虑,不知道下一期,鹿鸣书局是否还会照顾他? 虽然他一再示好,但鹿鸣书局并未给他一个实打实的答复。 伙计见掌柜有些愁眉,期期艾艾道:“大掌柜,小子无意中听说了那金庸先生的身份。” 白掌柜大惊:“当真?连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有一发小在春秋书局做工,他也是偶然听周东家与黄掌柜说的。” “赶紧说来。” 白掌柜简直要大笑出声。 若是他能直接与金庸先生合作,那春秋书局还会放在他眼里吗? “小的听说,金庸先生是‘有点滋味’的东家苏姑娘。”伙计神秘兮兮的,“我那发小见到苏姑娘好几次去了春秋书局,又说周东家与黄掌柜还送了重礼给苏姑娘,只是苏姑娘都未收。” “竟还有此事!” 伙计信誓旦旦:“大掌柜,你去那胡同里打听。端午节时,他们两位还去送了礼,被拒绝了。又说周东家还肖想着娶了苏姑娘呢!带了媒婆去!也被赶出来了。” 白掌柜大乐,高兴得几乎要打滚,满脸不屑:“周家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连个童生都未考上,竟还敢肖想苏姑娘。” 他想到自己,虽未考上秀才,但好歹也是个童生,又高兴起来。 伙计附和道:“听闻那周家的主母,还想着要训斥于娘子呐,也就是苏姑娘的母亲,话里话外说于娘子是拖油瓶!大掌柜的,你说谁受得了?” 白掌柜甚是气愤:“什么东西!苏姑娘可是棵摇钱树,是个金娃娃!那周家魏氏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上门去挑衅。跪求苏姑娘嫁入他家倒说得过去,竟然还上门去训斥?脑子里都是水!” 转念一想,这春秋书局把苏姑娘得罪完了,天大的好运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我也得备份重礼,与苏姑娘打好关系,让她多关照关照我。说来也怪,一个卖卤菜的小姑娘,竟然会写出这么好看的话本子。” 白掌柜左右思量着,该送什么。 “姑娘爱俏,去香绣楼买两匹好料子,应该能送到她心上。” 白掌柜是个行动派,当时就去了香绣楼。 好料子不便宜,那苏锦云锦,一匹就要好几十两银子! 白掌柜咬牙买下了两匹。 这可是铺子以前一两个月的收益了。 但好在,这个月大赚了两百两,从其中拿出部分来购置,倒也不那么心疼。 “这料子啊,我家母老虎都舍不得买呢。” 白掌柜看着手里的锦缎,无比爱惜,又不可避免的有些肉痛。 要赚回本才行啊。 第142章 于氏挨巴掌 白掌柜带着伙计来找苏木兰,哪知苏木兰并未在家。 两人自然找到了于氏。 于氏一见中年文士白掌柜,既有点慌,也有点害羞。 还好王婆子是个仗义的,赶紧陪着。 “我家姑娘去府城有事了。” 白掌柜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不正是说明去府城谈生意了吗? 又有点遗憾。 只要提早一日过来,说不定就已经得到了大好机会。 “于娘子,那话本子……”白掌柜话只说一半,“还请于娘子为在下进言,某很有诚意,与苏姑娘合作。” 于氏对那《神雕侠侣》出自女儿之手,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她可不敢作了主张。 “这些事儿小妇人俱都不懂,还是等我家姑娘回来再说。” 白掌柜乐呵呵的:“那是,那是!这两匹料子,是香绣楼的好料子,都是锦缎!还请于娘子代苏姑娘笑纳。这也是在下的一番诚意。” “不敢,不敢!还请掌柜收回去。虽然小妇人什么都不懂,但无功不受禄,还是知晓的。” 于氏吓了一跳,一看那华丽的衣料,她便知道价值不菲。 哪敢收? 白掌柜却直接起身:“还请于娘子为在下说两句好话,无论苏姑娘何时来咱们青竹书肆,某都洒扫以待。” 说着,白掌柜疾走几步,竟是直接出了院子。 急得于氏连忙把两匹料子抱起来,要送回他手里。 但白掌柜已经走出去好远。 于氏也不敢当街去追,只得退回,唉声叹气。 王婆子啧啧有声:“这样华丽的料子,老婆子从未见过呢。” 她对于氏母女几人有了重新的评估。 谁能知道,就开这样一间小铺子,来了两拨送大礼的人了。 头一回,那周东家被赶走了; 这一回,白掌柜又带了重礼过来。 谁还敢小看这于氏母女? 财帛动人心! 这样才招致于氏娘家人的觊觎呢。 于氏愁得很:“我可怕我家姑娘怪责于我,她哪里会愿意我收下这重礼呢。那掌柜也真是的,岂能如此行事?把这料子扔下就跑。” 王婆子很是可惜:“这料子,不得几十两银子啊?就这,苏姑娘也不收?” “无功不受禄,怎能收?” “这掌柜看来也是有事相求……” 于氏也不再多说了。 反正是让木兰做主,自己不敢做主。 若是木兰不收,到时这料子还是要退回去的。 苏木兰一到家里,就听说了这回事儿。 “看来那白掌柜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着好得些便利。不过,我都交给了鹿鸣书局,也不打算与白掌柜直接接触。” 于氏便有些羞愧:“他动作太快了,我没追上,否则这料子当时就要还给他。” 苏木兰便让苏小柏次日把那衣料退了。 苏小柏去学堂时,顺便把衣料送到青竹书肆。 “无功不受禄。家母当时没来得及追上,长姐有令,我必须退还给大掌柜。还请大掌柜勿要让我为难。” 白掌柜再三推拒,嘴里说着好话,但苏小柏坚决地把衣料放到他的手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哎,这小子,竟然学我。” 学他那样一溜烟地跑掉了。 白掌柜看着砸在手里的衣料,心疼之极。 “这拿回去给母老虎穿也是浪费,这么贵呢。” 想来想去,还是得送出去! 于氏没想到,白掌柜又来了,这回他也还是不找苏木兰,直接找了在铺子里的于氏。 “于娘子,这料子当真是又好看又华丽,你和苏姑娘用来裁成衣裳穿,也是它们值当了。” 白掌柜文质彬彬的样子,让左右铺子里的嫂子们都来看热闹了。 把于氏闹了个大红脸。 她双手急摇:“不行不行,我家姑娘说了不收,你怎么回事,还送往这儿来。我们不能收……” 胖大婶起哄:“于娘子,还是收下,这位掌柜看起来真不错呢。” “就是,这可是锦缎啊!我这辈子都未摸过一回。赶紧收了,穿上身是极体面的。” 于氏慌里慌张:“你们都误会了,这是白掌柜,是找我家木兰谈生意的……” 胖大婶挤眉弄眼:“我们都知道的。” 白掌柜见周围人起哄,他也不管那么多,照样把衣料放下就走。 还好那金贵的衣料有锦盒装着的,否则被他们来回送了几次,怕是都要受损了。 于氏慌极了,抱起锦盒就追上白掌柜,拼命往他怀里一塞。 白掌柜又给推了回来…… 周围人一个个看得笑嘻嘻的,哪知,忽然蹿出来个妇人,冲上去就扇了于氏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轻,于氏脸上当时就浮起了手指印。 于氏懵了。 那妇人指着于氏骂:“哪里来的狐狸精,一把年纪了,还在街上发情?” 又转身要去打白掌柜:“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哎呀,娘子,你误会了。这下我们完了啊……” “什么完了?你这只老骚公鸡!你若是找个十八岁的,倒叫我好好看看你的本事,偏偏找这半老徐娘。” 白掌柜急得要死,一边给于氏道歉,一边死命扯住尹氏:“娘子,这是苏姑娘她娘啊,苏姑娘是大东家啊!” 尹氏一愣,待听清楚后,差点哭了出来。 她又是一巴掌扇在白掌柜脸上:“要你这个棒槌何用,连办个事儿都办不好,在大街上丢于娘子的脸。” 于氏捂着脸不知所措,又委屈又惊慌。 但是说委屈,人家也赔礼道歉了,而且人家两口子都要哭了…… 尹氏风风火火,拉着于氏的手,转向街坊四邻,满脸歉意:“都是我眼睛瞎了,没看出来是于娘子。今日我相公是来给于娘子送礼的,我们想着和苏姑娘做生意……我老眼昏花,一时没看清,真真是委屈了于娘子,让大伙儿见笑了。” 众人从惊愕中醒了过来,一时脸上都有点讪讪的,倒反过来安慰她,七嘴八舌道:“看错了人那也是有的,误会当面说清了就好。” 于氏心里好受了点儿,如今她可不想背上污名,活在别人的白眼之下。 第143章 差点坏了大事 白掌柜两口子坐在于氏的铺子里不走了,你一句我一句地道歉。 哪怕于氏已经说了不碍事,他们还是惊慌得很。 “于娘子,当真是我眼睛瞎了!我家老白平日里可老实了,从来不敢与女子多说句话。你这么年轻,皮肤又这么白皙细嫩的,我一时看岔了。” 尹氏还拉着于氏的手,将她一顿夸赞。 于氏腹诽,明明方才还说自己是半老徐娘…… 但她面上也不好带出来。 “你们勿需如此。家里的事儿,都是木兰做主。她这生意上的事儿,我更是一窍不通。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当面与她谈。” 这也合了两口子的心意。 当时于氏又带了他们,经过一条巷子,到了苏木兰的小院子。 两口子一进院子,发现很多盆盆罐罐,养着些奇形怪状又十分可爱的绿植。 “不知这是何植物,竟从未见过。” 两人低声嘟囔着。 苏喜儿出来一看究竟,回头喊了声:“长姐,有客人来了。” 尹氏一看,苏木兰长得算不上甜美,倒有种冷静大气的感觉。 也是,这么小就扛起了家庭重任,可不就像个男子般? 两人被请进厅堂,喜儿泡了茶来。 “是白掌柜?上回你送来了重礼,我已经明确让小弟送了回去,为何又送了来?” 苏木兰一开口,白掌柜两口子都有点慌。 这还未知道方才打了她娘一巴掌的事儿呢…… 尹氏不由回头望去,于氏脸上的指印还未完全消除。 唉,这叫什么事儿呀。 果然,苏木兰皱眉道:“娘,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于氏期期艾艾:“方才有些误会。” 尹氏连忙接过话头:“苏姑娘,都是我的错,我眼睛瞎了,我不顶事儿。我见我家老白当街与于娘子互相推辞这两个盒子,我人老眼花,没看清……” “都是我的错!我稀里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倒让于娘子失了面子。”白掌柜也连忙认错。 “你们勿需给我送礼。没错,那《神雕侠侣》的话本子是出自我手,但我已经与府城的鹿鸣书局合作,他们实力强,渠道广,不用我费任何心。” 尹氏脑子灵活,急忙赞同:“苏姑娘,我和老白是不敢说合作的。只是想恳求姑娘,下一回书上市了,咱们青松县,仍由我们这青竹书肆来分销如何?不怕姑娘说我冒昧,我们啊,就是不愿那春秋书局来分这杯羹。” “这事儿不难,我提一嘴的事儿,只要你们不乱抬价,不扰乱市场,书放你们铺子卖就行。” 成了! 没想到这事儿这么简单就成了! 两口子那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稳。 又好好夸赞一番苏木兰母女,满是歉意:“苏姑娘,于娘子,这些许薄礼,还请收下,否则我们夫妇二人,真是没脸了。” 苏木兰连忙推辞:“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两口子约好了似地:“本就是为了让苏姑娘裁两身衣裳的,这中间还闹出误会,我们更是心有愧疚。再说,姑娘能让我们铺子分销那话本子,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若是姑娘不收,倒叫我们夫妇难安。” 话说得极为诚恳,苏木兰便不再推辞。 白掌柜夫妇俩如释重负地离去,本来闹了这么大一出,还以为事情办砸了,哪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你为何突然冲了出来?”白掌柜心有余悸,“差点坏了大事。” “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嚼舌根,说你三番五次送重礼给一个寡妇!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那死蹄子!” 尹氏说起来就火大,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白掌柜也恼怒:“谁这么大胆子,这是存心来坏我们大事的!苏姑娘是何性子,一旦生起气来,怎么赔礼道歉都无用。据说那周家母子,被苏姑娘用水泼了出去……” “在我面前嚼舌根的死蹄子,就是存了这个心,肯定是得了银钱,为她背后的主子办事呢。不用想了,就是魏氏那虔婆!” 白掌柜一听,笑出声来:“那魏氏自恃美貌呢,若是知道她成了你口中的虔婆,会气得七窍流血。” “自恃美貌?说来惹人笑话!一个寡妇,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两人碎碎骂着,一同回去惩治多嘴的丫鬟去了。 苏木兰把两匹料子分给于氏和喜儿。 于氏吓了一大跳:“哎,娘不要,娘怎么能穿这么华贵的料子?着实浪费了。这样的料子啊,几十两银子,我若是穿上,路都不会走了。” 喜儿也连忙拒绝:“长姐,这料子太华丽了。我觉得细棉布就特别好,又舒服又透气,还柔软。这么美的料子,可千万别给我裁衣裳了。但是长姐日常都要在外头,要做两身好的衣裳。” 那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力劝苏木兰自己做衣裳。 苏木兰苦笑一下。 自己在现代就不爱名牌,穿衣服也是舒服休闲的风格,背个双肩包或是拎个帆布袋子就出街了。 何况到了这古代? 本身衣裳就让人行动怪不自在的,何况还用这种锦缎? 倒是刘雨柔过来,看着料子就欢呼:“木兰姐姐,你总算想着要打扮一下自己了。你若是穿上这衣裳,就能力压县城里所有的闺中小姐了。” “我觉得不自在呢,不想穿得太华丽。” “偶尔也是要撑撑场面的嘛。木兰姐姐,若是你穿上这锦缎,下回见到谢家小哥,他都会惊呆了。” 这话刘雨柔是轻声说的,不敢给于氏她们听到。 苏木兰无语:“跟别人有何关系?你可别八卦了。” “总之,你和喜儿都各自穿一穿。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生辰礼了,邀请你们来我家玩啊。” 于氏心里一酸,想起苏木兰过生辰时,也就是煮了碗长寿面,煮了几个鸡蛋,多炒了两个菜而已。 可不像刘雨柔这般,还有生辰礼,能邀请许多闺中密友一起去玩。 苏木兰看向喜儿,只见她满眼都是期待,她也便同意:“行啊,到时我们一起去你家给你庆贺生辰。” 第144章 谁放了长生果 “生辰上我要美一些,过后一段日子,我便要装作脸上被毁了,退亲。让我那好继妹接手那亲事。” 刘雨柔已经有了计划。 苏木兰点头,能退掉亲,另找户好人家,也十分有必要。 苏喜儿的快乐已经掩饰不住了,两眼亮晶晶的,忍不住拿起一匹烟霞色的料子在身上比划。 “我们漂亮的喜儿妹妹哟,到时大放异彩,把其他小姑娘都比下去了。”刘雨柔与喜儿逗着乐。 她又撺掇着木兰姐妹俩当天就去做衣裳。 找了手艺好的裁缝娘子,定了加急,要把衣裳快点做出来。 料子好,手工费也不低,一身衣裙的加工费就是一两银子。 喜儿又心疼了,悄声道:“长姐,这裁缝也太贵了,我们平日里连料子带做出来,也才五六钱银子。” “料子金贵,自然手工费也贵。没事儿。倒是你喜不喜欢女红?想不想学点手艺?” 喜儿点头:“我想学。” 苏木兰想着,系统说的任务是要把弟妹培养出来,小柏自然是读书,喜儿也在家里跟着读了书,再学点手艺也是应该的。 “待这两件衣裳做出来,我们再来问她们收不收徒。” 喜儿极其高兴,心想着要是自己学会了好手艺,以后得了好料子,自己也能给长姐做好衣裳了。 转眼到了刘雨柔生辰这日,她特意派了马车来接苏家姐妹。 一见苏木兰姐妹盛装到达,刘雨柔笑着迎了上来:“木兰姐姐,喜儿,你们来了,今日真美。” 姐妹俩今日都穿了锦缎衣裙,一为碧霞云纹,一为苏绣月华。 两人都化了妆,不同于时下很多人的白粉上墙,两人的脸上白皙细腻,又自然得很,越发显得精致。 刘雨婷不屑:“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好友苏姑娘?看着也平平无奇啊。” “比你美多了。”刘雨柔可不客气,“看看你脸上掉下的粉,都飞到我面前来了,呛死人了。人家都不用扑粉,白白净净的。” 刘雨婷快气疯了。 刘雨柔声音可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不少她的好友都掩饰着尴尬。 更可气的是,见刘雨柔这样怼她,那苏家姐妹竟然也不吱个声,就任由刘雨柔这样说。 正常人不是应该自谦两句,然后劝和吗? 这苏家姐妹竟然毫无反应,只顾着与刘雨柔说笑。 “哼,不愧是小门小户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不要以为穿了身好衣裳,人就显得富贵起来了……” 刘雨婷见没人理她,又哼了一声,指桑骂槐起来。 刘雨柔满脸歉意:“木兰姐姐,家里人粗鄙不堪,不知礼仪,让你见笑了。” 苏木兰大方道:“无事,百样米养百样人,哪里能要求人人都与你一样啊?” 两人相视而笑,完全把刘雨婷当成空气。 “哼,好不容易穿了身好衣裳,又不知有无拿得出手的礼物。小家子气。” 刘雨婷又不阴不阳地说了句。 “木兰姐姐,你和喜儿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 “给你庆贺生辰我们哪能空手而来?” 苏木兰打开一个锦盒,少女们围了过去,俱都发出“哇”的一声。 只见一个猪头造型的小花盆里,赫然长着一株极其可爱的绿植。 这绿植是个圆滚滚的小球,它的外表被一层短而柔软的细刺所覆盖。 “哇,木兰姐姐,这是何物?” “是我偶然得到,取名为‘仙人球’,很好养的。” 少女们都看得目不转睛,太可爱了。 仙人球可爱,那猪头小花盆也很可爱! “小心,小心,这是我的!独一无二的!” 连刘雨婷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确实没见过啊! 喜儿也送上了礼物,是一串好看的玛瑙手链。 “雨柔姐姐,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买的!” 刘雨柔也是相当喜欢:“你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大手笔,可是花了不少零花钱。” 喜儿点头笑道:“是呢,但是送礼物给雨柔姐姐,我一点也不心疼。” 方才说她们姐妹寒酸的刘雨婷更是说不出话来。 谁能说一个九岁的女娃送玛瑙是小气? 在场的其他少女,要么也是送方帕子,要么是送根银钗,都及不上苏家姐妹送的大礼。 喜儿如今也练出来了,即使到了富贵的刘家,也毫无不安的神色。 毕竟,她可是去过府城,见识过大场面了呢。 刘雨柔整治了一桌好席面,精致而丰富。 之后又上了水果和点心。 女孩子之间说着首饰,衣裳和好吃的,其乐融融的。 忽然刘雨柔的丫鬟杜鹃惊叫:“姑娘,你的脸怎么了?” 众人向刘雨柔看去,只见她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煞是可怕。 少女们纷纷跳开,发出惊叫。 刘雨柔捂着脸尖叫:“谁放了长生果?我吃长生果就会长这疹子,谁想害死我?” 杜鹃指着小荷道:“是她!姑娘,她端来的这道酥饼里有长生果。” 小荷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知道不能上这酥饼呀,是二小姐点名了要放长生果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雨柔恨声道:“妹妹你真是好狠的心,明明知道我不能吃长生果,还让这饼里放长生果!况且放得这么隐蔽,看都看不出来。” 可不是? 这酥饼的馅料颜色与外皮是一样的,少量长生量混在里面,哪里看得清?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吃了下去! 刘雨婷大叫:“可不要冤枉我了!厨房里既然有这点心,难道还不让上吗?我怎么知道里面有长生果?” 陷入了糊涂官司里。 众少女都吓了一跳,见不是事,纷纷告辞离去。 只剩下苏家姐妹还留在刘府。 事情闹大了,继母柳氏一脸担忧:“大夫来了吗?这孩子,怎么就吃了这长生果呢?明明知道自己吃这长生果会生疹子,就该注意点才是。” “没错,都这么大了,还不小心?” 刘财主也没忍住,又将刘雨柔呵斥了一顿。 “明明是有人害我,你们还想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我的脸都被毁了!” 刘雨柔几欲崩溃,大喊大叫。 第145章 攀高枝各施伎俩 苏家姐妹立在一旁,倒没怎么出声。 刘宇逸也过来了,大声呵斥:“刘雨婷,就是你不安好心,一心想谋害我们!” “逆子,有你这样跟妹妹说话的吗?雨婷也是你妹妹!”刘财主气得胸口起伏。 再留下去就不合适了,苏家姐妹也请辞。 刘雨柔抓住苏木兰的手:“木兰姐姐,我的脸怎么办?” 说着,她还轻轻捏了捏苏木兰的手。 苏木兰会意,也回捏了她的手,好生安慰了几句。 姐妹俩离去,正好碰上被请来的大夫。 “哎呀,刘大小姐,这脸,怕是不易啊……”大夫一看刘雨柔的脸,就吓了一大跳,“这怎么比起若干年前那回,还要严重?” 几年以前刘雨柔的脸就这般爆发过一次,几番治疗,终于好了。 这回却比上回还要严重。 刘雨柔哭得厉害:“就是因为有人居心不良……” 刘老爷大喝一声:“雨柔,慎言。” 他又赶紧朝大夫致歉:“大夫,孩子被吓傻了,胡言乱语,还请大夫赶紧医治。” 大夫仔细诊过后,开了汤药和药膏。 苏喜儿回去的路上,仍心有余悸:“长姐,太可怕了。雨柔姐姐的脸怎么会变得那么恐怖,她那继妹真不是人。” 苏木兰嘴角动了下,只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怎么防得住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苏喜儿说着,又抱着苏木兰的手臂:“长姐,还是咱们家里好,没有这么可怕的事儿。虽然外公他们毛病多,但如今都关起来,还未放出来呢。出来了也不敢再来招惹我们。” 苏木兰就笑。 这样一战成名,也震慑了苏家老大老二,他们也再不敢来打苏木兰的主意。 回到家,苏喜儿又绘声绘色地说给于氏听。 于氏听得心惊肉跳:“那些高门大户里太可怕了,阴私手段何其多?” 这下她彻底反思了。 不敢再想着让苏木兰高嫁,只要能找到个老实勤勉,身家清白的女婿就好。 至于赚银子,反正自己女儿能赚。 “倒是咱们小门小户好了,也不用费那么大心思去争斗,更不用日日提防着。这可是刘大小姐的生辰啊,竟趁着这个时候下手。谁会提防着?” 苏喜儿赞同:“没错,谁会在这个时候还提防着?” 苏木兰看了眼这还是太过淳朴的母女,暗自摇摇头。 今日那么多富户小姐都在,刘雨婷就算想下手都不敢的。 就算刘雨柔不提前跟她打这个招呼,她都能知道,里头有猫腻。 被继母继妹坑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趁此机会反击? 过去了好几日,刘雨柔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还是未能消退。 换了两个大夫,依然没用! 刘雨柔在家里摔了不少东西,大吵大闹。 刘老爷心烦不已,连带地看着柳氏与刘雨婷也没了好脸色。 “都快要定日子了,这会儿闹出这回事来,王家会怎么办啊?” 更令他发愁的是那高攀的亲事。 刘雨柔对着刘雨婷母女尖叫:“你们以为,把我的脸毁了,你就能上位嫁给王凌了?人家可是通判之子,是因为受了我外公的救命大恩!你们在肖想什么呢?” 柳氏面色惨白,刘雨婷眼里却露出兴味来。 “我都说了你的脸不是我弄的,谁知道那酥饼里有长生果?” 刘雨柔发作了一通后,柳氏哀哀哭泣:“老爷,你看雨柔如今的样子,我看了都心疼。但日子临近了,如何是好?真要让王家公子看到雨柔的脸,然后退亲吗?” 这自然非刘老爷所愿。 他没好气道:“那你想如何?真的想像雨柔说的那般,让雨婷嫁过去?” “若是柔姐儿的脸好了,我自然不敢生出这样的想法。但看着柔姐儿的脸,竟治不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治不好了?” 柳氏娇怯怯道:“老爷,你也掏心窝子说句话,若是真因柔姐儿的脸好不了,这门亲事就这样被退了,你甘心吗?”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 刘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的心思如柳氏母女一般。 岂能丢了这门好亲事? 若不是雨柔她外公施了救命大恩,他一介县城里的土财主,哪里能高攀得上府城里的通判大人? 但是雨柔这张脸不好的话,怕是刘家被退亲也无话可说。 柳氏又低声道:“老爷,不是因为婷姐儿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才这样说,你仔细想想,柔姐儿的性子太过刚直,有好事儿都会想着你,想着刘家?” 刘老爷又陷入沉思。 比起雨柔,自然是雨婷的性子更好些。 她们母女依靠自己而活,对自己也更亲近。 哪像雨柔,过世的娘亲给她留下大笔嫁妆,就连外公平日里也多有贴补,几乎不怎么依靠他刘家的。 看出刘老爷已经意动,柳氏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老爷,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柔姐儿无法把握住这门亲事,自然也不能浪费了,对不?” 话说到这份上,刘老爷也就点了头。 又过去了十来日,刘雨柔的脸还未好,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与柳氏母女大吵了几架。 眼看王家就要来人了,刘老爷命令刘雨柔不要再乱发脾气。 “不说别的,且不说你的容貌已损,单是说你这脾气,女德女诫你都不放在眼里了!王家如何能容你?” 刘雨柔冷笑道:“哼,爹爹的心如今已偏到了胳肢窝,还来说这些做什么?” “姐姐,你为何要这般说爹爹……” “刘雨婷,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知道你们一家三口都打好了主意,要从我手里把我的未婚夫婿抢过去!” 刘老爷叹道:“雨柔啊,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你总不能看着自己被退亲,生生浪费了这门好亲事?雨婷是你亲妹妹,代你嫁过去,咱们与王家,仍是姻亲。对于你哥哥的前程,不也多了重保障?” 第146章 卖掉未婚夫 “我可不相信这一套!抢我的亲事,还说会对哥哥有保障!你们实在要抢我亲事也成,现在就给我保障。” 刘雨柔似乎已经有了妥协的意味。 柳氏母女大喜。 犟什么?还不是要屈服!霸占着有用吗? “你要什么保障?”刘老爷也满意长女的退让。 只要她肯退让了,一切都好说。 “我要一万两银子!” 实在是石破天惊。 “什么!”另三人都发出惊呼。 “你们喊什么啊?不是说了要给我保障?我都退亲了,要银子不过份?再说,我出嫁原本就要给嫁妆的。爹爹,你莫不是就指望着我娘留下的嫁妆,又指望着让外公贴补我,你一毛都不拔?” 刘雨柔一副气苦的样子。 刘老爷唉声叹气:“你娘原本就给你留下不少嫁妆,你外公更是有大笔银子,你怎么还把我这点身家看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我的嫁妆你也要出一份。再说,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保障?看来还是不能相信你们。这亲,退便退,退了刘雨婷也别想攀高枝。有我发话,我就不信王家不顾我的脸面与意愿,倒硬是娶你。你,莫非倾国倾城不成?” 刘雨柔的诉求让另外三人都惊呆了。 原本即使出嫁妆,刘老爷也只打算出一千两的。 即便他只出一千两银子,刘雨柔生母留下的嫁妆,以及她外公的贴补,她也能风光大嫁。 陪嫁加起来起码有个万两银子。 哪知,如今她竟要求自己出一万两! “为父哪有那么多?你当我有摇钱树不成?没有。” 刘雨柔不以为然:“没有就算了。后日王家便会来人了?你们就别做梦了。还想高嫁呢,嘁!” 她轻蔑地“嘁”了声,蒙上面巾,不再理会三人,转身就走。 “万两银子啊,老爷!柔姐儿真是太狠了。” 柳氏恨得要死,心里发苦,面上却还是得装委屈。 “爹,娘,哪有那么多银子给姐姐啊?” 刘雨婷也气得要死! 刘雨柔真的狠,这是为了把刘家榨干? 刘老爷有多少身家母女是不知道,但怎么说大部分财产都是要留给刘宇逸的,此时刘雨柔又来插一杠子,那么能落到她们娘俩手里的又有几两银子? 再说,自己可还是要嫁到府城王家的呢。 嫁妆总不能太过寒酸? “我自然是不会给这么多银子给你姐……但是,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柳氏母女心里发苦,上次没能把刘雨柔绑走,以致于留下这么大祸患。 现在再想动手已是不易。 刘雨柔身边添了几个厉害的丫鬟不说,她自己也分外小心。 平时根本就不跟柳氏母女多接触,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一概不碰她们的。 就连吃饭,她都设了个小厨房,让他们兄妹俩分开吃。 刘老爷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顿时又觉得日子也没什么趣味。 亲生儿女在自己家里,对自己和继妻女防备到这个地步! 此时急的可不是刘雨柔,虽然她脸上有疹子,但是不妨碍她心情好啊。 “哥哥,你说这回我能从爹爹身上掏出多少银子来?” 刘宇逸冷哼一声:“就算掏不出一万两,五千两总要。咱们就是把那王凌卖给他们,然后坐等他们蚀了本的惨相。” “行,最低价五千两,再少咱们就不卖了。咱们不要,让她们也得不着。” 兄妹俩统一好口径,坐等着看好戏。 急的是柳氏母女。 眼见又过了一日,刘雨柔却毫无动静。 她们只得撺掇着刘老爷又把刘雨柔叫来商量。 “一万两,这门亲事我安静退了,一句话都不多说。否则,即便我被退了亲,刘雨婷么,也别想得到。” 让刘雨婷得不到这门亲事很简单,刘雨柔只需说几句话,王家自然不会打这个主意。 想让刘雨婷得到这门亲事,自然是需要刘雨柔从中撮合的。 “三千两。雨柔,为父哪有那么多银子?这么大一家子的人要养,如今买卖又不好做,还要留点银子让你哥哥娶媳妇呢。” 刘老爷可不敢说留银子给刘雨婷做嫁妆,那这个长女一定炸毛了! “三千两?没想到这门亲事在你们眼里这么不值钱,既然没得谈,那便算了。” 刘雨柔说完,又要起身,转向看向刘雨婷:“真的不值钱。” 刘雨婷哪会听不出她在说自己不值钱,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雨柔!你在做什么?这可是你的亲妹妹,又不是别人,为何要这么贪心?” 刘老爷被气得满脸通红,柳氏更是一脸委屈。 刘雨柔大笑三声:“爹爹,那可是我的未婚夫婿诶,你们觉得他不值钱便算了,不要买啊!怎么倒成了我贪心?再说,这妹妹,说是继妹,柳姨娘不也是妾室扶上来的吗?刘雨婷,怎么说你也脱不下庶女的衣裳。” 这更是往柳氏母女俩身上扎刀子。 刘老爷痛心疾首:“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莫非你的脸毁了,就要毁了你妹妹?” “不用多说了,不买就不买。这门亲事,回绝了便是。” 刘雨柔又要提腿就走。 “五千两。雨柔,五千两总够了?”刘老爷只能妥协,却是心疼的胡子都在颤抖。 “现在就给我银票。否则,我可不知明日里,我助你们办成了事儿,你会不会将这银子兑现给我。” 刘老爷看着这个长女,有些恍惚。 她为何不顾念一丝亲情呢? 无奈,当场就取了五千两的银票交给她。 刘雨柔这才满意:“行了,银子既然已经到手,你们也放心。我会和那王家顺利退亲的,至于你们能不能定成亲,要看你们自己行不行了。尤其是,刘雨婷,看你的本事了。” 柳氏母女看着刘雨柔心满意足地拿着银票离去,她们恨不能扑上去抢回来。 暂且为了以后忍着! 等以后顺利嫁到王家去,看她还怎么猖狂! “娘,快去帮我一起选衣裳,明日可是大日子。” 两人把心里的恨意放到一边,明天王家就来人了,自己必须要表现得贤良淑德才行。 第147章 陈兴学当夫子 刘雨柔拿到了银票,就换上半旧的衣裳,用面巾蒙了面,带着两个会武的丫鬟出门。 “木兰姐姐。” 在家里闷了半个月,总算把戏做足,银子拿到了手,自然要过来汇报一下好消息呀。 苏喜儿满脸心疼:“雨柔姐姐,你的脸上还未好吗?” 刘雨柔摸摸喜儿的脸蛋:“还是你心疼我。不过,不用担心,过几日我就让它好。” “啊?你想让它好,它便能好?那现在怎么不让它好呢?” 看喜儿不敢置信的样子,苏木兰与刘雨柔一同笑了起来。 “看喜儿这么纯真,我都不好意思暴露我的阴谋诡计了。” 喜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刘雨柔自己下的一个套。 “木兰姐姐,银票到手了,我也放心了。” “真是难为你演了这么久的戏。” 刘雨柔哈哈大笑:“她们都一直以为我是吃长生果过敏,事实上我是吃……” 苏木兰连忙打断了她:“不要说,我不想知道。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她可不想知道这刘大小姐的秘密,也不想知道她是吃什么过敏。 “好,木兰姐姐,过几日我便不吃那东西了,再喝点汤药,这红疹子便会消退。这样想着,我这好亲事送给了我的好妹妹后,我也想让她留下点什么印子……” 苏木兰也不劝她。 刘雨柔上次可是差点送了命,她要怎么报复,都不过分。 “总之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那当然,你放心。”刘雨柔心情大好。 看到小院子里又有了不少绿植,各种各样的,配上那猪头狗头的小花盆,当然是十分可爱。 “哎呀,这样的小植物就应该配上这样的小花盆。木兰姐姐,已经够多啦,你打算什么时候卖?” 看看这盆,看看那盆,刘雨柔简直爱不释手。 “再过段时间。还不急。” 苏木兰还想着让它们多爆些盆呢。 再一看苏喜儿像模像样地在绣着帕子,刘雨柔很是惊讶:“我们喜儿竟然在学女红了!” 苏喜儿有些不好意思:“长姐见我喜欢,便让我跟着铺子里的裁缝娘子学,一个月要交二两银子束修呢。” “不贵不贵,真好。连喜儿都这般上进,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呀。” 刘雨柔这般说着,面上可无一丝不好意思。 足足在苏木兰的小院子里消磨了一个下午,刘雨柔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苏木兰看着喜儿道:“在大宅院里,没有我们想象得那般单纯,充满了勾心斗角与算计,因此她们肯定都会有手段。虽然在咱们自己家里,你不必去想这些,但是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防人之心不可无,切忌与人交浅言深,懂吗?” 苏喜儿慎重地点头,细细消化着长姐所说的话。 “长姐,若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单纯地生活下去,也是幸运的呀。” “话虽如此,但我们会长大,以后会遇到别的人,或许也会组建小家庭。更何况,咱们还做着生意呢。你也可以瞧见,那姓陈的,姓周的,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苏喜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人也企图来搞事情,若是长姐没有处理好,那么现在自己家是个什么境况,谁又知道呢? 苏小柏下学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是怎么了?” “长姐,那陈秀才来我们学堂当夫子了,教的是丁班。” 陈秀才是谁? 苏木兰一时都没想起来。 噢!那陈秀才,就是被自己休掉的那陈秀才啊。 真烦。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谁?” “他叫陈兴学啊……还专门来向我打了招呼,说什么原本和我可以成为一家人。” 苏木兰心有怒气。 苏小柏好好地读着书,这人又贴上来做什么? “还好,我已经到了乙班,与他日常不用接触。” “好,小柏你记住,平日不用搭理他。若是他不安好心,你只管告诉我。” 小柏点头称是。 陈秀才竟然来当夫子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为了脱身,只要了陈家一两银子,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原主在他家当牛做马整整八年,还命丧于他家! 上回他们母子就找上门来,还想让她回去给他们当牛做马呢,也想着如今她能赚到大把银子了,想着来分一杯羹。 他若是安份当个夫子也就罢了,若是他敢耍花招,自己一定要把他打趴下! 苏喜儿看着长姐面上的怒气,也想到她当日找上门去,长姐正与他们一家闹成一团的样子,不禁心里一酸。 “长姐,你在陈家过的日子很苦?” “你长姐是在他家过了几年苦日子,因此,你们可不要被他蒙蔽了。若是他想接近咱们,只有一个字,便是‘利’字。” 喜儿与小柏深深点头。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自然想得明白。 于氏也过来了,帮着做晚饭。 她如今越发满足,看着长女有本事,儿子会读书,次女也在学女红,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再一看苏木兰日日都会买那新鲜的肉和菜,三个孩子都吃得既壮实又健康,俱长高了不少。 姐弟三人默契地没有提陈秀才的事儿。 反正家里的事是由苏木兰做主,那人既然没上门来,就不必提,免得于氏又增烦恼。 下了一夜雨,暑热已渐渐过去。 王家来人了。 听到刘雨柔一番陈情,说是配不上王四公子要退亲时,王家人先是推辞。 再一看面巾下的密密麻麻红疹子,说是治了大半个月也无动静,这王家的三婶也便应了。 “亲家,咱们结的是两姓之好,虽然长女有疾,与四公子无缘,但我家次女雨婷,样貌女红性情样样都好。到时嫁妆照旧。不如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王三婶一愣,还能这样? 再一看刘雨婷确实不错,长得也好,性子温柔,说话也机灵。 次女也是嫡女,既然是看重刘家的嫁妆,想来也无事的? 再说连刘雨柔自己都在劝着,表示虽然自己与王公子无缘,但若是两家仍结良缘,也是一桩美事。 第148章 等着她回心转意 王家三婶想着王四不过是个婢生子,记在嫡母名下而已。 既然仍与刘家结亲,为的不过是些嫁妆银子,换了个人又有何关系? 于是两家当下就重写了婚书,自然,换上了刘雨婷的名字。 又商定好了日子,来年腊月。 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刘家几人俱是高兴。 待王家三婶走后,刘雨婷不免就翘起了尾巴。 “我的好姐姐,以后瞧着我嫁去府城,你可不要太伤心了。” 刘雨柔嗤笑:“我岂会伤心?我大把银子傍身。” 刘雨婷面色一变,仍嘴硬道:“那敢情好,你的脸上变成这般,说不定会老死闺中,是要有些银子傍身才好。” 没过几日,哪知刘雨柔面上的红疹子消退了! 柳氏母女都有点慌张。 柳氏率先出马:“雨柔啊,你看这也太不巧了,你才与王家公子退了亲,雨婷才定下了日子,你的脸上竟然大好了。” “是啊,真是奇怪,好似专门为了让我不能结这门亲似的。爹爹,你说奇不奇怪?这下,陷害我那人要高兴死了?” 刘雨柔话有所指,却并未大吵大闹。 刘老爷不得不多想,他皱眉看向柳氏母女。 想要结门好亲,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为何一定要打王家的主意? 柳氏泫然欲泣:“老爷这般看着妾身作甚?若是妾身下的手,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让柔姐儿脸上好起来?” 刘雨柔大怒:“总算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我又换了大夫!这是从府城过来的大夫,比咱们县城的大夫手段不知强上多少!若不是我能找到好大夫,我的脸上,倒真是如你所说,永远都好不了了!” 刘雨柔怒气冲冲离去。 刘老爷一巴掌扇在柳氏脸上:“平时小玩小闹我说过你吗?竟拿姑娘的脸来开玩笑!” 很快,刘老爷把掌家之权收了回来,放了一半权到刘雨柔手里。 从此,刘雨柔管着采买的银子,简直不要太爽。 “木兰姐姐,这掌家之权,可是捞银子的好手段,就是事情太繁琐了些。” 苏木兰自然有所体会,别说刘家一大家子人了,就连苏木兰自己这些采买,都要计算一番。 当然,她有计算器! 相较起来,还是方便许多。 苏木兰渐渐地在教苏喜儿怎么做卤菜,刚开始喜儿抗拒。 “长姐,这…这是你赚钱的手段,我平时帮着你就好,这秘诀我不想学。” 苏喜儿年纪小却懂很多。 “无妨,你也帮了我这么久,也看了许久。但其中有些诀窍,我还是得细细告知你。” 事实上苏木兰也观察了许久,这赚银子关系到她的系统任务。 一年以来,喜儿一直未让她失望,她也有了传授秘诀的想法。 “喜儿,你好好学,能更多地帮到我,而我,也会开更多工钱给你。” 苏木兰这样一说,喜儿便同意了,重点是能帮到长姐。 此时的苏木兰已经很大方,每个月都会给她和小柏二两银子。 从二百文到二两银子。 这也是因为苏木兰如今赚银子轻松了许多。 喜儿自己都已经攒了十来两银子,若不是上回给刘雨柔送了大礼,她还能多攒下几两。 苏木兰也有自己的想法,彻底把喜儿教会后,自己也能更自由些,不至于自己一离开,生意就得停摆。 喜儿确实也是个好学又勤快的小姑娘,一大清早便起床,与王婆子、于氏收拾菜。 她们离去后,自己能独挡一面地做卤菜。 苏木兰倒能在一旁看着点,打下手了。 上午锻炼身体,读书写字,下午去衣坊学女红。 傍晚回来后,帮着做饭做家务,之后还要读书写字,或是做点针线。 苏木兰有点愧疚:“喜儿,你年纪还小,我是不是给你安排太多活儿了?” 苏喜儿连忙摆手:“长姐,这才多少活儿?这比起在村里种地可轻省多了。何况,我也学到了真本事。” “没错,哪怕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也有技艺傍身,能赚到银钱。” 苏喜儿听到这话却是慌了:“长姐,你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哪怕……” 她想起长姐年已十四,说不定何时便会说亲呢,不禁鼻子一酸。 苏木兰好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了我不会说亲的,会好好陪着你们长大呢。” “长姐,娘说了,我们也不能误了你。若是能遇到好的男子,你要成亲了,我们也要支持你的。不过,娘也说了,你这么有本事,不应该嫁出去便宜了婆家,应该招个女婿上门。” 说着,苏喜儿两眼亮晶晶的:“长姐,你真的招个女婿上门。” 苏木兰笑出声来:“好好好,若是有那老实听话又长得俊秀的小哥愿意上门,我招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喜儿当了真:“定会有的。” 听到长姐说的这话,喜儿似放下了心,变得更为开朗。 苏小柏在学堂里很受欢迎,他是乙班年龄最小的,但成绩却是上等,深受夫子喜爱。 就连陈夫子也让人叫他去说话。 苏小柏很是抵触,这个与长姐解除婚约的陈秀才要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与他走近,借故接近长姐吗? 但众多同窗面前,他还真不好拒绝。 一旦他拒绝,不尊敬师长的名声就会被传出去。 他只能皱着眉冷着脸去陈秀才的屋子。 陈秀才和颜悦色:“我也没想到木兰有个这般长进的幼弟,小小年纪便进了乙班,来日考功名有望啊。” “夫子谬赞,小子不敢当。” “这刀纸便是我送予你的,好好读书。” 陈秀才说着便递上一沓纸,还想拍拍苏小柏的肩膀。 苏小柏连忙闪开了些,让他的手落了空。 陈秀才也不觉尴尬,又将纸递了过去。 “无功不受禄,小柏不敢受。” 苏小柏连忙推拒。 “在我面前勿需客气。要知道咱们两家渊源颇深,只是中间有了些许误会。我对你长姐是包容的,还望你帮我转告一句,我一直在等着她回心转意。” 看着一脸真诚的陈秀才,苏小柏心生怒气。 第149章 面皮值多少银子 果然如长姐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今见长姐有本事在这偌大县城立足,一个两个都想贴上来。 苏小柏难得的恶作剧之心一起,继续推开那纸,笑道:“多谢陈夫子赠纸,不过,小柏并不需要。每月长姐都会给我二两银子的零花钱,我娘也会给我几百文。我的银子多得用不完,买纸买墨尚剩下许多。” 陈兴学脸色一变。 多少? 二两银子!一个月! 就这样一个小子,一个月竟然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这还是吃住都在家里。 再看他的打扮,虽未穿绸着缎,但这料子也是细棉布,用料也考究,针脚细密得很。 显是在衣坊里做的衣裳! 陈秀才嫉妒得差点面目全非。 自己全家一年剩下来的银子,大约也就是二两。 而面前这曾经的小舅子,一个月就有二两! 这银子,本来都应该是他陈家的! 当然,他也尚未丧失理智,他和他娘可是吃过苏木兰的亏。 他娘叮嘱了他,万万要忍耐着,有脾气也要待以后娶进门了再发作。 现在只能哄着。 他满脸堆笑:“那敢情好!木兰真是能举一反三,在我陈家八年时间,学会了不少谋利的本事。” 苏小柏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冷笑道:“若是这样说,我长姐定不会认。若我长姐是在陈家学到的本事,那以你们陈家的本事,此时岂不是早就呼仆唤婢,买大宅院了?” 陈秀才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娃娃竟然敢与他叫嚣! 这小娃娃的话也让他窘红了脸。 “那你说你长姐的本事哪儿来的?才离开陈家就会做那劳什子卤菜了?” 苏小柏愕然看着陈兴学,啼笑皆非:“陈夫子,你身为一个夫子,定知圣人有云: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你若是觉得我长姐是从你陈家学到的本事,那学生便在外替你陈家扬一扬又如何?” 苏小柏作势提腿要走,吓得陈兴学赶紧拦住他。 这小子若是在外头替他陈家宣扬这样的名声,他陈家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我只是与你说笑,你这小童,怎么如此开不得玩笑?” 苏小柏正色道:“苟轻言戏谑,后虽有诚实之言,人亦弗之信矣。陈夫子年近弱冠,当知有些玩笑不能开,这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的品性!” 陈兴学恼怒得很,此时却不敢与苏小柏撕破脸面。 他十分诧异,普通孩子不都是惧怕夫子吗? 哪知这小子油盐不进,一开口便要与他掰扯人生道理,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咄咄怪事。 “今日我唤你前来,不过是好心想赠予你一刀纸而已,偏你这小童,扯出一箩筐话来。” 苏小柏拱了拱手:“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咱们苏陈两家,也没有必要再来往。原谅小子说话直爽。无事我就退下了。” 苏小柏说走就走,倒让陈兴学大感惊讶。 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今日却在他面前,教他做人? 陈兴学气得五官扭曲。 这苏家姐弟,都是难啃的骨头! 他就不信了,这苏木兰都已经被他家退亲了,除了能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他走到门外,高声喊道:“小柏,与你长姐说一声,不日我便上门去叨扰一顿饭。咱们好好聊聊。” 其他学子都纷纷侧目。 苏小柏气得满脸通红,他没想到,这陈兴学竟是个混不吝。 他都已经拒绝得这么清楚明白了,这姓陈的却故意在人前说出这等暧昧之语! 让人怎么想? 他冷漠回头:“陈夫子!学生敬你是学堂夫子,因此才前来。咱们苏陈两家,还是不要走动得好!” 陈兴学再次未想到这苏小柏当众让他下不了台来。 他负气道:“小柏,我与你长姐之事,你一个为小弟的,不知其中内情。到时我自与你长姐分说。毕竟,我与你长姐……” 他偏又停住了! 让人遐思无限。 “陈夫子!我长姐与你陈家早已解除了婚约,断得一干二净,文书上写明了男婚女嫁再不相干,你今日再三苦苦纠缠是为何?” 苏小柏声音朗朗,毫不以此为羞! 学子们议论纷纷,倒将陈兴学闹了个大红脸。 “总之我与你这孩童说不着,你帮我带句话予你长姐便罢。” “我年纪虽幼,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家里由我做主,有事当然要与我说。我长姐早说说清楚了,再不与你陈家相干。若是纠缠,我苏家也不会客气的。” 苏小柏说着,便负气而走。 冷不丁背后又传来句:“你长姐在我陈家足足待了八年之久,岂是你这小童能置喙的?” 学子们的议论声“嗡”地变大,个个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陈夫子!你堂堂一个秀才,一个夫子,竟然敢行那强娶之事?我长姐不过是在你陈家做工,八年时间仅得一两银子工钱!吃得比猪食还差,做的活儿比骡子还多。好不容易回到我苏家来,你竟又要来纠缠!” 苏小柏毫不退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所有学子都把奇怪的眼神投到了陈兴学身上,只见他惊慌失措。 “你这小童何故颠倒黑白!你长姐分明就是我家的童养媳……” “你们陈家不是看你考中秀才,密谋着要让你娶那高门大户的女子,不承认我家长姐是你陈家妇?既已断绝关系,为何此时又苦苦纠缠? 是你陈秀才无法娶到那大户小姐,还是见我长姐如今挣得不少银钱?” 苏小柏也被气得满脸通红,胸口急剧起伏。 就连手指也是颤抖的! 他发现后就将手紧握成拳,竭力控制着自己。 学子们听到这了不得的八卦,简直炸了。 个个都不害怕陈夫子的威严了,成群地激烈讨论着。 没想到这苏家与陈夫子家还有这等秘闻! “我不与你这小童说话,在我眼里,你是我小舅子,年纪尚小不懂事,我不与你计较。回去上课,好好读书,勿要分心。” 陈兴学用那哄孩子般的语气,将苏小柏赶走。 在众人眼里,倒有几分亲昵。 第150章 你这窝囊废 “哼,我长姐可不会再与你陈家多一句废话。” 苏小柏头也不回地走了。 心里却汹涌澎湃,将陈兴学恨个半死。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当着学堂里所有学子的面,硬是要与长姐扯上关系。 他想着或许这会给长姐带来负面影响,心情更是郁郁。 若是长姐那“童养媳”的名声传开,对她以后择婿,怕是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种郁闷自然也没能瞒过苏木兰。 不过盘问一两句,苏小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苏喜儿气得拳头紧握:“长姐,陈家当真是不要脸。” 苏木兰“哎”了一声:“可惜不能打上门去。那姓陈的在学堂里,若是我打了学堂的夫子,不管事情是何原由,都会影响到小柏。” “就怕他还会上门来。” “就怕他不上门来!他若是上门,咱们倒是有揍他的理由了。” 财帛动人心。 除了贪图银子,苏木兰再想不到陈家还贪图她什么。 “怕谁不上门来?” 一个带着笑意的少年声音传来。 苏小柏反应很快:“承哥过来了。” “没错,你承哥过来了。”谢承安哈哈笑着进了门。 “怎么忽然过来了?”苏木兰随口一问。 谢承安有些委屈:“你不是说考试之前,可以来一趟,你有东西给我吗?” 苏木兰哑然。 她都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那药呢。 “你不会是舍不得了?” 苏木兰干笑两声:“怎么会?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她走到内室,装作是从屋里拿东西出来。 事实上是从空间里把两颗倍他乐克抠了出来,另外用干净的素帕包好。 “这药,一次用半颗就成,吃了后很快就不会紧张了。” 谢承安小心地把药揣到怀里。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紧张,但只要能过来见上一面,装作会紧张又如何? “这可多谢你了。有了这药丸,我怕是会超常发挥。” 这“超常发挥”他还是从苏木兰嘴里学到的。 “我看定会超常发挥,一举夺魁。” 苏木兰凑着趣,给他上了茶和点心。 “你们方才说谁?就怕他不上门来?是哪个不长眼的?” 谢承安吃了两口点心,还不忘问着。 “事实上也是小事,我都能解决。” 谢承安不悦地看了苏木兰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苏小柏。 苏小柏只得说了。 “这个该死的!我替你出气,揍他一顿。” 谢承安往桌子上砸了一拳。 阿福心如摆鼓,少爷啊,可不要惹事了,这可是紧要关头…… “不必你出手,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罢了,我两拳就能把他揍趴下。你快要考试了,千万不要被这些事儿影响。” 阿福心里默默赞着,苏姑娘真是有大智慧,有大局观! 谢承安心里有点难受,在他看来,揍一个文弱书生只是一件顺手的小事,却会让苏木兰想这么多。 似是揍了那人,便会影响到他的前程般。 哪知,几人还在屋内随意聊着,又听到一个声音:“木兰,木兰在家吗?” 苏小柏一听到这声音,眉毛都要竖起。 “就是那人,那姓陈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敢来!” 苏小柏怒气冲冲站起,同时撸起袖子。 “我买了点糕点,可好吃了……” 那声音在见到谢承安时戛然而止。 陈兴学气急败坏:“这是谁?看不出来,你一个小童养媳,竟然还学人偷起野汉子来了!” 他这声音可没藏着,左邻右舍的人又纷纷竖起了耳朵。 更有那好事者,还伸长了脖子来看。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你在这胡咧咧什么?” 谢承安还未发话,阿福率先跳起。 “呵,好得很,可不止一个!苏木兰,你懂不懂什么叫妇道?” 苏木兰话不多说,捏着擀面杖就跳到院子里,一棍扫过去,陈兴学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谁知这苏木兰连一声也不出,就直接开打? 他手中油纸包里的点心都散落在地上,跌个稀碎。 他本人也狼狈不堪,连头发都散了下来。 “我让你在这乱叫!上回我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再白日做梦,你偏又来?” 苏木兰气怒得很,连着打了三四棍,都敲在他的胳膊和腿上。 陈兴学一边叫一边跑,围着小院子打转,身上却又挨了几下。 他也不想再吃眼前亏,“腾”地跳到院门外,苏木兰才放过了他。 见苏木兰不再追他,陈兴学在院外跳脚:“苏木兰,我就说你为何那么狠心,那么绝情。嘴上说着要与我退亲,什么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这是早就骑驴找着了马,早就这山望着那山高,早就找好了借口。你这是不守妇德,不讲……” 话没说完,只见一个人影冲到了眼前,自己还未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陈兴学捂着脸不可置信。 这“奸夫”竟然还敢打他! 但他此时不敢再叫嚣。 他深知,只要敢再多一句嘴,又要挨打。 再一看,眼前的“奸夫”身着锦缎长袍,头上小冠都缀着好玉,身上的禁步也分明价值不菲。 明显就是非富即贵。 谢承安冷声道:“你这窝囊废,再多叫一句,我就彻底废了你。” 他又凑近低声道:“你该知道,即便我废了你,你们全家也毫无办法。” 陈兴学吓得后退几步,一言不发,拔腿就跑。 毫无风姿可言。 谢承安忍不住在后头大笑,又骂了一声:“真是个窝囊废。” 见左右邻居依然打探,谢承安拱手道:“扰了各位清静,方才那个是纠缠不清的窝囊废,而我家与苏家是世交。” 众人虽然眼里都冒着八卦的星星,但也不敢打探,纷纷讪笑着缩进了自家院子。 看来苏家这大姑娘是真的抢手,这都是第几波了? 想娶她的人排起了队…… 话说哪个少年人不想娶她呢,长得也好,又会赚银子,就是性子火爆了些。 但是被她用水泼出去,用棍子打出去,也好几人了。 看来看去,也只有方才说是“世交”的这公子哥儿,能受到殷勤招待。 莫非,这苏姑娘最后会花落这家? 第151章 谁说我不敢 “怎么样?我也替你出了口气。”谢承安还是有些怒气,“亏这人还考了个秀才,真是不要脸。” 一想到当初还是这秀才不要苏木兰的,他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也幸好他不要苏木兰了,否则他哪里遇得见? “陈秀才这次应该也会参加秋闱。” 苏小柏皱着眉。 这陈兴学不会考上? 若是让他侥幸考上举人,那他更会趾高气扬了。 “不必再说他了,总之他家与咱们毫无关系。” 喜儿已经快手快脚地把院子打扫干净了,那些稀碎的糕点,她看着都嫌弃。 谢承安也发现了新制的一批猪头狗头小花盆,大感惊讶。 “真是精巧,不便宜?” 苏木兰便笑:“是真的不便宜!要一两银子一个,我批量做了二百个,才有了这价格。” “我先买一盆,给你开个张。” 对于这样“开张大吉”的事儿,苏木兰自然不会拒绝。 只要做上生意,谁都会喜欢这好兆头。 谢承安买盆仙人球,实打实地付了七两银子。 “好了,我开了张,以后会发财的。我也预祝你旗开得胜,连中三元。” 苏木兰笑眯眯的,两眼弯弯,心情极好。 这回谢承安并未留下用饭,时间紧,他匆匆离开了。 他也未料到,陈兴学就躲在巷子里,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去。 “家里竟然还有马车,又有小厮!真是让这苏木兰攀上高枝了。” 陈兴学浑身疼痛,满心不甘。 这不是村里,看来败坏苏木兰名声根本就无用。 即便周围邻居方才看到他与谢承安两人,但对于苏木兰来说又怎么样呢? 她直接把他打出来了不说,那小子还说了他们两家是“世交”。 世交个屁啊! 苏家哪有本事与这富贵人家世交? 陈兴学忍着痛走出巷子,不想遇到了关了店门下工的于氏。 于氏见这人一瘸一拐,再细一看,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到我们这边来做什么?” 于氏冷静了下来,指着陈兴学道。 陈兴学翻了个白眼,也不理她,径直走掉了。 这倒让于氏放下心来,看来这小子被木兰收拾了一顿。 但她还是赶紧到苏木兰院子里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那姓陈的早就跑了,不想却躲在这巷子里,这时候才离去,看来当真是个阴险小人。”苏木兰皱着眉,“娘,你放心,他被我揍了一顿,应该不敢再来了。” 一想到若是旁人问起那姓陈的是什么来头,于氏就觉得头疼。 难道木兰曾是童养媳的身份要被曝光了? 苏木兰倒是不在意:“不管曝不曝光,都无关紧要。我照样做我的生意,他们影响不到我分毫。再说,若是你实在在意,便不必说我是童养媳之事,说我在他家做工便是。” 于氏点头,她实在不想曝光这事儿。 若是曝光,肯定会影响木兰以后找夫婿。 苏喜儿有点懊恼:“方才我们应该警告他,若是他再敢上门,咱们便要告官,让林捕快把他抓走。” 可惜,方才苏木兰和谢承安都只顾着把他暴打一顿,都没来得及警告他! 苏小柏连忙应声:“明日我去学堂,再好生警告他!” 这样说定了后,苏家几人总算放下心来。 苏木兰暗自摇头,虽然自己有武力,也有银子,但这些人渣让家人的压力好大啊。 谢承安坐在马车上,眼看快要进城了,他出声阻止:“去上回半山腰那院子。” 阿福一愣,连忙应了。 半山腰那里道挺宽,但到底不是太方便,因此居住的才几户人家。 阿福自是知道规矩,远远的马车就停下了。 谢承安自己下了马车,背上一个小包袱。 今日天气也挺不错,暑气已经渐渐散去,天高气爽起来。 大门是关着的,他用力地拍着门。 很快门就开了,一见是他,开门的妇人都愣了。 “是我,我来看看他。” 说着,谢承安便递过一块碎银子。 妇人接过,连忙让他进来,然后关上了院门,又连忙去备茶。 “你来做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谢睿彦明显并不是很欢迎他。 “来看看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带给你点小玩意儿。” 说着,谢承安便递上了那盆仙人球。 “此物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不需要经常浇水,你十天半月浇一点点水就行。” 谢睿彦嗤笑:“怎么,用此物来讽刺我?” “我有什么必要来讽刺你?我只是得了这新鲜玩意儿,让你瞧瞧罢了。” 说着,谢承安又打开包袱,掏出几本书递给他。 “这是《神雕侠侣》,极难买到,我搜罗了已上市的四本。以后等它的后续出来了,我会再送来。” 谢睿彦冷哼:“玩物丧志。” “不要是?” 谢承安作势要把书拿回来,却被谢睿彦眼疾手快地抢在怀里。 “就要秋闱了,到时我考完了,拿那套题也交给你做做。看你是否能中举。” 谢睿彦满脸阴郁:“有何意义?我若是能中举又如何?我能去考进士,还是能去当官,还是能当我的举人老爷?” “嘿,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这腿,才被困在这三分地吗?读书总没有限制住你的脑子?我也知道娘高价请了夫子私底下教你的。怎么,你不敢?”谢承安继续刺激着他。 谢睿彦果然怒了:“谁说我不敢?别说那秋闱的试题,就是你考秀才那试题,先拿来我看看。” 哪知谢承安正等着呢,当即就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你有时间就写一写,下回我过来了,咱们再讲论一番。别说举人,先看你是否能考个童生,秀才!” 谢睿彦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不服。 自己若不是因为这腿,肯定也早就去考功名了。 如谢承安所言,读书嘛,腿又没限制住他的脑子。 娘给他请的夫子,虽是个落魄举人,水平却很高的,最主要还擅长些幕学。 谢承安看到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暗自发笑。 “为了公平起见,你先不要看这试题,先收起来。待秋闱开始时,你也开始做这试题。过后我会来看你水平的。” 第152章 谢承安中举 两人说定了后,莫名的,竟然觉得彼此亲近了不少。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谢睿彦不满。 这可是谢承安,是抢了自己的位置,抢了自己生活的人! 谢承安再回到马车上时,一脸笑意。 阿福觉得莫名其妙:“少爷,可是有何好事?” “好事倒没有,好玩的事儿倒是有。” 真以为谢家子的日子很轻松吗? 真以为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平日里都是开心与满足吗? 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己是抢了他的位置不错,但也替他受了多少罪哟。 谢承安看着自己的熊童子,心情是真不错。 多年隐忍,就在这一战了! 又想那陈秀才,谢承安不禁嗤之以鼻,不是因为考上了秀才,便要抛弃木兰吗? 这会儿看到木兰赚大把银子了,又要回头来找! 真看不起这男人,凭他这性情,秀才已经到头了。 被他嫌弃的陈兴学,在几日后养好了伤,又去了趟茶楼。 陈母急得很:“儿啊,你怎么还去茶楼?马上就秋闱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府城。” “不急,我有同窗已经去了府城,我晚几日去,正好省些房钱。” 陈母就不再多说了,若是儿子能蹭到同窗的房间,那每日里省下好几百文。 这铜钱省下来,陈兴学都用在了茶楼里,吃点心,听《神雕侠侣》,好不快活。 也不知是谁能写出这么生动好听的话本子! 但他也不只是为了这《神雕侠侣》,还为了那个美貌又有钱的刘大小姐。 那日他故意将脚伸出去些,刘大小姐不时不慎,绊得差点跌倒。 虽然他被她那两个丫鬟骂了一顿,但一直惶恐地道歉,倒让刘大小姐自己不好意思,喝令丫鬟住嘴。 为了表示歉意,陈兴学让小二给刘大小姐那桌送了两碟点心。 就这样一来二往的,两人倒是熟识了起来,还讨论了一番《神雕侠侣》的剧情。 “眼看秋闱在即,陈秀才,这次你不下场吗?” 刘雨柔觉得有点好奇。 “明日我便要动身去府城了。今日我特意过来……是想与刘姑娘说一声。” 陈兴学说得有礼而隐晦,倒让刘雨柔微微红了脸。 真是的,与她说一声算怎么回事儿? 但陈兴学两眼灼灼地盯牢她,让她更是害羞。 “那,我就祝你一举高中。” 陈兴学欢喜之极:“姑娘吉言,小生定会高中。” 见陈兴学离去,杜鹃不由低声道:“小姐,这秀才怕是有点逾矩了。” 刘雨柔不悦:“只是说两句话而已,哪说得上什么逾矩不逾矩。” 见小姐不悦,丫鬟自然不敢多说。 时间匆匆,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于氏正如往常般卖着卤菜,却见一小厮打扮的人匆匆跑过来,吓了她一跳。 “可是急着买卤菜?” 小厮笑道:“于娘子,是我家少爷让我过来说一声,给报个喜。” 排队的人和于氏都愣住了,小厮又笑道:“我是‘世交’谢家新来的小厮,不懂规矩,还望于娘子见谅。” 于氏福至心灵:“谢少爷可是高中了?” “正是,我家少爷高中了。” 人群里也爆出惊呼声,于氏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抓了一大把钱赏了小厮。 小厮含笑谢过。 “我家世交的孩子高中举人老爷了,今儿我便打九折。” 于氏十分开怀,排队的人也乐呵呵的,同喜同乐。 匆匆把卤菜卖完,于氏脚步轻快,赶紧给苏木兰报喜。 苏家几人俱都开怀喜悦,谢承安果然不负众望,高中了。 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还那么年轻,才十六七! 苏喜儿纳闷:“那小厮为何向娘报喜,不直接来咱们院子呢?” 苏木兰摇摇头,这小脑袋! “定是因为这小厮不是阿福,谢承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咱们住处,让一个离得远的小厮跑一趟腿罢了。” 苏喜儿这才明白过来。 苏木兰暗道,他此时定是不便过来,若是让阿福过来报喜,怕会引起各方注意。 让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跑一趟腿,谁又会注意到? 不管怎么样,谢承安中举了!这真是大喜事! 而今年青松县,整个县,只出了两个举人!陈兴学?名落孙山。 但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李知县都已经乐开了花。 谢承安中了举的消息,半日功夫,李知县也已经知晓,可惜啊,可惜这谢家少爷不是青松县的…… 但谢承安能高中,自家儿子也已经与他攀上关系,这也算是大大的幸事! 以后,谢承安不仅是谢知州的嫡长子,也是举人谢承安! 李知县只觉得身心舒坦。 谢承安在舅舅家里大肆庆祝过后,又回到了谢家。 谢老爷子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敞开大门,让下人撒了三筐铜钱。 白氏脸上也见了几分慈爱,一看到谢承安便嘘寒问暖。 江氏更是心花怒放,只是不好与婆母抢。 好不容易谢承安的脸被白氏抚了个够,又轮到了江氏。 江氏手绢擦泪,拭个不停。 谢承安只得安慰道:“娘,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娘是心里高兴,总算熬出头了。” 只要考中了举人,以谢家的关系,怎么说也能放个边远的知县。 若是明年春闱再进一步,高中进士…… 江氏似乎已经看到了如花似锦的前程。 谢承安略有遗憾,虽然已经让小厮去往青松县报喜,但苏木兰没能陪在自己身边同喜。 到底是有些遗憾。 不知她听到他的好消息时,是怎么样个表情? 以她的性格,想必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会像两个小的那般,高兴得跳起来…… 谢承安中了举,整个谢家对他更为热络,谁都未提那庶子谢明志。 在府里办了酒席,下人也领了双倍赏钱,整个谢家都是喜气洋洋。 闹腾了好几日后,江氏笑眯眯道:“承哥儿,娘打算与你一道儿去府城。” 见左右无人,她又沉吟了一番:“以前也是为了照顾彦哥儿,也是为了避开茹姨娘锋芒,因此我在这县城里窝着。如今娘想着,也该去府城了。彦哥儿,我们也接过去,在城郊置一座宅子……” 是时候反击了。 第153章 身囚实是心囚 “你不会心里有想法?” 江氏觑着谢承安的神色。 谢承安脸色如常:“儿子会有何想法?只是,此事也该与睿彦商量一下。若是决定下来,便由儿子先行一步,把宅子的事儿办妥了,再回来接你和睿彦。” 江氏握紧谢承安的手:“我儿还是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就如此办。” 次日,谢承安与江氏借上香还愿之名,又去看了谢睿彦。 “怎么样?那府试院试的试题感觉还行?” “举人老爷就不必来调侃我了。” 谢睿彦罕见的脸色也不错。 刚想制止谢承安的江氏,一阵发愣。 “就问你难不难,感觉如何?” “难!我把做好的试题给夫子看了,说若是考秀才,应该过不了。”谢睿彦叹道,“我一直自视甚高,未想到竟然会败在这院试的试题上。” 谢承安得意:“这秀才举人功名,我可做不得假,都是我日复一日苦读而来,可不是读几句悲春伤秋的酸诗便能考中的。” 江氏皱眉就要呵斥谢承安,却见谢睿彦笑道:“果然如此。登科后,方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你不会窝在这一个地方。我们会走出去,你也能。身囚实是心囚。” 谢睿彦有点迷茫:“我也能吗?” “当然!你不仅要读书,也要学习人情俗务,也要学习庶务。我觉得啊,最好让你打理个小庄子,或是管理两个铺子。这样一来,你也就没功夫伤春悲秋了。” 谢承安说得甚是轻松。 江氏实在忍不住了:“承哥儿,你怎能随意在这乱说?” 谢睿彦却明显意动了:“我也能行吗?” “你当然能行啊,你与我一般,都快十七了。你不良于行,但脑子好使啊!坐上轮椅,带上贴身小厮,哪有不能行的?” 谢睿彦一脸期盼地看向江氏:“娘……” “不行!外头太危险了。你就安稳待着,看你想看的书,喝你想喝的茶,日子多么安逸自在。” 江氏断然拒绝。她无法想象这个坐轮椅的儿子,在外头行走的样子。 也太过冒险。 她无法想象若是事情爆发,她们母子三人要面对什么。 谢睿彦的脸色沉了下去,晦暗无比。 谢承安拍拍他的肩:“事在人为,相信我,一定能做到。《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如何?他断了一臂,还是被恩人的女儿斩断了的,他能如何?” 谢睿彦心里一动,没错啊,杨过也断了一臂…… 但后续如何,他还未能看到呢。 “咱们拭目以待,看看杨过的结局。他只是个江湖人士,你却父母双全,出身良好。只是腿脚有点儿毛病嘛……” 江氏气得浑身发抖。 “承哥儿,你怎能如此调侃彦哥儿?你怎知这是怎样的伤痛?” 谢睿彦却制止了她:“娘,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是废了腿,又不是整个人都废了。我也想四处走走看看,我也想管理一个小田庄,或是管理一两个铺子。我想赚银子,也想走遍天下。” “这不就对了嘛?窝在这四方小院子里,一个正常人也会废掉的。你们相信我,待咱们去了府城,我会把这些事儿都安排妥当的。” 江氏呜咽着哭出声来。 谢承安轻轻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江氏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承哥儿,娘不该瞒着你这么多年,娘应该相信你,你都会办好的……你就是我和彦哥儿的依靠。” 江氏的眼泪又浮了上来,但这次,是喜悦居多。 当谢承安带着阿福到了苏木兰的院子时,苏木兰甚至给放了串炮竹以及二踢脚等恭贺。 “大喜,举人老爷。” 谢承安笑得眼睛眯起,这一刻,那些喜悦似乎才落到了实处。 “要好好庆祝一番。” 谢承安连忙制止:“咱们不要去酒楼,说实话,最近已经腻了。” “那好,请你吃好喝好。” 苏木兰在苏喜儿的帮忙下,整了一桌家常菜。 到底也让苏小柏与阿福去酒楼,打包了一些硬菜回来。 重头戏是啤酒。 当然包装是不敢让他们看到。 啤酒直接倒在杯子里,一杯杯地端上桌。 看那冒着泡泡的酒,谢承安很是新奇:“这是何酒?闻着挺香的,我竟未见过。” “机缘巧合,从行商手里买到的。平时等闲是见不着的。” 谢承安也不再追问,抿了一口,很是喜欢。 “也不呛人,不辣嗓子,对我来说正好。” 喜儿与小柏不被允许喝啤酒,他们也不馋。 偶尔晚上长姐会让他们喝点可乐呢。 苏木兰陪着谢承安喝了两杯:“好喝?” “真好喝,还很凉快。” 苏木兰暗笑,才从冰箱拿出来的,自然是凉快。 谢承安有点遗憾:“下回能买到就好了,我喜欢这酒。” 小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桌上一片狼藉,杯盏散落,众人享受着轻松惬意的时光。 “不知不觉,竟然相识一年有余。” 谢承安想起初次相见的情景,不觉失笑。 苏木兰冷哼一声:“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 那时候她正与苏老大家闹成一团。 苏喜儿心有余悸:“还好长姐回来了!否则,我和哥哥当真不知是什么样了。那陈秀才还想让长姐回他家呢,哼,没门。” “你们也别放在心上了,那就是个小人!咱们都不理会他也就罢了。这次秋闱,他也没能考中举人……” 听苏木兰这么一说,谢承安莫名觉得自己更该骄傲。 陈秀才算个什么? 上回揍他,他还仔细看了一眼,那姓陈的其实脸还长得不错,有几分清秀的味道。 若不是那姓陈的自己贪慕虚荣,那苏木兰就会跟他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老天有眼,若是让那人也高中举人,自己会很不爽! “木兰,若是那姓陈的也考中了举人,你是否人后悔从他家出来?” 才说完这话,谢承安也有些后悔。 他想知道答案,却又怕苏木兰生气。 或许是几杯酒下肚,壮了他的胆子,哪怕苏木兰生气,他还是想知道。 第154章 县城还真小 苏木兰斜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后悔的?你以为一个举人,就能让我甘愿困在他家,当受气小媳妇,做那贤妻良母?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 如今的她不是自由自在吗? 又不用看谁的脸色,花银子也不用束手束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多好! 别说那陈秀才了,那开书局的有点家底的周家,她不也是不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些,谢承安心里又舒畅起来。 “木兰,以后你总是要嫁人的?” 趁着酒劲,他终于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苏木兰觉得好笑:“看来高中举人让你有了底气!” “没错!以后我的身份不再是知州的儿子,我更是举人谢承安。若是我明年没能更进一步,便去边远地区做个穷县令。那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你,跟我去吗?” 谢承安无比期待地看着苏木兰。 “我不去。我要在富庶的地方赚银子。” 苏木兰轻松地拒绝了。 谢承安长叹一声:“贫困县再贫困,也不会妨碍你赚银子。当然,我明年,定会考中进士!我,要让谢知州也管不了我。” 苏木兰嗤笑一声,这古代最重孝道,怎么可能让谢知州管不了他? 她只当是少年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大放厥词。 就让他暂时轻松快乐一下。 待他回到了大宅院里,又要背负上新的压力。 “你不相信我?哈哈,我说得是真的。木兰,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苏木兰赶紧拒绝:“大秘密我可不想听。不要让你的秘密成为我的压力。” 谢承安也只得作罢。 以后再跟她说。待他高中进士之时,再告诉她也不晚。 酒足饭饱后,谢承安是觉得有些微醺。 “奇怪,明明喝的时候丝毫没感觉,此时,却有一丝头晕。我得休息一会。” 苏木兰可不敢让他在自己家里睡觉。 再怎么是“世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她招呼阿福,扶着谢承安,去了县里最好的客栈。 阿福又是一阵小感动,苏姑娘不趁此机会打鬼主意,还是让人放心……苏姑娘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虽然她这小门小户,想嫁入知州府,不亚于痴人说梦,但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是少爷那得宠的侧室呢? 就像此时的茹姨娘般。 阿福东想西想着,就已经替少爷那还不知在哪个角落的正妻伤感上了。 就苏姑娘与少爷这情份,少爷以后岂不活脱脱是老爷的翻版啊? 谢承安小睡了一觉便醒了:“木兰竟然不让我在她家休息一会儿,真是小气。” 阿福有些惶恐:“少爷,咱们还是不要打那主意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你们也大了,留在苏姑娘家休息,惹人说闲话。” 谢承安起身,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就你机灵。” 他还巴不得说闲话呢。 旁人若是说起了闲话,苏木兰会因面皮薄,逼着他娶了她。 想着想着,他便傻笑了起来。 可惜,苏木兰那性子,无论怎么被人说闲话,她不愿嫁,也不会被迫嫁的。 陈兴学颓废地泡在茶楼里,双目无神。 茶的清香弥漫在他的周围,仿佛是在悲伤的氛围中若隐若现。 他呆呆地注视着茶杯里的碧绿茶水,一动不动。 直到刘雨柔讶然道:“哎,你在这儿待了多久?” 陈兴学苦笑道:“待了多久又有何区别,有何意义?” 见他那凄苦的样子,刘雨柔涌起了一阵柔情,似乎想好生安慰他。 “不过是一次考场失意,又算得了什么呢?来年再战便是。” “哪是来年再战的事儿,一次不中,又要白废三年。” 刘雨柔叹一声:“说得也是。对于学子来说,三年才有一次机会,真是残酷呀。不过,好歹你也是个秀才,我哥哥和你差不多大,连秀才也未中呢。也不知来年能否考中……” 见陈兴学不接话,刘雨柔也知道他心情不好。 杜鹃悄悄地扯了下她的衣袖:“姑娘,咱们另开一桌?” 她一个大小姐,不好与这外男单独坐一桌。 此时她却不甚在意:“我都是退过亲的,在意这些做什么。” 陈兴学眼皮子一撩:“刘大小姐是退过亲的?” “没错,而我那未婚夫婿,让我继妹给抢去了。” 刘雨柔低笑了一声,她是觉得好笑,在陈兴学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苦笑。 “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我原本也有个未婚妻,我家对她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但她攀上了高枝,还是跑了。” 刘雨柔大感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你也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我这是双重打击,秋闱落第,未婚妻也跑了。” 刘雨柔不自觉坐了下来,叫来小二,让他再上精美的点心和好茶。 杜鹃和小燕无奈,只得站到小姐身后。 眼睁睁见着小姐与这落第秀才越聊越投机。 直到一两个时辰后,两人才各自离去。 陈兴学有些依依不舍:“小生未曾想到,知我者,竟然是一深闺女子。刘大小姐虽是女儿身,却心性豁达,又兼天真可爱……” 他似是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住嘴,好一会儿后又说:“还请刘大小姐见谅,小生一时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刘雨柔有些羞红了脸,小声道:“我不怪你,以后要注意些。” 就这样过了三日,每日刘大小姐都会在茶楼消磨一阵子,每日都会巧遇那陈秀才。 “你竟然是慧才学堂的先生?” 陈兴学苦笑:“是啊,得我的夫子推荐,来教书一阵子。一边温书,一边教书。温故而知新,对我有好处。” 两人正聊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女声:“雨柔。” 刘雨柔抬眼,惊喜道:“木兰姐姐。” 陈兴学皱着眉,同样抬起头来,发现苏家姐弟三人连同那谢承安一起过来了。 苏喜儿发现陈兴学后,连忙过去,扯住刘雨柔的衣袖,低声道:“雨柔姐姐,勿要与此人多说话。” 刘雨柔一愣:“为何?” 第155章 整死强迫症 陈兴学起身拱了拱手:“又见面了。” 谢承安冷笑一声,并未接话。 刘雨柔也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对盘,诧异道:“你们之间可有何误会?” “并无误会,只是你眼前这人是个小人,雨柔,你还是离他远点。”苏木兰皱眉出声。 陈兴学苦笑着看向刘雨柔:“刘大小姐,这位便是我以前的未婚妻。” 刘雨柔忍不住捂住了嘴。 这是什么孽缘啊? “木兰姐姐,你……这是真的吗?” 陈兴学抢先道:“自然是真的。苏木兰,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 苏木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刘雨柔福至心灵,如果说苏木兰以前是陈秀才的未婚妻,那她现在确实是攀上高枝了啊! 攀上了谢承安! 再一看谢承安对陈秀才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忽然为陈秀才感到有些可怜,也有些愤怒。 “我和你,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是,我也不允许你来肖想刘大小姐。”苏木兰冷声道,“刘大小姐是我的好友,你可不要来打她的主意。” 刘雨柔轻声道:“木兰姐姐,你真是他以前的未婚妻?” “确切说我是他家的童养媳,在他考上秀才后,想着要让我为妾,或是为丫鬟,我不愿,便与他家断绝了关系,从他家出来了。” 苏木兰的话让刘雨柔情不自禁发出“啊”的一声。 苏木兰知道她的心里想法是什么:太劲爆了,童养媳! 陈兴学没想到苏木兰自己把“童养媳”三个字都说了出来,他和谢承安两个人都同时黑了脸。 “苏木兰,你为何要在此信口雌黄?明明是你攀上了高枝,却要倒打一耙?” 陈兴学似已气极,指着苏木兰,手指都在发抖。 苏木兰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一脸惊讶的刘雨柔,笑道:“雨柔,总之我话撂在这儿了,这人,不是个好人。他接触你,是别有目的。” 说完,她也不再停留,率先往另外的座位而去。 其他几人都跟着她过去了,留下陈兴学与刘雨柔面面相觑。 陈兴学又浮起一个苦笑:“原来刘大小姐与那苏木兰是好友,那小生就此别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说到做到,不再多说一句,转身下楼。 于是只留下了刘雨柔一人呆愣在了原地。 杜鹃小声提醒:“小姐,是否要过去与苏姑娘他们一起?” 刘雨柔回过神来,摇摇头:“今日便罢了,他们肯定有话要说,我去倒扰了他们的兴致。我们也走。” 苏喜儿见刘雨柔带着两个丫鬟也走了,嘟了嘟嘴道:“长姐,雨柔姐姐怎么不过来与咱们说说话?” “无妨,或许她有自己的事儿呢。” 谢承安看过去,只见苏木兰眼底也有一丝冷意,便微叹了口气。 “木兰,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是相信你的。永不相疑!” 谢承安说得十分认真,倒让苏木兰觉得诧异。 “该疑还是要疑的。” 谢承安无奈:“就是不相疑。不相疑,才能……” 不相疑,才能长相知。 长相知,才能长相守。 苏木兰嘴角扬起,给了他一个明朗的笑容。 “我知道了。先谢谢你。” 谢承安也笑了起来。 两人笑得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苏木兰一边听着说书,一边吃着花生米。 “我觉得这说书先生,单是靠说,还是略为单调。我倒是想找几个好伶人,把话本子演出来。” 谢承安心一动:“你是说唱戏?” “也不是说唱戏,而是演戏。得了,这事儿我放到心里,机会成熟时,便实行。或者,待我大赚一笔银子后,我也开个茶楼。” 开个茶楼。 把《神雕侠侣》演出来。 让人边喝茶,边看现场版电视剧,多过瘾啊! 不知开个茶楼要多少银子…… 还是应该好好等着,把两万两银子凑足,不要东想西想? 苏木兰神游天外,越想越远。 谢承安就笑:“一看就知你在思考怎么赚银子,你还真是个财迷。” 苏木兰回过神来:“确实是个财迷。” “其实你已经很富裕了!家产比大部分县城里的掌柜,都要丰厚得多。” 苏木兰白了他一眼:“这你都知道?” “我可没有去算你有多少银子,只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谢承安生怕苏木兰误会了他,赶紧澄清。 “今晚我在客栈住一晚,明日就要回府城了,全心全意准备来年春闱。” 苏木兰点头,这可是大事。 她忽然觉得很新奇,自己身边的这位,是个很牛的学霸诶! 全县前一二名的那种! 整个府城也就考十来个举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相当于就是全省的那前几名啊! 谢承安好笑地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真的厉害!” “这话,待我中了进士之后你再说不迟。” 苏木兰笑眯眯道:“到时我再给你庆祝,给你一个大场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 苏木兰笑着,想到自己才不是什么君子呢。 “事实上我有点担心,那姓陈的真不是好人,到时他再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苏木兰吃着酥饼:“不用担心,那就是个病猫,敢呲牙我就揍他。” 谢承安看她咬了口酥饼,掉了点饼渣,忍着给她递手绢的冲动,手臂微抬又放下。 “看来你有点强迫症啊,看不了别人掉饼渣是?” 苏木兰哈哈笑,似乎心情很好。 发现了他这个小秘密,若是时不时在他面前弄出一些“整死强迫症”的事儿,他不难受死? 她自己一边笑,一边用手绢把嘴角和桌子都擦干净。 “逗你玩的。事实上,我也有办法不掉渣。” 谢承安有些好奇:“什么办法?你不就是这样吃吗?” 苏木兰拈起一个酥饼,张大了嘴,将整个酥饼一口塞进了嘴里。 谢承安正喝着茶,见此不由猛咳两下,呛得不行。 阿福连忙上前给他家少爷拍背,语气带了点嗔怪:“苏姑娘,你也太小孩心性了。” 第156章 茹姨娘被折辱 谢承安连连摆手,示意阿福不要多嘴。 苏喜儿也惊呆了:“长姐,你的嘴巴能张那么大!”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谢承安闻言,又猛咳了几下。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孩儿会这般行事!这也太恣意了! 苏木兰也好不容易才将酥饼咽下,又灌了杯茶,拍着胸口直笑。 “你们男人真麻烦,又想让我们吃东西不掉渣,又嫌弃我们一口吞下有碍观瞻。凭什么让女子活这么累?” 苏木兰故意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让一桌子人大笑。 苏木兰正色道:“想让我们斯文地有礼仪地吃东西,我也会的。” 她果然斯文起来,小口咬着,果然形态优雅。 也不掉渣。 谢承安摆摆手:“还是随意吃,随便掉渣,更适合你。” “那是!反正都不是外人,不必太过讲究。” 谢承安极满意,听着这话,觉得很是舒服。 木兰没有拿他当外人啊。 虽然她时不时会对他说“男女有别”,虽然她最大的兴趣是赚银子。对他也好,其他想要纠缠她的男子也罢,似乎都无兴趣。 但到底,对他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福在后侧方看到主子那含笑的眼眸,心里哀叹。 一直消磨到华灯初上,几人才又转了场地,去好生吃了顿晚饭,这才作罢。 “明日你们不用送我,我起身后便要去府城了。” 苏木兰暗笑:“一路顺风。我们原也没有想着要去送你……” 好。谢承安神情一黯。 谢承安果然一路顺风地回到了府城,不只是谢荣轩一脸骄傲地为他庆祝,连茹姨娘和谢明志都对他多了几分敬畏。 而他外出也自由了许多,谢荣轩也再不会啰嗦。 带了办事牢靠的管事,没几日就在城里富人区买了个两进的小院子,环境也是真不错。 虽然院子不大,但此处寸土寸金,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十分合他的心意。 他又亲自买了奴仆,里里外外打扫起来,院子很快就像模像样。 办好了这些,他就向谢荣轩摊牌:“爹爹,我还要回去一趟,把娘接来。” 谢荣轩眼皮子一跳:“怎么忽然想着把你娘接来?” “娘跟着爹爹在任上,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 “但是你祖父母在老家……” “家里还有两个婶母。若是两个婶母还照顾不好祖父母,那该问他们的责。” 谢荣轩一眼瞟去,察觉到儿子强势了许多。 他根本不似从前对他敬服。 “莫要以为考上了个举人,就目空一切了,要知道这才是刚开始。” “儿子自然知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何况儿子只是区区举人,明年春闱,儿子定当全力以赴。因此,想让母亲来府城方便照顾我。” 谢荣轩还能说什么? 看向正来送汤的茹姨娘,轻轻向她摇了摇头。 谢承安顺利地把江氏和谢睿彦接到府城,虽然都是自己的人,谢睿彦对外的名字是江睿彦,身份是江氏救命恩人之子,也是江氏族内的远房侄子。 江睿彦对着江氏口称“姑母”。 江氏也不再忧愁满面,万事都由谢承安做主。 待谢承安把江睿彦安置到院子里,江氏有点心惊肉跳。 “承哥儿,我还以为你会把彦哥儿的宅子置在城郊。” “母亲请放心。这里离咱家里也不远,坐马车一刻多钟便能到,有任何事情都方便照顾。” 谢承安又把几张卖身契放到江睿彦手里:“这几日我挑选了几个干活跑腿的婆子小厮,丫鬟也选了两个老实的,你看着用。” 江睿彦面上虽有些疲色,但依然很是欣喜,接过身契:“多谢阿弟。” 谢承安不满:“你要叫我阿兄。” “你是阿弟。”江睿彦毫不相让。 江睿彦的奶母看着院子精巧,也很是欢喜。 他们两口子也不能离了江睿彦,一道跟了过来。 而江睿彦也习惯了他们的照顾。 两进的院子,尽够住了。 “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还请随奴婢一起看看。” 房间也是洒扫得十分尽心,就连摆设,也甚合心意。 院子里有几棵枣树,江瑞彦也喜欢。 奶母一放下包袱就去看了灶屋,笑得合不拢嘴:“夫人,少爷,十分方便。灶屋后还有口井。墙角边竟然还有一小块地,种点蔬菜,再好也没有了。” 江氏情不自禁按了按眼角,儿子长大了就是好,能为自己分忧了。 江睿彦朝谢承安拱了拱手:“阿弟,姑母,今日我就不留你们了。” “行,彦哥儿,过两日我再过来看你。” 谢承安笑道:“阿弟,到时我们一起去挑辆马车,你出行更方便。” 江睿彦更为期待,满脸笑意。 甚至接受了谢承安说的“阿弟”了。 谢承安带着江氏回到谢府,茹姨娘带着一众人早就候在大门口了。 “见过夫人。” 茹姨娘轻声细语,似是极为柔顺。 江氏略有疲色,虽然方才在江睿彦院子里稍加休整,此时还是没有精神来应付这些。 因此随意说了两句,便要回自己院子。 茹姨娘见江氏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又想着自己如今被迫从主院搬了出来,更觉委屈。 江氏排场足,身边下人多,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管事嬷嬷也有一个,其他跑腿打杂下人十数个。 呼啦啦一齐涌进了主院,无人在意茹姨娘。 当着茹姨娘的面,把她本来就换好的被褥等全部撤掉,换上自己的丝绸被褥。 茹姨娘讷讷道:“夫人,这被褥都是我今日才换上的,是新的。” 江氏身边的曾嬷嬷不耐烦道:“咱们夫人用东西十分挑剔,不是最好的自然不用。姨娘若是十分喜欢这被褥,夫人便赏你了。” 茹姨娘一噎,屈辱的感觉从头蔓延到脚,只觉全身冰凉。 以前的夫人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回老宅时,夫人十分和煦有礼,也从不为难她。 此时,却任由下人折辱她。 谢荣轩过来了,看到茹姨娘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由皱眉:“这是怎么了?” 江氏略为不耐道:“老爷下衙了。方才茹姨娘说这被褥是新的,我便做主赏给她了。” 茹姨娘更是气苦。 第157章 谢宅变天了 这话怎么看都是实情,夫人也没说错。 问题是,事情是这般吗? 明明就是夫人借身边嬷嬷的手,在折辱她。 “好了,你们都下去。我和老爷说说话。” 江氏直接发话,让其他人都下去。 只留下贴身丫鬟在廊下伺候着。 茹姨娘没想到这样就打发了她,但看老爷也并未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地退下。 谢荣轩也发现了,江氏似乎不同于以往,明显强势了许多。 “夫人十分劳累?” “还好,承哥儿真是长大了。有承哥儿一路护送,我和彦哥儿都还好。” 谢荣轩奇道:“彦哥儿是谁?” “就是我族内侄子。我还小的时候,误食了野果,差点毒发。彦哥儿他爹那时候也小,却知道匆匆叫了大人了,送了我去医馆。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可惜彦哥儿命苦,前两年他爹娘竟先后离世,好在还是给他留下了些资产,就是在这府城,也是有铺子的。我们便一同上来城里。” 江氏絮絮说着,谢荣轩见是她族里远亲的孩子,不放在心上,“嗯啊”两声,便不再言语。 “改日我便让他来府里给你请安。彦哥儿是个好孩子,可惜……先天不足,不良于行。唉,实在可惜。” 谢荣轩一听,更是不在意:“我每日里多忙?你多照看些也就是了。特特来请安,倒也不必。” 江氏暗叹一口气,这样对他的仕途与人脉并无帮助的人,他是向来不放在心上的。 江氏到府里初日,谢荣轩虽然记挂着茹姨娘,但也不敢在这关头惹江氏不快。 茹姨娘在院子里左等右等,都未见谢老爷过来,帕子都快揉碎了。 歇了半个时辰,她便让下人摆膳。 江氏也休息了一会,缓过来了精神,看到摆上来的四荤二素一汤,有些不悦:“茹姨娘行事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明知我不食胡芹,却还是让端了上来。莫非,老爷爱吃?” 谢荣轩皱皱眉,他自然也是不爱吃的,却只能打掩护:“我平日食一二。” 江氏便笑着为他夹了好几箸胡芹,看着他吃。 茹姨娘在身后福了福身:“都是妾身的过错。” “是厨房的婆子们不用心。等我精神头好了再说。” 贤良淑德的夫人,要发作下人了…… 一时间府里人人自危。 人人都道茹姨娘牢牢握着老爷的心呢,哪知夫人还有这日。 平时都在茹姨娘面前讨好的人,也渐渐到夫人面前刷好感。 谁都知道,几日过后,府里会有大震荡。 “承哥儿这几日忙得很,同窗还好,倒多是推拒了,但座师的邀请,带他见世面,他也不能不去。” 提起已是举人的长子,谢荣轩自是点头:“长大了,也该为自己谋划了,多跟着座师见见人,只有好处。改日我还要带他去见见知府大人。” 谢荣轩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知府大人府上有两位嫡出小姐,若是能看中咱们承哥儿,也是美事一桩。” 江氏看向这个她恋慕了十几年的男子,顿觉失望。 连儿子的前程都要想着借一借青云梯? “承哥儿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岂可分心?” 谢荣轩喝了口汤赞同:“确是如此。说不得咱们承哥儿能更进一步,到时高中进士,说亲也不迟。” 那时候,说不定会有更高的高官榜下捉婿,比知府大人门第还要高…… 茹姨娘在身后死死捏着帕子,江氏不满地看了一眼她:“茹姨娘,舀汤!我以目示意两回,你竟毫无反应。在老爷和主母跟前,乱想什么?” 茹姨娘一愣,赶紧给江氏舀汤。 不妨汤太过烫手,一不小心,汤碗便直直掉落桌上,汤水四溅。 江氏没想到茹姨娘敢如此行事,一时不慎,那汤水倒有好些溅到自己的脸上。 茹姨娘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谢荣轩连忙拉过她的手:“可有烫着?” 曾嬷嬷声音更大:“夫人,您怎么样?您的脸都被汤烫红了!赶紧请大夫。夫人,您疼得很?” 贴身丫鬟赶紧拧了冷湿的帕子上前,轻轻为江氏擦拭。 原本想撒娇的茹姨娘顿时讪讪的:“老爷,妾身无事。” “你自然是无事,这可是烫着了夫人!你一个姨娘,不好生服侍着主母,倒使这些个花招……” 江氏待曾嬷嬷说了大半后,才让她住嘴。 茹姨娘万分委屈:“老爷,夫人,妾身不是有意的,汤太烫,手底下一滑,没端好碗。” “罢了,多大点事儿,下回小心点。你也别站着了,让丫鬟收拾了后,一块儿坐下吃点。” 谢荣轩和着稀泥。 江氏冷笑,好一对鸳鸯! “说起来咱们府里,也就我一个正妻,与茹姨娘这样一个老姨娘,也着实清静了些。便坐下一块儿吃点。” 茹姨娘与谢荣轩一愣。 老姨娘! 江氏笑道:“老爷,咱们都老啰。” 江氏一边笑着,一边让丫鬟好生伺候。 茹姨娘脸色剧变,再怎么说,她也已是三十多岁的人啊! 果然是老姨娘了么? 谢荣轩向她看过去,似乎也才第一次发现,茹姨娘眼角也有了细纹。 再一看江氏,或是因保养得当,或是因不操不劳,她竟还显出几分年轻来。 茹姨娘觉得心像被一只手攫住了般,呼吸都很难受。 “妾身便不打扰老爷与夫人用膳了。” 茹姨娘退下了。 她想从老爷眼里看到疼惜,哪知,老爷却连眼都未抬,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茹姨娘带着贴身丫鬟走出院子,不禁拭起了泪。 是哪里不同了呢? 难道就因为夫人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便能把老爷从自己身边拉走? 谢明志正匆匆跑来,一看到茹姨娘便上前几步:“姨娘,我来得正好?咱们去用饭。” 茹姨娘急忙抓住他:“可勿要胡乱冲撞,夫人回到府里来了,正与你爹用膳呢。” “母亲竟然过来了?她怎么能过来?”谢明志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要在老宅侍奉祖父母吗?” 第158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 “你再乱说!”茹姨娘快要急死了。 谢明志还是未放在心上:“过来便过来呗,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丫鬟斟酌着劝了一句:“二少爷,你不如陪姨娘去用膳,待姨娘细细与你分说?” 谢明志一脚踹去:“用你来插言!” 丫鬟被踹得趔趄大腿根剧痛,含着泪不敢再说。 茹姨娘急得打了他几下:“你这个混世魔王,若是被夫人拿了错处,可是要重罚的。” 谢明志不以为然:“爹爹怎会看着母亲胡乱罚我?” “你哥哥已经是举人了,你却连个童生都考不过……罢了罢了,你随我来。” 茹姨娘把谢明志抓走,准备与他好好分说。 府里,要变天了。 天气渐凉,刘雨柔在家里蔫蔫的。 杜鹃从外头回来,有些无奈:“小姐,婢子已经去茶楼看过了,那陈秀才这些日子,每日都在。” “他如今怎么样?” “还是如之前那般,没什么精神,似有愁绪。” 刘雨柔唉声叹气几下:“走,随我去茶楼坐坐。” 杜鹃鼓起勇气:“小姐,是否要去苏姑娘那儿,与她说说话?” “以后再说,此时我没心情。” 刘雨柔皱皱眉,心情很不爽。 杜鹃不敢再多嘴了。 见一身浅紫色衣裙的刘雨柔出现,陈兴学端起茶杯,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他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说书先生,可见并未仔细在听。 “哎,我说你这人,每日都在此作甚?” 刘雨柔没忍住,上前轻斥。 陈兴学满眼惊喜,而后又迅速寥落下去。 “小生只是想着,刘姑娘偶尔会来此喝茶,我也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便足够了。” 刘雨柔面含绯色:“谁让你在这儿等着了。那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还要等下去。” 哪里还有那么多银子等下去啊。 陈兴学腹诽着。 面上却苦笑一声:“但,此刻我不是已等到了吗?” “我说你这人真是有点轴。” 刘雨柔取下披帛,让丫鬟拿着。 她一坐下,便让小二上了好几道精美的点心,上了好茶。 “你说你,坐在这儿也不点些东西吃。” “小子贫穷,哪有多余的银钱?” 刘小姐就是大手笔啊,那壶茶就要一两银子。 连点心一起,得二两半银子。 这是他遇到最富裕的姑娘家…… 这不比辛苦去考功名,轻松得多? “吃,瞧你堂堂一个秀才,都憔悴了。” 陈兴学眼里似有亮光:“刘姑娘,你不介意我和苏木兰的过往?” 刘雨柔一顿,斥道:“什么叫我介不介意你们的过往?” 她又有点迷茫,在木兰姐姐嘴里,这陈秀才可不是个好人。 一朝考取秀才,便想着要另娶。 “事实上木兰说得也有些许事实,我后来确实不想娶她,但并非是嫌弃她,而是……人只有短短一生,当然要娶自己心悦的……抱歉,刘姑娘,某并非想唐突。” 陈兴学慌里慌张的样子,让刘雨柔心情大好。 事实上,谁会甘心盲婚哑嫁呢? 她自然也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 “哼,不要以为这样说,我便信了你。你和木兰姐姐,到底是谁先想攀高枝的?” 陈兴学垂下头去:“或许我是气昏了头,才那般说她。我也不甚了解她如今的情况,于我自己而言,我并非是想攀高枝,只是想遇到一个,相知的女子。” 刘雨柔红着脸看过去,只见陈兴学低垂着头,却也能看到他耳朵都红了。 一个会脸红的男子,说的能是谎话吗? 刘雨柔轻轻咳了声,缓解了一下尴尬。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也未再说什么,只一起吃了点心,偶尔目光交汇一下,两人都有点脸红。 但刘雨柔不得不承认,自己离去时,心情很好,空气微甜。 “走,随我去看看木兰姐姐。” 刘雨柔带着丫鬟去找苏木兰。 “木兰姐姐,好些日子未过来了,可想我了?” 苏木兰轻笑:“最近忙什么?” 刘雨柔便有些心虚。 苏喜儿忍不住问道:“雨柔姐姐,我跟你说,那陈秀才真不是个好人,你还是勿要轻信他。” 刘雨柔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喜儿,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丫头不懂。” 苏木兰挑了挑眉,却也并未说话。 正好有人在院外喊道:“苏姑娘可在家?” 苏木兰迎了出去,原来是府城鹿鸣书局来的人。 分红的银子到了! 苏木兰乐开了花,将二千两银票收好,她的心情极好。 “我家掌柜说了,若是有其他的好话本子,待他过目后,也是收的。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五五分成。 “我省得了,替我谢过你家掌柜。” 苏木兰心里又活动开来,不用过多久,《神雕侠侣》几册都会上完。 但她离二万两银子,还差近万两。 必须要再动用金庸老先生的“话本子”的。 送走了管事,苏木兰满脸笑意,丝毫不在意刘雨柔说了什么。 刘雨柔觑着苏木兰的脸色,轻声道:“木兰姐姐,我可不想与你生分了……那陈秀才说了,他说他是气昏了头,才说你攀高枝。” 苏木兰认真地盯了她一眼:“雨柔,事实上,我虽然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但你兄长给我了五百两银子,咱们之间,也算是一清二楚。并不存在谁欠谁。总之,我也告诫过你,那姓陈的,不是个好人。你若一意孤行,我身为外人,也不好多说。” 她又看向苏喜儿:“喜儿,若是有什么事,我不喜欢你去做,那么你会做下去吗?” “不会!长姐,我都听你的。”苏喜儿连忙表态。 刘雨柔暗道,你是她亲姐,她年纪又小,自然是听你的。 苏木兰不再多说。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去管那闲事做什么呢? 再说,她一介穿越人士,一心只想着完成系统所派的任务,哪里会对其他事儿太过上心。 见苏木兰并不着急忙慌地劝说她,刘雨柔倒觉得没味起来。 “木兰姐姐,我当你是亲姐才说,我觉得……陈秀才或许人真不坏。他……说话会脸红呢。” 刘雨柔还极力为陈兴学争取。 第159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 苏木兰简直无语问苍天。 “雨柔,各人看人看事,眼光不一样,角度不一样。你若是一心维护,我也不愿做那坏人,只会祝福你。但是你若是以为,能同他一起,还想与我一块,几人快快乐乐心无芥蒂地做朋友,怕是不成。” 刘雨柔脱口而出:“木兰姐姐,为何要说得这般绝情。你与那谢家小哥,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攀高枝了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就是人之常情呀。” 苏木兰觉得好笑,便真的笑了一声。 “我很忙,有事要做了。无论你是怎么想,都行。你想怎么做,事实上也不必经过我的同意。我言尽于此,你不要后悔就行。” 苏木兰说完,果然不再多说,而是回到了自己屋里。 她要着手准备新的话本子了。 刘雨柔还想说什么,被苏喜儿拉住了。 “雨柔姐姐,那陈秀才本就是个贪慕虚荣见利忘义的人,你还一心帮他说话。前些日子,他还过来找过长姐呢,被长姐打出去了。” 刘雨柔“唉”了一声,也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陈秀才竟然还来找过苏木兰……却被打出去。 刘雨柔一想到这事儿,又有些心疼起陈秀才。 他定是想找木兰姐姐好好分说,看能否复合。 木兰姐姐也真是的,即便不愿意与他复合,也不必把人打出去啊。 也是,木兰姐姐一向脾气大,功夫又好,陈秀才肯定吃亏啊。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进了大门。 遇到了刘雨婷,她正穿了身崭新的茜色衣裙,美着呢。 “姐姐,姑娘家可不要有事没事儿就往外头乱走,小心啊,于名声有碍呢。” 刘雨柔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发,逼近几步,凑上前去,低声道:“祝你与那王四百年好合!可知他得了花柳病?” 话一说完,她便走开,“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刘雨婷懵了。 这好姐姐说了什么?说王四公子得了花柳病? 她慌慌张张地猛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带着哭腔喊道:“娘。” 柳氏看到女儿扑进了院子,嗔道:“多大的人了?来年都要嫁人了,怎还这般冒冒失失?” 刘雨婷扑进她怀里,哭闹着:“娘,方才刘雨柔说,她说王四公子得了花柳病。” 柳氏一惊,强自镇定下来:“怎么可能?她是见不得你好,在吓唬你呢。” “不是的,娘。我觉得这事儿有可能!否则,她为何忽然脸上毁了,促成了我与王四公子定亲?待我们定亲后,她的脸却又好了。分明就是,她的脱身之计啊!” 刘雨婷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儿勿哭,我会让你爹好好打听,千万不要乱了自己阵脚。你那好姐姐撒这弥天大谎,指不定正躲哪里偷着乐呢。” 柳氏也慌,但仍然强自镇定安慰着女儿。 刘老爷回来后,看到刘雨婷哭得双眼红肿,觉得奇怪。 柳氏也用帕子按着眼角道:“老爷,今儿柔姐儿说,那王四公子得了花柳病,还说祝婷姐儿与他百年好合。” “胡闹!这有什么好哭的?柔姐儿和你拌嘴,故意气你们呢。” 刘老爷吹胡子瞪眼睛,但心里也“咯噔”一下。 长女说的不会是真的? “老爷,现在越想越蹊跷,柔姐儿为何脸上忽然毁了?退亲后,脸上又好了?而且,她还拿走了你五千两银子!” 柳氏越想越觉得刘雨柔说得是真的。 刘老爷听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气,让人把刘雨柔叫来。 刘雨柔换上了家常衣裳,满脸的不在乎。 “你这孽障,为何要这样吓唬你母亲和妹妹?” 刘雨柔睁大了眼睛:“既然知道是我吓唬你们,你们就不用怕啊。日子嘛,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然而,她越是这样说,刘老爷三人越觉得蹊跷。 “爹爹,此时她肯定在骗我们,就想让咱们掉到坑里去呢。” 刘雨婷红肿着双眼,愤愤不平。 刘雨柔笑道:“哎呀,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没什么事儿,我便回去了。” 说完,真的拔腿就跑了。 “老爷,还是派人去府城好生打听一番才是。” 刘老爷点头,这可是大事! 刘雨柔心情无比畅快! 吓死他们! 再一想到陈秀才和苏木兰,又有点难受。 从小都未接触过什么外男,陈秀才还是第一个向她表示好感的人呢。 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陈秀才与苏木兰两人闹翻,应该都有责任。 可惜,苏木兰明显是不愿与陈秀才扯到丁点关系,连带对她都冷淡了。 刘雨柔叹了口气。 次日,她还是去了茶楼,果然,陈秀才还是在那。 只点了一壶劣质茶。 天气渐凉,他穿着半旧的衣裳,看着就有几分可怜。 她还是照常点了二三两银子的吃食,与陈秀才分享。 “你可是去找过苏木兰了?”陈秀才问。 刘雨柔点头:“别提了,把木兰姐姐给得罪了。” “她就是那脾气。一言不合还会动手,为了我爹娘着想,我也没法与她过一辈子。” 刘雨柔一想,对啊,木兰姐姐功夫厉害,动手打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秀才只是个读书人,那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这两人因此闹掰,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们是性格不合?”刘雨柔自动脑补道。 陈秀才点头:“也可以这么说。说句实话,之前木兰还在我家时,若是不合她心意,她会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她连饭桌都掀了,连锅碗瓢盆都砸了。” 陈秀才似乎很是羞窘,刘雨柔听得哈哈大笑。 那确实是过不到一块儿去。 “木兰姐姐也真是的,闹得太过,怎么说也得给长辈面子。” 陈秀才似被说到了心里:“她哪里会像你这样想,只顾着一时痛快,把气撒了才算完。” “那为何你又去找她呢?” 刘雨柔想起喜儿说的陈秀才又去找苏木兰了,不禁问道。 “之前我是有想挽回她的想法,再怎么说……但后来,我又不那么想了。” 第160章 两兄妹闹掰 陈秀才两眼灼灼地盯牢刘雨柔,直把她盯得脸上飞起红云。 原先想挽回苏木兰,后来自然是遇到她了,所以不那样想了。 陈秀才虽然没把话说全,但刘雨柔也自然而然地脑补上了。 怎么说呢,心里有点甜甜的是怎么回事? 刘雨柔轻咳一声,又转移了话题。 “我哥哥也在慧才学堂,是乙班学子,明年应该会下场,争取考个童生或是秀才回来。若是他有什么不懂的,能否去请教你?” 陈秀才毫不推诿:“你让他直接来找我便是,我定是知无不言。” “那……私底下补课的束修,我总得给你。” 陈秀才脸又是一红:“不用,不用。” “必须要给的。” 刘雨柔说着,便径直掏出了一个银锭子放在他面前。 陈秀才两手急摇:“刘姑娘,大可不必,而且这也太多了。” “不多,怎么会多?只是五两银子而已。” 经过双方一番极限拉址,陈秀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银锭子。 待刘雨柔一脸笑意地离去后,陈秀才三两口把桌上剩下的点心全都吃光,把茶水也喝净,才高高兴兴地离去。 在学堂里做夫子,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 刘小姐果然财大气粗,看出他的窘迫,便直接给了五两银子。 自尊算什么?银子才是硬道理。 这才刚开始,便五两银子地给,以后呢,大宅子住着,奴仆成群…… 陈秀才越想越开怀,落第的那点阴霾早就不见了。 刘宇逸得知妹妹让他去找陈秀才单独补课,甚是不悦:“妹妹,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小白脸?” “为何要叫人家小白脸?他长得清秀,不好吗?” “上回他在学堂借故把小柏叫去,两人当众起了争执。总之,这陈夫子我也是不喜的。” 刘雨柔皱起了眉:“陈秀才与木兰姐姐,有一段过往,后来解除了婚约,小柏自然是看他不顺眼的。但我觉得陈秀才也没问题啊……为何一定要盲婚哑嫁,一辈子的大事儿,当然要找个心悦的人。再说,木兰姐姐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爆得很。” “你怎能如此说,你要记得你是谁救回来的?再说,和那王四公子,人家也给你出了大力。如今一个秀才,就把你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刘宇逸语气不屑,恨铁不成钢的道。 刘雨柔气得跳脚:“木兰姐姐对我的好,我自然都记着呢。但是她也说了,她救了我,你也回报给她五百两银子,算是两不相欠。” “原来你一条命就值五百两银子……” “哥哥,我觉得你与木兰姐姐未免都有失偏颇。难道他们两个婚约解除,只是陈秀才一个人的责任吗?有句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看来你是打算一意孤行了,但我也不明白了,你想与陈秀才发生点什么?你打算嫁给他?他何德何能?你是打算带着你的大批嫁妆,嫁给一个秀才?” 刘雨柔心虚起来:“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再说,他现在是秀才,又不是永远是秀才。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秀才,是个读书人,门第上来说,比起咱们这商户,还要高一点儿呢。” 这话把刘宇逸气得要死。 “这姓陈的一看就是居心不良,你现在是被蒙蔽了眼睛,蒙蔽了心智。总之,我警告你,不管怎么样,不能给他银子。” 刘雨柔也气得满脸通红:“别人才不贪图我的银子呢,他好歹是个秀才,是个夫子。我已经与他说好了,你若是学问上有何不明白的,可以去向他请教。人家也答应得极其爽快。对比起来,你这亲哥哥倒像个小人!” 刘宇逸没想到这妹妹为了个外男这样说他,摔门而去。 杜鹃上了茶,劝解道:“小姐,大少爷也是为了你好……” “闭嘴,你也要来烦我吗?” 刘雨柔柳眉竖起,厉声喝道。 杜鹃只能闭嘴,暗叹一声,退出屋子,站到廊下。 小燕悄声道:“小姐如今真是被那穷秀才蒙住了眼睛。咱们好生当差就是,可别惹怒了她,得不偿失。” 杜鹃也无奈地点点头。 连她亲哥哥都劝不住她,反而争吵起来,她们这做丫鬟的,又能怎么办呢? 苏木兰完全不被这些事儿影响,反而又好兴致地去看了个院子。 这次看中的院子,比小破院子强多了,主要是庭院面积大,能把越来越多的多肉盆栽都放好。 屋子也挺多,有个十多间。 院子好,租金自然也不便宜,要五两银子一个月。 小柏与喜儿都咋舌,悄声问:“长姐,我们要住这么好的院子吗?感觉好抛费。” “不怕。”苏木兰凑向两人低声道,“只要我这多肉盆栽卖出去一盆,就值回了。” 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挺容易回本的…… 但是要怎么卖出去呢? 苏喜儿看着新院子喜欢得不得了,只是怕价格太贵。 一听长姐说容易赚回来,她就乐颠颠的了。 “好方便啊,这个院子,灶屋也好大,好干净。用水也方便。墙边还种了好些花和树,真美。” “这两棵树粗壮得很,能搭个秋千。” 苏木兰也做着打算。 院子够大,要做几个大花架,一层一层的,便于收纳多肉。 顶上还要用可收拢的大伞,虽然没法有大大的遮阳伞,但是用木头也能做出来。 总能找到能工巧匠。 这样一来,下暴雨了也不怕。 苏喜儿不免为于氏求情:“长姐,若是我们都过来了,娘一个人在那院子里好冷清,又要承受许多冷眼和闲话。你看,我们是否要把娘接过来?” 相处这么久以来,于氏都没有再作妖,每日里勤勤恳恳地干活,银钱也攒着,有机会就贴补两个小的。 苏木兰都看在眼里。 她自己其实无所谓共住,只是不想让空间的事儿曝光。 喜儿不禁又说:“咱们住到一个院子里,娘住最远的那间,日常也不过来窥探咱们,长姐,你看可行不?” “我无所谓,只是你要好生跟她说。”苏木兰到底是松了口。 没办法,空间的事儿要更隐秘些。 第161章 府城卖多肉 苏喜儿连连保证:“我一定好生与娘说。说实话,若是让她一个人住在外头,我也担心别人会打她的主意。” 苏木兰诧异地看向这个小妹妹,这才十来岁啊,早熟! 看过之后,当天就把院子定了下来。 于氏得知女儿终于松口愿意让自己跟着去住,喜极而泣。 她连连向喜儿保证:“喜儿,你告诉你长姐,娘一定不会生事的。” 她一边擦着泪,一边收拾东西。 王婆子得知后,帮着她收拾:“哭什么?把眼泪收一收,大喜的事儿。” 苏木兰又从于氏院子里雇佣了两个妇人,帮着收拾东西。 雇了驴车搬了两趟,也就把家当都搬过去了。 于氏自觉去住了离得远的一间屋子,生怕苏木兰觉得她碍事。 各人安置好后,里里外外一通打扫,原本就合心意的院子,更是充满了烟火气。 苏木兰又去找了木匠,丈量了尺寸,打了花架子和可收起来的篷顶。 木匠眼睛发亮:“这样一来,真是方便。只是,需要此 物的人太少。” 只有那大宅院里的人,可能才会追求一点新鲜感,需要这个。 小门小户都是不需要的。 时间匆匆,已经进入天寒地冻的腊月。 好在家里屋子多,苏木兰又把多肉都搬到屋子里,一排排整齐地放在架子上,在这冬日里也是琳琅满目。 屋子里也烧了碳盆,要保证温度适宜。 香绣楼的女掌柜忽然寻来:“苏姑娘,我家少爷托人带来口信,三日后府城要办个‘花展’,会有奇花异草展出,价格不菲。” 苏木兰连连道谢。 这真是瞌睡送来了好枕头。 女掌柜又留下了地址:“去了可以直接在那院子小住。” 苏木兰大感震惊,表面上还是淡定的。 谢承安真是出息了啊,竟然能直接让她去住他的宅子? 听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 她好像真的攀上了高枝…… 算了,到时给他一小笔租金,否则,她也过意不去。 于氏一听次日苏木兰就要出远门,很是担心:“木兰,虽还未下雪,但到底冷得很。眼看都快过年了,要不,开春了再去?” 苏木兰觉得有些好笑:“娘,我去可是为了赚银子,哪里还能开春了那银子等着我去捡?” 无法,于氏只得帮她收拾行李。汤婆子和护膝护手都要准备好,还有最重要的碳盆。 