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掳深山后成了高冷王爷的小祖宗》 第1章 穿成压寨夫人 “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 谁也没想到,一首在民间孩童中口口相传的童谣,竟让大禹皇室摇摇欲坠,让大禹百姓民不聊生,随着大禹“定海神针”南萧王的自焚,大禹朝战乱、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分崩离析…… …… 大禹朝某深山。 阮书仪瞪大眼睛望着头顶的黑色纱帐,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昨天和公司的纪录片拍摄团队在进山时,突遇大暴雨,致山体滑坡,山上的落石滚下来,直接把她砸到穿越了。 穿越到逃荒队伍里,还没走两步路呢,就遇到了山匪!然后她就被山匪掳走了! 然后……她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被带到一个房间,有清冽的男性气息包裹了她一整晚…… 想到这里,阮书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嘶”!身上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来,证明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所以她真的穿越了,穿到了大禹朝的一个逃荒农女身上,还被山匪那啥了…… “嘎吱……”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圆脸姑娘端着木盆走了进来,见阮书仪坐起来,脸上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夫人,您醒啦!” “你叫我什么?” “夫人呀!您是主上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自然就是我们黑峰寨的当家夫人啦!” 小莲说完还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一脸的与有荣焉,毕竟能被派来伺候夫人,是别人想都不能想的福分。 黑峰寨……压寨夫人……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山匪头子……阮书仪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恨不得再死一回。穿越成农女就算了,这下还成了压寨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我先帮您擦洗一下,主上吩咐厨房给您煮了清淡的小米粥,一会儿就有人送来。” “主上?你们不应该叫寨主或者大当家的吗?” 阮书仪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这个,但她一听见小莲的称呼,前世的职业病就犯了。 她前世的工作就是拍摄传统民俗文化纪录片,对古村寨、古老民族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一听见这种“复古”的称呼,好奇心立马就被勾起来了。 小莲笑了笑:“我们主上又不是什么粗鲁的土匪头子,他是我见过最俊俏最有担当的男子!” “呵呵……” 阮书仪面上尴尬陪笑,心里却在暗骂,一个土匪头子,一个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她不再纠结,躺在床上麻木地任由小莲帮她擦洗好,又吃了半碗小米粥,才接着在床上挺尸,顺便捋一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根据原主断断续续的记忆,她原本是大禹朝青山镇下一个小村庄的农女,家中还有三个哥哥,全都应征入伍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村里人都推测是战死了。 上个月青山镇突发大洪水,村子里的人被迫逃荒,原主孤身一人,路上也没个照应,坚持跟着大队伍走了一个月,就这么活活累死了,然后被她这抹异世孤魂上了身。 想到前世自己也是独自一人在大都市打拼,没有亲人,没有房产,没有朋友,只有还不完的花呗……穿越一遭,不仅没有改变人生,反而被迫当上了压寨夫人,谁看了不骂一句贼老天呢。 大概是吃了汤药的原因,阮书仪骂着骂着,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感觉有人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阮书仪瞬间清醒,一骨碌就想坐起来,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按了下去,朦朦黑夜中有冷凌凌的声音传来:“昨晚我被人下了药。” 阮书仪一愣,什么意思? 可闻着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她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人。所以……所以这个人就是小莲口中的主上? 可是他被人下了药,关她什么事……还没等她想明白,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待你伤好之后,我们择日成亲。” ? 成亲? 阮书仪不敢说话了,她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说实话,从她莫名其妙穿过来,到莫名其妙被抢到土匪窝里,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是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是无用,更何况原身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在现在这样的乱世,出去也是一个死,不如就暂且留在这里,谋求一线生机。 她没回答男人的话,只是闭着眼睛。 山中的夜晚很静谧,朦朦胧胧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男人脸上落下一层清辉。 房间里静默很久,久到阮书仪以为男人睡着了,她悄悄抬起头,想要看清男人的脸,总不能盲婚哑嫁? 肩膀抬起的瞬间,却再次被他按了下去,男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了几分,似一把利刃穿透黑暗直抵阮书仪眉心: “要想活命就要安分守己,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知道。” 男人的声音威慑力极强,阮书仪的额头一下子就沁出了层层细密的冷汗。 她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角,心跳如擂鼓,想着刚才隐约间,似乎看见男人脸上戴着面具,也可能是太紧张看错了,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竟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艳阳高照,见她醒来,小莲笑嘻嘻地端水进来给她洗漱,嘴里还在念叨:“主上对您可真好!他身上伤都没好全呢,听老大夫说您身子弱,昨日特地去黑风崖上采了最上等的血燕回来,交代炖给您喝,现下在厨房里炖着呢,一会儿我就给您端来!” “确定是给我喝的吗?”想着昨晚男人冷漠的声音,阮书仪将信将疑。 “对呀!主上今日又带着人去山林里打猎去了,我估计啊,是要多猎些猎物给您补身子呢!”小莲摇头晃脑地说着,脸上的姨母笑和前世她磕cp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阮书仪抽了抽嘴角,想到昨夜男人的话,她可不认为那人是真的对自己好,毕竟她这一身伤,也有几分他的功劳。 “小莲,这里还有没有别的空房间?我想搬出去住。” “有倒是有……不过夫人,您不和主上住一个房间吗?”小莲不得其解。“这才一天,您就要和主上分房睡吗?” 小莲心直口快地问出声,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惊恐地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阮书仪:“夫人,您是不是……” 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冒出了很多关于主上“辣手摧花”的传说,那些被人描述得生动的画面,一帧帧在她眼前自动播放。她满含同情地看了阮书仪一眼,她家主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怪癖…… 第2章 这就是表哥带回来的姐姐吧? 阮书仪被她这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找了个借口:“额……一个人住有利于养伤。” 阮书仪可不敢说自己是怕睡到半夜被那人掐死,而且她也不习惯和别人,尤其是陌生男人同住一间房,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秘密,那她就离得远远的,只求保命。 喝过药,又吃了一碗血燕和半个硬邦邦的馒头,阮书仪就再也吃不下了,不是不饿,主要是那桌菜,除了馒头能下口,其他实在太难吃了。 吃过饭阮书仪就张罗着搬房间,这是虽然是山寨,倒是也和大户人家一样,有个老管家,老管家听说阮书仪要搬房间,倒也没多问,给她选了个朝南带有一个小花园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桃树,四月份的天气,桃花正开得娇嫩。 桃树右边有一大片空地,应该是当小花园用的,只是长期没人住荒废了。左边靠墙处还有从山上引流下来的山泉水围起来的水池,取水用水倒是方便得很。 阮书仪很满意,她前世几乎每天都跟着拍摄团队在大山丛林中穿梭,是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也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越这件事。 四月的暖阳软绵绵的,照得人心情都明媚了许多,阮书仪只身被掳了过来,没什么行李,所以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她不想闷在房间里,就让小莲扶着自己在寨子里逛逛,顺便熟悉一下这里。 “夫人!您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呢!主上特地交代要您静养!”小莲急得直跺脚。 “我没事,你扶着我慢慢走就行,一天到晚躺在屋子里,我心里难受得很。”阮书仪朝小莲笑了笑。 其实她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主要就是逃荒路上的一些摔伤和擦伤,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昨天不能下床是因为那晚被那男人折腾得浑身酸软,今日好了些,便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小莲被她这一笑晃了眼,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乖乖!夫人跟她们寨子里的人不一样,虽然穿着跟她们一样的粗布衣服,但总感觉她穿起来更好看一些,难怪主上那么喜欢!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就说了出来。 阮书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姑娘也太可爱了些。 昨日小莲端水给她洗漱时,她也用水照了一下镜子,看见水中倒映出的那双和她前世一模一样的桃花眼时,自己都忍不住震惊了。只是她前世读书太刻苦,早早就带上了眼镜,穿越一趟倒是摆脱了近视眼的烦恼,倒也算好事一桩。 其实原主的长相算是那种娇俏妩媚型的,大约是因为长期生活清苦加上逃荒的原因,原主偏瘦弱,皮肤也没有那么白,该长的地方也还没有长起来,暂时还算不得什么绝世大美女,但也确有几分美人风韵。 因为腿上的伤还是有些疼,阮书仪并没有任性地走远,只在院子周围逛逛。 她发现这家里跟古代大户人家的房屋建筑还是有些像的,虽然简陋很多,但是房屋和院子都是用青石块儿砌的,而且院子里空间很大,听小莲介绍,前院儿几间房是议事厅以及会客厅,后院儿则是起居室和厨房等,房子不大,但布局合理。 站在大门口朝外看去,可以看见黑峰寨坐落在黑峰山深处,寨中人数还挺多,至少得有几百户,上千人。 寨中人大多住木屋,也有住石屋的,应当是家底丰厚一些的人家。房子结构都很简单,有的陈旧一些,有的很新,像是这些年新建的。 让阮书仪觉得奇怪的是,寨中人虽然生活确实很清苦,但有部分人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却又跟一般的土匪寨子不一样,说文雅谈不上,但至少不算粗鲁。 阮书仪摸了摸下巴,总感觉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山匪这么简单。 “小莲,你们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吗?” “不是呀,我们一直都住在黑峰寨。”小莲仰着笑脸,骄傲地介绍着自己的家园,仿佛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那你……”阮书仪接下来的话还没问完呢,一道柔媚的女声就隔空传来: “哟~这就是表哥带回来的姐姐~。” 不知怎得,阮书仪眉心突然跳了跳,感觉来者不善。 她回过身去,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翩跹而来,身上的衣料子明显比寨子里的人好上许多。 “姐姐这身子可真是弱不禁风呢,听闻表哥带了位美娘子回来,我昨日就来想要一睹芳容,可惜表哥拦着不让。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只是有些失望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帕子捂了捂嘴,似笑不笑的模样。 果然来者不善! 阮书仪可不是好捏的柿子,她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了这位表妹一眼,目光丝毫不作掩饰,一边打量还一边摇头发出惋惜的“啧啧”声,搞得林宛蓉很不解,也很不悦,就在她要发作时,阮书仪突然出声。 “你喜欢你表哥?”这是她跟林宛蓉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直击灵魂的一句话,直接把林宛蓉的一腔妒火全堵住了,上不上,下不下的。 到底是古代的姑娘,这种女儿家的心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从未被当众挑明过。林宛蓉被阮书仪一句话搞得愣了半响后,脸才霎时红了起来,“你……” 只是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阮书仪又是一记直球:“可惜他不喜欢你。”说完还惋惜地摇摇头,扶着小莲闲庭信步地往院子里走去。 林宛蓉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但当着院子里这么多家丁和丫鬟的面儿,又不好发作,跺跺脚甩了帕子就往外跑去。 阮书仪一点儿没气着,这种绿茶她在现代见多了,只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小莲,她和萧慕然是什么关系?”萧慕然,就是小莲口中的主上。 小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冷凌凌的声音无情袭来:“我是不是说过,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 第3章 升悬棺 阮书仪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僵硬着身子不一动不敢动,遭了!打听他的事情又被他发现了! “夫人,主上他们回来了!”小莲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阮书仪僵着脸,尬笑着回头,准备打个招呼,毕竟住在人家屋檐下。 只是还没回头,一袭月白色身影就越过她,径直朝院中走去,男人身形修长,雪衣黑发,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阮书仪清楚看见了他脸上戴着一个半遮面的银色面具,没被银色面具遮住的半边脸上美玉无瑕,果然如小莲所说,和一般的土匪头子不一样,只半边脸就妖孽至极。 她没纠结他为什么戴面具,像他这种到处结仇的山匪,不戴面具才是可怕。 倒是小莲对自家主上这冷漠的态度有些不满,她撅着嘴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嘴里喃喃念叨着:“我爹说了,不会疼媳妇的男人只能打光棍……” “噗!”阮书仪又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在乎萧慕然的态度,主要是她一穿越就被这男人强行那啥了,再加上那晚的一顿恐吓,阮书仪对他的好感为负,但是她现在寄居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于那晚他说的成亲的事情,阮书仪就更加不在意了,说不定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就算他来真的,她也得想办法搞黄了,她可不想跟一个欺负过她的冰块儿似的人过一辈子。 ………… 往后几天,再没有见到萧慕然的身影,听小莲说他们出山了,可能是去打劫了?阮书仪暗暗想着,这样也好,虽然不住一个房间,但有萧慕然在家,她总是畏手畏脚的,内心慌得很,现在他不在,她也落得清净。 身体日渐恢复,接下来就要解决胃的问题。来这里好几天了,那些干巴无味的东西她实在入不了口,昨天期待很久的羊汤,端过来也是一阵腥膻味,熏得她吐了许久,惊得小莲以为她有孕了,连夜找了巫医来,搞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的,才发现是一场乌龙。 “夫人,您想吃什么,我们来做就行了,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见阮书仪不听劝,执意要到厨房来,小莲急得直跺脚。 “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厨房做的东西我真的吃不惯。”一句话让小莲哑口无言,这几天她都在贴身照顾夫人,夫人吃不惯寨子里的东西她自然最清楚。 “那……那我来给您帮忙。”小莲忙不迭跟上。 阮书仪先到厨房外的小菜园里逛了一圈,里面只孤零零地种了些小白菜和小葱,那葱的模样,看着很像前世见过的野葱,还有一些分不清是菜还是草的植物。 厨房里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米面粮油都有,只是调味品除了盐,再没有别的了。阮书仪只觉得一阵头疼,古代缺衣少食,在这深山土匪窝子里,更是缺衣少食。 好在梁子上还挂了不少肉类,大约是萧慕然他们昨天打猎的猎物,寨子里倒是不缺肉吃。 “小莲,你们平时会下山采购东西吗?”阮书仪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从来没有下过山,我娘说山下很危险,不让我下去。不过之前寨子里的一些叔伯们偶尔会下山。六年前主上他们回来后,我们就更不需要下山了,需要采购的物品都是主上派人送来的。” “萧慕然他们六年前才到寨子里?”阮书仪抓住重点,难怪她总觉得这人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土匪,所以他六年前才落草为寇,可是小莲又为什么说他是回来呢? 阮书仪不敢再多打听,这厨房里人多眼杂的,保不齐就有萧慕然派来监视她的。 厨房里有两个厨娘和一个打杂的婆子,见阮书仪过来,全都忐忑地站在一旁,生怕阮书仪说出点什么不好,毕竟主上特地交代过,要悉心照料夫人的吃食。 阮书仪安抚地朝她们笑笑,便动员起大家来。 让厨娘帮忙剁了点儿野猪肉馅儿,自己又去去掐了些嫩野葱回来,在剁好的肉馅儿里加些盐,又把野葱剁得细细碎碎的,挤出汁水来,一起拌进去,腌制一会儿。暂时没有别的调味品,好歹野葱能提提味,而且野葱比一般的小葱味道要更加芳香浓郁。 另一个厨娘已经和好了面,阮书仪接过手来,将面团揪成一个一个小剂子,然后用擀面杖三下五除二地擀成薄薄的饺子皮,把调好的肉馅儿加进去,小手一转,一颗饱满的鲜肉小馄饨就成型了。 阮书仪前世是独居,经常自己做饭吃,厨艺说不上好,但也能做许多家常菜。但纵使她有着领先几千年的饮食经验,也敌不过这里物资调料少得可怜。看来要想改善生活,还得 等自己好些了,去山上看看,现在正值四月,正是各种菌子、野菜生长的时节,说不定能在山上寻摸到不少好东西呢。 阮书仪一边规划着未来的饮食大计,一边手中动作不停,很快就包了一帘子小馄饨出来。冷水下锅,又往粗瓷碗里里舀了一勺白嫩嫩的猪油,洒点儿葱花和盐,再浇一瓢滚烫的开水进去,猪油浓烈的香气瞬间就随着热气氤氲开来,混着鲜嫩野葱的辛香,直叫人胃口大开。 阮书仪等不及把碗端出厨房,就地站着解决了一大碗小馄饨,这样一碗食材天然新鲜的小馄饨,就算在前世,也算是一道绝佳的美味了。 阮书仪包了好几人的份儿,寨子里的规矩也没有大户人家那般严苛,此时小莲和两个厨娘正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她们黑峰寨的吃食一般都是水煮或者蒸,虽然不怎么好吃,但这么些年大家都吃惯了,可眼下这一对比,就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差在哪里。 两个厨娘面上都有些羞愧,看着在专业领域碾压自己的夫人,她们也更加恭敬起来。 总算安抚好了这几天空虚的胃,阮书仪满足地在院子外走动消食。抛开简陋的居住环境不说,黑峰寨的风景是真的好。 黑峰山应该算是一座海拔比较高的大山了,崇山峻岭,树木葱郁。层层叠叠的苍翠间,黑峰寨的木头房子和石头房子错落有致地布局在深山中地一处平地,颇有点儿岁月静好、世外桃源的意思。 转悠到一处宅院前,里面突然传出熟悉又有些冰冷的声音: “你是说,集齐这五块玉牌,方可开启这玄兽诀?” “正是如此。” 萧慕然不自觉地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蹙起眉头开始思考。 玄兽诀?屋子外的阮书仪也蹙起了眉,这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前世在某个古村楼拍摄时听当地老人说过,记不清了。 她摇了摇头,打算离开这里,要是被萧慕然发现她又在“偷听”,估计要掐死自己。 只是刚抬起头,就震惊的发现不远处的山崖上吊着个人!百米高的山崖下,那个人正左右摇摆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摔落下来。 “啊!那个人要摔死了!快去救他!”阮书仪条件反射地失声尖叫。 第4章 野菌子和桑葚 “哪儿呢,哪儿呢?!”小莲被阮书仪这一叫也搞得惊慌失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无奈叹道:“夫人,没事的,那个人是在升悬棺呢!” “升悬棺?”阮书仪这才反应过来,她前世的团队就是为了进山去拍巫峡悬棺的相关纪录片,结果在进山的时候遇险了,没想到穿越过来还能看见? “是那种把棺材放到半山腰的山洞里的仪式吗?” 小莲望着自家夫人兴奋地有些明显的脸,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早就听说这个了!我们去看看!”她眸子闪烁着星光,拉着小莲的手就往外跑。 萧慕然站在半掩的木门后,望着阮书仪跑走的身影,手指转动着玉扳指,幽静如深潭的眸子闪了闪。 是山寨里的李老头去世了。 李老头90岁高龄,无病无痛,寿终正寝,是为喜丧。 为其升棺的正是他的大儿子李木,也是刚才阮书仪看见的“被吊在半空中的人”,此刻的李木已经凭借灵活的身躯在空中将身体折叠成各种姿势,一会儿倒栽葱滑下三四米,似狼奔豹突,一会儿将矫健的身形横挂在绳索上,形如春燕展翅,一会儿又手展彩绸当空舞,似猿猴攀缘绝壁。 一番表演完毕后,几条绳索开始上下滑动,李木开始拉动绳索,二儿子李山也从地面渐渐升空,当二人位置平齐后,便开始剧烈晃动绳子,然后借着惯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洞中。 然后是地面的木棺缓缓升空,上升到接近洞口时,岩洞里的两兄弟就用短索牵引,地面上的人则大幅度晃动绳索,借着悬棺在半空中左右摇晃的惯性,找准时机,上下合力把悬棺送入洞中。 阮书仪一边听着小莲的讲解,一边看着惊心动魄的升棺表演,内心连连惊叹,这就是升悬棺啊!这就是升官发财啊!这就是她前世没拍摄到的民俗文化啊! “小莲,我们这黑峰山是在大禹朝哪个方位?”阮书仪突然提问。 “我……我不知道呀夫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山寨……”小莲被她问得有些发懵。 “那这里,冬天会下雪吗?四季分明吗?”阮书仪换了个提问方式。 “恩恩,会的!冬日雪很大,春夏秋冬四季都有的!”小莲小鸡啄米般点头,又好奇地问了句:“难道别处没有春夏秋冬吗?” 阮书仪大概了解了,这黑峰山的地理位置应该相当于前世的中部山区,这些地方她前世拍过许多片子,对自然环境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太好了,往后在这里生活,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 养伤的日子过得飞快,阮书仪腿脚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撺掇着小莲陪她上山捡菌子,这个时节正是菌子鲜美可口的时节,阮书仪就好这一口儿! 黑风山应该算是一座海拔比较高的大山了,崇山峻岭,树木葱郁。层层叠叠的苍翠间,黑峰寨的木头房子和石头房子错落有致地布局在深山中地一处平地,颇有点儿岁月静好、世外桃源的意思。 寨子里的人平时也会捡菌子吃,但他们只敢吃一种颜色朴素的菌子——粉干菌,这种菌子在黑峰山很常见,一到四月份就长得满山都是,采摘完不久后又会重新长出来。 因为有一代又一代人的教训,别的色彩艳丽的菌子大家是不敢吃的,所以当小莲看见阮书仪篮子里那黄黄绿绿的菌子时,只感觉头晕眼花,晴天霹雳。 她一把扑过去,抓住阮书仪正在土里刨一朵黄色菌子的手,声泪涕下:“夫人!这是毒菌子啊!您没把碰了菌子的手喂进嘴里?” 阮书仪看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她好笑地拍了拍小莲的肩膀:“别激动,这个叫黄牛肝菌,是可以吃的!没有毒!我以前常常吃呢!” 可以吃?小莲一颗豆大的眼泪卡在眼眶内,又指着阮书仪竹筐里绿色的菌子:“这……这个呢……” “这个叫见手青,也是可以吃的,拿回去和昨天的野鸡一锅炖,保证鲜得不得了!” 小莲那颗豆大的眼泪就再也落不下来了,她将信将疑,从前家中长辈耳提面命,颜色越鲜艳的菌子毒性越大,可是说到底,她也没见过真的有人中毒,所以被阮书仪这么一说,也有些馋了,便不再阻止,大不了到时候让鸡先吃吃看。 大约是采摘的人少,山中菌子丛生,不大一会儿,阮书仪挎着的小篮子就装满了各种野山菌,小莲催促她下山。 “夫人,您腿伤刚好,还是得好好养着。” 可阮书仪望着一棵挂着深红色果子的桑葚树垂涎欲滴,是桑葚耶!这种纯天然野生桑葚果她还是小时候跟奶奶住在农村的时候吃过,长大就再也没吃过了。 “小莲,我们去摘那个桑葚吃!” “啥?那果子能吃吗?”小莲的眼神很清澈。 阮书仪忙不迭点头:“好吃!甜滋滋的,还能美容养颜。” 听到能美容养颜,小莲也心动了,可是她们带来的篮子已经装满了菌子,总不能用裙子兜住?那不得把裙子染得漆黑。 “小莲,你把两篮子菌子带回去,换空篮子过来,我在这里等你。”阮书仪当机立断。 “可是主上让我寸步不离地照顾您!”小莲摇头表示不同意。 “哎呀!这里离村子就几步路,你在路上一回头就能看见我,没啥不安全的,快去!”阮书仪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朝桑葚树走去。 小莲咬咬牙跺跺脚,她会点儿拳脚功夫,运起轻功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小莲走后,阮书仪就兴奋地窜上树杈,坐在上面边摘边吃。桑葚树一般都不太大,但原主长得瘦弱,这小小一棵树倒是能承受她的体重。 野生桑葚不像前世水果店里那种肥肥大大的进口大桑葚,个头儿较小,但滋味酸甜可口。可能是这个地方环境好,桑葚果更是鲜嫩可口,阮书仪吃得嘴巴黢黑。 “夫人,主上让我请您去吃席。 吃席?这个地方也吃席?她最爱吃席了! 阮书仪急忙把头从桑树叶中探出去,就看见树下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大汉眼睛瞪得老大,鼻子里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跟张飞似的。 她以为是萧慕然的侍卫,便从树上滑了下来。 只是刚一下树,她就反应过来,不对呀,小莲不是说萧慕然这两天不在吗?只是到底还是晚了,在她反应过来窜上树的前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她刺来。 第5章 苗族图腾 阮书仪吓得闭上眼睛,这穿越之旅怕是到此为止了!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阮书仪张开眼睛,便看见彪形大汉已经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一袭月白色长袍的萧慕然正站在山峰呼呼的崖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春天的风也还是有些料峭,吹乱了萧慕然的墨发,也吹得阮书仪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夫人!您中毒了?”小莲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她跌跌撞撞扑上来,顾不上给萧慕然行礼,上下检查着阮书仪的身体是哪里受了伤。 阮书仪更尴尬了,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用吃食哄骗,差点中计挂了,现在有吃的满嘴黢黑被小莲大剌剌嚷嚷出来,还是在她那谋了几面的未婚夫君面前。 她眼睛瞟了瞟彪形大汉,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个熟悉的挂件,便尬笑着打哈哈:“呵呵,蚩尤像哈,都是炎黄子孙,做什么打打杀杀,呵呵呵……” 哪知萧慕然脸色剧变,眼神如利剑般射向她:“你认识?” 阮书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牛首人身不就是蚩尤像?”说完她突然捂住嘴巴,这是她前世的知识,今世原主这个小农女,应该不知道这些的,完了,是不是露馅儿了?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宗教的图腾吗?”萧慕然突然一把拽下彪形大汉身上的吊坠,递到阮书仪面前,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阮书仪也被搞得有些紧张,她接过木吊坠,仔细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萧慕然似是看出她的不安,冷凌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你尽管说,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罢了,反正原主是从别处逃荒过来的,这里的人又不认识她,不怕露馅儿。阮书仪咽下口水,抬头望向萧慕然开口:“我从前爱看些书,据我所知,这应该是苗族人常用的图腾,苗族人信奉牛,在其衣物、饰品上大多有牛角等相关图案,你看,这个图腾不就明显是应该牛角吗?” 阮书仪拿着木吊坠凑近,萧慕然认真看了半晌,才有开口:“那你刚才说的蚩尤又是谁?” “我也是在书上看见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阮书仪继续咽口水。 “说来听听。” “传说古时,苗族部落有位骁勇善战的一方统领叫蚩尤,有人来侵犯他的领土时,蚩尤把村寨里的全体青壮年苗民武装起来,人人配上铜武器,头顶戴牛角帽,身披牛皮,还把牛群都武装起来,将铜武器拴在牛角上。 并指令精兵扎营于寨周围,自己居中指挥。全体军民将与敌方展开厮杀时,牛头的利刃将敌人开膛破肚,人倒马翻。从此“牛首人身”成了苗族部落的重要标志……” 阮书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一处处指着木吊坠上的雕刻讲给萧慕然听。 她的手指不算细嫩,大约是因为长期做农活以及逃荒的原因,指腹处还有不少细小的茧子,但胜在皮肤白嫩,圆润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还带着些微微的粉,倒是跟她这个人一样,娇俏可爱得很。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萧慕然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被春风吹得一阵一阵的,萧慕然望着那不断在眼前跳跃的圆润指尖,蓦然就想起那晚的旖旎画面……那晚…………他被人下了药,失控强要了她……下药!想到这里,萧慕然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阮书仪只感觉周边的气压突然变得冷凌凌的,她下意识往远处挪了一步,打着哈哈道:“那个,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我……我先走了。”说完便拉着拎着空篮子的小莲就往山下快速跑。 “哎……哎……夫人,您还没摘果子呢……” 果子是不可能摘的,阮书仪把两条腿都抡得冒起了火星子,那天晚上萧慕然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她知道自己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就不应该打听太多,自古以来,知道的太多的人都活不久!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在梳妆台旁边坐了一会儿,她才渐渐缓过来。 说是梳妆桌,其实就是摆在窗户前的一个长方形小木桌。上面除了摆了一瓶阮书仪自己从山间采回来的野花,就只有一把木梳子,这梳子还是小莲忍痛割爱给她的。 她这个房间格局方方正正的,最里面靠墙处是一排木制衣柜,应当是好木料做的,还带着淡淡的木质清香,不过现在里面空空的,没什么衣物。 距离衣柜一米左右的就是一张大木床,床头就是这个梳妆桌,放在窗户下面,一推开窗便是黑峰山的绝美山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个小书架,应该是之前就摆在这里的,上面零星摆着几本农学类的书以及游记,倒是没落灰,阮书仪还挺好奇,这山寨里的土匪也看书? 她搬进来的时候没把这个书柜挪走,还特地让老管家在书架旁边摆了一张躺椅,摆上了一个小茶桌,养伤的这几天,她没事就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喝喝茶,院子里的空地上原本有一棵桃树,此刻已经快到落花期,春风一吹,已经落了满地的粉色花瓣儿,空地上已经被她和小莲陆陆续续移植过来一些山间的野花,开在那里和地上的桃花交相辉映,倒是热闹得很。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差点能吃的东西,要不……把那棵桑葚树移植回来??阮书仪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朝外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小莲!小莲!我们把今天那颗桑葚树移植回……” “嘭”刚一跑出自己的小院子,就结结实实撞上一堵肉墙。 “卧……”阮书仪的经典国粹还没来得及骂出口,抬头便看见一双冷凌凌的眼睛,她迅速把剩下的国粹咽下去。 第6章 野鸡炖菌子 厨房离她的小院子很近,小莲此刻正在收拾她们今天采回来的菌子。满满两篮子鲜嫩嫩的菌子,看得人心头火热,直叫阮书仪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 她环顾厨房,房梁上挂了几只昨天刚刚处理好的野鸡,还新鲜着呢!还有几条后腿肉,应该是野猪肉,阮书仪眼睛晶亮地取下一只最肥的野鸡,交代厨娘把鸡肉斩成小块儿,然后自己跑到外面薅了一把野葱回来。 她这次选的是稍微老些的葱,老些的葱白较多,把葱白仔细切下来,和处理好的鸡块儿一起煸炒,虽然比不上姜,但好歹也能调调味。 等把鸡块儿炒到微微发黄后,就把鸡块儿和提前备好的山泉水一起倒进砂锅里,还倒了一点儿烈酒去去腥味,这酒还是阮书仪偷偷从萧慕然的院子里偷拿过来的,这边的人知道酒可以喝,并不知道酒可以帮助荤菜去腥,两个厨娘看见她这么乱放,不由得心头焦急,这可是一锅肉啊! 阮书仪不理会她们,等小莲把两篮子菌子处理好后,洗了一些直接倒进砂锅里,剩下的等着明天晒干囤起来,之后还要趁着有菌子的时节多采一些囤着,这样可以一直都有菌子吃! 又清炒了一个菌子,煎了几个荷包蛋,砂锅里的菌子炖野鸡也差不多好了。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霞光斜斜地照进厨房,把氤氲在空气中的香味儿都染出了具象的颜色。 小莲早就已经围着砂锅转了几十圈了,阮书仪看得好笑,她觉得小莲要是有尾巴,说不定就会像修狗一样,一边摇尾巴,一边流着哈喇子转圈圈。 两个厨娘也都被这勾人的香气馋得全都围了上来,自从夫人来了寨子里,她们就已经沾光吃了不少好东西了!她们祖祖辈辈生活在黑峰山,从老祖宗开始,烹饪方式就只是蒸或水煮,吃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可是这几天以来,她们好像渐渐明白了,原来吃东西也可以是一种享受…… 阮书仪笑着给厨娘一人分了一小碗,想了想,今天下午到底是那个冰块儿救了自己,于是拿出一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出来,又分了小半碗清炒杂菌,夹了两个荷包蛋,让小莲帮忙送过去。这一碗有肉有菌子有汤有蛋,算是她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谢礼。 剩下的菜和大半锅菌子炖野鸡,她则提着进了自己的小院儿,等着小莲回来一起吃。几天下来,她和小莲的姐妹情突飞猛进,她是现代人,不爱搞古代那一套规矩,小莲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姑娘,骨子里也没有什么太强的规矩感,两个爱好自由的灵魂就这么紧紧结合在一起。 只是刚一走进院子,就发现了有些不同。在左边靠墙的水池旁,突然多了一棵一米多高的树,那树上,还密密麻麻地挂着青青紫紫的长条状果子。 是桑葚树! 是她今天在山里发现的那棵桑葚树! 阮书仪双眼放光。 地上翻出来的泥土还很湿润,显然是刚移植过来不久,还贴心地帮忙浇了水。 这棵桑葚树只有她、小莲以及萧慕然主仆知道,小莲回来后就一直和她待在厨房里,那显然就是萧慕然让人帮忙移植回来的。 阮书仪突然想起下午自己在门口撞到他时,嘴里确实喊着要把桑葚树移植回来,只是她和小莲都暂时被美食绊住了手脚,这男人倒是动作麻利…… 不过阮书仪没有多想,她觉得自己那些菜也足够表达谢意了?她完全忘记了送菜过去是为了报答萧慕然救命之恩这件事…… 萧慕然原本在书房里忙碌,寨子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主上好好一个山匪,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很多公务要忙,但他确实每天都很忙。 傍晚的时候,萧慕然特地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了来,凉凉的春风吹进来,能让头脑清醒几分。书房外面就是起居室,他平时吃饭都在那里。 当凉凉的晚风送进一缕缕香气的时候,向来对吃食不甚在意的萧慕然疑惑地从书桌上抬起眼。他在这寨子里呆了6年了,早就忘却了早些年吃过的山珍海味,只是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异香,居然勾起了他肚子里消失多年的馋虫。 “蓝宇,这是什么香味?” 站在书房门口的蓝宇口水早已泛滥,听见自家主上的问话,他费劲地把口水咽下去,恭敬回答:“是小莲送过来的,说是夫人亲手做的。” 萧慕然的手微微顿了顿,他前几天虽然出门在外,但也有人时刻给他报告阮书仪的行踪,毕竟是个外来的女人,虽然是他掳来的,但到底不能完全放心,现在的他出不得任何差错。 萧慕然信步出来,打开扣在上面的盘子,一大碗杂七杂八从没见过的菌子和微黄的鸡肉块儿就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一盘清炒的菌子和两颗煎的微微有些焦黄的鸡蛋。 萧慕然还是第一次见鸡蛋这种吃法,中间的蛋黄和周边的蛋白泾渭分明,跟太阳似的,倒是香的很。但最香的还是那一大碗菌子炖鸡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蓝宇的口水咽得更快了。 萧慕然犹豫了一瞬,他平时做事极为小心,像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他是不会吃的,只是今天不知怎得,就像那七八岁贪吃的小娃娃,肚子里的馋虫拼命叫嚣。 罢了,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这女人,没发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而且掳她来时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现在穿的还是小莲的衣服,应该不至于下毒…… 脑子里还在博弈着,手已经先一步伸了出去。当鲜香滑嫩、带着浓郁肉香的菌子入口的那一刻,萧慕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暗恼,自己一向是清心寡欲之人,怎可如此失态? 只是一边暗恼,一边手中嘴里动作不停,菌子鲜得不行,鸡肉入味有嚼劲,那汤还冒着烟,有些烫,微微吹几口,趁着热气入口,浓郁的口感便瞬间充斥口腔,这神仙滋味,比得过他从前喝过的任何一道滋补汤! 鸡蛋更是焦香四溢,微微有些脆的口感,便随着表面那层薄盐,竟是比蛋羹还好吃! 蓝宇望着自家主子急促却优雅的吃相,急得额头冒汗,乖乖,啥时候能轮到自己啊!主子该不会都吃光! 他从小和萧慕然一同长大,有好吃的主子都会赏自己一份,今天……应该不会例外…… 显然他的祈求并没有被老天听到,就在萧慕然刚刚放下碗筷的同时,院子大门被猛地推开。 “主上,他招了!” 蓝宇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桌上的饭菜。 第7章 一辈子都想留在他身边 ipaoshuba.com 阴暗的地牢里。 萧慕然左手撑在宽大的椅子扶手上,姿态甚是慵懒,墨色的冷眸却阴鸷地盯着地上的人,浑身都泛着死寂般的冷光。 刺杀阮书仪的彪形大汉此刻浑身是血,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大大的,200斤的壮汉,硬是被折磨得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瑟缩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他的右臂已经不知所踪,断口处正汩汩流着鲜血,左臂也正被夹在巨型铁钳下,仿佛下一秒就要与身体分离。 “看在你这些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若你不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那便是说明你不想要这条命了,想尝尝做人彘的滋味……”他的声音如同鬼魅,在这漆黑的地牢里,他就是主宰生死的罗刹,直叫人浑身发寒。 彪形大汉倒地痛苦:“我说,我全都说……” 阮书仪刚一进来,就看见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要不是小莲扶着她,估计站都站不住。 萧慕然看见她脸上苍白的神色,唇角轻勾,很好,看来这个威慑很有用。 “过来,帮忙看看。”他也不废话,张口就是命令。 阮书仪瞬间从冷冻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刚刚看见的那一幕,让她瞬间理解了“地狱罗刹”这个称呼…… 她这几天在院子周围闲逛的时候,是听见过有人讨论萧慕然的,关于“地狱罗刹”“冷面阎王”的称呼,现在看来,那些传言还真是太客气了…… 她哪儿敢拒绝,抖着腿被小莲扶到萧慕然旁边的桌子旁,看着桌子上几张图纸,上面画着几张乱七八糟的神秘图案,毛笔粗粗细细的,糊的一团糟,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萧慕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太过沉重,阮书仪咬着牙逼着自己看,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得编些东西出来,不然她有理由相信,这疯男人也会卸了自己一只胳膊。 眼前的图案确实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可是阮书仪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地方,这些图纸,很像她前世见过的一些巫蛊术的介绍! 想起从彪形大汉身上发现的那个苗族图腾,再结合这个图案……阮书仪突然认真起来。 没错,图纸上确实画的是夺命杀魂型的相关巫术,虽然图案比前世要复杂很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夺命杀魂型的蛊术包括杀魂、盗财、坏风水和玩弄权术等巫术,而图纸上显然是玩弄权术相关的,虽然细节不完善,但阮书仪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 萧慕然一直观察着阮书仪的神情,只是这人一会儿装作小心翼翼,一会儿又蹙起眉头,一会儿又瞪大眼睛似乎很认真,这一套微表情搞得萧慕然都有些迷惑了,他一向擅长通过微表情来判断旁人的心理活动,只是这女人实在……说她认真在思考,她神情太丰富感觉像演的,说她不认真,她又确实像在沉浸思考,就比如现在,他都走到她身旁了,她也没有发现。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一蹦三尺远。 她的微表情实在太丰富,搞得萧慕然都觉得这图纸是不是真的有很大的门道,不自觉也被吸引着走过来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古苗族的一种巫蛊术!”阮书仪很自然地回头,似乎想要跟他讨论。 “怎么看出来的?”萧慕然面具下的眉头微微挑起,这女人现在不怕自己了? “你看啊,这些太阳纹、蛙纹、龟纹、蝶母纹等都是苗族的经典图腾纹样,而这几张图纸描绘的,显然就是蛊术的秘诀和方法,就很像你们这个时代的那种……武功秘籍。” “我们这个时代?”萧慕然平时那深潭似的眼眸突然就化身为犀利的鹰一般,直直射向她。 阮书仪脸色一白,完了,刚才看出这些图纸的门道后,她就完全被吸引了进去,仿佛回到前世工作时的状态。这一下子说秃噜嘴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大禹朝这个朝代……呵呵,这只是个人的习惯说法……习惯说法……”强行解释一波,萧慕然这个古代人总想不到她是现代穿越的。 也不知萧慕然信没信,他的脸上一向没有表情,深幽的眼眸里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总让阮书仪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他拉到刑具上去卸掉一只胳膊! 好在萧慕然也没有多问,只是逮着阮书仪指着图纸上几处问题问过后,便有人来找他汇报公务,她也就顺理成章被赶了出来。 阮书仪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阴暗逼仄的地牢,临走前她瞥了萧慕然一眼,发现那人也正在盯着她,犀利的鹰眸里宛如有百鬼夜行,只被他看一眼,就要被拖进那刀山血海中,他这警告的眼神,阮书仪自然是看得懂的,她胡乱表个态,就拉着小莲健步如飞。 直到出到外面,看见天边最后一抹橙黄色霞光,她才如释重负地拍拍胸脯。 “太可怕了,小莲,你们家主上太可怕了,这谁跟他这种疯子过一辈子真是倒霉!” “也……也没有……”小莲的声音弱唧唧的,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阮书仪感觉不对,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刚才还稳坐地牢的萧慕然,此刻正站在她身后。最后一抹霞光在消失前,拼命释放最后的光辉,不遗余力地投注到他脸上,冰冷的银色面具被橙色霞光一中和,反而平添了一丝诡异魅惑的味道,就像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妖精。 “倒霉到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一辈子都想留在他身边……”阮书仪眼睛被魅惑,脑子却很清醒,前世的土味拐了个弯就从嘴里蹦了出来,开玩笑,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尊严,要是被萧慕然知道自己这么骂他,估计胳膊当场就保不住了。 萧慕然嗤笑一声: “我看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这么离不开,那就择日成婚!” 第8章 下鬼门关 萧慕然的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说要成婚的话就像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 阮书仪却感觉晴天霹雳,成什么婚?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土匪?还是一个这么冷冰冰的疯土匪! 晚上入睡前,萧慕然派了蓝宇来问话,说他们明日会下山,问她有什么需要买回来的。 阮书仪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现在统共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套是她自己的,逃荒路上勾得破破烂烂,还有一套是小莲的,小莲个头比她矮一些,其实有些短。是需要去买两套衣物,还有一些梳洗用品。 阮书仪是个很爱打扮的小姑娘,前世她无牵无挂,没有养家的烦恼,赚的那点儿工资,除了炫嘴里,剩下的就都用来买衣服化妆品了,主打就是一个及时行乐。 再说她也确实想去看看古代的街道,再看看这个时代有哪些吃食、调味品啥的,寨子里的调味品只有盐,着实有些寡淡无味。 但是她现在身无分文……阮书仪想了想,抬手从发间取下一个木簪子,递给蓝宇:“我明天想跟着一起去,买些女儿家的用品,还有……麻烦你帮我问问萧慕然,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把这个木簪子抵给他。” 看着蓝宇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连忙补充道:“这个簪子是沉香木,很值钱的。” 蓝宇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朝她微微点头,就回主院去汇报了。 阮书仪穿过来的第二天就发现了头上的木簪子不是凡品,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百年沉香木所打造的,簪子样式很简单,是朵普通桃花样式,想来应该是原主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她得尽快找到赚钱的机会,把簪子赎回来。 萧慕然把玩着手里的木簪子,是绽放的桃花姿态,雕刻得栩栩如生,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朝蓝宇轻声开口:“可以。” 离黑峰山最近的一个城镇是吉庆镇,这也算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个镇子,黑峰山一带本就偏僻,群山峻岭,地广人稀,能攒上一个镇子也不容易了。 小莲凌晨四点就来叫阮书仪起床,等阮书仪瞪着两个迷瞪瞪的大眼睛出来的时候,萧慕然早就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见她出来,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寨子外走去。 小莲忙扶着阮书仪快步跟上。 凌晨四点的深山,还是漆黑一片,蜿蜒曲折的山路,被遮天蔽日的树冠一笼罩,仿佛昨天看见的暗无天日的地牢,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配上呼呼的风声,宛如魑魅魍魉放肆游行,吓得阮书仪心尖儿发颤。 好在萧慕然带了几个侍卫,每个人手拿火把,倒也能看清路,不至于失足跌落山崖。阮书仪前世拍摄取景的时候,常常爬山一爬就是好几天,所以走山路对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走过这一长段如地狱鬼魅般的山地,天色也渐渐变亮起来,饶是阮书仪厉害,也耐不住原主这个稀烂的身体,所以当她看见眼前这一段长达近百米曲折嶙峋,坡度几近垂直的山路时,不由得眼前一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 小莲也是第一次下山,但她从小也听村里老人讲过,出寨子的路有一条叫“鬼门关”,说的自然不是地府那个鬼门关,而是指这里险峻的地势,一般人很难过,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万丈悬崖。 难怪黑峰寨这么多年安居乐业的,没有外人上来打扰,这鬼地方谁能爬得上来啊?就算爬上来了,一入刚才那鬼魅的暗林,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夫人,我背您下去。”小莲自然看出了阮书仪脸上的害怕,她咬咬牙,自己虽然功夫不高,但好歹有点儿,再说夫人那么瘦,应该没问题…… 阮书仪可不敢让小莲背,小莲个头比她还要矮上几分,万一不慎,两个人都得玩儿完。 “不……不用了……你扶着我,我们慢……啊!”话还没说完,阮书仪惊叫一声,就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鼻腔瞬间盈满了清冽的男性气息,那晚的旖旎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阮书仪脸色就是一个爆红,只是还没等她说话,男人就跟只鸟一样,抱着她稳稳起飞。清晨的山风扑簌簌地吹过,惹得漫山的绿树野花迎风招展,空气中似乎还有水汽,沾染上了她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很清爽。破晓的晨光似乎就在伸手可触碰的地方,阮书仪根本顾不上惊呼,她惊喜地看着这山间的一切,怪道老人都说清晨美好,清晨果然美好啊! 萧慕然看着稳稳缩在他怀中的小姑娘,原本应该是害怕的,可是当她的目光在山中扫了一圈后,居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不过是寻常山景,她在惊艳什么?清晨的霞光打在她脸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柔光,竟意外……有些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收回视线,双脚稳稳落地,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阮书仪那些不同的面孔,初见他时的探究、面对他时的害怕、打听他时的八卦、说起那些图腾时的认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农女吗? 他不动声色得收回探究的视线,阮书仪也回过神来,连连朝他道谢。 接下来又是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但不像“鬼门关”那些险峻,阮书仪咬着牙,被小莲扶着跟在后面走,终于坚持到下山,已经天光大亮了。 好在山下有人骑了马来接应,阮书仪不会骑马,但小莲会呀!一行人又浩浩荡荡骑了半个多时辰的马,才终于抵达吉庆镇。 她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萧慕然真的是来采购的,所以一到镇子,她就“懂事”的提出要和小莲去逛逛,萧慕然点头,派了个侍卫跟着她们后,就消失在人群里。 说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个镇子,但落在阮书仪眼里,也不过是几条破破烂烂的街道。而且今天也不是赶集的大日子,街道上人不算多,好在镇子上布店、酒楼、药铺、杂货铺一应俱全,阮书仪还算满意。 昨晚临睡前,萧慕然让蓝宇过来送了十张十两的银票给她,阮书仪全都带上了,小莲也带上了自己这些年攒的碎银子,两个人准备“大杀四方”。 第8章 下鬼门关 萧慕然的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说要成婚的话就像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 阮书仪却感觉晴天霹雳,成什么婚?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土匪?还是一个这么冷冰冰的疯土匪! 晚上入睡前,萧慕然派了蓝宇来问话,说他们明日会下山,问她有什么需要买回来的。 阮书仪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现在统共就两套换洗衣服,一套是她自己的,逃荒路上勾得破破烂烂,还有一套是小莲的,小莲个头比她矮一些,其实有些短。是需要去买两套衣物,还有一些梳洗用品。 阮书仪是个很爱打扮的小姑娘,前世她无牵无挂,没有养家的烦恼,赚的那点儿工资,除了炫嘴里,剩下的就都用来买衣服化妆品了,主打就是一个及时行乐。 再说她也确实想去看看古代的街道,再看看这个时代有哪些吃食、调味品啥的,寨子里的调味品只有盐,着实有些寡淡无味。 但是她现在身无分文……阮书仪想了想,抬手从发间取下一个木簪子,递给蓝宇:“我明天想跟着一起去,买些女儿家的用品,还有……麻烦你帮我问问萧慕然,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把这个木簪子抵给他。” 看着蓝宇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连忙补充道:“这个簪子是沉香木,很值钱的。” 蓝宇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朝她微微点头,就回主院去汇报了。 阮书仪穿过来的第二天就发现了头上的木簪子不是凡品,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应该是百年沉香木所打造的,簪子样式很简单,是朵普通桃花样式,想来应该是原主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她得尽快找到赚钱的机会,把簪子赎回来。 萧慕然把玩着手里的木簪子,是绽放的桃花姿态,雕刻得栩栩如生,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朝蓝宇轻声开口:“可以。” 离黑峰山最近的一个城镇是吉庆镇,这也算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个镇子,黑峰山一带本就偏僻,群山峻岭,地广人稀,能攒上一个镇子也不容易了。 小莲凌晨四点就来叫阮书仪起床,等阮书仪瞪着两个迷瞪瞪的大眼睛出来的时候,萧慕然早就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见她出来,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寨子外走去。 小莲忙扶着阮书仪快步跟上。 凌晨四点的深山,还是漆黑一片,蜿蜒曲折的山路,被遮天蔽日的树冠一笼罩,仿佛昨天看见的暗无天日的地牢,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配上呼呼的风声,宛如魑魅魍魉放肆游行,吓得阮书仪心尖儿发颤。 好在萧慕然带了几个侍卫,每个人手拿火把,倒也能看清路,不至于失足跌落山崖。阮书仪前世拍摄取景的时候,常常爬山一爬就是好几天,所以走山路对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走过这一长段如地狱鬼魅般的山地,天色也渐渐变亮起来,饶是阮书仪厉害,也耐不住原主这个稀烂的身体,所以当她看见眼前这一段长达近百米曲折嶙峋,坡度几近垂直的山路时,不由得眼前一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 小莲也是第一次下山,但她从小也听村里老人讲过,出寨子的路有一条叫“鬼门关”,说的自然不是地府那个鬼门关,而是指这里险峻的地势,一般人很难过,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就是万丈悬崖。 难怪黑峰寨这么多年安居乐业的,没有外人上来打扰,这鬼地方谁能爬得上来啊?就算爬上来了,一入刚才那鬼魅的暗林,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夫人,我背您下去。”小莲自然看出了阮书仪脸上的害怕,她咬咬牙,自己虽然功夫不高,但好歹有点儿,再说夫人那么瘦,应该没问题…… 阮书仪可不敢让小莲背,小莲个头比她还要矮上几分,万一不慎,两个人都得玩儿完。 “不……不用了……你扶着我,我们慢……啊!”话还没说完,阮书仪惊叫一声,就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鼻腔瞬间盈满了清冽的男性气息,那晚的旖旎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阮书仪脸色就是一个爆红,只是还没等她说话,男人就跟只鸟一样,抱着她稳稳起飞。清晨的山风扑簌簌地吹过,惹得漫山的绿树野花迎风招展,空气中似乎还有水汽,沾染上了她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很清爽。破晓的晨光似乎就在伸手可触碰的地方,阮书仪根本顾不上惊呼,她惊喜地看着这山间的一切,怪道老人都说清晨美好,清晨果然美好啊! 萧慕然看着稳稳缩在他怀中的小姑娘,原本应该是害怕的,可是当她的目光在山中扫了一圈后,居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不过是寻常山景,她在惊艳什么?清晨的霞光打在她脸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柔光,竟意外……有些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收回视线,双脚稳稳落地,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阮书仪那些不同的面孔,初见他时的探究、面对他时的害怕、打听他时的八卦、说起那些图腾时的认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农女吗? 他不动声色得收回探究的视线,阮书仪也回过神来,连连朝他道谢。 接下来又是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但不像“鬼门关”那些险峻,阮书仪咬着牙,被小莲扶着跟在后面走,终于坚持到下山,已经天光大亮了。 好在山下有人骑了马来接应,阮书仪不会骑马,但小莲会呀!一行人又浩浩荡荡骑了半个多时辰的马,才终于抵达吉庆镇。 她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萧慕然真的是来采购的,所以一到镇子,她就“懂事”的提出要和小莲去逛逛,萧慕然点头,派了个侍卫跟着她们后,就消失在人群里。 说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一个镇子,但落在阮书仪眼里,也不过是几条破破烂烂的街道。而且今天也不是赶集的大日子,街道上人不算多,好在镇子上布店、酒楼、药铺、杂货铺一应俱全,阮书仪还算满意。 昨晚临睡前,萧慕然让蓝宇过来送了十张十两的银票给她,阮书仪全都带上了,小莲也带上了自己这些年攒的碎银子,两个人准备“大杀四方”。 第9章 买买买 最先逛的是药铺,无他,因为她们下马的地方就在药铺门口。 阮书仪知道现代的很多调味品,类似花椒、八角、桂皮等在古代都是作为药品流通的,所以她也不犹豫,直接带着小莲走进了药铺。 她不知道花椒在这个时代叫什么名字,只好跟小伙计描述,“我要那种,小颗小颗,吃到嘴里麻麻的那种药!”小伙计一听,当即就明白了:“您是说大椒啊!” 原来花椒在这个时代叫大椒?阮书仪一拍手:“对对对,我想要多买一些这个。还有那个像树皮的和长了八个角的药材,你们这里有没有?” “您说的应该是香桂和八角茴香?”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来给阮书仪看,阮书仪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它们!麻烦一样给我拿两斤!” 小伙计忙碌的手就是一顿,他眼神惊疑不定地望着阮书仪:“您有药方子吗?敢问您是帮家人抓药吗?他得的是什么病,吃药这么杂?” 阮书仪也愣住了,在古代好像是不给药方子不能抓药? 好在小莲反应快,她急忙解释道:“这位小哥,我们是住在离这里很远的深山里,今日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就想多抓点儿药回去备着,还有帮村子里的人一起抓的,这不,就缺这几样常用药了。” 小伙计一听,又看看两个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也就瞬间明白了,这吉庆镇常常有偏远山区的村民来买东西,确实是一买就是很多,想着便帮忙一样称了一斤,递到小莲手上。 小莲虽然也好奇夫人买这么多药材干什么,但夫人说是用来做好吃的,她也就不多问了。小莲在那和小伙计闲聊的时候,阮书仪也在药铺里转了好几圈,她前世是认识一些药材的,也许采药来卖也是一个赚钱的法子?可她不会炮制药材,采来的新鲜草药就要及时送到药铺,一想到那几乎是一线天的“鬼门关”,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买完大料,阮书仪又抓着小莲直奔斜对面的杂货铺。杂货铺,杂货铺,就是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阮书仪和小莲如鱼儿跃入大海,欢快在里面遨游。 锅碗瓢盆这些寨子里都有,自然不用阮书仪去买,她倒是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本地的豆酱,尝了尝,和前世的黄豆酱有些像,但风味没有那么浓郁,阮书仪决定先买一些回去用,等会儿再去买几包黄豆回去,自己回去做黄豆酱。寨子里其实也有山谷,适合种地,只是寨子里人不善种植,只种了一些小麦和粟米等耐造的农作物,就连大米都是下山采购的,所以黄豆自然也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阮书仪又跑到蔬菜种子区,幸运地发现了几包黄瓜、豆角、茄子、韭菜的种子,店伙计说这是卖货郎从京都那边运过来的,没什么人买,所以就一直搁置在那里,阮书仪一口气包圆了,又挑选了几包当地特色的小青菜、萝卜的种子,才善罢甘休。 吉庆镇是个偏远山区的小镇子,镇上没有专门的脂粉铺子,好在杂货铺倒是有卖一些夷子之类的东西,阮书仪拉着小莲挑选了几块香夷子,又挑了两盒面脂,长期在山上走,脸蛋儿和手容易被山风吹得发干。她还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一面落灰的铜镜,当场捧着就不肯撒手。 又挑了一些其他日用品,阮书仪就带着小莲直奔布庄,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破烂衣裳了,感觉要是再穿着它在山里再晃一圈,屁股腚都要保不住。阮书仪不会这古代的女红,所以自然看的是成衣区。 大禹朝不属于她前世学过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这里的服饰也是样式各异,有衫、襦、袄、褙子、裙、袍、褂等各种不同的款式,颜色也是多种多样。阮书仪看得双眼放光,指着几套衣裙,吆喝着女掌柜把那些衣服都拿下来给她看。 女掌柜见着小姑娘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长相比她在镇上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标致,她眼珠一转,一边叫人把她刚刚指过的那几件拿下来,一边笑盈盈地走到阮书仪身旁,笑着开口:“这位姑娘眼光真是厉害,您看中的这几件可都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昨儿刚到货呢,可巧您今儿就来了!您皮肤这么白,还长的这么标志,我看啊,这几件都很衬您呢!” 阮书仪前世什么场面没见过,当然明白这女掌柜是在拍马屁,可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咧着嘴从店伙计手里接过衣服就开始在身上比划。 这个时代不像前世,买衣服是不能试的,但好在古代的衣服不像前世那样需要精确到每一处,她站在店里的大铜镜前,大致比划了一下,原主身材倒是很好,虽然纤瘦,但也算有曲线,再养一养,皮肤还能再养白些,身体也还能再发育发育。 “呀!姑娘,您这还没穿上身,我就感觉自己好像看见天仙儿了!”女掌柜拍马屁的话一套一套的,阮书仪差点笑出眼泪。不过她也没让女掌柜失望,直接把刚刚看上的几件全都拿了下来,还顺便买了几套贴身穿的细棉布里衣。绣鞋也搭配着衣服的颜色挑了好几双。 小莲看着她买的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都看傻了眼,寨子里的年轻姑娘们也爱美,可是大多还是穿的青色或者桃红色衣裙,可是夫人这……桃花色、天青色、牙白色、海棠红、浅橘色、丁香紫、豆绿色、妃色……这也太好看了!虽然颜色看起来很丰富,但其实每一套都很清新淡雅,不仅不让人觉得花哨,反而很亮眼! 阮书仪是真的一口气选了十来套,她感觉自己爱买衣服的病从前世传到了现世,每套都很喜欢,哪套都舍不下。而且她眼光很毒,买的都是这布庄里上等的料子,再加上套里衣和绣鞋的钱,这一下子就要花出五十多两银子。 她的钱除去刚才买大料和种子、日用品后,还剩下九十多两,虽然足够支付,可她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呢! 小莲也在一旁小声劝她:“夫人,要不咱们少买一点儿,或者咱们自己买布料回去做?”阮书仪低声:“可我不会做啊!” 主仆俩正小声嘀咕呢,有店伙计从外面火急火燎走过来:“佟掌柜!大事不好了!盛娘子被于记布庄挖走了!还把咱下个月的新品图纸也带走了!” ipaoshuba.com 第10章 倒赚一百多两 佟掌柜就是刚才拍阮书仪马屁的女掌柜,一听小伙计这话,脸色当即就是一变。但碍于有客人在场,她也没有发作,当下就把小伙计拉到一旁,小声询问了几句。 阮书仪脑袋瓜子灵光一闪,她装作要买单的样子,抱着几件衣裙走到柜台前试探性问道:“佟掌柜,您家缺不缺衣裳样子?” 佟掌柜正焦头烂额呢,听阮书仪这么一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试探问道:“您有路子?” 阮书仪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容,朝她眨眨眼。 佟掌柜也不愁了,脸上立马堆起比刚才还要殷切的笑容,走出高高的柜台,走到阮书仪身旁,拉起她的手:“姑娘,我就知道您是天仙儿下凡,您快快给我指条明路,我一定会重重酬谢您!”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这姑娘的话有假,毕竟她一进店就直奔那几件上等面料和顶级设计的衣裙,一看就是懂行的。 阮书仪也不磨叽,直接开口:“拿套纸笔来。” 佟掌柜也不含糊,直接把人请到会客室,招呼伙计拿了纸笔、伺候了茶水上来。 阮书仪确实会很多衣裳样子,她前世爱美,爱买衣服,也爱研究汉服,各个朝代的颜色、款式经过后世的改良,不仅更轻便好看,而且更方便。 都不用思考,闭上眼睛,前世穿过的那些汉服款式就一一出现在眼前,阮书仪执笔作画,很快三套款式新颖的衣裳样子就跃然于之上,一套百褶如意月裙、一套搂金挑线纱裙、一套百花曳地裙,阮书仪想得很周到,现在是四月份,春夏之交,裙子的款式设计得轻盈一些,添加鲜花元素,会更显得灵动。 佟掌柜惊喜得双眼冒精光,乖乖,这是这么想的呀?心思怎么这样灵巧?这三套无论哪一套拿出来,绝对能引起一股风潮,她开了这么多年布庄,都没有见过这样精巧的款式。当下也不为自家绣娘被挖走而懊丧了,双眼冒星星地盯着阮书仪:“姑娘,您这款式,我买了!” 阮书仪挑眉:“您能出多少钱?” 佟掌柜怔愣了一下,咬着牙开口:“三十两银子一张!三张我全要!” 小莲一听这话,人都傻了,乖乖,就画了几幅画,能卖九十两银子??她急不可耐地盯着阮书仪,生怕自家夫人错过这天上掉馅儿饼的机会。 阮书仪却不满地摇摇头:“佟掌柜,您要是不诚心做生意,我就把这图纸卖到于记布庄去。”她刚才可听到于记布庄抢绣娘的事情了。 佟掌柜一听,到手的鸭子哪儿能让她跑了?当下就拉住阮书仪的手,好声劝到:“别呀,姑娘,您来到我们佟记布庄就是咱们的缘分,您说,您想开什么价?” 阮书仪眨眨眼,不答反问:“您想不想做长久生意?” 佟掌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像被银子砸中似的,不敢置信地开口:“您还有这样的图纸?” 阮书仪端起桌上的茶水浅呷一口,佟掌柜连忙帮她续上,双眼期盼地望着她。 阮书仪卖够了关子,才笑了笑轻声开口:“这样的衣裳样子,我可以每个月给您提供三张,一年四季,从薄到厚,保证不重样不撞衫。” 佟掌柜都快高兴疯了,这哪里是天仙儿,这明明是财神爷来她家了!有这么精巧的衣裳样子,她们佟记布庄就是吉庆镇头一份儿,不,无论在府城还是在京都都是头一份儿! “但是,我要求往后每个月我设计出来的衣裳,都要给我三成分红。这个月已经过半,就算了,之单独付给我图纸的钱,就当是我送给佟掌柜的合作礼。” 阮书仪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虽然她只出了图纸样子,可是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设计巧思都是最值钱的,无论有没有她的衣裳样子,她们都得做衣服,可是有了她的衣裳样子,佟记布庄的衣服就会畅销整个大禹朝。对佟掌柜来说,绝不是亏本买卖。 佟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些事情自然想想就明白了,她被前夫于记布庄压了这么多年,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更何况这么个发财的机会,不抓住才是傻子,于是当场就答应了。 双方很快就签订契约,约定阮书仪每个月向佟记布庄提供三款图纸,而这三款图纸所制作出来的衣裳,售卖的所有盈利都要分三成给阮书仪。后面还补了一条,这分红不局限于吉庆镇这一家佟记布庄,而是包含未来佟记布庄所有分店。 这话一出,佟掌柜心头火热,她知道这衣服必定能风靡整个大禹,可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加叫人心花怒放。 阮书仪之所以要这么签约,是因为从小莲口中得知,寨子里的人每个月都会在吉庆镇赶大集的日子集中下山采购物资,所以就算到时候她不想下山,也可以托村里人帮忙把衣裳样子送下来。 今天的三套衣裳样子,就按照五十两一套的价格成交了,三套一共结给阮书仪一百五十两银子。 之前阮书仪选中的十来套衣裳鞋袜,佟掌柜也只意思了一下,收了二十两银子,还送了好些布巾手帕头花等小物件儿,双方都喜不自胜。 约定好下个月送图纸的时间后,阮书仪抱着一大捧衣裳出了佟记布庄。 小莲忍了许久,终于忍到出了店门,才大口大口喘着气,朝着阮书仪龇牙咧嘴:“夫人,您可太厉害了!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开口搅黄了您赚银子!您这一趟不仅20两买了这么多衣服,居然还倒赚了一百多两!” 阮书仪一边笑着,一边把其中一套豆绿色、一套桃红色的衣裙递给小莲:“给你的!多谢你这段借我的衣裳。” 小莲刚才还在叭叭个不停的小嘴,瞬间就顿住了,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她活了16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这么漂亮的衣裳,她家中有三个弟弟,爹娘从小就把她当儿子养,衣裳都是有什么穿什么,哪里还有得挑?还是去了主上那里当差,才发了两件看起来稍微有点儿女孩子样的衣裳。 可没想到,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夫人,居然给她这么贵重的衣裳……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呀? 阮书仪跟小莲接触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了解她家中的情况,重男轻女罢了,好在小莲天生活泼,大大咧咧的性子可爱的很,刚才她挑衣服的时候,刻意挑了这两件颜色稍微浓郁些的,很配她这活泼的性子! 第11章 土匪抢到土匪窝 主仆俩抱头互诉一番衷肠后,又把一大包衣服塞到跟在身后的侍卫手里,然后就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朝书铺走去。 阮书仪早就想买些书来看,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历史、风土人情等,不然以后怕是要露馅儿。其实她也很好i奇,原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女,怎么会识字?可奈何她继承过来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找不到缘由。 在书铺买了几本游记和风土人情志,又跑到点心铺子买了好几匣子点心,跟在身后的侍卫就喊她们回去了。 阮书仪大半夜就起来,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又逛了大半天,也是有些累了,虽然很好奇萧慕然他们为什么不肯留在镇子上吃饭,可一想到他的山匪身份,又瞬间收回心思。土匪无论在哪里都是人人喊打的? 可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邪性。 就在她们跟萧慕然他们汇合,往山下走的时候,突然从山林里涌进来一伙十几人的真土匪。 阮书仪刚开始还有些发愣,以为是萧慕然他们的手下,可当两伙人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时,她才惊讶的发现,土匪抢到土匪窝子来了?! 对方十几个人,个个人高马大,膘肥体壮,萧慕然只带了三个侍卫,还有她和小莲两个“拖油瓶”。 阮书仪躲在小莲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腰带,妈呀,对面土匪的大刀还闪着寒光呢,这一刀下去她就要身首异处! 小莲虽然有些功夫,但到底比不上真刀真枪实战过的土匪们,很快就被人一脚踹翻,露出了背后的阮书仪。 看见阮书仪的那一刻,那土匪眼睛都亮了,扯着嗓子咧着嘴朝一旁大喊:“老大,这还有个小娘子!皮子美得紧!” 那边老大一听也乐了:“抓住她!给老子带回去好好享用,寨子里那几个女人老子都玩……” 他的污言秽语还没说完,只感觉硕大的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整个人就定住不能动了,他傻愣愣地盯着顺着额头流下来的那股新鲜血液,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嘴又像被无形的手掌重重扇了一巴掌,满嘴黄牙一整个被震掉了,舌头也震断半截,跟着牙齿一起掉了出来。 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浑身颤抖,他认出来了!这一招正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隐公子所使用的太阴素掌!一掌断口舌,二掌碎肺腑,三掌魂消散。 这男人原本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的,再加上他一身长袍,长身玉立,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还以为这男人不会武功,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就瞬移到了自己眼前,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这男人出掌,巴掌就落到自己脸上了。 土匪老大白眼一翻,整个人就直直倒地,震得地上的石头都震了震。 蓝宇也有些发愣,以往主上是不轻易出手的,遇到这种事情本也不需要主上出手,他们几个就能解决,难道是土匪欺负夫人了…… 他悄咪咪看了一眼脸色看不出异常的主上,又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夫人,两人离得很远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粮食送回去?”萧慕然清冷的声音响起,把蓝宇的旖旎心思拉回现实。蓝宇答应一声,就直接赶着土匪们留下的马车,带着几马车的粮食走了。 阮书仪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那些土匪手里的银刀仿佛还在眼前挥舞,还有一双油腻腻的爪子似乎就快抓到她了…… 小莲赶忙跑来扶起刚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阮书仪,忙安慰道:“夫人,没事了,土匪都被打跑了!” 阮书仪回过神来,见蓝宇几人拉着几车子粮食走了,难道是黑吃黑了? 看见她盯着粮食紧蹙的眉头,小莲忙急着帮自家主上解释:“咱们黑峰寨的人可不是土匪,主上他们也从来不抢老百姓的粮食,反而遇到真土匪,还会帮忙打回去!蓝宇大哥这是帮忙把土匪抢来的粮食送回去了!” 阮书仪又愣住了,所以黑峰寨不是土匪窝子?不抢老百姓?反而是好人?那她是怎么被抢进寨子的? 回去的路依然艰辛又漫长,再次走到“鬼门关”的时候,阮书仪嘴里不满地呢喃了一句:“要是有索道就好了,下山可以滑下来,上山也能拉上去,多方便。”说完就自觉地走到萧慕然旁边,朝他伸出手。 萧慕然挑眉,这人又不怕他了?平时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今天倒是一反常态。他刚才还担心今天的场面会吓到她,现在看她好好的,倒是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只是她说的索道是什么东西?这女人好像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回到黑峰寨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阮书仪跟小莲今天奔波了一天,已经没有力气做饭了,便随便拿出在镇子上买的点心对付了几口,又在院子里摘了一小碗桑葚,吃完洗漱好便睡下了。 也不知萧慕然用了什么办法,桑葚树连树带果被移植过来,还长得这么精神,一点儿也没有枯黄的迹象。 当天晚上,阮书仪就起了高烧。好在小莲就睡在她隔壁房间,半夜习惯起来看看她,结果就发现阮书仪通体火热,脸色潮红,怎么叫都叫不醒。 小莲一下子慌了,赶紧去拍了主上的门,蓝宇连夜去请了寨子里的唯一的老大夫,一屋子人闹得人仰马翻,阮书仪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老大夫也很奇怪,他跟着萧慕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病症没见过?明明夫人呼吸平稳,脉搏也正常,可是身上就是高烧不退,人也醒不过来,喂了药,施了针也没用。 萧慕然蹙着眉,站在床边看着烧得脸色酡红的小女人,双眼紧闭,平时嫣红的唇瓣儿此刻因为高热而发白起皮,她眉头紧皱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今天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第12章 穿越过来的镯子 此刻的阮书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往下沉。身边一晃而过的风景很像“鬼门关”那一处的山景,又很像她前世遇到泥石流的那个山头,恍恍交错,她有些分不清。 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很灼热,尤其是胸口,像是吃了齁咸齁咸的菜之后内心那种灼烧感,她难受地晃动着手臂,想要减轻这种痛苦,却不小心把手臂上的玉镯撞在石壁上,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镯子就应声分裂成两半。 这个手镯是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淡淡的翠绿色,沁凉如水,内部有几处墨绿色的棉絮,如水般流淌。 玉质并非上乘,应当不是很贵重,但是保存的好,又长时间佩戴,色泽十分温润。可是现在,镯子在她眼前碎成两半。 “不!”阮书仪大叫一声,伸手就朝镯子抓去。 紧接着她就看见神奇的一幕:镯子内部的那几处棉絮,真的像水一般流动起来,最后汇聚在断口处,遥遥晃动几下,就直直滴了下来,正好滴进她微张的嘴巴里。 几乎是瞬间,身上的灼热感就消褪了,一股清凉的感觉包裹全身。 …… “退热了,退热了!夫人退热了……”凌晨六点多,小莲惊喜的叫声传遍了小院。 阮书仪睁开眼,只感觉浑身清爽,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小莲,想要抬手帮她擦泪,结果就发现了套在左手腕上那个熟悉的镯子。 阮书仪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手镯,怎么睡了一觉,镯子也跟着穿过来了?但这确实是她前世的镯子。 她蹙着眉仔细看,发现前世保存完好的手镯上出现了一道微微细小的裂缝,她猛然想起昨晚那个梦,难道是从梦里穿过来的? 好在这个小裂缝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也不影响镯子整体的美观。穿过来也好,有这个从小戴到大的镯子在身边,阮书仪觉得自己在异世也没那么孤单了,就像是奶奶时刻都在陪着自己。 闻声赶来的萧慕然见她一醒来就盯着手腕上的镯子看,不由得蹙眉,他记得之前她是没有戴镯子的,全身上下的首饰只有抵押给他的那支沉香木簪。不过看那镯子虽然色泽温润,但也不像是什么名贵的玉石,应该是她昨天逛铺子时买的。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阮书仪昨天用衣裳图纸做买卖,还“血洗”佟记布庄,怒买十几件衣服的事情。对这事他倒是没有疑问,女儿家本就爱美,想来知道一些衣裳样子也不奇怪。不过她能想到利用这个来赚钱,倒也算聪明。 萧慕然并没有进门,确认她没事后,就悄悄离开了。 小莲也看见了阮书仪手上的镯子,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明白,这应该是主上送给夫人的礼物。主上还真是贴心呢!想到这里,脸上就露出了贼兮兮的姨母笑。 老大夫一通检查,什么也没检查出来,烧退之后的阮书仪不仅没有经历一场大病的虚弱感,反而变得更加精神,不由得让老大夫开始质疑起自己几十年的医术,直说要等她休息好后拉着她好好研究。 把一屋子人闹得人仰马翻,当事人一点儿都不觉得,从小莲口中得知自己深夜起高烧的事情后,阮书仪也说不上原因,只当自己确实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劳累所致。 倒是小莲说起萧慕然时,她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把原主的木簪子抵押在他那里,现在自己赚了银子,得赶紧赎回来。 只是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去赎,需要的时候抵给人家,不需要的时候立马毫不留情赎回来,“利用感”多多少少也太明显了些。 阮书仪想了想,跟小莲保证自己确实没事后,就一骨碌爬起来窜到了厨房。 昨日除了跟萧慕然一起下山的几个侍卫,还有几个家丁也下山去采购了米面粮油,现在厨房里满当当的,看得阮书仪安全感十足。 看来穿越到土匪窝子里也没什么不好,粮食不愁,每天都还有肉,比她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农家的女主好多了,她们缺衣少食不说,说不定哪天就得饿死。 阮书仪一边指挥着小莲帮忙把放在房梁上的野猪后腿肉割一块儿下来,切成细细的瘦肉条。 自己则忙活着和面,趁面团醒发的功夫,把切好的瘦肉条放少量油炒熟,又放入洗干净的菌子扒拉几下,便倒入两碗山泉水煮。 另一边的厨娘早就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将鸡蛋和面粉一起搅拌成了面糊放在一旁,阮书仪放入切得细细的嫩野葱,又加了些盐和少许昨日买的豆酱提提味。 搅拌均匀后,另起一口锅烧油,把这一大盆鸡蛋面糊慢慢地倒入锅中小火慢煎,待煎至两面金黄时,另一边的菌子肉丝汤也开始沸腾了。 阮书仪直接拿起醒发好的面团,接在锅上方,用刀把面团均匀地切成一条条一指长的长方形薄片。面片像鱼儿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越入锅中,激起的香味飘满厨房。 等面片差不多煮熟的时候,又加了盐和豆酱调味,炒肉的时候放了些盐,此刻也就微微再加一些,多放点儿豆酱和葱花,那小滋味儿就噌噌上来了。 阮书仪把鸡蛋煎饼切成三角形,那一张张金黄色的薄饼摆在盘子里煞是好看,又盛了两大碗刀削面就直奔萧慕然的院子,她这次没忘记给蓝宇也准备一份。 此刻的萧慕然已经像往日一样整装待发,自从来了黑峰寨之后,他就没有吃早食的习惯。 可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拎着食盒兴冲冲走过来的阮书仪。初升的太阳很是柔和,投在她脸上的光晕竟有些说不出的好看。还有那食盒里传来的香味…… 萧慕然是习武之人,再说他家这院子本也不算大,其实他老早就闻到厨房传过来的香味了。 想到这里,萧慕然正在迈门槛的脚就顿了顿,然后很快收了回去,正襟危坐到了桌前。 第13章 黄豆酱 “呀!你还没走呢!幸好赶上了!”阮书仪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桌前喝茶的萧慕然。 她微微蹙眉,看了那茶水好几眼,想了想才轻声开口:“你还没吃早饭?”说着便打开食盒,浓郁的香气瞬间盈满这个冷清的院子。 萧慕然的身子歪都没歪一下,只是眼角余光悄悄瞥了食盒两眼,那金黄金色的薄饼是什么?上面还有绿色的葱花,闻起来倒是香得很。还有那一大碗,看起来也不像面条,也不像面疙瘩,长长的,这又是什么吃食? 他内心腹诽着,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 阮书仪瞟他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内心也有些拿不准,扯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早上做了点儿鸡蛋煎饼和刀削面,做得有点多,就给你和蓝宇也送了一份过来,多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 萧慕然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由着她把鸡蛋煎饼和刀削面摆好放到自己面前后,才故作不情愿地拿起了筷子。 原来这个黄色的薄饼叫鸡蛋煎饼,确实有浓郁的鸡蛋味儿,倒是喜人,这个叫刀削面?嗯,比面条和面疙瘩都有嚼劲,这菌汤也不错,这是她那天在山上采回来的那些菌子吗…… 阮书仪盯着萧慕然面无表情的脸,内心有点儿忐忑,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倒是给句话啊! 她想了想,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可惜昨天在镇上没找到酱油,要是有酱油,这刀削面的滋味儿还要更好一些。” 酱油? “你说的是那种深赤色的,带咸味的调味水?” 阮书仪一愣,这个时代已经有酱油了?她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萧慕然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才幽幽开口:“京城。” 阮书仪一噎,这才明白萧慕然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急忙解释道:“是之前有村里人从外地带回来的,我有幸吃过一回,原来是京城买的啊,哈哈哈……” 萧慕然不再答话,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的鸡蛋饼和刀削面,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只听得见蓝宇在屋外呼哧呼哧吃面的声音。 阮书仪咽了咽口水,自己也有些饿了,得赶紧把事儿办了回去干饭! 她硬着头皮,从袖子里掏出一百两银票放到桌上,干巴地开口:“那个……多谢你昨日借我的一百两银子,现在还给你。” 昨日带出去的一百两银子,她杂七杂八地花了三十几两,还剩下六十多两,再加上卖衣裳样子赚的一百五十两,她现在身上一共有两百多两,就算还一百两银子也还有一百多两,足够她花很久了,再说从下个月开始给佟记布庄提供衣裳样子,下下个月就开始有分红收入了,钱是不缺的。 哪知萧慕然只是“嗯”了一声,看都没看桌上的银票一样,更没有提要把木簪子还给她的事情。难道是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阮书仪顿了顿,决定打感情牌:“可以把我的簪子还给我吗?那是我家人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 萧慕然顿住咀嚼的嘴,这才施舍似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阮书仪无奈,但他答应了,总不会食言,可能一会儿就会差人送给她。想到这里,她也不犹豫了,站起身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吃过早饭,阮书仪就开始折腾着做黄豆酱。昨日在镇子上买的豆酱滋味不是很好,她不是很喜欢,还是自己做的好吃。 前世她是奶奶带大的,也跟着奶奶做了无数次的古法黄豆酱,制作步骤烂熟于心。 先把昨日买回来的黄豆洗干净,然后加水放到锅中大火煮熟。昨日一共买了两大袋黄豆,她只煮了一袋,剩下的准备留着做别的吃食。 一袋也足够多了,两个大锅齐齐开火,山里不缺柴,熊熊烈火燃烧下,很快就把黄豆炖得软烂无比。 再把炖烂的黄豆捞出锅沥干水分后晾凉,均匀地装进大瓷缸里,加盖密封住,放到地窖里去发酵。 发酵的时间需要六七天左右,阮书仪也不着急,收拾好后又拉着小莲去种自己在镇上买回来的蔬菜种子。 厨房后的一大片菜地,早就有家丁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开垦好了,土翻得又细又密,还有一个小厮正把别处捉来的地龙往菜地里丢。 阮书仪眼睛都亮了,地龙虽然恶心,但地龙粪是个好东西啊!不仅可以蓬松土壤,还能增加菜地的肥力,在这个没有化肥农药的古代,这玩意儿可比农家肥还要好! 她笑眯眯地表扬了那位叫来福的小厮,来福倒是一点儿也不扭捏,只弯着腰笑着回阮书仪:“我家祖上就是种地的,这蚯蚓肥田的法子也是从父辈那边学过来的,当不得夫人一句夸。” 阮书仪看他长得憨厚老实的,干活儿也是一把好手,便干脆留下他帮自己和小莲一起播种。 她爱吃黄瓜,所以黄瓜种子买的多,也播的仔细。还有一些稀有的像豆角、茄子、韭菜、姜蒜等也是自己和小莲、来福仔细播种,其他常见的青菜、萝卜种子则交给其他厨娘帮忙种。 阮书仪买的时候还好奇呢,这个时代都有茄子和姜蒜了,怎么没有辣椒?她可是无辣不欢的啊! 不过想到寨子中普遍清淡的饮食,她也就释怀了,估计就算是发现了辣椒,这个时代的人也吃不惯,还会认为是什么有毒的植物。看来还是要自己亲自去山上寻摸寻摸。 人多力量大,还没到中午呢,一大片菜地就播种完了。想到自己也不能天天盯着菜地,她还要天天上山的呢,可把这片心爱的小菜园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没看见她刚来的时候,厨房前面那一小片荒芜的菜地么? 阮书仪眼珠转了转,望了望正在仔细给菜地浇水的来福,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第14章 夫人什么时候说想喝茶了? 来福原本就是院子里做粗活儿的小杂工,听到夫人要把伺候菜地的活儿交给他,自然喜不自胜。连连保证一定会把这些菜苗儿都伺候好。 他确实很能干,这菜地里的活儿比阮书仪还要熟,阮书仪也很放心。 忙活了一上午,几个人也饿得饥肠辘辘。阮书仪取出早上做豆酱时特意留下的大半碗黄豆,又让厨娘帮忙把前两天特意留下的两个大猪蹄剁成大块儿。 不是她懒,是她发现原主着实有点儿身娇体软,刚穿过来的几天她还以为是因为身上有伤所以没什么力气,可这都好了,砍块儿大猪蹄都砍不动,气得阮书仪直喘粗气。 把砍好的猪蹄加入姜片和酒一起焯水去腥。 姜片也是买的,昨日从镇子上买了不少姜和蒜子回来,除了做种的,其他还留下好些放着备用。阮书仪发现寨子里的人真的极少有种菜、种农作物的,难道是因为山地原因不好种植? 她摸了摸下巴,想到前世壮观的梯田,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施行。 猪蹄焯好水后,捞出浮沫和碎骨头渣子,再用温水冲洗一下,然后把昨日买的葱姜,八角,桂皮等大料备好。锅内适量油烧热,一把冰糖放入炒至融化。 冰糖也是阮书仪昨日买的,这个时代的糖简直贵得不像话,这一把放得阮书仪都心疼。 冰糖炒出糖色后,就迅速将焯过水的猪蹄倒入,翻炒均匀上色,然后把葱姜,八角,桂皮依次放入,翻炒出香料味儿。 再加入适量的盐和豆酱调味,翻炒均匀后倒入温水没过猪蹄,大火炖开后倒入黄豆,继续小火慢炖。 炖猪蹄起码要半个时辰,阮书仪趁这个功夫又开始洗菌子,前几天她和小莲摘回来的两篮子菌子,本以为还能留些晒干收起来呢,结果这才多久,就快吃没了! 唉,都怪这山上没什么蔬菜吃,再加上那菌子确实好吃,她们几乎餐餐都离不开。 阮书仪洗了一把杂菌,把切成片的猪五花肉放入锅中煸出油,煸炒至微微有些焦后,再加入姜蒜和杂菌一起爆炒,霸道的香气瞬间飘出十里远。厨娘们这两天已经见惯了夫人这种做菜的方式,而且她们发现炒出来的菜确实比煮的要好吃很多。 最后又炒了一把小青菜,发现锅里的黄豆炖猪脚还差几分钟。 阮书仪想了想,取出早上没吃完的剩饭,打了几个鸡蛋在碗里,搅散后直接热油下锅,把鸡蛋炒成小块儿后盛出,又把剩饭倒进还剩些底油的锅里。 米饭冷之后就容易结块儿,用锅铲把一块一块儿的米饭轻轻按开,均匀受热后,米饭便变得粒粒分明。然后倒入炒好的鸡蛋,翻炒几下后又加入适量的盐和豆酱调味,出锅前再撒上一把葱花,浓郁的炒蛋香混合着米饭独有的清香,馋的人直咽口水。 厨娘们刚开始看见夫人拿剩饭吃还有些惶恐,这怎么可以呢?剩饭平时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吃的,主子们吃的可都是新鲜的热饭! 可夫人这一通操作下来,平时冷冰冰硬邦邦的剩饭,居然变得这么香!比新鲜米饭还要香! 萧慕然今日气压很低,跟在身后的蓝宇一声不敢吭,生怕惹怒了主上。明明主上早上出门时心情还是不错的,都怪东一那群废物,主上交给他们的任务都快大半月了还没完成好,换他他也要气死了! 只是刚一到家,蓝宇就发现自家主上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就改变了脚步的方向,嗯,这好像是要去……厨房?去厨房干什么? 等快走到厨房了,蓝宇才后知后觉地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主上这是馋了? 他悄悄吸了一下口水,他也馋了,今天早上终于混上了夫人做的早饭,不得不说,夫人的手艺还真是好,那金黄金黄的鸡蛋饼,好看又好吃,还有那嚼劲满满的刀削面,汤香浓郁…… 越想口水越泛滥,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蓝宇在自家主子目光注视下,尴尬得摸了摸肚子,不知道夫人中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自己能不能混上一口…… 阮书仪这次是真的没想到准备萧慕然的份儿,所以当她看见萧慕然进来的时候,揭锅盖的手就是一顿。 厨房里的厨娘们也都吓得噤声,主上平时从来不到厨房来的,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发现夫人帮她们干活儿生气了? 萧慕然像是没发现似的,直接无视掉这些人,泰然自若地走到阮书仪身旁,眼睛朝锅里看了一眼:“做的什么?” 阮书仪只好揭开锅盖,霎时浓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蓝宇的口水一下子就收不住了,乖乖,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萧慕然喉结动了动,半响才开口:“这是何物?” 阮书仪心直口快:“黄豆炖猪蹄。” “猪……猪蹄?!”蓝宇的声音跟刹不住车似的,一下子就蹦了出来。 怎么是猪蹄呢?怎么可能是猪蹄呢?!那臭烘烘脏兮兮的东西能吃?能有这么香? 萧慕然显然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多问,又朝旁边的杂菌炒肉和蛋炒饭看了一眼,阮书仪从善如流地回答:“那个是杂菌炒五花肉,这个是蛋炒饭,你要吃吗?” 萧慕然微微颔首,半句话也没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厨房。 啥意思?这是要吃的意思吗?可是她的蛋炒饭只准备了两人份的啊?! 想到自己还借住在人家家里,阮书仪只好含泪拔了一半儿的蛋炒饭和杂菌炒肉出来,又把黄豆炖猪蹄也分了一部分出去,差小莲送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不够尽兴,阮书仪蔫蔫地在院子里消食,盘算着下午要去山上找些什么,就见蓝宇拿着两个木盒子兴冲冲跑了进来。 他原本期待能和早上一样独享一份美食的,可是夫人这次做的蛋炒饭和杂菌都不多,都让主上吃光了,好在黄豆炖猪蹄他还捞了几块吃了,没想到臭烘烘的猪蹄居然这么香! 吃过饭后主上拿了两盒珍藏的茶叶,说夫人想喝。蓝宇还奇怪呢,夫人什么时候说想喝茶了? 第15章 不知春和雾里青 蓝宇是萧慕然的贴身侍卫,这种跑腿的活儿是从来轮不到他来干的,之所以这次这么兴冲冲地赶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夫人这屋里捞一口蛋炒饭吃。 结果一进来,发现夫人屋里早就吃完饭了,饭碗都没影儿了,他感觉自己泄了一肚子气,蔫头耷脑地把盒子递给阮书仪。 “这是什么?”阮书仪有些疑惑。 “主上说是您喜欢的茶叶。”蓝宇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嘴里回答着阮书仪,但满脑子都是蛋炒饭和香猪蹄。 阮书仪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小子在想什么,她好笑地跺跺脚,把手背在背后,故作高深道:“今天晚上打算做个红烧排骨,厨房里排骨挺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吃。” “要要要!我要!我要吃!夫人我要吃!” 蓝宇就像诈尸一样,整个人几乎都要跳起来,他蹦到阮书仪面前,用手指着自己:“夫人,您做的什么东西我都吃,您尽可以把您吃不完的,不爱吃的都给我!我啥都能吃!” 阮书仪“噗嗤”一声,笑得直不起腰。 蓝宇挠挠头,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脸也“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跟猴屁股似的。 其实蓝宇长相也不赖,虽然比不上萧慕然那种绝世妖孽脸,但不贪吃的时候,也是一派清冷贵公子形象。 蓝宇见夫人笑得止不住,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他丢下一句:“夫人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一边说一边跑出了院子。 小莲正好从厨房回来,见一溜烟跑没影的蓝宇,还有些奇怪:“夫人,蓝宇大哥干啥呢?” 阮书仪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笑着回答:“他来给我送茶叶。” 两盒茶叶都是装在上等木盒子里,盒子左下角分别写了两行字,分别是“不知春”和“雾里青”。 阮书仪眼前一亮,她前世就特别爱喝茶,对这两种茶叶早有耳闻。 “不知春”属于乌龙茶的一种,因为是武夷山茶中的晚生品种,经过春天才发芽,因为生长气温的关系,它集各大茗枞之香气,又有水仙的厚重,是武夷岩茶香气最佳的品种之一,而且产量极低,所以价格很高。 而“雾里青”属于绿茶的一种,因为产于海拔千米的云雾之中,茶园常年被云雾笼罩,所以当地人称此茶为“雾里青”。雾里青全芽肥嫩,茸毫披露,嫩香持久,极为珍贵。 阮书仪敢相信,这两种茶无论对于前世还是今世的自己来说,都是喝不起的。尤其是在这个皇权社会,这种茶叶产量本就少,对于这种名贵的茶叶来说,更是有钱都买不到。 她猜到萧慕然身份不一般,只是没想到能搞到这两种茶,还成盒地给她送来? 不对!她什么时候告诉萧慕然自己爱喝茶了? 阮书仪努力回想着细节,才发现自己只是早上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偷偷瞥了几眼,他就发现了??这人的观察力也太敏锐了,以后在他面前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过抱着两盒茶叶,她还是很欢喜,前世混不上的好东西,这辈子这么轻易就混上了!根据这个木盒的大小,这一盒茶叶得有四两左右了!两盒就是八两!八两够喝好久了! 阮书仪等不及了,直接叫小莲从厨房提了一个小炉子过来,接满山泉水,烧水泡茶!刚吃完饭,喝点儿不知青刮刮油! 萧慕然从阮书仪的小院子旁“路过”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美景:院子里的桃花灼灼,紫黑色的桑葚果如玛瑙般在风中摇曳,美人躺在房间门口的躺椅上轻轻摇晃着,似是睡着了,嘴角还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身旁的茶壶里冒着袅袅白烟…… 阮书仪太过享受,喝着茶就睡着了,好在也没有睡太久,小憩一会儿反而更精神。 四月的太阳不算毒辣,再加上黑峰山海拔较高,还是比较凉快的,阮书仪带着小莲,一人背个大背篓就上山了。她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篮子太小不够装。 这个时节山上除了菌子,最多的就是野菜,荠菜几乎长得满地都是,一看到荠菜,阮书仪就走不动道了,满脑子都是荠菜猪肉饺子…… 还有不少香椿树长满了嫩红色的香椿叶。有的长在高高的枝头,阮书仪够不着,小莲小脚一点,就轻轻跃了起来,轻易就采到了,可把阮书仪羡慕坏了。 漫山遍野还有不少野蕨菜,只可惜阮书仪没口福,吃蕨菜过敏,小莲她们又不认识这种菜,便没有采。 采了大半筐荠菜和香椿后,怕占了背篓的空间,主仆两便专心地寻找着菌子,这次她们比上次爬的更高一些,果然发现了好些不同的菌种,在一小片山坡上,长满了鸡油菌和鸡枞菌,阮书仪眼睛都亮了,这两种菌子先不说好不好吃,在前世也是价格偏高的哇! 见自家夫人这样子,小莲就知道这两种菌子肯定好吃!也不迟疑了,主仆两像鬼子进村一样,差点把这一小片山坡都薅秃了,一朵都舍不得丢下。 刚才的荠菜和香椿装在小莲的背篓里,现在满背篓的鸡油菌和鸡枞菌都长在了阮书仪的背篓里,又采了一点其他杂菌,把阮书仪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主仆两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片菌子宝地。 这次上山除了挖野菜、采菌子,阮书仪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物色一些野花野草什么的种到自己还空荡荡的小花园里。 刚才上山的时候,在半山坡上发现了几株金银花,还有葡萄藤,阮书仪高兴坏了,特地把小莲的半边背篓空出来,就等着下山的时候挖出来呢! 路过一片槐树林的时候,发现乳白色的槐花开了满树林,空气里都是甜甜的香味。 阮书仪又走不动道了,闻着槐花香,满脑子都是槐花糕、蒸槐花、油炸槐花、凉拌槐花、槐花饺子…… 于是主仆两用裙子一人兜了一裙摆槐花下山。 要不怎么说原主身娇体软呢,按照前世阮书仪的身体状况,一背篓菌子根本不在话下,可大概是裙摆兜得槐花太多,挡住了视线,阮书仪下山的只感觉脚下勾了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没站稳,一屁股就猛得跌坐到了地上。 好在她反应快,把背篓里的菌子和裙摆里的槐花护得紧…… 第16章 高冷萧慕然也爱蛋炒饭? 萧慕然和蓝宇正带着一群侍卫从山上下来,一出林子就看见阮书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画面,萧慕然心下一惊,只是来不及出手了。 可当他再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阮书仪前面稳稳的端着裙摆,后面直直地挺着后背,跌倒后也顾不上疼,第一反应就是前后看看,发现背篓里的菌子和裙摆里的槐花没有掉出来太多时,才高高兴兴咧嘴对小莲笑。 小莲都快吓死了,这可是在半山腰啊,夫人要是不小心失足跌落下去,肯定会没了半条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跟小莲一样心思的是萧慕然,他只觉得这女人是不是被吃的东西糊住脑子了?可当他晚上吃过阮书仪做的美食之后,就不这么想了,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萧慕然脚尖一点,一眨眼功夫就飞到了阮书仪面前,他冷着脸,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不要命了?” 阮书仪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可一想到山上挖出来还没有运下来的金银花藤和葡萄藤,还是大着胆子开口:“我没事啦!那个……你能不能让人帮我把山上那几株花藤和葡萄藤拿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看得出来明明有些怕他,却还是敢在说话的时候直视他的眼睛,水盈盈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得人总是忍不住心软几分。 萧慕然第一次就发现了,这女人内心其实是有些怕他的,但每次说话的时候却总是迫使自己坦率地注视他的双眸,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真诚:你瞧,我把自己都袒露出来,我是在和你平等对话。 这对于萧慕然这种人来说,这是极少有的感觉,他身份贵重,一般人跟他说话时都要低眉敛目的,哪敢有人跟她似的不知礼数? “好。” 自己的声音出来的时候,萧慕然才发现自己又心软了。 他只好转移话题:“挖那么多花藤干什么?” “种在我的小花园里!我要在里面种满花花果果!”阮书仪兴奋地直嚷嚷,这可是她前世的梦想,赚钱后买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在里面种满花树和果树,每天喝茶、吹风、晒太阳…… 萧慕然看她雀跃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 蓝宇早在刚才就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过来,把阮书仪背上的背篓接过去,又扒了一个侍卫的外衣下来,把阮书仪和小莲主仆两裙摆里的槐花倒进去包上。 剩下的两个侍卫则被安排上山去捡花藤了。 “以后上山的时候,可以把来福带上,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萧慕然走在前面突然开口。 “啊?”阮书仪本来在后面努力跟上他的脚步,本来很安静的队伍,突然被萧慕然这句话打破了平静。 阮书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用”来福种菜的事情被萧慕然知道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来福是他的人啊,被她使唤了。 “呵呵……你每天日理万机,倒还是记得这些小事哈……”阮书仪发誓自己只是想拍他马屁,夸他治下有方,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像是在阴阳怪气似的? 果不其然,萧慕然的脸立马就黑了下去,更加大步往前走。 阮书仪一怔,她现在寄住在人家屋檐下,怎么好把人家惹生气呢!一下子也顾不上摔疼的屁股了,忙追上去解释道:“我是夸你呢!夸你治下有方,夸你每天都这么忙了还这么关心家里的人……” 她腿短手短,跟在他后面小跑着,还是撵不上,试图拉住他的袖子,好容易触碰到那滑溜溜的绸子面料又从手中溜了出去,手忙脚乱地,像个不断扑腾的小兔子,好笑得很。 萧慕然低着头,掩盖住微微勾起的唇角,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几分,保持着她刚好能跟得上的速度。 等他们下山的时候,几个侍卫早就把山上的花藤都运了下来,来福也被叫来阮书仪的院子里,正在清理花藤呢 来福果然是把种植的好手,问清楚阮书仪想把花种在哪里后,就立马带着人开始着手挖地了。 阮书仪想了想,她院子里三面环墙,正好可以用来种植爬藤植物,到时候满院墙的鲜花盛开,多壮观呀! 金银花藤一共有十来株,虽然不算多,但它长得快,只要侍弄得好,很快就能爬满墙,山上花期会晚一些,正好再等一两个月,金银花窜的多了,然后就会迎来花期! 阮书仪美滋滋地想着,就让来福把金银花藤种在了靠近水池的这面墙边。 还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在院子里另一边搭葡萄架。葡萄也是爬藤植物,阮书仪已经能想象到到时候坐在葡萄架下乘凉、喝茶、吃葡萄的惬意生活了! 夕阳西下,院子里一派热闹景象,忙活完后,阮书仪就快步到厨房去准备今天的晚餐,她还特地让小莲把今天的菜单汇报给萧慕然,还问他今晚有什么想吃的菜,毕竟人家今天帮了自己大忙,做顿饭聊表心意。 萧慕然听了菜单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小莲要走的时候,才多加了一句主食就吃蛋炒饭。 阮书仪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觉得有意思极了,她也特别爱吃蛋炒饭,只是没想到萧慕然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也被蛋炒饭折服了? 晚上原本只打算做个红烧排骨的,但现在吃的人多了两个,分量就显得有点少,阮书仪想了想,决定把今天采的鸡油菌和鸡枞菌贡献一点儿出来炖排骨。 另外又把最后一块儿五花肉拿了出来,切成3寸左右均匀的小块儿后,准备做个红烧肉。 今天在山上采的食材多,阮书仪取了一部分槐花出来,漂洗干净控干水分后,就加盐、葱花和适量面粉搅拌均匀,然后下入烧热的油锅中炸。 厨娘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吃花儿的,她们也摘过槐花泡过茶,知道槐花香得很,只是没想到这么一油炸,居然比肉还香! 最后一道菜则是香椿炒鸡蛋,这是独属于春天的美味,在下入鸡蛋液的一瞬间,香椿天然的香气便被激发出来,阮书仪不得不感叹,果然野生的就是比前世种植的好吃! 蓝宇已经偷摸来看了好几遍了,他还以为阮书仪不知道,阮书仪就连他每次咽了几下口水都知道! 第17章 您啥时候把夫人娶回来? 等到砂锅里的菌子炖排骨再也遮掩不住香味的时候,蓝宇也再也遮掩不住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了。 