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惊华》 第1章 初来 “三娘,张嘴,把这药喝了。” 林霏头痛欲裂,恍惚中只觉得有人使劲撬开她的嘴,往里面灌着什么,昏昏沉沉的,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眼,发觉周围一片昏暗,仅在角落处有一束狭长的光线,眯了眼望去,原来是墙上有个深深的圆洞,太阳光顺着那圆洞照进来,落在了林霏腿上。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房间阴冷潮湿,幸而能借着这束光打量,正中间一张八仙桌,并着四个圆凳,桌上摆着一套破瓷茶具,靠墙一张架子床,一个大箱子。 屋子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显得很是空旷。 此刻自己正躺在床上,往墙上一摸,满手泥灰,竟是土墙做的房子。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年轻妇人端着碗走了进来,见林霏睁眼瞧着她,愣了一下,随即两行眼泪流了下来,脸上却扯出一个笑容:“三娘子,你醒了?” 妇人将碗放下,扶着林霏坐了起来,拿起枕头靠在背后,又将那药碗端来:“三娘子,醒了就好,快把这药喝了,喝了就能好起来。” 林霏微微愣神,接过药碗一看,里面是熬好的中药,苦味先是冲到了鼻头,随后消散一点,一丝淡淡的香味混在里面,是金银花的味道。 先用嘴唇一抿,苦中带涩,和那日被人硬灌进口中的一样,想必是加了连翘,这是一副感冒药方,正对她如今的症状,林霏放下心来,忍了涩味一口下肚。 妇人见她喝完,松了口气,又道:“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定是饿了,我去给你盛碗粥。” 见林霏点头,便给她掩好被子,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林霏斜靠在墙上,努力将脑中的一团团乱麻捋开。 她好不容易拿到了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第一时间就想给自家老头子看看,兴冲冲的往药房跑时,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失去了知觉。 等她意识逐渐清醒后,与原身记忆开始融合,才发现她竟然穿越到古代,不是皇后妃子,也不是嫡女庶女,而是从四品【宣抚使】沈修诚的妾-林依兰身上。 连个自由身都没有的妾。 至于她为什么病成这样?则是因为她那刚满六个月的女儿,身体弱的很,每日夜里哭闹个不停,原身心疼,又担心是小孩儿冲撞了什么,便听了一婆子的谗言,请了外面一个烧香的师婆子,烧了道符。 正是这道符出了事,不知被谁传出,称这符是她求来咒即将临盆的蒋姨娘生不下儿子。 这话传到了沈修诚和太太程氏耳里,饶是沈修诚再宠爱她,跟子嗣有关的事却也不得不慎重。 既传了出去,蒋姨娘自然也知道了,吓得当场破了羊水,孩子生了整整一夜,是个早产儿。 若是平时,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偏偏蒋姨娘被吓得早产,导致那孩子身体虚弱的紧,偏偏还是个儿子。 沈修诚大发雷霆,当家主母程氏便打发她来到了乡下这处庄子思过。说的是思过,只怕也没打算让她回去了。 这几天虽然迷迷糊糊的,但她也发现,这古代女人院里的宅斗是真的可怕。 可怕之后,内心深处竟然莫名涌出了一丝可悲。她既有原身的全部记忆,便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妾就像是一个物品,可以任人买卖租赁的。 刀尖上的宅斗,竟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吱呀,门又开了。还是刚刚那个年轻妇人。 何氏端了粥进来,林霏识得这人,这是原身的嫂子。 原身是被重男轻女的奶奶卖了的,原是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见她长的好看,便卖进了沈府,15岁的丫头沈府本不欲收,还是恰巧被沈修诚看到了,程氏善解人意,让她做了沈修诚的通房。 怀孕之后又抬了姨娘,姨娘日子没过多久,便被发落到这里来了。 原身到这里之后才后怕起来,这里都是村民,只听着吩咐管她饭食,哪里知道府里的弯弯绕绕。 她一边担心自己回不去,一边担心才半岁的女儿该怎么办,日日夜夜想着,最终忧思成疾。 村民也帮她请了郎中,还上报了府里,程氏也派了个郎中下来,但原身认为这么好的机会,程氏一定会想法子除掉自己,这药怎么敢吃,拖着拖着,这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最终直接换了芯子。 原身家人都是住在另一个乡村,原身去了之后他们才打听到原身病了,王氏忙带了儿子媳妇来看女儿。 王氏哭的泣不成声,何氏重新求了郎中诊治,那个时候林霏还昏迷着张不开嘴,何氏硬掰了嘴往里灌药,林霏才渐渐醒来。 王氏带着儿子媳妇来看女儿时就已经遭了婆婆周氏的谩骂,还是何氏告诉周氏,若是三娘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看清楚怎么去找沈府要个说法? 周氏竟觉得很有道理,忙催了三人去。 林霏几日未醒,却依然吊着一口气,何氏看王氏和丈夫林元帮不了什么忙,家里周氏又管的紧,便喊了两人回家去,她自己则守在这里看顾林霏。 何氏比她大,如今二十岁,古人成亲的都早,原身也才十八岁,放在前世那就是如花的年纪,到了这里却已经当妈了。 其实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正是因为将原身卖了钱,林家大哥才娶了媳妇。 何氏虽与大哥林元成亲两年多,到现在却还未怀孕生子,王氏一味着急,周氏更觉拿捏了他们一家,总是无尽的欺负与谩骂,每当她听到说用妹妹的命换了她进来,到现在连一个儿子都没生出,她就内疚的很。 这次听到原身病重的消息,更是觉得是自己害得。 林霏不知道何氏的小心思,倒觉得这个嫂子还算不错,至于家里其他人,林霏并没有太多好感,毕竟她被家里人当物品卖了,不是吗? 第2章 乡下 虽然前世她才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但因为老爹就是个老中医,自家又开了中药房,老爹自她小时候就开始带着她学中医知识,大学选的是中西医结合,为的就是精益求精。 放假期间一样的看诊,到后来甚至不需要指导,老爹只是站在旁边,让顾客放心而已。 因为看到太多病人,她早已知晓,人生最贵重的莫过于生命和健康,只要有了这两样,其余的都可以算是锦上添花。 到了这里,她又知晓了人生最贵重的第三样,那便是自由。 既来之则安之,老爹有娘和弟弟陪着,想必也能好好过下去,而她如今,就要作为林依兰活下去了。 她一边喝粥一边打探:“嫂子,家里人这向可好?” 何氏道:“家里都挺好的,爹走不开,便让娘带着我们来看看你,他们都很担心你,老天保佑,幸好你醒了过来。” 林依兰还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何氏又问:“你不是才生了孩子,怎么到了这儿来?孩子如今是谁在管?” 林依兰叹口气:“偌大的沈府,姐儿总有人管的。” 她的孩子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个主子,比她这个姨娘的地位可高多了。 “那你怎办?什么时候回去?” 林依兰道:“还回去作甚?我是犯了错被赶出来的,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外面,她们放心,我更放心。” 何氏听此一脸愁容,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拉了她的手道:“反正都是乡下,不如三娘子跟我回家?” 林依兰眼睛一亮,立刻又泄了气:“我如今是沈府的姨娘,卖身契都在那里面,哪里能乱跑。” 何氏听到此话有些讪讪,垂了头不敢再出主意。 林依兰再次叹气:“嫂子,明日一早你就回去,我既醒了,便也没什么事了,那吃人的沈府我也不想再回去,就在这庄子里就挺好的。” 何氏确实不能再待了,这次回去还不知道周氏要怎么骂她呢。 第二日一早,何氏照管林依兰喝了药后,便离开了庄子。 林依兰原本只是感冒发热,之前病的那样重纯粹是因为心理作用影响,她又不是原身,想通之后精神便好起来,又喝了这些天的药,已没什么大碍。 到得第三日,已彻底好了起来。第一时间便是收拾自己的箱笼。 她是被赶出来的,程氏也没打算让她回去,因此登记在册的东西一个也没有让她带走,箱子里只放了十多件换洗衣物,几尺布料,其余的便是已经拿出来的脸盆都日用品。 箱子最底部有一个小盒子,林依兰打开一看,里面半箱子铜钱,八块小银子,四块一两的银锭子,一支石榴树形金发簪,一支白玉簪,一根丁香银簪,一个赤金手镯,一对细银镯子,一个金戒指。 这些要么是自己月例钱省下来的,要么就是太太和沈修诚私下赏的,未记入账册。 林依兰有些庆幸,幸好有钱人家习惯用银子发月例,要是这全是铜钱,还真不好藏。 林依兰数了铜钱,总计880文,几块银子粗略估计,加起来也有十一二两。 沈府的月例钱都是有定例的,庶子每月六两,庶女每月四两,一等大丫鬟每月也有一两银子,姨娘却只有二两,在府里,不论是让厨房加个什么菜,或是让丫鬟跑个腿,都是要给赏钱的,因此这二两真不算什么,不过比起原身乡下家里,那就是金罐子里的人了,毕竟乡下人家一年赚个三四两银子就算不错了。 原身生了姐儿后,姐儿的月例有四两,也是交到她手里的,所以才存的下这些钱。 林依兰剪了三块小布,将四块一两的银锭子包了两份,用手在床底下掏了两个洞,放进去埋好,再包了三块银角子,放在被子下面。 藏好的不能动,匣子里还剩五两多银子,八百来枚铜钱,以及那些首饰,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林依兰回想着原身的记忆,周氏将她卖给人牙子的时候,只得了六贯铜钱,本以为就当这个孙女没了,没想到竟有了大造化,成了沈府的姨娘,后来还时不时的来打秋风,搞得程氏愈发厌恶了她。 人牙子转手卖到沈府,身价银子至少翻倍,如今她又生了孩子成了姨娘,只怕立时赎身是不可能的。 况且她也不愿意回有周氏的那个家,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老老实实待在这庄子里,普普通通的生活,最好是顺着程氏的意,让沈府忘了她这个人,在这乡下做些活计存点钱,等过上几年,让王氏为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赎身,也不是没有机会。 林依兰打开房门,三间屋子连成一排,屋子前是一个大地坝,也就是这小屋的院子,中间是堂屋,她住的是左边那一间,屋子不小,朝向却不好,所以才显得阴暗。 从地坝看去,远处几个人影正在地里劳作,一个三十来岁妇人看到林依兰,急忙赶了过来,喊道:“姨娘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林依兰点点头,她被沈府赶出来,连个丫鬟也没有,只吩咐了庄上的婆子看住她,这妇人便是日日给她送饭的赵婶子,今早上还给她送了粥。 “不劳烦婶子,我就是出来散散心。” 赵婶子一脸不满:“姨娘别为难我们,赵庄头说了,姨娘需静养,出了事我们也担待不起。” 这还限制人身自由? 第3章 看诊 林依兰刚想呵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屋开了匣子,抓了十个铜钱出来,一把塞到赵婶子手里:“在屋里闷的慌,我也不往外走,就在这路上消消食,婶子做活也能看到我,还请行个方便。” 那赵婶子没料到林依兰突然大方起来,满脸惊喜,半推半就的接了过去,说话也客气不少:“那姨娘别走远了,右边这一片房屋都是我们住的,左边是杏花村,不归沈府管,姨娘只不要超过前面那小屋就行了,那是杏花村和咱们这儿的分界线。” 林依兰朝前方望去,小屋离这儿大约六七百米,看起来比她住的还破些。 “那里面可住了人?” “那里面住了杏花村的郑婆子和她孙女,郑婆子儿子死了,自己也瘫在了床上,房子田地都卖了治病,到现在也没治好,没了钱,只能搬到这没人要的茅草屋过活。” 她让赵婶子继续去地里做活,只在这周围转转。 林依兰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待了几年,后来老爹在外打出了名声,当了医院的中医之后才把她们接到了市里,再后来便是老爹单独开了中医馆。 十几年没回过农村,现在闻着这泥土的芬芳,嫩草的清新,看着远处那忙忙碌碌的村民,林依兰忽然觉得,一直过这样的田园生活也不错。若人是自由的,那就完美了。 到这地方以来,自己还没有仔细看过,因此一路上走走停停,乡间依然是泥土小路,只是常被人走,踩的地上硬了些,因为昨日下了小雨,所以地上依然有些泥泞。 视线往前蔓延过去,一个小不点正在这泥泞的小路上快速移动,像一个瘪掉的小皮球,林依兰仔细一瞅,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瘦弱的很,跑的跌跌撞撞的,小路并不大,林依兰正打算侧身让过,没想到那小女孩儿见到她一脸宛若新生的样子,直直跪倒在林依兰脚下。 林依兰下意识的想去拉她,岂料小女孩倔强的跪地不起,双手抓住她的裙边哭泣道:“求娘子救救我奶奶,秋燕一定做牛做马,一生报答娘子。” 林依兰有些吃惊:“你认得我?” 小女孩儿答道:“听村中人说过,南边庄头来了个大户人家的娘子。”说完这句又开始乞求:“娘子,我奶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 林依兰一头雾水,深知来到这里万不能行差一步,千万不可随意管闲事。 但看着小女孩儿哭成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心,便缓了语气:“你要我帮你,总得说个始末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觉得找我有用?” 小女孩儿跪直了身子,抽抽噎噎的讲了出来:“我叫王秋燕,双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年迈重病的奶奶,前几天赤脚大夫来看奶,说奶,说奶快不行了,让我准备后事。听邻居王三婶儿说,或许去找个城里的郎中,可以试试能不能多活几天,可家中的田地早已卖光,我便想着,娘子从大地方来,可能是有钱的,所以想求娘子借我点钱,娘子放心,我一定还,一定好好报答你。” 原来是这样,林依兰心中了然,可在她的印象里,这里算是很偏的,外面的大夫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 林依兰看向秋燕:“带我去见见你奶奶可好?” 王秋燕以为林依兰是想确定自己说的真实性,忙点了点头,起身在前面带路。 林依兰发现她正带着自己朝来时的路走,正疑惑时,王秋燕便停在了一茅草屋前。 林依兰这才发现,这便是之前赵婶子说的,瘫在床上的郑婆子家,想必这王秋燕就是她的小孙女了。 不是瘫痪吗?怎的突然严重到要去世了? 林依兰还没想个明白,王秋燕已经推开小屋的门。 屋子陈设非常简单,靠墙一张木架床,旁边一张桌子,一个搭起的小灶,全部堆在这屋里,小小的屋子显得有些杂乱。 林依兰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近前。床上躺着一个老婆婆,干瘦如柴,嘴角歪斜,身体不自然的抽搐。 小秋燕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林依兰思考片刻,对小秋燕道:“你这去请郎中,一来一回不知需要多久,若是信我,不如让我看看可好?” 小秋燕一时愣住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忙道:“我听娘子安排。” 林依兰打发小秋燕去烧水,她则仔细观察老人。 老人似乎很想说话,却只能口齿不清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蛐,蛐鸭……” 林依兰猜测是在叫小秋燕的名字,连忙道:“婆婆切勿开口说话,秋燕懂事的很,正为你烧水呢。” 说罢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开始把脉。 大约半刻钟后,林依兰心中有数。 这郑婆子说是瘫在床上,根本则是中风。若是林依兰以前,必要行针灸之法,只是如今条件有限,连开个药方都无笔纸。 林依兰叫来小秋燕道:“我出不得村,你这又无纸笔,可要记住,去镇上抓麻黄、桂心、甘草各二两,生姜五两,人参、川芎、白术、附子、防己、芍药、黄芩各一两,防风一两半……” 小秋燕听的一愣一愣,突然大哭:“娘、娘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也记不住……” 小秋燕还是个小孩,又没读过书,确实不明白林依兰在说什么,若是传错了话,抓错了药可就糟了,她思考片刻,忽而想起:“你不是说村中有赤脚大夫吗?要不将话传给他,让他代跑一趟,如何?” 小秋燕想了想,李爷爷虽说过这病看不好,但他心地善良,一定会帮自己,于是抬脚跑了出去。 林依兰将水放凉,回到自己房间,抓了一把铜钱,想了想,又拿上一块银角子。 等她再到郑婆子房间时,突然发现床前多了一名男子。 第4章 拿钱拿钱 这,这不会是村中的赤脚大夫?林依兰心中纳闷,这么年轻的吗? 小秋燕看到林依兰,眼中再次放出光芒:“娘子,这是许二哥,李爷爷不在家,许二哥在路上看到我,所以来帮我,他会写字。” 林依兰一看,旁边果然放了笔墨纸砚。 再看那许二哥,脸庞微红,双眼紧盯地面,林依兰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表弟。 “一看小公子就很年轻,还会写字?那是在读书了?” 那男子闻言脸更红,拱手道了声:“娘子客气。在下今年15岁,正是在县城的博雅学堂念书,刚听说秋燕妹子急着找纸笔为郑婆婆抓药,想起自己家里有,所以顺手拿了过来。” 林依兰点点头,人长的挺帅的,就是太害羞了点,和自家那表弟还是不太像。 既然有人写字,林依兰乐得轻松,毕竟她一个女子,能低调便低调。于是将刚刚的药方告诉了这许二哥,拿出钱来,请这小哥帮忙买药。 小哥走后,王秋燕猛的跪倒在地:“娘子大恩大德,秋燕没齿难忘。” 林依兰将她拉起:“我身边无可用之物,这病能不能好,还得看你奶奶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你需记住,每日早中晚各用一副。” 叮嘱完这些,林依兰便回去了,刚走到院子,就遇到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赵婶子。 赵婶子一看到她,顿时眉开眼笑,也不急着走了,反而将她往房屋内迎:“姨娘,赵庄头来了,正在屋中等着姨娘呢。” 林依兰有些诧异:“自我来后,也就头一日见过这赵庄头,他不是不住这里吗?这次来是做什么?” 赵婶子念着林依兰早上给的十个铜板,好心道:“赵庄头虽然是太太的陪嫁,但听说最近两年,和张姨娘走的挺近…”言尽于此,想必林依兰应该明白。 林依兰不明白。 她只知道沈修诚好色的很,除了妻子程氏,还有三个妾。蒋姨娘,张姨娘和自己。 但自己和她们都不熟,这张姨娘又是什么意思? 赵庄头正在堂屋喝茶,林依兰记得,好像自己都没什么茶喝? 赵庄头见到林依兰,起身,敷衍的行了个礼,也未躬身,便说道:“乡下不比沈府,人多繁杂,姨娘虽然从府中出来了,但还是沈府的人,切不可随意抛头露面。否则人家还以为咱们沈府的人不守规矩。” 林依兰莫名其妙,出去串个门怎么不守规矩了?她知道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那前提是人家房子够大,花园池塘样样都有。这乡下除了有个晒粮食的地坝,还有什么? 她甚至忍不住去看赵婶子,不会是她告的状? 赵婶子一愣,随即一脸无辜,要是她告的状,干嘛还给她提醒这赵庄头和张姨娘来往密切? 林依兰压抑住火气,冷声道:“既然赵庄头还知道我是沈府的姨娘,竟还敢这样质问主子?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沈府的人不守规矩呢!” 赵庄头一噎,随即一脸阴沉,在他看来,他是太太身边的人,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的,不说林依兰是个姨娘,还是个已废的姨娘,竟敢这样跟他说话? 可林依兰说的在明面上又是占住了理的。 林依兰点到即止:“庄头这次来,可是太太要带话?” 赵庄头心中讥笑:“回姨娘,太太确实带了话,让姨娘在乡下好好照顾身子,一并思过,姨娘放心,五姐儿现正由太太照管着呢。” 五姐儿就是林依兰半岁的小闺女,在沈府排行老五。 这话中挑衅意味,林依兰听懂了,幸而她不是原身,不会因为永远待在乡下而伤心,尽管还是担心姐儿,但她知道,姐儿不会触及任何人的利益,在沈府过得只怕还好些。 林依兰知他所想,故意道:“庄头说笑了,我倒是想好好思过,可我又不能走动,只能终日坐在这房中,连大门都出不得,好不习惯。这一没事做,就容易睹物思人,再见着这满墙泥灰,真是懊悔当初的作为,我早想回沈府跟太太和老爷认错,还请庄头通融则个,帮忙带句话。” “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姨娘前十多年都在乡下过活,怎的现在就不习惯了,姨娘不如捻了心思,沈府或许还待不习惯呢。何况姨娘如此孝顺,时不时的就要贴补娘老子,现如今正好,这有山有水,姨娘可以自己种些菜吃,沈府还是念及旧情,每月会发那月例,姨娘把这月例钱寄给家人岂不正好?” 这庄头说话真是恶心,不过为了达到目的,林依兰作出一副惊喜模样:“赵庄头说的是真的?每月给我月例银子?那我岂不是可以养些小鸡小鸭,剩下的钱还可以给我奶,”说到这,林依兰偷瞄庄头一眼:“不是给奶,给五姐儿,对,五姐儿买糖吃。” 赵庄头眼露鄙夷,这个林姨娘,果真是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他朗声道:“姨娘多虑了,五姐儿在府中不缺吃穿,姨娘还是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拿出两贯铜钱,称是本月的月例银子。林依兰心中腹诽:还知道乡下使铜钱不使银子呢。 “如今正是六月,外面天气将热,庄头跑这一趟,想必也是累的紧,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将今年的月例钱一并给我,庄头也不用每月这样麻烦。”不等赵庄头开口,林依兰快速道:“既是一次性给,也让庄头费心了,少不得拿几个钱让庄头吃茶。” 第5章 习俗 听完这句话,赵庄头将嘴角的话咽下,一次性给也有好处,一是自己懒得跑,二是可以让太太和张姨娘放心,毕竟给了多久的钱,林依兰就必须在这乡下待上多久,更何况听这意思,自己还能留下一些。 林依兰看赵庄头心动的样子,做出一副难以割舍的模样:“每月二两,加上这个月,共得14两银,庄头给我十两银即可,前两日嫂子来看我,家中,家中还等着米下锅呢。 赵庄头恍然大悟,林依兰内心默念:嫂子对不住,为了钱就背一次锅。 赵庄头没带那么多铜钱,又不想为这事再跑一趟,便打算自己先垫,就算太太不同意,大不了到时候月钱放在自己手中就好了。 于是再给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并三两的散碎银子。 林依兰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她可不想动不动就有人来监视自己,虽然损失了四两银,但她放心,相信太太听了管家的话,也会放心。 至于赵婶子说的,庄头和张姨娘走的比较近,她根本不在乎,最好是永远不回沈府,离那些人远远的。 接下来这几天,林依兰一边想着以后的生活,一边抽出时间去看郑婆子。 一个多月后,郑婆子大好,这日,她带着孙女秋燕来谢恩。 两人跪下磕头,秋燕双手递出半串铜钱:“娘子,你让我留着这钱给奶奶将养,如今奶奶大好,我这里剩了六百七十八文,还给娘子。奶奶抓药,共用了九百二十五文,我和奶奶定会将这钱还给娘子。” 林依兰有些诧异,这小秋燕竟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是个好的,不过她也不会假大方,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她懂得,便将钱接去,又数了一百文笑着道:“虽然病好了,但还得好生将养,更何况你们现在没得田地,怎能过活,这钱算我借你们的,你们有钱再还我即可,不过我可要白饶这罐子咸菜了。” 这咸菜是郑婆子自己做的,家中没有什么好的,只能拿这咸菜。 秋燕也笑了,她重重点头:“娘子放心,我一定还。” 郑婆子也在一边磕头,称遇到了好人。 尽管林依兰想低调,但治好了郑婆子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幸而传言只在杏花村,庄子上的人可能略有耳闻,但也只当沈府姨娘厉害,而赵庄头,虽然管着这片庄子,但实际上早已在县里置了宅子,只有每年播种秋收时来两趟。 经此事后,秋燕一有时间就来林依兰这里,帮着她做这做那,林依兰也乐得有人陪她说话,至于赵婶子,早已被林依兰时不时的打赏给收买了。 既是长待,林依兰便不打算苦着自己,先将自己的屋子那圆洞堵住,从另一侧砸了个大窗子,将床也换了个位置,买了书桌书椅,并补了笔墨纸砚。 屋子瞬间亮堂堂,秋燕来参观的时候,直夸这是重新修了房。 这日,林依兰正在地坝里晒着太阳,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口中大叫:“沈夫人,沈夫人救命!” 饶是乡下对男女大防少些忌讳,他这番大声,也吓得赵婶子连忙跑回来,边跑边骂:“郑铁锤,你站住,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沈府撒野!” 地坝本就空旷,赵婶子拦住这人,破口大骂,林依兰听到救命二字,心中哂笑,她一个被抛弃的姨娘,何德何能让这人觉得自己能救命?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城里来的? 她苦笑摇头,准备进屋避开,免得传出去不好听,那人眼见林依兰往回走,急得推开赵婶子,大叫道:“沈夫人留步,求沈夫人救命,我有钱,有钱。”他边说边掏出一堆铜板。 林依兰被拦住,后退一步:“我不是沈夫人,你认错了人。” 那人一脸茫然,喃喃道:“这不是北宁城里沈家的庄子吗?怎么不是沈夫人?那,那我媳妇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 此时赵婶子也糊涂了:“郑铁锤,你发失心疯了?你媳妇儿子怎的了?来找我们姨娘干什么?” 郑铁锤突然惊醒:“沈姨娘” “叫我林娘子即可。”林依兰打断道。 “林,林娘子,听郑婶子说,您是绝世神医,是您治好了她的瘫痪绝症,能不能救救我妻子,她还怀着孕呢,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儿子,要是她没了,我们爷几个怎么过呀。” 林依兰吓了一跳,忙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媳妇儿她怀孕了,今天一大早就嚷着肚子疼,像是要发作了,我就请了隔壁村的王婆子来,她接生很多回了,可是这次,到现在都下半晌了,我媳妇还没生出来,张婆子说这次难熬了。” 郑铁锤说完,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依兰诧异道:“生不出来?郎中可请了?他怎么说?” “郎中?林娘子,生孩子请郎中做什么啊?” 赵婶子晓得城里和乡下不太一样,还是道:“姨娘,郎中可都是男的,哪有让郎中看生孩子的,这乡下生孩子,有个接生婆就不错了。姨娘是千金之躯,不必管这些事。”随即转头对郑铁锤道:“郑铁锤你糊涂,生孩子你找接生婆,自己门外等着就好了,来找姨娘作甚?” 林依兰听到这话,心中气氛异常,她禁闭双眼,不断的告诫自己:镇定,镇定。 等那股气稍缓下去,她抬起头,猛的朝外走去:“带路!” 郑铁锤眼泪都来不及擦,连忙跑在前面。赵婶子见状,想起这几日偶尔听到的传闻,难道林姨娘,真能医人看病?连生孩子都能管?那岂不是… 林依兰没空理会她人的想法,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救她,尽力救她。一个伟大的母亲,正在和死神争夺即将诞生的孩子,这是她的希望。 林依兰眼泪上涌,加快了脚步。 三人跑到郑家院子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第6章 贿赂 郑铁锤双腿一软,哭喊道:“媳妇儿,媳妇儿啊。” 林依兰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房间,房间内有两个婆子,一人是郑铁锤的娘郑李氏,一人是接生婆张氏。 郑铁锤的媳妇儿正躺在床上,脸上全是汗,一副无力的样子,床下鲜血如注,入目惊心,接生婆不停的用帕子在一旁的滚水里浸过,擦她的下身,嘴里喊着:“使劲儿,使劲儿。快出来了。” 林依兰快步上前把脉,针,又少了针,她心中懊悔,孩子有些许错位,但是不严重,若是有针,只需几针正位即可。 赵婶子原本还想拉着林依兰离开,看到这幅动静又说不出话,只得去门外站岗。 林依兰让郑李氏送些吃食来,得让产妇恢复些力气。随即开了一副止血的方子,吩咐郑铁锤:“赶紧去找抓药,大火猛煎,硬灌一副。等等”林依兰想了想道:“既是去镇上,那就顺便将郎中请来,告诉他产妇肚里孩儿稍斜,千万带上火针和常用药材。” 郑铁锤大儿子记性好些,听完拔腿就往镇上跑去。 接生婆看此情景,眼神微闪,拿出一药包,对着郑李氏说道:“郑家大姐,你儿媳妇儿眼看着是不成了,可要服这催产药?” “催产药?” “服了这催产药,孩子能生下来,但是大人可不一定,可不服,只怕是要一尸两命,这就看你们怎么选了。” 接生婆刚说完,林依兰便将药包夺了过来,里面已是磨好的粉状物,先闻其味,再用小指蘸些尝于舌尖,里有兔脑、蛇蜕、笔尖、弩牙、急性子之类。 林依兰迅速做出判断,对着郑李氏说道:“此药为滑利迅速之药,虽能催生,可药性太过猛烈,生出来的孩子就算活命,也将体弱多病,这药方更适用于产妇无力刺激宫缩,你儿媳还不至于此。” 郑李氏听了半天没听懂,不过最后一句听懂了,忙问道:“那,那咋办?” 两人说话间,郑家大儿回来了,林依兰确认药材无误,忙命其大火猛煎。 郎中也跑的气喘吁吁,正要朝房里走,却被郑铁锤和郑李氏拦住:“大夫,我媳妇儿是女人,大夫进去不合适。” 郎中似是已经习惯,听此便不再动作,甚至有些生气:“那你急急忙忙的喊我过来作甚?” 几人将目光转向了林依兰,郑铁锤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怀疑。 林依兰也不解释,只道:“我知晓天下大夫针不离手,故而只能将您请来,只希望借针一用。”另需一副催产药。 原本这郎中见林依兰一介女流想要借针,觉得她在胡闹,可谁知林依兰详细描述了产妇的症状,且又开了方子,郎中肃然起敬,将针袋奉上,并拿出药箱,配好药材让郑家大儿去煎。 此时产妇已然没了力气,林依兰先扎针提力,让产妇喝些水。 接着将针扎进至阴穴。针灸至阴穴,具有振奋阳气,疏通经络,祛瘀化滞,顺带助产的作用。 配合两幅方子,林依兰和接生婆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听得那一声婴儿啼哭。 房内房外,所有人均松了口气。 产妇身体虚弱,却知是林依兰救了她,眼含热泪,看着她说不出话。 林依兰为她擦去额角的汗,道了声:“好好将养,身体可是自己的。” 忙碌一番,产妇性命救下,还生了个小女儿。 门外郎中虽然没看到情况有多紧急,但也知林依兰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还是女人,不免起了尊敬之意。 林依兰这才想起,这次事情似乎闹大了,连忙道:“实不相瞒,以前家乡的赤脚老大夫是我叔爷,以前跟他学过一些,如今他已离世,我虽得了他的真传,但毕竟是前尘往事,如今身不由己,还请大夫切勿宣扬。” 这大夫就是镇上的,也知道赵婶子是旁边那沈家庄子的下人,虽不知晓林依兰确切身份,但也知和自己不是一路人,遂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林依兰想着帮人帮到底,开了副温补药物。郑铁锤见妻女平安,连连道谢,询问诊金。 做人不做滥好人,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况且这也是自己能力所得,林依兰毫不客气:“诊金一百文。” 郑铁锤吓了一跳,这诊金居然这么贵? 这诊金比镇上大夫还贵了,林依兰想要的就是如此,不是她冷血,只是因为身份不一样,沈府五姐儿的亲娘在村里当赤脚大夫,若是被沈府知晓,她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想要不节外生枝,又能赚钱,还是将自己捧的高一点比较好。 收了这一百文,林依兰和赵婶子回家。数出二十个大钱,赵婶子却不接。 林依兰心里一个疙瘩,赵婶子不敢接?还是不想接?要去沈府告发她? 赵婶子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说:“姨娘,我知晓你平日对我极好,只是这钱,我不想收。” 果然,是不想收么?林依兰霎时心如死灰。 第7章 小小先生 赵婶子没有错过林依兰任何表情,见此情景,心里一慌,看来林姨娘很怕我有求于她?嘴里转了一个圈:“林姨娘上次给我的还没花完,这钱留着傍身用。我刚出来的急,现在得去地里干活了。” 说完似乎是怕人追她,疾步去了田地。 到了田地,自然有人问她:“刚刚郑家的来找姨娘作甚?他们怎么认识的?” 赵婶子不是傻的,听了林依兰对郎中说的话便有心遮掩:“那郑铁锤不知听了谁的话,以为屋里住的是沈家人,想求沈家呢。对了,我刚刚去时,发现他媳妇生了…” “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郑家有三个儿子了,真是能生,这一胎想必也是儿子了?” ………… 林依兰还在想赵婶子是否要去沈府告发她,她其实是不怕的,只是懒得回沈府搞那些弯弯绕绕,在乡下这自由自在的多好? 想了一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傍身。 人,目前怕是自由不了,成为别人的妾,官府可是有备案的。 财,正是因为是奴籍,名下也不能有私产,全是沈家的。 明面上确实不能有,但私下…银子可是极好藏匿的。 林依兰回到房间查看,地底下除了先前地下埋的四两,后来又藏了一处五两银,一处一两银。总共十两不能动。 清点其余银钱,共有9两银子,2780枚铜钱。 林依兰带着780枚铜钱来到郑婆子家。现在郑婆子和秋燕两人,都将林依兰当做救世主,林依兰观察了些时日,发现这两人都极勤快,虽没了田地,但正郑婆子将后院这几分地开了荒种菜,预备菜熟时到镇上卖了去。 小秋燕才12岁,也日日上山捡柴,拿去镇上卖。卖得了钱就拿来还给林依兰。虽然还欠了许多,但这品德确实让林依兰喜欢。 郑婆子瞧见林依兰,连忙让她朝屋里做,病好后,屋子也干净不少。 林依兰和郑婆子聊了会儿,便问郑婆子没了地,往后怎么打算? 郑婆子满脸愁云:“家里就我和秋燕两人,没什么劳力,这地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们两个也吃不了什么,只是苦了秋燕,不能给她备副嫁妆了。” 林依兰道:“我这倒是有个挣钱的法子。” 郑婆子却连连摆手:“知道林娘子是善人,您的恩情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怎能再麻烦你,不可不可。” 林依兰笑道:“说起麻烦,倒是我想麻烦婆婆和秋燕了。” 看着郑婆子面露疑惑,林依兰笑着解释:“我想养些家禽,奈何我那院子是沈府的,沈府不喜这些屎尿味,故而想麻烦郑婆婆帮我养些,既然帮忙,少不得给两个工钱。” 这话郑婆子信,人家沈家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自己养猪,不过林娘子爱好倒是有些奇特。 “不要工钱不要工钱,我老婆子这命都是林娘子的,林娘子有事尽管吩咐。” 林依兰道:“我想养五头猪,二十只鸡,平时可以吃肉,过年也能卖钱。只有一条,不能让沈府知道。既是我要卖钱的,那给你工钱也是应该的。” “这,这…”郑婆子这了半天,秋燕回来了。 她见到林依兰很惊喜,忙叫道:“林娘子好。” 林依兰点头,将这事也和秋燕说了一遍。秋燕有些小机灵在身上的,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来求旁边的林依兰。 她知晓这是林依兰想帮忙,遂点了头:“我一定将娘子的猪和鸡养好,娘子放心。不过工钱就算了,林娘子的恩情,我们永远还不清。” 林依兰见此不再强求,问她:“你们没了田地,可曾想过去别人家做活?” “当然想,我还想把自己卖了当丫头呢,可我走了就没人照顾奶奶了。做零工也没人要我。” “我要啊。” 两人皆是一愣。 “郑婆婆是个做活的好手,秋燕也勤快,我来这乡下也没带个帮手,正想雇了二位呢。既然是雇人,那必然要签字按印,可说好了,我这都是私产,不可透露给别人。” “林娘子放心,我们绝不外传。” 林依兰见此事办好,又问:“村中谁会写字?文书是让上次的许家小子来写?” 秋燕和郑婆婆都是大字不识,林依兰想让两人放心。 第二日,秋燕悄悄请了许小子来,文书上写明,林依兰出资,雇郑婆婆为其养二十只鸡,五头猪,年底为期,雇佣工钱每日八文,每月初一发放,任意一方违约,则赔双倍。 林依兰再三叮嘱,不要走漏消息。本想拿些钱给许小子封口,但他坚决不收,林依兰想,或许是读书人有风骨。 林依兰不便出面,便直接拿了钱给郑婆婆,隔日他们就买了只母鸡和二十只小鸡崽,猪崽抓了三头,另两头是去农户家买的,已经长了三个月。 至于秋燕,则是跟着林依兰做事,现在赵婶子虽然不拘林依兰外出,但也只限这个村子,她需要个帮手,其实也算是为自己找个伴。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在林依兰的记忆里,沈府夏天都是有冰的,乡下却只能拿把蒲扇扇扇。 林依兰和秋燕在房檐下,正想着中午吃什么? 林依兰早放了赵婶子,让她无需再管自己的饭菜,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沈府还是对林依兰不闻不问,林依兰好伺候,又时时有打赏,赵婶子也乐得清闲。 就在这时,地坝上来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小男孩六岁,明明淘气的很,现在却装作一副严肃正经模样,可装又装不像,林依兰扑哧笑了出来。 第8章 求姨娘帮忙 秋燕也觉得好笑:“小三儿,你怎么突然变得文静了?” 再听这名字,林依兰又要忍不住。 小三儿也觉得不好意思,昨儿晚上,秋燕来找他,给他拿了糖,让他有空来林娘子这里一趟,还有更多的糖吃。 恰逢今日先生休沐,他便过来了。 “林娘子,秋燕姐姐。” 秋燕望着林依兰,她也不知道林娘子想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林依兰怕自己识字穿帮,因此向秋燕打听村中谁会写字,又可靠,秋燕推荐了赤脚大夫李爷爷,里正,许家的许二哥和他家三娃小三儿,还有一些叔叔辈。 其他人林依兰都不熟,许家那二哥,虽然她把他当弟弟,但难免怕别人误会,因此还是不要常见的好。 又听说他家小儿子也在念书,是跟着其他村的夫子,等启蒙之后,也会送到县城学堂。 林依兰便让秋燕请了来,想请他教自己学字。 束修,自然是一些糖果。 小三儿一开始还扭扭捏捏,等吃到糖后,眉眼弯弯:“我也才上了半年学,认不了多少字,我哥才厉害,先生都夸他呢,要不要我把哥哥叫来? 林娘子正是避讳着男女大防,忙道:“你二哥不是要专心科考吗?打扰他不好,何况你已经这么聪明了,不如来和我们作伴,顺带教教我们。” 小三儿没有被这话折服,却被秋燕拿出的糖折服了,他家在村中过得还行,但家里对他们管的极严,绝不允许吃这些小玩意儿。 小三儿年龄小,忘性也快,夫子昨日教的,今日他就忘记了,不过林依兰很会吹彩虹屁,经常将小三儿夸的满面红光,为了糖,也为了在两个姐姐面前有面子,小三儿每日下午都来,不懂的专门记了笔记,第二日去问。 林依兰有心让秋燕认字,便也拘了她一起学,秋燕虽然不懂,也知道林娘子这是为了她好,只是她字写的不好,觉得写字比砍柴难多了,总是自卑。 林依兰看着自己纸上那歪七倒八的蚯蚓字,愣是没明白秋燕在自卑什么。 转眼到了八月,林依兰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练字,期间还陆陆续续接了些小单,感冒中暑之类,小问题,林依兰收的也不多,算是赚个零花。 秋燕识得大部分字,便不想写了,而是忙着抓蛐蛐,卖给那些有钱人。林依兰原想每月给她开工钱,秋燕坚决不要,称她是自愿陪着林娘子的。林依兰也不强求,只偶尔送些剩下的布给她家用。 郑婆婆一领了工钱就来还债,林依兰更觉得两人品性不错。 这日秋燕刚卖了蛐蛐回来,见着赵婶子在地坝外东张西望,便道:“赵婶子要找林娘子?直接进去好了,在门口来来回回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贼呢。” 嘿,秋燕这个丫头。赵婶子也是奇怪,明明秋燕也是一个小孩,平时也挺礼貌,怎么面对她时就一脸不满意呢?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林依兰时不时的给赵婶子钱,秋燕便认为赵婶子对林依兰不真心,说不定林娘子还是为了封口,不是一条心就罢了,还东张西望偷偷摸摸的,监视谁呢?她小,但又不傻。 秋燕快步进了林依兰的屋子,赵婶子没得办法,只得跟在后面。 此时林依兰已听了秋燕的话。她面无表情,喝了一口菊花茶,缓缓问道:“赵婶子可是有事?” 赵婶子斟酌道:“姨娘,我有个娘家侄女,成亲已经一年多了,到现在肚皮还没个消息,侄女每日心慌的很,想请姨娘帮着看看。” 林依兰好说话,但这事赵婶子还真是拿不住主意,毕竟林依兰之前看病的人,虽没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人家都是务农的自由身,身份上比她这个家仆可尊贵多了。 主子反过来为奴才看病,若是别人,早发火了。 可林依兰似乎是松了口气,自从上次赵婶子说不想收她的钱后,她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如今见赵氏求的是这个,便稍微放下心来。 “虽说女子不轻易找郎中,但这病算不得什么秘辛事,难道她也不愿找大夫看?” 赵婶子嗫嚅道:“我那侄女,她怕丈夫婆婆责骂,也不敢将不孕这事透露出去,因此未请大夫,还望姨娘,到时候能遮掩一二。” “你想要我如何遮掩?” “不如,不如就说姨娘是我亲戚?虽然占了姨娘的便宜,但这也是没法子,还望姨娘大人大量。” 林依兰不应答,而是问道:“赵婶子在沈府待了多久?可是一直在这庄头?” “奴婢五年前就被沈府买了来,咱们这个庄子,除了赵庄头,其余人都是专用于种地的,故而从未去过沈府。” 原来如此,既是没去过沈府,那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喽啰,沈府可能都忘了这号人。 林依兰突然想到:“你既没去过沈府,如何知道赵庄头与府里的张姨娘走的近?” 莫不是在蒙骗她? 赵婶子见林依兰怀疑自己,忙摆摆手,如实道:“姨娘,可不是我说谎,这还是去年年底,赵庄头儿子喝多了,炫耀过张姨娘给了赏钱。咱们还罢了,赵庄头可是太太的人,张姨娘怎么会给他赏钱?所以这样猜的。虽然是猜的,但赵庄头小女儿也算是承认了,听说今年就要去调到张姨娘那儿去呢。” 林依兰点点头,思极片刻,看着眼前的人:“赵婶子,帮你侄女看病不难,只是你这身份特殊,万一他日告发了我,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第9章 有才还是无才 赵婶子连连摇头:“姨娘,怎么会呢?我哥哥去的早,就这一个侄女,如今嫁了人肚子没个响动,天天看婆婆的脸色,我心疼的很,若是姨娘肯帮忙,奴婢为姨娘做牛做马都愿意。” 林依兰达到目的,遂答应下来:“既是如此,那便带我去看看。赵婶子放心,跟了我,自不会让你委屈。” 秋燕并未离开,这番话听得虽然懵懂,但她也知道林依兰是答应赵婶子,急忙拦住:“娘子,万万不可。” 赵婶子急道:“你这妮子,你奶奶病好了,你就不管别人了?” 秋燕并未理会她,而是朝着林依兰继续说道:“娘子就算要帮赵婶子侄女,也该让她侄女过来,又没有断手断脚的,没得让娘子跑去的道理。何况赵婶子不是要瞒着别人吗?娘子一去,谁还瞒得住?” 林依兰有些惊喜,这小秋燕学聪明了,遂对着她鼓励一笑。 秋燕受了这微笑,很有些不好意思,但脸庞却抬高了些。 赵婶子也觉得有理,忙让林依兰稍坐,自己去叫了侄女来。 赵婶子走后,秋燕很有些忐忑:“娘子,你是沈府的姨娘,以后还要回沈府吗?” 林依兰目视前方:“不回了。” 秋燕遂高兴起来:“我也舍不得娘子走,娘子放心,我以后会挣钱的。” 林依兰跟着她笑,心里却在惆怅,何时才能获得自由呢? “娘子,中秋节快到了,到时候您和我们一起过。奶说中秋要去割一斤肉过节呢。” 林娘子心善,原本郑婆子的工钱都是要给林娘子还债的,可林娘子却让他们每月只还两百文,剩下的用于日常生活。他们现在手中有钱呢,奶奶给她说了,中秋要割肉,做顿好的。 竟然快中秋了,林依兰收起恍惚心思,提出建议:“除了吃肉,还得吃月饼?” “月饼?月饼好像只有镇上的糕饼店卖,若林娘子喜欢,我隔几日去镇上买些回来。” “不消买,横竖无事,咱们自己在家做,自己做的更好吃。” “自己做?娘子,这没谁做过,我和奶奶都不会呀。” “我会呀!月饼多少钱一个你可晓得?做出来肯定省钱。” 秋燕红着脸,她没吃过,也不知道价钱。 林依兰刚想开口,赵婶子便带着她侄女来了。 林依兰瞧这女子身材消瘦,明明年轻的很,皮肤却开始微微起皱,毛发干细发黄,再把脉诊断,并非不孕身材。摸其四肢,四肢较冷,心音稍轻,腹部下陷。 这妥妥的营养不良啊。 问这女子平日吃食,虽可以饱腹,但大多为稀饭咸菜之类。她体质不易吸收,自然没什么营养,也难怀孩子。 林依兰对着两人说道:“底子没什么大碍,我开一副药膳,你们照着吃,再好好将养,放松心情,身体调节好了,就可以接好孕了。” 两人连忙磕头谢礼,对于古代动不动磕头的事,林依兰已经习惯了,她此时倒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写字了,虽然写的难看,但是她热爱啊。 两人都不认字,林依兰让她们直接去药房让伙计按着单子来,赵婶子从怀中掏出百文铜钱,林依兰道:“既是赵婶子的侄女,不收钱也可,只是规矩不可费,就给二十文。” 赵婶子一时间激动异常,自己面子这么大的吗?整整少了八十文! 自此之后,赵婶子彻底为林依兰马首是瞻,只要林依兰不闹出事,赵婶子就不再拘着她不让走动。 隔了几日,林依兰带着秋燕去了镇上,定制了一整套针包,足足花了三两银,当然这针质量也确实好,毕竟跟生命健康有关,林依兰不想马虎。 这日一早,林依兰挽起袖子和面,秋燕在一旁熬制猪油。旁边摆着鸡蛋、红豆、枣泥、花生米、核桃仁等等,甚至还有羊奶,一大堆东西摆满了案板和灶头。 “娘子,会不会买多了啊,万一卖不出去可就浪费了。”秋燕有些担心。 “卖不出去咱就自己吃。” 自己也吃不完啊,秋燕最终还是闭了嘴,毕竟这是林娘子的决定,花的也是她自己的钱。 这是前两日从镇上回来后做的决定,临近中秋,有些店铺已经开始卖起了月饼,但这月饼和后世的不太一样,所有的圆形酥饼,在中秋时间统称为月饼,以果为馅,大小各异。 最常见的就是酥油馅儿,白糖馅儿,说是月饼,不如说是普通酥饼。 味道单一,样式单一,林依兰脑中有现代美食记忆,嗅到了商机,连忙请村中木工为其做了四套模具,一大三小。 模具是由樟木做的并合装置,以轴连接两块木板,其中一块木板上掏出一个洞,内里雕刻着各种文字和图案,大模具是一副奔月图,三套小模具分别是月圆中秋,合家团圆,月宫玉兔、四周都用小花或其余修饰,看着就很精致。 这个年代没有烤箱,所以林依兰都是先将馅儿料炒熟再包,包好后放入模具压成饼胚,最终在锅里小火慢煎。 林依兰做了经典的五仁月饼,豆沙月饼,这种味道的月饼既然能流传那么久,一定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并且喜欢的。 第一批月饼做完,香味扑鼻而来,秋燕咽了咽口水:“娘子,你这也太有才了。” 林依兰心中暗笑,这算什么有才?有手就会。接下来这一步,才是真正考验自己有没有“才”了。 第10章 霏霏月饼店 中秋前六日,五连镇上。 “砰砰砰”,爆竹炸开,街上的众人都被这啪啪的鞭炮声吸引,不由自主的围成一个圈。 秋燕心中有些紧张,周围的质疑声和笑声嗡嗡嗡的朝她耳朵钻去。 “这挺有意思,摆个小摊还放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酒店开业呢。” “就是,还是个小孩子,这不胡闹嘛。” 秋燕想起林依兰的教导,努力抑制住颤抖的手,大声喊到:“十五团圆合家欢,中秋月饼话神仙,十五团圆万家欢,霏霏月饼潮又鲜。今日霏霏月饼将带着最真挚美好的祝福,在大家的见证下开张,霏霏月饼祝您心境如秋高气爽笑脸如鲜花常开,心中所想皆如愿。” 围观众人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来,有人立时产生了兴趣,问道:“说那么多,就是卖月饼嘛,你这月饼多少钱?怎么卖的?” 秋燕咽了咽口水,伸出两根手指:“二十文。” “二十文一斤?”那人问道。 秋燕摇头:“二十文一个。” 那人唬了一跳:“你这月饼比美味坊小多了,还比他贵五文?” 秋燕拿出先前切好的小块:“大叔可以试吃一下,本店月饼不但美味的很,而且独一无二,其他店都做不出来。” 那人吃了一块,眼睛瞬间一亮,众人看到那人脸色变化,又想着试吃不要钱,一时间都要分上一块。 “确实好吃,不过太小了,家里那么些人,一人买一个都多少钱了。” 秋燕眼看有戏,急忙推销:“本店有家庭实惠装,大婶儿看这大月饼,一个月饼分四个人绰绰有余,大的实惠经济,一个只需六十文。” 六十文乍一听许多,但实际上算下来还便宜了些。那人心中默想了下,便道:“那你给我装两个大的。” 秋燕惊喜不已,这么快就卖了两个? 围观人群走了大半,毕竟来镇上赶集的,很多都是乡下人,觉得这月饼太贵,吃不起,秋燕一开始也觉得定价太高,很多人几天也赚不来六十文呢,但林依兰执意如此,说什么只要潜在客户,秋燕也只得依着她。 不过因为这鞭炮响亮,还是有很多镇上的原住民来瞧热闹,再加上试吃这一环节,月饼瞬间卖去了大半。 这时,有人注意到旁边的奇怪东西,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和月饼挺像。” 秋燕心想,终于来了。 “小姐好眼光,这是本店主打的特色月饼,也叫冰皮月饼,绿色的包的是绿豆沙,白色的是椰蓉白豆沙,相比其他月饼,这冰皮月饼口感更湿润顺滑,每一个都冰凉可口,软糯适中。” 说完这些,秋燕心里松了口气,不枉自己背了那么多天台词,她接着道:“不过这冰皮月饼不试吃,小姐不妨买一个回去尝尝。” 对面小姑娘有些迟疑:“我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一个丫头,不过是出门替大姐姐带些东西,自己也馋罢了,可惜这不能尝,万一不好吃我这钱不就白费了,这…” 听了这话,秋燕也抓脑袋,其他月饼看起来就精致很多,再加上可以品尝,哪怕贵点也有人愿意接受,只是这冰皮月饼听都没听说过,还这么贵,谁敢轻易买呢? 可林依兰就是这么交待她的。 “吃,肯定是好吃的,这做法也难,代价也大呢。姐姐不如先买一个,若是觉得好吃,再给大姐姐带?大姐姐说不定一高兴,就把这钱赏给你了呢?” 那丫头眼睛一亮,思考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那我买两个,不能吃,看也是好看的。” 秋燕为她包了两个,冰皮月饼都是用小模具做出来的,每个五十文。 可惜好景不长,这冰皮月饼,也就卖了这一次。 一上午问的人倒是不少,但没有人敢买。 其中大月饼竟然是卖的最多的,一共卖了二十八个。 到了中午,秋燕便带着剩下的月饼回了林依兰那里。 林依兰笑眼弯弯,跟个财迷一样,数着桌上的铜板。 “娘子,幸好这冰皮月饼做的少,一上午才卖出去两个呢。”这两个还是她推出去的,这话秋燕没敢说。 林依兰丝毫不慌:“放心,万事开头难,况且咱们算是开了个好头,后面会有人买的。下午你就别去摆摊了,帮我送些到我娘那里可好?” “既然娘子认为是开了个好头,下午怎么不接着卖?这几天正是卖月饼的时候呢。若是要送礼,我趁晚上跑一趟就好了。” “不急,我自有安排。” 秋燕已经知晓林依兰是被家人卖出来的,如今在沈府也身不由己,忙点了头。 林依兰计算了一下,刨去本钱,一个上午就有一贯多的盈利,相当可观。 中秋一过,月饼这生意就做不了了,因此一下午都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着什么。 直到傍晚,林依兰才忙完,可秋燕却没回来。 原身的老家是一个名叫荷花村的地方,虽然离这里有些距离,但只送个东西,一来一回两个时辰铁定够了,怎的现在还没回来? 她正想着要不要让赵婶子帮忙去找一下,院子里突然冲进来一人,正是秋燕。 她心中一松,正想笑话她是不是腿短,就发现秋燕面色不对劲。 看到林依兰后,秋燕慌张无助的眸子瞬间有了光彩:“娘子,不好了。” 第11章 打上门去 林依兰心中一紧:“怎么了?” “我去娘子家时,看到一大群人推攘着,说什么抓去见官之类的。问了一圈后,才知道是娘子堂弟把别个腿打断了。那家子正在娘子家讨要说法呢。” 堂弟?大伯家的小儿子林深?那就是个野魔头,虽然没有分家,但在乡下应是牵连不到自己家什么? 看着秋燕这幅嗫嚅模样,林依兰皱眉道:“有话直说,不必藏着掖着。” “那家子要去见官,大伯家不乐意,就说,就说娘子是沈府的夫人,有娘子撑腰,看谁敢动他儿子。一开始对方还有点担心,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娘子早就被沈府赶出来了,如今,如今是个没人要的……” 秋燕看一眼林依兰,低下头继续道:“娘子的兄长听了这话不依,争吵间和那人打起来了,娘子嫂嫂劝架,却被人推倒在地,结果,结果失了血,掉了孩子……” 林依兰一阵头晕目眩,孩子?上次来看自己时,何氏对于自己没孩子一事还很忧愁,现在怎么说掉就掉了? 是了,这也好几个月了,想必何氏是回去之后才发现怀了孕。 成亲多年,终于盼来了这个孩子,如今却掉了,这……他们得有多伤心。 “嫂嫂在哪?现在如何?” “我看嫂嫂倒在地上,便央村民请了游医,这才把命保住,只是孩子没了。周围人也都散了去,我才回来的。” 林依兰听此,已在整理包裹,秋燕心知林依兰这是放心不下家里,想回家看看,可想起下午的事情,还是劝道:“娘子,天黑路滑,实在不方便赶路,何况村中人多口杂,我怕污了娘子的耳朵。” 林依兰思考片刻,拿出一贯钱:“帮我交给赵婶子,就说我娘家出事,想请探亲假。” 乡下回个娘家原本正常,可无奈林依兰是被卖进沈府的,照说早该和娘家断了关系,这一贯钱,说白了就是赵婶子的封口费。 赵婶子果然没有拒绝,还提议让林依兰去租个马车。 次日一早,林依兰带着秋燕回了荷花村。 因是山间小路,马车很颠簸,好不容易到了林家,林依兰已经满脸苍白。 上房堂屋里坐着周氏,大伯林大山,林大山的妻子小周氏,还有林大山的一对儿媳,林旺和李氏。 大伯一人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熏的众人睁不开眼,却无一人出声。待发现林依兰时,林依兰已转身去了厢房何氏屋里。 何氏双眼无神,虚弱的躺在床上,王氏坐在一旁直抹眼泪。王氏突然看到林依兰,眼泪更是涌了出来,弱弱的叫了声:“兰儿。” 林依兰对这个原身的娘没什么感情,毕竟她是被这个家卖了的,但她记得何氏对她的好,因此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她不想和王氏叙旧情,打算直入主题:“这究竟是怎么了?嫂嫂怎会如此?” 王氏哭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摔了一跤,兰儿,你怎么来了?沈家放你回来了?” 林依兰有些气氛,这叫没什么大事?这个王氏还真是立不起来。 “为什么摔跤?怎么这么严重?连我那未出世的侄儿都摔没了!” 何氏听此,不再面无表情,眼角也润湿一片。 王氏一听到孩子,又哭了起来。林依兰一个头两个大,忙坐到床前为何氏诊脉。 何氏身子本就不易怀孕,阴阳失调是主要原因,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却又这样没了,饶是何氏坚强,也受不住这番打击。 幸而,这次滑胎并未伤到根本,只要多调养,以后还是有机会怀孕的。 这一次,只怕主要是心病。 林依兰不顾王氏和大哥林元的惊诧,强制性让大哥去药房拿药。 这时周氏和大伯林大山也走了进来。 林大山一脸愁苦:“兰儿啊,你回来是救你侄子的吗?你侄子命苦啊,被那丁癞子给癞上了,就连你嫂子,也被那丁癞子给打了,你可要为他们做主啊。诶,你怎么只带了个丫鬟回来,多带些家丁呀,咱们打上门去,让侄女婿打他板子关大牢。” 林依兰冷笑:“做主?自然是要做主的。” 周氏见林依兰这幅模样,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下:“不是说你被赶出来了吗?我就知道丁癞子那婆娘满口胡话!这次必须得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我林家不是好欺负的。” 为了以防万一,林依兰带着车夫和秋燕,让林大山带路,她还特意嘱咐,将藏在家中的林深带上。 林大山和周氏都以为林依兰这自信的模样是有了沈家这靠山,之前的害怕与失落一扫而光。 于是除了林元去抓药,其余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丁癞子门前。 丁癞子带着一瘸一拐的儿子丁柱走了出来,见是林家,立马神气起来。 丁癞子的媳妇儿也跑了出来,见到这一群人,立马嚎叫开来:“哟,这一大群人,是赔礼来了还是找茬来了,大家快来看啊,林家那小畜生把我家柱子的腿打断了,不但不道歉,还想趁着人多欺负我们,老天爷啊,怎么不打雷把那欺负人的恶霸劈死啊。” 乡村人最爱看个热闹,不一会儿,院子中就围满了人。 周氏和小周氏看着周围人的指点,立马回击:“我呸,就你们这癞子的人品,看到人路过都巴不得退层皮下来,村里人谁相信你们,林深打你儿子,那还不是因为你儿子该打…” “放你娘的狗屁,你说谁该打,我告诉你,要么你赔我儿子的药钱,要么咱们就去见官…” 林依兰懒得听这些婆子骂街,她四处看了看,抓起院墙旁抽驴的鞭子,一鞭子甩到丁癞子面前。 第12章 要个说法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扬起的灰尘在空中起舞。 那一鞭子差点打在丁癞子媳妇儿身上,此时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林依兰:“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依兰嘴上和丁癞子媳妇儿说话,目光却冷冷的盯着丁柱:“王法?我就来和你讲讲王法。” 丁柱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往她娘身边挤了挤。 “本朝律法,殴打他人,若血从耳目中出、及内损吐血者、杖八十,其中若受害人为孕妇,责罚加倍。” “你,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家林深把我儿子腿打断了,你家何氏可不是我推的。”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就是你们来我家闹事的?嫂嫂受害现场,只有哥哥护着,你说不是你,有证据吗?” “这,这要什么证据,本来就不是我。”丁癞子一向赖着别人,没想到今日有人把他给赖上了。 “你未经许可非法入室,这是众人都看到的,打伤我嫂嫂后不找人医治,反而逃离现场,害我嫂嫂大哥失了孩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不是要报官吗?我倒要看看,县太爷敢不敢轻易将此事揭过?” 不等丁癞子说话,林依兰冷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会劝阻老爷,让县太爷以断察真相为重,只要真相出来了,沈府的面子便不会丢。” 这话就是明晃晃威胁了,县太爷比沈府官职还低,丁癞子能从县城活着回来吗? 丁癞子媳妇儿此时也后悔不已,不是说这林娘子不受宠被赶出来了吗?怎么没有一点不受宠的样子啊。 林依兰懒得跟这些人解释,她一个姨娘跑到乡下娘家搅入这些是非,早就已经得罪了沈府。但只要闹到官府,沈府明面上一定会将这件事情解决,至于怎么处罚她,那就是后宅的事了。 这个这些乡下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县太爷,丁癞子之前说的报官,也不过是为了多讹钱罢了,因此看到沈府的人真的来了,怕得发抖。 丁癞子眼神左撇右撇,突然指着一妇人:“是她,夫人,是她打伤了何氏,可不是我。” 那妇人也喜欢占便宜,和丁癞子媳妇儿很说得来,此时见丁癞子居然把她供出来,忙慌了神。 “我,我不是故意的,好你个丁癞子,你家丁柱被打了你找我,现在出事了你拿我顶包,你还要不要脸!” 丁柱!丁癞子媳妇儿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你嫂子不是我们打的,但我儿这腿可是你家林深打断的,你赔我儿药钱。” 林依兰一把将林深拉出来:“一码归一码,林深在这儿呢,你让丁柱找他,至于你们,”林依兰看向那妇人,“一命抵一命。” 林依兰轻飘飘的说出这几个字,周围村民却炸开了锅。 “看来沈家很重视这个孩子了?造孽哦。” “沈家重视什么,又不是沈家的孩子,别胡说,是林三娘心疼她兄长。” “其实这孩子也没成型,一命抵一命会不会太过了。” 有人劝道:“林三娘,让他们赔些钱就算了。毕竟这孩子还没出生。” 王氏抹泪:“我儿媳妇儿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周围又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林依兰心想,这王氏终于起到一点作用了。 林依兰一扫众人:“众位叔叔婶婶说的有道理,嫂嫂还在床上躺着呢,也当是为她积福,命就算了,我们也不要赔偿,都随我见官,该打板子打板子,该进牢房进牢房。” 众人一听林依兰不要赔偿,都傻眼了。 林大伯和周氏也立马急了:“你胡说什么!林深可是你侄子,怎么能把他推出去呢?心这么狠!丁柱腿断了就算了,再赔点钱抵消了!” “要赔偿,怎么不要赔偿,你别傻,一个孩子掉了再怀就是了,多要些钱,你大伯准备盖房呢。” 周围又开始议论纷纷:“谁说林依兰不受宠的,只怕那官老爷宠她的很哦。” “人家有钱,不稀罕什么赔偿,丁癞子这次是栽了跟头了。” “也不一定,丁癞子媳妇儿的舅舅,可是杨捕头,山高皇帝远,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敢在村子里横行霸道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来了几个捕快。为首一人国字脸,眼角一颗黑痣,这人就是杨捕头,也不知道是谁报的信。 丁癞子媳妇儿犹如见到救星,一把抓住杨捕头哭诉:“舅舅啊,林家他打伤柱子,还到家里来欺负人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杨捕头盛气凌人,假咳一声,正准备开口。 林依兰突然道:“丁癞子仗着家里有官欺辱乡民,以权谋私,再犯本朝第二十三条律法,杖责五十,罚金三贯,杨捕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杨捕头一噎,他刚刚想借捕头之名吓林依兰来着。 见众人沉默,局势已掌握在自己手中,林依兰准备再加把火。 她快步走到丁柱面前,掀起他的裤脚狠狠一掐,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传了出来,丁柱一把挣脱,慌忙跑到远处。 林依兰冷笑:“断腿还知疼痛?还跑得这么快?” 刚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林依兰莫名其妙去掐人家小孩子,此时见这情景,纷纷向丁癞子几人投去鄙视的眼光,只是不敢明说。毕竟杨捕头还在这里,他可是出了名的记仇。 林家几人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破口大骂起来,只是这次,丁癞子一家是单方面的被骂。 杨捕头狠狠盯着林依兰,林依兰丝毫不惧,何氏,必须要个说法。 最后杨捕头一个眼神,里正不得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一个官大,一个官小却在跟前,他哪个都不敢得罪。最终颤颤巍巍地想了个法子。不过他是对着周氏几人说的:“让丁癞子家给你们赔偿两贯铜钱可好?” 两贯铜钱,不少了,何况又是里正出头,几人正要答应,林依兰道:“要么见官,要么杨捕头代行官职,丁癞子、丁癞子媳妇儿,还有那妇人,每人二十大板。” 杨捕头脸色铁青,正要说话,林依兰又道:“看在乡亲与里正的份上,就不去官府告你们了。” 沈府,又是沈府。杨捕头一脸阴狠,突然他想到什么,内心冷笑,呵,在申家面前,看你沈府能蹦跶到几时! 第13章 想攀亲戚 最后,板子确实打了,赔偿也拿到了,林依兰不顾林元和王氏劝阻,硬是把那两贯钱都交给了何氏。她出来得有些久,叮嘱何氏几句,便带着秋燕和车夫回去了。 这几日家中事多,林依兰和秋燕都没空歇息。 这日一早,秋燕按着林依兰的吩咐,将剩下的月饼再次拿到镇上去摆摊。 不到一个时辰,秋燕便兴高采烈地回来传话:“娘子,我这月饼一下就卖完了,连冰皮月饼都被上次那个姐姐买走了呢?好多人还问我有没有,我说没了,但是明天还会卖,咱们今天多做点。” “做多少?” 秋燕一愣:“自然是能做多少做多少了。” 林依兰哭笑不得地问:“我让你拿的纸笔呢?你可记了?” 秋燕恍然大悟:“原来娘子给我拿纸笔是让我记客人需要多少啊?可是记这个有什么用呢?我们有多少卖多少,做少了,别人要也没有啊,做多了,卖不出去咱们自己吃就好了。” 林依兰长叹口气,怪她,怪她自己一开始没交代清楚:“秋燕啊,可能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这次你只带几个月饼作为试吃,谁要买,买多少,你就记在纸上,让他们先交一半的定钱,两天后统一拿货。至于冰皮月饼,这次还是被一个人买走的吗?” “对,那个姐姐说带她的大姐姐献给了府里小姐,小姐很喜欢吃,要多买点送人。” 林依兰点点头,让秋燕赶快去。她则装了一匣子冰皮月饼,来到了许家。 许家是村中为数不多的砖房之一,也正是因为许家家境不错,才能让两个儿子都读书。 她听秋燕提起过,许家大叔是外来户,因有个族亲嫁到了杏花村,他们便也在村中落了户,一开始日子过得比现在还好,后来许家大叔因病去世后,家里就稍微没落了些。 许家婶子一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大姐儿已嫁了人,二哥儿和小三儿都在读书,许家婶子身体不好,走两步就要咳嗽几声,因此一直在家修养,轻易不露面。 林依兰在门口喊人,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咳嗽声,接着门被打开。 门后是一个身材纤弱,长相上佳的年轻妇女,原本花容月貌,可惜眉头紧蹙,活生生将眼前美景变成了一个生无可恋的,怨妇。 林依兰放下月饼,和许家婶子交谈了几句,林依兰发现,许家婶子原名温瑶,挺爱说话的,只是眉头总有愁绪,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烦闷住了。 她原本想借小三儿之手,让小三儿在学堂帮他推销月饼呢,见此情景倒不好多说了。 因此客套几句便回了家,她是沈府姨娘,不能走街串巷地叫卖,也不好找人买方子,这月饼还真没什么销售渠道,正当烦闷时,秋燕满脸欢喜地跑了进来:“娘子,来大单了,好多人要买我们的冰皮月饼。” “多亏了许二哥,许二哥还特意花钱买了咱们的冰皮月饼,拿到县城帮我们卖呢。” 帮忙推销还自己出本钱,这人也太好了。林依兰一看,后面果然跟着一翩翩少年。 许南脸色微红,双眼却含着笑意,炽热的目光盯着林依兰,林依兰想了半天,才想起前世自家养的哈巴狗儿多多,帮她叼完拖鞋之后就会昂起头看她,求她表扬时就是这个眼神。 但那是自己养了多年的狗,眼前这个是才认识不久的许南,把他当多多表扬不太好。 虽然林依兰内心雀跃不已,可是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半天蹦出一句:“谢谢许弟弟了。” “弟弟?” 林依兰知恩图报:“若是弟弟不嫌弃,不如认了我这姐姐,姐姐不说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但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必少不了你的汤喝。” 许南一愣,低垂着头,半晌才嗫嚅道:“林娘子说笑了,什么弟弟姐姐的,好没意思。” 额…扎心 林依兰不禁郁闷,自作多情了,人家才瞧不上当你弟弟。 “既然如此,倒是我的不是了,许公子,你放心,不论是不是姐弟,该你的一分不少,只要是通过你这渠道卖出的月饼,我都分你两成…” 许南突然一拂袖子:“我又不是为了这两个钱,这月饼是我买了吃的,谁知道被同窗知晓了,他们要找你买这月饼,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依兰没想到许南突然生气,正有些疑惑,幸而秋燕在一旁挤眉弄眼:“娘子,许二哥是读书人,读书人清流…” 哦,原来如此。 许南脸色爆红,似乎是被两人戳破了心思,立时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却停住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林依兰。 林依兰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数十个名字,名字后面便是需要的月饼数目。她正想道谢,抬头才发现面前已不见了人影。 “许公子真是善良。”林依兰忍不住感叹。 “是啊,我看别的读书人,都高傲得很,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许二哥多好,帮我去镇上抓药,还帮娘子卖月饼。” 林依兰心想,既然许南不要钱,那她就应该从别的地方感谢。 收敛心思,林依兰仔细核对,连秋燕这里都多了很多单子。 她眨了眨眼,指着单子上那栏文字:石府:冰皮月饼绿豆沙馅儿和椰蓉白豆沙馅儿,各50个。 林依兰深觉诧异:“秋燕,石府是哪儿?你都找到这么大的单子了?” “是啊,我以为这冰皮月饼没人买,结果上次那个姐姐又来了,她说这月饼她家小姐太太都很喜欢吃,打算买了送礼呢。” 林依兰非常满意,对秋燕一阵彩虹屁输出,秋燕干劲十足。两人抄起袖子忙了一下午。 原本林依兰以为这次自己已算是赚大了,结果第三日,秋燕带回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第14章 做生意做到自己家了 冰皮月饼前所未见,其味无穷,城里风靡一时,林依兰忙得脚不沾地,郑婆婆,秋燕,甚至赵婶子都来帮忙。 直到中秋当天下午,几人才慢慢空了下来。 赵婶子男人死得早,自己又没孩子,只有一个已嫁人的侄女,如今侄女的病已经由林依兰调养,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怀孕。如今她也没什么其余追求,便以林依兰马首是瞻。 今天的中秋,四人已经商量好一起过。赵婶子和郑婆婆正在厨房忙活。 林依兰和秋燕在核对订单数目,虽然订单都做完了,但林依兰习惯复核总结。 因为冰皮月饼突然出名,而霏霏月饼又没有实体店,只是在偏远镇子搭了个台子,城里很多负责采办的人嫌太远懒得跑,便都让伢侩帮忙代买,反正他们也不差那几个跑腿钱。 幸而秋燕把这些订单都用笔写了下来,她送出一次月饼,便在后面打一个勾,这还是林依兰教她的,她负责月饼的数量和配送,林依兰负责做月饼。 可此时的她使劲盯着眼前这行字,越盯越不对劲。 她眨眨眼,有些不确定,便悄悄叫来赵婶子:“婶子,您东家是姓沈吗?” “是啊,城里的沈府,怎么了?” “那宣抚使,您知道是什么吗?” 赵婶子仰头回忆片刻,摇摇头:“不知道。” 秋燕放心下来,还好,那应该不是林娘子的夫家,哪有那么巧的事,都怪自己大惊小怪的。 于是饭桌上,她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了出来。 赵婶子笑盈盈道:“宣抚使?听这名字就不一般,那得是个官?想不到姨娘真有才,月饼都卖到官家身上去了。” 林依兰沉默半响,突然猛拍桌子。 从四品宣抚使?那不就是沈修诚吗!奶奶的,她把生意做到自己家来了! 几人被林依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特别是赵婶子和秋燕,都默默地想,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林依兰盯着赵婶子,越盯越迷糊:“你到底是不是买来的?” 哪有奴才连自己的主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赵婶子先是一本正经,然后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姨娘,天地良心啊,我从未说过欺骗你的话,两年前老家发大水,我和侄女逃荒至此,侄女嫁了本村的王大家,我这老身子没人要,便自卖给了赵庄头混口饭吃,两年来我一直在这个庄子上,怎么不是买来的呢?” “我记得这庄子姓沈…” “是啊,是城里的大人物,沈家的庄子,虽然我从未见过,但听说这沈家也是当官的,当官……”赵婶子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吃惊的望着林依兰。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林依兰内心长叹:完了。 经此一事,几人也没了说笑赏月的心情。 郑婆子和秋燕担心沈府找林依兰的麻烦。赵婶子担心自己的命运,赵庄头派她看着姨娘,怎么看着看着就同流合污了呢? 林依兰担心的则是自己的钱。 本来就是被赶到乡下的,她赚点钱补贴生活,又没有抛头露面,更没有给沈府抹黑,沈府也没理由罚她。 林依兰最在意的,自然是辛苦这么久赚的钱! 月饼畅销,特别是冰皮月饼,利润高成本低,刨除掉给赵婶子,秋燕和郑婆婆的小费,就这几天她就赚了三十多两,如今她的存款已经足足五十多两了。 算了半天她又悲催的发现,自己觉得天大的数字,可在沈府眼中,这区区五十两只怕连塞牙缝都嫌弃。 算了,懒得想,明天去换成银票,再买个空心镯子簪子之类的,把银票藏起来。 不一会儿,林依兰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一边,许家三间瓦房灯火通明。 许博满脸泪花,哭喊道:“呜呜娘,娘不要丢下我,我舍不得娘,娘你一定要好起来。” 许南同样双眼红肿,低声劝慰道:“娘,今日月亮正圆,代表了咱们家团团圆圆,郎中说了你这只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只要好好将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大过节的别说这些丧气话。” 温瑶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抹了眼泪:“娘跟你们说笑呢,娘有这两个好儿子,才舍不得离开呢。咳咳,瞧瞧,这就被我骗了。放心,娘还不会死,好着呢。来来来,吃,咳咳,吃月饼,这是南边庄头上林娘子送过来的…” 温瑶重新提起话题,仿佛刚才交待后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是很可惜,说出口的话再也收不回去,任凭许南两人再怎么强行打起精神,也掩盖不了那目光中的心痛与疲惫。 次日一早,秋燕端来早饭,尽管林依兰千叮咛万嘱咐,让秋燕不要像一个丫鬟一样伺候自己。可秋燕说了,林依兰是恩人,她报她的恩,跟林依兰没有关系,林依兰没得办法,只能在其他方面对她好点了。 林依兰正吃着早饭,门外突然冒出一个小萝卜头。 秋燕招招手:“小三儿,吃饭了没?怎么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快进来呀。”说完转头对着林依兰,“娘子,小三儿好可爱,再给他点糖果吃。” 林依兰腹诽:赵婶子在门口你说她鬼鬼祟祟像个奸细,许博在门口你说他探头探脑可可爱爱。 双标被你用的六啊。 不过这小萝卜头林依兰也很喜欢,便叫了他进来。 “今日不用上学吗?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小先生教写字啦。 许博看着林依兰主动搭话,忙跑到跟前:“林姐姐,你救救我娘。” 林依兰心中一个咯噔:“你娘怎么了?” 前几日才见过,只是有些咳嗽,身子骨有些弱,怎么这就不行了? 许博听此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惹的人心疼。 “我娘,我娘生病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 林依兰想说,你娘主要是心病。她对此毫无办法。不过看着许博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林依兰还是没忍心拒绝,只让他去念书,好好听夫子的课。 她自己则朝许家走去。 温瑶再次见到林依兰有些疑惑,林依兰笑了笑:“你有一个好儿子,小三儿早上哭着来找我,求我来瞧瞧你。” 温瑶摇摇头:“我又没什么事,他们大惊小怪的,扰了林娘子了。” 林依兰想了想,说道:“我知道许婶子不是一般女子,想必已找郎中瞧过了,不过我既然承了许二弟和小三儿的情,自然是要来安一安他们的心,许婶子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温瑶莞尔,将人请进门:“林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半刻钟后,林依兰心中有数。她并未急着告知病情,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温瑶聊着天:“许二弟和小三儿孝顺又善良,真羡慕婶子养了两个好儿子。” 温瑶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他俩是很好,许南内秀了些,许博倒是有些调皮。” “二弟不是内秀,是把心放在进学上呢。听小三儿说,二弟想走科考的路子?” 听到这里,温瑶眼睛有了光亮,可随即涌上了恨意:“必要考上做官,让那些恶人下地狱,给他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第15章 哪里不对劲呢 林依兰一惊,许家大姐?那个传说中嫁给另一个县城里的富户,生活美满的女子?听许婶子这意思,传闻有偏差? 林依兰不再继续追问,谈起其余话题。 “听闻当年许大叔和婶婶是到杏花村来探族亲的?后来才落了户?” “是,很早以前啦,那时候还没有许南和许博呢。我们那里干旱了两年,死的死逃的逃,房子和地都不值钱了,我们带着家当和大姐儿,打算重新找地方落户。” 说起往事,温瑶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她接着回忆:“姐儿也是调皮,一路上不是追兔子就是打麻雀,他爹也惯着她,说什么这个世道女儿家本来就艰难,趁着她小,便依着她的心性多耍一会儿,结果一路上走走停停,明明是逃荒,倒变成外出游历了。直到来到杏花村,发现这里竟有族亲,我们才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温瑶双眼含泪:“都怪我,没把姐儿教好,什么都依着她,依着她选了个人渣,又养的她如今这付性子,吃了许多亏。” 刚刚诊脉后林依兰就发现,温瑶身体的病不严重,主要就是心病,因此她循循善诱。 温瑶族亲早已离世,她平日里也没闺蜜可以说说话,家里又是两个儿子,察觉不到她细腻的情绪,只认为她身体不好。 现在温瑶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突然好受许多。 为了回报许南,林依兰内心斗争了一番,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林依兰低垂着眼:“人世一遭,不管你如何抉择,都会有后悔的一瞬间,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我相信当时的大姐儿一定很开心,她是踏进了幸福的漩涡,而不是坟墓。如今这个状况,也只是幸福路上的挡路石,移开就好了。毕竟就算是小时候,也会为没有追到兔子而失落。” 温瑶怔怔的看着林依兰,还能这样理解?她从未想过。 林依兰扯出一个勉为其难的微笑:“其实我很羡慕大姐儿,她有美好幸福的少女时代,有爹娘兄弟的爱护,还有当时那人相伴一生的承诺。而我,被娘家卖,被夫君赶,自己的女儿管别人叫娘,我甚至连关怀她一声都不敢,我这样的,在世人眼中是不是该羞愤致死呢?” 温瑶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好意思:“不,林娘子,你人很好的,许博和许南都说过,你又漂亮心地又好,他们都很喜欢你…” “其实这都不重要。”林依兰认真地看向温瑶,“因为我现在很享受在乡下的生活,我过得很好,过去的不再回来,我也不会去乞求时间倒转,因为所有的为时一晚,其实都是恰逢其时。” 回去的路上,一人拦住林依兰。 太阳透过云霞,将眼前的少年脸庞染成金色,阳光越过道路旁的松针,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小道,此刻仿佛静止了。 这个许南,帅的离谱,帅弟弟怎么就不愿和自己沾上关系呢?林依兰愤愤。 许南神情中带着些焦急,看到林依兰的那刻又舒缓下来:“我娘怎么样了?她可有救?” 林依兰有些奇怪,反问道:“为什么没救?”又不是绝症,怎么没救? 许南还不傻,听到这话咧出一个笑容,真挚的说道:“娘子,谢谢你。” 林依兰听到这话有些别扭,但对方好像是在正常的道谢,哪里别扭她又说不出来。 她不自然道:“你娘主要是心病,你们多陪她说说话,我有空闲也会来陪她谈心。对了,你姐姐的近况,你知道吗?” 许南未答,反问道:“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林依兰不太清楚别人家事,也不知道温瑶对儿子的想法,因此不打算细说,让他自己问他娘去。 她抬头看见许南,许南才15岁,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想必以后还要长大,趁着现在年少无知,不如… 林依兰起了逗弄心思,故意道:“许婶子说了,她如今主要是心里愁闷,愁你学习,到现在还没考上。” “是我让娘担心了,以前还未考过,我打算明年就去科考一试。” “咳咳,不止科考,你娘还愁你女伴没个着落,到现在还不成亲,给她抱个大孙子让她平日有事做,她心情自然会好受许多。” “女伴?” “就是你的媳妇儿。小三儿都知道要早早找个媳妇儿。” 许南撇撇嘴,嗫嚅道:“那此事恐怕的确要让她失望了。” “为什么?你不想娶媳妇?” 许南摇头:“不是不想,是不能…” 林依兰顿时起了八卦之心:“为何不能?”你有隐疾,还是她有隐疾? 林依兰一直追问,许南被闹得没法:“不合适,她,她比我大…” 比你大你就不娶?林依兰嗤之以鼻,甚至有些生气:“比你大怎么了?你就能永远年轻了?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千位列仙班吗?找个比你大的管着你是对你好,你还不识抬举嫌弃人家?” 这些男的怎么没有一点担当?难道只有找年轻的小妹妹才算美满?就是因为古往今来都有这种想法的男人,才会有那么多小妾和情人。 没记错的话,原身的夫君沈修诚就比林依兰大,奶奶的。 林依兰越想越气:“谁不知道找个比自己小的好,老牛吃嫩草,关键是你有那个实力吗?你…” 你别说,许南好像还真有。 林依兰顿时一阵无力。 许南却来了精神:“林娘子也喜欢比自己小的?” 林依兰冷哼一声:“那当然,弟弟好弟弟妙,弟弟滋味姐知道?找个姐姐富三代,找个弟弟赛神仙,你不知道?” 许南脸色突然爆红,林依兰一阵暗爽。 谁让你心不诚的,活该被有夫之妇调戏! 日子这么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沈府也没来找她,不知是不是没想到她就是卖月饼的黑心商贩,还是说人家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钱。 林依兰依然是偶尔看看病,挣点小费。本以为她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上几年,等沈府淡忘她之后,便让后何氏将她赎身。 可谁也没料到,接下来的这件事,不但让林依兰差点没命,甚至整个沈府都被她牵连! 第16章 卖花的李婆子 这日天色阴沉,乌云布满整片天空,仿佛失重的天平。秋燕双手合十,在一旁碎碎念地祈祷:“别下雨别下雨。” 林依兰觉得好笑:“又不是农忙要晒粮食,下雨还是不下雨跟你有什么关系?” 秋燕满脸认真:“当然有关系了,今日可是和卖花的李婆子说好的,她给我们带时新的款式,还给我们讲故事,下雨了说不定她就来不了了。” 李婆子是个卖花的跛脚妇人,虽然叫李婆子,但实际上她才三十多岁,前几日由赵婶子领了进来。 听赵婶子说,这人是个苦命人,因为跛脚,当初也没人要她,二十多岁了才被深山里的鳏夫买走。她男人大她二十岁,身体也不好,如今就靠李婆子走街串巷的卖些头花和其他小玩意儿。 赵婶子怕林依兰在村中太过无聊,所以将此人带了来,还能给林依兰讲些外面的新鲜事,林依兰出手大方,这李婆子便隔三岔五的就要来一道,卖的更多的是头花,林依兰觉得很土,可秋燕很是喜欢,如今她年纪正好,手里也有些小钱,郑婆子便有意让她打扮起来。 李婆子上次走之前和秋燕说好了,这次来要给她带一个前所未见的小玩意儿。 天气越发阴沉,暴雨即将来临,地里的佃工也开始往回走,秋燕坐在门槛上,目光一直望着门前那条小路。 林依兰劝道:“今日要下大雨,怕是不会来了,你要么进屋,要么回你家去,不然我…” “来了来了,娘子,李婆子来了。”秋燕蹦起来大叫,欢快地跑向远处那人影。 林依兰无奈,纯当秋燕是个小屁孩。 李婆子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正一瘸一拐的向林依兰走来。 待李婆子行礼后,林依兰看座,客气道:“难为李婆婆了,今日瞧着是大雨的日子,没想到李婆婆也这么远的走了过来。” 原本普通客气的一句话,李婆子却身子一顿。 林依兰内心疑惑,表面却不动声色,这李婆子怕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于是不再开口。 李婆子等了半晌才答:“回林娘子的话,民妇也是没得办法,家中男人生病,欠了许多银子,女儿又年幼,这才不得不抬着一条跛腿出来讨生活。”说完便自嘲一笑。 秋燕泪眼朦胧,有些感动:“婶子,你也太辛苦了。”她没什么能帮助李婆子的,那就多买些东西,能让李婆子早点回家。 林依兰想到前世的一句话:自己过得一地鸡毛,却偏偏看不得人间疾苦。 秋燕就是如此,她好像忘了她之前和郑婆子可能比这还苦,忘了她们现在也是住的茅草屋。这也是林依兰愿意帮助这个善良女孩儿的原因。 李婆子笑笑:“这算什么辛苦,我这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我女儿身体是健全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秋燕问道:“李婶婶女儿多大了?她在家照顾她爹吗?” 李婆子突然之间面色苍白:“是,她爹身体不好,她在家照顾,她…” 轰隆隆,一声声霹雷,惊心动魄的打了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 林依兰看着李婆子惨白的脸色和嘴唇,忙催她回去:“我这里有伞,李婆婆可要借用?” 秋燕道:“这么大的雨,婶婶也没法走,不如到我那里歇歇,等雨停了再走?” 林依兰总是觉得不对劲,想反对,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之间,她看到院外站着一人。 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并未带伞,全身被雨淋得浇湿,活生生一个落汤鸡的模样,她步伐艰难向着屋子走来。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她一个趔趄,重重的跌倒在泥泞路上,她艰难地爬起来,身上满是泥水。 随着她这摔倒的这一声,屋内的人全发现了她。 李婆子看到那人时难以置信,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出门扶了那人,嘴里边推边嚷:“我的儿啊,这么远你咋来了?这么大的雨,走,快跟娘回去。” 那女子却不依李婆子,反而朝着屋内走来,刚跨过门槛,秋燕忙拦了那人:“站住!你是哪个?不晓得这是林娘子的屋子,竟敢乱闯?” 那女子撇了秋燕一眼,嘴里嗫嚅了一下,秋燕没听清,正待追问,李婆子一拉女子,躬身朝着林依兰说道:“林娘子,这是小女丁梅梅,小女本该在家中照顾她爹,看着今日下雨,便连忙来接我,小女有孝心,怕我淋着,民妇这就回去了,改日再带新鲜玩意儿来给娘子和秋燕姑娘。” 林依兰冷着脸,刚刚丁梅梅小声说的那句,秋燕没听到,林依兰可看到口型了。 丁梅梅说:走狗。 “既是如此,那赶紧走,你女儿怕你淋着,竟也不晓得带把伞,李婆子,你养的女儿确实该好好教导了,我这儿也不缺什么玩意儿,以后不必来了,免得你女儿担心。” 李婆子和丁梅梅听到这,双双一愣。旋即,丁梅梅竟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了林依兰一眼,转瞬即逝,可林依兰还是发现了。 她大喊一声:“秋燕送客。”随即转了身进了里屋。 秋燕不知林依兰为何会翻脸,她觉得眼前两人一副落汤鸡模样,甚是可怜,想劝林依兰,可看到林依兰生气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开口,反而顺手将两人推出门外,关上房门。 毕竟在她心里,别人和她关系再好,她再可怜别人,林依兰也是她内心不可撼动的底线。 丁梅梅被这样推出房门,一脸不可置信,她抬起右手就想砸门,却被李婆子拦住,李婆子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儿啊,别闹了,咱们走,咱不能害人,咱…” 丁梅梅的恨意不再隐藏,她亦是满脸泪痕,看着李婆子一字一顿道:“娘舍不得害别人,却舍得让别人来害我?” 第17章 魔法打败魔法 路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丁梅梅下定决心,后退几步站在院子里,双膝着地,猛地跪了下来。 整个院子回荡着丁梅梅的哭诉声:“林娘子,大菩萨,求求您救救我爹。我爹卧床多年,天天夜里咳嗽大半宿,眼看就要离去了,求求林娘子大慈大悲,民女愿做牛做马地报答沈府,报答林娘子。” 雨下得更大了。 可是雨再大,也禁不住丁梅梅的声音更大。 秋燕在房中急得直跺脚,她一边觉得李婆子一家可怜,一边又觉得不对劲,丁梅梅这样跪在院子里,别人会怎么想林依兰? 林依兰也气,自己招谁惹谁了,来给她搞道德绑架这一套?忽然之间,她看向秋燕,虽然她喜欢秋燕的善良,但秋燕别是个圣母?若是那样,自己之前的心可就白费了。 她打算验证一下,遂问道:“秋燕,这丁梅梅说得这么可怜,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秋燕低头苦想片刻,如实道:“虽然他们真的很可怜,但我觉得丁梅梅这样是不对的,她爹生病,她可以自己去找郎中,而不是来找娘子,而且这么大的雨跪在外面,别人看了,只会说娘子跋扈无情…” 幸好,只要一遇到林依兰的事,秋燕都格外清醒。 林依兰点点头,秋燕接着道:“那我出去把她们赶走。” 林依兰笑看她:“你这样做不是正应了刚刚担心的跋扈无情?” “那怎么办?让她一直哭?” 林依兰垂头思考片刻,这么大的雨,应该不会有人傻到一直淋? 于是她让秋燕先不要管,让她哭去。 可她两人都没想到,这丁梅梅在此事上格外顽固,哭喊声越来越大,甚至住的较远的村民都打着伞来瞧热闹。 不一会儿,哭声小了些,秋燕将窗子开了个小门观察外面。 地坝本就空旷,此时已经稀稀落落地站了好些人。 丁梅梅跪在正中央,李婆子也在一边流泪,旁边站着打了一把伞的白衣书生。 许南先将伞微微偏了偏,将丁梅梅头上的雨遮住,另一手将多余的伞递给李婆子。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姑娘和婶子还是赶紧起来,镇上县城都有郎中,且都比林娘子的医术要好很多,若是姑娘和婶子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些,两位赶紧去找郎中,别耽搁了令父的病情。” 丁梅梅看着这俊秀又儒雅的少年,一时呆了,等许南第二次提醒时她才回过神来,脸色羞红,可她更加下定了决心。 她先是对着许南温柔的说道:“多谢公子的好意,梅梅以后定会报答,只是今日这事和公子没关系,公子请回,放心,我不会着凉的。” 许南皱眉。 丁梅梅环望四周一圈,效果差不多了,她突然发出嚎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林娘子啊,沈府的夫人啊!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沈夫人啊,您是不是嫌弃我们穷啊?您放心,梅梅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会给够沈夫人诊金,只要沈夫人愿意救救我那可怜的爹,沈夫人啊,你的心怎能这么狠啊…” 许南手捏得死紧,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忍耐和压抑。 秋燕啪的一声关掉窗子。林依兰一惊:“怎么了?” 秋燕怒气冲冲:“这个许二哥,她分不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没事乱发什么善心!还给人家打伞,还说娘子你的医术不好,让她去县城找郎中。娘子医术怎么不好了?我奶奶不就是你救回来的吗?依我看,娘子你的医术千好万好,比城里那些名医都强多了,真是气死我了。还有这个丁梅梅,原本我还觉得她可怜,结果她现在这样把人招来,不就是想欺负娘子吗?她难道不知道娘子的身份特殊吗?这样大喊大叫…” 林依兰从一阵噼里啪啦的抱怨中找到了重点:“许弟弟来了?还有谁来了?” “村里好多人都来了,也真是奇怪了,平日里没看到他们那么积极,现在这么大雨都要打把伞看热闹,真是难为他们那么远,怎么知道消息的…” 林依兰脸色一片凝重,村民?丁梅梅哭喊声再大,也不可能招来村民,况且村民住得那么远,怎么可能下这么大的雨还来瞧热闹,还是沈府的热闹? 除非,是有其他原因? 不能让她们这样下去了,林依兰思考片刻,凑近秋燕耳旁耳语一番。 秋燕听完火气瞬间止住,甚至嘴角开始上扬,她接过林依兰递过的二十个铜板,又递回去十个:“十文就够了,这都便宜她们了。” 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秋燕来到丁梅梅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屁股有些凉,秋燕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李婶婶,梅梅姐,你们别这样,快起来,林娘子心地善良,听到梅梅姐的爹爹病重,急得很,可惜她医术不精,况且只是个姨娘,见不得外男,如今看你们这样,更是难受,林娘子恨啊,恨自己的医术不好,比不过镇上那些大夫,不能帮梅梅姐的忙。如今林娘子已经被你哭出了顽疾,可她还想着来帮你。”秋燕换了个姿势,从坐地变成了跪地,和丁梅梅一样,“梅梅姐,算我求求你,你大慈大悲,放过我们姨娘,姨娘要是见了外男,会被周围的唾沫淹死的,你就看在姨娘多次打赏李婶婶的份上,放过我们姨娘,秋燕给您磕头了。” 说完假意磕了两下。 丁梅梅目瞪口呆,正要辩解,秋燕又道:“梅梅姐想要什么都可以,要钱?可以,这里有林娘子省吃俭用留下来的,梅梅姐快拿去找郎中,只求梅梅姐给娘子一条活路啊。” “梅梅姐,你赶快去啊,你不想你爹好了吗?你不是最孝顺他了吗?你不喜欢我们娘子没关系,不论你言语怎么中伤她,娘子都会看在李婶婶的面子上不计较,但生病的是你爹啊,是你的至亲血脉,你怎么能忍心让你爹卧病在床却不给他找郎中呢?” 许南先是一愣,随即眉头舒缓,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他将另一把伞放在旁边地上,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依兰听着外面的嚎叫,心中雀跃,呵,让你道德绑架,我用魔法打败魔法,傻了? 第18章 绝症? 一刻钟后,丁梅梅神情恍惚地被秋燕半推半拉地赶走,秋燕如同一只战胜的公鸡,昂着头走了进来。 林依兰夸夸她:“不错。” 秋燕傻笑:“那当然,不过幸好那丁梅梅也比较瘦,还有她娘帮着拉她,不然我还赶不走她。赵婶子那人虽说势力了一点,不讨喜了一点,但力气还是有的,下次这种事还得叫她。” 林依兰再夸:“机灵。” 两人对视,嘿嘿一笑,可任她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赵婶子竟然第二天就开始自找麻烦。 当赵婶子将这个干瘦如柴的老头儿领过来时,林依兰百思不得其解。 赵婶子平常可是最防着外男的。 赵婶子嘴巴一张一合:“姨娘,这是李婆子的男人丁旺,他非要见您。” 秋燕上前啐了一口:“怎么?丁梅梅回去了,又换你来逼我们娘子了,我告诉你,有我在,别想欺负她。” 林依兰一阵感动,这小秋燕,真的,她哭死。 丁旺年老体弱,腰塌得厉害,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听秋燕这么说,赶紧摆摆手:“不,我这次来,是代替我家小女给沈夫人道歉的,我…” “我不是什么沈夫人,大爷认错了。” 总是沈夫人沈夫人,她林依兰在这乡下何曾自封过沈夫人?是嫌她活得太安生了吗? 丁旺一顿,眼底一丝阴影闪过,他沉默片刻,随即又换成一副虚弱模样望着林依兰:“咳咳,对不住,是沈姨娘,我乡下人,不懂那些称呼。咳咳,我知道我家小女冒犯了姨娘,可小女也是关心则乱,还请沈夫人、不,请沈姨娘原谅。” 看着林依兰不说话,丁旺咳嗽两声,晃晃悠悠的快要站不稳,赵婶子忙道:“哎哟丁老头儿,你没事儿?可别倒在这里。” 丁旺摆摆手,双眼含泪,微微仰望天空:“我不会倒,怎么会倒呢?我可是玉娘和梅梅的支柱。” 赵婶子意外他说这样的话,这和之前说好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但丁旺瞧着着实可怜,赵婶子便打算帮一帮,主动将丁旺的来意提起来:“丁老头,你不是听闻我们姨娘医术高深吗?现在姨娘就在眼前,你想治就求我们姨娘,我们姨娘…” 突然之间,她看到了林依兰那淡漠又生气的眼神,她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平日里再和颜悦色,也是沈府的主子,如今自己未向她禀报便私收了钱,姨娘会不会… 一秒不到,赵婶子就选择了闭嘴,还悄悄地后退一步。 丁旺眼见没了下文,自嘲一笑:“我一个老头子,怎么敢奢求沈姨娘为我看病,我这次来啊,主要就是想跟沈姨娘说声对不起,不要生梅梅的气,梅梅只是心疼我… 可她不知道,我也心疼她和玉娘啊。昨日那么大的暴雨,她和玉娘淋成那样,一回去就发热,我这做爹的啊,是真心疼,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不怕沈姨娘笑话,我虽然娶过两个老婆,但只有梅梅这一根独苗。我前一个婆娘嫌弃我,上街时趁我不注意,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当时村中的人都笑话我,我也觉得很丢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说到这里,丁旺有些痛苦,他继续道:“后来,咳咳,后来有人跟我说,桃花村有个跛子,要我实在没人要,就去娶了那跛子,好歹有个媳妇儿能暖床。我知道他在嘲笑我,可我转念一想,娶了跛子也好啊,跛子不会跑,那我就一直有媳妇儿了? 我花大钱请那人打听,那人一边嘴上应着我,一边又到处讲我的笑话,不过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能不能把玉娘娶回来。真是老天有眼,最后还是让我找到她了。 可找到她也没用啊,人家虽然是跛子,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没钱怎么娶呢?我就卖地,把家里仅剩的三亩地卖了,将她娶了回来。 刚娶回来时我威胁她不要跑,不然就将她的腿打断,可玉娘那人傻,她不仅笑嘻嘻地说她才不会跑,还让我坐下,她去洗衣做饭,那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后来我们生了个女儿,玉娘问我会不会嫌弃她生不了儿子,可是我怎么会嫌弃她呢?原本我以为命中无子了,现在有个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嫌弃?” 周围一片寂静,那人接着絮絮叨叨:“梅梅乖巧懂事,五岁就开始学着做饭洗衣,有一次她上山捡柴,一不小心踩空了,被山里的藤条子划得满腿都是血,我和她娘哭的呀,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还是她这个小人儿来安慰我们。” 丁旺陷入回忆,面带微笑:“她说,爹爹娘娘不哭,怪梅梅自己不小心,梅梅不疼,我的梅梅啊…” 突然之间,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震的地上的泥土四处飞扬。 丁旺摔倒了,事发突然,无声无息。 “丁老头,这是怎的了?” 怎么突然之间摔了?莫不是真有什么病,赖上了? 不会被摔死了? 几人面面相觑,林依兰当机立断:“快,快把他扶到地坝上去,仰面躺倒。” 丁旺虽然是个男子,但因为他瘦弱,赵婶子一人就可以将他拖动。 丁旺仰面朝上,脸色灰白,虽然晕倒了,但还是能从面部表情中看出他的痛苦。 林依兰急忙吩咐秋燕跑去镇上请郎中,可是镇上离这里不算近,作为一个医者,她深知紧急救治时间的重要性,尽管林依兰很不想管此事,可她总得拖到镇上郎中到来,况且现在在林依兰的院子,若这样放任不管,万一这人就这样死了,自己心里也是会内疚的,还有丁梅梅,也是一个麻烦。 为了稳妥起见,林依兰打算先诊诊脉观察一下,验一下到底是什么病。 林依兰回房找出很久没用的手帕,先掰开嘴观察他的舌头,舌苔厚腻,偏灰色。林依兰越看越沉重。 将手帕搭在丁旺手上,诊脉片刻,旋即,林依兰突然瞪大了双眼,她一脸不可置信:“这……这…” 这分明是阴虚而阳暴绝之脉。 第19章 五成把握 极其严重。 赵婶子有些惶恐,这人可是她带来的,她颤颤巍巍地问林依兰:“姨娘,他是不是要死了?” 林依兰脸色苍白,强自镇定,提针先在丁旺左手内关穴提插捻转片刻,丁旺提了口气,却并未睁眼。 此病为胸痹,前世的她虽然学医学得早,但那个时候讲究的是西医治理,中医调养,像这种急病都是直接推进手术室,林依兰曾问过林老爷子:“为什么中医治不了急病?” 林老爷子淡然一笑,摸摸她的头说:“谁说治不了?只是你还没学精而已。中医传承几千年,自有它延续不倒的原因。” 林依兰又问:“别人都是这样说的,还有人说中医装神弄鬼,是落后产物,不然我们中医馆怎么没来过急诊病人?” 林老爷子想了想,认真回道:“中医不是落后,是沉淀,是精益求精。万物都在发展,连人的思想也会随着时间改变,毕竟中华五千年,每一个时代都不缺等的人,等政权统一,等日子好过,终于等到了新时代,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等烦了,所以当西医以见效快为特点,横空出世时,人们都被吸引,也因此有了很多中医黑,中医渐渐就没落了。 不过霏霏,其实西医发展并不是坏事,因为大家的目的都是治病救人,你只要记住,无愧于心即可。” 也就是那个时候,林依兰做了决定,大学选的是中西医结合的专业。 为了保险,丁旺这病用西医治疗更好,可此时的她要条件没条件,要仪器没仪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要活生生看着丁老头死去吗? 该死,郎中怎么还不来,若是郎中来,她就可以推脱,丁老头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林依兰心急如焚,眼角却掉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谁掉的,或许是为她前世没有足够的临床经验,也或许是为这个时代自己的身不由己,更或许是为自己的懦弱,不敢担责? 周围又围了一圈人,这次人群中有杏花村村民,有沈家的佃户和仆人,都在指指点点。 半个时辰过去了,郎中还没有来,林依兰只得不断地扎针,一方面延缓他的痛苦,一方面拖延时间。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丁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抓住林依兰的袖子,满脸痛苦:“救救我,林娘子,救救我。” 林依兰先是不知所措,接着便是猛的把手甩开,同时甩掉的,也是她对这个时代的隐忍。 她眼神锐利,口述一药方,吩咐赵婶子,这药方里的都是她这段时间给自己置办的常备药材,先煎一副给他喝下去。 赵婶子张张嘴,最终应了声是,姨娘。 林依兰低头看向丁旺:“你这病若是拖着不治,只能死路一条,如今我有一方法,可只有五成把握,你可要一试?” 丁旺愣神,留下两行热泪:“丁旺,任凭林娘子吩咐。” 林依兰再开一方,她快速地写下,正准备再让赵婶子去镇上药堂跑腿,因为这些药不是常规药材,她这里没有准备。 她抬头正准备开口,手腕暮得被人抓住。 许南盯着她,满脸担忧地对着她摇摇头。 因为他看到了单子:附子50克。 附子过量会致毒,他不想让林依兰冒险。 林依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她坚定看着许南,毫不退却。 许南心头一震,最终还是接过了方子:“我去。” 待许南将药方抓来,林依兰让赵婶子猛火急煎,硬灌进去。 刚将药灌进去,人群中便突然出来一个跛脚妇人,正是卖花的李婆子。 李婆子抱着丁旺的身体,跪地大哭:“老头子啊,你赶快活过来啊,你已经吃了沈府的药,可别死了啊,别留下我和梅梅啊…” 赵婶子听到这话也觉得别扭,可不知道是哪里别扭。 众人都在等着丁旺苏醒,这时秋燕也带着郎中回来了:“我找遍了镇上郎中,要么今日不坐诊,要么有病人离不开,这好不容易才将这王郎中找来,娘子,我来迟了没有?” 丁旺缓缓睁开眼皮,在看着那郎中时一顿,接着竟开始口吐白沫起来。 郎中大惊,抓起空着的药碗一闻残味,他不可置信道:“这药不对劲,有毒药,这是谁开的药?” 李婆子连忙抢答:“是沈姨娘,你说我家老头子是被沈姨娘下毒害死的?” “是,报官,快去报官,沈府的人胡乱医治,医死了平民百姓!” 周围一片哗然。 林依兰怔怔地愣在原地,怎会如此? 一旁的郎中不看病人,却不断地大呼小叫,与李婆子一唱一和,对着周围村民肆意宣扬。 她急着又要把脉,丁旺却使出全身力气拦住她:“不必了。” 他一边流泪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林依兰说道:“林娘子,对不起,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旋即他四肢抽搐:“不,我没错,我是为了玉娘,为了梅梅,我没错。玉娘,梅梅,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啊。” 话音落,丁旺彻底闭上了眼睛。 李婆子在一旁呜呜大哭。 怎么会呢?不应该啊。难道古方有差错? 林依兰心如死灰。 许南拦住大叫的郎中,吼道:“你胡说什么!” 那郎中被许南阴鸷的表情吓到,随即又想到自己的靠山,呼了口气:“这人原本没死,到这里就死了,这不是她治死的是谁?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抵赖!还有没有王法?快,李婆子,她把你男人治死了,你怎么办?” 李婆子自丁旺咽气后,也是一蹶不振,可她想到了什么,气若游丝地说道:“毒害我丈夫,报官,报官!让官府把这个毒妇抓起来。” 赵婶子,秋燕都被吓住,特别是赵婶子,面色惨白。 不一会儿,官府来人了,林依兰一瞧,还是个熟人。 林依兰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杨捕头狞笑:“林依兰,又见面了。” 第20章 陷入风波 秋燕哆哆嗦嗦地站出来:“林娘子可是沈府的人,沈府可是官…” 杨捕头似笑非笑:“那可真是巧了,我今天呀,抓的就是沈府的娘子。” “带走!” 事故发生之快,现场轰地嘈杂起来。一部分村民趁没人注意,悄悄地跑回去,他们可不想和这些官爷打交道,要不是… 还有一部分围观群众,正对着林依兰指指点点。 两个捕快正欲上手,林依兰呵斥道:“站住!我自己会走,杨捕头,你手下是想趁此图谋不轨吗?” 两人顿住,林依兰给秋燕和许南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回去,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至于赵婶子,林依兰久久地盯着她,直到她满头虚汗,这才施施然说了句:“赵婶子,劳你给赵庄头说一声。” 赵婶子忙应了一声,林依兰见此,表情冷然,走在了最前面。 林依兰已经做好了上堂见县官的准备,没想到杨捕头根本没打算带她上堂,而是直接押入了地牢。 这是林依兰第一次进入古代的地牢,和电视中不太一样,没有随处可听到的申冤声,没有求饶声,因为一个个已经被折腾的不成人样,根本发不出什么喊声。 地牢虽小,人却没住满,毕竟这镇上也不会随时都有犯罪人员。 因此林依兰分了个单间。 地上阴暗潮湿,只有角落铺了些稻草,想必是睡觉的地方。 她坐在那里思考半天,忽然明白之前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对于村中的人来说,林依兰好歹是一个沈府姨娘,且她住的附近仅有一户郑婆子,其余人离得很远,怎么那么巧,丁梅梅和丁旺来她这里,就有那么多人瞧见?这必然是他们故意的,或威胁或引了其余人来看热闹。 而杨捕头,想必是因为自己当初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丁癞子而恼怒。 可是丁旺临死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对不起,没办法… 是什么没办法? 一般懂点医理的都认为,附子有毒,不可过量,可是最后来的那个王郎中,看也没看她的药方,就说她治死了人,想必,不论她今天的药方是什么,这人都必死不可,且都是被她治死的。 如今自己身在异世,举目无亲,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该如何解困呢?难道自己重生一场,连一年都活不过? 林依兰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倔强地不让眼里那滴眼泪掉下。 就这样呆坐了一下午,无人问她审她,亦无人管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衙役端了几个饭碗走了进来。 铁牢前方是有一个小门可以打开的,这是专门给犯人送饭进去的地方。可对衙役来说,吃饭这些小事,哪里还需要他们动手,因此直接粗暴地将饭碗甩在地上。 饭碗被他粗暴地甩在门口,一个牢房一个碗,分配的很是均匀。 只是任林依兰怎么拿,那饭碗碗口都比铁栅栏要粗一些,拿不进来。 那衙役放了一圈饭,路过这里看到林依兰的样子,不禁失笑:“进了地牢连饭都不会吃了?你看看你旁边的人怎么吃的?” 林依兰侧头看去,隔壁牢房里关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看不出多少岁,反正有些老。那人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双手伸出栅栏之外,脸和嘴却紧贴着栅栏,正不停地往嘴里塞。 林依兰看着那被栅栏挤压的变形的脸,再看这衙役小人得志的样子,觉得恶心得很,她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捂嘴,故意做出一副要吐的样子跑到墙角。 那衙役见林依兰如此难受,瞬间开怀大笑,一脚踢飞面前的空碗:“吐?那就别吃了!” 待衙役走后,林依兰又靠坐在那里,经过这一下午,她已经想明白了,她自己一个人不值得别人如此算计。 以人命为饵,针对的必然是沈家,杨捕头在这镇上横行霸道还行,拿到沈家还不够看的,说明必然是有了靠山,只是这靠山是谁呢? 秋燕会来探望自己吗?可以让她去打听一下吗?可秋燕毕竟才九岁,纵使她再机灵,遇到这样的事只怕也没有办法的。 只能靠她自己了,可她又去哪里打听呢?忽然之间,她转头看着隔壁那男子,那男子刚将饭吃完,正伸出舌头舔着筷子。 林依兰想打个招呼:“兄台,进来多久了?” 那人吃饱喝足,双腿往后一蹲,坐在地上,转头看了林依兰一样,却不理她。 林依兰心想:莫不是一个即将要被砍头的犯人,吃完这碗断头饭就要上路,所以懒得和她聊天? 林依兰又问:“兄台,可否告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那人还是不理。 林依兰突然心生一股荒凉之感,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呢? 她从袖口处掏出一块小银角子,这是她穿来没多久便养成的习惯,将银角子甩了过去:“兄台,我的一点心意,愿你路上吃个饱饭。” 那人原闭着眼小憩,突然被砸到,哎哟一声叫唤,用牙咬一下,竟然真是银子,惊喜异常:“哎哟,哎哟哟,大富人大财人啊,这次出去可有钱花了。” 出去?林依兰满脸问号。 官府内院,夏县令望着一旁的男子,满脸谦卑。 这男子一身云缎锦衣,好似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五官俊美,风姿特秀,任谁也看不出他竟然是一名武官。 沈修诚含笑道:“县令大人,今日贸然拜访,不打扰?” 夏县令慌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下官早就想拜访沈大人,只是沈大人事情繁忙,一直未得空罢了。” “是我的不是,确实忙了些,今日来找县令大人也是有事相求。” 夏县令想哭,该来的还是来了:“大人请说,若有用得着下官的,下官定当倾力相助。” 沈修诚敛起笑容,双眼微眯:“本官有一位姨娘,之前得了时疾,便将她放在一处庄子里养病,不知她犯了何事,竟被大人抓了来?” 第21章 偷羊? 夏县令内心大喊:不是我抓的啊!我也才知道不久!可现在人已在他的牢里,他如何也脱不了关系。 夏县令道:“大人,是桃花村有一妇人报官,称林姨娘杀害了她家男人,若官府不管,她就要带着女儿撞死在县衙里啊,不过大人放心,我们还在调查中,若林姨娘是被冤枉的,下官必将来给沈大人赔罪。” 沈修诚声音低沉,阴测测的说道:“那要请大人尽快了,大人不知道,我那位姨娘,好脸面!” 夏县令心里慌乱不已,他明白沈修诚的意思,他这位县官,这次下了宣抚使的面子。 可是他也不想啊! 客客气气送走沈修诚并给他一大堆保证之后,夏县令怒气冲冲地唤来杨捕头。 他使劲踹了杨捕头一脚,气愤不已:“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私自抓人?还抓沈府的人?你不要命了!” 杨捕头道:“大人,您常说咱们是为百姓做事,如今百姓告她林依兰下毒害人,卑职怎能因惧怕权势而放任那恶人在外逍遥?大人,卑职不敢不抓,也不得不抓啊!” 夏县令气急:“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妻子的表妹给申府做了妾,我告诉你,申府虽然是个京官,但沈修诚可是历经了科考,后又去带兵打仗才做了武官的。” 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沈府怎会在这个县城待着!沈府现在只是在熬资历。最后这句话,夏县令并未说出口。 因此杨捕头不以为然,反而认为夏县令这个县官过于胆小,想起申府的许诺,杨捕头深以为然,这个夏县令,也该换换位置了。 夏县令思考着办法,如今这件事已经闹大,只要李婆子不撤诉,他就没法直接放人。 仵作已经验明死因,确实是中毒而亡,可仵作还悄悄告诉了他,在丁旺的指甲壳里发现了残留的毒粉。 还没想出个办法,又有人来报,申府有人找。夏县令一个头两个大。 他吩咐杨捕头:“给林依兰好吃好喝的招待,过几日再瞧瞧情况。” 杨捕头冷笑,就凭申家此次的证据,林依兰死罪难逃。 原本申家之前还想陷害林依兰,谁成想林依兰这次是自寻死路,竟然敢乱开药! 还好吃好喝?好,就让你“好吃好喝”。 “砰” 林依兰被一脚踹到在地。 两日未进饭食,林依兰浑身无力,一脚踹在胸口,她只觉得疼痛难忍,蜷缩在地。 对面那衙役还在骂骂咧咧:“一个丫鬟,没脸没皮的爬到主子床上,还真当自己是个大户人家的娘子了…” 待那衙役走后,旁边的人于心不忍,劝说着:“小娘子,刚进来都是这样的,忍忍,忍忍,等出去就好了。” 林依兰咬着牙,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多久了吗?” 那人没想到林依兰想的竟然是这个,愣愣地回答:“半个月了。” “什么原因被抓来的?” “偷盗罪,其实我没偷,我只是去山上放牛,结果不知怎的,牛后面跟了一只羊,我看那羊孤苦伶仃的,就让我家牛跟它作伴,还把它带回了家,在牛棚边搭了个窝,结果没两天,邻居李民就让我还他的羊,可我凭什么还啊,这羊又没写它的名字,凭啥他家养了二十多只羊,我这羊就是它的了? 然后他就跟我打了一架,也没打过,就把我给告了,然后官府就把我抓进来了。” 林依兰内心忍笑:“这不是你第一次了。” “怎么不是,我就捡过这一次羊,以前倒是捡过鸡鸭小兔子之类的…” 或许是平日里也遇不到有人愿意陪他说话,那人竟絮絮叨叨的和林依兰说了很久,不光鸡鸭羊,连他村中几口人,哪家子吵架,哪个婆婆不喜欢儿媳他都给林依兰说了。 林依兰也是这次才知道了他的名字:王小会,再关个十来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依兰心想,之前那块银子当王小会的说书费了,他不亏。 次日,衙役突然在林依兰牢房门口捡到一块银子,他眼睛一转,将林依兰送饭的小门打开,将碗递了进去,进牢房这三日来,林依兰终于吃了顿饭,虽然那饭很难吃。 第三日下午,有人来探望林依兰。 秋燕看着林依兰这模样,立时哭出了声,她心疼不已,将带来的衣物,饭食通通给了她。 温瑶亦是不忍,林依知道凭秋燕肯定是进不来这牢房的,不过温瑶能带她进来,倒是让林依兰很诧异。 温瑶快速地交代着:“赵婶子似是被沈府带回去了,好些天没见了。李婆子和丁梅梅跪在县衙门口,求县令严惩,如今村里城里全都议论纷纷,你开的那药方子也被人拿去调查了,说是,说是药方有问题…” 林依兰好久没吃过好饭,边吃边听着,温瑶继续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之前李婆子一直称丁旺是被你故意下毒害死的,可后来不知怎么转了方向,称是你治病治死的…” 林依兰点点头,安慰了一下秋燕,接着便让两人附耳过来,低声地说了些话。 林依兰在牢房里又待了两日,她一边和王小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期待着心里的计划不要落空。 可她日等夜等,等来的却是那个杨捕头。 杨捕头带着衙役来到林依兰牢房前,看着林依兰如今这幅惨样,深感欣慰,他嘲讽道:“哟,这不是沈~府~的姨娘吗?怎么如今成了这幅模样?你不是要报官吗?现在可如愿了?哈哈哈” 林依兰瞪着他,心内诧异,难道计划失败了? 杨捕头永远记得那日被林依兰羞辱打压的画面,如今心情大好,他将衙役手中的饭碗摔到林依兰面前:“林依兰,给你送饭来了,吃了饭,就早些上路。” 看着林依兰未动,他“好心”地拽着林依兰的衣领,想将她拉到面前。 王小会这几日和林依兰相处甚好,看到这里于心不忍,竟然开口劝说:“官爷,她不过是个女子,没必要…” 杨捕头转身,衙役道:“这是镇上的王小会,经常小偷小摸的,进来多少次了。” 杨捕头一脸阴鸷:“她是女子,那你是男子?很好!” 他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有两个捕快上前殴打,那人惨叫求饶,却毫无用处。 林依兰恨极,骂了句脏话。 她一手悄悄放在身后,准备豁出去拼一次,就在这时,牢房门突然打开,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第22章 回到沈府 提刀策战马,下鞍抚青丝,俯仰皆无愧,公子世无双。 林依兰被惊艳了一下,原来牢房也是有光亮的啊。 杨捕头被一脚踢开,几个衙役捕快瞬间被制服,林依兰连日来的紧张与焦虑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缓解,她松了那口气的同时,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恍惚间她感受到了一个刚毅的怀抱。 隔了几日,林依兰渐渐苏醒。 闺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窗帘上挂着细腻的绣花。屏风后面是一张精致的床榻,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被褥。 一旁丫鬟扶着林依兰起床喝水,忙完后垂手跪地:“奴婢喜元,是太太指了来照顾姨娘的。” 林依兰靠着床榻,柔声问了句:“老爷呢?” “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交代奴婢照顾好姨娘。” 林依兰心中松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原主的夫君。 林依兰刚起身便一阵头晕目眩,喜元忙问林依兰哪里不舒服,是否要请大夫时,林依兰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在牢中过得清苦,昏迷这两日又只进汤水,可不饿的直叫嘛。 林依兰有些不好意思,喜元去领了饭食,林依兰大饱一顿之后便走出房门四处瞧瞧。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角落种了竹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均有,就是没有厨房。 院子名叫雨竹轩,除了那位叫喜元的大丫头,还配了两个三等小丫鬟,分别叫春竹,夏竹。 林依兰从喜元口中了解到,杨捕头利用职位之便,欺压乡民,欺瞒县官,污蔑沈府,已被打入大牢,只怕永远都不能出来了。 其余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林依兰有心想了解与沈家打擂台的是哪一位,却被关在这府内不能出门。 待身体无恙后,林依兰去给程氏请安。她到的不算晚,不过有人比她更早。 张姨娘态度友善,热情的与她打着招呼:“林妹妹,咱们可好久没见了。” 旁边站着一瓜子脸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盯着林依兰,眼神不善:“林依兰,你还敢回来?正好,我的仇还没报呢。” 这人便是蒋姨娘,传说原身导致早产的那个蒋姨娘。 张姨娘似乎没想到蒋姨娘如此口无遮拦,忙扯她衣袖示意,蒋姨娘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两人林依兰记忆中都有印象,只是旁边还站着一清冷美人,那清冷美人见林依兰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旁的丫鬟审时度势:“林姨娘安好,这是我们文姨娘,是两月前被老爷纳进来的。” 林依兰报以微笑,一声更重的冷哼声传来,却不是文姨娘,而是刚刚的蒋姨娘,不知一大早蒋姨娘为何这么大的气性,怎么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 下一秒,林依兰怔住了。 因为她看到这一尘不染的清冷美人居然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依兰如遭雷击。幸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春桃走了出来,请几人进去。 林依兰跟着大家见礼。太太程氏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端正如方的人,她着重对着林依兰开口:“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在沈府待着,别再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给五姐儿留些颜面。” 林依兰低声应是,讲了几句,程氏就乏了,赶了几人各回各家。 张姨娘和蒋姨娘并排走说着小话,文姨娘似是懒得敷衍,见了个礼便离开了,有人带头林依兰自然效仿,也见了个礼便溜了,回到了自己院中。 来到沈府这几日,她就和乡下断了联系,秋燕怎么样了?赵婶子还在乡下吗? 她想告诉秋燕,床底下她埋了银子! 她这里焦心不已,喜元却以为她是早上被太太的话伤着了,便主动劝慰她:“姨娘要不要做些小孩儿的衣物,再过一月就是五姐儿的生辰了呢。” 林依兰抵着下巴问:“五姐儿如今在哪儿?” 喜元答:“老爷和太太让留荷堂的张姨娘帮着照顾。” 如今沈修诚有四女两子。太太程氏生了两女一子,分别是大姐儿沈兰梦10岁,二哥儿沈望8岁,四姐儿沈兰伽5岁。 张姨娘生了一女,是三姐儿沈兰香7岁。 林依兰生了一女,五姐儿沈兰昧,十一月大。 蒋姨娘生了个儿子,六哥儿沈故,五个多月。 张姨娘有自己的孩子,会好好帮她照顾五姐儿吗?林依兰觉得不可能,所以拿回五姐儿的抚养权,这才是重中之重。 林依兰在房间中静了几天心,绣了一顶红色的虎头帽,来到了留荷堂。 林依兰一来,张姨娘就把五姐儿交到了她手中,五姐儿见到人有些瑟缩,走路也跌跌撞撞,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小心和讨好。 林依兰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因为她也发现,留荷堂上下没有一个人喜欢五姐儿,她想把五姐儿带走,张姨娘也想让她带走,可没有太太的吩咐,谁也不敢动作。 张姨娘给她提了醒,日日去侍奉太太,过段时日酌情开口。 林依兰正要出门时,一个明媚的小姑娘冲了进来,小姑娘一进来就要水喝,大喊着她姨娘,张姨娘先为她额头擦擦汗,笑着嗔她:“给你说了多少次跑慢点儿跑慢点儿,跌倒了怎么办,冬丽呢?该罚!” 五姐儿看着姐姐回来,咿咿呀呀地想叫她,可三姐儿并未给她一个眼神,还有些不耐烦:“哎呀姨娘,她挡着我路了,你不是说有人要来接她了吗?什么时候来啊?” 张姨娘没想到女儿直接说了出来,很有些不好意思,林依兰眼睛酸胀,简单施了一礼便走了出来。 喜元在旁低头道:“知道姨娘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五姐儿现在对姨娘面生,自然不敢轻易跟着姨娘,姨娘慢慢来,说不定过段时日就好了。” 林依兰脚步一顿,她看着喜元,喜元的头越来越低,最后承受不住林依兰的压力,跪地道:“奴婢多嘴了。” 林依兰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虽然心疼五姐儿,但还没那么蠢,不会上她的当。” 她刚刚看喜元,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喜元竟然看得这么透彻,这喜元,真正的主子是谁呢? 第23章 生辰 就算喜元不提醒,她也不会受张姨娘的摆布。 张姨娘这一出戏,先让林依兰看到喜姐儿受苦,然后想让她去太太那里求情,将五姐儿带回。可一个刚回来的姨娘,就想直接要走沈府一个姐儿,纵然是生母,却也太放肆了些。 张姨娘这一招,既能让林依兰得罪太太,又间接地让五姐儿遭了厌弃,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自己刚来就收到这样一份大礼。 林依兰眼神微眯,嘴角却慢慢扬起。 第二日晚上,林依兰第一次正式见到沈修诚。 对于这个人,林依兰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沈修诚坐下来看着林依兰:“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林依兰有些惭愧:“以前未见时,觉得想说的太多了,可是如今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两句话,对不起,但是谢谢你。” 对不起的是自己给沈府带来了麻烦,谢的则是沈修诚没有放弃自己,用她来换取民心。 沈修诚好似有些疲惫,他懒懒的问:“你到底是谁?” 林依兰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地跳着。 她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强自镇定地问:“半年未见,老爷不认识兰儿了吗?” 沈修诚抬起头看她:“你到沈府这么久,可从未说过你会治病写字。” 林依兰道:“我不会治病。” 沈修诚挑眉:“嗯?” 林依兰想着腹中的草稿:“妾身从小就是乡下长大的,乡村人家,只要不是什么大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我就经常跟着叔爷,叔爷是养猪的好手,有一把手艺。 只要我去给他帮忙,他就会可怜我,给我半个馍馍,有一次一只猪摔断了腿,叔爷心疼的很,怕猪死了,就自己琢磨,结果还真给猪接上了。 这次之后,村里有什么鸡猪受伤或者身体不好的,就总是找叔爷来看,叔爷基本上都不收钱,渐渐的,竟然有村民也找叔爷治些小毛病,叔爷想万物都是生灵,就大着胆子上了,我跟着叔爷给人敷点草药,包扎伤口,慢慢的就学了些…” 沈修诚被气笑了:“你把人当做畜生治?怎么敢的?” 林依兰很内疚:“我也不知道怎么误打误撞,治好了邻居郑婆子,结果那些人就以为我很厉害…找我的都是女人,她们一是因为穷,二是因为是女人,不愿找郎中看病。我看那些郎中不是会开方子吗?我就跟着乡下一小孩儿学了些…” 沈修诚看过林依兰的字,有些头痛,怪不得那字写的那么差,原来是个小孩子教的。 “老爷,我错了,我以为人生病了就是多喂几副不同的方子,没想到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这次是我大意了。” 沈修诚冷笑:“你的一句大意,知不知道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你治死了别人,别人女儿要告你。现在外面也谣言四起,老夫人让我将你乱棍打死,太太让我将你发卖,你说,我应该听谁的呢?” 林依兰赶紧拦住:“当然是听我的,老爷明察秋毫,想必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可别中了别人的圈套啊。” 沈修诚有些诧异林依兰竟然能说出这话,林依兰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我一个小小的妾,哪里值得人如此针对?必然是有人想借此打压沈府,不惜以人命当做诱饵,实在是可恶。” 林依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沈修诚,她极力证明着自己:“妾身平日从未惹事,住的也偏僻,怎么那两次那么巧,多了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邻居帮忙去镇上请郎中,也那么巧,镇上的郎中要么告假要么没空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一来丁旺就出事,那郎中也不医治,反而一直大呼小叫闹着报官…” 沈修诚来回踱步,缓缓吐出两个字。 林依兰没有听清,刚想追问,沈修诚又道:“不管怎么说,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就在屋子里好好反省下。” 两日后,沈修诚带来消息,丁梅梅和李婆子突然消失不见,案件无原告,就此堆积。并且林依兰的药方确实有问题。 外界悄悄流传着:沈府横行霸道,欺凌乡民,暗地里杀死了丁梅梅和李婆子。 如今人无对证,这个罪,沈府只能认下了。 药方问题,林依兰知道这是沈修诚找大夫看了,必然是附子量多,但林依兰没法解释,也没人会相信她。 赵婶子收了丁旺的贿赂,所以将丁旺带到了林依兰面前,想着让林依兰帮忙医治一下,如今她已经被发卖了。 至此之后,林依兰在沈府中住了下来,从她上次知道老夫人想打死她,程氏想卖她之后,恨不能当个鹌鹑,除了每日给太太请安之外,她就坐在屋里给五姐儿绣些衣物,练绣针,也是练医针。 转眼到了五姐儿生辰这日,林依兰掏出钱,让春竹买了羊奶,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蛋糕。 给太太那里送了一个,太太便允了林依兰将五姐儿带回小院过生辰。 五姐儿圆脸,下巴却尖尖的,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眨得林依兰心都化了。 五姐儿一开始不认识林依兰,张姨娘总在背地里赶她,让她跟林依兰走,所以她刚开始以为林依兰是来抢她的,因此每次看到林依兰都哭,林依兰也不着急,只是经常给她送些鞋袜衣物,她渐渐发现,这位姨娘好像挺喜欢自己的。 譬如这蛋糕,三姐和六弟都没有。 林依兰很有仪式感,先给她唱了首歌,又和她闭着眼睛许愿。 愿五姐儿此生顺遂平安,愿自己早日离开沈府,获得自由。 待她睁眼时,才发现旁边多了一青衣男子。 五姐儿惊喜中带了点羞涩,小小地喊了一声:“爹爹。” 沈修诚抱起五姐儿,笑看林依兰:“想不到兰儿唱歌还很好听。” 林依兰一顿,不想打搅五姐儿的生辰,也笑望他:“老爷怎么来了?” 第24章 和猪比 沈修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女儿的生辰,自然要来。” 林依兰不信,五姐儿是个庶女,程氏不在意,其他人更不在意,没有谁提出要为她办生辰礼,沈修诚更不可能记得五姐儿的生日,想必这次是有事找她,恰好碰上了。 五姐儿邀请沈修诚和林依兰吃蛋糕,沈修诚张嘴吃了一小口,没想到这味道着实不错,忙又吃了一大口:“这是什么糕点?味道不错,可经常备着。” 五姐儿满脸自豪:“林姨娘,做的。” 沈修诚有些惊讶,林依兰笑着点头:“是我做的,可惜不能经常做。这是生辰那一日吃的,代表着生辰的祝福。” 毕竟吃多了就会腻,不是吗? “是吗?那你们的祝福是什么?是刚刚闭眼许愿的吗?” 林依兰的心突然悬了起来,随即又放下,偷窥狂,幸好我是在内心许的愿。 三人其乐融融的交谈一会儿,小孩子觉多,不一会儿就困了,林依兰让喜元带着五姐儿睡觉,独留下她和沈修诚两人。 林依兰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修诚一愣:“为何这样问?” 林依兰也愣:“若是无事,老爷来找我做什么?” 沈修诚道:“无事就不能找你了?” 林依兰道:“妾身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但若老爷有事,妾身绝不会躲避,老爷放心…” 忽然,林依兰瞧见沈修诚那温柔的眼眸,说不出话了。 沈修诚拉过她的手,亲昵地说:“忙完了,马上快过年了,终于可以歇歇了。” 沈修诚离去后,林依兰心情很复杂,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沈修诚这段时日,大部分时间在太太屋里,小部分时间在蒋姨娘和文姨娘房里。 如今他这意思… 忽然,林依兰一个激灵,难道因为沈修诚把她救出来,且对她颇有照顾,她就忘了自己的初心了吗? 不,沈修诚身边美人环绕,绝不可能成为她的良配,这世上靠人不如靠己,早日获得自由身才是正道。 恰巧太太身边的丫鬟前来传话:“大姐儿和四姐儿吃了林依兰做的蛋糕,觉得很是美味,不知林姨娘是否方便,想请林姨娘再做些蛋糕。” 林依兰正想找个机会,忙答应下来。待蛋糕交到丫鬟手中后,林依兰突然晕倒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去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回复:天气日渐寒冷的缘故,好好静养一段时日即可。 沈修诚很是心疼,林依兰泪眼朦胧,连连叹气,只求沈修诚多多关照五姐儿。 原本只是简单的风寒,可奇怪的是,这风寒日不见好,总是病殃殃的,却又不严重,只得日日躲在屋中,免得变得严重起来。 其余姨娘均笑话,林依兰这是无福了。 年关将至,沈府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张姨娘那里的五姐儿经常念叨着林依兰,沈府的人都快忘了她。 这一日林依兰收到秋燕来信,秋燕字也写得歪歪扭扭的,林依兰越看越摇头。 秋燕先是大骂丁旺一家,然后夸赞沈府仗义,将她救了出来,又诉说了自己和小三儿一家的想念之情,还说待来年开春,许二哥就会去科考。林依兰没明白秋燕给她的信为什么要写到邻居身上,后来才发现,秋燕是把能写的都写了。 何氏怀孕了,曾去她那里找过林依兰,打算报喜,没想到林依兰竟回了沈府。 信里还说,郑婆子给她做了几坛子咸菜,都是林依兰爱吃的。 林依兰很高兴,因为在这异世,她感觉到了秋燕的这一份温暖,独给她林霏的温暖。 虽然是咸菜,但林依兰于情于理,都得向太太程氏假客气一下,程氏自然看不上这咸菜,摆摆手打发她赶紧离开。 林依兰兴奋异常,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不料路上竟碰到一熟人。 蒋姨娘道:“林姨娘好雅兴啊,跟个三岁小孩儿似的,不过也很正常,三岁的小娃还不知道稳重是何物。” 林依兰原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转身想走,却突然停住了,她点点头:“是的,经常有人夸我年轻。” 蒋姨娘觉得这人有点听不懂人话:“那岂不表示你全长心眼子了?只知道害我的六哥儿。” 林依兰想了想,郑重道:“之前那事,我不是故意的,何况太太已经罚了我,我被赶去乡下思过,还被抓入牢中,之前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呵”,蒋姨娘脸色阴沉:“要不是你,老爷和太太何必如此心烦?红颜祸水!” 林依兰突然觉得,和她讲不清道理,因此就要告辞离去,可蒋姨娘生气至极,怎么能允许她这样目中无人,随即大吼一声:“你站住!” 林依兰心想,又不是军训,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 她继续迈步直行,后面却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林依兰赶紧转头,却瞧见地上趴了一人,旁边的丫鬟正在扶她。蒋姨娘浑身疼痛,满脸委屈的看着林依兰:“你、林依兰,你给我等着!” 林依兰有些莫名其妙,她看看喜元:“她怎么了?” 喜元摇头,结结巴巴地说:“好像是,摔倒了。” 蒋姨娘摔得那惨样,林依兰有些不忍,让喜元帮着扶了起来,她望着蒋姨娘,忽然道:“你是不是经常发热?” 蒋姨娘突然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 “特别是月事来的时候,刚开始会感到寒冷,入夜之后又会慢慢发热,四五日过后又好了,可有这症状?” 蒋姨娘猛地睁大眼睛:“是你?是你害的我。你害了我的孩子,又想来害我?” 林依兰有些无语:“你想想你这症状持续多久了,我什么时候才回得府?怎么害你?”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依兰嘴角一扬:“我以前在乡下养猪时,那猪也是这样的症状。” “你你你,你把我和猪比?”蒋姨娘气急,恨不得打她一顿。 “幸好后来我给它吃了药,它就好了。” “什么药?”蒋姨娘有些迟疑。 她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姨娘,你别被她带着走了,猪怎么会有月事?林姨娘,你怎么敢这样侮辱我们姨娘?” 第25章 冷落 林依兰,蒋姨娘顿时一愣。林依兰汗颜,猪有没有月事,她真没在意过啊。 蒋姨娘双眼快要冒出火光:“林依兰!我杀了你!” 说完就要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林依兰见状,连忙跑开。 蒋姨娘先是向沈修诚哭诉,可沈修诚也觉得蒋姨娘有点傻,而且后院这些女人就是成日没事做,他懒得管。 蒋姨娘生气沈修诚偏心,想起太太程氏是讨厌林依兰的,便又去太太跟前哭诉。 程氏果然生气,妾不安分,合家不宁。这个林依兰,以前就受宠,好不容易把她赶去乡下,谁知道又回来了,还丢了这么大的脸,老爷居然也没罚她。 程氏先是赏了衣服安抚蒋姨娘,接着便让大丫鬟去传话,罚林依兰一个月月例钱,禁足五日。 林依兰的月例钱早就一次性发完了,这程氏也真是有才,居然让她退钱,林依兰失了钱财,心里暗暗发誓,过了年一定得把这钱赚回来。 年夜这晚,沈府灯火通明,连她们这些姨娘也被准许一起吃饭,当然她们坐的是小桌子。 张姨娘笑的很假,蒋姨娘看到林依兰就生气,文姨娘面色高冷,林依兰只顾着吃。 蒋姨娘不屑:“林依兰,你是不是八百年没吃过好饭啊。” 这么不给人面子,张姨娘好笑,文姨娘轻轻皱眉。 林依兰一笔笔记在心里,等着,过不了几日就该你求着我了。 桌子上安静下来,张姨娘打着圆场:“这里是鱼米之乡,饭菜自然别有一番风味,待来日咱们去了东京城,这些东西想吃可就吃不到了。” 蒋姨娘道:“又不是没有厨子,怎么会吃不到?” 林依兰有些惊讶:“要去东京了?” 张姨娘道:“前几日听太太说,老爷的升职快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咱们都要去东京。” 去东京?自己也要跟着去吗?必然是的,可自己的牵挂,何氏,秋燕,小三儿,这些人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林依兰突然觉得食之无味。 年后一个月,又是发月例的时候,林依兰看着手中的银子,想了想,带上春竹,抬脚去了蒋姨娘那里。 蒋姨娘看着林依兰都烦,她先让奶娘把六哥儿抱进里屋,也没让林依兰坐,问道:“林依兰,你来干什么?” 林依兰开门见山:“上次很抱歉,我不是想说你是猪,只是你那病我刚好见过,想帮帮你。” 有些女子每到经期时期或者经期前后,就会出现周期性发热。 林依兰问:“每次发热时你食欲如何?” 蒋姨娘不开口,依然瞪着林依兰。 林依兰无奈,问一旁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并不是上次扶蒋姨娘那一个,此时她看看蒋姨娘,再看看林姨娘,开口道:“姨娘经常吃不下饭。” 五个月前,有没有发热过? 蒋姨娘和小丫鬟均是一愣。 小丫鬟答:“有的,姨娘身子一向很好,可五月前那次却突然发了热。不过当时郎中开过药了,吃了就没事了。” 林依兰道:“蒋姨娘,你若愿意信我,就让其他人出去,我好好帮你看一看,反正在你院中,我什么也不能做。” 蒋姨娘还在纠结,原本她应该把林依兰打出去的,可林依兰说的症状她都有,而且五个月前,林依兰明明不在府中,怎么会知道她发热过,想了想,谅她林依兰也不敢当众做什么,遂留了这个小丫鬟,将其他人关在门外。 林依兰为蒋姨娘诊脉,再看其舌头,舌头颜色暗淡,纹理粗糙,舌苔偏黄。 心中有数,便道:“为了避免我的药被人换了陷害于我,因此我会亲自煎药,看着你服下。” 蒋姨娘好笑:“还陷害你?我还担心你陷害我呢!你那药谁敢喝?” “我敢喝。所以一碗药,我会在你面前分成两份,你一份,我一份,大家都放心。” 蒋姨娘忍不住问:“你也有这病?” …… 当天晚上,林依兰就带了第一碗药,蒋姨娘就在病理期,喝了药就有好转,第二日亦是如此。 待第三日,林依兰突然不来了。 待蒋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三催四请后,林依兰突然放话:“没钱买药了,让你家姨娘先把前两副药钱结了。” 蒋姨娘躺在床上,无语至极,只得恨恨地道:“给她!” 其实把钱给了林依兰,蒋姨娘更放心一些,她宁愿林依兰图钱。 林依兰自然知晓她心意,开出高价:“一两银子一碗药。” 月事过后,蒋姨娘又悲又喜。 喜的事自己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好转,悲的是自己的小金库快空了。 林依兰兴奋的在床上数着钱,突然听到一声:“老爷”。 林依兰连忙用被子盖住,转身却被沈修诚吓住。 沈修诚脸色阴沉。 林依兰忐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若是累了,妾身去给你打一碗热汤……” 沈修诚盯着林依兰,半晌才反问:“我这么累是因为谁?” 林依兰一噎:“都是妾身的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我竟不知,我沈修诚的一个小妾,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外面闹事,在这府里也敢闹事?林依兰,你好大的胆子!” 林依兰不明白沈修诚怎么这么生气,她没犯错啊? 沈修诚见林依兰这样子,只觉得她冥顽不灵。 沈修诚有些不耐烦了:“你刚治死人,怎么又敢在府里胡乱医治?是不是在你眼中,人命就如草芥!还是说你想趁此机会再害一人?六哥儿没害死,又想害蒋氏了?” 林依兰不想他误会:“不,六哥儿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是个意外,我没有想害蒋姨娘,我是想帮她,你可以问一下蒋姨娘,她的病是不是好了?” 突然,林依兰如遭雷击,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蒋姨娘遇难了? 沈修诚气笑了:“蒋姨娘有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你在那里胡言乱语恐吓人,她是被你吓住了,也不知道你给她喝了什么,让她以为她真的有病。我告诉你林依兰,现在沈家如履薄冰,你若再这么不知轻重,胡言乱语,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第26章 柴火烤肉 说完沈修诚转身离开,林依兰心中难受至极,她救了蒋姨娘,她有错吗?沈修诚明知道丁旺那事她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她? 若是有什么变故,为什么不告诉她,却又要过来责怪于她?这样一来,她连改正都不知道该如何改正。 沈修诚离开后,林依兰被软禁,无事不能出这小院。 宠妾突然不受宠了。 林依兰一开始还感到忐忑不安,后来蒋姨娘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居然偷偷派小丫鬟来传话,问林依兰怎么被软禁了。 林依兰一阵无语,不是因为你家姨娘吗? 那小丫鬟第二日又来了,说她姨娘没事,原本是想在沈修诚面前夸林依兰的,结果被他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就来林依兰这里了。 林依兰听此倒放心下来,没出事就好,只怕这次不是因为蒋姨娘,而是因为她治病。 软禁之后,林依兰发现除了不能见到沈修诚之外,其余的并没什么不好,只是无聊地有点发慌,另外有些想五姐儿。 院中只有她和三个丫鬟,刚开始春竹和夏竹先是劝着林依兰去给沈修诚认错,因为沈府的冷落,导致她们这小院备受嘲讽与欺负。 后来劝着劝着就不劝了,因为他们发现,院门外直接派了婆子守门,一把锁锁上,三个丫鬟和林依兰,谁都出不去。 想认错?没门。 饭都是直接送到院门那儿,春竹夏竹一开始还担心她们会受其余丫鬟的冷嘲热讽,后来发现她们连受冷嘲热讽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们根本出不去。 然后就变成无尽的等待与失望,林依兰虽然也觉得无聊,只能日日在房中绣鞋。 后来她看到几个丫鬟把这当冷宫的态度,她瞬间就不无聊了,甚至开始开导起她们:“你们在外当差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主子或者大丫鬟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又累又没钱,还动不动就受气,苦哈哈地做那些干什么呢?你们现在只需要偶尔扫扫院子,整理整理屋子,每个月都能拿到几百个大钱,这不是纯纯送钱吗?你们应该高兴啊…” 三个一起讲不听,林依兰便打算逐一击破,她先和喜元谈心,再和春竹夏竹谈心,三人本来每日伤心欲绝,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伤心中加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日,林依兰策反成功,夏竹叹着气:“姨娘说的倒是有道理,这样确实不用干多少活就可以拿钱,但那钱少啊,我和春竹一个月才两百文,喜元姐姐倒是多,一个月四百文,可她也花不出去啊,钱留在手里有什么用呢?” 林依兰笑得灿烂:“钱哪有花不出去的?放心放心,在我这里,保你花不够花不够。” 春竹猛的站了起来:“姨娘,你不会是要借我们钱?” 三人如临大敌,林依兰拍拍她们的手,拉着她们坐下:“放轻松,我是想让你们好好享受好吗?春竹,你前几日不是说厨房给我们的饭菜不好吃吗?这样,我给你们做,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记个账,从下个月例钱上扣。” “啊?” 林依兰指挥几人将荒废多年的锅灶重新修缮出来,夏竹道:“姨娘,没柴呀。” 林依兰大手一挥:“把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桌子椅子砸了,这不就有柴了?” “姨娘,没面没肉啊。” 林依兰嘿嘿一笑,指着院角的那堆破烂袋子,让他们打开。 这袋子圆鼓鼓的,被缠得死紧,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袋子打开,夏竹尖叫:“这是几个泡菜坛子,还臭了。天啊,这怎么带过来的啊。” 还是喜元稳重:“这是那个秋燕带来的?她喜欢给姨娘拿泡菜。” 林依兰让几人把坛子都拿出来,摆了一地,第一个坛子装满了咸菜,味道却有些古怪,第二个坛子里全是辣酱。第三个坛子四个坛子,上面是干菜,下面则是几个大白菜,还有一些豆角,最后一个坛子,依然是上面干菜,下面却是两条白花花的猪肉。 三人顿时惊呆了。 林依兰一脸得意,她和秋燕小三儿学字的时候,学累了林依兰就给她们讲故事,不能讲鬼神之说,古代人迷信,她也怕招来祸端,于是她就给她们讲,八路军的故事。 一开始两人都听不懂,但秋燕讲得绘声绘色,很接地气,两人也就喜欢听了,每日得来一段儿。 其中就有一段,是林依兰讲八路军的艰辛,一个村民为了逃过民兵的检查,给八路军送东西,就是用的这个法子,上面用稻草或其他的盖住,下面才是正席。 林依兰简直想抱着秋燕亲她一口,这小姑娘就是聪明,秋燕隔断时日就会给她寄些东西过来,想必她被软禁之后,寄的东西就退回去了。 秋燕就知道不对劲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这次居然想了这个法子,且没有被退回去。 这些东西的特点就在于,包装大,沈府没办法明目张胆地丢出去,丢出去不好听,说你沈府嫌贫爱富,不把百姓的苦心当一回事,所以只得一点点拿出去扔。 还有一个特别就在于,废。很废物,还要浪费地方放它,那第一坛味道又大,放在那里都嫌污了房子。 因此简单检查一番,直接给他们甩过来了。 林依兰做了个柴火烤肉,满院飘香,蘸点酱,再用大白菜叶子包住,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自从她们被软禁之后,厨房对她们也是越来越敷衍了,这次突然吃得这么好,几人开始进入到忘我的境界。 殊不知身后站了两个人。 “姐姐好雅兴。” 林依兰冷不丁听到这声,手里的肉差点抖落。 三个丫鬟手都来不及擦,急急忙忙行礼:“文姨娘安好。” 林依兰瞧见夏竹嘴里还包着一口肉,话都说不清楚。 这院子不是被封了吗?文姨娘怎么进来的? 文姨娘似乎看出林依兰的疑惑,她对着林依兰笑笑:“禁足的是你,又不是我,妹妹自然能来看姐姐。” 第27章 深夜谈话 林依兰了然:“文姨娘有何贵干?” 文姨娘开口:“今日去了张姨娘那儿,五小姐真可爱,就是内敛了些,见着人不太敢说话,听说姐姐好久没去看五姐儿了?” 林依兰双手一摊:“我也想去啊。” 这不是被禁足了嘛。 “姐姐好不容易才回来,却母女不能相见,姐姐不伤心吗?” “文姨娘前来,只是关心我内心伤不伤心吗?” “当然了,我想姐姐能把五姐儿接回去,反正张姨娘也不爱她。” 林依兰心中一紧,她何尝不想接回来?可是她现在有什么办法? 文姨娘观察林依兰神色,继续道:“姐姐若是想五姐儿,我可以让她回到姐姐身边。” 林依兰惊诧不已:“你有办法?可你为什么帮我?” 文姨娘道:“我有办法,事成之后,姐姐可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什么人情?” “现在还不能说,但姐姐放心,不会让你做杀人放火的事,只要姐姐知道,我需要姐姐帮忙时姐姐别推却就好了。” “你这么费心地来找我,就为了一个人情?” “姐姐同意吗?” “好,我同意。”反正我要钱没有,要命就这一条,林依兰心中腹诽。 没过几日,林依兰就被放出来了,她去接五姐儿时心里有些恍惚,自己之前想了那么久方法都没用,现在却被一个不相干的文姨娘给做到了。 到底是什么方法让沈修诚松口的呢?文姨娘恢复高冷姿态:“男人嘛,吹吹枕边风就好了。” 林依兰差点当场石化,这是那个清冷美人吗? 文姨娘继续道:“蒋姨娘没本事,可惜姐姐真心付之东流了。” 林依兰内心好笑,她对蒋姨娘有什么真心,她只是赚钱而已。 林依兰不知道的是,因为此事,蒋姨娘把文姨娘给恨上了。 她抓破脑袋也想不到蒋姨娘恨文姨娘的原因。 竟然是因为蒋姨娘之前为她求情时,被沈修诚骂了一顿,而文姨娘求情,不仅没骂她,反而直接将林依兰放出来了,这个文姨娘,真是个狐狸精。 五姐儿身旁跟着两个二等丫鬟,分别叫小桃和石桂。 五姐儿眼眶红肿,分明是哭过了,林依兰想抱她,她却瑟缩着不敢向前,待林依兰一把抱在怀里后,五姐儿猛的大哭:“呜呜呜,我想回家,姨娘为什么要丢下我,姨娘,姐姐,带我回家呜呜。” 林依兰一顿,她知道五姐儿口中的姨娘不是她,而是张姨娘。 林依兰一手轻拍着五姐儿的背,哄她道:“姨娘才不是不要你,而是你太漂亮了,太受欢迎了,我也好喜欢你呀,就想抱抱你,五姐儿,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你陪陪我嘛……” 五姐儿哭着哭着,就哭睡着了。 林依兰为了哄五姐儿,又给她做了小蛋糕。 待五姐儿醒后,林依兰将她抱了过来,小娃娃果然被吸引,欢喜的吃了一口又一口。 林依兰怕她积食,不敢给她吃太多,剩下的让几个丫鬟分了吃。 夏竹跟春竹关系最好,切了一小块蛋糕便往屋子里跑,春竹侧躺在床上,脸色灰暗。 夏竹有些惊讶,忙问道:“你怎么了?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一副难看的样子?幸好喜元姐姐没看到,不然定要罚你。” 春竹气急:“烦的很。” 夏竹问:“烦什么?” 春竹说:“你知道我出去买东西时,别人都怎么传我们姨娘的吗?” 夏竹捂嘴:“我们姨娘那么出名吗?连外人都在传?传什么呀?” 春竹道:“确实出名,一个无自由身的小妾,欺骗乡民,冒犯医馆,称自己是女郎中,靠着沈府胡作非为,结果治死人也不偿命……” “啊?姨娘不是从乡下思过回来的吗?” 春竹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我还听到,说为了掩盖姨娘的罪行,之前在乡下看管姨娘的赵婆子,被卖到盐窖子去了……” 林依兰得了个女儿,心情大好,每日陪着五姐儿说话,五姐儿毕竟还小,虽然之前有些怕林依兰,但看到林依兰是真心对她好,也渐渐开心起来。 听说沈修诚这段时日经常夜不归家,有传闻传来,边关不停地有来犯者,皇上正在考虑是武力镇压还是金钱收买。 朝廷分成两派,沈修诚是京城武官赵奕大将军的手下,若是要打仗,只怕沈修诚是一定会去的。 果然,二月份,朝廷派人镇压,沈修诚命程氏照看好沈府,自己则跟着大将军前往边关。 出发前一日,沈修诚来到雨竹轩。 林依兰道:“虽说男儿应该保家卫国守一方安宁,但老爷别忘了,你也是沈府的天,太太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平安归来。” 沈修诚目光深邃,看向林依兰:“那你呢?你也在等着我归来吗?” 林依兰道:“我自然是要等老爷的。” 沈修诚扯出一个笑容:“兰儿,今晚你愿意陪我吗?” 林依兰一震,沈修诚继续道:“你让自己感染上风寒,实际上是在怪我?” 林依兰没想到沈修诚居然知道,她立马否认:“没有。” 沈修诚注视着林依兰:“兰儿,你知道申家吗?申家是京城五王的手下,朝中局势复杂,原本我是要回京城上任的,申家为了抵制一些势力,因此不惜对沈府下手,可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日防夜防,申家啃不下来,这才从你这里下手。 丁旺一家就是山里的乡民,有人想买通丁旺,让他用性命来栽赃嫁祸于你,也是栽赃嫁祸沈府。可那李婆子不愿意丁旺去死,因此拒绝了,可别人岂会因为你拒绝就停止?那人直接绑了丁梅梅,要将她卖进花柳巷,丁旺这才害怕,因此赶到你院中,只要你动手医治,就掉入他们的圈套了。 如今李婆子找到了,但丁梅梅找不到,李婆子宁愿自杀,也不会将这些说出去,兰儿,你胡乱开药,这事算是被压下来了,但只要有心人愿意,就能被翻出来,知道吗?” 林依兰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丁旺临死前那句:为了梅梅,为了玉娘,没有办法。 林依兰有些感动:“老爷,你信我了,我” 沈修诚摇头:“我信你没有想害人的心,但你确实开错药了,你知道附子有毒吗?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你就当你的林姨娘不好吗?为什么要招摇的去给别人医治?” 第28章 出征 林依兰苦笑,他还是不信她。 林依兰难受至极:“不会了,我会做沈府的姨娘,再不会胡乱诊治。” 次日一早,沈修诚离开了,沈府全家送行。 程氏禁闭门户,林依兰只在房中教养五姐儿。边关打仗,粮价攀升,程氏为了祈福,施粥三日,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依兰之前的事情也被人们渐渐淡忘。 这日,程氏身边的丫鬟来叫林依兰。 林依兰来到前厅,除了太太程氏外,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乡民,两人微微佝偻着背,有些拘谨,见到林依兰时,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三娘。” 