苏喜儿也跟着去,兴奋不已。 苏木兰直接租了两辆马车,一辆连人带货,一辆全部放的是多肉。 合适的架子优势凸显了出来,多肉盆栽穏穏地放在架子上,把门一关,完全不会掉落。 马车夫大惊小怪:“这是什么好东西呢,竟还要用碳盆好生供着。” 苏木兰也不多话。 一日后,两人便到了府城,一去那宅子,门子毕恭毕敬:“苏姑娘,我家少爷早就吩咐了,请随小的来。” 宅子里还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一会儿功夫便将东西收拾好。 屋内十分整洁,又暖和得紧。 苏喜儿满心喜悦:“承哥真是心细如发。” “哪里是你承哥心细如发,他只要吩咐一声,事儿,下人们都会做好。” 婆子十分上道,才整理好东西,便上了两碗姜丝鸡汤面,既美味,又驱寒。 苏喜儿有些不好意思,悄声道:“长姐,她们把我们都当成主子了。” “安心受着便是。若是咱们不安心受着,倒让她们惶恐。” 苏木兰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责备自己也变得腐败起来了。 在这个能买卖奴仆的地方,自己从高喊“人人平等”也要变成“人上人”了吗? 次日上午,谢承安便过来。 看到穿着厚厚的鹅黄色斗篷的苏木兰,他暗想着,怎么这丫头也不长肉,大冬天的穿这么厚,依然觉得窈窕得很。 但这颜色她穿着是真好看,软软的。 苏木兰注意到谢承安眼里那一抹惊艳,觉得有些无语。 才高二的年纪啊,小伙子。 “还好没误了事,你们及时赶了上来。”谢承安笑道,“我来看看你的宝贝们。” 苏木兰带他去了存放多肉植物的屋子,共有一百多盆! 俱都肉嘟嘟,肥嫩嫩的,晶莹剔透,无比可爱,颜色还丰富多彩。 谢承安一样样看过去,发出阵阵惊叹。 “你觉得该卖多少银子?” “之前想着连花盆,卖个六七两银子就成,如今么,感觉十两银子也卖得上。当然,我也要看看市场。” 谢承安闻言点头:“到了腊月,尤其是大户人家,必会买些花木,喜迎新春,取蓬勃发展之意。珍品几十两银子的也不在话下。我觉得十两银子,也很有希望。” “咱们提前一天去考察一下。” 谢承安听到“咱们”两个字时,心里掠过丝丝的甜。 “展位也要提前一天去租下,咱们赶紧去。” 他也用上“咱们”,觉得又甜了一遍。 “那就去,我换个男装?” 苏木兰说完,也不管他回答,直接回屋子换了身男装了。 谢承安暗觉可惜,但为了避免麻烦,也只得同意。 两人带着喜儿一出院门,却遇到了隔壁正回来的江睿彦。 “阿弟,你这是去哪儿?” 苏木兰诧异地看那人叫谢承安“阿弟”,而谢承安也朝他拱了拱手:“我带友人有点事儿,阿弟可是巡完铺子回来?” 苏木兰暗笑,这两人,到底谁是兄谁是弟? 江睿彦看向苏木兰与苏喜儿,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只是暗想着这友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未免有点闺阁之气。 各自别过。 谢承安有点吞吞吐吐道:“是我阿弟,他总是不承认我是阿兄。当时我帮他买了宅子,看旁边这宅子也不错,顺手也买了下来。” 苏木兰看出他的吞吞吐吐,也不追问是他什么阿弟。 这让谢承安松了一口气。 若是苏木兰问他,他该把事情真相直接告诉她吗? 告诉她,他本非谢家子?他只是个养子?那个“阿弟”才是被偷龙转凤掉包的那一个? 好在苏木兰并不问,他当真是卸去了好些压力。 第162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苏木兰有些感慨:“你阿弟长得眉清目秀,只可惜坐在四轮车上。不过,他的生活态度挺积极的,可见心态平和。除了不良于行,其他都没两样。” 谢承安高兴起来:“你也是这般觉得吗?他以前也曾郁郁寡欢,如今多出来接触人和事,又自己打点铺子和院子,也交到了朋友,不再郁结于心。” “没错,人就是不能一个人困守一方天地,不能完全隔离。” 谢承安这是真心实意地欢喜了。 看来让江睿彦出来接触人和事,自己这一步,是走得太对了。 “他也有夫子,也有能干的管事教他,他也虚心好学。” 苏木兰见他说起来,脸上的笑意便藏不住,打趣他:“看来你们感情挺好啊。” “还不错,哈哈。”谢承安罕见地笑出声来。 聊着聊着,三人就到了展会场位,那是在市场,到时会有很多摊位。 一间间地隔开,挺像模像样的。 谢承安带着她找到管事,定下了摊位,位置还算不错,离入口处也不太远。 一天是五两银子,一共三天。 苏喜儿脸色都变了,这到了府城,真是步步要钱,而且还是大钱。 苏木兰也暗叹,这么贵,若不是高利润的东西,连这摊位都租不起! 好在摊位也够大,还是隔开的,挡风雪都没问题。 苏木兰交了十五两银子,签了文书,领了个对牌。 此时来办事的掌柜和管事都不少,虽然一说话便从嘴里冒出白气,但人人脸上都充满着期待。 都想着要在年前好好赚一笔! 次日一早,谢承安便安排了马车过来接,搬去了一半的多肉盆栽。 一进市场,就发现忙忙碌碌,跑腿的小子们忙着搬运货物,管事们时而大呼小叫,时而让他们小心。 果然见着很多珍贵的花木,千姿百态,分外好看。 待苏木兰那小巧可爱的多肉植物一上货架,顿时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此为何物?老朽走南闯北几十年,竟从未见过。” 苏木兰神秘一笑:“大掌柜定是未去过沙漠地方。” 那人大惊:“竟来自沙漠!难怪如此稀奇。” 苏喜儿忙着把两个炭盆放好,摊位里顿时温暖如春。 众人吃了包子馒头对付几口,阳光照射过来时,展会也正式开始了。 不仅那些小姐夫人到了苏木兰的摊子前走不动了,就连老少爷们也大为惊奇。 “实在是可爱。” “太喜欢了,娘,给我买两盆。” “书房摆上一盆这小物,倒也别致。” “夫人定会喜欢。” 连花盆带植物,十两银子一盆。 卖得很快。 一个上午,八十盆都已经卖光了! 苏木兰耐心也极好,尽量给人讲解着养护方法,注意事项。 收银子和银票的苏喜儿,小脸红彤彤的,真像那苹果。 这可是激动的。 她一直以来都是忐忑不安的,长姐养这些东西已经半年时间,能卖出去吗? 这可是天价啊! 不停地收银子,她才知道自己真是小看了府城的富户。 吃了午饭后,还有人慕名而来,看到货架空了,无比落寞。 “明日,明日一早便上架。” 苏木兰也不打算整个下午都耗在这里。 今日这么畅销,明日肯定也不愁卖。 中午自然是要庆祝的,一辆马车上,三人欢欢喜喜地回到宅子里。 苏喜儿小声道:“长姐,这么多银子,得赶紧换成银票,或是存到钱庄。” “我们喜儿也知道存银子到钱庄了。” 苏木兰心情好,打趣着。 “明日还能再干一票,直是开心。”苏木兰看着谢承安,“真好,朝中有人好办事,你就是我那朝中的人,给我送来这么重要的信息。” 谢承安也一脸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你那一院子的宝贝,我当然也要帮你找销路。” “咱们是出去吃,还是叫人送上门来?这顿必须我请。” 谢承安也不跟她抢:“行,你请!叫人送上门来。” “或许咱们也能吃锅子。” 谢承安抚掌:“甚妙!” 宅子里竟然也备有锅子,两个婆子很快就把必要的食材买了来。 竟然还买到了牛肉和豆芽。 苏木兰很是满意。 趁着谢承安去洗手的功夫,苏木兰往锅子里放进了一块火锅底料。 中麻中辣的程度。 谢承安不禁咳嗽了下:“怎么有点呛人?但是好香啊。” “确实好香,阿弟,阿兄可赶上你的午膳了。” 江睿彦也被小厮推着四轮车过来了。 谢承安脸上一僵:“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用午膳了?” “其一,我家门房可是盯着呢,你们一回来,我就知道了;其二,这锅子属实有点香啊。” 江睿彦做出夸张的表情。 “怎么,不欢迎我?想让我走?” 苏木兰连忙打圆场:“怎么会?管够!快来,请入座。” 这锅子是那老北京的炭火铜锅子式样,也是极方便的。 苏木兰还贴心地亲自切了葱姜蒜,还有辣椒与芝麻。 想着不好把酱油拿出来,到底是有点遗憾。 好在,醋还是有的。 再说,放了火锅底料,再怎么样,味道也是一绝。 各类肉陆续下锅,豆芽菜和白菜也一烫就熟,干菇更是宝贝,使整间屋子都更香一成。 “美味!当真是过瘾!” 江睿彦不吝赞美,又看向苏喜儿:“小妹妹,多吃点,你兄长与我那阿弟,吃三筷子你才夹一筷。” 苏喜儿脸一红,喏喏应是。 谢承安放下心来,看来江睿彦也看不出苏姑娘的身份。 哪知江睿彦又笑道:“苏兄,常听人说我甚是斯文,今日遇着你,我才知你更是斯文人。” 苏木兰一笑:“哦?从未有人说过在下斯文呢。” 江睿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她的装扮甚至说话的语气,声音等,都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脸上的弧度,以及头肩比。 江睿彦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他再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承安,让谢承安心里一跳。 “每个人都有不想去说的事儿,你说对吗,江兄?君子之交淡如水。”苏木兰以茶代酒,向江睿彦举了杯。 第163章 敬你是条好汉 江睿彦一顿,是啊,他又何必要去追究这是男子还是女子? 谁没有不想去说的事儿? 他自己也有啊。 正如他和谢承安之间的关系,他和谢府的关系,他也不想去说啊。 江睿彦也举起了杯:“是我着相了,该罚。” 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 或许是因为吃得高兴,又暖烘烘的,江睿彦向谢承安举起了杯子:“阿弟,今日阿兄也敬你一杯。有句话我一直未跟你说,我感激你。” 谢承安有些慌,既慌江睿彦忽然的热情,也慌苏木兰会不会追问。 但苏木兰还是笑吟吟的,并未追问。 “我知道,我与你,各有各的樊笼。若是我在你那个樊笼,说不定会更加郁气。总之,如今这样,正好。” 谢承安点点头,将茶一饮而尽。 “你们总是争着当阿兄,看来年龄是差不多的。既如此,江兄,你可定亲?” 江睿彦被苏木兰的问话呛得咳了好几下,连谢承安都有点脸红。 这是不是代表在她心里认为此时该定亲了? “我不急。”江睿彦连连摆手。 “我也不急。”谢承安也跟着说了句。 苏木兰无语地看了谢承安一眼,谁问你了啊? “苏兄几时定亲?不过,你看着年纪还很小啊。”江睿彦促狭说道。 他发现了乐趣。 “我当然更不急。我家里还有弟妹,先把任务完成。” “你有何任务?” 苏木兰笑道:“我不急的,要先把弟妹抚养好。” 苏喜儿眼里含了泪,但她也不敢说什么,怕说错了话让江睿彦看出端倪。 “苏兄看着年纪不大,却如此有责任心,有担当。我,敬你是条好汉。” 江睿彦又向苏木兰举杯。 苏木兰听到“敬你是条好汉”差点没喷出茶来。 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也敬你是条好汉。”苏木兰也向他举杯还礼。 谁怕谁啊,咱俩都是好汉! 谢承安更是无语,面前这两名好汉,把他都给整晕了。 “说来这锅子是真美味,也不知苏兄是如何调的味。” 江睿彦今日格外贪吃,实在是对了他的胃口。 可惜苏木兰那火锅底料不好拿出来,只得装傻:“我也忘了,或许是辣子放得多了些,比较够味?” 忽听门外一个小丫头惊呼:“下雪了!” 几人抬眼望去,果然飘起了雪。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苏木兰心情好,不免背起一首《青松》。 却见另几人都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尤其是苏喜儿惊叹:“大哥,你真厉害,竟然会作诗。” 苏木兰有些羞赧:“就是听别人作的诗,我学一遍而已。” “苏兄就是谦虚,阿弟,你也来一首?” 谢承安也不服气:“阿弟,你先请。” 江睿彦也不客气: “大雪纷飞漫天舞,风摇松枝雪花白。 山川皆被银装裹,云海翻腾入眼来。 好友相聚谈笑间,忘却风雪苦寒天。 炉火红热照寒夜,热茶锅子暖心怀。” 苏木兰连连鼓掌:“真厉害,就简直就是七步成诗。” 江睿彦满眼是笑:“见笑见笑,情急之下,粗糙了些。阿弟,轮到你了。” “雪落窗前映月明,寒风入耳听轻鸣。 山川皆白描如画,梅影独舞动人情。 琼花漫天舞纷飞,天地银装如素裹。 踏雪寻梅情未已,诗心一曲共雪行。” 谢承安也随口来了一首,如江睿彦那般:“随意作的,见笑见笑。” 江睿彦却促狭向他一笑:“诗心一曲共雪行?” 谢承安白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几人说说笑笑间,锅子吃了一个多时辰。 江睿彦茶足饭饱后,畅快告辞。 谢承安送他出去时,不妨他低声道:“阿弟,今日阿兄替你隐瞒。但是,这姑娘家住在这儿,你要规行矩步才好。” 谢承安耳朵一红,轻捶了他一下:“阿弟,你可别轻看我。要知道,那《神雕侠侣》就是这位苏兄所作呢。” 江睿彦大惊,而后又大笑:“好啊,好得很,我今日真是有幸!沾了你的光啊,竟然能与苏兄把盏言欢一场。好!” 江睿彦神色间更是欢悦:“真好,为兄也不再困于山上那小小四方院之中,能到这世间,享受大好人生。真是快哉!” 小厮推着江睿彦出了大门,谢承安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到底,还是快乐的! 抬头接了一些凉丝丝的飞雪,谢承安暗想着,永远都会记住这个日子的,腊月十六。 才回到屋里,却发现苏木兰毫无形象地瘫在大椅子里,正抚摸着肚子。 一见他进屋,就停下了手,有些尴尬道:“吃撑了,吃撑了。得消消食。” 谢承安忍住笑,佯装什么都没看见:“那再喝点茶?” 喝点绿茶,倒是能促进消化。 丫鬟婆子很快把桌子收拾好了,又上了果盘。 苏木兰惊讶:“竟然有橘子!” “贵是贵了点儿,但想着你肯定爱吃。” 丫鬟快手快脚地把橘子剥好,放在雪白的碟子里,煞是好看。 苏木兰咬下一瓣,酸酸甜甜的,算是好吃。 她心里便有那么一丝丝愧疚,自己有个大冰箱呢,每日冰箱里有好几样水果。 谢承安费心费力在这大冬天还给她买到橘子,她却不能分享给他一些美味的水果。 “在想什么?” 谢承安见她忽然不出声了,有些好奇。 “我还能想什么?” “你不会还在想着赚银子?你这个财迷。” 苏木兰便“哈哈”笑:“下午咱们再出去一趟,去书局。” 谢承安心里又有一丝丝的甜,“咱们”这个词,实在是有点悦耳。 才用完膳,两人收拾了一番,才一起去了书局。 何掌柜一看到苏木兰,简直笑开了花。 “苏少爷,正好要去送这个月的分红银子呢。” 何掌柜有眼色,看苏木兰着男装,便称少爷。 苏木兰送上一盆多肉:“我正在府城卖这稀有的植株,送一盆予你。” 一旁有懂行的惊呼:“何掌柜,这苏少爷真是大手笔啊,一盆就要十两银子!我家夫人上晌才抢到一盆。” 第164章 其实你很幸福 何掌柜连忙接过捧在手里:“如此珍贵!原本我不该收的,但实在是珍稀可爱,老朽也心动,便厚颜收下了。” 几人俱都“哈哈”大笑。 除了结算分红银子,苏木兰又拿出一沓的稿。 何掌柜暗叹,真是瞌睡送来了好枕头。 这《神雕侠侣》已经出到最后一期了,该收的大头利润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苏姑娘竟然又送来了新的话本子! 何掌柜接过手稿,几息功夫,便已入迷。 “妙啊,实在是妙!这乔峰真是大英雄……”何掌柜两眼放光,“与《神雕侠侣》不相上下,苏少爷,老朽把话放在这儿,定会大卖!” 签契约,收银子,十分顺利。 又是两千两银子进账。 苏木兰默默想着,卖了多肉后,加上这两千两银子,共计手里超过一万五千两银子了! 自己其实就是个富婆。 她脸上笑眯眯的,十分喜悦。 谢承安在一旁悄悄觑着,心知她肯定是发了财,心里也涌上一阵满足感。 又暗自想着自己的身家,置了两个宅子后,还有一万两,唉,都是母亲给的…… 中了举人后,族里和乡绅们为他庆贺,一共也封了一千两银子来。 苏姑娘这么有银钱,若是自己未能中个进士,怕是真的配不上她…… 胡思乱想间,只见苏木兰与何掌柜已经谈妥,两个都是欢喜得很。 “城里有什么好玩的?”苏木兰两眼熠熠,“你姐手里有银子,想带着我家喜儿一起去玩玩。” 谢承安想在她头上轻敲一记,又忍住了。 “在谁面前自称‘姐’呢?真是没大没小。” “能否去看戏?不过,喜儿年纪还小,怕是对皮影戏更为喜欢。” “那咱们便去看皮影戏。” 苏木兰很高兴:“可以叫上你阿弟一起去看。” 谢承安应道:“好,叫他一起。” “我先去存银子,哈哈。”苏木兰无比兴奋。 马车在钱庄门口停下,苏木兰开开心心地存了银子。 然后又到了江睿彦的宅子前,门房恭敬地迎了他们。 “承表哥!” 又是一声惊呼。 谢承安恼怒得几乎要握拳。 苏木兰一扭头,竟然又是那个姨娘家的外甥女,不由轻声道:“她还在你家啊。” 谢承安皱着眉胡乱点下头。 卢兰穿着一身茜色棉袄长裙,外罩厚斗篷,看着是六七成新的。 看来这姑娘日子没以前好过了…… “承表哥,你在此做甚?” “我来看阿弟,风雪渐大,你快些回去。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乱逛什么?” 谢承安说话可不客气。 苏木兰暗暗发笑,这哥们也挺双标啊,自己不也是总在外头乱逛? 卢兰有些委屈:“我只是带着小红出来随意走走,不想遇到了你们。再说,你阿弟就是夫人说的族侄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回去。” 正说着,却见江睿彦迎出来了。 “为何都在大门口?进屋。” 卢兰一脸惊喜,赶紧往里走了几步,生怕谢承安阻止她。 江睿彦这才看到,竟然还有两个陌生人。 谢承安低声道:“茹姨娘的外甥女。” 这下连江睿彦也皱了皱眉。 他对茹姨娘自也是不喜的。 院子里却传来了卢兰的惊呼声:“哇,这宅子不大,却甚是精巧。阿兄,看来令尊给你留下的身家不少啊。” 院外的几人都叹了口气。 这么不见外的人,还真只碰到这一个。 几人俱往宅子里走去,卢兰已经里外参观了。 “真好,在府城能有这样一个精巧的院落,真幸福!阿兄,其实你很幸福。” 卢兰又不见外地说了一句。 江睿彦心里一震,这还是首次有人直言他其实很幸福! 是吗? 因为不良于行,被母亲半抛弃的他,其实很幸福? “为何说我幸福?”江睿彦淡声道。 “虽然你出行要依靠四轮车,但看你气质高雅,穿着华丽,又有这样的好院落,又有好几个奴仆……承表哥和夫人对你也多加照顾,还不幸福吗?你可知,在这风雪天气,有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若不是谢承安了解她,都要为她这番话鼓掌。 连苏木兰都诧异地看向她,这姑娘也不错嘛,说话直来直去,却有几分道理。 江睿彦更是陷入了深思,可见对他的触动有多大。 “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直接邀请了卢兰,令她喜不自禁。 苏木兰告辞:“我还要照看妹妹,今日就不进屋了。如这位姑娘所言,这院子真是不错。” 江睿彦知道她担心喜儿,也不多挽留。 谢承安无语,又想跟着她过去隔壁院子,又怕卢兰跟着他们。 再说,留下卢兰和彦哥儿两人在一块,他也不放心。 只得低声道:“晚点我再过去寻你,咱们再去看皮影戏。” 怕其他人听见,谢承安说话时凑得很近,一丝热气扑洒到苏木兰的耳旁,让她感觉痒痒的。 卢兰烤着火,喝着茶,有几分惬意:“承表哥,你早应该带我过来瞧瞧的。这小院子多好啊。” 谢承安冷声道:“喝口茶就回去,你一个女子,不能私下与外男相处。” 江睿彦脸一红,他一时倒将这茬给忘了。 卢兰一脸不情愿地同意。 喝完茶,谢承安便让阿福送她回去,不让她有拖延的机会。 人走后,江睿彦有些不满:“不知卢姑娘哪里得罪了你。再说,你这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承安冷笑一声:“你可别小看了这卢姑娘,千万莫要以为她是你的知心人。” 顿了顿,为了江睿彦着想,他还是说了卢兰伺机便想勾搭他的事儿。 江睿彦一脸无语:“看着不像你所说的那种人。”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惯会伪装。卢姑娘为何在谢家长住,就是想择一位好婿呢。你可不要掉到她那坑里。没那么单纯的。” 谢承安絮絮叨叨,见江睿彦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他一阵烦躁:“总之,母亲也会不喜的。我知道你从未私下接触过女子,便以为这人不错,那人不错。以后你接触多了,才能好好选择。” 第165章 纨绔子闹事 江睿彦也恼了:“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过是说两句话,喝杯茶,说得好像我要与她私奔了似的。” 谢承安大笑出声:“总之你提高警惕。” “你为何不提高警惕?就你那苏兄……”江睿彦促狭道。 “哎,你这就不知你阿兄的心酸了。我那苏兄还未开窍,一心只想赚银子,对我说了十来次‘男女有别’了。” 这下轮到江睿彦大笑出声了。 谢承安啊谢承安,还有今日! 两人相视而笑,方才小小的不愉快,都不放在心上了。 江睿彦也觉得新奇,一直以来自己心情郁郁,身边又只有奶母一家子和婆子小厮。 无人与他顶嘴,都是顺着他。 为了银子也罢,为了感情也罢,甚至,因为同情他也罢,大家总是对他多了几分包容。 但谢承安就不! 与他争执,与他对呛,还与他相互嘲笑。 但他觉得这种方式好,比母亲总是泪眼汪汪看着他,奶母对着他惆怅叹息,要强得多。 何况,他“下山”入世后,也交到了几个好友,约着一起喝茶,偶尔也喝点小酒。 用自己赚到的银子,轮流做东。 生意上也跟着掌柜尽心学习,赚得多时,也给伙计和掌柜发点奖励。 可能是从谢承安来看他开始,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除了双腿无法行走,一切都与正常人无异。 就连母亲偶尔过来看他,也十分欣慰。 “哎,想什么呢,收拾收拾,咱们去看皮影戏。我这就去隔壁寻她们。” 谢承安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 江睿彦大喊一声:“披上我的披风。” 那人头也不回走了。 觉得自己强壮不怕冷是!江睿彦摇摇头,让小厮把自己斗篷拿来。 当他走到院门口,发现谢承安带着苏家姐妹已经等着他了,俱都一脸笑意。 喜儿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两辆马车一起出行,谢承安难得地和江睿彦乘坐一辆马车。 “哎,你怎么竟然舍得抛下苏兄与我共乘?” “她见有两辆马车,自然又与我‘男女有别’了。” 谢承安颇为无奈,江睿彦笑得东倒西歪。 皮影戏舞台也不算小,苏木兰目测有三个平方那么大。 白布做为影窗子,长约25米,宽为1米的样子。 随着锣鼓声响起来,皮影戏也开场了。 这回演的是《封神榜》,正好是哪咤闹海,苏喜儿双目圆瞪,看得目不转睛。 几人花了较高的价钱,坐到了好位置,一时之间,热热闹闹的皮影戏吸引了他们。 谢承安悄悄侧目看过,苏木兰看得极为专注,时而微笑。 这“苏兄”也喜欢这些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呀。 一直看了两场,锣鼓才歇了。 谢承安嚷着去吃饭,苏木兰连忙表态:“今日我赚了银子,必须由我请客。方才这茶钱也应该由我来会账的,别再跟我抢了。” 顿了顿,苏木兰又朝他说了句:“说不定,我比你有钱。” 谢承安有些羞窘,江睿彦在一旁又大声笑。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苏兄确实有意思。 “他扭捏,我不会。就去我喜欢的酒楼用饭。”江睿彦毫不客气。 只是酒楼生意火爆,早就没了包厢,几人只得在大堂坐下。 江睿彦十分高兴,一直推荐:“这家的菜我都喜欢,保证你们也喜欢,随便点,哪一道菜都好吃。” “没点出息,就这么推崇?”谢承安嘲笑一句,便离去,找了小二要去洗手。 苏木兰先让江睿彦点,然后自己和喜儿拿着菜单研究。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一股酒气喷了过来。 “这公子哥儿,长得这般清秀,定是个兔爷!说,多少银子能陪大爷一晚?” 江睿彦大喝:“休得无礼,赶紧退下。” 那令人作呕的油滑声音又道:“哟,另外这个兔爷,长得也真是不赖。你们两人,大爷都要了!” 江睿彦气得要命。他知道自己长得清秀,但也不到被人称作“兔爷”的程度? 苏木兰转头一看,竟然是王凌,通判家的王四公子。 她霍然起身,厉声道:“给我滚,否则,让你满地找牙!” “哎哟,兔爷还发火了,这么一看,更是娇美!” 王凌笑嘻嘻地伸手,打算摸一摸苏木兰的脸。 手才伸到面前,江睿彦的小厮便往前一挡,两边推搡起来。 “你们敢消遣老子?这府城的兔爷,老子就没有得不手的!” 王凌怒了,指挥着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夹住江睿彦的人。 江睿彦大急,他生怕苏木兰吃亏了。 若是这苏姑娘遭了王凌的调戏,谢承安怎么办? 哪知苏木兰两眼圆瞪:“今儿个我便教训教训你。” 喜儿一点也不慌,跑到江睿彦旁边,给苏木兰腾出地方。 苏木兰脚踩凳子飞身而起,一个侧踢,就把王凌踢翻在地。 王凌痛叫出声,指着她直叫:“给我揍他,打死算我的。” 两个小厮连忙过来联手打她,却被苏木兰不慌不忙,手持两根筷子,敲碗一样在他们头上猛敲。 筷子细溜长,敲得更疼,两个小厮哇哇乱叫,围观人群笑得捂着肚子叫疼。 王凌气得七窍生烟,抄起一条长凳就冲了上去。 人群发出惊呼声,若是被砸实了,这个清秀的少年还不被毁了呀? 但苏木兰显然比人们预想要厉害得多。 她高抬脚,一个大劈就将那飞过来的长凳踩在脚下,冷笑一声,再接一脚顺势就踹到王凌腹部,疼得他倒地嚎叫不已,连呼肠子断了。 谢承安听到喧哗声,也赶紧快步走来,一见此景况,忙问道:“可有伤着?” “并未。”苏木兰轻轻摇头。 谢承安这才看向已经倒在地上的王凌,眼里似能射出箭来。 王凌一看是谢承安,怪叫道:“谢承安,你带的什么朋友,这两个兔爷,把我打成这样。我定要回禀我爹……” 话没说完,惨绝人寰的痛呼声从他嘴里发出来。 谢承安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 旁人都能听到“咔嚓”一声响,个个不寒而栗。 王凌的两个小厮一看坏事了,吓得连忙抬起他们少爷,灰溜溜地走了。 第166章 这是翅膀硬了 苏木兰有点担忧:“可会有事?会影响到你的前程吗?” 来年就要春闱,在这关头,可别出问题呀。 谢承安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又转头问江睿彦:“是继续在这儿吃,还是换一家?” 江睿彦很是无语,这个时候,吃饭还是重要的事儿吗? “吃晚饭是很重要的事儿,不如咱们换一家,安生吃个饭。免得王家来人了,倒还扰了我们。” 谢承安似听到了江睿彦的心声,还解释了一番。 苏木兰还是有点担忧:“听起来确实会很麻烦,你确定没事吗?” “真的没事儿。通判嘛,还比不上谢家。我才中了举,我爹总要保我的。”谢承安一脸的不在意。 江睿彦还以为苏木兰会继续担忧下去,哪知她也嚷着:“那换一家吃饭去。举人老爷还是有用的,比王家那个不争气的强多了,你爹肯定会看着办。” 这两人的心都很大呀! 一行几人,果断地换了地方,一顿美餐,都满足之极。 “今日你在外头一天,该回去了?” 谢承安深深看了苏木兰一眼:“我该回去了,明日再过来看你卖那多肉。” 苏木兰哈哈大笑,每次谢承安说“多肉”时,她都觉得怪怪的。 一个古代人说这么洋气的名词,实在是好笑。 谢承安也发现了:“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这植株为何称为‘多肉’?肉很多吗?” 苏木兰再也忍不住,连江睿彦也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肉很多啊,你不觉得肥嘟嘟的吗?” 谢承安也跟着笑,另外叫了马车回去。 剩下两辆马车还是留给他人。 到了宅子前,江瑞彦笑道:“苏兄,今日是真的高兴,得你所赐。” “不值一提。明日我卖了多肉,再吃锅子。对了,那多肉我也送一盆给你。” 江睿彦也不推辞,连番道谢。 两人分别进了两个院子。 在这风雪夜色里,倒也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喜儿悄声道:“长姐,你说承哥会不会受罚?” “受罚可能会有……” 谢承安独自回到了谢府,一进大门,门房一脸焦急:“大少爷,王家来人,说是要拿你!你自己小心。” 谢承安打赏了给他一块碎银子,挥挥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去。 一进主院,只见谢荣轩大喝:“逆子!惹了这么大祸事,还敢这时候才回来。” 江氏也急得冒火:“怎么回事?王家哥儿说你踩断了他的脚!” “踩断了吗?”谢承安一脸惊讶,“我只是轻轻给他一个惩罚,真的断了吗?” 王通判一拍桌子,怒道:“竖子!如此欺我凌儿,是欺我王家无人吗?” 谢承安似才看到王家夫妇般,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温言解释:“王凌一上来就说我同窗是‘兔爷’,又问‘多少银子一晚’,我族中阿弟让他住嘴,他却连我族弟也一块儿骂,还问‘两个兔爷一块儿多少银子一晚’。” 王通判夫妇面色发青,他们知道这肯定是事实,两人都大感丢了面子。 “凌儿只是喝醉了酒,说了两句胡话而已,只是开开玩笑,不能当真。” “开开玩笑?这样侮辱的话在通判大人眼里,竟然只是开开玩笑?”谢承安傲然抬头,“医药银子我谢承安会赔,至于其他的,都要分说。” 王夫人气道:“王凌虽不是我所生的,但也是记在我的名下,好歹是个通判府的少爷,却被谢少爷这般行凶,以致于腿脚被废!医药银子我王家掏不起吗?我要的是理!” 江氏连忙赔着笑,方才从谢承安所说的话里,她也知道了那该死的王凌竟然还叫她的彦哥儿为“兔爷”,让她如何不恼火? 但此时还是得按捺住怒火,要把面前的麻烦平息。 “要的是什么理?”谢承安还在挑衅着。 “你这等猖狂,目中无人,我要去举告,让你参加不了春闱。” 王夫人气得站起,指着谢承安怒道。 谢承安嗤笑:“原来王大人是这般想的!举告,我奉陪。只是不知,王大人去岁纵子伤人的案子,怎么苦主就不告了?那苦主,可比你们这儿子,伤重得多。我也会举告,帮你们回想回想。噢,我要去举告你们那嫡长子,可不是这没用的王四。” 王通判面色一变,长子那事儿隐秘,这谢家小子怎么得知的? 谢荣轩一听“举告”,本来急得要死,想压着儿子给王通判夫妇赔礼道歉,取得他们的原谅。 哪知,儿子却握住了他们的把柄! 他面上愠怒:“承哥儿!你怎可对你王家伯父伯母无礼?还不退下?” 显然,这是老子释放的信号,让他走人,剩下的老的来应付。 谢承安略拱了拱手,便施施然退下了。 走到院子,正好看到茹姨娘母子正在探头探脑。 谢承安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谢明志不可置信:“姨娘,为何他犯下这等大事,竟全须全尾地走出来了?连板子都未挨一下。” 茹姨娘蹙起柳眉:“看来……” 看来嫡子,尤其是已经中举的嫡子,那份量果然不是她们母子可比的。 王凌的足踝处,果然是断了块骨头! 即使接好,以后走路也会一瘸一拐。 然而,王通判却并未追究…… 谢荣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得不以崭新的目光来打量这个嫡长子了。 他感觉这个长子对他越来越散漫了,似乎不再放在心上。 也不对,以前似乎也没多放在心上,但是从内心是尊敬的…… 现在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长子不是用儿子看老子的眼神在看他,而是用保持距离的冷漠的眼神。 这兔崽子,莫非真是以为自己中了举,可以不把他这老子放在眼里了? 他也真的这样问了,江氏在旁边一脸焦急。 谢承安轻笑:“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永远是您儿子,我也会在人前尽孝,这些,您都大可放心。只是,若是您非要祈求感情,我只能说,在你差点儿宠妾灭妻只顾着那姨娘母子时,我也早已经看淡了。” 谢荣轩未料到儿子竟然敢直言。 第167章 婢子是刀马旦 江氏拍打着他的肩膀:“他可是你爹,你这是在说什么?” “爹,你我之间,保持该有的体面即可,我也一定会给你长脸。还不满意吗?对了,我那族弟,你是否打算一见?” 谢承安不经意地又念叨了一句。 江氏的手也停下了,期盼地看向谢荣轩。 谢知州皱眉道:“你那族弟,你们母子多照看不就得了?听说他又不良于行,何必折腾他?” 江氏忍不住劝道:“老爷,你也见上一见,那孩子长得清秀,有几分像我,又极知礼的,也读过书……” “得了,我还忙着呢,哪像你这妇道人家闲着?” 说完,他就背着手,走出屋子。 留下母子俩面面相觑。 谢承安苦笑。 江氏泪眼朦胧:“只说是族侄,坐着轮椅,便招他这般不喜。他这般……真不配为父亲。” “娘,你也不用多想。阿弟似乎也不太在意,以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谢承安宽慰着江氏,见她止了泪,便说要出门。 “这天寒地冻的,老是出门做甚?还不如在家暖和……”江氏絮叨着。 “此时尚闲,我带阿弟出去逛逛。昨儿个他也吓坏了。” 见儿子这样说了,江氏也不再拘着他。 两个儿子感情好,她才是最欣慰的那个。 时至今日,她都无比感激自己把这件事揭了出来,让两个儿子得以相互支持。 谢承安赶到花市展会时,苏木兰的多肉已经卖出去了一半。 她人一过来,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不过是巳时,竟然都卖光了! 苏木兰又把摊位租给旁边的,还有将近两天的时间,收四两银子。 是很划算了。 “四两银子也不放过。”谢承安嘲笑。 “那当然,四两银子啊,可是大钱!谢家公子哥,咱们可不能做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人啊。” 苏木兰毫不留情地教训他。 谢承安正色道:“小生受教了。我只是开玩笑!别说四两银子,便是一两银子,都来之不易。” “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早说了你勿需担心。虽说我是握有他家的把柄,但,即便没有把柄,我也会痛揍他一顿,照样踩断他的脚。” 谢承安又转向苏木兰:“你是否觉得我出手太重了?” “怎么会?这人横行霸道,祸害了多少人?若不是我会点功夫,你又是高官之子,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受那侮辱了。” 谢承安认真道:“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苏木兰也笑:“那敢情好,我可是找着靠山了。” “银子到手了,打算去做什么?先去存钱?” 苏木兰哈哈笑:“那是自然。我留个几十两银子在身上就好,其他的都要存起来。” 两人下了马车,到钱庄门口,却见好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被插上了草标。 “这是怎么回事?”苏木兰不由出声问道。 一旁的妇人赶紧迎了上来:“这是从京城过来的,是罪官府里被抄,这些个丫头自然也要发卖了。但京城里高门大户又不要,我只得到这府城碰碰运气。” 她一见苏木兰衣着不凡,连声道:“少爷,这些个丫头,都学过唱戏,功底极好。养在家里头唱戏也好,侍奉茶水也罢,不都合宜?” 苏木兰看过去,一共有六个女孩,个个长得好看。 “为何插了草标在这儿卖?不是在牙行待着就成?这天寒地冻的,岂不是遭罪?” 妇人一拍掌,低声道:“来这钱庄存银子的,不都是有身家的?再说,有些人家,到底会忌讳这些唱戏的女孩子。但事实说明,我这婆子眼光不错,才在这儿一会,就有你们两位公子哥儿来问了。” 谢承安拉了拉苏木兰的衣袖:“苏兄,你要买丫鬟,去牙行找那老实的,岂不方便?” 说来说去,京城高是怕被这些丫鬟带累,又怕嫌这些罪奴晦气,因此不买;而府城么,虽然有钱人多,但买唱戏的女孩子养在家里,似乎名声也不太好。 苏木兰给他一个“不急”的眼神,又转向妇人:“什么价?” “十两银子一个,六个五十两。” 妇人满脸堆笑,眼看这生意就要做成了。 苏木兰看向几人:“若是我买下你们,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以后我吩咐的脏活累活,都得做。” 几个女孩连连点头,看到苏木兰年纪不大,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的。 若是无人买下她们,或者等待她们的,将是青楼。 苏木兰点点头:“我都买了,写身契。” 妇人惊喜不已,忙带着一行人去附近的牙行。 给了银子,拿了身契。 六个女孩跟着苏木兰和谢承安,冻得直发抖。 “也是可怜。”苏木兰一声叹息。 又把她们带去衣坊,每人买了身粗布棉袄,又买了棉鞋。 虽是粗布,但棉花贵得很,一身棉袄棉鞋要二两银子。 苏木兰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几身棉袄,就能买下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这世道…… 苏木兰看向谢承安:“我就不带她们回你那宅子了,我带她们去客栈。” 谢承安不悦:“有何不可?” “以后你那左邻右舍说起来,怕是不好。”苏木兰阻止了他的发言,“虽然你可能也不在乎,但毕竟,要走仕途的人嘛。” “那我送你们过去。” 在附近找了间中等客栈,订了两间屋子,让她们都住下。 “你们三人住一间,不要出门,明日我再带你们回去。” 女孩们到了客栈,总算暖和起来,连连称是。 苏木兰又给了一两银子,放到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女孩手里:“你们要吃什么就买,不要饿着了。” “是,姑娘。” 苏木兰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那女孩一笑:“婢子是刀马旦,自然知道。” 原来如此! 苏木兰笑道:“那正好,你们也有些功夫在身,倒免得我担心了。明日里一早,我便会来接你们。你们可先用早膳。” 第168章 只有这一个 两人回去的路上,谢承安很是不解:“木兰,若是你想买几个丫鬟,找那老实的手脚勤快的不就好了,为何要找这些戏子?” “我有大用。先不与你说,到时看看成果。” 苏木兰神神秘秘的。 她又叹一声:“戏子的地位为何如此低下?事实上她们也是靠本事吃饭呢,长得又好看。” 谢承安不以为然,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吗?伶人,下九流,比那烟花之地的女子也并没什么不同。 苏木兰默默看了一眼他,暗想着,若是告诉他后世“伶人”的地位有多高,估计他是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的。 “哎呀,我们给忙忘了,得去存银子。”苏木兰忽然想起来。 谢承安笑出声,又让马车掉头去钱庄。 如苏木兰所料,如今的她,可是身怀巨款,有一万五千五百两银子了。 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短时间内我不会来府城了,你也好好准备春闱,全力以赴。” 苏木兰想了想,又说:“晚点我送件礼物给你。春季多雨,若是真遇上下雨,咱们也做点准备。” 又是“咱们”,又是“礼物”,谢承安笑得很是不值钱。 两人回到院子里,谢承安在屋子里等着,只见苏木兰拿了个奇形怪状的袋子给他。 苏木兰也觉得好笑,这是一个真皮的托特包,够大,也没有拉链。不至于看起来像是不明物。 谢承安接过,清楚了它的妙用,却是感叹精细工巧。 “可以把纸墨纸砚都放进去,即使下雨,横放到桌面上,也不会让雨水打湿。” 他表示十分喜欢。 苏木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还好这托特包看起来比较中性,这是她以前通勤时喜欢提的。 “为何发笑?” “没有,只是见你喜欢,我便觉得高兴。” 谢承安再次表示:“那好,我很喜欢。” “还吃不吃锅子?” 苏木兰蜷缩在大椅子上,用长毛毯子把自己包住,懒懒散散,像是一只猫。 “吃!我让人再去采买点东西。” 苏木兰又叮嘱他:“叫你阿弟过来一块儿吃,昨晚与他说好了。” 谢承安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事实上这个时候,他不想带着江睿彦。 和江睿彦一起用饭的时候多得很,和苏木兰一起用膳的时间,无比珍贵。 苏木兰烤着火,暖烘烘的,昏昏欲睡。 谢承安吩咐完婆子再过来,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片柔情。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以来,无比想要保护的人。 与想保护母亲不同,那是责任。 这是念想。 谢承安的目力极好,能清楚看到苏木兰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她的脸安静恬然,白皙如玉。 让他怎么都看不够。 “长姐。” 忽然喜儿进门来,正好看到谢承安痴痴望着的这一幕。 她知道坏了事,赶紧像只兔子般跳着脚跑了。 苏木兰被吵醒,伸了个懒腰,睁眼看到脸上有抹红云的谢承安。 被“撞破好事”的谢承安有点心虚:“正好想叫你说说话,哪知你睡着了。” “多肉卖完了,心情放松,就眯了会。” 苏木兰还是懒懒的,有点惺忪。 没多大一会,江睿彦过来了,老远就听到他快活的笑声。 “苏兄真是诚信之人,某还以为昨晚你只是随口一说,哪知,吃起锅子来,还是有我的一份。” 苏木兰便笑:“我当然是诚信之人。” 采买的婆子也回来了,快速整出了热腾腾的锅子。 苏木兰趁人不注意,把火锅底料混着食材一起倒了下去。 “实在是美味。”江睿彦赞道,“吃得身上暖和,很过瘾。” 苏木兰得知有醋腌的萝卜辣椒等,赶紧让婆子上了。 酸酸辣辣的,吃肉吃得腻时,十分解腻。 正吃得开心,忽见江睿彦的小厮匆匆而来。 “少爷,夫人过来了。小的悄悄地过来的。” 桌上几人俱是心里一跳。 江睿彦打发了:“别说我在这儿,就说我和阿弟在外头用饭,不知几时回来。” 那小厮领命而去。 苏木兰看向谢承安:“这个宅子,连你娘都不知道?” “不知。只有我和阿弟知道。”谢承安一笑,“这样才方便。” 这样才方便。在木兰来府城时,有地方住。 平日里偶尔也会在这宅子里歇一会,安安静静的,无人打扰。 “真厉害,你竟然这么豪富。” 谢承安有点羞赧:“是娘给的。” 他又看向江睿彦:“不用看我,你不也有?” 江睿彦一笑:“我看你,可不是因为你有我有没有的……” 这话说得稀里糊涂的。 但谢承安是听懂了,他也不好掰扯得太清楚。 再看苏木兰,她脸上有些迷糊,显然是因为方才那话她没听懂。 江睿彦又笑道:“你有宅子,我也有。我还有铺子!别以为我会嫉妒你有银子。阿弟!” 原来如此。 苏木兰脸上的迷糊不见了,专心咬着一块酸萝卜。 谢承安失笑:“那就好,希望你那铺子,以后能变成两个三个铺子。” “你那铺子是卖什么的?”苏木兰冷不丁插嘴。 “是个简简单单的南北货铺子。”江睿彦眼里有光,“但是我很喜欢。” 苏木兰也笑:“那自然如此!你可是东家。” 桌上仍旧其乐融融。 两兄弟对视一眼,就连母亲的忽然“查岗”,也没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谢承安又拿出那个托特包出来炫耀,苏木兰差点一口茶喷了出去。 真是的,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看,这个袋子,比油布还好。可以用来装笔墨纸砚,食物也大可装进去,当然,都得包好。最重要的是,它防水!” 江睿彦也仔细瞧着:“真是不错。我怎么从未见过呢?” 他还上手感受了一下:“很是方便,我的南北货铺子正是少这样的货啊!苏兄,这是哪里买来的?” “就是无意中在一个铺子里买的,似乎只有这一个。我也忘记了是哪里买的了。”苏木兰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谢承安心里又泛起阵阵的甜。 只有这一个! 她却买来送给他了。 第169章 雨雪冰雾云月 江睿彦了有兴趣:“以后说不定我也可以琢磨琢磨,卖点这袋子,真是方便。” 苏木兰给他出着主意:“若是你真的想做,多留出一块皮,这样搭下来,更加防水了,下雨也不怕!还有,若是为了稳固,还能做两根带子,或是扣子之类,能扣好。” “真是妙啊!苏兄,难怪你能写出那么生动的话本子,你这脑子真是灵活。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江睿彦一边赞叹,一边懊恼。 谢承安又泛起笑来,木兰的聪慧,足以折服所有人。 苏木兰一阵尴尬,认,实在不好意思;不认,这两人夸起来没完,她又不知从何不认。 两兄弟一起回到隔壁宅子时,江氏已经走了。 她哪里想得到,她在这边独坐,两个儿子都在隔壁悠闲吃了锅子。 “咱们套一下说辞,免得娘问起来,对不上。” 谢承安轻笑:“你不是个老实人吗?” “被你带坏的。” 谢承安也不跟他争辩,两人果然套好了说辞。 原本说着要回去了,但谢承安忍不住又回转,又要来叮嘱几句。 “明日你回去,我送不了你了。这马车,我已经给你租好。你带了那么多丫头,就不好麻烦书局的人再送。” 苏木兰看向絮叨的谢承安:“知道啦,你不是说回去了吗?快走,多用点功,进士老爷。” 谢承安哈哈笑:“一定要考上。” 再看了她几眼,他才裹了裹披风,离去了。 喜儿在一旁悄声道:“长姐,承哥是真的心悦你。” 苏木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一个小鬼头,知道什么?” “是真的。你先在椅子上睡着了,承哥愣愣地盯着你呢,看了你好久。”喜儿一脸认真。 苏木兰又伸手往她头上一阵乱揉,揉得她抗议:“长姐,我头发都乱了,哎呀,一会都梳不清楚了。” 苏木兰哈哈大笑,这才放过了小丫头,看着她嘟起嘴巴整理头发去了。 唉,喜欢,心悦,又怎么样呢? 自己又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很多年! 完成系统任务后,是要回去的。 虽然她偶尔也会因谢承安炽热的眼神,而心生涟漪,但她都会马上抑制自己。 这人才十六七岁啊! 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呀! 强烈的心理暗示后,她又能渐渐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得不说,他在这个世界给了自己很多帮助,相当于在最难的时候,他给了自己“第二桶金”。 第一桶金是她在陈家要来的一两银子。 他的这“第二桶金”,也帮助了她在这个世界立足。 他可能很快就会考中进士,以后可能还会做官,甚至,以他对她的好感,他还会帮助小柏…… 苏木兰摇摇头,越想越远了。 什么都不必提,还是先赚到两万两银子。 待喜儿好不容易整理好头发,又跑过来时,苏木兰笑道:“喜儿,这样的院子你喜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但是咱们家里的院子,我也喜欢极了。” 再怎么喜欢,这也是别人家! 自己租住的院子,哪怕是租的,也是让心安之! “你这小丫头,想得还挺多。我是说,咱们若是以后来府城,租一个这样的院子,或是直接买下一个……你喜不喜欢?” 苏喜儿不敢置信:“长姐,咱们能买得起府城的宅子吗?” “哪有买不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长姐赚银子是一把好手。” “肯定好贵!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其实不用住这么贵的地方。” 苏喜儿还是有压力。 这可是府城诶! 在青松县她能住上那么大那么好的院子,她完全心满意足了。 再说,到府城来生活的话,她会有点惶恐。 “长姐,我会有一点害怕……咱们到府城来的话,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受人欺负了,那怎么办?” 苏木兰沉吟了下,点头称是,转头又道:“小柏过两年总要来府城读书的,我相信府城的夫子,比起县城的会强很多。再说,你也得出来见见世面。” 苏喜儿低声道:“可是我都来府城几趟了,已经见过世面了。” 唉! 苏木兰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这才哪到哪?说不定以后还要去京城看看呢。 不管如何,都要把小柏培养出来,也让喜儿学得一技之长,变得从容淡定,不再害怕面对这个世界。 这样,算是优秀了? “咱们回到县城后,我也给你找一个嬷嬷,好生教导你一些规矩。” 见苏喜儿的神色黯然下去,苏木兰连忙解释:“长姐并不是说你不懂规矩,不知礼,而是必须要学一些,以后便不会露怯。有些东西,可能我们一时用不上,但还是要懂。” 苏喜儿放下心来,她还以为长姐嫌弃自己呢。 苏木兰有了新的考虑,自然想得更多,若是县城里的嬷嬷,可能水平还不怎么行呢? 可不能把喜儿教成一个只知“三从四德”的太过贤良的女子! 这教养嬷嬷,也不好找,只能放到心里,慢慢踅摸了。 “长姐,你放心。我会勤勉学做女红,也会学好厨艺!” 苏木兰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了丝怜惜,这是自己为她安排的路啊! 不管怎么样,以后自己离开了,她也能靠着手艺,依然过着好日子。 苏木兰又与妹妹说了买下几个丫鬟的事儿,在她愣愣的表情中,要与她讨论丫鬟们该取个什么名字。 苏喜儿讷讷道:“长姐你竟然买了丫鬟,还一买就是六个!” 苏木兰微扬了扬下巴:“不是说了,长姐有银子!” 两人贫了会嘴,又说起了该取什么顺口的名字。 最终,还是决定用天气来命名。 雨雪冰雾云月。 前面加个叶字。 “叶雨,叶雪,叶云……真的挺好听。”苏喜儿找到乐趣了。 次日,这名字便用上了。 姐妹俩一早就坐上马车,去客栈接她们。 见六人都已吃过早饭,收拾得整整齐齐,苏木兰便觉满意。 苏木兰按照眼缘,又把新的名字给了她们,看得出来,她们也挺满意。 第170章 新主子好相处 只是六个人到底是挤不下一辆马车,便分了一个人跟着苏家姐妹坐。 一时之间,六人都有点慌张。 最终,那看起来略年长的叶雨自己站了出来。 苏木兰更觉满意了些。 叶雨坐稳了后,便将剩下的碎银子递给苏木兰:“大小姐,这是剩下的银子。” 苏木兰一听这称呼,愣了一下:“称我为姑娘即可,称喜儿为二姑娘。这银子你放到手里,回去后,若是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你们自己去添置。” “多谢姑娘。” 叶雨的心安稳了下来,新主子是个好相处的! 苏喜儿原本比叶雨还更拘束一些,这会儿便放开了。 叶雨也极有眼色,一路上茶水饭食等,都将她们姐妹照顾得很好。 一日功夫,到得青松县时,天已经黑了。 苏木兰要付车资,车夫却道:“姑娘放心,车资已经付过了,连今儿晚上的住宿费,少爷也付过了。” 都是人精。 不会明确说某少爷,只会说“少爷”。 苏木兰放下心来:“劳烦你们了。” 到底是各打赏了两百文,让他们去吃点好的。 于氏和小柏等在一旁,先看到一串的人,都愕然不已。 待喜儿说了是买的下人后,更是觉得惊讶。 几个丫鬟早就把苏家姐妹的包袱抢在手里,簇拥着苏家人进了宅子。 “娘,你给她们安排一下。屋子多,两人一间都行。” 丫头们齐齐行礼,口称太太,少爷。 让于氏和小柏都满是不自在。 于氏带她们去熟悉环境,小柏趁机赶紧跑了,惹得喜儿哈哈笑。 好在家里棉被多,房主的床和柜子也有很多。 原本就打算做客房的,正好用上了。 丫鬟们安顿好后,个个都安稳下来,总算摆脱了惊惶的状态。 “雨儿姐姐,新主子还真不错。”叶雪悄声道。 “不可妄议。咱们安心当差,服侍好主子便是。” 相对沉稳的叶雨劝诫着。 之前在罪官家里当差,老爷骄奢淫逸,少爷也有样学样,她们这几个学唱戏的女孩,终日惶恐。 就连老少夫人对她们也是一副晚娘面孔,动辄便罚便骂。 罪官被抄家后,她们被发卖了,一半忧心一半欢喜,自然是寄希望于另遇到一个好主家。 然而这世道,她们又是这等身份,看来希望很渺茫。 好在被苏大姑娘买下了,就连她的家人,也都是和善的。 尤其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那少爷,更是一个腼腆的读书人,压根就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这让她们怎么不欢喜? 家里一下子多出许多人来,于氏一时有些无措。 正要去做饭,却见两个丫头快步走了过来,把她手里的饭锅抢走了。 “太太,婢子来做,您歇着。” 另两个丫头连忙打水,洗菜,甚至擦洗。 哪怕屋子里本来不脏,但她们想让自己手里有个活儿,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安心。 于氏讷讷地把米桶告诉她们,菜也拿了出来。 苏木兰笑道:“今儿晚上先这么着,晚点我会拿个章程出来,明日起怎么当差。” 丫头们诺诺应是,待主家用完饭后,才开始吃。 饭后,苏木兰叫了叶雨一起,商议着丫头们怎么分配。 她是想让丫头们演戏的,不用唱,就是将《神雕侠侣》生动地演出来。 到时她会挑出精彩片段,让丫头们排练。 不过,平日里也无需让她们闲着。 她将叶雨视作贴身丫鬟,又视为丫鬟主管,有事只管朝她命令。 又让叶雪跟着苏喜儿,叶雾跟着于氏。 剩下三人,帮着跑腿,做活儿。 叶雨也看出来这个家是大姑娘当的,觉得自己当时勇敢站出来真是太幸运了。 以后无论买多少下人,也无人会越过她去。 叶雪和叶雾也觉得幸运,这相当于是小姐和太太的房里人,比起另三个人来,自然轻省得多。 不过,另三人也无所谓。 主子少,事儿少,哪怕要在厨房里干杂活呢,也没多少活。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里人口简单,因此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希望有勾心斗角的事儿发生。我买下你们,是相信你们,会老老实实听差,会完全忠于我。若是有人不忠,我二话不说,会发卖了出去。 跟着我,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我也会为你们谋一个前程,不会让你们终日拘于这小小宅院里。” 苏木兰气势十足地训了话,所有丫鬟恭敬应是。 于氏在一旁备感骄傲。 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农妇,却被长女拉拔到这县里来,成了掌柜;而长女也是天生一副当大小姐的样子,训起丫鬟来有模有样。 莫非,银子才是人的底气,才是人的胆! 私底下,苏木兰让苏喜儿学着理账了。 丫鬟的月钱是六百文,叶雨是主管,加一百文。 平时家里的支出也让她理清楚。 当然,自己做生意的账就不用她管了。 苏喜儿受宠若惊:“长姐,我怎么能成为账房先生啊?” “你也识字,也学了算术,为何不能?” 苏木兰又教了她怎么用简单的表格,一目了然。 不然这时候的账本,看得很是费劲。 年前这些日子,卤菜卖得格外火爆,几乎是平时一倍的销量。 还好多了这么多丫头,活儿倒轻省了。 来帮工的王婆子原本心里都揪得慌,以为自己把好好的工给弄丢了,却发现苏木兰还是要她,不由感激涕零。 她也知道有这么多丫头帮手,事实上有她无她都一样。 苏木兰却安抚她:“王婆婆,你不用多虑,我留你做活,就是真的需要你。你带着我这些丫头做。忙过这一阵,年后她们还有其他的活儿呢。” 王婆子这才真正放下来心。 她是真需要这份工。但若是不需要她,她因为别人抹不开面子自己强留在那,心里也会难受的。 一听苏木兰有安排,她彻底放下心来,带着丫头们做活,风风火火,似不知累似的。 几个代理看到这景象也毫不意外,木兰丫头赚了那么多银子,早就该买下人了呢。 第171章 既要又要还要 刘雨柔再次过来,但她明显感觉到,苏木兰对她不如往日亲密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木兰姐姐,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你自己不要那陈秀才的,为何倒怪上我?” 刘雨柔情急之下,不由把这话喊了出来。 苏木兰叹一口气:“我为何要怪你?我与那陈秀才,本就是陌路人。若是他敢惹我,我对他不会手软。我也早就说过,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希望和他甜甜蜜蜜,又与我情同姐妹,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呢?为何不行呢?”刘雨柔极为急切。 苏木兰感觉相当怪异,不知道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我不欲与你多说。我还忙着呢。还有,即便以后你与他不在一块儿了,我与你也不会再成为密友。”苏木兰面无表情道。 刘雨柔如遭雷击,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丫头们劝解着她,她气道:“木兰姐姐这是发财了,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看看如今她住的大宅子,又买了那许多的丫鬟……以后她也与我过一样的日子,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更别说把我放在心上了。” 丫鬟们也不敢再劝,她们明显感觉刘雨柔已经走进了胡同里,哪里会耐烦听她们说? 在腊月二十六,最后一期《神雕侠侣》也上市了,算是完美收官。 仅仅一日,就被售罄。 苏木兰包了两桌,带着家人和丫鬟们一起去茶楼捧场。 丫鬟们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在苏木兰没注意到的角落,陈秀才也坐了一桌,他倒是早就看到了这两桌人。 看着苏木兰全家都穿得精致,又看到好几个丫鬟,陈秀才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丫鬟们穿得统一式样的棉袄,虽然朴素,但难掩她们的清丽姿色。 真是暴殄天物! 若这些丫鬟都是自己的,定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 全都纳为妾…… 陈秀才还在天马行空中,刘雨柔来了。 她也注意到了苏木兰一家,由于还在气愤中,她也未上去打招呼。 令她没想到的是,苏木兰也似未看见她一般,直接不理她,反而与喜儿说说笑笑。 于氏倒是有了丝尴尬,但她知道女儿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说,即便刘家小姐与女儿闹了矛盾,女儿不理,难道自己还先去理会吗? 她想着这些又不由地挺了挺背,自己家又不需要依靠刘家。刘家再富,也不是自己家去屈就的理由。 在这一刻,她忽然深刻感受到,自己在县城人人称一声“于娘子”,“于掌柜”,人人对她笑脸相迎,极其尊重,都是因为家里有银子的缘故。 木兰就是她的底气! 如今,不仅是木兰有出息有本事,小柏在读书,喜儿也在学技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因此,方才的那一丝尴尬也消失不见了。 刘雨柔没想到自己遇了冷脸,果然,苏木兰是有了银子后,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一生气,面上自然也带了出来。 陈秀才柔声道:“刘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明知故问的。 一看刘雨柔与苏木兰已经没有了互动,哪里还想不明白的? “别提了,咱们就专心听说书。” 刘雨柔有点蔫蔫的。 照旧例,又上好茶好点心。 忽然她轻声道:“木兰姐姐如今真是有大把银子了,说不定啊,比我的身家还更多。否则,怎么会忽然换了大院子,又买下那许多的丫头。” “丫头才要几两银子?她那大院子也不是买的,而是赁的。某看来,虽然她是有些银子傍身了,但肯定……” 陈秀才话没说完,但刘雨柔怎么会听不出那意思,不由嫣然一笑。 身后的两个丫鬟皱皱眉,这姓陈的,自己还一直在吃软饭,竟还在背后说苏姑娘没什么银子。 也不知怎么说得出口。 也不知怎么就给小姐灌了迷魂汤。 “你怎么还穿着这旧棉袄?眼看要过年了,你娘还不给你做新的吗?” 刘雨柔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似丝毫看不见陈秀才脸上的窘迫。 “我这棉袄还挺暖和呢,还能穿穿。我娘倒是说了要给我做新的,我拒绝了。省点银子让她和我爹穿新棉袄就好。” 刘雨柔有些讶异:“你竟这么孝顺。那你爹娘可是和顺之人?” “我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重话都不会说一句。若不是以前苏木兰脾气太大,我家会一直忍着的,怎么会和她闹翻?那简直是鸡飞狗跳……” 陈秀才不胜唏嘘的样子。 刘雨柔“唉”地叹了一声:“木兰姐姐的脾气是真的大。但是也能理解,她本身又有功夫,又能赚银子,又是家里的顶梁柱,有脾气是正常的。” 陈秀才蹙眉道:“说来也奇怪,以前苏木兰的脾气没这么大的。自从……她受伤后,一醒来,脾气就变得这么大,还会打人了。以前,她并不这样的。” 陈秀才差点咬到舌头,好险,差点就把苏木兰碰柱受伤的事儿给顺口带出来了。 “木兰姐姐以前竟然很温柔吗?” 陈秀才一愣,温柔?也不能说温柔,只能说怯懦,总是小心翼翼的。 爹娘和妹妹动不动就给她气受,骂到脸上是常事,偶尔还会动手……自己对着她也是一张冷脸。 她在家里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但肯定不能对刘雨柔这样说。 他点着头:“是挺温柔的。” 刘雨柔也奇怪,一个人的性格为何会大变呢? “兴学哥哥,我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儿。原本我不是用计让府城那王四公子退亲了吗?又顺利让他与我继续定了亲。上回我故意对我继妹说那王四有花柳病,结果她们母女使人去府城查问了,你猜问到了什么?” 刘雨柔一边说,一边抑止不住地笑。 忽然又觉得有些寂寥。原本这好消息要与苏家姐妹分享的呀…… 陈秀才配合地问道:“问到了什么?” “那王四倒不是得了花柳病,而是被人打断了腿,要笑死我了。以后啊,我继妹嫁过去,也是嫁给了一个瘸子。她啊,在家哭了一天呢。” 第172章 过年排大戏 看着刘雨柔娇俏的笑容,陈秀才有些不寒而栗。 这大户人家的水看起来真的很深。 自己会不会被她那哥哥和爹爹暴打呢? “你在想什么?” 刘雨柔见他没接话,有些不悦。 “没什么,只是在想着那王四犯了什么错,竟然被人打断了腿!” 刘雨柔不以为然:“听说是在外头想调戏小娘子,结果被那边同行的人给打了。” 说到这里,她反应了过来。 王凌身为通判之子,竟然被打得这么惨,看来对方也是很有背景的! 又想到谢承安与苏木兰曾经也帮她出头,暴打了王凌一顿,兴头便不高了,不由唉声叹气一番。 再侧头看去,苏木兰丝毫不往她这边瞧,只是与喜儿,甚至与丫鬟们说笑。 那些丫鬟个个听说书听得如痴如醉! 苏木兰叮嘱了一句:“你们好好听着,也在心里想一想,若是让你们来演这一段,该怎么演?” 丫鬟们俱是一凛,姑娘还有意要考较她们? 个个心里也跟着情节,思索了起来。 听完了说书后,一行人心满意足地起身,还讨论着大结局。 在年前正好听到大结局,真是一件美事! 叶雨连忙上前,帮苏木兰整理了一下衣裳,系好斗篷的带子。 于氏原先也有些不习惯,处处有人伺候着,她总觉得有些尴尬。 经过了好些天的“磨合”,略微是习惯了。私底却还是感叹着,做人怎么能懒到这个地步…… 一行人直接走开。 刘雨柔没能按捺住,冲了过来:“木兰姐姐,这就要走了吗?” 苏木兰冷淡地回应了声:“嗯。” 也不再多说,径直略过了她。 于氏跟着长女紧走几步,回头瞥了一眼,悄声道:“木兰,这刘大小姐与那姓陈的在一块儿,她家大人也不管管啊?” “咱们莫要多管闲事。” 回到家里后,几人还在讨论着《神雕侠侣》的情节,苏木兰问道:“你们可识字?” 叶雨答道:“识字不多,千字文倒是都学过的。” “那就很好了。” 倒是让苏木兰有些意外。 “年后我便会把这‘剧本’让你们熟读,有不认识的字来问我,咱们也能排演。” 叶雨有些不敢相信:“姑娘,你是说我们还能唱戏?” “跟唱戏不太一样,不过,也是能表演的。” 几个女孩子都差点哭了。 她们都是学了好几年的戏,怕主子不喜,现如今都不敢再练功,生怕让别人瞧见,连累了主子的名声。 哪知主子却亲口说她们还能唱戏,表演! “当然也要看你们自己怎么想,像今日那说书先生般,在茶楼里表演,你们可愿意?” “愿意。”几个女孩齐声开口。 “好。这事儿若是真的能成,到时候我也会给你们发工钱。” 工钱攒得多了,以后主家开恩,自赎其身也就有了指望。 见她们都很是激动,苏木兰便趁热打铁,将话本子拿出来,先让她们多读。 于是,不怎么忙的时候,几个女孩便在看话本子,也会自觉地模拟人物念出台词。 遇到不认识的字时,要么问苏木兰,要么问苏喜儿。 这个年,过得分外热闹。 物资准备得特别充足,手巧的丫鬟们剪了窗花,挂了红灯笼。 苏小柏写了春联,还放了炮竹。 摆了两桌,主人家一桌,丫头们一桌,菜式是一样的! 一桌有十个菜,取十全十美之意。 有全鸡,全鸭,全鱼,冷菜热菜卤菜都有。 原本于氏见丫鬟们也与自家吃一样的,觉得隐隐心疼。 苏木兰却低声道:“过年了,自然要欢聚一堂,不留遗憾,开开心心地过大年,来年才会财运亨通。” 于氏有些许惭愧,自己是不是过于苛待了。 年夜饭吃到一半时,她忽然想起,这大过年的自己竟然未想起娘家! 娘家那些人也已经都放回去了,于家人也不敢再来扰她,更不敢打她的主意。 这样也好,都已经断亲了! 她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很久没有想起娘家了! 但她也丝毫没有愧疚心,所有的期待,都在那屠夫家挨打的时候,被消磨光了。 见长女举起茶杯,笑意盈盈道:“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愿我们都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所有人都举起杯来,一口喝下,诶,这怎么甜甜的,又略有些酸酸的,真好喝! 苏喜儿暗笑,长姐没忍住,到底是把一瓶果汁拆了,悄悄地让每人喝上一杯。 连于氏都没能忍住,咂了咂嘴:“真好喝,这是哪家铺子买的?” 苏喜儿帮着扯谎:“是一个阿婆挑着担子在街上卖的,我便打了一壶回来。” “那等闲是遇不着了。”于氏很是遗憾,叮嘱着,“若是以后再遇上了,非要长久地买才行。” 这下苏木兰真的笑了,其实于氏年龄也不大,三十出头,正是喜欢喝饮料的好时候。 丫鬟们更是啧啧称奇,虽然以前长居京城,在高官家里,但也从未喝过这样的饮子。 年后的几日,也过得懒散又自在。 丫鬟们已经把短剧的剧情和台词都熟悉了一遍,苏木兰没事的时候,就让她们在家里表演。 不是唱戏,而是现代拍戏的那种表演,她倒是过了把导演的瘾。 叶雨有些惊讶:“姑娘,这些对话,就这样简单地说出来?” “对,不用唱,把台词念清楚有感情即可。打戏要精彩些。” 于是,反串的叶雨自然是“杨过”,清冷的叶雪是“小龙女”,还有古灵精怪的叶雾是“郭芙”…… 这演戏也不是每个片段都演,而是挑选经典精彩的片段。 苏家几人都是忠实的观众,尤其是于氏,手都快拍肿了。 “这比起说书先生讲的,还更生动有趣呢。” 苏小柏也赞同:“这样更直观。” 那当然,看着这表演,也能更入戏,情绪都会跟上。 待她们穿上戏服,打扮起来,更是让人容易代入。 苏木兰都要赞一声“敬业”,没想到这些小丫头都是老戏骨,唉,可惜生不逢时啊! 要是她们能生在现代,个个都是好苗子,真演技派! 第173章 进士谢承安 春寒料峭,春闱已拉开帷幕。 谢承安用那托特包装好了考试所需物品,不得不说,真是方便。 在之前他已经服了半颗倍他乐克,原本有些紧张,说也奇怪,吃了药后,那紧张之感竟然消失了。 陪伴着的阿福倒是紧张得手足无措,将少爷的物品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 排队进贡院时,竟然有人晕倒了,即刻被抬走! 谢承安默默叹息,寒窗苦读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却倒在了大门口! 好在自己稳得住。 考到后来,拼的就是体力。 还好自己是练武之人,又带了参片,倒是不觉得有多难受。 他也亲眼见到有人在号舍里被抬出去的,要么是体弱,要么是面对试题毫无把握,受到惊吓。 九天时间过去,人人都恶臭不堪,形容潦倒。 谢承安却除了憔悴了些,臭了些,其他尚算不错。 当他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阿福焦急地等在那。 一看到他,阿福喜滋滋地连忙上前服侍。 谢承安觉得好笑:“你家少爷是习武之人,岂会那般体弱?” “少爷,小的在外头看到好几个人被抬了出来!这考科举,真不是普通人能考的……” 逗得谢承安哈哈大笑。 谢家在京城并无宅子,但他身上银钱带得多,住的也是上等客栈。 若是让木兰也来这样的客栈住住,一日就要二三两银子,不知她是否会心疼。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谢承安又浮上笑意。 进了房间,小二连忙抬来热水,让谢承安能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事实上谢承安虽然撑得住,但也是累极的状态了。 随意用了点饭后,竟然差点在浴桶里睡着。 还好阿福警醒,见两刻钟了少爷还未出来,赶紧把他架了出来。 这一觉睡得黑甜,足足睡了六七个时辰。 次日,谢承安又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模样,与一众同窗好友四处聚会。 取中了贡士,有了殿试机会! 谢承安面上还稳得住,阿福却高兴得吱哇乱叫起来,实在是控制不住。 大好春日,繁花如织,暖阳融融。 春闱放榜了! 一众学子俱在茶楼酒楼里荟聚,待那身穿藏蓝官袍,头戴红翎帽的差役们,手持红榜送来好消息。 时不时便有学子被叫到名,当场便喜形于色,乐不可支。 剩下众人还是忧急难耐。 阿福也一早去看榜,几乎与差役同时到了茶楼。 “少爷,中了!中了!” “庆汉府谢承安,二甲四十八名。” 谢承安当即站起身来,给差役打赏了两个银锭子。 周围学子们个个拱手祝贺,谢承安微笑还礼。 十七岁的进士! 真是少年得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姑娘,有人送信来。”叶雨来禀报。 苏木兰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送信来呢? 送信人被带进门,是个憨厚的小伙子。 “苏姑娘,小的是在京城一个茶楼的跑堂,谢公子让小的跑一趟。” 说着,他便递上一封信。 “姑娘,我日夜不敢多歇,速度极快——比驿站的送信速度可要快上许多。” 苏木兰接过信,略挑了挑眉。 看来这个跑堂得了不少跑腿费! 否则不会在这证明他的价值。 把信翻转过来,看到火漆完好,便笑道:“辛苦了,有赏。” 叶雨便递上一块碎银子。 跑堂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暗想跑趟腿实在值得。 那谢公子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跑腿费!都快够他一年的工钱了。 “谢公子说了,过后几日,或许他便要回府城,因此姑娘不必回信。” 苏木兰颔首,又让那跑堂自去休息。 下人们都下去了,苏木兰拆开信封,只见两张青竹信笺,煞是高雅。 这小子,真是讲究。 她仔细看着信,轻轻一拍桌子:果然考上了,真是厉害!起码也相当于现代的市状元。 又见信上最后写着:居于京城,每览美景,尝佳肴,皆思尔傍,幸甚。 在京城,每每看到美景,吃到美食,都会想着你在身边的话,多好啊。 苏木兰有点脸红。 十七岁的小伙子啊,该要定亲了? 自己每次都在跟他强调“男女有别”,他也不放在心上。 这下,已经高中,尘埃落定,他第一时间分享了这大喜事来,又写上这样一句话…… 哎,可知你和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啊。 苏木兰又看了一遍信,就好好收起来,藏到空间里。 到底是高兴的。 “叶雨,让人去珍味楼打包几个菜来,果酒也要买,咱们今晚加菜。” 叶雨脆声应了,又去喜儿那支取银子。 喜儿马上过来问:“长姐,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苏木兰沉吟了下,忽然她也想分享一下这喜悦。 “你那谢家承哥,高中了进士,还是二甲四十八名。” 喜儿惊呆了:“长姐,承哥要做官了。” 苏木兰笑出了声:“朝中有人好办事!咱们是真的抱上了大腿。” 于氏正好过来,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惊喜,但又有着担忧。 见喜儿出去后,她才低声道:“木兰,娘知道你不耐烦听,但是……谢家哥儿如今高中,以后肯定也是要娶那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咱们怕是抱不上这个大腿了。” 苏木兰呼出一口气:“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若是不方便来往,便不来往好了。为何一定要去抱人家大腿?咱们自己做点买卖,也挺好。” 于氏到底还是遗憾的。 她想着那谢家公子哥明明是心悦自己家木兰的…… 但是,他能自己做主吗? 苏小柏回来后,看到十分丰盛的菜色,也笑问是要庆祝什么。 喜儿毫无顾忌地说了,苏小柏自然十分憧憬:“承哥真是厉害,十七岁的进士!县试倒是简单,我已经考过了。过些日子就是府试,我也想下场一试,不说考个秀才,起码也要考个童生。” 苏木兰觉得好笑:“急什么,你才十二岁,明年更稳一些。” 于氏也劝他,就怕儿子起了那攀比心。 “娘,长姐,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是夫子这样建议的呢……我已经到了甲班。” 第174章 初识李凡 苏小柏面色沉静,不骄不躁的样子。 于氏喜出望外:“夫子是觉得你可下场一试?” “正是!” 苏木兰暗想,看来小柏确实天资聪明,才读两年书,就能去考秀才了? 有些朝代考秀才是三年能考两次。而在这里,秀才每年都能考的。秋闱春闱都是三年一次。 因此,小柏去考考也不错,不管成绩如何,都累积经验。 当然,要是考上就更好了! 离完成系统派的任务,培养优秀的弟妹,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苏木兰看向小柏的目光都更“慈爱”了些。 “小柏,我相信你能行的!但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即可!你才十二岁呢,才读两年书。” 于氏也赶紧转变了态度:“你长姐说得没错,你还小,不要太慌张。” 苏小柏默默叹了口气,他原本就不紧张,不慌张啊…… 倒是有点压力,想着自己能早日考上秀才,能让长姐依靠他。 没过几日,苏小柏便要去府城参加府试。 原本他说自己能行,结果苏木兰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任务啊!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我陪你去。正好我也要去书局与掌柜探讨些事情。” 苏木兰就这样轻易决定了。 苏小柏自然只能听从。 叶雨也想跟去,苏木兰倒觉得不太方便,让她待在家里就行。 毕竟,她自己也是男装出行,不必带个丫鬟。 于氏想着要帮苏小柏收拾下行李,小柏给拒绝了:“娘,这些我都自己看着办就成,拿两身衣裳而已。” 苏木兰倒是想着:“看来你也该买个小厮了,日常跑腿或是传话什么的,都该有个人陪着你。” 苏小柏想直接拒绝,却又想着,自己虽然不需要人伺候,但是万一有什么事儿,有个人跑腿,确实是方便许多。 “咱们家里,渐渐像那地主家了……兴许比地主家还宽裕些。”于氏悄悄对喜儿说着。 喜儿就笑:“正是,地主家都没有咱们家这么多人。” 如今喜儿已经会做衣裳了,给苏小柏做了两身书生穿的直裰,正合身。 “长姐,等我再好好学一段日子,以后也能给你做漂亮衣裳。为了不浪费那好料子,我一定要练好手艺。” 在喜儿心里,苏木兰就该穿那二十两银子一匹的料子! 那些精致繁复的,有着精美绣花的料子,才适合她的长姐。 苏木兰无奈:“你要知道,你长姐的心思并不在这穿衣打扮上。” 于氏也无奈:“今年都要及笄了,定要好生打扮。女子最美的年华就在这几年,可不要浪费了。” 苏木兰倒是也添置了一些发簪之类的,但她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她不想着要多体面,只想着不丢面子就行,普普通通的就好。 就连叶雨也时常劝她:“姑娘,你就是不在意这些,连发髻都梳最简单的。你且坐定,给婢子两刻钟,我定能把你打扮得如那天仙下凡的。” 苏木兰当然不耐烦,还两刻钟! 她连起床到打扮好到梳洗完,大约也就五分钟…… 一早马车便等着了,苏木兰姐弟俩各自拎着个包袱,往府城出发。 两人对于府城都已是极熟悉的了,一到地方,便去学政试院附近的客栈开了两间好房。 在楼下吃饭时,时不时见到有书生来问房间。 “去去去,咱们这客栈,最低也是五百文一间。你这一百文想住间房?还不如去那城隍庙待着。” 只见掌柜像赶蚊子似的,不耐烦地驱赶着一个衣着简朴褪色的书生。 这也吸引了大堂内许多人的目光,那书生面红耳赤。 小柏忽然低声道:“长姐,这是我的同窗,名叫李凡。他家里十分贫困,但十分勤奋,也是甲字班。” 苏木兰看过去,那书生有个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清瘦白净。 此时他十分窘迫,眼里有着迷茫和惶恐。 苏木兰想也知道,外头已经天黑,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个城隍庙? 再说,若是真的在城隍庙待着,被抢劫了怎么办? “你去还是我去?”苏木兰问道。 这是小柏的同窗,帮人是顺手,但也要顾忌着是否会伤了人的自尊。 有些自尊心过度的人,宁愿不接受熟人的帮助。 小柏也有些为难:“一起去?” 两人走到柜台边,苏木兰开口:“这位兄弟的房间我开了,来间中等的。” 李凡抬眼一看,连忙拒绝:“小柏,这是你长兄?不行,不能如此。” “李师兄,在这节骨眼,你不要跟我客气了。若是我们不养好精神,怎么面对府试?”苏小柏劝着。 “给我开间中等房,两日。” 苏木兰不说废话,让掌柜给开好房间。 又邀请李凡:“来与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出门在外,就是要靠朋友,何况咱们是老乡,你和小柏又是同窗。你若是记着这点情分,以后想办法还也就是的。” 小柏有点着急,长姐怎么这样啊,现在就想着让人还…… 却见李凡窘迫的神色消散了好些,他拱了拱手:“如此,感谢的话某便不多说,在下厚颜,便不客气了。” 三人一块落座用饭,苏木兰又加了两个菜,吃得甚是满意。 这还是李凡头回住客栈,也是他头回来府城。 从坐上马车的新奇和惶恐,到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的酸楚,再到交不起住宿费的窘迫,最后总算安定了下来。 享受了小二给送的热水,睡上干净舒适的床铺,他忽然想起来,苏小柏两兄弟竟然开了两间房。 真是奢靡啊! 事实上,自己若是能和小柏挤一挤也是行的……这样或许只用付一半的房钱? 李凡胡思乱想着,很快就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他便起床,一开门就见到苏小柏买了早点。 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又拎着其他他认不出的点心,去送给他大哥了。 李凡没想到小柏连自己的早饭都包了,讷讷道:“其实我带了饼……是我娘烙的。” 这时候还不是太热,饼也存得住。 第175章 自己才是哥 苏小柏毫不在意:“趁热吃。” 苏木兰也开了门,今日换了身极为清爽的浅蓝色长袍,腰间系着月白色腰带,脚蹬淡灰色靴子,看起来就像个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 “大哥,你喜欢的桂花糕,还有这饮子。” 苏木兰笑着接过,眉眼间更为柔和。 “木兰。” 忽然听到这声音,苏木兰两姐弟都吃惊地抬起头。 竟然是谢承安。 苏木兰失声道:“你不是在京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着小柏要参加府试了,你肯定要来,因此我也赶了回来……这段日子,我都会在家里,等着授官。”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屋子。 一旁的李凡听得心潮汹涌。 京城来的公子哥! 等待授官! 这是高中了的新科进士啊。 “为何不去我那宅子,却来住这客栈?” 门一打开,李凡又听到了几句。 苏小柏咬着包子出来了,冲他一笑:“李师兄,咱们去学政试院熟悉一下环境。我大哥说了,这样一来,明日考试才不会紧张。” 李凡赶紧跟着他出去:“正因为就在学政试院附近,因此这客栈才这么贵呢。” “没错。其他位置的客栈不用这么贵的呢。” 两人一边闲聊着,渐渐远去。 屋内,苏木兰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承安:“果真是春风得意!全身上下再不见一丝郁气了。” 谢承安任她打量,不仅如此,还站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那是!我总算熬出头来了。” 苏木兰觉得好笑:“你这个的官宦子弟,怎能说‘熬’字,可知这天下熬着的人有多艰难。” 两人都未提及他写的那句“幸甚”的话。 “去京城考试,很辛苦?”苏木兰没话找话。 “属实辛苦,年后就坐上马车前往。考试那几日,想着幸亏我身子骨强健,平日里又习武,若非如此,怕是真的熬不下来。” “听闻有些学子身子骨弱,或是压力过大,精神过于焦虑,或是太过慌张,从里面抬出来的也有。” 谢承安拱手道:“幸亏有你给我的那药丸,说也奇怪,我服了之后,心里竟然无波无澜,一点也不紧张。” 他又笑道:“事实上,我昨日才到家,正好赶上了。我去了那小宅院,又去了香绣楼,又去了鹿鸣书局,皆未见你的踪影……” 他顿了顿,忍住心里的涩意。 他是怀着多么激荡的心情去那些地方寻找她呀…… 却没有她的只言片语。 今日,他一大早过来,也是碰碰运气! 他是真的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想到这里,他只觉喉间微微有些发胀,心里又酸楚,又有一丝丝复杂的甜。 苏木兰抚额,这小伙子,是中了进士后,似乎稳操胜券了? 胆子变得更大了! 她涩然道:“其实,不必如此。” 不必这样跑来跑去碰运气地找她…… “不,当然要如此。你看,我这不就找到你了吗?”谢承安笑得十分畅快,“一切都值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过了个年,你似乎一下子蹿出好高的个子。你几时过生辰?” 苏木兰含糊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竟然是今天! 她自己的生日,是今天! 原主的生日要一个多月以后,但是她在现代的生日,正是今日。 她用意识进了空间,果然发现了爸妈给她买的生日蛋糕。 已经二十五岁啦! 蛋糕上有着25的数字蜡烛,有着她喜欢的爱莎公主,也有着她爱吃的草莓。 眼泪就这样忽然流了下来,她无法控制。 谢承安慌了:“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伤心了?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苏木兰摇着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忽然想起一些心事。” 谢承安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精美的镂空白兰玉钗,递到她手里。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苏木兰连忙拒绝。 “收下。今年你应及笄,我也不知那个时候我能不能赶到,因此,在见到你的时候,正好把礼物送给你。这是我在京城买的,觉得极衬你。” 这玉钗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定然价值不菲。 【宿主,这玉钗不错,要三百多两银子。】 系统忽然给出提示。 这么贵! 苏木兰忽然有些茫然,看着眼前的大小伙子,追女生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谢承安有些不自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感觉怪怪的。” “就是感觉你太大方了呗。不知道到时你当官的话,要多久的俸银,才能买得起这样一根玉钗?” 谢承安哑然。 这玉钗三百多两银子,若是他能顺利去一方做知县,一年俸银大约是六十两…… 不吃不喝也要攒六年! 苏木兰看着他的神情,觉得好笑。 “以后你当官可要造福一方百姓,百姓原就过得苦,不要去搜刮民脂民膏。” 谢承安无语:“一个小丫头,倒像个长辈似的对我说教了呢。你放心,我有银子,万万不会做那些丧良心的事儿。” 苏木兰的情绪缓解了些。 她想着该去鹿鸣书局一趟了,又能结银子了! 她很是激动,两万两银子该凑齐了! 谢承安觉得有些莫名,明明方才这小丫头伤心地哭了,这会儿却又有些喜色。 “走,我们去鹿鸣书局,去收钱。” 原来如此! 谢承安脸上也浮起笑意,看着她把那玉钗往袖子里一收,不由提醒道:“小心着些,不要掉了。” “放心,当然不会让它掉,这么贵呢。” 苏木兰是把玉钗放到自己空间的梳妆台上了。 三百两,相当于三十万元软妹币啊! 就算自己掉了,都不会让这玉钗掉了。 谢承安看着苏木兰嘴角的喜色,自己也似吃了蜜糖般。 她收下了! 这可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及笄礼。 “姐现在虽然有得是银子,但此时手头还是有些紧。你放心,以后我还礼给你,还更贵重的。” 苏木兰率先走出了房门,一脸喜意。 谢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时不时来句“姐”,在他面前摆姐的谱。 她什么时候才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才是哥呀! 第176章 今日是我生辰 两人到了鹿鸣书局,何掌柜是个人精,奉上大大的笑脸:“恭贺谢公子!新科进士!昨儿个贵府在大门口撒的几箩筐铜钱,我们这些伙计都去抢了呢,沾沾喜气。” 谢承安有些矜持地回礼,微微觑了觑苏木兰的神色,只见她也笑眯眯的,不知怎么,他觉得心里又更舒服了些。 何掌柜又转向苏木兰:“苏少爷,正好你过来了,咱们谈正事。” 谢承安便在书局闲逛,苏木兰则跟着去了内室。 “苏姑娘,这《天龙八部》一上市,反响更是强烈。这是上个月的分红。” 照例,账房先生奉上账本,让苏木兰瞧个仔细。 虽然苏木兰与他们合作了多次,但还是看了看账目。 这次到手一共一千五百两银子。 加上前几个月的,以及卖卤菜那稳定的收入,苏木兰已经有两万零八百两了! 任务完成了! 苏木兰无比喜悦,沉吟了一下,开了口:“大掌柜,我是想在府城开个茶楼,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说书,而是‘表演’。你觉得可行?” 何掌柜愣了一下:“不知姑娘所说的表演是何物?” “类似于唱戏,但是不用唱,而是把那对话说出来,演出来,当然,得配上精彩的武打动作。比如,这《神雕侠侣》、《天龙八部》都能让人表演出来。” 何掌柜眼睛一亮:“听起来让人很是向往。苏姑娘大手笔啊!” 苏木兰笑道:“这还只是我的想法,目前只是雏形。府城居大不易,因此若是我做的话,肯定是要找人一起合作的。” 何掌柜听出意思来了:“老朽能与姑娘合作?” 苏木兰矜持一笑,想了想,又将谢承安喊了进来。 谢承安心一跳,木兰谈的这些商业机密,莫非也让自己参与了? 待苏木兰又把话一说,谢承安明白了她叫他来的意图。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买了几个丫头,训练得极好,不管是花旦还是反串小生,乃至武生青衣,都上得了台面。只是,我就是担心在这府城,达官贵人多了,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不仅是谢承安,就连何掌柜都感觉到惊讶! 苏姑娘到底也才十几岁啊,为何说话行事就如那老江湖! 谢承安沉声道:“要么,就不开了。否则,那貌美的花旦,小生,是容易招惹是非。” 何掌柜失声:“谢公子……你定是护得住的。” “我不日就要离开府城,也不知会授官到何处。” 谢承安苦笑。 若是他能待在府城,苏木兰也在府城开铺子,这样美的日子,他想想都会笑醒。 何掌柜不敢再吭声,他是赚到了不少银子,但那涉及到花旦小生的风月之事,他可打不下包票。 苏木兰很是遗憾,难道这样的构想,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那,以后再议。我也只是这样一说。” 苏木兰两人告辞。 “又要去存银子?”谢承安打趣。 “哈哈,被你发现了。” 事实上,苏木兰并不是要去存银子,相反,是去取银子。 当她把两万多两的银票,顺利放到空间。 【恭喜宿主完成了一个任务,有个好消息要告知宿主:以后的时间换算不再是一比一,穿越时空的一年,等于现实生活里的一天。】 苏木兰仔细听着,不确定地反问:【意思是,我在这里哪怕再待五年,其实我爸妈那里也只过去了五天?】 【没错,正是如此。】 苏木兰放下心来。 这可是最好的消息了。这样算来,自己成为植物人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待她在这个世界完成所有任务回归现实时,也许也只过去了几天。 她无比感恩,这样一来,爸妈就不会那么痛苦地度过漫漫长日了。 想着或许在爸妈的世界时,再过几日,就能看到苏醒的她! 【那么我空间里的东西,冰箱里的食物减少太多的话,我爸妈岂不是会吓到?】 苏木兰很是关心这个问题,毕竟,若是她不停地拿冰箱里东西的话,那爸妈会眼看着冰箱怎么填都填不满! 【宿主不用担心,系统是人性化的!两万两银子不但救了你的肉身,也已经买下了你空间里所有的东西。因此,你再怎么拿取东西,在你爸妈眼里都是与之前一样,正常的消耗速度。】 苏木兰彻底放下心来。 她先还想着,如果时间对应不上,那么冰箱里的好吃的,她一年才敢拿那么一两次了。 既然这是自己已经花了两万两银子买下来的,以后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担心其他的了。 谢承安看到苏木兰的脸色更好一些了,觉得奇怪:“你那茶楼和表演说不定做不成,怎么反而更高兴一些了呢?” “有好事!是秘密。”苏木兰一脸神秘。 谢承安失笑,这说的好事,不就是又存到一笔银子了吗! 事实上苏木兰手里只剩下八百两银子了,但是她一点都不慌。 除去那两万两的债务,事实上八百两银子也是一笔好大的钱。 再说,她的卤菜店还在不断地赚钱,一个月后,又能拿到话本子的分成银子。 因此,她自我感觉仍是一个富婆! “今天我高兴,有好东西请你吃。你不是送了我那么重的礼物吗?我的美食,你也一定会满意的。” 两人回了客栈,进了小柏的屋子,他还未回来。 “你先坐一会。” 说着苏木兰便进了隔壁自己的屋子,再过来时,手里端着两块好看的糕点。 一层一层的,有淡黄色,有白色,像是精致的雪花散开在上面。 更美妙的是,还有两枚切开的果子,红色,他从未见过。 “这是何物?” 为了尽量不露馅,苏木兰是切了两块蛋糕端来,而不是整个的拿出来。 “吃就行了!这叫蛋糕,庆祝生辰的。今日是我生辰。正巧在今日收到了你送的礼物,深得我心。那么,我也请你吃这珍稀的蛋糕。” 谢承安见那蛋糕盛放在一个白色的小碟子上,但那碟子,也说不上是什么材质。 第177章 难怪看不上我 那碟子,也不是纸,也不是瓷,轻薄得很。 “不用东看西看啦,像我这样吃。” 苏木兰用叉子挖下一块,直接送到嘴里。 “太好吃了,真是享受。” 谢承安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口,瞬间便被这绵密松软的口感征服了。 “确实美味,也不会太甜,但是非常可口。” 苏木兰有点心酸,哪怕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毫无意识,但是爸妈给自己过生日,依然会买这上好的蛋糕。 谢承安一边吃,一边牢牢记着这日子,四月二十六。 原来,误打误撞,这日便是她的生辰! 苏木兰收拾好了情绪,也变得开心。 身边还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过生日啊…… “生辰快乐,每日快乐。” 谢承安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苏木兰觉得这句话真“现代”,便逗他:“哪有这样祝福别人的?” 他低头笑了下:“我倒是觉得,每日快乐便是最好的祝福,当然,每日健康快乐是更好的祝福。其实,还有更好的……” “别说了,真啰嗦。” 谢承安一笑,每日健康快乐地与我在一块儿,那才是最最好的祝福。 两人吃完蛋糕,收拾好了那些东西,没过多久,小柏与李凡便回来了。 “承哥,大哥,规则和环境,我和李师兄都懂得了。” “那就好,你们是否紧张?” “有些紧张。” 苏木兰有些纠结,要不要给他们每人半颗倍他乐克? 谢承安看了过来,心知她在想什么。 那颗药,能让人缓解紧张的! 中午几人又一块儿吃了饭,李凡本来不想跟着去的,他感到不自在。 然而小柏又喊他去:“就在楼下一块儿吃,承哥与我大哥都是好说话的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本来面对苏木兰他就有些自在,但想着到底是小柏的亲哥,而且也已经承了他的情,再推辞也显得矫情了。 却没想到,另外还有这高门公子。 一直以来,他在县里读书,也是安安分分,从不去关注其他事情。 虽然学堂里有些同窗家境较为优渥,却从未有人像谢承安这般,让他更是不自在。 “不用不自在,以前我也帮小柏去玩过蹴鞠赛,不知这位小兄弟当时可在?” 啊!原来是他! 李凡记了起来,当时小柏还在受那陈仲良欺负,哪知他这长兄当场把陈仲良踢得骨头都快断了,似乎足足休养了一个月。 原来当时帮着他们踢鞠球的,就是面前这位公子。 后来又如何? 后来好似陈家那酒楼都倒闭了,陈仲良他爹都被下了大狱! 李凡猛然一惊。 苏小柏哪是普通人家啊?这背后的势力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对了,这“承哥”据说还是新科进士,在等着授官! 他只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被几个人又带到了一楼。 “越是到了考试时,越是要像平常一般,不要忽然大鱼大肉,免得肠胃不适。” 谢承安传授着他的经验。 这可是真实的。有些人到了要考试时,觉得要好好补补,结果补得在关键时刻,肠胃不适,离不了茅厕…… 哪里还去得了考场。 苏小柏一听就明白:“是!照平常的就好,那么考试也如平时在学堂里的测试,就不紧张了。” “孺子可教。” 谢承安赞了一句。 他又看向一旁的苏木兰,她当真是心情极好,一直微笑着。 除了今日是她的生辰,肯定还有其他的好事。可惜,她说了是秘密。 想到她分享的“蛋糕”,莫名心里又有了满足感。 据说那蛋糕是生辰时才吃的,奇怪的是,为何他在府城这么久,都从未见过那糕点? 罢了罢了,苏姑娘与旁人自然大有不同,她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果然,上的菜也较为清淡,只是三荤两素的家常菜而已。 李凡略略放下心来。 饭后,两个备考的读书人各自休息,或是温书。 苏木兰也打了个哈欠:“我也有点困,要睡一会。” 她这具身体还是清瘦,压根不用担心是否饭后就睡会发胖的问题。 谢承安一时拿不定她说的话,是在说让他走,还是? “我也在这开个房间,看还有没有。” 也不管苏木兰怎么说,他马上去找掌柜。 掌柜有些为难:“只有一间上房了,而且有人已经一早就说过了要订。只是,他说了未时初便会到,此时却还未到。” “他可付了订金?” “倒是未付。” “那不就得了?我付。” 谢承安直接付了银子,并说了句:“若是那人有话要说,便让他来找我。” 掌柜看着到手的银锭子,笑眯眯的:“公子且放心。” 正要叫苏木兰直接上楼,哪知身后响起了声音:“掌柜的,我要的上房,快快让人打水来。方才我耽搁了一会。” 掌柜的脸垮了下来,怎么会这么巧? “抱歉啊,这位客人才刚刚订下。因老朽见你久久未至,房又不能空着……” “哪能如此行事?我不过是买点东西耽搁了而已,何况,我早已让小厮过来说了声。”那声音气急败坏。 忽然小厮扯了扯他的衣裳,他转头看去,霍然是苏木兰与谢承安。 周仕年一呆。 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苏木兰了,虽然他一身男装,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她。 再一看旁边长身玉立的谢承安,那周身难掩的贵人气质,让他不由得五官扭曲。 “苏姑娘,好久未见,竟然与这小白脸在这客栈同进同出了。” 周仕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他们两人,他心里有股怒火。 原来如此啊,原来苏大姑娘攀到了这样的高枝,因此才对他和他娘那般打压,还用水把他们泼出去! 原本合作得好好的话本子,也不让他做了,让他眼睁睁瞧着那世仇一般的白掌柜得意洋洋! 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她不守妇道,她攀上高枝了! “难怪看不上我,也是,我区区一个县城小掌柜,哪里比得上这样的府城高枝……” 话没说完,一股劲风袭来,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剧痛袭来,周仕年不由猛地痛呼。 第178章 大妙寺求签 掌柜和伙计吓得都躲得远远的。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抢一间房,怎么打起来了? 周仕年的小厮也冲了上去,想要打上一拳,却被谢承安轻飘飘踹得飞出去老远。 周仕年似被吓住了,没想到长得像小白脸的公子哥儿,竟然这么会打架! 练过的! 他不由有些慌张。 “苏姑娘,你不说句话吗?你想在这府城让别人看笑话?你就不怕我把……” 话未说完,又是几拳落下来,往他头上脸上身上打个不停,他也便痛叫个不停。 “原来我不在青松县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渣滓,想欺负木兰?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谢承安甚少这样口出恶言。 但他此时觉得说出的这话,攻击力还是太弱了些。 苏木兰一听他说的“渣滓”,当真觉得十分好笑。 “承哥,这姓周的曾经对我好言相劝,说是即使我能赚点银子,但终究是要找个依靠的。而我又带着三个拖油瓶,别人又会忌讳我的种种,比如童养媳之类,总之,除了他能屈尊接纳我外,我是不用妄想攀到其他高枝了。” 听了一耳朵的掌柜和几个伙计恨不能躲得更远。 这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竟是个女儿身? 谢承安心里却满是疼痛,原来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要受这么多委屈吗? 那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的意义在哪? 苏木兰好笑地又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会吃亏吗?我自然也教训过他了。对了,他那不知所谓的娘,还直接上门,居高临下地要提亲……” 周仕年马上辩解:“苏姑娘,我娘并非是居高临下的,而是与你娘初次见面,她为人又矜持……” “滚你全家的。” 谢承安懒得听他啰嗦,又是一脚踹过去。 才站稳的周仕年被踹得飞扑倒地,他赶紧爬起来,再也不敢多说,带着小厮连忙跑了。 有什么事儿,待他考上秀才再说! 到时她定会后悔莫及! 这个小白脸看着衣着华丽,怕是只有些银子罢了。若是他能考上秀才功名,还不让她后悔? 苏木兰倒精神了:“很久没打架了,看你揍人,我也有点手痒痒了。” 她又转向掌柜:“若是打坏了什么,你尽管向这位索赔,不用客气。” 果然是打碎了一些杯碟…… 谢承安大方地扔下一块碎银子,与苏木兰两人去了楼上。 “你今日又在外头待了许久,你家里不找你吗?” 苏木兰见他二话不说开了间房,也觉得有些无语。 谢承安略有些得意:“哪里还管得了我,如今我可是进士了!这不得松泛几日?” 苏木兰也随他,关上门,洗把脸,好好睡个午觉。 谢承安进了隔壁的屋子,躺在床上,一想到她就在一墙之隔,心里满满的。 一日来的心情跌宕起伏,此刻十分放松,沉沉睡去。 直到被叫醒,他还有点懵。 很快反应过来了,他连忙起身,果然见苏木兰已经精神奕奕的。 “我打听过了,大妙寺离此不远,我想带小柏去上炷香,你要去吗?” “自然要去的。” 自己又没事,只要与她在一块儿,做什么都行。 大妙寺果然不远,就在城外,坐马车过去,只要三刻钟。 两个学子无比虔诚,虽然不去抽签问卦,但给文殊菩萨上香时,格外郑重。 倒是苏木兰去抽了签,签文很简单: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木兰有些迷糊,这是在说什么呢?是说自己完成了那两万两银子任务的事情? 还是在说自己能否回到现代的事情? 忽然她不太敢去解签了。 谢承安接过她手里的签,笑道:“上上签啊,木兰,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有一个好结果,即使路程曲折。” 苏木兰也开心起来:“是?我也是这般觉得。” 她彻底不愿去解签了,就从这签文字面上看,已经是相当好的了。 一向不信这些的谢承安也手痒了,他也抽了一支签,却见: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这十几个字让谢承安不由痴了! 可以寄百里之命吗? 他心内所想的可是姻缘。 他拿着签便请求解签,大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道:“天作之合,生死之许。” 谢承安一震,失声道:“大师,学生还未曾说求何物。” 大师笑道:“莫非不是求姻缘?” 谢承安也笑,深深作了个揖:“正是求姻缘。” 两人也未曾多说什么,似已心意相通。 苏木兰在一旁并未打断他,只看看得有趣。 待走开了些,苏木兰才笑道:“看来你好事将近啊。” “那要看你如何!” 谢承安鼓起勇气,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苏木兰脸一红,疾走几步:“莫要玩笑。这可是佛门重地。” “佛门重地便不讲真情了吗?”谢承安跟上她的脚步,“实不相瞒,我求签时想的便是求与你的姻缘,而大师也已批了,天作之合,生死之许!” 苏木兰慌乱得很,她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朵都红了。 “别胡说,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谢承安急了,但他又不敢对苏木兰做什么。 远处的李凡看到这两人似在争执什么,有点紧张:“小柏,快来看你大哥与承哥,似乎起了争执。” 苏小柏一探头,果然,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明显两人情绪都比较激动。 苏小柏倒是完全不怎么担心他们起争执,毕竟,谢承安对长姐的情意,他也一早看在眼里。 否则,承哥为何对他们这么好? 他对长姐的好是真的,对他们这些家人的好是爱屋及乌,顺带的。 只是,他与于氏的想法相同,这样的高门公子,门不当户不对,长姐怕是难以企及。 但是,若是要委屈他的长姐,他也是万万不愿的。 哪怕长姐一辈子不嫁呢,他也不愿长姐委屈…… 此时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没事儿,他们对什么事儿看法不一致,偶有争执也是正常。” 第179章 我心匪石 “我真的对你有情,我不信你一直看不出来,你在装糊涂!什么男女有别。好,以前我无能力,身背枷锁,无自由,以后我能护得住你了。只要待我顺利授官,我们便去任上。当然,咱们先成婚……” 苏木兰见谢承安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一脚踩在他脚趾上,痛得他当时就捧着脚表情扭曲。 “我让你再乱说!什么先成婚!” 苏木兰脸上似嗔似怒,粉白的脸上透出绯红来,双目圆睁。 倒让谢承安看呆了去。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被踩了一脚,也值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得先禀了父母,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不能乱了规矩。”谢承安柔声道,“咱们要三媒六聘,你放心,我绝不会胡来。” 苏木兰“唉”了一声,这小子,以为她是在气他不按规矩来。 谢承安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不按规矩来?聘者妻,奔者妾。我也绝不会让你不安。” 他嘴角含笑,两眼专注地盯着苏木兰。 苏木兰冷笑道:“谢公子当真好自信!我岂是那等在意规矩的人?我若是在意规矩,就不会打得我大伯二伯抱头鼠窜,就不会把我外祖父连同舅父们送进大狱。” 谢承安一愣,说来也是,木兰从来就不是那等讲规矩的人。 他慌乱极了:“那你是何意?你当真……对我一丝情意也无?” 苏木兰面色纠结。 如果她在这里待一辈子,自然面前这人,是最好的选择。 她对他有心动吗? 自然是有的。但是,每每心里泛涟漪,她就会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自己是要回到现代的。再说,他才多大?比自己小了七八岁! 谢承安看到面前小丫头纠结的神色,似有一根针刺到了心里。 她在犹豫。 但是,犹豫也并非是全然拒绝。 他低声道:“或许,或许你还未想清楚,毕竟,你才见过几个男子?你不确定是否对我有意……没事,我能等。只要你对我有一丝情意,哪怕没有,那也是我……不够出众,不够让你心悦。” 他的声音越发低落。 虽然读书习武,出身良好,家境优渥,一直以来甚至有些放荡不羁。 但他此时才知,原来,没有自信是这种感觉。 苏木兰在心里默默长叹了一口气,苏木兰呀苏木兰,这是在做什么?让一个翩翩少年郎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该死啊。 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两人都是一愣。 她是忽然想这样做,就做了。 他是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苏木兰对他,有点大姐看小弟的感觉。 正常小丫头能像她这样,拍他的头吗?! 苏木兰不自然在咳了一声:“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才十七岁,又高中进士,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选择很多。我呢,只是一个乡下丫头罢了。再说,我对姻缘不放在心上。你也知道……” “我也知道,你最爱赚银子,其次要抚养弟妹。这都是小事。我也有银子,不会觊觎你的。哪怕我没有,我也会有俸禄。虽然不多,但是过简朴些的生活,也足够。” 苏木兰失笑。 自己这财迷的形象,这样深入人心的吗? “其次呢,你也莫要以为,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我知道,在你们高门大户家族里,更是不得自由。” 说着,苏木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也庆幸自己穿越过来,是到一个普通的贫苦农家。如果自己穿成一个小官之女,哪里能这样便利,任她施展? 谢承安心里也觉得凌乱,自己在世人眼里不错的家世,竟然成了她同情自己的点。 可能,她是害怕自己家里那样复杂的关系,甚至害怕母亲要给她立规矩,更害怕,嫁给他的话,无法自由自在地做生意。 他自认完全理解了她的难处。 一切都因为,自己不够自由,会带累她也不自由。 “我明白了,你等着我。我都会解决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谢承安低声做出承诺。 看到苏木兰脸上又是一红,他总算有点满意了。 他就不信,这小姑娘对他一丝感觉都无。 见苏小柏两人走过来了,谢承安低咳一声:“一切有我,你什么都勿需担心。” 天色将黑,四人分坐两辆马车,又回到城里。 谢承安心情不错,又带他们去吃新的酒楼,还找了个跑堂,给了些铜钱,让他把江睿彦请来。 这也是李凡首次来这么高档的酒楼,富丽堂皇的装饰,让他有点不安。 再一看苏小柏完全习惯的样子,他再一次知道,自己和平日时看着简朴的小柏,差距有多大。 苏小柏笑道:“还记得承哥第一次来我家时,一两银子,把我们姐弟都闪花了眼。” 谢承安也笑:“现在看来,那一两银子是否太便宜了?” 一两银子,吃了两顿好的,还睡那样干净舒服的床,甚至还有那淡香味的胰子。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怪异。 木兰身为一个乡下的小丫头,是真的太讲究了。 家里竟然还有胰子,胰子可是珍贵物事。 苏木兰感受到他的目光,白了他一眼。 “现在想来,你那一两银子确实花得挺值。” 谢承安陪着笑:“值得过千金。” 苏小柏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些什么,明显是这承哥在陪着小心,又拍着马屁。 正谈笑间,江睿彦带着小厮过来了。 “新科进士,恭喜恭喜。” 事实上昨日两人已经见过面,今日江睿彦也不过是为了调侃他。 他又向苏木兰抱拳:“苏兄,风姿更胜从前了。” 苏木兰忍不住“哈哈”大笑:“江兄谬赞,看来日子过得舒心,都会开玩笑了。” 苏小柏两人也与江睿彦见礼。 李凡心里的不安去了好些,见江睿彦虽是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以为意,很有几分疏朗大气。 他便也暗暗告诫自己:哪有人是完美的呢,实在不必太过紧张不安。 第180章 退而求其次 这里人人都不会给他脸色看,更不会说那些刺心的言语,都当他是普普通通的学子。 自己也不能丢份才是。 江睿彦认真道:“还真是挺羡慕你们的,能去考秀才,考举人,而我没办法。这也是我的遗憾。” “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们也很羡慕你能有自己的铺子,宅子。”苏木兰安慰了一句。 “多谢苏兄关心,倒是不用专程安慰我。毕竟这些问题若是我自己不想透的话,我也不敢来这大府城生活。” “没错,我们还很羡慕你在大府城生活,我还羡慕你生来就衣食无忧。” 苏木兰又调笑了一句。 席间气氛更轻松了些。 “你现在也很有银子。”江睿彦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也是有钱人!” 苏木兰哈哈笑,显然心情很好。 谢承安接了一句:“谁也不敢小看你,你比我们都有钱。” 苏木兰暗笑,其实现在没多少银子了。 “你们这样把我架起来,得,这顿非是我请不可。” 这下连李凡都笑起来,他看得出来,这几人互相开着玩笑,显是关系十分亲近的。 “一年过去了,江兄可定了亲?” 一句平常的问话,却让两兄弟都差点喷出口里的茶。 江睿彦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尚早,尚早。” 谢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警告道:“我许久未在家里,那卢家姑娘没有再寻过你?” 江睿彦有些恼怒:“说这些做什么?” 谢承安暗叹口气,看来里头有事儿。 苏木兰朝他略挑挑眉,两人都从中发现了些端倪。 饭后,苏木兰低声道:“你们回去,我们自己回去。” 谢承安点头,他确实有话对江睿彦说。 几人分乘马车,各自离去。 到了客栈后,苏木兰又帮着检查了两名学子要带去考场的东西。 最后,纠结着给了他们各自半颗药:“这药是能缓解紧张的。考前半个时辰服用便行。用不用在于你们自己。” 李凡当即感激地接过,他此时便开始有些紧张了。 小柏也接了过去:“明日一早我们便自己去考场,大哥你安心睡个好觉,不用理会我们。” 苏木兰也便点头,让他们早些睡个好觉。 谢承安随江睿彦到了小宅院:“莫非那姓卢的还真的来找过你?” “为何要说得这般难听?苏姑娘与你每每见面,我都是祝福你。你莫不是以为,你们时常私下会面,是合规矩的?” 江睿彦也负了气,说话不再客气。 谢承安气结:“就你单纯好欺,因此那姓卢的才盯上你。你对外的身份是江夫人的内侄,自身条件优越,长相上乘,又有铺子,在府城又有这宅院。那姓卢的,满身的心眼子。你为何要理会她?” “我看不出她的心眼子在哪里,倒是看出你是因为她是茹姨娘的外甥女,因此带了成见。她与我心意相通,也不会嫌弃我,反而很照顾我……” 谢承安气得要死:“她区区一个穷秀才之女,哪里敢嫌弃你!你根本就是她肖想不到的。若是你露出想娶亲的心思,娘会为你相看条件多好的姑娘?那卢兰哪里排得上号?” 江睿彦气愤地盯着他:“就因为她出身不怎么样,你就这样恶意打压她?那么,你又是何出身?” 说完这句话,江睿彦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 谢承安傲然道:“我是何出身,重要吗?我只知我如今是新科进士,待授官后,也能给心仪的女子遮挡风雨。” “好,好得很。卢姑娘就不会如你这般,明里暗里地嫌弃我。我不仅出身是个污点,腿还废了,别说新科进士,连个秀才,不,连个童生都不是!满意了吗?” 两兄弟今日再也不会亲热地争着喊对方阿弟,反而像两只斗鸡,只想互啄一顿。 两人都气得狠了,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你的苏兄曾对我说,我们的一生都很宝贵,可不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那卢兰,勾搭过我,懂吗?你说她不像是那样的人,难道我会骗你吗?” 谢承安说完这句话,便负气离去。 留下江睿彦呆呆的。 虽已近五月,他却仍感觉到一股寒意涌来。 虽然他已经尽力去豁达了,但他也知道,有些缺陷总还是会让他心里难受。 他是没接触过其他女子,因此活泼又体贴的卢兰出现在面前,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忽然他发现,苏木兰有个兰字,卢兰也有个兰字。 此兰彼兰,就要被这样区别对待吗? 难道他的苏木兰就该活得潇洒恣意,而卢兰姑娘,只能活在阴影里? 江睿彦想起卢兰的哭诉,说是家里也希望她能攀上谢承安。 区区一个秀才之女,若是能攀上知州府的嫡长子,是多么大的荣耀? 更别提还能对她姨母有利……能让她姨母更好地回报娘家人。 而她自己,也会得到好的前程,能提携她哥哥和弟弟。 他想到卢兰哭红的双眼:“家里是这样安排的,看似给我安排了最好的路,最光明的前程。可我,可我自己心里总是若有所失。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才觉得……” 她的未尽之语,让他更为心动。 她盈盈秋水般的双眼,看向他时,柔情无限。 可是,这些真情,在谢承安眼里算什么? 只能算是勾搭他的手段。 不行,自己这般,本来就是母亲和谢承安欠自己的,其他的事儿,他都能忍让,但这件事不行! 他一定要按自己的想法来。 谢承安气冲冲地回去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江睿彦会这般单纯? 这单纯得过了份! 难道看不出来,那卢氏是“退而求其次”,勾搭自己不成,就转而去勾搭他了。 这样的女子哪有一分真情? 他正要进院子,就见卢兰带着丫鬟,点着灯笼,往他走来。 “承表哥,请等等,我有话对你说。”卢兰急声道。 谢承安不耐地看向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第181章 无债一身轻 “承表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因此……我和彦表哥,你是看不上我的。我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穷秀才之女,彦表哥除了不良于行,其他样样我都高攀不上。”卢兰哽咽了下,“但是,我对他是真心的。” “你是真心的?那之前对我又是怎么回事?”谢承安无比嘲讽地冷声说道。 “我承认,之前我痴心妄想,但如今我清醒了,不敢再胡乱妄想。我只希望,你能帮我在夫人面前说说话。我对彦表哥是真心的。” 谢承安笑道:“好啊,只是说句话的事儿。只是有些事儿,你要弄清楚。江睿彦那宅子,是我的;他那铺子,也是我的。他不过是在替我做事,懂吗?” 卢兰一愣:“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确定了要让我帮你说话,你想要嫁与他?” 谢承安的眼神变得真挚了起来,似乎很希望卢兰能嫁给江睿彦。 “虽然你出身不高,但与我这表弟也甚为相衬。若是你们成婚,我身为你们的兄长,可以让他收入高一点儿……” 卢兰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夫人的内侄,父母也留下了很多财产,不仅有铺子,有宅子,甚至在乡下还有田庄。” 谢承安面上一慌:“啊?是……那是我说错了。再说,你们之间是真感情,又怎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我听戏说,有情饮水饱!更何况,我这表弟还有庄子,铺子,宅子。” 卢兰面色骤变,带着些许哽咽:“承表哥,这事儿还请莫与夫人说。我怕夫人怪罪我。待以后,我这边有周全的准备再说。” 说完,她福了福,带着丫鬟匆匆走了。 谢承安面上满是嘲讽,一进院子,看到躲在墙边偷听的阿福。 “你这小子,偷听得可爽快了?” 阿福陪着笑脸:“少爷,我不敢贸然出来扰了你。” 见谢承安面色不虞,他又嘀咕着:“这卢兰姑娘打的算盘,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不知江少爷能否看清。” 谢承安长叹一声:“那可是我的阿弟,我可不想让他受这情路上的苦。” 阿福腹诽着,少爷现在躲着他出门,就怕他跟上去了。 莫不是自己躲着去受那情路上的苦? 也不知苏姑娘是怎么看待少爷的? 反正以他的看法,那苏姑娘总有种姐姐看弟弟的奇异感觉!总是在推拒不说,还有点教他人生道理的感觉……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想也想得到,若是他嘴巴没个把门地说出这话,少爷就会赏他一顿暴风雨。