他鬼鬼祟祟地猫进来,不敢去打扰阮书仪,便凑到小莲身旁悄声问:“小莲,饭是不是要好了?” 小莲本来在专心致志烧火,一转头,就看见蓝宇的俊脸凑到了自己跟前,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忙站起来,支支吾吾回答:“蓝宇大哥,是……夫人说……说……只差一个蛋炒饭了……” 蓝宇心满意足的回去报信了,留下小莲在灶门旁脸蛋儿灼烧得厉害,分不清是害羞还是灶火温度太高。 阮书仪这次准备的分量多,足足给萧慕然他们炒了大半盆蛋炒饭,分了大半锅菌子炖排骨、一大盘香椿炒鸡蛋和红烧肉,还有油炸槐花也分了些。 回到自己小院子的时候,来福正在进行收尾工作,萧慕然把来福给了阮书仪,让他以后就跟着夫人,所以来福自然干得尽心尽力。 阮书仪一看,忙把人叫过来吃饭,既然是自己的人了,就要和小莲一样,不能区别对待。 来福是穷人家的孩子,被萧慕然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一直在前院里干些打杂的粗活儿。上次被阮书仪抓去整菜地,也是因为正好去厨房送柴火遇上了。 能被夫人重用,来福觉得是自己天大的福气,哪儿敢跟夫人一起吃饭? 阮书仪故意板起脸:“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就回去。” 来福一下子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夫人,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把活儿干好,伺候好您,求您不要赶我走。” 阮书仪看得挺心酸的,来福大概16、17岁的年纪,跟小莲一样的年纪,比原主还小了一两岁呢。 她把人拉起来,小莲也眼疾手快地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来福这才诚惶诚恐地吃了起来。 另一边的萧慕然主仆两早就开始大快朵颐,蓝宇吃得满嘴流油,速度却比不上他家主子,急得满头大汗。 要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可真大,主上吃的优雅又高贵,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蓝宇好久没见过自己主上吃得这么开怀了,心里也止不住高兴,主上这媳妇娶得好,咦,不对,好像还没娶呢? 他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悄悄抬起眼打量着萧慕然,直到第四次抬头,萧慕然才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 蓝宇讪讪,但还是大着狗胆进言:“主上,您啥时候把夫人娶进门?夫人挺好的。” 话落,萧慕然夹鸡枞菌的手就是一顿,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去涪陵的事情可准备好了?” 根据阮书仪上次给出的牛首人身图腾的消息,再结合那些古苗巫术图,萧慕然已经派人出去查探了,想来不久后就会有消息传来,他们不日就要亲自去探查一番。 萧慕然要出去的事情阮书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每天都忙着布置自己的小院子,侍弄菜地。 不知道是不是山上水土环境太好的原因,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菜地里已经开始熙熙攘攘了。 黄瓜和豆角都长出了腿高的小苗,此刻阮书仪正和来福、小莲一起搭架子,让黄瓜和豆角都顺着藤爬起来。 茄子也长得飞快,开始打花苞了,其他的小青菜、韭菜等,早就长出来了,阮书仪按捺不住“辣手摧花”,已经吃了两回了。 她自己小院子里的金银花早就爬满了东边那半面墙,现在已经到了金银花陆续开放的时节,开得还不算多,但风一吹,还是满园飘香。 葡萄藤也早就爬满了架子,绿油油的叶子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荫,阮书仪已经在葡萄藤下安置了茶炉和躺椅,每天半下午的时候躺在这里吹吹风,喝喝茶,别提多惬意了。 知道阮书仪爱花,这段时间蓝宇为了混口吃的,也动不动就带人去山上寻摸,倒是给她寻摸了一大溜藤本玫瑰回来了。 来福把这些藤本玫瑰和金银花混合种植在三面院墙下,到时候满墙花一开,五颜六色的,多有生机! 倒是桃树旁的地面上还有些光秃,只零星种了几株山上不知名的野花。 阮书仪这天又带着小莲和来福在山上寻摸,春日大好时光,漫山遍野都是大山的馈赠,她觉得自己不来就是暴殄天物。 昨天晚上小莲从自家拿一块腊肉来给阮书仪,说是她娘叫她拿来的,阮书仪眼睛都亮了!今天早上刚吃过早饭就拉着小莲和来福上山找笋子。竹笋炒腊肉,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竹笋很好找,小莲是在寨子里土生土长的,很快就带着两人来到山上一片竹林,这个时间正是吃春笋的季节,寨子里的人不怎么吃,嫌竹笋苦涩味太重,所以几乎一大片嫩笋无人问津。 阮书仪都乐疯了,三个人马不停蹄地挖着,期间来福还背回去了一背篓。又来继续装。 来福虽然不会武,但长期干粗活儿,力气大,人又灵活。自从来到阮书仪身旁后,阮书仪就再也不需要干重活儿了,每次她想拿起什么,小莲和来福立马就抢过来,不肯让她干一点儿重活儿。 问及原因,两个人也是支支吾吾,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倒是小莲性子活泼,跟阮书仪也相处得更久些,好半晌才大胆开口:“是主上交代的!他说不让您提重物!” 阮书仪突然就想起自己那天背着菌子一屁股在他面前跌坐下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好笑,这难道是细心。不过原主确实天生力气小,一般年纪的女孩儿能提起的东西,她就是提不动,真是娇气死了! 不过不提东西也是好事,阮书仪欣然接受。 因为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上山,所以这次她们走得远了些。绕过一个山头的时候,阮书仪发现这一大片很奇怪,除了生长着一大片杨树,底下是绵延不绝的野苦麻,然后再没有别的植物了。 这不应该啊,别的山头几乎都是熙熙攘攘地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这里难道是旁人种植的野苦麻? 可也不对啊,这野苦麻本就不是什么珍稀草药,谁种啊? 第18章 小姑娘不能穿得太素 阮书仪越想越不对劲,这片山头着实奇怪,难道隐藏着什么玄机?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她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这片山头离寨子里有些远,当下挖完笋子,便想着要赶快回去吃午饭了。 来福背着一背篓嫩笋子,左手拎着十来株还带着新鲜泥巴的虞美人嫩株,这也是今天在山上找到的,要带回去种在小花园里。 他右手还提了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野草莓、野樱桃,野枇杷,这些野果陆续到了成熟的时候,阮书仪这也是第一次摘回去吃。 小莲背了一背篓山上采的杂菌,这段时间几乎每天主仆两都要上山去捡菌子,吃不完的就晒干收起来,这样什么时候都能吃上,已经囤了不少货了。 阮书仪浑身上下没有背一点儿重物,只在手上拿着一把刚摘的各色野花,昨天萧慕然突然让蓝宇给她送了个琉璃花瓶过来,阮书仪还发愣呢,蓝宇送完礼物不肯走,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出一句他想吃荠菜饺子。 好家伙,这难道是偷拿着主子的礼物给自己讨福利了?阮书仪好笑不已。 说是琉璃,其实不就是现代常见的玻璃吗?不过这东西在古代确实很稀罕,阮书仪也就笑纳了。 今天特地采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花回去插上,放在床头的梳妆桌上,定然好看! 说起荠菜饺子,她也很久没吃了,倒是想得很,但是早上出门前,已经把腊肉泡上了,厨娘这会儿估计也把米饭蒸上了,再说阮书仪还想吃竹笋炒腊肉呢! 家里厨娘们果然h已经把腊肉泡好切片,米饭也差不多蒸熟了,就等阮书仪回来下锅。 早一会儿来福先带回来的笋子,厨娘们都已经整理好了,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剥了壳切成片,水煮过后晒在大簸箕里。 阮书仪直接拿了一把,把腊肉下锅,肥肉部分煸炒出油后,切了葱姜蒜和笋子一起下锅爆炒,然后加水焖煮一会儿。 趁这功夫,她又去厨房后面的菜园里掐了一把南瓜尖。南瓜种子也是小莲从家里拿来的。小莲的父母自从知道小莲成了夫人的贴身婢女后,对她的态度就好多了,没事儿也会拿些东西让带过来。 小莲原本和其他婢女一起住在下人房,自从阮书仪有了自己的小院子后,她也跟着搬到了院子里的偏房,紧挨着阮书仪的房间。 这对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房间的小莲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自然也把夫人的小院子当做自己家精心打理。 其实阮书仪的小院子有四间房,阮书仪自然住的主屋,左边的偏房是小莲住,右边的房间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做了洗浴室,另外一间最小的就当成了仓库。 来福是外男,自然不能住进来,他住在厨房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方便打理菜地,离阮书仪的院子也就隔了一道花墙,有事也能及时赶到。 中午就做了一个竹笋炒腊肉、清炒南瓜尖、凉拌杂菌。阮书仪已经习惯了每次做菜都多做一份,送到萧慕然的院子。 今天小莲忙着和厨娘们剥笋子,来福忙着在院子里种花,于是她就亲自去送了饭。 萧慕然看见是她来送时,微微愣了一下,看见食盒里的饭菜时,又微微蹙起眉头。 阮书仪还以为是他不爱吃腊肉,因为她发现厨房里就没看见过有腊肉、腊鸡之类的腊货,忙解释道:“这个腊肉炒笋子很好吃的!腊肉的味道和笋子的结合,就是冬天和春天的碰撞!” 萧慕然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新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还不错。他从前确实不爱吃腊味,总觉得又硬又咸,但阮书仪做的这道腊肉炒笋子,既有春菜的新鲜,又有腊味的醇厚,笋子爽口脆嫩,腊肉不软不硬,咸淡适中,确实不错。 阮书仪见自己安利食物成功,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想起昨天蓝宇说要吃荠菜饺子,又开口说了一句:“晚上我们包荠菜饺子吃。” 说完便走了,丝毫没注意到萧慕然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院子里的葡萄架和花墙都已经亭亭如盖,阮书仪主仆三人也早就把饭桌搬到了葡萄架下,吃过午饭后,阮书仪躺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打看书。 今天上午为了挖笋子走得有些远,爬了好几个山头,现在吃饱了,微风一吹,花香四溢,阮书仪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桃花粉的纱裙,躺在躺椅上的时候,轻轻柔柔的裙摆就顺着躺椅滑落下来,她左手轻垂,左手旁的茶壶水烧开了,冒着缕缕白烟,右手拿着一本书,此刻也滑落到了腹部,脑袋微微侧偏,睡得正熟。 葡萄架搭在桃树旁,微风偶尔吹落几片桃花,从她身旁纷纷扬扬飞过,还有一片落在她墨黑的发间,就像是从桃花林中走出的仙子。 萧慕然下午要进城,本来想来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带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脚不由得定在原地,愣愣地看了许久。直到小莲从外面进来,才把他惊回神。 他这才惊奇地发现,这个小院距离他上次进来,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满墙满院的花花树树,无不在昭示着这里的生机勃勃,葡萄架、小水池、茶炉、躺椅……无论哪一件,都显示了主人的生活情趣,这一下子,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院子确实有些冷清。 再看看躺椅上的女人,刚被掳来时,瘦削、苍白,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 而现在的她,相比寨里人,她每天都穿得“花枝招展”,但却不惹人烦心,反倒衬得身段儿绰约多姿,仿佛那些漂亮的衣裳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每每舒眉一笑,眼波盈盈,樱唇翘弯,比这满院子的花都要俏丽几分。 萧慕然就突然觉得,小姑娘确实不能穿得太素! 第19章 路过的猫猫狗狗都会被他冷到 看阮书仪睡得熟,萧慕然也就没有打扰,问了小莲夫人最近有没有需要的东西。 小莲想了想,掰着手指头开口:“最近肉菜做得多,厨房里用来做菜的香料快用完了,还有夫人的胰子也快用完了,哦,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哒哒哒地跑进阮书仪的卧室,从里面拿了三张纸出来,递给萧慕然身后的蓝宇:“这是夫人这个月约定好要给佟记布庄的衣裳样子。” 蓝宇接过点点头,跟着萧慕然就出去了。 阮书仪是被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有五六个小厮拿许多株小腿高的花树进来,正在跟来福交谈。 阮书仪伸伸懒腰,腹部的书就滑落到了地上,一行人这才跟她见礼。 阮书仪好奇地一一过去看,这才发现他们拿着的是野生茉莉和栀子花! 听小厮们说是萧慕然交代的,阮书仪还觉得奇怪呢,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两种花? 萧慕然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一向不喜这些花花草草,觉得太过娇嫩甚是麻烦。只是中午来到阮书仪的院子里,却突然发现花花草草也没什么不好,还挺喜人。 而且他发现阮书仪院子里大多种植的是带有清香味的花,便在出门前交代了家中小厮去山上寻些野栀子和野茉莉回来,他曾在山里见过这两种花,印象中也是清清淡淡的香味。 萧慕然他们下山自然不是不用步行的,他和蓝宇功夫都好,带来的几个侍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几个人脚尖轻点几下,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飞到了“鬼门关”下。 “鬼门关”下方有他们的一个据点,每次也是他们采购了米面粮油,再交给山上的人。从这里骑了马出去,很快便进了镇子。 他们这次去的是府城,从镇子上过去骑马还要一个时辰。萧慕然前些天派出去探查古苗氏族的人没有任何进展,但同时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西蜀国意欲进犯。 萧慕然紧缩的眉头就没有下来过,怎么会没有进展呢?要不要再去问问那丫头,是不是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 想到阮书仪,他蓦然又想起她在躺椅上午睡的样子,不由得喉头发紧,然后叫住正往府城门口走的蓝宇。 “等一下,去布庄看看。” 蓝宇一头雾水,去布庄干什么?主子没衣裳穿了?主子的衣裳明明都有人定期送过来哇? 萧慕然人生24年,也还是第一次逛布庄,他一进去就有伙计迎了上来,看他仪态不凡,态度很是恭敬。 萧慕然不欲废话,直接开口:“把你们店时新的女子衣裙都包上。” 蓝宇这才明白,主上这哪是要给自己买衣裳啊!这是要给夫人买呢! 他贼兮兮地用肩膀拱了拱萧慕然的肩膀,小声开口:“你总算知道要对夫人好些了,夫人日日给我们送那么好吃的饭,你不抓紧把人娶进门不说,还日日对人家冷冰冰的,要是我,早就跑了!” 他从小跟在萧慕然屁股后面长大,跟萧慕然共同的出生入死多少回,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自然也什么话都敢说。 萧慕然看着他蹙眉:“我平时对她很冷吗?” 蓝宇点头,他对谁不冷?路过的猫猫狗狗都会被他冷到! 买了衣服,又到府城选了两个发簪,蓝宇嘟囔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怎么样,比不上京都的。” 萧慕然点头,半晌才开口:“嗯,跟他们说一声,下次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多送一份。” 等他们赶到黑峰山下的时候,早就有人把蓝宇交代的东西都买齐了,等在山脚下。一行人赶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回了寨中。 此刻的阮书仪正带着小莲在葡萄藤下包饺子,下午来福和小莲把小厮送来的几十株花种下后,几人就趁着午后日头小,去了山腰处采了些荠菜回来,剁了肉馅儿包饺子。 萧慕然他们回来的时候,饺子还没包完。 阮书仪看着蓝宇拿进来的几大包东西,不由得咋舌,这咋买了这么多?都买了些啥?好想看看! 但碍着人家还在场,哪有送礼物当初就拆开的,阮书仪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 把东西送来后,萧慕然自觉地走到葡萄架的躺椅上坐下,傍晚微风习习,野花送香,这小丫头倒是会享受。 他学着阮书仪的样子躺下,一错眼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两罐茶叶已经去了大半,他抬起的手就是微微一顿,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喝茶比他猛? 阮书仪放了东西出来,就看见自己的躺椅被他霸占了,不过她也没有生气,自己包饺子本来就是坐在饭桌前的凳子上包,而且今天人家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让人家躺一会儿咋啦? 于是她不仅没生气,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他把茶水续上,一边续茶还一边拍马屁:“萧慕然你品味可真好!这两种茶好喝极了!真是绝等好滋味!还有你今天叫人挖来的野茉莉和野栀子,我也很喜欢!对了,你知道,我那墙上的金银花和藤本玫瑰都是可以泡茶喝的,野茉莉也可以泡茶喝!我到时候花开多了我采收一些,泡给你喝喝看!” 阮书仪发现了,萧慕然这个人“虚荣”得很,喜欢听别人拍他马屁。每次她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多夸他两句,他身上冰冷的气压就会减少几分。 所以这一番话说出来,既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也拍上了马屁。 果不其然,萧慕然一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神色明显都缓和了几分,甚至还让蓝宇又拿了几盒上等茶叶过来。 阮书仪美滋滋的,瞧,多说几句好话的事,就能搞到这自己上辈子都喝不上的绝等好茶,何乐而不为! 为了感谢萧慕然,阮书仪晚上特意做了煎饺子、汤饺,还把厨房里最后一只野鸡拿来用菌子炖了。 本以为萧慕然会像往常一样回自己院子里吃,可他在自己的葡萄架下一坐,就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是?要在这里吃? 第20章 深夜挖山 直到晚饭做好了,萧慕然也没有要回自己院子的意思,阮书仪只好让人把饭菜端进自己的院子里。 葡萄藤下是阮书仪特意让人做的圆形小桌子,平时既能当饭桌用,吃完饭撤走盘子后还能当茶桌。 大禹朝一般的饭桌都是方形,极少有这种圆形的桌子,所以萧慕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 现在一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倒是很热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除了行军打仗的时候,萧慕然一般都是自己独自吃饭,就连逢年过节都很少参加聚会,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可是今天和阮书仪坐在一起吃饭,他居然没有一丝别扭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太好,还是饭菜太过可口。 来福不肯上桌吃饭,他下午在院子里翻土种花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一块石头,把锄头撅断了,铁头飞出来,差点砸到阮书仪,他有点自责。 其实这不是他的错,锄头用的是木钉,用久后就容易腐坏断裂,这事儿纯属意外,而且也没有人受伤。 阮书仪吃饭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事,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不用铁钉呢,这样多危险啊……” “铁多贵呀!光锄头上那一块铁头就好几两银子呢!”小莲自然而然地接话。 “铁……”阮书仪脑子里不停转动着,总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点什么。 萧慕然和蓝宇望着她们主仆俩,有些插不上话。 蓝宇挠了挠脑袋,云里雾里地开口:“什么铁?哪里有铁?” 听到他说话,阮书仪“啪!”地一声,猛得把筷子拍在桌上,提起裙摆就往自己房间跑。 看得桌上三人一头雾水,萧慕然皱起眉,这又是什么毛病?懂不懂规矩? 就见阮书仪跑到房间门口处的小书架旁,踮着脚在最上面那层翻找了几下,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细嫩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翻动着,翻到靠近中间的那页,一目十行看了一会,然后双眼就亮了起来。 她拿着书“哒哒哒”就朝萧慕然跑来,边跑边大声嚷嚷:“萧慕然!我发现好东西了!” 那雀跃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要乘风起飞了,萧慕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忘了刚才嫌弃人家不懂规矩的事情。 可当阮书仪把书摊开到萧慕然跟前的时候,他的嘴角就勾不起来了。 只见阮书仪白嫩小手指着的那一行,上面赫然写着:野苦麻,性寒凉,清热解毒,常伴铁矿。 他福至心灵般,转头看向身旁的阮书仪,此刻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香甜的气息,可是萧慕然却没有丝毫旖旎的心思,他直直地望着阮书仪的眼睛,像她总是直视他那般,想要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阮书仪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开口便是让他心悸的消息:“我们今天上山挖竹笋的时候,发现一个山头,长满了野苦麻,还有大量杨树。” 话至此,无需多言,萧慕然就已经懂了她的意思。杨树也是铁矿的伴生植物,这个是阮书仪在前世就知道的事情,但不用她说明,萧慕然就已经猜到了。 当下也顾不上吃饭了,萧慕然主仆二人匆匆忙忙就喊了人上山去,来福给他们带路去了。 阮书仪和小莲慢悠悠地吃了饭,便跑到屋子里看萧慕然他们今天带回来的东西。 蓝宇一共拎了四个包袱进来,阮书仪打开其中最大的一个,发现里面居然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裙、绣鞋,居然有十几套之多! 另一包则是装了很多香胰子、面脂、手脂类的女儿家用品。 还有一些点心零嘴,几包香料、冰糖,甚至连上次她们没买到的香叶都有。更让阮书仪惊喜的是,居然还有一小罐酱油和醋!这是在哪里买到的!明天一定要问问清楚! 包袱最下面还放了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拿起来沉甸甸的,阮书仪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支发簪,一只凤蝶鎏金步摇,一只白玉孔雀簪,一个闪闪发光,一个纯净无瑕,这还是阮书仪穿到这个异世后见过最美的饰品! 她立马就拿出来试戴了一下,小莲手很巧,给她挽上不同的发髻,配上这簪子倒是更显得阮书仪明媚动人了。 阮书仪现在只顾着高兴,丝毫忘记了自己的木簪还在人家那里的事情。 小莲也忍不住感叹道:“主上对您可真好,这发簪可不就是比着您的模样买的,不然怎么这么合适?” 阮书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梳妆桌上的琉璃花瓶,旁边还放了四盒今天拿来的名贵茶叶,又看看满桌子的东西,才发现萧慕然这人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但对她确实还不错? 想着下午不愿意让他在自己的小花园吃饭的样子,开始气恼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她相信,他们今晚的发现,足够回报萧慕然了…… 她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前世在矿山取景时,听当地老人说过,野苦麻和杨树都是铁矿的伴随植物。 而且那块山头看起来荒得很,土质比别的山头差很多,除了杨树和野苦麻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植物生长,目测整片山头植被覆盖率不超过15,几乎和前世她见过的铁矿山一模一样。 把衣服一件一件试过,又用新买的香胰子在偏房洗了个澡,阮书仪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的山头灯火通明,萧慕然和蓝宇全都神情肃然,底下的人见主子紧张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听从萧慕然的命令往下挖。 萧慕然从上山后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抿着嘴紧盯着一行人挖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坑洞,坑洞挖到多深,他就跟着往下走多深。 在挖到地下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果然有人发现了异常…… 第21章 你想吃鱼,我来抓 “主上,有发现!” “这……这是……” 伴随着一声惊呼,坑洞下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这是铁矿石!” “有铁矿!这里有铁矿!”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不怕那屡屡进犯的西蜀小儿了!” “真的是铁矿!” …… 一群平时严肃深沉的铁血男儿们,全都在此刻兴奋不已。 萧慕然望着手里的铁矿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禹朝境内被发现的铁矿很少,举国上下极其缺铁,所以就连菜刀都是管制物品,更别提前线的战士,与周边其他国家相比,大禹朝兵器短缺,只能用大量银钱去购买别国的铁器,也因此长期受制于人。 萧慕然望着前面这一片绵延的山,感觉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不管外面山头上的人多么兴奋,多么彻夜无眠,阮书仪这一觉倒是睡得极好。 早上起来美滋滋地穿上昨日新买回来的衣裳,便要出门去偏房洗漱。 只是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裳的修长身影坐在自己的葡萄架下喝茶。 阮书仪:? 萧慕然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了,他昨天一晚上没睡,在山上忙活了半宿,看着天快蒙蒙亮了,才起身下来。 他原本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但以往住熟悉了的地方,在寂静的早晨却突然觉得太过冷清,然后他就到这来了。 阮书仪此刻脸上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感觉,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也是雾蒙蒙的,她望着萧慕然,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开口:“你怎么来了?” 萧慕然似乎心情很好,呷了一口茶,才文不对题地开口:“山上发现了铁矿。” “哦。”阮书仪懵懵地点头,朝他摆摆手,“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没看错。” 萧慕然唇角轻勾,再次文不对题:“早上吃什么?” 阮书仪:? 所以他这一大早过来是要点菜的吗? 早上吃得很简单,昨天没吃完的饺子做了一锅蒸饺,阮书仪用昨日新得的酱油和醋配上小葱调了一小碟蘸料。 又煎了几个鸡蛋,感觉有些油腻,便跑到菜地里摘了几根新长出来的嫩黄瓜,洗净后做成刀拍黄瓜,加入蒜末、葱、酱油和醋凉拌一下。 萧慕然还是第一次吃这凉拌黄瓜,吃的嘴里酸酸咸咸的,又不失黄瓜的清爽,但是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那碟子蘸酱,平日里他们也吃蒸饺,但蘸料之后,平时觉得腻人的蒸饺居然也变得可口起来,还真是神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阮书仪一眼,这女人还真是……挺有意思。 “要不要去矿山看看?”他突然出口。 天气越来越热了,阮书仪也越来越懒得动弹,总感觉身上没劲儿似的,懒得动弹。 但毕竟是自己发现的矿山,而且她也挺好奇古代是怎么开矿的,便点点头,要去看看的。 黑风寨四面环山,她们平时采菌子、野花野菜都是去的前面的山,矿山在寨子后面,还有一段距离。 仅一夜功夫,原本无人问津的荒山,现在已经被萧慕然的人围起来了,阮书仪可以理解,铁矿是重要的矿产资源,只是不用向官府报备吗? 心里这么想,嘴里也问了出来。 萧慕然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回答,但那神情显而易见:“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围着这个山头转了一圈,发现荒山的面积还挺大,看来这个铁矿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个铁矿,我会给你两成收益。”萧慕然冷不丁地开口,把阮书仪给吓了一跳。 “你要倒卖铁器吗?” 萧慕然又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阮书仪想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萧慕然应该是有背景的,就算开采铁矿应该也不会被抓进去吃牢饭,不会影响到她。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路过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甚至能看见里面鱼儿游动的痕迹。 阮书仪又开始流口水了,来到这里快两个月了,都还没吃过鱼呢! 她急着叫住走在前面的萧慕然:“萧慕然!有鱼!这里有鱼!我们中午就吃鱼了!” 说着也不管他了,兀自脱了鞋袜挽起裙摆就下了水。 溪水冰冰凉凉的,很是凉快,阮书仪在溪水里追着鱼跑了半天,一条也没逮到。明明溪水很清浅,感觉鱼就近在眼前,怎么就是抓不到呢! 萧慕然本来已经走远了,听见阮书仪的叫声回头,就看见她挽起裙摆下水的一幕,白花花的小腿和脚丫子在水中晃来晃去,蓝宇在一旁目瞪口呆。 萧慕然本来还很放松的神色骤然就冷了下来,蓝宇识相地立马背过身去。 “还不上来?”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甚至还有一丝怒意。 小莲也急得在一旁大喊:“夫人,你快上来呀!” 阮书仪也来了脾气,就是不肯上来:“我不!我要抓鱼!” 她这两天胃口都不太好,总感觉身子疲乏,情绪也极容易暴躁,好容易看见想吃的东西,他凭什么阻止她?还那么凶!他每天的饭都是她做的呢! 再说了,现在快到中午了,热得很,溪水里冰冰凉凉的,多舒服啊! 萧慕然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又觉得很好笑,刚才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了。 他敛了敛情绪,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你先上来,这里随时都有人路过,你这样子多不雅观?你想吃鱼,我来抓。” 阮书仪这才反应过来,对哦,这里是有封建糟粕的古代,她这样子把小腿露出来,是不太好的。忙扶着小莲上了岸,把鞋穿上了。 萧慕然也不食言,等她上岸后,几个石子丢了出去,瞬间就有五六条鱼被砸晕浮出了水面。 阮书仪瞪大眼睛,他这?玩儿呢?几个石子随意一丢,就砸到鱼了?看来自己以后不能轻易得罪他,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此刻最惊讶的人不是阮书仪,而是蓝宇,他双脚仿佛被定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22章 黑鱼炖豆腐 双脚仿佛被定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真是活久见啊,主子什么时候跟人服过软? 还帮人抓鱼?抓屁! 果然还是夫人厉害!以后要多跟夫人打好关系! 想着蓝宇便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把六条大小不一的鱼全都用草串起来,脚尖一点,运起轻功就往下跑:“我赶快回去把鱼装桶里,别让它们渴死了!” 中午自然吃的是鱼,萧慕然砸晕的是三条鲶鱼、两条黑鱼一条鲫鱼,蓝宇跑得快,装进水桶里后还是活的。 厨娘们看见阮书仪要吃鱼,不由得面面相觑,夫人的口味还真是奇怪,这鱼又腥又臭,还多刺,有什么好吃的? 其实萧慕然也好奇,大禹朝的江河不多,也不怎么吃鱼,即便有做出来的,也是腥味极重,难以下咽。但他曾经见过西蜀人做鱼吃,看起来是比大禹朝的做法好吃一些,难道这丫头也会西蜀做法? 阮书仪其实是想吃鱼肉锅子的,把鱼煎得两面金黄后加水炖煮,然后再下入豆腐、青菜,别提多美味了! 于是她随口问了一句:“小莲,寨子里有卖豆腐的吗?” “豆腐?那是何物?”小莲很是不解。 阮书仪一怔,又看向萧慕然,萧慕然也摇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豆腐。 原来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豆腐?阮书仪眼珠一转,又问:“寨子里有石磨吗?” 小莲点头:“这个咱家就有哇,就收在库房里,您要用吗?” 阮书仪忙跑去看,确认了是可以磨豆子的大石磨,就让来福搬出来。 她前世大伯家就是专门做豆腐卖的,大伯家就在奶奶家隔壁,有时候人不凑手了,还会把她喊过去帮忙,从小耳濡目染,阮书仪对做豆腐的步骤烂熟于心。 中午简单煎了条红烧鱼,菌子炒了点瘦肉,油煎茄子,几人还是在葡萄架下吃了一顿。 吃过饭,阮书仪就叫来来福和小莲,把做豆腐步骤一一讲给他们听。其实古法豆腐并不难,就是有些费力气,原主这把子小力气,是不指望了,只能交给两人,自己则在一旁监工。 厨房里人多杂乱,萧慕然和蓝宇就没有去凑热闹,今天蓝宇去厨房放鱼的时候,发现房梁上的肉快吃完了,于是主仆二人吃过午饭后便直接上了山。 好在上次买的两袋子黄豆,做黄豆酱用了一袋,剩下的一袋子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吃,用来做豆腐甚好。 豆子是在吃午饭之前就泡好的,现在就只需要磨浆。第一次做,阮书仪就只拿了两斤豆子,来福在那磨浆的功夫,阮书仪和小莲就在一旁做等下装豆腐要用的架子。 等豆浆磨完过滤后就下锅煮,煮至锅面豆浆泡沫破裂,这时候满屋子都飘散着豆香味儿,阮书仪拿了勺子轻轻舀了一碗出来,又加了点儿糖搅拌均匀,尝了一口,浓郁顺滑的豆香就在口中迸发,真是太幸福了! 小莲和来福也一人喝了一碗,眼睛都亮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又香又滑,没想到豆浆不仅没有腥味,还这么好喝! 舀了一大壶豆浆出来,温在小炉子上,准备等会儿给萧慕然他们尝尝。 将事先调好的石膏浆倒入锅内剩下的豆浆中,用勺子轻轻搅拌,待豆浆凝结后再倒入刚刚做好的竹架子中固定,顶上用一块大石头加压即可。 忙活了一下午,等萧慕然他们拖着野鸡野猪回来的时候,阮书仪的豆腐也做出来了。 看着这白白嫩嫩软乎乎的东西,大家都挺好奇的,阮书仪又把提前准备好的豆浆拿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香甜浓郁的滋味,立马就俘获了蓝宇的心。 “我的个乖乖,夫人您也太厉害了,那硬邦邦的豆子竟然可以做出这等香甜的汁水!” 萧慕然也点头,这豆浆确实好滋味! 阮书仪喜滋滋地去看他们今天打回来的猎物,有一大只两三百的野猪,七八只野鸡,六只野兔,居然还有四只野鸭子!她来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看见野鸭子呢! 看来是时候砌个烤炉了! 晚餐吃的自然是阮书仪心心念念的鱼肉锅子,把两条黑鱼煎了下锅,和紫苏叶子一起炖煮,这紫苏还是他们之前上山采菌子的时候发现的,现在也派上了用场。 等到汤汁浓郁的时候,再把豆腐切成小块儿放进去一起炖煮,加入葱姜蒜、盐和自己做的黄豆酱调味,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阮书仪在这边做饭的时候,外面的家丁已经把萧慕然他们带回来的野猪杀好清理好了。 看见他们要把猪下水和内脏丢了,阮书仪连忙制止,安排着他们用面粉把猪大肠洗干净,阮书仪又爆炒了一大碗猪大肠。 一屋子的人看着阮书仪欲言又止,发誓绝不会碰一下那盘菜。 可当他们在饭桌上看着阮书仪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塞的时候,又有些犹豫,这真能吃?闻着倒是挺香! 小莲是阮书仪的死忠粉,见夫人吃的毫不犹豫,也下定决心,一筷子下去,香而不腻,软糯可口,真是比猪肉还要好吃! 蓝宇见小莲吃了,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才发现新大陆般朝萧慕然开口:“主上你快吃,好吃!” 萧慕然摇摇头,他有点儿洁癖,过不去心里那关,只盯着鱼肉锅子吃。 萧慕然没福气,桌子上的另外三人倒是吃得心满意足,一大锅豆腐炖鱼,一大盘肥肠还有几个小菜,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阮书仪吃撑了,在院子里散步快到后半夜才去睡,一夜都睡得不安稳,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了过去,早上便睡过了头。 小莲觉得很奇怪,夫人平时起床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就是她说的那什么……生物钟?对!夫人有生物钟!只是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快过了早饭时间了,屋里还没动静。 小莲在门口轻轻叫了几声,没听到夫人的回应,她感觉有点不对,一推开门,便被床上的景象吓飞了魂! 第23章 情敌见面 阮书仪这人讲究,不仅穿衣服讲究,就连睡的床单也讲究,寨子里的人大多用的是深色床单,阮书仪偏要用浅色的,什么白色、浅粉色、浅蓝色轮着来。 是以小莲一推开门,就看见白白净净的床单被褥上,赫然印着一片鲜红的血迹,而阮书仪此刻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其实阮书仪并没有人事不知,她就是睡得有点儿熟,没有听见小莲的声音。 等到被小莲的惊叫声吵醒的时候,阮书仪也发现了自己身下的一大片血迹,先是吓了一大跳,以为原主有什么隐疾。 可当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疼痛的时候,这熟悉的感觉让阮书仪瞬间明白了,原来原主也痛经! 她这哪儿是有什么隐疾,她这是来了月事啊!前几天的浑身无力和倦怠感也得到了解释。 原本睡着了还没感觉,可一旦意识到月事来了的时候,小腹就开始争存在感似的,死命地抽痛着。腿间也跟血崩似的,一股又一股热流争先恐后往外涌。 阮书仪瞬间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等到这一阵子挺过去,才在小莲的帮助下,换上月事带,换了衣裳和床单,又继续躺回了床上。 小莲也不敢离开她,交代厨房随便做了点儿易消化的粥,就坐在阮书仪床边,加紧帮她做月事带。 阮书仪穿过来快两个月了,一直没来月事,以至于让她和小莲都忘记了这茬。想来之前是身子太亏虚,所以推迟了。 想着这可能是攒了几个月的量,再加上她昨天还光着脚下了河,就感觉更加痛不欲生…… 萧慕然今天有公事处理,便没有到阮书仪的院子去吃早饭。可当他看见早餐送来的吃食是和从前一样的清粥时,不禁蹙了蹙眉,她今天没做早饭吗?这丫头平时可是从不会亏待自己的,今天怎么回事? 萧慕然觉得不对劲,踱步到阮书仪的院子门口,发现平时总是大敞着的院儿门,今天居然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一把推开门,还好正屋的门是开着的,小莲正坐在门口做女红。 见萧慕然进来,小莲忙站起身行礼,然后朝萧慕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开口:“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一刻钟前才好不容易睡着了。” 萧慕然望过去,就见床上的人脸色煞白,睡梦中都还微微蹙着眉。 “她怎么了?” 小莲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萧慕然的脸当下就冷了,沉着声音开口:“你要是伺候不好她,那就换人。” 小莲也是这段时间跟着阮书仪一起,见到的萧慕然都是好性子,如今乍然见他变脸,才想起以前的主上是何等的活阎王,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忙急着开口:“夫人是来月事了!” 萧慕然就是一顿。 小莲又继续开口解释道:“夫人之前身子受损,月事停了一段时间,这多次积压的量,再加上昨日下水受了凉,这不一下子就病倒了。” 萧慕然闻言,四下扫视一圈。不小心看见小莲放在偏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床单,上面的一大片血迹简直触目惊心。 萧慕然是沉着脸出去的。 不久后厨房便送来了一碗血燕,来福也按照阮书仪昨日的法子做了豆浆,送了一大碗过来,紧接着老大夫也上了门。 阮书仪有些尴尬,这来个大姨妈,怎么搞得兴师动众的? 老大夫得出的结论和刚才小莲说的很一致,这种事情没办法根治,只能开了几副温热暖宫的药,又交代这几天不要碰凉水,清淡饮食,便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阮书仪都被勒令在床上躺着,不能上山,不能下厨。好在她之前做菜的时候,小莲一直在旁边看着,也学了她的几分厨艺,不至于难以下咽。 来福也渐渐把豆腐豆浆都做熟了,每天早上都送一大壶热豆浆过来,厨房里也每天下午都送一碗血燕过来,日子倒是也算惬意,只是很可惜没有红糖,阮书仪前世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就特别想吃甜食。 院子里的花也次第开放,第三天的时候,出血量减少,阮书仪在屋里躺不住了,拿了薄褥子躺到了葡萄藤下。闻着花香,吹着小风,连日来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些。 只是总有人要来煞风景。 阮书仪躺在椅子上一边看着蓝宇昨天送过来的话本子,一边和小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呢,就听见了门外传来几声娇笑声,紧接着院门便被推开,一袭浅粉色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来福跟在后面有些惶恐,主上特意交代,这几日不许人来打扰夫人,他本来在门外守着不让表小姐进来,可她居然推推搡搡的,男女授受不亲,来福不敢触碰到她,就这么让她借机溜了进来。 阮书仪朝来福摆摆手,让他安心,这表小姐想来,来福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林宛蓉一进院子,就被这满院子的繁花似锦吸引住了。 这院子是她从前想住的院子,因为朝向很好,也很宽敞,院子里还有一棵桃花树,只是她磨了好多次,表哥都没答应她。 是的,在她从前也是住在这个家里的,只是后来的某个晚上,表哥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第二天早上就把她安置出去了,后面她来了好几次,想会会这个抢走表哥的女人,但表哥不许她轻易进来,就算进来了,也不让来打扰阮书仪。光是想到这里,林宛蓉就已经气得要冒烟了。 眼下看见自己曾经喜欢的院子被情敌住上了,她哪儿能不眼红? 再看见这里被装饰得这么好看,想到表哥一个举世无双的高岭之花,居然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种了这么多花,关键这女人还是她讨厌的。她就更生气了! 第24章 她是您趁黑掳来的 阮书仪挑挑眉,这表妹是河豚变得吗?她们一共就见了两次,每次她都气鼓鼓的,一点都不可爱。 她躺在椅子上动也没动,只是懒懒开口:“哟,这是什么风把表妹吹来了?表妹可有什么事?恕我今日身子不方便,不能亲自迎接你,你随意坐。” 阮书仪是个很记仇的人,她一看见林宛蓉,就想起上次萧慕然对她的阴阳怪气,这股子火当时没撒出去,现在见了她,又被勾了起来。 林宛蓉顺了顺气,整了整自己的表情,才坐到凳子上,仔细打量着阮书仪。 刚才站的远,再加上阮书仪腰腹处搭着一个薄褥子,所以她没看清,等坐到跟前了,才发现阮书仪今天也穿了一套浅粉色的裙子,而且她皮子很白,细腻到没有一丝毛孔,上次见面时还瘦得有些脱相,现在已经养得脸颊饱满,脸色红润,尤其那双眼睛,看着就狐媚,她就是这样勾引表哥的吗? 她又继续打量,虽然躺在躺椅上,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女人盘靓条顺的,穿了合体的衣服,胸部和腰身也都掐得刚刚好。同样都是粉色,她竟然比自己穿得还好看。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更生气了。 阮书仪自己就是女孩子,哪能看不懂她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再说她打量的目光也太明显了,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就像在打量什么货物,这种眼神让阮书仪不舒服极了。 本来在姨妈期,阮书仪心情就容易暴躁,现在还来了这么个人添堵,打量半天一声不吭的,她感觉自己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她直接沉下脸冷冷开口:“你到底有什么事?” 林宛蓉见她不装友善了,便也收起假笑的脸,直接出言挑衅道:“我还当表哥多稀罕你呢,哪知也是被赶出了他的院子,你都被带来多少天了?也没见表哥正经把你娶进门,说到底呀,你也就是和那被抬进门的小妾没什么区别,也不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阮书仪还没说话呢,小莲听见这话就不干了,气得满脸通红,朝林宛蓉大声说道:“表小姐怎么可以跟夫人这么说话!主上对夫人好着呢,又是买衣服,又是送首饰的,可疼着呢!” 林宛蓉看了看小莲,又拿帕子捂了嘴,一边娇笑着一边补充道:“一些不值钱的物件儿而已,值当什么?还夫人呢,你见过谁家夫人和主上这样分房睡的?不过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人家小妾至少还有一顶轿子抬进门呢,你家夫人连顶轿子都没有!说不得哪天又要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出去呢!” 阮书仪也是长见识了,原来女人的嫉妒心这么可怕,她一言不发,直接掀起盖在腹部的毯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啪”得一声就打了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小莲都没反应过来,林宛蓉的脸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足以见得阮书仪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宛蓉也傻了,半晌没说话,愣愣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冷笑着开口:“我的事就不劳表妹费心了,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萧慕然天天巴巴地跑来我这里吃饭、喝茶,倒是表妹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要怎么近你表哥的身!” 她戳中了林宛蓉的痛处,自从阮书仪进寨子,她被安置出去后,她就没怎么再见到过萧慕然。每次远远看见想要靠近,也是被侍卫拦了下来,她确实很久都没有看见过表哥了。 今天也是听说表哥下了山,她才逮到机会溜进来的。 林宛蓉气结,想要还阮书仪一巴掌,直接被小莲拉着走了。 阮书仪躺在躺椅上,想着林宛蓉刚才说的话,又想着上次自己问他们的关系时,萧慕然对她的态度,越想越生气。 小莲也气得不轻,但她还是要宽慰阮书仪,可是她越劝,阮书仪就越生气,搞到后面她都不敢说话了。 正巧这时蓝宇拎着几个包袱回来了,一下子就撞到了枪口上。 萧慕然这次下山是去了府城,顺便给阮书仪又带回来很多东西,可哪知阮书仪一看见这些“不值钱”的物件儿,更生气了,直接把东西塞了回去,朝蓝宇下逐客令。 阮书仪在大家面前一向都是笑盈盈的样子,蓝宇哪见过她这不近人情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地就回去汇报情况了。 萧慕然一听阮书仪把自己买的东西退了回来,也沉了脸,这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不要就算了。 可是晚上的时候,他越想越不对劲,阮书仪平时不是这样爱使小性子的人,再说自己也没得罪她,她不至于这样,难道有什么隐情? 他把蓝宇喊进来,细细问了一遍当时的情况。蓝宇大老粗的,啥也没看出来,只说自己一把东西递过去,就被夫人扔了出来。 萧慕然无语,又传了来福过来问话。来福本来就为自家夫人打抱不平,主上一问,自然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萧慕然,就连林宛蓉说的话都没错一个字。 萧慕然听完脸色铁青,这个林宛蓉好大的胆子,要不是为了顾忌自己和她兄长的情谊,他都不会把人带来寨子里,现在居然敢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蓝宇听完也挺生气的,大声嚷嚷道:“这个表小姐真是太不知礼数了!”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表小姐说话虽然难听,但好像也没说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萧慕然:“表小姐说的难听,但她也没撒谎,您确实和夫人分房睡,而且还没把夫人娶进门,她还是您趁黑掳来的……” 萧慕然一记眼刀扫过去,蓝宇立马闭了嘴。 正巧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萧慕然眉一蹙,快步走到门外,就看见大门外,林宛蓉衣衫不整地被几个婆子拉拽着,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见他出来,双眼含泪的看着他,要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25章 离开寨子另谋生路? 萧慕然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林宛蓉本以为自己这我见犹怜的样子,萧慕然看见了,怎么也会有些怜爱,再主动问一下自己怎么了,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把阮书仪嚣张跋扈打她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既免去了自己在萧慕然心中爱告状的形象,又能让萧慕然处置了阮书仪,“清君侧”。 她能这么想并不意外,她哥哥是萧慕然麾下的一名小将领,曾经立过功。后面一次剿匪中意外受重伤,临死前托孤萧慕然,于是林宛蓉12岁时就已经被接到了萧慕然家中养。 他对她事事迁就,家中的仆人婆子也对她万分恭敬,而且这些年来萧慕然身边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所以她觉得,处理了阮书仪,萧慕然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可萧慕然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就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 林宛蓉被盯得发麻,总感觉那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在自己身上刮来刮去,好似要把她的皮肉一寸寸刮下来。 这场无声的博弈,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忍着泪,带着哭腔,柔柔弱弱地朝萧慕然开口:“表哥。”只一句话,豆大的晶莹泪珠就不断往外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她一开口,萧慕然就抬脚走了过来。她心中窃喜,眼泪却越流越汹涌,似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萧慕然走到她面前,距离她只有一个人的距离了,林宛蓉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她看着自己这些年来爱慕的男人,就站在月光下,站在自己眼前。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点儿都没变,如她初见时那样,英俊、挺拔,气质出尘,她敢肯定,世上绝对再也找不出比他还要惊才绝艳的男子。 她等着他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便会告诉他自己所受的委屈。 可萧慕然只是冷笑一声,说出一句让她心惊的话:“你哥哥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哭得这么伤心?” 不等林宛蓉开口辩驳,他又紧接着开口:“明日把林宛蓉押到南院去,亲自向夫人赔礼道歉,再把她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一半,禁足两个月。以后谁再敢冒犯夫人,直接乱棍打死!” 说完他又看了看蓝宇,无情开口:“你扣除三个月的月例,今晚就在门外执勤一夜。” 蓝宇本来看热闹呢,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他身上,他委屈!欲争辩,萧慕然冷冷地补了一句:“再多说一句,月例扣双倍!” 蓝宇敢怒不敢言!可他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立马闭上嘴,不能言不能言! 处理完林宛蓉,萧慕然便开始在院子里踱步,许久,才又问向蓝宇:“你下午去的时候,她还是很生气?” 蓝宇不敢多言,只能眨眨眼点头。他不敢说话,怕被扣钱。 萧慕然又一记眼刀扫过,蓝宇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我下午去的时候夫人脸色好像确实很难看,跟我说话也是怒气冲冲的。” 萧慕然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踱步到了南院门外。在门外站了几刻钟,才下定决心敲了门。 此刻的阮书仪刚洗漱好,正坐在梳妆桌前擦面脂呢,听见小莲在门口说话,疑惑地问了句:“小莲,谁啊?” 没听到小莲的回答,倒是有个男人从月光下走了进来。 阮书仪的火还没消呢,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小妾,那可不就是小三吗? 可仔细想想,虽然现在在寨子里,人人喊她一声夫人,可她又算得上什么夫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萧慕然!要不是他把她掳来,她能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 所以一看见萧慕然,她就更来气,瞪了他一眼,擦脸的动作都更大了些,擦完脸又擦手,再接着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搞了半天,就是不跟他说话。 萧慕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口:“我已经处置了林宛蓉,她以后不敢了。” 阮书仪撇撇嘴,阴阳怪气开口:“怎么?处理完她你现在又来处理我了?怪我打了她?” 萧慕然连忙反驳:“是她说错话在先,你打她是应该的。” “说错话?她说错什么话了?她哪句话说错了?” 萧慕然便住了口,站在原地思考半晌,直接出了门。 阮书仪更气了,怎么说他表妹几句,他就不乐意了?真是狗男人! 看来自己要尽快考虑出路了,虽然生活在这个寨子很好,但自己身份尴尬,而且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 而且仔细想想,萧慕然之所以把她留在寨子里,应该是因为那晚中了药,对自己做出那种事,出于愧疚才允许她留下来。 虽然他当时说过要成亲的话,但自己要搬出来自己住,他也没拒绝,应该也懂了并且尊重自己的意愿。 而且就算在前世,她也是不婚主义,到了现在这个封建社会,她更不愿意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还是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 说不得以后萧慕然真的娶了媳妇,自己就真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妾”,嗯!是时候找个出路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阮书仪已经不生气了,自己刚才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俩人本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犯不着犯不着。 她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是要下山呢?还是搬出萧慕然的院子,在寨子里另起一间屋子呢? 下山的话可以在镇子上生活,她有手艺有想法,不怕赚不到钱,可是她是逃荒来的,户籍信息都丢了,那就落不了户! 住在寨子里也行,虽然以后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话,但这里生活清净,再说现在外面也不太平,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独自出去住是有些危险…… 脑子里想着想着,困意就渐渐上来了,距离进入梦乡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阮书仪感觉自己身旁的床榻突然陷下去一块。 第26章 我不成亲 距离进入梦乡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阮书仪感觉自己身旁的床榻突然陷下去一块。 她前世是独居,警惕性很高,感受到异样,一下子就清醒了。 “嗖”地一下坐起身,就看见萧慕然正脱了鞋袜,准备躺下来。他脸旁的头发上还带着点未干的水珠,像是刚洗漱过。 见阮书仪本来睡着了,突然又坐起来,萧慕然有点歉意开口:“抱歉,我把你吵醒了?” 阮书仪这才发现他穿着的不是刚刚过来时的外袍,而是只穿了一件里衣。 等等!里衣?他为什么穿里衣到她房间来? “你干什么?”阮书仪不解地问他。 “睡觉。”萧慕然回答得言简意赅。 “睡觉你回自己屋子啊!来我这里干……”阮书仪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白天林宛蓉说的话,瞪大了眼睛。 白天林宛蓉骂她是被赶出了院子,说他们分房睡,名不副实,所以他晚上就睡过来了?这是帮她正名? 不是!谁要正名啊!她本来也不打算跟他成亲啊!她刚才都已经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了! 萧慕然就像看不见她变幻莫测的神色似的,直接单手把她按了下去,然后帮她盖好被子,缓了缓声音开口:“早点睡,身子可好些了?我明日再去采些血燕回来,帮你补补身子。” 阮书仪被她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她气闷:“你出去!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萧慕然瞥她一眼,不再说话,直接闭了眼睛。 阮书仪气结,但一想到自己这院子都是他的屋子,好像自己也没立场赶他走。就这么气鼓鼓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萧慕然的身影了。阮书仪也不意外,她来月事的时候就格外有些嗜睡,这几天每天都起的晚。 今日是她月事的最后一天,身子已经爽利了,她心情颇好地找了件清爽的豆绿色的裙子穿上,穿戴整齐后正准备去偏房洗漱呢,刚一出门,就看见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茶的萧慕然。 萧慕然也转头望过来,小姑娘刚睡醒还有点儿睡眼惺忪的样子,脸蛋儿也有点儿红扑扑的睡痕还未褪尽,瞧着比昨晚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更软萌了几分。一身豆绿色的衣裙,在这炎热的夏日倒是清爽。 他望着她轻声开口:“赶快洗漱,厨房里的血燕应该快炖好了,吃完后午时带你去吃席。” 吃席? 阮书仪瞪大眼睛,继而明白过来了,转过头望了望身后的小莲。 小莲吐吐舌头,糟糕,被夫人发现了! 可她也没办法啊!主上昨晚把她单独叫了过去,问她夫人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吃的东西。 她想了半天,夫人想要的衣服都买了,想吃的东西她自己都会做,好像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她绞尽脑汁地想,突然灵光乍现!对了!夫人想吃席! 夫人刚来的时候就遇到寨子里李老头去世升悬棺,那会儿就念叨着想吃席,但毕竟她刚来还不熟悉,自然不可能去。 后来夫人在山上被刺杀那次,也是那彪形大汉拿吃席诱哄夫人,才让夫人险些遭了不测! 后来几次跟夫人上山采菌子的时候,偶尔遇见寨子里办喜事,夫人也念叨过几次想吃席。 小莲把这些话一说,萧慕然跟蓝宇同时愣住了。然后蓝宇就连夜通知寨子里明日要过54岁的周老头,要举办寿宴。 周老头都懵了,谁家好人54岁大寿还要办宴席的?这不零不整的,办啥办啊? 不过主上的吩咐他也不敢违抗,好在周家算是寨子里的大户人家了,家底丰厚,家中也有不少奴仆,连夜准备一下,明天操办一场宴席,倒也勉强能成。 这些事情小莲不知道,但昨日自己刚说夫人想吃席,主上今日就带夫人去吃席,可见主上很疼夫人,才不是表小姐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她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早上主上早早就起来了,带着蓝宇大哥去西边山头崖上去采了血燕回来,这会子估计快炖好了!主上待您可真好!” 阮书仪想起昨晚萧慕然的话,没想到他还真的去采血燕了? 其实家中原本是有存货的,但阮书仪这次月事是积攒了几个月的量,来得又多时间又长,一天三顿地吃,一下子就给消耗光了。 果然等阮书仪洗漱好的时候,来福拿了食盒过来,食盒里是一碗血燕,一碟子煎鸡蛋,还有一碗豆腐脑,这豆腐脑是这两天阮书仪教来福做的,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阮书仪吃着,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喝茶看书的萧慕然,又想到昨晚的争吵和自己的打算,便轻声开口:“那个……萧慕然,看在我帮你发现铁矿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萧慕然闻言抬头,眉毛轻挑,示意她继续说,阮书仪想了想,看见他不像之前那样对自己冷冰冰的,应该也是好说话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 “我昨晚仔细考虑了一下,你表妹说的也没错,我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你家中,是有些不合规矩。” “我不要你之前说的铁矿的分红了,只是想麻烦你帮我……帮我弄一下户籍文书,我想在镇子上落户。” 萧慕然本来还有些温润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他看着阮书仪冷冷开口:“你要搬到镇子上去住?” 他又恢复了这种神色,阮书仪有点害怕,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点头:“我这么住在这里不合适,就算住在寨子里是挺好,但以后你娶了亲,我也难免会受到些风言风语,我受不得气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不用觉得愧疚,再说我和佟记布庄有合作,住在镇子上有收入,吃喝不愁,挺好。” 萧慕然:? 他的表情是愧疚的表情吗? 忍了忍,忍不住!萧慕猛得把书拍在桌上,冰冷开口:“我不会成亲。”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第27章 我马上要死了 阮书仪有点懵,他这是生气了?她也没说什么,怎么突然又生气了?真是喜怒不定! 再说她都说了自己要搬出去,远离他,他以为自己是在欲擒故纵逼他娶自己吗?还特意强调一句:“我不成亲!” 阮书仪一勺子丢进碗里,小声吐槽:“我管你成不成亲呢!你爱成不成,又不关我事!” 萧慕然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了,阮书仪也不在意,她昨晚已经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思,现在一心想着自己的出路呢,只可惜了这么美的院子,她环顾院子一圈,带着小莲出了门,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得出去放放风了! 六月初的天气,山上的早晨还是很凉爽的,阮书仪望着漫山遍野的绿,不由得心旷神怡,还是很美的呀,只可惜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趁没离开多看看! 阮书仪今天出来是想去山上找上次发现的野甘蔗的,前两天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就特别想吃点红糖鸡蛋,喝碗红糖豆花,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红糖。 阮书仪也是觉得很奇怪,这个时代连冰糖都有,虽然很贵,质量也比不上前世那么好,但至少研究出来了呀,怎么就没有红糖呢?不都是甘蔗熬的吗? 她前世加了一个回乡创业的视频博主,博主的家乡是着名的甘蔗之乡,每年一到甘蔗采收的季节,她的朋友圈就会被博主的熬红糖视频刷屏。 她买过好几次,博主的红糖跟外面买的红糖不一样,成品是长方形的块儿状,外面是暗红色的焦糖色,中间则有浅黄色的分层,整个很像威化饼。 而且红糖甜度刚刚好,不会腻人,反而吃到嘴里清清甜甜的,就像吃甘蔗一样。她有时候馋极了都会直接拿一块儿啃着吃。穿到这里来,一来月事。就特别馋那个味道。 好在前世经过博主的不懈刷屏,她也牢牢记住了熬红糖的步骤,学会了怎么熬红糖。 上次在山上发现野甘蔗,她就想着这茬了,现在身子差不多爽利了,便忍不住要赶快尝试,再说真的成功了,她以后一个人生活不也多了一个进项? 野甘蔗长在一片向阳坡地上,距离寨子有段距离,阮书仪怕小莲和来福两个人拿不了太多,便又带上了一个在厨房帮忙的小厮。 这里的野甘蔗是青皮甘蔗,大约是长久没有人砍伐的关系,野甘蔗长了密密麻麻的一小片,其实这个时节还没到甘蔗完全成熟的季节,但也不影响有一些长得快的,已经有一人多高了。 这些甘蔗顶上细,根部粗,一节一节的,靠近根部的节越来越密。酷似利剑的青葱蔗叶在风中挥舞,竹青色的茎节亭亭玉立。 阮书仪喜滋滋地指挥着来福和小厮挑大的砍,贴着根部砍,剩下的根茎在明年还能再长出来。 来福他们干活儿的时候,阮书仪就叼着一根甘蔗带着小莲在周围转悠。 这里是向阳坡,植物种类很丰富,附近还有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汇成的小溪。 阮书仪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鱼,上次在小溪里抓的鱼,还挺鲜的。 鱼没看到,倒是发现小溪边的杂草丛里有一大片薄荷!上手捻了捻,清新凉爽的味道就瞬间侵入鼻腔,真的是薄荷! 薄荷好啊,既能驱蚊虫清新空气,还能泡水喝解暑,好像还能入药?阮书仪不是很懂,但炎炎夏日有这个东西,应该会舒服很多。 忙招呼小莲来挖,想着自己可能在山上住不久了,也就没有挖太多,就挖了几株,反正薄荷好养活。 这边挖好薄荷,那边来福两人也已经砍了四捆甘蔗了,几人便打算下山去。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甘蔗地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阮书仪唬了一跳,这荒山野岭的,多吓人啊! 小莲也听见了,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忙走过去扒开甘蔗叶子一看,果然是小梅花儿! “小梅花儿?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你哭什么?” 一看见小莲姐姐,小梅花儿就绷不住了,刚才还压抑的哭泣声直接爆发:“哇!小莲姐姐,我要死了!我得了重病,流了好多血,我马上就要死了!” 小莲一听也急了,小梅花儿今年才12岁,怎么就要死了呢?这孩子很可怜,从小父母就相继得病去了,只留下个哥哥和她相依为命。现在怎么还遭了难呢? 她忙把小梅花儿拉起来,急着询问:“你哪儿不舒服?得了什么病?快跟我说说,我带你去找老大夫!” 小梅花儿坐在地上不肯动,也不说话了,就是嚎啕大哭。 阮书仪走过去,盯着她看一会儿,才突然出声:“小梅花儿,你是不是下身出血了?” 听见阮书仪的声音,小梅花儿就是一愣,然后点点头,也顾不得有两个男子在场了,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我屁股流了好多血,一直流个不停,怎么也止不住!呜呜呜!而且我肚子也好痛……呜呜呜,我是不是要像娘一样死去了?” 小梅花儿的娘是生小弟弟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而亡的,当时年仅5岁的小梅花儿看见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现在自己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内心又慌又怕。她不敢告诉哥哥,只能自己躲到山上哭。 阮书仪突然想笑,听见小梅花儿这么说,小莲也明白过来了,不由得也笑出了声。 小梅花儿看着她有些不解,自己都要死了,小莲姐姐怎么还笑得出来? 阮书仪看她着实可爱,上前摸了摸她乱蓬蓬的脑袋,轻笑着开口:“小梅花儿别怕,你这不是生病了,你这是来了月事。” 小梅花儿不明白,她从小跟着哥哥长大,没人教她这些。 “什么是月事?”她懵懵开口。 阮书仪也不奇怪她不知道,在现代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都可能不知道来月经的事情呢,更别说这封建的古代。 她温柔地给她解释:“月事就是我们女儿家,每个月都会排一次血,但这排出来的,都是身体里的脏东西。来了月事,就代表我们小梅花儿长成大姑娘了呢!” 第28章 终于吃上席了 小梅花儿愣愣地看着阮书仪,她知道这是夫人,她之前远远地看过呢,当时就觉得夫人可真好看,还听别人说夫人会做很多美食! 现在近距离地看,发现夫人更好看了,她说不出来怎么个好看法,但就是跟她们寨子里的姑娘不一样! 她眼里还含着一包泪,懵懵地看着阮书仪,鼻头哭得红红的,看起来怪可爱的。 阮书仪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把人拉起来,让来福两人先回去,自己和小莲把小梅花儿送回家。 还没走到小梅花儿家呢,远远就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正在到处张望,嘴里也在不断喊着:“小梅花儿,小梅花儿,你在哪?” 小梅花儿一看见哥哥,刚才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她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现在得知是一场乌龙,紧张害怕感消散,心底反而泛起一丝委屈。 她跑过去一把扑进哥哥怀里,又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莲怕立松误会,忙走上去,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立松也就是小梅花儿的哥哥,比小莲大上三岁,比阮书仪也要大上一岁。听见小莲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的妹妹闹了个大乌龙,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他走上前朝阮书仪行了个大礼,他在寨子里的采买队干活儿,自然是知道阮书仪的身份的。 “多谢夫人救了小梅花儿。” 阮书仪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帅哥唉!大帅哥唉! 立松确实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好男儿,人长得周正,皮肤也不像寨子里的人那么黑,身高腿长的,关键还从他爹那里继承来一身好功夫,在采买队干活儿,收入也稳定。寨子里很多小姑娘都暗恋他,只可惜他家境不好,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妹妹要养,所以拖到现在还没说亲。 “不谢不谢!我也没做什么,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你可以让她来问我,或者问小莲。” “对了,我今天上山砍了甘蔗,等下要去熬红糖,如果熬制成功了,就送点儿来给小梅花儿,红糖对女儿家好。” 阮书仪对帅哥一向很客气,尤其是人品好的帅哥,而且小梅花儿也确实很惹人怜爱,正巧遇上自己要熬红糖,送一些来也无妨。 快到中午开席时间了,阮书仪还没回家,萧慕然找了一圈,远远就看见她正站在巷子里,跟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说的火热,那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萧慕然的眼神一下子便冷了几分。 等到阮书仪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搭话,阮书仪没发现他的不悦,反正自己该说的也说了,她现在忙着熬红糖呢,便直接略过他朝厨房走去。 这个时代没有榨汁机,但寨子里有很多石碾子,来福已经按照阮书仪的吩咐,在给甘蔗榨汁了。 阮书仪进来的时候,甘蔗汁已经挤了大半桶了。直接把甘蔗汁倒进洗干净的大锅里,高温烧开后,里面的杂质就会自然浮起来,捞出杂质后,继续反复煎熬,搅拌,过滤,甘蔗汁纯度会越来越高。这期间也要控制火候,好在来福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精髓,眼看着锅中的甘蔗汁颜色越来越浓,阮书仪喜上眉梢,果然成功了! 萧慕然见这女人回来,半句话也不说,在厨房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老头家已经派人来通知了三遍了,他不去,他们不敢开席。萧慕然只好进了厨房把人抓出来。 阮书仪一听说要去吃席,也顾不上还在和萧慕然生气了,当下交代好来福和小莲看好锅里的甘蔗汁,自己便回房换了衣裳,喜滋滋地跟着萧慕然去了。 54岁的周老头早就带着家人恭候在大门口,见到人来,忙上前问礼。 阮书仪也很有礼貌,拿了一匣子糕点递给他,又随了五百文的礼金,喜气洋洋得朝周老头开口:“周大爷,祝您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老头本来在苦笑,这宴席可是花了他大价钱啊,可是一听到夫人这吉祥话,便也忍不住高兴起来,笑眯眯地把人请上宴席。 阮书仪在来的路上已经问清楚了,这是周老头的54岁大寿,她还觉得奇怪呢,54岁办什么大寿?难道是寨子里的习俗? 可看见满桌子吃食,她也不好奇了。原来这古代的席面居然有20道菜,有荤有素,有凉菜有热菜。这么豪横吗? 54岁的周老头苦不堪言,虽然自己家底不错,可一般人办寿宴也就12个菜,蓝侍卫特地交代要办的丰盛一点,他们家才咬咬牙开了20道菜,他这54岁大寿居然办的比当初成亲还要风光。 阮书仪哪儿晓得这些内情,小莲说这周家是寨子里的大户人家,果然如此!她从小就爱跟着奶奶到处吃席,小嘴又甜,叔叔阿姨,大伯大娘地喊一圈,基本上一桌子人的喜糖就到了她手里。 有时候遇上办寿宴的,那甜甜的果子拼盘也都是她一个人独享,对于吃席,她有美好的滤镜! 所以即便是这个宴席上的菜没有前世好吃,阮书仪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而且周家也是斥巨资请了镇子上的厨子来做的,味道肯定比寨子里的家常菜要好吃得很多。 萧慕然看她吃得眉眼弯弯,腮帮子鼓鼓的,倒是有几分可爱,于是刚才的气闷也消散了几分,捡着好吃的菜给她夹,见她都吃了,心情更好了些。 阮书仪本来是嫌弃他夹菜的,但见他用的是公筷,而且这古代的宴席桌子有点大,和她们一桌的都是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她不好站起来夹菜,只能吃自己眼前的。 好在萧慕然有眼力见儿,没让她的盘子空过。 终于吃上席了,阮书仪吃饱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四处环顾一圈,发现这寨子里风气倒是好,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和前世一样,男女同桌的都有。这么一想,更有点儿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唉。 咦,那是立松? 阮书仪连忙站起来,朝从门口走进来的立松挥挥手:“立松,你也来啦?” 第29章 粉床单上睡了一个油腻男胖子 立松在周家帮忙,寨子里的习俗就是这样,哪家有什么事情,别的家都会出一两个人来帮忙。 瞧见阮书仪跟他打招呼,立松也忙走过来,朝他们问好。阮书仪简单问了一下小梅花儿的情况,得知她情绪已经稳定,正在家里休息后,才放下心来。 萧慕然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怎的,心里就有点儿别扭。怎么她对自己就没好脸色,跟别人说话就眉飞色舞的? 他自然也是知道立松的,这男儿武功很不错,跟蓝宇都有的一拼,所以才能进他的采买队。 他也知道寨子里有很多小姑娘都中意他,蓝宇私下很八卦,没事就爱跟下面几个人讨论寨子里大龄未婚男青年的事情,他想不知道都难。 难道阮书仪也喜欢他这个类型?萧慕然忍不住想。 阮书仪哪管他在想什么,吃过席后,就匆匆回家了,锅里还在熬着红糖呢! 萧慕然正好被事绊住了脚,自然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阮书仪这边还没进厨房呢,远远就闻见一股香甜的味道,她双眼一亮,喜滋滋地跑进去,果然就见原本一大锅甘蔗汁,只剩下一斤左右了,颜色也变成了焦红色的糖浆,阮书仪忙拿过水瓢,把糖浆舀出来,放到干净的盆里,同时不停地用勺子搅拌,让糖浆降温。最后再倒进来福事先准备好的方形模具中。 “夫人,等它凝固就好了吗?”小莲还是第一次熬糖,见那绿油油的甘蔗汁,最后熬制成焦糖色,觉得很神奇。 阮书仪笑着点头,为了让它快点冷却凝固,来福还特意把模具放到外面通风处,山风一吹,在傍晚的时候,红糖就凝固好了。 阮书仪也是第一次熬红糖,虽然卖相和前世那个博主差一些,但也是很正宗的焦糖色,最重要的味道很好,她很满足。 当场给大家一人冲了一碗红糖水,清甜的甘蔗香味入口,在场的人眼睛都亮了。这红糖好啊,又甜又香的,真是比白糖还要好吃呢! 阮书仪拿了十几块出来,喜滋滋地端着朝小梅花儿家中走去了。 在小梅花儿家门口正好遇见了从周家回来的立松,阮书仪忙拉着他,仔仔细细跟他讲了一遍红糖水、红糖鸡蛋、红糖粥的做法,又讲了些女儿家来月事时候的注意事项,小梅花儿是初潮,多注意些,以后也能少受罪。 立松一个大男人哪儿懂这些,听得面红耳赤的,但还是要听下去,妹妹的身体最重要! 萧慕然恰好也从周家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夕阳下的两人。阮书仪正满脸笑意地跟立松说着话,立松听得认真,脸还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她说了什么让人脸红的话? 这一下子,萧慕然看立松脸上那一坨潮红不顺眼极了,连带着看阮书仪身上穿的桃红色裙子不顺眼,甚至看天边火红色的晚霞也不顺眼了。 他蹙着眉,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家里走。蓝宇跟在他身旁不敢说话。 刚才派出去查探的密探传回来消息,说是他们的人跟西蜀国的大国师遇上了,西蜀国的大国师擅巫术,直接把他们派出去的一锅端,抓回了西蜀,逼问他们有关“玄兽诀”的消息。 现在周边诸国都对“玄兽诀”虎视眈眈,若是得知消息,怕是都会涌过去,到时候万一被人抢占先机就完了。 蓝宇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遇到正事也是很认真的,这边的铁矿才刚刚开采,那边又遇到这样大的事,他都替自家主上愁得慌。 可实际上萧慕然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坨红色,他想到阮书仪早上说的要搬出去的话,又想到中午吃完席她急匆匆的走了,想来是要赶回去给立松做新鲜吃食?刚才他都看见那个碗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立松?现在满寨子的人都知道她是夫人,她怎么好去勾搭别的男子的?只是若她真心喜欢立松,要嫁给他,那自己好像也没有立场不同意。 怎么可以呢,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她还想嫁给别人? 又想到那该死的林宛蓉昨天说的话,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萧慕然的脸色越来越沉,蓝宇的心也越来越沉,他低头发愁,没看见萧慕然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头就撞了上去。 萧慕然眸光似利刃,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蓝宇就感觉自己被割下了一块肉。 “蓝宇。” “在!” 蓝宇神情严肃地高声回答,等着自家主上吩咐,他一向是主上最贴心的副手,就算主上要派他去刺杀那西蜀国大国师,营救兄弟们,他也眼睛都不会眨! “把我的衣裳和日常用物都搬到南院去。” “是,我一定不负您的期……什……什么?” 蓝宇下巴都快掉了,他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慕然见他还不动作,不满地瞪过去:“还不去?” “好……好的……” 蓝宇机械地回答着,机械地出去叫人,又机械地和人一起把萧慕然的日常用物都搬到了阮书仪的南院。 等阮书仪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小莲贼兮兮地笑着,还朝她挤眉弄眼。 她疑惑地走进去,就看见萧慕然正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茶桌旁又多了一个躺椅,嗯?哪儿来的? 她走进屋子,打算换身方便的衣裳去做饭,刚一打开衣柜,就看见自己特意让人打制的现代大衣柜里,赫然挂着几套男士衣服! “怎么回事?小莲,小莲,这是谁的衣服啊?”她急着朝外大喊,小莲没有回应,倒是萧慕然走了进来。 “是我的。”他回答的面不改色。 阮书仪瞪大眼睛:“你的衣服干嘛放在我的衣柜里?” “突然发现你这种柜子挺好,把衣服挂起来不怕皱。”萧慕然回答的理所当然。 “那你自己让人打一个啊!”阮书仪都快跳脚了,她这里原本放的也是古代那种箱子式的柜子,但她觉得不方便,特意让人打了专门可以挂衣服的柜子出来,这样把衣裙一排整齐的挂在那里,清清爽爽的。 可现在她清爽的衣柜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臭男人的衣服!就像粉色的床单上睡了一个油腻的男胖子一样让人无法接受! 第30章 连吃七天席为她正名 萧慕然不理会她的跳脚,只淡淡开口:“明天中午也要去吃席,别忘了。” 这一下,阮书仪的心思又被带偏了:“明天还有席?明天谁过大寿?” “王大娘的小孙子。” 阮书仪:…… 那王大娘的小孙子她今天在宴席上见过的,王大娘还抱来跟他们打了招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小孩才三岁左右,三岁也要办席? 就连王大娘本人也想不到,就是自己白天抱着小孙子去跟主上和夫人打了个招呼,想要小孙子沾沾喜气,可没想到当天下午就接到通知,明天要给孙子办四岁生日宴。 王大娘:???? 她小孙子上个月才刚满三岁呢!再说四岁又不是整岁,办什么生日宴啊? 王大娘一家苦不堪言,但还是不敢违逆主上的吩咐,连夜操办起来。 当天晚上阮书仪洗漱好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萧慕然正躺在自己床上,这下好了,粉色床上真的睡了一个男人…… 阮书仪大怒:“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你这男的讲不讲礼数?” 萧慕然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夫妻本就该一屋同眠,这怎么就是我不知礼数了?” 他又提这茬,阮书仪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也想到了林宛蓉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萧慕然的这些行动,所以他是因为林宛蓉的话才这么做的吗? 她觉得自己的态度挺明显了,之前是莫名其妙被掳来的,但被掳过来避免了逃荒路上的颠沛流离,也算救了她一命,不然以原主那个小身板,在她传过来的时候也快到极限了,如果没有被掳,估计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阮书仪无力计较。但她也不想生活在这里寄居人下,饱受流言摧残。穿越一遭,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过平淡、稳定的生活。 对于萧慕然的这些做法,阮书仪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这里是他家,他睡哪里自己自然无权干涉,再说自己也不是没有和他同床共枕过,忍忍,等离开就好了。 她也看明白了萧慕然的态度,显然是不愿意帮她处理户籍一事的,那就只好等到下个采买的日子,到时候和采买队一起下山去镇子,委托佟记布庄的佟掌柜帮忙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先借住在佟记布庄,再慢慢想办法。 她今天也跟立松打听好了下次采买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她只能忍耐。 第二天中午,萧慕然果然又带着阮书仪去吃了王大娘小孙子的生日席。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七天,每天都有席,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生日宴,甚至就连王麻子翻修房子也要大办一场。 阮书仪被搞得一头雾水,怎么这个寨子里,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庆祝开席的吗?都已经这么穷了,还要搞这些排场? 随着一次次的宴席,众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阮书仪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能在宴席上看见的女人,一般都是跟着自己的夫君一起来的,很少有已婚女子单独出席的。 而随着萧慕然带着阮书仪一次次高调亮相,现在满寨子人都认识了阮书仪,对于她是萧慕然的夫人这个认知也更加根深蒂固。 就连那足不出户七八十岁的老人,也都知道这几天主上带着自家夫人到处参加宴席,对她很是疼爱。 甚至还有传言称,阮书仪和萧慕然是少年夫妻,早在萧慕然来寨子前就已经成婚了,是名副其实的当家夫人。 萧慕然是为了避开危险,之前才没有把阮书仪接过来,现在寨子里的情况基本稳定了,萧慕然才把阮书仪接到身边。可见他们的主上是多么的爱重夫人! 而且这几天夫妻俩一起参加了不少宴席,这对于从前的萧慕然来说,这样的小场合他是不会露面的,更别提吃席了。 在黑峰寨里,去吃席就代表是给主人家送祝福,所以你瞧,自从夫人来了之后,主上那冷冰冰的性子都变得有人情味了! 传言一传十,十传百,直接把他们俩传成了伉俪情深。这可把林宛蓉气死了。 自从那天挨了阮书仪的巴掌,又被萧慕然禁足后,她越想越气,便命人到处散播阮书仪其实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主动献身,勾引萧慕然,试图上位的谣言。 她敢这么说,是笃定寨子里的人对萧慕然有着无上的尊崇,要是知道有女人对萧慕然用心不纯,必然会声讨她,赶她出寨子! 可她却没料到萧慕然那一波吃席的骚操作,直接让寨子里的人先入为主,主动承认了阮书仪的身份,那些小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阮书仪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对她的态度,联想到这几天每次去吃席时,萧慕然都会特意把她带到主席,坐在正位,这么一想,突然就明白了,萧慕然这连带着她吃了七天的席,是在给她正名? 第二天中午,阮书仪和小莲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王大娘。 王大娘嗓门儿大,远远看见阮书仪,就大声跟她打招呼,她这一嗓子,直接把山坡上其他的妇人们惊动了,众人抬头一看,是夫人呀!忙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跟阮书仪打招呼问好。 阮书仪这才发现,怎么山坡上有这么多人?刚才怎么没发现? 王大娘见她好奇,便笑着解释:“夫人,您刚来肯定还不知道,也是,这些事情肯定轮不到您来操心。我跟您说啊,明日就是我们黑峰寨一年一度的驱邪节,大家伙儿都是在为那节日做准备呢!” 第31章 驱邪围猎 所谓驱邪节,就是在夏日正式到来之前,祛除邪气,迎来福气。 在驱邪节这天,全寨的人会共同上山,男人们去森林里围猎,女人们则在营地准备好吃食和水,等着自家男人回来。 打来的猎物要进贡一部分给灶王爷,求灶王爷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吃喝不愁。 剩下的一部分经过灶王爷“香火”的熏陶,带回去给家里人吃,能保佑一家人身体健健康康不生病。 在驱邪节的前一天,家中的妇人会为自己参加围猎的丈夫和儿子准备艾叶粑粑,吃了艾叶粑粑,灶王爷才能保佑他们在围猎的时候不受伤。 所以王大娘她们正在山坡上采摘新鲜的艾叶,准备回去做艾叶粑粑呢! 听王大娘这么一讲,阮书仪也恍然大悟,这个驱邪节感觉跟前世的端午节很相似,只是习俗不同,但作用都是为了驱邪求福。 因为黑峰寨在山上,海拔高,夏天来得晚一些,而且寨子里只有粟米和小麦这些作物,主要是夏秋季收获。而山间夏秋两季天气最是阴晴不定,所以她们才会在夏日来到之前祈福,希望今年好丰收。 王大娘这么一说,小莲一拍脑袋,这也才想起来要过节了。 她忙把阮书仪往山坡上拉:“夫人!咱也得去采艾叶回去给主上做艾叶粑粑呀!快快快!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山窝子里的艾叶长得极好,咱们赶快去,别被人摘走了!” 阮书仪:…… 她为什么要给萧慕然做艾叶粑粑? 不过阮书仪对这种活动还挺感兴趣的,她前世的工作就是专门研究这些古老的民族习俗,现在听王大娘说得热闹,也有点儿被吸引住了,便和小莲一起采了艾叶回去。 寨子里的人做艾叶粑粑都是直接用面粉做的,口感略粗糙。 阮书仪对吃食讲究,便让来福从仓房里找了糯米出来,浸泡一夜后,赶在吃早饭之前把糯米磨成了细细的糯米粉。 艾叶粑粑的做法和很简单,把艾叶洗净加入碱水中焯水,然后捞出投放到凉水中冷却,挤干水分后加入糯米粉中揉面。接下来的步骤便和做馒头、做包子一样了。 阮书仪做了四个口味,无馅儿的分甜、咸两种,有馅儿的做了蛋黄馅儿和春笋猪肉馅儿,她倒是想做红豆馅儿的,但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红豆。 一屋子人吃了这么多年馒头似的艾叶粑粑,哪里见过阮书仪这么精细的做法?全都瞪大了眼睛。 昨日下午在库房找到糯米的时候,阮书仪突然心血来潮想吃酒酿。还在厨房里还有几包上次萧慕然他们从府城带回来的酒曲,阮书仪便做了一大盆酒酿出来。 要吃的时候挖几勺出来,加点儿山泉水煮开放凉,喝起来甜滋滋的,还带有米香和酒香。 萧慕然看着阮书仪做的形状各异、口味各不相同的艾叶粑粑,心里突然就泛异样的感觉。 他来了黑峰寨六年,年年都参加围猎,从前看那些人攀比自家夫人做的艾叶粑粑时,他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他们有点愚蠢,可现在看着阮书仪做的艾叶粑粑,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那种感觉。 从来不爱吃点心甜食的他,破天荒把四种口味的艾叶粑粑都吃了一个,又喝了一大碗酒酿冲鸡蛋。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整装来到了寨子前面林子最密的那座山上。 半山腰处早就有人在这里扎好了帐篷,几十个帐篷围成一个圆,外面还扎了一圈竹栅栏以保证安全,这是他们今天的营地。 来到营地第一件事便是祭祀灶王爷,每家都要拿出自家的艾叶粑粑和一件男人的贴身衣裳,整整齐齐摆放在灶王爷神像前,以确保灶王爷吃了他们的艾叶粑粑后,能保证自家男人的安全。 祭祀过后,男人们全都骑上高头大马,只等萧慕然一声令下。 阮书仪好久没见过这么原始又神圣的祭祀活动了,一下子就被当场的气氛感染,不由得跟其他女人一样,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竹筒酒酿水和几个艾叶粑粑装到小包袱里,递给骑在马上回望她的萧慕然。 萧慕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小包袱,朝着前面的林子大喊一声:“出发!”男人们就浩浩荡荡地骑着马冲了出去。 这场围猎活动要举办一整天,意味着今天晚上她们要睡在营地里。 女人们在营地里扎堆聊天,或是三三两两地在营地周围的山坡上挖野菜,提前准备晚上做吃食的材料,孩子们也全都撒欢儿在营地周围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阮书仪心情也不错,跟这么多人一起在外面露营,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呢。 她带着小莲和来福在山坡周围到处乱窜,这个山头她还是第一次来,陆陆续续看见了不少之前没有看见过的菌子和野菜,还好他们背了背篓! “夫人!您来看看,这是什么野果子啊?怪好看的!”小莲在一旁惊呼。 阮书仪跑过去一看,双眼放光:“呀!这不是辣椒么!” “辣椒?这个果子叫辣椒?”小莲有些不解。 “傻小莲,这不是果子!这是菜,也可以做调味料!”阮书仪喜滋滋地说着,已经动手摘了起来,这一片长了很多辣椒,很像前世的朝天椒,但比朝天椒大一些,阮书仪掰开一个尝了一下,没有前世那么辣,但滋味也很足! 这一片辣椒有青有红,还有几个已经老了,阮书仪来者不拒,全都薅光了。老的还能拿回去做种呢! 阮书仪很宝贝这些辣椒,怕放在营地被孩子们玩坏了,便只留了一些今天吃的,剩下的小半娄都让来福送了回去。她和小莲则继续采菌子挖野菜。 走到一处山谷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你说什么?表哥马上就要去西蜀国了?” “是的,现在周边各国都对玄兽诀虎视眈眈,主上要亲自去才能放心。” “那他去西蜀国,可要带夫人一同去?” “什么夫人,寨子里那些无知妇人的传言您也信?您真当我们主上傻呢,他把那女人留下来,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些古苗图腾的事情,事关玄兽诀,主上不得不如此做。你等着瞧,主上今日围猎回来,晚上必然要问她话。” “你胡说,明明表哥还因为她罚了我。” “哎哟我的表小姐,这么多年主上身边只有您一个,您还不明白主上的心吗?再说了,您什么时候见主上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主上的性子何其薄凉?不过是因为有所图罢了,您看着,最晚明天,主上就会逼问她那张图的线索,然后自然也会处理了她……” “您要相信主上,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番话听的阮书仪遍体生凉。 第32章 跳崖总比被野猪创死好吧 里面谈话的人是林宛蓉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在前世看过不少宫斗宅斗的阮书仪,初一听到这番话,自然没有全信,但仔细想想自从来到寨子后发生的事情和萧慕然的转变后,也不由得遍体生凉。 萧慕然原来的确对她很冷淡,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态度好了很多,这转变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不认为是自己魅力无限,吸引到了萧慕然,那萧慕然图什么呢…… 直到里面谈话的人已经走了,阮书仪才回过神来。小莲看她这样子有点担心,她拉着阮书仪的袖子,小声开口:“夫人,您别听信她们的话,主上不是那样的人……” 小莲声音不似平日那般大,也说明了她的心思。 阮书仪笑了笑,没有开口。原来他之前不肯开口让她走,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当然不能放她走了,她认识那些图腾,要是被别人知道,岂不是威胁到了他的大业?所以利用完后,是要杀了她吗? 阮书仪压下心中的情绪,告诫自己凡事不能偏听偏信,万一是林宛蓉故意设计的呢,前世宫斗剧可没少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等晚上萧慕然回来再亲自问。 在夕阳染红天际的时候,狩猎大军陆陆续续回来了,营地里点起了火把,燃起了篝火,所有的猎物都被摆在灶王爷的供桌前。 阮书仪凑过去看了一下,不由得惊掉下巴,有三头三四百斤左右的大野猪,八只野山羊,数不清的野鸡、野兔和野鸭,还有两只鹿……还有些压在下面看不清,猎物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男人们围在篝火前细数着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女人们则忙前忙后地帮他们收拾弄脏的衣服,递水、递吃的。 阮书仪环顾一圈,没看见萧慕然的身影,走到正在侃大山的蓝宇面前问:“蓝宇,萧慕然呢?还没回来吗?” “回来啦!我们一起回来的,他不是去找您了吗?”蓝宇挠了挠头。 “我刚才好像看见主上朝那边走去了。”蓝宇身旁的汉子指着营地的北边开口。 阮书仪回头望去,自己刚才确实在那个方向采菌子,难道他是寻自己去了? 只是还没等她走近呢,突然就听见营地后面有低低的哭泣声。 她好奇地探头一看,恰好就看见萧慕然侧对着她,站在夕阳下,微风吹起他黑亮垂直的发,几缕发丝飘到他斜飞的英挺剑眉上,他不耐地勾下,还是忍着性子听面前的女人说话。 林宛蓉身子娇小,在他面前低低啜泣着,嘴里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萧慕然细削薄唇轻抿,似要说话,林宛蓉直接扑进了他怀中,踮起脚长着唇,似乎在索吻。 阮书仪一下子背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心里的活动也很丰富。 看来今天听到的对话是真的,至少那人说萧慕然身边只有林宛蓉一个是真的,他们都已经亲密至此,他却说要娶她做夫人?他要娶的人应该是林宛蓉! 所以她第一次见林宛蓉打听他们的关系时,他很不悦,却不正面回答。所以林宛蓉那天才敢去她的院子说她是小妾,所以他真的是在利用她? 阮书仪不敢再多想,不管萧慕然对她是什么想法,她都要先离开这里,把命保住再说! 她心“砰砰”跳着,脑子里却无比清醒,她本也是要离开的,萧慕然不放她,她又不是没长腿脚,还不能自己走吗? 今天就是最好的逃走时机,今天寨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在营地,萧慕然的人也都被派来做守卫了,今天就走。 她没有回营地,直接从外沿绕到营地的另一侧,顺着山路就下去了。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完全沉没,阮书仪浅绿色的衣裙在彻底在黑暗的山林中隐身。 她不敢打火把,好在今晚月光很亮,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脚下的路就更加清楚了。 只是这座山头到底是第一次来,她有些记不清路,又走得很着急,慌不择路中走到了一处矮林子里。 林子不是很密,偶尔还会有一缕月光洒进来,视线倒是很清楚,只是也让阮书仪看清楚了前面的庞然大物。 是一头受伤的野猪。 显然跟营地里灶王爷前的那几头野猪是一家的,也不知是怎么被它逃掉了,只是野猪背部受了伤,上面还插着一只箭头,此刻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阮书仪暗道一声不妙,这野猪虽然受伤了,但毕竟有四五百斤,皮糙肉厚的,就是压都能把她压死,还有两个长长的獠牙,一下子能把她刺穿刺透。 野猪显然也看见了突然闯进林子的阮书仪,下午它刚刚被人类重伤,妻儿全都被人类猎走了,此刻正暴躁着呢。 只见它从鼻子里发出的“呼哧”声越来越急促,沉重又尖锐的猪蹄子开始缓缓挪动,朝阮书仪走来。 阮书仪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脑子飞快转动,寻找脱身之法。 在林子里,躲避野猪最好的方法就是上树,要上树吗? 她环顾一圈,这是个矮林子,树也不大,野猪一下子就能撅翻?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断往后退着,如果没记错的话,身后是一处陡峭到近乎垂直的山道,和之前下山时走过的“鬼门关”很像,她刚刚走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没有看清楚底下有多深,要赌一把跳下去吗?总比被野猪创死好? 退到崖边,阮书仪已经一闭,就准备顺着山坡滚下去。 突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男声: “危险!” 再睁眼,自己探出山崖一半的身子已经被人生生拉住了。 前是山崖,后有野猪,情急之下,立松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个用力,直接拽住阮书仪的胳膊,把人拉上来护在怀里,手中的刀转了几圈,注入内力后,便向后直直飞出,正中野猪命门,野猪轰然倒地。 阮书仪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后退一步,正欲跟立松道谢,突然就感觉如芒在背。 她转过头去,发现萧慕然正站在拐角处,定定地看着他们。 第33章 林中遇老虎 阮书仪转过头去,发现萧慕然正站在拐角处,定定地看着他们。 她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完了,自己逃跑要被他发现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那是萧慕然啊!她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 跟立松道谢后,她僵硬着脚步,走到萧慕然跟前。 萧慕然脸色冷若冰霜,一双鹰眸犀利地盯着她,而后冷冷朝身后的蓝宇开口:“把今天负责打这头野猪的人找出来,杖毙。” 阮书仪脸色一白,身子抖了一下。对于自己的兄弟他都能说杖毙就杖毙,那对她呢? 萧慕然一言不发地走了,有他的人在这里,阮书仪也跑不掉,只能跟在身后回了营地。 营地里一片热闹的氛围,妇人们架起了锅,正在炖肉,旁边还架了几个铁架子,正在烤全羊,其他人围着篝火唱起歌,跳起了舞,一派热闹盈盈的画面。 阮书仪借口身子不适,草草扒了两口饭之后就回到了营地。 萧慕然以为她吃不惯这种大锅饭,端了一碟子点心进来。 “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林子里去了?”他似是不经意间在发问,但瞬间挑起了阮书仪此刻敏感的神经。 “迷……迷路了。”她紧张地开口,强迫自己抬头看着他。 萧慕然的神情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却突然被阮书仪叫住了。 “你之前给我看的古苗图腾,查出什么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看的吗?”阮书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想最后再求证一次。 萧慕然本来已经走到了帐篷门口,闻言又转了回来,看了她一眼,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布条展开。 布条上面绘制了很多红色的奇异图腾,阮书仪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那图案是用血绘制的! “这件事情确实有点着急,本来想明天再问你的,但既然说到这了,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他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阮书仪内心却沉了沉,真的和那人说的话对上了! 其实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幅地形图,但都只画了一半,另一半大概需要某种特殊的法子,才能显现出来。这种手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能不常见,但对于前世时常研究这类文化习俗的阮书仪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她脑子飞速旋转,然后按了按眉心,开口道:“这个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儿看不明白,我要研究一下,明天答复你。” 萧慕然点头,也没有怀疑什么,把布条留下就转身出去了。 阮书仪踮着脚跟到门口,果然就听见他跟蓝宇说话的声音:“明天事情结束之后,给她一个痛快。” 阮书仪只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跟林宛蓉对话的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必须要趁今晚赶快逃跑! 其实回想起来,她也觉得刚才自己身无寸铁地逃跑不太明智。古代这原始的森林,肯定是不安全的,得找个工具,对!起码要有个防身的东西! 阮书仪在帐篷里转悠了一圈,只找到茶桌旁的一把匕首,应该是白日里小莲用过了的,忘了起来。 她悄悄把匕首偷偷藏了起来,又从外面把小莲喊了进来,说帐篷里有蚊子,让小莲把身上挂的防蚊虫香囊借给她用一晚上。 寨子里多蚊虫,大家几乎都会做驱蚊虫香囊,但阮书仪不喜欢那个味道,便不怎么佩戴,现在只能问小莲要。 有了这个东西,至少也能排除一小部分危险。她今晚必须要逃出去,大不了找个大树窝一晚上,等到天亮再往寨子外跑! 祭祀仪式一直搞到了后半夜,男人们都需要在灶王爷前守夜,阮书仪一个人在帐篷里倒是无人打扰。 她一直张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外面从热闹变得安静,酒酣人惆怅,偶尔有人大着舌头说几句话,然后又渐渐静了下去。 阮书仪偷偷从帐篷帘子探出头去,看到有的人歪着头坐在地上,有的人趴在桌子上,萧慕然单手撑在桌子上,似乎也睡着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和匕首,跟在几个出去方便的妇人们身后,直接溜出了营地,走之前还顺了一个已经熄灭的火把棒子,大多野兽还是怕火的。 出逃之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顺利许多,她没有走刚才走过的路,而是从另一个方向往下走。 这边的山路比那边陡峭很多,但不至于无法行走,阮书仪手脚并用地爬过一片陡峭的山石坡地,就来到了一片墨黑的森林前。 精密的月光下,浓密的森林就像张着幽幽巨口的怪物,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阮书仪额头冒了冷汗,有点犹豫。但她刚才站在山上的时候看过了周围的大致地形,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到了山腰处,到时候下山的路就好走了。 阮书仪咬咬牙,看着浓黑如墨的密林,犹豫了一瞬,便一头扎了进去。留下也是死,进去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深夜的密林很是恐怖,耳边不断充斥着虫鸣鸟叫声,还间歇有“簌簌”的风声吹过,搞得人毛骨悚然。 阮书仪左手捏着火把棒子,右手攥着匕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阮书仪都要放松警惕了,突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嗷呜~” 一声野兽的吼叫声传来,惊飞了满树的鸟,也惊得阮书仪汗毛倒竖,是老虎的声音! 她迅速点燃手里的火把,环顾四周,想要找一棵大些的树爬上去。 只是她低估了老虎的速度,还没等她爬上树呢,前方一只巨大的黄色野兽就朝她扑过来。 “啊!”阮书仪吓得大叫一声,直接把火把朝老虎飞奔过来的方向丢了出去,然后双手抱着树就往上面爬。 手里的火把被老虎轻巧地越过,然后直接一口叼住阮书仪的裙摆,硬生生把爬了一半的阮书仪拽了下来。 “啪”的一声,阮书仪应声坠地,后腰重重地撞到了一块石头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远处掉在地上的火把没有熄灭,莹莹地发着微弱的光芒,借着火把的光,阮书仪看清楚了,这应该是一只还没有成年的小老虎,而且腹部好像还受了伤。 但即便刚刚成年,身体也比一般的成人体型大上许多,此刻它一只爪子按在阮书仪的肩膀上,叫她动弹不得。 第34章 吃了我的灵水,就不能再吃我了哦 死到临头,阮书仪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威猛无比的老虎。 只是奇怪的是,老虎也这么看着她,并没有要下口的动作。 预期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面前这只老虎反而跟只狗似的,一直在她身上左嗅嗅,右嗅嗅。 它在闻什么?在闻自己身上哪块肉比较好吃吗?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阮书仪不由得苦笑。 可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左手被轻轻舔了一下,她瞬间头皮发麻。老虎的舌头有倒刺,被舔一下,可能会掉层皮!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撑在地上的左手,手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戴在左手腕上的那只那镯子好似有点不一样。 阮书仪右边肩膀被老虎爪子按着,坐不起来,她干脆直接躺下,把左手抬起来迎着火光查看。 就看见原本平平无奇的镯子,里面的棉絮又开始如水滴般在玉体内部流动,渐渐汇聚在一起。 而后那条原本浅到看不出来的裂缝,却在火光的照耀下突然变得明显起来,那些水滴此刻全都汇聚到了裂缝处,摇摇欲坠,空气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股清新的香气。 阮书仪突然想起了那晚的梦,听小莲说她那晚高烧不退,老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了,她却在第二天没事般好了起来,醒来后手腕上便多了这个镯子。 那次好像也是因为她在睡梦中梦见了镯子里的棉絮变成水滴到她胸口,然后她胸口那股让人窒息的灼烧感便瞬间消失。 小莲说她的高烧是突然退的,跟她梦见水滴下来的时间很吻合,那时她一直以为,是奶奶在天上保佑她,现在看来,是这个镯子里的水起了作用。 老虎还在舔着她的手腕,而且动作很温和,没有让舌头上的倒刺刺伤阮书仪一点点,而且一边舔一边看自己受伤的腹部,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时阮书仪也看清了,这个伤口应该是被猛兽抓伤的,深可见骨,就这么会儿功夫淌了不少血,要是一直不治疗,这只老虎怕是要失血而亡了。 “你想让我把水滴到你伤口?”阮书仪试探地问了句,问完自己都不敢相信,老虎这是病急乱投医吗? 老虎听见她的话,圆溜溜的眼睛突然亮的像灯泡一样,右爪子也放开了她的肩膀,就连尾巴都应景地摇了摇。 阮书仪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她不敢不信。 她坐起身,把左手贴近老虎的伤口处,轻轻一摇晃,一滴翠绿色的水珠便直直滴落到了老虎的伤口。 紧接着,她就看见,原本还在淌血的伤口,突然就止住了血,那些被利爪抓得血肉模糊的地方,似乎也停止渗血了。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了看老虎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镯,真的这么神奇?老天爷终于给她开金手指了? 小老虎似乎有些不满足,又轻轻舔了舔她的手腕,还舔了舔她的脸,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嗷呜~”声,像是在撒娇。 阮书仪心领神会,把镯子里剩下的两滴全都滴进小老虎伸着的舌头上,小老虎舌头一卷,就把翠绿色的水吸溜了进去,还意犹未尽地嗒了两下嘴。 阮书仪感觉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朝小老虎开口:“你既然吃了我的灵水,就不能再吃我了哦?” 小老虎朝她“嗷呜~”一声,又轻轻舔了舔她的脸,再舔舔她的头发,像猫咪在给幼崽顺毛。 阮书仪被舔得发痒,身子一个劲地往后仰,躲避着老虎的“爱抚”。 小老虎以为阮书仪是在跟它玩,舔得更欢了,还把爪子又搭上了阮书仪的肩膀,想要把她圈住舔。 阮书仪再次被小老虎按到了地上,接受它的口水攻击。她一边躲,一边痒得叫出声:“啊啊,你走开啦……” “仪儿!”一声带着颤抖的男人声音突然传过来,紧接着就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火把的亮光也瞬间把墨黑的森林照亮。 