眼前两人赫然就是原身兄嫂,林元和何氏。 程氏原本有些不耐烦,这些人仗着家里有人进府,总是来打秋风,却没想到这两人此次目的截然不同,竟然是来为林依兰赎身的。 程氏虽然早就想把这些妾给赶出门去,可赶了这个,总还有那个,况且林依兰已经为沈府生了孩子,沈修诚又不在,怎么可能任由她被赎了出去,因此拒绝了两人的提议,让林依兰与兄嫂见见面,就是她的仁慈了。 程氏让林依兰将两人带到后院去,林依兰看何氏隆起的肚子,笑问几个月了。 何氏看看五姐儿,双手扶着肚子答:“去年十月怀的,如今四个多月了。” 怀孕一直都是何氏和林元的心事,如今林依兰是真为他们开心,两人交谈一会儿,林依兰便问起他们为何前来。 何氏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你之前那邻居王秋燕带来的,让我们帮你赎身,刚刚和程太太提了一下,程太太却以你已为沈府诞下子嗣为由,不让你回来。” 林依兰打量这钱袋,里面的银子想必是秋燕从那房间里找出来的,林依兰之前特意给秋燕回了信,告诉她银子的藏身之处,原本是让秋燕和郑婆子自己留用的,没想到竟给了何氏。 林依兰无奈,沈府不放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将银子一分为二,让何氏拿一部分去用,另一部分则带回去给秋燕,反正她在这里不缺吃穿。 何氏坚决不要,林依兰想了下,对着两人说道:“种地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大哥大嫂可要做些其他营生,将来好给侄儿更好的生活。” 两人没有明白:“其他营生?我们都是庄稼人,除了一把子力气,还能做得了什么?” 林依兰不认可这话:“只要想做,敢做,就没有做不了的,力气也能赚钱,大哥大嫂来城里,也该知道城里物价和乡下极不一样,连鸡蛋都是要贵两文的,不如把咱们乡下的东西拿到城里来卖,无非就是累了点,但每卖一次,就能挣一次。” 林元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当然知道城里的贵些,可是家里除了鸡还有什么可卖,卖一只鸡多挣的钱,只怕进城的车费都不够。” “当然不是让你一次只卖一只鸡,大哥你想,一只鸡赚的差价可以抵车费,那十只鸡呢?二十只鸡呢?还有鸡蛋鸭蛋或其他的东西,能卖的都可以卖,多余的不就是赚出来的吗?若是家里没那么多,大哥可以收村里的啊,你大批量收,价格还能便宜,再进城贩卖,小钱一点点累计,嫂子和爹娘也不用那么辛苦。” “这…这不成了小摊贩了嘛。”林元有些不愿意。 林依兰不解:“小摊贩怎么了?小摊贩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也不是不让你种地,你空闲时候赚些钱,说不定还能买更多的地。” 林元有个隐秘心思没有说,这个朝代讲究士农工商,虽然他家穷,但他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农民出身,不过现下听林依兰这样一说,赚了钱继续买地,一样的农民,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何氏的表情早已松动,林依兰说的这个本钱极低,乡下人淳朴,一开始都不用进货,直接赊或者代卖就行,卖不出去再还给他们,只要没有弄伤弄坏的,就没什么大事。 林依兰见状,将钱又递给了他们:“前期赚得会少些,大哥大嫂就用这个当本钱。” 送走林元和何氏后,林依兰觉着,尽管自己如今在沈府不愁吃穿,但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她还是得早做准备,给女儿多备些后路才行。 自她被解除禁足后,她和秋燕又恢复了正常往来。她立刻书信一封,交与了秋燕。 过了几日,林依兰收到秋燕的回信,另有一张契纸,心中略微安定。 “姨娘这几日很高兴,是因为姨娘的家人来看你了吗?”春竹笑问。 林依兰没想到自己喜形于色了,忙收敛一些:“我是在想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越晚回来越好。 春竹道:“听说老爷在前线领兵,只怕短时间都回不来了。” 喜元在一旁搭话:“等米价降下去的时候,就说明老爷要回来了。” 夏竹突然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这打仗会不会波及到我们?现在是粮价上涨,后面会不会就是干旱洪水,百姓流连失所,到处瘟疫横行,整个国家变成一片废墟…” 春竹听的打了个寒颤,喜元骂道:“打仗是人为,干旱洪水是天灾,这两个怎么会结合到一起,你有那听戏本的时间,不如多练练你的针绣。” 夏竹吐吐舌,弱弱地道:“戏本上也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嘛,万一以前就是这样发生的呢?不然粮价怎么会上涨,咱们离边疆多远啊…” 林依兰突然想到什么,拉了五姐儿进屋。 秋冬过去,沈修诚已经一年没回来了,沈府依然由程氏撑着,正是因为这样,林依兰才感受到古代中男子和女子的不同。 沈修诚在时,沈府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程氏,各位姨娘,包括老夫人都是笑容满面。 沈修诚这么久没回来,所有人都深居简出,并且程氏开始为钱财操劳,尽管沈修诚有俸禄,可不在这里,还是少了很多收入,这么大的沈府,开销确实不低。 这一日是沈老夫人五十五岁生辰,尽管沈修诚不在,程氏也要大办。 第29章 再次见面 程氏邀请了城中各大氏族,五姐儿也被打扮好带到前厅见客,今日的沈府格外红火,到处洋溢着开心的气息。甚至连几位姨娘,在这美好的日子里都被允许小酌几口,以此来祝贺沈老夫人。 林依兰一早便送去了沈老夫人的寿礼,如今她的绣针已经练的出神入化,就是字依然写得极差,她特意请了外面的先生写了一幅百兽图,三个月前她就开始照着绣了。 如今闲来无事,林依兰便到一花园子赏花。 这花园虽在沈府,却地处东南角落,有些偏远。花园中间有个荒废的戏台子,杂草也多,平日无人闲来,也正是因为无人打理,因此这花园的花开得极好。 喜元跟在林依兰身后,两人在花园中散步,期间一个小丫鬟前来,悄悄地对喜元说了什么,喜元立马一脸为难的神色,林依兰笑笑,放她去了。 如今她和喜元心照不宣,喜元之前说自己是太太身边的人,实际上却是沈老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 沈老夫人一开始并不同意林依兰回府,就像沈修诚说的,是想把她乱棍打死的,是沈修诚专门求了情,沈老夫人为了防止林依兰胡来,也怕是沈修诚被林依兰迷花了眼,因此安排了喜元进来。 没想到林依兰除了之前帮张姨娘治病那一次,后来一直循规蹈矩,并且回府这么久,沈修诚居然一夜都没有在雨竹轩歇过,期间还被软禁了,沈老夫人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可林依兰也不是傻的,任凭喜元一开始如何遮掩,还是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喜元也没想到,林依兰明知她是谁的人,却依然如此信任她,两人仿佛过了明路。 今日想必也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唤她了,林依兰摆摆手:“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下去。” 喜元福身:“那姨娘小心些,奴婢去给姨娘端杯花茶,姨娘可慢慢赏花。” 林依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渐远渐近,心中突然有些厌烦:“你去告诉老夫人,往事已矣,如今我既已在沈府,必然事事都会以沈府为重,若是老夫人有什么指示,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转过身来,瞧见的却不是喜元,而是一个儒雅俊朗的公子哥。 林依兰脸色突然爆红,刚刚说沈老夫人的事,不会被面前这个男人听去了?自己是不是又闯祸了? 那男子似乎没听见林依兰的话,向林依兰抱拳:“娘子安好。” 林依兰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看得仔细些,突然惊喜起来:“许南?” 一年多未见,许南已经大变样了,个头长高了,人也更俊了。 许南露出一个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林娘子,娘子过得可好?” “好,挺好的?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给老夫人过寿?可是你、你” 林依兰想说,你一个乡下白丁,怎么能进沈府给老夫人过寿?可她不敢说,怕伤了许南自尊。 许南似乎明白林依兰想说什么,解释道:“先生带我来见一下世面。” 林依兰还是有些疑惑,哪个先生?为什么会带他来沈府?但她又不好再问下去,只得转移话题:“你娘可好?小三儿呢?” 许南道:“娘好了很多,只是有时候惦念着娘子,小三儿也好,林娘子还没见过我大姐,日后若是有机会,林娘子可以见见。” 林依兰好笑,她见他姐姐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许南这副模样,林依兰竟然深感欣慰。 她甩甩脑袋,问许南:“你不在前厅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许南道:“出恭,找错了地方。” …… 这理直气壮的借口,林依兰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这就准备走了,林娘子,以后有机会再见。”林依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没走几步,许南突然停了下来,他目光灼灼,看向林依兰:“林娘子,你在沈府过得可好?当真是事事以沈府为重?” 林依兰突然不知如何回答,她思考半晌,刚想开口时,许南却突然笑了,随即转身离去。 林依兰看着那盛开的海棠花,不禁也笑了起来。 回到雨竹轩,喜元还没有回来,小桃和石桂在打扫小院,春竹夏竹一个在绣花,一个在泡茶。 林依兰想了想,将春竹夏竹叫进里屋。 林依兰道:“春竹夏竹,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哪里当差?” 春竹道:“奴婢和夏竹是一起被买进来的,一开始是为各位丫鬟姐姐洗衣服,后来被分到姨娘这里。” 夏竹道:“我是一买进来就在这里看着雨竹轩,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是听说林姨娘要回来了,才见到春竹和喜元姐姐的。” 林依兰道:“你们对我可有什么不满?”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下跪磕头:“姨娘平日那么和善,奴婢怎会有不满呢?” 春竹夏竹的表现林依兰均看在眼里,但是今日,她突然想说明白:“你们认为,喜元如何?” 夏竹道:“喜元姐姐,挺好的啊,姨娘,喜元姐姐犯什么事了吗?” 林依兰问:“你觉得她犯什么事了?” 夏竹摇摇头,春竹思索道:“姨娘,喜元姐姐平时挺忙的…” 林依兰点头:“她自然忙,一边忙着照顾我,一边又得时不时去汇报情况。” 春竹夏竹大惊,林依兰摊牌:“喜元是沈老夫人的人,之前是我犯了事,我不怪她,而且她已经向我说明了,我自然会好好待她。”林依兰瞟了地上的两人一眼:“但我这个人,有时候好说话,但不代表一直好说话,我可以忍受你的身不由己,但必须要事先给我说明,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春竹夏竹连忙磕头:“姨娘放心,姨娘是奴婢的第一个主子,奴婢必定唯姨娘马首是瞻。” 夏竹还补了一句:“姨娘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 林依兰将两人扶起,她必须得为自己着想了。 到了晚上,喜元才回来,喜元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向林依兰禀报,但林依兰不听。 第30章 归来 她已经厌烦了被人监视的滋味。 喜元大概也是知道林依兰所想,竟不再往林依兰身边凑。 五姐儿如今能蹦能跳,文姨娘自上次后也没再找过林依兰,林依兰感激文姨娘,又惦记着那人情债。 这日林依兰正在查看何氏为五姐儿送来的小玩意儿,蒋姨娘突然到来。 蒋姨娘很有些不好意思,找话道:“这府里还怕没玩儿的?买这些乡下的东西做什么?” 林依兰递给五姐儿一个拨浪鼓:“这可不是我买的,是我那娘家嫂嫂带来的。” 自上次林依兰为林元和何氏指点迷津后,何氏便做起了这一门生意,刚开始是何氏主导,等走上正轨之后,便是林爹和林元在外面跑来跑去了,何氏如今在家中照顾儿子林子方。 蒋姨娘心中不屑,穷亲戚,亏你还当个宝。可是不屑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别人还知道带些东西来,而她的娘家,每次来除了钱还是钱,一边对她阿谀奉承,一边又不把她当做子女,只是摇钱树而已。 林依兰看蒋姨娘不言语,有些好奇:“蒋姨娘如今还时常发热吗?” 蒋姨娘摇摇头:“谢过姐姐,如今身子已经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林依兰平日确实无人说话解闷,因此让丫鬟泡了茶来。 蒋姨娘闲聊几句,突然问道:“林姨娘可知,老夫人想抱个孩子养?” “什么?” “老夫人如今身子骨还硬朗,老爷又长期不在家,老夫人平日闲暇时也不好打发时光,听说老夫人已经和太太提过了,想把二哥儿抱过来养。” 林依兰试探道:“二哥儿是太太的嫡子,太太一定舍不得。” 蒋姨娘道:“可不是,太太如今以二哥儿生病拖着呢。” 林依兰心想,只怕想拖也拖不住。 蒋姨娘继续道:“老夫人也真是奇怪,她老人家寂寞想找个孩子说说话,可找谁不是找,怎么偏偏想找二哥儿呢?二哥儿年龄大了,不是从小养的,也不亲啊。” 林依兰开门见山:“太太舍不得二哥儿,你就能舍得六哥儿?” 蒋姨娘已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蒋姨娘不自然地笑笑:“这得看老夫人的,我只是觉着老夫人平日里没个生活气息,想着要不要让六哥儿陪陪她祖母呢?” 若是在老夫人身边养大的,自然身份就不一样了,林依兰能理解,便道:“蒋姨娘有这样一副孝心,不如去在太太面前表明心意,说不定天天正高兴呢。” 蒋姨娘撇撇嘴,心中腹诽,要是那么容易她还找林依兰说这些干什么?她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林依兰说道:“今日我去太太那儿请安时,刚好看到张姨娘呢。听张姨娘说,她想五姐儿得很。” 听完这话林依兰并不在意,张姨娘要是脑子没病,就不会想着将五姐儿要回去,蒋姨娘这意思,是来探自己底细了,毕竟她和张姨娘都是想让老夫人看顾一下孩子的。 林依兰微笑:“她若是想五姐儿,自然可以来看她,或是她传话一声,我也会带着五姐儿去感谢她,毕竟我不在沈府的时候,确实是她帮我养着的,我也感念太太,给我一个重新回来的机会。” 蒋姨娘一顿,手紧紧地绞住帕子,林依兰和她闲聊几句,她再也坐不住,告辞离去。 喜元就在一旁侍候,想要开口,林依兰依然表情淡淡,喜元顿时又闭嘴了。 第二日,太太让几位姨娘带着小主去上房请安。林依兰给五姐儿梳了两个啾啾,配上喜庆的颜色,可爱到她忍不住亲五姐儿一口。 林依兰带着五姐儿行了礼,五姐儿一眼就看到张姨娘身旁的三姐儿,忙叫道:“姐姐,姐姐。” 三姐儿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似乎是看到如今大家都在,便扯了一个笑容:“好久不见妹妹了,妹妹越发乖巧了,好好坐在姨娘身边。” 五姐儿哪里懂得这些,她见三姐儿回她话,便急着要去找她。 文姨娘在一旁调笑道:“不愧是张姨娘带了段时间,五姐儿竟还记得她姐姐,真是孝顺了。” 林依兰神色丝毫未变,甚至再次谢过张姨娘。 程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了。 林依兰原本以为这次是程氏想看一下,把谁送到沈老夫人身边比较合适,却没想到,后来再没提过这事,大家一如既往地过着以前的日子,仿佛这事从未发生过。 又是一年春天,终于传来好消息,边关打完了胜仗,沈修诚已经起程,不日就要回来。 程氏收到信后,欢喜非常,不但去庙里还愿,还给沈府上下每人多发了一个月月例。 整个沈府张灯结彩,就等着沈修诚归来。 五月份,沈修诚凯旋归来,所有人都在门口翘首以盼。 可等到大家看到他身旁那白衣女子时,纷纷变色。 沈修诚对程氏道:“这是我新收的贵妾:白晓晓。” 程氏努力维持着笑容,安排人给这贵妾腾屋子,好巧不巧,这白晓晓的院子是枫叶堂,就在林依兰的雨竹轩旁边。 白晓晓安顿下来的第二日,不是去向太太请安,而是直接来到了雨竹轩。 看着林依兰一副不解的模样,白晓晓道:“听闻姐姐会些药理知识,真是巧了,我家世代从医,我从爷爷那里学了些,日后若有机会,想多与姐姐探讨。” 林依兰连忙摇头:“白姨娘怕是听岔了。” 白银儿皱眉:“姐姐什么意思?” 林依兰道:“我不会什么药理知识,只是小时候在乡下,养猪养鸡养久了,要避免着它们得瘟疫,但是苦于没钱去买药,便跟着叔爷喂些不同的草儿,误打误撞地成功了。” “可是我听说” “白姨娘,之前的事我已知错,老爷也原谅了我,只不许我再胡乱说自己能治病,白姨娘就不要再戳我心窝子了。妾身还要去给太太请安,白姨娘自便。” 林依兰一句客套话,她原本以为白姨娘要和她一起去请安,没想到此人居然真的走了,且整个早上都没有来。 第31章 回乡 林依兰,张姨娘,蒋姨娘,文姨娘四人屏气站着,程氏将杯子抓得指尖泛白。 程氏身边的大丫鬟道:“兴许是白姨娘刚进府,还不知晓规矩,我这就去请她来。” 程氏松开杯子,止住丫鬟:“不必了。”她对着林依兰四人道:“你们也下去。” 林依兰回去途中,蒋姨娘追了上来:“这个白姨娘胆子也真是大,刚进门来就不知收敛?你猜老爷会怎么罚她?” 林依兰不解:“你为什么认为老爷会罚她?” 蒋姨娘嗤笑,她觉得林依兰有点白痴:“太太可是最重礼仪的,老爷尊重太太,万事以她为首,如今这白姨娘刚来就打了太太的脸,老爷就说再宠爱她,此次也必定会训斥她。” 林依兰心想,这可不一定。 果然,沈修诚不但没罚白姨娘,反而对外称白姨娘身子不适,以后都不必请安。 程氏心中气急,可她并未表现出来,反而将心思放在了打点行李身上。 过了几日,沈修诚封赏下来了,赐白银三千两,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八月前回京任职。 程氏一半高兴一半伤心,高兴的是沈府好日子到了,她的儿女也能更上一层楼。 伤心的则是她娘家在这里,此次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 林依兰心中却只剩凄凉,她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以一个妾的身份离开。 春竹夏竹能看出她的难受,却不知如何是好。 春竹道:“姨娘若是舍不得家人,不如去求求太太,太太如今高兴呢,必然能明白姨娘的念想,说不定就准许姨娘和家人道个别呢。” 林依兰想,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她带上了五姐儿,对着程氏道:“太太,妾身知道像我这样的,被卖了就和家里再没相干,也知道太太平日怜惜我,准许我和家人接触,如今老爷升官,妾身感恩太太,感恩老爷,只求太太让我回家告个别。” 程氏一向对这些小事不在意,能放就放过,这次却拒绝了林依兰:“到了沈府,你哪里还有娘家,你还是早些收拾行李,此事切勿再提。” 林依兰怔住,眼泪掉了下来。自己期盼已久难以得到的,别人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她有些难受,也有些讨厌,讨厌这个时代的规定,讨厌自己穿成一个小妾身不由己,更讨厌自己的懦弱。 林依兰手中拿着针线,突然一把推开,五姐儿大了,她日日刺绣,眼睛也有些花了,这么多年,绣够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声音,没过一会儿,喜元进来了:“姨娘,白姨娘身边的人来传话,说……” 林依兰看她,静待下文。 喜元道:“白姨娘的人说,她为姨娘求了老爷,老爷已经准许姨娘回去道别,第二日回来即可。” 白姨娘?她为什么要帮自己?还是说,她这是在向程氏宣战? 林依兰忽然一笑,她对着喜元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林依兰许久没有和喜元商讨过这些问题,此时立马表明心意:“我不是姨娘,但我知道,太太是正妻,没有太太发话,不敢擅自做主。” 林依兰闭眼,再睁眼时,目光一片清明:“我偏要做主。” 程氏的拒绝不过是随口而出,白姨娘正是盛宠,或许也是随口一出,她不管程氏和白姨娘如何打擂台,既然已经将她牵扯进去,让她势必得罪一人,那她为何不照着自己的心意呢? 喜元的做法也许是最稳妥的,可她意识不到,哥哥嫂嫂,秋燕对林依兰的重要,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精神慰藉,就此消失不见?她做不到。 林依兰郑重谢过白姨娘,她清点了下,正准备带着春竹回乡,却突然见到沈修诚。 临走之前到如今,两人已经两年未说过话了。上次沈修诚回来,林依兰也只是站在后面远远的看了一眼。 不知道沈修诚来做什么,林依兰只得让春竹等等,沈修诚却道:“不用等了,我陪你回去。” “啊?”林依兰震惊,沈修诚这是什么意思? 沈修诚笑道,牵起林依兰的手:“你不是要回去看你兄嫂吗?我陪你。” “老爷,这,这不用。” 沈修诚却已命沈管家准备马车。 两人同乘一架马车,林依兰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些怪怪的。 “老爷今日陪了我,明日又要陪其他人,那么多姨娘,老爷忙得过来吗?” 沈修诚失笑:“放心,只陪你。” 林依兰脸色发红,她说的是陪别人回家,沈修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到了下午,马车停在了林家院子前。 屋子里不停地有声音传来。 “二弟,你侄子读书有什么不好?将来要是考了状元当了官,你不也能跟着吃香喝辣吗?” “我不跟着他吃香喝辣,但你们不能动娘的棺材本。” “什么棺材本?棺材本我们还没给娘凑呢,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管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依兰有些尴尬,乡下人家为着一点银钱吵来吵去,沈修诚应该觉得很丢脸。 沈修诚看着林依兰:“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林依兰无法,只得带着众人进去。 院子中何氏正在洗衣裳,似乎见怪不怪,一个小男孩儿玩着石子。 何氏见到光鲜亮丽的几人,一时没有认出来,林依兰叫道:“大嫂。” 何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身上的围裙上擦擦手,将几人往屋中请,再吩咐小男孩儿:“快去跟你爹和你爷说一声,姑姑回来了。” 小男孩拔腿就往上房跑。 春竹和沈管家在外侯着,何氏看着沈修诚,询问林依兰:“这位是?” 林依兰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沈修诚是官,她只是沈修诚的一个妾,却让沈修诚来见娘家人,她是不是冒昧了。 她见沈修诚没有自己介绍的反应,果然在外就是一大爷模样,只得道:“这是我家官人。” 何氏还没反应过来,林依兰又道:“这是沈府的老爷。” 第32章 跟你走 “啊?沈老爷好,沈老爷好。”何氏第一次离官员这么近,一时不知道如何自处。 片刻之后,林大山和林大海过来了,林大山对着沈修诚点头哈腰,丝毫不见之前对别人的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林大山并未交流几句,村里的里正,以及大地主王员外都来邀请沈修诚。 沈修诚看林依兰与家里人有话说,便去了员外那里。 林大伯瞧着这情况,眼珠子一转,拉着媳妇儿回屋说小话去了。 林依兰从何氏处得知,如今林元每隔一两日都会往县城跑,赚了好些钱,也置办了几亩地。 何氏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看沈老爷待你挺好。” 林依兰苦笑,何氏瞧出林依兰的想法:“沈老爷不愿放你?” 林依兰道:“我还没有向老爷表明我想离去的事情,如今五姐儿在府里,老爷怎么可能由着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何氏也没有办法,只好劝慰:“留在沈府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荣华富贵都能享受,只要沈老爷待你好就成。” 林依兰拉着何氏的手:“我这次来一是告别,即将跟随老爷去往东京城,二是想求嫂嫂帮我做件事。” 林依兰拿出事先写好的纸,何氏不认字,听了林依兰的话连连摇头:“我们占了大便宜,不必如此。” 林依兰笑笑:“嫂嫂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子方着想,不可能让子方一直在家种地?让子方去读书启蒙,就算没考上功名,能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可是,这……”何氏还想拒绝,林依兰让她附耳过来,口述一番。 “嫂嫂,若是可能,或许我能凭此事赎身。” 何氏虽然也不太认同林依兰有孩子的情况下还想赎身,但毕竟是林依兰给她带来了好处,因此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两人正在商量时,门口有人敲门。 是大伯娘小周氏,小周氏身后还跟了一十五六岁的女子,小周氏笑声洪亮:“来来来,三娘子,见见你妹妹。” 林依兰看了半天,这人好像不在自己的记忆里,她问道:“这是哪个妹妹?” 小周氏道:“这是我那嫂嫂的小女儿周夏夏,论起来,她确实该叫你一声姐姐。” 周夏夏有些腼腆,小声叫了句:“表姐。” 林依兰算了算,这关系只怕有点远,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报以微笑。 小周氏道:“听说你要跟着沈老爷去京城了,身边也没个人照料,不如就让你表妹跟着去。” 林依兰唬了一跳:“我只是沈府的一个姨娘,沈府也有丫鬟,怎么敢劳动表妹?” 何氏道:“大伯娘说笑了,大伯娘是想让三娘子为夏夏找个好郎君?可是三娘子只怕也出不得屋,见不到男儿,况且三年制即将去东京城,东京城离这里可远了,夏夏嫁在那边,那岂不是见不到了?” 林依兰这才明白小周氏什么意思,合着是想让她将周夏夏带进沈府?她怎么敢的啊?况且自己像能做主的人吗? 林依兰正想婉拒,外面又传来了声音。 “林娘子。” 林依兰出去一看,吓了一跳。 “秋燕?你怎么来了?” 秋燕双眼泛青,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睡觉。 秋燕见着林依兰,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依兰赶紧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秋燕边哭边说:“林娘子,我奶奶,我奶奶去世了。” 林依兰一震,郑婆子?去年不是还好好的吗?还给自己送过咸菜呢?可是仔细一想,郑婆子确实年事已高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才办完奶奶的丧事,林娘子,奶奶不在,我无处可去了。” 秋燕如今十一了,离成年还差几岁,林依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拉着秋燕到了一处拐角,确保没有其他人听到:“你可还有其他亲戚?” 秋燕摇头:“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人。” 林依兰思考一番,对着秋燕道:“我和你去找你们族长可好?请他照抚你,我会给你留些钱财,来日等你长大些就可以照顾自己了。” 秋燕又哭:“我不想去族长那里,族长不会管我的,林娘子,我想跟你走。” 林依兰如今自身难保,只好劝慰:“我也想带你走,可我如今不是自由身,你若跟了我,前路茫茫,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不如你先去族长那里待几年,等我来日有自保能力后,我再来接你。” “那娘子岂不是很危险?那我更要跟你走了。” 林依兰叹了口气,秋燕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区别,一个是平民,一个是妾,她多希望她能像秋燕那样做自己的决定。 秋燕在那里哭哭啼啼,林依兰也很心烦,加之小周氏也在不停地劝说,她一个头两个大。 沈修诚来时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忙问林依兰发生了何事? 周夏夏见到沈修诚,立马羞红了脸,却不避让,只痴痴地望着他。 秋燕得知这就是沈家老爷,止住了哭泣,甚至脸上隐隐带出些不高兴来,这就是之前把林娘子赶出来的人,秋燕愤愤地想。 小周氏见沈修诚主动询问,忙上前道:“沈老爷,这位是兰儿的妹妹夏夏,夏夏与兰儿关系极好,这次听说你们要离开这里,心里不舍,因此来送兰儿。” 沈修诚点头微笑:“那你们叙叙旧。” 小周氏忙道:“不,沈老爷,已经叙完了,夏夏舍不得兰儿,怕兰儿身边没人服侍,因此想跟着照顾兰儿。” 沈修诚转头朝向林依兰,眼神示意是否如此。 林依兰叹了口气,对着秋燕道:“你可想好了?真想进沈府?” 秋燕点点头,又立马摇头:“林娘子,我不是想进沈府,我是想跟着你。” 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从鞋底拿出几块银子,很不好意思道:“不知沈老爷赎人要多少钱?” 林依兰一眼看出,这是她给秋燕的银子。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她还是满脸期待的看着沈修诚,可不可以? 第33章 蛋糕 可不可以,让秋燕赎了自己?可不可以,放过自己?可不可以,还我一个自由身? 沈修诚见林依兰这目光,顿时一愣,他莞尔一笑:“无妨,若是你想他们陪着,便带回去。” 林依兰失望地低下头,周夏夏和秋燕则是满脸惊喜,包括小周氏,她心想,林大山说的果然没错,沈老爷尤其宠爱林依兰,可惜林依兰不向着他们大房,如今只要让侄女夏夏进了沈府,他日发达后,还会不向着自己吗?看来这条路走对了。 小周氏给了周夏夏一个眼神。 当天晚上,几人就赶回了沈府。 雨竹轩内,林依兰望着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把人带回来了呢?秋燕还罢了,这个周夏夏…… 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林依兰决定,交给沈修诚去烦心,谁让人是他带回来的。 没想到沈修诚也会踢皮球,沈管家来回话:“既是为了给姨娘解闷,那就任由姨娘安排。” 最后又给林依兰提了个醒:“姨娘身份特殊,若是只带回来两个丫鬟,太太想必不会生气,若是别的,只怕还是要太太点头才行。” 这话一出,纵使林依兰不想让秋燕当丫鬟,也不得不当了。 不过她也学聪明了,秋燕的身契是林依兰的,周夏夏的身契是沈府的,秋燕的身契放在了自己这里。 小周氏的心思她明白,她们一生在乡下,见着林依兰从一个丫鬟变成了姨娘,就以为容易得很,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何况沈修诚长得好,还是个官,前途无量。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劝。 此次回来后,她也是彻底把程氏得罪了,不过如今白姨娘盛宠,沈修诚虽然来雨竹轩较少,但似乎对她还不错,因此程氏还未明着发火。 六月初一,沈府租了两条大船上路。 水路摇摇晃晃,林依兰和秋燕都有些晕船,因此这大好风景林依兰并未看个明白,趁着这次晕船,林依兰找来了喜元。 两人密谈一番,五姐儿便时不时地出现在沈老夫人面前。沈老夫人虽然不喜林依兰,但林依兰晕船,太太和张姨娘都不愿管五姐儿,不禁对五姐儿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水路走了一个多月,五姐儿从一开始的几日到沈老夫人那儿去,变成了日日都去,沈老夫人独居多年,如今有孩童陪着作乐不知不觉中也开心不少。 到后来张姨娘和蒋姨娘反应过来时,五姐儿已经在沈老夫人面前站稳了脚跟,不禁气得牙痒痒,张姨娘甚至大骂林依兰老奸巨猾。 对于这个词语,林依兰只想呵呵。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周夏夏见林依兰终日生病,沈修诚也未来看她,不禁对林依兰的受宠表示怀疑。 没过多久,便在林依兰面前凄凄惨惨戚戚,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样子,林依兰不想听她那些话中之话,何况自己日后还有其他事要做,便顺着她的意思,允了她提出的去太太那里照料。 春竹趁无人时对着林依兰提醒:“姨娘上次惹恼了太太,太太怎么会让周姑娘跟着她?” 林依兰摆手:“她既然相信,那就任她去,总比我这里多个眼线好。” 周夏夏从乡下而来,心眼并没有长多少,原本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来暗示她,只要她跟着太太一条心,太太便少不了她的好处。太太的意思是让她心中叛变,表面上却还是在林依兰这里,有事情随时禀告。 谁知周夏夏真以为是太太要抬举她,立马向林依兰表明了想去太太那里的意思,林依兰何乐不为,让喜元带着她去了。 太太身边不缺侍候的人,周夏夏去了毫无用处,便将她打发到扫地的位置上去。 东京城的宅子已经租好,竟然只是一套三进的宅子,远没有之前住的大。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东京城物价贵,沈府已然算不错的了,还有很多京官连院子都租不起。 这是林依兰第一次觉得,来到东京城也有好处。 之前林依兰给秋燕写了一封信,给了她些钱,秋燕买了一部分田地,剩下的都交给了林依兰。 林依兰拿着几张契纸,这是她最后的倚仗。 京官俸禄不低,并且沈家还有庄子,但是在东京城,要养活这一大家人,沈府也得节省一些。夏日除了沈老夫人和太太的房间,其余人都已没有了用冰的资格,连吃食上也减了两分。 这日,林依兰早早地做了两个蛋糕,这次做得比之前的精美许多,她带着春竹来到程氏房门外。 程氏对林依兰心中有气,故意让她在廊下站了一个时辰。 林依兰岿然不动,待程氏吩咐她进去后,将蛋糕放在桌子上。 程氏冷笑:“我记得五姐儿生辰时,你做了这个,今年她的生辰可还没到。” 林依兰道:“回太太,东京城达官贵人众多,老爷日理万机,太太也要经常忙于应酬,听说汪家的老夫人即将过寿。” “那又如何?五姐儿如今可还小。” 夫人间的应酬,当家主母一般都会将嫡女庶女带出去,一是为了见世面,二是为了给各位夫人留下个印象。此次寿宴,程氏只告知了张姨娘,让她为三姐儿准备。 林依兰见程氏误会,连忙解释:“太太,我并不是为了五姐儿,只是想着夫人们在东京城什么没见过,便想了这个作为寿礼的一部分。” 程氏一拍桌子,气道:“怎么?你一个小妾,如今是想要我的位置来了?” 林依兰道:“太太误会妾身了,我是想着老爷刚当上京官,庄子上粮食还未收,想为太太分忧。虽然东京城糕点众多,但这蛋糕还是前所未见,若是太太将这蛋糕带去,那许多夫人为了图个新鲜,想必都愿意花钱尝上一尝……” 程氏何等聪明,立马就明白了林依兰的意思,她慢慢坐下来:“你这意思,是要我去做那商人妇?” 林依兰心中有些无语,商人妇怎么了?赚钱才是王道。 不过她如今可不敢顶嘴,只好道:“太太,妾身不敢。” 第34章 合作 “妾身想出这个巧方法,也不过是想为老爷太太分忧罢了,毕竟妾身身契都在沈府。” 程氏想到之前林依兰大嫂来赎人的事,忽而一笑:“只是为了分忧?” 林依兰自然知道程氏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时机未到,她不能让自己先进入被动的状态,于是她答:“只是为了分忧。” 程氏冷笑一声:“罢了,老爷做官,家里也有庄子,这些事不需要你费心。” 林依兰咬牙,程氏不愧是当家主母,很懂得治理人。 程氏这意思,明摆着就是让林依兰说出想要的东西,握住林依兰的需求,可明明她这个当家主母才是最大受益人,却贪心地想一箭双雕。 林依兰告辞离去:“是妾身多虑了,妾身告退。” 回到房间,文姨娘突然上门。 文姨娘轻易不串门,如今一来,林依兰就知道,只怕是让她还之前的人情了。 果然,文姨娘开口道:“听说五姐儿孝顺得很,不但对姐姐好,还常在老夫人那里,逗得老夫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林依兰行一大礼,真诚地道谢:“多些妹妹成全。” 文姨娘道:“姐姐可知,我是如何嫁进来的?” 林依兰摇头。 “我爹在北宁城开了家酒楼,虽是商户,可我也是家中嫡女,爹为了酒楼背后有人,便将我送给了老爷做妾。” 林依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文姨娘并不在意,继续道:“这也没什么,虽然是个妾,但老爷年少有为,待我也挺好,我便觉得自己是嫁对了人的。可是有一次,老爷问我怎么还未怀孕,我就知道老爷还是想要孩子的,我求了他为我请郎中诊治,可老爷却说,因为这事请郎中惹人笑话,太太也不会允许。最后只能作罢了。 老爷去领兵打仗后,我心便没那么慌了,想着好好调理调理,等他回来再说,可没想到,他又带回来个白姨娘。 一开始我还挺不高兴的,可老爷说,白姨娘医术很好,能为我诊治,且她是老爷的妾,不会传出去。我没想到老爷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文姨娘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你知道白姨娘怎么说的吗?” 林依兰一个咯噔:“怎么说的?” 文姨娘苦笑转为愤恨:“她告诉老爷我肾阳虚,命里无子,就算好不容易调养好生了孩子,日后也会遗传,导致绝子!老爷也真信了她,如今,我已很久没见过老爷了。” 怪不得明明是文姨娘受宠,突然变成白姨娘了,原来是这样。 林依兰有些为难,她好像猜到文姨娘想做什么了。 果然,文姨娘满脸期盼地看着她:“你不是也会医术吗?你帮我看看,如何调理才能怀上孩子?” 林依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之前治死了人。” 文姨娘道:“我只听说,你帮蒋姨娘治过病……” 林依兰道:“确实帮蒋姨娘治过,也正是如此,遭了老爷厌弃,老爷临去打仗前曾告诉我,若我再这样胡乱诊治,不但会家法惩治,甚至会直接将我发卖,”林依兰说得很严重,希望文姨娘知难而退,“你说你许久未见到老爷,我又何尝不是?” 文姨娘沉默不语,林依兰继续道:“我承你的情,我也相信你之前的人情并不是要我做这个,若是我能做的,定不会推辞。” 文姨娘双眼发红,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依兰给她出主意:“要不再求求老爷,请个外面的郎中帮忙医治?” “外面的郎中都是男人,我要医的是女人病,怎么让外人医治?何况我这身份,若是请了外面的郎中,既丢了沈府的脸,又得罪了太太。” 林依兰已经开始接受这时代的规则,只得转移话题:“妹妹之前让我还的人情是什么?” 文姨娘道:“之前在北宁城,是家父想要冰皮月饼的配方做法。” 林依兰吓了一跳:“什么冰皮月饼?” 文姨娘挑眉:“别装了,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爹?放心,这事我谁都没说,况且如今已经到了东京城,反正都见不到父亲,要这配方也没什么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什么?” 林依兰看向文姨娘:“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老爷升了官,但在东京城没有其他收入,照这样下去,沈府的存银只会越来越少。” 文姨娘不解:“那是太太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我爹捐款?” 林依兰一噎,随即又道:“若是妹妹能为沈府赚一笔银子,在沈府困难时拿出来,沈府上下都会对妹妹感激不已,到那时候,妹妹求老夫人请个郎中没什么问题,毕竟你是为了沈府的子嗣。” 文姨娘先是埋头思考一番,突然醍醐灌顶:“我有钱,虽然我只是个妾,但爹爹觉得亏待我,出嫁时给了我不少的嫁妆,要不我把这个拿出来?” 这么有钱,林依兰问:“你爹给了你多少?” 文姨娘很是自豪:“五百两银子。” 林依兰全身上下不过几十两,五百两在北宁城确实不少,不过在东京,只怕只能算作杯水车薪。 何况她还有其他目的呢?于是对着文姨娘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告知她这五百两对沈府来说不算什么,既是要让沈府感激她,那必然得是一笔大钱。 文姨娘思考片刻,深觉有理,想到林依兰的态度,便问道:“你愿意把方子拿出来?” 林依兰道:“可以,不过我想为五姐儿留些私产。” 文姨娘道:“那我这就给我爹传信,不过我爹可能不会给我多少。” 林依兰本想说用不着你爹,突然又想到,前面有个挡箭牌挺好,便让文姨娘先去传信。 沈修诚如今大半时间都在白姨娘那里,没多久白姨娘就传出怀孕的消息。 林依兰对沈修诚的好感消失殆尽,真是个种马。 白姨娘怀孕,意味着沈修诚得节制,如今太太那里他去的少了,其余姨娘便打算分配着时间来。 林依兰在沈修诚要来的前夕,又染上了风寒。 沈修诚很生气,认为林依兰是故意的,可看着林依兰日渐难受的样子,心里的怀疑不禁去了大半。 这日,沈修诚带着怀孕的白姨娘来到她这里。 第35章 药有问题 林依兰生病后就让喜元带着五姐儿去了太太那里,她躺在床上,手被沈修诚牵着。 白姨娘眼神暗了暗,林依兰暗暗皱起了眉。 沈修诚道:“你这总是生病,总归不成样子,晓晓医术高明,就让她来帮你看看。” 晓晓便是白姨娘的闺名。 白姨娘声音柔弱:“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说完便开始把脉。 林依兰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被女子把脉,名义上还是自己的情敌,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片刻之后,白姨娘问道:“姐姐有什么症状?” 林依兰道:“刚开始有些发热,后来便有些咳嗽……” 白姨娘将林依兰的手放回被子里:“风热之气,先从皮毛入于肺也。姐姐不用担心,我给你开个方子,过不了几日你就能痊愈了。” 林依兰才不想那么快痊愈,可是没有办法,人家真医师都来了,难道她还能抵赖不喝药? 谢过白姨娘,秋燕代替林依兰送走两人,待房间只有秋燕和林依兰时,秋燕叹了口气:“怎么这心善美人都被关在了沈府里?” 林依兰笑道:“心善美人?你这是在夸自己吗?” 秋燕愣了一时,反应过来立马红了脸:“我才不是说自己,我是说娘子和白姨娘。你们两个都是女郎中,长得都好看,真是可惜了。” “你知道可惜了,还非得跟着我到沈府来。” 秋燕红了眼眶,低着头道:“娘子,我无处可去了。跟着娘子,虽然是为奴为婢,但至少不是一个人。” 林依兰摸摸秋燕的头,暗自发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过了一会儿,石桂端着一碗药进来:“姨娘,白姨娘可真细心,担心我们出府不方便,便叫了院子里的小厮去把药抓好了。这是小桃刚熬好的,姨娘趁热喝了。” 林依兰点点头,正要入口,突然一顿。 她放下药碗,对着石桂道:“叫春竹进来。” 石桂应道:“是,姨娘。” 林依兰给秋燕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站在门口,注意一下。 秋燕不解,担心发生了什么大事,林依兰暂时还不确定,便不再多言,只吩咐她照做。 春竹进来后,林依兰问她:“夏竹告假,你忙的过来吗?” 夏竹也有些发热,这也是沈修诚相信林依兰的原因。 春竹点头:“也没什么大事,忙的过来。姨娘,怎么了?” 林依兰道:“白姨娘开的药方,可在这里?” 春竹摇头:“白姨娘原是要把药方给我的,得知夏竹生病之后,便担心我事情多怠慢姨娘,因此这药方没有给我,而是让老爷找了个小厮去药房拿药。” “老爷找的小厮?” “是的,老爷吩咐了一声,看院子的小厮便主动来了,还得了好些赏钱。” 林依兰郑重的对春竹道:“你悄悄去打听一下,最好能从小厮那里拿到药方。对了,小桃熬药时,你把那药包悄悄拿来我看一下。” 春竹在府里多年,也知道一些事情,见此忙应了下来。 春竹出去后,林依兰让秋燕将药倒入茶壶,再趁人不注意时倒掉,特意嘱咐她,茶壶她自己洗。 秋燕虽然没有明白林依兰想做什么,但她知道林依兰的医术,林依兰在沈府一直藏拙,如今连药都不喝,必然是有问题。 两天后,秋燕拿来了药方,林依兰认真确认过,药方无误,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神经紧张了,可当她准备再喝那药时,脑中的记忆与直觉还是制止了她。 她想起文姨娘对她说的话,白姨娘说文姨娘命里无子,到底是真是假? 抬头一看,春竹竟一副嗫嚅模样。 林依兰放下药碗:“到底有何事?直说。” 秋燕本不知该不该说,如今林依兰一问,立马开口:“我问那小厮拿药方的时候,那小厮一开始说已经给了药房,可等我准备去药房问的时候,小厮又找到了我,将这方子给我了,前后相差一天多的时间,娘子,会不会是这方子被人调换了?” 林依兰沉思片刻,忽然冷笑道:“方子没变,只怕是人变了。” 她对着春竹耳语片刻,春竹领命离去。 待春竹走后,林依兰陷入沉思。 她闻这药味,再对照这方子,可以肯定,药和方子有区别,不过区别不大,只是多了一味药。 这是不是白姨娘做的呢?目的是什么? 可不管别人的目的如何,林依兰现在是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直接向沈修诚表明这药有问题?先不说沈修诚信不信,她这治病只会治猪的人设可就保不住了,势必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可若不表明,那自己这病要不要好?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文姨娘又来了。 她这次来是带来一个消息:“我爹说那冰皮月饼构思技巧,定是一笔大买卖,如今中秋节日又快到了,爹愿意出钱买下这方子。” 林依兰有些纠结,她本意不是卖方子的。 文姨娘道:“我们两个女子,东京城也没什么熟人,若是不卖方子,也只能让我爹在北宁城卖,卖多卖少姐姐也不知道,涂给姐姐增添烦恼。”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林依兰无法,只得同意,不过她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价格适中,但这方子只卖给北宁城。算是北宁城的独家。二是整个朝代的独家,若是卖给了文家,她保证任何一个城市都不会有她的方子,只是这价格就不一样了。 文姨娘都没想到这一步,不禁疑惑,这林依兰怎么这么有做生意的天赋? 林依兰深知商户的头脑,因此将这些说在前面,潜意思就是别拿我当傻瓜。 文姨娘又开始去信,在林依兰等待的时刻,春竹回话了:“姨娘,那药果然有问题,我照姨娘的吩咐,跟着那小厮,发现那小厮不但领了这药包,还单独有个小药包,我问了掌柜,说那小药包是磨好的石膏粉。” 石膏粉?怪不得。 林依兰得知这药不对劲时,已经让春竹悄悄的将药包拿了过来。 怪不得明明熬好的药不对劲,药包却没问题。 第36章 现形 医药最能伤人于无形,特别是风寒这种症状相似,却有细微变化的,这石膏粉单拎出来没什么问题,可不能与麻桂通用,否则会加重病情。 医药世家白晓晓,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她原本以为白姨娘之前帮她求了情,让她可以回家告别,就是和她示好,白姨娘的敌人则是程氏,可没想到她把自己也看作了敌人。 林依兰忽然觉得心累。 林依兰一直以来遵循的宗旨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为了自保,林依兰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林依兰虽在病中,但开始主动靠近沈修诚,暑气渐至,林依兰命春竹请他来喝紫苏饮子。 先将紫苏叶烤干,用滚水烫上一遍后赶紧倒掉,再重新加热水泡一壶才可以喝。 袅袅清香袭来,人已清醒一半,两杯温茶下肚,热汗发出,消暑又养生。 沈修诚极爱这玩意儿,他边喝边赞不绝口:“你如今还在病中,难为想出这些来。” 林依兰咳嗽两声,温情地看着沈修诚:“只要老爷别嫌我过了病气就好。” “怎么会?不过是风寒,不打紧,不过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见好?要不我再找晓晓来帮你瞧瞧,她那可是真医术。” 林依兰有些好奇:“妾室瞧着白姨娘不像中原女子,可是老爷从边疆带回来的?” 沈修诚笑道:“确实,她原本是城中一药堂掌柜的女儿,见我们打仗,丝毫不怕,反而尽心为将士们医治,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原本赵将军许了她一世繁华,可晓晓……”沈修诚话未说完,脸上却带着甜蜜的笑。 林依兰不再开口,只日日做了吃食送与沈修诚,沈修诚时不时的就会来林依兰这里一趟。 没过多久,沈修诚竟也病了。 林依兰拖着虚弱的身体,哭倒在沈修诚床前:“对不起老爷,都是我不好,定是我将风寒传染了老爷。” 小小风寒而已,沈修诚原本并不在意,只是不论程氏,沈老夫人,或者各位姨娘,都很关心他的身体,因此也让他卧床养病。 林依兰还带来了她的药:“老爷不愿请郎中,那就喝了这碗药,这正是治风寒的,你不爱惜身体就罢了,可我爱惜。” 沈修诚一愣,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林依兰也是第一次对着沈修诚说这么肉麻的话,颇有些不自在。 林依兰看沈修诚心情不错,便哄着他把药喝了,到了晚上,沈修诚的病是真的严重了。 沈老夫人坐在沈修诚床边,林依兰端着药碗,见沈修诚这副虚弱模样,药碗啪地摔到了地上,碎成一片。 林依兰喃喃自语:“怎么会呢?这药明明就是治风寒的,怎么会越来越严重呢?” 春竹拉起林依兰的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状似无意的说道:“姨娘,虽然老爷和你一样感染的是风寒,但是你这药方是白姨娘开的,这,这,可能是这药是给女人喝的,所以不适合老爷。” 夏竹道拉春竹衣袖,悄声道:“姐姐别说了,风寒分什么男人女人,姨娘这么久都不见好,老爷肯定会请外面的郎中来看看的。” 这声音刚刚好能让沈老夫人和程氏听到,沈老夫人气急,大叫道:“快!快去外面请郎中。” 林依兰依然断断续续地咳嗽,沈老夫人听得厌烦,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林依兰则让春竹重新留了一碗药。 她正坐在石桌上晒着太阳,有人禀报:“沈老夫人请。” 林依兰拍拍屁股,立马又虚弱下来,跟着丫鬟走到了最后一进院子。 沈老夫人坐在榻上,旁边站了个郎中,沈老夫人道:“烦请老先生帮忙看看,林姨娘的病是否和老爷一样?” 郎中搭在帕子上诊脉,问了林依兰几句,林依兰都对答如流。 开玩笑,她早就准备好了好吗?沈修诚这病就是她故意让他得的。 片刻后,郎中答道:“确实一样,林姨娘这也是风寒,且症状都和沈老爷一样,先是发热,接着便是咳嗽。” 林依兰见此,意外道:“那我送的药可有效?” 郎中这才知晓药的事情,林依兰势必要搞明白:“大夫,为何那药喝了,老爷更严重了,都怪我,若是我没有生病,若是我赶紧好起来,老爷也不会这样了。” 沈老夫人皱眉,让郎中细细查验。 郎中先闻这味道,再用食指蘸上一点,他紧皱眉头,看向林依兰:“林姨娘可方便将这药方与老夫一看?” 林娘子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药方,是白姨娘给我开的方子,可是方子有什么不妥?” 郎中眉头依然紧皱,沈老夫人先发了话:“让白氏将方子拿出来,若是没有方子,就带着拿药的人去问。” 很快方子拿了来,白姨娘也跟着过来,不过她丝毫不惧,反而盯着郎中:“我家世代从医,原本是善民,却被蛮人迫害,幸而老爷垂怜,容我在他身边做个帮手,帮府里的女眷治治病,郎中可要仔细看看,这方子有无问题,别辱了我家长辈。” 白姨娘依然这么嚣张,郎中额头冒出了冷汗。 待他仔细看过方子之后,突然道:“方子没问题,或许是药不对症?” 林依兰不依了:“郎中刚刚还说我和老爷的病一模一样,又说这方子没问题,那怎么我和老爷喝了都不见好?” 白姨娘猛地抬头,盯着林依兰,活像一条毒蛇。 林依兰冷笑,添了把火:“会不会是小厮抓错了药?不如问一下。” 沈老夫人看着下面两人斗气,大发雷霆,估计是保持着涵养,依然客气地送了郎中出去。 沈老夫人叫来程氏,严查此次药物事件。 沈修诚信白姨娘,愿意护着她,可沈老夫人和程氏怎么会愿意?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 买药的小厮和小桃纷纷被绑上,扔在了堂前。 小厮称是白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让其抓药,可翡翠只承认让他去抓了方子的药,至于石膏粉,翡翠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小厮是诬陷她。 小桃则是哭求林依兰:“姨娘,我不知道啊,药拿来后,让我怎么煎我就怎么煎,根本不懂两样有什么区别啊。” 第37章 旱 春竹冷笑,刚要开口,撇到了周围的主子,顿时闭了嘴。 小厮小桃每人被打了二十棍,赶出了沈府。 白姨娘身边的翡翠,原本沈老夫人也是要赶出去的,可白姨娘跪地求饶,大呼冤枉。甚至扬言,为了给自己一个清白,自己要去报官。 沈修诚自己就是官,作为一个官员闹到衙门,沈府只会丢脸。 白姨娘或许是知道些林依兰之前的事,因此提出来毫不畏惧。 秋燕甚至想,白姨娘都敢主动报官,是不是真跟她没关系? 林依兰摇了摇头,告诉她,白姨娘就是笃定了沈修诚不可能去报官。 果然,沈修诚表示她相信白姨娘是无辜的,为她说话的同时,还瞪了林依兰一眼,林依兰只觉得莫名其妙。 虽然没有抓到白姨娘的错处,但是沈老夫人,程氏,哪一个不是人精,沈老夫人直接开口大骂:“一个个的真以为自己是华佗转世?若是以后再敢胡乱医治,搬弄是非,直接赶出府去。” 听到这话,林依兰突然精神了,只要胡乱医治就能离开沈府? 可她看到沈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样子,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沈修诚喝了郎中的药,没隔几日便好了起来,可不知道他是不是受打击了,很长一段时间,既不去白姨娘那里,也不到林依兰这里。 林依兰没人烦扰,日子轻松了许多,她对白姨娘还是佩服的,这人心机深沉,让人抓不到一点错处。 不过有些事情,没有证据,不代表人心不会动摇。 中秋佳节,沈府欢聚一堂,主桌上坐了程氏,沈老夫人,沈修诚和几个孩子。 小桌子上则坐了几位姨娘。 张姨娘温柔娴静,不发一语。 蒋姨娘这段时间混得风生水起,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沈修诚对她又宠爱起来。 白姨娘神色淡淡,毫不在意。 文姨娘脸上也带着喜悦,还默默地和林依兰碰了一杯。 蒋姨娘有些惊讶,扯着嗓子问道:“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依兰手一顿,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关系好了?我的眼里只有面前的冰皮月饼好吗? 前段时间,文姨娘带回了她爹的消息,她爹是个商户,有了沈家这层关系,冰皮月饼的销路不成问题,怎会屈居于小小的北宁城,两人谈妥后,文家大气挥手,买下了冰皮月饼的所有配方。 文姨娘和林依兰都有得赚。林依兰不用想也知道,这文姨娘目前恐怕就只是期待沈府什么时候倒台了。 不知是不是文姨娘思想过剩的缘故,没过几个月,沈家的坏消息就传来了。 也不算沈家的坏消息,只是今年酷热,一直到了十月份,南边一颗雨都没落下,干旱便影响农作物,这原本跟东京城的官员没有关系,可恰恰就是沈府的庄子也遭了难,虽不说是颗粒无收,但着实没收到什么粮食。 这种天气最难受,旱,但是没旱完,皇上也不好出手,毕竟如今大灾难还未降临。 没有大灾难,但对于只会种地,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场旱灾又足以让他们失去很多亲人。 对于沈家的影响,就是没了庄子的收入,文姨娘总是时不时地来问,要不要把钱拿出来用?林依兰总是告诉她,还不到时候。 这段时间,外面流传着一件事,尽管林依兰在沈府内府,可因此事旷古奇闻,连他们这些妇人也都知道了。 今年科举殿试,有一位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这状元郎虽然出生寒门,头脑却极其灵活,连中三元。 陛下对他印象极其深刻,原本该静静等待做官,迎接光明大道的到来,这人却对中医感兴趣,到处宣传,引得太医院的院使都想收他为徒,主动与他讨论中医之道。 可这状元郎心思极大,心中的货却不多,说的话如狗屁,院使本想教他一些常识,可此人仗着状元郎身份,不但不听,竟然还与院使吵了起来。 或许他的官路只能止步于此了,人人都叹可惜。 连林依兰都觉得可惜,马上就有正式编制了,职位还不低,怎么脾气这么大呢?说吵就吵? 因为沈家庄子无进账,可养的人却多,赵管家来回话要钱,可惜沈府如今在东京城有些捉襟见肘,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林依兰给文姨娘使了个眼色,文姨娘接收到信号,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如今沈府有难,妾身愿意为沈府分忧。” 程氏神色缓和,沈修诚亦是有些感动,到了晚上,文姨娘趁机提出了想找郎中看病的事情。 因上次白姨娘的事情,沈修诚嘴上没说,心里却对白姨娘的医术产生了怀疑,可一想到在边疆的日子,对白姨娘又怜惜了起来。 文姨娘焦急不已,林依兰却笑了出来。 文姨娘不满道:“老爷明明答应了我,却一直不请郎中进府,如今又宠爱起白姨娘了,你还笑得出来?” 林依兰不解:“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文姨娘有些震惊:难道你真看不出?上次的药方定然是她故意的,就是想害你,就像害我一样,让我没了怀孕的机会,老爷也不再来,更没机会。” 林依兰继续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捧的越高?摔得越疼?既然老爷答应了要为你请郎中,那你直接去求了老夫人便是,就说老爷已经同意,只是你从未来过东京城,对外面事情也不了解,请老夫人把把关,或者请上次那个郎中也行,老夫人念在你为沈家出了这么多钱,又事关沈府子嗣,必然会帮你。” 文姨娘有些忐忑:“直接越过老爷,老爷会生气?” 林依兰冷笑,安她的心:“你放心,请了之后,老爷再没精神来与你生这些小气。” 文姨娘虽然不解,但她还是相信林依兰,何况她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于是跑到沈老夫人那里哭诉了一番。 沈老夫人果然答应,为她请了另一个郎中。 第38章 动不得 郎中走后,文姨娘卧床养病,闭门不出。 她打发春竹去查探,得回来的消息却是:郎中称她身体不算很严重,只要慢慢调理,还是有机会怀孕。 林依兰有些奇怪,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新人胜旧人,这亏就这样让文姨娘吃了? 丫鬟小翠端了药碗进来,文姨娘猛地打翻在地。 小翠跪地:“姨娘的身子要紧,别气坏了……” 说到一半,想着那事,她也开不了口了。 文姨娘眼圈红肿,伤心至极:“白晓晓害我,用子嗣骗老爷,老爷以前被白晓晓蒙蔽也就算了,如今真相大白,老爷还护着她,老夫人也不管,沈修诚之前娶我时是怎么说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 小翠是文姨娘的陪嫁,闻言也哭了起来,嘴里依然劝道:“姨娘,老爷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他心里有姨娘的。” 文姨娘垂泪摇头:“罢了罢了,就当我错付了。” 另一边,沈修诚也跪在地上:“娘,白氏这次是个意外,她误诊了,但终究没对文姨娘造成什么伤害,这次就算了。” “中医世家也会误诊?你当我老糊涂了不成,她不但想害林姨娘,如今连你的子嗣都想插手,你若是不把她发卖了,也不必叫我娘了。” 沈修城纠结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沈老夫人知道沈修诚不会为了女人就不分是非黑白,见他这副为难模样,不禁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想动她?你还瞒着娘?” 沈修诚道:“白姨娘,动不得。”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城墙上,沈修诚一身战衣。 “报,”小兵来到:“大人,我们已发布通知,并安排人护送百姓离开,只是百姓众多,将士们一心难以二用,很多人受了伤,医师也治不过来了。” 另一人道:“大人,我们的任务是守城,破敌城,歼灭敌军,只有这样,才能带给百姓长久的安稳。再安排人护送百姓,将士不够,必败啊。” 又有几人加入劝说,甚至有人不屑:“乱做好人,真正的将士是保家卫国,为百姓以后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跟个娘们一样,心软却毫无用处。” 沈修诚捏碎手中的徽章,声音激昂:“听令,继续护送百姓撤退,把城中的医师都给我找来,若是医师愿为我用,钱财少不了。” 到了晚上,沈修诚无法入眠。边疆犯我国城池,所有将领都认为应该把兵力放在守城与攻城之上,他们却未意识到,如今不止有他们外来的将士,还有几万的小兵,他们都是本地人,或许城中百姓中就有他们的妻子儿女,有他们的爹娘,心散了,人也就散了。 他头痛不已,又有将领来报:“大人,城中百药堂十余位大夫,均自愿来为将士们医治,如今百药堂掌柜正在门外等候。” 沈修诚急忙站起来:“快快有请。” 百药堂掌柜姓白,是祖传医药世家,里面的大夫要么是自己孩子,要么是自己亲戚。 有他们的倾力相助,沈修诚顺利很多,将士们及时得到医治,士气大增,最终守住城池,大获全胜。 沈修诚请白掌柜喝酒,两人聊得投机,却在临别时,白掌柜突然下跪。 “我知道大人不属于这里,亦不敢挟恩图报,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幺女,实在仰慕大人,特来命我说和。” 白晓晓,就是白掌柜的幺女,沈修诚以贵妾的身份抬了白晓晓进门,白掌柜无言面对沈修诚,沈修诚亦觉得亏待了白晓晓。 他向白掌柜保证,定不会亏待了白晓晓。 听完这些往事,沈老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摆摆手让沈修诚退下。 她对着身边的嬷嬷吩咐:“文姨娘受了委屈,把我装盒里那套步摇拿出来。至于林姨娘,”沈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五姐儿,突然笑了起来:“咱们五姐儿这么大了,给她做些上好的衣服。” 北宁城干旱,林依兰有些担心爹娘和兄嫂,东京城离北宁城实在太远,林依兰想寄些银子回去,又不信赵管家,一时竟找不到法子。 转眼又过了一年,谁也没想到这旱灾竟然越来越严重,连东京城的雨都下得少了,更别说北宁城。 五姐儿已经快到五岁,懂事了许多,她见林依兰日益忧愁,伸出两只小手:“姨娘,抱抱。” 林依兰看着五姐儿,眉头不自觉地松了下来,抱着五姐儿坐在院中:“五姐儿想吃什么?糖醋排骨好不好?” 五姐儿甜甜地说道:“好。姨娘和我一起吃,吃了甜甜的排骨,心里也会变甜,姨娘就没有烦心事了。” 听到这句话,林依兰心都要化了。 她对五姐儿说道:“有你在,姨娘的心一直很甜呀,哪有什么烦心事。” 五姐儿皱眉:“姨娘骗人,明明就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林依兰则不停地笑。 五姐儿问道:“是谁惹了姨娘生气?” 五姐儿一边撒娇一边追问林依兰,林依兰拗不过她,只得道:“姨娘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想家了。” “这里不就是姨娘的家吗?” “嗯,还有一个家。” “还有家,有谁?难道还有一个爹爹?” 林依兰又笑得直不起身:“我倒是想给你换个爹爹,可惜没条件啊,对了,这话你别说出去。” “那还有谁?在哪里?” “家里有你姥姥、姥爷、你舅舅舅妈、还有个小弟弟……” 五姐儿如今正是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林依兰不想限制她的思想,便和她一一介绍。 五姐儿如今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大大的疑惑,最后问道:“那他们过得好吗?会来看我吗?” 林依兰想起北宁城干旱,有些忧心:“不好。如今那里干旱,村民们可能饭都吃不上了。” “吃不上饭,是因为没钱吗?姨娘,要不我们给他们点钱。”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林依兰有些欣慰。 她摇头道:“一点钱解决不了什么,那里还有很多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都会吃不上饭,想要他们长久的过好生活,除了看老天吃饭之外,还得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当然是能活下去的办法啦。比如进行粮仓调配,找其他食物来源,引入水源,以后建立水坝等等,你还小,不懂这些。” 五姐儿心想,我比姨娘小,但是祖母可比姨娘大,我不知道的,她一定知道。 第39章 赈灾 第二日,沈老夫人表示要见林依兰。 林依兰惊讶不已,她回到沈府之后,可从来没单独见过老夫人,一来是她只是个妾,不能打着孝顺老夫人的名义找她,何况老夫人也不想见她。二来则是林依兰一直记得沈修诚说过的,沈老夫人想将她乱棍打死的事情,她还是有些怕的,惹不起躲得起。 老夫人这次单让她去,是为什么呢? 林依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有些慌张:“是不是五姐儿出什么事了?” 嬷嬷含笑:“五姐儿没什么事,是老夫人那里新得了一样瓜果,想让姨娘尝尝。” 林依兰并没有放下心来,因为按照老夫人的性子,真想赏直接让丫鬟送过来就是了。 等她到老夫人那里,没想到果真拿了瓜果来。 沈老夫人道:“如今盛夏,天气热得紧,这是赵将军赏诚儿的,专做解暑之用,你也来尝尝。” 这瓜果绿皮红壤,被切成小块放在托盘里。 林依兰眨眨眼,她没看错,这就是西瓜。 林依兰一时忘记其他,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甘甜多汁,久别的味道迎了过来,连吃了三块,林依兰才开始反应过来,托盘里只有两块了,瞬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找着话题:“这瓜果清爽可口,味道极好,难为赵将军找出来。” 沈老夫人打量林依兰一眼,这才开口:“听说是藩国进贡而来,总共只有二十个,这次胜仗是赵将军打的,陛下赏了他两个,赵将军又给诚儿拿了一个。” 原来如此,林依兰不再开口,等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转了话题:“最近你父兄可来找过你?” 林依兰不明白怎么忽然提起他们,如实道:“父兄远在北宁城,并未来过东京。” 沈老夫人道:“南方大旱,北宁城尤为严重,听说许多百姓遭了难,无米无水,饿死了大半。” 林依兰心中一沉,再抬头时,双眼已噙满泪水:“妾身实在担心父母兄嫂,可如今远隔北宁城,连他们的信都无法得知。” “若你知道他们的境况,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林依兰抬头:“若我得知,定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保住性命?凭你在沈府拿的几两月例银子?” 林依兰担心沈老夫人以为自己是想用夫家钱救济娘家,连忙否认:“当然不是,银钱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不如移民就食,让他们找到长久生存的方法。” 沈老夫人冷哼:“哼,纸上谈兵,说得简单。 你可知,自沈府搬来东京,申家一直在弹劾我们?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你在北宁城医死了人的事!” 林依兰很是诧异,是之前杨捕头投靠的那个申家吗?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其实,那次是有误会,那人不是我治死的。” “我知道不是你治死的,可也是因为你胡乱治人招来的祸事。” 林依兰心中难受,却不敢再多说,况且她早已知道真相不可能浮出水面,现在她心中只想知道家里的境况,若是能回去一趟,就太好了。 仿佛有人听到她的心声,沈老夫人的声音响起:“因为这件事,诚儿在朝中并不好过,如今朝廷欲派官员赈灾,我想让诚儿接下这差事,回北宁城赈灾,到时你陪同。” 林依兰呆愣片刻,随即感激涕零:“多谢老夫人。” “诚儿是武官,行事难免鲁莽些,若是成功便罢了,若是不成也不打紧。你切记,万万不可逞强。有难题时只需如实上报即可,自有陛下裁决。” 林依兰慎重应道:“妾身定不负老夫人所托。” 五姐儿有老夫人照顾,林依兰不担心,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派她跟着沈修诚,或许,这也是老夫人给她的一个机会。 一日晚上,林依兰听秋燕来报,白姨娘在院子中跪了一天,质问老爷为什么不带着她,她会医术,还可以帮忙救治生病的难民。 秋燕说着便嗤笑一声:“还医术,她医术能有娘子好吗?都乱治了多少人了。” 林依兰提醒她:“慎言。”不过她也很八卦,秋燕似乎又想到什么,扑哧笑了出来。 “娘子,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林依兰白她一眼:“快说。” 秋燕道:“白姨娘跪了一天,体力不支晕过去了,醒来后就对着老爷哭诉,称她又伤心又难受,心里痛得厉害,这才病倒了。还问老爷是不是不想要她了,她想跟着老爷。结果老爷只用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过去。” 秋燕开始学舌:“这还只是在府里,你就那么容易晕倒,去了北宁城,日日在太阳下晒着,你还了得?既然你会医术,那就先把自己治好再说。” 林依兰也忍俊不禁,想来这是白姨娘第一次在沈修诚面前碰钉子。 晚上,沈修诚告诉林依兰,因为申家的干预,陛下有些怀疑沈家的能力,因此派了状元郎许公子一同治理。 林依兰乍听这话,脱口而出:“状元郎不是把人得罪完了吗?” 沈修诚道:“你竟还知道这些?这许公子确实得罪了人,但得罪的都是太医院的人,也不知为何,陛下很是信任他,还放出话来,若此次许公子赈灾成功,必然给他一个好官位。” 林依兰心想,毕竟人家是状元郎,自然是有自身优势的。 临走之前,程氏将林依兰叫过去,好一顿输出,如今沈修诚有年轻的美妾作伴,越来越不往程氏屋里走了,林依兰能理解程氏的气愤,却无法共情。 她让春竹秋燕收拾好行李,自己则在房中数了下私库。 这次回乡,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事,她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40章 流民 因是赈灾,沈修诚只带了贴身小厮陆川和几十个兵,林依兰也只带了秋燕和春竹。 林依兰并未发现什么新面孔,便问沈修诚:“一道而来的不是还有个状元郎吗?怎么没看到他?” 沈修诚道:“这状元郎家就住北宁城的一个村子,前几日就回去了,说起来还算是老乡。” 北宁城,老乡。不知道为什么,林依兰忽然想起一个人。 这次走的是陆路,从东京城出发,不论是百姓或是土地作物,都是一片欣欣向荣模样,只是天气有些热。 一直往南走,异象才慢慢显现出来,土地开始干裂,树木野草均已干枯。 路上甚至还有衣不蔽体的流民,拖家带口,正在往北走,这些是离开家乡往外迁移的乡民。 但凡路上遇到乞讨者,沈修诚都会给些银钱,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乞讨者越来越多,众人都看着心酸,秋燕和春竹两人泪眼汪汪:“这些人吃不饱就算了,有的连鞋子都穿不上,真是太可怜了。” 林依兰听完这话,久久不能言语。 待队伍休整时,林依兰对着沈修诚道:“乡民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寻找新地方,老爷认为他们找得到吗?” 沈修诚目视远方:“连土地房屋都不守,反而打定主意逃难,说明那面灾害很是严重了,能不能找到,也只能看他们运气,毕竟还没到地方,想必留守的人更多,咱们的心思要放在大多数百姓上。” 林依兰又问:“老爷赈灾,心中可有了法子?” 沈修诚看着林依兰许久,这才道:“朝廷拨了一笔款项,可以开仓放粮,再让富户士绅捐钱捐粮,就可以以官仓为主,民仓为辅,从而让百姓有饭吃,不必流离失所。” 林依兰低声道:“可惜这只是暂时的。” 沈修诚点头:“确实是暂时的,但至少百姓有希望,流民会减少,活下去的机率也将变大,待老天下雨时,就是民生的机会。” 说白了,一个字就是等。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何时下雨根本说不准,若是几年不下,朝廷亏空得起吗?那时候北宁城还有富商吗?林依兰表示怀疑。 思考片刻,林依兰提出了建议:“老爷,老夫人派我来跟着老爷赈灾,妾身便不想负老夫人所托,如今我有个关于灾情的疑问,老爷能否为我指点一二,也让我参与参与,说不定就有法子了呢?” 沈修诚笑道:“在我这里,有什么不能讲?” 这话说得林依兰有点想翻白眼。 林依兰道:“老爷,若你是灾民,无钱无房,地也种不了粮食,你听说不远处有一城池无灾无难,就是远了点,你会死守当地,还是说会带我们去传说中的另一城池呢?” 沈修诚道:“自然是带你们走,死守当地是死路一条,去外面拼一拼,最坏的结果也是死路一条,但总有一线希望。” 林依兰道:“如果你在去另一城池的中途碰见和你一样的流民,老弱妇孺都有,他们对你没有生命威胁,目标地也一致,想同我们一路拼那一线希望,老爷可会拒绝?” 沈修诚摇头:“你怎么能肯定他们对我无害呢?” 林依兰道:“如果,老爷,我说的是如果。” 沈修诚道:“如果确定对我们无害,我想我不会拒绝,毕竟多一个人,对我们的安全也多了一份保障。” 林依兰道:“我也和老爷想的一样,相信大多数流民都会这样想。可是流民这么多,另一城池的官兵可会放我们进去?几十个流民无所谓,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流民总会越来越多,这也意味着街上乞讨的人会越来越多,乞讨讨不到饭食,就会变成偷、抢,甚至烧杀打掠,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治安也更乱了,那个时候,城池的官兵愿意接受这个风险吗? 可是老爷,若是官兵不放我们进去,我们就会在城门外被饿死,上千流民,甚至上万流民会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步步死去,城外是人间炼狱,城里的百姓却是安定兴盛,人间天堂。到那个时候,老爷是否会觉得命运弄人呢?其他流民是否会变得偏激呢? 我想都会的,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他们会想尽办法进城,渐渐地,就会变成冲突,就像老爷边疆打仗时,南蛮子进中原的冲突。” 听完这些话,沈修诚一直在沉默,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敢深想,因为流民虽多,但死守当地的人更多,朝廷拨款有限,他没有办法无止境地用下去。 如今听林依兰剖开了讲,他的心中闪现出了一丝愧疚与无能为力。 半柱香后,沈修诚终于开口了:“兰儿,你是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听听。” 林依兰抚身:“高见谈不上,只是看到这些流民心中难受罢了,妾身认为既是赈灾,就不能选择性帮助,应当以小汇大。第一步则是招抚流民,开垦荒地。 找一处环境不错,天气也好的地方,每日只提供基本的饭食,让他们开垦荒地,开垦地越多,得到的饭食越多,一年内所开荒地尽数归于本人,种的粮食也全属于本人,且开荒前三年免赋税。这样一来,朝廷只需要提供一段时间的饭食,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沈修诚满脸震惊的看着林依兰,他着实没想到,林依兰竟然有如此见解。 林依兰有些惭愧,这都是她前世在书本和电视上学到的知识。 沈修诚安排几人,记下沿路流民,并告知他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找官府报道。 流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看这些人衣着不凡,条理清楚,还给他们钱粮,顿时都以为神仙下凡,有救了。 林依兰对沈修诚还是很佩服的,她只那样提了一个建议,沈修诚立马就能想到后续最合理的安排,他们如今还没到北宁城,无法安顿流民,那就先记下名字,告知报道时间,在这期间,他会和各个地方协商,搞定一切。 第41章 开仓放粮 到了北宁城,沈家依然住进了之前的宅子,天气热的紧,街上行人也少了很多,躺在街边的,大多数嘴皮干裂,裤子打满布丁,一副干瘦模样。 县官带着状元郎来拜访沈修诚,共同商议赈灾事宜。 秋燕有些闷闷不乐。 林依兰知道她的心事,秋燕和她一样,从当地出来的,虽然郑婆子已经不在了,但她毕竟在杏花村住了那么久,还是很担心乡民的,这其中就包括赤脚大夫李爷爷,还有小三儿和许南。 林依兰也是如此,她更担心的,则是父母兄嫂,还有她的小侄儿。 林依兰想回家看看,将这意思透露给了陆川,不一会儿陆川便带来消息:“老爷说最近不太平,姨娘看一眼就早些回来,特派我跟着姨娘。” 林依兰欣喜不已,春竹的爹娘都是沈家家仆,郑婆子也去世了,秋燕知道孰轻孰重,便对林依兰道:“我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奶奶不在,我也不想回去了,我们还是去荷花村看姨娘的爹娘父兄。” 林依兰点点头,带着两人,陆川也带了两个兵,一行人往荷花村去了。 城里虽然有难,但也还勉强看的过眼,回荷花村的路上,林依兰竟然看到路边躺着好多尸体,每看到一具,她的心中便惊慌一次,幸而最终并未看到她熟悉的面孔。 待众人到达荷花村时,发现大多数门户禁闭,林依兰以为这些人因太热不想出门,谁知到了林家,竟也是房屋空空。 林依兰先是敲门喊人,并无人应,她后退一步,吩咐几人将门踢开。 房间空旷不已,除了桌椅板凳,其余物事都已经不见了,却无杂乱之象。整个屋子空无一人。 林依兰心猛的一沉,春竹瞧见林依兰失魂落魄的模样,忙道:“姨娘别急,我去打听一下姨娘父兄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她就像隔壁跑去,秋燕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春竹回来,不禁有些着急,正想自己去找春竹一趟,门却被推开了。 春竹气喘吁吁:“回姨娘,村中大多数房屋都是空的,我方才找了好几户,才找到一老妇在家,听那老妇说,林家是在半个月前就收拾细软,北上逃难去了。” 逃难哪里是那么轻松的,干旱持续了那么久,林家坚持一年多才外逃,说明他们的境地已经非常难了,如今又找不到人,林依兰眼泪刷刷流了下来。 可惜她只能哭一哭,现在事情众多,且无目的地,连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何谈去找。 陆川瞧了瞧外面,在一旁劝道:“姨娘,此地实在不宜久待,咱们尽快回府。” 林依兰抹了眼泪,点头,在她临走时,去看了春竹说的这老妇,老妇人躺在床上,两个脸颊凹陷进去,明明有气无力,那双眼球却精神得很,林依兰信缘分,便命人将这老妇人带了回去。 直到深夜,沈修诚才回来,林依兰为他做了碗面,沈修诚边吃边道:“县官已经换人了,如今叫李大人,去年才上任,一上任就遇到了这事,我看他头发都要白了。如今他们是隔三日布一次粥,可粥越来越少,汤水越来越多,还是有许多人被饿死了。” 停顿片刻,沈修诚又道:“如今之计,只能先用朝廷拨的款,将三日一步粥改为一日布两粥,先让乡民们活下去,离这里不远有一道观,李大人已安排人去请大师求雨。” 请大师求雨,林依兰丝毫不报希望。只是如今她还未亲眼见过这些境况,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 待沈修诚吃完,林依兰便道:“我还未见过布粥,想学习一下,回去讲给沈老夫人听,老爷,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沈修诚沉思片刻,道:“让丫鬟婆子去就好了,你去不太合适。” 林依兰道:“世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我来都来了,定是要瞧一眼的。” 说完之后,她不管沈修诚什么反应,更怕他继续反对,忙转移了话题。 两人都有些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林依兰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一同起来,叫春竹来梳头。沈修诚拗不过她,只得让她一起去了。 两人先去了县衙后院,这是李大人居住的地方,堂屋内已经坐了一名男子,林依兰觉得背影有些眼熟。 沈修诚上前,与那人互相见礼后介绍林依兰:“这是我内人。” 林依兰盯着面前的人不放,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许南?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反应了过来:“许公子?你就是那个状元郎?考上了状元,那么厉害?” 许南见到林依兰很是惊喜,眉眼弯弯:“没想到遇到林娘子,真是幸会。” 几年不见,许南如今又长高了许多,人也更加沉稳,不知娶亲了没有。 林依兰问道:“你娘可好?小三儿可好?” 许南答道:“都好,只是我早就想把娘接到东京城去,可娘不愿意,说要守着她的根儿。林娘子来的正好,烦请空闲时多陪我娘说说话,劝劝她。” 说完便给林依兰报了一个地址。 沈修诚见两人相谈盛欢,突然有些不舒服,他想质问林依兰,是何时认识这位许公子的? 可他还没开口,李大人便带着赵师爷来了。 李大人见到林依兰也很惊讶,用眼神示意沈修诚,林依兰一个女子,坐在这里听合适吗? 沈修诚淡淡道:“我内人,但说无妨。” 李大人官没沈修诚大,听到这话便不敢多言。 许南当然也不会出反对意见。 李大人开始讲述:“我已命赵师爷开仓发粮,今日就开始,一天两顿,百姓已经知道了。” 沈修诚道:“粥里插两根筷子,需要筷子直立不倒,这才是放粮。” 不等李大人回复,沈修诚补充道:“你只管照做,清点出仓粮数量,能吃几天算几天。” 李大人噎了一下,随即应是。 许南道:“烦请李大人分派两个人,统计目前所剩的乡民数量,家里几口人,住在何处,损失多少土地或者物事?另外再发张公告,倡导富户乡绅捐款筹粮,当然并不是白捐,依两位大人看,可能给乡绅们什么好处?” 李大人有些不解:“富户乡绅们都有钱,捐些钱粮又如何,他们之前就捐过,并没有要什么好处。” 许南道:“那麻烦李大人将之前众人所捐的目录拿出来,咱们先看一下。” 第42章 粥里加沙 李大人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他从去年上任,上任不久就开始干旱,刚开始他很慌乱,慌乱的同时心中隐隐有点兴奋。这干旱是给自己的考验,同时也是升官发财的机会。若是自己治了干旱,赈灾成功,只怕能连升两级。 他立马开仓放粮,让富绅捐款,做得也是井井有条,可人力哪能盖过老天爷,仓粮三个月前就见底了,还花了县衙的备用银子买粮,百姓依然民不聊生,富绅的钱也渐渐少了,上个月只有几个富绅仍在捐款,开仓放粮,如今是没得粮,也就只有许南前几日运来的一点存粮了,若是老天不下雨,只怕这北宁城就这样没落了。 如今这些个京官一上来就先展示权利,可用的不都是自己剩下的法子吗? 罢了罢了,如今自己不奢求升官,保住这个位置就不错了,任由他们折腾去。 李大人让师爷拿来记名簿子,几人互看一遍,林依兰扯扯沈修诚的衣服,不断以眼神示意,沈修诚将簿子放到林依兰手上,说道:“帮我拿着,晚上回去看。” 林依兰顿时羞红了脸,她是让沈修诚留着好吗?怎么反而推到她身上了。 面前几人均是一愣,但并未多说什么。 李大人带着几人来到了放粮的地方。 这是街道拐角临时搭起来的小窝棚,棚内放了几个木桶,最前面是一口大锅,此时热气腾腾的,围了一大堆人,虽然表面上看灾民们都排着队,但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唯恐落了自己。 此时有个男子双手捧着碗,脸色蜡黄无血色,一双眼睛却在滴溜溜四处乱转。 终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飞快地跑过去。 林依兰顺着看过去,这男子已经到了一个角落,这个角落躺了许多人,大多都有气无力的,其中有个老人半靠在墙上,旁边有一妇人正在照顾,还跟了个三四岁的女孩。这男子叫了一声爹,端着碗将那稀粥往老人嘴里倒,旁边的妇人双眼含泪,那小女孩也眼巴巴地望着那碗粥。 稀粥喝完之后,那男子瞧瞧四处无人注意他,遂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脱了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又去排队领粥。 林依兰明白,官府规定一人只能舀一碗粥,且必须本人去,以免有人浑水摸鱼,可这老人无法走路,小女孩又太小,这男子只能先领一碗,等他们喝完之后又扮成未领过的生人。 沈修诚几人已经上前去看粥,李大人解释道:“粮食少,水兑多一些,可以多些人喝,大人刚刚说的要粥稠一些,那些婆子晚上就办。” 林依兰既是与沈修诚来了这里,不论她再怎么袖手旁观也脱不了干系,因此上前道:“妾身愿为几位大人分忧,承担起煮粥事宜。” 沈修诚看向林依兰,林依兰眼神坚定,他想起了路途中林依兰的话,笑了笑:“辛苦你了。” 李大人心中更是不满,这不是怪他没把事情办好吗?这就想辞了他的人? 他委婉地说道:“夫人爱民之心,下官甚是佩服,只是夫人金贵之身,在旁边看看即可,不必上手。” 沈修诚还未开口,许南先对着林依兰鞠了一躬:“那辛苦林娘子了。” 这意思,就是支持了。两位京官大人意思明显,李大人也没得办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定了下来。 几人回到县衙内院商议对策,如今最主要的便是粮食,有粮食,就能撑住,朝廷只发了十万两白银,北宁城算是一个大城,除了县衙外,还有无数村镇,甚至蔓延到了周边城区。 十万两白银乍一听许多,可是受灾人群都达到了五十万人。 林依兰看这里无事可做,便道自己要回去准备布粥的事宜了。 回到沈府,林依兰写写算算一下午。晚上也是随意吃了口,继续在桌前写东西。 布粥一日两餐,分别是巳时和申时,秋燕早早来到做饭的棚子,此时仅有两名婆子在现场。 两名婆子正要淘米下锅,秋燕急忙拦住,对着两人说道:“我家老爷说了,粥要稠得能立住筷子,不知两位婶子可知晓。” 两人皆道:“知晓,之前粥稀是为了多些人吃饱,如今大人已经说了,草民自会依着大人。” 秋燕道:“粮食那么少,灾民却那么多,这些米只怕是不够分,我这里有袋子沙粒,劳烦婶子分批加在粥里,让粥稠些。” 两人大惊:“这,这不是骗人嘛。” 另一人道:“草民知道夫人姑娘看不上这吃食,可这也是给老百姓想吃的,加了沙子还怎么吃?夫人想……” 那人缄了口,心中不忿,想贪污也不该用这个方法。 秋燕厉声道:“我们娘子说了,你们照做就行,有什么事自然有我家大人撑着。” 一婆子扔下手中水瓢:“姑娘恕罪,这害人的事情草民做不来。” 秋燕似笑非笑地道:“我记得你们两个在这里帮忙煮粥,每日能额外得一斤粮食,你做不了,那就换别人来做。” 那婆子气得嘴唇发抖,直接跑了出去。 秋燕问留下来的这个婆子:“机会只有一次,你是留下还是离去,你自己做主。” 这婆子想到家人,再想到那一斤粮食,躬身低头道:“草民听夫人姑娘的吩咐。” 秋燕道:“既是如此,那便开始。” 说完之后秋燕也不离开,而是跟着这婆子一起煮粥。 不一会儿,秋燕就打听清楚了,婆子姓王,家中二十几亩地,以前日子好过,可这旱灾之后,地里颗粒无收,用存款度过了一段时间,如今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林依兰听到秋燕汇报,转头对着春竹道:“可听清楚了?” 春竹道:“清楚了,奴婢这就去打探两名婆子的情况。” 春竹走后,秋燕才将心中的忐忑表露出来:“娘子,若是饭食不够,多加些水就好了,何苦加这沙子,让人吃得也不安生。” 林依兰还未回复,沈修诚大跨步走了进来。 第43章 一箭三雕 沈修诚按捺住有些焦急的神色,先问林依兰是否吃了饭,有没有什么不习惯,林依兰没想到沈修诚有一日还能主动为她的心情着想,突然间有些感动,寒暄几句,沈修诚始终未进入主题。 林依兰暗笑,主动提出:“老爷不是在和两位大人商议赈灾事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修诚瞧林依兰脸上并无不悦的表情,这才挥了挥手,打发秋燕出去。 “商议中途,师爷突然离去片刻,进来后就说你要求在百姓的粥里加沙子,我们俱是不信,但我还是想来问一下你,可有这事?” 林依兰道:“有。” 沈修诚面色有些不快,但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快转瞬即逝,继续问道:“为什么?” 林依兰笑看他:“老爷可在怪我?” 沈修诚道:“我若怪你,就会直接下令让他们重做,而不是来问你了。” 林依兰想起离去的那个婆子,问沈修诚:“刚煮好的粥,只怕现在才开始分发,赵师爷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沈修诚道:“赵师爷是本地人,消息灵通,知道这事也不奇怪。” 林依兰点头:“做饭的一个婆子不听指挥,被我辞了。这婆子倒真是为百姓着想,宁愿百姓喝稀粥,也不愿他们吃些不影响身体的沙粒果腹。” 沈修诚何其聪明,一听便知:“你怀疑她?” 林依兰道:“说不定是我想多了,这婆子的事且在看看。老爷,我要求加沙粒,跟贪污没有任何关系。 穷苦百姓们饿到极致,连树皮都啃,有时候还会以土裹腹,这才是真正的灾民。如今有一碗稠粥送给他们吃,只是粥里偶尔夹杂一点沙粒,虽然难吃,却能吃饱,老爷觉得他们会在意这饭食精细度吗?会因为有沙粒而不吃吗?” 沈修诚开始沉思,林依兰继续道:“虽然我很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人心总是有些险恶的,有太多的人在路上饿死,有太多的人在某个偏远乡镇饿死,能走到这县城来喝一口粥的人,除了那些定力之强的穷苦人外,恐怕只有城周边的人了,而这周边人,谁又能肯定里面全是穷人呢?老爷,咱们钱少粮少,一分浪费不得。” 沈修诚开始明白林依兰的意思:“若是真正的灾民,只要有饭吃,能吃饱,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粥里有没有沙子,只有那些自家有粮吃,却想占这份便宜的人才会觉得这沙粒粥难吃,你这是想排除掉占便宜的小人,挑选真正的灾民?” 林依兰道:“妾身正是这个想法,与其将粥添水,用一碗米汤吊着人命,不如直接筛选掉不需要的人,让真正的灾民有饭可吃,妾身还认为,各个镇上,村中都需要发粮做粥,用半个月的时间养好受灾群众,统计受灾人数后,我们就可以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没错,如今南方受灾严重,周边城区粮价必然上涨,若是从远方运粮,粮价虽然便宜,但路费吓人,长久来看,用钱买粮极不合算。钱要花在刀刃上,这刀刃就是其余县城。老爷,妾身的看法是:花钱买粮不如花钱买事做。” 沈修诚再次被震惊,让林依兰展开来说。 林依兰早已经想好了,如今不打算藏拙,便认真出主意:“北宁城灾情严重,可有的地方却很是富饶。老爷不如找其他地方的官员或者负责人,承包一些建筑、物流或其余事宜,咱们这边统计受灾人群之后,将这些招人的活路发放出去,仅灾民可以报名参加,如此一来,既有利于其余地方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可以用最少的钱,养活更多的人。” 沈修诚心中思考着这法子的可行性,半晌才道:“想法固然是好,可哪里有这么多承包的活路呢?况且若全是以官威压人,只怕惹恼了那些当地人,这事便不能长久。” 林依兰状似无意地说:“昨日几位大人看得捐款的富户乡绅名簿,臣妾以为大人是想给他们些好处呢。” 沈修诚瞬间觉得惊喜:“官场上由我们找其他县官,商场上则由商户们承包谈判,一来可以安抚流民,让他们有个希望,二来优先考虑捐款较多的商户,既能发挥他们的作用,又能让他们得到利益,三来还可以给其余富绅做个表率,让他们知道捐钱捐粮并不是白捐,提高他们的动力,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抢着捐钱,简直是一箭三雕!” 林依兰心想:不愧是沈修诚,一点就通。 沈修诚继续道:“另外再用一部分钱,买一块荒地,像之前说的,招抚一部分流民定居。” 越想觉得这个方法越好,沈修诚不禁庆幸,幸好沈老夫人让他带了林依兰来。 不过此法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实施,毕竟还是有很多人不愿离开家乡的。 没过多久,粥里有沙子这件事,城里很快便传开了,大部分灾民并没说什么,依然喝光了,有些人则开始抱怨,还有人则到处传扬城里来了贪官,沈修诚将那些盛了粥并未吃完的灾民抓了起来,一一调查,发现大多数都是家中还有余粮,但想着朝廷发的粥,本着不占白不占的心理来蹭吃蹭喝,沈修诚并未解释什么,只叫这些人每人交了三斤粮食出来。 其中,就有之前离去的那婆子的家人。 那婆子原是赵师爷拐着弯的亲戚,之前便是她向赵师爷告状,没想到东京城来的这两位如此嚣张,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下依然给他们吃沙粒粥,还真把自己的活路给撸了下来。这下不但不能蹭吃蹭喝,甚至每日一斤粮的工钱也没有了。 过了大半个月,北宁城陆陆续续开放了几十个布粥之地,沙粒粥的谣言也已经没了。 这日几人复盘,如今周边县城或多或少都接了些流民,但经此一事,留在北宁城的人也多了起来,毕竟只要有一线希望,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灾民已经统计完成,其他县官的沟通也在顺利进行。 第44章 意外到访 这日林依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中,她正待睡个午觉歇息一下,春竹却慌慌张张的来了:“姨娘,前面来了几位客人,老爷特意让我来请夫人,老爷说:对方来者不善。” 林依兰好奇:“来的是谁?你见过吗?” 春竹道:“奴婢不曾见过,但听到老爷叫他申大人,并对他极为客气。” 申大人?大人要来,怎么还特意来请她,莫非是之前陷害自己的申家?申家可比沈府官大。 林依兰怒火中烧,带着春竹到了前院。 走到一半,竟然碰见了李大人和许南,林依兰拿不准这两人是不是要找沈修诚商议要事,正琢磨着要不要先退下,李大人却已习惯林依兰参与商议要事,见着她便道:“如今咱们赈灾赈的有条不紊,申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突然到访,这是有什么目的?” 原来是一起的,林依兰放下心来,让他们走在前面。 林依兰是想着礼仪,许南路过林依兰时,突然说了一句:“别怕。” 林依兰一愣,她确定许南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林依兰莞尔一笑,心情平静了不少。 到了堂屋,一中年男子坐在上首,那男子正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须。 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和他有些相似。 见几人到来,沈修诚赐座,林依兰挨着沈修诚坐下,那中年男子紧盯着林依兰。 沈修诚向几人互相介绍,上首为申大人申剑,站在身后的男子是申大人儿子申虎。 待介绍到林依兰时,申剑忽然笑了:“沈大人真是好享受,明明是办公事赈灾,沈大人却还带着个美人作伴,沈大人觉悟有待提高啊。” 几人都变了脸色,特别是许南,正要开口,沈修诚抢先道:“大人说笑了,这是我沈府的姨娘,我还以为大人见过呢。” 申剑道:“沈大人比我更会说笑,若说是你家太太,说不定我夫人见过,可你居然带个姨娘出来,我从哪里去见,你又把你家太太的脸往哪搁?” 沈修诚脸色发黑:“人已到齐,大人还是说正事。” 申剑再次摸了摸胡须,笑道:“好,那就开始说正事。” 这话说完,他却不再开口,身后的申虎道:“是这样的,因为各位大人在北宁城待了这么久,钱花了大半,旱灾之事却始终没有结果,陛下实在忧心至极,因此又派了我们来接管。” “呵”,沈修诚脸色晦暗不明,声音低沉:“你们来接管?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申虎得意之色尽显:“沈大人,你做不到的事,可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如今我们已向陛下表态,两月之内,必将灾情解决。” 申剑似乎不太满意他把话说的这么满,他眼神一转,对着几人道:“我知道几位大人都辛苦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陛下有命,谁敢不从?况且大家也都是真心为百姓着想,想帮百姓度过难关。” 照着如今这事态发展,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他们安排灾民,后续是否要疏散北宁城的人,只看这雨是否会落下,大家一边救灾一边观察,好不容易想出法子,还把前期最难的开头事情做了,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如今这个申大人却要来横插一脚,抢他们功劳?这谁愿意? 可奈何人家有皇上旨意,官阶又大,几人竟是毫无办法,只能听令。 事情说完之后,申剑申虎居然直接去了衙门办交接,一刻也不愿多等。 沈修诚一言不发,脸色阴沉至极,林依兰为他倒了杯清茶:“老爷,喝杯茶去去火,虽然如今是按我们的法子实施,方案看起来顺利,但他们并未真正赈过灾,想要那么快结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修诚一口将茶闷下,对着林依兰道:“东京城离北宁城这么远,他们不嫌辛劳来到这里就为了抢一个赈灾功劳?何况是不是功劳还不一定,你觉得可能吗?” 如此一想,确实不太可能。申家之前针对沈家,也只是因为沈修诚是赵将军的人,如今沈修诚打了一仗,升任了京官,按道理说,他们不必这么着急,就算他们争了这功劳,对沈家也没什么大的影响,没有道理故意做这些,除非,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觉得非来不可。 林依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她看向沈修诚:“老爷,这场仗,我想打。” 林依兰自回到沈府后,并不露尖出风头,外面的事更是能避则避,今日这番认真姿态,倒是又给了沈修诚一些别样的感觉。 沈修诚开口:“你可知他们……” 林依兰打断他的话,目视前方,道:“我知道。” 申家进行的并不顺利,沈修诚,李大人,包括许南,都不欢迎他,何况申虎一副官场姿态,翻完账簿之后,来到了布粥现场。 申虎身穿华丽锦衣,腰配碧玉,偏偏做出一副为民模样,直接走到那舀粥的王婆子面前,原本排队的人看着这人插队有些不满,一瞧竟是位大老爷,瞬间紧闭着嘴,看这老爷做什么。 申虎让王婆子盛了碗粥,放在嘴边假意喝上一口,剩下的直接递给身后小厮。小厮倒是货真价实的喝了一口浓粥,正待仔细品尝,忽然呸呸呸的吐了出来。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申虎,大声喊到:“少爷,这这这,这粥没法吃,里面全是沙子。” 刚才申虎只是做了一个假动作,并没有吃进口中,此时见小厮这么说,眼睛蹬时亮了不少,他将碗拿来一看,果然米粒中带着沙粒,他猛的一摔,将碗砸在地上。 周边人均退开了几米,他们觉得这沙子粥已经是非常美味了,并不知这位官老爷为何发怒。 申虎义愤填膺的对着周遭的百姓说道:“朝廷捐钱布粥,怎能让百姓们吃沙子,你们放心,如今我来了,保证让你们吃饱穿暖。” 说完,他朝着王婆子命令:“这些沙粥喂狗都硌牙,你赶紧倒了重做一锅。” 王婆子不知这人是谁,只得道:“这,这是沈老爷的吩咐。” 那小厮冷笑:“让你做你就做,以后有没有沈老爷还不一定呢。” 第45章 斗法 申虎满意至极,再次向百姓们保证:“请大家放心,我是朝廷命官,陛下专派本官来北宁城赈灾,之前的钱粮若是被人贪了,本官会全部帮你们拿回来,给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一分不能少,今后你们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就从今日这碗粥开始,全部倒掉重做,做得稠点,好点。” 小厮在一旁大叫:“少爷英明,有少爷是咱们北宁城的福气啊。” 此话一出,众百姓纷纷反应过来,全都下跪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啊。”“有救了,咱们有救了,不用逃了。”“大人真是天神下凡。” 林依兰绣着五姐儿的衣服,沈修诚正在写信,陆川将这些情况汇报完毕,沈修诚的信也刚好写完,挥挥手让陆川下去,他问道:“兰儿,你怎么看?” 林依兰头不抬眼不眨,继续一针一针绣着,嘴里却毫不迟疑:“申少爷有心让百姓们吃好点,爱民之心着实令人敬佩,老爷不如成全他这副心肠。” 沈修诚凝思片刻,点了头道:“好。” 另一边,李大人也正在和赵师爷商议,赵师爷因为上次包庇那婆子的事受到了苛责,如今巴不得沈修诚被贬,其余人接任,便道:“申少爷年纪轻轻,却是极有见解,申老爷官位也比沈老爷高,更比那个还无官位的状元郎厉害,大人不必担心,一切照做就是,大人是北宁城的官,自然听皇上吩咐,皇上吩咐谁管咱就听谁的,就算他们要打擂台,最终出了事也不干大人的事。” 李大人沉思,之前刚知晓粥里带沙的事情,他是既惊又气。惊的是沈家怎么敢想出这招,让老百姓吃沙子,气的是沈家不把北宁城的百姓当人,让他们吃沙无非就是想贪污,贪污赈灾款,何其可恶。 可他还没气到半个时辰,就被沈修诚和许南叫过去了,听了沈修诚的解释后,竟莫名觉得很有道理,占便宜的少了,真正的灾民吃到嘴里的多了,何况一点沙子吃不死人,又能饱腹。 后来这段时间,沈修诚和许南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他佩服,不但往外走的流民变少了,街边的乞丐也少了些,更不说各个乡村镇上的人,大多都能活下去,如今北宁城恢复生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说实话,申家确实有些过分,但赵师爷说得有道理,这世上往往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这小鬼就该离得远远的,任凭他们京官怎么斗去。 城内一小院内。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在逗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两个妇人将几碟子菜端到小桌上,妇人一老一少,老的眉目温柔,少的却很干练。 年龄较小的那位妇人对着两个孩子叫道:“小三儿,绵绵,过来吃饭了。” 许南忙完手中的事情,也走了过来。 这正是许南一家,年龄较大的妇人是他娘温瑶,较小的是他前段时间和离的姐姐许凤,男孩儿是弟弟许博,小女孩儿是许凤的女儿。 许凤率先端起了酒杯:“这一杯敬二弟,多谢二弟考了个状元,郑家才不敢薄待我,如今还同意我带着绵绵和离出来,来,大姐敬你。” 许南苦笑:“大姐,说这些做什么,我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要说许南要才学有才学,要长相有长相,可就是喝不了酒,一杯下去,脸上通红,下一秒就能醉倒。 小三儿很是机灵,也拿起酒杯:“大姐,恭喜你,愿你以后的生活安稳美满。” 温瑶眼含热泪,脸上却带着笑容,熬出来了,大姐儿终于熬出来了。 许南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几人说道:“我这里只怕有些变故,短时间内走不了,娘,你带着大姐儿三弟,先去东京城,过段时日我再找你们汇合。” 许凤奇道:“怪不得这几日看你眉头紧锁,原来是出了事情,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们这些臭皮匠出出主意。” 许南失笑:“没什么,无非是赈灾的事情,不必在意,只是时间长了些,你们没必要在这里等。” 许凤却道:“我也是北宁城的灾民,如何不能知晓赈灾事宜,快快说来。” 小三儿如今大了,也懂一些事情,同样追着询问许南。 次日,春竹和秋燕早早起床,林依兰却睡了个懒觉,急得秋燕恨不得将林依兰从床上抬起来,但想到她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便又舍不得叫醒她了。 待她终于睡醒,秋燕急急忙忙道:“娘子,你今日怎么赖床了,不是要去粥棚巡查吗?” 前几日还说要去粥棚办事来着,怎的现在还不去? 林依兰伸了个懒腰,起床穿衣洗漱:“不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去了。” 秋燕奇道:“为什么?” 林依兰道:“你怎么比那恶地主还刻薄,你娘子我累了想休息休息,不行啊。” 秋燕见林依兰把她和恶地主做对比,不禁又羞又气,林依兰这下好奇了,秋燕一般不会生气的,便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想和恶地主做对比?” 秋燕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既想,又不想。” “嗯?什么意思?” “能当地主,证明是有钱人,若有朝一日我有钱了,我也想多买些房子和地,体验一把当地主的快乐,可是我才没有像恶地主那样对你,娘子你冤枉我。” 林依兰捧腹大笑:“哈哈哈,小秋燕,你变了,你心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可可爱爱的秋燕了。” 秋燕脸涨得通红:“娘子,你注意仪态。” 林依兰依旧在笑:“嗯,如今你也十四了,该给你说个婆家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秋燕大叫一声:“娘子!”随即掩着袖子跑了出去。 她跑得太快,出去时还撞到了春竹。 春竹让她小心些,可秋燕并未回头,羞红着脸跑得更远,春竹见她这幅样子,甚是好奇。 林依兰也走到门前,看那一幕咯咯直笑。 春竹道:“这是怎的了?” 林依兰转头看向春竹,春竹这妮子也不小了啊。 春竹被她看的汗毛直竖,忙叫道:“姨娘,有人找。” 第46章 来客 林依兰回过神来。 春竹猜到因为那申大人的关系,林依兰出去的少了,看来今天也没有那么忙,便对林依兰道:“姨娘,外面有几位夫人想见姨娘,姨娘可有空?” “夫人?”林依兰记得,自己并没有相熟的夫人,难道是李大人的太太? 春竹并不知晓,林依兰连忙让春竹去请进来。 林依兰一瞧,竟来了三个人,且有两位还是熟人。 小三儿已是一副小少年模样,身量也高了许多,林依兰一时还没认出来,幸而温瑶没变,还是一副温柔款款的模样,只是气色变好了许多,想来是心病好了,那旁边这位是? 温瑶笑眼盈盈,叫了声:“林娘子,这是我家大姐儿,许凤。” 大姐儿,林依兰记得温瑶之前向她提起过,心想:怪不得温瑶身体好了,原来是大女儿脱离魔掌,到自己身边了。 林依兰是感激温瑶的,因为之前在狱中,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只有温瑶来看过她,其实这次回来,她原本想去杏花村看看温瑶的,只是沈修诚让她待在城里沈府内,终究是没什么身份由头去。 此时见到温瑶,林依兰激动不已,连忙抚身行了一礼,温瑶挽她起来,道:“叨扰林娘子了。” 林依兰笑着道:“哪里的话,正想婶子呢,之前婶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婶子如今看着气色倒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温瑶浅笑:“那是自然,许南考上状元,凤儿回来伴我左右,如今又见到你,岂不是喜上加喜。” 如今温瑶开朗了许多,再不是之前那个病秧子,两人谈笑起来。 许南考了状元,定是要做官的,不知温瑶会不会随着许南离开,想到这里她便问了出来。 温瑶道:“原本是想留在村中的,只是如今大旱,只能移居,南儿说了,先让我们在城里待着,过些时日一起走。” 林依兰问了温瑶问许凤,问了许凤又问小三儿的功课,小三儿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时间一长,又恢复了熟稔的样子。 许凤比较细心,观察的也仔细,瞧见林依兰虽然热情,眉间却难掩忧愁,便问林依兰:“林娘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依兰一愣,她确实有些烦心,看着温瑶一家团聚的日子,她既为她们开心,又为自己的父母不知所踪一事感动忧愁,但这话对着外人讲也没用,便找个借口:“不瞒大家,我家老爷如今正在北宁城赈灾,灾情还未得到缓解,因此有些忧心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下来,旱灾确实是一个沉重的问题,要不是许家有些资产,许南又出息了,许凤和离也带了些钱财回来,他们根本撑不到现在。 不知道说什么,温瑶干巴巴的来了一句:“沈大人尽心尽力,是个好官,许南也在全力以赴,这旱灾必然会过去的。” 小三儿见林依兰点头点的敷衍,也找着话劝道:“是啊,我看这几日好像都没有前段时间热了,想必也旱不了多久了。” 自来到北宁城后,林依兰每日受着太阳的烘烤,这几日太阳有没有变化,林依兰感受不到,便知晓这是许南说出来安慰她的话了。 她不愿扫人兴致,便将此事放在脑后,揭过不提。 午时,林依兰强留几人吃饭,还命秋燕带回了许凤放在别人院里照管的小女儿。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午饭极为简单,幸而大家都比较熟,又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如今又经历了旱灾,并不觉得这饭菜有何不妥。 林依兰嘴里说着让你们见笑了之类的话,又重新展开其余话题,女生可能天生在一起话就会变多,此时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了。 就在几人热闹之时,春竹突然跑了进来,见到众人犹豫片刻,便走到林依兰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林依兰有些诧异,甚至忍不住问了句:“当真?” 春竹点头,温瑶突然站起身来:“已叨扰林娘子许久,这便回家了,多谢林娘子请客,日后定会还回来。” 温瑶是个聪明人,见林依兰这幅模样,必然是有事情要做,便先提出自己有事,不让林依兰觉得为难。 林依兰明白温瑶所想,多谢她的好意,把几人送走之后,带着春竹疾步向外走去。 她边走便道:“申大人如此嚣张?竟然敢直接欺辱百姓?” 春竹道:“据说这事申少爷主张的,申少爷想要用钱,却发现账簿上少了好些银子,这才想着钱是被几个大商户拿下了,便是要他们吐出来。” 林依兰怒道:“老爷好不容易才找了几个商户商谈别县承包事宜,他们这样一来,以后谁敢出头?” 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到县衙处。 此次却不是在内院议事,而是直接到了升官的大堂。 堂前已经围满了乡民,乡民外还有一层士兵,林依兰觉得有些奇怪,仔细一瞧便知道奇怪之处在哪里了。 百姓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脚丫,眼睛里没有一丝生色,看也不看衙门内部,有的人甚至想往外走,却被那一层士兵拦住了。 随着威武的声音,开始升堂。 朝上坐着的虽然是李大人,李大人却并不多言,众人一瞧便能看出,他更多的是依着身旁一人,坐在那里的正是申虎。 厅内跪着两人,林依兰认识,分别是闫老板和张老板。 这两人林依兰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正是因为捐款簿上的名单,两人每次捐的都不多,但胜在长期坚持。 林依兰和沈修诚都觉得这两人可以放任去做大事,因此对着他们密谈了一番,这才给他们拨了款。 原本一切都在正常发展,奈何这个申虎突然出现,一来就胡乱给人定罪。 闫老板和张老板跪在地上,一边求饶一边对着李大人说道:“大人,小人用出去的每一笔钱都记着,并未贪污,请大人明察啊。” 第47章 风波又起 给两位老板拨款是过了李大人明路的,他自然知晓,只是如今他虽在这里坐镇,管事的却是申虎,因此有些为难。 申虎冷笑:“钱拿去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限你们三日之内,双倍返还于朝廷,百姓的救命钱你们也敢拿,呵。” 那两人还要解释,申虎只觉得耳朵烦躁得很,便喊道:“李大人,你这里刁民太多,不教训是不行的,来人,打他们二十大板。” 两人惊呆了,不停地告饶,可申虎岂是会听这些的,强行下令,衙役们虎视眈眈地瞧着两人,正要拿起板子开打,忽然一道凌厉的声音传了出来。 “住手!” 大家左瞧右瞧,发现是一名女子的声音,这女子一身绿衣,峨眉淡扫,脸上虽然未施粉黛,一眼就能看到她的绝世容颜。 正是林依兰,林依兰深知如今正是特殊敏感时期,就坚决不能让申虎搅的失了民心。 申虎似笑非笑地盯着林依兰:“堂下是何人?” 林依兰正要开口,一个爽朗中却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申大人,手下留情啊。” 话音刚落,一双手扶住了林依兰,沈修诚和许南到了。 沈修诚道:“朝廷拨款赈灾,这钱是用于灾民上的,申大人这么急着收回,是为什么呢?” 这便是正面刚了。 申虎年少气盛,厉声道:“你看看这两个人,哪里像灾民?不将银子捐给真正需要的人,反而拿去让他们更加富有,你是何居心?” 林依兰道:“这两个人不像灾民,大人也不像官啊,可是大人依然能在县衙坐镇堂审,可见外表是不能看出什么来的,正如这两个人一样,穿得不像灾民,却能和大人一样,带给灾民们更多的实惠。” 申虎听到林依兰说自己不像官,简直要气炸了,正想连林依兰也打板子,忽而想起父亲的话,怒极反笑。 申虎道:“他们如何给灾民带来实惠?” 沈修诚道:“闫老板和张老板是奉我们三人之命,去与隔壁县城的一些老板商讨,争取将庙宇的修建承包下来,办事途中自然少不了小钱,等办成了,这将是稳赚不亏的买卖,修建庙宇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到时找我们这里的灾民去做些杂事,不但可以吃饱,还能领一些工钱,大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周遭的灾民本来是被逼着听审的,如今见沈修诚如此一说,仿佛有了希望,各个眼睛一亮,嘈杂地讨论起来。 申虎暗恨,眼睛似刀子似的盯着沈修诚,前几日他问这笔钱去了哪里,那几人只给了他名簿,告诉他去了某些商户那里,用于做什么却遮遮掩掩的,如今却当着灾民的面说了出来,竟让他反驳不得。 沈修诚对着他的眼神丝毫不惧,反而回盯回去,更加阴沉了,申虎心中微微一惊。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申虎道:“那终究是短暂之策,你这样让不能干活的老人小孩怎么办,依我看,还是将钱收回来,用于挖河渠用,北水南引,让这里的百姓有水用,能种田,这才是长久之计。” 沈修诚正要开口,林依兰拉了拉他的袖子。 许南的声音响起:“大人,两位老板的钱已经给了,如今再往回收只怕难办得很,朝廷的钱还剩下一部分,大人先用这一部分做你想做的,比如挖河渠,等日后修建庙宇的事稳定下来,多余的银子又交还给大人,这样修建庙宇的承包也能做下去,大人想挖的河渠也不会断。” 林依兰暗暗点头,分批进行,压力没那么大,风险也没那么高。 许南真的长大了,她看向许南,许南也回望着她,目光下移,停在她那双手处。 林依兰连忙放下抓着沈修诚衣角的手,忽然又觉得不对,她是沈修诚的妾,有什么不应该的?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了两个人,跪地磕头道:“大人,我有一身体力活,说好的把我招去抬石头,大人可不能变卦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我呢。” 另一人道:“大人,我没田地没房子,如今只在一个快要倒塌的窝棚里住,若是有那包吃住的活路,草民愿做牛做马的报答大人。” 林依兰看了两人片刻,她怀疑刚刚沈修诚和许南后来的原因,就是去找了这两个托。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此时的申虎应该是非常恼怒,大发雷霆的,可他仅仅说了句:“那就先按许先生提出的方法进行,”他看着跪下的两位老板,目光又变得阴冷:“若是你们拿着钱,事情却没有办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两人虚汗连连,此时却松了口气。 林依兰也松了口气,可接下来的声音又让她的心猛地被提起。 “大人,求大人做主啊。” 这声音很是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林依兰的噩梦,她回头看去,地上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脸上带着泪痕,正是丁旺的女儿丁梅梅。 林依兰闭了眼,来了,终于来了。 待她睁眼时眼神已一片清明,清明中仿佛又藏了两把利剑。 申虎问道:“堂下何人?何事喧哗?” 丁梅梅又磕了个头,声音悲戚痛苦:“大人,青天大老爷,请为民女做主啊。” 她一指林依兰:“是她!这个恶毒的妇人,下药害死了我爹。可怜我爹到死都以为自己得了病,他……” “你爹就是病,是胸痹。” “胡说!大人,民女的爹确实身体不太好,听闻沈家庄子上有个夫人极会治病,民女就去求她为我爹诊治,可是这个女人蛇蝎心肠,让我在暴雨中跪了一天,最后不但没有同意为我爹诊治,反而说我,说我……” 丁梅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继续道:“可怜我爹拖着重病,却还要去她那里磕头道歉,结果她不但不接受道歉,打骂我爹,让我爹怕地晕倒,最后居然,居然假借看病的由头害死了我爹,很多村民都看见了,之前的县官大人也将这女人抓去了,可是耐不住沈府官大,毫发未伤的将她救了出来,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大人,我恨啊,恨她绝情,恨她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呢?我爹怎么办?我娘怎么办?老爷,求你为民女做主啊。” 第48章 会审 申虎一拍桌子,厉声道:“沈大人,可有这事?”细细聆听,他的声音中还隐隐带着点兴奋。 沈修诚悄悄拉了林依兰的手,对着申虎道:“没有。” 申虎一噎,没想到沈修诚都不解释的,直接否认。他只好再次将目光转向丁梅梅。 丁梅梅秒懂他意思,哭叫道:“大人,他骗人,他们沈府权势滔天,恶意掩盖真相,我爹死在她们院子里面,这是多少人都看到了的,他们不仅没受一点影响,还在外面吃香喝辣,可怜我爹没了,娘也找不到了,如今独剩我一人啊。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找当时在场的人回话。” 申虎此时已经全权代替了李大人,道了一声:“带证人上堂。” 没过多久,那两个商户老板,还有两个灾民都下去了,堂前重新站了三个人。 衙役道:“大人,因为灾情的原因,很多人都已不见,这三人都是杏花村的,也是当时看得比较清楚的人。” 申虎点头,让那几人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三人中间领头的人身穿蓝色布衣,道:“回大人的话,草民王二,杏花村人士,许公子应该识得我,”说到此处,他对着许南谄媚一笑。 许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人道:“丁旺死的那日,我确实在场,但听得并不真切,似乎是丁旺想要磕头道歉,具体为什么不知道,反正林、沈姨娘和我们村的秋燕,两人都将他往外赶,丁旺哭得满脸都是泪,没过一会儿,他就倒下了。我看他倒下明明也还能说话,就以为他没什么大事,这沈姨娘一开始说要请郎中,不知道怎的,又自己熬了药给丁旺喝,没过多久,丁旺就开始头吐白沫了,等郎中来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 另两人也说了几句,大意和他都是一样的。 申虎再拍桌子:“林依兰,你还有话可说?沈大人,没想到你家里出了个毒妇啊?这是沈家的主意,还是这毒妇的主意呢?” 沈修诚还未开口,丁梅梅又插进来:“民女之前一直以为是这毒妇医术不精,不小心治死了我爹,可后来发现,这毒妇与我家无冤无仇,何苦下次杀手?再后来便看到沈家仗势欺人,案子还没审完,竟然就将这毒妇接回沈府保护起来,这?民女万万不敢相信,沈府与此事毫无干系。” 许南神情灰暗,道:“事情还未定论,你嘴巴放干净点。” 丁梅梅听到这话就想反驳,抬眼一看,愣了一下,想说的话便没有出口。 沈修诚满脸阴郁,甚至蹲下来与丁梅梅平视,他道:“你确定?” 丁梅梅道:“民女所说,绝无半点虚言。” 申虎道:“既然如此,林依兰是故意谋……” “慢着!” 申虎手握成拳,面上却依然冷静:“许~状元,这事跟你可没关系,你又要干什么?” 许南道:“大人,我只是想到了,林娘子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将丁旺杀死的呢?会不会丁旺本就要死了呢?” 林依兰看向许南,许南脸上不见一丝慌乱。 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虽然大家现在是灾民,心情并不怎么好,但刚才听到几位大人又要给他们挖河渠引水,又要为他们找活干,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如今又有这样一场闹剧,八卦之心也被勾了起来。 申虎道:“许状元莫不是没听清楚?林依兰给他喂了毒药,喂了之后丁旺便口吐白沫,郎中来看了之后,判定是因为这药有毒,救不活了。” 许南大声道:“那就请大人将当事人,那名郎中叫来。” 申虎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传郎中。” 片刻,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当日的秦郎中。 林依兰心想,这准备做得可充足,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把那镇上的郎中请到这里来了? 申虎道:“下跪的可是当日那郎中,丁旺死时你可在现场?” 那郎中道:“大人,小民姓秦,丁旺死时我确实在现场,正看到林娘子将药给他喝了下去。” 许南道:“那你说说,当时除了喂药,还做了什么?” 秦郎中想了半天道:“没有了,丁旺确实是死于药物之毒。” “你又没有诊治,也没得药方,怎知是不是那药方有问题呢?” 秦郎中道:“除了现场查看,我事后也去问了许先生当日拿药的那家药铺。大人,若是许先生不信,大可以再去问那家药铺。” 许南道:“甚好。” 就在这时,又进来了两个人。 林依兰看着那小少年有些诧异,以眼神示意,小三儿,你怎么来了? 小三儿却不理他,目视前方:“大人,事发之时,我哥哥也在现场,这药也是我哥哥按照药方抓的,为避免影响我哥哥声誉,这才找了回春堂的掌柜,就是那日抓药的掌柜,秦郎中不介意?” 秦郎中有些忐忑,小三儿递过药方:“秦郎中请看一下,这是否是当日那药方,是否是你之后询问所得的药方?” 秦郎中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认真道:“确实,这就是当日那药方,那碗药也是这个。” 许南问:“这药方有问题?” 秦郎中道:“那是自然,回春堂的掌柜也知道,这药有问题,是不是?” 掌柜更不想有人影响回春堂的声誉,便道:“当日先生抓药时我便劝过,这药方不对。” 许南道:“在下不懂,烦请两位郎中告知,哪里有问题?” 秦郎中微微一笑:“先生不是郎中,不知道是正常的,这方子按常规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可里面有一味药,剂量错了,附子为纯阳药物,具有补火助阳,散寒止痛的功效,可附子里含有乌头碱,毒性极强,易对肝肾造成损伤,因此万万不可过量,一副药方附子剂量应在15克以内,最多不超过20克,可这张方子,居然有整整50克!丁旺本来身体就有病,喝了这药便直接去世了。” 第49章 反转 就这?林依兰都有些好奇,丁旺明明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他自己在指甲里藏了其他毒药,为何现在一直以附子说事?对了,一定是觉得如今有附子做掩护,附子本就是她开的,无可抵赖,这样更不用找其他罪名了。 许南沉思片刻,道:“意思是这方子的问题就在于附子超量了?丁旺也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秦郎中肯定地道:“是的。” 许南转身道:“大人,我有一请。” 申虎道:“本官已知晓你与这事没有干系,不过若是为了沈府求情,本官就不得不怀疑你们有共同犯罪的嫌疑了。” 许南示意,小三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拿出了怀中的一个纸包。 纸包打开,里面竟是一包药材,黑褐色,外形呈椭圆形,表面有皱纹,质地却很硬。 许南将药包拿给秦郎中:“烦请秦郎中看看,这药材可是附子?” 秦郎中仔细查验一番,点头道:“不错,确实是附子。” 许南道:“这药是舍弟刚刚在回春堂,与掌柜的一起称的,50克附子,掌柜可认?” 那掌柜心中一个咯噔,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却又没有明白,只得如实道:“没错,许三弟称跟当日丁旺之死有关,因此称了这药材做对比。” 许南道:“好,大人,我的请求便是,请给我一个火炉和药罐。” 林依兰和沈修诚均是心中一惊。 许南继续开口:“我想试试这药!” 申虎觉得许南简直是在找死,可看他这副神情,这么自信,不像是送死啊?不会是秦郎中搞错了。 申虎道:“许状元何必这样,这林依兰是你什么人啊,让你竟愿意以性命试险?郎中可说了,这附子有毒?两位郎中,你们确定吗?可得如实告诉许状元。” 秦郎中从业几十年,自信至极,道:“大人,我敢肯定,附子有毒,喝了这么多附子,就算保住性命,肝肾也会全烂。” 掌柜的原本有些犹豫,但听到秦郎中的话,又联想到自己的经验,确定是不能喝的。 申虎并不懂医术,如今见两位郎中都信誓旦旦的,这才放心下来,心中又隐隐有些期待,若是这个许状元喝完就暴毙多好。 药罐火炉一到,许南就将附子倒入清水开始煮。 半个时辰后,众人眼都不眨地盯着那碗药,那碗毒药,小三儿也很紧张,看看许南,又看看林依兰,眼中渐渐浸满泪水,声音弱弱地喊了一声:“哥。” 许南对他笑笑,并未开口。 周边灾民开始不忍:“别喝了,郎中都说有毒了,郎中怎么会喝呢?” “这可是咱们的状元郎啊,几年才出一个状元郎,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有人大声喊道:“许状元,不要喝。” 沈修诚同样是没想到这一出,想开口,又忍住了。 地上的丁梅梅满脸震惊,她哭着道:“许公子,不要,你不能喝。” 许南后退一步,眼神温柔地扫过林依兰,林依兰心中一震,突然难受的很,她忍不住出声:“等等。” 许南却并未停下,仰头喝了个干净。 一瞬间,众人全部安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秒、两秒、半炷香、一炷香过去了,许南还站在那里,清瘦却挺拔。 不知怎的,林依兰明知不会出事,刚刚却一直提着一口气,此时才放松下来。 沈修诚和丁梅梅也松了口气,可丁梅梅下一秒又如遭雷击,心猛地悬起。 她抬头一看,申虎,秦郎中俱是如此满脸不可置信。 申虎面色如霜般寒冷,秦郎中额头上却满是大汗。 回春堂的掌柜依然一脸不可置信,他不可置信的,是他的医术,他的经验,以及他学过的医术。 林依兰上前为许南把脉,望着许南的脸庞,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她终于明白许南之前对她说的不怕是什么意思了,他竟是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赌林依兰的医术与医品! 林依兰又难受又感动,此时却只能强忍,她认真把脉。 许南不言语,感受着林依兰指尖的暖意,耳朵竟悄悄红了。 林依兰边把脉边抬头看他,许南长高很多,如今她只到他的肩膀,她看到对方脸红耳赤的模样,还以为身体有了什么不舒服,更加仔细查看。 良久后,她才松开手,放下心来。 退回沈修诚身边,却看到沈修诚眉头紧锁,她给了个眼神,便对着申虎道:“大人,世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丁旺,妾身身受谣言多年,如今大人既然重提话题,那便请大人帮我洗清罪名,还我一个清白。 妾身原本只为女子看病,因此丁梅梅来找我时,妾身无能为力,可我也不忍心看着丁旺因病离去,便给了丁梅梅一些钱,虽然不多,却是妾身的心意,妾身让丁梅梅去镇上找治病的郎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孝心,活生生拖着不去,反而在我院里一直跪着,吓得我不敢出门。 第二日丁旺来找我,让我不要生丁梅梅的气,可妾身怎么会生气呢?妾身也想让百姓们好啊,因此就又让丁旺去找郎中,他不想找,我也可以帮他找,谁知他突然晕倒,侍女秋燕,当时还是我的邻居,立刻去了镇上,可她走遍了医馆,竟没找到一个郎中,大人,这事难道不蹊跷吗? 还有更蹊跷的,我用这幅药救了丁旺,丁旺原本已经好转,可是当这个秦郎中一来,”林依兰一指秦郎中,继续委屈的说道:“秦郎中一来,丁旺突然对着我说:林娘子,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一切都是为了玉娘和梅梅。他话说完,手便往嘴里一倒,接着便口吐白沫了。 而这个秦郎中,来了第一眼不看病人,却到处说我杀了人,妾身无处反驳,只得被关进大牢,背了这么多年的冤屈。 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都是秦郎中使的坏,他信誓旦旦地说我用附子这味药材杀害了丁旺,附子确实有毒,但它是回阳救逆第一药,当患者亡阳暴脱,脉诀欲亡之时,大剂量的附子能在这个时候破阴回阳,更何况我这方子里面加了甘草,降低了附子的毒性,丁梅梅,我不但没有杀死丁旺,反而救了他!” 林依兰将话说完便看着丁梅梅,丁梅梅目瞪口呆,似乎有悔,似乎有不甘,似乎又带着恨意,叫人看不清楚。 第50章 洗清冤屈 回春堂的掌柜却是满脸震惊,似乎从来没听过这一番话,他突然想起,几年前有个郎中曾提过,沈家庄子上的娘子,医术上很不一般,他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申虎脸色发白,没想到必杀的局面,居然反转了?可接下来还有让他更反转的。 沈修诚道:“申大人,我之前一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并未计较什么,如今却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本官,既然如此,这嫌疑必须要洗清了,丁梅梅说他爹是被杀的,秦郎中也说尸检是药物中毒,如今不但需要洗清嫌疑,还得将真正的凶手抓起来!” 申虎白着脸不知如何接话,此时,门口一个声音传来:“申大人到。” 沈修诚冷笑,看来真正的申大人到了。 申剑平日手都背在背后,此时却是甩在两边,他先对着申虎喝道:“李大人才是北宁城的县官,要你在这里插什么乱!阻挡李大人办案。” 申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最终低头:“对不起爹,我只是想来向李大人学习一下。” 申剑像是一个笑面虎,此时又对李大人道:“大人,犬子顽皮,这就不打扰了。” 李大人今天下午已经被震惊多次,明明是他的县衙,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此时收拾烂摊子却要他,不免有些郁闷。 他也想不痛不痒地揭过去,可那不是还有一个沈大人和一个状元郎吗?况且那状元郎连有毒的药都喝了,能这么轻易放过? 于是,他不开口了,让几位神仙打架去。 申剑半天没等来台阶,不免有些气愤,瞪了申虎一眼,申虎眼睛咕噜乱转,随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指着丁梅梅道:“爹,都是这个女人,还有这几个刁民,他们状告林依兰下毒谋害她爹,我这才审的。” 申剑看他儿子还没有傻到底,又对着李大人道:“李大人,你的村民在你的县衙状告别人,自然是你这个县官来审理,孰对孰错你也明白,如今这女人诬陷朝廷命官,你说该怎么处置呢?” 之前作证的那两人一听傻了,连忙求饶:“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将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具体有什么内情小人也不知道啊。” 沈修诚忽然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周围安静了一下,沈修诚目光如炬,等着他们的回答。 那两人左看右看:“这……” 沈修诚道:“诬陷朝廷命官,下毒杀人,都不用打板子了,直接砍头。” 一人惊道:“大人,我没有下毒啊,不是我下的毒,我……” “那你承认是你诬陷了?” “我,我……”那人看了一眼申虎。 这一眼将申虎看得胆战心惊,忙一脚踢上去:“你竟敢诬陷朝廷官员,来人,关进大牢!快!” 沈修诚道:“证人话都没说完,大人这是又想不了了之然后找人背锅吗?” 申虎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修诚见他毫无悔过之意,喝道:“来人,把人带上来!” 把谁带上来?众人一脸懵。 片刻,陆川带了一人上来。 那人双眼无神,如行尸走肉般,上前直接跪下,林依兰还想仔细看一眼那人,却突然听到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喊道:“娘?” 这声音? 林依兰望去,只见趴在地上的丁梅梅已经慢慢爬了起来,颤抖着去抓那人。 林依兰这才看清,跪在地上的,赫然就是那卖花的李婆子!丁梅梅的娘。 可是李婆子怎么会在沈修诚手上?林依兰疑惑地望了过去,沈修诚拍拍她手,示意她放心。 李婆子似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丁梅梅,无神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眼泪也流了下来,大喊道:“儿啊,真的是你,我的儿啊。” 丁梅梅道:“娘,你之前都去哪里了。” 申虎却是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想不通,李婆子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心里暗叫要糟。 果然,李婆子道:“大人,我要告这个禽兽,大人。” 李婆子伸手一指秦郎中,声音悲戚:“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男人就是被他害死的。” 秦郎中猛地后退一步:“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李婆子道:“我男人身体不好,总是咳嗽,我就带着我男人去看了这个秦郎中,可没想到是越治病反而越严重。后来有一次,这个畜生说我男人得了怪病,唯有沈家庄子上的林娘子能治,我原本想带我男人去,可我男人说,林娘子是妇人,家主又不在当地,不太合适,更何况好些人都传他要死了,他便不想治了,想把钱留给我和梅梅。” 说到这里,李婆子哭了起来,继续道:“我不同意,想带他去县城看看,我们就这样僵持了,秦郎中见我们久不去找他,就问我们为何不去,我们说了原因之后,他竟然立马翻脸,当场拂袖而去。第二天,他又来找到我们,给我们一大笔钱,让我男人去找林娘子,他还说要么拿钱治病,要么将我女儿拐到窑子里,越是这样,我男人越是不安,我们一直拖着,拖到实在没办法,我和梅梅才来找林娘子。” 丁梅梅有些不可置信她娘就这样说了出来:“娘。” 李婆子哭道:“儿啊,我们都受了这畜生的骗了,当时林娘子病了,这畜生就直接将我女儿绑去了,还给了我男人一个药包,我男人没得办法,所以才……” 丁梅梅也开始抽抽噎噎,李婆子道:“我男人根本就不是林娘子杀死的,而是他自己在指甲里藏了砒霜……” “大人,我们都是山里的农民,哪里买得到砒霜啊,都是这个秦郎中,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哭喊声,诡辩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众人一阵唏嘘,都没想到几年前的事,竟然有这样的内情。 沈修诚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申虎,你再狡辩也没有用!来人,把申虎押入地牢。” “慢着!”申剑上前一步,“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修诚眼睛微眯,一字一顿地说道:“押入大牢,灾后定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申虎大骂道:“沈修诚,你这个欺上瞒下的伪君子,爹,救我啊,爹。” 第51章 挖河渠 沈修诚见申剑没有反应,冷笑一声:“申大人,这么多百姓官员面前,你确定你要包庇儿子吗?” 申剑沉默,半晌说了句:“北宁城灾情严重,还是先赈灾。” 沈修诚朝外一招手,“好,那就先赈灾,来人,给我堵住他的嘴。” 堵嘴后的申虎依然在咿咿呀呀地喊叫着什么,却强硬的被带下去,申剑内心早已焦头烂额,偏偏还得做出一副稳重模样,拂袖而去。 如今局势已经逆转,许南简单收了个尾,外面的百姓终于散开了。 沈修诚将丁梅梅和李婆子带到沈府,李婆子道:“大人,真相我已经说出来了,一切如大人所愿,不知大人之前说的可还算数?” 沈修诚道:“当然算数,只是如今灾情还未平复,你们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放心,我既说了要保你们平安,便一定不会食言。” 他让春竹先安置下两人,自己则坐在桌边揉着额头,这几日确实太累了。 多年的冤屈突然被洗刷完毕,林依兰心中说不欣喜是不可能的,但这欣喜中又带了一丝忐忑:“申家会认了这罪,让申虎判刑吗?” 沈修诚摇头:“申虎是他嫡出的儿子,怎么可能认了,不过是目前铁证如山,他没法子罢了,你看着,申剑一定会大行赈灾事宜,想通过这个功劳救申虎出来。” 林依兰松了一口气,沈修诚笑道:“你这就放心了?万一他们赈灾有效呢?” 林依兰不语,她心中知道,挖河渠,北水南调是不会成功的。可是现在没有办法直接告诉沈修诚。 其实林依兰都有些诧异这个朝代的天气,按前世来说,南方雨水偏多,若是南方干旱了,北方也不会多雨,可这里恰恰相反,竟然是南方先发生了旱灾。 沈修诚果然没说错,第二日,申剑便下达了挖河渠的命令。 沈修诚也在紧张刺激地准备各个邻县承包事宜。 许南则是去了别处安顿流民。 林依兰带着礼物去拜访温瑶,温瑶听到林依兰洗清冤屈,很是高兴,不住地说道:“林娘子医术高明,为人又和善,怎么会下毒害别人呢?也幸好许南眼光好。” 林依兰不解:“这跟许南有什么关系?” 温瑶笑道:“许南当时在我面前赌咒发誓的,像着了魔一样,非说你收留了秋燕,救了郑婆子,医术精湛,不会做这样的事,连小三儿都为你说话,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傻小子竟然求了你来为我治病,怪不得他们这么在意这件事。后来又有秋燕来找我,我便到牢里做个好人看看你了。” 许南,之前都做了那么多吗?林依兰抬头,温瑶似乎是觉得当时情况好笑,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一旁的许凤却是眼睛一转,神色莫名。 林依兰思考了一下,准备将附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是温瑶的儿子,她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可她刚要开口,小三儿便在一旁不停地对她眨眼。 林依兰便忍住未说。 待离开许家后,小三儿果然跟了上来。 林依兰问他刚刚眨眼是什么意思。 小三儿则道:“哥哥是瞒着娘亲与大姐的,哥哥说她相信你,当时你就说这药方没问题,那就没问题,附子杀不死人,但这事只有他知你知,告诉了娘和大姐,她们又要担心,所以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知道了。” 林依兰道:“谁呀?” 小三儿道:“我呀,也不对,现在好像许多人都知道了。” 林依兰笑笑,摸了摸小三儿的头,道:“回去。” 小三儿则是挡开了林依兰的手,不满的表示:“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林依兰哄道:“好好好,你长大了。不过小三儿,你哥今天是个反面例子,附子不能这样随便吃的,还是要遵医嘱,听郎中的话,知道了吗?” 小三儿不屑道:“秦郎中吗?” 林依兰想了想,认真说道:“秦郎中是个大坏人,简直不配为郎中,但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郎中的,他们以大爱无疆为信仰,医德高尚,救死扶伤,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否定一群人,所以你以后,遇到不懂的千万不要乱来。” 小三儿不知是不是叛逆期到了,听了两句就有些不耐烦了,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了下来。 林依兰便也不再多说,答应他不会将许南的事说出去,便让他离开了。 烈日当空,大地开裂成一片片破碎的土块,已经看不出田地本来的模样。 数以千计的人民赤着上身,干瘦地能看到他们的排骨架,他们手拿锄头或铁锹,一锄一锄的挖着地上的土地,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条沟渠。 沟渠没有水,空气燥热得很。 这是申剑下的命令,一开始申剑让自己带来的人挖,后来渐渐受不住,又逼着一些富户乡绅派人或捐钱,直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人数也由几十人壮大到几千人,而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灾民。 施粥依然在进行,只是已经从每日两顿,变成了每日一顿,另一顿则需要用劳力来换,当然也有一些奖赏,挖河渠的人,到月底能再领二十斤粮食。 申剑总是说,坚持,百姓们坚持一下,共同努力,只要挖通沟渠,其余地方就能为他们引水过来,百姓们一开始抱着这个想法,可渐渐地,他们开始怀疑了,这什么时候才能挖好?真的有水过来吗? 林依兰深知这是劳民伤财,可沈修诚说,申剑因为之前的事,已经被人弹劾,圣上苛责,赈灾也是他们主动求的,若是这次事情没办好,将会对申家产生巨大影响,因此申剑孤注一掷。 可沈修诚就惨了,赈灾目前主导权依然是申剑,挖河渠引水的事他做不了主,幸好修建庙宇之事已经接了下来,这样就可以招一部分灾民去别县了。 第52章 雨 三个月后,许南上书,弹劾申剑胡乱赈灾,致大部分灾民因抵抗不住连日的暴晒挖渠劳作而死亡。 由于南北两地相距甚远,若是挖通两地渠道,至少需要一年,而这一年,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更何况灾民们已经等不起了。 因此北水南调无法实施。所挖河渠中到现在还无水,反而被搞得臭烘烘的,只能由许南收尾。 这段时日,许南每日到处奔波,终于找到一块荒地,实行认领政策,安置了好几万流民,取名望城,希望之城。 圣上大喜,召许南即日回京,申剑和申虎也需要回京复命。 申剑此桩事未了,又听闻沈修诚上书,状告申剑指使人陷害沈家五年之久,接二连三地犯错,申剑直接被降级一等,并且等到回京城还要继续接受顺天府的审问。 许南即将回京,因此来向沈修诚和林依兰告别。 沈修诚与许南相处已有段时间,对许南这个状元郎很是欣赏,他也没想到,许南居然愿意帮他上书弹劾,要知道,新官一般是不敢随便得罪人的。 两人在前厅说着话,林依兰在后院却是心急如焚。 不一会儿,秋燕进来禀报,温夫人来向林依兰告别。 林依兰这才展开笑颜,连忙请了进来,先恭贺她:“许二弟赈灾有功,此次进京,必然会得一个好官,恭喜婶子了。” 温瑶心里高兴,脸上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过了一时方才说道:“许南说了,望城流民簿子他一一看过,实在是未看到你亲人的名字,不过你放心,他已经交代下去,若是有什么消息,定会告知于你。” 林依兰急的便是这事,如今已过了这么久,家人还是下落不明,她确实心焦,她也曾想过林家会不会已经没了,可是按道理说,林元和何氏自从做小买卖后,家中过得不算穷,虽然逃荒了,但也不太可能大房二房全都消失,因此活着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可惜她如今没法自己调查。 得知消息后,林依兰谢过温瑶和许南,再与温瑶寒暄几句,送了她出门。 赈灾已经结束,剩余的事宜均可以由李大人负责,沈修诚和林依兰也准备回京。 一早起来,天气闷热得很,林依兰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春竹秋燕已经收拾好行李包裹,陆川也租好了马车,林依兰与沈修诚出了沈府,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府外是乌泱泱的一群人,虽然大多数打着赤膊,身体干瘦,可他们的面容神情却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他们有的满脸不舍,有的满含期盼,脸上都挂着笑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沈修诚表情先是凝重片刻,接着便笑了起来,林依兰知道习武之人耳目灵敏一些,便悄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沈修诚道:“他们在欢送我们。” 果然,人群之中一个老者站了出来,林依兰识得他,他是这城里的富商之一,文绪,文绪一开始不是捐款最多的,待沈修诚到来之后,却是最早劝说其他商户跟随沈修诚的,原因很简单,他是文姨娘的父亲。 文绪年龄已经不小,此时做了一副颤颤巍巍的老人样,对着沈修诚说道:“大人不辞辛劳从遥远的京城赶到我们这里赈灾,北宁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有来世,必当做牛做马报答大人,如今大人将要离去,草民携北宁城百姓,特来此恭送大人,祝大人一路顺风,步步高升。” 百姓们齐声道:“祝大人一路顺风,步步高升。” 沈修诚上前扶起文绪,正要开口,突然一滴水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心中一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滴滴砸在脸上。 数秒之后,豆大的雨滴发疯似的急速飞落下来,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雨点连成了长线,铺天盖地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林依兰只觉得空气中安静了一瞬,下一秒,惊喜声,欢呼声布满整条街道。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旱灾结束了,咱们能活下去了。” “沈大人?是沈大人为了百姓,感动了老天。” “沈大人真是福星啊,沈大人!沈大人!” 阵阵高呼声传来,百姓们在这大雨下毫不避让,有的甚至将头抬起,以脸贴雨,似乎想感受一下这雨是否真实。 不仅有高呼声,还有哭泣声,喜极而泣,春竹,秋燕,甚至林依兰都掉下了眼泪,这是激动的泪,劫后余生的泪! 沈修诚也在雨中,畅快淋漓,可在雨中待久了,林依兰又怕他们生病,便大叫道:“快回家躲雨去,大伙儿若是有什么盆啊碗的,赶快拿出来接一些水备用!” 众人这才如梦惊醒,万一这雨不下了呢?便各自往回跑着拿工具去了。 沈修诚虽然淋了雨,心中确实畅快至极,对着林依兰道:“下雨了,咱们明日再走!” 林依兰知道他这是想与百姓共同庆祝,便扶了他进去换衣服。 她吩咐其余人:“你们也拿些木桶碗盆之类,多备些水。” 春竹秋燕齐齐应是。 暴雨来得猛烈,空气中的闷热早已不见,沈修诚甚至开了酒瓶,让林依兰陪喝一杯。 林依兰前世酒量极好,如今却怕露了馅,又不忍心打坏沈修诚的心情,便只和他小抿起来。 几杯下肚,沈修诚给林依兰倒了一杯,抬手示意,嘴上道:“兰儿,这杯敬你,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林依兰觉得好笑,一口饮尽,道:“确实辛苦我了。” 沈修诚眉目一挑,忽然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林依兰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抬头发现,沈修诚还在盯着自己。 林依兰一顿,沈修诚此刻心情极好,那有没有可能? 越想这个念头越深入,若是此时不停,日后想起来,是否会觉得错过了呢? 她斟酌着开口:“我,我想要……” “嗯?” “老爷,我想赎身。” 这个时候说这话,确实有点煞风景。此话一出,空气静默,林依兰忐忑不安。 沈修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沉声道:“你说什么?” 话既已出,林依兰深知此时再无退路,她大着胆子朗声道:“大人,我想赎身,我知晓沈府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归宿,可如今我家人下落不明,我不想被关在沈府里惶惶不安,只能被动的等待消息,我想出去找他们。” 第53章 洪灾 林依兰满脸期待的看着沈修诚。 沈修诚亦是回望她,嘴上却道:“若只是担心你家人,我会派人寻找。” 林依兰再次开口:“大人,我想赎身。” 沈修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手砸掉酒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走了,五姐儿怎么办?你心中只有把你卖了的家人,却没有血亲的女儿?” 五姐儿,林依兰是想过的,其实最开始,林依兰是想把五姐儿一起带走的,五姐儿那么可爱,林依兰简直要被萌化了。 可是后来在沈府住了一段时间,便明白这条路万万行不通,沈府是不可能让自家女儿流落在外的。 后来听说沈老夫人想带个孩子,她便使了一些小计策,和喜元一起,将五姐儿带到沈老夫人旁边,没想到真入了老夫人的眼,如今五姐儿有老夫人带着,以后身份上比她这个姨娘带大的高出一大截,并且有喜元帮衬,想来日子并不会太难过。 可沈修诚如今,并不愿放她,林依兰有些灰心,如今沈修诚这么高兴的时刻都不能同意,那何时才能同意呢? 那么只有是等沈修诚不得不需要林依兰的时候了,林依兰心中难受,却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有耐心,等待时机就是了。 于是林依兰给出一个微笑:“大人,你答应了?” 沈修诚望着她,目光中有一丝疑惑,更多的则是气愤。 林依兰继续开口:“你答应为我寻找家人了?哪怕我在内院府里,也可以得知这些消息吗?” 沈修诚神情缓缓放松,重新坐了下来:“那是自然,回去之后我便让陆川负责这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依兰咽下喉咙的难受,笑道:“好。” 两人再次喝起了酒,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看来是变小了。 林依兰转移话题:“老爷觉得,这雨会下到何时?” 沈修诚道:“管它下到何时,自然是越久越好,最好下上半个月。” 林依兰扑哧一声:“半个月?那岂不是又要发洪水了。” 沈修诚见林依兰笑了,心中一松,道:“发洪水总比旱灾好,这干旱死的人太多了,况且你看这北宁城还有能被洪水冲走的东西吗?” 林依兰道:“那还真是说不准,旱灾缺粮缺水,一次旱灾土地要养好几年,确实可怕,但是洪水也不简单,若是洪灾大了,很可能引发瘟疫,这才是最吓人的。” 沈修诚不想听了:“北宁城堤坝不少,除非是大雨一直连下,否则不可能的,说点其他的,你和许状元之前认识吗?” 林依兰一顿,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提到许南了? “这许状元虽然也是北宁城的人,叫一声老乡,但远不至于站在我们这面对付申家,不但在堂上力证你的清白,连那附子都敢喝,还直接上书弹劾申剑,他刚入仕,这样做着实是不明智。” 说到这里,沈修诚看着林依兰,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林依兰心怦怦直跳,也真是奇怪,她和许南来往正常,也未做什么不好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就是不想让沈修诚知晓全部过程,或许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在沈修诚这里看不到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林依兰做了一个冥思苦想状,道:“我之前为秋燕的奶奶郑婆子医过病,当时秋燕找了许状元帮忙去镇上抓药,那次便见过了,许状元为我作证的原因,或许是我治过他娘。” “你还治过他娘?” “是的,自从我治好了郑婆子的病后,秋燕以为我是神医,到处跟她们村的人宣传,因为感念许状元帮过她,便求了我为他娘诊治,但实不相瞒,我医术有限,他娘的病我并未治好。” 有成功,有失败,才会显得有理有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修诚便道要去衙门找李大人。 待沈修诚出去之后,林依兰急忙将秋燕拉了进来,对了好一阵话术。 早上是瓢泼大雨,中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晚上,雨又开始下大。 想必百姓们此时已经过了兴奋劲,备水,找地方躲雨,满怀期待的希望雨经常来。 随着雨声入睡,这是北宁城最幸福的一天晚上。 第二天,百姓们照样觉得幸福,雨还在下,说明干旱彻底过去了,很可能不会再缺水了。 第三天,百姓们想:井水快满了,河流里也存了水,真的变天了,日子好过了。 第四天,百姓们有了一点烦恼,虽然不缺水了,但是雨有点大,把好多泥土都冲走了,这对以后种地来说不算友好。 第五天,百姓们真的有点慌了,雨还在下,地上满是积水,甚至盖过了裤脚。 第六天,洪水来临,好些地方被冲走了。 第七天,沈修诚和李大人急议,召集兵士,治理洪灾。 林依兰提了一些建议,沈修诚与李大人商量过后,给出了两条方案。 第一个就是在洪水聚集的地方,开挖出一条新的河道,将洪水引往非农田、人员聚集的地方。 第二个就是将现有河道进行清理和加宽加深,让洪水快速流过,减轻防洪堤的压力,避免出现决堤。 与此同时,北宁城出现一些尸体,这些都是洪灾造成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仿佛是一个人人皆知的话题。 洪灾造成直接伤亡,会让尸体以及伤口处成为病菌生长繁殖的地方,产生菌源,感染病菌后,就会造成瘟疫或传染病的大面积爆发。 林依兰紧急制造出许多药丸和黄汤,让百姓们先行服用,尽量避免生病,并且以沈修诚的名义,让各个药堂效仿。 可尽管林依兰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有人中了招。 第54章 新人 尽管一开始沈修诚说的不必担心洪灾,但那日过后,他还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提前做了一些防备,再加上治理洪水及时,因此并未大规模地扩散,除了偶尔有些小问题。 这日晚上,林依兰和秋燕闲谈几句,正准备上床休息,便见春竹一边大喊,一边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林依兰如今一看她们这副样子,就莫名觉得心累,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春竹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依兰有些头疼,躲又躲不过,磨蹭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憋着别说! 春竹看了林依兰一眼,脸色发红:“姨娘,听说老爷救了个女子……” 秋燕听了半天就听了个这个,不免有些无语:“老爷本就在这里救灾,这几日又经常去巡河,救了个女子有什么稀奇的?” 