自家少爷和那江少爷,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呵呵! 卢兰带着丫鬟小红匆匆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喝下一杯茶水后,她还觉得惊魂未定。 小红眼圈也红了:“姑娘,真没想到江少爷这般……婢子还以为姑娘找到了好归宿呢。” 卢兰恨声道:“江睿彦竟然敢欺骗于我!亏我还对他那么好。若是他连宅子铺子都没有,我跟着他受苦?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也不看看,他一个瘸子,长得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瘸子?” 小红吓坏了,连忙让她小点声。 “姑娘,小心隔墙有耳啊,这可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 卢兰深深呼吸,已平静下来。 “这些日子咱们就不要再出门了。可惜,可惜谢承安是个瞎了眼的,根本看不上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找个什么样的?看不起我又如何?他还不是要被姨父拿来联姻的?” 小红见自家姑娘说得越发没有样子,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抚着她。 这可不再茹姨娘的天下,而是江夫人的后院。 自家姑娘是茹姨娘的外甥女,自然更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这江夫人也是个大气的,对于小妾的外甥女也不曾苛待,每日里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 谢承安梳洗完后,躺在床上,竟然失眠了。 他想起在寺庙里求到的签,简直像获得一个新的世界。 那是从未有过的心情。 期待,忐忑,喜悦。以及木兰死命拒绝他时,他的恼怒。 但又一想到,木兰终究是红了脸,他又觉得心里酸酸甜甜的。 木兰拒绝他,应该是他还不够强大,让她无法有安全感。 谢承安东想西想着,总算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清早,他又赶紧要去找苏木兰。 阿福可怜兮兮的:“少爷,你若是再撇下我,夫人拿我是问。” “你别跟着我,碍手碍脚。你跟我出去,我娘还不是要问你各种事情。” 谢承安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阿福撇下。 到了客栈,敲了敲门,只听迷糊的一声“谁呀”,谢承安不禁嘴角上扬。 竟然在赖床! “太阳都要出来了,还睡着呐?” 过好一会,门才被打开。 苏木兰已经挽好了头发,穿好了男装。 “为何不用我送你的簪子?” 谢承安看到她头发普通的银钗,有些不满意。 “贵啊,可不能随便用,万一掉地上碎了怎么办?” 苏木兰不以为然。 那簪子贵,三百多两,连系统也很喜欢,说是有了簪子和玉佩的加持,它能更加契合宿主的心思。 苏木兰觉得它纯纯就是说好听的,哪里更契合她的心思啦? 不过,如今她可是无债一身轻。 还了两万两银子的债呢! 谢承安见她刚起床,面目尚有些浮肿,更是显得可爱。 “一向看到你都是精明的样子,这样看来,倒有些迷糊。” 苏木兰嗤笑:“怎么样都比你精明。” “那是!当然比我精明。” 谢承安一脸微笑,毫不介意。 “小柏去考场了?你紧张吗?” “不紧张啊,又不是我去考试。”苏木兰开着玩笑,“我叮嘱了他早上要喝状元及第粥。” 两人嘻嘻哈哈地下楼去吃早餐。 “咱们也喝状元及第粥。” 喝着粥,配着油条。当然,此时油条叫“寒具”。 “这油条真好吃,酥脆!”苏木兰觉得满意。 “这寒具,你称为油条,真是……不过,也挺合适。” 谢承安脾气好,什么都顺着她,倒让苏木兰失笑。 第182章 那个姓卢的 “你不必事事都顺着我,你有你的个性。”苏木兰劝道。 “顺着你,我觉得高兴。”谢承安认真道,“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想什么都顺着你。不过,咱们也不会有什么原则性的冲突。” 苏木兰歪着头想了下,若是说什么原则性的冲突,那么只有“一夫一妻制”和“三妻四妾制”? 不过,这可不能与他说。 她能以什么身份来与他讨论这样的话题啊? 谢承安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咱们不会有什么原则性的冲突。” 谢承安神色一黯:“你的意思是,关系不会到那一步?” 苏木兰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用完早点。 气氛有些冷了,谢承安又浑身不自在。 “昨晚我和江睿彦又吵了一架。” 谢承安将和江睿彦吵架,以及回去后骗了卢兰的事儿说了。 苏木兰有些无语:“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宅斗高手。” “什么高手?” “宅斗。在后宅斗争中,你还挺会的。” 谢承安甚是不悦:“被你说得,仿佛我不是那顶天立地的男子,倒像是个拘于后宅的妇人一般!” 苏木兰被逗得哈哈大笑:“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开玩笑。事实上,你这小伎俩用得不错。这在三十六计里,应该称为‘挑拨离间’?” “什么‘挑拨离间’啊, 应该是‘反间计’。”谢承安有些不满,“若是那姓卢的真是个好的,我怎么反间得了她?等着,下一计是以逸待劳。” 谢承安见苏木兰又是笑眯眯的了,他也放下心来。 他又暗叹一声,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使了妙手空空偷鸡的苏木兰,如今能掌握他的情绪呢? 他也实在想问一问,当时那只鸡到底藏在哪里…… 但是他又不敢问。他怕一问,苏木兰会生气。 苏木兰见他称卢兰为“那个姓卢的”,越想越觉得好笑。 真是个妥妥的直男! “你为何要称别人为‘那个姓卢的’?”苏木兰忍着笑。 谢承安觉得奇怪:“她就是姓卢啊,就是个姓卢的。” 苏木兰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偏偏谢承安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一脸的不解与无辜,让她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不容易忍住笑:“你就不能说‘那位卢姑娘’吗?” 谢承安“啊”地一声:“我才没想起这个词呢,只想称她为‘那个姓卢的’。但是,为什么好笑啊?” 苏木兰笑饱了,这才觉得无奈,两个人的笑点不在一条线上。 但她也好奇:“听说男子都喜欢那些看起来温柔小意的女子,为何你不喜欢那卢姑娘呢?” 谢承安不以为然:“谁说的?我就不喜欢那些温柔小意的。再说,谁知道那些温柔小意是不是装出来的?姓卢的对我阿弟,就是装出来的!” 他想明明白白地说,喜欢苏木兰这样性子爽朗直来直去的。 但他也不敢。 太孟浪了,唐突佳人。 昨日在寺庙, 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一冲动,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今日可不敢了。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由分说,谢承安带着苏木兰逛起了街。 见他又进了一家首饰铺子,苏木兰急忙摇手:“不用,我也不喜欢戴那些。” “不会买很贵的,放心。但是你头上这发钗,我觉得太素了点。” 反正无事,苏木兰也就随他,跟着他进了铺子。 挑来选去,到底是挑了顶束髻冠。 那小冠是银的镂空的,缀了玉,颇有几分雅致。 也不是很贵,十五两银子。 苏木兰当时就去了内室,戴上了,自己对着铜镜左照右照,还真不错嘛。 似乎多了几分翩翩公子哥的气质。 “你既送了我东西,我也送你一件。”苏木兰含笑说道。 见两人说说笑笑地出门,铺子内伙计对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两人是断袖啊! 还你送我一件,我送你一件…… 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你要送我什么?” 谢承安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实在美好。 “我也不是小气人,拿了你一块玉佩,也送你一块。”苏木兰微笑着,“当然我知道你那块玉佩非常珍贵,我呢……” “不用太贵。” 谢承安连忙表态,惹得苏木兰直笑。 两人另进了一家玉店,这是专门卖玉的,在苏木兰眼里,显得更是专业。 “你选选看。” 谢承安连忙推辞:“你选。选你喜欢的。” 他当然希望能戴上她喜欢的…… 苏木兰认真挑选起来,最后选了块麒麟翡翠。 要一百二十两银子! 谢承安低声道:“会不会太贵了?” 苏木兰扯了扯嘴角,是有点贵! 但是想到她收了他那价值千两银子的玉佩,以及三百两银子的玉簪子,这一百二十两的又算个啥? 而且确实好看。 “客官真是好眼光,不如买一对?这是麒麟,这是貔貅,都是极吉祥的。” 苏木兰眼睛不由往那貔貅上看去,貔貅诶,她是真喜欢。 戴上它,吃四方,而且只进不出发大财。 但她还是克制了自己。 现在她可不是那个有着两万两银子小富婆了,而是手头上只有八百两银子的……呃,其实也挺富的。 “买下这麒麟就好。” 苏木兰反应了过来,这伙计是怎么回事,自己和谢承安两人都着男装,他竟然还推荐买一对! 麒麟玉佩,连同好看的穗子,一同系在了谢承安的腰带上,他乐得嘴都合不拢,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小二悄悄地侧过头去,真是没眼看…… 哪知,当付了银子买下麒麟的客人抬脚一走,这收到礼物的贵客竟然飞速扔下银票,拿走了那貔貅! 小二也乐得合不拢嘴,在这样可能多日都开不了一单的情况下,他竟然在一刻钟内,便开了两个大单! 苏木兰小声抱怨了一句:“亏你长这么高,走得真慢。” 她这才发现,目测谢承安已经有178高了,而他只有十七岁,还能长的! 第183章 对未来的憧憬 苏木兰又想着,自己也有162的样子了,而且也会继续长的! 她忽然就满意了起来,看来谢承安绝对会超过180,而自己肯定也会超过165。 这身高差很萌也很搭呀…… 想到哪里去了?苏木兰暗啐自己一口。 看着谢承安笑得极不值钱地跟上来,苏木兰忽然发现,这个少年真的长大了! 他笑得极为灿烂,眼里含着她懂的那种宠溺,快步奔向她。 苏木兰想着,一定是他身后的太阳光正好斜斜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金色的光芒! 不然她为何会忽然心动了一下呢? 自己可是个二十四,不,已经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啊! 他才十七岁。 这嫩草,自己真要吃? 但是自己还是要回去的呀……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谢承安看得很清楚,苏木兰先是眼里有了小星星,而后却又有些迷茫。 到他凑近时,她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静。 她在克制! 谢承安心里酸酸甜甜,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也觉得有些难受,若是木兰对他有感情,但是需要克制,这是为何? 不过是因为怕他给不了她未来。 “你都长这么高了,还走得这么慢,腿长也没用。” 苏木兰已经恢复了平静,打趣着。 谢承安微微一笑,递上那貔貅翡翠。 在阳光下,这翡翠更是好看,光泽动人,颜色青翠,简直似要滴落下来。 “真的好美。”苏木兰接过,“你买都买了,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我最受不了就是浪费。” 她嘟嘟囔囔着,也将貔貅挂在自己腰带上。 “是一对。”谢承安缓声道,“你听那伙计说了吗,这是一对。” 苏木兰一顿:“管它是不是一对呢,总之,这貔貅能让我暴富,让我发财。” 谢承安好脾气道:“没错,能让你发财。” 苏木兰这才满意了。 “想去我阿弟那里玩吗?” 闲着也是闲着,苏木兰同意了。 两人到了江睿彦的宅子,他正在习字。 看向谢承安与苏木兰,也看到他们腰间的一对玉佩。 “你们如此,倒是有些扎眼了。”他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苏木兰“哈哈”大笑:“我们明明都穿了男装,那小二推销时,还说这是一对,让我们买。” “以为咱们是断袖。”谢承安也笑。 “所以,即使以为你们是断袖,你们依然同进同出,毫不避讳。”江睿彦冷声道。 谢承安急了:“你怎么说话的?我们上门就是客!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我说得哪里不对?为何你们不用避讳?”江睿彦脸色涨红。 苏木兰暗叹,这为情所困的少年啊…… “总之我不怕跟你说,那姓卢的,我已经跟她说了。我说你这宅子铺子,都不是你自己的,你更没有什么田庄。你只是个掌柜!我倒要看看,你也好好看看,若是没有这些东西,她会怎么对你!”谢承安毫不迟疑地在他心口上扎刀。 面对江睿彦骤变的脸色,他继续说道:“平日里,那姓卢的总是偷摸着跑出来见你是?瞧瞧今日,她是否会过来?这几日,不,以后她都不会出现了。” 江睿彦指着他:“好,好得狠!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给我滚。” 谢承安一甩袍角:“滚就滚。我滚了,她也不会出现,你道是为何?” 他也不再多说,无视江睿彦已经扭曲的面孔,招呼苏木兰一块儿出去。 苏木兰自然也不敢去触江睿彦的霉头,两人当真就那样走了。 一向好脾气的江睿彦第一回在自己屋里砸了东西,就连奶母好声好气来哄,也不见效。 苏木兰有些担心:“你就不怕这样的做法,会让他很伤心?” “该伤心就伤心,我总是不想看到他被骗的。” 苏木兰犹豫了下:“事实上,即使那卢姑娘是真的只贪图他的钱财,但若是能一直哄骗他,也不是不可以呀……” 她的话还未说完,谢承安打断了:“不,我不希望他受骗,我还是希望他能获得真心。” “你们不是能三妻四妾的,哪怕一个不是真心,还能纳其他真心的女子。” 苏木兰的话有着些许嘲讽。但她也知道,这也是事实。 谢承安专注地看向她:“不管别人是否三妻四妾,我一辈子只会要一个妻子!从一而终,白头偕老。” 苏木兰脸猛地红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对着她说话! 谢承安满意了。 方才被江睿彦一顿吼,很有些郁气。如今看到苏木兰的红脸,他心里竟然舒服了。 “你是高门大户的,肯定要娶门当户对的。” 谢承安浅笑,复又皱皱眉:“若是我寒窗十几年,考中进士,依然不能自己做主,那我这般苦读是为何?我当然也想报效朝廷,但我也要对得住自己。我可不是为了做一个提线木偶,才忍了这么多年的。” 苏木兰望向他清澈的眸子,忽然察觉到,这可不是一个受人拿捏的孩子了! 还记得初次见面他略带狼狈的样子,如今的他,已经从一棵小树苗长成大树了。 她却也不再说话。 好一会儿,感慨说:“也不知小柏怎么样了。你考试时累不累?” 她也想到了自己的中考,高考,似乎这个时代的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等,更卷,更累人! 而且考试条件也不好,在“号舍”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累!怎么会不累,但是都值得。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点累算什么?” 谢承安忽然转过头来:“木兰,若是到时我能去做知县了,你也来……我能保你。你能做想做的事情,譬如开茶楼,让你的那些个丫鬟们表演。” 苏木兰原本已经不把表演那事儿放在心上了,丫鬟们长相出众,若是自己没有背景,可不敢让她们随意露面。 她也怕自己保不住她们。 若是不安全,就不要东想西想,倒不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但是若是谢承安真的有能力保她们安全,她当个茶楼老板娘,似乎也不错。 第184章 游湖泛舟吧 “到时再看。就算你授官,也不知授到哪里去,离这里远不远。小柏要读书呢,再说,我也有我的事业!” 苏木兰也没把话说死。 她确实有事业呀,她的卤菜事业,话本子事业,可都是来钱的。 开茶楼的收益如何,谁也不知。 目前只能说是她的兴趣和设想,倒不是说非要去实现。 谢承安沉默了几息:“我也希望不会太远。我的名次尚算不错,应该不会派到偏远地方去。” 一直到晚上,苏小柏和李凡考完了试,兴冲冲地回来。 两人面色都还不错,没有垂头丧气的样子。 苏木兰为他们接风,一起吃饭。 李凡想到这两日的住宿费还是苏木兰出的,便很是不安。 哪知考完后,这客栈的住宿费竟然降价了! 从五百文变成了三百文。 他想到自己能付一晚,明日一早便回去,心下大安。 “小柏,明日咱们一起回去吗?” 谢承安便向苏木兰看去,他从心底自然是希望她在府城多留两日。 “那便一起呗。”苏小柏不是很在意。 苏木兰看了一眼谢承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小柏,那你和李凡一块儿回去,我再留一日——和书局还有点事儿呢。” 苏小柏听了,不疑有他,乖巧点头。 谢承安心里却美得冒起了泡:“你们放心。小柏,你和同窗乘坐一辆马车,我让车夫把你们直接送到家。” 李凡连忙拱手:“多谢兄台。只是我和小柏两人坐马车的话,这费用……” 这费用怕是比起四人坐的马车,要贵上不少。 “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李凡看了一眼苏小柏,他虽脸上有着感激,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来这府城的贵人,对苏小柏的照顾不是一两次。 而是次数多到他都习惯了。 他自己有些许不安,却发现没人在意,他便也努力地忽略掉这些些的不安。 就当作,跟着小柏享一回福。 “那好。大哥,到时你自己回来,在马车上还能躺着睡一觉。” 苏小柏的话让苏木兰失笑。 没错,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若是与他们这两个小鬼头一块儿,她坐着也没那么舒服。 自己一个人回去,还能坐个“卧铺车”。 次日,苏小柏与李凡果然一早就准备回去了,令他们未想到的是,谢承安也一早就过来,并给他们安排了马车。 “小柏,这位谢家小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呀,为何对你这么好呀?” 李凡没能忍住,到底是问了出来。 苏小柏沉吟了下,选择了撒谎:“就是投缘呗。我大哥与他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他挺照顾我们的。” 原来如此。 这就说得通了。 为了生意嘛,多照顾一下他们也是应该的。 李凡心头畅快,苏小柏却有着隐忧。 虽然对于长姐,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很明显,承哥就是动了情。 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他担心长姐终有一日会黯然神伤…… “今日做什么?” 苏木兰看着谢承安,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你想不想去我家看看?”谢承安发出邀请。 “不去不去。”苏木兰吓了一跳。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敢去,也不想去跟他父母打交道。 谢承安连忙安抚:“那便不去。” 事实上他也矛盾。他有想把苏木兰带给母亲看看的意思,但又担心,事情未成定局前,反而节外生枝。 “天气这么好,咱们可以去泛舟,游湖,或是听戏……” 他的提议,苏木兰表示同意。 “有没有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高雅的花楼?” 苏木兰语出惊人。 谢承安就被她惊到了,一口茶正喝到嘴里,“扑”的一声,没忍住吐了出来。 “你为何对那些感兴趣?” 她能说只是单纯想见识见识吗? 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古代,不得见识见识? “很贵。” 谢承安两个字就让苏木兰打消了念头。 想想也是,高雅的地方,都贵! 可比那些纯粹寻欢作乐的地方,要贵得多。 “那还是游湖,泛舟……” 看苏木兰无奈“屈服”,谢承安只觉好笑,不由又解释了一句:“对不住啊木兰,我还是要顾忌着几分名声。再是那‘高雅’地方,却也是花楼,只会让我留下风流的名声。我可不愿。” 苏木兰促狭一笑:“行,谢大公子,洁身自好得很呐。我看你是怕自己定力不够,因此不敢开这先河。” “或许,也可以这般说。只要一开了头,说不定这底线便会再次下跌。到时就像那王四一般,把去青楼,也看成是寻常之事了。” 苏木兰一愣。 从这点来说,谢承安确实是有定力,连好奇心都没有。 也不知他以后若是成了知县老爷,是否会一直洁身自好下去。 两人说说笑笑,谢承安无奈道:“虽然我那阿弟还在生我气,但我出去玩,还是想带着他一会。他呀,兴许自己一个人,是不会去游湖的。” “那便去叫他。” 苏木兰无所谓。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谢承安对这表弟极其上心。 但那江睿彦也是个朗月清风般的人物,留他一人独自黯然神伤,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了。 江睿彦倒是没料到谢承安两人又上门来,眼里闪过惊喜,面上却还是冷冷的。 “又来做甚?” 谢承安笑道:“天气晴好,十分不易。我们要去游湖了,愿否同去?” 江睿彦的小厮阿吉连忙应道:“少爷,那便一块儿去。这样的好天儿,不要闷在家里头了。” 江睿彦得了台阶,也就顺势下了。 偏偏谢承安又来了一句:“怎么?今日也未能等到那人?” 江睿彦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苏木兰见他似要发怒,连忙打圆场:“走了走了,阿吉,让马车在门口候着。” 阿吉也顾不上等着少爷的命令了,连忙应了一声,就出去让门房叫马车。 谢承安无声地嗤笑了下,他倒要看看,江睿彦还能坚持多久? 那姓卢的好端端地在府里待着呢,根本无事,也无病。 第185章 救我做什么 仍是分坐两辆马车,江睿彦带着阿吉,谢承安与苏木兰一块儿。 到了地方,苏木兰感觉与现代的大公园也差不多。 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游人如织,纷纷踏青赏景,或携家游玩,或与友相约,形形色色,各具情态。 连江睿彦的神色都放松下来,享受着这大好阳光。 有几人笑闹着挤了过来,谢承安正要挡着些苏木兰,却见一人出手如电,竟然扯去了她的貔貅翡翠! 谢承安还未出声,苏木兰竟然夺了回来,冷笑一声。 那人脸上讪讪的,忽然大喊大叫起来:“你这贼子,偷了我的金指环。我的金指环,还镶了宝石!快快还来。” 他的手掌在苏木兰等人面前比比划划,那手指上并无指环,只有个白色的印子。 可见之前确实是有个指环的。 苏木兰冷笑道:“你这贼子真是好生大胆!扯下了我的玉佩不说,被我劈手夺了回来,竟还想着倒打一耙?” 谢承安眼露惊异,他看得清楚,苏木兰不仅扯回了自己的玉佩,手也从那人手上碰过。 而且,之前那人手上确实有个指环! 现在,明明白白不见了。 木兰再次在他面前露了这妙手空空的神技! 当然,她肯定是不想让自己这手本事被人发觉。 眼见她与那人对质,周围有人帮腔:“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他的这玉佩百两银子以上,用得着偷你那金指环?再说,这公子面容和善,根本不似那等贼人。” 江睿彦出声:“你这贼子不仅敢偷我友人的玉佩,竟然还敢泼脏水倒打一耙?走,咱们就去官府,请官老爷查办!” 那贼子支支吾吾起来,吃了个哑巴亏。 他旁边的人也不敢再吵吵嚷嚷。 他们可是惯偷,被官府已经逮过好几回,哪里敢去衙门? 形势比人强,他们只得低声下气恳求原谅:“想是之前在那处游玩时掉落,我们就要去寻找。方才不小心碰到这位少爷,还请原谅则个。” 苏木兰大人大量地放过了他们。 “为何不把他们送到衙门去?”谢承安还问了一句。 “不要影响咱们的心情,东西没丢就好。” 谢承安默默想着,不仅是东西没丢啊,还顺了一件…… 但看着苏木兰面无波澜的样子,再加上江睿彦主仆在一旁,他压根就不敢问。 倒是江睿彦不满:“谢承安,方才苏兄被人欺负,你竟然不出头?这可不是男子所为!” 谢承安苦笑一下,他一时愣住了,木兰没吃亏不说,还得了一件别人的东西,他还怎么好意思出头? 苏木兰笑道:“无妨,没事。再说,我也教训过他了。” 江睿彦还以为她说的是吓唬了那些人一顿。 谢承安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有些纠结,私底下是否要探讨一番这个问题? 当然,这次是因为那人偷到她身上来,她反击而已。 江睿彦见谢承安有些愣,更是不满:“租船啊,还愣着做什么?” 谢承安回过神来,赶紧去租了艘中等的船只。 几人上了船,吹着湖风,甚是惬意。 此时莲花尚未绽放,但是团团的莲叶也让人耳目一新。 “多出来活动活动,心情都开阔了对?” 苏木兰明显心情不错。 江睿彦也笑:“是的,比闷在宅子里好得多。” 谢承安侧眼看去,看到苏木兰光洁如玉的脸庞,以及脸上那享受的表情,心也柔和起来。 “不好,有人跳湖了。” 忽然一声惊叫传来。 几个看得分明,就在旁边的船上,确实有个女子落水了。 “哎呀,得去救人。”苏木兰急了。 她指挥船只更靠近些,却见谢承安也不动,便有些恼怒:“你会不会游水?去救人?” 谢承安面上为难:“我倒是会水,但跳下水的是个姑娘。” 苏木兰明白了过来。救了姑娘,别人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就算姑娘本人没那个意思,但是救上来的话,他也是跳不掉的。 没来得及想太多,再一看没有其他人跳下水去救,苏木兰自己跳了下去。 她水性也还不错,这湖水虽然不浅,但好在没有波浪,因此她很快就接近了那名落水的女子。 苏木兰从背后向她接近,避免自己被那女子拖得双双沉入水底。 谢承安和江睿彦两人急得要命,眼见苏木兰以一种怪异的游水方式,将那已经昏迷的女子拖了上来。 几人连忙帮着把她们弄上了船只。 虽然已近五月,湖水还是冰冷的,苏木兰上船后,打了个喷嚏。 但她顾不上自己,反而连忙将那女子翻转过来,自己半跪着,膝盖顶住那女子的腹部,同时用力拍打她的背部。 正忙活着,另一只小船划了过来,有人呼喊着:“感谢这位公子救了舍妹。” 几人顾不上来人,只一心救着女子。 然而女子毫无反应。 苏木兰无奈,只得给她做人工呼吸。 当她做了第一次动作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谢承安急了,一把扯住她的手:“不可如此。” 那女子的兄长急道:“舍妹定结草衔环相报……还请公子救上一救。” 苏木兰顾不上多说什么,继续做着人工呼吸。 江睿彦同情地看了谢承安一眼,被他狠狠地瞪了回来。 没过多久,那女子吐出一大口水,醒了过来。 她眼泪急淌:“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 苏木兰累坏了,瘫坐在一旁。 谢承安早已经脱下了外袍,披到了她身上。 “是否很冷?咱们赶紧回去。” 那女子的兄长却拦住他们:“还请恩人留下地址,不日我们将上门致谢,以及……商量婚期。” 苏木兰呆住了,商量什么婚期? 那女子也坐了起来,看了苏木兰一眼,羞红了脸,也不再闹着要寻死了。 “我救人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苏木兰硬着头皮道。 “岂可如此?恩人,你已与舍妹亲密接触,若是你不娶她,这不是逼着她再去死吗?”那兄长一脸焦急。 第186章 你是姑娘家 苏木兰据理力争:“人我已经救了,我也娶不了她。冷死了,你们总不会这样对待恩人?我要回去了。” 那女子哭道:“恩公,你既然已经相救,我就是你的人了。容我去照顾你。” 苏木兰一个头两个大,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女子,怎么娶你?” 女子和她兄长一愣,两人脸上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苏木兰等人管不了那么多,让船夫赶紧靠岸。 几人连忙上了马车,发现后边有马车跟随也顾不上了,随他们跟。 “回我那宅子?有丫鬟婆子在,好伺候你。” 苏木兰点点头,此时再回到客栈,还更远了些。 马车到了谢承安的小宅院,他一迭声吩咐下去,丫鬟婆子鱼贯而动。 待苏木兰终于洗了热水澡,任婆子用巾帕好生擦拭着长发,听到门子在对谢承安说那对兄妹还在门口等着! 苏木兰无奈:“看来他们不相信我是女子!让他们进来看看便知。” 谢承安怒道:“直接赶走便行了!” “那女子看起来怪可怜的,也不知为何要跳湖。若是直接赶走,说不定会是一条人命。” 苏木兰还是有些担心的,她看得出来,当时那女子神色不对劲。 江睿彦也与他唱反调:“没错,或许有什么隐情呢?到底是一条人命。” 谢承安只得忍气让人放进来。 那两人一进门,看到苏木兰便知是女子,不由一愣。 “先不必多说,换身衣裳。” 苏木兰让丫鬟拿了身衣裳,让那女子换上。 她那兄长喝着热水,坐立不安。 “你妹子因何跳湖?”谢承安没好声气。 那人有些犹豫道:“敝姓冯,因小妹被一有权有势之人看上,要纳为小妾……小妹不从,而我爹娘怕那人打击报复,逼着小妹出嫁。今日小妹说随我出来放放风,哪知她竟做出跳湖这等举动。” 他也似心有余悸。 正好女子换好衣裳出来了,很是有几分颜色。 苏木兰觉得哪里不对劲:“寻死觅活的,倒是说得过去。只是,若是想寻死觅活的,为何不选在夜半人静之时,又或是人烟罕见之地,非要在这大众广庭之下。” 那女子眼泪当时就冒了出来,她兄长神情激动:“恩人,虽然你是咱们的恩人,倒也不必如此扎我们的心啊。” “好好好,你们有何想法,如今也不是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 女子眼泪涟涟:“为何是个女子救了我?” 室内所有人都呆了。 苏木兰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想着跳湖,让个男子救了你,你也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可惜是我这个女子救了你,让你如今很为难是?” 那兄妹俩愣愣地看着她,不出一声。 苏木兰只觉得烦躁:“莫不如,你们换个地方再去跳一次?看是否会有另外的男子救你?” 这下连江睿彦都呆住了。 谢承安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你们这种做法是什么,是讹人!是不是想讹个有钱有势的人,咱们尚且不知,但是,总归是想讹个人成亲!难道你们没想过,万一救你们的已经定了亲呢?你也打算去做妾?” 女子无语,只抽噎着哭。 苏木兰无语问苍天,这真是开了眼啊,什么事儿都有。 怎么敢的啊?为了逃避做人小妾,竟然想出这种笨法子。 还是觉得去游湖的都是公子哥,大概率是要比当那个人的小妾强? 忽然,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与谢承安对视了一眼。 当时旁边那船,已经离得很近了。 分明就是冲他们而来。 他们这几人穿得都像读书人,又像家境优渥的公子哥,无论谁去救,嫁谁都不吃亏。 但是他们没想到,偏偏是个女子救的她? 苏木兰觉得无语,自己可是费了好大劲啊,都不知道会不会得伤寒。 “命只有一次,还是不要随意对待。实话对你们说,今日我这同伴为何不下水?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怕,所以是由我来救的。” 苏木兰也没忍着,直接把残忍的真相告知他们。 冯芝芝深受打击:“可是,我这是一条人命啊……” 苏木兰“唉”了一声:“你自己都不珍惜,别人怎么会替你珍惜呢?” “大哥,难道我只能被那王公子纳为妾室吗?他是个浪荡公子,而且腿也瘸了。听闻他还未婚,就有了好几房妾室……若是我真的被他纳了,这辈子就毁了。” 冯芝芝这样一说,谢承安他们就知道是谁了。 王凌,王四公子嘛,这个浪荡子还在到处祸害人啊。 “你们不如逃走,远远避开。”苏木兰出了个主意。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做点小生意过活。背井离乡又能去哪,以何为生呢?再说,我爹娘已经收了那王公子十几两银子。就算不收他银子,也得罪不起。”冯芝芝苦笑。 苏木兰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说白了,这兄妹俩就是打着转移风险的主意,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与父母再好生商量。我们要出去用膳了,就不留你们。” 苏木兰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两人期期艾艾,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公子,若是我就这样回去,我也活不成了。你能否收留我,为婢为妾我都愿意。”冯芝芝忽然转向谢承安。 苏木兰无声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本来的目标是他,对不?没想到被我破坏掉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冯芝芝连连摇头。 “那分明是我救了你,你若是想为奴为婢,不是应该求我收留吗?”苏木兰觉得好笑。 冯芝芝满脸通红,有些恼羞成怒:“你是姑娘家,我跟着你又有何用?” 谢承安却看向江睿彦:“看清楚否?世间女子为了攀上高枝,嫁得贵婿,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此时还在想着那姓卢的心思单纯吗?” 江睿彦气结。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关头,谢承安还心心念念着要教育他。 第187章 不给机会献殷勤 对于江睿彦的气结,谢承安明显有些满意。 他又转向冯芝芝:“我又未救你,也对你无意,为何要收你为婢为妾?我不管你们是否知道我是谁,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总之,我可不想与你们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莫在这儿惹人笑话了,回去。” 冯芝芝美目含泪,楚楚动人得很。 “公子,若是你不收留我,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话未说完,谢承安朝丫鬟婆子们吼道:“你们都是死的?不知道把人送出去?” 吓得几个丫鬟婆子连忙上前来,拉的拉,推的推,把那两人推了出去。 苏木兰乐不可支:“你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这叫自荐枕席,当真让人笑话。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二位都可见证!” 江睿彦“啧啧”两声:“得了,知道有人看上你了。” “这份‘看上’送给你!” 谢承安一句不让。 江睿彦撇撇嘴,不再跟他斗嘴。 苏木兰穿的是丫鬟的衣裳,谢承安看着有些不顺眼:“不如,咱们去酒楼用膳,再去给你买两身衣裳?” “无需如此,我的衣裳在客栈里,有可以换洗的。” 不管买不买衣裳,饭还是要吃的。 “就在家里吃,有菜?没菜的话,去隔壁吃。” 江睿彦折腾了大半天,不太想动了。 婆子连忙应声:“有菜。” 厨娘手艺不错,虽是家常菜,也让苏木兰感觉满意。 “还想着那姓卢的吗?”谢承安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睿彦的脾气上来了:“莫要以为你自己遇到那想要攀高枝的,就以为其他人都这样。我真就不信了,我要去谢家看看。” 苏木兰觉得有一点点的奇怪,正常说法不应该是“我要去你家看看”吗? 为何他说的是“我要去谢家看看”。 谢承安应承:“行,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咱们就去家里看看。” 苏木兰又觉得有些奇怪,谢承安不是应该说“我带你到我家看看”吗?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专心干饭。 哪知,用完饭后,她感觉自己有些发烧,牙也痛得很。 谢承安急得赶紧请了大夫来,看着开的汤药,苏木兰就有些头大。 趁没人在眼前时,她悄悄从空间里取出温度计,给自己测量了一下,烧到了38度5。 又吃了布洛芬,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待谢承安亲自端了药碗过来,想让她喝汤药,她连忙拒绝:“你先放下,我一会喝。” 说完,她又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苏木兰的烧已经退了,谢承安与江睿彦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是发热啊,哪怕好生喝药,哪怕症状较轻,一般都要好几日才好。 而且,她根本就没喝药! 苏木兰却知道,这发烧或许还会有反复。 “我不能待在这儿了,要回客栈,明日一早要回去了。” 谢承安急了:“你身患伤寒,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去?你就放心地住在这里,不要折腾了。” “我真的已经好了……” 谢承安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难道你吃了药?丸药?” 苏木兰索性点头:“你知道的,我总有些好药的。” 谢承安便不再多说。 竟然有这样神奇的药。不过,他想到母亲那速效救心丸,以及她给他的半颗缓解紧张不安的药,那么她这迅速退热的药,也没那么稀奇了。 只是,自己献殷勤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我明日是真的要回去了,我已经大好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授官?又会到哪里去?到时你传信给我。” 苏木兰住在这里,还是感觉有些不妥的。 之前卖那多肉时,带着喜儿在这住了两三日,那更多的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她也不知道哪里有了不同,总之自己单身一人,自然感觉住在客栈更自在。 想了会儿,她才想起,再怎么说,这样也是孤男寡女。 虽然江睿彦也时不时在这里,但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承安看出她的不自在,又安抚道:“你放心,这宅子,连我娘都不知道。” 苏木兰轻轻一拍自己脑袋,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呢? 她隐隐有些担心,他爹他娘,他的家人,会发现她住在这里。 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虽说不是多在意名声,但到底身处这个时空,她也不想让人觉得,她一个未婚女子,住在公子哥儿在外私自置的宅子。 像什么样儿? 眼看即将天黑,苏木兰还是坚持着要回到客栈。 谢承安送她到客栈,又看她没有再发热,才放下心。 他忽然想起那个偷翡翠人的指环,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偷貔貅的人,他手上是否本来真的有个金指环?” 他以为苏木兰会抵赖。 哪知她一笑,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放在手心里。 “你不说我都要要忘记了。他想偷我的翡翠,我索性顺了他的指环。这可是给他一个教训,反正他原本也是个惯偷。这指环,也能值个十几两银子?” 谢承安瞪大了眼:“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真的有这神技。” 苏木兰低低咳嗽一声,顿觉有些尴尬。 “我可不会随意偷别人的东西啊,只有那些偷我东西的人,我才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这叫做反击!” 谢承安一想,果然如此。 他初次见到她偷了她伯父的一只鸡,那也是因为那大伯偷了她的东西。 “但是,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你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不在你跟前时,不要去施展这手段。我怕你吃亏。” 谢承安眼底隐隐有着担忧。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他就觉得一阵难受。 见苏木兰面色不虞,他又劝道:“我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该教训,但若是让自己受伤呢?我也知道,你拿着擀面杖,有些功夫,打起来也似模似样,但是,你不知道那些成年汉子有多危险。” 苏木兰不想再听他啰嗦,只得乖巧点头。 他可不知道,自己真是练过的。 没练过的那些成年汉子,两三个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第188章 送你送到家 当然,这些经历她又说不清楚,索性便做乖巧状。 谢承安见她听得进劝,很是高兴。 “明日你不要自己回去,等着我来。”他又有些不放心,“我说真的,可不要让我扑个空。” 苏木兰再次乖巧点头。 谢承安离去后,苏木兰躺在客栈的床上,把玩着翡翠貔貅,一时没睡着。 现在的状况让她很是满意。 她总算花了那两万两银子,买下了大把时间。 这样一来,爸妈那里,自己倒不用特别担忧了。 剩下的任务,就是把小柏和喜儿抚养成人,到时应该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只是,心里也涌现出一些不舍。 以后,这里的日子就像大梦一场,谢承安也是在梦里出现过的人物? 他到底是陪着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 他在阳光下朝自己走来时,那一步步,也真的似踩在了她的心上。 让她情不自禁,心动了。 她想着在现代,总是刷到那些“年上姐姐的快乐”,想到“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弟弟,才十七八岁啊! 他若是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会不会吓跑? 东想西想着,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在苏木兰还未起床的时候,谢承安果然又过来了。 “你如今真是自由得很啊,早出晚归的,没人管你吗?”苏木兰嘟囔着开了门。 谢承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自然也是挨了骂的。 但,挨骂又如何,那个爹如今可不能把他怎么样。 娘自然也是担心他的,但他只要说在家待着闷,想要出来散心,或者拿江睿彦做筏子,她也不会多管着他。 只是阿福意见很大,一个贴身小厮,竟然不让他贴身了…… 苏木兰见谢承安眼下似隐隐有些许青色,不由摇头:“年轻人,想什么想得难以入眠,竟然有了黑眼圈。” 谢承安脸一红。 他难以入眠的原因,她会不知吗?明知故问。 他自然是想着与她的种种…… “我们先下楼喝粥。” 苏木兰笑道:“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清晨的粥比深夜的酒好喝,骗你的人……” 她忽然想到后半句,不好再说出口了。 谢承安还一本正经地等着呢:“怎么不说了?还有句什么?” 骗你的人比爱你的人会说。 她当然不好说出口了。 “没什么,就是说清晨的粥比深夜的酒好喝。” 谢承安头也不回:“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小姑娘家家,什么深夜的酒?最多也只能喝点果酒。对了,上回答应过小柏和喜儿的,说是让他们尝尝果酒,结果一直没让他们喝上。一会你回去的话,我给你带上点。” 苏木兰暗叹一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诶,只因为对自己这个“小姑娘家家”动了心,连带地还要对自己的拖油瓶弟妹上心。 也真是难为他了! “那日吃的蛋糕真好吃。” 谢承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苏木兰差点没呛到。 “我让人去各大铺子里问过了,说是没有那蛋糕。也不知你是在哪个铺子里买的?” 苏木兰随意乱扯:“蛋糕是我起的名儿,你让人去问,肯定问不到啊。我也不知它原本是什么名儿,哪家铺子我也忘记了。” 谢承安有些可惜:“我原本还想着,待我生辰时,我也让你吃蛋糕。也想买上一些,馋馋我阿弟。” 苏木兰笑道:“他到底比你小多少啊?为何你们争着当哥?” “也就相差一两日,他就是比我小啊,却总是不服气。” 谢承安有些心虚,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好在苏木兰并未再追究,反而觉得有趣,听得直笑。 “没想到江兄还有些胜负心。我还以为你们是打什么赌,输了的人是弟弟,赢了的是兄长。” 用完早点,谢承安又带着苏木兰去买果酒。 “要买在青松县里买不着的。” 苏木兰看着精美小巧的酒葫芦直感叹:“真美,这么好看的酒葫芦,让人都舍不得喝了。” 两人选了桂花酒,荔枝酒,还有青梅酒和桑葚酒。 见伙计小心地将酒卡入特制的木盒里,苏木兰便知这价值不菲,是礼品酒! 果然,几瓶酒就去了六两银子。 “真贵!到时你去当官了,俸禄才能买到几瓶酒?”苏木兰再次感叹这物价。 谢承安干笑了一下:“去当官,可不是为了那俸禄。” 再深的话, 两人也就不说了。 见苏木兰叫了马车,谢承安万般不舍。 他知道这次分离后,会许久不得相见。 “我送你回去……” 不知不觉中,他说出了这句话。 说出口后,他又觉得无比轻松,这就是他心底的想法啊! “啊?这么远,不好。”苏木兰吓了一大跳! “不远,无事。只是,我得叫上阿福,免得我娘会担心。你先在客栈里等等我,我去交代一声。” 谢承安也没想到,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后,心里满足得似是冒起了五彩斑斓的泡泡。 他脚步轻快地回到家里,带上阿福,与江氏说了要出去游玩几日。 江氏慈爱道:“也罢,你也就能轻松这段日子了。趁着还未授官,好好疏散疏散。” 谢承安愉快地应是,带着阿福出了门。 “夫人,婢子觉得,大少爷心情是真好,你瞧见了吗?他脸上都是笑意。” 丫鬟银杏觑着夫人的神色,说了好听的。 江氏叹了一声,承哥儿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若是彦哥儿也能如他一般就好了。 但她又怎么能再去苛求呢? 平日里承哥儿有事没事也总去找他的阿弟…… 阿福一脸感动:“少爷,你总算愿意带着我出门了。” “带你出来,是让你赶马车。还有,到时我娘问起来,我会教你怎么说。若是你有异议,以后都不会再让你跟着。” 谢承安一脸笑意,但阿福知道他说得是真的! 阿福腹诽着,肯定又是与苏姑娘有关。 果然如他所料,他又看到了苏姑娘,也不知她这次在府城待了多久?再一看少爷笑得那般不值钱的样子…… 第189章 回程遇到劫匪 “久等了?”谢承安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怎么会,我正好也买了点吃食,在路上吃。” 苏木兰觉得自己也半疯了,就由着他这样胡闹。 不能阻止他,那就加入。 阿福问候了苏木兰后,乖乖地驾起了马车。 得知少爷是为了送苏姑娘回青松县后,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要知道梁山伯当时不舍得祝英台,送了她一程又一程,送了十八里,便让人人称颂。 而少爷!要送苏姑娘二百多里! 苏木兰看到阿福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他若是知道有“恋爱脑”这个词,肯定会钉死在他家少爷脑门上。 “又来了一只肥羊。”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狞笑着。 几人看着那由远而近的马车,纷纷起身。 阿福驾着马车,正要走过一段山路,却见前面堆了块大石头。 “少爷,也不知怎么有块大石在路中间,小的先去清理。” 阿福跳下了马车,苏木兰开着玩笑:“不会有人来打劫?” 话刚说完,却见从两边的树后钻出来几个彪形大汉。 “留下买路钱,这路让你们过。”刀疤脸一脸凶相。 苏木兰皱眉:“前面两句黑话都省了啊!” 谢承安心有余悸:“还好我送你回来,若是你自己坐马车,都不知会出什么事儿。” “糟了,小柏他们没事!”苏木兰心急如焚。 【宿主,小柏他们没事。】 好在系统提醒了一句。 上交了两万两银子后,系统真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苏木兰放下心来。 阿福吓得连忙又跳回车上:“少爷,咱们怎么办?他们,他们手里还有刀。” 他可没有武功啊,还要寻求少爷的庇护呢…… “你不要下来,我来对付他们。”谢承安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苏木兰也很是紧张,这到底是好几个大汉啊,而且做这打劫犯,也不知道手头上有没有过人命。 谢承安再厉害,也没法赤手空拳和他们的大刀对打。 犹豫了下,苏木兰从空间拿出甩棍,递给他:“拿着,一甩就能出来。还有,看看那头。” 谢承安一脸稀奇地接过,他既稀奇于苏木兰哪里来的武器,又稀奇于这武器他从未见过。 他一甩,果然那棍子就出来一截,再一看那头,竟尖锐得很! 可挡,可戳,可打击。 再一看这材质,竟似乎比铁器还硬,也不知是何物。 但,这就是个宝贝! 握在手里,手感也很好! 他朝几人笑道:“来,一起上。” 几人看他得了武器,又如此胆大,也有了几分忌惮。 苏木兰悄悄地又把防狼喷雾拿在了手里,若是情况不对,她能以最简便的方法,把对方撂倒在地。 那几人果然不江湖道义,真的一起上了! 谢承安果然是个功夫不错的,左一脚,右一拳,再加上甩棍的威力加持,果然将人打倒在地。 劫犯们眼见不敌,想要逃跑,没想到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小子,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对着他们一顿喷! 天哪,那是什么啊,简直就是直接下地狱了。 每个人都发出惨嚎,太辣了,辣得眼睛睁不开,人也倒在地上。 阿福一脸敬畏地看着苏木兰,这位苏姑娘,怎么有这么多法宝? 苏木兰还想从空间里拿出绳子,到底是忍住了。 她指挥着谢承安主仆:“把他们外裳剥下来,撕成条,捆了。” 那些劫犯暂时没有了反抗能力,阿福也敢上前了。 不多一会主仆两个就把劫匪们绑个结实。 “谁去报官?” 阿福自然认命:“小的去。少爷,苏姑娘,你们在这小心点。” 谢承安挥挥手,让他驾着马车去报官。 他和苏木兰两人坐在路边,看守着劫匪。 见阿福走了,他才敢说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还有你那用来喷射的武器又是何物?” 苏木兰干笑两声:“是辣椒水!” “能否让我看看?从未见过,实在好奇。” 苏木兰犹豫了一下,将防狼喷雾递给他:“小心,这个孔,别对着我。你对着那边,按压一下。” 谢承安兴致勃勃地按压了一下,果然喷出了辣椒水。 “别看这东西小,威力可猛得很。你喜不喜欢,我送你?” 苏木兰见他很感兴趣,便想着送给他防身。 反正,她空间里还有好几瓶。 谢承安摇头:“这东西很有用,你拿着防身。我不需要。” “我还有呢,你放心。这甩棍也给你。” 苏木兰的大方,让谢承安心里既喜且忧。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明明小柏和喜儿都是普普通通的。 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苏木兰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有这些东西?这是我的秘密。不许问。” 谢承安抿住了嘴,表示不问。 “害怕吗?” 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我只怕你会突然消失,其他的,不管你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不怕。” 苏木兰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承安心里一慌:“你不会真的会消失?这些东西都不凡……你是何来历,有何经历,你不说,我也不问,也不想知道!但是,你要记得,这些东西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示,我怕引起别人的觊觎,让你身陷危险。” 说了一大段话,再看向苏木兰的脸色,她还是沉默着,似有难言之隐。 谢承安手一伸,终于握住了苏木兰的手:“不要离开,也不要消失。” 少年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恳求。 苏木兰一笑:“放心,我又不是什么神仙,又不是什么妖怪,我能怎么消失?你既然说不怕我这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那正好,以后有好东西我能和你分享。” 谢承安放下心来,只要她不忽然消失,她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事儿吗? 根本就不是事! 他才发现,以前都没想过这回事,没想过她可能会消失。 他总以为她会好好在那里,要么在青松县,要么在府城。 只要一想到,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这个人,以后见不到她,心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了般疼。 第190章 为何会受伤 阿福带着几个巡检司官兵过来了,把那些劫匪都提了起来。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本县已经剿匪几次,都未能抓捕。还请公子移驾,巡检有请,以示感激。”巡检官兵抱拳。 “我等要赶路,便不过去了。你带个口信给巡检便是,我是谢承安,新科进士。这是我的友人,青松县的苏木兰。” 谢承安原本也不屑于这样报名头,只是在这关头他又觉得,多留条路,兴许也是好事呢? 巡检官兵仔细听了,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抓了劫匪,抱拳离去。 石头已经被推开,阿福嘟囔着:“青天白日的,竟然冒出劫匪出来了。以前可从未遇到过。” “他们碰上了咱们,倒是他们倒霉呢。” 谢承安心情变好,还与阿福调侃了两句。 马车门关得好好的,苏木兰伸了个懒腰,将空间里的u型枕拿了出来。 “既然你说不会感到惊讶,我便放肆了啊。腰酸背痛的,这样枕着我才舒服些。你要吗?我还有一个。” 谢承安见她的小脸都埋在那奇怪的枕头里,实在是可爱,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不料苏木兰的脸倏地红了,轻轻将他的手甩开:“别闹。” 谢承安的脸也红了:“也给我一个枕头。” 苏木兰又拿出另一个u型枕,套在他脖子上后,一脸邀功的表情。 谢承安惊叹:“果然很舒服。” 苏木兰满意了。 她见谢承安不敢问她的东西从哪里来的,便主动道:“我之前不是童养媳吗?有一次受伤后,便有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乃至一些好药。” “为何会受伤?” 谢承安关注的点却是她为何会受伤。 苏木兰不由“呵呵”直笑。 她想起网络上的段子:我今天去医院了,你猜我看见谁了? 若是男友关注的点是“你为啥去医院了”,那么他就通过测试了。 若是关注的是“你看见谁了”,完了,这男友要挨一顿暴揍。 眼前这谢承安却通过了测试……虽然她也不是想测试的。 他不仅通过了测试,还一脸的紧张和担忧。 “哎,都过去了。不用再提。”苏木兰也不想再说。 谢承安冷声道:“那个秀才干的好事?” “说是也是,不过我自己也报了仇。这样一想,好似是有点便宜他了。上回你也已经出手教训过他,我是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苏木兰顿了顿,“没想到的是,那个小白脸竟然还沾上了刘家小姐。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一两银子都不想自己去挣,只想着走捷径。” 见谢承安脸上浮起笑意,她又感叹:“刘小姐也是个,让人怎么说呢,又想着跟陈秀才好,还想着跟我好。她不明白的是,若是她和陈秀才一块儿,我只会把她视为陈秀才的人。” “你有背叛感吗?” 谢承安的问话,让苏木兰觉得很惊讶。 没想到这小伙子的思维,似乎还挺接近现代人的! 这不就是前夫和闺蜜搅到一块儿去了吗? 背叛感? “倒是没什么背叛感。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也没把刘小姐当作多么亲近的人,只是朋友。” 苏木兰认真梳理了一下心理的感觉,嗯,就是这样。 她在这里只是为了挣钱,养弟妹的。 完成任务后就要回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歪着头看向谢承安。 殊不知,她歪着个脑袋,就像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鸡一般,萌化了。 谢承安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只捏了一下,就被她躲开了。 “好生坐着,别动手动脚。” 谢承安有些羞赧,自己这样,确实是动手动脚了…… 阿福在外头,听不见里面的具体对话,只听到两人时不时小声说笑。 少爷啊,可比以前开心多了。 天色擦黑时,马车才到了青松县,直送到家门口。 “我们去住客栈,明日再过来。你好生休息。” 谢承安有些许遗憾,事实上他还想叫苏木兰一块儿去吃饭。 可惜的是,苏木兰也没邀请他…… 她下了马车,走到大门口时,才转头:“明日我要睡个懒觉,中午再一块儿吃饭。我请,在珍味楼。” 谢承安又感觉心里美得冒起泡泡:“好,那午时我再过来。” 阿福略瞥了一眼自家少爷,笑得真是不值钱的样子啊! 苏木兰到了家里,正好碰到吃晚饭,喜儿欢呼了一声。 “长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娘都担心死了。” 于氏嗔道:“正是,多可怕,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几日。外面世道艰险,可要小心。” “我做男装打扮,不妨事。” 苏木兰也不客气,洗个手便坐下开吃。 于氏倒是注意到她身上挂着的貔貅翡翠:“这翡翠好,意头也好。” 苏小柏想起来,谢承安明明身上也挂着一个麒麟,只是当时他未在意。 此时一听娘这样说,再一看长姐的面色平静如常,他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这是一对玉佩…… 长姐接受了承哥? 还是长姐并不觉得这是一对玉佩? “明日午时咱们去珍味楼吃饭。” 其他人也不以为然。如今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去珍味楼用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忘记说了,明日有客,就是你们熟悉的承哥。” 苏木兰说完这句,就放下了碗,由叶雨伺候着沐浴去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于氏不确定地问道:“小柏,你长姐和那谢家哥儿,走得越发近了?” “这次我是去府城考试的,见日常相处还是与之前一样啊。若是说有何不同,好似长姐待承哥更加随意一些了。” 苏小柏想着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有些不确定:“娘,妹妹,在我看来,承哥是真的对长姐有意。长姐呢,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是真的走得近。” 于氏哪有不知的?谢家哥儿简直就是明摆着对木兰有意。 否则,什么样的友情能让他这么照顾呢? 喜儿点头:“有什么事儿,承哥都会巴巴地让人送信来,承哥做姐夫是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 第191章 竟然这般亲近了 就是不知道长姐能否嫁进他家去。 喜儿像个小大人似的:“听说那高门大户规矩极多,不知长姐是否能嫁进去,哪怕嫁进去了,无事也没法出门。还有,更是在要婆婆面前立规矩。那长姐,就太委屈了。” 于氏想着苏木兰曾经说过的,自己有银子,建好看的院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行,哪怕穿二十两一身的衣裳,都是她的自由。 若是真的嫁了人,那确实是不自由了。 但是,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呢? 于氏十分纠结。 这样对比起来,木兰若是招个周正的男子为上门女婿,生的娃也姓苏,她自己又能当家做主,似乎更好呢。 嫁入高门大户,只是名头上好听。 但苏木兰又不愿与她聊这些,她唉声叹气一阵,这操心也不是,不操心也不是。 苏小柏见母女俩都有些愁色,笑道:“娘,妹妹,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万事长姐都有成算。她自己也说过,她的事儿不用我们操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好好读书,以后成为长姐的靠山。” 他说到做到,哪怕才考完试,这用完饭,就又去看书用功去了。 “你这孩子,也不急在这一两日,才考完试,不与同窗们出去疏散疏散?” 苏小柏摇摇头:“该玩的时候都玩过了,该用功的时候自然要用功。” 谢承安一早便起身了,将那甩棍与防狼喷雾放好,带上阿福去了香绣楼。 女掌柜一看到自家少东家,便迎了上来。 “我来选身衣裳,昨日匆匆过来,未带衣裳。” 换了两三身,才在掌柜和阿福一致的称赞中,他穿上身燕尾青的锦缎长袍。 腰间系了淡青色腰带,挂着那翡翠麒麟,背手而立,好一个翩翩公子。 谢承安自己也很满意。 他还记得曾第二次相见时,他就好生打扮了番,明显在苏木兰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艳。 她呀,还是喜欢长得好颜色的…… 两人出了香绣楼,阿福才打趣道:“少爷,离午时尚早呢,这就打扮上了。” 谢承安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见他往“有点滋味”那方向而去,阿福只得提醒他:“少爷,苏姑娘昨儿个说了,她要睡个懒觉,不让去吵醒她。” 谢承安失笑,对了,这几日在府城,他都是一早就去叫醒她。 她是忍耐着的。 回到了自己家,她自然是要睡懒觉的。 想到她在马车上,脑袋从枕头里钻出来,像只刚孵出来的小鸡,他就忍不住笑了。 话说那枕头还真是好用,坐马车必备! 这也是个做生意的路子,可以建议她批量生产! 谢承安越想越高兴,真想马上和她说上这些,她那个财迷肯定会很感兴趣。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铺子门口。 于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谢承安。 木兰说一起去珍味楼用午饭,有这客人谢家哥儿,果然,他来了! 在一旁帮忙的喜儿也看到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承哥!” 谢承安心情极好:“喜儿。” 他又看向于氏:“姨母。” 于氏有些羞赧地应了声,这声“姨母”当真叫得好亲热。 他娘知道吗…… “承哥,我带你过去,不知道长姐起身了没有。昨儿坐了一日马车,想是累着了。” 喜儿说着便走在前头。 “你长姐起身,会饿?咱们买点吃食带过去。” 谢承安想着,便四下打量了一下。 苏喜儿连忙阻止:“承哥,家里有很多吃食,而且长姐早上起来也不吃很多,她只喝个……” 她只喝个牛奶,吃个面包! 但是这话就不能说了。 苏喜儿连忙住嘴,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 “她只喝个粥?”谢承安好心地接上话。 苏喜儿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是。 谢承安看到苏喜儿的样子,心内也有些感慨。 竟然认识他们苏家三姐弟两年了。两年前,喜儿真的像根豆芽菜呢,如今个子也窜高了许多。 “承哥,为何这样看着我?”苏喜儿发现谢承安在打量他,随口问道。 “我只是在想,你长高了不少,也长大了。你是木兰的妹妹,便也是我妹妹一样。” 阿福几乎把头垂到了胸口。 少爷啊,你这想当姐夫的心,真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苏喜儿也笑:“是呢,承哥也长大了,已经是进士老爷了!” 谢承安见苏喜儿落落大方,说话的口吻也如苏木兰一般,挺爽朗的,便也从心底欣赏。 进了宅子,有丫鬟去禀报了,苏木兰正起来。 谢承安被带到厅堂里坐着,又有丫鬟上了茶。 他不由暗想,这两日在府城客栈,他能直接过去敲门。 苏木兰也正起床,虽然也已经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但她刚睡醒还略带点浮肿的样儿,他都见到了。 到了她家里头来,有丫鬟禀报,有丫鬟上茶,他却别想见到刚起床的她了。 一切都按规矩来…… 规矩就是让人保持距离的。 过了一刻钟,苏木兰过来了,已经梳妆完毕。 不得不说,有了丫鬟的服侍后,她的发髻是更精致许多。 这日她罕见地穿了鹅黄色云纹缎袄,下着绣着柳叶的百褶如意月裙。 实在是清新可人! 谢承安再细瞧了一眼,那貔貅翡翠她仍挂在腰带上,心里便觉十分熨帖。 “不错哦,今日更是丰神俊朗。” 苏木兰先声夺人,倒是打趣起他来。 谢承安心底便似漫出一片蜜来,笑道:“见惯了你着男装,倒是许久未见你如此了。真适合你。” 苏木兰也笑:“都是我这丫头的功劳,她的审美真不错,就是太费时间。” 叶雨连忙在一旁凑趣:“都是姑娘没有耐心,若是多给些时间,婢子更有施展的余地。” 说笑一阵后,苏木兰让众人退了下去,只留喜儿陪着。 “饿不饿?” 苏木兰一边问着,一边拿出牛奶来。 苏喜儿惊呆了,有些惊慌地看向长姐,只见长姐向她眨眨眼,表示无事。 她才放下心来。 马上却又把心提了起来,长姐与谢家哥哥,竟然这般亲近了吗? 第192章 自己人不会插吸管 这么大的秘密,都让他知道了? 连娘都不知道呢。 谢承安一看苏喜儿的神色,便清楚了缘由,心里更是无比满足。 “没事,喜儿,是自己人。” 亲耳听到苏木兰说他是“自己人”,他耳根微红。 好一会儿,他才朝苏喜儿笑:“喜儿妹妹,放心,我是自己人。” 苏喜儿瞥了他一眼,啥自己人啊,自己人不会插吸管? 明显是第一次见到这牛奶! 谢承安学习能力强,他见苏木兰取下吸管,又插好,他也像模像样地操作。 喝上一口,他又叹道:“还挺好喝。” 苏木兰又递给他一个面包:“上回让你吃了蛋糕,也试试这面包。” 谢承安打开包装纸:“这样很好,简单又干净。” 他对味道也满意:“真好吃。” “那就好,这是我喜欢的口味。” “竟然还是热的!” 谢承安大感惊讶。 苏木兰就笑,她进空间一会儿,已经将面包用微波炉加热了。 加热后,口感更好。 “若是咱们这儿有得卖就好了。” 谢承安喜欢上了牛奶和面包的味道,真心希望有得卖。 苏木兰觉得可惜:“可惜我不会做。我若是会做面包,又是一个进项。有空闲且研究研究。” “马车上咱们用过的那枕头,可以做来卖,很多人都需要。” 谢承安迫不及待地提出。 苏木兰眼睛一亮,没错啊,很多人都需要,而且,这也很简单。 不过这玩意儿容易复制,只能赚一笔快钱。 哪怕一个只赚几十文…… “自己去批量制作,再批量去卖,很麻烦。还是先做些样品,拿去找人合作。” 谢承安马上给自己揽活:“我让香绣楼的掌柜帮你。” “杀鸡焉用牛刀?” 苏木兰觉得香绣楼档次太高了。 那枕头,只要用细棉布就成,柔软舒服的就好。 当然,有钱人自然会在任何方面都要求精细,精致。 那么丝绸也可以安排上。 苏木兰来了精神,与谢承安好好讨论了一番,觉得可以拿着样品去各大衣坊谈谈。 “只是,这玩意儿别人一看便知其中关窍,做不了长久生意。” 谢承安好笑:“能赚多久便赚多久。”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定价和面料等,一晃就到了中午。 于氏也把铺子打烊了,一行人一起去珍味楼。 只是可惜,没有提前预定,今日这珍味楼里没了雅座,几人只得在大厅里落座。 点了菜后,苏木兰去洗手,回来时碰到了陈兴学。 陈兴学眼里一片惊艳,他没想到,苏木兰竟然出落得这么美了。 这还是以前在他家里的那个干瘦童养媳吗? 再一看她的穿戴,无一不是精美又值钱的物件儿。 “木兰……”他不由自主地低喊了一声。 可惜苏木兰压根未正眼看他,似没听见般,径直走过他身边。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狠狠瞪了他一眼! 苏木兰面色不变,到了自己座位上。 “木兰姐姐。” 众人看过来,原来是刘雨柔。 她眼里也有着惊艳:“木兰姐姐,你这身打扮真是好看。” 苏木兰淡笑了下:“谢谢。” “木兰姐姐,咱们能一起用饭吗?” “不必了,你应该与你朋友一块儿来的?” 苏木兰直接拒绝。 原本苏喜儿觉得长姐这样直接拒绝,自己也有些尴尬,是否对刘家姐姐太过不近人情了。 再一看跟上来的陈兴学,苏喜儿的脸色也冷了下去。 刘雨柔只得与陈秀才在旁边落座。 见陈秀才时不时就往那边看去,刘雨柔不悦:“兴学哥哥,现在是否发现木兰姐姐实在美丽?” “怎么会?她是长开了许多,但又怎及你?” 陈兴学的柔情蜜意让刘雨柔直笑。 不过两人说话也只敢小声说,若是苏木兰听见了,以她那脾气,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当陈兴学再一次悄悄看过去时,却被谢承安冷厉地一瞪。 他不禁连忙掉转头来,那姓谢的眼神实在有些可怕。 看来苏木兰是真的攀上那高枝了…… “哟,我家这姐姐,公然与野男人在外头出双入对用起饭来,怕不是像那小夫妻一般?真是有够伤风败俗的!” 一个尖利的女声霎时让大厅里喧闹的声音静了下来。 刘雨柔霍然起身:“刘雨婷,你在乱嚼什么舌根?” “我说错了吗?旁人看着,莫不是以为你们是小夫妻?但你们连定亲都未曾,孤男寡女,竟然这样公然相会。” 刘雨婷满眼都是得意。 总算让她逮到把柄了! “我们马上就会定亲的,不用你在这儿胡说!” 刘雨柔见周围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由急了。 “倒是你这继妹,与我那继母处心积虑抢了我以前的未婚夫婿,甚好,我不要了,给你们!那个染上花柳病并且瘸了一条腿的王四,正适合你!” 刘雨柔可不是好惹的,当场更是曝出这惊天大秘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高声讨论起来。 “这是刘家姐妹?都不是好惹的。” “不仅都不是好惹的,还都是个笑话。” “富户家里阴私多……” 刘雨婷没想到刘雨柔宁愿自伤八百,也要伤她一千,到底脸皮薄,捂着脸带着丫鬟就跑了。 刘雨柔气恨看着落荒而逃的刘雨婷,面对众人的议论声,大声道:“乱嚼什么舌根?这是陈秀才,是个秀才!我们不日将成婚。” 众人倒因为“是个秀才”,收起了那些戏谑的表情。 原来是个秀才啊,那还好说。 富家女配个秀才,也说得过去。 陈兴学脸都涨红了,他也从未试过在大众广庭之下,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此时见刘雨柔单方面宣布他是未婚夫婿,又觉得有几分得意。 甚至还得意地往苏木兰那边瞪了一眼。 可惜,旁边那一桌,无人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倒似这一场闹剧他们都听不见看不见一般。 这令他顿时丧失了许多趣味。 “雨柔,我定不会负你的。不日我就去提亲。” 陈兴学深情款款对刘雨柔说着,看着她的脸由白净霎时转为通红。 第193章 堂堂秀才之妹 苏喜儿低声道:“这个小白脸总算要转正了。” 谢承安失笑,一听这口吻,便知是她们姐妹私底下讨论时,苏木兰的说法。 此时苏木兰也觉得好笑:“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学我说话,小心变成一个混不吝。” “长姐,你怎么就是混不吝了?我觉得这样说话,可爽快了。”苏喜儿笑嘻嘻的。 “没想到,倒是让这小白脸,攀上了刘家小姐。” 于氏也有些愤愤不平,同样低声说着。 她再望一眼面前的谢承安,比起谢家小哥来,丢掉陈秀才当然不觉得可惜。 问题是……陈秀才那边有着落了,不知木兰这边到底要如何。 她心气也有些不平起来。 “吃饭吃饭,你们操什么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咱们只管好自己的事儿便罢。” 苏木兰见人人脸色有些不好,便劝慰道。 饭后,谢承安便带着苏木兰去了香绣楼。 苏木兰在僻静的地方拿出了那u型枕,才进了铺子。 罗掌柜看向两人,有些惊疑不定。 这就是未来的少夫人? 她不由回想了一下,还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善待着这位姑娘。 “罗掌柜,有件好物让你瞧瞧。”谢承安献宝一般拿出那u型枕,“坐马车时用,特别舒服。” 在他的示意下,罗掌柜也试了一下。 她戴上后,靠在椅背上,模拟着坐马车的感觉。 “果然很舒服!”罗掌柜也不由惊叹。 “你觉得,若是卖这小玩意儿,能卖多少钱一个?” 罗掌柜沉吟着:“少爷,你也说了这是小玩意儿,因此,倒是值不了多少钱,只能在用料上下功夫。若是细棉布的,百来文;若是丝绸的,便翻上两番。” 苏木兰一听这价格,也有了几分满意。 “你看这枕头,是否很容易做?” 确实容易…… 谢承安直接开口:“苏姑娘提供了这么个点子,你们大可去做,卖了后分成给苏姑娘便罢。” 苏木兰连连摆手:“掌柜的,且少做些,好卖的话再多做些。” 罗掌柜也有些心动:“若是由咱们铺子出用料及人工,那么七三分如何?” 苏木兰自然满意,她几乎啥都没做,就是拿出样品,连这嘴皮子都是谢承安磨的,能给她三成,她哪有不满意的? 事儿谈妥了,谢承安还记挂着:“待我回了府城,让那铺子也做来卖。府城会卖得更好些,毕竟需要用到的人更多。” “区区小事,劳烦你这大少爷跑腿了。” 苏木兰打趣着。 “区区小事,就不用记挂在心上啦。”谢承安也十分开朗。 “那好,我等着分银子就是。” 谢承安忽然感慨:“合东县才是我老家,我却没有老家的感觉。这青松县原本不过是路过的地方,却似乎是我老家。” 苏木兰“哈哈”笑:“这是你的第二故乡。” 谢承安咂摸着这几个字:“十分贴切。” 陈兴学回到家里,找爹娘商量。 “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刘氏过门,便要准备上了。今日我们在珍味楼,被她那继妹撞破,闹出了风风雨雨。” 陈兴莲插嘴道:“哥,你每每都与那刘大小姐在外头快活,却不见你拿回来什么东西!这都半年了?” 陈兴学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何惦记旁人的东西?” “啧,我不该惦记旁人的东西?那不是我未过门的亲嫂子?哥,你莫不是自己要发达了,倒想着把咱们这穷窝里的一家子给撇下,怕我们丢你的人?” 陈兴莲可不怕他。 反正没有外人在,她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再说,这也不仅是她的心里话。此话一出,陈老大和吴氏便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陈兴学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吴氏悠悠道:“我儿可是秀才,别说娶这富家女,便是府城里那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也是娶得的。刘家有啥?除了有些银子,还有啥?你成日里雨柔长雨柔短,可别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陈老大也表示支持:“没错,嫁过来了就是我们陈家的人,孝敬公婆那是天经地义。可不要像之前苏家那个死丫头般……” 一提起苏木兰,他还是很生气。 闹了那一出,他们陈家好一阵子都是村里的笑话。 “爹,你好端端地提苏木兰做什么?苏木兰如今……可不是我能攀上的了,她可是攀上了府城里的贵公子。” 陈兴莲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娘,你们上回不是去苏木兰家里,说那府城的公子哥儿,不过是买她家的小菜吗?她区区一个农家女,一个被退亲的童养媳,凭什么能嫁到高门?” “倒也不是说‘嫁’,人家府城的门槛有多高?她想进就迈得进吗?但是,哪怕做侧室,也是一步登天了呢。” 吴氏想着当时那公子哥儿的通身气派,慢悠悠道。 “哪怕是做侧室呢,那也是她高攀了……若是我也能……” 陈兴莲话还未说完,被陈兴学冷冷打断:“你脑子莫不是有大病了?你可是我堂堂秀才之妹,哪能学人家去做小妾?” 陈老大与吴氏也逮着陈兴莲一顿教训,直到她做鹌鹑状,才放过了她。 “没错,哥哥,娘,我可是秀才之妹。到时我相看了,那些歪瓜裂枣,我可看不上。” 陈兴莲眼睛一亮,继续说道:“到时嫂子进了门,带来了丰厚的嫁妆,到时我的嫁妆也能厚上几成。不说嫁往多高的门第,总之,这村里,我可是不愿嫁的。” 吴氏也直笑:“那是肯定的。我家闺女一向娇养着,哪能嫁给这些泥腿子?” 泥腿子的陈老大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儿子和闺女的前程,对于媳妇这无意的影射,还是选择沉默。 “爹,娘,明日咱们找媒人上门去提亲,礼物要重一点。” 陈兴学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吴氏一听脸就跌了下来:“家里哪还有什么银钱?儿子,你赚的那一点银钱,全都花用在自个儿身上,可没有往家里拿过一点……” 第194章 我何错之有 陈兴学听得有些不耐烦:“计较这些做什么?再说,我当那夫子又能挣几个钱?说句戳心窝子的话,当一年夫子,也不够雨柔买一件衣裳的!” 陈兴莲倒吸一口凉气:“哥,你是说,嫂子一件衣裳都要十二两银子?” “何止啊!我就那么听了一耳朵,说是一匹锦缎都要二十多两银子,她也就做一身衣裳罢了。” 陈兴学想起刘雨柔那泼天的富贵,心头也是一阵火热。 又想起今日见到苏木兰穿的那一身精美的衣裳时,不禁暗想,那身衣裳又该多少银子呢? 总不会像雨柔的衣裳那般贵?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苏木兰身上挂了个玉佩,刘雨柔还提了一嘴,说不是凡品。 刘大小姐都说“不是凡品”,肯定也极其昂贵的了…… 他东想西想着,陈兴莲兴奋地叫着:“爹,娘,到时嫂子过门了,可得给咱们各送上几匹好料子。锦缎啊!我听闻有那蜀锦,云锦,苏锦,还有什么织金锦,浮光锦……” 陈老大和吴氏也乐呵呵的,跟着女儿的描述,畅想起自己穿上那锦缎衣裳的样子。 到时若是穿上那好衣裳,定要到村里各处都显摆一阵。 “你们先别乱想了,先想着明日去提亲要拿的礼物。”顿了顿,他又皱眉道,“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们也莫要小气。” “你一个秀才老爷,这说得是什么话?”陈老大很是不满。 “他爹,咱们家哪有银子?不如,你先去里正家,还有孩他二叔,三叔以及他爷奶那里,去寻些银子来。咱们定要把这门亲攥到手里,否则……” 否则,以后还怎么过那穿上锦缎的好日子? 陈老大在媳妇和儿女的希冀目光下,只得点头答应。 刘雨柔回去后,就见刘老爷与继母继妹严阵以待。 她如今胆子大得很,毫不在乎。 反正,在这个家里也待不了多久了! “逆女!做错了事,丢人现眼,还这副样子?你给我跪下!” 刘老爷喝道,满面怒容。 “爹爹,我何错之有?你那好庶女,已经抢走了我的好亲事,还不让我自己找一门吗?” 刘雨柔毫不退让。 刘雨婷当即就哭道:“什么好亲事?我可不要!爹,娘,我要退亲!那个王四公子,得了那脏病,腿也瘸了……” 刘雨柔补刀:“不仅如此,听闻他已经抬了几房姨娘,等着你们娘俩拿银子去养小妾呢,以后啊,多养些庶子庶女!就像我爹养你们一样!” 刘老爷气得上前就要呼她巴掌,哪知她身边的丫鬟小燕赶紧上前,生受了这一下子。 “你还敢躲!我这当爹的,教训你都不成?简直大逆不道!” 刘老爷暴跳如雷。 刘雨柔彻底撕破了脸:“为何要教训我?我就要睁大眼看你那好继室,好庶女的下场。你们母女不是设下计策,要将我卖掉吗?老天有眼!” 柳氏抹着眼泪:“老爷,柔姐儿真是失心疯了,又在说胡话了。” “无所谓,尽管装。上不了台面的洗脚婢出身,以及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给我娘洗脚都不配,还以为是个什么好玩意儿?明日我兴学哥哥便会来提亲。爹,你爱同意便同意,不爱同意也便罢,我会让我外公外婆做主。” 刘雨柔觉得不用装模作样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看着满屋子惊呆的人,她忽然久违地想起了快意恩仇的苏木兰。 原来,像她那样行事,说打就打,不说废话的感觉,真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岂敢在这胡言乱语!”刘老爷瞪大了双眼,似乎不认识面前的女儿。 刘雨柔不屑地嗤笑:“我又不用你刘家出嫁妆,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外公外婆也会补贴我。我稀罕你们什么‘父母之命’?我也不怕跟你们说,我已经传信给我外公外婆了,不日便会接我走,到时我从外公家里出阁。” 刘老爷面色大变,这真是奇耻大辱! 女儿养到这么大了,压根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说,还一个劲地说起外家。 “柔姐儿,我看你今日真是为了那区区陈秀才疯魔了。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能……”柳氏柔声劝着,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说不下去。 “别装了,装得不累吗?便从刘家出嫁又如何?爹,以及柳氏,你们打算给我出多少嫁妆?铺子,压箱底的银子,打算给多少?” 柳氏面色一变。 刘雨柔哈哈一笑:“不是说当我是亲女儿吗?你一个婢子出身的小妾,配吗?” 刘雨婷气坏了,上前来就要厮打。 反而被小燕反手一剪,就被制住不能动弹了。 刘雨柔心头十分畅快,自己有几个好丫头,真是太好了。 “你这般顽劣不堪,不敬父母,哪怕是那陈秀才,他知晓你的真面目吗?” 柳氏气得总算说了重话,想着要怎么样让那秀才知道她的真面目才行。 若是把那陈秀才吓跑了,那才好呢。 凭什么她们母女处心积虑抢来的亲事,结果是门烂亲? 偏生退还退不掉!想到以后女儿要过的糟心日子,再看着眼前的刘雨柔,她简直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妹妹。” 刘宇逸三两步就进了屋,见到房中剑拔弩张的样子,便想带她出去,不想当着爹和继母说私密话。 “妹妹,我说多少次了,让你不要与那陈秀才多接触,你倒好,倒私自与人谈婚论嫁起来了?你可知人心叵测,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面对哥哥的苦口婆心,刘雨柔气急败坏:“我见你们就是对他有偏见,有成见!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有着大好前程,有什么不好?是了,他之前与木兰姐姐有过那一段,你瞧木兰姐姐都不放在心上,高攀上了旁人,你倒好,替她委屈上了。” 刘雨柔狐疑地盯了自家大哥一眼:“你不会是对木兰姐姐上心了?因此要站在她那一头,不愿兴学哥哥与我过得好?” 第195章 流言蜚语忽起 刘宇逸无语得很:“你一个脑袋瓜想到哪里去了?他区区一个秀才,家里穷就不说了,他爹娘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木兰为何死活要从他家出来了,彼时木兰还未发迹,陈家不是最好的归宿吗?” 刘雨柔也知有所不对,但事已至此,她自然只能嘴硬:“兴学哥哥说了,那是因为木兰姐姐脾气不好,在家动辄与他爹娘吵嘴,与他妹妹也合不来……” “他这样说你就信?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可是一个秀才,在村里秀才是什么样的地位?那可是全家都供着,不,全村都会给他们家体面。就这样,木兰还会有什么大脾气?” 刘雨柔不服:“木兰姐姐那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可是会武的,会真的动手的。她在陈家时,就用擀面杖打他们……” “嫁给谁也不许嫁给他!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姓陈的想学陈世美,想让苏木兰做妾,做丫鬟!苏木兰气急了才用了擀面杖打他们。还有,苏木兰可是撞过柱的!那是多大的委屈,才会去撞柱?” 哥哥的话让刘雨柔大惊失色。 难怪喜儿口口声声说陈秀才不是个良人呢! 但让她怎么相信? 外表那般清秀的兴学哥哥,长得如秀竹一般,对自己一直温柔小意得很,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刘雨柔深吸一口气:“其中若是有误会,我会找兴学哥哥问清楚的。你以为不嫁给一个穷秀才,我嫁给旁人,其他人就不贪图我的嫁妆钱财?” “那也不必要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找也该找一个身家清白自身向上的人。” 刘宇逸是当真苦口婆心,可惜这个妹妹魔怔了,一丁点都听不进去。 “兴学哥哥自身不向上的话,怎么考得上秀才?一年整个县里才能考几个?” 刘雨柔还有理有据起来。 让刘宇逸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她如今是真的翅膀硬了,也压根不再在意爹,银子把持在自己手里,还不是想怎样便怎样? 次日一早,苏木兰倒是起了个大早,送别谢承安。 “其实没想着让你送。”谢承安的笑意掩盖不住。 他是想让她能睡懒觉,但又很矛盾,实在也想看到她。 “我在府城时,你总是会送我,再说这回送了两百多里,我怎么着也得够点意思。” 苏木兰今日穿着天蓝色的衣裙,外罩月白色绣着缠枝莲的半袖褙子,显得极为清新。 她又递上一个小包袱:“就是些吃食,在路上吃。” 低声道:“让你尝点新鲜的,记得到时把垃圾稳妥地处理掉。” 谢承安心旌荡漾,看向苏木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顺从地“嗯”了一声。 他真想拉一拉她的手,但是在马车旁,也有路人来来往往,到底是不敢。 “小柏的府试结果,到时我让人快马送来,比官府还快。有事儿我都会传消息给你。”谢承安顿了顿,“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苏木兰无奈:“以后再说。” 两人依依惜别,没有察觉到暗处一双恨恨的眼睛。 原来这两人果然有一腿! 苏木兰回到家又补了个觉,就开始改那短剧。 中午苏小柏回来吃饭时,有些慌张:“长姐,有流言了。” “什么流言?”苏木兰觉得奇怪。 一看苏小柏的神色,她皱皱眉:“莫非是我的流言?” 采买的丫鬟叶云叶月也回来了,同样一脸慌张。 “姑娘,有人传流言,婢子气恼,与人吵了嘴。” 苏木兰知道了事情没那么简单:“什么样的流言?” “说是‘有点滋味’的苏大姑娘,与人公然同进同出,在府城就卿卿我我,在咱们青松县还密切来往……男未婚女未嫁,伤风败俗……” 叶月急得拉了一下叶云,她似反应过来,慌忙住了口。 苏木兰看向苏小柏:“你听到的也是这般?” “还更难听。” 苏木兰让丫鬟们退下后,又问:“难听到什么程度?” 苏小柏面有难色,但还是说出口:“长姐你不要放在心上,外头有流言,说你攀上府城公子哥,做人家那外室……” 苏木兰都要气笑了。 以为从山村里到县城,环境会好很多。 哪知还是容易有这流言蜚语。 哪怕自己当真与谢承安“谈恋爱”了,那也是恪守规矩。 却被传出这流言。 “不用多想,我的仇人就这几家。不是周家,便是姓陈的。当然,村里的苏老大苏老二也算是有嫌隙,于家也算是有仇的,但他们也想不到传出这样的闲话。还说得出府城不府城的,那不是周家便是陈家。” 苏木兰信心满满:“姓周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在府城时就和他打过照面,还揍过他。他怀恨在心,极为可能。” 不得不说,苏木兰一猜便猜了个准。 陈兴学此时忙得很,虽在嫌疑范围内,但也没那胆子。 陈老大还真去给陈兴学寻银子去了。 哪知,寻银子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 先是到了老爹那,陈老头直皱眉:“你家出了个秀才,还没银子吗?倒向我这老头老太伸手?” “爹,这可是你的亲孙子,也是终身大事儿。待小子娶了亲,自然有孝敬您二老的。”陈老大陪着笑。 “我倒是听小子说了,相看了个县城里的富户。” 陈老大心有点虚,哪里是相看的?明明是儿子自己找的。 “是挺富的,姓刘。陪嫁起码有这个数。”他伸出五个指头。 陈老头眼睛一亮:“五百两?” 陈老大凑近:“五千两。” 陈老头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那人家凭啥看上你家小子?” 陈老大有些不愉快:“爹,你家长孙可是秀才,十八岁的秀才!你以为这整个青松县里有几个?” 陈老头笑得脸如菊花绽放:“那是没几个。” “那银子……” 陈老头沉吟了一下,叫老伴抠抠嗖嗖找出来一两银子。 “爹,这才一两银子哪够?” 陈老大只觉得头都大了。 第196章 又是一个苏木兰 陈老头两眼一瞪:“一两银子还少?你再找兄弟几个凑凑,再不济去族里借借。这银子,到时可是要还我的。” 陈老大无奈。 说来也怪,以前也觉得一两银子是大钱,此时怎么就觉得一两银子不值一提了。 对了,肯定是被兴莲那丫头说的“一身衣裳就要二十两银子”给拐的。 拐得他也觉得这一两银子算个啥…… 忙活了半日,才总算凑到,不对,总算借到了五两银子。 陈兴学叹一声:“五两银子,不过买几份点心就没了,怎么够?” 吴氏直咋舌:“学哥儿,这可是五两银子啊!是你半年的工钱。你还不放在眼里呀?这又不是说成亲,是去提亲而已。” 陈兴学不再多说。 五两银子,如今也不在他眼里了。 当陈家带着媒婆到了刘家,门房并未马上将他们迎进去,而是说了声“待我去禀报一声”,人就跑了。 他们被晾在了大门口。 陈老大当即就不满意:“什么教养?亲家上门了,还这副作派。” 陈兴学无奈,低声道:“爹,可不兴胡说。八字都还未有一撇呢。” 过去了小半刻钟,门房又回来了,把他们迎了进去。 刘老头与柳氏见陈家一行人进了屋,不冷不热地让人上茶。 “刘老爷,大喜啊。刘家大小姐貌美如花,贤良淑德,正好陈秀才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且家世清白,才学过人,在村里也是口碑极好。两人正是天作之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张媒婆一开口,将陈秀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刘老爷一见陈秀才果然长得一表人才,暗忖难怪能让柔姐儿对他另眼相看,不惜在家顶撞自己。 再一想到刘雨柔的顶撞,心里也不喜。 他沉声道:“小伙子确实不错,只是不知,与我家柔姐儿是几时相识的?” 陈秀才心里“咯噔”一下,想来这刘老爷要算账。 “晚辈与刘大姑娘只是偶然相识,因晚辈是慧才学堂的夫子,刘大姑娘希望她兄长能向我请教学问,因此才相识。” 这话说得就显得事情漂亮许多。 陈老大与吴氏也一脸的与有荣焉。 张媒婆继续夸赞:“陈家哥儿也才十八,已考中秀才,来日再中举,高中进士,光耀门楣指日可待呀。刘老爷,这可是贵婿。” 刘老爷似有意动,柳氏用帕子半遮了面,笑道:“话是不错。只是,我家婷姐儿的未婚夫婿,可是府城通判大人的四公子。这连襟,也要差不多才是,才能相互帮衬,你说是也不是?” 连襟是通判家的公子! 陈家三人听得心头俱是一片火热。 再一听柳氏话里的意思,又觉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人家压根就未把自己这秀才老爷放在眼里。 张媒婆堆满笑容:“诚然,陈家哥儿家世不能与府城的高官之子相比,但陈家哥儿也是前程远大的呀。他自己才学过人,假以时日,定会为陈家,也为刘家争光的。” 陈兴学抱拳道:“学生寒窗苦读十年,从不敢懈怠。” “寒窗苦读的学子多了去了,然而,我一介妇人无甚见识,只是听说,整个州府,三年也只能取十来个举人。举人老爷再考上进士,更是艰难……” 柳氏正在絮叨着,只听一声大喝:“柳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胡咧咧?我的事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刘雨柔气冲冲赶来,将一屋子人吓了一大跳。 柳氏更是用帕子捂住了眼睛:“柔姐儿,你在家里这般胡作非为也便罢了,待日后出阁了,可莫要如此。” 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刘老爷也是暴怒:“柔姐儿,你这是翅膀硬了?即便不是你的生母,也带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说回报养育之恩,反而在此上蹿下跳,扎人心窝,实在是不知所谓。” “昨日我便说了,别装腔作势,别插手。一个婢子出身的小妾,有什么资格在此叨叨?谁给你的脸?” 刘雨柔见陈家几人俱在,却被柳氏这样矫揉造作地破坏,心里早已怒火翻腾。 索性便豁出去了。 当时陈家所有人连同张媒婆,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陈兴学更是一愣,私底下刘雨柔虽然也有些小性子,但总体还是娇柔的。 哪会如这般,除了没有动手,这比起当初苏木兰在他家也是不遑多让的。 他忽然有点慌张,又是一个苏木兰? 再看一眼吴氏,果然他这个娘眼里也有些迷茫。 只有张媒婆还稳得住:“刘老爷,刘大姑娘性子爽直娇憨,一看便是真性情之人,正与陈家哥儿相配……” 刘老爷喝道:“你这个逆女,自己倒急吼吼地要嫁人,要倒贴。便你便倒贴去!来,定日子。” 一屋子的人被这变故弄懵了。 他们哪里知道,刘雨柔的嫁妆压根就不用刘老爷准备。 她最近在家里闹腾得厉害,索性把她嫁出去得了。 眼不见为净! 张媒婆喜上眉梢:“我这老婆子早就看过日子了,七月初八便是好日子!宜嫁娶,上梁,开业,诸事皆宜。” “不可!” 又是一声大喝,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哥儿大步迈进大堂。 他急得满脸通红,眼含怒气:“爹爹,你就这么不管事儿吗?妹妹条件这样好,想娶她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城门口,咱们要好好挑挑。” 陈家人眼睛一跳,又来了一个打破坏的! 陈兴学拱手道:“兴许刘兄弟对我有误会……” “可别,你是学堂的夫子,我可不能与你称兄道弟。只是,我妹妹年纪小,心思单纯,谈婚论嫁就罢了。” 刘宇逸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陈老大和吴氏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秀才儿子,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了? 被轻视来,被鄙视去。 再一看刘雨柔,也越发觉得不喜。 这样胡作非为的姑娘,若不是她家有银子,若不是她穿的衣裳都值要二十两,他们对她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长得也就一般般嘛,脾气又大,也不知道私底下对儿子是什么样子的。 第197章 这婚事成了 吴氏眼皮直跳,若是这刘大姑娘进了门,以后会怎样对他们? 不行,若是进了自家门,必得要分清谁是婆谁是媳。 立规矩那是必须的! 吴氏不禁神游天外去了。 只见刘雨柔又激动地吼她哥:“哥哥,我以为昨儿个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不用来插手我的事儿。我让你与兴学哥哥多接触,你又不愿。不愿意就算了,此时又在这里怀疑人家,要压人家!你这样好没道理。” 张媒婆连忙插话:“正是这个理儿。陈家哥儿身家清白,为人又好,人品贵重,性子高洁。刘家哥儿可不能门缝里看人……” 张媒婆也是拼了! 眼见这门亲就快成了,这要到手多少谢媒银子? 哪知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张媒婆这心里也是一波三折的。 这可是刘家啊,刘家在这县里算是巨富…… 原本这村里的陈家哪里能攀上刘家?幸亏这刘家姐儿是个恨嫁的,恨嫁得在家里闹翻了。 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让她嫁!没脸没皮的!宇逸,不用多说了。日子定下了,就七月初八。这两个月你就别老是往外跑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衣!” 刘老爷气恨地发了话。 他气愤地起身,竟然甩袖子直接走了出去。 柳氏半掩着脸也站起身来:“既然老爷发了话,那便如此。” 她又朝陈家人提来的礼看了一眼,满眼都是不掩饰的嘲弄,冷哼一声:“就这?” 说完,她也带着丫鬟离去了! 直接扔下了刘雨柔及大惊失色的陈家人! 张媒婆都惊呆了,这,还能这样谈婚事的吗? 这到底算不算谈妥啊? 刘宇逸气着喝道:“这都算怎么一回事儿?你可满意了?” 刘雨柔嘟着嘴,满脸郁闷。 刘宇逸又转向陈兴学:“你也满意了?” 再转向陈老大与吴氏:“你们也满意了?” 说完,竟然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反应,带着小厮跑了。 张媒婆一个头两个大,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啊! 这到底算不算谈妥了?怎么这喜事闹得跟吵架似的? 陈老大与吴氏气得满脸通红,自己好歹也是秀才老爷的爹娘,好歹也是上门来提亲的! 竟被一个个的嘲弄一番,扔在这屋子里? 这都算怎么回事儿? 陈兴学也是气极,但看向同样郁闷的刘雨柔,还是上前去安慰:“雨柔妹妹,好在,你爹爹到底是同意了。你且安心等着,到时我迎娶你过门。” 满心委屈的刘雨柔这才好受了点。 她原本就该想得到,与继母哪还有面子情? 爹爹也早被她们母女勾去了,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爹爹的,有什么可在意他的态度的? 但事情发展成这般,她也是未曾料到。 更可气的是,还是在未来公婆和夫婿面前,大跌面子。 好在陈兴学是个良人,这样的情况还安抚着她。 刘雨柔也柔和了下来:“兴学哥哥,你放心。你也知道, 我这样的家世若要嫁与你,自然是要闹一番的,否则不能如愿。咱们一定会好好的,让那些不看好我们的人,都不能在暗地里笑话咱们。” 陈老大与吴氏的脸更是垮了下去,刘老爷夫妇这样丝毫不给面子,连这刘大姑娘也开口便是“我这样的家世”! 到底有多神气? 到底有多了不起? 张媒婆连忙打圆场:“好在刘老爷同意了,也算是天作之合,美事一桩。” “是,多谢张妈妈。” 刘雨柔侧头示意,小燕便拿了张银票,塞到张媒婆手里。 坐在一旁的吴氏看得分明,那是,二十两!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还好死死控制住了。 张媒婆笑得更是浮夸:“那老婆子就多谢刘姑娘了,以后过大礼小礼,老婆子自然会好生提点着的。” “那今日我便不留张妈妈了。” 丫鬟带着张媒婆出去了。 剩下陈家三口人还在屋里,事实上,他们都不知怎么办。 刘雨柔嫣然一笑:“伯父,伯母,兴学哥哥,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饭。” 陈家三人自然点头。 直到满满当当十几个菜端上桌,有那蜜汁云腿,有全鸡,红烧鱼,还有极难得的牛肉等,陈老大当时就咽了咽口水。 陈老大和吴氏迫不及待地伸了筷子,让刘雨柔悄悄地皱了下眉头。 但在陈兴学看过来时,她又连忙平复了神色,浮上了笑意。 陈兴学心里也有些恼怒,既恼怒爹娘吃相难看,就像饿了半辈子似的。 唧嘴咀嚼声,平日里他也尚算习惯的事情,在刘雨柔面前,他也觉得难受。 又有些恼怒刘雨柔那明里暗里的嫌弃。 这可是他的爹娘!她未来的公婆! 她怎么能嫌弃长辈? 他看得分明,他爹娘夹过的菜,她都不让丫鬟给她夹了。 拢共只吃几口,她便推托“饱了”,不再吃了。 而他的爹娘,竟然将菜都扫光了…… 他都想不到,他爹娘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 那可是十几个菜啊,刘雨柔根本没吃几口,自己也就吃一碗饭,吃不了多少菜。 可他的爹娘吃撑了,还当众抚摸起了圆滚滚的肚皮。 见刘雨柔有些呆愣的模样,吴氏有些不好意思道:“雨柔啊,让你见笑了。日常我和他爹在家里,哪里能吃些什么好的?学哥儿要读书,读书要花的银子海了去……” 说着说着,吴氏竟然眼眶红了。 刘雨柔连忙安慰,又一个眼神示意,杜鹃连忙给吴氏递上拧干了水的湿帕子。 吴氏好生擦了擦眼,这丫鬟服侍着,当真是太舒服了…… 以后,自己也能成为陈家的当家老太太,也有这丫鬟婆子伺候自己了! 这样一想,方才刘老爷夫妇甩的脸子算个啥? 忍忍呗,现在不忍,将来哪有好日子? 刘雨柔眼里也浮起了同情,倒是不再那般嫌弃。 陈兴学瞧在眼里,心里又舒服了些。 吃饱喝足了后,刘雨柔又带他们一家三口人逛了逛园子。 这占地好几亩的大宅院,处处精巧,无处不美,更是让陈家三人看花了眼。 第198章 污了周家的脸 陈兴学看得更是心头一团火热。 娶了刘雨柔,以后他也能如此,住上大宅子,呼奴唤婢。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银钱随便使。 他悄悄又看向了刘雨柔的几个丫鬟,有些许不满意,总觉得长得粗糙了些。 以后若是要抬姨娘,可不能要这样的…… 消了食后,陈老大还想着这些个精巧华美的院子,也该让自己这个未来公公去好生休息一阵。 哪知,刘雨柔又好声好气道:“兴学哥哥,今日我便不留你们呢,下晌我还与何家小姐妹约好了,这会儿要去准备了。” 陈兴学笑道:“那敢情好,你和小姐妹玩得开心些。” 陈家三人在丫鬟的带领下,走出了大门。 吴氏感叹:“五两银子,就买了顿饭,看了看人家那宅子。” 陈老大也觉得一阵肉痛:“这也不说让马车,哪怕让个牛车送送咱们。” 陈兴学一噎,连忙带着爹娘去坐牛车:“她还小呢,哪里记得这许多?咱们自己坐牛车也是一样的。” “她哪里小了?这不也十五了吗?我十五的时候,已经嫁到你们陈家了。” 吴氏也不知哪里来的不愉快,想是见自己的儿子对那未过门的女子维护上了,心里不由有几分邪气。 “五两银子,到底是把亲事给定下了。这以后,下聘,大礼小礼,还得借多少银子……” 三人一边向往着那大宅院的奢靡生活,一边又感慨着现今的付出。 路过“有些滋味”那铺子时,吴氏不由冷哼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开个破铺子而已,自家儿子可是要娶富家大小姐了! “幸好那时候咱们去苏家没谈妥,要不然被那苏家死丫头绑住了,哪还会有今日这门好亲事?” 吴氏不由感叹着。 陈兴学一僵,再想到苏木兰的脾气,他也深深认同老娘的说法。 苏木兰依然老神在在地改着短剧,县城里却流言四起了。 有人绘声绘色说着,周家那寡母魏氏,悄悄与人私会。 “脸都不要了,就在那客栈,私会壮汉……” “天哪,是那春秋书局的周家?” “正是,你们说那姓周的是不是被这魏氏给气死的?” 春秋书局的香艳事迹可比“有点滋味”的小东家有趣多了。 “有点滋味”那小丫头,在县城里算个什么人物? 但春秋书局不一样啊,那周仕年据说年少得志,在父亲早逝后,靠一己之力守住了家产。 曾经还是这县城里排头名的书局,当然后来被那青竹书局赶超了…… 如今,却被人曝出这等丑事? 周仕年还在慧才学堂读书,流言传到他耳里时,看到同窗们怪异的眼神,他简直要气疯了。 直接走到甲班,揪住了苏小柏的衣领:“是你家搞的鬼是?是你长姐苏木兰下的黑手?在这乱传谣言?自己不知廉耻,竟然把屎盆子往我家扣?” 苏小柏如今可不是个文弱少年了,几年的锻炼下来,他的手也很有劲儿,用力一挣就挣开了。 “是你娘不知廉耻,倒敢说我长姐?你求娶不成,到处造谣抹黑我长姐,焉知自己全家都是个笑话?” 苏小柏虽然不如周仕年长得高,但气势丝毫不输于他。 其他同窗纷纷低声议论。 “你长姐那点子事儿还要人来说么?在府城就与人同进同出客栈,又追到咱们这县城来。高门爬不进,好一个外室……” 话未说完,苏小柏一拳头过去。 这一拳很狠,打得周仕年的脸偏了过去,牙齿也打松了。 周仕年吐出一口唾沫,已经含了牙血。 “再在这儿胡咧咧,我打得你爬不起来。” 苏小柏冷声喝道。 周仕年没想到这小子说打便打,自己十八了,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子打了? 周仕年面露狞笑,实在破坏了他原有的面容。 李凡听得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府城见到那个光风霁月的“长兄”,原来是个“长姐”。 难怪府城那个贵公子那般照顾他们,前前后后,大小事情,无一不精。 哪怕吃个饭,也会特别关照是否合木兰长兄,不对,应该是木兰长姐的口味。 更别提他时不时眼里的宠溺和面上春风般的笑意…… 一切都是有迹有循的。 他竟像个傻子,什么都没看出来。 此时周仕年凭着身高优势,已经拽住了苏小柏。 苏小柏到底矮小许多,挣脱不开。 李凡冲上前去,不顾高低死命用力一推,将周仕年推了个趔趄。 周仕年的小厮急了,也赶紧上来推搡,双方打成一团。 直到夫子过来,将双方都呵斥一顿,并且严惩。 说他们有力气没地方使,让他们把学堂里外的卫生都打扫好,不许小厮帮忙。 苏小柏并未吃亏,对李凡很是歉意:“都是我连累了你。” “怎能这样说呢,在府城时,你们是多么照顾我。” 李凡不敢说“你长兄”或是“你长姐”,含糊着说“你们”。 苏小柏想到周仕年说的话,暗暗冷笑,果然被长姐一猜一个准。 背地里下黑手的不就是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事情落到他自己头上了,他就受不了。 直至天黑,周仕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一进大门,就见他娘魏氏呜咽着扑了上来。 “年哥儿,我不活了,我活不下去了。我一生清清白白,竟然被人这样泼脏水,还有鼻子有眼儿的。”魏氏无比委屈。 “这都是那苏木兰的反击!”周仕年恨声道。 魏氏差点把帕子揉碎了:“好一个贱婢!我不过让人说她是个外室,她竟然敢,竟然敢说我……” 话说不出来,她又呜呜咽咽着。 大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族老们过来了。 “魏氏,你当真是老不知羞,竟让人传出这等闲言碎语,简直污了我周家的脸面!” 族长当着几人的面,重责魏氏。 魏氏一看族里其他妇人,平日里就嫉妒她,此时个个面上含讥带诮,幸灾乐祸的,她就感觉崩溃了。 一向自恃清高爱洁的她,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扑”地软倒在地。 第199章 前有狼后有虎 “你们周家好不要脸,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所欺,你们不仅不为我出头,反而想着来整治我们!” 魏氏痛哭不已。 族老们面上都显不虞,才刚过来,就被倒打一耙。 “魏氏,为何旁人不抹黑我们,就抹黑你?” 一个婶子似是眼里进了脏东西般,一脸嫌弃道。 “再说,你说谁和你有这般深仇大恨,要使出这等低劣的手段来抹黑你?抹黑你又有何好处?” 另一个婶子也帮腔。 魏氏无奈,抽噎着把事情原委一说。 “人家拒了你们的求娶,也便罢了,你们使出这等手段,看,人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族老们痛心疾首。 “倒是想不到一个姑娘家家,竟然敢与我周家对上。” “那要再给她家一点颜色看看?” “没听他们说吗,那姑娘可是攀上了府城里的贵人。” “我知道了,我说呢那苏家姑娘我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就是那‘有点滋味’卖卤菜的嘛,还亲手把她外祖父一家送进大狱的呢。”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致认定,周家母子为何要去招惹那等煞星。 这可是个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咱们若是想惹她,也得掂量着。一,她在府城有靠山;二,她在咱们县城也有靠山。那县太爷,那捕爷,可是帮了她几回了。” 魏氏哭得哀切:“莫非我被人这般抹黑凌辱后,便罢了?” “那你想要如何?我们倒是能听你的,为你出气。但是,若是有什么后果,也得你们母子俩自己承担。”族长没好气道。 周仕年面色凝滞,他才发现,这苏木兰,不仅有银子,还是他惹不起的人了! “那就这样算了?”魏氏还是不服不甘心。 “不管怎么说,你损害了咱们周家清白的名声。你便去庙里住一阵子。” 族长下了通牒。 魏氏大惊失色:“我不去!我为何要去!庙里极其清苦……” “你不去,便留在这里每日里听那流言蜚语?你不去,也显得咱们周家毫无规矩。”族长顿了顿,“年哥儿到底年纪太小,不老成,你那铺子,便由你那二叔三叔帮衬着点儿,看着点儿。可别再做出这等损阴德的事儿。” 周仕年母子如被一盆凉水浇透,不寒而栗。 这族里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是想着来侵吞他们大房的家产。 “不能如此,这铺子是我爹传到我手里的,并非是阿爷留下来的祖产,与我二叔三叔何干?”周仕年气得声音都变了。 “好啊,这就是周家!一家子豺狼!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为我出头也便罢了,还想着要拘了我,还想要蚕食我家铺子。这不能够!” 魏氏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周仕年也不制止她。 此时那些个什么风仪风度,还有何重要? 人都要被逼疯了。 周仕年咬牙道:“叔祖,既然周家容不下咱们母子,那我们母子便自请出族!这可是我周仕年的铺子宅子,岂容你们染指?” 族长大怒:“年哥儿,你可知你要说什么?你们出族,以后就再无我周氏一族的庇护。” “哼,有何庇护?相较于外人,倒是自家豺狼更让人防不胜防!” 魏氏也硬气起来,一迭声地指挥着丫鬟婆子和小厮:“把他们都请出去,以后不许这些人登门,以后他们再不是我们母子的亲人。” 定了定心神后,魏氏开始反击。 她宁愿出族,也不愿去庙里。 母子俩对视一眼,便达成了共识。 这样的族人有何用?只想着来吸他们的血,出气是一点都不会帮他们出的。 族长气得霍然起身:“你敢!魏氏,妇德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若是这般,我要替周大休了你!” 魏氏有了儿子的支持,此时一点都不害怕:“我为何不敢?不让你们来打秋风了,这就亮出爪牙了是?我跟着我儿子过活,谁能休我?” “来人,把他们都请出去。” 周仕年也不再多说,本来就一肚子气,还被这样闹了一场。 想要觊觎他的铺子宅子,那是万万不能。 丫鬟婆子小厮们纷纷上前,说是请,也是拉拉扯扯的。 一行人气得骂骂咧咧离去,扬言必不饶恕魏氏。 “年哥儿,如今前有狼后有虎,我只能依靠你了。” 魏氏哀哀戚戚地伏在周仕年肩头哭泣。 “娘,别哭了。咱们母子相依为命,不稀罕族里。” 周仕年也心生后悔,他也没想到,苏木兰不但明刀明枪地与人对打,也会这般下黑手。 还好没娶她进门,否则这周家还不是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他无法想象,一旦有任何事情不合她的意,她是否就会下狠手。 至于想靠她赚银子?他也死了心。 像这样没有心,不,一心想攀附富贵的女子,怎么可能让他依靠到她来赚银子? 此时,他终于放下了对苏木兰的那一丝绮念。 接下来的几日,他索性就不去学堂,想着等这流言蜚语平息下来之后再说。 谢承安拎着苏木兰专门给他打点的小包袱,坐在马车上,打开一看,有些发懵。 都是未曾见过的。 一瓶棕黑色的饮子,让他不由赞叹,这怎么看着像毒药汤般也似? 这样的瓶子,盖子拧得很紧,一滴水都不会漏出来。 他稍微用力一扭,拧开了瓶盖,却见里面的水,迅速翻滚上升,变成了汽泡! 察觉到那些汽泡可能会冲出来,他连忙把盖子盖紧。 好一会儿后,那汽泡才平息了下来。 谢承安试着喝了一小口,这是什么味道啊,就像一些烟花在舌尖上炸开?有着酥麻又甜蜜的奇怪感觉。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汽泡在口里爆裂着,直击至喉咙、鼻腔。 怪怪的又极其好喝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有些满足! 又再次去看那零嘴,一条条的,红色的,看起来像是辣子。 被喜儿轻轻鄙视过,他已经会撕开这包装袋了…… 拆开包装,一股独特的香气立刻弥漫在空气中,那是一种混合着辛辣、香甜和微咸的复杂味道。 第200章 素昧平生两父子 谢承安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拈起一根,塞入嘴里。 先是一种混合着麻的热烈辣味,随后,那辣味逐渐蔓延,让舌头和喉咙都开始发热,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 然而,这种辣并不是那种单纯无味的刺激,而是一种让人上瘾的辣。 越吃越好吃,偶尔再就着那棕黑色饮子喝上一口。 是真满足,真惬意。 一向也不怎么喜欢吃零嘴的谢承安,左一口右一口,在快要吃光时强令自己停了下来。 他还想留一点给江睿彦试试,馋一馋他。 看到小包袱里还有两个小夹子,他瞬间就明白这是做何用的。 用夹子夹住包装袋的缺口,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那辣条会掉出来。 谢承安手摸着那塑料食品袋,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呢? 这么好用,干净,简单,又轻便。 最后还有一包花里胡哨的零食,打开一看,是一片片的薄片。 拈起两块丢入嘴里,吃得咔嚓咔嚓直响,吃得还想吃。 可乐,辣条,薯片。 谢承安默默嘀咕着,这其中有些字都是错的! 没文化。 吃了半包,他强忍着不舍才用夹子夹好。 擦了脸和手,把那u型枕戴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到得天黑时,马车进了府城,那小宅院里。 “去请我那阿弟过来。” 谢承安兴冲冲地吩咐阿福。 然后自己把剩下的可乐倒到杯子里,把薯片和辣条也用碟子盛好。 吩咐下人不要出现,自己在厨房里,把包装都烧掉了。 “不知大爷在烧什么,真是臭啊……” 厨娘嘀咕着,也不敢偷看,只避得更远些。 江睿彦带着小厮过来,看到谢承安一脸献宝的神情。 “这是我专程带给你尝尝的,试试味道。” 在他略带兴奋的指引下,江睿彦喝着可乐,吃着辣条和薯片。 “怎么样?” 江睿彦脸色怪怪的:“就这?值得你巴巴地献宝?” 话虽如此说着,但手下却未停。 不一会儿功夫,杯子碟子都光了。 “就这些?还有吗?” 听到江睿彦还想吃,谢承安满意了。 “没有了,就这些。不值得献宝?” 江睿彦白了他一眼:“倒也不是什么宝,倒是呢,吃了还想吃。怪哉。” 谢承安便“哈哈”大笑起来:“正是如此。可惜,我也没有了。” 又拿出u型枕给他看,让他试戴了会。 江睿彦也发现了它的妙处:“真不错,实用。” “这个不能给你,我让人多做一些,到时送你两个。” 谢承安连忙把这个枕头抢回来,生怕江睿彦想霸占。 “我也累一日了,先沐浴梳洗,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膳。你且等上一等。” 谢承安说完,便径直去沐浴了。 江睿彦也习惯,看看他这里的话本子,等着他一起用膳。 “今日我宿在这里,明儿一早,我带你回去。” 江睿彦有些发愣:“为何明日带我去?” 说完,他也有些苦涩。 他到底是屈服了,要等着那个爹主动邀请他进府,似乎是等不到的。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还有,好些日子过去,卢兰姑娘却再也未曾出现。 以他的睿智,自也明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仍然想去当面问一声…… 谢承安看他一眼:“也该去看看了。我以后不会久留此地,虽然娘也经常来看你,但你也能时常去陪陪娘。” 江睿彦点点头,两人不再说话。 次日一早,两人便回了谢府。 谢承安示意了阿福,一齐将江睿彦连人带轮椅抬了进去。 得到消息的江氏匆匆赶来,在一旁心里酸楚,强忍着眼泪:“彦哥儿来了,来了就好,安心住着,家里准备了你的院子。” 