看见阮书仪被老虎按在身下的那一幕,萧慕然只感觉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他今天原本如往年一样,和大家在灶王爷神像前喝酒守夜,但喧嚣过后,夜深人静,脑子却反而越来越清醒。 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阮书仪有点不对劲,她之前从来都不会问他公务上的事情的,今天却突然提起了古苗图腾,还主动帮他看。 那会儿她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萧慕然还以为她是因为傍晚遇到野猪,受了惊吓身子不舒服,便没有多问。 可现在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她为什么会迷路迷到前面的矮林子里去呢?那好像是下山的路? 联想到傍晚他们狩猎回来时,自己去寻她的时候,在营地后遇到了林宛蓉,林宛蓉非要把他拉住,哭哭啼啼地说梦到了她死去的哥哥。 萧慕然不耐烦,但那毕竟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林宛蓉哭诉。 可那林宛蓉竟是长了天大的胆子,哭到一半居然扑进他怀里,还踮起脚要亲他嘴! 萧慕然一下子就推开了,他只觉得恶心至极,这女人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现在已经下作到要利用自己死去的哥哥来他面前博取怜爱了。 那时候他好似是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当时以为是守卫,便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守卫的脚步声没有那么轻,而且空气里似乎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难道是阮书仪?她看见了那一幕,所以误会了? 萧慕然越想越不安,直接起身进了帐篷,结果发现帐篷里空无一人!萧慕然一下子就慌了,一晚上的不安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阮书仪可能会去的地方,安排人去找,又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寻找旁人潜入过的痕迹。 帐篷里一切如常,桌子上摆着他晚上给她看的那张白布条子,旁边还有一张纸,纸上把化解白布上面古苗图腾的方法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怕他不明白,还贴心地做了备注。 但关于旁的,却没多写一个字! 可见她不是被人抓走的,是自己逃走的! 萧慕然当场就气笑了! 第35章 火把和两脚兽都不 喜欢 萧慕然当场就气笑了! 他走出帐篷,脚尖轻点,飞到最高的帐篷顶上看了一圈,营地周围没有看见阮书仪的影子。 蓝宇已经叫来了小莲。 小莲今天是在隔壁帐篷睡的,因为阮书仪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也不喜欢睡觉时身边有人伺候,所以小莲没有多想,伺候夫人睡下后自己也出去了。 半夜被蓝宇喊起来,得知夫人不见了的消息,她瞬间吓哭了。 萧慕然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鹰隼般的眼眸扫了小莲一眼,小莲瞬间收住了声音。 “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把你们今天遇到的人和事一件不落地告诉我,速度要快!” 萧慕然声音很急促,他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山林,眉头皱得更紧。 小莲也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找夫人最重要,她仔细想了想。 “没有发现夫人有什么异常,今天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白日的时候夫人还很高兴地带着我出去捡菌子挖野菜呢,她说这个山头没有来过,野菜很多……” “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 小莲的声音猛得提高,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古苗图腾和阮书仪写下的注解,又联想到今天下午听到的那席话,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萧慕然面前,气愤开口:“是表小姐!一定是表小姐!” 萧慕然眉头一拧:“说仔细点!” 接着小莲便把今天下午和阮书仪一起在山上听到的那席话一一复述了出来,她虽然没听出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林宛蓉的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听她说完,萧慕然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 他紧攥着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发作,现在夜黑风高,阮书仪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又在危险丛生的森林里遇到了什么,找她才是最重要的事。 “蓝宇,找两个人把林宛蓉捆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她!剩下的人兵分几路,沿着下山的路去找人!” “是!”蓝宇领命,吩咐下去,一行人就快速行动起来。 萧慕然没有走路,直接带着几个轻功好的侍卫运起轻功,顺着原先阮书仪遇见野猪的那条路往下找。 再次来到那片矮树林,看见野猪留下的痕迹,萧慕然感觉自己心尖刺痛了一下。 所以她当时并不是迷路了,而是想逃跑的?结果半路遇到了野猪,要不是立松救了她,现在恐怕已经滚落悬崖了? 可自己当时干了什么?自己好像转身就走了?她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难受呢? 她晚上主动问起图腾的事情,是在试探他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她为什么听了别人几句话就信了,却不肯信他? 萧慕然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楚此时胸腔里激荡的酸涩感是什么,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无波无澜的,但是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了,阮书仪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蓝宇带着几个人在矮林子里找人。 “不用找了,人不在这里,我们往那边走。”萧慕然指了指对面那片浓黑的如野兽巨口的森林。 穿过林子走了许久,没有发现阮书仪的影子,就在萧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找错了方向,或者阮书仪已经遭遇了不测时,突然看见前面似乎有微弱的火光,空气里似乎还有一丝清新的香气从林子深处传来。 他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个香气,和阮书仪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很像,好似那晚她高烧醒来后,身上便多了这股香味,只是没此刻这般浓郁。 他捂住狂跳的心,快步往前走,甚至直接跑了起来,没跑多远,就看见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阮书仪被一只老虎按在地上…… “仪儿!”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叫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他眼里只有被老虎按在身下的阮书仪。 小老虎原本在跟阮书仪玩闹着,突然闯入一群拿着火把的两脚兽,这两个它都不喜欢,无论是火把还是两脚兽,嗯……它爪子下这个除外。 它朝着人群过来的方向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嗷呜!!!” 阮书仪被吓了一跳,看见萧慕然他们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再次丧失了逃跑的机会。 萧慕然已经拉开了弓箭,对准了小老虎的脑袋,阮书仪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挡住,然后低声朝小老虎开口:“你快跑,他们有弓箭!” 小老虎闻言,低低朝阮书仪叫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 萧慕然甚至已经顾不上走了,他直接脚尖一点飞到了阮书仪面前,拉着她上下打量一下,确认她只有手掌有些擦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紧绷的心骤然放松下来,而后延迟的怒气也瞬间涌了上来: “你知不知道晚上的林子有多危险?你怎么敢一个人往外面跑?”他声音很大,里面盛满了遏制不住的怒意。 阮书仪本来因为逃跑失败就有些绝望,被他这么一吼,直接冷笑一声:“没你危险!”便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萧慕然气结,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些大了,上前一步拽住阮书仪的手腕:“这里很危险,跟我回去。” 阮书仪一把甩开,她现在一看见萧慕然,便想起了下午那番对话,想起林宛蓉在他怀里踮起脚索吻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被萧慕然掳来那晚迷迷糊糊间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恶心。 萧慕然眉头皱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别在这里闹脾气。” 阮书仪不理他,继续朝前走,反正怎么都是一个死,她也不再继续委曲求全了。 萧慕然眼神一凛,他只感觉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不受控制地涌了起来。 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前走。阮书仪跟只被拎着的兔子似的,手脚乱扑腾,但毫无还手之力。 萧慕然人高腿长,一步抵她好几步,她现在人被他拎着,走得又急又快,刚才着急逃跑时,腿脚上被磕破的伤口就被扯得生疼。但阮书仪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还是萧慕然闻见了一丝血腥气,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脚踝处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迹,眼神一暗,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第36章 我的确快要走了 回到帐篷里,小莲哭得双眼红肿,瘫在地上不肯起来,来福也在一旁红了眼眶。 萧慕然抱着人掀开帘子进来,小莲先是一愣,然后跪着就爬到了阮书仪身边: “呜呜呜,夫人,你连小莲也不要了吗……你走怎么不带上小莲啊……呜呜呜……你走了小莲怎么办啊……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夫人对我更好的人了……呜呜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你下次无论都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她哭得都顾不上尊称了。 来福也跪在一旁,哽咽地唤她:“夫人,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下次走也带上我,我可以保护您……” 阮书仪被他们两个哭得心酸,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来这里一遭,也不算没有收获不是?至少还有两个真心对她的人。 萧慕然看着主仆三人抱头痛哭,商讨着“离开大计”,不由得眉心直跳,他上前一把把来福掀开:“行了,哭什么,还不去把老大夫找来!” 来福顿了顿,看了看阮书仪受伤的脚踝,擦了擦眼眶,飞奔着就往外老大夫的帐篷跑去。 好在阮书仪身上没有什么重伤,只是逃跑的时候比较着急,下山石坡地的时候,被石子割伤了脚,剩下的就是一些轻微的摩擦伤。 诊治一番,又清洗换衣服,直接折腾到了天亮,阮书仪吃过药便沉沉睡了过去。 萧慕然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小姑娘比刚来寨子的时候长胖了些,也长开了些,原本干瘪瘦削的脸,现在圆润了许多,只是她整个人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感觉轻易就能从他眼前消失。 萧慕然把阮书仪包着纱布的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里,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主上,已经问出来了,要现在把人抓过来吗?” “不急,等她睡醒。” 阮书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营地里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寨子里了。 小莲给她端了来福特意回家熬煮的豆浆过来,又吃了碗清淡的小粥,她就吃不下了。 经过昨晚这一通闹腾,又睡了一觉,阮书仪好似也明白了些什么。 看萧慕然这样子,也不像是要噶了她,她昨晚都已经把解开图腾的方法写在纸上了,对萧慕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找回来?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萧慕然掀开帘子进来,见她坐在那里发呆,上前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又看了看几处受伤的地方,确认没出血后,才坐在她身旁,轻声开口:“现在精神好些没?” 阮书仪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萧慕然朝外面开口:“把人带进来。” 蓝宇和另一个侍卫就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林宛蓉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外面进来了。 阮书仪一怔,就听身旁的萧慕然冷声开口:“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需要我帮你们?” 林宛蓉哭哭啼啼不肯说话,旁边被五花大绑的侍卫战战兢兢开了口:“是表小姐……是表小姐要我陪她演一出戏的……她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主动告诉我的!”林宛蓉大怒,也顾不上淑女形象了,直接对着那侍卫破口大骂。 生死关头,侍卫极力自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表小姐还给了我二十两银票,说如果我肯配合她演戏,还能给我二十两!蓝侍卫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没事赌几把,我欠了人家银子,所以就……” 他一边说,一边朝地上“砰砰”磕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翻我的帐篷,那银票我就放在里面,还没来得及花!” 他话说完,就有人拿着银票从外面进来,递到萧慕然跟前。 阮书仪也看见了,那银票上面有特殊的标记,和之前萧慕然借给她的银票一模一样。 而林宛蓉住在寨子里,吃穿用度都是萧慕然负责的,萧慕然也派人去查了林宛蓉这个月的用度,其他都很正常,唯一就只有这二十两不知去处,所以这银子确实是林宛蓉给的。 人证物证俱在,林宛蓉无从辩驳,便梗着脖子不说话,只暗暗淌泪。 萧慕然现在看见她这副样子就觉得恶心,从前还能因为跟她兄长的情分对她怜惜几分,可是现在,他是片刻都忍不了了,他冷冷开口: “你知道夫人在外面,才故意往我怀里扑的,是吗?”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 林宛蓉也瞪大眼睛看着他,羞愤难当,当时被萧慕然一把推开的画面,还有他嫌弃的眼神,她永生难忘。 后面关于古苗图腾的审讯事关军事要务,阮书仪不便再听。但处理这两个人的时候,萧慕然却特意把阮书仪叫了出来。 那个为了银钱和林宛蓉串通的侍卫,当场被剁了手脚,然后发配到地牢,永世不得出来。 而林宛蓉则直接被当着阮书仪的面赶出了寨子,被安置到了一个偏远庄子里,此生不得再踏入。 萧慕然看了看阮书仪,薄唇轻启:“她对你做了这些事,我本该处死她,但她的哥哥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临死前把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我,我没办法取她性命。”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里面漾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一切不是显而易见了吗?他把她从前问过的,心里猜忌的事情,全都摊到她面前,讲给她听。 阮书仪突然觉得自己这一通又是逃跑又是遇野猪又是遇老虎的,简直就像个笑话,还差点把自己玩死了。 她直接往后一躺,把被子拉起盖过头顶,瓮声瓮气地开口:“本宫已阅,你退下。” 萧慕然勾了勾唇,也不计较她这犯大忌的称呼。 他走上前,把盖在她头顶的被子拉下,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开口:“不过林宛蓉说对了一件事情,我的确快要走了。” 第37章 刺眼的一幕 阮书仪愣愣地盯着他。 “我本来很早就要走的,去调查苗族图腾的事情,但你发现了铁矿,所以我就推迟了时间。但现在,我派出去的兄弟出了点事,我必须要尽快赶过去。” 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不要相信林宛蓉的话,也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我并非不想娶你,只是担心这次出去会有意外,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完,但阮书仪已经明白了。 他怕自己刚娶了她,就死在外面了。 阮书仪从大学毕业起,就从事古风俗研究的工作,自然知道那些巫术有多阴私,她忽然有点担心。 阮书仪坐了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去查这些呢?这个东西很危险。” 萧慕然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然后也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阮书仪:“在其位谋其事,这些东西,我必须要去查。” 他的话没有完全说明白,可是阮书仪再次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 下午回到寨子里,望着满院子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阮书仪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晚出逃两次,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但意外的,这次却莫名感觉很心安。 她唇角微翘,蹲到小花园里,这些日子来福护理得好,栀子花和野茉莉不仅长得生机勃勃,还都打了小花苞。 葡萄架也已经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绿油油地罩下一片阴凉。 金银花已经到了盛放期,再过半个多月估计就要谢了,阮书仪和小莲拿了一个小筐子过来,准备多采些下来晒干,到时候拿来泡茶喝,清火效果好。 立松突然找来,说是小梅花儿趁他这两日不在家,拿了脏衣服到小河边清洗,不慎滑落到水中,一直瞒着,直到今日腹痛得浑身抽搐他才知道。 阮书仪皱了皱眉,想来是小姑娘来了月事弄脏了衣服,又不好叫哥哥洗,就趁着哥哥这两日在山上围猎的功夫,偷偷拿到河边去洗了。 现在虽然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可是小河里的水是山泉水,冬暖夏凉的,再加上小梅花儿是初潮,这要是受了寒,往后每次来月事都会痛不欲生。 她没多说什么,叫小莲拿了一小罐红糖,又到厨房拿了几块老姜,就跟着一起回了小梅花儿家。 小梅花儿脸色苍白,浑身都是冷汗,旁边还有一个木盆,里面都是她的呕吐物,这应该是很严重的痛经了。 她们来之前,小梅花儿应该是刚呕吐过一波,此刻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们。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立松心疼地看着,满脸都是焦急,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妹妹承受这份痛苦。 阮书仪让小莲拿着红糖和老姜,按照自己说的方法去熬煮了一大锅红糖姜茶。又细细地一勺一勺给小梅花儿喂下。 眼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几人才放心下来。 阮书仪又让立松去给小梅花儿做个冬日里暖手的小手炉,外面包几层布,拿来给小梅花儿热敷在小腹上,也能减轻疼痛。 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立松高高兴兴就去了。这个时代没有玻璃瓶,寨子里的姑娘从小就是干惯了活儿的,没几家人有暖手炉,立松得去现做。 小莲也坐在旁边,顺手帮小梅花儿多缝几个月事带。 阮书仪则细细地帮小梅花揉捏后腰处,按摩穴位,又给小梅花儿讲了许多自己知道的能够缓解痛经的法子。 小梅花儿这几日被痛经折磨得根本没怎么休息,现下身体好转些,便沉沉睡了过去,只是手却紧紧拽着阮书仪的手,像是有些依恋般,睡着了也不肯撒开。 阮书仪无奈,看了看外面逐渐暗沉下来的天气,怕是要变天了。 “小莲,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把咱们下午晾晒在院子里的金银花收进去,然后再去准备一下今晚的晚饭,我先陪这孩子一会儿,等她哥哥回来了我就回去。” 小莲看了看外面阴风大作的天气,又想了想,立松家也离得不远,便点了点头:“夫人,如果一会儿下雨了您别急着走,等我打伞来接您。” 阮书仪点头应好。 果然小莲刚走不到一刻钟,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倒是叫阮书仪也有了点儿困意,竟是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这边小莲收拾好金银花,便去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结果她那老娘又找上了门。 自从阮书仪来后,为了方便照顾她,小莲就住在了萧府,基本上不怎么回家了,偶尔回去拿个东西,她娘对她倒是比以前的态度好些了,上次还拿了条腊肉让她来送给夫人呢。 小莲还以为自己娘已经有所改变了,可是听到她今天的来意,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小莲啊,你现在是夫人最信任的贴身丫鬟,现在嫁出去,那就是最风光的,而且夫人嫁妆钱肯定少不了你的,你就听娘的,赶紧跟夫人说一声,她心善,肯定能放你走!” “死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拉扯你这么大,好不容易给你寻到这门好亲事,你还在别扭什么?!你今天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小莲很生气,从前的自己就是夫人口中的“伏弟魔”,她那会儿只觉得爹娘偏心,什么好东西都向着弟弟,可到底也没有反抗的心思。 可是跟着夫人这么久,她也开始认同夫人的观念,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谁也不能帮她做主,尤其是她老娘最近还想把她嫁给寨子里的鳏夫老孙头,那老头子可是能当他爷爷的人了!她娘为了一点银子,就把她给卖了! 小莲当然不同意!吵吵闹闹间,竟把要去接阮书仪的事情给耽误了。 萧慕然冒雨从外面回来,发现阮书仪不在家中,问了几个丫鬟,说是下午立松家好像出了事,把夫人叫去了。 萧慕然脸色有点难看,但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雨,还是撑了伞出去接人了。 那厢阮书仪睡醒,只见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小莲和立松都不见来,她有点急了,便在小梅花儿屋子里找了个还没完全编完的簸箕顶在头上,想要去门口看看什么情况。 结果刚一出门,便看见淋着雨跑回来的立松,怀里还宝贝地揣着什么东西,一看便知道是给小梅花儿做的手炉。 阮书仪忙跑上去,把大大的簸箕顶在两人头上,立松有些惶恐,阮书仪却不觉得有什么:“你快点,这里面有木炭,等下淋湿了还怎么给小梅花儿用?” 闻言立松也不扭捏了,怀里抱着东西,微微弯下身子,就这阮书仪的身高,二人齐步朝立松家跑去。 萧慕然刚一过拐角,便迎面看见这刺眼的一幕。她双手高高举着簸箕,试图照顾他的身高,他微微弯着腰,配合她的身高。 这么暗的雨幕,他都能看清她脸上还未消退的睡痕。她在他家睡觉了?和……他吗? 漫天的雨幕像是他们的背景图,美得不可方物,而萧慕然的怒气却陡然升腾。 第38章 心疼男人可是会倒霉的 漫天的雨幕像是他们的背景图,美得不可方物,可他见不得这一幕,他又似乎见过无数次这一幕。 小时候,御花园也是这般如珠如帘的雨幕,他被罚跪在雨幕中,看着娘亲娇笑着,被那人揽着走进屋子里,仿佛忘了他这么个人。 最后那次也是这样,娘亲毅然决然地把他抛在如珠如帘的雨幕中,如一片落叶般跃下了城楼。 印象里,他似乎总被人抛在这漫天的雨幕中。所以他选了这个少雨的黑峰山。 现在黑峰山的雨季似乎要来了,所以他又要被人抛下了吗? 看着在雨幕中边跑边说笑的两人,萧慕然的悲凉陡然转化为怒气。 萧慕然一把丢掉手中的伞,脚尖轻点一跃而起,眨眼便穿过层层雨幕到了二人跟前。 阮书仪只感觉自己跟前突然多了个障碍物,然后自己就被人凌空抱起。 身体一下失去支撑,阮书仪尖叫一声,下意识搂住萧慕然的脖子,冰凉的雨滴迎面打在脸上,她睁不开眼,可是她闻到了熟悉的清冽气息。 “萧慕然,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只是雨声太大,雨点太密,她的呼喊声成了这大雨的协奏曲,不痛不痒的,毫无威慑力。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萧慕然抱住她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得阮书仪喘不过气来。 等回到南院,萧慕然一脚踢开主屋的门。 小莲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见两人浑身湿透,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却被萧慕然一声暴怒的:“滚”字喝退。 阮书仪直接被他丢在了床上,力道极大,摔得她手脚发麻。 萧慕然转身一道掌风打出,卧室门便被牢牢关上。 阮书仪看见了他转过来时猩红的眼眸,和从未见过的冷漠神色,她哆哆嗦嗦地往墙角爬,一边爬一边颤抖着声音:“萧……萧慕然,你冷静点,你怎么了?” 萧慕然不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床榻,仿佛嗜血的罗刹即将对她进行审判。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还是不回答。 阮书仪突然想到刚才那一幕,她福至心灵开口:“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立松……” 一听到这句话,萧慕然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整个人直接失控,一把上前抓住阮书仪缩在墙角的脚腕,就把人拖了过来。 阮书仪尖叫一声,剩下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动作很粗暴,全然不顾两人现在都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一把将人按在身下,像个野兽般撕咬,啃噬着她的每一寸,感受不到任何,也听不见任何。 直到他们之间再无障碍,他似乎才感受到一丝温暖。 他沉溺于这股温暖中,无法自拔。 直到一声低低的抽泣声传来,猛然把他惊醒。 他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只见她衣袍已被自己撕碎,身上青紫遍布,肩膀上还被咬破了一层皮肉,渗出了鲜红的血。 小姑娘在他身下缩成一团,哭得鼻头红红的。 他忙慌张地起身后退几步,然后又颤抖着手上前,想要看看她的伤势,但害怕自己弄疼她,不敢触碰。 阮书仪是被疼哭的,经过刚才那一遭言语试探,她大概明白了,萧慕然看见自己和立松在一起的那一幕,怕是……吃醋了? 只是他这如野兽般啃咬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阮书仪又怒又气, 她看着颤抖着手迟迟不敢上前的萧慕然,直接开口:“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和立松一起才发疯的?” 萧慕然乍一听见立松的名字,脸色立马又阴沉下来。 这么一来,阮书仪就更确定了。 她气急:“我只是去看了小梅花儿,小梅花儿身体不舒服!恰巧准备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立松手里拿着给小梅花儿做的暖手炉,哪里能淋湿?”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说出的话却字字戳在了萧慕然的胸口。 萧慕然顿了顿,眼底的猩红还未完全散去,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他为什么发疯,说不出他迫切想知道这一下午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他一向高冷如岭上之花,什么事都无法让他心起涟漪,可是如今他的心如涌起惊涛骇浪,无法平息。 阮书仪不想理他,她有点气恼自己。早已在昨日,她几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看见林宛蓉扑在他怀中索吻的那一刻,她的感觉不会骗自己。 她是前世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 她只是气恼自己险些再次被他……即便那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可是他们到底还没拜过天地。可她看见他刚才颤抖和无措的模样,心中居然对他生不起怒气,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啧,心疼男人可是会倒霉的。 她烦闷地转过身,随手脱下下已经被撕扯成条状的衣物,背过身去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干净的里衣换上,又朝门外的大喊:“小莲,帮我备热水,我要沐浴。” 这个时节淋了这么大一场雨,又流了这么多汗,只怕会寒气入侵。 阮书仪拿好衣裳,不再看呆愣在一旁的萧慕然,转身便进了侧间浴室,她觉得自己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热气氤氲,舒缓了全身的疲乏,小莲还贴心地在浴桶里撒了几片藤本玫瑰的花瓣儿,倒是香得很,阮书仪泡着泡着,感觉背上一只手帮她搓起了后背。 “小莲,往下点儿,对,那有点儿疼,用热毛巾敷一下……” “那个地方也敷一下……” “小莲,晚上吃什么?” 今天的小莲手法很轻柔,只是不多话。阮书仪疑惑地转过头,就看见身后萧慕然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第39章 翻身吻住 “你怎么在这里!”阮书仪惊得一下子从浴桶里站起来,反应过来自己不着寸缕后,又立马蹲了下去。 萧慕然喉结上下动了动,看了看她肩膀处的伤口,黯然开口: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便发疯,我更不该伤你……”说到这里,萧慕然轻轻触了触她肩上那被他咬破的地方。 其实已经不流血了,咬伤的,伤口又能有多大? 可萧慕然此刻的神色却仿佛他卸了自己一条胳膊一般,看起来都快哭了,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冷凌凌的主上大人的模样? 阮书仪无奈,只好开口:“我没事了,擦点药就好了。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就出去,我要沐浴了。” 萧慕然却没有动,而是伸出胳膊从侧面的桌子上递过来一个匣子。 “这是什么?”阮书仪疑惑。 萧慕然打开,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这是我在京都的几十间铺子的地契,这是全国其他地方的地契,这是掌管全府人的掌印,这是私库的钥匙,这是掌管黑风寨的私符,这是……” “等等,你给我这些做什么?”阮书仪不耐烦地打断他。 萧慕然顿了顿,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要你做我的夫人。” 阮书仪一噎,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把自己全部身家上交给她了? 只听他又继续开口:“我之前也说过,我并非不想娶你,只是我后日一早便要出门,等我回来,便将你风光娶进门,若回不来……你依然是这黑峰寨的掌权人,无人敢奈你何。” 阮书仪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洗完这个澡,又是怎么食不知味地吃下晚饭的,只是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我后日一早就要走。” 当天晚上,萧慕然并没有回到南院,许是不想打扰她睡觉,许是做了亏心事,无颜面对她。 只第二天一早,蓝宇便到南院来请她,说是寨子里的几位长老都在议事厅等她。 阮书仪有些疑惑,长老?等她做什么? 她一走进议事厅,便看见左右两排一共坐了八个老头,萧慕然正坐在上首,他的手右边还空了一个位置。 见她过来,萧慕然直接请她坐到自己身旁,而后对身下的长老们开口:“这是我的夫人,想必各位都见过,我不在时,寨子里一切以她为尊。” “平日里的例行事务不必来烦扰她,只是大事小事必须知会她,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底下的长老们一听,全都窃窃私语起来,良久,二长老抚了抚灰白的胡须起身,朝萧慕然拱了拱手后开口:“主上,我们黑峰寨建寨几十年,还从未听女人之令行事的规矩,再说后宅女子能成什么大事?您这决定是否有失偏颇?” 底下的长老们也纷纷附和。 萧慕然眼神一凛,凉凉地看向二长老,只开口便是一记炸雷:“二长老不是女人生的不成?” 二长老一下子噎住,剩下的话也都说不出口。 阮书仪本来还在发愣呢,听见萧慕然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复又趴到萧慕然耳边小声道:“我不想管你们寨子里的这些事,太麻烦了。” 萧慕然只觉得耳朵痒痒的,转过头便看见她嫣红的唇瓣在他耳畔一张一合,下唇瓣还有一丝他昨日啃咬过的痕迹。 他忙转过头去,生怕自己再次失控。 望了望身下欲言又止的长老们,他冷漠开口:“行了,我会将蓝书留下来辅佐夫人,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跟他商量,只一点,无论大事小事,都必须以夫人为尊。” 蓝书是除了蓝宇外,另一个萧慕然最信任的人,他和蓝宇一人对外,一人对内,且蓝书武艺不输蓝宇,比蓝宇办事更为稳妥,所以留下他萧慕然也放心。 长老们走后,萧慕然又带着阮书仪进了铁矿,巡了整个寨子,甚至还把她带到了山下“鬼门关”处,交代了一应事务。 这大半天下来,阮书仪人都有些懵,只感觉萧慕然像是临终托付似的,要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安排好。 临终托付……想到这里,阮书仪心尖颤了颤,古苗巫蛊术有多危险,她比谁都清楚。 听蓝宇说,他们派出去的十几个人都折进去了,那萧慕然…… 萧慕然还没有回来,他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今日寨子里还有很多事要等他去安排。 阮书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随意扒了两口饭,便跑到厨房里去,准备给他做些吃食带在路上吃。 黑峰寨以打猎为生,肉干之类的吃食自然是不缺的,阮书仪便让人斩了几只新鲜的野鸡,直接裹上掺杂了调味粉的面粉下锅油炸,香喷喷的炸鸡出锅的瞬间,就连寨子外的狗都跑来了。 又顺便油炸了一些菌子和蔬菜,到时候一起给他们带上。 不过阮书仪也没炸太多,油炸食品虽然比一般的炒菜耐放,但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也放不了几天。 想了想,又让来福带着几个家丁去小河里抓了些小鱼回来,开膛破腹清洗干净后,阮书仪拿出自己珍藏的辣椒,做了个小零嘴——麻辣小鱼干,既能下酒,也能当零嘴吃顶顶饿,关键是这玩意儿耐放不怕坏。 又做了些耐放的糕点,舀了些做好的酒酿,到时候加水煮煮就能喝。 想了想,又提前炒好几个菜,单独打包带上,明后两天还能吃。 时间有限,条件也有限,自己能准备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不枉费他临走之前为自己筹谋一番。 晚上萧慕然回来的时候,看着一桌子菜,野鸡炖蘑菇、豆腐炖鱼、红烧肉、清炖排骨、辣炒兔丁……不由得有些怔愣。 回来的路上,蓝宇就已经八卦地跟他说,阮书仪一下午都在厨房,给他们折腾了许多吃食带在路上吃。 萧慕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有人在为他即将要出门而操心。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阮书仪的眼睛,只顾着埋头苦吃。阮书仪也没有说话,一直给他夹菜。 洗漱完再次来到主卧,床上早已没有了昨日那股子雨腥味,而是有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气,这股子让他眷恋的香气。 萧慕然站在床边半晌,才轻轻躺了下去,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声音有些缥缈:“若我回不来,你若想走,便带上……” 话未尽,便被身旁的人翻身吻住。 第40章 他果然是妖精! 萧慕然站在床边半晌,才轻轻躺了下去,看着自己右侧那小小一团的人儿,他忍不住想伸手抱住,可一想起自己昨晚对她做的事,还是收回了手。 他盯着屋顶许久,久到把屋顶的房梁来来回回数了十几次,才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声音有些缥缈:“若我回不来,你若想走,便带上……” 话未尽,便被身旁的人翻身吻住。 阮书仪对待感情从不是个懦弱的人。大学时她曾喜欢过一个学长,学长高高帅帅的,迎新晚会上唱的歌很好听。 大约是那时的氛围太美好,也大约是身旁的室友全都恋爱了,刺激到了她,她眼睛一闭,就直接去跟学长表白了。 二人顺理成章在一起,结果不到三个月,放暑假回家的时候,学长跟他的高中同学搞到了一起。 阮书仪起先被蒙在鼓里,后来还是小三找上了门,她才知道。果断分手后便封心锁爱,从此一心搞学习、搞事业。 她现在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明白自己对萧慕然日复一日增长的感情,又或者说,从刚开始,原主似乎就对萧慕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知道萧慕然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可她既然决定要面对自己的感情,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逃避。 她一下子翻过身,吻住他的唇,阻止了他说那些她不想听的话。 可她到底吻技青涩,含着萧慕然的下嘴唇轻轻咬了两下,又舔了两下,不得要领。 萧慕然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便涌进无尽的狂喜。他一动不敢动,唯恐扰了她的兴致,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氛围。 可她实在太过青涩,又咬又舔的,搞得萧慕然再也压不住火气。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揽住她的背,轻易一转身,便将两人的方向调换了一下,开始占据主动位置。 忽然的变化让阮书仪微微张唇惊呼,只是还未来得及发出来,那声音便被他悉数堵住,灵巧的舌趁着这个空隙游进她的唇齿间,轻轻舔舐。 阮书仪被吓到了,紧咬着牙关,像个赴死的壮士。萧慕然低笑一声,而后用带着蛊惑的嗓音轻轻开口:“乖,把牙齿松开。” 阮书仪依言照做,只是牙关松开的瞬间,一条轻巧的舌便游了进去,追逐她的香舌,吮吸她口中的香甜。 阮书仪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他极尽温柔,她被吻得晕头转向,差点窒息,以至于连身上的衣物什么时候被褪尽了都不知道。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又一一吻过昨日被他弄出来的青紫伤痕,眼中满是疼惜。 “很疼……我很抱歉,昨日是我情绪失控了,保证以后再也不……” 话未尽,身下的小女人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她口中的香甜再次盈满他的口腔。唇齿相依,香舌交缠间,他抬手摘下了那挡住小半边脸的银色面具,阮书仪还是第一次看见萧慕然的整张脸,她愣愣地看着,满脑子都是,他果然是个妖精! 萧慕然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伏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又魅惑:“这次是经过你同意了哦。” …… 初夏的傍晚,恼人的蚊虫已经开始出现了,“嗡嗡嗡”地叫了一整夜都没停。 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亮光,阮书仪鬓发尽湿,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她太累了,她后悔了,这男人足足折腾了她一整夜!他今天不用赶路的吗? 萧慕然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阮书仪浑身都是汗,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可晚上已经洗了四次澡了,热水都用完了,只能等小莲醒来后再烧。 她不耐烦地把萧慕然推开:“你走开点,热死了。” 萧慕然满脸受伤:“仪儿,我马上就要走了。” 阮书仪一噎,看了看天边渐渐泛起的一丝白,叹了口气,便缩在他怀中,不再挣扎,这刚确定恋爱关系就要异地,她也挺难受的。 只是身后的那男人却不安分,手上上下下摸着,再次探进她刚刚穿好的里衣……望着他不戴面具的绝美男色,阮书仪再次沉沦…… 攀上高峰前,萧慕然一次次诱哄着她叫自己夫君,阮书仪不肯,二人便僵持在那里。 直到一句软软的:“夫君”从她口中传出,萧慕然才觉得自己的心终于从高空落到了实处。 他一遍遍叫她名字:“仪儿,仪儿,等我回来,不要喜欢上别的男人……” 阮书仪含糊不清地应着,最终实在累极,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身旁也不见了萧慕然的身影,只留下满屋子旖旎的气息。 桌子上还有一封信,被一块玉佩压着,阮书仪认出来是萧慕然贴身佩戴的那块。 信很简短,就四句话: 恐送别唯有不舍,故不告而别,仪儿莫气,等我归来。 下面还有两个字,写得很大很显眼:夫留。 阮书仪几乎能想到他写这封信时的神情,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其实萧慕然走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有听到身旁的动静,甚至还知道他临走前在床边看了她许久,而后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阮书仪不敢睁眼,她怕自己睁开眼就会哭出来,从小到大,她一直在面临离别,和父母的离别,和奶奶的离别,和大学最好朋友朋友的离别……几乎每一次,都是死别……她最讨厌的就是离别。 于是她强迫自己不许睁眼,不许哭,强迫自己入睡,大概也是昨晚累极,真的睡了过去。 阮书仪拿起玉佩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感觉应该挺贵的。 小莲端着热水进来给她洗漱,眼眶还是红红的,一看就哭过。 见阮书仪拿着主上的玉佩,又欣喜开口:“您和主上交换信物啦?” “什么信物?”阮书仪疑惑,她没记得自己有和萧慕然交换什么东西啊。 “您不知道吗?我住山上都知道,咱们大禹朝,只要女子和男子交换了贴身用物,那便是许诺了一生一世!您给了什么给主上?”红红的眼眶也遮不住小莲眼里泛起八卦的光。 第41章 小老虎变成小胖橘! 阮书仪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给他什么东西? 小莲给她挽头发的时候,她忽而想起了自己那根一直没有要回来的沉香木簪。 嚯!难道说萧慕然那厮从那时候就开始打自己的主意了?所以一直不肯还回来?! 阮书仪震惊,小莲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更加八卦。 阮书仪却歪着嘴坏笑一声,然后一把把小莲拽到自己前面,盯着她的眼睛,八卦着开口:“你为什么哭?”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小莲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只被阮书仪看得满脸通红,才挣扎着要从她的魔爪下挣脱。 “是不是舍不得蓝宇?”阮书仪不肯放过她,坏笑着追问。 直到小莲的脸越来越红,几乎都快烧脖子了,她才把人放了。 小莲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她平时那点儿心思压根藏不住,比如吃饭时总会给蓝宇多盛两勺啦,每天都会特意准备一两道他爱吃的菜啦,围猎时给蓝宇准备的水啦…… 但是阮书仪一直没说破,她总觉得,感情这个东西得靠当事人自己去领会,看蓝宇一天到晚那傻愣愣的样子,估计对小莲压根就没生出男女之情。 只是前天晚上小莲她娘来闹的事情阮书仪也听说了,小莲娘当时非要拉着小莲去嫁人,还是溜到厨房偷吃的蓝宇给她解了围。 据厨娘们说,蓝宇当时一把就把小莲从小莲娘手里抢了过来,然后凶神恶煞地朝她娘开口:“小莲现在是我们萧府的人,你既然已经把她卖给我们萧府了,就没资格再为她做主!” 小莲娘当时也是气急,顾不得这是萧慕然的贴身侍卫,直接顶撞:“小莲岁数到了,再不嫁人,以后成老姑娘了你娶她啊?” 据说当时蓝宇豪气开口:“我娶就我娶!总之现在小莲不是你们家的人了,你没资格做她的主!”说着还强硬地把人轰了出去。 阮书仪从前以为蓝宇没那心思,才一直没说破,现在蓝宇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也很开心,毕竟小莲是她穿来这里后第一个真心对她的人,她当然希望小莲能得偿所愿。 心里盘算着等萧慕然他们回来,要把小莲和蓝宇的亲事提上一提,想着喜庆的事,离别的伤感倒是少了不少。 昨晚萧慕然折腾得厉害,阮书仪只感觉双腿发软,干脆在家里躺了一天,顺便收拾一下他临走前叫蓝书搬过来的好东西。 先是十几盒上等茶叶,阮书仪一一打开看过,红茶、绿茶、白茶、普洱、乌龙都有,蓝书说这都是萧慕然从全国各地搜刮过来的上等茶叶,喜得阮书仪恨不得立马全都尝一口。 还有几十套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裙、鞋袜,看得阮书仪心花怒放,蓝书也在一旁介绍,这是萧慕然这段日子命人从京都送过来,专门安装她的尺寸定制的。 剩下的便是几十个盒子的钗环首饰,金光闪闪,玉色满堂,还有其他的胰子、面脂、胭脂水粉不胜枚举…… 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他倒是准备得尽心,阮书仪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已经喜不自胜。 当天晚上睡得早,一大早起来,泡了杯清爽的白茶,又吃了一大碗小馄饨,阮书仪感觉浑身清爽了不少。 好几日没上山了,眼下已是六月初,也不知山里又多了什么好东西。 阮书仪带着小莲和来福上山,蓝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阮书仪看他,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主上交代我要时刻保护夫人的安全。” 阮书仪无语,但也没阻止,多了个劳动力也挺好不是? 这段时日山上的野菌子没有前段时间多了,但若仔细找,还能找到不少纵树菌。 山上的野果子也多了起来,阮书仪最爱吃那酸酸甜甜的野樱桃,跟着路一边走一边摘,不知不觉便走得有些深了。 身后的小莲没有跟上来,蓝书和来福被她指使着在山腰处挖桂花树,这山中桂花树不多,好容易发现一棵,阮书仪就立马想着要挖回去种上。 “小莲,小莲……”她轻声唤了两声,没有听到小莲的回应。 林子中辨不清方向,她又试探着往前走了走,刹那间听见一声震天的虎啸。 阮书仪感觉浑身一紧,还没来得及跑,就见自己的视线内蹦出一头巨大的黄色东西。 那东西跟玩跳跳床似的,从林子后的灌木丛一跃而出,而后狂奔到她面前,乖巧地趴下。 一切发生地太快,阮书仪还没来得及害怕,老虎就已经趴在自己面前摇着尾巴撒娇。 阮书仪瞪大眼睛,这这这……这不是她出逃那晚遇见的小老虎么?几天不见又长大了些? 她也很开心,拉着小老虎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它腹部的伤口早就恢复到看不见了,看来手镯里的灵水还挺有效果。 小老虎看见她摇晃手镯,忍不住伸出舌头,哈喇子直往下滴,一幅馋猫样。 也是巧了,几天没动静的手镯,里面的棉絮突然再次流动起来,汇聚到裂缝处,小老虎立马眼尖地把嘴凑过来。 阮书仪好笑,像上次一样把手放到它嘴上方,手轻轻摇晃几下,那青翠欲滴的灵水便滴了下来,正好滴进小老虎嘴里。 这次阮书仪长了个心眼,只滴了两滴给小老虎,留了一滴给自己。 灵水入嘴的那一刻,阮书仪只感觉自己像吃了一滴风油精,浑身清爽得像要飘起来一样。 紧接着,那股清爽感消失,五脏六腑传来一股股温润的感觉。 小老虎摇头晃脑地回味着灵水的滋味,不断发出满足的嗷呜声,阮书仪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听懂了!小老虎说的是:“好吃,真好吃,嘻嘻嘻!” 她甚至连小老虎的笑声都听出来了!!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了看小老虎,又看了看已经重新变成棉絮的手镯。 难……难道…… 她低头看了看小老虎,突然开口:“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老虎原本还在摇摆着的脑袋也是突然一愣:“漂亮两脚兽,我一直能听懂你说话呀!” 阮书仪震惊过后,便是狂喜,她居然掌握了一门外语!! “夫人,您没事?我好像听见老虎的叫声了!”蓝书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着就要过来了。 阮书仪有点儿急,要是让他看见小老虎,说不定要把它打死。 她一急,就脱口而出:“你要是能变成小猫咪就好了!” 话一落音,她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地上的小老虎,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橘猫!一只胖橘猫! 第42章 旺财真的是有福气的名字吗 蓝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夫人正和地上一只胖胖的黄色猫儿大眼瞪小眼。 “夫人,您没事?这哪儿来的猫啊?” 阮书仪回过神来,默念:“不要慌,不要慌,穿越都经历了,大变活猫还算什么稀奇。” 安抚好狂跳的心,她抬头朝蓝书笑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窜出来的,应该是只小野猫。” 说罢便弯腰把小橘猫抱了起来:“看着挺可爱的,我要带回去养!” 蓝书欲言又止。 倒是后面跟上来的小莲,看见自家夫人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黄色小猫,也兴奋地跑过来:“呀!夫人!哪儿来的猫啊!太可爱了!”说罢还上手摸了一下。 小老虎不满地发出“嗷呜”一声严厉警告,听在众人耳朵里,倒是成了软萌软萌的“喵呜~”声,可把大家心都萌化了。 小莲仔细看着:“咦?夫人,您看,这小猫咪还挺神气的,额头上居然和老虎一样有个王字耶!” 阮书仪低头一看,也惊了!这小老虎个头变小了,样子也变成了猫咪,“王”的属性倒是没变。 她尬笑着找借口:“可能猫和老虎几百年前本就是一家,你看它们本来也长得很像。” 小莲不置可否,夫人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阮书仪之所以决定要把它带回去,是因为她觉得老虎是这山里的霸王,若是被它的仇敌知道它变成了一只猫咪,怕是在山里活不过今晚。 几人合力捡了大半篓鸡枞菌和鸡油菌,又挖了点笋子,摘了不少野果便下山了。 小老虎在她怀里喵呜乱叫:“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阮书仪搂着不让,还顺便在它光滑的背上和肚皮上撸了一把,小老虎立马乖巧不动了。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可怜的小老虎变成了小猫咪,不如取个有福气的名字,就叫你旺财。” 小老虎…… “旺财真的是很有福气的名字吗?” 阮书仪点头:“你想啊,有了钱是不是什么都能买到,什么都能吃到?想做的事情都能做,那可不就是有福气吗?” 小老虎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下山的路要绕过一处山谷,山谷里有不少寨子里的人此刻正在除草,预备今年的高粱和小麦种植。 山谷可种植的面积少,但土壤肥沃,光照充足,所以杂草也长得飞快。 而且黑峰寨这个时节总是多暴雨,为了抢在下雨前下种,很多家中老人小孩都下地了。 有家老人腿脚不便,蹲不下去,便直接跪在地上拔杂草。 看得阮书仪泪眼婆娑,前世奶奶也是这样,操劳了一世,老了也不肯停下来,没事就爱跑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去拔草,腿脚不方便就直接跪着拔,她总说:“这地里有什么脏的,这片土地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呢!” 阮书仪抹了抹眼泪,问小莲:“小莲,那家人没有青壮年吗?怎么要一个老人跪在地上干活儿?” 小莲摇头:“钱奶奶家就只有她和她三岁的小孙子了,寨子里穷,她儿子儿媳也在前两年的山洪中去世了,只能她出来打理田地了。” “萧慕然没管吗?”阮书仪诧异。 “主上管了呀!几乎每年都会给寨子里的贫困人口发钱发粮,可奈何咱们在山里,粮食收成不高,大多数都是外面买的。据说这两年外面战乱严重,粮价也很高,她们也是不想给主上添麻烦,才坚持要自己种一点儿地。” 阮书仪了然,她一向知道萧慕然治理有方,没想到即便是这样的老弱妇孺,也从没想着要躺着等吃。 她站在山腰处,打量黑峰山四周,发现寨子周围的这几片山地都比较平缓,若是能开垦出来,发展种植,是不是也能改善大家的生活条件呢? 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梯田!她小时候学过,梯田蓄水、保土、增产作用十分显着。而且梯田的通风透光条件较好,有利于作物生长和营养物质的积累,这就能解决山地土壤营养物质不足的问题。 而且现在正值六月初,山里比平原温度低,作物种植也会稍晚一些,这个时节还能种植一批晚稻! 阮书仪越想越兴奋,连忙把蓝书喊过来商量,把梯田的原理和作用都讲给他听,甚至还画了个简图。蓝书一直都是负责寨子里的相关事务,一听阮书仪的想法,眼睛就是一亮。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主上也一直在寻找帮助大家增产拓收的方法,但奈何山地条件有限,只能多开发几处平坦的山谷。 蓝书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主上为什么钟情于夫人了。不愧是主上的女人!就是厉害! 可蓝书兴奋一阵,又突然萎靡下来。阮书仪见他神情不对,忙追问:“怎么了?梯田无法实行吗?” 蓝书摇头:“可实行,只是咱们寨子一直隐居在黑峰山深处,外人鲜少知道,若是开垦了梯田,那远远地就会有人看见山上有人种了地,现在外面逃荒、战乱严重,若是大家都涌了上来,怕是寨子里也会乱起来。” 阮书仪也蹙眉,她自己就是逃荒路上被萧慕然掳来的,路上有多不太平她是知道的,后来她也下过山,虽然吉庆镇看起来相对平和,但那是因为这里地处偏远,而且有官兵把守,所以才没有流民作乱。 要是真被那些流民知道山上有人住,还种了地,怕是爬都要从“鬼门关”爬上来。 “那这黑峰山一带,有没有坡地是不朝外,过路人看不见的?” 第43章 那小子还挺闷骚的 接下来的几天,阮书仪便跟着蓝书跑遍了黑峰寨附近的几个山头,寻找最适合开辟梯田的位置,最终决定把梯田开辟在内部,也就是“鬼门关”的对侧。 黑峰寨主峰是外陡内缓的地形,北侧是下山的方向,从寨子里出去,经过两百米左右海拔的密林后,再往下便是垂直陡峭的“鬼门关”。 而对面南侧的地形,在原本应该是森林的地方,却是两三百米左右海拔的平缓坡地,坡地下方便是万丈悬崖。这里连走兽都少,别更说有人经过了。 阮书仪最终决定将梯田建立在这里,朝南阳光充足,还有山泉水流过,水源也充足,也不怕外人看见,进来惊扰了黑峰寨。 阮书仪很是谨慎,自己虽然在前世实地采访过,但自己上手操作还是第一次。于是她打算今年只暂时开垦几亩地试验一下,若是成功了,明年再在寨子里推广。 蓝书不愧是萧慕然的得力干将,第二天就在阮书仪的指挥下,召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到了他们选定的山坡处。 首先要对地面进行平整处理,大约是这片坡地较为平缓,生长的树苗也比较矮小,清除矮树、灌木丛和杂草后,又专门腾出一天,请寨子里的妇人帮忙把土壤里的石子和石块全都捡拾出来,留在一旁备用。 妇人捡拾石子的时候,其他人则在旁边修建引水渠,把山上的多处山泉水流经的方向改道,方便到时候直接引水入田。 紧接着便要根据坡地的平缓度,逐层修筑梯田墙,确保梯田的稳定性和耐用性,梯田墙修的稍高一些,也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在这段时间,阮书仪也让人从吉庆镇买来了一百多斤水稻种子,又和小莲、来福在家认认真真挑选了一整天,才把那些优质、饱满、无病虫害的水稻种子一粒粒挑出来。 接下来培育秧苗的步骤阮书仪就很熟悉了,从小就跟着奶奶干活儿,已经刻在dna里面了。 好在这些天天气给力,温度也适宜,当小秧苗长到大约20厘米左右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左右了,接下来就要插秧了,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寨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上,没有种过水稻,自然是不会插秧的。 萧慕然他们带来的人之前一直都在京中生活,自然也是不会的。 好在来福很能干,跟着阮书仪一起,直接带着大家下了地。 这次一共开垦了四亩地,阮书仪从前对几亩地没有概念,可是当看见眼前这四亩地时,还是很震撼的,如果要比较的话,她感觉有五六个篮球场那么大。 好在他们人多,寨子里的人也是干惯了农活儿的,在来福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大半天就插完了秧苗。 小莲也跟着阮书仪下了地,当她把裤腿挽起,光着脚踩进软乎乎的泥地里面的时候,惊讶地等瞪大了眼睛。 “哇!这脚感可真好!软乎乎的!”她忍不住大声尖叫,想朝阮书仪那边跑,只是她不知道泥地的吸力有多大,一个不注意,一个猛子便扎进了稻田里。 阮书仪先是吓了一跳,看清她那满脸狼狈的样子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莲正好扎在来福面前,她气呼呼地把手伸向来福:“来福,快拉我一把!” 来福本来也在偷笑,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只白嫩小手,愣了一下,然后耳根悄悄泛起一抹红,把小莲拉起来后他就低下头猛干活儿。阮书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水稻田最怕的就是病虫害,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农药,阮书仪也不希望有农药来污染黑峰寨的环境。 想了想,等到水稻稍微长大一些后,又让蓝书下山去抓了几十只鸭子,又买了几十斤鱼苗回来,把它们放在稻田里。 她前世就看过别人稻田里养鸭子、养鱼,鸭子和鱼的排泄物既能增加稻田的肥源,它们还能抢食害虫,减轻病虫害。 其实在稻田里养螃蟹也很好,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吃螃蟹,暂时也弄不到螃蟹苗,阮书仪只好作罢。平时偶尔在小溪里捞到些小螃蟹,也都让人一起倒进了稻田里。 六月中旬,寨子里开始进入炎热期,铁矿开采也进入相对成熟阶段,还直接在山上建了一个冶炼厂,里面很热。 蓝书每次想要她过去巡查,阮书仪去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上去了,主要是太热了,只让人每天煮了薄荷蜂蜜水送上去,免得大家中暑。 蜂蜜还是他们之前去探寻梯田地理位置的时候,在一个密林里发现的,为了这窝蜂蜜,来福还被蛰了好几个大包。 天气热了之后,阮书仪每天都会在家里煮一壶蜂蜜薄荷水备着,有需要的家丁和丫鬟们都可以喝。 薄荷水这玩意儿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喝到嘴里清清凉凉的,还挺舒服,大家都很喜欢,阮书仪感觉到了商机。只可惜他们居住在深山里,出门做生意压根不现实。 鬼门关那处地理位置除了有武功的人,一般人很难轻易上下。 当蓝书再一次来跟阮书仪汇报铁矿的进展时,阮书仪突然想着,若是真的有个通往山下的索道呢? 说干就干!阮书仪这次亲自跟着蓝书下了山,测量鬼门关的高度。 鬼门关下有一处基地,平时他们采买的粮食就是放在这里,然后通知上面的人来运回去,费力又费时。 阮书仪观察了上下地形,建索道肯定不方便,倒是能利用滑轮的原理,建一个人工升降梯。 她连夜喊来蓝书,给他画了个升降梯的基本模型,蓝书看不懂,但是别人能看懂。 在铁矿里待了半个多月没出来的胡老头,一见这个模型图,眼睛都亮了。 胡老头原来是来投靠萧慕然的谋士,可他只对发明创造一些小玩意儿感兴趣,没事儿就往铁矿里钻,萧慕然倒也没把人赶走,好吃好喝供着,这不就在现在发挥了作用?! 于是胡老头觉也不睡了,也不许阮书仪睡,拉着她讨论了一整夜的人梯图,又填充完善了很多细节后,才兴高采烈地跑了。 阮书仪黑着眼圈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已经泛起一丝白光的天际,不由得想起萧慕然走的那晚,想起他伏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情话,真不像是那么冷凌凌的人能说出来的。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闷骚的。” 她脸红了红,小声呢喃一句,又坐起身从书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面有七八封信,从他走的那天起,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收到他的一封信。 拿起来数了数,阮书仪才骤然发现,萧慕然似乎已经很久没给她来信了?难道出事了? 第44章 我等您回来 又拿着信数了一遍,上次来信还是6月10号,现在已经过去八天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阮书仪越想越觉得不安,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到萧慕然被人囚禁在铁笼中,卸掉了一只胳膊。一如她初来这里时,见到萧慕然审讯彪形大汉那次。那种疼痛感,她几乎都能感同身受。 她满头是汗的醒过来,才发现是旺财趴在自己胳膊上睡着了。 这小家伙虽然小,但胖的很,来了家里半个月,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又重了不少斤,直接把阮书仪的胳膊都压麻了。 阮书仪拍了拍它肉嘟嘟的小屁股,“旺财,你说萧慕然是不是出事了?” 旺财不耐烦地挪了挪屁股,声音慵懒地开口:“你要是好奇,你就去找他呗!” 小莲端着水进来,就见自家夫人正和旺财一本正经地对着话,看起来怪好笑的。 “夫人,您整天跟旺财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它一只猫,能听懂您说的话吗?” 阮书仪还没来得及回答,旺财倒是炸毛了,它最烦别人说它是猫了,它明明是老虎!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万兽之王大老虎!! 它猝然起身,张开大嘴就朝小莲:“喵呜喵呜”乱叫,威慑力不足,萌感倒是十足。 小莲被萌得一把上去扣住它的下巴就撸了几下,旺财凶狠的喵呜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阮书仪一边洗漱一边笑,旺财确实不是正宗的猫,它实际上还是一只老虎。 那天在山上莫名其妙变成一只猫后,后来阮书仪偷偷带它上过山,试过几次,旺财还是能变回老虎真身的,这原理阮书仪也说不通。 只是当她问旺财是要选择变成老虎留在山上,还是变成小猫咪跟她回家时,旺财犹豫了许久,最终舍不下美食的诱惑,甘愿放弃这片森林。 只是每天晚上,趁着大家睡着了,它也会回到森林里作威作福!短暂地享受一下大王的威风。快天亮时又偷偷变成小猫咪潜回来,这样两不耽误,旺财大王很满意。 担心小莲害怕,阮书仪便没有把旺财真身是老虎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小莲一直认为旺财只是一只比较胖的猫,有次还非要抱着旺财去仓库里抓老鼠,气得旺财直炸毛,最后还是阮书仪解救了它! 白日里蓝书来汇报工作的时候,阮书仪问了一嘴,他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跟着萧慕然的那些暗卫。 她知道他们和暗卫之间是有某种私密的联系方式的。 蓝书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夫人,我正是来汇报此事的,跟着主上的那些暗卫也跟我们失去了联系,主上他们……恐怕是出事了……” 阮书仪心一咯噔,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 她算了一下,根据蓝书拿出来的路线图,从山寨到西蜀境地赶马车大约需要十天左右,萧慕然他们是骑马,速度要快上两三天,七日左右就能进入西蜀。 萧慕然送回来的最后一封信是10号,也就是刚进入西蜀两三天后,他们就已经失去了联系,至今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若是没什么事,早就跟这边的暗卫通气了,一直没有通气,那就只能说明…… 阮书仪捏了捏手心,而后抬起头朝蓝书坚定开口:“蓝书,我们得去找他们!” 蓝书纠结,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带着几个暗卫过去的,可是主上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贴身保护夫人,若是他一走,夫人出了什么事,怎么跟主上交代? 可若是带着夫人一起去,路上危险重重,危机更大。 他刚想拒绝,阮书仪便甩出萧慕然的令牌,一招制敌,蓝书只好闭嘴。 阮书仪并不是莽撞无脑,萧慕然手上有的那些讯息,她都知道,而且她前世专门研究这些的,更是深谙克敌之法,若是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萧慕然。 幸好现在梯田里的水稻还在生长期,不需要太过操心,人梯的打造工作也才刚刚开始,不耽误后面做生意。 阮书仪想了一下,把来福叫了过来,仔细交代了水稻田里的注意事项。 “来福,我出门的这段时间,除了稻田外,你还有三个任务。一是要在寨子里寻摸几个靠谱,又确实穷苦的人家,把做豆腐的手艺交给他们,当然,要签订契书,确保他们不会把方子泄露出去。” 阮书仪是想要帮扶寨子里的人发家致富的,但她也不是大冤种,寨子里也不见得没有坏人,不然当时围猎那时,林宛蓉那出是怎么来的?所以她自然不会完完全全地把法子交出去,签订契约也是有个保障。 “另外,这段时间你没事就带着家里的小厮们上山,多寻摸一些野甘蔗,也多种一点生姜,等我回来后,我们要把红糖姜茶的生意也发展起来。” 来福一项一项听着,阮书仪每说一句话,他都重重点一下头,只是眼眶却越来越红。 阮书仪说完才发现,她愣了愣,也很快明白了来福的心思。 这孩子从小生活苦,后来也跟她一样,家中遭荒逃灾,路上人饿急了易子而食,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不受宠,父母直接拿了他去和旁人交换,最后阴差阳错被萧慕然所救,带到了寨子里。 但他木讷,人也瘦弱,在寨子里也只是干些粗使活计,后来还是阮书仪来了,他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夫人待他如同家人一般,从来不嫌弃他,来福早就已经把夫人当成了自己最亲的家人。 可是现在,夫人要走,就连小莲也要走,却要把他一个人留下,他这是再次被人抛弃了吗…… 阮书仪当然能懂他的心思,她叹了口气,拉过来福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语重心长地开口: “来福,你要知道在这寨子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和小莲两个人,只是现在萧慕然他们生死不明,我们是去寻人的,路上危险,况且我们都走了,寨子里的这些事我交给谁都不放心,你为人稳妥,最是明白我的想法,而且那些手艺,也只有你会,我把你留下来做这些事,也算免去我的后顾之忧,等我们到时候回来了,也不会耽误寨子里的发展,你说是不是?” 来福红着眼眶拼命点头,只是一出口,眼泪就控制不住:“我一定会按照夫人的交代,好好照顾稻田,教会大家手艺,夫人放心,我等您回来……” 第45章 出发前往西蜀 安排好来福,阮书仪又安排了寨子里其他事务,便去准备在路上的吃食。 她不会骑马,也没有武功,原主这具身子还娇弱得很,只能坐马车,尽量快些赶过去。 坐马车去西蜀最快也要十来天,这段时间内必须保证大家吃好,休息好,毕竟他们不是去玩的,而是去救人的。若是这段时间内把身子弄垮了,过去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成为拖累。 出发的时间定在后日早上,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阮书仪拿出这段时间以来在山上采的干菌子,泡发后切丁,又把来福从小菜园里摘回来的辣椒,切碎后和菌菇丁一起下入油锅翻炒,陆续加入盐和酱油等调味,快起锅的时候,把前两日京都送过来的香芝麻撒了一把进去,菌菇酱便做好了。 菌菇酱不仅味道鲜美,可以夹馒头吃、拌面吃,炒菜也能放,关键是这个东西耐存放,不怕坏,阮书仪做了两坛子。 现在天气热,能带的菜也不多,好在来福聪明,带着家中小厮到河中抓了不少小鱼回来,阮书仪按照上次的法子,又做了一大坛香辣小鱼干。 去厨房后的小菜园转了一圈,黄瓜、豆角结得满满当当的。 阮书仪当即让小莲摘了一些回去,洗干净切成段,晾干水分后,和花椒、八角、冰糖熬制后冷却的水一起倒入干净的坛子里密封起来,三四天后就能吃了。 肉干那些厨房里本来就有,倒是不用刻意准备。糕点类的可以路过吉庆镇的时候去采买一些,也不着急。 炸鸡、肉菜类可以在出发前准备,只能准备一两天的量,毕竟山下比山上热许多,准备多了吃不完也会放坏。 又连夜做了一坛子酒酿,到时候在路上加点水煮煮就能喝。 好在金银花和薄荷叶阮书仪之前就有晒过,直接带上就行。 来福闲不住,又带着人去山上,寻了不少阮书仪爱吃的野果子回来,阮书仪哭笑不得,她们从黑峰寨去西蜀,路上山地居多,不怕吃不上野果子。 阮书仪在这边准备吃食,小莲则在准备铺在马车上的褥子和毯子,还有一些换洗衣物,遮荫防暑用品。 蓝书则在安排寨子里的安防事务,以及通知守在鬼门关下的人准备好马车。为了速度快且舒适,蓝书准备了两匹马并驾齐驱。 阮书仪让他找人用带刺的藤条编织一个席子围在马车外沿,这样既能遮荫防暑,还能防止流民扒车。 立松是采买队的一个小官,自然也听说了阮书仪他们要出门的事,虽然不知道出门是为何,只是他感念阮书仪救了小梅花儿,便特意自荐上门。 蓝书知道这小子的功夫,即便是和自己与蓝宇比也不相上下,那些暗卫不能露面,他若自己一个保护夫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万一路上有什么岔子,夫人不会武,很容易出事,想了想,问了阮书仪的意见后,便同意了。 出发之前,来福又特意找到寨子里的老大夫,讨了些日常风寒风热、消食解暑、蚊虫叮咬解毒的药丸子,还讨了几个防蚊虫的小香包。 阮书仪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准备吃食,倒是把这些必备药品忘记了,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身子不舒服,那可就惨了。 第三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阮书仪等人就下了“鬼门关”,坐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里空间挺大,外面铺了厚厚一层带刺的藤蔓,倒是看不出有多华贵。 底下铺了两层褥子,软软的,坐着也不累人。里面还放了一个折叠小桌子,白日里打开可以吃饭喝茶,晚上收起来,再把被褥铺开,马车里就是一个天然的床铺。 蓝书、立松和小莲全都换成了普通家丁打扮,阮书仪也收起了那些绸子衣服,全都换成了普通的棉布、麻布衣服。路上流民多,低调为上。 她们出来的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还不算太热。 路过吉庆镇的时候,镇子上的早点摊刚开张不久,立松去买了十几个肉包子,又买了二三十个馒头。 早上来不及蒸,而且路过吉庆镇后,便是很长一段荒山路,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经过下一个镇子,阮书仪便交代他多买一些。 阮书仪自己则带着小莲到佟记布庄一次性交了两个月的衣裳样子,又结算了上个月的银钱,拿到了二百八十多两银子,不算多,毕竟上个月还是五月份,天气没有完全热起来,想来这个月会好很多。 阮书仪让佟掌柜帮忙把三十两银子换成碎银,其它全都换成五十两一个的银锭子,自己和小莲分别保存一半。 到点心铺子里买了不少点心,又买了点盐和大料,还让药铺的伙计把花椒、八角、肉桂磨成粉装在一起,到时候在路上打了猎物烤制的时候可以撒上。 采买完毕后,赶在早市热闹起来之前,四个人驾着马车就出了吉庆镇,一路往西。 马车里有个小炭炉,上面一直温着水。阮书仪泡了一壶热茶,就着茶吃了一一个大肉包子,又吃了几个来福昨日采的野果子,便吃不下了。 旺财窝在她怀里,也不嫌热,慢悠悠地啃着从家中带来的肉干,闻着肉包的香味,忍不住喵呜直叫,阮书仪喂了它一个,可把小莲心疼坏了。 “夫人,您可别对它太好了!这家伙怎么跟别的猫不一样,别的猫都是吃老鼠的,这家伙又吃饭又吃肉的,现在连肉包子都吃上了!” 旺财听了不依,朝着小莲喵呜威胁,看在小莲眼里就是卖萌。 “你瞧瞧,说它两句它还不乐意,以为卖萌我就会心软嘛!” 一人一猫吵得不可开交,倒是驱散了阮书仪心头的忧虑。 他们昨日休息得好,早上也吃得饱,一连赶了大半天的车,一直到了午时,蓝书才把马车停到一棵大树下。 午时天气太热,坚持赶路的话马会吃不消,必须要休息。 阮书仪拿了昨天晚上准备的饭菜出来,一碗野鸡炖蘑菇,一碗红烧排骨,在空地上用石头码起一个简单的灶台,再把从寨子里带出来的小铁锅放上去,直接把饭菜加热就行。 阮书仪和小莲在马车里吃,蓝书和两就在马车前沿吃,午时闷热,直接把马车帘子打开通风,再把小桌子放在门口,四个人都方便夹菜。 旺财也在一旁吃着早上剩下来的肉包子,只是吃着吃着,它耳朵就竖了起来,浑身的毛也都炸了起来。 紧接着,蓝书和立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同时朝荒山中望去,就见十几个人手持武器、蓬头垢面的大汉正在缓缓朝他们靠近…… 第46章 易子而食 阮书仪看着两个人和旺财的反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转头向外望去,就见原本杂草丛生的林子里,突然钻出了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菜刀、镰刀、斧头……正朝着她们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灰扑扑的,鞋子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头发乱蓬蓬的,还有蚊虫苍蝇在上面打转儿。远远的还没靠近,阮书仪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恶臭味,几欲作呕。 蓝书和立松脸色却很难看,蓝书转头朝小莲开口:“小莲,你就留在马车里,保护夫人。” 小莲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不是普通流民?” 立松点头:“他们身上有很浓的血腥气,还有腐臭味,眸子里满是戾气,应当不是普通人。”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怕吓到夫人,这些人应该是吃过人肉的! 只是他没说出来,旺财却喵呜两声全抖落出来了:“喵呜喵呜~小漂亮,这些人不是好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好恶心,他们吃过人肉……” 阮书仪“呕”地一声,就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小莲惊呼,忙一边帮她拍背,一边焦急:“夫人,您怎么了?” 阮书仪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朝立松和蓝书小声道:“这些人怕是吃过人肉,你们要小心!” 立松和蓝书对视一眼,夫人居然看出来了? 以蓝书和立松的武力,对付这些人不在话下,但他们顾忌夫人在这里,害怕场面太血腥会吓到她,出手便没有狠绝。 而且只是这些人是亡命之徒,不要命似的,又吃过不少人肉,身上戾气重的很,一时间缠斗得厉害。 在他们缠斗期间,又有三个衣衫褴褛的大汉从另一侧的灌木丛中钻出来,悄悄靠近了马车。 只是刚一扒上马车,就被藤蔓上面尖锐的刺扎得尖叫一声。 与此同时,旺财“喵呜”一声就扑了出来,一口咬上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直接咬到了大动脉,那人当即流血倒地。 另外两人见到这马车里居然还有一只这么肥的猫,不由得双眼放光,这要是煮下去,都是肉啊! 旺财越战越勇,已经松开嘴下的那个人,开始向另一个大汉缓缓靠近。 另外两个人全都吓傻了,他们没想到一只猫居然有这么大的攻击力和威慑力,居然硬生生被旺财逼得往后退。 就在此时,蓝书和立松也解决了那边的十几个人,赶了过来。 两个大汉一见自己二人落了下风,瞬间卸了身上凶神恶煞的气息,“啪”地一声跪下,痛哭流涕: “各位公子小姐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我们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里……呜呜呜……我们是迫不得已啊……” 阮书仪皱了皱眉头,这片荒山距离吉庆镇也不过七十多里路,吉庆镇是有官衙的,怎么会有这样穷凶极恶,吃人的怪物?而且据这两个人所说,这些人好像还有一个据点? 蓝书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走过来轻声解释道:“近两个月流民肆乱,吉庆镇入口已经有官兵把守,没有通行文牒的都进不去城里,所以很多流民就会在城外驻扎,等待官府施粥。” 那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立马接话:“没错,我们原本是从北边逃荒而来,路过这里想要进城去讨口吃的,可是有官兵把守,我们进不去,就准备在城外驻扎。奈何这些贼人半夜袭来,抓走了我们的妻儿,胁迫我们以人换人,我们这才不得已……” 阮书仪眉头紧蹙:“那个贼窝还有很多妇女幼儿?” 两个人忙不迭点头:“大部分都是流民,都是被他们趁着夜黑抓走的!” 小莲也蹙眉:“官府的人都不管的吗?” “我们报过官,可是流民太多,官府根本管不过来……而且这些匪徒白日里无影无踪……” 阮书仪蹙眉,难怪自从上次去过一次吉庆镇后,萧慕然便不允她下山了,需要什么东西也是采买队的人买回来。这两次下山,她也是被好好安置在马车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那处贼窝在哪里?”阮书仪又问。 “不远……就在距离这处30里的那处……山窝子中……” 阮书仪本不愿多管闲事,可是一想到历史上那些易子而食的恐怖事件,便无法安心离去。 更何况这里距离吉庆镇那么近,若有一天闹起来,势必会影响到吉庆镇,寨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仰仗吉庆镇生活,她之后的生意也要在吉庆镇起步,这事儿势必要扼杀在摇篮里。 “蓝书,你骑快马去通知吉庆镇官府,我们坐着马车慢慢往那边走,酉时中我们在那处汇合。” 蓝书点头,他跟着主上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允许这样食人肉的恶性事件发生在大禹国土上,就算夫人不管,他也会暗中派人去捣毁贼窝。 立松有些犹豫:“夫人,要不您先去吉庆镇里躲一躲,等这事儿解决了我们再回去接您?” 他害怕到时候刀剑无眼,贼人心狠,夫人会出什么意外,夫人是小梅花儿的恩人,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阮书仪摇头,指了指地形图:“你们看,那处贼窝正好位于去西蜀必经之路南侧,我方才仔细看过,那是一处山间小路,若是我们捣毁贼窝,直接从小路过去,可以提前大概一天的时间到西蜀境地。” 蓝书和立松全都凑过来,他们出发之前看了地图许久,都没有发现这里有条路,夫人还真是好眼力! 计划按部就班就行,小莲收拾好东西,等日头稍微小一些,立松驾着车便慢慢朝贼窝的方向前行。 而蓝书早就快马加鞭往吉庆镇回奔,阮书仪知道萧慕然身份不简单,蓝书手里必然有能请动官府的信物,所以蓝书去搬救兵最合适。 两个大汉被绳子捆着,拴在马车上,跟着马车跑,旺财终于找到了乐趣,懒洋洋地躺在马车后沿,监督着他们,若是他们有一丝想要逃跑的举动,它便立马眼露凶光,龇牙咧嘴…… 第47章 我打死你个老色痞! 下午的日头虽然不似正午时那样烈,但还是热得很,在寨子里待惯了,这骤然在烈日下赶路,原主这个娇弱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小莲心疼坏了,一边收拾了褥子让阮书仪躺下,一边又泡了壶薄荷水,洗了点儿清爽的果子给阮书仪吃,自己则坐在旁边给她打扇子。 阮书仪就是觉得热的难受,其他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想着晚上可能有一场硬仗,便拉着小莲一起睡了大半天,想来有旺财在旁边,那两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临近傍晚时,马车在距离贼窝还有十几公里的地方停下,小莲把阮书仪叫醒,准备在这里吃晚饭,顺便等蓝书回来。 晚饭依然是昨日在家提前准备好的饭菜,热一下就行,天气太热,已经有点味道了,阮书仪有些吃不下,便往远处走了两步,打算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立松毕竟是个男子,他在旁边多有不便。好在这一带草丛茂盛,阮书仪刚解了裤腰带准备蹲下,突然听见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书仪小脸霎时苍白一片,想到这草丛里可能有蛇,忍不住失声尖叫:“啊啊啊啊!” 她一边叫,一边提住裙子狂奔。 小莲就等在不远处,听见夫人惊慌失措的叫声,也吓了一大跳,连跑带风地奔回来,一把接住吓得脸色苍白的阮书仪。 “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阮书仪前世最怕的就是蛇。童年时期,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她玩,嘲笑她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更有那些调皮的小男孩,直接捡起大人打死丢在路边的死蛇往她身上丢,她当时被吓得发了一整夜的高烧,又病了好几天。 还是奶奶拿着扫把挨家挨户上门去骂,活生生把那些调皮的小男孩儿打了一顿,那些人才再也不敢拿死蛇戏弄她,可是她也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哪怕是在电视里看到蛇都会吓得做噩梦。 小莲使劲抱住她,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夫人,别怕,出了什么事?” 阮书仪这慢慢缓过来,指着那边的草丛,语无伦次:“那……那边好像有……s” “蛇”字还没说出来,阮书仪手指的那处草丛里,突然钻出个白胡子老头。 她的话便堪堪定在了嘴边。 小莲一看,刚才夫人去方便的地方居然有一个老头!这老头是不是占夫人便宜了才把夫人吓成这样?! 她一下子就怒了,操起地上一根大拇指粗的棍子,几步上去逮着老头又打又骂:“好你个老色痞,居然敢偷窥我家夫人!一大把年纪了,都能给我家夫人当爷爷的人了,居然干出这种事,我打死你个老色痞……” 立松本来在那边生火热饭,夫人来这边方便,他也不方便走太近。可怎么听着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还听到夫人的尖叫声? 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提起剑脚步轻点几下便飞了过来。一过来便看见小莲逮着个老头在打,嘴里骂骂咧咧的几句话,也让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立松当下脸色一变,直接拔出剑就往老头要害处招呼。 老头一看又来一个,一边跑一边求饶:“饶命啊两位大侠,老头子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啊……老头子可不是色痞啊……” 阮书仪反应过来刚才草丛里不是蛇,而是个老头子后,也渐渐回过神来。 她盯着那老头看了许久,他看似不会武,但却能巧妙地避开小莲每一次的棍棒袭击,脚步极其轻快。哪怕后来立松加入,他短时间也没被牵制住,还是立松拔出剑来,他才止步求饶。 其实她刚才也没被占便宜,裤腰带解开了,但是裤子还没脱下去呢,这老头最多看到她裤腰带的颜色,又听着老头嘴里的话,便开口制止: “小莲,立松,快停下!” 立松的剑堪堪停顿在老头儿的胸口处。 老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把他的剑尖挑开,又满脸讨好地朝阮书仪笑:“小丫头,你快跟他们解释解释,老头子可没欺负你!” 阮书仪点头:“是我听见草丛里有动静,误以为是蛇,才吓到了,没想到是这位老者。” 小莲还不依:“这老头子是个眯眯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谁家正经老头没事躲在草丛里啊!” 一听小莲这话,老头子立马委屈得老泪纵横:“哟哟喂,老头子我啊,苦命人一个啊,儿子死,儿媳赶,无家可依啊……只能风里来雨里去,黄土为席天为盖啊,三天没吃饭,好好地睡在草丛里,还要被当淫贼啊……老头子啊……命苦啊……” 阮书仪嘴角直抽抽,这老头子要是去茶馆里说书,肯定高朋满座,怎么可能会饿死。 她眼珠一转,这老头子虽然邋里邋遢的,不会武功,但他刚才躲打的脚步极其轻快,说不定是江湖哪家的独门轻功,而且这老头子的形象,总感觉很像自己前世看的小说里面,那些有几把刷子的世外高人! “哎哟!哪里话哪里话!是我们的不是,打扰了您休息,还误会了您……您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们到那边的马车旁一起吃顿便饭,权当是我们给您的补偿!” “便饭?”老头子眼睛一下就亮了,也不干嚎了,拉着阮书仪就往马车那边走:“走走走,去吃便饭,还是你这个小女娃有眼力劲儿。” 小莲不服气,但她从不会忤逆夫人,夫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立松通过刚才几招,也发现这老头身上有轻功,便不再言语,只紧紧护在阮书仪身旁。 第48章 狼皮背心大汉 昨日准备的吃食有很多,再加上中午吃到一半被那窝匪徒一打岔,也没吃多少,都剩了下来。 可这老头,也太能吃了…… 一大碗红烧肉、大半碗红烧排骨,还有一大锅野鸡炖蘑菇和辣炒兔丁,小半斤炸肉丸子、一大盆香煎豆腐、大半只炸鸡、五大碗米饭,还有早上剩下的肉包子和馒头全被这老头子一口气吃完了! 饶是因为天热没胃口的阮书仪,都被他这好胃口感染得多吃了两块点心。 还好小莲把小鱼干、菌菇酱和其他的糕点都收起来了,要是被这老头看见,还不得风卷残云。 老头子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吃完抹抹嘴,又喝了一大壶薄荷水,才咧着嘴对阮书仪开口:“小丫头真是心善,上天会保佑你的!”说完倒地便睡。 阮书仪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牙齿上沾上的那片菜叶子,不由得有点怀疑,这真的是世外高人吗? 他们提前准备的吃食都被老头子吃完了,三个人都没得吃,好在蓝书这时追了上来,包袱里还装着十几个馒头和包子,还打包了一只烧鸡和几个小菜。 蓝书一回来便看见倒在马车旁睡觉的老头子,蹙眉问道:“这是谁?怎么睡在这里?” 小莲便鼓着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蓝书点头,他从前没有近身伺候,不了解夫人,只知道主上很在意她。 可这段时日以来,他跟夫人接触越久,就越敬佩她,无论是梯田,还是人梯,亦或是对生意的见解,包括通过地图就能推测出直驱西蜀的近路,都不是普通农家女子能做到的。 他觉得,夫人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便不再多询问,只把东西拿出来招呼大家吃饭。反正等会儿晚上官府的人会来,到时候直接让人把他带回吉庆镇就是。 阮书仪刚才被老头子这么一搞,也有了胃口,吃了一个馒头,又吃了个大鸡腿,还吃了一小碟子野樱桃。 蓝书环顾一圈,见中午抓到的两个彪形大汉正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样子,旁边倒是没了旺财的影子,便随口问了一句:“旺财呢?” 阮书仪一边喝茶,一边答到:“它说它去林子里找吃的去了……” 立松一听就瞪大了眼睛:“旺财还会说话?”他一直觉得这只猫不对劲。 小莲满不在乎的解释道:“它会喵呜乱叫,你是不知道,夫人每天都能跟她说许久的话,喵呜喵呜的,你听习惯就好了……” 阮书仪尴尬地笑了笑,耳朵却陡然听见林子里的呼喊声。 “小漂亮,快来啊!我发现了好多吃人怪!” 阮书仪侧头往林子里看过去,就见一坨黄黄的肉团子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朝她这处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喵呜乱叫,后面隐约还有许多凌乱的脚步声。 蓝书和立松也听见了动静,立马起身拔剑。 地上的老头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把截住扑向阮书仪的旺财,手使劲在它肚皮上撸了撸:“好漂亮的猫啊!” 说罢又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阮书仪一眼:“小丫头,这可不是普通的猫啊~” 阮书仪心一咯噔,难道这老头子看出来了? 只是还来不及思考,追着猫出来的人便看见了马车旁的众人,又看见被捆在马车后面的两个人,提起刀便砍了上来。 蓝书和立松把阮书仪护在身后,持刀迎战,对面只有十几个人,解决他们不是问题,官府的人在半个时辰内才能赶到,等到他们来了,再去捣毁敌窝。 天色越来越暗,激烈的打斗声在这空旷的山谷里也越来越清晰。 旺财早已从老头子怀里跳进了阮书仪怀中,正在请求她同意自己变回真身:“小漂亮,那山谷里还有吃人怪正在赶过来,得有好几十号人,我都听见脚步声了,你觉得这两个两脚兽能搞定吗?还是让我变回真身!让我来保护你!” 自从决定要留在寨子里后,阮书仪就和旺财约定好,除非她允许,否则不许旺财在人前变回真身,免得吓坏旁人,而且虎皮虎骨都贵不可言,要是被人盯上,旺财也不安全。 阮书仪也有点着急,若是再来几十号人,立松和蓝书就算能打过,恐怕也会受伤,他们这才赶路第一天,若是受了伤,不仅会拖慢行程不说,这荒郊野岭还会有性命之忧。 她又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夜幕,官府的人若是来了,看见有老虎,势必要捉了去献给达官显贵…… 在她犹豫的瞬间,漆黑的林子里窜出了几十号拿着长刀长枪的人,呼喊着呈包围之势朝他们逼近。 阮书仪急了:“蓝书,官府的人什么时候到?” 蓝书也疑惑,按照约定的时间,他们的速度再慢,这个时辰也应该到了。 “哈哈哈哈哈,他们不可能到了!” 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大笑声,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身着狼皮背心的大汉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朝着站在前面的蓝书和立松开口: “就是你们杀了我们的人,还请了官府那群窝囊废过来?” 他眼神轻蔑地扫过蓝书和立松,又扫到身后的小莲和阮书仪,眼睛立马就黏在阮书仪身上不动了。 “呀!这荒郊野岭的,还有这么娇嫩的小娘子呢!快快快!把她抓过来,带回去给爷好好享受享受,洞里那些个婆娘都玩腻了!” 蓝书和立松脸色一凛,持起剑就要冲出去,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敢出言羞辱夫人! “别动!他们的武器上有毒!”身后的阮书仪突然出声。 蓝书和立松一怔,他们都没看出来,夫人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旺财告诉阮书仪的,旺财是老虎,鼻子本就比人类灵敏数十倍,几乎是在那些人出现的瞬间,旺财就闻出来那些刀枪上有刺鼻的味道。 “呵呵呵,两个黄毛小儿,也敢阻止我?来人!把他们拿下!” 狼皮背心大汉嘴里说着凶狠的话,眼睛却色眯眯地黏在阮书仪身上。 阮书仪示意蓝书和立松不要轻举妄动。 身旁的老头却突然窜了出来,朝着狼皮背心大汉大喊:“唉,大彪子,别绑我啊,老头子就是蹭了顿饭,可啥也不知道啊!” 第49章 被抓进贼窝 老头子喊得再厉害,还是被一起抓到了贼窝。 一进贼窝,就闻到了熏天的恶臭味。说是贼窝,其实不过是几个挨在一起的山洞,山洞外面还搭了几个茅草棚子,棚子里架着三口大铁锅。看得出来这些人盘踞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山洞并没有门,在其中一个山洞里,捆绑着七八个年轻女人,只是她们或躺或坐,衣不蔽体,有的甚至近乎全裸,全都双眼空洞,生无可恋的样子, 另外一个山洞里,则有十几个被捆绑住手脚的小男孩,全都蓬头垢面,神情呆滞。 奇怪的是,没看见小女孩。 好奇心作祟,阮书仪好奇地往铁锅里面看了一眼,当即便呕了出来。 只见里面汤水很浑浊,大小不一的骨头肉块间,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只小手! 众人心下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小女孩怕是都被煮了! 想象中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饶是阮书仪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锅人肉汤的那一刻,内心的恶心和惧怕感翻江倒海,直袭咽喉。 她呕了一声,便使劲憋住,不让自己吐出来,这个时候不宜横生枝节。 可越是忍耐,内心的恶心感越甚,阮书仪憋得双眸含泪,眼眶通红。 狼皮背心大汉听见她呕吐的声音便看了过来,一打眼便看见那娇嫩的女子双目含泪,面颊含粉,好一朵风雨中摇摆的小花朵儿! 狼皮背心大汉一下子感觉有股热流涌向小腹,他急不可耐地走过来,想要把阮书仪拉进山洞里去享受。 蓝书和立松想要去拦,奈何双手被束缚,无法突出包围圈。 小莲气得眼眶发红,掏出切菜用的菜刀,对着来人就是一顿乱砍,最终还是被七八个汉子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阮书仪没了帮手,吓得花容失色,她一边尖叫,一边到处躲避着狼皮背心大汉的咸猪手。 狼皮背心大汉也不着急,更不允许旁人帮着拦住阮书仪,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追逐战,看着小美人儿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眼眶红红的脆弱模样,恨不得立马抱进怀里亲上一口。 阮书仪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一片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手也不停地在空中胡乱划拉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落,任谁看都心疼。 而一旁的蓝书、立松和小莲则急得大喊大叫,却毫无办法。 追逐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狼皮大汉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终于决定停止这场追逐战,好好享用这个美人儿。 他几个大跃步跳到阮书仪跟前,一把拽住阮书仪的手腕,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小美人儿,累了,累了哥哥就好好……”话未落音,幽暗的山洞后方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跳出一只体型硕大的老虎,一口咬断了狼皮背心大汉拽住阮书仪的那只胳膊。 几乎是在同时,阮书仪从身旁的大锅底下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往地上一丢,火焰就像长了脚似的,竟然自动在地上“跑了”起来,很快就形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圈,把山寨里的人都困在了里面。 就在大家都惊慌失措之时,蓝书和立松同时击破山匪的钳制,一人一个把阮书仪和小莲带着飞出了火圈,只见那大老虎也跟着跳了出来。 蓝书和立松立马拿起剑挡在阮书仪面前,紧张地与老虎对峙着,生怕老虎见了火就发狂,咬伤阮书仪。 可是那老虎却懒得理会他们一样,竟还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而后懒洋洋地趴在了地上。 小莲本来也吓得够呛,把阮书仪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可那老虎似乎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样子,而且她看着那老虎的模样,总觉得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尤其是额头中间那个歪歪扭扭的“王”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直到老虎懒洋洋躺下来,小莲才惊呼:“它它它……它怎么和旺财那么像?旺财呢?” 阮书仪刚才被立松带出火圈,还没站稳呢,小莲就跟个小炮仗一样把她护在身后往后退。 好容易等她喘口气,才笑着绕过小莲,走到大老虎旁边,使劲地撸了一下虎头,朝几人开口:“你们看,这就是旺财呀!” 旺财配合地拿头轻轻蹭了蹭阮书仪的手,那眯着眼的小模样,和旺财平时撒娇卖萌时简直一模一样。 小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立松和蓝书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 “啊喂喂!我说喂!哎哟喂!你们别研究老虎啦!快救救老头子我啊!我可是跟着你们被抓进来的,遭了无妄之灾啊!啊哟哟,烫死我了……” 白胡子老头凄惨的叫喊声从火圈里面传出来,众人这才发现,把他给忘了。 原来早在出门之前,阮书仪就让人在铁矿里磨了许多铁粉,她自己又在铁粉里掺杂了不少面粉。铁粉和面粉都是易燃物,两种buff叠加在一起,遇到明火便会轰然燃烧起来。 而阮书仪刚才装作被狼皮背心大汉追逐得到处乱跑时,就已经沿着这个山洞周围撒了一圈铁粉下去,火势已经大了起来。 立松在阮书仪的授意下,飞进去把白胡子老头救了出来,只剩下这群为非作歹的匪徒在火圈里面尖叫狂跳。 蓝书也趁此机会跑到两个洞穴里,解决了看守的人,把妇人和小孩儿都放了出来。 只是她们一个个神情木讷,即便是获救了,也没有太高兴的样子,仿佛一尊尊行走的木头。 阮书仪蹙眉,望向蓝书:“官府的人怎么回事?跟这群歹徒有勾结?” 蓝书点头:“恐怕是,不过我也留了后手,中午就已经给驻扎在最近的兄弟发了信号,他们快马加鞭的话,估计很快就到了,到时候直接把他们带去府城的官衙。” 蓝书刚才也吓死了,歹徒人多势众,他没有把握靠自己和立松两个人把夫人和小莲全须全尾地带出去,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夫人突然朝他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看懂了。 第50章 别碰我,我有病 蓝书看懂阮书仪的暗示后,便开始收敛内力,胡乱挣扎两下便被擒。 立松在那边杀疯了,看见蓝书被擒,先是不可思议,他知晓蓝书的武力,纵然这些人人多势众,蓝书也不至于就这么三两下子就被擒了,他一肚子疑惑地看向蓝书,却发现蓝书在拼命朝他眨眼睛。 那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学着蓝书刚才“顾前不顾后”的样子,三两下就被贼人“稳稳按住”。 只有小莲看不懂自家夫人的暗示,还在拼死挣扎,一边哭一边对着贼人放狠话。阮书仪心疼又无奈,但她这一出也让这场戏更加真实了。 蓝书的人并不在这附近,赶过来一时半刻也没那么快。 阮书仪怕引起山火,便让蓝书和立松沿着火圈外围挖了一圈隔离带,还浇了水在隔离带里,防止火势蔓延出来。 回过神来的小莲才知道这是夫人做的一出戏,又后怕又生气,她气自己笨,便不住地捡了干木柴往火圈里丢,不让里面的火熄灭,好烤死那些贼人。 好在火圈里面空间够大,也不是处处都有可燃物,那些人暂时无虞,只是火圈里又热又闷,他们在里面憋闷得要死,却逃不出来。 狼皮背心大汉被旺财咬断了胳膊后就疼得倒在了地上。而后火势四起,贼人们吓得胡乱跳脚,也顾不上去扶还在地上的老大了,火圈里一时间乱成一团,狼皮背心大汉捂着流血的胳膊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直接疼得晕了过去。 火圈里面越来越大的惨叫声惊醒了还在发怔的妇人和孩子,她们一时间像受了刺激似的,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想要逃跑。 好在阮书仪有先见之明,只让人解了手上的绳子,脚上的绳子没有解开,才不至于让人在林子里四处乱窜。 阮书仪走到一个年轻的妇人旁边蹲下,递了一杯水给她,轻声开口:“你能跟我讲讲,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妇人不似其他人的癫狂,从开始到现在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眼神很空洞,但阮书仪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疯。 妇人并没有理会阮书仪,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相隔绝了。 阮书仪无奈,拿起帕子沾了一点水,想要帮她润润嘴唇,因为她的嘴唇已经裂开了,此刻正在滚着血珠。 可刚一触上她的嘴唇,妇人就像被电了一样,浑身痉挛,而后倒地抽搐,嘴里还在喃喃:“别碰我,我有病,我有病……” 这是她的条件反射。 阮书仪忽而就想到了前世的一个新闻,有个年轻独居的女孩某次下夜班后被人跟踪,把她拖到小巷子里意图不轨。女孩吓得连忙大喊:“我有艾滋病!我有艾滋病!碰了我你也会被传染的!” 歹徒不信,女孩儿就从自己的随身挎包里翻出一瓶治疗艾滋病的药,歹徒这才放弃行凶,女孩儿也因此逃过一劫。 事后才知道,女孩儿是因为自己工作原因,经常需要走夜路,她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眼前这个年轻的妇人,是不是也是…… 她忽而有些激动,上前轻拍着她:“你看看我,我不是那些坏人,我们已经把坏人抓住了,你看看我,我是女的,我是女的!” 大约是她声线足够柔和,年轻妇人终于从应激反应中缓过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阮书仪。 见她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心情也平复下来,阮书仪才期待地看着她,突然说出一句让现在的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宫廷玉液酒?” 年轻妇人也满脸疑惑,刚刚才有了点焦距的眼神突然又变得迷茫起来。 难道是对这个梗不熟悉?阮书仪想了想,又换了一句:“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这个总知道?看这妇人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如果也是穿来的,这个广告语肯定知道! 妇人依然茫然地看着她。 阮书仪不死心地继续试探:“今年过节不收礼?” 妇人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恐惧起来。 阮书仪还以为她快要想起来了,忙拉着她的胳膊,一眼不错地盯着她:“你快想想,你能想起来对不对?”她太渴望能在这里遇见同乡人了! 哪知妇人看着她的眼神却陡然变了,她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三步,远离阮书仪后,又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嘴里大喊着:“舒儿,舒儿,你在哪里,这里有奇怪的人,你快到娘这里来……” 奇怪的人·阮书仪此刻满脸的期待已经化为灰烬,生无可恋地蹲在原地,接受一圈妇女儿童的眼神洗礼。 小莲试探性地上前拍了拍阮书仪的肩膀,哆嗦着开口:“夫……夫人,您是我家夫人?” 阮书仪倏然回头,吓得小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立松过来把小莲扶起,安慰道:“别怕,夫人没被精怪上身。” 小莲将信将疑,夫人刚才那样子跟魔怔了似的,非要追着跟那妇人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看着不是很正常。 “啊,舒儿,舒儿!我的舒儿!”那边的妇人还在大喊大叫,就要往火堆里的铁锅旁冲。 她的哭喊声,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其他原本木讷呆滞的妇人们全都失声尖叫嚎哭起来: “我的女儿,你快回来,我的女儿……” “这是我女儿的手指,这个是……” “我女儿的肉不好吃,你们吃我的……” “啊啊啊啊,别碰我,你们走开……” 妇人的尖叫哭喊声也开始带动着另一个山洞的小男孩儿们集体哭喊,一时间,痛哭声、怒骂声、尖叫声、讨饶声清晰地响彻在这座荒山上空,若是不知道的人路过,准会以为这里闹了鬼怪。 蓝书安排的人赶到荒山外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响彻山谷的凄厉鬼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完了,蓝书说夫人也在里面!若是救不下夫人,他们这支队伍恐怕要被主上连锅端了! 可他们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山谷的入口,这座荒山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倒是别有洞天,饶是他们懂得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可这里七弯八绕的,一不小心就会绕出去,根本走不到里面! 第51章 和尚要买男童? 耳听着里面的鬼哭狼嚎声越来越惨烈,带头的东一也顾不上太多了,直接给蓝书发了一个信号,若是蓝书没死在里面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来把他们带进去! 阮书仪在刚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把抓来的女孩儿都煮了,妇人则供他们集体享乐,可不知为何把男孩儿留了下来。 可这些男孩儿大多年纪小,也就在二三岁左右的样子,受了惊吓后根本说不出话。妇人们也已经被折磨得集体发疯,问也问不出什么。 阮书仪厌恶地看了火圈里面跳脚的贼人一眼,又看向蓝书:“你安排的人怎么还不到?” 蓝书也蹙眉,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早就到了,为何迟迟没进来?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声,阮书仪汗毛倒竖,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秃鹫?? 蓝书却突然眼睛一亮:“他们来了!”而后又暗骂一句:“废物!”便走到洞穴入口处将人带了进来。 其实刚开始他也挺疑惑的,为什么夫人要乖乖束手就擒,被他们抓进来。 可当贼人们带着他们在乱七八糟的山洞里穿行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夫人怕是提前知晓这处山洞有异,仅靠他们可能走不进来,所以才将计就计。 东一带了三十多个人过来,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也不怕那些贼人会出幺蛾子了。 绑人和审讯的事情交给他们,阮书仪也就懒得管了。在这荒郊野岭折腾了大半夜,又是吐,又是满地跑的,她累得够呛。 现在刚到子时,也不好赶路,蓝书便提议就在原地休整,休息一晚上,明早继续赶路。 阮书仪看着那几口大铁锅,又看了看那几个乱七八糟的山洞,心里有点不舒服。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这处虎狼窝,找到了被丢弃在外面的马车,还是在自己马车上休息好。 好在他们被绑时已经到了晚上,这里是荒山,无人路过,马车上的东西也没丢,阮书仪便和小莲在马车里铺了被褥,直接躺了下去。 蓝书和立松也在马车旁边席地而睡,他们明日还要赶路,自然是要休息好才能更好地保护夫人,东一派了人守在这里,更有旺财坐镇,自然是不怕什么。 出门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阮书仪一夜都睡得不安生,噩梦连连,浑身是汗。后来还是旺财窝进了她怀里,她才睡得安稳了些。 第二天一早,东一早早就买了饭食,守在马车旁边,见阮书仪醒来,狗腿地跑上来汇报昨日的情况。 原来那个狼皮背心大汉原本是从北方逃荒而来的,他是个屠夫,有把子力气,还会点拳脚功夫,逃荒路上欺男霸女,集结了一众党羽,并驻扎在了这处荒山,靠打劫为生。 他们不仅抢劫过路的难民,有时候甚至还会结伴去那些偏远的村子和镇子里去抢粮食抢人,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后来听说有和尚要买三岁左右的男童,他们便开始把主意打到逃荒队伍里。恰好吉庆镇周围有许多难民扎营,他们便每日晚上都趁难民睡觉时,抢了人就走。 反正这处山洞地形复杂,哪怕是报了官,官府也找不到他们。 抢来的三岁左右的男童就高价卖给和尚,至余那些剩下的年纪不大的男童,则卖到那些缺儿子的家庭里去,卖不出去的,便都和女孩儿一起下锅煮食。 那些年轻妇人也是他们抢来以供泄欲的工具,有的是逃荒的难民,有的是村里和镇子里的人。 阮书仪听的双眼冒火,其实其他的事情她都猜到了,只是想不通,和尚买男童做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她能力有限,无法普度众生,而且现在最着急的是要去找萧慕然。 把人都交给东一他们处理,阮书仪他们便又上路了。 这一晚上的战斗,倒是为她们开辟了一条新路线。 穿过贼人聚集的窝点,往下去便是一条直通西蜀的小路,路虽然没有他们昨日走的官道那样宽敞,但小路更近,起码能节省一两日的时间。这也是阮书仪必须要管这件事的原因。 小路在山脚下,虽然杂乱,但也能供马车通行。 倒是旺财在大家面前显了真身后,也不再隐藏了,一路上就变回真身在山上撒欢,没事儿就叼回来一只野兔,或者一只野鸡什么的,全都挂在马车后面,大半天的功夫下来,马车上居然挂了十几只猎物。 阮书仪又在马车里躺了大半日,补了会儿觉,才感觉精神好了些。 马车停下来休息,立松和蓝书在那边生火,准备把旺财带回来的猎物烤了当午饭。 阮书仪也被小莲扶着下车走动,旺财见她兴致不高,讨好地跑过来贴贴她:“小漂亮,要不要我带你去山里逛一圈,可好玩了!” 阮书仪摆摆手,旺财却不依不饶:“这里的山里可是有很多黑峰寨没有的好东西哦!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一番虎话说得阮书仪有点心动,她看了看旺财的个头,才几日的功夫,它已经长大了很多,甚至比一般成年老虎的体格还要健壮。 她试探性地骑了上去,旺财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撒丫子就往山林中狂奔,急得小莲在身后大喊:“慢点儿!慢点儿!要是把夫人摔了你就没肉吃了!!” 旺财速度很快,阮书仪身体惯性往后倒,为了保持平衡,她条件反射地抓住旺财脖子周围的毛毛,稳住身形后,才发现旺财已经带着她跑到了一处山谷里。 现在大概是一两点钟的时候,山谷里阳光明媚,却不如外面那么热。阳光柔柔地撒在缓坡上,照得缓坡上的野花野草都格外好看。 等等……那那那…… “旺财!过去看看!那里好像有枯茗!” 旺财不明白什么是枯茗,但旺财很听话,乖巧地跑到阮书仪手指的那处地方,又微微矮下身子,让阮书仪从它背上滑下来。 “真的是枯茗!”阮书仪握住眼前的植物,惊喜地大叫。枯茗也就是孜然的植株,把枯茗的果实碾磨成粉,就是前世烧烤常用的孜然粉! 旺财晃晃头,表示不明白。不过看小漂亮那么喜欢这样奇形怪状的植物,它想了想,歪着头问阮书仪:“小漂亮,你很喜欢这种奇形怪状长了小果子的植物吗?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那个更好看,我去带你去看!” 第52章 南萧王自请火刑 当阮书仪看着眼前四株旺财口中“奇形怪状”的植物时,不由得瞪大狗眼。 