春竹见林依兰一脸认同的神色,急道:“姨娘,可不是普通的救治,老爷直接把她带回来了,这会儿还在一个房间呢,哪有这样救人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林依兰懂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剧情来了。 “府里要进新人了?”若是仔细一看,还能看到林依兰眼中隐隐的八卦神色。 春竹缓缓点头。 “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春竹摇头:“好像是姓文,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奴婢只是看到陆川不在老爷身边,觉得好奇,便闲聊了几句,问他为何不跟着老爷?反而有时间和我说话?陆川说老爷喝醉了,文小姐在给他煮醒酒汤,不需要他伺候。我一听这话,就赶紧来向姨娘禀报了。” 秋燕已经懂了春竹和林依兰说的话,但她还是有些好奇,便问道:“文小姐是谁?再说煮个醒酒汤怎么了?万一是老爷的亲戚或者故人呢?也不代表他们两个就有什么啊?” 秋燕问的,其实也是林依兰想问的,春竹脸色更红了,咬牙道:“姨娘就在后院,老爷喝醉了怎么不让姨娘煮醒酒汤?反而需要一个外人帮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可能没关系?” 林依兰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想让春竹武断造成误会,便问道:“老爷救的人?怎么救的?” 春竹道:“老爷和李大人今日带人在河流中巡查,忽然发现有几人被困在了河水中,老爷便将他们救了起来,其中有一位,就是那个文小姐。 没想到文小姐居然是一个富商的侄女,那富商为了感谢老爷和李大人,便邀了他们一同喝酒,酒过三巡,文小姐便跟着老爷来到了沈府。” 秋燕听完,大骂几人可恶,不要脸,也不知道她骂的是谁,忽然她想到什么,问春竹道:“春竹,陆川怎么告诉你这么多事啊?我平常问个事情问半天都问不出来,还得搬出姨娘坐镇,怎么你就那么容易啊?” 听到这话,春竹耳朵都红了,嗫嚅道:“我,我也是搬出姨娘来吓他,他才告诉我的。” 秋燕点点头,哦了一声。 林依兰则是在想另一个问题:“既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在家里待着跑河边来干嘛?” 春竹欲哭无泪:“姨娘啊,重点是这个吗?管她跑河边干嘛,重点是老爷啊,老爷这意思,是不是要把她娶进来?姨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林依兰有些茫然,她需要担心什么?正想问问春竹,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原来春竹是担心沈修诚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林依兰一点不怕,因为她早旧了,沈修诚早把她忘了好吗? 沈修诚这个人,就没见他长情过,对每个妾都是一时的宠爱,原身之前也是沈修诚的宠妾,说放弃还不是就放弃了? 这次沈修诚带她出来完全是因为沈老夫人的吩咐,他不能不从。 不过也正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林依兰竟然有如此大的智谋,这才不得不重视起她来。 林依兰感激沈修诚将自己从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救了出来,所以她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忙做一点事。 可她知道,她对沈修诚没有爱情,沈修诚对她自然也是如此,女人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林依兰心中还有些庆幸,既庆幸自己没有爱上沈修诚,也庆幸有人转移他的注意力。 毕竟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看向春竹:“这文小姐,和文姨娘有什么关系吗?” 春竹有些茫然,如实道:“姨娘,这我并不知晓,”忽然她大叫一声:“对了,那富商就是我们要走的那日,站出来要为老爷送行的那个人。” 林依兰一惊,接着扶额,那可是文绪啊,文姨娘的父亲啊!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父亲送侄女去与自己的女儿争宠,考虑过文姨娘的感受吗? 既是如此,那她也没有示好的必要了,毕竟文姨娘才是她的合作伙伴。 哒哒哒,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春竹和秋燕齐声喊道:“老爷。” 沈修诚让两人退下,林依兰诧异的盯着他,他这会儿不在文小姐的温柔乡,在这里做什么? 沈修诚离得近了些,果然一股酒味飘了过来,林依兰问道:“老爷喝酒了,可要喝一碗醒酒汤?我让厨房去做?” 沈修诚道:“不必了,我刚刚已经喝过了。” 林依兰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两人沉默片刻,沈修诚道:“李大人来了。” “啊?”林依兰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忽然明白,沈修诚说的是李大人这会儿来了,这么晚?难道是赈灾出了什么变故? 她忙问道:“李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修诚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道:“确实是急事呢。” 林依兰催道:“那老爷赶紧去啊?难道是还没醒酒,要不妾身还是端一碗醒酒汤来。” 沈修诚抬手:“不,李大人是来找你的。” “啊?” 找她干什么? 论公,公事都是和沈修诚协商,就算需要林依兰提意见时,林依兰也是告诉沈修诚。 论私,没有论私,他们不熟,也并未单独见过面,林依兰想象不到和他能有什么私事。 第55章 林郎中 沈修诚明明说是急事,此时却一点不着急,甚至踱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一手揉眉心,一手端茶,将茶喝完才道:“李大人太太半夜突发恶疾,想请你去看一看。” 林依兰一顿,立刻沉默,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沈修诚自顾自道:“我让他去请名医,他却称他太太非要你去,我推脱半响,李大人却给我跪下,一起共事这么久,我也不好太驳了他,你觉得该去吗?” 林依兰不假思索:“当然去。” 沈修诚道:“为什么?你医术并不精湛,前段时间差点又惹上官司,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 林依兰道:“因为李大人有钱,给得起诊金。”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借口,却默契地不再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林依兰还是忍不下去了:“老爷,李太太既然是疾病,只怕等不了太久。” 沈修诚叹了口气,站起身道:“走。” 林依兰忙叫秋燕进来,准备药箱针包,跟着沈修诚来到了前院。 李大人见林依兰出来,激动不已:“多谢林姨娘,实在对不住,我已经为我太太请过了许多郎中,可不知怎的,太太今日非要请你帮忙诊治,深夜叨扰,实在非我所愿,希望林姨娘不要介意才是。” 林姨娘道:“好说好说,只要我家老爷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李大人一噎,随即又向沈修诚致歉道谢,沈修诚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瞪了林依兰一眼。 瞪的林依兰不由地想:“难道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路上的水只能淹到脚脖子了,希望这雨能早日停下来。 虽然路上有积水,但那车夫应该是受了李大人的吩咐,将那马屁股抽得极痛,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县衙后院。 县官就是有这个好处,前院作为衙门升堂之用,后面便是内院,可供县官们居住使用。 沈修诚不好进去,便被李大人请去了前院,一个丫鬟带着林依兰和秋燕进了李太太卧房。 床上躺着一人,床前半跪了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哑着嗓子道:“太太,这是济生堂的李郎中开的药,李郎中坐馆多少年了,太太试着喝一点。” 床上那人道:“我才不喝,赶紧拿走,你去告诉老爷,若老爷不为我请沈府的林姨娘,那就让我去死好了。” 林依兰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虽然吓了一跳,但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竟然缓缓升起了一丝雀跃之感,她赶紧压住,内心道:“不可胡乱发善心,不可胡乱听人话,一不小心就容易有牢狱之灾!” 这样沉静片刻,她又恢复冷静。 带路的丫鬟对着床上那女子道:“太太,沈府的林姨娘来了。” 那人惊喜,忙道:“快请,快请。” 林依兰已经走到了床前,床上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圆脸,看着非常和善,她见到林依兰,挣扎着想要起身,林依兰连忙拦住道:“太太快躺下。” 李太太道:“林姨娘远道而来,可惜我这身体没用,失礼了。” 林依兰调侃道:“太太说什么话,您是李府太太,我只是一个姨娘罢了,说来还是我失礼了。” 李太太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失了林郎中的礼了。” 林依兰一愣,随即笑笑,问道:“太太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太太道:“要说病,似乎又不太严重,就是食欲不振,有时候吃了就立马吐出来,但有时候却又很好,能吃两碗,有时候腿疼,有时候腰酸,我这会儿膝盖就疼得很。都是小毛病,可犯起病来着实烦人。” 林依兰听此,在她膝盖上按了几个穴位:“按住这里,你是什么感觉?” “好像疼痛缓解了,只是有些酸麻酸麻的。” “这里呢?” “啊痛痛痛,”林依兰手一松,李太太继续道:“刚刚那个位置,一按就痛。” 林依兰覆上李太太的手腕,开始把脉,中医脉象极其重要,脉搏快慢、强弱、深浅不同,脉象就不同,且有很多脉象接近,因此林依兰从林老爷子那里学了一个习惯,把脉时极其投入,认真,因此,她的把脉时间也会比别人长些。 在现代来说,把脉时间长,别人可能会怀疑你技术不行,经验不够,摸不准脉象,因此不敢确定是什么病,可在这古代,把脉越久,有人反而觉得你越专业,李太太就是这种人,林依兰不说话,她也不敢出口打扰,这期间李大人因为担心李太太,竟然也走了进来,李太太示意他别说话,李大人就站在身后不开口。 大概半炷香后,林依兰放下手来,李太太看看林依兰神色,这才小声问道:“林郎中,我这是什么病?” 林依兰不急着下定论,而是道:“太太这病多久了?有哪些郎中看过?他们怎么说的?” 李太太还未开口,旁边那丫鬟便替她回答:“林姨娘,我们太太这病已经一年多了,但这病总是断断续续的,大约每三个月发作一次,可上次发作还是在上个月,这还没到三个月呢,便又发作了,之前的郎中都说这是风湿,也给太太开了好多药,太太也确实是喝了就不怎么疼了。” 林依兰看看李太太的眼睛,又让她张开嘴,伸出舌头,观其舌苔,嘴上接着问:“之前的诊治记录和方子,太太还保存着吗?” 听到这句话,丫鬟道:“什么诊治记录?奴婢没有,不过抓药的方子是保留着的。” 身后的李大人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他原本就觉得林依兰一介女子,怎么能让她来给自家太太治病呢?这不是胡闹吗? 再说他又不是迂腐之人,不像有的人家,自家女人病死也不愿意看男郎中,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家夫人找了好几个郎中,其中还有两个名医,一个郎中可能有错,总不能次次都错?自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第56章 游医有钱 想来也怪自己,当时朝堂上几个大神斗法,晚上回去他当做笑话给李太太讲,没想到李太太就这样记下了,还一意孤行地认为,林姨娘都知道吃附子没事,其他郎中却觉得有毒,就是其他郎中医术不好,李大人都觉得头大,这明明是个意外,怎么能拿意外当常规呢? 李大人尽量委婉道:“林姨娘,我家太太被这病急得脑子快出问题了,林姨娘你就大大方方告诉我们,是不是也诊断出是风湿?” …… 这话李太太都能听下去? 果然不能,李太太皱眉,气道:“你脑子才不好呢,我看你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就是个老古板,女子看病你来干嘛?赶紧出去。” 李大人不说话了,但明显一脸不服的样子,嘟囔着:“别的郎中可没有这样过。” 话是这么说,还是让丫鬟去找了。 一个是在外稳重的县官,一个主持中馈的当家太太,话说得竟如年轻小儿一般,看来传闻中两人感情极好竟是真的。 林依兰忽然有些羡慕,她想了想,缓缓道:“李大人,李太太,反正丫鬟要找一会儿,不如咱们说说话?” 李大人有些急了:“林姨娘,我娘子这还病着呢?平日里难道还愁没时间说话?还是先给她治病。” 李太太却不理他,只对着林依兰道:“我正愁平日无人说话呢,林姨娘多说些。” 林依兰笑道:“我整日在后院,也是无所事事,对外面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多,不如我给两位讲个以前的故事。 我有一个很好的小姐妹,有一次,我去山上捡柴时,看到好多好漂亮的小花,我就摘了一把,把她送给了我的小姐妹。 小姐妹非常喜欢,可是第二天,她娘就来找我了,她脸上起了好多疹子,后来我才知道,她花粉过敏。 后来我去表姐家玩儿,我给表姐又摘了好多小花,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我先问表姐,她喜不喜欢小花?会不会起疹子,表姐跟我说,她花不过敏,但对山上的一种野果过敏。幸好我问了一句,因为我下一秒已经打算去摘她说的那个野果了。 后来我就知道了,哪怕都是几岁的小女孩,但个人体质不同,是否过敏和过敏的东西都不同,而这些,我只需要在之前问一问,或者她们说一说,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 我想要之前郎中的方子并不是为了抄他们的诊断记录,而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李太太病情复杂,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试验体质上,所以一些基本的问题,能避免则避免。 第二个就是因为你们刚刚说的,请了好几个郎中,却都没有医好,我想找到没有治好的原因。” 此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李太太瞪了李大人一眼,李大人有些讪讪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林姨娘别生气,你要什么我让丫鬟去拿就是了,无妨的。” 不一会儿,丫鬟拿来方子:“启禀林姨娘,这是为太太诊治的五位郎中们开的方子,都在这里了。” 林依兰还未开口,李大人怒道:“不是四位郎中吗?哪里来的第五人?” 丫鬟回道:“老爷,我以为林郎中是要所有为太太诊治过的郎中方子,所以把之前那个游医有钱开的方子也拿来了过来。” 李大人胡子一抖:“什么游医有钱,那就是个有病的神棍,幸而太太还没喝他的药,要是有什么事,定饶不了你们。” 林依兰已经将方子拿了过来,随口问道:“游医有钱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道:“之前太太找了两个药堂的郎中都没治好病,这死丫头病急乱投医,竟然敢去街上拉一个叫花子进来,这叫花子自称他是游医,因为太穷了,整日幻想着有钱,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游医有钱,结果就是骗子,根本不会治病,胡乱说了几句,便让我们为他准备酒席。 幸好那日我回来得早,被我看到,便没让这丫头去煎药,把他赶出去了,重新找了个名医,果不其然,那骗子郎中就是随口胡诌。” 林依兰不再开口,而是仔细地将这些方子一一看过,须臾突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 几人见林依兰笑了,均有些莫名其妙,李大人与李太太对视一眼,对着林依兰道:“林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方子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我体质有问题?” 林依兰道:“太太乃是常规体质,并无不妥,可是这些均是应对风湿的方子。” 此时的风湿病不像现代分的那么细,只要是和这个沾一边的,统称为风湿。 两人面面相觑:“那就没问题啊?可是为什么我家太太还是浑身难受呢?” 林依兰道:“正是因为这些都是治风湿的方子,因此李太太不仅没好,反而有点越来越严重,直到今晚临时复发,疼痛难忍。因为这病,根本就不是风湿!” 片刻后,李大人终于反应过来,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问道:“若不是风湿,那是什么?” 显然,与其相信四个有经验的郎中,其中两个还是县城名医,也比相信林依兰一个内院女子要合适得多。 林依兰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道:“很多人都认为下雨变天时,手脚冰凉,关节僵直,伴随着腰腿疼痛,就是风湿了。” 李大人的和众丫鬟的质疑写在了脸上:难道不是吗? 林依兰继续道:“其实不然,有一种病和风湿很是相似,症状相似,疼痛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看表面是否会红肿发热,李太太疼痛部位并无异常,因此不是风湿。所以用治风湿的药就不对了。” 半晌,李大人问道:“林姨娘,你这意思,是之前的郎中都,都治错了?” 那他这个县官可要发怒了。 林依兰道:“不,也有对的。” 李大人擦擦额头的汗,小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林依兰道:“但是你没让太太喝。” 李大人一顿,转头看向李太太,李太太立马怒目而视。 林依兰觉得这两人生活的有趣,也知道两人并不会因此真的吵架,便加了一把火,为他们增添一点情趣:“李大人啊,你看,人不可貌相不是,那个游医有钱是不是神棍我不知道,但就凭这幅方子来看,人家还是有些医术在身上的。” 第57章 文芳儿 李大人觉得林依兰这是在隐射他,忙不迭地点头,汗又如雨下。 “那依林娘子看,这病该如何治疗?我家太太能好吗?” 林依兰道:“我先为李太太扎几针止痛,再开两个方子,每日三服,刚开始先少动,注意保暖,三日后我再来复查。” 李大人道:“好,好。” 李太太也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若它日病好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林依兰客气了几句,便带着秋燕离开房间,和沈修诚汇合。 回家的路上,沈修诚和林依兰依然是坐一辆马车。 刚出李府,沈修诚急忙问道:“怎么样?你可会治?” 林依兰道:“嗯,也不严重,我给开了两幅方子,约好三日后复诊。” 沈修诚沉吟片刻,道:“李大人应该是请过郎中的,为何会让你去?” 林依兰摇头:“不像是李大人请的,我看李太太很是友好,之前他们确实请过郎中,但是一次性没治好,几个郎中又有些不同的小意见,李大人和李太太便觉得有些不明白了,因此这才剑走偏锋,想请我试试看。” 沈修诚放心下来,随即一挑眉,莞尔问道:“这么有信心治好,若是白姨娘在此,想必也不敢如此应答。” 林依兰才不在乎:“那是她医术不好。” 沈修诚笑出了声:“她医术不好?你可知她家世代学医?你不过是个乡村里的半吊子,还敢说别人医术不好?” 见此,林依兰也道:“既然老爷也认为白姨娘医术好,那为何我和老爷之前的风寒一直不见好?为何后来又重新给文姨娘请外面的郎中来看?难道老爷也觉得,白姨娘不是医术不好,而是心术不正吗?” 沈修诚怔怔地看着林依兰:“兰儿,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依兰看着沈修诚,目光中有些呆滞,忽然,她从沈修诚的肩后望去,喃喃道:“老爷,雨停了。” 沈修诚转过去一拉帘子,雨果然停了,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秋燕忽然道:“娘子,雨停啦!雨停啦!” 林依兰笑着应答:“是呀,停啦。” 沈修诚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猛然呵斥秋燕:“该死的妮子,谁让你乱叫娘子,这样没规矩的丫鬟,明日就卖出去!” 秋燕一怔,声音哽咽道:“对不起老爷,我一时激动,说错了话。” 林依兰连忙道:“我在乡下一年,秋燕和她奶奶帮了我很多,实在不适合卖了,老爷别生气,回去后我一定狠狠罚她。” 她怕沈修诚再迁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老爷,听说你今日和李大人救了许多灾民,其中还有一位是美貌的女子?” 沈修诚一听这话,脸色极不自然:“也不是多美貌,是文姨娘的表妹,刚好她想她表姐了,便想到沈府去看看她表姐。” 林依兰理解地点点头:“看来这雨不会再下了,老爷,我们是不是要回东京城呢?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只怕沈老夫人等急了。” “你不是三日后为李太太复诊吗?若是这三日未再下雨,咱们就出发,不仅娘等急了,朝廷上我也该回去了。” 到达沈府后,沈修诚直接去了另一院子,林依兰回到雨竹轩歇息。 这三日雨确实没再下了,林依兰一开始还担心洪灾导致尸体很多,生出瘟疫,但幸好处理及时,又有她之前派送的药丸护身,虽然陆陆续续有听说谁谁谁生了病,但都是小毛病。 三日后,林依兰如约去给李太太复诊,李太太果然好了许多,李大人对她态度也极好,虽然之前对林依兰也是以礼相待,但那是因为沈修诚的官位在那里,其实他内心对于林依兰是有些不屑的,毕竟是一个女子,还只是一个姨娘,怎么能商讨治灾策略?如今林依兰不仅赈灾条理清楚,还有这么高的医术,怪不得人家能出来独当一面,李太太这段时日总是骂他有眼无珠,他都不敢回呛。 第五日,沈家再次起程,起程之前李大人曾暗示,若是沈大人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绝不推辞。 起程之时,果然多了一名女子,正是那位文小姐。沈修诚并未向林依兰介绍,只单独为她租了辆马车。 行至半路休息时,文小姐竟然主动找到了林依兰。 这女子眼睛较小,五官并没有文姨娘好看,但胜在肤色极白,整体算得上中上之资。 文小姐行礼,笑着道:“妾身文芳儿,参见姐姐。” 林依兰盯着她不说话,那文小姐以为林依兰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笑容略收了收,不过依然保持着行礼之姿。 其实林依兰真不是给文小姐下马威,其实说实话,她还挺感谢文小姐来分沈修诚目光的,但那是在北宁城,如今即将回到东京城,里面可有个文姨娘,文姨娘知道自己老爹突然塞了个侄女儿来和自己争宠,她会怎么想? 林依兰也不是关心文姨娘,只是她确实和文姨娘有利益往来,以后还可以一起合伙挣钱呢。 如今来个文芳儿,她该怎么叫?小文姨娘?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头,带她思绪回转过来,发现这文芳儿竟然还保持这个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文小姐不必行礼,听说文小姐前几日落了水?如今身体可好?” 文芳儿道:“正是,妾身原本想去捐些自己的钱财,谁知路过那河时,河堤被冲垮,我和几个小厮丫鬟都被洪水卷了下去,幸好遇到了老爷,老爷将我救了上来。我知道沈府不差钱,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刚好表姐也在沈府,我愿意以身相许,既能伺候老爷,也能和表姐在一起。” 林依兰点了点头,心里想说:要的,沈府差钱的,之前你表姐给了一笔银子,但那也只能短暂撑一段时间,只要沈府在东京城没有其他额外收入,沈家一定会缺钱。 只是这话她现在不好说出来。 第58章 路上遇人 一句欢迎,硬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又不是这样了。 文芳儿似乎很想套近乎,见林依兰没有反应,又主动提起其余话题:“听闻姐姐医术高明,芳儿真是佩服。” 若是以往,听到这话林依兰自然会谦虚一下,可如今她心中早已有其它打算,便道:“没想到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太高明算不上,不过大部分女子病都能治。” 文芳儿笑着道:“女子在世本就不易,能做成向阳那种女大夫的少之又少。有多少女子得病却不敢请郎中的,林姨娘不仅敢于去闯那些谣言,并且如今有这个医术,着实令人钦佩。” 谣言,自然指的就是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林依兰不确定文芳儿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倒是另一件事被她吸引到了。 “向阳大夫是?” “据说向阳大夫师从同生堂,擅治女人病,妙手回春,犹如华佗在世。不过这向阳大夫二十多年前就出去游历了,如今早已不知所踪。” 外出游历,过自己喜欢的生活,那不正是林依兰所期盼的吗? 闲聊一会儿,众人继续赶路。 秋燕时不时地瞅一眼倒数第二辆小马车,嘴上抱怨道:“老爷怎么不把那个又恶心又坏的丁梅梅扔了,反而还带她回东京?” 春竹在一旁接话:“丁梅梅是重要人证,又涉及到申家,想必是要去了东京城上报顺天府尹的。” 秋燕突然严肃地说道:“春竹姐,你不对劲。” 春竹一惊,冷汗都要冒出来。林依兰听到这句话,也立刻凝神细听。 秋燕道:“春竹姐,你是怎么长脑子的啊?以前我虽然也觉得你比较聪明,但也没这么夸张啊。你最近脑子蹭蹭往上涨,春竹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快告诉我方法,我也要变得聪明!” 春竹不理,秋燕又道:“哎你白我一眼干嘛?我在认真问你话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跟……” “不是!”春竹抢白道。 秋燕慢悠悠地说道:“哎呀,春竹姐不要那么激动嘛。我都还没开口呢,你说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我……那你别开口,安静地走路。” 林依兰听着两人居然在笑闹,不禁也将嘴角扬了起来,听了一会儿,待春竹着实有点应付不过去了,林依兰才让他们停下来,正色道:“马车里的丁梅梅和李婆子,你们千万别去管她们,当她们不存在即可,老爷自有安排。” 两人都应是,闭了口不再提起。 众人走走停停,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之声,林依兰打开窗口的帘子,见到路中间正有几人围着什么又踢又打,嘴里还在不停地辱骂:“他妈的,老子的口粮都不够了,你还敢偷,活得不耐烦了!”“别跟他废话,打死算了。” 那人似乎踢得不满意,将一条粗棍从地上捡起,正举高要打,一只手突然擒住他手腕,一使劲,那人手上的粗棍猛然掉下。 陆川将人拉开,里面赫然躺了一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被打得奄奄一息。 陆川喝道:“怎么回事?” 那几人原只见陆川一个,正要上去给他点颜色瞧瞧,转身时却发现竟来了一大堆人,而且一看就是位官老爷,忙不迭地说清了事情经过。 几人称他们是本县的居民,地上躺着这人是个流民,原本他们县已经收留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流民,有的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活让他们做,可这个流民好吃懒做,不去做工反而天天偷鸡摸狗的,这次终于被他们抓到。 陆川听完原委后,便到沈修诚面前上报,既是流民,沈修诚少不得要上心一番,叫了两个人将那流民抬了过来。 刚走近他们,林依兰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像是多年不洗澡的恶臭,其他人自然也闻道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偷偷掩鼻。 走近了才看到那人奄奄一息,有气无力,沈修诚犹豫道:“先把他带上,给他找个医馆。” 林依兰举手,沈修诚不理她。 地上那几人互相瞧瞧,有些不乐意了。沈修诚沉吟片刻,这才发觉确实不妥,这人是灾民又如何,哪怕是北宁城的又如何,如今却是被指认成小偷,哪有给小偷找医馆的。 于是便道:“算了,先泼盆水将他叫醒。” 林依兰:…… “唰。”一盆水泼过去,地上那人立马醒了,他摇摇头发想将水珠都甩出去,林依兰猛地一顿,接着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 陆川替沈修诚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行这偷偷摸摸之事?” 那人转头瞧瞧四周,先是疑惑,接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辩解道:“大人啊,我哪里偷偷摸摸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捡的。” 那几人听了气愤不已:“胡说八道,你能捡到粮食,现在再去捡一个试试?” 那人道:“你又不丢,我怎么捡。” “嘿,你。” “放肆!”陆川厉声道:“听我家大人问你呢,老实回话。” 那几人一看果然是官,不禁放下心来。 沈修诚这才开口,问地上那人:“为何有活却不做?你可知找到这些活需要费多少功夫?” 那人道:“能费什么功夫,我们那里的县官早就把我们卖给了其他县城,这些活,表面上赈灾,实际上就是想以最少的钱做事罢了。” 沈修诚见这人说话毫无顾忌,着实有些生气,其中有一人便道:“大人,这人就是胡说八道,照他这样说,我们县令大人收留流民,难道还有错了?” 沈修诚和林依兰对视一眼,两人双双明白,收留流民自然没错,可这流民的意思,做活不仅没钱,反而只是一小碗饭吊着命罢了,因此他才不想干了。这说明钱没有全部用在灾民手上,去了哪里呢?并不难猜,林依兰张张嘴,无声道:“内有人贪污。” 沈修诚也觉得糟心,柔弱眉头,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第59章 喜事 “林姨娘,你是北宁城的林姨娘?” 林依兰和沈修诚双双抬头。 地上那人似乎确定了眼前之人,猛地抹了一把脸,将那乱糟糟的头发往边上一拨,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 林依兰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然反应过来:“你是,王小会?” 那人喜道:“正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林姨娘。” “王小会?”沈修诚蹙眉,“你认识?” 王小会便是之前林依兰坐牢时认识的,她当时还给他了一块银子呢,于是便简单向沈修诚描述了一番。 沈修诚见此人之前就有牢狱之灾的经历,很是不喜,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去这附近的县城歇息两日。 赔了点钱交给那几人,陆川将王小会绑起来,留待日后审问。 几人便往县城走了去,这县城离北宁城算不得太远,叫做拱县。这次沈修诚并没有直接去找当地官员,也没有去住客栈,而是直接到了驿站休整。 秋燕有些好奇,便一直央着春竹前去打听,春竹红着脸,始终不去,林依兰觉得好笑,她也知道秋燕最近就是有些欠,嗔了她几句,让她外面做事去了。 待房间里只留春竹时,春竹半晌没得到吩咐,便道:“姨娘,我去将你的那件翠烟衫拿去熨一熨。” “慢着。”林依兰不让她跑路,问道:“春竹,你今年多大了?” 春竹愕然,答道:“奴婢今年16了。” 林依兰点点头,又问:“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有什么规划?” 春竹似是没想到林依兰如此直白,脸色爆红,嗫嚅道:“奴婢,奴婢未曾想过。” 林依兰道:“此时这屋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给我交个底,你对陆川,可有那意思?他对你又是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春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半晌回不出话来。 春竹跟着她这么久,如今年龄也到了,林依兰想将她安排好,便认真道:“我也不瞒你,如今还未到东京城,我说话想必老爷能听进去几句,若是回到了沈府,只怕连老爷的面都见得少了,何况沈府里适龄的大丫鬟二丫鬟也不少,我看陆川是个能办事的,几位姨娘处就先不说了,若是太太想将她那里的丫鬟说给陆川,老爷必然不会反驳。” 春竹红晕褪去,脸色开始发白。 林依兰观察她片刻,继续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对陆川是否有好感之上,若是不喜欢,就当我们今日什么都没说,以后我会命令秋燕闭好她那张嘴。” 春竹目光中似乎有了泪珠,她跪下道:“姨娘,奴婢,奴婢遵从姨娘吩咐。” 这句话就是愿意了,但林依兰这个人生平最怕有乌龙,尽管春竹害羞得很,她还是想再确定一次:“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陆川了?他对你可曾有过这心思?” 春竹重重应道:“嗯。” 林依兰放下心来:“我会找机会给老爷说的,你先下去。” 不一时,秋燕回来了,林依兰问道:“王小会在何处?” 秋燕道:“刚刚出去打听了一圈,刚到驿站,王小会就被老爷关起来了,一直没见到人。” 林依兰想了想,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王小会被关在哪间屋子,看守的人是谁?” 秋燕道:“姨娘要不找春竹姐打听,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春竹姐打听事情事半功倍。” 林依兰摇头:“不必,此事保密,不要告诉春竹。” 秋燕见林依兰连春竹都瞒着,不禁慎重起来。 到了晚上,林依兰让厨房做了一碗鸡汤,带着春竹端到了文芳儿的房间里。 果不其然,沈修诚在这里。 见到林依兰,沈修诚似乎有些尴尬,毕竟有些事情还未过明路。 林依兰脸色并无异常,只道是专门让厨房做了鸡汤来给沈修诚补身体的。 沈修诚一听,吩咐文芳儿早点歇息,便带着林依兰离开此房间。 几人一走,文芳儿笑着的脸立马变得怨恨起来,林依兰这是什么意思?在她这里来显摆来了吗?还是说又是一个下马威?告诉她林依兰有多受宠,一句话就能让老爷跟着她走?越想越气,手中的帕子被她狠狠地搅烂。 到了厅中,沈修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依兰道:“大人,王小会是北宁城的灾民,大人会将他送回去吗?” 沈修诚深知这是个麻烦问题,道:“王小会又参与偷盗,送回去岂不成了包庇之罪。可若是不送回去,今天下午这事说不定已经传到了县令口中,王小会只怕小命难保。 不论是朝廷的银子,还是北宁城刚开始的贡献,都不至于让灾民们吃不饱饭,摆明的贪污,连国难之财都敢发,就不可能只跟一个小小的县官有关,我若直接来调查贪官,必然败兴而归。” 沈修诚的为官之道真的很好,成熟,事情考虑得也比较周全,林依兰没什么说的,一切只看沈修诚如何做,这问题不过只是个引子罢了,她这才说起正事来:“老爷不用急,可以好好想想,我这一来,其实是想问问老爷,能不能沾点喜气。” “什么喜气?” 林依兰微微一笑:“不知老爷身边的陆川,家里有什么人,可曾婚配了没有?” 沈修诚道:“前段时间在京城支了个铺子,正是陆川的爹在管,陆川的娘腿不好,在家养身体,怎么了吗?” 支铺子了?想必就是上次文姨娘拿出的钱,她竟然现在才知道,沈家瞒得可真紧。 其实也不是瞒得紧,实在是官员做生意这事,一般人都清高,觉得有辱斯文,因此自然不会声张,更何况林依兰一个姨娘,难道还有人要向她汇报不可? 林依兰道:“这段时日每天都奔波劳碌,不是旱灾就是洪灾,实在是累得很,这几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长时间没有办喜事的缘故?可如今我们又不在沈府,只能简单选个喜事来办,刚好春竹年龄到了,我看陆川人又能干又老实,便想牵个红线,冲冲晦气,老爷觉得如何?” 第60章 想开锁 沈修诚似笑非笑:“突发奇想?要是突发奇想的话,那还是算了。” 林依兰拿不准沈修诚什么意思,只得道:“妾身不是喜欢给人安排姻缘的人,这只是随口提提罢了,陆川是大人的贴身小厮,大人肯定也会问问他的心意,而不是随便给他娶亲?” 沈修诚笑道:“娶亲是他娘老子的事,只要不太出格,我不会管。” 林依兰微微失落,下一秒沈修诚又道:“不过我会在他面前提一提的。若他两人真有意,回去就让太太办了。” 林依兰欣喜万分:“多谢老爷。” 她自己是不会有爱人相伴了,那这份祝福就交给春竹。 回到房间,林依兰倒了一杯茶,看起了书,直到深夜。 秋燕进来铺床,林依兰问道:“如何?” “姨娘,老爷已经去了文小姐房间,王小会关在一间柴房里,门口无人,但柴房门是锁着的。” 林依兰将春竹叫进来:“不得离开此屋子,若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春竹郑重点头:“姨娘今日绣了一下午的衣裳,吃过饭便早早睡了。” 林依兰补充道:“今日我是让秋燕守夜,我将你支出去后,你什么也不知道。” 春竹道:“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林依兰打断道:“我当然知道你忠心,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你别管了。” 说完就带着秋燕离开。 月明星稀,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柴房。 驿站只有一个柴房,就在最后一进院子,因为这几天驿站只住了沈家的人,因此最后一进院子大多空着,柴房白天是由两个兵差看守,到了晚上,便是直接将门一锁,回房间睡觉去了。 毕竟王小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必要一直盯着,这可方便了林依兰。 两人盯着这锁,片刻,林依兰拿出法宝。 秋燕不解,小声问道:“娘子,你拿根铁丝来干什么?” 林依兰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电视里看到的来试一试,她将铁丝递给秋燕:“你去把锁撬开。” 秋燕张大嘴:“这怎么撬啊,姨娘,你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小看这锁了?” 林依兰有些无语,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呢? 于是她上去试了,将铁丝插入铁孔,左戳一下右拽一下,额头汗都出来了,这锁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姨娘,你这样不行的,别把铁丝断在里面了。” 林依兰这才将铁丝取出,冥思苦想,砸是肯定不行的,先不说自己有没有工具好不好砸,关键是砸门的声音那么大,只怕第二下就把人引过来了。 林依兰围着柴房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背面竟然有个窗子,只是窗子有些高,林依兰让秋燕去把风,自己则踮起脚叫道:“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声音贴着窗子问道:“谁啊?” 林依兰听出了是王小会的声音,忙道:“你小声点儿,别把人招来了,王小会,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里面的人似乎也认出了林依兰:“哎哟我的老天耶,你早说你是官府的人啊,我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啊。” 看来这王小会吃了不少苦头啊。 之前两人一起在牢里待过,林依兰自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不过明明他白天就是叫的她姨娘啊,怎么现在又一副才知道的样子。 林依兰道:“长话短说,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到这儿来?我之前不是给过你银子吗?” 王小会道:“林姨娘,这都多久了,钱早花完了,我现在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而且我都按你的吩咐办了啊。” 林依兰见这人说不到重点,威胁道:“你拿钱不办事,还好意思说按我的吩咐办了?正好汞县正在树立偷盗抢劫犯的典型,那就你。” “不,不要啊林姨娘,我错了,我不该去捡、偷人家的粮食,可是姨娘,咱们都是老乡……” “呵,老乡?老乡是卷了钱就跑路?” “林姨娘,我可没有跑路,从牢里出来之后我就去打听了你说的丁旺家,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住哪里,结果等我翻山越岭跑过去后,人家说那丁旺家早就搬走了,找不到我也没办法啊,林姨娘,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当真一次都未见过丁家几人?” 里面的王小会点头如捣蒜:“保证没有,我找不到他们,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帮你去县城沈家打听一下,可有个书生让我不要多事,我就没管了。” 林依兰敏锐地问道:“书生?哪个书生?” 王小会摇头,随即又想起林依兰看不到他的动作,声音便稍微大了些:“不认识,反正白白净净的。” 林依兰思绪有些被打乱,里面那人见外面迟迟没有声响,怕几人走了,便在里面喊道:“姨娘,林姨娘。” 林依兰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王小会苦求:“姨娘,你放我出去,我被关在这里太难受了,要实在不行,你把我关大牢里也行,至少大牢里有人说话,还有饭吃。” 林依兰道:“是啊,还有打可以挨。” 毕竟之前他被狱卒打得那么惨,林依兰可是看到的。 王小会听了此话并未生气,反而笑嘻嘻道:“我这皮糙肉厚的,打一顿也没什么,反正在这外面也是每天搬石头挖地,苦哈哈的,还没牢里吃得饱。” “怎么回事?这里和你一样的流民有多少?” 林依兰刚问出口,秋燕便噔噔地跑过来了,一边悄声说话一边对林依兰用眼神示意:“姨娘,好像有人来了,咱们快走。” 林依兰吓了一跳,只得匆匆交代:“日后再说,你嘴巴闭严实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银子之后再给你。” 王小会一听又有银子,连忙点头哈腰地让她们慢走。 林依兰和秋燕刚走到夹道上,迎面却瞧见一个黑影。 两人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61章 谁在那里? 这条夹道是回房间的必经之路,如今既已被看到,两人也无法掉头,林依兰强自镇定,慢慢向前而去。 “咦?”秋燕突然快步跑了上去,接着便转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好笑:“好吓人啊,我刚刚还以为这里站了个人。” 林依兰一惊,难道不是吗?她也走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小树枝,树枝没有修剪,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小树枝隐隐晃动,林依兰始终觉得刚刚不像是幻觉,可现在又没有第三个人,难道是大晚上的自己吓自己,真的看错了吗? 房间门紧闭,春竹在门前打盹,迷迷糊糊看到两人,一下子惊醒:“姨娘回来了,说着便将两人往屋子里请。” 林依兰道:“你盯得可仔细?有没有人来过?” 春竹有些茫然:“我一直守在这里,姨娘和秋燕出去后,并没有人进来过。” 出门之前点的安神香,果然还在燃着。 林依兰心中仍觉得不安,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内心在作祟。 第二日一早,沈修诚去了县衙,没过多久,竟然气冲冲地回来了:“那县令给我报了一大堆的账,听得人头疼。” 林依兰想了想,问道:“敢这样明目张胆,老爷可知道他们背后是谁?” 沈修诚未答,林依兰便大概知晓了,接着道:“老爷许久未归家,只怕东京城好些人都想老爷了,老爷要不要先去个信?” 沈修诚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他道:“昨日我就已经给赵将军去信了,今日休整一天,明日继续出发。” 这是有了决断,林依兰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办的,便点了头。 第二日,他们果然再次上路,只是队伍中又增添了一人,幸好沈修诚带的兵够多,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王小会还挺高兴,只要不杀头,岂不是比做流民好多了,他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他偷点粮食,总不至于杀头? 奔波数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沈府。 沈老夫人,程氏,还有几位姨娘,几个哥儿姐儿,全部出来迎接,林依兰一眼就看到了身量抽条儿的五姐儿,五姐儿依偎在老夫人旁边,目光含泪,见到她激动不已,林依兰也是想念得紧,只是碍着身份,两人此刻并未多说。 大姐儿,二哥儿,四姐儿都是太太所出,二哥儿认为自己是个男子,比较稳重,其余两个早就爹爹娘的叫了一团,沈老夫人看着这一幕也开心得很,几人簇拥着她回去。 林依兰趁空隙之间,偷偷瞧文姨娘神色,文姨娘似乎只是怔了一刹那,随即又恢复为清冷模样,见到林依兰望了过来,反倒是微微点头示意。 白姨娘第一眼看的则是林依兰的肚子,见肚子没有明显变化,略微放下心来。 沈修诚刚回沈府自然是忙的,先要陪着沈老夫人说话,然后又要应对那么多莺莺燕燕。 林依兰趁此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五姐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姨娘,我好想你啊。” 林依兰抱着扑进她怀里的五姐儿,摸摸她的头:“五姐儿又长高了,也不知道我最近做的衣裳还合不合身。”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五姐儿每日都念叨着姨娘,不管合不合身,想必五姐儿都是要穿了不脱下来的。”五姐儿听了这话,嘿嘿一笑,虚点喜元:“喜元姐姐可别笑我,过几日指不定是谁笑谁了呢。” 喜元脸色一红:“五小姐……” 林依兰有些好奇,平日喜元挺老成的,难得有这副模样,便问道:“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五姐儿咯吱咯吱地笑,跑到林依兰耳边,用手捂住耳朵悄悄说道:“喜元要和爹爹身边的陆川成亲啦。” 周围俱是一顿,林依兰反应过来,再看春竹,春竹惨白着脸,秋燕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林依兰连忙使了个眼色,让秋燕将春竹带了出去。 五姐儿看着是悄咪咪的说,可这声音一点不小,喜元一跺脚:“五小姐,你才多大啊,这话哪是你能说的……” 林依兰道:“就是,你个小鬼精灵,哪里听得这话?” 五姐儿道:“我在祖母那里睡觉,祖母以为我睡着了,和库嬷嬷说话被我听到了。” 春竹年龄到了,喜元年龄自然也到了,喜元是老夫人的人,想必是在为她以后做打算了。 说实话,喜元若是做了陆川的媳妇儿,对五姐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她前几日才向沈修诚提了春竹的事和陆川的事。她那时只想着府里各位姨娘有大丫鬟,却忘了老夫人这里还有,更何况明显的两人有意,林依兰自然去签了这个红线。 听说陆川是愿意的,说好的等回了沈府就让他爹娘向春竹的爹娘提亲。若是有老夫人这一茬,亲事会有这么顺利吗?若是顺利,喜元又怎么办? 林依兰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对着五姐儿说道:“喜元说的没错,你还小,以后不准听这些,更不准拿出去乱说,若是没有等尘埃落地便传了出去,万一有什么变故,容易让人笑话。” 喜元何等聪明,一听这话便知此事没这么简单,脸色也有些苍白,片刻之后应了声:“多谢姨娘,奴婢明白了。” 林依兰不想让喜元多想,只得道:“喜元,这次出去赈灾,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在府里不知道,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次回来,老爷一定会和老夫人商讨许多东西,我这么说是为你好,很多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但日后若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喜元没想到林依兰会向她一个丫鬟解释这么多,怔了怔,立马跪下道谢:“奴婢知晓姨娘的意思,姨娘放心。” 五姐儿有些懵懂,但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小时候她就是个喜欢察言观色的,只是这几年在林依兰和老夫人的照顾下,放松了警惕。 “姨娘……” 第62章 七分靠打拼 林依兰摸摸五姐儿的头:“五姐儿,你还小,说出什么也只是童言无忌,可若是这个性子,等日后大了,便没有‘孩童’这个护身符了,很多事情都是祸从口出的,知道吗?” 五姐儿低着头,委屈巴巴的道:“知道了,姨娘。” 心里觉得委屈,却还是这么相信林依兰,五姐儿真乖。 想到这里,林依兰有些怅然,她真的好想把五姐儿带在身边,可是如今她自身难保啊。 吃过饭后,林依兰亲自送了五姐儿到老夫人那里去。 她让春竹冷静一下,只带了秋燕。事情刚发生时,当下情绪波动最为猛烈,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说出不理智的话。 大丫鬟接过了五姐儿,对着林依兰却称老夫人正在午睡,林依兰拿不准是真的午睡,还是不想见她找的托词,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幸而没过多久,出来了一嬷嬷,那丫鬟称此嬷嬷为顾嬷嬷。 顾嬷嬷道:“林姨娘,夫人已经醒了,正想找你呢,请跟我进来。” 五姐儿正缠着沈老夫人说话,想必是老夫人刚刚是被五姐儿吵醒的,沈老夫人笑道:“好了好了,快把蹄花糕给她拿去吃,瞧她这样子,一刻都等不了啦。” 五姐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顾嬷嬷让喜元领了她出去:“五姐儿,快去吃,让你祖母和你姨娘说会儿话。” 林依兰也对她点头,她这才跟了出去。 待五姐儿走后,林依兰道:“五姐儿被老夫人养得极好,多谢老夫人。” 沈老夫人道:“五姐儿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沈府五小姐,我养她不是应该的?” 林依兰沉默不语。 沈老夫人又道:“赈灾的事诚儿都跟我说了,你做得极好。” “谢老夫人夸赞。” “虽然申家是冤枉了你,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这件事就不提了,但你赈灾有功,理应当赏。” 此时,顾嬷嬷拿出一个托盘,打开来看,里面有两根金钗,二十两银子。 沈老夫人接着道:“这些拿去,再给你两匹上好的绸缎。” “多谢沈老夫人,但这些,妾身不需要。” 竟然还有人不要钱的?沈老夫人和顾嬷嬷都有些心惊。 不过两人都是多年的人精,片刻就想明白,哪里会不要钱,只怕想要的比这钱可多多了。 果然,林依兰抬头说道:“妾身只想求老夫人一个恩准,若他日我有求于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答应我。” 沈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了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依兰心中一沉,片刻后又跳整过来,郑重的说道:“北宁城先是旱灾,又是洪灾,妾身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老夫人放心,妾身绝不是以此事来威胁老夫人,因为妾身所求之事,对于老夫人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事,可对于妾身来说,却是能要命的大事,毕竟妾身的家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沈老夫人想起林依兰全家不在了,听到是关于这方面的事,这才放下心来:“罢了,就依你所言,若当真对沈府无害,到时可以考虑考虑。” 林依兰惊喜异常:“多谢老夫人,老夫人,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老夫人向旁边招手,顾嬷嬷立马上前为她捏肩。 林依兰道:“既然妾身下毒害人之事是个乌龙,已经证明了妾身医术尚可,妾身想与白姨娘切磋医术,若我赢了,想请老夫人许我给沈府下人治病,当然妾身的意思是只为女子看病。” “你忙活这半天,只为了给下人治病?” 林依兰当然不是只为了给下人治病,关键是只有下人敢让她治,她也只敢治下人。 她既已打算不再龟缩在沈府做一个后院姨娘,自然是要主动出击,是治病救人,亦是练练自己的手艺,打出名声。 至于给其他主子看病,比如太太姨娘之类,她可不敢,沈修诚姨娘那么多,个个争宠,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可说不清楚。 而沈府自然也不会让她一个姨娘给下人看病,那不是打沈府的脸吗?所以林依兰才说了这赌注。 或许是想明白了,沈老夫人不再等她答话,而是问道:“若你输了呢?” 林依兰道:“若我输了,则说明白姨娘医术更为高超,那之前给我和老爷开的药,想必另有隐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隐情,沈老夫人早已经知晓了。 沈老夫人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依兰没想到这隐情根本无法调动老夫人的情绪,“我……我想为沈府出一份力。” 她突然灵机一动,接着便侃侃而谈:“申家早已回东京城,之前那件事根本瞒不住,老爷子并没有打算瞒,不如就此事发酵,打出沈府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的名号。 至于我说的为下人治病,想必老夫人也早已经想到了,这是最保险的方子,若治好了,名号就可以打出去,若治不好,无论如何也是沈家的家仆,不会传出去。 不怕老夫人笑话,我被冤枉惯了,只治下人不治主子,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保障。” 这话相当于就是把后院的宅斗明晃晃的说出来了,从来没有人敢在沈老夫人面前说这话,顾嬷嬷脸色都沉了下来,沈老夫人却不为所动。 过了许久,就在林依兰以为不会答应她时,老夫人发话了:“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若你的医术真能让沈府受到尊崇,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回去的路上,林依兰第一次觉得沈府这个小院儿挺好看。 这一个月内,林依兰这里络绎不绝,丫鬟们白日里做事麻利,大多数舍身体都好,但还是有小部分丫鬟,因为整日住在潮湿复杂的环境中,或多或少都染了些小毛病,比如偶尔肚子疼,胃疼,或者手肿,脚起脓疮等等,平日根本看不出来,也没人会关心。 林依兰这里口号一发出,一开始只有一两个忍不住的来治,后来渐渐的,人就多了起来,林依兰依然在收钱,只是收的少,五文十文的,对外则称:义诊期间,诊金一成。 对于她这一举动,沈府的人看法不一。 沈修诚甚至去找了老夫人,要阻止这荒唐的行为,老夫人却觉得这事对沈府没有丝毫坏处,便让他静观其变,沈修诚欲言又止,很想问老夫人一句:“你不怕养得她心大想离开沈府吗?”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63章 娶谁 蒋姨娘听到此事,只对着丫鬟说了一句:“她又想干什么?成天没个消停。” 白姨娘则是有些愤恨,认为林依兰心机深沉,下人的人心都被她俘获了。 文姨娘自上次生病后,已是许久没有出门,也没有笑过了,她原本就是一副清冷面孔,自那次之后,整个人更是冷冰冰的,这次沈修诚回来也未到她那里。听到林依兰的消息,先是愣怔了一下,接着久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依兰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人,因为不止是沈府,竟然有人慕名而来,是城里的一些妇人,这些妇人大多都是家里贫穷,既没钱治病,也不愿去男郎中那里治病的人,可惜他们被沈府拦了下来。 沈府乃是朝廷命官,怎能让那些乡野村妇随便进呢? 因此沈老夫人思考之后,对外宣称林依兰多日劳作,自己也病了,待病好后继续诊治。 反正沈府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对沈府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申家的事情彻底掩盖不住,丁梅梅和李婆子状告申家欺压百姓,申家彻底倒台,圣上将申剑从那个位置上撸了下来,降为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县令,命他以及家人不准回京,据说这还是有人求情的情况下,否则后果只怕更严重。 赵将军则趁机进言,明明北宁城赈灾一开始效果极好,可在别处的灾民死的却越来越多,要求彻查贪污腐化事宜,有了这一命令,赵将军立刻安排了他的人动身。 已经拿到彻查文书,王小会自然也没了作用,他无牵无挂,也不想回去,便逗留在京城。 这期间,林依兰让秋燕借着外出采买的名义,找到了温瑶。 这些都是沈府外面的消息,沈府内院也有其他消息传出。 据说沈修诚贴身小厮陆川让他爹娘向春竹提亲,可他爹娘并不同意,还将陆川骂了一通。 第二日他爹就找到了沈老夫人。陆掌柜没想到林依兰也在这里,一张嘴巴开开合合,愣是没把话说出来。 沈老夫人自然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因为她刚刚就问过林依兰,春竹和喜元,谁嫁给陆川比较合适? 原本沈老夫人是定了喜元的,可谁知陆川将那事嚷了出来,虽然他爹娘都瞒着,但还是传出了一星半点,这才找来林依兰。 林依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老夫人:“喜元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老夫人道:“喜元没有想法,自然主人吩咐什么便是什么?喜元服侍了你一场,也算是你的丫鬟,何况陆川是诚儿贴身小厮,她若和陆川成亲,对五姐儿可有好处,春竹虽然也好,但她毕竟接触不到五姐儿。” 林依兰想了想,如实道:“感情的事情旁人说不准,喜元虽然是个丫鬟,但她肯定也有自己的思想,老夫人,实不相瞒,这次去北宁城,陆川已经喜欢上了春竹,不如将这些事告诉喜元,喜元是个聪明人,她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选择。” 沈老夫人看着林依兰,半晌,叫了喜元进来。 喜元砰的跪地,给两人磕了一个头,泪如雨下,语气却坚定至极:“老夫人,姨娘,奴婢不想嫁给陆川。” 林依兰松了口气,幸好,不会有狗血的事情发生。 沈老夫人问道:“为何?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可没说不愿意。” 喜元道:“奴婢是老夫人的人,自然该由老夫人做主,老夫人说陆川时,奴婢对他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老夫人觉得好,奴婢便觉得好,但那陆川既然心里有别人,奴婢就算嫁过去,也无法安安静静的过一生,与其每日对着一个空心男人说话,还不如就这样陪着五姐儿和老夫人。” 听到最后一句,沈老夫人竟笑了出来,嗔道:“瞎说。” 随即她转向林依兰:“看来还是林姨娘想得通透,果然要让这妮子自己做决定才行,否则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林依兰心下大骇,老夫人刚刚竟然是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胡乱插手后院之事?而刚刚说的春竹接触不到五姐儿,实际上就是给她的警告! 幸好,她答对了,此时此刻,她脸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陆川的爹陆掌柜进来了。 沈老夫人也不跟他磨叽:“若你是为你儿子的婚事而来,现在就可以说了。” 陆掌柜以为沈老夫人这是想将喜元嫁过去,但碍着林依兰,便让他自己开口,他心中大喜,对着林依兰却一副哀求模样:“老夫人,林姨娘,小的来是为了给儿子求亲的。” 老夫人不搭话,林依兰只好开口接下去:“陆掌柜,你想求的是哪位?不妨直说。” 陆掌柜道:“小的,小的想求老夫人身边的喜元姑娘。”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林依兰也不想再问他传出的是求娶春竹,怎么却求了喜元这种毫无意义的话,若不是春竹和陆川互有心意,只怕林依兰也不会同意春竹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沈老夫人还是不说话,林依兰便继续道:“你要求喜元,那便让喜元自己回答你。” 陆掌柜一惊,眼神往后看去,这才看到角落里竟然就站着喜元姑娘,幸好自己没说求娶春竹,不然被喜元姑娘听到可就糟糕了。 喜元这才慢慢走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陆掌柜,你回去,我不嫁。” 陆掌柜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陆川可是沈修诚旁边的红人啊,包括自己,也算是个红人,是沈家唯一的一个铺子掌柜啊。 喜元语气坚定,带着些厌恶:“哪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嫁,我不喜欢陆川,可以了吗?你来求娶不就是问我意见的?难道还想强娶吗?” “这,这……”陆掌柜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林依兰此举,无疑是抬举喜元,这样一来,陆川算是被喜元拒了,而不是他不想娶喜元,喜元的身份就会变得更高。 第64章 气病了? 陆掌柜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老夫人已经不想再看他,便道:“陆川既然是在老爷身边当差,他的亲事便不归我管,日后你们若是看中了谁,就找老爷和那家人去求便可,不用过来了。” 陆掌柜心中焦急不已,陆川回来后就给他们说了,想娶林姨娘身边的春竹姑娘,可是他和老婆子左思右想,春竹虽然是做着大丫头的事情,但如今名义上只是个二等丫鬟,更何况主子只是个姨娘,配他们儿子,有点低了。 之前就听过小道消息,老夫人身边的喜元要相看了,喜元和春竹,自然是娶喜元更好,老夫人又有意说和,按理说他今天来求娶应该是顺顺利利啊,怎么成这样了呢? 如今老夫人摆明了是不给他们这个脸面了,甚至暗示他们,不论陆川要娶谁,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行,不能打了喜元姑娘的脸。 林依兰见陆掌柜半天不知道谢恩,老夫人的脸已经在逐渐转黑了,忙道:“既然喜元不愿意,此事就算了,至于陆川以后娶谁,你们一家子回去商量去。” 陆掌柜这才回过神来,他忙看了老夫人一眼,意识到刚刚自己鲁莽了,连忙告辞离去。 陆掌柜走后,沈老夫人阴沉着脸,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顾嬷嬷侍候。 林依兰不知老夫人在想什么,正想开口。 沈老夫人却突然一拍桌子:“林依兰,你好大的胆子!” 林依兰急忙跪下,垂头看地,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不知老夫人这话从何而来?” 沈老夫人横眉冷对:“你竟敢胡乱散布沈府的谣言!” 林依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心越跳越快,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妾身愚钝,不知道老夫人所说何事?也并不知道妾身散布了什么流言?” “哦,是吗?‘沈府出尔反尔,只做表面功夫,打着做善事的名义获取民心,却对真正生病的百姓置之不理,要么就是看不起百姓,要么就是胡编乱造,根本没有女郎中。’林依兰,你敢说,这些谣言不是你散布出去的吗?还想抵赖,你当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了不成?” 林依兰努力平静心情,分析战况,老夫人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直接罚她? 毕竟这对沈府来说可是大事,虽不至于身败名裂,可绝对会对沈府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罚她反而这会儿审问她,那是不是说明,老夫人也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自己?所以现在施压想让她自己交代? 想到此处,林依兰道:“不瞒老夫人,妾身之前确实听过此传言,可这并不是妾身散布出去的。” 沈老夫人依然盯着她,她继续道:“其实妾身也有个疑惑,这真的是谣言吗?” 沈老夫人一听,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是想说沈府言而无信?” 林依兰道:“一个月早已过去,妾身医治沈府下人并无不妥,医者本就不该有贵贱之分,老夫人此举不就是看不起外面的百姓吗?” 沈老夫人捂着胸口,勃然大怒,顾嬷嬷赶紧上前搀扶,呵斥林依兰:“林姨娘怎可如此目无尊长!” 林依兰没有看到沈老夫人的状况,依旧低垂着头,淡淡地道:“妾身并不是目无尊长,只是心有疑惑罢了。” 沈老夫人似乎缓了过来,指着林依兰道:“你说医者不该有贵贱之分,那为何还有诊金一说?若无诊金,郎中会为其治病吗?若病人是个勾栏之人,但手中有钱,郎中会拒绝为她诊治吗?” 林依兰噎了一下,皱着眉道:“老夫人,为勾栏之人治病,岂不已经能证明医者无贵贱之分了?至于诊金,妾身认为这不是区分贵贱,而是在有限的机会里,达到最高的存活率,毕竟诊金是小事,之后的药钱才是大事。” “你,你诡辩”沈老夫人指着林依兰,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顾嬷嬷慌忙去扶,嘴上大喊道:“快,喜元,翠萍,快去请郎中。” 喜元和翠萍听到声音先进来瞧一眼,发现沈老夫人倒下,连忙往外跑,一个去请郎中,一个去叫老爷。 林依兰亦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着沈老夫人,对着顾嬷嬷道:“嬷嬷,先把老夫人扶床上去。” “哎呀,你,老夫人就是被你气成这样的,你如此忤逆不孝,快,来人,把她拉走,静候老爷发落。” 林依兰心中狂跳,若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她只怕是难逃此咎。 她慌忙想要上前把脉,却被顾嬷嬷一掌推开:“你还想干什么?老夫人都被你气晕了,你还敢在这里,人呢?来人,把她拉走!你赶紧滚开。” 外面立时进来两个小丫鬟,秋燕连忙站到林依兰面前:“老爷和老夫人还没说话,你们竟敢听一个嬷嬷的吩咐来动姨娘?”那两个丫鬟站在当地,左看右看,顾嬷嬷却在忙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其实秋燕说这句话也是虚的,她总感觉,姨娘这次好像闯大祸了!比之前还大! 不知何时,五姐儿也进来了,五姐儿见着沈老夫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一下子冲进老夫人怀里,边推老夫人身体边哭喊:“祖母,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姨娘,你快救救祖母啊。” 林依兰看着五姐儿柔弱的眼神,心中一软,又要上前,却还是被顾嬷嬷推开,顾嬷嬷也是烦心不已:“五姐儿,你快别捣乱了,郎中马上就来了。” 屋内叫喊声,跑步接水声,哭喊声混在一起,闹哄哄地乱作一团。 不一会儿,一位长着山羊胡子的郎中来了,看看沈老夫人,又看看顾嬷嬷,第一句便是:“又发作了?” 顾嬷嬷擦了擦眼泪,没有做声,想必这郎中也是常年医治沈老夫人的,并不是需要顾嬷嬷的一个答复。 郎中本想诊治,可看着这周围乱糟糟的一切,皱着眉对顾嬷嬷说道:“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 第65章 有货,但不多 顾嬷嬷连忙点头,让翠萍将几人赶走。林依兰很想留下来,可顾嬷嬷对她印象极差,还说等后面再找她算账。 林依兰只得在门口廊外等候。 端水的端水,熬药的熬药,郎中始终没有出来,直到傍晚,郎中才一脸沉重的走了出来,林依兰一惊,正要上前询问,一个声音先传了过来。 “郎中,我娘如何?” 林依兰转头,正是沈修诚,想必沈修诚是刚忙完,一得知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额头上都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 林依兰突然觉得很自责,她不知道老夫人身体这么不好,她不该和老夫人硬刚的。 “老太太是老毛病了,一生气就容易气血不畅,我开了些药已经给老太太喝进去了,刚刚老太太醒了一会儿,立马又睡过去了,病情是稳住了,但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切忌大喜大悲,若再有强烈的情绪跳动,只怕,只怕……” 沈修诚眼冒寒光:“是谁敢让老夫人生气?” 因为是翠萍去叫的郎中,喜元叫的沈修诚,因此喜元只说老太太晕过去了,并未提及林依兰,因此沈修诚还不知道。 郎中叹了口气:“老夫人这病是尘年老疾,没办法,需得时时哄着,不能太过生气,也不能太过高兴,我开的这药也只能起到一个调理缓解的作用,治标不治本啊。” 沈修诚忙道:“那请问大夫,怎么样才可以让娘好起来?” 郎中摸摸山羊胡须,如实道:“沈大人,自来了京城之后,便一直是我给老夫人调理,不瞒大人,这病我只能治标,不仅是我,只怕全京城的郎中都只能治标,沈大人若真想治好,不妨去问问太医院的院判大人,院判大人医术高超,在太医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或许他有可解之法。” 若是太医院的御医,以沈修诚的官职还是很好请来的,但若是院判,据他所知,院判平日只给皇家的人看病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一试,沈修诚谢过郎中,立马又出去了。 林依兰原以为请院判会费些时间,没想到晚上就请来了。 院判姓杨,沈修诚待他极为客气,杨院判也并不倨傲,很快就进入正题。 房内除了沈老夫人,只留了杨院判,杨原判的一个小药童,沈修诚,顾嬷嬷。 聚精会神时,林依兰走了进来。顾嬷嬷立马上前,想将林依兰赶出去,林依兰却前进一步,小声道:“顾嬷嬷,一切待老夫人醒来再说,此时可不是算账的时候,若打扰杨院判治病,引了他不高兴,说不定人家下次就不来了。” 顾嬷嬷气极:“你,你还有脸说。” 林依兰不理她,再上前一步,站在那小药童旁边,顾嬷嬷见状,倒不好说什么,只心里暗恨,待会儿出去就给老爷告状。 院判不愧是院判,先给沈老夫人扎了几针,老夫人悠悠转醒。 众人一片欣喜,老夫人醒来后一脸愁容,良久,又唉声叹气一番。 院判一边诊治一边道:“老夫人叹气,是不是因为不想一醒来就看见这一屋的不孝子孙?”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似乎没想到院判竟然如此说话。 林依兰则觉得,院判可以直接点名沈修诚了,毕竟这几个人只有他是根正苗红的子孙。 沈老夫人突然不知道怎么接,沉默片刻,幽幽道:“那倒也不是。” 院判道:“既然不是不肖子孙,那就是外面的事情惹的老太太心烦了,实不相瞒,我也听说了几句。” 一听这话,沈修诚忙道:“院判大人也听到外面那些谣言,不知院判大人如何看待?” 院判道:“如何看待我不知道,但我想,要生气也应该是外面那些治不到病的人生气,要烦也是别人心烦,跟老太太可没关系,老太太啊,你想太多了啊。” 林依兰想,这个院判一把年纪了,说出话的还挺有意思。 他这话一出,沈老夫人和沈修诚都明白了,虽然有传言,但对于沈府来说,这些都只是小众之言,总会被时间抹去,以后时不时的来个义诊,只会剩下沈府爱民的名声。 虽然令人松了口气,但总是感觉怪怪的。 这时那院判又道:“对了,那个女郎中,老朽可否见识一下?” 院判要求见面,谁敢不见?沈修诚还未开口,顾嬷嬷对着林依兰示意:“女郎中正是我们林姨娘,多亏林姨娘,才让老太太有机会请院判大人呢。” 这话说的可有歧义了,沈修诚立马道:“怎么回事?” 林依兰正想开口解释,院判又一句甩了过来:“你们家事我不管,来,女郎中,你不是擅长给女人治病吗?来给你家老太太治一下。” “院判大人,这……”沈修诚迟疑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院判大人请来的,怎么他不想治了吗? 院判抬手:“沈大人不必担心,我不是在这里坐阵吗?女郎中,来。” 林依兰没反应过来院判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嘲讽她?不像,也没那个必要。考验她?可她和这院判又不认识,更不是他的徒弟,何必如此? 不过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给老夫人治病,还是在一个真正的中医面前,林依兰还是很兴奋的,这可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时机啊。 林依兰自动屏蔽掉其他人的惊讶和如刀子般的目光,她向院判行了一礼,院判为她让出位置,林依兰坐下开始把脉。 因有高人在场,林依兰把脉更加仔细。 好一阵之后,林依兰确认一番,对着院判道:“院判大人,妾身已经诊治完成,老夫人脉细数,弦细,症状为偶尔头晕眼花,特别是在情绪波动大时表现明显,舌红少苔,体热多汗,是以阳亢,需滋阴降火,药方为熟地黄,山茱萸,牡丹皮,山药,茯苓,泽泻,诸药合用,滋阴补肾。” 院判看着林依兰片刻,点点头道:“你这个女郎中确实很不一样,有点货,”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不多。” 第66章 赎身 林依兰有些疑惑,道:“请院判大人指教。” 院判道:“你这个女郎中,把脉之长久,说明你确实很细心,也很慎重,这很好。但你有个长久以来的误区,这误区极小,平日并无影响,可对于医者来说,有时候一点细小的东西,就可能会对病人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林依兰神情凝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院判兴趣来了,竟然开始指点林依兰:“常规脉象,甚至大多数诊脉都是从手到肘,即手腕部的寸口,你刚才也是用的寸口诊法,虽然给出了结果,但这期间想必你内心已经开始来来去去地反复推导确认,是不是脉细数,弦细。” 林依兰一愣,她刚才内心确实反复推断了,没想到院判一眼就看出来了。 院判瞧见林依兰神色,继续道:“诊脉之后,你又去看老夫人其余部位及症状,此时此刻你内心已将那些症状往你所诊断的脉象上引了,若有相同或相似之处,你便认为就是此病。这便是最大的误区。 所以当你诊脉时需要反复确认时,就说明该换一种诊法了,需知除了寸口诊法,还有遍诊法和三部诊法。” 听到这里,林依兰微微心惊,对这院判肃然起敬:“多谢院判大人,妾身受教了。” 院判摆摆手:“那你现在重新再来一次。” 其余人:…… 他们都默默地想,还能再来一次?这不是把老夫人当试验品了吗? 其实林依兰也是这样想,不过既然院判大人这样说了,而别人也未开口反对,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于是林依兰又换种方法细细诊断,换了之后,她果然皱着眉头,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她摇摇头,忽然对老夫人道:“不好意思老夫人,容我再来一次。” 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些无语,这到底要治多久啊?还不如之前县城的那个郎中呢?虽然没有根治,但每次找他看了之后都有所好转。 林依兰一边摇头一边重新诊治了三遍,最终还是摇摇头,对着院判道:“院判大人,妾身愚钝。” 院判道:“怎么?治不好了?” 此话一出,几双眼睛刷刷射向林依兰,林依兰感觉,若她就此点头说治不好了,只怕几人会将她撕开。 她硬着头皮道:“院判大人,妾身学艺不精,诊治了几遍,最终还是那个结果,脉细数,弦细,是为阳亢。妾身也不知道实际上应该是什么病了,烦请院判大人指点。” 院判大人沉思片刻,也摇摇头:“你这个女郎中,还有一个问题。” 林依兰虚心求教。 院判道:“你都换了方式诊断了几遍,为何不能确认你是对的呢?老夫人的确是阳亢啊。” 林依兰:“啊?” 众人也面面相觑,院判大人是闹着玩儿吗? “我让你不确定的时候换种脉诊法,我有说你之前诊错了吗?你换了第二种又换第三种,怎么?是有人强迫你不往阳亢上面想吗?” ……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林依兰先是有点无语,忽然又反应过来,这话确实没毛病啊,让你换种方式是为了确认,而不是否认之前的成果。 林依兰忙道:“确实,是我太不坚定了,妾身多谢院判大人教诲。” 院判不再言语,在林依兰的药方上又加了两笔,叮嘱完怎么喝之后,便要告辞离开了,沈修诚跟着送别。 郎中离开后,林依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顾嬷嬷立刻向沈老夫人说了林依兰的所作所为,沈老夫人摆了摆手,对着林依兰说道:“院判都认可你的医术,你就放心医治。既然你觉得沈府应该继续救助平民,那过段时日,你再去义诊一次,这次就别收钱了。” 林依兰回过神来,道了声:“不。” “既要做好人,那就直接好人做到底,五文十文的就别收了,顾嬷嬷,你去拿两贯钱来,”沈老夫人吩咐完顾嬷嬷后,又对着林依兰道:“这两贯钱,就当你的诊金了。” 林依兰道:“老夫人误会了,妾身说的不,不是说要收诊金,妾身的意思是,妾身暂时不能义诊了。” “为什么?你觉得委屈你了?” 林依兰道:“老夫人还记得您之前答应我的奖赏吗?” “你是说我答应你的一件事?说,你想要什么?” “妾身想要卖身契。” “什么?” 林依兰一字一句地重复:“求老夫人开恩,妾身想为自己赎身。” 林依兰虽然是姨娘,但官府里备案的,依然是最开始的卖身契,她也把自己当做卖出去的丫鬟看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的离开。 不仅是沈老夫人,连顾嬷嬷都震惊不已。 林依兰不待老夫人回答,继续道:“妾身家人不知所踪,老爷侍妾如云,也并不需要我的陪伴,因此妾身斗胆请求夫人,允许我将自己赎身,找寻家人,老夫人放心,只要我赎身了,义诊妾身在所不辞,日后有关医药事情,流传的绝对是沈府爱民如子。” “你敢威胁我?” 林依兰再次行礼,诚恳地道:“老夫人,妾身并不敢威胁任何人,妾身感谢老夫人的仁善,五姐儿能被老夫人教导,实在是她的荣幸,老夫人爱孩子,爱孙女,妾身的爹娘也想妾身,所以请求老夫人恩准,予我这个奖赏。” 沈老夫人沉思片刻,闭着眼道:“让我想想,你先下去。” 林依兰应道:“是,谢老夫人。” 回到房间后,林依兰悄悄吩咐秋燕:去,可以行动了。 秋燕领命,趁人少时出了府。 秋燕离开后,林依兰坐在桌边练着字,可这字写得歪歪扭扭,难看至极,甚至笔画动不动都少了几笔,气得她扔下笔,转身绣起了五姐儿的小衣。 虽然她的绣活算不上顶尖,但有原身的记忆,平日里给五姐儿绣的次数也比较多,因此还算熟练,可这短短一会儿时间,已经扎了五六个口子。 她用手帕擦了血,想了想,又丢了绣针,转而看起了医书。 这医书是她偷摸买来的,平日里越看越有精神,这一次却看着看着就目光呆滞,开始发愣,字是一个也没看进去。 第67章 惊喜 秋燕一时不回来,林依兰就一时静不下心来,因为她知道,这次势必会得罪沈府,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 温瑶,会帮她吗? 好一阵子,秋燕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林依兰先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事情办得如何? 秋燕一口气喝完,这才说道:“姨娘,王小会那里已经交代好了,他会将我们说的事情传出去的。” 王小会拿了林依兰的钱,自然会办事,林依兰在意的却不是他。 她有些焦急地问道:“王小会毕竟人微言轻,在东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靠他一个人并不能有什么大的作用,主要还是得靠温夫人,温夫人怎么样?答应帮我们散消息出去了吗?” 秋燕摇头道:“奴婢并未见到温夫人。” 林依兰有些心慌,更有些着急:“之前不是打听到了他们在楼店务租房住的吗?难道这么快就搬家了?” 楼店务是朝廷统一修的,只有东京城有,因为东京城的贵人多,很多人买不起房子,也租不起院子的,因此朝廷修了楼店务专门出租,就像前世的公租房,会比私人的要便宜许多。 林依兰此次回来,已经让秋燕打听到住址了,许家共租了两间房,许南和许博一间,温瑶和许凤还有许凤的女儿一间,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此次本是想让温夫人帮忙,如今却不见人,那岂不是没机会了? 难道自己永远只能活在别人的安排下吗? 林依兰心灰意冷了。 “快搬了,但是还没搬,也不对,温夫人和许大姐已经搬了,许二哥和小三儿还没搬,但是听说他们准备搬了。” 林依兰听这话没听明白:“你不是说没见到人吗?怎么现在又知道这么多?许南不是和温夫人一起搬吗?” “是,奴婢没见到温夫人,但见到小三儿了,小三儿说她娘和她姐姐回北宁城了。 奴婢没见到温夫人,就想回来,小三儿却让我等等,他说许二哥如今在翰林院当差,如果是林娘子有事的话,可以找许二哥,然后我就等了。 许二哥一回来,我就把林娘子的话给他说了,本来是想温夫人帮忙的,可许二哥说不用温夫人,他会帮忙,他还让我带话给姨娘,让姨娘尽管做就是了。” 听完这些话,林依兰冒出好多疑问,温夫人一家不是刚从北宁城过来吗?又回去干嘛? 许南进翰林院了?这可是正三品,主要负责起草机密诏制等,有“天子私人”之称,这职位真好。 许南怎么帮他?雇人传话吗?总不可能一个官员亲自跑到街边或长舌婆子那里去传闲话? 林依兰还想问个清楚,秋燕却不知道了,最后来了一句:“反正许二哥让林姨娘尽管做,姨娘别怕,大不了被罚呗,总不至于砍头。” 林依兰刚想给秋燕科普此事失败的后果,忽然又想到,秋燕说的也没错,总不至于砍头,与其在这里浑浑噩噩,还不如拼一把了。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许南可以相信。 林依兰原本想等几天,王小会那边有了结果之后才进行下一步,没想到第二天她就被沈老夫人叫去了。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沈老夫人,站在老夫人旁边的顾嬷嬷,以及座位上的沈修诚。 沈修诚阴沉着脸问林依兰:“沈府就让你如此待不下去吗?” 林依兰还是一如既往地答:“妾身只想想家人了。” 沈修诚有些暴躁:“我说了会帮你找!况且他们都把你卖了,就算死了又怎样?他们算什么家人?” 林依兰沉默着不开口,态度却不变。 沈老夫人开口道:“罢了,你既然要走,那就走,明日义诊结束,你就可以赎身。” 林依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就可以了?他们愿意放她走了? 沈老夫人见林依兰如此震惊,心中反倒是微微放心了些,许翰林在朝堂上说的,应该不是为了林依兰,也是,许翰林怎么可能和林依兰有关系?可是这样就更说明义诊这件事刻不容缓了。 林依兰见沈修诚没有开口反对,立马跪下谢恩:“多谢老夫人,多谢老爷。老夫人,老爷放心,虽然我从沈府离开了,但五姐儿还在沈府,我永远是五姐儿的姨娘,我……” “罢了,沈府也不缺你一个,五姐儿自有我照看,离开了就别回来了,不过你如今已是姨娘,赎身银子自然和买进来时不同,就给二十两,你可愿意?” 二十两对比之前卖身的五两银子,可是整整翻了四倍,林依兰的月例银子只有二两,沈老夫人这意思,是想让她光身出府了? 这点小为难,对林依兰来说只是小意思,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林依兰也会去想办法凑齐,何况她除了平日攒的,还有上次卖冰皮月饼的钱。 拖得越久越容易有变故,林依兰不想两人反悔,便以要准备明日的义诊为由离开,自己打算去了。 林依兰走后,顾嬷嬷放下帘子,悄悄地退了下去。 至此,房中只剩下沈修诚和沈老夫人。 沈修诚怅然所失:“娘,真的要让她走吗?” 沈老夫人责怪道:“一天时间,外面流言竟然又传开了,还有愈演愈烈的样子。何况你说的那个许翰林,竟然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你沈府为何出尔反尔? 他如此逼你,是想让你丢脸丢到圣上面前吗?他是何居心目前尚未可知,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再次义诊必须提上日程。 上次赈灾回来后,我给了林姨娘一个奖赏,若她日有求于我时,答应她一件事。 想必她当时就想离开了,赎身对于她来说是大事,可对于你我来说,不过是少个女人罢了。” 听到这里,沈修诚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只听到沈夫人继续分析:“林依兰这个人不简单,竟然想通过义诊来威胁我们,这种不省心的女人,要么乱棍打死,要么赶出府去,永远别沾染上。 第68章 恢复自由 话锋一转,沈老夫人继续道:“可如今她是外人眼中的林郎中,在院判大人面前都露了脸,又有之前为百姓治病一事,若不找出个合适的理由,只怕不能直接治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义诊一次,堵住悠悠众口,然后我们还她身契,放她自由,外人看来,必然会觉得沈府宽大为怀,如此大度。 沈府名声又能再上一个台阶,且林依兰离开沈府了,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平民来找我们了,也不会再说我们出尔反尔。” 沈修诚不死心地道:“那娘有没有想过,林依兰医术这么好,说不定留在沈府更有用呢?” 沈老夫人似乎没想到沈修诚会这样说,有些生气地道:“诚儿,你糊涂!你看看这世上有几个女郎中?你觉得她能有什么用?若她是你的姨娘,无非就是给府里的人看看病罢了,如今她府内府外不分,搞得乌烟瘴气,要她何用?” 说到这里,老夫人缓了缓神色:“更何况你又不缺这一个姨娘,除了那几个姨娘,还有个白晓晓也会医术呢。你晾了她这么久,过几日我再去敲打敲打她,她翻不出什么浪来!以后有需要也可以拿来用! 这个林依兰,我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她心如此之大。” 沈修诚道:“算了,反正五姐儿在府里,她总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表现得不是很认可,转而想到了什么:“对了诚儿,你说的这个许翰林,他是真的去体察了民情,还是说故意与你作对?” 沈修诚想了想,摇头道:“若说故意针对,应当不至于,之前与他一同赈灾过,他为人挺正直的。何况林依兰应该也没那个能力让许翰林帮她。” 沈老夫人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诚儿,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沈府,千万要低调行事。你暂时别纳新人了,你后院那姨娘够多了,怎么还来个文芳儿?你把文姨娘置于何地?” “娘,文芳儿不是我纳的,是她自愿跟过来的。” “在你那里,哪个不是自愿的?反正你记住,现在不准抬她为姨娘,若真能为你生了孩子,到时再说,你有空也去看看文姨娘和太太。” “是,儿子知道了。” 林依兰这一路是跑回房间的,她双手大张趴在床上,春竹秋燕被她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秋燕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刚刚只在门外守候,并没有听到几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她只看到林依兰一出来就开始狂奔,于是她也狂奔。 春竹叫了林依兰半天都没反应,已经准备起身去请郎中,林依兰一个猛子站起来,捏住两人手臂上的肉使劲一扭,两人均痛地叫出声。 这不是梦,两行热泪从林依兰脸上流了下来。 两人又被她吓了一跳,自家姨娘是不是疯了?真要去请郎中了。 林依兰忙拦住两人,自己没病,再说了自己就是个郎中好吗? 让两人自行去忙,自己则开始整理银钱。 卖月饼的加上自己存的,如今已有三百二十五两,还有几百个铜钱,一些首饰。这三百两被林依兰换成了三张银票,藏在她随身携带的簪子或空心镯子里。 沈老夫人想要二十两银子,秋燕卖身契签的是自己的名字,必然是要将她带走的,但这钱需得补给沈府。 将这钱分成几份,林依兰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命秋燕将三十两送去了沈老夫人那里,待秋燕空着手回来后,林依兰才松了口气。 秋燕得知林依兰能离开沈府,激动不已,春竹却眼泪汪汪,怔怔地说不出话。 她跟了林依兰这么久,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林依兰对着春竹道:“再过段时日,陆川只怕就要来向你爹提亲了,我不能送你出嫁,这五两银子,是给你的添妆。” 春竹不接,也不吭声,林依兰将她的手掰开,把银子放在她的手上。 春竹不舍地问:“姨娘,好多人想进沈府都进不来呢?您为什么要出府呢?” 林依兰笑而不语,又给了春竹十两,这才说道:“春竹,日后我不在府中,有诸多不便,五姐儿就麻烦你多帮我照看了。” “姨娘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五姐儿的,这钱也会给五姐儿留着。” “嗯,你去把夏竹和石桂叫进来。” 石桂和夏竹跟了她一场,每人也赏了二两银子。 沈府向外放话,女郎中身体已调理好,又可以义诊了。 第二天,林依兰忙的脚不沾地,心情却轻松愉悦的很。 沈老夫人果然说话算话,到官府消了贱籍,卖身契也给了她。 拿到卖身契的第一时间,林依兰和大多数人一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自此之后,她便是这个朝代的一份子,一个真正的平民,再也不是谁的小妾奴婢。 临走之前,林依兰将沈府赏的首饰全留给了五姐儿,其中还有她昨日重新置办的,一个空心银镯,一根银簪,里面各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喜元她也已经交代好了,给了十两银子。 当天晚上,林依兰就带着秋燕离开了沈府。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东京城南边一小巷子的客栈里。 秋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林依兰:“姨娘,不对,应该是林娘子,虽然说这里离沈府比较远,但毕竟也是东京城啊,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为何不回北宁城去?” 林依兰道:“北宁城已经没有亲人,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我想留在东京,秋燕,若你想回去,我不会阻拦。” 拿出自己的小匣子,林依兰将卖身契还给秋燕,同时还拿出二十两银子。 “你跟着我辛苦了这么久,如今离开沈府,我们都自由了,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秋燕怔住,半晌道:“娘子,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我是怕你有自己的想法啊,我……” 林依兰还未说完,秋燕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有父母,唯一的奶奶也走了,和娘子相依为命多时,如今连娘子也想赶我走了……” 林依兰先是一愣,随后扶额,嘴角却有浅浅的笑意。 第69章 找房子 她擦掉秋燕的眼泪,正色道:“有你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如今我迥然一身,怕委屈了你。既然你执意要跟着我,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卖身契也不需要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二十两银子你拿着,算是给你的嫁妆。” 秋燕这才高兴起来:“我在沈府有月例,存了一贯多钱呢,再说了,哪有还没嫁人就给嫁妆的。娘子,这钱我不要。” 林依兰却执意要她收好,主要是她怕自己以后穷了,还是先给她留出来。 “行了,别哭了,让小二送点饭菜上来,咱们吃了就睡觉,明日去看看哪里房子便宜,租个房子可好?” “好,我这就去。” 这两天一空下来,林依兰就兴奋不已,总感觉这像是梦,有点不真实,可她又切切实实地在这里了。 在沈府待了整整六年,如今她已经24岁了,在前世也才刚入社会,可是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算是年龄大的了。 秋燕也已经14岁了,再过一两年,她的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不过话说,做媒这件事,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经验。 林依兰如今手中的钱并不多,给了秋燕二十两,自己只剩下四十五两,还不知道这东京城的房租贵不贵呢? 吃完饭后,两人便休息了。 由于对东京城不熟悉,所以第二日,林依兰思来想去,还是找了店小二帮忙,问他可知道哪里能租房? 店小二每日跑堂,见到的人多,听到她们问,果然能侃侃而谈:“东京城虽然地贵,但出租房屋的也不少,这要看娘子是想租哪种?” 林依兰道:“不需要在繁华之处,不要太吵即可,我和妹妹两人住,更是要确保安全性。” 店小二向两人介绍:“租房一般有三种,第一种便是找房东本人出租,这种一般是整套院子多些,相对来说少了牙侩的费用,会便宜些。第二种便是直接找牙侩,牙侩那里房屋资源最多,还能帮着压价,只是少不了一些牙侩的辛苦费。” 林依兰点点头,看来古往今来,租房流程都差不多。 “还有最后一种,便是楼店务的房子了,楼店务是朝廷修建统一出租,由官府管控,像刚刚娘子说的安全问题,这里的安全性极高,只是楼店务的房子,相对来说租房人群比较密集,且房屋小一些。” 还有最后一种,小二没说,很多人是租不起房子,就在偏远的空地上搭个小茅草屋即可。 林依兰谢过小二,准备和秋燕先去找个牙侩,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没走两步,秋燕就叫住她,指着路上的女子道:“娘子,我之前出来买东西时,便听说京城的娘子妇人在外都是要带帷帽的。” 林依兰一看,果然许多女子均是面纱遮脸,当然也有一部分女子什么也没戴,不过没戴的一般都是需要做活的妇人,或是贫民。 林依兰想了想,秋燕毕竟还是个未嫁的小姑娘,还是买一顶。 两人到了就近的一家店里挑挑选选,林依兰选了一顶浅色碧罗纱的帷帽,秋燕选的则是一顶淡粉色的。 一问价格,林依兰那顶要六十文,秋燕那顶则需要四十文,着实不便宜,秋燕听到这价格,连忙称她不要了,反正她自己心里想的也只是让林依兰戴。 林依兰不允,正要数钱,秋燕却连忙拿出了一百文:“秋燕没送过娘子什么礼物,这就当我请娘子的。” 林依兰笑了笑,秋燕这个性子,怪不得这么讨人喜欢。 之前在沈府,除了乡下反思那一次,月例发的是银子,平日里都是用铜钱的,也就最后赎身之时用的银子。 也就是说,大钱一般用银子,方便携带,日常生活的小钱一般用铜钱。 幸好两人身上铜钱都并不少,否则还得先去兑换。 走到巷子最里处,再往右拐,便是一排小民房,秋燕敲开第二间房,房内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姓丁,是店小二介绍的,称他老实有道义。 丁牙侩得知她二人要租房,立刻回去拿了一张名簿出来。 不一会儿就翻到一条:万河街,一处小院子出租。 丁牙侩道:“这小院共有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后有一个小院子。两位夫人,不如咱们去看看?” 五间房,太多了,他们完全用不完啊。 林依兰沉思,片刻道:“不知丁牙侩先给我们报个价,这院子多少钱?” 丁牙侩道:“每月15贯,咱们东京城的铜钱都是足陌。” 15贯?两人均被吓了一跳,秋燕连忙拒绝:“这也太贵了?” 林依兰觉得也是如此,便道:“丁牙侩,你这可还有较小的房子?挤点倒无所谓,只是这房租,我们着实负担不起。” 丁牙侩又开始翻他的名簿,指着一处说道:“两位夫人,这是一个大院子,里面住了好几户,这种合伙租房的形式,两位夫人可以接受吗?” 合租啊?林依兰有些犹豫,不过现在也没有她犹豫的机会了。 丁牙侩带着两人到了这处小院,小院是用砖墙砌的。推开门进去,左边一婆子正在洗衣服。 丁牙侩介绍道:“这大院共有正房五间,两处厢房各三间,倒座房一排住了两户,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一半的倒座房了。” 林依兰一看,剩下的是一个大房间,旁边带着一个小房间,但由于住的人员太多,显得很是杂乱,林依兰又问他这房子多少钱? 丁牙侩道:“一大一小两间房,只需三贯钱即可,中人费一成。” 三贯钱,不算太贵,中人费也便宜,这丁牙侩果然老实。 虽然环境差点,但勉强也能当个备选,丁牙侩又带着两人跑了好几处房子,但要么太贵,要么太小只有一间,要么太过偏远,都不怎么合适。 林依兰打算和秋燕商量一下,遂告别了丁牙侩。 第70章 做邻居了 “娘子,咱们要住这里吗?” 林依兰道:“不急,先去楼店务看看。” 两人又来到了楼店务。负责管理的知官称:“出租的房子有两种,一种是朝廷从私人手里收购过来再出租的,这类房子大小不一,也不集中,散落在各个地方,每套房屋价格不一。 还有一种则是今年朝廷重新修的房子,不但大小一致,且集中在一处。两位夫人想租哪种呢?” 人人都喜欢住新房,林依兰也不例外:“我们想住第二种,请问这种租金是多少?” 那知官称:“重新修的房子有两种房型,一种是套房,里面有堂屋有卧房。每月八贯,另一种是单间,每月五贯。另外,在这两种房子后面,还有一排排的小矮房,这房破旧了些,每月只需要两贯钱,主要供给下人或者贫民居住。不论是套房还是单间,或者是这下等房,全部都是独门独户,两位夫人想租哪种?” 这样说来,确实比私人的要便宜些,也方便些。 林依兰和秋燕商量了一下,秋燕想租下等房,因为便宜,可林依兰却觉得省钱不如挣钱,没必要那么便宜,因此说服了秋燕,两人都租单间。 林依兰正要说租房,那知官却朝她们身后望了去:“许翰林大人,您这是要来退房了?我们这儿房子可真不贵。” 林依兰向后望去,身后果然是许南,多日不见,许南精气神愈发好了。 “娘子可安好?” “许翰林大人别来无恙。” 许南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两人:“你们这是要租房?” 秋燕道:“许二哥,你好聪明啊,我们带了帷帽都被你认出来了。我和林娘子打算在这里租两个单间,许二哥,你要搬到哪里去啊?” “我……我也是来换房子的。知官,现在家人搬走了,只剩我和弟弟,我之前租的那个小院子,住不了那么多房间,帮我退了,另换两个单间。” “那太好了,许二哥,你和我们住隔壁。” 林依兰斥道:“你是不是糊涂了,许翰林还有妻子呢。” “啊?”秋燕啊了一声。 那知官也道:“许翰林大人?你什么时候成亲的啊?” 林依兰惊讶地看着许南:“没成亲吗?” 男子一般十七八成亲,他好像只比自己小三岁?现在岂不是二十一了?看上去不像找不到老婆的人啊。 许南脸色微红,点头道:“娘子见笑了。” 见笑?林依兰明白了,这许南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那知官这才知道闹了个乌龙,也觉得好笑,忙道:“我给你们找找有没有四间房在一起的,请稍等。” 他翻了簿子,还真被他找到了,林依兰原本以为要先看房,但那知官不同意,称只有定下来才能看房。 她正犹豫中,许南道:“林娘子放心,那单间我之前也看过,还是不错的。” 林依兰想了想,今日看了一天,这个性价比确实算高了,这才决定下来。 和前世不一样的是,这里租房并没有押金,想来也是,这是朝廷的房子,难道还怕租客闹事或者损坏吗? 知官说了,交房租可以直接用银子,两人便未换钱,分别交了房租。秋燕如今已经不是林依兰私属的丫鬟,行为做事便又和在杏花村时一样了,自己付自己的,不想占林依兰的便宜。 交完钱后,知官叫来一小童,拿着钥匙领三人去看房。 远远看去,简直是一大片的群租房,群租房很紧凑凑,一排接着一排,每排前后的空隙较多,能过马车行人,可左右的房间就没什么空隙了,几乎墙挨着墙。 几人的房子在第五排的第五间至第八间。 林依兰和秋燕的分别是第七间和第八间,另外两间就是许南和小三儿住。 古代房子不似现代有那么多隔断。虽然是一个单间,但是又宽又长,前后各有一扇窗子,房间里面仅仅摆放了一张大床,一个八仙桌,四把椅子,其余的便没有了,虽然东西少,但林依兰对此很是满意。 许南已经回去之前的小院儿,估计是打算和许博商量搬家事宜。 林依兰将秋燕叫过来,两人把床抬到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因为宽度足够,除了这张床外,床尾其实还可以放个书桌,书桌上面正好是后窗,或者放个柜子也行。只是林依兰现在没多少钱,还不打算置办。 床一移,房间就空了很多,林依兰又将八仙桌往外移了些,床和八仙桌之间有很大的空间。 秋燕问道:“林娘子,我刚刚过来时看到好多人都在门前搭了灶台,我们也搭一个。” 林依兰歪着头看她:“你怎么还叫我林娘子啊。” 秋燕红着脸,小声叫了句:“姐姐。”接着她又莫名开心起来:“姐姐你别搭了,我在我房间门前搭。” 既然没钱,自然是要自己做饭的,林依兰点点头:“确实要个灶台,我看这屋里搭灶台也有空间,只是烟冲比较麻烦,还是在外面,你明日就去找人搭。” “我知道了,姐姐。” 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下,林依兰和春竹就出门去了。 她们从沈府出来,只带了几件自己换洗的衣物,其余的什么都没带。两人准备去外面买一些棉被脸盆之类。 有了稳定的住所之后,两人的心情才渐渐放松下来,竟然也能自由的逛街了。 两人走到卖木盆木桶的小店里面,小的木盆木桶都摆在架子上供人观看,大的就直接摆在地上。 林依兰想买个木盆,既可以洗脸,也可以洗澡。 一问价格,一小个竟然都要八十文,两人咂舌,又出去问了两家,竟然都是这个价格。 林依兰买了个盆子,又买了个木桶,一共花费175文。 秋燕也打算买,林依兰却拦住了她:“木桶不过是接水用的,你我共用一个就好了。” 秋燕想了想,这钱确实可以省下来,便没在逞强。 接下来几人又买了些被子枕头之类,林依兰还买了套茶具,用来喝水,秋燕没买杯子,而是买了几只大碗,称这碗又可以吃饭又可以喝水,更实用。 剩下的东西都是让伙计给她们两人送回去的,因为今天做的事太多,两人都很累了,吃了两个肉饼之后,便也不再买其他东西,而是回去洗洗睡觉。 第71章 请客 第二日一早,秋燕便过来了:“娘子,我还以为要用木桶去井里提水呢,结果刚刚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井,要用水也只能找卖水的婆子买,真是好不方便。” 林依兰也没想到这些,打着哈欠问道:“哪里找卖水的婆子?怎么买?价格是怎样的?” “据说卖水的婆子每日清晨都会来我们这里喊,若谁需要,她就知道到谁门口,价格也不便宜,用她自己的桶算,五文钱一桶。” 秋燕房间旁边还住了一户人家,这时那家子的妇人听到秋燕抱怨的声音,便提醒道:“小姑娘,这卖水婆子也是从远处运河的那几口井拉过来的,你若是嫌贵,也可以自己过去拉,河里井里都不缺水,只是好多人都嫌远罢了。” 秋燕这才高兴起来,她不怕远,她怕要钱。 她又告诉林依兰:“姐姐,咱们今天去砌个灶,买些米面,以后就可以自己做饭吃了。可惜这里还是太小了,不能养鸡养猪。不然养些吃肉或者卖钱多好。虽然现在手中有钱,但京城物价这么贵,总有花光的时候。” 林依兰捂着嘴,脑中思考,这也是她所想的事情,秋燕见她这会儿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不由得奇怪:“姐姐,你是还没睡醒吗?” 林依兰确实没睡醒,前世的她是极爱睡懒觉的,在杏花村庄子上没人管的时候,她也爱睡懒觉,自从回到沈府后,基本上日日都要给太太请安,内心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小心谨慎,这才习惯早起。 可能是因为自由了,林依兰的心情放松下来,想睡懒觉的心理又出来了。 林依兰点点头:“确实没睡好,秋燕啊,要不你把这桶拿过去,以后不用这么早来叫我了。” 秋燕道:“那姐姐去补个觉,等我去打了水,回来给你端水洗漱。” 林依兰想了想,摇头道:“秋燕,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姐姐,以后端水这种伺候人的事就不用做了,你又不是丫鬟。若以后我买得起其她丫鬟了,自然有她们来帮我伺候我,若我买不起,那我自己的事情便自己做,明白了吗?” 秋燕有些感动,重重地点了头,然后拿着木桶走了。 林依兰这才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林依兰才再次醒来。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她便想起秋燕早上说的,是该找个什么事来做,不然这样坐吃山空可不行,更何况她的钱并不多,除去昨日花销,她也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三贯铜钱了。 房租一个月五贯,不知道自己在家里做饭需要多少钱,但若是在外面吃喝的话,预计每日六十文,单房租和生活,一个月就需要六贯六百文。这点银子只怕撑不了多久。 有什么生意,是她可以做,别人却做不了的呢? 治病救人?可是从她义诊之后,只怕价格就不好定了,况且她现在离开沈府,没有任何根基,说点不好听的,若是再发生丁旺那种事件,可没人为她出头查证。 因此在她没有立足东京城之前,她不能以治病救人来赚钱。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哔哩咚隆的声音,林依兰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马车上的箱子掉落下来了,一人正在往箱子里捡着东西,林依兰一看,正是许博。 秋燕也走了过来:“小三儿,来了怎么没说一声?我来帮你。” 许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加紧了手上的动作,林依兰和秋燕也蹲下来帮他。 将箱子整理完毕之后,许博付了马车费,然后一点一点往屋里搬。 “小三儿,你哥呢?”既然是搬家,许南不用来的吗? “我哥上朝啊,他本来说要今天告假的,可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至于什么都不会?我就让他上朝,自己搬过来了。” 林依兰揉揉许博的头:“小三儿真棒啊。” 许博整理了头发,不满地道:“林娘子,秋燕姐姐,你们以后别叫我小三儿了,我都这么大了,叫我许博,博学多才,多好听呢。” 林依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上来了,她点头答应:“好好好,小三儿确实不太适合,以后就叫你许博好了。” 秋燕没说话,有些不高兴,她都叫了那么多年了,她和小三儿可比和许二哥熟多了。 许博看秋燕那样子,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求饶:“秋燕姐姐,好姐姐,我可在学堂读书了,被别人知道我的小名,多没面子啊,秋燕姐姐,我请你吃饭?喝酒也行,东京城的酒馆可多了。” 秋燕撇嘴道:“我又不是男人,喝什么酒?” “秋燕姐姐,这你就不懂了?东京城可在天子脚下,发展得极好,大小酒馆遍地都是,除了男人喝的烈酒,酒馆里还有甜酒,果酒,可都是女子喝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去喝过吗?” “没有啊。” “那你当然不知道了,走,我带你去。” 秋燕有些心动,又想到今天的安排:“我还得去找泥匠呢,还得买米买面呢。” “我陪你去,正好帮你提东西。” “那,好,那姐姐,我先去外面转一圈哦。” 林依兰刚点头,两人就跑了。 她扶额,不禁有些无语,这许博只将东西一股脑儿地全放进了屋子,一点儿都没收拾呢。 得,让许南回来慢慢收拾。 不过许博说的酒馆儿,林依兰倒是挺好奇的,这两个臭小子,也没说请她喝一杯。 算了,自己去转转。 可能是女生天生就喜欢逛街,出去一趟后,林依兰买了个大箱子,又买了个带锁的小匣子。小匣子里面装银子,锁上后可以放进大箱子里面,大箱子里面则可以用来装布装衣服。 至于她现在房间里的小匣子,就专门放在床头装铜钱。 又买了一丈布,还去铁匠那里买了一根长铁丝。 东京城的吃食也很多,除了那些平常的饭菜,林依兰还吃到了烤羊肉。 第72章 简易窗帘 至此,铜钱全部花光,她连忙又去兑了五贯铜钱。 待她回到住所时,看到许南刚好把东西收拾完,大门还敞开着。 许南看到她,忙帮着她将箱子放好,林依兰则将买来的布戳几个洞,穿在铁丝上面,再将铁丝两端固定在墙体之中,一个简易的窗帘就做好了。 许南很是惊奇:“别人都是放屏风,娘子竟能想出这个小玩意儿,许南真是佩服。” 林依兰不好意思道:“屏风风雅,可是太贵了,我也不如你们读书人会欣赏,只求许翰林大人别笑话。” 许南眉眼带笑:“怎么会?屏风可没有你这个隐私性好,我看娘子这房间置办得极好,不知娘子是否得空,也帮我收拾收拾?” 啊?帮他收拾房间,这样不好? 许南见林依兰犹豫,垂下眼眸:“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娘多日不在东京城,自己便过得粗糙了些,这次看到娘子将家里整理得极好,这才开口求请,望娘子莫要见怪。” 不论是温夫人,还是许南,都帮过自己,许南这样一说,林依兰倒不好意思了,便道:“只要弟弟不嫌弃我是乡野妇人就好。” 于是跟着他回房间。 许南房间竟然就在自己隔壁,这可真是走两步就到了。 林依兰进房间一看,许南虽然说自己粗糙,可这家具样式摆得井井有条,他这里物事齐全,却一点不显得拥挤,比林依兰那里好多了。 林依兰疑惑看他,这? 许南道:“娘子对这里可满意吗?若是有什么不合娘子心意的,娘子竟可以自由改动。” 他的房子,怎能由林依兰改动?这是太相信她了?林依兰脸色有些发红,问道:“听说温婶子和许凤姐回北宁城了?她们何时回来?” “大姐可能还得过一段时间,娘亲的话,很可能就不来东京城了。” “为何?” 原本只是闲聊,谁知许南却支支吾吾,红着脸无法回答。林依兰顿时觉得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忙对他道歉:“抱歉翰林大人,我只是随便问问,翰林大人不必说了。对了,许博和秋燕都出去了,翰林大人待会儿怎么吃饭?” 许翰林道:“无妨,今日搬家,请了同僚一起吃饭。” 两人就此告别,因为林依兰刚吃了羊肉,便没在出去,而是回到房间写写画画。 从古至今,吃喝玩乐是样样不缺人的。吃喝都要有本钱开店,林依兰显然还没那个资本。 既然如此,只能在玩乐上下功夫了。 有没有本钱少又能让人开心的玩乐方式呢? 对了,有一种不是最简单吗? 想到便去做,林依兰拿起两个包袱皮出门。 各个店里逛了一圈,小摊贩也转了转,直到晚上,林依兰才背着两大包东西回家。 第二天也是如此,林依兰又背了两包东西回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昨日找木匠,用竹子做成的五十个竹圈。 秋燕的灶已经安好了,还买了些锅碗瓢盆,她来到林依兰这里:“姐姐,你这是出去干什么了?” “进货去了,你的灶搭好了吗?” “嗯,昨日就好了,今天特意请姐姐来吃饭。许博昨天请了,我今天想回请他和许二哥,姐姐可以吗?” 林依兰好奇,你请客,自然是依着你做主,我有什么不可以? 秋燕这才高兴起来:“我怕姐姐觉得不合规矩,不敢让姐姐和他们两个上桌。” 林依兰想了想,道:“虽然我是女子,但我已经当过妾,有过孩子了,并没有这么多忌讳。何况我自小就是乡下长大的,我始终相信人肮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秋燕放心下来:“姐姐,我觉得你说得很对。那我去准备了,姐姐,你这里要我帮忙吗?” 林依兰摇摇头:“不用了,快去。” 许博晃晃悠悠的出了房间,关好房门,似乎正准备出去,林依兰叫住了他:“许博,过来一下。” 许博一开手上折扇,偏偏走了过来。 林依兰给了个白眼:“现在几月份啊,你还热吗?许博,你还小,别学一副纨绔样。” “哪有,我们学堂里的都是这样好吗?扇子又不是只能扇凉的,这是风雅。” 林依兰内心道:想要风雅你直接跟你哥学就好了啊。 不过她也不是来管他的:“这么风雅,你今天不用上学的吗?” 许博道:“我们上十日就休一日,今日刚好夫子休息。” 所以是昨日请假,今日休假? 太好了,林依兰笑眯眯道:“许三弟,姐姐能不能借你点东西啊?” 许博忽然之间打了个寒颤:“兰姐姐,你有话好好说,别用这种慎人的语气。” 兰姐姐这个称呼,是许南强烈要求他这样叫的,不许叫姨娘,不许叫林娘子,就只能叫姐。 林依兰有些无语,什么慎人的语气,她明明是撒娇的语气好吗? 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了,林依兰直白道:“我想借一点你写的字,买也行。” “啊?你要我的字干什么?” “你不是我的小先生吗?我拿来临摹一下啊。” 许博想起了小时候给他和秋燕当先生的时候,有趣得很,不禁笑了出来:“好,兰姐姐,你稍等。” 不一会儿,许博就拿来了自己用过的两本字帖。 林依兰诧异道:“你拿字帖干什么?” “不是兰姐姐你说的要临摹我的字吗?这字帖正好啊。” 林依兰尴尬一笑:“许三弟,那你有没有写过的诗词之类的哇?或者画的画也行。” 许博猛地后退一步:“兰姐姐,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姐姐,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啊!这诗词都是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兰姐姐,我们之间好像不太合适……” 林依兰一个暴利砸在他头上:“你个小屁孩想什么呢?这么早就春心荡漾了?你不是说我是你亲姐姐吗?亲姐姐问你要两幅诗词怎么了?你不会写不出来?” 少年人被这一激,血气立马上涌:“兰姐姐你看不起谁呢?我虽然没有我哥写得好,但也甩出那些同窗一大截好吗?等着,老师这就给你拿几篇来!” 第73章 摆地摊套圈圈 这次终于再没什么幺蛾子,许南拿了一首临摹的词,拿了一首自己写的诗。 林依兰问道:“若是我练了之后,将这两篇送给别人去练,你会生气吗?” 许博巴不得有人能看到他的才能,忙摆摆手道:“拿去拿去,随便送。” 林依兰这才放心下来,看着许博这一副又要出门去玩的样子,叮嘱他:“秋燕说了要请你们吃饭的,你别忘了。” 许博点点头,称自己吃饭时会回来,立马溜之大吉。 林依兰将许博自己的诗放在了家里,临摹的则被她带上,换上一身粗布衣服,头上也未戴首饰,活脱脱一个乡下妇人的模样。她背上其中一个包袱,给秋燕支会了一声,这便出了门。 东京城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林依兰找了一处空地,拿出一块昨晚上拼凑起来的破布,摊在了地上,用石头在破布前面画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再将包袱里的小东西依次摆好,前面是小孩子玩的风车,拨浪鼓,竹蜻蜓等等。 第二排和第三排是一些荷包,头花,胭脂等。 离自己最近的一排,则是稀稀拉拉的放了一些比较贵的东西。 最后单独放了一首词,正是许博给林依兰的那副。 想要赚钱第一步,就是要脸皮厚,林依兰想着前世的顺口溜,卖力地大喊:“乡亲父老们,你们瞧一瞧看一看,欢乐套圈圈,套中我就送,十文钱五个圈,五次机会爽翻天。十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你可以买到五个值钱数倍的东西,甚至能买到书院学子的亲笔字画!快来看一看勒。” 众人都被这吆喝声围了过来,没见过如此的新奇方式。 “老板,套圈是什么意思?” “真能送?” “我看到那里面有好贵的胭脂啊。” “对啊,银色盒子那个,好像是品离店的,我昨天才买了,要了我三百文呢。” “娘,娘,我想要那个拨浪鼓。” “假的,东西怎么可能送?” 林依兰看周围已经围了两圈人,便走到了那线后面,举起手中的竹圈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请安静下来听我讲解。这游戏的玩法,就是站在线后,用我手中的竹圈去套这里的东西,无论你套中什么,全都可以带走。比如这样。” 林依兰做了一个示范,将圈一扔,这圈牢牢地套在了一盒胭脂上。 再做了几次示范,只有一次没中,其余的一会儿套在小朋友的玩具上,一会儿套在最后一排的贵重物品上。 众人眼睛都不转,竟然开始大声叫好。 林依兰将竹圈收回,挂在手上:“十文钱五个圈了,也就是说只需要十文钱,你就有五次套中的机会,这里面可是有好多东西都不止十文呢。” 确实,除了第一排的小玩具后,基本上后面的所有东西都不止十文。 这时有人忍不住了,一个大叔挽起袖子:“老板,给我来五个圈。” “好勒,大叔你拿好。”林依兰收了钱,便将那圈给了那个大叔。 大叔投了第一个圈,没中。 众人都道可惜。 大叔投了第二个圈,还是没中。 众人开始指点:“你姿势不对,你往上抛,劲使大一点啊。” 大叔投了第三个圈,依然没中。 人群中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假的,根本重不了。” “我就说怎么可能送嘛。” 大叔投了第四个圈,终于中了,是个头花。 众人哄笑一番,那大叔假意驱赶道:“去,去,至少回本了,头花我给我媳妇儿带回去。” 大叔投了第五个圈,又中了,是一个拨浪鼓。 “五个中了两个,可以啊。” “中了能带走吗?” 林依兰笑盈盈地将拨浪鼓和头花递给大叔:“恭喜啊,这头花和拨浪鼓,十文钱可买不到。” 那大叔喜不胜收:“真给啊,这下好了,媳妇儿肯定得夸我,这拨浪鼓正好,我儿子肯定也喜欢。” 说完大叔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林依兰从包袱里另拿出头花和拨浪鼓补货。 众人见并不是套走了就没有这东西了,连忙欣喜,有几人叫道:“给我来十文钱的。” “我也来五个。” “我来十个。” 虽然喊的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但林依兰发现了,围观群众并没有少,反而还越来越多了,想必大多数都是想先看看是不是真实的。 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顺利多了。 线外一直排着队,林依兰不停的收圈,收钱,有人套到了东西,大多数都是离线比较近的物品。有人什么也没套到,有些不甘心,看别人拿走又觉得心痒痒,因此又再加圈。 一上午,人数不减反增,当秋燕来叫她吃饭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林依兰走不开,更不想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只好歉意地表示,下次她来请客。 秋燕连忙摇摇头,就近给了买了几个肉饼,林依兰就在大街上吃了。 到了下午,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连林依兰都不得不感慨,不愧是东京城,天子脚下,有钱人真多,有时间消遣的人更多。 到了晚上,林依兰包袱里的小东西都被置换完了,比较贵的胭脂和其他东西也被套去了些,只有那幅字,根本就没人正眼瞧过,林依兰汗颜,看来自己以为很多人都会喜欢读书人的字画,简直是想多了。 再无货可补,林依兰一边道歉一边收了摊,还告诉他们,明日这个地方,她还来。 身上挂的小荷包早已经放不下,林依兰的包袱皮从上午包东西,变成了下午包铜钱。 包袱皮很大,包这点铜钱有点大材小用了,林依兰美滋滋地做着白日梦,要有一日,钱能把这包袱皮装满就好了。 到了她的住处后,林依兰已经气喘吁吁。 回到家第一步,就是关好房门,开始数钱。 待她数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买箱子真是买对了。 就今天一天,林依兰就挣了4210文,今日是第一天,围观人多,但名声还没有完全打出去,只怕过几天生意会更好。 林依兰明白,时间就是金钱,她能挣钱的时间只有这几天。 第74章 有人找茬 一共买了四包袱东西,大多数都是小玩儿意,共计花费1875文,另外给了今日第一个大叔二十文,没错,那大叔实际上是林依兰找的托。 余两贯多钱,并且日后就是纯赚了。 第二日,林依兰照常出去摆摊,她刚将一个头花递给一个小朋友,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林依兰抬头一看,对面来了五六个人,均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模样。 一人走到摊子面前,一脚踢了过去:“还拨浪鼓,没用的东西。” 这几人见林依兰也就是个乡下妇人不禁有些气愤:“哪里来的乡下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摆摊!” 林依兰有些无语,虽然她故意把自己往老了打扮,但也不至于是个婆子? 周围的一圈人已经被吓得走了许多。 林依兰客气地问:“几位大哥,我这套圈十文钱五个,你们要来几个?” 那几人见林依兰这么没眼色,不禁哄笑了起来。 为首那人走到林依兰面前:“你这婆子,不知道我们是谁?” 林依兰如实道:“不知道。”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她居然不认识谢三霸?” “这也太惨了,昨天摆摊,今天谢三霸来了,只怕要赔本咯。” “要么就是得罪了谢三霸,要么就说明没交保护费。” 一旁有人好心提醒:“这是谢三霸,快快道歉给钱。” 道歉?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 林依兰眼见这几人挡得她做不了生意,不禁有些烦躁,但毕竟她现在人少,不想惹事,只能忍了气问:“谢大哥到底要做什么?还请给个准话。” 那人道:“乡下来的,不知道我们规矩也是寻常,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块街角,是我们兄弟几人罩着的,你在这里赚钱,就是我们兄弟保护的你,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保护费啊?” 其实做小生意,不怕官不怕民,最怕的就是这种流氓小混混。因为这种就算你报了官,官府最多教育一下,你不能保证他下次会不会假扮顾客来恶心你。 林依兰想了想,问道:“若是给了大哥保护费?大哥能保证我这里再无其他人来骚扰吗?” 那人和兄弟们对视一眼,猥琐地笑了笑:“那得看你给的钱够不够多了。” “大哥想要多少?” “不多不多,一天一贯钱!” 周围一片哗然,林依兰也气得发疯! 平日在这东京城做零工,一天也就五六十文,他要一贯钱,怎么敢张口的? “光天化日之下敲诈勒索,几位大哥若是再不离开,我只能报官了。” “报官?哈哈哈哈”几人相互对视,竟集体笑了出来。 一位老者趁几人不注意,在林依兰旁边悄悄说:“老板,你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先别摆摊了,等过几日再说。” 谁知这人还是还是被那几个流氓看到了,女子不好动手打,那人便直接扯着这老儿扔到地上,拳打脚踢。 “他妈的,让你多管闲事。” “给我狠狠的打。” 林依兰气愤至极,猛地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刀。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向后躲去,围观群众也只剩下了十几个。 林依兰眼神凶狠,带着刀一步步向前走去,那几人似乎也没想到竟然有女子敢这样,均愣了一刻。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你想行凶杀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喊道:“官爷来了,官爷来了。” 林依兰一看,果然是十几名官兵,官兵上前,先制服了这几个流氓,对着为首那人道:“谢三霸,你胆子大了,大白天的就敢敲诈?这次你总不会说,别人又是自愿的?” 一句话就将谢三霸堵住,谢三霸谄媚地笑道:“哪有,大人冤枉啊,小的只是来看个新奇,倒是这个婆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要拿刀砍我,大人,小人冤枉啊。” 那官兵一愣,看着林依兰手中的刀。 林依兰微微一笑,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萝卜,刷刷两下削了皮,一口咬了下去。 “我没吃饭,饿了,这刀是我用来削萝卜的。” 众人一片呆滞。 那官兵点点头,踢了一脚谢三霸:“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这老头,也是你打的,来人,押回衙门审问。” 众人这下看出来了,官兵在帮林依兰。 林依兰也有些诧异,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她还没开始表演呢? 这时,一人默默地将刚刚被那几人踢翻的东西重新摆好。 然后走到林依兰身边:“姐姐,许二哥说,让你尽管做就是了。” 周围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林依兰怕待会儿又没人了。 忙又重新吆喝了起来,因为被这事一搅,人走得有点多,林依兰痛下决心,上午打折,十文钱六个圈,这样一来,人流才稍微好了些。 待到中午时,林依兰暂收了小摊,趁吃饭间隙问秋燕:“你怎么突然来了?那几个地痞流氓如何了?” 秋燕道:“我吃了早饭,就打算去找找有没有零工,结果突然看到你在人群中被为难,本来想直接冲进来打他们的,结果听到旁边的人说,那几人最是无奈,仗着是本地人便横行霸道,又没惹出大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们只敢欺负弱小的人,若是惹到了大人物,官府怎么可能不管,我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就知道沈老爷和许二哥,我知道姐姐肯定不愿意找沈家的人,就自作主张地去找许二哥了。” 林依兰都有些意外:“你可真行,许南不是在当差吗?你怎么找到的啊?” “许二哥给我说的啊,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许二哥说了,我们是老乡,东京城只有我们几人相依为命,若是我和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得找他。” “那可真是麻烦他了。” “就是呢,许二哥人真好,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嫌麻烦,反而还挺高兴。” 第75章 邀约 林依兰哭笑不得:“麻烦事高兴什么啊?别是你误会什么了。” 秋燕认真道:“可能是,不过我真的觉得许二哥挺高兴的。对了娘子,你要继续套那个什么圈圈吗?要不我帮你?” 有人帮当然挺好,但林依兰也不想耽搁秋燕,毕竟她现在不是丫鬟,已经是个独立的人了。 林依兰问道:“你说打算找零工,找得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秋燕顿时垮脸:“今天去问了一圈,好多都是只招男人不招女人。只有浆洗衣服的活,但活少工钱少,还不如做丫鬟呢。” 林依兰有了打算:“浆洗衣服一般是年老的婆子做的活,所以钱少些。既然你没找到合适的,不如来帮我可好?我每日给你开五十文工钱?” “姐姐,你也太见外了?我哪需要钱啊。你之前给我的还有很多呢。” 林依兰笑道:“你总要长大的,要成亲,要生小孩,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自己的钱得自己捏好了,你要记住,哪怕是成亲后,自己手里也一定要有傍身银子。” 秋燕怔了怔,接着重重地点头:“姐姐,我记住了。” 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秋燕边吃边问:“姐姐,你说那几个流氓还会来吗?” 林依兰想了想上午官府的态度,说道:“不会了,那几个不过是当地的小混混,没什么大人物撑腰,府尹大人应该会给许南这个面子。” “当官真好,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林依兰笑道:“那是因为咱们这是小生意,别人不放在眼里,若是影响了谁的利益,就算是官,只怕也没这么好说话。” 说完后林依兰觉得不对了,忙补充道:“咱们和许大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万万不能太过依靠。” 秋燕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姐姐,你说许二哥怎么还没娶亲啊?没人嫁他?应该不可能啊。” 林依兰内心腹诽,因为他有隐疾。若是没隐疾,只怕刚考上状元的时候就被那些大人给招走了,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 可秋燕越想越好奇,一直不停地追问,林依兰磨不过她,只得悄悄道:“咳咳,许大人只怕是,身体不太好,总之你别管了,也别在他面前提起。” 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秋燕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下午,林依兰便带着秋燕在原地继续摆摊,果然无人再来闹事,晚上要收摊时,竟被秋燕拦住了:“姐姐,东京城不似北宁城,一到晚上就寂静得很,姐姐你且看着,待会儿吃过饭,出来逛街的人还会增多,咱们可以晚点收摊。” 这倒是奇了,难道古代也有夜生活? 林依兰便真打算晚点收摊,秋燕说得没错,人果然越来越多了。 甚至她的周围还出现了一些小摊贩,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吃食也增多了,羊肉串,酸萝卜,炸土豆等等。 两人晚上没吃饭,再也忍不住这香味,每样买了些来。 直到亥时,两人才收摊回去。 林依兰原本想感谢一下许南,可这几日早出晚归,总是没见到人,幸好许南也没在意。 连续摆了七八日,中途也进了一次货,这日下午,秋燕气冲冲地过来:“姐姐,太过分了。” 林依兰问道:“怎么了?” 秋燕道:“隔这里两条街,竟然有人学我们,也摆了这套圈的摊子!怪不得这几日人变得少了呢,原来有人抢我们生意!” 林依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她这生意如此简单,古代又不讲究什么抄袭不抄袭,他能做出来就能赚钱。 只怕不止一家,再过几日,东京城这种套圈生意就会遍地开满了。 秋燕还在那里义愤填膺,林依兰劝道:“人家做自己的生意,你能怎么办?更何况就算你能阻止他一家,难道还能阻止第二家,第三家不成?” “姐姐,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你岂不是赚不到钱了。” 林依兰心算了一下:“这几日还能赚点,等日后开的人多了,只怕就少了,不过你放心,每日赚个零花或者家用还是没问题。” 秋燕这才放心下来:“能补贴家用就可以了。” 果然,随着套竹圈的摊子越来越多,林依兰的生意越来越差。 这日晚上收摊后,她便计算着这段时日赚的钱。 第二日到第六日赚的钱是最多的,一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二是因为众人的新鲜感,每日都能进账六至八贯,自第七日开始,每日收入大减,只有两三贯,前日和昨日更是只赚了几百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钱只怕还会越来越少。 除去本钱,林依兰此次共赚了四十九贯六百九十文。 这样一来,存款就有三十两银子和五十四贯六百九十文了。 林依兰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所能利用的也只有她前世的见识了。 次日林依兰不打算摆摊,而是打算好好感谢一下许南,她担心许南要上朝,因此早早的起床,六点就在门口等着,可直到七点许博出门时,许南房门依然关着的。 许博瞧见林依兰,走过来问道:“兰姐姐,你坐在门槛石上干什么?” 林依兰道:“我想请你们吃饭,又怕你哥哥要早起上朝,我便一大早在这里等了,你哥怎么还没起床啊?他今日休沐吗?” 许博瞠目结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兰姐姐,你说的一大早,请问是什么时辰?” 林依兰内心换算了一下,道:“卯时四刻。” 许博无语片刻,随即道:“兰姐姐,我哥确实要上朝,但他是寅时起。” 林依兰震惊,那岂不是凌晨三点过? “那么早?天还没亮?” 许博道:“朝廷要求卯时就要上朝,点卯。路上不得花时间啊。” 这当个大臣也太辛苦了。林依兰不禁为他叹气:“那我等他中午回来,只能请吃晚饭了。” 许博再次无语:“兰姐姐,中午哥哥不会回来的,上次是因为秋燕姐姐非要请客,哥哥才骑马赶回来的,结果好不容易赶回来了,你又不在,他白跑一趟。” 林依兰脸瞬间红了,只觉得许博说话怎么这么不对劲。 第76章 给个小教训 许博倒没注意她,继续道:“哥哥申时四刻从翰林院出发回家,到家也要酉时初了,而我是酉时初才放学,不过我比哥哥近些,学堂就在离这里的两条街上,两刻钟就能回来。” 林依兰:“哦。” …… 许博挠挠头,道:“兰姐姐,你真要请客,那就准备晚上的饭菜,我中午跑一趟,去给哥哥说一声就好了。” “啊?那太辛苦了,不用了,后面再请也可以的。” “不辛苦不辛苦,放心,我们一定会来的,兰姐姐我不能和你说了,再说要迟到了,晚上见啊。” 话刚说完,许博便风风火火地跑了,林依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请客,连人家面都没见到,不过许博说的那些话,什么她不在就算白跑一趟,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请到了。秋燕对于今天不去摆摊一事,深觉可惜,可当她知道是为了感谢许南之前出手相助后,又觉得理当如此了。 家里只有秋燕买的几个萝卜,两人便打算出去逛逛。 果然看到了好些套竹圈的摊子,连东西也都大差不差的,秋燕依旧有些愤怒,林依兰只觉得好笑,她拍秋燕一下:“要不要去出口气?” 秋燕两眼发光:“当然要了,姐姐有什么办法?” 林依兰走到一处摊子前,那老板竟是一瘦弱的年轻男人,应是见过林依兰,毕竟是偷学了人家的,此时便有些不好意思。 林依兰装作不知模样,道:“给我来十个竹圈。” 林依兰分了秋燕五个:“你还没真正的玩过。” 秋燕有些着急:“姐姐,怎么还给他们送钱啊?我要玩自己回去套就好了,干嘛还花钱?” 林依兰见此便不理她了,自己则拿着竹圈,对准目标,使劲一抛,啪,竹圈稳稳落在一盒胭脂上,那胭脂林依兰买过,要一百文。 手中竹圈再次扬起,下一秒又套在一幅象棋上面。 连续两次套中,围观众人立马叫好。 第三次,竹圈套在一个石膏娃娃身上。 林依兰看那老板脸都白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收了手,套在了一个小糖块上面。 第五个,林依兰没套,而是将圈递给了秋燕。 秋燕被这气氛带动,刷刷刷几下,一个没中。 林依兰满脸黑线,以为秋燕都要发飙了。 谁知秋燕的声音颤抖得想哭:“姐姐,我……” 林依兰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我套了这么多呢,早回本了。” 秋燕是真的想哭,觉得自己笨得要死,什么都不如姐姐,突然,一个拨浪鼓出现在了秋燕的面前。 两人抬头,见那老板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抱歉,小生也是迫不得已,这个,这个拨浪鼓给你们玩儿,你别哭。” 秋燕愣住了,林依兰憋笑憋得要发抖。 秋燕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既愤怒又委屈,可这拨浪鼓一来,似乎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两人抱着一堆东西,走在街上,秋燕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林依兰也终于忍不住,扑哧大笑起来。 秋燕更加不可思议了,林依兰好像没怎么如此开心过。 好一会儿林依兰才缓过来,秋燕明明是觉得被人抢生意,再加上自己没套中反而亏了几个竹圈而委屈,可那人竟然用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来给她,关键是秋燕还真被哄住了,林依兰只觉得好笑,也是,秋燕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嘛。 秋燕问道:“姐姐,你笑什么啊?你那么厉害,我觉得我们该再买几个圈,把贵的通通给他套光。” 林依兰道:“原本我也是你这样打算的,可是细细想了下,我们虽然是第一个做这生意的,但别人凭什么不能做呢?况且他们自己也是投了本钱的。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咱们给个小教训就可以了,若真想不被别人抄了去,只有让你自己的生意变得无法随意被人替代。” 秋燕觉得,林依兰就是太善良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便道:“那咱们再去几家?都给个小教训。” 林依兰笑道:“好。”怎么回事?好像真的是在哄小妹妹一样。 两人如法炮制,又去了好几处小摊子,统一都是十个圈,一人五个,遇到那态度好的,林依兰套一两个就收手,遇到那态度不好的,林依兰真是套了四五个。 一圈下来,两人还没开始买菜,手上便全满了,只得再跑一趟先把东西拿回家。 这些东西中,林依兰只留了一副象棋,秋燕不同意,硬是再留了那一盒贵的胭脂给她。 两人在街上走走逛逛,买了些肉和板油。 虽然秋燕前段时日就把灶搭好了,但秋燕抠搜惯了,只买了几个必备的锅碗瓢盆,另外就买了些粗粮,盐,然后就没了。也就请许家两兄弟那一日做了些菜,平时就主要是咸菜拌饭。 林依兰打算这次给她买齐全了,秋燕还想拒绝,说自己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林依兰道:“前几日我太忙了,都是在外面吃的,如今套圈客人不多,我就要叨扰你了,你不得给你姐姐吃好点啊?” “啊?好。” 除了猪肉,林依兰还买了一条鱼,土豆,豆腐,白菜和豆角,算了算,应该差不多。 到了晚上,林依兰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许博连连夸赞:“我还以为这次又是秋燕姐姐做水煮白菜呢,没想到兰姐姐这么厉害,色香味俱全,特别是这鱼,简直绝了。”说完他又皱眉头:“可惜没有美酒相伴。” 许南一掌拍在他头上:“整日只知道喝酒,你给我好好读书,明年就去下场一试。” 吃饭时间说这些,许博觉得有些扫兴,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在林依兰和许南之间扫视一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林依兰也想揍他了。许南怒道:“你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 第77章 虾片 许博直笑,就是不开口,时不时地看一眼许南,接着笑。 林依兰懒得理他,举起茶杯对着许南道:“许二弟,上次的事多谢你了。” 许南道:“无妨,咱们都是同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若是以后” “扑哧,哈哈哈”许博似是忍不住了,边笑边道:“哥,你这同乡当得也太好了,为了同乡不惜在朝堂上得罪沈家,要是被娘知道了,必然骂你。” 许南不知道许博今日怎么这么多话,喝道:“闭嘴。” 林依兰却将这话听了进去:“你什么时候得罪的沈家?” 许南脸红了:“没有的事,别听他瞎说。” 许博有些疑惑:“你们说的不是这件事吗?那是什么?” 林依兰忽然想起,上次她让秋燕来找温夫人,本意是想让温夫人帮着扩大谣言,结果温夫人不在东京城了,当时秋燕带回来的话是许二哥会帮忙,难道就是那次? 沈家为何突然放走了她?只怕不只是外面的谣言影响,而是许南直接在朝廷上硬刚沈家了。 林依兰眼角发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南看着林依兰,道:“无妨的,林娘子不必在意。” 许博只觉得今日格外亢奋,他真的好想告诉他哥一些事情。 许南帮了自己这么多,林依兰只觉得愧疚得很,就想着能帮许南做些什么事,可是想了半天,许南好像并不缺什么。 对了,有一样是许南缺的。 林依兰道:“许二弟的恩情,奴家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合适的姑娘,我一定帮许二弟说和。” 许南什么都不缺,就缺个老婆,虽然有隐疾,但是他人品好,才能高啊,林依兰想,自己为他寻得一个好女子,应该算是报答他。 此话一出,许南和许博双双白了脸。 秋燕道:“许二哥,许博,你们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是不舒服吗?” 林依兰也看着他们,可两人都不再说话。 饭桌顿时沉默下来,气氛与刚才截然不同。 林依兰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吃完饭后,两人各自回了房,林依兰和秋燕面面相觑。 林依兰心情有些烦躁,秋燕问她明日是否摆摊时,她也只胡乱摆了摆手,让秋燕自己去。 回到房间,她实在无法集中精神做其它事,想了半天,她还是走到了许南的门口。 敲开房门,许南似乎也有些疑惑,侧身让了林依兰,林依兰想了想,还是进了屋。 她努力斟酌着语气:“许大人,刚刚的话是我唐突了,你别介意,我” 我什么?她也不知道。 许南淡淡问道:“林娘子似乎很想为我介绍女子?” “啊?” 许南再次重复:“林娘子为何想为我介绍其她女子?” 林依兰如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什么都不缺,好像只缺一个妻子。” 说完这句话,林依兰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简直五味杂陈。 许南声音似乎上扬了一度:“只是这个原因?” 林依兰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丁梅梅逼她时,是他站了出来。 她执意要救丁旺时,他选择了尊重她的意见,还主动帮她拿药。 在牢中时,也是他求了温夫人来看她。 在跟性命有关的药材附子面前,他也是义无反顾的相信她,甚至直接吃了附子,简直就是用生命还她一个清白。 他是新官,为何还没上任就要去弹劾申家? 为何要得罪沈家? 林依兰不是没想过,可她从未细想,她怎么敢细想? 许南幽深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娘子,我今年已经21了。” “啊?” “在未婚男子中,我这已经算是大龄了。” 林依兰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弦。 她本来还等着许南说下去,可许南直接转移了话题:“听闻林娘子在摆摊?许博的字写得极丑,想必是没人看的,若林娘子不嫌弃,我这里倒是有两幅还能见人。” 林依兰面无表情地接过了两幅画,心底却在咆哮:你说啊?你年龄大了,然后呢?别说话说一半啊,搞得老阿姨心跳加速了。 两人再无话可说,林依兰等了半晌,只得告辞,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她忘了告诉许南,她不打算摆摊了。 可若是再特意回去送一趟,搞得别人还以为她嫌弃他的东西故意说不摆摊的呢。 林依兰躺在床上东想西想,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算了,就这样。 还是想想怎么赚钱。 林依兰的赚钱思路,依然决定在吃喝玩乐上面选。 要论什么时候是人们最舍得花钱的时候,那必然是过年。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林依兰的主意便打到了年货身上。 接下来几日,都是秋燕在摆摊,林依兰则去做其他事。 秋燕和林依兰一起摆摊了好几日,林依兰不用担心她,况且现在也没有人敢来找麻烦。 林依兰在码头连续蹲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卖海货的渔民。 海货极其难捕获,东京城有钱人又多,因此尽管海货很贵,仍然是供不应求。 蹲了大概十多日,林依兰才买到二十斤虾,幸好这虾不是一次性二十斤,而是每日几斤,不然林依兰剥虾的手都得费了。 她不禁感叹,大城市就是好,什么都买得到。 以前在北宁城时,冬天只有白菜和土豆,可来到这东京城,冬天的菜也变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棚种出来的。 剥好的虾肉加入糖,盐,姜,一起剁碎,倒入清水,红薯淀粉分批加入搅拌,直到成团。 另外一些则是把清水换成红薯汁和青菜汁,虽然费劲了些,但做出来的效果似乎很不错。 将这些面团放入锅中煮熟,置于阴凉处风干。 风的半干后,便可以切成薄片,将薄片摊开在阳光下晾晒,晒干后,就变成了后世的虾片。 秋燕回来,看着屋顶瓦片上那些红红绿绿的东西,啧啧称奇。 再用手一摸,硬得硌人,怎么也没往吃食的方向想。 林依兰这次做得很多,自己的屋顶上晒不完,秋燕和许南的也被她征用了。 只要晒好之后,便可以存放很久。 又是五六天后,林依兰才全部忙完,秋燕带着钱找到她。 第78章 无中生有 “姐姐,这是这几日赚的钱,现在摆摊的太多,我们生意也差了很多,一天竟然只有二百一二十文了。不过我看了下,有的摊子还没我们挣得多呢。” 林依兰不接:“你赚的钱,给我做什么?” 秋燕奇道:“你前几日不是在忙吗?我帮你呀?”她又想到林依兰之前说的话,便道:“哦,对了,姐姐还得给我每日五十文的工钱,我算算啊,那我应该拿……” “别算了,”林依兰道,“我不摆摊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做零工吗?可是做零工连房租钱都不够的,还不如摆摊,你这几日也做得很好,以后就做这个,也算一门生计。” 秋燕愣住了,半晌道:“姐姐,我只是帮忙,没打算要你让给我。” “什么让不让的,只是我不打算摆摊了,我如今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做,你看,这几日屋顶上晒的,就是我打下的江山。你若是不做,那就收起来,反正我是没时间做了。” 听此,秋燕也不再客气了,不过她还是坚持要把剩下的成本给林依兰,尽管只有一百文的成本,但秋燕此举,还是让她很开心。 秋燕走后,林依兰拿出账本开始算账。 虾片中,成本最高的就是海虾了,猪肉也就五十文一斤,海虾竟是要一百二十文一斤,光海虾就要了两贯四百文。 至于淀粉等其他材料,则共花了四贯三百文。 这次算是大手笔了,不过林依兰有信心,因为她很谨慎,不论是摆摊还是虾片,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压箱底的银子还有三十两,其余的全是铜钱,除去本钱后还剩下四十七贯多,过几日则又要交房租。 从沈府出来后,日子忙碌又充实。 只是她发现她好像往外面跑得太勤了些,有时候真的很累,待她有钱后,一定得买个丫鬟帮自己忙了。 林依兰在外面跑了两天,找到了六个货郎。 六个货郎围在秋燕搭的灶前,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信誓旦旦的女子,到底要给他们带来什么? 林依兰也是无语,她找了好些个货郎,可她拿不出东西,人家都不信她,气得她直接表示,谁跟她走,就给谁二十文钱,且保证他们会被她的东西吸引。 所以说,再多的发誓保证都没什么用,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依兰烧起了灶,放了一锅油,待油八成热后,抓了一把晒干的虾片。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又干又硬的虾片顿时膨胀起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林依兰快速地将虾片捞出,放在筲箕上,撒上一点白糖,邀请众货郎品尝。 货郎们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被这短短数秒就变形的虾片惊呆了,再尝上一片,香香脆脆,简直美味。 林依兰看几人的表情,便知道这味道是没问题了。 “几位大哥,这是我独创的虾片,它不但能作为平时的零嘴,还能作为年货售卖,外观好看,吃起来美味,且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放很久,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炸上一把,几位大哥觉得如何?” 几人互相看了看,一人道:“林娘子好本事,这虾片确实美味,不过林娘子让我们来,只怕不是单纯的给我们展示?” “那是自然,明人不说暗话。这虾片就是打算拿给你们去卖的。” 那人迟疑道:“林娘子为何不自己售卖?” 林依兰道:“我一个女子,挑着担到处吆喝不好?况且我也不是让你们帮卖,我这里是统一批发处,你们在我这里买,每斤半斤虾片只需要一百五十文。” 众人吓了一跳:“林娘子莫不是在与我们开玩笑?猪肉都才五十文一斤,你这个一百五十文半斤,足足贵了六倍,有谁敢买?” 林依兰道:“你们只看着它贵,可没看到它的成本,这虾片成分工艺复杂,只有我一人能做。美观又美味,且还是独一份,只要客人喜欢这个味道了,我保证其他地方不会有比它更便宜的价格,你们还怕卖不出去吗?” 林依兰又抓了一把,拿起一货郎地称:“这么一大把,也才二两。” 话毕,她猛地将虾片放进了锅里,又是灿烂一片,虾片膨胀变大后,足足占了好几倍的位置。 “你们可以按两卖,也可以自己用纸包好,按份卖,每份量少点,大家听了价格也会便宜一些,怎么卖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几位大哥,敢收吗?” 其他人还在犹豫,边上一人眼珠乱转,突然道:“行,我买,不过第一次,我暂时不敢拿太多货,我想先买一斤,可以吗?” 一斤?林依兰那里有两百多斤好吗?不过她嘴上还是笑盈盈道:“可以,在我这里买就是一斤三百文,你自己想卖多少价格,我一概不管。” 林依兰给他称了一斤,因为答应得来她这里就要给二十文,于是她只收了二百八十文。 不一会儿,有人道:“我也要一斤。” “我,小本生意,我想先来半斤可以吗?” 林依兰统统不拒绝:“可以。” “我也来一点,给我来五斤。” 林依兰一转头,大客户啊。 那人一排小胡须,见众人望他,笑了笑也没说话。 这六个人,林依兰一共才卖了十二斤,虽然她不着急,但还是觉得销路太窄了些。 前三日,货郎都没有来找她复购,林依兰炸了两盘子,送给了许南和许博。 许南谢过她,却没有马上将盘子誊出来。 林依兰便让他吃完把盘子还给秋燕,许南叫住她:“林娘子如今都不是自己开火做饭吗?” 林依兰答道:“我和秋燕一起吃。” 林依兰发现,许南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就会发红,很可爱,譬如此时。 林依兰又说:“我和秋燕一起的,怎么了吗?” 许南不自然地道:“也没什么,就是许博,总是说外面的饭菜不好吃,想吃林娘子做的菜,我让他来找你,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若是林娘子方便的话,不知能不能满足许博的心愿。” 第79章 满不满意 “林娘子放心,我们是同乡,况且是四个人一起吃饭,并不会对名声造成什么影响。” 林依兰还未答话,他又道:“也请秋燕姑娘放心,我们交伙食费。” 林依兰想了想,道:“毕竟是秋燕的灶,我得问过她意见。” 许南道:“这是自然,叨扰娘子了。” 林依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砰砰砰,门开了。 许博似乎有些好奇:“兰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又要临摹我的字?” 林依兰好笑,有你哥哥的还要你的干什么?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吃我和秋燕做的饭?” “啊?”许博有些懵。 “外面的饭很难吃吗?” “啊?还好啊。”这儿都哪儿跟哪儿啊。 林依兰:“哦。我什么都没问。” “啊?” 林依兰给了他一个白眼,往回走去。 走着走着,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秋燕正在洗碗,林依兰倚靠在她的门前:“秋燕啊,你这几天晚上怎么没有摆摊了?” “套圈已经不新鲜了,晚上也没什么人,还不如早点回来,白天挣得也够了。” “也是。” “姐姐,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就是看看你。”林依兰道,“对了,许博说他不想吃外面的饭了,又贵又不好吃,他想和我们一起吃。我没答应呢,毕竟是你的灶,秋燕你觉得呢?” “可以啊,把许二哥也叫上,咱们都是同乡,许二哥又待我们那样好,在我们这里吃饭也是应该的。” “哦。” 林依兰回去了。 到了交房租的这一日,秋燕要摆摊,因此拜托林依兰帮忙交,许南这日休沐,林依兰想着,许南能骑马,要不直接让他帮忙一起交。 她刚走到许南门前,房门却猛的从内被打开。 里面冲出一人:“哈哈哈,哥,反正我给你说了啊,你要实在不行就早点去找个郎中治,免得人家说你……” 许博看到林依兰,止住了话头,突然又疯狂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跑:“哈哈哈,不行了,哥,我去学堂了啊。” 许南阴沉着脸,恨不得将许博打上三天三夜,他正要关门,林依兰突然进来。 “许博是不是有病啊?” 听到林依兰的问话,特别是林依兰将“有病”那两个字还着重强调了一下,许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林依兰见许南这神色,心里突然发紧:“怎么了吗?” 难道许南是个弟控?不准她骂一句? 许南并不张口,只见他一步一步朝着林依兰走过来,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林依兰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自觉地开始后退,许南却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到门口。 林依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手刚碰上门,正要出去,许南猛地一用力。 啪,大门彻底关上,林依兰被许南抵在门后。 林依兰的脸上泛起红晕,近在咫尺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近,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和呼吸。 许南薄唇轻启:“姐姐觉得我有隐疾?” 林依兰脑袋一片空白,完了,怎么被抓包了?她没有到处说啊。 “我,我……” “姐姐是郎中是吗?来,再给我好好看看,好好,治治病。” 