直接进了主院,却听见茹姨娘的声音:“老爷,承哥儿已然高中进士,等着授官,连妾身都觉得无比荣光。” “我都未曾想到,承哥儿中举中进士,都能如此顺利,只希望此次授官顺利。我已经走了吏部的路子,若是承哥儿顺利,以后不仅对我大有禆益,也能好好提携下明哥儿。” 谢承安脸上浮起讽刺的笑意。 江氏也是一脸不虞。 江睿彦紧皱了眉,这就是那偏宠妾室与庶子的父亲…… “只怕承哥儿不愿。”茹姨娘隐含担忧。 “他敢!这可是他亲弟弟。只要我以孝道压下来,老子的话他敢不听?” 谢老爷声音提高,让茹姨娘“咯咯”笑。 “妾身还以为,老爷都不要我们母子了。” “这些日子我也深知,委屈了你们……放心,我会补偿的。” 江氏示意了下,廊下的丫鬟才敢去通报。 几人进了厅堂,见谢老爷与茹姨娘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显然他们也担心方才这些话,门外的人是否听到了。 “承哥儿回来了,感觉如何?” “爹,这就是表弟,江睿彦。” 谢承安介绍了下江睿彦。 事实上谢老爷也一早看到了轮椅上的江睿彦,但是他不放在心上。 一个小辈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江睿彦赶紧行礼:“见过姑父。” “好,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年纪轻轻的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谢荣轩见江睿彦长得一副好相貌,也有着读书人的气质,更觉可惜。 江睿彦苦笑:“是先天不足。不过,侄儿也习惯了,身边也有得力的人照顾。” “那就好。来了咱们谢家就好好逛逛。我还有些案牍公务,就先不陪你们了。” 说着,谢荣轩就提腿出门,茹姨娘也赶紧跟着告退。 江氏心里如被苦水泡着。 这老爷既从未关心承哥儿读书考试之苦,又未对江睿彦有那么一分关爱。 他满心只想着承哥儿能高中,然后能帮衬他自己,能提携庶子。 身边没有其他下人,江睿彦长叹一声:“阿弟,为兄才知,你和姑母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氏看到儿子满眼的失落,赶紧安慰他:“彦哥儿,你莫要失望,多来住住就好了。” “多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晃,让他注意到我吗?”江睿彦嗤笑,“有何必要?” 江氏同样也难受,这可是亲生儿子,第一次见到他的亲爹。 第201章 千里捉女婿 谢承安默默叹了口气,自己似乎已经变得冷心冷情,对于父亲,他哪还有半分孺慕之情? 可惜,他占了家里嫡子这个位置。 身旁的江睿彦忽然轻声道:“阿弟,你莫要想太多。” 谢承安无言地轻拍了下他的肩,这是首次他没有反驳“阿弟”这两个字。 江氏一迭声地吩咐下去,带着江睿彦去给他准备的院子。 “彦哥儿,你也莫要想太多,家里有你的一席之地。或者,你干脆搬回来。” “是呀,阿弟,不如你干脆搬回来。” 谢承安一脸真诚。 江氏也满怀期许地看着他。 江睿彦摇头:“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的,但是我自由自在惯了,在外头住着还更舒服些。再说,我有奶母他们陪着我,你们放心。” 三人往院子那边去,正好碰到了卢兰带着丫鬟。 卢兰躲闪不及,只得上前来:“给夫人请安,给承表哥请安。” 谢承安讽刺一笑。 这姓卢的提也不提江睿彦,装作从未见过似的。 好,也能理解。 再一看江睿彦直愣愣看过去,眼神炽热得很,他又暗骂一声傻子。 “这是我的表弟江睿彦。”谢承安开口道。 “见过彦表哥。”卢兰从善如流。 谢承安忽然有了恶趣味:“你彦表哥会在府里长住。” 卢兰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也不接话。 江氏的脸色极为冷淡,径直让小厮推着江睿彦往前走。 “彦哥儿,你身份贵重,在外头不要随意与那些有不良目的的人在一块儿。” 江氏叮嘱着。 没人在意卢兰的脸色。 待他们走远,卢兰恨恨不平:“什么身份贵重……夫人的侄子而已,还是族弟的孩子,又不是亲弟。也无甚家产。” 丫鬟连忙低声劝道:“姑娘,小心隔墙有耳。” 江睿彦闷闷地打量着江氏为他布置的院子,不得不说,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再看室内的摆设,无一不精巧。 铺盖都极为奢华舒适。 “你身边就一个小厮,我另指两个丫鬟服侍你。” 江睿彦赶紧拒绝:“姑母不必多操心,有阿吉在身边尽够 了。” “哪里够?他跑腿还行,做事哪有丫鬟细致。” 不由分说,又指了两个丫鬟来:“你们尽心服侍,若是敢怠慢彦少爷,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江氏又陪着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和谢承安离去。 江睿彦看着两个诚惶诚恐的丫鬟,更是郁闷。 这样一来,哪里有机会去找卢兰? 他忽然发现,一直都很想在父亲面前露面,想让他看看自己。 他也想从父亲身上获得一些关爱。 他也幻想过,若是自己一直在谢府里长大,是否心里那份缺失就会被填满。 但是今日,也谈不上多么失望,而是放下了。 原来谢承安在这个家里,过得也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好。 原来,他也没有父亲的关爱…… 他不禁自嘲,若是坐在轮椅上的自己,一直在这个家里长大,想来只会看到母亲的眼泪,以及父亲脸上的不耐与嫌弃。 那么,他在外头长大,竟然也算得上是某种幸运。 “阿吉,陪我到外头走走。” 阿吉领命前来推轮椅,有丫鬟想要过来帮忙,被他制止了。 “我们就逛逛园子,你们不必跟来。” 丫鬟生怕夫人责怪她们不尽心,到底是又取了件薄披风,让江睿彦冷了可以搭在身上。 轮椅刚推到花园,却见一个娇俏的少女喊着:“承安哥哥。” 她身边是个一身贵气的中年人,也笑道:“承安,恭喜高中,我妹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少女嗔道:“哥哥,可不是我的眼光,而是承安哥哥本来就才学过人。” 谢承安拱手:“宁侍郎谬赞了,承安愧不敢当。” 他们正闲聊着,只听到谢荣轩的爽朗笑声:“宁侍郎远道而来,莫怪我招待不周。” 说着,他瞥了一眼江睿彦,明显地皱了皱眉。 江睿彦心里一寒,父亲眼里明显的嫌弃与不悦,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谢承安走到江睿彦身边:“向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阿弟。” 谢荣轩跟着说了句:“是承哥儿的表弟。” 江睿彦按下心里的寒气,拱手道:“见过二位贵客。” 那两人也只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又把目光都投到谢承安身上去了。 “承安正等着授官,无妨,我定会出力的。没办法,谁让我有个这样的幼妹呢?”宁侍郎哈哈大笑。 谢荣轩两眼发亮,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直冒。 宁姑娘娇俏地“哼”了一声:“哥哥,谁让你大我十几岁呢?母亲可是说了,我要什么你都得帮着我,要护着我。” 宁侍郎无奈:“是,妹妹大人!榜下捉婿未能捉着,我这不就陪着你跑了这么远的一趟吗?” 那宁姑娘两颊通红,含羞带怯。 江睿彦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再看向谢承安,只见他微蹙着眉。 他也不禁暗叹一声。 正好江氏过来了,谢荣轩便开始了安排:“宁侍郎,随我来书房坐坐,近日下官得了一方好砚台,一起品鉴一番。” 他又看向江氏:“夫人,你便带彦哥儿去用点茶啊点心什么的。承哥儿,你与宁姑娘好好逛逛。” 江氏心内苦楚,小心看向江睿彦的脸色,还好,他的脸上平静。 母子俩离去,两人皆知此时不便说话,便也只谈论一下园子里的景色。 路上又遇到了茹姨娘母子及卢兰主仆,江氏冷声道:“一个妾室,不好生待在自己院子里,出来乱逛什么?还想去冲撞贵人?” 菇姨娘一脸委屈:“夫人,妾身只是随意走走。” “母亲,你也太苛刻了,莫非有贵人来做客了,我和姨娘都不能出来见人了吗?” 谢明志不顾茹姨娘的暗示,愤愤不平道。 “哪家妾室在有贵客来时,在外头乱走的?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好生待在自己院子里。”江氏说着,又冷冷地看向卢兰,“你一个姑娘家,我好心辟了个院子让你居住,你倒是不满足?” 卢兰怯声道:“卢兰不敢。” 第202章 只手遮不了天 谢明志指着江睿彦愤然:“他怎么能乱走?” 江氏示意小厮推着江睿彦一边走,漠然道:“他可是我的侄儿,你们是何身份,也敢与他相提并论?一个姨娘,一个庶子,一个姨娘的外甥女?怎么,还想摆起当家夫人及嫡子的款儿?” 那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闹,只得忍着气离去。 “彦哥儿是否觉得我太过苛刻?” 江睿彦沉吟一下:“怎么会?本该如此。姑母算是十分宽和的了。” “也就是承哥儿中了举后,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江氏叹息着。 “可那贵人来访,我瞧着阿弟似乎并不乐意。” 江氏叹道:“我只想给你们都找个家世相当的,并非要去攀什么贵人。只要过得去,门第略低也无所谓。家世太高的,倒让你们要去忍受那骄娇之气。” “那或是门第较低的呢,比如穷秀才之女……” 江睿彦此话一出,江氏就警惕起来:“你可是认识了什么穷秀才之女?茹姨娘便是穷秀才之女,她一向颇有手段,将你姑父哄得五迷三道的。你放心,你的亲事我自有安排。” 江氏对穷秀才之女已经有了阴影,她可不愿儿子又步了相公的后尘。 江睿彦一时无话,这还未能说出什么来,母亲就这般提防着。 若是得知他说的穷秀才之女是茹姨娘的外甥女,只怕会气昏了过去。 “阿弟不人愿意婚事被摆布的。” 江氏叹口气:“我又何尝不知?你姑父为何能攀上这吏部侍郎?不过是因为宁姑娘对你阿弟有意。否则,人家堂堂正三品大员,岂是他能攀上的?” 谢承安与宁思思两人逛着园子,宁思思一向自诩爽朗大方,此时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害羞。 “宁姑娘,你远道而来,怕是累了?” 宁思思细声道:“承安哥哥,你叫我思思。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哥哥要办差,顺路,我便求了他过来。你放心,我哥哥会替你铺路的。” 谢承安诚恳道:“宁姑娘,我以为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无意于你,还是勿将芳心错付。” 宁思思脸色煞白:“承安哥哥,你可知为了等你,我这一年来,都不敢扰你,生怕误了你的科举之路。你可知我知道你高中进士,有多欢悦?我知道,你不似我,一见便倾心……但是,我娘说了,感情本就是天长地久培养出来的……” 她到底是出自权贵之家,从来被捧在掌心里,说到这里,也觉得委屈,不禁落下泪来。 “再说,我有哪处让你瞧不上的?我在京城也略有才名,连宫里的娘娘也喜爱我。除了兄长官至侍郎,我自身,容貌也甚为出众,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宁思思就是不服,顾不得矜持便道。 为何这样的自己,还让他瞧不上? 谢承安的思绪却飘远了。 他想起了远在青松县的苏木兰,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儿,也没有什么好家世。 琴棋书画更谈不上,倒是有身过得去的功夫! 对了,她还极爱银子…… 想到她,他不禁眉眼都柔和起来,嘴角都微微上扬。 宁思思先是一喜,后又发现他的心神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也不知想到什么去了,不由一跺脚。 “承安哥哥,你有无在听我说话?” “宁姑娘,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无意。” 宁思思只觉全身冰凉:“她是谁?” 谢承安一愣:“什么?” “你若不是有了心上人,为何会如此无视我?你要知道,为了你,那些京城的高门公子,甚至世子,小将军,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却如此轻视我!她是谁?” 只见她两眼通红,既有委屈,又有愤恨。 谢承安脸色沉沉:“你不必知道她是谁,与你无关。” 说着,他招手叫来大丫鬟,让她陪着宁思思逛园子,自己则打算抽身离去。 “你敢!若是让我知道她是谁,我就毁了她!而你,寒窗苦读十几年,不会就此作罢?眼看就有大好前程,你却甘愿为了一个低贱女子,自毁前程?” 宁思思见他要走,咆哮起来,吓得丫鬟不敢靠近。 谢承安冷然一笑:“我等着授官,自然是看圣上的决断。我竟不知,你兄长能只手遮天?更别提我的心上人,你敢毁她?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手刃!” 谢承安一甩袖子,昂首阔步走了。 气得宁思思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的丫鬟走上前去低声安慰,却被反手打了两个巴掌。 其他人更是不敢近前。 待谢荣轩知道这个消息时,几乎背过气去。 宁侍郎当即脸色便不好看了:“谢大人,我妹子足足比我小十五岁,全家都将她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自从两年前她见过你家哥儿一面,便茶饭不思,口口声声说着要嫁入你谢家。 因不敢打扰承哥儿读书,这两年只见了一两面,书信倒是不断,而你家哥儿信也不回!这也罢了。 承哥儿赴京赶考,宁愿住那客栈,也不愿住我们给安排的宅子。考完后,就匆匆逃离,让我妹子哭了几日。 这回我要办差,我妹子又死活要跟着我来。你说我顺路吗?我也不顺路!生生绕了这么远的路过来,却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 谢荣轩冷汗都下来了:“都是犬子的错,他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大人原谅这一回。下官定会好生教导。” 宁侍郎冷笑道:“你家哥儿好志气,这康庄大道不想走,却宁愿去走那羊肠小道?我只手遮不了天,遮一遮某些人的头顶,还是足够了。” “大人哪里遮不了天?在下官眼里,大人就是那天上的人物一般。犬子不识礼数,下官定让他来给大人及宁姑娘赔罪。” 在谢荣轩诚惶诚恐的保证中,宁侍郎的面色总算好了一些。 谢承安正躺在床上午休,却被一声震天雷般的大吼惊醒。 “逆子,你竟然还睡得着!你是要气死我吗?” 第203章 你这不肖子 身上的被子被谢荣轩猛地掀开,吓得一旁的阿福不敢待在房间,只敢到廊下战战兢兢地站着。 谢承安只得坐起来:“不知何事让父亲这般动怒?” “你还有脸问我!你竟然敢那般对待宁姑娘!宁姑娘啊,那是宁大人的亲妹妹,是小他十几岁的妹子。他们兄妹,特意过来看你。诚意比天都大!你竟敢,你竟敢回绝?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 谢荣轩暴跳如雷,气得满脸通红。 谢承安嘲笑道:“父亲,你是否觉得,你从未离权势那么近?又从未离权势这般远?” 这句话也让他自己觉得好笑,甚至真的笑出来了。 谢荣轩呆若木鸡:“你这逆子说什么?” “若是能让我娶了宁姑娘,靠着我这裙带关系,你也能往上挪一大步?是这样想的?因此如今你急得不行!但是,与我何干?” 谢承安一脸轻松的笑意。 谢荣轩扬起手,还未打下去,只听谢承安又说道:“父亲,你这一巴掌打下来,没有考虑后果吗?只怕是,离权势近不近的我不知道,到时你头上的帽子还保不保得住,才是个问题。” 谢荣轩痛心疾首:“你这逆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为父哪里亏待你了?” “这句话,你得去问问我娘,你有无亏待我娘?至于我,你亏不亏待我,我也不放在心上。至于你心里所想,靠着我你想往上走一步,再靠着我,提携提携你那庶子……都不用想了罢。” 正从门外走进来的江氏听到这番话,两行泪马上就汹涌而出。 她的承哥儿啊,都是为了护着她。 为了护着她这个娘,不惜与他爹翻脸。 谢荣轩见江氏进来,满腔的气恨有了发泄的地方:“还不看看你养的什么好儿子?竟然敢阴阳怪气地骂他爹了。骂我也就罢了,竟然敢让人家三品大员的亲妹子在咱们府里大哭。我可告诉你,这门亲事是咱们谢家祖坟冒青烟才得到的,你休要给我在这儿拿腔作势。” “我本就对那宁姑娘无意,不必逼迫于我,没用的。你那庶子有用,让他去娶。” 谢承安的话更是让谢荣轩气得头顶冒烟。 若是宁姑娘能看上谢明志,他哪里还用得着在此发脾气? 那谢明志母子定会匍匐于地感恩戴德将宁姑娘娶进门! 哪像这个不肖子。 “你到底是不是我谢荣轩的儿子?你这不肖子,一点与我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江氏听着这话心惊肉跳,待要打个圆场,谢承安却笑道:“是,父亲依靠着母亲的银子起家,却又不好好对待,我是不似父亲;父亲宠妾灭妻,我更是不会像父亲。” 谢荣轩两眼似要喷火,对着江氏吼道:“承哥儿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却被你教成什么样?只拘泥于后宅这点小利中,不知道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父亲也不必对着母亲吼!父亲所言的大利是何物?是依靠着女子的裙带关系,能一步登天,平步青云?我,看不上!” 谢承安似完全不在意谢荣轩的脸色,依然不紧不慢地反驳着。 江氏上前来,扶着儿子的肩膀:“承哥儿,你不必为了娘和你爹爹置气,单从你自身来考虑。娘也觉得,若是你能娶了宁姑娘,当真是你的大助力……” “娘,不必再说了,我岂会为了一官半职去委屈自己娶不想娶的人?” 谢承安对着江氏也开始皱眉了。 谢荣轩冷笑道:“好,好得很!老子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大能耐,多好的眼光。老子倒想看看,你究竟想娶一个什么样的狐媚子?” 谢承安毫不在意地笑笑。 他也不辩驳。 他更不想苏木兰被牵扯进来,影响到他们才刚刚有希望的感情。 接下来的谢承安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任凭谢荣轩从各种大义大利的角度出发,解读这门亲事的诸多好处,他都不发一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都是当爹娘的来决定,今日我便与宁大人说,过几日就去京城提亲。” 谢承安眼见好言好语说不动他,气得头脑发昏,更是使出了杀手锏。 谢承安总算回话了:“那到时我这个人不见了,爹爹你自己去拜堂。” 一句话成功将谢荣轩气得眼前发黑,大吼着“不肖子”。 得知谢承安被禁足于院子里,江睿彦也十分苦恼。 这阿弟,有这么多的不得已啊! 那宁姑娘,看起来十分娇纵,说是心悦他,但是哪怕能顺利成婚,谁又知道几年后又是何光景呢? 江睿彦又想起苏木兰来,苏姑娘是十分爽朗的性子,生活里也很有新鲜玩意儿,看来她和谢承安才是真正的一对。 难怪阿弟那么喜欢她,总是为她鞍前马后。 可惜啊,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实难成事。 苏木兰也完全不可能去做妾室的。 谢承安也不可能娶个高门女子后,再想着让苏姑娘去做妾的。 这事情就僵在这儿了。 江睿彦叹口气,一时想到他们,一时又想到自己。 来到谢家,遇到两次卢兰,她两次的反应让他知道,不该心抱幻想了。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很想去问个清楚,想听她亲口说。 好不容易趁着没人理他时,又打听到卢兰带着丫鬟去了大厨房,江睿彦按捺不住,让阿吉推着轮椅过去。 阿吉虽然也想劝少爷不要冒险,但他也深知少爷的脾气,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其实也是很执拗的。 当主仆两人沿着小径过去,只听到卢兰的声音:“真是给张婆子脸了!一个下人,也敢说我什么按份例不该吃那鸡腿!我又不是吃她的银子……” 话未说完,就看到了江睿彦主仆,避无可避,只能打招呼道:“彦表哥。” 说完就想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哪知江睿彦轻声道:“故人叙一下旧,又如何?你若是想引起人注目,那咱们就在这儿谈。” 卢兰急了,对一旁的岔道挥了一下帕子:“往这边来,这边没人。” 第204章 没有一个省心的 两人先后过去那条岔道,走出十几丈,看到有个亭子。 亭子四面开阔,在此说话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江睿彦看着慌里慌张的卢兰,很是酸涩。 “为何后来都不去寻我了?” 卢兰涩声道:“彦表哥,我想着到底,于礼不合。” “若是,我是谢家的儿子,你是否就觉得于礼相合了?” 卢兰苦笑:“彦表哥,你这也太……说梦话了。这可不是能说笑的。” 江睿彦笑道:“自然是说梦话。那么,你之前所说的,只求能朝夕相伴,不求荣华富贵,都是假的。” “那是我一时昏了头……不管怎么说,你的生活相对富庶,你是想象不到我的生活的。我只是一介穷秀才之女,有时候连换季衣裳都没有。也就是倚仗了我姨母,才能得到些好处。” 卢兰也想清楚了,话若是不说明白,他以后再来纠缠怎么办? 江睿彦黯然:“你都说我生活相对富庶了……” “但若是,没有铺子跟宅子,就那一个月几两银子的工钱,还要倚仗着承表哥和夫人,何时是个头呢?不对,没有出头之日。” 江睿彦笑得有些许凄凉,原来那宅子铺子,比起自己的双腿可重要多了。 若是有那铺子宅子,自己坐在轮椅上,面前的姑娘也不在乎。 若是没有那铺子宅子,自己便变成了“没有出头之日”。 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 “那铺子跟宅子是我的,是阿弟为了诈你,故意那样说的。” 在卢兰惊诧的目光中,江睿彦艰涩地说了句。 他又长叹了一声:“现在,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卢兰用帕子拭着眼睛:“彦表哥……” “想得美!癞蛤蟆竟然想吃天鹅肉起来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在此勾搭爷们。”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吓得两个都惊了一跳。 眼前赫然竟是江氏。 卢兰语无伦次:“夫人,不关我事,你听我解释……” “姑母,都是我的错,与卢姑娘无关。都是侄儿在痴心妄想。” 江睿彦赶紧出声。 他可是了解母亲的脾气,虽然对他有着愧疚,但也仅仅是对他而已。 而且,因为对他愧疚,定然也会更加像老母亲护着鸡崽般,想要全然护着他。 “我今日就要把这狐媚子打发出去,什么玩意儿!一个姨娘的外甥女,供着你在此好吃好喝,竟然还不知足,还把主意打到我彦哥儿身上去!” 江氏一个示意,身后两个丫鬟便上前拉扯卢兰。 卢兰一向见到的都是算是和蔼的江氏,哪怕偶有冷言冷语,针对的也是她的姨母。 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她当时就红了眼睛:“夫人且听我一言,我知道彦表哥在夫人眼里千好万好,但我真的没想到要勾搭他……我也不愿意,我也不想。”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江氏更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好啊,一个穷秀才破落户的女儿,倒还敢说‘不愿意’,‘不想’?你想得着吗?我彦哥儿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物……” 江睿彦发起了脾气:“姑母,不要再说了。你送我回院子。此事皆由我而起,以后都不必再提。卢姑娘好生在谢家待着。” 一时间卢兰也没反应过来,这侄子倒是当家做主起来了。 而江氏竟然也没反驳,而是让小厮丫鬟好生照顾着,推起江睿彦的轮椅往他院子走去。 卢兰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原本还想着避开他后,还能让姨母在这府城,帮我寻摸一门好亲事。现在,都被这江睿彦给破坏掉了。” 丫鬟小红安慰着:“姑娘,事情还没到那地步。江少爷还是会保你的。” “他有何用?他此时当面说的话,他姑母一时不好发作我,待他不在谢家了,夫人要寻个由头打发我出去,不是便利?” 卢兰面如死灰,心里对江睿彦越发恨了起来。还说铺子跟宅子是他的,一个死瘸子,也配?呸! 已经避开他了,为何不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就这样淡了下去? 一定要说清楚?说清楚说到了这个地步! 江氏带着江睿彦回了院子后,摒退了下人后,恨铁不成钢:“彦哥儿,难怪你提起什么穷秀才之女!好啊,原来这耗子竟然还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瞧瞧这穷酸丫头的好手段!竟然勾得你神魂颠倒……” 江睿彦满脸通红:“姑母,不是她的错,是我的心意。” “这才更是让我气愤的地方!你是何身份?她是何身份?你竟然还要被她所嫌弃?真不知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江睿彦从未被骂得这么狠。 江氏一向疼他,对着他只有满满的心疼与愧疚,哪里舍得骂他? 这回是真气得狠了。 “你和我说实话,看到她是这样的人后,你还想着?不舍得丢下?若是她不离不弃,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倒还有一头想。你分明是……被人掂量来掂量去,觉得你这个人无利可图,你还看不清?” 江氏气得头发晕,话说得却是极明白。 一个两个都这样事儿多。 江睿彦涩然道:“阿弟倒是有高门女子看上,姑母又如何看?” 江氏叹道:“我岂是那等拿儿子去换前程之人?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但也不是像卢氏那样的。再说,她可不仅是门第低,还趋炎附势,权衡利弊,让我已然不喜。再则,她亲姨母可是那可恨的茹姨娘狐媚子! 彦哥儿,你被她迷了眼,这让我如何想得通?她们姨甥倒将咱们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见江氏在这里便口称“母子”,江睿彦知道母亲是急火攻心了。 再想一想谢承安的处境,他一声喟叹:“我岂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姑母放心,我……会舍下的。还请姑母,不要赶她走。她来府城,想来也是倚仗她姨母,为她寻摸一门好亲。咱们,就不要断人前程了。” 江氏缓过气来:“我倒是容得下她,眼不见为净罢了。但是,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与她私下往来,你就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第205章 当真一身反骨 江睿彦连声答应着。 就在方才,他也想清楚了。 卢兰那惊恐的样子,生怕被他拖累的样子,也令他深觉索然无味。 已经明确知道了她的心意,又有何可留恋的? 保她留在府里,算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和关照,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动心的人儿。 再想到谢承安,似乎他那情况远比自己要复杂。 他对苏木兰的感情,可能有一两年了,根本不可能舍弃得掉。 再说,他也没可能舍弃。 果然,在后来谢荣轩屡屡逼迫谢承安时,谢承安都只有一句话:“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可能接受别的女子。” 谢荣轩痛心疾首:“任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你大可以在婚后,纳她过门。” “就像父亲一样,选择一个对自己仕途有用的妻子,再纳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 谢承安毫不掩饰他的讽刺与轻视。 这话让谢荣轩暴跳如雷,也让本想劝他的江氏哑口无言。 若是她劝他,不正是证明她也赞同谢荣轩的做法? 事实上,那样的做法给自己与儿子,带来了十几年的伤害啊。 “娘,莫非你也觉得应该如此?或是你们觉得,意中人不重要,应该娶了对自己仕途有利的女子,一辈子相敬如宾,冷冷淡淡地凑合着过?” 谢荣轩和江氏都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 最终,谢荣轩还是狠下心道:“我不管你那意中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总之,你一定要娶宁思思。她能带给你泼天的富贵,光明的前程。” “所以,我应该在娶了她之后,再纳我的意中人过门吗?” 谢荣轩当谢承安在真心向他求教,便也真诚给出建议:“宁家权大势大,岂会容你再纳妾?再说,你是有求于宁家,怎可去纳妾?” “对啊,父亲也是有求于母亲的江家,为何纳了妾,还差点宠妾灭妻呢?” 谢承安不紧不慢,一脸好笑。 反应过来被耍了,谢荣轩恼羞成怒。 江氏惨然道:“谢荣轩,原来这些道理你倒是都懂,你也明知道你是有求于我江家!却依然做出这些不仁不义之事。” 谢荣轩怒了:“夫人,此时你与我纠缠做什么,咱们应该一致将儿子的想法给掰正过来。” “多说无益。哪怕我十几年寒窗白读了,哪怕我无法去做一方父母官,我也不会娶其他女子。若是父亲宁愿我不是你的儿子,那便不必当我是你儿子。” 谢承安的话让江氏的心猛地一跳,她满眼乞求地看向他,乞求他不要再乱说了。 谢荣轩冲上前来想给他一巴掌,哪知手伸过去,却被谢承安攥在了手里。 “父亲,莫非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娃?” 谢荣轩惊骇地发现,谢承安这个儿子当真一身反骨,什么都不惧。 前程他无所谓,要告他不孝他无所谓,甚至要断绝父子关系,他都无所谓! 还能如何拿捏他? 竟然拿捏不了了。 谢荣轩只得诛心:“你竟然是这等性子,以前那么长时间以来委屈求全,当真是为难你了。” 谢承安却轻松笑笑:“倒也不怎么为难。以前是没那么在意,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为自己谋个官。现在嘛,这些也无所谓了。我对得起母亲,也对得起自身,便也罢了。天下之大,定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谢承安也不是说说而已,当晚趁着夜黑风高,他就失踪了。 留下了张字条,说是等贵客走了后再回来! 谢荣轩满头冷汗,人都不见了,他还答应了宁侍郎说是会让儿子想明白呢…… 宁侍郎也得知了谢承安当他们兄妹如豺狼虎豹般,竟然悄然离府,便带着妹妹也愤然离去。 “妹妹,那小子,你再也不要放在心上。天下好男儿多得是,谢承安算什么?一个知州的儿子罢了。京城里多少世子将军任你挑!” 宁侍郎见双眼红肿的妹妹又在流泪,只得再次安慰。 “但是,我谁都不想,就想要承安哥哥!” 宁思思几欲崩溃,宁侍郎也快崩溃了。 她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哪一点不好,让他视为洪水猛兽般。 忽然,她激动起来:“哥哥,是不是因为昨儿我打了青杏两巴掌,让他觉得我性子恶劣?” 她又悔恨起来:“我该忍着的,不该在他家里便动手。这肯定吓住了他。” 一旁小心伺候着的青杏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果然,小姐的眼神恶狠狠朝她横来,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昧强忍着的青杏低低痛呼。 “贱婢,还有脸叫!昨儿为何不拦着我?” 宁思思一边说一边狠狠拧着青杏脸上身上的肉。 青杏知道,肯定不是青的就是紫的了……她不敢辩驳,只得拼命忍着,让小姐出了这口气。 打了一阵,宁思思又颓然。 “她那意中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想来定是门第低下。哼,倒有一手的好狐媚功夫,若是让我得知她是谁,定要斩下她的狐媚爪子!” 青杏缩在角落,感觉解气了些。 希望那个门第低下的“狐媚子”,要赢啊! 谢荣轩和江氏不知道谢承安去了哪里,江睿彦倒是知道。 肯定是缩在他隔壁的那个小宅院里。 这样看来,这阿弟当真有想法有头脑,给自己置了一个宅子,方便他离家出走。 江睿彦住了一晚后,觉得待在这谢府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的自己,幻想了好多次啊,常常想他才是谢家的嫡长子!他应该在谢府长大,而不是那半山上的大宅院里。 如今的他却觉得,这真是一个牢笼啊! 哪有谢承安帮他置的那个宅子有意思? 于是,次日,他便请辞。 谢荣轩哪里顾得上他,只挥挥手:“也罢,有空才来玩罢。” 江氏自是不舍,见谢荣轩出去后,她悄声道:“彦哥儿,可是院子不合心意,或是丫头婆子不尽心?” “姑母,你想到哪里去了?都合心意,只是有些不惯罢了。再说,我也牵挂着自己那宅子和铺子。”江睿彦宽慰着她。 江氏沉吟了一下,便也同意:“也罢,总之你就在娘的身边,娘是放心的。” 第206章 当悟新人换旧人 江睿彦轻声安抚:“姑母,小心隔墙有耳。” 见江氏一脸的伤心,他有些无奈:“此时的我,大不同于以前。你勿要忧心我会独处黯然神伤。现在想来,我和阿弟,倒是他受的苦更多。” 江氏满眼泪水,几欲汹涌而出。 “你阿弟,确实从小就自苦。上回,他实在忍不住,在老宅与谢明志大打出手,又大闹了一回老宅,我还斥责了他。我怕他到底坏事,想着带他去见你,想要告诉他,他正在享福。他享的福,原本都该是你的……” 江氏说着,泣不成声。 “事实上阿弟也谈不上享福,他学什么都快,都学得好。哪怕不依靠谢家,他也自有一番天地。倒是姑父……掣肘了他。我们,都依靠了他。” 江睿彦又说起另一件事儿:“阿弟帮我置了宅子后,还给了我五千两银子。他说他有,便要分一半予我。” 江氏叹一声:“你阿弟也忒傻了,给你置了宅子,哪还有五千两。当初我将一万两银子给他,想得他若是帮你置了宅子,也算是你们之间公平了。” 江睿彦一听便知,宅子两千两,他又给了自己五千两。 看来他在旁边又置了个宅子后,手里应该只有千余两银子了。 江氏母子俩都在想着,谢承安是傻,也不叫屈。 又说了会子话,江睿彦便出府了。 他一回去,便去隔壁找谢承安,却扑了个空。 “少爷或许去铺子里了。”门房说了句。 谢承安确实去了府城里的香绣楼,那u型枕的事儿,他可是放在心上呢。 与掌柜说好后,他才悠闲地回来,一看江睿彦在花厅里等着,便挑了挑眉。 “怎么不留在谢家,还能多看两眼那姓卢的。” 谢承安哪壶不开提哪壶,调侃着他。 惹得江睿彦将手里的u型枕砸了过去。 “可不能砸我这个宝贝。”谢承安连忙接住。 “看来你的这些宝贝,都是来自于我那苏兄。” 谢承安笑意掩藏不住。 看来果然如此。江睿彦撇撇嘴。 “得罪了三品大员,你怕是没有好下场。” 谢承安不在意:“无所谓。你家苏兄会做生意,以后我若是跟着她混饭去了,母亲就由你多孝敬了。” 江睿彦讶然:“你竟然放得下?宁愿不去做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以前我会很惶恐,若是做不了官怎么办?怎么护得住母亲?现在倒不那么慌张了,反正有你。”谢承安顿了顿,“好在有你,我倒能抽身而退了。” 江睿彦抿了抿嘴:“这并非我与母亲乐意见到的。我们都要倚仗你。” 这下轮到谢承安惊讶了:“哎呀,这下你总算承认了,你才是阿弟。” 江睿彦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想要煽一下情,结果被他这般插科打诨,悲情的气氛都没了。 “等着。我说了,我到底是二甲四十六名,吏部侍郎再怎么样,也无法完全遮住我的头顶。不过是把我‘流放’到偏远州县去而已。” 谢承安也有些发愁。 去偏远地区他倒是不怕,只是离这里太远…… 若是苏木兰肯跟着他去就好了,不管多么偏远的地方,有她在就完全没问题。 日子匆匆而过,苏木兰又收了一回《天龙八部》的分红。 刘雨柔也要出嫁了! 足足四十八抬嫁妆,让陈秀才全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原本刘雨柔说直接放到她在县城自己置的宅子里去,结果陈秀才全家都不愿意。 想来也是,好不容易娶了个金疙瘩媳妇,哪里能不在村子里显摆一圈? 于是,长长的嫁妆队伍到底是进了陈秀才的村子里,惹得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村民们那惊掉下巴的神情,大大地取悦了陈秀才全家。 刘雨柔带着丫鬟婆子,对于陈秀才家里的破烂院子满是嫌弃。 然而,依照婚俗,还是要在这屋子里成礼。 刘雨柔忽然有了一丝后悔,在村民们粗俗的笑闹中,在陈秀才父母的得意洋洋中,以及看到那踩到上面都嫌脏的院子…… 这,就是木兰姐姐以前拼了命逃出去的地方? 是她与陈秀才对抗的地方? 如今,她却来了。 坐在新房里,丫鬟婆子好好地陪着她,小姑子陈兴莲也过来了。 她愣愣地说道:“嫂子,你真美!这嫁衣上面竟然亮闪闪的,这都是金线银线?” 刘雨柔高兴了一些,想与陈兴莲说说话。 但是陈兴莲的眼珠子一直在转,一会说她的装扮美,一会说她的首饰美,又对那嫁妆家具等赞不绝口。 这让刘雨柔心生不适。 “嫂子,你可别笑话我们,我瞧着你的丫鬟都穿得比我好呢……这说不过去?” 杜鹃和小燕一脸震惊,这小姑子,在她哥嫂的新婚夜,便明里暗里要起东西来了? 刘雨柔不耐:“你先去吃席,我自个儿坐着便成。” “那哪成,我可是你的小姑子,自然要陪着你的。” 陈兴莲说完,又把挤在门口的几个姑娘都迎进来。 原来是陈家族里的姐妹们。 陈兴莲显摆道:“我可说了?说我嫂子极美!就像那天仙下凡。而且,我嫂子这衣裳一穿,首饰一戴,当真如公主娘娘那般……” 几个陈家姑娘也都附和着,好奇地打量着,低声讨论着。 “嫂子,这都是叔伯家的姐妹们,哥哥还未过来,要不,有什么礼物现在就送给我们。” 几个陈家姑娘俱都点头。 看着这像天仙下凡又十分富裕的嫂子,眼里只有她那华丽的首饰和衣料。 随便她手指缝里漏下点什么,都够她们在村里神气起来了。 刘雨柔冷然道:“你们都下去,我说了不必陪着我。” 几个族里的姐妹有些被震慑住,便讪讪地要退下。 陈兴莲觉得大大丢了面子,她可是吹过牛的,说这富家千金如何如何恋慕她大哥,说她为了讨大哥欢心,连对她这个小姑子也是多有讨好云云。 此时刘雨柔却毫不客气地让她们出去,她哪里肯? 第207章 有事儿冲我来 “嫂子,我陪着你。” 陈兴莲不动,反而又贴了上来。 刘雨柔冷声道:“你也下去,我自己待着。” “可是……” “下去。” 刘雨柔毫不留情地喝道。 陈兴莲吓了一大跳。 但是她也不敢在大哥的新婚之夜,与嫂子争执起来,只得讪讪地跟着其他姐妹们一起下去。 陈家其他的女孩子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就嘲笑起来。 “不是说富家千金可巴结你了吗?” “就是,别说给什么礼物了,连让你陪着她都不愿。” “你们看到她那眼光了吗?满眼都是嫌弃。” 几个姐妹你一言我一语,让陈兴莲下不了台来。 “哎,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嫂子,已经嫁过来了!和我大哥天地都拜过了。反正已经是我陈家的人了,以后我家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陈兴莲自我安慰了一番,又神气了起来。 宾客都酒足饭饱后,纷纷离去。 陈家今日可是得了大脸了,新进门的媳妇那么多的嫁妆,让全村人都惊呆了。 陈家这院子都快放不下了,都是极好的绫罗绸缎和上好的家具。 丫鬟婆子都有五六个! 陈秀才带着微醉来到了新房,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好看,金光闪闪啊。 刘雨柔在陈秀才的注视下,也有些含羞带怯的。 两个正温情脉脉地说着话,只听院子里一阵大喊大叫。 刘雨柔皱眉细听,分明是自己带来的婆子发出的声音。 “不知发生何事了?竟这般吵闹。” 她说着,便高声喊了一句,门口的两个贴身丫鬟赶紧去看。 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呢? 两个婆子正和吴氏陈兴莲推搡着!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儿?新媳妇才进门,当婆母和当小姑子的竟然来翻看嫁妆!老婆子瞧着,这怕是要浑水摸鱼!” 屋里的刘雨柔也听清了这句话,霍地站起身来。 陈秀才脸色一白:“你好生待着,不要出来。我去看看。” 刘雨柔哪里听得进去? 她嫁衣尚未褪下,就那样急匆匆地冲进隔壁屋子。 婆子一看到她,猛地一拍大腿:“姑娘啊,这真是造了什么孽?我和张婆子正在这儿打着盹,但半步不敢离开,竟然听到有人在窸窸碎碎地翻箱笼!这可是当家的婆母啊,竟然带着小姑子来翻。 若非我们警醒,不知有多少好东西要揣到她们怀里去了。” 刘雨柔面色铁青,一看那母女果然手里攥着她的金银首饰。 她带来的两个婆子手劲儿大,死死地钳制着那母女。 她们即使想把那些个盒子丢到箱笼里去也来不及,可不正是被抓了个正着。 吴氏尖声道:“你这婆子坏得很,新婚第一日竟然就敢挑拨我们婆媳关系。我这可是当家太太!你一个老刁奴竟然敢以下犯上。我们母女只是想看看,到了你嘴里怎么成这样了?” “是不是只想看看,我想在场的人心里都一清二楚。还有我要纠正一点,当家太太是我,可不是你。”刘雨柔恨声道。 她又狠狠地盯着陈秀才,看到他的脸色既难堪又苍白,又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是一介秀才,但婆母和小姑子又不是。 她们眼皮子浅,也不能怪他。 两个婆子把那母女手里的盒子归拢到箱子里,一场闹剧才算暂时按下。 只是,在新婚夫妇要回到新房时,陈老大阴阳怪气道:“这才过门第一日,就不敬婆母了。孝道呢?” 刘雨柔瞪向陈老大:“我是顾念着给你们留几分体面,可她们要自己把这遮羞布扯下来。哪家会贪图媳妇的嫁妆?我明白告诉你们了,你们若是打我嫁妆的主意,那就不用过了!” 陈家一家人的脸色都变得灰败。 说好的是那个天真富裕出手大方的大小姐呢? 这才过门第一日,竟然给婆家立起威来了。 陈老大向陈秀才吼:“你是个死的?任由你媳妇这样对你爹娘?没出息的孽畜。” 刘雨柔没想到公公这样骂自己的相公,又替他出头:“话是我说的,有事儿冲我来!” 吴氏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原本也只是看看嫁妆罢了,只怪我们好奇多看了两眼。都歇着去。” 新婚夫妇脸色不好地回到新房,又相互指责抱怨了几句。 刘雨柔怒道:“难怪都说要门当户对,这样的事儿,简直是天下奇闻。” 陈秀才这会儿猛地清醒了,一百里的路,都已经到了九十九里了。 怎能在这当口出问题? “娘子,都怪今日闹得太过,为夫给你赔个不是了。” 陈兴学就像那戏文里的小生一般,给刘雨柔躬身来了个大礼,逗得她哈哈笑。 这事儿也便揭了过去。 次日一早,刘雨柔还在睡梦中,却听到吴氏的粗喉咙大嗓子:“几时了?新媳妇还不起身呢?” 刘雨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听到灶屋里传来的摔盆打锅的声音,气得推了推陈秀才:“做什么啊,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兴学无奈:“咱们快些起身,今日要给爹娘敬茶。” 刘雨柔冷哼一声:“原本还想着给他们一些贵重礼物,这下,看着。” 陈兴学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才成婚第一日,婆媳矛盾便已立下了。 刘雨柔慢腾腾地起身,贴身丫鬟过来服侍。 陈兴学有些不习惯,倒闹了个大红脸。 只是,这些丫鬟也没个眼力见,也不来帮他穿衣…… 只顾着给她们大小姐穿衣梳洗。 刘雨柔打趣道:“怎么?连衣裳都不会穿了?” 陈兴学讷讷道:“岂会?只是有些不习惯。” 待新婚夫妇整理完毕,刘雨柔低声对婆子说了些什么,婆子连连点头。 公婆的脸色都黑得很,刘雨柔暗暗冷笑。 若不是嫁给了他们的儿子,他们这一对泥腿子算哪根葱? 敬了茶后,陈老大夫妇给刘雨柔的礼,不过是平常银指环。 又细又薄,做工也粗劣,连五钱银子也不值。 吴氏又敦敦教诲一番“要孝敬公婆,友爱妹妹,体贴相公,早日开枝散叶”等,刘雨柔只安静听着。 第208章 是我的心血呀 待刘雨柔送出自己的礼时,让陈家人的面色更是黑如锅底。 她竟然拿的是几双布鞋和鞋垫子。 “这都是我无比珍贵的心意,是我亲手所做。我不擅女红,因此,这些鞋子我足足做了两月有余!” 刘雨柔一脸等着被夸奖的表情,让陈家人再也忍不住了。 “这几双布鞋用来做什么?还当宝贝似的。” “那么多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咱们又不挑,随便给几件都行。” 陈兴莲更是不满:“嫂子,你那么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却拿这上不了台面的布鞋和鞋垫子来糊弄人呢?” 刘雨柔惊讶道:“新媳妇不是要拿自己心爱的东西来送礼吗?这布鞋和鞋垫子,可是我亲手所做,你们竟然看不上。要知道我平日里根本就不做女红,这可是我的心血呀。” 陈兴莲气得几乎要吐血:“我们要这些布鞋和鞋垫做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缺,缺的是那绫罗绸缎。嫂子,你既然已经嫁过来了,那就是我们陈家的媳妇儿了。肯定是要讨公婆和小姑子欢心的呀。” “我不是正在讨你们欢心吗?”刘雨柔也一脸委屈。 陈兴学赶紧打个圆场:“娘子,没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缠,既然他们喜欢绫罗绸缎,还不如送些衣料呢,这是多大点事儿?” 没想到刘雨柔却把那布鞋和鞋垫子,直接扔在桌子上。 只见她柳眉倒竖:“若是你们不说这些话,我还会在送了这布鞋之后,还会送一些其他礼物。但我没想到你们眼里只有银子,压根就不在意我的心意。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把我的嫁妆填在这里面” 说完这话,她竟然带着丫鬟婆子转头就走。 连陈兴学叫她都不理。 吴氏气的要死,霍地站起身来,呵斥道:“谁家媳妇这么厉害,在敬茶的时候竟然敢摔东西,竟然敢在公婆面前这样放肆。”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雨柔,却回过头来讥笑道:“谁家公婆会做这样的事,在儿子大婚之夜就去翻儿媳的嫁妆?我现在把话给你们挑明了,嫁妆是我的私人财产,我不会花在你们陈家一丝一毫。” 陈老大面子上挂不住。 他一巴掌打在陈兴学的脸上:“看你娶了个什么玩意儿过门?你娶媳可向族里借了不少银子,你自己还去。” 刘雨柔对陈兴学还是很有感情的,连忙过来护着。眼见他那嫩脸上鲜红的指印,心疼之余更是恼怒。 再一看,陈兴学的脸上已经红肿,浮起了巴掌印,她朝陈老大喝道:“你是怎么当爹的?儿媳不让你们用嫁妆,你竟然打儿子出气?这样的事啊,满天下也找不着。” 她拉着陈兴学的手:“兴学哥哥,咱们到县城里我买的那个宅子里去住,我在这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原本我还想着三日后再去住,给你们陈家一些面子。哪知我们竟然受到这样的对待。” 陈兴学挣开她的手:“怎么能这样?咱们是新婚夫妇,孝敬公婆,友爱弟妹,那是理所应当的。你既是儿媳又是大嫂,怎么能这样毫无心胸?这倒叫全村人都看我们陈家的笑话了。” 刘雨柔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下陈兴学,懒懒道:“那我就去屋里躺着去了,你自己在这。” 她在婆子的示意下端起茶杯,也不管他们接不接,喝不喝,就直接放在桌上:“反正茶我已经敬了,没事别找我。” 刘雨柔这次果然直接走了,再不管他们在后面说些什么。 当然她即使是自己去屋子里躺着了,也会让两个婆子把嫁妆看牢了。 两个丫鬟也只顾着照顾他。其他的事儿都不管。 吴氏气得身子直颤抖:“咱们这是娶了个什么祖宗回来,活儿也不干,人也不见了。连敬茶都这么敷衍。长辈还未训话呢,人就跑了!” 陈兴学只得去屋里找她,好言好语的哄着她:“雨柔,你这气性也当真太大了,爹娘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娶了你进门,他们自然也想在村人面前长长脸,因此想要两身好料子打扮打扮。也不过分呀。他们只是没读过书,眼界又窄,不懂得进退,但是没有坏心的。” 听到这话,刘雨柔的心软了下来,她又打发一个婆子去灶房里面干活。 陈兴学这才笑了,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以后咱们都要去县里那个宅子里居住,也陪不了我爹娘,这些天就顺着他们一点。我身为儿子,若是不能在眼前尽孝。与你去过悠哉悠哉的生活,扔下他们不管,我的心里也很是不安。” 刘雨柔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会让着他们的,不跟他们计较。我现在要补个觉,先别吵我。” 刘雨柔百无聊赖地在这村里待了两日,虽然丫鬟婆子们已经尽力收拾让她过得舒服些,但她还是很难受。 陈家的其他人倒是没怎么来烦她,想来是有些眼力见了。 陈兴学再次哄着她:“雨柔,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真是像做梦一样。” 刘雨柔的心情才好些:“你这个傻瓜,你不是说咱们是缘分天定吗?” “没错,咱们是缘分天定,天作之合。只是,咱们若是去县城里生活了,扔下爹娘在这村里,也是不孝。你看,不如咱们给家里盖个新房子。青砖大瓦房,也要不了多少银子。我爹娘供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委实也不容易……” 陈兴学脸上有着愧疚和歉意。 刘雨柔不在意地问:“一个青砖大瓦房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差不多了。还有,这件事儿也不能瞒着你。要知道为了能迎娶你过门,我爹娘向族里借了不少银子,也是五十两。雨柔,你就给一百两银子,让我爹娘解决这大难题如何?” 一百两银子而已,刘雨柔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正要点头,只见杜鹃悄悄地向她使了眼色,便心下一动:“这事儿我知道了,先不急。晚点再说。” 阿兴学无奈,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得由着她。 第209章 安澜乃是大县 待他出去后,刘雨柔问道:“有何问题?” 杜鹃低声道:“小姐,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钱。而且这在村里盖一个青砖瓦房也要不了五十两银子,也就三十两差不多了。再说,姑爷说欠了五十两……恕婢子直言,瞧着也不像是五十两银子办的事儿。” 刘雨柔脸有薄怒。 她有得是银子,但也不代表她能受人蒙骗。 奶嬷嬷也劝着:“小姐啊,如今你已经嫁人,这才过门两日,就被婆家盯上了嫁妆。先是想自行翻找,这下又说要银钱盖房子,还欠债!天长地久地这么糟着,再多银子也经不住。” “小姐,不如你就要求看到那借契……” 话未说完,只听“嗷”地一声尖叫,一个干瘦却敏捷的身子扑了进来。 杜鹃一个不防,就被那个身影扑倒,紧接着头发就被揪住。 “我让你这个贱丫头在主子面前挑拨离间,没上没下不知羞耻的东西!我们陈家有你说话的余地?就在那挑拨?” 一边骂,吴氏一边上手。 杜鹃虽有一身功夫,但这到底是小姐的婆母,她也不好动粗,头发被牢牢扯住,眼泪都冒了出来。 小燕和奶嬷嬷两人急了,上前想去掰开吴氏的手,哪知她仍旧牢牢扯住,不肯放手。 好不容易松开手后,吴氏竟然还扯下了杜鹃的一把头发! 刘雨柔气得头发晕:“你这是做什么?竟然到我的屋子听壁角来了?还敢直接打我的人!” 吴氏也十分委屈:“儿媳,你可是我的儿媳啊,身边有这样挑拨离间上眼药的丫头,照我说远远打发走了才好。倒累得你婆母我,还要亲自上手!” 杜鹃强忍着眼泪,看向刘雨柔,希望自家小姐能出头。 陈兴学听到了动静,一家人都挤了过来。 “雨柔,照我说,身边留着这样的丫头,确实搅得家宅不宁,不如打发走了?”陈兴学也帮着他娘。 “是啊,嫂子,这样的丫鬟,穿得比我还好,还爱在你面前嚼舌根,留着何用?” 陈兴莲倒是不敢嫉妒刘雨柔,但对着这嫂子身边两个丫头都穿得比她还好的事儿,很是不忿。 “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到我的房间来。有没有规矩?” 刘雨柔怒了,这都是什么人家啊? 吴氏一脸稀奇:“咱们是一家人,我为何不能到这房间来?” 陈兴学倒是让她们都出去了,又好言好语哄了几句刘雨柔。 没多久他就出去了,再进来时拿来一张借据。 果然是借了五十两银子。 这下,刘雨柔倒是不再那般生气了,反而觉得杜鹃和奶嬷嬷都有点多事。 她爽快地递给他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银子给你了,你们把这些事儿都解决掉。明日咱们就回县里。” 陈兴学抑制着内心的喜悦,脸上还是颇为平静,接过银票,愧疚道:“娘子,都是为夫拖累了你。” 逗得刘雨柔又笑:“咱们是夫妻,没什么拖不拖累的。只要以后日子过得顺遂,一切都值得。” 吴氏没想到一百两银子真的这么容易到手,拿着那两张银票左亲一口,右亲一口,才小心地揣到怀里。 陈老大和陈兴莲自然也是满脸高兴。 陈兴莲撒着娇:“娘,快快给我买好料子,裁两身新衣裳。” “裁什么新衣裳?这可是要用来盖房子的。”陈老大有些不满。 陈兴莲噘着嘴:“爹,你莫以为我不知道,盖个大大的青砖瓦房,三十两银子满打满算也足够了。再说,那借据……” 那借据明明就是大哥当时自个儿写的! 其实娶嫂子进门,一共也只借了二十两银子而已。就这么一天的功夫,得的银子胜过以往十年! 陈老大脸一沉:“在这胡嘁什么?一个丫头片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吴氏见闺女委屈,连忙安抚道:“急什么?你嫂子那些个绫罗绸缎不知凡几,你多去讨好,她定然会给你的。” 陈兴莲有些不愿。 在前两日她已经去讨好过了,却没有成效。 再说,她自己也不想在嫂子面前低一头。嫂子不应该来讨好自己吗? 以前的苏木兰就是这样,处处让着自己…… 当然,后来的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提也罢。 而陈兴莲提都不想提的苏木兰,正得了两件让她又惊又喜的消息。 谢承安才刚走没几天,居然又来了青松县。 “木兰,小柏已经通过府试,以后可以称为童生了。高兴吗?”谢承安看着面前的佳人笑道。 “这么快放榜了?但这事值得你亲自走一趟吗?”苏木兰听到弟弟考过府试自然是大喜,只是面前的谢承安却又让她心有疑惑。 “别人不能提前知道,我还不能?不过我这次来确实是另有事情和你商议。”谢承安脸上笑意渐收道。 “倒也是,你可是知州府上的大公子嘛!莫非你授官的事有消息了?”苏木兰暗笑自己糊涂,也看出了他神色中的不安。 “确实如此。虽然部里告身还没下来,但宁侍郎已经派人送来了消息,拟定安澜知县予我。”谢承安恨声道。 “安澜县,这是哪里?”苏木兰见他神色不好,猜测必然是很偏远的小县。 “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劫匪之地吗?那就是安澜县域!”谢承安解释道。 “不对啊,难道那安澜县在在本省吗?谢知州也在本省任职,不用回避的吗?”苏木兰诧异道。 苏木兰虽然不太懂官场,但也知道官员任职是有严格的回避制度的。其中就有原籍回避、亲属回避、职务回避、师生回避等等。 也就是官员不能在本省任职,也不能和亲属、座师等关系亲近之人同省任职。这是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勾连、坐大。 “木兰,你不知道。安澜县虽然离府城不远,却不是本省所属。那个宁侍郎怎么会犯这种大错?”谢承安摇摇头道。 “那莫非安澜县比较穷苦?这地方也不偏僻啊,安侍郎不会这么好心?”苏木兰好奇的问道。 “非也,安澜县编户七十二里,乃是大县!”谢承安苦笑道。 第210章 举案齐眉夕死可矣 “这可怪了,那你知道宁侍郎打的什么算盘?”苏木兰也脸色郑重起来。 “我也正是想破头都不明白,所以前来找你。”谢承安满眼期待的看着她道。 “你猜不出,我一个乡下女子,就更猜不出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必慌张。”苏木兰也帮不上忙,只好安慰道。 “我此来,却是有事相求。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有信心对付那些明里暗的难关。”谢承安忽然轻松的笑道。 “我倒不知我还有这个能力,你且说说看。”苏木兰见他眼带三分狡黠,大概就猜出了他的用意,也笑道。 “你也去安澜县,开酒楼或者做其他什么都随你。只要你在,我就安心。”谢承安紧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 “我为什么要去?”苏木兰脸上微红轻笑道。 “安澜县离府城近些,我知道你喜欢热闹的大城。另外你说的将话本子请人演出来,在别处不安稳……”谢承安急赤白脸的连声道。 “行了,我去就是。做什么说句话像火烧眉毛般急。”苏木兰见他语速变快,知道他有些急了就答应道。 “好,太好了!我可听的真真的,你是答应我了哦。”谢承安闻言大喜,双眼瞪着苏木兰,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敲钉钻脚道。 “不过,咱们要约法三章,我才肯去。”苏木兰哪能不知他的心思,眼睛转动间笑道。 “你且说就是。随你约法百章,我都尽数答应便是。”谢承安大包大揽的道。 “其一,我本也在犹豫要不要去府城。青松县到底偏僻些。如今去安澜过渡也好。所以我可不是为你而去,莫要拘束了我。”苏木兰道。 “那是自然,我做我的芝麻官,你做你的大掌柜就是!”谢承安暗想苏木兰毕竟是女子害羞,想必是明面上在撇清。 “其二,我弟、妹年纪皆小,母亲也无依靠,我都得带去。小柏既然过了府试,八月要参加院试。他的读书处你得给安排哟。”苏木兰笑道。 “你不提我也一定安排,我看待小柏如同亲弟般。若找不到好夫子,我亲自教授他!”谢承安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其三,与我在一起,也许是件没结果的事。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苏木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道。 谢承安听到这最后一条,本有些激动的神情变得凝重。 他听得明白,更知道两人的身世差距巨大,甚至有如天堑鸿沟。两人若想修成正果,那将来面临的艰难险阻很难想象。 更何况他还不是谢知州亲子!那江睿彦,哦不,应该叫谢睿彦才是正经的嫡子。他谢承安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养子。 苏木兰的性子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既独立,又倔强。无论遇到什么为难她的人和事,她都是神挡杀神。 所以,他如果坚定的追求她,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打算! 还有那宁思思,虽然谢承安不太了解她,却也感受得到,那是个骄纵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恐怕此女也是不达目标不会罢休。 若有那么一天,苏木兰对上宁思思,谢承安简直不敢去想会产生怎样的可怕后果! 宁思思可是有个吏部侍郎的亲兄,单凭这一点别说苏木兰,就是他爹谢知州都只有俯首的份儿! 但谢承安也不敢小看苏木兰,这两年接触下来,他非常清楚她的神奇以及她杀伐决断的性子。 以谢承安观之,总是隐隐觉得苏木兰超卓当世,不似常人。仿佛仙女下凡,终有一日会飞升而去。 待听得苏木兰最后一句话,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甚至引起了谢承安心底一阵阵的恐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举案齐眉,夕死可矣。”谢承安脸色坚定的慢慢说出十六个字来。 “进士老爷居然敢将圣人的话这么用,倒是让我意外啊。”苏木兰见他太过郑重,故意调侃道。 谢承安见她这副有些混不吝的模样,又气又乐,又爱又恨。他实在忍不得,忽地上前刮了下她的鼻子。 “和你说正经的,总是这般打岔!”谢承安哪舍得用力,手指轻触对方的滑腻的琼鼻,心中一荡,脸上便红了。 “谢县尊,请注意你的举止。大德不逾闲!”苏木兰对他动手动脚的行为倒不反感,只是也不能任由他逾礼肆意。 “木兰果然与众不同,既然你懂子夏之语,那下句是什么?”谢承安并不奇怪苏木兰知道些诗书,于是坏笑道。 虽然表面上她似乎只是个贫苦出身的童养媳,可苏木兰的言谈举止雅俗兼备,文武全才。 她如同谜题般,能和市井妇人互骂,也能和富贵公子互怼。既可语言间不落下风,又能出手揍人! “切!虽然你武技比我高,但我可有一万种法子惩治你,不信你试试。”苏木兰撇撇嘴道。 子夏的话后半句是“小德出入可也”。 其实说的就是大德不亏,小节不拘的意思。谢承安是想说他偶尔动手动脚只是不拘小节。 当谢承安说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举案齐眉,夕死可矣”,这十六个字后,苏木兰算是真正认可了他。 他的意思是会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或者有没有结果,他都不会后悔。 本来苏木兰一直婉拒,也并不是对他毫无感觉,只是认为自己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万一哪天忽然回去了,徒留一段让人牵肠挂肚的情丝。 但既然他仔细考虑过,仍然坚持,苏木兰自然不想拒绝。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情感态度,但以两人的情况,这已经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苏木兰不要去担心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出身问题。谢承安不要去担心她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问题。 “我知道你有许多神奇手段,但你忍心用在我身上吗?”谢承安笑意明朗,如阳光般刺目却又柔和。 第211章 你死我活的战场 “少和我使这些无聊心思。我且问你,既然提前知道要去安澜赴任,你可做了哪些准备?”苏木兰果断拍掉他的禄山之爪,正色道。 “这要做何准备?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谢承安一头雾水看着苏木兰道。 “没有任何准备就敢去,怕是到时你会寸步难行。至少要派人调查一番安澜情形,另外确定好随员。”苏木兰翻了个白眼给他道。 “这如何调查?派阿福去吗?随从倒是好说,家里仆人尽多着,我多带几人便是。”谢承安笑道。 “你莫诳我。你可是生在官宦之家,怎会不懂?就算谢老爷不教导你这些,你自己也总看在眼里。”苏木兰哪会相信他的鬼话。 “说真的,我自小读书,对这些庶务确实不曾留意。木兰教我。”谢承安涎着脸笑道。 “好了,不管你是作态,还是真的不知。我也就是帮你出出主意,你觉得有用则行,觉得无用只当一笑耳。”苏木兰拿他没办法。 “你快说说,学生当洗耳恭听。”谢承安笑道。 “想来你也知道,流官往往被当地吏役掣肘。所以你需要招募些师爷幕僚帮衬,处理六房庶务。”苏木兰掰着手指笑道。 “这要去哪里招募?能做师爷那总要是读书人。我并不想求助家里,你懂的。”谢承安收敛笑容,认真道。 “我认为你可以找找曾经的同窗,也可以向你座师、蒙师等请教,甚至还要向谢老爷请求推荐人手。”苏木兰也正色道。 “如此这般,岂不是会内部杂乱无章,自招他人眼线?”谢承安有些疑虑的道。别人也还罢了,他可不愿谢老爷的人盯着他。 “你以为不主动,他们就不安排耳目了?你亲去请求荐人,既全了人情,也能将他们置于明处。”苏木兰轻笑道。 “有理,有理!木兰你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谢承安眼睛一亮,大声赞叹道。 “他们来源复杂,却可相互牵制。应对地方势力之时,又会一致对外,你自从中平衡才能稳坐正堂。”苏木兰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道。 “但如此一来,我怎么看顾到这许多人?若其人贪赃枉法,恣意行事反连累我。”谢承安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水至清则无鱼。偌大县域你做不到事必躬亲,总要有人帮衬。你可安排腹心之人总领庶务。这个人想必不用我明说?”苏木兰笑道。 “他?嗯,确实合适。若他不肯,直接将他绑了去!”谢承安略一转念也明白了她所说的腹心之人是谁,脸上露出愉快的神色。 “以他的才学,当是你极大臂助。论举业他不如你,却是研习过幕学。论实务,你不如他。有了文,你还缺一武总领三班衙役。”苏木兰又道。 “这我却一时想不到适合之人,你可有推荐?”谢承安略微沉吟,尴尬的挠头道。 “我认识的武技高超之人也就是你了。只是你这位县太爷总不能亲领捕事?”苏木兰促狭一笑道。 “以我推测,宁侍郎既然将我发配到安澜县,用意不善。想必境内安宁之事堪虞。”谢承安沉思片刻道。 “我倒有两个人选,只是还要问过其本人。”苏木兰也觉得此去安澜怕有血光之灾,人身安全起码要保证。 “快说说,你推荐的人选,必是信得过。”谢承安连忙道。 “我在乡下有村人青牛,体格壮硕,本份老实,可为你领皂班。本县林捕快急公好义,颇有拳脚可为你领快班。”苏木兰沉吟半晌道。 “那壮班可有人选?”谢承安催促道。 “暂时没有。毕竟你告身还没下来,壮班也不着急就定下。有了皂班守内,快班主外也尽够用了。”苏木兰揉了揉太阳穴道。 县衙之地,除了六房小吏处理案牍之事,三班衙役也是极重要的位置。 皂班主要职责相当于是县太爷的警卫队、仪仗队以及法警;快班主要职责相当于巡警和征税人员;壮班主要职责是守卫仓库、看守衙门等。 只不过县衙正式差役名额有限,但一县事务极多,不是二三十个差役忙得过来的。因此这些正役又会雇佣些编外帮闲之人,称之为帮役。 若这些所谓的帮役仍然不够用,他们还会再招些人,称之为白役。这些白役往往都是本地的泼皮无赖子,自愿跟着帮役混口饭食。 甚至有些积年白役也不干活,又招些徒弟执行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 虽然在朝廷高官眼里,知县仅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官。但就是这个七品小官却掌握县衙数百上千人的生计、前途、命运。 而县衙这些官吏、差役又决定着全县数万户人丁的生死存亡事。 苏木兰所说的这些幕僚、随从等不过是十数人,撒在县衙上千人中也不过是掌握些要害部门。 有家事了得的知县,赴任时甚至会聘请上百人帮衬。 只因这些主官都是异地任职,过得数年或转任,或升迁无法长期在一地任职,所以称为流官。 县衙小吏、数量庞大的差役则多是熟稔风土人情的本地人。 流官和吏役,就如同过江龙与地头蛇斗法。 知县有能力、有帮手、有背景就可压得住地方势力,政令通行无碍。 若是什么都不行,那只能被架空,待任满灰溜溜离开。 谢承安虽然生在官宦之家,若真如他所说平时没有留意庶务,那都不用宁侍郎使手段,等待他的也只有土豆搬家——滚蛋! 何况这人千方百计将谢承安分到安澜县,自然是挖好了坑等着他跳。 一般县官压不住地头蛇,也大多会全须全尾的离开。谢承安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会有血光之灾。 苏木兰决定随他去安澜县时,就已经在盘算怎么应对未来的挑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通过刚才一番闲聊,苏木兰意识到还真不能放心让谢承安去赴任。官场上的争斗可不是乡间的龃龉,那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木兰,有你真好!”谢承安忽然握住她的手,凝重道。 第212章 术业有专攻 “谢县尊,你又逾矩了。”苏木兰抽回手道。 “呃,情不自禁,发自肺腑。”谢承安尴尬的缩回手,讪笑道。 “你也别高兴太早。宁侍郎若要收拾你,应当将你留在京城。你外放地方他却难明着为难你了。”苏木兰出神了一阵道。 “你是说?”谢承安脸色微变,追问道。 “两种可能。其一他认为你去安澜必死。其二恐怕你口中所说的宁大小姐还没放弃你。”苏木兰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年,幽幽的道。 谢承安为表坦荡,早将宁思思之事的前因后果细细讲述过。 女人更为了解女人。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苏木兰认为那宁思思显然不会就这么放弃谢承安。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宁侍郎又是部中高官。宁思思再怎么受宠,也不至于不顾她亲兄的前途。 如果将谢承安留在京城六部任职,想必宁思思也有顾忌。但将他外放地方,宁思思也能大展拳脚施展家族能量。 安澜县有危险是肯定的。只是苏木兰就不知道是来自地方,还是来自那宁思思了。 “木兰,实在是我考虑不周。安澜县如此危险,你暂时还是不要去了。等我理清头绪再来接你可好?”谢承安一拍脑袋急道。 “我小小一介村女,哪入得了别人的眼。你才是人家的目标。到时你在明,我在暗,你不必担心。”苏木兰笑着安抚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装做不识?也不能时时见面?”谢承安也是一点就透,当即满脸难色的道。 “起码在清除各方危险之前,不宜如此。待得你坐稳县尊之位,我才敢想开什么酒楼之事呀。”苏木兰笑眯眯道。 眼前的青年虽说已经是进士老爷,过段时日更是一县父母官。但毕竟还未弱冠,倒有三分恋爱脑的模样。 她虽然能清晰的从谢承安眼中,看出他对自己浓浓的情愫。但此时还远不是两人卿卿我我的时机。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谢承安满脸希翼的道。 “这么和你说,若那位宁大小姐稍有心机,怕是我躲在青松县也会被她挖出来。我去安澜也是避其锋芒。”苏木兰无奈的道。 “不可能?她只是个不谙世事,有些任性的官小姐而已。”谢承安被她的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太小看人了。所谓任性不过是不需要伪装,并不代表她没心机。你以为她是普通村姑吗?耳濡目染!”苏木兰撇了眼谢承安道。 普通百姓艰难求生,所有心思都花费在一饭一饮之上。加之极少有村女读书开智,自然多半全无机心,甚至有些愚昧。 宁思思这种人可不同。 家境优渥自然有条件读书开智,最少也将人情世故瞧在眼里。她所谓的任性,不谙世事不过是对地位比她低的人表现罢了。 再笨的人,见识多了也会被熏陶一二。谢知州不过是地方上的六品官,他府中的种种事端还少了? 宁思思生在京城那种人精扎堆的地方,她自然知道对什么人可以使性子,对什么人要表现得乖巧。 苏木兰虽然只不过听谢承安转述,但也从一些细节中敏锐的感觉,若不低调,这宁思思将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如此说来,倒是因我使得你不安生了。木兰,我……”谢承安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傻子,听她剖析明白,也终是意识到了。 “你也不必多想。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让三分。”苏木兰洒脱一笑,不以为然道。 “啊?你还会退让?”谢承安可知道她的性子,不由惊讶道。 “毕竟是高官家眷,能忍自然要忍她一时。我虽然不惧麻烦,但也不想总是麻烦缠身。”苏木兰叹口气道。 “若忍不得又如何?”谢承安可是和她联手揍过那王凌,那不过是替刘雨柔出气,她都敢出手。他可不信苏木兰是个能忍的性子。 “人再犯我,斩草除根!”苏木兰将手中茶杯一顿道。 “我就知道!木兰,我就心悦你这股勃勃英气,不似那姓卢的扭扭捏捏,让人腻歪。”谢承安满脸笑意的拍着马屁。 “少来!你还是回府城挑选人手。林捕快那边我去问问。既然决定去安澜,我也要准备下。”苏木兰见事说得差不多了,干脆下了逐客令。 “好。那我明早就回府城。这是我送小柏的贺礼,我就不等他下学了。”谢承安有些留恋不舍,但也知道不宜在这逗留太久。 “怎么,光有小柏的?我这举家搬迁所费甚大啊。”苏木兰促狭的笑道。 “你还要什么礼?以后我的俸禄全部上交给你,可使得?”谢承安也笑嘻嘻的回道。 “可得了,你那俸禄才几十两银子。你雇佣师爷随从,银钱可足够?我这还有两千两闲银。”苏木兰甩出一沓银票笑道。 “母亲大人会助我,木兰你的银子还是好生存着。”谢承安一笑,却是留下了一个小盒子就走了。 苏木兰打开查看,却是一把半月形精巧温润的碧绿玉梳子。苏木兰心中欢喜,顺手将玉梳子插在发髻根部。 苏木兰知道她那两千两银子,其实还真不太够用。 谢承安高中进士,又得了实缺知县。但若是手中没有银子,连师爷都请不起。 他的官俸折算银子,一年也不过六十两。而请两个师爷,一年就要给开四百两工钱! 师爷可以请一个,也可以请数个。其中最重要的是钱谷师爷、刑名师爷。其他的书启师爷、征比师爷、知客师爷、账房师爷等等也可减省。 若请全了各种师爷,光这些人的工钱一年就得开出上万两去! 术业有专攻。 对谢承安这种科举进士而言,为备考而读圣贤书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学习这些专业的幕学? 比如刑名师爷需要精通当朝律法,刑事、民事都得了然于胸,这可不是进士老爷轻易学得会的。 【系统提醒:宿主触发新的主线任务】 第213章 搬家前的准备 【统子,什么任务赶紧说。】苏木兰正沉浸在那玉梳子的欣喜中,不防被系统的声音唬了一跳。 【系统提醒:宿主触发新的主线任务——帮助谢承安治理安澜县,三年内达到政通人和、路不拾遗。】 【那有什么奖励呢?】苏木兰赶紧追问道。上次的任务奖励可是很不错,在这里一年只相当于现实中一天! 老话说地上一年,天上一日。这不是神仙的日子? 如果是以前,苏木兰对这种说法会嗤之以鼻。玩呢?唯物主义的新青年,怎么会相信这些个鬼东西? 不过自己亲身经历了穿越,根深蒂固的观念也终于动摇了。想想也是嘛,就是现代不同地区的时间流速似乎都有不同。 比如世界要分时区,这里是白天,那里则是黑夜。 再比如卫星在太空中运转,要定期校对时间,只因太空中的时间流速要慢很多。 【宿主,还请耐心等待,认真完成任务。我只能说此次任务奖励是你回到现实的条件之一。】 【原来如此,太好了。只是这什么政通人和、路不拾遗是不是太虚了?再说我又不能当他的师爷,怎么帮忙?】苏木兰高兴之余又疑惑道。 【这就需要宿主自行摸索了。必要之时,系统也会给予提醒。】 苏木兰得了系统最新任务,既兴奋又为难。 兴奋的是这次的任务完成后,已经触及回去的方法了。可为难的是怎么帮助谢承安治理县城? 她又没入过官场,有限的认识不过是以往通过史书、小说、影视剧得来。这终究与现实情形相差甚远。 且不说那些天马行空的文艺作品。就是史书又有多少真实?就算是真实的,记的也多是大略。 能被史书记载的,起码得是杰出人物或者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件。 比如这安澜县,可能在后世史书中不过是一笔而过,甚至没有记载。因为安澜这个县名,说不定会被改掉。 只不过任务已发,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要搬家,宜早不宜迟。 苏木兰沉吟片刻理清了思路。 先是和弟妹、于氏说明下情况。几人也要做好相应准备。 比如于氏正负责的铺子和生意,包括两边住的房屋租金等事要处理。 苏木兰决定去安澜县,小柏自然也得跟着去,他就需要和学里老师、同窗等告别等情。 接下来要找林捕快商议,毕竟挖墙角这事,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至于李知县应该不会阻拦。 最后回趟大正村,与青牛商议下去安澜县当差之事。 苏木兰手中原本赚到的两万两银子,已经上交系统。但又结算了书酬以及杂七杂八的进项,如今手中有三千多两银子,也算小有银钱。 因此,大正村的房屋就打算卖掉算了。 从此彻底摆脱苏家、于家这种只会拖后腿的所谓亲族,转籍到安澜县,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人手身份证通行全国。 苏木兰一家想转籍,要先去请里正开具类似介绍信的文书,再由县衙开具传信。到了安澜同样要去县衙,办理更籍手续才能落户。 本质上,朝廷并不喜欢普通百姓流动,所以设置的各种限制较多。传信这种东西也不过相当于路引、介绍信而已。 青松县这边好说,因为谢承安的关系,苏木兰识得李知县,自然不会为难她。 至于到了安澜县,谢承安可是新任县尊,办这点事甚至都不需要亲自跑,下面人就给办得妥妥的了。 设若没有这些官面上的人情关系,普通百姓想更籍,腿跑断也未必轻易办得下来。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没有人打招呼,下面负责办事的小吏吃、拿、卡、要,简单的事能搞复杂。半个月能办完的事,他就敢拖上半年。 待得晚饭前,苏小柏回来了,苏喜儿也将于氏找了来。一家四口到齐,苏木兰就将举家搬到安澜的打算说了。 于氏听说要搬家,脸色微变,欲言又止,冲苏小柏使了个眼色。 苏喜儿却是脸上浮现浓浓的期待之色,并不关心为何要搬家。 苏小柏年纪虽小,却心思缜密。 他刚下学堂回来,就从苏喜儿那知道了谢承安来过。他前脚走,长姐就说要搬家,那恐怕只有一个解释:这未来姐夫要到安澜县上任! 于氏哪里懂这些,苏木兰不说,她又不敢问。 苏小柏虽然有所猜测,但这事他也不好明问,对于氏的眼色只当没看见。 几人的神情,苏木兰尽收眼底。对各人的心思也不出意料。 “长姐,那我们可要回村上一趟?”安静半晌后,苏小柏出声问道。 “这是自然,我们要更籍别县,须回去办理相关文书。至于搬家的原因,你们暂时不需要知道。”苏木兰看了看于氏道。 “长姐,那我们的卤菜生意怎么办?”苏喜儿难得想了正事,赶紧问道。 “是呀,木兰。铺子、院子倒罢了,好不容易有卤菜这么安稳赚银钱的生意,还有那些代理怎么办?”于氏也忍不住道。 “我想将卤菜方子,在代理中寻一人传授。”苏木兰早做好了打算,当即说道。 “呃,若是卖方子,他们几人虽赚了些银钱,但也拿不出几十两银子。何不卖给县中大酒楼?”于氏惊讶道。 她可是知道苏木兰之前有多重视方子。连她这个亲娘都防着呢! 虽说当初是于氏自己选择抛儿弃女,长女防着自己她能理解。可每每想起,终究心中有些难受。 如今长女要将方子给人,虽然想必会收银子,但终究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卖与那些大酒楼,不过是一锤子买卖。就算卖得几百两银子,终究有限。”苏木兰摇摇头道。 “那怎么办?”于氏有些不甘心的道。 她心里实际是不愿搬家的,倒不是别的原因,单纯是怕换了新地方,影响赚银子。 这段时间卖卤菜、辣白菜等,每日的进项她可是清楚的。这么一年下来,二三千两银子稳赚! 去了安澜县,岂不是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第214章 带你衣锦还乡 “娘,你不需要担心。我们去了安澜县,照样可以卖这些赚银子。就算方子传了出去,也不会影响那么远。”苏木兰知道于氏担心什么。 若将方子给了出去,不管采用什么方式,以后这卤菜、辣白菜可就不是独门生意了。 苏木兰怎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首先,这些卤制、腌制的手段短时间尚好,毕竟配料复杂。 可国人太过聪明,原子弹都能给你手搓出来,还别说这点子泡菜之类的玩意儿了。 就算苏木兰的方子不泄漏,迟早县里也会有平替出现。 好在交通不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传播速度很慢,她在青松县赚得也不少了,换个地方只会赚更多。 这青松县毕竟是下县,境内不过三十六里坊,不到五千户而已。安澜县七十二里坊,却超过三万户! 于氏毕竟生于乡村,见识有限,只在乎眼前的利益。 “木兰,那你打算将方子给谁?”于氏见苏木兰主意已定,知道不是她能改变的,就问起了具体的章程。 “此事回村后,将几个代理召集到一起再议。倒是有件喜事,我还要说与你们。”苏木兰看着弟弟小柏笑道。 “长姐,难道府试有消息了?”苏小柏见长姐看他,先是疑惑,转念间就猜到了什么,满脸激动的问道。 “正是。府试通过名单里有你。好好准备八月院试,若你再通过院试,苏家可就出了第一个秀才!”苏木兰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道。 “太好了,严夫子看了我府试文章,也说让我准备院试。”苏小柏高兴得跳了起来,又自觉失态尴尬的脸上通红。 “小柏——小柏竟然真是读书的料子。若你爹爹还在就……”于氏比小柏更激动,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好耶,我哥哥要成秀才老爷了!”苏喜儿小脸红朴朴的喊道。 “妹妹别瞎说,现在还只是童生,童生!秀才不是我能肖想的。”苏小柏被喜儿喊得一惊,赶紧纠正道。 “童生怎么了,你才十二岁!就算考不上秀才,也不得了了。”苏木兰虽然觉得以他这个年纪,也不太可能通过院试,但也算满意了。 十二岁唉,这在后世还是个小学生罢了。 秀才嘛,确实是难了。 数万人的县里,读书人过千。青松县的秀才基本都在县学中,每年的秀才名额不过五个。 苏小柏这样的少年,想考中秀才,得排在前五! 整个府的院试三年两考,每次院试秀才名额才二三十员。 据谢承安所言,苏小柏虽然考过了府试,但排名极为靠后。今年若参加院试,秀才基本是不用想了。 只不过距离院试尚有三四个月,若这段时间他学问大进,倒也有那么两三分机会争取下。 全国平均一年不过产生二三千秀才。这些秀才能中举者不过数十。加上往年的秀才,全国才取举人三四百名。 而三年一次的会试,也不过录取二三百进士。谢承安能中进士,可以说非常厉害了。 虽然考中举人、进士极难。可毕竟每三年就要选一批人,历年积累下来数量可不少。 然而,朝廷实缺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分不过来,为何还要定期科举? 按苏木兰理解,本质上这些考得中举人的,往往都是最聪明的那批人尖子。若朝廷不安排个跨越阶层的出路,他们就会在地方上搞事情。 通过科举将这些人精挑出来,与皇朝利益深度捆绑,他们自然不会造自己的反。 所以秀才就能免税八十亩,免除两个差徭和丁税。若中了举更不得了,免税四百亩! 朝廷养这些人不是为了让他们做事,本质上是为了让他们不做事! 有了特权,这些人至少衣食无忧。就算不做官,在地方上也属于乡绅士大夫。 如此优渥的待遇之下,谁还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搞事情? 那个写出《不第后赋菊》名诗的黄巢,就因屡试不中,别无出路而造反。 这么一个人,竟然就杀绝了盘踞中原上千年的各大世家! 若是这些不得志的聪明人联合起来造反,什么样的皇朝抗得住? 因此,尽管当局者都明白优待读书人,终将导致土地兼并,却也不得不为。 饮鸩止渴还能拖延些时日,若不能妥善安置这些人皇朝死得更快。 每朝每代到了中后期必然有明眼人变法,实际也不过是试图阻止土地兼并,贫富差距过大引起朝廷崩溃。 只是再成功的变法往往也只能拖延数十年,主事人一旦倒台,一切又回到老样子,普通百姓可就活不下去了,只能揭竿而起。 每三百年上下的皇朝更迭,就是无法阻挡的大势。 通过战争消耗人口,财富、权力重新洗牌后,新的王朝薄徭轻赋,老百姓能活得下去,自然也就安居乐业。 至于那些聪明人,虽然也会被乱世影响,不少人会家破人亡。但多数在新朝仍然还是特权阶层,甚至更进一步。 所以,自古动摇皇朝统治的往往是农民起义。但胜利果实总是落到士大夫手里。 毕竟破坏天下容易,治理天下还得靠读书人! “长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大正村?”苏小柏的声音入耳朵,打断了正在出神的苏木兰继续想这些离她很遥远的问题。 “倒是不急,你这几日先和同窗聚聚,待得你中童生的喜讯正式下来,长姐带你衣锦还乡!”苏木兰笑道。 “不过是个童生,长姐你莫取笑我了。”苏小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小柏,你可不要太过谦虚哟。要知道你的蒙师杨先生,也不过是个童生!”苏木兰感觉这小屁孩仍然不太自信,就鼓励道。 “就是,我们小柏最棒了。听说杨里正年轻时可也考过多年,也没考上童生哩。”于氏看着有大出息的儿子,也擦着泪笑起来。 “正是,也不知道那杨里正的儿子有没有考过。”苏木兰见于氏提起杨里正,不由想到那杨宾。 第215章 一切仿如隔世 “还有李凡师兄,他说家里实在供不起了,今年若不能考中秀才,只能回家做农事了。”苏小柏想起和他要好的李凡,就有些黯然道。 “你倒关心起他来了。那你看他读书天分如何,为人又如何?”苏木兰本未在意,转念间又细细问了起来。 “李师兄有没有读书天分,我也不懂。只是听严夫子夸其踏实肯学,事事留心,功课细致。”苏小柏想了想慢慢说道。 “既然你与他交好,想必总了解他的人品性情?”苏木兰追问道。 “他不太爱说话。只是我刚入学堂时,处处不懂,都是他主动提点我的。还将他娘做的饼子分给我吃呢。”苏小柏笑道。 “这么说来他倒是外冷内热,乐于助人。”苏木兰点点头道。 “可是呢。学堂里那么多人,我就觉得李师兄为人最好。不过似乎其他人并不太喜欢他,我也不知为什么。”苏小柏摇晃着小脑袋道。 “怕是你这位李师兄,自尊心极强,不爱与人结交?对了,你们学堂里的同窗可有家世比李凡更差的?”苏木兰忽然道。 “应该没有。起码他们都有两身衣服换洗。李师兄就只有一身衣服呢!我想将我的衣服送他,可是又小了些。”苏小柏看着她,眼睛亮亮。 “怎么?你这小鬼头想让我资助你这李师兄?”苏木兰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模样,哪里还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恐怕这小屁孩早有打算,只是一直不敢跟自己讲。直到如今听说要搬家了,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所以苏木兰提起杨里正的儿子杨宾,他就提起了李凡的话头来。 “嘿嘿,我在学堂就只有他对我好。夫子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长姐你说对吗?”苏小柏尴尬的笑道。 “资助他——这是不可能的。”苏木兰却直接拒绝道。 “太好了——呃,长姐。”苏小柏有些意外,笑了半截就被噎了回去。 苏小柏知道自己这长姐厉害。 说话能怼死人,手上擀面杖更是个汉子近不了身。可他也感受这长姐颇有些侠气在身上,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以苏木兰如今手里的银钱,若肯资助个小小童生,可不在话下。 但,凭什么呢? 要说李凡在学堂对小柏有些提醒,分些吃食,确实也算得上有几分情份。 可之前李凡到府城考试,苏木兰也帮他开了客房,请吃过饭,还让他蹭了马车,尽可相抵了。 只是看着苏小柏有些失落的眼神,苏木兰终究不忍让这个弟弟失望。 “授人以鱼不如授以渔。就算我愿意资助,他也未必愿意接受。明日你且叫他来,我当面问问他的想法再说。”苏木兰笑道。 “长姐,我就知道你心善!”苏小柏得了她的话,简直比听到通过府试还要开怀。 苏木兰摇摇头,看来这位李师兄在小柏的心里,分量颇重啊。 既然搬家之事已经说了,苏木兰也就不再多言。于氏见她有些懒懒的,也很有眼色的回自己院里去了。 虽然于氏这段时间的表现不错,苏木兰在心里也算认可了她。但也不过是默认她跟着三姐弟而已。 平时相处,苏木兰并不会与她亲近。她注定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与太多人产生感情纠葛对人对己都无益处。 她这身体虽是于氏所出,可灵魂并非原主。在苏木兰眼里,和于氏最多也不过是平辈相待的感觉。 毕竟于氏实际也没大她几岁。 而且于氏如今的表现虽好,但又怎知不是因为跟着三姐弟生活得好呢?若她们仍然如以前那般贫苦,于氏会跟来? 人,确实会因为种种事端有所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有一天三姐弟出了意外,生活落魄了呢? 患难见真情。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所以,苏木兰虽然接受了于氏,但却一直不假辞色。对于举家搬迁这样的大事,也并未想和于氏商议。 她不过是通知于氏罢了。 于氏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长女和她的生分是很难逾越的。因此也很有自知,并不敢出言反对。 对苏木兰来说,这样的相处刚刚好。 否则这个家谁说了算? 她可不想头上有个祖宗,时不时的干扰她的决策和自由。对苏木兰来说,于氏更像一个工具人。 可以给她舒适些的生活条件,只要她能在银子的驱使下,对苏小柏、苏喜儿两兄妹好些也就是了。 若于氏敢骑在苏木兰头,做这个家的主,她迟早还是会被驱离! 这一点苏木兰不需明说,于氏也心知肚明。 于氏和娘家断了亲,如今日子过得又比从前强百倍。就算苏木兰用扫把赶,于氏宁死也不会再想离开了。 可以说三姐弟已经成了她最后的依靠。 有些东西倒不必刻意避开于氏了。 看着于氏有些落寞的背影,苏木兰决定去了安澜县,还是让于氏和两姐弟住一起算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和于氏深谈一次。 如果于氏选择了与三姐弟在一起,那苏木兰就绝不允许她再嫁人,或者和娘家人有任何牵扯。 因为住在一起,她的一些隐私就总有暴露在于氏眼中的时候。于氏有外泄的意图,苏木兰就要下狠手灭口了! 而于氏能和三姐弟同心,家里有个长辈应对外事总要好些。 毕竟苏木兰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户主苏小柏更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 苏喜儿知道她二哥得了童生,极为兴奋,一直缠着苏小柏东问西问,嬉笑不止。 苏小柏虽然在苏木兰面前总想装大人,可在比他还小的妹妹面前就彻底不装了。 听着隔壁房间两个小屁孩的笑声传来,苏木兰也不禁笑了。 想想两年前,那个孤零零守着苏三灵床的苏小柏,那个满脸尘土,浑身破衣烂衫的苏喜儿。 一切仿如隔世。 蠢笨如牛,却贪婪如狼的苏大、苏二以及两个伯母何氏、周氏。还有不要面皮的于老头和于家兄弟、妯娌…… 第216章 伴读兼账房先生 一切都过去了。 既然决定搬家,苏家几人也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于氏还是有些可惜那半年的房租,更有苏木兰开始置办的那些家具,当时可是花了十来两银子的。 于氏跟着苏木兰做活,这两年也攒了上百两银子。可谁还嫌银子多烫手吗? 于氏知道苏木兰对这些并不在意,第二天就自寻家具行、小器作等询问,甚至连当铺押店也都问过了。 一圈下来,于氏对这些也就心中有数了,又跑去当初租铺子的牙行商议,忙得不亦乐乎。 于氏在外忙碌之时,苏木兰却正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昨日苏小柏替李凡说话,想让她资助这出身穷苦的少年继续读书。苏木兰哪里肯干这种傻事? 只是架不住苏小柏那失望的表情,让苏木兰终究有些心软,就让他带李凡过来当面闲谈一番。 李凡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清瘦,白净的脸上稚气未脱,紧抿的嘴角却透露出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自尊。 “你是小柏学兄,又与他要好,既来家里莫要拘礼。我听小柏说你今年若中不得秀才就打算放弃举业?”苏木兰见李凡有些局促便宽慰道。 “嗯,确实如此。家计艰难,能供我读书至今已然尽了全力。奈何我府试三次都未过,更别提秀才了。所以……”李凡黯然道。 “想必小柏和你说了,我收到消息,这次府试小柏倒是过了。你读书比他早,学识比他高,这次府试想必没问题。”苏木兰不动声色道。 “就算得了童生,秀才于我也太过艰难。就算得了秀才,花费也只有更大。实在无力继续苦读。”李凡有些不甘心的道。 “这却是实话。县学生员也分三六九等。能得县衙资助者,不过区区二十名。乡试最难,需要等待时日更久。”苏木兰也点点头感慨道。 “其实爹娘供我读书,原不过希望我识些字,以后也好多条谋生之道,并不期望我在科举一途能走多远。”李凡有些认命似的道。 “确实如此。当初我送小柏入学堂,也是这个想法。若你有机会继续举业,却需要自食其力,你可愿意?”苏木兰单刀直入道。 “当然愿意!只是以我这点学识,也只能代人写写文书、家信等事,不足支撑学业。”李凡早得小柏提醒,知道苏木兰有意助他便据实说道。 “李师兄,你太谦虚了。学里那么多同窗,夫子就只夸过你一人!长姐,李师兄还擅长数术呢。”苏小柏见李凡太过自抑,赶紧帮着说道。 “哦?这么说你还通算学之道?”苏木兰眼睛一亮问道。 “不过是对算学有些兴趣,奈何本朝没有明算科,却是学来没甚用处。”李凡说话间却有一丝愤然微现。 本来隋唐之时,确实有专门考数学的常科。奈何儒家思想大行其道,各科归一,只剩下了进士科。 数学经典往往也只有那些户部、水利司、钦天监执事官吏才会专门学习。再者就是钱谷师爷这行会把数学当做幕学,专门习之。 “有这么几个路子,看你对哪个感兴趣。首先,可以安排你去县衙做算手,或者书手也可。但你知道,这就不能继续科考了。”苏木兰道。 “这——”李凡闻言一振,却不知怎生回复。 所谓书手、算手都是县衙六房小吏聘用来誊写文书、核算钱粮的杂吏。“娼、优、皂、隶”这四类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和书手、算手类似的还有快手、捕手、吹手。地位更低些的还有马夫、库夫、伞夫、纤夫等杂役。 这些人统统都属于皂隶的范畴,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他们在官府做事,有机会进行科举作弊,所以需要避嫌。 但就是这些吏役的差事,也不是李凡这样家庭出身的人能谋到手的。虽说这些人俸米微薄或者没有,但却有不菲的灰色收入。 “你也不必急着作答,我还没讲完。其次,我需要个账房先生,你若能做,每月一两银子工钱,闲时你可温书。”苏木兰正色道。 “我愿意!只是——我仅懂计算,并未学过账薄细处。”李凡听到账房先生,赶紧应道,却又迟疑的实话实说。 李凡擅长算学,当然不止是兴趣那么简单,他也曾指望用这一技之长谋个账房先生的营生,支撑自己举业。 奈何账房先生可不是懂算学就行,需要学习的门道多了。他这点本事也只能先去做几年学徒,才有机会。 可做了学徒,又如何去学堂读书?而且学徒又是没有工钱的,甚至还要经常孝敬师父。 李凡多次碰壁后早就熄了这个念头,没想到苏木兰竟然肯请他当账房先生,自然是大喜。 “我这不过是些小买卖,也不需要你做得多严谨。并且我会另授你新式记账法,你不会那些账目成法倒好。”苏木兰笑道。 “凡承东家大德,某日后必定勤勉做事,以报深恩。”李凡有些激动的深施一礼道。 “不慌谢我。其实你还有第三个选择,为我弟小柏伴读。我可助你学堂一切耗费,只是就不提供工钱了。”苏木兰又道。 伴读与书童不同。 伴读仅在一起学习,生活上照料一二即可。书童则是要签下卖身契,相当于家奴。 书童虽然也需要作为伴读存在,但更多的是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甚至一些不可言说之事。 “伴读?这我倒愿意。只是……”李凡有些纠结道。 “长姐,李师兄不可以又做伴读,又兼账房先生吗?”苏小柏见李凡为难,就知道他是舍不得账房先生那一两银子。 “罢了,我这里倒也不需要你时刻作账,暂时可以任你兼得。只是我也有个条件:哪怕日后你中了秀才,也要看顾我弟。”苏木兰摇摇头道。 看来小柏是真喜欢这个李师兄,她也只能再让一步。但也并非无条件的。 李凡这人看起来天分尚可,又踏实肯学。举人不敢说,只要有人支持,他考个秀才当不为难。 第217章 跟着娘三天饿九顿 苏小柏在学堂中,有这么个人忠心看顾,也能让她更加放心。毕竟学堂也不是净土,少年意气之争所在多有。 “某只有小柏一个知交,东家不说,我也会一直全力照顾。”李凡抿了抿嘴,露出坚毅的神色道。 “如此甚好。只是另有桩事情我要说明,旬月内我们会举家搬迁安澜县,你也需要跟着去,可有不便处?”苏木兰面无表情道。 “这并无为难之处,到时我和小柏再寻新学堂就是。”李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说只是换个学堂就轻松应道。 确实如此。让李凡随行,并不需要他更籍,最多是回乡开具个传信也就是了。 “好,那你这些时间也准备准备,抽空回乡与家人说明去向。大概十日后,随行去往安澜。”苏木兰见他答应得痛快,就叮嘱道。 李凡见苏木兰不再言语,也就告退随苏小柏闲谈去了。 “小柏,我观你长姐也不过和我一般大,为何在她面前,我紧张得要命?怕是严夫子都没有她威重。”李凡到了苏小柏房间,全身松了下来。 “嘿嘿,别说你了,我娘都怕长姐。还有那知州家的公子也怕哩,我长姐咳嗽一声,他都吓得直哆嗦。”苏小柏嘻嘻而笑道。 “你这家伙净胡扯。人家谢公子可是新科进士,马上要做官的大人物!怎么会……呃,好像也是哦。”李凡正要反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实话和你说,我们这次搬去安澜,我猜承哥应该是被授官到了安澜。长姐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嘿嘿。”苏小柏怪笑道。 “你少编排你长姐,如今她可是我的东家了。小心我告诉去,到时你就得仔细你的皮了。”李凡在苏小柏面前很是放松,说话全无顾忌。 “我长姐疼爱我得很,才不为这个打我。到是快要放榜了,师兄你肯定名次比我高。”苏小柏忽然又想起了府试的事。 “且等,也没几日了。不必胡乱猜测。”李凡淡然的道。 过了几日后,果然府城传来文书,苏小柏、李凡俱都通过府试,得了童生的身份。李凡排名甚至在前十。 童生虽比不得秀才,到底也是七成读书人得不到的身份。苏小柏不过十二岁,在周围人眼里,也算值得尊重的天赋少年了。 秀才嘛,对九成的读书人来说还是艰难。那些三四十岁还只是童生身份的可大有人在,中了秀才那才算得上正经读书人。 虽说童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功名,也没人巴巴的来送喜报,但县里帮役来送文书时,苏木兰也少不得打发了百钱。 四邻知晓平时不起眼的苏小柏得了童生,也都不紧不慢的前来道喜。苏木兰不耐烦应酬这些,早躲了起来。 于氏却乐呵呵的拉着苏小柏,给众人行礼,却不知道他极不自在。 自家娃有出息,当娘的哪里忍得住不炫耀? 童生怎么了?小柏才十二,说不定再过几个月院试再捷,可不就成秀才了!那什么书肆的掌柜,都四十多岁了,不也是个童生。 苏小柏脸都笑得僵硬,心里越来越是不耐烦。但为了配合于氏的晒娃举动,也只好忍耐了大半晌。 好不容易众人散了,苏小柏一甩袖子就走,跑去找苏木兰了。 于氏本还想拉着他再温言夸奖几句,见他有些气哼哼的走了,一时之间笑容凝在脸上,不知说什么好。 苏木兰躲在房中做着搬迁后的大致规划,忽见苏小柏虎着脸进了来。 “哟,我家的童生小老爷,怎么板着个脸?谁让你不快了?瞧长姐去打他一擀面杖!”苏木兰笑道。 “长姐!你别取笑我了。都是娘,非拉着我跟那些人唠叨个不停。”苏小柏被她取笑的脸上微红,又愤愤的道。 “可以理解嘛。苏家出了个读书人,娘的脸上有光彩,总要跟人显摆显摆,你配合下就好了。”苏木兰不以为意的随口道。 “哼,我能读书,还不全靠长姐支持?若是靠着娘,怕是饭都吃不上,还读书?”苏小柏有些不满的道。 “小柏居然还有这份心思,倒是让你长姐意外哦。”苏木兰确实有些惊讶他的话,放下手中毛笔上下打量着苏小柏笑道。 虽说当初养这一双弟妹,纯粹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好早日回到现实。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两年相处下来,苏木兰早就融入角色,将两人当成了亲弟弟,亲妹妹般疼爱。 甚至有种做老母亲的感觉。 只是弟妹年纪小,苏木兰也从未想过有什么回报。不料今日小柏一番话,让她意识到,两人对她这个长姐是何等的依赖。 这两年于氏对两兄妹嘘寒问暖,可以说做得不错,尽到了为人母的本分。不过是拉着小柏去人前炫耀一会儿,这小子竟然生气了。 还跟苏木兰说得明明白白:他能有今天,靠的是长姐,不是于氏! 这是个有良心的小家伙!那确实,跟着于氏混,三天饿九顿。 “长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苏小柏被她上一眼,下一眼看得有些心慌道。 “理智上说,倒是没错。不过你是男子,人情世故免不了要做做样子的。可别学我这样躲清净。”苏木兰收了笑容正色道。 “读书归读书,你想想待以后考了秀才,甚至中了举,得了进士,授了官,总要与人接触……”苏木兰见他听得认真,少不得教他些道理。 许多读过书,开过智的人容易自命清高,讨厌所谓的人情世故。 然而,“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苏木兰快意恩仇,除了终究会回到现实,更大的原因却是,她之前面对的多是普通人。 都是平头百姓,闹些口角,甚至出手斗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苏小柏不同,他要一直生活在这里。若以后做了官,那与人争斗起来可是生死攸关,错不得半点。 那些不合群,不懂变通的孤傲之人,可难容于官场。就算有良心,不愿与人同流合污,但也不能太过强项,否则十颗脑袋都能混丢了。 第218章 邀请林捕快 除非学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若是不做官也能算培养成才,苏木兰心里并不想让小柏进官场。 她赚的银子,足够苏小柏在乡下衣食无忧过一世的,又何必在那大染缸里打个滚儿? 在这几天中,苏木兰也特意找了林捕快商议。 珍味楼,二层雅间。 林捕快看着眼前已经有些长开的苏木兰,心神微有些恍惚。 林捕快至今还清楚记得,两年前在街上追捕刑房挂了号的惯偷糜三跳子。 他虽然有些功夫傍身,糜三跳子却是出了名的腿长擅逃。林捕快多次抓他现行,奈何每次都被他持技逃脱。 没想到那一次,偶遇苏木兰,一条扁担三下五除二放倒糜三跳子。以林捕快观之,虽然这小姑娘未必武技很高,却是招招实用得很。 也正是因为捉到此獠,林捕快才算在捕班站住了脚,不再受那些老捕快的颐指气使。在他心里,苏木兰称得上是他的贵人。 所以当初苏木苏请他帮忙去于家救于氏,他才会甘愿偏帮着她。 两载时光匆匆而过,当初那个小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哪还有半点乡下丫头的样子? “林捕爷,小女子这次约你,却是有些事情相商。”苏木兰见林捕快有些出神,便直接道。 “苏姑娘,私下场合你叫我声林大哥就好。你有事尽管说来,能办到的我替你办,倘是我力不能及,也会帮你出主意。”林捕快笑道。 “若是我请林大哥换个地方当差呢?”苏木兰笑眯眯的道。这人身有侠气,更具热血,倒不必绕来绕去,还是爽快些直奔主题更好。 “啊?怎么说?”林捕快听得愣神,下意识问道。 “我有一友人,如今即将赴任安澜知县事。奈何没有可靠之人能为臂膀,我就想到林大哥了。”苏木兰正色道。 “苏姑娘,你甚至连我真名都不知道,怎敢为你友人请我?”林捕快微微一笑,盯着她道。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你也看不透他。有些人萍水相逢,你却可引为知己。你曾说你是个有热血的捕爷,我信你。”苏木兰定定的望着他道。 “你果然与众不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安澜吗,我去!”林捕快一拍桌案答应了下来。 “故察己则可以知人。”苏木兰也没料到这林捕快这么痛快,当下感叹道。转念间她又暗笑自己笨,怎么跟捕快掉起书袋来。 林捕快虽然没读过《吕氏春秋》,自然不能准确理解苏木兰的意思。但从字面上一想,他认为苏木兰是说两人是同一类人。 他一个捕快和一个乡下小姑娘,能有什么共同点?热血! 当初满街的人,无一人敢出手帮他抓捕糜三跳子。眼前这小姑娘就敢提着扁担将人放倒! 可不就是热血之人。 果然是吾辈中人! 林捕快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刚入快班时为国为民的热血渐冷。却忽然被苏木兰三言两语之间,再次激起斗志。 这苏姑娘,懂我! 当下林捕快大起知己之感,甚至在苏木兰面前,他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畅快!就将自己的身世等细说了一番。 林捕快,真名林叙。林父也不是一般人,曾是青松县巡检司副巡检。虽说只是个从九品的末吏,却也不是普通庄户可比。 奈何青松县并无什么关津要道,十余年前巡检司裁汰,林父不愿调离家乡,干脆请辞回乡购置了几十亩地务农。 林父赋闲在家,就以调教子女为乐。长子读书有些天分,几年前中了秀才在县学为增生。 次子早夭。 幺子就是林叙,也开过蒙识得字,却不愿读书唯喜拳脚。林父也不以为忤,反认真授他家传武技。 待得林叙十七岁艺成,林父托熟人将他安置到县衙快班当差。其实林叙更想从军为国戍边,无奈林父怕他出意外,坚决不许。 父母在不远游。 林捕快也不坚持,就按林父意愿当了捕快,反正也是可以为国为民嘛。 只是两年下来,县衙内的人情世故经历多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热血少年。 甚至在多次碰壁后,渐渐有些心灰意冷。幸好李知县了解他和苏木兰相识,而苏木兰又与谢知州长子熟识,进而多少对他有所照顾。 不然,以林捕快的性子,怕是早被挤兑走了。 大多数同僚抓贼的能力不行,但吃、拿、卡、要却都是全挂子的本事。甚至这些人还都收了不少帮役、徒弟等。 只有他林叙,两年了,仍然无法习惯收受常例、孝敬等。更不愿意雇佣那些地痞无赖做帮役。 既然这苏姑娘有友人新任知县,那他是不是有机会按自己所想再展拳脚? “苏姑娘,只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若是不成的话,我还不如就在青松当差。”林捕快想了半晌,激动过后却是提出要求道。 “林大哥,你尽管说。”苏木兰听他介绍身世,倒也津津有味,见他忽然说有条件,摆摆手大方的道。 “其一,我只愿缉捕盗贼,守护一方安宁,并不想看你那友人脸色行事。其二,李县尊对我有恩,我需要征得他许可。”林捕快言道。 “林大哥不忘初心,我果然没看错人。李县尊处我那友人会打招呼,其实就是谢知州长子。”苏木兰也不隐瞒,反正过几日他也会知道。 “原来是他。县尊与我提过,没想到他这般年纪就得中进士,实是大才。”林捕快不禁有些感慨道。 那谢公子去县衙时,他也曾远远见过。怕是还没有自己大呢,居然已经成了一方父母官。 不过他也并不羡慕。做官有做官的好,做小吏也有做小吏的好。 林捕快可是亲眼看到李县尊这两年的变化。 他初到县衙时,李知县还只是个有些壮实的中年书生。这两年硬是吃得肥头大耳,走路都气喘吁吁。 为何?只因李县尊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 不吃还不行! 不是来巡查的上官,就是省里、府里派来的上差。还有地方士绅经常约请,不得不赴宴。 第219章 与里正娘子交谈 林捕快不知道李县尊感想如何,只是看着都替他感觉累。 当知县老爷,哪有作个小小捕快来得爽利? 林捕快这边答应了邀请,苏木兰略谈了些闲话,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各自散去。 既然苏小柏通过府试的文书已经下来了,林捕快的事也谈妥了,苏木兰不再耽搁,带着弟妹和于氏一起回大正村。 因为苏小柏是户主,办理传信、路引等文书却是需要他到场。办好之后,他再坐牛车回县里。 苏木兰则打算在大正村住上几日。 当初她穿越而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大正村,可说是她新生之地。 更籍到安澜,恐怕若无意外,再也不会回来了。自然要住上几日,也算与过去告别。 苏木兰一家四口回到村里,还带了三个丫鬟,叶雨、叶雪、叶雾。 叶雨平时贴身侍候苏木兰,叶雪照看苏喜儿,叶雾则被分给了于氏。这三个女孩各有主人,除了苏小柏。 苏小柏年纪还小,就算需要人侍候也不过是买个小厮罢了,苏木兰可不想给他安排个丫鬟。 很久没有回来,院子都有些破败斑驳。叶雨三人不等苏木兰吩咐,赶紧去抢着收拾。 只是苏木兰看着,这三个丫头实际也不是做家务的好手。毕竟她们六个原是自小学戏出身,于这些家常事务很是生疏。 在县城宅子里还好,忽然来到乡下,她们一时难以适应,苏木兰也是理解的。 比如叶雾负责收拾灶房,她看着黑乎乎的灶台、土墙就找来湿抹布去擦。 结果,越擦越黑,甚至她的小脸都沾了几抹灶灰,弄得跟小鬼也似。苏木兰看得忍不住笑,其他人闻声来看,也俱都笑软了。 于氏到底也是贫苦出身,边跟着笑,边指点三个丫头做事。 叶雾虽然分给她做丫鬟,但于氏知道苏木兰买她们来是另有用处,只是暂时服侍她而已。所以,于氏平时也不太敢使唤叶雾。 喜儿年纪尚小,又是苦出身。她对叶雪也没有主仆之分的心思,更多当她是玩伴闺蜜。 苏木兰倒是融入主人角色。 然而,她是个现代人的思维,手握叶雨的身契也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平时并不会打骂几个丫头。 甚至平时各种吃食,都会一视同仁,没有主仆之别。言行举止间,轻易也不拿出主子的款儿来威慑。 这就导致没有外人在时,六个丫头也是没大没小,跟苏家四个主人相处轻松愉快,并不会太过顾忌身份。 也就是叶雨老成些,偶尔拘束下其余五人。 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院子收拾妥当。 吃过中饭,苏木兰就带着小柏去杨里正家说明更籍的打算。 杨里正听了苏木兰的来意,多少有些惊讶。但他惯于同各色人等打交道,也不多问,就根据苏木兰的请求开具相关文书。 庄户人家基本靠种田为生,所以乡情极重,轻易并不会更籍。 但苏家情况特殊。 苏三意外亡故,苏木兰与苏大、苏二闹得断亲,在这大正村也并没有其他亲人。 杨里正早料到苏家三姐弟会迁走,只是没想到竟不是迁到县城,而是要跨省更籍! 杨里正这里不过是写好初步的情况,后面文书还要去县里正式办理,所以很快也就弄好了。 “木兰,如今你要搬迁到安澜县,那这卤菜生意……”里正娘子见正事办好,终是耐不住性子小心的问道。 “婶子,要说我这卤菜方子,可以直接卖给县里的酒楼,你也知道不止一家觊觎。我开了口,少说千两银子还卖得出。”苏木兰正色道。 “那是,那是!我听说那陈家的酒楼可不就使过手段嘛。还好木兰你有本事,让那起子不长眼的偷鸡不成蚀把米。”里正娘子强颜欢笑道。 “只是方子卖了,你们几个代理的进项也就断了。好歹帮了我这么久,我也不能不考虑你们的生计。”苏木兰见她难受,话锋一转笑道。 “嗨,我就说她们几个瞎担心。木兰是最有良心的丫头,怎么会不顾我们几个老婶子?”里正娘子心中狂喜,赶紧往高里捧她。 “婶子也莫捧杀我。在商言商。既然卖方子对你们不利,那我就想这次回来和你们细细商量个章程出来,能皆大欢喜最好。”苏木兰淡淡道。 几家代理,除了青牛外,实际是以里正娘子为首。所以苏木兰和她商量准了,也就不用一一和众人啰嗦。 其实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这些人抱不抱怨她也并不在乎。 只是苏木兰“创业”之初,毕竟有了她们的帮衬,银子赚得快些。因此若是可以,她还是想让这几个婶子继续赚这宗银子。 “那木兰你的意思是?”里正娘子自然有想法,可她不敢打方子的主意。 虽说杨里正也有点家资,但要说拿几千两银子出来买方子,那可就差太远了。 里正而已,说白了还是庄户人家。朝廷制度,十户为一甲,一百一十户为里,丁粮排名前十的为甲长。 这些甲长十年轮换为里正。这就是所谓的里甲制。 里正主要职责是替官府应役、征税。但实际执行中类似包税。 也就是说县衙会给每里规定田赋固定额度,能征满还好,若有拖欠里正要负责补齐。 这就导致里正要么下狠手完成任务,要么以自家有余补乡里不足。所以,大多数里正并不愿意当这个差。 杨里正家族本是人丁兴旺,属于乡里富户。自从轮上里正,每况欲下,又无可奈何。 幸好里正还有管理户籍,处置村里纠纷之权,多少总还有些灰色收入支撑着。 若非如此艰难,堂堂里正娘子怎么会争做苏木兰的代理? “我打算将方子交予你们其中一人,带领其他人继续专营卤菜、腌菜生意。方子嘛,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苏木兰随口说道。 “木兰,这么珍贵的方子你要交出来,这代价却不是几个老婶子付得起的啊。”里正娘子脸上表情精彩,又惊又喜又疑又忧道。 第220章 可需要个伴读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也没有想好如何才能两全其美。”苏木兰也面露难色的道。 “木兰,你看可否这样,方子交由你婶子保管。每月仍分各人两成利。每月所盈银钱我派人送到安澜。”杨里正插话道。 “如此也好。只是若由婶子制作,可颇为辛苦啊。”苏木兰似笑非笑的道。 “嗨,你这丫头。你婶子也是庄户人家出身,最不怕做这些,只怕没门路赚银钱哩。”里正娘子满脸堆笑道。 “这样,也不能白让婶子劳碌,我再多让半成予你。但我也有几句丑话讲在前头。”苏木兰正色道。 “你说,婶子听着呢。”里正娘子听到她肯再让半成收益,心里砰砰猛跳了起来,赶紧道。 “其一,婶子拿了方子,但有泄漏我只能认为是从你手上流出。虽然我在安澜也会售卖,但绝不会卖方子。所以……”苏木兰看着里正娘子道。 “木兰你放心,婶子将方子看得比我这条命还贵重,怎敢外泄?”里正娘子信誓旦旦的慌忙保证道。 “其二,婶子主事的话,若觉得代理人手不足,可再招两三人。甚至可接触其他乡里,每村招上一两人。”苏木兰指点道。 “这样的话,就可以卖给更多人!木兰之前为何不这样?”里正娘子眼睛一亮道。 “一来我毕竟是女子,到县城售卖也就罢了,却是不便行走其他乡里。二来乡间贫苦者众,也未必赚得更多。”苏木兰幽幽的道。 “木兰说的极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里正娘子脸上略有歉意的道。 虽说乡下礼法没那么重,但苏木兰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要说去县城开个铺子售卖也还好说。 让她走村串户的去其他乡里,别说不适合,就是人身安全都是个问题。 在这大正村,毕竟都是乡里熟人,就算对苏木兰有恶意,也不过是嚼舌根背后骂几句。 可到了外场,尤其是些偏僻村屯,可就难保不被暗算,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说说而已。有些地方穷苦得饭都吃不饱,哪有什么心思遵礼守法?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自家吃饱穿暖才有闲心讲素质,才有精力搞慈善。哪怕是为了名声做做样子也终是好的。 但杨里正一家就没苏木兰这样的顾虑。 本身杨里正就是大正村的富户,又是人丁兴旺,十里八乡的也有些名号,一般人自然没必要得罪杨家。 况且杨里正职责所系,与各乡里长、甲长也多熟识,自然比苏木兰更适合经营县城外的生意。 只是庄户人家能吃得起各种卤菜的,毕竟没有县城多。所以苏木兰自然不会捡这个芝麻。 如今经过苏木兰的开发,各种卤菜二三十种,还有辣白菜、酸笋、酸豆角等泡菜。 平均每日纯利是超过十两银子的。四个代理每日收入都超过三百文,尤其里正娘子更是经常超过五百文。 在之前他们年收入只有十两银子,这是因为苏木兰在县里开铺子卖的是大头儿。四个代理那时候不过是混些汤水罢了。 如今苏木兰离开青松县,这几个代理的婶子自然收入翻倍。若她们也开铺子自然赚得更多。 苏木兰又让出半成利,这四个代理每年收入也能达到一百五到二百两银子。比之前可是翻了倍之多。 尤其里正娘子保管卤菜方子,由她主事自然更容易占到便宜。怕是年入三百两银子都不在话下,自然喜得嘴都合不拢。 而苏木兰也不吃亏,什么都不必做,每年白得二三千两银子。 她唯一有些担忧的是这么多银子,要经过里正娘子手,保不齐什么时候她会心生贪念。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现在来说二三百两银子的收入,她非常满足。但苏木兰什么都不做,每年要拿走二三千两银子,时间长了,里正娘子会甘心吗? 所以,事情谈好之后,苏木兰理所当然提出了签订契约。杨里正夫妻也明事理,欣然写好了文书,签字画押。 “木兰,我听宾儿说小柏通过了府试?”里正娘子见苏木兰起身准备告辞,忽然另起了话头道。 “嗯,确实通过了。杨家哥哥考得如何?”苏木兰见她似有话说,又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宾儿哪有小柏的天分?这次还是没过,唉!”里正娘子有些黯然道。 “婶子也不必灰心。举业一道有时候也讲个运气。”苏木兰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柏,少不得安慰里正娘子一句。 “木兰,我是想问,小柏如今已经是童生,日后自然要考秀才、考举人,可需要个伴读?”里正娘子知道苏木兰性子,也不敢多绕弯子。 “婶子,我长姐已经请了我在学堂的师兄,督促我学业还兼作账房先生呢。”苏小柏见里正娘子是打这个主意,就接话道。 “这样啊。小柏要一心做功课,饮食起居也需要人照顾。