这是人参啊!人参!哪里奇形怪状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带人迹罕至的原因,这些人参倒是长得极好。其中三株都很大,另外一株稍微小一点。 阮书仪没带工具,原主这纤纤玉手,别指望她刨土。 她把目光投向旺财,旺财只得憋屈地趴下,按照阮书仪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刨土,好在野兽天生嗅觉灵敏,旺财东一下西一下的,却也把几株人参全都完整地刨了出来。 阮书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地上的人参,哪里还有上午的萎靡状。 阮书仪前世在东北一带的深山拍摄时,听当地的人讲过辨别人参年份的方法。 最简单的就是根据根部的芦碗判断。人参每年都芦头顶端长出新的茎,秋天枯萎脱落后留下疤痕,成圆形或半圆形的碗状,故称为芦碗,芦碗越多越密,说明人参的生长年限越长。 还可以根据人参主体上的铁线纹来判断,人参的铁线纹就像树干的年轮一样,铁线纹越多越密,说明人参的生长时间越长。 这四株人参,其中两株都超过了百年,另一株年份稍短一些,大概在八十年左右,最小的那株估计只有十几年。 阮书仪摸了摸旺财的脑袋,旺财却讨好地舔了一下阮书仪的左手腕,阮书仪瞬间就懂了它的意思。 自从前两次手镯析出灵水后,阮书仪发现,好像每隔半个月左右,手镯就会析出三滴灵水。 距离上次析出灵水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旺财这是算好了时间啊! 阮书仪看了看手镯,按照之前的方式,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晃动两下,果然就见手镯内的棉絮如水般流动起来。 旺财早就张开血盆大口等在那里,阮书仪给了它一滴,自己也喝了一滴,剩下的一滴打算留着回去滴到茶水里面,让大家都喝点。 除了上次亲眼看见灵水可以治愈旺财的伤口外,其他的功能阮书仪也没发现。 她到现在一共也只喝过三次,每次喝完确实会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一些,其他也没什么异常,不知道能听懂旺财的话算不算? 阮书仪找了几片大树叶子,把人参一根一根包起来,又用一根结实的藤条把包好的人参捆起来,吊在了旺财脖子上。 喝了灵水的旺财什么都肯干,又带着阮书仪到刚才发现孜然的地方。现在六月中下旬,正是孜然成熟的季节。 阮书仪嫌手帕太小,直接扯了一片裙角下来,抓住枯茗植株就开始薅。香喷喷的孜然颗粒就落入了底下垫着的裙角里。 一直把这一片儿成熟的孜然粒全都薅完了,阮书仪才罢手。 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抱着一两斤的孜然粒,兴冲冲地骑着旺财回到他们歇息的地点。 一见到小莲,阮书仪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抱着的包裹给小莲看:“小莲,你看!这是孜然!等会儿磨成粉,撒在烤鸡和烤兔子上,贼好吃!” 小莲看见自家夫人裙子都破了,头发也被林子里的树枝挂得凌乱不堪,就想去训斥旺财。 可旺财现在不是那个可以让她搓圆捏扁的小猫咪了,她警告似地指了指它,想骂又不敢骂出口。 “咦,旺财脖子上挂的什么?”她这才发现旺财的脖子上还吊了几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里面隐隐约约露出几个树根样的须须。 “啊!对了!蓝书,你过来一下!”阮书仪这才想起人参的事,她打开包裹的树叶,把人参摊开在众人眼前。 “蓝书,你瞧瞧,这几根人参能卖多少钱?” 蓝书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夫人就去林子里逛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挖了这好几根人参回来? 他又凑近看看,不由得双眼冒精光:“这人参品相好,参体完整,若是拿到京城去卖,这两株百年以上的,定然能卖到上千两!” 阮书仪眸子转了转:“若是拿到西蜀去卖呢?” 蓝书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夫人的小心思,西蜀一带人参产量少,自然物以稀为贵,若是拿到西蜀去卖,怕是价格还要翻翻! 这番话说出来,就连小莲都兴奋了,那西蜀大国师坏得很,有坑他们一笔的机会,自然要坑! 昨日的萎靡气氛一下子被挖到这几根人参的喜悦冲散了,阮书仪把最小的那株人参拿出来,让小莲洗干净后丢到锅里和野鸡一起炖煮,大家赶路都挺累的,要补补元气。 立松又烤了两只兔子,撒了阮书仪带回来的“孜然粉”,果然发现比平日的烤兔子多了一种新鲜的滋味! 中午开开心心吃了一顿,立松又跑到林子里帮阮书仪摘了点儿野果子后,一行人又开始赶路了。 小路虽然荒僻,但也偶尔能遇到逃荒的难民。因为现在时局动荡,官道上不仅有土匪堂而皇之地出没,还常常发生哄抢食物的事情,所以有的小一些的、或者战斗力弱一些的逃荒队伍,都会选择走这条小路。 小路虽然可能有遇到野兽的危险,但山林子里也有野物和野果子,活下去的几率反而更大一些。 阮书仪她们走了一下午,倒是遇见了两小波逃荒队伍。 傍晚的时候,蓝书选了一个背风的山坳处休整,山坳旁边有条小溪,取水也方便。 阮书仪带着小莲去小溪边洗手、取水,就听见两个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穿着长衫的男子在闲聊。 “唉,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南萧王还在,我们大禹朝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谁说不是呢!南萧王在的时候,我们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现在就连西蜀小儿也敢来欺辱我们了!” “都怪那群奸人,若不是为了保全皇室大业,南萧王也不会自请火刑,百万南萧大军也不会中了贼人奸计全军覆没!” “若是我南萧大军还在,我必然会去投军!哪怕死在战场上,也好过现在被迫逃离家乡!” “唉,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而且啊,听说西蜀大国师又往咱们边境那边去了,好像是要寻什么宝贝,也不知道那边的人又要遭什么难……” 第53章 奇怪的村庄 阮书仪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关于他们口中的南萧王,阮书仪是听说过的。 她上次去吉庆镇的酒楼里打包吃食时,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号。 她还想着,这肯定是一位好官,就连这偏远山区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号和丰功伟绩,只可惜英年早逝啊…… 可一听到最后那句话,阮书仪脸色都变了,她快步走到刚刚说话的那两人面前,开口问道: “二位小哥,刚刚听你们说西蜀大国师往咱们边境那边去了,你们可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小伙子看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完好,不像是逃难的人,便有些戒备。 阮书仪连忙解释:“我本是边境那边的人,只是几年前嫁到了中原地区,这次本是回去探亲的。” 一听是这回事,两个小伙子也不隐瞒了,忙开口:“具体的我们不清楚,应该是十日前的事情了。” 见阮书仪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忙又劝她:“这位小娘子,现在边境乱的很,你还是别去了。最好写封信让你的亲人都出来避避难。” 阮书仪谢过二人,取了水后回到马车旁,喊过蓝书和立松:“今日不必在此安营扎寨了,我们抓紧时间弄点晚饭,吃完接着赶路,夜路比较危险,今夜你们两个辛苦一下,一起赶车,明日白天轮着休息。” 蓝书见她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刚才难民们的讨论他也听见了,怕是主上有危险,夫人才不得不加急赶路。 晚饭阮书仪吃了两块糕点,又吃了一只烤兔腿。等众人都吃完后,她悄悄把手镯里最后一滴灵水滴进了茶水里,又给每人分了一杯,这几天他们要加急赶路,身体都不能垮。 夜幕越来越黑,阮书仪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她知道萧慕然的人是因为古苗巫术的事情被西蜀大国师抓走的,可他们都回了西蜀,怎么又突然来到了边境?也恰好是十日前,和萧慕然失联的时间很一致。 缠满藤条的马车在黑暗的森林里快马加鞭地赶路,为了安全起见,阮书仪直接让旺财变成真身趴在马车后沿睡觉。 大约是有野兽之王的气息,森林里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来犯,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接下来的几天,白日里蓝书和立松轮换着休息,小莲偶尔也可以帮忙赶赶马车,晚上蓝书和立松则一起赶马车,旺财每次都会从林子里叼了猎物回来,无需他们去打猎,所以除了吃饭和睡觉,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停过。 好在蓝书找来的马都是年轻力壮的好马,而且她们拉的东西不多,马的负担不重,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距离边境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带来的粮食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小半罐子菌菇酱了。 恰好前面有一个小村庄,小莲便想着过去换些馒头、米粥等主食吃。吃了几天的烤肉,都把夫人的舌头吃起泡了。 山脚下的小村庄,规模很小,大约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口有个大水潭,有几个妇人在水潭旁洗衣服,看见突然有马车经过,还好奇地张望。 但阮书仪却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方圆百里都是荒山,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一个村子? 小莲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黑峰寨最初也只有几十户人家呢!” 阮书仪想想也是,毕竟这里荒山野岭的,也许是从前村子里的人都出去了,也许是之前逃灾的人在这里安了家也说不定。 再说她确实也吃烤肉吃得上火了,迫切地想要吃点主食。 有个老阿婆在门口的菜地里颤颤巍巍地点种子,阮书仪走过去,柔声开口:“奶奶,您好!我们探亲路过的此地,不知道方不方便在村子里讨口水喝,再买些吃食!” 老阿婆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她一眼,似是不乐意,“大饥荒年的,谁家有多的吃食,还不走,走走走!赶紧走!”说着便用拐杖把阮书仪往外推。 “唉,奶奶,我们可以用银子买,或者用猎物换,我们不白拿!”小莲一边扶着阮书仪,一边着急辩解。 老阿婆却像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做这个交易,拐棍在地上敲得邦邦响。 一旁嗑瓜子的妇人见状,忙上来拉住阮书仪:“唉,娘,来者是客。您干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把阮书仪往屋里拉:“换换换,猎物和银子都可以换!你们饿了是!赶紧来屋子里坐坐,正好厨房里炖肉呢!我现在就再去加两个菜!!唉。那边两个大兄弟也过来呀!”她就又朝蓝书和立松招手。 立松和蓝书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留一个人守着马车。 那妇人见此也不强迫,把三人带进屋子里坐下,每人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地笑笑:“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茶,只有白开水,你们先将就喝点,我锅上正煮着菜呐!你们也是赶上了饭点!” 走之前还好奇地摸了摸阮书仪怀里的旺财:“这小猫儿养得可真好,肥嘟嘟的……” 旺财嫌弃地扭过身子,妇人也不尴尬,笑着就往厨房去了。 小莲笑盈盈地看着阮书仪:“夫人您看,这大婶儿人还怪好的嘞!也不知厨房里做了什么,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说完舔舔舌头,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水就要喝。 旺财却突然一爪子挥过去,扇到了小莲的手上,那杯水就这样被打翻了。 小莲生气地指了指旺财:“你你你,这个时候调皮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里呢!” 旺财也生气地大叫:喵呜喵呜!你这个蠢女人! 小莲听不懂,可是阮书仪脸色却变了,旺财说的是:“厨房里的香气有问题,和前几日在贼窝里闻到的气味很像!” 第54章 头发轻飘飘地从头上飞走了 前几日在贼窝里,除了臭烘烘的男人味道外,只有一种香气,就是那三个大铁锅里传出来的! 阮书仪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刚进入这个小村庄的时候她就感觉有哪里不对,这个村子小归小,妇人洗衣,男人砍柴,看着一切也都正常,但却没有孩子!别说小婴儿,就连15岁以下的孩童都没有! 而且这屋子里摆设虽然很正常,饭桌上也擦得干干净净,桌子是桌子,凳子是凳子的,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堂屋正中央摆放着的那个神柜落满了灰尘! 神柜就是摆放祖宗牌位的柜子。在现代的很多农村家庭都有,每逢年过节都会点上蜡烛或者电子灯。 古代人尤其注重传承和香火,尤其是这种小村庄,应当是没有祠堂的,所以就会把先人牌位供奉在家中,即便是日子再清贫,再忙碌,也断不会让神柜和牌位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蓝书也感觉到了异常,他低下头,用气音跟阮书仪低语:“夫人,这里感觉不太对。” 阮书仪瞟了一眼正要进门的三个大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些人怕不是原屋子的主人,甚至外面的那些人可能都不是原村庄的村民! 走进来的三个大汉虽然是农夫打扮,但脚步和内息都很沉稳,而且每个人都很壮实,显然是练家子。蓝书不自觉地捏紧了腰间的剑。 听见男人们回来的动静,刚刚进厨房的那个妇人笑着迎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盆炖肉,见他们看着屋子里的人似有疑惑,便主动笑着介绍: “相公,二弟,三弟,这几位贵人是探亲路过的,说是几天没吃饭了,来咱家买些吃食呢!” 为首的男人扫视阮书仪三人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倒是跟在最后面的那个三弟指着妇人刚刚端出来的那盆菜开口:“这大荒年的,饭菜可不容易,咱家这还是炖的肉,大嫂你可真大方,不知道他们出了几两银子啊?” 问完几人齐刷刷地盯着阮书仪三人。 阮书仪按住了要说话的蓝书,不好意思地朝妇人笑笑:“抱歉啊大嫂子,我们前两日在荒山那处遭了山匪抢劫,把银子都抢走了,这才好几天没吃饭了,我们厚着脸皮进村讨水喝,但却是万万不能吃肉的,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 “您这炖的一大锅肉菜我们付不起银子,也不好意思吃。”说完她从耳朵上取下一对镶银的耳坠递了过去:“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副耳坠还能换几文钱,权当感谢您这壶茶水了。现在大哥们也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们吃饭了,多谢。” 说罢仨人就站起身,准备出去。 为首的男人却伸出胳膊,拦在门口,一脸的凶神恶煞:“怎么?我夫人把肉都煮了,你们说不吃就不吃了?” 小莲急了:“那肉在我们来之前就煮上了,我们不过坐下几分钟,怎么就成我们的事儿了?” 三弟冷笑:“今日这饭,你们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蓝书一手按住腰间的剑,一手护在阮书仪前面,也冷着声音开口:“兄台这是要强买强卖了?” 三弟嗤笑一声,伸手便朝阮书仪抓去,那妇人也同时动手,试图把小莲往屋里拉。 蓝书一把钳住三弟的手,一个用力便反手把对方的胳膊扭住,回头朝小莲开口:“小莲,快把夫人带回马车!” 小莲早就一脚踹开了想要拉她的妇人,拉着阮书仪的手就要往外跑。 一直没说话的二弟突然从后腰处拿出一把大砍刀,朝着小莲挥了过去:“想跑?没那么容易!” 小莲被二弟拖住,蓝书也被大哥和三弟缠住,一时都顾不上阮书仪。 那妇人被小莲一脚踹翻后也不再装和善了,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拽着阮书仪就往屋子里拖。 小莲急得大喊:“立松哥!立松哥!你快来!” 三弟闻言哈哈大笑:“还想找外援?那个人现在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们了!” “哦?你是说我吗?” 立松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三弟闻言错愕地回头,紧接着就被立松当头一棒,一股热乎乎的鲜血就顺着他的脑门儿流了下来。 三弟眼一斜,嘴一歪,整个人就歪歪扭扭倒了下去。 原来早在刚才,阮书仪他们被请进屋子的时候,就有一个老头背着一捆柴火路过马车旁,一个不小心被石子绊倒,柴火撒了满地。 老头颤颤巍巍地蹲不下去,立松看着不忍,便跳下马车帮忙。抱起柴火起身的时候,老头直接一棍子敲了上来。 恰巧此时太阳西斜,把老头儿的影子投射在立松面前的地面,立松眼疾手快地反脚一踹,把老头踹晕过去了。恰好也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立马便赶了过来。 大约是立松敲击的力道太大,在三弟倒下去的时候,一头茂密的黑发轻飘飘地从他头上飞走,留下一个光秃秃的脑门儿。 阮书仪目瞪口呆,这人居然……居然是个和尚! 蓝书见此,也眼疾手快地左右开弓,同时拽住大哥和二弟的头发,轻易就将他们整个头顶掀翻,果不其然!都是和尚! “快!带上夫人!快跑!”趁着大哥几人落于下风,蓝书和立松一个拉着小莲和阮书仪就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本来空荡荡的村子里突然浩浩荡荡地冲出二三十个和尚,手里拿着长刀,喊叫着便朝他们冲过来。 马儿受了惊,嘶鸣一声便撒开蹄子狂奔,和尚们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试图扒车,想要把人拉下来。可这马车外面缠绕的都是带刺的藤蔓,一扒上去就是满手血。 玩儿命似的跑了半个时辰,才把那些人彻底甩在后面。 好不容易脱困,几个人全都心有余悸,果然一开始感觉不对的地方,就不应该去! 等回过神,才有心思观察四周,这才发现慌不择路中,他们居然跑到了一处天然的关隘。 左右两座山如被剑断开似,形成了笔直陡峭的断崖,两座山北陡南缓,沟深谷狭,只留下中间一条人工修建的栈道可供通行,道小谷深,地势险峻。 众人显然都被这鬼斧神工般的景致惊得目瞪口呆,阮书仪不由得想到一句诗: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却不知何时,在两座山的夹缝中,在那条险峻的栈道上,突然冒出了几十个身穿紫红色袈裟的和尚! 第55章 藏区喇嘛 看见眼前这处狭窄陡峭的山谷,阮书仪眼睛都亮了,也瞬间想起自己在地图上曾看过此处! 只不过在地图上,此处的标注很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很像是陡峭的悬崖。阮书仪便没有把这条路线纳入行程。 可眼下阴差阳错地误入此处,阮书仪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处关隘虽然地势险峻,但若从中间那条狭小的栈道走过去,便能直接入蜀地!无需再花两日绕过旁边的大山! 身旁的几人还在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工,阮书仪正欲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发现那条狭小的栈道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几十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蓝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人快速上了马,就想往回跑。只是刚一调转马头,发现后面也站了几十个和尚!为首的就是刚才在村子里遇见的“大哥”! 不知为何,阮书仪突然就想到了刚上路时遇见的那群贼人,他们曾说抓来的男童都卖给了和尚…… 和尚? 不!他们不是普通的和尚! 阮书仪瞪大眼睛再三确认,他们分明是藏区的喇嘛!! 和尚和喇嘛虽然都是佛教,但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僧人的服饰在颜色和件数上都有显着差别,和尚的衣服颜色会偏素色一些,大多是褐、黄、黑、灰、黄绿色等颜色。 而藏传佛教的僧衣颜色明显更鲜艳,常常可以看见僧人身着紫红色、暗红色的袈裟、僧裙,戴形如莲花状的红色僧帽。 而眼前的这两波和尚,全都穿着紫红色的袈裟,显然就是藏区的喇嘛! 这群喇嘛为什么也到了蜀地?他们买男童做什么? 只是还不等阮书仪多想,他们一行四人便被人押回了和尚庙,跪在了佛堂前。 这座庙很小,位于南边那座稍缓的山坡上,看起来年久失修的,不像是长期有这么多人住的样子。那群喇嘛应该只是暂住在这里。 阮书仪快速在脑子里想着对策,她前世有幸去藏区拍摄过,也算了解一些习俗,不知道能不能应对。 而且照理说她们除了抓了那群吃人肉的贼人,也没有得罪过这群和尚?这些人为什么对他们穷追不舍。 “禅师,这几位便是今日闯入荒村的人,已经带过来了。” “确认里面没有三岁的男童吗?” “没有,只有四个大人,两男两女,还有一只肥猫。” “怎么会呢?法师明明算准,今日下午,灵童便会出现在荒村中。灵童现身,觳觫诀方能现世……” …… 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从后堂传过来,说的是藏语,阮书仪曾在为了拍摄在藏区住了小半年,能听懂一些藏语。 听见“灵童”两个字的时候,阮书仪感觉脑子里那根弦瞬间连起来了,所以这些和尚买三岁左右的孩童是为了寻找灵童! 转世灵童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传承方式,阮书仪前世就听说过很多藏传佛教寻找灵童的故事,他们认为灵童是活佛转世,转世灵童被找到后,要继任班禅,也就是喇嘛的领导者! 可他们这群人中,怎么可能有灵童?! 不对,他们为什么又要找觳觫?难道灵童和觳觫有关?觳觫不就是牛吗? 阮书仪猛然想起萧慕然曾给他看过的苗族图腾,苗人信奉神牛,以牛为尊,所以在苗族图腾上,常常可以看见牛的影子。所以这群喇嘛也是冲那张古苗地图来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藏,引得喇嘛都下山了? 大约是阮书仪的目光太过震惊,方才说话的那位禅师一走出来,便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小莲挪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才回过神似的,朝几人施了一个佛礼,方才用不熟练的汉语开口: “惊扰了各位施主,我们无意伤害你们,只是希望各位主动把灵童交出来。” 蓝书几人一头雾水,什么灵童?这和尚在说什么? 可那禅师目光却紧盯着阮书仪一人,仿佛能看出她的不同。盯得阮书仪头皮发麻,差点就要以为他能看出自己不是真正的阮书仪了。 “喵~” 还是旺财的一声呼叫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峙,禅师低头看了那猫咪一眼,又看了看阮书仪,不再开口,转而用藏语吩咐身旁的人: “灵童确实与他们无关,这汉人女子有异,她的猫也非凡物,许是她们的出现才影响了灵童的运势,把他们带下去关在地牢里,今日丑时一刻放火烧死即可。” 蓝书三人听不懂,愣愣地被几个僧人架住就往外拖。 阮书仪心脏狂跳,脑子也飞速转动,不能被拖入地牢,必须要先稳住这个禅师,怎么做呢? 她脑子里快速回想着自己在藏区生活那小半年所学会的事情,她记得自己那时工作之余就会跑去庙里吃斋饭、喝酥油茶、诵经、祈福……好像啥也没学会,藏语都没学会几句!只能大致听懂,阮书仪一下子懊恼极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钟声,听见钟声后,拖着他们的几个喇嘛速明显变快了,其他的喇嘛也陆陆续续从别的地方往这处聚拢,到了诵经的时刻了。 阮书仪眼睛突然一亮,她不顾正被人拖行着,快速双腿盘起,立马摆出打坐的手势,双眼一闭,双手合十,虔诚地开口: 南摩惹纳达拉雅雅,南摩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佳纳,尤哈拉佳雅 达他嘎达雅…… 清脆的嗓音伴随着空灵的钟声,突然在佛堂中响起,傍晚的深山空远寂寥,幽幽的山风把她的声音几乎吹散到了庙中的每个角落…… 所有人看向阮书仪的目光似乎都带上了一抹神圣,就连刚刚拖行阮书仪的那个小僧,也似乎忘了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正欲闭眼打坐的禅师猛然睁开眼睛。诡异地看向阮书仪,这位汉族女子怎么会诵经?她不仅一字未错,反而把平淡的诵经吟唱得如此美妙! 第56章 夫人被和尚抓走了! 蓝书几人也震惊地看着阮书仪,她此刻姿势很怪异,嘴里说出的话也很怪异,夫人这是怎么了? 只有阮书仪嘴里不断唱着,内心却忐忑无比。刚刚听到钟声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前世在庙里诵经的时候,一位老阿婆教自己唱过《藏传大悲咒》! 别的学不会,但唱歌很容易学会啊! 因为那些经文很长,阮书仪记不住,于是每日诵经的时候,就会小声唱着这首《藏传大悲咒》,唱了小半年,早就滚瓜烂熟了! “等等!” 法师猛得伸手制止拖行他们的僧人,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阮书仪面前,用藏语问她:“你是藏人?” 问完自己都不信,自古以来,他们藏区的人都基本不下山,因为语言、习俗都和山下人不同。而且山下纷争不断,不如他们藏区平和纯净。 而他们喇嘛就更不会下山了,此次若不是为了寻找灵童和觳觫诀,也不会到这里来。 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阮书仪,这女子分明是汉人长相,却对他们的经文如此娴熟。 阮书仪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故作高深地闭上眼睛,红唇轻启,用藏语吐出两个字:“灵童。” 法师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忙让人把她扶起来,恭敬地朝她施了一个佛礼,有些迫切地开口:“敢问灵童在何处?还请这位施主赐教。” 阮书仪却眼睛也不睁,单手指指天,再指指地,又指了指佛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吐出一句:“天谴将至。” 然后便再次双手合十,嘴里也继续吟唱起《藏传大悲咒》。 她搞这一出,这群喇嘛们也摸不着北了,再加上她似乎知道灵童的事情,便也不好再把人关进地牢了,更不可能烧死,只好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到客房里去休息。 确认那些喇嘛都走开后,小莲立马跑过来,上下扒拉着阮书仪:“夫人,夫人,您没事?” 阮书仪把手指比在唇间,小声开口:“这群和尚不是普通的和尚,他们是藏区的喇嘛!” 蓝书震惊:“不是传闻说喇嘛从不出藏区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蜀地?” “他们是来找转世灵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群吃人肉的山匪,抓了男童就是要卖给他们。我们会经过那个荒村应该也是他们设计好的。” 蓝书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所以那天晚上被我们救走的孩童中,有他们要找的灵童?” 阮书仪点头:“可能是,我也不清楚。但无论是不是,我们都要糊弄过去。” “哎呀,什么灵童不灵童的?夫人你们在说什么呀?还有夫人,您刚才说了一串乱七八糟的话是什么?是在唱曲儿吗?”小莲和立松从小在寨子里长大,自然不知道喇嘛的事情,更不知道灵童是什么。 阮书仪想了想,找了个穿书女主常用的借口:“我小时候村子里来了个卖货郎,跟他们说话的口音挺像的,这个曲子就是我跟着他学的,没想到还真管用!” 小莲果然信了,还佩服地点了点头:“夫人果然厉害!” “眼下最着急的是要赶快逃出去,要是被他们发现我是故弄玄虚,我们可能活不过今晚!” 蓝书沉思片刻,看向阮书仪:“夫人,您带出来的铁粉还有吗?” 阮书仪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心里无比赞同他的想法。 丑时一刻,山中小庙西南角突然无端窜起一团莹莹火光,而后火光无风自动,快速在地上画出一个神秘的图案——卐。 禅师看见这个字符出现的刹那,脸都白了,他想起白日那个汉族女子说的“天谴将至”,不由得更加心慌。 他想敲门去喊那汉人女子,却几乎是在他离开佛堂的瞬间,身后的佛堂也着了火。那火真的就像长了脚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将整个佛堂点燃。 法师一回头,就看见神圣的佛像湮没在在巨大的火焰中,正以悲悯的神态看着他。 这一刻法师不禁怀疑,难道那汉人女子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招来了天谴?所以灵童的事才会出现异常?所以才会有今晚这场诡异的火灾? 众人当下火急火燎地去救火,也暂时顾不上阮书仪他们了。 其实那个藏族图案也是阮书仪唯一会画的图案,藏族图案大多很复杂,她根本记不住,只有这个最简单,她在藏区时,经常在陶碗上和门上、墙上看见,所以印象深刻。 趁着喇嘛们救火的功夫,阮书仪又让旺财变回真身,跑到佛堂门口吼叫几声。 旺财的完成度很高,它趾高气昂地站在佛堂门口,朝着灭火的众人,扯着嗓子:“嗷呜~嗷呜~”听着声音刚劲浑厚,其实它骂得很凶。 骂完又潇洒地转身,轻轻跃入无边的夜色中,只留给一群喇嘛一个潇洒的背影。 法师这回是彻底心态崩了,先是灵童失踪,又是天降神火,接着便是猛兽示警,看来他们真的是引起天谴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灭了佛堂的火后,连夜卷着包袱,押着阮书仪就准备回藏区,请求佛祖的原谅。 顺便请法师看看这个女汉人是怎么回事,至于其他三个汉人,他们已经无暇顾及。 小莲焦急地看着被一群大和尚押走的阮书仪,想要冲上去抢人,被蓝书一把拽住。 小莲急得直跺脚:“蓝书大哥,你拦我干什么?夫人都被和尚抓走了!” “小莲,你听我说,我们三个人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过是连累夫人!你听我说,我们要相信夫人!” 立松一直没说话,捏紧手中的纸团,双眼通红地盯着和尚们离开的方向。 第57章 跳入水帘洞 那边的阮书仪,被喇嘛们一直带到了栈道上。 栈道是木头修建的,又窄又小,仅容一人通行。喇嘛们一个个排着队,速度极快地往前走。阮书仪被夹在他们中间,也不得不加速跟上他们的脚步。 这条栈道修建在陡峭的崖壁上,长度大约有七八百米,行至中间路段时,有个约90°左右的突出去的拐角。 这个位置也是两座山距离最近的位置,拐角距离对面山体,也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拐角对面山体的位置,是一条垂直的瀑布,瀑布虽不大,但流水速度颇快。 快接近拐角处的时候,阮书仪心怦怦直跳,不住地盯着那个地方。 跟在她身后押着她的一个小喇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难道她还想跳过去不成?先别说她这个小身板,就说对面那瀑布,跳过去流水就能砸死…… 什……什么! 小喇嘛内心还没腹诽完,阮书仪就已经“嗖”地一声助跑、起跳,然后活生生在他眼前跳了下去。 小喇嘛傻眼了,阮书仪周边的几个喇嘛也吓着了,一个个全都扒在栈道旁往下看,阮书仪娇小的身影汇入漆黑的夜色,然后便消失了。 禅师本来走到前面,听见后面的动静也侧头去看,刚好看见阮书仪的裙角被夜色裹挟而下,瞬间无影无踪。 他额头青筋直冒,看了看押送阮书仪的那个小喇嘛,又看了看飞流直下的瀑布,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小喇嘛便被打断了双手。 事已至此,他们急着回藏区弄清灵童和天谴的事情,也无暇再顾及这个汉人女子。 那边的阮书仪,跳下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跳崖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早知道宁愿被他们带回藏区,再想办法逃出来就是了,干嘛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她也是在晚上放火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记得当时村民跟他们介绍,在两座山最近的位置,有条流传上千年的瀑布,瀑布水飞流直下,流经他们的村庄里,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 当时有个老跑山人特意带他们去看过,瀑布看起来又急又汹涌,实际上在瀑布下方几米的位置,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ps:小宝贝们,此文是架空,很多地方只是借了一点现实世界的特征,然后虚构的,不要深究哈,啵啵~) 阮书仪当时还和同事开玩笑说,孙猴子的水帘洞是不是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阮书仪特意让旺财出去探了虚实,确认这里确实有一个山洞,正在栈道拐角对面的位置,阮书仪才放了心。 “你说什么?夫人要从那栈道上跳下去?”小莲一听立松这样说,急得抢过立松手里的纸条,纸条是阮书仪临走前塞到立松手里的。 “夫人不是真跳崖!旺财会在下面接应她!我们现在赶快去看看!”蓝书也急,夫人要不是为了他们,也不会冒险出此下策。 阮书仪的计划是,让旺财等在栈道下的平台上,等阮书仪跳下来的时候,它就一跃而起驮住她,然后飞到瀑布后的山洞里,山洞深处有条路可以直接进入西蜀境内,比走栈道还要近。这个也是旺财事先踩过点的。 她闭着眼睛,等待落到旺财毛茸茸的背上,1秒,2秒,3秒……可是时间过去了好几秒,她的身体还在急速下坠! 怎么回事?旺财呢?完了完了,她要摔死了吗? 阮书仪吓得睁开眼大叫:“旺财!你在……唔……” 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敞的怀抱,然后嘴唇也被一抹柔软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夜色很黑,夜风也有些凉,大约是惯性的作用,他抱着她在半空中旋转飞舞,风撩起她的裙摆、撩动她的发丝,也撩起对面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 夜很黑,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她闻见了那股熟悉的清冽香气。 是萧慕然! 萧慕然看着怀中人愣神的模样,不由得在她耳旁轻笑一声,然后脚尖轻点在崖壁上,一个借力,便跃入了山洞后的瀑布里。 旺财在对面山崖的平台上,歪着头看着两个在空中旋转飞舞抱在一起的人,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它本来要跳起来接住小漂亮的,可是被这个男人抢了先,哼!好在它提前闻出了男人的气息,要不然准要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一直等到双脚都落地,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阮书仪内心才真正有了安全感。 山洞里有火把,她惊喜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萧慕然!你没事!太好了!” 萧慕然也看着她,看着这个从离开那日就魂牵梦萦的小女人,内心先是欢喜,然后便是差点失去她的恐惧,紧接着便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知不知道这个悬崖有多高?”他声音有点冷。 阮书仪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眼睁睁看着男人从笑到怒,怎么到西蜀待了几天,还学会了变脸不成? “哎呀我知道!所以我让旺财在下面接住我,不会摔死的啦~哦!对了!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才是旺财的真身……” 她拉过从刚开始就已经跟着他们进入山洞的旺财,笑盈盈地看着萧慕然,试图把这股子不愉快尽快带过去。她知道萧慕然是担心自己,但她也不想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 可萧慕然似乎看不出她的良苦用心,偏偏不领情,继续冷着脸教训:“我在跟你说正事,你不要嬉皮笑脸,你知不知道,刚才要是出了任何一点点差池,你现在已经掉下去摔死了!” 好家伙,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笑得这样灿烂了,萧慕然还打得“啪啪”响! 阮书仪刚才本就有点害怕,劫后重生,萧慕然不安慰她不说,还这么冷冰冰毫不留情面地教训她,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他讲道理吗? 她知道这是男女生天生的思维差异,可她当下也绷不住情绪了,自己千里迢迢找过来,路上又是遇匪徒,又是进和尚窝的,是为了谁?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看着萧慕然的眼里也没了笑意,她冷着嗓音开口:“是,没摔死我,真是让你失望了。” 说罢便转过身,带着旺财就往山洞深处走,她给立松的那张纸条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他们从喇嘛庙出来后,沿着地图上的路线可以直达这个洞穴的出口,然后一起汇合进入西蜀。 等她进了西蜀,先把人参卖了赚笔钱,然后直接回去,管萧慕然死没死。 她转身就走,速度太快,萧慕然都没反应过来。 萧慕然感觉自己都快炸了,刚才看见她跳下来的那一刻,他脑子完全宕机了,是凭着条件反射才跳出去接住了她,哪怕现在落了地,他都感觉自己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可这丫头,居然转身就走? 他恼了,快步走上去,一把将人捉住,阮书仪回身欲骂,嘴巴又被他堵住。 这是一个强势又霸道的吻,先是带着怒气,又转而化为无尽的温柔……阮书仪气喘吁吁,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他抱进一个铺着褥子的洞穴里,身上的衣服已经半褪,香肩裸露,看得萧慕然双眼赤红。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解那抹束住她细腰的绳,蓝宇聒噪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主上,西蜀公主又在找您。” 第58章 天上的星星都给她 看着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小姑娘,窝在自己怀中,眼角因为沾染情欲而染上点绯红,比她平时的模样还要娇俏几分。萧慕然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磅礴的想念,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就进了旁边的山洞里。 山洞里点了煤油灯,还铺着干净整洁的褥子,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在这里过夜,这个地方有些蹊跷,他还没搞清楚。 将人温柔地放在褥子上,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刚触碰到那根束住她细腰的腰封,外面突然传来蓝宇那恼人的声音:“主上,那西蜀公主又在找您了。” 萧慕然解腰带的手就是一顿,因为阮书仪已经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知怎得,萧慕然居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心里还没想清楚,嘴上已经说了出来:“我跟她没关系。” 说完萧慕然自己也有些赧然,他黑着脸朝着洞外的蓝宇开口:“不许进来,跪在外面等着!” 蓝宇一脸懵逼,主上这是怎么啦?想夫人想到失心疯了吗?他们今夜本来是在城里过夜的,可主上非要大半夜跑到这山洞里,刚骑马到山下,主上就跟疯了一样,直接在马上一跃而起,脚点着马背就一路借势而上,直接沿着两座山之间的大裂谷飞了上来。 蓝宇纵然武功了得,可也没有能力一次性飞上这么几百米高的山,只能沿着原先他们走过的小路上来。走到半路又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那西蜀公主又在发脾气,非要主上去陪她。 蓝宇也气,要说这西蜀公主还真是不要脸,自从在蜀都见过主上一面后,就日日缠着他,现在这深更半夜的,还要把主上喊过去,喊主上过去干什么?陪她睡觉吗?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连他们夫人的一根头发毛都比不上,也不知哪儿来的脸! 蓝宇越想越气,跪在地上骂骂咧咧地把那西蜀公主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里面的萧慕然骂完蓝宇,又转过头憋闷地帮阮书仪把滑下肩头的衣裳拉上来整理好,才把人从褥子上抱起来,走出洞穴,居高临下地冷睨着蓝宇。 蓝宇本来在低着头小声骂那西蜀公主,就感觉自己头顶有一片阴影投下,心虚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主上怀中抱着的人!是夫人! 虽然夫人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打扮也没有在寨子里那么精致,但还是好看的紧!这么好看的人,是他家夫人没错了! 于是蓝宇立马忘了自己还在罚跪这件事,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蹦三尺高,双眸亮晶晶,咧开个大嘴朝着阮书仪大喊:“夫人!您来啦!我真是想死您了!您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都是过的什么苦逼日子!” 阮书仪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很好笑,毕竟在这古代,能像他这么感情直白的成年人已经很少了,于是她也笑眯眯地看着蓝宇,打趣道:“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菜啊?” 被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蓝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想再找补两句,就感觉周遭的气压突然冷得可怕,他抬起头,就看见自家主上黑如锅底的脸,完了完了…… 他立马一骨碌跪下,膝盖在洞穴里坚硬的石头上磕得直响,看得阮书仪都忍不住龇牙,年轻就是好,说跪就跪,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萧慕然看她这皱眉的样子,周遭的寒气更甚,阮书仪都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却听那男人道:“既然夫人心疼你,你就在此跪到天亮再回去。” 他冷冷说完,看也不看蓝宇一眼,抱着阮书仪便往洞穴深处的通道走去。 阮书仪无语,她就跟蓝宇说了两句话,这男人干嘛整这死出?她撇过头,朝身后的蓝宇大喊:“蓝宇,你别听他的,你赶快起来。” 蓝宇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她,夫人真是心善,都为了他敢跟主上硬刚,可……可是……他又对上主上那要杀了他一样的目光,才哭丧着脸,小声朝阮书仪开口:“不用了,夫人,主上罚我也是我有错,当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萧慕然冷哼一声,抱着阮书仪就快步走了。 阮书仪恼了,这男人什么意思?自己多跟蓝宇说了两句话他就这样? 她气愤的扭动着身子,想要从萧慕然怀里跳下来。萧慕然黑着脸,双手却越抱越紧,阮书仪急了,一边掰着他的手,一边大喊:“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萧慕然纹丝不动,双手如铁钳子般,任由她掰、咬都不松手,阮书仪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这山洞的通道本就又小又窄,里面虽然点了煤油灯,但还是显得阴暗逼仄,再加上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和提心吊胆,阮书仪只感觉一股浊气涌上鼻头,忍不住双眼一红,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萧慕然先是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他有些奇怪,低头看了一眼,便看见小姑娘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掉落在他的手上,萧慕然只感觉心头都被烫了一下。 他慌忙低头,查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势,又急着问:“仪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伤?快给我看看!” 说罢直接转过身,快步往刚才的洞穴走回去。 阮书仪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就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就连哭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萧慕然心头焦急,抱着人就直接绕过跪在地上的蓝宇进了洞里,把人小心地安置在褥子上,就想解开她的衣服查看她身上是不是有暗伤。 阮书仪躲过他的手,不想让他触碰。 萧慕然满脸焦急,但声音还是无尽温柔:“仪儿别哭,你告诉我,你哪里疼?我看看严不严重。” 阮书仪哭了好一会儿,感觉心头那股浊气散了,才抽抽噎噎地开口:“我没受伤。” “那你怎么突然哭了?”萧慕然不解。 阮书仪抬头,泪盈盈的眸子还很红,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看得萧慕然心软又心疼,只感觉内心已经软成了一片,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可他觉得,若是眼前人现在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拼死摘下来送给她。 第59章 西蜀公主要萧慕然侍寝 阮书仪还是不开口,就泪盈盈地看着他。 看得萧慕然把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所做的亏心事都想了一遍,半晌才试探开口:“你心疼蓝宇被我罚跪?” 阮书仪气急,直接掀起裙摆,一直掀到大腿处,把白嫩大腿上那条被他勒出的红痕展现在他眼前,才气冲冲地开口:“萧慕然,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找你,在路上都经历了些什么?担心你出事,在路上紧赶慢赶,提心吊胆,可你呢?” “你大半夜的不仅跟那西蜀公主逍遥快活,还对我下这么重的手,还把气撒到无辜的蓝宇身上,你是不是……呜呜……” 她一边说,一边又委屈上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说出口的话因为带上哭腔不仅不凶,反而软软的,毫无威慑力。 萧慕然此刻只感觉内心有股热气在疯狂叫嚣,这个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红着眼睛,用这么又软又凶的声音说话,有多么惹人心疼。心疼得他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永生永世护在怀里,叫她再也不受一丁点儿的苦。 阮书仪也发现萧慕然神情的变化,他此刻是温柔的、缱绻的,满眼都是心疼和懊悔,就在这样的时刻下,她居然还有心思想,难道这男人吃软不吃硬? 想着她便又放柔了语气,委委屈屈地一边抽噎,一边说:“我不过是不想你把气撒到别人身上,你居然对我那么凶,还下重手勒我……呜呜……” 眼瞧着她又哭上了,萧慕然更慌了,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掉眼泪,又想去帮她拍背缓缓气,结果瞧她眼泪又掉下来了,又去擦泪……手里忙个不停,嘴里也慌得舌头直打转:“我没有,仪儿,是我的错,你别哭,是我的错,是我不知轻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你别再哭了……” 阮书仪心中暗喜,果然,这冷面大阎王居然吃软不吃硬! 她借机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说的话可当真?” 萧慕然忙不迭点头。 阮书仪又开口:“那你把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你的脸,我很想你。”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想他,萧慕然感觉自己彻底完了,心化成了一滩水,全都流到这女人那里去了。 他毫不犹豫地轻轻摘下挡住小半张脸的银色面具,这点小事,又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阮书仪摸了摸他的脸,又开口:“你笑一个给我看,我们重逢这么久,你都一直在凶我。” 萧慕然愣了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做表情,他冷漠久了,平时面对阮书仪都是笑而不自知,现在阮书仪突然要他笑,他感觉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但自己的女人提出这么个小要求,难道自己都不能满足吗?于是他扯着脸,朝阮书仪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阮书仪看着他这怪异的表情,忍住想哈哈大笑的冲动,继续提要求:“那你跟我讲讲那西蜀公主的事情,他为什么这么大半夜找你?” 这下萧慕然愣住了,非他不想说,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阮书仪看他不愿意说的样子,便开始“放大招”。 她柔柔地看着他,刚刚干了的眼眶又慢慢蓄满眼泪,委屈开口:“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乡野农女,自然比不上高贵的西蜀公主,只是你若跟她有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一定不做你们的绊脚石……” 说罢委委屈屈地起身,因为太过伤心,起身的时候身子还踉跄了一下,萧慕然眼疾手快地扶住,急着开口:“不是的,仪儿,我心里只有你,我跟她没什么的。” “那你说,她这大半夜的找你做什么?” 萧慕然咬咬牙,才闷着声音开口:“她找我去侍寝!” 阮书仪瞪大眼睛,萧慕然一把拉住她,生怕她一气之下又要跑。又急急辩白:“我没有碰过她!更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 他把阮书仪抱坐在床榻边,一边掀开她的裙子,给她身上刚刚勒出的红痕轻轻擦药,一边跟阮书仪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萧慕然几人刚入西蜀,就在蜀都街上遇到了西蜀公主。西蜀公主是西蜀国君唯一的女儿,因此养得她骄横跋扈,平日里最爱美色,谁也管不住她。 西蜀公主那日正在当街纵马,马儿被路边冲出发疯狗吠了几声受了惊,便在路上狂奔起来,就连西蜀公主自己也驾驭不住了,眼瞧着就要撞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路人全都惊呼,但无人敢上前。 恰巧萧慕然从旁边的琴乐楼里出来,见此没有犹豫,脚尖轻点就飞过去把那小孩从失控的马蹄下抢了出来,还顺便制住了疯跑的马。 西蜀公主一见萧慕然这张惊艳绝伦的脸,立马就沦陷了,即便是他面部带着半边面具,但依然能看出此人的容貌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再加上萧慕然是从琴乐楼里出来的,琴乐楼是蜀都最大的风月场所,是供文人雅士听歌听曲儿的地方,她自己也常来,这里面的乐师不仅有女,也有男,个个都是绝色。她便顺理成章地认为,萧慕然是这里的乐师,当场便叫了侍卫,要把人带进宫里,招为驸马。 西蜀公主带出来的侍卫很多,萧慕然不想暴露身份,而且根据阮书仪给他画的地形图,那处宝藏的入口,确实就在西蜀皇宫,他正愁要怎么混进皇宫呢,便半推半就,被西蜀公主带入了皇宫。 可那西蜀公主一进宫便直接把人带到了她的寝宫,当场就要萧慕然侍寝,说是要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去求她父皇赐婚。她自己也知道,父皇不可能招一个乐师当驸马,可她已经对萧慕然一见倾心,自然是再也容不下旁人。 萧慕然自然不愿,可他身上散发的那种高岭之花的疏远感,更让西蜀公主沦陷。萧慕然要在这宫里寻找入口,也是不想把动静闹大,怕引起皇帝的怀疑。但他更不愿意侍寝。 这一来二去就僵持下了,西蜀公主一怒之下直接扣了蓝宇,又把萧慕然锁在自己的寝宫,要让他服软。 第60章 说什么也要勾得他把事办了 这一来二去就僵持下了,西蜀公主一怒之下直接扣了蓝宇,又把萧慕然锁在自己的寝宫,要让他服软。 萧慕然干脆将计就计,每日晚上趁着夜黑风高,和蓝宇悄悄在宫中查探宝藏入口。 那点儿门锁自然是困不住萧慕然和蓝宇的,当时被带进来的只有他和蓝宇两个人,只是其他的侍卫只能得令在皇宫外等待,西蜀皇宫守卫森严,要硬闯皇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被扣下的这些天,消息送不出去,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写信给阮书仪了。 阮书仪听得一愣一愣的,抬头问他:“那你找到入口了吗?” 萧慕然摇头。 “那你怎么出来了?”阮书仪不解。 萧慕然有点尴尬。 那西蜀公主不是个能耐得住的性子,在皇宫里跟他僵持了几天已经是极限,然后就再也待不住。 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西蜀公主最怕热,每到夏天,西蜀皇宫就热得像个蒸笼,既无风,也不下雨,寝室里放了冰都没用。 于是西蜀公主跟皇帝说了一声,便带了一众丫鬟侍卫出来,到蜀都东郊的庄子里小住几天。顺便把萧慕然和蓝宇都带了出来。 东郊的庄子离这座剑山很近,萧慕然自从来到庄子里后,总能听见剑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便几乎日日都趁夜上山查探,也是巧了,在今日救下了阮书仪。 阮书仪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山叫剑山,是西蜀和大禹天然的分界线。 她也才发现,原来这洞穴里还铺了褥子,刚才一直都没注意。 “那你现在要回去吗?”听完故事,阮书仪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微微噘着嘴,神情似乎还有点儿委屈。 萧慕然失笑,一把将人搂过,朝外面的蓝宇开口:“你回去告诉西蜀公主,我接我夫人去了,明日再回去找她“谢恩”。” 蓝宇一听不用跪了,立马爬起来就往外跑,生怕又惹主子生气。 阮书仪有些担忧:“你这样会不会引得那西蜀公主震怒?这样你还怎么找那宝藏?” 阮书仪知道萧慕然找的宝藏自是一件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她当然是支持的。 萧慕然将怀中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矮下头在她耳旁,声音有些暗哑:“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仪儿侍寝。” 话毕,便一口含住他朝思暮想的娇嫩唇瓣。 阮书仪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只是她还来不及害羞,人已经被推倒在了柔软的褥子上,衣衫渐落。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轻推了推他:“旺财还在外面。” 萧慕然自然知道旺财真身是老虎,刚才阮书仪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他笑了笑,也顾不得思考其中的蹊跷,轻轻取下她挽发的簪子,朝门外开口:“旺财,你先出去玩,明日奖励你吃肉。” 旺财在山洞外竖起耳朵,听明白自家小漂亮没有受欺负后,才不屑地咂咂嘴,转头一跃,进到林子里撒欢去了。 感受到外面没人也没老虎了,阮书仪才放松了一点儿,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流连。从见面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久,又是吵架又是哄人的,萧慕然只感觉从没这样心力交瘁过,现在终于品尝到她,萧慕然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呢喃声伴随着洞口瀑布的水流声,一夜荒唐…… 天亮得很快,他们本就是下半夜才会面,又折腾吵闹这么久,萧慕然只觉得自己还未尽兴,阮书仪却已经躺在褥子上半死不活。 她推了推萧慕然,指着外面投射进来的一抹光亮,虚弱地开口:“天亮了……”刚一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她脸一下子又红了。小别胜新婚,再加上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萧慕然昨夜很激动,她也放肆了些,这这这…… 她尴尬得把头埋进被子里,萧慕然在她耳旁轻笑,声音带着蛊惑似的开口:“还没完全亮……”说罢便又掀开被子进去了……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蓝宇已经过来了,小莲也被他带了上来,还给阮书仪带了一套全新的衣裙换上了,阮书仪看着地上那堆几乎碎成片的衣裳,目光有些哀怨。 这衣裳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是阮书仪喜欢的款式,是请了佟记布庄的绣娘亲自量身做的,平时在寨子里干活儿很方便,现在就这么被萧慕然撕碎了! 萧慕然得了好处,整个人神清气爽,看见阮书仪这哀怨的模样,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轻笑一声,刮了刮阮书仪的鼻头,宠溺开口:“赔给你,给你赔十套!” 阮书仪这才笑了,由着小莲帮她梳洗挽发,小莲也跟她讲了昨夜在山下遇见蓝宇的事情。 原来小莲几人昨日看了阮书仪给立松的地图后,就快速启程往山下赶。然后便遇到了从山洞里下山回去给西蜀公主汇报的蓝宇。蓝宇将人安置在东郊城里,今天要一起去面见西蜀公主。 “夫人!我们下山的时候还找到了我们丢弃的那辆马车!车里的东西都没丢!那几株人参也还在。”小莲兴奋地说,显然是还没忘记要把人参卖给西蜀人,再坑他们一笔的事情。 阮书仪也笑着点头:“行,咱们东西就把那人参卖给西蜀公主去!” 谁叫她觊觎自己的男人! ………… 那边的西蜀公主已经在庄子里发了几通火了。自从天热起来后,她脸上起了好几个痘,为此都不敢去见萧慕然,生怕破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昨夜她喝了点酒,又看了下人为了讨好她,从民间买来的话本子,便有些心痒难耐,只可惜为了让萧慕然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她养的几个面首都没有带过来。 便再也顾不得脸上的痘痘,当下便泡了花瓣浴,说什么也要勾得萧慕然把事办了。 第61章 强抢良家妇男 那厢西蜀公主正泡在浴桶里等着萧慕然过来,可蓝宇却来汇报说,萧慕然去接他夫人去了?她把人带来寨子里,怕把人闷坏了,便没有严加看管,允许他到处走动,可他走哪去了?居然走去接他夫人去了! 西蜀公主是知道萧慕然有夫人的,在她提出要招他做驸马的时候,萧慕然便说过自己已成婚。可那又怎样?皇家尊容,谁不心动? 现在听说他夫人来了,西蜀公主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萧慕然的夫人到底是个什么绝色,居然都能勾的他不要荣华富贵!不愿意做她的驸马! 那边的阮书仪几人,沿着水帘洞后面的山洞一直往里走,七弯八绕间,居然直接下了山。 洞口的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林子,撒了一夜欢儿的旺财早早就已经变成猫身等在那里,见到阮书仪来,“喵呜”叫了一声,便跳进了阮书仪怀里。 阮书仪顺了顺它的毛,想起昨晚的事,脸上有些羞赧,总感觉像是家里大人要做坏事,把孩子打发出去玩那样。 算起来,萧慕然还是第一次见旺财变成猫的样子,他之前也见过旺财的真身,是之前去找出逃的阮书仪时,在林子里看见的。 那时他以为老虎要吃了阮书仪,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当场把那老虎宰了。 可是后来阮书仪说了那老虎并不是要吃她,又讲了那晚发生的事,但阮书仪忽略了镯子里的灵水这件事,因为她当时还不知道这灵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阮书仪昨晚跟他耳鬓厮磨,也讲了旺财后来变成一只猫,被她从山上抱回来的事情。 其实初初听到老虎变成猫,萧慕然并不太惊讶。他自从六年前死遁后,就一直在寻找玄兽诀的秘密,经历的光怪陆离的玄幻事情实在太多。 所以在得知这一路上也是旺财在护着阮书仪时,萧慕然的感激多过惊讶,看着这肥猫也更顺眼了些,还抬起手摸了摸窝在阮书仪怀里的猫猫头。 旺财朝他“喵呜”一声,二人算是友好地打过了招呼。 萧慕然直接将阮书仪带回了东郊的庄子,想让她休息休息,毕竟她们一路舟车劳顿,昨夜又没怎么睡。 可一走到庄子门口,便有公主的婆子和侍卫等在那里,点名要见萧慕然的夫人。 阮书仪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慕然一眼,萧慕然莫名就有点心虚。 西蜀公主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甘琬。 甘琬见一行人走进来,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旁若无人地走到萧慕然身旁,亲昵地就想挽住他: “萧郎,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啊~” 她一边用腻得发慌的声调说着话,一边用余光打量跟在萧慕然身旁的女人。 男人一旦有了心爱的女人后,就有着极强的求生欲,更别提萧慕然这种本就性情冷淡,还有些洁癖的人了。 他还没等甘琬走近,脚步轻轻往旁边挪了一寸,便恰好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甘琬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了他和阮书仪中间。 甘琬气急,她堂堂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下过面子,她又想去拉萧慕然的手,可萧慕然直接绕到了阮书仪的另一侧,避嫌的意思不要太过明显。 阮书仪忍不住笑出声来,甘琬回头,愤怒地瞪着她:“你这个粗野的乡下女人,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行礼?你还敢笑!来人!把这乡野村妇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旁边的侍卫应声出动,萧慕然和蓝宇几人立马挡在阮书仪面前。 阮书仪却不为所动,又轻轻笑了笑,才云淡风轻地开口:“公主是西蜀公主,可我却是大禹百姓,我非你臣民,没有必须要向你下跪行礼的理由。” “再者,公主无端把我夫君扣下半个多月,我夫君乃良民,非奴非仆,更没有犯什么大错,公主这样做,是想强抢我大禹良家妇男吗?” “若是公主非要打我,那我便是告去大禹驻蜀办事司,也要为我夫君讨个公道!” 她声音很轻柔,但却铿锵有力,只把甘琬都说愣了。 甘琬这才拿正眼去瞧阮书仪。 她原本以为,萧慕然是乡野出身,那他的夫人必然也是个粗鄙不堪的乡野村妇,说不得还长了满脸麻子。 可是现在她眼前的人,一席柳绿长裙,掐得小腰盈盈一握;一双微微上挑桃花眼,满目含春,宛若刚被滋养过的娇嫩花朵,眼中那抹跳跃地灵动生气和眉梢间若有若无的妩媚风情让人无法忽略。 最让甘琬羡慕的是,她肤色奇白,洁白无瑕,说比得上她父皇新得的那些白瓷杯盏都不为过,白净的脸蛋反衬出她娇俏小脸上的一丝还未消退的红晕。 甘琬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看得出她眼中的春色和脸上的红晕是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看眼前这个娇艳妩媚的女人,又看看萧慕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这半个多月来,她想方设法地勾引萧慕然,萧慕然都不为所动,波澜不惊。她一直以为,萧慕然可能不行,不然像她这样的天姿国色,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可可可……可现在,她看看阮书仪,又看看萧慕然,这二人显然是刚刚…… 所以萧慕然不是不行,就是单纯对她不感兴趣! 其实甘琬也是偏明艳的长相,杏眼翘鼻,双目总是炯炯有神,乌发黛眉,朱唇皓齿,算得上西蜀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沉沦。 甘琬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被这乡野村妇比了下去。 其实阮书仪也知道自己的变化,现在的她和刚穿过来时那个干瘪瘦弱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不仅容貌已然完全长开,一颦一笑满是风情,就连身材都出落得更加凹凸有致。 虽然是之前在寨子里养得好,恢复了原主原本的容貌。可阮书仪觉得喝过两次灵水后,肌肤变得更加干净透亮。这一路赶过来风尘仆仆,她不仅没憔悴,反而更娇艳了些。 用小莲的话说,现在的夫人就像她们南院里那下雨过后的藤本玫瑰,又娇又媚。 阮书仪看着甘琬一会看看她,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指着甘琬脸上的几颗痘痘开口:“公主可想要祛痘?” 甘琬回神,想!怎么不想!她太想了! 每年一到夏天,她脸上的痘痘都会生个不停,有时候忍不住去抓挠,还会留下痘印痘坑,长此以往脸上就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只能用脂粉遮盖。 所以看着阮书仪这张干净无瑕,不施粉黛的脸,心里嫉妒得不行! “你这村妇,有祛痘的法子?”她心里羡慕,嘴里还是不屑。 第62章 主上的脸,六月的天 阮书仪笑着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公主不信可以瞧瞧我的脸。” 甘琬又看了看阮书仪那白嫩得刺痛她眼睛的面庞,迫不及待上前问:“你有什么法子?你若告诉本公主,本公主可赏你千金!” 阮书仪等的就这句话,她立马装作为难的样子:“我这方子可是祖传秘方,轻易不能泄露的,不然我祖宗的棺材板儿怕是盖不住了!” 甘琬急吼吼:“你那祖宗若是敢翘起棺材板儿,本公主亲自给他按下去!” 甘琬是真着急啊,她这痘痘宫里不知多少御医都看过,每次开几个方子吃过后,隔段时间又会复发,反反复复的,根本没什么用。现在好容易又见到希望,她恨不得立马就能治好。 甘琬的话实在让阮书仪忍不住想笑,她故作为难地想了想,才开口:“虽然不能泄露方子,但我可以把这贴面做出来,卖给公主。只是这贴面配方金贵,做法也复杂,可能需要等上几日,公主可愿意等?” “贴面?你这方子叫贴面?还挺新奇!”甘琬歪了歪头,又连忙叫道: “愿意愿意!你说你需要什么药材?再金贵本公主都能给你寻来!” 阮书仪摇头:“这药材还得我亲自去寻,只还有一事。”阮书仪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萧慕然一眼,才有继续道: “不知公主平日长久居住的地方是在这里还是皇宫?我还需要到公主常居的地方看一下,方能对症下药。” 甘琬并没有想太多,直接回答:“我平时当然是长期住在皇宫啦!你若想去看,咱们现在就回去!” 说罢就上前拉住阮书仪的胳膊,就要把人带走。 阮书仪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有些无奈地开口:“公主,我今日来时,在这附近发现有一味可用到的药材,需要在傍晚时才能去取,所以咱们今日可能走不了。” 甘琬皱眉,什么药材还非得傍晚去取?这么讲究?可一想到这讲究的药材可以治疗自己脸上的痘痘,就不再纠结了。 “行,那咱们明日再启程回宫!” 从甘琬的寝殿出来后,阮书仪一行人直接被丫鬟们带着去了公主给她安排的院子,要去洗漱休整一番。 阮书仪的客房原本被安排在离萧慕然最远的那个院子,自家夫人来了,他自然不可能独守空房,直接拎着行李带着蓝宇就翻墙过来了。 彼时的阮书仪正在洗澡,早上在山洞不方便洗澡,所以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 这几天赶路也没有地方洗澡,阮书仪这一路憋的,感觉自己身上都臭了。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准备穿衣服时,才发现屏风上放的,不是自己的衣裳,而是一套很明显有着西蜀风格的衣裳。 阮书仪挑眉,这套衣服不仅不寒碜,反而很奢靡。西蜀这一带比她前世所知道的西蜀范围更广,这一带古苗族偏多,所以衣裳大多偏古苗风格。 而甘琬给她准备的这套,是一套蓝色套装,上身是交领上衣,下面则是蓝色百褶裙,衣服整体也不像大禹的衣服那般偏纯色或样式简单的花色,反而有很多夺目又复杂的刺绣图案,跟她前世见过的苗服有些像。 阮书仪还挺喜欢的,让旺财嗅过没有异常后,便直接穿上身。尺码倒是很合适,合身的百褶裙更显得她整个人亭亭玉立。 她披着湿发在镜子前擦脸,前世养成的护肤习惯,穿过来也没丢掉。正擦着呢,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萧慕然带蓝宇翻墙进来后,便看见在院子里练功的立松,他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知道是蓝书和立松一路上护着阮书仪过来的,可知道归知道,一想到这一路上自己的女人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生死与共,他就感觉如坠冰窟。他可忘不了阮书仪初次见到立松时那放光的眼睛。 蓝宇本来笑嘻嘻地要去跟立松打招呼,突然感觉周遭气温骤降,这大夏天的,都要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家主上又在生气,也不知道主上最近是怎么了,以前的主上情绪稳定,永远都是那么冷。好像夫人来了之后,主上的情绪就像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他不敢自找晦气,忙上前就拉着立松去一旁叙旧。 阮书仪听见动静出来,一开门就看见男人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她皱眉,谁又惹到他了? 萧慕然也看见了她,他还是第一次看阮书仪穿这种异国服饰,他一向知道她美,可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服饰,更让他眼前一亮。 她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大概是还没完全干,有的头发就贴脖颈处,和她那莹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慕然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他只感觉喉咙干哑,此刻的她,像极了民间话本子里那些从海里上来要夺人精魄的妖精,美得让人窒息。 蓝宇和立松也怔愣了一下,瞥见主上不善的目光,蓝宇立马机灵地拉着立松就溜了。 院子里只剩二人,萧慕然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把人往屋里带:“你怎么湿着头发就出来了,当心着凉!” 阮书仪失笑:“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着凉?” 萧慕然拉过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拿过干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着,从发尾擦到发中,又擦到脖颈旁的碎发,阮书仪也是真累,就那么乖巧地坐在那里打瞌睡,任由他摆弄。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后人擦头发的动作停了,有些困乏得睁开眼,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前,正探究地注视着她,眼里的情绪翻涌不明。 阮书仪:……“这是咋啦?” 萧慕然哽了哽,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看着她一脸困倦,便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 第63章 她要霸王硬上弓吗? 阮书仪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睁开眼,看见太阳西斜,又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小莲听见动静,推开门进来,高兴道:“夫人,快到黄昏啦!您不是说黄昏时要去林子里取那窝蜂蜜吗?主上已经在外面等着啦!” 阮书仪这才回神,连忙穿好衣服,洗漱好后就出了屋子。 蓝宇见他出来,拿着个篮子跃跃欲试,蓝书在旁边很无奈,他总觉得他哥等下很危险。 萧慕然也放下茶杯,从凉亭里起身。 早上回来的时候,阮书仪就看见他们穿过的那片林子里有个很大的蜂窝,而阮书仪要给甘琬做的“贴面”就要用到蜂蜜。 阮书仪自己也不太会取蜂蜜,还是在黑峰寨的时候带着小莲和来福去取了一回,结果来福被蛰得满头包。 所以她这次早早就让小莲出去买了几个帷帽,但帷帽都是女款,蓝宇几人嫌娘气,不愿意带,不带就算了,他还要带头捣蜂窝,结果被蜜蜂追着咬。 萧慕然自然不怕,他内力强,蜜蜂都不敢接近他,他把阮书仪拉过护在怀里,阮书仪又拉过小莲,他们三人倒是相安无事,可蓝宇三个就惨了,一窝蜜蜂几乎都追着他们跑出去了。 阮书仪趁机带着小莲跑到蜂巢旁,按照上次的方法直接割了一大半蜜下来装进了桶里。剩下的蜜不能全割,好歹给蜜蜂们留点儿。 大约是这里是皇家庄子后的林子,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来,蜂蜜又多又厚实,阮书仪割的这一桶,目测得有四五斤! 割完蜂蜜,蓝宇几人又呼啦啦跑回来了,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旺财也跟着他们疯跑,最后还叼回来一只兔子,立松肩上则扛着一只小羊羔。 “啧,你们不是躲蜜蜂去了吗?怎么还扛回来一只羊?” 蓝宇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主……主上说这里……这里羊肉鲜美,命……命我们抓一只回来……回来给您尝尝……” 阮书仪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微微扬了扬唇角,没想到他还挺有心的。 从前看霸总小说的时候,阮书仪还总奇怪那些霸总怎么陷入爱情后就从冰块儿变成了暖宝宝,感觉一点都不酷了,现在看着萧慕然,她又觉得,暖宝宝好像也挺好的。 把小羊羔扛回院子后,阮书仪就从包裹里找到了之前在路上找到的孜然。她那次摘了很多,留了一部分出来做种后,剩下的都磨成了粉。 又让小莲去厨房借了些调味品,一伙人便在这异国他乡的庄子里捣鼓起了烤全羊。 烤全羊蓝宇他们很熟练,每年夏初,黑峰寨围猎祭祀灶王爷的时候,都会弄几只烤全羊。可他们那会儿也不过是撒点盐就已经很香了,可是眼前…… 几人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阮书仪的手,只见她一会儿给羊肉刷上一层薄油,翻转着烤制一会儿后,又撒点儿盐,快烤好的时候,又刷了一层蜂蜜,最后还撒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粉末,看起来黑暗,但闻起来……绝了! 阮书仪也很惊喜,前世西蜀人爱吃辣。她来的时候就想着,这边会不会有很多辣椒,来了发现果然如此!西蜀的辣椒不仅种类多,口感还各不相同!到时候定要买些带走! 西蜀公主也远远就闻到了香味,在庄子里寻了一圈,才发现是阮书仪的院子里在做吃食。 她平生就两大爱好,一是爱美人,二是爱美食!所以当她走进来,看见美人的柔夷正在侍弄美食时,口水“吸溜”一声,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她原本给阮书仪准备这套衣服,是有点想拿着她当对照组的意思,毕竟她们西蜀的服饰,自然要西蜀女子穿才最好看。 可一看见眼前的女子,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谁赢谁输了,只觉得美,比她朝思日想想得到的那个男人还要美!男人瞬间不香了! 她双眼冒光奔向阮书仪,一屁股挤开她身旁碍眼的男人,拉着阮书仪的手就心疼道:“美人儿你怎么还亲自烤羊?这活儿交给这些个粗鄙男人做不就成了?” 说罢便霸道地夺过阮书仪手里的刀叉,反手一把插在烤全羊上,回头又想去拉阮书仪的手。 咦,不对!等等!怎么这么香? 她又快速回过头盯着面前的烤全羊,口水哗啦啦就流了下来:“秀儿,快给我切块肉下来!” 秀儿是甘琬的贴身婢女,看见公主这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阮书仪几人。 阮书仪笑了笑,示意她上手。她们本来也是要送些给公主去的,现在她来了,倒是免得跑一趟。 甘琬接过秀儿递过来的羊肉,就迫不及待地送了一块进嘴里,羊肉鲜嫩可口,肥瘦相间不塞牙,关键是滋味层层递进,吃完竟有回香! “美人儿!这是你做的吗?你怎么做的?居然比御膳房做的羊肉还好吃!”甘琬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阮书仪,像是发现了一个绝世大宝藏。 阮书仪朝甘琬狡黠一笑:“这是秘方!”,这烤羊肉和孜然就是绝配,可惜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发现孜然这种好东西,现在是在西蜀,阮书仪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就算要说,也是告诉大禹的百姓。 甘琬嚼着美人做的美食,看着美人对自己笑,感觉全西蜀的花儿都要开了。直到听见美人开口: “公主,这烤羊肉虽然好吃,但容易引发热气,于您的痘痘不利,为了咱们几天后有好的治疗效果,您最好少吃一点哦!” “啪”地一声,甘琬感觉刚开的花儿谢了一半儿!这么好吃的烤羊肉,她居然不能多吃!! 最后还是在秀儿的强烈制止下,甘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啃了条羊腿才作罢。 晚上阮书仪洗漱好准备上床睡觉,看着萧慕然过来还有点儿不情愿,虽说二人已经确立了关系,但还没成婚呢!哪儿能天天睡一起? 可萧慕然不干,她本就是他的夫人,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 阮书仪无奈,又困得慌,便不再折腾,准备睡觉时,门又突然被踹开了。 萧慕然起身一把将阮书仪挡在身后,抬眼去看门口的人时,才发现来人是甘琬。 甘琬穿着里衣,抱着枕头就跑过来了。 萧慕然眉心微蹙,这女人,终于按捺不住,要来霸王硬上弓吗? 第64章 养几个帅气小面首怎么啦? 踹门的人是甘琬,甘琬穿着里衣,抱着枕头就跑过来了。 萧慕然眉心微蹙,脸上的不悦已经十分明显,蓝宇在外面也吓得魂飞魄散,这女人,终于按捺不住,要来对自家主上霸王硬上弓吗? 萧慕然脸色冷沉沉的,正欲开口呵斥,可甘琬看也没看他一眼,跑过来一屁股把他挤下床,就抱着阮书仪哭唧唧:“呜呜,美人儿,本公主做噩梦了,你能不能陪着本公主睡觉?” 阮书仪:? 她那么多丫鬟,据说就连面首都有好几个,怎么还轮得到她陪她睡觉? 可是甘琬根本不等她回答,一把搂住阮书仪,钻进了她的被子,抱着人就躺了下去,美人真香! 萧慕然站在床榻边,双眼欲喷火!眼瞧着他手臂青筋暴起,一拳头就要砸上甘琬,阮书仪一个眼神就瞪了过去。 今天白日里,萧慕然已经跟阮书仪讲了他要进西蜀皇宫寻的宝藏,就是玄兽诀中的觳觫诀。 如今大禹皇室糜烂,国家动荡,百姓民不聊生,周边各诸侯国也早已断了进贡,转而对大禹虎视眈眈。 奈何自从六年前大禹战神“南萧王”自请火刑后,百万南萧大军也随之覆灭,大禹再也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兵力,唯有这江湖中流传的“玄兽诀”方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据说“玄兽诀”可以驾驭、驱使五路神兽,五路神兽皆是兽群中的首领,神兽出动,兽军出没,所向披靡,不战自胜。 不仅是萧慕然收到了有关“玄兽诀”的消息,西蜀大国师和远在藏区的首领也得到了消息,更有周边各诸侯国、敌对势力虎视眈眈,毕竟有这样逆天的战斗力,都不想获得?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玄兽诀”,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五路神兽。 萧慕然还是阴差阳错之下,通过阮书仪知道了其中的一诀就是觳觫诀,进而追查到了西蜀。 可当他的人带着消息先行来西蜀查探时,却被西蜀国师抓住,西蜀国师擅长巫蛊术,那几个兄弟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酷刑,全都服毒自尽了,只留了一个拼死逃出来,现在还在寨子里昏迷不醒。 讲到这里,萧慕然眯了眯眼睛,关于觳觫诀就在西蜀的事情,只是少数人知道,他的队伍里,居然有内鬼! 西蜀大国师目前显然还不知道觳觫诀的具体位置,否则早就入了皇宫去寻了,可见内鬼不是他安置的,又想到这几日剑山周围的异常,和阮书仪的经历,萧慕然心下已经有了判断,这内鬼怕是跟藏区的人有关。 这厢阮书仪见萧慕然脸已经黑沉沉,拳头就要朝着那西蜀公主砸下去了,阮书仪急得瞪了他一眼,现在那么多人对觳觫诀虎视眈眈,他还要靠着这公主进皇宫去找呢,要是打死了她,不仅没办法再入皇宫,怕是他们这群人永远都出不了西蜀了! 萧慕然气急,冷着脸就摔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莲又打着哈欠推门进来,见阮书仪疑惑地看着她,小莲看了看甘琬,小声道:“主上说担心您害怕,让我来陪着您!” 阮书仪好笑,什么害怕,是派小莲来监视甘琬的!都是女人,她能对她做什么?再说这公主还等着她的祛痘贴面呢!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其实说起来这西蜀公主也是个率性的人,性格也大方,嗯……除了在男女之事上有点儿混乱。 但来自现代的阮书仪,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古代的男人都能娶好几个老婆,这古代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养几个帅气小面首啦?要是她有钱她也养! …… 第二日一早,西蜀公主满足地在阮书仪的床上醒来,一睁眼看见身旁美人的睡颜,心情别提多美妙了,高高兴兴便带着人回了皇宫。 甘琬一回来便带着阮书仪去了自己的寝殿,先是炫了一波富,然后又眼巴巴地望着阮书仪:“美人儿,你说,我这寝宫里有什么问题?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还有你说的那贴面,啥时候能制好?” 她现在依然不是很能相信阮书仪有高超的祛痘技术,只是她太好看了,越看越好看,完全长在了甘琬的审美点上,甘琬爱美人如命,现在什么都想依着她,只为博美人一笑。 “我说怎么改就怎么改?公主的话可当真?”阮书仪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甘琬。 甘琬忙不迭点头:“美人儿说了算!” 阮书仪围着寝殿看了一圈,豪华是很豪华,奢靡也是很奢靡,看得出来西蜀国君确实对这个女儿很宠爱,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儿搬,像是金银珠宝啦、玉石玉器啦、奢华丝绸啦、奢靡瓷器啦、各类绣品啦……一来二去,这寝宫里就摆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玩意儿。 甚至还特地搞了好十几个展柜来分门别类摆放,就连民间搜罗来的话本子都有一个专门的架子。 阮书仪不禁咋舌,这皇宫的大部分财宝怕都是在公主殿! 再加上西蜀冬日寒冷,所以房屋建筑的窗户都很小,公主殿前面还有一小片果树林。又因为地理因素,西蜀夏日又闷又热,所以每到夏天,公主殿更是闷得密不透风。 再则西蜀人爱吃辣,饮食比较重口,长此以往,体内热毒太甚,便会通过皮肤散发出来,也就不停地长痘。 “公主这痘痘乃是体内热毒太甚的原因,时日久了,怕是也会影响身体健康。但要想彻底清除,光用我那祖传的贴面可不够,还要改变饮食、作息习惯,包括这寝殿环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东西都要搬走。” 甘琬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必须要摆在这里,看着它们她才能睡得着。 阮书仪解释:“您可以专门找个房间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去,寝殿里要保持空气清新,才有助于您的肌肤恢复。” “还有那寝殿前的果园,最好也砍伐一批,保证外面的风能吹进来。” 甘琬脸垮得更厉害了,公主殿门口的果树都是这些年来她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要砍哪一棵她都舍不得。 “公主是想要这些身外物,还是想要健康?” 甘琬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说得好!” 第65章 火锅就那么好吃吗? 甘琬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说得好!” 紧接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宫袍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 看这穿着打扮,是西蜀国君无疑了。 西蜀国君也是奇怪,女儿这次居然这么快就从庄子上回来了?她每年夏天几乎都要在庄子上住两三个月,直到天气凉快了才回来。自己想她了还得巴巴地跑到庄子上去看她。 这回只住了不到十天就回来了,该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想着他下了早朝便打算过来看看,刚一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然后便听到了阮书仪的那番话。 其实他从前也劝过女儿很多次,但女儿偏不听,再多说就要跟他发脾气,他也无奈。 这边甘琬见自己父皇过来,忙喜滋滋地过去行礼,阮书仪是大禹朝人 ,无需对西蜀国君行君臣礼,便只是微微朝着他福了福身。 西蜀国君这才看清阮书仪的长相。阮书仪今日已经换回了大禹朝的服饰,一袭冰绿色对襟长裙,清爽宜人,桃花眼上挑的瞬间,不经意间带起一丝妩媚风情,西蜀国君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阮书仪这才知道,这西蜀公主爱看美人的性子算是遗传了谁。 她刻意避开西蜀国君赤裸裸的视线,又跟甘琬继续说:“公主要是想尽快好起来,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我这几日也会配置一下我那药方,大概需要四五日的功夫,公主这几日每日保持饮食清淡,再配合我这茶汤一起喝即可。” 说罢便将手中的金银花薄荷茶递给甘琬,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阮书仪是打算到时候把灵水滴一滴进配方里,这样不管再简单的方子,都如有神助! 她计算好了灵水析出的时间,上次析出还是她们刚从那吃人肉的贼窝里出来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八九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四五天左右灵水就会再次析出来。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帮着萧慕然在皇宫里找一找那密室入口。 当天晚上,西蜀国君便设了宴,要盛情款待来自大禹的朋友。阮书仪很开心,因为西蜀人吃辣,不知道这宫晏会不会有火锅? 可萧慕然脸色却很难看,他知道上午这国君见过阮书仪,这个好色的糟老头子,怎么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说要设宴款待,自家夫人一来,就要热情款待来自大禹的朋友,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阮书仪穿来这么久,虽然吃过寨子里的席,但还没参加过宫宴,还是这种异国的宫宴。为了表现自己的重视,她也稍微化了点儿淡妆,擦了点儿胭脂和口脂,更显得面若桃花。 西蜀国君果不其然眼睛都看直了,虽然他全程都没说什么,但时不时打量阮书仪的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 阮书仪也如愿吃上了火锅,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好吃,但还是让她过了一把瘾,她辣得面色潮红,唇瓣儿也红彤彤的,可还是忍不住不停涮肉,不停吃,谁能拒绝火锅啊!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一口! 西蜀国均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阮书仪,见她喜欢吃他们西蜀特有的火锅,还时不时让人帮她加菜加汤。 萧慕然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在整个热腾腾冒着烟的大殿里,他周边都仿佛要结冰了。 要不是顾忌着觳觫诀,他恨不得当场活剐了那西蜀国君。宴席一结束,便急匆匆拉着阮书仪走了。他现在觉得,或许把阮书仪带进宫是个错误的选择! 阮书仪被他拉着一路快走,双腿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你干什么!萧慕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跟不上了!” 一直到把人带到公主殿附近,萧慕然才把人放开,他低头看着气喘吁吁的阮书仪,眼里的神色很复杂:“火锅就那么好吃吗?” 阮书仪双眼放光:“好吃呀!我们到时候买一点辣椒带……唔……” 萧慕然像是惩罚似的,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儿,重重地吻住她红彤彤的唇,声音暗哑地开口:“我尝尝有多好吃。” 阮书仪无语,她现在辣得直冒汗,刚才没喝两口水就被萧慕然拽出来了,现在嘴巴又辣又麻,她就想赶快回去喝口水。 她急得直推萧慕然,半天推不动,她气得想骂人,结果下一秒,萧慕然直接搂住她的腰,带着人闪进了旁边的果树林子里。 “怎……”阮书仪话还没问出来,萧慕然就用手捂住,眼神示意她外面有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公主殿的两个婢女,还伴随着她们的说话声: “真要把这果树砍掉?” “对啊!公主都吩咐了,有什么办法?” “可之前不是有人传这林子里有古怪吗?每到半夜都会听见奇怪的喊叫声,直到公主出生,又种了这片林子,才渐渐消停了。要是砍了公主殿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那都是传说罢了,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说,当下被下大狱……” 说话声渐行渐远,阮书仪瞪大眼睛,这果树林里有古怪?难道有鬼?可一抬头,看见萧慕然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电光火石间,她灵光一闪,小声问:“该不会入口就在这里?” 萧慕然点头:“或许。” 当天晚上,阮书仪特意去找了甘琬 :“公主,我明日开始就要为你制作那贴面了,只是你也知道这是我祖传的药方,我不希望被人看见,更何况这个东西制作方法复杂,若是分了心,恐怕会影响疗效,所以我可能需要闭关三天,还请公主吩咐一下,这三天里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 说完阮书仪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穿越一趟,这谎话是张口就来?可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也是没办法。 果不其然,一听到会影响疗效,公主一口答应,还关心地问了句:“那吃食呢?这三天你吃什么?” 阮书仪愣了愣,没想到公主还会关心她,于是笑着开口:“还烦请公主提前帮我备下。”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夫君也要同我一道,我需要他的辅助。” 提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公主闲得无聊又去招惹萧慕然,要是发现他也不在,怕是会引起怀疑。 哪知甘琬一听这话,本来还一脸平静的脸庞瞬间起了狐疑之色,她身体战术性后仰,瞪大眼睛看着阮书仪:“你该不会是骗我的?该不会你们俩打算关在房里三天做那……” 第65章 火锅就那么好吃吗? 甘琬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说得好!” 紧接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宫袍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 看这穿着打扮,是西蜀国君无疑了。 西蜀国君也是奇怪,女儿这次居然这么快就从庄子上回来了?她每年夏天几乎都要在庄子上住两三个月,直到天气凉快了才回来。自己想她了还得巴巴地跑到庄子上去看她。 这回只住了不到十天就回来了,该不是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想着他下了早朝便打算过来看看,刚一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然后便听到了阮书仪的那番话。 其实他从前也劝过女儿很多次,但女儿偏不听,再多说就要跟他发脾气,他也无奈。 这边甘琬见自己父皇过来,忙喜滋滋地过去行礼,阮书仪是大禹朝人 ,无需对西蜀国君行君臣礼,便只是微微朝着他福了福身。 西蜀国君这才看清阮书仪的长相。阮书仪今日已经换回了大禹朝的服饰,一袭冰绿色对襟长裙,清爽宜人,桃花眼上挑的瞬间,不经意间带起一丝妩媚风情,西蜀国君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阮书仪这才知道,这西蜀公主爱看美人的性子算是遗传了谁。 她刻意避开西蜀国君赤裸裸的视线,又跟甘琬继续说:“公主要是想尽快好起来,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我这几日也会配置一下我那药方,大概需要四五日的功夫,公主这几日每日保持饮食清淡,再配合我这茶汤一起喝即可。” 说罢便将手中的金银花薄荷茶递给甘琬,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阮书仪是打算到时候把灵水滴一滴进配方里,这样不管再简单的方子,都如有神助! 她计算好了灵水析出的时间,上次析出还是她们刚从那吃人肉的贼窝里出来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八九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四五天左右灵水就会再次析出来。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帮着萧慕然在皇宫里找一找那密室入口。 当天晚上,西蜀国君便设了宴,要盛情款待来自大禹的朋友。阮书仪很开心,因为西蜀人吃辣,不知道这宫晏会不会有火锅? 可萧慕然脸色却很难看,他知道上午这国君见过阮书仪,这个好色的糟老头子,怎么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说要设宴款待,自家夫人一来,就要热情款待来自大禹的朋友,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阮书仪穿来这么久,虽然吃过寨子里的席,但还没参加过宫宴,还是这种异国的宫宴。为了表现自己的重视,她也稍微化了点儿淡妆,擦了点儿胭脂和口脂,更显得面若桃花。 西蜀国君果不其然眼睛都看直了,虽然他全程都没说什么,但时不时打量阮书仪的目光,想让人忽视都难。 阮书仪也如愿吃上了火锅,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好吃,但还是让她过了一把瘾,她辣得面色潮红,唇瓣儿也红彤彤的,可还是忍不住不停涮肉,不停吃,谁能拒绝火锅啊!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一口! 西蜀国均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阮书仪,见她喜欢吃他们西蜀特有的火锅,还时不时让人帮她加菜加汤。 萧慕然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在整个热腾腾冒着烟的大殿里,他周边都仿佛要结冰了。 要不是顾忌着觳觫诀,他恨不得当场活剐了那西蜀国君。宴席一结束,便急匆匆拉着阮书仪走了。他现在觉得,或许把阮书仪带进宫是个错误的选择! 阮书仪被他拉着一路快走,双腿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你干什么!萧慕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跟不上了!” 一直到把人带到公主殿附近,萧慕然才把人放开,他低头看着气喘吁吁的阮书仪,眼里的神色很复杂:“火锅就那么好吃吗?” 阮书仪双眼放光:“好吃呀!我们到时候买一点辣椒带……唔……” 萧慕然像是惩罚似的,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儿,重重地吻住她红彤彤的唇,声音暗哑地开口:“我尝尝有多好吃。” 阮书仪无语,她现在辣得直冒汗,刚才没喝两口水就被萧慕然拽出来了,现在嘴巴又辣又麻,她就想赶快回去喝口水。 她急得直推萧慕然,半天推不动,她气得想骂人,结果下一秒,萧慕然直接搂住她的腰,带着人闪进了旁边的果树林子里。 “怎……”阮书仪话还没问出来,萧慕然就用手捂住,眼神示意她外面有人。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公主殿的两个婢女,还伴随着她们的说话声: “真要把这果树砍掉?” “对啊!公主都吩咐了,有什么办法?” “可之前不是有人传这林子里有古怪吗?每到半夜都会听见奇怪的喊叫声,直到公主出生,又种了这片林子,才渐渐消停了。要是砍了公主殿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那都是传说罢了,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说,当下被下大狱……” 说话声渐行渐远,阮书仪瞪大眼睛,这果树林里有古怪?难道有鬼?可一抬头,看见萧慕然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电光火石间,她灵光一闪,小声问:“该不会入口就在这里?” 萧慕然点头:“或许。” 当天晚上,阮书仪特意去找了甘琬 :“公主,我明日开始就要为你制作那贴面了,只是你也知道这是我祖传的药方,我不希望被人看见,更何况这个东西制作方法复杂,若是分了心,恐怕会影响疗效,所以我可能需要闭关三天,还请公主吩咐一下,这三天里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 说完阮书仪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穿越一趟,这谎话是张口就来?可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也是没办法。 果不其然,一听到会影响疗效,公主一口答应,还关心地问了句:“那吃食呢?这三天你吃什么?” 阮书仪愣了愣,没想到公主还会关心她,于是笑着开口:“还烦请公主提前帮我备下。”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我夫君也要同我一道,我需要他的辅助。” 提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公主闲得无聊又去招惹萧慕然,要是发现他也不在,怕是会引起怀疑。 哪知甘琬一听这话,本来还一脸平静的脸庞瞬间起了狐疑之色,她身体战术性后仰,瞪大眼睛看着阮书仪:“你该不会是骗我的?该不会你们俩打算关在房里三天做那……” 第66章 那个男人天天晚上打女人 阮书仪一把扑过去捂住她的嘴,气得小脸通红!真是腐眼看人基!色眼看到的全是涩涩! 她气愤开口:“公主若是不信,尽可现在把我们赶了出去!我虽然闭了关,但院子里还有那么好些我们自己的人,能做什么事?公主也太羞辱人了!” 甘琬一看美人生气了,也有些讪讪,这不怪她多想啊,那萧慕然每回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极强的占有欲。而且她初次见阮书仪那回,萧慕然那厮趁着那么点儿功夫,都还要对她的小美人儿做那种事,这让她怎么能不多想! 现在阮书仪在她心里的地位显然已经超过了萧慕然,她忙急着安抚:“是我的错,我这嘴没把门的,美人莫生气,我定会管好公主殿的人,这三天都不去打扰你!你尽管安心为我制药!” 阮书仪点点头,又交代她:“公主,我给你的茶汤你要坚持每天都喝,这几日的饮食单子我也写给了秀儿,你先按着这个单子吃,等我出来后再配上药,保准你药到病除!” 甘琬哪有不答应的,忙不迭点头。 “还有,公主不要叫我美人,咱们年纪差不多大,叫我名字就好。” 甘琬开心地问:“那我叫你阮阮好不好?” 阮书仪失笑,也不知是不是西蜀民风比较开放,这公主哪有封建王朝公主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喜欢吃喝嫖赌的小纨绔。 果不其然,阮书仪回到院子没多久,就有宫女送了不少吃食过来,有现成的糕点果子,还有一些新鲜的食材。 阮书仪随意捡了几个糕点揣在怀里,确认周围没有人监视后,就和萧慕然、蓝宇、蓝书、立松翻窗出去,潜入了果园中。 小莲则留在住处望风,若是有人来,还能帮着应对。 果园子里树木很密,月光被茂密的树荫遮挡,黑压压一片,几人不敢开灯,只能摸黑前行。 果园其实并不大,两盏茶的功夫就能走遍,萧慕然之前和蓝宇也偷偷潜进来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次也一样,几人找了一圈都毫无收获。 阮书仪目力比不上他们几个练武之人,等好容易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后,旺财又在她脚边闹腾,怪她出来冒险不带它。 阮书仪跟它讲道理:“是不是你自己一进皇宫,就到处去溜达了了?我都找不到你,怎么带你?” 旺财不满,歪头哼哼。 也不知这老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傲娇的模样,阮书仪无奈,蹲下去把这它抱起来,小声开口:“你不要闹,我们现在在找一个地道的入口,这事儿不能被西蜀的人发现。” 根据她破译出来的那张古苗图腾,那里确实是一个地道。 “什么地道?你要去地道里找什么?”旺财歪头。 “觳觫诀,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所以你不能闹了。” “哦,觳觫那家伙啊,我昨日还听见它叫唤了。” 旺财不以为意,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关系到国计民生了? 阮书仪震惊:“你知道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旺仔圆乎乎的脑袋朝着公主的院子轻点了一下:“喏,就在那边,那个色眯眯公主的窗户下面有个奇怪的塔,掀开塔就是了。” 阮书仪更震惊了:“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公主的院子里去了?就不怕被她的婢女抓起来?” 旺财撇嘴:“我昨晚出来溜达,听到一点儿奇怪的动静,好像是男人在打女人,女人叫唤得厉害,便想凑过去看看热闹,然后就不小心发现了那个地方。” 男人打女人?阮书仪疑惑,难道是哪个太监在惩罚犯了错的宫女?这也不是不可能,皇宫也是一个小社会,高低等级森严。 “喏,现在又在打了!你听听,叫得可惨了!”旺财朝公主的院子努努嘴。 阮书仪皱眉,天天晚上都挨打?这个宫女犯了多大的错? 想着便走过去,把旺财的一番话告诉了萧慕然几人,几人当即便趁着林子里树木的遮掩,一路溜到了公主的院子旁。 在公主卧房的窗户下,果然有个旺财口中奇怪的塔,阮书仪凑过去一看……额,这个塔,是托塔李天王的塔,这个角落,是个用来祭祀的小角。 西蜀人喜欢把供奉神仙的小像摆在屋外的墙角处,每逢年过节都会烧香上贡品,此刻这里正是摆放的各路菩萨的神像,正好围成一个四方形,托塔天王在中间。 蓝宇上手微微一提,那金塔居然提不起来,他又使了点儿内力,金塔才缓缓动了起来,随之被提上去的,是一整块地皮,下面果然有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地道! 萧慕然神色微怔,原来真的在这里吗?他们找了许多地道和密室,就连水井都潜找了,确实没想到会安置在神像下。 就在他们准备掀开地皮下去的时候,旺财八卦的喵呜声突然响起:“小漂亮你听,那个宫女又在挨打了!那个男人怎么天天晚上打那个女人!” 阮书仪竖起耳朵,果然就听见公主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声,阮书仪凑到窗户下面,想听得更清楚一些,看看是哪个宫女在挨揍,过两天也好帮忙说说情。 等她近,正好一阵清晰又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啊嗯嗯啊啊啊……快一点……” 阮书仪瞬间脸色爆红,僵在原地不敢动。萧慕然一把把她拎了过来,声音低低地:“这么爱听?不如我们自己来?” 阮书仪脸更红了,瞪了他一眼,又瞪了旺财一眼,一骨碌钻进地道里了。 蓝宇蓝书和立松三人正在下面张望,见阮书仪脸通红地下来,冷漠的主上跟在身后,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不由得疑惑,咋啦?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啥啦? 旺财也不明所以,它带着小漂亮看热闹,小漂亮居然还瞪它! 阮书仪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往前走,地道里很昏暗,通道也很窄,暂时不方便点火火把,只能凭着直觉朝前走。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眼睛也适应了地下的黑暗光线,才感觉空间变得开阔起来,只是同时分出三条岔路,不知该走哪条。 阮书仪让蓝书点燃了火把,又把之前根据古苗图腾临摹出来的地图拿出来看,上面只有三个名字,听起来还很好听,分别是:幽风韵律、白玉骨凋、庄周梦蝶。 第67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阮书仪让蓝书点燃了火把,又把之前根据古苗图腾临摹出来的地图拿出来看,上面只有三个名字,听起来还很好听,分别是:幽风韵律、白玉骨凋、庄周梦蝶。 蓝宇几人愕然,齐刷刷转头望向阮书仪,这这这……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阮书仪也有点无从下手,地图上并未有其他的标注,仅仅是凭几个名字,她也猜不出什么意思啊! 阮书仪低头看亦步亦趋跟在她脚边的旺财:“旺财,要不你闻闻味儿,看看怎么走?” 旺财使劲嗅了嗅,又竖起耳朵听了许久,才无奈摇头:“自从我们进来后,觳觫就不再发出声音了,而且气味好像也被某种东西覆盖了,现在这地道里气息很杂,我也无法分辨出来。” 阮书仪叹气:“我没猜错的话,这每一条路都应该有机关,或许就是古苗最擅长的蛊术,无论我们选择走哪条,都有风险。”阮书仪说完,便看向萧慕然,让他拿个主意。 萧慕然沉思半晌,才看向阮书仪:“仪儿,你在这里等我们,让蓝书留下来陪你。” 阮书仪摇头,指了指墙壁上每隔几步就出现的图腾开口:“我必须得去,除了我,你们谁还能认识这些图腾吗?” 萧慕然蹙眉看她,满脸都是不赞成:“仪儿,里面很危险。” 阮书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愿她跟着自己去冒险。 “可是……”阮书仪指了指三条路入口处的图腾,眨着眼睛无辜开口:“可是这三条路都是单行道,意思就是进去后就无法原路返回。” 她又转身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继续开口:“还有这个,我们来时的路也是单行道,现在已经回去不了,所以现在必须选一条路往前走,并且只能往前走,如果你把我留下来,可能我等下就死了。” 几人齐刷刷回头一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们来时的甬道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回头只能看见雾蒙蒙一片,地面已经塌陷,站在上方看下去,像万丈深渊,已经无路可退。 萧慕然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进阮书仪手里:“这个你拿好,一定要紧紧跟着我,知道吗?” 阮书仪接过,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她内心也挺慌的,前世虽然采访过很多古苗的老巫师,也听他们讲过一些邪性的巫蛊之术,但终究还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实经历过啊,现在小命悬在这里,能不慌吗? “就走这条路。”萧慕然指了指最右边的“庄周梦蝶”,朝着众人开口。 众人点头,神情肃穆,就连蓝宇都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甬道很小,只有一人多宽,而且很黑,蓝书拿着火把在前面打头阵,身后是萧慕然,阮书仪跟在萧慕然身后,左手被萧慕然牢牢牵着,右手上拿着萧慕然刚刚给她的匕首,她一边走,右手拇指一边不断地摩挲着匕首柄端的宝石。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旺财从她脚边一跃而上,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又安抚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阮书仪的脸,阮书仪回头看看它,心下也安定了一点。 蓝宇走在最后,额头的汗不断往下掉。他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头看看,发现身后所有他们走过的路,全都像流沙似的,不断流动陷落,然后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黑沉沉、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那深渊离他的脚只有几步的距离,要是他稍微后退两步,就会掉下去。 “小心!” 走在最前面的蓝书突然大叫一声,几人浑身一凛,然后便看见甬道两边的墙壁上,突然射出无数道箭矢。 阮书仪大惊,下意识就想抬手去挡直直朝自己射过来的那道,却又发现前后左右全都有尖锐的箭矢齐齐射了过来!阮书仪吓得脸色苍白。 电光火石间,身旁的箭矢突然无端自落,萧慕然收回掌,一把将人拉过护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他右手动作不断,左手横在阮书仪面前,似要为她挡下一切灾祸。 “啊!” 箭雨未停,身后的蓝宇却突然大叫一声,众人回头一看,才震惊地发现,从蓝宇身后的深渊里,突然飞出无数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红的,粉的,黄的,蓝的,绿的,白的,黑的……像是漫天飞舞的花瓣,时而聚拢,时而分散,绚丽多彩的翅膀即便是在昏暗的甬道里,在莹莹火光下,也被映照得像天下最美的绸缎,熠熠生辉。 漫天飞舞的蝴蝶转眼就盈满了整条甬道,只是在此刻危险重重的甬道里,却毫无美感,只让人头皮发麻! “卧槽!炸了蝴蝶窝了!”蓝宇大叫一声,一边躲避着箭矢,一边用手挥舞着,试图把围绕着他不断飞舞旋转的蝴蝶驱赶开。 “这就是‘庄周梦蝶’的意思吗?”蓝书喃喃,阮书仪心里却突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啊!好痛!”就在此时,蓝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只黑色的蝴蝶叮在了蓝宇的左手上,蓝宇的左手瞬间青黑一片。 阮书仪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那位老巫师,一边念着:庄生晓梦迷蝴蝶……,一边扯开嘴角露出的冷笑的模样,一下子浑身冒冷汗,难道,难道这个就是那位老巫师所说的…… 阮书仪紧紧拽住萧慕然的衣服,大声朝众人喊道:“千万别让黑色的蝴蝶碰到,黑色的蝴蝶有蛊毒!会……” 话未落音,被咬中的蓝宇已然状若癫狂。 只见不知何时,他的黑眼珠已经完全翻了上去,眼眶子里只能看见眼白,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手里的火把早已被他丢掉,剑也被拔了出来,毫无目的地挥舞着,每一下都用了杀招。 而随着他越来越暴动,他左边胳膊上的青黑色也渐渐往身体上蔓延。 立松离他最近,一边避让着飞过来的蝴蝶,一边试图拉住蓝宇,大声喊他:“蓝宇,醒醒!” 哪知他的喊叫声仿佛催化剂,让蓝宇整个人更加暴躁和疯狂,他甚至用了内力,一掌便朝立松打了出去,逼仄的甬道里,因为蓝宇打出的掌风,箭矢和蝴蝶全都一股脑朝着他身前的几人飞去。 其他人有武功还能站立,阮书仪却直接被他强劲的掌风打得飞了起来,她娇小的身体裹挟在漫天的蝴蝶和箭矢中,朝着甬道深处飞去。 第68章 管他天下苍生,我只要我的仪儿 萧慕然的左手原本横亘在阮书仪身前,替她遮挡左右两边墙壁飞出来的箭矢,可刚刚蓝宇发疯的时候,他们都回头去看。 他怕蓝宇的剑会伤到她,便将人拉到了身后,哪知转瞬间,阮书仪便直接被蓝宇的掌风震得飞了出去! 萧慕然脸色铁青,快跑两步一把抓住阮书仪的胳膊,阮书仪的身子堪堪停在半空中,蓝宇身后却似乎多了一股什么力量,那力量助力着他的掌风,整个甬道便瞬间像起了十二级台风似的。 