不知道是不是林依兰的错觉,她总觉得治治病这三个字,被许南说得极其暧昧。 “那个,弟弟,好像有点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姐姐是哪个意思?” 林依兰的身体被许南紧贴在门后,他的身体充满了压迫感,让她心跳加速。 许南眼眸加深:“我等姐姐等了六年,以为姐姐会被我感动,没想到姐姐竟然觉得我有隐疾?姐姐觉得是什么隐疾?担心我不行吗?嗯?” 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扣住林依兰的后脑,压得她反抗不得,许南则趁机吻上了她的唇,林依兰只觉得自己被他的气息包裹着,连呼吸都开始发烫。 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许南才放过了她。 林依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低头不敢看他。许南却直视着她,一副等她缓过气的感觉,丝毫不给她退让的机会。 林依兰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开始思索,许南又吻了上来,温柔又霸道,柔爱而绵长,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林依兰嘴唇发麻,腿也软得快要站不住,许南再次放开了她。 “姐姐还不回答吗?” 林依兰猛地睁大眼睛,许南又吻了上来,这一次,许南直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脑袋往前压。 终于,一吻再次结束,林依兰慌乱喊道:“我说,我说。” 她怕再不开口,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可是说什么她真的还没想好,许南又如此不给她时间,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只得先硬邦邦的转移话题:“那个,谁告得密?” 她好像只给秋燕说过?刚刚许博出门的时候似乎在嘲笑许南,怎么他们都知道了? 许南眼眸又开始加深,左手从后脑转到她脸庞,慢慢下滑,林依兰连忙双手握住他的手,惨兮兮的道:“许南,该去交房租了。” 许南轻笑一声,腰间的手猛地往前一带,林依兰直直撞在他的胸膛,只听到他胸腔发出的磁性声音:“走,娘子。” 一直到楼店务,林依兰都是晕乎乎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许南不是个单纯爱脸红的小弟弟吗? “林娘子?林娘子?” “嗯?”林依兰这才反应过来,只见对面的知官问道:“林娘子,住得可还满意?” 林依兰道:“挺好,挺好。这是房租,我和秋燕的。” 交完房租后,两人并肩往回走。许南似乎心情很好,林依兰暗瞪他一眼,没想到这一眼还被他看到了。 许南意味深长地道:“娘子对我不满意?” 林依兰很想说不满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不旺她,她有点处于弱势地位,便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严肃认真地想开口:“许南,你知道我是……” 第80章 老熟人 “若娘子要说什么做过小妾之类的,便不必说了,我不爱听。” 林依兰闭了嘴,一味地说过去没什么意思,反正他对自己的过去全都知道,若他都不在意,自己为什么要自找不痛快呢?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就这样被许南化解攻势啊! 半晌她道:“可是许南,我比你大诶。” 听到这话,许南停住脚步,林依兰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他在意年龄吗? 只见许南道:“不是娘子你告诉我,女大三抱金砖,找个弟弟赛神仙的吗?” 林依兰脸色突然爆红,差点用口水把自己呛到。 许南却还不放过她:“娘子自己说的,弟弟的滋味只有姐姐知道,姐姐,我这滋味如何?” 我的妈呀,这许南是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好在这尴尬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有货郎来找上她了。 “林娘子,我再来进一点虾片,这次要多点,给我来二十斤。” “二十斤,你卖得完吗?” 那货郎点头:“卖得完,卖的完。”他找到了一家富户,人家跟他订的,二十斤不算多。 过了一会儿,又有货郎找上她,这次没有刚刚那个多,但也要了十斤。 甚至还有新的货郎,也不知道怎么打听来的,林依兰来者不拒。 好不容易送走了几人,林依兰还得想办法送走屋里那人。 刚刚第一个货郎走后,她以别被人看到为由赶他走,谁知道他确实走了,不过是进林依兰的里间了。 林依兰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许南正坐在床边,不说话的样子显得异常乖巧。 林依兰看着他,许南微微一笑。 林依兰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许南道:“你还没给我治病呢。” 林依兰脸涨得通红:“一会儿秋燕和许博要回来了。” “这会儿才上午,秋燕得摆摊到下午,许博要是敢不读书突然回来,我打不死他。” 林依兰无奈了:“那你陪我出去。” 许南想了想:“好。” 他这么乖巧,林依兰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手刚要放在门上,一股力道将她往后一拿,她抬头正好接着他的吻。 她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刚刚的乖巧果然是幻觉。 林依兰总感觉自己的嘴肿了,她拿起帷帽戴在头上,笑得许南直岔气。 两人走了好几家粮油店,将这虾片推销了些。 这次林依兰有些失算了,虾片效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果然赚钱难啊。 许南问她,还剩多少没卖? 林依兰道:“货郎拿了五十多斤,刚刚粮油店卖了五十多斤,如今家里还剩下一百多斤。” 许南点头不再说话,已经快到中午了,两人准备去吃饭。 许南道:“听说这飘香楼是东京城三大酒楼之一,我也只和同僚来过一次,菜还不错,我们一起试试。” 林依兰点头,如今她有钱,她才不信她连顿饭都吃不起呢。 两人走到一靠窗位置,这家店果然品种齐全,炒蒸烤炸样样都有,林依兰点了一个糖醋排骨,一个炒土豆丝,许南则加了一些羊肉。 “娘子可要喝酒?” “都说东京城酒馆遍地都是,我还没试过呢。” “若娘子想试,改日我们一同去便是了,不过今日这可不是酒馆,这里的酒也只有那几种,主要是为了客户吃饭时搭配着喝的,你说的那种酒馆才是专门品酒的地方,里面酒水齐全,只卖酒不卖饭食。” 原来还有这种。 “那干喝酒多没意思啊?” 不会是前世的酒?难道还有妓女? 许南道:“不卖饭食,指的是酒馆自己不卖,但还是有其他人可以进去贩卖,只需要给酒馆一些费用即可。” 林依兰听了个大概,不过她突然明白了,不是酒馆这事情明白了,而是她以前一直觉得不太对劲的点明白了。 她看着许南在外这副乖巧皮囊,恨恨地道:“以前秋燕叫我娘子,那是因为她是女子,你乱叫什么?不得加个姓吗?” 许南失笑:“不好意思,姐姐没教我。” 林依兰想给他一掌,两人调笑间,忽然觉得有一束目光射向了这里。 两人望过去,竟然是沈修诚。 沈修诚或许是与朋友吃饭,让那几人先上楼进包间,这才向他们走来。 “兰儿,许翰林,你们?” 许南微微颔首:“沈大人,真巧。” 两人目光交汇,沈修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许南,你” 林依兰不想看这前任现任的戏码,虽然一个不算前任一个还不是现任。 她悄悄扯了扯许南的衣角,她想走了。 许南勾唇,起身道:“我们吃好了,沈大人快去,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带着林依兰离开。 两人在街上走走逛逛,许南忽然带她走进了一家金银楼。 林依兰道:“你这是做什么?” 许南不理她,自己挑挑拣拣的看了起来,最后为林依兰选了一只云凤纹金簪,金海棠珠花步摇,一对金丝圈垂珠耳环。 林依兰却不想收,许南也不勉强,但还是让那店小二包了起来。 既然答应了要一起吃饭,林依兰便又买了些菜,许南一起帮忙,待秋燕和许博回来后,菜也差不多好了。 许博见到林依兰和许南两人能如此平静的相处下去,很是震惊。 林依兰趁此将秋燕拉到一旁。许博则悄悄找许南说着小话。 林依兰问道:“你到底给许博说了什么?” “什么啊?”秋燕不解地看向她。 “就是我上次说许南不娶亲,或许是身体不好,是不是你告诉许博的?” 秋燕松了口气:“就这事啊,娘子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林依兰懵逼:“这还不是大事?” “身体不好就早点去治嘛,我只是给许博说了,让他注意一下,毕竟是他哥哥,我又没有外传,怎么了?许二哥真的有问题?” 林依兰闭眼望青天,那边许南好像揍了许博几下。 她只得郑重嘱咐道:“那是我乱说的,你以后别传他身体不好了,他身体好着呢。” “哦,我没有乱传啊。” 到了晚上,林依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 许南说他一直在等她,她是相信的,凭许南的才情样貌,不可能找不到老婆。 可是她也有些担心,这毕竟不是自由恋爱的时代,她和许南会有结果吗?会被祝福吗? 第81章 定亲 第二日,林依兰睡到大天亮,醒来时还是肿着个黑眼圈,将来传话的许博吓了一跳:“兰姐姐,你昨晚偷牛去了啊?” 林依兰没好气道:“什么事?” “我是来传话的,我哥让你将虾片准备好,下午有人来收购。” 林依兰一下就精神了:“谁啊?” “那我怎么知道?我哥早上出门之前特意让我去找他一趟,他刚刚才给我说的。我又不是专门传话的,都跑了好几趟了。” 林依兰摸摸他的头:“乖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快去学堂读。” 许博白了她一眼,甩着头跑了。 果然,到了下午便有人来了,而且连续来了八九个人,都是小厮或者管家的模样。 林依兰一问,全都是来买虾片的。 林依兰怕这些人不会吃,便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将炸好的分给他们吃了,众人都道好吃。 八九个人分一百来斤,一会儿就分完了。 待他们走后,林依兰还呆愣在原地,之前卖了那么久才卖十几二十斤,现在这么容易的吗? 晚上吃饭时,林依兰问许南:“这些人不会是没办法不给你面子,才来买的?” 这样就不好了,林依兰不喜欢这样强买强卖。 许南道:“怎么会?若真是那样得留下多少把柄?我只是在外面找了个货郎,让他将炸好的虾片送到翰林院门口,那会儿还没到午饭时间,大家也都饿了,见了这虾片谁不喜欢?有人还想买,我便说你这里能便宜,他们就使人来了。” 秋燕崇拜道:“许二哥,你好厉害啊。” 林依兰也觉得,当官的脑子就是好用。 许南道:“你可以再多做一点。” “为什么?今天每人都买了几斤,应该够吃很久了。” 许南道:“官员们是够吃了,但还有外面的人呢?富商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和官员打交道的机会,有的人看着某个大人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他都是非要去吃非要去做,非要去跑的,就为了一个相似之处,或者说一个混眼熟的机会。” 林依兰啧啧称奇:“腐败腐败,过分过分。” 许南放下碗筷,看了她一眼,她突然就闭嘴了。 闭嘴就闭嘴,第二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又开始做虾片。 果不其然就有人来问了,可她还没有做好,只能推脱到第二天。 当她从梯子上下来时,忽然瞧见一个妇人,正在许南门口。 那妇人含笑望着她,待她下来后,道了句:“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何不等许南许博两个男人去?” 林依兰上前道:“温婶子。” 温瑶扶了她,道:“我连儿子的钥匙都没有,可否去你那里坐坐?” 林依兰当然欢迎,遂迎了她进屋。 进屋之后,林依兰内心忽然有点局促不安,她也见了很多次,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温瑶心情很好,脸上始终带笑。 “凤儿还在北宁城,她走不开,只能我先来了。” 林依兰道:“温夫人是爱子心切,专程来看许南和许博的吗?” 温瑶道:“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温瑶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林依兰有些呆,不解的看着她。 温瑶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这是凤儿和我一起选的,作为我儿媳的礼物。” 林依兰红了脸,有些局促:“这,这,温夫人应该知道,我,我曾经是沈府的姨娘。” 温瑶道:“我们以前不是住一起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依兰观察着她神色,问道:“您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温瑶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怎么会不介意,许南是我儿子,又这么有出息,原本想着他考个童生,就可以说亲了,结果他一推再推,直到推到了中状元之后。 我想着,中了状元该成亲了,好几个大官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呢。结果他又说什么男儿要建功立业一大堆,我听着都头疼,还是凤儿告诉我,只怕他不是要建功立业,而是心里有人了。 我问他他又一直不说,只说不想成亲,直到前段时间,许南突然给我来了一封信,让我准备彩礼。你说这个臭小子。” 林依兰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楚。 温瑶又道:“我是喜欢你,但是突然跟我说,要让你做我儿媳妇,我确实纠结了很久,可是凤儿说,过去的经历并不代表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做主,唯有能自己做主的一样,便是人品。我和凤儿都相信你的人品。” 林依兰双眼已被打湿,她最怕的,莫过于就是温夫人不同意,幸好,她能遇到这一家人,她觉得自己真幸运。 温瑶给她擦了眼泪问她:“你父母兄嫂如今可找到了?” 林依兰摇头:“还没有。” 许南时不时的就会和望城互通来信,却一直没有找到。 温瑶叹了口气:“都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林娘子,如今我代表许家来向你提亲,你可愿意?” 林依兰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最终点了头。 待许南回来时,二人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温瑶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林依兰还是没接,只道等成亲时再给,温瑶便交给了许南,叮嘱他到时候上交。 温瑶在这里待了三日,将流程全部办理完成,二人的婚期依着林依兰,定在了明年的八月初五。 直到温瑶走后,秋燕还是一脸懵,林依兰怎么就和许南在一起了?她怎么感觉,两人就不是一个辈分呀。 不过再仔细看看,似乎又挺配的,她有些搞不懂了。 这日吃过晚饭,大家都回房歇息,林依兰正在练字,忽然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第82章 买地 大半夜的她有些不敢开门,刚要高声询问,外面声音突然传来:“娘子,是我,快开门。” 林依兰这才打开房门,许南顺势溜了进来。 林依兰关好房门,无语道:“大半夜你干什么呢?” 许南道:“娘子,我们都定了亲了,我来看看你怎么了,又不是要做什么。” 林依兰一噎,懒得同他都说,许南则委屈巴巴道:“娘子,我特意把我的家当都带来了,结果娘子话都不想和我多说一句吗?” 林依兰疑惑:“什么家当?” 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许南手中有一个小匣子。 许南打开小匣子:“我是翰林学士,每月俸禄五十五贯,锦缎九十五匹。这是我存下来的三百贯,我都换成了银票,还有娘给的五十两银票。” 匣子最下面,赫赫就是那日买的几根首饰,林依兰居然还看到了稀稀落落的铜钱。 “你们当官的这么有钱呢?” “娘子莫要笑话我,我这算清官,只有俸禄,没有其他收入,像那种外放的州官县官之类,他们虽然表面上俸禄不高,但实际上外快很多。” 这林依兰自然是知道,不过她更喜欢许南就当个老老实实的公务员:“就这样挺好,咱不腐败,不贪污,也不站队,就做一个只会工作的傻蛋。” “娘子英明。” 林依兰哈哈笑了起来:“你把这钱给我干嘛?不怕我花了?” “钱给娘子,不就是让娘子花的吗?我是想着,要不咱们重新去租个房子,租个有院子的。” 林依兰问道:“租的总是不如自家住得方便,不如去看看能不能买个房子?哪怕小一点也好。” 林依兰是想着,许南三百贯,加上自己的一百多贯,再怎么也能买个小房子。 许南却笑道:“东京城的房子和北宁城可不一样,就比如咱们租的这么大的屋子,至少三千贯。” 三千贯?那么贵?一个单间?她知道东京城房子贵,但没想过这么离谱,怪不得大家都要租房呢。 只是租房真能长久吗?她忽然想到个问题,便问许南:“你们做官的,是不是都有自己的产业?” 不可能都像许南这样老实?连沈家来了东京城都开始开铺子了。 许南想了想,道:“这个也不一定,像府尹大人,他妻子家好像就是有产业的,翰林院里王翰林也是有产业的,但其翰林院其他人都没有。有的是本地人,家里有些钱,有的是不屑开商店,而且在官员里面,大多数人有了钱还是置办的田地庄子之类。” “又当官又从商,朝廷不管吗?” 许南摇摇头:“并不是不管,当然是不允许官员本人从商了,所以要么是家中妻子或亲戚,要么是家中管家或长随挂名,无妨的。虽然如今是以士农工商为阶梯,但圣上英明,并未打击商贩。” 林依兰这才放了心,她放好小匣子,却见许南还站着原地不动,连忙赶他:“你明日那么早就要上朝,赶紧回去睡觉。” 许南委屈巴巴的道:“姐姐不给我什么奖励吗?” 说实话,林依兰挺喜欢许南这幅模样的,很像个弱受,能在她掌控之内。 可她也知道,许南只是披着单纯的羊皮而已,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另一面。 所以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怎么给他奖励。 许南见林依兰不动,张开手臂:“姐姐抱抱。” 林依兰认输了,上前抱住他,许南很高,林依兰只能到他肩膀那里,以前的小少年也长大啦,林依兰拍拍他的后背,准备后撤。 果然,许南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他将头放在林依兰的肩膀上,撒着娇:“娘子,为什么要八月份才成亲啊,感觉好久啊。” 林依兰不想那么急躁,而且她想挣点钱再成亲,况且她觉得,才八个月而已,时间也并不长好吗? 许南毛茸茸的脑袋在林依兰肩膀上蹭来蹭去的,林依兰正要摸摸他的头,只听他突然道:“姐姐,你还没给我治病呢。” ………… 林依兰脸色发窘,只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最终许南抱着她啃了几口,这才满意离去,只剩下林依兰又酸又麻的小嘴,简直气得牙痒痒。 因为前几天温瑶过来,林依兰便耽搁了几日,并未卖虾片,因此这几天又开始着重出售。 又卖出了一百多斤,林依兰便收手了,因为已经腊月十八,过段时日便要过年了。 林依兰如今有一百七十多贯,既然买不了房,林依兰便想着买些田地。 找了牙侩之后,林依兰知晓东京地价,房价高,地价自然也不低,北宁城地价也才五贯钱一亩,东京居然要整整二十贯。 她沉思片刻,找来了秋燕。 “秋燕,套竹圈生意如何?” 秋燕双眼放光了:“非常好,姐姐,上次有个人跟我说,最贵重的地方可以换成折扇之类,再好好摆放,彰显出它的特色,可以吸引读书人。 而且还可以让他们自己下注,套中了几个,我就将东西送与他,若是没套中,就需要他们将下注之物留下。我一开始还担心会亏本,结果试了一下,果然有效,多赚很多呢。” 林依兰也有些惊讶,谁想出的这么个好方法? 秋燕道:“这也要多谢许博,他带着他同窗来玩的,有个同窗跟我说的这个法子,这段时日他们书院好些人都来。” 若真是如此,秋燕算是立住了,林依兰也稍微放心了些。 她想起自己的计划,问秋燕:“我想在北宁城买些地,你可要一起?” 秋燕不解:“我们以后要回北宁城吗?” 林依兰摇摇头,她也不确定:“我是这样想的,北宁城属于南方,土壤肥沃些,且价格也比东京城便宜很多,在南方种些粮食,也算有个固定的收入。” “可是咱们都不在那面?谁来照管呢?” 林依兰自然想到这个问题了,她有打算买个仆人,却又担心跟她时间太短,信不过,家里也无人在那边,着实是个问题。 晚上吃过饭后,她试探着告诉了许南,许南沉思片刻,给出了建议:“娘子,我娘和大姐都在北宁城,照看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并不建议娘子如此。” 第83章 找到了 林依兰好奇:“为何?” 许南道:“虽然北宁城如今已经恢复正常,可毕竟之前受灾那么久,终是有了损伤,娘子买了的只怕也要养几年才能提升产量。与其在北宁城,还不如在望城买。” “望城?” “不错,一是望城地广人稀,价钱会更便宜些,二是望城水土优渥,产量只怕比如今的北宁城更高。第三嘛,则是我在望城有相熟之人,可以帮你照看,且望城县令与我交好,咱们买些下人,也不怕他们敢生二心。” 林依兰一想,果真如此啊。 这当官的小脑袋瓜子就是聪明,林依兰故意摸摸许南的头,许南气得脸红,却因为在外面,不能对林依兰做些什么。 第二日,许南便寄出一封信,打听了地价,发现望城果然便宜,好地四贯钱一亩,荒地两贯钱一亩,虽然荒地更便宜,但林依兰不想开荒,因此决定还是买好地。 原本这事可以让许南直接交给望城的人办,但林依兰有其余计划,她想看看她找的牙侩是否可以长期合作,便让牙侩去望城买地。 牙侩一般是不会轻易离开当地的,但因为林依兰给的费用多了十倍,因此同意跑这一趟。 没过几日,牙侩带回来了三张地契。一张林依兰的二十亩,一张许南的二十亩,一张秋燕的五亩。 牙侩报的价格也是四贯银子一亩,且因为买得多,牙侩还帮忙压价,少了三贯钱。 林依兰这才觉得这牙侩可以信任,给了牙侩十五贯作为中人费。 另还让这牙侩在东京城较为偏远的地方买了两块地,每块地两亩,是她和许南的,明年将会另作他用。 许南对林依兰分得如此清楚有些不满,但都叫林依兰以还未成亲为由搪塞过去了。 尽管如此,许南还是不接地契,让林依兰收着的。 林依兰忙碌完毕后,也要过年了。 在腊月二十二这日,温瑶和许凤来到了东京城。 原本以为今年两家人会一起过年,林依兰却接到了新的消息。 林家找到了,且都已经回了北宁城,因为温瑶和林家不是一个村子的,因此并不知晓。 这个消息,竟然还是周夏夏传出来的,周夏夏在沈府当最末等的丫鬟,早就受不住了,想让林依兰帮她与小周氏传话,将她赎出去。 次日,林依兰和秋燕就起程了。 秋燕不放心林依兰,便打算全程跟着她。 待林依兰和秋燕急速赶到林家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林家还住在原来的房屋,只不过两家人已经彻底分开,中间竟然起了一道围墙,林家二房从另一侧单独开了门。 林家大房的房子,却是空着的。竟然只有林家二房回来了。 林依兰这次回来之后才发现,林元和何氏又生了个女儿,一岁多,取名林子静。 几人见到林依兰很是惊讶,没想到她们前脚刚到,林依兰后脚就来了。 交谈半日,林依兰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当时旱灾越来越严重,林远虽然赚了几个钱,但这样拖下去,只能坐吃山空,几人和林家大房商量一番,都决定去外面迁移。 其实林大伯原本想来求助林依兰的,毕竟她的背后是沈家,可是沈家那时已经到了东京城,对他们来说实在不熟悉,且远。 再有何氏以林依兰只是个姨娘为借口极力反对,这才让他们改了主意。 因此又去了林大伯的大女儿家。 林大伯的大女儿林依秀早就卖给人当媳妇了,那家男的身体不好,没人愿意嫁给他,便买了林依秀回去,林依秀的婆家倒是个好的,并未苛待她,林依秀生了孩子没多久,她丈夫便死去了,她的婆婆公公只顾着带孙子,便让她当了家,日子过得不错。 所以此次出事后,林大伯第二个想到的就是林依秀家。 一大群人突然找上门去,任谁见了都会吓一跳,那家子心善,还是养了他们一段时日,可再怎么也不能接受长期这么多人靠着他们,林二房受到排挤,没多久就出来自立门户了。 那个时候旱灾还没结束,不能做生意,在他乡又无房屋田地,林家二房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 林大海和林元就到处找零工,做一天没一天的,王氏照管孙儿,何氏去给人洗衣服,这样度过了灾难时刻。 原本早就想回来的,但钱花完了,早就没路费了,直到前些日子凑了钱买了馍,这才回来。 何氏问道:“我们也是刚到家,还没来得及与你去信,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林依兰道:“是周夏夏带的话,也是奇怪,既然周夏夏知道你们回来了,怎么不知道大伯没回来?还让我帮忙带话?” 何氏想了想,道:“或许是她娘家给她的信?信里没说详细,她自然也不知道只有我们回来。” 也确实只有这样想了,何氏又道:“既然她自己想赎身,不如我明天跑一趟,给她家人带个话。” “哪有那么简单,她既然能和家里人联系,为何还大费周章地让我给大伯家带话,只怕她娘家是不会赎她出来的。我还是如实告诉她,若她需要给娘家传话,我再告诉嫂嫂。” 何氏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王氏道:“兰儿,你什么时候回沈府?” 林元道:“明日就过年了,要不过完年后再回去?” 林依兰点头:“就听大哥的。” 既然要过年,那就得过个好年,林依兰带着秋燕与何氏搭手,做了一桌的丰富菜色,何氏一开始还束手束脚,毕竟钱已经用完了,但林依兰是直接将菜米买回来,她不做也得做。 不过何氏是个爽快的人,她想到反正他们已经回来了,只要慢慢过慢慢挣钱,日子总会比之前逃难的时候好一些,不一会儿便想开了。 林依兰趁王氏不注意,私底下还是给何氏说了自己离开沈家的事情,何氏虽然担心五姐儿,但还是为她感到高兴。 第84章 要不要开 何氏还告诉林依兰一个好消息,北宁城近三年,是免交税的。林依兰咬咬牙,觉得这税不能白免,何况有何氏在这里为她看着,还是买了两亩,花了十贯钱。 自从林依兰从沈府出来后,就开始查询当朝律法,当时她家人都已经找不到了,因此很顺利地立了女户,连带着秋燕的户也为她立了,如今她名下的财产可都是有法律保护的。 趁这段时间,林依兰陪着秋燕回了杏花村一趟,小茅草屋依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只是更破了,住人都有点问题。 秋燕忽然道:“姐姐,我要赚钱,我以后要盖房子!盖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子。” 林依兰知道她心里所想,抱了抱她:“好。” 过完年两人便从村中离开了,给家里留了十贯钱。 望城,北宁城和东京城位于三角形的三个点上,望城处于中间位置,因此不算太绕,林依兰便带着秋燕先去了望城。 望城是新城,虽然是流民组成的,但因为每个人分到的地多,并且流民税少,大家日子过得还不错,如今已经缓过来了,很多流民在此地扎根,娶妻生子,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林依兰找到了许南让他朋友打听到的人,这是一家三口,姓王,因为三人想卖进一家,因此价格低一些,只花了十二贯钱,老两口就负责望城的田地收支,他们的女儿王小月,原本许南安排是跟着林依兰到东京城做个小丫鬟的,但林依兰让王小月先在望城待着。 主要原因就是她那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睡觉了,她可不习惯自己脚边有人。 在望城又耽搁了几天,两人才慢慢赶回东京城。 给周夏夏带话后,周夏夏果然让她不要告诉她爹娘,而是请求林依兰,若有小周氏的消息就告诉她,林依兰为了应了,顺便还偷偷看了眼春竹,如今春竹已经和陆川成了亲,变成陆家那位了,得知五姐儿一切都好,林依兰才放了心。 彼时已到了正月二十,温瑶和许凤三人已经离开,林依兰其实很好奇,为什么温瑶不来跟儿子住,不过许南和许博好像并不愿多说,她便没有多问。 许南对这次过年林依兰离开很是不舍,非要让林依兰重新和他补过。 当晚吃饭时,两人才发现许博竟然不在。 许南解释道:“许博今年会下场一试,他原籍为北宁城,因此需得回户籍地参加科举,这次就跟娘和大姐回去了,等考完再过来。” 林依兰道:“许博平日里成绩如何?” 许南摇摇头:“看他做的文章便觉一般了,偏偏有时还洋洋得意,让他下场一试,考得过自然好,考不过也算给他一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贪玩。对了娘子。” 许南看向林依兰:“县试府试,加上来回路程,差不多要小半年的时间。他住的这间我们是不是要先退租呢?” 林依兰思考道:“退租倒是小事,就怕等许博来了后,现在这间被别人租了,他就不能住你隔壁了。” 许博毕竟是许南的亲弟弟,一想到不能住在身边照顾他,确实还有点不舍。 可是半年就是三十贯,这钱着实不少啊。 “要不然咱们就都退租,直接去租个院子。” 这么一说,林依兰想起了第一次和秋燕看的那个十五贯钱的小院子,似乎还不错,只不晓得租出去没有? 她将此事一说,许南和秋燕都觉得可行,林依兰便打算第二日便去查看一番。 过了一会儿,许南面色凝重了起来,林依兰不禁看向了他,莫不是有什么事? 许南正色道:“娘子,不如直接租个挨着街道的小院,先租下来,打探一下开个医馆需要多少钱,待我再挣些,娘子你直接开个医馆,做你想做的。” 林依兰愣住了,心潮开始翻腾,眼光有一丝灼热。 她前世也算医学世家,连大学都是医学院,日后的目标怎么会跟医学没有关系?可当她穿越过来之后,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她不是没想过开医馆,但在这古代,女子太难了,她也没有想到,许南竟会这样支持她? 她苦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打压你的仕途怎么办?还是算了。” 就像之前在沈府,她远在乡下,不也被人陷害利用吗? 许南却笑了起来:“娘子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一下开医馆到底要多少钱?只要你开的医馆端正,我就不怕被人陷害,虽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娘子也不要太小看我。” “可是……” “娘子若是担心我现在的官位保不住你,那我可以直接告诉娘子,没有最大的官,我日后也不一定会升到什么职位,说不定这一世就是个小小的翰林学士了,难道娘子就不打算开了吗?娘子放心,不敢,也不会有人来陷害我。”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觉得之前那一次,是沈府太懦弱了。 林依兰沉默了,许南也没有再开口,秋燕自从两人谈到这一话题时,便紧闭了嘴巴。 到了晚上,林依兰又失眠了,总是睡不着,脑海里回想着许南的话,此时她听到敲门声,却并不想开,她想等自己冷静,想清楚后再见许南。 只是那敲门声不断,林依兰被烦得没有办法,站起身猛地打开门:“你就不能等一晚吗?日日都要来?” “嗯?我没有日日都来呀?”秋燕疑惑地看着林依兰。 林依兰这才发现认错了人,不禁满脸尴尬,秋燕想着想着,突然道:“娘子?不会是许二哥……” “不是,”林依兰打断秋燕,见秋燕嘿嘿直笑,忙问她:“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秋燕这才收起坏笑的表情,对林依兰道:“姐姐,我害怕,今晚你陪我睡。” 怎么就突然害怕了?林依兰只得将秋燕让进房间,秋燕看着这窗帘道:“姐姐就是聪明,我之前还觉得要一破帘子干什么,现在想来,我也得去买一个。” 林依兰白她一眼:“真香定律永不缺席是?” 第85章 想通了 秋燕歪着脑袋:“什么真香定律?” 林依兰也不打算同她解释,让她赶紧上床,如今还冷呢。 两人躺在被窝儿,不一会儿就热乎乎的。 秋燕还道:“今年的冬天都不算冷,以前在乡下,我和奶奶每年冬天都会烧火烤,今年到了东京城,也没法烧,没想到冬天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林依兰好笑道:“那定然是你太忙没有注意的缘故,你看看你,手都冻肿了还去摆摊。” 秋燕嘻笑道:“是呀,忙点好,今年忙一点,明年咱也能烤炭火了,好多京城小娘子,冬天都是有碳的,叫什么银炭,那炭还特别好,烟子都没有。” 林依兰好笑:“你是哪里听到这些的?” 秋燕道:“摆摊的时候呗,有人想用那银碳和我交换,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有银碳交换物品是好事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意,就是感觉不想交换,他又不给我说价格,也不让我买,只知道换那没用的拨浪鼓,我总感觉他是在可怜我。” 林依兰越听越不对劲:“他,是谁啊?” 秋燕大大咧咧道:“一个经常来套圈的顾客,下次姐姐来时介绍给你。对了姐姐,虽然今天晚上许二哥和你说的我有些听不懂,但我明白,他是想让你开医馆,你怎么想的啊?” 又回到这个问题,林依兰有些愁苦:“我自然是想开的,可医馆不比其它,要做好不容易啊。” 秋燕想了想,道:“姐姐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做好的。姐姐是不是因为上次入狱那件事害怕了?要我说的话,这医馆不开也罢。” 林依兰看向她,心里想了一下,若是不开医馆会怎么样,她发现自己内心是有些失望的:“你也觉得我不该开吗?” 秋燕道:“嗯,我是不希望姐姐开的,麻烦事太多,但仔细一想,有什么不麻烦的呢?医馆会出现这些问题,其他的就不会出现吗?饭店酒店,哪一样都容易被人做手脚,连我这套圈这种生意,若不是有许二哥,只怕也早就被人端了。可是没办法,我得养活我自己啊。” 林依兰看着秋燕,半晌没有说话。 是啊,哪一样不难呢?要一直这样瞻前顾后的吗? 林依兰似乎突然想通了。 她转身朝着秋燕:“你怎么变这么聪明了?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吗?” 秋燕一副震惊神色:“姐姐你不要瞧不起人好吗?我一直都很聪明的。是许二哥找到我,说姐姐心情不好,让我来陪姐姐说说话的,刚刚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而且姐姐和我不一样,我为的是让自己活下去,而姐姐为的是让别人活下去。” 林依兰一边笑一边用力地将秋燕的头发拨乱,被子一拉:“睡觉。” 次日,林依兰让秋燕停摊一天,带着秋燕去看房子。 找到之前那牙侩,才发现那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又找了之前买地的那位伍牙侩,向他提了需求,那伍牙侩当道:“这样的房子并不多,若林娘子需要,我可着手为林娘子关注着,一有这样的铺子出租,我便先来找林娘子。” 秋燕有些好奇:“这么紧俏,一处都没有吗?” 伍牙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如今我这手里也有一处,只是这屋子……不如我先带娘子看看?” 林依兰点点头,几人跟着他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一处繁华之地,街道两旁店铺均是人来人往,有一个铺子却是关着的。 伍牙侩喊来房主,开门进去,里面是一间较长的空屋,右上角有一小门,门上搭了帘子,从这门出去便是后院。 院子很小,可以算作是一个宽一点的过道,过道后面就是三间正房,并无其他。 那房主道:“两位夫人也看到了,这街道多么繁华,我这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特别适合前面开店,后面住人,价格也便宜。” 秋燕问她多少钱,那房主道:“每月只要三十五贯。” 秋燕撇撇嘴不说话,那房主似乎看出两人兴趣不高,连忙看看伍牙侩,两人便在远处说了几句小话。 看完这处,暂时就没有其余的可看了,出来之后,伍牙侩对着林依兰道:“街道两旁的房子,很少有能空下来的,那房主刚刚与我透了底,若林娘子需要,这价钱他还能少几贯。” 林依兰问道:“这房子出租多久了?” 伍牙侩道:“已经挂出来半个月了,因为这房子前面好几个商户都亏了本,因此好多人都还在犹豫。” 秋燕奇道:“个个都亏本?” 伍牙侩道:“确实如此,我不瞒林娘子,这房子之前是个布庄,再之前是个杂货铺子,甚至还开过小酒馆,无一例外,全部亏本,因此好些人传这房风水不好,所以刚刚林娘子问我时,我并未推这房子。” 秋燕忙不迭点头:“那确实不能要,而且这房租好贵啊。” 伍牙侩道:“若说贵也算不上,毕竟这条街逛的人很多,街旁铺子会比其他的要贵上一些的。” 林依兰道:“确实不能要,伍牙侩,你可先留意些,若是有合适的,尽管来找我,位置不需要这么繁华的地界,偏远点也没关系,但最好有个小院子。” 两人今日空跑一趟,却并不失落。 秋燕出着主意:“要不咱们去楼店务?上次不是说朝廷也有这种小院出租吗?许二哥之前就租的院子。” 林依兰摇摇头,她早就问过许南了:“秋燕,若是你,你的房子买成几千贯,你会几贯钱出去吗?” 秋燕想了想:“那我肯定不会,这得多久才回本啊。” “那不就是了,自己的房子,谁会便宜出租啊?那些卖给朝廷的,都是一些很破很烂的房间,自己不能住,也不好租出去,这才低价让朝廷收购,朝廷修整一番再租出去。咱们要租的,自然不能太破,不然别人不敢来了,也不需要它位置多好,咱们医馆,又不像其他东西那样需要竞争,没必要浪费那么多租金。但同时呢,也必须临街,所以啊,慢慢找。” 秋燕一听,这要求确实还挺高。 两人回到住处,林依兰在许博这间屋子面前转来转去,东看看西瞧瞧。 第86章 最强大脑 秋燕伸着脑袋:“姐姐,你在这看了半天了,是要退还是不退啊?” 林依兰道:“房子还没找好,我们住的先不退,这间房的话,秋燕,你说这间房若是拿来做个小生意,你说能做什么?” 秋燕大叫道:“娘子,你不去从商太可惜了,这么一间房都不放过?” “反正咱们的院子还没有找好,与其将这间房空着,不如拿出来做点什么。” 如今她手中的钱基本上都买了田地,许南的银子估计也只能拿来租房和日常周转,至于开医馆需要的银子,她并不想靠许南,所以其实她现在很穷的。 这里的统租房,相当于她前世的小区房,一般小区里面或者门口会做什么生意呢?林依兰努力回想着,最多的就是超市便利店,然后饭店,药店,菜鸟驿站。 药店和菜鸟驿站首先排除,超市便利店就相当于如今的杂货铺,不过这里比不得前世,前世的便利店纯粹是为了近点方便,大家不愿意再走远路去买。而如今去杂货铺的,就是想要趁此到处逛,所以他们会选街边的店铺,因此杂货铺也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饭店了。” 不知不觉中,林依兰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秋燕这才知道林依兰想开饭食店,不过她有不同见解:“有钱人会去酒店吃,穷人大多数又会自己做饭,而且这间房间做饭食店太小了。” 林依兰赞扬道:“有道理,你说的是对的,看来摆摊真让你成长了。” 这里人流量大,饭店的有效客源却并不多,所以做饭店是不行的,不过有一样却刚好合适。 林依兰有心考考秋燕:“租在这里的人,你觉得他们家境如何?” 秋燕思考一番:“咱们前面是上等套房,里面的人定是非富即贵,咱们这里是中等房,可能大多数都是有点小钱,但并不多,咱们后面是较破的下等房,主要是贫民,还有上等房和中等房内的下人居住,因此租在此处的人,家境应是有贫有富的,姐姐,这实在是不好下定论。” 林依兰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这些贫富之人共同缺失的。” “那是什么?”秋燕问道。 林依兰答:“水。” “水?” “没错,不论贫富,都离不开水。卖水婆子的水是五文钱一桶,虽然很远的地方有水井有河,但那么远,也只有下等房的人愿意去打一桶,可是一桶怎么可能够呢?” 确实,秋燕之前本来想自己去打水的,但是太远了,一来一回很不方便,出于无奈,她也开始买水了。 林依兰继续道:“我之前想打井,就问过许南,此处是朝廷的房子,不允许个人打井,卖水的婆子一次拉的水也有限,好些人到晚上都没水可用了,不如咱们在这里放几个蓄水桶,也不用你挨家挨户去售卖,直接打出名声去,咱们这里整天都有水,且比卖水婆子便宜,让他们自己随用随取,这样一来,只需留个人看店即可。” 秋燕觉得脑袋有点乱,便蹲在墙角,细细思考。 林依兰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她去想明白,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摆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不是许南上次去衙门打过招呼,只怕秋燕这摊早就被端了,秋燕是她在这个时代的慰藉,她必须让秋燕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第一步,就是去思考! 半晌,秋燕站了起来,对着林依兰道:“姐姐,你说的是有道理,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林依兰问道:“什么问题?” 秋燕道:“先不说卖水婆子会不会也降价同我们争,只说这运水之事,若说要拿来卖,那仅凭我们两个肯定不行,是不是就要请人来为我们做工?做工就要出工钱,一天好几趟的工钱就要多少了? 还需要一个人时时守在店里,我又要摆摊,那么势必还得另请一人。 更何况还有你刚刚说的蓄水桶,想必也要不少的银子,咱们的成本这么高,水价却还比卖水婆子的低,真的还能赚到钱吗?” 这是第一次,秋燕说出了这么多的想法,且条条都在点子上,林依兰欣慰不已。 她这才向秋燕解释道:“你也算了这么久的账,那自然也知道,卖水婆子每日早上跑一趟,不可能再降价,所以她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卖水这事,以后也不会有人来亏本与我们对着干。” 秋燕皱着眉:“可是” “可是赚不到钱,对吗?”林依兰看着秋燕,嘴角含笑,“可是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卖水挣钱啊!” 不挣钱?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秋燕想不明白。 林依兰循循诱之:“除了水,还有一样是不论家境好坏,大家都希望近一点可以买到的。” 秋燕看着自信的林依兰,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光,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 林依兰道:“是早饭!” 大户人家,一般都是有自己的小厨房和下人,他们早上醒了只管吃就好,但肯定不适用于租在这里的人,上等房的人不喜欢在门前搭灶,基本都是由丫鬟去外面买来的。中等房的人一般是自己出去吃或者去买回来,闹市街离这里并不算近。 “咱们在这间房后面也开一小门,前面卖早饭,早饭算不上正食,只要不难吃,价格正常,这里的人肯定都是喜欢近一点的,早点吃完,早点安排自己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便利。而后面卖水的地方,则是为了人流量。” “姐姐,什么是人流量?” “不能保证人人都要在这里买早饭,但大多数人都会在这里买水,买水的这部分人,就有极大可能的转化成买早饭的人。” 很多人会想,反正都来买水了,顺便买个包子馒头回去。 还有些人会有从众心理,买水的时候看到有那么多人买早饭,那我也试试?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像前世的菜鸟驿站,基本上都关联了超市,就是为了人流量大转化率,否则就凭菜鸟驿站收的那几个钱,恐怕连自己都养不起。 第87章 吃醋 这么一番话下来,秋燕对林依兰的敬佩之情直接到达了顶端。这些东西很多男子都想不到,而她姐姐,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 秋燕心里再次感动幸运,遇见林依兰真好。 到了晚上,许南看着桌子上摆的包子油条稀饭,愣了半天。 “娘子,若你不想做饭,咱们也可以去外面吃,这是哪里找的剩饭? 林依兰无语片刻,秋燕帮她答:“许二哥,这不是剩饭,是姐姐新做的。” 许南奇道:“大晚上的做包子作甚?” 林依兰用筷子一敲桌子:“你吃不吃?那外面晚上还卖烤包子呢,晚上怎么就不能吃了。” 眼见林依兰有些生气了,许南赶紧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两口,夸张地说道:“好吃,娘子做得真好吃。” 说完还瞅瞅林依兰,一脸讨好。 秋燕望着两人,感觉气氛怪怪的,心想,这可能就是定了亲的缘故。 林依兰将白天的想法告诉了许南,许南夸张地鼓着掌:“好,娘子的想法就是好。” 林依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买些开店要用的东西。” 许南摇头:“不行。”见两人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许南对着秋燕道:“秋燕,你明天陪着你姐姐去买几个人回来。” 林依兰刚想反对,许南却态度坚定,和他刚刚油嘴滑舌的夸张完全不一样:“三个人的饭和百人以上的饭完全不一样,娘子不必这么累,买两个人做店小二,再买个会做吃食的人来,平日娘子也可轻松些。” 听此一番话,秋燕也觉得有道理:“姐姐,许二哥说得对,姐姐别担心,到时候让他们跟我睡就好了。” 林依兰在沈府时就不需要她和春竹上夜,秋燕知道,她不习惯有人半夜在她房间。 林依兰想了想,道:“你们说的有道理,那我明日就去看看,不用跟你睡,就让她们睡店里就是了。” 到了晚上,许南依然悄咪咪的来到林依兰房间了,先是一如既往地抱怨几句怎么还不到八月之类的,接着便一阵撒娇,让林依兰惊异他两副面孔中为何能转化得如此自然。 许南从怀中掏出一对小小的陶瓷娃娃,一男一女,很是可爱。 “这是我回来时遇到一货郎,偶然看到的,觉得好看便买了回来,虽然是小摊摊上的,娘子可别嫌弃啊。” 林依兰瞪他一眼,她才不会嫌弃,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变,柔柔的道:“我还没买过丫鬟呢,也不知道该如何挑选。买好看些的呢?还是老实些的呢?” 许南理所当然地道:“那自然是买些好看又老实听话的了。” 林依兰闭了嘴不再开口,心中有些酸楚。她只是看许南刚刚执着于买人,想要试探一下罢了。没想到许南还真想买漂亮的丫鬟,又漂亮又听话,亏他想得出来! 再一想这个朝代,除了泥土里刨食娶不起媳妇的人,谁没有几个妾?就算不买,租也是能租来的。包括很多条件中等的人家,买来的人晚上当做男人的妾,白天当做主母使唤的丫鬟,这简直是寻常。 林依兰越想越难受,偏偏这些还不好说出来。 许南半晌见无人应,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发现林依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角却微微红,不禁吓了一跳:“娘子这是怎的了?” 问了好几遍,林依兰依然是偏过头不理他,许南心中有些发慌,突然伸手一拽她。 林依兰上一秒还在椅子上难受,下一秒便突然倒在许南怀里,对方不见平日一副说笑模样,而是严肃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依兰双手抵在她的胸膛,正想后退,许南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正色道:“娘子,我不喜欢藏着掖着,若娘子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可以改,但娘子绝不允许将难受放在心里,然后悄悄给我减分。” 许南的表情太过冷冽,冷冽中似乎又带了一丝慌乱,在这烛光下,叫人看不清楚。 林依兰有一瞬间的惊鄂,下一秒嘴角蓦然绽放出一丝微笑,她喜欢这样有话直说的许南,可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是有些不好开口。 被许南的胸膛抱着,脸色也越来越红,可她下一秒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脸红什么?她前世今生活的年龄比许南大多了,她怕什么? 于是她猛地推开许南,许南一怔,嘴唇似乎这微微颤抖。 林依兰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自顾自地开始质问:“卖早饭的店铺,大家都是买了就走,为何还要好看的姑娘?恐怕不是为了买早饭的人,而是为了你?许翰林?” ?? 许南一脸莫名其妙:“为我干什么?” 林依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是啊?为你干什么?你又为何非要买漂亮的丫鬟?” 许南愣了半晌,这才辩解道:“我何时让你买漂亮丫鬟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娘子方才不会是在吃醋?难道是真的?哈哈哈!” 林依兰瞪了他一眼,许南却越想越觉得好笑,越想越开心:“看来娘子真的是吃醋了,哈哈哈,娘子啊,我让你买几个人,是心疼你。我从来没有说要买丫鬟啊。” 林依兰立马质问:“你刚刚才说要好看的” 不对,细细一想,许南好像是没说男女啊。可是好看不都是形容女子的吗?许南怎么会说一个男人好看! 许南趁林依兰不注意,又将她拉了回来,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道:“既然是开饭食店,怎么能让年轻小姑娘做店小二?我是让娘子买两个小厮回来,再买个厨艺好的婆子!你问我要老实的还是好看的,那自然要选看得过去又老实听话的了,不然我买他们干嘛?难不成回来当大爷?” 林依兰脸色爆红,他这意思,岂不是怪自己多想了?这怎么能怪她?明明是这个朝代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想了想,闭着眼睛说道:“我嫉妒之心甚强,坚决不会容纳什么小妾通房之类的,若是你有其她人,我一定会和离,一定!” 林依兰刚放完狠话,只听到对方胸腔中传来一阵颤动的笑声,漆黑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低低地说了声:“好。” 竟这般容易?那她刚刚那副要死要哭的算什么?算闹剧?林依兰顿时有些尴尬,抬头向上望去,恰好许南低头,两人四目相对,许南喉结一动,炙热的吻落下来,带着些失控的纠缠与热烈。 第88章 精力好? 林依兰喘息着想要呼吸新鲜空气,身体酥麻得几乎站不住,许南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朝着自己提了提。 热烈又亲密,两人只感觉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许南却突然停了下来。半晌道:“我等了你六年,这六年中我可有一个女人?” 林依兰呼吸一滞,许南的手收紧片刻,却又及时松开。 “姐姐早点休息。”说完之后不待林依兰反应,快步走了出去。 林依兰:她只想说,少年精力真好。 既有了计划,即日便开始实行。 一女牙侩带来了三个婆子,供林依兰选择:“这几人吃食做得极好,这一个是之前的东家不开店了,这个是被主家辞退的厨房婆子,还有一个是自家会一门手艺,林娘子是否要考察一番?” 林依兰点头:“就做一顿早饭,不需麻烦,油条包子,豆浆稀饭馒头这些即可。” 那三人听了,一一动手。 成品出来后,林依兰试吃完毕,因为食材简单,其中手艺最好的,自然是第一个婆子,毕竟人家之前在酒店干过,另外两人也算中规中矩,开个早点铺完全没问题。 一问三人价钱,第一个婆子要价三十贯,第二个婆子二十贯,最后一个婆子十六贯。 “除了卖身价钱,每人每月月例银子各两贯,一年四套衣裳。” 林依兰蹙眉:“为何这么贵?” 林依兰当时被买进沈府就是高价了,也才六贯,东京城就算贵一点,也不能贵这么多? 那女牙侩道:“娘子,这可和普通的婆子不一样,这几人可不止会做稀饭馒头,不说几大菜系样样精通,但大多数都是能做的。” 林依兰撇撇嘴,这女牙侩说得有些道理,但并不全对。 她又不是不懂行情,这几人确实不是普通婆子,但也只能在一些小店或者自家掌厨,真正大酒店掌厨的,基本都是男厨子,何况每月还要单独再给两贯钱,并不算低。 林依兰并不愿意做冤大头,因此将这几人打发走了。 下一刻便找到丁牙侩,丁牙侩主要负责她们这半个片区的房地租赁,去外面买地时,林依兰用的是伍牙侩,但在这东京城,林依兰便是两人都在用。 丁牙侩一口答应,称他有认识的朋友,就是做这人口生意。 林依兰已经转变了思想:“劳烦牙侩,我和妹妹两个弱女子,实在不方便,因此想买几个小厮守门,切记要老实可靠些的。” 丁牙侩连声应是。 第二日便带来了一群十来岁的小童,几个小童均是穿得破破烂烂的,林依兰问了这些人年龄几岁,家中还有何人,几人一一作答。 她在这里面挑了两个机灵些的,一人是家中父母去世,被叔叔卖了的,还有一人则是活不下去,便自卖自身。 两人一共花了二十两,且这些小厮不像昨日那些婆子,还要固定的月例钱,他们只需要主家给口饭吃,能养活就行了。 林依兰虽然不打算当黑心地主,但也确实认为这样省事许多。 给两人取了名字,自卖自身的小童今年十二岁,取名木槿。 另一人刚满十岁,取名白青。 两人穿得既薄又少,林依兰买了几尺布,在让秋燕去下等房雇了个婆子做了两身衣裳。 秋燕是个小财迷,始终舍不得,想收摊之后自己做,直到林依兰说那两人快冻死了,秋燕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了婆子。 饭食上林依兰并没有任何差别,只将他们的份多做了些,让两人自己吃。 晚饭时,许南问她:“不是让这两人看店吗?你让木槿跟着我做什么?” 林依兰道:“堂堂翰林大人,总得有个小厮跟着跑腿。” 许南倒是不在意:“那有什么,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有小厮啊,这不得根据自身情况来嘛。” “木槿跟着你挺好,对了,你将信寄出去了吗?” 许南道:“王家不识字,我已让人传口信了,过不了几日,王氏和那个丫头便会过来了。你是打算让他们看店?” 林依兰点头:“我今日考虑了一番,稀饭馒头这些,基本每个妇人都会做,再花钱买个婆子来做早点实在不划算,况且这段时日田地都是空着的,王家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让王婆子带她女儿王小月过来,王婆子负责下厨,白青负责跑堂,王小月就做些杂事即可。” 许南笑道:“娘子英明啊。” 秋燕问道:“这样一来,咱们人就多了,那是让木槿和白青住在店里,王婆子和王小月和我住?” 林依兰道:“不如你和我住,将你那屋子腾出来可否?” 秋燕刚要应答,许南却将碗一放:“不行。” 两人看向他:“为何不行?” 许南顶着两人的目光,耳朵有些发红,她总不能直接说秋燕和林依兰住后,他就不方便去找娘子了。 “这房子一月足足五贯钱,给下人住太浪费了?不如在下等房再租一间?” 秋燕并不认可:“那岂不是每月还要多花两贯?更浪费啊。” 林依兰这时才想到许南不同意的原因,不禁有些好笑。 她不再开口,由着许南和秋燕争去。 秋燕现在很是聪明,一番论证加举例,竟说得许南无言以对,最终许南放了句:“木槿是我小厮,自然由我养他,我愿意给我小厮再租一间房,有何不可?” 这样一来,秋燕倒没话说了,许二哥确实比她有钱多了。 木槿住下等房,白青自然与他一起,那店里也不能浪费,看来她和姐姐都不需要搬房间了。 林依兰想了想,问秋燕:“你那摆摊生意如何?” 秋燕一提此事就开心不已:“挺好,如今每日能挣三四百文。” 自己开伙,也能省好些钱,如今秋燕每月至少可以存三贯。 林依兰默默算了个账,道:“我欲开这早点铺,你可要跟我合伙?” 秋燕并不知晓许南给了姐姐银子,因此认为林依兰这是没钱了,便道:“姐姐,我这还有十几贯呢,你尽管拿去用。” 林依兰确实没什么钱了,但她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如今也快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这样。” 林依兰倒是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时代如此,万万不能和别人相差太大。 “不如就和我合伙,咱们五五分成,说不定赚得比摆摊更多呢。关键是店里必须要咱们自己人,收钱可是大事!” 最后一句是关键,秋燕果然开始慎重思考了,半晌,咬牙点头:“行!” 第89章 谨慎行事 王婆子两人还没到,林依兰和秋燕便趁这几日准备开店事宜。 先找人将房屋简单装修一下,背面开扇小门,中间起半个隔断,再放一活帘,前面靠墙搭了两个大灶,两个小灶。 又让丁牙侩介绍了两个力气大,名声不错的大汉,名为李大李二,是两兄弟。先约定每日运四次水,分别是早上两趟,中午两趟,且午饭之前必须待在店里,林依兰包早饭午饭。 置办了两个大的蓄水桶,一个打样的小桶,桶比卖水婆子的大些,价格却低了一文。 这还不算什么,林依兰特意去和谈了八户有井的人家谈了,运一次水给那户人家五十个铜板。 每隔一日去一家,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自家水不够吃。 秋燕和那两个大汉均是一脸震惊,林娘子居然不去打河水,反而特意去别人家买水来卖,那还能赚到钱吗? 林依兰已经算过账,只是少赚几成罢了,但这是她的底线,河里的水怎么能拿来卖呢? 林依兰很想买个马车或者牛车,可惜实在是没地方养,所以只租了个牛车用来运水。 五日后,一切准备就绪,王婆子和王小月也终于赶到。 别看是小本生意,但这一系列下来也花费了不少。 王婆子到了后,林依兰考察了她的手艺,中规中矩,又赶紧手把手教她活馅儿,最终做出来味道比外面那些早点铺子还好吃些。 因为林依兰有前世的经验,这次调料买得充足,味道自然会略胜一些。 十日后,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林记早点铺和王记水肆正式开张。 这次再也不用林依兰和秋燕亲自去吆喝了。 原本就是处于居民区,再有鞭炮声响,吸引了很多人来。 这些人手里均拿着一张小单子,见了店里的人便问道:“是这里吗?有这张纸可以算两文钱?” 白青大声道:“是的大娘,凡是拿着这张纸券的,不论买早点或是买水,全都可以直接抵扣两文钱,比如你买一桶水,就只需要三文啦!” 周遭人声鼎沸起来:“竟然是真的?真有这种好事?” “来,我先买水。先给我试试。” 前后门一时蜂拥而至,有人问旁边手拿纸券的人:“这上面写的什么?你这是哪里来的?” 那人答道:“嗨,我也不识字,不过你没听那小哥说嘛,算两文钱呢!昨日林娘子来我家发这单子,幸好是真的!” 有人可惜:“哎呀我当时不信,就没接这纸,太可惜了。” “我昨天好像不在家,也没有这纸券。”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水肆,见这水又多又便宜,大多数人都买了几桶。 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些人是已经在卖水婆子那里买了水,又听邻居说这儿开了家便宜的水肆,不禁懊悔,赶紧来看看。 买早点的人没有买水的人多,这是正常的,相信过不了多久,早点才会是他们真正的赚钱来源! 两个时辰过去,门市才渐渐冷清下来,几人终于有了喘息时间。 水早已被抢购一空,李大李二又运了一趟,将蓄水桶填满才放心。 早点铺的名声还没有打出去,因此并未卖完,几人便将这些剩下的全都吃了。 王婆子问林依兰,明日是否要少准备一些? 林依兰道:“不,还得多做一些。” 吃过午饭后,林依兰便让王婆子和王小月收拾完毕便去休息,毕竟她们两个人都是凌晨四点起床的。 李大李二也让他们回去了,若下午有需要再去叫他们。 林依兰捶捶自己的腰,秋燕满脸兴奋地数着钱。 待数好后,兴奋变成了苦瓜脸。 “娘子,卖水得了三贯多,卖早点收了一贯多,一共不到五贯,咱们每日的支出都要接近三贯,还不算之前投了那么多钱,这得多久才回本啊。” 林依兰有些懵,难道她成本算错了吗? 秋燕还在那里算账:“前期的租车费,装修费,买小厮费……” 林依兰打断道:“买小厮不算,不论开不开店,都是要买的,你放心,最后肯定比你那摆摊赚得多。” 秋燕一想,一天赚一贯多,五五分成,好像确实挣得要多些,只是累了点。 林依兰回房总结了一下,水的利润很低,除去所有成本,每桶水只能挣个一文钱,也正是因为如此,林依兰敢保证这里不会有她的竞争对手,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为这一文钱的利润跑来跑去,而林依兰主打的就是薄利多销! 今日卖水的婆子来看过了,但她毫无办法,卷不过林依兰,只怕过几天就会放弃这里了。 而今日他们利润很低的原因,就是因为水卖得多,早点铺转化率还没跟上,等大家适应些了,她这营业额只会蹭蹭上涨。 第二日趁着人多时,林依兰特意让许南去店里买了水,秋燕完全不明白,许二哥要水也需要买吗? 直到林依兰开了个小会,她这才懂了。 林依兰道:“你们可要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是做吃食生意的,一定得盯紧了。 水肆这里,李大李二你们是运水的,每次运水之前一定要尝一下那井里的水,确定没问题后再运过来。 待他们运来之后,秋燕和小月你们也要确认这水无误,一旦没有确认就开始售卖,出了问题就是你们的责任。 卖水时要看紧蓄水桶,防止有人恶意投毒! 若在哪个流程出了问题,我只找负责这流程的人,必不会轻饶!你们可听懂了?” 众人都道:“奴婢(小的)知道了。” 秋燕这才知道,让许南来买水,就是为了让众人看到,有官员在喝这水,若谁敢做坏事,官员们必不会饶了他。” 其实这里是楼店务的房子,买这水的官员并不少,林依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收回了前期投入的本钱,每人还额外剩下了十五贯,因为林依兰自己出了买小厮的钱,因此到现在存款也只有二十贯而已。 林依兰马不停蹄地将这钱投入到田地里。 听许南说,有一位农官,去年开始试验两熟制,秧苗不在水田中生长,而是在专门的苗圃中培育,也就是秧池。五月初再将育好的秧苗移入稻田,待八月收成后,又可以栽种占城稻或者是冬小麦,实现一年两熟的目的。 第90章 种菜 虽然只在江南,但这一壮举,依然让圣上龙颜大开,这位官员连升两级。 许南在考虑,望城的田地要不要种早稻。 之前南方北方的种植时间也是不同的,南方水稻三四月开始育苗,九月初成熟,北方则是十月底成熟。 如今江南改成两熟制,意味着要提前育苗提前播种。 有的人怕天气没有回暖,将苗冻坏了。 如今那位官员虽然实验过,但毕竟是第一年,也只有他试验的那附近敢提前育苗。 北宁城已经属于南方边上了,尚还没有多少人敢试验。 望城比北宁城还要便宜些,许南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依兰回想起前世的农田经验,大多数都是两熟的,因此肯定地道:“我上次去过望城,气候偏暖,想来是可以种的。你那二十亩放心种,就算不成功,还有田地兜底呢。” 这话并不没有安慰许南,谁还嫌得多啊?谁敢用的赌啊? 不过林娘子的话他一般都是听的,于是下一秒,许南就给王二去了信,让他雇几个人,抓紧育苗栽种。 见林依兰没有反应,他问道:“娘子那二十亩一点都不种吗?” 林依兰摇头:“我另有打算,附耳过来。” 两人说了一阵悄悄话,许南顿时给林依兰竖起了大拇指:“娘子能干,难为你这么敢想!” 林依兰道:“成不成的还不知道呢。” 许南笑道:“无妨,我这翰林官职,每月的月例钱即可兜底。” “还有这早点铺。” 两人相视一笑,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 秋燕的地在望城,自然是让王二一起照看了。 店里有秋燕坐镇,林依兰便日日往粮食铺子和杂货铺跑,将二三月能种的蔬菜种子买了个遍,还亲自去了一趟望城,将二十亩地全部种上菜。 北宁城的两亩地也是如此,可遭到了何氏和王氏的极力劝阻,一般农户,拿出两三分地来种菜就吃不完了,哪有两亩全是种菜的。 林依兰反过来劝何氏,地里要么种点菜,要么现在开始育苗,预备种早稻。 可惜北宁城不属于圣上下令的江南地区,他们依旧不敢实行,打算等朝廷大面积推广之后,有人做那第一人,他们才敢去做。 林依兰想了想,也不勉强,照许南那样说,占城稻应该也要推广了,占城稻生长周期短,北宁城九月收了稻子后,想必是来得及的,虽然占城稻价值远远比不上冬麦,但再怎么也算一个进项。 林依兰很是可惜,这里只有她的两亩地,想再买些,可买了种子后手中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只能作罢。 待望城和北宁城的菜种全部下地,林依兰又回到了东京城,将自己的两亩和许南的两亩都种上了。 这个时候种地,自然是有人好奇有人嘲笑的。 嘲笑的那一波人,则是觉得林依兰是听了别人说有两季熟,可却不看看自己在东京城,这是什么位置! 不论别人怎么说,林依兰还是种上了,她不禁感叹一句,能随心所欲地做事,真好! 店里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让林依兰没想到的是,不止这个地方,连着周边巷子里的人,竟然也要到她这里买水!这可真是惊喜。 第二次分红时,林依兰定好了月例银子。 木槿和白青,每月五百文,李大李二,从五十文半天,变成了六十文半天。 王婆子每月八百文,王小月每月四百文。 除了李大李二外,白青,王婆子,王小月,可以参与利润的分红,每人百分之一,木槿因为不在店里,所以没有分红,但木槿跟着许南,许南也不小气,除了偶尔给他打赏之外,竟然还开始教他认字了。 因此第二次分红时,三人都额外分到了八百多文,林依兰和秋燕每人拿了四十一贯。 秋燕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林依兰也不禁感慨,发家致富,还得靠做生意啊! 她们这小店都能挣这么多,那些酒馆餐馆,那每月得多少啊。 伍牙侩那面时不时地传来房屋出租的消息,林依兰也跟着看过几次,但要么就是太小不能做医馆,要么就是太贵,一个一般大小的院子,租金竟然高达四五十贯。 伍牙侩道:“临街的铺子空着的太少,这些也都是刚空出来我就来告知林娘子了,不临街的倒是多,且便宜,只怕林娘子又看不上。” “不临街的小院多少钱?” “我这儿有好几套,15-50贯不等,更适合住人。” 林依兰也找过丁牙侩,可惜也差不多,她都快要放弃了,要不然就不租临街的院子,租一个小店面?然后再租一套专门用来居住的小院?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林依兰正托着腮考虑着,许南回来了。 许南似乎心情很好,趁没人时悄悄对着她谈了个脑瓜崩:“娘子这是做什么呢?为夫明日休沐,娘子可否陪为夫逛逛?” 林依兰脸一红,瞅着左右无人,这才忒道:“呸,光天化日的你乱说什么?” 许南笑了一阵,揉着肚子,撒娇道:“娘子,我好饿。” 自从王婆子来了后,每日的饭菜便交给王婆子了,只是刚刚林依兰将王婆子指去查看田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因此还没做晚饭,不过她可不想惯他这臭毛病,遂道:“今晚你做饭。” 许南眨眨眼,欣然道:“好。” “可惜我没做过,娘子可以教我吗?” 林依兰欣慰,真带她往秋燕门口走去。 如今秋燕这房间也学着林依兰用窗帘隔了一下,不过她前面留得更宽些,因为还放了案桌碗柜等。 秋燕原本正在屋子里数钱,见两人到来,笑眯眯地把钱一收,大声道:“娘子,许二哥,你们来啦!” 林依兰有些无语,哪有人每日数一遍的啊,简直是个小财迷。 许南笑道:“哟,你这是赚了多少钱呀,数得这么开心?” 秋燕刚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第91章 宅基地 许南失笑,小丫头片子能挣多少钱,不过嘛,此时秋燕是不是多余了呀。 他对着秋燕认真道:“财不外露,铜钱也不好存放,你不如将多余的去换成银子。” 秋燕道:“换成银子干嘛?铜钱嘎嘣嘎嘣的,多响啊。” 林依兰也道:“真可以换成银子,最好是能换成银票,携带方便些,万一发生个什么事,带着铜钱都不好跑。” 林依兰的话,秋燕向来是听的,她如今全是铜钱,足足有两箱子,有个事拿取确实不方便。现在银票最低面值是五十两,她好像真可以换了。 许南看秋燕在沉思,连忙道:“去,快去,早办早完,一会儿天都要暗了,去,这会儿钱庄还开着呢。” 秋燕点头:“娘子你说得对,那我明日就去换。” 许南立刻道:“现在去啊,今日事今日毕,明天你不是还要忙店里的事吗?哪有时间。” 这会儿都多晚了,还不如明日下午去,林依兰刚要开口,许南一扯她袖子,眼神威胁她不准说话,对着秋燕道:“明日木槿没空,你现在去,我让木槿陪着你。” 秋燕想了想,自己确实拖不动,还真得叫木槿来,于是她点了头:“木槿明日没空的话,那我就现在去。” 她站在门口朝外喊道:“木槿木槿,白青白青!” 不一会儿两人就过来了,秋燕神神秘秘地让两人一人抱着个大箱子往外走,许南惊呆了,两箱子全是钱吗? 林依兰扶额,没办法,这些铜钱都是每日十几二十文现收的,积攒下来就多了。 林依兰如今手上现钱还没有秋燕多,但她向来把钱藏得紧,动不动就往钱庄跑,屋子里,墙上,地上,箱子里,还有她头上手上,都藏的有银票,虽然大部分都是许南的,用狡兔三窟说她都是谦虚了。 秋燕不像林依兰,她朴实惯了,认为只有钱在身边才放心。 秋燕走后,许南顿时开心起来:“娘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呀。” 林依兰看了看菜,又是萝卜土豆和白菜。 只得道,做个土豆红烧肉,然后炒个辣白菜,一个凉拌萝卜丝。 林依兰一一指点许南,发现许南虽然手法生疏得很,却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满,加分,给他点个赞。 点赞归点赞,做的菜却是难吃得很,幸好王婆子及时回来了,这才没有嚯嚯最重要的土豆红烧肉。 许南那小样,似乎还有些不满,可不是不满嘛,他好不容易可以和林依兰做点闺房的乐趣,就被王婆子打断了。 两人回到林依兰房间,白日许南是知晓避嫌的,因此只在林依兰门外站了,让许南吃瘪的时机可不多,林依兰兴奋地拉了张椅子在屋内坐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南说着话,不一会儿就说到了今日看的房子上。 许南道:“没办法,东京城人口多,又富裕,合适的店铺确实不好找。” 林依兰问道:“若是咱们自己买的,在田地上盖房可以吗?” 许南回想了一下,道:“这得看什么地方,比如地方县城乡镇之类,只要有地契就可以盖房,但东京城是天子脚下,监管甚为严格,有的难民会在空地上搭个小茅草屋,但朝廷一旦严管,随时就给你拆了。并且田地上是不能修建正规的房屋的,哪怕那的是你的也不行。所以如果想盖房,只能买宅基地。” “哪里买?如何查看是否是宅基地?” “若想看新的,必然还是去楼店务找朝廷出售的了,或者找牙侩,说不定就有人卖宅基地。不过私人卖的宅基地,一般是连着房子一起卖的,就还是之前说的买房,简直天价。” 林依兰沉思不语,许南又道:“若娘子想知道,明日便陪娘子一起去看就是了。” 林依兰猛然抬头,甜甜笑道:“好。” 此时王婆子饭已经做好了,秋燕也回来了,林依兰瞧着瞧着,这土豆丝怎么没刚刚那么黑了呀?萝卜丝也不对,刚刚没这么细! 林依兰见许南脸色发黑又发红,赶紧拦住王婆子,恰巧看到她手中的那盘黑焦黑焦的土豆丝:“这,这怎么回事?” 王婆子答道:“我看这土豆丝糊了,萝卜丝也难吃得很,便重新做了,但这也不能浪费,就准备端到那小桌上去。” 林依兰忍不住扑哧一笑,看许南耳朵都红了,强忍了下来,对着王婆子道:“不用了,不用换,就这个很好。” 待盘子放下后,秋燕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立马又吐了出来,连喝两大口水,对着两人道:“别吃,有碳!” …… 林依兰一筷又一筷地吃着,很给面子,许南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待自己吃了一口后,猛地将这盘子菜倒掉。 说了句:“下次重新做。” 林依兰点点头,嘴角开心地扬起。 次日,两人一早便出了门。林依兰带了帷帽,原本打算边走边逛到楼店务地,许南却直接租了个马车。 他自己也租了匹马,跟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 “东京城大,走上一日都未必能逛完,娘子,你可从窗口看看,如果是比较破败的房子,或许能问一问。咱们先从这条街走到楼店务去。” 林依兰便依他所言,从窗口处慢慢望去。 这几条街道都比较繁华,因此林依兰并没有看到临街又破的房子。 两人继续逛着,忽见一处小巷子,马车能进,但怕不好掉头,林依兰便下了车,和许南走进了这巷子。 之所以要进来,就是因为这小巷子里面是一排民房,并且都比较破,中间有一家大门敞开,正是一家卖布的小店,店里仅有一个妇人守着,而四周的朝街道的房门,竟然都是关着的,可能是觉得这巷子里生意不好,因此只当做普通民房住了。 两人记下这位置,又坐上马车向前走去。 到了楼店务,那知官对许南很是客气:“宅基地?有的,不知许翰林大人想看哪种?” 许南道:“不消的什么要求,只要离街道近行路方便,能过马车即可,最好是闹中取静。若方便的话,麻烦知官给我们指点指点。” 第92章 是药还是草 那知官连忙拿了宅基地簿子来,翻了一阵,对两人道:“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处,是之前一官员被抄家留下的。离街道近的,莫北街还有两处,同乐巷也有一处,湖东路还有一处,这几处都算得上是闹中取静,只是大小不同,可需要小官带两人去看?” 许南点头:“麻烦了。” “客气客气。”那知官便带着两人朝外走去,边走边介绍。 莫北街的两处地算得上大,也确实是空着的,说是闹中取静,说白了就是有些偏远,周围算得上一片荒芜,只有不远处是一条街道,稀稀落落的,有少量房屋。 两处地连在一起,在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 同乐巷这处,是临街店铺,且上面还有房子,只是墙上有很深的裂痕,显然是危房,无法住人了。 林依兰问他这处房子多少钱? 那知官答道:“这连着房子一起,总共两千贯。” 莫北街的两处空地,每处报价一百贯,同乐巷居然就要两千贯,除了同乐巷繁华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上面有房子!有房子价格就不一样,哪怕是危房! 湖东路也是一条巷子,不过这巷子比刚刚路上所看到的那条大多了,这条巷子上面开满了店铺,人虽然比不上繁华闹市多,但也是人来人往的。 两人走在前面,却一直不听知官喊停。 那知官讪笑道:“翰林大人,这位夫人,再往前走些便是了。” 前方已经是尽头,两人一脸迷惑地望向那知官。 那知官却带着两人继续向前走起,直走到跟前,墙角长了许多半人高的野草,有些荒芜,知官拨开一个地方的野草,从里面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小洞,从小洞出去,豁然开朗,确实是一块空地,地上同样长满了杂草,地的后面则是靠着山。 外面那街道和这条小巷组成了t字形,t字形下面这一竖就是代表这条巷道,巷道两边均有店铺,最底端便是t字形的尽头,是一堵石砖混合的墙,因此两人刚刚看到的就是没有路了。 而那小洞在尽头靠着左边的那一块,并不显眼,只能走近了才能看到。 林依兰震惊不已,后面那块空地不像是宅基地啊,更像是前世的违章圈起来的。有点类似于黑心开发商。 她忍不住问道:“知官大人,你确定这块地是宅基地吗?” 林依兰相信是无主之地,甚至觉得这是个荒地,后来才被朝廷圈进去了,但似乎也是一块田地,不太像宅基地。 那知官道:“这是自然,地就是朝廷的,只是朝廷来不及将这块地规划下来,因此一直空着,虽然这路确实不好走,也没有大门,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宅基地呀,做个后院岂不如意?” 许南并未看上:“这不但不临街,反而还被这堵墙隔了,实在不太方便。况且这地还不如先前看的两处。” 林依兰便问道:“知官大人,如果是这块地的话,要卖多少钱?” “这地宽约六长,长约十来丈,大概也就一亩地左右,只需要五十贯即可,这价格已是公道了,要知道就这条巷子上,以前至少也是卖七八十贯一亩呢。” 怪不得东京城大多数人都只能租房子。朝廷不准私人在田地空地上胡乱盖房,必须得在登记在册的宅基地上盖,可是宅基地又如此之贵,有些人好不容易存到买宅基地的钱了,又无法一次性拿出盖房的钱。 至于直接买房,简直天方夜谭! 许南其实对于住的位置并不在意,但他始终记得要为林依兰开医馆,就必须临街,因此打算再找牙侩问一下有没有个人卖宅基地的。 林依兰却有不同的打算,她回到巷子,站在隔壁那家胭脂铺后,问这知官:“我能不能从这里开始买?从这里到那地头,全都买下来,包括这面墙,这个门洞,还有这些杂草。” 知官目瞪口呆:“这,能是能,不过你把这过路的地方买了干嘛呀?” 这不纯粹浪费钱吗? 林依兰笑道:“那要麻烦知官大人重新丈量了。” 那知官便去准备卖的事宜,称下午就可以办好,林依兰以回家准备银钱为由,和许南先行离开。 临走时那知官叫住他们,嗫嚅半晌特意嘱咐他们,别给铜板了,直接给银子即可。 林依兰认为,对方莫不是把她当傻子?她怎么可能用几十贯铜钱结账?她拿得动吗? 许南隐晦地提醒:“知官的意思是,以后交房租也别给铜钱了,直接给银子便是。” 林依兰怪哉:“我向来是给银子的。抱着箱子跑的,那是秋燕!” 两人忍俊不禁。 林依兰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面对许南:“亲爱的许翰林大人,姐姐请你吃大餐呀。” 许南被这一声亲爱的臊的耳根子都红了,却目不斜视,傲娇地道:“走叭。” 两人依然是到了飘香楼,林依兰一口气点了好多大菜,震惊许南。 他东张西望一会儿,悄声问林依兰:“娘子,为何要买这块地,你心里是不是有主意了啊?” 林依兰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你猜。” 许南笑道:“那必然是,我娘子多聪明。我想想,娘子,不会那地里都是可以卖钱的药材?” 说到这里,他瞳孔都有些放大了,林依兰是郎中,自然认得药材的,那么大一片地,那岂不是能卖很多钱? 林依兰哈哈笑道:“抱歉,那些全是野草,不仅不能卖钱,咱们日后还得请人全部锄完。” “那是何故?怎不再看看其他的?” 林依兰端起茶杯,悠悠地道:“这地可是大有用处,许南,我请你吃这么贵的饭,你是不是得为我做点什么呀?” 许南眉头一挑,垂眸直直的看着她,眼神无比摄入:“娘子别这么心急嘛,这还是大白天的呢,放心,我不会让娘子等太久的。” 林依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喉咙都被呛到,连忙咳嗽几声,刚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小二却端了菜上来:“客官请慢用。” 第93章 思念 经此一打岔,林依兰略微缓了神色,开口道:“目前我这里钱不太够,可能得用你存在我这里的了,算我借你的,等店里分红下来,我再还给你。” 许南脸色顿时变了:“娘子说的什么话,钱放在你那里,怎么用自然是你的事,况且我堂堂八尺男儿,盖房本就应该是我的事情,娘子为我操劳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林依兰暗中点头,这份觉悟还不错。 许南又道:“我也不知道盖房子要多少钱,咱们一步一步来,那钱能做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每月再用我的月例银子添进去即可,总会盖好的。” 林依兰点头,盖房前还得先打听清楚。 “不过娘子,医馆怎么办呢?” 林依兰道:“医馆就开在这里即可,前面是医馆,后面则是住所,不过这地并不算大,咱们可盖不起什么二进院三进院之类的,翰林大人可不要介意。” 许南笑道:“只要和娘子在一起,住什么我都愿意,况且娘子都不嫌弃,我还嫌弃什么?这房子怎么盖,全凭娘子心意即可。” 林依兰觉得,这顿饭真是没白请。下午她便让许南跟着去丈量土地,签文书。 她则四处乱转,打听了好几位建筑师。 晚上回来后,许南将地契和剩下的银子都给了她,全部买下来自然不止那一亩地了,许南总共花了68两。 地里杂草太多,林依兰正想雇几个人清理,就有人主动找上她了。 “林娘子,听说你要锄草?我天生的种地好手,可尽管交给我来做。” “林娘子林娘子,看看我,我什么都会,钱您也看着给就行。” “李大花你干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先来怎么了,这得看谁干得细致干得好,你忘了你以前给别人种地,那草窜多高的时候了?” “你你你,好你个李大花,你平日偷奸耍滑的,我才不信你突然变得这么积极,必然是有所图,说,你要干什么!” “哎哟赵大娘,你是吃错药了?我是在自己家偷奸耍滑,这给别人做工可是有钱拿的,能一样吗?倒是你……” 林依兰还未开口,两人倒先掐起来了。 又有好几个人走了过来,均是问林依兰需不需要帮手之类的,且大多数是下等房的人,和自己找零工打听过来的人。 如今林依兰和秋燕两个,在这巷子里可算是名人! 自然有那清高之人看不起她们女子抛头露面的,但还是有大部分人想来为她做事,她们可都听说了,在林娘子这里做工,待遇极好。 林依兰哭笑不得,这些人她又不认识,怎么知道对方做事如何? 还是秋燕过来解救了她,秋燕将王小月还给了林依兰:“店里有王婆子,白青,我,还有李大李二帮忙,人够了,我每天都闲得很呢。姐姐,小月还是跟着你,你一个人天天奔波怪累的。” 林依兰确实有些累了,确定秋燕一个人能行,便也不再客气,只对她道:“若是撑不住一定要告诉我。” 有了王小月跑腿,林依兰轻松许多,地里的杂草任由她去安排,打听物价等也是由她跑腿,自己则专心的画房屋设计图,当然这设计图只是一个大体的样式,具体的细节,比如说地基,承重柱等,这些就需要专业的建筑师给出意见了。 这日晚上,许南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沈府的大姐儿沈兰梦和宣威将军的嫡出小儿子要成亲了。 许南自然是在邀请之列。 “沈府出阁礼,想必几位公子小姐都是在的,娘子可需要我带什么话?” 林依兰摇头:“五姐儿在内院,只怕你是见不着的。”忽然她又想道:“沈修诚身边的小厮陆川,是我之前贴身丫鬟的相公,若你得空,可以看看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虽然表面上说见不到五姐儿,但林依兰还是趁这几天赶制了衣物出来,加上之前的东西,足足一大包。 天天期日日盼,终于把这天盼来了。 这日林依兰正在屋内看医术,小月进来禀报:“娘子,外面来了一位妇人,她说她是沈府陆川家的,现想见林娘子,娘子,可要放她进来?” 林依兰猛然合上书页,赶忙道:“快请进来。” 说罢就向外走去,春竹却已经踏进房门。 春竹行礼道:“见过林娘子,林娘子可安好?” 林依兰道:“好,好,你如今可好?婆母公公可好?” 毕竟之前陆川的爹陆掌柜,可不太愿意娶春竹的。 春竹垂手道:“老夫人前几日查账,称公公有一笔不太清楚,因此取消了公公掌柜一职,公公这几日在家中有些消沉,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春竹不是个喜欢报忧的人,此话一出,想必是日子极其不好过了,林依兰心里也有些焦急:“是账目不清楚?” 春竹亦有些难受:“老夫人说,念在公公以前尽职尽责上,这次就算了。” 林依兰恍然大悟,若是真的账目不清楚,怎么会就这样轻轻放过陆掌柜?如今仅仅是撤了他的职,就只是说明,账目不清楚只是一个借口,老夫人就是对他不满。 这么短的时间引起了老夫人不满,任谁都会想到,老夫人是在为喜元出气,对春竹这个丫鬟,自然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了。 陆掌柜只怕已经怨恨在了春竹身上。 “那你婆母呢?还有陆川,他对你怎么样?” “婆母一直在家,人微言轻,倒是并未说些什么,陆川他也待我极好,娘子不必担心。”春竹拿出一根碧玉簪,“娘子,五姐儿说,娘子走得太急,竟然都忘了送她礼物,这次她先补上,不过娘子的礼物就不能敷衍了。” 林依兰猛然捂住嘴,相处这么久,她早已经把五姐儿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孩子,五姐儿自然也是爱她的,可是那又能如何呢?沈老夫人管得紧,也看不起她,怎么可能同意让她去瞧五姐儿? 第94章 送礼 林依兰抹了眼角的泪,心中依然心酸不已,依稀却瞟到春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依兰心中一动。 可接下来春竹都没有再提及其他的人或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林依兰只得按下不提,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春竹:“这是我按照五姐儿去年的身量,又放了两寸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还得劳烦你下次将她最新的尺码告诉我。” “是,五姐儿都说她姨娘做的衣裳是最好的,见了这些想必欢喜得很,林娘子放心,奴婢若是有机会,定会将五姐儿的消息带给娘子。” 林依兰点了点头,送她出去了。 她回到房间,望着手里这支碧玉簪子,碧玉簪子的簪头是几片绿色叶子,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玉葡萄,簪杆则是银制的,上面还有两条细银丝包裹,煞是好看。 林依兰把玩儿了好一会儿,突然左手拿住簪杆,右手开始旋转簪头,用力地往外拔,砰的一声,簪子断成两块,簪头底端有一根又短又细的银棒,插在簪杆里面正好! 这竟然是由两个小东西组合而成。林依兰的眼神在望着那簪杆时突然变得幽深,不一会儿,她重新将簪子合上,簪子立马完好如初。 不一会儿,秋燕来到门口:“姐姐,你找我?” 林依兰立刻起身:“嗯,小月去铺子了吗?可忙得过来?” 秋燕道:“去了,就是她刚刚说你找我的,这会儿铺子已经不忙了,姐姐,有什么事吗?” 林依兰戴好帷帽,对着秋燕道:“你也带上,咱们出去逛逛,大姐儿沈兰梦要成亲了,咱们也备一份礼。” 秋燕奇道:“太太怎么可能收咱们的礼?” “她收不收是她的事,咱们备不备是咱们的事,再说了,秋燕,咱们如今可是白身,你没必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妄自菲薄。” 秋燕这才回房间拿逛街需要的东西,也就是一个帷帽,一个用竹子编的小篮子,林依兰见状,也拿了一个小篮子。 秋燕哈哈大笑:“这种竹篮都是乡下人用的玩意儿,我看它挺便宜,才买了来,没想到姐姐也会喜欢这种东西。” 林依兰道:“竹子编的,那手得多巧啊,又实用,我们就只有两只手,总不能买个东西就让店家送,每家几文钱跑路费,多不划算,有了这个篮子,平时买个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大件,都可以放在这篮子里,怎么会不喜欢?” 秋燕挽着林依兰的手:“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姐姐脑子好用。” 林依兰毫不谦虚:“那当然,其实还有更好用的,直接做个书包或者手提包,更方便。” “什么是书包手提包?” “比竹篮轻,既可以背在肩上,又可以斜挎,还能和衣裳做搭配,更加好看实用,若是你也感兴趣,下次我教你。” 秋燕拍手道:“好诶。” 秋燕一边兴奋地朝外走去,一边和林依兰聊着天:“姐姐,我刚刚好像看到春竹了,咱们是不是要把给大姐儿的礼物带给春竹,让她送回去呢?” 林依兰摇头:“不必,咱们如今不再是沈府的姨娘和丫鬟,而是林娘子和王秋燕,自然是要以我们现在的名义送。” “哦。”秋燕似懂非懂。 “姐姐,你要盖房了吗?” 说到这个,林依兰也兴奋起来,盖房图纸可就在她怀里呢,准备一会儿去给建筑师参考的。 林依兰答道:“没错,医馆和房子连在一起,对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房间?” 秋燕眨眨眼:“我?姐姐,你是说我吗?” 林依兰也眨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当然了,不是你还是谁?” 秋燕突然兴奋起来:“姐姐,你,你给我留了房间?” “对啊!”林依兰早已经把秋燕当成自己的家人,因此房间数也是给秋燕算上的。 秋燕猛然兴奋起来:“啊,姐姐,我太开心了,没想到你真的,呜呜我好感动。姐姐,你就是我亲姐!” 林依兰哭笑不得:“不然呢?难道还把你扔了不可?” 两人说着说着,就已经到了城里,她们向来是乱逛的,因此目的地也没有分具体哪条街。 两人先逛了金银楼,秋燕给自己买了两件首饰,说什么也要给林依兰买个镯子,又逛了脂肪铺,给五姐儿带了一套胭脂水粉,一套梳子,还准备再买些布料,因此来到一家名为怡庄的布庄。 一般布庄都是比较小的,唯独这家,里面竟然有两个开间,坐镇的是一个身穿褐色裙子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见了林依兰先是一顿,接着立马上前,竟然开始给林依兰行礼:“林姨娘安好。” 林依兰和秋燕两人均是吓了一跳,不过既然能叫她为林姨娘,想必是和沈府走得近些了。 秋燕道:“你这妇人好生奇怪,能叫出林姨娘,想必是认识我们的,可认人又没认全,如今我姐姐可不是姨娘了。” 那妇人又愣了下,讪笑道:“这是林……” 林依兰道:“林娘子即可,请问婶婶是?” 那人忙摆手:“可担不得林娘子一声婶婶。林娘子可能不认识我,奴婢平榕,是文姨娘身边的嬷嬷,前几日得老夫人垂怜,特指了我来管这铺子。” 原来这就是沈家的铺子! 秋燕还不知晓春竹对林依兰说了什么话,因此直白地问了出来:“沈府吗?这是沈家的铺子?不是说是陆掌柜管着的吗?是换人了?还是说又开了一家?” 平榕微垂着头,嘴角却止不住的笑意:“就是这家,这原本也是咱们姨娘用之前的嫁妆银子开的,老爷怕姨娘管理不好,因此才派了陆掌柜照管着,没想到前些日子陆掌柜出了些问题,老夫人见铺子没人管也不行,这才让姨娘自己选人,姨娘便让我来了。” 林依兰与文姨娘是合作过的,对文姨娘观感也不错,便道:“那要恭喜文姨娘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95章 匠人 平榕抿着嘴道:“多谢林娘子,对了,林娘子想买些什么?老奴就以成本价给林娘子。” 林依兰道:“不必了,只是随意转转。” 平榕自然也知道这是林依兰想避嫌,不想再与沈府沾上些关系,她状似无意地道:“林娘子如今过得可自在,不像咱们文姨娘,如今心烦得很呢。” 秋燕连忙好奇问道:“烦什么?” 平榕道:“这不是芳儿小姐嘛,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脸上也起疹子,毕竟是咱们姨娘的表妹,姨娘可不得尽心尽力嘛。” 林依兰大惊失色,秋燕还想问,林依兰一扯她袖子,打断道:“真是没想到芳儿小姐竟然遭此祸事,幸好这东京城郎中众多,想必芳儿小姐一定能渡过难关的。平嬷嬷,我和秋燕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平榕还想说些什么,可林依兰已经带着秋燕离开了,秋燕虽然八卦之心很重,但此刻见林依兰如此防备,也觉得不对劲了,忙问林依兰怎么回事? 林依兰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沈府后院的是非太多,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她们沾上关系了。 两人换了一家铺子,买足了布料,林依兰便让秋燕提前送去沈府,秋燕临走时问她:“可要帮许二哥买?他一个大男人只怕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东西? 林依兰思考片刻,随即摇摇头:“许南也不是第一次收到帖子,这些人情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秋燕去送贺礼后,林依兰便找到了伍牙侩,让其为她介绍一个建筑师,伍牙侩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建筑师就是匠人,可惜东京城有名望的匠人都在朝廷任职,外面的匠人并不多。 林依兰奇道:“我前几日打听到秦二狗,李三家都是匠人啊,怎么就不多了?” 莫不是伍牙侩能力不行? “况且东京城这么多房子,难道都不需要匠人吗?” 伍牙侩则解释道:“秦二狗是木匠,李三家是瓦匠,其实大多数人家盖房子也都是找木匠瓦匠就可以了,这些匠人都有经验手艺,但林娘子你刚刚说的会看图纸的这种,那可不是普通瓦匠能看的。况且普通人家也没有谁专门找这种匠人的,林娘子若是需要,还请回家等待两日,等我将人找来后便带到贵府。”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有小工,却没有包工头? 林依兰眼睛一亮,连忙应了。 到了晚上,许南委屈巴巴地来找林依兰:“娘子明明就自己备了礼,为何不帮我解忧?是没有把我当做一家人吗?” 林依兰有些赫然:“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觉得你自己会处理这些吗?” 许南道:“我处理无非就是送些酒罢了,我现在可是有娘子的人了,娘子,说好内院的事情你负责的。” 林依兰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明日就去重新帮他准备,还发誓一定把他当自家人,以后这些自己帮他处理。 许南这才高兴起来,又喜滋滋地拿出三十五两银子来:“交了房租,给许博留了些,剩下的都在这里,劳烦娘子费心了。” 两人说笑一阵,方才散去。 两日后,伍牙侩果然带了几个匠人来,林依兰简单考验了一番,选了其中一个能力最为出色的,问他多少钱,那匠人道:“我们这行是顾客有需要,我们就必须在,因此按天算钱,每日三百五十文。” 一个成年男性做小工一天大概七八十文,这种匠人居然就要三百五十文,乍一听很多,但如今这种匠人是顾客有疑问需要解答再去找他,一户人家一个月可能只会找他四五天,因此按天算钱极为合理。 林依兰想了想,对那匠人道:“我每月给你五贯钱,但在房子盖完之前,你需得日日守在现场,可好?” 那人默默算了一笔账,顿时激动不已,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小人就听林娘子的。” 林依兰这才拿出图纸,与他探讨起来。 那人眼光留在纸上半晌,突然问道:“林娘子这是要盖酒楼?” 林依兰摇头,那人再次看了半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林娘子这是打算将住的地方盖两层?” 林依兰道了声:“不错。”她指着图纸介绍:“前面这一排房子,直接是五个大间,房间里和旁边开一小门,直通后院,这里是一个小院子,这里就是三个开间,盖两层,右厢房的位置做厨房茅厕等,从左边这里进去,后面做一排矮房……” 半个时辰后,那匠人恍然大悟,对着林依兰竖起了大拇指:“如此一来,既有了小院,并且房间也足够多了。” 两人又依着这套方案商量地基承重事宜,待全部商量完毕之后,林依兰定了五月初一开工。 待这匠人走了之后,林依兰连忙去写了封信,让邮驿快马加鞭地送到北宁城荷花村的林元手上。 四月二十五日,这是第三次分红的日子,这日晚上,铺门紧闭,铺子里面却点着数十根蜡烛,将房间里面照得透亮,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林依兰早已经算好了账,本月盈利九十六贯,王婆子和王小月的月例加分红总共有三贯多了,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并且林依兰还告诉他们,王立柱在望城,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白青木槿也非常兴奋,这两个月,两人从之前瘦瘦弱弱的小男生,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少年,再也不是衣不蔽体了。 林依兰和秋燕每人分得了四十三贯多。 晚上睡觉之前,林依兰数了银钱,许南坚持要求负责宅基地与房子,林依兰也不强求,况且这宅基地的名字她也是让许南去写的。 林依兰除去许南的钱,算了下自己这里还有八十多两银,她将头上的碧玉簪取了下来,旋开簪头与簪杆,拿出里面的一张纸,打开来看,赫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便是五姐儿送给她的了,林依兰离开沈府之前,给五姐儿送了空心镯子与簪子,特意用来放银票的,现在想必是已经被五姐儿发现了,并且还以其人之道,还到她的身上了。 每当看到这个,林依兰心里就有阵阵暖流经过,她将银票放回原位,重新簪在自己的头上。 分红后的第二日,秋燕来找林依兰。 听到秋燕的言语,林依兰震惊不已:“什么?” 秋燕坚定地道:“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和许二哥一样买地,盖房,我不能一直和你们住一起,我得有自己的底气。” 林依兰非常欣慰,原本她和秋燕就是女户,若不趁此做点什么,实在是太浪费这个机会了。 第96章 丹青村 “好,咱们明日就去看,买不了宅基地,咱们就买田地。” 主要是林依兰担心宅基地太贵,秋燕买不起。 秋燕却有不同见解:“我又不开店,不需要找临街的地方,不如选个位置偏些的,盖一间自己能住的房子就好。” 第二日两人直接找的丁牙侩,丁牙侩一听两人需求,顿时笑了起来:“两位娘子想得周到,这偏远处,又是宅基地的,确实有几处,两位请跟我来。” 这次没有靠两双腿走过去,丁牙侩直接叫了两架马车,他一辆,林依兰和秋燕一辆。 秋燕对丁牙侩很有好感:“丁牙侩虽然话不算多,但确实老实稳重,连马车都知道叫两架。” 林依兰亦点头:“城里不比乡下,自然是要谨慎些的。对了秋燕,你如今手中有钱,要不要再买些地?做一个大地主也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地主这个词语太过遥远,秋燕哈哈笑了起来:“没有几百亩,怎么敢称地主?再说了娘子,我又不会种地,还是算了,你看咱们现在开那个早点铺,一个月能挣四十多贯,比我和奶奶一年挣得都多!咱们就老老实实守着这店,多挣些钱,盖间小屋多好。” 林依兰看着秋燕这样,食指点点她额头:“你忘了你套竹圈的生意怎么做不下去的?一开始赚钱,因为没人做,图个新鲜!做的人多了,还有几个人愿意一直来这里的?” 秋燕想了想,脸色微红,低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句:“有的。” 秋燕声音太小,林依兰并没有听到,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又道:“如今这早点铺能做成,一是因为咱们刚开始可以投入足够大的本钱,二是咱们有将早点与吃水合一的想法!刚开始时任谁都不敢这样冒险,所以咱们才能赚钱。 但如今不一样了,咱们已经开了个好头,若是有哪位想和咱们一样,再在这中间开个小店,咱们店的人流定然会被她分去一部分的,到时候还有没有这样好的生意,这可说不准!” 秋燕想了想,道:“娘子,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是这是不能避免的啊。哪怕去外面开个大酒馆,咱们也不能保证这条街上别人就不开。大不了赚得少点,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林依兰是想告诉她,早点铺若没有新意,没有能安身立命的某一样东西,很容易不长久,所以还不如挣点钱就投入到其余产业上,不过秋燕如此说了,她倒也不好强行转变别人的想法。 她也仔细想了下,早点铺这样发展下去,短时间内倒闭也不太可能,便只提醒了一句:“你心中有数就好,若有多余的钱,可以想办法存起来。” 秋燕点头道:“我知道的,娘子,等我盖了房,多余的钱便来买的!争取做一个大地主!” 林依兰笑了起来,两人嘻嘻哈哈一阵,终于到了。 几人顺着这条小路走去,时不时的便能见到一两户人家,站在这里往四周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山,这些人家便在大山前面的平原上,赫然是一片村庄。 丁牙侩指着这个村子道:“林娘子,秋燕姑娘,这里名为丹青村,丹青村背后靠山,前面临河,真算得上是青山碧水,这里离东京城走路只需要半个多时辰,好些有钱人都搬到城里去了,宅基地也空出了许多,这里环境极好,价格又便宜,很适合居住,两位看看怎么样?” 蓝天悠悠,白云潺潺,空气清新,景色秀丽。林依兰一秒就被这地方吸引了,原本之前她还想劝说秋燕不要急,慎重考虑,可此时她才发现,这地方也正是她喜欢的。 转头一瞧秋燕,秋燕似乎也很满意,问丁牙侩:“这宅基地是怎么卖的?” 丁牙侩道:“宅基地不似田地,虽然也按亩算价格,但每块地不一样,价格也就是不一样的,比如这里,” 三人已经走到了一处房屋面前:“这是李家的,共有三个大间,一个东厢房,李家连着房屋宅基地一起,共卖一百五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大,但买了就可以住人。” 两人再走到一处更小的房子旁,这间屋顶上是茅草,有些破败,且房屋也小,只有两间屋子带一个厨房茅厕,共计四十两。 林依兰皱眉:“东京城里空着的宅基地,也算偏远些,只需五十两银子一亩,为何这么远的村子里竟然也这样贵?” 她原本以为,村子里二十两顶天了。毕竟走路一个半小时才进城呢! 丁牙侩听此也有些疑惑:“东京城空着的宅基地可不好买,空着的也确实会比上面盖了房子的便宜些,但正常情况下,最低也不会少于六十两,林娘子是哪里买的?” 林依兰心中一惊,道:“楼店务卖的,可会有错?” 丁牙侩仔细思量一番,摇头道:“按理说既然是楼店务卖的,就不会有错,或许是林娘子捡了漏,这得恭喜林娘子了。” 秋燕亦有些忐忑地望向林依兰,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林依兰按下不提,心里决定回去之后就让许南调查清楚。 “可还有其他的?” 丁牙侩道:“有,正好还有几处就是林娘子所说的空地,据说是里正才批下来的,正往外卖呢。” 言罢,丁牙侩便直接带着两人到了里正家。 里正家院子门大开,一位三十多岁妇人左手一把瓜子,右手一边磕着一边往院子里扔。 院子里另有一女子,正弯腰扫着地上的瓜子壳。 磕瓜子那人一边扔一边骂道:“要死的懒货,扫个地都不会?一天天竟想着往那男人床上爬?真是个下贱坯子!扫干净点!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第97章 谁找来了 林依兰和秋燕双双对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八卦? 丁牙侩重重一咳:“咳咳,郑家的,请问郑里正可在家中?” 那妇人眉头皱得正烦,一抬头,瞧见是丁牙侩,眉头立即松开,笑出一脸褶子来:“哎哟,这不是丁牙侩吗?没想到竟然是您来了?可是要谈什么生意?” 她说着说着,就瞟到丁牙侩身边的林依兰两人,脸上更是笑得灿烂:“几位请在家坐坐,我家那位在地,只是这会儿下地了,我马上叫他回来,你们先坐坐。” 话音刚落,她便走到院子里,厉声厉气地指使院里那女子:“贱货,赶紧去把老爷请回来,就说丁牙侩来了,还不快去!” 那女子这才抬头,竟是柳眉杏眼,可那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瞧就不太安分,听了这话便扔了扫帚,快步跑出去了。 看着扫帚砰地倒在地上那堆垃圾里,郑家的气血上涌,对着院子又骂了一通,这才走回房间。 林依兰几人汗颜,只觉得有些尴尬。 郑家的却不以为意,还主动和几人说着话:“这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一天天不干正事,对了丁牙侩,你看刚刚这人,可能卖出个好价钱?” 丁牙侩似乎也有些为难,问道:“你想卖人,郑里正可知晓?” 郑家的一撇嘴:“他知晓不知晓的又怎么样?反正他也用过了,不亏,过段时日我再与他租个妾就是了。” 丁牙侩一听便不想接这生意,只得没话找话,转移话题:“你这人是哪里买来的?我瞧着挺勤快。” “哪里是我买来的?自己跑来的,不要脸的小骚蹄子,逃难到这里,说什么也要扒着老郑不放,她敢不勤快,我打不死她!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个,在打扫茅房呢,这个可是没收用的,是不是能多卖点钱?” 丁牙侩一个头两个大,心想郑老头怎么还不来? “也是逃难来的?” “是啊!据说是什么,北什么城逃来的,就之前发生旱灾那里,竟然跑了这么远!” “北宁城!”林依兰和秋燕双双瞪大眼睛。 “对对对,就是叫北宁城。”那妇人眼睛一亮:“两位娘子知道那里?可要买回去当个通房或者使唤丫头?年龄都太小了,才十五岁,我可不想要。” 十五岁也不算小了,想来是这妇人不愿意将两人给郑里正当妾了。 秋燕还想多问几句,郑里正便回来了,丁牙侩道明来意,郑里正亦是十分欣喜,忙道:“有的,刚批下来了三处,一处八分地,连着河,一处一亩在正中间,一处是连着一片,共两亩半,紧靠着山,价钱都是按三十五贯钱一亩,两位娘子想要哪一处?” 丁牙侩道:“既然只有三处,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就请郑里正都带我们去看看。” “使得使得。” 将三处宅基地一一看过之后,秋燕便开始和林依兰商量。 秋燕想要一百五十两的那个地方,因为那房子完好,买了便可直接住,不需要额外花盖房的钱,若是只买空地,宅基地不允许按田地使用,那没盖房前,她只能空着,实在不划算。 林依兰想要最后那一块两亩半的地,价格也合适。 林依兰想了想,问道:“不知道这丹青村的田地多少钱一亩?” 里正答道:“八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 林依兰点头,望着秋燕,若秋燕实在想要,她也可以考虑自己先不买,把钱借给秋燕,反正她自己只有八十来两,也还差一点的。 秋燕则摇头:“娘子放心,我分期付。” 林依兰瞪大双眼,如果不是和秋燕相处多年,她就要怀疑秋燕是不是穿来的了,她怎么知道分期付款这件事? 却没想到那丁牙侩也不惊讶,反而夸赞秋燕:“没想到秋燕姑娘竟然懂得如此之多,若一次性付不清,确实可以分期付款,一般分期付款分为和卖家分期或是由牙侩垫付,再和牙侩分期,只需要多加一点费用。 里正这里就不能选第一种了,可以由我们牙侩帮你垫付,秋燕姑娘放心,分期费用我不收你的。” 秋燕喜道:“多谢丁牙侩,那我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年之内还清,可以吗?” 丁牙侩点头:“自然可以。” 林依兰这才缓过来,愣愣地问秋燕:“你平日也不喜看书,这些知识是哪里得来的?” 秋燕眼珠子左转右转,就是不看林依兰,林依兰捏着她的鼻子:“快说。” 秋燕忙道:“听店里顾客说的,哎呀娘子,咱们快去买地签文!” 文书很快签订完成,既然知晓了分期付款这事,林依兰也就随着秋燕一起,只给了五成的银钱,约定好剩下的一年内付清。 丁牙侩办事很快,当天红契就下来了。林依兰和秋燕在城里闲逛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家中,路过早点铺,突然发现里面闹哄哄的。 两人赶紧上前,只见店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只两边围了些人指指点点。 李大李二一前一后守在门口,王婆子和店里一人纠缠着,王小月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白青不知去了哪里。 秋燕跑进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依兰先是对着周边人陪笑:“各位不好意思,店里出了点紧急事故,今日就先闭客,若有吃水需要,晚一点可再来店里。” 说完便吩咐李大李二关紧店门,她这才走了进去。 地上跪着一位破布麻衣的女子,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王婆子在一旁拉着她起来,却半天没拉起,只能将就她的动作半跪,嘴里还道:“姑娘,你快起来,你这样打扰我们做生意不行啊,姑娘。林娘子,你看这……” 那女子一听到林娘子,猛然抬头,力气变得极大,朝着林依兰便扑了过来。 秋燕瞬间挡在前方,将那女子猛地一推,喝道:“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被推倒在地,就此哭着往前爬:“堂姐,是我啊,我是霜儿啊,我是林依霜啊!” “林依霜?” 林依兰仔细看着眼前这人,眉眼间似乎真有点熟悉的影子。 那人见林依兰认出了她,又哭着上前,抓住林依兰的袖子:“呜呜,是我,堂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秋燕疑惑地看向林依兰,此时她也不知该不该伸手拦人了。 林依兰让她起来,跟着秋燕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再说。 两人出去之后,王婆子和王小月松了口气,闹得她们一上午都没法开店,终于走了,没想到竟然是东家的堂妹,幸好她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故此放下心来。 谁知下一秒,林依兰勃然大怒。 第98章 逃跑的堂妹 “铺子里有多少人!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拉不起来?就任由别人在这里撒野撒泼!” 王婆子和王小月吓了一跳,双腿一软立马跪下,垂着头辩解道:“启禀林娘子,那人说她要找林娘子,硬赖着不起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她说找就找?若是有人来捅我们一刀,你们也这样看着,一句她说就可以了?你们到底是别人家的还是我家的?孰轻孰重不清楚?什么叫硬赖着不起来?是你没吃饭?还是她腿上灌了铅!这么多人竟不晓得抬出去?” 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还怎么开铺子? 王婆子这才知晓林依兰生了气,忙不迭地磕头认错,王小月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大李二站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忐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几人遇到一点小问题就这样手忙脚乱,林依兰更是气得发慌。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两人。 许南带着白青过来了:“娘子,是谁敢在这里闹事?直接拖了去见官!” 白青看了一圈,不见那人,又见王婆子和王小月跪了一地,立马道:“林娘子息怒,小的知道不该任由那女子闹事,可,可她说她是林娘子家人,小的身为男子,也无法……” 刚开始白青建议把那女子直接赶出去,王婆子力气大,和王小月两人一起完全拖得动,可她们却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那女子再自报家门,几人完全不敢动了,想的就是得罪了没好处,不得罪等林娘子回来处理,也不会怪罪他们。白青眼见无法,这才紧急去找了木槿,两人一合计,直接禀报了许南,许南才急匆匆的赶来。 许南已经知晓大概情况,便对林依兰道:“娘子,今日店不开了,你也累了,先回去歇会儿。” 林依兰见到许南后,心中的气已经没那么多了,因此点点头,去了秋燕房里。 秋燕正和林依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林依兰来后,秋燕拉着她出门,悄声道:“姐姐,她真是你堂妹?” 林依兰点头:“没错,是我大伯的二女儿,她说什么了?” “你还记得咱们上午去的郑里正家里吗?原来里正媳妇儿说的要卖的那个人,就是这位林姑娘,当时她在打扫茅房,听到姐姐你的声音觉得有点熟悉,悄悄瞧了一眼,据说当时就想出来认你的,结果被里正媳妇儿拦住了。” “原来还真是北宁城的难民?怎么这么巧?” 按理说林依霜应该跟着大伯一家,在大女儿林依秀那里,怎么到这里来了? “姐姐,我可不觉得巧,既然她说里正媳妇儿拦住了她,怎么她现在又能跑出来了?而且东京城那么大,她怎么就能找到我们的铺子呢?” 林依兰想了想,对着秋燕道:“你去查查,最近可有流民叫花子之类的人去沈府认亲?木槿呢?让木槿去里正家打探一番,这林依霜是怎么找来的。” 秋燕应道:“好,我下午就去。姐姐,那这位林姑娘,怎么处理呢?” 林依兰道:“不急,我先问问她。” 话音一落,林依兰便进了秋燕的里屋。 林依霜坐在床边,一副委屈不安的样子,但仔细一点便能发现,她耳朵支得极长,似乎很想听听外面在说什么? 林依兰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久久不发话,林依霜便越来越忐忑,如坐针毡,过了半晌,她终于听到了林依兰的声音。 “堂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上次回荷花村时,并未瞧见大伯,据说大伯舍弃了我父母兄弟,不知大伯如今过得可好?” 这一番话说得林依霜神色暗淡,只觉得脸上无光,当时她爹不正是将林依兰的父母兄弟赶出去了? 她眼泪掉下,凄凉地道:“堂姐,我知道堂姐怪我爹,可是当时我们一家子也是寄人篱下,大姐夫的家人并不喜我们,我们也无处可去,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其实二伯一家离开后没多久,我们便也离开了大姐夫家,只能自谋生路了。” 说到这里,她哽咽一声:“后来弟弟林深生病了,为了给他治病,我原本想自己出去赚些钱,没想到一不小心走错路,自此和家人散了,后来我便跟着逃难的流民,一路逃到这里来了,在郑家住了大半年,今日才有幸见到堂姐,这才找了过来,老天有眼,竟让我们姐妹相认了。” 林依兰一听便知这是假话,也懒得同她虚与委蛇,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荷花村你家的房子还在,我给你些路费,明日便起程。” 林依霜瞳孔地震,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紧接着摇头拒绝:“不,不必了堂姐,我愿意为堂姐做牛做马,只要能留在堂姐身边。” “我不需要牛马,你也做不了那么多事,若是你还不说实话,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我给你些钱,派人将你护送回去。第二,上报官府,任由官府安排。” 林依霜微微张口,正想说话,林依兰打断道:“哦,对了。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 “郑婆子找你一定很急了,我要是把你送回去,她会不会感谢我呢?” 林依霜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不,不要,我不要再回那个黑心婆子手里。” 林依兰大喝:“那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林依霜抽泣声越来越大,眼见林依兰已经越来越不耐烦,这才抽抽噎噎地说道:“对不起,堂姐,是我骗了你,我们确实被大姐夫家赶出来了,林深也实实在在的生病了,可我们没有钱治病,我爹他,他和奶奶商量,要把我给卖了,说既能节约饭食,还能赚些钱。” 林家卖人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 “可是我娘不同意,她来悄悄告诉了我,让我跑,跑去东京城,找堂姐你或许还有救。爹想把我嫁给一个樵夫,我太害怕了,趁着流民大队路过的时候,我就跑了,可是我根本不认识沈家,遇到了同为难民的优优,这才找到了沈府,可沈府说,府里从来没有什么林姨娘。” 第99章 惩罚 “我们在街上漫无目的,便又逃到了丹青村,啃树皮吃野草,可惜都不能让我们填饱肚子,我们饿得两眼发黑,结果被一男人的两个馍馍骗了,竟将我们卖给了郑家。” 林依兰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两个馍馍?怎么骗的?” “他先给我们吃了馍,然后又给我们说有一家在招工,洗衣做饭铺床,给我们吃食和水,我们那个时候都很激动,以为遇上了好人,结果等签完做工的字后,那人就直接把我们带到了郑家,我们才知道,按手印的纸居然是我们的卖身契。” 这还真是有些难受,林依霜是不识字的,想必那个人也是。难怪被别人哄骗了。 林依兰问道:“郑婆子知道你来这里吗?” 林依霜半晌道:“她不知道。” 林依兰瞧着她神色,未再开口,叫来白青,命他去外面客栈开一间房。 秋燕有些不认可:“铺子里和这屋子里,怎么会住不下?” 林依兰斜睨她一眼:“你床下那个大木箱子,里面放的全是钱?” 秋燕一捂嘴,再不开口。 林依兰是好心,林依霜却不这么认为:“堂姐,求你不要赶我走,我能洗衣做饭,什么都可以做。” 林依兰道:“你既然签了卖身契,总要征得郑家的同意才行,不然就是官府来了也没办法留你。” 林依霜临走时望着林依兰,满脸渴求地问道:“堂姐,你会从郑婆子手里将我买下来吗?” 对方却紧闭着嘴,她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林依兰刚回到自家房间,门口被人敲响。 许南进来后先问她心情可好?要不要自己陪她出去逛逛吃吃?林依兰就算有十分的累,此时便也只有五分了。 铺子里的事,林依兰原本想和许南说说,毕竟王家三人都是他买进来的,许南却道:“这人本就是买回来给你用的,若是觉得用着不称心,卖了就是。全凭娘子处置,若我处置也行,娘子只需告诉我,你累了,不想管,我便自己安排。” 林依兰笑着问他:“若是你安排,将会如何?” “娘子都不想管了,一定是被这几人伤透了心,那我更不能留了,先狠狠打一顿板子,再发卖出去。” 林依兰止不住的笑意,故意道:“翰林大人这张嘴真是了得,苦的都能被你说成甜的。” 许南凑近两步:“我这嘴本来就是甜的,娘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林依兰白了他一眼,认真道:“不堪大任,不适合这里,让他们回望城,负责那些地,也不必额外请人种了,若是还做不好,再将他们发卖。回望城后,王婆子月例降为一百五十文,王小月降为五十文。” 什么惩罚都不如扣钱和人身自由安全来得重要! “好,听娘子的,我这几日瞧了木槿和白青,都还可用,这次白青虽然也未做好,但也是因为他年龄小,不敢做主罢了,不如就轻罚一下,让他长个记性?” 林依兰点头:“那就罚半个月的月例银子,李大李二也不必用了,让他们回去。” “嗯,那这几日就让木槿和白青都留在店里,早点铺先不开,只开水铺,待娘子找到合适的人再说。” 早点铺倒是没关系,大不了她自己顶上,她做的可不比王婆子做的难吃。 她另有一事问他:“据说东京城最低的宅基地也要六十贯一亩,咱们买的那地才五十贯一亩,少了整整十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南让她放心:“我早已查过了,那地没人要,是搭着卖的,因此才那么便宜,并无其他问题,不过娘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路和墙买了呢?不是浪费吗?” 林依兰道:“把路踏平,把墙推倒了不就好了?” “啊?” 林依兰仔细解释一番,他们这地在那堵墙的背后,那就直接推到那墙,盖一座大医馆,将路直接修到医馆门前,院子后面重新建墙,这样一来,医馆和院子都被包在新巷子里面了,何谈偏与不偏呢? 许南恍然大悟,觉得林依兰脑袋甚是好用,忍不住奖励一个亲亲。 林依兰倒觉得许南做事也很周到,因此决定将林依霜一事讲与许南,想问问他的想法,许南却道:“回来前我已让木槿去查探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木槿就来禀报,竟是在林依兰房门口叫人,林依兰无语,红着脸瞪向许南,许南却哈哈大笑,还给林依兰夸木槿这人聪明。 有了木槿,两人便走出房门,在外说话。 木槿道:“我找了个闲汉,去郑里正家买人,点名道姓要买那位林姑娘,郑家婆子并不带林姑娘出来,反而问多少钱买,刚开始闲汉说五贯钱,郑家婆子撇撇嘴称钱太少了不卖,闲汉又说十贯钱,郑家婆子有些动摇,最后还是咬牙拒绝,称已经有人要买林姑娘了。 最后闲汉加码到二十贯,那郑婆子这才一口应下,却并不让他见人,反而称林姑娘出门了,过几日便回来。” 这么说来,郑婆子很可能知道林依霜来找她了? 许南道:“不是可能,是一定,二十贯钱买个姑娘可不少,那么想要钱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得住?一定是觉得你能给的钱或许更多,若是到时候你不买也无妨,等林姑娘回去之后,再将她卖给闲汉即可。 知道林依霜会来找你,必定是林依霜承诺了她什么?否则不可能出了郑家的门,又刚好找到这里!” 承诺了什么也很好猜,无非就是钱罢了。 林依兰叹了口气,这下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幸而前几日就给林元带了信,让他来学习一门手艺,不如等林元回信之后,再询问林大海如何是好,毕竟对于她一个被卖出去过的女子来说,林大海这个二伯可能更适合做林家人的决定。 烦心事太多,许南想着反正已告了下午的假,便决定带着林依兰到处走走,还可以再去寻摸一些下人。 第100章 羊肉店 林依兰戴好帷帽,便跟着许南出发去。 逛街吃饭都快是两人的日常了,不过这次他们决定换个口味,不吃飘香楼了,而是来到一家名为厚德羊肉的店铺。 许南为林依兰介绍:“早就听同僚说过,东京城新开了一家羊肉店,里面羊肉汤羊肉粉涮羊肉烤羊排都特别好吃,我还没来过呢。据说老板是外面来的商户,特意发明了这些新奇吃法,短短两个月,就在这东京城站稳脚跟了,如今这厚德羊肉已经成为了东京城三大酒楼的其中之一。” 林依兰以前就知道东京城吃食极多,却没想到如今还有一家羊肉店,不禁也来了兴趣。 “仅凭味道,只怕不足以与飘香楼并列?” 许南笑道:“娘子真是一点就透,确实,仅靠味道留不下来的,这家的靠山可是大有来头,”许南靠近林依兰耳后,悄声道:“据说这店的背后是禹王府。” 原来如此,不过管他呢,反正他们只是来吃饭的。 大厅已经人满为患,小二将她们引至角落的一张空桌。 两人点了一锅羊肉汤,烧羊肉,又来了个烤羊排。 林依兰道:“没想到东京城还挺开放,我竟然能与你一道坐在这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许南喝了一大碗汤,这才道:“那是因为咱们有夫妻相,别人都猜到了你是我娘子。” 林依兰被他逗得一乐,正要开口,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大堂中央,一个四方小桌子围坐了四人,一人正捂着肚子,不停地吆喝:“哎呀,好疼啊,怎么回事?是不是这羊肉有问题?” 另外三人一边着急地扶着他,一边骂骂咧咧:“黑店,你们这羊肉有问题,我大哥吃了就肚子疼,大家快放下,别吃了。” 此话一出,果然有许多人都放下了筷子。 那几人继续道:“你们掌柜呢?快让他来,把我大哥吃得肚子疼,你们怎么负责!” 许南闻言也放下了筷子,一脸担心地望向林依兰,林依兰给了他一个眼神:“没事,咱们这桌肉质没问题,也没有下毒。” 那人一直嚎叫,不一会儿掌柜便来了,掌柜看着那晚羊肉汤,迟疑的问道:“客观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们,看看我大哥疼的什么样了!” “这,这是本店所致?” “废话!不是你们是谁!你等着,我这就去报官!” 那人嘴上说着报官,脚上却没有怎么行动,眼见着几人闹成一团,林依兰用眼神示意许南:“你不是说这店的后台是禹王吗?谁敢这样闹事?” 许南道:“像这种大店,利润是不可想象的,既然有禹王,那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来争了,八成就是故意的,娘子,你再吃些,吃完咱们就回去。” 那面又有进展,大堂内站出来一人,林依兰瞧着挺热闹,许南却变了脸色。 “是赵翰林?” 林依兰好奇看去,那赵翰林竟然是一身官服,此时他一摔袖子,对着那几人道:“明明就是你们闹事,还影响店里其他人吃饭,还不快滚?” “你,你们是贪官,这掌柜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大清白日的就这样偏袒他们!” 此时又有另一人身穿常服站了出来:“哟,这不是赵翰林吗?赵翰林不在翰林院当差,居然有这雅兴?难不成是想代替府尹一职,直接断了案?” 许南低声道:“宁都侯爷之子,顾潇,顾潇是二皇子一派的,二皇子一向和禹王不和的,看来今天是大戏了,只是没想到,赵翰林……” “小侯爷说笑了,卑职只是刚巧在这里吃饭,见这几人竟然胡乱闹事,觉得有些烦罢了。” “闹事?我怎么听见的是这几人称这羊肉有问题啊?这也叫闹事吗?” 那几人连忙附和:“就是就是,贪官勾结,欺压老百姓!” 赵翰林一直被骂贪官,自觉在大众面前丢了脸,不免气愤:“怎么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就你们有事!” “那谁知道?准是你们故意害人,我大哥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是好的,就喝了几口汤,就变这样了!不是你们是谁!” 几人又开始闹哄哄,许南不想参与这些事情,悄声对着林依兰道:“娘子,吃好了吗?咱们走。” 林依兰点点头,两人准备从人群后面溜出去,恰好被顾潇看到。 “许翰林大人,你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想必最是公正不过,你说呢?” 一双双眼睛顿时投向了两人,许南心中气极,这下倒是不好走了,得想个办法脱身。 林依兰心中想,连中三元跟公不公正有什么关系?简直是巧舌如簧,逼人跳陷阱。 这个小侯爷是何时看到他们的? 赵翰林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许南,一时有些尴尬,接着马上反应过来:“对对,许翰林才高八斗,还请许翰林评判则个。” 许南在翰林院向来是只当个老老实实的公务员的,不参与党派之争,如今这两人都逼着自己表态站队,这该如何是好? 许南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不想了,嘴上道:“不敢不敢,臣只是来吃个饭,并不知晓前因后果,如果需要,可帮这几位报官,请府尹大人定夺。” 这样保持中立,可能两方都会得罪,但最多仕途不顺,长期来看却能保住家人性命,这一点上,他不想赌。 接下来任凭小侯爷和赵翰林说什么,他都不再开口。 这边僵持着,肚子疼的那人却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忍痛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回事,但我这肚子就是你这里吃坏的,你赖不了,不行了,我要去医馆,我要找郎中!” 就在这时,人群中猛然蹿出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将帷帽取下,对着小侯爷福了一礼:“妾身白氏,参见小侯爷。” 白晓晓表面柔柔弱弱,眼波却不停地流转,一旁的丫鬟开口道:“小姐,您是女子,不好为男子治病的。” 顾潇眼前一亮:“哦?你是女郎中?” 白晓晓柔柔道:“妾身确实是郎中,医者不分男女,此人如今腹痛难忍,不知能否先让我为其医治?” 顾潇盯着白晓晓,似是想要看透她,白晓晓毫不回避。 第101章 真假林娘子 犹豫片刻,顾潇道:“好,姑娘真是医者仁心,那么请先为这人瞧瞧。” 白晓晓这才放下帷帽,垫了张帕子为其把脉,观察半晌,问了些问题,最后道:“确实是羊肉汤引起的腹痛痢疾。” 顾潇微扬唇角,赞扬地看了白晓晓一眼,赵翰林和那掌柜面如死灰。 那掌柜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你是哪里来的庸医,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敢在这里自称郎中!简直是不知羞耻!” 这话着实过分了些,白晓晓脸一红,跟着跪下来哭泣:“望小侯爷恕罪,妾身,妾身医术确实不算高明,但一直心系百姓,怎么会拿医术说笑?也怪妾身是女子,让众人看不起,我,我不如死了算了,给沈家丢人了!” “沈家?”小侯爷立马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白晓晓说着就要往身旁的柱子撞去,那丫鬟连忙抱住她:“小姐,虽然您是沈府的姨娘,但若不是您义诊,府里的丫鬟婆子,外面的贫民,她们早就被病痛折磨得死掉了,大家都感激您呢,怎么会说您出来治病是丢人呢?” 周围立马炸开了锅。 “义诊?之前沈府确实有位女郎中义诊过,难道就是她?” “对,就是她,我陪我家媳妇儿来过,当时那位娘子也是她如今这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帷帽,虽然没有露面,但身形就是如此!” “不是说当时义诊的姓林,名为林娘子吗?怎么变成姓白的了?” 顾潇亦是有此疑惑:“你说的沈家,可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沈修诚家?” 白晓晓道:“启禀小侯爷,正是老爷家,妾身世代从医,老爷打仗之时,家父率领全族为将士们医治,战争胜利后,老爷为了报答我,将我求为贵妾,所以我才到这东京城来,后来沈府想要义诊,可惜如今女郎中最容易受人诟病,老爷不愿我抛头露面,因此义诊时改了我的姓,让世人称一声林娘子。” 周边人一阵赞叹:“原来是这样,林娘子就是白娘子。” “林娘子果真是仁医心肠。” “还叫什么林娘子,人家本名姓白,是白娘子。” “族人为边远的将士保驾护航,白娘子为城里的贫民百姓保驾护航,白娘子真好,沈府也是仁善!” 众人越说越气:“这家店肉有问题还不赶紧整改,反而如此推脱,实在不该来。” “外来人开的店,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果真信不得。” “我刚刚吃着就觉得不对劲,太腥了,原来是真有问题。” 墙倒众人推,那掌柜汗如雨下,一时无从辩解,眼前景象如此之乱,许南对着小侯爷和赵翰林行了一礼,以家中有事为由,匆匆别过。 林依兰早已站在了人群外围,此时也悄悄的走了。 众人在街上猛走了一阵,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家店,这才松了口气。 许南瞧了瞧林依兰,正想开口,林依兰却笑着打断:“无妨,既然她说她是林娘子,那她就是!”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和沈府沾上关系! 许南见林依兰真不在意,这才放心下来,不知怎的,心里也微微觉得甜蜜,看来她家娘子心中只有和他的以后啊。 林依兰倒是有些担心他:“那个小侯爷和赵翰林,你总会再碰见的,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许南道:“翰林院向来是保持中立的,没想到赵翰林居然……唉,无论如何,我不会去参与,如今局势暗流涌动,不如做个纯臣,就和娘子这样过一辈子就好。” 林依兰心里也很甜蜜,她之前还担心许南太想当官呢,此时她想到自己在丹青村买的那块地,脑中幻想了一下,道:“哪怕以后不做官,到乡下做个富翁也是好的。” “好,极好,娘子开医馆,我就做个闲散富翁,哈哈。” 许南问她是否要去买些人回来,林依兰想了想,先回去叫上了秋燕,让她也为自己买个人。 秋燕道:“买人做什么?她能帮我做什么?我还得出钱养她?我钱又不烧得慌!” 林依兰道:“能帮你跑腿,铺床,看店,你只需要坐着收钱即可,有什么不好?” “可是要花钱啊?” “她吃什么还不是你来决定的?你一个月赚多少?她才吃多少?无非就是刚开始费点银子罢了。” 秋燕想到一个好主意:“东京城太贵了,姐姐,要不咱们去北宁城或者望城买人?能便宜好多呢。” 林依兰无奈道:“要不你做人口贩卖的声音,从望城买来,在东京出售,保证能赚不少。” 秋燕还真思考了一番,林依兰大惊:“你不会真这样想?人口贩卖做不得!虽然买人也是人口贩卖,但咱们不虐待他,给他饭吃,相当于是签了长期劳动力,可不能做那种卖儿卖女的事!” 秋燕也只是想想,她可没时间去管这些,便道:“算了,反正我就买一两个,贵不到哪里去,望城到这里路费都要不少呢。” 林依兰深深点头,三人正待继续出去,王婆子和王小月冲了出来,跪在几人脚边开始哭喊:“林娘子,许老爷,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娘俩走啊,我们知错了,我们一定改,一定好好干活。” 许南问道:“既是知错了,那你们说说,错哪里了?” 王婆子有些发愣,喃喃道:“我们不该,不该被林姑娘拖住,让客人都走了,损失了好些钱财。” 许南摇摇头,林依兰亦是满脸失望,王小月瞧着两人神色,急忙道:“老爷,我和娘真的知错了,我们不该把她放进来,既然她不是来吃饭的,就该把她赶出去,或者请到外面,纵使是林娘子的亲戚,我们也应该事后核对,而不是让她当场闹事!” 王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跟着她附和。 许南看向林依兰,一副全凭娘子安排的模样。 林依兰盯着王小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02章 亲人来京 她对着两人道:“生意上面怎能儿戏?既然你们做不好,有的是人能做好。” 王小月脸色苍白,继续哭求。 林依兰又道:“不过你们也算待了这么久,许老爷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店里如今还能留下一人,你们看是谁留下比较合适?” 两人均是一怔,王小月哆哆嗦嗦问道:“请问林娘子,那另一人会去哪里?” 林依兰道:“自然是哪里来的哪里去了,难不成还要我养着闲人不成。”不待两人回话,林依兰脚步一抬,绕了过去:“到底谁想留下来,你们自己考虑,等我回来再给我答复。” 三人行至路上,许南问她:“娘子怎么转变心意了?” 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瞧了许南一眼:“没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你不知道?” 秋燕道:“姐姐,真的要把她们赶走吗?可是明日的早饭怎么办?” 许南道:“王婆子工钱可比她女儿高多了,明日早饭定还有人做。” 秋燕一想:“也是,王婆子更熟悉,况且能多赚一点赚一点。” 林依兰却摇头:“你们瞧着,留下的必然是王小月。” 两人不解:“为何?” 林依兰只摇头不语,片刻又说起了其他事情:“明日让木槿和白青先去运水回来,王小月想留下,这几日就还是让王婆子做几天早饭,咱们去找牙侩,再买个婆子回来。” 过了两日,林元和林大海都来了,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林依兰将他们请进了屋子,待两人喝了茶休息一会儿后,三人才进入正题。 “三妹,你在信里说的,让我来学盖房子,能行吗?” “行不行的,做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爹,大哥,你们可以先从小工做起,做上几年,如果能学点手艺,以后养家也不愁了。” 林依兰早就想好了,让那匠人当个小领班,负责木匠瓦匠的协调,再让林大海和林元先从打杂开始,跟着那个领班,就算最后学的不是木匠瓦匠这种专业的手艺,但有时候协调人员更能赚钱。 她将这想法告诉了两人,两人既然是已经来了,就是打算听林依兰安排的,此事交代完毕后,林大海皱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兰儿,你,你如今是一个人?” 林依兰道:“爹,女儿已经和隔壁的许相公定了亲,那个时候一直找不到爹娘大哥们,况且初嫁从父再嫁从身,所以女儿自己做主了,望爹爹不要见怪。” 林依兰这话说得不软不硬,林大海连忙摆手:“不见怪不见怪。” 接着氛围又沉默起来,林大海和林依兰这个女儿,其实并不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他们不在自己的亲事上作梗,林依兰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了去,便对着两人道:“再过几日,许相公的房子便要动工,那也是你们做的第一份工,每日一百文钱,爹爹和大哥觉得可好?” 这价格比同样的小工多了二十文,并且还得为他们租个房子,自然是林依兰自己贴钱。 林大海和林元都是刚到东京城,并不知晓这里的物价,将这钱与荷花村一对比,双双瞪大眼睛,要知道他们这次回村后,全家一个月都挣不到一百文了。 林依兰笑道:“在这里生活也不便宜,爹和大哥可会自己做饭?” 林元道:“做不来什么好的,但让自己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三妹,到时候我们是和那些工人一起住吗?那这几日住在哪里呢?” 林依兰可以帮他们,但不想做烂好人,于是如实道:“我会为你们租一个房子,像我这种单间,每月五贯。” “五贯?!”两人瞪大眼睛,这也太贵了。 林大海忙道:“住这里干嘛?直接在那工地上打个地铺就好了,这里睡得也不舒坦。” 林元亦附和:“就是,挣点钱还不够交房租的,不住不住,三妹放心,不用管我和爹,我们自己有办法。” 林依兰松了口气,幸好林家只有周氏喜欢扒着她吸血,如今没了周氏,看来大家都是正常人,只是林大海和王氏有些软弱罢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木槿的声音响起:“林娘子,老爷命小的从飘香楼叫了一桌菜回来,特意嘱咐让小的送与林公子和林老爷。” 林元和林大海都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叫,一时有点迷茫,还以为木槿在和其他人说话。 林依兰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觉得许南真是周到,便命他进来。 两个小二跟在他后面,将饭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待小二出去后,木槿又道:“老爷已经在城北处租了一处房子,林公子和林老爷吃完后,小的便待两位爷去看房子。” 林依兰这时才反应过来,看来木槿真是被许南收得服服帖帖的啊,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林大海和林元此时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们自己,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林依兰想起了林依霜,吩咐了木槿两句,又叫了秋燕进来。 “爹,大哥,这是我认的妹妹,王秋燕。秋燕,这是爹和大哥。” 秋燕知道林依兰是被卖出来的,原本对她的家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此时见林依兰都叫了,想必不是很讨厌他们,便也跟着林依兰叫了人。 桌上有鱼有肉,样样俱全,林大海和林元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大餐了,因此也不再客气,一起上了桌。 趁几人吃着饭,林依兰道:“爹,大哥,我找到堂妹了。” 林元疑惑道:“哪个堂妹?” 林依兰一愣,道了声:“林依霜。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也不太清楚,她说她和大伯走散了,如今她是别人的丫鬟,她求我把她赎出来,可我不知道大房和爹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因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大海有些激动:“霜儿?你找到霜儿了?那好,你大伯他们现在不知所踪,找到霜儿就好。” 林元则皱眉:“大伯们不在,林依霜一个女子,就算找到了只怕也不好安排。” 林大海竟展现出少有的强硬:“怎么不好安排?跟着我们不就好了?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侄女?她可是你大伯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咱们林家人!” 第103章 房起 林元想了想,道:“那,那就让她回乡下去找娘?反正也住得下。” 林大海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说罢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望着林依兰:“霜儿人呢?怎么不见她?” 秋燕有些不高兴,怎么见到林依兰还没有听到林依霜高兴?到底是谁的爹! 林依兰并不在意林大海的想法,反正她只有告知义务:“人自然还是在她主人家那里了,想让她回去,得花钱赎身呢。” 林大海道:“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丫鬟了,唉,赎身银子要多少钱?也不知道咱们带没带够。” 林依兰道:“不清楚,若是爹想知道,我找人去问问。” “行,行。” 其实林依兰已经问过了林依霜的身价银子,里正婆子要价二十贯,这其中有林依霜多少手笔,林依兰就不知道了,她原本是好心,却没想到林依霜居然还跟她耍这些心眼子,顿时不想管了,第二日就让木槿将人送了回去。 林依霜苦求她时,忍不住说了身价银子可以商量,只求她将自己带走,林依兰只告诉了她一句:“我自己还自身难保,拿不出那么多钱,你再等等。” 听白青来报,林依霜当日晚上就被里正婆子打了一顿,林依霜还想来求,里正婆子却不信她了,只将她关在院子里不准出去。 许南租的是一个中等小院,有三间屋子,但是没有耳房和厢房,尽管如此,林依兰还是很心疼:“咱们都舍不得租院子,你这得花多少钱?” 许南嗫嚅着不开口,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可是林依兰的爹和大哥,他的老丈人和大舅子,他这个女婿第一次得做到位啊,至于以后如何,那就得看林依兰的态度了。 林依兰见许南半天不说花了多少钱,只得道:“三间屋子他们也住不完,不如就让白青木槿搬过去,退了那间下人房?” 许南思考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昨日已经将运水的帮手找到了,木槿还是要跟着我的,那里离这里有点远,我每日寅时起,那木槿岂不是得更早?” 林依兰奇道:“你租那么远干什么?” 许南咳嗽两声:“咳咳,那不是会便宜一些吗?” 林依兰满脸不信地盯着他:“你若是嫌贵,直接租个下等房就行了,怎么还租个独门独户的院子?” 许南先是不语,可耐不住林依兰软磨硬泡,最后变成威胁,只得如实道:“住得太近了,不好,我还想多和娘子过些二人世界呢。” 林依兰脸一红,接着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又突然想到了:“我既是出嫁女,自然是不会与爹爹们一起住的,不过你说这二人世界可有点假了,你忘了温夫人了?” 许南道:“怎么会把娘忘了,不过娘很有可能不会和我们一起住。” “为何?” 许南这次却坚决摇头,只道:“你以后就知道了。”接着便闭口不言。 林依兰问了半天没问出个结果,想想生气也没什么意思,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晚上将林大海和林元安顿好之后,王婆子来求辞了,那日晚上她和王小月就商量好了,林依兰猜得没错,果然是王小月留下。 林依兰当时也没反对,只对她们道:“既然犯错了,月例每月便减去一百文,并且以后只有固定月例,再无铺子的分红,你确定你要留下?” 来到这铺子后,王婆子固定月例为八百文,王小月却只有四百文,如今若是王小月留下,就只有每月三百文,对比王婆子足足少了一大半,可两人还是咬牙做了这个选择。 林依兰冷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昨日就已经新找了一个做早点的婶子。因此今日王婆子来辞行。 林依兰嘱咐几句望城的田地后,幽幽地说了句:“你们在奴才中算是好的,一家子都在一起,放心,只要你们在望城做得好,或许我会将王小月带走身边的。” 每个母亲总是对孩子的事情格外敏感,王婆子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地看着林依兰,她听明白林依兰的意思了,若是他们不好好做事,或者再犯错,林依兰就会把她女儿卖出去! 王婆子颤抖着磕头:“林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看,不让林娘子担心。” 林大海和林元身上只有一百多个大钱,还是林依兰买了些米面菜油给了他们,不然他们吃饭都成问题,所以林依霜那里自然是不成了。 林依霜被打一顿之后老实多了,再不敢与里正婆子合谋赚差价,里正婆子也知道林依兰不是个好欺负的,因此老老实实道:“只需要六贯钱。” 林依兰将这消息传给了林家两人,林大海一阵长吁短叹,最终暗下决定,只要自己挣了钱,就去赎她。 林元瞧着林大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想了想两人的本事,觉得那一天还早,便也不再开口。 五月初一,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湖东路的那处宅子开工啦! 协调匠人叫卫平,林依兰给了他很大的权利,卫平似乎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视,既兴奋又上心。 林大海和林元参与进去做小工,林依兰让白青不再一直待在铺子里,而是在宅子和铺子两处跑,随时关注。 东京城有个奇怪的现象,老破小的房子,大多都是泥墙或砖墙,但是新盖的房子,反而都是木头做的,包括他们现在住的这里,就是木楼。 林依兰知道,这个时代,穷人才会用石头泥土砌墙,因为可以就地取材,而木楼制作简单,实用性高。 她却不想要这种,因此特意让卫平去买青砖,她想要盖的,可是结结实实的青砖大瓦房,既能防火,又能防震! 不过银子就没有那么多了,因此她和许南商定,先只盖医馆,不过医馆落成之前,可不能透露出去。 早点铺换了人后,并没有影响什么,林依兰心想,果然地球离了谁都能赚,不过她有些惊讶的是,这几日总是在店里看到一个书生。 第104章 教她写字 林依兰能注意到他,实在是因为这书生存在感太强,一般的书生都是正常身材,或许偏瘦弱。偏偏这一位书生,竟然是圆滚滚的,有点小胖,却胖得可爱,日日都要来买包子吃。 听白青说,这书生还是绕了一个大圈来买的,因为他读的学堂也并不顺路,所以他很早就来,然后再绕个圈子跑回去。 不过这也只是给她留下了一个小印象,她很快就没时间关注这些小事了。 望城和北宁城的菜已经成熟,她亲自去了一趟,让王家将望城的蔬菜运了大半到东京城,东京城有钱人多,物价也高,能卖个好价钱,其余的则让当地牙侩找了买主,卖给牙侩价格自然是会被压一压的,但架不住她量大品种多,二十二亩地,卖了一百一十贯,东京城的四亩地成熟得晚些,可以慢慢来。 收到钱后,林依兰第一时间还了欠款,然后等着那个契机,她记得去年在沈府时,老夫人曾赏过她西瓜吃,说是番外进贡的,若是她能有西瓜种子,第一年一定能赚一大笔。 等为朝廷进贡后,圣上必然也会分配一些下来,到时候让许南去其余官员家买些,得了种子,林依兰便可以种秋西瓜,大约八月底至九月成熟,虽然有些晚,但打出名声来,又是朝廷先享用过的,想必不会卖得太差! 林依兰整日奔走在早点铺与医馆之间,忙忙碌碌一个月,医馆终于建成。 医馆是五个大间,林依兰分了三处,中间三间屋为一处,左右各一处。 从正中间的大门进去,首先是柜台,柜台极长,延伸到底一个转角,柜台背后全是整墙的药柜,大堂内放了两张桌子,桌子后面有一走廊,砌了薄墙,分隔成了五个小房间,这是林依兰参照现世的医院盖的,她打算以后招几个郎中坐诊,每人一个办公室,保证了病人的隐私性。 左面的屋子是一个大间,分为外屋里屋,这是林依兰打算以后收药材的地方。 右面的屋子则是围了一个大炕,做成宿舍模样,供值夜的下人或郎中居住。 这样新奇的样式,引得众人连连称奇,林依兰看着眼前的屋子,觉得很奇特,现代没有继承老爷子的医馆,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许南也是神采奕奕道:“我许南何德何能,竟然能娶一个女郎中回来!” 林依兰看着他,双目含光,很是感动。 许南道:“娘子打算找几个郎中?” 林依兰道:“五个小间,一个拿来做其他的,暂时先空着,还得再找三个郎中来,不限男女。” 秋燕买了一个小丫鬟,名为可枝,如今可枝已经可以在早点铺子帮忙,隐隐有和王小月争的意思,林依兰也不管她们,只让白青着手于医馆的事情。 在盖医馆这段时间,林依兰命白青跟着木槿学认字,虽然还是认不太全,但最基本的是没问题了。 许南为其写了招人告示,贴在医馆门口。 晚上饭毕,许南和林依兰对着烛火坐在桌旁,许南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娘子,总感觉咱们这是在幽会。” 林依兰心想,可不是幽会吗? 两人对坐一会儿,许南便让林依兰为医馆题一个名字,林依兰想了半天,定下了“百川堂”。取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 许南拍手称赞:“好,娘子为民的真心,必然会被百姓看到的。” 林依兰笑道:“看不看得到又如何?我做好分内事,只管赚钱就好了。” 许南又让林依兰将字写下来,裱起来做牌匾,林依兰唬了一跳:“牌匾找人定做便是,何必自己写?” 许南奇道:“定做也需要你写下来,让匠人照着描呀!” 这种情况林依兰倒是不知,甚至好奇,难道他们没有标准字体吗?牌匾而已,或者自己找个人帮忙写就好了。 她思来想去,眼珠子突然转到许南身上:“堂堂翰林大人,写副字应该是不难?” 许南见林依兰想着他,心内欣喜,嘴上却客气道:“这医馆是娘子一直以来的心意,反正娘子也会写字,还是由娘子来写比较好。” 林依兰忙道“不不不,还是你来。” 许南眼见她万般推脱,甚是好奇,内心思来想去,突然坏笑道:“娘子如此怕写,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林依兰想起她以前也是这般猜测许南有没有隐疾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许南亦是回想起往事,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便非要林依兰写。 林依兰被他软磨硬泡,没得办法,连说数句“不准笑我”,这才拿起了笔。 她行云流水,笔尖刷刷而过,气势如虹,“百川堂”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可惜这三个大字是张牙舞爪地趴在上面,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许南瞧见这字,用力忍着笑意,林依兰被他嘲笑,不禁来了气,对他好一阵打。 却被许南突然抓住手臂,顺势拉到怀里,林依兰脸一红,便听到背后胸腔的声音:“娘子别怕,我来教你。” 说完真执起她的手,提笔蘸墨,对着昏黄的烛火,一笔一划地教起了她。 许南的字如其人,起笔之时,似藏而不露,行笔之期又不偏不倚,收笔之际,缓缓出头。 林依兰的心早被他带着走了,手上并未怎么用力,因此,一副端方优雅的字展现在这纸上。 可许南似乎不太满意:“教的太轻松了些,娘子都没认真,不行,得重新来。” 于是握紧她的手不放,一张又一张的写着。 林依兰一直在想入非非,字最后写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最后一个晚安吻结束之后,她脑袋还昏昏沉沉,心内甜甜蜜蜜的。 告示贴了第三日,终于有人来应聘。 此人一身破烂道袍,身上也是脏兮兮的,活像一个叫花子。 白青本想将人打发出去,可那人却不依不饶:“不是你家贴的告示要招郎中吗?这郎中都来了,你家怎么又不招了。” 林依兰见着此人亦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如今许多人都并不知晓这房子是她的,应该没人会故意找茬? 可既然有这个由头,倒不好直接赶人了,林依兰便邀他进来,准备用难题击退他。 第105章 百川堂开业 林依兰笑着道:“郎中自然是招的,可是您也知道,郎中主要负责济世救人,故而需得有真材实料。请问先生,从前是在何处任职?为何离开?” 那叫花子皱皱眉,道:“不曾任职,想走就走了。” 林依兰又道:“那先生为何来我这小庙?” 那人道:“你不是给钱吗?听说酬劳高得很?我可太穷了。” 白青忍不住赶他:“去去,哪有专为酬劳来的,咱们这里可不欢迎叫花子。” 那人低头看了看自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着白青,震惊的问道:“你觉得我是叫花子?” 白青原本很肯定,可如今被他那双大眼睛直直盯着,倒是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林依兰觉得这人脑子有点毛病,可本着名义上公平公正的想法,还是决定让他走完流程,便对着他道:“不如你给我诊治一下,看看我的身体状况如何?” 那人道:“极好,就凭实力来说明一切!” …… 林依兰忽然有点后悔,不过她还是垫了帕子,伸出手臂。 那人看着林依兰,点点头:“你是唯二一个主动让我看病的女子。” 白青忍不住道:“那还有一个是谁?” 那人道:“我师傅。” 白青不再开口,场面一度沉静,那人给林依兰把了一会儿脉,突然神色凝重道:“恭喜你,小娘子,你有喜了。” 林依兰和白青猛的瞪大眼睛,林依兰刚要大喊庸医,那人又道:“小娘子近日心情大好,必然是有什么喜事啊,既是身体无喜事,那便是进财了。” 见两人均是一副怀疑的神色看向他,那人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开个玩笑嘛,小娘子莫要生气。小娘子身体康健,只气血上有些不足,乃是从前吃了太多寒性药物所致,不过不打紧,养养就好了。” 此人性格之古怪,林依兰有些不放心,遂指了白青:“你也给他看上一看。” 那人有些不高兴了:“还没在你这里赚钱呢,怎的诊金也不给我。” 林依兰道:“本店郎中,每月固定月例二十贯,衣裳节礼样样都有,年底还有额外的奖励。” 那人脸色一转,笑道:“使得使得。” 给白青一治,那人变了脸色,看了看白青,欲言又止。 白青立马慌了:“啥意思啊?” 那人道:“放心,你身体康健得很,只是,” 林依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以前营养不良,落了病根,以后怕是长不了什么个头了。” 白青急得要哭了,他望着林依兰,眼神问她真的假的? 林依兰一顿,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治病,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忽略了白青的眼神,只问那人道:“请问先生姓名?家中有几口人?目前在哪里?实不相瞒,医药相关,妾身马虎不得。” 那人一抱拳:“好说好说,在下游医有钱,家中早已没了亲人,如今自身一人来到这东京城讨口饭吃。” 游医有钱?林依兰有些震惊,迟疑地问道:“北宁城有一县官姓李,先生可认识?” 游医有钱想了一想,道:“认识,我还为他家太太医治过呢,也是奇了,刚让我医治完就走,那药方还是我主动送去的呢。” 林依兰心内腹诽,你那药方人家根本不敢吃! 她其实很想问问这位游医有钱怎么搞成这样一副落魄样,不过想了想他怪异的性格,便忍住了没有开口。 只让其留下地址,称次日自会有人告知结果。那游医想了想,道:“那我今日就在这对面摆个摊,这个地址方便又好找。” 林依兰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白青离去了。 白青似乎还是有被打击到,林依兰连忙安慰:“他说的不一定准呢,你多吃点,说不定就能长高了?” “林娘子,真的吗?” “当然,你每天吃得太少了,多吃多喝多跑,才能长高。”忽悠完白青,林依兰便问起正事:“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郎中上门?” 白青道:“娘子放心,如今这城里好几家小医馆,都快做不下去了。到时候必然有郎中上门来的。” “为何?” “沈府有位白娘子,时不时的义诊,百姓们呼声极高,许多人都不再舍得去医馆花钱,而是都等着白娘子义诊呢。倒是影响不了大医馆,可那些只有一两个郎中的小医馆,平时来治病的人本来就少,他们一没声望,二没价格优势,再时不时地被这样打压,自然快活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白晓晓有点东西,定然是搭上小侯爷顾潇的线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后,又有四人前来应聘,林依兰一一考察,选了两位上任,比较可惜的是,几位郎中全是男性,竟无一位女郎中。 林依兰对这几位郎中说道:“你们自家的小药童都可以带着,由他们负责拿药配药,每月也能得到五贯铜钱。但需的是你们自己信任的人,你们的方子由他们抓药,若是吃了什么事情,你和他均要负责。” 除了游医有钱之外,其他两人均是多年的老郎中,身边的人自然是自己信得过的,若是林依兰给他们配其他人,他们还觉得不方便呢,因此连连应下。 林依兰此举,也是为了责任划分制,并且她短时间不太好找这种小药童。 同一时间,林依兰发出消息,百川堂为百姓们普及三日药材,不富裕的百姓们可以自己上山挖药材卖钱。百川堂会广收药材,价格一定公道。 此话传出,时不时的便有远处挨着大山的村民前来卖药材,不过她收的药材都是晒干的,所以这些都是过一段时间之后了。第一批药材,自然是林依兰单独去进的货。 西瓜事宜还未传出,百川堂先开了业,由许翰林大人亲自剪彩,原本他还想邀请其余官员为其撑面子的,却被林依兰拦住了:“如今朝廷局势多变,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只要你来坐镇,让别人不敢轻易欺负就可以了。” 第106章 秋燕伤心 前期百川堂的病人并不多,幸好有两位老郎中是本地人,有好些病人都是认人不认馆,因此都找到了百川堂来。 毕竟这医馆才开业没多久,尽管打出了女郎中的名号,但女病人来得依然不多。 因此在这空闲时期,林依兰就会守在门口柜台,充当掌柜一职。 