我家静儿如今年方二八,家务女红也极熟……”里正娘子眼珠一转道。 “婶子,我长姐已经买了六个丫鬟呢。”苏小柏又笑道。 “呃,这……”里正娘子未料两个想法刚说出来,就都被堵死了,一时脸上有些尴尬。 “婶子,既然我们签过契约,静姐能否愿意帮我制作卤菜?只是那就需要她去安澜县了。”苏木兰本想拒绝,转念间改变了想法。 有了契约辖制,杨里正家人若敢外泄方子,倾家荡产都赔付不起。倒是可以请杨静跟着去安澜,让她出力做事。 苏木兰如今可不太想干这些活了。几个丫鬟也不是干活的人,以后还另有事做呢。 苏家三姐弟不做事,总不能单让于氏做这些,再说她也仍然不太信任于氏,不想将方子给她。 “愿意,我愿意!”杨静忽然从里屋跳出来激动的道。 杨里正夫妻本还有些犹豫,见杨静如此急迫的答应了,也只好笑骂她几句就同意了。 第221章 可没有赏钱哦 苏木兰有些意外杨静如此。 不都说故土难离的吗?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离开父母的庇护去外地谋生,竟然毫无忧惧,说明这性子也颇为彪悍啊。 苏木兰却是不知,原本杨静也并无这个想法,但去年开始,里正娘子就在为她相看适龄青年。 毕竟杨静都十五六岁了,再不成亲就成老姑娘了。 然而,里正娘子却是不知,杨静被苏木兰的变化刺激到了,哪里还肯安份嫁个村汉? 因此每次的亲事都被杨静搅黄。但她也知道女子总要嫁人,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族里已经颇有微词。 苏木兰前来商议事情,杨静开始招呼过后,也就回里屋做绣活去了。 忽然听到她娘有意让她跟着苏木兰,本还有些不满。什么照顾饮食起居,那不是丫鬟做的事吗? 再听苏小柏说已经买了六个丫鬟,更是心凉半截。原来当丫鬟人家都不稀罕呢。 哪料想苏木兰却有意让她去帮忙做卤菜生意,再也忍耐不住激动,跳出去抢着答应了。 这可就不同了啊。苏丫头如今阔气了,自然不愿意亲自做事。那她杨静去了安澜,岂不是个掌柜的角色? 且不说她自己从此以后也能赚银子,说不定还能就此结识些家世好的男子。可比嫁给村汉好得多! 苏木兰看了看杨静,对她的小心思也猜出个十之八九。虽然两人接触不多,她对杨静倒是略有些好感,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苏木兰和杨家诸事谈妥,也就满意的告辞离去。有了里正娘子主事,她倒不用去其他几个代理处细说了。 离开里正家后,苏木兰又带着小柏去了青牛家。 苏木兰将她的想法细细一说,青牛还未表态,牛阿爷却是连声替他答应下来。 苏木兰见此,也就满意而回。 “阿爷,我要去了安澜县,离家就远了,无法照看你们啊。”待她走后,青牛却是有些不安的与他阿爷道。 “你这孩子,如今家里要房子有房子,要银子有银子,哪需要你照顾?”牛阿爷笑眯眯的道。 “是啊,咱家托苏丫头的福,让你赚了几十两银子,盖得这大瓦房。如今左右邻谁不对你阿爷笑眯眯?”牛阿奶也笑道。 “可是……”青牛知道阿爷、阿奶说得是实情,可他自小没离开过二老,这忽然要出远门,心中很是不安。 “可是什么可是,你这夯小子!你在公门当差,你阿爷阿奶在村里更有脸啊。你是忘了前两年饭都吃不饱的日子?”牛阿爷故作恼怒道。 “阿爷说的是,我去就是。”青牛极少见他阿爷发火,赶紧低眉顺眼答应道。 “阿牛,木兰丫头拉扯你到衙门口做差老爷,机会难得,你可别犯蠢。遇到事不懂多问问她。”牛阿奶也叮嘱道。 “阿爷、阿奶,我晓得了。”青牛乖顺的答道。 让青牛去安澜县跟随谢承安办事,苏木兰许了一年三十两银子的酬劳。 实话说,这些银子原不算多。还不如青牛代理卖卤菜赚得多呐。 苏木兰原以为牛家会为难,倒未料牛阿爷答应得痛快。 这却是她小看了国人对吃官饭的执念。 牛阿爷甚至都分不清皂班和快班的区别,就直接答应下来。 俸银少怎么了?如今县太爷的俸禄折成白银还不到百两呢! 可哪个县太爷靠那点子俸禄为生? 但凡吃上官饭,银子怎么会少赚?有权就有银子。哪怕只是个差役,也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可比! “长姐,我看青牛哥不太想离开他阿爷、阿奶。不可以将他们也接去安澜县吗?”回家途中,苏小柏忽然问道。 “小柏,故土难离啊。你还小,不懂这个。”苏木兰摇摇头道。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很是融入了时代。 祖祖辈辈传承下来,那田那屋那先人坟,可是能离得开的?何况朝廷从来就不鼓励百姓自发的更籍。 就拿牛家来说,祖祖辈辈生老病死,都在大正村。 青牛这样的年轻人还好。牛阿爷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那是死也要死在故乡,怎肯离去? 真到了安澜,连个熟人都没有,必然活得惶惶然不可终日。但他们自然希望青牛可以跳出这个小村子,有更大的发展。 苏小柏虽然读书识字开了智,毕竟限于年纪,哪能理解这份乡愁。 两人正行间,忽然远远的见家里似乎去了好几个人。 苏木兰带着小柏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发现竟然是苏大、苏二全家都来了。 “他三婶子,你看桃儿、秀儿哪里比那些丫头差?到底又是自家人,可靠、知心。”何氏陪着笑说道。 “大嫂说的是,如今小柏得了童生,再使把劲儿考个秀才,咱苏家可就祖坟冒青烟喽。让秀儿伺候她堂哥去可不正适合。”周氏也附和道。 “是呀,三儿媳妇,向石、向山和小柏一样流着苏家老祖宗的血脉,由他们护着小柏可不好得很?”苏老大粗犷的脸上也堆起笑容道。 “三弟妹,小柏这孩子有出息,我自小就看得出。你瞧瞧,这不就可我话来了?侄儿有出息,我这当伯伯的给他抬轿子也光彩啊。啊?哈哈!”苏老二不甘示弱的更是说了一车子话。 “不是——这些话你们跟我说没用,得木兰做主。”于氏一张嘴哪说得过这两家子人。只好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应对。 “哟,三妹妹,木兰都买了丫鬟伺候你,可见还是疼惜你这个当娘的。你说句话能不好使?”何氏撇了撇嘴道。 “可说呢,咱庄户人也讲个百善孝为先不是?如今你们发达了,手指缝里漏点都够我们活半辈子的。可是实在亲戚啊。”周氏带着哭腔道。 “三婶,我两年都没添件新衣裳了。您就可怜可怜侄女!”苏秀儿见周氏给她猛使眼色,脸上一红也上前嚎道。 “哟,什么人跑我家来唱戏?如今不年不节的,可没有赏钱哦!”苏木兰边走近边听了几耳朵,哪还不明白这些人来干嘛,当场嘲讽道。 第222章 我让你条胳膊儿 “木兰、小柏,你们回来了。”众人被苏木兰的话噎得瞬间冷场,到底苏老大皮厚,讪讪的道。 “嗨,木兰,怎么说都是苏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样埋汰你大伯二伯可是有些顽皮了。”苏老二勉强挤出一丝笑干巴巴的道。 “木兰,他们……”于氏见苏木兰回来,长出了口气。刚开口却见苏木兰冲她摆摆手,也就按住话头。 “叶雨、叶雪、叶雾,你们是死人呐?拿扫把都给我赶出去!还等我亲自动手吗?”苏木兰见到这些人就心烦,当即喝道。 “是,姑娘。”三个丫头得了令,转身就各抄起家伙,准备开打。 叶雨等三个丫头,之前得知这些人是苏小柏的亲伯伯,也不敢造次,立在院里傻看着。 叶雨是刀马旦,叶雪是武旦,那都是从小打底的功夫。叶雾是花旦,打架不如两人,可也练习过身段,颇为机灵。 叶雨旁观苏家几人都是普通村人,并不懂功夫。若真打起来,凭叶雨、叶雪就能将他们包圆! 她们都自小长在高门大户里,虽然也见过争斗,却实在没见过苏大、苏二两家这样的架势,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这听着像是在吵架,可话中的意思明明是在求着于氏。这要不要帮忙呢? 幸好自家姑娘回来了,她们也不用纠结了,就等着苏木兰一声令下。 “哎哎,别介!木兰丫头,这怎么话儿说?我是你亲二伯啊。”苏老二见那三个丫头拿着扫把、擀面杖、菜刀就要杀来,惊得连声喊道。 “木兰,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你不要这样。”苏老大也有些着慌,他可记得当初苏木兰一把擀面杖包打两家,如今有了三个帮手更不得了。 何氏、周氏见苏木兰回来,早慌得抱作一团,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苏向石,苏向山下意识想出头,忽然又感身上有些肉疼,迈了半步,又缩回了脑袋。 苏桃儿、苏秀儿瞥见苏木兰早就躲在她们兄长身后,身子都微微发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不是闹事来的,如何这么大嗓门?吵得我头疼。有事快说,说完请走。别忘了我们是断过亲的。”苏木兰见两家人的怂样,倒不急着发作。 “木兰,你看咱们能到屋里说吗?”苏老大见院外有三三两两的村人来围观,老脸微红道。 “屋子小,可容不下这许多人。有事你们就在院里直说。”苏木兰有些不耐烦的道,同时摆手示意叶雨三人先停手。 “木兰,我们这当伯伯婶子的,听说小柏得了童生,这不是前来道贺嘛。”苏老大眼珠一转,先拿小柏说事。 “哦?贺礼带来了吗?”苏木兰差点被他气笑,满脸讽刺的道。 “木兰,实话说了,如今日子艰难。咱们是真活不下去了,你堂哥堂妹们跟着小柏沾点喜气,你看成吗?”苏老二接口道。 “我听不懂,说话别兜圈子。”苏木兰翻个白眼道。 “你牛什么牛?我爹娘让我帮小柏抬轿子,你每月给几两银子工钱的事,你就说行不行!”苏向石实在忍不住了,愤而出声道。 “抬什么轿子?小柏不过是考个童生,又不是官老爷。你们在哪听的这些瞎话?”苏木兰听得诧异,这苏家人怎么一个个搞不拎清的? “咱们听杨老夫子说的。小柏这么小就得了童生,将来考个举人老爷定是妥妥的。”苏向山也瓮声瓮气的说道。 苏木兰这才恍然,只是对苏家人又是气又是笑。 好嘛,这是听说小柏以后会有大出息,才放下面皮巴结。但骨子里到底有些勉强,这苏向石就受不了苏木兰冷言冷语,发作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就不需要两位大老爷操心了。我已经替小柏请了伴读,又不是什么贵公子,哪里需要轿夫,你们且回。”苏木兰道。 “木兰,侄女!就算你不认我们,小柏到底是姓苏!”苏老大见苏木兰仍然想要赶走他们,急得高声叫道。 “小柏,你认得他们?”苏木兰不屑与苏老大多言,反是问起苏小柏。 “当初爹爹尸骨未寒,就有人来争屋争田。哪里是亲人,分明是仇人!我不识得这样的大伯、二伯。”苏小柏虎起小脸扬声道。 “你这小牲……”苏老大恼羞成怒就要喝骂,却被苏老二手急眼快的猛扯衣袖阻止。 “小柏啊,上辈人是上辈人的事。你几个堂哥、堂姐对你的好,你总归记得?”苏老二挤出一丝笑容温言道。 “那确实记得。”苏小柏面无表情道。 “哦?这样吗,怎么没听小柏你说过?”苏木兰有些诧异道。 若是苏家三代真对苏小柏好过,那还值得小帮一把,起码几两银子的好处可以让他们沾一沾。 “哼!苏向石从未正眼看过我;苏向山背后和人说我是个傻子;苏桃儿说咱们全家养不熟;苏秀儿说爹爹短命鬼。”苏小柏板着小脸恨声道。 刚刚围过来的几个村人,听得哗然。 同辈堂兄弟竟然如此! “唉,苏老叔在世时,是有些偏疼苏三,苏大、苏二对兄弟不满也是有的。想不到这孩子们也跟着掺和。”村邻王老头叹气道。 “苏家兄弟,种什么瓜得什么瓜,已经断了亲,就莫肖想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苏二家的,你不说苏三家永远不可能好嘛!你还说就是他们发达了,你也不会沾边。现在这是怎么话儿说?”又有个胖婶子笑道。 “可不是嘛,何婶子,前儿个我听了一耳朵,你跟后场张婆子说苏三叔家都是短命相,这怎么又巴巴来认亲了?”有个壮实的青年也凑趣道。 “囊球的王三孩儿,你是找抽?”苏向石瞪着那叫王三孩儿的青年骂道。 “石龟儿,我怕你不成?就你那怂样,我让你条胳膊儿!”王三孩儿叫嚣道。 “王三孩儿,我要你死!老二,跟我上。”苏向石招呼一声就扑向王三孩儿。 第223章 一起挨过揍 苏向石、苏向山兄弟奔着王三孩儿就想伸手。 “就你苏家有兄弟么!”王三孩儿身后却转出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 “打苏家兄弟,怎么少得了我们?”还没等两边打起来,远处又跑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你们这些小东西要造反啊!都是村里娃,莫淘气!苏大苏二还不来拦着?”王老头见几个孩子就要撕巴起来,赶紧喝道。 “苏大、苏大,你们要不拉着,伤了我家小五小幺,可别怪老子手黑!”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回苏木兰看清了,却是村里的石匠杨猛。这货是个矮胖子,刚才人多没看到他。这杨猛也是杨里正本族之人。 杨里正本族人丁兴旺,大正村三分之一都是杨家人。王家、刘家也是老户又占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才是后搬来的如苏家、牛家、张家等再占三分之一。 苏老大两兄弟见势不妙,只好黑着脸拉回苏向石两兄弟,带着老婆、女儿灰溜溜离去。 苏木兰如今穿的衣服有点小贵,也不愿意跟这些人动手,就任由苏家人走了。村邻没了热闹看,也交头接耳的散了。 倒是杨猛和那小五、小幺并未离去。那王三孩儿也笑嘻嘻的没动窝。 “怎么?杨叔是有事?”苏木兰多精明,一看这几人没走,就知道怕是有事找自己。 “嘿,大侄女就是聪明,确实有事相求啊。”杨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 “王三哥也有事找我?”苏木兰点点头,又看向王三孩儿。 “木兰妹子,我想跟着小柏,帮忙跑跑腿,管饭就行。”王三孩儿憨笑两声,却是直接说明来意。 “屋里说,叶雨,泡茶!”苏木兰一笑,招呼四人进来。 几人进屋也不绕弯子,杨猛也如王三孩儿一样直说,是想让两个小儿子做小柏的伴当。 杨猛虽然是石匠,相比普通村民手里多几两银子。但奈何这家伙太能生,两夫妻生了六个儿子,五个女儿! 苏木兰上下打量下这杨猛,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竟然生了十一个儿女。而且那叫小幺的都有十二三了。 这说明杨猛家的年轻时,差不多一年生一个!这还真是本事。 但也因为张嘴的太多,杨猛养不起了!其他成年的还好,这小五小幺活不能干啥,吃饭可一个顶俩! 这村里又没多大,屋里放个屁全村都能闻到味儿! 今儿听说苏木兰回来,更听说苏小柏这么小就考中了童生,当时就生了心思想将小五、小幺送来苏家。 也不求有什么工钱,管饭就行啊。 王三孩儿在旁边也是听的连连点头,他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刚才人群中说话的那个胖婶子就是她娘。 王三孩儿五兄弟,两个哥哥二十多了,因为家里穷还打着光棍呢。王三孩儿也有十八了,看这样子也娶不上媳妇。 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十三,一个十五,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王老爹累死累活土里刨食,还是喂不饱这三个孩子。 王三孩儿知道苏家三姐弟发达了,早就生了心思想来投奔,奈何当时苏木兰已经去县城了。 王三孩儿和青牛交好,今儿青牛跟他告别,说了要去外县当差,是苏木兰给使的劲儿,他就下定决心来求告。 正巧来苏家时,得知苏木兰带着小柏去里正家了。因为都是女眷在家,王三孩儿也不好意思多待,就在苏家外场转悠等两姐弟回来。 苏木兰对杨猛和王三孩儿可不了解,就看了看苏小柏。 这小家伙也会看眼色,就缓缓点了点头,示意这两家人靠得住。 苏木兰见状一笑,沉吟片刻也就答应下来。虽然人家说管饭就行,好歹是同村熟人,哪能白使唤人? 苏木兰就和两家说好了,杨小五到苏家做看门小厮、杨小幺做小柏书童,每月俱有三百文工钱。 王三孩儿年纪大些,力气也大,以后开店搬家做些体力活,每月开五百工钱。 若是以后干得好,工钱可以再涨。因为是村邻,也就不必签身契了,毕竟他们和叶雨等人情况不同。 几人听得大喜,这下既有地方管饭,还有工钱拿,甚至比去县城做工也不差。 虽说没有卖身银子,但这样更有人身自由。他们几个只算是雇佣的家丁,而不是奴仆。 苏木兰原本想着到了安澜,买两个小厮使唤。既然在大正村有人愿意跟着,那更好些。起码知道些根脚儿。 王三孩儿见苏木兰好说话,又脸上微红的推荐起自己两个兄弟来。苏木兰有些无语,但想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就答应下来。 杨猛带着两个儿子和王三孩儿,欢天喜地的告辞,各自回去收拾行囊。毕竟是要去外省,总得做些准备。 “小柏,你跟他们熟?”苏木兰见外人都走了,就盘问起苏小柏来。 “嗯,王三哥我不太熟。但王四、王五两兄弟以前帮过我。他俩说王三哥为人极好。”苏小柏有些心虚道。 “怎么帮你的?”苏木兰看他的样子有些扭捏,就好奇的追问。 “呃,跟苏二堂哥关系好的刘四楞子,有次要打我,王家兄弟拉架来着。不过我们仨都被刘四楞子打了。”苏小柏不好意思的道。 “哈哈,原来你们是一起挨过揍的交情。”苏木兰被小柏述说的破事,逗得憋不住大笑。 “这事我知道。小柏那时候才七岁啊,这刘四楞子都十五了。三个小家伙哪经得住他?你爹当天就带着小柏去……”于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提起了苏三,她又禁不住真哭了起来。 “过去了,你莫悲伤了。”苏木兰见不得妇人哭泣,生硬的安慰了句。 于氏见她不喜,赶紧抹了把泪水,强笑了起来。 “杨小五和杨小幺也被苏桃儿扇过巴掌。”苏小柏看着苏木兰,弱弱的又说了句。 “哼,这么说你也被苏桃儿扇过巴掌?”苏木兰脸色微变问道。 “是的,长姐。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苏小柏有些不安的道。 苏木兰大无语。她本以为杨家兄弟、王家兄弟跟小柏有什么交情呢,敢情全是一起挨过揍的情分! 这些个怂蛋包! 第224章 谢承安授官安澜 不过好在这也勉强算个“战友”情。自己也确实缺些人手,雇了这几个小子也算看在小柏的面上了。 和新买小厮相比,这些人终归小柏都熟悉。 除了这些事情,最后就是将房屋和田地出售了。虽然没几两银子,但也不能便宜苏大、苏二去。 原本苏三家的两亩半田租给了青牛,如今青牛家也不缺银子,于氏干脆上门先问牛阿爷要不要直接买了。 若是牛家不买,于氏就想另找买主。牛阿爷听她这么一说,当场掏了八两银子买下了苏家的田。 其实两亩半田是值十一两银子的,但苏木兰交待,若牛家买就只卖八两。于氏不敢违拗,既然牛阿爷愿意,就只好要了八两银子。 倒是苏三家的老房子并不好卖,村里人基本都有屋舍,谁来买个破院子? 最后,还是里正娘子精明,听说于氏要卖房,就说她想用来种菜,花了二两银子买下。 二两银子虽说不多,但这也算里正娘子暗中对苏木兰卖个好儿。 房屋和田地总共得了十两银子。于氏花了两天时间搞定,就兴冲冲的找苏木兰交银子。 如今,苏木兰可是个小富婆,十两银子哪放眼里,就让于氏自己收起来。 于氏本有些激动,以为苏木兰终于肯原谅她这个亲娘了。回头就悄悄把这十两银子给了苏小柏。 苏小柏凡事从不隐瞒长姐,也悄悄的告诉了她。 苏木兰不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既然于氏愿意给小柏,她也没必要多事。 苏小柏却是忽然提出要去看看蒙师杨老夫子。小弟有情有义,苏木兰自然是鼓励。 虽说苏大、苏二来闹这一场,起因却是这老家伙替小柏吹嘘。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学生有出息了,老师当然与有荣焉。 苏小柏手上也有银子,又想着以后可能极少再见到这位蒙师,生生买了二两银子重礼送去。 杨老夫子被小柏感动得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虽然他只是个老童生,但也给村里数十个孩子开过蒙。 然而大多数学生,不过是识得些字就不来了,如小柏这般考童生的还是第一个。 更难能可贵的是,小柏不忘他这个蒙师,特意提重礼来看望。其他人?不提也罢。 礼物重要吗?重要! 但更重的是这份情! 多少人发达了,就恨不得远离那些曾经在其落魄之时,给予过帮助的人? 杨老夫子是真受感动,拉着苏小柏不住声的询问在县里学堂的情况,以及参与县试、府试的经过。 苏小柏如今与他都是童生身份,却不嫌弃这老头以后对自己没任何帮助,有问必答,细细回禀,毫无不耐。 师徒俩直聊了一个多时辰,这老夫子才平复了情绪,老怀大慰的表示,他这辈子教过苏小柏,是唯一自豪之事。 苏小柏见这老夫子孑然一身,又穷又老,实在心生不忍,就邀请他去安澜县。 老夫子本来情绪渐平,又被小家伙感动得直掉眼泪,却是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 故土难离啊! 杨老夫子说他这支已经无后,年轻时全家为供他考取功名,省吃俭用,将希望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奈何他一直无法通过院试,更为可悲的是父母劳累过度,早早亡故。有个亲姊嫁了人却又难产而死。 杨老夫子心有执念,一心继续科考,也未娶妻。直到三十多岁竟然还是考不得秀才,他才死心。 梦醒了,家人都不在了。 因为之前一心举业,家里的田地他也不会打理,可以说是五谷不分。想靠着识字去县里做工,也是处处碰壁。 账房之类的活计是需要专门的学问,不是识字就行。开学堂更是难以为继,县里童生多的是。 人家为什么不去秀才开的学堂读书? 杨老夫子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记一肚皮圣人之言,却连顿饱饭都换不来! 百无一用是书生! 杨老夫子又做不了体力活,无奈只得回村教蒙童,好歹混口饭食。只是村里人最多让孩子识些字,也就供不起了。 束修虽然算不得贵,但供个读书人举业,实在不是村里人能力范围之内。也就是杨里正这样的少数富户,勉强可以。 所以,苏小柏这个小小童生,就成了杨老夫子这么多年唯一的得意弟子。 待听得苏小柏说要举家搬去安澜后,杨老夫子却说当年有同窗,如今就在安澜。 杨老夫子便让小柏等等,他则去写了书信封好后交给了小柏。言明若遇为难之事,可去信上地址找那人帮忙。 苏木兰见小柏迟迟不归,就打发叶雨来寻,师徒俩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苏小柏回了家,将杨老夫子的事和苏木兰讲述一番。 然而,除了感慨,苏木兰又能如何? 科举一途远比后世的高考更为艰难,别说杨老夫子连秀才都没考上,就算考了秀才,中举才是最为艰难的。 但,这却是底层百姓唯一的上升阶梯。如杨老夫子这样的失意者,天下不知凡几。 又过了两日,各人都收拾妥当,包了两辆牛车去县里。 刚回到县城的家,叶冰先来找苏木兰,言说有两波人送来书信。 苏木兰先拆开了谢承安的来信,果然是授了安澜知县,即将赴任。谢承安倒是听得进她的话,派人去安澜调查了一番。 然而,不知道是派去的人不得力,还是安澜并没什么凶险,总之是毫无异状。 谢承安在信中又说已经延请了两名师爷,他的蒙师、座师、交好的同年等人,也真的推荐了随从、书手、算手等给他。 谢老爷也不出所料的安排了四个有勇力的家丁,贴身保护谢承安。 不过这些都是他随口提的。关键是谢承安邀请江睿彦帮忙,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江睿彦不良于行,注定无法做官,所以他虽然也学了科举经典,但却是主攻幕学。 倒不是他想给人当幕僚,而是江氏出于以后让他继承商铺的考虑,给他请了相关的老师。 苏木兰打开另一封信,发现竟然是刘雨柔写的! 第225章 刘雨柔的信 对于刘雨柔这个富家女,苏木兰本是有些好感。 当初刘雨柔家中内斗,她被歹人劫持,可是苏木兰出手相救。 刘雨柔对苏木兰有些崇拜,又极为好奇,有段时间总来找她。两人当时也算得上闺中密友的交情。 不料,陈兴学的出现,竟然使两人断交。 苏木兰性子果断,既然劝不得,她非要和陈兴学搅到一起,那也就没必要再多接触。 刘雨柔和家里闹翻,如愿下嫁陈兴学。也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 泥腿子出身的公爹,贪婪市侩的婆母,俗不可耐的小姑子都让刘雨柔极为不满。 好在两口子搬到县城宅院后,这日子才平静下来。 本以为没有陈家那些人搅扰,就此过上幸福如意的日子了,没想到她这时才发现陈兴学的各种毛病。 在信中刘雨柔大倒苦水。 什么陈兴学婚后不再小意了,什么发现他读书不再努力了,又什么花她的银子请狐朋狗友聚饮了…… 最过分的有次他喝到酩酊大醉,刘雨柔抱怨了几句,陈兴学竟然借着酒劲儿给了她一巴掌! 虽然刘雨柔当场叫丫鬟帮她,将陈兴学打得天下不了炕,但她仍然觉得委屈。 只因陈兴学酒后吐真言,说刘大小姐不过就是有几两银子,否则他堂堂秀才哪会娶她这个商贾贱女。 刘雨柔失望之下,本想和离,奈何竟然发现已经怀了陈兴学的骨肉。加之陈兴学酒醒后,也是跪地道歉求原谅,刘雨柔也就罢了。 还能怎么样? 刘雨柔已经和家里闹翻,这才结婚两个多月,就和离?岂不是脸都要被打肿了。 思来想去,刘雨柔悲哀的发现,竟然只有苏木兰一个可以倾诉内心苦闷之人。 因此,刘雨柔这才厚颜写封书信,遣丫头送来。 苏木兰看的直翻白眼,将信扫了两眼就丢到脚炉中烧了。 自己选择的日子,含泪也要过完。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苏木兰可没那么多同情之泪,既然已经分道扬镳,那就各自安好。 陈兴学错了吗?至少在他的角度,他不想刻苦举业,找个富家女少奋斗二十年算不得错。 刘雨柔错了吗?至少那个俊秀的书生,曾经让她着迷,有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只能说造化弄人,各有所求,自然各有所失。 对陈兴学来说,如愿娶得富家女。物质生活满足了,但任性的大小姐也没那么好伺候。 吃人家的饭食嘴软,拿人家的银子手短。 刘雨柔有银子,呼奴唤婢的颐指气使,更看不起陈家所有人。日子一长,陈兴学受多了冷言冷语,心灰意懒之下借酒消愁。 可在刘雨柔的想法中,你陈兴学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受些言语之气怎么了? 陈兴学越是这样,刘雨柔越是攥紧了银子。 陈兴学本来想的挺好,同样也没料到两人婚后,上到刘雨柔,下到丫头仆人,没人尊重他这个男主人。 在这些下人眼中,他陈兴学不过是个穷酸秀才,一日未中举,就算不上老爷。 陈兴学不忿,自然跟刘雨柔吹枕边风。开始刘雨柔还训斥这些人。可架不住所有人联合起来,也在她面前给陈兴学上眼药。 刘雨柔对陈兴学的爱慕,也就渐渐在一些油盐酱醋的琐碎日常中,消磨殆尽。 相爱容易相处难。自古皆然。 苏木兰懒得在刘雨柔身上花心思,她和谢承安即将面临各种未知的挑战,如何肯浪费精力。 既然谢承安已经确认授官安澜,苏木兰这边也就准备搬家。 又花了几日时间,到县衙办理些文书,林捕快也回家请示过父母,更得了李知县首肯。 于氏早就将宅院、铺子等事理清,甚至连家具、各种带不走的物什也卖了出去,共得银二十五两。 于氏拿银子来上交,苏木兰就随口让她收着。 于氏又又兴冲冲的把银子给了苏小柏。苏小柏前几天才收了她给的十两银子,这又来送二十五两银子,小柏说什么也不肯收了。 于氏却说自己跟着三姊妹,吃喝不愁,要银子有什么用。反是小柏读书交友手里有些银子,又有面子又方便。 苏木兰觉得男孩子不能富养,所以给小柏的零花不算多。好在小柏过惯了苦日子,仍然保持着不乱花一文钱的作风。 于氏连番的殷勤示好,苏小柏对两年前被她抛弃的恨意,终于有了些松动。 哪知道,苏小柏刚对于氏有所改观的心,竟然因为苏喜儿无意中的两句话,再次冰封。 苏喜儿这段时间学习女红早出晚归,很是上心。正好她回来时,碰到苏小柏跟长姐,述说那二十五两银子的事。 “娘不过是看你考了童生,才对你好。这两年她怎么不给我一钱银子用?呵呵!”苏喜儿有些吃味的幽幽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苏木兰自从赚到银子,除了两人读书、女红用的学费,每人一个月二两银子零花用,并不分薄厚。 虽然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少爷比是不算多,可也绝对够两人用了。 听了喜儿的话,苏小柏终于回过味儿来,眼圈一红看向苏木兰,倒把她吓了一跳。 “小柏,你怎么了?”苏木兰也没意识到小柏发什么神经,只是看这小家伙快哭了的样子,有些心疼。 “长姐,小妹说的对!娘对我好,只因为我考上了童生。我今天还因这些银子,觉得长姐给的少,我……呜呜呜!”小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苏木兰听他这么一说,哪还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原来于氏两次给他送这么多银子,小柏在感动之余,不免也疑惑苏木兰明明身家银子过万,怎么才给自己和喜儿每月二两。 所以,这次来交这二十五两银子前,苏小柏第一次有了犹豫。这可是自己以前一年的零花,为什么自己要上交长姐? 只不过苏木兰的积威之下,苏小柏虽然有所犹豫,还是来了。苏喜儿的一句牢骚话更让他惊醒。 第226章 日久见人心 是啊,苏喜儿也是于氏亲生的,为何不把银子平分给两人?还不是因为他考了童生,让这个娘更看重,觉得他有用嘛。 “小柏莫哭,等你考中了举人,甚至进士,对你好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是人之常情。”苏木兰严肃的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自己本事越大,别人自然愿意对你好。亲爹亲娘也不例外。”苏木兰见他止了啼哭,认真在听便继续道。 “长姐,那要是我没本事会怎么样?难道娘亲就不是娘亲了吗?”苏喜儿见两人表情严肃,也插话道。 “你看那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被野猫追赶时,跟不上队伍的最弱的那只便会被放弃。母鸡为了保护更多的小鸡只能如此。”苏木兰正色道。 “那我不要做最弱的小鸡,我要做跑得最快的那只!”苏喜儿嘻嘻而笑道。 “小鸡如此,人也如此。你学女红只是基础。以后要学习更多的本事,娘自然也会对你好。懂了吗?”苏木兰见她说的天真,也笑道。 “长姐,你的意思是娘对我好,并没什么不妥?”苏小柏心思到底复杂些,仍然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多数人对你的好,是希望得到回报。这就要靠你自己分辨了。”苏木兰摇了摇头道。 “那若是分辨不出,要怎么办?”苏小柏紧张不安的盯着苏木兰道。 “日久见人心,时间能助你分辨哪些人是真心对你好,哪些人是另有目的。”苏木兰叹了口气道。 这世上,也唯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无私,且不求回报的了。 可真是如此?亦或说每对父母都是如此? 天高不可测,地厚不可量。若与人心争,天地易断肠。 苏小柏见这番谈话,似乎勾起了苏木兰的伤感,便拉着苏喜儿悄悄的退出房间。 看着两小只的背影,苏木兰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说起来,如果当初不是系统任务需要她抚养两人,直到成长。那么她会愿意带着两个拖油瓶艰难求生吗? 别的不说,如果没有系统空间里的食物,她自己吃口饱饭都难,要怎么养大弟妹? 种地?不会。 经商?没本钱。 家世?爹死娘嫁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唯有些半桶水的武艺傍身,做个女土匪抢口吃的度日了。 【宿主,你终于意识到本统子的好处了?】 【虽然你有些废物,但总比没有强。】苏木兰淡淡的道。 【你这么说话,就把天聊死了。】 【平时都在装死,这忽然出来刷存在感,有事直说好。】苏木兰嘲讽道。 【呃,还真有事。我感应到宿主新得了件古玉,这个对我有大好处。】 【你是说我头上这个玉梳子?你莫不是如今不要银子,改要玉器了?】苏木兰惊讶道。 这还是上次谢承安来谈事时,临走留下的小盒子。因为梳子有定情之意,苏木兰就顺手戴在发髻上,并没有收入空间。 系统这么些天没动静,苏木兰也就以为是件普通的玉器。 没想到这家伙忽然出声索要,看来这玉梳子还不是凡物。 再联想到谢承安最初用来抵药钱的那块玉佩,以及后来送的玉簪子,苏木兰才发现系统对玉器很需要的样子。 【确实如此。石为地之精,玉为石之英。有些玉石中蕴含超自然能量,对我这样的存在有特殊好处。】 【那你是什么样的存在?】苏木兰心有所惑,下意识的直接问道。 【你无法理解的存在。】 【我——你的意思是玉石中有灵气呗,某些修仙文不都这么说嘛。】苏木兰念头一转,忽然觉得猜到了真相。 【以你的智慧,能这么理解也算难为你了。就好像你在蚂蚁前进的路上划道线,它就以为路断而绕行了。】 【你可以洗洗睡了。】苏木兰被它嘲讽的想吐血。再没与系统交流的兴趣。 【宿主,你那块玉貔貅对你有用,我就不要了。那梳子……】 【哼哼!】苏木兰无法,只得将玉梳子从发髻处取下,恨恨的扔去空间。 居然还惦记玉貔貅! 不过,如果系统真要,她也无法。离不开啊! 次日,诸事妥帖,苏木兰一口气包了五辆马车,赶往安澜县。林捕快并未与苏木兰同行,他尚且要将手头上的案子交接明晰才能脱身。 苏木兰和于氏、喜儿、杨静共坐一辆;六个丫鬟共坐一辆;王家三兄弟、杨家两兄弟共坐一辆。 小柏、李凡、青牛与半车细软、行李等物共用一辆。另有一辆马车却载着苏家的各种家当、物品。真正值钱的东西早被苏木兰放空间了。 一行十八人,也算是浩浩荡荡。 安澜县离青松县有些远,反倒是离府城近些。 安澜县地处三省交界之处,曾经归属过本省管辖。 地理位置处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而安澜县境的三座山又分属三省疆界,又有三处巡检司驻军,导致令出多门,有些混乱。 最终,本朝将安澜县划归江北布政使司下的青阳府。青阳府下辖八县二州,安澜县最为偏远,已经是省界边县了。 安澜县虽处群山之中,却不穷苦。只因此处沟通南北,联结水陆要冲。 安澜县南北八十里,东西二百四十里,编户七十二里共三万户。时人丁口十八万有余,为繁剧大县。 所谓繁剧指的是人口较多,县事繁剧。这样的大县往往县衙编制齐全,甚至超编。 县境内矿产资源、林木资源、水利资源、耕地资源颇丰,甚至还有山顶草原适合放牧! 这些倒也罢了。安澜县还是文教昌盛的大县。自本朝开国百余年间,就出了二十八位进士、百余位举人。秀才更是超过两千人。 这么多科举大才,自安澜走出,虽然没有二品以上顶级高官,但五品到三品的官员却是出了十几位,六、七品的官员过百。 这些官员告老还乡后,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地方势力。 第227章 先敬罗衣后敬人 苏木兰一行,赶了大半天的路,总算接近了安澜县境,但这时天色已晚,只好先去附近驿站找地方休息。 本朝驿站却是分为三类,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而根据驿站拥有交通工具的不同,却可分为马站、车站、牛站、驴站、船站等。 前朝疆域极大,本朝大部继承下来。版图大,就导致需要更便捷的交通。遍布全境的驿站系统,就显得重要。 比如青松县到安澜县,一路上就有四、五处驿站,两处驿站相距六十到八十里。 这就保证即使行路很慢,也能在一天内从一处驿站到达另一处驿站。 水马驿以马、船为主要交通工具,主要服务对象却是来往各地的官吏、公差等; 牛、驴、骡、车等是递运所的主要交通工具。主要业务却是解送军事物资、朝廷钱粮赋税。 急递铺较为特殊,并不使用交通工具,主要靠铺兵步行传递消息之用。原则上是十里一铺,实际因为山水地形影响,路程并不都是十里。 驿站,归属兵部车驾司直管。但事实上地方驿站办公经费,又从州县调拨。但朝廷正税中并没有驿站税种。 所以,驿站的经费单独征收,属于正税外的杂税性质。根据每年花用的银子,按户摊派。 不过驿站主要服务对象都是朝廷,民间百姓赶路怎么办呢?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在各种驿站附近会有民间开办的客栈、食肆、脚店等供非官方行人休息、补给。 有些行人,比如身家不菲的商人会想办法弄到驿符,就可以凭这个进入驿站食宿。 持有驿符的人,在驿站是享受服务的。苏木兰实际也有驿符,还是李知县特意赠送。 但苏木兰认为这样滥用官方驿站,并不是件好事。此行人数又多,怕是驿站也没那么多房间,因此便派王三孩儿等人去找客栈投宿。 不多时却见王三孩儿和他两个兄弟,竟然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王三哥,怎么回事?”苏木兰边说边下了马车问道。 “姑娘,咱们本定好了房间,我正要回来接大伙儿过去。不想另有一伙人也来客栈投宿,将咱们的房间抢了。”王三孩儿又羞又气道。 离了大正村,投奔苏家后,王三孩儿这算是首次替主家办事,没想到竟然就搞砸了,自然是有些羞恼。 但是三兄弟不敌对方人多势众,他又怕给自家姑娘带来麻烦,也没敢还手,就灰溜溜回来了。 苏木兰对这事也不惊讶,出门在外,免不了遇到三教九流的人物。在王家兄弟带领下,苏木兰来到客栈。 客栈规模倒是不小,粗略看去有数十间房,此时正有一伙儿二三十余人在搬运行李,排场颇大。 两个店伙正满脸赔笑的接待这行人。 “刚才是谁打了我的人?”苏木兰看罢多时,忽然出声道。 “哟,这谁家的大姑娘抛头露面?那几个不长眼的下人,是本员外吩咐人打的,如何?”这行人中站出个胖子,上下打量苏木兰后笑道。 “这位员外,投宿住店,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你又抢房间,又打我的人,给个说法!”苏木兰翻了翻眼皮正色道。 “嗨哟,这小娘子还挺辣,我还就抢就打,怎么着?”那胖子抱着膀子冷笑道。 “你这么横,想来有些背景,盘盘道。”苏木兰也没急着翻脸,忽然笑道。 “姑娘,姑娘,这是本县十八里铺的宋员外,刚从口外贩皮货而归,切莫得罪了他。”店小二见势头不对,怕两伙人打起来便上前提醒道。 “哦?原来如此。叶雨,你且将符牌拿来。”苏木兰听得这所谓宋员外,不过一介行商,心里就有了些底气,转头对跟上来的叶雨道。 “这位小姐既然你有驿符,又何必来客栈?”那胖子宋员外见店小二在介绍自家,本是脸有得色,待听到符牌二字,脸色微变道。 能拿得出驿符的,就算不是官差,那也必定有官面上的亲友。说不定是官眷呢! “驿馆乃朝廷官员、公差所用,我家小姐不喜公器私用罢了。”叶雨临走前出声道。 果然京城出身的叶雨就是不同,随便的一句话就唬住了对面的宋员外。 “这位小姐,都是误会。都是宋某归乡心切,一时急躁之错。”他也不等叶雨去拿符牌,赶紧上来赔话,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宋员外倒是能屈能伸。”苏木兰一笑,既然这胖子怂了,她也不想将事闹大。毕竟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哈哈,让小姐见笑了。客栈房间足够,只是上房却只有一间了。小姐是贵人,倒是在下唐突了。”宋员外满脸笑意的解释道。 “那就多谢宋员外了。王三哥,刚才是谁打的你,原样给我打回去。”苏木兰也笑道。 “是,姑娘。”王三儿如得了圣旨,当即带着两个兄弟就冲到对面人群里,掌掴了四人。 宋员外在旁看得脸色铁青,却并未出声阻止。虽然他还不知苏木兰底细,但看她的作风和丫鬟的气派,就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苏木兰本不想惹事,但出门在外若是怂了,只会被欺负得更狠。反而越是装得硬气,人家才会心生顾忌不敢招惹。 当然了,若是碰到官宦之人,那还是要避一避的,毕竟民不与官斗。宋员外这么快认怂,也出于同样的考虑。 苏木兰看着王家三兄弟的穿着,心里也暗怪自己疏忽。 这三兄弟自大正村来,穿的还是自家的麻布短褐。这一看就是乡下村汉,也难怪宋员外随口就吩咐手下开打了。 先敬罗衣后敬人,自古皆然。 看来到了安澜县,得先将众人的衣物换一换。不然这些人出去办容易被人看不起,倒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这三兄弟,人家宋员外那伙人虽然不是穿得绸缎,起码也是棉布衣。 苏木兰平时不喜穿锦缎,这次出门还是叶雨言说出门在外,不宜穿得太朴素,才给她选了件香绣楼出品的上好衣衫。 第228章 驿站出人命了 客栈房间也分三六九等。上等房间陈设雅致,面积也颇大,怪不得那宋员外要相争。 中等房间也算舒适,有单间、双人间、四人间。下等房间则是八人大间,相对简陋。 王三孩儿虽然出身大正村,倒也不是没眼色之辈。他开了五个房间。王家兄弟和杨家兄弟知道自己身份,与青牛一起住了八人大间。 他又给六个丫鬟和杨静开了个八人大间。 五个车夫有一人需守夜,所以开了个中等四人间; 苏小柏、李凡住的中等双人间; 苏木兰、苏喜儿、于氏自住上房。 客栈一楼大厅有饭食,也可送餐到房间。各人收拾了好房间,叶雨就来请示众人吃饭问题。 苏木兰想了想,大厅人多眼杂她又是女装,还是在房间吃喝比较自在些。至于其他男子倒是随便他们了。 吃过晚饭,苏木兰有些无聊,便换了男装去楼下喝茶。客栈这种地方因为来往人员较多,各种小道消息信口胡诌。 苏木兰下楼也是想随便听听,看是否有什么有用的话头。还在楼梯上,她就看到苏小柏和李凡坐在角落里喝茶,便走了过去。 二人见她来了,赶紧起身相让。苏木兰一摆手,自取了茶壶倒了杯便饮。 果然,大厅这些家伙说什么的都有,天南海北大声吹嘘。 比如左边一桌坐了四人男客,看打扮不像普通百姓。待听他们所说之言,苏木兰瞬间就起了兴致。 只因这几人说的是押送药材之事,难道竟然是传说中的镖师? “许二哥,这次到京城,咱们可得好好逛几日。”左边座上的干瘦汉子笑道。 “老郝,你丫记吃不记打啊。上次就是你起头要逛,结果逛到新凤楼去了。你不会又想去?”右边座上的黑壮汉子道。 “铁骨大哥,难道你不想吗?嘿嘿!”老郝见说也不恼,只是干笑道。 “咱赚这点银子不容易,哪经得起这般抛费?不过听个曲儿,竟然就要十两银子!”那叫铁骨的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 “哈哈,就是。那银子花的确实冤枉,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下首坐的黄脸汉子也附和道。 “嘿,你们啊,只想着去那瓦舍,终究落了下乘。”那叫老郝的干瘦汉子一撇嘴不屑的道。 “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待这批药材入了京,兄弟们得了银子,你们就是去那寺院随喜也由得。”坐在上首的白脸中年汉子忽道。 “许二哥,你说曲员外请咱们送这批药材,哪里就值得三百两银子?我看也都是些平常的草根子嘛。”铁骨咂咂嘴道。 “何必管这些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铁老弟莫多问,更不要多想。”那白脸许二哥正色道。 “也是哩,我吃饱喝足了,且去替戚六,小范看守马车。”铁骨见许二哥严肃,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便讪笑着找借口出去了。 “许二哥,这姓铁的到底可靠吗?还没出县境就问东问西。”老郝见铁骨出了门,压低报声音问道。 “戚六郎介绍来的人,应该没问题。”许二哥四处瞧瞧,也压低了声音道。 苏木兰并没有拿眼睛盯着这四人看,他们倒没发现有人偷听,但还是渐渐的声音小了。 虽然听来的言语不多,也不知道这几人是不是镖师,但他们做的事似乎也是递运货物,如后世的物流公司似的。 镖行有五百年左右历史,还真就是从这时开始出现的苗头。直到一百多年后大兴。 那几人俱都是短打扮,身上的衣料却比普通百姓要好。而且身材壮实,脸有横肉,看着就像练家子。 而且听这话头也不是第一次做。那么,就算不是镖行,也是镖行的雏形了。 运送一批药材,竟然有三百两银子酬劳! 要知道,这里虽然离京城颇远,但哪怕是步行往返也不过两个月时间,除去中间的食宿费用,这六人也能净赚两百多两银子。 他们可是有马车的,虽然比不上骑马,但也比步行快一些,四十天就可以往返。 那这几人一年下来,岂不是有两三千两银子的收入? 想想银子,苏木兰的心思又动了起来,话说物流组织也是蛮有搞头的。 不过这倒还不急,她对这几人押运的货物比较感兴趣些。什么药材这么值钱,光押运费就要三百两银子! 苏木兰装作出门散步,正看到那铁骨在和两个汉子闲谈。她装作不经意的望去,发现这伙人有两辆马车停在角落。 看样子马已经拉去马厩喂料,只留马车卸在原地。过了片刻,那两个汉子说说笑笑进了大厅吃饭,只留铁骨一人看守两辆马车。 苏木兰正琢磨着怎么想办法,去看看车上载的什么药材,却听得附近驿站方向忽然有人喧哗起来。 因为距离不远,苏木兰甚至看到了几个驿卒,没头苍蝇般的乱跑乱喊。 好奇之下,苏木兰也过去查看。客栈这边也有十来个耳朵尖的走出来,跟在她身后。那铁骨伸长了脖子乱瞧,倒是没有凑热闹。 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眨眼就到。 苏木兰随便找了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才惊讶得知,驿站竟然出了人命! 据那少年言讲,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个举子打扮的人来驿站歇息。因为驿符之事,还和驿丞闹了些不愉快。 最终那举子还是住入了驿站,然而就在刚刚驿卒去送饭食,发现他竟然死了,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 现在已经报官,但这个驿站较为特殊。按说地处安澜县境,但离县衙很远,反倒是离巡检司较近。 因此,一会儿巡检司会派人来勘查现场,至于县衙差役就得明天才能过来了。 苏木兰了解了情况,虽然诧异,但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就原路回客栈去了。 刚到客栈,她发现那叫铁骨的汉子并未守在马车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木兰左右瞧瞧没什么人,当机立断闪身到马车后。 她揭开车上苫布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第229章 妙手空空顺手牵羊 苏木兰随手揭开的马车并没有车厢,看起来是用来运货的,所以车架较大,只用苫布覆盖,四角绑在车板上。 她揭开一角看去,发现车上竟然堆满了一捆捆的干草。再提起来一点,才看清那些干草的本原面貌。 竟然是阿芙蓉! 苏木兰实在没想到,这个大祸害竟然就出现了。难怪价值颇高,光押运就值得三百两银子! 然而,念头电闪间,她又感觉不太对。眼前只是些干枯的植株,上面还有同样干枯的球形果壳。 细看上去,果壳上有一圈圈的划痕。这说明早就提取过了。那这东西还有什么价值? 不过说起来这东西的籽也是个有大用处的,不过这就不会太值钱了。就算这一车有数百斤,也不过值得数百两银子罢了。 苏木苏疑惑间,又瞥到旁边那辆马车,顿时眼睛一亮。再次查看左右无人,她快步过去同样掀开一角查看。 这辆马车上则是码放的木箱子,还带着锁!虽然只有十六个箱子,但看起来颇重,车轮压痕较另一辆深得多。 这么看来,这些木箱子里,必定就是那些祸害了。 苏木兰一咬牙,也不计后果,将马车上的箱子全部收入空间!至于那些干枯的植株倒无所谓。 说时迟,那时快! 从苏木兰查看第一辆马车,到她将第二辆马车上的箱子收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干完这件大事,苏木兰赶紧溜回了大厅。直到这时,那叫铁骨的汉子才边提着裤子边走向马车,敢情这家伙是去放水了。 苏木兰也不去想这些人发现丢了箱子会如何,他们看着就不太像好人,更何况运送的是这种东西,乐得看他们倒霉! 苏小柏和李凡两人见苏木兰刚才出去,又面带笑容的回来,虽然都好奇她去干什么了,却也不敢问。 刚才驿站方向喧哗,坐在门口的有几人出去了,其他人却是浑然不觉。包括那铁骨的同伙五人,正在胡吃海喝,争论不已。 苏木兰留心一听,这几人却是说起了庆汉府的新科进士,被授官安澜之事。 这说的不正是谢承安吗? 然而,他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苏木兰震惊! 这几人虽然说得混乱,但她却听到了几处关键。 原安澜知县月前死在县衙后堂! 有说是被人杀害的,也有说是急病死的,还有说是中毒而亡的!几人正在争论的就是这知县死因。 这样看来,安澜县的水还真够深的!难怪那宁侍郎将谢承安派这里来当知县。原来他的前任竟然惨遭横祸! 知县老爷死在任上的有,但这种听起来像是被暗害的还真不多。 看来谢承安到安澜上任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调查前任知县的命案了。更糟糕的是,就在刚刚,驿站也出了命案,死的还是位举子! 这下叶以欣算明白了,想必这宁侍郎也知道了这事。他认为安澜能出这么大的事,想必极其凶险,才行此借刀杀人之计。 想到这,苏木兰可就为谢承安担心起来。 说这事的许二哥、老郝、戚六郎等人明显出自同个地方,他们竟然听到了三四个版本的消息。 这说明什么? 那知县必是遇害无疑。且幕后凶手故意放出多种谣言,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那几人看着可不像官面上的人,居然都各自得到了消息。 这说明凶手散布谣言的手段又快又广。 苏木兰将驿站出了命案的消息,告诉了小柏、李凡两人,随后叮嘱两人回房,莫生事端。 苏小柏毕竟年纪还小,听得出了命案,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拉着李凡就跑楼上去了。 苏木兰也随在两人身后慢慢的回房间。她却是有些奇怪,按理说那铁骨应该已经发现了马车上的箱子没了,怎么没喊闹起来? 想了想,苏木兰又返回身去王家兄弟的房间,吩咐他们去驿站看看热闹,打听些消息来。 王三孩儿等人的大间却是在一楼,青牛正带着几人玩叶子戏。 所谓叶子戏,实际就是古早的字牌。这东西介于麻将和扑克之间,就是后世乡下仍有些老人家喜欢玩。 本朝初期禁止赌博,也包括这叶子戏。只是如今天子没开国皇帝那般苛刻,虽然仍然禁止,倒不会认真抄检了。 只因叶子戏流行,就连那些官员、吏役平时闲来无事都要玩,又怎么禁止百姓呢? 在大正村,玩这东西的人少,只因每日里为那点吃食奔波还嫌不够,哪有时间和银子玩这东西。 倒是年节之际,偶尔会玩几把打发时间。 怪不得这些家伙竟然肯在房间安静待着,原来是在斗叶子戏。好在看样子他们并没有玩钱,而是各人面前放些石子。 博戏这东西历代盛行,像那位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的易安居士,可不仅是词坛圣手,也是博戏高人! 她喜欢的却是“打马”,算得上后世麻将的前身。这位小姐姐虽然以才名闻世,其实还是酒鬼、赌鬼!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主流赏析多是从词面上翻译为,尽了酒宴兴致才乘舟返回,不小心进入荷塘深处。 实际上怕是除了喝酒,还打了麻将赢了钱才尽兴而归! 她可不是那些又菜又爱玩的人,相反是逢赌必赢。对她来说,赌为第一癖好,酒为第二嗜好,金石之学为第三喜好。 至于填词只怕是她兴之所至的感慨罢了。 正如与她同代的稼轩居士,也不是什么职业文人。后世戏称他为大宋第一古惑仔,那是有根据的。 他带领数十人,就敢冲进敌军数万人大营,生擒叛徒而回! 至于写词?那不过是他在不受重用的情况下,随便写点牢骚话罢了。他一生除了想领兵收复失地,就是治理朝政。 青牛几人见苏木兰吩咐,收起了叶子牌便出去打探消息。过了半个时辰几人才回来。 只不过几人刚从乡下出来,也没见过太多世面,打探出来的消息有限。 第230章 初到安澜县 只知道那举子似乎是自挂而亡。再听得旁边人说这举子姓佟,乃是安澜县有名的富户佟员外长子,家里开酒楼的。 至于这人自挂的原因,也有人说他应该是今年会试不利,一时想不开。 苏木兰虽然没有亲见,却觉得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首先,举人已经颇了不起,没中进士,大不了在京温书,三年后再考也就是了。他既然是富户之子,自不愁没银子支撑。 其次,这人一次未中就直接回乡,想必家中有事。 再来,他可不是归乡途中自缢。听驿卒所讲,当是从县城外出,这还没出县境就死了,与常理不符。 案子自然有县衙派人来查,苏木兰不过是打探下外围消息,除了感叹两句这里面有猫腻,也就放下了。 青牛说完那举子之事,挠了挠头欲言又止。苏木兰就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讲。 “姑娘,这客栈我看住不得了。”青牛脸色不好的道。 “怎么说?”苏木兰有些好奇。出了命案的是驿站,又不是客栈。 “刚我和三孩儿回来时,发现客栈外有几个人在说丢了货物。”青牛严肃的道。 “哦,那他们报官去了吗?”苏木兰一听,就知道那伙人终于发现木箱子不见了。她把事情做得干净利索,还真不怕官府来查。 “那没有。我刚才好奇就听了下。他们似乎怀疑是同伴所为,已经有三人外出追赶了。那个领头的还说不能报官。”青牛有些发懵的道。 苏木兰暗笑,看来那铁骨发现木箱子没了,并未声张,反而是直接跑路了。其他人则以为是他监守自盗,派人追踪去了。 但他们不肯报官,倒确实有些奇怪。这东西在后世是人人所知的祸害,可在本朝并不禁止啊。 最关键的,如今并没有大规模种植,甚至传入中原的不过是些番邦做为贡品送来。 安澜县出现这东西本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丢失之后又不报官更是怪事。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 苏木兰并没有做为偷儿的愧疚之心,这东西是大祸害。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她遇上了,自然要拿走。 虽然这东西怕是值得数万两银子,但她可不想倒卖出去。一来这是祸害,赚银子也要有底线。 二来嘛,一旦出手说不定被这宗货物的主人发现,引起大麻烦来。以后找个合适机会再销毁就是。 苏木兰也未想到,这次出行居然遇到了这么两件事。好在也并不影响自己行程,就准备和于氏、喜儿闲聊会儿子便睡下。 不料,还不等她们安歇,客栈外却来了巡检司的四名弓兵盘查传信。 苏木兰无法,只得下去。 再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虽然命案出在驿站,但客栈毕竟离得极近,这些人来盘查也属正常。 巡检司其实有些类似派出所的性质。一般只有数十名役兵充为弓手,实际他们并不执弓箭。 苏木兰刚才看到那四人俱都背着铜制百子花钎铳,手执藤牌,身悬腰刀。 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想必是前线部队淘汰下来的,但毕竟是火铳,对付乡间盗贼却是绰绰有余。 仅从这巡检司的制式装备,就能看出来本朝火器装备率颇高。 苏木兰一行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这些弓手向客栈掌柜的询问住店情况,却得知忽然少了四人。 一查之下,自然找到了那领头的许二哥和老郝。两人支吾的言说同伴有事外出,又不肯说具体的原因。 四名弓手大为紧张,当场举起火铳带走了两人。 苏木兰看得咋舌,怕是那巡查司的人,怀疑上逃走的四人就是杀人凶手。那这被带走的许二哥和老郝,怕是也有麻烦了。 想起此事还因苏木兰偷拿了木箱子而起,她这会儿还真有些心中不安。想去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说因为她偷了箱子,那铁骨才跑了?然后另外三人去追铁骨了。那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苏木兰念头电转,还是带着于氏、喜儿回房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爱咋咋滴,溜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苏木兰一行洗漱完毕用了朝食,再次启程上路。 这还在县境边上,要赶到县城还需要二三个时辰。 昨日发生了命案,各人又被巡检司盘查,少不得一路议论纷纷。 下晌儿到了县城,苏木兰先在县衙附近找了客栈,然后再打发了马车夫回去。 众人吃过了饭食,稍事休整,苏木兰便给大伙安排任务。 青牛带着小柏、李凡前去县衙找谢承安,知会他苏木兰已经来了安澜县。 杨静带领杨家兄弟,出去熟悉下附近的商铺子。于氏带着叶雾与王家三兄弟则去打听下租房信息。 苏木兰带着喜儿、叶雨、叶雪出门闲逛。剩下三个丫头在客栈看着家当。 众人出去打探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天色黑了才各自回来。 首先是苏小柏这一路,他们并未直接找谢承安,甚至也没找江睿彦,而是找到他的小厮阿吉。 苏木兰早和谢承安商定,到了安澜县先是各忙各的,不急着相见。两人一明一暗,方便行事,也不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 若有事相商,通过江睿彦小厮阿吉或者谢承安小厮阿福传信。 另外又由阿吉带着办理苏家的更籍文书等事。衙门里有人,自然是好办事。 不过下晌儿个把时辰,也就搞得清楚妥当。 谢承安早来了几日,却是给小柏找了安澜县最好的书院,那山长甚至还是个进士,书院夫子也多是举人,而非一般的秀才。 按说举人都可以入县学做训导了,为何入职书院教些童生? 无他,银子耳。 这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学堂,山长更是南方诸行省有名的儒家宗师。只是学院招生名额有限,最差也要是童生,还得通过学院考试。 考核通过被学院认可为有潜力的童生,那才可以交一百零一两银子学费入院。 嫌贵?这些银子还只是半年学费哩! 第231章 高阳书院特招生 在苏小柏的讲述下,苏木兰也是开了眼界。谢承安给他介绍的学院名叫高阳书院,却是以安澜县境的高阳山得名。 书院春秋两季招收学生各二十名,另有十名特招生。也就是一年总共招生五十名。 安澜可是文教大县,光在册童生就有五千多名。以这个比例招生,那能入学院的都是人尖子。 再不济也得家资巨富,比如那十名特招生,只要考试排名在前一百名内,就可以一千零一两银子的学费进入学院! 没银子?那只能考到前二十名,才可以一百零一两银子进入学院。 要是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那就考个前三出来,入学。 当然还有另外渠道可入学院的,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比如苏小柏。 苏小柏错过了招生时间,却仍可免试进入学院,李凡则要补考入学。 一百零一两银子的学费已经惊呆苏木兰了。 要知道在青松县,就是最好的学堂也不过十两银子一年罢了。这高阳书院竟足足高了十倍! 若是在入学考试中,没有考到前二十,那要一千零一两银子,这就足足高了百倍! 这又不是娶媳妇,要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 您还别嫌贵,人家这是收的半年学费而已。到了秋天还要再交下半年的学费。 然而,一分钱一分货。 高阳书院敢收这么多银子,也确实有底气。 书院的童生,经过一到两年培养,大半都能考中秀才,进入县学。若是三年还考不中秀才的,学院退还三年入学银子! 这就是底气! 书院设在高阳山脚,在院学生中以童生为主,常年保持一百五十人,教书夫子十五位,那可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个夫子平均教十人。 除了童生,另有五十名秀才,他们实际不算书院正式学生。因为本朝规定秀才都要入县学学习。 这五十名秀才,本就是青阳府各县学里的生员。因高阳书院山长儒林名气较大,这些秀才中的佼佼者每年可来书院深造。 青阳府十个州县,每年各有五个名额而已。据说经过书院深造的秀才,往往中举几率大增。 高阳书院虽然位于安澜县境,实际在青阳府十六家书院中排名首位。甚至在本省各大书院中都是排名前三。 本朝全国各地可是有逾千书院。书院是介于官学与私学之间的教育机构。 官学目标性太强,基本以举业为主,帮助秀才们中举为第一要务。私学一般夫子水平有限,多为秀才,少数有些举人。 而书院更为自由,除了科举之学,也会教授更多学问。而且教学水平远比普通学堂为高。 贵是贵了点,苏小柏和李凡入了高阳书院,对他们二人的举业可是大有好处。 这也让苏木兰意识到,读书人不贪财,越多越好。 苏木兰替书院算了笔账:一百五十名正式学生,其中有三十名是要交千两银子的,其他一百二十名是交百两银子的。 光学费一年就能收入四万二千一百五十两!这简直比抢银子还来得快! 这还不算那些秀才需要交纳的银钱呢。苏小柏只了解到了童生进入学院的情况,并不了解秀才如何。 并且这也仅是学费罢了,年节对夫子、山长的例行孝敬又怎么能少得了? 能来高阳书院的学子,哪个都不会是普通出身,说不定会彪着劲儿的送礼送银子,生怕自己孩子被夫子冷落。 这书院一年的收入怕不得十万两银子! 那这些夫子,明里暗里的收入必然相当高。那还真是给个知县都不愿意做。 通过入学考试选择有潜力的生源,再通过高额的学费剔除家境贫寒的生源。这也就难怪高阳学院的童生,考中秀才几率高了。 这山长文才如何,苏木兰不确定。但其人的经济之才,可不是一般的高。 谢承安除了安排好苏小柏、李凡的书院,还买了套三进四合院给苏木兰。苏小柏将房契、地契都带了来。 苏木兰本想租个宅院,毕竟租比买便宜。她又没做什么长远打算,但既然谢承安已经买了,她也只好罢了。 至于商铺子,谢承安知道苏木兰有自己的主意,便没插手。他只让小柏传话,相中了什么铺子,他出银子。 苏木兰听得大笑,这谢承安还真有了几分霸道总裁的味道。 不过苏木兰初来乍到,想着要低调点。仍然从卤菜、泡菜做起。待得融入了安澜县,熟悉了此地风土人情再开辟别的生财之道。 苏小柏又言道,这几日谢承安、江睿彦忙得不可开交,过几日便服去宅院相见。 苏木兰一笑,可不有的忙嘛。前任知县被害,光是交接都要闹几天怕都搞不清。 然后就要着手调查前任知县被害一案。 想必驿站命案今日也传到县衙了,另外铁骨几人失窃案怕也会牵挂些精力。谢承安不忙几个月狠的,怕是理不清这千头万绪。 只是,得知谢承安两人居然常驻县衙后堂,苏木兰也不禁有些佩服这两个胆子大。 要知道,前任知县可就死在后堂! 县衙一般分为大堂、二堂、三堂。大堂是知县老爷发布政令、审理案件的地方。此处也叫公堂、前堂。 二堂是审核案件期间,供知县休息或者与幕僚分析案件的地方。相当于小型会议室。这就是所谓的后堂。 三堂才是知县老爷日常办公的所在。往往一些涉及女性或者其他机密的特殊案件就会在这审理。 前任知县就是死在二堂,也就是后堂之中。 按常理讲,县衙人手众多,想要无声无息将知县杀死在内,实在有些蹊跷。 哪怕是趁着夜深人静,想到后堂也并不容易。因为县衙可是有更夫、巡风吏、牢子、壮班夜行衙役等巡逻。各门又有禁子值守。 并且知县晚上会归宅休息。知县宅院也在县衙内。前任知县大晚上不回宅休息,就算加班也应当是在三堂。 那为何他会去二堂? 若不是武功特别高强之人刺杀,那就是县衙有内鬼! 第232章 入住新宅院 于氏带着王家兄弟也回来了,听得小柏说谢承安已经给买了大宅院,当下就带着几个丫头和王家兄弟去收拾。 哪知没过一刻钟,于氏又打发王三孩儿回到客栈。原来谢承安早派人将宅院拾掇好了,苏木兰等人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等明天了,现在也还没天黑,可以先搬家入住新宅,总比在客栈舒服自由些。 只是杨静和杨家兄弟还未归,苏木兰就让王三孩雇来马车,将各人行李、家当都搬到新宅子去。 苏木兰让其他人先去新宅,她自己带着叶雨则又等了半个时辰,直到杨静等人也回来了。 杨静几人回来最晚,只因她对租商铺子之事比较上心,将县衙周围的铺子都走了个遍。 她又找过几家牙行都询问过,并且将附近所有商铺的租赁情况、有哪些行当等都调查了七七八八。 苏木兰对此颇为满意。 实际上她下晌儿也是略逛了逛,基本做到了心中有数。只是杨静花的时间长,信息更全面些。 商铺子的事也不急,苏木兰带着杨静等人一起前去新宅。 有王三孩儿带路,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新宅位于南巷,与县衙仅隔一条街。 大门在东南角。 古人比较讲风水,作为居住的宅院当然更要讲究。 东南在八卦方位中为巽,五行中巽代表风。将大门开在东南角,就寓意着进出顺利、出入平安。 新宅大门却是蛮子门。 虽然只是个大门,但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比如勋贵王侯之家,大门往往就占间房的位置 。 次一级的大门会显露房梁,这就叫广梁大门。整个大门看起来很是高大、气派。所谓高门大户指的就是这种。 再差一点的金柱大门也是类似形制,只是空间会小一些。 然后就是苏家新宅这种蛮子门了,多为商人住宅。没办法,商人地位低嘛。但这也是富户宅邸了。 还有再次的如意门、随墙门只不过是在围墙上开个门。这就真是门了,连门房都没有。 苏木兰带着杨静进了大门,抬头看到的却是磨砖对缝八字燕翅影壁墙。杨静在后看得连连惊叹,感慨着说不过一面墙都做得这般精致。 苏木兰也看得无语,这谢承安还真是官宦子弟,挑宅子都挑这么豪华的,她可是想低调点的。 天略有些黑了,苏木兰也无心细看那影壁上的雕刻。转身来到垂花门。可以说这是整个宅子中最美观的一座门了。 门前两个前檐柱悬在半空,柱头雕刻着一对含苞待放的莲花瓣。这也是垂花门得名的原因。 除了莲花瓣,还会有其他如石榴头、莲蓬子、串珠等造型的前檐垂柱。 垂莲柱上还有雕梁画栋的额坊、雀替。上有卷棚顶、博风板、清水脊,下有门枕石,中间的门却是有四扇。 这垂花门说是门,实际更像个小房子,左右还连通着抄手游廊。 本朝重礼法,大家闺秀轻易不能外出,讲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的就是这垂花门。 大门与垂花门之间有一排倒座房,另有东、西房主要是给门房、小厮、男仆们居住。 要是家里请了私塾先生,或者来了男客,则一般住在倒座房。 杨静一路跟着苏木兰慢慢的走,一路啧啧称奇。虽然杨里正在大正村算是富户,住的宅院也不小,可到底不如城里的宅院精致。 杨小五、杨小幺没跟着进二门。 他们进了大门后,就跟着青牛、李凡、王家兄弟在外院选房间了。那里就是以后他们常住的地方。 尤其杨小五,苏木兰早就和他讲好做苏宅门童,他的房间就定在离大门最近的一间。 苏木兰带着杨静转过抄手游廊,这就算进了内院。 远远看去,三间正房,坐北朝南,左右各有耳房。正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另外各有间厢耳房。 正房和厢房均有二层。东厢房住儿子,西厢房住女儿。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就住在西厢二楼,也就是俗称的绣楼。 若是家中儿子多,那就东厢房住嫡子,西厢房住庶子。女儿则住后院,大同小异却体现着身份的尊卑。 苏木兰虽然知道这些,但她的观念里可没这么强烈的等级之分。 苏木兰先到了西厢房,只因她看到于氏、喜儿正在这边忙来忙去。 按理,于氏做为长辈是应该住正房的。但她却心里很是有数,知道这宅子谁当家做主。 于氏来到新宅查看了一番,便决定和喜儿住西厢房。苏小柏,自然是住在东厢房。 苏木兰问了明白,就劝于氏住正房,她却百般不肯,苏木兰也只好随她。 于氏住在西厢房,倒也方便照顾喜儿,且不影响自己的事。 苏家也没几个人,宅院偏又这么大,苏木兰也就懒得分什么主仆。她让叶雪、叶雾随于氏、喜儿住西厢房。 杨静算得上客人,又是将来开铺子女掌柜,苏木兰干脆让她和于氏住一起。 苏小柏就太舒服了,一个人住在东厢房。中间是起居室,左为卧房,右侧干脆做为书房了。 苏木兰想了想,还是将叶冰分给了小柏,平时照顾他的起居,侍候笔墨,“被看添香”。 来到正房,苏木兰见叶雨早就收拾好一切。她将苏木兰的随身物品都放在了东侧卧室。西侧则是留给苏木兰做书房。 苏木兰问起叶云、叶月,叶雨告知两人就在准备饭食。 苏家人少,就是算上几个丫头、王家兄弟、杨家兄弟,住到这种三进的大宅仍然显得有些空旷。 那后罩房暂时都没人住,叶雨便将那里做为临时仓库,将暂时用不到的物品放后罩房。 稍事休息,各人也都有了房间安顿。 上午赶路,下午逛街,吃过晚饭后各人都有些累了,便早早安歇。 苏木兰躺在床上,不免思绪万千,东想西想。 这宅子是谢承安买的,却让苏木兰住,她总有被包养的怪异感觉。 虽说两人算是热恋期,但让男人花这么多银子总感觉不太适合。苏木兰却是想着回头得将银子还给谢承安。 第233章 买粗使婆子 这新宅子看起来也就是这两三年建的,庭院中的树并不粗壮,院墙也还是比较新。 整个宅院占地得有八百平米,怎么也值得上千两银子。 当初谢承安在府城买的两进院子,比这个小一些,但却要两千两银子。这却是府城和县城的不同之处了。 若是在青松县,买这么大的宅子,怕是有个三百两银子也就够了。 更何况这宅院距离县衙颇近,属于地段比较好的街巷。另外各处屋舍内的陈设、床铺、家具等都是新换的样子。 尤其正房更是布置得雅致,左侧的卧房有些闺阁之风,却不俗套。右侧卧房更是有半边做成了书房布置。 难怪于氏不敢住到正房,很明显谢承安花了心思,特意给苏木兰留的。 这家伙新上任,千头万绪忙得不可开交。竟然给她买宅院,更是还花心思布置得很是妥帖。 苏木兰越想越觉得甜丝丝,甚至空气都变得有些香甜。 不对,她抬眼却看到床帐之上挂着的熏香球。 叶雨等人干家务活不大灵光,倒是对这大宅院的物什很是熟悉。苏木兰安歇前,她就将熏香球弄好了。 苏木兰提鼻子一闻,却是分辨出是沉香打底,又混和了安息香、檀香,更有小雏菊的味道。 还有两三种她不太识得的香气,越闻越是心神安稳、恬静。 香气朦胧中,苏木兰渐渐睡去。 一夜无梦,睡得黑甜。 翌日巳时,苏木兰才幽幽醒转。 天色早已大亮。 苏家人和六个丫头,都知道苏木兰爱睡懒觉。所以苏家的朝食通常都在十点左右。 虽然已经来了两年,苏木兰仍然无法适应当世的作息习惯。五更天才凌晨四五点钟,大部分人就已经起床了,天才蒙蒙亮。 像县衙官吏卯时就要去报到了,这就叫点卯。这时才六七点钟罢了。 辰时就是早上七点到九点钟,也称为朝食。是大部分人吃早饭的时间段。 只因苏木兰实在起不来,这两年下来,大家也都知道她这个毛病,并不会特意等着她一起进朝食。 昨日晚食后,苏木兰已经大概定下了各人的任务,就是不想起早。 叶雨见她起床,便打来温水供她洗漱。甚至连牙膏都贴心的挤好,放在脸盆旁边。 如今早不是刚来时那般谨慎,像牙膏、牙刷除了苏小柏、苏喜儿,也给了于氏和六个丫头使用。 就是诸如洗面奶、洗发水、沐浴露这些日常用品,苏木兰也拆了包装,挤在陶瓷罐里给大家使用。 虽然也有澡豆、淘米水这些东西,苏木兰却是用不太惯。 洗漱完毕,叶雨端上炊饼、油条、煎饼、饭团子、椒盐金丝饼、万寿糕、笋丝馒头、小米粥,外加七八样泡菜、酱菜等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倒不是苏木兰奢侈。 这些东西都是她叮嘱叶雨在街上买来的。她想看看这安澜县城内,朝食大家都吃些什么,口感如何。 这个炊饼,实际很有些像后世的馒头,但是上面却又放了些芝麻。 这时候的面食多称为饼。用火烧制的就叫烧饼,用水蒸的就叫蒸饼。只是为了避前朝皇帝名讳,将蒸改为炊。 用水煮食的,则叫汤饼。 汤饼实际类似手工宽面条,或者刀削面。后世东北农村在八九十年代常吃这种东西,叫做面片。 若是将面片拿出来平放,如同一条腰带那么宽,那么长。进入两千年后,已经少有人吃这个了。 而所谓的笋丝馒头,实际就是后世的笋丝馅包子。 这不过是称呼上的变迁罢了。 就像油条,后世叫法相对比较统一。但如今可不同,做法更是五花八门。 各地对油条的别称,还有麻叶、馃子、天罗筋、油炸鬼、油馍、半焦馃子、炸秦桧等等。 叶雨在外买回来的泡菜、酱菜都是安澜特色佐餐小咸菜。苏木兰每样吃了一小口,也就心中有数了。 不过,与青松县不同,安澜县是有卤菜的,只是种类不多,价格颇高。 苏木兰见说有卤菜,便让她拿上来,也不顾早餐吃这个有些重口味了。 叶雨去灶房端了托盘出来,却是有四碟卤菜。酱肉、卤蛋、卤鸡、卤猪脚。 苏木兰仔细询问,叶雨说附近有家卤肉铺子,主要的品种就是这四类。 这本来就是苏木兰担心的,青松县终究偏僻些,县城都没什么人做卤菜。 这安澜县交通便利,沟通南北,吃食这一块可就比较丰富了。起码卤菜是有的。只是看样子,主要卖的是富户,因此多为卤肉。 既然如此,那干脆她就专门做素菜。卤菜、泡菜、腌菜。酱菜既然已经有了,那就不搞了。 苏木兰刚吃完早饭,于氏回来了。 她一大早带着王三孩儿出去买下人,却是带回来两个五十多岁的婆子,两个三十多岁的仆妇,四个十四五岁的粗使丫头。 于氏将一沓身契交给苏木兰,又详细讲述了这些人的来历。 其中一个干瘦的婆子姓虞,是个乡下老寡妇,已然无儿无女,擅长些女红针线之类的活计。 另一个婆子相对壮实些,姓朱。她和一个姓洪的仆妇,却是相依为命的母女俩。 说是早些年那洪氏嫁入了地主家做添房,不想三年只生了个女孩儿,被地主休弃。因无恒产家田,便来县城谋生。 朱婆子在那地主家也如同下人,只做些粗活。洪氏则擅长厨艺,她女儿也一起来了,就是那四个粗使丫头中的一个。 另外三个丫头却是因家中贫苦,被父兄卖到牙行。 乡下丫头,又不识字,又没什么手艺,相貌还平凡普通,甚至有些丑。也只能卖到富户家做些粗使杂活罢了。 八个人,竟然只花了三十两银子! 只有那洪氏,相貌有些清秀又会厨艺才值十两银子,其他七人每人只值三两! 因为一起买了八人,在于氏的压价之下,牙行给免了一两银子。 她们身价银,可就比叶雨等人低得多了。当初叶雨六个丫头可是花了苏木兰五十两银子,还要给月钱六百文。 第234章 准备烘焙吃食 这些人签订身契时,可没有月钱。苏家想给就给,不给她们也无言,不过是求个地方能吃饱饭罢了。 当然,一般主家经济好些,总会给些月钱,给他们自赎其身一个希望,这才能更用心做事。 苏木兰自己就是童养媳出身,伺候了陈家人八年,为了脱身她都只要了一两银子就算了。 工钱?能给顿饱饭都会感激陈家了。 苏木兰原身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不会苛待这些下人,尽管只是些粗使,仍然允诺给她们月钱。 四个丫头月钱两百文,负责内院屋舍的扫洒。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一人负责一处。 洪氏既然擅长厨艺,苏木兰就让她为厨娘。她的月钱最高,却是五百文。洪氏娘朱氏做为帮厨,月钱三百。 虞婆子擅长针线,就安排她负责全家上下缝缝补补,住在外院兼传话婆子。 考虑到于氏不太敢使唤叶雾,苏木兰就将另一个看起来憨厚的仆妇唐嫂子,分给了于氏随她吩咐。 虞婆子和唐嫂子月钱也是三百。 叶雾被苏木兰调到正房,与叶雨搭伴。 于氏又笑着说让她给几个丫头起名。苏木兰懒得费这个精神,就将她们排在叶雨六人之后,唤作七儿、八儿、九儿、十儿。 众人听得想笑,又不敢笑,各自憋得辛苦。几个丫头新来,也不敢说什么,俱都恭敬应诺,正式见过苏家几个主人。 九儿是洪氏的女儿,朱氏的外孙女,三人虽然执事不同,却都在东厢房。只因灶房设在东厢的耳房。 叶雨仍然是管事大丫头,负责每月到苏喜儿那领银子,发给众人月钱。叶雾做为叶雨副手。 如今有了正经厨娘,叶云、叶月则被苏木兰调去负责后罩房,打理苏家仓库以及照料那些多肉植物。 内院的人手都被苏木兰分派得条理清晰,各守其职,无人不服。 众人有了明确的任务和职责,也就安下心来各自忙碌。 外院中,杨小五性子安分、言语稳重、勤快纯朴,作为门童极为合适。 杨小幺虽然未读过书,却有些聪颖,已经跟着苏小柏、李凡去高阳书院了。苏小柏办理入院文书,李凡则要单独考试。 杨静昨日仔细看了几个商铺子,又将价格,铺子大小等详细说明,苏木兰就定了一处让王三孩儿陪她把铺子赁下。 苏木兰安排好了内院各人,杨静也兴冲冲的带着契约回来。既然租好了商铺子,苏木兰就将卤菜、泡菜、腌菜方子给了她。 杨静领了银子、方子,又风风火火的出去采买。苏木兰给她每月五百工钱,又允诺了百分之一的干股,她怎能不干劲儿十足? 外院、内院这些人的工钱加在一起,每月就要支出八两银子。苏木兰想了想,又决定给于氏、喜儿、小柏三人月钱,每人四两。 这么一来,每年月钱支出就是两百两。暂时来说,这么些人也足够用了。 青牛、林捕快的工食银自有县衙出,倒不必她管。 只有李凡是个例外。苏木兰替他交学费也算投资。请他做账房、伴读一年也要付十二两银子的工钱。 只不过苏木兰没料到这高阳书院,学费竟然这么贵,哪怕李凡通过考试,一年也要两百两银子。 这还不算两人在书院的其他耗费。读书,果然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 青牛今日大早已经去了县衙,自有江承彦安排他当差。因为他要替谢承安管理皂班,便住在县衙吏舍,不回苏宅了。 将众人安排完毕,也到了正午,苏木兰略作歇息又琢磨起赚钱的路子。 叶雨早上带回来的糕点,她每样都尝试过,却是感觉味道一般,种类也少。 这倒不是说没有更好的糕点,只是更为精细的吃食一般的富户都吃不起,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 而且这些糕点的做法多是蒸煮、油炸,却是没有烘焙做法的。这就给了苏木兰机会。 想到便做,虽然如今没有赚银子的任务,但谁会赚银子咬手? 治理安澜县,并不急于一时,况且她不过是辅助谢承安。看样子这位知县大老爷有阵子好忙的,这个时间不如琢磨些赚钱法子。 想要烘培吃食,那首先要有烤箱。现代烤箱是不用想了,空间里倒是有冰箱。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 苏木兰理了理思路,先是写了个清单,然后着叶雨带着王四孩儿、王五孩儿去采买。 王三孩儿这两天需要跟着杨静忙卤菜铺子的事。 因为这两人不识字,只得让叶雨去采买,他们两个负责将清单上的物品运回来。 叶雨需要先去找土工行,雇佣两个泥瓦匠,用土法做双层烤炉。再找煤炭行买些炭火回来,这个温度比柴木高,烟尘少。 然后,再找铁匠按苏木兰的图纸打造几个烤架子,以及烤炉灶门。 最后再去面铺子、果铺子、药铺子、粮油铺子等,买些做糕点的原料。 至于牛奶,空间的冰箱就有,暂时倒不必花这个银子。 只因牛奶这东西在安澜县比较金贵,而且多数已经做成奶制品供有钱人家食用。 糖、鸡蛋、黄油、酵母等也是必不可少的。酵母在这里有两种,因原料不同而称为麦曲、米曲。 馅料方面也买些肉松、豆沙之类的备用。得益于前朝为游牧民族出身,却是使得本朝百姓也有了肉松、奶酪这些吃食。 据说肉松做为前朝特有的军粮,对其征服四方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用牛肉紧火煮透,加入辅料再煮至软烂,取精肉沥干水分,用手揉碎成细丝。然后再入锅炒制烤干,再揉成更细的丝绒状。 这样的肉松,配合牛奶、马奶提供给将士足够的热量争战,自然是战力出众。 当然,本朝极为重视耕牛,自然不会用牛肉制作肉松。一般都是用猪肉替代,口感也不差。 虽是猪肉制的肉松,仍然是价格颇高,不是普通百姓吃得起的。苏木兰买来不过是当做馅料,制作肉松烤饼罢了。 第235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忙忙碌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是五日过去了。 在此期间,苏木兰指挥洪氏先后制作出蛋挞、肉松酥饼、面包、蛋糕等。 甚至有了面包后,苏木兰又开发出了汉堡! 与老祖宗精致繁复、食材高端的中式糕点比起来,这些糕点可就简直多了。 苏木兰虽然曾经学过烘培,多年没练有些配比掌握不好,做这些吃食实验了很多次才达到满意。 虽说制作这些吃食的原料花了十几两银子,但光是实验用剩下的三分之一材料,制作的糕点卖出后,就赚回了本钱。 尤其是蛋挞和汉堡极受欢迎。 苏木兰担心这些并不复杂的烘焙吃食,被聪明人学了去,直接加大了投入在后罩房起了六个烤炉,大量制作售卖。 杨静早将卤菜铺子开了起来,只是生意却没预计的好,直到苏木兰这些新奇糕点放在铺子里售卖,连带着她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幸好苏木兰当初没有小气,让杨静赁了个门脸够大的铺子。 吃食卖得火爆,苏木兰趁势给铺子取了木兰斋为名。又去纸铺、陶瓷铺、木工行定做印有木兰斋标识的包装。 安澜县虽大,但县城毕竟不似后世那般巨大。内城面积不过四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两三万人罢了。 因此,仅用了十天的时间,木兰斋的名气轰动全县。这十来样糕点供不应求,杨静一个人根本无法忙得过来。 王家三兄弟只好天天在店里帮忙。 苏木兰这边做糕点的速度跟不上,只得又买了八个手脚麻利,懂些厨艺的丫头给洪氏打下手。 虽然这些方子迟早被别人研究出来,做出类似的吃食,但在此之前还是能保持多久是多久。 所以,苏木兰只能买丫头,而不是雇佣。 有了身契在,就不怕她们敢泄露方子。而且为了防止被一锅端,苏木兰让每人只负责一两样糕点。 洪氏上有母亲朱氏,下有闺女九儿相互牵绊,苏木兰不虑她会背叛。她就让洪氏总揽烘培诸务。 如今的后罩房院子,完全成了烘培作坊。 院子中连着排起八座烤炉,不停的烘烤。八间屋舍内,各有一名丫头负责制作糕点胚子。 朱氏与九儿负责包装起成型的糕点,然后送去外院交给王家兄弟。再由他们送至木兰斋售卖。 苏木兰只开始几天忙着教洪氏和几个丫头,做烘培胚子。等这九人完全熟悉了整个流程,她可就当成了甩手掌柜。 于氏在家里哪闲得住,也时不时的跑去铺子帮忙。苏木兰怕她和杨静因提成问题出矛盾,又想了个办法。 那就是于氏带着仆妇唐氏专门负责“外卖”。 有那豪富的老主顾,需要什么糕点就由洪氏定做出来。于氏给人家送上门去,省着去铺子排队。 一晃之间,便到了月底盘账之时。 苏喜儿数铜钱都快数到手抽筋,叶雪哪能干看着,自然也帮着数。苏木兰则满脸笑意的数着银子和银票。 “长姐,累死我了。我们这边铜钱、宝钞数好了,共有二十四万五千八百一十六文钱!”苏喜儿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是二百一十四两银子! “喜儿,那你猜我这里有多少银子?”苏木兰扬了扬手中的银票笑道。 她负责称碎银子和数那些银票,自然比喜儿她们完成得快多了。她都在旁边喝了半个时辰茶了。 喜儿和叶雪数那些铜钱、小额宝钞可是花了足有两个时辰。 “长姐笑得这么开心,想必得有五百两?”苏喜儿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喜儿啊,这就是你格局小了。我这有一千零八十四两哟!”苏木兰酣畅大笑道。 “耶!耶!我们发财了,发财了!”苏喜儿小脸通红,乐得直蹦。 苏木兰看着喜儿欢快的样子,听着铜钱、银子叮当乱响的清脆声音,只觉满满的安全感充塞心臆。 月底一盘账,虽然从卖这些烘培吃食开始不过才二十日,竟然就赚了足足一千二百两银子! 照这么算下来,每个月可赚一千八百两,那一年可就是两万两以上的收入! 只不过,苏木兰可太相信国人的复制手段,想必用不上一年,就会有不少家糕饼铺子,会做出类似吃食来。 到那时,木兰斋的收入自然会直线下降。 不过苏木兰并不担心,一来这笔快钱赚到手了。二来还可以继续开发披萨、三明治、饼干等其他吃食。 木兰斋的吃食新奇,可不光县城中的富户连续购买,如今更是传到了县衙之中。 安澜县衙,三堂。 “阿弟,我家木兰做的这糕点如何?”谢承安手中拈着枚小巧的奶油饼干,相看了半天舍不得入口,却是对坐在旁边的江睿彦笑道。 “嗨,苏姑娘的厨艺和手段一精至斯,怕是用不了两月,这些吃食会传到府城。”江睿彦可不学谢承安,一口咬下半边饼干,边吃边说道。 “那自然是,木兰心灵手巧,见识超群。明日说不定她又研究出什么好吃食来。”谢承安得意洋洋,极为得瑟。 若是堂内有其他小吏、差役在,定会吃惊平时不苟言笑的大老爷,竟然也有如此随性的一面。 这也怨不得谢承安。 他本是少年得志,刚刚弱冠便中了进士自然是意气风发。 奈何刚刚赴任,就碰到两起命案。 尤其前任知县被杀,更是不得了的大案。 不说知府大人前些时日就派人前来督促,就连省里的按察使都遣了名知事官过问。 这名知事姓步,名为江澧。 知事虽然只是正八品,比谢承安低了两级。可人家是按察使曲大人指派而来,代表的是臬司衙门,谢承安哪敢怠慢。 对平头百姓而言,知县老爷那就是天大的官了。 但在官场之中,知县可就是芝麻官了。头上的“婆婆”无数,上面随便派些使者就得应酬、供奉,否则实在是寸步难行。 知县老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迎来送往,只有小部分时间是在处理县内的公务。 因此,县衙需要养大量的吏、役。 第236章 官匪是一家 知县顶头上司便是知府大老爷。好在青阳知府年老,已经快致仕了,并不管事。 但府同知年富力强,实际掌握青阳府实权,就是他派遣一名经历官下来督促谢承安。 除了府同知,还有一些府衙官员,什么通判、推官那都是谢承安得罪不起的。 府往上还有江北行省的三司衙门。 主管政务的承宣布政使——藩司、主管司法的提刑按察使——臬司、主管军事的都指挥使——都司。 哪个衙门派员下来,谢承安都得伺候好了。 与青松县不同,安澜县境的高阳山还驻扎个千户所,人家可是正五品,也比谢承安这个知县大。 虽说武官实权弱于文官,但人家来了,谢承安也得给脸面。 所以,上任安澜这一个月以来,谢承安忙得脚打后脑勺,实际并没干什么实事,都在应酬这些上司或者他们派来的人。 查案? 那只能由下面人去执行了。 好在有江睿彦出谋划策,指挥三班衙役以及六房吏员办事。 只不过,江睿彦虽然学过幕学,到底是首次任事,也忙得顾头不顾尾。关键这些官吏、差役他有些指挥不灵。 二十天前,青牛前来报到;半月前,林叙前来报到。总算慢慢将县衙内的人员归拢整顿个一二,起码能听令行事了。 县衙人虽多,归纳起来就是三种人:官、吏、役。 官老爷是动嘴皮子的;吏员是动笔杆子的;差役是跑腿子的。 安澜是大县,所以除了谢承安,还有县丞、主簿、典史、巡检、教谕等官员。 县丞相当于常务副县长;主簿相当于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典史相当于公安局长;巡检相当于派出所长;教谕相当于教育局局长…… 六房书吏则负责县衙内大部分的公文、案牍之事。 三班衙役则是具体的执行人员,分为皂班、快班、壮班。 青牛被任命为皂班班头,主管县衙内班、站堂、传案等事。相当于保安队长兼法警队长。 有了青牛当值,谢承安吩咐下去的事,便觉得执行起来及时、顺畅许多,他自己也觉多了几分安全感。 虽然青牛是首次当差,但经过江睿彦的调教,也做得似模似样,渐露干练。青牛憨厚,脑子不够灵活,但却办事认真细致,从不出错。 快班主要职责是缉捕犯人,侦破案件等事,相当于刑警队长。 林叙半月前才到了安澜。谢承安任命他为快班总捕头。虽然两起命案仍然没有突破,但林叙已经将整个快班拾掇得听话。 壮班却是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部门的差役。同时,他们也要负责县境内各种巡逻。班头却是本地人,谢承安未急着换。 除了六房书吏,三班衙役,另有禁卒、门子、弓兵、仵作、粮差及巡捕营诸番各色杂役。 如今有江睿彦统领文事,林叙统领武事,又有青牛如臂使指,谢承安才算理清些头绪。 苏木兰这段时间鼓捣出木兰斋,大卖新式糕点之事,谢承安自是早有耳闻。铺子里的各色吃食,早有青牛弄回来供谢、江二人品尝。 谢承安有心去看苏木兰,不想这一个月太过忙碌,始终抽不出空闲。 江睿彦也劝他暂时不要去见木兰。 初来乍到,各方耳目都在盯着谢承安,但凡他有点小动作,都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说不定就给苏木兰带去灾难。 青牛、林叙虽然掌握两班衙役,如今看起来颇为得力,但毕竟时日尚短,怎可能完全控制得住? 这县衙里发生的一切,是瞒不住人的。毕竟具体的办事人员总要在本地招募,他们才更熟悉风土人情。 然而,只要是本地人,那自然与本地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就算将所有衙役换掉,这县衙也做不到风雨不透,百毒不侵。 譬如,现在谢承安吃了几块奶油饼干,那些地方势力的首领晚上就能知道。只要他们想知道。 任你官清似水,奈何吏滑如油。 天下的知县都是流官,同样都会面临谢承安如今的处境。 若是知县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地方势力和这些吏、役自然也会给面子。若是知县要鼎革地方,对不起,那他们就会使绊子。 真要撕破脸对立起来,就看谁后台硬,谁底气足了。 没人愿意当个糊涂官,更没有哪个知县愿意被架空权力。可是,斗不过的话,也只能有心无力的躺平。 收收银子,捞点好处,任满换个地方继续当官。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世有豪杰。从来也不缺乏铁腕知县,每朝每代,总有几个杰出政治家从地方斗到京城朝堂。 他谢承安今后会如何? 江睿彦看着眼前的知县老爷,自家的阿弟,唯一的知交好友,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阿弟,你说我何时才好与木兰相见?这官当得反是颇为拘束,还不如中举前的日子逍遥。”谢承安见江睿彦沉默,又开口问道。 “如今内外初步厘清,只待两桩命案水落石出,也就没有太大凶险了。”江睿彦沉吟片刻道。 “那这命案可有头绪了?”谢承安脸色郑重道。 “驿站命案看似简单,细查却颇为复杂。县衙命案看似复杂,细查却颇为简单。”江睿彦也是满脸凝重的道。 “哦?阿弟你详细说来,参详参详。如今有了空闲,年前必要勘查明白,捉拿凶手归案!”谢承安听说有了眉目,有些急切道。 “前任知县汪大人确实被他人所害。凶手怕就是夏主簿。”江睿彦看了看门口并无异样,但压低了声音道。 “他为何会这么做?可有确凿明证?”谢承安脸色微变,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夏主簿苍白的脸色,阴狠的眼神。 “据林叙所言,汪大人生前正在调查夏主簿。怀疑他勾结马贼拦截往来客商敛财,甚至他就是马贼!”江睿彦忧心忡忡的道。 “什么?夏主簿是马贼,怎么可能!”谢承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道。 第237章 马贼那些事 “我初听林叙这么说,如你一般惊讶。但听他说完调查到的情形,我却是也怀疑起那夏主簿了。”江睿彦苦笑道。 随着江睿彦的介绍,谢承安却是听得越来越惊讶。对那宁侍郎将他授官安澜的用意,也总算明白几分了。 这安澜县果然是个火药桶,还是特大号的。 两年前,高阳山中来了伙马贼。 说起这伙马贼的来历,还真不是什么多隐秘的事,安澜附近三个行省的大小官员怕是都略知一二。 甚至谢承安来上任前,谢知州也提醒了他两句。 要说这伙马贼来历,还得从前朝说起。 前朝乃是塞外游牧之民得天下,其军队擅使骑兵。虽然本朝太祖击败了前朝,但并未能完全消灭前朝的军队。 最大的原因就在骑兵部队不如对方精锐。 因此,本朝一直重视马政。朝廷负担不起大肆养马的耗费,便转嫁压力给民众,这就产生了一种户籍——马户。 民户种地为业,军户当兵为业,马户则是养马为业。 但实际上这些马户也是从民户中来。本朝马政规定,五户供养朝廷下发的马驹,交一户专门养马,可免粮赋。 然后这些马户,每年上交小马一匹。上交之时,运输马的耗费,朝廷会给予相应补贴。 关键是交不上要罚银子,或者交上去的马不合格,就不给补贴了。 更为可怕的是,朝廷虽有免粮的政令,但没明确规定减免多少。那这马政到了地方官员手里,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虽然各地花样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尽量少的减免钱粮,减省补贴。地方官吏压迫马户,导致他们又要养马还要交钱粮。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养马是需要大面积草场的,这就与耕地争夺空间。而且谁能保证马匹每年都能生小马?就算生了,又怎么保证不夭折? 而且,这些草场往往被地方上的豪强以各种方式侵占。毕竟养马那是朝廷的事,占了草场种上粮食就落入自家口袋。 侵占了草场,马户们更加养不活马匹,地方官员不管吗? 管不了。 马政是太仆寺直管,在地方上叫群牧监。他们与地方上的府、州、县不存在隶属关系,这怎么管?吃力不讨好嘛。 关键这不是一个地方如此,而是各地群牧监都有类似的情况。朝廷也无法解决,最终只能要求侵占者交租金了事。 长期下来,这些马户如何活得下去? 你不让老子活,那就别怪老子跟你拼了!越来越多完不成任务的马户便带走了马匹,聚而为马贼。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些马贼并不强大,原本就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但地方上的衙役、巡检司弓兵比他们也强得有限。 这些马贼因为有坐骑加持来去如风,地方官兵拿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若是重兵围剿,他们就散而为盗。若是不管不顾,他们又聚众劫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每次调重兵,朝廷都要大把的银子、粮草耗费出去。而结果却是屡屡被这些马贼利用地形、马匹的便利逃了。 既然这些马贼有马,官兵就没有吗? 还真没有。 只因马政所出的马匹大多是供给边关将士,用来防御塞外敌国的。内陆拥有的少数马匹也要用于驿站、递运所等机构。 所以,这就很尴尬了。马政激起民变,地方官员又无法用武力平定。 那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自己辖区内闹事,绝对不管。 当然了,这些马贼也并不好过。为了防止被围剿,他们往往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实在没钱粮就出来抢一波。 抢足了回山寨逍遥些时日,还得应对内部的争权夺利。 很多马贼没死在官兵手里,往往却死在两伙贼寇的兼并斗争当中,甚至是同伙手中。 有些颇为精明的马贼,甚至会与地方势力勾结,沦为打手。有了这些势力支持,实力也会变强,可以吞并其他贼寇,壮大队伍。 甚至抢得银粮多了,队伍更加强大之后,还可接受朝廷招安,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 高阳山的千户所,就是那伙马贼接受招安后设立的! 千户赵京梓原先带领三百马贼劫掠江北,都指挥司多次围剿不力,便由布政使韩守约出面招安。 这韩藩台却是体谅马户的艰辛,同情他们的遭遇。一番推心置腹的劝说下,赵京梓痛哭不已,当场下马拜倒。 这年头,虽然号称盛世,但活不下去的百姓多的是,各路水匪、山贼、盗匪多如牛毛。 韩藩台和都台商议之后,却是将赵京梓任命为千户,就驻扎在高阳山中,守卫行省疆界。 以原来的三百马贼为骨干,陆续又调拨些乡勇、民壮充为千户所官兵。 赵千户知恩图报,为了报答韩藩台知遇之恩,卖力训练属下士卒,向往日熟识的其他山贼、土匪挥起屠刀。 加之一年前上任的知县汪如海,对山中群盗剿抚兼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高阳山恢复清净,再无贼迹。 在谢承安上任前,此事经由藩台、都台联名上报朝廷,本意是述说各人功绩,并且再次提拔赵千户。 不成想,朝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兵部行文呵斥了都司。理由都是现成的,未经兵部批准私自设立千户所,任命千户武官。 又以都司剿匪不力为由撤职拿办。韩藩台因是文官,朝中又有同年力保才未做处置。 至于赵千户所在的千户所,五军都督府明令裁撤。 公文发到高阳山,这赵京梓当场就炸毛了。 合着老子这两年白忙乎了,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赵京梓有心造反,又担心韩藩台被牵连,就挂印而去。当初的三百马贼剿匪中死伤了数十人,剩下的二百多人也默默散去。 千户所被裁汰,这些官兵本应散去。 但新任都指挥使还没来,都司里的同知、佥事也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妥善安置就直接遣散众人。 这些千户所官兵剩下的六七百人,竟然哗变了! 第238章 七品芝麻官 事实上这些军户和马户相比,日子更为艰难。 所谓军户,却是开国太祖为了妥善安置三百万大军而设的制度。一人当兵,世代当兵。 军户平时屯田种地,战时自备武器、粮草上战场。这在战争时期自然是不错,可和平时期就显露出弊病了。 战争时期军功为上,这些军户自有出头之日。如今是和平时期,他们事实上与农户无异。 但是名下土地多被军官、地方豪强侵占,还要服兵役。这就导致大量军户逃亡。往往一个卫所五千多人的编制,实际兵员不到三成。 也就是那赵京梓凭借韩藩台和都台的支持,饷银给的足才满编。因此才有实力扫平附近各路贼寇。 这些军户拿命换来两年好日子,朝廷说裁汰就裁汰,自然是不愿意了。 回去种田?本来就没几亩地了。 活不下去了,反了个俅的。 这些高阳山原千户所的官兵,瞬间散入各地山林、水寨为祸。 当初谢承安、苏木兰回青松县遇到的那一小伙劫道的贼寇,就是这些曾经的千户所官兵! 都司剿匪? 可得了,当初赵京梓的三百马贼都灭不了,才招安的。这回是又加上数百名身经百战的军户,怎么剿? 都台迟迟不来赴任,指挥同知、佥事等人干脆躺平。 爱咋滴咋滴,大不了一撸到底。若是去山中剿匪,说不定吃饭的家伙都混没了。 事情出在安澜境内,汪知县左右是要负责的,他只好想办法。好在当初赵千户平贼,汪知县全程支持也是识得千户所大小军官。 如今这些人为匪,汪知县凭借他的脸面也劝降了一些人,补充进县衙三班差役当中。 更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主簿夏黑守暗中支持哗变的官兵,以及其他贼寇为祸。汪知县有些城府,暗中调查夏黑守的犯罪实证。 正在准备向上级告发之时,便被害死在县衙。 夏黑守安然无恙,继续当他的主簿,仿佛浑然不觉汪知县在调查自己。 谢承安上任伊始,就被各种应酬缠身,哪有空闲了解情况? 直到林叙前来,收服了手下快班衙役,才得知了这些内情。可知道归知道,汪知县调查来的实证早被销毁。 所以,汪知县被害案,看似复杂,实际简单。这凶手是谁,县衙内不少人是心知肚明。 若是不了解州县情况的人,会疑惑,汪知县为何不直接抓捕那夏主簿,反而要等到调查实证,结果被害死?? 一县之内,知县为正印官。县丞、主簿为佐贰官,典史、巡检为属官。 县丞正八品,主簿正九品,他们虽然地位不如七品知县,但也是朝廷命官,不是知县老爷说动就能动的! 县丞、主簿的任免,那也是要经过吏部的批文。 而且县丞、主簿也不在县城的县衙办公。像夏主簿分管河道,衙署却是在安澜县的河务讯常驻。 汪知县身死次日,县衙的一名皂隶失踪,据说此人与夏主簿交好! 而另一桩命案,那佟姓举子之死却颇为棘手,至今无法勘破,甚至连方向都没有。 以林叙所说,佟举人之死似与哗变的千户所官兵有关,又似与梅县丞有关,还有人说与安澜几大乡绅有关! 而这佟举人却是本县富商佟员外长子。 谢承安听得一阵头大。 好嘛,两桩命案牵扯到县丞、主簿、本地乡绅、前千户所官兵、马贼、本县富商。 谢承安只感头大如斗,这个七品芝麻官,可真不好当! 然而,除了两桩命案。谢承安还有大麻烦! 江睿彦说完了案情,又提起了本县赋税的征收问题。如今已经是六月份,夏税却还没收足。 知县官虽小,职责却是事无巨细。总结起来主要就是四个方面。钱谷、刑名、教化、治安。 钱谷排名最前,也就是替朝廷征缴赋税。这基本是知县政绩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教化还好,有高阳书院在,历任知县在教化之上都可以躺赢。 但钱谷却总是拖欠,毕竟安澜县内多山林、河道,耕地虽不少,却都被地方乡绅占着,他们可是免税的阶层。 安澜是钱粮大县,县境内有官田、民田、抄没田等近一百三十万亩。规定需要缴纳的田赋为十二万八千四百六十石粮食。 按理说这个赋税也不算多重,但每每因为收税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田地有大、小亩,又分丰田、薄田。这就导致实际征收中,有不公平的现象,更有粮长、里长等或者征收不上来,或者中饱私囊。 江睿彦这段时日清查过户房账册。如今实际交税的耕地不足以前的一半,但上面规定的赋税却是有增无减。 老老实实种田的普通农户,平均有十亩薄田,亩产平均两百斤,正税每亩要交二十斤。正常年景可剩下一千八百斤粮食。 每户百姓平均五口人,正常吃粮,一年起码要吃掉一千五百斤。这可不是后世有那么多副食的年代。 平常百姓每日主食加腌菜而已,所以每人每天一斤粮食不过是勉强饱腹罢了。 可这还没算种子、农具、水利开支。所以,正常年景,也不过是收支平衡,最多是略有盈余买些年货。 一旦旱、涝、蝗灾年,田地减产可就吃不饱了。若是家人生病等变故,那只有变卖田地应对。 田地少了,自然收入就少了,来年就算风调雨顺,也会吃不饱。实在无法,只能继续卖田,形成恶性循环。 最终无田,那就只能给地主家当佃户租地来种。地租往往是要交一半,甚至更多。 实在活不下去,那就只能卖身为奴仆。 这种情况实在太多,所以田地快速集中到少数地主、乡绅手中。而这些人很多却是有免税,或者减税特权的人。 这样一来,能收田税的土地就越来越少,但朝廷定下的钱粮可不会少。府压县,县压里,里压户。 那些还没破产的普通农户,负担就更重了。 不是农户不想交田税,实在是交不上。 谢承安越听,越是坐立不安。他知道百姓苦,但料不到竟然艰难至此! 第239章 郁闷的青年 “那各地知县却是如何完成亩税征缴?”谢承安心中不安的道。 “不足之钱粮就需要本地乡绅配合了。”江睿彦看了看谢承安,沉默半晌沉声道。 能怎么办?继续压榨普通农户也榨不出油水来了。 那不足的夏税、秋粮就要请那些田多银子多的地主、乡绅出了。若是他们不肯配合,那县里就很难完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别说什么政绩了,升迁了,不夺职都是好的了。各地正印官的核心政绩就是赋税征缴。 对付不交税的小民,可以罚银、充军、充役、杀头。 对付这些地主、乡绅可就无法硬来了。 所谓地主、乡绅、员外,那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地主那都是田地多、银子多的主,他们是乡里间纳税大户,所以往往充当里长的角色。 本朝里甲制度,十户为一甲,百一十户为里。钱粮缴纳最多的十户为甲长,轮流充为里长。 这些地主田地多,手下佃户多,甚至还有不少奴仆。而且他们与下乡催缴的税吏往往勾结起来捣鬼。 乡绅则是有功名而没出仕的秀才、举人,他们本身就有免税特权,秀才可免八十亩地的田税,举人可免四百亩! 这些乡绅也是地主,但比一般地主实力更强。 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他们实际主持着乡里的税收纳粮,兵役劳役,私塾教育,水陆交通等等。 员外,指的是有朝廷闲职的人。往往那些致仕官员虽然不再做官管事了,但身上还有名誉闲职,不在朝廷正员之内,所以叫员外。 本县势力最强的十大员外,其中有八个朝中有人! 比如吏部尚书郭绚的岳家,吏部主事钟家谦的老父,还有左都御史张诚的家人等等。 当然了,很多富商、地主也可以通过纳捐买个员外头衔。他们得身份,朝廷得钱粮,皆大欢喜。 那些没有根脚的地主还罢了,这些乡绅、员外可不是谢承安一个知县能随便拿捏的。 两桩命案和这些乡绅、员外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梅县丞、夏主簿或许不过是两个代理人罢了。 查明两桩命案,或许就要向这些地主、乡绅、员外动刀。可是县里的赋税征缴又需要他们出粮食、出银子。 谢承安暗感无力。 钱谷方面眼看着难以完成;刑名方面两桩命案难以明查;治安方面有马贼、哗变官兵为乱。仅剩教化一项尚可。 谢承安终于知道,宁侍郎将他授官安澜的险恶用心了。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谢承安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就在江睿彦的一句话中瞬间沉重起来。他望着苏宅的方向,知道如今绝不能去见苏木兰。 除非他愿意做个糊涂知县,向各方势力妥协。 若他想有所作为,那么就要面对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针对,到那时苏木兰可就成了这些人,对付他谢承安的软肋。 站在三堂门外把守的青牛,也听到两人所说的一切。他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明白如今谢承安处境凶险,压力极大。 青牛本是抱着对苏木兰的感激之情,前来安澜为役。但自从跟了谢承安,他却被这年轻的不像话的知县老爷折服了。 且不说谢承安将他视为心腹,事事信任,甚至还在他自己带来的随从之上。 光从利益上来讲,就让青牛不得不感动。 县衙定额差役,皂班十六人,每人每年工食银为六两。但他青牛却是有三十两,虽然是苏木兰当初应下的,但却是要由县衙支出。 超过的这二十四两,那可是谢承安自己出的! 虽说在青松县卖卤菜也有这个收入,但地位可是判若云泥。 如今的青牛虽然只是皂班头役,可不光管着那十六名皂隶。 谢承安将门子、马夫、禁卒、轿夫、伞夫、灯夫、库卒、仓夫、仵作、伙夫、更夫、内班侍役都交给青牛统管。 青牛手下管理三四百人! 各路差役对青牛的孝敬银子,光这不到一个月以来,就足有八百两银子! 青牛哪里敢私自收下? 第一次有属下偷偷给青牛十两银子,他惊得呆了,赶紧去向江睿彦汇报。 江睿彦认为他们初来乍到,需要先融入本地吏役之中。那么这些明里暗里的银钱、吃请,就先要照单全收。 这些银子,在江睿彦的指挥下,大部分被青牛用于结纳县衙吏役,与他们打成一片。 县衙上千吏役,哪个不知道他青牛是知县老爷的心腹? 在这些人的刻意巴结之下,青牛在这二十多日内得到的尊重,远比他在青松县活的十几年还多。 只是,青牛本性纯朴,知道他如今的地位、银钱因何而来,所以对谢承安那是忠心耿耿。 青牛见谢承安、江睿彦两人犯难,心中自然也跟着郁结。 奈何他也没能力为两人分忧,只得垂头丧气的暗怪自己没用。 当日下了值,青牛将各处人手安排妥当,烦闷之余在役舍歇了歇。左思右想仍然彷徨无计,他换了便服出了县衙散心。 因青牛如今也是衙役中的“大人物”,江睿彦指点他暂时不得私自去找苏木兰。 在青牛看来,苏木兰或许能帮到谢、江二人,但他自己又不能去找苏木兰,只好在街上闲逛。 走了半晌儿,青牛感觉有些饿了,四处望望,却看到附近正有家县内有名的正香酒楼。 青牛如今再不是那个连白面馒头都吃不起的乡下少年,这正香酒楼也是来过多次。 他低着头,背着手进了大堂,正琢磨吃点什么,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抬头一看,竟然是王三孩儿。 两人可是发小,苏木兰能收留王三孩儿,也正是看在青牛的面上。月前两人更是一同随着苏木兰来的安澜县。 两人这段时间都忙,倒是有日子未见。 既然在酒楼偶遇,自然相见甚欢。 青牛拉着王三孩儿,要了个包间吃喝交谈起来。 青牛早就不似当初那般木讷,不能去见苏木兰,他可以和王三孩儿说说啊。然后让他在中间传话,岂不是好? 第240章 为弟妹规划人生 青牛吩咐过店小二,要了酒菜后,谨慎的查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注意自己,便回到包房与王三孩儿交谈起来。 “三孩儿,有日子没见。你来这正香楼做什么?”青牛拍了拍王三孩儿肩笑道。 “青牛哥,我替铺子送货过来。如今苏姑娘木兰斋的点心,可是各个酒楼都要定货呐!”王三孩子晃了晃手中食盒道。 “县城这么多家酒楼、食肆难道都由你送货?”青牛诧异道。 “那怎么会?铺里雇了十几个小伙计送货。不过有三四处大主顾,却是由我亲自送。这正香楼正是其一啊。”王三孩儿解释道。 “这么说你手底下,也有十几个小伙计听招呼喽!”青牛也替王三孩儿高兴,便故意嘲讽道。 “嘿,哪及得上青牛哥!我可是听说,如今你统管几百号差人,是县太爷心腹呢。”王三孩儿也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哈哈,你这小子!四孩儿、五孩儿也在铺子里做事吗?”青牛大笑着擂了王三孩儿一拳道。 “可不是嘛。这俩小子现今也有事做了。说起来还得感谢青牛哥照顾,否则苏姑娘哪里认得我们兄弟?这顿酒饭我请!”王三孩儿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三孩儿,我需要你传些话给苏姑娘。你且听我细说。”青牛忽然压低声音道。 王三孩儿见他说得郑重,也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 青牛却不着急便说,直到洒菜上齐,又吩咐店小二不要前来打扰。之后才放下门帘,低声将谢、江两人所虑之事尽述。 青牛的意思是让王三孩回苏宅,找苏木兰说说这些情况,看她有没有什么主意,可以帮上谢承安。 最后两人又约了定期见面,传话等事才各自散去。 王三孩儿对青牛所说的这事,半懂不懂,但也悉数记在心里。只等见到苏木兰,便鹦鹉学舌般转达也就是了。 天色已晚,王三孩儿先是回到了木兰斋。铺子里今日供应的卤菜、吃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王三孩儿和杨静招呼一声,便先回苏宅。 王三孩儿到了宅院前,发现有个乞丐蹲在街角蜷缩着睡觉。他叹了口气,也并未驱赶。 如今王三孩儿手里也有些银钱了。 虽然苏木兰当初给他定的是月钱是五百文,但铺子生意好,又见他任劳任怨,欢喜之下就另外赏了他五两银子。 不光是王三孩儿,其他几个从大正村出来的兄弟也都有份。按苏木兰的意思,是让他们买些好点的衣裳。 县城毕竟不是乡下,若是穿得破旧穷酸,那是会被看不起的。连带着做事都容易四处碰壁。 因为王家兄弟、杨家兄弟并不算仆人,苏木兰也就没有让他们统一着装。只给了各人银子,让他们自去衣铺子买适合的成衣。 那些新雇佣的小伙计却是统一的头巾、窄袖短衣、小口长裤。 只是,王三孩儿虽然手里有些银钱,却也不愿施舍那乞丐。若是身有残疾之人,他或许还会给两个铜板。 那乞丐虽然瘦小,但却是有手有脚。大男人只要肯出把子力气,怎么还不混口饭吃? 进了大门,杨小五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王三孩儿少不得跟他闲聊了几句。 “虞婶子,天都黑了,还能看得见?我有事要见大小姐,烦您老给传个话。”王三孩儿见虞婆子坐在二门外做针线活,便笑道。 “唉,王三郎回来了啊。不知不觉的天就擦黑了,我说怎么眼睛有些干涩。你且坐这儿等下,我去通报。”虞婆子抬头看天,揉了揉眼道。 四五千两子在手,苏木兰满满的安全感。 更值得高兴的是小弟叶小柏入学高阳书院,李凡也考了进去。虽说这学费比在学堂的束修高了太多,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柏虽然可以免试入书院,但他主动要求陪李凡考试,书院自然也不会拒绝。 关系户到哪里都会被明着尊重,暗中鄙视。 小柏不想因为谢承安的关系,被同窗看轻。到底是与李凡同考,最后两人都如愿通过。 虽然李凡考得更好,但小柏年纪小些,更被主考的夫子认可。 听了小柏的述说,于氏又喜得掉了几滴眼泪,看向小柏的目光简直恨不得将这小儿子捧在手心里。 苏喜儿也替哥哥开心,拍着手起哄。只是热闹过后,苏木兰发现喜儿眼中还是有些许落寞。 男子可打工,可读书,可做官,可游学。 女子呢? “喜儿,我听说安澜县新开了香绣楼,假如长姐送你去做女学徒,你可愿意?”苏木兰抚摸喜儿的元宝髻笑道。 “呀,安澜也有香绣楼吗?喜儿想去学。”苏喜儿又惊又喜,小脑袋拱了拱苏木兰的手,甜甜笑道。 “你承哥来安澜了,他娘自然会把香绣楼跟着开过来。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苏木兰宠溺的捏了捏喜儿的小脸道。 这些天喜儿又与虞婆子学了学刺绣。只是虞婆子毕竟所会有限,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她会的那点东西,喜儿就学了个全。 至于虞婆子其他女红针线等技,喜儿在青松县时就跟人学过了。 小柏入了高阳书院,就算今年考不中秀才,过一两年想必也就考得过了。倒是喜儿的培养要提上日程了。 以前学习些女红针线,还是太过基础,算不得什么一技之长。在苏木兰的理解中,起码她要能自主设计新式衣裙才算有成。 香绣楼的绣娘可都是个中高手,跟她们学习才成长得快些。以前苏木兰也想过,只是那时苏喜儿才刚学基础,怕她太过吃力。 哪一行认真做下去,都有极多的门道,不是外行印象中的那么简单。 就说这女红中的做成衣,从纺线织布,到浆染、缝纫、刺绣、置服都需要精通,至少要熟悉。 每种不同的原料织出来的料子,各有优缺点。丝、麻、葛、棉全要烂熟于胸,如数家珍。 刺绣的花样更是繁复,需要长时间的学习。 除了这些,女红还包括了编织、剪花、厨艺、甚至玩物的制作。简直可以称为“母亲的艺术”。 第241章 县太爷日常 薛宝钗的侍女莺儿就是个心灵手巧的编织高手。在她的手里,平平常常的花花草草便成了令人赏心悦目的花蓝。 莺儿打络子的情节,更表现了她对颜色搭配的审美眼光脱俗。 厨艺,更是女子必修的生活技能。 民以食为天,同样的食材,厨艺好自然能使家人享受美食。若是厨艺差嘛,那只能算充饥。 女红包含的技艺较多,苏木兰发现喜儿独对“裁缝”之技有兴趣。 其他女红之事会就行,裁缝之技既然喜好,那便要精通了。因此,苏木兰想着让她去香绣楼学习,人家是专业的。 既然喜儿愿意,苏木兰便决定凭着谢承安的关系,将她送去系统的学习。 除此之外,苏木兰还要求喜儿平时空闲便跟叶雪习武。倒不求她真练出什么功夫来,起码有些防身之能。 叶雪是武旦,擅长近身短打的功夫,更适合一对一防身。叶雨是刀马旦练的却是类似战场杀人技的功夫。 虽说她们所习更多的是为了表演,以花架子为主,讲究打得好看。但自小习练,也不是一般个普通男子能近身。 苏木兰姐弟和于氏几人正在闲聊,虞婆子却来通传,王三孩儿有事求见。 如今苏家再也不是两年前的苏家,宅院里丫头、仆妇、婆子、小厮、男仆数十人,只得分了内院外院立些规矩。 虽说在苏木兰心中,并没有什么主仆尊卑之念。但入乡随俗,也不能太过出格。否则她无所谓,别人却是难免不安。 在大正村还可以不讲究这么多,毕竟连吃顿饱饭都是个问题,自然没谁闲得无聊来找苏家麻烦。 可在这安澜县城,到底是不同了。上下有别,尊卑有序才能使众人各司其职,各安其心。 最起码,外院男子不能随便进内院。所以苏木兰安排了虞婆子在二门执事。 苏木兰知道外院中人,一般没要紧事,不会找她。不着急的事跟杨静说了,她自然会报给苏木兰。 着急的事一般他们也只找于氏,或者叶雨就解决了。 苏木兰赶紧让虞婆子将王三孩儿带进来。 待王三孩儿将青牛的意思转述,苏木兰沉吟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知道谢承安这知县不好当,却没料到竟然如此艰难、凶险。 这才上任一个月不到,各方势力纠缠的关系就已经露出冰山一角,更有钱谷、刑名、治安的难题摆在面前。 系统最新任务,可就是让她辅佐谢承安治理安澜县。 要说赚银子,苏木兰还勉强可为,也有兴趣。但要说治理一方,那实在是赶鸭子上架了。 她又没混过官场,哪懂得这里面的道道?何况这又不是后世的法治社会。在此为官,远比现代复杂得多。 两桩命案牵扯到本地势力,钱谷任务完不成,又有求于本地势力。这地方治安不宁又牵扯到本地势力。 这要慢慢理顺,怕是十年都做不出什么成绩来。更别说完成治理任务了。 苏木兰也终于认识到,为何古代出个清官能吏就会青史留名了。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这也就是江睿彦精通幕学,青牛、林叙又得力,才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现这些问题。 否则靠谢承安自己,怕是再有几个月连问题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据青牛所言,谢承安请的两位师爷,一位精钱谷,一位通刑名。但他们到现在还没理清,六房的文书卷宗哩。 苏木兰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一个不起眼的人来。她眼中精光大放,一股杀意惊得王三孩儿浑身骤然一冷。 苏木兰拿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两行字,装进布袋封好便交给王三孩儿,让他转交给青牛。 王三孩儿抹了抹冷汗,接过布袋快步走出了内院。 王三孩儿今日是有些被刺激到了。他实在想不通苏木兰一个乡下女子,如何身上忽然有种杀伐决断的气息。 虽然她如今身家巨富,又与安澜知县交好,但最多也不过是有些富贵气质也就罢了。 可就在刚才,这苏大小姐眼中外溢而出的杀意,实在将他惊得不轻。仿佛她随手写的两行字,会决定别人生死一般。 王三孩儿回到外院自己的住处,越想越怕。他将那有纸条的布袋子,紧紧收在怀里,生怕弄丢了。 翌日酉时,安澜县衙。 晚堂已毕,已经击鼓散堂。 今日却是放告日,谢承安忙了一整日,有些疲惫。他正在三堂中与江睿彦打趣闲聊,放松身心。 知县工作日一天三堂。早堂处理公文,比较钱粮。中堂、晚堂一般用来问理词讼。 所谓放告,就是知县老爷接受民间词讼,审理大小案件。 知县也不可能天天审案,一般每月三、六、九日为放告日,集中接状子。 对普通百姓来说,一般的案子并不会来县衙处理。有些小纠纷,往往在村里通过里正、乡绅处置。 经官动府的往往都是大事。 比如今日谢承安接的状子,却是安澜近郊村子发生的失子案。 三年前,范家村乡农范喜子家中两岁小儿丢了。当时遍寻不见,范喜子便以为被拐子抓走了,当时也来县衙报过案。 但这类失踪人口,又是两岁小儿实在难以查访,县衙也曾派快班前去巡查,并没有丝毫消息,更是没找到拐子的踪迹。 不料,前些时日,这范喜子来县城办事,却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五岁小童,极像当年自己丢了的儿子。 范喜子激动不已,当场抱起那小童就除去衣物,查看后背胎记,确认就是自己的小儿子。 当时那小童身边的妇人大惊,还以为范喜子当街抢孩子,便大喊大叫招来巡街差役。 差役们将范喜子抓住一问,才得知人家是认出了亲子,便将此事上报。 那妇人也不是一般人,却是县里郝员外家的仆妇。她却说这小童是郝员外幼子,又请了邻人为证。 而那范喜子虽然凭胎记认为小童是自己儿子,可那胎记却又有些不同,也不太拿得准。 江睿彦知道此事后,让两家各备状子,约了今日来县衙。 第242章 宿主觉悟这么高 郝员外,江睿彦是知道的。这人曾经做过一任县丞,却因钱谷账目有失被革职。 虽然是被革职,到底还是举人。归乡后,郝员外这些年买宅院、置田地也弄出了偌大家业。勉强也算是安澜十大员外之一。 县衙今日接了状子,那就要尽快审案、断案。 其实早在几日前,江睿彦就已经命林叙派人盯着了。让两家写词讼,不过是为了拖延下时间,看两家会有什么小动作。 郝员外有四个女儿,直到五年前忽然得子,那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据当年接生婆子所言,这员外幼子背部也是有胎记的。 