立松和蓝书已然有些站立不稳,阮书仪的整个身体依然飞在半空中,她一手被萧慕然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则紧紧拽着被吹飞出去的旺财的尾巴,强大的风力掼着她不断往后,身前的萧慕然却死死拽住她,她此刻就像个风筝一样,被一前一后两股力量拉扯着,僵持在半空中。 强劲的风还在继续吹,箭矢倒是突然停了,只是从那片黑色的深渊里,开始涌出更多蝴蝶,密密麻麻,密不透风,立松和蓝书终于站立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试图减少受力面,不被风吹走。 可黑色的蝴蝶越来越多,而且它们似乎不受那股巨大风力的影响,围绕着几个人翩翩起舞,看似动作优雅,如梦如幻,可若被他们逮到机会咬上一口,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立松和蓝书在地上打着滚,试图躲开黑色蝴蝶的追击,可甬道毕竟狭窄,又有身后那股无形灌入的力量,好几次都险些中招。 阮书仪着急大喊:“把外衣脱下,包住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 风太大,她的声音几乎是在出口的瞬间就便吹得细碎,随风飘走。蓝书和立松听不见,萧慕然却听见了,他将声音里灌入内力,朝着地上的两人喊话。 随着他的内力外泄,黑色深渊里吹来的风却越来越大,地上的蓝书和立松已然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一人一个双手紧紧抱着萧慕然的腿,像条被风吹得缠在树上的烂布条子。 萧慕然确认他们暂时无事,才松了口气,却在抬头去看阮书仪的瞬间,发现一只黑色的蝴蝶正在他抓住阮书仪的那只左手前盘旋,眼瞧着就要落下来,可是身后中了邪的蓝宇已经提着剑砍了上来。 他若选择抵抗蓝宇的剑,左手便会被黑色蝴蝶盯上,他若选择去震飞那只黑色蝴蝶,那蓝宇带着内力的剑一上来,他就算不死,也要重伤,挂在他身上的几人便会瞬间被吹飞出去。 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阮书仪显然也看见了,她根本来不及去权衡利弊,直接朝萧慕然大喊:“快放手!” 萧慕然紧咬牙关,不肯松手。 阮书仪着急,若是萧慕然被咬上一口,像蓝宇一样发疯,他们这群人就都完了!若是萧慕然被砍伤,那他们也完了,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 她绝望地笑了笑,闭上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手指从萧慕然手中渐渐抽出。 萧慕然目眦欲裂,用尽全力想抓住她渐渐抽出的手,可身后那股劲风实在太大,几乎是在阮书仪抽出两根手指的瞬间,她就直接被裹挟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不!仪儿!”萧慕然失控大喊。 几乎是在她飞出去的一瞬间,那只盘旋的黑色蝴蝶就一口朝萧慕然的手背咬去,萧慕然气急,浑身内力翻涌,一巴掌扇了出去,掌风带着强劲的内力,直接将蝴蝶震得粉碎。 身后蓝宇的剑也砍了上来,可此时的萧慕然周身都被裹挟着无尽的怒意,他一个回头,直接将蓝宇的剑折断,一脚将他撂得昏死过去。 他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周旋,他满脑子都是阮书仪刚刚被劲风吹起,又和无数的蝴蝶一起陷入黑暗的模样。 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灌满了内力的掌风一掌又一掌挥出去,甬道中密密麻麻的蝴蝶便成片落了下来。 萧慕然在这一刻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把阮书仪带进地道,为什么这件事要把她牵扯进来,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抛下那些责任和使命,就和她隐居在黑峰寨,做一辈子的普通夫妻又有何不可?管他什么玄兽诀、管他什么皇族血脉、管他什么天下苍生,他只要他的仪儿。 身下的蓝书抬起头,看见自家主上的模样吓了一跳,此刻的他就像魔怔了似的,只见他双目赤红,脸色苍白,额上青筋突起,左肩上有一道被蓝宇的剑挥出来的伤口,伤口冒出的血被他的掌风激得落在了脸上、嘴角、脖子上,整个人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鬼蜮罗刹。 他似乎试图往前走,可是风明明是从身后吹来的,却像是挡在他身前,让他挪动不得半分,他愤怒地不断挥出掌风,一股股内力被他不断击打出来。 不行!不能再让他继续了!若是继续下去,再深厚的都会被透支,进而反噬到自身。 蓝书一骨碌站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那股劲风已经停了。 立松也意识到了,连忙站起身,和蓝书一起试图拉住萧慕然:“主上,您冷静点,您这样会透支内力的!” 萧慕然充耳不闻,用尽全力内力,试图往前走。 立松和蓝书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一左一右便试图对萧慕然点穴,暂时制住他的动作。 可是二人在触碰到萧慕然的瞬间,便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身体撞击在墙上,吐出一口血,又从墙上缓缓滑落。 太强了,主上的内力太强了,他们根本触碰不到他! 而此刻的阮书仪,被风吹入黑暗中后,便直接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她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是旺财在舔她的脸。她忽然有点迷茫,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旺财突然出声:“小漂亮!快起来,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跑!” 阮书仪突然回神,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她一骨碌站起身,抱起旺财就想跑。 可是空洞洞的黑暗里,突兀地传出一声尖锐的女人笑声,阮书仪瞬间汗毛倒竖,旺财浑身的毛也炸了起来。 与此同时,阮书仪发现除了她站立的方寸之地,她周围一圈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陷落了下去,随着空灵的歌声响起,有无尽的水从陷落地面的位置涌了上来。 那歌声唱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第69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歌声空灵又尖锐,在空洞洞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恐怖。 可阮书仪不知为何,却听出了其中的哀婉和凄切,听着听着,眸中竟然不自觉地流出泪来。双脚也不自觉地朝前迈去。 “小漂亮!你怎么了!”旺财的声音突然响起,才把阮书仪从悲伤的情绪中 拉了出来。 她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堪堪踏到那不断翻涌的水里,只差一步,怕是就要跳河了! 她忙把脚收回来,观察四周的环境。只见此刻她们身处一个宽阔的山洞里,只是周围的土地全都变成了翻涌的黑水,只有她和旺财待的这处方寸之地是个隆起的小土包,就像茫茫大海里的一座孤岛。 等等!这土包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像……像……像个坟包! 阮书仪一下子浑身僵硬,冷汗直流,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旺……旺财……你……你快变回真身,我们……我们跳出去!“ 旺财似乎被她吓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有点磕磕巴巴:“这里……这里好像有禁制,我……我变不了!怎……怎么了吗?” 阮书仪把身子尽量往旺财身体上靠,说话的声音继续颤抖:“这儿……这儿好像是个坟……坟包!” 旺财震惊:“不,不会!”它只是一只前几天刚刚成年的老虎,它还没经历过世事险恶,更没有见过鬼啊! 就在此时,坟包正中央突然有根尖刺一般的东西戳了出来。 “啊!”旺财浑身的毛瞬间炸起来了,整只猫也一蹦三尺高:“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诈尸了吗?!” 阮书仪恨不得白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可偏偏她此刻清醒地很,她清楚地看见那根黑色的尖刺破土而出,一直往上延伸,并且不断地变大变粗。 是一根牛角!阮书仪看清楚了!是三米多高,成人大腿粗的牛角! 阮书仪瞪大眼睛,就看见那牛角突然停止往上延伸,转而尖角朝下,直直地就朝她刺了过来! 阮书仪想跑,可是浑身像被禁锢住一样,手脚全都麻了,根本动不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倒是旺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什么鬼东西!小漂亮快跑啊!” 阮书仪睁开眼睛,就见旺财直起了胖乎乎的身子,双脚着地,另外两只脚牢牢地抱住牛角另一端,努力支撑着不让它倒下来,牛角的尖锐处正正好戳在她脸前三寸。 阮书仪见状心一松,感觉浑身的禁锢也被旺财一嗓子嚎得消失了,她连忙站起身,就想朝旺财跑去。 结果在起身的瞬间,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倏然倒悬在她面前,只见她青白的脸色布满了殷红的血痕,鲜血顺着她因为倒悬而垂落的头发,一滴滴地落在阮书仪的脸颊上。 同时阴森可怖的声音从她满是血的嘴里发出来:“你要往哪里跑?”然后便开始在她耳旁发出尖锐的笑声,仿佛是猎物即将到手的欢愉。 就在这么危险的时刻,阮书仪脑子完全宕机了,嘴里却吐出一句:“刚才的歌是你唱的?” 倒悬的女鬼显然也没想到阮书仪的反应会是这样,她愣了一下,继而更加愤怒,只见她一个翻身过来,鬼身正立,双手却死死地掐住阮书仪的喉咙:“好听吗?哈哈哈哈哈好不好听啊?” 她的声音仿佛带了倒刺的钩子,勾在阮书仪的皮肉上,不咬下几块血肉誓不罢休。 生死攸关的时刻,阮书仪的脑子却无比清醒,她想起前世那位老巫师所说的话:“所谓的鬼神、蛊毒,其实都是和人的执念相关,一念成鬼,一念成佛,心若坦然,便是百毒不侵。” 当时她还不懂,只是觉得这句话还挺鸡汤的,只是在此时此刻,阮书仪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她望着眼前掐住自己的女鬼,居然冷静开口:“你有什么怨恨吗?” 女鬼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比刚才还要凄厉,只是却少了森森鬼气:“怨恨?我有啊!我怨恨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哈哈哈哈哈……” 阮书仪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她想起进甬道时在墙上看见的那些图腾,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所以你最后见到他了吗?” 女鬼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望向阮书仪:“你知道他?” 阮书仪没回答,只是轻声念出了刚才女鬼唱的那首诗歌: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明明是天作之合,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却偏偏不能在一起,两地分隔。这就是眼前这个女鬼的执念,她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的那个人。 “不对!你根本不认识他!他早就死了!死了啊!活该!死了好多年了!哈哈哈哈哈……”女鬼尖锐的笑声再次变得阴森可怖:“我现在把你也送下去,你就知道他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该恨他的,他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阮书仪的声音很平静。 女鬼周身的怒气却涨了起来,“爱我?爱我会嫌我脏?爱我会抛弃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苟活把我丢在野兽窝?我为他抛却荣华富贵,抛弃父母亲人,而他呢!该死!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她倏尔转头望向阮书仪,血污遍布的脸上突然笑得满是狰狞:“你猜,外面那个男人要是知道你脏了身子,毁了脸,还会要你吗?” 阮书仪蹙眉,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脸上便被刚才那个尖锐的牛角狠狠划出一道口子,她吃痛捂脸,身子也随之软绵绵地倒地。 她动不了,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动,撕碎了她的裙子,很快下身传来一阵刺痛,她想挣扎,却怎么都动不了,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那边的萧慕然几乎打出了全身大半的内力,好容易才走出刚才那条甬道,他快步向前,焦急地寻找着阮书仪。 转角处有一个洞穴的入口,里面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快步走进去,就看见让他心碎的一幕: 阮书仪双眼紧闭倒在地上,脸上多了条从鬓角到下巴的划痕,满脸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着。她此刻衣衫不整,下身的裙子已经被撕碎,两条白嫩腿间的青紫无不证明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第70章 仪儿,你疼不疼? 萧慕然快步走进去,就看见让他心碎的一幕:阮书仪双眼紧闭倒在地上,脸上突然多了条从鬓角到下巴的划痕,满脸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着。她此刻衣衫不整,下身的裙子已经被撕碎,两条白嫩腿间的青紫无不证明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噗!” 萧慕然浑身血气翻涌,倏然吐出一口血。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颤抖的手探向阮书仪的鼻翼,探了半晌,似是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才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双眼竟滚下一行热泪。 只见他脱下自己的外裳,温柔地将阮书仪包裹住,然后一把抱进怀里,他动作轻柔,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嘴里还温柔地问着:“仪儿,你疼不疼?” 阮书仪没回答,只是闭着眼沉睡。一向少言寡语的萧慕然嘴里却喃喃个不停,好像生怕他的话一停,怀里的人儿就彻底睡过去一样。 “仪儿,你别怕,我给你找大夫,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不找了,什么觳觫诀,什么天上苍生,不要了,都不要了……” “你答应我别睡,我们现在就回家,一回家我就迎娶你,我要十里红妆迎娶你,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一边喃喃,一边跌跌撞撞地抱着阮书仪往前走,刚才散出去的内力太多,又吐出一口心尖血,他身体很虚弱,嘴角还不断往外涌着一小股一小股的鲜血,可他却像不知道似的,一直抱着阮书仪往洞口走去。 蓝书和立松也赶了过来,看见萧慕然怀中血迹斑斑的阮书仪,又看见萧慕然此刻虚弱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 “主上,您怎么了!夫人怎么了!” 立松看见阮书仪毫无生机的模样,也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夫人是他和妹妹的恩人,他答应过妹妹,一定会保护好夫人,可是现在…… 他双目赤红,提剑用力一把斩向身后的怪物。蓝书也反应过来,看着满山洞内不知何时涌现的牛首人身的怪物,提起剑加入了战斗。 萧慕然却恍然未觉,只是跌跌撞撞地抱着阮书仪往前走。 牛首人身的怪物越来越多,出现在他周围,尖锐的利爪不断撕扯着他的后背,撕扯着他的肩膀,他都像没有知觉似的。 忽然,其中一个怪物想将利爪伸向他怀中的人,却猛然被踹飞了出去。飞出去的怪物还一脸懵,根本不知道萧慕然是何时出的脚! 眼瞧着这个怪物倒下,旁边的怪物又替补上来,萧慕然眼睛都没斜一下,单手将阮书仪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重重地挥了出去。 内力伴随着掌风,直接将他周围的怪物全都震得头身分离,而后远远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整个身子四分五裂,哀嚎声响彻整个洞穴,就连蓝书和立松都受到了他内力的波及,被震得飞出几米远。 萧慕然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开辟出一条血路后,双手又牢牢抱住阮书仪,嘴里喃喃:“回家,我们回家。” 突然又有什么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眉心深蹙,脸上满是愤怒,看也不看眼前是什么东西,直接一掌挥了出去。 女鬼尖叫一声,虽然她只是虚无的魂体,但这该死的男人内力实在太强,哪怕只是魂体,也让她受到了重创。 她气急败坏地飞了回来,站在萧慕然面前大声咆哮:“她毁容了你看不见吗?她变得这么丑,你还这么护着她?” 萧慕然神色冷淡地抬头,一脸寒意地看着女鬼,复而又低头,用与他脸上那冷刹的表情完全不搭边的温柔语气开口:“仪儿别听她胡说,仪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说完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女鬼,生怕这丑东西再胡乱说话,让阮书仪听到了会伤心。 女鬼:…… 女鬼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然后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爱她?是爱她这张美艳的皮囊,还是爱她这具曼妙的身子?可是我告诉你,她不仅毁容了,她还脏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就在那片儿,” 她一边狂笑,一边用手指着刚才阮书仪躺的那处坟包,继续开口: “就在那片儿,好几个男人爬上了她的身子,我看她享受得很呢,你瞧瞧,状况多么激烈,裙子都撕碎了,她身上的痕迹你不会没看见?不会在自欺欺人?可是伤在那处……” 她还想继续说,萧慕然直接一巴掌挥了出去,正正好好扇在女鬼的脸上,直接把她的头都扇掉了,嘴里的牙齿也落了一地。 女鬼:……我特么只是个魂体啊!这也行? 萧慕然脸色铁青,一脚踩上女鬼的头颅,动作凶残,嘴里说出的话却温柔至极:“仪儿别听她胡说,我们仪儿只是受了伤,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说完像是要安抚怀中的人,低下头温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女鬼怒了,她将头接到身体上,然后蓄起全身力量,整个山洞霎时地动山摇,头顶不断落下巨石,脚下的土地也开始皲裂。 萧慕然用尽全力稳住身体,却发现双脚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眼瞧着双腿间的距离因为两边土地的分离渐渐扩大,他抱起阮书仪就想运起轻功,可女鬼却突然朝他打出一枚巨大的落石。 那落石看起来有千斤重,只要一砸上去,人几乎就会碎成粉末。洞内位置有限,萧慕然避无可避,他不舍地看了怀中人一眼,然后将她裹紧,朝着飞扑过来的立松丢过去。 立松条件反射地接住阮书仪,然后就见萧慕然一道掌风朝着他打过来,立松便直接飞了出去,恰好赶在落石封住洞口之前,抱着阮书仪稳稳落地。 “噗!” 内力几乎消耗殆尽,萧慕然又吐出一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运气起飞,一脚踢在试图追出去的女鬼身上,而后和女鬼一起,落入了脚下早已裂开的巨大深渊里,而深渊地下,是一片熊熊烈火。 落下去之前,他似乎在身上摸出了一个什么物件儿,看了一眼,惨淡一笑,而后便跌入深渊…… 第71章 你明明可以逃出去的,不是吗? 飘在天上目睹了这一切的阮书仪,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清了,他最后拿出来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一支木制发簪,是她那根,许久之前为了换银子抵给他的那根。 小莲之前告诉过她,在他们大禹,若是有女子肯主动把发簪送给男子,那便是表示心悦他。 而若男子回赠贴身玉佩,那这两个物件儿便是二人定情之物,代表着二人约定好,要共度余生。 她从前不知道萧慕然为什么一直不肯把木簪还给她,现在似乎知道了。 她知道萧慕然心中是有她的。这份感情,或许是日久生情,又或许是始于她这副皮囊。就像前世很多年轻人陷入爱情一样,要么始于颜值,要么始于才华,要么是日久动了心。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贪恋他那张绝艳的脸,还是日久动了情。 她唯一敢肯定的是,自己对他是真挚的。 可她前世也目睹了无数热恋的情侣转眼就分道扬镳,相爱的人反目成仇,最亲密的爱人变成了最刺痛的刀刃……她从前经历过背叛后便不敢再轻易心动。今生即便是心动了,也从未想过以后会怎样。 会怎样呢?她明白萧慕然不是一般的人,日后定然会有所作为,她甚至有所猜测,那个民间流传的战神“南萧王”和他有点关系。而她这样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他相匹配的。 她是一个现代的灵魂,接受不了感情里的不平等,接受不了与旁人共享一个他,更接受不了古代女子的封建教条。 所以她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提过要成婚,哪怕是二人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她愿将身心都交付给他,在她们还相爱的时候用力去爱,但她却不愿意交出自己的灵魂,若有一天感情变质,她至少还有路可退。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无地自容,萧慕然看着她毁了容貌,脏了身子,依然待她如珠如宝,甚至还会在旁人揭她“伤疤”的时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善意的谎言,只为了安抚她。 都说男人,尤其是古代的男人,最看重女人的贞洁。可萧慕然,从始至终,最看重的,就是她这个人啊!最不舍的,也是她这个人啊!所以哪怕是生命最后一刻,他拼死也要把自己送了出去,而后自己握着那根簪子,平静地奔赴死亡。 阮书仪擦了擦满脸的泪,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声音冷冷地朝旁边人开口:“够了?” 身旁的女鬼有些讪讪:“放心,他死不了。”说着,便将阮书仪的禁制解开,将她放了下去。 刚才她放出去的,不过是两具傀儡。就连牛首人身的怪物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深渊,也不过是幻蛊之术。 而她将真正的阮书仪隐住身形,封闭了声音,困在半空中,她要让眼前这个蠢女人看看,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她还为了帮他寻宝藏,不远千里来冒险。 可她似乎错了,眼前这个女人经历了和她从前一样的事情,可是那个男人,却甘愿为了这样一个残破的她去死,临死之前都还是那么珍视她…… 阮书仪跑到昏迷过去的萧慕然身旁,看着他嘴角还未干涸的血迹,轻轻抬手用袖子帮他擦拭干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往下掉。 还在洞口“浴血奋战”的蓝书和立松突然怔愣住,刚才还满山洞的牛首人身的怪物突然不见了,立松还抬着手,做出抱住什么东西的动作,可一低头,刚才还抱着的夫人突然不见了! 他双目圆睁,恰好就听见了不远处那熟悉的声音:“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可以逃出去的,不是吗?” 他转过头,就看见在山洞里那个小坟包旁边,主上正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生死不知。夫人满脸泪痕,不断帮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嘴里还在喃喃细语。 他和蓝书对视一眼,立马就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怕都是幻觉,只是他们受的伤确是实打实的,不然身上为什么这么痛?还有主上……二人立马朝洞内跑了过去。 女鬼现在还有点怔怔的,她此刻的脸也不再那样阴森可怖,脸上的鬼气消散,只留下一脸的疤痕以及想不通的错愕。 看着躺在地上的萧慕然,有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她叫琴谦,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父母希望她高雅又谦逊,所以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她曾经,也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漂亮得像是一朵春天的娇花。许多人家来向她求婚,都遭拒绝了,因为她的心里早已偷偷爱上了村子里的小后生望山。 望山身强体壮,勤劳朴实,样样活都能干,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寨子里所有女孩儿都心动的脸。可是父母却不同意他们的事,因为望山家里很穷,还有一个年迈体衰的母亲。 她被父母管束得紧,只能偶尔趁着外出,偷偷和望山说上几句话,有机会的时候,还会对唱几首互相爱慕的情歌。年长月久,因着父母的阻碍,彼此心灵深处的爱苗反而更加蓬勃生长。 后来他们再次趁着农耕私会的时候,被父母发现了,父母一怒之下直接把她关在了家中,并且已经去找了媒婆,发誓要快些把她嫁出去。 琴谦一下子急了,恰好当晚她家死了一头牛,她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趁黑夜剥了牛皮,将牛皮披在自己身上,戴上牛角,装成一头牛的样子,跑到了望山家,二人直接私奔了。 两人相逢,真是难解难分。望山也万分激动,他俩手拉手,跑了很远很远,一直跑到家人找不到他们的地方,他们便漫步在山坡上,像每个古苗的少男少女一样,情不自禁地唱了一首首发自肺腑的情歌。 悠扬的歌声传遍附近的山寨,恰好有一群贼匪闻声而来,见琴谦貌美,仗着人多,当场便想欺辱了她。 奈何贼匪人数太多,望山被打破了头,他们两人同时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在望山的眼皮子底下,被那群贼匪撕碎了裙子,被按在冷冰冰的草地上,被一个又一个贼匪欺辱,她挣扎、哭泣、大喊,望山也在一旁,痛苦地嘶吼。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贼匪头子到望山的旁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让人放了他。 望山不再哭泣了,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贼匪身下痛苦哀叫的琴谦,然后便毫不留情地跑了…… 第72章 他一直都在陪着你 是的,他跑了。 后来贼匪头子告诉琴谦,那个男人在救她和救自己之间,选择了后者。 琴谦心死,被贼匪头子带回了匪窝,假意迎合他们。某次趁他们醉酒,便一把火烧死了所有欺辱过她的贼匪们,为自己报了仇。 而后她便化名为杜鹃,在蜀地飘摇,但凡遇见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她总是会变成了勾人的狐狸模样,将那些该死的男人勾得变了心后,再杀了他们,吸食精血。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哪怕死后,也无法投胎,无法转世。 后来她便被巫师抓了来,巫师设了法阵,将她困在这处小坟包里。 她的怨念便成了最毒的蛊,几十年来,但凡闯入这里的人,不是在幻境中身死,就是在幻境中互相残杀。 可萧慕然却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与旁人态度不同的人。 “不是的,在他之前,你还见过一个。”阮书仪冷淡的声音打破了琴谦的思绪。 阮书仪又接着开口:“你叫杜鹃对?你最喜欢的就是蝴蝶。” 琴谦疑惑地看向她,似是不解阮书仪怎么会知道这些。就见阮书仪缓缓开口:“我们进来的时候,一共有三条路可以选,你知道这条路叫什么吗?” 琴谦疑惑地摇头,她被抓来后,就一直困在这个山洞里,无法出去,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见阮书仪缓缓开口:“叫庄周梦蝶。” 琴谦一下子就怔愣住了,庄周梦蝶,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首诗,是她和望山定情的那首诗。后来她化名为杜鹃,也是下意识地取自这句诗。 “当年贼匪头子是骗你的,望山并不是逃跑了,而是想救你。因为贼匪头子告诉他,如果不想亲眼看见你被凌辱致死,就自己跳进山下的河里。” 琴谦一下子瞳孔地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阮书仪,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就听阮书仪又继续开口: “那条河虽然很急,但望山并没有死,而是昏迷过去,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听到了关于你的很多故事,却在得知你深陷贼匪窝,依然打算去救你。” 阮书仪看了看琴谦一眼,又继续开口:“其实那晚你放的火并没有完全烧起来,被风吹得熄灭了。” 琴谦立即反对:“不可能!那晚火势很大,整座山都被烧起来了,所有人都知道!” 阮书仪点头:“是的,那晚的确是起了大火,贼匪们也是被火烧死的,却不是你放的那把。是后来赶去救你的望山,看见你所做的一切,便知晓了你的心意。在你扬长而去后,补刀杀死了所有贼匪,然后又重新放了火。” 琴谦木讷地摇头:“不可能,他是个负心汉,他嫌弃我脏了,怎么可能去救我!” 阮书仪没回答她,而是继续开口:“他放火杀了人后,便一直跟在你左右。你化身为杜鹃,缠绵在男人堆里,吸食精血,他便悄悄跟在你身后,替你处理那些男人的尸体,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衙门的追查,害了那么多人的?” 琴谦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曾经还暗暗窃喜,自己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却能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么多人,没有一次被怀疑,却没想到,是有人在替她善后。 “后来你遭受反噬而死,被巫师抓到这里来做蛊,望山便混进了施工队,这条‘庄周梦蝶’之路,就是他为你打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真名应该叫琴谦,对?“ 琴谦整个鬼都在颤抖,她一把扑过来,抓住阮书仪的手,却抓不住,只能急着大喊:“你见到他了,对吗?是他告诉你的,对吗?他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阮书仪摇头:“他已经死了。” 琴谦根本不相信,痛苦地嘶吼着:“不可能!他是不是不敢面对我,还是说他依然嫌弃我脏,所以才让你说他已经死了?你告诉他,叫他现在就来见我!” 阮书仪无奈:“他来不了,他真的死了,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都刻在我们进来的甬道上,应该是他在修建这个甬道的时候,雕刻上去的。你的真名,也是我在壁画上看见的。” 阮书仪又看了满脸痛苦的琴谦一眼,似是怕她接受不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的名字刻在最后一幅画上,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握着一方绣帕,满含笑意地看着窗子里的女人。绣帕上绣了一对蝴蝶,还有你们两个人的名字,琴谦、望山。” 阮书仪说完,在场的人全都久久没有说话,只有琴谦痛苦又压抑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山洞里。 是的,那个帕子是她亲手绣的,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知道,所以阮书仪说的都是真的。 良久,阮书仪才叹了口气,轻声开口:“别哭了,其实他一直都在陪着你。” 琴谦不解,抬起哭红的双眼看她。 阮书仪手指着不知何时飞进来的一只蝴蝶:“瞧见没?他化身为蝶,一直守护在外面,也一直陪在你身边。” 琴谦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见一只青色的蝴蝶正从洞口的方向飞进来,她伸出手指,明明是没有实体的手指,那只蝴蝶却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琴谦喜极而泣:“是你吗?望山?一定是你,对不对?” 他们刚刚定下海誓山盟时,曾约定过,就算以后死了,也要化身为蝴蝶,久久相伴。所以她的望山,其实从来没有背叛过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更没有嫌弃她,而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琴谦忽而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终于绽放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与此同时,她脸上、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全都不见了,转而变成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是年少的琴谦。 她开心地看着一直停留在自己指尖的蝴蝶,又看了看阮书仪,笑着开口:“我不嫉妒你了,我的望山,也是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人。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他分离了,希望你们也是。” 说罢便朝着萧慕然挥了挥手,就见萧慕然脸上笼罩的那层青色瞬间消失不见。琴谦也手捧着那个蝴蝶,走到坟包上,身影渐渐消失。 阮书仪轻轻抚摸着萧慕然的脸,小声问身旁的旺财:“旺财,你看看,他是不是受了别的伤,怎么还不醒?” 旺财在萧慕然浑身上下嗅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蓝书也皱眉:“主上刚刚虽然透支了太多内力,而且吐了血,却不至于让他昏迷不醒,我们从前在战场上多少次都是死人堆里过来……”说罢突然顿住,捂住了嘴。 第73章 规则之外的她 旺财在萧慕然浑身上下嗅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蓝书也皱眉:“主上刚刚虽然透支了太多内力,而且吐了血,却不至于让他昏迷不醒,我们从前在战场上多少次都是死人堆里过来……”说罢突然顿住,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才又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这点伤虽然不至于要主上的命,但他……可能不知道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幻境……” 他看着阮书仪,阮书仪也明白了,萧慕然这是觉得自己害了她,内心痛苦,便将自己的意识困住了。 萧慕然在梦里再次见到了阮书仪。 准确地说,是见到了十二三岁的阮书仪。 那时的他身受重伤,正被一伙贼兵追击,他逃到一处农家柴火垛里藏了起来。 正巧阮书仪出来拿柴火。 那时的她,干瘪,瘦弱,不知是不是长期吃不饱的原因,眼睛雾蒙蒙的,并不像现在这般顾盼生辉。 她看见萧慕然时,先是吓了一跳,想转身逃跑,却正好遇上了追着萧慕然上来的一伙贼人。 那伙贼兵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他们气势汹汹地望着阮书仪:“有没有见到一个受伤的男人?” 阮书仪几乎是下意识就知道了,他们要找的是柴火垛里那个男人。 她看着这伙人,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哥哥。就是穿着这些衣服的人来,说要征兵,便把她哥哥们带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这些年来受尽贫穷和欺辱。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阮书仪抬头看着为首的那个贼兵,伸出颤抖的手,往山上一指:“刚刚有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人往山上跑去了。” 她很聪明,特意说出萧慕然那时衣服的颜色,那伙贼兵果然没有怀疑,呼呼啦啦就朝山上追去了。 萧慕然并没有过多得打扰她,道谢后留下二十两银子就走了。 生命逆旅,行色匆匆,这次的交集便像投入水中的一颗小石子,漾起波纹后便再次恢复平静,甚至萧慕然都忘了这么一个人。 后来再次见到阮书仪,是在黑峰山下的逃荒队伍里。 那日他得知了玄兽诀的线索,也同时被人暗算,中了迷情香。 他用内力压制住不断翻涌的燥热感,想尽快回到寨子里,让老大夫帮忙解毒。却意外碰到了一支四五十人左右的逃荒队伍。 那时大禹依然皇权动荡,天怒人怨,灾祸重重。就连在这支小小的逃荒队伍里,都在发生着欺男霸女的事情。 是的,他看见逃荒队伍里的几个男人,把队伍里的年轻女人都拉了出来,拖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林子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气声,女人的哭泣讨饶声,可想而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他从林子里路过,本不欲多管,只打算让蓝宇带了人将那些人打杀了。 可转身之际,却看见了那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脸,是阮书仪。 萧慕然不知道她这几年间经历了什么,脸还是那张脸,身体也是那般瘦弱,只是曾经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她像是很震惊似的,睁大眼睛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还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她像一个到了新环境的人,不停地确认着自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前面的一个男人已经狞笑着走向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色欲。 萧慕然蹙了蹙眉,看了一下逃荒队伍里一张张生无可恋的面庞,便直接趁那男人扑倒她之前,一把将人拎走了,算是报答她当年的恩情。 他本可以安然无恙地拎着阮书仪飞回寨子里,可那女人竟是不安分,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地拱火,嘴里还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像什么: “哦买嘎,我不是在做梦?” “我一定是没睡醒!” “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我怎么还起飞了?” “咦?帅哥你谁?” ………… 更多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还想伸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 迷情香和一般的合欢香不同,不同就不同在,若是中了香,只要不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便可辅以中药解毒。 可若是中香期间,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了,那即便是喝了解药,也无济于事,若不发泄出来,只能爆体而亡。 他本来一直好好地单手拎着阮书仪,可一落地,阮书仪就凑到他面前,想去揭开他的面具。 他避之不及,干脆一把将人扔在地上。哪知不知何时,阮书仪头上的木簪挂在了他的衣袖上,阮书仪倒地的瞬间,他也被带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在了她身上。 而后便是纠缠的一夜,那人给他下的药分量很足,他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足足折腾了一夜,药效方才过去。 看着被折腾得昏睡过去的人,萧慕然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抗拒。 外人都道他清心寡欲,高岭之花,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他只是讨厌一些规则之外的变故,而人的欲望,最容易引起这种变故。 就像他的出世,便是规则之外的变故。 他的母妃,本有心悦之人,却因为容貌出众,而被先帝纳入后宫。 母妃为保贞洁,自毁容貌。而先帝也当真因此震怒,冷落她许久。母妃每日在自己的寝殿里,饮酒作诗,赏花踏雪,倒也还算从容。 只是立冬那日下雪,她饮多了酒,一时兴致上头,便在雪中跳了一支舞。正巧被参加完宫宴路过的先帝看见,一时情动,当晚便宠幸了她,然后便有了萧慕然。 那晚过后,母妃愈加疯癫,她觉得是自己饮酒误事,更觉得萧慕然的出生是她对恋人不忠的见证。 被冷待七年,母妃郁郁而终。而萧慕然,也养成了这般清冷的性子。 这些年来,他在后宫里,见证了无数嫔妃皇嗣因为欲望而生,因为欲望而死。就连他的出生,都是欲望下的产物。 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要有任何欲望,无欲则刚。可他那晚,竟是第一次破了戒。 第74章 他似乎,迎来了他的新生 他将一切都推到迷情香上,就连对着后来醒过来的阮书仪,也只是冷冰冰地解释了一句:“昨晚我被人下了药。” 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晚明亮的月光下,在她含水的双眸里,映照出的自己有多么的失控。 清醒过后,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更厌恶让他失控的她。 他次次冷落她,冷言嘲讽她,故意远离她,就连林宛蓉拿女子名节羞辱她,他都打算轻拿轻放。 可阮书仪却偏偏像一汪清泉,注入了他干枯的人生。她似是并不在意他的冷待,日子鲜活得让人眼红,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南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还有渐渐变得有生机的家…… 萧慕然突然觉得,人有点儿欲望好像也不错。 他从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直到得知她在围猎那晚独自进了危险重重的森林,看见老虎扑在她身上,看见她满脸睡痕在立松家门口和他在雨里奔跑……他便止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那是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努力想克制住,可若克制的代价是失去她,他想想便受不了。 他把她从立松面前抓回了家,将她压在床上,只想让内心翻涌的情绪尽情发泄。 可她的眼泪就像刀子扎在他心上,那一刻,萧慕然趴在她身上,内心拔凉拔凉的,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先帝,像极了他厌恶的那些人。 可是他放不了手,一点儿都放不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遗传了先帝的自私与无情,哪怕伪装了这么多年,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被欲望控制的人。 可他的仪儿,他心尖尖上的人,竟也是爱着她的,那晚她主动翻身吻住自己的那一刻,萧慕然突然觉得,捆绑住自己许久的枷锁突然解开了,他似乎,迎来了他的新生。 他们本该有幸福生活的,可他呢,偏为了自己的事,把她牵扯进来,毁了她…… 即便是在沉睡中,萧慕然依然感觉内心钝痛…… ………… 山洞里。 琴谦怨念消散,“庄周梦蝶”蛊术便自动解开了。此刻的山洞就和普通的山洞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里大概是被设置了某种机关,他们依然走不了回头路,他们只能一直往前走。 立松在前面开道,旺财变回了真身,一路驮着昏迷的萧慕然,阮书仪在旁边扶着,蓝书背着昏迷至今的蓝宇断后。 一行人穿过曲折的甬道,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外面今夕何夕。 好在阮书仪出来时带了几块糕点,几人累了就歇会儿,饿了就把几块糕点分着吃,走了大概一天一夜的样子,才终于出了山洞。 看见光亮的那一秒,阮书仪都有些不适应了。 蓝书却突然惊呼一声:“咦?这不是剑山吗?” 阮书仪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他们出来的地方,居然是剑山!就是当时她被喇嘛抓走,又在这里逃出后遇见萧慕然的那座山! 难怪当时萧慕然说这座山有古怪,原来竟是与皇宫中的密道相连。 阮书仪打量了一下四周,原来地道的出口,也是山谷的入口,只是这入口处,横亘着一条宽敞湍急的河流。 阮书仪抬起头,看见一条银炼似的瀑布,从高山上奔涌而下,不断地汇入这条河流里,而后再一齐流往山谷外。 “万里朝沧海,千寻出白云……”阮书仪突然喃喃念着,眉头深锁。 “夫人,您在说什么?”蓝书把背在背后蓝宇往上颠了颠,不解地望向阮书仪。 “没事,突然想起了在甬道里看见的那些古苗图腾,随便念念……你赶紧把人放下来,我们先在此处歇一歇,再想办法过河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和立松一起,把萧慕然从旺财背上扶下来,让他靠在墙角休息。 萧慕然的脸色比在山洞里时看见的还要苍白几分,唇瓣几乎没有了血色。阮书仪心疼不已,她不断地看向自己左手腕上的手镯,期待着灵水能够提前析出来。 “夫人!不好了!蓝宇胳膊上的乌青又扩大了!”那边的蓝书惊呼出声,声音有些里满是焦急和忧虑。 蓝宇是他异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看见他遭了这样的罪,哪怕一向冷静如他,也无法不忧虑。 阮书仪走过去看,原先在山洞里,蓝宇的胳膊被黑色蝴蝶叮了一下,整只左臂就变得乌青,随着蓝宇发狂时运起内力,那乌青也在快速扩散,已经蔓延到了左肩。 后来蓝宇被萧慕然打晕过去,乌青也依然保持着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直往身上蔓延,现在竟是已经快到胸口了。 “旺财,你快去闻闻看!”阮书仪不会医术,在场的人都不会医术,只有旺财算是特殊一些,他能靠气味分辨出人体的异常。 旺财嫌弃地凑过去,蓝宇乌青了的臂膀上,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他可是灵兽,鼻子比人类要灵敏数万倍,这味儿着实有些熏人。 但它还是忍住内心的不爽,想想蓝宇平时也经常投喂自己,便凑上去认真闻了闻,朝着众人“嗷呜”几声:“他现在还没死,但也快了,这毒素要是蔓延到胸口,他估计就死翘翘了。” 阮书仪把旺财的话转达出来,众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们这一趟出来,不仅觳觫诀没寻到,主上和蓝宇还一个重伤,一个中毒,他们现在还被困在这里,还真是…… 阮书仪也急,她悄悄把旺财叫到一旁,小声商量:“旺财,你说这灵水能不能提前析出来?” “不能,不是每次都是半个月左右吗?现在还差一两天呢!” “我分析了一下,这个灵水,好像是我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就析出来了,你说我要是……” 阮书仪话还没说完,旺财就气呼呼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他们两个现在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你别拿自己去冒……” 旺财话还没嗷呜完,就听那边传来了吵闹声。 “阿宇,你做什么?你把刀放下!”是蓝书焦急的声音,难道蓝宇醒了? 阮书仪惊喜地跑下去,就见原本靠墙躺着的蓝宇,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上正拿着剑,正抵在萧慕然胸口! (ps: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啦!谢谢大家的喜欢!还有就是看到“雷点”先别急,所有的“雷点”后面都会有解释哒,看小说就是图开心嘛!祝大家看得开心哟! 另外,多谢万和陵园的东哥、爱吃瘦肉炒扁豆的王铎、源远流长的杜如晦、阿散live、用户这几位小可爱的打赏!么么~) 第75章 是觳觫那小子的声音 蓝书和立松在一旁使劲地拉着他,可蓝宇却像是听不见,只一个劲地拿着剑,对准着萧慕然的胸膛。 阮书仪挡在萧慕然前面,看着眼前的蓝宇。她总觉得此刻的蓝宇很奇怪,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拿剑的动作也很木讷,整个人就像提线木偶一般,似乎正在被人操纵着。 突然,蓝宇原本低垂的眼睛疾风般抬起来,直直地和阮书仪的眼神对上了,阮书仪看清楚了,他似乎,还轻扯了一下唇角。 那一下子,阮书仪整个人汗毛倒竖。 “你是谁?”她的声音虽然冷厉,仔细听,却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恐惧。 旺财似乎感应到了,走到她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了一下她。 立松也诧异地看向阮书仪,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 蓝书却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阮书仪一眼,又看了看正被自己紧紧按住的弟弟,颤抖着声音开口:“夫人,您是说,他……他被人控制了?” 阮书仪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蓝宇的眼睛,似要透过那双瞳孔,看清那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听见她的问话,蓝宇突然咧开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几乎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然后就听见他嘴里,发出像带着钩子一般刺挠的声音:“我以为是他,没想到是你!” 他说的这句话没头没脑,阮书仪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反应过来,迅速拔腿就跑。可她到底不如长期练武的人身体那么灵活,没跑两步,便被早已挣脱束缚的“蓝宇”逼到了河岸边。 阮书仪看着一步步往前逼近的蓝宇,此刻的他完全不似平日那股傻样,满脸狰狞,眼睛里竟还迸发出红光。 “你到底是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阮书仪盯着蓝宇的眼睛,问那幕后之人。 “你在拖延时间?”“蓝宇”突然转头看了看身后,又咧开嘴对着阮书仪开口:“你那老虎倒是挺有意思,跑哪儿去了?你是在指望它来救你?” 阮书仪看了看洞口处还在昏迷的萧慕然,以及刚刚被“蓝宇”撂倒后一直爬不起来的立松和蓝书,又转头看了看身后湍急奔涌的河水,心里有点绝望。 实在不行,跳下去算了,虽然她水性不太好,但应该能狗刨一会儿?到时候旺财找来,再把她拖上岸…… 阮书仪觉得可行,“蓝宇”却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冷笑开口:“别想了,它已经被我召唤走了!” 阮书仪:…… 旺财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呼!” 有破空声传来,再也不待阮书仪多想,蓝宇手中那把利剑已然朝阮书仪袭来。阮书仪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一口气跳进了河里。 “夫人!” “夫人!” 被禁锢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蓝书和立松,亲眼看着阮书仪跳下了湍急的河水里,然后被急速的水流迅速冲走了。 二人奋力挣扎,努力运起内力,试图冲破被下在他们身上的禁锢。 忽然一抹黑色的残影从他们眼前掠过,紧接着河水里传来“噗通!”一声,又有什么人跳进河里了! 蓝书和立松转头一看,才发现刚刚还靠墙昏迷的主上,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所以……所以刚刚跳下去的人是他! 那边的阮书仪,跳进河里以后,就本能地凭着潦草的泳技在河水里胡乱划拉,但水流实在太急,她根本无法稳住身形,被水冲得一路往下,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流逝,心里暗骂不靠谱的旺财。 在快要脱力之前,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内心有点痛恨自己的乌鸦嘴,早知道刚才就不和旺财说自己想要遇到危险,让灵水加速析出了,这下好了,整个人都掉进了河里,灵水析出也没用了。 她感觉肺里很疼,四肢渐渐变得麻木,鼻腔里、喉咙里灌进了不少的水,身体也在渐渐下沉,有点坚持不住了…… 突然,一条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拉住,阮书仪浑身一震,刚刚还萎靡的身体迅速精神起来,完了完了,那东西怎么还跟着跳下河了! 她使劲挣扎,想要逃脱那只铁爪。却在下一瞬间,直接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紧接着,柔软的双唇覆上来,有气息从他嘴里度出来,传到她口腔里,又传到她生疼的肺里…… …… 阮书仪是被什么东西舔醒的。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旺财在她旁边吐着舌头大喘气。 阮书仪一骨碌爬起来,四处环顾一圈,直到看见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跑过去凑到他身旁,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再没有别的伤后,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不是她的错觉,在水里的人是他…… “不是小漂亮!我救了你,还要救他,累都累死了,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旺财不满地吐槽。 阮书仪这才发现,旺财浑身皮毛尽湿。 “旺财!是你把我们从水里拖出来的?你救我们的时候,他醒着吗?”阮书仪走过去,使劲撸了撸旺财的虎头。 旺财傲娇地转过头:“哼!你就知道他!都不关心我一句!” 阮书仪好笑,一把将它抱进怀里,又是撸头,又是撸肚皮的,好一顿安抚,旺财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懒洋洋开口: “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他是醒着的,可能是体力不支,抱着你飘在河面上,还好有这小子,不然我都来不及救你了!”旺财说着还有点庆幸。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跑到哪里去了?” “刚才你给我使眼色后,我就悄悄跑远了几步,等着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结果不知道那怪物搞了什么东西,震得我耳朵发麻,晕头转向的,脑子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深山去了。”旺财耷拉着虎脸,看上去还有些气呼呼的。 “你被那东西忽悠到深山去了?是什么东西啊你知道吗?”阮书仪一脸吃到瓜的表情。毕竟旺财本就是野兽之王,又被灵水滋养,算得上是灵兽了,居然还有东西能够把它弄得失去神智? 只见旺财咬了咬虎牙,一脸天凉王破的表情,狰狞着脸开口:“是觳觫那小子的声音!” 第76章 那个……你们亲热完了吗? ipaoshuba.com 只见旺财咬了咬虎牙,一脸天凉王破的表情,狰狞着脸开口:“是觳觫那小子的声音!” “觳觫?觳觫诀?你找到了?”阮书仪一脸惊喜,他们这趟又是遇鬼,又是中蛊,又是受伤的,可不都是为了找这玩意儿吗? “嗯!我知道了那小子的位置!”旺财继续咬牙切齿,要不是它当时被那难听的声音蛊惑了心智,说不定当场就把那小子揍趴下了! 不过现在……旺财不动声色地瞥了阮书仪的左手腕一眼。果然就听阮书仪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找到的!在哪里?” “我脑子清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深山去了,但是想着与你的约定,急着出来找你,误入了一处山谷,那山谷里奇奇怪怪的,还有一汪很大的水池子!觳觫那小子就躺在里面洗澡!然后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顺着味道找出来了……” “我的味道?我什么味道?”阮书仪不解,她又闻了闻自己,不臭啊! 旺财朝她的左手腕儿努努嘴:“那个味道。” 阮书仪抬手一看,才发现灵水析出来了!而且这次居然有五滴! 她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会多两滴,连忙举着就跑到那边沉睡的萧慕然身旁,一手捏住萧慕然的下巴,强制将他紧闭的嘴巴分开,又将手镯破裂处对准萧慕然的嘴唇,轻轻一晃,那滴晶莹剔透的灵水便落入了萧慕然口中。 其实萧慕然是有意识的,但是他太累了,内力的透支加上呕出的那两口心头血,已然让他元气大伤。亲眼目睹阮书仪的“遭遇”,更是让他陷入自责和懊悔的情绪,不愿清醒。 但哪怕是在睡梦中,他的仪儿似乎也在遭难,被人逼得跳下了河。好在……他及时将她救下了…… 但也是在跳下河的一瞬间,他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在山洞里发生的事,以及后来听到阮书仪和蓝书几人的对话,让他不断在确认一件事,那好像是幻境,那不是真的。 此刻躺在那里,虽然睁不开眼,但萧慕然的神智也渐渐回笼,听着旁边仪儿那依然充满活力的声音,他几乎可以确定了,在山洞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他的仪儿并没有受到伤害! 他突然很想笑,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萦绕在心头,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想亲眼确认一下,但完全没有力气,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生机在悄然流逝…… 突然,他感觉仪儿那柔软的小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那纤细柔软的手,捏的他竟还有些疼,然后便有一滴什么清凉沁爽的东西落入了他的口中,那味道,像极了仪儿身上的香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味,便感觉那清凉沁爽的东西一路从他的喉头滑到了他的体内,所到之处便会升腾起一股舒爽,最后滑到了他的丹田处,与他本身的气息融为一体,原本因为内力透支而浑身刺痛的感觉也似乎消失了,丹田处反而开始如泉涌般不断焕发新的生机,比从前更甚。 他猛得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眸子,里面似乎还盛满了担忧,见他醒来,那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立马笑弯了起来,更像她院子里那盛开的桃花了。 萧慕然也止不住笑了。 他就那么躺在草地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微微躬身低头看着他的女人,而女人单手撑在男人身侧的草地上,低头漾着笑眼,一脸的欣喜,长发从她肩膀处垂落下来,发梢被风吹起,在他们之间荡来荡去。 萧慕然忽而伸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他确认了!他确认了!他不是做梦,他的仪儿,并没有受到那些伤害! 阮书仪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扯了下去,头重重地撞在萧慕然的胸膛,她惊慌地想爬起来,生怕又加重了他的伤势,可萧慕然的手掌就像铁钳,牢牢将她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处传来闷闷的笑声,阮书仪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咳……那个……你们亲热完了吗?” 一声略带不满的虎啸在旁边响起,二人才恍然回神。 “如果亲热完了的话,那个……给我吃一口,我要去报仇!”旺财的下巴朝着阮书仪的左手腕儿点了点。 “啊?哦哦哦哦哦!”阮书仪连忙坐起来,跑到旺财旁边,摸了摸它的虎头,然后便一晃手,滴了一滴灵水进了旺财的嘴。 旺财立马抛去了所有的不满,满意地砸砸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一圈,像是吃到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下子充满了力气! “你刚才……给我吃的就是那个吗?” 萧慕然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身旁,盯着阮书仪的手镯问,阮书仪点头,复又把关于这个镯子以及和旺财之间的神奇际遇跟他讲了一遍。这一次,除了穿越之外,她毫无保留。 萧慕然听她说完,抬手运转起体内的气息,感受着那股神奇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似乎在修复他之前受伤的脏器,意识到自己的内息真的比从前还要旺盛,他睁开眼,深深地看着阮书仪,他觉得,自己真的得到了宝藏。 “我们得赶快回去救蓝宇,他中了蛊毒,时间不多了。” 阮书仪的声音打断了萧慕然的沉思,他点点头,将阮书仪扶起身,又抬起手掌对着阮书仪流转了几下,阮书仪感觉浑身热热的,然后刚才还因为落水而打湿的衣服头发,竟然全干了! “你身体没事吗?现在就乱用内力?”阮书仪微微蹙眉,还是有点担心。 “差不多快恢复了,你的灵水,很有用。”他微微敛下眉眼看着阮书仪的左手腕儿,忽而又轻声开口:“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阮书仪当然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若不是在山洞里见了那一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可以生死托付的人,她连他都不会告诉! 第77章 “我男人” 阮书仪骑在旺财背上,萧慕然脚尖轻点,几息功夫便回到了之前那个洞口。 阮书仪和萧慕然接连跳河后,那幕后控制之人便也离开了。虽然没了蛊术控制,但蓝书和立松依然被人点了穴,定在原地,蓝宇则失去意识倒在河旁。 见到二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他们本来已经绝望的眼睛再次焕发生机:“主上!夫人!你们没事了!太好了!” 萧慕然微微颔首,走到二人面前解开他们的穴道,得以活动后,蓝书立马跪下:“属下无能,拖累了主上和夫人,还请主上责罚!” 立松也跪,他虽然不是萧慕然的下属,但他是寨子里采买队的小队长,整个寨子都是在萧慕然的治理下才得以生存和发展的,他敬重萧慕然,也感激萧慕然,更愿意为他肝脑涂地,此次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也很难受,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萧慕然没有管他们,只是留下了一句话:“懊悔无用,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他的声音端庄肃穆,听在蓝书和立松耳朵里,像是醍醐灌顶的教诲,是啊,后悔和道歉没有用,唯有勤加练习,让自己更强大,下次才不会再犯这样的致命错误! 二人喝饱了鸡汤,却全然不知转过身的某人,嘴角悄悄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句话还是他之前某次“偷听”来的,他耳力极好,从前每每路过南苑,总会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常常是她在和小莲说话,那些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倒还挺有意思。 其实这次的事情并不能怪旁人,他自己也责无旁贷,只是蓝书二人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里便冒出了不知哪次“偷听”来的话,便也随口说了出来,别说,还挺好用! 那边的阮书仪,早已趁着萧慕然和蓝书二人交谈的功夫,悄悄滴了滴灵水到蓝宇口中,不消一会儿,蓝宇胳膊上的乌青便渐渐消退,等蓝书和立松二人反省完毕,跑过来看的时候,蓝宇胳膊上的乌青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是人依然在昏迷。 “夫人?您是给蓝宇找到解药了吗?他胳膊上的乌青消失了!”蓝书有些惊喜。 阮书仪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 萧慕然拉过蓝宇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又用内力在他身上探查了一遍,确认蓝宇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只是不知为何,人还是没醒,他到底不是大夫。 蓝书看着萧慕然运起内力,完全不像是之前内力透支的样子,他甚至能感受到主上的内力似乎比从前还要充沛几分,不由得更加感激阮书仪,要不是夫人,他的主上,他的弟弟包括他自己,都要死在这里!从前他的命是主上的,往后他的命,就是夫人的! 阮书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收获了一枚死忠粉,她蹙着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要尽快去旺财说的山谷里找到觳觫诀,然后快些出去给蓝宇找个大夫。”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去拿觳觫诀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这一番生死都白经历了。 萧慕然点头,本想让蓝书和立松留在这里照顾蓝宇,但又担心到时候走不了回头路,更怕那幕后之人会再回来找麻烦,便干脆让蓝书把人背上,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旺财说的那个山谷走去。 ………… 阮书仪看着旺财每走几步就闻闻草丛里、石头块里的味道,不由得蹙眉:“旺财,你怎么跟狗一样?你该不会是在闻你的尿?” 如果旺财没有毛,阮书仪就能清晰地看见旺财的大红脸,可惜旺财毛茸茸,阮书仪只能看见它闪躲的眼神。 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旺财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那我有什么办法嘛!我当时被那奇怪的声音吵得脑袋都快破了!我还得赶着回来救你和你男人!能想着留个记号就不错了!你简直没良心!” 阮书仪“噗嗤”一声,又觉得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笑,立马把咧开的嘴角收了回去,摸了摸旺财的脑袋安慰它:“好啦好啦!是我的错!不应该嘲笑你!你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餐!” 旺财一听这话,眼睛就贼溜溜地盯着她的手镯。 阮书仪察觉到它的意图,立马收回手:“这个不行!我们现在还没解除危险,还得留一滴回去给那西蜀公主制药,只剩下一滴了,得留着以防万一!下次下次!下次多给你一滴!” 旺财傲娇转过头,但也明白要以大局为重,继续低头去嗅自己留下的记号。 蓝书和立松虽然知道夫人能听懂旺财的话,但看着这一人一虎又是吵架,又是和好的,还是很神奇,蓝书有点八卦地凑上来:“夫人,旺财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阮书仪点头,瞥了在前面带路的旺财一眼,悄咪咪小声叮嘱:“你们以后千万不要说旺财像狗,他刚才就很生气,说是被奇怪的声音扰乱了心智,又急着回来救我和我男人,才不得已像狗一样留下记号的。” 几人懵懵点头,唯有某人被那一句“我男人”取悦了,全程都勾着唇,一路上倒也算和风细雨。 只是刚走到旺财所说的那个山谷入口,众人脸色都变了。 只听里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还有尖锐的笛声以及清晰而又痛苦的……牛叫声! 旺财虎目圆瞪:“不好!有人在揍觳觫那小子!”说着大吼一声便跳了进去。 萧慕然本想让旺财陪着阮书仪等在外面,可现在旺财一屁股跳进去了,他只好揽着阮书仪运起轻功,快速跟上了旺财。立松和蓝书将蓝宇安置在山谷外的一处洞穴里,也跟着跳了进去。 只见在一汪巨大的深潭里,一头体型壮硕的黑牛仿佛濒死挣扎般,随着魔音贯耳般的笛声在潭水里上下左右摆动,牛眼里充斥了赤红色。 而在水潭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稳稳地立在一块巨石上吹着笛子! 第78章 死老头,你偷我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这白胡子老头儿!不就是他们之前在来的路上,在吃人的贼匪窝子附近遇见的那个吗?! 当时蓝书安排了驻扎在附近的东一等人来接手那些贼匪和受害的女人孩子后,白胡子老头就不见了,阮书仪还以为是趁乱跑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这老头儿现在正手持着一个什么东西,对着水潭里的黑牛吹笛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水潭里的黑牛就是觳觫,那么其实这个老头儿也是来抢夺觳觫诀的?! 几人进来,白胡子老头并没有停止吹笛子,反而似乎是因为他们进来扰乱了他的节奏,他的笛声变得更加凄厉,像是按了快进键的鬼哭狼嚎声,眼瞧着黑牛更加暴躁,几乎要撞柱而亡了。 旺财气势汹汹地:“嗷呜!”一声,上去就要扑咬白胡子老头!开玩笑,无论上下几辈子,觳觫都是他小弟,有他这个大哥在这,能由着小弟被人欺负了? 旺财动作太快,阮书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蓝书和立松都因为这个笛声而有些发晕,几乎站立不住。萧慕然眉头皱得更深,他快速封住二人的听觉,又捂住阮书仪的耳朵:“这笛声应该有问题,但只对有内力的人和动物有用,你难不难受?” 阮书仪摇头:“除了觉得难听得紧,倒是不觉得难受。你快去帮旺财!” 那边的旺财已经和白胡子老头打在了一起,瞧着旺财扑上来,老头眼里闪过一抹凶狠,这老虎虽然不是觳觫诀中的一诀,但也是灵得很,可以收服一用! 他于是转换了笛声,开始对着扑过来的旺财吹笛,试图像之前一样用笛声扰乱旺财的心智,进而好控制它。 哪晓得旺财不仅不受控制,反而更加凶狠了,它猛得一扑,一爪子将老头扇倒在地,老头也不是好欺负的,被扇到后迅速一个后压,身体从旺财下方滑行出去,又站了起来,再次拿起了笛子吹! 旺财冷嗤:“糟老头子,我刚刚喝了灵水,这笛子对我没用啦!” 它的吼声老头子听不懂,但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旺财,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转而抽出背后的大刀,又是一声令下,洞穴里很快冲出来几个人,跟旺财和冲过去的萧慕然几人厮打起来。 那边的阮书仪,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偷偷摸摸挪到了水潭旁。 此刻的黑牛脱离了笛声的控制,正奄奄一息的将头靠在水潭边,眼睛里、鼻子里还有嘴里都在渗血。 阮书仪看着有些不忍,从古至今,牛给人的印象就是勤劳憨厚、任劳任怨,看见它这副受尽折磨的样子,她都有些想流泪。 “你是觳觫吗?”她挪到黑牛旁,小声开口。 黑牛听见人类的声音,立马警觉起来,想要拿牛角去顶。可它实在脱力了,根本动不了,好在它看清了,来的是个看起来很弱小的人类,不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而且这个人类身上,似乎还有一种好闻的香气。 黑牛使劲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个好闻的人类长什么样,结果他一动,耳朵里也开始流血,他忍不住低低地悲鸣一声。 阮书仪感觉心一下就被戳到了,她眼睛有点湿润,再也顾不得什么危不危险的,一个大步踏过去,将手腕里的灵水摇落到黑牛因为喘气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不管它是不是它们要找的觳觫,她都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看旺财那反应,这个黑牛应该就是觳觫没错了。 灵水落入黑牛口中的那一刻,原本七窍流血的黑牛立马止住了血,而后它原本变得有些涣散的眼神也渐渐聚焦起来,很快,它似乎就有了力气,抬起头看向阮书仪:“哞哞,你给我吃了什么?” 阮书仪一惊,她怎么好像听懂了牛叫? “哞哞,多谢你。”黑牛又出声了。 阮书仪这回确认了,自己好像是真的能听懂牛叫了!应该是灵水的作用!她回想起来,旺财好像也喝了灵水之后,自己就能听懂它的话了。 她回过神,连忙应声:“我给你吃了一滴灵水,对你的伤有用吗?” 黑牛点头:“哞哞,很有用。” 阮书仪又急着问:“那你是觳觫吗?” 只是还没等黑牛回答,那边打斗的白胡子老头似乎发现了阮书仪,他恼怒:“早知道是你这个丫头,我在路上就解决你了!”说罢,一把长刀便伴随着内力甩了过来。 萧慕然背对着她,等回过头来的时候,长刀已然飞出,哪怕他半路打出一道掌风,改变了长刀的飞行轨迹,但阮书仪那娇小的身子还是被老头儿的内力直接震得掉下了深潭里。 “仪儿!” 萧慕然恼怒,再一次看着阮书仪在自己面前陷入险境,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愤怒直冲脑门,怒气蕴藏着内力,一掌出去,白胡子老头便彻底失去抵抗,飞出去砸在山壁上,在山壁上砸出一个坑后,又缓缓滑落,吐了一身的血。 他不敢置信得看着萧慕然,在之前他就探过萧慕然的底,虽然这小子内力深厚,武功深不可测,但他修习几十年,更有独家“功法”护身,这小子怎么样也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居然…… 萧慕然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深潭里飞去。 可还没等他飞过去呢,便听见“哗啦”的水声响起,那边的阮书仪居然骑在黑牛的背上,被黑牛带出了水面! 萧慕然欣喜地跑过去,一把将她抱到了岸上,上下打量:“仪儿,你没事?” 阮书仪摇头,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些气愤:“回去我得吃胖点儿,居然被这老头子一巴掌震掉下去了!太丢人了!” 萧慕然心疼又好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又用内力帮她把衣服和头发烘干,一边烘一边轻哄道:“好,回去吃胖点,仪儿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阮书仪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瘫软在山壁下的白胡子老头,然后美目一瞪,气鼓鼓地一屁股站起来就朝那老头冲去。 萧慕然不知所以,连忙跟了过去,就见阮书仪冲到白胡子老头旁边,一把掰开老头的手,从他手里夺过一枚玉佩,气得大叫:“死老头,你偷我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第79章 多谢了!大虎哥! 萧慕然不知所以,连忙跟了过去,就见阮书仪冲到白胡子老头旁边,一把掰开老头的手,从他手里夺过一枚玉佩,气得大叫:“死老头,你偷我的定情信物做什么?!” 不仅是萧慕然,就连还在那边打斗的几人都被阮书仪这一声怒吼惊住了。 白胡子老头老脸涨红,原本因为受伤而苍白的唇此刻气得直哆嗦:“你……你说什么?这不是御兽玦吗?” 阮书仪更气了,当时萧慕然离开之后,给她留下了这一块玉佩,小莲说是萧慕然一直贴身佩戴的东西,她便更加珍惜,还趁闲暇无事时编了一个小小的中国结坠在下面。 这玉佩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都还在她身上,这老头,难道是趁她落水时把玉佩偷走了? 她越想越生气,原以为这老头就算不是好人,也至少不坏,自己跟他好歹有过一起入匪窝的经历,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狼人! 真相根本经不起剖析,几乎是在霎那间,阮书仪就想起了当时在河边时,那个操纵着蓝宇的身体跟自己对话的人,就是这老头的声音!又联想到他用笛声控制旺财,还试图控制黑牛…… 阮书仪气得浑身发抖,脏话直接飚了出来:“去你娘的御兽玦!御你娘的兽!那他妈是老娘男人送给老娘的定情信物,这你也偷?该死的糟老头子!我打死你!”说着便要上手,又是扯头发又是抓脸的。 一番话骂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山谷一时鸦雀无声,只有阮书仪咬牙切齿的厮打声。 萧慕然回过神来,忍着笑立马上前把阮书仪抱开,这老头虽然被他打得受了重伤,但毕竟有武力傍身,还是有能力去制服阮书仪的。 阮书仪火气难消,被萧慕然从背后抱走,双手还在朝着老头乱划拉,双脚也在半空中蹬来蹬去,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张牙舞爪的。 老头被阮书仪又骂又打,现在才回过神来,难怪他怎么吹御兽音,那觳觫都不为所动,因为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御兽玦啊!所以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凭什么东西驯服老虎的?! 他不甘的眼神看向阮书仪,萧慕然眉目一凛,正要上前去,山上却突然飞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与之同时,地上骤然冒起一股黑烟,等黑烟消散后,白胡子老头就不见了。 其他几个被他召唤出来的人也早已口吐黑血倒在了地上。 蓝书上前探了探,朝萧慕然摇摇头:“他们服毒自尽了。” 一番混战,除了阮书仪生了一场大气,幸而众人毫发无损。 阮书仪走到水潭前,觳觫早已上岸等在了那里,见阮书仪过来,摆了摆头,就见从他的牛角上脱落出一枚黑色牛角状玉佩。 阮书仪伸手接住,觳觫朝她哞哞一声:“灵水为媒,从此你就是我的主人。” 说完便整个身影渐渐缩小,而后“嗖”地一声,直接融入了那个黑色牛角玉佩里。 旺财急得大叫:“喂喂,觳觫你这小子,我救了你,你不道谢吗?” 牛角玉佩在阮书仪手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里面就传出觳觫的哞哞声:“多谢了,大虎哥!” 旺财满足了,得意地昂起头,又瞥了一眼老头子消失的方向,冷嗤一声:“那个傻缺,这玩意儿才是御兽玦!” 阮书仪震惊:“觳觫诀就是御兽玦吗?” 她这一句话,才把刚刚愣神的众人拉回来,就见旺财又开口:“御兽玦只是一个统称啦!就是这个玦可以控制觳觫,所以又叫觳觫玦!你男人要找的玄兽玦,是五个神兽组成的,只有凑齐了五块,才能称得上玄兽玦!” 阮书仪把旺财的话转述给众人,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玦”而不是“诀”啊! 萧慕然也从阮书仪白嫩的掌心中把觳觫玦拿起来看了看,眼神有点冷,看来他们的消息还是落后了,至少这老头还知道突破点是玉佩呢!他又看向阮书仪,眼神转而变得柔和,他的仪儿,真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觳觫玦已经找到,此行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赶快赶回西蜀皇宫,治好蓝宇的伤。 天色渐渐变暗,今天是他们出来的第二天的晚上,定要在明日黄昏前赶回去,不然被西蜀公主发现他们不在皇宫,就要露馅儿了。 只是来路已经无法返回,萧慕然想了想:“我们就从原先那个山洞,走到公主的庄子里,再想办法潜入皇宫。” 众人点头,只能这么办了,于是轻点脚尖,几人的身影便融入了夜色里。 旺财今日出了风头,又让觳觫喊了它大哥,正得意呢,非要背着自己阮书仪。萧慕然不干,留下一句:“你在林子里乱窜,容易刮伤她。”便揽着阮书仪的腰,几步飞远了,留下旺财在底下生闷气。 阮书仪趴在萧慕然肩头,看着只剩下一滴的灵水,又看了看捏在手里的黑色觳觫玦,心里大胆猜测,这个手镯的出现,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帮她治疗伤口,滋养身体,还是为了辅助她收服那些神兽? 不然为什么在初遇旺财时,灵水突然就析出来了,在今天遇到觳觫时,灵水又多了一滴?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刚穿过来时还天天辱骂贼老天不给自己金手指,现在看来,原来她的福气在后头呐! 只可惜剩下的这滴灵水她喝不了,她答应了甘琬,要回去给她制作祛痘的贴面,其实她哪儿会做什么神丹妙药啊,不过到时候把灵水滴进去,不管什么皮肤问题都能解决! 剑山很大,从山谷里出来,飞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才飞到了她和萧慕然相遇的那个“水帘洞”里。 看着里面还有些凌乱的褥子,阮书仪想到那晚的疯狂,脸还有点红。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扭捏,萧慕然轻笑一声,故意开口:“不如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宫?” 第80章 满天星 阮书仪瞪大眼睛:“不行不行!不能在这过夜!” 萧慕然忍着笑,故作不解:“怎么了?你不是在这儿睡过吗?那晚我们……” 阮书仪一把捂住他的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蓝书和立松,急吼吼开口:“我们急着回去给蓝宇找大夫!而且晚上更好混入皇宫,白日里容易被发现!” 萧慕然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刮了刮她因为吹了夜风而有些泛红的小鼻尖:“我知道,逗你玩呢,但是我们要在这里休息调整一下,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话一落音,阮书仪的肚子就像给他捧场似的叫了一声,阮书仪有点尴尬,蓝书立马狗腿地开口:“我去林子里打点猎物回来!” 刚一转身,就见旺财迈着优雅的猫步从水帘洞口跃了进来,嘴里还叼了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睨了蓝书一眼,高傲地丢在地上,仿佛在说:“喏,赏你的,拿去吃!” 蓝书:…… 向夫人献殷勤的机会没了! 阮书仪双眼亮晶晶地跑过去,抱着旺财的虎头就是一阵上下其手:“旺财,你可太懂我啦!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兔子!” 旺财艰难地从她的魔爪里伸出头,得意又挑衅地看了萧慕然一眼。萧慕然眉眼一挑,这老虎,在跟他示威? 因为之前萧慕然和蓝宇在这里蹲守过几日,所以还留了点盐巴在这里,蓝书和立松把野鸡和野兔收拾一通,又点着火烤了,再洒点盐巴,味道虽然不如夫人做的好吃,但他们这两天两夜只吃了几口夫人省下来的糕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什么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阮书仪也是饿极,路上好几次都想偷偷把最后一滴灵水喝掉,但还是忍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只大兔腿,又啃了两个鸡翅,便有些腻得吃不下了,久饿突食大荤,她感觉有点犯恶心,窝在旺财的肚皮上小憩。 萧慕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了另一只给她留的兔腿,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没多久就捧着一片荷叶回来,递到阮书仪面前。 阮书仪恹恹地撇过头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只见里面全都是红彤彤的覆盆子!荷叶和果子上还有新鲜的水珠,大概是怕她嫌弃有灰尘不干净,特意拿去洗过。 刚吃肉被腻到的阮书仪,这会儿正想吃点酸酸,甜甜的东西解解腻呢!这狗男人不是送到她心坎上了嘛! 她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往萧慕然嘴边喂了一颗,萧慕然嘴角微勾,舌头轻轻一卷,就把那颗小果子卷了进去,舌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白嫩的指尖,阮书仪触电般收回手,埋头猛吃起来。 萧慕然不动声色地瞥了旺财一眼,旺财瞪大虎眼,这男的!好好好!这么玩是! 阮书仪吃得开心,萧慕然含笑看着,又从背后掏出一把莲蓬,递到阮书仪面前:“这个东西你喜欢吃吗?” 阮书仪抬头一看,惊喜不已:“哇!是莲蓬!我好久都没吃了!你哪里找来的!” 萧慕然一直自诩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不知为何,每每看见她这副惊喜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还莫名有种成就感,嗯……怎么说呢?这点儿小事,甚至比他从前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他伸手轻轻擦去阮书仪唇边沾染的红色汁水,声音像是含了一池春水:“刚才去洗野果子的时候,发现池子里的莲花开了很多,就想着寻寻看,没想到还真有。” 他一边说,骨节分明的手就一边从莲蓬上剥了一颗莲子下来,又轻轻褪去莲子娇嫩的外皮,喂进阮书仪嘴里:“你尝尝看,还很嫩,应当是不苦的。” 阮书仪“唧唧”就嚼了起来,莲子口感清脆鲜嫩,爽口甘甜,阮书仪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新鲜的莲蓬,她还是小时候跟奶奶在村里的时候吃过呢,都多少年了! 萧慕然含笑看着她,莲子一颗接一颗地喂进她嘴里,直到剥完了两个莲蓬,看着阮书仪还想吃的模样,才好笑开口:“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要积食了。” 阮书仪不满撇嘴,萧慕然好笑:“你要是喜欢,等我们回去了,就在院子外面挖个小池塘,多给你种一些。” 阮书仪闻言,忙不迭点头:“好好好!要种!要种的!我怎么没想到!” 一旁的蓝书和立松,双眼呆滞,嘴里塞着肉,都忘记嚼了,这还是他们那个清冷无双的主上吗?这都快把夫人捧手上供起来了! 不过转头想想,夫人为了主上付出了这么多,还差点没命了,要是主上不对夫人更好点,他们都会唾弃他的! 一行人吃罢,又休息了会儿,趁着下半夜城防换班的功夫,偷偷从山洞后的通道潜入了蜀都城。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蓝书和立松直接带着昏迷的蓝宇去了医馆,而萧慕然则带着阮书仪潜到了皇宫门口。 看着高耸的宫门和密密麻麻来回巡逻、手拿长枪短炮的士兵,阮书仪抱紧怀中已经变回猫咪的旺财,咽了咽口水:“要不,咱别翻了?咱也去医馆?” 萧慕然眉头微挑:“你不信我?” 阮书仪连忙摆手,像是生怕伤了他的男子自尊一样,彩虹屁说来就来:“哪有哪有!你武功高强,武林高手,天下第一,无人能挡,我就是害怕自己拖累你。” 萧慕然使劲压制住勾起的唇角,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揽着她的细腰,脚尖一点,就飞了起来。阮书仪被这突然的一下子吓得想要惊呼,但又想到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立马捂住了嘴,顺便掩耳盗铃似的把眼睛也闭上了。 萧慕然在她耳边轻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既然我天下第一,那你怕什么?眼睛睁开看看。” 阮书仪依言睁开眼,入眼便是脚下金碧辉煌的西蜀皇宫,暖黄色的烛火伴随着朱红和明黄的建筑,在黑暗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恢弘和壮大。 她环顾一圈,又好奇地抬头,明日应当是个好天气,黑中透出一片无垠深蓝色的夜空,一直伸向远处,满天大大小小的繁星忽明忽灭,点缀其中,不知怎得,阮书仪突然想起前世某奢侈品牌手表,她喃喃一句:“还真的是满天星。” “什么?”萧慕然没听清,把头凑近了一点。 阮书仪指着突然划过夜空的一颗流星,小声惊呼:“有流星,快许愿!” 萧慕然抬头,那颗流星瞬间便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从不信神佛,但在此刻却突然闭上眼睛,虔诚祷告:“若真有用,希望她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第81章 阮阮,我想死你啦! 公主殿的客院里,小莲并没有睡着,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夫人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蓝宇断了胳膊,其他人全都生死不知。 小莲惊得一头冷汗醒了过来,便再也睡不着了,倚在窗口不住地往外张望着,夫人说三日之内定会回来,眼瞧着明日就是第三日了,却还是连点消息都没有。夫人走的时候就带了几块糕点,也不知她有没有东西吃?是不是饿肚子了?会不会真的受伤了? 她越想越着急,越想越不安,在窗口走来走去,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找她们! “砰!”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小莲吓了一跳,心也突突跳着,难道是那西蜀公主按捺不住派人来看了?她悄悄拿起藏在门后的斧头,蹑手蹑脚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墙口,阮书仪一落地,就从萧慕然怀里挣扎了出来,走得太急,没注意踢到了脚下的一个木盆,她顾不上脚疼,气冲冲地往前走。 这该死的萧慕然,都说男人有了女朋友之后,就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刚才他们飞过甘琬寝宫窗口的时候,又一次听到里面清晰的嗯嗯啊啊声,阮书仪本就不好意思,偏偏旺财还补了一句:“瞧,啧啧啧,那女人又在挨打了。” 阮书仪更尴尬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尴尬,萧慕然恶作剧似的,把头凑到她耳旁,声音低哑而又蛊惑:“仪儿,我们也很久没……” 耳朵里不断接收着公主殿里传来活色生香的声音,萧慕然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手还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捏了捏,阮书仪脸色更红,偏他们现在在天上,她挣扎不得,更生气了! 于是一落地,阮书仪便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薄薄的绣花鞋踢到木盆上,疼得很,但她也顾不上了,抱起旺财就往屋子里跑。 小莲躲在门口瞅准时机,见到那“贼人”冲上来,毫不犹豫一斧头砸了出去…… 咦?没砸出去! 小莲定睛一看,从半空中擒住斧头柄的人,怎么……怎么那么像主上!他后面的人,头发乱糟糟的……好……好像是夫人! 萧慕然脸色铁青地转过头,看向小莲的眼睛冰冷不已。 小莲惊呼一声:“真的是主上和夫人!”反应过来后又快速跪下请罪:“主上恕罪!夫人恕罪!我……我以为是公主派人来了,夫人,您没有受伤?” 阮书仪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好小莲,不怪你不怪你,警惕性很强,特别棒!”说完还不满地瞪了萧慕然一眼。 萧慕然无奈,摸了摸鼻子,撇过了头。 小莲被夫人扶起来,提心吊胆两天,想起刚刚做的噩梦,又看着夫人这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不由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人,您是不是受伤了,您有没有饿肚子,您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呜呜呜……” 阮书仪尴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两天没换,又在山洞里摸爬滚打的,确实有点脏,头发……额,落水之后头发就散了,她不会梳发髻,就顺手编了个麻花辫在后面,也……也不至于是鬼样子……“ 她又转头看萧慕然,同样是在外面摸爬滚打的几天,这男人怎么还是一身清冷矜贵?衣角都没皱一下的! 人比人,更气人!阮书仪“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刚刚走到门口的萧慕然碰了一鼻子灰,还想继续推门进去,“咔哒”一声,里面居然传来反锁的声音。 萧慕然失笑,看来以后不能轻易逗她了,这小脾气,说来就来。 阮书仪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小莲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夫人,夜太深了,不适合吃别的东西,主上交代给您送碗银耳羹。” 阮书仪其实不饿,但小莲都做了,便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着,顺便跟小莲讲讲这几日发生的事。 得知蓝宇中毒至今未醒,小莲一下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住。 阮书仪叹口气,小姑娘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她拉着小莲坐在椅子上,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跟她讲了一遍,才安慰道:“你放心,我们都检查过了,他体内毒素已经清除了,现在人也送到了医馆,你要是担心,明日咱们就打着买药材的借口,出去看看。” 小莲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砸砸地掉,小鸡啄米般点头。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忙拿了清茶给阮书仪漱口,又把她往床边推:“夫人,您出去这两天肯定受了很多苦,赶紧睡觉!” 阮书仪也是真的累了,这两天两夜几乎没合眼,刚一躺下去就快速进入了梦乡,还打起了小呼噜。 萧慕然洗漱完进来,看着阮书仪睡得一脸香甜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微扬,把躺在床边睡觉的旺财撅出去后,在她唇畔轻轻落下一吻,而后便将人揽入怀里,一夜好眠的阮书仪根本没察觉。 第二日阮书仪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小莲打了水进来给她洗漱,又仔细地端了亲手做的饭菜过来伺候阮书仪吃。虽然嘴里没说任何催促的话,但阮书仪也看出了她眉眼的焦急之色。 她其实也有点担心蓝宇,吃完便带着小莲和萧慕然,一同去了公主寝殿。 甘琬见她来,满脸都是喜色:“阮阮!你来啦!我想死你了!” 说着便亲自上前把人迎了进来,笑嘻嘻开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偏你不让人进去找你!” 阮书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想起那两次听到的声音,耿直开口:“公主明明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甘琬一噎,心虚转移话题:“你来所为何事?我那贴面可是做好了?” 阮书仪顺势点头,又轻摇头:“还差一味药材,我得亲自出宫去买,今日傍晚之前定然就能做好!” 甘琬狐疑:“什么药材?宫里没有吗?” 阮书仪故作羞赧:“那药材是我从宫外带来的,我前两次手生,做了好几次都失败了,那药材也就浪费了。我这贴面选材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须得我亲自去宫外挑选。” 她说得比入党宣誓时还认真,把甘琬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派了几个侍卫跟着一起出去了。 几人出宫后,就直奔蜀都城内最大的医馆“杏春堂”。小莲走在最前面,满脸焦急掩饰不住。 刚一走进杏春堂,便遇见了从后院出来的蓝书几人,小莲打眼就看见了蓝宇,见他好好的站在那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又瞧见他牵着个女子,不由得脸色煞白。 第82章 这死小子睡在人家姑娘病床上 阮书仪挑眉,带着小莲走了进去。 蓝书几人看见萧慕然和阮书仪过来,全都迎了过来。蓝书满脸的惊喜,凑到二人面前:“主上,夫人,你们来了?” 萧慕然颔首:“蓝宇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昨天半夜大夫几根银针扎了下去,这小子就醒了!说是后面再扎几针巩固一下就没有大碍了,这不,我们正要带他去找大夫扎针呢!”蓝书的语气相比前两日都轻松了不少。 蓝宇也来有点扭扭捏捏地上来打招呼:“主上,夫人,属下……” 昨夜醒来后,大哥和立松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得知自己中毒差点伤了主上,后来又被人下蛊逼着夫人跳了河,他就想咬死自己!后来知道还是夫人找到解药解了他的蛊毒,他就更加羞愧了。 说实话,他现在看见主上和夫人,还有点腿抖,不敢面对。 萧慕然轻轻一摆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蓝宇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小子的品性。 只是他身旁的阮书仪,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蓝宇身后的少女,只见这少女纤腰薄肩,弱柳扶风,肤白红唇,只是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细细的纱巾…… “这是……”阮书仪看着她出声。 蓝宇反应过来,涨得满脸通红,蓝书一改脸上的欢喜,恨铁不成钢地插进来,冷声怒斥:“这小子,刚醒来就惹事,昨夜他醒来后,我们聊了会儿天,我和立松就去外面睡觉了,哪知早上今天一来,就瞧见这死小子睡在人家姑娘病床上!” 蓝宇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解释:“我……我没注意,这大堂里病床太多了,晚上又黑漆漆的,我如厕完回来,一不小心就走错了……” “那你们?”阮书仪眉目如剑。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蓝宇急得大叫。想了想又蔫蔫地补充:“但是早上店铺的伙计看见我们睡在一个床上,误以为我们是夫妻,就……” 他说的支支吾吾,蓝书气死了,一股脑把他扒拉开,劈里啪啦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近日风热频发,杏春堂接收了很多病人,怕被传染,就把没有感染风热的病患都挪到大堂里,用屏风遮挡,也是权宜之计。” “这死小子跟这位微微姑娘是隔壁床,这姑娘有眼疾,又是昨天孤身在街上被店伙计捡进来的,眼睛不好,现在他俩睡一起,店伙计指着要我们把她带走,姑娘也哭哭啼啼说蓝宇毁了她清白,最后怕打扰旁人治病,我们只能先领着她!” 蓝书说完,叉着腰大喘气,他这不省心的弟弟,怎么一天到晚出幺蛾子? 萧慕然蹙眉,阮书仪闻言也跟着走到蓝宇昨夜休息的大厅里,看见大厅确实如前世医院的急诊室一样,摆着十几张床,每张床铺之间都用屏风隔起来了,现在还有好几张床上躺着行动不便的病患。 店伙计和大夫们全都忙碌地往后院儿跑,后院儿被人拦了起来,还能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应该就是隔离出来的病房。 阮书仪挑眉,这西蜀的医馆就已经开始知道隔离治疗了?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痛感,阮书仪回头,就看见小莲脸色苍白,双目隐隐含着泪,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对蓝宇开口:”你小子有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立马被蓝宇大声打断:“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大病初愈,我能做什么啊……” “呜呜呜……公子是说我污蔑你吗?明明是你自己爬到我的床上,即便是什么都没做,那我的名声也毁了,我一介孤女,被毁了名声,我还不如去死……”说着便撒开蓝宇的手,摸索着就想往墙上撞去。 蓝宇吓得立马一把拉住,死死攥住她,又哭丧着脸对着阮书仪:“夫人,您瞧瞧,一早上闹了几回了,我……我也是没办法……” “喂!你们干什么呢!不治病不抓药就赶紧让开,没看到有这么多人都在排队吗?”一声粗声粗气的声音打断了阮书仪想说的话,阮书仪几人回头一看,果然就看见杏春堂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萧慕然冷眼朝刚才说话的人瞟了过去,阮书仪拉了拉他的袖子,几人退到了一旁,有什么事只能稍后再说了。 西蜀进入盛夏后,风热、中暑的人激增,杏春堂大夫人手有限,蓝宇的针还得再等一会,阮书仪不想留在这闹哄哄的地方,便小声问小莲:“小莲,我要去买些给公主做贴面要用的材料,你要留在这里照顾蓝宇,还是陪我去?” 小莲咬咬唇,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眶看了看那边还在苦口婆心劝微微姑娘不要寻死的蓝宇,吸了吸鼻子,压着哭腔开口:“夫人,我陪您去。” 阮书仪捏了捏她的手,小声开口:“别急,这事儿八成是个局。” 小莲闻言,这才放松了一点,又回头看了那边的二人一眼,扶着阮书仪就出了杏春堂。萧慕然自然要跟着,立松看了看那边哭哭啼啼的微微,又看了眼满脸丧气的蓝宇,伸手拍了拍蓝书的肩膀,语重心长开口:“留下来照顾好你的好弟弟,我去保护夫人!” 蓝书:…… 硬了,拳头硬了。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小莲自然是无条件信任阮书仪的,既然阮书仪说这事有问题,她也就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把注意力都投注到夫人要做的事情上去:“夫人,您不是说是要出来买药材的吗?我们现在去哪里买?” 阮书仪见她没有一味沉溺在伤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姑娘还挺坚强的,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开口:“我需要的那味药材可不在药店,我们要去花市!” 第83章 疼媳妇发大财 西蜀地界虽小,但由于前有剑山,后有昆仑,两座山的阻挡,外敌不好进犯,倒也算安居乐业。 再加上蜀都是西蜀都城,有钱人多,招猫遛狗的纨绔子弟就多,一来二去,西蜀的花鸟市场就很是出名。 所谓的花鸟市场,其实就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个品种的花花草草,空气里都是隐隐约约的香气,屋檐上还挂满了笼子,里面各种鹦鹉、八哥儿应有尽有。 阮书仪几人一进来,就被这景象震撼了,乖乖,外面又是逃荒,又是战乱的,西蜀竟还有这样岁月静好的景致…… 阮书仪前世就很爱逛花市,出租房的阳台上养了大大小小十几盆花,每到周末就要瘫在阳台上追剧、喝茶,现在一看见这些花,就走不动道了,左摸摸,右嗅嗅,兴奋不已。 萧慕然眉眼含笑:“你要是喜欢,就多买一些,到时候多买辆马车运回去就是了。” 阮书仪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远把这些花盆拖回去,疯了不成? 逛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家老奶奶的铺子里,买了两盆芦荟,又买了几包不同品种的辣椒种子,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要不怎么说西蜀人特会享受生活呢,刚走出这条花鸟街市,转眼就到了一条更繁华的街市,布庄、脂肪铺子、首饰铺子鳞次栉比,阮书仪眼睛一亮,这这这……这不是她的主场么!一下子拉着小莲就钻进了布庄。 只要是个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小莲刚刚的烦恼,很快就被阮书仪一件件好看的衣裙砸得消失无影踪。 古代的衣服不方便试,但是大致量一下尺寸,再在身上比划一下,就能知道合不合适,这速度,可比现代一件一件地试衣服要快多了。 没一会儿功夫,小莲身旁就堆了四五件衣裙,她有点不好意思,再一转头看自家夫人,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夫人旁边那一堆起码有十来件了? 布庄的掌柜看着这两个大客户,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叫小伙计把铺子里最新款、最时髦、最受欢迎的衣裙、手帕、绣鞋全都拿了过来,任她们挑选。 阮书仪就像仓鼠跑进了坚果堆,嗷嗷叫着就往身上比划,这可都是正宗的蜀绣、蜀锦啊!在大禹可是高价难求的!她还极有良心地帮萧慕然也挑了两件,一件竹青色、一件月白色,萧慕然身高腿长,衣架子似的,穿什么都好看,都不用太费心去挑。 立松眼皮子直发颤,他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萧慕然一眼,夫人这个花钱法……主上……主上应该能养得起? 萧慕然眉眼含笑地看着里面兴奋得像个小孩子的阮书仪,只感觉心都软成了一片,就这么几件衣服而已,就这么容易满足? 满足是不可能满足的,阮书仪抱着最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十几套衣裙和绣鞋,又示意小莲抱起她的那堆,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柜台前一放,小手往桌上一拍:“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看见那一堆衣服,笑得牙不见,眼不见眼的,劈里啪啦地拨弄了一会儿算盘,笑眯眯开口:“这位夫人,诚惠一百二十两!” 立松一听这数字,感觉脸都麻了,转头看着懒散地倚靠在门口的主上,等着他拿钱出来,自己好去帮夫人付款。 却见主上动也不动,倒是阮书仪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霸气地拍在桌上。立松愕然地看着自家主上,怎么不是主上付钱吗? 萧慕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笑着开口:“她说那是赚的不义之财,要赶快花出去。” 所谓不义之财,就是阮书仪几人刚到皇宫那天,就把她们在路上采的几根人参全都高价卖给了甘琬。 西蜀天气不适应生长人参,是以甘琬也不常有,乍一见这几根品相好的人参,二话不说直接以三千两的价格买走了那两株百年人参,那株80年的人参也给了500两,纯赚三千五百两,阮书仪现在就是个小富婆! 掌柜笑眯眯接过去,又找了零,最后还送了阮书仪几方正宗的蜀锦帕子,一宗生意,两处欢喜。 逛完布庄,二人又兴冲冲地直奔隔壁的首饰铺子,阮书仪早就听说,西蜀盛产各类玉石,前世三星堆遗址中还出土了大量的玉器,令世人惊叹。足以证明西蜀玉石繁多,来都来了,她肯定要逛逛的! 她独爱金和玉,但金子哪里都有,蜀玉可是只有西蜀才有哇!于是继布庄掌柜脸笑烂后,首饰铺子的掌柜脸也笑烂了,阮书仪看着左右两个胳膊上套着的十来个玉镯,还有摆在面前的十几个玉簪和耳坠,一时犯了难。 虽说在市场上流通的玉不会卖至天价,但到底是玉石,而且品相都很好,自然会比衣服贵很多,这么多全买,她那点儿钱肯定是不够的,而且她也不想把那点儿钱全花光了,正在取舍呢,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阮书仪头也不回:“纠结选哪个呢!” “纠结什么,你喜欢都买就是了。” 阮书仪蹙眉:“这可是玉,不是衣……”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慕然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了掌柜。 “这几件,全都包起来。” “哎哎哎!”掌柜笑得眼睛都没了,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手速极快地接过萧慕然手中的银票,又叫小伙计打包,嘴里还奉承着:“这位郎君一看就是疼媳妇的,疼媳妇好啊!咱西蜀有句俗语,叫疼媳妇发大财!祝福二位恩恩爱爱,财源滚滚!” 掌柜的吉祥话像放鞭炮一样劈里啪啦,阮书仪都不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了,只能拉着萧慕然的袖子,低声开口:“你买那么多干嘛?你这又不是不义之财!” 萧慕然含笑伸手把她紧蹙的眉头抚平,温声开口:“你没听到掌柜说吗,疼媳妇发大财,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阮书仪语塞。 小莲也在一旁眯着眼笑,夫人做什么都不忘记她,还给她选了一个玉镯,一个玉簪呢!夫人说得果然没错,没什么事情是买买买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买的还不够!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这段日子她也存了不少钱呢,然后就跟着阮书仪一起火拼去了! 立松跟在身后感觉心拔凉拔凉的,难怪他发不了财,他没有媳妇可以疼! 第84章 这就是包养男模的幸福生活吗?! 一行人直接逛到了中午,要不是身后甘琬派来的侍卫提醒,阮书仪都快忘了自己还要回去给甘琬做贴面的事。 回头看看萧慕然和立松手里大包小包的,小莲手上也拿了不少,阮书仪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这片“福地”。 回程的时候路过杏春堂,蓝宇已经扎过针睡下了,大夫说他的针还需要扎两次,萧慕然干脆就让他留在这里住下,到时候他们启程回黑峰寨的时候再来接他。 蓝书也得留下来照顾着,主要是怕蓝宇这小子不靠谱,又招惹什么麻烦。 小莲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正在熟睡的蓝宇一眼,不过眼神瞟到一旁的微微,脸上的关心瞬间消失。 阮书仪看着小莲这副表情,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开口:“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好女才不缠!” 萧慕然:…… 立松:…… 蓝书:…… 烂叶菜,哦不,蓝宇睡着呢,听不见。 小莲却很赞同地用力点头,刚才逛街的时候,夫人开导了她许久,夫人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一行人回到皇宫,吃过饭后,阮书仪就加紧给甘琬制作贴面,所谓的贴面,其实就是前世的面膜,甘琬长痘,再加上长期熬夜,导致皮肤有些蜡黄,所以阮书仪特意买了芦荟,再加上前两天他们从甘琬庄子后的树林里割来的蜂蜜,又从御膳房要了一些牛乳,打算给她调制个芦荟蜂蜜奶膜。 芦荟是可以祛痘的,但新鲜芦荟并不能直接涂在脸上,因为新鲜芦荟中含有大黄素,若是经过加工处理,对于角质层较薄和皮肤较敏感的人来说,可能会产生发红,发痒,起红疹等过敏反应。 阮书仪把芦荟洗干净后切成小块,然后放进锅里加水煮开,煮好的芦荟汁去渣放凉后,倒入事先准备好的蜂蜜中,再加入适量提前煮好的牛乳,搅拌均匀。 看着眼前一盆黄黄白白,还散发着香气的东西,小莲咽了咽口水:“夫……夫人,你确定这个不是吃的吗?” 阮书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莲,又从手镯里摇出最后一滴灵水,加搅拌均匀后又分出来一半:“小莲,快把那两张脸膜拿过来,泡进去!” 小莲忙不迭照做,今日逛布庄特意买来的一小块细纱布,夫人回来后就让她剪成了几块人脸大小的圆布,还开了四个孔,夫人说这个东西叫脸膜,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小莲把洗干净的脸膜丢进去,阮书仪搅拌了一会儿,确认纱布吸足了“精华”,就急吼吼指着旁边的贵妃榻朝小莲喊:“小莲,快快快,躺下!” 小莲不明所以,着急忙慌地照做,然后就看见自家夫人从碗里捞出一块脸膜,对着她的脸就贴了上来。小莲吓得连忙闭上眼睛,然后就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清清凉凉的触感,她条件反射睁开眼,才知道原来夫人让她剪出来的几个洞的用处! 她惊喜地喊:“夫人!这个脸膜贴上还能看见东西呢!而且好凉快好舒服呀!” 阮书仪已经给自己也捣鼓上了,她躺在小莲旁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小莲,这个东西不仅凉快,还可以让你变白变美,让那瞎了眼的臭男人后悔去!” 小莲惊奇地摸了摸脸,又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个微微,又有点儿沮丧,那微微肤如凝脂,弱柳扶风,自己真的是半点儿比不上,如果夫人做的这个东西真的可以让她变美的话…… 萧慕然从外面踱步进来,一打眼就看见整整齐齐横在那的主仆两人,脸上还糊了什么东西,吓了一大跳,抖着声音就要招呼立松去喊太医,自己还哆哆嗦嗦地去探阮书仪的鼻息。 