这日她又百无聊赖的看着街道外往来的人群,门外突然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她身穿紫色对襟衣裙,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脚步轻轻移动,虽然衣着不凡,却无丝毫市井之气,连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也不似寻常。 林依兰连忙上前:“太太前来,可是有什么不适?” 那丫鬟抢先答道:“听闻这里有女郎中,太太特意来寻,烦请郎中为我们太太看看。” 林依兰忙道:“请太太随我来。”她唤来白青守着,带着两人进了一间空屋。 那位太太进来并未立即入座,反而是打量了这房间一眼,暗暗点头,这才施施然坐下。 林依兰便问道:“太太是哪里不舒服?” 那位太太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马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在外守着,林依兰不禁佩服。 待只剩下两人,这位太太才道:“请问郎中贵姓?” 林依兰道:“免贵姓林,家中女子中排行第三,大家都称我为林三娘。” “林三娘,妾身姓易。以前月事到来时,每次只间隔二十九日,可最近两个月总是不太准确,想让郎中把把脉,看看怎么回事?” 林依兰一边问着问题,一边把脉:“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上两个月是月底,上个月是月初,这个月到现在都还没来。” “当时有这么症状?比如有没有腹痛?头晕?” 那女子回想一下,点头道:“确实有,每次来时都会伴随一阵腹痛。” 林依兰摸了摸妇人的手,发觉对方的手很冰很冷,可明明现在已经快是夏天了。 她又问道:“将手按压在腹痛之处,可有缓解?” 易氏对林依兰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女郎中这么强,句句都能问到自己的心里?她连忙答道:“有的,按压有缓解,若是拿个汤婆子捂着,也会舒服许多。” 腹部冷痛,得到温热时痛楚缓解,多半是寒症。 再问些月事来时颜色有无异常,腰部是否疼痛?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再让易氏伸出舌头,舌质淡,苔少 林依兰这次为这个太太把脉之后,林依兰有了判断。 她对着易氏道:“太太是想要孩子了吗?” 易氏愣了一下,羞红着脸,半↑才轻微地点了点头:“我和老爷感情很好,可是自从生了大哥儿之后,已经三年未孕了,又不好意思找郎中到府里,林三娘,你可得保密啊。” 林依兰道:“太太放心,本医馆有规定,不允许随意透露病人隐私。太太胞胎寒凉,心肾二火逐渐衰微,因此方子可用温饱饮,我为太太开一副补肾补心,却又比较柔和的药,连续吃上一个月,胞胎便会恢复正常,太太的病也就好了。” 易氏这才放心下来,虽然听不太明白林依兰再说什么,但她刚刚说的会帮她保密,易氏这才松了口气,还有精神赞道:“沈府出了个义诊的林娘子,这里又出了个女郎中林三娘,真真是令人佩服。” 林依兰连忙谦虚几句,易氏丢了一块银子便离开了,林依兰心想,果然是大户人家,看个郎中都这么大方。 因为是自己的病人,又是女太太,林依兰便顺势送了出去。 那太太带了帷帽离去了,剩林依兰一个人在门口目送,忽然之间,医馆前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发出,林依兰定睛一看,竟然看到了几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仔细一看,那几人竟然还抬了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躺了一人。 走到近前,担架上的那人一身白袍,整个人有点圆滚滚的,这竟然就是这几日经常在她们早点铺吃饭的那位书生!林依兰大惊,有人道:“快,找游医有钱为他诊治,听说游医有钱在这里?” 林依兰看了一眼,只看到那人脸色煞白。 身后一小童倌拱手:“请问这位,小娘子?游医有钱可在这里?” 林依兰摇头道:“今日不在。” 游医有钱或许是因为拿到部分月例了,性子又散漫了些,这不,昨日刚拿到钱,今日就请假喝酒去了。 几人有些急了:“那该如何是好?公子前段时间见了游医有钱之后,便只信他了。” “先别管这么多,先拉去其余医馆。” 林依兰有些不解,轻瞧柜台,眼神上扬,示意几人看看“回春堂”这三个大字,现在这里就是医馆,还瞎跑什么呀?耽误病情最佳救治时机可就严重了。 那小童想必也明白林依兰的意思,咬了牙道:“劳烦小娘子找个郎中。” 这人刚进来时,白青便找了陆郎中,陆郎中早就在等这些人发话,此时见小童如此一说,连忙挥手示意众人:“抬进去,快,先抬进去。” 几步路就到了他的房间,陆郎中是经验丰富,林依兰也并不担心,而是站在柜台,心中默默计算。 西瓜种子还未下来,想必是今年出了些事,林依兰不打算等了。百川堂盖好之后,后面房屋依然在施工,只是从另一边单独开了进出的门,因此林大海和林元依然在里面干着。 听说昨日林大海和林元发生了分歧,两人的钱,放在一起才能赎回林依霜,可林元不太想这么做,他想赚些钱送回去给王氏和何氏。 不借钱的想法露出,林大海便将他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念旧情,不顾亲戚水深火热的境地。 后来如何,林依兰并不知晓,反正她打定了主意不会插手。 她正想着,忽然看见外面有一姑娘急速奔跑过来,她吓了一跳,连忙从柜台走出,问对方:“秋燕,你怎么来了?跑得这样急,可是早点铺子出了什么事?” 秋燕抬头,林依兰这时才发现,她满脸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汗珠,显得很是伤心凄凉。 “秋燕,你……” 秋燕一把抓住她的手:“蒋公子,蒋公子怎么样了?” 第107章 秋燕的心意 蒋公子? 林依兰忍不住问道:“谁是蒋公子?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秋燕手指泛白,捏得林依兰也是极痛,她哭着道:“就是蒋文公子啊,今日他没来店里吃饭,我就很奇怪了,结果我刚刚出来准备买菜时,看到几个人抬着他就跑过来了,姐姐,是不是来我们医馆了?” 林依兰想起刚刚进来的那群人,再想到担架上那圆滚滚的身材,她反握住秋燕的手:“你说的蒋公子,就是前几日我们说的那个书生?” 怪不得林依兰前几日和秋燕八卦,说那书生怎么吃不腻店里的早餐,天天都来的时候,秋燕当时没说话呢。 秋燕点头:“蒋公子说他心口不好,一直都在吃药,这次怎么就躺下了?姐姐,你快救救他。” 林依兰早已顾不得男女大防,拉着秋燕到了陆郎中门口,陆郎中脸色非常不好,却已经开了方子,对那小童道:“大火猛煎,先灌一副。”接着他转头对着蒋文,正欲开口,蒋文却猛然咳嗽一声,视线穿过陆郎中身后,直直地看向了秋燕,甚至用力挤出了一个微笑:“你来了?” 秋燕哭着向前,心疼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蒋文道:“不严重,这病娘根儿里带下的,只是需要长期将养,我是早上忘了吃药,就这样了,以后定不会忘了。” 秋燕止住了哭声:“真的?” 蒋文道:“当然。” 秋燕这才放心下来,又立马惊觉,她一个未成亲的小姑娘,怎能对一个男子这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跺着脚转过了身。 蒋文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色又有些变了,林依兰一眼看出他有些岔气,想必是难受至极的,忙对着秋燕道:“早点铺子就撂下不管了?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去。” 秋燕看了林依兰一眼,小声的叮嘱一句:“那你好好休息,下次别忘记吃药了。”说完也不需要别人回答,跑着出去了。 蒋文再次笑笑,这才看向林依兰,虚弱地道:“林娘子,对不住……” 林依兰知道他说的对不住是什么,可奈何此人现在身体确实不行,只得先按下不提:“你先好好养病,其余的事日后再说。” 那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不一会儿,小童端了一碗快煎的药进来,蒋文一饮而尽。 须臾之后,他便向陆郎中和林依兰告辞,陆郎中道:“游医有钱明日就来,可需要我帮你带上一句?让他明日去你府中?” 蒋文在小童的搀扶下站起,摇摇头:“不必了。” 蒋文走后,陆郎中叹了口气,林依兰忙问:“可还有救?” 陆郎中道:“蒋公子这病,将东京城大多数郎中都换遍了,我以前也为他治过病,蒋公子乃长期的胸痹,随时有犯病的风险,这次周期太短,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林依兰微微瞪大双眼,没救了?她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既然看过了那么多郎中,必然是严重到极致,想必如今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他刚刚对着秋燕说的不碍事,是不想让秋燕伤心? 他和秋燕?林依兰突然觉得心内难受得紧。 她让白青看着医馆,自己则回到了早点铺中,秋燕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能看出来她脸上泛着红光,心情必然还不错,可是她知不知道,她倾慕的蒋公子,已经命不久矣? 秋燕也看见了林依兰,愣了一下,这才小跑着过来:“姐姐……” 她以为林依兰会嘲笑她的主动,也担心姐姐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孟浪的女子?她可不是这样的,实在是蒋文…… 林依兰仔细地看了看秋燕,思绪飘往远方,那是第一次见到秋燕的时候,这个有情有义的小姑娘,求她救奶奶,为她进沈府,发誓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秋燕如今是个大姑娘了。 “姐姐,姐姐!” 林依兰被秋燕唤回思绪,她笑了笑,试探着问:“我们家秋燕也大了,我为你找个小郎君可好?” 秋燕红着脸:“姐姐胡说什么呢?” 林依兰道:“我可没有胡说,八月份我就成亲了,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下?不过你别担心,姐姐绝不会找一个你不喜欢的,也不会逼着你成亲。你告诉姐姐,你心仪哪种男子?” 秋燕见林依兰这么认真,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喜欢壮壮的,能保护我,也喜欢有才的,又会读书又会写字,更喜欢聪明的,能为我出主意的!” 林依兰见秋燕这幅模样,觉得她肯定每一条都是照着蒋文描述的,只是最后一条么…… “对了秋燕,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位书生姓蒋的?我都不知道?” 秋燕抿了抿嘴角,嘻嘻笑道:“其实我和蒋公子早就认识了?” “是吗?什么时候?” 林依兰怎么不知道? 秋燕道:“我摆摊套圈的时候,就是他给我出了好多主意,让我调整卖圈的方式,他还找来了好几个同窗玩,明明是那些书生自己出彩头,却要花钱买我的圈,那段时间我的套圈生意好了不少呢!” 林依兰忽然发现,尽管她一直照顾着秋燕,可照顾的只是她有没有钱花,能不能吃饱穿暖,对于她心理上这些感受,关心的实在是太少了,比如这些事,她以前只知道个大概,可从不知道帮她的那个人就是蒋文! “蒋文家好像不在这附近,怎么知道咱们这家早点铺的?” 秋燕偷偷瞄了林依兰一眼,见她是真的发问,这才道:“我告诉他的,有一次我在城里街道上看到他,他问我怎么没摆摊了,我就说我开早点铺了,他还夸我呢。我为了多揽点生意,就让他来吃,没想到他还真喜欢吃这个!” 一说到蒋文,秋燕就这样一副欣喜模样,林依兰叹了口气,打算随着她了,人的生命本来就有限,林依兰不打算禁锢秋燕的思想,但是她也觉得有必要让秋燕知道实情。 第108章 不老实的林依霜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了解清楚蒋文的想法。 待游医有钱回来后,林依兰去找了他,结果也是一样,他也治不了根本,林依兰只得嘱咐,让他和陆郎中好好为他调养,准备待他精神气好些再去找他。 没过几日,林大海来了,身后还跟着林依霜。 林大海瞅瞅林依兰这医馆,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惊讶,还带着些不敢亵渎是神态,林依兰连忙请她们进了自己治病的小屋。 林大海道:“兰儿,真没想到,许公子居然是个官?还开了这么大的医馆?” 林依兰道:“嗯,是个小官,堂妹的身契拿到了吗?” 林依霜连忙点头:“拿到了,多谢堂姐。” 林依兰笑笑,问她:“那就好,正好娘和嫂嫂都在家中,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帮你备个马车?” 林依霜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林大海,弱弱地道:“二伯,我可以不回乡下吗?” 林大海微微皱了眉头:“你爹娘也不在这里,你不如回乡下,有你堂嫂和你二伯娘在,更合适!” 林依霜嗫嚅着开口:“可是二伯,咱们用了别人的银子,难道就不管别人了吗?出尔反尔会不会不太好?” 林依兰察觉到不对劲,立马问道:“什么意思?用了谁的银子?” 林依霜立马不再开口,林依兰双眉轻皱,这个林依霜,不太老实! 林大海则答道:“是这样,你还记得周夏夏吗?就是你大伯娘的侄女?算你们的表妹。霜儿跟我说,周夏夏给她借了些钱,我这里又贴了点,这才把霜儿赎回来。对了霜儿,夏夏怎么跟你说的?你给你堂姐说一声。” 林大海这个人在林家存在感并不强,但林依兰对他也不是不了解,简单的来说,就是老实,听话,王氏也是个拿不起的,因此两口子一直被周氏拿捏得死死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理念,那就是分不清轻重,特别是对亲戚朋友上面没有任何界限,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林依霜似乎也没想到林大海会再让她站出来,明明他跟大伯说过了呀,怎么还让她自己开口? 可林依兰一直盯着她,没得办法,于是她道:“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她拿出的都是她自己的体己银子,既然把钱借给了我们,我们总要想办法还她才是。” 林依兰突然笑了出来。 林依霜有些发愣,林大海却直接问出来了:“兰儿,你笑什么?” 林依兰笑道:“我笑我的好堂妹,大伯把爹赶出去时,说的是分家了就成了两家人,怎么吃喝银钱能算在一起?可要帮堂妹自己赎身的时候,堂妹就一口一个‘我们’了,爹,我真的很好奇,周夏夏是把钱给到你自己手上了吗?还是说她给堂妹的钱,被你偷了用了!” 林大海被唬了一跳,立马大声反驳:“胡说什么呢你!爹怎么可能去干小偷小摸的事?她明明把钱给霜儿了,霜儿……” 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也说不下去了,林依霜则脸色苍白地盯着林依兰:“堂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依兰打断她的话,直直的看向林大海:“爹,这事你问过大哥吗?大哥是什么想法?嫂嫂和娘带着两个孩子,你是想让她们老妇幼儿去地里一锄一除地挖来银子吗?她们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呢,你考虑过吗?” 林大海愧疚之色尽显面上,此时他才意识到,林元不同意全部花钱的原因,根本不是舍不得给亲戚,而是家中还有老妇幼儿! 林依霜眼见气氛不对,立马跪下来拉着林大海的袖子:“二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想和二伯身份,爹当时要赶大伯走,我也阻拦不住啊!爹不喜我,我也是被爹逼出去的啊二伯。” 林大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林依霜又对着林依兰道:“堂姐,我不是想要大伯和林元哥出钱,大伯的钱是我借的,我会还的,我打算留在东京城,找个活做,把钱还给大伯。” 林依霜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原以为她将周夏夏的钱放在林大海身上,林大海就会负责还钱,林依兰现在不是挺有钱吗?听到自己的爹缺钱,怎么会不来帮衬一把?到时候不但自己能得些银钱,还能让周夏夏对她感恩戴德,毕竟周夏夏借钱时,可是让她获得自由身就还钱,并且把周夏夏也赎回来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周夏夏不得随时求着她? 可是林依兰怎么就这么狠心?不仅不管她,反而还让二伯对她不满意了? 林依霜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又接着哭哭啼啼。 “若是二伯和堂姐实在留不下我,我回去就是了,只可惜如今家里什么都没有,这样光身回去,也不能给我那侄儿侄女带些零碎,我真是无颜面对二伯娘和嫂嫂。” 听到此话,林大海神色渐渐柔和起来:“那有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林依霜微怔,觉得林大海有些老实过了头。 正要开口,林依兰再次打断:“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林依霜面色一喜:“正是正是。” “既然你想留下,那就随你,我也希望你能赚些钱,不说给侄儿侄女买零嘴,你自己有些花用也是好的,可惜我对这东京城也不熟悉,没什么好的差事介绍给你,但你有这份心,想必是已经想好出路了。爹,就依了堂妹的心意你不是还要忙后面房屋的事情吗?快去忙。” 林依霜脸色登时一变,林大海自然是没察觉出来,想起自己只告假了一会儿,因此急忙去了。 林依兰瞧着地下的林依霜:“既然夏夏表妹在赎身这等大事上给你借了钱,堂妹总不会不还,抱歉,是我想窄了,堂妹不是这样的人。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堂妹随意,不过堂妹可要注意了,这医馆可不是我的,若是像上次在铺子里那样搅得天翻地覆,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我可保不了你。” 话音落完,林依兰便提脚走了出去。 第109章 倒霉的周夏夏 思量片刻,她叫来白青:“让木槿去沈府送个信,找一个叫喜元的丫鬟。” 没过几日,喜元便来了:“林娘子安好。” 林依兰点点头,看喜元如今气色倒是不错,又梳了妇人头,便问她所嫁何人? 喜元红着脸道:“老夫人为我指了顾嬷嬷的孙子,在沈府管着书房处。” 林依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前几日买的金镯子:“之前不知道,都没来得及准备,这是给你的添妆,一点小心意,可不要嫌弃。” 喜元忙道:“林娘子太客气了,之前不是已经把添妆给我了吗?” 林依兰却坚持要她拿着。喜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这是小事,因此没告诉林娘子。” “没什么,我已经出来了,本就不该再有什么牵扯,只是五姐儿毕竟是我生的,让我不闻不问着实……” 喜元道:“奴婢知道的,林娘子放心,五姐儿每日练字,也学着弹琴,如今一切都好,老夫人对她也甚是宠爱,在老夫人的安排下,老爷对她也比其她姐儿好多了呢。” 林依兰放心下来,她迟疑片刻:“春竹她,可好?” 喜元垂头道:“林娘子,我对春竹姑娘没什么想法,只是每次见面,却是互相没有搭话,因此我并不知晓她的情况,倒是听人说过,陆川爹似乎开始酗酒了。” 林依兰吓了一跳:“敢在沈府酗酒?” 喜元道:“陆川爹自从被老夫人调下来后,就没再任职,在外租了一间房子,春竹和陆川只偶尔回去。” 林依兰心中暗暗叹气,希望春竹如意一些,寒暄几句,她便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之前带回沈府的周夏夏,喜元你记得吗?” 喜元想了一下,道了声:“记得的,以前被太太指去扫地了,上次还碰见过她,居然是在洗衣坊,洗的都是嬷嬷大丫鬟们的衣物。” “你觉得此人如何?” 喜元委婉道:“曾听丫鬟们提起过,周夏夏这人扫地时总是哭哭啼啼的,有一次还去质问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是不是大丫鬟听错命令了,之前明明说过要抬举她的。” 林依兰失笑,之前太太想让周夏夏盯着她,让她随时去太太院中,说少不了她的好处,结果周夏夏真以为太太想抬举她,直接辞了林依兰,既已经离开了林依兰的院子,又是个这么笨的,自然立马被太太舍弃了。 喜元接着道:“从这次之后,她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后面还被打发去洗衣坊了,不过我上次见她,似乎还挺勤快的……” 这可真是……林依兰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周夏夏了。 她记得周夏夏刚进沈府时,可是有巴上沈修诚的想法的,如今看来是没成功了,可是她帮林依霜的目的是什么呢?单纯的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亲戚关系吗? 林依兰不信。 她对着喜元道:“你也知道,周夏夏算是我远房表妹,如今她家人也问了我她的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巧她一个弟弟来东京城了,可否让她们见一面?” 喜元道:“那有何难?我回去帮林娘子问一下周夏夏什么时候休息,让她弟弟来就好了,下人中偶尔有亲戚找来,老爷太太都是不会管的,不过需要打点一下侧门的小厮。” 林依兰谢了她,待喜元的回话传来,便让白青扮做周夏夏的弟弟,去了那里。 周夏夏没想到林依兰竟然来问她了?她知道自己进沈府的目的不单纯。可那个时候她还小,姑母告诉她沈府有钱,只要进去就有好日子过,郎君又俊郎帅气。 再加上她娘极力劝说,什么虽然名声上不那么好听,但大户人家这样都是正常的之类,她看着林依兰衣锦还乡,过得那么好,又看到沈修诚,因此便应了这事。 没想到进来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打击,先是林依兰和沈修诚的关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又有太太出尔反尔,害她被群嘲,几年无人问过一句,上次好不容易打听到林家的消息,结果小周氏又没回来,她再次被打击。 虽然林依兰问过她要不要帮她向家人带话,但她清楚,家人才不会同意她回去,家人还时不时地朝她要钱呢! 前段时间,林依霜突然现身,来找她求救,可她自己都避之不及,为了林依霜,也为了自己,她东拼西凑,给了林依霜八贯钱,林依霜也答应她了,自己脱险后,便以家人的身份将她赎出去。 她等了这么久,没等来林依霜,却等来了林依兰的人! 可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于是白青问什么答什么,一股脑儿的全部说出来,只求有人能救她出去。 林依兰听了这些话,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感觉周夏夏有些倒霉呢?待再认真想过,觉得自己还是要帮周夏夏。 因为是周夏夏第一时间告诉了她林家的消息,总体来说,她算是欠了周夏夏一个人情,她想还回去。 自然不能是她出面赎人,于是吩咐了白青几句。 太太程氏对一个底层的小丫头自然是没什么关注度的,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丫头怎么来的,于是打发瘟神一般,收了钱就让她走人。 白青同样先为她开了家客栈,林依兰准备让她休整一下,这日晚上,许南来问林依兰:“娘子是何时认识的易太太?” 林依兰先是一愣,片刻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日来治病的人。 于是便道:“前几日确实有一位姓易的太太来找我治病。” 许南下意识问道:“什么病?” 林依兰回他一笑:“这病跟你想说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翰林大人忘了?我可是一个郎中,自然要对我的病人负责了。” 守口如瓶,这就是最基本的负责方式。 许南无奈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罢了,娘子不识为夫的一片好心。” “好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许南卖着关子:“娘子明日瞧着便是。” 次日,林依兰在海川堂坐诊,忽有一小厮来请:“尚书府太太有请林三娘。” 第110章 尚书府治病 “尚书府?” 白青回道答:“正是。我问那小厮是因为何事,那小厮只道不是坏事,林娘子,要不要让木槿找许大人打探一下?” 林依兰想起许南昨晚说的话,便拦住他:“不必了,我是郎中,又是不认识的太太找,想必是因为治病的事,带上药箱,咱们去看看!” “是,那医馆……” “告知陆郎中即可。” 陆郎中之前的医馆很小,他除了治病,也要负责看铺子,因此对这一套算是熟悉,可勉强当半个掌柜用。 主要是林依兰之前要求太高了,觉得掌柜应该是自己人,便一直想买个掌柜或者选个人培养成掌柜,但现在看来不行了,掌柜的要么被别人雇了,要么就是那些大家族至少花了几年才培养出来的,她如今还是小本生意,看来还是只能雇一个了。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待白青准备完毕,林依兰两人便让小厮带路。 林依兰并不清楚如今朝廷有哪些官员,分别是谁谁谁,便给白青使了个眼色,林依兰坐着轿子,白青就拉着小厮远远的跟在后面,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银角子:“咱们林三娘只是个女郎中,唯恐得罪了尚书太太,劳烦小哥提点一二。” 那小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觉得白青总算是懂事了,反正自家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便小声道:“柳国公家的易太太是咱们太太的闺交好友,咱们府里老夫人总是吆喝着身子不舒坦,太医也没检查出什么,太太心急,便请城中名医为其诊治,所以还得辛苦林三娘上心。” 白青谢了又谢,又闲聊几句,得知情况后便小声向林依兰禀报。 那小厮也是个人精,特意离她们远远的,给他们说话的时间。 尚书府和林依兰想象中有些不同,整个尚书府很大,布局规整,精致典雅,古色古香。 林依兰跟着小厮到了门口,就换了人带路,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又换了一婆子,穿过一个月亮门,到了一个小院落,东墙边两支青松,南边屋檐下几盆小菊花开的正盛。 院落雅致秀气,唯一有点违和的是,院子里站了一群丫鬟,这些丫鬟呈四排五列的站着一动不动,眼角不但没有笑意,甚至带了些恐惧,林依兰都怀疑她们是不是在受罚。 进了中间屋子,穿过堂屋,闺房里有一张床,床帘被放了下来,依稀能看到床上的人影,两名和院子里同样衣服的小丫鬟正站在一旁服侍。 远处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旁坐了一位妇人,妇人身材圆润,看起来有些富态,颈上却是一张瓜子脸,保养的极好,看上去比较年轻,只是细看之下,眼角还是露出了皱纹。 明明此时这妇人正惬意的喝着茶,林依兰却觉得这房间的气氛很是诡异。 床边服侍的两名小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垂头而立,这妇人与自己的大丫鬟却刚好相反,一副轻松悠闲模样。 带林依兰进来的人,禀报完就出去了,那妇人既不说话也不起身。 林依兰只得道:“妾身海川堂的林三娘,见过太太。” 那妇人还是不说话,她身边站了一个女子,如小妾一般打扮,看这架势,是这位夫人很信任的人了。 只有这小妾对着林依兰行了一礼:“林三娘莫怪,我们老夫人病痛缠身,太太忧思成疾,这才不便说话,林三娘,劳烦帮我们老夫人看看是什么病?” 林依兰皱眉,牛头不对马嘴,这太太坐在这里悠闲的样子,哪一点像忧思成疾?这尚书府也太看不起人了! 她都打算婉拒了,床上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一会儿林娘子一会儿林三娘,柔心,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吗?” 此话一出,两名小丫鬟头更低了点,小妾也不敢开口,妇人则立马站了起来,垂身道:“娘息怒呀,儿媳这不是关心你嘛?林娘子是林娘子,林三娘是林三娘,这是两个人,娘尽管放宽心态,让他们诊治便可。” 床上那婆子气氛愤不已,猛的砸了一下床边。小丫鬟们瑟瑟发抖,嘴里劝道:“老夫人息怒。” 林依兰再次皱了眉,只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我当然知道这是两个人,可你这一上午来了多少人了?人来的不少,药却是一口不给喝!你想让我早死就直说!” 林依兰一不小心在尚书府听到这种话,此时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对,不知如何是好,她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更怪异了。 果然那妇人道:“早便给你们交待过要照顾好老太太,如今引得老太太震怒,要你们有何用?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 那两名小丫鬟立马抖得跟沙漏一样,跪地求饶:“太太饶命。”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两个婆子鱼贯而入,将两人带了下去,不一时又补上了两个新的小丫鬟,新的小丫鬟一脸紧张的站在床边。 林依兰终于知道刚刚院子里为何会有那么多丫鬟了。 这一切做完,床上的人竟然罕见的不再开口,只那妇人对林依兰一笑:“让林三娘看笑话了,听易落说你的医术很好,特来请了林三娘,林三娘,劳烦你给我们老夫人看看,不论诊金药材多少钱,只要将老夫人治好即可。” 这妇人特意在“治好”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林依兰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她走到床前,原本想打开帘子,治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可想了想老夫人刚刚的表现,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夫人的手,于是只得道:“劳烦老夫人把手伸出来一下。” 老夫人还未开口,尚书太太又对着小丫鬟道:“你们是谁买进来的没听见林郎中说了什么吗?是没有耳朵还是根本不想老夫人病好?” 其中一个丫鬟立马哭泣道:“老夫人,求求您了,就让郎中看一看。” 那老夫人似乎有些动容,终于将手腕伸了出来。 林依兰努力忽略掉这屋子里的不适,认真把起脉来,刚认真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疑惑:“嗯?” 第111章 没病装病? 那太太被这一声吸引,似笑非笑地道:“林三娘林郎中,您可是诊出什么来了?” 林依兰有些不确定,再次细细诊脉,总觉得这微弱的脉象中有一丝不寻常,可片刻之后又正常了,她心内疑惑更甚,收了手冥思片刻,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诊错了。 那太太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想多问,觉得她总归和其他人一样,只不敢说出来罢了,因此悄声吩咐了小妾几句,小妾便出去了。 尚书太太对着床上的老夫人道:“娘,您这病都大半年了一直不见好,太医院的人您也信不过,今天我可把东京城有名望的郎中都请过来了,娘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总得对症下药才是。” 话音刚落,那小妾陆陆续续带了几个人进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几人互相看看,似乎都没想到能见到对方,想窃窃私语又不太敢,只能用眼神暗暗沟通。 只有一人一语不发,眼睛也盯着一处不移开,林依兰也是一愣,竟然是白晓晓! 白晓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色有些白,只听到尚书太太介绍道:“这是东京城极有声望的林娘子,本姓白,如今在沈府义诊。”又指着林依兰道:“这是新开的医馆,百川堂里的女郎中林三娘,娘,这可是柳国公的易太太极力推荐的,今日这么多郎中都来了,不如就让他们一起为娘开个药方。” 那几人都是一惊,哪有这样多人同时开方的? 老夫人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似乎不想听。 尚书太太接着道:“请诸位恕罪,实在是娘这病拖了很久了,诸位都是名医,烦请为我娘开个药方,若是调养好了,他日老爷必定登门拜访!” 尚书大人登门拜访,这是莫大的殊荣,但同时也是赤裸裸的威胁,众位郎中不敢大意,遂悄声商量了起来,只有两位女郎中除外,一个白晓晓,她虽然偶尔义诊,但平日也不出沈府,因此别人也和她说不上话,况且她再怎么也是一个女子,反正这些郎中有这么多同伴了,也不差她一个。 白晓晓现在脑子里也没有开方子的欲望,她此时最担心的,莫过于林依兰当面拆穿她! 谁知林依兰就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过头苦想去了。 那几位郎中商量半响,推了一位老者出来:“启禀太太,我们几位商量了下,一致认为老夫人可能是精神不佳,夜晚很少入眠的缘故,应该以调养为主,因此开了人参养荣汤,可益气补血,养心安神。”说到最后,这老头又单独说道:“林娘子,你觉得呢?” 其他几人心中皆想,这老头真狡猾,就是想把所有人拉下水,也是,他尚书府再强大,总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压这么多人! 白晓晓“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道:“没错,只是老夫人胃口也不太好,最好做成散剂,加水,生姜,去掉渣滓,空腹食用。” 在同行眼中,这话说了等于白说,白晓晓纯粹是想卖个乖。 那老者又道:“没错,”他将头转向林依兰:“这位,林三娘郎中,你觉得这方子可好?” 人参养荣汤,其实这个方子说白了就是在健康的身体上让它更加健康。 这些郎中在委婉地表示,老夫人身体没病,时不时地说不舒服,可能是心情不好了,想找点事做了! 尚书太太听了毫不意外,她何尝不知道是这个结果?连太医院的人都来过了,可老夫人就是不信,就是说自己不舒服,她一个儿媳能如何? 她只能出此下策,请了这么多郎中来,她知道势必会得罪郎中,但无所谓,她今日只请了民间郎中,专程没有叫太医院的人。 “我觉得不好。” “那便就,你说什么?”那老者恍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依兰,她是不是说错了? 林依兰坚定且认真地看着他们:“我觉得不好。” 她转头看向尚书太太:“太太,妾身刚刚还没诊治完成,不敢胡乱开药,还请太太单独给我些时间,待我查明病症。” 林依兰的意思,则是想让太太明白,这样将郎中放在一起,是很得罪人的,她尚书府不怕,可她的海川堂还怕呢,自己还要不要做生意! 可这太太既然能做出这种事,必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果然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诊了那半天还没诊完!” 林依兰无言以对,还不到一刻钟好吗? 尚书太太似乎格外不想让老夫人以后有话说,最终还是决定给林依兰时间,看看她能诊出什么来! 于是便道:“算了,你继续诊,就在这里就可以了,反正这些郎中还没走,你们顺便还可以一起商讨一下。” 白晓晓不乐意了,她沈府和小侯爷都攀上关系了,可她到这尚书府还没怎么说过话呢,怎么能让林依兰将风头出尽?她立马站出来反驳:“你是哪里来的,竟敢满嘴胡言乱语!我家世代从医,这几位郎中也是东京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你是想说我们这么多郎中都比不上你吗?别忘了你是什么出身?” 林依兰懒得搭理她,不过鉴于那么多人在场,还是解释道:“我并未说别人比不上我,只是我刚刚还没有诊治完成,作为一个郎中,我觉得应该为别人负责,而不是举着鸡毛当令箭,对了,我没有忘记我的出身,可是请问你是哪位?” 周边一片寂静,白晓晓瞬间闭嘴,恶狠狠地看着林依兰,此时林依兰也不愿意了,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呢? 于是她问道:“你明明姓白,什么时候跟着我的姓了?哦?是不是上次” “够了!”白晓晓尖声打断,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果然看到了一群郎中吃瓜的神情,以及脸色阴沉的尚书太太。 尚书太太不满地道:“林娘子是想把我这屋子震碎吗?” 白晓晓立马伏低:“太太,妾身不敢。” 尚书太太未说话,白晓晓就一直是半蹲的动作,极为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林依兰才对着其余郎中道:“各位抱歉,妾身虽然不是从医世家,但皆因喜欢钻研病症,因此入了这行。如今许多女子都不敢找男性郎中,妾身自己便是一个女子,因此立志要为女人治病,可能其余方面我没有各位经验丰富,但我还是想诊治完我的病人。” 这话一出,尚书太太挑了挑眉,其余几位郎中均是一副赞扬的神色:“林三娘胸怀宽广,志向远大,在下佩服。” 林依兰这才回到床边,她温和地唤床上的人:“老夫人,老夫人,你睡着了吗?若是没睡,可否重新将手伸出来?您放心,我知道您很难受,可是我还没有找出病症,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床上的人动了动,竟然没有反对,而是配合地翻过了身,将手重新给了她。 林依兰道了声:“得罪了。” 便再次把脉,这次把得非常细致,她只感应着那脉搏一跳一跳的,连身边的环境都觉得静止了,把完左手后,她又让老夫人伸出了右手,老夫人照样很配合。 林依兰在确认一个东西,一个最基本却最容易被忽略掉的信息。 第112章 院判到来 白晓晓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她绝不允许林依兰这样出风头,厉声道:“治个病需要这么久?林三娘,若是学医不精,还是不要出来害人了?” 林依兰并未开口,只是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失礼了。” 于是撩开床罩,将头伸了进去。 眼前的是一个端庄富态,和善慈祥的老太太,眼泪在眼窝里打转,正看着林依兰。 林依兰惊了一跳,不自觉地握住老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心。 林依兰翻了老夫人的眼皮,又让她伸出舌头,仔细观察。 她问道:“老夫人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道:“就是有时候觉得身子重得很,脑袋昏昏沉沉的。” 林依兰按了按老夫人的手臂和小腿:“老夫人,感觉怎么样?” 老夫人道:“有些酸。” 林依兰对着小丫鬟问:“老夫人平时吃得多吗?” 可这两个都是刚进来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均唯唯诺诺地答不出来。 还是老夫人自己说道:“有时候吃得多点,有时候难受,吃一点就吐出来。” 白晓晓又要开口,尚书太太身边的小妾上前:“林娘子歇息一会儿。” 白晓晓一惊,看向尚书太太,尚书太太微微不悦,都说了让林三娘治完,这个林娘子在那里咋呼什么呢! 林三娘心中已有决断,要来了纸笔,准备为其开方子。 此时门外由远到近地传来声音。 “连太医院的诊断都不信?还非要我这糟老头子出来。尚书大人,你这是瞧不起太医院啊!” “院判大人说笑了,这不是知道您回来了,特意来请您的,治病虽然重要,但也是想和您喝酒了。唉,也怪我没有照顾好娘,老夫人久病不愈,我这做儿子的难受啊。” 林依兰转头一看,就瞧见那个熟悉的胡子老头儿。旁边还跟了一人,想必就是这尚书大人了。 两人都穿着官服,想必是下朝候机就来了。 尚书大人见到一屋子的人一脸莫名,院判倒先笑了起来:“宁太太,你这里挺热闹啊。” 宁太太笑着站起身:“老爷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劳动了院判大人?” 尚书大人不好意思当面说信不过外面这些郎中,便道:“娘整日心神不宁,太医院的安郎中也不得空闲,刚好院判大人归来,我就赶紧请过来了。” 此时床上传来了动静,老夫人挣扎着要坐起来:“儿啊,你回来了?” 尚书大人连忙上前:“娘,我为您请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老泪纵横:“儿啊,我没事,怪我这幅老骨头不中用。” 尚书大人听到这话又难受起来,宁太太微微一惊,立马上前:“娘还是先躺着,可别再染了风寒。老爷,这里有这么多郎中呢,定能将娘治好的。” 尚书大人点了点头,看着一旁刚站起来的林依兰,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位是?” 宁太太忙道:“娘不好妾身也难以安睡,因此特意将东京城的郎中都请过来了。这是百川堂的林三娘。” 百川堂?没听过。 “林三娘竟然也是郎中?” 宁太太知道尚书大人的想法,急忙接了一句:“是,东京城女郎中可不多,有名望的更不多,这是柳国公的易太太推荐的。” 易太太为人向来是好。尚书大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了声:“麻烦林三娘了。” 院判也上前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摸胡子,笑看林依兰。 林依兰连忙向两位行礼,道了声“不麻烦。” 接着对院判道:“院判大人近来可好?” 院判道:“我自己就是太医,还能让自己不好?” 这话旁人听了,均是觉得这个院判说话怪声怪气,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但林依兰知道他这人表面就是这样的,其实内心挺好,况且上次在沈府为老夫人治病时,院判大人还指点过她呢! 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处,反而觉得有些亲切,便道:“院判大人,妾身问的可不是您的身体是否康健,妾身想问您最近心情如何?可有烦闷之事需要开解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俱是震惊!这林依兰竟然敢这样与院判大人说话! 院判大人一定会生气的?白晓晓亦是这样想,心里巴不得对方快给林依兰点颜色看看,让她这么嚣张! 谁知院判大人竟然哈哈大笑:“心情本来不太好的,现在也好了。” 院判转头巡视一圈,看着白晓晓一愣,赞扬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女郎中。” 白晓晓心中欢喜,若是再得到院判和尚书大人的肯定,沈家只怕可以直接在朝廷站稳脚跟,届时她成了沈家的功臣,难道还是区区一个姨娘吗? 宁太太见院判夸了白晓晓,便又介绍道:“这是沈府的林娘子。” 白晓晓浅浅一笑,见礼道:“见过院判大人,见过尚书大人。” 院判一愣,看看林依兰,又看看白晓晓:“你也姓林?沈府两个林娘子?” 白晓晓心中一个咯噔,宁太太却有些奇怪:“哪里还有个林娘子?” 白晓晓暗觉要糟,连忙打断道:“院判大人,老夫人好像很难受,还得劳烦您给老夫人看看。” 林依兰觉得白晓晓一紧张脑子就犯病,这话说得好像是宁太太不顾婆婆生病一样,这尚书府还需要她来支配?难道院判大人自己也没将病人放在第一的觉悟,还需要她来提醒? 果然,宁太太刚刚还给了白晓晓一个笑容,此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院判大人脸色莫名,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只说了一句:“你们不是治了吗?老夫人是什么病?” “院……” 院判一抬手,止住尚书大人的话语:“尚书大人别着急嘛,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白晓晓松了口气,缓缓道来:“老夫人主要是精神不济,可以多卧床休息,妾身为老夫人开了人参养荣汤,几日之后便可痊愈。” 因为要在官员面前露脸,白晓晓故意没提其他郎中,反正他们此时也不敢出来质疑。 院判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看了老夫人一眼,便走到床边为老夫人诊脉。 院判大人很是慎重,诊脉片刻,再观其面色,对着老夫人说了句:“劳烦老夫人换只手。” 竟然与刚刚林依兰做的一模一样。 又问了句:“老夫人最近食欲可好?” 众人俱是一惊,老夫人似乎也觉得找到了救星,说话力气都大了些,将刚刚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第113章 林依兰的想法 一段时间之后,院判好似心中有了决断,可他并未开药,而是一指林依兰:“你来说说,你诊断出什么来了?应该如何开药?” 林依兰拿出刚刚写好的方子,交给了院判:“妾身刚才诊治,发现老夫人身体沉重,食欲不振,且脉沉滑,皆是由于体内痰湿内盛的缘故,导致阳气亏虚。” “阳气亏虚?林三娘莫不是说笑了,病人明明就只是没有精神不好,没睡够罢了。” “就是,总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都错了,就你一个人对了?林三娘,我劝你还是早早让海川堂关门算了!” “诶,”院判瞧瞧说话的那郎中,道了声:“你倒是没说错,确实就她一个人对了。” “尚书大人,照着这方子抓药,一日三服,前期吃了可能会偶尔腹泻,这是正常的。一周之后便可痊愈,到时候让林娘子再来复诊一下。哦不,林三娘,你们两个都叫林娘子,我都搞混了。” 院判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跟来的小药童,让他去抓药。 宁太太敏锐地感觉到不对,看了一眼白晓晓,发现她脸色惨白,每次一提到“林娘子”三个字时都神情慌张,而这些表现,全都是因为林三娘来了之后才有的。她忽然想起传说中的,林娘子本名姓白,“林”只是自己对外改的姓。 她笑着开口:“多谢院判大人和林三娘了,不过院判大人可说错了,两人不是同一个,一个是沈府的林娘子,经常出来为百姓义诊的,这位却是医馆百川堂里的林三娘,可跟沈府没有关系。” 院判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尚书大人都被宁太太搞糊涂了:“娘子,什么跟什么啊?”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林依兰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只对院判道:“院判大人,我已经从沈府赎身了,如今再不是沈府的人,而是在湖东路开了一家医馆,名为百川堂。实不相瞒,妾身财物不多,搞不起义诊那一套了。” 话虽然俏皮,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潜意思:百川堂的林三娘,曾经在沈府待过,并且义诊过,如今早已经不义诊了。 可偏偏到现在沈府还时不时地来一个林娘子义诊,那而这位本名姓白的林娘子就很有意思了。 白晓晓一张白脸变得通红,张着嘴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林依兰可是在和院判大人对话,显然两人是认识的,难道她要站出来说院判大人撒谎吗? 院判立马严厉地批评道:“学艺不精,还爱撒谎。” 白晓晓白着脸,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可此时却没有人管她。 既然已经治完病,林依兰便打算回去了,院判也向尚书大人告辞。 林依兰跟在院判身后,知道院判大人是有话跟她说。 果然出了府后,院判问她:“你说说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病,有些时候他们总是治不好呢?” 林依兰想了想道:“我之前在乡下时,为很多女子都看过病,那些女子生病第一时间,都是靠忍,我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为这小事情还去医馆,多丢脸啊’,‘家中吃饭都快吃不饱了,怎么能把钱花在治病上面呢?’‘哪有女人去医馆的,惹人笑话’。” 林依兰笑了笑,继续道:“我出沈府后,也为女子治过病,特别是那些大家族的太太,病得或许并不严重,有的也找过郎中,有的人治好了,有的人一点小病拖成了大病。我才发现一个规律。尽管大家族的女子懂得多些,但她们还是很自卑。” “自卑?”院判疑惑地看着林依兰。 林依兰道:“没错,她们是自卑的,自卑自己是女子,哪怕是治病,但被外男看了,就是不洁,或许郎中们也是那样想的,很多郎中给女子治病和给男子治病是完全不同的。给男子治病可能长达小半个时辰,给女子治病半柱香都不到。院判大人,您说,那些女子没治好病,还敢让郎中再来吗?” 院判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有,可惜啊。” 林依兰道:“不可惜。我虽然不能改变世人的想法,但我能改变自己的想法。只要我百川堂在的一日,便永远支持女子走出那一步,百川堂永远欢迎她们。” 院判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林依兰:“你想的仅是如此吗?” 林依兰也笑了:“那必然不是。” 院判谢绝了林依兰的邀请,以尚书大人说过要请他喝酒为由,又回去了。 林依兰失笑,院判大人的性子,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林依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悦来客栈”。 这正是白青为周夏夏开房间的客栈。 林依兰便带着白青进去了,周夏夏的房间在二楼转角处,白青敲门,里面一个谨慎的声音问道:“谁?” 白青道:“周姑娘,是我,白青。” 不一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周夏夏站在门口,看到林依兰有些愣怔。 林依兰很久没见过周夏夏了,想到她之前的做派,一时还有点不知如何待她。 却没想到周夏夏突然见到她,先是一怔,接着双眼含泪,猛地哭了出来,呜呜道:“表姐。” 林依兰吓了一跳,主要是周夏夏这声表姐,似乎叫得太委屈了些。 周夏夏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旁边的屋子里刚好有人出来,便盯着她们。 林依兰心想,可不能再误会她欺负人了,于是连忙掏出了帕子:“别哭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第114章 收留 周夏夏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问林依兰,是不是林依霜让她来接的,林依兰从不喜欢烂做好人,便告诉她道:“堂妹如今还在想办法赚钱还你呢,我听说你在沈府日子不太好过?” 周夏夏又淌下泪来,只是这次不是伤心,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说道:“也不算是不好过,只是太累了些,月例一直都是那一点,又不好随时出府,想做个什么还得偷偷给那些看门的人塞钱……” 林依兰忍不住问道:“你给林依霜借了多少钱?” 周夏夏回答:“十贯。” 林依兰要被气笑了:“她的身价银子才六贯,为此爹还搭进去了点。” 周夏夏一怔,似乎没想到是这样。 “你这次回去,确定你爹娘不会说什么?” 周夏夏有些难受,片刻道:“以前我都是将月例钱给爹娘的,可最近两三年我想着自己留点钱,便没有给了,爹娘现在不认我。”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当时不论是周夏夏或是她爹娘姑姑,都是想把她送进去当个通房或者妾的,自然是为了拿钱,可这周夏夏居然还能反应过来,知道给自己留后路,是不是说明变聪明了些? 林依兰想到这些,便又委婉地道:“你如今有20了?” 周夏夏刚跟着她时15岁,如今在沈府荒废了这么久,按理说被卖了的丫鬟,到时间主子就会把她配个小厮嫁人,两人生的孩子长大后就算是主家的家生子。难道沈府完全没想起过她? 周夏夏摇头:“今年十九,冬月才满二十。” 好似没有听懂她的潜意思,林依兰只得直白一点:“你既然已经赎出来了,不回家的话谁为你操办婚事呢?” 周夏夏似乎被问住了,真的想了半天,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我不想嫁人。除非是个穷小子。” 林依兰奇怪:“为何非要穷小子?” 周夏夏道:“有钱的人家,太乱了,表姐,张姨娘去世了。” 张姨娘?林依兰大惊。忙问她怎么回事? 可周夏夏怎么会知道?只知道张姨娘是病死的,病了一段时间就去世了。 如果真是得病死的,为何周夏夏会特意说有钱人家太乱了?必然是她也觉得不寻常。 林依兰想了想,道:“要不你先跟着我,待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跟我说?” “真的吗?多谢表姐。” 林依兰将周夏夏带回了早点铺,秋燕见到她很是惊讶,周夏夏也有些尴尬,再见连秋燕都有丫鬟了,不禁有些感慨。 早点铺如今并不缺人,林依兰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她在这里待很久。 安顿下周夏夏后,秋燕给林依兰使了个眼色,将她拉至一旁,最近这段时间林依兰都太忙了,因此和秋燕没多说什么话。 秋燕问她:“姐姐,你和许二哥还好吗?” 林依兰不解:“怎么了?” 秋燕欲言又止,林依兰心里有些发慌,难道许南做了什么坏事?秋燕不敢告诉她?便连忙追问。 秋燕想了想,还是道:“姐姐,我觉得王小月有些不对劲。” 林依兰心中一动:“她是对许南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秋燕瞪大眼睛:“姐姐怎么知道?” “前日许二哥回来后,王小月竟然在许二哥身边晕倒了,差点倒在许二哥怀里。” 林依兰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秋燕见她这副样子,立马道:“姐姐放心,许二哥避开了,本来是让可枝带着王小月去百川堂的,可是半路上王小月又醒过来了。我以为昨日许二哥会跟你说这个事情……” 秋燕如今已经不小,自然能明白王小月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她小心翼翼地瞧着林依兰,只盼她不要太生气。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林依兰此时竟然是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林依兰也就刚开始听到,心急则乱了。等她稍稍想过,便想起自己之前留下王小月,不就是因为知道她一些小心思,所以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吗?也算是给她的一个机会,她自己不珍惜,也怪不得她了。 自从上次和许南谈过心后,她便无条件相信他了。 她让秋燕放心,自己心中已有决断,秋燕见林依兰确实不是假意忍着的模样,这才放了心。 林依兰原本想离开,却见秋燕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一紧。 只听得秋燕娇羞地道:“姐姐,我可能要成亲了。” 林依兰听到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是谁?” 秋燕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有着无尽的美好。 “就是蒋效远公子,姐姐上次见过的。” 林依兰没想到两人发展如此之快,不禁对那蒋公子恨了又恨,不是她狠心,可对方如今那副身体,她怎么能不为秋燕考虑? 林依兰从喉腔里发出声音,艰难地道:“秋燕,你先别急,蒋公子人品家世如何,你都清楚了吗?何况他目前身体也不太好?” 秋燕道:“我知道,蒋公子是秀才,家世也还不错,我今日去逛街的时候,见到她姐姐了,她姐姐给我透露出了这个意思,说她父母很喜欢我,姐姐,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找姐姐提亲了。” 林依兰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会那么巧,逛个街都能碰上他姐姐,况且这意思,他姐姐早就认识秋燕?连她父母也认识秋燕? 林依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待他们来提亲再说,但是秋燕,我要告诉你,你既然认了我当姐姐,那这种婚姻大事我也是会为你做主的,就算他提亲,若是我觉得不好,还是会帮你拒绝的。” 秋燕愣了一下,眼中渐渐蓄满泪水,林依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我听姐姐的。” 林依兰这才松了口气,她这句话并不是要棒打鸳鸯,只是想让秋燕多个准备,以免日后太过失望承受不住。 果然第二日,蒋家的人就来了,可枝来通知林依兰的时候,蒋家早已经到了早点铺。 林依兰到了之后,才发现早点铺今日上午已经没有做生意了,只是后面的水铺开了一个小门。 蒋家一行六人,蒋父,蒋母,还有蒋公子的姐姐蒋银儿,其余则是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蒋太太和蒋老爷正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其中一个年轻少妇正满脸笑意地拉着秋燕的手摩挲:“秋燕长得真俊,人又勤快,若是我弟弟娶了你啊,真是他烧高香了,秋燕,这铺子真是你的?” 第115章 拒婚 林依兰刚进来就听到这些,有些不太高兴。 秋燕见着林依兰来,连忙为他们介绍:“这是我姐姐,林三娘。” 林依兰见礼,蒋太太回礼回得有些敷衍,蒋银儿却满面笑意:“见过林三娘,听秋燕说,林三娘是个女郎中?” 林依兰道:“正是在海川堂坐堂。” 蒋银儿嘴甜得很:“林三娘和秋燕都是能干的人。要是咱们以后结了亲家……” “蒋姑娘说笑了,我家秋燕还是个待嫁闺女,名声可马虎不得。” 蒋银儿笑容一僵,蒋老爷和蒋太太也看了过来。 蒋太太脸色有些不太好:“林三娘这是什么意思?” 林依兰亦是不太友善:“我也不明白蒋姑娘是什么意思?做客做客,怎么和谈起未嫁之女谈起嫁人之事了?” 这言外之意,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林依兰这是暗指蒋家没规矩呢,说亲竟然不找个媒婆来? 蒋老爷似乎也有些疑惑,转头对着蒋银儿:“不是都说好了吗?” 蒋银儿有些尴尬,她扯一扯秋燕的手,道:“秋燕,我昨日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嫁给我弟弟吗?” 秋燕脸色通红,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求助地看着林依兰。 林依兰假意嗔道:“蒋姑娘也真是,这种话怎么能跟秋燕说啊?如今我也在这里,诸位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 蒋太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道:“装什么?你上杆子想嫁进来,我们如今也同意了,难道你们还想拿乔?” 此话一出,林依兰和秋燕双双变了脸色。林依兰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瞪着秋燕,似乎是想让她硬气一点,也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秋燕不想姐姐误会自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便哽咽地道:“姐姐,昨日逛街偶遇到了这位蒋姑娘,这位蒋姑娘自称是蒋公子的姐姐,她说蒋公子,”说到这里,秋燕又红着脸,低着头继续说道:“这位姑娘说蒋公子心仪我,想娶我回去,问我愿不愿意嫁过去?我说我听姐姐的,姑娘却说,她只先问我想不想嫁,若是想嫁,她家就来和姐姐提亲。” “姐姐,我并没有上杆子想嫁过去!” 林依兰这才点了头,示意秋燕做得正确,她转头看向蒋家几人:“女子名声有多重要诸位不知道吗?现在无缘无故坏我妹妹名声,蒋姑娘,蒋太太,若是不赶紧解释清楚向我妹妹道歉,那咱们就官衙见!” 蒋老爷和蒋太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蒋银儿不是说秋燕勾引了她家儿子,想攀进来吗? 奈何蒋效远确实很关心这个狐狸精! 蒋老爷站起身道:“真是对不住,林三娘消气,我们来不是坏秋燕姑娘名声的,而是想要提亲,为我儿蒋效远求娶秋燕姑娘。” 说完,他指了指林依兰身后桌子上的聘礼,林依兰看也不看一眼,只道:“抱歉,我妹妹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枝,送客!” “是,几位请。” 秋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几人似乎没想到林依兰竟然会当场翻脸,蒋太太气冲冲的先行离开,蒋老爷也只拱了拱手,唯有蒋银儿,在最后笑着道:“林三娘别生气,这事是我的问题,我传达有误,不过林三娘,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要不咱们就随了他们?林三娘放心,聘礼好说。” 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得去劝劝你家爹娘了。” 蒋银儿以为有戏,忙不迭地应了,这便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林依兰向着秋燕解释道:“蒋太太那个样子,必然是看不起你,觉得你高攀了,蒋银儿也是有所图,秋燕,嫁人嫁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他的家庭。” 秋燕点头道:“姐姐,我明白的。” 林依兰又道:“你放心,我会让白青去打探的,具体日后嫁不嫁,到时候再说。” 秋燕这才高兴起来,重重地“嗯”了一声。 反正无事,林依兰便带着秋燕去逛逛,顺便问她早点铺的情况。 早点铺一切都好,两人差不多每月都能分到四五十贯的分红。 李大李二也曾来求过她们,可既然犯了错,必然是不可能再用的。 林依兰又问她,周夏夏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秋燕答道:“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再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了,反而烧火洗碗擦桌子样样都行,而且是又快又好。姐姐,看来沈府是真的魔鬼府啊!” 秋燕这一感叹,惹得林依兰扑哧一下笑出来,接着两人开始大笑,止都止不住,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走了一会儿,秋燕突然指着一处道:“姐姐,这里怎么关门了?” 林依兰一瞧,原本生意不错的布庄,果然大门紧闭! 两人之所以注意到这家店铺,均是因为这是沈府的那家店,一开始是陆掌柜在管,后来被文姨娘的陪嫁接手,如今怎么说关就关了? 两人满脸八卦之色,秋燕眼珠转了转,拿了些铜板,带着林依兰去了隔壁的胭脂铺。 秋燕问道:“掌柜的,旁边这家店怎么突然关了?之前还好好的呢?” 那掌柜道:“两位是很久没出来逛了?这家子布庄前几日就关了。” “为什么呀?这家后台不是很厉害的吗?” “厉害什么呀?据说就是得罪了人,你不知道那一日,可是官兵带头查的呢!查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是当场把他们带走了,第二日这铺子就关门啦。” 第116章 蒋家的计划 秋燕一时兴致勃勃,和那掌柜聊了又聊,直到林依兰拉她回去,她才停了。转过头来还跟林依兰讨论:“姐姐,你说沈府这是犯了什么事啊?咱们要不要去沈府看一眼?” 林依兰白了她一眼,让她别瞎操心那么多事。 她内心猜测,沈府关门了,想必是因为上次在尚书府,白晓晓被拆穿了! 宁太太也不像个好惹的样子,被他们如此欺骗,怎么能忍得了?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日常用品回去,秋燕就继续回早点铺了,林依兰顺势将周夏夏叫了来:“我如今在百川堂坐馆,正缺一个帮手,你要不要跟着我?每月月例两贯。” 周夏夏忙不迭的点头。 林依兰去问了游医有钱和陆郎中,这才知道前几日蒋效远病情加重了一次,但并未对外声张。 结合白青打听回来的消息,林依兰大概猜到了蒋家的打算。 因为蒋效远病重,蒋父蒋母便想早点为他娶个妻子,延续香火,蒋家本就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再加上蒋效远读书,又生病,家里的钱早就被花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小房子是祖产,强撑给外人看。 蒋母供了一个秀才出来,自认为自家儿子哪哪都好,只是身体有点弱罢了。便想找个家里有钱的商户媳妇儿,既能嫁进来冲喜,又能补贴蒋家,还能因为商户之女低他们一等,不怕以后翻出什么浪花。 但人家也不是傻的,那些人虽然不知细节,但也知道蒋效远经常性的身体不好,因此都不答应。 蒋银儿能找上秋燕,怪也只怪蒋效远之前确实对秋燕表露过那层意思,但蒋效远知道自己的病,因此并不想让别人嫁进来,就总是劝说蒋父蒋母,可惜蒋父蒋母没劝到,反而被蒋银儿找到了机会。 蒋银儿那日确实是故意与秋燕相遇的,她早已打听出弟弟经常到那早点铺吃饭,便留心上了秋燕。 得知秋燕用着丫鬟,人又傻里傻气,还喜欢蒋效远,忍不住欢喜,简直是天大的运气突然降临。 可她也有些自己的小算盘,怕蒋父蒋母假清高不同意,这才说了是秋燕巴着蒋效远的话,秋燕想嫁,蒋母更是看不起她,还是因为蒋父知晓自己儿子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说亲后,这才劝说了蒋母去提亲。 到早点铺子后,他们才得知这早点铺子竟然有秋燕的股份,心中早已经松动了。 本想给个下马威拿捏一下,然后让秋燕这个孤女进门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林依兰来。 林依兰这里沉住气没有松动,果然没过几日蒋家就特意请了个媒婆进来。 林依兰本来就不太愿意这门亲事,正想着如何劝说秋燕,没想到秋燕竟然自己来找林依兰,让她回绝这媒婆。 林依兰当然惊讶,秋燕的心意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她对蒋效远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怎么突然就不愿意了呢? 秋燕这才道:“蒋公子聪明,有才学,我并不在乎他是否生病,以前奶奶也经常生病,虽然很伤心,难熬,但只要和奶奶在一起,那也是幸福的,可我没办法和蒋太太相处,我,我觉得自己勉强不来。” 说到这里,秋燕有些忐忑:“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 林依兰知道她的意思,会不会觉得她太现实了,可成亲本来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告诉秋燕:“你有这个觉悟,我真的要烧高香了。” 她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秋燕,还与她好好分析了嫁与不嫁的利弊。最后发现,嫁过去简直是自找苦吃。 虽然秋燕与蒋效远互生情愫,但这个时代,两人最多打几个照面,万万不可能成为恋爱脑。 在林依兰的劝说下,秋燕自责的情绪才慢慢消散。 最后秋燕还自我安慰,顺便说了一句:“没关系,我才不急,大不了不嫁,更何况,夏夏姐还没嫁人呢。” 林依兰有些汗颜,庆幸她这话幸好没有被周夏夏听到。 蒋家来过几次后,惊讶的发现两人并不是在拿乔,而是真的没有看上他们,不禁气愤,气愤中又带着些不甘,原本蒋银儿还想找两个泼皮,使点什么计谋的,可没想到泼皮还没闹出什么事来,就被官差抓去了打板子! 至此他们才知道,秋燕和林依兰两个小小的弱女子,竟然有朝廷官员为她们撑腰。 几人在家中将肠子都悔青了几次! 秋燕的事情解决后,林依兰让王婆子来了一趟,若有似无的点了两下,王婆子就求着林依兰将王小月带回去了。 渐渐的,百川堂收药,晒制,治病已经成了一体,并且都走上了正轨。 唯有美中不足的,是西瓜之事一直没有贯彻到底,听许南说,边疆那面似乎又出了些问题,今年没有西瓜。 林依兰只得将空着的地全部统一种了麦子,幸好也还来得及。 自从开了医馆之后,林依兰手中的钱急速增长,况且还有早点铺子的分红,盖房之路立刻顺利起来。房子终于在八月之前盖好了。 许南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房子应该是男方准备,称一定要还给林依兰,林依兰笑了笑,并没有推脱,男人还是要有点责任感比较好,虽说他的工资都已经上交了。 完整的二层小楼带个小院,最后面带着一排小屋,林依兰又买了两个小丫鬟,下人全住后面的小屋。 林依兰和许南住在二楼,中间屋林依兰做成了两人的休闲室,左间两人的书房,右间是个大卧室。 一楼是独立的三间屋子,秋燕和周夏夏住在一楼左边那间,秋燕原本并不想来,她打算回丹青村住,但林依兰以太远为由拒绝了她,许南对此也并无意见。 中间屋空着,用于待客或者温夫人来,最右的那间屋暂时是让许博住着。 温夫人一家都上京来了,为两人准备成亲事宜。 第117章 林依兰成亲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都是林依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亲。 温夫人和许南并没有因为她以前的经历就对她有什么微辞,反而事事都想为她做到最好,三书六礼样样周到,当然林依兰也给自己准备了很多嫁妆。 成亲当日,林依兰的花轿绕了东京城两条街才到医馆后院,门外众多小童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圈,随着一声“撒钱啦”!周围顿时闹开了锅,却全都是喜气洋洋的声音。 林依兰身着大红喜袍,头批红色盖头,脚步轻移,随着媒婆的牵引,一步一步越过门栏。 许南亦是一袭红袍,嘴角挂着笑意,显得俊朗出尘。 两人此次成亲,一个是朝廷官员,一个是治病救人且少有的女郎中,竟是大半朝廷的人都来了,且院判大人,易太太,宁太太竟然也是亲自来了。 不仅是朝廷官员,百川堂收乡民的药材,最终治病回馈百姓,这些都给百川堂促成了非常好的声誉。 两人成亲的流水席也大摆了三天,经过此次后,林依兰声望更上一层楼。 而这,正是林依兰所要的。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副圆形铜镜衬印出林依兰的倒影,倒影旁同样有一俊郎挺拔的年轻男子。 许南一改刚刚喝醉了摇摇晃晃的样子,笑眯眯的叫了声:“姐姐。” 林依兰被这一声叫的心里一震,羞红了脸。 许南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声声不停的叫着:“姐姐姐姐姐姐。”还故意走到她面前,逼着她看着自己。 盖头早已经被他取下,许南温柔的捧着林依兰的脸庞:“姐姐,这一天我真的期待了好久好久。” 林依兰不甘心被一个小弟弟调戏,故意道:“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不纯洁了?” 许南声音低沉,认真的看着林依兰:“林郎中,时辰不早了,该为我诊治有没有隐疾了!” 林依兰老脸红的滴血,刚想啐他一声,人立马被他抱上了床。 新婚之夜,既缠绵,又温馨。 次日,林依兰醒来时,才发现许南早已经上朝去了。 她动了动,觉得身子有些酸软,无言片刻,脑袋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最终她是被身上的热度给烫醒的,睁开眼睛一看,一只大手正在她身上不停的游走呢。 许南绽开一个微笑:“娘子,你醒啦!” 林依兰还未答话,再次被许南吃干抹净。 一阵酿酿呛呛后,林依兰突然想起:“你怎么回来了?不去翰林院了?” 许南道:“上了朝我就告假了,来陪你。” 林依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下一秒,她猛的坐起身来,下面被她这一带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许南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追问,可看到林依兰那副羞红的脸庞,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依兰轻捶他一下:“你还好意思笑,我们好像还没去给娘敬茶呢!” 许南却不在意:“昨晚我就跟娘说了,今天会晚点起来,娘子放心。” 林依兰瞪他一眼,这是能说出去的吗? 许南道:“娘子是郎中,自然要以大爱为主,怎么能将后院的小事拿来烦扰呢?娘子放心,娘知道你孝顺的。对了娘子,为夫的病你治好了没有啊?” 林依兰再次瞪他几眼,这小屁孩还真记仇,不就是自己之前传他不行嘛,至于嘛。 待两人收拾好后,才来到温瑶房间,温瑶笑眯眯的,果真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南儿终于成亲了,娘也放心了。” 三日回门,林依兰来到了林大海和林元这里,两人由衷的为她高兴,对于许南这个朝廷命官做女婿和妹夫,两人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许南却样样得礼,给了极大的尊重,三人在堂屋里喝酒,林依兰就被林依霜拉进了她的屋子。 自从上次林依兰让她自己想办法后,就没管过她了,如今一看,林依霜也并没有做什么活赚钱,反而是靠着林大海和林元养着她的。 林依霜眼泪汪汪:“堂姐,我真为你高兴,竟然找了个这么好的郎君,许公子那么优秀,可惜妹妹无能,帮不了堂姐的忙,让堂姐没办法与许公子并肩而立,幸好许公子为人……” “林姑娘,今日是个喜庆日子,林姑娘可别再哭了。” 说这话的是林依兰新买的丫鬟之一,取名香荷,另一个叫番荷。 林依霜被一个丫鬟如此不给面子,心中微微一沉。 可她看到林依兰脸上微笑的神色,又鼓起勇气道:“是,是我太高兴了,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恭喜堂姐了。” 林依兰笑道:“谢谢堂妹,也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林依霜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低着头道:“如今我无父无母,嫁人的事也无人操办,看来注定是无望了。” 林依兰继续笑道:“堂妹放心,我会留意大伯一家的消息的。” 林依霜一听,慌忙解释:“不,我不是……” 此时木槿在门外问道:“太太,老爷让我来问您一声,什么时候启程?” 林依兰忙道:“此刻即可。堂妹,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日后再见。” 说完便带着香荷番荷准备离开。 林依霜却突然抓住林依兰的袖子:“堂,堂姐,夏夏是在你那里吗?我好久没见她了,想去看看她。” 林依兰内心好笑:周夏夏都被她赎身出来多久了?之前主动找她的时候,林依霜可是避着不见人的,不就是不想还钱嘛,如今怎的又要见了? “你想见就去找她好了,你们之间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说完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出去了。 留下房里的林依霜内心咆哮:为什么?明明林依兰与她的关系更亲,可为什么宁愿拉扯周夏夏一个外人,却从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到底为什么?她爹将她们一家赶走,跟她林依霜有什么关系!况且林依兰不是被卖出去的吗?怎么还为林大海和林元考虑那么多!而周夏夏,她又凭什么? 可惜林依兰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理她的内心戏。 自从成亲一事响彻东京城后,她便开始了另一个计划。 第118章 什么合约? 百川堂内的掌柜和药房都已经找好了,男性病人全交给了陆掌柜,游医有钱以及另一位谢郎中。 因此林依兰不忙的时候,都是在旁边的药材房里。 自从周夏夏跟着她后,她就是让白青来负责收药材。 林依兰指着手里的红色豆子,问两人:“这是什么?记得吗?” 白青已经在药房待了不少时间,想了想,大声道:“红豆。” 林依兰又看向周夏夏:“你说呢?” 周夏夏并不认识,她觉得林依兰这是想考验自己能否留在医馆,于是赶紧跟着白青道:“红豆。”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拿出另一种红色的豆子:“那这些呢?” “这……也是红豆?” 林依兰将两种豆子放在一起,让两人仔细分辨,过了一时,白青道:“两个虽然颜色形状相似,但细看却又不太一样。” 周夏夏也赶紧点头:“一个暗些,一个更鲜红些。” 林依兰这才道:“没错,又圆又大的这个是红豆,质地较软,口感柔绵,能够清热解毒,燥湿止痒,缓解疲劳。” 她又拿起另一种豆子来:“这个和红豆长得很相似,但它个头小些,叫做赤小豆,它的质地坚硬,是健脾益气,利水除湿的好东西。” 白青认真道:“太太,小的记住了。” 林依兰再次叮嘱:“药材是跟人命有关的东西,切记不能弄错。之前收药材时都是让谢郎中帮忙验货,后来又是让掌柜的验货,白青,需知别人有不如自己有,谢郎中和掌柜毕竟不算是自己人。” 白青听到这话,突然站起又跪下,对着林依兰磕一个响头:“小的明白,太太待我恩重如山,不仅给了我吃穿,还让木槿教我认字,如今太太还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小的以前从未想过有现在的日子,太太,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小的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话说道最后,白青甚至有点哽咽。 这倒是让林依兰有点没有想到,她之前想的是那些郎中和掌柜都是自己雇的人,而白青可是自己买来的人,命都在自己手里,当然算自己人了,不过听了他这番内心话,心中也不由一动。 周夏夏此时有些局促,林依兰再次交待白青几句后,便回了医馆。 番荷在医馆大堂,若是有女病人,就由她先招待,此时见林依兰进来,默默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林依兰点点头表示知晓,带着周夏夏回了她自己坐馆的小房间。 她拿出几张纸递给周夏夏,上面写满了文字。 周夏夏一脸忐忑,心里想了又想,林依兰这是不要她了?还是说要让她也签卖身契? 不过说实话,林依兰不是沈府,好像跟着她,就算签了卖身契也挺好的。 于是她主动开口:“表姐,这是?” 林依兰并未回答,只先问对方:“你来我这里这么久了,有什么打算吗?” 周夏夏心中一个咯噔,下一秒一股委屈之情就涌上心头,可她又深知自己是不该有什么期待的,她抑制住喉咙里的哭腔,说道:“表姐是觉得番荷和香荷比我更好吗?” 林依兰一愣,不明白周夏夏为什么与她们相比? “怎么会?你们原本是不同的。” 周夏夏听完这句话,抓住了机会,拿起纸张,连忙道:“我签!” 林依兰一惊:“你认识字?” 周夏夏如实道:“不认识,不过卖身契不必我认识字,只要画个圈盖个手印即可。” 林依兰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忙拦住了她:“这并不是卖身契,而是一份合约。” “合约?什么合约?” 林依兰道:“若是你愿意待在医馆,我就会教你一身能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过能不能学到就看你自己了,但这也不是白教的,具体要求细节都在这份合约上,若是你愿意,便可拿着这合约来找我。” 周夏夏又惊又喜,连忙道:“我愿意啊,我现在就可以签!” 林依兰揉揉额头,周夏夏上了这么多当,还是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于是她道:“签这份合约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得认识这上面的字。我没有时间教你,但东京城认字的人可不少,你可以考虑考虑。” 周夏夏心中纠结,乡下人家有几个认字的?别说她了,就是她的弟弟都不识字!她又不考科举,为什么要认字? 可当她看到林依兰,秋燕,白青这些人之后,她似乎渐渐明白了,于是她下定决心,对着林依兰道:“表姐,你说话算话,等我,我很快会回来的。” 林依兰只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以前坐馆时,女病人很少,但每日也有四五个,可令林依兰惊讶的是,如今一日也就来一两个了。 按照道理说,她如今得了院判大人的认可,就算不比之前多,但也不可能少才对,难道说一夜之间病人们都好的差不多了? 林依兰不太相信。 晚上到家后她也在冥思苦想,甚至觉得是不是哪里没做到位,让别人不信任她们海川堂了。 可奇怪的是,来找她的女病人减少了,男病人更多了呀,其他几个郎中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难道仅仅是她哪里做的不好? 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自然吸引了许南的注意力,当许南得知林依兰是为这事烦恼,有些不开心:“若是找你的病人太多,你就没时间和我玩儿了。” 林依兰震惊:“许大人!你如今应该二十二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想着玩儿?” 许南理所当然道:“只要和娘子在一起,怎样都算玩,况且娘子不是还得为我治病嘛。” ……你有完没完。 许南抢在林依兰的白眼之前开口:“娘子,若是你亲我一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原因。” 林依兰诧异,许南聪明的小脑袋瓜又要冒出来了? “唧”一声,她对着许南的额头亲了一口。 许南还从未被人亲过额头,感觉林依兰待她真跟个小弟弟一样,不禁红了脸,可又想到林依兰年龄比他大又怎么样?还不是成了自己的娘子。 想到这里他又开心起来,兴致勃勃的对着林依兰道:“娘子,你陷入死胡同了。道理其实很简单。” 第119章 越来越差的原因 林依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许南道:“娘子,咱们先刨除掉你,你觉得百川堂的生意为什么越来越好?” 林依兰道:“第一个自然是因为医术,虽然咱们医馆里的郎中都不是名医,但胜在细心,且对病人宽和有礼,让病人觉得如沐春风,犹如故人归,心里不紧张,无压力,相对来说就更愿意来咱们医馆了。” 许南哈哈大笑,林依兰也开心不已。 两人均是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她是故意这么夸张的,但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毕竟实力不行的话,就先用态度来凑嘛。 况且也只是一些罕见的疑难杂症可能谢郎中和陆郎中有点问题,游医有钱问题倒是不大,但他的样子其实很少能让人信服的。 许南笑道:“没错,这得多亏林郎中的指导。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自然也是因为为夫我了,为夫往百川堂店门口一站,谁人不知百川堂的背后是翰林院的许大人,再有成亲时那么一秀,那么多位官员来为咱们祝贺,难道还有谁会不放心咱们百川堂?如此一来,百川堂也算是真正在东京城站稳脚跟了。 相比之下,百姓们自然是更愿意相信朝廷官员的,而那些有钱的商人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跟官员们沾上边的机会。” 两人虽然是在嬉笑,但其实也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道理,所以林依兰也很认可。 说到这里,许南才认真的道:“不过娘子,成也是这里,败也是这里。人们信官,但也惧官! 百川堂有官员认证,人们信,百川堂里的林郎中变成了官夫人,直接让官夫人为她们服侍治病,人们惧! 所以娘子,我觉得你与其担心怎么让更多的女病人来找你,不如就以现在为安。” 林依兰正等着他的下文,却发现许南欲言又止,不禁笑了:“还有什么话是许大人不敢说的?” 许南想了想,道:“不是不敢开口,只是觉得不该开口。唉,娘子,说实话,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若你是为了当一个名医,并且想赚钱的话,不如放弃平民百姓。只有你放弃他们之后,你才能真正的轻松,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多。” 林依兰听懂了他的潜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些太太?” 许南点头:“不错,东京城原就没有什么女郎中,但官宦夫人也都是有些自己的骄傲和地位在身上的,心里自然不愿与平民同等待遇。所以若是娘子放弃百川堂林郎中的身份,而是作为翰林夫人林太太看诊,以后找你的必然都是些官宦夫人,说不定你就能成为一代名医。” 林依兰笑了,许南也笑了,接着道:“当然,这只是分析事实,从道理上来说才是这话。不过我知道,林郎中的目的可不是将病人分为一二三等,也不会忍住只在后院赚钱,所以林郎中,不必烦心,你尽管做你想做的就好。” 尽管做就好,这句话,林依兰以前也听过,是许博为她带的话。 林依兰看着许南,认真的道了声:“谢谢你。” 许南似乎不想被林依兰这么严肃的感谢,突然站起来大喊:“走走走,治病治病,说着就要把林依兰往床上抱。” 林依兰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感情,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忍不住踢了许南一脚,许南却嘿嘿一笑,抓住她的脚腕扑了上去。 待两人巫山云雨一番后,许南才抽空告诉林依兰:“娘子,过几日许博就要过来了。” 原就是说好了的,许博将温夫人她们送回去后便又跟着许南在东京城读书。 许南连中三元,许博这次却连秀才都没考上,听说温夫人狠狠教训了他一通,也不知道这才来了之后会怎么样? 林依兰道:“其实也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也不是人人都要走科举之路的。” 林依兰这话原就是劝慰,谁知许南道:“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连个秀才都考不中,着实有些丢人了。丢人也就罢了,还得照顾他的心情,宽慰他,唉……” ……随着和许南越熟悉,林依兰越发觉得对方不是她眼中那个爱脸红的弟弟了。 许南今晚似乎格外精神,讲完许博的事,又问林依兰:“岳父和大哥怎么安排呢?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去码头做苦力。” 自从两人的房子盖好之后,林大海和林元也时不时的接些小单,和之前的卫平一样,但林大海和林元都不是能闲着的人,只要有一日空闲,两人就会去码头做一日的工。 林依兰被折腾了一阵,早已经迷迷糊糊,只嘟囔了一声:“明日再说。” 便转了个身,背对着许南睡觉去了。 许南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沉思,抓住林依兰的手不断晃悠:“不行啊娘子,岳父一日不安排好,为夫便一日不安心啊,就怕怠慢了岳父大人。” 他一边说一边强硬的将林依兰翻转过来正对着他。 林依兰被他闹得没办法,瞌睡跑了大半,只得道:“别担心,我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大哥以前做过小生意,我明日去问问他,要不要做个生意或者开个小店。” 许南道:“哦。” 林依兰:“?” 她确认耳边没有再听到许南的声音,不禁睁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许南又坏又暧昧的道:“娘子醒啦!” 屋内熏香缭绕,红纱随风起舞。 唇舌被肆无忌惮的侵犯,来势汹涌如潮,神秘而梦幻。 次日林依兰又睡到日上三竿,香荷在门外都叫了两轮了,林依兰这才急匆匆的起床洗漱。 简单梳了头发,让番荷在医馆守着,有人找再来报她,她自己则带着香荷往林大海那里去。 香荷禀报:“太太,昨日奴婢已经去告知林老爷和老太爷了,林老爷和老太爷都应了今日在家中等候太太。” 林依兰默默的忽略掉这些还没适应的称呼,坐上了轿子往街上走去。 东京城永远都是那么热闹,茶坊、酒肆、脚店样样俱全。 第120章 噩耗传来 东京城遍地的却不是茶肆,而是各种各样的酒楼或脚店,酒楼脚店都是卖酒,区别就是酒楼是大店,脚店一般是供人歇脚时来两小口,有的脚店还兼顾着茶水吃食等。 大酒楼中,以“蓬莱酒家”最为出名。 路过蓬莱酒家时,林依兰来了兴致,对着香荷道:“下午叫上秋燕与夏夏表妹,咱们也去这酒家吃上一壶。” 香荷笑道:“太太若是馋了,奴婢买些回去就是了,可没见过有女子去酒馆的呢。” 林依兰可不认同:“不都是开门做生意吗?况且东京城酒水繁多,连果酒都有,难道还怕女子喝醉?既然不怕喝醉,自然也不分男女了。” 这是林依兰想当然的想法,毕竟她也没去过古代的酒楼。 香荷想了想:“太太说得有理,奴婢也没有试过,那等咱们找了老太爷就去试试。” 林依兰本想在轿子里浅的浅眯一会儿,奈何这轿子一抖一抖的,实在叫人难受,幸好没走多久,就到了林大海住的巷子。 林依兰远远的就看见了林大海在门口转来转去,一副焦急的神色,不禁敛了笑容。 林大海见到林依兰的轿子,连忙上前催促,林依兰忍不住问他:“爹,发生什么事了?” 林大海却不多话,见到林依兰后焦急之色不再,反而一脸喜色,林依兰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林大海往里走,临走时她还顺便吩咐了一句:“待会儿不必抬轿了,叫个马车来。” “是,林太太。” 林大海望着远去的轿夫,愣了一下,道了声:“兰儿果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林依兰微微皱眉,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不过林大海很快就忘了这事,两人进屋后,发现林依霜又在。 林依霜弱弱地叫了声:“堂姐来了。” 林大海左右张望一圈:“你堂哥呢?兰儿来了,快让他进来。” 林依霜答道:“堂哥在后面,我去叫他。” 林依兰总觉得林大海有什么事,便给他倒了一杯茶:“爹,女儿有些时日没来看你,这段时间可还好?” 林大海止不住的笑意:“好,当然好。兰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大伯一家回来了。” 林依兰喝了口茶:“回来?回哪儿?” 林大海道:“自然是荷花村了。让人带的口信,可花了不少铜板呢。” 林大山找到了?这可真是…… “那挺好的,爹,既然大伯找到了,堂妹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林大海道:“那是自然,我打算将霜儿送回去,可霜儿好像并不乐意。” 林依霜自然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林大海怎么想的,可下一秒,她好像就知道了。 “大哥这事做得也确实不地道,怎么能因为给林森治病就把霜儿卖了呢!幸好没有卖成,如今霜儿只是一时的生气,等回去见到人就好了。” 茶杯越捏越紧,林依兰猛地一敲:“爹爹觉得卖女一事两句话就能过去吗?还是觉得这本就是应该的?” 林大海吓了一跳,刚想疑惑她怎么突然生气,可随即又反应过来,林依兰就是被他们卖出去的啊?他怎么总是记不住。 林大海讪讪道:“不是,兰儿,爹不是这个意思。当初你奶……” 林依兰眼泪上涌,却被她眨巴眨巴逼回去:“若是爹娘不允,奶只怕也做不了二房的主!” 林大海低着头,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林元和林依霜跑了进来。 林依兰已经有点不想待下去了,正欲起身离开,却被林元一把拉住。 林元惨白着脸,晦暗地道:“爹,兰儿,刚刚驿站的人送了封信来,还说奶病重,似乎没几天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林大海一怔,随即摇头:“不可能,上午才来了信说人找到了,怎么这会儿又病重了,哪有人送信送两次的,必然是送错了。” 林元却松开手,手中果然有一封完整的信。 林大海更是笃定:“绝对是送错了,咱们家哪有人会写字啊。” 林依兰拿起信,封面收信人果然是林大海三个大字,林依兰迟疑了下,还是打开了信。 几人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林依兰将信读完,沉默片刻,这才道:“是真的,这信是大伯去镇上找人写的,大伯说,奶一直都身体抱恙,老毛病,所以也没人在意,之前的口信想必是嫂子让人带的,后面这个则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能让大伯不惜花这么多钱送来的,想必确实是真的重病了。” 林大海听完此话,急得满头大汗。 林元有些不满,忍不住说道:“大伯就给了五成,剩下的一半是刚刚驿站的人问我要的。” 林依兰看了眼林依霜,林依霜满脸通红,却没有开口。 林大海只知道心急打转,林元都忍不住了:“爹,你做个决定啊,是和堂妹一起回去,还是我也回去?” 林大海抬起头,有些结巴地道:“你奶都病重了,你自然也是该回去看一眼的。” 林元一想也是,便点了头。 林依霜见回去之事已无可避免,突然开口道:“堂姐,奶多日没见你,定是想你了,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去。” 想她? 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是没听到刚刚林依兰和林大海的对话? 若是平时,林元自然是会帮林依兰拒绝了的,可这信上说的又如此严重,他倒不好开口了,于是打算让林依兰自己做决定。 不过他还是怕林依兰为难,便道:“你如今已是他人妻,又有医馆要照看,这些都无妨的。” 林依兰思索片刻,问他们:“爹和大哥打算多久起程?” 林大海恨不得立刻就走,林元只得让他先去收拾物品,而他则拉着林依兰到了一旁:“三妹,虽然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奶这里有大伯有爹,我回去即可,你不必听堂妹的,堂妹她只是……” 林元又不傻,自然知道林依霜什么意思,不就是怕以后来不了东京城了吗? 不管如何,有林元这句话,林依兰心中稍稍暖了些,道:“事发突然,我得告诉相公一声。你们是今儿个就出发?” 林元摇头:“这次去了不知要耽搁多久,爹说不定就不会过来了,总得把这里一切打点妥当再走,只怕要明日了。对了,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第121章 蓬莱酒家 林依兰摇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和爹。待我晚上去和相公商量一下,若是可行,我便跟你们一块儿走。” 林元皱眉:“三妹,不必的……” 林依兰打断他:“我也是正好有奇遇事做,何况婆婆也在北宁城呢,也该拜访一下才是。” 婆婆自然是指温夫人了。 林元这才没说什么,只告诉她千万别勉强。 林依兰点头应了,回去路上,林依兰行至一半,突然掉转了方向。 香荷问道:“太太,咱们不回医馆吗?” 林依兰摇摇头:“不必了,咱们先去蓬莱酒家看看。” 两人行至酒家门口,店小二一句“客官”还未叫完整,便看见了一青衣女子下了马车。 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林依兰笑道:“这是怎么了?蓬莱酒家不做我的生意?”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不不不,不好意思,是小的招待不周了,太太里面请,不知道太太要雅间还是就在大堂?” 林依兰瞧了瞧店内,确实大多都是男子,也有一些女子陪在身边,只是手却不老实得很,令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必然是这些客人叫的烟花女子。 林依兰有些惊讶,这个朝代竟然开放如此?都能公开嫖妓了? 可所有人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反倒是她和香荷进这店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两人微微皱眉,林依兰道:“雅间。” 那小二就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去,进了雅间,林依兰便听到身旁的香荷松了口气。 小二问两人需要些什么? 林依兰道:“我们两个女子,喝不了太烈的酒,劳烦你给推荐一下。” 那小二忙道:“若是太太的话,不如用些我们店的果酒,有葡萄酒,桑葚酒,口感细腻,又有果子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林依兰问道:“果酒只有这两种?” 那小二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果酒只有这两个,咱们的招牌是羊羔美酒,其余的酒或多或少也有些烈。” 林依兰点头:“那这两种各来一壶。” 待小二走了之后,香荷才问道:“太太,您不是要让秋燕姑娘和周姑娘一起来吃酒的吗?” 林依兰叹了口气:“你也瞧见咱们刚刚进来时的动静了,她们两个还没嫁人呢,还是算了。咱们带些与他们回去尝尝即可。” 葡萄酒醇厚浓郁,桑葚酒绵密细腻,算得上平分秋色。 林依兰打包了一些,还特意买了一坛羊羔酒,让小二送去许府。 出了蓬莱酒家,林依兰又跑了两家大的酒馆和一些脚店。 若论价格,自然是便宜一些,可若论口味,还得是蓬莱酒家更胜一筹。 回到家后,秋燕和周夏夏均是一脸莫名,林依兰却是越喝越有瘾,来了兴致,与二人对饮一阵,周夏夏和秋燕都是没喝过酒的,两杯就败下阵来。 林依兰撇了撇嘴,着实瞧不起两人的酒量,她对了一会儿账,早点铺子和医馆如今都在盈利,手中又有了三百多贯,过不了多久,盖房的钱就会被她赚回来了。 之前趁着有时间,林依兰去丹青村又置办了十五亩地,如今正空着呢。 郑里正当时一脸心疼,作为见证人卖地时他开心,可看到林依兰买了那地就荒在那里不种庄稼,他一个习惯种地的农民看得真是着急,这样荒地,老天爷会不高兴的! 可无奈已经是了林依兰的财产,郑婆子还在埋怨,自己当初卖林依霜真是要少了,想到这里又恨起林依霜来,该死的贱货,还以为她和林依兰关系多好呢!结果人家给她一个眼神了吗?就知道给我说好听的。当时还说赎身出去之后也把我当主子,会报答我,结果现在呢?人都没见到过! 林依兰脑海中大概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算完账便有些无聊了,今日又不去医馆。 于是她大手一挥:“香荷,咱们去阳江门。” 阳江门就是各位朝廷官员们进皇宫的第一道大门,也是家属止步的地方。 木槿已经带着马车守在了这里,见到林依兰有些惊讶:“太太,你怎么来了?可要先上车等待。” 木槿这辆马车是林依兰买回来的,而刚刚自己坐的这辆却是香荷去租的,林依兰想了想,便上了白青那车,让车夫将另一架车赶了回去。 许南和几位同僚告辞,走至马车旁边,有些惊讶:“香荷,你怎么在这?是不是兰儿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脸上一紧,急忙让木槿赶车,自己正要动作,香荷便道:“老爷放心,太太没事,太太嘱咐了要在这里等您。” 香荷被培养得极好,林依兰心中满意。 此时许南已经上了车,正要往里入,突然见到一个人影,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就是自家娘子,真是惊讶又惊喜:“娘子。” 他猛扑过去,小小的马车被他这一扑抖动了一下,许是刚喝了酒,林依兰脸红扑扑的,忙道:“坐好,要回去了。” 许南乖乖坐好,趁别人看不到,朝着林依兰便吻了上去,一吻完毕,许南一手抱着林依兰的脖子,一手摩挲着对方的嘴唇:“好哇,娘子,你竟然背着我喝酒!” 林依兰嘿嘿一笑:“我可没有背着你,我还给你带了好酒呢。” 许南道:“哦?是什么酒?娘子不会是有事求为夫?” 林依兰笑嘻嘻道:“咱俩之间,说什么求不求得,多难听。” 笑闹几句,林依兰便道:“我想回北宁城待几天。” 许南立刻委屈巴巴:“那岂不是要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林依兰摸摸他的头:“乖哦,去不了多久,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许南叹了口气,问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不然我也告假?” 林依兰连忙摇头:“这次来回至少也得半个月呢,你怎么可能告那么久的假?奶生了重病,我先陪着爹和大哥回去看看,顺便办些事情。” 第122章 酒醉迷人 “那你的医馆怎么办?” 林依兰咬牙:“总得有舍才能的,你说的没错,靠我一人是不行的,女郎中想要发展,路还很长,这次回来之后,我就会去找院判大人。” 半晌不见许南开口,林依兰挽住他的手臂:“相公?” 难道他不同意?许南不是这样的人啊? 许南立刻被这个声音甜化了,表面上还是不情愿地道:“唉,别人家娘子整日围着自家相公转,我娶了个娘子,是四处乱转,就是不往我这里转!” 听着这飞醋,林依兰哈哈大笑:“哪有啊,这不是为了咱们以后的生活嘛,相公。况且这些都是我想做的嘛。” 许南叹了口气,转头看她:“那你今晚可得补偿我。” 林依兰点头:“没问题,放心。” 晚上卧房内,许南兴致勃勃的等着林依兰的补偿,只见对方猛的拿出一坛酒:“这可是我今日特意去蓬莱酒家买的,羊羔美酒,据说美味无穷,来,特意给你买的。” 许南不可置信:“不会娘子?这就是补偿?” 林依兰笑着点头:“嗯啊。不要愣着嘛,来试试看!” 说完便倒了两杯酒,两人坐在桌子旁品了起来。 林依兰抿了一小口,一入喉咙,足有七分辛辣,饶是林依兰也有点受不了,她抬起头对着许南道:“这羊羔美酒不愧是蓬莱酒家的招牌,真烈啊。” 许南点点头,眼神迷蒙,支着下巴看着林依兰,一声声“娘子”,沙哑而低沉。 林依兰正待说话,许南薄唇轻动,下一秒他便“嘭”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林依兰吓了一跳:“许南?” 推了推他,没反应,林依兰仔细一瞧,酒杯全空,这家伙竟然一口闷完了! 这可不怪许南,许南刚才真的觉着自己被耍了,便猛地喝了这口闷酒,谁知道这酒这么烈! 已经褪去了少年气的俊朗脸庞,此刻带了一丝绯红,林依兰戳戳他的脸庞,尤为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接下来她犯了难了,哪有人喝醉直接睡觉的啊! 两人睡觉都不需要人守夜的,她该怎么把他抬到床上去呢? 没办法,自己上。 林依兰架起他的一只胳膊,将人靠在自己肩上,没想到许南这人看着精瘦,却是肌肉,重的很,他全身重量压在林依兰身上,林依兰猛的被他压倒在地,背上重重一膈,她咬牙切齿的道:“许南!!” 不知许南是被这一摔摔醒的,还是被她这一声唤醒的,此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醉眸微醺,眼神迷离得像是有一层水雾。 林依兰一愣,也太好看了,可是重啊,她伸出双手抵在许南的胸口:“先起来,我……” 下一秒,她突然不敢动了。 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隔着衣服抵在了她的腿间。 林依兰脸色爆红,结结巴巴的道:“许南,你醒了吗?咱们先回床上去。” 不知是不是这个“床”字刺激到了他,许南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双臂支撑起摇晃的身体,林依兰这才有了喘息的空间,正要起来,许南却俯身吻住了她,这个吻热烈又狂野,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林依兰被他锁在怀里起不了身,她越是挣扎,他禁锢得越狠,侵略的占有着她。 林依兰再也坚持不住,只得轻轻的呻吟,承受他的热情。 一事完毕,林依兰溃不成军,羞得不敢看他,地板上还有些黏腻,许南吻了吻她的眼角,笑道:“我去让木槿烧水。” 林依兰连忙拦住他:“不要。”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她也不用见人了。 许南胸腔中都发出笑音,先为林依兰简单擦了一下,便将林依兰抱上了床:“等我一下。” 说完便穿着衣服出去了,林依兰缓了好一会儿,心中觉得荒唐,简直不敢再看那个地方,此时,她发现外面有光亮,许南还未回来,她撑着腿走到床外,向外望去。 楼下右侧一间屋子亮起,正是厨房,许南先将大浴桶放在客厅,跑上跑下,一桶桶的往浴桶里加着热水,过了好一会儿,他试了水温,唤林依兰:“娘子,好了,来泡一下。” 林依兰有些惊奇,你亲自烧的? 许南点头,将林依兰抱进浴桶里,林依兰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我自己来,你先睡。” 许南摇头:“如今酒醒了,瞌睡也没了,娘子,我来帮你。” 林依兰背对着许南,许南的手掌宽厚而温热,指腹触碰到她的肌肤上,不停地上下游动。 林依兰只觉得背上烫得很,听到背后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她的神智也开始不清明了,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两人到底是疯了,还是醉了。 许南还是没有忍住,进了浴桶和她一起。 第二日许南上朝之后,林依兰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酒收起来,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喝了,她还是好好准备她的奶茶,酒这个东西,千万不能碰! 没错,林依兰的下一件事,就是想开一家奶茶店! 早上睡得太沉,她还没有和许南正式告别,因此执了笔,写了一张小纸条。 做完这些后,便让香荷番荷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她还特意问了周夏夏,周夏夏却告诉她,医馆药材铺忙,离不开人。 林依兰表面虽笑,心里却暗暗赞叹,周夏夏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林依兰出府前,才发现白青已在门口候着了,一旁还有两辆马车,两位赶马车的小厮和四个大汉。 林依兰吓了一跳。 第123章 周氏病重 白青道:“太太,这是老爷吩咐的,这四位是龙华镖局的人,由他们护送咱们起程。” 许南?他不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吗?哪里有时间做这些? 香荷则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咱们?白青,你也要一起去?” 白青点头:“是的,太太,老爷下了朝便骑马回来的,安排了这些事,才又去了翰林院。” 林依兰嘴角扬起,心中雀跃,这小弟弟,总是深得她心啊。 “既然如此,这便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接了林大海和林元,尽管林依霜再不愿,可她也不能推脱。 四个大汉都是骑自己的马,林依霜倒成了一个难题,她自然是想和林依兰同乘一辆的,可林依兰当然不愿意,路上这么多天的时间,要自己一直对着她,只怕要被烦死,况且她可没打算让香荷番荷在马车旁跟着跑。 于是最后商量决定,林依霜坐一辆马车,林大海和林元跟着小厮坐在车子前方,若是有些挤,则两人轮换着跟车一会儿。 林依兰这边就是白青与小厮坐一起,香荷番荷与林依兰同乘马车,但两人自己约定了,同样是一人跟车一会儿。 林依兰也不强求,心中暗道:现在你们互相推辞不坐,走两天就知道累了。 果不其然,一开始两人还有些兴致勃勃,欣赏这山川美景,第三日话便越来越少,上车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都在车上时,两辆马车都是跑起来的,因此几人行得并不慢,待到了第六日,一行人终于赶回了荷花村。 林家房屋不多,因此香荷到了隔壁邻居家,花了一百文租了间屋子,让四名大汉将就一下。 许翰林大人是个官,出手又大方,还特意叮嘱了他们要照顾好林依兰,镖局谁敢不从?四名大汉更是尽职尽责! 大房家全部出来迎接,林大山,小周氏,瘦了许多,林旺,李氏,李氏手中牵着一个六岁多的小男孩儿,叫林子安。 一旁还站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正是林深。 林大山肉眼可见地变瘦了,应该是林大房一家,所有人都是又瘦又干的,再也不见当年那傲气。 王氏和何氏也出来了,何氏身旁还围了一对儿女,正是林子方和林子静。 两人都是认识林依兰的,姑姑、姑姑地叫个不停。 番荷分了糖给几个孩子,孩子们小,四个人一会儿就玩到一起去了。 林大海来不及与王氏叙旧,便直直地问道:“娘怎么样了?” 林大山本想和林依兰说说话的,却被林大海打断,遂讪讪地带着他们去了周氏的屋子。 周氏脸色凹陷,身体瘫在床上动不了,只有一双眼珠子转个不停。 林大山道:“娘,二弟回来了,带着一孩子来看你了。娘,你看,这是兰儿,如今兰儿出息了,刚刚回来时还有专门的马车和保镖呢!” 周氏一双眼珠子盯着林依兰,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林依兰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为周氏把脉。 大房一家均被林依兰这一套操作震住了。只有林大海和林元丝毫不觉得意外,林大海甚至期待地看着林依兰。 林依兰诊脉后又翻了周氏的眼皮,捏了捏她的手臂和腿,半晌后才道:“奶瘫了,若是好好将养,还能过些时日。” 简单来讲就是六个字,很严重,治不好。 林大海有些急了,嘴张了又张,还是忍不住道:“兰儿,你别怪你奶,好好为你奶看看。” 白青皱了皱眉,向林大海鞠了一躬:“林老太爷别激动,咱们太太医者仁心,治病时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老少,没有善恶之分,太太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倒是林老爷子多心了。” 白青虽然是个下人,但却是林依兰的人,因此见林大海如此说,这才出来解释。 林大海也是急了才说出那话,此时也并不认为白青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只点点头:“好,那就好。” 可大房的人精却都明白了,这里都是林依兰的人,都听林依兰的话。 小周氏忙道:“就是,我们也为老太太请过郎中,也是这个说法,兰儿可真厉害,竟然能和郎中一样把脉了?” 几人俱是一脸惊奇,也不知道当这些人知晓她在东京城有医馆后,会是什么表情。 林依兰问道:“既然有郎中看了,可有开方子?” “这……”小周氏不答话了,其余人也不开口。 林大山眼珠子转了一转,道:“方子自然是开了的,也为娘拿了两副药,可我们没钱啊,前几日这药就断了,没办法。” “就是,就是。”小周氏也连忙跟上。 虽然大房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他们也没说错,确实是没钱了。 林大海连忙道:“多少钱?我这里还有些。” 何氏脸上莫名,林元拉拉她的袖子。 林依兰亦不开口,等着几人安排。 林大海直接掏出了钱袋,林大山一把抢了过去,递给林旺:“去,快去,有钱了,去给你奶拿药。” “爹,二伯,我这就去。”说完拿着钱袋便跑了出去。 林大海愣了一下,可随即想到,既然是娘治病的钱,那就不能省! 此事解决完,林大山又要和林依兰开口,林依兰突然道:“对了大伯娘,霜儿被我爹找回来了,怎么进屋就不见了?” 小周氏眼中含泪:“是,多谢二弟和林元,霜儿难受得紧,刚刚回来就进屋子了。” 林依兰笑道:“霜儿如今不算小了,回来也是为她好,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大伯娘为她操办婚事。” 林依兰这句句说到了小周氏的心坎上,如今已经不是荒年,周氏又病倒了,绝对不会有人敢再卖她的女儿! 她真心地感谢道:“霜儿能找回来,真的是托了你们的福气。” 言尽于此,林依兰转身回了二房。 何氏立刻跟了上来,两人在闺房中说话。 何氏叹了口气:“大房如今真是穷了。” 林依兰问道:“你们怎么样?” 何氏神色缓解,点头道:“还得多谢你,林元带回来好些钱呢,比以前去县城卖东西都赚得多。娘在家也总是念你,听说你又成亲了?我和娘远在乡下,也没赶过来,你可是还在怪娘?” 林依兰摇头道:“我这是二嫁,你们没过来也没关系,况且有大哥和林元呢!嫂嫂,你们在家过得如何?子方读书了吗?” 何氏道:“荒年之前读了半年,早就没读了,虽说你大哥拿回来的钱比较多,但毕竟是一家子人用呢,读书太费钱了。” 林依兰问道:“爹可有寄钱回来?” 何氏无奈:“从来没有,刚刚看到爹的钱袋,以为是给家里的呢,谁知道他突然就全拿出去了。” 第124章 仙草 “嫂嫂,别怪我多嘴,子方聪明伶俐,若是让他以后也和大哥一样做个乡下人,就太可惜了。” 何氏沉思了片刻,看着林依兰:“虽说咱们家里条件不算很好,但在这村子里也没那么差,日后我和你大哥为他存些钱,娶个媳妇儿也就好了。” 林依兰未再反对,笑着提了其余话题。 次日,林大海在家尽职尽责地伺候着周氏,林依兰则带着白青,香荷番荷以及四名镖师出发,去往连山坡。 连山坡和它的名字一样,是几座大山连成一片的,在荷花村南边。 翻过两座山头,会发现半山腰住了一个村子的人,这村子就叫做连山坡。 一行人刚从荷花村出发时,太阳直射他们,全都是满头大汗,待他们进了山后,阳光才被茂密的树林挡住,只有一些金色的阳光从叶子的缝隙中射了出来。 往下是满地是葱绿的灌丛,往上是高大的树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微风轻抚,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尽管是酷热的八月份,几人还是被这景色安抚了一瞬。 四名镖师一人在最前方寻路,一人在林依兰身后,还有两人则在队伍最后。 香荷将帕子递给林依兰:“太太,擦擦汗。” 林依兰一看,几人均是汗如雨下,他们已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了,且这路和平地可不一样,全是上坡山路,不说牛车马车,连牲畜都进不来。 林依兰迟疑了一下,对着为首的镖师万开道:“听大伯娘说,连山坡离荷花村大概也就一个半时辰的距离,咱们已经走了大半,要不原地休息一下?” 万开经验较为丰富,对着她道:“林太太,这里已经算是深山,原地休整不安全,我让十一去找个山洞。” 话音说完,前方一人就快速向前奔跑离去。 香荷听他如此说,更是不太放心了:“深山?那岂不是会有狼?太太,要不咱们还是再坚持一会儿,先走出去。” 林依兰也看向方开,她宁愿累点,也不愿跟野兽打交道。 谁知香荷这话一出来,万开倒是笑了:“香荷姑娘放心,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也没那么容易遇到狼的,况且还有咱们呢!” 他拍拍腰上的家伙,几人看着他们都佩了刀,确实放心不少。 没过一会儿,十一来叫:“大哥,林太太,你们跟我来。” 几人跟着十一走去,从一块大岩石旁边往上走,竟然还看到了一条小溪,顺着小溪再往上,爬到一平缓之处,果然有一个岩洞。 几位镖师和白青都在洞外随便摘了几把小树枝,树叶偏多柔软的递给了林依兰,林依兰席地而坐,缓缓喘气,走了这么久,确实累了。 几人均拿出水囊补充水分,香荷深深地呼了口气:“太太,这么深的山里,真的能住人吗?他们怎么出来啊。” 十一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年龄也才十八,很是善谈,接话道:“咱们从这深山路过,只是因为是从荷花村出发的罢了,那些人住在前面那座半山腰,肯定是有其余路下山,咱们现在歇的这里只怕对他们来说也是深山。” 林依兰暗暗点头,别说,这些走南闯北的人见识就是多啊,万开也就罢了,年龄在那儿,连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十一都有如此丰富的经验。 番荷比香荷更瘦些,刚刚走得都要翻白眼了,此时稍稍缓过一口气,便也问道:“太太,咱们事先也没报个信,不会白跑一趟?” 林依兰摊手:“怎么报?” 这么远,一来一回都要三个时辰。况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去连山坡,连那里的人都不认识,谁能将信带清楚?万一在山里迷路可就糟糕了。 香荷和番荷见林依兰心情还算不错,便互相说话,做科普去了。 林依兰百无聊赖的瞧瞧四周,突然瞳孔放大,震惊的看向白青。 “白青!你拿的是什么?” 白青被这一吼惊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手上的几根草掉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他捡起一旁的根茎,对着林依兰道:“太太,是黄独!” 黄独,俗称黄药子,块茎卵圆形或梨形,因只结一颗且皮为黄色,故称黄独。 如今白青时不时的就在药材房做事,慢慢地,认识的药材也多了些。 林依兰当然知道这是黄独,可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她走向洞外的白青,白青见她不说话,一时发慌,莫不是自己认错了?不可能啊! 林依兰已经走到他跟前,扫开他刚刚随手扔下的野草和黄独的叶子,在这片地上,赫然是几株半高不高的绿色小草。 竟然是凉粉草! 林依兰满脸欣喜,凉粉草叶子迎风飘扬,边缘还有些小锯齿,因为这几株凉粉草还没完全长好,因此林依兰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们。 凉粉草具有消暑、清热,凉血,解毒的功能。 可令林依兰欣喜的才不是它们的药用价值,而是因为凉粉草有一个别名,叫做仙人草! 烧仙草就是由它而制的! 林依兰连忙命白青一起寻找,果然在水流不远处见到了一大片凉粉草! 林依兰命白青割了一大片,用袋子装好,幸好因为此次是出来办事的,相对来说工具带的比较齐全。 又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再次起程。 再往上走没多久,就开始下山了,下山稍微轻松些,空白之处,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前面山腰上那些房子。 房子并不多,大约也就二三十户的样子,足以证明这个村子有多小。 还没到半个时辰,几人来到了村口。 有一位老人家正在一斜坡上锄地,白青上前打听一番,才知道这村子里连里正都没有。 平时父老乡亲互帮互助,有事商量着来,竟然也还过得挺好 那人将一条汗巾搭在身上,问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林依兰点头,白青便道:“老人家,咱们太太听说连山坡的果子出名得很,特意来尝尝。” 那人有些惊讶又有些迷惑:“果子?你是说树上那些烂果子吗?” 他一手指了指一房屋后,几人的视线转过去,高大的树上挂满了石榴,竟是一颗石榴树。 林依兰激动非常,看来这次自己来对了! 那老人家似乎不懂这几人怎么想的,说道:“咱们这里什么不多,就是这些果子多,又没几个人吃,剩下的不是被鸟儿吃了就是熟透掉了。你们若是想吃,就去树上摘几个下来。” 林依兰压抑住神色,问道:“这果子这么多,你们村里的人都不拿去卖吗?” 那老爷子笑道:“惯会说这些笑话,咱们这里的人,基本都不出山,若是专门为了卖两个果子,一来一回的不划算勒!况且这些果子都是没人买的,我以前也去过镇上,可谁都知道这些果子是山里树上长出来的,不但没人买,还有人骂我黑心呢!” 林依兰了然,前半段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交通不便,没有客源,导致这些果子都白白浪费了。 她继续询问:“除了这石榴,可还有其余果树?”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总不会为了口吃的特意进山?” 几人一愣,他们太太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林依兰想了想,真让白青去树上摘了一个石榴下来。 外皮红里透黄,剥开之后,露出里面红灿灿的石榴肉,尝上一口,汁水丰满,鲜甜可口。 她点了点头,对着老人家道:“老人家,我确实是因为馋这一口,不光我馋,家人也馋呢,这样,您就把你家有的果子都卖给我,我给您钱。” 那人正愣着,听到林依兰的话,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您,您是说,您要这些果子?” “没错,这果子也叫石榴,我家里人很喜欢吃,只是奈何家中没有,还得麻烦老人家为村中其余人传个话。” 那人连忙答应:“好,好。”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连忙请几人先回屋等着。 他匆匆的嘱咐了老婆子一句,接着便飞快的朝村子里走去,脚步急切,声音响彻村庄。林依兰都听到了他的呐喊。 “快来人啊,有人要买我们的果子,家里、树上谁有的,都赶紧拿过来,一会儿人家就走了!” 白青,香荷,番荷原本都以为林依兰是心血来潮想来玩一玩,吃果子不过是顺带的。 四位镖师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命罢了。 因此众人此时见到林依兰这大手一挥的样子,不禁开始心疼钱。 不一会儿,老人家抓了五个同村的村民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这是真的吗?真要给钱?” 林依兰着实没想到才五个人,那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有的人不在家,有的人是不信,所以只找来了五个人。” 无妨,等他们拿到钱应该就信了,林依兰想了想,对这几人道:“这种个头的石榴,我可以出两文钱一个,老人家,您先把你家的石榴都摘下来放在这里,我先把这钱给你们结算了。” “两文钱一个?”那几人俱是震惊不已。 林依兰点头道:“只是我一时拿不了那么多,所以这次只能先收一部分,几位也可以做个见证,若是觉得可以卖,我过几日再来一趟。” 那几人急忙上树,老爷子不光摘了屋后的这石榴树,还去了其余地方,林依兰并没有跟着去,待他们回来时,已经是满满的两板车。 香荷番荷负责检查果子的好坏,挑出残次品,白青则负责计数。 每报一个数,林依兰都在心中默默计算,最后白青道:“合格的果子一共一千零二十三个,每个两文,共计两贯零四十六个铜板。” 林依兰当即便拿了钱出来,那老爷子捧着铜钱,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旁边几人这下彻底信了,连忙道:“太太,我那里也有,我也给你摘过来?” 林依兰笑道:“诸位放心,我既然说了全要,那必然是全要的,只是此时你们也知道,确实不太好拿,我先将这些带回家,过几日再来装剩下的。”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急切,连忙问道:“那大枣呢?太太可缺大枣?还有蜜橘!” 蜜橘?林依兰眼睛亮了,对着说话的那人道:“这得先验过货才知道,一起去看看。” 几人寸步不离,连带林依兰看蜜橘也是一起。 橘子树倒是没有在谁的院子里,他们将林依兰等人带上了后山。 后山爬了数千步,终于进入一个缓坡,映入眼帘的是,居然有一小块地全是橘子树,上面挂满了橘子,犹如黄橙橙的灯笼。 香荷不禁有些好奇:“怎么还有这么多?你们不吃吗?” 那人却道:“这橘子最好还是再过上十多日再吃,口感更好。” 于是他亲自上前,挑了几个黄里带红的大橘子,番荷为其剥开,皮有些厚,林依兰尝了几瓣,水分并不算太多,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和后世的蜜橘差远了。 不过林依兰也能理解,毕竟现在还没有嫁接嘛!可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的。 那人似乎看出来了,小心翼翼的道:“这果子也是好吃的,只是现在还没太熟,太太可以先买回去过几日吃。价格也由太太看着给就是。” 林依兰想了想,道:“那就六文一斤,可好?” 那人立刻同意:“没问题!” 林依兰又道:“橘子还没成熟,摘不了,等我过几日再来,只是想问下大家,你们平时多久去一次镇上呢?” 几人对视一眼,均道:“一般是年中八月份,或者过年的时候去再去。” 八月十五是中秋,过年是春节,都是为了买一些必备的用品。 林依兰微微皱眉,交通运输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那好,两日后,我再来一次。” 几人连忙点头,这次下山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虽然也很坎坷颠簸,但总比他们原路返回要好一些。 那老人家还叫了他儿子,与他们一起将板车往山下推去,一是送货,二是为了让他们找路,不然他们下次又很麻烦。 第125章 争吵 从这条路下山,已经到了另一个小镇,名为元山镇。 林依兰想了想,直接去驿站写了封书信,又叫来万开,嘱咐了几句。 万开为难地看着林依兰:“临走时许大人再三叮嘱,让我们只负责跟着林太太,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林依兰道:“放心,我这里没什么事,这石榴不尽快送去就坏了。” 万开还要再说,林依兰又道:“既然老爷把你们指派给了我,想必也是交代了你们,要一切听我指挥的,这样,你们也不用全部一次性离开,派两个人回去就行。” 看着对方犹豫的神色,林依兰把信交到他手上,一锤定音:“赶紧去办!” 万开想了想,问道:“太太这信很急吗?” 林依兰点头:“急!” 万开咬了咬牙,对着她说道:“林太太,不如还是让驿站将这急信先送回去,我让十一押运这些石榴。” “他一个人,能行吗?” 万开道:“租个大点的马车,想必是可以的,只是太太说两日后要买另一批果子,那时怎么办呢?” 林依兰还没决定什么时候回去,想了想道:“无妨,先把这批做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 从元山镇到王河镇也需要半个时辰,王河镇离荷花村也需要半个时辰,但相对来说会比林依兰直接从荷花村到连山坡会近一点,路也好走些。 东京城没有石榴和蜜橘,林依兰打算着重买这两样,至于大枣,也可以买些来吃。 等回到林家时,林依兰才觉得疲惫,番荷为她捏着肩膀,香荷揉着小腿,三人一起说着话。 香荷道:“林太太给林太老爷家留些石榴便是,为何还特意让十一跑杏花村一趟?” 林依兰道:“杏花村也属于北宁城,娘和大姐已经回去了,咱们理当拜访才是,反正石榴也多,给他们送去一些也好。” 香荷正要开口,忽然外面传来声音。 “兰儿可在忙?” 香荷跑出去一瞧,对着来人行了一礼:“周太太和林姑娘来了。” 小周氏瞧着香荷这规矩的样子,暗地里一掐林依霜,看看人家这日子! 听到香荷的话,林依兰便笑着请了两人进来:“大伯娘来了,快请坐,香荷,上茶。” “是。” 香荷倒茶,番荷为林依兰捏着肩膀未动,小周氏越看越羡慕,忍不住道:“听说兰儿从沈府离开了?然后又嫁人了?兰儿这日子可真好。” 林依兰微笑地看着她:“呈大伯娘吉言,如今确实嫁了个官位更高的老爷,日子也确实舒心多了。” 小周氏一愣,她这样明显的一句客套话,林依兰怎么还当真了?当真也就罢了,哪有人这样上赶着自己夸自己的? 林依霜心中又酸又气,面上也显现了些。 小周氏扯着林依霜坐了下来,笑着道:“兰儿,听霜儿说,夏夏表妹如今在你那里?” 这句话一出来,林依兰神情有些愤愤:“就是呢!大伯娘您可不知道,当时您把她塞进沈家的时候,我一直给你使眼色推脱,沈家可不是好待的,您还不信,直接把她领到沈大人面前了,结果呢?夏夏表妹一进沈家就似入了龙潭虎穴,整整五年啊,这五年来夏夏表妹每日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累,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五年,活生生把夏夏表妹的年龄拖大了啊!” 小周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笑道:“兰儿说笑了,是夏夏的爹娘以为你在沈府过得好,非要求到我这里,我没办法才帮她问了一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是不是?” 林依兰了然:“哦。” 小周氏神色稍稍缓和一些,林依兰又道:“那大伯娘下次可不要随意开口了,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影响了别人,幸好我凑了钱将她赎出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周夏夏当时为什么进沈府,三人都心知肚明,小周氏为什么来找她,林依兰一猜就能猜到,无非就是林依霜告诉了小周氏,如今周夏夏过得有多好,想让林依兰拉林依霜一把。 “下次不会了,如今我也老了,别人家的事我也不想管了,也没精力了。不像兰儿这么热心,心肠又好,按理说夏夏是霜儿的表姐,论亲疏关系,霜儿和你才是正经的堂姊妹,但是兰儿对远亲都这么好,说明……” “大伯娘,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林依兰顿了顿,“我去接夏夏表妹时,她就只有一身随身的衣裳,沈府虽然累一点,但也有月例,不至于苦成那样。 大伯娘,你猜她钱用到哪里去了?夏夏表妹跟我说,霜儿堂妹找到了她,夏夏表妹心善,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借给堂妹了呢。” 小周氏看了林依霜一眼,讪笑道:“夏夏和霜儿从小关系就好。” 林依兰点头:“关系好归关系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大伯娘,这钱还是早点还回去比较好。” 自从周夏夏赎身出来之后,林依霜就有意地避着对方,简直是一个白眼狼。 “林依兰,你够了!”林依霜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或许是林依兰今日的得意与嘲讽毫不掩饰,又或许是受够了林依兰次次推诿的样子,林依霜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都嫁了两次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运气好点,让你遇上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有今天?明明一女嫁二男,不守妇道,竟然还在那里自以为是的说教别人,你还要不要脸!” “林姑娘慎言!”番荷猛的起身,与林依霜目光对峙。 周围顿时寂静下来,感觉空气都凝固了,番荷使了个眼色,香荷便悄悄出去带上了门,准备守在门口。 小周氏也没想到林依霜居然突然爆发!更没想到她居然对着林依兰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最关键的是,一女嫁二夫! 这句话对一个女子的杀伤力,无异于让她去自己投河! 第126章 神秘人 她瞄了眼林依兰,林依兰正阴沉着脸。 林依霜双眼含泪,固执的盯着林依兰,似乎还想要她给个说法。 半晌,她喃喃道:“为什么?明明我和你才是堂姊妹,你却对她那么好?同样是在东京城,你让我一个弱女子自己出去找活挣钱,却要养着周夏夏,竟然还让她跟着你学医!凭什么!” 这一直都是林依霜的心里话,她当时求着林依兰赎身,林依兰却不管不顾,可周夏夏呢?林依兰居然自己出了赎身银子,为什么要这样差别对待? 林依兰冷哼一声,道:“人总是在吃肉的时候夸肉香,洗碗的时候嫌碗脏,明明是你自私自利,却还总是想着戴上亲人的假面具设计别人。 你说凭什么?好,那我告诉你,凭她愿意为她几年未见的表姐掏出自己的所有家当,哪怕自己出不去,也想让她表姐过得更好。 凭什么?凭她明知她表姐骗了她,却依然选择这样轻轻揭过! 凭她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而不是像你一样整日眼红别人!” “你……”林依霜又羞又气,难受至极。 “大伯娘,我是无所谓的,不过我之前是沈府的妾这件事,不必提醒,所有人都知道,特别是我家相公,至于堂妹刚刚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到了相公那里,不知道他会不会抓了堂妹当场对峙?很抱歉大伯娘,我家相公脾气不太好,也最讨厌胡乱搬弄是非之人。” 小周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莫名的说不出话来。 香荷突然在外面叫门:“太太,何太太让我叫您吃饭。” 林依兰看了两人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小周氏亦是有气,忍不住拍了林依霜一下:“你刚刚在胡说什么?那是你堂姐,若是她名声有染,林家能摘干净吗?你还想好好嫁人吗?” 林依霜已是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待两人离去之后,何氏才将饭菜摆好,林元问道:“三妹,大伯娘和霜儿来找你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那屋是在吵架?” 林大海道:“你大伯娘也算长辈……” 何氏撇了撇嘴,这个爹只会和稀泥。 林依兰有时候是真不想与林大海说话,于是她叹了口气,对着王氏道:“娘,你还不知道?爹不只这次把钱全拿了出去,之前在东京城挣的钱,也被爹拿给林依霜了呢?人家林依霜不打算还了。娘,真是苦了你和大嫂了,养孙子儿子还不够,还得帮忙养侄女。” 王氏一听立马急了:“你给娘就算了,怎么还给霜儿呢?养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啊!” 因为林大海平日总是倡导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才总是和稀泥,做烂好人, 可自从上次把钱给出去后,林依兰便跟他讲了家人的想法,有时候想想,他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孙子孙女,也对不起老妻。 因此此时赶紧解释:“不,这次不是给,是借,当时霜儿主动说要还的。” 林元立马跟着问道:“爹,还了吗?” 林依兰默默的给他点了个赞,也一唱一和:“就是,爹你不知道,霜儿堂妹可比你有钱多了,不,是比整个家都有钱,夏夏表妹还给她借了十贯呢!” 何氏听到这里也不太满意,不过她是小辈媳妇,便没有开口。 王氏也是一个老实温柔的人,但她对于钱这方面格外敏感,她性格软和,不会与林大海吵架,只是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还钱的事。 林依兰顿时觉得耳边清净了。 草草吃过饭后,林依兰便早早的上床歇息了。 夜晚,林元夫妻在床上说着小话。 “兰儿这人就是灵巧,也拎得清,幸好今日在饭桌上提了,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开口,可我们不说,大伯家也不会主动说,这几贯钱就算是白扔了!” 林元并没有觉得庆幸,而是叹了口气。 何氏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你叹气做什么?” 林元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三妹,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做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林元和何氏成亲了,因为他们成亲,所以周氏将林依兰卖了出去。 因此听到这话,何氏也不好开口,想了半天,她转移了话题。 “前几日三妹还让我给子方找学堂读书呢!不过我觉得读不读书影响也不大,有几个人能考上的啊。” 谁知林元却坐了起来:“找,我明日就去找。” 何氏道:“什么?你还真找啊?你想让子方考秀才?” 林元摇头:“秀才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咱们也不指望子方能做官光宗耀祖,但至少也得认字。” 林元在东京城已经待了一段时日,东京城不识字的都是底层的平民,连商户都识字,因此他在那里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卑。 别人写个什么东西,他看不懂,也经常遭受到白眼,若是子方能识字,以后必然会比他过得好。 何氏没想到林元去了东京城,竟然变了这么多? “可是读书费钱啊!我想留钱给他买些田地的。” “他如今还小,我也还没老,能赚钱,费点钱就费点,先别买的了,趁这几日我也在家,把这件事情安排好。” 何氏一手将他按回了床上:“你过几日还要去东京城吗?” “没错,死守着田地是没有用的,我去东京城能多赚一点,只是辛苦三妹了,我在那里连房租都没有交。” 渐渐地,何氏的心也被劝服了。 因为要去北宁县城一趟,所以万开安排了十一和另一个镖师小七先一起到北宁城,事情办完之后,再由十一回东京城,小七则返回到林依兰这里来,一去一回要不了多久。 第三日,到了和连山坡的人约定的日子。 林依兰让白青背着一个背篓,一帮人还是从第一次那里出发。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明明走镇上更快路更好一点,为什么还要从危险的深山里经过呢? 还是同样的山洞,几人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白青刚放下背篓,突然大叫:“这里有人来过!” 第127章 怪异 对比上次,此刻的洞口多了几块石头,地上也有些印子,万开看了一眼,断定道:“不止一人,这印子明显是被别人在地上拖行导致的。” 被别人拖在地上?那就不知道是正常拖行还是非正常拖行了。 香荷番荷有些紧张:“太太,要不咱们赶紧走。总感觉怪怪的。” 林依兰此时已经细细打量了洞内洞外,听见两人的话,想了想,便对着两人吩咐了几句。 到了连山坡,林依兰依然是先去上次那老头儿那里,那老头此次却摆了摆手:“太太,卖不了了。” 白青大惊:“老伯,咱们不是说好的今日再来一次吗?怎么突然不卖了?” 那老头嘴巴微张,正要说话,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门中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之前老头介绍的五人其中之一。 那男人道:“林太太,二爷家中的果子都被你买去了,这次是不是该买我家的了?我家可新鲜了。” 确实上次被她买完了,林依兰看向那老头,老头神色有些痛苦,亦有些纠结。 那男人立马道:“二爷,咱们说好了的,这次先卖我的,你侄子得等下次卖。林太太,你们跟我来。” 林依兰几人点头,跟着他而去。刚进这家的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子里太安静了些。 那男人态度热情和善:“太太里面请请先稍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摘。春桃,快倒糖水。” 乡下人没有茶,糖水就是比较高的礼仪了。 万开却突然站住,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头对另一个镖师嘱咐了几句,镖师刚要走,就被那男人拦住:“诶,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进屋喝杯茶再走啊。” 林依兰看向万开,万开俯首道:“太太,咱们不是定了马车吗?之前定好了此时送货,就让李利去镇上签马车,咱们这里先摘着石榴,这样天黑前就能回去。” 林依兰心中一个咯噔,马车?天黑前回去,她面上波澜不惊,点头道:“去。” 镖师欲走,那男人却拦在前面,几人争相看过去,林依兰皱眉道:“怎么了吗?” 那男人这才移开身子,讪笑道:“既然如此,小兄弟快快去,太太,请。” 林依兰进了院子,却不进堂屋,给香荷使了个眼色,香荷便道:“太太身份特殊,不好与男子同处一屋,惹人笑话,大哥请搬几个凳子出来。” 此时叫春桃的妇人也出来了,笑着道:“咱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我家男人的意思是……” 香荷厉声道:“胡说什么!没听到咱们太太身份特殊吗?” 香荷突然发怒,几人怔了一下。 林依兰暗暗点头,机灵。 那男人与妇人对视一眼,忙道:“是,是,这就去。” 屋子中突然蹿出了几个男人,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片刻,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上前来,那男人介绍道:“太太,这是张丰山张老大,咱们村子的主事人。” 张丰山拱了拱手,道:“听柱子说,太太要大批量购买咱们村子的果子,不知道太太买了是做什么用?” 林依兰冷笑一声:“是吗?你听错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香荷她们随即跟上,后面几人均是一愣,怎么还没开始谈就崩了? 张丰山给柱子使了个眼色,柱子立马上前拦住林依兰等人:“太太?太太,怎么了这是?可是我哪里安排得不周到?” 白青上前站在林依兰面前,对着柱子道:“咱们是买家,自然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你们村子难道还强买强卖不成?” 柱子道:“当然不是,只是一言不合就不买了,太太,小的实在是想不明白啊?前几日买张二爷的果子时不是说好了吗?” 白青道:“谁跟你们说好了?可签了字据?” 柱子一愣:“这,这……” 白青瞧了眼林依兰的神色,见她微微颔首,便放缓了道:“太太做事岂是需要向你们禀告的?不该问的别问,咱们也不是非要你们这个不可。” 柱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张丰山的那句话惹了他们,柱子有些为难,可又想起自己的家境,他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到了张丰山面前,哀求道:“张老大,咱们就别管林太太买果子是做什么了,这也不是咱们该过问的啊。” 张丰山表情阴晴不定,一旁的张丰田怒色尽显,一脚将柱子踢飞:“去你的,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真装起来了!还敢管我大哥?” 春桃冲向柱子,一边小声哭泣,一边将他扶起来,柱子起来后果然再不敢多言,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那一脚将柱子踢了两三米远,林依兰看了看万开,万开神色凝重,朝着林依兰点了点头。 这人虽有些功夫在身,却不足为惧,习武之人感应力格外强一些,他担心的才不是这一个人。 张丰田露了一手后,张丰山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林太太,不要见怪啊,我不问就是了。咱们商量商量价格的事。” 眼见柱子不敢说话,林依兰便知道,今日来错了,看来他们没那么容易能走出去。 于是她重新坐了下来,对着张丰山道:“张老大如此一说,看来是对原来的价格不满了?没关系,毕竟买卖是双方的嘛,张老大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出来?” 第128章 是山贼 张丰山抚掌大赞:“好,林太太真是聪明又果断。是这样的,咱们村子地少人多,只能靠些山林种点果树赚钱了。张二爷之前卖的呢,只是打个样,这钱就不用林太太补了,今日林太太买回去的价格,石榴就四文一个,蜜橘大枣十文一斤,梨子六文一斤,杏子八文一斤。林太太觉着如何?” 香荷气急:“你们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太太,咱们走,不买了。” 一声冷哼,张丰田拉了张空余的凳子,与张丰山平起平坐,道:“这恐怕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了。” 番荷大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拦人不成?你可知我们太太是谁?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话一出,张丰田哈哈大笑,随即拍拍手,屋子四面八方顿时又冲出来了二十几个人,这些人将他们包围,香荷番荷立刻慌乱不已。 张丰田对着张丰山浮夸地道:“哎哟大哥,你听听,这不知哪里来的太太竟然敢来威胁我?大哥我好怕啊,这是谁家的太太啊?县太爷会不会抓我啊?” 张丰山也笑了起来,十几个人均是面露不屑,有一个声音嗤道:“这人我媳妇儿之前去远处走亲时见过,据说被卖出去当了丫鬟,又爬上了主家的床,看把她得意的。” 白青冲上去:“住口,你们竟然敢……” 话音未落,白青也被一脚踢飞,张丰田站起来,拿出身后人的刀,正要上前,突然被一柄同样透亮的尖刀挡住。 张丰田一怔,接着下了杀心,刀尖对着万开刺了下来。 两人立刻互打了起来。 林依兰冷眼瞧着,万开自然是站在上风的,可是他却只敢拆招躲避,不敢进攻。 林依兰等人均明白,万开这是为了保护她们,就算万开能以一抵十,剩下的几个男人也能秒杀她们这群妇女。 如今之计,唯有等待。 万开与这些事上比较有经验,当他刚觉察不对劲时,已经让李利去搬救兵了。 只是她心中也有些担忧,李利会去哪里搬救兵呢?镇上只有驿站,并无镖局。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再细细思考,她已经看到了张丰山,正脸色晦暗的看着万开,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发号施令,让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了。 情急之下,她大喊一声:“都住手。” 万开立刻收了刀,张丰田自觉羞愤,杀红了眼,忍不住又要上前。 林依兰上前一步:“张丰山,你可想好了要与官府作对?” 谁知这句话一出,后面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不过这一笑,倒是提醒了张丰山,他使了个眼色,人群中站出两人拦住张丰田。 张丰山嚣张地道:“林太太,你只需告诉我,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林依兰忍了气,道:“连山坡这小山,只怕把张老大装不下?” 张丰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依兰:“林太太真是聪明啊。没错,我不是这连山坡的人,我有一处山林,里面果树众多,林太太庙子大,不如将我那里的果子也收了?顺便再留下点过路费。” 林依兰大惊:“一座山?” 莫非是山大王?竟敢嚣张至此? 太阳开始飘向树梢,一群人站在并不算大的院子里相互对峙。 对面的人全都喜形于色,得意洋洋。林依兰只觉得这次出行草率的很,竟然如此考虑不周。 连山坡是山林,时不时的鸟叫声响起,林依兰觉得有些心烦,偏偏这鸟叫声中似乎夹杂了两声其他的声音,类似于,口哨。 林依兰心中一动。 张丰山不再开口,而是由一名小弟为其介绍道:“咱们大哥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林太太连大哥的名字都没听过,也好意思在这里自称太太耍威风?” 就在这时,万开突然出手,拿着刀先是一个假动作划去,接着一脚踢在那人胸口,大喊道:“一群山贼竟然公然挑衅朝廷命官,迫害乡民!简直罪不可赦。太太退后,容我杀了这些山贼,为民除害!” 此话一出,又举了刀要去,那群人果然被他激怒,纷纷拿刀上前,与万开打在一起。 林依兰有些担心他应付不过来,焦急不已,终于,身后有脚步声和马蹄声传来。 一群官兵持刀上前,大喊道:“住手,快住手。” 而在最后,马上还有一人,此时正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 此人来到林依兰面前,慌忙作揖:“林娘子。” 林依兰看着眼前这人,似笑非笑的道:“李大人。” 正是县官李大人,两人之前可是熟人。 李大人瞧见眼前的情景,瞬间额头出汗:“快,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李利瞧见万开手臂已经受了伤,明显是被张丰山划的,立时冲了过去,万开已经忍了很久,见此时情况有所好转,遂发了怒,使出全力朝着对面人而去。 对面实力大涨,张丰山有些惊讶,正欲退开,可万开不给他机会,一刀猛砍下去。 顿时一只手臂飞出,张丰山捂着冒血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 张丰田“啊”地大叫一声,剩下的兄弟似乎也被惹怒,举着刀疯狂地砍了过来。 林依兰大骇,这么多人,非把万开和李利打残不可,遂对着李大人道:“多日未见,竟不知县官大人已将山贼放任至此?若是县官大人不行,相公许南自会向陛下请旨镇压!李太太恶疾的后遗症我也不管了!” 李大人已从李利那里得知,如今林依兰不是什么沈家的娘子了,而是之前那个连中三元,深得圣上喜爱的正三品翰林大人的妻子,听到林依兰这话,顿时冷汗连连。 其实林依兰不说这话,他们也会拼尽全力,因为总捕头亦是被吓得不清了,亲自上前加入战斗,官兵众多,一时就有好几人命丧黄泉。 张丰田被擒住,跪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这些官兵为什么会帮着林依兰?他们怎么敢? 张丰山此时已经想明白过来,林依兰身份必然不简单,他面如死灰,最终还是不死心地看着总捕头:“寇庄呢?寇庄知道吗?” 总捕头一脚踢开他:“大人,此人我见过,名为张大山,是大武山的山贼头子。” “大武山?”李大人立马对着林依兰解释道:“林太太,大武山可不归我管,离咱们这里三百多里路呢!但林太太放心,本官一定严加审问,将这些山贼一网打尽。” 林依兰未答,只是上前看着受伤的几人。 白青只是被踢了一脚,没什么大事。 李利和万开就有些严重了,身上被划了数刀,鲜血直流,可惜自己这里并没有药箱,只得让他们撕了衣服先缠住伤口,李大人连忙安排人护送他们治伤。 院子里一片狼藉,柱子和春桃瑟瑟发抖地在门后瞅着,也被官兵拖了出来。 林依兰看了两人一眼,心中直觉得恶心得很。 正欲转身离去,衣服下摆却被一个力道抓住。 第129章 迷雾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乎乎,有些干瘦,只穿一条裤子的小男孩儿正拉着她。 番荷立马去掰男孩的手,男孩松开,有些怯弱,低着头小声道:“林太太,您别生气,爹和娘也不想的。” 林依兰蹲下身子,郑重道:“不论你爹娘想不想,他们依然那样做了,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知道吗?你看到刚刚那两个保护我们的叔叔了吗?我们只是来买果子,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们也不想受伤的。” 小男孩愣了一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春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大喊:“牛儿,回去,去找你伯伯。太太,这一切都是我和柱子的错,跟牛儿没关系啊,他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啊。” 林依兰叹了口气,摸摸小男孩的脑袋:“回去。” 春桃松了口气,口中不断的感谢林依兰。 小男孩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在含糊地喊道:“都怪老巫婆,都怪她!她怎么还不死!” 林依兰正要说话,谁知突然一个手掌袭来,小男孩立刻被这股力量震倒在地,开始吐血。 林依兰转头一看,竟然是张丰田挣脱了官兵的束缚。 这时官兵们又围了上来,将张丰田拿下,可他还是一脸凶狠地瞪着小男孩:“狗娘养的,等老子出来打死你。” “牛儿!牛儿!”春桃一脸凄惨地呼唤。 柱子先是呆滞,接着有些疯狂的大叫:“啊啊啊,张丰田,你还我牛儿!” 奈何他也被官兵押着的,只能一脚一脚地踢向空气。 林依兰亦是震惊,连忙跑到小男孩儿身旁,为他诊脉。 幸好,出血是因为小男孩身子骨太弱的缘故,喝两副药再慢慢调理即可,张丰田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这么重,简直狠毒。 总捕头已押着人下去,李大人为难地看着林依兰,官兵可不会管这个小男孩,林依兰看了眼小男孩的伤势,虽说不太严重,但毕竟年龄小,不能拖,因此吩咐番荷:“先将他带去镇上药房,待身子好些再送回来。” “是,太太。” 回去路上,李大人一脸赔笑,林依兰问他:“刚刚张丰山呼喊着要找寇庄,想来此人与他亲密异常,不知这寇庄是谁?” 李大人冷汗连连,指天发誓他并不知道寇庄是谁,并承诺林依兰,一定会严加拷问。 林依兰看着李大人的神情,不似作伪,因此未再质问,只道:“那妾身就恭候大人的消息了。” 李大人连忙答应,从元山镇分别之时,他似乎坐不住了,硬着头皮问林依兰:“林太太,我家太太的恶疾……” 林依兰转身瞧着他,沉默半晌,道:“大人不必担心,过几日我便去为李太太诊脉。” 李大人见林依兰说得煞有其事,心中一阵惊慌,可人家如今明显不愿意治病,他只能尽快将张丰山这事搞清楚了再说。 因此互相告辞离去。 王河镇太远,林依兰便先带着牛儿去街边药房抓药,那药堂的人见着牛儿,似乎有些惊讶,笑道:“这不是连山坡的小孩儿吗?小孩儿,是来为齐婆婆拿药?” 牛儿听见这话,一脸愤恨:“才不是为了那个老巫婆。” 那伙计摸摸鼻子,奇了怪了。 连续多次提到“老巫婆”?看来大家对这人很是熟悉? 林依兰将牛儿给香荷,让香荷带着他去找户人家熬药。 她则向那伙计打听:“齐婆婆究竟是什么病啊?” 那伙计惊讶:“什么?齐婆婆生病了?” 林依兰心中尴尬,不是他刚刚说的帮齐婆婆拿药吗?没生病拿什么药?” 那伙计居然也不去做事了,而是等着林依兰回答。 林依兰想了又想,斟酌道:“这倒不是,只是牛儿很久没见过齐婆婆了,似乎对她有些误会。也不知道这齐婆婆是何方人物?妾身也想见识一下,顺便让牛儿解除误会。” 那伙计道:“嗨,那我倒要劝太太了,没这个必要,是不是误会咱也不知道,反正齐婆婆做事只凭心情,也救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但经常都是吃力不讨好,大家都看不懂她。” 林依兰一惊,试探地道:“比如说,张丰山?” 那伙计惊讶地看着林依兰:“太太连张丰山都认识?” 她还未点头,那伙计却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般,告饶道:“对不住太太,小的要忙了。” 说完便进了店里不再出来。 心中满是疑惑,却无人解答,她只能静静等待着李大人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香荷回来了:“太太,已经让这小孩儿喝了一副药了,现在要把他送回去吗?” 林依兰想了想,柱子和春桃那样子,只怕也是被逼的,想必罚得不会太重,过不了多久应该能出来。 她蹲下身,问小男孩:“牛儿,你爹娘要过一段时日再回来,你想跟着我呢?还是说回去找你伯伯呢?” 牛儿揉揉眼睛,似乎想睡觉了:“林太太,我想回家。” “为什么呢?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牛儿摇头:“不,林太太您别生气,不是您不好,是我爹娘对不住你。” 牛儿虽然才五岁,却好像懂一些是非了。 于是她慢慢引导:“牛儿,你知道你爹娘为什么对不住我吗?” 牛儿答道:“因为那个恶人威胁爹爹,让爹爹去把你骗回家来。” “为什么要骗我呢?” 牛儿茫然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我想回家。” 林依兰还在思考,白青突然道:“太太,咱们可是在那个二爷家里被柱子骗走的,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不太可能。” 林依兰恍然大悟,确实啊,都快把那个人给忘了。 她正准备起身,白青,香荷番荷都将她拦住,白青道:“太太若是想问话,我去将人请来就是了,可不能再去连山坡了。” 香荷番荷点头,均是一脸认同的模样。 林依兰想了想,道:“小七想必也快回来了,这样,等他回来后,去向李大人借两个人,你们将牛儿送回去,顺便将那个二爷请下来。” 番荷迟疑道:“官府会借我们人吗?” 林依兰想到李大人爱妻的模样,点点头:“放心,他会的。” 