所以仅凭胎记,还真不好判断到底这小童是范喜子当年丢失的儿子,还是郝员外的幼子。 谢承安少年中进士,又习得一身武艺,可说是文武全才。但他之所学却是圣贤书中的大道理。 对于地方上这些钱谷、刑名之事,实在不是他所擅长。谢承安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像今日这两家争认小童案,自然就交给江睿彦,乐得看他眉头紧皱。谢承安自己则是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茶,吃着木兰斋的糕点。 除此之外,今日还有桩不大不小的案子。 有外府客商,在安澜县采买了些竹姑娘。这东西是一种生在竹林中的菌子,也叫竹荪,一斤就价值三两银子。 这客商采买了百八十斤,雇了船家走水路运送。 这客商完成东家的嘱托,一高兴就与船家多喝了几杯酒后睡在船上。哪知今日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块浮木趴在江岸。 这客商大惊,赶紧回到渡口找船家。 原来却是昨夜江上来了水贼,将两个船伙计和那客商丢入江中,劫船而去。 客商损失了五百两银子的货物,嚷着让船家赔偿。船家遇到水贼,差点死在江中,又丢了赖以生存的船只,也叫起撞天屈来。 两方无法调和,便来到县衙告状。 虽然没出命案,但那客商损失极大,又和水贼相关,怕也是桩难破的无头案子。 来到安澜县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两桩命案难破。才刚有些头绪,这又出了两桩案子。 谢承安还有心思说笑,江睿彦却唯有苦笑了。 当初谢承安得苏木兰提醒,找到他做师爷。老实说江睿彦很有些踌躇满志,自觉能来安澜大展拳脚,不负这么多年苦修的幕学。 谢承安曾经将童子试、乡试的题目抄录给江睿彦,让他试着作文章。 最终结果证明,江睿彦哪怕腿脚完好,能去参加科举,也不过秀才之质,连举人怕都中不了,更别说进士了。 所以,江睿彦对谢承安也只能是心服口服。但他也心中有两三分不甘。因为他更多的时间却是在修幕学,而不是儒家经典。 江睿彦答应那么快,就是想通过做师爷来证明,自己并不比谢承安差! 事实证明,谢承安来安澜这不到一个月,就初步控制了县衙上千吏役,找出了潜在凶险来自哪里,江睿彦功不可没。 有了些成就感的同时,江睿彦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谢、江二人正有一搭无一搭闲谈,青牛却是进来,将一个布袋交给了谢承安,说是苏木兰写来的信。 谢承安大喜,然而取出袋中纸条展开一看,却是有些发楞。 江睿彦自然有些好奇,但怕是两人间的私密话,也不好便去查看。 直到谢承安沉吟了半晌将纸条递了过来。 只见上面却是简短的两行字而已。 “破而后立。” “赵京梓。” 就这么两行字,江睿彦也是看得犯晕。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苏木兰这是什么意思。 面面相觑半晌,还是江睿彦先反应过来,细问青牛,为什么苏木兰会写这么个字条。 青牛这才说了昨天他曾通过王三孩儿,向苏木兰求援。谢、江两人这才明白这字条上的话是在指点两人如何破局! “好,好!果然是锦囊妙计!苏姑娘大才。”江睿彦知道苏木兰说的是安澜的局势,当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由得出声赞叹。 “呃,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谢承安也不是傻子,只不过主攻圣贤书,反应慢了半拍。 “自古以来,这些事情都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除非你愿意妥协,与他们同流合污。”江睿彦脸色肃然道。 “道理我明白。只是这么一来,怕是会牵连无辜。能否再看看,若实在不行,最后便用此计。”谢承安皱眉叹道。 “这倒是不急,找到那赵千户,恐怕也没这么容易。还需要从长计议。苏姑娘实在是女中豪杰!”江睿彦目光锐利的道。 “我也想不到,这个财迷居然想得出这般狠毒的计策。”谢承安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笑道。 “你敢这么评价苏姑娘,也不怕她知道?”江睿彦脸上似笑非笑道。 谢、江两人调侃苏木兰财迷,却不知道此时的她正被一桩大财惊得呆住了。 苏木兰今日闲着无事,忽然想起了前阵子在驿站顺走的十六箱子“烟土”。 只是怎么销毁这些祸害,她一直没想出办法来。若是少少的几斤用火烧了便很省事。 但当时她抱起一个箱子掂过分量,差不多要有四十多斤。十六只箱子可就有六七百斤重。 这么多祸害怎么烧? 何况用火烧不正好激发了它的作用,自己也会被动“吸食”。 当年的虎门销烟先是引入海水浸泡,然后加入生石灰发生化学反应后,再全部冲入大海。 苏木兰可没这个条件,用这种办法来处理。 【统子,出来聊十块钱的。】苏木兰实在是挠破头也想不出办法来,就将主意打到系统身上。 【宿主,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销毁这些箱子。】系统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这些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只能占地方。】苏木兰听出系统对这些箱子不太感兴趣便道。 【想不到宿主觉悟这么高,连这么多黄金都不放在眼里。】系统机械的声音似乎都多了些嘲讽之意。 第243章 姐就是豪门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些箱子里面是黄金?】苏木兰震惊道。 【是啊,你都没打开看过,就以为它们是祸害?不过,钱财也确实是祸害,你倒没说错。】系统的回复中,讥笑的味道更浓了。 苏木兰回过神来,哪还顾得上系统的嘲笑,当即支走叶雨,但迫不及待将一只箱子凭空放了出来。 然而,箱子上却是有铜锁。箱子她是拿到手了,可钥匙当时可没在马车上,仍然还在那几个人手里。 【统子!】苏木兰端详了半天,确定自己无从下手,便求救道。 【这叫吉字广锁,你没钥匙想打开就难了。且听我细细道来。】系统慢条斯理的长篇大论起来。 要是别的事,苏木兰早就不耐烦了。不过面对黄金的诱惑,尽管心里焦急,仍然耐着性子听系统教导。 广锁是一种横式簧片锁,是应用最为广泛的一种锁具。 其他还有花样百端的花旗锁、富贵人家爱用的首饰锁、类似于现代密码锁的藏诗锁、以及官府拘押犯人用的刑具锁。 甚至还有女性专用的慕贞锁等等。 广锁造型百端,原理却是大同小异。普通百姓用的广锁多为一字型,读书人常用士字型,官宦人家常用吉字型。 其他喜字型、寿字型则用于特殊场合。 现代人所谓防盗锁实在是个搞笑的说法,不防盗要锁头干嘛?无非是在普通锁之上设计得更为复杂些罢了。 像苏木兰如今面对的就是三簧锁,里面是有三个弹簧片的。如果要让锁头更难开,加簧片就得了。 簧片越多,锁越难开。加到十二个簧片的锁具那都是有的。 系统介绍完这些锁具知识就用了半个时辰。然后就是介绍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如何开锁。 系统让她取来铁丝,然后一步步讲解如何开锁。然而,苏木兰是新时代的好青年,自然不会将开锁的方法记下来。此处省略一万字…… 箱子里头的黄金才是她最惦记的东西。 忙乎了片刻,终于听到啪嗒一声响,箱子打开了。 金光闪闪,亮瞎了苏木兰的眼! 果然是满箱子黄金。 只是与想象中不同,箱子里确实是黄金,但却不是统一制式的金锭子。 这也让苏木兰明白,这些黄金怕是来源极为复杂。 这里面既有各式金器,又有金豆子、金首饰、金砖等等五花八门。甚至这里面还有些金丝线,金饭碗之类的物件。 看来这些财物都是来自民间,若是官府的金银往往会铸成制式的金银锭,方便入册查账。 苏木兰正准备再取出其他箱子查看,叶雨却回来了。 她倒也不是随便支开叶雨,刚才却是让其取来新定做的十套男装。 有了几次着男装的经验,苏木兰深深喜欢上了扮作书生,在外行走的便利,自然要多准备几套备用。 安澜文教昌盛,可不是青松县可比,甚至比府城也不遑多让。这就导致女子出行容易被诟病,不那么爽利。 这也是苏木兰几次去府城,做男装打扮的原因之一。 苏木兰看过几套男装,便让叶雨收好。这其中有四套却是给叶雨和叶雾两个丫头穿戴。 毕竟苏木兰扮男装,带两个丫头招摇过市也不好,便让她俩也准备好男装。 心中记挂剩下的十五个箱子,苏木兰匆匆看过那些衣衫后,便吩咐叶雨和叶雾去自己房间候着。没她的招呼,不许擅自进来。 叶雨跟随苏木兰时间也不短了,知道这位主子平时待人极好,但偶尔也会颇有些神秘之处。 比如她开发那些新奇吃食之时,便会背着人。 高人总有些古怪处,否则一个乡下弱女子如何赚得这般大的家业来? 叶雨知道苏木兰这是又要搞什么神秘物什了,便笑笑离开,细心的替她掩好门。 苏木兰见叶雨避开,就将剩下的十五个箱子放出,一一打开。 这些箱子当中,黄金为主,兼杂些珠宝、玉器。却是没有半两银子,也没有银票。 没银子好理解,毕竟黄金价值更高。银子应该会换成银票或者宝钞,那样方便携带。 粗略的统计下,苏木兰估计这里有大约六百斤黄金。这么说,除了不多的珠宝玉器,这十六只箱子里有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这是什么概念? 本朝一两黄金大概可兑换二十两白银,这可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换成铜钱,足足两亿文钱! 单论购买力的话,同样相当于后世的两亿软妹币! 苏木兰这一次顺手牵羊,瞬间就成了亿万富豪! 这还要辛苦开发什么赚银子的事?直接可以躺平了! 【宿主,你想过没?这些黄金若是你搬运回现实,那是什么概念?】就在苏木兰兴奋得要跳起来时,系统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现实?万两黄金?】苏木兰脑子嗡的一声响,更加巨大的惊喜充斥心臆。 是啊,在这里银子还比较值钱。在后世可是黄金更值钱! 万两黄金可就是六百斤,三十万克。那她岂不是穿越回去,也仍然是亿万身家! 所以,在穿越回去之前,还是要多赚钱,然后换成保值的黄金、玉器、古董之类。 嫁什么豪门?姐,就是豪门! 激动了半晌,苏木兰将这些箱子又收回了空间。 哪里都不如空间里安全! 【统子,如果我回到现实,这些黄金还是我的吗?不会被你吞了?】苏木兰念头电闪,却是忽然问道。 【宿主可以放心,事实上我只需要些玉石。这些黄白之物对我没有任何用处。】系统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那你吞了我两万两银子。】苏木兰可不会忘记,当初两万两银子的任务,可是多么艰难才完成的。足足耗时两年时间。 【让你存两万两银子,本是想让你购买玉石为我所用。但你无意中得了几次玉石,也够我升级所需了。】系统解释道。 【那这么说,那两万两银子还在?】苏木兰又惊又喜的期盼道。 【这自然是在的,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取走。】系统满不在乎的道。 第244章 系统的来历 也是呢,如今有了上万两黄金在空间里,这统子当然就没多在乎那两万两银子了。 【如果我完成了培养弟妹、治理安澜县的任务,还有什么条件才能回到现实?】苏木兰有些紧张的问道。 【宿主,你还需要解决一次天灾,一次人祸就差不多了。然后为我凑齐八件有灵气的玉器便可启动穿越。】系统声音严肃了几分道。 【天灾人祸?你意思要有天灾降临?安澜县境吗?】苏木兰听得脸色大变,颤声问道。 【这场灾难会波及数省,庆汉府是重灾区,青阳府其次。安澜县自然也在其中。】系统解释道。 【事实上,你如今的肉身,就是你的前世。你穿越到此,并不是无缘无故。前世你就死于这场灾难。】系统幽幽的道。 【说下去。】苏木兰听得心中大震,尽量维持情绪稳定的道。 【因为时空错位,产生了些变数,导致你这一世死于那陈秀才家中。你穿越而来,需要纠正些微事件,才能顺利返回……】系统认真的道。 在系统叽叽歪歪的述说中,苏木兰总算明白了前世今生。 以她的头脑,只能有限的理解为,人的肉体和灵魂实际本是两个体系。肉体为物质,灵魂为意志。 物质守恒,意志同样守恒。物质不可逆,且会随着时间的侵蚀而损耗。意志不灭,但肉身不能长生,就只有轮回重生。 物质世界存在时间的概念,意志世界却不分过去、现在、未来。 简单说,在特定的情形下,意志可以穿梭古今未来。 就比如说人在进入深度睡眠后,意志不受肉身束缚便会无目的的“旅行”,这便是梦境的形成。 物质世界不是唯一,意志世界更是无穷无尽。 有人将此解释为平行时空。不同时空的人和事,大处相同,小处有差。 若两方平行时空交错,便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时空紊乱。正如域外天体一般各有各的轨道,但偶尔也会相撞。 这就是,为什么古今总有些人显得与众不同。他们正是极少数因时空交错而多了,或者少了记忆。 比如着名的曼德拉效应,就是因意志时空交错影响到一些人,集体产生记忆混乱。而没被影响到的人,当然会觉得这些人精神有问题。 然而,物质灾难容易被人相信和理解,比如你没经历过地震、海啸、火山、雪灾、泥石流,但起码能通过影音资料看到。 意志灾难影响的却是部分人的记忆,无形无质,自然说出去也没人信。哪怕是很多人有同样的记忆,但没经历过的人无法共情。 但其实道理很简单,肉体有生有死,成长看得见。那你的意志从哪里来?那些动物,比如喵星人、汪星人,它们的意志从哪里来? 科学的基础本就以自然物质为依托,所以被称为自然科学。 因此,自然科学无法解释意志世界的事件。心理学实际就是人类试图解释,意志相关问题的学科。 只可惜,有着肉身束缚,意志便是囚徒,心理学能解释的事件便有上限。 这些与苏木兰的事有相关性,但她实在不愿意费脑子深思。她只记住了系统对她穿越古今的解释。 她那一世本设定了一甲子的富贵人生,但很不幸才二十三岁便出了意外。这意外皆因前世被时空交错影响,同样出了意外。 如果她能纠正前世的意外,便可继续今世的生命演绎。 其他出了意外的人,同样都是前世被时空影响出了意外。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穿越前世补救,这需要外力介入。 系统便是外力。如今,苏木兰今世的肉身完好,但灵魂因前世意外而不全。所以,父母请了专修意志的高人,将她灵魂放逐前世。 只要在这前世,她能避免意外,便可重回现代。 不管是物质世界,还是意志世界都自有法则,维持世界运转。偶有出错,法则自生修补之力。 因载体的不同,这法则之力有大有小,名称各异。得到法则之力的人,愿意称它为道、儒、佛、神、仙、魔皆可。 古人有古人的想法,今人有今人的见识。所以这法则之力,若是现代人得到,便会因为对电脑、手机、网络、游戏的熟悉称其为“系统”。 法则之力借这些人的手,修复、纠正,将错乱的物质和意志世界拨乱反正,自然也会有奖励或者补偿。 因此,历史记载的那些圣贤、豪杰、宗师实际多是曾经得到过法则之力的人。 然而,时空错乱的影响有大有小,相应的法则之力自然也是有大有小。 法则之力大,会作用于人的意志,使之天生聪颖,出类拔萃,能常人所不能。仿佛天生圣人。 法则之力小,会给载体带去某些特异之处。如苏木兰这样能凭空存取物质,不过是极小的法则之力罢了。 苏木兰也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个幸运的普通人。她在这方世界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产生太大的影响,改变历史的走向。 谢承安是她命定的伴侣,同样在这个前世出了意外。所以,苏木兰在今世一直未遇真爱,一直单身直到出了车祸。 如今穿越而来,不仅要拯救自己,还要拯救谢承安。这样,她的今世才能顺利继续演绎。 难怪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仍然无法真正爱上他。而有些人你只看他一眼,就钟情不已。 那些明明没见过,但就是在心底里觉得似曾相识,想要去亲近。 或许,命中注定。 然而,物质也好,意志也罢,都是会变化的。如果没有把握住机会,没有坚定信念,终究会错过。 有些人错过,会因缘际会重新走到你身边。 有些人错过,那就再也无法相见。 至于为何要求她将苏小柏与喜儿培养成才,系统并没有详细说明,只说她今世醒来后,总会明白。 虽然统子的长篇大论,苏木兰并不能完全理解和接受,但总算不再稀里糊涂。 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第245章 民以食为天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赚钱都是硬道理! 苏木兰知道自己就是个俗人,不管身在何方,有钱才能生活得更舒服。财务自由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欲望得到满足才会念头通达,身心愉悦。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没有物质资源,再善良的性子能帮到的人也有限。若有足够的资源,哪怕偶发一日善心都能活人无数。 所以,明白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自己是谁后,苏木兰的目标仍然未变,那就是赚银子! 卤菜、西点、话本子目前就是苏木兰自身能力下,所能想到的一些赚银子的手段。 然而,卤菜、泡菜、糕点这些她能做,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研究出来。不过是赚个快钱。 话本子嘛,才是她赚银子的大头,不过已经先后交付了两本。苏木兰决定最后再“剽窃”一本。射雕三部曲,总归要完整嘛。 也是她穿越而来,留给这世界的三部传奇小说。 苏木兰还打算让四大名着中,出现最晚的那部巨作提前问世! 虽然这个时空不是历史中完全对得上号的大明,但仍然出现了三国、水泊梁山、美猴王的话本子,只有石头记未出。 至于必定会出现的灾难,苏木兰认为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囤积粮食。 农民靠天吃饭。 有早灾,自然就会有粮荒。有粮荒便会饿死人。若是朝廷赈灾不及时,或者涉及范围太大,那便很容易产生瘟疫。 历史上每次朝代的更迭,往往都伴随着天灾人祸,并非无缘无故。太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解读。 但苏木兰却认为,无非粮食二字。 民以食为天。 小型天灾还好说,就算朝廷赈灾不力,终究影响有限扛得过去。若是恰逢天地大变,影响深远,多圣明的帝王,多贤良的官员也救不回。 比如明末小冰河时期。从末代皇帝登基之始,旱、涝、蝗、疫、兵轮流来袭,这谁扛得住? 朝廷无力应对,百姓活不下去。就是把唐宗、汉武刨出来做皇帝,也救不了大明。 大势所趋,巧妇难为无米炊。 只要有口吃的,百姓就不会乱。百姓不乱,灾难的影响便有限。 所以,苏木兰要应对后面到来的灾难,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大量的粮食,越多越好! 不过,她只是小小女子,就算有些银子,也实在无力改变大势,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十六只箱子里的黄金,她并不打算动用。一是要留着回现代用,二是来历不明,大量用出去容易产生变数。 以她的推测,这批黄金目标地是京城,但又不是官锭。那么就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京城高官在地方上搜刮的赃银。 二是地方官员或者士绅,用于笼络京城高官的贿金。 三是宫中太监替皇家,在地方上搜刮的贡奉。 第三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些太监在民间搜刮得明目张胆,运送财物的人员,也不会在民间找。 所以,大概率这批黄金见不得光。而且这背后的主人也必定在地方上,可以只手遮天。 苏木兰敢动用的话,说不定被人抓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 黄金,太扎眼了! 想通了一切,苏木兰便决定了今后的行事。 转眼之间,三个月匆匆而逝,院试开始了。 苏小柏、李凡都去青阳府城参加了考试。按高阳书院的夫子所言,两人所学时日尚短,考中秀才的希望并不大。 小柏毕竟才十二岁,读书两年罢了。虽说他的资质不错,但天分只是一方面,他需要大量时间深入学习才能有所成。 李凡虽然十五岁了,比小柏读书时间长,但资质不够超卓,同样需要时间积累。 三四十岁的老童生多了去,这两人年纪还小,苏木兰可没指望他们今年就考中。 不出苏木兰所料,苏小柏、李凡都未通过院试。 两人灰溜溜从府城回来,苏木兰少不得劝慰两人。尤其李凡心思比较重,苏木兰刻意开导之下,他才渐渐情绪好了起来。 反是小柏虽然比他小三岁,但似乎对此结果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气馁。 其实李凡也不是不稳重的人,只是他眼看书院学费如此之高,自然是心里压力极大。 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 李凡知道如今学业都是苏家支持,自然对苏家人有些小心翼翼。他与小柏原来的同窗之谊,也渐渐因他的心理变化而有些微妙。 若他是陈兴学那样的性子,倒是会理所应当,毫无羞愧之色。 李凡毕竟骨子里比较自尊自爱。这次没有考过秀才,那就要多背负一年的心债,自然是有些郁结。 苏木兰将各种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教两人。说得苏小柏连连赞叹,听得李凡眼神渐亮。 “‘仁人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你俩也读过这段,如何不明其理?”苏木兰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总结道。 “听君——听苏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却是凡心切了。”李凡一本正经,眼神坚定的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听君一席话,还是一席话哩!”苏木兰见两人都有些严肃,便调节气氛道。 “哈哈,苏姑娘,我已经束发,可不是娃娃了。”李凡听她说得有趣,拿眼看向小柏忍不住笑道。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你不过刚到志学之年,何必急功近利?放开心思,莫要乱想就是。”苏木兰见李凡心结开了,便松口气道。 “长姐,为何你懂这么多圣人之言?要是你来读书,怕是轻易就考中秀才,甚至举人呢。”苏小柏眨巴眨巴眼睛叹道。 “苏姑娘天赋异禀,近乎生而知之,那也是有的。”李凡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苏木兰凝声道。 “你们两个读书人,莫要给我灌迷汤。学而知之,思而知之,行而知之罢了。你们不要光想着考功名,多想想圣人之言。”苏木兰笑道。 “苏姑娘见教的是。”李凡神色一震,低头不语。 第246章 京中大老虎 事实上本朝八股文,确实对这些读书人有一定限制。 没有绝对完美选拔人才的机制,只有相对的可行。对于真正的大才,这点限制并不会扼杀灵性。 比如高考,虽然有某些题目,连作者本人都得不到高分的尴尬新闻。若不定出标准答案,又如何评分? 语文不同别的学科有唯一答案,但既然考试总要有个相对的标准。这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已。 而且,文学作品的解读本就是千人千面。作者发表了作品之后,有些含义或许并不是其本意,但也确实存在。 科举、高考都是在不同时期,最为公平的选才机制。 天资普通之人,才会因这些限制而渐成书呆子。记了一肚子经典,却不去思考那些话的深意,自然是眼高手低,不通实务。 经典所以是经典,就是先圣先哲们总结了各种规律、道理、思辨。 李凡读书刻苦,对科举涉及到的经典记得滚瓜烂熟。然而,他记得这些句子,甚至知道是哪本书,哪一篇,却对其中深意不太了然。 这三个月,木兰斋又替苏木兰赚了五千两银子。加上开始完成系统任务的两万两,后来存下的三千两,现在已经有两万八千两的巨款。 然而,这还不算完。 《倚天屠龙记》也被她改写了出来,仍然交付庆汉府的鹿鸣书局。有了前两部的大卖,这第三部更加火爆。 只因如今这射雕三部曲已经传播得更远,读者更多。尤其是各地私塾、学堂、书院、官学等学子,更是如饥似渴般抢购。 苏木兰本担心这些读书人,会因为读小说影响举业,被夫子、官方禁止。 却不想,这些夫子对这三部书的热情并不比那些学子差。甚至连各地官府衙门中的吏、役也都是忠实书迷。 最让苏木兰没想到的是,原本混迹官场,一心只为个人私利的小吏,衙役们中,很有一批人受了小说中思想的影响,发生了蜕变。 甚至连那些各地游手好闲的地痞、恶霸中也有很多人受了影响。不管内里如何,人人都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遇到不平之事,以前没什么人仗义直言。如今可不得了,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虽然打架斗殴之事比往常多了些,但民风却是大振。据说连当朝天子都读过前两部小说,只不过是偷偷读的。 鹿鸣书局名声大噪,已经不单单闻名庆汉府,如今附近几个行省都有鹿鸣书局新成立的分局。 各州县的小书局如苍蝇见血,纷纷派人与各地分局谈合作,承接本地售卖业务。 苏木兰搬到安澜县,自然是通知过鹿鸣书局。何掌柜那多精明,知道这是位财神爷,两个月前就将分局开到了安澜县。 只为能第一时间拿到苏木兰的稿子。 第三部的火爆又带动了前两部的声势,鹿鸣书局一次又一次的加印、增印、补印。 苏木兰估摸着这次再结算,怕是要有上万两银子的稿酬。结果前些天结算后,鹿鸣书局竟直接结算了两万两银子! 苏木兰问起,安澜县的分局掌柜便说是总部何掌柜吩咐。前两部增印的分成都一起结算过来了。 银子又不咬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苏木兰收下了书局结算的银子后,可就身家接近五万两银子了。这还不算那些黄金的价值哩。 只不过,与赚这些银子相比,另一件事却让她忧心忡忡。 安澜县七月份本下了雨,但八月份眼看过去了,却滴雨未下。 所谓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 今年田地减产,已成定局! 苏木兰早在两个月前,已经通过王三孩儿传信,建议谢承安早做打算,提前开始收购粮食。 那时虽然天时未定,苏木兰却通过系统任务,提前知道将会有天灾。 然而她却不知,即使谢承安相信她,可县衙没银子收粮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整个安澜县衙夏税尚且拖欠,现银更是不过三四千两。 就这,已经算不错了。像苏木兰之前所在的青松县,往往一年结余现银都不到千两。 听说更有甚者不光没有结余,反倒还有欠银,也就是后世所谓的财政赤字。 没银子怎么办?总不能谢承安当了知县,还要吃江氏? 虽说只要两个儿子张口,江氏肯定愿意帮衬,甚至她还主动拿银子给两人。 然而,这可是一个大县,十余万人的坑,哪是江氏填得起的。 直到七月份,下了两场小雨,谢承安才松了口气。看来是正常年景,倒不必慌了。 他虽然心悦苏木兰,但毕竟不是无脑之人,哪可能事事听她的。于是收购粮食的计划,因为县衙没银子也就罢了。 夏税已经通过递运所送走。当初江睿彦接触了二三十家本县乡绅、富商、地主,筹募到的钱粮却少得可怜。 最后,却是佟员外贡献了大批钱粮,凑足了这批夏税。驿站命案中死了的举子,正是佟员外长子。 经过这三个月的勘查,佟举人确定是被人杀害。似乎他掌握了什么人的重要隐私,想去京城告发,因此被害。 而前任安澜知县汪大人被害,也与此事有关。等于两案实际幕后主指皆是一人,或者一股势力。 两桩命案,合并侦查虽然人手上更集中,但实际难度更大了。 还是佟员外提供给江睿彦些重要线索。 据他所知,县丞梅铭堂,背后站着的人是礼部主事梅谅忻。主簿夏黑守,背后站着的人却是吏部主事钟家谦。 而这两名主事,背后之人则是吏部尚书郭绚! 江睿彦哪还不明白,这安澜县就是吏部尚书郭绚的小金库! 汪知县与那佟举人,必定是各自掌握了些实证在手,触动了这些人的神经才被灭口。 至于前千户赵京梓及其手下马贼,怕是背了黑锅而已。 毕竟出了命案后,只要现场布置一番,将疑点引向他们并不难。更何况还有千户所哗变后,逃散山中为匪的军户。 他们都是上好的栽赃对象。 第247章 县衙屡破奇案 猜测是一回事,实证是另一回事。 而且就算有了实证,谢承安和江睿彦的安全也就堪虞了。 吏部尚书! 哪是他们这些芝麻小官能扳倒的? 佟举子和汪知县就是前车之鉴! 因此,虽然真相已经猜得了七八,江睿彦却不敢再深究此案。只让林叙缓缓取得实证再说。 倒是另两件案子,江睿彦两个月前已经破了。 两家争认小童案,范家村乡农范喜子,才是他亲生父亲。 本县郝员外收的外室,五前年确实生了男婴,奈何两岁时因病早夭。 郝员外心情郁结,便去庄子散心。经过范家村时正遇范家两岁男婴放在田间地头,无人看管。 郝员外痛失老来子,有些魔怔,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抱走了范家子。 范家人当时正在田间忙碌,范喜子婆娘抱着婴孩给他们送饭,因见四下无人,一时贪图轻快但将孩子放在地头。 哪知过得片刻回来,孩子竟然不翼而飞! 范家人遍寻不见,只好到县衙告讼。却也一直没消息,直到范喜子在县城偶然碰到。 郝员外抱走范家子后,也略有些后悔。但越看这孩子越像自己那老来子,便直接返回县城,让那外室当亲子将养。 巧的是两个孩子背后都有胎记,郝员外更是心安理得,觉得这就是自己儿子。后来那外室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今年也有三岁了。 谢承安审理此案时,江睿彦给出了个馊主意。因两家都说小童是自己亲生,又都有证人证据,便将小童留在县衙几日。 然而,那小童在郝家娇生惯养,身边日常有奶母、仆妇、丫头伺候,忽然到了县衙,由青牛安排的杂役照看,哪受得了? 不出三日便生了病,据医学训科所言,小童竟然是生了天花! 这可是烈性传染病! 县衙赶紧将两方传去,也别管是谁的亲子了,谁愿意领回,谁就领回。反正得了天花基本是没救了。 郝员外与范喜子,当堂见到小童脸上已经出现疱疹,俱是大惊失色。 这领回去可就是带了个瘟神! 郝员外当场便申明,这孩子他不要了,由县衙处置。是隔离还是如何,他就不管了。 开玩笑,得了这个病,亲生的也要不得了。 范喜子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郝员外不跟他争了,怕的是这领回去可怎么办?天花可是会传染的瘟疫! 纠结了半晌,范喜子还是决定将小童领回去。哪怕死,也得死在范家村。这是范家的种儿! 然而,两人震惊之下,却忘记了一事。 小童既然得了天花,那些衙役都吓得远远避开,为何知县大人竟然正襟危坐,并没害怕? 这自然是江睿彦的馊主意。 实际那小童没得天花。 脸上的疱疹,不过是青牛发现他对花粉过敏,被江睿彦和医官串通延缓用药所致。 郝员外虽然知道小童有这个小毛病,但往年医治及时,并没有显现这么严重的症状,一时被瞒了过去。 当下真相大白,郝员外虽然嘴硬,仍被当场捉拿。 谢承安派人再去郝家捉来那外室,以及接生婆,严词喝问之下,两人只好将实情道出。 她们以为郝员外已经招认,又被这场假天花的戏震惊,自然扛不住。而有了两人的证词,郝员外也无奈,只好供认不讳。 当下,谢承安依律,将小童判给范喜子领回。又罚郝员外浮财充公。并且还要补偿范家的损失,三百两银子。 此案了结。 但范家小童回村后,却因这三年习惯了被人伺候,哪还过得惯乡村生活?据说整日哭闹不已,仍想回郝家。 那郝员外虽然浮财充公,却还有些田庄,倒也能东山再起。奈何他因此案又气又怕又惊,放回去不久便生病,一命呜呼了。 郝家人见势不妙,就变卖了县城中的店铺、宅院以及大半仆人丫头,迁去乡下庄园过活。 自此,安澜员外中,便少了郝家。 而客商遇水贼损失竹荪案,也紧随郝家争子案告破。 水贼确实有,但与那船家却是同伙。 他们惯于做这种没本钱的买卖。专挑货物贵重,或者客商人手少的情况下手。 先由船家将客商引到江中,离了安澜县境后,便由水贼打劫。 客商直接丢下江中,哪怕懂些水性之人,存活下来的几率也不大。就算活下来了,常常也是求告无门。 因出事地点是出了安澜县,以前县衙极少受理,除非客商私下里打点银子给的足。 就算受理,船家也以被水匪打劫为由头搪塞。知县能如何?船家和客商都是受害者。 若是去剿匪,那又不是县衙能决定的。派出捕快往往也找不到这些水匪的踪迹,总是无功而返。 此案能破,还是几日后那船家声称找到了被劫船只,引起了江睿彦的疑心。 虽说水匪作案后抛弃破木船,纯属正常。但两个船家这么快就能找回来,却是有些不寻常。 林叙亲自带人去船上搜查了一番,确实货物不见了。却是无意中发现,这小船上居然有暗格。 里面倒没什么竹荪,却有个不小的布袋,里面装有五十两银子。 林叙心细,发现这银子上,却是有府城私人钱庄的标记。 船户并不比普通农户生活得更好,反而因为不种地,家无余粮。以这两人的情况,如何会有五十两银子的巨款? 更何况银子上的标记还不是本县,而是府城钱庄。 林叙起了疑心当即立断,将两个船夫带那包银子拿回县衙。 本来这事不免还要拷打船夫一番,没想到那客商认出,装银子的布袋正是他当初用来装竹荪的袋子! 得了,物证直接就得了。两个船夫见此,不等拷打,便招认了。不过两人也硬气得很,声称是替梅县丞做事。 谢承安请来梅县丞对质,他自然是百般抵赖。只说这两个船夫构陷于他。 这事也确实是船夫的一面之辞,他们拿不出实证。谢承安只得判了船家死罪。 然而江睿彦又出了馊主意,让林叙在押解两名船夫,送往府城的途中,故意放跑了两人。 第248章 幕后黑手现踪 林叙艺高人胆大,孤身跟踪两名船夫。 这两人自然不敢去找梅县丞,担心被他灭口,却是去寻找那伙水贼。 然而这伙水贼并不在江面,或者一些偏僻的山寨里。他们的老巢,竟然是靠江的一座庄园。 而这庄园,是安澜十大员外为首的曲员外名下。曲员外与梅县丞有联姻,她的大女儿两年前嫁与梅县丞三子为续弦了。 林叙查知水贼老巢,便返回县衙调人。三班衙役齐出,数百人突袭曲家庄园,活捉数十水贼。 曲员外自然也被捉拿。只是梅县丞提前得知风声,却是跑掉了。 毕竟数百衙役齐出这么大的动静,梅县丞本来心里就有鬼,如何不关注? 江睿彦本也派人盯着梅县丞,但县丞自有衙署,又不在城内,哪是几个衙役看得住的? 曲家庄一战,不光捉住了那些水贼,还搜查出黄金八千两,以及各色赃物数十车,折银五十万两之巨!这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 曲员外招供言道,还有一批黄金、珠宝本来要送去京城。但刚出安澜县便被负责押运的几人监守自盗。 上头怪罪下来,曲员外只好命手下抓紧做事搞银子,以期年底前补足之前的损失。 本来谢承安新上任,梅县丞交待曲员外暂时不要行事,等摸透了新知县的性子再说。 是人,就有弱点。 按曲员外所交待,以往的知县都会被梅县丞以各种手段拉下水。好银子的给银子,好女色的安排美人,好美食的则供给美食…… 至于那些好名气,好仕途的也自有手段对付。毕竟他们朝中有人! 实在遇到清官也有手段。比如安排极多告状之人,分散知县的精力。又安排那些六房书吏做手脚,让知县连钱谷账目都查不清。 甭管什么样的人来安澜为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梅县丞与夏主簿虽然已经连续三任,呆在安澜九年却并未调离。这自然是上面有人刻意如此。 二人虽是流官,却堪比地头蛇。 谢承安前来赴任,带了三名师爷,又有二三十随从以及护卫。梅县丞就知道这谢承安也不是没有根基的,便让曲员外先安分些。 哪知道,今年这批送到京城的财物出了问题,又见谢承安上任后一直疲于应酬各方上差、上官,便让曲员外冒险继续行事。 实在没想到,曲员外却因放纵庄客,做了竹荪客商案,竟然就被林叙顺藤摸瓜找上了曲家庄。 曲员外当年是吏部尚书郭绚发妻之弟。因他文不成武不就,便被郭尚书派回老家。 曲员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很善于察言观色,长于结交同道。在家乡安澜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郭绚坐上吏部堂官的位子,这曲员外更是吃得开。郭绚算是青阳籍官员,能做到的最大高官。 他自然而然就成了青阳籍官员之首。 吏部尚书,那可是号称“天官”,乃是六部之首。执掌全国四品以下官吏的考课、调动、任免、升降、勋阶等事。 就是对四品以上官员,虽无任免调动之权,却也有考核之责。 如此一来,全国各地四品以下,多如牛毛的官吏,怎能不想尽办法钻营郭绚的门路? 但郭绚这尚书位子可不稳当,左右侍郎与他资历相似。郭绚因曾为天子登基前的太子府詹士,才得了这个官,自然要慎重。 而且郭绚正途出身,极重清名。众官碰了钉子便又另想他法。奈何郭绚带到京城的家眷不多,门户守得极严。 后来有那聪明之辈就将主意打到安澜县,也就是郭绚的祖籍。未料郭绚之父更是个老古董,将这些官员派去的人都赶了出去。 郭绚三番五次的清正举止,也传到了皇太后耳朵里,极为嘉许。郭绚自此便坐稳了位置。 直到五年前,有高人指点众人以曲员外,这个郭绚的小舅子为突破口,才成功得了这位郭尚书的门路。 而指点众官吏的高人,正是安澜县丞梅县丞。 他和夏主簿都是郭绚的亲信,也是他派这两人来安澜行事。郭绚可看不上曲员外的能力。 曲员外做为郭绚亲眷,只负责运送买官银钱入京。具体梅、夏二人如何操作买官卖官之事,他并不过问。 为了运送黄金,曲员外也招募了不少江湖豪杰养在庄上。这些人虽然每次押运黄金都有酬劳,但哪里能满足? 闲暇之时,便有人做起了没本钱买卖。这些人做事干净利索,又往往出了安澜县境行事,曲员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那竹荪客商之案,便是这些江湖客的手笔。他们得了银钱也不吃独食,往往供奉曲员外八成。 剩下的两成,便被这些豪客或者胡吃海塞,或者博戏、逛窑子花用了。 曲员外有些好色,但当年在京时,因得罪了勋贵子弟,被伤了命根子。郭绚怕他再招麻烦,便让他回安澜县。 曲员外没法再好色,转而对金银感兴趣,但他却舍不得花用。庄客搞来的这些赃物便锁入库房,没怎么动。 那八千两黄金,却是往年曲员外私自扣下的郭绚的金子。积累多年也有这么多了。 众官吏发现,这郭天官不是不贪,而是极为谨慎。他是要坐稳了位子,才肯收银子。 不对,这位郭天官对银子兴趣不大,是只要黄金的主!而且胃口颇大。像州县正印官,那都是五百两黄金才实授肥缺。 五百两黄金,那可是万两银子! 知县常俸每年才六十两银子,就算加上各种补贴,和地方上的常规孝敬也不过百两银子的收入。 那这万两银子买官的耗费怎么办? 那必须在上任后从当地,双倍甚至十倍的刮回来了! 谢承安之父谢知州的官,也是靠当年江氏的资助,通过孝敬郭绚千两黄金得来! 这些都是曲员外交待的问题。他敢将一切说出,就是赌谢承安知道了真相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果然,等到听说自家老子的知州,都是买来的,不管是谢承安还是江睿彦都惊得呆了。 好嘛,这事要捅出去,那谢老爷这知州位子也保不住。 这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想动曲员外、梅县丞、夏主簿这些人,首先得大义灭亲! 第249章 欲擒故纵之计 谢承安大为头疼,江睿彦更是一言不发。 如今他们都明白了,这安澜县最大的毒瘤,却是远在朝堂之上的吏部天官郭绚。 只要扳倒了此人,那安澜县的什么十大员外,十大乡绅不过是纸老虎。怕是前千户赵京梓也是妨碍了这起子人搞银子,才被阻了前程。 可郭绚这只大老虎岂是好打的? 如此说来,佟举人和汪知县,怕是都掌握了关于郭绚的什么实证,想去京城告发。 比如买官卖官的账簿,比如每次押运到京城的金银册子,或者还有其他记录。 谢、江二人却是不知,三个月前那批黄金,如今在苏木兰手里。 “阿弟,我想去见见木兰。”谢承安沉吟半晌,眼中有些落寞道。 “如今敌我形势分明,这些衙役也被我们规整得七七八八,你换身便服前去,也是无妨。”江睿彦知道他这些日子的苦楚,便赞同道。 “既然你说无妨,那我可就去见她了。”谢承安听江睿彦支持,脸色微喜道。 “去,苏姑娘见识超卓,如今县衙的形势你也可以告诉她,请她出出主意。”江睿彦笑道。 谢承安连连应承,便唤来青牛,叫他找来个心腹衙役。谢承安在三堂却是换上了那衙役的衣衫,然后低着头跟青牛离开县衙。 青牛知道谢承安此举是为了去苏家而乔装,只是看着往日堂堂威风的县太爷,忽然扮作杂役,心里也是偷笑。 苏家离县衙不过隔了一条街,片刻钟便到了,路上也无人发现谢承安。 杨小五不认识谢承安,对青牛可是熟识。见他带人前来,赶紧笑着招呼。 如今的青牛可再不是那个朴实的庄稼汉了,而是一呼百应的差老爷,谢知县面前的红人。杨小五自然不敢怠慢。 木兰斋有杨静打理,苏小柏、苏喜儿各自有学业要忙。那些丫头、仆妇、婆子更是忙得团团转。就连于氏也没活找活的忙乎。 只有苏木兰安心的在写《石头记》。 这是真正的巨着,不同的人在书中能看出不同的感悟。她正写到刘姥姥一进大观园,却有虞婆子来报,青牛带人求见。 青牛无要紧事,不会亲自来见。苏木兰赶紧让虞婆子将人带进来。 “木兰,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木兰没见到青牛,却是看到了谢承安独自进了她的书房。 “哟,原来是县太爷驾临寒舍,小女子不及远迎,请您勿怪。”苏木兰福了一礼,笑吟吟道。 “你这——”谢承安被她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咬咬牙想数落她两句,又哪里舍得。只好自己找位子坐下。 三个月未见,两人虽然偶有书信往来,到底不如见面来得情切。谢承安有千言万语想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讲起,一声叹息后定定的看着她。 苏木兰见他穿着衙役的衣衫,就知道他此来不能久留,也顾不得礼法,让叶雨沏茶,端些糕点后,两人便长谈了起来。 在谢承安的述说中,苏木兰才知,当时那十六箱黄金,竟然是吏部尚书郭绚卖官的赃款。这下她可就真的心安理得拿着了。 又得知县衙查抄了曲员外大批财货,谢、江二人却不敢处理。苏木兰不由得心中一动。 那确实,既然知道这些东西是郭绚的,谢承安胆敢充公,恐怕他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 然而,他们不敢动,她苏木兰敢! 如今还不是时候,不能与郭绚翻脸。那就先将这些财货扣下,但不能在县衙行事。 苏木兰将她的想法与谢承安一说,他先是一惊,转念间却是了然,便答应下来。 谢承安又把江睿彦想问的事情提出,苏木兰略为沉吟,却是给出了她的建议。 非常之时,两人也顾不得卿卿我我,谢承安将正事说完,与苏木兰互诉了几句衷肠,就离开了。 苏木兰继续写《石头记》,直到吃过晚饭,天擦黑了才换了身黑色短衣,外罩件不起眼的灰色袍子,带着叶雨离开了宅院。 谢承安回到县衙,将从苏木兰那讨得的主意一一讲述,听得江睿彦目瞪口呆。 但他见谢承安信心满满,也不好多问,便按苏木兰的主意行事。 曲员外并没有被关到县狱,而是被软禁在皂隶班房。此时的他正在对着伺候他的杂役发脾气。 “曲员外莫急,鄙人来了。”江睿彦远远的听见他在发脾气,便遥遥的接话道。 “哦?江师爷这是哪里话?”曲员外见江睿彦坐在四轮车上被人推着,来到班房满脸笑意,他先是一惊,继而就是一喜。 “实在是我家东翁初来贵宝地,不知曲老爷乃是天官尊亲,多有得罪。方才我已经劝过县尊,特来送您回庄。”江睿彦拱手笑道。 “哼!算他姓谢的知趣,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来赔礼?”曲员外听江睿彦这么说,便知道对方是服软了。 可不嘛,自家姐夫可是吏部天官!借那姓谢的雏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办了自己啊。 曲员外彻底放下了心思,却又觉得不爽了起来。怎么的?庄客全捉了,又抄了家产,想这么容易就将他送回去? 门也没有啊! 是时候让那姓谢的知道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江睿彦也没料到这曲员外这么横,少不得温言劝慰,又许了将查抄的银钱、赃物等派衙役送回庄,曲员外才得意洋洋的离去。 他本来还想让江睿彦将那些庄客放了。 江睿彦却推说财货可先送回,毕竟还没入县衙库房。那些庄客虽然定然会放,却需要走文书流程,好说好商量之下,曲员外也就罢了。 毕竟说起来,县衙其实已经有实证办他这个员外,更别说那些庄客了。这些人可没有一个干净的,非较劲儿的话,他也怕玩脱了。 迟几天放回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数十车的财物,对曲员外来说才是大事。 他亲自监督着江睿彦,安排上百衙役将那些财货装车,连夜送回曲家庄园。 江睿彦为表诚意,将曲员外的家眷十余人,也统统放回。 第250章 曲家庄失窃 曲员外虽然在京城伤了命根子,到底曾经娶过妻子,生了三个女儿。外加收了两房小妾,各有四名丫鬟。 还有八个仆妇、十六个婆子也被一起放归。只是男仆并没放回一个,曲员外以为与那些庄客一般需要走流程,也未深究。 一行三十来人,看着数十辆车浩浩荡荡出了县城。不过一个时辰,便来到了曲家庄。 曲家庄除了曲员外的人,另外也有数十户佃农。 车队回来,这些人也纷纷被惊动。 今日巳时,县衙来了数百号官差围攻曲家庄,这些佃户吓得瑟瑟发抖。同时,他们内心却也有一丝轻松。 曲员外坏事了! 这些佃户,除了十余户是与曲员外沾亲带故,自愿投靠之外,其余之人却都是被曲家使手段侵占了田地,不得不沦为佃农。 本来上晌见曲员外被抓走,他们虽然也有些惶恐,但更多的却是快意。老天终于开眼了! 然而,这高兴还没过一天,不光曲员外被礼送回庄,连带着那些财货居然也被送了回来。 衙役们将箱笼袋子等一股脑卸下车,便回县衙去了。 天色已晚,曲员外家的男仆和庄客还没放回,只有些女眷自然是干不了这么多体力活。 曲员外见不少佃户在看热闹,便大喝一声,命令他们帮忙将这些财货搬到库房。 曲员外家眷自去整理卧房,那些仆妇、婆子也帮忙抬些不太重的箱子。 藏着金银、珠宝以及贵重物什的箱子,曲员外也不嫌天黑,让下人掌着灯,举着火把,他亲自验看。 果然,那姓谢的知县并不敢扣下一丝一毫,俱都原样送了回来。 曲员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死命的催促众人赶紧搬完,他折腾了一天,感觉身体有些疲累。 然而曲员外又不放心这些佃户,生怕他们手脚不干净,密下几两银子或者几件珠宝,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众佃户心中恼怒,却也不得不从,直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将所有东西都搬入了库房。 曲员外强撑着困意,眼看着积攒多年的财货,重新收入仓库才心满意足。 他吩咐六个婆子将三间库房琐好,并且两人职守一间。以前庄上人多,自有专人值守,现在没办法,只能让几个婆子负责了。 活干完了,佃户们散去。别说酬谢几个铜板了,连碗水都没喝到。众人心怀怨怼,边走边暗暗诅咒曲员外。 然而,曲员外斜着眼睛看佃户们走远,只是轻蔑一笑。这些泥腿子,绝不能给他们半点好处,否则只会得寸进尺。 实在是累了,曲员外抱着两名小妾便是安歇。虽然力不能及,但总得享受下左拥右抱的爽快。 此刻已然是戌时末,曲家庄也终于是安静下来。 六个婆子各自分工编好轮值,各留一人不睡,另外三人则过三个时辰后来换班。 丑时末,那三个值守的婆子困得不行,好不容易咬牙坚持到点了,赶紧叫醒另外三人。 众婆子今日跟着主家被抓,心惊胆颤了一日俱都疲累不已。那三人睡了三个时辰虽然缓了些精神,仍是哈欠连天。 说话间寅时初刻便过,六个婆子三个沉睡,三个却是睡眼朦胧。正这么个时候,却听得一间库房内有些动静。 值守婆子开始还以为是老鼠,便没理会。但那声音虽小,却时不时响起。 婆子打了个激灵,赶紧叫另外两个与她一起过去看看。这三间库房造得巧妙,外面三道门,平时用来送财货物什进去。 然而三间库房内部又有两扇门相联,方便账房入库检视。所以,有了动静也不能确定是哪间库房,传出来的声音。 最关键的是打开任何一扇大门,都需要三个婆子手中的钥匙合在一起才行。 三个婆子第一次用这钥匙,也有些忙乱,直过了半刻钟才将库房打开,里面却又没了声响。 三个婆子松了口大气,正想仔细搜查一番,忽地门板后闪过一道黑影,左右开弓瞬间将两个婆子打晕。 剩下的婆子大惊,缓过神来正待高呼,却被那黑影一把掐住喉咙,她的声音被压住,只来得及咕噜半声,便同样被打晕。 那黑影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惊动任何人,才长了口气。随后将三个婆子手中的钥匙和门锁寻到,将三人锁在里面。 沉吟片刻,那黑影并未急着离去,又跑去曲员外卧房。 今日折腾得不堪,连那些丫鬟、仆妇、婆子都支撑不住,更别提平时养尊处优的曲员外,以及家眷。 这黑影也是赶巧了,趁虚而入,将各处屋舍搜索了个遍,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曲家庄。 这觉睡得香甜,直到翌日卯时,有婆子起来扫洒,准备伺候主家。也正在这时,那看守库房的另三个婆子才陆续起身。 哪知她们起来才发现,本应该值守的另外三人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三人慌不迭四处寻找都未见人,赶紧通知了内院丫鬟。 曲员外一觉睡到辰时还没醒来,就听见外间丫鬟轻声唤他。 曲员外一巴掌拍醒身边小妾,让她出去看是什么事。那小妾心不甘情不愿的披好衣服去见丫鬟。 她听得库房出事,慌得赶紧回到卧房摇醒又睡了过去的曲员外。 “老爷,老爷,快醒醒,库房出事了。”小妾着急的道。 “库房能出什么事?不是派好几个婆子看着嘛。”曲员外迷迷糊糊,随口说道。 “老爷,有三个值守婆子不见了。库房钥匙也不见了。”小妾惊叫道。 “什么!你这贱婢不早说。”曲员外听得一惊,猛的坐起又甩了个巴掌。 小妾捂着脸满腹委屈,却也不敢辩,赶紧伺候曲员外起身穿衣。 曲员外心中不安,嫌小妾穿衣慢,未等穿完便又给了她一巴掌。他自己随便扎了扎腰带,赶紧去库房。 曲员外自然另有钥匙,只是打开库房看了两眼,曲员外捂着胸口一翻白眼便晕了过去。 这却也怪不得他。 昨日还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库房,如今空空如也。 连那些箱子、袋子都不见了,比被那些衙役抄家时还扫荡得干净! 第251章 拿来吧你 这是出鬼了! 宅院里二三十号人,整个曲家庄更是数百人,库房里那么多东西说没就没,竟然悄无声息,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昨日县衙数百号衙役打了进来,然后又在庄里寻了二三十辆大大小小的车子才运走了财货。 三间库房的财货,忽然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不见了。只留下三个婆子躺在地上。 众人见曲员外晕了,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出库房,又请来郎中看视。他倒是没多大事,气急攻心罢了,不多时便醒了来。 那三个婆子经过郎中针灸,很快也醒了过来。 曲员外急赤白脸的审问三个婆子。 只是她们的回话,更让曲员外感觉惊恐。昨夜库房里进了一个贼人,将三个婆子打晕,又将库房搬空。 一个人啊! 偌大的库房,价值数十万银子的财货,连根毛都没给他留下! 曲员外又惊又怒,又恨又怕,一口老血喷出,又晕了过去。 郎中都看傻了,这曲员外才刚醒,居然又晕了。 他赶紧上前诊脉,却不料脉象凶险。赶紧又查看曲员外全身各处,瞧舌苔、翻眼皮、查七窍之后却是傻眼了。 这曲员外忽然得了风疾! 午时才过,曲员外因库房被盗,气得中风的消息便传到了县衙。 谢承安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得知此事,仍然大为震惊。 他当然知道,就是苏木兰盗的曲家库房! 他知道苏木兰有些妙手空空的本事,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过那苏大家的鸡凭空消失。 后来还有不开眼的小贼想偷苏木兰腰间的翡翠,结果不光被抓了个正着,反丢了金指环。 可这些还罢了,毕竟都是小物。那鸡虽是活物也不算大,藏在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昨日苏木兰出主意,说天黑后她钻到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中藏好。等这些财货搬到曲家库房,她就好下手拿些金银回来。 谢承安觉得很是冒险,变数也大。再说一个弱女子能偷回多少金银来? 奈何苏木兰坚持,又说安排了丫头在外接应,他只好同意了。 如今曲员外丢失的财货,可是足足三间大库房都装满了。 这是人干的事? 谢承安虽然知道苏木兰必有极大来历,可这就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 苏木兰,怕不是个神仙? 或许这就是乡野村夫讹传的“五鬼搬运”之法。 相比于谢承安,江睿彦更为困惑。 昨日将曲员外放归,又还了财货,就是听了苏木兰的主意。当时江睿彦也没其他办法,就听从了谢承安的吩咐。 他其实并没指望再得回那些财货。 这曲员外有恃无恐,吏部尚书也不是那么好扳倒的。 更何况谢老爷的知州,也是从郭绚那买来。 江睿彦只认为谢承安是变相的妥协罢了。 未料想,这事居然成了! 连夜送回的财货,一晚上时间居然不翼而飞! 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江睿彦找到谢承安,说出心中疑问。 然而,谢承安闭口不言。他再追问,谢承安变颜变色警告他不许再问。江睿彦第一次见这温润如玉的阿弟神情郑重,也只得罢了。 能让谢承安这般认真,那必然涉及到他所心悦的苏木兰。何况将曲员外和他的财货送回,本就是苏木兰出的主意。 只是越不让问,江睿彦越是好奇,这苏木兰到底是如何将数十车财货运走的。又运去了哪里? 谢承安赶走了江睿彦,想冷静冷静。 然而,他越想越是坐立不安。还没散堂,谢承安就叫来青牛,故技重施,亲自去找苏木兰。 谢承安来到苏宅时,苏木兰才起来没半个时辰。 曲员外的库房,确实是她所盗。 昨日,苏木兰听谢承安说在曲家抄了数十车财货,其中还有八千两黄金。苏木兰当时就动心了。 黄金啊,她喜欢! 关键她有空间可以收取,让人无法发现。只是怎么进入曲宅是个问题。 后来她忽然想到特洛伊木马,才有了主意。 因此,她向谢承安建议,由她躲在箱子里混入曲员外的库房。然后拿了黄金再想办法出来。 哪怕被发现了,以她的身手对付些仆妇、婆子自然不在话下。 但那些男仆、庄客可是不能放。否则她怕自己逃不出来。 事情颇为顺利,曲员外虽然亲自查看财货,但主要是看那些装金银、珠宝的箱子。 苏木兰藏在布匹箱笼之中,曲员外哪会亲自查看? 大约戌时末,苏木兰听不到人声,便知道大概已经在库房了。 她轻轻的推开箱盖,爬出大箱子后,打开手电筒就寻找装黄金的箱子。 她本来还在担心布匹和金银,不会装在一个库房。没成想这三间库房内部居然有门相通。 没费多大功夫,苏木兰就找到了装黄金的两只箱子。她老实不客气的收到空间中,就准备开溜。 没想到系统却忽然出声阻止,说库房里有不少玉器,直接就能凑足升级所需! 系统升级后,只要苏木兰完成其他两项任务,便可以回到现实。 既然如此,苏木兰也不慌就走,便又找那些玉器。 果然将玉器收集齐了,系统似乎连声音都变得更加人性化了。苏木兰也没空打听系统升级后,又有了哪些新功能,她想着赶紧开溜。 结果再一次被系统阻止。 【宿主,这里这么多财物,虽然我看不上,你为何不要呢?】系统升级后,连声音都显得更人性化了。 【这么多东西,哪有那么大空间收取?】苏木兰边考虑怎么离开,边随口应道。 【不不不,你看到的空间是你现实中的房屋而已。我实际空间大得很,就是国库都能装得下!】系统的声音中有一丝玩味的道。 【那你怎不早说?】苏木兰略有些激动的质问道。 【你又没问!再说之前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那点子东西又用不上。】系统得意洋洋的道。 【我——得了,都是你的理。】苏木兰无法,还指望这混蛋统子将她送回现实呢,这些小事也无需争执。 苏木兰环顾满满当当的三间大库房,嘿嘿一笑。 这还客气什么,拿来你! 第252章 你果然不是常人 苏木兰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曲员外库房中的所有物品全部打包收走。甚至连木架子都没放过。 如今那库房,真是耗子来了,都得含着泪儿走。 要不然曲员外怎么会被气得中风呢? 实在是苏木兰收得太干净了。 收走了能看到的一切物品,苏木兰就要想办法出去了。库房外面可是上了锁,她除非变成老鼠,否则脱身才是最大的问题。 想来想去,苏木兰也想不出太过妥善的方法。但想来庄园内只有些仆妇、婆子,她倒也不惧。 没有无声无息溜走的办法,那就干脆硬闯出去! 因此,苏木兰在库房里故意闹出声音,终于惊动值守婆子。待得她们刚刚打开库房,苏木兰果断用手刀砍晕两人。 剩下一人若是反应快些,倒是能喊来人。奈何大半夜的,那婆子又是第一次值守,她见同伴被放翻,愣了片刻。 这可就给了苏木兰机会。 这婆子反应慢了半拍,正要叫喊,苏木兰及时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随后也给了手刀砍晕。 按理说苏木兰就应该立即远遁,结果她发现整个宅院毫无动静,便明白这些人怕是折腾一日,又惊又怕又疲又累都睡沉了。 想得明白,苏木兰又不急着走了,她小心翼翼的游走各房,想着看能不能再搜走些值钱的物件。 反正来都来了,这曲员外又不是什么好人,偷他的东西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昨日围攻曲家庄园时,那些衙役抓完人后便发现了库房的大量财货,因此众人都被这些东西吸引。 人在战斗之后,往往只有两样事物能抚平紧张的情绪。其中之一便是财货。 这些衙役抓捕曲家庄客、男仆之时,对方反抗激烈。虽然因着突袭而至,这些人没来得及拿武器,但还是给衙役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虽然没有人死,但受伤的却有近百人! 苏木兰游走各屋舍才发现,这些衙役居然只匆匆搜索了半数房间,有的甚至完全没有翻动痕迹。 既然如此,那只好她辛苦下,将这些衙役没干利索的活,继续完成。 苏木兰按顺序,一间一间的翻找,觉得有点用的东西尽数扔到空间去。搜索到账房时,她尤其仔细。 先是将能看到的各种账册一扫而空,然后又仔细敲了敲地板。 她是因为在库房没发现有银票,觉得有些反常。想来这玩意不占地方,大概率是被曲员外藏哪了。 而账房就是其中一个可能藏银票的地方! 只是,将各种几案、凳子、书籍、账册都收走了,这空荡荡的账房,居然没有什么格间、地穴之类。 转了两圈实在找不到,她就想走了。忽然发现这房间还有一物存在,就是三排高大的木架子,原本是存放账册用。 曲员外果然是巨富,这木架子居然也不是普通木材,而是胡桃木制作。 只因木架子太大,苏木兰之前一时没想到将它们也搬走。财迷属性触发,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些木架子。 然而,收走三排木架子后,苏木兰才惊讶的发现角落里竟然出现个半人高的木门。 这还真不怪她大意,这小木门就藏在最后一排架子侧面,而且那架子与木门契合在一起,打造得颇为巧妙。 就算特意来搜寻也极难发现。 除非像苏木兰这样暴力收走沉重的木架子,才能发现端倪。 打开木门,果然里面却是放了满满的银票。 苏木兰也无心细看,扫了眼发现都是五十两的大面值银票,大概一百张一捆,有几十捆的样子。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颇为精致的小木箱子,她也不及打开,一股脑收入空间。 又花了大半个时辰,苏木兰将没有人住的房间基本走个遍,感觉再没值钱物什,才心满意足的撤了。 在庄外碰到了叶雨,她正急得团团转,忽然看见苏木兰顿时狂喜。 本来苏木兰想单独行动的,只是计划中是深夜返回,她终究有些害怕,才带了叶雨在庄外接应。 叶雨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去干嘛了,要不是苏木兰下了死命令,多等了大半个时辰的她就要进庄找人了。 安抚过叶雨后,两人才回安澜县城。 赶到城门时,正好宵禁结束,城门开了。 熬了夜,苏木兰白日里自然要补觉。 等到叶雨来报谢承安上门,苏木兰就明白,曲员外那边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到县衙了。 这票干得太大,怕是谢承安是心有疑惑,才这么快又登门。既然如此,那不妨借此机会坦白罢了。 “木兰,你没受伤吗?你将曲家库房全部搬空了?”待叶雨上完茶水,谢承安上上下下打量她半天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怎么会受伤?怎么,县尊大人是拿贼来了?”苏木兰见他面现关切,却又有些急切,便好整以暇的哂笑道。 “有人说曲员外库房财货皆失,其本人被气得了风痹。这实在是难以置信,数十车财物啊!”谢承安见苏木兰那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也轻松道。 “怕是你怀疑我是妖女?”苏木兰仍然调侃道。 “木兰,你是妖我便跟着你做妖。你是仙的话——我便跟着你修仙!”谢承安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实话和你说了,我是人——但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苏木兰收敛笑容,也严肃的看着谢承安道。 “我早便猜到。当初在你伯父家,我亲眼见到你悄无声息取走了鸡。后来你也常拿出些新奇吃食、物什。”谢承安见她点头,便继续道: “可这些都还好理解。毕竟世上奇人异士多有,只是常人不知罢了。然而,你竟可以搬走数十车财物?” “我却真有些隔空取物的异能,你且看来。”苏木兰见他纠结于此,便将手一挥,屋内凭空出现一只箱子。 箱子并未锁,正是之前苏木兰得到的十六箱黄金之一。谢承安俯下身打开,发现竟然是满满一箱子黄金,怕是有数百两之多。 苏木兰见他看一眼又合上盖子,就再挥手。 黄金箱子凭空消失! 第253章 让你快活一番 谢承安亲眼所见,更是震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木兰瞥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能否听懂,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世界不是唯一的存在,天上的星辰有多少,世界就有多少。世界多了,偶尔会有交错,法则之力会修补。” “法则之力有大小。我拥有的是极为弱小的,不过却也能存取物资。如果灵力足够,甚至可以灵魂穿越古今。” “我真正的肉身远在五百年后,如今这具肉身却是我的前世。只因前世出了意外,我才灵魂穿越而来。” 苏木兰知道自己这番话,谢承安可能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就停下话头,看向他。 “所以,你终究要走,回到五百年后的世界?”谢承安确实不太听懂,但却抓住了重点。 “没错。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后,我仍然会回去。所以,我以前问过你……”苏木兰有些黯然道。 “那我怎么办?”谢承安眼现慌乱,仿佛苏木兰下一刻便会消失般,胡乱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有所顾虑。我们注定没有结果的,你后悔了吗?”苏木兰面上平静,心底却空落落的道。 谢承安沉默了。 他本以为,两人间的隔阂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本以为,考得进士,做了官之后,自己的婚事争取自己做主。 他本以为,待到合适的机会,便向谢老爷坦白,江睿彦才是他的亲子。这样一来,他都不是谢家子,总可以自主婚事? 他本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再多的阻隔也终能克服。 然而,谢承安实在想不到,他和苏木兰之间竟然隔着五百年! 这如何克服? 简直比生死间的大恐怖,还要让人绝望! 谢承安哭了! 想和心悦的木兰,长长久久在一起。别说他了,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天子,也办不到。 苏木兰见他流泪,也是心酸不已。 离别,是注定的。 她问过系统,难道要在这个世界结婚生子? 这没节操的统子却只告诉她,一切自有天意安排。 信它个鬼! 说了跟没说一样。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直过了两刻钟,谢承安抬起了头,温柔的目光看向她。 “木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在这世上一日,我便看顾你一日。你若离开,我便……”谢承安目光炽热的坚定道。 “我若离开,你便好好的活着。答应我,否则从此不如不见。”苏木兰知道他想说什么,慌忙打断他的话道。 “好,便是这般。我虽心悦于你,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只想要——木兰你永远开心,快活。”谢承安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宠溺的道。 “既然你这么看得开,说明你并不后悔。那我便先让你开心,快活一番。”苏木兰见他似乎突然间整个人放松了,眼珠一转狡黠笑道。 “哦?木兰打算如何让我开心、快活呢?”谢承安见她那模样可爱极了,也不由得心情大好,满脸坏笑道。 “你这家伙,莫动手动脚。你瞧那是什么?”苏木兰打开他要使坏的手,指了指地上道。 谢承安不舍的回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数十捆银票! “这是?”谢承安看着这些银票,哪还不知道都是从曲员外家“搜”来的。 “这是我去那曲员外宅院的意外收获。哦,对了,还有一个小箱子,我打开看看,八成更值钱。”苏木兰说着又想起了和银票一起得的箱子。 这个箱子虽然不大,却是上了很复杂的三道锁。 苏木兰看得兴趣大增,还有什么东西比黄金和银票还值钱? 要知道,这时的银票,最大面值不过是五十两。这么个小箱子,自然不会用来装银票。 有些影视小说之类的,动不动写个万两银票、十万两银票,实在是脑洞大得很。 因为极其严格的户籍制度,以及商贾不被官府支持,所以人口流动性不强。银票的使用率不多也不广泛,五十两已经是最大面值。 宝钞发行的也以一两以下为主。老百姓一年到头,不过混个温饱就谢天谢地了,见过银子的都少。他们日常以铜钱为主要交易货币。 就算是地主、富户,虽然有些银子也会老老实实藏起来,并不会兑换成不保值的银票或者宝钞。 有的巨富银子太多怕被盗,居然铸成一两个人无法搬走的大银球。 黄金虽然价值高,但显然一个小箱子也装不了太多,何况曲家黄金都是放库房里的,苏木兰早就搬走了。 箱子锁得严实,看起来还是三套不同的锁,可见防范得有多严密。而且箱体虽是木材,却是铁力木的,暴力强拆也是极难。 幸好有统子这个“外挂”在,苏木兰自然又请教它如何破解。 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算是打开了箱子。 然而,让苏木兰极其失望的是,这里面居然只是些房、地契,以及看不太明白的账册。 账册懒得看,她拿起房、地契等看了一下,发现竟然小看了这些文契。 除了不少的房契,地契才是大头,数了数,竟然有四千顷田地,这可是四十万亩地啊。 要知道整个安澜县才一百三十万亩田地。去除那些官田、免税田、抄没田等,民田不过八十万亩,这曲员外居然占了一半! 光这些地契就值两百万两银子! 难怪保存得如此隐晦,严密。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苏木兰自己赚到接近三万两银子,以为在安澜县已经排得上号了。实在没想到,这曲员外才是真正的土豪。 不,已经不能称为土豪了,而是神豪! 简直“豪”无人性! 不过,转念一想,怕他也只是个代理人。这些财富的背后,真正的主人或许是吏部尚书郭绚。 然而,如今这郭绚没倒,那这些房、地契可咬手,对苏木兰来说,不过是白纸数十张而已。 想到这里,苏木兰又是一阵失望。 “噫!这竟然是郭绚卖官的对账簿。”倒是刚才捡起账册一直在看的谢承安,忽然惊呼道。 第254章 与他坐地分赃 “哦,这有什么用吗?”苏木兰只对真金白银感兴趣,这账簿实在让她没什么想法,便随口道。 “有用,有大用!木兰,你来看。这郭绚仅去岁便卖官过千,共收贿赂十五万七千三百两黄金!奸贼啊!”谢承安越看越是气愤的道。 “啊,这么多?”苏木兰也被惊呆了。 “不止,今年这才八月,虽未盘账,但我粗略观看,便有近十万两黄金!这还有前些年的旧账,涉及百万两黄金!”谢承安双手颤抖着道。 “这……”苏木兰虽然不明白为何郭绚敢贪这么多,但大受震撼。 “果然,谢老爷也在账册之上,他却是花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买得庆汉府知州官位!”谢承安浑身都在颤抖的惊呼道。 苏木兰却并不意外,这谢知州她虽没见过,但也知道他是凭江氏花银子才一路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靠什么真本事。 原来是走的郭绚的路子,花金子买的官。 “这账簿能扳倒郭绚?”苏木兰对这个倒有点兴趣。 “正常途径怕是不行,但若机缘巧合,这就是让其再也无法翻身的铁证!”谢承安咬咬牙道。 “嗯,那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木兰点点头,说了句谢承安没听过的话。 “骆驼?稻草?哦,我明白了。正是如此。”谢承安首次听到这个说法一愣,转念间也便明白了意思。 “既然暂时奈何不得这郭绚,甚至曲员外。但我们可以先行翦除其羽翼。比如这些财货。”苏木兰扬了扬手中的房、地契道。 “怎么说?”谢承安心有所感,却仍然追问道。 “这些宅院倒罢了。可这里竟然有四十万亩田地,想必用了极多阴暗手段得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苏木兰沉吟半晌道。 “木兰,你意思是将这些地分了?”谢承安惊讶道。 “不,将这些地卖掉,换成钱粮。我和你说过这两年将有天灾,若是处理不当必然另有人祸。粮食是稳定民心的法宝。”苏木兰淡然道。 “确实如此,只是县衙没有银子,此事一直没能办成。”谢承安听她提起收粮食这事,不由得有些惭愧道。 “就算县衙有银子,也收了粮食,然而真遇灾了,怕你也没权力开仓放粮。”苏木兰摇摇头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谢承安眼睛一亮,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由我来收粮食,需要放粮时,我无偿捐献就是。只不过交易田地等事,还需要你们县衙配合我。”苏木兰眉眼弯弯的笑道。 “你有凭空存取物资的手段,确实你来操作更适合。敢情木兰你又得了实惠,又得了名声!”谢承安也笑道。 “怎么,县尊大人不许吗?这账簿你且拿走,银票你取十万两,剩下的留给我。”苏木兰指了指地上的数十捆银票道。 “我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谢承安有些疑惑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流官,要想真正收服那些县衙吏、役,没有点真金白银怎么行?要恩威并施才成。”苏木兰解释道。 “唉,别人做官都能赚银子,我反倒搭银子在里头。你不是很爱银子吗?为何愿意……”谢承安有些羞赧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纯属不义之财,自然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苏木兰看着谢承安调侃道。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谢承安自感与她心意相通,也便笑道。 “正是,正是。倒是那赵京梓还没找到吗?”苏木兰忽然想起一事道。 “林叙说已经有了些头绪,确实还没找到。只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我更担心这么干牵连无辜。”谢承安有些迟疑道。 “那你可以派人挨个调查,取得实证后再下手。这安澜县被人经营得铁板一块,常规手段实实难起到作用。”苏木兰却平静的道。 “木兰,你若是男儿身,怕会是个杀伐决断的大将军。”谢承安也明白她是对的,不由得感慨道。 “那赵京梓千户所被裁汰,必然是郭绚的手段。因此,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和利益。他不会不同意合作。”苏木兰胸有成竹的道。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谢承安仍然有些不安道。 “所以,县衙之中的数百衙役以及巡检司的民壮,就是你的本钱。那十万两银子,用来收服这些人替你卖命。”苏木兰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这本是他们的职责。”谢承安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仍是有些不甘的道。 这并不是谢承安舍不得银钱,只是自觉与所读圣贤书有悖。 “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衙役不过是混口饭吃,没大利谁愿出大力?”苏木兰有些无奈的道。 “你说的道理我懂,可这是你的银子。”谢承安被她教训了几句,这才说出真正的心里话。 “这些都是得自曲员外,我这属于借花献佛,你莫要有顾虑。再说这些银钱使了,目标却是为这方百姓。”苏木兰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好,为民请命,责无旁贷。木兰,这银子,我拿了。”谢承安沉吟半晌,还是坚定的道。 “就是嘛,县衙的事我不大懂,但有银子使更容易疏通上下。你莫太拘泥于德,官场之道非圣贤道。”苏木兰不放心,又叮嘱道。 “木兰,虽然我知道你有异能。但曲家庄这样的事,可一不可二,我不希望你再多冒险。昨夜车队离开,我便后悔了。”谢承安严肃道。 “难怪你黑眼圈这么重,看来昨夜也没睡好。”苏木兰虽然熬夜,却是补了觉。她见谢承安有些憔悴,知道他一直悬心,也有些心疼道。 “若不是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实在是想让林叙带些心腹接应你。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了,知道吗?”谢承安轻抚她的肩头道。 “好啦,好啦,答应你就是。这般啰嗦,哪像个县太爷!”苏木兰笑道,心里暖暖的,有人牵挂的感觉还不错。 第255章 曲家惊天大礼包 谢承安可没有凭空取物的本事,只好将地上的二十捆银票,找苏木兰要了袋子装起。 他将袋子交给青牛提着,自己则将曲员外的账簿亲自揣在怀里。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安全,叮嘱苏木兰放空间里。 苏木兰送走两人,才感觉有些饿了。还不等她吩咐,叶雨早去小厨房端了饭菜来,服侍她吃喝。 吃饱喝足,想着空间里的大批财货,苏木兰可就不困了。 她吩咐叶雨、叶雾在正房门外守着,自己则开开心心的盘点起空间里的物资。 东西太多,怕是得查看几个时辰,也算是幸福的烦恼。 黄金八千两;银票四十万两;现银十四万两;宝钞一万八千两;铜钱三万六千贯。 田地契四十万亩;商铺红契三十五张,白契十六张;房契十八张,京城宅院两座、府城宅院两座、安澜县城宅院四座、乡下宅院十座; 另外山林、湖泊、河道等长租赁文契十八张;卖身契五百六十五张;各色放贷印子钱契约六百二十张;租赁田契八百九十二张。 珠宝首饰五百三十件;银、铜、锡、瓷、陶器等九百五十二件;绫罗绸缎、棉布葛布等一千三百匹…… 苏木兰越看越是惊心,虽然这些财货实际是那郭绚的,但也仍然震撼人心。这得值多少银子? 硬通货算上谢承安拿走的十万银票,大概就有八十五万两。田地契方面她不知道是否都是上好肥田,就算是中下等也价值两百万两银子。 若都是上等水源肥田,怕是价值超过四百万两银子! 除地契外的各色文契保守估计,也价值百万两银子。 其他珠宝、器物、布匹等估计也价值百万两银子。 粗略统计下来,光曲家庄上得来的财货就价值五百万到七百万两银子! 按谢承安所说,那账簿上有统计,郭绚这些年光卖官一项,涉及百万两黄金,那可就是两千万两银子。 曲员外这里的财货,也就占四分之一罢了。 这还只是郭绚一人便贪这么多财货,若再有几个巨贪,怕是上亿两银子也不奇怪。 这就怪不得国库总是入不敷出,百姓总是困苦不堪了。全国的财富都集中在文官士大夫,以及各地藩王、地主、豪强、乡绅手上。 积弊如此,就算扳倒一个郭绚,又会出现一个王绚,这朝廷药丸! 且不说其他,光是秀才功名以上的读书人免税这一条,就是无解的难题。这是底层社会制度设计问题,不是倒几个贪官能解决。 这郭绚如此有钱,怕是抄了他的库房,国库都能充盈一两年。这要是利用统子空间,把郭家库房搬空,可得有多少油水? 不过,苏木兰也只是想一想罢了。能有机会搬空曲员外的库房,那都是因为先被县衙抄过一次,又是人心浮动不安,疲累之极。 加之那些庄客、男仆未归,这才让她趁虚而入。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若是敢去郭绚府邸干这事,怕是变成老鼠也爬不出来。 八千两黄金,苏木兰老实不客气据为己有。那些个文契,暂时不好处理,且待郭绚真被扳倒才会是无主之物。 现银、银票、宝钞、铜钱等可以直接使用的硬通货,有近六十万两。苏木兰准备拿出十万两购买粮食。 安澜县的米价也不高,却是六百二十五文一石。一石为十斗,每斗为十升,每升为一点二五斤。 一石为一百二十五斤,所以每斤米价也是五文钱。 但如果苏木兰大量买进粮食,势必造成粮价大涨,甚至会翻倍。 那么十万两银子,估计能买到十万至十五万石粮食。 那么也就是六七千吨粮食。 用来赈灾,却是够安澜县十八万人吃两三个月! 当然了,她也没想过负担起全县百姓的吃食,不过是用来救急救荒罢了。 但是买这么多粮食,运输却是个大问题。 军事角度有句名言,打仗打的是钱粮。 钱粮其实也不是本质,底层逻辑却是粮食的运输问题。军队打防守战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表现,野战则容易翻车。 主因都是后勤辎重的运输。防守方往往已经囤积足够的钱粮,以逸待劳自然更容易获胜或者拖垮对手。 野战则看补给线长短,以及运输安全与否。 而且运输民夫、护卫也需要消耗粮食,往往一石粮食运到前线剩下不足五成。军队和民夫双重消耗钱粮,国库不够充盈如何抗得住? 汉初三代无为而治,积累的钱粮,在武帝一朝消耗殆尽,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这十万石粮食也不能在本省购买,本来今年降雨就晚,虽然看起来应该只是欠收。但明年又如何? 将本地粮食收尽了,明年可真会闹饥荒了,那不成了人祸? 要买粮食,得去太湖平原地区。 那边是产粮地区,粮食又多又便宜。虽然安澜县粮价也不高,民间闲粮却没那么多。 想到就做,苏木兰手中有银子,心中有胆子,自然是雷厉风行。 不过这点事,她可并不想亲自去做。在她心中,将石头记写完才是大事。 秋收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让小柏与李凡请半月假。她准备让这两人走一趟太湖。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读书不是识字,有些道理需要顿悟,这不是死读书就能通的。需要积累阅历与见识才能增智。 然而,这两人毕竟年轻,十万两银子的大宗交易,可不是他们两个担得起。 还需要请人帮衬。 苏木兰便将主意打到谢承安身上。 她可知道谢承安是请了钱谷师爷的,他说过实际是江氏那边的老关系。另外一个刑名师爷却是他的座师推荐。 钱谷师爷自然是老于数术,精通粮秣之事。有他坐镇,就不怕苏小柏和李凡两人吃亏。 其他随从之人,王家三兄弟正合适。 另外此行安全事宜她不放心,又准备请林叙带几个可靠衙役护卫。 太湖虽不算远,但终究是要出省界,所以还需要租几辆马车。 然而,如今不同以往,手里财货多多,租不如买算了。 第256章 逃犯或许在寺院 至于运输粮食,可委托递运所或者雇佣漕帮。 没错,自有漕运始,就有大大小小的漕帮。只不过都是些以同乡抱团取暖的松散组织,并不被官府承认。 安澜县这段河流,属于大江上游支流。而太湖则在大江中下游,可通漕运。 粮源、运输问题解决,剩下的则是储粮。这才是麻烦事。 粮仓一般有两种,官仓与民仓。虽然粮食都是百姓所出,但管理者不同。 官仓由官府派人管理,规模更大。民仓其实也是官府建的,只不过交给各村里自派人管理。 再有就是普通农户和地主自建私仓,通常储量不大。 安澜县是耕地多,人口多,县衙有一大两小三座官仓。大仓可存十万石粮,小仓可存五万石粮食。 另有社仓也就是民仓七十二座,每座可存千石粮。 至于私人粮仓则不计其数。普通农户家里的粮仓不过存个十石粮罢了。 官方粮仓需要用草木灰、木板子、草席子等防湖、恒温。社仓和私仓则简陋许多,不能存储多年。 苏木兰正为粮仓发愁,沉吟半晌不得要领,忽然想起系统来。 这家伙牛皮吹得呜丢呜丢的,不知道十万石粮食装不装得下。这可不是曲家那三个库房的财货可比。 好在,经过询问,系统极为得瑟的称空间极大,就是装个百万石粮食都没问题。 然而,粮食不像其他东西,若以后赈灾需用到时,难道苏木兰小手一挥从空间直接拿出来吗? 那她只有两个结果,不是被当作仙姑,就是被看成妖女。总之要被切片拿去研究。 所以,还是要租粮仓掩人耳目。 翌日,苏木兰派人约请林叙,述说护卫小柏去太湖购粮。林叙倒是一口答应下来。 苏木兰知道林叙日常办差,需要四处巡走,就跟他提起粮仓一事。 “苏姑娘,要说这粮仓,你可算问对人了。官仓、社仓不用想了,轻易不会租赁。倒是县里大安良寺有粮仓可租下来。”林叙笑道。 “哦?寺院还有粮仓,我可需要存储十万石粮食。”苏木兰诧异道。 在她的印象中,和尚不都常常需要下山化缘吗?怎么他们还有粮仓了?就算有,也不过是私仓性质,存个几十石粮食顶天了。 “苏姑娘,你小看那些僧人了。大安良寺以前可是有寺田五万亩,那粮仓可存储十五万石粮食。”林叙撇撇嘴叹道。 “什么?五万亩!这怎么可能?岂不是要比那些地主田地还多!”苏木兰直接被震惊到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过前两年朝廷有诏令,寺院仅许常产六十亩,因此卖掉了四万亩,所以有大半粮仓空了下来。”林叙恨恨道。 “那也还剩下一万亩,不也大大违制了吗?”苏木兰听到朝廷限制寺院拥有的田地数量,不由得点点头。 五万亩地啊!当初苏三家才被分了两亩半地。普通农户基本都是十亩地而已。这一所寺院的寺田竟相当于五千户农户! “那一万亩分给寺院周围的乡农佃种了,算不得违制。毕竟这些僧人也需要交田赋。”林叙摇了摇头道。 “这要是活不下去了,剃掉满头烦恼丝当和尚,倒是有饭吃了。”苏木兰无奈笑道。实在想不到这些和尚,比百姓活得好很多。 哪怕是只剩下一万亩田地,那也仍然是大地主。哪怕是要交田赋,那也比普通百姓好过得多。 “倒也没那么简单。出家需要僧会司发放度牒,这是需要交五石粮食才会发。”林叙见她说得天真,又摇头苦笑道。 “这——”苏木兰再一次被朝廷的操作惊呆了。 都是高手啊! “这大安良寺有多少僧人?”苏木兰好奇问道。 “县衙簿册登记上,是有一千两百三十二人。实际还有挂单和尚常驻的数十人,以及一些俗家弟子也住在寺中。”林叙解释道。 “听说安澜的县丞、主簿都逃跑了。他们不会就躲在大安良寺?”苏木兰眼珠一转,却是说道。 “什么?对,极有可能!多谢苏姑娘指点,我这就派人去查!”林叙听得又惊又喜,当即站了起来。他暗恨自己大意,居然没想过去查这寺院! “不慌不慌,既然那寺院中有粮仓租赁,我少不得要去寺中交涉,你改扮做我的随从,到时暗中查探,可不两便?”苏木兰笑道。 “苏姑娘真是足智多谋,就是这般。那你几时前去?大安良寺就在高阳山中,离高阳书院不远。”林叙见她如此说,又坐了下来道。 “林大哥这般急切的模样,那便明日下响未时前去可好?”苏木兰略微凝思后笑道。 “为何不辰时去?”林叙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 “上晌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自然不好暗访。若是下晌去了,还可借机留宿寺中。夤夜探查岂不是好?”苏木兰笑道。 “苏姑娘想得周到。不过你是女子,岂可……”林叙脸上一喜,转念又觉不妥。 “明日我扮男装前去就是。”苏木兰不以为然的道。 次日,林叙依约带了两个信得过的衙役前来苏宅等候。他们经常查案,扮起随从来也似模似样。 苏木兰这次可是协助林叙去寺院打探逃犯,不是普通游玩,自然化妆得更加仔细。 甚至为了怕有人从喉结处发现她是女子,还特意粘了创可贴伪装。又在上面打了底妆,尽量像一些。 雇了马车后,苏木兰又想起要买马车的事,便吩咐王三孩儿去办。哪知被那马车夫听到了,却上前搭话。 这马车夫自己是没有马的,马和车都是人家马车行的,他只是个“打工”人。 那马车夫言说自己会赶车,既然苏家要买马车,那肯定需要马夫,可以考虑雇佣他。 苏木兰却言需要买五辆马车,光他一人不够。 那马车夫当即欣喜的说他还有几个同伴,也不想继续在马车行做,情愿投身苏家。 苏木兰和他讲好了每月工钱为一两银子,他做马夫头,另加五百钱。 “赵大哥,是你吗?”林叙带来的衙役忽然出声道。 第257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老十八?你怎么在这?”那马车夫上下打量,也惊讶道。 “莫非你就是前千户赵京梓?”林叙先是一惊,随后满脸戒备的将苏木兰护在身后问道。 “哦?你知道俺?”那马车夫本来面带憨厚,忽然被林叙的气势所惊,也是气质突变,眼神凌厉的随口问道。 “门外说话不便,你们且随我进宅一叙。”苏木兰看看那衙役,再看看那马车夫,然后又看了看林叙,忽然插话道。 那马车夫本有些犹豫,还是那被他称为老十八的衙役出言,才一起又回了苏宅。 内宅都是女子,苏木兰就在外院招待几人,这里倒也有两间房布置成类似客厅的场所。 平时各人执事都到这里点卯、聚会。 杨小五不识得林叙,但见苏木兰亲自招待,就知道是她看重的客人,赶紧伺候茶水等事。 “赵千户,我乃安澜县衙捕快林叙。县尊大人有事相请,奈何您侠踪飘渺,我一直并未寻访到。今日巧遇,得见尊范,幸会幸会。” 林叙喝了口茶,见那马车夫也不喝茶。他和那衙役简单叙了几句,便盯着他看,林叙便先提起话头道。 “赵大哥,这是我们快班的林捕头。为人勇悍,讲义气,对我们这些老兄弟很是照顾。信得过!”那衙役见赵京梓不说话,便开口道。 “原来是林捕头,有礼了。俺只是奇怪你们如何做这样打扮。莫非乔装查案?县太爷找俺有何事?”赵京梓拱拱手,不紧不慢的道。 “赵大哥,你怎么做了马车夫?这段日子如何过的?你可知兄弟们苦苦找寻你?”那衙役说着说着,眼含热泪抢话道。 当下几人叙话间,各有疑惑,又各有想说想问,有些纷乱。 还是苏木兰笑吟吟提议,由那衙役先说他的事,再由赵京梓说他的经历。最后再掰扯谢承安找他的因由。 赵京梓沉吟半晌,见那衙役再三保证林叙可靠才开始讲述别情。 那衙役被赵京梓称为老十八,倒不是他真排行十八。 这人姓老,名字就叫十八。只因他出生月份是十八日。苏木兰听得一呆,实在没想到还有人姓老。 这个姓氏极为罕见,百家姓都没收录。这类的姓氏还有“尸”“难”“死”“操”等。 确实这些姓氏起名有些难度。只是这个老字倒有点意思,老祖宗,老先生,老头子,老大爷,老前辈,老东西…… 苏木兰不敢多想,怕想得越来越不靠谱再笑出声来,就尴尬了。老十八就老十八。 这人的事说来也是简单。 老十八本是广西行省,悟州人。前些年逃荒遇到了赵京梓。 那时的赵京梓刚起事做马贼,第一次下山抢劫行人,结果遇到了一群逃荒者。其中就有这老十八。 这些人本就是活不下去的苦难人儿,哪有什么可抢? 赵京梓于心不忍,反倒将手中不多的粮食分了两斗给这二十多难民。 这二十多人和老十八都是同乡,因官府不许他们外出逃荒,只好日走山林,夜宿破庙,饥一顿饱一顿,路上已经死了几人。 想不到官府不管他们这些难民,反倒是劫路的马贼给他们救命粮食。 这些人感动得直哭,当场请求加入赵京梓的队伍。 赵京梓无法,他本也是活不下去的马户,同是天涯沦落人,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虽然这二十多人没什么武技,更不懂马术,但好在身体还都强健,他们却是矿工出身。赵京梓便收下他们帮忙建造山寨子。 后来赵京梓接受布政使劝降,到了高阳山建千户所,老十八等人也跟了去。 直到朝廷下令裁汰千户所,赵京梓一怒之下,独自离去。 那些马户出身的人仍然去做了马贼,军户们有的去做了贼,也有的不知所踪。老十八等二十来矿工无处可去,为难不已。 悟州那是不想回了,他们跟千户所其他人也不太熟,赵京梓又独自走了。 老十八老实本分,又不想继续做贼,就只好带着乡人去高阳山中避居。 幸好当时的安澜知县汪大人,得知他们在山中隐居,便派人请他们出山充为衙役。 老十八等人大喜,也就跟了汪知县。虽然他们这二十来个人被其他差役排挤,但总算有落脚之地了。 然而,还没多久,汪知县被害,紧接着又是谢承安到任。在林叙接手快班后,老十八知道他是新任知县的人,主动投诚。 林叙初来乍到,自然乐意,也是着意结纳,对这些矿工出身的同僚颇为照顾和重用。 赵京梓听罢多时,一声长叹,也讲起了他这段时日的经历。 他不愿意当贼! 当初做马户时,要不是被马政逼得活不下去,他万万不愿当名马贼的。 一日为贼,终身背负贼名。 也因为骨子里不愿为贼,所以布政使韩守约劝降时,他顺势便降了。在当了千户后,更是卖力攻打那些真正为非作歹的贼寇。 本以为从此以后,会带领那些老兄弟吃上安稳的官饭,没成想兄弟死了近百,扫平境内贼寇后,却被朝廷卸磨杀驴! 赵京梓心灰意冷,感觉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更没脸见还活着的老兄弟,便一走了之。 当初那三百马贼以他为首,但韩守约招安时,半数人并不愿意。 赵京梓考虑到当马贼有今儿个没明儿个,才一意孤行力主归顺朝廷。 结果,打脸了。 他也不想再带着这些人当山贼,也顾忌牵连韩守约,便独自离开了。 只是心情郁结之下,这赵京梓还没想明白投身何处,刚离开高阳山就病倒了。 他被山脚下一对婆媳救起,照顾了半月才好。 这对婆媳可比他更难。 她们原是逃跑的军户,男人在路上被抓。那媳妇的公爹因为是二次逃跑,被判了绞刑。那媳妇的男人被判了流放。 她们婆媳则被充为官妓。幸好押解途中两人逃了出来,便隐居高阳山脚。 赵京梓离开时,心情低落忘记带银钱,哪有力量去请郎中?因此本来小病而已,也迁延半月才好。 第258章 银子可通神 赵京梓病是好了,可看着这婆媳日子实在太苦,就想帮衬帮衬,以报救命之恩。 可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穷得家里找不到一枚铜板! 这婆媳俩军户出身,倒是勉强能靠山吃山,混个饿不死。 赵京梓病好后,就来了安澜县找活。 他是马户出身,自然就找了马车行的活儿。每次发了工钱,他都送去给了那婆媳俩。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马车行里有几个伙计就是当初三百马贼里的几个。 他们都是不愿继续做贼,又没别的本事,便来当马车夫。 只不过,马车夫也不那么好做的,风里来雨里去,又被掌柜的极尽盘剥,颐指气使。几人早生了心离开,但一时又没有适合的活做。 他们和老十八等人,虽然曾经一个锅里搅马勺,但不是一个派系的,自然不太熟悉,偶尔路上打过照面也没相认。 今日苏木兰派人去马车行雇车,正好是赵京梓来,这才相见。 林叙听两人各诉往事,有些唏嘘。他虽然出身也不高,好歹他爹是做过副巡检,大小是个从九品官。 林叙可没老十八和赵京梓,那么多辛酸经历。 见两人各自说完,林叙理了理思绪,便将安澜县的情形简略说了,更挑明了说谢承安打算找他合作。不过,具体内情,却不是林叙所知了。 赵京梓沉吟半晌,又询问了苏木兰的意思,也就点头同意。 或许这也是改变现状的一个机会呐! 之所以要问苏木兰,是因为她是赵京梓的东家了。他们可刚刚谈好给苏木兰当马车夫哩。 当下林叙略做考虑,便和苏木兰商议,是继续去大安良寺,还是先将赵京梓带去县衙见谢承安。 当初让谢承安找赵京梓合作,本就是苏木兰出的狠主意,她当然知道这事可不能光明正大的二人相见。 毕竟县衙人多眼杂。 苏木兰摇了摇头,派杨小五去找王三孩儿,通知青牛带谢承安乔装来苏宅一叙。 不出半个时辰,谢承安果然来了。 他和赵京梓密议半晌,因为尚有紧急公事便先回了县衙。 谢承安也知道了赵京梓刚被苏木兰雇下当马车夫,这倒是省事了,不用他另做安排。 有不少外人在场,他和苏木兰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谢承安走后,赵京梓面色凝重。 谢承安让他办的事,开始他是拒绝的。好在经过谢承安详细介绍,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又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明,他才爽快答应下来。 毕竟此事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而且还可为那些白白死去的兄弟报仇! 最关键的,谢承安是知县,说不得办好了此事,以后兄弟们又有了出路。 赵京梓和老十八又聊了片刻,这才问起他和林叙此行所为何事。 苏木兰便接过话头,言说要去大安良寺。 郭绚卖官一案,谢承安暂时不想动。可先后畏罪弃官而逃的县丞梅铭堂、主簿夏黑守,可是要抓住。 安澜县总共就这两个佐贰官,结果全跑了! 谢承安上报府衙后,府里已经派员前来详细询问案情。谢承安急着赶回县衙,就是那上差快到县里了,他要回去接待。 梅、夏二人在此地经营十余年,确实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等县衙反应过来,这两人带着全家都逃个干干净净。林叙四处查问,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就怪了。 要说这两人只身逃亡,那还好说。可带着全家男女老少,逃得这么利索,实在有些诡异。直到苏木兰提醒他去大安良寺,这才恍然。 不过,这也不能怪林叙大意。这群和尚躲在高阳山里,平时也不来安澜县。 林叙都没接触过他们,只不过在县衙簿册里偶然间扫过一眼,知道有这么个寺院,里面大概有多少人罢了。 而且,官府中人确实轻易不会去寺院抓人。 从情理上讲,出家人,断了俗缘,理论上跟社会脱离了。人家都四大皆空了,也算是个不少的惩罚,何必还去追究? 从法理上讲,真正的僧人、道士也有身份证明,这东西叫度牒。需要花银子或者捐粮食才能拿到。这就已经相当于在官府登记了。 那些前去挂单的游方僧人,也是随身带着度牒。而且僧人那是有信仰的,极少有作奸犯科之辈。 所以,林叙脑子里就没想过去大安良寺查看。 但是,这梅县丞、夏主簿和一般人可不同。他们在安澜经营这么久,有身份,有地位,有银子,有关系。 他们带着全家要真躲到大安良寺,那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说不定他们早在寺院附近置了别业,寺院并不知情。 林叙将自己的推测一讲,苏木兰和赵京梓也都深以为然。 赵京梓本来就被苏木兰雇佣驾车,自然也陪着二人前去。外有老十八和另一个衙役叶三郎,一行五人出发前往高阳山。 原本打算未时前去,不想因为赵京梓之事,耽搁了一个时辰。到了高阳山脚,已经是申时末了。 等一行人进了大安良寺山门,自有门头僧人上前询问来意。 苏木兰是这一行人中为首,自然上前搭话,言说前来供奉香油钱,顺便谈租赁粮仓之事。 门头听了,虽然面无表情,却是眼睛放光。 待将苏木兰一行人请到山门旁凉亭暂歇,那门头便吩咐小沙弥前去知客堂报事。 门头是看管寺院山门的僧人,手下也有几个听使唤的小和尚。 他见苏木兰衣着不凡,又说要租赁粮仓,那必是富户无疑,说不定是粮商来着,自然要殷勤招待。 只是,他还没说几句,就有知客僧前来。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和尚,倒是长得方正,面带忠厚。 苏木兰知道凡是知客僧,那都是专门负责接待僧俗客人的,这些人可都是人精,不能光看外表。 而且他们很会以衣帽取人,苏木兰为了顺利留下,先拿出了五十两银票,说是为庙里添些香油。 果然,刚才还比较矜持的知客僧,面带微笑,言语间也热情起来。 第259章 禅房之内乾坤大 得知苏木兰要租赁粮仓,那知客又忙不迭的打发人去请庄主和库头。 眼看天色将晚,在问过苏木兰后,又叫来照客安排五人食宿。 苏木兰听得好奇,不明白寺院怎么还有什么庄主、什么裤头。 那知客僧极擅察言观色,还不待苏木兰问起,边带几人进寺,边就介绍了一番寺院的职事僧人等事。 苏木兰这才知道,这寺院管理得也颇有章法,各色职事一应俱全。 简单说却有五大“堂口”:总管财物的库房;负责接待外客的客堂;掌管礼佛仪规的维那;伺候住持、供奉法堂的衣钵;分理饮食起居的大寮。 如大寮工作量会比较大,总负责人叫典座。其下还有负责煮粥做饭的饭头、负责供菜和斋菜的贴案、负责处理食材的菜头、负责炉灶的火头等等。 就连饮水供应方面,都分为保证茶水的茶头、保证沐浴的浴头、保证其他用水的水头。 其他还有什么负责碾米,做豆腐的磨头、负责摆放碗筷的铺头、专门负责洗餐具的碗头…… 苏木兰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比县衙里那些差役,还要分工明确、细致。 那庄主则是负责寺院里一切田产、田租、粮仓、庄舍、佃户的当家人。也就是说,苏木兰要租赁粮仓得和庄主谈。 库头则是负责寺院内库房的各项管理职事。 本来粮仓不归他管,但因为可以租赁的粮仓需要修葺,这就要找库头了。他负责工匠的调动、安排。 如果租赁事宜谈下来了,还要请来副寺。这是监院的副手,他负责掌管寺院内的银钱账目等要务。 苏木兰那五十两的香油钱,实际并不被那知客僧放在眼里。 但他见苏木兰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十两,就知道她必是有银子的主。租粮仓这宗银子才是大头。 过不多时,庄主和库头也赶来。 苏木兰确实要租粮仓,自然认真谈了起来。 那庄主和库头又陪着苏木兰看了看粮仓。 经过一番了解,她得知寺院每个仓廒可存储五千石粮食,若要装得下十万石则需要租下二十间仓廒。 每间仓廒每年租金却是五十两银子。苏木兰干脆租下了三十间仓廒,付了一千五两银子。双方谈好价格,写了文契这事就算成了。 虽然有点贵,但是这些和尚服务不错,承诺将来搬运、存储、看护、晾晒等事都由寺院负责。 苏木兰为了省事,也不怕多花银子了。 反正这些银票都是从曲员外那得的,也不会太过心疼。 交割银票之时,因为数额颇大,也惊动了副寺。 这是个面目有些阴鸷的中年僧人,他看了看苏木兰并未多言,只是接过银票数了数,又低声交待了知客僧人,好生安顿苏木兰几人,便离开了。 然而,那知客僧人却是面色微变,勉强笑着跟苏木兰讲,因为她租了寺里的粮仓,副寺交待给他们另换上客堂居住。 本来像苏木兰这些外来客人,都是住寮房的,这是普通客房。而上客堂则是相对高级的客房。 苏木兰不禁感叹,银子是个好东西,到哪里都好使。 这不,一千五百两银子花出去,连住的地方都换更高级的了。 那知客僧,直将五人送到上客堂,这里房间不少,就算五人各住一间也尽够了。 知客僧指了一间不大,房内陈设却颇有禅意的屋舍让苏木兰住。而且房内不是炕,却是古朴雅致的雕花床榻。 其他四人则是两人一间,房内也是收拾得整洁、雅致。 苏木兰倒是很喜欢这间房,也不知道为何,稍稍逗留间,便感觉灵台清明,仿佛瞬间心思就宁定下来。 那知客僧又啰嗦了一阵,见苏木兰有些不耐才告辞离去。 不多时,又有小沙弥送来斋菜供几人吃食。 来之前苏木兰已经和林叙商议过。 若是能留宿在寺院当中,那么子时过后,林叙孤身暗中打探各处。老十八、叶三郎负责接应和放风。 苏木兰可不愿意大半夜的出去喝风,自然是安居卧房。那赵京梓虽然有些马上功夫,但不擅长蹿房越脊的勾当,自然也只能歇着了。 用过斋饭,天色已黑,苏木兰无事便在房内闲看几卷佛经。 没有手机的日子实在难熬,看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困倦了。 她刚准备歇息,却又有小沙弥来换香。 本来屋舍内点的是上好的檀香,已经快燃尽了。 这回换上的香却是沉香。 苏木兰不由得一笑。 这寺院倒是客气,居然换了难得的沉香来招待她这个财主。 沉香可非檀香可比,这种香比较少见,有银子也不见得随便可得。 檀香气味颇浓,沉香则清淡些。 这东西有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可见其贵重。 “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苏木兰在熏香一缕中,心神宁定,颇有些闻香悟道的感觉。恍惚中念起了苏东坡的两句诗来。 要说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银子,那日子也不难过。但苏木兰潜意识中却一直有些深深的不安。 总有一根弦似乎在紧绷着。 不管是在大正村,还是在青松县,也或者现在的安澜县,她总感觉自己有种身在异乡的不安。 既使苏宅里丫头、仆妇、婆子众多,她心底却总持着三分警惕,极少进入深度睡眠。也正因此,她总是会睡得久,起的晚一些。 然而到了这大安良寺中,尤其是这间禅房,却让她感觉舒适、宁定。仿佛整个人泡在温水里,渐渐沉睡,陷入香甜的梦境。 虽是和衣而卧,她却睡得身心放松。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苏木兰忽感床底有异,不由得心中一惊。 苏木兰借着窗外月光四处查看,却没发生什么异处。 她正疑惑间,忽感床下再次传来响动,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床板一翻,她整个人还没来得及惊呼便掉了下去。 苏木兰心中一紧,感觉大事不妙。 这禅房怎么成了陷阱? 那雕花木床有古怪! 这些和尚捣什么鬼? 苏木兰心思电闪间,却是落到了实地。 第260章 古墓大危机 顾不得腿上微麻,苏木兰抬头查看,吃惊的发现正有个大和尚看着她嘿嘿而笑! 这和尚她还认识,正是那阴鸷的副寺! 卧艹,苏木兰哪还不明白,这和尚果然不是好人! 只是,苏木兰可不太明白这和尚要干什么,她此来可是穿的男装,又仔细乔装过。 之前交谈之时,她也刻意粗着嗓子说话,按理并不会有什么破绽。 那这和尚把她一个“大男人”搞来做什么?难道是图财? 是了,交割银票之时,苏木兰当时是拿了两沓银票出来,数好了一千五百两后,又收回了多拿出来的五百两。 财不露白,莫非这和尚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更多银票,因此生了歹念? “大师,莫非怪罪本公子布施的银钱太少,才将我请到此间?我身上尚有五百两银票,大师拿去。”苏木兰故作镇定的拿出十张银票,递到那副寺面前道。 “嘿嘿,女施主倒是大方。那老僧便笑纳了。”那副寺冷冷一笑,接过银票揣在怀中后,随意地说道。 他很随意的话,听在苏木兰耳中却不啻天雷滚滚,让她惊骇得毛骨悚然。 这大和尚居然发现她是女子! 这可药丸,看起来不光劫财,还要劫色? “大师,莫开小子玩笑。”苏木兰颤声道。 “女施主易容之术颇为精湛,若是常人也就被你瞒了过去。你却不知老僧少年时,家中却是开脂粉铺子的。”那副寺大笑道,盯着苏木兰的表情很是玩味。 苏木兰暗骂一声贼秃,也暗恨自己大意。她光想着化妆得更像男人些,却忘记了底妆有味道。 她平时和几个丫头在一起,人人都香香的,自然也就习惯了,一时忘记了这一层。 但这时的富家公子一般身上也会熏香,她就没往香味这方面细想。 普通人只闻得出香气,哪分得清熏香和脂粉香的不同?更何况是寺院当中。 因此,也不能怪苏木兰大意。 实在是这大和尚太过刁钻,居然出家前开过脂粉铺子。 “如此,大师意欲何为呢?”苏木兰眼见搪塞不过去,知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反倒冷静下来问道。 “女施主好颜色,观之颇有慧根啊。不如由老僧引路,随喜一番?”副寺面带笑容,温声说道。 “随喜?待天明,我确实也想四处游览一番寺中景致。”苏木兰自然知道和尚另有所指,但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脱身,便随口答道。 “不,不,不!老僧说的随喜,却是邀请女施主共修欢喜禅。”那大和尚嘿嘿笑道。 这贼子,果然下流。 “在这里吗?”苏木兰脑筋疯狂运转,意念投射进空间,寻找适合的武器。 当她看到香水、消毒酒精、空气清新剂以及打火机等物后,心中略为安定。 “女施主勿要反抗,老僧自不会粗鲁。”大和尚见苏木兰没有哭闹,干笑两声示意跟着他走。 苏木兰慢慢的跟在他身后,左右查看地形。 原来那禅房床榻之下别有洞天。抬头望去,离那床板应该有五米左右。贴着洞壁挂着一架软梯。 大和尚不时回头看看她,苏木兰只好硬着头皮跟着。 这长长的通道有两米见方,左右洞壁隔着几米便有凹处点着长明灯。脚下似是石板甬路斜斜向下,前方阴森森黑洞洞,不知道通向何处。 看着看着,苏木兰心中有些发寒,这怎么越看越像墓室?而不是普通地下室。 跟着大和尚走了大概五百米,却是看到了打开状态的石门。 通过了石门,看到了后面的“自来石”,苏木兰瞬间汗毛倒竖,果然是地下墓穴! 这自来石就是一种墓主人用来防盗的机关,这东西原理简单,却不一般人能想得到打得开。 那大和尚见苏木兰虽然左看右看,却是乖乖跟在身后,便点头笑笑,将她带到一间长约九米,宽约五米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具石床,铺盖竟然颇为华丽,仿佛富贵人家,半点不似出家人的简朴。在石床边上有个小台子,摆了十几个看不出名堂的小瓶子。 然而,仔细一看,哪里是石床,分明是具石棺! 除此之外,只见四方石壁上各点一盏灯,别无他物。倒是左侧还有道石门关着,应该是通向另一间石室。 看这样子这里应该是东室,左侧石门连接的却是同样大小的西室。 “大师,这道门后有什么?”苏木兰见大和尚奋力关上石门后,瞧着她嘿嘿而笑,便装作随意的问道。 “那是佛爷收藏的珍宝,小娘子若是感兴趣,倒可以让你开开眼界。”大和尚将石门关上,长出了口气。 这家伙肆无忌惮之下自称起了佛爷,连带着对苏木兰也称起了小娘子。 苏木兰看大和尚身后石门极为笨重,料着凭她的力气一时半会可打不开。但是这左侧石门看起来不算太厚重,因为缝隙里有光透了过来。 这大和尚也不啰嗦,单手将门推开。这似乎有点类似后世的旋转门,左边被推进,右边却转了过来。 借着灯光观瞧,苏木兰又是吃惊又是欣喜。 果然这西室,与东室一般大小。 这石室里金芒闪烁,珠光宝气!竟是上千件金银器具,珠宝首饰以及十几个没打开的箱子。 看起来其中半数应当是墓主人的陪葬品。 “如何?这里的财宝怕是整个青阳府,都无人敢与佛爷相媲美。你若喜欢,尽可挑那么一两件去。”大和尚眼放金光,看着苏木兰得意嘻笑。 “想不到,这大安良寺地下,竟然还有处古墓。看这金银器的式样,怕是汉代王侯安息之地。”苏木兰打量了一番道。 “想不到小娘子还有些见识。”大和尚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木兰。 “恐怕还有些见识,却是大师想不到的呢!你且看那东室石棺。”苏木兰转身指了指东室,面色凝重道。 “哦,怎么说?”大和尚见她说得郑重,也略有些好奇道。 “大师先躺在石棺上,看我给你演示些神迹。”苏木兰笑吟吟的道。 第261章 居然真是贼窝 “小娘子竟是此道高人?那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神异了!”大和尚起了些警惕之心,但见苏木兰身无长物,也就放下了心思。 他当真走到石棺上躺下,也不怕苏木兰闹什么幺蛾子。 “大师,这些瓷瓶里是什么?”苏木兰也跟着他走到石棺前,指了指台子上的那些瓶子问道。 “这可是长生不老丹,你是无福享用的,给你看看倒是无妨。”这大和尚见她问起这些瓶子,拿起一个打开塞子,倒出两粒红色药丸来。 听他这么一说,苏木兰就明白了。这些东西还真是“长生不老丹”,光宗皇帝可不就是吃了这种“长生不老丹”驾崩的嘛,这就是着名的红丸案。 苏木兰听说是这东西,瞬间就没了兴趣,挥手间拿出了几瓶香水拧开盖子。 “咦?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之香!这瓶子也是宝物啊。”大和尚躺在石棺上,却闻到了香水味好奇道。 “洒在大师的法服之上,您再品鉴品鉴呢。”苏木兰笑吟吟的将几瓶香水慢慢倒在大和尚身上。 他身下的铺盖也免不了洒了不少,一时候香气弥漫,煞是呛人。 大和尚虽觉不妥,却实在看不出任何危险,便没阻止,他倒想看看苏木苏究竟要做什么。 因此,苏木兰接着又拿出消毒酒精乱洒,他也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是什么他没见过的私酿美酒。 毕竟有些豪富人家,总会收藏些稀奇古怪的美酒,以彰显富贵和与众不同。 苏木兰做完这一切,长出了口气,随后左手提着空气清新剂,右手攥紧纪梵希牌打火机。 “小娘子,还有什么花头,快快使来,莫误了大好韶华。”大和尚见苏木兰手拿两件怪模怪样的物什不再动作,便有些不耐烦的道。 “大师别急——姑奶奶就送你这贼秃见佛祖!”苏木兰脸色忽变,当即左手按压猛喷了几下,右手打火。 大和尚被忽然翻脸的苏木兰惊得呆了,突感香气大盛,眼睛被紧接着一股香雾所迷。 他心中升起警兆,还不待有所动作,忽觉眼前大亮,又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苏木兰将瓶子一丢,迅速闪身逃到侧壁,推开石门后,捞起一尊铜鼎卡在门角,她自己则用后背顶住另一边。 刚做完这些,只听得东室里一声炸响,随后便传来大和尚的惨叫。 苏木兰知道,最后的危险来了。 这石门中间有机括立柱,从左或者从右都可推开。所以,她用铜鼎卡住一侧,这是她早就看好了的。 那和尚被偷袭,势必来推门,电光火石之间,并不允许她再找到合适的物件卡门,只能自己抵住。 这要是禁不住大和尚的冲撞,少不得还有一番剧斗,那可就真不知生死了。 之前见那和尚推动自来石前的大门,便知道他力量极大。 在空旷之地,苏木兰还有信心和他斗一斗。然而在这地形有限制的墓室,谁力气大谁占优势。 “我要你死!啊!啊!啊!”苏木兰感觉身后猛的一震,差点被撞飞出去。那大和尚没撞开石门,恶狠狠的咆哮道。 苏木兰哪有力气回嘴,咬紧牙关死死抵住石门,直过了一刻钟,石门后才没了声息。 苏木兰却不敢放松,谁知道这贼秃是不是使诈? 香水、酒精都是易燃之物。那空气清新剂在高温下更是会爆炸。 但毕竟不是炸药,效果如何她也没什么把握。不过是以前看些电影留下的印象,情急之下使了出来。 这要是将面粉撒满东室效果会更好,只不过当时她也在东室,怕是逃不出来。她便没敢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门缝里飘来一股怪异的烤肉香气,苏木兰明白,这大和尚怕是变成烤猪了。 稳了稳心神,待得力气恢复了七八成,苏木兰才提着甩棍打开了石门。 果然,这大和尚已经成了焦炭,死得不能再死了。连那石床上的铺盖都尽数燃没了。东室之中仍有黑烟未散,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好在这墓穴做为大和尚的秘密巢穴,却是开了通风口,黑烟正在慢慢散去。 苏木兰担心吸入烟尘太多,赶紧又将石门关闭。 暂时安全了! 这贼秃居然敢打她的主意,这下命都赔进去了。 还有这满室的财宝! 苏木兰惊魂甫定,看着这些金银器具和箱子,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其他东西倒是一目了然,那十几个箱子让苏木兰有些好奇,便一一打开。 让她略有些失望,这些箱子里不过是些银票、宝钞、现银等财货,并没什么特殊物什。 好在粗略估计,也值得数十万两银子,倒是不虚此行,不枉她经历一番凶险。 这大和尚害得她不浅,这些财货当然是要一扫而空。 苏木兰将所有东西收入空间,也终于恢复了力气,便去了东室将墓室大门拼力推开。 这石门虽重,倒没她想象中那般不可动摇,应该是下面有圆形石窝利于转动。 苏木兰沿着石板通道回到禅房下面,开始竟没推开那床板,仔细一看,才发现床板下有机括,她试了一会儿才无意中打开。 爬上雕花床榻,将木板复位,她这才长出了口气。 惊惧之意褪去,苏木兰却是恨意涌上心头。 好个大安良寺! 本以为那梅县丞、夏主簿可能躲在这里,加上又需要租赁粮仓才来。 想不到,这堂堂副寺僧人,居然如此下作。 那这大安良寺能是好地方? 说不得,还有其他贼和尚也在做各种龌龊事! 苏木兰正琢磨着如何报复,门外却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这是和林叙约好的暗号。 若是林叙在寺内没发现什么异处,便各自安睡。明天且回县城。 若是发现了目标,林叙则来找苏木兰,由他连夜返回县城禀报谢承安后,调人来包围大安良寺! 打开房门,果然是林叙来了。 “苏姑娘,那梅县丞、夏主簿果然全家在此!”林叙一身夜行衣,刚一进门就激动的压低噪音道。 第262章 真见世面了 苏木兰点点头,又将自己的经历挑能说的简单介绍了下。 这可把林叙气着了,合着这大安良寺不光收留逃犯,还敢对香客谋财!苏木兰没好意思说,那副寺实际主要图色,谋财还是其次。 既然发现了正主,苏木兰又差点吃了大亏,自然是没二话,林叙马上回去调兵抄了大安良寺。 等到林叙回了县衙,已经快到卯时。谢承安、江睿彦听说梅县丞、夏主簿竟然藏在大安良寺,当即大感欣喜。 正好府里派来的通判前来催督,可不巧了嘛,正好就得到了两名在逃官员的消息。 待得听到苏木兰也在大安良寺遇险,谢承安当场就急了。 白天他匆匆去苏宅见赵京梓,苏木兰并没提要去寺院的事,谢承安当时着急回县衙接待上官,也就没和她多谈,自然不知道这事。 虽然林叙再三保证苏木兰已经转危为安,处置了那不守清规的和尚,谢承安又怎能安心? 谢承安叮嘱江睿彦尽快召集人手,随后前去包围大安良寺。他自己则带着二十名马快先行驰援苏木兰。 安澜是大县,快班不光有林叙统领的步快,还有二十名马快。虽然不是什么上等战马,终究比步行快捷。 谢承安心急苏木兰安危,自等不及那些衙役点卯后慢吞吞的行去。 虽说按林叙所言,昨晚只有一名和尚图谋苏木兰,还被她悄悄烧死在密室。可万一这事被寺众发现,那她可就危险了。 毕竟那寺院可是有上千人! 只不过奔驰到高阳山脚,谢承安也有些冷静下来。他要是这么直接带着衙役冲到寺院,那岂不是惊动了逃犯? 再看自己还穿着官服,那些马快也都是一身衙役装束。 谢承安略微沉吟,四下环顾,却发现不远处隐隐有炊烟袅袅,心下一喜。有炊烟必有人家,可以前去借身衣衫再到寺院。 当下谢承安带了两人前去寻找。 哪知寻到炊烟升起处,倒真找到户人家,然而却只有婆媳俩人,家中并没有男子。 那婆媳见他们是官府中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相互抱着瑟瑟发抖。 谢承安好言安抚一番,道明来意,她们才安心了些。赶紧取出了一身麻布破衣。谢承安也没想到,她们还真有男衣,当下谢过又给了一两银子。 不过是件破衣衫,竟然给了一两银子,婆媳俩人都惊得呆了。 谢承安也没心情耽搁,取了衣服打马就回。只有一件衣衫,他就自己换上,令其他马快先在山脚待命。 待谢承安孤身上了大安良寺,已经快到辰时。 门头僧问起,谢承安便诈称是昨日留宿寺院的公子家奴,因有急事才赶来见主子。 那门头僧昨日才接待过苏木兰,当下虽然奇怪谢承安穿得破烂,却不像普通下人,仍然叫过小沙弥引路。 昨天那公子可是寺里的贵客,万不能得罪。 谢承安慌慌忙忙的找到苏木兰时,她正悠哉悠哉的吃着朝食。 她原以为寺院饮食清淡,哪知虽然确实都是素食,但口味可不轻。大早晨的居然给她端来了十几样吃食。 那些粥、咸菜、馒头自不必说,还有四五样油炸食品,如油炸藕片、油炸茄盒、油炸素丸子、油炸豆腐、油炸鸡蛋,以及牛奶! 是的,并不是煎鸡蛋,而是煮好的白水蛋再下锅油炸! 难怪这些和尚食素,仍然个个肥头大耳的。敢情是油炸食品吃多了,大部分时间又在打坐诵经参禅,运动量又少。 谢承安见赵京梓也在,又见苏木兰一派安逸的样子,便放下了心。他不提别事,挨着她坐下也跟着吃了起来。 还没吃早饭就骑马奔驰了十几里地,谢承安当真是饿了。而且苏木兰在寺院这早餐,可是颇不赖啊,比他这个县太爷吃的还好! 因旁边还有小沙弥伺候着,苏木兰也不多言,一心干饭。 就奇了怪了,这寺院的朝食怎么这么好吃?别的也就罢了,这油炸鸡蛋竟然分外的好吃。总共一盘六枚炸鸡蛋,她一人干掉了三个! 那小沙弥看她吃得香甜,咽了咽涎水问她是否还要再来一盘。 这可把苏木兰闹个大红脸。这搞的她好像没吃过鸡蛋似的,为了掩饰尴尬,她便故意夸起来。 谢承安也听得连连点头。天可怜见,他这个知州家的公子,也没吃过这么香的炸鸡蛋! 那小沙弥见问,便略有些得意的说起了这鸡蛋的来历。 这可不是普通鸡蛋,专供寺院各堂执事和长老食用。因为苏木兰是贵客,饭头才吩咐给她上了一盘。 关键人家的生蛋母鸡,吃的可不是稻谷、小虫之类,而是掺和了人参、白术、黄芪、甘草等药末喂食。 苏木兰、谢承安、赵京梓、叶三郎,四人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那小沙弥看几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是得意的摇头晃脑,又开始介绍了其他几样吃食的不同之处。 就比如那馒头,也不简单。光原料就十来种。中间切个米字刀,外白内红,造型做成了荷花,这叫映日荷花! 谢承安和苏木兰还好些,毕竟一个出身官宦人家,一个来自后世。那赵京梓听得筷子都掉在地上,叶三郎听得目瞪口呆。 他这当年做过山大王,又做过一任千户的人。在他眼里顿顿有酒,餐餐有肉那就是奢侈日子了。 在这寺院面前,简直就是土鳖! 苏木兰眼见寺内平静,知道那副寺失踪的事,暂时还无人发觉。 吃毕朝食,左右无事,苏木兰带着谢承安在寺院随喜。昨日来得晚,还真没好好逛逛这大安良寺。 反正要等县衙来人,他们还有些时间闲逛,欣赏下大安良寺最后的安宁、祥和。那赵京梓和叶三郎则远远跟着两人。 要说这大安良寺还真是好去处:殿宇巍峨,钟声悠扬,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寺庙的建筑与高阳山的苍松翠柏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两人正逛得舒心,忽听得山门处鼓噪起来,便知道县衙大队人马到了。 