阮书仪被他的声音吓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揭下已经半干的脸膜,不满地嘟囔:“你吵什么呢?我们在试用给公主做的贴面呢。” 萧慕然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就是她说的贴面啊,转头去看阮书仪,却突然愣住了,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阮书仪打着哈欠,看见了他眼里的惊艳,眼里立马兴奋地闪光,下榻穿起鞋子就往镜子前跑,她一直想着,灵水治疗伤口的效果立竿见影,那要是敷在脸上,岂不是……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有点失望,好像没发生什么变化,就是皮肤变得更白透了些。小莲也已经接下脸膜跑了过来,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才惊喜大喊:“夫人!我脸上的疤好像不见了!我好像还白了一点!” 阮书仪忙凑过来看,果然就见小莲眉上那块小时候留下的淡淡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小莲跟黑峰寨的很多人一样,肤色偏黑,但此时,显然比她平时白了两个度! 阮书仪眼睛一亮!对啊!灵水并不能改变五官,对她来说效果不大,是因为她自己本身皮肤底子就好,再加上吃过两次灵水滋润过,但是对小莲这种有皮肤问题的人来说!那就跟治疗效果一样立竿见影啊! 二人一直忐忑地等到傍晚,确认没有过敏反应后,才喜滋滋地端着剩下的半碗“精华”来到公主殿。 此时的甘琬正在吃饭,身旁围了五六个美男,一个夹菜,一个喂水,还有一个挑鱼刺,剩下两个分别捶背、捶腿,分工有序,协作有间,一派和谐。 阮书仪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包养男模的幸福生活吗?! 甘琬见阮书仪来,一把挥开身边的几个臭男人,美滋滋站起来:“阮阮,你来啦!一起吃饭!” 阮书仪从震惊中回神,忙举着手里的东西开口:“我是来给公主送神药的哇!” 甘琬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迟疑着开口:“这就是贴面?要怎么吃?” 阮书仪神秘一笑:“这可不是用来吃的!等公主吃完饭,咱们回卧室再弄。” 甘琬一听这话,饭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就把人往卧室拉:“来来来,你说,要我怎么做?要脱衣服吗?” 第85章 高岭之花开始撒娇! 甘琬一听这话,饭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就把人往卧室拉:“来来来,你说,要我怎么做?要脱衣服吗?” 阮书仪嘴一抽,尬笑着回应:“不用,不用,公主去把脸洗干净即可。” 甘琬闻言照做,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阮书仪之所以让她回卧室,是因为甘琬平时都是以妆容见人。甘琬其实五官很好看,只是此刻卸了妆容后,就显得皮肤很暗沉,再加上脸上的痘痘和痘印,大大拉低了颜值。 阮书仪让她躺在贵妇塌上,一边帮她细细地敷上脸膜,一边仔细叮嘱:“我给公主敷的这一贴药,是加了我独门秘籍的,公主切不可浪费,定要敷够两盏茶的时间。剩下的精华也可以抹在脸上和脖子上,保证敷完后痘印消失,皮肤又白又嫩。” 甘琬哪有不应的,忙不迭点头,嘴里的彩虹屁也不断:“阮阮,你可真厉害,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吗?不过敷在脸上清清凉凉,怪舒服的!” 阮书仪笑,心里默想:开玩笑,这可是加了灵水的,能不舒服吗?但面上却很是恭敬:“这效果公主自然等下就知道了。” 估摸着到了半个小时左右,甘琬脸上的脸膜也差不多干了,秀儿打了水进来给她洗干净,一时看得都呆了。 甘琬看着秀儿的表情,有些怔愣:“怎么了吗?快把镜子给本公主拿来!” 秀儿反应过来,满脸激动:“公主,公主,您那些陈年痘印真的消失了!就连这两日新长的痘痘都不见了!” 甘琬一听,也等不及她把镜子拿过来了,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到镜子前,然后惊喜大叫:“天呐!这竟然是本公主的脸!没想到本公主也有这么白嫩的一天!阮阮你也太厉害了!这贴面还有吗?本公主还要买!” 阮书仪趁机卖惨:“我的公主哇,这可是独门绝技,你都不知道做这一小碗出来多么耗费心神!我两个晚上没睡,又耗费了无数珍贵的药材,才得了这么一小碗!” “而且这东西做一次需要耗费无数心神,我们家族长辈一般都不轻易出山,出山一次起码要闭关修养好几年,我这是初次做,耗费的心神更多。”她说着还故作虚弱地摆摆手,一边咳嗽一边道:“咳……咳咳……我怕是这几年都做不了了。” 甘琬一看美人这副虚弱的样子,心疼坏了,忙上前拉过阮书仪的手,上前安慰:“是我的错,是我让美人受累了,这样,美人你说,你想要什么,本公主都给你弄来,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阮书仪晶亮的双眸里闪过一次狡黠,朝着小莲眨眨眼,小莲立马上道:“我们夫人本是一片丹心向公主的,而且她什么也不缺。只是那些药材,都是我们寨……村子里的村民冒着生命危险在山崖上采集来的,都是天生地养的珍贵药材,夫人好心,想着帮他们带出来卖掉,只是此次都给公主制了药,怕是……” 甘琬一听:“这事儿啊!这都是小事!这样,秀儿,你去我的私库里,拿两千两,哦不,五千两银票出来,这两千两就当给村民们的药材钱,这三千两就当给阮阮的辛苦费。”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礼薄了点,摸了摸美人的手,心疼开口:“阮阮为我耗费如此大的心神,三千两还是少了点,这样,再加两千两,然后你再去我的私库里挑挑,把那些适合阮阮的首饰头面,丝绸布匹啥的,再给阮阮挑一些,阮阮,你还喜欢什么?” 阮书仪被这天降财富砸得喘不过气,一下子没接上话,小莲适时开口:“我们夫人平日一向淡薄,不喜太多花哨玩意儿,就是特别爱饮茶。” 甘琬一听,大腿一拍:“这事儿好办啊!秀儿,你去我父皇那儿,把他从各国搜刮来的好茶叶都顺过来,再把我私库里那些我们西蜀特有的甘露茶、竹叶青、峨蕊、雀舌……这些上好的茶叶全都给阮阮送来!” 阮书仪赞赏地看了看小莲,又故作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怎么好让公主破费呢?” 甘琬豪气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的几个面首:“这算什么破费,我给这些臭男人的东西都比给阮阮的多。” 阮书仪:好,良心一下子不痛了。 “公主既然如此破费,那我也要礼尚往来,送公主一个日常护肤的方子,公主每隔三天敷一次,再稍微注意些饮食问题,保证皮肤越来越好。” 说完便要来纸笔,把蜂蜜芦荟牛奶面膜的制作步骤仔细写了下来,又细细叮嘱了秀儿一遍,确认她们全都记熟了,才准备告辞。 甘琬看着手里的方子很兴奋:“秀儿,再给我的阮阮加一箱金子!” 阮书仪刚刚迈出公主卧室的脚一绊,差点没站稳。 第二日一早,蓝书传回来消息,说是蓝宇的伤势已然大好,今日再施一次针就没有大碍了。 阮书仪一合计,觳觫诀也到手了,人参也卖出去了,给公主的贴面也弄完了,他们是可以回去了,在外面漂泊这么久,总还是有些想家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黑峰寨当家了吗?阮书仪有些失神。 “嗯,仪儿说的是。”清润的男声响起,阮书仪抬头看见萧慕然一脸的笑意就上火。 昨日她从公主那里回来,就看见了早已抬回来的一箱子金银首饰,一箱子丝绸布匹,一箱子茶叶,旁边还有一个小箱子和小匣子,小箱子里是一整箱金子,小匣子里装了七千两银票! 阮书仪看得双眼放光,恨不得躺在箱子里面睡觉。 这男人却凑过来,把脸放在她肩窝处,声音有些撒娇:“公主给了你这么多金银珠宝,你就给公主做了贴面,那我今日陪着仪儿逛了街,仪儿是不是也要给我一点好处?” 是的!他居然撒娇!高岭之花也开始撒娇了!这谁顶得住! 阮书仪一时不察,就被迷迷糊糊哄骗到了卧室里,直到他压上来的那一刻,阮书仪才回过神来:“这小子居然玩阴招!” 第86章 男狐狸精装委屈博同情 事实证明,听了好几晚公主墙角的男人,真的不能惹!从亥时一直被折腾到快天亮的阮书仪,吃过饭又瘫软在贵妃榻上,不肯动。 萧慕然只好借口阮书仪近几日耗费心神过多,自己去向公主辞行。 甘琬一听阮书仪他们明日要走,就十分不舍,还有点不能接受美人的离开。 扒开挡在面前的萧慕然,快步跑到阮书仪他们的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阮阮,阮阮,你怎么要走啊?留在本公主身边不好吗?留在宫里不好吗?本公主待你不好吗?” 她嗓门儿大,阮书仪在屋子里就听见了,她连忙起身,把人迎到屋子里,又给她倒了杯水,才缓缓开口:“公主,我们终要回家的,不能一直留在西蜀呀!再说,那些村民还等着我拿药材钱回去呢!” 甘琬一听,满脸都是悲伤:“你把钱给他们!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给你也找五个面首!”她亮出手掌,在阮书仪面前张开五个手指。 阮书仪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公主殿里的五个美男,还有她前世包养男模的梦想,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甘琬继续开口诱惑:“五个哦!你想想,有人喂你吃饭,有人喂你喝水,还有人帮你捶背,每天晚上都有美男伺候着睡觉,人帅活儿还好,包你满意!” “她不需要!” 一道冰冷的男声出口,打断了她的幻想,萧慕然把阮书仪一把拉过,脸色铁青地看着甘琬:“公主喜欢,自己留着就好了,我们仪儿可不是那种人。” 阮书仪在心里疯狂叫嚣:我是!我是!我是那种人! 但是面上却一派柔顺地婉拒:“多谢公主的好意。” 甘琬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冰块男很不爽,她觉得要不是这个男的突然出现,阮阮就要答应自己了! 她不满地朝阮书仪看去:“阮阮,你明明都要答应我了,你喜欢这个冰块男什么啊?暖男不好吗?我真不理解!”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两口子大眼瞪小眼。 萧慕然满脸邪戾地看着阮书仪:“你想养面首?” 阮书仪看他表情不对,吓得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你喜欢暖男?” “不不不,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种冰块儿!” “你要留下来?” “怎么可能!我是一定要跟你走的!哪怕公主要收回这些金子,我也要坚定地跟你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萧慕然一个大跨步,就把人压在贵妃榻上,声音很危险:“那你说说,你喜欢我这个冰块儿什么?” 阮书仪一噎,试探开口:“你长得帅?有气质?” 其实她也不知道,人若是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情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害了。 只是萧慕然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以至于下午她们出去采购东西的时候都闷闷不乐的。 阮书仪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们明日就要走了,她自然是要采购一些西蜀的特产带回去的,比如辣椒啦、火锅底料啦、豆瓣酱啦、阆中醋啦、特色点心啦…… 这次甘琬也跟着来了,有她这个东道主在,带阮书仪她们买的自然都是高级货,采购的东西直接装了一马车,她还觉得礼太薄。 走到一家酒铺前,阮书仪突然顿住脚,看了看身后一言不发的萧慕然,试探问了一句:“你爱喝酒吗?” 她记得蜀酒很出名,像前世着名的五粮液、泸州老窖、剑南春、沱牌曲酒、全兴大曲、郎酒、丰谷特曲、江口醇等都是西蜀一带的酒。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没看过见萧慕然喝酒。 听见她的问话,萧慕然怔了怔,才缓缓点头,他并非是不喝酒,只是上次喝酒中了迷情香后,他就再也没碰过了。 阮书仪高兴地走进去,直接帮他选了几坛子好酒,心里也舒坦了。不然出来逛趟街,只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感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甘琬带着她们几乎要把蜀都城买遍了,又带着几人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吃了一顿,喝得醉醺醺地就被面首们接回去了。 阮书仪也喝了点儿果酒,西蜀的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度数不高,倒是好滋味,她一时贪嘴,多喝了两杯,回来的路上被晚风一吹,头还有点晕乎乎的。 她看着全程板着脸的萧慕然,跌跌撞撞走上前,伸着食指在他身上指指点点:“我都给你买了酒啦,你为什么还是板着脸啊?” 萧慕然不理她,躲开她戳过来的手,阮书仪撵上去找茬:“你是在给我脸色看吗?好啊你,现在都学会给我看脸色了,那以后是不是要家暴?!” 声音还越说越悲怆,都快哭出来了。 萧慕然无奈,伸手拉过她还支在半空中的食指,戳在自己身上,无奈开口:“没有给你脸色看。” “那你说,你为什么板着脸?”她仰着红扑扑的脸颊望着萧慕然,带了醉意的眼眸宛如一池春水。 血气方刚又开了荤的男人,是经不起这种诱惑的,萧慕然也是,他一把将人抱起,抵在床边,声音有些危险:“那你先告诉我,我活儿不好?” 被抱起来的一瞬间,阮书仪就清醒了,她本来就有点儿酒量,再加上喝得也不多,此刻看着男人危险的眼神,往后缩了几步,哆哆嗦嗦开口:“好,你活儿好。” 不好能一折腾就是一整夜?! 萧慕然的声音还带着点委屈:“那你为什么想着找人帅活儿好的面首?” 阮书仪瞪大眼睛,力证明清白:“我没有啊!我哪儿有!” 萧慕然继续委屈:“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怎么证明?” …… 第二日早晨醒来,阮书仪怨念丛生,某男人神清气爽。 萧慕然嘴角含笑,低头吻了吻阮书仪的唇角,轻声开口:“仪儿你多睡一会,我去跟西蜀皇帝辞行,咱们巳时出发。”说罢便春风得意地走了。 阮书仪咬牙切齿,好啊!果然是个狐狸精,居然学会装委屈博同情了! 想着自己昨日为了力证清白,被他哄着做的那些,阮书仪满脸通黄,没脸见人了,干脆拉起被子又睡了个回笼觉。 第87章 找一个比他更帅更有钱的 西蜀皇帝并不知道觳觫玦已经被拿走了,还派了西蜀大国师在到处搜寻。 听见萧慕然他们要走的消息,本欲像甘琬一样,找借口留下阮书仪,但耐不住萧慕然言辞间的威压和气势,不得不客气地同意了,还赏赐了不少东西,说是阮书仪治好公主的奖赏。 等萧慕然走出大殿,西蜀皇帝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身边的小太监开口:“我瞧着这位的气势,怎么和那位南萧王有点儿像?” 小太监躬身上前给他换了杯茶,才恭敬开口:“气质是挺像的,不过那南萧王不是已经死了吗?大禹多少人都亲眼看见的,那尸体哟,都烧得焦黑焦黑的。” 西蜀皇帝一听也是,这世上长得像,气质像的人多了去了,世间只此一个南萧王,旁人最多是相似罢了。 他终于放下心来,眯起眼呷了口茶,而后突然一口喷了出来,怒声质问:“呸!这是什么东西!朕上好的金瓜贡茶呢!” 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哆哆嗦嗦开口:“回……回皇上,公主昨日傍晚去您的私库,把您那些好茶全都搜罗走了。” 西蜀皇帝蹙眉:“放肆!这丫头又不爱喝茶,搜罗朕的茶叶做什么?” 小太监头也不敢抬,继续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赏……赏赐给阮姑娘了。” 西蜀皇帝一噎,美人在前,他总不好去要回来,只能憋着生了一肚子气! 巳时未到,蓝书和立松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甘琬给她们安排了两辆马车,都是用上好的战马拉的,一车拉人,一车拉物。 甘琬泪眼婆娑地站在宫门口,拉着阮书仪的手:“阮阮,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阮书仪失笑点头:“放心公主,我爱极了这西蜀的美食,定会常常回来的。公主要记得注意饮食,定时护肤,不要浪费我的一番心血。” 二人话别许久才离开,直到马车驶出很远了,远远还能看见甘琬挥着个小手绢站在城门口,仰着脖子往这边看。 阮书仪失笑,刚来时以为西蜀公主刁蛮任性很难缠,没想到也还有如此真心的一面。 转头看向小莲,发现她也扒着帘子望向后面,阮书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蓝宇驾着车,微微坐在他身旁,没事儿还给蓝宇擦擦汗,蓝宇一脸直男不知所措的表情,正要拒绝,就瞧见微微满脸委屈,又把脸伸了出去。 阮书仪咋舌,真是辣眼睛啊!她掀开帘子,朝着外面赶马车的蓝书开口:“你去后面那辆马车,再不去你那傻弟弟要被妖精拆吞入腹了。” 蓝书一脸的不情愿,他就是不想挨着那两人,才特意跑到前面来的。只是现在夫人都开口了,他也不得不苦着脸过去。 阮书仪又一脚踹向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男人,恶狠狠地开口:“出去,去赶马车,我要睡觉了。” 她龇着牙,举着爪,一脸凶神恶煞,萧慕然抿唇忍笑,意外地没有拒绝,站起身就出去了。昨晚他是有些过分了,这两天得顺着这个小祖宗,不然她又要闹了。 萧慕然一出去,阮书仪就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小莲倒了一杯,浅呷一口,眉头瞬间皱起,掀开帘子朝外吼:“萧慕然,你居然偷喝我的金瓜贡茶!” 萧慕然抿唇失笑,朝她拱拱手:“沾了夫人的光了。” 阮书仪气结,一把放下帘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己多喝点,这臭男人就能少喝点! 见小莲还在不住地往后看,她叹了口气,把茶举到小莲面前:“乖小莲,我这千金难求的茶叶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吗?” 小莲回神,有点不好意思,接过茶就喝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夫人,这茶好喝!”她自从跟着夫人以后,也是蹭了不少好茶喝的,虽然说品不出什么,但她能分辨什么好喝,什么难喝呀! 阮书仪抿嘴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才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退一万步说,你和蓝宇毕竟没有婚约,你也知上次他说娶你的话,是为了帮你脱困。他就是这样一个烂好心的直男性子。” 小莲点着头喝茶,不说话。她哪里不知道?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是少女的心思总容易把现实美化,小莲苦笑了一下。 阮书仪又继续开口:“再拿当前事实来说,这个微微一看就是打着什么算计来的,也许很快就会暴露真面目,若是这样,便皆大欢喜。也许她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傍上蓝宇,毕竟对她一个孤女来说,蓝宇这种长得好,不差钱的男人,已经很是难得。这就只看蓝宇要怎么做了,若是他喜欢,他们或许会成婚,若是他不喜欢,也许也就给钱打发了。” 旺财蹲在小桌子的另一边,不住的点头,嘴里还喵呜喵呜的:“是啊!是啊!” 没错,那日回宫后,萧慕然就背后调查了微微,她确实是一个孤女,流浪到蜀中城,误沾花粉染了眼疾,被杏春堂的小伙计捡回去的。 听到他们可能会成婚,小莲的手不自觉攥紧。 “我也知你心悦她,只是我们女儿家,对待感情也要堂堂正正,拿得起,放得下,像甘琬公主那样,多潇洒?若是他心悦你,便会自己解决那些麻烦,回到你身边。若是他不心悦你,即便是你做了再多的事情,也是无用功,难道你想守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过一生吗?” 小莲想了想自己的父母和家里的鸡飞狗跳,又想了想夫人和主上,摇了摇头。 阮书仪摸了摸她的脑袋:“内耗是没有用的,我们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且等着看蓝宇怎么做,若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帅更有钱的,可好?” 旺财:是啊!是啊! 小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本就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蓝宇身旁站着别人,现在夫人这么一说,她感觉豁然开朗,是啊,这都要看蓝宇了,她想再多也没用,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想通了这些,脸上那乐呵呵的标志笑容又回来了:“夫人,您不是累了吗?我伺候您睡觉。” 阮书仪一把拉下她:“好小莲,我们一起睡!” 他们这次走的是官道,路比较平坦,马车摇摇晃晃的,倒是很好睡,阮书仪前两晚都劳累过度,很快就睡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猛地一下把阮书仪从睡梦中惊醒。 第87章 找一个比他更帅更有钱的 西蜀皇帝并不知道觳觫玦已经被拿走了,还派了西蜀大国师在到处搜寻。 听见萧慕然他们要走的消息,本欲像甘琬一样,找借口留下阮书仪,但耐不住萧慕然言辞间的威压和气势,不得不客气地同意了,还赏赐了不少东西,说是阮书仪治好公主的奖赏。 等萧慕然走出大殿,西蜀皇帝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身边的小太监开口:“我瞧着这位的气势,怎么和那位南萧王有点儿像?” 小太监躬身上前给他换了杯茶,才恭敬开口:“气质是挺像的,不过那南萧王不是已经死了吗?大禹多少人都亲眼看见的,那尸体哟,都烧得焦黑焦黑的。” 西蜀皇帝一听也是,这世上长得像,气质像的人多了去了,世间只此一个南萧王,旁人最多是相似罢了。 他终于放下心来,眯起眼呷了口茶,而后突然一口喷了出来,怒声质问:“呸!这是什么东西!朕上好的金瓜贡茶呢!” 小太监吓得跪地求饶,哆哆嗦嗦开口:“回……回皇上,公主昨日傍晚去您的私库,把您那些好茶全都搜罗走了。” 西蜀皇帝蹙眉:“放肆!这丫头又不爱喝茶,搜罗朕的茶叶做什么?” 小太监头也不敢抬,继续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赏……赏赐给阮姑娘了。” 西蜀皇帝一噎,美人在前,他总不好去要回来,只能憋着生了一肚子气! 巳时未到,蓝书和立松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甘琬给她们安排了两辆马车,都是用上好的战马拉的,一车拉人,一车拉物。 甘琬泪眼婆娑地站在宫门口,拉着阮书仪的手:“阮阮,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阮书仪失笑点头:“放心公主,我爱极了这西蜀的美食,定会常常回来的。公主要记得注意饮食,定时护肤,不要浪费我的一番心血。” 二人话别许久才离开,直到马车驶出很远了,远远还能看见甘琬挥着个小手绢站在城门口,仰着脖子往这边看。 阮书仪失笑,刚来时以为西蜀公主刁蛮任性很难缠,没想到也还有如此真心的一面。 转头看向小莲,发现她也扒着帘子望向后面,阮书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蓝宇驾着车,微微坐在他身旁,没事儿还给蓝宇擦擦汗,蓝宇一脸直男不知所措的表情,正要拒绝,就瞧见微微满脸委屈,又把脸伸了出去。 阮书仪咋舌,真是辣眼睛啊!她掀开帘子,朝着外面赶马车的蓝书开口:“你去后面那辆马车,再不去你那傻弟弟要被妖精拆吞入腹了。” 蓝书一脸的不情愿,他就是不想挨着那两人,才特意跑到前面来的。只是现在夫人都开口了,他也不得不苦着脸过去。 阮书仪又一脚踹向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男人,恶狠狠地开口:“出去,去赶马车,我要睡觉了。” 她龇着牙,举着爪,一脸凶神恶煞,萧慕然抿唇忍笑,意外地没有拒绝,站起身就出去了。昨晚他是有些过分了,这两天得顺着这个小祖宗,不然她又要闹了。 萧慕然一出去,阮书仪就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小莲倒了一杯,浅呷一口,眉头瞬间皱起,掀开帘子朝外吼:“萧慕然,你居然偷喝我的金瓜贡茶!” 萧慕然抿唇失笑,朝她拱拱手:“沾了夫人的光了。” 阮书仪气结,一把放下帘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己多喝点,这臭男人就能少喝点! 见小莲还在不住地往后看,她叹了口气,把茶举到小莲面前:“乖小莲,我这千金难求的茶叶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吗?” 小莲回神,有点不好意思,接过茶就喝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夫人,这茶好喝!”她自从跟着夫人以后,也是蹭了不少好茶喝的,虽然说品不出什么,但她能分辨什么好喝,什么难喝呀! 阮书仪抿嘴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才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退一万步说,你和蓝宇毕竟没有婚约,你也知上次他说娶你的话,是为了帮你脱困。他就是这样一个烂好心的直男性子。” 小莲点着头喝茶,不说话。她哪里不知道?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是少女的心思总容易把现实美化,小莲苦笑了一下。 阮书仪又继续开口:“再拿当前事实来说,这个微微一看就是打着什么算计来的,也许很快就会暴露真面目,若是这样,便皆大欢喜。也许她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傍上蓝宇,毕竟对她一个孤女来说,蓝宇这种长得好,不差钱的男人,已经很是难得。这就只看蓝宇要怎么做了,若是他喜欢,他们或许会成婚,若是他不喜欢,也许也就给钱打发了。” 旺财蹲在小桌子的另一边,不住的点头,嘴里还喵呜喵呜的:“是啊!是啊!” 没错,那日回宫后,萧慕然就背后调查了微微,她确实是一个孤女,流浪到蜀中城,误沾花粉染了眼疾,被杏春堂的小伙计捡回去的。 听到他们可能会成婚,小莲的手不自觉攥紧。 “我也知你心悦她,只是我们女儿家,对待感情也要堂堂正正,拿得起,放得下,像甘琬公主那样,多潇洒?若是他心悦你,便会自己解决那些麻烦,回到你身边。若是他不心悦你,即便是你做了再多的事情,也是无用功,难道你想守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过一生吗?” 小莲想了想自己的父母和家里的鸡飞狗跳,又想了想夫人和主上,摇了摇头。 阮书仪摸了摸她的脑袋:“内耗是没有用的,我们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且等着看蓝宇怎么做,若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帅更有钱的,可好?” 旺财:是啊!是啊! 小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本就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蓝宇身旁站着别人,现在夫人这么一说,她感觉豁然开朗,是啊,这都要看蓝宇了,她想再多也没用,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想通了这些,脸上那乐呵呵的标志笑容又回来了:“夫人,您不是累了吗?我伺候您睡觉。” 阮书仪一把拉下她:“好小莲,我们一起睡!” 他们这次走的是官道,路比较平坦,马车摇摇晃晃的,倒是很好睡,阮书仪前两晚都劳累过度,很快就睡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猛地一下把阮书仪从睡梦中惊醒。 第88章 我这可是正宗的童子尿! 阮书仪没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尖叫声猛然从睡梦中拽醒,她恍惚间忘了自己还在马车上,一个大动作起身,额头猛得磕在马车沿上。 “哎呦!”痛呼声响起,惊得外面的萧慕然快速起身钻进来:“仪儿,你怎么了?” 阮书仪一边揉着头,一边低声抱怨:“谁在叫啊,吓得我一激灵,撞马车上了。” 萧慕然轻轻拿开她的手查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白皙额头上的一大块红痕,他眼里瞬间泛起惊涛骇浪。 小莲也抱着旺财,从外面打开帘子进来,着急道:“夫人,您怎么啦?是不是撞到哪儿了?” 一进来看见阮书仪红红的额头,不由得急着直跺脚:“怎么撞这么厉害,我去给您找药!” 原来在阮书仪睡得正香得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几人把马车停在路边的大树下,准备生火做饭,众人看阮书仪睡得香,就没有叫醒她。 小莲在外面热饭菜呢,旺财咬着她的裙子就要把她往一旁拽,小莲以为是旺财发现了什么猎物,想喊自己去捡,结果刚一过去,就看见微微脸红红的被蓝宇扶着一瘸一拐地走,旁边撒了一地的柴。 看情景很好猜,应该是蓝宇出来捡柴,微微也要跟着他,结果不小心崴了脚,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起夫人说的话,她努力压制住异样感,朝那边开口:“微微姑娘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微微温柔地朝她的方向一笑,正想开口,突然感觉到身上窜上来一个什么东西,她眼睛看不见,伸手一摸,毛茸茸的,瞬间吓得失声尖叫,把怀里的毛茸茸丢了出去。 小莲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朝旺财招手:“旺财,快过来!”她还想跟微微道歉呢,突然就听到马车里传来夫人的痛呼声,当下也顾不得道歉了,抱起旺财就往马车那边跑。 一听原来是这么个事儿,阮书仪更气了,本来没睡好就烦,这绿茶还犯到自己跟前来? 她一把掀开帘子,撅开一旁的萧慕然,气势汹汹就跳下了马车,正巧蓝宇面带着急地扶着微微往这边走,看见夫人下来,忙急着问:“夫人,您刚才怎么了?您……” 阮书仪此刻看见蓝宇就一肚子气,她叉着腰,大声对蓝宇喊道:“蓝宇,你过来,她是瞎了不是腿断了,你这么扶着做什么?” 蓝宇关心的话就是一噎,看着夫人通红的额头和气势汹汹的脸,双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微微的胳膊。 微微原本半个身子都靠在蓝宇身上,现在他一松手,她整个人一个趔趄,崴了的脚下传来一阵痛感,整个人摇摇欲坠就要倒下去。 蓝宇伸手就要去扶,阮书仪一声怒吼:“蓝宇!住手!” 蓝宇被吓得一激灵,立马规矩站好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朝小莲一使眼色:“小莲,你去扶,男女授受不亲!” 小莲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跑过去一屁股挤开蓝宇,一把把摇晃了半天还没倒地的微微扶住,然后顺手把怀里的旺财塞到微微怀里。 “微微姑娘,帮我抱一下猫。” 阮书仪唇角微勾,小莲干得漂亮,不是怕猫吗?这回要让你灵魂颤抖!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蓝宇和微微:“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成婚,就算成婚了,也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懂不懂?这样有损微微姑娘的名节!” 微微忍着要把怀里的东西丢出去的冲动,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夫人说的是,微微受教了,只是蓝宇哥也是为了我……啊啊啊啊!”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受到怀里传来的一阵热意,然后便是一阵尿骚味袭来,这该死的猫,居然尿在了她身上! 她一下子绷不住,一边尖叫着,一边把猫直接丢了出去。她动作太大,尖尖的指甲重重划在旺财的背上,旺财“凄厉”地“喵呜”一声,尖利的爪子f反手就抓在了微微的胳膊和手背上。 似乎带着点儿报仇的意思,旺财从她身上跳下去的时候,特地借力跳到肩膀上,而后小爪子轻轻一勾,直接在微微左脸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啊啊啊啊!这死猫,居然抓我脸!” 微微彻底绷不住了,一边捂着脸一边失声尖叫,一时间整条官道上都是她的尖叫声。 阮书仪被这声音震得战术性后仰,正巧对上跳到微微身后的旺财的眼睛。 旺财得意地朝她仰仰头:“喵喵,怎么样?这下我给你和小莲出气了!” 阮书仪忍不住笑,又朝那边憋笑的小莲开口:“小莲,快带微微姑娘去那边的小河边洗洗,我这猫也是怪调皮的,微微姑娘不要见怪。” 微微神色狰狞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泫然欲泣的模样,伸手在半空中摸索:“蓝宇哥呢,我想让蓝宇哥陪我去。” 蓝宇正要出声,忽然对上小莲看过来的眼睛,那眼睛明明无波无澜的,可也不知怎的,蓝宇突然感觉心空了一下。 蓝书正巧走过来,闻声开口:“蓝宇忙去了,再说蓝宇也不方便,就让小莲带着微微姑娘去。” 微微伸在半空中的手就是一顿,内心疯狂咒骂,她这两天已经按照那人说的办法,尽可能黏着蓝宇,自己都表现得这么脆弱和依赖了,这根该死的木头现在居然不来陪着她? 但她的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一派温柔和气的表情:“如此就有劳小莲姑娘了。” 小莲忍笑,扶着她就往小河边去了,旺财转而跳到阮书仪臂弯里,翘着尾巴高傲开口:“就不该让小莲带她去洗,我那可是正宗的童子尿!” 阮书仪忍俊不禁,拍了拍它的脑袋:“你先别找她麻烦,我总觉得这人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敌不动我不动,咱们等着她自己露马脚。” 第89章 慕然哥哥~我最想要的就是你~ 不找她麻烦是不可能的,旺财可是一只记仇的老虎,返程一路上不是没事往她身上尿几次,就是半夜趁着众人都在睡觉,跳到她脸上去踩几脚。 刚开始众人都还很关心,微微一叫蓝宇就要跑去看,而阮书仪每次都只是做做样子教训旺财,后来大家都免疫了,一听微微失声尖叫,直接无视了,肯定是旺财又去闹腾了。 回程走的是官道,因为有萧慕然几人拿着刀剑在,路上的流民看着马车再豪华也不敢上来惹事,是以阮书仪几人这次倒是轻松。 甘琬给她们准备了许多西蜀特有的美食,什么麻辣兔肉啦,麻辣鸡肉啦,麻辣牛肉啦,这些东西都比较耐放,再加上一路上旺财和立松等人轮流去打猎,萧慕然也会时不时去给她摘些野果子,阮书仪每天躺在马车里,喝喝茶,睡睡觉,傍晚天气凉快些了再出来吹吹风,惬意得不行。 第八日傍晚的时候,马车已经行到了吉庆镇外80里左右的荒山,距离上次抓到匪徒的那个山洞很近,第二天就能回到黑峰寨。 晚饭吃的是立松几人抓回来的野兔子和野鸡,野鸡就着新鲜的蘑菇炖了汤,野兔子直接烤了,阮书仪胃口好,吃了一只兔腿,一小碗鸡肉,还喝了碗蘑菇汤,感觉有些撑,便准备喊小莲一起在周围散散步。 小莲正在一旁铺床,这段时间以来,小莲都是和微微一起睡在马车外打地铺,阮书仪本想让小莲陪着自己在马车里睡,但萧慕然不同意,每晚都往马车里钻。 马车虽然宽敞,但到底没有家里的床大,再加上天气又热,他这么个大个头钻进来,还把人往怀里搂,阮书仪热得心烦,直把人往外踹。 第二天也不知这男人从哪儿弄来把扇子,每天晚上乖巧地躺在一旁,给她打扇子,发誓坚决不碰她,结果次日早晨醒来,阮书仪每回都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圈在怀里。 “小莲,今晚你陪我睡。”阮书仪摸着旺财,唇边染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啊?主上……”小莲瞪大眼睛。 “没事儿,我跟他说。你不空出位置,我们怎么看戏呢?”阮书仪唇角笑意更深,把旺财往小莲手上一塞,就朝那边刚采了野果子回来的男人走去。 那边萧慕然刚从山上下来,左手捧着一包用荷叶包起来的野果子,右手拿着几根新鲜的莲蓬,见那边的阮书仪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阮书仪一走近,看见他手里的莲蓬,眼睛就是一亮:“哇!萧慕然,你也太厉害了!哪里找到的莲蓬?!” 萧慕然挑了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昨天、前天、大前天都给她摘了莲蓬,此时正值七月中旬,盛夏天气,只要能在山里找到野荷塘,就有莲蓬。 见萧慕然只挑眉不说话,阮书仪再接再厉:“你还给我找了这么多野果啊!真贴心!” 萧慕然嘴角抽了抽,直接开口:“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阮书仪笑容更大,白嫩的柔荑亲昵地搭上萧慕然的胳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就是今晚我想让小莲陪我睡,你去跟蓝书他们挤挤呗!” “理由呢?”萧慕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丝毫没有被她的殷勤所打动。 阮书仪顿了顿:“因为我想!你不是说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你都会答应,都会给我吗?” 说完这句话,阮书仪脸色爆红,显然是想到了这句话是在什么场景下说的。 听她这么说,萧慕然清俊的脸上突然起了一丝促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阮书仪脸色一喜,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到后面那句:“那我当时说完,你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如再说一次?” 阮书仪的笑僵在脸上,白皙的小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萧慕然突然凑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而蛊惑:“再叫一次,我就答应你。” 阮书仪想落荒而逃,这该死的男人,要不是他那晚装委屈博同情,她一时心软能被他引着说出这么骚包的话? 可又看了看在那边忙碌的小莲,又想起自己一手打造的小花园,再看看那矫揉造作的微微,她狠狠心,闭上眼睛,一脸悲壮地喊出:“慕然哥哥!” 尾音重压,显然很是不满。 可萧慕然却像是不满意似的,微蹙着眉,故作思索:“你那晚好像不是这样喊的,后面还有一句什么话来着?” 阮书仪猛得睁眼瞪他,半晌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尽量压抑内心的羞耻和怒火,嗲着嗓子开口:“慕然哥哥~我最想要的就是你~” 话落音,嘴巴突然被一抹柔软封住,轻轻碾磨一下,很快就离开,而后便是萧慕然那明显带着愉悦的声音:“嗯,回去就给你,这儿不方便,乖。” 阮书仪:!! 他开车?他绝对在开车! 当天晚上,小莲躺在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确认主上确实安稳地睡在地上,没有要发怒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夫人,还是您厉害!”她朝阮书仪竖起大拇指。 阮书仪没空理她,正悄咪咪扒拉着自己这一边的马车帘,透过缝隙往外看。 虽然是在荒山野外,但毕竟男女有别。平时她和萧慕然睡在马车里,小莲和微微一起睡在两辆马车中间隔开的空地上,蓝宇蓝书和立松则睡在马车另一侧,一人一个铺盖,排排躺。 今天小莲上来睡了,马车中间就只睡了微微一个,而另一边,靠近她们睡的马车的这侧,临时加了一个铺位,自然睡的是萧慕然。 深更半夜,阮书仪拉着小莲,透过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微微像往常一样起夜。只是今晚却有些不同,只见她先是起来假模假样地到距离马车不远的大树后面晃了一圈,而后又款款归来。 快走到马车跟前的时候,她好像突然辨不清方向,手在夜空中摸索了几下,然后便朝着男人们睡觉的方向走过去。 第90章 难道是换脸术? 小莲眼睛都瞪大了,她捂着嘴,小声问:“她她她……她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阮书仪唇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她不是走错方向了,她啊,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小莲不解,那边的微微却目的性极强地,直接走到了萧慕然旁边,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轻轻撒到了萧慕然身上,而后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还轻轻撕出几个口子,丢在一旁,又将自己的里衣扯开,香肩半露,一脸含羞地靠着萧慕然躺了下去。 仿佛是确认萧慕然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熟了,她身子轻轻挪动两下,又想去拉萧慕然的手,试图做出更亲密的睡姿,却在手触碰到萧慕然衣服的那一瞬间,感觉有些不对劲。 微微猛得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躺着的人,正想凑近再看仔细些,火把突然燃起,小莲举着火把,扶着阮书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微微下意识地借着火光去看地上的“萧慕然”,就见她旁边躺的,哪里是什么萧慕然,明明是个穿着萧慕然衣服的稻草人! “簌簌”一声突然在漆黑的夜空中响起,真正的萧慕然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脸冷厉又嫌恶地看着她。 微微转头,满脸苍白,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远处的蓝宇三人也已经坐了起来,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蓝宇的脸上最是震惊,还带着点不敢相信的语气出声:“微……微微姑娘,你不是睡在那边吗?怎……怎么……怎么睡主上那去了?” 蓝书回神,一巴掌就扇到了蓝宇头上,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傻啊?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吗?” 阮书仪懒得理会蓝宇那副蠢样,径直走到微微面前,正欲开口,微微却突然先声夺人,声音尖利:“阮书仪!你故意害我?!”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恨。 这下阮书仪倒是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萧慕然会称呼她为“仪儿”,其他人都叫她夫人,就包括西蜀送别那天,公主也是喊她“阮阮”,并没有人说过阮书仪的全名,那这个微微是怎么知道的呢?难怪阮书仪总觉得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来是真的认识她啊……阮书仪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微微被她问得一噎,顿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我……我听他们喊的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弄个稻草人来糊弄我?!” 她的声音越愤怒,阮书仪的笑容就更大,微微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当下也顾不上自己一直营造出来的羸弱形象,崩溃大叫:“你笑什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一定是你想要害我!” 一听这女人口出狂言骂阮书仪,萧慕然眉目阴郁,一把拽下蓝书腰间的剑,黑着脸就要上前,被阮书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阮书仪安抚住浑身冒着寒气的男人,转头含笑看着她,说出的话却叫微微心惊:“微微姑娘,你怎么知道这是稻草人?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笑?” 就算稻草人能摸出来,但是刚才阮书仪并未笑出声,若不是亲眼看见…… “微微姑娘,你不是眼盲吗?”蓝宇惊诧出声。 在场众人全都被惊了,尤其是蓝书和立松,二人虽然也对这个微微没有太多的好感,但也不讨厌,毕竟是个身患眼疾的孤女,还不小心被蓝宇坏了名声,只是现在……难道当初蓝宇那事也是…… “我……我是眼盲啊!我感受到啊!”微微激烈争辩。 阮书仪看着她在黑夜火光下的脸,看来看去,也不像是认识的人,再说,她到寨子里后,她认识的人小莲几人都认识,就算是她忘了,小莲她们总不会忘记?难道是原主以前认识的人? 阮书仪之所以对微微产生怀疑,是因为前几天在路上时,她暑热难耐吃不下饭,萧慕然便特意去采了莲蓬,让小莲煮了莲子粥,又一颗一颗剥好喂给她吃,当时她恰巧看见微微看过来的眼神,她记得很清楚。 她看着萧慕然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甘,她绝对没看错,那肯定不是一个盲人应有的眼神,那时阮书仪就猜测,她眼疾应该是恢复了。 再加上后来的几次试探,阮书仪基本明了,这人眼睛肯定是恢复了,当初杏春堂的大夫也说,她当时是因为花粉过敏,花粉误入眼睛里才导致的眼疾,并不是天生眼瞎。‘ 因为有了怀疑,这几天阮书仪便格外留意她,好几次都看到她看向萧慕然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情意绝对不是她看向蓝宇那种。 又回想起这一路来,除了当初在杏春堂和蓝宇睡在一个床上,好像再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除了偶尔给蓝宇擦擦汗,倒倒水,这些动作,反而像做给大家看的,这几日都渐渐没了。 难道是恢复视力后,看见萧慕然更帅,决定换一个金大腿?但是萧慕然这段时间一直黏着她,微微没有下手的机会,今晚他落了单,才一试一个准? 阮书仪蹙眉,看着已经被萧慕然下令绑起来的微微,她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等! 阮书仪猛得凑近,微微吓得一个后仰:“你……你想干什么?” 阮书仪盯着她脸上那条七八天前被旺财抓出来的口子。其实旺财当时抓得并不深,因为她皮肤白,所以当时显得很红,但其实血都没有流,可能皮都没有破,只是有点红。 而且当时,小莲还拿了从西蜀皇宫带出来的上好消肿药给她擦,这么几天的功夫,照理说抓痕早就应该消失了。 但是现在微微的脸上,那条红痕依然还在,甚至比当时还要红上几分,这显然不正常。 阮书仪死死盯着微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难道是换脸术? 第91章 我们少爷终于开窍了! 阮书仪死死盯着微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难道是换脸术?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整容才能换脸。在一些古老的部落,有些老巫蛊师也可以通过巫蛊之术让人换脸。 那段时间阮书仪特别迷川剧变脸,而据老巫蛊师所说,这项巫蛊术的灵感就是源于民间传统变脸术。 这项变脸术和整容不同的是,不仅能改变你的容貌,还能改变你的身材、气质和声音,也就是说,除了你自己思想没变,几乎等同于换了个人。 当时阮书仪还特意多听了一下,那老巫蛊师说的一句话让阮书仪印象深刻,就是在换脸期间,身上切不可有任何伤痕,若是形成伤痕,那不仅会影响换脸术的效果,伤痕也会逐渐溃发炎、溃烂。 阮书仪走上去,一把拽过微微的手,果然发现在她左手腕上,旺财抓伤的痕迹也没有好,因为当时手腕上的伤口破了皮,此刻已然有些溃烂的趋势了。 阮书仪盯着她的脸,突然叫出一个名字。 “林宛蓉。”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微微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哆嗦着嘴唇矢口否认:“什么林宛蓉,我不是林宛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蓝书几人也都愣住了,夫人怎么会对着微微叫表小姐的名字? 萧慕然的眉头松了又皱,皱了又松,他一直知道这个微微有问题,敏锐如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些天里微微明里暗里打量的眼神。 哪怕是今晚,仪儿突然提出让他睡外面,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本来对她拿他当诱饵的事情有些生气,但好在这个小丫头还有良心,知道让他去扎个稻草人。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这个微微居然是…… “蓝书,传信过去问问情况。”他转头吩咐那边还在愣神的蓝书。 “是。”蓝书回神,自然明白主上是让他去问那些在庄子上看守表小姐的人。 无论微微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都无法再以原来的身份跟着大家,怕万一走漏风声,萧慕然直接让人捆了她,准备押入黑峰寨的地牢。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就起来,随便对付两口后,就驱车赶路,大约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黑峰山山脚下。 时隔二十多天再回到这里,阮书仪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将马车存放在“鬼门关”下的停靠站,其余东西就交给蓝书他们负责带上去了,萧慕然揽着阮书仪,脚尖轻点几下,便跃上了鬼门关,进入了上下山必经的树林。 阮书仪还是第一次在大白日地路过这片浓密的树林,好奇地东张西望,赫然发现这片树林里居然有很多的茶油树! 阮书仪眼睛都亮了,茶油树可是好东西啊!它的种子可以榨油,榨出来的茶油色清味香,营养丰富,耐贮藏,哪怕在前世都是价格偏高的优质食用油,别提现在了!榨完油后的茶枯粉末,就是天然的洗涤剂,不仅可以当成洗洁精洗碗洗锅洗衣服,还可以用来洗头发。 她记得前世跟着奶奶生活在村里的时候,村里很多老人都不喜欢用现代的洗发水,反而习惯了用茶枯粉,茶枯中含有丰富的矿物质以及多种微量元素,具有很强的杀菌止痒,去头屑,防脱发的功效,经常使用,能够使头发乌黑柔顺,不容易长白发。 所以在他们那个村,小时候经常看见七八十岁还一头乌发的老人,大概是从小就开始使用茶枯粉的原因。 阮书仪双眼亮亮地围着茶油树看,现在是七月底的样子,茶油树上已经结满了鸡蛋大小的青色果子,还有两三个月左右就能完全成熟,正好到时候她和胡老头研究的升降人梯也早就做出来了,还能把茶油当作防锈润滑剂。 “萧慕然,萧慕然,这东西好,你得让你的人帮忙盯着点,这东西千万不要摘了毁了,我到时候有大用处!”阮书仪指着这一大片茶油树,毫不客气地对男人下命令。 萧慕然哑然失笑,复又宠溺点头。这女人,还真是每次都能在山中发现惊喜! 他们回家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老管家带着人等在门口,一见几人平安回来,不由得老眼通红,当初听说主上出了事,夫人赶着去救人时,他就急得整晚睡不着觉,现在好容易把人都平平安安盼回来了,才感觉心都落了地。 “主上,夫人,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管家是萧慕然从前立府时就一直跟着的管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把萧慕然当作自己的亲孙子看待。萧慕然纵然从前有情有义,却不会去注意这些微末的情感。 可不知道是不是跟阮书仪待久了,也变得有人情味了一些,看见老管家通红的眼眶时,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可他面对旁人时,无法像面对阮书仪时那般情感外泄,只能僵硬地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刘叔,放心。” 短短的四个字,让老管家刘叔先是一愣,而后便是狂涌上来的欣喜和欣慰,主上他……主上他这是…… 阮书仪看着他那眼神,不由得脑补出霸总文里的管家心声:“我们少爷终于开窍了!”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好在萧慕然刚才也有些尴尬,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来福红着眼眶站在最后,像只在家等出差主人回来的大狗狗,阮书仪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倒是小莲跟他平时就很熟稔,此刻久别重逢,上去就“啪”的一声拍在来福的背上,大喊一声:“好小子,你居然背着我偷偷长高了!” 被她这么一搞,来福的伤感情绪瞬间没了,二人勾肩搭背就走了进去。 厨娘们早就准备了一大桌饭菜,都是按照阮书仪平时教的做法,虽然没有阮书仪做的好吃,但也色香味俱全。此刻都摆在南院葡萄架下的小饭桌上。 第92章 受了欺负回家找大人帮忙的小孩 时隔好久不回来,阮书仪推开南院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院子的花花草草。 金银花已经谢了,但藤本玫瑰早已爬满了院墙,红的粉的黄的开得正娇艳,院子中央的虞美人、野茉莉和野栀子也正盛放,满院子都是茉莉和栀子花的清香,直叫人洗去一身疲惫。 桑葚果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树绿叶,倒是一旁的桂花树已经枝繁叶茂,眼瞅着入秋就能开花了,树下的薄荷叶正迎风摇摆…… 另一边的桃树上挂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果子,已经差不多可以吃了。葡萄藤已经爬满了架子,在烈日下投下一片浓浓的绿荫,葡萄架下,她常用的那个小饭桌,已经换成了稍大一点的圆桌,应该是来福新做的,上面还刷了一层防水桐油。 躺椅也还在,上面还放了一张干净的小褥子,是清爽的草绿色。躺椅旁边的小茶炉也还在,壶里正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应当是水烧开了。 房间的一切摆设都没变,就连她梳妆桌上的那个琉璃花瓶里,都还插着一把娇艳的野花…… 阮书仪突然有些热泪盈眶,那感觉就像出走半生的游子归来,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还维持着原样…… 痛痛快快吃了一顿家常午餐,阮书仪洗漱过后便打算去午睡一会儿,结果刚从洗浴室出来,小莲就一脸不悦地来通报,说是胡老头来了,在前厅等着她。 阮书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前和他讨论的升降人梯图,难道那老头研究出来了? 当下也顾不上午睡了,拎着裙子散着头发就跑了出去。 萧慕然正坐在前厅和胡老头商讨着什么,一见阮书仪就这样子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当下就蹙了眉,刚想出声说两句,哪知阮书仪理都没理他,直奔胡老头,嘴里还兴冲冲地喊着:“胡老头,胡老头,你是不是做出来了!” 胡老头一见她来,也立马站起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夫人,我终究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做出来了!”当下就要拉着阮书仪去看。 萧慕然狐疑,这二人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吗?要不是这胡老头的岁数,都能当阮书仪的爷爷了,他都要吃味了。 可当他看见眼前这一堆框框条条的东西,他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仪儿,你是说,人只要站在这个笼子里,就可以被拉上拉下?”他的表情都有些失控。 阮书仪嘴角一抽,什么笼子,怎么听起来跟在说狗笼子一样,那明明是梯箱!站人的地方! 阮书仪和胡老头研制出来的这个升降人梯,其实就是利用滑轮的原理,在“鬼门关”上下分别安装一个定滑轮,再用铁链吊一个可容纳二人大小的梯箱,利用人力拉上拉下即可。 因为特殊原因,黑峰寨隐于黑峰山深处,不希望被人打扰,所以利用人力拉的好处就显现了,既可以望哨,又可以帮助寨子里的人进出做生意。 阮书仪跟萧慕然一商量,鬼门关下已经有了一个中转站,不如在鬼门关上方再修一个哨所,安排人轮流值班。鬼门关上地势高,看得远,隐于密林深处也不怕被人看见,若是到时候有人来犯,也能提前预警。 折腾一通,跑上跑下搞了半天,好容易把安装升降梯的位置和修建哨所的位置确认了,已经到了夕阳西下。阮书仪一合计,干脆带上小莲和来福,直接往原先开垦的梯田里去了。 来福很勤快,也很擅长侍弄庄稼,一个月的时间里,稻田里的水稻全都长高了不少,生机盎然的。 原先开辟的引水道,此刻正从半山坡上汩汩地往下流,山泉水经过一道道梯田,而后又汇在一起,朝山下奔涌,一进一出,倒是保持着稻田里的水位平衡。 之前抓的小鸭子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的,正悠哉游哉地在稻田里游来游去,时不时伸出头,狠狠地往前一啄,一条肥嘟嘟的虫子就入了口。 稻花鱼抓来时只有成人指头大小,现在也已经长到了巴掌大,有的吃的多的长得更大,阮书仪吸溜着口水,感觉可以尝尝鲜了。 这段时间以来,来福没事就会下河捉了小螃蟹丢进来,大约是这里水质好营养丰富,螃蟹也有些长得很大了,阮书仪眼睛一亮,吆喝着小莲和来福,挽起裤腿就下水去抓鱼和螃蟹。 水里的淤泥很软,鱼又很滑溜,不留神就被一个摆尾,甩得满脸水,阮书仪不信邪,追着一条比她巴掌还要大很多的鱼在稻田里乱窜。小莲和来福被她这么一搞,到手的鱼也被惊走了,一时间梯田里山泉汩汩声,风吹绿叶声,三人嬉闹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鱼儿摆尾声响成一片。 萧慕然一过来,迎着天边灿烂的红霞,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的场面。 他是听蓝书说,阮书仪在这边开垦了梯田,想要试种水稻,才打算过来看看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从小就没见过种水稻。后来躲进这深山里,地势险峻又陡峭的,想找一块能种地的地方都难,更是不会想着去种水稻。所以听蓝书这么说,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只当阮书仪想要种着玩。 可当他亲眼看见这四亩绿油油、旺盛生长着的水稻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山中居然真的可以种植水稻?还长得这般好? 正被一条鱼气得冒烟的阮书仪转过头就看见了他,双眼一亮,忙朝他招手:“萧慕然快来!帮我逮住这条臭鱼!” 嗯,像个受了欺负回家找大人帮忙的小孩。 萧慕然唇角微勾,拦住正欲上前帮忙的蓝书和蓝宇,自己脱了鞋袜,挽起裤腿就下了水。 “让我看看,是哪条鱼?” “喏,那个,就是猫在田垄后面那条!你快帮我逮……” 话还没说完呢,那条鱼已经到了萧慕然手里,正拼命摆动着尾巴,似乎是在为命运而抗争。 阮书仪这下舒服了,得意地拿过小木桶,接过那条鱼就开始教训:“叫你得意,你还得不得意了?等我回去就把你炖了,连头吃!” 第93章 嗯,都赔给你 这一番下来,惹得蓝书和蓝宇都忍不住挽了裤腿下了水,一时间稻田里鸡飞狗跳的,还不小心踩坏了好几株禾苗,可把阮书仪给心疼坏了。 最后又抓了几条大些的鱼,抓了小半筐螃蟹,蓝宇还逮了只鸭子,几人浩浩荡荡迎着晚风回了家。 晚餐是阮书仪亲自下厨的,抓了八条稻花鱼,四条拿来炖豆腐,剩下四条直接撒了盐和孜然,做成了香煎孜然鱼,鸭子则砍成小块,和之前腌好的酸笋一起,做成了酸笋鸭汤。 螃蟹早就被厨娘们洗好放在一旁,阮书仪直接对半砍,然后撒入葱姜蒜,和西蜀带回来的辣椒、花椒一起,做了一大盘香辣蟹,馋得万年不进厨房的萧慕然都溜达进来了。 后院里的青菜长得旺盛,阮书仪又薅了一颗大白菜,摘了几根水灵灵的黄瓜回来,炒了个醋溜白菜,拍了点黄瓜。 晚餐自然还是在南院吃的,萧慕然自从上次负气搬到南院后,几乎很少再回自己的院子,偶尔回去也是为了找那边书房里的文件,后来便干脆把书房也搬到了南院里空下来的一间小屋子里。 阮书仪问起时,他面不改色地说,看着满院子花花草草,办公时心情也会好。 今晚蓝宇和小莲都没有跟着阮书仪上桌吃,阮书仪一合计,干脆又搬了个桌子放一旁,把菜分成两份,她和萧慕然一份,剩下的就分给了小莲、来福、蓝宇和蓝书。 萧慕然望着满桌丰盛的饭菜,不觉有些馋,阮书仪干脆给他挑了壶从西蜀带回来的酒,“吃香辣蟹就得喝酒,要是有小龙虾就好了!来福,小莲,我们明日去河边看看有没有小龙虾!” “何为小龙虾?”众人全都一脸懵。 “额……就是那种长得像大虫子,有两个大钳子,还有两根长长的须,壳儿很硬,煮熟后红彤彤的……”阮书仪尽可能描述地细致一些,没想到来福表情有些怪: “夫人,你确定那种虫子可以吃吗?” 阮书仪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见过没跑了,她招子亮晶晶:“来福,你见过对不对?你明天带我去找!保管让你吃了还想吃!” 来福乐呵呵地点头,夫人说的肯定没错。 蓝宇一边往嘴里塞着肉,一边忙着举手:“我我我,我也去,夫人,我也去,我去帮忙!” 之前的中蛊事件和微微事件让蓝宇有点心虚,他现在就想多弥补一下,当然,也是因为跟着夫人有饭吃,没瞧着现在主上都得讨好夫人才能混上一口好饭吗? 阮书仪笑眯眯地喝着鱼汤:“好好好,都去!” 她又看向正在小口小口喝着酒的萧慕然,心情突然有点不美丽,这个时代没有饮料,现在桑葚也没了,她除了能做点儿酒酿喝喝,这有好菜都没饮料下饭! 她又想起在西蜀喝过的果酒,甜滋滋,酸溜溜的,度数不高,和喝饮料没什么区别,嗯!明天白天就上山采点野果子,回来泡果酒! 吃完饭洗漱完,阮书仪又美滋滋地去看那些从西蜀带回来的宝贝了。下午蓝宇他们把东西搬回来的时候,小莲就已经一一收拾好了。 因为公主给的东西很多,像金银珠宝、蜀锦、丝绸类的东西不好放在房间,小莲便专门把南院里原本的杂物间清理出来,作为阮书仪的私库,存放珍贵物件儿,还问老管家要了把大锁锁了起来。 阮书仪美滋滋地打开门进去,就看见里面好几箱丝绸布匹,还有各类金银首饰,就连她那一小箱金子,都稳稳地放在置物架上。 另一边的置物架上,摆了不少木盒子,阮书仪打开一看,居然全都是茶叶!不对啊,她记得自己带回来的茶叶也没这么多啊,这都快摆满置物架了。 萧慕然洗漱完回房,没看到阮书仪,便寻来了这里,见她看着一架子茶叶盒发愣,轻声笑了出来。 阮书仪一回头,就见男人披散的头发还有些微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袒露的胸口和锁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洗漱后微微带着点粉色的肌肤,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看什么呢?”美人说话了,声音充满磁性。 “看美……哦哦哦,看这里的茶叶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从西蜀带回来的没有这么多呀?”阮书仪一激动,差点说秃噜嘴。 萧慕然轻笑一声:“剩下那些应当都是这段时间从京中送来的。还有那些,你看看喜不喜欢?” 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后一看,才发现角落里还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看着和他们从西蜀带回来的箱子不一样。 阮书仪跑过去一打开,果然就见两个大箱子里全都是衣裳和鞋袜,剩下几个稍微小一点点的箱子里,有两箱子都是各种珠玉首饰,还有一箱子各种乱七八糟的新鲜玩意儿。 应该是她出门之后收到的,来福不方便进她房间,也不知道如何安置,就先放在箱子里了,然后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被一起收了进来。 阮书仪就像见到耗子的猫,整个人都兴奋了,指挥着萧慕然帮她把箱子搬到房间里,一件一件试完后,又像安置宝贝似的,一件一件妥帖地挂在衣柜里。 看着自己那几件被挤到角落里的衣服,萧慕然抿了抿嘴,无奈开口:“明日叫刘叔再找人打个更大些的衣柜送来。” 阮书仪疑惑地回头看他,萧慕然立马解释:“我不是嫌你衣服多,我是想着以后还得有衣服送来,你没地方挂了。” 阮书仪又疑惑:“谁送衣服来?” “我交代了京中的人,每月都送些新款衣服首饰过来。” 阮书仪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扑上去,结果跑太快鞋子直接被甩飞了,萧慕然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而后阮书仪白嫩晶莹的玉足就轻轻落在了萧慕然的脚背上。 阮书仪搂住男人的脖子:“萧慕然,你也太贴心了,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去寻你,在路上丢了好几件漂亮衣服呢!” 声音嘟嘟囔囔的,好像还带着点委屈。 萧慕然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唇角微翘:“嗯,都赔给你。” 阮书仪又笑,正想趁机再讹他一笔,却听男人又轻声开口:“我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第94章 上山采野果 阮书仪双眼亮晶晶地抬头看他:“什么东……”。话未落音,就感觉发间插入一个什么东西。 萧慕然双手扶住她,任由她的白嫩小脚踩在自己脚上,就这么带着人一步一步挪到梳妆桌的铜镜前。 阮书仪一打眼就看见自己头上正插着一只玫瑰玉簪,那玫瑰花的样子像极了她院子里开的藤本玫瑰,和一般的玫瑰相比,同样是娇嫩绝艳,但却少了点富贵和丰腴,反而多了一层野性的艳丽和张扬。 ”这……这这好像我院子里的藤本玫瑰啊!”阮书仪双眼亮亮地抬头望着萧慕然。 萧慕然唇角上扬,手轻轻抚上她比那玫瑰还娇艳的脸颊,温声开口:“嗯,就是比照着你院子里的玫瑰打制的。” 说罢又轻轻抽出簪子,不知按了哪里,“嗖”地一声,发簪长长的针部突然弹射出一枚银针,而后牢牢定在实木的衣柜上。 速度太快,阮书仪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慕然已经在温声解释:“这支发簪里面,我放了12根染了剧烈麻醉的银针,哪怕是一头巨型野兽中了针,也会被暂时麻醉一会儿。你轻轻按住这个地方,银针就会自己弹射出来……” “还有这个,”他说着,又往阮书仪的腕间套了一个镯子。 阮书仪低头一看,是一只分量很足的赤金缠丝手镯。而后轻轻在某处按了一下,原本平平无奇的镯子,突然自发抽动出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条带着倒刺的金质软鞭。 “把这个部位按一下,机关会自己展开,这条软边上也是淬了麻醉药的。” 他把机关的位置一一指给阮书仪看,又细细叮嘱:“一定要记清楚了,尤其是软鞭,千万不要打在自己身上。“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再次抚上她的小脸,有些心疼地开口:“你为我卷进了玄兽玦的事件中,怕是很多人都会盯上你,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这两样首饰,你最好带一样在身边,也是以防万一。” “对了,我会把蓝宇也拨给你,那小子虽然没心没肺,但是他武力还是不错的,能护你周全。” 萧慕然想起那个莫名失踪的白胡子老头,又想起易容来到他们身边,现在还在暗牢里的林宛蓉,眼神暗了暗,背地里盯着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觳觫玦已经在他手中,这消息一旦扩散出去,阮书仪就会很危险。 阮书仪愣愣地看着他,这时才明白当前的形势有多么危急。是啊,众人都在争抢的觳觫玦落在他们手里,他们现在在寨子里还好,若是出去,指不定就要被什么人盯上。萧慕然应该是很担心她的? 她笑了笑,也抬手抚摸上萧慕然的脸,柔声开口:“我知道了,我出门一定记得带,也会带上蓝宇,而且你放心,我还有旺财呢,你忘啦?” 萧慕然看着她的笑脸,只感觉心软软的,他也跟着笑,声音暗哑而缱绻:“我当然没忘,还有仪儿昨晚说的那句话,我也没忘……” 阮书仪顿感不妙,战术性后仰:“什么话?” “仪儿说,想要我……” 阮书仪:…… 就知道他正经不过三秒! …… 第二日一早,阮书仪醒来的时候,萧慕然早已不见了人影,应当是去铁矿上了。 阮书仪精神饱满地爬起来,嗯,她昨晚撒娇说今天自己要去山上摘野果,得保存体力,萧慕然便没有过多地折腾她,只报复性地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红红紫紫的痕迹,她皮肤白,一点点红痕都触目惊心,现在这满身看着,像是遭了虐待。 阮书仪用脂粉稍微盖了盖脖子上的红痕,看着镜子中自己越来越娇嫩的脸,不由得有些赧然。 小莲从外面端了早饭进来,是来福煮的豆浆,加上一小碗小米粥,配了一小碟阮书仪之前腌制的酸萝卜。 几人吃过饭,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上山了。 阮书仪让小莲帮她盘了个发髻,又把那支玫瑰玉簪戴上,腕间也带上了昨晚那只金镯,和她原本的玉镯挨在一起,金玉相撞在她白皙皓腕上,不仅不俗气,反而平添了一丝清丽。 蓝宇和来福早就背着篓子等在外面,见她们出来,蓝宇乐呵笑道:“夫人,主上让我以后就贴身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说罢还朝着小莲一笑。 小莲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背上背篓没理他,阮书仪微微颔首:“那以后就劳烦你了。” 蓝宇忙低头道不敢。 时隔一个多月没上山,再上山阮书仪感觉哪儿哪儿都变了,原先遍地的菌子野菜都不见了,林子变得更茂密,草木也更深。 阮书仪习惯性地带着大家往常走的那个山头走去,蓝宇却突然出声:“夫人,您不是要去摘野果子吗?我知道哪个地方有!” 阮书仪眼睛一亮,是啊!蓝宇常年跟着萧慕然在这几个山头跑,肯定比她熟悉!一行人就在蓝宇的带领下往另一个山头走。 没走多久,阮书仪就看见了遍地的铺地锦,铺地锦又叫地葡萄,果子和蓝莓果差不多大,熟透之后表皮也是呈现黑紫色,这铺地锦酸酸甜甜的,不仅口感好,营养价值也很高。阮书仪小时候就常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上山去摘着吃,吃的满嘴满身黑紫色果汁回家,被奶奶追着打。 大约是寨子里的人不认识这种果子,所以几乎遍地都是,真的如它的名字一般,像是铺了满地的紫色锦缎。 阮书仪忙招呼着大家采,把目之所及的都采了去。铺地锦不仅可以鲜食,还可以酿酒和做果酱,而且它还有一定的药用效果,可以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对治疗感冒、咳嗽、咽喉肿痛具有一定的疗效。 几人一共背了三个篓子,蓝宇和来福还一人拎了个木桶,空间很大,倒也不怕装,把这一片的铺地锦薅完,倒也装了小半背篓。 “夫人您看,这里有很多山捻子!”摘完铺地锦,蓝宇就兴奋地带着大家往前跑,这玩意儿他认识,从前跟着主上巡山的时候,常常采来吃,甜甜的,夫人一定喜欢! 山捻子的学名叫桃金娘,果实鲜甜可口,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 果不其然,阮书仪一看见这果子,就欢喜得很,几人又像鬼子进村似的,一顿风卷残云。 第95章 青梅和野菌 阮书仪招呼着大家去采,自己又在旁边到处转悠。盛夏的山林草木很深,层层叠叠的,要不是身边跟着旺财,阮书仪都不敢在里面乱窜。 她想要寻的是梅子,前世喝过不少好喝的青梅酒,青梅腌制一下,还能做青梅饮,酸酸甜甜的,解腻又解暑,盛夏时节喝最好不过了。 旺财在她前面窜来窜去,阮书仪怕蛇,不敢离它太远,只好跟着它跑。只顾着拨开眼前的叶子,一个没注意脚下,“啪唧”一声,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啊呀!” 痛呼声传来,吓得旺财抖了三抖,回过头一看,就见自家小漂亮正以狗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小漂亮,你也太弱了!”旺财一边取笑阮书仪,一边往回走。也不知是不是太得意,“噗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洞里。 “哈哈哈哈哈哈……叫你取笑我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这下轮到阮书仪哈哈大笑了,她捂着肚子,笑得爬不起来。 小莲几人听见动静赶过来,就看见自家平时优雅漂亮的夫人,正趴在地上笑得直抽抽,脸上还沾了不少泥巴。 小莲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心疼道:“夫人有没有摔伤?痛不痛?让我看看摔到哪里了?” 阮书仪捂着肚子笑:“我……我没事……快去……快去救旺财,哈哈哈哈哈……” 蓝宇和来福忙朝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旺财已经骂骂咧咧从洞里跳出来了,它一边骂还一边舔着身上的泥巴:“哪个缺心眼的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个洞?这简直就是谋杀!” 蓝宇看着那个洞,突然瞪大眼睛,脸色涨红。 旺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阮书仪试探开口:“不会是你小子挖的?” 蓝宇脸色小心翼翼看了旺财一眼,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我,我那会跟着主上上山,挖洞抓……啊啊啊啊旺财你听我解释……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旺财追着打了出去。 阮书仪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放声大笑,低头时才发现,原来绊倒自己的是一根倒在地上的腐木。可能也是因为倒了很久,树干几乎已经和土地连在了一起,上面长满了青苔,还有一层一层的野生平菇! “小莲,来福!快来摘平菇!” 这个时节还能在山上找到新鲜的菌子,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也不是说这个时候山上就没有菌子了,只是相对来说没有春天那么多。 一棵腐木上的蘑菇就算长得再密,也不会有太多,三人很快就摘完了,阮书仪估摸着,应该也能炒个三四回了。 正收拾着呢,就听见蓝宇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我找到你要的野梅子了!” 阮书仪一起身,就见蓝宇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树叶,兴奋得像山里土生土长的大猴子,手里还捧着一把果子,双眼放光地凑到她跟前:“夫人,你瞧瞧,这是不是您说的那种野梅子?” 阮书仪接过来一瞧,居然真的是青梅!和前世那些种植的青梅相比,这种野生青梅个头会小一圈,而且大约是快过季了,有的梅子上带点淡淡的红,看起来像熟透了。 阮书仪接过来,随手往裙子上一擦,“咔嚓”就咬了一口,瞬间酸的小脸皱巴巴:“是是是!就是这种!你在哪里找到的?多不多?快带我们去!” 蓝宇带着一行人又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翻过一座小山头,又往下走了段路,才看见在斜斜的山腰处,果然长着几棵比人还高一些的青梅树。大约是因为青梅太酸,飞过的鸟和路过的人都不爱吃,掉了一地,树上也还有很多。 “快快快,都摘下来,我们回去酿青梅酒,做青梅露!”阮书仪振臂高呼,来福和旺财直接爬到树上去摘,阮书仪自己则和小莲在地上翻找那些还没烂掉的果子,挑好的捡。 快中午的时候,青梅摘了已经差不多有一筐半了,这玩意儿太酸也不好直接吃,阮书仪计算着酿酒和做青梅露的量,见差不多够了,就让大家别采了。 梅子树旁边还有几棵野生桃子树,没有家里那棵大,结出来的果子也小一些,但很红,阮书仪随手薅了几个桃子下来,一边啃一边打算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们这次上山是带了调料的,就是想着下山一趟吃午饭太麻烦,便打算中午直接在山上解决。 阮书仪瞧着来福和蓝宇手上两个空空的木桶,想了想,直接带着大家找到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比他们在山间遇到的几条小溪都要深一些,流水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时不时还能看见鱼儿在嬉戏。 大约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小溪底部还长了一层绿油油的水草,被水流一冲刷,直接顺着水流的方向不断伸展,而后又被一股打着转的水璇儿拉回来。 阮书仪挽起裤腿,猫着腰下水,小心翼翼地扒开水草一看,里面果然有好几只正挥舞着大钳子的小龙虾!看见虾的一瞬间,阮书仪脑子里就开始轮番播放油焖虾、蒜蓉虾、麻辣虾的图片,口水瞬间泛滥成灾。 “大家快来帮我抓虾!我今晚要给你们大展身手!!!”声音都激动得有些破音了。 大约真的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不吃小龙虾,溪水里的小龙虾有很多,几人没一会儿功夫就几乎抓满了一木桶,其中还混杂着很多在石头缝里抓出来的螃蟹。 蓝宇抓着抓着,还从溪底下翻出来了一大块光滑的石板,上下瞧了一下,没看见上面有附着的虾,就想把石板丢回溪水里,被阮书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阮书仪喜滋滋地看着这款青石板,这光滑度,这厚度,这形状,这大小,简直是天选铁板烧的板啊! 第96章 溪边铁板烧 中午自然是要吃铁板烤鱼的! 蓝宇和来福在溪水里抓完虾又抓鱼,阮书仪就和小莲在岸边架起了火堆,把石板放在垒好的石块上,点着火,再倒点儿油,石板上就噼里啪啦冒起油烟来。 小莲拿着剖好的鱼过来,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将鱼背朝上放在石板上烤,阮书仪又拿着刀,将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切成片,放在油少一些的地方煎。 想了想在山上采到的新鲜平菇,阮书仪又拿了一把出来,洗干净甩干水后,直接撒上盐和孜然粉,翻烤没一会儿,平菇就散发出阵阵勾人的香味。 蓝宇和来福鱼也不抓了,在溪水里扑腾着就往岸边跑。 阮书仪吸溜着口水,从背篓里拿出几颗青梅,用石头拍碎后挤出汁水,洒在烤鱼上,一时间香味更甚。 “夫人,您可真厉害,用这石头板子都能做顿饭,我就知道跟着您准没错!”蓝宇一边呼哧呼哧地吃着烤鱼,一边忍不住对阮书仪竖起大拇指。 阮书仪顾不上理他,一边往嘴里喂着烤鱼肉,一边又用根小棍子不断翻动着石板上的菜,生怕一不小心烤糊了。 一顿铁板大餐,吃了五条烤鱼,三大把平菇,八个大馒头,看着空了一半的平菇,阮书仪心疼坏了,还好旺财跑到森林里撒欢去了,要不然还得少。 饭后来福和蓝宇又下水抓了会儿鱼,直到木桶里差不多要装满了,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临走前阮书仪还指挥着蓝宇把那块天选石板也带上了,蓝宇现在刚换了领导,正忙着表现呢,满口就答应了。 旺财也叼着几只野鸡野兔下来,高傲地丢进了小莲的背篓里,阮书仪感觉旺财这样子像极了出门在外的鸟妈妈,自己吃饱喝足了还要叼些小虫子回来喂家里的鸟崽崽。 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住在山脚下的周大娘,周大娘正在院子外的篱笆上掐南瓜藤。南瓜长得很快,绿油油的藤几乎爬满了整个篱笆,还开了不少黄灿灿的南瓜花。 一瞧见阮书仪,周大娘急匆匆就要上来拉着她说话:“夫人啊,还得多谢你帮我找的这个活计,我和老头子年纪大了,没有别的赚钱营生,多亏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阮书仪一愣,这才想起来昨天来福就跟她汇报过,他把看守甘蔗地和种植生姜的活计,交给了一对老夫妻,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她打量了一下,大娘住的是木屋,不算很大,用竹篱笆围了一个院子,院子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应当是做事很利落的人。 在木屋背后,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大片生姜的叶子。 她回过神来,拉着大娘的手:“大娘,我也得感谢您呢,我这正愁没人干活呢,来福说您和大叔很能干,把活儿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大娘连连道谢,又拉着几人去到后院,果不其然就看见后院种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生姜,长势极好。 后院儿处连着一片小山坡上,小山坡上长着一大片甘蔗,远远还能瞧见有个驼背老头正在周围转悠。 “那个就是我老头子,他现在一天要上去看八回,说是夫人要用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叫寨子里的小崽子嚯嚯了。”周大娘指着老头,一脸的无奈。 阮书仪宽慰一番,又跟大娘讲了些种植生姜的注意事项,便告辞了。 临走前想要拿几条鱼给周大娘,周大娘死活不要,还说他们要吃很容易抓,最后还硬塞了一大把南瓜藤给了阮书仪,说是下次吃完再去摘。 一路上又路过一些人家,如法炮制地拉着阮书仪感恩道谢,又是塞吃的又是送东西的,等到回家的时候,阮书仪怀里已经抱了一大把南瓜藤、一大扎长豆角,两条腊肉,一兜子鸭蛋,还有三个大鹅蛋,甚至还有一大罐子蜂蜜! 阮书仪眨巴着眼睛,有点回不过神。来福笑着帮她接过,他这段时间以来,按照夫人的吩咐,在村子里找了好些靠谱的人家,把做豆腐的手艺还有种植生姜和甘蔗的活儿都安排了出去。 这些人家都是寨子里的穷苦人家,一听夫人要带自己做买卖,自然是高兴不已。被安排到种植甘蔗和生姜的人家,这段时间以来早就把附近几座山跑遍了,寻到了不少野甘蔗,还在自家附近开垦了荒山,就等着今年收获后再种植呢! 还有些没被安排活计的人家,也是看着阮书仪种的那些水稻长势好,主动跟阮书仪搭话,想着明年自家也能种上稻子呢!毕竟白米饭,谁不爱吃啊? 回到家里阮书仪就瘫下了,在山上乱窜了一天,还真是挺累的。好在家里有厨娘帮忙,等阮书仪喝完几杯茶再去厨房,几筐要用的野果子已经被洗干净晾干了。 阮书仪拿出一根针给小莲,让小莲给晾干的青梅去蒂扎孔,自己则按照一层青梅一层冰糖的顺序整整齐齐地往干净的陶罐里堆放。 青梅扎孔是为了让白酒和糖分更快更充分地进入青梅果内。扎孔的青梅果在浸泡的过程中,还不容易皱起来,看起来也更加美观。 一直码放了四大陶罐,又让来福把自己从西蜀带回来的酒抱了几坛子出来,轮流倒进陶罐里,而后密封起来,等上一段时间就能喝了。 铺地锦果酒的做法就更简单了,直接把洗干净晾干的铺地锦放进陶罐里,再倒入白酒密封即可。到时候泡出来的果酒颜色呈紫红色,跟葡萄酒似的。 忙活了一下午,泡了四坛子青梅酒,两坛子铺地锦酒,一坛子桃金娘酒。阮书仪还让小莲去自己院子里摘了些桃子回来,按照青梅酒的泡制方法,泡了三坛子桃子酒。 剩下的果子除了留一些出来吃,剩下的都被阮书仪做成了果酱,早餐的时候夹在馒头里吃,或者拿来泡水喝都挺好。 她们这边忙完了,那边的厨娘也把小龙虾和螃蟹按照阮书仪的要求刷好了。 他们今天抓的很多,一餐吃不完,还好厨房前还有一个小水池,多余的鱼虾就倒进去,阮书仪打算把那些鱼拿来做几罐子酒糟鱼。 酒糟鱼可以存放好几个月,多做一点,免得下次又有突然的出行,路上没什么吃的东西带。 厨娘洗了四五斤小龙虾,阮书仪打算全都拿来油焖。热锅烧油,再把洗干净的小龙虾倒进去翻炒一会,小龙虾就全都变成了鲜红色。然后将虾捞出备用,把提前准备好的姜蒜、花椒八角等大料、以及从西蜀带回来的辣椒、豆酱等全都丢进锅里,用锅底的热油翻炒,炒香后再倒入小龙虾。 随着小龙虾入锅“哗”地一声,香气瞬间飘满整个院子。 第97章 油焖大虾 随着小龙虾入锅“哗”地一声,香气瞬间飘满整个院子。 萧慕然正好迎着夕阳踏进来,瞬间就被这勾魂的香味吸引住了。他微微勾唇,方向一转,就往厨房走来。 还没走进厨房呢,就听见蓝宇咋咋呼呼的叫声:“哇哇哇,夫人,这也太香了,我可以尝一口吗?就一口!” “还没熟透呢,还得焖一会儿。”是阮书仪无奈的声音。 “蓝宇哥,你怎么这么贪吃,主上知道你这么贪吃吗?”是小莲打趣的声音。 “现在知道了。”萧慕然勾着唇踏过门槛,便看见自己的小姑娘正围着一个灰扑扑的围裙,头上还罩了一块灰扑扑的头巾,正在往锅里加盐。 他眼神暗了暗,总感觉这灰扑扑的颜色跟她很不搭,嗯,得记着这事儿,让厨娘给她换一个。 瞧见萧慕然进来,刚才还在大闹的蓝宇几人,瞬间噤声。 阮书仪半晌没听见她们的动静,从灶台前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男人清俊的眉眼。 “萧慕然,你回来啦!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阮书仪一边眉眼弯弯地笑着,一边往锅里加了小半壶白酒,嗯原本油焖大虾是要放啤酒的,但是这里没有,只能放白酒了。 萧慕然走过去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温声开口:“怎么不让厨娘做饭?这么热。” 阮书仪指着锅里的小龙虾给他看:“你瞧!这是小龙虾,是我今天找到的新吃食,她们都不会弄!” 萧慕然顺着看过去,就见锅里卧了一锅子红彤彤的大虫子,他微微蹙眉:“这能吃吗?” “能吃,保管你吃完还想吃!”阮书仪兴奋得很,浑然不知脖颈处的汗已经冲刷掉了她早上涂抹的那层脂粉,露出他昨晚留下的爱痕。 萧慕然看着她热得红彤彤的脸蛋,因为发现好吃的而亮晶晶的眼眸,喉咙感觉有些痒意。 他轻咳一声,而后挤开灶门后的来福,温声开口:“那我来给你烧火。” 来福几人面面相觑,自家尊贵的主上什么时候干过这烧火的活儿了?不过她们都默契地没有出声,悄悄溜了出去,把这方空间留给了二人。 “跟我说说,今天上山干什么了?”矜贵的男人窝在小小的灶门前,一边往里面塞着柴火,一边温声询问。 阮书仪挥舞着锅铲,手舞足蹈地给萧慕然讲了一遍她们今天在山上找野果子和抓小龙虾、吃石板烤鱼、下山又被大娘们塞好吃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萧慕然一直耐心听着,时不时还插嘴问上两句,场面一时温馨得无人敢打扰。 晚饭自然是在葡萄架下吃的,一大盆鲜香麻辣的小龙虾,一大盆香辣蟹,再加上瘦肉炒平菇,清炒南瓜藤,凉拌黄瓜,配上一杯酒酿,美味不已。 众人都是第一回吃小龙虾,刚开始还不会吃,阮书仪拿着一只小龙虾做示范:“像我这样,先把小龙虾的头和屁股扒开,然后嗦一下虾头,再把屁股上的壳扒开,里面的肉就可以吃了!这个钳子也可以吃,咬开一个角,再用这个尖尖往里一戳,钳子里面的嫩肉就出来了!” 小龙虾就是个神奇的东西,刚开始还不得要领的几人,在嗦到这鲜香浓郁的滋味后,便开始无师自通,一时间整个饭桌上只剩下嗦虾的声音。 阮书仪是个吃虾老手,速度自然遥遥领先,她得意得看着大家奋力追赶的样子,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已经多了一碗剥好的虾肉。 她诧异地转过头,就见那光风霁月的男人正在用帕子擦手,见她望过来,勾了勾唇角温声开口:“快吃。” 阮书仪忽然就有些感动,前后两辈子,还是第一回有人给她剥虾吃,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感觉,自己是被人疼爱着的。这个男人,好似自从明确自己的感情后,就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的爱意。 吃完饭,阮书仪在院子里乘凉,躺在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望着头顶的一串串青色葡萄,葡萄还没成熟,外皮上还有一层白霜,乖乖巧巧地垂挂下来,像是一串串水晶吊灯。 阮书仪忍不住偷偷揪下一颗塞进嘴里尝了尝,瞬间被酸得小脸发皱。小莲忙塞了颗甜滋滋的铺地锦到她嘴里,嘴里还念叨着:“都跟您说了还没熟会很酸,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阮书仪使劲摇了摇头,像狗狗甩水一样,试图把小莲的唠叨甩出去,这小莲,怎么越来越像个小管家婆了…… 萧慕然从书房踱步出来,就瞧着她这傻样,他笑着上前刮了刮她的鼻子,又顺手把她放在桌子上没喝完的半杯茶拿起来喝掉,打趣道:“大厨子,明日也给我做做那石板烤鱼?” 阮书仪双眼一亮,看了看被小莲搁置在水池旁的石板,拉着萧慕然的袖子撒娇:“那你明日上山去打头野猪回来,打只羊也行,咱们明日吃烤串儿!” 萧慕然蹙眉:“家中没有肉吃了吗?”不应该啊,自从阮书仪来了之后,萧慕然特地交代过,每隔几天都会有人专门打了猎物送回来。 “不是,烤串儿得吃新鲜的!”阮书仪继续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萧慕然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行,我明日再顺便去山崖上找找血燕,给你补补身子。” 阮书仪上次的大姨妈是在她们返程路上来的,活生生痛了好几日,在路上也没有什么补品可以吃,可把萧慕然心疼坏了。 阮书仪也没拒绝,原主这具身子确实痛经厉害,她还想着要不要去找老大夫帮忙瞧瞧,开几个方子慢慢调理呢,结果第二日她睡醒的时候,小莲就来通报说,老大夫要来给她请平安脉。 第98章 升降梯正式竣工 阮书仪收拾好就来到前厅,老大夫正等在外面,一见阮书仪来,先是行了礼,又是客客气气帮她把脉,态度比上回还要恭敬几分。 “夫人这脉象,像是前些年落过水,受了害,才留下这寒症。”老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皱着眉。 落水吗?阮书仪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她对原主之前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掉水里了? “那这寒症严重吗?可能调理?” “倒是不算严重,日常没什么影响,只是每每到了女儿家的日子就会受些罪,再就是得尽快调理着,不然怕是日后有碍子嗣。” 阮书仪一愣,有碍子嗣?不容易生孩子?那感情好啊!她就不想生孩子。也不知道萧慕然喜不喜欢孩子,得找个机会问问。 “如此就有劳老大夫了。”阮书仪接过老大夫开的方子,又示意小莲拿了诊费,还让来福搬了坛子从西蜀带回来的酒,她之前就听蓝宇说,老大夫没啥别的爱好,就是爱喝酒,她这也算投其所好了,跟大夫搞好关系总没错的! 诊疗完,吃完早饭,阮书仪就在来福的带领下来到了寨子里两处新建的“工坊”,这两处都是阮书仪出发去西蜀前,交代来福办的,一处用来做豆腐工坊,一处用来做红糖姜茶工坊。 鬼门关处的升降梯也快安装好了,等到时候一完工,豆腐生意就能做起来,再加上千张、腐竹、豆腐泡、豆腐皮这些小吃食,应该也是一项不错的买卖。 至于红糖姜茶,据来福说,目前寨子周围的山上已经发现的甘蔗加起来能有几千斤了,这里的甘蔗出糖率高,大约十斤左右的甘蔗就能出一斤红糖,也能出个几百斤红糖,不算多,但今年本就是试试水,等明年种植后,收获的就多了。 来福是个很靠谱的人,两处工坊都按照她的要求严格完成了,做豆腐、熬红糖的工具也都已经做好了,就连提前请好的那些人,也都已经签好了契书。 在两处工坊转悠了一圈,又指出几处需要完善的地方,再出来时,已经快中午了,日头太大,阮书仪就想赶紧带着小莲回去,跑到半路,被气喘吁吁地胡老头撵上了。 “夫……夫人,您别跑那么快啊!升降梯做好了,您……我……我来请您去看看……” 阮书仪看了看越来越烈的日头,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胡老头,最终还是没狠下心,随便让蓝宇帮忙揪了片大树叶子顶在头上,就跟着胡老头往鬼门关处去了。 鬼门关上方的滑轮安装在几处巨大的榕树后面,遮天蔽日的,饶是路过的人眼力见再好也看不见。 用于上下拉动的铁锁链有成人小腿粗,不仅承重能力强,而且轻易无法被砍断。铁锁链的颜色,阮书仪也特意让胡老头做旧,和鬼门关上嶙峋的怪石颜色很像,吊在山坡怪石间,也不会太突兀。 梯箱已经安装好了,平时不用时就升到鬼门关上方,藏匿在榕树后。阮书仪走过去看了看,梯箱空间不算太大,可以容纳两人,再放几个背篓。不能再做得更大了,虽然有滑轮借力,但也需要用人力去拉动,再大就会有些吃力了。 阮书仪着重检查了一下紧急制动开关,这个开关是她在画图时特意和胡老头商量过的,开关位于鬼门关上方的滑轮处,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例如敌人攻山等,可以随时从上方切断锁链,阻断敌人的进攻。 萧慕然对升降梯这个事情也很看重,毕竟寨子里的人实在太穷困了,之前不出去做生意,是因为鬼门关难下,若是有了升降梯,进出方便,也能改善寨子里的生活。所以在得知阮书仪和胡老头的想法后,特意挑选了十二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专门去拉升降梯,四人一组,上面两个,下面两个,三组轮流值班。 等鬼门关上方的哨所修建好,这些人就可以把哨所当作临时休息室,还能顺便作为了望塔,随时关注山下的情况。 萧慕然中午回家的时候,没看见阮书仪,一问才知道她被胡老头叫走了,当下蹙了眉,让厨娘装了点吃食,拎着就往鬼门关处去了。 此时的干饭人阮书仪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还没吃饭这件事,正和胡老头讨论地唾沫横飞。其实这个升降梯已经大致完成了,但阮书仪为了安全起见,又挑了些问题出来,当场就让打铁师傅改好。 所以一切改装、准备完毕,阮书仪跃跃欲试,准备自己坐上第一班升降梯时,回头就看见萧慕然带着蓝书走了过来。 她立马双眼亮晶晶地朝萧慕然招手:“萧慕然,快来!升降梯安装好了!我们来坐第一趟!” 胡老头收回迈出的脚,暗自撇撇嘴,他也想坐第一趟来着。 二人踏入梯箱,站稳扶好后,上方两个大汉就开始缓慢地往下放铁链,梯箱被固定在四条铁链中间,一点都不晃悠,稳得很。阮书仪眉开眼笑地望着萧慕然,满脸都是得意:“怎么样?我厉害?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大家上下山就方便多了!” 萧慕然也眉眼含笑:“嗯,我家仪儿真厉害!” 萧慕然时常觉得,阮书仪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无论是她识得苗族图腾,还是可以驾驭灵兽,又或者她脑子里时常冒出的那些巧妙心思,都让他自愧不如。 上下几趟试验完毕,确认无虞后,当天下午,萧慕然就带着阮书仪在寨子里宣布黑峰山升降梯项目正式竣工!明日起项目正式启动!有想要外出采买、做生意的人家可以随时去坐升降梯! 为了让这些拉升降梯的兄弟也有收入,阮书仪以及一群长老们商量过后,决定按照乡下牛车的价钱,每人一趟一文钱,包括上山和下山,超过三十斤的货物也算一个人。每月寨子里还会补贴给这些兄弟二十文钱。 萧慕然本欲拒绝,这些人本就是他队伍里的兄弟,每个月都有津贴,但一想到这些人大多也在寨子里成了家,需要养家糊口,便也没拒绝。 第99章 这就是你说的,吃点好的? 黑峰寨原住民并不多,大约只有几十户,后来萧慕然带了人过来,有的携家带口在这里安家落户,有的和原住民结亲,六年过去,寨子里已经有了几百户人家。 萧慕然是个不太喜欢形式主义的人,因此日常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大会,只在寨子里有大事时才会召集大家一起开会。 今日的大会也是为了宣布升降梯的事情,这事关系到整个寨子的活计。虽然这几天寨子里也有传阮书仪做了升降梯的事情,但毕竟只是传言,现在真的落实了,大家全都对阮书仪投去感激的目光,夫人这是给了他们新的活路啊! 就连原先对阮书仪有意见的长老们,都对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是以阮书仪又当众宣布,三天后寨子里的豆腐工坊开工,要招工六人的消息传出来,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都变得火热起来。 豆腐啊,这东西他们听主上家的厨娘和小厮们说过,那白白嫩嫩的,软乎乎的,好吃的紧,还有那白花花的豆浆,软嫩嫩的豆腐花……可叫人馋得慌,这要是拿去卖,得多赚钱啊! 这段时间以来来福在寨子里找人做豆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来福最终只挑选了四个人,听说还签了什么契书,大家都以为没有希望了,没想到还要招人呢! 阮书仪是考虑过的,刚开始做生意不用做太大,这古代又没有现在做豆腐的工具,一切都要靠人力,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来福找了四个人是刚好够的。另外还需要四个人能识字会算账的人挑出去卖,还需要两个人打下手、整理卫生。 所以目前十个人是标配,豆腐工坊本来也就是小作坊生意,不需要太多人,若是以后生意做大了,可以再考虑扩招。 这招人的活儿自然是安排给了蓝书,他做事认真又心细,对寨子里的人都很了解,安排给他肯定没错。 这一通安排下来,都已经到申时中了,瞧着阮书仪热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萧慕然都有些心疼:“饿了没?厨房里给你炖了血燕。” 阮书仪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让萧慕然去打猎的事情了,她双眼放光地看着他:“怎么样?打到猎物了吗?” 萧慕然失笑点头,阮书仪一进厨房,就看见已经被切割好的大肥猪肉和吊挂在屋檐下的肥羊。她脑海里迅速轮番播放烤五花肉和烤羊肉串的vlog,口水已经泛滥。 “小莲,来福,快来帮忙!我们今晚吃顿好的!” 在阮书仪的指挥下,厨娘们帮着把五花肉切成薄片,羊肉也切成小块,昨日带回来的鱼也抓了几条起来片成薄片。 阮书仪自己还去厨房后面的小菜园转悠了一下,现在正是菜园里的菜疯长的时节,来福又很勤快,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见菜园里面一垄一垄的各种青菜白菜萝卜生长得繁茂,旁边还有一大排黄瓜架,上面挂满了水灵灵的旱黄瓜,另一边的豆角架也不遑多让,一条条脆嫩嫩的长豆角迎着风招展,还有她之前种下的辣椒和茄子也已经结满了,葱姜蒜以及韭菜全都种在菜园的小角落里,也都生机勃勃。 另一片开垦不久的黑土地里,是她们从西蜀带回来的各种辣椒种子、蔬菜种子、还有她们在山坡上发现的孜然,来福也已经一一种下了。 阮书仪走在前面,像是视察自己领地的国王,一会儿揪几根黄瓜,一会儿又摘几个茄子,再拔几颗青菜,没几下功夫,身后小莲手里的小菜蓝就已经装满了。 望着依然郁郁葱葱的小菜园,阮书仪有些忧心:“吃不完,根本吃不完,眼瞅着过段时间就要种秋菜了,要不然明日多摘些下来腌酸菜。” 今天的晚饭没有炒菜,当萧慕然拿着阮书仪安排他去打的铁丝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南院花园旁的空地上,已经用砖头垒了两个小土灶,一个上面放着阮书仪几人昨日从山上带回来的石板,另一个上面还空空的。 土灶旁边放了一个架子,上面全都是堆得满满的猪肉片、羊肉粒、鱼片,还有黄瓜、茄子、韭菜、豆角等蔬菜,有的用细竹签串着,有的没有。架子旁边还摆了好几个碗,碗里都是装的调味料。 阮书仪瞧见萧慕然回来,一把冲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铁丝网,检查一番很满意:“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说着便把铁丝网放在水池子里冲洗一下,然后放到了另一个空着的土灶上。 随着阮书仪一声”点火“令下,蓝宇和来福同时点燃两个土灶,火焰升起,食材也同时放到了石板和铁丝网上。 萧慕然看着这烟熏火燎的一幕挑了挑眉,望着阮书仪:”这就是你说的,吃点好的?“ 阮书仪得意:“您就瞧好!” 不一会儿功夫,随着孜然一层层洒下,铁丝网上的羊肉串正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被晚风一吹,伴随着花香,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阮书仪看着一连吃了三串的萧慕然,得意仰头:“怎么样?萧大少?” 萧慕然一边夹着另一边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片,一边朝她拱手:“夫人恕罪,是我孤陋寡闻了。” 小莲几人全都顾不上二人的打情骂俏,吃得头也抬不起来,尤其是平时那不招人待见的茄子,被阮书仪撒上一层蒜蓉后,放在石板上一烤,把人都香迷糊了。 蓝宇和来福除了吃烤肉外,最喜欢的就是烤韭菜,洗得干干净净的韭菜撒上点盐和孜然,放在石板上稍微烤一烤,便香的不行。还有切的薄薄的鱼片,稍微洒点盐,放在石板上一烤,就自己打了卷儿,鲜香四溢。 “夫人,夫人,您的奶茶冷了,可以喝了!”小莲一边吃着,还一边帮阮书仪看着她的奶茶。 是的,吃烤串怎么能不配奶茶呢?奶茶的制作也很简单,把茶叶和冰糖一起用小火炒至焦糖色,再倒入牛乳一起煮就是了。 只是现在天气太热,阮书仪不想喝热的,就让小莲帮自己看着。可惜没有珍珠和冰块,嗯?珍珠没有原材料,但是冰块儿好做啊! 阮书仪灵光一闪,望向正在优雅吃着烤串儿的男人:“萧慕然,咱寨子里有硝石吗?” 第100章 红薯粉和珍珠奶茶 阮书仪灵光一闪,望向正在优雅吃着烤串儿的男人:“萧慕然,咱寨子里有硝石吗?” 萧慕然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他俊眉微挑:“你想制冰?” 阮书仪也微微愣了一瞬,原来这个时代的人就已经知道硝石可以制冰了啊。 其实不然,虽然大禹朝已经有了硝石制冰的法子,但都是宫廷达官贵人才有。因为硝石难得,而且硝石是制造火药的原料之一,所以朝廷管控极为严格,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很难接触到。所以这制冰的法子,也不是一般人都会的。 但这事儿对于萧慕然来说并不难,第二日一早,萧慕然就让人送了硝石过来。 阮书仪正热得心烦呢,当下就让小莲取了个大木桶过来,桶里倒了大半桶干净的山泉水,然后把木桶放到一个大木盆里,在木盆里放一些硝石,再倒水入盆。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木桶里的水降温到结冰。 当小莲眼睁睁看着木桶里的水变成冰块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蓝宇也在一旁大呼小叫,他从前跟着萧慕然自然是用惯了冰块的,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冰块的形成过程。 阮书仪当下就叫来福凿了冰块下来,放进提前煮好的奶茶中,热腾腾的奶茶瞬间变成冰奶茶,奶香十足,冰爽清凉,舒服!要是有珍珠就好了!只可惜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木薯…… 阮书仪眼睛转了转,转头问小莲:“小莲,咱们有红薯吗?” 小莲愣了愣,点了点头:“有啊,夫人您要吃吗?”红薯是寨子里的应急食物,一般秋冬时候没有粮食吃,家家户户都会吃红薯,平时就放在地窖里。 阮书仪连忙叫人从地窖里搬了一袋子红薯出来,将红薯洗干净切成小块后,又用石磨将红薯块磨成糊状,然后便是搓洗,直到将白色的浆液洗出为止。然后便是等待的过程,将洗好的浆液静置一夜,直到缸底的红薯粉完全沉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红薯粉已经完全沉淀好了,阮书仪取了一部分出来,另一部分就让小莲拿去晒干存起来备用。 做珍珠需要的红薯淀粉不多,阮书仪还打算做点红薯粉试试,如果成功的话,还能作为小吃拿出去卖,也是改善寨子里生活的一个小法子。 搓珍珠的活计交给了小莲,阮书仪自己则在那里研究做红薯粉,她知道怎么做,但毕竟没有实践过,前世要吃红薯粉可以直接去超市买,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她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先把红薯淀粉加入清水在锅中搅拌均匀,然后再倒入适量的开水,喊来来福使劲搅动,搅拌至拉丝状,然后再把剩下的红薯淀粉倒入,还打入了一个蛋清,把淀粉搅匀后,搓揉成面团,接下来和擀面条的步骤很像,用擀面杖把面团擀薄,用刀切成细长条,然后烧开的水里煮一会儿捞出来过凉水。 当看见q弹晶莹的红薯粉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来福人都傻了,这这这……白乎乎的面粉团子,居然煮出了这么晶莹剔透的条子? 阮书仪也很高兴,虽然由于没有模具,切出来的粉条有点宽,但有什么关系,前世还有专门的火锅宽粉呢,也不失为一个特色! 当天中午,阮书仪特意煮了一大壶冰冰凉凉的珍珠奶茶,还煮了一大碗红薯粉送到了矿上。萧慕然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粉条,微微挑眉:“这就是你这两天捣鼓出来的东西?” 阮书仪嗯嗯点头,又指着壶里的奶茶:“你尝尝,还有这个!”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吸管,阮书仪还特地让来福去山上砍了细竹子回来,把中间的竹节打通,又把上下两端磨光滑,做成了纯天然的竹子吸管。萧慕然学着她的样子,薄唇轻轻含住吸管的一端,用力一吸,一颗颗q弹有嚼劲的珍珠伴随着奶香、茶香四溢的奶茶就被吸了起来,冰凉爽口。 阮书仪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喝?快点评一下!” 萧慕然轻笑着点头:“好喝,还很解暑。” 阮书仪满意了,忙招呼着小莲把壶里剩下的珍珠奶茶都分给矿里的人,铁矿里很热,大家都干的是力气活儿,一口珍珠奶茶下去,全都赞不绝口。 萧慕然看着被人群围住的人,突然就觉得嘴里甜滋滋的奶茶没了滋味,他又看着只有自己才有的一大碗红薯粉,朝正在人群中接收彩虹屁的小女人开口:“这个也是红薯做的?“ 阮书仪立马被拉回来了,她屁颠屁颠跑到萧慕然身旁,指着碗里的粉条开口:“对对对,你快尝尝,还特地拿了我珍藏的菌子出来熬了高汤,又用从西蜀带回来的辣椒做了油辣子,可香可香了。” 萧慕然在她热烈的视线中,夹起一根晶莹的粉条送入口中,嗯,汤汁麻辣鲜香,粉条q弹有嚼劲,是跟面条不同的滋味,确实很不错。 “你觉得把这个粉条也拿出去卖,怎么样?” 萧慕然想了想才开口:“你是想卖煮好的粉条,还是干粉条?如果卖煮好的粉,可能有点麻烦,因为需要现煮,还需要锅炉碗之类的。如果卖干粉,旁人若是做的不好吃,可能就会生意惨淡。” 阮书仪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今天豆腐工坊已经开张了,来福等人凌晨就起来去做豆腐了,等她起床的时候,豆腐都已经被挑出去卖了。但因为量不多,所以是去卖菜的街市摆地摊,如果卖粉条的话,地方可能不够。 阮书仪突然想到了佟记布庄,布庄旁边好似有一大块空地……她眼眸转了转,看了看一边吃饭还一边处理事情的萧慕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今天下午想下山,我要去佟记布庄交图纸,顺便看看豆腐生意怎么样。” 萧慕然看着她这狡黠灵动的样子就想笑,但自己实在太忙,去西蜀了一个多月,堆积了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他想了想,让立松和蓝宇一起送她下山,有两个人护着,总也安心些。 ipaoshuba.com 阮书仪兴高采烈地带着人来到了吉庆镇,直奔佟记布庄。 佟掌柜一见她来,就跟看见财神爷似的,这可是真的财神爷啊,自从阮书仪给她们布庄提供图纸后,这两三个月佟记布庄的收入直逼过去几年的收入。 阮书仪提供的衣裳样子新鲜又好看,关键是穿着还很方便,就连周边几个府城的人都来找他们订货,已经供不应求了。佟掌柜在吉庆镇的布庄已经扩大了一倍,人手也翻了一番,还在府城盘了家店面,已经快装修好了。 最关键的是,曾经挖走她家几个绣娘的,她那前夫开的于记布庄,已经被她们挤压得没有生意了,那狗前夫还几次假意求和,试图套走她的衣裳样子,都不成功。后来干脆黑了心去抄袭,她们佟记布庄出了什么款式,于记布庄就跟着出什么款式,价格还比她们便宜。 服装这个行业本就是替代性极高的行业,很容易就能被人模仿了去。可好在从一开始,阮书仪就教她定制了佟记布庄的专属招牌图样,又去官府备了案,几乎在每件衣服上,都绣有佟记布庄的招牌图案。而佟记布庄的衣裳是最先火起来的,再加上佟掌柜的刻意宣传,达官贵人也都只认准这个招牌。 阮书仪提供的衣裳样子大多精美,目标客户就是那些达官显贵,而这些人又是最讲究面子的,自然不肯买赝品,是以即便是于记布庄降了价,也没什么生意,偶尔也有一些贪小便宜的人去买,但也成不了气候。 可以说因为阮书仪的高瞻远瞩,即便是市场上有很多仿冒品,但大部分生意依然掌握在佟记布庄手里。 眼下看着财神爷亲自来了,佟掌柜也不管店里的生意了,亲自在后堂招待阮书仪。 阮书仪这次来除了送接下来两个月的衣裳样子,还有就是和佟掌柜商量,在佟记布庄旁边摆摊的事情。 她考虑过了,卖豆腐就只需要一个小桌子就行,但如果加入粉条和珍珠奶茶的生意就还需要锅炉、桌椅、碗筷,这些每天带上带下的不方便,若是能寄存在佟记布庄,大家每天只带着原料过来就好了,等日后生意做大了,可以再租个店面。 佟掌柜一听,哪儿有不应的,她喝了阮书仪带过来的珍珠奶茶,喜欢的不得了,那些富贵小姐们肯定更喜欢!要是这好东西能在她佟记布庄旁边摆摊,说不定还能帮她招揽生意呢!当下便答应了,还特地在布庄后找了个小仓库给她们存放东西。 阮书仪喜不自胜,又跑到菜市场里的豆腐摊去看,经过一个早市的功夫,早上带来的三大板豆腐已经去了一半,因为是个新鲜东西,大家都不敢尝试,所以这个量已经算很多了。 卖豆腐是要赶早市的,一般人都是早上买菜,早上大家都要吃早餐?这样豆腐脑、豆浆、粉条都能拿来卖早餐。豆腐一般做的多,一早上卖不完,摆到中午,珍珠奶茶也可以卖起来了,现在天气热,就卖冷饮,还能卖点薄荷水,到时候天冷了,就卖热珍珠奶茶! 出来卖豆腐的是大柏、胡杨、三槐、冷杉四人,都是能识字会算数的几人。阮书仪发现,黑峰寨的人取名,男生都喜欢用树名,像这四人还有立松,女生则喜欢用花名,像小莲、小梅花儿。 阮书仪把他们带到佟记布庄看了看,交代她们明日分两个人到这边来卖,等客人都认识了后,再引导到这边来。四人点头同意。阮书仪带着几人在镇子上逛了逛,赶在日落之前回了家。 当天晚上,来福又在寨子里招工的事情传了出去,一群叔伯婶子把来福堵在了家门口,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了半条命,但好在来福在这里生活得久,对寨子里的人比较熟悉,所以招人的事情很快就敲定了。 做红薯粉和珍珠奶茶的人招了两个,煮粉的高汤、煮奶茶的人招了两个,做生意的人又招了两个,这次招的都是婶子。 因为红糖姜茶工坊还没启用,所以红薯粉和奶茶就先在这里做。阮书仪还趁这个机会教大家做了豆腐泡、千张、香干、腐竹等,全都可以加在红薯粉里,也可以作为菜品单卖。 阮书仪想的是,现在生意还不大,每天在家里煮好高汤和奶茶带出去,在摊子上用火炉煨着,冰块可以早上出门前制成,用厚棉被裹着,也不怕化了。 到时候生意大了租了店面,有些工作就可以在店面里完成,但豆腐工坊还是得在寨子里,主要是寨子里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在外面居住,而且现在外面也不安全,说不得就被人盯上了。 忙碌了好几天,豆腐生意已经走上正轨,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这种新鲜吃食,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最开始每天只能卖三大板,现在五大板都能很快卖完。连带着豆浆和豆腐脑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粉条和珍珠奶茶趁机加入市场,一时间在佟记布庄旁边的豆腐摊吃早餐成为了吉庆镇的新风尚。 有的人也喜欢买了干粉条和豆腐泡等回去煮,一时间生意火爆得很。甚至还有酒楼的伙计来定豆腐,阮书仪趁机去酒楼卖了个麻婆豆腐、豆腐炖鱼、凉拌千张、清炒千张、炒香干等方子,赚了好几百两。 还有酒楼想要把粉条的制作方法买走,但阮书仪没同意,寨子里的人还指望着卖粉条赚钱呢,于是她反手又卖了个蚂蚁上树、猪肉白菜炖粉条、炒粉的方子,赚了一笔钱不说,还给寨子里拉来了好几笔大订单。 一时间寨子里卖红薯的、做红薯粉的忙成一片。凡是入了工坊的人,阮书仪都给她们签了契约,所有盈利她只拿四成,其中的两成拿出来维护、修缮工坊,用不完的就捐给寨子里,剩下的四成则给大家按劳分配。 一时间大家热情高涨,多卖一点,进自己口袋里的钱就多一点啊!寨子里的长老们也热情高涨,时不时拄着拐棍到工坊监工,遇到有那不老实的,当场就是一顿暴打。 第102章 再次踏上行程 忙忙碌碌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厨房水池子里的鱼越来越多,都是蓝宇几人没事的时候去抓来的。 期间阮书仪干脆挑了一天的工夫出来,专门做了几坛子酒糟鱼,耐存放也好吃。 因为没有晒咸鱼,所以阮书仪直接挑了几条新鲜的大鱼,切块后用盐和白酒腌制两盏茶的功夫,再上锅蒸熟后,晾凉待用。蒸鱼时切好姜末、蒜末、辣椒,准备好酒糟。 等鱼晾凉后再加入油锅中炸,鱼块炸至金黄后捞出。把多余的油盛出来,锅底留比平时炒菜多两倍多的油,依次将姜末、米椒、蒜末入油锅炸香,然后次放入豆酱、酒糟、酱油等快速翻炒,直至水份炒干,将鱼块配料拌匀,放凉后的鱼块装入干净无水密封的陶罐里。 一般来说,两天左右的工夫就能吃了,但时间越久,鱼块越入味。阮书仪一口气做了四五坛子,看着萧慕然最近越来越忙碌,她总感觉,这人估计很快就又要出门了,到时候东西带上,也不怕坏。 趁着这个功夫,阮书仪又让来福和小莲把菜园子里吃不完的黄瓜、豆角、白菜萝卜都摘了出来,等到月底的时候,就要开始种秋菜了,现在不抓紧吃完,到时候就要烂在地里。 寨子里的人都是会腌酸菜的,味道偏酸,阮书仪直接把黄瓜、豆角和萝卜切成小块,加入酸水,又加了辣椒进去,做成了前世那种酸酸辣辣的爽口泡菜。 白菜不算多,阮书仪直接叫来福几人去山上找了点酸不溜秋的野苹果回来,加入各类调料一拌,做成了韩式泡菜,虽然调料不全,但口感大差不差的,也能吃很久了。等到时候种秋菜的时候,就要多种点耐寒的白菜萝卜等。 晚上吃完晚饭,阮书仪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八月的天气很是炎热,但傍晚的山风也是真的凉快,阮书仪一边喝着茶,一边揪着葡萄架子上的葡萄吃,惬意的很。 前阵子已经吃过了一波桃子,现在又接着吃葡萄,想着再过阵子,秋风一吹,山上又有不少好东西了,阮书仪就美滋滋的。 萧慕然揉了揉太阳穴,从书房里踱步出来,看着小姑娘这惬意的模样,心中的烦闷都散了些,不舍却陡然升腾,他坐到阮书仪身旁,久久没有说话。 阮书仪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又要出门了?” 萧慕然也愣了下,酝酿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觳觫玦已经到手了,但还有另外四玦不知去向,眼瞅着外面的形势越来越紧张了,现在好容易有了些附离玦的消息,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阮书仪也愣了,附离玦?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你可有附离玦的图像,给我看看?” 萧慕然摇头:“我得到的消息只说附离是上古凶兽,然后给了大致的方位,在藏区一带。” 上古凶兽?阮书仪把前世《山海经》中记录的四大凶兽穷奇、梼杌、混沌、饕餮都过了一遍,也没有想到哪个凶兽的别称是附离的。可能这个时代跟后世的标准或叫法不一样?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阮书仪收拾好心情,开始问询出行的事情。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萧慕然有些诧异,说实话,他其实是想带着她在身边的,因为现在西蜀大国师已经发现觳觫玦被人取走了,估计很快就会查到他们身上,阮书仪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 但此去藏区长途跋涉不说,还危机重重,他也不想让阮书仪跟着去吃苦,去冒险,因此在内心纠结了许久。但这事又迫在眉睫,因为不止他们一方得到了消息,估计现在很多势力都准备前往藏区,他耽误不起。 “我当然要去啊,你忘记我上次遇到喇嘛的事情了吗?我可以听懂一部分藏语,增加你的胜算!”