第130章 齐婆婆是谁 林依兰进了一茶馆,等待着白青的消息,牛儿已经被白青带走,小七果然借到人了。 此时万开和李利也过来了。 两人手臂均是缠满绷带,万开伤的更重些,腰上也有伤。 林依兰让两人先回去歇息,却被两人拒绝,他们再也不敢随意离开林依兰身边了。 万开道:“太太,刚刚李大人审问了张丰田,张丰田什么都没说,于是李大人把他们关进大牢了。李大人让我转告太太一声,太太尽管放心,他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林依兰带着帷帽喝茶,甚是不便,只得百无聊赖地等着。 就在这时,旁边桌子上传来了讨论的声音。 那一桌有两个人,俱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其中一人说道:“赵兄,你看到了吗?刚刚一众官兵,押着一群人往县衙走呢。”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位赵兄没有说话,反而是旁边桌子上的人抢答。 旁边两张桌子并列在一起,坐了七八个人,俱都喝了不少,有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红。 “里面有一个人我刚刚看着就特别眼熟,就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这会儿突然想到,那人不就是我们那里之前那个要病死的小孩儿嘛!啧啧,和他爹长得真像,不过比他爹命好,他爹死了,他还活着。”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看着有熟悉的人了,就是不太确定。” 有人反驳:“胡说八道,断了手臂的那人明明是大武山那里的人,跟咱们这里远了三百里,怎么可能是你们那里的人。” “嘿,闫兄,我又没说断了手臂的那人是我们这里的,我说的是其他人。不过闫兄,你三年前就来到元山镇了,怎么对别的地方那么熟悉?” 那人听此便道:“当然熟悉了,我之前离那里又不远,不过现在好久没回去了……” 林依兰看向万开,万开点点头,随即拿了一坛酒,走向刚刚说大武山的那人:“来,兄弟,请你喝酒” 那人怔愣片刻:“兄弟,咱们认识吗?” 万开道:“之前不认识,现在不也认识了吗?看到我这身伤没有?” 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兄弟,你这是去哪里打的呀,也太惨了。” 万开一杯酒下肚,道:“我这哪算惨?要说惨也是那张丰山惨?手臂都被我砍断了!” 那人惊讶的张大嘴巴:“什么?你说张丰山的手臂是被你砍断的?” 旁边几人一听,翁乱声顿时停止,俱都是一脸好奇地盯着万开。 万开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当然了,谁让他想来抢劫我?自然得给他废了!” 几人咽了下口水,顿时有些小心翼翼,想离万开远一点。 只有刚刚那人还大着胆子问他:“兄,兄弟,你敢废了他?你不担心寇庄吗?” “寇庄?寇庄是谁?” 林依兰也竖起耳朵。 那人道:“寇庄不是这里的,属于另一个县城,是真正的山大王。” 万开奇道:“张丰山不也是山大王吗?” 那人摆摆手:“那可不一样,张丰山最多是个大武山的山大王,而寇庄可是统领了三个县城的山大王,其余山大王都是要给寇庄上供的。而且寇庄这人,在官场上也很混得开,谁都要给他面子的。” 林依兰回想起张丰山问寇庄的语气,直觉他并不像寇庄的下手,反而有一丝平起平坐,或者说坐得更高的位置。 万开自然也想到了,便问他:“张丰山也需要给寇庄上供吗?” 那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寇庄一直没收张丰山的贡品,可能不用上。” 几坛酒下肚,万开再与他们交谈,却发现几人醉得醉,躺得躺。 已经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青几人回来了。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特地去客栈开了一间房。 下首跪着那位张二爷,白青问他:“为何下套于我们?” 那张二爷战战兢兢,道:“太太,草民没有骗你啊。这不是柱子来我家找你吗?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啊。” 林依兰懒得与他争论,打开天窗说亮话,径直问道:“张丰山是谁?怎么找到柱子的?” 张二爷正要开口,林依兰又道:“若是你不配合,我不仅会让官府抓了你,还会将你的果子全部退还给你。你就等着倾家荡产的赔钱。” 张二爷连忙道:“冤枉啊太太,草民原本想提醒你的,可是张丰山在那里,草民不敢多说啊。” “你怎么认识的张丰山?” 张二爷道:“从小就认识了啊,他小时候我还给过一块馍给他呢,小没良心的,长大了竟然来威胁我。” 几人俱是一震,白青故意道:“胡说八道,张丰山明明就是大武山的山贼,离这里三百里,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张二爷果然反对:“太太,我没胡说啊。张丰山是张守仁家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四处看了看:悄声道“太太,草民实话告诉你,张丰山是个魔头,他杀了他父亲!” 林依兰皱着眉头:“然后呢?” “啊?”张二爷又道:“然后他被一个女游医齐婆婆收养了。再然后就没见过了,听说是带出去了。没想到这张丰山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害连山坡!” 林依兰冷笑:“他害连山坡?你为了躲避,就来害我?我好心好意给你们连山坡找一条出路,却没想到是这个下场。罢了,石榴我也不收了,我怕有命收没命花。” “太太,太太息怒啊。草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太太,求求您,我老伴儿病重,我还想为她存点钱治病呢!” 林依兰原地来回走了几圈,张二爷静若寒蝉,不敢说话。 片刻之后,林依兰开口道:“好,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去找到齐婆婆,我想见她。” 张二爷喃喃地道:“太太,齐婆婆消失二十几年了,我怎么找得到呢?” 林依兰笑道:“她以前有没有消失我不知道,但你没发现,其实她已经回来了吗?” 第131章 洪家坡 “回,回来了?怎么会?” “这齐婆子在连山坡待了有多久?张二爷不会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找出来,那就是你的事了。” 张二爷半天说不出话来,香荷呵斥道:“你这贱民,难道不知道我们老爷是朝廷三品翰林大人?你竟然还敢欺瞒太太,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如今太太心善,只让你找出那齐婆子查明真相,你竟然还犹犹豫豫不来谢恩!” 那张二爷显然没想到林依兰来头这么大,朝廷官员啊!是啊,怪不得县老爷都要跑上跑下! 他连忙跪下:“是是是,太太息怒,草民知道了,草民定会找出齐婆子!” 林依兰这才缓了神色,命他去了。 折腾了一日,一行人便匆匆往回赶去。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林家二房灯火通明,王氏何氏还在门口翘首以盼,待看到一行人回来,连忙迎上前,王氏罕见地发了话:“去哪儿了这是?怎么这么晚?” 林元正套上衣服准备往外走,见林依兰回来,又才放下灯笼,脱掉外衣。 这是打算出门去寻她了。 林依兰没有开口,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滑过,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原身。 次日,林依兰想着等消息,便不再东奔西走,只在家中陪着何氏和王氏。 何氏见林依兰带了许多凉粉草回来,很是疑惑:“这不是仙人草吗?我小的时候听姥姥说过,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能用这草裹腹,能救人性命,就被叫做仙人草了,三妹,你带这个回来做什么?” 林依兰道:“嫂嫂,我想再买些地,将这些仙人草都种下去。” 买地种草?前所未见! 王氏急道:“那不是糟蹋的吗?可不能这样干,兰儿,有钱咱也别这样花,万一你家老爷不喜……” 林依兰想到就想做,便命白青去找上一次卖地的牙侩,她对着王氏道:“这仙人草只能在南方种植,东京城是种不了的。娘,既然你在家,就帮我照看一下这些的,若是可行,明年你也种些。” 林依兰不用问都知道,王氏今年绝对不会种地。 何氏虽然也不明白,但一直以来,林依兰给她的印象都是非常可靠,又有林元的说服,她如今对让子方上学一事特别支持,可要支持,就得有钱。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三妹,要不我帮你看着?我在家也无事。” 林依兰笑着道:“嫂嫂,我还想让你帮我做其他事呢。” 何氏立刻高兴起来:“什么事?” 林依兰想了想,道:“嫂嫂要不要考虑和大哥一起去东京城?” 如今周氏病重,林大海肯定会留在这里照顾,那么只有林元一个人去,若是何氏也去,她还可以帮着找份事做。 何氏原本没什么想法,被这样一勾,心里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可随即又想到家里这些摊子,便有些纠结:“可独留爹娘在家……” 方案已经提出,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去商量了,林依兰便不再多话。 王氏也未多说什么,只说要让林大海和林元商量。 子方和子静这几日快乐得很,时不时地送些树枝野草编成的小花送给林依兰。 吃过午饭,两个小孩儿又跑出去了,结果这次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两人手里拿着一把糖果,边跑边跳:“姑姑,姑姑,有人找你。” 林依兰想着是李大人有信了,没想到出门一见,竟然是温瑶,旁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是许凤的女儿绵绵。 她立刻上前,叫了声:“娘。” 温瑶浑身打量,见林依兰未受伤,这才和王氏几人互相打着招呼。 子方和子静带着绵绵去玩儿,其余人进屋寒暄,一阵后,林依兰便问:“娘怎么来了?” 温瑶瞪了她一眼,有些生气的道:“你回来不给我们说一声也就罢了,出事了怎么也不来找我?” 林依兰忙扶着她道:“娘,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去买些果子而已,那些石榴你可爱吃?我再让人送一些。” “你别转移话题,你好歹是一个女儿家,怎么能?” 这一番话听得王氏稀里糊涂的,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林依兰忙道:“没什么,就是这次回来没有及时向娘报备,让娘担心了。” 王氏松了口气,对着温瑶道:“亲家别生气,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住哪儿,便没让兰儿离开。” 温瑶见此,知道林依兰出事后,不但是没告诉她这个婆婆,连自己的亲娘也没告诉,有什么坏事都自己扛了,不禁有些心酸,这气再怎么也生不起来了。 林依兰笑嘻嘻道:“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叫娘担心了,倒是我这个做媳妇儿的不是了。” 温瑶叹了口气,不便在亲家面前继续说下去,只得顺着她道:“罢了,你自己注意就好。” 林依兰点头,另起话题:“娘,小叔进京了吗?” 小叔自然就是许博了,既然已经和许南成了亲,称谓也必然是要改的。 温瑶点点头:“早便去了,只怕这几天就要到了。许博这次并未考上,老实不少,但毕竟年龄小,行事还不稳重,还得麻烦你和许南照顾他。” 林依兰点头:“那是自然。” 几人互相聊着,又聊到林依兰带回来的石榴上,王氏道:“甘甜可口,好吃的呢,以前可从来没吃过。” 林依兰笑着道:“娘要是喜欢,下次买了后我多留一些。就是要注意子方子静,还有绵绵,里面籽多得很,不要呛着了。” 王氏点点头表示知晓,温瑶却道:“你还要买?我上次看你已经买了不少,要那么多做什么?” 林依兰道:“抱歉,娘,我现在不能说,再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她忐忑地看向温瑶,温瑶没有生气,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瑶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不过你大姐还特意嘱咐我,让我跟你说一声,洪家坡那里果子多得很,如今卖不出去烂在地里,你若是去买,必能便宜不少。” 第132章 洞里是你 洪家坡林依兰并未听说过,连忙问她在哪里。 温瑶道:“有些远,在你大姐以前的夫家附近,所以她才知道。但你若是往东京城运,也就不在乎这点路程了。” 林依兰听许南说过,许凤之前的那家子姓郑,离这里有些距离。 她想起张丰山的话,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里离大武山是不是很近?” 温瑶道:“大武山?没听说过,我出门的日子也不多,对这些不太知晓。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陪着你去看一次。” “娘,不用你陪,我自己去就好了。” 此话一出,温瑶立马沉下脸来,林依兰这才想起自己这几日的遭遇,连忙道:“我是怕娘太辛苦了,若是娘不怕麻烦,愿意陪我,我自然是非常感激的。” 温瑶这才点头:“我也不是管着你,那么远的地方,你这一去我和亲家都不放心,我又怎么和许南交代?” 说到这里,林依兰脸色兀的变红,温瑶作为一个婆婆,说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回答? 温瑶又道:“等县太爷审的消息出来之后再去。” 林依兰摇头:“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王氏亦道:“兰儿,你昨日就回来得那么晚,现在去得什么时候了啊?” “就是,急也没这么个急法。要是到时候县太爷有消息,我们又不在,那多麻烦!” 林依兰转头一想,只得点点头,看来还要再耽搁几日了,也不知道许南一个人在东京城过得如何。 第二日一早,李大人那里传来了消息,请林依兰到衙门一叙。 林依兰坚持不要温瑶跟着,温瑶转念一想,既然是衙门,便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同意了。 到了李大人住所,林依兰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背影,此人一身锦袍,腰间佩刀,挺拔如松。 她愣了愣,随即向前走去。 那人亦回过头来,眼中暗波流动,仅有两秒,又恢复如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林依兰扬起笑脸:“沈大人。” “林,太太。恭喜。” 沈修诚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大人穿这一身,是要去哪里打仗吗?” 沈修诚道:“周边山贼泛滥,我奉命镇压!” “寇庄?” “不错。寇庄连续几年打杀过路商人,实施抢劫,欺压乡民,却因为所在之处的险人多,因此让这个祸害活到了现在。如今朝廷有旨,特派我来捉拿寇庄。” 林依兰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要说幸运,刚好朝廷派人了。要说不幸,自己就该再过几日,等着朝廷镇压过后再来的。 她喉咙动了动,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沈大人伤好了吗?” 沈修诚一震,惊讶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之前在连山坡的山洞里,曾看到有人进去过,那是沈大人?不知道沈大人怎么到那里去了?” 沈修诚没有开口,林依兰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沈修诚突然道:“是我大意了,被人埋伏,幸得一位老婆婆救助,现已经无碍。” 他是回府时被人埋伏,刺杀他的人不少,且都实力较强,他此次出巡并未告知几人,必然是有人泄密了。 来人众多,街上又有许多平民,他只能趁机往山上跑,山上丛林茂密,更容易躲避,虽然还是受了伤,但被救下来,总算是幸运的。 林依兰听到老婆婆,便知是谁了。她原本就猜到齐婆婆,只是没想到那个伤者竟然是沈修诚! 林依兰点点头,问道:“是沈大人找我?” 沈修诚今日一见,已经发现林依兰对她毫无感情了,心中酸涩不已,忍不住道:“我就说为什么许南会为了你的名声去喝附子,原来早就心思不正,呵,我可真傻。” 林依兰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南确实早就心思不正了啊。不过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沈修诚难道就没任何错吗? 她叹了口气,道:“沈大人,如今这样,岂不是大家都好?” 两人沉默良久,沈修诚才开口:“张丰山与寇庄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不知晓,总之寇庄表面上一直都很给张丰山面子,不过我猜测,他是拿张丰山来挡枪的。 洪家坡被寇庄抢了,他不但抢了一些村民的银子,那里的富户承包的一片果林也抢走了,果林被抢,当地官府无人敢管,那富户是今年才承包的,就想靠着果林赚一笔,自然是不甘心的,拖着关系告到了京城。 张丰山也是个傻的,寇庄事发之后,立刻将果林送给了张丰山,张丰山便逼着其余村民花钱买果,村民的钱压榨完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听说连山坡来了个有钱的娘子,便找到你了。” 怪不得,表面上说是买,实际上就是抢劫,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一片果林,林依兰想想都气愤。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可沈修诚见她无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行至门口,突然转过头看着她,道了声:“兰儿,珍重。” 林依兰回他一礼:“祝沈大人旗开得胜,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 沈修诚笑了,随即跨步而去。 沈修诚走后,李大人一脸忧愁地来了,发现林依兰见到前任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微微放心,立马道:“林太太放心,张丰盛已经招了,他还等着寇庄来救他了,可惜却不知道寇庄也要到头了。” 林依兰还是没有说话,李大人讪讪地道:“林太太,我家太太许久未见到你,甚是思念,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与我太太一起聚一聚?” 林依兰这才回转过来,笑着看他。 李大人忐忑地等了半天,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李大人,过几日,别急。” 离开县衙后,白青找的牙侩也到了。 算了算手中的银子,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旱地即可,地质差一些也无妨,主要是连成片的,好打理一些。” 牙侩翻了翻手中的簿子,报给林依兰,林依兰一口气全部买下,成片的地有六十亩,刚好是两家子合卖。 第133章 齐婆婆的善心 再让牙侩帮忙找些短期的雇工,待她们几人回去之后,才发现张二爷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温瑶走出来道:“那人奇怪得很,只说要找你,什么事也不说,让他进屋也不进。” 张二爷上前,先磕了个头:“太太。” 自从知道了林依兰是官太太之后,张二爷格外惶恐,迫不及待地寻人。 “齐婆子找到了?” “是,此时正在我家呢,就等着太太去了。” 林依兰心想:瞧瞧,人果然是逼出来的。 温瑶问她:“齐婆子是谁?” 林依兰简单解释了一下,温瑶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道去会会这个齐婆子。 林依兰和温瑶共乘一辆马车,从另一条道出发,到了连山坡后,张二爷一路不停,着急地带着她们去了自己家。 张二爷的媳妇儿李氏坐在门槛上,旁边凳子上也坐了一人。 两人正唠着闲嗑。 凳子上那人身穿粗布麻衣,脸上沟壑尽显,一身气质却佳,不似一般农村老太那样佝偻着背,看起来至少六十岁了,此人正是齐婆子。 张二爷见李氏居然好端端地坐在门槛上,又惊又气,大叫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生病了吗?赶紧躺床上去!” 齐婆婆一生到处游行,来到连山坡后,还举行过义诊,有人感谢她时,她只接受口头感谢,对那些身外之物全都拒绝,她不喜打扰别人,所以对别人的邀请也全都拒绝。 张二爷并不傻,林依兰告诉他齐婆婆回来了,他想了一圈,便知道齐婆子定是回了村东头的破庙,那里无人管辖,齐婆婆以前在连山坡时住的就是那里。 所以这次张二爷首先就去了那破庙,齐婆子此人比较怪异,她治病不收诊金就罢了,平时也不喜欢串门,不关心外事,以前在连山坡住过两个月,但也不是人人都要治病,因此大多数人只听过其名,未见过真人。 齐婆子的名字响彻四周的原因是她心善! 若是用一般的理由请她,必然是请不到的,所以张二爷与李氏串通好,让李氏装病,他再让邻居去请齐婆子救人! 他早已经想好,请了齐婆子后,让李氏拖住她,自己则来唤林依兰。 此时李氏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还和齐婆子有说有笑的,这不是在打自己脸吗? 李氏有些讪讪,张二爷让她胡乱喊叫一通,只要她一直嚷着不舒服,齐婆子就会留在她旁边寻找病因。 她刚开始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齐婆子行医多年,一眼就看穿李氏在装病,正欲起身离开,李氏却突然拦住她,哭求道:“我家二爷从未做过什么坏事,现在却因为你即将丢失性命,你怎能不管不顾?” 若说其余的借口留她,她或许还能听一下,见是这理由,心中不免愤慨,呵斥她几句,没想到李氏竟然哭了起来,还趁此与她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齐婆婆这才勉强留下,等待林依兰到来,在李氏这里,却未提及其他,只和李氏说些闲话。 林依兰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婆婆,张丰山与张丰田都被关入大牢了。” 她原本以为齐婆婆可能会惊讶,也可能会伤心,却没想到齐婆婆如此沉稳,她淡淡地道:“欲人勿知,莫若勿为。一切祸福,自作自受。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跟我无关。” 李氏接着介绍:“这就是林太太。” 齐婆婆点了点头,并未多看一眼。 香荷已经愤怒不已:“什么叫跟你无关!张丰山不是你收养的吗?” 齐婆婆虽然年迈,态度却傲然得很,并不理香荷。 温瑶早已经看不惯她了,便道:“真是佩服齐婆子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势,你说的没错,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张丰山的路便是被朝廷除害,而你的路则是为你所救之人赎罪!” 齐婆子表情中有了一丝裂痕,道:“这位太太说笑了,若行医救人也是一种罪孽的话,那只怕是无人能还清了。” 温瑶冷笑:“巧舌如簧,我媳妇儿也是一名郎中,怎么没有像你这样是非不分?” 齐婆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林依兰:“你也是郎中?” 林依兰点头:“我深知当今世上作为一个女郎中的不容易,我佩服齐婆婆,也感谢齐婆婆,齐婆子坚持行医这么久,是我该学习的前辈!可是齐婆婆,若是打着行医的名头包庇恶人,你让那些可怜之人怎么办?他们什么都没做,本应该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却被突然冲出的强盗山贼毁得家破人亡,齐婆婆,您觉得这样公平吗?这是自作自受吗?” 齐婆子沉默半晌,喃喃道:“难道我救人还救错了吗?” 林依兰叹了口气。 “我一生救的人太多了,其中只有两个小孩儿另我印象深刻,一个顽皮却聪明伶俐,还从我这里学了部分医术。 一个便是张丰山。 我在连山坡待了两个月,有一日晚上,外面大雨瓢泼,一个小孩儿拿了片芭蕉叶子遮在头上,浑身被打得浇湿,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求我救救他爹。 等我和他赶到他家时,却发现他爹已经被邻居盖了白布,预备天晴后办丧事了。 一问才知道,他爹已经死了好几日了。有人悄悄跟我说,让我离这小孩儿远点,他克死了他爹,也有人说他爹是被他杀死的。 这个小孩儿很胆小,也没人要他,没有办法,我就将他留下了。 这个小孩儿就是张丰山,我收留小孩,只是为了不让他们饿死,把张丰山养到十六岁之后,我就与他分别了。继续行走江湖,当我的游医。 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他竟然做了山贼,还收了一群小弟。 我一个老太婆子,管不了那么多事,难道就因为我曾经救过他,他现在造的孽都要还在我身上吗?说实话,我并不怕。可能万事都有因果。” 第134章 买果 四周一片寂静,均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温瑶道:“我没您那么博爱,我心中只有我的儿子女儿,张丰山差点害死我儿媳,让我就此放下,绝无可能。” 齐婆子不再开口,她也无需开口,她的态度早已表明。 林依兰想起沈修诚,她很想问问齐婆子,若是知道沈修诚是要剿灭山贼的人,还会救他吗? 可是她开不了口,最终只说了一句:“若是你想,我可以让你见张丰山一面。” 从齐婆子那里离开后,几人心情都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林依兰看着温瑶,由衷地道:“娘,谢谢你。” 温瑶含笑:“我是你娘,我不帮你谁帮你?只要你别嫌弃我这老婆子拖后腿就成。” 林依兰被她逗得笑了,连忙道:“娘才不老,看着也年轻,说您三十岁只怕也有人信。” 温瑶哈哈大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 林依兰陪着她笑,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娘为何不与我们同住?” 温瑶想了想,道:“待我将凤儿安顿好之后,再来找你们,凤儿不愿去东京城打扰你们,如今她一个人管着绵绵,我不放心。” 果真是为了许凤,温瑶真是慈母心肠,不重男轻女,林依兰很是欢喜,她道:“娘,你不是说洪家坡有果林吗?能劳烦大姐带我去看吗?” 温瑶道:“她定然是肯的,不过还得问问她。” 林依兰点头,温瑶一提,许凤果然愿意,只是担心绵绵,林依兰便让番荷在家带着绵绵,一行人又匆匆上路。 洪家坡比连山坡平缓了很多,几人行至小路上,就已经看到了成片的果林,果林四周都用篱笆拦住。 许凤介绍道:“洪家坡的果子在这一带很出名的,许多乡绅都在他这里买。” “这些果树种得井然有序,是村民自发组织的吗?”林依兰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村民们都是散户,种来自己吃的,这果林是被洪地主承包了的。只是如今已经算晚了,不知道果林里还有没有?” 果林刚被寇庄抢过,昨日才发还回来,短时间内想必是没人敢触这个风头的。 而林依兰敢去,则是因为她能确定,这果林不会再有变故。 沈修诚带兵剿灭山贼,必然会赢,就算他不赢,一旦开了这头,事关朝廷的颜面,朝廷便会源源不断地派兵下来镇压,直至完全剿灭为止! 所以林依兰要把握住机会。 说到这里,许凤有些奇怪:“弟妹,你既然长住东京城,为何不在东京城买果子,从这里运过去,不就坏了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今只能陆运,靠着驿站的人用马车拉,确实慢了点,路上必然会损失一些。 但没有办法,目前她只能这样做。 她答道:“也不多买,这里主要是买石榴和蜜橘,这两样只能在南方种植,东京城那里无法生长,况且,我如今不打算全部运回东京城了。” “不全部运回?那还需要看果林吗?” 若是买得少,直接在摊贩手中购买就行了,何必跑这么远? 林依兰想了想,郑重道:“大姐,我想问个比较私密的问题,不知可不可行?” 许凤笑道:“你想问什么?” 林依兰道:“据我所知,大姐好像并未种地。” “我一个弱女子,种地做什么?” “大姐也并未从商?” “是,郑家虽然有铺子,但我从没管过,如今什么都不会。” 林依兰笑道:“大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和相公一直在东京城,来来回回买这些果子着实不便,能否请大姐帮我分批次帮我买果?我会重新让人来运,只需大姐帮我盯着装车即可。” 许凤嗔道:“那有什么不行的?” 温瑶听了这么多,似乎有些明白林依兰的用意,她是想找个借口扶持凤儿? 果然,林依兰道:“那待会儿价格就由大姐与洪地主谈了,我只在大姐手中买果,以后每隔十日,大姐就帮我买一回?如何?” 许凤有些疑惑:“咱们不是一起吗?怎么我去谈?” 温瑶倒是听懂了,拉紧林依兰的手,林依兰回了一个笑容。 “我在连山坡买的石榴是两文一个,蜜橘六文一斤。若是果子好,贵一些也无妨。” 几人行至地主家门前,小厮去府里请示一番,便将几人迎了进去。 除了特殊情况,林依兰在外鲜少露出自己的身份,因此只做生意人与洪地主交谈。 洪地主果然会做人,让小厮将果林里的果子各摘了一筐,让他们试吃。 “这些果子都熟了,无论几位太太买或不买,咱们都当交个朋友。” 几人尝过,互换了个眼色。 洪地主也在静静等待,他对这些果子的味道还是很自信的。 林依兰坐在那里并不开口,温瑶便道:“洪地主这果子怎么个卖法?石榴和蜜橘怎么算?” 洪地主答道:“石榴五文一斤,蜜橘十文一斤。” 若论味道,洪地主的果子确实比连山坡的好吃些,不过这价格也不算很便宜了。 温瑶在背后推一推许凤,示意她上前。 许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林依兰一眼,这才对洪地主道:“洪地主,乡里乡亲的,怎么不便宜一些?我可是大量要的。” 其实洪地主的果子虽然还没怎么往外卖,但前段时间毕竟被抢了,那些人将他的果林很是糟蹋了一番。洪地主有些心疼,剩下的果子不算太多,总要回点本才行。 “最多每样少一文,几位太太,我这报的可都是成本价。方圆几里只有我这里有果林了。” 温瑶道:“洪地主,你这果林现在还有没有稳下来都不知道,你觉得谁敢来买?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只怕都要烂在地里了,何必为了这一点钱放弃整片果林呢?” 洪地主吓了一跳,她们不是外地来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他这果林前几日出过事都知道?是啊,若不是她们消息灵通,怎么会果林还回来第二日就来了? 他眼珠转了转,暗自猜测这几位不是一般人,若是能长期合作,或许他这果林就不怕别人惦记了! 第135章 故意骗人的 洪地主问道:“几位太太是如何想的?” 许凤先看了看林依兰,林依兰已经退后几步,并不掺和。 连山坡的果子主要是村民们自家或者山上的果树,而洪地主这里的果树,则是精心培育的,施肥浇水捉虫样样不差,大家有目共睹。 一斤石榴也就两三个,换算下来,他这里的果子比连山坡贵些。 许凤和温瑶简单商量了下,问那洪地主:“石榴四文一斤,蜜橘七文一斤,如何?咱们是长期合作,每隔一段时间便来进货。” “这……好,就依几位太太所言,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了。” 许凤便与洪地主签订了合同,林依兰想了想,决定将定价改为:石榴七文一斤,蜜橘十文一斤。 两人都没想到她会将价格定这么高,林依兰却道:“前期我会找人来运,大姐只需负责装货即可,等后面大姐熟悉之后,也可以自己安排人送货,当然价格是还会涨的。” 不仅如此,林依兰临走之前还留了两张纸给许凤。打开来看,竟然是两张方子! 一张是做枣糕的方子,一张是做山楂糕片的方子。 都不算难,也并不是北宁城独一份,却是林依兰的心意,这样一来,许凤就不只是做一个中间商来赚差价了,只需要进货时一起进些山楂和大枣,做成糕点出去售卖,足以让她和女儿日后生活不愁。 温瑶和许凤都感动不已。 将果子的事全部安排完毕后,林依兰便依言来到了李大人府上。 李太太精神很好,正在闺房里等她,见到她便去拉她的手:“前几日听老爷说你出了事,遇到了山贼,可有受伤?” 林依兰笑着道:“没有受伤,挺好的。” 李太太嗔道:“你胆子也真是大,竟敢独自去那深山老林?” 说实话,连山坡还算不得深山老林,只是李太太从小到大未吃过什么苦,所以一听别人说到当时的情况,就吓得心慌。如今见林依兰真的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林依兰只得道:“之前我也不知道竟然那么可怕,以后不去了。” “就是,就算要去,也该让他们男儿去。我也许久不见你了,听说你如今已经苦到甘来了,真是恭喜。” 林依兰从这句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抬头看她,果然见对方脸上充满八卦的神色。 她嗯嗯哦哦一番,本想将此事调转过去,哪知李太太精神极好,语气直白,双眼隐隐透着光:“咱们北宁城的状元郎?就是那个特别有才华,长得又好看的那个,被你拿下了?” 林依兰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逗得李太太哈哈大笑。 再闲聊几句,林依兰便想着往她的身体方面引,结果李太太还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丫鬟坐不住了,道:“太太,老爷已在门口张望了几次了。” 林依兰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局势逆转,如今被调笑的是李太太,她很有些不好意思:“让他走,女儿家聊天跟他有什么关系,赶紧让他审案子去!”说完又转向林依兰:“老爷总是大惊小怪,不好意思林郎中,让你看笑话了。” 林依兰道:“一人看一次,扯平了。” 李太太点点头,兴奋不已。 林依兰先按例把了脉,片刻之后,微微有些惊讶。 “恭喜啊李太太。” “嗯?恭喜我做什么?” “喜脉,你说要不要恭喜?” 李太太瞬间又笑得合不拢嘴,看来她是已经知道了,没笑一会儿,又想起李大人的话,不禁有些忐忑:“我这身子,能生吗?” 可能是因为上次林依兰在他们这里露了一手,李大人和李太太便格外信她,其实他们已经找过郎中,郎中说李太太身子没问题,还诊出了喜脉,李大人先是兴奋,后面听到林依兰的话,便难以安心了,于是才时不时地来请林依兰。 林依兰想了想,觉得老实说她是故意吓李大人的好像不太好,便解释道:“当然,你也算治得及时,这么长时间,你也找了其他郎中为你调理了,挺好的,目前没什么问题了,我再给你开些安胎药,好好保胎就行。” 李太太放下心来,嘟囔道:“我就说没事嘛,还不是老爷,非要让人来看……” 表面抱怨,实则内心甜蜜,林依兰早就看惯了两人腻歪,没过一会儿,便告辞离去了。 她在北宁城已经待了这么久,如今事情全部办完,便预备回东京城。 周氏瘫在床上,林大海不愿离开,临行之前,小周氏软声软语地来送别,单方面地想缓和关系,林依兰依然是不冷不热地应付。 临行前一晚,大房屋里闹开了锅。 昏黄的油灯下,林大山两口子坐在炕上剥着前几日买回来的豆子,林旺两口子突然进来,林旺的媳妇儿李氏道:“妹妹如今也不小了,成日待在家中像什么样子,前几日我下地干活,还有人问我妹妹是不是在家作秀呢!” 林依霜气得牙齿打颤:“嫂子你什么意思?我这才回来多久,你就觉得我碍眼了?” 林旺沉默着不开口,李氏便道:“我什么时候说你碍眼了,这不是有人问嘛,我还不是关心你。娘,我给你说过的,我娘家村里一个男的正想找媳妇儿呢,娘要不要让妹妹相看一下?” 小周氏皱着眉头瞪了李氏一眼:“你说的那人快三十了,还是个樵夫,哪里配得上霜儿?” 李氏撇撇嘴不说话,心里腹诽:都老姑娘了,有人要就不错了。 可她毕竟算个外人,不便多说,于是拍了拍林深。 林深立刻道:“娘,你的要求别太高了,嫂子说的那人挺好的。大姐不也差不多二十了吗?能差几岁啊。” 小周氏想了想,还是摇头:“那人家里也不行啊,只有几亩薄田,不是说还有个小女儿吗?霜儿一嫁过去就当后妈,那怎么行!” 几人喋喋不休的开始争论,李氏林深的态度就是有人要就行,小周氏却还想着让自己女儿过好一点,最好能帮衬一下自家。 林依霜本人却连一个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又羞又气:“不嫁不嫁,我就不嫁。你们别想赶我!” 第136章 吵架了 自从遇灾后,她的日子就没好过,整日都在外面漂泊,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以为能稳定下来了,却没想到亲人就是这样看她的,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他们何曾为她林依霜考虑过? 除了小周氏,确实无人替她考虑,李氏眼中只剩下不耐烦,语气强硬的道:“妹妹,这可不是赶你走啊,主要是你得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你啊。况且家中已经这么穷了,你也看到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花销,不是我说,你在外面那么久,可曾给家中添过一粒米?”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除了小周氏皱眉,其余人还是没反应。 李氏又道:“娘,我和林旺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林深呢?如今林深也可以开始相看了,妹妹不嫁,林深怎么办?” 听到此话,林深猛地将头抬了起来。 小周氏望着林依霜和林深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叹了口气,只道:“日后再说。” 心中暗下决心:一定得给林依霜找个更好的,让林依兰嫉妒她们! 林家二房已经商议好,林大海和王氏留在家照看周氏与子方子静,林元何氏则跟着林依兰去东京城。 林依兰经历山贼一事,心中敏感又慌张,行至一半时,她忍不住问万开:“咱们走陆路这么多天都未遇见山贼,难道是咱们运气太好吗?” 万开道:“咱们这才走了几天,况且走的是官路,都未到深山林里呢,这路上怎么会有山贼?” 林依兰这才放下心来:也不知道沈修诚镇压有没有完成? 刚到东京城城门口,许南竟然已经在那里等待。 林依兰许久不见他,心中思念得很,想冲上去拥抱一下,却碍着人多,只能挤眉弄眼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南神色冷淡,语气生硬,只碍着礼节与林元何氏交谈几句。 万开几人低着头道:“许大人。” 许南沉着脸:“镖局的人竟然也会犯这么大的错!” 万开连忙致歉:“许大人,是在下轻敌了,幸好林太太安然无恙。” 许南不愿再说,只道:“去,总镖头还等着你呢!” “是,属下甘愿受罚,许大人息怒。” 万开几人退下之后,在场的人一脸莫名,特别是林元与何氏。 可许南对着他们神色又没有那么冷淡,将两人送至之前住的院子。 只剩下主仆几人后,许南脸色彻底下沉,林依兰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周围气压也低得离谱。 林依兰不解其意,弱弱地叫道:“相公?” 回到住处之后,许南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白青几人领罚,林依兰吓了一跳,问道:“何至于此?” 许南盯着她,清亮的嗓音中带着怒气:“护主不周,该罚!” 林依兰这便知晓,许南必然是得知了她在北宁城发生的事情,可许南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温瑶?传信那么快? 如今想不了那么多,她先拦着许南:“所有的决定,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们不敢违逆,为何要罚他们?” 许南紧握拳头,手指捏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我堂堂一个许翰林,还罚不得下人了?不但要罚了打板子,打完之后直接卖了拉倒!” 三人脸色铁青,慌忙跪地求饶。 林依兰一开始认为许南是担心她,所以生气,可是又不明白,已经过去的事,自己如今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他还在气什么? 她冷冷地道:“不行,人是我买的!决定也是我做的,与他们无关!” 周围空气似乎凝结了,许南先是一怔,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中似乎泛起了水雾,让人心疼得很。 林依兰的心揪成一团,突然觉得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该这样对许南说话? 许南眼睫下垂,嗓子有些干涩:“你现在是跟我分你我了吗?” 林依兰心中一涩,下意识地想解释,却又听许南道:“好,很好。算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下一秒,他夺门而出。 林依兰泪水在眼中转动,强忍着不让它滴落。 对着三人道:“起来。” 三人却不敢起身,皆哭着道:“太太,我们甘愿受罚,您别和老爷吵架。” 她便不再理这三人,只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心烦得要命,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也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于是她开始刺绣,却总是将手指扎破,练字也没有心思,眼泪还是不自觉地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讨厌的许南,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吗?干嘛要离开! 不一会儿,秋燕过来了。 秋燕刚进后院就开始大叫:“姐姐,姐姐?” 突然看到院子里跪了三人,有些惊讶,林依兰很少这样罚人的,问他们什么事,三人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香荷道:“秋燕姑娘,太太为我们和老爷吵架了,您帮着劝劝,本就是我们的错,我们甘愿受罚,只求不要让老爷和太太生分了。” 秋燕上楼后,林依兰早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见着秋燕便笑:“呀,好久没见我的小秋燕啦,想不想我呀?” 秋燕震惊地看着她:“姐姐,你平日里没有这么肉麻的。” 林依兰一惊,却再开不出玩笑了。 秋燕便道:“姐姐,他们说你和许二哥吵架了?我怎么不太相信呢?” 林依兰心中难受,也有些气,便道:“这有什么不相信的,谁还没脾气了?” 秋燕挠挠头,回答道:“这倒是,是人都有脾气,前几日龙华镖局的总镖头带人上门道歉来了,带了好多好多礼物,可许二哥不仅没收,还对着他们发了好一通脾气!” 林依兰闷闷地道:“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后来龙华镖局的人就走了,还说等林太太回来后,再上门谢罪呢。姐姐,他们来过了吗?” 她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开口。 秋燕又道:“不过姐姐,我还是觉得许二哥不会对你发脾气。” 第137章 又有人请 “许二哥那么喜欢你,什么都依着你,如果你们还是吵架了,那一定是”……” “是什么?” “一定是你惹他不开心了。” 林依兰有些郁闷:“你到底是我妹妹还是他妹妹?” 秋燕吐吐舌头,换了话题:“姐姐,你又要租铺子吗?” “你怎么知道?”前段时间他让十一送石榴的时候,顺便给许南送了一封信,就是让他再看个铺子。 “在街上刚好遇见许二哥,便问了几句,姐,你要做什么呀?还买那么多石榴?你……” “表姐?” 两人的聊天被周夏夏打断,看着周夏夏一副茫然的模样,林依兰问道:“怎么了?” 周夏夏这才反应过来,略去了刚刚的惊讶,只道:“表姐,你回来了?怎么没去前面的医馆?” 她遇匪一事并未声张,因此其他人只当她出去游玩了一圈,如今游玩完毕,可不是该去医馆了? 可按理说周夏夏不会这么着急的,林依兰便问:“打算明日再去,是有什么急事吗?” 周夏夏道:“是柳国公家的丫鬟,她又来了。” “柳国公?易太太?” “正是,这段时间来过好几次了,时不时地来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刚刚知道你回来了,便又来请了。如今正在医馆里面呢。” 林依兰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路过院子时,见几人还跪在那里,忍不住发起了火:“你们到底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的?让你们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赶紧站了起来,林依兰不让香荷番荷两人跟着,只和周夏夏一起。 刚到医馆大堂,就见到了那个丫鬟,那丫鬟看见林依兰到来,立马上前:“林太太,我们太太请您过去。” “是有什么事吗?” “太太的侄女表小姐,和她相公成亲后一直未有生育,两人前段时间从湖州回东京城来,带来了新进的料子,想请林太太一同观赏。” 林依兰点了点头,交代了周夏夏几句,便带了药箱,与那丫鬟去了。 路上与那丫鬟闲谈才知,那表小姐是被易太太请来的,早已经到了东京城,却没想到林依兰恰好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回来,那两人有点等不住了,已经定好了明日回去的船只,没想到林依兰今日又回来了,因此易太太连忙来请。 到了国公府,易太太正在和那表小姐说笑,见到林依兰亲热得紧,闲谈几句,易太太便道:“舒儿从湖州过来时带了几匹雪花锦,林太太进内室瞧瞧。” 这自然是对外的借口了,因此林依兰才将药箱一同拿上,进了内屋,她便先问那表小姐的个人情况。 表小姐名叫易舒,今年二十,成亲已经两年了,一直没有身孕,自然是悄悄找过郎中的,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只叫她好好休养,随缘,可惜她都休养这么久了,还是如此,曾经把她放在心肝上的丈夫如今也有些不满,时不时的对她冷言冷语,她婆婆更是生气,可再怎么催,她这肚皮也没动静啊!因此求到了易太太身上,易太太想起百川堂的林依兰,便起了心思,劝她找个机会来东京城。 她相公如今自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易舒便与他大吵一架,称他不尊重自己的娘家人,既已提到柳国公,她相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可检查不孕这件事终究比较丢人,因此便用了雪花锦这一借口。 林依兰大概了解了情况,便上手把脉,只是她越把脉,脸色越凝重。 两人看着她这幅越来越沉的神情,心中越来越慌张,特别是易舒,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易舒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林郎中,我还有救吗?” 林依兰“咦”了一声,又换了只手把脉,渐渐地,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易太太心中也猛地一沉,忍不住说道:“林太太,您说,我们受得住。” 林依兰道:“那我说了?” 两人对视一眼,沉重地点头。 林依兰又道:“要不还是让其他人先下去?” 其他人,指的自然是其余的丫鬟了,易太太刚想说她的丫鬟训练得极好,不会乱传,便听到易舒对着身边的人道:“你先下去。” “是。” 两人都认为,林依兰这样是为了保护易舒的隐私,易太太心中暗想:“这林太太心地真好,她与林太太接触两次了,并没有尚书府太太说的那么吓人啊?值得一交。” 于是易太太也发了话,周边的人鱼贯而出,待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后,林依兰想了想,问易舒:“您夫家贵姓?” 易舒有些疑惑,她问这个做什么? 口里答道:“林太太,我夫家姓万。” 林依兰问姓氏只是想着好称呼而已,这便道:“不知道万公子可有通房小妾一类?” 易舒未答,而是由易太太答道:“我这个侄女算是下嫁,当时与万家说好的,舒儿未生下嫡子或者嫡女之前,家中不得有妾室。” 易舒红着脸:“姑姑,前段时日,婆婆给相公找了个妾……” “什么?他万家竟敢出尔反尔!” “婆婆说,我成亲这么久还未诞下子嗣,已属不孝,原本我应该主动为相公安排人,可如今还要她来费心……” 易太太黑着脸,手抓得越来越紧,林依兰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找万家算账了。 易舒忙道:“姑姑,你别找万家,也确实是我身子不行,怪不得别人……” 听到这话,易太太的手松了松,难受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易舒娘家强大又如何?易舒未诞下子嗣,就是低了一头了,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赶紧让易舒生儿子,可想要生儿子,得先把病治好啊。这个侄女只刚成亲没多久找过一次郎中,如今已经两年了,再也不好意思以不孕这件事找郎中了。 幸好,有女郎中林依兰。 林依兰见着两人在这里伤春悲秋,不禁扶额,好像越扯越远了。 她连忙将话题拉回来,又问道:“易姑娘,你婆婆为你相公找的妾,有多久了?可曾怀孕?” 第138章 有人下毒 易舒有些不解,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回想片刻,最后道:“这个妾是婆婆几个月前才提起来的,那个时候我和相公吵架,婆婆就借此训斥我,然后提了个妾,不过目前并未传出有孕的消息。相公他,还是希望我能怀的……” 易太太气极:“你到现在还想着为他说话?” 易舒想解释,却又觉得无从开口。易太太又对着林依兰询问道:“林太太,舒儿她,还能怀吗?” 林依兰摇头:“不一定。” “啊?” “难道真的?姑姑,可能这就是我的命,没有孩子的命。”易舒呜呜地哭了起来。 易太太忙道:“林太太,请您倾尽全力救治舒儿,钱不是问题。” 林依兰道:“易太太您别急,易姑娘身体状况很好。” “啊?真的吗?” “是真的,能怀孕。”林依兰给了两人一副镇定剂。 易太太高兴之后又有些疑惑:“可你刚刚才说不一定能怀孕,现在怎么又是能怀?到底能不能呢?” 林依兰想了想,对着易舒道:“易姑娘,有没有想过,没有怀孕或许不是你的问题?” “不是我的问题,那是?”易舒满脸震惊! “若是易姑娘和万公子真想要孩子,建议万公子也找郎中诊治一下。” 不孕不育,所有人自然而然地都会认为是女子的问题,特别是古代,嘲笑,谩骂全都扑向女子,长时间的被恶语相向,被怀疑,女子自己也会开始唾弃自己,为什么生不了孩子?是自己没用! 可很少有人能问一句,会不会是另一半也有问题? 见两人呆愣当场,林依兰为他们解释:“怀孕生孩子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定说万公子身子有问题,只是检查一下,大家都更放心些,若能找出病症则是再好不过。” 易舒迟疑道:“可是,可是相公是男子,若是找郎中治这个,多丢脸啊?” 林依兰不解:“你被丈夫婆婆嫌弃谩骂的时候觉得丢脸吗?” “这……这……”易舒呐呐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依兰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着易太太说道:“抱歉,易太太,我医术有限,这病恐怕无法继续诊治下去了。” 易太太毕竟年龄大些,刚刚只愣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了,见林依兰这样说,连忙笑道:“若林太太医术不高明,就没人高明了,连院判大人都夸林太太呢,我已知晓你的意思了,若真是那样,我首先就得感谢你,舒儿也不必再活在那种恐惧与自责中了,真的谢谢你。” 林依兰回了一个笑容,易太太连忙为其准备回礼,林依兰刚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太太,太太不好了,老夫人晕过去了!” “什么?”听此情景,易太太再没了雍容的大家风度,潦草吩咐了一句:“易舒帮我待客。” 接着就急匆匆地跟着丫鬟而去。 易舒刚从丈夫可能也有问题的假设中缓过神来,便见到易太太慌忙地走了,她也是一个客人,怎么待客,犹豫片刻,对着林依兰道:“林太太,要不你先坐会儿?” 林依兰思考一瞬,笑着点了头:“好。” 倒真找个位置重新坐下了。 易太太为人不错,出手也大方,反正她现在在这府里,请她多方便?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位嬷嬷来请:“林郎中,老夫人突然晕倒,烦请林郎中为老夫人看看。” “前面带路。”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跟着嬷嬷走了。 老夫人院子里乱成一团,走进老夫人卧房里后,才看到易太太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摇晃着老夫人,老夫人却一动不动。 易太太见林依兰到来,连忙让了位置:“林太太,幸好你还没走。” 林依兰点头示意,接着便仔细观察起了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铁青,呼吸声微弱,她摸摸老人的额头,额头滚烫,已然发起了烧! 林依兰连忙抚手而上,心中微微吃惊,嘴上却并未开口,先为老夫人降温,果然没过一会儿,老夫人又开始无意识的呕吐起来,吐了一会儿又慢慢睡去。 易太太惊慌不已,着人去请了柳国公回来。 不过对于林依兰来说,能吐就好,就怕她不吐,为了让老夫人吐得快一点,林依兰吩咐道:“立刻去煎一碗苦参汁来。” 易太太连忙命丫鬟们照做。 待喝下苦参汁不久,老太太又开始呕吐。 林依兰仔细观察那些呕吐物,沉默不已。 就在这时,柳国公也回来了,他心急如焚,见到林依兰却也是微微一愣,问易太太:“怎么没请太医?” 易太太道:“林郎中医术很好的,放心。” “林郎中,老夫人怎么一直在吐啊?” 柳国公紧随其后:“是啊,这位,林郎中,娘到底是怎么了?什么病?” 林依兰道:“我先为老夫人开方子,你们赶紧去着人准备。” 片刻后,林依兰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柳国公,柳国公下意识的一瞥,照着方子读了出来:“甘草十五克,绿豆三十克,这……” 他惊讶地看着林依兰,林依兰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柳国公竟然能看懂一些。 柳国公将身后的小厮也打发出去,沉着脸小声问道:“林郎中,到底怎么回事?娘这样不是因为生病吗?” 易太太不解地道:“不是生病是什么?相公,你先别打岔了,让林郎中好好救治。” 柳国公不说话,只盯着林依兰。 林依兰在沉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夫人脉象混乱,又晕又吐,还发了烧,这一切真不是因为病,而是中毒的症状! 谁能给老夫人下毒?林依兰只是个郎中,只负责治病救人,可不想管这柳国公府里的弯弯绕绕。 原本她只想着救人即可,没想到这柳国公竟然还懂一点药理? “林郎中,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林依兰最终还是道:“老夫人这症状,我怀疑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第139章 柳国公家 两人均是一怔,下一秒,柳国公怒气中烧:“下毒?竟然有人敢下毒!给我查,查到底是谁下的!本官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易太太脸色晦暗不已,老夫人被下毒,可不就是她这个当家人的问题? 果然,下一秒柳国公就对着易太太大发雷霆:“你是怎么当的家!娘都被人下毒了你不知道?还是说这就是你默许的?” 易太太听到这话,一脸仓皇又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他,眼泪都要流下来,却因为林依兰站在旁边,不想让对方看笑话,因此睁大了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她哑着嗓子道:“老爷何至于说这种话,我是什么人老爷不清楚吗?况且老夫人也是我的娘,我怎么可能对老夫人有异心?” 柳国公不再答话,片刻后,易太太又问林依兰:“老夫人什么时候能醒呢?” 柳国公还是很生气:“你说什么时候能醒!若是娘醒不过来,我定然休了你!” 林依兰此刻只觉得尴尬,只得自动忽略掉两人的一些话,对着两人道:“刚刚已为老夫人将腹中的东西吐尽了,接下来每一个时辰喂一副药,若是坚持到明日早晨,老夫人的命便能保住。” 柳国公还在气头上,易太太心中难受,又满脸的不好意思,对着林依兰道:“让林太太看笑话了,这……” 林依兰连忙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易太太无需担心,今日我只是来探望易太太,刚好遇上了,便为老夫人把了平安脉。” 易太太之前便已见识过,林依兰是会守口如瓶的,因此便放下心来。 林依兰正欲离去,突然又被柳国公叫住:“等等,林郎中。” 林依兰回望着他,她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呀?柳国公是担心她出去乱说吗? 柳国公上前施了一礼,林依兰吓了一跳,慌忙回礼:“柳国公折煞妾身了。” 柳国公道:“劳烦林郎中看看,是吃喝上中的毒?还是其余物品上用的毒?” 林依兰有些惊讶,柳国公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刚刚明明都帮老夫人催吐了啊。 柳国公似乎也并没有打算等她回答,而是对着易太太说了几句,易太太连忙点头,叫进来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老夫人今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全都如实交待。” 那嬷嬷想了想,道:“早上吃的是莲花粥,小酱鸭,水晶饺子,中午是太太命人做的一桌,期间也只喝了茶水,对,还有一份金玉羹。” 易太太对外吩咐:“来人,将老夫人今日吃的东西全都找来。”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来回报:“太太,早上的饭和中午的饭早已经倒掉了,没有剩余的,金玉羹从厨房里端了一碗来。” 易太太烦躁不已,却还是问林依兰:“林太太可否看一下这金玉羹有没有问题?” 刚从厨房端来的,怎么会有问题?林依兰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配合地用银针试了那碗羹,道:“此时这碗羹并无问题。” 易太太也生气,命令他们赶紧去找倒出去的残食,一阵兵荒马乱,林依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就像是个无情的试毒机器,一回家就给她端一碗这个,一会儿又让她试试那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太太,奴婢这里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鲜花饼,这是今日为老夫人做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太太息怒,奴婢,奴婢……”易太太见那婆子支支吾吾的,立时要叫了打板子,那婆子赶紧道:“太太恕罪,这鲜花饼是一个小丫鬟来让我做的,她说老夫人等得急,便也帮着我一起做。 两个人一起做,用料拿捏不准,做完我才发现有些多,便偷偷藏起了一个,那个小丫鬟果然没发现…… 太太,奴婢没吃。就在这里。” 易太太突然瞪向房间里的嬷嬷:“牛嬷嬷,你在老夫人身边待了这么久,怎的刚刚没说还有这鲜花饼?” 牛嬷嬷汗如雨下,慌忙道:“太太,我真不记得这鲜花饼啊,哦对,中途有段时间,我是出去了,不在老夫人身边,这……” 易太太也知道是这家中乱了,她原本就是续弦,虽然与柳国公感情比较好,但后院还有一群亲戚盯着呢,甩也甩不掉,真是烦人。 她瞪了那嬷嬷一眼,先让林依兰查验,林依兰一试,那银针渐渐变黑,果然有毒! 将鲜花饼掰成两半,外皮酥脆,内馅儿柔软,红中带紫,花馅儿黏合在一起。 林依兰将花馅儿挑出,仔细观察,片刻后,她对着易太太道:“鲜花饼一般是玫瑰花瓣,可这饼的玫瑰花馅儿里,竟是混合了夹竹桃的小花,小花少玫瑰多,揉合在一起,老夫人确实是因为这夹竹桃才中的毒。” 其实夹竹桃和玫瑰花一点也不像,若是厨房的婆子所为,那胆子也太大,指向也太明显了些!况且这婆子已经亲口承认是她做的鲜花饼,那这馅儿是怎样瞒过她的呢? 易太太似乎也意识到了,找到这毒的来源后,便开始送客。 林依兰松了口气,总算是能走了,易太太看起来也并不像个好惹的,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 她并没有为易家的事想太多,因为一出来后,她的心又开始烦躁了。 许南今日并未去上朝的,可是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是去了哪里? 林依兰的心突然堵得慌,明明差点受伤的是她,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并不害怕,也不在意,可是在许南面前,她早已经收起所有锋芒,等着许南来安慰她呢!哪知道两人话都未说几句,就直接吵起来了? 先回医馆后院,果然还是没人。 林依兰在家中等了半天,直到晚上,许南还是没有回来。 香荷红着眼圈道:“太太,要不咱们出去找找老爷,不能让老爷真和太太生分了。” 林依兰心中酸涩,这么快就开始不回家了? 她赌气道:“才不去,他爱回不回。” 沉默片刻,她突然问道:“木槿呢?” 香荷道:“木槿自白日跟着老爷去后,就没再回来,我让白青去找一找?” 第140章 不能喝了 林依兰不想先低头,正犹豫着,谁知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传来一阵异响,还有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嫂子,嫂子?” 许博? 林依兰连忙下楼,刚到院子,就见到许南正被许博和木槿一左一右的扶着。 许南脸色绯红,紧闭着眼。 木槿道:“太太恕罪,老爷要喝的,我也拦不住……” 许博不满的啧了一声,打断木槿的话,对着林依兰挤眉弄眼的道:“哥喝个酒有什么啊?嫂子,你该不会生气了?” 林依兰沉着脸:“没生气。” 许博摇摇头,夸张的道:“难道嫂子你和我们夫娘一样,是个母老虎?” “什么夫娘?什么母老虎!”林依兰瞪着他。 许博赶紧龇牙咧嘴的道:“哎呀,嫂子,哥好重啊,我赶紧把他抬进去,快快。” 说罢便和木槿两人将许南扶上了楼,好不容易才将他放在床上,许博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就要离去。 林依兰拦住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博道:“什么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去蓬莱酒家喝了点酒吗?嫂子,真不至于,哥平时本来就过得清心寡欲了,喝点酒而已……夫子虽然也是个妻管严,但夫娘可没有不准他喝酒……” 林依兰看看许南的红脸,再看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不禁气极:“这叫喝了一点?喝了一点会是这个样子?许博,你老实交待,娘可把你交给我管了……” 许博大叫:“天地良心,真的只喝了一点。嫂子,哥就喝了两杯,两杯啊!他喝完就倒了,醉酒的样子我都没见到呢。” …… 林依兰突然想起了,许南是不会喝酒的。不过,上次一杯就倒,这次喝了两杯,也足以说明他心情比上次还不好了。 可她还是有些疑惑:“若是只喝了两杯,怎么恰巧被你看见了?还喝到这么晚?” 许博无语问苍天,他无奈的解释:“那是因为二哥先来找的我,等我下学后才让我去陪他喝酒的。也奇怪了,我问他怎么不找同僚,结果他说同僚喝酒不老实,你会生气。所以咯,我就只有舍命陪兄长咯,我就是个不会喝的了,没想到哥比我还不会喝。 好了,嫂子,人送到了,我也要去睡觉了。” 林依兰还有些疑惑,谁知许博直接跑了,木槿站在那里正准备开溜,突然听到一声:“站住!” 他立马站住了。 林依兰想了想,道:“算了,你去烧点热水。” 木槿一愣:“是。” “等等,再端碗醒酒汤来。” “是,小的这就去。”接着便关门出去了。 林依兰走至床边,许南紧闭着眼,每头微皱,似乎睡得并不踏实。 她伸出手,想为他抚平眉间的皱纹,刚碰到脸上,手突然被人抓住。 许南双眼迷离,似乎并不太清醒,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待看清后,手上松了力道,软软的叫了声:“娘子。” 林依兰趁此在他脸上摸了几把,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我让木槿端了醒酒汤,待会儿你要不要喝点。” 许南翻了个身,变成整个人趴在床上,整张脸也陷进被子里。 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要。” 林依兰道:“喝点茶?” “不要。” “洗个澡?” “不要。” “那你要什么?” 对面没有说话。 “许南?”林依兰摸摸他的袖子,对面还是不动。 她叹了口气,将他的脸掰了过来,正视她。 却没想到,对面的人紧紧咬住嘴唇,眼角微微发红,眼神中闪烁着无尽的委屈。 林依兰的心似乎停滞了一下,这许南怎么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 质问的话再也开不了口,她柔声问道:“你今天怎么去喝酒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南又把头埋进被子里,林依兰确定,他这会儿一定是不太清醒了,应该是到了醉酒的时刻了。 她便耐着性子哄他:“到底怎么啦,给我说说好吗?说了就有奖励哦。” 几秒之后,许南委屈的问道:“什么奖励?” “不告诉你,你就当是盲盒。” “什么是盲盒?” “盲盒就是你可以许愿。” 但是愿望不一定会实现。 “那我许愿娘子永远爱我。” …… 林依兰没有说话,许南的声音又从被子下传来:“骗人,根本没有奖励!” 林依兰俯身抱住他:“恭喜你啦,奖励已经生效啦!” 许南回过头:“真的吗?” “当然!” “那娘子为什么还要和我分的那么清楚?她不把我当自己人!” “她没有不把你当自己人,只是那会儿你们两个人都互相误会了,其实她早就把你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了。许南,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对你娘子发脾气?” 许南猛的坐起来:“我才没有发脾气,明明是娘子嫌弃我,不让我安排的人跟着她,结果差一点就出事了,你知道吗?她竟然还让人瞒着我!我可是她相公啊!关键是,她还为了别人跟我发火! 在她心中,连香荷番荷都比我重要! 娘子不把我当家人,我很难受,娘子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更难受。明明是她的错,我才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林依兰有些震惊,许南竟然是这样想的? 这真是…… 她还以为许南不满她呢! 现在看来,有时候喝些酒还是挺好的,至少变可爱了些。 林依兰突然心情大好,一手摸着他的脸,顺着往下滑,一边解释道:“你家娘子是不想让你担心,她最爱的就是你了,你可别再这样一个人东想西想的了……” “你干嘛!”林依兰的手突然被他拉住,停在了胸前。 林依兰笑道:“当然是干些夫妻该干的事了?” 说完,她换了只手,拨开他的衣襟,伸进他的胸膛。 许南的脸色爆红,胸口一起一伏,林依兰越贴越近,就在许南忍不住要将人往怀里拉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太太,水来了。” 第141章 奶茶铺子 两人皆是一愣,林依兰扑哧笑了出来。 随后打开门,待木槿进来后,先喂了他醒酒汤, 次日,林依兰主动去拉了许南的手,许南还小小地傲娇了一下,约定好以后外出时需得听许南的安排,两人总算是重归于好了。 吃过早饭后,林依兰先去了医馆,照例将番荷留在那里,有事随时来找她报备。 周夏夏如今已经会认大部分的字了,林依兰很是欣慰,两人约定好过几日再一起商谈之前的事。 做完这一切,林依兰去了林元那里。 既然是许南租的院子,自然是有厨房的。 从北宁城带来的仙人草经过这几日已经晒干,林依兰将这些干草放在水里泡一刻钟,然后将灰尘杂质冲洗干净,重新加水,加入五勺碱粉,搅拌均匀,用大火熬煮。 “兰儿,你这是?”何氏没有明白她要做什么。 林依兰笑道:“我先试试,能不能做出来还不一定,但若是成功了,就能多一项活计。” 话是这么说,她却知道自己是一定能做出来的。 前世自己就喜欢捣鼓这些,如今材料样样俱全,怎么会做不出来? 锅中煮沸后,又转小火熬制半个时辰。 将熬制好的液体用纱布过滤两遍,就得到了仙草汁。红薯粉加水搅拌,然后倒入到过滤后的仙草汁里面,一边搅拌一边继续小火熬煮。 此时,白青也将冰块拉回来了。 如今还是酷热的天,冰块往室内一放,凉爽之气立马溢出。 林元结巴道:“兰,兰儿,冰多贵啊,你们在许府用就好了,怎么拉到这里来了?” 林依兰道:“哥,这确实不是给你用的。相公在许府院子里挖了一个冰窖,这冰就是从那里运过来的。” 林依兰在北宁城时就给许南送了一封信,当时便让他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店铺,店铺不需要大,但必须临街,且人流量多的地方。 第二件事便是让他打听一下冰价如何。 许南从前也是在乡下,夏天能有一碗井水解热就已经很高兴了。可今年林依兰嫁过来了,他便想让林依兰好过一些。 刚开始打听冰价,以为是林依兰想在屋子里放冰,细算了一下,不如直接挖个冰窖,他手中只留了几个零花钱,自然是不够的,还是向同僚借了一些才凑上。 待冰窖挖好后,十一运的果子也到了北宁城,许南这才想到,或许林依兰不是为了自己用冰。 也幸亏有这冰窖,果子放进去后,折损率并不高。 将仙草汁煮至浓稠后,林依兰便将它装入盆中,周围以冰镇之。 接下来她便开始做奶茶,奶茶也很简单,先将冰糖与茶叶一起炒,炒至焦黄冒小泡时,倒入烧好的热水,煮沸后再加入羊奶搅拌,煮开后捞出茶叶即可。 同时她还做了石榴果汁,橙汁等。 做完这些,仙草汁也差不多凝固了,将仙草汁切块装碗,倒入做好的奶茶,一碗现代烧仙草奶茶完成。 林元,何氏,香荷,白青,林依兰几人每样尝过,都叹为观止。 “这是什么啊?也太好喝了?” “三妹,你从哪里想出的这些?” 林依兰道:“东京城有茶有酒,却都是给男人喝的,可是东京城女人也不少啊,我就想着,男人能喝酒,那女人也能喝啊,只要不醉人就好了,所以就有了这个,起名为奶茶。” 林元笑道:“这奶茶好喝,男人也能喝。” 何氏问道:“这,这是要卖钱的?” “当然。店面都已经租好了,嫂嫂,我将这法子教给你,你来做。” “啊?我,不,我不行。” “嫂嫂,你来这里不就是想为子方赚钱让他读书的吗?” 何氏还是摆摆手:“是,可是你不能这样帮我。” “是啊,兰儿,就算你不在意,可你现在毕竟是许大人的妻子,这也算是夫家的财产,可不能拿来贴补娘家。” “是啊,还是算了。” 林依兰想了想,确实如此,虽然许南并不在意这些,但她也不能偏他们太过。 于是道:“那嫂嫂,我开铺子,你帮我看铺子如何?反正就算你不来,我也是要找别人的。” 何氏这才点头:“这样也使得。” 既然试验品已经做出,就说明这奶茶铺子能开。 许南找的店面离医馆只隔了一条街,却热闹繁华得多,但同时租金也高了许多。 林元负责铺子里的布局,隔墙,桌椅板凳等。 林依兰则去买了很多精致好看的瓷碗,可惜做不了现代那种广告牌,她绞尽脑汁,最终与许南商量出,以竹片替代。 每样奶茶或果茶的大概样式刻在竹片上,图样下面则是奶茶的名字,这样不论认字或者不认字的,都能清楚地点单。 除了一开始做的烧仙草奶茶,还有芋圆红糖奶茶,玫瑰奶茶,红豆奶茶,均是冷热均可。 果茶则是石榴汁,橙汁,雪梨汁。 还有仙草糕、龟苓膏配各种水果。 其余的林依兰打算后期逐步添加。 何氏不认字,林依兰将这些方子写下来也没用,只让她记了简单的奶茶的做法,至于仙草这些,就由林依兰带着香荷在许府做好再运过来。 林元也不再去盖房的活,而是负责采购加运输。 林依兰照样是给两人开工钱,定好每人每月三贯,与早点铺子一样,每月每人还有百分之一的额外分成。 除了这两人,早点铺子还单独请了两位女店小二,均是二十多岁,已经成亲的妇人。 一切准备就绪,许记奶茶铺正式开张。 这日清晨,伴随着阵阵鞭炮声,大街小巷迎来了许多人,都在好奇地观望。 秋燕这一日也来到这里,心里有些担心:“姐姐,百川堂开业时都让许二哥请了好多官员来,这次怎么不请了呢?没有人,大家都不敢进来。” 的确,这会儿虽然有很多人观望,也有人了解询问,什么是奶茶? 那两名店小二都解释得很清楚,可始终无一人进店。 第142章 两位太太 香荷也在后面小声的道:“会不会是价格定的太高了?他们不敢进来?” 林依兰做的这些奶茶,运输,人力,物力都不低,但这些都不是奶茶这么贵的理由。 众所周知,奶茶算是一个暴利行业,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林依兰这铺子利润也极高! 而她敢这样定价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这奶茶虽然做法不算太复杂,但整体流程与细节极多,比如最简单的配比一项,只要有一点误差,做出来的口感都不一样。所以她这奶茶铺子看着简单,但实际上很难让人模仿。 在现代随处可见的奶茶店,在这古代却能短时间内保证独一无二。 烧仙草奶茶三十文一碗,其余奶茶果茶都是二十文一碗,龟苓膏仙草膏二十五文一碗,既是这样的价格,便无人敢来花钱试错。 林依兰沉着气道:“不急,再等等。” 不一会儿,白青来向林依兰禀报:“太太,已经有好几位太太都在不远处等待,她们说,咱们铺子前围的人太多……” 她这次没有让许南为其剪彩,就是因为这次是她下的帖子,送给各位官员太太,以许翰林大人的妻子相邀,这些官太太自然是应了的。 可这些太太平日并不像林依兰这样喜欢出门,围的人太多,她们自然是不好意思进来了。 可难道要因为她们,就将铺子前的人赶走吗? 林依兰回了铺子里面,对着其中一名店小二马氏吩咐了几句。 马氏一惊,随即点头应了,从后门离去。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吵闹之声,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似乎喝醉了酒,不小心踩到了别人,趁此发起了酒疯。有人闹事,周围观望铺子的包围圈立即扩大,有的人不想惹事上身,便甩甩袖子离去了。 紧跟着来的就是官兵:“何人闹事?”将那喝醉的男子押走之后,对着周围看戏的人群挥手:“散了散了。” 百姓们自然是不敢对上官兵的,因此陆续离去。 这时林依兰站在铺子前面大喊:“虽然这人喝醉了跟我们无关,但毕竟影响了大家的心情,今日是许记奶茶铺开张之日,许记奶茶铺愿为大家的好心情送上一份力量。明日起,前两日许记奶茶铺所有茶水全部半价!” 一边是官兵急着轰人,一边是林依兰大声宣传,最终人们还是离开了。 但林依兰的这番话却让他们记住了。 “别人在他们店面前闹事,他们还给优惠的?” “不是说了吗?是因为今日开张,估计想要开门红嘛。” “那这可以啊,做的到位,咱们明日来试试。” “这官兵也真是,咱们又不是看那酒疯子的,非要把咱们赶走……” “算了算了,官兵不都这样嘛……” 门前的人已经少了,林依兰立刻唤人去请。 不一会儿,门前便来了几辆马车,各位官太太鱼贯而入。 其中就有尚书太太宁柔心,其实林依兰给尚书府发帖子,纯粹是觉得既然认识,单独落下不好,没想到她还真来了。 除了尚书太太宁柔心外,还有一位府尹大人的太太乐清。 其余便都是许南的同窗,各位翰林家的太太。 各位太太的丫鬟们都守在门口,待这些人落座后,林依兰便亲自为几人点单。 从落座的地方可以看出,这些人大概分了两波,一波以宁柔心为首,一波以乐清为首。 都是官场之人,自然也是说说笑笑。 赵翰林太太道:“刚刚还瞧见门前许多人的,没想到一转眼就不见了,若是因为我们让那些人离开,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依兰刚要说两句客套话,就听宁柔心身边的丫鬟道:“赵翰林太太何必说那些虚伪的话?若是你不介意,刚刚就应该一个人先过来,还缩在后面做什么?” 其余太太的丫鬟都守在门口,只有宁柔心身边跟了个丫鬟进来,林依兰仔细一瞧,果然是上次治病时的那个小妾,看来这真是她的心腹啊。 赵翰林太太被一个丫鬟如此说教,不免有些生气,宁柔心抢在她前面开口:“抱歉赵太太,我家丫鬟有些娇惯了,看我回去罚她。” 摆明了是宁太太想下她面子了,赵翰林太太不敢再说什么,只看了看府尹夫人。 府尹夫人笑了出来:“赵太太别生气,丫鬟们不听话是常有的事,宁太太回去肯定会罚的,毕竟顶嘴都算小事了,若是让那些贱人从这些小事中觉得主母可欺,定然不会将主母放在眼里了,说不定下一秒就直接爬上老爷的床了呢!” 话音落地,府尹夫人痴痴的笑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太太们眼中俱有笑意,却不敢表现出来。 宁柔心身边的几位太太直接就慌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果然,宁柔心脸色立刻变了,包括她身边的那个小妾,也铁青着脸看向宁柔心。 或许有些事情早已经传遍了。 片刻之后,宁柔心突然笑了起来,对着府尹太太道:“府尹太太说的是,我确实要跟着府尹太太学习呢,比如林太太这招自己雇人闹事,与府尹大人串通的戏码,我就做不来。” 府尹太太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林依兰没想到这个宁柔心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喝醉闹事就是她刚刚临时想到的一招,那人是马氏的丈夫,马氏在她这里做活,自然不会出去乱说。 况且这也只是小事,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这些官太太能进铺子来?只不过她顺便给其他顾客攒了一波好感而已。 不过宁柔心看出来又怎么样?况且她怎么可能承认? 林依兰道:“宁太太,臣妾也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臣妾今日只是奶茶铺的老板,各位太太想喝什么呀?” 宁柔心和乐清也并不会真的闹起来,只需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她们心里不太舒服就可以了。 因此林依兰再次表明自己只是老板之后,宁柔心便收了手,笑着道:“还得感谢林太太妙手回春,今日特来捧场,林太太有什么推荐的吗?” 林依兰道:“烧仙草奶茶,是本店的招牌,不如我先给宁太太上一份?” 第143章 好评不断 “那就上。” 宁太太一声令下,这场小纷争总算结束,待林依兰给每人推荐后,府尹太太望着眼前的奶茶,道了声:“果然精致,难为你怎么想得来?” 林依兰刚谦虚几句,又有一位翰林太太问道:“冰冰凉凉,的确解暑又好喝,这是果汁吗?” 林依兰答道:“是的,这是南方进来的橙子所制,我们这里还没有呢,炎炎夏日,来一杯冷饮,不仅解热解渴,还能让人心情舒爽。” 听完这话,众位太太连连点头,宁柔心也叫了一碗,一时又有几位喊着:“橙汁我也来一碗。” “烧仙草奶茶再来一碗。” 林依兰放下心来,大家是这等反响,说明她的奶茶还不错! 其中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问道:“林太太,听说今日是半价?” 半价原本是明日开始,林依兰想了想,既然都提出来了,直接驳回也不太好,反正半价也有得赚,便道:“没错,前三日都是半价。一碗奶茶也就十来文,很合算。” 在座的几位都算是高官,家中老爷月例钱足够,虽然有很多家都是租的房子,但他们的生活品质可并不差,十来文也是觉得很便宜了。 几位太太喝着奶茶,摆着家常,好不惬意,美中不足的是,只有饮品,没有吃食。 一步一步来,林依兰这样想着。 上午过去,官太太们陆续告辞,林依兰找了两个人去街上吆喝,以“官太太喜欢喝的冷饮”为噱头,不一时店里就来了好些人,林依兰仔细一看,个个都是穿金戴银,竟无穷人。 还是由马氏为其介绍,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各位富商家的太太,官太太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她们必然是想追崇的,尤其是能用银子就能解决的,对她们来说简直是极好的事情。 待这一波人走后,后面进来的才是许多真正想要品尝奶茶的人。 连续三天,奶茶铺子的人都算是爆满,不过口碑分成了两部分。 有些男人想要尝个新鲜,尝过后便觉得甜了,不太喜欢,他们认为还是酒比较好喝。 但在女子群体中,这奶茶好评不断,三天之内已有人重复购买了。 这也正是林依兰所希望的,她这店里只卖奶茶不卖酒,就是因为男子不是她心中的客户。 古代女子虽然会逛街,但喝奶茶时带着帷帽总是不便,若铺子里男人太多,只怕她们是不好意思进来的。 可既然开铺子,总不能直接在门口写个男子不允入内? 所以看着第三天店里基本都是女子时,林依兰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第四天价格恢复正常,客流量确实少了一些,但也还算好,林依兰每日都要盘一回账。 这日晚上,她正在屋子中算着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表姐在忙吗?” 林依兰抬头一看,正是周夏夏,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周夏夏身穿百蝶穿花云锦缎,裙摆处绣了大片的蝴蝶,眉眼弯弯,很是亲和。 林依兰突然站住,她用下巴支着额头,上下打量着周夏夏。 周夏夏一愣:“表姐,怎么了?” 林依兰脚一颠一颠的,活像个小流氓,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表妹愈发好看了。” 周夏夏脸色一红,嗔了句:“表姐!” 林依兰哈哈大笑:“说真的,我真的觉得你如今变了很多,更漂亮更美好了!” 虽然每日都在见面,但周夏夏还是很明显的变了,心情变了,态度也变了,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做事,反而更自信更有冲劲了。 对方由衷地道:“我真的很感谢表姐,若没有你救我,只怕我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命了。” “别人最多给你引个路,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一步一步走出来,你做得很好,现在也会认字了?” 周夏夏满脸开心,重重地点头:“嗯,虽然暂时只会写名字,但其实认了很多字了,至少这张契纸已大体了解了。” 这张契纸就是林依兰之前给她的那张,周夏夏到现在也算是经过了她的考验,因此林依兰愿意帮她,给她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便利。 周夏夏一脸期待的看着林依兰:“表姐,你真的愿意教我医术?” 她到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她最开始抱着不纯的目的接近林依兰,在林依兰生病难受时,她不但没有照顾,反而想去程氏那里攀高枝,结果摔了个狗啃屎。在沈府晃悠多年,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这个并不熟悉的表姐竟然将她救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给她提供吃住,给了她一份可以赚钱的活计,现在居然还愿意教她医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啊! 林依兰笑着应道:“当然,不过你可想好了?若是要学医,有两点是必须答应的。” 周夏夏并不打算犹豫,还是顺着她问道:“哪两点?” “第一点,就是不听流言蜚语,不畏人言籍籍! 你如今已经快二十岁,若是想成亲,最好是回乡下,你爹娘定然会为你找个夫家,若你不想回去,我也会为你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一旦当了郎中,你的姻缘之路就会艰难些了。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特别是未嫁的女子,或许会有很难听的流言,也或许有人恶意为难,只要你当了郎中,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太可能的。” 很多事情不是凭借一腔热血或者自我决心就能做到的,人生路上有太多崎岖的山路,难以预料,却必须面对。 过了一会儿,周夏夏似乎下定决心:“表姐,你说的我明白,我不想回乡下,不是我心大看不起他们了,而是我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喜欢种地翻土,不喜欢看别人脸色而活。 遇到了表姐,我才知道,原来我可以不用去谄媚讨好,我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你这次回去我都在想,若是我跟你一起回去,说不定爹娘给我找个樵夫或者又把我卖了,我再也不能来东京城了,表姐,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我想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哪怕别人嘲笑我,骂我,但我自己知道,这是我喜欢的,就够了。” 周夏夏能说出这番话,林依兰还是有点诧异的,她刚刚那话只是想提醒周夏夏可能遇到的困难,没想到周夏夏已经在心里想了这么多了,果然生活才是真正的老师。 周夏夏表明决心后,又问林依兰:“第二点是什么呢?” 林依兰笑道:“这第二点嘛,就在这契纸里写了呀。” 第144章 目标与期望 “什么?” “我可以教你医术,你先跟着我身边学习认识药材,学习把脉等,算是学徒,学徒工钱每日一百文,待你学出来后,就在我医馆里坐堂,前期每月五贯,后期可以适当增长,前提是需得在我这医馆里待满十年。 当然了,若是以后你不愿当郎中,或者有其余安排,比如成亲生孩子这些导致不能继续坐馆,那这合约自然就作废了。” 这就和现代学徒工一样,不过林依兰这里的学徒优势极大,不但不用交钱学习,反而她还给对方倒开工资。这个十年也就相当于竞争协议,毕竟她也算是老板,不能她好不容易花钱将人培训起来,结果对方立马去别的医馆当郎中了。 周夏夏感动得热泪盈眶,道:“表姐,你对我的恩德,夏夏永生难忘。” 在所有人眼里,她这简直就是飞上枝头走了大运了,不但能学习一身本事,还直接给她找了一份这么高工钱的稳定工作。 若是以后周夏夏不想干,还能随时离开! 几十年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工作啊! 周夏夏非常感动,当即与林依兰签了这份合约契纸。 林依兰也让她做好准备,学医并不是简单的事,轻则几个月,多则四五年,全凭个人领悟,还让她继续学着写字。 待周夏夏离去后,林依兰才发现许南早已经回来了。 许南掏出怀里的一包吃食:“给你带的烤羊肉。” 林依兰望着被油浸湿的牛皮纸,嗔道:“你让木槿拿就好了,放怀里干嘛?” 许南笑着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要说多久?怕凉了嘛,就放在怀里了。” 林依兰又好笑又感动,让香荷装了盘,两人一起吃着。 许南问到奶茶铺的情况:“那些太太可好相处?” 林依兰长叹了一口气:“面上都没问题。” “那你还叹什么气?” “没什么,反正都是做生意,能盈利就行。” “半价也能盈利?” 林依兰笑弯了眼角:“当然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本钱给赚回来了,相公,等这奶茶铺子赚了钱,咱们在东京城附近也买些的?北宁城望城的毕竟都不在咱们跟前,照管不到。” 许南想了想,道:“也行,田地毕竟是一份产业,赚了钱就该买的,不过东京城的地价是北宁城望城的好几倍,我个人觉得,北宁城和望城的地不用卖,还是用来种粮食比较好,南方丰饶,种出来的粮食会比东京城多一些,也更好吃一点。” 林依兰点点头,喂了他一大口羊肉。 两人又谈到周夏夏身上。 许南道:“也好,有个人帮你,你也能轻松些。你表妹遇到你也算是走运了,一般医药都是医学世家的嫡子才能学到,你不但愿意教她,还给她这么一处稳定的地方。” 林依兰道:“我不仅想教她,我还想教其他人呢?相公,你觉得我该去哪里找些学生呢?” 许南调侃:“这是什么意思?林郎中要转成林夫子了?” 林依兰笑道:“郎中与夫子可以兼得呀。相公,以前我觉得,我要努力在这个时代立足下来,我要用我的医术好好生活,吃饱穿暖,再盖个房买些地,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后来接触的越来越多,我的医术也不算太好,像蒋家的蒋公子,还有我奶奶,他们的病我都治不好,虽然我知道人各有命,但我还是想努力一点,再进步一点。 可惜我没有老师,还是个女子,连医术探讨都没有人,或许我只能止步于此了。 但是没关系,我没有人可以探讨,或许周夏夏以后就有人探讨了呢?若是以后的女郎中越来越多,还有哪位女子会因为‘遮羞’这个原因而放弃治病的? 若是女郎中普及,对于这些郎中来说,她们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有了受人尊崇的一技之长,对于治病的女人来说,她们获得了治病的权利,获得了尊重。 所以,相公,我想收弟子了。我想教出有希望的女郎中,我想桃李满天下!” 许南怔怔地看着她,林依兰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是那种一看就觉得舒服,甜的容貌。 此刻在这明艳动人的小脸上,许南看到了充满希望的目光,目视前方,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她不属于这个朝代。 他突然有些心慌,下一秒,他便看到对方含笑看着他,那种心慌的感觉转瞬即逝。 “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中二啊?” 许南问她:“中二是什么意思?” 林依兰想了想,道:“就是空怀想象,不切实际,甚至有些自以为是。” 许南一双眼睛似乎想要望穿她的心,他道:“我觉得你很好,娘子,能娶到你我很幸运。” 林依兰回望她半晌,突然笑弯了眼角:“那是,能娶到我你就偷着乐。” 第二日一早,林依兰便回了医馆。 如今奶茶铺子已经差不多走上正轨,她只需要每日晚上去对账即可。 昨晚与许南谈了许多,许南虽然支持她,但还是劝她不要着急。 她自己心中也明白,弟子不是这么容易收的,特别是成立初期,有钱的人家不会让他们女儿来跟着学的,无钱的人家女孩子就是她家的劳动力,更不会放任她们来学这种没用的东西。 况且她也不想纯粹为了数量教学,所以需得找一个双方都愿意的。 在医馆待了几日,她竟然收到了沈家的帖子。 第145章 金菊宴 秋燕将这帖子看了好几遍,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姐姐,程太太怎么会给你发帖子?” 帖子上写的是沈家要办金菊宴,请林依兰去府中一聚。 林依兰摇摇头,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记得她出府后,沈家是很讨厌她的,更何况后来又有拆穿白晓晓假扮她一事,虽然她没什么错,但对方肯定会恨上她。 “姐姐,那你去还是不去?” 她自己当然是不想去的,哪个再婚的女人还想找前夫啊?可是五姐儿又毕竟在沈府。 她不想因为这事让许南有想法,便如实给他说了。 许南沉默半晌,道:“你去赴宴,应是见不到沈大人的?”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没事,你放心去,去看看五姐儿。” 林依兰见他支持,便把心中疑惑也说出来了:“若是请我去治病,我倒是不会想太多,可这上面居然是要办花宴,请我赏菊?我在沈府时都没听过几次,真是奇了怪了。” 许南想了想,道:“沈府之前受创,已被小侯爷不喜,连在外面的铺子都被关了。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上面假冒他人,许多人都看不起,沈大人在朝廷上很是艰难。可自前几日他消灭山贼,除匪回来后,名声才稍微恢复了些。想是因为这个,沈府才要办宴,不说笼络其他人,但至少在官员中混个眼熟。” 林依兰大声道:“哎呀相公,那我岂不是也该办宴请一请各位太太?” 许南笑看着她:“是啊,不管背地如何,面上总要过得去啊!” 林依兰一脸生无可恋,许南哈哈大笑:“逗你的,我只管在翰林院做事就好,又不会跟着某一派,最多不受中用或者被贬,你不喜这些,不做即可,影响不到什么。” 她还是有些担心:“可这样不合群,会不会出什么事?” 许南道:“翰林院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主要是跟着圣上,有“天子私人”之称,最忌虚与委蛇拉帮结派。所以不管谁上任,一般影响都不会太大,像赵翰林那样,纯粹就是赌,赌赢了也不过是再升官发财罢了,可赌输了就是全家人的性命啊! 我就不一样了,我老老实实的能护着家人就好,不想着升官,至于发财,我家娘子这么厉害,赚的钱都数不过来,我还要什么财!” 林依兰白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一想还是有些道理,便说道:“那我就去了?” 许南道:“去,穿的好看点,让那些人看看你如今过得有多好。” 林依兰就佩服他这个样子,有时候觉得他做事特靠谱,分析起问题来也头头是道,有时候又故意像个小屁孩一样。 “别怕,你如今身份还比沈太太高一些。” 许南并不知道程氏的姓,故而称为沈太太。 到了赴宴这一日,林依兰备好礼物,带上香荷番荷出发。 沈府还是之前的地方,待林依兰进去之后才发现,房子背面又多了一处,连着后院居然打通了,扩了一个小花园出来,花园里四周摆满一盆盆千头菊,群开爆盆,很是震撼。中间是艳丽多彩的勋章菊,淡紫色浪漫的姬小菊,还有许多林依兰叫不出名字的菊花。 经此发现,虽然说沈家铺子关了,但看这情形,明显是更富裕了。 程氏来迎她,从前是她为妻林依兰为妾,林依兰见了她不但要行礼,连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这个主母身上。 没想到如今局势逆转,林依兰竟然有如此造化,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连她都得为其行礼,并称一声林太太了。 程氏瞧着林依兰今日的打扮,一身淡紫色华衣裹身,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发间插着红玉珊瑚簪和流苏步摇,腰身纤细,美丽可人。 她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咬了咬舌尖,不让这股情绪浮现在脸上。 林依兰见对方似乎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模样,那她自己更不在意了。 与她互相见了礼,程氏一脸笑意:“依兰,好久不见了,你自出去后,也没再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 林依兰也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早就想来看望太太,只是一直不得空。” 两人在这厢说着话,周边有些窃窃私语,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林依兰和程氏两人对上,对有些人来说,这或许就是她们未来几日的谈资。 程氏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可那些人也未明着直说,倒是不好发作。 客套几句后,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开始赏菊,林依兰并不认识这些太太,便只打算跟在后面。 秋季菊花繁盛华丽,花形千变万化,色调丰富,煞是好看。 林依兰一边欣赏一边思考,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人。 这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妇人,大约三十多岁,那妇人看着她道:“您是百川堂的林郎中吗?” 林依兰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如实道:“正是,不知您是?” 那妇人有些惊喜:“林郎中,我之前带我女儿去你那里看诊了的,您忘了?我女儿叫秦娇娇。” 说到这名字,林依兰便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有一位“娇娇”来找过她,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风寒,开了几副药就好了。 林依兰道:“对,确实有个娇娇来找过我,真是抱歉,一时没想起来。您女儿如今风寒好了吗?” 那妇人道:“早好了,我女儿当时还说您神医呢!没想到能再次和林郎中遇见,林郎中,您和沈府是什么关系啊?” 看来这人不知她和沈府的牵绊,她便说道:“我家相公与沈老爷是同僚。” 那人瞳孔微睁,有些惊讶:“同僚?沈大人可是官啊,那您家也是官了?官太太安好,我竟不知,实在是……” 林依兰也有些惊讶,难道今日来的人不是官太太?她笑了笑:“无妨的,今日只有沈府的客人,没有什么官太太之类。倒不知您家是沈府的什么亲戚呢?” 妇人轻笑:“林郎中说笑了,我们哪敢和沈府攀亲啊!我们老爷是商人,有时候要仰仗着程太太帮忙,多亏程太太不看低我们呢!” 林依兰按捺住心内的疑惑,问她另一个问题:“前面那些太太,您都认识吗?” 那人道:“大多数都是认识的,不过有几位……” 第146章 老朋友求见 “秦太太?你和林太太在聊什么呢?” 程氏原本在最前方,不知何时竟然与她们并排走了。 秦太太道:“没想到竟然能和林太太一同赏宴,多谢程太太。” 程氏笑道:“谢我做什么?我还得感谢林太太来赴宴呢!对了林太太,我记得有个叫秋燕的小丫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成亲了没有?” 林依兰心中疑惑,程氏怎么会特意提到秋燕这个小丫鬟?况且她若真在意,随便打听一番就知道答案了,此时提起是什么意思? “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如今还未与她配的良婿呢!” 什么小丫鬟,那是她的妹妹,秋燕如今还没有成亲,身份能抬多高,她自然要为秋燕撑着。 程氏嗔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原本在东京城也没有待多久,一时找个知根知底又合适的男子确实不容易。秦太太,你可有什么良配,可以配给秋燕姑娘的?” 秦太太自然不知道这秋燕姑娘是谁,但看这两人对那姑娘的态度,就觉得那姑娘差不了,她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确定的问道:“别说,我这儿还真有到了年龄的男子,只是不知林太太有什么要求?” 这是相亲来了?林依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道:“孝顺父母,疼妻爱子,有责任心即可。” 那人回想一阵,暗自有了一个计划。 两人说完话后,菊花也差不多赏完了。 程氏便邀请各位品尝菊花宴,茶水是菊花酒,菊花茶,菜肴有菊花鱼球,菊花雀巢,菊花溜蛋等。 程氏只字不提其他,仿佛只是邀请她来赏菊一般,林依兰虽然知道不可能如此简单,却也不好多问。 待程氏与其她太太说话时,番荷一边为她整理裙角,一边小声道:“太太,奴婢去打听了,其中穿红色衣裙的那位是明威将军家的习太太,黄色纱裙那位是李将军的太太,其余的多为商户。程太太此次宴请,似乎并不是以官太太为主……” 林依兰沉思片刻,突然问她:“春竹和喜元有说什么吗?” 番荷道:“奴婢去了她们家,却并未见到春竹姑娘,家中只有一个卧床的婆子,说春竹被发配到乡下去了。喜元姑娘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五姐儿一切安好,让太太顾着自己即可。” “发配乡下?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问了,据说就是三天前。太太,奴婢刚刚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何事?” “刚刚奴婢回来路上,有个小丫鬟来跟我攀交情,她不说她主子是谁,反而还让我带话给太太,说一位老朋友想见太太。” “老朋友?” “是,我问她是谁,可她并未多说,只说若太太还想的起她这个老朋友,那就可以见一面,若是想不起就算了。” 林依兰沉思片刻,沈府中有谁能算她的朋友? 这时,一位妇人问程太太:“怎么不见你家的孩子?” 程氏道:“那几个早就想出来与大家见礼游玩了,既然您想看,我就将她们叫出来。” 程氏吩咐了几句,便有丫鬟离开去带人。 林依兰的心怦怦直跳,她可以见到五姐儿了吗? 不一时便来了三个女孩儿,分别是三姐儿沈兰香,四姐儿沈兰伽,五姐儿沈兰昧。 三人大大方方的见礼,五姐儿在看到林依兰时明显一愣,林依兰眼中已经含泪,只见对方微微俯身,起身时给了一个得体的笑容:“见过林太太。” 这三人中只有四姐儿是嫡女,程氏介绍后,众人的话题全是围绕着四姐儿。 三姐儿和五姐儿都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吵不闹。 特别是三姐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姨娘变故的原因,感觉整个人都沉寂很多。 五姐儿虽然也是在听着,可明显更活泼一些,时不时的瞥一眼林依兰。 几位姐儿见过众人,说了会儿话便又被程氏带了下去,毕竟也只是让她们来见见人而已。 众位太太在一起,聊来聊去难免会聊到孩子上去。 “你那个儿子文武双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也只认得几个字而已,算不上文武双全,考试也考不上。我想让他走科举的道路呢。” “你这还算好了,我家那个才是真的不行,让他念书也不想念,我和他爹也不想管他了,不念就不念,早日接手我们的生意也挺好,只要他这辈子平平安安,娶个媳妇过日子就行了。” “也是,我也准备为我那个儿子准备成亲事宜了,只不知哪里能有合适的女子?” 聊着聊着,程氏接话了:“可惜我那几个女儿年龄都不合适,你要真想给你儿子找媳妇儿,还不如多问问林太太,林太太身边人可多呢。” 林依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感情程氏这是真要给秋燕说媒了? 说话的那几人见林依兰如此随和,便欣喜的对着她聊了起来。 那两位官太太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竟然一同起身,告辞离去。 也是,她们是堂堂的官太太,与这些商人妇交谈,不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价吗?她们觉得坐到现在已经很给程氏面子了。 林依兰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还想着能不能再见五姐儿一面呢。 过了一会儿,林依兰便以换衣裳为由(也就是出恭),离了这院子,她和香荷在转角处等了片刻,番荷便带着人过来了。 “太太,就是她,说她家主人想见太太,已经蹲守好几个时辰了。” 林依兰这才看向那个小丫鬟,小丫鬟道:“太太息怒,奴婢不是故意卖圈子的,实在是我家主子想见您,却又有许多顾虑。” “抬起头来。”小丫鬟浑身一怔,慢慢抬起了下巴。 下一刻,林依兰忽然愣住:“是你?” 第147章 我们合伙吧 这人正是文姨娘身边的丫鬟夏冬。 夏冬见林依兰认出了自己,有些激动:“林太太,是我。” 林依兰微微皱眉:“若想见我,何不直接来找我?” 她才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习惯。 夏冬眼神闪躲:“我们姨娘不好出府,因此没有来。林太太,我们姨娘对五姐儿可好了,经常去看她,上次生辰还给她送了把小锁,林太太,请你看在五姐儿的份上,去见一见姨娘。” 林依兰心中疑惑更甚,一会儿又说随缘见她,一会儿又求着她见,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若是真这样对五姐儿,那她确实该去感谢一下。 她余光瞥见似乎有人来了,便点点头:“你先去,我会找时间过去的。” 那丫鬟点点头,快速说了文姨娘如今的住处便离开了。 来人由远到近,见着林依兰先行了一礼:“林太太安好,我家老爷姓周,是一名员外郎,我家老爷的表姐夫的兄弟,也是从北宁城来的,说起来与林太太还是同乡呢。” 林依兰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是什么亲戚,脸上不显,反而客气地询问:“是北宁城哪里呢?” 那人道:“北宁城的旧桥村,林太太可知晓?” 其实两人都不知道这旧桥村在哪里,但林依兰表面功夫做得很足,那员外太太本就只是想找一个话题搭上去,见林依兰如此配合,雀跃不已。 两人闲聊一阵,一起回了席,林依兰很想再见一见五姐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程氏自然也不会提及,一直到宴席散去,林依兰都没找到机会,只得先离去。 待她出门后,向右行去。香荷在后面大叫:“太太,回许府是走另一边,咱们走错路了。” 林依兰不理她,番荷也拉了她一下,然后两人跟着上去,走上一段距离再向右转,直走到底,有一小角门,番荷上前轻扣三下,不一会儿,角门开了。 果然没错,角门这里站着的竟然就是平榕嬷嬷,是文姨娘的陪嫁,也就是之前代替陆管家,重新为沈府管理铺子的那个嬷嬷。 只是后来铺子被强行关闭,平榕便又回到了文姨娘身边。 文姨娘如今有些瘦了些,尖尖的下巴显得她更加清冷。 她见到林依兰时唬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林依兰心中疑惑,看向她旁边的冬青。 冬青立刻跪下来,低垂着头,却一言不发,文姨娘似乎也反应过来,对着冬青道:“你,你真是……哎呀。” 冬青这才道:“奴婢甘愿受罚。” 文姨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平榕:“是你们俩合伙出的主意?” 林依兰一头雾水,文姨娘叹了口气,这才对她说道:“如今我这里的丫鬟也有自己的想法了,让林太太见笑了。” 平榕也连忙跪下求情:“姨娘别生气,是老奴自作主张了,只是老奴是一片真心啊……” 文姨娘不答,请林依兰入座,林依兰道:“就羡慕文姨娘,有这么衷心的下人陪着。” 文姨娘笑笑:“我也羡慕林太太,林太太命真好。” 林依兰沉思片刻,直言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文姨娘呆愣地看着她,林依兰又道:“你这副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到底怎么了?是沈大人对你不好?还是程太太?” 说到这里,文姨娘眼泪竟然掉了下来,下一秒,她擦去眼泪,咬着牙道:“没什么,我一个人照样能过好!” 林依兰敏锐地从中听出了重点:一个人? “你的身子不是没问题了吗?要不我为你看看?” 文姨娘摇头:“不必了,谢谢你来看我,我会多替你照看五姐儿的,五姐儿很懂事,老夫人也喜欢她。” 文姨娘不愿明说,林依兰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冬夏突然哭了起来:“姨娘,您就告诉林太太,要是一直这样,您以后怎么还有活路啊?” 林依兰吓了一跳,连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冬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对着林依兰道:“林太太,我家姨娘被白姨娘和芳姨娘联合陷害,小公子竟然没生下来,芳姨娘那个贱人,明明是靠着我们姨娘的父亲才进府来的,如今却跟着外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和文老爷搭上线,简直不把我们姨娘当人看啊。” “沈府关了铺子之后,应是没什么余钱了,你是说,是文老爷拿的钱?芳姨娘就是文芳儿?” “正是,文老爷之前请我们姨娘为他在老爷面前说说好话,我们姨娘也说了啊,可是他竟然让姨娘为他打开方便之门,我们姨娘哪有这个权利?后来文老爷就和芳姨娘联系上了,也不理我们姨娘了,芳姨娘如今大了肚子,越发不把我们姨娘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冬夏没有说,那就是沈修诚身边莺莺燕燕太多,文姨娘若是死心不去争宠,沈修诚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文姨娘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嘴里却强硬地呵斥道:“胡说什么!你们如今越发厉害了!是不是真当我好欺负不会发落你们!” 冬夏闭了嘴,不停地磕头,文姨娘还要发火,手突然被林依兰握住。 “我们合伙!” “什么?” “合伙,赚钱,像我们之前那样。” 文姨娘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凄凉:“我爹现在全力支持沈府,就算我去赚钱,那点钱也给沈府做不了什么。” “不为别人而活,为自己而活,我让你赚钱,只是想让你自己好过些,不靠他的月例,你也能养起你的丫鬟,也能想买什么买什么,或许有朝一日,你的钱也能救命!” 文姨娘不说话,并没有开口答应,林依兰只得道:“就当我求你,我需要人帮助。” “我能帮你什么?” “我想悄悄给五姐儿存嫁妆。” 两人交谈了很久,林依兰才从沈府离开,她回到家也想了很久,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第148章 秋燕说亲 过了几日,林依兰晚上对账时发现,进账高了许多。 何氏道:“这几日来了好几位有钱的太太,每种奶茶各点了一碗,有的还没买回去的呢!” 林依兰细细观察后发现,竟然就有秦太太,和一些她见过的熟面孔,既然是照顾生意,林依兰便也不推辞,奶茶铺子的生意日渐稳定,她预估了一下,秋冬来一碗热乎乎的奶茶,也很舒服,无非就是少了龟苓膏和仙草糕罢了,不会少赚多少。 这样平淡的过了几个月,某一日,秋燕突然来找林依兰。 自秋燕管着早点铺和水铺后,一般只有晚上有空时才会来找她,没想到这次直接是白日找到医馆来了。 “姐姐,最近来找你治病的人多吗?” “还好。” “哦哦,那最近奶茶铺子生意怎么样?” “还行,有时候会忙一些,但有嫂子看着,也还好。怎么了?” “没什么,你若是忙的话,要不我晚上再来?” 林依兰笑道:“你在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快说。” 秋燕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突然问道:“也不知道蒋公子怎么样了?” 林依兰一愣,秋燕嘴上说着放下了,实际上对蒋公子还有感情? 她如实道:“听陆郎中说过,似乎不太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蒋家已找到了一位姑娘,打算下月初一成亲,为蒋公子冲喜……” 秋燕只听到自己心中轰的一声,身子僵直,片刻后,她突然笑了出来:“也好。” 林依兰不忍心看她硬挤出来的笑容,道:“这段时间经常有媒婆来找我,有好几位公子想求你呢,我看了一下,好几个都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秋燕道:“姐姐为我拿主意就好。” 林依兰却摇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由别人拿主意?秋燕,我之前不太愿意你嫁给蒋公子,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病!这个时代,嫁人第一看的是婆母家人,第二才是这个男人。为何他们能这样快找人冲喜,你想过吗?” 秋燕眼中含泪,还是笑着道:“姐姐,我知道的,只是刚听到这个消息有点犯恶心罢了,把女子送来冲喜,多么恶毒。” 林依兰瞧着对方的神色,似真似假,她心中叹了口气,秋燕长大了。 秋燕接着道:“我只是不太相信对自己的眼光,有姐姐帮我把关,更放心一些。” 林依兰想了想,拿出抽屉里的一张纸,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半。 “来,你也与我一起看看。” 其实这几日她已经和许南商量过,虽然林依兰是她后认的姐姐,但算不得真正的娘家人,所以最好就是找家庭简单的。 秋燕红着脸道:“姐姐,我们,我们这样谈论,不太好?” 林依兰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好,以后过日子的是你们两个人,不先了解一下对方怎么行?” 秋燕小时候由郑婆子带她,后来郑婆子去世后,她便跟着林依兰了,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她瞪大眼睛,点头道:“好,但咱们别说出去。” 林依兰莞尔,笑着道:“好,不说出去,你看看,这其中有三位人选比较合适。” 秦太太早已经跟林依兰透露过,自己有个侄儿,叫做秦放,如今十七岁,秦家有二子一女,秦放是秦家老二,秦家在这东京城也有两家酒楼,秦放早已经跟着父亲学做生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还有一人也是之前认识的一位太太所推荐的,名为曹志,曹志是庶子,排行老三,今年也是十七,家中开了布庄。 最后这人是媒婆主动介绍的,此人名叫吕桦,今年十八岁,这人家中只有一位母亲,姐姐早已经出嫁,之前读了几年书,没考出什么功名,如今在一个私塾里面教孩童启蒙。 林依兰将这三人依依给秋燕说明,让秋燕先凭着第一感觉选一选,若是合适,她便可以为其相看一下。 她自然想为秋燕找些更好的,可秋燕毕竟门第不高,能找着如今这些,都是因为林依兰和许南的缘故,比如前两位都是富商,秋燕那早点铺子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的,但秋燕的姐姐是朝廷官太太,若是有这一层关系,做事便会方便一些。 秋燕在这几人中看了又看,问道:“他们这般有钱,必然是看不上我这铺子的,若是因为其他原因嫁进去,不太靠得住,还是算了,姐姐,最后这一位倒是可以看看。” “是因为他家中只有寡母?” “嗯,这是一个原因,还有是因为这人读过书,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会认字的人。” 林依兰告诉她:“坐馆先生的钱可不多,若是跟着他,可保不住你的吃穿。” 秋燕好奇道:“怎么会保不住?我这有早点铺子和水铺的分成,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 林依兰委婉的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像许南一样支持女生在外赚钱的,若是嫁进去后,让你关了店,用剩余的嫁妆钱养家怎么办? 秋燕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沉思半晌后,道:“那就麻烦姐姐帮我问清楚,这人可愿意我继续开铺子?若是不愿意,那就是我们没有缘分!嫁人虽然重要,但吃饱穿暖更重要,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我不但要赚钱,我还要买地!当地主婆!” 林依兰伸出大拇指:“你有这个觉悟就好,那我去找媒婆帮你问,其余两个你要不要也试着看一下?若是不合适再说?” 在林依兰眼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士农工商的地位差别了,只要自己生活的好,不必在意那么多。 秋燕还是点头:“好,就听姐姐的。”想了想又道:“这次是真听姐姐的,姐姐把关,最终人选再由我来定!” 商量完毕,两人又聊到铺子上面,如今早点铺和水铺都很稳定,但早点铺只营业到中午,秋燕想再做些什么,将下午的时间也利用起来。 林依兰想了想,道:“要不做快餐?” “快餐?” “没错,每日午时炒几大锅菜,分成若干小份,再雇两个小子,为那里面的住户送饭上门!” 第149章 花灯节 “为何要送货上门?姐姐说的不就是饭店吗?” 林依兰解释道:“这间铺子太小,不适合做饭店,其余饭店与快餐的区别,就是一个现炒现卖,一个是大锅饭。” 大锅饭岂不是所有人吃的都是一样的?秋燕流露出一丝丝的不信任。 “可是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啊,这会有人买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不止这里的住户,你还可以去找找做工的地方,像那种扛大包的力气活,吃不饱是不行的,可他们一日最多挣个百来文,让他们去饭店吃定然是舍不得,很多人都是带的馒头白水,若是你的盒饭不卖太贵,肯定有人买!” 秋燕还待再说,却是有人来看诊,林依兰见没什么其余事,便让她自己去想,打发她走了。 来看诊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婆,这倒让林依兰有些惊讶,很少有老婆婆自己主动来找她治病的。 问这老婆婆身子哪里不适?老婆婆满脸愁苦,称自己经常头痛,腰也酸背也不舒服,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因此想让林依兰帮她看看。 “我糟老婆子养儿育女,为他们操劳了一生,竟没想到是这个下场!林郎中你说说,我这么大年龄了,身子难受,难道不该治病吗?非要把我拖死了他们就满意了?哼,等着瞧,拖死我也不给他们分家产。” 林依兰一片汗颜,老婆婆很善谈,哪怕林依兰不接话,她也能自顾自的发泄:“谁家儿子儿媳做成他们这个样子?难道老婆子就该把家产分给他们然后去死?林郎中,你快看看我这是什么病?是不是被他们气成这样的?” 林依兰暗想:老婆婆这是与儿子媳妇吵架了啊。 她如实道:“老婆婆身体无大碍,只不要急躁,注意休息即可。” 那老婆婆不信任地道:“怎么可能没病?我觉得难受得很呐!” 林依兰又问:“老婆婆,您回想一下,一般是什么时候会头疼?” “和他们吵架的时候,媳妇儿声音又尖又细,一听就头疼!” …… “除了头疼,还有什么具体的感受?” “心也疼,感觉要被气死!” 林依兰再次问道:“那若是没吵架的时候呢?” “那不疼,所以我觉得是被他们气成这样的。” 林依兰点头道:“好的,我给您开些药,你回去多多休养。” “对的对的,就是要开药!” 这老婆婆走了没一会儿,又有人来看诊,看诊的女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一直忙到晚上,林依兰才踏着月色准备回家,木槿来接她,她便问道:“老爷还没回来吗?” 医馆和后院也就几步路,但许南经常在院子入口等着她,这次却没见到。 木槿道:“老爷回来了,特让我来接太太,许小公子正在受罚呢。” 林依兰唬了一跳:“受谁的罚?夫子?” 木槿道:“许小公子回来后一个人藏在屋子里不出来,老爷以为他生了病,便去瞧他,没想到竟然瞧见一脸的伤痕,小的不清楚后来老爷和许小公子说了什么,只是刚才老爷出来让我来接太太时,小的看见许小公子跪在地上!” 林依兰连忙疾步向后院走去,刚至一半,却见许南出来了。 许南上前拉住林依兰:“今日怎么这么晚?” 林依兰答道:“下午来了几位病人,留得晚了些。”见对方脸上没什么怒意,便问道:“许博呢?” 许南皱眉:“别管他,咱们今晚去外面吃。” 她不知该如何应答,许南突然笑了:“娘子难道不知道?今日是黎国的花灯节?” “什么花灯节?” “既是不知道,那就跟着为夫走?对了,秋燕和你表妹要不要一起叫上?” 竟然是个节日?林依兰丝毫不知,此时有些兴奋,忙道:“要的,香荷番荷,你们去问问表妹和秋燕,可要一起去?对了,还有大哥和嫂嫂,也一起问一问。” 趁几人传话时,林依兰缠着许南为其讲解花灯节的事,许南却卖着关子不解答,最终被缠得太久,只得道:“每年的今日都有花灯节,众位百姓匠人会拿着自己做好的花灯点灯祈福,因此也有“东京不夜城”一说,指的就是今天晚上。” “怪不得前几日看到卖灯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个说法?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 许南想了想,道:“我以前也并不知晓,可能是咱们北宁城离京太远的缘故,不过娘子,咱们成亲第一年就能一起赏花灯,岂不是美哉?” 林依兰也笑道:“美得很美得很,不过相公,咱们都去赏花灯,徒留许博一人不好?” 许南道:“别提他,影响心情,反正没什么大事,明日再修理他。” 既然他这个哥哥都这样说了,林依兰自然是听他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夏夏和秋燕可枝也来了,白青带来回话,林元与何氏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便不去凑热闹了。 几人从巷子里出去,行走一阵,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循声而去,他们几人也连忙加入。 走了一阵,忽见一个地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竟然是有人在表演节目! 周围的人都提着各种各样的花灯笼,整条街道都是闹哄哄的,几人显然都非常兴奋。 人群熙熙攘攘,许南握紧了林依兰的手,怕她被冲散了,因时代的原因,两人很少在大街上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林依兰不禁起了坏心思,食指不停地在他手心撩动,许南忍不住将嘴角扬起,手上一用力,林依兰被她拉至怀中,秋燕原本是跟在林依兰旁边的,见此情景,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 林依兰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着声音道:“人多,别走散了,让香荷跟着你。” 秋燕一边摇头一边不可思议的道:“算了,我有可枝,你还是让香荷跟着夏夏姐。” 林依兰还待要说,许南突然拉着她往人群中央走去。挤进了第一层,两人便站在原地,看着人群中心的表演者。 第150章 表演才艺,重在参与 此时射箭的人刚好表演完,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另有一人鞠着躬走到中间,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觉得刚刚这位爷箭法好不好?” 人们大声应到:“好!” “射得准不准?” “准!” “那各位父老乡亲们还想看吗?” “想!再来!” “射箭没有了,不过接下来,还有比箭法更动人心魄的东西,飘香楼掌柜特意花重金,为我们请了西川的花娘子,将为大家献上一曲!” 林依兰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和现代的主持人很像吗?没想到古代竟然也有这种? 自然是早就有了的,这类人称为中人,主打一个能说会道,经常被各大酒楼请去“打场”。 接下来便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女子身材姣好,头上带着帷帽,一副大家风范,女子手指轻勾素弦,琴声像潮水般奔腾而出。 刚开始林依兰听到花娘子这个名字,还微微想歪了一点,没想到竟然真是个厉害的妙人儿。 一曲完毕,周围发出阵阵鼓掌声。接下来又是中人上场,依旧是先赞美一番,突然话锋一转:“接下来咱们来一个游戏好不好?” 下面有人问道:“不是表演吗?玩什么游戏啊?” 中人道:“游戏能陶冶情趣,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是要玩个游戏开心一下。最最重要的是,游戏能让给大家带来好运啊!看到这只夜明珠了吗?就是飘香楼老板送的彩头,若是谁赢了,谁就能将这夜明珠拿去!”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天啊,夜明珠?飘香楼老板也太大方了!” “听说不止飘香楼老板有彩头,后面还有好些大老板都准备了呢!” “快快快,我要玩,赶紧开始!” 周围人声音太大,许南不得不贴近林依兰的耳边与她说话。 “娘子,还开心吗?” “开心呀,没想到还能和你过这种节日,真好看,气氛也好。可惜别人手里都有小花灯,就我手里没有。” 一眼看去,可不是很多人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在这黑夜里如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许南也瞧见了,忙道:“无妨,咱们现在就去买。” 林依兰点了点头,两人正欲退出人群,突然一个鲜花与藤条编制的圆球落在了林依兰手里。 林依兰一愣,击鼓声戛然而止。 人群中传来阵阵喝彩声。那中人兴奋地道:“恭喜这位娘子获得参赛资格,请娘子上台。” 林依兰原本想往后退,却被四周的人群拥挤呼喊着,她往中间看去,那里已经站了两男一女。 那中人继续介绍着规则,唯恐人群中新来的不清楚:“咱们这个游戏叫做击鼓传花球,鼓声停止之时,花球在谁的手上,谁就可以上台参赛,咱们一共选了四人,这位娘子是四位中的最后一位,咱们一起欢迎这位娘子!” 人群挤着她往前涌,她和许南对视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顺势上去了。 因为花灯节的关系,许多女子都出来逛,今日林依兰便没有戴帷帽,只梳了一个妇人头,不过今日是开心之日,许多女子都和她一样。 中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四位参赛者可以任选自己拿得出手的才艺,武艺或者其他的东西来表演,表演完毕后,飘香楼的刘老板将会从中选出一位胜出者,将这夜明珠赠送给他!到底谁能更胜一筹呢?接下来请各位开始表演!” 话音落下,阵阵音浪再次传来,林依兰有一种被父母硬拉出来给亲戚表演节目的社死感。 第一位是一名大汉,竟然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引得众人连连叫好,林依兰心中汗颜,玩个游戏,至于这么拼吗? 第二位表演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书生模样,现场作诗一首,林依兰还没听清,又听到众人大叫:“好!” 第三位则是一名女子,女子有些紧张,在台上磕绊了半天,最终拿了个身上的荷包,说这是自己绣的。 既然是个好日子,自然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细节,只要开心就好了。 最后到了林依兰表演,林依兰默默无言,琴棋画样样不通,倒是会写字?可她这字丑得谁敢认? 她想向许南求救,许南应该也能即兴作诗一首? 可当望进许南那副深邃又充满爱意的眼神时,心中猛然一跳,忽然道:“我为大家唱首歌。” “总有些惊奇的相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 许南眼眶微红,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似乎忽略了周边的人声,眼中只有彼此。 一首歌唱完,众人同样大叫:“好!” 最终中人宣布,夜明珠给了那位胸口碎大石的大汉。 …… 林依兰没什么感觉,这才正常,她又不是什么女主角,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唱首歌众人为她倾倒的场景啊。 不过没关系,有许南为她倾倒就够了。 其实真不是她唱得不好,实在是古代条件有限,没有伴奏,没有话筒,中人说话全是靠吼的,而她这首歌温柔至极,也只有第一圈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而那位大汉就不一样了,两块石头砸下去,谁看不到! 包括那位书生也有些吃亏,他是读书人,不代表所有人是啊,因此很多人都没听太懂他想表达什么! 游戏做完后,几人退了出来,大家都一脸崇拜地看着林依兰,特别是周夏夏:“表姐,你唱得也太好听了。” 她们几人也早已挤进了第一排的人群里,是看着林依兰表演完的。 林依兰表演完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随便唱唱的。” 许南则一脸自豪,大声道:“接下来咱们去买花灯,你们几人都挑一个,今日我买单。” 林依兰立马接口:“许老爷大气!” 几人走得稍微远了些,终于到了灯市,可依旧是人声鼎沸,路边有好多卖花灯的小摊。 花灯的种类也很多,有荷花灯,金莲灯,玉楼灯,芙蓉灯,八仙过海灯等等。 林依兰挑了盏芙蓉灯,其余的人也都挑到了自己喜欢的样式,到许南付钱时突然问道:“白青,木槿,你俩怎么没选?” 两人没想到也有他们的份,木槿有些害羞:“女孩家耍的玩意儿……” 这话立马引起了几位小姑娘的不满,香荷道:“花灯还分什么男女老少啊,你看看这大街上那么多男的都有,难道他们不是真正的男人?” 可枝也附和:“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换个样式不就好了?” “那好。”木槿妥协,下一秒就兴奋地加入了选灯大队。 白青选了一盏鲤鱼跳龙门灯,木槿盯着架子上的那盏鹿鹤灯,犹豫半天,刚要去拿,那灯却抢先被人拿走。 第151章 借钱 “表妹,这灯好不好看?送给你。”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男子身材高挑,原本相貌算得上英俊,可此时却有点一言难尽。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男子眼睛一个乌黑的眼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肿成这样竟然也能出来逛街,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林依兰和许南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神色莫名。 被送灯的那女子看了灯一眼,道:“表哥,这灯哪里好看呀,这是你们男孩子喜欢的,我才不要。” 那男子左看右看,嘟囔道:“好看的呀。”随即又笑了起来:“你不要我要。老板,多少钱?” 许南忍不住打断道:“抱歉公子,这是我们先看上的。” 那男子“啊”了一声,然后道:“哦?是吗?那你付钱了吗?” 说完,男子便看着老板。 老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道:“公子,确实是这位客官先看上的,不过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很多花灯呢,你看看其余的喜欢吗?” 那男子一脸不爽:“连你个小摊贩也来针对我,不行,我就要这个,我出双倍价格。” “这,这……” “三倍!” 那老板明显有些心动,转过头来望着许南。 木槿不想许南因为他起争执,赶紧道:“老爷,让他买,小的想要的是旁边的那个。” 林依兰知道许南不是专为了这盏灯,他素来不是不饶人的人,主要是这个男子脸上的伤实在是太巧合了。 果然,许南并不让步:“老板,我们在这里选了半天,你也知道我们最后一盏选的就是这鲤鱼跳龙门花灯,难道因为他的价格高,你就要失了信誉吗?” 对面的人又道:“十倍!” 那老板默默擦汗,心中只悔自己怎么不把这灯多做一点! 他看了看两人,心中思索,十倍的价格是二百五十文,而这几位顾客手中又是每人挑了一盏,真不好抉择啊,他低着头,状似思考,实际上内心正在盘算,算了一阵后,发现林依兰等人手中的花灯总价还是超出了那位公子的价格。 想清楚后,他对着那男子陪笑:“客官,实在抱歉,实在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这位客官先选了,您看……” 那男子心中憋着气,怒道:“先选又怎么样!石头,给钱,把这摊子直接买了!” 他身后一个小厮上前,欲言又止。然后就要掏出银子。 众人目瞪口呆,这小公子这么豪呢? 不只林依兰几人有些惊讶,连对面那小姑娘都愣了,小姑娘道:“表哥,不就是一盏灯吗?选其他的不行吗?买人家摊子干嘛?被姨母知道你在外乱来,又要罚你了!” 那男子突然发火:“姨母姨母姨母,你怎么什么事都给她说?告状精烦死了!” 男子说完便丢下花灯,转身而去,那小姑娘明显一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小姑娘身后的小丫鬟跟在后面喊了两声:“秦公子?秦公子!” 那男子却不理她们,径直走了。 林依兰偷偷瞧了许南一眼,发现他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了。 那小丫鬟只得道:“小姐,咱们先回去。”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压抑住哽咽的声音,对着林依兰几人道:“表哥今日心情有些不太好,给几位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林依兰急忙叫住她:“姑娘请等一下。” 小姑娘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林依兰将手中的芙蓉灯递给她:“花灯璀璨,实在该由美人相映,这芙蓉灯送给姑娘。” 小姑娘有些惊讶:“送我?” 见林依兰是真心相送,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可眼中疑惑更甚。 林依兰解释道:“本不愿与刚刚那位公子相争,实在是木槿喜欢得紧,若是姑娘与公子不嫌弃,不若留个地址,我让下人再去卖花灯的摊贩那里找,总会找到一样的。” 那小姑娘没想到林依兰如此客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太太不必客气,表哥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实在是今日出了点问题,所以心情有些烦躁,明日就好了。” 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嘴却严得很。 林依兰又道:“我看那位小公子伤得厉害,可买药膏来擦没有?我就住那百川堂,可以为公子拿些药来。” 林依兰原本想借此让那男子回来,没想到对方满脸意外的样子。 “百川堂?您是林太太?” 林依兰笑着道:“正是。” 那小姑娘道:“倒是听说过,林太太安好,民女秦悠悠。” 两人再次闲聊几句,送走了秦悠悠,林依兰一无所获,无奈地看着许南:“到底是不是和许博有关系?” 许南也摇头:“不知,待回去后直接问他就好了,难道他出事我还得去外人那里找真相?” 一行人又闲逛一阵,吃吃喝喝很是畅快,玩到戌时末才回去,许博早已经回房睡觉了,许南看着空荡荡的堂屋,怒火中烧:“让他在这里反省,竟然反省到周公那里去了!” 林依兰看他似乎想要立即去找许博,连忙拦住他:“睡了就睡了,你今日也累了,不是说好了明日再说吗?” “整日不做正事,不说让他考个功名,连个秀才都没混上,白废了娘和我的苦心,唉……” 对于这话,林依兰并不算很认可,她不禁问道:“照你这么说,读书只是为了科举了?” “难道不是吗?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只有科举才能让他走上为官之路为国为民,若是像他这样得过且过,还不如回乡下种地!” 一阵慷慨激昂,林依兰淡淡地一句:“你不和我回乡种田了?” …… 许南卡壳。 林依兰又道:“读书是为了增长自己的见识,不然怎么会有传道授业解惑者?你别急啊,事情自然要弄清楚,但是学习和今日之事上你得分开来看。再说了,我也读书认字,可我就不想科举啊?” 许南被逗笑,气消了大半,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最后幽幽地道:“算了,明日再问问他怎么回事!” 次日一早,林依兰正准备出门,许博突然跑了过来:“嫂子,我哥上朝去了吗?” 林依兰这才看见他脸上的伤,还好,只是腮帮子有点肿,没有昨晚那人严重。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是啊。你不去学堂?” 许博跟着她道:“我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学堂啊。嫂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不告诉我哥!” 第152章 巧不巧 林依兰脚步一顿,看向他:“你哥应该有给你钱?你还借钱做什么?” “他就给我十文二十文的,够什么啊?也不是我说他,堂堂一个翰林大人,家中还有这么多生意,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抠?” 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和你哥一起盖的,医馆和早点铺是我成亲之前开的,奶茶铺子也是我添的嫁妆银子,你这话可不严谨。” 许博见林依兰这样子,吞了口唾液,笑着道:“看嫂子说的,你和我哥不就是一家人嘛,嫂子,我借的也不多,就借……五贯铜钱,嫂子可以吗?” 林依兰走到医馆房间,见许博一直跟在她身后等她回话,这才道:“你若真想借钱,就老实交代!” 五贯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借这么多钱? 许南抓了抓脑袋,道:“是,是夫子让我们买一些模拟的题目来抄,我想考秀才,所以才借钱……” 林依兰话到嘴边,忽然一转:“行,五贯钱我借给你了!” “真的?嫂子你太好了。那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啊!” “行。” 林依兰答应得太爽快,许博兴奋症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林依兰笑着道:“反正秦家有钱,我去找他赔就好了。” 许博瞳孔放大,大叫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他没告诉他哥啊! 林依兰原本是诈他的,反正诈错了她可以现编,没想到真跟秦家有关系! 林依兰道:“这怪谁?得怪你自己啊!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哥没有来罚你了?” “因为他要上朝?” 林依兰咳嗽两下,虽然确实是这样的,许南早上走得太早,是打算下午回来再找许博的。 “那是因为你哥已经知道你和秦家公子的事情了,本来想着帮你摆平的,而你呢?不但不让他插手,连实话都不告诉他,你让他心里多难受啊?自己的弟弟不信他,他怪自己没把你养好啊,让你受了委屈。他昨晚难受的又要去买醉,还是我拦住了他,唉……” 许博有些呆愣:“不至于……二哥酒量这么差,怎么还……嫂子,我也不是不告诉我哥实话,我是怕他生气,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这样在意我,早知道我……唉……” 林依兰听的云里雾里的,表面却一片淡定:“糊涂啊你,你哥就算再生气,难道还能不管你吗?” 许博解释道:“嫂子,这真不怪我,都怪那个秦放,竟然连卖豆腐的都欺负,我实在看不惯,就和他打了一架!” “欺负卖豆腐的干什么?等等,你说谁?秦放?” 另一边,早点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可枝几人快要忙不过来,这时又有新进店的人喊道:“小二,赶紧把这桌子上的碗收了,我们要吃饭呢!” 可枝在后面帮忙舀水,没顾上来,婆子们也没听到,秋燕立刻应了声:“好,来了!” 她今日穿得不是很方便,怕弄脏自己的衣裙,便将抱着的脏碗离自己远些,刚拿起碗,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我来帮你。” 秋燕抬起头来,面前是一个身穿蓝色直缀的男子,男子个子不高,长相中规中矩,身上明显是新衣,还能看出一些新衣叠放的褶皱痕迹。 那人帮秋燕将碗拿到了后面的案桌上,秋燕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让那人坐。 那男子笑道:“我已经吃完了,这便走了。王姑娘的包子很好吃,吕桦还会再来的。” 秋燕脸色微红,不知对方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姓氏。 那人离开后,秋燕猛然惊醒,吕桦?那不就是要给自己说亲的其中一位吗? 叫她王姑娘,那是不是表明对方已经知道是她了?或许是故意来找她的? 秋燕红了脸庞,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中午吃过饭后才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打算试试林依兰所说的快餐,番荷却突然找了过来:“秋燕姑娘,太太问您是否有时间?想请您去医馆一聚。” 秋燕来到医馆后,林依兰正在看诊,便让她在一旁等一会儿,秋燕左看右看,突然发现桌下的一角,竟然有一张帖子! 林依兰见她瞧见了,便大大方方地将那帖子给了她。 打开来看,上面竟然是一个表格,每列依次是姓名,年龄,家庭,主业,可以查看的时间。 这是林依兰自己做的表格,很直白! 秋燕先粗略地扫了一遍,突然一怔,她右手摩挲着上面的一个名字:吕桦! 是他?早上那个人? 秋燕仔细看起这人的介绍:姓名:吕桦。年龄:十八。家庭:青兰胡同租住,两间房。主业:夫子。 秋燕回想起早上那人,风度偏偏,一点都不嫌弃她满手的残渣,她心中雀跃,甚是满意。 待林依兰送走了这位病人,这才转身对她道:“这是我做好的帖子,我觉得成亲前相看一回,不至于到时候抓瞎,这三位我都找了媒婆,问了相看的时间,你看看可合适?” 秋燕没将心中的想法说明,嘴里只道:“可以倒是可以,相看是我们两人见面吗?” 以前在乡下时,相看一般是由媒人将两方的男女和各自长辈都聚集起来,只不过秋燕面皮还是有些薄,林依兰便和媒婆说好了,她不必出面。 林依兰点头:“甚好,待会儿就会有两位公子来医馆治病,我会安排给陆郎中,你就在我这屋子,远远地瞧上一眼即可。” 秋燕害羞地道:“姐姐,是哪两位?” 林依兰道:“秦放和曹志。不过这个秦放……得缓一缓……” 第153章 轮流相看 秋燕也没多问,直接道了句:“好。” 林依兰瞧她这么果断,停顿片刻,接着解释道:“这个秦放看不看也不打紧,反正你已经见过了。”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昨晚,与木槿抢花灯的那位公子。” 林依兰这么一说,秋燕立刻想起来了:“竟然是他?算了姐姐,他脾气也太差了。” 林依兰咳嗽两声:“或许,也可能确实人家昨晚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不能骂人打人啊?你看他脸上那个伤,定然是与别人打架了!” 林依兰也不开口了,主要是听许博说的,那人或许人品不太好,但最后她问许博具体情况时,许博又遮遮掩掩的,林依兰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因此还是打算等许南问清楚再做打算。 没过一会儿,番荷就进来了,两人互换一个眼色,知道是曹志来了,林依兰便让秋燕在门后朝外看去。 曹志中等身材,小眼睛,脸上笑呵呵的,很是亲切,他旁边跟着一位中年妇女,是他的嫡母刘太太,两人进了隔壁陆郎中的屋子。 林依兰看着秋燕,眼神询问她觉得如何? 秋燕脸色发红,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品评男子。 林依兰便道:“今日看也只能看个外表,做个心理准备而已,至于人品,我这里打听到的是,曹志为人谦卑,虽是庶子,待人接物却大方有礼……” 秋燕点点头,依然没说话。 林依兰觉得她应该是脸皮薄,便继续说道:“已与秦家说好了,不论秦放人品如何,你待会儿也远远地瞧上一眼,日后我再拒绝就是了。” 秋燕连忙应好。 “原本还有个吕桦,却要忙着教小孩子,拖了媒婆致歉,称来不了。” 林依兰心中已经有感觉,“忙”只是个托辞罢了,若是真的忙,何不改约其余时候?反而一笔带过便不再提及?可她又不能如实告诉秋燕,毕竟她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为秋燕拒绝其他人。 其实吕桦也确实是因为教书来不了的,但不是请不了假,而是他不想请!他的学生并不多,一个月也才五贯铜钱,请一日便会扣百来文,实在是觉得不划算,况且他娘始终觉得,要么就两人一起相看,要么就不相看,哪有只择男方的? 秋燕心想:反正他已经来过了。现在她确定吕桦是故意来找她的了。 她笑着道:“先生教学可是大事,怎么能因为这些儿女情长就放弃那些小孩子?姐姐,他来不了,我能理解。” 林依兰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她。 没过一会儿,曹志与刘太太便从隔壁出去了,曹志先去了医馆外面,那位刘太太则是在大堂等了片刻,林依兰让秋燕在屋内等待,自己迎了上去。 刘太太一见到林依兰就满脸笑意,恭敬地行礼:“参见林太太。” 心里暗暗地想:果然自己这招走对了,虽然王秋燕是个孤女,可翰林太太竟然愿意为这个孤女撑腰,那么曹志娶她,结果就不会太差! 只不知对方愿不愿意? 这样想着,她便问了出来:“林太太,我这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在我身边长了几年,他兄长有的,他也会有……林太太瞧瞧,我这儿子可还中意?” 林依兰笑着道:“曹公子年轻有为,我自然是喜欢的,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儿子呢,也不知何时才能如愿……” 刘太太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林依兰这是打算将决定权交在王秋燕手上了。 两人寒暄一阵,刘太太便告辞了,临走时还委婉地告诉她,她们在家里等着好消息。 其实林依兰是真的喜欢曹志,反正曹志又不考科举,嫡庶又如何?以后分了家总归是一家之主,会有自己的血脉! 不过看秋燕那意思,似乎有点不冷不热。 她没想多久,门外又来了人,见着她便行礼,林依兰一惊:“秦太太?” “你怎么来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秦太太正是林依兰在沈家认识的那位,也是之前带着女儿秦娇娇来找她看过病的一位。 因此林依兰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她哪里不适? 秦太太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两位,一位是一个眉眼温柔,有些年轻的妇女,眉眼间与秦太太有些相似,而另一位竟然是昨晚的那个秦放! 秦太太介绍道:“林太太,这是我妹妹秦苏,这是我外甥秦放。” 虽然两人姓氏一样,可林依兰万万没有想到,秦放竟然跟她有关系? 毕竟这个时代孩子基本都是随父姓的,所以林依兰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有联系。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在他们住的那一块儿,秦家是广姓,一大家人全部姓秦! 秦苏亦笑着扶了一礼,只有秦放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秦苏连忙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叫人。 秦放反应过来,脸色立马爆红,直接到了耳朵根,嗫嚅着叫了句:“林太太……” 林依兰突然笑了:“秦幽幽姑娘怎么没来?” 秦苏一惊:“林太太怎么会认识幽幽?” 林依兰笑道:“偶然认识的,和幽幽姑娘很有缘分。” 秦太太笑道:“照我说,我们和林太太是真的有缘,先是娇娇找您看诊,您又和娇娇的表妹幽幽认识……我这外甥早就想见林郎中一面了,可他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开口,你看他这脸,磕在墙角磕成了这样,我们就想着,来让林郎中帮忙开一些药……” 曹志来是故意找的小毛病作为借口,而秦放却是因为真想用药了。 秦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毕竟昨晚的事她娘和大姨可不知道! 秦幽幽也并没有向她娘告状! 林依兰想了想,让秦放去找了陆郎中,她则拉着两人坐下:“陆郎中专为男子看病,医术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先在大堂坐会儿。秋荷,泡茶!” “是。” 林依兰如此待她们,她们心中亦是惊喜,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林依兰笑着道:“听说最近这两天外面闹事的人可多了,两位太太平时一定要小心,也不要让秦公子去看热闹,容易被误伤。” 秦苏有些尴尬,道:“是呢,我这孩子心地是好,只是有时候好得笨了些,总是做些傻事,可不是就被误伤了嘛。” 第154章 真相 “是吗?秦公子是怎么被误伤的呢?” 林依兰虽是问句,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我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秦太太与秦苏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林依兰是个什么意思?她们想了想最近一些稀少的传闻,虽然少,但有就是不好。 秦太太眼神示意,秦苏便也笑着答道:“说来也好笑,秦放这傻小子,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每次都是抓一把钱,也不看是多少就给人家了。有次去常去的铺子吃豆腐脑,吃完才发现没带钱,因为之前经常去吃,给的钱也多,便想和那老板商量,下次带钱来,正商谈着,结果突然冲出来一人打架,竟是把他也给误伤了,你说他傻不傻?” 话音刚落,秦太太立马附和:“放儿就是那样,有时候也挺倒霉的。” 林依兰听完再次懵比,她收了笑容,道:“那人怎么会突然冲出来?难道不是与人发生了口角?” 两人没想到林依兰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都有些诧异。 林依兰见秦放没在这里,便也不想再卖关子了,严肃地道:“实不相瞒,与秦放打架的人,正是我家小叔子,翰林大人的亲弟弟。小叔子回来后说的不多,老爷正生气呢!” “什么?是……是许小公子?” “是,还请两位如实告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两人均没想到一不小心得罪了个大人物,一时都有些惊慌,秦苏怕秦放吃亏,连忙解释:“太太,放儿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许小公子和他朋友一上来就打人,放儿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下意识的就回击了。小公子没事?” “秦太太可知道?小叔子为什么要打秦放?” “这……民妇不知。” 林依兰斟酌着开了口:“女子在外赚钱本就不易,若是谁都去欺负两下,你让她怎么过?” 这是许博告诉她的,卖豆腐的是小位姑娘,林依兰还在心内调笑:许博这是英雄救美呢! 秦苏越听越糊涂,秦放可是说自己是看不惯对方行事,所以才还手与其打起来的,怎么又变成欺负人了?况且,谁是女子?秦放没有说啊? 就在此时,秦放走了出来,不一会儿小童便给他了一盒药膏:“公子,一日两次,涂抹青紫部位即可。” 秦苏眼见秦放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放儿,你过来!” 秦放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不会是这个林太太告状了?至于吗?一点小事。 他生无可恋地走了过去,准备迎接他老娘的谩骂,也准备好了秒说:对不起我错了。 哪知她娘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说,你为什么要欺负人家?” 她原本觉得自己儿子虽然贪玩了些,脾气差了些,但人品还是可以保障的,哪知道竟然敢欺负别人?翰林太太说的,不对也对了!如今必须给她个交代! 秦放也懵了:“欺负谁了?” 秦放望着秦苏,秦苏便回望着林依兰,林依兰瞧两人神情不似作伪,难道他们真不知道?突然之间,她打了个寒颤,别是许博胡乱说的? 林依兰道:“秦公子,许博你认识吗?” 秦放想了想:“不认识。” …… 林依兰心中怀疑之色越甚,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她接着道:“许博是我家小叔子,昨日回来时,似乎与你在一个豆腐摊子上发生了矛盾,你能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我吗?” 秦放恍然大悟:“原来他叫许博啊,狗……够硬汉!” 林依兰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秦放这才娓娓道来:“那豆腐摊子是一老一小在管,小的是位姑娘,那日我照例去吃,却发现忘了带钱,那小姑娘与我很是交好,我” “胡说什么!”秦苏厉声道:“小姑娘家家的什么交好,你别坏了人家名声!” 秦放有些无语,交好就是聊得来嘛,这怎么也算坏名声了? 他继续道:“每次我吃豆腐脑时,她都给我上一大碗,我特别感激她,所以每次结账都会给几倍的价格,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稍微熟悉一点了。 那日我没有带钱,就给小姑娘说了一声,下次来给。 原本这就完了,没什么的,毕竟我也不是抠门的人,谁知突然冒出两人,就是您刚刚说的那个许博,他们说我吃饭不给钱,欺负小姑娘!我让卖豆腐的姑娘解释,可她应该是被吓着了,一言不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给那两人说了一句:‘算了’,谁知那两个人吃错了什么药,就给了我一拳,你看,我眼睛还是青的呢!那我能任他们打吗?所以就还手了!” 竟然是这样?就这么简单?林依兰瞧瞧秦太太和秦苏两人,秦太太无奈与惶恐之色相互交替,秦苏就只剩下愤怒了! 秦太太与秦苏管理一家子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小摊上的姑娘了! 一碗豆腐脑才几文钱,秦放平日可不少给,如今只是忘带了下回给,她若是不愿意,大可以直接回绝,秦放必然会想其他办法,可她愿意,在别人面前又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句“算了”,谁不误会? 连林依兰都觉得,这姑娘有点茶里茶气的了。 她又想到许博借钱。原本她以为许博将人打伤了要赔钱,所以才那么爽快的答应,可如今看来,秦放是想找他赔钱的人吗? 那这钱? 林依兰道:“你们打架,可有影响其余人?比如说跟钱有关系的?” 秦太太和秦苏没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看了她一眼便转向秦放。 秦放见三双眼睛盯着他,突然之间,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倒没影响什么,只是吓走了几个吃豆腐脑的顾客,那姑娘怪我不该吓走客人,说要少赚很多很多钱,我看她哭得可怜,事后便给了她五贯铜钱。” 第155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完还补了一句:“娘,我没给你丢脸!” 嗨,他还以为是花灯的事呢,没想到是这个。不对,是林太太的小叔子?那他娘不还是会骂他吗? 林依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对牛弹琴,便对着秦苏道:“秦太太,看来其中有点误会了,我家小叔子以为是有人欺负那小姑娘,所以才……” 秦苏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许小公子古道热肠,乐善好施,人品实在是不可多得,秦放应该跟着人家学呢!不过放儿虽说读书读不进去,但万万做不出欺负弱小的事来的,请林太太放心。” 林依兰点了点头,秦放还要再说什么,秦苏瞪了他一眼:“闭嘴!” 秦放立马不开口了。几人闲聊一阵,默契地没有提相看之事,秦太太秦苏心照不宣,若是有机会,林依兰自会派人来告知。 林依兰也喜欢他们的识趣,送走这些人后,她便问秋燕:“你觉得这两人如何?” 