有江睿彦指挥众人,谢承安也不急着下去,反倒是和苏木兰继续逛着寺院后山的景致。 第263章 抄没大安良寺 大安良寺虽是人多势众,到底不敢跟官府对抗。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寺院各处要道被设卡。 剩下三百衙役在江睿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细致搜查各殿宇、僧舍。 大安良寺可不小,怕是有近两千间房,也不是一时半会搜索得出的。 谢、苏二人又逛了会,才下去与江睿彦相见。 此时,他正在盘问僧会寺中情形。 这所谓僧会却是朝廷任命的僧官,府有僧纲司、州有僧正司、县有僧会司,负责管理境内僧人。 这些僧官往往办公署设在本地大寺,方便办事。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将僧人记录在册、发放度牒、查究僧人。 和尚不是剃个光头就能当的,本朝规定想出家为僧需要熟读佛教经典,然后参加考试! 起码能背诵五百页以上的佛教经典,还能讲解其义才算合格,这叫试经度僧。当然也有花银子或者交粮食得到度牒的,这叫进纳度僧。这些才是正式的僧人。 大安良寺一千二百多人,实际真正有度牒的不过五百多人。其他的属于在寺院生活、学习的行者以及杂役。 寺院另有住持,监院、副寺各堂僧头,负责寺内的实际管理。 那僧会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旁边的住持大师和监院满脸正气,温言承诺大安良寺一向遵守朝廷律法,并无窝藏逃犯之事。 江睿彦见俩人走近,只略一点头。 谢承安见那些马快也来了,便要了官服换上,重新和本寺住持见过。 一个时辰过去了,数百衙役将全寺搜索个大概,却是各自回报没有发现逃犯! 林叙昨晚可是亲眼见到后殿外屋舍住了女人、小孩的。今日带人先搜索的后院,竟然没发现人! 林叙前来回报时自然脸色不好。 “林大哥,怕是你们光搜索那些屋舍了,兴许人藏在地下呢。先找人审问下那些僧头,看寺内有多少暗室。”苏木兰略微思索却笑道。 那副寺大和尚可不就有处古墓做为老巢嘛,寺院各处道路已经及时封堵,那梅县丞、夏主簿能往哪里逃,肯定是藏起来了。 林叙听得眼神大亮,请求谢承安后便带人去审问那些僧头。普通僧众或许不知道哪里有密室,这些僧头总会知道。 那僧会、住持、监院三人,听到苏木兰的话,当场有两位就软倒在地。倒是那住持还真有些定力,面无表情也不多言,只是微眯着老眼看向苏木兰。 不出半个时辰,林叙兴奋来报,果然有密室! 而且这整个大安良寺还不止一两处,而是有五十余处!梅县丞、夏主簿全家都被搜了出来。 又过得一个时辰,密室全部搜索完毕。 让人震惊的是,这大安良寺中,除了梅、夏两家的女眷,竟然还囚禁了数十名女子!更有金银财宝无数,那些衙役一时也统计不出来。 谢承安大怒,这些和尚有些银子还罢了,竟然还敢囚禁妇人! 谢承安当即下令,将寺中有执事的僧人,包括僧会、住持、监院一齐带回县衙。又安排人看守和统计寺内金银财货,监视普通僧众。 梅、夏两家人自然也要带回县衙。 经此一劫,大安良寺怕是要裁并了。 这里已经没有苏木兰的事了,她便带着赵京梓返回苏宅。 赵京梓此行,也被震撼到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大安良寺竟然是藏污纳垢之所! 苏木兰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那些和尚都有什么脏事,自然有谢承安去审问。既然大安良寺犯事,那粮仓说不定也会被县衙抄没。 到时候还是找谢承安租赁便是。 回到苏宅,她让赵京梓将那些暂时在马车行干活的兄弟找来。全部雇佣为苏家的马车夫。 大安良寺之事,县衙经过审问,复核移文相关朝廷机构以及上司。 一个月后,大安良寺窝案告破。 谢承安来见苏木兰时,两人闲谈间将案子一说,她也是有些震动。 这大安良寺罪孽有五: 一为囚禁前去还愿的女香客计有五十八人。其中有十四人已经被折磨致死,就埋在寺外几处老树之下。 二为侵占民田、公田、荒田勾结梅县丞、夏主簿作伪账逃避田赋。 三为窝藏朝廷逃犯。可不止梅县丞和夏主簿两家人,还有数十名江洋大盗。 四为假借送子观音,实为淫辱人妻。这大安良寺求子灵验之名不小,原来竟是这些僧人所为。那些吃了亏的香客哪敢声张? 五为暗中组织刺客,受人雇佣而做下命案数十宗! 苏木兰初入安澜时,驿站曾出了人命案子,佟姓举人被杀。经查实,正是梅县丞指使大安良寺的刺客杀人! 而前任汪知县,却是夏主簿买凶杀人!杀手同样出自大安良寺! 至于其他罪行,谢承安都懒得提。 梅县丞、夏主簿两人并没有在县衙定罪,而是连同证据被押送给布政使韩守约,目前还没有消息。 搜索大安良寺当天,那数十江洋大盗和寺院培养的杀手,曾经试图反抗,却被林叙率众镇压。 当时除了县衙差役,还调了巡检司官兵。他们手中可是有藤牌、火铳等武器。青天白日之下,堂堂对战可不是这些江湖手段抵得过的。 尽管有数人武技颇高,还是被火铳喷成了筛子。 县衙从那大安良寺抄没的财货,折成银子计有三百二十万两之多。虽然这些财货大半要上交,县衙到底也留下了三十万两。 这回安澜县衙可不再是只有几千两结余了。谢承安这个知县,手头忽然就宽裕起来。 这么一来,谢承安便来和苏木兰商议,县衙也出银子买粮! 大安良寺被查封,没查到罪责的普通僧众仍在。但寺产多数已收归县衙,包括粮仓。 苏木兰的租赁文契仍然作数,只不过主人转为县衙了。 眼看秋收了,县衙官仓还需要留空。谢承安打算将多买来的粮食,和苏木兰一样放在大安良寺存储。 既然谢承安也要派人买粮,她干脆就让苏小柏、李凡跟着差役们结队前去。 第264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露 苏小柏、李凡二人半月后返回。经过购粮之行,果然是得到些许历练。 这二人少了些书生意气,多了些务实感悟。 这段时间苏木兰也没闲着,不仅将石头记写了下来,更是将射雕三部曲排演了起来。 叶雨等六人忙着排戏,也是痛并快乐着。 毕竟是武侠剧,苏木兰又要求代入感。几人经常在排练过程中受些轻伤,但比起做家务,伺候人,她们更喜欢演戏。 如今苏木兰又在大安良寺发了一笔横财,便将县里有名的正香酒楼盘了下来。 这正香楼本是佟员外的产业,自从长子被害便有些心灰意冷。虽然抓到了幕后主使梅县丞,以及出自大安良寺的杀手,但仇却只报了一半。 那吏部尚书郭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当初就是在正香楼,佟举人前来盘账,无意中发现梅县丞一身便服,竟然在宴请几个江湖豪客。 佟举人也是县里有些身份的人,自然和梅县丞打过交道。好奇之下,便想前去打个招呼,未料竟然听到了些不该听到话。 原来,那些江湖客正是曲员外的庄客,被派去押送一批黄金入京。 梅县丞将一本账册交给了其中一人,言说要亲自交到吏部尚书郭绚的手中。 哪知才刚出酒楼,那几人忽然乱了起来,佟举人远远的听到其中一人惊呼账册不见了。 他们又回来找梅县丞。 梅县丞还在正香楼没离开,又是一阵忙乱到底没找到账册。 好在,这账册内容并不多,梅县丞又是刚做完,便向掌柜的要来纸笔,凭着记忆重写了一份交给几人带走。 佟举人兴趣大起,在梅县丞和那几个江湖客走后,便翻捡梅县丞用剩下的纸张,对着灯光细看却是辨认出,竟然是些官员的档案与交纳黄金的数额。 这竟然是一些官员向郭绚买官的账册! 佟举人匆匆和酒楼掌柜的交待一声,便跟踪这些江湖客而去。汪知县前些时日被害,据传就是县衙内部人所为。有说是梅县丞的,有说是夏主簿的。 佟举人不敢去县衙举告,打算上京城见机行事。 只是,心事重重的他,并没有发现那梅县丞匆匆返回酒楼,正好看到他的身影。 原来,这梅县丞之前有些气恼,那几个江湖客大意丢失账册。之后又搜肠刮肚回忆账册内容,便一时忘记将用剩下的纸张收走。 他离开片刻后,一拍脑门才觉不妥,便又回转酒楼,想到包厢取走纸张。毕竟他这个县丞,日日与笔墨打交道,写字力透纸背,那剩下的纸定然有痕迹。 哪知,回到包厢剩下的纸已经不见了。询问掌柜的才知被他们的少东家,也就是佟举人拿走了。 那掌柜的不明就里,自然是实话实说。只是,看着梅县丞脸色阴沉,他感觉也有些不安。 梅县丞已经确定佟举子知道账册了,甚至丢失的账册可能就是他偷的。毕竟刚才在酒楼门口见他慌张而走,那定是发现了幕后操纵卖官的是郭尚书。 梅县丞迟疑半晌,终是下定决心,便坐马车出城去了大安良寺。 有大安良寺杀手出马,佟举人还未出县境便被灭了口。只是在他身上并没有搜出账册。 梅县丞顿感不安,他又去找夏主簿商议。 这夏主簿手下收编了两伙盗贼。这些盗贼和郭绚倒是没关系,是梅、夏两人私自养的打手。平时替他们处理些脏活,劫掠过往客商。 梅县丞打算派这些盗贼,将送上京的这批黄金劫下。 他想赶紧搞些财货,安排退路了! 因为,在一个月之前,夏主簿办事不密,汪知县已经掌握了一些蜘丝马迹。夏主簿通过县衙的心腹得知后,两人一商议,便请了大安良寺的杀手刺杀了汪知县。 他们手底下虽然有些盗贼,但这些人并不擅长暗杀。 本以为杀掉汪知县,以后多注意点行事,上面又有郭尚书镇着,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实在没想到,今日运送这批黄金,又因为梅县丞的一时疏忽,丢了账册。 梅县丞预感迟早要出事,以他对郭绚的了解,不管后面如何,他和夏主簿都会被灭口。 其实两人瞒着郭绚养着那些盗贼,便是一着后手。打算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两人以后逍遥江湖罢了。 如今账册丢失,还不在佟举人身上,梅县丞可是真怕了。 两人一合计,干脆劫走黄金,然后推到山贼身上。后面见机行事,但有不妙举家便逃。 这些年两人多次与大安良寺合作,也经营了巢穴,就在寺院后殿。避得一时后,若是事有不谐便远走高飞。 哪知派去劫掠黄金的盗贼无功而返! 那六个江湖客忽然不见了。车上的箱子也不见了!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又是哪路神仙插手? 梅、夏二人无法可想,又查不出蛛丝马迹只好暂时忐忑忍耐,同时开始安排转移财货和家人。 直到曲家庄园忽然被县衙抄了,两人直接逃到大安良寺。 只是,县衙捕快迟迟没来搜查高阳山,两人抱着侥幸心理,还没外逃。毕竟还要将财货慢慢转移出县境,偷偷变卖田地、商铺等产业,需要些时日。 结果很不幸,苏木兰因租赁粮仓和林叙到了大安良寺。那林叙本来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到梅县丞,毕竟他俩又没照过面。 然而,白天寺里来了位富家公子的事,梅县丞无意间知道了,就有些惊心。 心中烦闷,半夜睡不着便点了灯看书,也正是这灯光吸引了四处乱逛的林叙,被摸了个正着。 林叙本不认识梅县丞,只不过凭同僚对他的描述有个大概的目标。 梅县丞看书看得入神,便叫小妾起来给她泡茶。林叙看到屋里有女子,便料定是逃跑的梅县丞或者夏主簿家眷。 不然大安良寺怎么会有女子? 林叙确定了逃犯隐藏在寺中便离去,他没看到的是,那梅县丞正在看的书,却是《倚天屠龙记》。 若苏木兰知道,那梅县丞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心中不安才起来看书,而且他还因为看她默出的武侠小说入迷而暴露,必然会笑出声来。 第265章 欢欢喜喜过肥年 次日,看了一夜小说的梅县丞正在补觉,却被衙役们搜索的声音惊动,便逃入了密室。 穿着贴身衣物的梅县丞,当场被抓走。夏主簿也没跑掉,全家同样被拿。 这两人和那曲员外一样,都干脆的说出是为郭绚办事,就看谢承安敢不敢跟吏部尚书叫板了。 若是这谢知县和汪知县一样死脑筋,非要办他们俩,那也会上报府衙。青阳知府必然会让县里押送二人到府城。 若这谢知县是个有眼色,知进退的,那便会联系郭绚。 以郭绚的尿性,怕是要杀人灭口。但他又鞭长莫及,应该会让谢承安将两人押送京城。 那么梅、夏两人养的盗贼便可于途中劫囚车,救走两人了。所以,无论谢承安如何选择,只要押送二人出安澜县,便有人会救他们! 谢承安果然为难。 早就知道这两人是郭绚的爪牙,关键是他小小知县哪里有本事扳倒吏部天官?何况卖官一案还牵扯到谢知州。 因此,连那曲员外,谢承安也放了回去。 后来还是江睿彦出的主意,将此事越级报给韩守约。这韩守约可是郭绚政敌。 当初正是郭绚参了韩守约一本,差点把他搞下台。 江睿彦的意思是这事他们插手,闹不出什么结果来。干脆交给韩守约,让他们这些顶级大佬斗法去。 至于谢知州,不过是买官罢了,最多被一撸到底,永不录用。也牵涉不到谢承安。再说此案谢承安出了力,怎么说也算有功。 林叙负责押送两人,他知道这些关系重大,又有风声说这两人手下有两伙盗贼,便加派人手小心提防。 果然出了县境,真有人来劫囚犯,被林叙率众衙役奋力杀退,还活捉了十余名盗贼。 林叙索性将这些盗贼,也一并押送布政使司。 韩守约这段时日官运不佳,得知吏部尚书郭绚暗中给他使绊子,自然是恚怒不已,但又拿人家没办法。 忽然安澜县移文称,月前逃走的原县丞、主簿抓住了,还牵扯出郭绚卖官实证。韩守约顿时大喜。 待林叙顺利押解一干人等到了衙署,郭绚赏了这些县衙差役,打发他们回去。韩守约连夜组织人手审问,务必要将郭绚证死,然后彻底扳倒他!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三品以上的大员,罪证只是个引子,他还需要联络郭绚的政敌一起发难才行。 至于大安良寺窝案,韩守约哪有精力去管,便行文给青阳知府处置。 苏木兰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场之事。 前些天青牛来苏宅,无意中提起佟员外的正香酒楼要卖,她也正想着开酒楼呢,便由青牛牵线介绍,从佟员外手里花了一万两银子盘下。 这佟员外死了最有出息的长子,仇报了一半,剩下一半不敢指望,心灰意冷之下便打算将产业变卖,回乡下庄园养老。 这正香酒楼离县衙也不远,且是安澜最为繁华的地段,若不是佟员外生出退意,轻易也不会转让。 苏木兰接手后,将原本的酒楼改为茶楼,自然起了心思让叶雨等人排演射雕三部曲。 经营茶楼,可是当初谢承安的建议,她也觉得颇为不错。 如今谢承安连办大案,又听她的建议在太湖买回了十五万石粮食,可也算是坐稳了知县大位。 那么,在谢承安的庇护之下,苏木兰自然敢开茶楼,排排戏。又能赚银子,又能消遣,这自然是神仙日子。 苏小柏和李凡这次前去太湖,也购买了十五万石粮食回来,如今已经存入大安良寺的粮仓之中。 有了这三十万石粮食,苏木兰觉得应对可能发生的天灾,问题不大了。也就放下心思享受生活。 转眼到了年底,谢承安、江睿彦两人回府城谢宅过年。 因大安良寺一案,县衙收获颇丰,谢承安赏赐青牛三百两银子、赏赐有大功的林叙五百两银子。青牛、林叙也各自高高兴兴回乡与家人团聚。 苏家如今有的是银子,这个年自然过得热热闹闹,上下顺遂。 杨静执掌的木兰斋这半年多,赚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果然不出苏木兰所料,才半年多的时间,安澜县已经有其他铺子将木兰斋的各种吃食研究了出来。 虽然口感上比木兰斋略差,但人家价格更便宜。木兰斋虽然仍然有生意,却渐渐不行了。 苏木兰盘下正香楼,改为茶楼后,便让杨静做二掌柜。木兰斋合并到茶楼当中,那些吃食也都在茶楼中继续供应。 杨静这几个月靠着提成,也赚了两三百两银子,雀跃不已的衣锦还乡! 王家兄弟、杨家兄弟辛苦了几个月,苏木兰自然不会亏待,除了他们的工钱,又每人赏了十两节银,打发他们跟青牛结伴回村过年。 李凡做为苏宅的兼职账房先生,将各种来往账目做得条理分明,苏木兰知道他家贫苦,特意送了五十两节银。 李凡红着脸百般推辞不得,便只好收了。在与小柏告别后,也回乡与父母团圆,过了元宵节再来安澜。 至于叶雨等六个丫头,和买来的仆妇、婆子、丫头们可没家回,便都留在苏宅过年。 这些人自然也有赏银,只是多少不等。像叶雨六女自然要多些,各得了十两银子。其他人则减半。 这些时日,于氏勤勉持家,管理一众下人,照顾苏小柏、苏喜儿也颇为上心。苏木兰便给了她五百两银票。 算是她的孝心也罢,算是对于氏的奖励也罢。苏木兰如今手里银子多,自然要对家人好一些。哪怕曾经和这于氏有些不愉快。 苏小柏和李凡虽然今年没能考中秀才,但在高阳书院这段时日,学问大大精进。加之去太湖走了一遭,两人各有所得,越来越像个男儿汉了。 苏小柏自信明年参加院试,八九能考中秀才。苏喜儿在香绣楼女掌柜的刻意安排下,也从高手绣娘身上学了不少本事。 叶雨等人的戏服,就是苏喜儿根据苏木兰的指点设计并缝制! 看着弟妹都有长足进步,苏木兰自是大喜。这个年过得极为舒心。要真说有些遗憾,那就是谢承安回家了。 第266章 宁侍郎的险恶 年后正月初十,谢承安、江睿彦竟然就离开谢家,回来了。 阿福来苏宅通知此事时,苏木兰很是惊讶,因为两人的母亲江氏也同行来了安澜县。而且还是带了数十车财货,请了护卫送来。 阿福苦笑着将谢家之事简单讲述,却是她让更加震惊:江氏与谢知州和离了! 说起原因,仍然是与宁侍郎有关,准确来说应该是宁思思。 这尊贵的宁大小姐,居然没在京城过年,而是任性的跑去了庆汉府城。她自然是为了谢承安。 宁侍郎执拗不过幼妹,也护送她前来。说起来这宁侍郎倒是个护妹狂魔,堂堂吏部侍郎,天下数十万官吏管得,竟然管不得自家妹妹。 这自然不是真管不得,而是太过宠溺,舍不得管束罢了。 宁思思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两次千里觅“夫”。说出去得多丢人? 宁思思不顾女子的矜持,难道宁侍郎也不要面皮了?那还真是不要了。 正月初一,宁侍郎便带着宁思思登上谢宅拜年! 谢知州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大为苦恼。本来嘛,若能攀上宁侍郎这门好亲,那可远比送金子给郭绚买官来得实在。 谢知州与郭绚之间是纯粹的“生意”。他若想再进步,那就要再花重金买,没半点人情可讲。郭绚做生意,那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可江氏却不愿意再花银钱在谢知州身上,他几次提起都被江氏以银钱不足为由推托。 可这门亲事虽好,奈何谢承安这个逆子就是不同意。上次宁侍郎兄妹负气而走,他就极为忐忑。 好在最终宁侍郎也没找他麻烦,甚至还将谢承安授在安澜大县为知县。 这里面的猫腻,谢知州自然是略有猜测。吏部尚书郭绚,可出身安澜县,那是他的祖籍。 虽然他不明白宁侍郎的心思,但也知道怕不是好事。 果然,谢承安到任这几个月,连着发生数起大案。谢知州自然也通过安排在谢承安身边的家丁知道消息,可他也爱莫能助。 能怎么办?除非谢承安辞官,否则势必搅入这场风波当中。 让谢知州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一年,谢承安竟然就将数案齐破,又将安澜县衙整治得上下齐心,剔除了各方耳目。 甚至就连他派去的家丁,传来的消息也越来越不及时,还没什么有价值的。谢老爷感觉这个儿子翅膀越来越硬,怕是他的人也正在被收服! 果然,谢承安一行才回谢府没两日,当初谢老爷派去的那四名家丁,竟然偷偷将家小转移了! 此事直到后来江氏与他和离,谢承安也离开谢府后,他才知晓。 宁侍郎旧事重提,再议宁思思与谢承安的婚事。 宁侍郎也是无奈,这个妹妹太作,仿佛疯魔了一般,死活就要嫁谢承安。他本来都妥协,年后再来庆汉府,可宁思思非要年前就去,甚至闹到寻死觅活。 宁侍郎父母都在家乡颐养天年,京城府中无人管制得了宁思思,他也只好长叹一声,亲自护送妹妹来了。 只不过,宁侍郎倒也对谢承安越来越感兴趣。 这个年青的后生,竟然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就将安澜县厘清。在明知道梅县丞、夏主簿是郭绚的人后,仍然敢抓了两人。 还将郭绚小舅子抄了家,将大安良寺也抄了! 年前,布政使韩守约派人送信,将郭绚卖官案的前因后果,以及证人证物等详细述说。 宁侍郎当时极为震惊。 宁侍郎将谢承安授官安澜,当然没存好心思。做为郭绚最大的政敌,他可是很了解此人。他更深知安澜县可是龙潭虎穴,汪知县就在安澜被杀。 当初他就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若是谢承安死了,自己也就不用受这个妹妹折磨了。 万一谢承安有本事,将安澜县搅个天翻地覆,甚至抓住郭绚犯罪实证,那更好了。 他宁复仁正好借势扳倒这个顶头上司,取而代之! 只不过,一个是新科进士,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一个是上下经营十余年的郭绚老巢,宁侍郎实在不看好谢承安。 然而,韩守约书信一到,宁侍郎便知,他这步闲棋下对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和韩守约是同籍乡党,更是同一年中的进士。 上次郭绚借赵京梓之事发难,正是宁侍郎保下了韩守约。两人是天然的盟友。 只不过边疆外族异动,年青的天子忧心边事,眼瞅着年关将近,宁侍郎暂时也不敢对郭绚发起攻讦。 对他们这些高官来说,什么罪不罪的,都不如天子的心情重要。 若是天子心情不好,没罪也有罪。若是天子心情好,有罪也能被轻轻放过。宁侍郎可不想弄巧成拙,所以打算年后找适合机会再参郭绚。 国事办不了,那就先办私事。宁侍郎受不得宁思思闹,他本人也想再见见谢承安,看看当初他没怎么放在眼里的新科进士,这一年有什么变化。 更主要的,谁借他的胆子抓郭绚的人? 再者说,经过大半年的历练,说不定谢承安认识到官场的艰难,更改了主意愿意娶宁思思了,那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谢承安还是那个谢承安,当场又一次拒绝了宁家。 宁侍郎气得差点背过气,宁思思气得哭晕了。 谢知州见宁侍郎眼睛都红了,又惊又怕,当场强令谢承安迎娶宁思思。否则,他要断绝两人的父子关系! 谢老爷那多精明,他见宁思思晕倒,宁侍郎动了真怒,怕自己仕途不保,急中生智就想到了断绝父子关系这招。 哪知道,谢承安却冷冷的道,他本就不是谢家子! 江氏无奈,当着宁侍郎的面,将当年的真相说开了。毕竟江睿彦也这么大了,总要认祖归宗。 当初她一时情急出了个昏招,也不想一错再错。 看看坐在四轮车上的亲子江睿彦,再看看意气风发,已经小有官威的假子谢承安,谢老爷一口老血喷出,也晕倒了。 宁侍郎看了这么一出闹剧,也是目瞪口呆。这庆汉府的人真会玩,与京城高门相比,水也不浅啊。 第267章 宁思思惊闻身世 宁侍郎还能怎么办?只好先命下人将宁思思抬走。 回到了宁宅,宁侍郎少不得请来郎中看视妹妹,不过是伤心过度,气恼至极而生的昏厥之症。 这宁宅也是宁侍郎在宁思思的逼迫下新置,如今再被拒婚,这新宅怕也是住不了几日了。 待得宁思思醒来,又是哭嚎不止。 宁侍郎被她搅得精神恍惚,好似她三四岁时,要玩他的官帽。当时宁侍郎还不是侍郎,只不过是户部清吏司员外郎。 官帽虽不大,可也是朝廷所封,哪容小小女童亵渎? 然而宁思思自小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场发作起来满地打滚,哭得背过气去。 宁侍郎心疼得不得了,只好将官帽奉上,直到小丫头破涕为笑才罢了。只是,官帽拿到手,没玩上片刻,她就觉得不好玩了,顺手丢掉。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如今宁思思对那谢承安,是不是亦如当初对那官帽子?宁侍郎也有些后悔这些年,对幼妹太过宠溺,生生养成了她这个性子。 “思思,那姓谢的不过是个睁眼的瞎子,你何必对他如此执着?过两年开科,兄长带你挑尽新科进士,必有佳婿。”宁侍郎赔笑道。 “不,我就要谢承安。我非他不嫁,除非我死了,或者他死了!要不你派人杀了他!”宁思思杏眼哭得如桃子般,咬牙发狠道。 “这——小妹,你太不懂事了。兄长虽是侍郎,但也不是事事都能做到。姓谢的官虽小,可也是朝廷命官,怎能肆意杀戮?”宁侍郎被她气得发晕,语气有些不好。 “那你杀了我!不能嫁给他,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宁思思感觉宁侍郎语气有些硬,更是委屈得要死要活。 “住嘴,你再如此,莫怪为兄请家法治你了。”宁侍郎见她又来这招,也忍不住呵斥道。 “你凭什么请家法,你又不是爹爹。”宁思思有些害怕,但仍然犟嘴道。其实她从来没受过家法,甚至都不知道家法是什么。 但她不知道为何,一生最怕听到家法这两个字。宁侍郎还是第一次说请家法,她莫名的心中一颤,升起惧意。只不过仗着宁侍郎的疼爱,犹自顶嘴。 “长兄如父!”宁侍郎怒喝。 “那也是长兄,不是亲爹。”宁思思呛声道。 “我就是你亲爹!”宁侍郎咆哮道。 “你…………”宁思思张口结舌,为之一呆。 “嘿!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你确实是我亲生女儿!”宁侍郎被她气得失了理智,脱口而出便有些后悔。 但既然话已出口,他知道以宁思思的聪慧必然起疑,索性就全盘托出。事实上,宁思思除了性子有些执拗,人却很是精明。 宁侍郎知道这时他再怎么遮掩,也会被她放在心上。若是她暗中调查此事,反而不美。不如还是他自己交代清楚的好。 说起来,这却是宁侍郎年轻时的丑事。刚中进士那会儿,因授了京官,宁父也满心欢喜的带领家人赴京定居。 宁家世代行商,家中巨富,唯一的希望就是家族出个官员。宁侍郎争气,读书十五载,才十九岁便中了进士,又被授了京官,可谓前途无量。 宁父自然要携家财前去支持,以求儿子进步更快。 果然,在宁父海量银子的支持下,宁侍郎广结善缘,官做得风生水起。没出三年便转任各部诸司,几乎将六部混了个遍。 终于,才二十二岁的年纪,便做到了户部员外郎,这可是正五品官。 宁侍郎即将升官,宁父比他还激动,摆了家宴大乐。 可没想到,正是这场家宴改变了很多事。宁家父子高兴,多贪了几杯酒,结果出事了。 因为父子俩要说些官场密事,便没让下人伺候。等这爷俩喝醉了,宁母自送宁父回房,宁父的美妾送宁侍郎回房。 那美妾竟然被醉酒的宁侍郎拉住求欢。她反抗不得,加之也有些心悦他,便半推半就从了。 宁侍郎虽然早便娶了妻子,但因是商女,与他言谈不谐,并不得宠。倒是宁父这美妾曾是罪官之女,饱读诗书,宁侍郎颇为动心。 奈何这是父亲的禁脔,他也只能强压情愫。直到醉酒后失去理智,做下了事。 这事哪里瞒得住,天还没亮宁父便知道了。 虽是小妾,可那也是宁侍郎的姨娘,这般丑事做下,若是传了出去宁侍郎前途必然尽毁。 怎么办? 知道内情的倒没有下人,因为宁母奇怪那美妾为何迟迟不归,亲自去了儿子房中才发现了此事。 当时父子对饮,是遣散了下人的。宁侍郎妻子当时因父病也回了娘家未归。这事只有宁家父子、宁母、美妾四人知道。 为保家族颜面,宁侍郎的前途,宁父做出了决定——回乡! 只是,回乡后宁父发现,那美妾竟然怀上了。他本有心将美妾杖毙,又怕肚子里是个男婴,便忍下了。 宁父这一房人丁不旺,只有三个女儿,宁侍郎是他独子! 因宁侍郎和妻子不睦,又不愿娶妾,可还没有一男半女呢。这美妾肚子里要是个儿子,那宁家不是失了个香火? 算了,反正是宁家的种,先生下来再说。 结果,生下的却是个女婴。 那宁父可就不客气了,女婴还没满月,美妾就被宁父请家法杖毙。反正是罪官之女,早没了家人,也无人替她出头。死了也就死了。 宁父看那女婴也不顺眼,也想溺毙,却是被赶回家的宁侍郎救下。 宁母出身不高,人却善良。正是她通知宁侍郎,那美妾有了身子。可惜因为隔得远,等他得到消息回乡,那美妾还是被宁父处置了。 若是再晚回来片刻,那女婴也没了。 自此,宁侍郎便将那女婴抱回京城抚养,假托幼妹实际却是亲生女儿。他又给女婴取名为思思,寄托对那美妾的思念之情。 虽然后来宁侍郎终究纳妾,也生了子女,却唯独宠爱这个“幼妹”。 只因宁思思生母,可说是为了宁侍郎而死!长大后的宁思思,更是相貌酷似那美妾,让宁侍郎实在不忍心太过管束她。 第268章 丑媳妇见公婆 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宁思思沉默了。 原来她的出身竟如此不堪! 怪不得宁侍郎有四个妹妹,唯独对她宠溺至极。 怪不得宁侍郎将她从小带在身边,这些年只回乡一两次。 怪不得害怕听到家法二字,只因未满周岁的她,曾亲眼看到生母被家法杖毙! 怪不得宁侍郎对她百依百顺,万般宠爱,原来是对生母的歉疚之情。 怪不得…… 和这巨大的冲击相比,她对谢承安忽然失去了兴致。 宁侍郎带着宁思思回京城了。 然而,谢家却闹翻了天! 谢知州简直要疯了。 敢情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竟然是捡来的野孩子。怪不得不像自己呢。 可真正的亲生子江睿彦,不过是个瘸子。要来有什么用? 那个江氏不肯继续出银子为他仕途出力,也是毫无用处! 谢知州清醒过来后,沉思片刻便做出了决定,休了江氏,将茹姨娘扶正。 只不过江氏虽然私自换子,但又不是七出之罪,也够不着写休书。休不了,那就和离。 江氏自道出真相,便料到会有这个后果。 当年一念之差,改变了江睿彦、谢承安的人生轨迹。江氏早就心生懊悔,和离便和离,谢知州不过看中她江家的银钱,强留也是无味。 江氏有生意,有铺子,有银子,倒也不是离了谢府就活不下去,当下便与谢知州签了和离文书,次日搬出了谢府。 谢承安本就不是谢家子,自然也搬了出去,回到当初买下的小宅院。 江睿彦虽是谢知州亲子,但对他而言,这是个残废要来做什么?还不如将茹姨娘扶正,那谢明志便是他嫡子了。 大年初二,江氏、谢承安、江睿彦母子三人被谢老爷扫地出门。连带着他们的贴身丫鬟、仆妇、婆子、随从、小厮都赶了出来。 母子三人商议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到安澜县安顿。毕竟两个儿子都在安澜,江氏一人留在府城也无趣。 之后几日江氏便开始处理手上的财物,将产业能变卖的就变卖,能继续经营的便继续派人经营。 谢府那边茹姨娘很快被扶正,还没等她高兴几日,就发现府上的生活水准每况欲下。年都没过完,府上竟然没银子了! 谢知州一心官场,府里的银钱之事,向来是江氏按时供应送来。他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特别留心。 这茹姨娘论某些功夫倒是有过人之处,但于这经济之道也完全是外行。 江氏下手极快,还没等谢府上下反应过来,已然将所有商铺、田产、现银、奴仆等财物处置完毕,带着两个儿子去安澜县了。 还没到元宵节,谢府上下傻眼了。 连府上一众丫鬟、仆妇、婆子、随从、马夫、小厮的月钱都发不下来! 谢知州和茹姨娘这时才反应过来,没有了江氏,准确说没有了江氏的银子,谢府连这些下人都养不起! 谢知州又气又悔,病倒了。 江氏早就知道谢知州不喜自己,骨子里瞧不起她这个商户之女。银钱,是她在谢知州心中的唯一价值。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别的她都可以退让,在经营各色产业上却不肯松懈半分。谢家也无人有经营之才,便只得由她。 而且江氏事做得漂亮,不管是谢知州的老家,还是谢知州在府城的家,她从未让他们缺了银子使。 如今她这一走,可不光谢知州,连带着谢家老宅怕也要一夜落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年后,谢氏一族怕还有的闹。只是,那就不关江氏母子的事了,三人已经到了安澜县。 这就是承哥儿、彦哥儿的地盘! 江氏眼见安澜县城已近,望了望庆汉府城方向,心中冷笑。 如今没了谢老爷的钳制,谢承安对自己与苏木兰的事便更多了信心。毕竟江氏对他心中愧疚,而且对商女也并不像谢老爷那般轻视。 一路上,谢承安也在江氏面前提起了苏木兰。江睿彦和她也熟悉,在旁边帮腔美言。 江氏对苏木兰倒不排斥,只是两个儿子将苏木兰夸上了天。这可就让江氏对她兴致大增,言说进安澜县第一件事,便是先来看看苏木兰! 谢承安索性就提前派阿福,将谢家之事的来龙去脉尽述。 苏木兰本来听得谢家巨变,已经很是惊讶。最后阿福说江氏马上要来,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江氏要来? 丑媳妇要见未来婆婆。 可不得了! 关键苏木兰可是知道,江氏这个年纪虽然还没到更年期,可是才刚和离,结束一段长达近二十年的婚姻,恐怕正是看谁都不顺眼的状态。 她第一次在心里埋怨上谢承安,若他现在就在面前,怕是少不得被苏木兰锤成肉饼,然后塞后院烤炉里做成肉夹馍才解恨。 药丸啊! 然而,任苏木兰急得抓耳挠腮,江氏终究还是来了。 只不过真见了江氏,苏木兰诧异的发现,这江氏居然颇有些和蔼,言语之间也没有婆婆看儿媳的百般挑剔。 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江氏可凭一己之力经营整个谢家的各种产业,应该妥妥铁娘子的作风。 以苏木兰所知,这江氏给谢承安银子,往往都是上万两。他做安澜知县后,更是直接给了三万两银子。 由此推测江氏身家起码三十万两以上,不然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数万两现银来?动产和不动产可是两个概念。 正是有了江氏的支持,谢承安才有资格去做个清官。不然凭他那点俸禄,还不穷得上吊! 苏木兰见江氏好说话,这可就不紧张了,在她刻意讨好之下,江氏也被哄得喜形于色。 关键苏木兰是真下本钱。 她最近研究出来的奶茶,可还没放茶楼里卖,只因产量极少,自己人喝还不够呢。但江氏来了,自然要先孝敬她。 还有各种甜品、蛋糕、烘培吃食那是有什么上什么。 江氏本没在意这些小小吃食、饮子。她经商这么多年,什么好吃好喝的没见过? 咦?还别说,这奶茶真没喝过!这蛋糕怎这般香甜? 第269章 喜儿认干娘 江氏此来,倒是真存过心思,看看苏木兰如何。就算看得满意,那也少不得给点下马威,天下婆婆不都这样对待儿媳吗?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儿子明里暗里的警告她,这苏木兰不是一般女子,性子暴烈眼里揉不得沙子。 谢承安说四年前,她被做了童养媳的婆家悔婚逼迫,进而受不得打击自戕。 好不容易写了文书离了陈家,结果等待她的却是爹死娘嫁人,只有幼弟弱妹一双还要依靠她抚养。 又有伯伯、外公、舅舅轮番前去欺辱。 就是在这样绝望的境遇下,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凭着一条擀面杖包打四方,横扫恶亲、恶邻,还赚得这偌大家业。 谢承安更是将自己当年回乡探母,被父亲派人捉拿,进而避在乡间偶然间结交苏家兄妹之事尽述。 更是讲明当初他求来救心疾的药,正是得自苏木兰! 甚至谢、江两兄弟来安澜任职,苏木兰又指点如何准备,又推荐得力人手。更是在数起大案中出力极大。 江氏先是被苏木兰的遭遇,引出了些许同情之意。听得她还是自己当初的救命恩人,更是心生好感。 再得知这苏木兰竟还在儿子的仕途上大有裨益,更是面还没见便大增好感。 直到入了苏宅见了面,在江氏眼中,这苏木兰更是玲珑八面,颇有主见。而且巾帼不让须眉的谈吐见识也令她折服。 最后喝着奶茶,吃着蛋挞的江氏,得知这些吃食都是苏木兰琢磨出来的,心中彻底没有给她下马威的念头了。 有银子、有产业、有本事、有见识、有样貌、有气度,听说还是文武双全,除了出身乡村家世差了点,怎么挑都挑不出毛病来。 等江氏再和于氏见面,她更觉放心。这于氏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却是待人热情,看得出她凡事都以女儿为主,以后倒不会生什么事。 待见了苏小柏江氏更是喜欢,得知他去年中了童生,又在高阳书院进学便想起了小时候的谢承安,以及——江睿彦。 苏小柏身上的书卷气,像极了小时候的谢承安。然而,他那清澈中又略带敏感的眼神,又像极了小时候的江睿彦。 忽然间江氏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对苏小柏生出了浓浓的亲近之意,竟然当场封了个大大的见面礼——两枚“笔锭如意”金锭子。 这就有点贵重了。 这时代的金子,五十两铸的一般叫金元宝;十两铸的一般叫金锭子;二两以下铸的一般叫金锞子。 江氏给苏小柏的两枚金笔锭,看上去各有十两重。 二十两金子,可就是四百两银子!谁家这么宠孩子? 苏小柏自然有礼貌的百般推辞,江氏只是不许。还是在谢承安的劝说下,苏小柏才收了,又给江氏行礼道谢。 谢承安更是有些吃味的说,连他中童生时江氏都没给他这“笔锭如意”。还是他中了秀才,江氏才赏了他一枚。待中了举人又赏了一枚。 直到谢承安得了进士,有了大出息,江氏才又给了两枚。 江睿彦听得笑骂谢承安,只因他一枚也没得过。 在他们眼里,两枚“笔锭如意”不过值得几百两银子,可这东西重要的不是本身的价值,而是必定如意的口彩。 更重要的,这东西可不是普通人拿得出来的,江氏一共也只有十枚这样金锭子,据说还是从一位落魄的侯府后人手中,花了五千两银子收来的。 这十枚“笔锭如意”是先皇御赐给侯府先人之物,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并不是等价便能换来呢。 待到苏喜儿回来,江氏更是喜欢的无可无不可。得知喜儿正在香绣楼学艺,江氏竟派人去吩咐女掌柜,要把喜儿当成江家小姐般对待! 江氏可是香绣楼的大东家! 江氏却是送了苏喜儿一件平安扣。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平安扣可是玉饰,苏喜儿哪里敢收,只是看着苏木兰。 苏木兰也无法,别人送东西她并不会感到为难。可这江氏送礼,她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关键又不是送她。 于氏见此,便少不得替喜儿推辞半晌,想不到两人说着说着,也不知怎滴,竟让喜儿认江氏做干娘! 苏木兰看着年纪也没多大的江氏,居然要做喜儿干娘,不由得心中冒出些古怪念头,想起了后世一款下饭神器。 所谓拜干娘,可不是口头说下就行。当下江氏和于氏起了兴头就操弄了起来,将苏木兰看得也是目瞪口呆。 听两人所说,要先选吉日,然后准备酒席,互赠礼物,甚至要请家谱。 苏木兰虽不太喜欢这些,但喜儿认了江氏当“老干妈”,自然也有她的好处。最起码若是自己不在了,有个人关照她,不至于被欺负。 于氏虽然有些改变,但本性难移,苏木兰自始至终对她的信任是有所保留。 不是所有母亲都不计回报的为子女付出。 虽然更不能指望江氏这个外人。但起码对于氏多少是个牵制,让她能更重视喜儿一些。 苏木兰总感觉回归现实的日子不远了,只因这个年就与往岁不同。竟然没下过雨,更别提雪了。 虽说地处中部,不会每年下雪,但不下雨可就少见了。似乎预示着天灾就在今年! “立冬无雨要春旱!” 苏木兰年前可就听于氏在念叨了。 去年秋收,安澜县的秋粮果然是不足,谢承安当时动用了在成太湖购买的粮食才算完成朝廷的任务指标。 因此,县衙并没有往狠了搜刮减产的农户。江睿彦本建议再找那些地方乡绅出粮出钱,若是不从便让赵京梓暗下黑手,对付这些铁公鸡。 奈何谢承安到底心存不忍,并没有同意。这个办法还是苏木兰当初建议的。 虽然说此法确实有些阴损,也不符合法度,更不是正道。但在现行制度之下,实在没什么有效的方法取有余而补不足。 跟这些东西讲道理?别说谢承安一个知县了。 皇帝也不好使! 第27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国家都要败亡了,皇帝号召群臣捐献,以助军饷。 结果怎么样?这位天子只筹集到二十万两。天子老丈人是出了名的巨富,本想让他出个十万两银做个榜样,他只肯出一万两。 天子无奈,只求这位国丈凑个两万两算了。 这老家伙就去找皇后哭诉。皇后看不过去,私下拿了五千两给他,希望她爹再多出五千两也就凑齐了。 然而,让皇帝和皇后都没想到的是,最终这位国丈只出了一万三千两。竟然将皇后偷偷给的五千两银子给扣下两千两。 得嘞!最有钱的国丈都这样,大臣们自然是八仙过海,各使神通。明明都有数十万两身家,却都作戏卖房子卖地的凑银子。 最终国都被攻破,义军从京中大臣家里抄出来七千万两巨银! 想从这些人手里,用什么大义、正道劝他们捐献财货,做梦去。 皇帝都不好使,更别说谢承安了。 因此,苏木兰当初写了纸条,破而后立,又加上赵京梓的名字。 按江睿彦理解,她的意思就是让谢承安找到赵京梓,让他重操旧业,扮马贼抄了这些乡绅、地主! 为了尽可能的不牵连无辜,江睿彦早就命林叙将县境内所有大户调查过。凡是为富不仁,劣迹斑斑的都记录在册。 让两人震惊的是,安澜县田地在五百亩以上的共有二百四十二位,这些人中查实没有劣迹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那些身家过万两的更是没有一个干净! 就是曾经帮助谢承安补足了去岁夏粮的佟员外,也曾经有强买民田的嫌疑。 然而,这些富户的家眷,多数并没有什么罪恶。若真用苏木兰之计,让赵京梓带人祸害一番,又怎能做到不累及无辜? 江睿彦虽精于幕学,但也第一次入官场,更非果决凶人。他见谢承安不忍,便也没再多劝。 江氏见苏木兰有些出神,还以为来苏宅待久了,引起她的疲惫,又说了会闲话便带谢、江二人离去。 江氏既然决定迁居安澜,自然先打发人来买了宅院。早有下人去拾掇屋舍,供江氏入住。 谢承安、江睿彦在县衙有宅院,为了方便办公,也出于安全考虑,便仍住在县衙内。 江氏亲自见过苏木兰,又见过苏家弟妹以及于氏,对这门亲事虽然不见得多满意,倒也觉得尚能接受。 谢承安年纪也不小了,若非他一心举业,早就应该娶亲了。如今进士都考中了,又得了官,再不娶亲也说不过去了。 连带着江睿彦的婚事一起,就成了江氏眼下最为关心的要务。 江氏带两人回到自家宅院,提起婚事,未料两人都委婉推托起来。 江睿彦虽然对那卢兰早就死了心,但毕竟是“初恋”,一时半会儿提不起兴致就去相看娶亲。 谢承安则知道苏木兰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据她说时机一到便会离去。两人原本就没存着嫁娶的念头。 这下江氏就郁闷了,甚至看着眼前关系极为融洽的两兄弟,心中发毛,生起了不好的怀疑。 谢、江二人被江氏狐疑的审视目光,看得俱是心中发虚,赶紧借口衙门里尚有事务处置,一起逃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江氏也不是大家闺秀出身,既然这两兄弟不急,她也只好按下心思,先安排家中赚银子的产业。 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六月份。 果然今春大旱! 之前大家手里还有陈粮,一直盼着春种,等新粮下来便好了。如今陈粮基本吃完了,新粮眼看着是没有了。 各地俱都不安起来。 先是有些存粮不足的乡里,已经在动用社仓存粮。然而竟然爆出了新的消息。 七成以上的社仓存粮,与账目对不上! 也就是说,账面上粮食还在,但仓库里并没有相应的粮食! 各里报到县衙,谢承安大惊。派出林叙调查了几日才得知了原因——社仓的粮食被卖了! 说起这个还和苏木兰有些关联。 年前苏木兰知道要有天灾,就鼓动谢承安买粮。她自己也拿出了十万两银子买粮。 谢承安因为从大安良寺抄了不少财货,除了上交大部分,县衙也截留了三十万两银子。 有银子,谢承安自然也就有底气买粮。他派人和苏小柏、李凡一道去太湖买了三十万石粮食,最终都储存在大安良寺的粮仓之中。 虽然苏木兰为了避免本地粮价上涨,是去太湖买粮。但有县衙的参与,此举不免就被那些有心人看在眼里。 再加之去岁减产,那些广有田地的乡绅、地主们也预感到大事不妙。再看到县衙都在大量购粮,他们便也出手买粮。 这就造成本地粮价暴涨了一波。原来大米、麦子是八十文一斗,因被大量收购而涨到了二百文一斗。就是杂粮也涨为一百文一斗。 直到谢承安放官仓平抑粮价,才压低了一些。年前稳定在米面一百二十文一斗,杂粮八十文一斗。 可如今普通农户陈粮吃完,新粮眼看着收不上来,粮价忽然再次暴涨。现在米面是二百二十文一斗,杂粮一百一十文一斗! 还未等谢承安反应,又从府中移文得知,这场大旱波及附近二十余府。不光青阳府,也不光安澜县,粮价都在大涨! 粮价涨了,那些看守社仓之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虽说是民仓交给乡里看管,但普通百姓哪愿意轮流干这个事,大多委托里长乡老等人雇佣些游手好闲之人。 这些人本就不安份,平时还好,眼看着粮价大涨怎能不生出心思来?有的是监守自盗,有的却是串通里长乡老一起倒卖粮食。 明偷的暗抢的,手段不一而足,结果却是大同小异。七成的社仓仅剩下不足三成粮食。 而那另外的三成社仓可不是满仓,是乡里田地薄,本就没什么余粮存储。一粒粮食都没有! 好在谢承安手中有粮,心中便不慌。 直拖到七月中,春夏连旱,夏收绝产,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也正是在此时,邸报传来,天子统率五十万大军北伐! 第271章 系统新任务 苏木兰听到这个消息时,极度震惊。 这只是个平行世界,竟然发生了史记中一模一样的大事件! 【统子,快出来。大事不好,皇帝要被捉了。】苏木兰意念投射到空间,慌忙召唤系统道。 【凡事不要急。这本就是应该发生的事。】系统仿佛刚睡醒,慢悠悠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我要怎么应对?】苏木兰急道。虽然安澜离京城远,就算战败也涉及不到这里来,但还是心中不安。 【最新的系统任务正在准备中,完成之后便是你回归现实之时。】系统有些轻松的声音响起。 【呃,那我要救皇帝吗?】苏木兰弱弱的问道。 【朝廷百官没几个好人,这皇帝也不单纯。你且安分些。】系统不满的道。 随后,苏木兰与系统一番交流,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统率五十万大军,却被两万瓦剌军击败,进而活捉的皇帝,其实是个好人。 别的不说,单从个人魅力,这位皇帝就远超常人。对弟弟仁厚,对皇后尊重,甚至就连俘虏他的敌军大将,都被其折服。 最后,正是这位俘虏了他的大将,又力主放了他回朝。 然而,系统的说法就让苏木兰心中发寒了。 皇帝年轻,才二十出头,刚亲政不久。他统军出征也并非简单的被亲信宦官怂恿。而是有更深层目的,他不想做傀儡。 其一,不同于开国皇帝的铁腕手段,最近三朝皇帝的权柄被群臣极大限制,且死得不明不白。他想通过武功建立威望,震慑朝野,为以后的政令铺路。 其二,这些年天灾不断,边患、洪涝、干旱、蝗虫、瘟疫轮流着来,朝廷入不敷出,此战也是转移国内矛盾的举措。 其三,借刀杀人,将不听话的势力消耗在战争当中! 两万瓦剌军而已,皇帝可是统率五十万大军征讨,哪怕邸报所述有水份,但起码也有二十万大军,十个打一个怎么会败? 打仗打的是钱粮。任你兵多将广,兵甲犀利,后勤不济军队越多越容易崩盘! 而负责后勤的正是文官集团,有他们在,打输容易打赢就难了。 皇帝大败亏输,甚至其本人被敌军活捉,虽然有各种因素影响,但内部文官集团的暗中出卖和掣肘才是最大因素! 自从皇帝集权开始,历朝历代皇权与相权的争斗从未停止。无数载于史册的大小事件,不论表相如何,底层逻辑中总有两权相争的影子。 很多看似怪异甚至愚蠢的举止,实际背后都有更深层的考量,非普通百姓所能理解。 五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几乎全部溃散,却能守住京城。 虽然表面原因诸多,但本质上京城是这些文官集团的老巢,那自然要齐心合力守住。别说那两万外族骑兵,再来八万也攻不破京城! 譬如那位吏部尚书郭绚,大半身家都藏在京城,谁敢动京城他还不拼命? 京城以外嘛,只要不影响他捞银子,那就随便折腾。 苏木兰听系统讲解这些,却如鸭子听雷。 虽然系统说的话都听得清楚,但这里面的意思却是半懂不懂。 但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那郭绚现在还没倒台,敢情京城之中一直有各种明争暗斗。 怕是这位郭绚还是皇帝的亲信之人,所以即使梅县丞、夏主簿落网,仍然没有扳倒他。可不是嘛,有皇帝撑腰,谁能搞倒郭绚? 苏木兰更是怀疑,这郭绚贪这么多金子,还基本都是卖官所得,不会也有皇帝在背后默许? 难道曲员外庄上的财货才是郭绚的私财,那些年送入京城的金子,实际入了皇帝的小金库。 苏木兰已经不敢细想了,以她的头脑算计赚些银子还罢了,这种高层斗法实在超出她的认识范围。 八月二十,邸报传来。朝廷五十万大军溃败,皇帝被外族活捉! 有文书到了各省,要求各产粮大省速速运粮进京,更是抽调卫所士卒驰援京城。 然而,真正可怕的事来了。谢承安居然被朝廷任命为督粮同知,负责押送江北行省二十万石粮秣速速进京! 这同知可是正五品,谢承安之父谢知州才不过从五品! 谢承安这个正七品知县,还没干满一年,竟然硬生生被提了四阶。 谢老爷上窜下跳大半辈子,那正五品仍然遥不可及。想不到谢承安如此轻易得到。 只不过,朝廷遭遇如此大难动摇国本,谢承安押送粮秣进京却是九死一生之事。 目前已经有外族先头骑兵,出没在京畿。恐怕谢承安还没送到,京城就已经被围了。 这么多粮秣要装数百车,那能送得进京城?必定是落入外族手中资敌。而谢承安这个督粮同知,结果自然不妙。 要么被外族杀死,要么入京后被朝廷问罪。 这么损的主意,不问可知,八成是宁侍郎出的! 不去,坚决不去! 反正京城马上就被包围,虽然最后会赢,但短时间内还顾不上谢承安。至于以后可能问罪,大不了弃官逃了便是! 苏木兰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去劝谢承安不要去京城。 然而,她失望了。 【宿主,系统任务生成:辅佐督粮同知谢承安押送粮食,顺利入京。】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想让我死吗?】苏木兰简直要被气冒烟了。 【宿主死了对我没有好处。押送粮食是最后的任务,完成之后你随时可以穿越回归现实!还有其他奖励哟。】系统声音再响,仿佛引诱人心的魔鬼。 【那可借你空间存粮吗?】苏木兰听得一怔,念头一转道。 【这自然是可以。只不过宿主你得想好怎么与人交待。】 【那所谓其他奖励有什么?】苏木兰听得泄气,便问起奖励来。 【任务完成,宿主自然有权力得知。】 第272章 天灾接着人祸 江氏在得知谢承安升官后,开始还颇为激动。待得知京城即将被外族围困,而谢承安需要运送粮秣入京,她坚决不允。 然而,朝廷命令,岂是江氏一介妇人所能左右? 江睿彦跟谢承安详细分析过此行利弊,得出的结论:人家这是阳谋,容不得谢承安不去! 此行不去就是违抗朝廷命命——死。 此行若去,不是死在外族手中,便是死在朝廷内斗之中——还是死。 平时不愿意当这个官,还可以请辞。如今非常时期,朝廷任命相当于军令,那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据说八月兵败,不光皇帝被俘虏,还战死百余朝廷官员和将领,其中就有吏部尚书郭绚。 谢承安除了得罪郭绚,那就只有宁侍郎了。实在想不到,只因拒婚一事,宁侍郎竟然花这般心思要把他往死里整。 知道无幸,谢承安反倒忽然间眉头舒展,这就是命,认了! 他拉着江睿彦去找苏木兰。反正要死,干脆带着木兰弃官逃了,躲得一时是一时。 苏木兰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能多在一起片刻也是好的。这劳什子知县、督粮同知都见鬼去。 然而,两人才到苏宅,发现这里竟然来了四五十个人,看样子还是分成了五、六堆。 苏木兰刚才本想去找谢承安,商议下随他一同入京之事,没成想还没出大门,虞婆子就从二门进来,说院外有一群人求见她。 苏木兰诧异,快步走出去看,也是吃了一惊。 来的人她都认识:苏大、苏二两家人,杨里正一家人,于氏一家人,刘宇逸、刘雨柔、陈兴学一家人。还有大正村里几户她认识的人家。 苏木兰打破头都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聚到一起来找她。 结果还没等她问起,刘雨柔便扑上来大哭不止。 苏木兰皱了皱眉头,将这些人招呼到院内。眼看着事情大异寻常,她也顾不得来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她讨厌的,比如陈兴学、陈兴莲兄妹。 苏木兰也见到站在人群外的谢承安阿福主仆、江睿彦阿吉主仆以及青牛五人。她便冲几人招手示意,让他们也进宅院来。 外院本是不小,但本来就有赵京梓等五个马夫以及杨小五、虞婆子等人,忽然再涌进四五十人,顿时有些人满为患。 想了想,苏木兰将杨静、刘雨柔、于莉莉、里正娘子、苏桃儿等女眷带到内院,让其他人先在外院等待。 苏木兰对苏家、于家之人自然是看不上眼,本就是断了亲的,这次上门料来也没什么好事。刘雨柔既然选择和陈兴学搅在一起,她也不太想搭理。 因此,苏木兰先让里正娘子述说来意。 原来,这次大旱庆汉府受灾更严重,还不止庄稼绝产,更严重的是起了蝗灾。这些魔物,所到之处一扫而空,草根树皮都没放过。 两个月前这蝗灾弥漫青松县境,大正村首当其冲! 乡下活不下去了,大正村众人便往县城涌。别说杨里正家了,就是那些乡绅都往城里逃。天灾之下,众生平等。 普通百姓绝收,这些乡绅只不过地多些,同样也是颗粒无收。虽然他们存粮多些,却也不敢再呆在乡下,这些百姓饿得狠了,难保不抢粮。 县城可是有城墙的,所以能容纳的人口本就有限,尤其李知县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想起来要关闭城门,早就涌进了上万灾民。 整个青松县城,顿时混乱不堪。 好在门番关闭了城门,将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挡在城外。还没等县衙理清城内这些人,城外已经聚集了近两万难民。 李知县急得冒汗,他当然知道这些百姓都是实在活不下去,才来县城找口吃的。然而官仓早就在半个月前放出了大半,用来平抑粮价。 当下李知县为防止民变,赶紧开仓放粮。只是官仓粮食已经见底,最多只能赈济城内城外灾民天而已。 李知县无法,赶紧召集城里粮商、富户、士绅捐献钱粮。想不到,这些人个个都是十足的守财奴,李知县忙了两天才征集到九百石粮食。 刘雨柔见里正娘子说到县城之事,忙收了啼哭,她也在旁插话补充。 刘雨柔之父刘老爷,家大业大名下可是有粮行铺子。但自从刘雨柔出嫁划拉走大半家当,刘老爷手上的银子可就少了,自然不愿意捐粮捐银子。 他还想等粮价再高一高,狠狠发笔大财,补上刘雨柔出嫁带来的亏空呢。 哪知,这李知县竟是个狠人。 他忙碌了两天见征集不到钱粮便使了个损招。 城里不是进了上万灾民嘛,他就派衙役挑唆这些人去那些铁公鸡家里抢! 李知县想的挺好,他也没料到县衙数百衙役根本控制不住这些灾民。他们倒是听话,真去抢大户了。 然而尝到甜头后,这些人可就不愿意收手了。开始还只是抢粮食,后来干脆见到什么都抢,包括女人也抢。 刘老爷的铺子、宅院都被抢了。家中别说金银财宝、粮食物什了,连那柳氏、刘雨婷以及家中的丫鬟都被抢走! 刘老爷阻拦不得,当场被气得晕倒,竟然被这些红了眼的灾民踩死了! 刘宇逸当时不在家中,却是逃过一劫。等他回到家中,早已经家破人亡。 刘宇逸外出是因为,之前他劝刘老爷将粮食捐出去。结果被大发脾气的刘老爷赶出了家门。 刘宇逸来不及悲伤,赶紧去找刘雨柔。 虽说当初这个妹子不听劝,执意要嫁陈兴学,兄妹吵得厉害,差点闹得断了亲。但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大难之后,自然想看看她有没有出事。 结果可想而知,刘宇逸赶到陈宅之时,陈家正在被哄抢! 陈老头、吴氏、陈兴莲早就来城里投奔陈兴学两口子。乡下活不下去,陈家人投奔陈兴学,自然不敢再招惹刘雨柔。 只是没想到,逃到城里才吃了几天饱饭,又被民变波及。 第273章 青松县民变 这刘雨柔虽然分了家,但也算得上是城内富户,平时再有陈兴学在外招摇。那些灾民抢完别人,自然也光临了她家。 好在刘雨柔手下有几个能打的丫鬟,一时护住了这两口子。但随着涌来的变民越来越多,几个丫鬟也抗不住了,只好边战边退。 陈宅是不能呆了,甚至这青松县也不能呆了,赶紧往外县逃。 当时刘雨柔也知道大难临头,吩咐下人赶紧多带些粮食跑。陈老头、吴氏听说后却去了库房搬银子。 奈何两人年纪也不小了,又背负重物,没逃出来。 几个丫鬟精疲力尽,也没办法再回去救这老两口,只好护着刘雨柔、陈兴学、陈兴莲三人跑。 眼看着父母被那些灾民打翻,身上背着的金银财货被一抢而空,无声无息的趴着。陈兴莲眼角流泪,却不敢回去查看二人死活,只得跟着哥嫂逃命。 因那些富户有家丁与这些灾民对抗,一日之间死伤了上千人。就有那大聪明将城门打开将城外近两万人也放了进来。 刘雨柔见势不妙,干脆利索的就带着众人,往府城方向一路逃难。 杨里正一家,和大正村逃出来的百姓并没有加入民变,反是在他的劝说下,也往府城逃难而去。苏大、苏二两家人也在其中。 途中又遇到同样逃难出来的于氏一家。 这些人有相互认识的,为图自保便合在一处。 然而,这行人还没到府城,路上遇到其他州县难民说府城已经戒严,倒是附近的安澜县听说还有粮食,城门也没关。 这样一来,这行人便改了目的地,转而奔安澜县而来。他们却是最早一批逃来安澜县的灾民。 到了安澜县,刘雨柔便听到了本地知县老爷,曾经在去年秋收时从太湖购买了十余万石粮食。 这行人便想去县衙找谢承安,禀报青松县灾情,防备有乱民前来冲击安澜县。然而这行人在路上,被茶楼掌柜杨静看到。 杨静早就悬心大正村如何,正好当街看到家人,自然连忙追上去询问。 杨静知道大东家跟县衙的青牛熟悉,便带众人来了苏宅。 牛阿爷、牛阿奶到底年纪大了,并没有跟村人逃难出来,怕是这会儿已经没了。外院已经传来青牛的哭声,想必他也知道了。 李知县以及儿子李鸿才也死于那场民变。苏木兰虽然和这对父子没什么交往,但也心下唏嘘不已。 苏木兰听得心下黯然,也顾不得责怪杨静自作主张,将众人带来。 和这大灾难相比,大正村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苏木兰也不是烂好人,自然不会收留他们在苏宅住下。自己还有要命的事要处理呢。 入京城之事虽然是系统任务,她却预感必是生死大劫。 明白了事情经过,苏木兰沉吟半晌,便对众人安排了起来。 她先是叫过青牛,让他组织一批衙役骑马前去大正村,看看村里是否还有人活着。若有便救来安澜县。 青年见谢承安在旁点首,他纳头便拜。青牛知道苏木兰此举,多半是为了让他看看祖父母是否健在。若在当然更好,若不在了…… 苏木兰看着其他人, 却提出了件让众人惊讶的建议。若想前来投奔苏家,需要签身契。 入苏家为奴为仆,才有口饭吃! 于老头和方氏已经故去,在青松县城大乱时,罗氏、丁氏、李氏也失散了。只有于家三兄弟、和于文亮、于文丰、于莉莉六人逃到了安澜县。 早两年他们就知道了苏木兰的厉害,如今落难之下,于家六人再无心气,见苏木兰说要签身契才有饭吃,便全家自卖其身。 苏木兰见于家人心甘情愿签身契,便面无表情的将六张文书给了于氏。 于氏颤抖着双手接过,想了想却将身契转头给了苏小柏。苏木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些心思。 那边苏家众人本欲吵闹,眼见于家六人默不作声的当场签了身契,一个个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家还好,三房人俱全,倒没死一个,只是苏桃儿、苏秀儿满脸菜色,似乎饿的没有了力气,眼看着站都站不稳了。 苏木兰冰冷的目光扫过,苏家人相互看了几眼,也默默的在身契上捺下手印。同样,他们的身契也被苏木兰交给了苏小柏。 杨里正张张嘴,叹口气也想带着里正娘子来签身契,却被苏木兰一笑拦下。 她只是对苏、于两家人不放心而已。有了身契制约,这起子蠢人再敢作耗,真就发卖出去算了。 若是到了如今,他们还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杨里正一家却是不同。虽然他们也因着苏木兰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但毕竟也在她微时多少有些帮助,自然不愿让他们为仆。 苏木兰让里正娘子和另外几个大正村的旧识,去茶楼给杨静帮忙。杨里正则被她聘为苏宅管家,杨宾则被聘为苏小柏另一个伴读。 杨小五、杨小幺兄弟的父母和兄弟也来了,石匠杨猛力气颇大,杨家兄弟倒也都很健硕。只是一路逃难,各人都有些精神不振。 王三孩儿父母也带着王大孩儿、王二孩儿来了。 苏木兰便让杨家、王家以及大正村其他几人前去大安良寺暂时安顿。并且雇佣两家人看守苏家粮仓。 大安良寺如今众僧流散,只有一两百真正一心向佛的僧人留下。别说大正村这些人,就是再来数百人也有足够空间安置。 众人都有了出路,便在苏木兰的指点下,各自前去安顿。去大安良寺还有些远,她便请赵京梓几个马夫套车送众人前往。 于氏得了苏木兰许可,便给于、苏两家众人安排起活计。苏宅可不养闲人,买条狗也得去看家,买只猫也得去抓老鼠。 杨里正虽说被聘请为管家,但他如今可不再是里正,早就放下架子,于娘子长于娘子短的请教苏宅里的各项事务。 相比儿子杨宾,他倒是极快的就进入自己的角色。 第274章 陈兴学之死 倒是那杨宾做惯了乡下少爷,一心读书,哪知道怎么当伴读。只是涨红了脸,看苏小柏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还是同样有伴读身份的李凡,见他窘迫不堪,便主动搭起话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言谈熟络起来。 李凡家里也同样遭了灾,只不过他们村子的里正有些才干,备荒的社仓早就存得满满,又全村结寨防备别处村民去抢粮。 最后只剩下了刘雨柔、刘宇逸,以及陈兴学、陈兴莲两对兄妹。 四人八双眼睛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苏木兰看着这四人也有些烦恼,陈家兄妹就算了,她对两人印象极差,恨不得马上将两兄妹丢出去。 但刘雨柔虽然犯蠢,执意嫁给了陈兴学,可当初一段交往,就算没有感情在了,既然见了面,总不好完全不给脸。 更何况刘宇逸虽然没什么出色之处,但为人倒也识时务,知进退。只不过苏木兰与他也没深交,不太好安排他。 “刘兄弟,倒是好久未见。别来无恙?”谢承安见苏木兰不出声,便笑着上前拉着刘宇逸叙话。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大交情。不过是苏木兰替刘雨柔出头,谢承安帮着教训过那王通判家的纨绔子。甚至当初和那李鸿才三人见面,谢承安还替他为人情。 说来倒是刘宇逸欠着谢、苏人情。只不过相识一场,如今见他落难,谢承安便邀请他去县衙做事。 刘雨柔刚与苏木兰见面,心情激动之下有些真情流露,抱住她便大哭。如今情绪稳定下来,也不由得脸上讪讪的,实在不好意思多说。 直到侍女杜鹃怀里传来婴儿哭声,刘雨柔才惊呼一声接过孩子抱在手里哄。 “男孩女孩?叫什么名字?”苏木兰这才发现还有个小孩,哪还不知道这便是陈兴学的种,便下意识的问道。 “木兰姐姐,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我给她取名——慕兰,仰慕的慕。”刘雨柔挠了挠脸颊,尴尬的笑道。 慕兰?木兰? 苏木兰听到这个名字,气得直翻白眼。这刘雨柔是真不靠谱,给小女孩起这么个名字。 然而,从这小小女婴的名字上,苏木兰倒也看出刘雨柔对自己还有那么两分情谊,便也不好发作。 “苏姑娘,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当年之事,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求你收留我们兄妹,但求你看在和雨柔曾经相交一场,收留她们母女。”陈兴学忽然跪地道。 苏木兰很是震惊。陈兴学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总也是秀才,往日可是自恃读书人的身份自命清高,实在想不到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你——”苏木兰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跪便冰释前嫌,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段时间,我也有过反思。当初考中秀才后,我知道自身限于天赋已无再进可能,便生了攀附富贵人家小姐的想法。”陈兴学看了看刘雨柔,继续道。 “雨柔,我知你下嫁陈家后便生心后悔,若不是有了兰儿怕你早便与我和离。当初我确实看中你的银子才刻意追求,都是我的错!”陈兴学脸上由白转红道。 “你……别说了!”刘雨柔听到这话,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不,雨柔,让我说完。是我开始便不怀好意,陈家也想借你摆脱穷困。终究闹得相互防备,家不像家。这一切,都是自我而起。”陈兴学也红了眼眶道。 “苏姑娘,你和雨柔的误会,也是我从中作梗。如今我意识到自己的下作、卑鄙无耻。只要你能收留她们母女,我赔这条命予你!”陈兴学又激动的冲着苏木兰道。 “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苏木兰听得直翻白眼,这家伙还是那么会作戏,又是下跪,又是信誓旦旦的。想骗她,哪有那么容易?她可不是刘雨柔。 苏木兰不愿意看陈兴学演戏,不由得转过身去想逗弄下慕兰。刘雨柔见她对怀中小孩感兴趣,也连抹了眼泪笑着托起慕兰给她看。 “哥,你不要……”忽然两人听到陈兴莲猛的惊呼。连忙齐齐转头看去。 让院中众人震惊的是,陈兴学竟然一头撞在二院石柱下,头上一个大洞血流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苏木兰也实在没想到,这陈兴学居然有这么大的狠劲儿,真的自寻短见,撞柱赔罪。 陈兴莲冲上去抱着陈兴学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刘雨柔先是一怔,也疯了似的抱着陈兴学猛嚎。 苏木兰刚接过慕兰抱在怀里,见事发突然,陈兴学真的死了,也不觉心下惨然。 她倒不是同情陈兴学,只是想到这具原身也是触柱而亡。若她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原谅这当年的陈秀才? 按系统所言,这原身便是她的前世。肉身是前世,灵魂也是前世,那当初死了的也是自己?可自己又穿越而来,依附前世肉身,那到底自己是谁? 一时间苏木兰精神都有些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觉得身边的号哭声有些朦胧,有如迷雾般并不真切。 “木兰,木兰!”谢承安在旁见得这番变化,也有些始料不及。待看到苏木兰愣愣的,眼现迷茫,赶紧上前摇醒她。 “呃,唉!”苏木兰被谢承安唤醒,看着哭作一团的刘雨柔和陈兴莲,心中的那点芥蒂终是消散。 人死债消。 最让她记恨的陈秀才当面自尽,她还能怎么样?陈兴学那点心思,现在她也反应了过来。 以她的性子,确实没打算收留陈、刘两家人。若不是陈兴学以死忏悔,她十有八九会硬起心肠赶走几人,最多让他们去大安良寺暂时安顿。 可是,如今刘雨柔手中已经没有银子了。连她爹刘老爷都家破人亡,以后这娘俩怎么办? 更何况他还有个妹妹陈兴莲,性子也不太好,更没能力养活自己。陈兴学以一死换取苏木兰的原谅,自然会收留刘雨柔母女,连带着可能也会收留陈兴莲。 虽然陈兴学临死前还有这般算计,但不得不说他成功了,毕竟他付出的是一条命。 第275章 抢钱抢粮打土豪 苏木兰明知陈兴学的想法,奈何她总还是个正常人,眼看着刘雨柔拖着小小女婴,又怎么忍心赶走? 陈兴学死得决绝,将自己头上撞出个大洞,连请郎中救治一番都没有必要了。随着他的尸身渐冷,苏木兰只好派人去买来棺椁收殓。 晦气,哪死不好,偏死在苏宅里! 这个陈秀才,死了也不过臭块地,更是留下三张嘴要她养活。 偏偏苏木兰也真硬不起心肠,只得好生安慰刘雨柔和陈兴莲,并承诺收留她们。 陈兴学的后事,自有两女处理。 苏木兰总算有时间和谢承安、江睿彦商讨押送粮秣进京一事。 谢承安说明来意,表示要带着苏木兰弃官而逃。苏木兰听得苦笑不已。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 毕竟是古代,虽说户籍制度严谨,但交通不发达,躲到深山老林之中,也不怕被官府捉拿了去。 有系统在,他俩也不怕活不下去。当真避世而居,作一对神仙眷侣她自然是愿意的。 奈何,问题就出在系统上了。最新也是最后的系统任务,正是让她辅佐谢承安押送粮秣进京! 谢承安见苏木兰主张进京,还要亲自陪他走一遭,他便无可无不可。已经做了九死无生的准备,既然有心上人一起赴死,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江睿彦见他俩相视而笑,似乎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打算,也不劝他们,反是也决定跟他们进京。 江睿彦虽说如今已经淡然,但他从小不良于行,实在不甘心,这也是他最大的心结。一旦遇到些挫折,便容易归咎于此。 谢承安可说是他唯一知己。苏木兰在他心中也被归为异性好友,还是那个“苏兄”。 眼见二人赴难,他也不愿意继续苟且活着。 既然三人决定进京,那便要准备好身后事。 今日听到青松县大乱,连李知县都死于民变。谢承安也终于下了决心启用赵京梓抢粮! 虽然和李知县用的是同一个狠招,但赵京梓这些人终究人数少,好控制。能最大限度的不伤及无辜。 在这段时间,虽然谢承安迟迟没下定决心,但也让赵京梓、老十八等人前去联络旧部,已然在大安良寺中聚集了三百人。 这其中有百来人就是当年跟着赵京梓起事的马户。还有百来人当初也跟过赵京梓。另外百来人是曾经千户所中,敬重赵京梓的军户。 趁着安澜县境还没有民变,早早备下更多的钱粮才能保证地方不乱。也有能力接收来自庆汉府或者别府逃来的难民。 将来大安良寺便是接收难民的大本营! 江北行省二十万石粮秣,可并没有集中在府城,还需要谢承安组织各州县集中运来安澜,然后自水路出发,通过大运河向北运送入京。 这段路途还没什么凶险,但上了岸后怎么将粮秣运抵京城,那才是最大难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当下几人分头行事。 谢承安负责出面协调各州县粮秣,江睿彦负责指挥赵京梓等三百“马贼”将安澜境内为富不仁的乡绅抄家! 苏木兰则安顿家中诸事。 甚至她还将江氏请来,告知三人将一起赴京。若真有什么不测,谢、苏两家便指望江氏照顾一二了。 毕竟于氏见识有限,哪如江氏行商天下来得性情坚韧。 今年院试因天子被俘虏,却是推迟了。苏小柏、李凡虽然学问大进,暂时却没机会考秀才,只能继续在高阳书院学习。 苏喜儿在香绣楼学女红也颇有进境,更是认了江氏做干娘。甚至江氏露出口风,将来有意让苏喜儿主持整个香绣楼的生意。 弟妹都有了可观的前途,至少以后会衣食无忧,苏木兰也放下了心思。 若就此离去,也不会担心弟妹活不下去了。虽然可能看不到两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但总算将他们培养成才,完成了任务。 在离开前的这段日子,她决定多陪陪弟妹,享受最后的姐弟情。 江氏知道朝廷严令之下,她无法阻止谢承安上任进京,只是更想不到江睿彦、苏木兰也要去。 眼看着要失去两个儿子,和未来的儿媳,江氏自然大为悲痛,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答应必会看顾苏小柏、苏喜儿两人。 转眼十日后,各州县本就不多的存粮被严令搜刮上来,陆续运到了安澜县。赵京梓等三百马贼挥起屠刀,劫掠了八十万石粮食以及价值五百万两银子的财货。 有江睿彦指挥,赵京梓镇压,这些马贼只抢粮食抢银子,倒极少伤人性命。安澜县的乡绅、地主们虽然遭了大难,不复往日的奢靡,但好歹性命无碍。 有不少囤积粮食,准备发国难财的乡绅,这回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望着一贫如洗的院子,嗷嗷待哺的家眷和仆人,这些乡绅欲哭无泪。 这要是县衙来人,他们还敢反抗。可来的是举刀蒙面,杀人不眨眼的马贼,他们这些大老爷当时比兔子还乖巧,升不起半分报复的心思。 当初被县衙放归的曲员外,是为数不多被马贼砍死的。本来他得了风疾,人都瘫痪了,自然不会反抗。 奈何苏木兰得知郭绚已经死于兵败,这曲员外也没必要留了。他死了,那她手中那批文契、田契才能见光。将来分给普通百姓才没有后患。 那些商铺子的文契,以及房契被苏木兰给了江氏,以后由她慢慢谋夺过来。 而田契、地契则交给江睿彦由县衙处理,将来分给本地穷苦百姓或者外来流民。 安澜县虽然也遭了旱灾,但沿江田地却是上等水源肥田,只略减产了些,并没有绝收。 只不过这些田地不是那些乡绅地主的,就是曲员外这种豪强的。平时这些人享受上等肥田也就罢了。 全县遭灾,这些人不仅一毛不拔,还趁机大肆收购粮食,想借此大发横财。那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嫌多。 因此,苏木兰知道利用赵京梓将他们的钱粮抢光,多少有些不人道,却也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第276章 转任武职统领千骑 这些劫掠得来的粮食,有一大半都被悄悄送到大安良寺。这些就是应对此次天灾的本钱了。 另外小半的粮食以及财货,却被苏木兰收入了空间当中。 如今系统空间中,有二十万石粮食,五百万两银子的财货。她倒不是自己要贪这些钱粮,而是打算看能不能用这些物资换得三人活命。 万一那二十万石粮食,真被外族骑兵劫走,他们只要人能入了京城。她还可以想办法放出空间的粮食供谢承安交差。 至于那些财货,到时候用来上下打点保命,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毕竟真要入了京城,就算粮食如期如数的上交,那宁侍郎说不定又使什么手段。 钱可通神。有这五百万两银子在,若有机会结交朝廷大员才是硬通货。否则光靠嘴皮子,那就太天真了。 谢承安这个督粮同知只是临时兼职,他的安澜知县却是本职。如果他能回来,大概率还要继续当这个知县。只是品级可能会有调整。 所以,谢承安在赶赴京城之前,安排好了县衙诸务,比如将来对本地灾民的救济方案、对外府流民的赈济章程等。 家中安排好了,各地州县的粮秣也基本运齐了,虽然差了几万石,谢承安知道他们也实在是尽力了,便由安澜县官仓补齐。 谢承安、江睿彦、苏木兰带队出发了。赵京梓以及那三百马贼,摇身一变成了运粮差役随行护卫。 苏木兰为了方便行事,女扮男装。她又带了叶雨、叶雪两人一样扮为男装随行。这俩丫头有功夫,也是不小的助力。其他人则留在苏宅。 青牛和林叙也没有跟来,而是留在安澜镇压县境。毕竟天灾之下,人心不稳,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局面,说不定安澜也会闹得如青松县那般不堪。 水路之上,虽不是一帆风顺,倒也没耽搁太久。 自八月二十谢承安接到朝廷任命,花了十日准备粮秣,运河之上又行了二十五日,上岸到达通州之时,已经是九月二十五。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京城被外族包围的景象。谢承安派人一打听,那些外族竟然还没影子呢,据说是攻不破两处关隘,只有少量探子渗透过来罢了。 通州这边也在运粮入京。这次京城保卫战,朝廷动员全国,尤其是江南粮秣入京,都要先抵达这里,再运入京。 这里是入京前最后一道巡查关卡,谢承安递上文书,有巡检司派人上船挨个检查了粮船后放行。 入得京城,顺利交割了粮秣。谢承安、江睿彦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本来三个都抱了死志,哪知道根本就是想多了。除了路上辛苦了些,设想的危险一件也没有。 唯一让人有些担忧的是,交割粮秣时正巧有兵部上官前来,发现赵京梓等三百运粮差役颇为精壮,便临时起意找谢承安训话。 得知这三百人还通骑术,谢承安也能骑射,那位上官竟然授他游击将军职、散官武德将军统管这三百人留在他身边。 这游击将军是正五品实职,可独领本部官兵五百至两千人。武德将军则是正五品勋官,用来明确领俸禄的品阶,并不是实职。 相当于后世的上校团长。上校是军衔,团长是实职。 苏木兰听得一惊,这下好了。好好个文官搞成武将了。虽说这是战时临时受命,但说不定要上战场啊。 本以为交了粮秣,可以欢欢喜欢回安澜了,想不到提着的心放不下,还得继续提着。 好在外族并没有打进来,眼看着京城大兵云集,据说已经有近二十万兵力。城中粮秣堆积如山,以江睿彦估计怕是吃一两年都没问题。 这样一来,那些外族哪怕真打到京城,怕也会是踩到钉子,踢到铁板,崩了门牙。这场京城保卫战,似危实安,倒也没想象中那般凶险。 也是,这朝廷向来是皇帝、宦官、文臣三方斗地主,现在皇帝被活捉,大太监被打死,实际文臣集团独大,这办事效率可高了几倍。 就比如那兵部大佬,眼都不眨,三言两语间便将谢承安这个安澜知县、督粮同知任命为武职。 这若是平时那可有的扯皮了。 眼见那兵部上官说完便走,旁边就有属官详细为谢承安讲解他的驻地、职责等事。这简直比皇帝说话还干脆利索。 既来之则安之。 谢承安回来后,便安排赵京梓带领手下众人,在兵部指定军营驻扎。不多时又有七名百户带兵前来,俱都是骑兵。这是兵部为谢承安所部补充的兵力。 谢承安武技不弱,也习过兵书战策,到底不过是兴趣罢了,从未实战过。这些军中精锐怎么会服他? 一直扮作男装的苏木兰见这七百骑兵闹哄哄的,便低声提醒谢承安。 军队可不比地方,这里讲究个弱肉强食。怀柔虽然需要,但在这之前需要威服众人,才谈得上其他。 “众兄弟!本将谢承安,在昨日还是身兼知县之职,督粮同知之责。今日承蒙兵部于大人赏识,令我重建哨马营,沗为游击将军。”谢承安登上将台大喝一声道。 谢承安话音未落,低下却传来一片嘘声。 “我知道你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自然认为我一介文官,必定手无缚鸡之力。这好办,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谢承安见众人喧哗,也不文邹邹了。 “嚯!将军有种,既然如此,小卒周大全领教领教你的手段。”台下士卒中有个矮壮汉子跳出来道。 这下谢承安有些坐蜡了,要切磋也得是上来个军官嘛。结果先行出言挑战的只是个普通士卒。 谢承安要下场就跟他打,多少是有些掉价了。可不打的话,狠话才刚说完。 赵京梓虽然功夫也不错,但擅长马战。这小卒又矮又壮怕是极为擅长步战,他可没有把握必胜。 旁边苏木兰见状就想替他出头。只是她刚想出声,却感觉衣角被扯了下。回头看去,却是叶雪。 第277章 在场的都是乐色 “姑娘,这人怕是外族,下盘极稳应该擅长角力。”站在苏木兰身边的叶雪,忽然低声道。 “哦?你有意出手教训他?有把握吗?”苏木兰知道她身手不凡,极为灵巧。但这汉子实在太壮,她自己都没什么把握。 只不过她既然来了,总不能看着别人欺负“自家”男人。虽然谢承安武技在她之上,可毕竟堂堂将军跟小兵交手,有些不妥。 “斗拳脚不行,若是斗兵器便有把握。”叶雪笑道。 苏木兰见她说得信心满满,便和谢承安说了。他看看虽然扮作男装,但身材瘦小的叶雪本有些担心,但总比苏木兰出头强,所以也就点头了。 “将军,你莫怕,俺老周手底下有分寸。步战、马战、拳脚、兵刃随你选。”那周大全见谢承安没有马上下场,便绕着圈边走边大声道。 “你这莽汉,将军岂是你能挑战。且放倒了我再说大话,拔刀。”叶雪见谢承安点头,便手提木棍上前喝道。 “哟,你这后生又瘦又小,白白嫩嫩的,俺老周怎么瞧你倒像个娘们。口气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周大全见叶雪站出来,上下打量几眼便嬉笑道。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待会儿被我手中木棒敲了可别喊疼。”叶雪面无表情道。 “哈哈,就这么根破棍子,怕是还没俺老周指头粗。你这是要给俺擀面吃吗?来来来,我空手就够了。”周大全见叶雪提根棍子,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揍他那张嘴。”苏木兰见这货太嚣张,忍不住喝道。 她本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只不过苏木兰当初就是一根擀面杖,横扫全村。毕竟官府对兵器管控严格,就算后来她有银子,也没买什么刀剑之类的兵器。 日常她和几个丫头练武运动,或者排戏都是用木棍。叶雨、叶雪虽说是戏子的功夫,两人十八般兵器却都熟练。 只不过既然苏木兰爱用木棍,她俩自然也一直用木棍陪练。这玩意儿使着顺手,还容易获得。最关键好控制,就算失手也不怕伤人性命。 棍乃百兵之祖。偏偏这周大全肆意嘲笑,可把她气坏了。因此才出声让叶雪别啰嗦,直接揍他。 叶雪早就听得大怒,苏木兰话音一落,她便手提木棍急点周大全面门。 这周大全虽然说话不好听,但确实战场功夫不赖。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见叶雪使棍点来,而不是寻常的抽、砸、甩,便知道遇上练家子了。 棍子没有棱角,杀伤力不大。叶雪真要拿棍砸,他都敢用胳膊挡。若是木棍质量差点,他都可以直接撞断! 但叶雪却是用棍急点,这要挨上可就够呛。周大全赶紧往旁边一闪身,右手跟着抓了出去。 叶雪的棍子并不长,闪过棍子想必便可抓住她的手腕。只要抓住了人,以他擅长的摔跤之技轻易就赢了。 哪知叶雪身法轻灵,身子微侧,木棍变点为扫。周大全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啪的一声响,被棍子抽在嘴角上,他感觉半边脸当时就麻了。 嗷的一声惨叫,周大全双手捂着腮帮子就喊了起来。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叶雪抿了抿嘴,微微一笑退后。刚才她还是收了几分劲儿,不然敲掉周大全半嘴牙可不难。 “你这臭小子太阴损了?有本事也来抽俺冷爷的嘴!”周大全出丑,自有相熟的袍泽不忿。当即有个瘦高的汉子提枪蹦到场中。 叶雪转头,见这自称冷爷的汉子嘴上虽然说的凶,倒也礼数周全,行了个军中之礼才亮枪进攻。 叶雪点了点头,拎着棍子便和这冷爷打斗起来。 这家伙并不精壮,长枪使得却很精熟。虽然也是战场上大开大合的功夫,却比那周大全难对付些。 这姓冷的又瘦又高,手臂极长,关键还提了杆龙刀枪出战。他这枪只有两米八,比一般骑枪要短。 然而枪头却是短剑形状,非常利于劈砍。若是打群架,提着这龙刀枪怕是一打五都不落下风。不过其也有缺点,便是骑兵冲刺时不如骑枪犀利还能及远。 这姓冷的想的蛮好,周大全虽然功夫在他之上,可开始有些轻敌,又是空手对付叶雪,这才被秒败。 他见叶雪手中木棍短小,便提了平时战场上用的龙刀枪来厮杀。 一寸长一寸强嘛。 因为龙刀枪长,他手臂也长,上场便来个横扫,让叶雪没处躲避。若是格挡,以木棍的重量怕也未必架得住。 这姓冷的士卒本想露脸,没成想叶雪极为冷静一动不动。眼看着龙刀枪快扫到腰间了,才往前一进身,双手握住木棍两端侧挡长枪。 叶雪用力巧妙,没费多大劲儿便挡了下来,随后松开右手一转身,左手持棍快如闪电般甩到他脸上。 这冷爷长枪在外围,忽然被叶雪近身,顿时一呆。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左脸剧痛长枪便撒了手。 这回可好,周、冷二人都是左脸被打,俱都捂着腮帮子疼的直叫唤。 “还有谁?”叶雪见两人识趣,中招便跑了,笑吟吟的俏立当场道。 苏木兰看得又是气又是笑。军中果然多是粗汉,一个个说话不好听。但这两人居然都被叶雪打得左脸高高肿起,又实在有趣。 “呃,我知道她们几个身手不错。想不到居然能胜了战场下来的老兵,你倒是调教得好啊。”谢承安见叶雪连赢两阵,便对身边的苏木兰低声笑道。 “你可别夸了。她们不过学戏出身,练了十来年身段,比常人灵活些罢了。若是碰到真正有功夫的悍将,就露原形了。”苏木兰摇摇头道。 果然,叶雪连赢两阵有些得意。台下这七百骑兵可真有人不高兴了。随后便上来一个百夫长。 这家伙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也不过手提普通制式雁翎刀。他站在人群中还没什么,这一上场便有股无形的杀气散发,谢承安脸色就是一变。 这是个硬茬子,可不是叶雪那点花拳绣腿能应付了。 第278章 敌骑已然破关 叶雪虽然面无表情,但毕竟是个女孩。能在军中胜了两阵,心底也有些得意。只是,还没等她高兴片刻,就上来个狠茬子。 那人是军中百夫长,自报家门姓沙名五舍。这人说话时还有些斯文,然而雁翎刀出鞘气质就是一变。 狂野的杀伐之气四散,双目盯着叶雪,看得她只感浑身发冷。这还打什么,人家刀一亮出来,叶雪心里就害怕了。 谢承安见势头不对,赶紧将叶雪喊回来,他亲自提当初苏木兰给他的甩棍,对上了这沙五舍。 这还是上次在安澜县境遇到劫匪,苏木兰给的。他看这东西精致,又能伸缩且轻重趁手极其喜爱。 苏木兰拿着它倒嫌弃有些沉重,见他喜欢便没要回,她还有根轻便些的甩棍。 谢承安虽然武技不错,但也没学过战场功夫,对军中兵器并不擅长。平时不过练习弓箭和拳脚罢了。自得了这甩棍,他便琢磨起用法来。 一法通百法通,拳脚功夫本就是从战场杀人技转化而来。这两年谢承安没事就拿出甩棍耍耍,已经颇为精熟。 沙五舍胜在身经百战,刀法简单却实用。谢承安胜在甩棍又重又快,拳脚配合得颇有章法。 两人剧斗十余合,谢承安渐渐适应了沙五舍的浑身杀气,甩棍使的越来越顺手。再斗几合便趁他刀被敲开,一脚将其踢了个跟头。 毕竟是军中切磋,沙五舍虽然还有拼命招数,但也不敢真用在谢承安身上。他败了之后,又上来了三个百夫长与谢承安放对。 连战四阵,谢承安手中甩棍使得越发峻急,基本都是数合便分胜负,赢得干脆利索。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七个百夫长败了四个,军中再无人敢挑衅谢承安。这些百夫长战阵之中都是要带头冲锋,个个勇悍。 他们都服了,普通士卒哪里再敢不遵将令? 谢承安以力压服这七百骑,便着手重新整编军伍。苏木兰暗中拿出部分财货,供他赏赐士卒。 所谓恩威并重。不过十日间,哨马营千骑整训完毕。那位兵部于尚书前来巡视,对谢承安颇为满意。 谢承安等人也正是在这于大人口中得知,吏部尚书却不是宁侍郎升任,而是另一名王姓侍郎接任。 宁侍郎虽属文官集团,但在之前却是主张迁都以避敌锋芒。 于大人奉太后之意,遥尊被俘虏的皇帝为太上皇,然后拥立其弟郕王为新皇。郕王只愿当个太平王爷,因此多次拒绝。后被群臣以大义再三相劝,勉强应之。 朝中文官势力独大,却又分为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一派主迁都。 主和派认为外族骑兵虽然犀利,但这次忽然南下起因却是朝贡引起,可以用财货安其心志,并且赎回太上皇。 迁都派认为朝廷精锐尽失,京城虽大已经无兵可守,万一城破可就玉石俱焚了,不如迁都后再行调兵,缓缓图之。 主战派认为朝廷精锐大军虽然败了,可凭着山关之险,京城之固未必不可一战。而且议和已经没用,外族有了这场大胜,胃口必然大增。 至于迁都,那黄河以北等于是拱手让人,必然重蹈汉家前朝覆辙。 主和派多是些迂腐老臣,官职也不高,声势最弱。迁都派是以宁侍郎为首的三、四品官员为主,声势颇大。 然而,主战派的于大人当朝怒怼两派,建议新皇敢言迁都者当杀! 这些主和派、迁都派骨子里本就有些懦弱,被于大人一顿斥责便越来越没底气。最终大势所趋,主战派占了上风。 新皇当即任命于大人为兵部尚书,且授其全权负责京城防务。宁侍郎失势,尚书就别想了,虽保住了侍郎之位,却也不被新皇所喜,已经边缘化了。 因此,谢承安被破格升为督粮同知进京,既不是郭绚的报复,也不是宁侍郎的阴谋。郭绚早死在战场,宁侍郎在新皇面前也不敢进言。 于尚书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派人收拢溃兵以及京中留下的老弱士卒,然后又令两关守将务必拖延外族攻势,给京城防务整顿留出时间。 最后却是征调各地粮秣以及官兵,进京勤王! 也正是于尚书无意中看到了韩守约的奏折,发现了谢承安这个小小知县的一些政绩。 前吏部尚书郭绚的老巢就在安澜,经营得铁桶一般,竟然被一个新科进士颠覆!连破前知县被杀命案、大安良寺窝案、佟举人被杀案等等。 以于尚书的老道眼光,这位新科进士,仅用不到一年时间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便猜测其必有过人之处,这才破格提拔进京。 于尚书早命人留意,等谢承安进京速报他知晓。因此,当初交割粮草,这于尚书正好前去巡视。他本来就是特意去的,可不是巧遇。 果然,还没与谢承安深谈,这于尚书就发现了三百护粮杂役的不同。谁家送粮民夫身上带杀气?哪里的粮丁长着罗圈腿? 罗圈腿可是长期骑马才会有的毛病,两个三个这样,可以说是天生畸形。一两百个罗圈腿那只有一个解释,这群人是骑兵出身。 于尚书自然又和谢承安询问确认。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谢承安也不敢隐瞒,直言这些人原本是马户,后来活不下去做了山贼。 又经过本省布政使韩守约招抚,收编为高阳山千户所骑兵。只是后来被裁汰而散。这次护粮任务艰巨,谢承安才又召集了他们。 于尚书大喜,当即任命谢承安文转武职,统领这些人。如今京城已经云集二十万兵力,但最缺的却是骑兵。 只因八月大败,朝廷本就不多的骑兵全军覆没。连像样的骑兵将领都找不到,于大人也只能临时抓了谢承安这个壮丁。 虽说这场京城保卫战是以守城为主。但有了谢承安这三百骑兵打底,再从各路援军中凑一凑,起码搞个千骑,说不定后面会派上用场。 “报——紫荆关失守。敌军挟持太上皇数日后将抵京师。” 于尚书正与谢承安叙话,却有军中小校来报,众人大惊! 第279章 奇袭紫荆关 于大人倒似早有所料,虽惊不乱。他见哨马营,已经小有所成,便命谢承安带队出城,可自行寻找战机,便宜行事。 骑兵在守城战当中,并没有什么用,所以谢承安待在城内还不如出城逛逛去,说不得就会给人惊喜。 于大人走后,谢、江、苏三人议事片刻,决定明日拔营出城。辎重那也不用带了,有苏木兰这个“外挂”在,这就是哨马营最大优势。 谢承安将千骑分为十个百人队。那拼凑来的七百骑兵多使骑枪,这东西有三四米长,太过笨重。他们这千把人只能当轻骑兵用,再使用骑枪就不合时宜了。 在苏木兰的建议下,统一换成迅雷铳加腰刀。 苏木兰第一次见到这迅雷铳时,还蛮惊讶。这东西有五根以上的枪管,军中正式名称为多管转膛炮。最多有十八根枪管的,是单兵多管火器。 因为可以连发五枪以上,所以军中俗称迅雷铳。这倒也罢了,在枪身上还设计了圆盾。如果弹药打完了,还可以当盾牌用。 这是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火器技术还不够先进,在战场上冷兵器仍然需要。 之前大战,朝廷不光损失了数十万军队,连骡马也损失了二十余万匹。这就导致谢承安手下这千骑,几乎已经是唯一的机动力量。 因此,于大人对哨马营需要的装备,都是一路绿灯,要什么给什么。甚至在听说哨马营对火器感兴趣,直接批准军器局库房对谢承安开放。 苏木兰跟着谢承安到了库房,可算开了眼。虽说没什么太先进的火器,但种类可不少,起码四五十种。 这里的负责人监枪太监,见介绍了半天,苏木兰总是摇头。他犹豫了半晌,一咬牙给介绍了个狠货——烂骨火油神炮。 经过这太监介绍,苏木兰听得冷汗直冒,顿时对这东西大起兴致。这其实就是个毒版手雷,外壳是陶瓷,里面装着火药、毒药、猛火油、铁砂。 只不过因为火药爆炸杀伤力不足,所以里面加了毒药。一旦铁砂入肉,却能让伤者中毒身亡。 要是每人带几颗这个毒火手雷,那可是哪人多往哪扔,效果不要太好。只不过那太监哭丧个脸说总共只有五千枚。 这玩意儿本是神器,但有些大臣觉得此雷有伤天和,加上制作耗费银钱太多,便只制作了一万五千枚。其中一万枚已经用了。 毒药、铁砂、精炼猛火油、陶瓷都是值钱货,这一枚毒手雷就要二两银子。这东西可是战略武器,当然要打包带走。 除此之外苏木兰又怂恿谢承安,要了三千枚风尘炮以及千罐猛火油。所谓风尘炮,苏木兰理解为毒版烟雾弹。 外型好像个瓷瓶,里面装着人粪、石灰、皂角等粉末状混合物。一旦爆炸石灰飞扬,恶臭漫天,倒是逃跑神器。 另有一种万火飞沙神炮,其实就是风尘炮的加大版,只是比较沉重,难以单兵使用。这个数量不多,只要了五百枚。 选定了武器装备,早有哨马营士卒运回大营。苏木兰自然也将几种神器偷偷藏了些,放入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若不是那监枪太监总是跟着,苏木兰都有心将那火器库全都收走。 翌日,谢承安带队出城,因为马匹实在太少,他们的首战计划就盯上了外族的战马。 草原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马。更何况他们又收拢了朝廷之前损失的那二十余万匹骡马,别说一人双马,一人四马都富裕。 反观谢承安这千骑就寒酸了,不光是一人一匹马,而且其中有三百多匹还不是战马。 战马的血统、饲料供给、训练方式都是系统而专业的,因此相比普通马,体质、智力、耐力、爆发力,战马都更胜一筹。 敌军取了紫荆关,别说于大人早有所料,就是江睿彦都分析出来了。只因紫荆关虽然易守难攻,但他们却挟持着太上皇随军。 客观上这所谓的畿南第一雄关,小路岔路太多,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绕后攻击。守关兵力也仅有万人,士气又低糜。 紫荆关能守到现在,已经算是守将尽力了。 敌军本来只有两万人,本意是施压朝廷,取得朝贡实惠。他们也没想到居然能将太上皇的数十万大军击败。 惊喜之余,他们自然也需要时间从草原调兵。如今已经集结十万大军,分兵三路劫掠而来。既然紫荆关破了,其他两路也会借道汇合。 谢承安便将主意打到紫荆关。 首先,破关这一路敌军有五万骑,这不是他们千骑敢碰的。离得最近的另一路有三万骑,那也要避开。 但这八万骑过关之后,剩下的两万骑,说不得却有机会埋伏一下试试。 因为打击这两万骑,他们可就没有后续援军了。 战场拼杀往往短时间内便会结束,可战前动员、物资准备、作战计划、军情打探这些需要更长的时间和耐心。 哨马营自出京城,一路隐藏足迹潜行于紫荆关左近九日,战机终于到了。 因这些天一直有骑兵过关,而且前后都被敌军控制,所以白天时关门一直大开。经过侦查已有六万大军过去了,关内守军仅有两千。 居庸关方向的三万骑因劫掠得太过顺利,所以很多千人队跑得太远,最终只有万余骑来了紫荆关。 最后一路两万骑离得较远,还需要几日才能入关。 如今,正是抢夺紫荆关之时。 探马回报,最后一批过关的骑兵,已经行出三十里。谢承安当即立断,指挥哨马营冲关! 苏木兰带着叶雨、叶雪骑在马上,跟着谢承安,也往关内便冲。倒是江睿彦行动不便,仍然留在京城大营。 关门大开,关内守军也没料到会有敌军出现,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赵京梓已经第一个冲入。 七个百夫长也是人人争先,个个红着眼往里冲。这倒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狠辣的于大人,之前下过军令: “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 “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敢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第280章 骑战倒卷珠帘 文臣掌兵更重军法。谢承安虽有武功,但本质仍是文臣,自然极是推崇于大人这三道军令。 有军令制约,不管是将是兵,后退便死。 没了退路,便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然而,突袭杀死数百敌军后,探马来报谢承安,关前十里外有两万骑,半个时辰内即到关前。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来不及全歼关内敌军。 怎么办? 谢承安与苏木兰对视一眼,便从对方神色中得到了同样的念头:火烧紫荆关! 没时间多考虑,当下谢承安吩咐赵京梓停止进攻城墙,直接就地找干柴顺风放火!又派人通知其他七个百夫长,不要打巷战了,同样就地放火。 这下子,苏木兰当初执意要带的猛火油罐,就成了最好的引火之物。 原本这些士卒并不愿意带这玩意,只因每人本就有全套的迅雷铳、腰刀、军粮等物马负颇重。 又配发了毒火雷、风尘炮,再带猛火油罐,叮叮当当,鸡零狗散的也太麻烦了。 至于放火一般派不上用场。城关之内总有百姓,放火岂不都烧死了? 不过紫荆关此时却是不同,一个半月前朝廷大军溃败,关内本就不多的商贾百姓早就逃入京城去了。 这便有了火烧紫荆关的大前提。 说干就干,不过片刻,紫荆关内数十处火头齐发,四门也有三处燃起滔天烈焰。苏木兰还让人在三座城门处各放了百余颗万火飞沙神炮。 这样一来又有大火,又有漫天烟雾毒气封门。关内守军怕是一个都逃不出去,已经向京城进发三十里的敌骑,也无法过关增援。 负责放火的小队全部撤出后,最后一座关门同样也放起大火。随后谢承安派赵京梓诱敌,将十里外那两万骑引导入关外不远的峡谷。 在出紫荆关前,谢承安本计划利用山上树林埋伏敌军。结果出关一看,差点没被气得掉下马来。 原来关外山林居然稀稀拉拉的,根本不适合埋伏。一尺高的树桩倒是蛮多,而且看茬口颇为陈旧。 这也不用费劲猜测。靠山吃山,这定是原先驻扎紫荆关的千户所将官士卒所为。这些树林被伐,一部分应该用来修建要塞,大部分当是被卖给了木材商人。 这也不稀奇,京师城防大炮都有数百门被监军太监卖了,换成银子揣自己腰包。至于城墙上的大炮,竟然是用木头做的假炮! 于大人巡查城防时发现这事,气得两眼发黑要杀人。只是那太监早就和太上皇一起被敌军俘虏,也只能暂且作罢。 关外没了山林,但探马回报附近有一处峡谷内,倒适合埋伏。 只是敌军也不是傻子,你去挑衅人家就上当。 但这事赵京梓可有经验,当年做千户时,他平灭无数山贼水匪,得出两个经验,要么有足够的利,要么有足够的恨。 苏木兰便建议他干脆都用上。全营携带的金银财货全部交给,赵京梓所部三百人,逃跑时一路抛洒吸引敌骑。 全营的迅雷铳也交给这三百人,一轮齐射便能放五千响,不说能杀死五千骑,起码干掉一两千人不是问题。 每人再扔三颗毒火雷,保证那两万骑会被打急眼,不死不休! 果然不出所料,谢承安和苏木兰这边在峡谷内才刚埋伏好,便听到谷口处万马奔腾! 赵京梓这三百骑逃得颇为狼狈,倒不是他们演技逼真。一是迅雷铳射程近,他们为了多杀伤敌骑,接战时便被咬住了。 二是敌骑战马精壮,又是一人双马追来。幸好这峡谷不远,他们才坚持跑到了埋伏地点。 峡谷蜿蜒曲折,中间又有沼泽,双方跑得都不算快。又过得小半个时辰,赵京梓那边放出了数架神火飞鸦。 这是事前约定的信号,表示赵京梓已经到了峡谷出口。 神火飞鸦其实就是个大号风筝,身长半米。只不过用火药助飞,射程在百米左右。 神火飞鸦落在追兵群中,顿时将敌骑炸得晕头转向。虽说杀伤力有限,但这玩意主要火作用,引燃了布置在附近的枯柴以及——猛火油。 峡谷内已经进入万余骑,虽然只来了一半,谢承安也只得下令发动埋伏。将峡谷入口用猛火油、万火飞沙神炮断路。 峡谷两则为绝壁,两头出入口被封,当此时又值入秋,满地枯枝烂叶,都是极好的燃料,这万余骑只能在内等死。 谷外的数千骑,猛然间被大火阻路,情知中计便想后撤。 只是山道狭窄,后队不知状况,仍然拼命打马往前冲,一时间谷外也是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杀!”谢承安厉喝一声,七百骑犹如猛虎出柙,奋力冲锋。 因那迅雷铳之前集中给了赵京梓手下三百人,如今冲锋骑兵只能一手提刀,一手扔风尘雷助阵。 毒火雷可不敢扔了,里面有火油遇物就燃,水都浇不灭,何况还有毒气。这玩意可以不分敌我,若是两军缠斗起来,容易伤到己方。 敌骑本就混乱,又被这七百骑红着眼睛冲阵,还时不时的烟雾弹乱起,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埋伏,顿时毫无斗志,前队拼命往后跑。 哨马营众人马尾后都吊着树枝,策马奔腾之下,漫天尘土飞扬,势若万骑滚滚而来,敌骑顿时崩溃。 为了活命,敌军前队甚至提刀砍向同族。又死了数百人后,中部也崩溃了。 谢承安带队,精准的控制与溃军的距离在后驱赶,见到有十人以上要整队,便扔雷出去击散。 若离得太近,他们总共才七百人,又能杀死多少人?敌骑被逼得拼命,反而增加己方伤亡。 若离得太远,敌骑有时间重整阵型,可就不容易再次击溃,甚至会发现追兵实际只有几百人。 只有控制好距离,让敌骑无力反攻,催动溃军冲击本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却是骑兵战术中有名的倒卷珠帘! 这些外族骑兵虽然个人武力极强,但小单位协同作战能力较差。毕竟是无数小部落的牧民罢了,如何有汉民的纪律性? 谢承安远望整个战场,不由得松了口气。 此战——胜了!大胜! 第281章 火马火牛火马阵 一个时辰后,哨马营拖着疲惫的身躯打扫战场。 此战先是杀伤紫荆关守兵数百,之后火烧关隘,两千守军全部烧死! 随后赵京梓三百骑诱敌,毒火雷、迅雷铳爆裂摧阵杀死一千余骑。追入峡谷的有一万二千骑,大半被猛火毒烟全歼,只有数百人侥幸藏在山洞活下来。 最后谷外约七千骑,在谢承安倒卷珠帘战法下自相残杀、被马践踏、被哨马营补刀,再次留下五千多具尸首! 加上关内守军,总共两万二千敌军,仅有二千骑落荒而逃。 此战,灭杀外族二万骑!这已经是此番来犯之敌的五分之一兵力! 至于战利品,除了三百俘虏,沿途收拢的万余战马,竟还有大量火器甚至火炮!更可恨的,每名外族骑兵身上都有价值数十两的财货! 这些金银财宝,哪还用想,分明是这些牲口四处劫掠而来。怕是每一枚铜钱背后,都沾染一名汉家百姓的鲜血!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此战两把大火,除了烧死一万多敌军,还烧死了数万匹战马。还堪一用的万余战马,个个烟熏火燎的全成了黑马。 就是这万余战马中,也仅挑出了三千匹还能骑乘,其余的各有伤势经不起长途跋涉或者战阵冲锋了。 幸好那些火器、火炮这些外族并不擅长使用,又被谢承安杀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机会用,白白便宜了哨马营。 与可观的战果相比,哨马营仅冲杀入关以及诱敌时死了一百七十六人。如今仍能投入下一场战斗的还有八百余人。 赵京梓和其他七名百夫长,满脸激动的看着谢承安,眼中俱是敬佩之意。 像赵京梓原本对谢承安也有些敬服,不过那是认可他做为安澜知县,为官清正、为民请命、不惧朝廷高官的风骨。 那七名百夫长经过营中挑战,敬服谢承安个人武技了得,以文官转武职却能与他们这些粗人打成一片。 然而,经过紫荆关之战,一切都不同了。 他们打心眼里真正服气!这年轻得不像话的将军,能带他们打胜仗,还是大胜仗! 自开战以来,各地官军死伤数十万。而外族呢,怕是连两千都没伤到! 紫荆关一战,可说是重创敌军! 那数百俘虏,却按赵京梓的意思,干脆全部杀死。敌军的首级是什么?那可是军功,是银子! 朝廷军功章程明示,凡活捉或者杀死一名敌骑,升一级、赏银二十两!这两万人哪还是两万人,分明是四十万两银子! 哨马营才千把人,这要平均分下来,一人可得四百两银子! 至于军中缴获的所有物资,却是需要上交。苏木兰眼珠一转,请了谢承安的将令前去统计战利品,却是瞧准了时机,偷偷收起了一批有价值的财货。 因为烧死的战马、牛羊太多,哨马营干脆也不吃军粮了,直接捡起还没烤得太焦的便吃。 苏木兰和叶雨、叶雾却是无奈,虽是满山遍野的烤肉香气,可一想到有不少是烤得半熟的敌军,顿时没了胃口。 谢承安带领哨马营休整了一个时辰,正与众百夫长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却有探子回报,外族已经兵败京师城下,如今正在被追杀! 在探子口中得知,这于大人果然大才,凭借二十二万来源复杂,人心不稳的老弱残兵,竟然没有被动守城,而是出城野战。 关键几仗打下来,还赢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援军云集,外族首领见势不妙,便想撤退。哪知道又传来噩耗,紫荆关被破,两万后军覆没! 敌酋大惊,这下完蛋了。京城打不下来,后路还被抄了。这还打个屁,跑! 六万敌军,在京城之战中又损失了万余,剩下的五万骑边撤边劫掠。京城防守总兵官石将军亲自率领骑兵追杀,两方人马已经距离紫荆关不远。 战事还没结束,谢承安得报后,赶紧组织哨马营备战。敌军敢来紫荆关,说明已经得报,知道他们这支人马兵少。 这么多敌军,以谢承安这八百余骑可挡不住,之前带出来的毒火雷、风尘雷、火油罐等已经用了大半,甚至周边可燃物都烧了七七八八。 拿什么拖延敌军撤退的速度? 谢承安正迟疑间,苏木兰一时也无计可施。抬头四顾之中,无意间瞥到那万余匹战马,数千头牛,以及数万只羊,她却忽然计上心来,附耳向谢承安献策。 这些牛、羊本是敌军携带的军粮,随在大军后方。在两万敌骑大败后,这些毫发无伤的牛、羊也便落在哨马营手里。 军中人少,也实在顾不得这些牛、羊。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黑,五万敌骑终于逃到紫荆关。虽然整个关城都被烧得黑黢黢,但对这些外族来说,却是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虽说攻击南朝京城失利,但此战自七月开始到现在,已经杀灭二十余万敌军精锐,劫掠金银财货无数,只要安全运回老巢,倒也仍算大胜。 身后虽有十余万追兵,但他们也不敢真追上来厮杀,否则草原勇士们仍有一战之力,甚至击溃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后路被断,虽说探马来报只是千余骑,但也是巨大的隐患,万一被堵在关内,随着南朝援军越来越多,就算五万头老虎也架不住四五倍的群狼。 如今关前关后一片焦土,既看不到敌军,又看不到任何埋伏,只有数万战马、牛羊散落山腰各处。 敌酋大喜,在关中稍事休整便急令部队撤往塞外。顺便派了数千骑驱赶那些战马以及牛羊一起走。 只是,还没等派去的数千骑到山腰,猛然惊雷炸响,数十处火光、烟雾大起。山腰处的战马、牛羊忽然惨嚎,身后燃起大火,拼命往山脚下冲来。 敌酋大惊。如今五万骑已经出关,这要是被这些火马、火牛、火羊冲到阵中,那岂不是死伤惨重? 敌酋久经战阵,虽惊不乱,他指挥前军继续向前冲。早就知道这里就算有敌军也不过千余,哪里挡得住前军万骑冲锋? 他又命令后军两万人带着辎重缓缓退回关城。剩下的两万中军则下马结阵而守,开弓齐射两侧山坡冲下来的马、牛、羊。 第282章 苏木兰再发横财 果然,敌酋临危不乱,调度有方。三军在他的指挥下秩序井然。 前军已经冲了出去,后军已经退入城中。两侧冲击而来的火马、火牛、火羊也被射倒了大半,数千只羊冲进阵中,很快也被灭杀。 但那数千匹火马速度极快,数千头火牛皮糙肉厚,虽然最后也尽数杀死,却仍给中军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 哨马营人少,倒也没敢现身,一直隐藏在暗处。 敌酋战后一盘点,五万骑只剩下了三万余骑。关键前路被死马死牛死羊死人阻断,骑着马已经跑不了了。偏偏半个敌军都没见着,敌酋气得跳脚大骂。 只是,还不等他发狠搜索哨马营踪迹,朝廷追兵已至! 虽然有关可守,但关城早被大火烧得酥脆,朝廷追兵调来大炮齐轰,没半个时辰城墙就坍塌了。 敌酋无奈,下了马的草原战士就是弱鸡,跑也没地方跑了。他只好扔下三万部众,独领数十亲信抄小路而遁。 眼见朝廷大军杀到,哨马营这才现身,前后夹击之下,再战两个时辰,被堵在关内的三万骑被杀过半后,剩下的万余骑弃械投降。 此战,十万敌骑。被谢承安所部灭杀两万,京城之战死伤万余,紫荆关一战又有三万骑或死或降。 剩下不到四万骑还要面临沿途军民袭扰,怕是能回到草原的,也不过一两万骑罢了。经此一役草原之敌元气大伤,百年之内再无力寇边! 谢承安带哨马营,与朝廷总兵官石将军会合。这石将军见谢承安如此年轻,不由得赞不绝口。这位石将军面蓄长髯,手提大刀单杀数十敌骑,颇像三国战神关公。 待得知正是哨马营施展火马火牛火羊之计,迟滞了敌骑逃跑时机,石将军更是对谢承安称谢不已。 他可是京城保卫战都督,又是这次追袭战总指挥。紫荆关之战,歼灭敌骑三万之众,这偌大战功可说全拜谢承安所赐! 虽然石将军领兵十万追杀敌骑五万,但双方真实战力如何,他心中有数的很。所以不紧不慢,并不敢接敌。否则胜败还真难以预料呢。 直到追至关下,他见敌军竟然下马守城,这可让他意外之极。草原骑兵下了马,那还有什么可怕?调来大炮轰倒城墙便杀了进去。 关城之内虽然仍有三万众,但一来首领已逃无人指挥;二来前有重兵推进,后有哨马营骚扰;三来下了马的骑兵虽然战力也比官军强,但毕竟寡不敌众。 最终被杀伤过半,这三万人便再无战心。除了数千亡命之徒拼到最后,其余的万余骑投降了。 哨马营自十月初五出城,如今已经连战十日,弹尽粮绝,人马俱疲。在石将军的建议下,谢承安便率众返回京城休整。 他们便不再参与接下来的长途追杀了。还有四万敌骑,虽是可观的战功,但总要留给友军点汤喝嘛。 哨马营回到京城,于尚书亲自出城迎接。数仗下来,原先的千骑,活着回来的只有六百六十六人。其余三百多人已经被战友绑在马上运了回来。 京城保卫战,虽然胜了,但因为战力不及外族,虽然杀了万余骑,但自身却伤亡五万有余。 可谓惨胜! 如今算上太上皇损失的二十五万大军,朝廷今年这一战,痛失三十多万官兵。也是元气大伤。 尤其这三十万士卒正是举国最精锐的部队。经此一役,朝廷对周边属国的震慑力,必然下降一个等级。 谢承安、苏木兰自然不会想这么多,国家大事自有朝廷高官谋划。谢承安只知道,凭此军功他不必再怕宁侍郎了。 苏木兰更是喜得满脑子都是财货。她恨不得早点安静下来,好将空间里收起的金银财宝一一数清。 留在紫荆关那三万人,正是敌酋本部精锐,他们自南下所得财宝可都在军中。城破之时,苏木兰可没傻傻的杀人,而是到处寻找敌军存放辎重的地方。 火马火牛火羊阵发之时,敌酋见势不妙,便让后军退回关城,辎重便存放在北城附近几处场所。 还不等他们再有动作,朝廷大军杀至,敌军大半去了南城防守。北城仅有三千人又被哨马营杀散。 暂时存放辎重的地方,可就被苏木兰一一光顾了。哨马营只顾着抢人头,毕竟一颗脑袋二十两银子,都抢疯了。 只有苏木兰孤身一人,收取了数百车的财货,根本都来不及细看! 战斗一结束,谢承安便发现苏木兰一直在傻笑,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让他又气又笑。 别人不晓得,他可知道苏木兰有凭空存物取物的能耐,哪还不知道她发了大财! 由于各路部队仍在追杀残敌,暂时还不是封赏的时机,于尚书好言嘉奖谢承安以及哨马营诸将士,便命他们回营休整。 回到营中,普通士卒可以休息,谢承安却仍忙得团团转。 毕竟还要统计伤亡将士名单,以及有功将士名单。还要交割哨马营的战利品,以及起草战报交予兵部。 幸好回到营中,有江睿彦辅助案牍之事。无人打扰苏木兰,她便让叶雨、叶雪守在营房门外,自己慢慢盘点起此行种种收获。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只是苏木兰此战所得,可不止黄金万两了。她花了足足三天,竟然还没数清空间中的财货! 如今仅统计出了黄金三十八万两,白银、宝钞、银票等一千三百二十万两,另有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器物等数十万件。 除了这些值钱的财货,还有很多物资苏木兰并没有收取。比如火铳、火炮等火器、其他刀枪弓箭甲胄。还有粟米、稻米、麦子、杂粮等粮秣! 这些东西虽然也值钱,但是目标太大,比较难变现。而且全都收走了,肯定引起朝廷怀疑。 所以,凡是粮车、军器车,她都放过了,并没有收到空间。 又过了十余日,各路官军战事全部结束,敌军仅余万骑逃回草原后遣使请降、议和。 至此,自七月始,这场两败俱伤的战事消弭。双方均无力再战,便不谋而合的的停战,舔舐各自的伤口。 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了! 第282章 苏木兰再发横财 果然,敌酋临危不乱,调度有方。三军在他的指挥下秩序井然。 前军已经冲了出去,后军已经退入城中。两侧冲击而来的火马、火牛、火羊也被射倒了大半,数千只羊冲进阵中,很快也被灭杀。 但那数千匹火马速度极快,数千头火牛皮糙肉厚,虽然最后也尽数杀死,却仍给中军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 哨马营人少,倒也没敢现身,一直隐藏在暗处。 敌酋战后一盘点,五万骑只剩下了三万余骑。关键前路被死马死牛死羊死人阻断,骑着马已经跑不了了。偏偏半个敌军都没见着,敌酋气得跳脚大骂。 只是,还不等他发狠搜索哨马营踪迹,朝廷追兵已至! 虽然有关可守,但关城早被大火烧得酥脆,朝廷追兵调来大炮齐轰,没半个时辰城墙就坍塌了。 敌酋无奈,下了马的草原战士就是弱鸡,跑也没地方跑了。他只好扔下三万部众,独领数十亲信抄小路而遁。 眼见朝廷大军杀到,哨马营这才现身,前后夹击之下,再战两个时辰,被堵在关内的三万骑被杀过半后,剩下的万余骑弃械投降。 此战,十万敌骑。被谢承安所部灭杀两万,京城之战死伤万余,紫荆关一战又有三万骑或死或降。 剩下不到四万骑还要面临沿途军民袭扰,怕是能回到草原的,也不过一两万骑罢了。经此一役草原之敌元气大伤,百年之内再无力寇边! 谢承安带哨马营,与朝廷总兵官石将军会合。这石将军见谢承安如此年轻,不由得赞不绝口。这位石将军面蓄长髯,手提大刀单杀数十敌骑,颇像三国战神关公。 待得知正是哨马营施展火马火牛火羊之计,迟滞了敌骑逃跑时机,石将军更是对谢承安称谢不已。 他可是京城保卫战都督,又是这次追袭战总指挥。紫荆关之战,歼灭敌骑三万之众,这偌大战功可说全拜谢承安所赐! 虽然石将军领兵十万追杀敌骑五万,但双方真实战力如何,他心中有数的很。所以不紧不慢,并不敢接敌。否则胜败还真难以预料呢。 直到追至关下,他见敌军竟然下马守城,这可让他意外之极。草原骑兵下了马,那还有什么可怕?调来大炮轰倒城墙便杀了进去。 关城之内虽然仍有三万众,但一来首领已逃无人指挥;二来前有重兵推进,后有哨马营骚扰;三来下了马的骑兵虽然战力也比官军强,但毕竟寡不敌众。 最终被杀伤过半,这三万人便再无战心。除了数千亡命之徒拼到最后,其余的万余骑投降了。 哨马营自十月初五出城,如今已经连战十日,弹尽粮绝,人马俱疲。在石将军的建议下,谢承安便率众返回京城休整。 他们便不再参与接下来的长途追杀了。还有四万敌骑,虽是可观的战功,但总要留给友军点汤喝嘛。 哨马营回到京城,于尚书亲自出城迎接。数仗下来,原先的千骑,活着回来的只有六百六十六人。其余三百多人已经被战友绑在马上运了回来。 京城保卫战,虽然胜了,但因为战力不及外族,虽然杀了万余骑,但自身却伤亡五万有余。 可谓惨胜! 如今算上太上皇损失的二十五万大军,朝廷今年这一战,痛失三十多万官兵。也是元气大伤。 尤其这三十万士卒正是举国最精锐的部队。经此一役,朝廷对周边属国的震慑力,必然下降一个等级。 谢承安、苏木兰自然不会想这么多,国家大事自有朝廷高官谋划。谢承安只知道,凭此军功他不必再怕宁侍郎了。 苏木兰更是喜得满脑子都是财货。她恨不得早点安静下来,好将空间里收起的金银财宝一一数清。 留在紫荆关那三万人,正是敌酋本部精锐,他们自南下所得财宝可都在军中。城破之时,苏木兰可没傻傻的杀人,而是到处寻找敌军存放辎重的地方。 火马火牛火羊阵发之时,敌酋见势不妙,便让后军退回关城,辎重便存放在北城附近几处场所。 还不等他们再有动作,朝廷大军杀至,敌军大半去了南城防守。北城仅有三千人又被哨马营杀散。 暂时存放辎重的地方,可就被苏木兰一一光顾了。哨马营只顾着抢人头,毕竟一颗脑袋二十两银子,都抢疯了。 只有苏木兰孤身一人,收取了数百车的财货,根本都来不及细看! 战斗一结束,谢承安便发现苏木兰一直在傻笑,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让他又气又笑。 别人不晓得,他可知道苏木兰有凭空存物取物的能耐,哪还不知道她发了大财! 由于各路部队仍在追杀残敌,暂时还不是封赏的时机,于尚书好言嘉奖谢承安以及哨马营诸将士,便命他们回营休整。 回到营中,普通士卒可以休息,谢承安却仍忙得团团转。 毕竟还要统计伤亡将士名单,以及有功将士名单。还要交割哨马营的战利品,以及起草战报交予兵部。 幸好回到营中,有江睿彦辅助案牍之事。无人打扰苏木兰,她便让叶雨、叶雪守在营房门外,自己慢慢盘点起此行种种收获。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只是苏木兰此战所得,可不止黄金万两了。她花了足足三天,竟然还没数清空间中的财货! 如今仅统计出了黄金三十八万两,白银、宝钞、银票等一千三百二十万两,另有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器物等数十万件。 除了这些值钱的财货,还有很多物资苏木兰并没有收取。比如火铳、火炮等火器、其他刀枪弓箭甲胄。还有粟米、稻米、麦子、杂粮等粮秣! 这些东西虽然也值钱,但是目标太大,比较难变现。而且全都收走了,肯定引起朝廷怀疑。 所以,凡是粮车、军器车,她都放过了,并没有收到空间。 又过了十余日,各路官军战事全部结束,敌军仅余万骑逃回草原后遣使请降、议和。 至此,自七月始,这场两败俱伤的战事消弭。双方均无力再战,便不谋而合的的停战,舔舐各自的伤口。 战争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了! 第283章 朝廷大封赏 在封赏前夕,于尚书特意将谢承安请去府邸,询问他的意见。 别的文、武官员好说,谢承安却有些特殊。 首先他正职仍是安澜知县,督粮同知只是个兼差,粮秣交割后,这个同知之职已罢。然后便被于尚书临时任命为游击将军。 但这也是个临时领军职位,如今战事已毕,游击将军将印已然上交兵部。 于尚书需要了解,谢承安是愿意继续在军中任职,还是重新在地方任职,或者留在京城六部任职。 若是他想继续留在军中,既可在边关为参将,又可去地方卫所任指挥同知。这可都是三品武职,仅次于各地的总兵、副总兵、都指挥使。 而且凭哨马营战绩,封侯也不是不可能。本朝制度,文官不得封爵。也是的,文官本就掌握朝廷,再得了世袭爵位,岂不是形成世宦,进而左右朝廷。 至于武官,可得封爵,但不会主政朝堂,自是无碍。 只不过战事结束,文贵武贱。于尚书建议他留在京城六部任职。 因为数十位朝廷官员,在八月份战死,六部可是空出来大把的官位。还有些站错队的官员被边缘化,若谢承安愿意,于尚书准备留个郎中之职。 虽然六部郎中仅为正五品,却分掌司务,实权在握升迁容易。在这个位置历练年,做上侍郎之职不难。 原来的吏部宁侍郎因站错队,如今已经被贬到留都。虽然仍为侍郎,但谁都知道留都六部乃是养老之地。 宁侍郎正值壮年,仕途便戛然而止,对他来说打击极大。毕竟留都的侍郎职权有限得很。 若是谢承安不愿在朝任职,可升迁为青阳知府。原青阳知府年老,早就上书朝廷请求致仕。 无论是军中,还是在朝中,其实对谢承安都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到地方任职,却推荐了赵京梓继续统领哨马营。 于尚书长叹一声,也未多劝。 经由吏部部推,谢承安作为第一候选人,果真被新皇朱笔圈中升任青阳知府。虽然他太过年轻,任安澜知县时间也短,但毕竟有军功在身,便破了例。 六部官员皆缺,还要从地方选拔一批上来,那地方上的官职便也有大量空缺了。因此,朝廷打算明年开恩科。 于尚书可惜谢承安一身将才,又向新皇建言,给了他青阳指挥佥事的世袭官衔。 虽然所谓的指挥佥事只是虚衔,只领俸禄,并不实际领兵。但若战时,却可直接授参将实职领一营数千边军,或者一卫官兵。 关键还能世袭,也就是谢承安若生了儿子,孙子,可以世代以指挥佥事从军。 赵京梓也被兵部正式任命为哨马营千户。虽然他以前也在高阳山做过千户,但此千户可非彼千户。 地方上的千户不过是民兵罢了,哨马营可是京营编制,乃是皇帝亲军!幸福来得太突然,赵京梓又惊又喜。 他也不是傻子,他在京城又没靠山,自然知道是谢承安使力,才能坐到这个位置。赵京梓对谢承安千恩万谢,自是不提。 待谢承安、江睿彦、苏木兰离京之时,赵京梓带八十一名老兄弟相送十八里,一群大男人,竟然依依惜别,不少人甚至眼泪都掉了下来。 当初的三百马贼,经过这么多场大战,仅余这八十多人。 好在朝廷封赏下来,这八十一人却个个为校尉勋官,正职也多为小旗、总旗、百户等基层军官。 另有二十多人伤残,便回安澜县养老。值得一提的是老十八、叶三郎并未留在京营,而是选择重回高阳山。 高阳山千户所重建,老十八出任千户、叶三郎任副千户,归谢承安这个青阳知府节制。 