阮书仪朝他狡黠一笑。 萧慕然也突然笑了,是了,他都差点忘了,他的仪儿是个宝藏,上次若不是有仪儿在,用她的灵水收服觳觫,他们现在估计还被困在西蜀呢!再者去藏区最大的困难就是交流,因为藏区和中原生活习惯、语言文化完全不同,若是有仪儿在,定然容易很多。 萧慕然也笑了,他朝阮书仪拱了拱手:“如此,那就仰仗夫人了。” “好说好说!”阮书仪哈哈一笑,只是当晚睡前,又开始在脑子里倒带回放关于前世自己在藏区拍纪录片的一些事情,希望能对此次的出行有所帮助。 出发时间定在两天后,依然是如此匆忙。根据萧慕然划定的路线,他们这次也是往西边走,但为了以防万一,和上次去西蜀的路线并不重合,反而要稍微偏南一点。 阮书仪看了地图也才发现,这个时代的藏区比前世的藏区范围要大很多,几乎从西蜀往西南的高原地区,全都属于藏区。 因为走的是小路,这次预定的行程也是在10天左右,路上不会有什么镇子补给,所以他们带的吃食得多一些。 好在阮书仪这次早有准备,提前做好的酒糟鱼、酸辣泡菜、辣白菜各带上两坛子。 这几天又让来福去工坊多拿了些干腐竹、豆腐泡、香干、粉条回来,这些干货带着不重,也耐存放。 蓝宇这几天又拉着来福去稻田里、河里、小溪里抓了不少小河蟹,阮书仪全给炸过之后再用辣椒和各种大料一炒,干干的香辣蟹存在陶罐里也能放几天。 肉类不用准备太多,他们一路上会经过很多山路,到时候去打猎就行。倒是小莲担心阮书仪在路上嘴巴会寂寞,把之前晒的桃干、野果干,还有之前用铺地锦做的果酱都装上了不少。 阮书仪则细细叮嘱旺财寨子里的事宜,他们这次出去最少也要一个多月。豆腐生意和粉条生意要时刻关注,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山上的甘蔗和生姜估计可以采收了。然后便是水稻,预计能在下个月底收获,所以这段时间要尤其注意,不能让山里的鸟儿给祸害了。 阮书仪还交代了要种秋菜的事情,多种些耐寒的白菜萝卜,不然到时候入了冬,就没有新鲜菜吃了。 所有事情交代完毕,第三日一早,顶着初升的朝阳,一行人再次踏上行程。 第103章 做了思摩的女人 这次出行的队伍依旧,为了阮书仪的安全,萧慕然让人把立松也叫上了。立松和蓝宇驾马车,萧慕然则和蓝书骑马,但大多时候他都窝在马车里。 八月中的天气,还是很炎热,但路上的流民却比上次还要多,有些饿狠了的人,都已经顾不上他们马车周边还有几个拿着刀剑的大汉,冲上来就要抢吃的。 他们又不能真的伤人,毕竟这些也都是真的受了灾的百姓,不是什么恶人,但若给吃的,那成千上万的流民也给不完。 最后一群人只能不开火,啃着从家里带出来干馒头、干烙饼吃,把酒糟鱼和香辣蟹或者咸菜夹在馒头里,对付了好几天。 最后走过了官道,绕到了小路上,一行人才松了口气。阮书仪和小莲倒还好,但是啃了好几天的馒头,对于蓝宇几人来说可是憋坏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食量大开的年纪,一进小路就钻到林子里去打猎了。 旺财也憋坏了,马车一停就变回了虎身,钻进林子撒欢去了。 萧慕然看了看天色,笑着对阮书仪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不赶路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阮书仪点头,扶着萧慕然从马车里跳下来,看清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处矮山坡的山脚下,有条浅浅的小溪自山坳间流出,她拉着小莲激动地跑了过去,测了测水并不深,而且大约是白日里太阳刚晒过,水还带着点余温。 她转过头朝跟过来的萧慕然示意:“萧慕然,我想洗个澡,身上太臭了。” 萧慕然含笑走过来,还故意凑近她脖颈间:“是吗?我闻闻,嗯,是有点臭。” 阮书仪一听,脸都羞红了,气得就要上前去踹萧慕然,这三四天他们走的是官道,路上流民多,别说洗澡了,她连马车都不怎么下,这么热的天气,能不把人捂臭吗? 萧慕然见她这样子,笑得更开怀,好半晌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开玩笑的,仪儿一直都是香香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试探了一下,确认溪水确实是还有余温,便点头让小莲回去给她拿衣服,自己则带着阮书仪往山坳处走近了些。 第一次在野外洗澡,阮书仪就算是现代都没有经历过,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虽然身上还穿了件薄薄的里衣,但一被水打湿后,就什么都能看见。 好在萧慕然很讲道德,说是帮她把风,就一直背对着她守在那里。阮书仪心安了一些,很快就着小莲拿过来的夷子就搓洗一番,连带着头发也洗了,她现在根本不在意晚上洗头不容易干的问题,因为萧慕然每次都会用内力帮她烘干,简直比吹风机还好用,还不伤头发。 她痛痛快快洗完,正准备上岸时,山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呼啸,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阮书仪吓得花容失色,当下都顾不上自己身上只穿着湿透的里衣了,一下子就跳上了岸。 萧慕然也听到了,他脸色一变,快速转过身,将阮书仪抱到一处石台下,一把脱下她的湿衣服,又用宽大的浴袍将人包裹住擦干。 阮书仪急得大喊:“快快快,来人了。” 萧慕然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一边帮阮书仪擦干身子,一边帮她换上干净衣裳,嘴里还安抚着:“不急,还有一会儿才会下来。” 果不其然,等阮书仪穿好衣服,头发也被烘得半干的时候,三个人才屁滚尿流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一见到二人,脸色惊恐地指着山上,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很快,旺财就威武地从山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朝着三人逼近。嘴里还得意地朝阮书仪喊:“小漂亮你看,我抓到了三个坏人!” 阮书仪皱着眉看了半天,看这三人的打扮,根本就不像中原人。萧慕然这时却冷笑出声:“没想到突厥人也想要争夺这玄兽玦。” 嗯?突厥人? 对了!这些穿着奇装异服,扎着小辫,嘴里的话也不像是中原话,和历史上的突厥人壁画很像! 等等!突厥人……突厥话……阮书仪突然灵光乍现,如果是突厥语的话,那附离就是狼的意思,附离玦就是狼? 是了,历史上突厥是一个以\"狼\"为图腾的部落,狼被视作他们的祖先而加以顶礼膜拜!但突厥人一向生活在中亚一带,怎么会跑到藏区呢? 阮书仪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想一说,萧慕然望向她的眼神更加复杂,如果说之前阮书仪懂得古苗图腾是个意外,那现在呢,她居然连突厥语都有所了解?要知道突厥离大禹有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了好几个小国。 他时常觉得,现在的仪儿和当初那个在村里遇见的仪儿不是同一个人,但他并不敢细细探究,他总觉得要是深究了,可能就会失去眼前这个人,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代价。 “嗯,之前在林宛蓉的身上发现的印章,应该就是他们的。”萧慕然收回思绪,淡淡开口。 微微,也就是林宛蓉,被抓到黑峰寨的大牢后,起先还不肯招供。但后来随着她脸上的伤口溃烂,她的换脸之术已然失效,她害怕毁容,哭着喊着要萧慕然帮她找大夫,然后便把身上的印章给了萧慕然。 原来那日围猎过后,她就被萧慕然关到庄子里,越想越不服气,越想越憎恶阮书仪,干脆放了一把火,趁着大家救火的功夫偷溜了出来。后来在路上遇到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林宛蓉并不知道那是突厥人,她只记得自己当时饿得要命,领头人思摩叫人给了她吃的。 思摩一行人是往西去的,林宛蓉一听乐坏了,她知道萧慕然几人也去了西蜀,便顺理成章地跟着思摩的队伍走了。 一路上林宛蓉和思摩相谈甚欢,思摩温文尔雅,出手大方,待她尤其和善,不像萧慕然只会冰块脸。两相对比,渐渐的,林宛蓉那颗被伤透的心就有些微微动容,半推半就之下,做了思摩的女人。 第104章 打劫突厥土匪 但林宛蓉始终不甘心萧慕然这样对自己,更怨恨阮书仪这个半路空降来抢走萧慕然的人。正巧思摩的队伍里有会各种巫术的人,其中就有换脸术。林宛蓉思虑再三,将自己的经历和怨恨告诉了思摩。 没想到思摩也是同仇敌忾,支持她复仇。他还许诺,若是林宛蓉帮他从萧慕然身上把一个珍贵的玉佩偷来,那他就迎娶林宛蓉做王妃。 思摩的小意温柔加上王妃之位的诱惑,让林宛蓉动了心,最终在突厥巫师的换脸术下,林宛蓉彻底换了一副容貌,当时她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但得知萧慕然几人很快就要走了,便只好将计划提前,装作花粉过敏导致暂时失明,然后便顺理成章在医馆遇到了最好糊弄的蓝宇。 但林宛蓉还是有心机的,在出发去找萧慕然他们的前一晚,她引诱着思摩狠狠要了她几回,将人累瘫酣睡过去之际,悄悄拿走了思摩随身佩戴的一个印章。她想着若是日后思摩不认账,这个东西也能作为信物,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很快被揭穿,印章也落到了萧慕然手里。 关于思摩再多的事情,林宛蓉就不知道了。萧慕然干脆把她关押在地牢里,让人严加看守,这次再不能让她逃了。 那枚印章阮书仪也拿来看过,上面应该印的是思摩的突厥名字,她不认识,但出发前也带上了,说不定到时候有用。 话说回来,三个突厥人被旺财赶着从山上屁滚尿流地跑下来,一见到阮书仪二人,就跟看见救星似的,指着旺财朝他们叽里咕噜叫,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蓝宇和立松也紧随其后赶了过来,一把将三人按倒在地上。 原来刚才二人带着旺财上山打猎的时候,旺财敏锐地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咬着蓝宇的衣服就把人往那边拉。 起初蓝宇以为旺财在跟他闹着玩,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被旺财没好气地拍了一爪子,随后他们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山洞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二人一虎偷偷摸摸地去查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三个突厥人围坐在山洞里,地上摆了几大盘子的珍馐美食,还有不少新鲜果子和美酒,三个人旁若无人般吃得正欢。 蓝宇从小跟着萧慕然,自然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一看就认出来这是突厥人,这外朝悍匪都送上门了,肯定是抓啊! 旺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突厥多狼却少见虎,尤其是旺财这么膘肥体壮威武雄壮的老虎,一嗓子下去,直接把三人吓尿了,哆哆嗦嗦就想要跑路。 旺财也不咬死他们,就撵在他们屁股后面追,追上就咬一口,不致死却疼得慌,三人慌不择路,丝毫没注意到旺财控制着他们的逃跑路线,就这样一路被追到了山下,他们休息的据点。 蓝宇上前来报告说,山洞里除了几大盘子吃的、几大坛子酒,还在山洞深处找到了三床被褥和两大箱子金银珠宝,应该都是这三个突厥人抢来的。 阮书仪听完都惊了,这这这,他们是什么运气,上山打个猎还能遇到突厥土匪? 山洞的位置不算太难远,阮书仪骑在旺财的背上,也跟着去看了一下,这三人应该是在山洞里住了一段时间,里面有股刺鼻的香料味,还有脏兮兮的臭男人味,难怪旺财能闻到不对劲呢!里面吃的喝的摆了一地,金银珠宝都堆满箱子快放不下了。 在场的人没有会突厥语的,但好在萧慕然从小参加过万国朝拜的场面,稍微能明白一点点,再加上这三个突厥人盘踞在这里一段时间,显然是熟悉了汉人的交流方式,通过手舞足蹈地比划,大家也算弄明白了这三人的来历。 据这三人的交代,他们是跟着酋长的队伍一起来到大禹的,中途遇到大禹官兵的追击,双方大战一场后,他们三个人阴差阳错就跟大队伍走散了。 走散的地方恰巧是附近不远处的一个镇子,他们用身上仅剩的钱吃住几天后,迷上了大禹朝的美食,后来钱花光了,干脆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去打劫了镇子上的几个富户,然后又怕被认出来,干脆携带着钱财躲到了这处山上。 然后又威胁镇子下的村里人,每天给他们去镇上的酒楼采购美酒美食,就这样,几人过了好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直到今天美酒美食刚送来,还没享受多久呢,就被一只老虎撵了出来。 阮书仪看着那堆被踩得七零八落的食物感觉有点恶心,但打开两个箱子的时候双眼就开始放光了,没想到这镇子上的富户还挺能藏货啊,金锭子、银锭子就不说了,居然还有好些串珍珠链子、翡翠镯子、宝石坠子……这还等什么,当然是要全部笑纳啦! 于是几人刚出门几天的功夫,就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这附近没有流民,环境也比较安全,大家伙儿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也想着好好休息一下,于是蓝书几人把三个突厥土匪没喝完的两坛子酒搬了下来,又把从山上猎到的野兔子野鸡串在火上烤,蓝宇忘不了铁板烧的滋味,还专门跑到小溪里抓了几条鱼,翻了块比较平整的石头起来,垒了土灶央求阮书仪做铁板烧吃。 阮书仪也馋了,带的调料也够,干脆把鱼肉片了,鸡肉和兔肉也切了小块,直接在石板上煎了起来。倒上一点油,在肉块煎的滋滋冒油的时候,撒上一把辣椒粉和孜然粉,简直香到迷糊。 小莲也拿出小锅,煮了一大碗野鸡菌子汤,菌子是家里带的干菌子,泡发后比新鲜菌子还要香上几分。 主食吃的是粉条,用野鸡菌子汤烫上几大碗红薯粉条,汤汁鲜美,粉条q弹,再配上从家里带的酒糟鱼、香辣蟹、酸辣泡菜、辣白菜、一伙人美滋滋地吃着,三个突厥人被绑在一旁的树上狂流口水。乖乖,这是什么香味,居然比在酒楼里买的那些还要香!还有那晶莹q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第105章 鬼怪来了,不要进藏 从这段山路开始,走的就是小路了,路上流民较少,三个突厥人被铁链绑着双手,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马车后面跑。 阮书仪总觉得,这场面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怎么每次出门,马车后面都要缀几个人? 萧慕然本欲把人直接杀了,但阮书仪想到林宛蓉之前的供词,也猜测到这三个人可能跟林宛蓉说的那个思摩有关,也不知什么原因跟大队伍走散了,且先留着他们的小命,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萧慕然煞气太重,这次出门,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像上次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一路上除了三个突厥人时不时叫唤几声惹人心烦,其他时候阮书仪睡睡觉、逗逗虎、吃吃野外烧烤,除了长时间坐马车有些腰酸背痛,其他倒也不算太难受。 其实阮书仪对这次的行程还挺期待的,她前世看到一种说法,说人一生要去两次西藏,一次把心落在那里,第二次把心拿回来。 她前世去过一次,除了有些高反和晕车,其他都很值得,也难怪前世那么多人心心念念要去西藏呢,高原缺氧但不缺信仰是真的! 马车在第十天左右的时候已经靠近藏区了,阮书仪能明显感觉到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些。但这个时代的藏区范围比前世的西藏大很多,藏区边缘地带也会比前世的边缘地带海拔要低一些,所以她没有前世那种难受的感觉。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阮书仪还是滴了一滴灵水到茶壶里,又把茶水分给大家各喝了一杯。 自从上次在西蜀收服觳觫玦的那天,手镯析出五滴灵水后,这一个多月来已经析出过两次了,最近一次的时间也快到了。但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特殊状况,所以前两次都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每次只析出了三滴。 阮书仪给了旺财两滴,自己吃了两滴,偷摸喂了萧慕然一滴,还有一滴现在就用上了。 天色暗了下来,明显感觉气温降低了些,他们走的是山路,入了藏区后,原本草木丰茂的大山也开始变成高山草甸,有的地方甚至寸土不生,裸土荒岩。 阮书仪扒开马车帘子望向窗外,看着逐渐后退的风景,突然很怀念前世那段劳累却充实的日子,也正是那段经历,才有了自己穿越异世的机缘。 萧慕然拿了件衣裳给她披上,温和开口:“下雨了,冷不冷?把帘子关上。我们要找个地方安营扎寨了。” 阮书仪这才恍然发觉,随着天色渐渐变黑,雨也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她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前世拉萨被称为日光城,是因为海拔高度的原因,白天拉萨的日照非常强烈,辐射也很强,但到了晚上,云顶没有太阳供给的热量,开始冷却,就会大范围降雨。所以一般来说,西藏的夏季多雨连绵,还极容易发生山体滑坡。现在正是八月底,还处在藏区的雨季。 阮书仪看着渐渐变大的雨势,回头朝萧慕然开口:“我们要尽快找一个开阔的地方,不能停留在这山谷中。” “你是担心遇上山崩?” 阮书仪点头:“现在正值藏区的雨季,而且这一带的山几乎都是荒山,没有植被防土固土,很容易发生山崩。” 没有人怀疑阮书仪的话,一行人加快了行程,但这一带都是类似的山谷和干河道,也没有城镇之类的地方。一直到戌时的时候,几人才勉强找到一处距离山坡较远的开阔地带,准备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上路。 好在阮书仪有前世的知识,在这次出门前特地交代小莲带上了几张防雨油布,前几天在还有山林的时候,让大家猎了不少小型猎物,晒干后存放起来了,不然现在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连口吃的都找不到。 雨越下越大,一行人躲在油布搭建的小帐篷里,烤着火,吃着东西,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在打雷。 “嚯,这雨都下得这么大了,怎么还在打雷啊?”蓝宇一边嚼着肉干,一边不满地抱怨。 蓝书却蹙起眉头:“那声音听着怎么不太像打雷的?” 萧慕然和阮书仪对视一眼,二人皆感觉到了异样。掀开帘子往外一看,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他们就看见来时的那侧山坡突然山崩地裂,雨水裹挟着山石和泥土从高山之巅一哄而下,瞬间便吞没了沿途的所有一切。 蓝宇几人脸色煞白,还好夫人聪明,还好他们跑得快,要是他们今晚像往常一样在山谷处安营扎寨,恐怕现在人已经埋泥巴里了! “我们这里安全吗?要不要赶快收拾东西跑路?”小莲脸色苍白的开口。 阮书仪安抚她:“你瞧,我们这个地方和发生山崩的那侧山脉中间有个低矮的河道间隔开来,泥水流不上来,而且这里到处都是荒山,我们去哪里都不安……”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书仪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雨幕中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一声盖过一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大约四五个藏区少女正沿着与山体滑坡垂直的方向夺命狂奔,眼瞅着就要被黄色的巨浪吞噬了! “快去救人!” 一瞬间,身边四人利剑一般飞了出去,阮书仪还没反应过来呢,萧慕然、蓝宇、蓝书和立松四人已经“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在泥石流要将那无名藏区少女吞没的瞬间,一把将人拎了起来,然后又借着泥石流中的巨石,脚尖轻点间,快速撤了回来。 五名藏区少女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一脸的仓皇,嘴里不断念叨着:“神明发怒了,神明发怒了……” 阮书仪给她们一人递了一杯热水,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五名少女看起来大概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经历一场天灾后,又面对他们这一群异族人,不免有些惶恐,全都缩在角落不敢说话不敢动。 阮书仪拿了几条肉干递给她们,又用蹩脚的藏语她们交流:“你们好,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路过的。” 大约是因为这些人救了她们,又或许是阮书仪身上的善意感染了她们,五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少女捏着肉干,突然抬起头怯怯开口:“你们要进藏吗?” 阮书仪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明亮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清澈的眸底瞬间被恐惧包围,她使劲拽着阮书仪的胳膊,宛如魔怔了一般,一直重复一句话:“鬼怪来了,不要进藏,鬼怪来了,不要进藏,鬼怪来了,不要进藏……” 第106章 来纳村 一行人都被少女这魔怔的样子搞得有些心慌,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仓拉,不要胡说!”五人中看起来最大的那位冷着脸厉声斥责了这位叫仓拉的少女,而后又看了看阮书仪,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站起来朝阮书仪几人鞠了一躬。 她看得出来阮书仪似乎能听懂一点藏语,便尽量放缓了语速开口:“非常感谢几位的救命之恩,仓拉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藏区是很好的地方,也很欢迎你们的到来。” 话顿了一瞬,才又看着阮书仪和小莲开口:“只是二位姐姐要注意安全,近日又有外域鬼怪入藏了。” 她话并没有完全说明白,但好歹阮书仪也弄懂了大致的意思,她思索一瞬,轻声开口:“你是说,最近有入藏的坏人?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个逃出来的吗?” 说完才意识到这些藏区少女并不能听懂汉语,便只能友好地朝她们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朝她们表示了感谢。 她又把她们的话说给萧慕然几人听,萧慕然听完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这些姑娘说的鬼怪是指思摩等人?因为据那三个突厥人的供述,思摩等人也是往西边来的,很有可能就是进入藏区。阮书仪对此深表认同。 大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了一夜,好在发生过一次山体滑他后,夜里再未发生其他异常之事。 第二日一早,天气放晴,夏末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仓拉等人昨夜在阮书仪她们的帐篷里借住了一晚上,现在天气放晴了,她们再次朝几人表示感谢后,就准备出发,据说是要去投奔亲戚。 阮书仪又给了几人一些肉干,仓拉等人千恩万谢地出门,刚一绕过帐篷,看见被捆绑在帐篷后的三个突厥人,立马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一个个瞬间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缩在一起。 阮书仪听见叫声,立马跑了出来,看着她们这样子,更加肯定了昨日萧慕然的猜测,这些藏区少女害怕的鬼怪,果然就是思摩那群突厥人。 好好安抚了五个小姑娘,再三示意这三人是被他们抓住的俘虏,五个人才哆哆嗦嗦地走了。阮书仪几人也收起帐篷,继续前进。 根据仓拉几人昨晚的介绍,这片荒山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阮书仪几人要找的来纳村,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村落,毗邻来纳镇,可以投宿和吃饭。 果不其然,马车大约在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来纳村。 来纳村坐落于延绵雪山之间,被几座冰川环绕。在一条河道的对岸,有层层叠叠的青色石头房子,依着山势铺开,像一个个古老的城堡。 阮书仪也没想到,在这苍凉的山川河流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古村落,和她前世拍摄过的那些村落完全不同,是一种古朴的美好。 在斜斜的缓坡上,还有不少牧民正在放牧牦牛,平和而宁静。 跨过经幡飘浮的石头桥过河,就进入了来纳村。为了以防万一,早在进入村子前,阮书仪就让蓝宇等人把那三个突厥人的衣服换成了大禹朝的款式,又给他们蒙了面,不至于让村里人恐慌。 自从十多年前大禹凭借“战神”南萧王率领南萧大军一扫犯兵后,周边几乎绝大部分国家都畏惧南萧王的实力,自愿与大禹朝签订了和平友好协议,并自愿每年向大禹朝进贡,以此维持长久的和平。 但六年前南萧王自请火刑后,周边有不少小国就开始跃跃欲试了,但藏区一直都维持着双方的友好协议,从不觊觎大禹的领土,从不欺辱大禹来的客商,每年也是按时按点地向大禹朝进贡。 所以这些年来,大禹和藏区通商的不少,来纳村的人看见大禹朝的人并不会觉得惶恐,他们反而很感激大禹朝的客商能让他们藏区的物产流通出去。 村子里自然是没有客栈的,但可以在村民家借宿。一听几人想要借宿的请求,淳朴的村里人爽快地答应了,不仅给她们准备了干净的房间,还烧好了热水给她们洗澡沐浴。 阮书仪想到昨晚下雨时那冷飕飕的样子,入秋后藏区只会一天比一天冷,她便从突厥土匪那里打劫来的箱子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央求这家的女主人洛桑帮大家准备一些稍厚一点的藏服,然后再帮忙准备一桌子饭菜。 洛桑本就是心地善良的人,再加上阮书仪给的钱,她哪有不答应的?干净的衣服家里就有,平时没事的时候勤劳的洛桑就会给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们缝制新衣,有时候逢上集市,还能拿出去卖。 于是当下就给阮书仪他们一人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藏区服装偏宽松,倒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阮书仪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感觉身上都轻了几斤似的,浑身通透。 几人洗好出来,洛桑已经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有糌粑、酥油茶 、大块的新鲜牦牛肉,可能是考虑到他们男人多,还特意准备了一壶青稞酒。 阮书仪还是前世吃过这么正宗的藏餐,一看见这些就满眼放光,尤其是酥油茶,在这清凉的下午喝上一杯,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还有耗牛肉,自从穿越过来,阮书仪就再也没有吃过牛肉了,因为大禹重农,牛是不允许被私自宰杀的,所以市面上几乎是没有牛肉卖的。 萧慕然几人也没有拒绝洛桑的好意,每人都喝了点青稞酒。 吃完饭后,洛桑还给几人一人送上了一碗农家自制的酸奶,酸酸的口感,奶味浓郁,阮书仪和小莲两人都吃得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吃过午饭后,阮书仪便跑到正在缝制衣服的洛桑面前,跟她打听这附近的寺庙以及思摩那群人的消息。 因为据萧慕然得到的消息,附离玦的所在地离这里不远,并且和寺庙相关,但藏区多信佛,寺庙众多,据地图显示,光是这来纳村附近就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寺庙,他们不可能逐一去找。 洛桑一听阮书仪几人想要去寺庙,便热情地跟她介绍,还特地跟她分析每个寺庙的特色。 但一听到“突厥人”三个字,洛桑立马脸色苍白,一脸戒备地看向阮书仪几人。 第107章 少女主动投怀送抱 ipaoshuba.com 阮书仪知道她这是误会了,立马轻声安抚,表示自己几人是在来的路上听说这些突厥人的,也跟他们一样很害怕,提前打听清楚,以免遇上。 来纳村离大禹朝比较近,洛桑也接待过不少大禹的客人,所以阮书仪手脚并用地一比划,洛桑也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凑近阮书仪,压低声音道:“那些突厥人就是恶魔,他们每年都会进一次藏区,每次所到之地就会有一大群无辜少女被抓,若是不服从的,全家人都会被残忍杀死,所以大家都很害怕他们。” 讲述完那些突厥恶魔的罪行,洛桑又低声提醒阮书仪:“你和你的妹妹都还没满16岁?出门的话最好要注意安全,那些人专门抓16岁以下的少女。” 阮书仪听完她这话都不知该不该高兴,自己长得显小,都18岁了,旁人还以为自己不到16呢,倒是小莲确实刚刚16岁,只是这些突厥人为什么专门抓16岁以下的少女呢? 历史上曾经有很多利用少女处子之身,或者处子之血炼化什么东西的恶俗,难道这些突厥人也是如此? 怕吓到洛桑,这些不好的猜测阮书仪并没有说出来,倒是听洛桑说来纳镇的市集很热闹,恰好在他们今日要去的那个寺庙附近,几人便打算去完寺庙后再去市集逛一逛,说不定能打听到一点消息。 甘哲寺是来纳镇附近最大的一个寺庙,也是最为出名的。进庙的主道旁依山而上是108座白色的佛塔,每座白塔里都装有经文。 洛桑告诉阮书仪,顺着白塔走一圈,相当于诵读了108遍经文。可以消除杂念、净化心灵,去除凡人的108种烦恼。 有很多前来诵经祈福的人,全都顺塔而行,神情虔诚。 阮书仪几人也入乡随俗,跟着走了一圈后才进入寺庙参观,折腾了许久,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就连旺财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常,一群人只好出来。 离甘哲寺不远就是来纳镇最大的集市,这里的集市和大禹的街市很是不同,店铺很少,大部分都是藏民自己摆的地摊。 最外面就有卖耗牛肉、耗牛皮的,还有羊皮和羊肉,再往里面走一些,就有很多藏族特色的刀剑、绿松石、蜜蜡饰品、藏族特色服饰、银木碗、根瘤碗等日常用具。 在路上发了那么一大笔横财,阮书仪花起来也不手软,绿松石和蜜蜡饰品那是成盒成盒地拿,这东西在藏区很常见很便宜,但在大禹很稀有很昂贵啊,她多买一点,到时候倒手一卖,那不是又赚了一笔吗?这或许就是最早的代购! 还买了几套换洗衣物、不少防水的牛皮袋、买了好几张羊皮和牛皮褥子,几人才打道回府。 这些东西自然是寄存在洛桑家中,见他们买了这么多,洛桑更加坚定他们就是客商了,对他们也更加礼貌。 几人赶在傍晚落雨前回到了洛桑家,晚饭也是在洛桑家吃的,这里不像大禹一样有酒楼,吃饭一般都在村民家中,因为阮书仪给的钱多,洛桑准备的菜式也很丰富,几乎要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贡献出来了。 晚饭过后,村子里的气温明显下降了很多,洛桑一家人在客厅里围着油灯,缝衣服的缝衣服,做木工的做木工,很是温馨。 阮书仪几人则窝在房间里,讨论今日的发现和接下来的行程。因为他们人多,虽然穿着藏服,但还是跟藏族人长相不同。怕打草惊蛇,所以大家在甘哲寺并没有一起走,而是分开查找,现在正好把每个人发现的讯息都汇总一下。 洛桑怕他们冷,还特地烧了干牛粪给她们取暖。 小莲刚开始看到那些饼状物还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这边特色的木料。可烧着烧着,突然闻到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臭味,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问蓝宇:“你放屁了吗?怎么这么臭?” 蓝宇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没有!你才放屁了!” 阮书仪哈哈大笑,指着炭盆给小莲看:“你瞧,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小莲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烧木料怎么可能会臭?肯定是蓝宇哥放屁了!” 蓝宇气得呼呼直喘气,但这种事情又不好自证清白,气得手都哆嗦了。 阮书仪捧腹笑完,才跟大家解释,那燃烧的东西不是木料,是牛粪,也是藏民平时用来做饭和烧茶时用的燃料。 因为雪域高原,没有大型的植被,山上没有森林,平地树木稀少,燃料极其缺乏。只要有牛的地方,就有牛粪,牧场上到处都能找到牛粪,于是牛粪便成了藏民们赖以生存的唯一燃料。 所以藏民们都会细心地把草地上的牛粪收集起来,当成宝贝一样带回家。然后做成干牛粪,放在房顶上、院墙上。 小莲几人顿时想到刚进入来纳村时,看见家家户户屋子前垒起高墙的饼状物,又想到自己这两餐吃的东西都是用牛粪烧出来的,脸色顿时一言难尽。 但大家也都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联想到这里的自然环境和地理环境,很快就接受了。 蓝宇证明了清白,不由得朝着小莲挺了挺胸脯,一脸扬眉吐气的样子,小莲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帮阮书仪收拾着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阮书仪神情暧昧地看着他俩,眼珠子咕噜噜直打转,自从上次微微身份被揭穿后,这两人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后来蓝宇被萧慕然拨到她身边来后,这两人天天朝夕相处的,也不能再装成陌生人了。 倒是阮书仪发现,不知何时,这两人的身份地位像是对调了过来,从前是蓝宇高高在上,小莲总是一脸崇拜地追在蓝宇屁股后面跑。现在是小莲对蓝宇爱搭不理的,时不时还要嫌弃地讽刺几句,蓝宇受了欺负也不翻脸,像个受气小媳妇。 这样也好,女孩子强势一点也不容易被欺负!嗯! 几人商量好明日的行程,就准备回房间睡觉了,萧慕然也熄了灯,准备抱着阮书仪入睡,突然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跑进了他们的房间,直冲着萧慕然就扑去。 萧慕然反应很快地错过身,小姑娘一下子没扑着,反而撞在床沿上,疼得满眼泪花,而后不死心地继续张开怀抱朝萧慕然扑去,嘴里还大喊着:“你要了我,跟我成亲,我很干净的……” 第108章 人皮鼓 阮书仪认出这是洛桑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忙把人拉住,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少女卓玛被阮书仪拉住,脸羞得通红,眼里还盈着泪花,眼睛却倔强地看着萧慕然,嘴里还喃喃念着:“要了我,我跟你走,我可以当牛做马伺候你们……” 阮书仪蹙眉,但也看出卓玛并不是真的觊觎萧慕然,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她走到卓玛面前,帮她擦干眼泪,又从药箱里找出药水帮她擦了擦刚才撞伤的额头,而后才轻轻开口:“你是洛桑隔壁家的女儿?我今天见过你,你可以告诉我,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卓玛咬着唇,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也不敢看阮书仪。 阮书仪又递给她几块桃干,而后温声开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能帮上的肯定会帮你,但你要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他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或许是阮书仪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对刚才投怀送抱的自己感到羞愤,卓玛捏着桃干,“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明天就要来了,鬼怪明天就要来了!我不想被抓走……” 卓玛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从小见过很多来自大禹的客商,一来二去的,也能说上几句大禹话,根据她磕磕绊绊的描述,阮书仪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 她口中的鬼怪自然是指那群突厥人,据她说突厥人明天就会到村子里来抓16岁以下的纯洁少女。所谓纯洁少女,就是没有成亲的、未经人事的处女。每年少女们被抓走后,就会失去消息,突厥人告诉他们,少女们是被送去伺候神明了,他们应该以此为荣耀。 但只有卓玛知道,这些无辜少女是被他们杀了! 卓玛的大姐就是被他们抓走了,那时候的卓玛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大姐在某次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大人们神情都很悲伤,还在山上为阿姐画上了天梯,说是阿姐上了天堂。 可是小卓玛不相信,她每天都出去找大姐,找啊找,直到某次找到荒山下,突然听到一个老人,正反复地对她诵念六字明咒,她盯着老人手中的鼓,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她看见鼓面上的一个小小印记,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她被做成了人皮鼓! 自从大姐失踪后,附近的村镇几乎每隔一年都会有少女失踪,而且基本上都是16岁以下的少女,聋哑人居多,肤白貌美的居多。 而且少女们的失踪几乎都是在突厥人进村后发生的,从那以后大家都很害怕突厥人。 就在几天之前,突厥人又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明日便会来抓村子里16岁以下的少女,卓玛前几日本来也打算跟着大家一起逃走,但她父母年迈,二姐也不知所踪,她无法抛下父母离去。 今日见阮书仪几人进村,看他们马车很华贵,卓玛心中便有了主意,只要做了大禹人的妻子,那突厥人便不敢抓她走? 她今天偷偷观察了他们很久,发现萧慕然明显是这其中的领头人,而且长得很好看,虽然他已经有了妻子,但小妾也行,为了活命,也只能去搏一搏了,于是便有了今晚这件事。 阮书仪听完,顿时脸色煞白,是了,她怎么没想到呢,前世看到过很多惊悚的陋习,有些邪恶的宗教为了祭祀神明,会专门做人皮鼓。 人皮鼓的材料就是16岁少女的人皮,为了找到纯洁、不受污染的人皮,邪恶之人会走遍所有贫寒卑微的农户,选出那些面容姣好、肤色白皙的女孩。 被选中的女孩,会经受第一道极其残忍痛苦的折磨,那就是扎耳断舌。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污浊不堪的,用来祭祀的仪器如果听到了污秽的脏话,就会变得不洁净,那是对神明的不敬。所以他们首选的就是那些聋哑女孩,即便是正常的女孩,被选中成为祭品后,也会被残忍地割去舌头、扎聋耳朵。 而且在剥皮之前,他们会在女孩的头骨处凿开小洞,从洞口将水银一点一点灌注进去,填满头骨的缝隙,又进入血管、肠胃,流到每一个神经末梢,而后再活剥下整张皮肤。 最可怕的是,所有的这些过程,女孩子们都是清醒的。 前世看见这些陋习的时候,阮书仪只把它当作恐怖故事来看,如今身临其中,才恍然觉得多么可怕,原来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一把拉过卓玛,安抚她说:“你明天不要去别处,就跟我们待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小,但近在眼前的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世上生存本就艰难,却还要被人为地赋予这么多无妄的苦难,多么不公平! “可我二姐姐呢,我二姐姐已经不见了!”卓玛得知眼前的大禹人愿意救自己,心下也放松了,但一想到自己昨天失踪的姐姐,瞬间又哭了出来。 “你二姐姐什么时候失踪的?为什么会失踪?”阮书仪问完,忽而抖着声音又加了一句:“她今年多少岁?” “我二姐姐叫仁央,今年刚好16岁,她是昨日去山坡上给牧牛时失踪的,而且……而且她是聋哑人……”卓玛哭得都说不下去了。 阮书仪也双眼通红,按照卓玛刚才说的,突厥人前些天就来了,仁央是昨日失踪的,正好16岁,正好是聋哑人,那很有可能…… 萧慕然咬了咬后槽牙,轻轻握住阮书仪还在颤抖的手,又低下头问卓玛:“你知道那些突厥人在哪里吗?你能带我找到他们吗?” 卓玛很聪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萧慕然的意思,如果能找到那些突厥人,或许姐姐还有救! 她双眼顿时变得有神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萧慕然:“我不知道,但是桑吉哥知道!” “桑吉是谁?” “桑吉哥是我们高原上最威武雄壮的男儿,他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的,他们感情很要好!阿爹阿娘说他们以后会结婚!姐姐失踪后桑吉哥一直在找,据说他跟踪了一个突厥人……” 第109章 地下妖塔 当晚下半夜,在桑吉的带领下,一行人再次偷偷潜入甘哲寺,但与白日的目的不同,他们这次走的是侧门。 白日里看起来圣洁肃穆的甘哲寺在雨夜中更显神圣威严,桑吉走在最前面,领着众人顺时针绕了寺庙一圈,而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粗糙有力的手掌按在墙上某处,纯白洁净的墙体突然打开一扇仅容一人可进的小门。 阮书仪几人目瞪口呆,她记得自己和小莲白日里还在这处歇过脚,居然没看出这里有机关? 正如卓玛所说,桑吉确实是一个英武有气概的藏族男儿,和汉人的长相不同,他肤色更偏古铜色一点。清瘦的脸上,有一对稍稍凹进去的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睛,眉毛粗而斜,黑里带黄的头发用花布条子扎两条短辫子,衣服虽然很旧,但整个人身上依然透露着一种优雅的气质。 只是此刻他的两条眉毛一直拧在一起,可以说自从晚上卓玛带大家找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副表情,话也很少,但阮书仪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为仁央的失踪感到着急。 见众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道凭空多出来的门,他才稍稍开口解释,是他傍晚在跟踪那群突厥人时发现的,但是当时他们人多,他并不敢贸然跟进去。 夜晚的甘哲寺很安静,哪怕是在密道中,都能闻到寺庙里特有的香火气,不由得让人内心安定不少。 从小门进入,通过三米多长、地势朝下的隧道后,眼前赫然又出现一座新的寺庙! 这次不光是阮书仪等人,就连桑吉都震惊了,他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未听说过来纳村附近还有一座建在地下的寺庙! 与地面上古朴圣洁的甘哲寺不同,底下这座寺庙似乎更古老一些,而且有两层高,最顶上还有一个鎏金缠绕的圆形建筑,不伦不类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太黑,整座庙看起来都有些阴森可怖,像座妖塔。 阮书仪感觉有点发毛,不由得把怀里的旺财抱得更紧了一些。旺财被勒得有点不舒服,轻轻“喵呜”叫了一声,而后耳朵和身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阮书仪更紧张了,一边朝萧慕然靠得更近了些,一边低声问:“旺财,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我好像闻到那群突厥人的臭味了,而且这里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味道!”旺财一边用力动着鼻子,一边轻声回答阮书仪。 “那你闻到仁央的味道了吗?” 他们出发之前,阮书仪特地让卓玛回家找了一件仁央常常穿的衣服给旺财闻过,衣服上有仁央的味道,人类闻不出,但动物的嗅觉更加灵敏,再加上旺财是灵兽,所以阮书仪特意让它闻了一下,这样找到仁央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旺财很疑惑。 “那你感应到你附离老弟的味道了吗?”阮书仪继续追问,毕竟他们这次进藏的主要目的就是找附离玦,而附离玦明显跟突厥人有关。 “没有。”这次旺财回答得很干脆。 阮书仪不禁有些失望,难道他们的猜测是错的? “进去看看。”萧慕然率先出声,而后蓝宇和蓝书打头阵,走在最前面。 这座地下寺庙并没有大门,就连窗户都是打开的,里面没有灯光,窗户和门在白墙的映衬下就像是张开黑洞洞大口的怪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萧慕然走到阮书仪身旁,牵紧了她的手,正欲低头叮嘱,前方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而后一个突厥人突然从二楼的窗口现身,嘴里还砸了一下,而后就解开裤腰带开始朝楼下尿尿。 萧慕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阮书仪的眼睛,阮书仪啥也没看清呢,就听见一阵淅沥淅沥的声音传来,而后便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蓝宇气得脸色铁青,他刚才正好走到那个窗口下,要不是反应快及时躲开,现在就要被那突厥人的尿兜头浇一身。 突厥人全程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尿完后又继续砸着嘴回去睡觉了。 阮书仪几人避开那滩尿液,朝古庙里走。 古苗一楼和一般的寺庙没什么不同,供奉了很多神像,只不知为何,阮书仪盯着那神像看了许久,总觉得不似甘哲寺的神像那般让人心安,反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在一楼,一楼什么都没有。”旺财突然出声,打断了蓝宇几人要去搜寻的脚步。 听旺财这么说,便直接找到了楼梯,准备上二楼。 楼梯在其中一个神像的背后,刚一转过去,便赫然看见四个睡得正熟的突厥人。蓝书直接拿出一根吸管粗的细竹筒,对着几人一吹,当下几人睡得更死,直接歪七扭八地倒在楼梯旁,有的还打起了鼾。 第二层比第一层面积更小一些,依然摆了很多神像,只是这些神像和一楼那些很是不同,阮书仪瞧着,倒是很像前世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那些萨满。 在左右两个小房间里,横七扭八地睡了很多突厥人,整个屋子都弥漫着突厥人特有的体香和香料味,差点把人熏死。蓝书再次拿出烟筒,对着两个屋子里都吹了吹,让他们彻底熟睡。 几人在二楼转了一圈,依然没发现仁央的影子。 阮书仪低头看旺财,却见旺财像魔怔了似的,一直抬头看着头顶的房梁,幽绿色的猫眼在黑暗中像两团鬼火。 “旺财,你在看什么?”阮书仪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它。 “上面有东西。”旺财幽幽开口。 阮书仪把旺财的话一翻译出来,几人齐齐抬头,盯着头顶的房梁。这才发现这二楼的房梁并不像传统的房梁一样是纵横布局,反而错综杂乱,每根房梁都很细,许多根细细冗杂的房梁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团繁杂的蜘蛛网。 “你是说三楼可以上去?”萧慕然盯着旺财。 旺财坚定的点了点头:”上面肯定有东西!我不会闻错的!” 第110章 狼首人身的怪物 闻言,蓝书直接飞身跃起,脚尖轻踩在其中一根房梁上,旺财也顺着大殿里的一根圆形柱形爬了上去,胖嘟嘟的身子在顶上乱七八糟的房梁上跳来跳去。 萧慕然在底下看着,却看眉头蹙得越深,旺财速度特别快,快到几乎能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也逐渐在萧慕然眼中形成一幅熟悉的阵法图。 他忽而起身,赤色的衣袂在黑暗中无风自动,赤色的身影也在大殿的几十个神像中快速穿梭,速度和旺财不相上下,一时间,一上一下,一橘一赤两道身影竟是无比契合。 阮书仪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感叹,萧慕然突然轻喝一声:“快让开!”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萧慕然凌空抱起,往后退了十几步。 其他人听到他声音的同时,也快速退了出去。 就在阮书仪回头去看旺财的时候,就见刚才还在头顶横七扭八乱成一团的房梁,突然动了起来,整个大殿里传来“咔兹咔兹”的声音,眨眼间,房梁全部有序排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向上的楼梯! 阮书仪第一次见识古代这么精妙的机关术,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遗憾,这得是多么珍贵的素材啊!可惜拍不到!哪怕是在前世,她去采访那些失传的民间技艺时,都没有见识到这么精妙的机关术。 其他人的惊讶与她相比也不遑多让,但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总觉得在这个场合下,说什么都不合适。 旺财已经跳了下来,再次钻进了阮书仪怀里。 在蓝书和蓝宇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楼梯往上走。 楼梯一共有18层,越往上走,香火味越重,只是在这香火味中,好似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爬上楼梯,转过两个转角,又一座大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约是第三层楼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透气的天窗,所以大殿里点了很多白色的蜡烛。 借着烛光,众人看清了大殿里的恐怖景象。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满大殿的神像,只是这些神像和大家以往看过的有很大的不同,与其说是神像,不如说是一个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在大殿里,在神像脚下,跪着二十多个妙龄少女,她们全都赤身裸体,身体似乎被铁钉牢牢禁锢在地上,上半身保持着十分虔诚的祈祷动作,眼睛却瞪得老大,嘴巴也似乎惊恐般张开,阮书仪清晰地瞧见,在很多人的嘴巴里,都没有舌头! 而那些青苗獠牙,双目赤红的怪物,眼珠朝下,似乎正贪婪地盯着地上的“祭品”,脸上似乎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阮书仪等人全都毛骨悚然,桑吉颤抖着手上前,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女孩们中间的仁央!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仁央身上,而后又抖着手,似乎想要用力拔掉钉在仁央腿上的钉子,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我们仁央不是祭品,我们仁央不是祭品,仁央是我桑吉未来的妻子,不是邪神的祭品……” 钉子钉得太深,桑吉徒手根本拔不起来。蓝书眼疾手快地走上去,一把用剑柄撬起钉子,蓝书和立松也快步走上前去,一个一个帮女孩们把腿上的钉子撬开。 可即便是腿上的钉子被撬开了,这些女孩们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 阮书仪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这些女孩,全都被灌进水银,活生生折磨死了! 在场的人全都捏紧了拳头,神情悲愤,丝毫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原本眼珠子朝下的邪神像,已经悄悄“抬起了眼”。 桑吉自从见到仁央后,就恍如失了神一般,将自己的衣服把仁央包裹好,便抱起他准备往下走。 刚踏出大殿的一瞬间,正中间的邪神像突然射出一把利剑,萧慕然眼疾手快地凌空接住,而后无门的大殿突然从房顶落下一大块厚重的石门,天窗也不知何时关上了,直接将整个大殿封死。 无窗无门,白色烛光、诡异邪神像、二十多个赤身裸体跪地祈祷的少女,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随着石门的落下,大殿里呈半包围状的邪神像突然像是开启了某种机关,有的从眼睛里射出利剑,有的从张开的嘴巴里突出青烟,白色的蜡烛无风自燃,诡异的笑声如3d环绕音效般交织在整个大殿里。 萧慕然将阮书仪牢牢护在怀中,不断格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剑。 “小漂亮,这青烟有毒!叫大家不要吸入!”旺财突然大叫一声,朝着阮书仪开口。 众人立即撕下衣袖围在脸上,只是青烟越来越多,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根本避无可避。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妙,萧慕然将阮书仪交给蓝书,整个人直接飞上七八米高的大殿,试图击破天窗。 正在此时,原本从邪神像眼睛里射出来的剑雨突然停止,一道诡异的青光突然从神像后穿过,跑到蓝书面前,一把拽住阮书仪的肩膀,就想将人拽走。 阮书仪只感觉又肩膀一痛,像是被铁钳牢牢抓住了,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狼头人身的怪物,尖锐的利爪已经深深插进了她的皮肉。 与此同时,更多狼首人身的怪物已经从邪神像身后涌了出来。 旺财直接炸毛,从阮书仪怀中跳下,一跃而变回真身,“嗷呜”一口就重重撕咬上去。 只是那狼首人身的怪物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看着阮书仪的眼神变得更加贪婪,似乎是在看着一个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藏。 萧慕然几乎是在那怪物抓上阮书仪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他目眦欲裂地从上空落下,凌空一剑就飞了下去,剑身几乎与旺财的嘴同时落在那怪物的胳膊上,那怪物的胳膊瞬间断成三截,一截留在他自己肩膀上,一截被咬断直接落在地上化为青烟,另一截带着尖锐的利爪还牢牢插在阮书仪的肩膀上! 第111章 天葬 阮书仪的额头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小脸一片惨白,肩膀那块的皮肉也随之变得青黑。她死死咬着牙,任由萧慕然把那只断臂处还在冒着青烟的利爪从自己肩膀上拔出,而后身子一软,倒在了萧慕然怀里。 “仪儿,你怎么样?” “没……没事,就是被抓了一下……你快去帮一下桑吉,我们先出去才是要紧。”阮书仪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指了指不知何时被几个狼首人身怪物围住的桑吉。 阮书仪看出来了,那些狼首人身的怪物应该是看出来桑吉想要抢走他们的“祭品”仁央,才会一批一批地涌出来,围着桑吉。 桑吉是个土生土长的藏族汉子,虽然孔武有力,但毕竟不像萧慕然几人武功高,自然敌不过这群怪物。他们拼命抓挠着桑吉,却似乎有意避开被他抱在怀中的仁央。难道是怕破坏祭品?所以那些突厥人祭拜的就是这些狼首人身的怪物吗? 只是不等她多想,涌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整个大殿围住。而且他们几乎全都下意识地避开跪在大殿前的那些少女,更加验证了阮书仪的猜想。 “快!大家躲到这群少女中间,他们不会破坏自己的祭品!” 萧慕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直接抱起阮书仪凌空一跃,跳进了“祭品堆”。 与此同时,蓝书蓝宇和立松三人一边跳进“祭品堆”,嘴里一边说着:“抱歉,打扰了。”一边将呈方形队列跪拜的少女们挪动方位,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 果不其然,看见被自己的“祭品”围起来的几个大活人,这些狼首人身的怪物全都龇牙咧嘴不敢再上前。有几只跃跃欲试,试图想从上面跳过去,被蓝宇一剑挥过去,斩下了头颅。 大殿里的青烟已经很浓了,哪怕是众人面上围了几层厚厚的布,都已经开始无法阻挡。 阮书仪撑着变得越来越昏沉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受伤的肩膀,想去看看玉镯有没有析出灵水。 很可惜,受伤的肩膀直接麻了,根本抬不起来。 暂时安全了,萧慕然将阮书仪交给小莲和旺财,自己又带着蓝书飞上天窗,试图破解天窗上的机关,若是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他们也撑不了几分钟。 只是不知为何,在刚刚飞上来时还牢固如山的天窗,突然“哗”地一声,自己打开了来。 萧慕然惊诧,他确认自己刚才和蓝书飞上来时,并未触碰任何机关,甚至还没来得及用内力,这天窗就自己打开了,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可是感受着外面夜空中落下的雨,再看看下方已经开始变得不清醒的众人,他自己倒是有内力,能封住穴位,但下面的人,尤其是仪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萧慕然一咬牙,即便是诱敌深入的陷阱,也要去闯一闯,总比直接被闷死在大殿里好得多! 逃出的过程似乎没有很艰难,被萧慕然抱着从狭小的天窗飞出去的时候,阮书仪清晰地感受到高原冷厉的夜风,还有冰凉的夜雨打在脸上,让她刚才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都变得清醒了些。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刚才在那憋闷的大殿里,差点就丢了命! 等大家全都重重地呼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这才有机会仔细去看所处之地。 这似乎是一处荒凉的山顶,漆黑的夜空仿佛触手可及,雨势渐渐变小,猎猎的风声不断在耳畔回响,一只只褐色的大鸟在夜空中低低地飞舞,发出巨大的振翅声。 “这……这是秃鹫?!这里是什么地方?!”蓝宇失声尖叫,刚刚才稍微落下去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众人脸色也都不好。 “是…天葬台……”桑吉紧紧抱着怀中的仁央,喃喃出声。 天葬是藏族最重要的殡葬仪式,他们相信人有来生,有因果轮回,人死后便将尸首净身,送往天葬台,换来秃鹫啄食,不在世间留下丝毫痕迹。 “不……不……为什么是天葬台!我的仁央还没有死!”桑吉紧紧抱着仁央,痛苦地嘶喊出声。 众人这才知道,这地上在石块间的一块块不明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由得脸色煞白。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桑吉突然又大叫起来:“仁央,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神明将你还给了我!” 阮书仪几人望过去,果然就见桑吉怀中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萧慕然朝阮书仪轻轻颔首:“仁央应该是刚刚被抓去行刑,我们刚才救下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热的,但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只见仁央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桑吉的脸,而后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双手做出了一个祈福的手势,而后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桑吉见此,强压住内心的悲伤,将仁央的身体温柔地摆在一块平台上,双手也合在一起,做出和仁央一样的手势,声音颤抖着开口:“我知道了,仁央,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这最后一次布施。” 而后便擦干眼泪,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种,走到天葬台的一旁,点燃了煨桑炉,袅袅白烟升起,像是发出了某种讯号。 而后桑吉便原地坐下,双手合十,开始诵经祈福。 阮书仪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凉,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前世参观天葬台的那天,面前只有高远的天空,一股股的桑烟,秃鹫振翅低鸣,僧人的鼓声、诵经声交织成天然的序曲。 似乎是大自然与人形成的某种不成文的规定,几乎是在桑吉诵经声停下的瞬间,一只只在半山腰张着翅膀等待的秃鹫就飞了过来,每一只头顶都沾染着红光油润的颜色,它们从萧慕然等人身旁飞过,整整齐齐停在仁央身体周围,开始分食仁央的身体。 几乎是在同时,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透过煨桑炉的缕缕白烟,投射在阮书仪脸上,天亮了。 像是穿过了层层黑暗,终于迎来了光明,阮书仪忽然感觉身体一软,身上的疼痛和疲惫袭来,再也站不住。 “仪儿!” “夫人!” ”夫人!“ 萧慕然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刚还倚靠着他的肩膀站立的人,瞬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第112章 山石夹缝中的寺庙 阮书仪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明明是八月底九月初的天气,她却感觉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萧慕然。” “小莲。” “旺财。” “你们在哪?” 她低声叫了好几声,确认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内心惊惧不已,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坐在墙角回了好一阵神,脑子里才渐渐回想起刚才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和萧慕然等人一同从那地下妖塔的顶层逃了出来,逃到了天葬台,仁央弥留之际请求桑吉为她天葬。 对!没错!是桑吉为仁央诵完经,在秃鹫飞过来啄食仁央的身体的时候,那个时候明明已经出太阳了,她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是天亮了,明明天亮了,这里怎么还一片漆黑呢? 她当时好像是感觉身子发软,脚下一空,整个人便直直坠了下去,难道她又重新掉进那地下妖塔了? 阮书仪环顾四周,一轮青月镶嵌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皎洁的月光倾洒人间,黑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这不像是那个妖塔里面,这分明是另一个地方。 她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眼睛已经适应了这个黑暗的世界,这里像是山洞,但又不完全像,因为没有顶,不然怎么看见天上的月亮?她甚至还能清楚地感受到头顶猎猎的风声。 而且这里比山洞要窄,这反而像是山体中裂开的石缝,她就掉在蜿蜒曲折的石缝里面,仅容一人通行的宽度,看不见前,也看不见后,只能看见眼前一条黝黑蜿蜒的石缝小路。 阴冷的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嚎叫着时不时卷起石缝中的风沙,打在阮书仪脸上,阮书仪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轻轻从头上拔下萧慕然之前为她打制的那根发簪捏在手里,警惕地望着四周。 夜色越来越浓,浓得她根本看不清在眼前飞来飞去的东西是什么,她只看得清无数双般腐朽如枯树般的白森森的双手不断朝她抓来,鬼影幢幢,阴风阵阵。 忽然,一个黑影从她眼前的石缝掠过,直直朝她面门袭来。阮书仪快速转身,迈起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耳后传来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脱力般靠着墙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只是下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老式藏族红鞋,那红鞋非常旧,暗沉的红色上面有着斑驳的纹路和一块一块磨得赤裸的皮色。 鞋子没有沾地,只是低低地悬浮在地面,阮书仪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一具披头散发的女尸吊在她跟前,绳圈勒紧尸体的脖颈,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正无神地盯着她。 “啊啊啊啊!”阮书仪魂都吓飞了,一骨碌站起来,继续玩儿命似的往前跑,那女尸却像是会漂移似的,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但凡她速度慢一点,就会再次诡异地飘到她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双脚越来越沉重,肩膀上的疼痛也愈来愈加剧,头脑发胀,阮书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在即将晕厥过去的前一秒,她忽而想起前世看过的《西藏度亡经》记载的一个传说。 据说人死后,会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睁开眼睛时,会看见一个令你恐惧的魔鬼出现在黑暗中。这时你有两个选择:面对,或是逃走。 如果逃走,你就会经历一段跌跌撞撞的逃亡之旅,就算你能勉强逃脱。但是当你逃脱这个魔鬼之后,后面还会遇见更可怕的魔鬼。 如果继续选择逃走,你依然会重复上一段逃亡之旅,直到遇到第三个更可怕的魔鬼,如此周而复始…… 她忽而睁开沉重的眼皮,努力忽视后方女鬼直勾勾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而后双手合十,默默诵念起了前世在西藏拍摄时遇见的那位老奶奶教自己念的清心咒。 一段清心咒诵念完,阮书仪只感觉头脑清明了几分,就连刚才身上的疲惫感都消失了,她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环境。 依然是一片漆黑,依然是冗长而又蜿蜒曲折的石缝小路,只是这次,没了猎猎的风声,没了鬼影,没了红鞋女鬼,整个世界都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依然紧紧捏着手中的簪子,继续沿着石缝路往前走,这次她清晰地感受到地势是越来越往下的,小路就像迷宫,毫无规律可言,更像是上古神话中,那些巨蟒在地缝中无目的蜿蜒爬行后留下来的轨迹。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小路的尽头。 尽头与一座山体相接,相接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阮书仪矮下身子,钻进山洞内。山洞内点着几盏烛火,借着这几处微弱的光源,阮书仪看出,这应该是很久之前形成的一个天然的溶洞,大约是因为天长地久的地壳运动,如今洞里的石钟乳已经风化,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山洞,洞顶上似乎还能找到曾经的痕迹。 山洞并不大,大约往前走了五六百米,眼前便豁然开朗。只见在微露的晨曦中,两座巨大的山体夹缝中,居然修建了一座古老的寺庙! 寺庙不大,入门便是大殿,大殿明明供奉的是藏区信徒最多的佛教神像,但却香火寥寥,供桌上的香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蜡烛也似乎燃尽了很多年,神像上甚至还挂了很多蜘蛛网,一副很久没人打理的样子。 阮书仪绕着大殿走了一圈,大殿面积并不大,仅仅供奉了三个佛像,除了刚才进来的大门,再也没有别的门了,更没有其他偏殿。 难道这个寺庙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正殿吗?她为什么又会掉到这里来呢? 阮书仪抬头,望着早已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神像,神之所以为神,哪怕是如今这样的境况,也依然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回望着她。 第113章 萨满神偶 阮书仪站在大殿中,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殿内除了三座神像和一座供奉台,再无旁物。 大殿外是一方被四周环绕的山壁围出来的一个圆形平底,地上铺着古朴的青石板,和寻常寺庙很像,只是可能长期无人搭理,石板缝隙间长出了许多已经变得枯黄的杂草。 阮书仪轻轻挪动到供桌前,靠着桌子坐了下来。她感觉又困又饿,肩膀还很痛,只是她身上除了两个镯子,一支金簪,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精神紧张了这么久,又没有东西可以吃,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地方虽然很荒凉,但至少天是亮的,神像虽然很破旧,但至少是正常的,挨着他们,内心总也安定些。 一旦放松下来后,肩膀上的痛就越来越忽视不了。阮书仪轻轻拉开衣服,就见自己的左肩上五个手指插出来的黑洞比之前更黑了不少,还在冒着缕缕黑烟。 她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生怕又招来什么东西。 为了能挺过这阵剧烈的疼痛,阮书仪变换了一个打坐的姿势,双手合十,对着神像开始轮番诵念起《藏传大悲咒》和《清心咒》,没办法,这是她唯二会的两篇经文。 人的信仰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至少阮书仪念着念着,确定感觉肉体上的疼痛减少了,就连神像的神态,都感觉比刚开始更加慈悲了一些。她似乎能理解很多人为什么在走投无路之际,会愿意求神拜佛了。 忽而,鼻尖传来一阵清新的香气,让阮书仪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头脑更加清明,这香气很熟悉……像是…… 阮书仪低头一看,果然就见左手腕上的手镯已经开始析出灵水了! 这下有救了! 阮书仪奋力抬起左手,将手腕儿举到嘴边,轻轻摇下一滴进入自己的口中。 灵水入喉的一瞬间,阮书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像是被泡进了温泉中,浑身的肌肉和筋骨全都舒展开来,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愉悦。 肩膀处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很多,阮书仪转过头再次拉开衣服,果然就见刚才还散发着缕缕黑烟的五个小洞,已经不再冒黑烟了,那一整块的皮肉似乎也没那么黑了。 阮书仪咬了咬牙,想起灵水对伤口的疗愈效果,直接举起手镯,摇下一滴灵水到伤口处。 果不其然,灵水落下的瞬间,原本覆盖在那一整块皮肉的青黑色像是被洗涤了似的,瞬间消退,深可见骨的洞口也开始渐渐变小。 阮书仪长舒一口气,还好灵水来得及时。不然这次怕是小命不保。 她再次举起手镯,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三滴灵水!也就是说,这次一共析出五滴灵水! 上次析出五滴灵水还是找到觳觫玦的时候,难道说附离玦就在这附近? 就在她观察手镯里的灵水的时候,位于正中央的神像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神像突然自动往旁边移动,而后原本神像的位置,露出了一块被明显被切割过的圆形木板,阮书仪手轻轻碰了碰,木板便像门一样,自动打开了,空出来一个水井口差不多大的洞口,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阮书仪感觉害怕极了,她刚刚才从黑暗的地方逃出来,害怕再次陷入黑暗境地。只是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饿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阮书仪悄悄趴到洞口往下看了看,惊奇的是里面并不是她想象中黑洞洞的样子,反而很像昨晚桑吉带他们从甘哲寺进入密道时,那种蜿蜒曲折的山间密道,但是比那条路更陡峭。 阮书仪想了想,撕下一片裙角,用一块小石头压在供桌上,又用手指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写下自己的去处,若是萧慕然等人找过来,也好知道自己的行踪。 而后再次把发簪从发间拿下,紧紧握在手里,爬入了洞口。 洞里很陡峭,阮书仪沿着几乎垂直在墙壁上的台阶往下走,感觉很像前世东北的地窖,阮书仪走的腿肚子都打颤了,好在地窖并不算太深,大约下了两三米多高,眼前又是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底下也是一个和上层神殿差不多大的大殿,只是里面却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刻神偶,每个神偶都不大,4男5女9个小人排成一列。有的全身漆黑,只有眼睛、鼻子、嘴唇呈白色,头部为菱形;有的高昂挺胸,下身又细又长,单条腿站立;有的两头是尖尖的四棱形锥体,中间凹处系着小绳,小巧玲珑…… 密密麻麻一屋子起码有上千个,全都是萨满教的木刻神偶!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突厥人的基地!因为在藏区是没有人信奉萨满教的,唯有那些被藏族人视为“鬼怪”的突厥人! 阮书仪忽然感觉有点害怕,她一个弱女子,又没点功夫傍身,怎么可能斗得过那群恶徒! 她想也不想,立马转身重新回了刚才的地窖,快速爬了上去,不管怎么样,先躲在上面再说,要是被那群突厥人发现就惨了! 只是爬到洞口的时候,才发现洞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木门封上了,难道是刚才自己顺手关的?阮书仪丝毫没有印象,她走上前去,想把木门打开,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砸也砸不开,上面像是被压了千斤顶,难道上方的神像又归位了? 就在这时,底下的大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诵经声。 不好意思,才看见各位小可爱的打赏~感谢爱吃山药炒银耳的夏玉赠送的花花~感谢羡慕纪以宁的文化素养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雨天里的一抹微笑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zhongzifeng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梦想当帅哥的美女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为自己而求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鸢楹怡然打赏的为爱发电~感谢爱吃普洱清茶的李道打赏 花花~感谢utaph打赏的花花~排名不分先后,总之谢谢大家的喜欢,作者正在努力更新中,希望带给大家更好的阅读体验~爱你们哦~如果有漏掉的宝儿不要生气~ 第114章 这就是温文尔雅的思摩? 阮书仪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摆满萨满神偶的大殿里,怎么会有喇嘛的诵经声 ?难道有喇嘛被突厥人抓来了? 洞口的木门始终推不开,阮书仪不得不放弃,慢慢退回萨满神殿里。 喇嘛们的诵经声低沉却悦耳,轻盈却有力量,梵音阵阵回荡在耳畔,正直、和雅、清彻、深满,让阮书仪心中的恐慌感不禁减少了些。 她一步一步挪回刚才的大殿,大殿里依然还是刚才的摆设,并没有看见喇嘛们。阮书仪顺着诵经声继续往前走,走出萨满神殿,就看见在神殿前也有一个和楼上一样的圆形平台,只是这个平台显然更大一些,四周也不是被严严实实的山石环绕,而是一圈山洞! 在大殿的正东方,赫然耸立着一个六米多高的巨型萨满神像! 而在神像下方,有二十多个藏区喇嘛正身着喇嘛袍子,背对着萨满神仙,呈打坐的姿势坐在地上,正双手合十,闭目低低诵着经。 一群突厥人睡眼惺忪,嘴里骂骂咧咧的,拿着刀剑正要从山洞里冲出来,许是嫌弃喇嘛诵经声吵到他们睡觉了。 阮书仪吓得立马藏身在大殿的柱子后,突厥人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只见那群突厥人拿着剑直刺向其中一个喇嘛,嘴里还在怒喝着什么。被刺中的喇嘛后背瞬间口鲜血如注,只是哪怕是他倒下去的瞬间,双手合十的姿态依然变都没变,甚至还在闭上眼的前一秒,目光朝西方高远的天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悲悯的笑容。 为首的喇嘛睁开了一下眼睛,而后轻轻叹了一声,紧接着再次闭上眼诵经。 一个又一个喇嘛被突厥人刺中倒地,每一个都和最开始那个一样,至死都保持着诵经祈福的姿态,脸上是平和而悲悯的笑容。 阮书仪捂住嘴巴,握紧了拳头,这些突厥人真的就是鬼怪!是恶魔! “好了,停止。”一声慵懒又不羁的突厥语突然从大殿对面的山洞里传出来,紧接着一名身高约190左右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长发在背后编成五根长辫,身着墨绿色翻领胡服,腰间佩挂着一条皮质腰带,腰带上挂着弓、箭囊、道等工具,脚着牛皮鞋,正宗的突厥人打扮。 阮书仪再细细观察他的脸,细眼阔面,面色赤红,目露凶光,很像古时蒙古游牧民族的传统长相,看这群突厥人对他恭敬的样子,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林宛蓉哪个蠢货口中温文尔雅的思摩了。 就在阮书仪偷偷腹诽思摩长相的时候,思摩似乎有感应似的,突然抬起头,对着萨满神殿怒喝出声:“什么人在那里?快出来!”他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汉话,阮书仪心头一惊,完了,难道被发现了? 就在阮书仪内心紧张地想着对策时,喇嘛们的诵经声忽而停止,紧接着他们齐齐站起身,朝着思摩等人行了一个佛礼,为首的喇嘛幽幽出声:“施主不是想知道那个秘密吗?现在也到了该解密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喇嘛的话吸引了思摩的注意,思摩当下也顾不上神殿里的阮书仪了,只对着手下眼神示意了一下,便直接跟着喇嘛们进山洞里了。 两个手下却绕过众人,手里拿着武器,朝着大殿的方向走来。阮书仪听见脚步声,内心紧张不已,她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听见了他们拔剑出鞘的声音,阮书仪紧紧握着手中的发簪,食指放在机关上方,只等他们靠近,就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在两个突厥人几乎已经走到阮书仪身旁的时候,对面快要走到山洞内的喇嘛突然出声:“要想打开神明的宝藏,施主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漏下。” 思摩一顿,而后使劲嘬了一下牙花子,便朝着靠近阮书仪的两个人突厥人一摆手,两个突厥人站在门口朝神殿里面随意看了一眼,确认没看见什么人,便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阮书仪的身子紧紧贴着柱子,感觉到突厥人走远的脚步声,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长得比较瘦,不然就要被逮住了。 她感觉得到刚才是那个喇嘛救了自己,难道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才会在思摩发现她的时候停止诵经?然后刚才又二次出言制止? 眼瞧着思摩和喇嘛们已经进入了山洞,方才还热闹的平台处已经空无一人,阮书仪暗中观察许久,才猫着腰,偷偷潜入到对面的山洞口。 洞口被一座厚实的石门堵上了,阮书仪研究着石门的机关,她并不像萧慕然那样擅长机关术,只是这石门的开关也太过显眼了些。 她看着石门右边墙壁上一个小小的凹槽,凹下去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些什么纹路,这纹路,越看越眼熟,阮书仪不自觉地从装银子的小荷包里,摸出了一枚印章,正是当时林宛蓉从思摩那里偷走,又被他们缴获的那枚。 这凹槽处的纹路,怎么越看和这个印章越像? 阮书仪情不自禁地把印章比了一下,就连大小都很合适!咦,真的按进去了! 印章按进去的瞬间,石门忽而升了起来,露出刚才的大门。 阮书仪瞪大眼睛,所以这个印章并不是他们认为的思摩的私人印章,而是钥匙? 她躲在门旁边,好一会儿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才偷偷探出头朝里面看去。空荡荡的大殿没有一个人,难道还有别的暗门?要进去找吗?可是不进去也没有别的路走啊? 正在纠结的时候,左右两边的山洞里突然冲出十几只狼首人身的怪物!和他们昨日在妖塔三层里遇见的那些一模一样! 阮书仪对他们有阴影,一看见这些东西冲出来,左边肩膀就隐隐作痛。 这些怪物的眼睛很奇怪,像是看不见一样,但是鼻子却不断耸动着,应该是在闻味儿,闻到阮书仪的方向,一股脑兴奋地朝她奔来,阮书仪再也顾不上思考,一股脑就扎进山洞里。 山洞里很黑,有很多条甬道,阮书仪知道狼是嗅觉动物,哪怕看不到人,也能凭着气味分辨猎物,她一边跑,一边随手拿着甬道里丢在地上的突厥人破旧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鞋子也直接丢在了和自己相反方向的甬道里,试图在这黑暗的甬道里,用气味迷惑对方。 她一边跑一边穿一边丢,额头冷汗直冒,内心的紧张比之前在石缝里更甚,她不断地回头,确认那些怪物有没有跟上来,跑到一处甬道拐角处,忽而猛得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阮书仪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115章 与神明交换附离玦 后方狼首人身的怪物穷追不舍,阮书仪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却在甬道拐角处猛然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一瞬间,阮书仪心沉到了谷底。 不用抬头看,她就已经闻到眼前这个人身上浓浓的香料味,还有他腰间鼓鼓囊囊的箭囊。 是思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小贼,原来竟是一个小美人儿。”一口夹杂着外语口音的汉话,听得阮书仪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思摩一把扶住阮书仪的肩膀,小眼睛里迸发着光芒:“小美人儿,你是没衣服穿吗?怎么捡我不要的衣服穿?” 阮书仪脸一僵,瞬间感觉浑身如有针在扎。 “嗷呜呜……”身后那群狼首人身的怪物已经追上来了,听着它们越来越近的声音,阮书仪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思摩明显感觉到了,他阔脸瞬间变冷,拿出挂在腰间的一个木制的类似口哨一样的东西,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刚刚还如潮水般涌过来的狼首人身怪物瞬间消失在了幽深的甬道中。 思摩再次抬手搭上阮书仪的肩膀,看了看她身上破旧的衣服,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小美人儿,你还挺聪明的,不过别怕,他们已经被我赶走了。” 阮书仪垂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扣着手指,脑子疯狂旋转。 见她不说话,思摩的胳膊直接揽到阮书仪的肩膀上:“走走走,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衣服,我带你去挑件新的。” 阮书仪欲挣脱,但直接被思摩一把拎住了后衣领子,原主160多的身高在190的思摩面前完全不够看,直接被人拎小鸡似的拎到了一处大殿。 大殿应该是因为位于山体深处的原因,虽然点了一屋子的油灯,光线还是很昏暗。在大殿两侧,还分别有几个看着像牢房一样的地方,阮书仪被思摩拎着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其中一间被锁上的房间里面,关着她刚才看见的那些喇嘛。 在她被拎着路过那间牢房的时候,为首的喇嘛突然抬起头来,悲悯地朝她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做出了一个佛的手势。 “大国师,你说这个小美人才是最好的祭品?” 一路被思摩拎着到了大殿上首处,一个和思摩同样打扮的老头正闭眼坐在尊位左侧的椅子上,听见思摩的声音,老头笑着睁开眼,看了阮书仪一眼,而后高深莫测地开口: “是她,有她,大事可成。” 要不是场合不对,阮书仪差点就笑出来了,这老头说话的口音,分明就是带了浓浓口音的韩语嘛!韩国人怎么跑到藏区来了? 嗯?不对!阮书仪想了又想,然后终于在思摩面前说了第一句话:“这个老头是谁?” 被逮到这么半天,见她终于开了口,思摩很高兴,人已经到了手里,他也就不怕什么了,哈哈大笑着开口:“小美人儿,这可不是什么老头!这是我们尊贵的国师大人!” “那他为什么和你说的话不一样?”阮书仪继续问。 思摩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刚才和国师交流时,用的是突厥语,而国师则用的是他自己的语言,这个小美人儿居然听出来了? 但美人在手,大事将成,思摩心情好到极致,也不怕被阮书仪知道,又再次哈哈大笑着开口:“小美人儿真聪明,我们大国师说的跟我们的确不一样,跟你们大禹也不一样,他说的是是神秘的朝鲜语!” 阮书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还神秘呢,那老头儿刚才说的两句话她全听懂了,这还得感谢前世从小看到大的各种烂大街的韩剧、韩语歌曲,看得多了,后来不看弹幕就能听懂。 朝鲜语虽然和韩语有所不同,但也只是用词和发音上区别较大,结合语境再猜一猜,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但阮书仪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能听懂朝鲜语这件事,要是暴露了,这两人改说突厥语怎么办,她又听不懂突厥语。之前关于“附离”就是突厥语中的“狼”的意思,也是之前偶尔在某处看见过的。 但这思摩倒是厉害,会说他们本国的突厥语不说,还会说大禹的汉话,就连朝鲜语也能驾驭,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藏语。 知道自己对他们有利用价值,阮书仪也就暂时不担心有生命危险了,她一把丢下身上臭烘烘的破衣服,抬起眼看思摩:“所以你抓我来做什么?” 思摩歪嘴一笑,低头看她:“小美人儿,怎么是我抓你来的呢?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怀里来的。” 阮书仪又翻了个白眼儿,自顾自地做到一旁的小桌子旁,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开口:“别装了,你们故意引我们进那藏在甘哲寺里的三层地下妖塔,又算计着我们救了仁央之后,逃到天葬台,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机关,把我从天葬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弄走,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思摩闻言,收起刚才一副要自证清白的样子,伸出两只黝黑的大手,“啪啪啪”地一边鼓掌,一边大笑着开口:“果然是神明选中的祭品,真是太聪慧了!” “既然小美人儿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早在你们一踏入藏区的时候,我们国师就算到了,开启附离玦的关键在你身上,只要将你献祭给神明,我们就能成功与神明交换附离玦!到时候,还能附赠一块觳觫玦!” 阮书仪眉头一簇,这个国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能算到开启附离玦的关键在她。可到底也只有两把刷子,居然只算到要把她献祭出去,哼,真是蠢!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担心镯子被人抢走了。 她不屑地白了国师一眼,又指着山洞里满地的头骨和堆放在一起的人皮鼓朝着思摩开口:“既然只要我一个人献祭就可以,那你们为什么要抓这么多无辜藏区少女?还这样折磨她们?” 第116章 仁央的铃铛 思摩看着她指着堆在角落里的人皮鼓,眉头微挑地看着阮书仪:“小美人儿知道这是什么鼓?” 阮书仪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人皮鼓吗?你们把那些无辜的藏区少女抓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玩意儿吗?!” 思摩闻言也笑,眼中对阮书仪的欣赏更甚:“小美人儿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给神明献祭,自然要最高规格的礼遇,敲鼓奏乐,白骨为台,再为神明献上最好的祭品,才能表达对神明最崇高的敬意。” 阮书仪看着思摩说起这一切时一脸骄傲和自豪,不由得浑身发冷,他们所谓的最高礼遇,就是要拿无数少女的生命为之做铺垫,还真够恶心的。 那边闭眼打坐的国师突然睁开眼,看了阮书仪一眼,而后朝思摩开口:“思摩,别跟她说太多了,祭品不需要知道太多,今晚就是百年一遇的启明吉时,你再去检查一遍祭台。” 思摩对国师的话自然没有不应的,朝着他微微一颔首,又命人将阮书仪带到一个空山洞里关起来。 阮书仪心头一紧,朝着正要转身远去的思摩开口大喊:“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思摩朝她邪魅一笑,森冷开口:“不用急,戌时就能出来了。” 思摩并不知道她听懂了国师的话,所以毫不设防地把晚上献祭的时间说了出来。不过就算阮书仪能听懂他也不在意,人都已经在手里了,还能让她逃了不成? 阮书仪故作惊慌地跌坐在地上,实则心里正在暗暗盘算着时间,自己早上从晨光初露时被抓走,先是在山间石缝,又是在寺庙,又是到这里这一番折腾,现在应该已经中午左右,距离戌时还有两三个时辰。 她都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骗局,那萧慕然他们肯定也早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时间应该正在找她,要怎么样才能跟他们发讯号呢? 虽然之前旺财说灵水析出时,手镯里的香味会加重,它上次在西蜀深山中,就是闻着这个味儿在河边找到她和萧慕然的。但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是在地下好几层,还拐了这么多弯,万一泥土把手镯的香气隔绝了,旺财闻不到呢? 她想了想,手不自觉地伸进装银子的小荷包摸了摸。 另一边。 原本桑吉诵念完经文,秃鹫飞到仁央身体旁边时,一缕橙色霞光就从东方的天际斜斜地照了过来,正巧照在他们身上,桑吉心中很庆幸,日出东方,这应该是天神来接仁央了。 可就在同一时刻,阮书仪突然不见了,听见众人的大叫声,桑吉回过头,就看见原本站在萧慕然身旁的姑娘确实不见了,一行人全都傻眼了,好好的活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众人沿着天祭台找了一圈,萧慕然甚至不顾劝阻,又带着旺财重新回到地下三层妖塔找了一圈,确实没见到人。 他眉头紧拧,拔出剑就架在桑吉脖子上,冷声叱问:“说,你把我的夫人弄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怒意,只是冷得彻骨,桑吉觉得自己在这寒冷的藏区高原待了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寒冬,都没有此刻这么冷。 他抖了抖身子,尽量和缓了语气,用从前在大禹客商那里学来的汉话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萧慕然的剑在他脖子上的皮肉里没入了一点,有丝丝的血迹顺着剑刃沁了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是你故意带我们来这里的。”他说的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桑吉见此,也不再狡辩了,原本失去爱人而颓然的脸上,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灰败,他原地跪下,朝萧慕然开口:“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我这样做的代价是让你也失去你的爱人,我愿意为此恕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慕然闻言,额头青筋直跳,浑身散发出更加冰寒的气息:“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早在仁央失踪后,卓玛便去找了桑吉,桑吉一路跟踪着几个突厥人到了甘哲寺,而后那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桑吉不甘心,他一直蹲守在甘哲寺的一个角落里,直到下午阮书仪几人到甘哲寺去查探消息。突然有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他告诉桑吉,如果能把这几个人带到指定的地方,他们就会把仁央还给他,还会让仁央受到神明的祝福。 桑吉自然是不相信的,可那人偷偷给桑吉塞了一个东西,桑吉拿在手里的瞬间,双目顿时就湿润了,那是一只绿松石耳环,是他与仁央定情那日,他送给仁央的绿松石耳环,上面缀着一个小小的叮当。 他送这对耳环给仁央的时候,温柔地告诉她:“虽然你不能说话,但只要每次想念我的时候,只需要轻轻晃动一下耳环,它就会替你说话,高山上的风便会把你的思念吹到我身边,吹进我的耳朵里,那个时候,我便会不顾一切出现在你眼前。” 那个时候的仁央,虽然羞红了脸,但还是笑得很开心。 自那之后,仁央就一直戴着这副耳环,并且保护得很好,绝不会遗失。她每每走在来纳村,走在高原上,走在雪山下,那铃铛叮铃清脆的声音就会一直伴随着她,也响在桑吉的心间。 可自从这些突厥鬼怪进村后,仁央的铃铛就再也没响过了。 他害怕会彻底失去仁央,便答应了那个突厥人。于是那个突厥人把他带到甘哲寺的侧墙旁边,告诉他如何启动开关,带萧慕然一行人进去。那个突厥人只告诉桑吉,把他们带到地下妖塔里去,再从顶楼出来到天葬台,桑吉问过他们想做什么,但那人并没有告诉他。 “我想,他可能是觊觎你们身上的什么东西,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你的夫人。他们就是恶魔,我不该听信他们的鬼话!” 桑吉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做错了,他为了一己私欲害人害己,所以神明惩罚他彻底失去了他的仁央。对!他要赎罪!桑吉想到这里,一把爬起来,朝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撞了过去。 第117章 献祭 瞧着桑吉欲寻死,原本站在石块旁边的哭的小莲一脚就朝扑过来的桑吉踹了过去。 小莲是有点儿功夫在身的,那一脚出去,即便桑吉是个成年壮汉,也被她踹飞了出去。小莲尤不解气,又跑到被她踹飞在地的桑吉面前补了两脚,红着眼眶怒声斥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懦弱的男人!仁央看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害的我们夫人不知所踪,就想一死了之?我告诉你,没门儿!要是找不到我们夫人,你这辈子都别想死了去见仁央,去见你的神明!” 立松、蓝宇和蓝书也全都眼眶泛红,看着桑吉的眼光犹如要杀人一般。 小莲骂着还不解气,想要从怀里掏出手帕把桑吉那做出祈福手势的手绑住,让他拜不成神明,只是往怀里一摸,突然惊叫一声:“啊!有贼!我东西都被偷走了!” 众人闻言,也全都摸了摸自己身上,果不其然,除了给他们留了一身衣服,兜里什么都没有了。 萧慕然脸沉如墨,低声开口:“别找了,我们之前在妖塔三层中了那些青烟的时候,东西就丢了。” 他们刚从妖塔三层一出来,萧慕然就发现了,但奇怪的是,阮书仪身上的东西并没有丢,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旺财一直窝在阮书仪怀里的原因,才让那些人无从下手,现在想来,怕是早有预谋。 若是本就打算把人直接弄走,又何必费力去偷她身上的东西呢?但这也说明,仪儿肯定是对他们有用,或许是他们知道了觳觫玦是由仪儿开启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至少证明目前仪儿是安全的。 想通了这一层,萧慕然便努力压制住满腔的愤怒,沉着声音朝众人开口:“在附近找找,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 众人闻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在天葬台附近挨个石头寻找机关。 桑吉见状,也不再跪地痛哭,跟着众人一同寻找。 只是所谓的天葬台,不过就是一座荒山,山上除了满地的碎石和满天的秃鹫,几乎什么也没有。众人越找越不安,萧慕然走到刚刚桑吉点燃的煨桑炉前,里面的松柏枝还在燃烧着,散发出一缕缕霭蔼烟雾。在这个荒山上,只有这个东西最为突兀。 这是一个用石块堆起来的圆形煨桑炉,有三层高,缕缕烟雾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看起来很神圣,但萧慕然却无情开口:“把它推开。” 桑吉顿时面色一惊,慌忙用不熟练的汉语大叫:“不可以!煨桑炉是用来向神明祈福的!不可以推倒它!否则神明会降下惩罚的!” 蓝宇一脚踹过去:“去你妈的惩罚,要是找不到我们夫人,我把你们神明所有的炉子都推翻喽!” 萧慕然和蓝书是几人之中最擅长机关术的人,二人围着煨桑炉转了好几圈,最后萧慕然双指突然插入煨桑炉最下方一层的两块砖缝处,就听见“咔擦”一声,在煨桑炉旁边不远处的山地上,突然自动陷下去一块。 桑吉瞳孔地震,真……真的有机关! 萧慕然脸色一沉,这一处地方正是刚才阮书仪站立的那处。他又环顾一圈,这附近应该不止这一个机关,要不然那些人怎么可能算准他们站在哪处?但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了,赶紧找到仪儿要紧。 众人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所以刚才夫人并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而是从这个洞里掉了下去! 大家很快就顺着这个洞跳了下去,一下去便是阮书仪之前待过的那个山间石缝,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行,猎猎的风声在头顶响起,青白的月光挂在天际,不由得让人遍体生寒。 如枯树枝般的森森白骨爪、到处乱飞的鬼影幢幢、还有到处乱飘的红鞋女鬼……众人吓得尖叫连连,萧慕然的双手却越捏越紧,光是想到仪儿一个人经历了这些,他就恨不得扇死自己,她那么胆小,一个人该多害怕啊…… “喵呜!喵呜!是小漂亮!是小漂亮!我感应到她了!”在一片鬼影幢幢中,旺财突然大叫起来,它在这地下并闻不到小漂亮身上的香气,但它刚才感应到了觳觫老弟的气息!觳觫老弟就在小漂亮的银钱袋子里! 可惜除了阮书仪,众人并听不懂旺财的话,还以为是猫见了鬼害怕得大叫。小莲把旺财从地上抱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旺财别闹,我们现在要去找夫人。” 旺财急得喵呜直骂:“你个蠢小莲,我说我感应到小漂亮了!我们走错方向了!” 骂着它又转头,朝最前面的萧慕然叫得更大声了。 萧慕然突然看着它开口:“旺财,你是不是闻到仪儿的气息了?”他还记得上次在西蜀河边,旺财就是闻到仪儿的气息才救了他们这件事。 旺财愣了愣,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它在小莲怀里重重点了点头,又跳了下来,跑到萧慕然脚边,拽着他的衣角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萧慕然瞬间了然,眼里也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朝众人开口:“快跟上!” 另一边的牢房里。 大约是怕她这个祭品被饿死,快到晚上的时候,思摩叫人送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肉汤和一大块煮好的牛肉过来。 阮书仪也确实饿了,但这东西看着就难吃,她撇了撇嘴,把肉汤放在一旁,从牛肉上撕了几小块下来,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除了腥味,没有别的味道,便开始放在嘴里小口小口咀嚼起来。 送饭的人见她吃了,跑回去跟思摩汇报,思摩心下更放心了,这小美人儿知趣,只可惜马上就要被献祭了,要不然他怎么也要带回突厥去的。 离戌时还有一刻钟,阮书仪人在大牢里,已经听到了山洞外鼓声阵阵。很快就有人过来,给她换上了一身红色衣袍,又将人手脚捆住带了出去。 阮书仪这才看见,在原本山洞外的那个巨大萨满神雕下,已经搭了一个台子,台子旁边摆满了柴火,而阮书仪则被带到台子中间,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阮书仪惊怒不已,这是要烧死她献祭吗? 第118章 不如回家腌泡菜 突厥人接下来的行动,证明阮书仪猜对了,他们的确要烧死她,献祭给他们所谓的神明。 可叹思摩口中的国师虽然确实神机妙算,算准获得附离玦的关键在阮书仪身上,只是他却没算准,能收服附离玦的并不是阮书仪本人,而是她手镯中析出的灵水。 是以阮书仪想明白一切后,忍不住冷笑出声。 大国师面无表情地坐在祭台下,见阮书仪一小小女子,双手双脚均被捆在祭柱上动弹不得,脸上却并无惊慌之色,反而还在笑,他眉心一跳,忍不住再次双手掐诀,默默在心中掐算一番,心中才渐渐落定,破局的关键确实在这女子身上没错。 但他还是忍不住,向台上的阮书仪投去犀利的目光,嘴里也同步问出:“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阮书仪懒得搭理他,白了他一眼,继续冷笑。 思摩以为她听不懂朝鲜语,便就着国师刚才的话,对着阮书仪翻译了一遍:“小美人儿,我们国师问你,死到临头还在笑什么?我也很好奇,你能说说吗?” 阮书仪听到思摩的话,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你们啊,还尊这糟老头子为什么国师,我看他还不如回家腌泡菜呢,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就算烧死我,把我献祭给你们所谓的什么垃圾神明,你们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思摩闻言一愣,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他再次看向国师,把阮书仪刚才的话翻译了一遍,这次他看向国师的眼神也带了点儿怀疑。 国师老头再次掐算一番,而后大手一挥,朝着思摩冷声开口:“你若是不愿信我,也可终止作法,让你的大业也终止在这里。” 思摩眼中的怀疑瞬间消散,语气也变得诚惶诚恐:“国师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万无一失吗?我们已经痛失觳觫玦,这次附离玦若是还搞不到手,怕是我那些兄弟就要彻底踩着我上位了。” “国师您别生气,我这就让人启动仪式!” 说罢又看了阮书仪一眼,眼中颇有惋惜:“小美人儿,你就别离间我们了,好好走,与神明作伴,得一个好轮回,下次投生到我们突厥,我定纳你入府!” 说罢便朝着早已举着火把等候在一旁的几个手下招手示意他们点火。 被摆在祭台周围木柴都是浇了油的,火星子一沾上面,一下子就“腾”地一声跃起火光,呈燎原之势把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被火光包围的美人,思摩眼中的可惜简直要溢出来了,但一想到美人献祭成功,就能得到他日思夜想的附离玦,眼中的可惜立马被贪婪取代,美人嘛,到处都是,可皇位,只有一个! 可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被绑在祭台上的人却全无惊慌恐惧之感,他心头莫名涌起不安感。复又看向国师:“国师,真的没问题吗?这女子的神情好似不对。” 国师的脸色也变了,就在刚刚点火的瞬间,他掐算出来的卦象就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这女子的死劫,已经转到了别处! 他深深地看了台上的阮书仪一眼,正欲搪塞思摩几句,转身离去,就听台上的阮书仪忽而开口:“思摩,你想要觳觫玦吗?” 思摩闻言倏尔转头,眸光里有震惊,有惊喜还有期盼,他看向熊熊火光中那明眸善睐的女子,脸蛋大概是因为被火炙烤的关系,变得有些红,额上还有晶莹的汗珠,落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像是神明为她戴上的珍珠。 然后思摩就见阮书仪朝他勾了勾唇,随后手里快速丢出一个什么东西,很快,思摩眼中的所有情绪都被震惊所取代。 只见被阮书仪丢出去的一个小小黑块,落在祭台上后突然如面团般膨胀变大,眨眼功夫便长成了一只三人高的黑色巨牛! “哞!”只见那黑色巨牛吼声如雷贯耳,随后鼻腔中迅速喷射出两道婴儿胳膊粗的水柱,巨牛左右摇晃一下,刚才还滔天的火势,瞬间就偃旗息鼓。 思摩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觳觫玦?居然在这女子身上!若是早知道!他早就应该在逮住这女子的第一时间就搜出来! 是国师!国师说这女子只是一个祭品,开启附离玦的祭品!觳觫玦还在那个大禹男子身上! 思摩愤而转头,看向身旁的国师,国师早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开溜了。 “国师!你往哪里跑!”思摩大叫一声,心中也暗道不妙,就要追出去。 忽而那台上的女子再次出声:“思摩,你不是想要觳觫玦吗?喏,我这就让它来找你!牛牛,去!” 随着阮书仪的一声令下,觳觫一个转身踏步,整个祭台都为之抖动,觳觫低下头,亮出最锋利的牛角,朝着思摩就快速冲去。 思摩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尖锐的牛角贯穿肋骨,狠狠插在地上,又被觳觫像撸串一样,从牛角上一蹄子薅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肋骨处血流如注。 “牛牛,别让那老头子跑了!”阮书仪瞧着国师要跑,忙朝着觳觫下令。 觳觫身躯巨大,它轻轻踏出几步,就已经挡在了国师面前。 国师见这觳觫果然是神兽,思摩好歹也是突厥一等一的高手,竟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它一角贯穿。他朝那些已经吓傻了的手下下令:“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拦住它!” 手下闻言,纵然全都惧怕眼前这硕大的怪物,但还是哆嗦着上前,国师趁机闪身一躲,将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让出来的一瞬间,就见那个补位到自己位置的手下一下子就被觳觫的铁蹄踩在脚下,血肉模糊,皮肉乱溅。 他心惊不已,还好闪得快,要不然刚才尸骨无存的就是自己!这样想着,又一把推了几个手下上前,挡在自己和觳觫中间,而后趁乱从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抢下佩剑,举着剑就朝祭台上的阮书仪飞去。 第119章 萧慕然就像个尽职的马仔 眼瞧着国师走投无路举着剑就朝自己飞来,阮书仪还有点紧张,她知道这国师要是想活命,就不会杀她,但这老头子要是心里变态,给她身上来上一剑,也够她受的。 于是着急地朝那边的觳觫开口:“牛……” 话未说完,耳边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阮书仪感觉捆绑住自己的绳索一松,她的身体由于惯性,快速往下掉落。 她闭上眼睛,这祭柱不高,但连着祭台一起也有四五米,这要是掉下去,还不得摔惨。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阮书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清冽的熟悉的怀抱,她蓦然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萧慕然那双充满担忧和自责的眸子。 阮书仪双眼一亮:“萧慕然!你来了!” 劫后余生,而后胸口又开始散发着无尽的酸涩,她眼睛突然一酸,担惊受怕这么久全都化为委屈,于是嘴里又嘟囔一句:“你怎么才来。” 话没说完,眼眶都已经红了,原来人在知道自己被爱着的时候,是真的会变得脆弱。 想想前世,自己在大城市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抓小偷……也有很多危险的时刻、无助的时刻,但那时候从来都不会觉得委屈。因为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委屈也没有用。可是现在,她居然变得如此矫情。 阮书仪苦笑一下,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又抬眼看向萧慕然,却发现这高冷矜贵的男人,也在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他红着眼眶看着阮书仪:“仪儿,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你有没有受伤?” 天知道他之前在寺庙一楼,看到阮书仪留下的衣角和留言,有多么兴奋,可在刚刚下到萨满神殿,看见阮书仪被捆在高高的祭柱上,那老头持剑飞向她的那一刻,心都感觉漏跳了一拍,足足七八百米的距离,他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才赶在老头之前飞了过来。 阮书仪看见萧慕然通红的眼眶,也不由得发愣,她前世常常听人说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学生时代年幼不懂事,看那些脑残韩剧时,也曾幻想,未来要是有一个人男人肯为她落泪,那一定是爱惨了她,说什么也要嫁给他。 只是后来越来越大,见识的人越来越多,也知道成年人几乎是没有眼泪的,至少在人前是这样,就更别提男人了,没想到穿越到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居然有人为她哭了。 阮书仪忽而咧开嘴,抬手摸上萧慕然的眉眼:“萧慕然,你是不是哭了?” 萧慕然:……刚才的情绪荡然无存。 “小漂亮,你看看我,我给你报仇了!”旺财在一旁大呼小叫,阮书仪循声望去,就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国师,正被旺财一爪子按在地上,脸上全都是哇哇冒血的抓痕。 那边思摩的队伍里,不知何时已经冲出了成千上百个狼首人身的怪物,正被觳觫一脚爆一个,立松、蓝宇和蓝书正在战斗中。 小莲哭着跑过来:“夫人,您没事!小莲又把您弄丢了,呜呜呜……您有没有受伤?” 阮书仪从萧慕然怀里站起身,摸了摸小莲的脑袋:“好小莲,快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说着便又示意萧慕然跟着自己走到瘫在地上的思摩眼前,朝着哇哇吐血的思摩开口:“思摩,你还想不想活?” 思摩一边吐血,一边艰难地抬眼看向阮书仪,嘴里含糊不清:“救……救我……求……求你……” 阮书仪朝萧慕然点了点头,萧慕然就像个尽职的马仔,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洒在思摩哇哇冒血的伤口处。 觳觫是头很有分寸的牛,它知晓这个人对阮书仪还有用处,所以并没有攻击他的要害处。 所以萧慕然这上好的止血药一撒上,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后续再调养一下,小命能捡回来,只是到底大伤一场,整个人也会元气大伤,再也别想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刚才思摩和老头的对话,阮书仪可全都听进去了,她知道这个思摩是突厥的一个皇子,为了和其他兄弟姐妹争夺王位才想要觳觫玦和附离玦,也正是因为此才会来藏区祸害无辜少女。让这种人死了就太便宜他了,必须要留着他,把他窝在手里,说不定以后还能牵制突厥人。 萧慕然自然也懂得阮书仪的意思,阮书仪这是为他在考虑,他哪有不应的。 等思摩的伤口止了血,阮书仪才又开口:“怎么把那些狼首人身的怪物控制住?”也不知道这山里藏了多少这种东西,觳觫和立松几人越打越多,现在就连旺财都加入了他们,这些怪物还是没见少。 思摩虚弱地抬起头,正想跟阮书仪讨价还价,阮书仪直接打断他还未开口的话出声:“你要想活命就赶紧说,不然我现在就一脚踩爆你的胸!”说着还作势把脚抬了起来,对着思摩刚才被觳觫贯穿的伤口处就要毫不留情地踩下去。 虚弱的思摩吓得发出了鸡叫声:“说!说!说!我说!” 阮书仪得意地勾唇,脸上却是不耐烦:“快点。” 思摩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哨子,而后递给阮书仪,连着咳了好几声,才虚弱开口:“吹……吹它,两……两长一短是进攻,两短……两短一长是收……” 阮书仪接过这只玉制的哨子,嫌弃地丢给萧慕然:“咦~脏死了,也不知道多少张嘴吹过,我才不要吹!” 正欲张嘴去吹的萧慕然:…… 倒在地上曾经吹过多次的思摩:…… 小莲忙拿出祭台上摆着的一壶酒,急吼吼开口:“快快快,给我洗一下,用酒把脏东西洗掉再吹!” 阮书仪也道:“对对对!快洗一下,酒精可以消毒!” 萧慕然递给她,小莲急吼吼地接过来,把酒倒在祭台上一个空碗里,洗了三次,换了三次酒,才又用自己的衣袖擦干了,递给萧慕然,期待地看着他。 第120章 雪山之巅 萧慕然:…… 更不想吹了怎么办? 最后还是小莲看那边的蓝宇已经快累死了,才不得已自己拿到嘴边,按照思摩刚才说的方法,两短一长吹出去,玉哨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山间,而后那些狼首人身的怪物迅速消退,退回了山洞里。 蓝宇几人大喘一口气,这才押着所剩无几的几个突厥手下过来。 阮书仪又看向思摩:“你刚才跟那老头子说的,今天要开启的附离玦,在哪里?” 思摩闻言震惊地看向阮书仪,嘴里不可思议:“你能听懂朝鲜话?” 