秋燕如今已经知道该大着胆子,便回:“两位都很好,只是我早上已经见过吕桦了……” 林依兰一惊,问她怎么回事?秋燕这才把早上的事告诉她。 她眉头一皱:“看你这意思,是更偏向这位吕公子了?” 秋燕抿嘴一笑,轻轻点头。 “曹公子和秦公子都是早早地打理生意,我以为你和他们更聊得来些……” 秋燕摇摇头:“读书人多好啊,那么有学问,我赚的钱可以养活自己了,他们钱再多,也不是我的,而且我觉得,吕公子挺好的。” 林依兰见秋燕这幅样子,知道她心中打算已定,便点了头:“好,若是吕公子再请媒婆上门的话,我便替你同意了。” 秋燕红着脸,心中有一个感觉,吕公子一定会再来的。 许南回来后,林依兰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许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巴巴的凑上前为人家背锅,你说怎么有这么笨的人!” 林依兰脑海中回想出一个名字,似乎秦放也挺笨的。 啧,少年人啊。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许博向我借了五贯铜钱,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要赔人家的医药费,但今日一看,我怀疑他这钱是给那豆腐摊子了……” 许南有些惊讶:“豆腐摊子总共都值不了五贯!他送钱去干什么?” 林依兰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哦。” 晚上,一楼,许博的房间传出一声委屈的怒吼:“嫂子你骗人!你说好不告诉我哥的!” “我把别人桌子撞倒了,难道不该赔吗?” “大丈夫敢作敢当,出了事就躲在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痛,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香荷番荷对视一眼,有些踌躇,林依兰右手小指轻敲着桌子,随后让香荷附耳过来,对着她吩咐了几句。 次日,林依兰带着一个小银锁,找到了许博。 许博刚开始还避而不见,直到香荷拦在他面前。 他的脑袋高高扬起,对着林依兰冷哼一声。 林依兰揉了揉眼睛,委屈地说道:“小三儿可是在怪我?” 许博已经很久没被人叫过小三儿了,一时之间心稍稍软了些。 “我把钱都借给你了,告诉你哥又有什么好处?实在是你哥管账管得厉害,见少了一大笔支出,我不说清楚他就要凶我!嫂子也是没办法啊。” 许博微微有些惊讶:“嫂子,家里不是你管账吗?” 下一句他没说:怎么混得这么惨了? 林依兰道:“看起来是我管,但家里外面哪一项不支出?他都要查账的!” 许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就这样原谅林依兰?那他的打白挨了。 林依兰拿出手中的小银锁:“这是我之前的小首饰,就先给你,虽然不值五贯,但也是我的心意。你拿去卖了,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这样一来,许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那怎么行?” 林依兰将小银锁放在桌子上:“我是你嫂子,这也是应该的。”说完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哥为什么那么大火气?你也是被人骗了,怎么能全怪你呢?” 许博一听,立马摇头:“我可没被人骗,那小姑娘那么可怜,每天和她爹在外摆摊,只有一点微薄的收入,我一次就将人家的摊子砸了,赔她一点钱怎么了?是我哥太抠门了!” 林依兰原本就存着试探的心思,见他这样一说,心里顿时一阵无语。 片刻后,她状似无意地说道:“你哥不会同意?是不是让你把五贯钱要回来?” 许博满脸苦恼:“就是啊!” 给出去的钱他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回? 林依兰道:“那也没办法,毕竟你哥挣钱也辛苦。” 听到此话,许博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开始泛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也没错,唉,真难啊。” “唉……”许博也跟着叹了口气。 林依兰绽放出一个微笑:“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可以自己挣钱啊!你每日下学回来也没什么事做,要不然就在早点铺子端盘子洗碗?秋燕肯定会给你发工钱的,到时候你用自己的工钱给那小姑娘,谁也不会说你!” 许博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林依兰鼓励道:“怎么不能行?你可厉害了,以前还能当我的小先生赚糖呢!只是现在东京城不需要你这种先生,不然你能做的可多了!去早点铺,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存点私房钱,让你哥高看一眼!” 许博想了想,林依兰这个小银锁是自己之前买的,他肯定不能直接去当了。而自己身上的钱确实没几个,她娘虽然也在给他拿钱,但比起他在东京城的花费,确实少了太多,占了哥哥那么多便宜,要是自己真的能挣钱,那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大不了就是累了点,要实在不行,不做就好了! 想清楚后,他咬着牙点了头,那我明日就去找秋燕姐姐。 林依兰“欣慰”地笑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待你自己知道挣钱辛苦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送钱给别人? 第156章 报喜鸟 到了晚上,许博就传来了好消息:“秋燕姐姐同意了,因为是早点铺子,所以我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去店里帮忙就好了,一个时辰就有五十文呢!嫂子,我知道你和秋燕姐关系好,但能不能帮我保密,不告诉我哥?” 林依兰点头:“那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万一你哥见到我的教育觉得心疼了怎么办? 反正她早已经和秋燕商量好了。 用超出常规工钱的五十文来吸引他,可要挣到这五十文,可不是每日捡捡盘子就行的。 第一日,许博做得很好,额外收获五十文,一整天都兴奋得很。 第二日,秋燕看着许博一边皱眉一边摇头,却不说话。 许博丝毫不懂,一颗心上调下调,秋燕姐姐这是对他有了什么不满吗? 第三日,可枝似乎忍不住了:“许小少爷,没看到有客人要进店了吗?你去前面迎一下啊?” “许小少爷,门口那桌叫了你好几回了,你怎么不理人家?人家要加馒头啊!” “许小少爷,快,把这碗端到后面去洗了。” “许小少爷……” “许小少爷……”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许博累瘫在地,怎么和平日不一样啊? 待他下午回来时,心态已经有些崩了。 只见秋燕坐在对面一板一眼地道:“盘子没洗干净,扣十文。” “有客人投诉你态度差,扣十五文……” 拨了两下算盘,秋燕道:“总共扣了四十五文,今日工钱还剩五文。” 许博自然不同意,可谁知秋燕还真拿出了一本小簿子道:“规矩是早就定下来的。” 许博欲哭无泪,只得任命干活。 过了一段时间,吕家果然上门提亲了。 吕家的礼略微有些寒酸,不过秋燕并不在意,与其交换了庚帖。 成亲之日定在第二年的春天。 至于曹家和秦家,林依兰也走了一趟,两位太太虽然可惜得很,但见有官太太主动上门,可惜之色不见,反而是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又是一年年节来到,林元何氏周夏夏都在前几日便出发回了北宁城。 温瑶也带着许凤几人来到了东京城过年。 辞旧迎新,张灯结彩,满堂灯火,一群人在院子里生了火把。 因为过年的缘故,林依兰只留了白青照看医馆大门,其余的郎中全都放假,回家过年。 此时,前院似乎传来了声音。 香荷噔噔噔跑出去,又噔噔噔跑回来,对着几人道:“太太,是报喜鸟儿。” 林依兰一愣:报喜鸟喜鹊? 温瑶却笑着道:“那太好了,咱们赶紧去看看,他若是说得好,自然少不了他的赏钱。” 林依兰再次愣住,给喜鹊赏钱?不至于? 许凤儿看着她这样子,觉得好笑,一边拉着她朝外走去,一边解释道:“报喜鸟可不是鸟,你看。” 林依兰一瞧,只见一身穿布衣,身后背了一个大包的中年汉子正站在门口。见主人家出来后,立刻放开嗓门唱道。 “一斤瓜子二斤枣,祝你好运来得早;三斤糖果四斤蕉,祝你吉祥不会跑;五斤花生六斤桃,祝你钱财滚滚进腰包!” “一句话一颗心,心心相印有灵犀。一个字一份情,字字演绎是真情。” ”一拜么全家好;二拜呐烦恼消;三拜我将忧愁抛;四拜不变老;五拜儿女孝;六拜呐幸福绕;七拜运道佳上佳;八拜钱财高;九拜平安罩;十拜乐逍遥。” 许凤道:“这是年节跟前的报喜鸟,他们家家户户都会走一遍,就是说这些吉祥话,人们也都爱听,说完之后给几个钱打发就好了。” 林依兰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顿时觉得惊奇,那人唱了一阵后,温瑶果然已经抓了一把铜钱,递给那人。 那人忙不迭地道谢,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各种吉祥话。 那人走后,几人又走到后院,温瑶感慨道:“希望能承他的名言,让许家真有喜事!” 林依兰一愣,温瑶说的喜事,是指怀孕的事? 她没有搭腔,温瑶便也不再提及。 罕见地,许凤也低着头不说话。 许博虽然还是个少年,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已经沉稳了许多,忙忙碌碌两个多月,却只有不到一百文的铜钱。他是没有脸去问小姑娘要钱的,于是再累再苦,他都打算接着做。 唯有不太高兴的是,那小姑娘与那个秦放走得太近了些。 虽然小姑娘比他大一点,但也是受他保护的啊!怎么能跟自己的对头走那么近呢? 大家都不说话,空气凝滞了一瞬,幸好绵绵软软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初五这日,林依兰有些懒怠,不想起床,还是文姨娘托人送了东西来才将她吵醒。 一张包袱皮,里面有一些糕点,林依兰上手翻动,忽然摸到了一点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十两的银锭和其余的小银角子。 林依兰这便知道,只怕是文姨娘这个年都没过好,这是坐不住了。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叫来秋燕,将这钱递给她。 秋燕不解:“这是做什么?” 林依兰便把想与文姨娘合作做生意的事告诉了秋燕。 她对着秋燕道:“我知道你如今不缺这几个本钱,只是那快餐生意既然还没做,你看能不能用这钱买一成的股份。当然,我就不要了。” 秋燕惊讶:“为何不要?” “我如今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快餐我就不分成了,若是你想找人合伙,不妨考虑一下,降低风险性。” 秋燕道:“姐姐,是因为五姐儿吗?” 秋燕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自然能猜测出林依兰的想法。 没错,确实是因为五姐儿。她上次就和文姨娘说好了,她帮着文姨娘在沈府站稳脚跟,文姨娘需得时不时地告诉林依兰五姐儿的动向。 秋燕见到林依兰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答对了,她想了想,道:“姐姐,过几日你可以陪我出去一趟吗?” 第157章 看望岳父母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些做工的人,有你在,我会觉得安心一点……” 林依兰想了想,这毕竟是秋燕第一次主动去找别人,还是一群人,确实需要她在旁边坐镇才行。便笑着道:“好啊,反正也该给你置办嫁妆了。” 秋燕红着脸,嗔了林依兰一声。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好吗?再说了,吕公子早就透露过,中意的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条件,有没有嫁妆他都无所谓的。 这日晚上,许南和林依兰商量:“咱们明日起程去荷花村?” 林依兰道:“要不等大姐一起?” “原本前几日就该回去的,却因为临时被圣上叫去朝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只希望岳父岳母不要怪罪就好,咱们回去后可以多住几日。 至于大姐和娘,我看娘似乎想多住些时日。” 原本许南是已经放假了,可圣上突然开紧急朝会,开完会后,许南只有一个猜测:内忧外患! 林依兰则顺着他的话要道:“那很好啊,娘本就应该与我们同住。” “我今早上听见大姐和娘吵架了。” 林依兰有些诧异:“怎么回事?我都没听到。” 许南笑着瞟了她一眼:“你每天早上睡得跟猪一样,怎么会听到?我下楼了听到的。” 林依兰微笑,突然一手拧住他的耳朵:“你说什么?” “啊,娘子我错了,我是,我是猪。我是你心里的猪。” “别嬉皮笑脸的,赶紧说。” 许南揉揉耳朵,这才道:“我也不太确定,就听见什么‘当初就是依着你’之类的,后来她们听见我下楼了,便没说话了。” 断断续续的一两句话,倒是听不出什么来,林依兰想了想,道:“也好,咱们若是开口,倒像是催娘和大姐回去一样,要不咱们明日就起程?回去看看爹娘?” “行!你的医馆与铺子打算什么时候开门?” 林依兰道:“医馆正月初八,奶茶铺子正月十六,我看挺合适。至于早点铺子,就由秋燕来安排。” “水铺这两天一直开着,估计早点铺也要开了。” 林依兰也觉得差不多,她将手中的衣服叠好,突然瞧见许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 许南道:“也不是不能说,确实有点事想与娘子打个商量。” 林依兰静静看着他的表演。 “大姐一个人养绵绵,很是辛苦,也不知她还要不要成亲,若是她这次想留在东京城,娘子能不能,能不能为她找个事做?当然,我只是觉得娘子比我更熟悉外面做工的事情,并不是要求娘子做什么,不方便也就算了……” 她问道:“大姐可有透露出这个意思?” “还没有。” 到了冬天,确实果茶基本上没卖了,许凤自然也没赚到什么钱。 她沉吟片刻,对着许南道:“做工也赚不了几个钱,若是大姐愿意,我可以借点钱让她支个铺子。” “支铺子?大姐能行吗?” “秋燕都能行,她怎么不行?况且郑家就是做生意的,大姐一定耳濡目染过。” “说的也是,那就辛苦娘子了。” 两人向温瑶与许凤辞别时,温瑶果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话,反而嘱咐许南多带些礼品,去了多陪陪岳父岳母。 次日,两人开始起程,行至北宁县城时,林依兰一顿,命令马车。 “停车!” “娘子,怎么了?” 林依兰心中惊讶,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金银店铺里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的背影,一袭淡红色拖地长裙,袖口处的金线花纹把她显得很是贵气,旁边一位小丫鬟正要将她选中的东西付钱。 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果真是林依霜!林依兰惊讶不已,那阵仗,那发型,明显就是已经成了亲的人。 林依霜何时成亲的?她竟然丝毫不知! 林依霜左手上多了一金一玉,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许南道:“好像是你堂妹,你确定不用打个招呼吗?” 林依霜风姿绰约,有些媚态,感觉和之前变了很多。 马车停在路中间,似乎也挡了对方的路。 林依霜皱皱眉头,旁边那个小丫鬟立马质问道:“小哥,你怎么驾车的?倒是让开啊!” 林依兰与许南对视一眼,许南正要上前,却被她拦住身子。 只自己向前方望去,掀开一半的马车帘子,对着林依霜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让白青让开。咦?堂妹?” 林依霜也是一惊,白青架着马车太冷,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她竟然没有认出来,可是林依兰在这里,那么香荷番荷呢? 此时她眼神向后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辆小马车,赶车人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木槿,两个丫鬟不可能不跟着她,那就只有一条可能,难道那马车里坐了两个丫鬟? 林依霜想到这里,脸色冷若冰霜,下一秒想到什么,又突然对着林依兰绽放一个笑容。 “我说是谁这么大面呢,原来是堂姐啊。堂姐,你们这是去哪里呢?” “回荷花村,你可要去?” 林依霜笑了笑,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老爷离不得我,我就不回去了,堂姐你还是早点回去,我听说如今表妹困难得很呢,就等着你来救她了。” 林依兰顿时不想再理这个阴阳怪气的人,点头道:“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缩着脑袋坐回了马车里面,顺便吩咐白青架着马车离开。 林依霜一愣,这就完了吗?难道林依兰没发现她现在穿的用的都变这么好了吗? 不禁有些气愤,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气愤。 小丫鬟上前道:“太太,咱们要回去了吗?” 林依霜立刻将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走走走,走你个头啊!要你在这里替我做决定?老爷不是想喝酒了吗?我们打酒去!” 林依霜的声音并不算小,没走几步的林依兰自然也听到了,她不禁失笑一声。 许南也笑着道:“你怎么你问问你堂妹嫁给谁了?也是一门亲戚?” 林依兰道:“虽然说上次我话说得不太好听,惹了他们,但也不至于成亲也不让我知晓,更何况,连兄长都没收到消息呢,林依霜这才回去多久?如今都成亲了?你且瞧着,保证让你还没进屋就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第158章 村中情报处 “还没进屋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娘子啊,自信咱们可以有,但你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好吗?” 林依兰不理她,自顾自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进了村子后,林依兰让许南下车,两人在前面慢慢地走着,一直走到了公用地坝旁的大柳树那里。 大柳树下面坐着七八个女人,有妇女有婆婆,手里无一例外地编着柳条篮子。 林依兰找了个眼熟的人,记不起她的名字了,上前打了个招呼:“婆婆,吃饭了没?编这柳条多费劲啊,是要拿去做什么用吗?” 那婆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柳条不就是拿来编筐和篮子的吗?三娘子,你小时候也编过呢,如今都忘了?” 林依兰一时有些尴尬,好在旁边的人解释得及时。 “呀,这是三娘子,回来了?” “三娘子确实很久没来过咱们这里了,忘了也很正常。” 那婆婆似乎想了想,道了声:“也是。” 接着便不再开口,任由周边几个人问东问西。 “三娘子,你是从天子脚下回来的吗?” “我就说三娘子有福气……” 林依兰简单敷衍两句,突然状似无意地道:“各位姐姐婶婶,看见我堂妹林依霜了吗?我怎么找不到她?” 果然有人惊讶:“林依霜?你怎么在这里找?林依霜不是早就被卖,嫁出去了吗?” 林依兰压抑住心底的想法,好奇地问道:“堂妹嫁人时我也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她办得怎么样?” 有人嗤笑:“办什么?酒都没办,直接跟人家走了!你竟然不知道?” 林依兰唬了一跳,又有人接话:“你这话说的,倒像是私奔一样。” “我可没说,再说了,敢做怎么不敢说了?她林依霜不就是看上人家的钱了吗?天天想着飞高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那么老的人,她也能下得去手?还恶心地称自己为太太。” 许南此时都看呆了,林依兰让他往后稍稍,自己则是开始与几位深入交流,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林依霜自从上次与兄嫂吵架之后,兄嫂便不再惯着她了,林大山自然也是护着儿子一家的,这个年龄大还没成亲的女儿一直住在家中,也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与小周氏商量,让林依霜去外面给别人当下人做活,像周夏夏之前一样领工钱,还可以补贴家里。 小周氏还没有答话,却被林依霜的嫂子先阴阳怪气地说出来了,林依霜自然不同意,哭着说没人管她,她要吊死,林大山也非常生气,还是小周氏从中间劝住两人。 对着林大山说,要把林依霜嫁出去,既解决了终身大事,还能得一笔彩礼钱,以后也有个女婿帮忙。 林大山让她去当下人做工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男人嘛! 因此觉得小周氏说了废话,但小周氏却让他宽限一段时间,自己会去帮女儿找! 林大山这才同意了。 小周氏便真心为林依霜寻摸起来,对着林依霜交心,若是能找个好郎中看顾自己后半生,她就没这么担心女儿了。 林依霜其实也是想嫁的,这不是一直找不到吗? 嫂子介绍的歪瓜裂枣她才不要! 小周氏找了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也有人想娶,但林依霜就是看不上人家,坚决不嫁。 直到有位媒婆介绍到林大山那里:“镇上的远料布庄,县上的远料分店都是他家的,年龄是大了点儿,可年龄大点儿知道疼人啊。虽然有三个儿子,但人家有钱,早就给儿子留好了财产,若你家霜儿嫁过去,以后就吃香喝辣的,样样不会缺。” 远料布庄在他们镇和县上都很出名,当林大山听到此话时,不禁喜了又喜,话还没听完就去告诉了小周氏。 小周氏一听对方三个儿子就皱紧了眉头,一问多少岁,林大山居然还不知道! 对方也果断,第二次直接拿了几匹上好的布来,另外给了铜钱五贯,称彩礼另外算。 这次不仅是林大山,连林依霜也被她吸引住了。 她在家待了这么久,已经知道没钱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因此心态也放平了很多。 林大山再次去打听人家的信息,才知这人已经三十五岁,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与第一任妻子生的,如今十二岁,二儿子和小儿子是前一任妻子生的,如今一个八岁,一个三岁。 第一位妻子是生病离去,第二位妻子是与他和离。 反正他家有钱,这些儿子自然是打算放自己家养了。 林依霜也很纠结,听到对方有儿子拒绝,但看着这么多礼物钱财,又有点心动。 最后依然是林大山一锤定音,林依霜半推半就地应了。 果然她刚同意后,对方立刻又补了两只金镯子给她,她顿时觉得,年龄大点的男人也不是没有优势嘛。 如今林依霜已经是连家的太太,可以理事,连丫鬟都用上了,就是可惜她现在还不能掌握中馈,对那三个儿子,都是眼不见为净! 从村中妇女的情报处得来消息后,林依兰带着许南满意地离开了。 许南直接竖了一个大拇指:“不得不佩服村里的老太太闲人们。竟然这么简单,那咱们以后想知道什么事直接去村中女人们那里问就好了,简直是立马见效啊!” 林依兰笑他太笨:“这些人虽然手里情报不少,但往往不太准确,需要你自己判断,更何况,若是什么事都来问,或许某一天你我的故事也就会在这些人之中流传了。” “那不是更好?大家都知道我与娘子成亲了。” “没错,不但都知道我们成亲了,还得夸我是个狐狸精,夸你眼睛有问题睁不开……” 第159章 姑姑来了 两人说笑着回了林家,先去堂屋看望了周氏。 周氏躺在床上,身旁却有一陌生女人。 那女人看见林依兰和许南两人,愣了片刻,随即绽放出一个笑容:“是三娘子回来了?这是侄女婿?” 林依兰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把眼前这人和原身的记忆结合起来,这是周氏的小女儿林秀秀,早就已经嫁人了,在她的回忆里,这位姑姑嫁人后前两年并没有回来,后来她就被卖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王氏在一旁道:“是,是兰儿和许老爷,兰儿,这是你姑姑。” 林秀秀道:“二嫂你也真是,不是你女婿吗?还喊什么老爷?多见外啊。” 王氏有些讪讪,对于许南这个朝廷官员,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更何况林依兰是自赎自身,然后又自嫁自身,她这个娘确实没什么发言权。 “侄女婿是今日才到的?东京城离咱们这里可不近,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累了?” 许南颔首:“还好,姑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秀秀听此,笑得更甚:“我初二就回来了,以为咱们差不多时候到呢,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回来。” “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现在才来看望岳父岳母,实在是抱歉,望岳父岳母勿要怪罪。” 王氏正要开口,林秀秀就抢着道:“看侄女婿说的,你在东京城为官不易,为朝为民自然繁忙的,二哥二嫂怎么会怪罪?” 林依兰插嘴道:“娘,奶奶怎么样了?” 王氏叹了口气:“还好,只是吃得少些……” 周氏当然不算好,相反还愈发严重了,如今只能眼睛转动,屎尿都需要小周氏和王氏两个儿媳妇伺候。 时间短了还行,这种长时间的照顾,谁又能没有怨言?特别是每日为周氏翻身擦身的都只是两个媳妇儿,林大山和林大海说的是留在家中照顾老娘,可他们也就种种地罢了,其余的不全是小周氏和王氏做? 此次一见,小周氏和王氏明显地老了一圈。 几人互相说了几句话,便出了上房,回到林大海家中。 没过一会儿,林家竟然来了好几个人。 连方见到林大山,连忙躬身喊了一声:“岳父。” 林大山和小周氏吃惊的望着对方,连方就是林依霜所嫁之人,人家镇上县城都有布庄,不知道比林家富了多少倍,虽然成亲前对他们也很大方,但态度上可以没有这么随和亲切,今日是闹的哪一出? 两人连忙请人进屋:“女婿前几日不是来过了吗?今日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连方进屋后,院子内还剩了三个人,都大眼瞪小眼。 一人四五十岁,自称是王员外家的管家,还有两人则是县老爷李大人派来的。 林大海见几位都衣着不凡,不禁有些奇怪,连忙询问几人来意。 此时白青已经来到了许南和林依兰面前:“林太老爷正在和那几位说话,照那几位的意思,是想请老爷上门喝茶……” 林依兰微微皱眉:“消息怎么那么快?” 许南点点头表示知晓,没过一会儿,林大海果然笑容满面的进来了,看来他知道那两人的身份了,脸上与有荣光:“兰儿,许,女婿,镇上的王员外都来咱们家了,还有县老爷!他们在门外等着呢,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出发?” 许南一愣,他却没法与林大海反驳,林依兰道:“什么出发?” 林大海不解:“人家请喝茶呢,那可是员外郎和县老爷啊,你……” 突然,他顿住了,此时林元也走了进来,不满地看了林大海一眼:“爹,许老爷可是在京任职的,你不懂也不要瞎答应!” 林大海讪讪,刚开始这些大人物来,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结果人家反而谦卑得很,表示只想请林家一家子上门喝茶,林大海很少受别人这般尊重,自然兴奋了,就忘了许南其实官职更高的。 许南不知该说什么,正要考虑要不要答应,给岳父一份脸面,林依兰就道:“爹,相公回来看望你们,怎么能刚回来就去别人那里?外人再怎么也没有家人亲啊。” 她大概也能猜到林大海的心思,林大海就是这么“老实”,说难听点,就是有些蠢笨了。 她这潜意思就是告诉林大海,你有女婿的脸面更大呢,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许南松了口气,笑着道:“我正想好好在家孝敬岳父岳母呢,木槿,帮我去向几位表达歉意,若是以后有机会,许某必定登门拜访。” “是,老爷。” 木槿出去后,林大海也松了口气,他可不敢去说拒绝的话。 许南又委婉地宽慰了林大海几句,林大海便又高兴起来:“我刚刚看到霜儿的相公了,兰儿你不知道,霜儿都嫁人了!” 林大海和林元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对方交代清楚了,不过细节他们就不知道了。 总之,在林家包括村里任何人眼里,这都是一份极好的亲事了。 唯一有点不好的是,连方与第二个老婆和离不到一个月,就娶了林依霜,显得有些草率。 林家大房,小厮守在门口,林大山、小周氏与连方在屋内交谈。 “岳父,岳母,这是新进的彩晕锦,花纹绚丽多彩,别具一格,一共十匹,给爹娘送了两匹过来。” 林大山看着这料子,眼睛放光:“女婿,这布可不便宜?多不好意思。” “岳父真是好眼光,这彩晕锦是我从蜀地那面买来的,进价都要八贯钱呢。” 进价八贯?那卖价不得翻倍? 林大山满脸喜色,小周氏也绽开了笑颜,她还是问道:“霜儿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连方道:“霜儿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天气太冷了,她手冻得厉害,我便让她在家歇息,家中要暖些。” 小周氏闪过一丝怀疑,林大山立马道:“女婿真是心疼霜儿,霜儿嫁给你有福了。” 客套几句后,连方终于说明了来意。 第160章 抢狗了 “早就听霜儿说过,她堂姐夫学富五车,出类拔萃,女婿我一直崇拜读书人,上次与霜儿成亲时却未见堂姐夫一家,实在是遗憾。也不知道现在堂姐夫回来没有?女婿也想拜见拜见,反正都是亲戚。” 小周氏淡淡地道:“她堂姐一家远在东京城,你成亲连酒席都没有办,人家自然是不能来了。” 林大山瞪她一眼,转而笑着对连方:“我们也知道,你那时候才刚和离没多久,本就不适合大操大办的,也没什么,你堂姐夫也是今日刚到呢,你等等,我去叫他过来。” 连方道:“啊,岳父不必麻烦,我去见堂姐夫即可。” 林大山一想,虽然连方年龄更大,但毕竟辈分少小一些,便点头应了。 小周氏也在心中转了一圈,觉得认个亲没什么不好,便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由着林大山去了。 林依兰正和林元说着话,林元拿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几块银子,他递给林依兰:“在东京城时,你们对我和你嫂子颇为照顾,我和你嫂子也商量过了,明年开春就让子方读书,我们就在东京城做工,每月有进账,这钱也用不完,就当做房租,虽然可能不太够,但……” 林依兰没有开口,而是望着许南,许南自然不接,不过林元有这份心思,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这时候的人们就喜欢推来推去的,特别是乡下,一个要给,一个不收,竟折腾了好一会儿。 何氏也进来给了一个意见,明年房租自己给,许南也不同意。 何氏自己给房租,自然是舍不得租那么大院子的,这不就是强制别人花钱吗? 最终还是林依兰提议,今日这钱也不收,明年房租也不收,就当她的奶茶铺子包住,只是明年去了将多余的两间屋子租出去,回一点本钱即可。 几人刚商量完毕,就瞧见林大海和小周氏带着连方来了。 这是林依兰第一次见连方,连方一身华贵衣裳,肚子微微凸起,一看就是个老板的样子。 林大山做了个介绍,连方微微躬身,笑着称呼:“堂姐,堂姐夫。” 既是以亲戚之礼,又是大过年的,许南便与他礼貌地交谈了一会儿。 交谈一番后,不禁对这人有了改观。 虽然连方是生意人,此时却没有将生意人的精明表现在脸上,他对许南无事相求,仿佛就是一场过年走动亲戚的正常事情,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并不引人反感。 许南也一一配合,只最后的礼物不收,连方推了半天,见对方下定决心,便也不再强求了。 林大山和小周氏见两人气氛友好,不禁松了口气,小周氏很怕林依兰因为上次的事不理他们了。 林依兰自然是不打算理的,不过她不想让许南刚来就难做人,因此不开口,就做自己的林太太。 连方走后,不一会儿里正也上门了,这一下午就有七大姑八大婆的,借着走亲戚的名义与王氏小周氏交谈,顺带远远地瞧一眼这个官女婿。 许南在里屋不停地叹气,男人还好,关键是找王氏的那些女人有的在堂屋,有的在门前交谈,他在里面也不好出去。 林依兰只觉得好笑,想了想道:“要不出去走走?” “去哪里?” “听嫂子说,村东头林铁头家生了一窝儿狗崽,咱们去看看?” “你喜欢狗?” “看看又不怎么样,走嘛。” 许南猛地站起来,笑道:“娘子,请。” 两人趁无人注意时,快速地从门口溜了出来,只带了香荷出来,其余人则留在林家等待。 北宁城没有东京城冷,许南穿着大氅,林依兰身着斗篷,在外面倒是也不觉着冻人。 早就过了走亲戚或者拜年的时候,林家今日之所以那么多人,完全都是因为许南来了。 因此路上并无行人,许南将林依兰的手揣在自己怀里,因外面衣服宽大,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到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 据说林铁头家的小狗崽子已经快两个月了,因为是冬天,冻死了两只,如今还剩下三只,养狗也是要吃粮食的,因此乡下人并不喜这些。 三人来到林铁头家,林铁头的媳妇开了门,林依兰一怔,这不是在大柳树说闲话的人的其中之一吗? 林依兰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林铁头的媳妇一脸惊喜:“这不是三娘子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依兰心中不禁感叹,还记得上次回村时,村中人大多都是不屑,给人家当妾,多丢脸啊! 如今她还是她,村中人对她的待遇已经截然不同! “婶子,听说你家小狗没人要?我想看看。” “来来来,快请进。我这就去给三娘子捉来。” 两人刚进屋,正要让林婶子歇一会儿,他们可以自己去看,林婶子就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后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喊声,两人对望一眼,均是不知所措。 下一秒,林婶子抱着三只小狗就来了。 三只小狗身上都是灰黑色的,其中一只鼻子上一点白,两只前脚掌也是白色,另外两只都是纯色,三只小东西嘴里不停地叫,一边叫一边摇着小小的尾巴,看起来很是可爱。 “三娘子,有三只勒,你看你喜欢哪个?或者三只都拿去怎么样?我们有一只大狗就够了,也没人养,可怜勒!” 林依兰将三只小狗抱在自己的怀里,小狗受了一点惊吓,慌张着想跑,却只会往她怀抱的更深处拱去。 她眼里荡出笑意,撸了好一会儿小狗毛茸茸的身子,这才看向许南。 “相公,要不要养一只,很可爱吖。” 许南也扬起了嘴角:“一只够吗?要不……” “够!够!够!就一只!” 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又惊又怕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哽咽和稚气! 林婶子立刻站起身来:“狗娃子你知道个屁,回你娘那里去!” 两人转头看去,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满脸泪花,抽抽噎噎又满脸惊慌地看着他们。 第161章 青梅已嫁他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下知道刚刚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谁的了。 狗娃子哭着道:“只有狗一狗三和狗四了,奶奶,你不能把他们都赶出去啊。” 林婶子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作势就要打去,那狗娃子这次却不躲,直直地看着林婶子。 林婶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她也舍不得打自己孙子啊,今日这狗娃子怎么没被吓跑? 林依兰将三只小狗放在地上,任他们摇着尾巴玩儿,拉过狗娃子的手,让他离近些仔细看。 “狗娃子,狗一是你起的名字吗?” 狗娃子瞪大眼睛看着她,手指缓缓伸出,声音细小微弱:“嗯,这只白鼻子的是狗一,这只是狗三,狗四最小。” 林依兰嗓音里隐有笑意:“狗娃子真棒,还给小狗起名字,他们肯定特别喜欢你。不过你别误会了哦,你奶奶可不是要把他们赶出去。” 狗娃子蹲在地上,抱着蜷曲的双腿,眨眨眼没说话。 “这里太冷了,小狗狗长不大,所以你奶奶才会想送他们出去,离开这里,他们就可以吃饱穿暖,你不想看他们快乐长大的样子吗?” 狗娃子一双眼睛疑惑地看向了林婶子,林婶子撇了撇嘴,这讲究人说话都不一样,像他们哪里需要这样哄?骂一顿或者打一顿就好了。 见几人都看着她,林婶子连忙笑呵呵道:“是呀,狗娃子,这狗留在我们这里可挨不过这个冬天,三娘子可是有钱人,会好好照顾小狗的。” 狗娃子已经信了,只是此时还是有点舍不得,头耷拉在双臂上。 许南突然开口:“要不我们养两只,你自己留一只陪你?” 狗娃子兴奋地抬起头来,正要点头,林婶子道:“你留什么留!养你个小娃娃就不得了,还养小狗干什么!” 林依兰想了想,开口道:“林婶子,我们想养两只,您开个价。” 林婶子满脸笑意:“这原本就是送的,但既然三娘子有这份心,民妇也不好驳了您的心意,要不,十文一只?” 林依兰道:“行,这另一只,我就买来送给狗娃子,狗娃子,你先选。” “真的吗?三,姑姑也太好了!” 狗娃子也不知道叫什么,但他们小孩子辈分小,经常被大人押着喊那些不认识的人,所以叫个姑姑应该出不了错。 片刻之后,狗娃子小小的脸庞皱起:“可是不是说我们这里冷,小狗挨不过冬天吗?那我留着是不是害了他?” “若是只有一只小狗的话,你每天让他吃饱饭,他就能熬过冬天。” 林依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孩子能懂什么啊?果然狗娃子笑容灿烂,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 最终狗娃子选了狗四,他说狗四太小了,很可怜,所以要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养。 两人选完小狗便准备回去了,此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狗娃子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娘给你洗了。” 那妇人越走越近,到了几人面前,一闪而过,抓住狗娃子的裤子就往下脱。 “娘,你干嘛!这还在外面呢,怎么能拖我裤子!” “你光着屁股的样子娘都见腻了,怎么,如今还嫌弃起老娘来了?再说了你下面又不是没穿。” 冬天衣服裤子都是厚厚的几层,因此只脱外面那条裤子,还真不会光着屁股! 林依兰倒觉得有生活气息,失笑一声,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许南紧紧地盯着那位年轻妇人。 “小菊?” 林依兰一愣,只见那小菊身子也是一颤,缓缓的抬起头来。 “二哥哥?” 林依兰被这一声“二哥哥”叫得心思流转了十八弯。 两人都是很惊喜的样子,那位林婶子更加惊喜,她儿媳妇和官老爷认识? “小菊,你和官爷什么关系啊?” 小菊脸色一红,看看林依兰,再看看林婶子,再低头看一眼狗娃子,脸上落寞不已。 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她年少时倾慕的对象罢了。 她正不知如何开口,许南却一脸兴奋地对着林依兰道:“娘子,这是杏花村的小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老乡?小菊,你这是嫁到荷花村来了?” 小菊又看了看林依兰,然后对着许南点头:“正是,二哥哥,自从你去考试后,我就没见过你了。” “那时候才考完没多久,家乡便发了旱灾,我就把娘接出去了。” “娘,你眼睛怎么红了?”狗娃子见她娘给他脱裤子脱一半,暗暗奇怪,谁知一眼看去,就看到他娘眼角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几人目光顿时转向小菊,她有些慌张,连忙解释道:“想起了之前的旱灾,民不聊生,实在是想哭,请各位勿要见怪。” 林婶子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看着小菊一副与官老爷搭上话的样子,又有点兴奋。 林依兰瞧着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人。 她趁着从香荷怀中抱出一只小狗的时候,狠狠地瞪了许南好几眼。 许南一脸莫名其妙,可还是与小菊和林婶子告辞,他要早点去哄媳妇儿呢。 林依兰加快脚步走在前面,脚下突然一滑,正要摔在地上,幸好被身后之人扶起。 许南道:“娘子是觉得冷吗?这里虽然没有雪,但霜还没有化完,因此地上滑了一些,娘子还是要慢点走,等回屋就不冷了。” 林依兰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妾身会注意的,就不劳烦二哥哥了。” 许南并不知道为什么林依兰对他疏离了,可他又觉得林依兰态度挺好,还叫他二哥哥。 啧,女人真是让人看不懂的生物。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林家,刚将小狗狗安置好,门外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两男两女,一对男女四十多岁,一对男女二十多岁。 这四人是小周氏领着上门的,小周氏为林依兰介绍:“兰儿啊,这是夏夏的父母与兄嫂。他们知道在外面你对夏夏颇有照顾,这次来是特意上门拜谢的。” 林依兰道:“好说好说。” 将对方几人打量了一下,直觉不是好事,因为有感谢谁拜访却不带礼品的? 客套几句后,周父突然道:“林太太,听夏夏说她在你这里签了卖身契?” 第162章 周夏夏遇难 林依兰一懵,忽然想起之前签合约的时候,周夏夏还以为林依兰给她的是卖身契呢!可是不对啊,周夏夏后来认字了啊,她知道那合约写的是什么。 如今周父这么一提问,显然就是周夏夏故意这样说的了。 林依兰想了片刻,道:“夏夏表妹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还没看到她呢,不知能否与她聚一聚?” 周母道:“你夏夏表妹在屋子里绣花呢。林太太,咱们也算得上是亲戚,您看要不就把夏夏的卖身契还给她?” 宁愿在屋子里绣花也不早点去东京城学医赚钱?林依兰不相信周夏夏分不清孰轻孰重。 “还给她?那也得她自己来向我交出赎身银子才行!” 周夏夏的兄嫂也坐不住了:“林太太,看你这话说得,亲戚怎么能当下人呢?还什么赎身银子?我看没有那个必要?” “不好意思,见不到人,不放身契!” “你……” 小周氏见这几人僵持起来,连忙扶着林依兰坐下,又为周母顺顺气:“嫂嫂,三娘子不是那不饶人的主,你就让夏夏来见一见三娘子?如今她不是在家吗?” “可是……”周母有些纠结,周夏夏如今被她关在柴房里呢,若是放出来,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周家的人越推辞,林依兰越觉得有问题,面色不虞地道:“我给她放了几天假,照理说她早该回去做工了,怎么现在还在家里?” 周父沉吟片刻,不答,反而问道:“林太太,请问夏夏的赎身银子是多少?” 林依兰道:“三十贯!” “什么?你想钱想疯了?”周夏夏的兄长周长指着林依兰,气得发抖。 “卖个人最多五六贯,到你这里足足翻了六倍!” 许南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挡在林依兰身前,盯着周长的手指。 “周公子,慎言!” 周长只觉得指尖一软,讪讪地放下了手。 林依兰拨开许南的身子,接着道:“你家周夏夏原本就是我从沈府赎回来的,赎回来之后养她吃喝还给她开工钱,你们觉得这些花销很小吗?周大叔,三十贯已经是看在亲戚上的面子了。” 周夏夏的嫂子问道:“林太太,赎身钱能不能少些呢?爹娘爱女心切,才想把妹妹接回来,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咱们都是地里刨食的庄户人家,三十贯,真的凑不出来啊!” 林依兰叹了口气,刚好看到门外路过的林秀秀。 连忙大声叫道:“姑姑。” 林秀秀转身瞧着她,道了句:“今晚你们别做饭了,就搁上房吃,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林依兰点了点头,连忙找了个要帮林秀秀做饭的忙的借口,告别周家几人。 周家此次到来,不但没有拿到卖身契,反而被林依兰拿捏,还欠了三十贯,不禁都有些烦闷。 可无论如何,只得先回家再慢慢想了。 林秀秀切着手中的包菜,林依兰则在灶下烧火,打算将这火烧起之后就让王氏或者何氏帮忙,却没想到林秀秀竟然有意与她聊天。 “兰儿,刚刚那几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林依兰也有些好奇:“那是大嫂的娘家啊,年长的两位是大嫂的兄嫂,年轻的两位是大嫂的侄儿侄儿媳,姑姑,你怎么会没见过?” 林秀秀道:“我真不记得,我就见过大嫂的娘一回,平日她回娘家也没带上我啊……兰儿,他们来找你做什么?” 林依兰道:“说是来感谢我帮忙照顾她女儿的。” 林秀秀从锅中舀起一瓢热水掺在盆子里,然后将干木耳泡起。 她手上在忙,嘴也未停:“前几日我倒是有听说,周家村一位小姑娘从远方回来探亲,还没待几天便要走,还与家人吵架,说再也不回来了,最后被她爹娘锁在了屋里,你说,会不是是熟人呢?” 林依兰一惊,照周父周母那重男轻女的样子,还真有可能做出不利的事?会不会是夏夏? 林依兰诚恳地说了句:“无论与夏夏有无关系,我都要感谢姑姑。” 她起身来到小周氏的房间,小周氏刚送走娘家一会儿,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林依兰开门见山:“他们为何要周夏夏的卖身契?”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 “要回卖身契能做什么?赎身自由身让她好好在家中过日子,还是重新将她卖了?” 小周氏这才听懂林依兰的意思,毕竟是她娘家,她便道:“夏夏既然回来了,她家人自然是想让她过得更好的,要回卖身契只是不想再让她为奴为婢罢了。兰儿,你别多想。” “嫂嫂,之前霜儿赎身回来后,你是怎么想的?为何没有在家中多留些时日便嫁了人?” 一说到此,小周氏就叹气,心中酸涩。 “我也想留啊,可是村中多少人说闲话编排,你大伯和旺儿都是男人,自然受不了这些,没有办法,只能尽快为霜儿择一郎君了。” 林依兰左拳捶右掌:“是了,要回卖身契,那就是自由身了,岂不是可以嫁人了?” 不行,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就算嫁人也得自己愿意才行,怎么能受人胁迫? 她问小周氏娘家地址,小周氏一怔:“你想干嘛?” 林依兰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的道:“送卖身契去啊。” 回到二房,许南忙道:“娘子,周家的人早走了,你怎么才过来?” 林依兰又瞪着他,许南默默地道:“我做错什么了?” 林依兰不说话。 “要不,我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 “或者咱们去买首饰?” 想了半天,许南委屈地道:“娘子,我好像没犯什么错啊,你怎么才肯理我?” 林依兰这才收回目光:“哼,回来再收拾你!让白青木槿准备准备,咱们出发去周家村。” “去周家村做什么?你打算将卖身契送给他们?” 林依兰道:“我从来没让周夏夏签过什么卖身契,周夏夏让她父亲来找我,必然是在向我求救!” 第163章 救人 一行人通过小周氏的指路,到了周家村,又问了村子的人,这才找到周夏夏家。 周夏夏家是土墙房子,院子上用围了半人高的篱笆,并没有大门,周长媳妇看到林依兰,眼神闪了闪,问道:“林太太,你来做什么?” 林依兰观望四周,好几处门都锁着。 “自然是来找周夏夏了,你们又不将她赎回去,那她总得给我干活,不然我白养她?” 周长媳妇道:“林太太,不是我们不想赎,实在是没钱,实在拿不出,你多宽容宽容啊?” 林依兰不再开口,白青香荷上前道:“少废话,我们太太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人,难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识相的,赶紧把周夏夏交出来!” 周长媳妇道:“对,对,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夏夏那丫头去了哪里,林太太还请往别处寻。” 林依兰与许南对视一眼,许南上前拿出一张纸:“那么请周家还钱。” “钱?什么钱?我们又不赎她凭什么拿钱?” 林依兰笑着道:“嫂子误会了,既然你们不赎身,我要赎身银子做什么?这钱是周夏夏额外借我的钱,上面可是以周家之名借的。”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周母气道:“你可别仗着你们是官老爷就胡说八道!我周家何时欠过你们钱?” 林依兰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周夏夏从沈家赎身之后,向我借了一百两银子,后来还不起,我看她可怜,才又把她买了下来!当时我原本不想借,是她告诉我她爹娘兄嫂有钱有地,不会不还,我又看着亲戚的份上,这才借了,这上面签了她们全家的名字,又盖了她的手印,这账你可赖不了了!” 周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周父也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好家伙,看来刚刚都是故意躲在屋里的啊! 周母六神无主地看着周父:“当家的,你说这……周夏夏这个败家娘们,她怎么敢借这么多?” 周父瞪了周母一眼,凑近瞧这张字据,林依兰从许南手中拿过,递在他眼前:“大叔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你的名字?” 林依兰往上一提,避开了周父想拿去看的手,只是指着那几个名字。 周父又凑近了些,眨了眨眼,沉默不语。 他一个乡下人家,怎么会认字,到底真的假的?不对。 他突然怒吼:“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夏夏一个女子,字都不会认,怎么可能写得出来!这借据肯定是假的!” 听到这句话,周长媳妇松了口气,就是,周夏夏怎么可能会写? 林依兰摇摇头:“一看你们就是不懂!平常一个丫头卖五六贯,周夏夏为何这么值钱?那还不是因为我专门为她请了先生认字,提了身价?再说了,你若是不信,我们就直接把官府的人找来看一看!” 周父见林依兰信誓旦旦地要报官,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但仍是怀疑:“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教她认字?” 许南道:“周夏夏早就会写字了,周大叔若是不信,不妨叫她出来对峙,看她能不能现场写出名字即可?” 林依兰跟上:“当初放她假时,她就跟我说的是回乡探亲,况且我刚刚来时路上已经问过你们村的人了,好些人可都亲眼看着她进了你们院子!可别想着一句‘不知道’就糊弄过去!” 一句两句地,周父额头上见了汗。他自然是不信周夏夏借一百两的,怎么可能?一百两啊,那得用到猴年马月? 可对方居然不怕报官来验证这借据的真伪性?对方不怕,他怕啊,毕竟若官府的人来了知道他悄悄将周夏夏藏在屋里怎么办? 原本他作为周夏夏的老子,就算把周夏夏捆在屋里外人又能如何?可林依兰竟然找上了门,就算这借据是假的,可那卖身契是实打实的啊!三十贯,他怎么会舍得? 片刻,他软了声音,讨好地道:“林太太说笑了,草民可不是不信,这借据从未有人提起过,我也并不知晓,冤有头债有主,谁借的你找谁啊,那丫头之前确实回过家,可是后来她又走了,听说去东京城了,会不会是已经到了?林太太要不先回东京城看看?” 林依兰看着他,不耐烦地道:“如今没直接报官实在是看在大伯娘的份上,要么交人,要么还钱!反正就凭这张字据,你也跑不掉,没钱不是还有田地房子吗?拿来抵不就好了?” “这……这……你这不是强盗吗?” 突然,一旁的屋子里发出一个声响,像是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几人的目光瞬间望向那屋子,周母道:“这该死的鸡又在翻天飞地了,看我不宰了它。” 林依兰心中一动。 “正好,先用这鸡抵一部分钱。” 话毕,木槿白青两人便朝着那屋子走去。 周母和周长媳妇赶紧上前拦住:“那是我家柴房,你们不能进!” 周长媳妇挺身上前:“你们两个大男人想干嘛?非礼啦!快来人啊,这里有两个流氓啊……” 木槿白青双双呆住:“大婶儿,我们可没动你啊……” “你这不就是要动了吗?我告诉你,我反正都是孩子的娘了,可不像小姑娘一样受欺负不敢说出来,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嚷嚷的村民们都知道!哼,想在我周家村耍风头,你还嫩着呢!” 话音刚落,香荷番荷就上前了:“两位婶子,可不兴在这里大闹,县老爷昨日还上我们家去请老爷,可老爷忙着没空去,若是今日得知老爷在你们这里,少不得也请你们一起去喝喝茶呢!” 此话一出,周边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门后面又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这次有些长,又有些急促,肯定不是鸡能发出来的声音。 木槿和白青猛然将门砸开,门内直直倒下来一个人影。 “老爷,是周姑娘。” 林依兰上前一看,果然是周夏夏,而且还是被绑着的周夏夏! 第164章 要钱 周夏夏很是虚弱,林依兰拿开她口中的抹布。 “表姐。” 林依兰心中气极,许南悄声给木槿吩咐了几句,木槿转身跑了出去。 周父见木槿离开,有些慌张:“夏夏是我的女儿,就算你们报官,我也不怕你们,我” “谁说要去外面报官了?本官在此,我看谁敢放肆!” 突然之间,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周围的气势。 许南几乎从不以官威压人,因此好些时候都容易让别人忘记身旁的人也会是一个朝廷命官,此时他的声音平稳有力,身上流露出淡淡的清贵和威仪,令人不敢违逆。 周母和周长媳妇原本还想在地上撒泼打滚地胡闹一番,此时也全然忘记了。 林依兰抱着周夏夏,先将香荷带来的水给她喂了,然后才问道:“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爹娘抢了我身上的钱,还要把我卖出去,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关在柴房……” 周夏夏的声音虚弱,却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周母小声地辩解:“不是把你卖了,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让你嫁过去享福……” 周夏夏气得脸色扭曲,使出全力怒吼:“当老头子的妾也是享福?娘,那老头子比你们还大啊,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林依兰惊诧万分,心中把这一家子骂了一大遍。 正要发怒,木槿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分别是里正,里正儿子和周家的族长。 三人慌慌忙忙地在许南面前下跪:“草民惶恐,竟不知许大人光临寒舍。请大人恕罪。” 许南冷冷的道:“你是里正?” “正是,大人,这位是周家族长,这是犬子。许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家的丫鬟被你周家村的人拐了,私自囚禁,差点命都没了,你说我该如何?” “这?周老三,什么情况?” 周家人直到见到里正几人下跪,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真是随时能灭了他的人,连忙跪下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是拐带啊,大人,小的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值钱,请大人饶恕小的之前的不敬,这丫头您随时带走。” 周母和周长媳妇也急忙下跪,真是糊涂啊,把周夏夏卖给余老头儿,他们有钱也没命花啊。 周长一身酒气,此时晃晃悠悠的进了院子,见到周夏夏躺在地上,大声道:“爹,娘,怎么还没送走啊?我刚请了余家的长随吃了饭,再不送去人家可不要了啊!” 周长媳妇立马将他拉着要往下跪,可周长似乎醉得厉害,一把甩开他媳妇儿:“你起开,哟,这是干嘛?跪了一地?这小老头是?” 里正气的胡子直抖,周父一脸惶恐,忙和周长媳妇将他推进屋子,还锁上了门。 里正指着周老三骂:“你个蠢货,既然都把你闺女卖出去了,怎么能不经主家同意私自带回?你知不知道这是要下狱打板子的!” 周老三一出来就听见这个,哭着道:“我,我是想为夏夏赎身的,只是那钱我给不起啊,一时猪油蒙了心,许老爷,咱们算是亲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里正大哥,你帮我求求情啊,族长……” 许南看向林依兰,林依兰已经与周夏夏小声的说了几句,这便道:“若不想进牢房,那就赔钱,我家丫头这几日做工的钱,受虐待的钱,如今这副模样,只怕还得抓药,药钱也要算上,不多要,就二十贯,然后夏夏身上本就有十五贯,再加上欠我的一百贯。拿出来。” “一百三十五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谁见过这么大的数额啊! 番荷道:“太太还是太心善了,二十贯还不够咱们在东京城一日赚的钱,周夏夏一天不去,咱们一天的损失就是多少了,况且还有后续的药钱,只要你们二十贯的赔偿,你们竟然还不谢恩?” 此话一出,里正几人连忙点头:“是,确实,林太太和许老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二十贯确实不多,周老三,还不赶紧拿出来。” 周家面如死灰。周长媳妇喃喃地道:“二十贯都拿不出来,更何况还有一百多贯?” 番荷又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村子可真有意思,还敢讹老爷的钱?” 一上升到村子,里正几人连连撇清:“大人,可跟我们没关系啊,周老三,赶紧啊。” “你若不还钱,我就开祠堂,把你逐出宗族!” “若是那样,你也不必在周家村待下去了!” 周父吓坏了,双腿发软,快要站不起来,哆哆嗦嗦的道:“老爷息怒,我拿钱,拿钱,媳妇,快去,把咱们的钱都拿出来!还有周长媳妇,赶紧去凑钱!” 周母颤颤巍巍地回屋找钱,和周长媳妇对了好一阵,抱出一个小匣子,哭着道:“当家的,咱家只有这点了,银角子合计起来共二十五两,还有一些首饰,一些铜钱,总共也就四十三贯的样子……” 其实这里面,还有前几日抢了周夏夏的十五贯。 林依兰突然道:“相公,看来咱们实在是不该对他们抱有希望,原本想卖大伯娘一个面子,如今看来还是算了,也别让他们赔钱了,直接一家子打入地牢,让县令关照关照。” 许南道:“好,木槿。” 木槿这就要往外跑去,却被周父一把抱住:“别,大人,饶命啊大人。” 里正和族长一家也汗如雨下,里正儿子和两人说了几句,两人连忙点头,对着许南道:“许大人,太太,不论这周老三要不要坐牢,他该还的钱也是要还的,他家还有田地八亩,卖了也能有些钱。” 林依兰蹙眉:“我可没工夫等他们卖地,对了,还有你们,一个里正,一个周家族长,包庇之罪怕是少不了的……” 跪下几人心跳如擂鼓,刚刚里正儿子担心的就是这个,没想到林依兰竟然说出来了。 族长忙道:“太太,周老三做的事我们是真不知情啊,我就听老婆子说过一句周家卖出去的女儿回来了,连见都未见过,太太明察啊,至于欠您的钱,太太,我和里正先将银子借给周老三,让他还给您可以吗?” 周父惊喜:“里正大哥,族长,你们愿意借我钱?太好了……” 族长脸上闪过一丝愤恨,里正与里正儿子同样是对他没有好脸色,给村子里惹来这么大的祸事,难道还真指望我们借你? 第165章 户籍怎办 林依兰才不管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点了头,里正几人回家立马凑了出来,那些首饰林依兰没要,被里正儿子拿了去,其余的银子铜板全加起来,终于凑够了一百三十五两,将那匣子装得满满当当,几人这才离开。 其实林依兰是想让他们进大牢的,可周夏夏终究心软了,除了爹娘兄嫂,她还有两个无辜的侄子呢。 林依兰便不劝她。 出了周家村,林依兰就将那匣子交给了周夏夏。 周夏夏道:“表姐,这是你的钱,不必给我,我就当没了娘家!” 林依兰笑着道:“对他们你自己明白就好,不过这钱我可不能收,横竖那一百两也是假的,你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论你嫁不嫁人,都得为自己考虑。” “表姐,我,我想买个孩子。” “什么?” 林依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如今还年轻,若想成婚生子尽管去做好了,就凭你这条件,不说有多好,但一般的人家也够了,何况你现在还有一百多两的嫁妆,为何要买孩子?” 周夏夏拉着林依兰的手:“表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你陪我去看看,正好见见霜儿。” “林依霜?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夏夏原本想直接去县城,却被林依兰拦了下来,先带着她去镇上吃饱了饭,又买了些药丸,这才将她带回林家。 待周夏夏休养几天,林依兰才问她孩子的事。 “我前几日回来时曾见到霜儿,她把剩下的钱还给我了,表姐,看来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之前周夏夏知道被林依霜骗了之后,便时常要账,林依霜一开始不给,后来或许是觉得太烦了,便给了五两,剩下的便一直拖着。 林依兰道:“我也见到她了,还不错,身边还有丫鬟呢,既然把钱还你了,你还去见她做什么?” 周夏夏有些高兴:“霜儿说她有个邻居,年轻时买了个男孩儿,如今考上秀才了,对她邻居可好了。她问我为什么不成亲?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我当时否认了,但我后来想想,这样或许也不错?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我便想着和娘商量一下,可是……” 她笑容逐渐消失,最终变得有些愤恨。 “可是娘不仅不同意,还将我锁进了房间,说我越活越回去了,便翻走了我的钱财,说要为我找男人成亲…… 结果最后找了个老头子,比我爹年龄都大,这不又是想把我卖出去吗?我不同意,他们想打我,我就说我是你的丫鬟,他们这才不敢下手。” 林依兰气道:“把你绑在柴房还不算下手?” 周夏夏摇头:“表姐,我爹娘以前打我可凶了,后来还是姨妈把我救出去的,虽然到了沈家也过得不好,但我在家里其实过得更不好。这次他们没有打我,又不敢直接将我送给那老头子……所幸后面你们来了……” 周夏夏不想让话题变得沉重,便继续道:“表姐,我不想成亲,但又担心老了没有依靠,你觉得我买个儿子怎么样?” 林依兰说不出劝慰的话,她能说什么?你要靠你自己啊别靠下一代?一个人照样活得很好?还是说找个男人嫁了,女人总要嫁人的? 任何一句话,任何一种可能她都说出口,饶是她一个现代人,在这古代都不敢随意说自己一人能过得很好! 时代在这里,环境在这里! 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路引,多走几步就会被查问,扣留! 她和秋燕是自己立了女户的,可周夏夏不是,所以尽管灾情早已过去,但她的户籍还在周家村。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后悔:“忘记把你户口迁出来了。” 越想越觉得户口重要,林依兰对着她道:“你可想好了以后户籍落在哪里?” 周夏夏知道的不多,从未关注过这个,因此半天没有回答上来。 林依兰解释道:“你之前在沈家,有卖身契,为沈家下人,所以能去东京城,后来我将你赎了出来,有相公的关系,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妹妹,因此没有仔细过问,若是追查起来,你随时会被遣送回周家村的!” 周夏夏惊讶:“那怎么行?我不想回来,表姐,那我该怎么办?对了,秋燕呢?她是怎么待到京城的?” “秋燕早就立了女户,并且已经在东京城置办房地了。” 周夏夏再次震惊:“秋燕在东京城有房了?” 林依兰道:“虽不是城里,但也不错了,她可是全凭自己一人办到的,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正规的东京城人士了。” 周夏夏知道秋燕的早点铺子和水铺很赚钱,但从未认真想过,竟然能在东京城买房子! 况且人家都快要成亲了。 如此一对比,她决心更重:“表姐,我想买个儿子。” 林依兰看她似乎还没有懂,便直接问了出来:“买的儿子户口上在哪里?” 周夏夏快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不会再回来了!实在不行,表姐我签个卖身契!当你的丫鬟也好过回周家村受罪!” 林依兰叹了口气:“待会儿我问问相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让周夏夏继续在床上休息,林依兰出了房间。 院子里,一大两小坐在那里,子方正在教两人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 两个奶奶的声音也响起:“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子静跟着哥哥摇头晃脑:“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 林依兰不忍心破坏这美好的一幕,还是子静先发现了她。 “姑姑!” 林依兰这才走近,抱着子静,也用奶奶的声音道:“呀,我们子静也会读书了呀?” 子静咯吱咯吱笑道:“我不会读,我是跟着哥哥,哥哥会读,还会写!” 子方已经重新去了学堂学习了。 林依兰点点他们:“你们两个都很棒!” 许南合上书页:“今日就先到这里,去玩!” 林依兰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啊,是不是我破坏你们的读书时光了?” 许南却道:“娘子说什么浑话?若不是娘子不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逗小孩子玩?” 第166章 考虑 “不想逗小孩子,那你想逗谁?你的青梅?” 许南一愣:“什么青梅?”旋即他反应过来:“你说小菊?” 林依兰酸酸的道:“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你就知道是她了?可惜了,人家孩子都有了……啊” 林依兰吓了一跳:“你干嘛?这还在院子里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许南笑意加深:“你都羡慕人家有孩子了,那我们不得抓紧啊!” 林依兰道:“懒得跟你贫,对了,有事问你。 昨日我们虽然把周夏夏救出来了,可她户籍还在周家村呢,该怎么办?” 许南沉吟片刻,道:“本朝律法,居作一年,即听附籍。也就是说,不管你在任何地方,只要在当地居住或者劳作满一年,就可以落当地户口了。但除了女户外,户籍上都只有户主的名字,并没有女子名字。” 林依兰也在思考:“我记得我当初立女户时,一是从沈府赎身,二是因为当时没有家人存在才立了女户的。” 许南补充:“还有个原因是当时灾后不久,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户籍簿上空了一大半,户部不敢上报得太少,所以那些能办不能办的,都尽量办了,你当时算是钻了一个空子。” “那岂不是毫无办法了?” 许南想了想:“有你相公在,会没有办法吗?” 听到这里,林依兰并没有展现出兴奋的样子,反而有点犹豫:“你不会打算用官威……” 许南无语:“娘子,我是那种人吗?” “昨日许大人可不是显了官威……开个玩笑啦,相公,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户部侍郎与我交好,我曾问过他关于户籍的事情,除了这无父无母可立女户之外,还有一种,也称‘守节’。” “守节?那得有守的人,才能守?”林依兰好奇地盯着他,等待他下文。 在她的认知里,守节就是丈夫死了成了寡妇,立志不再另嫁,安心抚育子女,坚守贞操,侍奉公婆。也就是为丈夫守节,可周夏夏如今还不想成亲啊! “这个守节不是寡妇守节,而是未嫁女子守节,若是一女子成亲前,未婚夫去世,她立志守节,户籍便可以从娘家脱离,也不进夫家。” 林依兰转眼一想便明白了,她问道:“若是以后想另嫁他人怎么办?” 许南摇摇头:“估计有些难。守节不是你说守就守的,得夫家同意,且朝廷也会有备案,三年之后,朝廷还会颁发‘贞节牌坊’以示鼓励,若日后再嫁,那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 林依兰恨这该死的制度,她颓废地道:“我知道了,我会问清楚的。” 许南劝道:“娘子,如实告知即可,万不要为他人做任何决定。”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他不想林依兰被埋怨。 林依兰这才笑了:“我当然知道,为妻也只敢做相公的决定,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林依兰突然道:“话说,你什么时候与户部侍郎交好了?没听你提起过。” 许南如实回答:“在你从沈府出来之前!” 她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光芒,猛然抓住许南的手:“很多年之前,听说你这个状元郎得罪了太医院很多人,却深受一人喜爱?” 许南笑着点头:“当时附子用量争执了一些,幸好最后院判大人出来评判,还夸了我,那时起,他便已经听说过你了……” 林依兰双眼朦胧,感动不已:“傻子。” 可不是傻子吗?那时候她自己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呢。 入夜,林依兰告诉周夏夏:“如今有三个选择。我都讲与你听,你自己判断一下,可好?” 周夏夏点头:“好。” “第一个,就是嫁人,先别急着拒绝,我只是全部都讲给你。若嫁了人,你就脱离了周家村,孩子的事也好解决了。 第二个选择,就是不嫁人,也不立户,你长期在我那里干,只要无人举报,自然可以继续待在那里,一直待到下一次人口普查之时,也就是明年正月。 最后一个选择,不嫁人,守节,立户。以未嫁之身守节,可这节是进入官府档案的,因此守节之后就难消了,嫁人也难了,不过,你可以领养孩子……” 周夏夏问道:“我如今还没成亲,怎么守节?” 林依兰知道与她对话是委婉不了的,便直接地道:“你可以与一个大限将至之人定亲,待他离去后,你便申请守节,夫家容易搞定,朝廷也一定会同意……” 周夏夏又道:“表姐,不能做你的丫鬟吗?” “你总不能一直做啊?况且丫鬟也没有户籍,不能只有孩子……” 周夏夏神色落寞:“表姐,待我想一想。” 林依兰点头,这么大的事可不能随意做决定,还是想清楚了比较好。 “表姐,在我做决定之前,你能带我见见霜儿吗?” 她不明白周夏夏为何一定要见霜儿,可也不想问了,便道:“我不拘着你,若你想见她可自去找她,或者过两日我们就要起程了,会路过北宁县,到时候你可以试着看能不能遇上。” 周夏夏想了一会儿,还没做出决定,就听外面的人喊道:“霜儿姑姑回来了!” 此时,林依兰和许南都准备歇息了,外面突然进来一群人,林依霜带着个三岁的小男孩来了,回来之后也不先去大房,反而到林依兰门外道:“堂姐睡了吗?具儿早就说想见见她堂姨和堂姨父呢!” 林依兰无语,懒得应她。 无人应,林依霜便又叫了一遍,直到香荷拦住她:“老爷太太已经歇下了,林姑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林依霜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那就明日再来叨扰。” 说完,香荷手中就多了一个东西。 香荷哭笑不得地回去禀报林依兰:“太太,林姑娘还给了这个。” 几人一看,赫然是一块银角子,少说也有五钱。 不但有钱,还大方了? 林依兰道:“她给你你就收着,我爹在东京城养了她那么久,不用白不用。” 第167章 夫妻双双看日出 林依霜在外面叫门,林家自然是都听到了。 周夏夏躺在床上有些犹豫,她倒是想与林依霜说说话,可又觉得很不方便。 因为林家二房房子不多,她和王氏何氏一起睡的。 此时王氏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未多什么而何氏直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她正犹豫着,忽然外面传来小周氏的声音:“霜儿?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女婿来了吗?赶紧进来啊!” “娘,相公明日要去进货,便不过来了,我也只是想你们了,来看看你们,你和爹还没睡呢?” 听见小周氏叫走了林依霜,周夏夏松了口气,下一秒,又不知道自己为何松气,怎么感觉对方是洪水猛兽一样? 次日一早,林依兰吃过早饭便拉着许南出门,也没有让人跟着。 “真是难得有一日见娘子这么早就起来啊……” 林依兰闭着眼睛,只觉得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没有空气污染,没有车水马龙的喧闹,只有静谧美好,朦胧的天空,薄雾四起,露珠清凉,大地芬芳,相公,真羡慕你每日可以早起啊!” 许南原本沉浸在她描述的美好中,听到最后一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为夫也希望娘子能得偿所愿,不如以后娘子都早点起床陪我去吃早饭。” 林依兰猛地弹开:“找死啊,手这么冰!” 许南笑得前仰后合,林依兰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他怀里。 许南一手握住汤婆子,另一手牵住她,一起覆盖在上面:“我不冷,娘子用就好。娘子,咱们去做什么呢?” 林依兰狂赞许南上道,看,自己就把话题转移过去了? “不做什么,来了这么久,总得好好看看这荷花村。” “怎么?你不是从这里出生的吗?那么多年都还没看够啊?”突然他意识到林依兰曾早早地被卖了出去,一丝心疼浮现在心底:“我没有其他意思,娘子,要不我们再多待几天?我陪着你。” 林依兰笑着摇头,她不是指这个,而是指她穿来的这么久,毕竟,这也算缘分,不是吗? 两人在大路上走了一阵,见前面的人家分布紧密了,便在岔路口走上了小路,上了山。 虽然是上山,但随着时间的流动,雾气反而慢慢消散了。 许南不知林依兰今日为何热情高涨,他也不再多问,折了一根小长棍,在前面探路。 荷花村的山可不是连山坡那样的深山,两人没爬多久,便到了山顶。 林依兰站在原地喘气:“歇一会儿,相公,待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许南扔掉手中长棍,笑着道:“我还以为娘子只是为了躲避你堂妹,没想到还真是有其它事做啊!” 她当然是为了躲避林依霜了,本来只是想与许南散散步便回去,结果临时起意,想来爬山罢了。 她也不解释,从怀中掏出帕子,铺到地上:“你也把你的帕子拿出来,反正是冬天,这草浅得很,咱们又穿着衣服,不扎人。” 许南依言,将帕子铺了,林依兰臀部正要落地,被许南一把拦住:“你的手帕是纱,铺了等于没铺,况且待会儿还得用呢,直接用我的坐。” 林依兰正想问他怎么办,谁知人家一掀袍子,直接席地而坐了。 林依兰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享受这美好静谧的时刻。 人生道路上有太多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她原以为自己会老老实实地继承老爷子的中医馆,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到了这个世界呢?还遇到了许南,真是梦幻。 此时,云霞里升出了一条红色的弧线,远处的山峰被染成一片绯红。 “来了来了,许南,快看!” 弧线越来越粗,金光越来越灿烂,渐渐露出了太阳的半只脑袋。 此时此刻,两人都被这美景镇住了。 “许南,许个愿!” 话音刚落,她便双手握拳,闭上了眼睛。 “希望父母兄嫂平安喜乐。” “希望五姐儿健康成长。” “希望我与许南永不分离。” 阳光透过斜雾,密密的洒满了大地,也洒在了林依兰的脸上,许南怔怔地盯着。 片刻,他学着林依兰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许完愿后,已是满头红云,黎明是曙光彻底揭去夜幕的轻纱。 林依兰兴奋地看着日出,她前世一直都想去看,却总是没有机会,她看到很多人爬上山顶都会对着山下大吼,宣泄惊喜与兴奋,可她并没有那种感觉,有的只是淡淡的幸福。 山顶,两人,日出。 此情此景,像是一幅金色的油画。 下山时,林依兰忍不住问他:“相公,你许的什么愿啊?” 许南才不告诉她:“愿望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林依兰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些胡话?灵不灵的谁说得准?再说了,我不是保密了嘛,实在不行,还有我的愿望兜底呢!” 许南捏捏她的脸,总感觉他这位娘子越活越像个小孩子了。 他不说,林依兰就一路问,问到最后实在没辙了,悄咪咪吐槽:抠门! 不过不说也好,万一说出来不灵了呢?她为她与许南同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许南看着她的小动作,心内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很直白的好吗?他就是怕不灵啊! 因为他许的愿望是:愿娘子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阳光已经透过树林,漏到了两人身旁,形成了淡淡的光晕。 突然,许南一把抓住林依兰的手臂:“别动!” 林依兰立刻站在原地,身子都不敢转:“怎么了?” 许南并不应答,反而小声重复一句:“你别动。” 他猫着身子,半步半步,轻声轻脚的往一侧走去。 空气静的吓人,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鸟叫声来缓和气氛,林依兰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走了几步后,许南突然快速跑了两步,然后飞身向前扑去。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相公!”林依兰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有什么事发生,急忙超他跑去。 “相公,有没有事?还能站起来吗?” 许南皱了皱眉:“娘子,你不会以为我是不小心摔倒的?怎么可能?” 林依看了他一眼,还能逞强,说明问题不大。 第168章 你的文采更吸引人 就在此时,许南两只手从怀里慢慢朝外伸去:“看看,这是什么?” “兔子?”林依兰满脸惊喜,“真的是兔子?你刚刚是看到它了?” 许南点头,这才慢慢起身:“是不是觉得你相公的身手好厉害?” 这是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林依兰接过小兔子,重重点头:“嗯!我以前还以为相公是个只会读书的书……书神,没想到相公竟然是文武双全啊!” 许南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一定不会告诉林依兰,成了状元之后,他存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武学师傅,学了几招,可后来因为太忙了,而且事情也在如他预料中的发展,他便没学了。 而找武学师傅的原因,则是因为沈修诚!他倒要看看,沈修诚有什么魅力可以娶他娘子? 他唯一认可的,就是对方的武艺,不愧是武官! 林依兰抱着小兔子,许南也没慢慢起身,她这才看到对方腿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幸好没破皮流血。 林依兰狠狠地道:“你的文采更吸引我,以后不准未经过我的同意私自展示武艺!特别是要受伤的这种!” 许南心中好笑,面上却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娘子,一次是运气,二次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下次一定不乱跑!” 林依兰又啰嗦了几句,突然问道:“疼吗?” “不疼,皮都没破,你相信我,我真是故意的……” 两人一路闲聊着往下走,下山后,天也彻底亮了起来。 许南突然眼睛一闪,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对林依兰道:“娘子,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大片空着的土地中央,有一小块地很是特殊。 上面铺满了稻草,从稻草下面的空隙来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绿色。 林依兰道:“相公,自家的田地都不认识了?” 许南惊讶地看着她:“我们的?那为何是这个样子?娘子,你不会撒了种子要种地?这天气可不行!” “我种了一些耐寒的蔬菜,想做个实验,若是这些稻草可以耐寒,那咱们过年也不必整日白菜土豆地吃了。” 许南道:“娘子,你真厉害,我看你以后就算不开医馆,也能做一名小农官了。” 林依兰翻了个白眼:“你这也夸得太过了?农官是那么好做的?况且我这还只是试验阶段呢!” 许南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司农就喜欢这种能上手去实际操作的小农官……” 两人还未到林家,便看到一个人影嗖的一下就进院子去了。 两人无奈的一笑:“看来是躲不过了。” 果然,刚进院子,林依霜就带着刚刚报信的小丫鬟来了。 “今日醒来未见到堂姐,堂姐夫,二伯和二伯娘说堂姐堂姐夫散步去了,妹妹就想着,堂姐堂姐夫都是讲究人,懂得又多,便仔细看了一下,这凌晨空气确实新鲜些,明日妹妹与姐姐姐夫一起?” 林依兰露出一个假笑:“太冷了,这种苦日子不讲究也罢。” 许南差点笑出声来,被林依兰瞪了一眼,刚好周夏夏站在一旁欲上前的样子,他便立刻找个借口溜了。 林依霜也笑了起来:“姐姐真是随性……不知道姐姐姐夫是什么时候离开北宁城?到时候我和相公一起去送你们?” “不用了,反正日后也会相见的,不必麻烦……” “也不麻烦,只是具儿不想和夏夏分开呢,我便答应了他,让他那日可以送夏夏。” 林依兰不解:“具儿?” 此时,周夏夏也上前来了,林依兰正欲问她,却见她身边竟跟了一个小男孩。 她眉头微蹙,率先进了屋子:“进来说。” 两人一孩跟着她进了房间,丫鬟们都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林依兰仔细打量着这小男孩,小男孩圆滚滚的,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夏夏哄着那小孩:“叫太太。” 小男孩抬头望了望林依兰,绽放一个笑容,两边的小酒窝也露出了一点,奶声奶气的道:“太太。” 林依兰虽然觉得这小男孩很是乖巧可爱,但神色却没有缓和多少。 林依霜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堂姐,这是相公的小儿子,叫连三具。昨日奶娘告假,无人看管,我便将他带了过来,没想到他竟然和夏夏很投缘呢,夏夏,多谢你帮着我带他,不然小孩子闹起来也是烦人……” 周夏夏道:“也没什么,小孩子难免会哭的,先哄着他就是,只是霜儿,我如今确实没有那个想法……” 林依兰问道:“什么想法?” 林依霜笑了笑,主动为两人倒着茶水。 “霜儿是想让我买个儿子,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如今我自身难保,这事以后再说……” 林依霜放下茶壶,重新坐了过来:“我说夏夏啊,你也太老实了,户籍在周家怕什么?你在堂姐堂姐夫身旁,难道谁还敢来抓你?” 周夏夏没想到她竟然又说这话,还是当着林依兰的面说的,不禁有些生气:“霜儿,我早上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在堂姐身边待一辈子的!况且户籍是我的事,跟堂姐没有什么关系,你别说这样的话!” 林依霜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一时嘴快了,对不起啊,堂姐,我也没其他意思,你别多想,我知道亲戚之间也该有距离的,我” “没错,所以我该跟你保持距离。”林依兰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道林依霜如今是不是脸皮变厚了,听到这话竟然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 “堂姐,我觉得咱们的距离挺合适的啊,我主要是担心夏夏,如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伴儿,我真心疼她啊,难道就因为这户籍,这辈子就好不了了?” 林依兰觉得她净说一些废话,不欲理她,对着周夏夏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这是她最后给周夏夏的机会,周夏夏如今学习认字医药上面倒是刻苦,但若一直这样拎不清,她便懒得管了。 可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在林依霜耳朵里可就大变样了。 第169章 特殊果子 林依兰这是有答必帮吗?对周夏夏可真好。 既然如此,那她的计划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呵,就算家里人把她嫁给老男人又如何?就算他男人并不关心她,反而妾室如云又如何? 只要她达成计划,将人送到周夏夏身边,到那个时候,连方怎么也不敢到许南和林依兰面前去闹,反而会心生忌惮。 到那种境地,他连方能抓住的也只有自己罢了,那时候还会用一点钱来打发她吗? 此举完全可以一箭双雕,同时还抓住了周夏夏的软肋,你林依兰不是嫌弃我上不了台面,不让我去东京城吗?但若是周夏夏求着我去呢? 她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片刻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未成前万不可得意忘形。 周夏夏垂着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就先这样,反正在明年正月之前再做一次决定……” 林依兰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正在此时,子静在外面大叫:“姑姑,姑姑呢?快出来!” 林依兰还以为两人出了什么事,连忙出门,却见子静一脸兴奋的模样,她使了个眼色,让香荷守在林依霜和周夏夏的门口,她们自己谈就好了,她不想再被牵扯。 然后她就被子静拉着走进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点心,甚至还有特殊的水果。 子方两手抓着点心,就要往嘴里塞,被许南拦了下来,给他擦手。 林依兰不禁诧异:“这果子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我们这里没有这种果树啊?” 北宁城卖什么水果她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天气这么冷,北宁城可没有其余水果了,要知道连她的奶茶铺子现在都没卖果汁了。 “这是谁买的?白青他们吗?” 许南答道:“娘子,这是长条的是诸蔗,据说红糖就是用这个做的,这个是团圆果,你看它是不是又圆又大,寓意可好了,这些可不是镇上能买到的。” 林依兰被这名字逗笑了,这不就是甘蔗和柚子吗? 林依兰问:“谁送的?” “你怎么知道是别人送的?” “废话,这些果子这里又没有,定是哪个想见你的人送的?难为他竟能找到这些。” 许南笑道:“是啊,的确不容易,这是那位王员外带来的人送的。” “不认识。” 子方子静接口:“我们也不知道。” 许南笑着摸他们的头,对着林依兰解释:“别说你了,我也是第一次见,那王员外带了一位湖呈的老板来,据说这位老板二十岁就开始走南闯北,收货卖货,我刚刚瞧着没事,便与之交谈了几句,离去之时,那两位就将这些稀罕东西留下了。娘子,你试试?” 林依兰拿了一把小刀,剥按照前世网上学的办法,将这柚子皮剥得又快又好,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 许南很是惊讶:“娘子怎么知道如何吃它?” “这不是很正常吗?就和西瓜差不多,去除瓜壳,只食果肉就好了。可惜今年没有吃瓜,唉……不过倒是没想到能吃到这什么团圆果,这个季节还有水果,那可是很难得了。” “你若是喜欢,我让木槿去他那里买点?” 林依兰想了想,道:“他留了地址吗?咱们一起去。” 许南摇头,叫来木槿吩咐两句。 林依兰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人家还巴不得再上门来呢。 果然没过多久,那王员外就带着人来了。 王员外又矮又胖,那老板恰好相反,整个人又高又瘦,两人活活一个胖瘦头陀。 那老板自称姓杨,与王员外是多年前偶然认识的。 林依兰问他:“你这果子倒很是少见,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杨老板道:“启禀老爷太太,这诸蔗是东山的,而这团圆果,则是从我老家湖呈带来的。” 林依兰道:“湖呈,北宁城,东山,三个地方相距甚远,也并不在一条路上……” 杨老板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太太对地图路线还感兴趣?” 一般的女人,可没几个知道外面的地方。 就如他家那位太太,自己跑了这么多年,她也听了不少,可真正了解的,还是只有湖呈,其余地方一听就一团乱麻。 许南也有些诧异,不过片刻后就释然了。 林依兰笑着回望老板。 杨老板这才解释道:“确实,只是上个月回了湖呈一趟,便带了些那地方的特产,咱们走南闯北的货商,讲究的就是不空船!” “你是开船来的?” “正是,鄙人不才,只有三条大船。” 林依兰自然知道这是谦虚的说法,有三条大船算得上很有钱的人了。 她嘴角轻轻扬起,柔和地道:“不知老板从北宁城带了什么过去?” “不敢瞒太太,此行正想求求太太……” 许南内心汗颜:还以为别人是看他朝廷命官想来拜访他的,结果自己想多了,人家是来找自己媳妇儿的…… 此时此刻,林依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杨老板道:“东京奶茶铺子很是火爆,里面有一种烧仙草奶茶很有特色,林太太要不要考虑将那黑色的仙草糕卖到其它地区销售呢?” 林依兰笑道:“杨老板说笑了,这奶茶铺子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目前并不打算在其余地方开分店。” 杨老板微微诧异,这林太太果真聪明,他再看看旁边坐着的官老爷,想了想,又作揖道:“请太太不要误会,确实是杨某想岔了,可杨某想着,做好的奶茶不易存放,便只能祈求太太能将其中的烧仙草糕卖我一些……” 杨老板平时见得可不少,自然已经知道了这奶茶的做法,只可惜还不知烧仙草糕到底是如何做成的,这才有了刚刚与林依兰谈的这一出。 他的意思也很清楚,林依兰在东京城开铺子,他不会去破坏影响,但若是能另外开几家铺子去南方,那岂不是能双赢?他虽是货商,但像这种秘方之类的买卖,他也是做的。 末了,他补充一句:“林太太,您尽管开口。” 林依兰想了想,道:“烧仙草糕是我这奶茶铺子的立铺之本,抱歉,我不卖。” 第170章 蛋糕宴 烧仙草在前世是真的简单,可现在的人并不知晓烧仙草就是由仙人草做的,况且熬制步骤繁多,不会容易被人偷学去的,这也是这位杨老板开口的原因。 她当然不会卖。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烧仙草方子卖不了,咱们还可以在其他地方合作啊。” 杨老板听到她刚刚那句话,心中有些失落,可惜啊。本欲加钱再谈,但看了眼身旁的许南,还是算了。 官老爷家,说不卖定然就是真的不想卖了。 当林依兰说了其余地方合作后,他也并不怎么高兴,不是他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买不买都可! 林依兰看出对方没有什么想要的心思,还是道:“我知道杨老板见得多,不过我说的这种东西,保证杨老板从未见过……” 此话一出,杨老板终于来了点兴趣:“什么东西?” 林依兰笑了笑,问起其余话题:“不知杨老板这一趟,可要去东京城?” 杨老板笑道:“东京城天子脚下,富甲一方,是我卖货的好地方,自然是要去的。” 林依兰道:“那不如这样,等杨老板下次来东京城时,我请你吃饭……” 杨老板还以为她要卖的东西在东京城,迟疑地道:“下次只怕要在下月初了……” “无妨,我在东京城恭候杨老板。” 杨老板想了想,点头道:“好,届时杨某一定上门拜访。” 杨老板谈生意时游刃有余,待谈完之后,望着许南不算友好的表情,心中一沉,怕生变故,急急忙忙告辞而去。 听说林依兰想再买点果子,连忙表示马上送过来,这次林依兰却坚持给了钱。 把两人送走之后,林依兰见许南一脸闷闷不乐,奇道:“这是怎么了?” 许南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林依兰不停地追问,他便把两个孩子赶了出去。 “娘子,你会不会觉得为夫很没用啊?” “嗯,有一点……” 许南原本就是试探着问她,自然想听一些好话的,没想到林依兰真是这样觉得,心猛地下沉,失落不已。 林依兰又道:“皇上都做不了,确实还不太行。” 许南先是一愣,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宛如梦中突然惊醒。 他看看门,是关着的,又从窗子往外看了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见没人,依然缓了一会儿才道:“娘子,你可真敢说啊!你知不知道这是砍头的大罪啊!株连九族啊!” 林依兰也有些后悔,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忙道:“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相公,你刚刚说什么?” 许南再次叮嘱,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就算如今只有他们俩,可谁能保证隔墙永远不会有耳? 缓了好一阵,许南才道:“娘子每日奔波,就为了赚钱,而我什么也做不了,与你们话都插不上。” 林依兰想了想,劝道:“若不是你,咱们的医馆、奶茶铺子能安稳地开下去吗?相公,咱们分工不同,你主打的是品牌效应。” “什么是品牌效应?” “品牌效应就是指你站在这里,我就想为你奋斗,想让你被我包养在家里……” “胡说,那成什么了?堂堂大男儿,怎么能让娘子养?” “你是弟弟,你值得的……” 两人贫嘴一阵,刚刚的恐慌慢慢消散,许南这才问道:“东京城有什么需要拿到远方去卖的?” 林依兰想了想,道:“方子。这杨老板真是厉害,我以前以为那些贩货商人,都是先将别人要卖的东西收走,等去其他地方卖了钱,再将钱带回来,这杨老板却能直接将别人要卖的都给吃下,不愧是有三条船的人。” “也不一定,这样风险性太大,只怕还是娘子的东西入了他的眼。” 次日,两人就告别林家,回东京城了。 也不知道林依霜和周夏夏怎么商量的,反正临走时林依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周夏夏也不开口。 回到东京城后,林依兰刚想从后门进院子,就被掌柜的拦住:“东家,这几日来治病女病人可不少,回回有人来问您呢!” 林依兰心中欣喜,立马就去医馆坐堂了。 果不其然,林依兰自坐下之后就一直在忙。 都是附近的居民,大多数人都是吃多了吃杂了的小问题,林依兰非常高兴,小毛病都来找她看了,那说明大家对女人治病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 一月之后,那杨老板果然进京了,他见到林依兰是非常吃惊:“太太竟然是位女郎中?” 原本做生意的女子就非常少见,官太太做生意的更是少见,可最最主要的,林太太的主业居然是郎中! 杨老板佩服至极,言语更是客气,此时他心中已经决定,无论林依兰要与他商谈什么生意,他一定会同意! 林依兰将他请进了后院,原本是定在早点铺子里的,可此次回来后,她抽了个时间陪秋燕调查了一番,最终开起了快餐,文姨娘占快餐生意的两成,林依兰没要股份,秋燕占了八成。 院子里搭了两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小碟子,小碟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蛋糕,改版的慕斯蛋糕,爆浆蛋糕,千层蛋糕,有白色,翠绿色,两三种混合相间的颜色,金色点缀等等,种类繁多,第一张桌子的最中间,是一个大约八寸的大蛋糕,上面加了一些梨块,做了造型,美不胜收。 第二张桌子周围依旧是小蛋糕点缀,中间则是一个粉白相间的三层蛋糕,周边镶嵌了一朵朵小花,充满诱人香气和色彩,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艺术品,令人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杨老板简直惊呆了:“天哪,这,这是什么?” 林依兰见杨老板神态,心中也很满意,香荷将事先准备好的试吃碟子奉上:“杨老板请。” “这……可以吃的吗?” 林依兰笑道:“当然,对了,在吃之前,我还得告诉杨老板一件事……” 第171章 卖蛋糕了 “什么?” “不知杨老板今年贵庚?” “这,太太,草民今年刚到四十。” 林依兰点点头,幸好她的调查没有出错:“白青。” 白青便端来一个托盘,林依兰将盘中东西拿出,两个绿色的数字蜡烛展现出来。 “林太太,这?” 这自然是林依兰自己做的,她是将白蜡烛融化,加入了菠菜汁,再重新放入模具冷却,就得到了两个生日蜡烛。 将这绿色的蜡烛插在一个蛋糕上,要不是于礼不合,她都想为其唱首生日快乐歌了。 没有歌,却有寿词。 “杨老板,祝您生活之树常绿,生命之水长流。祝您鹏程万里,展翅高飞,前程似锦,一片光明。” “杨老板,这是妾身研究的生日蛋糕,生辰专用。今日虽然不是您的生辰,但愿您年年如今日,岁岁能有今朝。” 杨老板跪下道谢:“多谢太太,太太厚恩,杨某惶恐。” 林依兰笑着请他起来:“杨老板赶紧许个愿吹蜡烛。” “许愿?” “正是,传说放飞孔明灯前,在孔明灯上写出自己心中的愿望与祝福,可以将自己的愿望上传菩萨与神明。其实还有一种传说,若是在生辰之日对着生日蜡烛许愿,来年愿望就会更快地实现。” 杨老板听此,心中有些意动,于是照做。 林依兰见对方如此神态,松了口气,虽然大白日的点蜡烛有点不合时宜,但聊胜于无嘛,只要待会儿提点两句,杨老板必然知道以后怎么宣传。 杨老板许愿完毕,林依兰便取了蜡烛,请他切开蛋糕的第一刀。 “这,杨某不敢,还是请太太来。” 林依兰想了想,也不客气,切了后放在小盘子内,杨老板先是小小的品尝一口,眼睛一亮,没过一会儿就将盘子内的消耗一空。 他夸赞道:“林太太,这蛋糕不但外观令人垂涎欲滴,而且香甜浓郁,口感丝滑细腻,举世无双啊,纵使杨某不爱甜食,也被这蛋糕吸引了。” “杨老板喜欢就好,口味还多呢,都尝一下……” 这一上午,两人交谈甚欢,杨老板早已被她这蛋糕俘获,心中不免庆幸,这次真是来对了。 最终,还是杨老板先提了出来:“林太太,我这船是优先运货,但这蛋糕毕竟是吃食,只怕不好保存,太太的意思是……” “自然是卖全套方子了。” 杨老板大喜:“甚好,甚好,林太太,您给个价。” 林依兰将他请去前厅喝茶:“杨老板南来北往的,认识的人必然很多,这方子哪怕每个地方卖一份,想必也是许多人争着买的。说不定杨老板还能自己开个糕点铺子呢。杨老板,价格您随意。” 这是提醒他,这方子卖给你,你以后随便转卖都可以挣大钱,更别说开店赚钱了。 杨老板自然知晓她这是想要高价,想了想,道:“太太,你说得对,可仅凭这方子,想要推行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若这样,二百两银子,如何?” 林依兰皱眉:“二百两?我一个月就能赚到,还卖方子干嘛?” 杨老板有些为难,其实一般方子也就三四十两,上百两的都算好方子了。他给出这么高的价格,的确是因为这蛋糕好吃,且做成生日糕点,必能引那些有钱人争相购买。 杨老板道:“主要是这回本周期不知多长,太太,要不还是您开个价。” 林依兰摇头,道:“二百两只能买这个大的,不如这样,五百两银子,五个方子。” “这里的方子做法都不同?”杨老板有些诧异。 “当然!杨老板也知道,一些细小的改变,足以让它的味道差之千里了。” 林依兰自然想一起卖的,杨老板是个生意人,凭他刚刚说的,其实就是觉得只要有一种方子,其余的也能自己琢磨,这话其实没错,主要就看能不能琢磨出来,林依兰也不想冒险,不如趁现在搭配着一起卖。 “不过杨老板不买也无妨,我相信杨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也会忘了刚刚过生辰时经历过的东西,对?” 杨老板有些尴尬,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过生辰用特殊的蜡烛许愿这种创意,他自然是打算拿去用的,如今却被林依兰直白的点了出来,那便是若不买,那创意也不能用了。 他仔细的算了一笔账,最终点头:“成交,林太太,就五百两,不过不仅这里的大小蛋糕,刚刚林太太用的蜡烛,创意可都是一起打包卖的……” 林依兰点头:“这是自然,杨老板,五百两银子您不亏。不过这东京城嘛,杨老板怕是不能染指了,我之前还答应过相公的同僚太太,要为她们做了吃呢。” 杨老板一愣,随即汗颜:“是,林太太放心。” 其实这个金额,在林依兰这里还是觉得有点少,这种新奇玩意儿,就适合有钱人,在精贵而不在数量。但没办法,太高了人家也不收,所以她最后才决定只卖五个方子,并且抛除了东京城,东京城的生意,她要自己做! 将这一切谈妥之后,这些精巧的东西她让自己人分了。 方子她早已经准备好了。签字画押,银货两清。 送走杨老板后,林依兰又拿出几个新的礼盒,带着香荷番荷出了门。 院判大人是在楼店务租的房子,不过不是早点铺子那里,而是楼店务从私人手中收购来再出租的。 因此离她们还有点远在柏马街那一块,马车在柏马街与一个小路口的交汇处停下,三人步行进去,走至小路里面,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 林依兰问香荷:“是这里吗?” “太太,昨日白青已带奴婢来过了,正是这里。” 林依兰点头,香荷便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一小厮来开门:“太太是?” 香荷道:“翰林院许大人之妻林太太特来拜访姜太太。” 小厮忙道:“太太稍等,容我去通报一声。” “有劳小哥。” 不一会儿,便有一丫鬟出来:“林太太,我们太太恭候多时,请。” 第172章 收获两个小尾巴 林依兰点头,跟着丫鬟进了里面,大门后面同样是小路,旁边杂草纵横,还有一些废木料,转过一角,则是三间不大不小的平房。 林依兰着实没想到,院判大人竟清贫至此。 丫鬟带着林依兰到了堂屋,堂屋里和外面截然不同,书案、画案、琴桌,供案一应俱全,墙边还靠着一个雕花木质顶柜。 林依兰心想:看来又是受东京城房价荼毒的一员。 这正是院判大人的家,对面那位身穿水红色织锦短袄,雍容华贵的妇人就是院判大人的妻子姜太太。 姜太太笑着道:“早就听闻许大人迟迟未娶,都是在等自己那位心上人,如今一看,林太太果然生得美貌……” 林依兰苦笑,竟一时琢磨不透对面到底是夸她还是嘲讽她了。 东京城有点官位的,谁不知道她林依兰之前是沈家的小妾,纵然她再有钱,再为自己提身份,还是有许多清高之人是看不上她的,暗地里不知怎么嚼她舌根呢。不然为何她当了许太太这么久,太太之间的宴请帖子都没收到几张? 因此这话,她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略过:“姜太太,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和珍珠奶茶,太太尝尝?” 香荷将盒子打开,六盘精致小巧的千层蛋糕跃入眼前,还有一碗热乎乎的芋圆奶茶。 “晓红倒是也为我带过几次你家的奶茶,不过这蛋糕倒是从未见过?” 身后那丫鬟道:“林太太家的奶茶很好喝。” 姜太太笑道:“你倒是馋嘴。” 晓红道:“明明是太太心疼我。” 姜太太似乎很高兴,笑得前仰后合:“你看我这丫鬟,我可说不过她。” 林依兰也笑:“还得是太太教导有方,这丫鬟啊,不在多,而在贴心……” 林依兰已经观察清楚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丫鬟,门口也只有一个小厮。 姜太太果然喜欢听:“正是呢。你也真是的,开奶茶铺子时也没请我?怎么,是怕我喝得太多?” 林依兰连忙道:“太太说笑了。” 院判大人的官职不算高,不过却很受人尊敬,所以无论你官位多大,除了宫里那几位,大多数人见到院判都客客气气的。 闲聊几句,林依兰问道:“怎么没看到贝姐儿?” 贝姐儿是院判大人与姜太太的小孙女。 说来也奇怪,院判身为太医,他的两个儿子却都不喜学医,两人双双通过科考,外放做官去了。 院判大人与姜太太也大方,大手一挥,放了两个儿媳一同跟去。 贝姐儿是大儿子的二女儿,跟祖父祖母很亲,大儿媳问了贝姐儿的想法,便将元姐儿留在两位老人身边陪着了。 姜太太道:“贝姐儿不喜欢请先生到家中来,便让她去宋府与宋小姐一起读书去了。” 林依兰由衷佩服,竟能主动让女子出去读书:“姜太太将孩子教养得极好……” 两人再次闲聊几句,姜太太一直等着林依兰开口,可林依兰跟个没事人一样,只说自己做了蛋糕新品,来看看姜太太而已。 过了一阵,林依兰起身告辞,姜太太便要将她送至门口,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人还差点撞到林依兰,林依兰吓得一个踉跄。 姜太太连忙问她可有撞到,待林依兰摇头后,对着其中一人呵斥:“书读到哪里去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对面是两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两位小姑娘有些慌张,连忙向林依兰道歉:“林太太,我们不是故意的,请您恕罪……我们……” 林依兰笑了笑:“不碍事,这是?” 姜太太为其介绍,她刚刚呵斥的这位是自家孙女贝姐儿,另一位是太府寺少卿宋河的小女儿宋之真。 林依兰摸摸她们的头:“姜太太,那我就告辞了。” 姜太太点头。 那两个小姑娘却一脸惊讶:“这就要走了?” “林太太,你要走了?” 林依兰好奇的看着两位小姑娘,两位小姑娘满脸不舍,那宋小姐直接就拉住林依兰的一只手。 林依兰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有吸引小孩子的潜质了? 同样惊奇的还有姜太太:“你们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 贝姐儿也拉住林依兰的另一只手,却不开口。 林依兰望着两个小姑娘,想了想,问道:“我开了间奶茶铺子,你们想不想去喝?” 宋之真点头,贝姐儿摇头。 旋即,宋之真拉过贝姐儿,悄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贝姐儿立刻改口:“想去想去。” 姜太太已经有些生气了,这两个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简直太无礼了,可还有别人家的女儿,这真是…… 林依兰忙道:“姜太太放心,我定会安全地将两位小姐送回府上,有我在,没人敢拐她们……” 姜太太为难地道:“这……” 林依兰想了想,附在她耳边也悄悄说了几句,姜太太便点点头:“行……你们去了之后要听林太太的话,万不可调皮惹事!” “是,祖母。” “是,姜奶奶。” 于是,林依兰身后多了两个小尾巴,她让香荷去奶茶铺子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珍珠奶茶到了许府。 奶茶铺子人多,她也不敢将两个官家小姐随意带去这带去那的,要喝她端回来就是了。 温瑶看林依兰回来,原本想找她说说话,却见有两个小姐,便将她没吃的小蛋糕又拿了出来。 林依兰不接:“这是给娘的……” 温瑶道:“你跟我客气什么?娘年龄大了,也不喜甜食,给这两位小姐正好。不过,要吃这些你派人送去她们府上就好了,带到这里是干嘛?” 林依兰摇头:“我在想是不是两个小孩子不想读书了,想出来散散心?” 将小蛋糕放下后,林依兰也坐了下来。 两人喝着奶茶,吃着蛋糕,一副满足的模样。 吃饱喝足,两人竟然在桌下搞起了小动作。 “你说。” “我不敢,你说。” 林依兰又好奇又觉得好笑:“想说什么?” 两人立刻闭嘴。 “再不说我可就走了?我得去前院医馆坐堂呢。” 她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势,宋之真突然满脸兴奋:“你要去医馆?能带我们一起吗?” 第173章 收徒弟 林依兰摇头:“若是你们家人在此,想必也不会同意。” 宋之真黯然:“就是因为家人不同意,才想找林太太你啊。” 林依兰吃了一惊:“为何?难道你们?” 两个小女孩对视一眼,宋之真突然跪下:“林太太,求您收我们为徒。我和贝姐儿都极喜欢医药,可惜父母不愿,也没有师父肯教我们……” 两个小姑娘,喜欢医药?还是官家小姑娘? 贝姐儿也连忙跪下:“太太……” 林依兰久久没有言语,宋之真和贝姐儿见此,眼中黯淡无光。 半晌,两人失落地道:“是我们唐突了,望太太不要见怪。此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们也不会对外提起。” 她们人虽然不大,却很善解人意。贝姐儿曾听祖父祖母提到过,百川堂的东家是一位女郎中。父母不喜医药,她自小跟着祖父祖母,耳濡目染,对医药产生了极厚的兴趣。 有一次在书房,祖父在祖母面前叹息,自己一身本事,却后继无人。 祖母却认为两个孩子能考取功名,已经很厉害了,不能依着他们将两个孩子绑在太医院。 她很想闯进书房,告诉他们她想学医,可祖父最后一句话却阻止了她的脚步。 祖父说:“贝儿倒是喜欢跟着我,唉,若她是男子多好。” 她听到这话,深知自己还是无法打破世俗认知,哭着跑了出去。 没过几天,祖母就逼着她去学《女德》,学琴。 她学了几天,很是不耐,恰逢在小姑娘的花宴中认识了宋之真,两人一拍即合。 宋之真字写得极好,在大人面前也是乖巧懂事,因此当贝姐儿提出要去宋家读书时,祖母一口同意。 两人是闺中密友,早已将林太太的传说收罗了去,此次听说林依兰本人要到访,贝姐儿便拉着宋之真来了。 虽然在宋家耽搁了一会儿,但幸好赶上了。 如今两人表明心意,可林太太既然有为难之处,她们也不会强求。 林依兰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小姑娘就开始后退了,这怎么能行?她好不容易有两个小尾巴! “哪有你们这样拜师的?我还没答话呢,你们又不拜了?” 听到这里,两个小姑娘满脸惊讶,随即脸上绽放异样的光彩:“林太太,你的意思是?” “嗯~还没敬拜师茶,确实还不能改口……” “啊啊啊,太太,您同意了?贝姐儿,师父认下我们了!” “多谢师父,我们一定会好好学医,传承你的衣钵……” 林依兰满脸堆笑,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 “走,你们先跟着我去瞧瞧……” 林依兰带着两个小尾巴到了医馆,周夏夏磕磕绊绊地开着方子,对面那妇人满脸担忧:“你行不行啊?林郎中去哪里了?怎么不让她治?” 周夏夏红着脸,道:“您放心,我刚刚已经问过隔壁陆郎中了,这方子应该没问题……” “照你这么说,我不如直接去隔壁看了……” 林依兰连忙上前:“抱歉,我来晚了。这是我们医馆的新郎中,您若不放心,我再帮您诊治一番。” 那妇人这才笑道:“也不是不放心,我只是冲着林郎中来的,想让林郎中帮我看看……” 林依兰笑着点头,重新把脉医治。 “林郎中,我前几日得了伤寒,一直没有好,没有力气,如今还感觉到时不时的头疼,肚子也胀得很……” “最近出恭频率如何?大便质地如何?” 那妇人一愣,不好意思地道:“一周一解。质地是什么?反正每次挺难的……不过一直都这样,应当是正常的?” “晚上睡眠如何?” “有时候睡得好,有时候睡不好,唉……” “舌头可有生疮?” “哎哟,林郎中,您真是神了,确实有,吃饭都痛呢,有时候说话也痛,哎哟,现在就痛。” 林依兰让其张嘴,查看一番,舌边果然有一大疮。 “您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那妇人疑惑:“林郎中,风寒还跟月事有关呢?” 林依兰道:“风寒之症是您自己下的结论?” 那妇人不好意思地道:“相公之前也说是这样,他就是风寒……” “您月事是不是很不规律?” “是,经常性的,我都习惯了,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 林依兰一边重新写方子,一边开口:“您呀,就是太劳累了,在家中经常动气?气郁怒而发病,我给您开一方子,每日1剂,水煎,分早晚餐后温服。饭食最好清淡流食,忌口辛辣刺激、肥甘厚腻之品。你这病若想治好,得慢慢来,务必记得三日后再来复诊。” 那妇人点点头,便跟着周夏夏去抓药。 两个小姑娘目瞪口呆:“师傅,您可真厉害。” 林依兰笑笑,待周夏夏回来后,仔细与她们分析。 “治病主要讲究‘望、闻、问、切’,观其面相,面色萎黄,口唇淡白,精神不振,问她得知排便不畅,时感周身乏力,舌质淡边偏红,舌边生疮,夜寐欠安,月事又不规律,再结合脉象,脉沉细弱,右关弦稍数,虚实夹杂之症。夏夏,你那方子只是最基本的通便,陆郎中可有看过病人?” 周夏夏摇头:“没有,是我给他描述的……下次我不会擅作主张了。” 林依兰道:“怪不得你,是我不能再这样随意离开了。此人拟方丹栀逍遥散合脾约丸加减。 处方:柴胡10克,当归10克,白芍12克,茯神15克,生白术30克,甘草6克,薄荷6克,牡丹皮12克,栀子6克,火麻仁15克……” 几人依依记在心中。 半晌,周夏夏突然问道:“堂姐,这两位是?” 林依兰便为三人互相介绍。 “竟然是两位大人的女儿,夏夏有礼了……” 林依兰使了个丫鬟去报信,打算留两位小姑娘用晚膳。 这一下午,林依兰一边诊治一边与三人讲着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贝姐儿和宋之真原本就会写字,特别是贝姐儿,从小跟着院判耳濡目染,很多东西一点就通。 两个小姑娘一开始还担心家人不允,后来见林依兰一点也不在意,便也将此事放开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不知讲到了几点,掌柜得进来禀报:“来了一位老者,转来转去的,也不说他要做什么,反而一直问咱们医馆的事,可又不像闹事的……” 第174章 开学堂 贝姐儿向外张望,突然一喜,正要大叫,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一缩脖子,反而藏到最里面了。 宋之真问道:“怎么了?” 贝姐儿小声道:“是祖父,祖父来了。” 院判大人? 林依兰想了想,迎了上去。 “院判大人。” 院判收回打量的目光:“大堂内都没见到真正的郎中,谁敢来治病?” 林依兰笑道:“院判大人就别取笑妾身了,我这也是为了病人啊,达官贵人们不想暴露,可以请郎中上门,可这些百姓们,难道就只能将自己的病症展示在别人面前吗?这小屋子虽然不多,胜在实用。” 院判语气怪异地道:“不错,从前是林娘子,如今是官宦夫人,像是变了,又像没变。” 不等林依兰答话,院判又道:“夫人说你把我家贝姐儿拐跑了?人呢?” 林依兰笑道:“快成功了,如今只差您点头了。您若不点头,我可不敢放她出来。” 院判盯着她,林依兰又道:“放人之前,我还得感谢院判大人,若院判大人不让我报这个恩……” 院判哈哈大笑:“有意思?那你说,为何谢我?” 林依兰道:“一谢院判大人在沈府对我的教导,妾身受用至今。 二谢尚书府大人的解围与支持,让我如今名声更甚。 三谢大人多年前的支持,让我能从人命官司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你的官司,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是大人不暗地里支持认可附子一事,妾身就算脱离官司,也会被太医院众人再次治死。” 毕竟申剑可不是无名小卒,太医院难道一个与他交好的郎中都没有吗?不可能! 林依兰当时一个小小的人物,真的能轻易逃脱吗? 许南为何会得罪太医院的人?必然是申剑找了一些郎中,打算二次治罪,但许南凭借院判大人的支持,保住了林依兰! 这些也是林依兰后来才明白的,所以她极其感谢院判大人。 院判官职不高,许南却极其敬重他,所以院判大人在林依兰面前从不掩饰他说话的古怪方式。 “哈哈,听你这样一说,我发现自己还真是厉害,那你赶紧报恩。” 林依兰等的就是他这句:“可院判大人什么都不缺,您的恩情我只能报在您孙女身上了,贝姐儿知道您行医一生不容易,因此想传承您衣钵……” 院判大人听此,只愣了一瞬,随即道:“不可能,她……不行,她不适合学医。” 林依兰一怔,心中有些焦急,她以为院判大人的性子,必然会同意的,毕竟他之前曾对女郎中高看一眼的。 只要院判同意了,她再去宋家游说,成功率便会大大增加,谁知第一步就败了! 她疑惑地问道:“院判大人,贝姐儿聪慧,跟着您那么久,基本的医药知识也懂,怎么不适合?难道院判大人也认为女子不能行医?” 院判道:“没错,并不适合。” 林依兰震惊不已,对方如此果断坦诚,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时,贝姐儿与宋之真冲了出来。 “祖父,我想学,我不想学琴,就想治病救人。” “院判爷爷,您就答应我们。” 院判脑回路向来同别人不一样,他此时也不解释不反驳,只反问宋之真:“你爹同意了?” 宋之真眼眶慢慢蓄满泪水,院判忙道:“你可别哭,哭了我也做不了你家的主。” 宋之真本就是一个小孩,被他这样的语气一顶,猛地哭了出来。 林依兰连忙安慰,又不好说院判大人的不是。 贝姐儿见好姐妹哭了,把心一横:“祖父,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也可以有一番天地,凭什么就不配学祖业!祖父,你和祖母曾说过,若我是男儿,你就将一生所学全都教与我,可惜我是女儿身。祖父,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我就是要让父亲母亲看看,医学没那么困难!我想和您,和师父一样,悬壶济世!” 贝姐儿说完这一段话,林依兰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戴红领巾的小孩正在宣誓入团宣言。 多么慷慨激昂! 但院判大人显然不那么想,他怔怔地看着贝姐儿,半晌冒出一句:“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偷听我和你祖母说话呢?” 贝姐儿没等来祖父对她的话的回应,反而来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心里委屈得很,眼泪也慢慢流了下来。 林依兰总觉得奇怪,若是院判不同意,像刚开始那样义正言辞地拒绝就好了,这会儿怎么像是故意把两个小姑娘惹哭啊? 院判又道:“偷听也不偷听完整,叼起半截子话就跑,矛盾就是被你这样搞出来的!” 贝姐儿哭得更大声了,林依兰赶紧道:“院判大人,这可是您亲孙女啊!” 院判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孙女,所以我才不能让她误会我,别在她眼里,坏人是我,让我背锅了?贝姐儿,你可知当时我后面的几句话? 我说可惜你是女子,太医院进不去,学了医也没地方用,反而让夫家犹豫迟疑,毕竟他们喜欢的都是能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上的男人!他们太守旧了!” 林依兰默默地道,也不一定所有男人都是这样,许南就是支持她的。 听到这话,她反而笑了起来。 院判撇她一眼,她不会不知道自己是许多官太太家的谈资? 林依兰道:“若只是这个原因,那就太简单了!” 院判大人看着她,一副看你怎么忽悠的表情。 林依兰接着说:“世上本无路,荆棘横生,一人走,砍了荆棘,二人走,踏平草地,众人走,一条崭新的道路就会跃出。院判大人,何必因为别人而为难自己呢?况且,我从未想过让贝姐儿一人去探那荆棘……” “你的意思是……” “开学堂,做夫子,教女医!” 第175章 温瑶烦心 “开学堂?你以为容易?就凭你一人?女夫子请到了吗?学生呢?只收她们两个?不行!” 林依兰还欲再说,院判大人却对她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个沉稳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天真,开了个医馆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还是年龄太小了啊。 他摇摇头:“不必再说,贝姐儿若真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几招,真儿你若能让你爹同意,我定不会拦住你,现在跟我回去!” 林依兰心中微微有些气愤,在有把握的情况下,院判大人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 见院判大人主意已定,宋之真拉着贝姐儿,委屈地离开了医馆。 林依兰站在原地,心中堵塞,片刻,小小的人儿从门外跑了进来,宋之真垫着脚,在林依兰的耳边悄声道:“师父,我下次再来找你。” 说完又噔噔噔跑了出去,林依兰心情瞬间通畅。 无妨,慢慢来。 入夜,林依兰与许南刚刚洗漱完毕,正欲睡觉,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许南面色不虞:“谁啊?”打扰他做好事。 “南儿,是娘,娘给你做了莲藕汤,你尝尝?” 许南道:“娘,不是早吃过饭了嘛,我不尝了,赶紧……” 林依兰拍了他一掌,自批了外衣开门。 温瑶连忙将手中的汤碗递给许南:“有点冷了,你去厨房热热再喝。” 许南只觉得莫名其妙,林依兰想起白日温瑶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推了推许南:“相公快去,妾身也想尝尝……” 许南无奈地道:“好,我顺便再去问问三小子喝不喝。” 林依兰抿嘴一笑,许南这是反应过来了,知道他娘故意支开他呢。 待许南走后,温瑶便让她上床躺着:“如今还是天凉,你只穿这个,冷得很快回床上,我们娘俩不见外。” 林依兰笑笑,坐在床上,温瑶便替她披了被子在身上。 “娘,怎么了?” 温瑶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凤儿,她和离出来后,我担心她心里难受,便一直忍着没提让她再嫁的事情。之前我去北宁城,也是怕她一个人待不下去。前段日子她主动问了我再嫁人的事情,我还以为她想通了。” 林依兰问道:“大姐也不愿意嫁人了?” 温瑶摇头:“不是不愿意,是……你刚刚说的‘也’?什么意思?还有谁不愿意嫁人?” 林依兰连忙道:“没谁,娘,大姐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这里,温瑶冷哼:“你大姐现在可有脾气了,都敢瞒着我自己做主了!” 林依兰一阵云里雾里,好在温瑶就是来给她说这件事情的,因此也没有隐瞒什么:“她找谁不好,竟然看上了杏花村的何栋!先不说他家里有多穷,就他一人拖着两个儿子那样子,凤姐儿嫁过去不就是受罪的吗!” “娘,这个何栋,人品如何?” 温瑶不满地道:“也就那样,多少年前见过,那时候还是个小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兰儿,我来是想让你帮我劝劝凤姐儿,不是娘说大话,她二弟好歹朝廷的翰林大人,她再怎么也不至于嫁个泥腿子啊!当然,娘以前也是泥腿子,不是看不起乡下人,只是,这亲事不匹配啊,你说对不对?” 竟是这事?这林依兰可不敢开口,一个不注意就会落几方埋怨,可又不好断然拒绝,只找了其他话题:“娘,您可是有中意之人了?” 温瑶道:“自然有,曾经县城有一织娘与我特聊得来,她之前逃荒与她儿子走散,去年才找到,人家也还没有成亲,也挺喜欢凤姐儿,这不是挺好的吗?可凤姐儿竟然瞧不上!自己又找个歪瓜裂枣来!兰儿,你在东京城待得久,与许多家娘子也走得近,你看可有合适的男子介绍给凤姐儿?” 林依兰道:“若娘愿意,明日我就放出话去,想必是能找到的,可是日子终究要大姐自己过……” “不行!上次就是她自己选的郑家,结果是那么个腌臜货,这次再不能依着她了。” 林依兰想了想,道:“要不我明日去探探大姐口风?” 温瑶连忙点头,一脸感激,两人又商议了几句,林依兰才送了温瑶出去。 片刻后,许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藕汤来:“娘子,快来尝尝。” 浅尝两口,许南便问她:“这么久?说了什么悄悄话呢?” 林依兰放下勺子,道:“相公,你给我讲讲大姐前夫家的事呗?” “郑永和?怎么了,他敢来找大姐麻烦?上次教训还没够?” 林依兰奇道:“为何要找大姐麻烦?上次什么教训?相公,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有找来,那为何要问郑家的事?不过许南对于林依兰向来是有求必应的,因此一一向她道来。 “郑永和是大姐之前的丈夫,曾经也读过书,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大姐喜欢,娘便同意了,可没过两年,大姐连娘家都不回了,娘去看过她一次,据说大姐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后来娘日日忧心大姐,自己身子也病了。 原本想将大姐带回来,可郑家不同意,反而在我们走后,对大姐欺辱越甚,时不时地上手打人。郑家那婆子也天天磋磨。 后来我考取了功名,郑家这才不敢嚣张,当我成了状元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救大姐……” “所以大姐能把绵绵带出来,也全是因为你的关系?” “嗯,否则郑家怎么肯放人,要不是看在绵绵的份上,真想让郑永和下半辈子在大牢里度过!不过娘子,你知道吗?郑家那老婆子知道我当了官后,没过多久就没了,听说是被活活吓没的……” 林依兰生平最恶心家暴男:“真是便宜他了!” 许南反而劝慰道:“不过自从大姐离开后,郑家也慢慢衰落了,后来经历遭灾,家中也仅剩良母薄田了。” 林依兰恨恨地道:“虽然恶人受到了惩罚,可还是心疼大姐,大姐平日掩饰得真好,都看不出来她曾经被那样对待过……” 第176章 街上晕倒 许南道:“大姐向来是那样的,娘子,既然不是郑家的事,那是何事?” 林依兰想起上次许南的话:“相公,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下楼时,听到娘和大姐的对话了?大姐似乎看上了你们村的何栋,想让我去劝劝。” 许南愣住:“何栋?不太熟悉……” 林依兰给他一个白眼:“是啊,我家相公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些无关的人或事,相公当然不清楚了,所以娘才来找我嘛。” “对了相公,对村里的人不熟就算了,总不会连你官场上的同僚都不熟?帮我个忙呗……” 林依兰一年奸笑的看着他。许南只觉得浑身一冷,赶紧抱着她上床睡觉了。 次日一早,林依兰邀请许凤一同出行:“秋燕快要出阁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以前也从未站在这个角度经历过,大姐儿,你陪我去街上逛逛可好?” 许凤在这里成日无事可做,早就想回北宁城了,可她娘不允,如今见林依兰主动相邀,连忙点了头。 “会不会太早了些?”许凤问道。 林依兰摇头:“这会儿逛个早市,待会儿医馆人便会多了,我得接着回来看诊。” 许凤含着笑意:“二弟能找到你,真是烧了高香了。” 林依兰也笑:“我就知道娘和大姐都是通情达理的,不以我抛头露面为耻,反以我行医济世为荣!” 许凤笑笑不再说话,其实她很佩服林依兰,果断,有主见,会赚钱,医术又高明,不说女子,只怕天下男子都没有多少比她厉害的。 两人一边逛一边聊着,反而是许凤先开启了那个话题:“我娘昨晚是不是找过你了?” 这倒是没什么好瞒的,温瑶和许凤两人原本就住一起。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姐也是个有主见的,大姐,你是怎么想的?方便告知一二吗?” 许凤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二弟妹,你当初是为什么要和二弟成亲呢?” 温瑶这话问得,若是别人可能就会觉得很尴尬,一个状元郎娶别人家的小妾,可林依兰完全不会。 “自然是因为两人互相钦慕了。” 许凤点头:“是啊,你们互相钦慕,暗生情愫,可以成亲,可我和何栋又何尝不是?我知道娘怕我步入前尘之路,可若是不走一遭,你怎知这条路是好是坏?娘就是太小心翼翼了!何栋人品好,虽然前妻早亡,可没有哪家子说他人不好的……除了穷点,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如今也能养活自己和他。” 忽然她又想起如今这份来钱的生意是谁给的,不好意思地笑笑,等着她的回答。 “大姐误会了。” “什么?” “若是一句‘互生情愫’就能在一起,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我们能成亲,是因为在我这里,我能过好自己,能对相公产生意义。在相公那里,他亦能保护好我,和我爱的人。能不惧流言蜚语真正地娶我! 大姐,何栋可有跟你提过?绵绵以后怎么办?绵绵虽然是女孩儿,但也是你的孩子,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吗?反正女孩儿不用读书,真有钱了,也得可着儿子花,万一读书考功名呢?是这样吗?” 许凤突然怔住,何栋给她说过,会好好对待她们娘俩的……可林依兰这话,又那么的有道理。 林依兰接着道:“大姐,我和你一样,都是生过孩子的人,可在许南这里,从来没有把这些困难当做一个大事。何栋心悦你,他可知道娘不喜你和他在一起?他可曾出面让娘看到他的决心?” 许凤心中闪过一丝惊慌,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她娘一开始并不怎么同意许南娶林依兰的,可是林依兰竟然丝毫不知当初有这些困难?她这个二弟竟然将这些一力承担了? 果然,男人需要对比。 半晌,许凤喃喃地开口:“我不知道,他没说过这些,那下次……” 下次怎么样?再去问他吗?不,她不想如此被动,她已经过了听甜言蜜语的年纪了。 林依兰接着补充:“关键不在于他怎么说,而在于……啊!” 一个人影突然蹿出,直直地朝着林依兰跑来,林依兰猛然大叫一声,慌忙躲避,却还是被撞到。 撞到的那位一溜烟地跑了,连他长相都未看清。 “三弟妹,没事?” 许凤连忙扶住她,防止她摔倒。今日只有她们两个人出来,追也没法追。 林依兰只觉得肚子坠得慌,有些难受。 她咬牙缓了一阵,慢慢道:“无事,或许那人是不小心的。” 话音刚落,她猛然闻到一股香味,下一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快要睁不开。 许凤在那里大叫:“三弟妹,怎么了三弟妹?” 林依兰正要开口,身子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三弟妹!” 林依兰朝着反方向倒,许凤一时竟拉不住。 眼看着人就要落地,背后突然被一个胸膛抵住,接下来,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 “林依兰?” 林依兰缓缓抬头,对方剑眉紧蹙,英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沈修诚,你怎么来了?” 沈修诚刚要答话,林依兰再没了知觉,彻底晕倒。 许凤连忙将人接过来:“有劳公子,我是她大姐,我送她回去。” 沈修诚薏仁米眉头紧皱,却不答话了。 许凤欲掺着林依兰往医馆走去,可她自己也瘦弱得很,一时之间竟然控制不住,眼看着两人就要一同倒下去,沈修诚抓过林依兰,弯身抱起了林依兰。 下一秒,他大踏步朝着百川堂走了过去。 许凤目瞪口呆,这人竟然如此大胆?他到底是谁? 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可沈修诚习武之人,脚步自然又快又稳,待许凤追上他时,他刚抱着林依兰进了医馆。 此时医馆的人不算少,众人突然见到自家的东家被一陌生男人抱着回来,震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这……这……” 沈修诚未将人放下,反而大声道:“找个郎中来!” 第177章 怀孕了 番荷愣了一瞬,连忙上前:“太太这是怎么了?白青,唤周姑娘来!” “是,我这就去。” 沈修诚这才按番荷的指引,将林依兰放入平时就诊房间。 番荷心中惊讶,看着一脸凝重的许凤,忙道:“多谢这位公子见义勇为救了我们太太,公子请留下姓名,等太太醒来,老爷必会亲自道谢。” 许凤神色微缓,下一秒,又因对方的话把心提了起来。 沈修诚淡淡地道:“无妨,路过而已。还是先请郎中来看看。” 番荷点头,回头转去,见陆郎中匆匆忙忙进来,不由得愣了一瞬,周夏夏呢? 白青在角落处对她摇了摇头,她面上不显,对着陆郎中道:“太太昨日就说身子不太舒服,没想到今日就晕倒了,劳烦陆郎中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有危险?” 陆郎中已在把脉,微微一惊,旋即再检查片刻,道:“太太这几日劳累过度,不碍事,我为太太扎几针,再开点养气色的补药的即可。” 许凤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刚刚路上被人撞了一下,我还怕撞出个好歹呢。” 沈修诚听此,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兰儿无事,在下也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许凤轻咬嘴唇,似有若无地道:“没想到还能碰到好心人?连许府的赏赐都不在乎?” 这好心人是谁?竟然叫得这么亲密? 番荷低头:“看那位公子穿着,似乎并不缺什么,天子脚下,东京城善人众多……” 陆郎中已经下手扎了几针,林依兰悠悠转醒,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想起晕倒前的最后一幕,朝四周望去,那人已不在这里。 许凤立刻问道:“二弟妹在找什么?” 林依兰听她语气,微微一惊,道:“多谢大姐把我送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许凤弯起嘴角:“不是我送的,是一陌生公子送的?那人似乎还挺紧张,是弟妹的旧识吗?我看……” “是我旧识,他走了吗?” 许凤没想到林依兰就这样承认了,林依兰又问了一遍:“沈大人,他走了吗?” “沈大人?” 此时,陆郎中正欲退出房间,留给两人空间,林依兰却拦住了他,反而对许凤道:“也不知怎的,这几日胃口实在不好,大姐,上次娘做的五味焙鸡,肉嫩味纯,清淡高雅,倒是让我馋得很,能否劳烦大姐,再让娘做一次?” 许凤一愣,片刻后点了点头:“你爱吃,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好好修养,我去给娘说一声。” 林依兰点头致谢。 待许凤出去之后,她才问陆郎中:“有没有一种香,似茉莉味,又似琥珀味,闻了能使人浑身无力,失去意识的?” 陆郎中想了想,道:“太太,在下对香鲜少研究,也未曾听过,不过我有一同乡的媳妇儿倒是很会制香,是否需要在下去信一封?” “你这同乡住在哪里?可否一见?” 陆郎中道:“同乡远在苏山,从东京城过去,再怎么也要半个月。” 那确实太远了,林依兰对香也并不了解,若是那香料就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能从香料中判断出来,可如今只有她短短几秒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来。 “那劳烦陆郎中了,陆郎中可再提一句,那香作用范围或许很小……” 连身旁的许凤都无事,她也开始怀疑了,会有这么小范围的香吗?或者说这次晕倒就是个意外? 陆郎中点头应是,随即又问道:“太太,你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林依兰不解,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她仔细想了想,道:“并无异常。” 陆郎中却笑了出来,番荷急道:“什么情况了你还笑?” 陆郎中道:“恭喜太太,太太,你是有喜了啊!” 有喜?林依兰终于回想起,身体确实无异常,不过好像自己上个月就没来月事了!自己竟然没注意?她生出一股劲来,右手搭在左手上,果然是喜脉! 番荷也是一脸惊喜:“恭喜太太!” 林依兰笑道:“这可真是巧!”随即她又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太对劲,又担心那香会不会影响胎儿。” 陆郎中沉思片刻:“就算那香真有问题,太太只闻了一会儿,应当无碍,太太时不时地自查即可。” 林依兰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谢过陆郎中后,林依兰缓了片刻,身体已无什么大碍,便跟个没事人一样,竟然打算开始坐诊。 番荷吓了一大跳,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还包括许凤的话。 “……那人抱着太太进来,大堂许多人都看见了,连许娘子也明里暗里问了几次,奴婢只能以不认识搪塞过去……” 林依兰活动手腕,道:“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如今也不得而知。无妨,我又没做错什么,把门打开。” 番荷道:“太太,你都怀孕了,就别坐诊了,好好养胎。” 林依兰笑看她:“才怀孕不到两个月,怕什么?何况我又没做什么大事!把周夏夏叫进来。” 不一会儿,周夏夏来了,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林依兰好奇道:“怎么了?进来啊,我在你旁边呢,下一个病人你上手试试。” 周夏夏这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愧疚:“表姐,我刚刚不是故意躲避的,实在是我医术还不精,怕误了表姐,另外则是……” “是你不敢见沈修诚,是吗?” 周夏夏应道:“是……” 回想到此,周夏夏有些尴尬,以前还试图被沈修诚宠幸,结果却被贬为人人可欺的低等丫鬟,虽然现在离开沈府了,但她还是有些怕。 林依兰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不过还是劝慰道:“今天是我倒是无妨,不过医者,还是要以治病救人为主,若你以后自己开医馆,我不管你想治谁救谁,或是直接不管任他自生自灭。但在百川堂,你要记住,无尊卑之分,贫富之差,好坏之别……” 第178章 圣母 此刻,周夏夏竟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真是小气,表姐表面不在意,实际上一定伤心了? 她连忙受教,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一下午很快过去,在林依兰手把手的教导下,周夏夏也在慢慢成长。 到了晚上,香荷与番荷小声地交谈,见了林依兰突然住了口。 片刻后,香荷来报:“老爷回来了,却被许娘子叫去了……” 林依兰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许凤温瑶和她再亲,也亲不过人家亲母子姐弟,她虽然白日已经安慰了自己,但这种情况出现时,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更有些难过。 走至后院,温瑶已经将饭做好了,自温瑶来了后,林依兰和秋燕都是分开吃饭的,桌子上赫然有一碗五味焙鸡,林依兰却一口吃不下,只听到许凤和温瑶不断地聊着天,片刻后,温瑶还是忍不住道:“兰儿,听说你今日在外面晕倒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许南吃得正香,一听此话,眉头一皱,震惊地问道:“娘子晕倒了?” 林依兰也有些惊讶,许凤这是没有说吗?那她找许南做什么? 许南已经放下碗筷,就要准备掺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许南问道:“娘子,何时晕倒的?” 许凤道:“白日我和二弟妹逛街,突然就晕了,我……” “大姐,娘子晕倒了,你刚刚怎么没说?” 看着许南不满地问话,许凤一噎,温瑶心中竟也有些气,她道:“你大姐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你急什么?” 许南又要说话,突然脑子一转,沉下了脸,林依兰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此时见他沉脸,心中有些忐忑。 好在许南重新拉了她的手:“娘子,怎么会晕倒了?可喝了药?此时感觉如何?” 林依兰心中安定,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晚上回房间再说。 一顿饭,吃得四人四种心情。 回到房间后,林依兰在对方开口之前先问道:“我晕倒这事,也得等咱们见面才能告诉你啊?你责怪大姐做什么?” 许南还是有些不高兴:“大姐来找我问些有的没的,都问到……”他看了林依兰一眼,接着道:“你们两个也别试探我了,快说,怎么回事?” 林依兰想了想,便将白日之事告诉了许南,自之前一次谈心后,她就已经决定不再瞒着对方,与对方共进退,若许南因此事生气,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她也能承受,大不了和离就是了!她养得活自己,也养得活腹中的胎儿!反正对方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许南听完,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这才道:“从没听过什么香只对一人产生效果的……” 林依兰垂着眼睑,并不开口。 许南又道:“娘子,你别想了,总归沈大人帮了我,明日我就去拜访一下。” 林依兰疑惑地看着他:“帮你什么了?” 许南冷笑:“夫妻一体,帮你不就是帮我了?不管他对你有什么心思,我也要把他扼杀在梦里!” 这话说得林依兰半晌没反应过来,不过接下来,许南果然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反而一直让林依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入睡时,林依兰上床就装睡,任许南叫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气冲冲地抱着她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秋燕就送了早餐过来。 林依兰刚洗漱完毕,道:“让香荷去拿就是了,你怎么来了?” 秋燕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道:“姐姐,昨晚温婶婶来找我套话呢!” 林依兰不禁好笑,温瑶也是没办法了,在东京城,她不熟悉其他人,因为名声问题,也不敢直接去外面打听,只能找身边人,知道情况的也就周夏夏和秋燕了,秋燕和她是多少年的同乡,自然就想来与她说说话。 可秋燕早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赶紧向林依兰汇报来了。 “温婶婶问我和你之前在沈府待得怎么样?沈大人为人如何?姐姐,她为什么要问沈大人啊?” “怕我牵扯不清呗,她说不定也知道你会来找我,可能只是想提醒一下相公,可相公似乎并不买账。不必在意,过段时日我去和娘说清楚就好。对了,你准备好了吗?” 问的自然是她的亲事,秋燕脸色微红:“嗯,差不多了,姐姐,到时候我从哪里发嫁?” 林依兰有些奇怪,她以前让秋燕从这里发嫁,当时秋燕明确拒绝了,她说自己在丹青村有房子,在许府不合规矩。此时竟然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林依兰虽然好奇,却不能多问,她怕秋燕以为自己不想她在这里发嫁。 便道:“都行啊,这个看你自己,反正那日你在哪里,姐姐就在哪里。” 秋燕斟酌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姐姐,那日我见到吕公子的娘了。” 林依兰大惊:“你们还未成亲,怎么就见婆婆了?” “不,是碰巧遇见的,吕婶子和她的朋友来我店里吃饭遇上的。” 林依兰无语,这也算碰巧。她揉揉额头,问道:“然后呢?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秋燕瞪大眼睛:“姐姐,你怎么知道?” 林依兰发现,秋燕一遇上感情这些问题,智商就会下降,她不开口,等着对方说来。 秋燕缓缓的道:“那日婆婆带了几位其她的婶子来,让我见了礼,几位婶子也很热情,可话里话外的,就打探起了我……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说起了我在丹青村的房子……那几位婶子就问我,以后是与吕家重新租房住,还是住在丹青村,毕竟现在他们住的房子太小了……” “丹青村是你的嫁妆,怎么能住那里,就算能住,他们该有的态度也不能少!难道不准备婚房?” 秋燕忙道:“当时吕婶子也是这样说的,我就想着,既然吕婶子知道怎么办事,我要不要就善解人意地拿出来?” 林依兰一个白眼:“善解人意都配不上你了,你这活脱脱一个圣母!” “什么是圣母?” 第179章 怎么是你 “夸你呢,你的圣光普照大地,吕家能找到你这么善良的媳妇儿,定是去菩萨庙里许愿啦,记得提醒她们还愿啊!” 秋燕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迟疑片刻,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吕公子啊?” 林依兰叹了口气:“我都没见过,何来喜不喜欢,总之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秋燕点头:“放心,姐姐,我早想清楚了,吕公子会对我好的。” 不论怎么说,秋燕还是嫁去吕家了,最终还是从丹青村发嫁,以嫁妆的名义带了房子过去,虽然之前听说男方屋子太小,但秋燕是个吃过苦的人,住进去发现并没有传言那么夸张,因此放了心。 林依兰虽说以前就给过嫁妆银子,这次作为娘家人,又重新添了妆,以林太太的名义添妆,也能让别人高看秋燕一眼。 忙完秋燕的事后,林依兰连忙又买了几人,将奶茶铺子进行了改良,新增了各种蛋糕糕点,哪怕如今天气还是比较凉,奶茶铺子的生意也回暖了一些。 这些办完已经一个多月过去,陆郎中那里的回信还未等到,她这面也平安无事。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上次的事到底是不是巧合了。 最终她还是给程氏下了帖子。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此次程氏身边竟然跟着文姨娘。 除了给林依兰的礼,程氏还备了小礼送给秋燕,可秋燕如今已不住在这里,林依兰替她道谢:“程太太这份心意,妾身一定会如实转达,秋燕这丫头知道了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程氏笑道:“好歹也在沈府待过一段时间,也算是缘分了。” 程氏刚开始也是看好秦家与秋燕的,倒是没想到竟然嫁了旁人,不过既已嫁人,她便也不再提此话题,林依兰却很感激,秦家配秋燕确实很好,至少程氏这份心是真的。 此次见面,两人交谈甚欢,林依兰旁敲侧击,程氏也无异常,似乎对之前她街上晕倒那事毫无察觉,如此来看,还真是巧合了,沈修诚都未声张。 转眼又过去几日,前三个月的保胎时间已过,林依兰也放了心,正准备找个时间将此事宣布。 许是看在她这段时间不是忙医馆就是忙秋燕的事,许凤和温瑶都没再来打扰她,这日她刚清闲片刻,温瑶便来了。 温瑶其实好几次都想来找林依兰,却总是错过,她不免怀疑对方是故意躲着她,因此有些不太高兴。 此刻见林依兰开口就问她来意,心中有些不满,脸色也微微带出了些。 “兰儿这话问得,没事难道不能来看看媳妇儿?” 第一句话就让对方不太高兴了,林依兰也不在意,只道:“娘误会了……” 温瑶有些诧异,若是以前,不论她什么想法,林依兰定然会解释一番的,此时却只有这一句?未免太敷衍了些? 其实也不是林依兰敷衍,而是自上次之后,她心中是真不太愿意管许凤的事了,可温瑶来找她,八成就是许大姐的事,她此时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还是想等温瑶开口。 果然,温瑶说道:“你大姐决定回北宁城一趟,兰儿,你跟着娘和凤儿一起回去?” “大姐回北宁城做什么?” 温瑶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叹了口气:“你大姐说,想找对方问个清楚……我是想着,到时候找个借口直接拒了,你说呢?” 看来许凤还是没有死心,至于要问清楚什么,林依兰也不想再猜,想了想,便道:“娘,媳妇儿倒是想跟着娘和大姐一起回家看看,可这几日身子不适,昨日空下来才给自己诊治一番,发现竟然是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和娘说呢。” 怀孕了?温瑶脸上恢复神采,之前所有的不满和小心思都抛之脑后,极为高兴:“真的?兰儿,你怀孕了?” 林依兰笑着应是。 林依兰是郎中,且温瑶认为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怀孕的,因此对林依兰才诊断出怀孕的说法没有丝毫怀疑。 “那确实,路上颠着了可不好,你别去了,就在家中养胎,我……要不我也不去了,就在东京城照顾你……” 林依兰赶紧拦住:“娘,我自己是个郎中,且天天在医馆,身边还有香荷番荷,实在没什么担心的。倒是大姐的事才是最大,若娘不在身边,万一大姐需要应付什么……只怕……” 林依兰所说,自然也是温瑶所担心的,有孙子当然是最大的事,可许凤也是她疼爱的大女儿,况且如今这个大女儿,心眼似乎还没长够,万一两人成了……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不成,绝不能让凤儿再入狼坑。 她点了点头:“兰儿,你说得对,你大姐以前没有遇上好的,受了苦,娘这心里着实难受,若是这次再掉进那火坑里,娘只怕后半生都睡不着觉了。你放心,娘这次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林依兰对这些话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感谢温瑶想着她。 当晚,林依兰就将怀孕之事告诉了许南,许南亦是满脸惊喜,又说要买补品,又说要请郎中保胎,直到林依兰轻掐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他家娘子不就是个郎中嘛! 那还有什么可以养胎的法子呢?许南沉思。 过了几日,温瑶和许凤已经起程,许南便和林依兰商量:“如今这医馆也算稳定,有其他几位郎中和掌柜的坐镇,你也可以歇一歇,更何况医馆病人太多,万一感染了什么,对你和胎儿不好……要不你就别去医馆看诊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去?” 林依兰却不同意:“我若不去,那些女病人怎么办?夏夏如今倒是可以看些简单的病,遇着大病还是不行。” 许南拍拍手,下一秒,木槿便带了三个人进来。 三位均是女子,两旁的两位妇人,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一位大约四十多岁。 中间那人满脸沟壑,身材笔直,大约六十来岁,很是熟悉。 林依兰惊讶至极,望着中间那婆子:“你是?齐婆婆?” 齐婆婆满脸笑意,看起来竟意外的慈祥和蔼,上前行礼:“草民叩见许大人,林太太。” 第180章 许南的想法 齐婆婆就是收养张丰山的一位游医,张丰山入狱后,林依兰曾问过她,要不要去大牢里看一看这个自己曾收养过的孩子,可齐婆婆却拒绝了,后来她们便分开了,她怎么会到东京城来? 林依兰看着许南,满脸疑惑。 那齐婆子眼见林依兰这样,也笑了:“林太太,是许大人请我来的,这两位分别是赵嫂子,李嫂子,对于行医一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李嫂子忙道:“见解不敢说,只不过是乡野村妇罢了,勉强在村子里当个赤脚大夫糊口,比不得齐婆婆和赵嫂子……” 林依兰依然云里雾里,只听赵嫂子接着道:“许大人,您这儿真是每月八贯管吃管住?” 许南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若是要进百川堂,需得有三个月的考核期。具体如何安排,待我和娘子商量一下,木槿,让香荷给她们安排房间。” “是,老爷。” 林依兰也客气地将几人送了出去,这才转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许南扶着她坐下:“娘子,你不是担心女病人找不到你吗?我把齐婆婆带回来了,让她去医馆坐诊,你岂不是就可以好好养胎了?” 林依兰忽然觉得这个许南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下了,她道:“这齐婆婆我也只见过一次,你是如何得知?就算万开告诉了你当时发生的事,可你怎么会认识她?又是从哪里找到她的?” 许南一脸理所当然:“娘子在外那么危险,回来还和我吵了一架,我不该去好好调查一番吗?哎呀娘子,这些都不重要,总而言之,齐婆婆医术不错,可以一用。你能轻松一点就行!” 林依兰有些担心:“你不知道,这个齐婆子性格古怪得很……况且张丰山是山贼,她……咱们医馆可在东京城,面对的也是平民百姓,若是出个什么事,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许南一边为她捏着肩膀,一边道:“娘子,放心,齐婆子好歹是个郎中,以治病救人为主,况且她也不敢乱来,你若是担心,可先暂用一段时间,若是日后觉得她不行,再辞了就是。” “唉,其实我现在也不累的。那另外两个呢?你又是从哪里找来的?” 许南道:“百川堂一个女医已经够用,而且还有周姑娘帮忙,不怎么缺人,另外两位是我从好几个地方才找来的。赵嫂子的父亲是老家县城的一位郎中,赵嫂子是独女,其父去世后,她便在家坐诊,勉强糊口。李嫂子虽然差点,但也在村中治些女人病症,我便都招过来了……若是可用,就让她们先从先生做起,娘子,你觉得如何?” 林依兰苦着脸道:“想法是好的,可惜太难实行了,咱们现在还没有学生呢!相公,曾经我也想过,要不要教学生,可后来想想,穷人家女孩儿一是不识字,二是要下地干活,只怕没时间学这些,富人家又不愿意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太难了!” “娘子常说行医不分男女老少,怎的学医反而要分得这么清楚呢?” “什么意思?” “有女医,自然也有男医,何不直接开两个班?若是有男医班,定然有很多有些小钱却无门路的人来学,只有先将这学堂办起来了,让人看到了,才能吸引到更多的学子!否则只凭几句空想,为夫觉得,更难!” 男医?可东京城并不缺男医啊? 见林依兰还没有想明白,许南便更加透彻地说道:“娘子,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圣上早就想启用新政了,可为何那么难?就是因为守旧派太多!想靠少数人推翻以前的观念,几乎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循序渐进。” 许南还有的没说,林依兰去做女医,何尝不是在风浪口上,就连官场上的很多同僚都来明里暗里问过许南,不论是支持或者是讽刺的,都被他不软不硬的抵回去了,可若他如今不是这个位置呢?林依兰真的能长期待在百川堂吗?还真不一定。 听完这番话,林依兰虽然表面不显,但实际上内心已经被他说动,也仔细地想了想,自己之前确实钻了牛角尖了。 临入睡时,许南还提醒了一句:“娘子,明日记得人少时再带齐婆子去百川堂。” 问他为何,他却神神秘秘地不告诉她。 不过第二日她就明白了。 赵嫂子和李嫂子,林依兰先把他们安排在香荷番荷的房间旁边。 齐婆婆则被她带去了医馆,打算她先在旁边看着,让齐婆婆会诊几日。 林依兰正为齐婆婆介绍着医馆:“前面三间都是男医,里面各有一郎中,一小童跑腿,里面这间则是女医诊治处,如今先由周小郎中和你一起。” 两人互相说着医馆事宜,极有默契地未提之前的事,既然许南已经将人带过来了,她便相信许南会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周到。 