死去的兄弟自有朝廷抚恤,活着的人也分到了丰厚的赏银。 按惯例,朝廷赏银下放到军中,必然被一众军官截留五成甚至七成。但谢承安和赵京梓都不是贪婪之人,将所有赏银如数下发。 这样一来,普通士卒都至少分到三百两现银。赵京梓嫡系的老部下更是每人分到千两现银。 毕竟每次大战,都是这些老部下冲在前面,死伤也最重,多得些赏银也是应该的。 谢承安自然也有赏银,只不过却是千两黄金。本来他还打算将赏银分给哨马营,但见朝廷赏给他的是黄金,便留下了。 只因,谢承安知道苏木兰最喜黄金! 苏木兰自然欣喜收下,但也将空间中的铜钱拿出了两千万钱,让谢承安分给哨马营那些士卒。这些铜钱也值得两万两银子。 京城事毕,三人与老十八等众一道回安澜,路上不止一日,回到安澜县之时,已然是十一月十五。 三人回归,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氏、于氏,以及苏小柏、苏喜儿四人。 本来抱着九死一生之意,三人赴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连身后事都交待好了。 谢、江二人可是江氏的唯一依靠,自他们离开安澜,整日悬心。 苏木兰更是苏家定海神针,于氏和苏家两小在她走后,每每想起她凶多吉少,三人便要抱头痛哭一场。 好在,如今都全须全尾回来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至于什么升官发财,不过是锦上添花,都不重要了。 尤其苏喜儿,抱住苏木兰再不肯放手。又笑又哭直闹了半个时辰才罢。苏小柏两个多月未见,倒是更为沉稳,并未哭闹。 只因苏木兰走前交待,他是苏家唯一男丁,以后苏家就要靠他一人撑着了。苏小柏虽然年幼,但这几年家中变故不小,早早的成熟起来了。 于氏在旁也是哭得真情流露。虽然当年她有抛弃儿女之事,但这些年下来,早便后悔不迭。 更为现实的是,跟着三姐弟,她也过上了富太太的日子。家中银钱有多少她虽然不知,但却知道苏木兰曾花了十万两银子买粮! 如今家中婆子、仆妇、丫头数十人,于氏早便过上了当家夫人的日子。尤其于、苏两家人签了身契投靠,于氏心里满满的得意。 往昔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娘家兄长、侄子、侄女,还有夫家的大伯子、二伯子两家人,谁不看她眼色行事? 这一切,全都是大女儿苏木兰,白手起家赚来的! 这么有用的宝贝女儿不疼,那去疼谁? 第283章 朝廷大封赏 在封赏前夕,于尚书特意将谢承安请去府邸,询问他的意见。 别的文、武官员好说,谢承安却有些特殊。 首先他正职仍是安澜知县,督粮同知只是个兼差,粮秣交割后,这个同知之职已罢。然后便被于尚书临时任命为游击将军。 但这也是个临时领军职位,如今战事已毕,游击将军将印已然上交兵部。 于尚书需要了解,谢承安是愿意继续在军中任职,还是重新在地方任职,或者留在京城六部任职。 若是他想继续留在军中,既可在边关为参将,又可去地方卫所任指挥同知。这可都是三品武职,仅次于各地的总兵、副总兵、都指挥使。 而且凭哨马营战绩,封侯也不是不可能。本朝制度,文官不得封爵。也是的,文官本就掌握朝廷,再得了世袭爵位,岂不是形成世宦,进而左右朝廷。 至于武官,可得封爵,但不会主政朝堂,自是无碍。 只不过战事结束,文贵武贱。于尚书建议他留在京城六部任职。 因为数十位朝廷官员,在八月份战死,六部可是空出来大把的官位。还有些站错队的官员被边缘化,若谢承安愿意,于尚书准备留个郎中之职。 虽然六部郎中仅为正五品,却分掌司务,实权在握升迁容易。在这个位置历练年,做上侍郎之职不难。 原来的吏部宁侍郎因站错队,如今已经被贬到留都。虽然仍为侍郎,但谁都知道留都六部乃是养老之地。 宁侍郎正值壮年,仕途便戛然而止,对他来说打击极大。毕竟留都的侍郎职权有限得很。 若是谢承安不愿在朝任职,可升迁为青阳知府。原青阳知府年老,早就上书朝廷请求致仕。 无论是军中,还是在朝中,其实对谢承安都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到地方任职,却推荐了赵京梓继续统领哨马营。 于尚书长叹一声,也未多劝。 经由吏部部推,谢承安作为第一候选人,果真被新皇朱笔圈中升任青阳知府。虽然他太过年轻,任安澜知县时间也短,但毕竟有军功在身,便破了例。 六部官员皆缺,还要从地方选拔一批上来,那地方上的官职便也有大量空缺了。因此,朝廷打算明年开恩科。 于尚书可惜谢承安一身将才,又向新皇建言,给了他青阳指挥佥事的世袭官衔。 虽然所谓的指挥佥事只是虚衔,只领俸禄,并不实际领兵。但若战时,却可直接授参将实职领一营数千边军,或者一卫官兵。 关键还能世袭,也就是谢承安若生了儿子,孙子,可以世代以指挥佥事从军。 赵京梓也被兵部正式任命为哨马营千户。虽然他以前也在高阳山做过千户,但此千户可非彼千户。 地方上的千户不过是民兵罢了,哨马营可是京营编制,乃是皇帝亲军!幸福来得太突然,赵京梓又惊又喜。 他也不是傻子,他在京城又没靠山,自然知道是谢承安使力,才能坐到这个位置。赵京梓对谢承安千恩万谢,自是不提。 待谢承安、江睿彦、苏木兰离京之时,赵京梓带八十一名老兄弟相送十八里,一群大男人,竟然依依惜别,不少人甚至眼泪都掉了下来。 当初的三百马贼,经过这么多场大战,仅余这八十多人。 好在朝廷封赏下来,这八十一人却个个为校尉勋官,正职也多为小旗、总旗、百户等基层军官。 另有二十多人伤残,便回安澜县养老。值得一提的是老十八、叶三郎并未留在京营,而是选择重回高阳山。 高阳山千户所重建,老十八出任千户、叶三郎任副千户,归谢承安这个青阳知府节制。 死去的兄弟自有朝廷抚恤,活着的人也分到了丰厚的赏银。 按惯例,朝廷赏银下放到军中,必然被一众军官截留五成甚至七成。但谢承安和赵京梓都不是贪婪之人,将所有赏银如数下发。 这样一来,普通士卒都至少分到三百两现银。赵京梓嫡系的老部下更是每人分到千两现银。 毕竟每次大战,都是这些老部下冲在前面,死伤也最重,多得些赏银也是应该的。 谢承安自然也有赏银,只不过却是千两黄金。本来他还打算将赏银分给哨马营,但见朝廷赏给他的是黄金,便留下了。 只因,谢承安知道苏木兰最喜黄金! 苏木兰自然欣喜收下,但也将空间中的铜钱拿出了两千万钱,让谢承安分给哨马营那些士卒。这些铜钱也值得两万两银子。 京城事毕,三人与老十八等众一道回安澜,路上不止一日,回到安澜县之时,已然是十一月十五。 三人回归,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氏、于氏,以及苏小柏、苏喜儿四人。 本来抱着九死一生之意,三人赴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连身后事都交待好了。 谢、江二人可是江氏的唯一依靠,自他们离开安澜,整日悬心。 苏木兰更是苏家定海神针,于氏和苏家两小在她走后,每每想起她凶多吉少,三人便要抱头痛哭一场。 好在,如今都全须全尾回来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至于什么升官发财,不过是锦上添花,都不重要了。 尤其苏喜儿,抱住苏木兰再不肯放手。又笑又哭直闹了半个时辰才罢。苏小柏两个多月未见,倒是更为沉稳,并未哭闹。 只因苏木兰走前交待,他是苏家唯一男丁,以后苏家就要靠他一人撑着了。苏小柏虽然年幼,但这几年家中变故不小,早早的成熟起来了。 于氏在旁也是哭得真情流露。虽然当年她有抛弃儿女之事,但这些年下来,早便后悔不迭。 更为现实的是,跟着三姐弟,她也过上了富太太的日子。家中银钱有多少她虽然不知,但却知道苏木兰曾花了十万两银子买粮! 如今家中婆子、仆妇、丫头数十人,于氏早便过上了当家夫人的日子。尤其于、苏两家人签了身契投靠,于氏心里满满的得意。 往昔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娘家兄长、侄子、侄女,还有夫家的大伯子、二伯子两家人,谁不看她眼色行事? 这一切,全都是大女儿苏木兰,白手起家赚来的! 这么有用的宝贝女儿不疼,那去疼谁? 第284章 后宅龃龉小事 苏木兰和家人团聚,叶雨、叶雾自也和其他四个小姐妹抱着哭泣。随后两女又述说京中见闻,战场厮杀等事,引起众女阵阵惊呼。 就是于氏、苏小柏、苏喜儿也渐渐被她俩所说吸引。 苏木兰一笑,这俩丫头,还有点说书天分。尤其紫荆关两战,更是被她们说得惊险百出。仿佛没有哨马营,这场京城保卫战便输了一般。 他们三人女扮男装,虽然也杀了几十个敌人,但不好明着领赏银。再说,苏木兰也看不上朝廷那几个赏钱。 叶雨、叶云随她入京奔波两个多月,功劳苦劳皆有。自古卖命得血酬,苏木兰重赏了二人每人千两银子。 如今这俩丫头早便可以自赎其身了,但她们早便无家可归,且和苏木兰相处已久,都不愿意离开苏家。 苏木兰当着她们六人的面,将身契烧了。以后她们便是自由之身,虽然仍在苏宅做事,但可就不是苏家人可以随意买卖了。 苏木兰又向于氏略问了问于、苏两家人这两个月可安生。 于氏呆了半晌,又支吾了几句,说话不太爽利。苏木兰便知道这里有事,她眉头一皱,顿时想将这两家人发卖了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偶生恻隐给了他们口饭食,莫非还敢生事?”苏木兰眼射奇光,看得于氏心中害怕。 “不是,不是——呃,木兰,你进京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责罚了苏桃儿、苏秀儿,我怕你生娘的气。”于氏不敢再迟疑,赶紧说了实情。 原来这段时日,于、苏两家自卖其身,入了苏宅见得苏木兰赚得偌大家业,也是打心里敬服,不敢再生异心。 在他们看来,以前差距还没太大,敢起心思想占些便宜。如今自家落魄的饭都吃上,而苏木兰却富贵如此,可谓天差地别。 差距太大了,连嫉妒之意都不敢再起。两家本就是乡村农户出身,虽然各有些毛病,但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倒也勤快做事,老实干活。 别人也罢了,只是苏桃儿、苏秀儿心里有点活泛。她俩本是分在东厢干些粗使活计,开始还本分。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后来她们见叶冰整日清闲得很,便有些吃味了。苏小柏平时在书院读书,十日有一日常假才回苏宅住。 叶冰被苏木兰分给小柏伺候笔墨,可他在家时间不多,她不就清闲得很嘛。直到援衣长假,小柏才在家里待得久些。 然而就算小柏在家,叶冰也不过是磨墨、添香、端茶、倒水而已。 苏桃儿、苏秀儿看在眼里,两女自然嘀咕着觉得不公平。都是苏家的丫头,凭什么这外来的丫头那么闲,她俩这有血亲的堂姐要干粗活? 也不光是叶冰,她俩看叶雾也不顺眼。叶雨、叶雾都是苏木兰贴身丫鬟,叶雨随着苏木兰走后,叶雾便主持正房之事。 要说于氏当家她们自然没脾气,可这叶雾一个丫头,搞得倒像主子似的,苏桃儿、苏秀儿自是很不平衡。 心里有了意见,自然慢慢的嘴上言语中便带了出来。偏偏叶雾性子温和,又是闺门花旦,打小培养的气质却是颇为贤淑的角色,她听到了两女说些小话也只笑笑。 叶冰是正旦青衣,更是一派大气,对两女背后说些蠢话也不在意。 然而,这却给了苏桃儿、苏秀儿错觉,以为叶冰、叶雾不敢得罪她们,渐渐的言语更加放肆,甚至当面说怪话。 叶云、叶月有次正好撞到这两姊妹在嚼舌头。她俩可不是叶雾、叶冰的好性子,顿时四女便闹了起来。 叶雾、叶冰见四人越吵越凶,甚至撕扯了起来,也只好帮忙。苏桃儿、苏秀儿哪里抵得过四打二,被整治得颇为狼狈。 九儿见事不好,便去找于氏过来劝解。 于氏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又惊又怒,还勾起了小柏以前说这俩姊妹说苏三家的坏话。最终,于氏却是罚这苏桃儿、苏秀儿负责清洗内院恭桶。 于氏可是知道叶雨等六个丫头,虽然名义上是丫鬟,实际却是茶楼大戏角,颇受苏木兰重视。 还别说苏桃儿、苏秀儿了,连于氏平时都不敢指使六女做这做那的。因此,于氏甚至都没问缘由,便偏帮叶雾等人,罚了苏家姊妹。 但是,罚过之后,于氏也有些不安。毕竟这两姊妹也姓苏,苏木兰回来之后问起,她就有些心虚所以才支吾。 更让苏木兰惊讶的是,于家兄弟竟然也被于氏分去负责外院恭桶。于氏嗫嚅着说以前在娘家,这两个哥哥对她不好,所以她便故意分脏活给两人做。 于氏兄弟自然也有些不满,背后也少不得抱怨于氏几句。 苏木兰听得又气又笑。平时没发现,这于氏除了自私,还有点小心眼啊。 这可好,如今她当家做主了,打发娘家哥哥干这活。 若是以前,苏木兰少不得还处理下这些小事。但自去京城走了一遭,再次经历了生死,她的眼界心胸也有些变化。 这些家宅的龃龉小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费心思。于氏爱罚便罚,就当那两家人为以前的愚蠢、贪婪赎罪。 苏木兰安抚了于氏几句,言明这些小事今后由她作主。然后便问起刘雨柔、陈兴莲来。 两个月前,陈兴学撞柱而亡,以一死乞求苏木兰收留刘雨柔母女。苏木兰一时有些感慨,便也应下了。 苏木兰给了刘雨柔五百两银子。因刘雨柔要和陈兴莲,处理陈兴学后事,当时没有入住苏宅。 让苏木兰有些意外的是,这两人后来竟然没有来苏宅,而是跟着刘宇逸租了个小院子。那陈兴莲不知怎么的,竟嫁了刘宇逸。 这回好了,原本的小姑子竟成了嫂子,这也算亲上加亲?苏木兰是有些奇怪,刘宇逸怎说也算得上是读书人,想不到竟然看得上陈兴莲。 苏木兰可是知道那陈兴莲人又懒得很,还很市侩,脾气秉性也不怎么好。 不过,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她虽略有些好奇,也不会浪费精力细究人家的私事。既然刘雨柔不来苏宅,那也好。 反正她给了五百两银子,又有刘宇逸当家,也不怕那母女两个受苦。也算尽了当年一点缘分。 第284章 后宅龃龉小事 苏木兰和家人团聚,叶雨、叶雾自也和其他四个小姐妹抱着哭泣。随后两女又述说京中见闻,战场厮杀等事,引起众女阵阵惊呼。 就是于氏、苏小柏、苏喜儿也渐渐被她俩所说吸引。 苏木兰一笑,这俩丫头,还有点说书天分。尤其紫荆关两战,更是被她们说得惊险百出。仿佛没有哨马营,这场京城保卫战便输了一般。 他们三人女扮男装,虽然也杀了几十个敌人,但不好明着领赏银。再说,苏木兰也看不上朝廷那几个赏钱。 叶雨、叶云随她入京奔波两个多月,功劳苦劳皆有。自古卖命得血酬,苏木兰重赏了二人每人千两银子。 如今这俩丫头早便可以自赎其身了,但她们早便无家可归,且和苏木兰相处已久,都不愿意离开苏家。 苏木兰当着她们六人的面,将身契烧了。以后她们便是自由之身,虽然仍在苏宅做事,但可就不是苏家人可以随意买卖了。 苏木兰又向于氏略问了问于、苏两家人这两个月可安生。 于氏呆了半晌,又支吾了几句,说话不太爽利。苏木兰便知道这里有事,她眉头一皱,顿时想将这两家人发卖了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偶生恻隐给了他们口饭食,莫非还敢生事?”苏木兰眼射奇光,看得于氏心中害怕。 “不是,不是——呃,木兰,你进京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责罚了苏桃儿、苏秀儿,我怕你生娘的气。”于氏不敢再迟疑,赶紧说了实情。 原来这段时日,于、苏两家自卖其身,入了苏宅见得苏木兰赚得偌大家业,也是打心里敬服,不敢再生异心。 在他们看来,以前差距还没太大,敢起心思想占些便宜。如今自家落魄的饭都吃上,而苏木兰却富贵如此,可谓天差地别。 差距太大了,连嫉妒之意都不敢再起。两家本就是乡村农户出身,虽然各有些毛病,但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倒也勤快做事,老实干活。 别人也罢了,只是苏桃儿、苏秀儿心里有点活泛。她俩本是分在东厢干些粗使活计,开始还本分。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后来她们见叶冰整日清闲得很,便有些吃味了。苏小柏平时在书院读书,十日有一日常假才回苏宅住。 叶冰被苏木兰分给小柏伺候笔墨,可他在家时间不多,她不就清闲得很嘛。直到援衣长假,小柏才在家里待得久些。 然而就算小柏在家,叶冰也不过是磨墨、添香、端茶、倒水而已。 苏桃儿、苏秀儿看在眼里,两女自然嘀咕着觉得不公平。都是苏家的丫头,凭什么这外来的丫头那么闲,她俩这有血亲的堂姐要干粗活? 也不光是叶冰,她俩看叶雾也不顺眼。叶雨、叶雾都是苏木兰贴身丫鬟,叶雨随着苏木兰走后,叶雾便主持正房之事。 要说于氏当家她们自然没脾气,可这叶雾一个丫头,搞得倒像主子似的,苏桃儿、苏秀儿自是很不平衡。 心里有了意见,自然慢慢的嘴上言语中便带了出来。偏偏叶雾性子温和,又是闺门花旦,打小培养的气质却是颇为贤淑的角色,她听到了两女说些小话也只笑笑。 叶冰是正旦青衣,更是一派大气,对两女背后说些蠢话也不在意。 然而,这却给了苏桃儿、苏秀儿错觉,以为叶冰、叶雾不敢得罪她们,渐渐的言语更加放肆,甚至当面说怪话。 叶云、叶月有次正好撞到这两姊妹在嚼舌头。她俩可不是叶雾、叶冰的好性子,顿时四女便闹了起来。 叶雾、叶冰见四人越吵越凶,甚至撕扯了起来,也只好帮忙。苏桃儿、苏秀儿哪里抵得过四打二,被整治得颇为狼狈。 九儿见事不好,便去找于氏过来劝解。 于氏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又惊又怒,还勾起了小柏以前说这俩姊妹说苏三家的坏话。最终,于氏却是罚这苏桃儿、苏秀儿负责清洗内院恭桶。 于氏可是知道叶雨等六个丫头,虽然名义上是丫鬟,实际却是茶楼大戏角,颇受苏木兰重视。 还别说苏桃儿、苏秀儿了,连于氏平时都不敢指使六女做这做那的。因此,于氏甚至都没问缘由,便偏帮叶雾等人,罚了苏家姊妹。 但是,罚过之后,于氏也有些不安。毕竟这两姊妹也姓苏,苏木兰回来之后问起,她就有些心虚所以才支吾。 更让苏木兰惊讶的是,于家兄弟竟然也被于氏分去负责外院恭桶。于氏嗫嚅着说以前在娘家,这两个哥哥对她不好,所以她便故意分脏活给两人做。 于氏兄弟自然也有些不满,背后也少不得抱怨于氏几句。 苏木兰听得又气又笑。平时没发现,这于氏除了自私,还有点小心眼啊。 这可好,如今她当家做主了,打发娘家哥哥干这活。 若是以前,苏木兰少不得还处理下这些小事。但自去京城走了一遭,再次经历了生死,她的眼界心胸也有些变化。 这些家宅的龃龉小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费心思。于氏爱罚便罚,就当那两家人为以前的愚蠢、贪婪赎罪。 苏木兰安抚了于氏几句,言明这些小事今后由她作主。然后便问起刘雨柔、陈兴莲来。 两个月前,陈兴学撞柱而亡,以一死乞求苏木兰收留刘雨柔母女。苏木兰一时有些感慨,便也应下了。 苏木兰给了刘雨柔五百两银子。因刘雨柔要和陈兴莲,处理陈兴学后事,当时没有入住苏宅。 让苏木兰有些意外的是,这两人后来竟然没有来苏宅,而是跟着刘宇逸租了个小院子。那陈兴莲不知怎么的,竟嫁了刘宇逸。 这回好了,原本的小姑子竟成了嫂子,这也算亲上加亲?苏木兰是有些奇怪,刘宇逸怎说也算得上是读书人,想不到竟然看得上陈兴莲。 苏木兰可是知道那陈兴莲人又懒得很,还很市侩,脾气秉性也不怎么好。 不过,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她虽略有些好奇,也不会浪费精力细究人家的私事。既然刘雨柔不来苏宅,那也好。 反正她给了五百两银子,又有刘宇逸当家,也不怕那母女两个受苦。也算尽了当年一点缘分。 第285章 不用回现代了 得知家中大小事尚且如常,苏木兰便放下心思,独自处理她心中的大事。 什么大事?系统任务完成了,怎么回归现实?和谢承安的感情又怎么处理?系统说的其他奖励又是什么? 【统子,速速出来!押运粮秣的任务我可是完成了,怎么你一直在装死?】苏木兰让叶雨守好门,她回了卧房,便意识进入空间猛喊。 【宿主,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了。我也在等这一天呢,这不是看你路上不便处理这些小事嘛。】 【少来!你且说说我怎么才能回归现实。】苏木兰先将最关心的话题抛出。 【宿主,你得死了,意识才能回归本体。】 【啥玩意?我还得死?】苏木兰听得大怒。 【这没办法啊。肉体是物质,无法超脱时空。你可以自杀,然后便能回归现实了。】 【你要是有肉体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你打成肉饼。还让我自杀,你怎么不去死呢?】苏木兰有些抓狂。虽然她知道系统说的是正理,但也没有自杀玩的啊。 【宿主,女孩子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若不愿意自杀,也可以先在这个世界混日子,待你老死再回归现实也可以。】 【也对啊,那我在这世界活上六十年,现实也不过是六十天罢了。】苏木兰眼睛一亮,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可以和谢承安过完这辈子再回去? 【若你愿意如此,也可以。只是世事无常,你停留太久,怕是会对这方世界影响大大,生出新的意外。】 【那我可以在这里结婚生子吗?】苏木兰念头转了转问道。 【可以是可以的,只是你若选择在这里与谢承安厮守终生。等你回到现实后,那现实世界便与他再无缘分了。】 【呃,无缘便无缘,和他过完这辈子就好。】苏木兰沉吟半晌终是下定决心道。 【宿主,如你所愿。但你选择长期留下来,我只能陷入沉睡以保持灵气。在你决定回归现实后,再唤醒我。】 【那空间我还能用吗?】苏木兰紧张的问道,这可是她的外挂,不由得不紧张。 【维持空间需要消耗灵气,在我沉睡后空间会慢慢缩小,你要及时将物资移出。否则它们便会灰飞烟灭。】 【那你说的完成任务后的其他奖励是什么?】苏木兰听系统声音渐小,怕它马上就去沉睡,赶紧喊道。 【你已经得了啊。】 【啥?我怎么就得了。你快说是什么奖励。】苏木兰有种上当的感觉,连忙喝道。 【这奖励便是你可以延长留在这方世界的时间,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嘛。】 【洗洗睡!】苏木兰气得直翻白眼。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大的好处,结果就这? 不过,若是原本不能在这里过一辈子,那就得和谢承安生离死别。这么一想,倒也算是大奖励。想通这点,她又心意平和下来。 也可以,这统子,能处! 只是系统也说了,若是选择在这里与谢承安结婚,那么回归现实后便与后世的他再无缘分了。这个说法让她多少心中有些不安和纠结。 但是,人还是不要太贪婪。能和他厮守终生,也应该满足了。难道和同个男人连着过两辈子? 一通胡思乱想后,苏木兰心思定了。 既然决定在这里过完这辈子,那可得好好规划规划。 首先,盘点下手里的银钱! 说起这点来,苏木兰又在心里抱怨起系统。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别人家的系统会自动帮忙数钱,她可好,还要劳动自己辛辛苦苦的统计财产。 以前银子少还好,数钱也是个乐趣。如今苏木兰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富。看着空间内一眼望不到头的各色财货,就有些发愁。 家人们,谁懂啊! 刚来安澜县不久,她手中是有近五万两银子。然后是将曲员外运往京城的一万两黄金偷了来。 后来又掏空了曲员外三间库房,获得价值五百万两以上的财货,但那些田地她交给了江睿彦,由县衙处置分给穷困百姓和流民。 商铺子和其他文契则交给了江氏处理。所以也就只有八千两黄金,加上其他现银财货大概还有一二百万两。 然后是烧死大安良寺的贼秃,收了他的小金库。那里有上千件各式陪葬金银器具、珠宝以及五十万两现银。 接下来是赵京梓带领三百马贼劫掠安澜众乡绅、富户,共获得价值五百万两的财货被苏木兰收了,本是想着在京城打点上下,以求三人活命。 不过,因为宁侍郎失势,于尚书又不肯收礼,这五百万两银子也没动。仅在谢承安给了她一千两黄金后,她拿出了两千万铜钱,赏给哨马营士卒。 然而,重头戏却是抄了外族辎重,那才是注大财。 当时她可是花了几天才统计出来:黄金三十八万两,白银、宝钞、银票等一千三百二十万两,另有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器物等数十万件。 所以,粗略算来,黄金有三十九万九千两。现银一千七百五十万两。另有金银、器物、珠宝数十万件! 不算那些物件,她便有二千五百四十八万两银子! 这什么概念,皇帝都没她富! 朝廷每年正赋收入,若是折算现银,也就是两千万两。看上去不少,可是开销更大! 首先有一两百万两银子要划归后宫内库,用于维持皇宫的宠大开销和运转,这就是所谓的内帑。 但皇宫如今太监就有两万多,宫女也有上万人,这点银子哪里够用。 皇帝家里也没有余粮。那便要将主意打到国库之上。但国库归户部掌管,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自然要与皇帝扯皮。 因此太上皇与群臣闹别扭,也有钱财的因素。 但真正的大头开支有三:军费、百官俸禄、供养各地藩王。 朝廷兵马有三:一为京营,二为边防军,三为地方卫所军。京营原有八十万人,太上皇折腾没了三十多万最精锐部队,如今只有不到五十万。 边防军有八十万、地方卫所军有一百二十万。全国兵马共二百五十万。 平均算下来,一名士卒每年饷银十两。二百五十万士卒,光饷银便需要两千五百万两! 第285章 不用回现代了 得知家中大小事尚且如常,苏木兰便放下心思,独自处理她心中的大事。 什么大事?系统任务完成了,怎么回归现实?和谢承安的感情又怎么处理?系统说的其他奖励又是什么? 【统子,速速出来!押运粮秣的任务我可是完成了,怎么你一直在装死?】苏木兰让叶雨守好门,她回了卧房,便意识进入空间猛喊。 【宿主,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了。我也在等这一天呢,这不是看你路上不便处理这些小事嘛。】 【少来!你且说说我怎么才能回归现实。】苏木兰先将最关心的话题抛出。 【宿主,你得死了,意识才能回归本体。】 【啥玩意?我还得死?】苏木兰听得大怒。 【这没办法啊。肉体是物质,无法超脱时空。你可以自杀,然后便能回归现实了。】 【你要是有肉体在我面前,看我不把你打成肉饼。还让我自杀,你怎么不去死呢?】苏木兰有些抓狂。虽然她知道系统说的是正理,但也没有自杀玩的啊。 【宿主,女孩子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若不愿意自杀,也可以先在这个世界混日子,待你老死再回归现实也可以。】 【也对啊,那我在这世界活上六十年,现实也不过是六十天罢了。】苏木兰眼睛一亮,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可以和谢承安过完这辈子再回去? 【若你愿意如此,也可以。只是世事无常,你停留太久,怕是会对这方世界影响大大,生出新的意外。】 【那我可以在这里结婚生子吗?】苏木兰念头转了转问道。 【可以是可以的,只是你若选择在这里与谢承安厮守终生。等你回到现实后,那现实世界便与他再无缘分了。】 【呃,无缘便无缘,和他过完这辈子就好。】苏木兰沉吟半晌终是下定决心道。 【宿主,如你所愿。但你选择长期留下来,我只能陷入沉睡以保持灵气。在你决定回归现实后,再唤醒我。】 【那空间我还能用吗?】苏木兰紧张的问道,这可是她的外挂,不由得不紧张。 【维持空间需要消耗灵气,在我沉睡后空间会慢慢缩小,你要及时将物资移出。否则它们便会灰飞烟灭。】 【那你说的完成任务后的其他奖励是什么?】苏木兰听系统声音渐小,怕它马上就去沉睡,赶紧喊道。 【你已经得了啊。】 【啥?我怎么就得了。你快说是什么奖励。】苏木兰有种上当的感觉,连忙喝道。 【这奖励便是你可以延长留在这方世界的时间,你不是已经选择了嘛。】 【洗洗睡!】苏木兰气得直翻白眼。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大的好处,结果就这? 不过,若是原本不能在这里过一辈子,那就得和谢承安生离死别。这么一想,倒也算是大奖励。想通这点,她又心意平和下来。 也可以,这统子,能处! 只是系统也说了,若是选择在这里与谢承安结婚,那么回归现实后便与后世的他再无缘分了。这个说法让她多少心中有些不安和纠结。 但是,人还是不要太贪婪。能和他厮守终生,也应该满足了。难道和同个男人连着过两辈子? 一通胡思乱想后,苏木兰心思定了。 既然决定在这里过完这辈子,那可得好好规划规划。 首先,盘点下手里的银钱! 说起这点来,苏木兰又在心里抱怨起系统。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别人家的系统会自动帮忙数钱,她可好,还要劳动自己辛辛苦苦的统计财产。 以前银子少还好,数钱也是个乐趣。如今苏木兰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富。看着空间内一眼望不到头的各色财货,就有些发愁。 家人们,谁懂啊! 刚来安澜县不久,她手中是有近五万两银子。然后是将曲员外运往京城的一万两黄金偷了来。 后来又掏空了曲员外三间库房,获得价值五百万两以上的财货,但那些田地她交给了江睿彦,由县衙处置分给穷困百姓和流民。 商铺子和其他文契则交给了江氏处理。所以也就只有八千两黄金,加上其他现银财货大概还有一二百万两。 然后是烧死大安良寺的贼秃,收了他的小金库。那里有上千件各式陪葬金银器具、珠宝以及五十万两现银。 接下来是赵京梓带领三百马贼劫掠安澜众乡绅、富户,共获得价值五百万两的财货被苏木兰收了,本是想着在京城打点上下,以求三人活命。 不过,因为宁侍郎失势,于尚书又不肯收礼,这五百万两银子也没动。仅在谢承安给了她一千两黄金后,她拿出了两千万铜钱,赏给哨马营士卒。 然而,重头戏却是抄了外族辎重,那才是注大财。 当时她可是花了几天才统计出来:黄金三十八万两,白银、宝钞、银票等一千三百二十万两,另有数不清的金银首饰、器物等数十万件。 所以,粗略算来,黄金有三十九万九千两。现银一千七百五十万两。另有金银、器物、珠宝数十万件! 不算那些物件,她便有二千五百四十八万两银子! 这什么概念,皇帝都没她富! 朝廷每年正赋收入,若是折算现银,也就是两千万两。看上去不少,可是开销更大! 首先有一两百万两银子要划归后宫内库,用于维持皇宫的宠大开销和运转,这就是所谓的内帑。 但皇宫如今太监就有两万多,宫女也有上万人,这点银子哪里够用。 皇帝家里也没有余粮。那便要将主意打到国库之上。但国库归户部掌管,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自然要与皇帝扯皮。 因此太上皇与群臣闹别扭,也有钱财的因素。 但真正的大头开支有三:军费、百官俸禄、供养各地藩王。 朝廷兵马有三:一为京营,二为边防军,三为地方卫所军。京营原有八十万人,太上皇折腾没了三十多万最精锐部队,如今只有不到五十万。 边防军有八十万、地方卫所军有一百二十万。全国兵马共二百五十万。 平均算下来,一名士卒每年饷银十两。二百五十万士卒,光饷银便需要两千五百万两! 第286章 谁家不缺银子 朝廷上下的官员,虽然俸禄极低,但架不住人多。光吏部在册的官吏便有十万之众。怎么也要五、六百万两银子的开支。 本朝制度,藩王不能参政,更不能从军,还不能出封地,实际就是将宗室圈养起来。那他们无奈之下,也只有生孩子这唯一乐趣了。 因此,百年下来,靠朝廷供养的宗室也有十万之众。这又是五、六百万银子的开支。 这还没算维持朝廷大大小小部司、衙署的运转成本。总之,若算起来,朝廷岁入仅够正常开支的半数! 银子不够怎么办?自然是开源节流。开源如何开?除了加收各种杂税从普通百姓身上盘剥,哪还有其他好办法? 节流嘛,百官俸禄本就极低,皇帝那点年俸也不多,各地藩王都限制这么狠了,总得让人家生活上过得去。 所以,只能打军费的主意。因此地方卫所、九边部队,甚至京营士卒的饷银便长期拖欠。往往要打仗了,才拨点开拔银子。 有这些积弊存在,自然就有军户逃亡、士卒闹饷甚至哗变等事,接连不断。如此军队,数量虽众,又怎能有战斗力? 当初谢承安进入紫荆关,发现关城外的山林光秃秃,无法支撑他的设伏计划,恨得牙痒痒。其实这又怎能怪守关士卒? 朝廷不发饷银,士卒比农户还穷得要命,自然要想些出路。 然而,朝廷也不会裁汰士卒,精兵减政。只因除了京营,其他两百万士卒实际还要屯田。全国有军屯田地一亿亩,人少了谁屯田? 本来这些军屯就可养活两三百万士卒,奈何有各层军官贪墨,有各地宗室、豪强侵田,还要如农户般交田赋。军屯之策在太上皇兵败前,事实上已经崩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家不缺银子? 苏木兰盘点自家财产,感觉自己如今可是比皇帝还有钱!关键她又没多少开支,怕是国库里的现银都不如她的多! 以她现在的身家,日日泡牛奶浴都玩得起。有钱的感觉真好! 若是再将那些金银器物、珠宝首饰等等全部变现,苏木兰自己想想都害怕。那不得有五千万两银子的家财? 银钱太多了,也就是个数字。凭她苏宅这点人,敞开了抛费也花不出去万分之一。 除了没有手机、电脑、网络这些电子产品,倒还是在这方世界生活更美好。不对,应该说,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生活得挺美。 于氏、苏小柏、苏喜儿若是知道苏木兰,竟然有这么多银子怕是能吓死。在她们印象中,苏木兰应该能有十万到二十万两银子。 这已经是她们能想象出的最大额度了。只因苏木兰之前出手十万两银子,买了十五万石粮食。 于氏以为苏木兰是赌上了全部身家买粮食,好囤积起来等价高时再卖。虽然这样有些缺德,但大女的事她哪里敢管。 再说于氏也没那么高的觉悟,苏家赚的银子越多越好,哪管别人是死是活哩? 苏小柏倒是知道苏木兰买粮是为了赈灾。但他也默默盘算过,苏木兰这些年靠卖卤菜、小食、话本子赚的银子估计也就十万两。 《石头记》虽然更加火爆,但也不过赚了五万两银子,他可是亲眼看到书局掌柜送银票上门。 他还暗中为自己这个长姐点赞。竟然将全部身家买粮,用来救济灾民、流民,这是什么样的情操?这可真是以天下子民为子民,长姐才应该坐龙椅! 至于苏喜儿倒没太大概念,只知道她长姐有的是银子。只不过自打认了江氏当干娘,她便觉得苏木兰怕是没有江氏有钱。 如今苏喜儿可真成了香绣楼大小姐!那女掌柜自得知苏喜儿认了大东家做干娘,态度又是一变。 原先只不过看着少爷谢承安的面上,对苏家姊妹客客气气罢了,毕竟苏木兰又没嫁进门,还不是少奶奶。 但苏喜儿认了江氏当干娘,女掌柜可就不能再等闲识之,将她当个小丫头哄了。她对喜儿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深怕半点得罪了。 在这女掌柜的口中,苏喜儿对江氏的财富便有了清晰的概念。 江家祖上本以桑蚕起家,到江老太爷那一辈,族中的织造产业已经小有规模。 如云锦妆花缎机江家便有十台。江家每年产出的缎、绢、绫、纱、松江布等物超过三十万匹。 当然,族中是族中。江氏倒不负责纺织产业,而是专攻高端布料、高档成衣售卖。香绣楼开遍江南江北两省,二十余府城都有香绣楼的铺子。 其他绸缎铺子、布料铺子、鞋帽铺子、吉服铺子、首饰铺子也有数十间。女掌柜是江氏心腹之人,可是知道江氏每年起码有十万两银子入账。 只不过这么多年花在谢家上下的银子,每年也有二三万两。交回族中的银子也有二三万两。再除去谢、江两个儿子以及一众仆人的开支二三万两。 因此,江氏这二十年下来,也不过存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在手。 这些女掌柜虽然不能准确了解,但也能估计出个七七八八。 苏喜儿得知她这干娘竟然有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觉得江氏比苏木兰有钱。毕竟在她眼中,苏木兰之前只有个木兰斋,一年能收入一两万银子罢了。 如今木兰斋并入茶楼,虽然因着每旬三场的大戏生意颇好,然而由于今年的天灾,还有闲心去茶楼看戏的人并不算多。 虽然她知道苏木兰还有些其他收入,比如话本子之类,但哪里比得上江氏数十个商铺子赚得银钱多? 但苏喜儿却是不知道,江氏如今也正为银子发愁。 事实上,江氏的身家确实不菲。但大部分都投入在商铺子与几处田庄上。她平时能抽出来的现银,不过几万两而已。 但就是这几万两现银,她先是给了谢承安一万两,用来在庆汉府城买宅院。后来谢承安得了安澜知县的缺,江氏又支援了三万两银子供他使。 今年因着朝廷大变,损失了数十万士卒不说,两场大仗下来,还将国库闹得光溜溜。 再加上一场天灾波及数个行省,导致原本有银钱的各地士绅、富户们都不敢大肆消费。 第286章 谁家不缺银子 朝廷上下的官员,虽然俸禄极低,但架不住人多。光吏部在册的官吏便有十万之众。怎么也要五、六百万两银子的开支。 本朝制度,藩王不能参政,更不能从军,还不能出封地,实际就是将宗室圈养起来。那他们无奈之下,也只有生孩子这唯一乐趣了。 因此,百年下来,靠朝廷供养的宗室也有十万之众。这又是五、六百万银子的开支。 这还没算维持朝廷大大小小部司、衙署的运转成本。总之,若算起来,朝廷岁入仅够正常开支的半数! 银子不够怎么办?自然是开源节流。开源如何开?除了加收各种杂税从普通百姓身上盘剥,哪还有其他好办法? 节流嘛,百官俸禄本就极低,皇帝那点年俸也不多,各地藩王都限制这么狠了,总得让人家生活上过得去。 所以,只能打军费的主意。因此地方卫所、九边部队,甚至京营士卒的饷银便长期拖欠。往往要打仗了,才拨点开拔银子。 有这些积弊存在,自然就有军户逃亡、士卒闹饷甚至哗变等事,接连不断。如此军队,数量虽众,又怎能有战斗力? 当初谢承安进入紫荆关,发现关城外的山林光秃秃,无法支撑他的设伏计划,恨得牙痒痒。其实这又怎能怪守关士卒? 朝廷不发饷银,士卒比农户还穷得要命,自然要想些出路。 然而,朝廷也不会裁汰士卒,精兵减政。只因除了京营,其他两百万士卒实际还要屯田。全国有军屯田地一亿亩,人少了谁屯田? 本来这些军屯就可养活两三百万士卒,奈何有各层军官贪墨,有各地宗室、豪强侵田,还要如农户般交田赋。军屯之策在太上皇兵败前,事实上已经崩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家不缺银子? 苏木兰盘点自家财产,感觉自己如今可是比皇帝还有钱!关键她又没多少开支,怕是国库里的现银都不如她的多! 以她现在的身家,日日泡牛奶浴都玩得起。有钱的感觉真好! 若是再将那些金银器物、珠宝首饰等等全部变现,苏木兰自己想想都害怕。那不得有五千万两银子的家财? 银钱太多了,也就是个数字。凭她苏宅这点人,敞开了抛费也花不出去万分之一。 除了没有手机、电脑、网络这些电子产品,倒还是在这方世界生活更美好。不对,应该说,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生活得挺美。 于氏、苏小柏、苏喜儿若是知道苏木兰,竟然有这么多银子怕是能吓死。在她们印象中,苏木兰应该能有十万到二十万两银子。 这已经是她们能想象出的最大额度了。只因苏木兰之前出手十万两银子,买了十五万石粮食。 于氏以为苏木兰是赌上了全部身家买粮食,好囤积起来等价高时再卖。虽然这样有些缺德,但大女的事她哪里敢管。 再说于氏也没那么高的觉悟,苏家赚的银子越多越好,哪管别人是死是活哩? 苏小柏倒是知道苏木兰买粮是为了赈灾。但他也默默盘算过,苏木兰这些年靠卖卤菜、小食、话本子赚的银子估计也就十万两。 《石头记》虽然更加火爆,但也不过赚了五万两银子,他可是亲眼看到书局掌柜送银票上门。 他还暗中为自己这个长姐点赞。竟然将全部身家买粮,用来救济灾民、流民,这是什么样的情操?这可真是以天下子民为子民,长姐才应该坐龙椅! 至于苏喜儿倒没太大概念,只知道她长姐有的是银子。只不过自打认了江氏当干娘,她便觉得苏木兰怕是没有江氏有钱。 如今苏喜儿可真成了香绣楼大小姐!那女掌柜自得知苏喜儿认了大东家做干娘,态度又是一变。 原先只不过看着少爷谢承安的面上,对苏家姊妹客客气气罢了,毕竟苏木兰又没嫁进门,还不是少奶奶。 但苏喜儿认了江氏当干娘,女掌柜可就不能再等闲识之,将她当个小丫头哄了。她对喜儿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深怕半点得罪了。 在这女掌柜的口中,苏喜儿对江氏的财富便有了清晰的概念。 江家祖上本以桑蚕起家,到江老太爷那一辈,族中的织造产业已经小有规模。 如云锦妆花缎机江家便有十台。江家每年产出的缎、绢、绫、纱、松江布等物超过三十万匹。 当然,族中是族中。江氏倒不负责纺织产业,而是专攻高端布料、高档成衣售卖。香绣楼开遍江南江北两省,二十余府城都有香绣楼的铺子。 其他绸缎铺子、布料铺子、鞋帽铺子、吉服铺子、首饰铺子也有数十间。女掌柜是江氏心腹之人,可是知道江氏每年起码有十万两银子入账。 只不过这么多年花在谢家上下的银子,每年也有二三万两。交回族中的银子也有二三万两。再除去谢、江两个儿子以及一众仆人的开支二三万两。 因此,江氏这二十年下来,也不过存了四五十万两银子在手。 这些女掌柜虽然不能准确了解,但也能估计出个七七八八。 苏喜儿得知她这干娘竟然有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觉得江氏比苏木兰有钱。毕竟在她眼中,苏木兰之前只有个木兰斋,一年能收入一两万银子罢了。 如今木兰斋并入茶楼,虽然因着每旬三场的大戏生意颇好,然而由于今年的天灾,还有闲心去茶楼看戏的人并不算多。 虽然她知道苏木兰还有些其他收入,比如话本子之类,但哪里比得上江氏数十个商铺子赚得银钱多? 但苏喜儿却是不知道,江氏如今也正为银子发愁。 事实上,江氏的身家确实不菲。但大部分都投入在商铺子与几处田庄上。她平时能抽出来的现银,不过几万两而已。 但就是这几万两现银,她先是给了谢承安一万两,用来在庆汉府城买宅院。后来谢承安得了安澜知县的缺,江氏又支援了三万两银子供他使。 今年因着朝廷大变,损失了数十万士卒不说,两场大仗下来,还将国库闹得光溜溜。 再加上一场天灾波及数个行省,导致原本有银钱的各地士绅、富户们都不敢大肆消费。 第287章 瘟神骤起兰若 怎么着?全国都在闹穷,你还敢买绫罗绸缎招摇? 商铺子生意不好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布匹不光是民生所需,也同样是军需。两个月前,各地官府就在征缴布匹。 江氏的那些商铺子,有大半在征缴之列。倒也不是不给银子,但官府也没那么多现银付,便给了官印盖章的文契做抵,日后衙署有了银子可去领还。 说是这么说,就凭着白条子想领银子,做梦去。就是朝廷真拨了银子下来,衙署的官员们先得捞足了。这些商铺子“借出”的布匹还指望能收回银子? 那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商铺子生意本就一落千丈,库存又被官府借走大半。但各项开支仍在,才一个多月下来,江氏便不得不转让外府数个铺子,以补现银不足之窘迫了。 两个儿子和准儿媳,好好的回来了,江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可是高兴过后,她还得为商业上的事犯愁。 苏木兰已经回来五日。苏喜儿陪了长姐几日,便又要去香绣楼学艺。几日没见江氏,小丫头便来找她干娘。 “干娘,喜儿怎么觉得你今日不太高兴呀?”苏喜儿边吃糕点,边睁着大眼睛望着江氏道。 “哪有?就算有不高兴的事,看到喜儿干娘也开怀了。你长姐也回来几日了,我正想着今儿去看看她呢。”江氏不愿在喜儿面前摆出愁容,便勉强笑道。 眼看着年底了,连各地掌柜、伙计的节银都发不出了,江氏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我长姐原说要过来看看干娘的,结果杨家叔叔来说兰若寺那边出事了,她便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呢。”喜儿眨巴眨巴眼睛道。 “兰若寺?那边不是收容流民之所吗,能有什么事要你长姐亲自去?”江氏随口问道。 “杨家叔叔说那边起了瘟疫。”苏喜儿虽然明白瘟疫不是好事,但没有经历过,到底没有太强的概念,就随口道。 “什么!瘟疫,那她还敢亲自过去!”江氏听得猛地站起身,惊呼道。 大安良寺确实出现了瘟疫。 在苏木兰入京前,县衙便指定大安寺接收各县涌来的流民。毕竟这里屋舍空置较多,还存了数十万石粮食。 这两个月以来,大安良寺接收了多达三万余闻讯而来的流民。可以说苏木兰当初购粮之举,活人无数颇有功德。 这些流民都不是安澜县的。 本县内的灾民虽然也有数万,但在江睿彦的谋划之下,调度钱粮入乡里。因此他们并没有四处流窜,在本村就得到赈济。 一万多户受灾之民,俱对知县谢承安感激涕零,甚至有不少人竟在家中给他立了长生牌位,堪称万家生佛。 江睿彦得知后,免不了拿这事调侃谢承安,才二十出头,就被立了牌位。谢承安派衙役劝说百姓数次,又张贴布告不许再给他立牌位,才算刹住这苗头。 大安良寺专门收容外来流民。这些人中有五六千人,却是从青松县逃难而来。 如今的青松县可谓鬼域,原本不过三万多人的小县,如今死的死逃的逃百不存一。县衙官吏又在那场民变中崩溃,官死吏役逃,再无人组织自救。 因着杨、王两家在此替苏木兰看管粮仓,并主持赈济青松县同乡,导致这些流民错以为这个放粮安置点是苏木兰创办。 大正村的石匠杨猛,两个小儿子在苏宅做事,自然免不了大力宣扬苏木兰的菩萨心肠。王家兄弟见此,哪肯落于人后,同样将她捧得如观音转世。 这里的三万流民因此只知苏木兰,不知有县衙。更有好事者,居然将大安良寺山门前的寺名铲掉。 本来这些家伙想改为木兰寺,但杨猛却觉得不妥,人苏木兰好好一个姑娘家,用她的名字命名寺院,多少有点诡异。 他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让大家再想寺名。无奈这些流民,大多不识字,哪有什么好名字取得出来。 最后还是原大安良寺中的僧侣,出手取了兰若寺。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称呼。兰若本意为阿兰若,却是梵文森林之意。 兰若寺就是隐于山林,偏僻寺院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在杨猛这些人看来,兰若寺这个名字多少和苏木兰有点关联了,又不会犯到她的名字,便刻在山门大石之上。 寺中僧侣也乐见于此,毕竟之前大安良寺窝案事发,本寺名声顶风都能臭出十里地,改个寺名避避风头总是好的。 寺中原来的田地被县衙充公。但这些流民来了之后,县衙组织他们十人一个单位,租种十亩田地。拿出了三万亩地租给了他们。 种粮、耕牛、农具也都借给他们。虽说当时已近十月,但也能种些冬小麦、油菜、土豆、豌豆之类的作物。 多少也是个收获,若是明年老天给面子,说不定这些流民便可重新安居乐业,不必再靠赈济度日。救急不救穷,苏木兰也不可能长期养这么多人。 有了县衙组织,杨、王两家管理,这三万人本来生活得井然有序,渐渐安生。却不料在接收最近一批数十名流民后,忽然瘟疫大起。 那批流民来自外府,到处无人收留,便隐于山林游猎,直到无意中闯入高阳山。 数万人都收容了,哪里会赶走这数十人? 只是还没几日的功夫,这些人先是发烧,接着是胡言乱语,最后呕血不止连死数人。 直到这时,杨猛等人才怕了,赶紧进城报官。得知苏木兰回来,他便又去苏宅找她汇报此事。 苏木兰大惊,赶紧将空间中的口罩拿出来给众人戴上。得益于前世那场持续数年的大疫,家中常备整箱子的口罩、酒精等物资,派上了用场。 好在杨猛并没接触那些流民,但也被苏木兰喷了满头满脸的酒精消毒。 瘟疫可是要命的大事,控制不住便容易引起大规模的传染。以本朝的那点医疗手段,哪里防御得住。 苏木兰当即派人去知会谢承安,让他封闭县境,暂时不再收容流民,并且派医官和她一起去了大安良寺。 第287章 瘟神骤起兰若 怎么着?全国都在闹穷,你还敢买绫罗绸缎招摇? 商铺子生意不好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布匹不光是民生所需,也同样是军需。两个月前,各地官府就在征缴布匹。 江氏的那些商铺子,有大半在征缴之列。倒也不是不给银子,但官府也没那么多现银付,便给了官印盖章的文契做抵,日后衙署有了银子可去领还。 说是这么说,就凭着白条子想领银子,做梦去。就是朝廷真拨了银子下来,衙署的官员们先得捞足了。这些商铺子“借出”的布匹还指望能收回银子? 那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商铺子生意本就一落千丈,库存又被官府借走大半。但各项开支仍在,才一个多月下来,江氏便不得不转让外府数个铺子,以补现银不足之窘迫了。 两个儿子和准儿媳,好好的回来了,江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可是高兴过后,她还得为商业上的事犯愁。 苏木兰已经回来五日。苏喜儿陪了长姐几日,便又要去香绣楼学艺。几日没见江氏,小丫头便来找她干娘。 “干娘,喜儿怎么觉得你今日不太高兴呀?”苏喜儿边吃糕点,边睁着大眼睛望着江氏道。 “哪有?就算有不高兴的事,看到喜儿干娘也开怀了。你长姐也回来几日了,我正想着今儿去看看她呢。”江氏不愿在喜儿面前摆出愁容,便勉强笑道。 眼看着年底了,连各地掌柜、伙计的节银都发不出了,江氏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我长姐原说要过来看看干娘的,结果杨家叔叔来说兰若寺那边出事了,她便去了。今日还没回来呢。”喜儿眨巴眨巴眼睛道。 “兰若寺?那边不是收容流民之所吗,能有什么事要你长姐亲自去?”江氏随口问道。 “杨家叔叔说那边起了瘟疫。”苏喜儿虽然明白瘟疫不是好事,但没有经历过,到底没有太强的概念,就随口道。 “什么!瘟疫,那她还敢亲自过去!”江氏听得猛地站起身,惊呼道。 大安良寺确实出现了瘟疫。 在苏木兰入京前,县衙便指定大安寺接收各县涌来的流民。毕竟这里屋舍空置较多,还存了数十万石粮食。 这两个月以来,大安良寺接收了多达三万余闻讯而来的流民。可以说苏木兰当初购粮之举,活人无数颇有功德。 这些流民都不是安澜县的。 本县内的灾民虽然也有数万,但在江睿彦的谋划之下,调度钱粮入乡里。因此他们并没有四处流窜,在本村就得到赈济。 一万多户受灾之民,俱对知县谢承安感激涕零,甚至有不少人竟在家中给他立了长生牌位,堪称万家生佛。 江睿彦得知后,免不了拿这事调侃谢承安,才二十出头,就被立了牌位。谢承安派衙役劝说百姓数次,又张贴布告不许再给他立牌位,才算刹住这苗头。 大安良寺专门收容外来流民。这些人中有五六千人,却是从青松县逃难而来。 如今的青松县可谓鬼域,原本不过三万多人的小县,如今死的死逃的逃百不存一。县衙官吏又在那场民变中崩溃,官死吏役逃,再无人组织自救。 因着杨、王两家在此替苏木兰看管粮仓,并主持赈济青松县同乡,导致这些流民错以为这个放粮安置点是苏木兰创办。 大正村的石匠杨猛,两个小儿子在苏宅做事,自然免不了大力宣扬苏木兰的菩萨心肠。王家兄弟见此,哪肯落于人后,同样将她捧得如观音转世。 这里的三万流民因此只知苏木兰,不知有县衙。更有好事者,居然将大安良寺山门前的寺名铲掉。 本来这些家伙想改为木兰寺,但杨猛却觉得不妥,人苏木兰好好一个姑娘家,用她的名字命名寺院,多少有点诡异。 他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让大家再想寺名。无奈这些流民,大多不识字,哪有什么好名字取得出来。 最后还是原大安良寺中的僧侣,出手取了兰若寺。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称呼。兰若本意为阿兰若,却是梵文森林之意。 兰若寺就是隐于山林,偏僻寺院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在杨猛这些人看来,兰若寺这个名字多少和苏木兰有点关联了,又不会犯到她的名字,便刻在山门大石之上。 寺中僧侣也乐见于此,毕竟之前大安良寺窝案事发,本寺名声顶风都能臭出十里地,改个寺名避避风头总是好的。 寺中原来的田地被县衙充公。但这些流民来了之后,县衙组织他们十人一个单位,租种十亩田地。拿出了三万亩地租给了他们。 种粮、耕牛、农具也都借给他们。虽说当时已近十月,但也能种些冬小麦、油菜、土豆、豌豆之类的作物。 多少也是个收获,若是明年老天给面子,说不定这些流民便可重新安居乐业,不必再靠赈济度日。救急不救穷,苏木兰也不可能长期养这么多人。 有了县衙组织,杨、王两家管理,这三万人本来生活得井然有序,渐渐安生。却不料在接收最近一批数十名流民后,忽然瘟疫大起。 那批流民来自外府,到处无人收留,便隐于山林游猎,直到无意中闯入高阳山。 数万人都收容了,哪里会赶走这数十人? 只是还没几日的功夫,这些人先是发烧,接着是胡言乱语,最后呕血不止连死数人。 直到这时,杨猛等人才怕了,赶紧进城报官。得知苏木兰回来,他便又去苏宅找她汇报此事。 苏木兰大惊,赶紧将空间中的口罩拿出来给众人戴上。得益于前世那场持续数年的大疫,家中常备整箱子的口罩、酒精等物资,派上了用场。 好在杨猛并没接触那些流民,但也被苏木兰喷了满头满脸的酒精消毒。 瘟疫可是要命的大事,控制不住便容易引起大规模的传染。以本朝的那点医疗手段,哪里防御得住。 苏木兰当即派人去知会谢承安,让他封闭县境,暂时不再收容流民,并且派医官和她一起去了大安良寺。 第288章 发国难财的牲口 苏木兰也无心关注大安良寺改名这等小事。到了地方第一道命令便是将有症状的那数十流民隔离起来。 其他凡是这段时日接触过这些人的,挨个询问是否有发烧之兆。果然有十来个老婆子也发了烧,但还能行动自如。 苏木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些人也隔离起来。想了想,她又觉得不稳当,将远远看到过这些流民的人也隔离,包括杨猛等人。 县里的医官是个小老头,姓李名药祖。苏木兰不由分说也给他套上口罩,又拿了一大瓶酒精预备着,才让他去诊视病人。 不出半个时辰,李药祖挨个诊断之后,认为这些流民是伤寒之症。 所谓伤寒,却是汉代名医张仲景提出的概念。他认为如果人逆了春风、夏暑、秋湿、冬寒四节之气,无法抵御外邪的侵犯,便会造成疾病。 如今已是腊月,那可不就触冒了冬时的严寒而生病,这不就是伤寒嘛。 什么他喵的伤寒?古法而治今病,这不是老顽固嘛。 但也因李药祖的说法,让苏木兰猛想起个人来,那位写了《瘟疫论》的吴有性。也正是此公明确了温热病与伤寒症的区别。 他主张“戾气”病因说,实际便是类似后世的细菌学。 然而,对于苏木兰而言,她又不是学医的,自然并不关心吴有性的学说有多重要,她只知道这人研究出来的几种方剂正是治疗、防御瘟疫的可行之法。 因为那三年特殊时期,她被关在小区无法外出,无聊之下刷视频看了一肚子医药科普,这吴有性的方子并不复杂,她还有些印象。 比如达原散,由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七味药组成。只是具体效果如何她也不晓得,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眼看着指望不上那李药祖,苏木兰当即询问小老头,县里有没有这七味药。李药祖手抚长须言说医院内便有。 此医院非后世医院。此时各州县有三种官学,一为供秀才学习的儒学院,二为医学院,三为阴阳学院。 苏木兰便命李药祖回去将这七味药尽数取来,又派人帮他一起运来。 李药祖心中颇为不满,他也知道苏木兰不认可他的伤寒诊断。但原来的知县老爷,现在的知府太爷谢承安,亲自交待他要听苏木兰之命,因此也不敢反驳。 两个多时辰后,李药祖带着药材回来,苏木兰便跟他详细说明这些药材可组成药饮,治疗瘟疫。 只是具体的比例苏木兰哪里知晓,还要依赖李药祖根据药理,以及病人个体状况一一配制。 李药祖虽然诊断有误,但却是医药世家出身,也是有真本事的。他沉下心来继续诊查这些流民的表症,再结合苏木兰指定的七味药,还真就研究出来了。 只不过在试验过程中,仍然死去了二十一人。其他有过密接的老婆子也有五人病发而亡。但在这之后,瘟疫竟然神奇的被控制住了。 本是一场可能大爆发的瘟疫,在苏木兰及时处置之下,李药祖的呕心沥血之下,消弭于无形。 三日后,瘟疫警报解除,苏木兰才拖着疲惫回县城。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是因为遇了天灾,本就在温饱线左右徘徊的百姓顿时便吃不上饭了。长期饥饿之下自然身体免疫力下降,就容易被细菌攻击。 人没吃的,那自然是看见什么吃什么,比如老鼠。这些家伙本来就身带大量细菌、病毒,随着它们被流民大量捕食,病毒便转移到人体。 安澜县灾民以及外县流民都得到了县衙及时安置,并没有出现捕食老鼠的事情。但最后收容的这数十人数月游猎山林,什么没吃过? 总共三十三人,死了二十一人,只有十二名身体强健之人侥幸活了下来。也渐渐的融入了大安良寺流民。 回到苏宅,还没等苏木兰歇一歇,谢承安便找上门来。他变颜变色的说起,附近府县也有瘟疫大起,幸好安澜及时在县境设卡不允流民进来。 苏木兰顾不得疲惫,赶紧与他说了此次大安良寺防治瘟疫的具体情形,派人找来李药祖。 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安澜县虽然解除危机,但既然附近府县也有,那便让李药祖带着药方、药材前去组织防治疫情。 谢承安得知李药祖研究出药方,自是大喜,赶紧带着这小老头回县衙安排具体事宜。 转眼便到新年。 安澜县境还好,虽然先经旱灾,又经疫情,但都得到了及时而妥善的处置。因此,这个新年百姓们仍然如常过活。 但谢承安、苏木兰、李药祖三人则奔波各府、州、县,直忙到年后二月份,才算有空回安澜休整。 旱灾、蝗灾、瘟灾连番折腾之下,江北行省减户五万,直接导致二十万人没了。有数百个村里完全变成无人区。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灾之下,仍然有牲口大发国难财。比如达原散需要的那七味药材,安澜县存货用完后便在其他府县采购,银子由安澜县衙出。 一来二去,便有那聪明人开始囤积这七味药材,等到谢承安派人去买,花了十倍高价,他们竟然还不愿意卖! 谢承安大怒,也不跟他们这起人讲什么大道理,直接调来老十八的千户所官兵,将这些药材商人抄家。 他可不是普通知府,那是带着哨马营上过战场,屠杀过数万外族的将军!眼里不揉沙子。 在这个时候有人敢给他上眼药,谢承安没杀人都已经算是他克制了。 既然调来了兵马,那可就不光药材商人,还有些囤积粮食不售的粮行也被他派人抄了。 如此一来,得罪的人便多了。这些药商、粮商哪个身后没人? 事情捅到布政使韩守约那里,他倒是早就知道谢承安,当初大安良寺一役捉住了梅县丞、夏主簿便是越级交到了他手上。 而且他也知道谢承安去年押粮进京,立过大大的战功,连当朝于少保都看重。因此韩守约自然是包庇谢承安,强压下这起人的反噬。 第288章 发国难财的牲口 苏木兰也无心关注大安良寺改名这等小事。到了地方第一道命令便是将有症状的那数十流民隔离起来。 其他凡是这段时日接触过这些人的,挨个询问是否有发烧之兆。果然有十来个老婆子也发了烧,但还能行动自如。 苏木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些人也隔离起来。想了想,她又觉得不稳当,将远远看到过这些流民的人也隔离,包括杨猛等人。 县里的医官是个小老头,姓李名药祖。苏木兰不由分说也给他套上口罩,又拿了一大瓶酒精预备着,才让他去诊视病人。 不出半个时辰,李药祖挨个诊断之后,认为这些流民是伤寒之症。 所谓伤寒,却是汉代名医张仲景提出的概念。他认为如果人逆了春风、夏暑、秋湿、冬寒四节之气,无法抵御外邪的侵犯,便会造成疾病。 如今已是腊月,那可不就触冒了冬时的严寒而生病,这不就是伤寒嘛。 什么他喵的伤寒?古法而治今病,这不是老顽固嘛。 但也因李药祖的说法,让苏木兰猛想起个人来,那位写了《瘟疫论》的吴有性。也正是此公明确了温热病与伤寒症的区别。 他主张“戾气”病因说,实际便是类似后世的细菌学。 然而,对于苏木兰而言,她又不是学医的,自然并不关心吴有性的学说有多重要,她只知道这人研究出来的几种方剂正是治疗、防御瘟疫的可行之法。 因为那三年特殊时期,她被关在小区无法外出,无聊之下刷视频看了一肚子医药科普,这吴有性的方子并不复杂,她还有些印象。 比如达原散,由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甘草七味药组成。只是具体效果如何她也不晓得,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眼看着指望不上那李药祖,苏木兰当即询问小老头,县里有没有这七味药。李药祖手抚长须言说医院内便有。 此医院非后世医院。此时各州县有三种官学,一为供秀才学习的儒学院,二为医学院,三为阴阳学院。 苏木兰便命李药祖回去将这七味药尽数取来,又派人帮他一起运来。 李药祖心中颇为不满,他也知道苏木兰不认可他的伤寒诊断。但原来的知县老爷,现在的知府太爷谢承安,亲自交待他要听苏木兰之命,因此也不敢反驳。 两个多时辰后,李药祖带着药材回来,苏木兰便跟他详细说明这些药材可组成药饮,治疗瘟疫。 只是具体的比例苏木兰哪里知晓,还要依赖李药祖根据药理,以及病人个体状况一一配制。 李药祖虽然诊断有误,但却是医药世家出身,也是有真本事的。他沉下心来继续诊查这些流民的表症,再结合苏木兰指定的七味药,还真就研究出来了。 只不过在试验过程中,仍然死去了二十一人。其他有过密接的老婆子也有五人病发而亡。但在这之后,瘟疫竟然神奇的被控制住了。 本是一场可能大爆发的瘟疫,在苏木兰及时处置之下,李药祖的呕心沥血之下,消弭于无形。 三日后,瘟疫警报解除,苏木兰才拖着疲惫回县城。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是因为遇了天灾,本就在温饱线左右徘徊的百姓顿时便吃不上饭了。长期饥饿之下自然身体免疫力下降,就容易被细菌攻击。 人没吃的,那自然是看见什么吃什么,比如老鼠。这些家伙本来就身带大量细菌、病毒,随着它们被流民大量捕食,病毒便转移到人体。 安澜县灾民以及外县流民都得到了县衙及时安置,并没有出现捕食老鼠的事情。但最后收容的这数十人数月游猎山林,什么没吃过? 总共三十三人,死了二十一人,只有十二名身体强健之人侥幸活了下来。也渐渐的融入了大安良寺流民。 回到苏宅,还没等苏木兰歇一歇,谢承安便找上门来。他变颜变色的说起,附近府县也有瘟疫大起,幸好安澜及时在县境设卡不允流民进来。 苏木兰顾不得疲惫,赶紧与他说了此次大安良寺防治瘟疫的具体情形,派人找来李药祖。 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安澜县虽然解除危机,但既然附近府县也有,那便让李药祖带着药方、药材前去组织防治疫情。 谢承安得知李药祖研究出药方,自是大喜,赶紧带着这小老头回县衙安排具体事宜。 转眼便到新年。 安澜县境还好,虽然先经旱灾,又经疫情,但都得到了及时而妥善的处置。因此,这个新年百姓们仍然如常过活。 但谢承安、苏木兰、李药祖三人则奔波各府、州、县,直忙到年后二月份,才算有空回安澜休整。 旱灾、蝗灾、瘟灾连番折腾之下,江北行省减户五万,直接导致二十万人没了。有数百个村里完全变成无人区。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灾之下,仍然有牲口大发国难财。比如达原散需要的那七味药材,安澜县存货用完后便在其他府县采购,银子由安澜县衙出。 一来二去,便有那聪明人开始囤积这七味药材,等到谢承安派人去买,花了十倍高价,他们竟然还不愿意卖! 谢承安大怒,也不跟他们这起人讲什么大道理,直接调来老十八的千户所官兵,将这些药材商人抄家。 他可不是普通知府,那是带着哨马营上过战场,屠杀过数万外族的将军!眼里不揉沙子。 在这个时候有人敢给他上眼药,谢承安没杀人都已经算是他克制了。 既然调来了兵马,那可就不光药材商人,还有些囤积粮食不售的粮行也被他派人抄了。 如此一来,得罪的人便多了。这些药商、粮商哪个身后没人? 事情捅到布政使韩守约那里,他倒是早就知道谢承安,当初大安良寺一役捉住了梅县丞、夏主簿便是越级交到了他手上。 而且他也知道谢承安去年押粮进京,立过大大的战功,连当朝于少保都看重。因此韩守约自然是包庇谢承安,强压下这起人的反噬。 第289章 苏木兰大婚 这些人不服,便有那手眼通天的,将此事又捅到京城。 最后新皇都知道了青阳府发生的事情。 本来嘛,新皇觉得谢承安如此年纪便出任知府,有些不妥。但京城保卫战幕后最大功臣于尚书竭力推荐,他也只好顺水推舟。 安澜县知县出缺,但朝廷如今到处缺少官员,暂时也由谢承安兼理。 府城事多,却主要是些轻缓案牍之事,在报到过后,谢承安便交给江睿彦代为处理。他自己仍在安澜县主政。 如今谢承安才上任青阳知府三个月而已,竟然连做大事。先是妥善安置了安澜县灾民,赈济及时且有余力收容外县流民。 然后又是在瘟疫刚起之时,再一次及时处置将灾难损失降到最低限度。虽然死了十余万人,但与江北行省八百万百姓相比,算得上轻微损失罢了。 而且谢承安治下研究出了什么达原散,药方已经送至京城,顺便将京城刚起的瘟疫也控制住了。 这一宗宗一件件都是大功劳。 然而,他谢承安擅自调兵将上百商户抄家在先,又有布政使韩守约包庇在后。江北行省这是想干什么? 朝廷最忌地方官员勾连坐大,更何况擅自调兵,这可就触及底线了。 新皇能坐上大位,于尚书居功至伟,可说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然而,就是这么个大功臣既无封爵,又没升为内阁首辅。甚至内阁都没入,仅赠了少保这么个荣衔。 对于力挺自己登基为帝,又有挽救大明江山社稷之功的于尚书,新皇心中是有极大歉疚的。因此凡是于尚书所奏,几乎无有不准。 新皇也是无奈,这于尚书功高震主,在军中威望极高,再让他进内阁辅政,岂不是天下只知有他,再无人知道有新皇? 何况群臣也不同意于尚书入阁,明里暗里的阻挠,新皇也只有顺势而为。 谢承安是于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先是转任武职,战功彪炳。然后破格升为知府,短时间内又是政绩斐然。 于尚书已经明确表了态度,支持谢承安在青阳府所作所为。新皇有心敲打谢承安擅自调兵之罪,又不得不给于尚书面子。 纠结数日后,新皇倒是想出了个好主意。于尚书不是喜爱这个年轻的知府嘛,干脆特旨给予他调兵之权,不过仅限青阳府辖境之内。 文官兼领武事,于尚书的面子给得足足的? 然后,新皇一旨诏书将韩守约调入京城,任命为吏部侍郎。反手又将留都侍郎宁复仁调至江北,为新任布政使。 三道圣旨一发,倒是皆大欢喜。 韩守约的布政使是从二品,但江北有左、右布政使。他调为侍郎虽是正三品,然而却是京官,仕途更为光明。说不定致仕前便能混一任尚书干干。 宁侍郎就更是惊喜了。本来被“发配”到留都,他已经心灰意冷。忽然间升为江北布政使,虽说不是京官,但也是主政一省的封疆大吏,他又咸鱼翻生了。 谢承安本来还因调兵之事,有些不安。没想到皇帝干脆特旨允许他名正言顺调兵,那以后他行事可就没这个顾忌了,自然也是欢喜。 只不过,后来得知新任布政使是当初的宁侍郎,谢承安可就笑不出来了。他实在被宁思思搞怕了。 以前还好,宁侍郎官帽子虽大,终究离得远。如今可好,竟然成了他顶头上司,那宁思思势必也跟着他赴任江北行省。 这块狗屁膏药,又要贴上来了! 谢承安急了,便找苏木兰商议如何应对。 “这事好办,你娶了我进门便是。”苏木兰淡淡的道。 “什么?木兰你再说一遍!”谢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不是没提过迎娶苏木兰之事,甚至连江氏都认可这个准儿媳了。 但因为知道苏木兰不是这方世界之人,迟早会消失,他们便抱着能多在一起一日,便是一日的心思相处。 幸福来得太突然,谢承安一时脑子都转不过来。 “怎么?府尊大人不愿意喽?”苏木兰见他那副震惊模样,不由笑道。 眼见谢承安要抓狂,苏木兰也不再逗他,这才将系统所言延期回归之事道出。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结婚! 这不光是偿了谢承安这么多年的夙愿,也绝了宁思思再来纠缠的可能性。谢承安当即拉着苏木兰就往江宅跑。 他要禀明江氏,操办两人亲事。 得知谢、苏两人即将大婚,江氏、于氏大喜。有些尴尬的是,两家能做主的长辈都是女性。 江氏已经与谢老爷和离,苏三也死了多年。两家做主之人,可就只有江氏、于氏两个妇人了。 于氏知道自己地位,事事以苏木兰为主。如今长女要出嫁,她虽是当仁不让,可也不敢全按自己的意思来。 能问苏木兰的,她便听苏木兰的。不好直接问她的事,便听江氏的意见。两家于三月份定亲,娶亲之日则选在了五月二十。 这个大婚日子,实际是苏木兰定的。众人虽然不知其意,但找了府城的阴阳学正术测算,倒也是吉日,适合婚嫁。 所谓阴阳学正术,却是本朝的阴阳学官,掌一府之阴阳学,并兼辖星学。在苏木兰的理解中,这就是专门研究天文学、气象学、占星学的机构。 筹备婚礼之事,可是颇为繁琐。苏木兰入乡随俗,任由他们折腾。忙忙碌碌间两月匆匆而逝,转眼便到了五月十五。 婚期已近,与江、谢、苏三家有些交情的,不管得没得到邀请,也纷纷陆续前来安澜县贺喜。 让人腻歪的是,谢老爷竟然也厚着脸皮来了安澜。 苏木兰这时才知,谢老爷这个知州已经被撸了下来。 本来嘛,他这个知州就是当年郭绚在世时花金子买来。干了这些年,也没弄出什么名堂。 后来巴结上了宁侍郎,奈何谢承安不愿意迎娶宁思思,这条路也断了。 谢老爷本身也没什么高才,又连失两名靠山。 结果一气之下,又与江氏和离。这回好,别说升官了,连府上的基本生活水准都保持不住。 第289章 苏木兰大婚 这些人不服,便有那手眼通天的,将此事又捅到京城。 最后新皇都知道了青阳府发生的事情。 本来嘛,新皇觉得谢承安如此年纪便出任知府,有些不妥。但京城保卫战幕后最大功臣于尚书竭力推荐,他也只好顺水推舟。 安澜县知县出缺,但朝廷如今到处缺少官员,暂时也由谢承安兼理。 府城事多,却主要是些轻缓案牍之事,在报到过后,谢承安便交给江睿彦代为处理。他自己仍在安澜县主政。 如今谢承安才上任青阳知府三个月而已,竟然连做大事。先是妥善安置了安澜县灾民,赈济及时且有余力收容外县流民。 然后又是在瘟疫刚起之时,再一次及时处置将灾难损失降到最低限度。虽然死了十余万人,但与江北行省八百万百姓相比,算得上轻微损失罢了。 而且谢承安治下研究出了什么达原散,药方已经送至京城,顺便将京城刚起的瘟疫也控制住了。 这一宗宗一件件都是大功劳。 然而,他谢承安擅自调兵将上百商户抄家在先,又有布政使韩守约包庇在后。江北行省这是想干什么? 朝廷最忌地方官员勾连坐大,更何况擅自调兵,这可就触及底线了。 新皇能坐上大位,于尚书居功至伟,可说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然而,就是这么个大功臣既无封爵,又没升为内阁首辅。甚至内阁都没入,仅赠了少保这么个荣衔。 对于力挺自己登基为帝,又有挽救大明江山社稷之功的于尚书,新皇心中是有极大歉疚的。因此凡是于尚书所奏,几乎无有不准。 新皇也是无奈,这于尚书功高震主,在军中威望极高,再让他进内阁辅政,岂不是天下只知有他,再无人知道有新皇? 何况群臣也不同意于尚书入阁,明里暗里的阻挠,新皇也只有顺势而为。 谢承安是于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先是转任武职,战功彪炳。然后破格升为知府,短时间内又是政绩斐然。 于尚书已经明确表了态度,支持谢承安在青阳府所作所为。新皇有心敲打谢承安擅自调兵之罪,又不得不给于尚书面子。 纠结数日后,新皇倒是想出了个好主意。于尚书不是喜爱这个年轻的知府嘛,干脆特旨给予他调兵之权,不过仅限青阳府辖境之内。 文官兼领武事,于尚书的面子给得足足的? 然后,新皇一旨诏书将韩守约调入京城,任命为吏部侍郎。反手又将留都侍郎宁复仁调至江北,为新任布政使。 三道圣旨一发,倒是皆大欢喜。 韩守约的布政使是从二品,但江北有左、右布政使。他调为侍郎虽是正三品,然而却是京官,仕途更为光明。说不定致仕前便能混一任尚书干干。 宁侍郎就更是惊喜了。本来被“发配”到留都,他已经心灰意冷。忽然间升为江北布政使,虽说不是京官,但也是主政一省的封疆大吏,他又咸鱼翻生了。 谢承安本来还因调兵之事,有些不安。没想到皇帝干脆特旨允许他名正言顺调兵,那以后他行事可就没这个顾忌了,自然也是欢喜。 只不过,后来得知新任布政使是当初的宁侍郎,谢承安可就笑不出来了。他实在被宁思思搞怕了。 以前还好,宁侍郎官帽子虽大,终究离得远。如今可好,竟然成了他顶头上司,那宁思思势必也跟着他赴任江北行省。 这块狗屁膏药,又要贴上来了! 谢承安急了,便找苏木兰商议如何应对。 “这事好办,你娶了我进门便是。”苏木兰淡淡的道。 “什么?木兰你再说一遍!”谢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不是没提过迎娶苏木兰之事,甚至连江氏都认可这个准儿媳了。 但因为知道苏木兰不是这方世界之人,迟早会消失,他们便抱着能多在一起一日,便是一日的心思相处。 幸福来得太突然,谢承安一时脑子都转不过来。 “怎么?府尊大人不愿意喽?”苏木兰见他那副震惊模样,不由笑道。 眼见谢承安要抓狂,苏木兰也不再逗他,这才将系统所言延期回归之事道出。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结婚! 这不光是偿了谢承安这么多年的夙愿,也绝了宁思思再来纠缠的可能性。谢承安当即拉着苏木兰就往江宅跑。 他要禀明江氏,操办两人亲事。 得知谢、苏两人即将大婚,江氏、于氏大喜。有些尴尬的是,两家能做主的长辈都是女性。 江氏已经与谢老爷和离,苏三也死了多年。两家做主之人,可就只有江氏、于氏两个妇人了。 于氏知道自己地位,事事以苏木兰为主。如今长女要出嫁,她虽是当仁不让,可也不敢全按自己的意思来。 能问苏木兰的,她便听苏木兰的。不好直接问她的事,便听江氏的意见。两家于三月份定亲,娶亲之日则选在了五月二十。 这个大婚日子,实际是苏木兰定的。众人虽然不知其意,但找了府城的阴阳学正术测算,倒也是吉日,适合婚嫁。 所谓阴阳学正术,却是本朝的阴阳学官,掌一府之阴阳学,并兼辖星学。在苏木兰的理解中,这就是专门研究天文学、气象学、占星学的机构。 筹备婚礼之事,可是颇为繁琐。苏木兰入乡随俗,任由他们折腾。忙忙碌碌间两月匆匆而逝,转眼便到了五月十五。 婚期已近,与江、谢、苏三家有些交情的,不管得没得到邀请,也纷纷陆续前来安澜县贺喜。 让人腻歪的是,谢老爷竟然也厚着脸皮来了安澜。 苏木兰这时才知,谢老爷这个知州已经被撸了下来。 本来嘛,他这个知州就是当年郭绚在世时花金子买来。干了这些年,也没弄出什么名堂。 后来巴结上了宁侍郎,奈何谢承安不愿意迎娶宁思思,这条路也断了。 谢老爷本身也没什么高才,又连失两名靠山。 结果一气之下,又与江氏和离。这回好,别说升官了,连府上的基本生活水准都保持不住。 第290章 谢荣轩落难 郭绚是太上皇宠信之人,所以当年卖官之案虽然早有风声传入朝廷,但也没人敢办他。 如今可不同了,新皇登基,郭绚又战死了,哪还有香火情。当年的卖官案便进入了流程处理。 那些买官的官员,自然也要被处理。虽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但也不能留太多带病上岗的官员。 政绩还不错的,或者朝中有人保的便留下。至于谢知州这样朝中无人保,又没什么政绩的庸官就在清理之列。 本来新皇得知谢知州是谢承安之父,还想网开一面。 结果下面送来最新消息,这谢知州并不是谢承安亲生父亲,又与江氏和离,两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还有什么可说,直接撤职! 谢老爷本就病了,得知府中生计艰难更是落下了吐血之疾。好不容易这几个月将养得好些了,又被朝廷夺职,谢老爷再次病倒。 虽说朝廷仅夺了职,也没追究他什么罪过,但为官数十年,忽然无官一身轻了,他又怎能愿意放下手中权力? 在得知谢承安升了知府,又有朝中大佬为靠山,甚至新皇都对他颇为嘉许。谢老爷心思便活络起来。 前些日子,得知谢承安即将大婚,谢老爷大喜,便强撑着身子赶到安澜。 谢老爷此行目的有二,一是追回江氏这个原配,二是追回谢承安这个儿子。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江氏在谢家之时,谢老爷还不觉得什么。江氏刚走,谢府过得捉襟见肘,他才真正意识到,这谢家少了谁都行,绝对不能少了江氏! 原来心中眼中只有茹姨娘的谢老爷,这回怎么看这母子这么不顺眼了。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这母子除了会花银子,居然毫无是处! 连带着在府上混吃混喝的卢兰姑娘,就更让谢老爷厌烦了。 这三人哪有江氏、谢承安、江睿彦三人有用?江氏能搞银子,谢承安前途无量,就是那个瘸腿的亲儿子,听说精通幕学,在谢承安面前也是被委以重任。 谢老爷懊悔不已,决定不惜代价,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与三人重归于好。 到那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颐养天年才算美满。若是能借谢承安之力,再次出仕便更好了。 那卢兰不知为何,嫁入了王通判家为妾。 这事是茹姨娘之前操办,谢老爷并不关心,所以也便不知内情。王通判虽是知府大人的左右手,但也影响不到谢老爷的前程,他便不放在心上。 倒是那王通判曾因家中四子被谢承安打断了腿,曾经找上谢府,只不过最后竟被谢承安惊退。谢老爷也就是在那时起,意识到谢承安渐渐脱离了自己掌控。 然而,谢老爷来到安澜才尴尬的发现,竟然没人肯理他。 江氏就不说了,都没让他进院门! 谢承安更是借口处理公事遁了。本来也不是他儿子,那些年谢老爷也没怎么在乎过他,倒是更宠爱谢明志些。 这个假子不理自己,谢老爷也无可奈何。 谢承安要大婚,江睿彦百忙中也推迟了些公务回来安澜。见到谢老爷,他倒没像江氏和谢承安那般不给脸面,淡淡的谈些别情,口头上客套几句,便躲开了。 谢老爷碰了三颗钉子,又羞又恼,转念间又把主意打到了苏木兰身上。 来了安澜一两日,他对苏木兰的情况也多少有些了解,一介商女嘛。据说手中银钱无数,曾经拿了十万两银子购粮,无偿赈济流民。 不过是些泥腿子,死了就死了。那可是十万两银子,说扔就扔了?谢老爷心里不以为然,甚至怀疑苏木兰怕是个傻子。 既然只是个商女,甚至也是泥腿子出身,还不如江氏呢,那他这做过一任知州的大老爷上门,她总得给点面子? 可让谢老爷没想到,他在苏宅又吃了个闭门羹! 江氏早就知会过苏木兰,不许她理会谢老爷。 其实不用她吩咐,苏木兰本就讨厌谢老爷、陈兴学这类软饭硬吃的渣男。别说如今得知谢承安并不是他的儿子,就算是,她也看不起这等人。 谢老爷兴头着来,却是接二连三被冷遇,羞恼不已,败兴而归。 然而,才回了谢府,他竟又遇丑事。因为他比预计中早回了几日,无意中竟将茹姨娘捉奸在床! 说来这事与江氏还有些许关联。当初两人和离,江氏带走了心腹仆人,也包括谢府老管家。 府中虽然穷困了,但总要有人管事,茹姨娘便向谢老爷吹风,将娘家一位沾亲带故经过商的表兄请来谢府理事。 那时刚将茹姨娘扶正,谢老爷对她的话无有不从,自然那位表兄就顺利请来了。这人未语先带三分笑,谢老爷被他奉承的也算愉快,便这么留下了。 实在想不到,菇姨娘竟然和他有一腿! 这不是请来管家,是请来顶绿帽子! 谢老爷简直要疯了。老天爷这么玩人的吗? 先是原配与自己感情不睦,最后和离。又得知养了二十年,中了进士的谢承安,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一气之下断了亲。 那个瘸腿的亲儿子他也看不上,顺便也赶了出去。 结果又被夺了官职。 想着放下脸面去安澜县请回三人,结果又被给了没脸。甚至连那商女,都敢不给他脸面,门都不让进! 谢老爷灰心之下,本想着以后守着茹姨娘、谢明志母子俩回老家买些田地,做个闲散乡绅便罢了。 毕竟这母子二人曾经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儿。 这可好,这俩心尖肉,生生在他心尖上插刀! 谢老爷当场狂吐鲜血。 茹姨娘也没想到谢老爷提前回来,家中仆人因着工钱一直被拖欠,做起事来无精打采、偷奸耍滑,自是无人去提醒她。 等听到谢老爷进了卧房,两人都来不及藏身,被逮了现行。 幸好谢老爷当场被气晕,茹姨娘知道大事不妙,直接卷了府中仅有的数百两银子跟那表兄逃了。 府中下人有知情的,却懒得管,眼看着谢老爷都被夺职了,府上又没银子即将败落,谁不想着各找前程,哪愿多事? 那些不知情的又不敢管茹姨娘和新任管家的事,便任由两人逃了。 第290章 谢荣轩落难 郭绚是太上皇宠信之人,所以当年卖官之案虽然早有风声传入朝廷,但也没人敢办他。 如今可不同了,新皇登基,郭绚又战死了,哪还有香火情。当年的卖官案便进入了流程处理。 那些买官的官员,自然也要被处理。虽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但也不能留太多带病上岗的官员。 政绩还不错的,或者朝中有人保的便留下。至于谢知州这样朝中无人保,又没什么政绩的庸官就在清理之列。 本来新皇得知谢知州是谢承安之父,还想网开一面。 结果下面送来最新消息,这谢知州并不是谢承安亲生父亲,又与江氏和离,两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那还有什么可说,直接撤职! 谢老爷本就病了,得知府中生计艰难更是落下了吐血之疾。好不容易这几个月将养得好些了,又被朝廷夺职,谢老爷再次病倒。 虽说朝廷仅夺了职,也没追究他什么罪过,但为官数十年,忽然无官一身轻了,他又怎能愿意放下手中权力? 在得知谢承安升了知府,又有朝中大佬为靠山,甚至新皇都对他颇为嘉许。谢老爷心思便活络起来。 前些日子,得知谢承安即将大婚,谢老爷大喜,便强撑着身子赶到安澜。 谢老爷此行目的有二,一是追回江氏这个原配,二是追回谢承安这个儿子。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江氏在谢家之时,谢老爷还不觉得什么。江氏刚走,谢府过得捉襟见肘,他才真正意识到,这谢家少了谁都行,绝对不能少了江氏! 原来心中眼中只有茹姨娘的谢老爷,这回怎么看这母子这么不顺眼了。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这母子除了会花银子,居然毫无是处! 连带着在府上混吃混喝的卢兰姑娘,就更让谢老爷厌烦了。 这三人哪有江氏、谢承安、江睿彦三人有用?江氏能搞银子,谢承安前途无量,就是那个瘸腿的亲儿子,听说精通幕学,在谢承安面前也是被委以重任。 谢老爷懊悔不已,决定不惜代价,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与三人重归于好。 到那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颐养天年才算美满。若是能借谢承安之力,再次出仕便更好了。 那卢兰不知为何,嫁入了王通判家为妾。 这事是茹姨娘之前操办,谢老爷并不关心,所以也便不知内情。王通判虽是知府大人的左右手,但也影响不到谢老爷的前程,他便不放在心上。 倒是那王通判曾因家中四子被谢承安打断了腿,曾经找上谢府,只不过最后竟被谢承安惊退。谢老爷也就是在那时起,意识到谢承安渐渐脱离了自己掌控。 然而,谢老爷来到安澜才尴尬的发现,竟然没人肯理他。 江氏就不说了,都没让他进院门! 谢承安更是借口处理公事遁了。本来也不是他儿子,那些年谢老爷也没怎么在乎过他,倒是更宠爱谢明志些。 这个假子不理自己,谢老爷也无可奈何。 谢承安要大婚,江睿彦百忙中也推迟了些公务回来安澜。见到谢老爷,他倒没像江氏和谢承安那般不给脸面,淡淡的谈些别情,口头上客套几句,便躲开了。 谢老爷碰了三颗钉子,又羞又恼,转念间又把主意打到了苏木兰身上。 来了安澜一两日,他对苏木兰的情况也多少有些了解,一介商女嘛。据说手中银钱无数,曾经拿了十万两银子购粮,无偿赈济流民。 不过是些泥腿子,死了就死了。那可是十万两银子,说扔就扔了?谢老爷心里不以为然,甚至怀疑苏木兰怕是个傻子。 既然只是个商女,甚至也是泥腿子出身,还不如江氏呢,那他这做过一任知州的大老爷上门,她总得给点面子? 可让谢老爷没想到,他在苏宅又吃了个闭门羹! 江氏早就知会过苏木兰,不许她理会谢老爷。 其实不用她吩咐,苏木兰本就讨厌谢老爷、陈兴学这类软饭硬吃的渣男。别说如今得知谢承安并不是他的儿子,就算是,她也看不起这等人。 谢老爷兴头着来,却是接二连三被冷遇,羞恼不已,败兴而归。 然而,才回了谢府,他竟又遇丑事。因为他比预计中早回了几日,无意中竟将茹姨娘捉奸在床! 说来这事与江氏还有些许关联。当初两人和离,江氏带走了心腹仆人,也包括谢府老管家。 府中虽然穷困了,但总要有人管事,茹姨娘便向谢老爷吹风,将娘家一位沾亲带故经过商的表兄请来谢府理事。 那时刚将茹姨娘扶正,谢老爷对她的话无有不从,自然那位表兄就顺利请来了。这人未语先带三分笑,谢老爷被他奉承的也算愉快,便这么留下了。 实在想不到,菇姨娘竟然和他有一腿! 这不是请来管家,是请来顶绿帽子! 谢老爷简直要疯了。老天爷这么玩人的吗? 先是原配与自己感情不睦,最后和离。又得知养了二十年,中了进士的谢承安,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一气之下断了亲。 那个瘸腿的亲儿子他也看不上,顺便也赶了出去。 结果又被夺了官职。 想着放下脸面去安澜县请回三人,结果又被给了没脸。甚至连那商女,都敢不给他脸面,门都不让进! 谢老爷灰心之下,本想着以后守着茹姨娘、谢明志母子俩回老家买些田地,做个闲散乡绅便罢了。 毕竟这母子二人曾经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儿。 这可好,这俩心尖肉,生生在他心尖上插刀! 谢老爷当场狂吐鲜血。 茹姨娘也没想到谢老爷提前回来,家中仆人因着工钱一直被拖欠,做起事来无精打采、偷奸耍滑,自是无人去提醒她。 等听到谢老爷进了卧房,两人都来不及藏身,被逮了现行。 幸好谢老爷当场被气晕,茹姨娘知道大事不妙,直接卷了府中仅有的数百两银子跟那表兄逃了。 府中下人有知情的,却懒得管,眼看着谢老爷都被夺职了,府上又没银子即将败落,谁不想着各找前程,哪愿多事? 那些不知情的又不敢管茹姨娘和新任管家的事,便任由两人逃了。 第291章 苏小柏中秀才 谢老爷气晕了,下人中也有一二忠心的请来了郎中看视。忙乱了一夜,次日谢老爷醒来,得知茹姨娘和奸夫管家卷了府中最后的银子跑了,又气晕了。 幸好他命大,虽然落了个风疾半边身子瘫痪,终究没死。 心死了! 谢老爷也无心追究茹姨娘了,将养了两三个月,能勉强下地拄拐而行后,变卖了府邸,遣散了剩下不多的二三十个下人后,带着两名忠仆回了合东县老家。 茹姨娘逃了,扔下了谢明志。 谢老爷对这个曾经的爱子,也是恨屋及乌,视为小透明,并没带他回老家。 娘走了,爹也走了。 谢明志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自己已然无家可归! 谢府之变,到了八月份,也被江氏所知。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情分极淡,终有几分伤感。 谢承安与苏木兰已经结婚近三个月了。 新婚燕尔,两人自然是蜜里调油、恩爱非常,恨不得形影不离。谢承安甚至戏谑言道,恨不得将苏木兰揣兜里随身带着。 两人通过和江氏闲聊,自然也知道了谢老爷已经回了老家。 虽说谢老爷待谢承安不好,但也终究在谢府生活了十来年。得知谢府变卖,下人星流云散也免不了感慨一番。 苏木兰见他不自在,也劝慰了几句。 然而,还没等两人心情低落,便传来了喜讯——苏小柏中了秀才! 去年因战事取消的院试,今年办了。苏小柏、李凡又多了一年的准备,双双中了秀才。 值得一提的是,苏小柏的另一个伴读杨宾也通过了县试、府试中了童生。三人一起参加了今年院试,只不过杨宾终究底蕴不足,秀才却是没中。 秀才啊!一旦得中秀才,举业之道便算入了门。若是科考名次上去了,便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若再中了举人,可就真正了不得。 苏小柏才不过十四岁,这么小便中了秀才,再学习个三年五载,中举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苏木兰大喜,为了庆祝弟弟中得秀才,不光办了宴席请高阳书院的山长、夫子等人感谢。她更是宣布安澜县木兰茶楼,七日内看戏,供应吃食! 甚至大安良寺,不,现在应该叫兰若寺的流民,也每人派发千枚喜钱。虽然分到每个人手上不过一两银子,但这里可有三万人,这就是三万两银子扔了! 这也不是苏小柏考中秀才,苏木兰喜得发狂。而是这些流民如今虽然分到了田地,实现了粮食上的自给自足,但因为手中没有银钱,仍是过得窘迫。 苏木兰看在眼里,正好借机小助他们一把。虽然分到个人手上才一两银子,但对这些人来说也可解燃眉之急,手头稍微松快些。 但这些人的出路仍然是个问题。 最终,苏木兰决定组织其中青壮,创建木兰镖局。实际就是古代版的物流公司。 有力气的便出力气搬运货物;有能力的便负责管理或者协调业务;有些功夫的便负责护卫工作;有识字的则负责来往账目。 只不过这些流民中实在没有识字多的,仅有那么几个也只是能看懂些字,但不会写。 正好刘雨柔来串门,便推荐了她哥哥刘宇逸。 本来刘宇逸被谢承安拉去县衙,帮衬着做些刀笔吏的工作。但刘宇逸还想着以后要参加科举,便没正式入职。 既然苏木兰这里缺少识字的,刘雨柔赶紧为自家争取。 苏木兰对刘宇逸还是有些好感的,见刘雨柔这般着紧便同意了。甚至任命刘宇逸为木兰镖局掌柜,负责内部管理以及接活。 镖局总部就设在安澜县,只因此地沟通江南江北,水陆交通都颇为便利。 青牛、林叙水涨船高,也跟着谢承安入青阳府衙任职。 江睿彦属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待他理顺了府衙案牍之事,又被谢承安扔回了安澜县处置这边公务。 谢承安甩了甩手,带着新婚娇妻苏木兰自去青阳府城当他的知府太爷。 老十八、叶三郎两人仍在高阳山千户所任职。 只是这里没什么油水,两人虽有些当初的功赏银子在身,也不甘坐吃山空,便偷偷安排些千户所老兄弟在木兰镖局兼着护卫差事。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曾救了赵京梓一命,避居高阳山脚的婆媳,被老十八派人送去了京城。 这也是赵京梓委托老十八办的事。如今赵京梓发达了,自不能忘记救命大恩。 苏木兰在苏喜儿口中,无意间得知自己婆婆手中艰难。她想了半日,便决定将空间中大批的金银器物、珠宝首饰交给江氏处理。 这些东西又占地方,又没那么快变现。反正江氏有那么多铺子在,只是没库存,没现银周转了。这些东西交给她处理倒是一箭双雕。 铺子是现成的,不过是换个招牌,换些商品出售罢了。这自然比苏木兰去处理快捷得多。 江氏免不了好奇这些东西的来历,毕竟这可不是一件两件。自从谢承安、苏木兰成婚后,数月下来,已经卖出了数万件。 但苏木兰仍然拿得出大批物什供江氏变卖。这就有点吓人了。不过三个月罢了,已经换回了百万两现银!这是抄了谁的家吗? 苏木兰见江氏起疑,少不得东拉西扯忽悠江氏一番。一会儿说是当年战场缴获,一会儿说是当年大安良寺财货,一会儿又说是当年曲家庄的赃物。 其实她倒说的都是实情,江氏听得半信半疑,但也不想深究。这可是自家儿媳,哪怕这些东西来历不明,总不能举报她? 江氏知道苏木兰喜爱黄金,对银子反倒不太在意。因此,只要有黄金入库,便送去给她。 谢承安去了青阳府城,江睿彦却回了安澜。有两个儿子就是好,总有一个在身边。江氏便安安心心的待在安澜县。 谢承安本来顾忌宁侍郎、宁思思两兄妹,所以一直不愿去府城。 没想到的是,据江睿彦所说,那宁思思虽然去府衙找过谢承安,但得知谢承安已经大婚,便没有再提婚嫁之事。 第291章 苏小柏中秀才 谢老爷气晕了,下人中也有一二忠心的请来了郎中看视。忙乱了一夜,次日谢老爷醒来,得知茹姨娘和奸夫管家卷了府中最后的银子跑了,又气晕了。 幸好他命大,虽然落了个风疾半边身子瘫痪,终究没死。 心死了! 谢老爷也无心追究茹姨娘了,将养了两三个月,能勉强下地拄拐而行后,变卖了府邸,遣散了剩下不多的二三十个下人后,带着两名忠仆回了合东县老家。 茹姨娘逃了,扔下了谢明志。 谢老爷对这个曾经的爱子,也是恨屋及乌,视为小透明,并没带他回老家。 娘走了,爹也走了。 谢明志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自己已然无家可归! 谢府之变,到了八月份,也被江氏所知。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情分极淡,终有几分伤感。 谢承安与苏木兰已经结婚近三个月了。 新婚燕尔,两人自然是蜜里调油、恩爱非常,恨不得形影不离。谢承安甚至戏谑言道,恨不得将苏木兰揣兜里随身带着。 两人通过和江氏闲聊,自然也知道了谢老爷已经回了老家。 虽说谢老爷待谢承安不好,但也终究在谢府生活了十来年。得知谢府变卖,下人星流云散也免不了感慨一番。 苏木兰见他不自在,也劝慰了几句。 然而,还没等两人心情低落,便传来了喜讯——苏小柏中了秀才! 去年因战事取消的院试,今年办了。苏小柏、李凡又多了一年的准备,双双中了秀才。 值得一提的是,苏小柏的另一个伴读杨宾也通过了县试、府试中了童生。三人一起参加了今年院试,只不过杨宾终究底蕴不足,秀才却是没中。 秀才啊!一旦得中秀才,举业之道便算入了门。若是科考名次上去了,便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若再中了举人,可就真正了不得。 苏小柏才不过十四岁,这么小便中了秀才,再学习个三年五载,中举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苏木兰大喜,为了庆祝弟弟中得秀才,不光办了宴席请高阳书院的山长、夫子等人感谢。她更是宣布安澜县木兰茶楼,七日内看戏,供应吃食! 甚至大安良寺,不,现在应该叫兰若寺的流民,也每人派发千枚喜钱。虽然分到每个人手上不过一两银子,但这里可有三万人,这就是三万两银子扔了! 这也不是苏小柏考中秀才,苏木兰喜得发狂。而是这些流民如今虽然分到了田地,实现了粮食上的自给自足,但因为手中没有银钱,仍是过得窘迫。 苏木兰看在眼里,正好借机小助他们一把。虽然分到个人手上才一两银子,但对这些人来说也可解燃眉之急,手头稍微松快些。 但这些人的出路仍然是个问题。 最终,苏木兰决定组织其中青壮,创建木兰镖局。实际就是古代版的物流公司。 有力气的便出力气搬运货物;有能力的便负责管理或者协调业务;有些功夫的便负责护卫工作;有识字的则负责来往账目。 只不过这些流民中实在没有识字多的,仅有那么几个也只是能看懂些字,但不会写。 正好刘雨柔来串门,便推荐了她哥哥刘宇逸。 本来刘宇逸被谢承安拉去县衙,帮衬着做些刀笔吏的工作。但刘宇逸还想着以后要参加科举,便没正式入职。 既然苏木兰这里缺少识字的,刘雨柔赶紧为自家争取。 苏木兰对刘宇逸还是有些好感的,见刘雨柔这般着紧便同意了。甚至任命刘宇逸为木兰镖局掌柜,负责内部管理以及接活。 镖局总部就设在安澜县,只因此地沟通江南江北,水陆交通都颇为便利。 青牛、林叙水涨船高,也跟着谢承安入青阳府衙任职。 江睿彦属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待他理顺了府衙案牍之事,又被谢承安扔回了安澜县处置这边公务。 谢承安甩了甩手,带着新婚娇妻苏木兰自去青阳府城当他的知府太爷。 老十八、叶三郎两人仍在高阳山千户所任职。 只是这里没什么油水,两人虽有些当初的功赏银子在身,也不甘坐吃山空,便偷偷安排些千户所老兄弟在木兰镖局兼着护卫差事。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曾救了赵京梓一命,避居高阳山脚的婆媳,被老十八派人送去了京城。 这也是赵京梓委托老十八办的事。如今赵京梓发达了,自不能忘记救命大恩。 苏木兰在苏喜儿口中,无意间得知自己婆婆手中艰难。她想了半日,便决定将空间中大批的金银器物、珠宝首饰交给江氏处理。 这些东西又占地方,又没那么快变现。反正江氏有那么多铺子在,只是没库存,没现银周转了。这些东西交给她处理倒是一箭双雕。 铺子是现成的,不过是换个招牌,换些商品出售罢了。这自然比苏木兰去处理快捷得多。 江氏免不了好奇这些东西的来历,毕竟这可不是一件两件。自从谢承安、苏木兰成婚后,数月下来,已经卖出了数万件。 但苏木兰仍然拿得出大批物什供江氏变卖。这就有点吓人了。不过三个月罢了,已经换回了百万两现银!这是抄了谁的家吗? 苏木兰见江氏起疑,少不得东拉西扯忽悠江氏一番。一会儿说是当年战场缴获,一会儿说是当年大安良寺财货,一会儿又说是当年曲家庄的赃物。 其实她倒说的都是实情,江氏听得半信半疑,但也不想深究。这可是自家儿媳,哪怕这些东西来历不明,总不能举报她? 江氏知道苏木兰喜爱黄金,对银子反倒不太在意。因此,只要有黄金入库,便送去给她。 谢承安去了青阳府城,江睿彦却回了安澜。有两个儿子就是好,总有一个在身边。江氏便安安心心的待在安澜县。 谢承安本来顾忌宁侍郎、宁思思两兄妹,所以一直不愿去府城。 没想到的是,据江睿彦所说,那宁思思虽然去府衙找过谢承安,但得知谢承安已经大婚,便没有再提婚嫁之事。 第292章 苏木兰产子 谢承安心里轻松之下,便带苏木兰去了府城上任。 苏小柏、苏喜儿仍然留在安澜。一个要在高阳书院深造,一个要跟着她干娘学习。于氏则留下来照顾一双儿女。 倒是叶雨等六女跟着苏木兰去了府城。别人一律未带,都留在安澜县苏宅。 到了府衙没几日,谢承安和苏木兰刚刚安顿下来,宁思思便找上门来。 谢承安本还有些不耐,毕竟他都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这宁思思还想怎么样?可让他诧异的是,这宁思思竟然是来找江睿彦的! 谢承安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这块狗皮膏药不会又相中江睿彦了? 果然,在得知江睿彦回了安澜县衙,翌日左布政使宁复仁便借口巡视州县,带着宁思思去了安澜县! 什么他喵的巡视州县?安澜县几乎是离府城最远的县了,这宁藩台第一个去巡视安澜? 只不过谢承安实在想不出,宁思思怎么会又看上了江睿彦。 毕竟他可不是正途出身,如今也不过是个知府幕僚罢了。而且他不良于行,也不可能为官。 若是普通出身的女孩看上江睿彦还算正常,但以宁思思的出身竟然不嫌弃他,不得不说这宁思思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关键这宁复仁是怎么回事?堂堂从二品大员,竟然又陪着妹妹胡闹? 苏木兰知道这事后,也是诧异。但她认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劝他不要强出头搅和。因为他们得先顾自己,苏木兰有了! 谢承安得知自己快当爹了,自然什么都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看护苏木兰,深怕她出半点意外。 转过年六月份,苏木兰经历生死大劫,产下麟儿。 谢承安大喜,还没待婴孩满月便给起了铎字为名。 铎字本义是大铃,古代宣布法令用的,也是一种乐器。以此为名,寓意将来这小家伙也会读书做官成大器。 苏木兰自然满意。这时代生个孩子简直去了半条命,幸好她身体好,自己又多少懂些这方面知识,才顺利产子。 江氏得知苏木兰有了,本想亲自前来照顾,但又不好越过于氏去。而于氏虽然想去府城照顾,但苏木兰没让她去。 直到预产期近了,江氏、于氏才一起去了府城照料她坐月子。 有这两人在,小铎儿都没被苏木兰抱过。这两人你争我抢,恨不得将这小小婴粘在怀里。 苏木兰第一次生孩子,本也不会带,倒是乐得让他阿奶、外婆帮忙。她自己只管休养身体,补回元气。 有了这小东西在,江氏、于氏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安澜县了,一直赖在府城,直到过了年才一起又回了安澜。 苏木兰也是心生感慨,想不到一晃间已经来这里快六个年头了。如今有了相公,有了儿子,手中又有银钱无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两年倒是风调雨顺,眼看着三月份了,天公作美,又是一个丰年。 还不待苏木兰多感慨,消息传来,江睿彦竟和宁思思定了亲! 看来江睿彦到底是没扛住宁家的攻势,已经拜倒宁思思石榴裙下。谢承安、苏木兰实际心中早有所料,毕竟这宁思思除了有点任性,其实也不差。 而且听江氏所说,宁思思这些年似乎性子有所收敛,不像当初那般刁蛮。因此,江氏也就没有深拦着她与江睿彦的事。 如今两人终是修成正果,谢承安夫妻俩也只有祝福。 毕竟人是自己选的,至于成婚后究竟能否幸福,还需要继续修炼。譬如当初刘雨柔,中了邪般非要嫁给陈兴学。 结果两人在一起,各自发现了对方不堪之处,甚至相互起了防备。而陈兴学最后甚至为此赔上性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忽忽五年过去了。 天下百姓安居五年。当初因外族南下而起的兵祸,这些年也恢复了不少元气。 然而朝廷又逢大变! 当初的太上皇,在京师保卫战过后的次年被放归。原本并不愿意登基的新皇,在享受了一年皇权滋味后,哪里肯再让位给皇兄? 因此这七年间便将太上皇软禁了起来。 太上皇虽然蛰伏,但也不曾放过对皇位的眷恋,终于在今年新皇大病之际,得到当初京城保卫战总兵官石将军的支持,重新夺回了皇位! 这些京城中的斗争,本离谢承安、苏木兰很远。奈何太上皇重新夺位,第一件事便是将于尚书处死,全家充军流放! 锦衣卫前去于府抄家,想不到这位朝中有数的顶级大臣,竟然一贫如洗,家无余财。太后得知于尚书之死,都在宫中绝食数日。 各地百姓更是自发的祭奠这位救世英雄。倒是官员中没什么人敢有此举。毕竟太上皇复辟,他们要想继续作官便要缩着脑袋行事。 好在皇帝也不是嗜杀昏君,只处死于尚书一人,放过了他的家人,更是没有牵连于尚书提拔起来的官员。 甚至为了消除民间影响,更是颁旨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谢承安这五年仍然在青阳知府任上,因他太过年轻,虽然政绩优等,却也没有再进一步。 这下太上皇复辟,于尚书被处死,谢承安的前途就不太亮了。 更关键的是,各地官员都不敢公开祭奠,谢承安敢! 宁藩台得知,还亲自到府衙劝过他,毕竟因为宁思思嫁了江睿彦,两人如今也算亲戚。宁藩台自然不想谢承安得罪皇帝。 没想到皇帝倒是有些胸襟,并没有怪罪谢承安。 次年,朝廷继任兵部陈尚书贪污巨案爆发,皇帝被气个半死。当年于尚书任职八年没贪污一两银子。这陈尚书才任职一年,竟然贪了百万两银子。 此事刚过,又有外族寇边。皇帝满面愁容,询问群臣不得主意。却有大臣当面说若于少保仍在,贼寇必定不敢如此猖獗。 皇帝无言以对。 然而却有人提出谢承安当年战绩,建议调他驻边。皇帝当即调阅八年前的战报,越看越是点头。 皇帝沉思良久,最终却是下定了决心。 第292章 苏木兰产子 谢承安心里轻松之下,便带苏木兰去了府城上任。 苏小柏、苏喜儿仍然留在安澜。一个要在高阳书院深造,一个要跟着她干娘学习。于氏则留下来照顾一双儿女。 倒是叶雨等六女跟着苏木兰去了府城。别人一律未带,都留在安澜县苏宅。 到了府衙没几日,谢承安和苏木兰刚刚安顿下来,宁思思便找上门来。 谢承安本还有些不耐,毕竟他都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这宁思思还想怎么样?可让他诧异的是,这宁思思竟然是来找江睿彦的! 谢承安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这块狗皮膏药不会又相中江睿彦了? 果然,在得知江睿彦回了安澜县衙,翌日左布政使宁复仁便借口巡视州县,带着宁思思去了安澜县! 什么他喵的巡视州县?安澜县几乎是离府城最远的县了,这宁藩台第一个去巡视安澜? 只不过谢承安实在想不出,宁思思怎么会又看上了江睿彦。 毕竟他可不是正途出身,如今也不过是个知府幕僚罢了。而且他不良于行,也不可能为官。 若是普通出身的女孩看上江睿彦还算正常,但以宁思思的出身竟然不嫌弃他,不得不说这宁思思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关键这宁复仁是怎么回事?堂堂从二品大员,竟然又陪着妹妹胡闹? 苏木兰知道这事后,也是诧异。但她认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劝他不要强出头搅和。因为他们得先顾自己,苏木兰有了! 谢承安得知自己快当爹了,自然什么都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看护苏木兰,深怕她出半点意外。 转过年六月份,苏木兰经历生死大劫,产下麟儿。 谢承安大喜,还没待婴孩满月便给起了铎字为名。 铎字本义是大铃,古代宣布法令用的,也是一种乐器。以此为名,寓意将来这小家伙也会读书做官成大器。 苏木兰自然满意。这时代生个孩子简直去了半条命,幸好她身体好,自己又多少懂些这方面知识,才顺利产子。 江氏得知苏木兰有了,本想亲自前来照顾,但又不好越过于氏去。而于氏虽然想去府城照顾,但苏木兰没让她去。 直到预产期近了,江氏、于氏才一起去了府城照料她坐月子。 有这两人在,小铎儿都没被苏木兰抱过。这两人你争我抢,恨不得将这小小婴粘在怀里。 苏木兰第一次生孩子,本也不会带,倒是乐得让他阿奶、外婆帮忙。她自己只管休养身体,补回元气。 有了这小东西在,江氏、于氏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安澜县了,一直赖在府城,直到过了年才一起又回了安澜。 苏木兰也是心生感慨,想不到一晃间已经来这里快六个年头了。如今有了相公,有了儿子,手中又有银钱无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两年倒是风调雨顺,眼看着三月份了,天公作美,又是一个丰年。 还不待苏木兰多感慨,消息传来,江睿彦竟和宁思思定了亲! 看来江睿彦到底是没扛住宁家的攻势,已经拜倒宁思思石榴裙下。谢承安、苏木兰实际心中早有所料,毕竟这宁思思除了有点任性,其实也不差。 而且听江氏所说,宁思思这些年似乎性子有所收敛,不像当初那般刁蛮。因此,江氏也就没有深拦着她与江睿彦的事。 如今两人终是修成正果,谢承安夫妻俩也只有祝福。 毕竟人是自己选的,至于成婚后究竟能否幸福,还需要继续修炼。譬如当初刘雨柔,中了邪般非要嫁给陈兴学。 结果两人在一起,各自发现了对方不堪之处,甚至相互起了防备。而陈兴学最后甚至为此赔上性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忽忽五年过去了。 天下百姓安居五年。当初因外族南下而起的兵祸,这些年也恢复了不少元气。 然而朝廷又逢大变! 当初的太上皇,在京师保卫战过后的次年被放归。原本并不愿意登基的新皇,在享受了一年皇权滋味后,哪里肯再让位给皇兄? 因此这七年间便将太上皇软禁了起来。 太上皇虽然蛰伏,但也不曾放过对皇位的眷恋,终于在今年新皇大病之际,得到当初京城保卫战总兵官石将军的支持,重新夺回了皇位! 这些京城中的斗争,本离谢承安、苏木兰很远。奈何太上皇重新夺位,第一件事便是将于尚书处死,全家充军流放! 锦衣卫前去于府抄家,想不到这位朝中有数的顶级大臣,竟然一贫如洗,家无余财。太后得知于尚书之死,都在宫中绝食数日。 各地百姓更是自发的祭奠这位救世英雄。倒是官员中没什么人敢有此举。毕竟太上皇复辟,他们要想继续作官便要缩着脑袋行事。 好在皇帝也不是嗜杀昏君,只处死于尚书一人,放过了他的家人,更是没有牵连于尚书提拔起来的官员。 甚至为了消除民间影响,更是颁旨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谢承安这五年仍然在青阳知府任上,因他太过年轻,虽然政绩优等,却也没有再进一步。 这下太上皇复辟,于尚书被处死,谢承安的前途就不太亮了。 更关键的是,各地官员都不敢公开祭奠,谢承安敢! 宁藩台得知,还亲自到府衙劝过他,毕竟因为宁思思嫁了江睿彦,两人如今也算亲戚。宁藩台自然不想谢承安得罪皇帝。 没想到皇帝倒是有些胸襟,并没有怪罪谢承安。 次年,朝廷继任兵部陈尚书贪污巨案爆发,皇帝被气个半死。当年于尚书任职八年没贪污一两银子。这陈尚书才任职一年,竟然贪了百万两银子。 此事刚过,又有外族寇边。皇帝满面愁容,询问群臣不得主意。却有大臣当面说若于少保仍在,贼寇必定不敢如此猖獗。 皇帝无言以对。 然而却有人提出谢承安当年战绩,建议调他驻边。皇帝当即调阅八年前的战报,越看越是点头。 皇帝沉思良久,最终却是下定了决心。 第293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天顺元年三月,青阳府举子时年二十一岁的苏小柏,恩科会试得中,经殿试后得二甲第十六名进士,授户部主事。却被吏部尚书榜下捉婿,招为孙女婿。 天顺二年八月,青阳知府谢承安升任辽东巡抚都御史,兼兵部侍郎衔。 天顺二年十月,谢承安携家小赴任,又调了京营哨马营助战。 天顺二年十一月,经历大战三场、小战九场,外族死伤两万余众,退兵乞和。 天顺三年二月,谢承安加兵部尚书衔,仍留任辽东巡抚。苏喜儿嫁辽东府同知子邢九郎。青阳举子李凡中进士,授官礼部主事。 天顺八年,皇帝驾崩。 成化元年,广西瑶乱。朝廷命赵京梓为征夷将军平乱。辽阳举子邢九郎中进士,授官青松知县。刘宇逸中举,会试落榜,部选任安澜县丞。 成化二年,户部郎中苏小柏外放辽阳知府。礼部主事李凡调任工部郎中。 成化三年,女真寇边。朝廷命赵京梓为靖虏将军平乱。 成化四年,辽阳府举子谢铎以十六岁之龄得中进士,授官安澜知县。 成化十年,青阳知府谢铎转武职,出任江北都指挥司佥事。青松知县邢九郎升任青阳府同知。 成化十二年,苗乱。朝廷命谢铎为平胡将军讨之;辽阳知府苏小柏升为山东布政使。工部郎中李凡升任工部侍郎。安澜县丞刘宇逸接任知县。 成化十三年,时年四十八岁的辽东巡抚谢承安上书请辞,皇帝不许。 成化十五年,辽东巡抚谢承安调回京城继任兵部尚书。青阳府同知邢九郎接任青阳知府。青阳府总捕头林叙因公殉职。 成化十九年,蒙古小王子进犯大同。兵部尚书谢承安任宣大总督,率兵击退来敌。亲随青牛战死。 成化二十二年,蒙古小王子再次犯境,宣大总督谢承安因病无法指挥出战。总督夫人苏木兰临时掌兵,击杀敌骑两万,俘虏万余。朝廷封其为青松县君。 成化二十三年,皇帝驾崩。 弘治元年,山东布政使苏小柏入阁。邢九郎升任吏部侍郎。老将军赵京梓病故。安澜知县刘宇逸调任青阳府通判,转年升为知府。 弘治五年,青阳知府刘宇逸因卷入贿案罢官,妹陈刘氏、妻陈氏双双自挂而亡。长子刘擎、次子刘天携家眷回青松县大正村为民。 弘治十年,宣大总督谢承安病逝,时年六十八岁,朝廷追封安澜侯。其子谢铎继承爵位,丁忧。同年江氏、于氏先后病故。 弘治十一年,安澜侯谢铎之母青松县君苏木兰无疾而逝。 弘治十八年,皇帝驾崩。安澜侯谢铎战没,子谢晋袭爵。 正德元年,四朝元老苏小柏,出任内阁首辅。 正德五年,阁老苏小柏致仕。吏部尚书邢九郎致仕。工部侍郎李凡致仕。 苏、邢、李三家搬至安澜县颐养天年。 —————————————————————————————— 公元二零一四年二月二日。 环视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苏木兰眼角滴出泪水。 “木兰,你醒了?” 猛然间一声尖叫,惊得苏木兰赶紧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阔别数十年的母亲,仍然是那般年轻。 “木兰,你真的醒了?”母亲扔掉手中的水盆,冲到床前泪如泉涌的问道。 “二妮,莫哭,我真的醒了。”苏木兰见母亲哭得凄切,却是微微一笑,喊起了母亲的乳名。 “你这死丫头,刚醒来就拿你老妈开心。老苏!老苏!你快来,我们的宝贝女儿醒了!”母亲抹了把眼泪,忍不住边笑边轻轻捶了下苏木兰,随后冲客厅喊道。 “来了来了!江道长说这丫头今日能醒,果然就醒了。真是神了!”父亲的声音传来,语速有些慢。但苏木兰却听得出那声音有些颤抖,没他说的那般轻松。 躺了两年多的身子,苏木兰一时也调动不了。直过了半个小时,在父母的帮忙下才下了床试着行走了几分钟。 一家三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苏木兰肚子咕咕响了几下,母亲才笑着去做饭。父亲却说要去请江道长过来,也出了门。 当年她外出散步,闲着无聊便掏出手机刷视频,因看到个穿越剧有些意思便看得入神。不防有两个小孩追逐打闹,先后撞到苏木兰腿上。 苏木兰被撞得生疼,忍不住扮个鬼脸吓唬俩小家伙。他俩哄笑一声转头便跑,哪知没注意看路,竟被飞驰而来的一辆沃尔沃撞飞,当场死亡! 苏木兰惊得呆了,还不及缓过神来,那辆沃尔沃方向一转又向她冲了过来,也将她撞飞了。这是当年她意识消失前,最后的记忆。 在父母口中,苏木兰却是得知了两件事。 当年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因为来不及躲避忽然冲到马路上的两个小孩,进而撞死了人。慌乱之下,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又冲上人行道撞飞了苏木兰。 最终两死两伤。两个小孩,男孩十岁,女孩八岁当场死亡。苏木兰和那肇事司机双双晕迷。经过抢救,两人都保住了命,但却都成了植物人。 苏木兰一阵唏嘘。 过了一个小时,母亲做好了饭菜。苏木兰正准备尝尝这曾经熟悉的味道,父亲却是带了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回来了。 “你是江城子?”苏木兰见这道士笑吟吟的看着她,猛的出声道。那模样,实在太像江睿彦和宁思思的儿子江城子。 只是这小子年幼之时便有些神神叨叨,当年并未走科举。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据说婚后留下一子,然后便跟什么野道士出家修道去了。 “老道江澜生,却有位祖先名叫江城子。”江澜生拈须笑道。 “嘿,想不到我女儿醒了,小谢却也同一天醒了。”苏父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忽然插话道。 “谁?”苏木兰听得一愣,看向父亲问道。 “就是差点撞死你的那个司机啊,江道长的侄孙。叫什么来着?”苏父挠挠脑袋,想了半分钟,然后拍手继续道: “对了,想起来了,他叫谢承安。你说巧不巧?” ………… 《全书完》 第293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天顺元年三月,青阳府举子时年二十一岁的苏小柏,恩科会试得中,经殿试后得二甲第十六名进士,授户部主事。却被吏部尚书榜下捉婿,招为孙女婿。 天顺二年八月,青阳知府谢承安升任辽东巡抚都御史,兼兵部侍郎衔。 天顺二年十月,谢承安携家小赴任,又调了京营哨马营助战。 天顺二年十一月,经历大战三场、小战九场,外族死伤两万余众,退兵乞和。 天顺三年二月,谢承安加兵部尚书衔,仍留任辽东巡抚。苏喜儿嫁辽东府同知子邢九郎。青阳举子李凡中进士,授官礼部主事。 天顺八年,皇帝驾崩。 成化元年,广西瑶乱。朝廷命赵京梓为征夷将军平乱。辽阳举子邢九郎中进士,授官青松知县。刘宇逸中举,会试落榜,部选任安澜县丞。 成化二年,户部郎中苏小柏外放辽阳知府。礼部主事李凡调任工部郎中。 成化三年,女真寇边。朝廷命赵京梓为靖虏将军平乱。 成化四年,辽阳府举子谢铎以十六岁之龄得中进士,授官安澜知县。 成化十年,青阳知府谢铎转武职,出任江北都指挥司佥事。青松知县邢九郎升任青阳府同知。 成化十二年,苗乱。朝廷命谢铎为平胡将军讨之;辽阳知府苏小柏升为山东布政使。工部郎中李凡升任工部侍郎。安澜县丞刘宇逸接任知县。 成化十三年,时年四十八岁的辽东巡抚谢承安上书请辞,皇帝不许。 成化十五年,辽东巡抚谢承安调回京城继任兵部尚书。青阳府同知邢九郎接任青阳知府。青阳府总捕头林叙因公殉职。 成化十九年,蒙古小王子进犯大同。兵部尚书谢承安任宣大总督,率兵击退来敌。亲随青牛战死。 成化二十二年,蒙古小王子再次犯境,宣大总督谢承安因病无法指挥出战。总督夫人苏木兰临时掌兵,击杀敌骑两万,俘虏万余。朝廷封其为青松县君。 成化二十三年,皇帝驾崩。 弘治元年,山东布政使苏小柏入阁。邢九郎升任吏部侍郎。老将军赵京梓病故。安澜知县刘宇逸调任青阳府通判,转年升为知府。 弘治五年,青阳知府刘宇逸因卷入贿案罢官,妹陈刘氏、妻陈氏双双自挂而亡。长子刘擎、次子刘天携家眷回青松县大正村为民。 弘治十年,宣大总督谢承安病逝,时年六十八岁,朝廷追封安澜侯。其子谢铎继承爵位,丁忧。同年江氏、于氏先后病故。 弘治十一年,安澜侯谢铎之母青松县君苏木兰无疾而逝。 弘治十八年,皇帝驾崩。安澜侯谢铎战没,子谢晋袭爵。 正德元年,四朝元老苏小柏,出任内阁首辅。 正德五年,阁老苏小柏致仕。吏部尚书邢九郎致仕。工部侍郎李凡致仕。 苏、邢、李三家搬至安澜县颐养天年。 —————————————————————————————— 公元二零一四年二月二日。 环视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苏木兰眼角滴出泪水。 “木兰,你醒了?” 猛然间一声尖叫,惊得苏木兰赶紧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阔别数十年的母亲,仍然是那般年轻。 “木兰,你真的醒了?”母亲扔掉手中的水盆,冲到床前泪如泉涌的问道。 “二妮,莫哭,我真的醒了。”苏木兰见母亲哭得凄切,却是微微一笑,喊起了母亲的乳名。 “你这死丫头,刚醒来就拿你老妈开心。老苏!老苏!你快来,我们的宝贝女儿醒了!”母亲抹了把眼泪,忍不住边笑边轻轻捶了下苏木兰,随后冲客厅喊道。 “来了来了!江道长说这丫头今日能醒,果然就醒了。真是神了!”父亲的声音传来,语速有些慢。但苏木兰却听得出那声音有些颤抖,没他说的那般轻松。 躺了两年多的身子,苏木兰一时也调动不了。直过了半个小时,在父母的帮忙下才下了床试着行走了几分钟。 一家三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苏木兰肚子咕咕响了几下,母亲才笑着去做饭。父亲却说要去请江道长过来,也出了门。 当年她外出散步,闲着无聊便掏出手机刷视频,因看到个穿越剧有些意思便看得入神。不防有两个小孩追逐打闹,先后撞到苏木兰腿上。 苏木兰被撞得生疼,忍不住扮个鬼脸吓唬俩小家伙。他俩哄笑一声转头便跑,哪知没注意看路,竟被飞驰而来的一辆沃尔沃撞飞,当场死亡! 苏木兰惊得呆了,还不及缓过神来,那辆沃尔沃方向一转又向她冲了过来,也将她撞飞了。这是当年她意识消失前,最后的记忆。 在父母口中,苏木兰却是得知了两件事。 当年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因为来不及躲避忽然冲到马路上的两个小孩,进而撞死了人。慌乱之下,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又冲上人行道撞飞了苏木兰。 最终两死两伤。两个小孩,男孩十岁,女孩八岁当场死亡。苏木兰和那肇事司机双双晕迷。经过抢救,两人都保住了命,但却都成了植物人。 苏木兰一阵唏嘘。 过了一个小时,母亲做好了饭菜。苏木兰正准备尝尝这曾经熟悉的味道,父亲却是带了个须发皆白的道士回来了。 “你是江城子?”苏木兰见这道士笑吟吟的看着她,猛的出声道。那模样,实在太像江睿彦和宁思思的儿子江城子。 只是这小子年幼之时便有些神神叨叨,当年并未走科举。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据说婚后留下一子,然后便跟什么野道士出家修道去了。 “老道江澜生,却有位祖先名叫江城子。”江澜生拈须笑道。 “嘿,想不到我女儿醒了,小谢却也同一天醒了。”苏父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忽然插话道。 “谁?”苏木兰听得一愣,看向父亲问道。 “就是差点撞死你的那个司机啊,江道长的侄孙。叫什么来着?”苏父挠挠脑袋,想了半分钟,然后拍手继续道: “对了,想起来了,他叫谢承安。你说巧不巧?”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