将齐婆婆安置在房间后,林依兰便开门出来,欲找周夏夏。 此时游医有钱从门缝里看见林依兰的衣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林依兰皱眉道:“你又要告假?” 实在是游医有钱这个人怪得很,做一段时间,手中有钱后,非得花上几日才来坐诊,刚开始经常不见人影,后来还是林依兰制定了规则,规定若有事,游医有钱必须向她告假,否则会扣月例。对方这才没办法,告假次数虽然减少了,却也还是时不时地来找她。 这次自然也是因为这事,他对着林依兰道:“东家,我这可不算告假,实在是我出来太久,想家了,想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林依兰无语片刻,游医有钱医术不错,可就是不喜欢被人管着。她只得道:“你家在哪儿?” 对方支着头,眼神晃动一圈,正欲开口,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宋家村?” 林依兰和游医有钱双双望了过去。只见那齐婆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目光紧盯着游医有钱。 第181章 先斩后奏 游医有钱曾经说过,他是被人收养的,而齐婆婆也曾说过,她收养过来两个特殊的孩子,一个是张丰山,另一个跟她学了医,难道? 电光火石间,果然瞧见游医有钱顿在原地,突然,他喜极而泣,大叫道:“莘婶子!” 齐婆婆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头:“宋猴儿!” 游医有钱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前的名字了。莘婶子,你怎么在这里?” 林依兰笑道:“你都能在这里,齐婆婆怎么不能?” 游医有钱恍然大悟:“莘婶子,你也是耍着耍着没钱了,然后来百川堂坐诊赚钱的?” 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昨晚许南让她人少时才带去医馆呢,这是知道人家会认亲啊! 齐婆婆嗔道:“钱乃身外之物,我来算是还许老爷的恩情。” 这倒是让林依兰诧异了:“什么恩情?” 她自己都不知道。 齐婆婆想了想,对着林依兰道:“张丰山有个侄女,许大人为我找到了,林太太,侄女我已交由其余人照管,此次前来,主要就是还这份情。” 昨日倒是并未提及,游医有钱突然紧闭着嘴不再说话,齐婆婆又看了他两眼,对方甚至准备后退。 林依兰被两人这个反应惊呆了,齐婆婆突然笑了:“原本还担心所托之人难以尽心,既然遇到你了,你哥哥的侄女你总得管?” 游医有钱连连摇头:“不管不管,又不是亲生的,况且我跟张丰山关系又不好……” 看两人的交谈,接下来的定然是家事了,林依兰不再多问了。她直接将齐婆婆拖给了游医有钱,再对掌柜地吩咐几句,便出去了。 马车行至一片村庄面前,便是这丹青村。 她之前在这里买了一片两亩半的宅基地,原本打算盖个两进或三进的院子,再买些田地,做个庄子的。 现在倒是有了新的计划。仔细丈量过空地后,她这次直接叫来了大哥林元,林元之前学过盖房事宜,做个统筹兼顾监理没什么问题。 设计图纸依然是由林依兰做出大概安排,再找人确具体的承重墙等事宜。 两亩半的地分为三个部分,做成一个“品”字,前面两“口”分别为男校女校,后面的“口”为员工宿舍,员工分为夫子和小厮,毕竟学生太多,还是要留人照管安全事宜。 与此同时,招生告示一同发布出去。 没过几日,她竟然迎来了柳国公家的易太太。 易太太如今气色很好,想是早已经处理好了之前府里的下毒事件。 易太太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问她:“据我所知,你家并无宗族,怎么忽然想起要办学堂了?” 林依兰道:“相公原就是从私塾里走出来的,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东京城虽然学院私塾众多,可大多也都是家族所办,人才实在有限,因此就想着,反正学堂不怕多,不如就办一个。对了易太太,你家二哥儿可要来我们学堂读书?” 易太太一怔,怎么还给自己出难题了?自己家哥儿可是请的名师指导,怎么会在许家?于是笑道:“二哥儿如今都十五了,早已经习惯家里的周夫子了,就不麻烦林太太了。” 听此,林依兰直叹可惜,易太太也不在意,心中还觉得林依兰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我家哥儿什么身份?难道凭你治了几次病,就不知门第高低了? 林依兰装作没看到易太太面上的敷衍,只道:“主要是庄先生,如今年事已高,原还想着收几个亲传学生呢,唉……” “哪个庄先生?” 林依兰道:“自然是将相公教出来的庄先生了,相公还说呢,若是没有庄先生的教诲,想要连中三元,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恩师有愿未了,相公自然要倾尽全力,为庄先生找些聪明伶俐,品性皆优的学生。” 易太太与自家丫鬟对望一眼,那丫鬟疑惑地开口:“自从许大人及第后,据说有很多人都去找过许大人的名师呢,结果对方早已在其余地方任教,并不愿到东京城来?” 林依兰道:“可不是?先生极重承诺,当时刚教完我家老爷,便被人请去家中当先生去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庄先生确实很重承诺,他把许南教出来后,在北宁城也算个红人,第一时间就被某一富商预定,教他儿子去了。 后来东京城有人来找过他,可一来他妻子孩子都在北宁城,二来已经答应了别人任教,钱都收了,自然不好临时换人。 且说实话,他教出来有出息的学生,也没几个。对于东京城这些达官贵人来说,虽然觉得他有本事,但也不至于接二连三地去请,时间一长,自然就慢慢忘了。 此时再由林依兰夸大一些地提出来,又能使人心里泛起涟漪。 没有哪个夫子不喜欢教聪明的学生,因此林依兰这话也不算错,只不过调转了先后顺序,庄先生还并未说要往东京城来,但若是许南再走一趟,且告知庄先生,有柳国公的儿子想认他为师,庄先生定然会愿意,至于妻子儿女,林依兰也能一并安排! 其实林依兰算是冒了一个险,先斩后奏,让双方都误以为对方极想来。 只看效果了。 果然,易太太听此,思量片刻,也不再一味地拒绝了,她对着林依兰道:“许大人才华横溢,年轻有为,他的先生必然也是人中龙凤,我儿若是能得庄先生青睐,那自然是极好的,可你也知道我家人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还得问过我家老爷……” 林依兰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况且我们这学堂还没盖起来呢,还得过段时间。” 与易太太辞别后,林依兰找到了许南商量另一件事,许南有些严肃,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了吗?若是不成……要不还是先将那人叫来看看?” 林依兰摇头:“虽然治病切忌医者以道听途说为参考,但我也确实让白青调查了那人的症状,很像是我知道的一种病……若是先将对方叫来,有把握的情况下再治,先不说能不能获得众人的认可,连我自己只怕也过不了那一关……” 第182章 宴席出事 许南笑着摇头:“真不该让娘回去的,若有她在,一定能拦得住你。” 林依兰不语,此事上若是温瑶拦她,只怕她自己也不会依的。 “兰儿,我陪你如何都无妨,只是如今咱们不是两个人了,还要考虑我们的孩子……” 眼见林依兰心意已决,许南不再劝了,不论什么,到时候一起承担就好了,沉思片刻,他又提出建议:“毕竟事关人命,娘子,到时候我们让院判大人旁观,如何?” 就算出了问题,有院判大人出手,想必也能挽救。而林依兰此事主要就是做给院判大人看的,自然同意。 半月后,许府以开学堂的名义,租了东京城“闲人居”的庭院,邀请各位官员太太来参加宴会。 东京城各种宴会极多,但因房价的问题,许多人没有地方可以举办,就会租“闲人居”这种庭院酒楼。 此时已到春日,满园复苏,烟柳花树随处可见。 这一次林依兰的帖子也往上递了,柳国公家易太太,府尹大人家的乐太太为首,尚书府家太太有事推拒了,其余的便是各位翰林太太,以及程氏。 易太太与乐太太此次还算热情,众人观鱼,泛舟样样都要尝试,正午时,宴席摆在了花丛之中,几朵鲜花在风中摇曳,显得生机勃勃。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此脚步声又快又不稳,伴随着这人嘴里慌里慌张的喊叫,实在浪费了这美景。 众人目光顺着那位不速之客而去,是一小丫鬟,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林依兰身边,声音恐慌不安:“太太,不好了,太太!” 见众人紧盯着她这面,林依兰连忙呵斥:“慌慌张张的没点眼色,成何体统!说清楚到底什么事,然后下去自领责罚!” 香荷跪倒在地,惊恐不已,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众位娘子频频侧目,有交好的太太神情中带着些担忧,更多的则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有人道:“你这丫头要说又不说,是耍你家太太玩儿呢?林太太,这种贱丫头就该乱棍打死,以示家威。” 马上有人接口:“刘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丫头哪里是敢耍主子,明明是有秘密,看到你我都在这里,不敢说出来罢了。” 林依兰脸色惨白,又被这些话激着,忍不住道:“直说即可。你这副样子倒像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香荷这才慢慢抬起头:“太太,奴婢刚刚应太太的吩咐,去拿玫瑰花糕,却发现有个妇人在门口哭天喊地,求太太留她一条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接着便窃窃私语。 番荷斥道:“你莫不是糊涂了!什么叫求太太留她一命?她的命跟太太有什么关系!这种无赖还不赶紧赶走?” 香荷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太太饶命,实在是那人在门口不离开,且她就是这样说的,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呢,奴婢吓坏了,这才急忙来报。” 众人神情越来越怪异,目光也越来越兴奋。 林依兰做坏事了?结果现在被人找来了? 林依兰目不斜视,身体挺的笔直,大声道:“我行医一生,虽不说人人治愈,确实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这么巧?在这么多太太面前,竟然就有人来找我留命? 呵!既然有人陷害于我,那我想请众位太太做个见证,陪我一起去瞧瞧到底是何人?我要怎么留她性命!清者自清,诸位太太可愿意帮妾身这个忙?” 众人没想到林依兰脾气竟是这样的直,心中开始怀疑,林太太确实行医许久了,莫不是个误会?或者更可怕的一点,难道是有人诬陷? 心中奇怪归奇怪,嘴上却未开口,站在旁边,脚步也没有移动。反正顺便看看热闹,何乐而不为? 众人都在等着易太太发话,但易太太认为,林依兰莫不是性情太刚烈了?万一真有其事怎么办?还不如把此事按捺下去,等宴会办完,各位太太离开之后再去处理? 唉,还是乡下来的啊,就是有点蠢。 还是程氏率先发言:“天气渐渐暖和了,泼皮确实多了些,或许就是个想要钱的无赖,林太太别想太多。各位太太,今日林太太做东,咱们就陪太太去看一眼。” 林依兰投向感激的一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还懂得在偏门,若是在正门闹事,只怕早被“闲人居”赶了去。 饶是在偏门,也吸引了许多看客。 周边围了一群家丁,白青也在其中,白青见林依兰来了,连忙上前禀报,露出了中间的两个女子。一个大约十来岁,又黑又瘦,跪在地上,手中不停的摇晃地上的女人,嘴里还喊着“娘亲”。 地上的女人还有个大约三十多岁,脸部凹陷,泛着青紫,两只手捂着肚子,嘴里不停的哎哟哎哟的叫唤。 白青道:“太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说她娘病了,阎王爷要夺她娘的性命,来求太太开恩,救救她娘。” “病了?”不止林依兰,门后的各位太太亦是满脸惊讶。 林依兰道:“既是病了,怎么不送到百川堂去?” 白青道:“小的给她说过了,虽然齐婆子与游医有钱告假了,可还有陆郎中和其余郎中啊,可这小姑娘偏不去,又说自己没钱,又说她娘不让男人碰,这……太太,我们几个想上手,可还没碰到她,她就又哭又闹,还招来这么多百姓,这实在是……” 周围有百姓道:“这小姑娘真可怜,林太太,您是大善人,救救她!” 有人反驳:“善人也不是这样做的啊,若这个救了,下次别人有个什么就给人家扔门口,林太太还过不过活了?” “也是……好人难做,不过小姑娘毕竟还是太可怜了些。” 林依兰走至小姑娘身前,小姑娘连忙抱着她的腿:“是您?您就是林太太,我从百川堂门口悄悄看过您的,林太太,求求您救救我娘!我不想没有娘,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第182章 宴席出事 许南笑着摇头:“真不该让娘回去的,若有她在,一定能拦得住你。” 林依兰不语,此事上若是温瑶拦她,只怕她自己也不会依的。 “兰儿,我陪你如何都无妨,只是如今咱们不是两个人了,还要考虑我们的孩子……” 眼见林依兰心意已决,许南不再劝了,不论什么,到时候一起承担就好了,沉思片刻,他又提出建议:“毕竟事关人命,娘子,到时候我们让院判大人旁观,如何?” 就算出了问题,有院判大人出手,想必也能挽救。而林依兰此事主要就是做给院判大人看的,自然同意。 半月后,许府以开学堂的名义,租了东京城“闲人居”的庭院,邀请各位官员太太来参加宴会。 东京城各种宴会极多,但因房价的问题,许多人没有地方可以举办,就会租“闲人居”这种庭院酒楼。 此时已到春日,满园复苏,烟柳花树随处可见。 这一次林依兰的帖子也往上递了,柳国公家易太太,府尹大人家的乐太太为首,尚书府家太太有事推拒了,其余的便是各位翰林太太,以及程氏。 易太太与乐太太此次还算热情,众人观鱼,泛舟样样都要尝试,正午时,宴席摆在了花丛之中,几朵鲜花在风中摇曳,显得生机勃勃。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此脚步声又快又不稳,伴随着这人嘴里慌里慌张的喊叫,实在浪费了这美景。 众人目光顺着那位不速之客而去,是一小丫鬟,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林依兰身边,声音恐慌不安:“太太,不好了,太太!” 见众人紧盯着她这面,林依兰连忙呵斥:“慌慌张张的没点眼色,成何体统!说清楚到底什么事,然后下去自领责罚!” 香荷跪倒在地,惊恐不已,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众位娘子频频侧目,有交好的太太神情中带着些担忧,更多的则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有人道:“你这丫头要说又不说,是耍你家太太玩儿呢?林太太,这种贱丫头就该乱棍打死,以示家威。” 马上有人接口:“刘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丫头哪里是敢耍主子,明明是有秘密,看到你我都在这里,不敢说出来罢了。” 林依兰脸色惨白,又被这些话激着,忍不住道:“直说即可。你这副样子倒像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香荷这才慢慢抬起头:“太太,奴婢刚刚应太太的吩咐,去拿玫瑰花糕,却发现有个妇人在门口哭天喊地,求太太留她一条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接着便窃窃私语。 番荷斥道:“你莫不是糊涂了!什么叫求太太留她一命?她的命跟太太有什么关系!这种无赖还不赶紧赶走?” 香荷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太太饶命,实在是那人在门口不离开,且她就是这样说的,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呢,奴婢吓坏了,这才急忙来报。” 众人神情越来越怪异,目光也越来越兴奋。 林依兰做坏事了?结果现在被人找来了? 林依兰目不斜视,身体挺的笔直,大声道:“我行医一生,虽不说人人治愈,确实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这么巧?在这么多太太面前,竟然就有人来找我留命? 呵!既然有人陷害于我,那我想请众位太太做个见证,陪我一起去瞧瞧到底是何人?我要怎么留她性命!清者自清,诸位太太可愿意帮妾身这个忙?” 众人没想到林依兰脾气竟是这样的直,心中开始怀疑,林太太确实行医许久了,莫不是个误会?或者更可怕的一点,难道是有人诬陷? 心中奇怪归奇怪,嘴上却未开口,站在旁边,脚步也没有移动。反正顺便看看热闹,何乐而不为? 众人都在等着易太太发话,但易太太认为,林依兰莫不是性情太刚烈了?万一真有其事怎么办?还不如把此事按捺下去,等宴会办完,各位太太离开之后再去处理? 唉,还是乡下来的啊,就是有点蠢。 还是程氏率先发言:“天气渐渐暖和了,泼皮确实多了些,或许就是个想要钱的无赖,林太太别想太多。各位太太,今日林太太做东,咱们就陪太太去看一眼。” 林依兰投向感激的一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还懂得在偏门,若是在正门闹事,只怕早被“闲人居”赶了去。 饶是在偏门,也吸引了许多看客。 周边围了一群家丁,白青也在其中,白青见林依兰来了,连忙上前禀报,露出了中间的两个女子。一个大约十来岁,又黑又瘦,跪在地上,手中不停的摇晃地上的女人,嘴里还喊着“娘亲”。 地上的女人还有个大约三十多岁,脸部凹陷,泛着青紫,两只手捂着肚子,嘴里不停的哎哟哎哟的叫唤。 白青道:“太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说她娘病了,阎王爷要夺她娘的性命,来求太太开恩,救救她娘。” “病了?”不止林依兰,门后的各位太太亦是满脸惊讶。 林依兰道:“既是病了,怎么不送到百川堂去?” 白青道:“小的给她说过了,虽然齐婆子与游医有钱告假了,可还有陆郎中和其余郎中啊,可这小姑娘偏不去,又说自己没钱,又说她娘不让男人碰,这……太太,我们几个想上手,可还没碰到她,她就又哭又闹,还招来这么多百姓,这实在是……” 周围有百姓道:“这小姑娘真可怜,林太太,您是大善人,救救她!” 有人反驳:“善人也不是这样做的啊,若这个救了,下次别人有个什么就给人家扔门口,林太太还过不过活了?” “也是……好人难做,不过小姑娘毕竟还是太可怜了些。” 林依兰走至小姑娘身前,小姑娘连忙抱着她的腿:“是您?您就是林太太,我从百川堂门口悄悄看过您的,林太太,求求您救救我娘!我不想没有娘,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第183章 这病不对 林依兰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你先别急。”说完再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位妇人。 一边上手查看,嘴里一边问着:“你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那妇人见林依兰肯理她,挣扎着坐起,嘴里道:“林太太,好痛啊!肚子痛啊!” 那小姑娘见她娘难受得很,一边扶着她娘,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道:“娘前段时间,突然就不舒服了。没有胃口,不吃饭,就算好不容易喝点粥,最后也要吐出来大部分……” 林依兰表面镇定,心中却有些慌乱,据她所调查,这位妇人应是热症,虽然有些麻烦,但治起来也不算太难,怎么会变成肚子痛了? 妇人原本就痛得不能自已,再加上时不时地咳嗽一番,整个人看起来又憔悴又难受。 “说话时喉咙什么感觉?” 小姑娘拉着妇人的衣服:“娘,你快说,这位……大姐姐好像愿意救咱们了。” 妇人道:“总感觉喉咙里有东西,痒得很,一咽口水好像还有点疼……” “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症状?之前发过热吗?” 妇人虚睁着眼:“肚子是今日早上突然开始痛的,林太太,难受啊。” “你刚刚说的咽喉肿痛只怕有一段时间了?” “啊,你说的那个?那确实,那是老毛病了,断断续续的一个多月了,林太太,咳嗽咳不死人,我还能忍住,关键我这肚子啊……” 林依兰按压右下腹:“什么感觉?” “有点胀,啊,又痛了。” “娘,呜呜……”小姑娘眼见她娘那么难受,心中伤心不已,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依兰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幸好此时程氏也出来了,让丫鬟拉开小姑娘:“小妹妹,林太太正在诊治你娘呢,你别在旁边打扰她好吗?” 那小姑娘抹了把眼泪,跪直身子道:“可是,我担心娘,这位姐姐,他们都说这位林太太是神医,是真的吗?我娘能活吗?” 程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是谁?” 小姑娘正要开口,突然被一阵嘈杂之声打断。 有人大叫:“是官兵?官兵来了?” “这是做什么?谁报官了?” “不止是官兵,前面还跟着那么多……是朝廷命官!” 呼啦啦一群人冲了过来,各位太太们虽然答应与林依兰一同来看看发生何事?但并不愿将自己暴露在平民百姓之下,因此只在门后站着,能看清外面即可。 只有程氏刚刚才走出来。此时见为首的是几位官员,也匆忙避了进去,顺便还带走了那位小姑娘。 几位官员分别是许南,府尹大人,以及院判,旁边还有一位林依兰前两日才见过的,“闲人居”的东家吴老板。 许南跑过来,一脸急切地问道:“娘子,听说有人闹事?” 府尹大人也道:“何人在此喧哗?” 一小厮连忙上前,先对着吴老板解释:“老爷,这人赖在地上不走,讹上咱们顾客了,咱们也不能动粗,所以才报了官。” “讹人?”府尹大人阴沉着脸,好大的胆子,敢讹闲人居?敢在这么多官太太面前讹人?把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那妇人见情况突然这么严重,简直吓坏了,忍着痛下跪求饶。 “大人饶命,民妇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听说林太太是名医,能为女子看病,这才找了来!大人,民妇不来就会死啊!求大人开开恩,让林太太留我一命啊!” 此时,乐太太身边的丫鬟到府尹大人耳边口语一阵,再结合这妇人此刻的话,府尹大人立马呵斥道:“既是要治病,直接去医馆就是!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许南也是气愤至极:“你在这里喷什么沫子!明明是你求着人救,却让我娘子名誉受损,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娘子害得你呢!大人,此人其心不正,应当严惩!” 那妇人一怔,立马哭求:“不不不,我不就是怪林太太,林太太答应帮我了啊……” 许南走至林依兰面前,正要扶她起身,林依兰却摇摇头:“妾身无事。” 院判原本是被吴老板请了来治他娘的病的,吴老板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他的表姐可是嫁给了小王爷做妾的,因此能请动院判大人也属正常。 可是此时,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一介妇人,怎么敢在官太太面前耍无赖? 他叹了口气,上前,欲帮忙解决这场闹剧,可当他刚要为那妇人诊脉时,那妇人猛的抽出:“男女有别!您这是想让我去死吗?” 院判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骂一句:不识好歹!他一院判准备屈伸给一平民看病,可是看在许南的面子上,居然还被拒了? 故步自封,愚蠢至极!怪不得小病拖成大病!一时间,他又感慨万千,隐隐想起了林依兰曾经说过的话。 医者无男女。林依兰的梦想,就是让妇人们不要那么短见,让妇人们大大方方地治病! 她能做到吗? 他正冥想之时,番荷与白青带着药罐来了。 从药罐中倒出一碗药,林依兰对着院判道:“若想发散寒邪,解表退热,需得先刺激体内阳气,促进阳气上升,院判大人,这副药如何?” 院判顺手接过药碗,放在鼻下一闻:“麻黄、知母、连翘……嗯,药方不错,不过看这妇人腹痛难忍,只怕不只热症啊。” 他突然觉得这妇人有点严重,不免有些急了:“你这人,多少人请我都还请不到呢!我为你治病,你还嫌东嫌西了?” 那妇人一碗药下去,药劲还没上来,虚弱地道:“多谢大人,只是,若大人把我救了,只怕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了,我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原本就不易……” 林依兰也劝道:“你如此相信我,我该是感激的。只是若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小病不治,大病等死,难道这样就对得起你死去的丈夫了吗?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家女儿又怎么办?” 第183章 这病不对 林依兰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你先别急。”说完再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位妇人。 一边上手查看,嘴里一边问着:“你娘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那妇人见林依兰肯理她,挣扎着坐起,嘴里道:“林太太,好痛啊!肚子痛啊!” 那小姑娘见她娘难受得很,一边扶着她娘,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道:“娘前段时间,突然就不舒服了。没有胃口,不吃饭,就算好不容易喝点粥,最后也要吐出来大部分……” 林依兰表面镇定,心中却有些慌乱,据她所调查,这位妇人应是热症,虽然有些麻烦,但治起来也不算太难,怎么会变成肚子痛了? 妇人原本就痛得不能自已,再加上时不时地咳嗽一番,整个人看起来又憔悴又难受。 “说话时喉咙什么感觉?” 小姑娘拉着妇人的衣服:“娘,你快说,这位……大姐姐好像愿意救咱们了。” 妇人道:“总感觉喉咙里有东西,痒得很,一咽口水好像还有点疼……” “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症状?之前发过热吗?” 妇人虚睁着眼:“肚子是今日早上突然开始痛的,林太太,难受啊。” “你刚刚说的咽喉肿痛只怕有一段时间了?” “啊,你说的那个?那确实,那是老毛病了,断断续续的一个多月了,林太太,咳嗽咳不死人,我还能忍住,关键我这肚子啊……” 林依兰按压右下腹:“什么感觉?” “有点胀,啊,又痛了。” “娘,呜呜……”小姑娘眼见她娘那么难受,心中伤心不已,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依兰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幸好此时程氏也出来了,让丫鬟拉开小姑娘:“小妹妹,林太太正在诊治你娘呢,你别在旁边打扰她好吗?” 那小姑娘抹了把眼泪,跪直身子道:“可是,我担心娘,这位姐姐,他们都说这位林太太是神医,是真的吗?我娘能活吗?” 程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是谁?” 小姑娘正要开口,突然被一阵嘈杂之声打断。 有人大叫:“是官兵?官兵来了?” “这是做什么?谁报官了?” “不止是官兵,前面还跟着那么多……是朝廷命官!” 呼啦啦一群人冲了过来,各位太太们虽然答应与林依兰一同来看看发生何事?但并不愿将自己暴露在平民百姓之下,因此只在门后站着,能看清外面即可。 只有程氏刚刚才走出来。此时见为首的是几位官员,也匆忙避了进去,顺便还带走了那位小姑娘。 几位官员分别是许南,府尹大人,以及院判,旁边还有一位林依兰前两日才见过的,“闲人居”的东家吴老板。 许南跑过来,一脸急切地问道:“娘子,听说有人闹事?” 府尹大人也道:“何人在此喧哗?” 一小厮连忙上前,先对着吴老板解释:“老爷,这人赖在地上不走,讹上咱们顾客了,咱们也不能动粗,所以才报了官。” “讹人?”府尹大人阴沉着脸,好大的胆子,敢讹闲人居?敢在这么多官太太面前讹人?把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那妇人见情况突然这么严重,简直吓坏了,忍着痛下跪求饶。 “大人饶命,民妇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听说林太太是名医,能为女子看病,这才找了来!大人,民妇不来就会死啊!求大人开开恩,让林太太留我一命啊!” 此时,乐太太身边的丫鬟到府尹大人耳边口语一阵,再结合这妇人此刻的话,府尹大人立马呵斥道:“既是要治病,直接去医馆就是!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许南也是气愤至极:“你在这里喷什么沫子!明明是你求着人救,却让我娘子名誉受损,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娘子害得你呢!大人,此人其心不正,应当严惩!” 那妇人一怔,立马哭求:“不不不,我不就是怪林太太,林太太答应帮我了啊……” 许南走至林依兰面前,正要扶她起身,林依兰却摇摇头:“妾身无事。” 院判原本是被吴老板请了来治他娘的病的,吴老板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他的表姐可是嫁给了小王爷做妾的,因此能请动院判大人也属正常。 可是此时,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一介妇人,怎么敢在官太太面前耍无赖? 他叹了口气,上前,欲帮忙解决这场闹剧,可当他刚要为那妇人诊脉时,那妇人猛的抽出:“男女有别!您这是想让我去死吗?” 院判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骂一句:不识好歹!他一院判准备屈伸给一平民看病,可是看在许南的面子上,居然还被拒了? 故步自封,愚蠢至极!怪不得小病拖成大病!一时间,他又感慨万千,隐隐想起了林依兰曾经说过的话。 医者无男女。林依兰的梦想,就是让妇人们不要那么短见,让妇人们大大方方地治病! 她能做到吗? 他正冥想之时,番荷与白青带着药罐来了。 从药罐中倒出一碗药,林依兰对着院判道:“若想发散寒邪,解表退热,需得先刺激体内阳气,促进阳气上升,院判大人,这副药如何?” 院判顺手接过药碗,放在鼻下一闻:“麻黄、知母、连翘……嗯,药方不错,不过看这妇人腹痛难忍,只怕不只热症啊。” 他突然觉得这妇人有点严重,不免有些急了:“你这人,多少人请我都还请不到呢!我为你治病,你还嫌东嫌西了?” 那妇人一碗药下去,药劲还没上来,虚弱地道:“多谢大人,只是,若大人把我救了,只怕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了,我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原本就不易……” 林依兰也劝道:“你如此相信我,我该是感激的。只是若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小病不治,大病等死,难道这样就对得起你死去的丈夫了吗?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家女儿又怎么办?” 第184章 是阑尾炎? 说到女儿,那妇人猛地哭了出来,林依兰叹了口气,对着周边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们,若是你们的妻子女儿,甚至是母亲生病了,你们也会因为郎中是男的而让她们去死吗?我觉得你们不会,因为不论是母亲或是妻子,他们都为你们操劳一生,你们定然也希望她们能好起来,永远陪伴你们?” 瞬间,周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开口。 却有围观妇人喊道:“当然不行了,女人的命也是命啊!” “就是,没有女人,你们男人哪里来的儿子!” 若是平时,这话一定会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此刻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人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有男人也加入其中。 “治病而已,怎么会有人嘲笑?” “谁都有生病的时候,若我妻子病了看郎中,谁在外面嚼舌根子,我必拔了他舌头喂鱼!” 院判越来越震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依兰,眼前的林依兰,似乎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周围的百姓渐渐统一了话术,院判这才发现,对于此事,他也是很认可很支持的。 一碗药下去,这妇人的症状有所缓解,林依兰低着头对她道:“刚刚那药只能解热与缓解疼痛,你这腹痛乃突发急病,一般的药是没有用的。你可要信我?” 那妇人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连连点头:“太太,原本我就是要死的人,多谢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信您。” 林依兰点点头,对着许南道:“先把她带到百川堂。” 许南望着她,目光中满是疑惑,林依兰亦坚定地回望他。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更复杂,已经背离他们之前商量的计划了。 许南谢过几位大人,驱散人群后,林依兰便先到各位太太面前,正在考虑要不要解散宴席,一位太太猛然抓住她的双手:“林太太,你说得太好了,简直说出了我们女人家的心声……” 林依兰记得,这位太太姓李,是卫尉寺的妻子。 林依兰道:“多谢李太太的支持,妾身也是女子,自然希望咱们女子都好了……” 乐太太也笑道:“反正今日宴席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先告辞了,林太太,你先去忙,改日再聚。” 林依兰先是沉思片刻,接着点头:“招待不周了,妾身下次再给各位太太赔罪,届时还有一件大事要请各位太太拿主意呢。” 话音一转,她便开始送客,众人都好奇她所谓的大事,但也知道如今人命关天,林依兰还有得忙,因此都告辞离去。 霎时间,众人已全部散去,只剩下吴老板,院判,以及许南。 林依兰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倒是没注意这个吴老板。 院判则是林依兰请求他留下来的,到了百川堂后,这妇人总算不那么抗拒,再有林依兰的建议,妇人终于答应让院判也为其诊治一番。 院判摸其脉象,观其舌苔和其余症状,脸色越来越沉重:“气滞血瘀,乃为肠痛。这……只能开一些药看看能否缓解,无法根治……” 话未说完,他的潜意思是,无药可救,只能等死。 与林依兰诊断的一样,林依兰早在闲人居门前就已经诊断出了,可这个时代并无治疗先例,所以她才让院判再诊治一番,稳妥。 说是肠痛,其实这妇人之病,就是急性阑尾炎。 阑尾位于人体的右下腹,对于成年人没有太大的作用。 若在现代,只需要简单地做个腹腔镜手术即可,可在这个时代,能将这妇人活活拖死! 林依兰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随着这妇人不停的叫喊声,她的心越来越坚定。 她对着院判道:“大人,这妇人真的没救了吗?” 院判摇摇头。 妇人见一看就很厉害的老头子都摇头了,心中晦暗不已,又见林依兰还在沉思,她突然泛起一股希望:“林太太,救救我,我还有女儿,不想死!” 林依兰看着她,道:“院判大人,我有一法,劳您在门外稍候。” 院判没想到林依兰竟然有法子,在她看来,林依兰没有师父,能到这个地步已经难得了,自己都束手无策了,没想到她还有法子。 他以为林依兰让她门外等候,是不想将诊治方子外传,因此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带着吴老板出去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许南,林依兰握住他的手:“放心,我可以的。” 许南给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急速召来周夏夏,林依兰道:“待会儿你只听我的吩咐,别问,别说!” 周夏夏郑重点头:“是,表姐。” 搬来一张临时小床,将妇人放在上面,林依兰对着她道:“你说过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怕!” 妇人怔怔地点头:“林太太,若真有事,我不怪您,只求您把春花送去她姥爷家。” 春花就是妇人的那闺女,说完地址后,妇人咬着牙齿,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也确实像上战场,因为林依兰打算的,正是做手术。 做不了腹腔镜手术,那就做传统开放手术。 中医可没有开膛破肚的说法,更没听说过把肚子破了还能合上的。 为了避免被院判拦住,林依兰才将对方请去了门外,而在门外,也算是一个保险,若发生什么,拯救的机会也高一些。 阑尾炎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大手术,只是因为没有设备,环境简陋罢了。在这里做手术,最主要的就是防止感染! 为了让她不那么疼,林依兰先将她灌醉,麻痹她的神经。用的就是麻沸散。 同时让周夏夏做了两个简易口罩,热水煮沸消毒。 两人的手先用热水洗净,然后用泡了酒精的棉布擦拭。 手术刀同样先用热水煮沸,再火烧高温消毒。 用消过毒的棉布沾取少量酒涂抹在妇人右下腹,又用沸水二次涂抹清洗。 一切准备就绪,周夏夏一脸紧张,可她也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门外的三人,特别是院判,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敢给病人开膛破肚! 第184章 是阑尾炎? 说到女儿,那妇人猛地哭了出来,林依兰叹了口气,对着周边的百姓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们,若是你们的妻子女儿,甚至是母亲生病了,你们也会因为郎中是男的而让她们去死吗?我觉得你们不会,因为不论是母亲或是妻子,他们都为你们操劳一生,你们定然也希望她们能好起来,永远陪伴你们?” 瞬间,周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开口。 却有围观妇人喊道:“当然不行了,女人的命也是命啊!” “就是,没有女人,你们男人哪里来的儿子!” 若是平时,这话一定会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此刻却无一人笑得出来。 人声越来越大,渐渐地,有男人也加入其中。 “治病而已,怎么会有人嘲笑?” “谁都有生病的时候,若我妻子病了看郎中,谁在外面嚼舌根子,我必拔了他舌头喂鱼!” 院判越来越震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依兰,眼前的林依兰,似乎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周围的百姓渐渐统一了话术,院判这才发现,对于此事,他也是很认可很支持的。 一碗药下去,这妇人的症状有所缓解,林依兰低着头对她道:“刚刚那药只能解热与缓解疼痛,你这腹痛乃突发急病,一般的药是没有用的。你可要信我?” 那妇人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连连点头:“太太,原本我就是要死的人,多谢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信您。” 林依兰点点头,对着许南道:“先把她带到百川堂。” 许南望着她,目光中满是疑惑,林依兰亦坚定地回望他。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更复杂,已经背离他们之前商量的计划了。 许南谢过几位大人,驱散人群后,林依兰便先到各位太太面前,正在考虑要不要解散宴席,一位太太猛然抓住她的双手:“林太太,你说得太好了,简直说出了我们女人家的心声……” 林依兰记得,这位太太姓李,是卫尉寺的妻子。 林依兰道:“多谢李太太的支持,妾身也是女子,自然希望咱们女子都好了……” 乐太太也笑道:“反正今日宴席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先告辞了,林太太,你先去忙,改日再聚。” 林依兰先是沉思片刻,接着点头:“招待不周了,妾身下次再给各位太太赔罪,届时还有一件大事要请各位太太拿主意呢。” 话音一转,她便开始送客,众人都好奇她所谓的大事,但也知道如今人命关天,林依兰还有得忙,因此都告辞离去。 霎时间,众人已全部散去,只剩下吴老板,院判,以及许南。 林依兰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倒是没注意这个吴老板。 院判则是林依兰请求他留下来的,到了百川堂后,这妇人总算不那么抗拒,再有林依兰的建议,妇人终于答应让院判也为其诊治一番。 院判摸其脉象,观其舌苔和其余症状,脸色越来越沉重:“气滞血瘀,乃为肠痛。这……只能开一些药看看能否缓解,无法根治……” 话未说完,他的潜意思是,无药可救,只能等死。 与林依兰诊断的一样,林依兰早在闲人居门前就已经诊断出了,可这个时代并无治疗先例,所以她才让院判再诊治一番,稳妥。 说是肠痛,其实这妇人之病,就是急性阑尾炎。 阑尾位于人体的右下腹,对于成年人没有太大的作用。 若在现代,只需要简单地做个腹腔镜手术即可,可在这个时代,能将这妇人活活拖死! 林依兰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随着这妇人不停的叫喊声,她的心越来越坚定。 她对着院判道:“大人,这妇人真的没救了吗?” 院判摇摇头。 妇人见一看就很厉害的老头子都摇头了,心中晦暗不已,又见林依兰还在沉思,她突然泛起一股希望:“林太太,救救我,我还有女儿,不想死!” 林依兰看着她,道:“院判大人,我有一法,劳您在门外稍候。” 院判没想到林依兰竟然有法子,在她看来,林依兰没有师父,能到这个地步已经难得了,自己都束手无策了,没想到她还有法子。 他以为林依兰让她门外等候,是不想将诊治方子外传,因此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带着吴老板出去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许南,林依兰握住他的手:“放心,我可以的。” 许南给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急速召来周夏夏,林依兰道:“待会儿你只听我的吩咐,别问,别说!” 周夏夏郑重点头:“是,表姐。” 搬来一张临时小床,将妇人放在上面,林依兰对着她道:“你说过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怕!” 妇人怔怔地点头:“林太太,若真有事,我不怪您,只求您把春花送去她姥爷家。” 春花就是妇人的那闺女,说完地址后,妇人咬着牙齿,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也确实像上战场,因为林依兰打算的,正是做手术。 做不了腹腔镜手术,那就做传统开放手术。 中医可没有开膛破肚的说法,更没听说过把肚子破了还能合上的。 为了避免被院判拦住,林依兰才将对方请去了门外,而在门外,也算是一个保险,若发生什么,拯救的机会也高一些。 阑尾炎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大手术,只是因为没有设备,环境简陋罢了。在这里做手术,最主要的就是防止感染! 为了让她不那么疼,林依兰先将她灌醉,麻痹她的神经。用的就是麻沸散。 同时让周夏夏做了两个简易口罩,热水煮沸消毒。 两人的手先用热水洗净,然后用泡了酒精的棉布擦拭。 手术刀同样先用热水煮沸,再火烧高温消毒。 用消过毒的棉布沾取少量酒涂抹在妇人右下腹,又用沸水二次涂抹清洗。 一切准备就绪,周夏夏一脸紧张,可她也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门外的三人,特别是院判,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敢给病人开膛破肚! 第185章 古代做开刀手术 右下腹麦式切口,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分离腹外斜肌。 切除阑尾后,清拭骨盆腔的积液,缝合各层切口。 周夏夏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在一旁打着下手。 手术完毕,病人需要留床观察,林依兰又开了张药单,让番荷白青去煎。 直到晚上,病人才悠悠转醒,林依兰再次确认,手术成功,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即可。 她这才出了房间,到百川堂大堂,向外望去,天色已经黑透,百川堂也打烊了,许南还守在那里。 见到许南,她卸下全身力气,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许南知道她很累了,也没问她,直到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了,咳嗽两声。 许南不好意思的道:“娘子,院判大人还没有离开……” 林依兰猛地抬头,果然,院判,吴老板,都在那站着呢。 院判倒是罢了,毕竟他是郎中,对于病症颇有研究,自然想看看林依兰如何解这不治之症,顺便起一个兜底的作用。 吴老板在这里是做什么?他们好像并不熟悉? 林依兰道:“病人没什么大事了,接下来就是卧床静养了。” 许南道:“我让木槿将那小姑娘安顿好了,这家子只有两个妇孺相依为命,娘子看怎么安排?” 吴老板立即接口:“吴某那里有多余的房间下人,可要吴某先照顾几日?” 林依兰想了想,摇头道:“今日到我们百川堂,想必也有许多百姓看到了,帮人帮到底,就让她先在这百川堂修养就好,等修养好了,再看这两位需不需要帮助。” 吴老板点头:“林太太真是心善……” 至于医术,他没敢开口,毕竟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院判一甩袖子:“林郎中,你可真有本事啊!” 听到这话,林依兰放心了。她已经摸清楚院判的性格,当他不跟你好好说话时,就说明心情不错,很正常。若好好说话那才不放心。 于是她道:“院判大人,我本身可大呢,你可知这难症,我是怎么救活她的?” 院判斜眼看她:“跟我卖关子?” 林依兰笑道:“不是卖关子,只是这是我林家独家秘制,传女不传男,院判大人想知道的话,让你家贝姐儿来问就是了。” 许南宠溺地摇摇头,道了声:“两位陪本官等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不如赏个脸,一起去吃饭?” 吴老板道:“甚好甚好,多谢许大人。” 院判也笑:“许大人可真宠自家娘子啊。” 林依兰也知道,许南这是想让自己歇一歇,临走之前,院判道:“贝姐儿一事,我回去会和我家太太商量,可宋大人同不同意他家真儿来,这我就说不准了。” 林依兰拜谢:“无妨,有院判大人这句话,妾身就感激不尽了。” 吴老板一脸疑惑,这两位打什么哑谜呢?不过无妨,总会知道的。 送走这些人后,林依兰真正地瘫在了椅子上,这是她第一位在古代做手术的病人,不能不上心。 于是和周夏夏商量,两人轮流值夜,只要熬过这前两天,后面修养就简单了。 没过多久,飘香楼便送了一桌子菜来,称是许大人安排的。 林依兰与周夏夏吃了后,便先回去休息,她今日精神一直绷着,此时一卸下来,累得只想睡觉。 她吩咐过周夏夏已经番荷香荷,可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都无人叫醒她。 也不知道许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了番荷,那妇人可有异常? 番荷答道:“回太太,香荷与周姑娘在照顾,病人无异常,只是那小姑娘一直闹着见她娘。” 林依兰点头:“要见就见,只是需得拦住她,别往她娘身上扑,见一会儿就行,别影响她娘休息。” “是,太太,还有一事,您将那病人救好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百川堂涌来好多女病人,齐婆婆还没有回来,是否要安排李嫂子她们上手?” 林依兰道:“让赵嫂子去,李嫂子先等一等,之前不是多留了一间诊室吗?就先给她用。” 前几日林依兰已经考核过,赵嫂子医术还不错,但李嫂子毕竟从前只在村里,只能看些小毛病。 一周过去后,妇人已好得差不多了,林依兰为其拆了线,又让她们回家再休养一段时间。 “勿吃辛辣,冷硬,粘稠的食物,一周后再来复诊一次即可。” 两人忙不迭地感谢林依兰,待两人回去后每两日,太医院宣判死亡,林依兰却起死回生的传言再次传遍东京城。 林依兰和许南连忙备礼上门,院判大人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姜太太倒是很高兴,对林依兰很热情,还专门介绍了贝姐儿给林依兰与许南认识。 贝姐儿目光亮晶晶地,期待的看着林依兰,林依兰心中窃喜,八成是妥了。 果然,姜太太道:“林太太妙手神医,贝姐儿能把你的学一半就不错了。” 林依兰道:“太太放心,贝姐儿是我大徒弟,我必倾囊相授。” 贝姐儿听此,跑过来抱住林依兰:“那真姐儿是小徒弟了?” 林依兰也看向姜太太,姜太太道:“真姐儿父亲也很愿意把孩子放在林太太这里,只是这几日他们要去庙里还愿,还得等几天。” 林依兰自然知道这是院判的功劳,忙道:“多谢院判大人了?” 院判冷哼一声:“老了老了,还被笑话一通,林郎中,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治疗肠痛的了?” 林依兰依然有些迟疑,见众人都盯着她,她便道:“院判大人与姜太太的答应我,不论我用了什么法子,你们都不能反悔,让贝姐儿再回去了。” 姜太太郑重点头:“那是自然。”哪有说好了又反悔的道理?难不成林依兰用了什么偏方?可就算是偏方,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林依兰还真担心他们反悔,见两人都点头答应了,这才道:“病人是肠痛中的阑尾炎症,身体内部炎症很难消除,特别是这种急性发病的,所以妾身只给病人开了退热的药,至于肠痛,妾身是直接做了个手术。” 第185章 古代做开刀手术 右下腹麦式切口,逐层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分离腹外斜肌。 切除阑尾后,清拭骨盆腔的积液,缝合各层切口。 周夏夏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在一旁打着下手。 手术完毕,病人需要留床观察,林依兰又开了张药单,让番荷白青去煎。 直到晚上,病人才悠悠转醒,林依兰再次确认,手术成功,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即可。 她这才出了房间,到百川堂大堂,向外望去,天色已经黑透,百川堂也打烊了,许南还守在那里。 见到许南,她卸下全身力气,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许南知道她很累了,也没问她,直到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了,咳嗽两声。 许南不好意思的道:“娘子,院判大人还没有离开……” 林依兰猛地抬头,果然,院判,吴老板,都在那站着呢。 院判倒是罢了,毕竟他是郎中,对于病症颇有研究,自然想看看林依兰如何解这不治之症,顺便起一个兜底的作用。 吴老板在这里是做什么?他们好像并不熟悉? 林依兰道:“病人没什么大事了,接下来就是卧床静养了。” 许南道:“我让木槿将那小姑娘安顿好了,这家子只有两个妇孺相依为命,娘子看怎么安排?” 吴老板立即接口:“吴某那里有多余的房间下人,可要吴某先照顾几日?” 林依兰想了想,摇头道:“今日到我们百川堂,想必也有许多百姓看到了,帮人帮到底,就让她先在这百川堂修养就好,等修养好了,再看这两位需不需要帮助。” 吴老板点头:“林太太真是心善……” 至于医术,他没敢开口,毕竟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院判一甩袖子:“林郎中,你可真有本事啊!” 听到这话,林依兰放心了。她已经摸清楚院判的性格,当他不跟你好好说话时,就说明心情不错,很正常。若好好说话那才不放心。 于是她道:“院判大人,我本身可大呢,你可知这难症,我是怎么救活她的?” 院判斜眼看她:“跟我卖关子?” 林依兰笑道:“不是卖关子,只是这是我林家独家秘制,传女不传男,院判大人想知道的话,让你家贝姐儿来问就是了。” 许南宠溺地摇摇头,道了声:“两位陪本官等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不如赏个脸,一起去吃饭?” 吴老板道:“甚好甚好,多谢许大人。” 院判也笑:“许大人可真宠自家娘子啊。” 林依兰也知道,许南这是想让自己歇一歇,临走之前,院判道:“贝姐儿一事,我回去会和我家太太商量,可宋大人同不同意他家真儿来,这我就说不准了。” 林依兰拜谢:“无妨,有院判大人这句话,妾身就感激不尽了。” 吴老板一脸疑惑,这两位打什么哑谜呢?不过无妨,总会知道的。 送走这些人后,林依兰真正地瘫在了椅子上,这是她第一位在古代做手术的病人,不能不上心。 于是和周夏夏商量,两人轮流值夜,只要熬过这前两天,后面修养就简单了。 没过多久,飘香楼便送了一桌子菜来,称是许大人安排的。 林依兰与周夏夏吃了后,便先回去休息,她今日精神一直绷着,此时一卸下来,累得只想睡觉。 她吩咐过周夏夏已经番荷香荷,可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都无人叫醒她。 也不知道许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了番荷,那妇人可有异常? 番荷答道:“回太太,香荷与周姑娘在照顾,病人无异常,只是那小姑娘一直闹着见她娘。” 林依兰点头:“要见就见,只是需得拦住她,别往她娘身上扑,见一会儿就行,别影响她娘休息。” “是,太太,还有一事,您将那病人救好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百川堂涌来好多女病人,齐婆婆还没有回来,是否要安排李嫂子她们上手?” 林依兰道:“让赵嫂子去,李嫂子先等一等,之前不是多留了一间诊室吗?就先给她用。” 前几日林依兰已经考核过,赵嫂子医术还不错,但李嫂子毕竟从前只在村里,只能看些小毛病。 一周过去后,妇人已好得差不多了,林依兰为其拆了线,又让她们回家再休养一段时间。 “勿吃辛辣,冷硬,粘稠的食物,一周后再来复诊一次即可。” 两人忙不迭地感谢林依兰,待两人回去后每两日,太医院宣判死亡,林依兰却起死回生的传言再次传遍东京城。 林依兰和许南连忙备礼上门,院判大人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姜太太倒是很高兴,对林依兰很热情,还专门介绍了贝姐儿给林依兰与许南认识。 贝姐儿目光亮晶晶地,期待的看着林依兰,林依兰心中窃喜,八成是妥了。 果然,姜太太道:“林太太妙手神医,贝姐儿能把你的学一半就不错了。” 林依兰道:“太太放心,贝姐儿是我大徒弟,我必倾囊相授。” 贝姐儿听此,跑过来抱住林依兰:“那真姐儿是小徒弟了?” 林依兰也看向姜太太,姜太太道:“真姐儿父亲也很愿意把孩子放在林太太这里,只是这几日他们要去庙里还愿,还得等几天。” 林依兰自然知道这是院判的功劳,忙道:“多谢院判大人了?” 院判冷哼一声:“老了老了,还被笑话一通,林郎中,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治疗肠痛的了?” 林依兰依然有些迟疑,见众人都盯着她,她便道:“院判大人与姜太太的答应我,不论我用了什么法子,你们都不能反悔,让贝姐儿再回去了。” 姜太太郑重点头:“那是自然。”哪有说好了又反悔的道理?难不成林依兰用了什么偏方?可就算是偏方,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林依兰还真担心他们反悔,见两人都点头答应了,这才道:“病人是肠痛中的阑尾炎症,身体内部炎症很难消除,特别是这种急性发病的,所以妾身只给病人开了退热的药,至于肠痛,妾身是直接做了个手术。” 第186章 分班 “什么手术?” “划开肚子,取出病变的阑尾,再进行缝合。” 三人瞠目结舌,连许南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法子。 半晌,院判喃喃道:“你胆子是真的大啊!” 林依兰道:“妾身从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个法子,其实不难的,只要开刀之时防止细菌引起病变,术后好好修养,就没什么问题。” 院判沉思后道:“做之前的成功率有多少?” 林依兰道:“七成。” “七成的把握,你就敢上手?要是失败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你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这对许大人的官声可是有很大的影响啊!” 林依兰迟疑着没开口,许南道:“大人,原本是七成,可在无药可医的情况下,七成也变十成了。” 毕竟有希望就好。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主要是她这种法子还是太超前太冒失了。 这一刻,林依兰听懂了院判的话,她身为官员的妻子,若是出了人命,就算她去解释,不做手术对方就会死!可百姓们依然会在心中怀疑,是不是她没做好别人才死了,而因为他们是官员,所以可以将这些声音压下来? 她无比感激许南,许南也对她一笑,眼神坚定,毋庸置疑。 林依兰点点头,道:“若能让贝姐儿真姐儿她们这一代人学会这个,且将成功率提高的话,虽不至于名垂千史,但也能让贝儿深受爱戴了。” 从院判那里回来后,林依兰与秋燕商议,撤销了早点铺子与水铺的股份,将大部分钱财都投入到了盖学堂上面。 经此事件,学堂招生分为三个部分。男生分为一个算数班和两个八股文班。 算数班学技术,主要适用于商户之子,八股文班则是专用于科举,如此一来,学堂不仅能正常运行,而且还能盈利。 还有一部分则是女医班,女医班在算数班和八股文班之后,能稍微避些风头。 刚开始的招生人数并不多,一共只招七十人,女医班十个名额,其余两门课三个班,每班二十人,主打的就是精益求精。 山长则由易太太举荐的李山长担任,庄夫子负责总学,又另外高价招了几位名师。 将庄夫子的招牌打出来后,再由许南,院判大人和柳国公的推波助澜,算数班二十个名额很快满员。 八股文班倒慢了一些,毕竟人多,且学八股文的都是要科举的人,更会慎重一些。 得一提的是,八股文班里竟然还有吴老板的二儿子吴冷。 赵嫂子与周夏夏坐诊,李嫂子做为前世的小班主任,主要负责一些杂事,虽然来的这些学生都有自己的丫鬟,但毕竟还是要一个熟悉的人看管。 授课则由林依兰与齐婆婆两人完成。 齐婆婆有些惊慌,坚决反对:“老婆子治个病还行,让我当夫子教学生,教的还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学生,林太太不是折煞我嘛。” 林依兰便告诉她,前期都是她自己教学生,齐婆婆可在一旁参照,毕竟后期她肚子大了可就不能劳累了。 眼见齐婆婆还是很忐忑,林依兰拿出终极杀招,直接找到游医有钱,许以重金,游医有钱果然有办法,直接对着齐婆婆说:“你不去当夫子,那就去照顾小侄女,正好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想管呢……” 齐婆婆连忙闭嘴了。两人都是没有家属的人,此次回去,为了让小侄女有个着落,游医有钱求了好些人,花了很多钱别人才愿意,当然不是放在那里不管了,每月至少见一回面,确认小侄女没有受虐待欺负。 待学堂盖好,学生也招得差不多了,因前期名声和广告效应打得好,又是在东京城,所以学堂的学费都不算低,八股文班一个班大部分都是官员之子,只是高官只有那么几个,更多的是许南的同僚之子或者更低品级的官员子侄。 女医班则是贝姐儿真姐儿为首,以及附庸的其他富商之女。 这段时日香荷番荷表现都还不错,特别是上次出事之时,香荷一人抵住了所有谩骂,林依兰额外赏了她,又与两人加了月钱。 这日她正在挑选别人送的锦料,番荷进来为她整理。 林依一边挑选一边问道:“人送走了?” 番荷点头:“都送走了,太太,咱们女医班不是还差两人吗?为何要让她们回去等消息呢?” 林依兰道:“不急,等香荷回来再说。” 没过一会儿,香荷便回来了:“太太,之前那妇人旁氏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女儿何榕我也问过了,她们都感激太太呢,若是太太愿意将她女儿收进来,旁氏愿意自卖自身,签许府的死契。” 林依兰已选好一匹月华锦,一边比画一边道:“行。” 一个字,干净利落,香荷却有点懵了:“太太?行的意思是可以让何榕进女医班?那旁氏要不要买?” 林依兰诧异:“自然是要啊,怎会有如此疑问?” 香荷连忙低头,她还以为林依兰会好事做到底,白白地将小姑娘收进来教她医术呢,反正对于林依兰来说,那几个身价银子不算什么。 没想到太太竟然这么果断? 林依兰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还是道:“升米恩斗米仇,若是全靠别人的施舍,你觉得她长大后会明白事理吗?何况若是这点苦都不敢吃,还学医做什么?不如做个乞丐。对了,关于学费一事,也得与她说明,她可以赊账,但得用工钱抵扣。” 番荷倒是特别认可:“就是,太太能让她进来,已经对她很好了。” 香荷明白过来,连忙道:“多谢太太解惑,奴婢受教了。” 林依兰未再开口,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自己也没有心思再画图,而是躺在榻上神游。 昨日她与许南的谈话历历在目,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竟然对着现任说想要与前夫的孩子。 可是她真的担心五姐儿啊,她继承了这个身体,护住她女儿是应该的。 更何况五姐儿那么可爱。 第186章 分班 “什么手术?” “划开肚子,取出病变的阑尾,再进行缝合。” 三人瞠目结舌,连许南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法子。 半晌,院判喃喃道:“你胆子是真的大啊!” 林依兰道:“妾身从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个法子,其实不难的,只要开刀之时防止细菌引起病变,术后好好修养,就没什么问题。” 院判沉思后道:“做之前的成功率有多少?” 林依兰道:“七成。” “七成的把握,你就敢上手?要是失败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你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这对许大人的官声可是有很大的影响啊!” 林依兰迟疑着没开口,许南道:“大人,原本是七成,可在无药可医的情况下,七成也变十成了。” 毕竟有希望就好。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主要是她这种法子还是太超前太冒失了。 这一刻,林依兰听懂了院判的话,她身为官员的妻子,若是出了人命,就算她去解释,不做手术对方就会死!可百姓们依然会在心中怀疑,是不是她没做好别人才死了,而因为他们是官员,所以可以将这些声音压下来? 她无比感激许南,许南也对她一笑,眼神坚定,毋庸置疑。 林依兰点点头,道:“若能让贝姐儿真姐儿她们这一代人学会这个,且将成功率提高的话,虽不至于名垂千史,但也能让贝儿深受爱戴了。” 从院判那里回来后,林依兰与秋燕商议,撤销了早点铺子与水铺的股份,将大部分钱财都投入到了盖学堂上面。 经此事件,学堂招生分为三个部分。男生分为一个算数班和两个八股文班。 算数班学技术,主要适用于商户之子,八股文班则是专用于科举,如此一来,学堂不仅能正常运行,而且还能盈利。 还有一部分则是女医班,女医班在算数班和八股文班之后,能稍微避些风头。 刚开始的招生人数并不多,一共只招七十人,女医班十个名额,其余两门课三个班,每班二十人,主打的就是精益求精。 山长则由易太太举荐的李山长担任,庄夫子负责总学,又另外高价招了几位名师。 将庄夫子的招牌打出来后,再由许南,院判大人和柳国公的推波助澜,算数班二十个名额很快满员。 八股文班倒慢了一些,毕竟人多,且学八股文的都是要科举的人,更会慎重一些。 得一提的是,八股文班里竟然还有吴老板的二儿子吴冷。 赵嫂子与周夏夏坐诊,李嫂子做为前世的小班主任,主要负责一些杂事,虽然来的这些学生都有自己的丫鬟,但毕竟还是要一个熟悉的人看管。 授课则由林依兰与齐婆婆两人完成。 齐婆婆有些惊慌,坚决反对:“老婆子治个病还行,让我当夫子教学生,教的还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学生,林太太不是折煞我嘛。” 林依兰便告诉她,前期都是她自己教学生,齐婆婆可在一旁参照,毕竟后期她肚子大了可就不能劳累了。 眼见齐婆婆还是很忐忑,林依兰拿出终极杀招,直接找到游医有钱,许以重金,游医有钱果然有办法,直接对着齐婆婆说:“你不去当夫子,那就去照顾小侄女,正好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想管呢……” 齐婆婆连忙闭嘴了。两人都是没有家属的人,此次回去,为了让小侄女有个着落,游医有钱求了好些人,花了很多钱别人才愿意,当然不是放在那里不管了,每月至少见一回面,确认小侄女没有受虐待欺负。 待学堂盖好,学生也招得差不多了,因前期名声和广告效应打得好,又是在东京城,所以学堂的学费都不算低,八股文班一个班大部分都是官员之子,只是高官只有那么几个,更多的是许南的同僚之子或者更低品级的官员子侄。 女医班则是贝姐儿真姐儿为首,以及附庸的其他富商之女。 这段时日香荷番荷表现都还不错,特别是上次出事之时,香荷一人抵住了所有谩骂,林依兰额外赏了她,又与两人加了月钱。 这日她正在挑选别人送的锦料,番荷进来为她整理。 林依一边挑选一边问道:“人送走了?” 番荷点头:“都送走了,太太,咱们女医班不是还差两人吗?为何要让她们回去等消息呢?” 林依兰道:“不急,等香荷回来再说。” 没过一会儿,香荷便回来了:“太太,之前那妇人旁氏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女儿何榕我也问过了,她们都感激太太呢,若是太太愿意将她女儿收进来,旁氏愿意自卖自身,签许府的死契。” 林依兰已选好一匹月华锦,一边比画一边道:“行。” 一个字,干净利落,香荷却有点懵了:“太太?行的意思是可以让何榕进女医班?那旁氏要不要买?” 林依兰诧异:“自然是要啊,怎会有如此疑问?” 香荷连忙低头,她还以为林依兰会好事做到底,白白地将小姑娘收进来教她医术呢,反正对于林依兰来说,那几个身价银子不算什么。 没想到太太竟然这么果断? 林依兰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还是道:“升米恩斗米仇,若是全靠别人的施舍,你觉得她长大后会明白事理吗?何况若是这点苦都不敢吃,还学医做什么?不如做个乞丐。对了,关于学费一事,也得与她说明,她可以赊账,但得用工钱抵扣。” 番荷倒是特别认可:“就是,太太能让她进来,已经对她很好了。” 香荷明白过来,连忙道:“多谢太太解惑,奴婢受教了。” 林依兰未再开口,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自己也没有心思再画图,而是躺在榻上神游。 昨日她与许南的谈话历历在目,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竟然对着现任说想要与前夫的孩子。 可是她真的担心五姐儿啊,她继承了这个身体,护住她女儿是应该的。 更何况五姐儿那么可爱。 第187章 疏离 幸运的是,许南只是沉默片刻,便同意了她的提议,且还主动提及,最好是邀请程氏的小儿子也过来读书,这样五姐儿便成了顺带的,成功率更高些。 林依兰这才知道,他的沉默并不是针对五姐儿,而是在想法子。 待许南回来后,林依兰献殷勤到极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是直接找的沈修诚,对于这个提议,沈修诚欣然同意。 林依兰喜不自禁,若真能让五姐儿学好医术,她自己便有着落了。 因为一直憧憬着五姐儿的美好生活,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自许南带回这个消息后,脸色并没有开心,反而有些凝重。 次日,程氏上门,带来了沈望和五姐儿沈兰昧。 “望哥儿准备明年就下场一试,和你家博哥儿差不多呢。” 沈望丰神挺秀,站在那里极是乖巧。 林依兰道:“望哥儿所在的班级上都是比较出类拔萃的学子,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又有庄夫子教导,相信望哥儿定能有所成就。” 程氏听到这话也很高兴,对着旁边的沈兰昧道:“五姐儿,来见见林太太。” 林依兰脸色一僵,但也知晓,如今两人再不是母女的关系,只能以太太小姐称呼。 五姐儿此次并不像之前那样对林依兰表现出明显的欣喜,只淡淡地应了:“见过林太太。” 林依兰只以为她是为了在程氏面前避嫌,因此也没多在意。 她想了想,道:“程太太,我这儿空房间也多,若望哥儿和五姐儿不嫌弃,有时候晚了也可以住在这里。” 程氏还未开口,五姐儿便道:“不用了,多谢林太太好意,我还是习惯睡在家里。” 望哥儿也连连点头。 程氏听此也笑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来回的路也不算长,让家丁带个马车就好了。” 林依兰道:“也是,是我唐突了。” 这之后,她便没有找到机会与五姐儿单独说话。 直到十日之后,学堂正式开业,取名鹏程学院,寓意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林依兰也答应许南,只授课第一个月,以后便由齐婆子负责。 上课时,她沿用了前世的经验,第一件事就是让十位女学生进行自我介绍,不过毕竟前世没有真正做老师的经验,让她觉得还是有些不足,比如这次自我介绍中,大多数女学生都是先报父亲的官职,这让小姑娘何榕很是自卑,事后还专门开导了她。 认完人混个眼熟之后,便开始为众人讲解医学基础知识。 听得最认真的就是宋之真和贝姐儿。 放学后,林依兰趁此将五姐儿留了下来。 问她觉得如何?是否能听懂?若是不懂,她自会给她开小灶,可她没想到的是,五姐儿竟然一脸冷淡,后退半步,对着林依兰道:“林太太不必如此,能不能学成都是昧儿自己的造化。” 番荷见着两人,亦觉得不对,可她来林依兰身边来得很迟,因此对这个五姐儿并没有太多感受,反而看着林依兰这幅样子很是不忍,正欲说话,林依兰突然抬手止住了她,她便往后小退两步。 林依兰对着五姐儿道:“好,反正学医不能急,慢慢来就好了,可要吃一个小蛋糕再回去?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五姐儿沉默片刻,摇摇头道:“不了,我等二哥哥下学一起回去,家中厨娘做得多呢。”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又听五姐儿道:“林太太这是怀小宝宝了吗?” 见她对这个感兴趣,林依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是呢,也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五姐儿接口:“无论是弟弟或是妹妹,林太太都会喜欢的,对吗?” 林依兰道:“自然,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无论她什么样,以后有才还是无才,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就好。” 五姐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更加疏离地道:“二哥哥应该也要下学了,林太太,昧儿先告辞了。” 林依兰欲言又止,半晌后叹了口气,自责地想道: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关照过她?让她对我冷淡了? 要不要找喜元问问情况?可是喜元对五姐儿向来是寸步不离的,此次却没有跟着,只怕找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一脸忧愁地回了许府,正要歇息一会儿,突然许博大喊着要来控诉:“嫂子,那个秦放怎么也在这里?” 此刻林依兰没心情与他谈话,便随意解释道:“是他娘交钱让他来的,你们既是同学,就多多团结友爱。” 许博夸张地大叫:“谁要与他团结友爱?嫂子,这学院不是你开的吗?你把他赶走,我再介绍个同窗进来?” 林依兰被他吵得没有心思再想五姐儿的事,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许博,问道:“你之前在早点铺子赚的钱够了吗?” 之前许博被那卖豆腐的茶妹骗得裤衩都不剩了,还向她来借钱,似乎只在早点铺子做了没多长时间,只怕受的苦还不够。 一听这话,许博立马蔫了:“够了够了,娘上次来都说我受苦了呢,嫂子,我先去温书了啊,回去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碰撞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句:“小三儿,你能不能看着点。” “对不住对不住……” 一听这声音,林依兰立马站起,果然外面进来一人。 林依兰满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秋燕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嗔道:“姐姐瞒我瞒得好辛苦!” 随后便扶着她坐下,林依兰笑道:“也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我也刚知道没多久,你又是新婚,怎能去打扰你。你怎么样?吕家对你可好?” 秋燕红着脸,藏不住的笑意:“嗯,相公对我很好。” 林依兰这才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秋燕看错吕家呢。 两人闲聊一阵,秋燕突然问道:“姐姐,鹏程学院已经开业了吗?” 林依兰让番荷帮自己揉腰,点头道:“是呢,今天第一天,你姐姐我还去授课了,可真累啊!” 秋燕也帮着揉她的手臂,嘴里试探的道:“姐姐,花钱请人授课就是,怎么还劳动姐姐亲自上阵?” 第187章 疏离 幸运的是,许南只是沉默片刻,便同意了她的提议,且还主动提及,最好是邀请程氏的小儿子也过来读书,这样五姐儿便成了顺带的,成功率更高些。 林依兰这才知道,他的沉默并不是针对五姐儿,而是在想法子。 待许南回来后,林依兰献殷勤到极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是直接找的沈修诚,对于这个提议,沈修诚欣然同意。 林依兰喜不自禁,若真能让五姐儿学好医术,她自己便有着落了。 因为一直憧憬着五姐儿的美好生活,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自许南带回这个消息后,脸色并没有开心,反而有些凝重。 次日,程氏上门,带来了沈望和五姐儿沈兰昧。 “望哥儿准备明年就下场一试,和你家博哥儿差不多呢。” 沈望丰神挺秀,站在那里极是乖巧。 林依兰道:“望哥儿所在的班级上都是比较出类拔萃的学子,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又有庄夫子教导,相信望哥儿定能有所成就。” 程氏听到这话也很高兴,对着旁边的沈兰昧道:“五姐儿,来见见林太太。” 林依兰脸色一僵,但也知晓,如今两人再不是母女的关系,只能以太太小姐称呼。 五姐儿此次并不像之前那样对林依兰表现出明显的欣喜,只淡淡地应了:“见过林太太。” 林依兰只以为她是为了在程氏面前避嫌,因此也没多在意。 她想了想,道:“程太太,我这儿空房间也多,若望哥儿和五姐儿不嫌弃,有时候晚了也可以住在这里。” 程氏还未开口,五姐儿便道:“不用了,多谢林太太好意,我还是习惯睡在家里。” 望哥儿也连连点头。 程氏听此也笑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来回的路也不算长,让家丁带个马车就好了。” 林依兰道:“也是,是我唐突了。” 这之后,她便没有找到机会与五姐儿单独说话。 直到十日之后,学堂正式开业,取名鹏程学院,寓意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林依兰也答应许南,只授课第一个月,以后便由齐婆子负责。 上课时,她沿用了前世的经验,第一件事就是让十位女学生进行自我介绍,不过毕竟前世没有真正做老师的经验,让她觉得还是有些不足,比如这次自我介绍中,大多数女学生都是先报父亲的官职,这让小姑娘何榕很是自卑,事后还专门开导了她。 认完人混个眼熟之后,便开始为众人讲解医学基础知识。 听得最认真的就是宋之真和贝姐儿。 放学后,林依兰趁此将五姐儿留了下来。 问她觉得如何?是否能听懂?若是不懂,她自会给她开小灶,可她没想到的是,五姐儿竟然一脸冷淡,后退半步,对着林依兰道:“林太太不必如此,能不能学成都是昧儿自己的造化。” 番荷见着两人,亦觉得不对,可她来林依兰身边来得很迟,因此对这个五姐儿并没有太多感受,反而看着林依兰这幅样子很是不忍,正欲说话,林依兰突然抬手止住了她,她便往后小退两步。 林依兰对着五姐儿道:“好,反正学医不能急,慢慢来就好了,可要吃一个小蛋糕再回去?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五姐儿沉默片刻,摇摇头道:“不了,我等二哥哥下学一起回去,家中厨娘做得多呢。”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又听五姐儿道:“林太太这是怀小宝宝了吗?” 见她对这个感兴趣,林依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是呢,也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五姐儿接口:“无论是弟弟或是妹妹,林太太都会喜欢的,对吗?” 林依兰道:“自然,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无论她什么样,以后有才还是无才,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就好。” 五姐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更加疏离地道:“二哥哥应该也要下学了,林太太,昧儿先告辞了。” 林依兰欲言又止,半晌后叹了口气,自责地想道: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关照过她?让她对我冷淡了? 要不要找喜元问问情况?可是喜元对五姐儿向来是寸步不离的,此次却没有跟着,只怕找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一脸忧愁地回了许府,正要歇息一会儿,突然许博大喊着要来控诉:“嫂子,那个秦放怎么也在这里?” 此刻林依兰没心情与他谈话,便随意解释道:“是他娘交钱让他来的,你们既是同学,就多多团结友爱。” 许博夸张地大叫:“谁要与他团结友爱?嫂子,这学院不是你开的吗?你把他赶走,我再介绍个同窗进来?” 林依兰被他吵得没有心思再想五姐儿的事,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许博,问道:“你之前在早点铺子赚的钱够了吗?” 之前许博被那卖豆腐的茶妹骗得裤衩都不剩了,还向她来借钱,似乎只在早点铺子做了没多长时间,只怕受的苦还不够。 一听这话,许博立马蔫了:“够了够了,娘上次来都说我受苦了呢,嫂子,我先去温书了啊,回去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碰撞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句:“小三儿,你能不能看着点。” “对不住对不住……” 一听这声音,林依兰立马站起,果然外面进来一人。 林依兰满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秋燕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嗔道:“姐姐瞒我瞒得好辛苦!” 随后便扶着她坐下,林依兰笑道:“也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我也刚知道没多久,你又是新婚,怎能去打扰你。你怎么样?吕家对你可好?” 秋燕红着脸,藏不住的笑意:“嗯,相公对我很好。” 林依兰这才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秋燕看错吕家呢。 两人闲聊一阵,秋燕突然问道:“姐姐,鹏程学院已经开业了吗?” 林依兰让番荷帮自己揉腰,点头道:“是呢,今天第一天,你姐姐我还去授课了,可真累啊!” 秋燕也帮着揉她的手臂,嘴里试探的道:“姐姐,花钱请人授课就是,怎么还劳动姐姐亲自上阵?” 第188章 找人帮忙 林依兰拿开她的手,让她吃点心,嘴里解释道:“本来女医就没几个人,能上课当夫子的就更少了,有个齐婆子医术倒是不错,只是没有授课经验,所以前期还得我来,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我就可以休息了。” 她忽然想到:“对了秋燕,我休息是因为怀孕了,倒是听说你也在休息了?没管铺子了?难道你也……” 秋燕一惊,忙道:“没有的事,姐姐听谁说的?” “前段时间我大哥去早点铺子买早餐的时候,好像没见到你在里面,反而是另外一个婶子在管铺子,他还以为那铺子换人了,所以来问问我。” 那时林元还不知道她已经退出了早点铺子的参与,所以才来问她。 听到这里,秋燕连连摇头:“我怎么会不管铺子,是我婆婆总是担心我受累,想要帮我,我便偶尔让她去铺子里照看照看。” 林依兰心中觉得不对:“担心你受累,多请个人不就好了?” 秋燕笑道:“姐姐,你别看成亲时婆婆给的不少,其实她可省了,我要说再买个人,她能把自己给卖了……” 林依兰便也笑了,反正她自己过好即可。 “今日就留在这里用饭?” 秋燕抓住她的手:“不了,姐姐,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坐了这么久,林依兰自然也知道她不是单纯的来叙旧了,便问她何事? 秋燕道:“姐姐,相公做教学夫子也做了一年多了,姐姐的学院可还缺人?” 林依兰有些疑惑:“可是妹夫的坐馆出了什么问题?” 秋燕摇头:“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总归不太方便。他原是与朋友一起办的私塾,学生只有十来个,两个人分,赚得少,人又累。最近他一直忙着招生的事,却不尽人意。” 自从林依兰这学院开始准备,招生启示发出去后,许多有点小钱的人家都想再等等,看看他们建好之后什么样,至于吕桦这种私塾的先生,原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这样一来,自然就不那么好过了,只能压低些束修,以此来获得生源。 吕桦倒是没开口,只是婆婆一直在她耳边长吁短叹,让秋燕也跟着烦心起来,又想到林依兰的学堂,若是吕桦能在里面当个教书先生,至少能稳定下来,她和姐姐又能经常见面了。 可此时林依兰却有些为难,先不说各位夫子都是她精挑细选花大价钱或者凭关系招来的,就是这些学生,也是她私下调查,通过几层筛选才招来的,没看上的学生,全都以人满抽签为由把别人给拒了。 因为这是她的第一届,所以她必须定位好人群目标客户,打出学院的名声。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两样,一是学习,功名,成就。二是学生的家世与后台。 只有将这些这些做好,她的学院才能好好发展下去。 林依兰委婉地道:“吕公子教的多是启蒙时的学生,可咱们这几个班,除了女医之外,其余的都是有些基础的,与吕公子教的可能不太一样。” 秋燕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自己主动筛选学生,不过想到林依兰与许南的身份,似乎她又能理解了,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 再过了一会儿,秋燕便离开了。 林依兰只觉得这一日格外累,早早地睡了。 鹏程学院制度规定,每上课六日,即可休息一日。 到了休息这日,她便命人将望哥儿和五姐儿请了来。 据番荷的回禀,五姐儿一开始还不太愿意来,还是用奶茶哄了望哥儿来,五姐儿才跟来的。 听到此话,林依兰便没有第一时间找五姐儿,而是与望哥儿交谈几句。 望哥儿在沈府都没见过林依兰几面,因此如今见到也不觉得尴尬,很是彬彬有礼。 “夫子教得很好,多谢林太太。” 林依兰笑道:“我家老爷与你爹很是相熟,若你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其他见解,都可以找许老爷探讨一下,他就喜欢你们这种好学之人。” 望哥儿原本听到她前面一句,觉得很好笑,可听到后面的可以与状元郎探讨学业之事时,目光一亮,满是憧憬。 林依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儿才道:“望哥儿和你五妹妹每日下学都要一起,你们兄妹俩关系真好……” 望哥儿脸上没什么反应,神色如常:“都是兄妹,关系自然不错啦,何况我答应祖母要照顾五妹妹的,她下学后一个人回家我可不太放心……” 就在此时,许南从丹青村回来了,今日也是他的休沐日,因此去丹青村看了地,也不知道买下来没有? 见到许南,望哥儿似乎很是开心,两人聊了很久,林依兰才打断两人,此时五姐儿早就想离开了,可偏偏林依兰不叫她也不放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气愤。 临告别时,林依兰让五姐儿进来,问了几句,向她介绍许南,可五姐儿对着她还愿意说几句话,见许南在此,便一直抿着嘴不开口。 林依兰刚开始以为她是害羞,认人,所以不敢说话,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望着许南的眼神里,有愤怒,不值,竟然还有一丝不甘心的样子。 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赶紧送走了五姐儿和望哥儿,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许南发现什么。 可许南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对着林依兰幽幽地说了句:“五姐儿似乎不喜欢我……” 林依兰连忙安抚解释,幸好许南也并不在意,他摸摸林依兰的肚子:“只要咱们的小宝贝平安出生就好。娘子,你答应我的,再过半个月,你就不上课了。” 林依兰点头:“如今学堂一切都正常,有齐婆子和李嫂子,我也不担心了。更何况离得也不远,有个什么事再去也来得及。” 一个月后,林依兰如愿与齐婆子交接了授课的所有事情,自己也轻松下来。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学院的事情,以至于林依兰都快忘了温瑶与许凤的事。 第188章 找人帮忙 林依兰拿开她的手,让她吃点心,嘴里解释道:“本来女医就没几个人,能上课当夫子的就更少了,有个齐婆子医术倒是不错,只是没有授课经验,所以前期还得我来,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我就可以休息了。” 她忽然想到:“对了秋燕,我休息是因为怀孕了,倒是听说你也在休息了?没管铺子了?难道你也……” 秋燕一惊,忙道:“没有的事,姐姐听谁说的?” “前段时间我大哥去早点铺子买早餐的时候,好像没见到你在里面,反而是另外一个婶子在管铺子,他还以为那铺子换人了,所以来问问我。” 那时林元还不知道她已经退出了早点铺子的参与,所以才来问她。 听到这里,秋燕连连摇头:“我怎么会不管铺子,是我婆婆总是担心我受累,想要帮我,我便偶尔让她去铺子里照看照看。” 林依兰心中觉得不对:“担心你受累,多请个人不就好了?” 秋燕笑道:“姐姐,你别看成亲时婆婆给的不少,其实她可省了,我要说再买个人,她能把自己给卖了……” 林依兰便也笑了,反正她自己过好即可。 “今日就留在这里用饭?” 秋燕抓住她的手:“不了,姐姐,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坐了这么久,林依兰自然也知道她不是单纯的来叙旧了,便问她何事? 秋燕道:“姐姐,相公做教学夫子也做了一年多了,姐姐的学院可还缺人?” 林依兰有些疑惑:“可是妹夫的坐馆出了什么问题?” 秋燕摇头:“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总归不太方便。他原是与朋友一起办的私塾,学生只有十来个,两个人分,赚得少,人又累。最近他一直忙着招生的事,却不尽人意。” 自从林依兰这学院开始准备,招生启示发出去后,许多有点小钱的人家都想再等等,看看他们建好之后什么样,至于吕桦这种私塾的先生,原本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这样一来,自然就不那么好过了,只能压低些束修,以此来获得生源。 吕桦倒是没开口,只是婆婆一直在她耳边长吁短叹,让秋燕也跟着烦心起来,又想到林依兰的学堂,若是吕桦能在里面当个教书先生,至少能稳定下来,她和姐姐又能经常见面了。 可此时林依兰却有些为难,先不说各位夫子都是她精挑细选花大价钱或者凭关系招来的,就是这些学生,也是她私下调查,通过几层筛选才招来的,没看上的学生,全都以人满抽签为由把别人给拒了。 因为这是她的第一届,所以她必须定位好人群目标客户,打出学院的名声。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两样,一是学习,功名,成就。二是学生的家世与后台。 只有将这些这些做好,她的学院才能好好发展下去。 林依兰委婉地道:“吕公子教的多是启蒙时的学生,可咱们这几个班,除了女医之外,其余的都是有些基础的,与吕公子教的可能不太一样。” 秋燕倒是没想到竟然还能自己主动筛选学生,不过想到林依兰与许南的身份,似乎她又能理解了,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 再过了一会儿,秋燕便离开了。 林依兰只觉得这一日格外累,早早地睡了。 鹏程学院制度规定,每上课六日,即可休息一日。 到了休息这日,她便命人将望哥儿和五姐儿请了来。 据番荷的回禀,五姐儿一开始还不太愿意来,还是用奶茶哄了望哥儿来,五姐儿才跟来的。 听到此话,林依兰便没有第一时间找五姐儿,而是与望哥儿交谈几句。 望哥儿在沈府都没见过林依兰几面,因此如今见到也不觉得尴尬,很是彬彬有礼。 “夫子教得很好,多谢林太太。” 林依兰笑道:“我家老爷与你爹很是相熟,若你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其他见解,都可以找许老爷探讨一下,他就喜欢你们这种好学之人。” 望哥儿原本听到她前面一句,觉得很好笑,可听到后面的可以与状元郎探讨学业之事时,目光一亮,满是憧憬。 林依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儿才道:“望哥儿和你五妹妹每日下学都要一起,你们兄妹俩关系真好……” 望哥儿脸上没什么反应,神色如常:“都是兄妹,关系自然不错啦,何况我答应祖母要照顾五妹妹的,她下学后一个人回家我可不太放心……” 就在此时,许南从丹青村回来了,今日也是他的休沐日,因此去丹青村看了地,也不知道买下来没有? 见到许南,望哥儿似乎很是开心,两人聊了很久,林依兰才打断两人,此时五姐儿早就想离开了,可偏偏林依兰不叫她也不放人,心中升起了一股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气愤。 临告别时,林依兰让五姐儿进来,问了几句,向她介绍许南,可五姐儿对着她还愿意说几句话,见许南在此,便一直抿着嘴不开口。 林依兰刚开始以为她是害羞,认人,所以不敢说话,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望着许南的眼神里,有愤怒,不值,竟然还有一丝不甘心的样子。 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赶紧送走了五姐儿和望哥儿,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许南发现什么。 可许南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只对着林依兰幽幽地说了句:“五姐儿似乎不喜欢我……” 林依兰连忙安抚解释,幸好许南也并不在意,他摸摸林依兰的肚子:“只要咱们的小宝贝平安出生就好。娘子,你答应我的,再过半个月,你就不上课了。” 林依兰点头:“如今学堂一切都正常,有齐婆子和李嫂子,我也不担心了。更何况离得也不远,有个什么事再去也来得及。” 一个月后,林依兰如愿与齐婆子交接了授课的所有事情,自己也轻松下来。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学院的事情,以至于林依兰都快忘了温瑶与许凤的事。 第189章 是谁截了信 这日林元与何氏来找她,称奶茶铺子原料告急,很多奶茶都做不了了。 对于原料这一块儿,除了一些水果,只要有其余原料,林依兰都是让许凤负责的,包括北宁城的地里仙人草的收获。 许凤也是一个负责的人,比如上次来东京城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才来的。如今回去了,那这些事更应该没差错了,怎么反而还告急了呢? 她将此事告知许南,欲起身去北宁城一趟,却被许南拦住了,许南道:“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给娘带个信就好,若是仙人草不够,就先发出收购野仙人草的消息,也耽搁不了什么。娘子放心,这事我定会让大姐给个交待。” 毕竟是许南的家人,林依兰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一边顾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想着五姐儿,时不时地给她送些吃食,至于衣裳,倒不好送了。 如今五姐儿身边的丫鬟叫翠翠,番荷去试探过,这似乎是程氏派的,对程氏很是衷心。 以至于她想问些五姐儿平日的想法都不好问了。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再次送给五姐儿一个小金钗的时候,五姐儿主动来找她了。 林依兰心中雀跃,忙让五姐儿进了里屋,至于翠翠,则让番荷找个借口帮忙去了。 林依兰看着眼前的五姐儿,很是欢喜:“前些时日虽然总在课堂上见你,但一直不方便与你亲近,你还习惯吗?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五姐儿定定地看着林依兰,林依兰被她这目光一惊,心中猛然抽痛了一下。 只见对方冷淡地道:“若林太太真是为我好,怎么这么多年未听见你的消息?若是一直不来打扰也好,可如今这样时不时地来一次,这又是什么意思?” 短短一年多,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从以前与她相依为命,无比信任她的五姐儿,变成了如今这个带着些疏离的沈家小姐。 林依兰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只感觉有百十个蛇胆不停地在心中翻滚,苦涩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轻轻道了声:“五姐儿,当初离开沈府……让你伤心了。” 此话一落,五姐儿刷地流下泪来,她倔强地用手擦去,不再开口。 见她这副样子,林依兰苦涩中带了些欣慰,道:“无论你愿不愿意认我,我都在这里。” 五姐儿终于忍不住,哭着道:“姨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只是伤心罢了。当初你离开我并没有不支持你,可自从你又成亲之后,我们之间就变了。” 林依兰叹了口气,将她搂在身前:“我就知道,我的五姐儿怎么会突然不理姨娘,原来是有怨气呢。你放心,就算我成亲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是你姨娘。” 五姐儿还是不高兴,抽抽噎噎地道:“那为何姨娘不理我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姨娘可曾回过一封?果然是新人胜旧人!” 半晌,林依兰都没有开口,五姐儿转头看向对方,对方却一脸骇然,不禁奇道:“姨娘怎的不说话了?” 林依兰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却依然扯出一个笑容:“姨娘还记得刚出沈府没多久,我的五姐儿还给我压箱底的钱用呢,怎么会不理五姐儿?只是身份有别,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你,这才求了程太太和你爹……” 五姐儿半信半疑:“真的?” 林依兰道:“当然,你等等。”她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小箱子,接着道:“你看,这些衣物都是为你做的,可就是没找到机会送你。” 五姐儿翻查一阵,见都是新的,林依兰身边也确实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这才相信。 林依兰又哄了她一会儿,迟疑地问道:“五姐儿,你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新人胜旧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五姐儿道:“好多人都说呢,对了姨娘,你和爹爹……真的没可能了吗?” 林依兰肯定地道:“我和你爹从未有过可能,况且你爹待你我如何,难道你忘了吗?” “其实爹爹现在待我挺好的……” 林依兰越听越心惊!怪不得五姐儿如今对她这么疏离!明明以前她们会互送东西,可就这一两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为何她后来送了好几次衣物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为何喜元后来不再找她?会不会这衣物就没送到五姐儿手上? 最重要的是,除了刚开始五姐儿给她送了几回钱,她从来没有收过什么书信! 是被谁扣住了?又是谁在挑拨是非? 林依兰只觉得气冲大脑,可不行,她要冷静,不能让五姐儿这么小就陷入这些后宅是非里面! 她笑着道:“那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五姐儿,你喜欢学医吗?” 五姐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对学医没有太大的感受,只是心中有些矛盾,既想来见林依兰,又不想来见她,后来二哥哥也觉得这里不错,才喊了她一起来的。 林依兰想了想,道:“反正你在府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多交点朋友?若是以后实在不想学,那就不学了,你可以想想对什么有兴趣?若是能行,姨娘一定支持你。” 五姐儿低头,不开口。林依兰又道:“你如今是沈家小姐,实则我该避嫌的,这次出去后,你万万不要透露出我与你说的话,知道吗?” 五姐儿点点头,她只觉得很多事情都好复杂。 不论别人在她面前怎么说,她内心其实还是相信林依兰的。毕竟她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至少那段时间,林依兰是真心为了她好的。 送走五姐儿后,林依兰连忙叫来香荷与周夏夏,两方打探,除了她们,还让白青去街头打听沈府的传言,她倒要好好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月后的一天,她带着香荷番荷去了早点铺子。 第189章 是谁截了信 这日林元与何氏来找她,称奶茶铺子原料告急,很多奶茶都做不了了。 对于原料这一块儿,除了一些水果,只要有其余原料,林依兰都是让许凤负责的,包括北宁城的地里仙人草的收获。 许凤也是一个负责的人,比如上次来东京城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才来的。如今回去了,那这些事更应该没差错了,怎么反而还告急了呢? 她将此事告知许南,欲起身去北宁城一趟,却被许南拦住了,许南道:“不知道娘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给娘带个信就好,若是仙人草不够,就先发出收购野仙人草的消息,也耽搁不了什么。娘子放心,这事我定会让大姐给个交待。” 毕竟是许南的家人,林依兰便不再多说什么。 她一边顾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想着五姐儿,时不时地给她送些吃食,至于衣裳,倒不好送了。 如今五姐儿身边的丫鬟叫翠翠,番荷去试探过,这似乎是程氏派的,对程氏很是衷心。 以至于她想问些五姐儿平日的想法都不好问了。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再次送给五姐儿一个小金钗的时候,五姐儿主动来找她了。 林依兰心中雀跃,忙让五姐儿进了里屋,至于翠翠,则让番荷找个借口帮忙去了。 林依兰看着眼前的五姐儿,很是欢喜:“前些时日虽然总在课堂上见你,但一直不方便与你亲近,你还习惯吗?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五姐儿定定地看着林依兰,林依兰被她这目光一惊,心中猛然抽痛了一下。 只见对方冷淡地道:“若林太太真是为我好,怎么这么多年未听见你的消息?若是一直不来打扰也好,可如今这样时不时地来一次,这又是什么意思?” 短短一年多,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从以前与她相依为命,无比信任她的五姐儿,变成了如今这个带着些疏离的沈家小姐。 林依兰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只感觉有百十个蛇胆不停地在心中翻滚,苦涩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轻轻道了声:“五姐儿,当初离开沈府……让你伤心了。” 此话一落,五姐儿刷地流下泪来,她倔强地用手擦去,不再开口。 见她这副样子,林依兰苦涩中带了些欣慰,道:“无论你愿不愿意认我,我都在这里。” 五姐儿终于忍不住,哭着道:“姨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只是伤心罢了。当初你离开我并没有不支持你,可自从你又成亲之后,我们之间就变了。” 林依兰叹了口气,将她搂在身前:“我就知道,我的五姐儿怎么会突然不理姨娘,原来是有怨气呢。你放心,就算我成亲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是你姨娘。” 五姐儿还是不高兴,抽抽噎噎地道:“那为何姨娘不理我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姨娘可曾回过一封?果然是新人胜旧人!” 半晌,林依兰都没有开口,五姐儿转头看向对方,对方却一脸骇然,不禁奇道:“姨娘怎的不说话了?” 林依兰猛地反应过来,赶紧摇头,脸色苍白无力,却依然扯出一个笑容:“姨娘还记得刚出沈府没多久,我的五姐儿还给我压箱底的钱用呢,怎么会不理五姐儿?只是身份有别,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你,这才求了程太太和你爹……” 五姐儿半信半疑:“真的?” 林依兰道:“当然,你等等。”她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小箱子,接着道:“你看,这些衣物都是为你做的,可就是没找到机会送你。” 五姐儿翻查一阵,见都是新的,林依兰身边也确实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这才相信。 林依兰又哄了她一会儿,迟疑地问道:“五姐儿,你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新人胜旧人这句话?是谁说的?” 五姐儿道:“好多人都说呢,对了姨娘,你和爹爹……真的没可能了吗?” 林依兰肯定地道:“我和你爹从未有过可能,况且你爹待你我如何,难道你忘了吗?” “其实爹爹现在待我挺好的……” 林依兰越听越心惊!怪不得五姐儿如今对她这么疏离!明明以前她们会互送东西,可就这一两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为何她后来送了好几次衣物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为何喜元后来不再找她?会不会这衣物就没送到五姐儿手上? 最重要的是,除了刚开始五姐儿给她送了几回钱,她从来没有收过什么书信! 是被谁扣住了?又是谁在挑拨是非? 林依兰只觉得气冲大脑,可不行,她要冷静,不能让五姐儿这么小就陷入这些后宅是非里面! 她笑着道:“那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五姐儿,你喜欢学医吗?” 五姐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对学医没有太大的感受,只是心中有些矛盾,既想来见林依兰,又不想来见她,后来二哥哥也觉得这里不错,才喊了她一起来的。 林依兰想了想,道:“反正你在府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在这里多交点朋友?若是以后实在不想学,那就不学了,你可以想想对什么有兴趣?若是能行,姨娘一定支持你。” 五姐儿低头,不开口。林依兰又道:“你如今是沈家小姐,实则我该避嫌的,这次出去后,你万万不要透露出我与你说的话,知道吗?” 五姐儿点点头,她只觉得很多事情都好复杂。 不论别人在她面前怎么说,她内心其实还是相信林依兰的。毕竟她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至少那段时间,林依兰是真心为了她好的。 送走五姐儿后,林依兰连忙叫来香荷与周夏夏,两方打探,除了她们,还让白青去街头打听沈府的传言,她倒要好好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月后的一天,她带着香荷番荷去了早点铺子。 第190章 铺子出事 早点铺子多了快餐,又加了新人,一妇人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林依兰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文姨娘笑着道:“真是太久没见林太太了。” 林依兰道:“最近有些忙,文姨娘这铺子的快餐似乎生意还不错?” 文姨娘道:“正是呢,我还和秋燕姑娘商量,要不要将这铺子再扩一倍呢。” 林依兰不太赞同:“这铺子做的本就是小生意,扩大后盈利并不会加太多,若文姨娘还想赚钱,不如再开家糕点铺子,卖些各种各样的点心或者小蛋糕都行,我可以给文姨娘提供货源。” 文姨娘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下一秒,她瞥见林依兰的身子,愣道:“林太太这是怀孕了?” 林依兰有些尴尬,文姨娘曾经流过,她并不想让对方想起伤心事,谁知对方脸上还带着些兴奋,也摸了摸她自己的肚子。 林依兰便笑了:“文姨娘也有好消息?” 文姨娘点头:“这次希望能稳下来。林太太,你刚刚说的那事真的可行?你愿意提供货源?” “若是咱们合作愉快,自然是愿意的。” “怎么个合作法?” 林依兰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之前我还以为五姐儿过得不错,如今见她,怎么有点唯唯诺诺起来了?” 文姨娘思考一时,道:“五姐儿不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吗?林太太,我可是守了约的,经常给五姐儿送些东西去的,只是她用没用就不知道了,毕竟她现在很受宠爱,老太太,老爷,连主母都很喜欢她,她也什么都不缺。” 林依兰面上不显:“文姨娘说笑呢,程太太又不是没女儿,怎么会在意五姐儿一个庶女?” 文姨娘道:“具体为何我也不知,不过林太太可以放心,若五姐儿有什么不好的,我会尽力为林太太传个消息。” 看来连文姨娘都不清楚具体情况了,她想了想,又问:“喜元如今可好?” 文姨娘想了半天才想起喜元是谁,便道:“有一次沈家表少爷来沈府,然后喜元便爬上了那位表少爷的床,如今已不在沈府了呢。” 林依兰立刻反驳:“不可能!喜元不是那样的人。” 文姨娘讪讪道:“具体如何,也不是我们这些内宅姨娘知晓的,反正喜元也没配人,主母便成全了这份好事……林太太,我知道喜元曾是您的丫鬟,但其实您也不用想太多,只要五姐儿平安就好了……没有喜元,也还有其她的人嘛……” 林依兰手里拿着杯子,听到此话,杯子越捏越紧,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修诚!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许家,一连躺了好几天,终于快要将此事弄明白,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招未解决,秋燕那面又突然传来噩耗。 这日,可枝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再没有平日沉稳的模样。 “林太太,救救我家太太!” 林依兰一脸疑惑地望向可枝,再看番荷的表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一惊:“秋燕?怎么了?” 可枝正欲开口,番荷出言道:“可枝,你慢些说,咱们太太可受不得惊。” 林依兰猛然站起来,怒道:“谁敢瞒着?快说!” 可枝抖着身子:“今日一早,我家老爷与几位朋友路过早点铺子,太太便送了一些店里的新品给他们,结果没过多久,我家太太就被官兵抓去了。我回吕家后,才听说老爷也被抓了,老太太急得直哭……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所以才来找太太帮忙……” 林依兰看向番荷:“你知道这事?” 番荷跪地道:“太太恕罪,实在是老爷已多次嘱咐,在太太生产之前,不论何事都要先向他禀报,不得惊扰太太。”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身体机能下降了,林依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急道:“怎么会被抓走了?可有去过衙门,府尹大人……” 突然间,她顿住了,接着嘴唇有些发抖,府尹大人平日与许南也颇有来往,怎么会不知道这早点铺子与自家的关系?可如今说抓人就抓人,甚至都没人来说明一声,那就说明此次事情很棘手了。 可枝道:“大江去过衙门了,可人家什么都不透露,连门都不让他进。” 大江是秋燕后面买的小厮,平常主要负责在吕家跑腿。 番荷见林依兰晃晃悠悠的样子,连忙扶住她:“太太,您仔细些,可别急坏了身子。要不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 林依兰努力稳住心神,片刻后,继续问道:“说清楚些,当时是什么情况?官府抓人时可曾提过什么?” 可枝想了想,道:“当时老爷和那几位朋友已经离开了,那会儿快中午,店里的人不多,太太还在和我们说笑呢。结果就突然蹿出了一群官兵,他们进来也没说什么,只问这铺子的东家是谁?太太便站了出来,问他们何事?那几位官兵二话不说,就把太太拿下了,林太太,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依兰揉了揉额头,半晌才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那我家太太……” 番荷立马喝道:“没听到太太的话吗?是你家太太重要还是我们太太肚里的孩子重要?还不快退下去!” 可枝身子一缩:“是,奴婢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林依兰一眼,才起身离去。 “太太,您要不先歇一会儿。” 林依兰点点头,似是在安慰自己:“反正急也没用,就算官府抓人,也没有抓紧去立马就定罪的,与其在这里急躁,不如去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番荷认同:“是的,太太,香荷也已经去打听了,若有消息,她也会来报的。只是老爷那里……” 林依兰拍拍她的手:“这是可枝说的,又不是你们,老爷不会迁怒的。更何况秋燕是我妹妹,我哪里能袖手旁观。” 话是这样说,可她这一下午都心神不宁,若是以往,香荷或者白青势必会带点什么消息回来,此次却非常奇怪,竟然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以至于林依兰也惴惴不安。 第190章 铺子出事 早点铺子多了快餐,又加了新人,一妇人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林依兰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文姨娘笑着道:“真是太久没见林太太了。” 林依兰道:“最近有些忙,文姨娘这铺子的快餐似乎生意还不错?” 文姨娘道:“正是呢,我还和秋燕姑娘商量,要不要将这铺子再扩一倍呢。” 林依兰不太赞同:“这铺子做的本就是小生意,扩大后盈利并不会加太多,若文姨娘还想赚钱,不如再开家糕点铺子,卖些各种各样的点心或者小蛋糕都行,我可以给文姨娘提供货源。” 文姨娘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啊。”下一秒,她瞥见林依兰的身子,愣道:“林太太这是怀孕了?” 林依兰有些尴尬,文姨娘曾经流过,她并不想让对方想起伤心事,谁知对方脸上还带着些兴奋,也摸了摸她自己的肚子。 林依兰便笑了:“文姨娘也有好消息?” 文姨娘点头:“这次希望能稳下来。林太太,你刚刚说的那事真的可行?你愿意提供货源?” “若是咱们合作愉快,自然是愿意的。” “怎么个合作法?” 林依兰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之前我还以为五姐儿过得不错,如今见她,怎么有点唯唯诺诺起来了?” 文姨娘思考一时,道:“五姐儿不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吗?林太太,我可是守了约的,经常给五姐儿送些东西去的,只是她用没用就不知道了,毕竟她现在很受宠爱,老太太,老爷,连主母都很喜欢她,她也什么都不缺。” 林依兰面上不显:“文姨娘说笑呢,程太太又不是没女儿,怎么会在意五姐儿一个庶女?” 文姨娘道:“具体为何我也不知,不过林太太可以放心,若五姐儿有什么不好的,我会尽力为林太太传个消息。” 看来连文姨娘都不清楚具体情况了,她想了想,又问:“喜元如今可好?” 文姨娘想了半天才想起喜元是谁,便道:“有一次沈家表少爷来沈府,然后喜元便爬上了那位表少爷的床,如今已不在沈府了呢。” 林依兰立刻反驳:“不可能!喜元不是那样的人。” 文姨娘讪讪道:“具体如何,也不是我们这些内宅姨娘知晓的,反正喜元也没配人,主母便成全了这份好事……林太太,我知道喜元曾是您的丫鬟,但其实您也不用想太多,只要五姐儿平安就好了……没有喜元,也还有其她的人嘛……” 林依兰手里拿着杯子,听到此话,杯子越捏越紧,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修诚!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许家,一连躺了好几天,终于快要将此事弄明白,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招未解决,秋燕那面又突然传来噩耗。 这日,可枝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再没有平日沉稳的模样。 “林太太,救救我家太太!” 林依兰一脸疑惑地望向可枝,再看番荷的表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一惊:“秋燕?怎么了?” 可枝正欲开口,番荷出言道:“可枝,你慢些说,咱们太太可受不得惊。” 林依兰猛然站起来,怒道:“谁敢瞒着?快说!” 可枝抖着身子:“今日一早,我家老爷与几位朋友路过早点铺子,太太便送了一些店里的新品给他们,结果没过多久,我家太太就被官兵抓去了。我回吕家后,才听说老爷也被抓了,老太太急得直哭……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子,所以才来找太太帮忙……” 林依兰看向番荷:“你知道这事?” 番荷跪地道:“太太恕罪,实在是老爷已多次嘱咐,在太太生产之前,不论何事都要先向他禀报,不得惊扰太太。”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身体机能下降了,林依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急道:“怎么会被抓走了?可有去过衙门,府尹大人……” 突然间,她顿住了,接着嘴唇有些发抖,府尹大人平日与许南也颇有来往,怎么会不知道这早点铺子与自家的关系?可如今说抓人就抓人,甚至都没人来说明一声,那就说明此次事情很棘手了。 可枝道:“大江去过衙门了,可人家什么都不透露,连门都不让他进。” 大江是秋燕后面买的小厮,平常主要负责在吕家跑腿。 番荷见林依兰晃晃悠悠的样子,连忙扶住她:“太太,您仔细些,可别急坏了身子。要不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 林依兰努力稳住心神,片刻后,继续问道:“说清楚些,当时是什么情况?官府抓人时可曾提过什么?” 可枝想了想,道:“当时老爷和那几位朋友已经离开了,那会儿快中午,店里的人不多,太太还在和我们说笑呢。结果就突然蹿出了一群官兵,他们进来也没说什么,只问这铺子的东家是谁?太太便站了出来,问他们何事?那几位官兵二话不说,就把太太拿下了,林太太,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依兰揉了揉额头,半晌才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那我家太太……” 番荷立马喝道:“没听到太太的话吗?是你家太太重要还是我们太太肚里的孩子重要?还不快退下去!” 可枝身子一缩:“是,奴婢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林依兰一眼,才起身离去。 “太太,您要不先歇一会儿。” 林依兰点点头,似是在安慰自己:“反正急也没用,就算官府抓人,也没有抓紧去立马就定罪的,与其在这里急躁,不如去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番荷认同:“是的,太太,香荷也已经去打听了,若有消息,她也会来报的。只是老爷那里……” 林依兰拍拍她的手:“这是可枝说的,又不是你们,老爷不会迁怒的。更何况秋燕是我妹妹,我哪里能袖手旁观。” 话是这样说,可她这一下午都心神不宁,若是以往,香荷或者白青势必会带点什么消息回来,此次却非常奇怪,竟然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以至于林依兰也惴惴不安。 第191章 被她连累 好不容易等到许南回来,对方脸色腊沉,一副累到极致的模样。 林依兰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还没说出口,许南却已经调整好神色,对她报以一笑:“娘子,怎么不歇息?” 林依兰道:“我如今天天都是在家休息,相公,你知不知道秋燕出事了?” 许南皱眉:“秋燕?什么事?” 见对方还不知晓,林依兰连忙将这些情况告知对方,许南听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眼神一转,对着林依兰道:“朝廷最近要抽查商户是不是合格的,可能是将早点铺子收在其中了,娘子别担心,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最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人放出来。” “真的?” “当然了,我怎么会骗娘子,娘子若不放心,我就去问一下府尹大人,去跟进一下。” 林依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可枝那丫头突然跑来,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一边说笑着,许南一边将林依兰扶进去,又叫婆子做了几个好菜。 两人用完餐后,许南便称还有政事没有忙完,去了书房。 林依兰握紧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难受。 她早早上床,闭了眼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多晚,许南才进了卧房,他悄声的躺在了林依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在她额头附了一吻,喃喃道:“娘子,跟着我你辛苦了。” 林依兰装了睡着的样子,心中却不是滋味。 第二日,许南照常去上朝,林依兰让番荷备礼,香荷为她梳妆打扮。 香荷道:“太太是要去见谁?梳个灵蛇髻可好?” 林依兰道:“不必了,梳个简单的就行。” 简单日常些,才好去做事。她心中清楚,许南昨日确实骗了她。 怎么可能有这种抽查之法?为何她的奶茶铺子无事? 昨日香荷已去过府尹府上,太太却未见人。 正想着这些,香荷已梳妆完毕,林依兰整理好心情,去了柳国公府上。 易太太似乎料到她要来,一副恭候她多时的样子。 林依兰连忙道:“易太太,我……” 易太太拦住她:“你如今身子愈发重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林依兰赫然,听她的吩咐吃了一口茶,可总是坐立难安。 “易太太,妾身有个妹子,你应该见过,如今她还不过双十,却被抓进去入了狱,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易太太看着她许久,道:“我就知道你是为她来的,林太太,你的人品我是很敬重的,也很喜欢的。可你妹子这事,牵涉太多……” “她一个老实的平民,怎么会牵涉太多?” “谁说她是平民?她不是你妹子吗?” “当然是我妹子,我是说……”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怪我?” 她有些不可置信,亦有些内疚。若是她给秋燕造成了什么麻烦,只怕她心中难安。 易太太道:“虽然不至于怪你,却是因你而起。若不是许大人在朝中周旋,只怕抓的就不是早点铺子的东家了……” 易太太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免发急,她实在不该透露太多,可摸摸自己的肚子,自生了大哥儿后,家里的姨娘都有了两个女儿,她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可她的身子,不就是林依兰帮她治好的吗? 更何况说不定她这肚子就是沾了林依兰怀孕的好意头呢? 于是她又道:“如今虽没有抑制官员从商,但对官员家属管控还是很严格的,有人吃了早点铺子的包子,回去后就不省人事,若无人管,那么私下花几个钱也就罢了,可若真追究起来,关门都算是小事……” “林太太,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相信你妹子的案子也会审很久……你不如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这一番话,说的林依兰心中伤心不已,她一直以为,许南只要好好当他的官就好,她能养得起自己,能有自己的事业,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事情不再顺利,会有一天,她因赚钱之事影响到许南的官路,原来真到了这一步,卸官回家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容易啊。 林依兰点点头,强撑精神,谢过易太太相告。 回到家便大哭一场。 许博一回家就听到一个女人大哭,吓了一跳,番荷站在门口,香荷在里面安慰。 他悄悄问道:“怎么了这是?” 番荷摇摇头:“许小公子先回去。太太心情不好呢。” 许博无语,喊道:“你这小妮子好生奇怪,嫂子都哭成这样了,我能不知道她心情不好?我这不是问你她怎么了吗?你站在门口有什么用?得想办法让她心情好起来啊!可别让我小侄儿生出来变成个小哭包。” 番荷将食指放在嘴边:“嘘,许小公子小声些,反正这事也不是你能管的……沈姑娘?” 许博朝后看去,忽见一水灵小姑娘站在面前。 五姐儿已经听到林依兰的啜泣声,将目光收了回来,点头道:“林太太这是怎么了?” 番荷有些迟疑,她自然知道五姐儿对林依兰来说有多重要,若是平日见五姐儿主动找来,心中必然是欢喜的,可此时…… 许博笑道:“沈姑娘?哪个沈姑娘?” 五姐儿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而且还是个男人。 对他颔首,却不多话。 番荷介绍道:“这是林太太的小叔子,许小公子。许小公子,这是沈府的五姐儿。” 许博皱眉,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番荷不堪重用了,总是说些重复又无用的废话。 番荷也很尴尬,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如何介绍,便这样囫囵过去了。 五姐儿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道:“原本是有课堂上的问题想问一下林太太,只不知林太太是否方便。” 许博双眼发亮:“沈小姑娘也是鹏程学院的学子?” 五姐儿道:“是,小女女医班,幸得林太太教导。” 许博喜道:“真巧,我也是,不过我在八股文班,我……” 就在此时,门开了,香荷走了出来。 第191章 被她连累 好不容易等到许南回来,对方脸色腊沉,一副累到极致的模样。 林依兰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还没说出口,许南却已经调整好神色,对她报以一笑:“娘子,怎么不歇息?” 林依兰道:“我如今天天都是在家休息,相公,你知不知道秋燕出事了?” 许南皱眉:“秋燕?什么事?” 见对方还不知晓,林依兰连忙将这些情况告知对方,许南听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眼神一转,对着林依兰道:“朝廷最近要抽查商户是不是合格的,可能是将早点铺子收在其中了,娘子别担心,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最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人放出来。” “真的?” “当然了,我怎么会骗娘子,娘子若不放心,我就去问一下府尹大人,去跟进一下。” 林依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可枝那丫头突然跑来,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一边说笑着,许南一边将林依兰扶进去,又叫婆子做了几个好菜。 两人用完餐后,许南便称还有政事没有忙完,去了书房。 林依兰握紧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难受。 她早早上床,闭了眼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多晚,许南才进了卧房,他悄声的躺在了林依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在她额头附了一吻,喃喃道:“娘子,跟着我你辛苦了。” 林依兰装了睡着的样子,心中却不是滋味。 第二日,许南照常去上朝,林依兰让番荷备礼,香荷为她梳妆打扮。 香荷道:“太太是要去见谁?梳个灵蛇髻可好?” 林依兰道:“不必了,梳个简单的就行。” 简单日常些,才好去做事。她心中清楚,许南昨日确实骗了她。 怎么可能有这种抽查之法?为何她的奶茶铺子无事? 昨日香荷已去过府尹府上,太太却未见人。 正想着这些,香荷已梳妆完毕,林依兰整理好心情,去了柳国公府上。 易太太似乎料到她要来,一副恭候她多时的样子。 林依兰连忙道:“易太太,我……” 易太太拦住她:“你如今身子愈发重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林依兰赫然,听她的吩咐吃了一口茶,可总是坐立难安。 “易太太,妾身有个妹子,你应该见过,如今她还不过双十,却被抓进去入了狱,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易太太看着她许久,道:“我就知道你是为她来的,林太太,你的人品我是很敬重的,也很喜欢的。可你妹子这事,牵涉太多……” “她一个老实的平民,怎么会牵涉太多?” “谁说她是平民?她不是你妹子吗?” “当然是我妹子,我是说……”她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怪我?” 她有些不可置信,亦有些内疚。若是她给秋燕造成了什么麻烦,只怕她心中难安。 易太太道:“虽然不至于怪你,却是因你而起。若不是许大人在朝中周旋,只怕抓的就不是早点铺子的东家了……” 易太太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免发急,她实在不该透露太多,可摸摸自己的肚子,自生了大哥儿后,家里的姨娘都有了两个女儿,她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可她的身子,不就是林依兰帮她治好的吗? 更何况说不定她这肚子就是沾了林依兰怀孕的好意头呢? 于是她又道:“如今虽没有抑制官员从商,但对官员家属管控还是很严格的,有人吃了早点铺子的包子,回去后就不省人事,若无人管,那么私下花几个钱也就罢了,可若真追究起来,关门都算是小事……” “林太太,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相信你妹子的案子也会审很久……你不如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这一番话,说的林依兰心中伤心不已,她一直以为,许南只要好好当他的官就好,她能养得起自己,能有自己的事业,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事情不再顺利,会有一天,她因赚钱之事影响到许南的官路,原来真到了这一步,卸官回家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容易啊。 林依兰点点头,强撑精神,谢过易太太相告。 回到家便大哭一场。 许博一回家就听到一个女人大哭,吓了一跳,番荷站在门口,香荷在里面安慰。 他悄悄问道:“怎么了这是?” 番荷摇摇头:“许小公子先回去。太太心情不好呢。” 许博无语,喊道:“你这小妮子好生奇怪,嫂子都哭成这样了,我能不知道她心情不好?我这不是问你她怎么了吗?你站在门口有什么用?得想办法让她心情好起来啊!可别让我小侄儿生出来变成个小哭包。” 番荷将食指放在嘴边:“嘘,许小公子小声些,反正这事也不是你能管的……沈姑娘?” 许博朝后看去,忽见一水灵小姑娘站在面前。 五姐儿已经听到林依兰的啜泣声,将目光收了回来,点头道:“林太太这是怎么了?” 番荷有些迟疑,她自然知道五姐儿对林依兰来说有多重要,若是平日见五姐儿主动找来,心中必然是欢喜的,可此时…… 许博笑道:“沈姑娘?哪个沈姑娘?” 五姐儿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而且还是个男人。 对他颔首,却不多话。 番荷介绍道:“这是林太太的小叔子,许小公子。许小公子,这是沈府的五姐儿。” 许博皱眉,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番荷不堪重用了,总是说些重复又无用的废话。 番荷也很尴尬,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如何介绍,便这样囫囵过去了。 五姐儿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道:“原本是有课堂上的问题想问一下林太太,只不知林太太是否方便。” 许博双眼发亮:“沈小姑娘也是鹏程学院的学子?” 五姐儿道:“是,小女女医班,幸得林太太教导。” 许博喜道:“真巧,我也是,不过我在八股文班,我……” 就在此时,门开了,香荷走了出来。 第192章 决定改变 里屋的哭声已经没有了,香荷对着五姐儿道:“沈小姑娘,太太这会儿有时间,若是有问题就进去问她。” 五姐儿点头,走了进去。 香荷与番荷交换了个眼神,道:“许小公子,太太无事,不必担心。不知温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温老太太自然是说的他娘了,许博道:“这我不知,嫂子这是和兄长吵架了?让嫂子放心,不必等我娘回来主持公道,我肯定就站在嫂子这边。” 香荷笑道:“许小公子有这份心,太太必然高兴,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我再去通报一声?” 许博想了想,道:“无事无事,就是随便问问。既然嫂子有客,我就不去了,别打扰客人。对了,你告诉嫂子一声,有事直接吩咐。” 香荷笑着应了,待许博走后,与番荷一起站在了门口。 里屋内,林依兰早已擦干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问道:“五姐儿怎么来了?” 随即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像是不欢迎她似的,她和五姐儿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些。便又补充道:“今日学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五姐儿摇头,问她:“姨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依兰诧异的看向她,她一个世家小姐,难道还能知道这些? 五姐儿道:“赵玲玉说,她爹准备给她退学,说这个学堂可能待不久了……” 赵玲玉与五姐儿同在女医班,她爹官职不大,是花大钱送进来的,既然连她们都这样传了,只怕是真出事了。所以五姐儿有些担心,一放学就来了。 林依兰原本就心情复杂,听此一说,又是伤心。 五姐儿知道这是真出事了,连忙问她:“秋燕姐姐入狱了?可会影响到姨娘?” 林依兰都没有心思问她怎么知道秋燕入狱的事。只道:“明明就是我影响她了……” 五姐儿追问:“为何?” 林依兰摇头不语,五姐儿有些急切:“是何事总得有个信?姨娘,听爹爹说,牢里又湿又冷,饭也是馊的,秋燕姐姐一定不好过。” 林依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听说官府查出是有人在早点铺子吃出了病,可那病人我们也见不到,什么病也不知道,简直是入地无门。” 自她怀孕之后,性子越发多愁善感了,说到这里,眼里又掉了下来:“都怪我,那些人定是针对我的,却害了秋燕,秋燕她一定会恨我,若是没有认我做姐姐,怎么会有此一劫?” 五姐儿似是自言自语,悄声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感激你,毕竟也过了那么久的好日子……” 林依兰没有听到这句话,只知道对方张了嘴,下意识问道:“什么?” 五姐儿看着林依兰,郑重道:“我是说,姨娘变的太多了。” 她不理会对方怔怔的表情,继续道:“从前的姨娘,在我这里无所不能,就算被人陷害,打压,她也能从容应对,如今不过是生意上出了一点事情,姨娘竟然就这样六神无主?姨娘,你这个样子,和我记忆中真的很不一样!” 从前?变了吗?林依兰回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似乎心态真的不一样了,自从学堂办起来后,她以为一切进了正轨,心思便主要放在自己与五姐儿身上了,甚至认为,若自己的孩子出生,会不会与五姐儿做朋友? 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相夫教子,再也没有以前的一股的冲劲儿了。 如今被五姐儿这个半大的孩子一说,她才惊觉,这确实不是她! 是啊,被抓了怎么了?哪怕是朝廷有人针对许家又怎么样?难道她哭,许家就不会朝她担心的孤立无援之路上面走了? 许南都不怕,她怕什么?就算做些无用功,总不能拖许南后腿? 她向来是个果断的人,虽不清楚这段时间是不是与母性激素有关,但既然已经想通,就不能再任由自己这样发展了。 五姐儿看着林依兰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坚毅,心中松了口气,又慢慢涌上些希望。 她原本只是不想林依兰怀孕了还东想西想,毕竟担心她和孩子的身体,才说了这番话,没想到反而还起了更大的效果? 林依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对着五姐儿道:“五姐儿,你说的对,多谢你唤醒我。” 五姐儿表面恢复了些冷淡,但林依兰已经知道她心中对自己很是在意的了,因此还是十分高兴。 第二日,林依兰亲自授课,整个人显得很是沉稳,上课时却又变了副样子,变得生动有趣。 还和赵玲玉互动了一下,问了她几个问题,赵玲玉红着脸,呐呐的答不出来,林依兰也不着急,笑眯眯的讲与她听,渐渐的,赵玲玉便觉得这个夫子人好讲得也好,当他爹提及退学时,她便让他们等一等。 毕竟她小孩子,对大人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敏感,况且她爹们也只是考虑,见上面还没有放出什么消息来,便也顺其自然待定了。 林依兰不仅在女医班里用心,连八股文班与算术班也常去,与各位夫子先生沟通交流,刚开始有些夫子很是不满,觉得她在外抛头露面就算了,怎么还问起这些男儿家读书的事了?可越与之交谈,才发现林依兰与一般妇人并不相同,学问颇深,除了医术外,对算术上的话题也能对答如流。 林依兰还特意在各位学子面前露了一手,不用算盘,也能几秒之内算出他们需要的数字。 林依兰推约:心算! 众人震惊于林依兰的天赋异禀之中,待她在众位男学子先生心中的印象改变之后,又主动提出,心算之术,靠勤奋练习也能学去。 算术班的学子出来之后,要么是打算自家开铺子当老板的,要么是打算学会之后去当个算盘或掌柜之内的伙计。因此对她这心算很是好奇。 林依兰见众人心被勾引起来之后,便给他们出了一个题目,让他们回去思考,题为:鸡兔同笼。 第192章 决定改变 里屋的哭声已经没有了,香荷对着五姐儿道:“沈小姑娘,太太这会儿有时间,若是有问题就进去问她。” 五姐儿点头,走了进去。 香荷与番荷交换了个眼神,道:“许小公子,太太无事,不必担心。不知温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温老太太自然是说的他娘了,许博道:“这我不知,嫂子这是和兄长吵架了?让嫂子放心,不必等我娘回来主持公道,我肯定就站在嫂子这边。” 香荷笑道:“许小公子有这份心,太太必然高兴,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我再去通报一声?” 许博想了想,道:“无事无事,就是随便问问。既然嫂子有客,我就不去了,别打扰客人。对了,你告诉嫂子一声,有事直接吩咐。” 香荷笑着应了,待许博走后,与番荷一起站在了门口。 里屋内,林依兰早已擦干眼泪,装作无事的样子,问道:“五姐儿怎么来了?” 随即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好,像是不欢迎她似的,她和五姐儿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些。便又补充道:“今日学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五姐儿摇头,问她:“姨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依兰诧异的看向她,她一个世家小姐,难道还能知道这些? 五姐儿道:“赵玲玉说,她爹准备给她退学,说这个学堂可能待不久了……” 赵玲玉与五姐儿同在女医班,她爹官职不大,是花大钱送进来的,既然连她们都这样传了,只怕是真出事了。所以五姐儿有些担心,一放学就来了。 林依兰原本就心情复杂,听此一说,又是伤心。 五姐儿知道这是真出事了,连忙问她:“秋燕姐姐入狱了?可会影响到姨娘?” 林依兰都没有心思问她怎么知道秋燕入狱的事。只道:“明明就是我影响她了……” 五姐儿追问:“为何?” 林依兰摇头不语,五姐儿有些急切:“是何事总得有个信?姨娘,听爹爹说,牢里又湿又冷,饭也是馊的,秋燕姐姐一定不好过。” 林依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听说官府查出是有人在早点铺子吃出了病,可那病人我们也见不到,什么病也不知道,简直是入地无门。” 自她怀孕之后,性子越发多愁善感了,说到这里,眼里又掉了下来:“都怪我,那些人定是针对我的,却害了秋燕,秋燕她一定会恨我,若是没有认我做姐姐,怎么会有此一劫?” 五姐儿似是自言自语,悄声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感激你,毕竟也过了那么久的好日子……” 林依兰没有听到这句话,只知道对方张了嘴,下意识问道:“什么?” 五姐儿看着林依兰,郑重道:“我是说,姨娘变的太多了。” 她不理会对方怔怔的表情,继续道:“从前的姨娘,在我这里无所不能,就算被人陷害,打压,她也能从容应对,如今不过是生意上出了一点事情,姨娘竟然就这样六神无主?姨娘,你这个样子,和我记忆中真的很不一样!” 从前?变了吗?林依兰回想起自己这一段时间,似乎心态真的不一样了,自从学堂办起来后,她以为一切进了正轨,心思便主要放在自己与五姐儿身上了,甚至认为,若自己的孩子出生,会不会与五姐儿做朋友? 她只想平平淡淡的过自己的日子,相夫教子,再也没有以前的一股的冲劲儿了。 如今被五姐儿这个半大的孩子一说,她才惊觉,这确实不是她! 是啊,被抓了怎么了?哪怕是朝廷有人针对许家又怎么样?难道她哭,许家就不会朝她担心的孤立无援之路上面走了? 许南都不怕,她怕什么?就算做些无用功,总不能拖许南后腿? 她向来是个果断的人,虽不清楚这段时间是不是与母性激素有关,但既然已经想通,就不能再任由自己这样发展了。 五姐儿看着林依兰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坚毅,心中松了口气,又慢慢涌上些希望。 她原本只是不想林依兰怀孕了还东想西想,毕竟担心她和孩子的身体,才说了这番话,没想到反而还起了更大的效果? 林依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对着五姐儿道:“五姐儿,你说的对,多谢你唤醒我。” 五姐儿表面恢复了些冷淡,但林依兰已经知道她心中对自己很是在意的了,因此还是十分高兴。 第二日,林依兰亲自授课,整个人显得很是沉稳,上课时却又变了副样子,变得生动有趣。 还和赵玲玉互动了一下,问了她几个问题,赵玲玉红着脸,呐呐的答不出来,林依兰也不着急,笑眯眯的讲与她听,渐渐的,赵玲玉便觉得这个夫子人好讲得也好,当他爹提及退学时,她便让他们等一等。 毕竟她小孩子,对大人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敏感,况且她爹们也只是考虑,见上面还没有放出什么消息来,便也顺其自然待定了。 林依兰不仅在女医班里用心,连八股文班与算术班也常去,与各位夫子先生沟通交流,刚开始有些夫子很是不满,觉得她在外抛头露面就算了,怎么还问起这些男儿家读书的事了?可越与之交谈,才发现林依兰与一般妇人并不相同,学问颇深,除了医术外,对算术上的话题也能对答如流。 林依兰还特意在各位学子面前露了一手,不用算盘,也能几秒之内算出他们需要的数字。 林依兰推约:心算! 众人震惊于林依兰的天赋异禀之中,待她在众位男学子先生心中的印象改变之后,又主动提出,心算之术,靠勤奋练习也能学去。 算术班的学子出来之后,要么是打算自家开铺子当老板的,要么是打算学会之后去当个算盘或掌柜之内的伙计。因此对她这心算很是好奇。 林依兰见众人心被勾引起来之后,便给他们出了一个题目,让他们回去思考,题为:鸡兔同笼。 第193章 解救 第十日,厉王府内。 许南送上礼品,道:“下官知道不该拿这些糊弄玩意儿来扰了小王爷的眼,原本“鸡兔同笼”是出给鹏程学院的学子的题目,没想到有幸被小王爷看上,还被小王爷解了出来,小王爷学识渊博,无出其右,鹏程学院深感荣幸,还望小王爷不要嫌弃,请收下解题的彩头。” 十日前,鸡兔同笼题为: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五头,下有九?四?,问雉兔各?何?” 因题型奇特,没多久就传到了那些世家公子那里,无人看中鹏程学院的赏赐,精力却被这题吸引住了,加之林依兰刻意传出去的噱头,鸡兔同笼一题一时风靡东京城学子中央。 小王爷今年十三岁,乃是厉王最小的儿子,府中自然有先生教导,此题也是听了外界传言,他拿回来之后与先生共同探讨出来的。 小王爷看了看身旁的厉王,并不发言。 厉王妃心中高兴,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就沉默寡言,不得什么宠爱,虽然她求了厉王为其找了先生教导,可这小儿子还是不善言辞,整日闭着嘴不开口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幺儿,就算再怎么有缺陷,厉王妃也是喜欢的,若是此次小儿子在厉王面前露了脸,得了厉王赞赏,对他的以后岂不是可以放心一些? 她笑着道:“许大人状元及第,自然是有风采的,竟然还能开学院,本宫尤为佩服,我儿虽不是鹏程学院的学子,可自小对这些疑难问题很感兴趣,还望许大人不要介意他抢了鹏程学子的风头才好。” 厉王原本只在一旁坐着,他和皇帝关系极好,才能留在东京城当一个闲散王爷,当然,也是因为他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听说最近朝廷多事,因此对于这些朝廷官员都不算客气,对有人来拜访拍马屁的,通通都不会接受。 可这许南目的又并不在此。 许南也没有太多反应,只对着小王爷道:“之所以叫鹏程学院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所有学子们胸怀宽广,勇敢向前,展翅高飞。小王爷能解出此题,是鹏程学子的榜样,下官应该感谢小王爷。倒是下官也很好奇,小王爷是怎么能这么快解出来的呢?” 小王爷还是不说话,厉王见状,思索片刻,去请了小儿子的先生过来。 请先生的期间,许南趁此将手中的彩头递到了小王爷面前。 小王爷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眼也不眨地盯着它。 许南上手示意几下,道:“此次彩头,除了最基本的五十两银子,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东西,名为魔方,以各种鲜花汁蔬菜汁或者果汁上色,一共六面,颜色各不相同,可以转动……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六面颜色统一……” 小王爷兴奋之色尽显眼底:“给我的?” 许南点头,小王爷这才将其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待先生来后,答曰:“假设法可解。 假设鸡和兔?都抬起?只脚,笼中站?的脚则为九十四少三十五,余五十九只。 若再抬起?只脚,这时候鸡两只脚都抬起来就摔倒了,只剩下?两只脚站?的兔?,站?脚:五十九少三十五,余二十四只。这二十四只全为兔子的两只脚,故为十二只兔。鸡为三十五少十二,共二十三只。 许大人,老夫计算得可对?” 许南拍手赞道:“先生神机妙算,下官佩服,只是这样算未免太过麻烦,毕竟万一出现个六只脚的怪物,总不能让它们一只一只抬起。” 那先生看看王爷,有些疑惑:“许大人的意思是?这题还有其余解法?” 许南神秘一笑,木槿备上带好的纸笔,片刻之后,那先生愣住,震惊不已。 “许大人这么快就解出来了?只是这两个扭曲的符号是什么?恕在下看不明白。” 许南心中松了一口气,看不明白就好,毕竟林依兰刚给他说这是什么埃克斯歪之类的,他也没听懂。 他将目光对准王爷:“下官发现了一种万能解法,不论题目是什么,只要是两种以上的难题,只要用这个万能解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都能解出来。王爷,下官来京不久,还有太多事宜不甚明白,不知若此法运用在东京城各位学子或者能人异士中,是否对朝廷有益?” 厉王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许南此举之意。 半月之后,王爷进言,皇上龙颜大悦,将为国培养栋梁之才的“鹏程学院”赐名为“鹏程书院”。 同时,申家受贿被人举报,牵扯出北宁城赈灾一事,申剑申虎斩首,其余流放。 没过多久,秋燕两人终于被放了出来。林依兰见她只是瘦了些,手脚胳膊俱在,这才放了心。 早点铺子早已关闭,秋燕经此一事,也不愿再开什么铺子,整理好手中钱财,林依兰又为其添了一笔银子,到丹青村买地做地主去了。 鹏程书院由皇上赐名,风光无两,曾经学子难招,如今却是想入学的人太多,难以抉择了。 待这一批学子出来之后,百川堂也做了改革。 将百川堂旁边的铺子又买了两间,改成了纳容堂。 至此之后,百川堂治男子,纳容堂为女医馆。 两者分开医治,虽然没有达到林依兰最初人人平等的设想,却是实的地让女子们受到了益处,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病了! 同时,林依兰顺利产下一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193章 解救 第十日,厉王府内。 许南送上礼品,道:“下官知道不该拿这些糊弄玩意儿来扰了小王爷的眼,原本“鸡兔同笼”是出给鹏程学院的学子的题目,没想到有幸被小王爷看上,还被小王爷解了出来,小王爷学识渊博,无出其右,鹏程学院深感荣幸,还望小王爷不要嫌弃,请收下解题的彩头。” 十日前,鸡兔同笼题为: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五头,下有九?四?,问雉兔各?何?” 因题型奇特,没多久就传到了那些世家公子那里,无人看中鹏程学院的赏赐,精力却被这题吸引住了,加之林依兰刻意传出去的噱头,鸡兔同笼一题一时风靡东京城学子中央。 小王爷今年十三岁,乃是厉王最小的儿子,府中自然有先生教导,此题也是听了外界传言,他拿回来之后与先生共同探讨出来的。 小王爷看了看身旁的厉王,并不发言。 厉王妃心中高兴,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就沉默寡言,不得什么宠爱,虽然她求了厉王为其找了先生教导,可这小儿子还是不善言辞,整日闭着嘴不开口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幺儿,就算再怎么有缺陷,厉王妃也是喜欢的,若是此次小儿子在厉王面前露了脸,得了厉王赞赏,对他的以后岂不是可以放心一些? 她笑着道:“许大人状元及第,自然是有风采的,竟然还能开学院,本宫尤为佩服,我儿虽不是鹏程学院的学子,可自小对这些疑难问题很感兴趣,还望许大人不要介意他抢了鹏程学子的风头才好。” 厉王原本只在一旁坐着,他和皇帝关系极好,才能留在东京城当一个闲散王爷,当然,也是因为他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听说最近朝廷多事,因此对于这些朝廷官员都不算客气,对有人来拜访拍马屁的,通通都不会接受。 可这许南目的又并不在此。 许南也没有太多反应,只对着小王爷道:“之所以叫鹏程学院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所有学子们胸怀宽广,勇敢向前,展翅高飞。小王爷能解出此题,是鹏程学子的榜样,下官应该感谢小王爷。倒是下官也很好奇,小王爷是怎么能这么快解出来的呢?” 小王爷还是不说话,厉王见状,思索片刻,去请了小儿子的先生过来。 请先生的期间,许南趁此将手中的彩头递到了小王爷面前。 小王爷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眼也不眨地盯着它。 许南上手示意几下,道:“此次彩头,除了最基本的五十两银子,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东西,名为魔方,以各种鲜花汁蔬菜汁或者果汁上色,一共六面,颜色各不相同,可以转动……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六面颜色统一……” 小王爷兴奋之色尽显眼底:“给我的?” 许南点头,小王爷这才将其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待先生来后,答曰:“假设法可解。 假设鸡和兔?都抬起?只脚,笼中站?的脚则为九十四少三十五,余五十九只。 若再抬起?只脚,这时候鸡两只脚都抬起来就摔倒了,只剩下?两只脚站?的兔?,站?脚:五十九少三十五,余二十四只。这二十四只全为兔子的两只脚,故为十二只兔。鸡为三十五少十二,共二十三只。 许大人,老夫计算得可对?” 许南拍手赞道:“先生神机妙算,下官佩服,只是这样算未免太过麻烦,毕竟万一出现个六只脚的怪物,总不能让它们一只一只抬起。” 那先生看看王爷,有些疑惑:“许大人的意思是?这题还有其余解法?” 许南神秘一笑,木槿备上带好的纸笔,片刻之后,那先生愣住,震惊不已。 “许大人这么快就解出来了?只是这两个扭曲的符号是什么?恕在下看不明白。” 许南心中松了一口气,看不明白就好,毕竟林依兰刚给他说这是什么埃克斯歪之类的,他也没听懂。 他将目光对准王爷:“下官发现了一种万能解法,不论题目是什么,只要是两种以上的难题,只要用这个万能解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都能解出来。王爷,下官来京不久,还有太多事宜不甚明白,不知若此法运用在东京城各位学子或者能人异士中,是否对朝廷有益?” 厉王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许南此举之意。 半月之后,王爷进言,皇上龙颜大悦,将为国培养栋梁之才的“鹏程学院”赐名为“鹏程书院”。 同时,申家受贿被人举报,牵扯出北宁城赈灾一事,申剑申虎斩首,其余流放。 没过多久,秋燕两人终于被放了出来。林依兰见她只是瘦了些,手脚胳膊俱在,这才放了心。 早点铺子早已关闭,秋燕经此一事,也不愿再开什么铺子,整理好手中钱财,林依兰又为其添了一笔银子,到丹青村买地做地主去了。 鹏程书院由皇上赐名,风光无两,曾经学子难招,如今却是想入学的人太多,难以抉择了。 待这一批学子出来之后,百川堂也做了改革。 将百川堂旁边的铺子又买了两间,改成了纳容堂。 至此之后,百川堂治男子,纳容堂为女医馆。 两者分开医治,虽然没有达到林依兰最初人人平等的设想,却是实的地让女子们受到了益处,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病了! 同时,林依兰顺利产下一子,一家人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