阮书仪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这个败类都能听懂,我为什么不能!” 思摩缩了缩脖子,眼神闪了闪,才小声开口:“我不知道,这得问国师。”阮书仪闻言,又抬起脚,打算一脚踩上去,但思摩这次却怎么都不肯松口。 “要是你肯说出来,我会扶持你,斗败你那几个兄弟,助你登上突厥王位。”萧慕然清冷的声音忽而传来,却叫思摩心头一热。 “你这话可当真?”他双眼发光地看着萧慕然。 萧慕然点头:“条件是,突厥要永远对大禹俯首称臣。” 思摩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他千里迢迢来藏区,搞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集齐玄兽五玦,可眼下一块玦都没到手不说,现在命还捏在旁人手里。 眼看着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开启附离玦了,若是答应他们,说不定自己还真能登上王位,若是不答应,估计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选择一点儿都不难做,思摩几乎只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就立马点头答应。 “行,我告诉你们,但你们要助我登上王位。” 萧慕然逆着光看了思摩一眼不说话,只轻轻颔首。 那一刻思摩怀疑自己眼睛花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怎么那么像六年前那个惊艳绝绝的南萧王? 阮书仪看着他那看着萧慕然痴呆的目光就恼火,直接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在哪里?快说!” “唔……” 思摩疼得眼睛冒泪花子了,他瞪着阮书仪,敢怒不敢言,他之前到底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觉得这是一个软弱可欺的美娘子?这分明就是一只母老虎!没看旁边那头公老虎都对她唯命是从吗?! 但他还是忍着痛和羞辱,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山洞后面:“在……在那后面。” “还不带路?!”阮书仪又一巴掌扇了上去,主要是现在安全了,想起自己从天藏台掉下来后受的那些罪,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打人心里不舒服。 萧慕然朝着蓝书示意,蓝书走到还被旺财按在地上的国师身旁,往国师嘴里塞了一颗软骨丸,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咽下去,然后又捡起地上的一块破抹布,一把塞进国师嘴里,然后便自己拎着他。跟着大家往里走。 思摩到底受了重伤,阮书仪大发慈悲,叫来他的几个手下,用担架抬着他,一直往山洞内部走去。 山洞里还是一如阮书仪上次进来时一样,有股腐烂的恶臭味,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走到之前的大厅,而是从大厅前的一个小房间里绕过去。 又是弯弯曲曲的一条甬道,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甬道尽头便看见了一扇木门。 走在最前面的蓝宇推开木门,一股阴冷的风夹杂着雪花快速灌了进来。 几人走出木门,眼前便赫然跃立出一座座连绵的雪山。 阮书仪第一反应是,这里的海拔应当很高,高到她都能看清雪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与崖畔悬挂的冰川,晶莹的冰塔林在阳光照射下翻出一股淡绿,给人一种雄浑巍峨,冷峻圣洁的美感。 白日的阳光照射在雪山之巅,山顶的终年积雪反射出光芒,从山腰处往下却是一片枯黄的高山草甸,再往下又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树木,层次分明,美不胜收。 其他几人也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惊了,蓝书和蓝宇还好,跟着萧慕然多年,也算见过很多世面。 但立松和小莲是土生土长的黑峰寨人,从小也见过黑峰寨的积雪,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高原雪山的美景,那是一种有别于黑峰寨雪山的,高远又寂寥的美。 众人都在惊叹眼前的美景时,萧慕然脱下自己厚厚的外衫,披在阮书仪身上,还给她拢了拢。 “冷不冷?”问完,还把阮书仪的两只小手握到自己手里,轻轻揉搓着。 阮书仪被他这突然的温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忙要推脱说不冷,结果视线略过不远处的一处碧绿色的深潭,突然就定住了。 前世在旅行网上,看到过很多什么“地球之眼”“地球之心”“地球之肺”的网红景点,但眼前这一个深潭,确确实实就是一个眼睛的形状,像极了一颗碧绿色的眼睛,正在凝望着头顶的天空和巍峨的雪山。 这个绿…… “狼眼绿?”一旁的萧慕然看见她神色的变化,也跟着看过去,便也发现了这个绿谭的不同之处。 “对对对!就是狼眼绿!”阮书仪还嘀咕这颜色怎么那么熟悉呢,这不就是狼眼在黑暗中的颜色吗?!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附离玦在这个深潭里?”萧慕然回头,看向担架上的思摩。 “不……”他话还没说完,旺财已经屁颠屁颠地冲了出去。 “附离老弟,俺来啦!”旺财一边往深潭跑,一边嘚瑟得大叫。 忽而,传来一声响彻山际的“嗷呜~”声,紧接着,一只银色雪狼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子就朝着靠近深潭的旺财冲过去。 “卧槽!附离老弟!你怎么翻脸不认人!”旺财一边躲避它的攻击,一边大喊着叫它停手。小漂亮可提前交代过了,叫它要好好团结伙伴,不能打架的! 雪狼却像是杀红了眼似的,眼瞧着在旺财面前讨不到便宜,继而转头,朝着一旁不远处的阮书仪冲过去! 第121章 公主之死 阮书仪是跟着旺财一起跑到深潭那边去的,她原本是想看看这个深潭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却没想到突然冲出一只雪狼,纠缠旺财不成转而朝她扑来。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雪狼的速度很快,快到萧慕然和旺财都还没来得及跑到阮书仪身旁,雪狼就已经把阮书仪扑倒在地上。 萧慕然双目迸发出寒光,冰凉的剑刃正欲扔出去,阮书仪忽然大喊:“别!别伤害它!” 萧慕然出剑的手就是一顿,这才看见雪狼把阮书仪扑倒在地上后,并没有咬伤她,反而像只快乐的大傻狗等到了许久不归家的主人一样,正伸出舌头快乐地舔着阮书仪的脸和脖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凶恶,分明很惊喜似的。 阮书仪最怕痒了,被雪狼舔得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被雪山围绕的山谷间,似乎是这雪山之巅最快乐的人回来了…… 雪狼听见这笑声,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绿油油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眸里突然溢出两行清泪,落在阮书仪脸上,阮书仪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了摸雪狼毛茸茸的脑袋,雪狼顿时变得更加欢喜起来,把毛茸茸的大脑袋往阮书仪的脖颈间拱了拱,撒娇似的。 这边才反应过来的旺财,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它刚才瞧见雪狼扑向小漂亮的表情不是它们兽类捕食猎物时的表情,而是一种很欢喜的心情,它以为雪狼也像自己一样,很喜欢小漂亮,所以才没有阻止它。 现在这家伙是要怎么样?是要跟它争宠吗? 旺财“嗷呜!”一声,黑着虎脸就朝雪狼冲了过去。 察觉到危险的雪狼立马竖起耳朵和浑身洁白的毛发,转过身严严实实地把阮书仪护在身后,朝着旺财龇牙咧嘴,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感受到这两大只之间的火药味,阮书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劝架,谁曾想这深潭边竟结了许多冰块,她一用力,脚下就是一滑,整个人又一屁股着地的方式就要朝地下摔去。 “仪儿!”已经走过来的萧慕然脚尖轻点,在湿滑的结冰地上健步如飞,就要上前就扶起阮书仪,却没想到有人,哦不,有东西比他更快。 那边原本还一触即发的战争因为阮书仪的一声小小惊呼瞬间偃旗息鼓,一虎一狼立马转过身,朝着阮书仪跑来,旺财几步起跳,而后灵活地钻到阮书仪身体下方蹲下,准备要给自家小漂亮做人肉垫子。 雪狼却一个漂亮的转身,而后一口叼住了阮书仪的衣服前襟,它的动作倒是潇洒又快准狠,阮书仪却像块布似的,被它叼着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阮书仪:……是避免了摔屁股没错,但这样她真的很没面子。 旺财:……好好好,你小子玩这招是? 萧慕然:……总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余。 最后还是萧慕然这个长了手的人类从狼嘴里把阮书仪接了下来,稳稳放在了地上。 其他人这时候也一脚一滑地走过来了。 桑吉自从在众人面前“认罪”后就几乎没再说过话,眼下看见雪狼,脸上先是错愕,然后是无措,然后便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刚走到深潭旁边,他立马就朝雪狼跪下,而后行了一个代表信徒最高敬意的叩首礼。 而雪狼却一如君临天下的伟大君王,碧绿色的狼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桑吉,安然地接受它的跪拜。 众人直接被一出搞懵了,这又是怎么个信仰?难道雪狼就是桑吉口中的神明? 阮书仪也很疑惑,于是就问了出来。 桑吉原本就对自己害了阮书仪的事情有些愧疚,眼下瞧见雪狼也对阮书仪如此亲热,心中对她便也肃然起敬,对于她的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在他们藏区流传着一个很久之前的传说。 传说藏区在许多年前冰川环绕,终年积雪,藏区人们生活很是艰难。当时藏区的王为了改善人们的生活,不得不朝中原的王低头,请求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自己则愿意永远对之称臣,并为之贡献最雄壮的战马和最珍贵的天山雪莲。若是不应,藏区将切断中原与外的经商通道。 中原之王很苦恼,因为中原最出名的丝绸和瓷器要经过藏区的茶马古道运输出去,若是被切断,中原将失去很大一笔财政收入。但中原之王很疼爱自己的几个女儿,不愿意将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公主们嫁到那蛮荒之地去。 最后还是一个大臣的女儿勇敢地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代替公主远嫁藏区。中原之王很高兴,当场就封了她为和昭公主,并允诺了她极为丰盛的嫁妆。 和昭公主带了很多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珠宝,刺绣技艺,还有历史、文学书籍以及谷物种子以及一条白狗等到了藏区,她带来的种子和先进的技艺极大地改善了藏区人们的生活。藏区人们也对和昭公主极为尊敬,藏区之王对待公主更是敬爱有加,更是允诺要将自己和公主的儿子扶持为下一届藏区之王。 只可惜和昭公主一生没有儿子,只得了一个小女儿。并且和昭公主诞下女儿后,就因身体虚弱不久后去世了。 小女儿名为灵犀,灵犀公主活泼可爱,天真善良,很是得大家的喜欢,她天生聪慧,对于母亲带来的那些东西一学就会,稍微长大一点后,就继承母亲遗志,每天都带着母亲的大白狗一起,教藏区人民刺绣、种地、在夕阳西下的雪山之巅,眺望母亲故乡的方向。 灵犀公主15岁这一年,藏区尤为寒冷,雪一连下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停止,雪原上的牦牛和羊都冻死了许多,牧民家中损失惨重。 灵犀公主带着大白狗去牧场看望那些牧民时,机敏地察觉到了有雪崩的迹象,她沉着冷静地指挥着牧场上的牧民带着自家的牦牛和羊从最佳的路线撤离,自己却为了要去抱一只刚出生的小牛崽,被大雪永远埋在了牧场。 (ps:公主的事情是根据历史改编的,懂历史的宝儿们轻喷哦~) 第122章 我一直在等你呀! 灵犀公主死于藏历十月八日,公主之死,是藏区人们永远的痛。 雪崩过后,大家去寻找灵犀公主的遗体时,翻遍了那个牧场都没有找到,不仅没有找到灵犀公主的遗体,就连那只一直陪伴在公主左右的大白狗也自那天之后消失了踪影。 但奇怪的是,从前时不时发生雪崩的高山牧场,自从灵犀公主过世后,再也没有发生过雪崩,纵然是在积雪很大的年份,那些雪会被高原的风吹走,会被太阳融化,却再也没有一次给牧区人们带来灾难。 藏区人们一致认为,这是可爱的小公主化为了雪山精灵,一直在护佑着他们。 而且从那年后,几乎每年公主忌日之前,都是连绵的阴雨天,而一到了藏历十月八日,必定是艳阳天,而在当天,必定会有一只银白色的雪狼,坐在雪山之巅,眺望着东方,一望就是一整天。 藏区人们都认为,这就是公主的那只白狗,也化为了守护神,一直守护在已经化为雪山精灵的身边。 而且自从雪狼出现后,历年冬天总会下山侵袭牧场牦牛和羊的野狼,也再也没有下过山扰民,这更让大家坚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从此以后,每年的藏历十月八日,藏区人们都会举行隆重的“谢恩”仪式,感谢公主和白狼的守护,一直流传至今。 桑吉想了想这段时间以来白日里连绵的阴雨,又看了看此刻天际高悬的太阳,不由得有些疑惑出声:“今天还没到藏历十月八日啊?往年这些天都还在下雨呢!” 他嘀咕完,猛得看向正乖巧蹲坐在地上的雪狼,以及雪狼身旁的阮书仪,红衣乌发,明眸皓齿,手正搭在雪狼的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头……和画像上的灵犀公主一模一样! 桑吉的膝盖一下子就软了,他“噗通”一声就朝着阮书仪跪了下来,二话不说朝着她行了一个大禹的君臣跪拜礼,嘴里还高喊着:“拜见公主!” 在场众人全都懵了,阮书仪也没反应过来,萧慕然眼神闪了闪,他看了看站在雪狼身旁,鼻尖冻得通红,一脸懵懵的小姑娘,唇角微微勾了勾,还真是像呢。 “桑……桑吉,你……你叫我什么?还有,你干嘛突然拜我?”阮书仪看着桑吉长跪不起还要磕头的样子,连忙问出声。 桑吉这次的语气比之前更要恭敬,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他一直信奉的神明一般:“是桑吉有眼无珠,不知是公主仙身回来了!” 桑吉此刻心里真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刚才他们找到阮书仪时,她被绑在祭柱上临危不惧的样子、突然有仙牛仙身为她护驾的样子、还有那只老虎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以及雪狼……桑吉想到这些就恨不得以死谢罪,他居然没有一眼认出公主! 阮书仪更懵了,还是萧慕然走到她旁边,悄悄告诉她,在他们寄住的洛桑家中,挂了一幅画,画中是连绵的雪山,还有如火的夕阳,有一红衣少女,身旁跟着一只银色雪狼,一人一狼正高山之巅眺望远方。这幅画像画的应该就是灵犀公主了,而阮书仪今天这幅打扮,跟画中人很像。 阮书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把她当成灵犀公主转世了? “桑吉,你可能搞错了,我是地地道道的大禹人,我不是你们的公主。”灵犀公主是很值得敬佩的,阮书仪不愿意去碰瓷。 但无论阮书仪怎么解释,桑吉都坚定的认为,她就是灵犀公主转世,至于为什么没有投生到藏区,是因为灵犀公主思念母亲,所以投生到了母亲的故乡。 阮书仪无奈,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取得附离玦,没时间跟桑吉在这里分辩。 只是这里除了连绵的冰雪,冻得发硬的土地,就只有这口深潭了。附离玦会在哪里呢?难道是……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正巴巴地粘着阮书仪的雪狼。 “你是……附离?”阮书仪眨巴着眼睛,突然对着雪狼开口。雪狼继续用绿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阮书仪忽而反应过来,朝萧慕然眨眨眼,然后在萧慕然的掩护下,拉着雪狼背过身,偷偷晃了晃手镯,把里面的灵水晃了一滴下来,滴进了雪狼口中。 雪狼像是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绿汪汪的眼睛迸发出奇异的光芒,然后朝着阮书仪“嗷呜~”一声,阮书仪听懂了,它说的是“好吃~” 果然有用! 阮书仪再接再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它:“你是附离吗?” 雪狼吐着舌头,乖巧点头:“主人,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阮书仪:“你认识我?” 雪狼的眼睛眨了眨,又不解似地歪了歪头,疑惑出声:“我一直在等你呀!” 阮书仪还欲多问,旁边的旺财已经急得“呜呜”哭出了声:“呜呜呜,小漂亮,想不到你也是个陈世美,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呜呜呜……” 阮书仪一脸黑线:“旺财,你胡说什么呢?” 旺财继续假哭:“你如果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要把我的灵水给它吃?这一次的我可一口都没吃着呢!” 阮书仪反应过来,忙从手镯里摇了一滴灵水出来,喂进旺财口中:“有有有,小祖宗,我这不是在忙正事吗?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啦?” 灵水进口,旺财的假哭声戛然而止,它高兴地咂嘴,又得意地看着雪狼,像个争宠得胜的高傲妃子。 阮书仪满头黑线,倒是附离懒得理会臭屁的旺财,反而拽着阮书仪的裙摆,拉着她往深潭后跑。“主人,快跟我来!” 其他人见状忙跟上。 绕过这弯碧绿的深潭,就见在深潭后方,居然有一个地势往下的天然洞穴。 洞穴并不大,在洞穴里,居然有个眉须发白的老喇嘛正闭眼盘腿,双手合十地坐在地上! 第123章 深埋雪中的异域项链 阮书仪看见打坐的老和尚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要往下摔,好在萧慕然紧紧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别怕,他已经死了。”萧慕然清冷出声,嘴里安抚着阮书仪,眼神却朝蓝书示意。 蓝书得令上前,上下检查一番,老和尚确实是死了,大约是在这雪山之中久了,连尸体都冻得梆硬,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冰雕。 萧慕然犀利的目光看向洞口担架上的思摩和国师,思摩刚刚看到雪狼讨好阮书仪这一幕,还没消化呢,正在怔怔出神。 倒是国师看了一眼已经冻成冰雕的老喇嘛,得意又不屑地出声:“哼,老东西,你不是很会算吗?怎么没算到自己要冻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叽里呱啦的话只有思摩和阮书仪能听明白,思摩还在神游,没有反应。 阮书仪却很快反应过来,把国师的话翻译给了萧慕然,又朝国师开口:“这个老喇嘛是你绑过来的?”因为她在喇嘛背后,明显看见了两条已经冻成冰条子的铁链,显然不是她自己过来的。 国师看了阮书仪一眼,冷哼一声,他能听懂大禹话,但他并不打算回阮书仪的话。 站在他旁边一直押着他的蓝宇,就见不惯他这嚣张样,一脚就踢了上去,恶里恶气地开口:“我们夫人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还想吃一颗药?”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颗小药丸,在国师眼前晃了晃。 国师一噎,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倒是担架上的思摩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他原本就已经答应了要和萧慕然等人合作,自然不遗余力配合,眼下看着阮书仪这么神通广大,更是起了要好好巴结他们的意思,见状不等国师开口,抢先说了出来: “这是甘哲寺的禅师!是出了名的算卦准!每年藏区灵童都是他算出来的!比国师还要准!国师玩不过他就来阴的!怂恿我们把禅师绑了,直接丢到了这里。这是活活冻死了呀!”他说着说着还开始涕泗横流了。 阮书仪白了他一眼:“你还演上了是?你是什么好人吗?怎么还爬上道德制高点了?给我好好说话!” 思摩一噎,哭到一半的眼泪又收了回去,酝酿了一下才正常开口:“甘哲寺的禅师名满天下,也是国师逾越不了的高山,那年我们入藏后,禅师以礼待之,我们本欲拉拢他,但国师却不同意,他说禅师自诩清高,必不会愿意参与这等夺嫡杀人之事,说不定还会阻碍我们,于是便怂恿我们把禅师绑了,丢在这里。” “因为这处地方极少有人知道,更有雪狼守护,不会有人知道他。所以这些年来事情也没败露……” 听见思摩的话,国师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咒怨。 原本等候在洞外的桑吉也上前看了一眼,看见几乎被冻成冰雕的禅师,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真的是禅师!禅师怎么会在这里?那之前甘哲寺的禅师是谁?” 思摩冷哼一声:“还能是谁?”他朝国师努努嘴:“这位假扮的呗!他不仅假扮禅师接受你们的拜礼,还把那群喇嘛戏弄得团团转,到处去找灵童呢!” 阮书仪忽而打了个冷颤,不可思议的望向思摩:“所以我之前在西蜀剑山遇到的那群喇嘛,是你们干的?” 思摩脖子一缩,手指了指国师:“他干的,跟我没关系,我一心只想找到觳觫玦和附离玦回家继承王位!” 原本在最前面带路的雪狼闻言,不满地朝他嗷呜一声,龇牙咧嘴,要不是阮书仪拦着,估计它当场就要冲上去把思摩吃了。 多说多错,思摩再也不敢多说了,脖子一缩,干脆躺在担架上装死。 萧慕然忽而轻嗤一声,眼神不善地看了山洞口的国师一眼,喃喃一句:“原来如此。” “什么?”阮书仪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萧慕然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开口:“没什么,只是我曾经和这位禅师有些交情,后来有次写信给他,只是他回复的话很是不对。当时以为他是不赞成我的做法,现在想来,给我回信的怕是另有其人。” “那秃老头冒充这禅师给你回信?他回的什么?”阮书仪很会抓重点。 萧慕然看着她一脸气愤的样子轻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到底相识一场,我们等会儿下山的时候把禅师的舍利带回去。”(注:怕有些小宝儿不知道会疑惑,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啊,在佛教中,僧人死后所遗留的头发、骨骼、骨灰等,均称为舍利,在火化后,所产生的结晶体,则称为舍利子。) 阮书仪果然被转移话题成功,她连连点头:“恩恩,带下去,还有山洞里那群喇嘛等下也要去放了,他们还帮过我呢!” 萧慕然诧异:“山洞里还有喇嘛?” 阮书仪恩恩点头:“就在我们刚才过来的那个甬道附近,有个牢房,甘哲寺的喇嘛很大部分应该都在里面。” 萧慕然闻言,又不动声色地瞥了思摩一眼,思摩把脖子缩的更紧了。 那边的雪狼见阮书仪说完话了,连忙拽着她的裙摆:“主人,主人,我要带你看的不是这个!你快来!”说着就把人往山洞深处带。 萧慕然回头朝其余几人示意一眼,于是立松和蓝宇分别押着思摩和国师等在洞口,蓝书则和桑吉正在那边处理禅师的舍利,萧慕然、旺财和小莲陪着阮书仪和雪狼进了洞。 山洞其实并不深,甚至没有拐角,在山洞尽头,有个用枯草搭建起来的窝,应该是雪狼平时睡觉的地方。 在雪狼窝的旁边,有四个木箱子,其中两箱子居然是带有浓浓异域风情的金银珠宝。雪狼高兴地叼着其中一串有着典型西亚风格的华丽项链递给阮书仪:“主人,这是你最喜欢的项链,我在雪山里找回来了!你看看!一点都没坏哦!” 第124章 我不是公主,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阮书仪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条项链的吊坠是由蓝宝石和红宝石构成的,旁边镶嵌着珍珠,而上面的每一个珠串链子,都是由一个金球,上面镶嵌着十一个小珍珠构成,由于是多角度,项链拿在手上,和光线交相辉映后,几乎在每个视角都能产生一种视觉上的缤纷色彩,极其繁华精美。 除了这个项链外,箱子里还有不少金、玉、绿松石、蜜蜡等首饰,有的极具藏区色彩,有的则充满异域风情。 而另外两个箱子和箱子周边的地上,则散落的满是已经风干的天山雪莲、成人手臂粗的何首乌、还有麝香等各种高原特有的珍稀药材。 阮书仪瞪大眼睛望着雪狼:“这些都是你弄来的?” 雪狼吐着舌头,乖巧地点头:“是哦!除了这条项链,这些珠宝都是山下的人类献给你的,但是都被大风大雪刮走了,都是我在雪里找回来的。这些药材是我这些年在山上找的,因为你最喜欢这些啦!” 阮书仪有些泪目,她蹲下来摸了摸雪狼的头:“你这些年都在等待灵犀小公主回来吗?” 雪狼吐着舌头点头:“恩恩!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我转世为狼,你也会转世的,我们会在这里再相聚!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等来啦!” 不知怎得,阮书仪内心莫名涌起一股伤感,她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轮回转世,她从前是个无神论者,但穿越一遭,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都见了,她拍了拍雪狼毛茸茸的背,有点低落:“虽然我的确是来找附离玦的,但我也确实不是你的主人,灵犀公主她……很伟大。” 雪狼伸出舌头舔了舔阮书仪垂下去的脑袋,愉悦开口:“那你就是来找我的呀!我的名字就叫附离!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阮书仪瞪大眼睛:“你也要附离?我要找的是玦,是一块玉佩!”说着她还从装银子的小荷包里,掏出觳觫玦:“你看看,我要找的是这种!一共要找五块,要拿去救天下百姓的呢!” 雪狼见状,高兴地转了一个圈,甚至还摇起了尾巴:“那你要找的就是我呀!你瞧瞧,我给你表演一个!” 说着果真卧倒在地,毛茸茸的身体快速缩小,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块和觳觫玦差不多大小的莹润白色玉佩,质地和上好的羊脂玉很像。 萧慕然眼里错愕一瞬,他根本听不懂阮书仪正在和雪狼嘀咕什么,就见雪狼兴高采烈地说着,就突然窝在地上变成了一块……玦?附离玦? 阮书仪也有点愣,所以这只雪狼,真的和觳觫一样,是一只灵兽? 已经变成玦的雪狼还在继续出声:“主人,你瞧瞧,是不是这样?”阮书仪另一只手上的黑色觳觫玦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一般:“呀!附离老弟,你也来啦!” 附离面对觳觫的招呼,就没有像对阮书仪那般热情了,只听得见它高冷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兴奋地对着阮书仪喊:“主人,你瞧好没?瞧好就把我放地上,我要变回去啦!” “哦哦哦……”阮书仪反应慢半拍地把附离玦小心地放在地上,附离眨眼间又变回了那只毛茸茸的雪狼,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脑子里迅速消化着这一切,她刚开始以为雪狼对自己这么热情,是因为她手上的灵水,但是雪狼显然是只灵兽,应该不会认错人?难道是因为她和灵犀小公主长得很像?那也不应该啊,灵犀小公主是中原人和藏族人的混血,而她前后两辈子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长相应该也是有所不同的。 她觉得自己不是灵犀小公主的转世,但她又确实很需要附离玦,于是咽了咽口水,看着雪狼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忍地开口:“那个……附离是,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叫阮书仪,我是中原人,我不是灵犀小公主,但我确实要来找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以为雪狼听到这话会很失望很伤心,没想到它尾巴摇的更快,眼里萌发的光也更强烈了:“真的嘛主人!你真的投胎到中原啦!你从前总是和我说,想回中原去瞧一瞧,你的愿望成真啦! 阮书仪:……啊这,解释不清了怎么办? 不过雪狼显然是想到了刚才还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兴奋完,又高兴地转了一个圈,开心道:“我当然愿意跟你走呀!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阮书仪犹豫:“我不是灵犀公主你也愿意跟我走?” 雪狼摇尾巴:“你现在本来就不是呀!” 阮书仪:……额,好! 好在这次上来还带了几个思摩的手下,让他们和桑吉一起,帮忙把已经冻成冰雕的禅师舍利一起抬下去,蓝宇押着国师,立松和蓝书则一人抱着两个大箱子,小莲手里还抱着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巨型何首乌,萧慕然手里也拿着几朵已经风干好的天山雪莲和其他药材,众人便沿着原路下山了。 走之前,阮书仪回头看了看身后碧绿色的潭水一眼,忽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那边正在和旺财疯斗打闹的雪狼回头看她一眼,嗷呜道:“主人,快走啦!我们回中原啦!” “哦哦哦,来了来了……”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下去,到原先思摩和国师盘踞的山洞里,果然在其中一个牢房里找到了已经被残害得只剩15个的喇嘛们。 为首的常青法师看见阮书仪的一瞬,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朝着阮书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阮书仪也回了他一礼,而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出通道,常青法师刚一出牢房,就看见被桑吉几人抬着的禅师舍利。 他原本平和的眼眸快速瞳孔地震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几个喇嘛也先后看见了禅师舍利,脸上全都露出悲痛的神色。 阮书仪让桑吉挑着重点给他们讲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众人便在思摩的指引下寻着近路出了山。 第125章 耶!他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从这个山洞里自然是有近路出山的,否则思摩他们岂不是每进出一次,就要遭受那山间石缝小路中鬼影的折磨? 只是阮书仪没想到的是,出口就在萨满神殿的楼上,原本只摆了三个佛教神像的神殿外,殿外的圆形平台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一条幽深的山间小路。 喇嘛们望着已经落满灰尘的神殿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后,就带头走了出去。 原本在地下二层那些狼首人身的怪物,在见到雪狼后瞬间吓得瑟瑟发抖,而后便倒地口吐白沫,变成了一具具枯骨。 据思摩交代,这是那位讲朝鲜语的萨满国师,利用邪术,将藏区天葬台那些被秃鹫啃食干净皮肉后,剩下的枯骨与狼群的生魂进行嫁接之后,所形成的一种狼不狼,人不人的怪物,它们的克星便是雪域狼王附离。 于它们而言,狼代表着英勇和正义,而狼王更是邪魅不侵,狼王现身后,所有邪术都将失去保护壳,所以他们便特地开凿了这条山间地下的密室,既能将狼王困住不让它下山见到这些狼首人身怪物,又能时刻监督着狼王的情况。 萨满国师一直认为,他们要找的附离玦,在被狼王守护的那弯碧绿色深潭中,只是没想到的是,附离玦居然就是狼王本身。 阮书仪听到这里,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当时他们在山洞里,看到活生生的雪狼突然窝在地上变成一块玉佩时,萨满国师那崩溃的眼神了。 穿过山体间的山间小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甘哲寺后院。 一回到甘哲寺,常青法师请阮书仪几人到客房休息,自己便领着人干脆利落地去寺庙里肃清敌人余孽了。 从昨天晚上半夜出门,到现在已经又快到傍晚了,一天一夜不见人,估计洛桑一家人都要吓坏了。阮书仪让蓝宇和立松两人跟着桑吉回了来纳村,跟洛桑解释一下,顺便再把他们的东西都运到寺庙里来。 这一天一夜遇到的事情,已经和甘哲寺脱不开关系了,他们在常青法师的邀请下,要在甘哲寺住几天,处理一下收尾的事情。 洛桑一家人果然吓坏了,她今早做完早饭,敲门去喊阮书仪等人吃饭的时候,怎么叫都不见里面有回应,推开门一看,几个房间都没有人! 洛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完了!阮书仪和小莲肯定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是半夜被鬼怪抓走了! 淳朴善良的洛桑一家人当下就急了,他们可是来自大禹的客人呀!还是在他们家失踪的!当下就去报告了村长。 来纳村的村长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听到大禹客商失踪,可能被鬼怪抓走的事情也急了,藏区自从许多许多年前,和昭公主嫁过来后,就一直和大禹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哪怕是现在中原地区动荡,藏区也没有趁人之危,现在人在他们这里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村长比洛桑一家人冷静许多,若是被鬼怪抓走了,不可能连那些男人也一起抓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当下村长就组织了人在来纳村周围以及附近的高山牧场寻找。 后来还是睡醒了的卓玛知道了全村人都在找人的事情,才支支吾吾把自己半夜去找阮书仪求助,然后桑吉又带着大家去帮她寻仁央阿姐的事情说了。 村长气得不行,但也毫无办法,大家只得在村子里等消息,鬼怪那边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掺和啊! 傍晚的时候洛桑见到蓝宇和立松回来,急得眼睛都红了,往后张望着,不见阮书仪和小莲的身影。蓝宇忙示意桑吉,把事情简单地跟洛桑解释了一遍。 洛桑听到他们都没事,还被甘哲寺的法师邀请住在寺庙处理其他事情,就长长松了一口气,忙朝着甘哲寺的方向双手合十:“真是谢天谢地。” 说完又急着帮忙把他们的行李全都收拾出来,放到他们的马车里,交给蓝宇和立松。蓝宇按照阮书仪的交代,给了洛桑两个大大的银锭子,还告诉她:“我们夫人说了,您且放宽心,她处理完事情,离开藏区之前还会回来看您的!” 洛桑很高兴,她很喜欢阮书仪这个漂亮的汉人小姑娘,人有礼貌不说,还很和气,尤其是她画的那些花样子真的很漂亮,要是绣在衣服上拿出去卖,定然很抢手! 蓝宇和立松驾着马车走之前,洛桑还特地塞了一大盆自家做的酸奶,说是阮书仪最爱吃这个,蓝宇本来不想要的,但想起夫人确实好像很爱吃,才又道谢收下了。 立松倒是想起一件事,忙交代洛桑:“我们夫人说这几天还要麻烦您帮忙多做一些酥油,我们夫人很爱吃,到时候走之前想跟您多买一些,还想买一些牦牛肉。” 洛桑一下子高兴坏了:“好好好”地连声答应。 蓝宇纳闷问他:“夫人有说过吗?”立松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等回到甘哲寺,立松把这件事报告给阮书仪的时候,阮书仪高兴坏了:“立松,你可真聪明,我之前就想着说大禹不能杀牛,要从这里买点呢!” 看着阮书仪高兴的样子,萧慕然也勾了勾唇,朝着立松点头:“嗯,很聪明,以后就专门跟着夫人。” 蓝宇:?突然就多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对手怎么办? 立松也很高兴,黑峰寨里自从有了升降梯后,他们采买队就基本上没活儿了,他作为采买队的队长,可以说是失业了。 其实他原本也想求一求主上,到府里来当侍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总觉得主上对自己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所以他也不敢提,就只能等着夫人的红糖姜茶工坊开业,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谋点事情做,毕竟他还要给小梅花儿攒嫁妆呢! 可是现在,主上居然松口主动提了,立松高兴不已,夫人本就是他和小梅花儿的恩人,保护夫人自然义不容辞,耶!他以后再也不是临时外聘的采买队队长了,他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第126章 最爱 甘哲寺当晚经历了一场怎么样的腥风血雨大洗牌且不提,倒是风餐露宿、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一天一夜的阮书仪,当晚在常青法师为他们准备的上好的客房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在袅袅梵音中醒来,阮书仪起床,外面伸了伸懒腰,清晨的阳光穿过白墙红瓦照在她身上,阳光下的甘哲寺光影变幻莫测,耳边缓缓地吹来瑟瑟清风,禅房中也传来阵阵梵音,空气中还有若隐若无的让人舒服的香火气,让阮书仪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感觉特别放松,无比的舒畅。 萧慕然拎着剑从走过来,阮书仪瞧见他额头还有未干的汗珠,应该是晨练去了。 看见阮书仪这一副没睡醒懒洋洋小猫的样子,萧慕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笑着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睡好了吗?” 阮书仪不满地把自己的脸蛋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嘟囔道:“睡好了,在庙里睡觉还挺舒服的,尤其是这香火气,还挺好闻。” 萧慕然点头:“你喜欢就多住几日,不然回去赶路也很辛苦。” 阮书仪点头,是要多住几日,她可没忘记财大气粗的西蜀公主甘琬,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她还要在这里多进点货,拿去卖给甘琬呢!然后再去西蜀进点货,吃的用的,拿回去放在佟记布庄寄卖! 上次从西蜀回去后,她就拿了一部分从西蜀带回去的蜀锦去寄卖,那受欢迎的速度超乎她的想象,佟掌柜说自从大禹开始动荡后,周边各国都变得不再安全,原本那些专门出入各国进货的行商也少了,所以那些别国的物品这些年在大禹也越来越少,所以显得很是珍贵。 虽然不差钱,但来都来了,这一笔赚钱的买卖,阮书仪当然是要做的。 当天吃完早餐,常青法师亲自来跟阮书仪几人说,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多待几日,等他们这两天肃清余孽后,将为禅师和这些年那些无辜枉死的少女以及在山上被妖邪入侵的无辜亡者举行往生仪式,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参加。 阮书仪自然是答应的,她本就要多留几日采买物资,再说萧慕然好似跟法师有什么话要说,饭一吃完就去禅房找人了。 阮书仪便自己带着小莲、立松和蓝宇一起出了门,担心她们出门会遇到危险,常青法师还特地派了四个喇嘛跟着一起,甘哲寺的喇嘛在来纳镇很受尊敬,是以一般人看见有喇嘛跟着,也会给他们几分薄面,买东西也不会被坑。 桑吉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想恕罪,是以一大早就等候在甘哲寺门外,见到阮书仪她们果然出来了,立马上前要为她们做翻译。 阮书仪一想也是,自己虽然能听懂一些藏语,但并不是很精通,这些喇嘛也只能讲藏语,还是得带个翻译才行。而且桑吉也很熟悉这些地方,想买什么立马就能找到。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听说阮书仪想要多买些东西拿回去卖,桑吉也很高兴,当下就带众人来到专门卖药材的市集。阮书仪知道前世藏区有个地方是全国着名的灵芝产区,其数量之多,质量之好在全国都极为罕见,没想到在这里也有很多。 这里的灵芝基本上都是高原上生长的野灵芝,个头不大,但品相、药效都极好,阮书仪也不废话,直接把这条街上几家卖灵芝的都包圆了,用的自然是从三个突厥土匪那里抢来的银子。 说是包圆了,其实也不多,藏区的灵芝不像现代可以批量种植,都是当地藏民亲自上山去,一株一株采回来的,将它们收拾起来装好,也就三箱多一点。到时候卖两箱多出去,自己留一箱子,以备后用。 买完灵芝,又开始去采购冬虫夏草。冬虫夏草是非常名贵的中药,有人说它比黄金还要珍贵,在这个古代更是深受权贵们、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的喜欢。 但阮书仪前世看过一个说法,说冬虫夏草越新鲜,其功效就越好。就一般的家庭保存条件来说,冬虫夏草的保存时间不宜超过2年。所以纵然冬虫夏草比灵芝多很多,但阮书仪也就只买了五箱子,两箱子卖给西蜀公主,她的面首们应该很需要,另外两箱子让萧慕然的人拿到京城去卖。剩下自己留一箱给萧慕然吃,再分点给寨子里的人。 还有藏区的何首乌、天麻、贝母、麝香、雪莲等,虽然没有雪狼在山上藏的那些好,但也比一般的药材功效要好很多,阮书仪看着分别都买了些。 藏红花也是个好东西,对女性很好,但在这个时代,大家好像对此闻之色变,因为藏红花于孕妇不利,阮书仪怕引起什么争端,就没有多买,只买了一些够自己和小莲喝的。 买完药材,又要去买吃的,酥油已经拜托洛桑做了,而且洛桑做的酥油很合阮书仪的口味,阮书仪也不打算在外面买了,主要是这东西很多人都吃不惯,万一买太多卖不出去砸自己手里就不好了。 倒是藏茶可以买一些,茶叶在哪里都受欢迎,阮书仪挑着把康砖茶、金尖茶、康尖茶三大品种的藏茶全都买了一些。 牛羊肉制品也少量地买了一些,毕竟是吃的东西,而且现在藏区虽然凉快了,但低海拔地区还是夏秋过渡季节,买多了怕不耐放,阮书仪就只买了点打算卖到西蜀去,自己要吃的就到时候在洛桑家买。 青稞酒也买了一些,这种酒度数不高,女性也可以喝。 接下来就是去逛服装、饰品店了,藏服阮书仪不打算多买,因为这是属于民族地域特色的服装,在外地可能不太受欢迎,她买了几套够大家这几天换洗就行了,倒是绿松石、蜜蜡、天珠、红珊瑚之类的饰品买了不少,这些东西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说起饰品,阮书仪突然想起之前在雪山之巅,雪狼递给自己的那串华美的项链,她原本是打算把从山上带回来的那两箱子首饰,一起交给法师,让他作法,送去给亡故的灵犀公主,毕竟那些也是藏区人民送给公主的东西,只是被雪狼捡回来了。 其他的东西雪狼都同意送去超度,但就是那串项链,雪狼死活不干,非要阮书仪自己带着,说那是灵犀公主出生时,当时还是大白狗的雪狼从茶马古道叼回来的,也成了公主最爱的饰品。 第127章 往生仪式 阮书仪原本就想让法师把那些藏区人民在祭祀时送给公主的物品,再次超度给亡故的公主,但雪狼死活不同意把那条项链也送去超度。 阮书仪考虑到这条项链是雪狼和公主之间深深的羁绊,留下来给雪狼做纪念也好,那条项链虽然的确很精美,经历这么多年的时光依然熠熠生辉,但阮书仪总觉得自己若是戴了,就是抢了小公主的东西。而且她自己本就有很多饰品了,也不缺项链,所以就好好地收起来了。 阮书仪几人在甘哲寺住了四五天,每天在袅袅梵音中醒来,吃着可口的斋饭,值得一提的是,藏区喇嘛是允许吃肉的,所以阮书仪几人也没被亏待,每天吃着被炒度过的上好的牦牛肉和羊肉,吃完后就风风火火带着一群人出去大采购。晚上又闻着让人安心的香火味入睡,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这几天萧慕然每天早上陪着阮书仪吃完饭后就去找常青法师了,说是有事情要商量,阮书仪从不管他这些事情,也懒得过问,一般重要的事情萧慕然都会自己告诉她。 这天晚上,萧慕然难得回来得早了一些,见阮书仪正披着半湿的头发,正坐在桌子边摆弄今天刚买回来的绿松石手串。 萧慕然抿了抿嘴走过去:“怎么又湿着头发?” 阮书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头发太多了,绞半天都没干,还不如晾着。” 萧慕然走过去,把她一头青丝握在手中,另一只手运起内力,上下烘着,眼睛看着满桌子的各种首饰:“这都是拿去卖的?” 阮书仪点头:“已经给甘琬写信过去了,到时候卖一点到西蜀,你再让人运一点到京城去卖,留少一点给我寄存在佟记布庄卖就可以了,那边需求应该不大。” 萧慕然轻笑:“你自己就没买点喜欢的吗?” 阮书仪被动了动脖子,感觉后脑勺热乎乎的,很舒服,她眯着眼睛开口:“哎呀,刚开始还觉得很好看,但是看多了就有点大同小异了,我自己留个几串意思一下就行了,到时候再带点送给寨子里的小姑娘们。” 萧慕然烘干了头发,又拿着木梳子给她梳头,轻笑着开口:“没事,明日的仪式结束后,我让常青法师送你一串开了光的,总跟外面有所不同。” 阮书仪双眼一亮,这些被大师开了光的手串,那可是自带好运加持的哇!前世某寺的十八籽可火了,走在街上几乎是人手一串,都说是大师开了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就是图一个心安。 现在有真的大师开了光的饰品,那当然得要啦! 第二日是要举办往生仪式的日子,东西也差不多采买齐全了,阮书仪便没有出门,早上吃过斋饭后,众人就齐齐赶往甘哲寺后山山脚下。 后山就是困住雪狼以及禅师的那座山,因为还会有很多信徒前来参与,所以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常青法师选择将仪式的举办地点办在山脚下。 阮书仪等人走过去的时候,祭台已经搭好了,上面摆放着很多东西,也有之前从雪山之巅带回来的那两箱子珠宝。 也有很多藏民穿着隆重而正式的藏服,正默默地在山脚下叩首、祈福。 祭台不远处有个由大小石块垒起的圆锥形玛尼堆,上面插满了木棍和树枝,树枝上则用绳子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风马经幡以及哈达、彩线、白羊毛等吉祥驱邪饰物。 有人正在往玛尼堆上添石子,并神圣地用额头去触碰它,口中默念着祈祷颂词,然后丢向石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喇嘛长角号吹响之后,甘哲寺所有喇嘛便齐齐坐下来面向祭台开始诵经,下方的信徒们也跟着低头诵念祈祷。 一时之间,苍茫的高原雪山,阳光透过薄到几乎没有的云层照射下来,照射到每一个虔诚的信徒脸、照射到玛尼堆五颜六色的经幡之上、照射到茫茫雪山之间,天与地、地与人之间安静又平和,连一丝秃鹫的叫声都没有,唯有信徒的低喃声,仿佛能贯彻天际。 也不知诵念了多久,为首的常青法师突然站起来,朝着祭台中央的一个棺材样的东西里丢进一把火,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信徒们的诵念声更加如雷贯耳。 阮书仪觉得自己大概是个没有什么信仰的人,在这样安静又神圣的场合,在这样明亮又圣洁的阳光下,在所有人都齐齐低声诵念的情况下,她忽而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前世某个学生时代下午的数学课,有老师在讲台上孜孜不倦的声音,有周边同学讲小话的嗡嗡声,还有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打得她想睡觉。 “小心!”耳边突然传来萧慕然小声的提醒,而后是他温暖的大手把她歪掉的身体撑住了。 妈啊!她居然真的差点睡着了,阮书仪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迅速低下了头,小声问道:“还要多久啊?” 萧慕然轻声笑了笑:“快了,马上就好了。” 阮书仪被他这一笑搞得更不好意思了,忙低下头,继续学着旁人的样子低声祈福。 好在仪式是真的很快就结束了,至此,那些被突厥人祸害得无辜少女、被掳走好些年的禅师以及那些无辜的亡者尸骨,都得到了超度。 至于雪狼帮灵犀公主捡回来的那些首饰,相信小公主也收到了?那些都是藏民们对她的爱和怀念,希望她也感受到了。 回到甘哲寺的时候,阮书仪几人开始收拾东西,这边的事情已了,思摩的伤势在这几天也差不多稳定了,她们接下来要起步回程了,现在已经是九月上旬,回去路上要十来天的功夫,还要在西蜀耽搁两三天,估计回去也差不多九月尾了,水稻要差不多收割了,山上的甘哲也差不多可以砍了,届时红糖姜茶工坊也可以开起来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第128章 两个灵兽做安保 往生仪式过后,就准备要启程回黑峰寨了。 第二天早上,阮书仪再次清点了一下行李物品,确认自己该带的都带了,便准备去找常青法师和喇嘛们告辞。只是还不等她们过去,常青法师自己就带着人来了。 他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西蜀剑山的小喇嘛庙里遇见的那位,当时要把阮书仪几人噶掉的那位法师,法号为顺应。 阮书仪觉得自己和他还挺有缘分的,两次出远门,都遇到了这位顺应法师,第一次是他在西蜀要杀了她,第二次是他在藏区山洞地牢里,她救了他。 常青法师过来先朝几人行了一个佛礼,而后递上一串和毛衣链差不多长的蜜蜡佛珠,正中央还嵌着一颗天珠。 “阿弥陀佛,感谢阮施主对我们甘哲寺的恩德,这串佛珠是福真禅师生前加持过的,希望能护佑阮书仪安康。” 阮书仪双眼亮晶晶地接过来,福真禅师啊,就是那个被冻死的雪狼窝里的那个老和尚。也正是因为他被抓起来囚禁了,萨满国师才能假扮他,指挥着顺应法师带人去西蜀把阮书仪几人截胡,差点就被杀了。 后来阮书仪都细思极恐,也就是说,从她当时出黑峰寨开始遇见那群易子而食的土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落入了人萨满国师的圈套,一步步引着他们进入那个奇怪的村子,甚至设计好了他们的逃亡路线,最后在剑山下被那群喇嘛逮个正着。 好在阮书仪会胡言乱语几句,也好在顺应法师长了脑子,感觉不对后立马就返程了,否则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除了阮书仪,常青法师还送了其余人一些开过光的物品,众人都很高兴,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嘛! 告别甘哲寺众人,阮书仪几人直接来到来纳村的洛桑家。 洛桑早就听桑吉说了他们的离开日期,一早就在门口张望了,见到一行车马缓缓行来,立马就欢快地把人迎到了屋里,又是拿吃的,又是递酥油茶的。 阮书仪提前定的酥油也全都放在牛皮袋里装好了,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冰箱,所以酥油做的并不多,够阮书仪吃三个月左右,倒是牦牛肉做了很多,风干的、烤制的、烟熏的、做了满满几大牛皮袋子,够他们这些人一路上吃了。 蜂蜜也买了很多,因为高原上有很多低海拔地区没有的珍稀药材,所以高原上的蜂蜜具有普通蜂蜜所不具有的疗效,口感也很不一样,主要是蜂蜜不怕坏。洛桑几乎帮忙把洛纳村家家户户自己采的蜂蜜都帮她买来了。 阮书仪还跟洛桑家买了好六头活的牦牛,其中两头还是母牛,虽然知道牦牛在低海拔地区可能不好存活,但阮书仪想着自己有灵水,应该能增强它们的体质,实在不行,带回去再杀,也不怕路上肉会坏了。母牛还能带回去喝牛奶。 还有洛桑家自制的牛皮褥子、羊皮褥子都买了不少,现在已经是九月了,虽然晚上不会再怎么下雨,但是夜晚的温度却很低。 在洛桑家没耽误多久,买好东西后,就准备走了,洛桑很舍不得,阮书仪便告诉她,自己以后还会派人来进货,到时候还要请她帮忙采购物资呢。 洛桑闻言,一下子就把离别的悲伤甩在了脑后,连声叮嘱来了一定要找她。 阮书仪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高原上的好东西很多,尤其是药材,之后她的生意发展起来了,肯定还是要来进货的。 告别洛桑一家后,阮书仪的队伍就准备返程了。因为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很多,所以除了他们自己坐的马车外,后面还拉了三个板车,全都是装的货物,好在买了牦牛,不用再另外买马了。蓝宇、立松和蓝书各驾一辆牛车,跟在萧慕然的马车后面。思摩躺在其中一辆牛车上,没了前呼后拥的手下,只能与货物为伴。 对于之前他们在来的路上抓的三个突厥人以及在甘哲寺的后山下抓的那群思摩手下全都被扣在了甘哲寺,萨满国师从他们回甘哲寺的第二天就消失了,萧慕然说他自杀了,阮书仪也就没太关心。毕竟她见识过萧慕然的逼供手法,那几天她出去采买物资的时候,萧慕然应该就是在审讯国师,那个干瘪的糟老头承受不住刑罚也是有可能的。 阮书仪不得不再次庆幸,还好出门带的人手够多,不然这么多东西,回去还得雇几个小厮。她不是差这个钱,就是单纯不喜欢和陌生人朝夕相处。 旺财也很高兴,因为这次它终于有了陪着自己闹腾的小伙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上次在西蜀收服觳觫玦后,觳觫就长期在沉睡,之前阮书仪被思摩关在地下山洞里的时候,她还是用一滴灵水才唤醒了觳觫,也就有了后来她被绑上祭台,觳觫忽然现身救下她的事情。 但是雪狼好像不需要灵水就能唤醒,它可以随时变成一块玉佩,也可以随时现身,就跟旺财变成小猫咪一样随意。而且雪狼似乎特别黏她,没事就要变成毛茸茸来跟她贴贴,但它个头大,不像旺财可以变成小猫咪被她抱在怀里,于是为了表示自己一视同仁,阮书仪给雪狼,也就是附离,换了个名字叫汤圆,白白糯糯的,确实很像嘛! 考虑到这次货物多人手少,阮书仪就安排两个灵兽做安保,旺财和汤圆没事儿就在几辆车之间转悠,五公里内连只老鼠都不敢出来蹦跶,倒也不怕什么魑魅魍魉来侵扰了。 他们这次的路线跟来时不同,要先绕道西蜀,再从西蜀回黑峰山。下了高原后,再行个两日左右的路程,就到了西蜀都城蜀都。 因为提前写信告知了甘琬,所以甘琬一早就派人等在城门口,远远地看见熟悉的马车,(当然熟悉啦!因为这辆马车还是上次他们从西蜀回去时,甘琬给他们安排的。)甘琬忙叉着腰朝他们打招呼:“阮阮!我在这里!!” 第129章 三哥沦落成被人满地揍的小偷? 进入蜀都城之前,为了不引人注意,阮书仪就让旺财变成猫咪,汤圆也变成了玉佩。 甘琬先是跟阮书仪好一通诉衷肠,又是跳又是抱的,好不激动,甚至连被阮书仪抱在怀里的旺财也荣幸得被公主撸了撸头,得到一句:“呀!旺财又胖了点!”的夸奖。 至于站在阮书仪身旁的男人,自己曾经青睐过的男人,甘琬像是瞎了一样,全程无视。有了美女和猫,谁还在意冰块一样的臭男人? 倒是对于躺在货物堆里养伤的思摩,甘琬很是嫌弃。 “阮阮,你在哪里捡的一个突厥人,又丑又臭的,好恶心!” 一向被人夸奖温文尔雅的思摩:…… 阮书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移话题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回给你带了多少好东西?” 甘琬的思维果然立马被带跑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辆车的货物,惊喜地问:“这都是给我的吗?” 阮书仪无情打断:“当然不是啦!除开我自己买的东西,其余的给你一半,剩下的我还要带回去造福我们大禹子民呢!” 甘琬撇嘴,但有一半也很好了,毕竟这三辆马车的东西堆得这么高,取一半下来也有很多! 前些年和平时代,他们西蜀因为离藏区近,也是互相通商的,但是后来大禹南萧王身死,大禹发生内乱,其他各国也开始骚动,他们西蜀和藏区前前后后发生过不少边界冲突,是以现在藏区的好东西都不卖给他们了!当然,他们的好东西也不卖给藏区! 不过这并不影响甘琬对阮书仪带来的这些东西的喜爱,毕竟藏区的药材是真的好啊! 因为这次是因私而来,阮书仪拒绝了甘琬要带他们回皇宫住的建议,甘琬也不勉强,干脆陪着几人住在蜀都城最大的客栈里。还专门安排了一间大客房来放置阮书仪他们带来的货物,公主甚至还安排了几队侍卫守在客房四个角落里。 几人安置好以后,甘琬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阮书仪窜到放货物的房间去看宝贝了,阮书仪这次买的最多的就是药材,当甘琬看见那几大箱子冬虫夏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她的面首们很需要啊! 还有几大箱子的灵芝、何首乌、雪莲、天麻、贝母等其他药材,都是极为珍贵的中草药。 甘琬虽然很像个纨绔子弟,但毕竟是堂堂公主,手里也有不少产业,其中名下的铺子里就有好几个药房。她当下就直接拍板,按照市场最高价把阮书仪带过来的所有药材都买走了一半。 还有其他的藏族饰品、青稞酒、藏茶等都买了一半走了,这些东西在西蜀也是很有市场的。 之前在路上抢劫的三个突厥土匪的两箱金银珠宝在藏区买物资后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阮书仪本来还在心疼呢,现在又是一大笔银子进账,这次还不是不义之财,阮书仪立马就把那点子悲伤置之脑后。 还愉快地送了点自己私藏的藏红花以及洛桑做的酥油茶和牛羊肉给甘琬,甘琬欣然接受,带着大家大吃大喝一顿后,又愉快地带着他们出门采买了。 阮书仪之前写信的时候,也告诉了甘琬自己想要做生意的事情,甘琬自然是高兴的,大禹是大国,人口多,有钱人也多,虽然现在很动荡,但市场也是最大的,如果能把西蜀的物品多卖一点过去,也是为西蜀人民造福了。 所以她这次带阮书仪去的都是自己名下的铺子,因为可以做主给她拿低价,阮书仪自然乐意,当下又订购了一批蜀锦、蜀绣、蜀酒、蜀茶以及其他吃喝用度的物品,第二天自然会有人送货上门。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离开了佛门清净之地,下了拥挤狭小的马车,好不容易能跟自家夫人好好亲热亲热的萧慕然,一脸懵逼地看着抱着枕头敲门而来的甘琬,这情节似乎……有点儿熟悉…… 果不其然,下一秒,甘琬跟泥鳅似地挤进来,一屁股把萧慕然挤开,然后自己就蹿到了阮书仪的床上,抱着人就不撒手了。 萧慕然:…… 这找谁说理去? 说实话,阮书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不知不觉地跟甘琬的关系变得这么好的,她还记得两人刚开始还是情敌呢,不过好在甘琬性子大方活泼,跟她相处很愉快。 有了那几大箱子冬虫夏草的刺激,当天晚上甘琬抱着阮书仪说了许多女生之间的悄悄话,甘琬嘴上是个没把门的,西蜀民风又开放,她把和自己的五个面首,哦不,自从阮书仪治好了甘琬的脸,甘琬美貌又上一个高度后,又收服了两个面首,所以现在是七个了。 甘琬把自己和七个面首之间的床底之事全都跟阮书仪讲,还毫不藏私地教阮书仪驾驭男人的法子,听得阮书仪面红耳赤,羞愤欲死,不是,她跟她之间,到底谁才是穿越过来的新时代女性啊! 一连在西蜀待了两三天,甘琬也带着几人跑遍了西蜀的特色产品店铺,要拿去卖的物资采购完毕后,阮书仪又自己买了些喜欢的用物以及西蜀特有的辣椒、花椒、酱油等各种调味品,直到把之前抢劫突厥土匪的不义之财都用完了才作罢。 在第三天的早晨,几人便打算再次出发了。 又是在蜀都城外的送别,甘琬泪眼婆娑地挥着小手绢,叮嘱阮书仪下次再来玩,阮书仪这次的心情和上次还挺不同的,竟也对甘琬有些不舍,看着马车里甘琬早上从酒楼打包的几大食盒的吃喝用物,阮书仪忍不住笑了,或许,她在这里交到了除了黑峰寨人之外的第一个好友。 这次的货物又多了一个马车,原先的三辆牛车卸下一半货物后,剩余的货物加上阮书仪自己分别从藏区和西蜀采购的物资,一共堆了两辆牛车,剩余的一辆牛车和一辆马车里堆放的是从西蜀买来的货物。这次就连小莲都出动了,赶着牛车跟在阮书仪的马车后面。 九月中旬的天气,西蜀已经是秋高气爽了,天气难得晴好,阮书仪便打开马车帘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光。 快出西蜀的时候,阮书仪见路边有家茶铺,便想着去给茶铺老板两文钱,去里面方便一下,不然等出了西蜀,再想方便就是要在荒郊野岭随地大小便了。 结果她和小莲刚从茶铺里方便完出来,就见旁边旁边有几个打扮怪异的人正把一个年轻的男人按在地上揍。 瞧那年轻男人衣衫褴褛的样子,大约是偷了东西?阮书仪摇摇头,准备远远避开,不想被掺和进去。却不想那被打的男人挣扎抬头的瞬间,一眼就跟她对视了。只见他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震惊,而后便是惊喜得大叫:“仪儿!妹妹!妹妹!三哥总算找到你了!” 第130章 卷了突厥人的钱跑了 听见那被人揍得满地爬的年轻男人,跟自己对视的一瞬间,突然朝自己喊妹妹,甚至还喊出了她的名字,阮书仪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对这声音不熟悉,但听见这声音的瞬间,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一顿,脑子里开始自动回想起原主哥哥的相关片段。 原本等在马车旁的萧慕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也蹙眉走了过来。 “仪儿,你认识?” 阮书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混乱,她不确定是不是原主的哥哥,主要是这男的现在被揍得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的长相,跟记忆里的三个哥哥有些对不上。 “妹妹!妹妹!我是三哥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三哥!我是阮书钦啊!”他一边喊着,还一边拼命地抬起头,试图想要让妹妹看清自己的脸。 阮书仪这下听清楚了,脑子里的记忆也渐渐归位,纵使脸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声音不会骗人,阮书钦的确是原主的三哥。 阮书仪一下子急了,快跑几步上去,就要拉开那些揍三哥的人,萧慕然见状也反应过来了,朝蓝书和蓝宇示意一眼,两人拿着明晃晃的剑凑了上去,那三个打人的伙计立马就停手了。 阮书仪忙不迭把人扶起来,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三个哥哥对原主都很好,也是原主在这世上唯三的亲人了,尤其是三哥,跟原主年纪相仿,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三哥,你怎么成这样子了?你不是被征兵的拉走了吗?” “别提了,总之说来话长,我回家去找你,才知道咱们村遭了灾,村长带着你们往西边逃荒去了,我这不是一路往西边找,希望能找到你吗?”阮书钦一边摸着被打痛的额头,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道。 说完又忙拉着阮书仪上下打量:“妹妹?你没事?你不是应该跟村长他们在一起吗?” “这个也说来话长,三哥先跟我进马车,我仔细跟你说说。”说着便拉着阮书钦要走。 那几个打人的伙计立马就不干了,推搡着上来说阮书钦偷了他们铺子里的五两银子,必须要赔。 阮书钦骂骂咧咧:“行了行了,赔给你们,瞧你们那小气啦的样子!”说着便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丢了过去,然后便立马拉着阮书仪进了马车。 阮书仪本想先给阮书钦处理一下伤口的,但阮书钦死活不同意,非要拉着阮书仪赶紧走。 阮书仪拗不过他,只好让萧慕然几人赶紧赶着马车走,一直走出几十里地,远离了西蜀,进入了大禹边境,马车才停下来。 “三哥,到底怎么了?”阮书仪有点着急,生怕这个三哥是惹了什么事。 “嘻嘻,妹妹,你看!”阮书钦一边嬉皮笑脸地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塞进阮书仪手里。 阮书仪接过来一看:“我去,三哥,你不是偷了人家五两银子,你偷了人家五千两啊!” 阮书钦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嘘嘘嘘,妹妹你别瞎说,什么偷不偷的,我这叫替天行道!” 这时,停稳了马车的萧慕然也从外面钻了进来,听见阮书钦这话,又看了看被阮书仪捏在手里的一大把银票,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就听阮书钦又继续道:“妹妹,你根本就不懂,我这偷的,呸!拿的可不是书局的钱,我是把那些歪门邪道做坏事的资本给掏空了!” 听阮书钦讲完,阮书仪才知道,原来阮书钦当时因为一些变故回到家乡去找妹妹的时候,才知道村里人一起往西边逃荒了,他也就一路往西边找,一直找到了西蜀。那时身上的银子也用光了,他就干脆在西蜀边城的一个小书局里当伙计,打算一边赚银子一边找妹妹。 结果遇到一伙穿着打扮很奇怪的人,要到书局的小报上印东西,书局是有这种业务的,平时会印刷一些政策时事之类的东西,但也可以花钱购买其中一个版面的使用权,用来印刷自己想传播的东西。 但是这种业务平时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登婚或者才子佳人出钱把自己的诗作印在上面,所以当阮书钦看见来人是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便觉得有些奇怪。 再一看他们想要印刷在小报上的东西,好家伙!这不是突厥民间流传的那些洗脑童谣么!阮书钦当时被征兵就是入了西北军,跟突厥人打过很多的交道,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突厥人想要搞文化入侵啊! 虽然西蜀不是他的国家,但西蜀跟大禹交好,且这个边城离大禹很近,这要是一传播出去,荼毒了大禹人怎么办?当然不行了! 他当时就趁着书局掌柜不在,做主答应了那些人的要求,还要求对方一次性付清所有印刷排版和纸张分摊费用,他说的很真诚,像是特别想做成这笔生意,那些突厥人也就信了,当场就付清了五千两银子的全款。 当天晚上,思来想去的阮书钦不想连累书局,也怕那些人报复,便直接偷了书局的五两银子,佯装是畏罪潜逃了,这样到时候书局对那些突厥人也有说法。 只是没想到书局的人这么快就撵上他了,还把他一顿胖揍!还这么丢脸被妹妹看见了!不过还好那些突厥人没追上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阮书钦不禁咧开嘴大笑起来,这一笑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哎哟哟,疼疼疼,疼死我了!这些家伙还真的下了死手!” 阮书仪又好气又好笑,记忆里的三哥从小就是爱调皮捣蛋,天天拉着原主满村子疯跑,招猫逗狗,没想到长大了也是个这样不着调的性子,不过三哥这事干的,还真漂亮! 阮书仪忍不住夸了他两句,这么早就有反文化入侵意识,是真的很强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拿着小莲找出来的药箱给阮书钦上药,阮书钦得瑟完,才想起来问妹妹的事情,:“对了,妹妹,你跟哥哥讲,你怎么在这里?” 阮书仪一顿,就把自己逃荒后到山寨里的事情简单地跟三哥讲了一下,不过省略了自己是被某人掳来的事情。 阮书钦一听,自家妹子已经成了旁边这个面具男的夫人,甚至还没举办婚礼,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就瞪了过去! 第131章 哥哥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呀! 萧慕然忽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在除了阮书仪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紧张。 阮书仪忙拉了拉三哥,笑着开口:“三哥,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刚开始是我身体不好在养伤,后面又有很多事情耽误了,再说了,你忘记啦!我是黑户!成亲不得去变更户籍吗?” 萧慕然感觉这里自己可以表现一下,他连忙接口:“你到寨子里的第二天,我就去吉庆镇帮你落户了。”说完又有些心虚:“以我娘子的身份。” 他从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那晚把阮书仪掳回去,又发生了后面一系列不可控的事情之后,便让蓝宇去府衙给阮书仪落了户,毕竟出入吉庆镇是要查户籍的。当时他虽然对阮书仪无感,但自己既然冒犯了人家姑娘,他肯定是要负责的。 只是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便没有说,阮书仪每次出门也有人陪同,便也一直不知道。 阮书仪一愣:“你哪儿来……”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对萧慕然身份的猜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跟三哥说,便打住了,只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萧慕然笑了笑:“你从来寨子开始,就是我的夫人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没给你办婚礼,是我愧对于你,我们之后补上。” 其实他是有打算的,从前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对仪儿很是冷淡,给她妻子的身份也只是出于责任感,还让她受了很多伤害。 只是后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了心,他从没爱过人,有些不知所措,还做了很多让她伤心的事。还好他的仪儿也和他心意相通。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和仪儿的心意,他便一直在为之做准备。只是现在有事耽搁,且还不到时候。他没说,是想给阮书仪一个惊喜。 阮书仪忙摆手:“别别别,办婚礼太累了,我可不想劳累自己,愉悦他人,亏本的买卖我不干。” 阮书仪确实没那么想办婚礼,她前世看多了那种尴尬的婚礼仪式,新娘子天不亮就要起床化妆,然后便要顶着繁重的妆发几乎站一整天,吃不上东西不说,还要在婚礼仪式上,当着双方亲朋好友表演那些假模假样的环节,真的尴尬。 所以她一直认为,婚礼是没必要的,花一大笔钱,劳累自己,愉悦他人。还不如把这笔钱留下来,小夫妻两人去旅行、或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好。自己的婚礼当然要自己舒服开心才最重要啦! 哪怕是穿越过来,她的这种想法也没改变,古代的婚礼流程更为繁杂,她想想都觉得累人。 听到阮书仪这么说,萧慕然忍不住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的性子,但旁人有的,他的仪儿也要有才行,他多操些心不让她累着就行了。 阮书钦听妹妹这么说,一想也是,自家妹子从小就身子骨弱,婚礼确实劳累,而且瞧妹妹这样子,过得还不错,这个男人应该对她还可以,既然已经上了户口,那就是正头娘子了,不办婚礼也行,只要他把身家交给妹妹管理就可以了。 在阮书钦看来,钱就是一个家庭的根子,只要妹妹把钱握在手里,就能坐稳这正头娘子的位置,不管夫君对她好不好,只要有钱就行,男人会变心,但钱不会! 想着他又把阮书仪拉到一旁,悄声开口:“妹妹,他有没有让你管银子?” 阮书仪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萧慕然当时去西蜀之前,好像是有好几块令牌、还有铁矿的地契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铺子、土地、田产的地契都给她了没错,她当时放哪里来着?好像一直丢在梳妆桌的抽屉里?不对,好像是衣柜里?又好像压在床底下?…… 瞧着阮书仪这冥思苦想的样子,阮书钦还以为没有,他立马气冲冲地指着萧慕然:“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我妹妹已经成了你在户籍上的正头娘子,你不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就算了,你还不让她管家!不能嫁!妹妹,咱不嫁!” 阮书钦一边说着,还一把挤过去,把萧慕然和阮书仪两人分开,气呼呼地坐在两人中间。 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阮书仪:“啊……不是,三哥,你误会了,他很早就给了我那些东西,但是你知道我不善于管理这些的,我刚才是在想,我到底把它们丢哪里去了。” 气到一半的阮书钦:…… 被误会的萧慕然:…… 兄妹俩诉完衷肠,阮书仪把捏在手里的一大把银票递给阮书钦:“喏,三哥,还给你,这笔财你发的不亏!”说着还朝自家三哥比了个大拇指。 阮书钦顶着一脸伤得意仰头,臭屁开口:“开玩笑,我是谁啊?那些魑魅魍魉休想在我眼前乱舞!钱你拿着呀,哥哥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呀!拿去买糖吃!” 阮书仪一愣,脑海里回想起原主小时候,父母去世后,三个哥哥年纪也不大,养家很辛苦,但是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从来不会让原主饿着。 大哥带着他们上山打猎找到的野果子,三个哥哥全都舍不得吃,揣在兜里专门带回去给她。 当时的生活虽然很清苦,但是兄妹四人相依为命,也是一段难得的美好时光。她当时羡慕村子里的孩子有糖吃,馋得流口水。大哥特意去镇子上的酒楼帮忙洗了十天的碗,换了十几文钱,除了买了米,剩下的都给她买了糖。 她当时觉得哥哥带回来的糖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那时小小的三哥怎么说的来着,当时他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啪啪”响,跟她保证:“妹妹,你放心,以后哥哥们赚的钱都给你花!给你买好多糖吃!” 后来再长大一点,哥哥们都能在镇子上赚点小钱养家了,每回回家都会给她买糖,剩下的钱也都交给她。 想到这里,阮书仪不禁笑了笑,原主比她要幸福。前世奶奶去世后,她的那些亲戚对她退避三舍,也没有对她好的人了。 第132章 三个哥哥是逃兵? 谈完自己的这段时间的经历,阮书仪又急着追问三个哥哥入伍后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阮书钦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说不出话,最后被阮书仪一逼问,阮书钦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摆烂道:“我们从西北军逃出来了!” 阮书仪:! “什么?三哥!你们从西北军逃出来了?你们是逃兵?” 救命,三个哥哥是逃兵,怎么办!! 倒是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萧慕然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问道:“三哥也是从西北军逃出来的?” 他这个“也”字勾起了阮书钦的兴趣,立马就对他亲近几分:“怎么?妹夫也是从那狼窝子里逃出来的?” 听到小舅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萧慕然还是很愉悦的,但他36°的嘴里还是说出了让阮书钦觉得心寒的话:“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逃兵。” 阮书仪嘴角抽了抽,还妹夫呢,三哥也就比她大两岁,今年才二十岁,萧慕然都二十四五了!不过听到萧慕然的话,阮书仪也好奇:“你知道西北军?” 萧慕然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而后轻描淡写地回答:“略略了解一些,贪生怕死的鼠辈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刚才还被妹妹问得恹恹的阮书钦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对啊!妹妹你是不知道,那西北军真不是个东西,勾结突厥人做卖国贼不说,还日日窝里横,强抢百姓,祸害边境妇……”说到此看了看俏脸嫩生生的自家妹妹一眼,又把话打住。 “总之你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就对了!” “我们兄弟三人当初被征兵虽不是自愿的,但既然去了,也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只可惜西北军不是好去处,这些年来,处处作乱,我们早就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趁乱逃出去,想要投靠南萧王来着,结果逃出去没多久就听闻南萧王遭人陷害自请火刑了!唉!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听到这里,阮书仪默不作声地看了萧慕然一眼,又追问道:“那大哥和二哥呢?你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 “别提了!我们当初都快跑到南萧军军营了,哪承想竟遇到谢镇州那个恶贼,也就是我们的副将,他当时也发现了我们,想要砍死我们来着,一通追逐后我就和大哥他们走散了,等我逃到安全地方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听到当地百姓的话,才知道昨晚南萧王自请火刑,南萧大军在与突厥一战中几乎全军覆没,我总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当时谢镇州那个恶贼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当时我是掉到河里被水冲出几十里地了,在附近找了大哥二哥一个多月没找着,确认了一下南萧大军确实没了,没办法我就只好先回家找你,结果一回去,家也没了! 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村长带着人逃荒了,我一想你一个小姑娘,身子还不好,怕你出什么事,就赶紧往西走找你了,还好在路上碰到你了!” 阮书仪听完内心挺复杂的,她一直生活在世外桃源般的黑峰寨,虽知道外面世道乱,但不知道哥哥们在军营里过得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既然西北军不是好去处,哥哥们也逃出来了,那自然是不能让三哥再回去了,不仅是三哥,大哥和二哥也得尽快找到。 阮书仪想着就抬起头看了萧慕然一眼,萧慕然含笑点头:“你放心,我回去就让人安排。” 对于以后的打算,阮书仪自然是要带三哥回黑峰寨的,他们从前的家早就遭了灾,不能住人了,自然也不可能回去住。 阮书钦一点儿也不推辞,妹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当天晚上,一行人就找了棵大树停下来歇脚了,阮书仪也带着自家三哥去跟众人打了招呼,众人知道这是夫人的哥哥,也全都对阮书钦很是客气。 倒是阮书钦,一见到其中一辆拉货的牛车上居然舒舒服服躺着一个突厥人,再一看,这个突厥人还很熟悉,这不是突厥可汗那私生子叫什么……思……思摩!对! 他瞪大眼睛指着思摩朝阮书仪大喊:“妹妹!这个突厥人私生子怎么在这里?!”一边喊着,一边就要上去砍人,被蓝宇几人拉住了。 阮书仪也震惊了,她一直猜测这个思摩可能是突厥可汗其中某个不受宠的儿子,没想到居然是私生子?! 瞧着思摩变得苍白的脸,萧慕然唇角微勾,也不避讳在场的人,轻声跟阮书仪解释:“准确来说,思摩也是我们大禹人的后代呢,他的母亲是被伊利可汗抢回去的汉族女子。” 阮书仪顿时就懂了,在这个时代,像突厥这种游牧民族,确实很喜欢在大禹边境作乱,抢钱抢人抢吃的,所以因为这个私生子的身份,思摩才这么急着想证明自己…… 思摩脸色尴尬了一瞬,见没人帮他解围,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好尬笑着朝阮书钦点头:“你好,是我,我现在跟你们是一伙的。” 阮书钦:? 突厥可汗的儿子也投敌叛国了? 阮书仪只好把自家三哥拉走,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思摩的事情,阮书钦倒是不再喊打喊杀了,但是对思摩也没什么好脸色。 晚上吃得很丰盛,基本上都是早上甘琬在酒楼给她们打包的饭食,热一下就好了。 睡觉的时候,把四辆拉货的车围成一个方形,把阮书仪睡觉的马车围在里面,有小舅哥在这里,萧慕然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睡在马车外面,阮书仪则带着小莲睡在里面。 旺财和汤圆变成真身跑到林子里到处撒欢一圈,半夜叼着几只新鲜的猎物回来,再挨着阮书仪睡觉,几乎每天都如此。 因为这次拉的货物多,怕遇到流民哄抢,所以他们没走官道,走的是小路,半路上遇见萧慕然安排的前来接应的人,直接拉走了一半货物到京城去了,回去的路就更加轻松了。 到第八日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吉庆镇。阮书仪直接把剩下的蜀锦蜀绣拉到佟记布庄去了,佟掌柜一见他们来,急不可耐地跑出来朝阮书仪大喊:“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喂!” 第133章 捡漏了个铺子 阮书仪瞧着佟掌柜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是衣服的事情出了问题,有些奇怪:“咋啦?我走之前不是让人把这个月的图纸交给你了吗?” 越发富态的佟掌柜听她这么说,急得一甩手里的帕子,跺了跺脚,把人拉到后堂里才开口:“什么呀!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阮书仪眼睛一亮:“咋了,这个月的分红提前发吗?” 佟掌柜:…… “哎呀!不是这事儿!你之前不是让我帮忙留意镇子上的铺子吗?我跟你讲,就我们对面那于记布庄,就我那秃了头的前夫,干不下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见八卦的气息,阮书仪也来了精神:“不至于?虽然咱们生意好,但他们家好歹也是世代经营的布庄啊!怎么就几个月功夫就干不下去了?” 佟掌柜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光光,拍着大腿笑道:“那秃子这辈子就毁女人身上了!从前娶了我这样的美娇娘还不知足,还敢在外面玩女人,逛青楼,老娘可不惯着,直接休了他!他倒好,为了报复老娘,居然从老娘布庄里挖人,就是那个……咱们刚认识那天,那被挖到于记布庄去的盛娘子,你还记得?” 阮书仪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当时她来佟记布庄买衣服,恰巧听到小伙计跟佟掌柜说自家绣娘盛娘子被挖到于记布庄去的事情,要不是这位盛娘子被挖走,她还做不成生意,赚不到第一笔银子呢! “就是那个盛娘子!哈哈哈哈哈!我之前就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要不是她手艺确实有两把刷子,我早就让她走人了!你知道!她被挖过去后,也不知怎得,一来二去就跟我那秃头前夫搞上了!还搞大了肚子!” 阮书仪震惊:“然后就上位了?” 佟掌柜把大腿拍得更响了:“上屁的位啊!那盛娘子在老家可是嫁了人有夫君的!这下好了,她那夫君带着族人来,把于家砸了个遍,还告上了官府,要把两人浸猪笼呢!那于家人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想花点钱打点官老爷,结果谁曾想,咱新来的官老爷可是个刚正不阿的!不仅没收钱,还直接加重了刑罚!不仅要浸猪笼,还要赔人钱,于家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阮书仪也觉得这反转绝了,忙追问道:“那后来呢?咋样了?那两个人渣被浸猪笼了?” 佟掌柜撇嘴:“本来是要浸猪笼的,结果于家人见贿赂官老爷不成,又去求盛娘子夫家人,许诺了很多钱财,那苦主都不告了,官府自然也没理由拉人去浸猪笼了,总算救下了他一命。真是便宜这个秃子了!” “你跟我要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 “哪儿能啊!这算哪门子好消息!我要说的就是现在于家为了筹钱,要把他们经营了数代的铺子低价卖了,我瞅着那个地方挺好,就在我们对门儿,既有铺面,后面地方也大,你们寨子不是要做生意吗?那地方我瞧着很合适!” 阮书仪眼睛一亮,对啊!眼瞧着生意越做越大,是不能再摆地摊了,再加上过段时间天气冷了,吃食也不好从山上拿上拿下的,不如就在这里买个铺子,豆腐和热汤都可以在铺子里做,她自己带回来的那些藏区和西蜀特产也可以放在店里卖,就不用寄存在别处了!“ 佟掌柜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听到她有意向要买,就急急忙忙拉着人到对面看铺子去了,来看铺子的人还挺多,阮书仪被萧慕然护着,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发现前面的铺面和佟记布庄差不多大,空间很充裕,稍微装修一下,可以摆很多货架。 后面还有厨房、仓库和好几个房间,应该是原来给店伙计睡觉用的,连床都还在。后院也很大,到时候做了豆腐可以晾晒腐竹、豆干之类的东西,空间完全足够。 这样一间大商铺,原本应该能卖上千两银子,但现在于家急着出手,也不在意阮书仪是佟掌柜这个死对头带来的了,直接要价700两。 一听这价格,阮书钦撸着袖子就上来了,刚才佟掌柜跟自家妹子讲八卦的时候他也听了几耳朵,知道怎么回事,听到于家人还敢要价这么高,直接摩拳擦掌上去就是一番讲价,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于家儿子还在牢里等着去救,再耽搁就要一命呜呼了,又说这铺子出了这种丑事,做生意晦气,犯了什么风水忌讳,直接吓跑了其他来竞价的人。 于家人见状都气死了,但是他们又等着拿钱去赎在牢里半死不活的儿子呢,也耗不起,等到阮书钦把其他竞争对手全都弄走之后,于家人无可奈何地把价格降到了500两,阮书仪直接拍板拿下了,这价格完全就是捡漏! 经过这么一遭,阮书仪才回想起来,记忆中的三哥好似不像大哥武艺高,也不似二哥那样爱读书,从小就爱跟着村里的卖货郎跑着做生意,她吃的第一块糕点还是三哥赚来的,当时才八岁的三哥从镇子上批发回来一包碎布头子,转手卖给村里婶子们,倒赚了八文钱,给她买了好几块糖糕呢! 所以三哥从小就有做生意的天赋啊!正好她懒,这个铺子可以让三哥帮忙管理!但是还得等三哥到寨子里熟悉后再说。 这铺子是阮书仪买的,自然是要落在阮书仪名下,去官府办理地契的时候,不知为何,居然连县令老爷都亲自来帮她办理了,而且阮书仪总觉得,这县令老爷对萧慕然还挺客气的。 办好了地契,又把带回来的货物暂时寄存在佟记布庄,等对面的铺子装修好后再搬过去。 这时候佟掌柜才有点欲言又止,阮书仪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人家一心为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人家,于是拍了拍佟掌柜的胳膊,豪爽开口:“放心!我的图纸还是照常供应给你!蜀锦和蜀绣也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放在你那里卖,我的铺子不做服装生意,不会跟你有冲突!” 阮书仪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布料金贵,保存也要很小心,但她的铺子里又是做豆腐,又是煮粉条的,很容易让布料受潮,所以还不如直接卖给佟掌柜,反正就在对门。 佟掌柜听到这里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134章 你知道剪头发意味着什么吗? 处理好铺子和货物,又在佟掌柜的介绍下找了人帮忙装修铺子后,当天下午,一行人带着剩余的物品,迎着半下午和煦的日光来到了黑峰山脚下。 阮书钦看见这座山的时候还小小地感叹了一下:“妹妹,我当时还在这山脚下过过夜呢!”他还伸手指给阮书仪看:“喏,就在那片林子里!要是早知道你就住上面,三哥也不用跑那么远了!话说在这下面确实瞧不出上面有住人啊,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阮书仪笑笑不说话,好不好的,完全是个人主观意识,要等三哥去了才知道。 走近山林深处,来到“鬼门关”下,看见正上上下下运行的升降梯时,阮书钦那双跟阮书仪长得极为相似的桃花眼瞪得老大。 “妹妹,这是你想出来的?这跟飞起来有什么两样?你也太厉害了!”一边感叹着,一边抢先跑进升降梯,当升降梯缓缓升空时,他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在半空中大呼小叫。 “妹妹,妹妹!升起来了!升起来了!” “哇哦哦,刺激!真刺激!妹妹你也太厉害了!” “不愧是我妹妹!” …… 一路大呼小叫的,一直到了寨子里,见到人多起来了,阮书钦嘴巴才闭上。 瞧见寨子里的人看见萧慕然和阮书仪,全都很有礼貌地行礼打招呼,阮书钦头一回正眼打量自己这个白得的妹夫,他到底什么身份? 时隔一个半月再回来,阮书仪心也踏实了,尤其是踏进自己小院子的时候,才彻底放松下来。 院子里的栀子花已经谢了,倒是藤本玫瑰和野生茉莉花期长,一直在开,虞美人也谢了,来福趁这段时间又进山挖了许多野菊花回来,这会子金灿灿的野菊花正迎风招展呢,许是阳光好,还有几只蜜蜂围着野菊花飞来飞去。上半年挖回来的那棵小桂花树也长大了许多,打了几个花苞,空气里隐隐有些许桂花的香气。 许是萧慕然走之前交代了老管家,趁他们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扩建了院子。阮书仪这次回来才发现她的小院子变大了些,沿着左右两边的围墙又多修了三间空屋子,阮书仪自己的库房和萧慕然的书房也都扩大了些。 在房间里还多了两个定制大衣柜,和原来的那个衣柜并排放在床尾。在她的梳妆桌旁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高的大铜镜,阮书仪兴奋地围着镜子转了好几圈,穿衣镜耶!这个时代应该很少见! 房间里原本随便从库房里搬出来做遮挡的屏风也被换了,换了一幅精致的千里江山图,倒是为房间增添了不少生机,也比之前那个更透光些。 房间门口的小书架旁原来只有一个小茶几和一把躺椅,平日外面下雨不方便躺在葡萄架下时,阮书仪就喜欢躺这里,现在躺椅也多了一把,小茶几也换了个大些的。甚至她原本空落落的书架现在也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游记和话本子填满了,一看就不是在吉庆镇能买到的。 小莲一边帮忙收拾着从外面新买回来的东西,一边笑眯眯地跟阮书仪打趣:“夫人,主上可真细心,知晓您爱看这些话本子,盯上特意让人从京中送来的,咱们上次在吉庆镇的书铺子里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阮书仪满意地看着书架,又跑过去看了看衣柜里按照颜色、厚度分类挂好的衣服,还有梳妆桌上摆的上好的脂粉,以及梳妆桌旁边新添的一个专门给她放首饰的柜子,不由得笑眯了眼。这房间跟古代大家闺秀的房间装扮很不同,甚至有点不伦不类,但却是她喜欢的! 梳妆桌旁边有窗户,推开窗可以远远看见远处山间有灿烂的晚霞,橙红色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这就是她在这个时代的家呀! “我去,妹妹!你还真种了这么多花啊!”外面阮书钦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阮书仪忙跑过去,就见自家三哥跟个猴子似的,在她的小花园里乱窜。 见阮书仪出来,还笑着打趣:“妹妹,你居然比三哥先实现梦想啊!” 阮书仪脑海里回想起小时候的画面,小时候大哥和二哥出去赚钱,三哥在家带她的时候,小小的少年板着脸,问原主梦想是什么。 原主想了想,才小声说想要有一个开满花的小院子,三哥听完很不屑,他甩了甩头发,在当时年仅六岁的原主面前,威风凛凛地说:三哥以后要做个大商人,把天下所有的钱都赚来给你花!” 阮书仪失笑,看来原主就连梦想都跟她一样呢。 萧家很大,院子也很多,老管家本想把夫人的三哥安置在西边一个大院子里,但阮书钦死活不干,他非要离自己妹妹近一些,老管家无奈,只好把他安置在南院旁边的一个偏院里。 偏院比南苑稍微小一点,】,就四个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阮书钦不在意,只要离妹妹近一些就好。 晚饭吃的是阮书仪从前教厨娘做的那些菜,这段时间以来,厨娘们在来福的监督下,不断磨练、精进厨艺,虽然没有阮书仪做的那么好吃,但口味也接近了七八分,阮书仪很开心,以后终于可以清闲一些了。 九月底的天气,黑峰寨也有些凉意了,晚上洗漱完,湿着头发从浴室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 原本坐在门口小茶几旁看书的萧慕然,见状蹙起眉,一把将人揽过去,抱坐到床边,用内力帮她烘头发,阮书仪光着脚在空中乱晃,嘴里还抱怨着:“头发太长真是麻烦,要是能剪短就好了……”前世那样酷酷的短发多方便啊! 闻言,萧慕然烘头发的手就是一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你知道剪头发意味着什么吗?” 阮书仪侧头,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啥意思?出家吗?我又不剃光……” 萧慕然失笑,看着她沐浴过后更显得唇红齿白的面容,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于是转移话题道:“今日换了新的夷子吗?香气怎么不一样?” 阮书仪蹙眉,抬起手闻了闻:“没有啊,香气不一样吗?” 萧慕然挑眉:“可能是我闻错了?我再闻闻……” 于是某人低头,像狗一样在她身上闻来闻去,闻着闻着就把人嘴巴封上了。 阮书仪:“你不是……唔唔……” 还能说话,看来是不够投入,于是某狗手一挥,震起的风把挂起来的床幔掀起又垂落下来,恰好遮住里面的旖旎…… 第135章 林子里窜出的粉色身影 许久不开荤,一开开一宿。 第二日天快亮的时候,阮书仪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渐渐变亮的天色,琢磨着这人到底是憋了多久,不就是一个半月的功夫吗?至于这么折腾她吗? 倒是某个人满足了,含情脉脉地轻吻着她的额头,双手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呵,男人! 这一天算是废了,阮书仪连早饭都没吃,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过来,身上还酸痛着,吃过饭后又转到院子里的躺椅上继续躺着。 好在因为大家是连轴赶路,以为她是累着了,也没有多想。 再加上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多,昨晚没来得及收拾完,阮书仪便打算今天就在家休息、整理一番,明日再去山上和稻田里看看。 今天天气很好,小莲早就把阮书仪新买回来的衣服拿去晾洗了,夫人皮肤娇嫩,刚开始来的时候穿了一次没洗过的新衣服,身上就长了红疹子,当时主上虽然没说,但暗地里罚了她两个月的银子。从那以后小莲就长了记性,凡是夫人的衣服和被褥,她全都要亲自洗一遍才放心。 洗洗晒晒一通,又开始把其他的饰品、茶叶、稀罕物件儿、还有那些从雪山之巅带回来的珍贵药材,全都一一收进库房。 阮书仪也在旁边清点着,看见酥油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们还带了六头牦牛回来,其中送了一头牦牛给甘琬,还有三头公牛和两头母牛。 “小莲,我们带回来的牦牛呢?关哪里去了?” “夫人,昨日关在厨房旁边的一个草棚子里,今日一大早,来福就牵着它们上山吃草去了。” “它们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病怏怏的?” “那倒没有,自从之前在路上,您给它们喂过一次水后,它们好像就变精神了。”小莲还有点疑惑呢。 阮书仪倒是了然,之前从西蜀出来后,牦牛就开始变得不太精神了,阮书仪也想过这个事情,因为牦牛适应了高原生活,突然来到低海拔地区,就跟低海拔的人突然去了高原会有高反一样不适应。 所以她在路上计算着时间析出灵水后,就混在水里喂给它们喝了一次,好像从那次过后牦牛就变精神了许多。阮书仪想着,牦牛如果养不活,就杀了吃牛肉。如果能养活,就让它们多生点小牛崽崽,小牛崽崽长大后又生牛崽崽,这样她就有吃不完的牛肉了,嘻嘻。 “哦对了,今早来福还给母牛挤了一大桶牛奶出来呢,您要喝吗?我给您提过来?” “要要要,我要喝酥油茶,你把我三哥也喊过来。” 酥油茶的做法很简单,阮书仪之前特地跟洛桑学过,阮书钦一进来就闻见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大大咧咧地做到阮书仪旁边的桌子上,端起来就猛喝一大口:“妹妹,这是什么……唔……烫死我了!” “哎哎哎,三哥你慢点,那是我刚煮出来的酥油茶!” “咦?这就是酥油茶?藏区那种?”阮书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还把杯子凑近鼻尖闻了闻。而后满意开口:“这玩意儿好,又有奶又有茶,滋味也很是不一般,这要是在冬天卖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她们指定喜欢。” 阮书仪眯起桃花眼,又把自己的奶茶生意跟阮书钦说了,还给阮书钦当场煮了一壶珍珠奶茶,阮书钦拍手叫好,又缠着阮书仪给他讲了自己在寨子里做的生意,然后便兴致勃勃地拉着蓝宇去视察阮书仪的两个工坊了。 阮书仪无奈失笑,当天把东西收拾完,又谢绝了某人的运动邀请,早早睡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众人上了山。 听来福说,在她们回来的前两天,山上下了几场秋雨,所以这会子应该正是菌子疯长的时候,骨灰级菌子爱好者阮书仪当然不能错过这等好事。 秋天的黑峰山山脚和山腰处的很多树木都变黄了,倒是山腰往上的树还很青翠。没走多久就看见山腰处居然长着几棵歪脖子的橘子树。 阮书仪想起前世国庆节去高中同学家里玩的时候,她家就住在山上,坐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山路两边全都种满了橘子树,秋天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黄澄橙的橘子挂满了树梢,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她忙喊道:“蓝宇、立松,快去那边,那里有好几棵橘子树!” 橘子树歪着树干长在高悬的山崖边,人很难走过去,蓝宇和立松脚尖轻点,几步就跃到了树上。蓝宇摘了一个就剥皮往嘴里塞:“夫人,我先帮您尝尝酸不……”话还没说完,整张脸就变得皱巴巴的:“呸呸呸,夫人,这不能吃啊!太酸了!” 那边正在咀嚼一片橘子的立松闻言一怔:“酸吗?不酸啊!” 蓝宇还以为立松在诓他,不信邪地接过立松手里的橘子,吃了一口:“咦?你的真的是甜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似的,他又跟猴子似的,跳到立松那棵树上,摘了一个橘子,剥皮塞进嘴里,顿时脸色更难看了:“这个比刚才那个还酸!” 底下的众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阮书钦这次也跟着来了,瞧着蓝宇这样也是笑得不行,然后跟阮书仪说:“妹妹,你想吃的话就叫他们挑着黄的摘,甜的你就吃,酸的三哥拿回去给你做罐头。” 阮书仪疑惑:“三哥你居然会做罐头?” 阮书钦得意:“那当然,你可不知道哥哥们在外面这几年,那突厥边境冬日又冷又长,难得在山上弄点儿野果子吃,当地人都是做成了罐头,我也跟着学会了!” 阮书仪了然,原来在这个时代就有罐头了啊!她也想吃橘子罐头了!当即就让蓝宇和立松把几棵树上黄了的橘子都摘了下来,装了大半背篓。 找菌子的位置还是在之前那几处,秋天的菌子可不比春天少,阮书仪之前和小莲捡回去的菌子,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次带来的人多,一定要多捡一些,窝冬的时候吃! 黑峰山目前发现的菌子品种也就是牛肝菌,鸡油菌,鸡枞菌,榛蘑,松茸等,应该是前几天刚下过雨的原因,现在确实长得密。 阮书仪几人还遇到了寨子里其他上山捡菌子的人,应该是上半年看阮书仪几人捡过,知道能吃,现在也都陆陆续续上山了,阮书仪想着这可不行,她没空天天来捡,得让来福安排厨娘们没事就来上山捡捡菌子才行,不然冬天可不够吃。 其他人在捡菌子,阮书仪嘴里吃着橘子,溜溜达达到处走,想找找别的好东西,忽然听见“啊”得一声,不知道从哪片林子里钻出一个粉色身影,“嗖”的一下就撞过来了,阮书仪没防备,被撞得一个趔趄,她本来可以稳住身子的,但在粉色身影撞过来的一瞬间,脚踝处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她就控制不住身子一歪,脸朝地就朝山坡下摔去。 第136章 为什么要惹阮家那群疯子 阮书仪只感觉脚踝处一阵刺痛,身子一下子没稳住,就以脸朝地的姿势往山坡下摔去。 “啊……”阮书仪一声惊呼,好在在不远处玩耍的旺财和汤圆很快反应过来,“嗖”地一下就窜了过来,一人在前面叼着阮书仪的衣襟,一人趴在后面当肉垫子,一如上次在雪山之巅的姿势,阮书仪就这么被狼叼着悬在半空,背后稳稳靠着一头胖乎乎的老虎。 阮书钦听见妹妹的叫声,抡着双腿就飞奔了过来,一把将妹妹扶住站稳,看清了怎么回事后就撸起袖子劈头盖脸朝那个撞到妹妹的罪魁祸首开骂: “你眼瞎啊!没看见这里有人吗?在山里瞎跑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山上!在山上!你要是把我妹妹撞摔下去,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对面的粉衣女孩一脸苍白地小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就刚才看见了……看见了老……老虎……我……我吓到了才……” 阮书钦哪管她什么理由,双手叉腰又是一顿输出:“我管你吓没吓到啊!你吓到了就可以跟疯婆子一样在山里到处乱窜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旁边明明有路你不走,你偏要往我妹妹身上撞,你哪家的?带我找你家人说理去!” 不怪阮书钦这么生气,主要是这人实在太奇怪了,明明旁边有很宽的路,而且阮书仪站的位置离这个人的位置有些距离,就算是吓到了慌不择路也不应该撞到这里来。 立松也适时上前来,小声跟阮书仪开口:“夫人,这是周老头家五年前收养的义女,叫绿荷。”小莲也点头,这人确实是寨子里的人,但她不熟。 绿荷被阮书钦这凶悍的模样直接吓哭了:“对……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别去找我家人,呜呜呜,他们会打死我的……” 阮书钦从小就不吃“男人不打女人\"这一套。 小时候妹妹身体不好再加上吃不饱,长得又瘦又小,经常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那时候大哥二哥出去赚钱了,村子里的大人看他们家没有大人,也从来不会去管束自家的孩子,被找上门了就只是象征性地说几句,这就导致那些熊孩子们越来越胆大,欺负妹妹也越来越厉害。 有回大哥给妹妹带了糖糕回来,妹妹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家门口吃东西,他就抱捆柴进屋的功夫,就有几个熊孩子过来把妹妹的糖糕抢走了,妹妹不给,居然被她们按在地上打,脸上还被抓出一条红红的指甲印。 阮书钦听见妹妹的哭声跑了出来,看见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但对面的三个都是女孩子,他也不好动手,便直接揪着人来到熊孩子家,找他们家长说理。 哪知那家家长瞥了他一眼,就轻飘飘地说了熊孩子几句,然后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熊孩子还得意地朝他扮鬼脸,嘴里得瑟道:“略略略,就欺负你妹妹怎么了?你们三个无父无母的野种,活该,略略略……” 阮书钦那个气啊,当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上去一把薅住为首那个女孩的头发,又左右横扫两脚,把另外两人也踢倒在地,学着她们揍妹妹的样子把三人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三个女孩被揍得哇哇大哭:“呜呜呜,阮书钦,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你居然打女生!” 年仅十岁的阮书钦一脸杀猪佬般的凶神恶煞:“我管你是公是母,敢欺负我妹妹,母猪来了我都砍!”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把三女孩直接吓傻了。 当天晚上大哥二哥回来后,还是气不过的阮书钦又把妹妹受欺负的事情说了,大哥二哥也不是善茬,大哥立马就要上门去找人理论,二哥把人拉住了,三个人哄着妹妹睡着后,又趁黑出去,偷偷潜到那三个女孩家。 第二天早上那三家人起来后,发现自家的鸡死了三只,还是被扭断了脖子当场毙命,气得哇哇大叫,在村子里骂骂咧咧一通,也没找到凶手。 从那之后,凡是敢欺负阮书仪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不仅会当面被阮书钦暴揍一顿,当天晚上,自家的牲畜必会牺牲那么几只,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但也找不到证据,没处说理去。 那些吃了闷亏的人家,便只好把怒火撒到自家孩子身上,责骂她们为什么要去欺负阮书仪,为什么要惹阮家那群疯子,几顿打过后,村子里再也没有小孩敢欺负阮书仪了,平时见着她都躲着走。就连最爱嚼舌根的老大娘们也全都不敢再说阮家的坏话。 所以彪悍如阮书钦,根本不是什么“不打女人”的性子,凡是欺负他妹妹的,就是一只母耗子,他也得追到耗子洞里去给它揍一顿。 阮书仪自然也在原主的记忆里捕捉到了这些片段,心里既羡慕,又为原主感到可惜,她有这么爱她的家人,可惜还是英年早逝了。 眼瞧着三哥已经撸起了袖子就要上去抓人,阮书仪忙上前去拉住他:“三哥,算了,我没事呢,你瞧,我没事。咱们今天还有正事呢。” 被阮书仪拉住后,阮书钦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把妹妹这小身板掀翻了,他稳住情绪,又上下打量一番阮书仪。 “真没事啊?脚扭到没?要不回去找大夫看看?”不是他矫情,主要是刚刚看见妹妹半悬在那片陡峭的山腰处,他魂都吓没了,要不是旺财和汤圆,妹妹现在不死也残了。 阮书仪也很疑惑,刚才确实是感觉到了脚踝处传来的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很轻微,但刚才被三哥扶好站稳的时候,她悄悄撩起裙摆看了看脚踝处,没有看见什么伤口,可能是搞错了。 “我没事,真没事,咱走。”阮书仪确实不太想节外生枝,周老头她知道,是她吃的第一家席,既然都是寨子里的人,她也不想搞得太难看。 第137章 两小兽斗气狂捡猎物和灵芝 确认了阮书仪没事,阮书钦才气闷地放人走了。阮书仪安抚几人一通,大家又往上走了一段路,进入了一片松树林。 跟着阮书仪上山捡了这么多回菌子的旺财,现在已然成了“活雷达”,远远地就闻到了鸡枞菌的味道。 众人跟着它跑,就在一大片枯叶林里,看见了许多冒出头的鸡枞菌。只见那一大片菌朵如花骨朵般开得稍显含蓄,其菌头上又带有淡淡的青绿色,菌杆粗短,阮书仪眼睛一亮,这是上好的鸡枞菌啊!而且大概是刚长出来不久的原因,还没有遭到山林里鸟兽的破坏,菌朵都很完整!可以说是她们今天上山来捡到的质量最好的菌子了! 当下众人也顾不上说话了,一个个闷头苦摘。 大约是看见旺财得了夸奖,汤圆也不甘示弱,偷偷去闻了闻其他人背篓里之前摘的菌子的味道,又细细感受了一下,湿漉漉的小鼻子嗅啊嗅的,然后圆溜溜的眼睛一亮,拽着阮书仪的裙子就往另一片林子钻。 果不其然,是一大片牛肝菌! 旺财也不服输,等他们摘好后,又带着人往别处钻,一群人就像陀螺一样,被两只小兽带着在山上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几人带来的背篓都满了。 阮书仪还在其中一片林子里发现了一大根朽木,朽木上居然长满了水灵灵的黑木耳!哇塞!这是多久没吃过的美味了!凉拌木耳、木耳炒鸡蛋、木耳炒肉片、火锅涮木耳……想想都嘴馋! 倒是阮书钦看着两只灵兽陷入沉思,他早就接受了妹妹养了老虎和狼的事情,他就是在懊悔,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当时他们老家附近也有一座大山,饿极了也会上山去捡菌子挖野菜,要是当时养条狗,让狗闻着味帮忙去找,那小时候就不会饿肚子了! 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旺财跟汤圆又打闹了起来,又是飞扑又是撞树的,搞得林子里的落叶哗哗直掉,还有几个带刺的圆球直接掉下来粘在汤圆长长的白毛上,甩都甩不掉,搞得旺财哈哈大笑。 阮书仪从菌子堆里抬起头来,也看见这一幕,正想笑呢,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也顾不上菌子了,快步走上前去,用两根木棍把沾在汤圆身上的三个圆刺球夹下来,又找了块石头直接给敲破了,露出里面一颗颗棕色的果粒。阮书仪顿时傻笑起来:“嘿嘿嘿,三哥,我的生意又多一个进项了!” 阮书钦闻言也走过来一瞧:“呀!这不是栗子么!这里居然也有栗子!” 阮书仪这才想起来,小时候他们没饭吃时,三个哥哥也带她上山捡过栗子,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开始吃了? 她试探着问:“三哥,咱当时都是怎么吃这个栗子来着?有卖糖炒栗子的吗?” “啥糖炒栗子?糖多金贵啊?谁拿来炒栗子?咱一般都是用水煮,煮熟了粉粉糯糯的,也很好吃,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蓝宇几人也纷纷说没见过。 阮书仪点头,没有就好,那她就可以当第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人了。她抬起头,看着这一大片的十几棵栗子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山上宝贝就是多啊! 摘栗子是难不倒他们,蓝宇和立松轻功好,三哥也不赖,三人赶着回去把刚才装满背篓的菌子放回家,又换了空背篓过来,几人又开始摘栗子了。 忙忙碌碌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几人才满载而归。 那边斗疯了眼的旺财和汤圆还不肯回家,就见旺财叼着两株紫灵芝,汤圆叼着三株铁皮石斛,两只小兽浑身是枯草地从深处的林子里钻了出来,丢到阮书仪身旁,对视一眼又继续往外冲。 阮书仪看着篓子旁边的八只野兔,四只野鸡,一只小羊羔,一只小野猪,甚至还有两只黄鼠狼,不由得汗颜。 “你两个给我停下来!” 听见阮书仪似乎有点生气的声音,两只小兽齐刷刷刹住脚,一改刚才嚣张的模样,乖巧地站到阮书仪身旁,蹭蹭腿,撒撒娇。 阮书仪扶额,一人教训几句,拉着不情不愿的它们就准备下山。怕吓到寨子里的人,在快到寨子前,让他们变了回去。 下山后,又绕到周大娘家去看了看那片甘蔗地,甘蔗表皮颜色已经变得又深又硬,上面还添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叶子也开始变黄了,据周大爷说,山上其他的甘蔗也和这一片差不多。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获了。 几人高高兴兴回家,阮书仪心情好,拿着旺财他们猎回来的野鸡和今天新采的菌子,炖了锅热乎乎的野鸡炖菌子,又做了个辣炒兔丁,去藏区之前腌的泡菜早就能吃了,阮书仪还煎了泡菜饼,把萧慕然从铁矿叫回来,中午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倒是饭吃到一半,小厮报告说周老头亲自来给夫人赔礼了,萧慕然疑惑蹙眉,一问才知道山上的事情。 周老头不光自己来,抓了绿荷来,还带来了一筐子礼品,吃的喝的用的都有,说是替干女儿道歉,阮书仪没想到他这么讲礼数,不过自己确实没什么事情,也就打发了。 萧慕然不放心,还是叫了老大夫过来看,帮忙检查了一下脚踝处,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好作罢。 但据说,周老头那在铁矿上当管事的大儿子后面几天工作频频失误,搞到最后甚至被逐出铁矿了,叫周老头痛心不已,能进铁矿,说明以后能跟着主上做事啊!这是寨子里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就这么被搞砸了!狠狠罚了绿荷一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阮书仪又带着众人来到了阔别已久的水稻田。 四亩地的水稻,说不上一望无际,但也把这片小山坡占了大半,稻谷挂满了穗,已经黄了,金灿灿的稻谷,颗粒饱满,沉甸甸的,被山间的风一吹,翻腾着滚滚金波,推向无尽的远方,几乎要和天边的日光衔接在一起了。 第138章 帅哥是什么意思? 阮书仪当初修梯田种水稻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如果成功了就能改善寨子里人的生活,但是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后面虽然知道水稻长势不错,但由于她一直出门在外,也就没放太多心思在上面,眼前突然瞧见这丰收的一幕,还是不由得心底有些发热。 这是成功了呀!在山上成功实现梯田种稻子了呀! 她忍不住上去轻轻捻起一株稻穗,是饱满的,圆润的,虽然整株稻穗不如前世杂交水稻那样又多又均匀,但她也很满足了,毕竟前世有袁爷爷,今生没有哇! 她转过头,拍了拍来福的肩膀,轻声道:“你辛苦了。”她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来福肯定没少往这里跑,要不然稻田里怎么会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来福闻言,咧开嘴笑了笑:“不辛苦,是夫人聪明。” 阮书仪又观察了一下稻穗,跟来福说:“这几天可以开始准备把稻田里的水放干了,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稻子了。” 来福点头:“我知道的,您之前交代过,我都记着呢,只是这田里的稻花鱼和螃蟹怎么办?还有那些鸭子?” 是以,半下午的时候,稻田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原本在稻田里畅快游泳抓虫子的鸭子们全都被赶到一旁的鸭棚里,气得“嘎嘎”乱叫。 一条条一斤左右的稻花鱼被小厮们抓了起来,有的被养到了家中的池塘里,准备留着慢慢吃;有的直接被剖开抹了盐,晾晒了起来,还有的被拉到山下去卖了,寨子里相熟的几户人家和山下的佟掌柜也都送了些。 螃蟹不好抓,一见人就往泥地里钻,但好在他们人多,就算剩下了几只,到时候地里的水一干,也得乖乖冒出头来。 大概是稻田里水质好,这次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抓到了不少黄鳝。 这一通又是抓鱼,又是送鱼的闹下来,几乎整个寨子都知道了夫人在山上试种的水稻成功了,稻田里还养了不少鱼,一条条肥得嘞!得到鱼的人家也都在外面炫耀着,丰收的喜悦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寨子。 大家都高兴啊!夫人在山上种稻子成功了,也就意味着他们明年也可以种了!要不是大米太贵,大家谁不爱吃白米饭啊!这下子自己能种了,就不缺白米饭吃了,说不定还有多余的拿出去卖呢,大米多金贵啊!这不得狠狠发一笔财?! 一下子,萧家门外几乎围满了人,大家全都拿着自家最好的吃食和礼品,想要上门来找夫人问问这种水稻的法子,最后还是萧慕然组织了寨子里的几个长老,安抚了大家,承诺夫人明年会带着全黑峰寨一起种稻子,才把大家都打发走了。 倒是经过这一遭,寨子里的人对阮书仪更加恭敬了。周老头家当晚又连夜送了好些好东西过来,生怕夫人明年不带他们家。 晚饭时间,黑峰寨上空飘荡着一股股稻花鱼的鲜香滋味,就连铁矿上也吃起了铁锅豆腐炖鱼。 阮书仪也挺馋鱼的,这次鱼儿可以说是大丰收,晚上炸了鱼,做了红烧鱼块,铁锅豆腐炖鱼,香辣螃蟹、蒜苗炒黄鳝。 阮书钦自诩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自从到了寨子里后,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吃食,还都是自家妹妹捣鼓出来的,骄傲得不行。 但是看见围着粉色的围裙在灶间忙碌的妹妹,他又忍不住瞪了萧慕然一眼,这什么狗男人啊,自家妹子在家里的时候都不怎么下厨,嫁人了居然还要伺候他?看他就不爽,得想办法找个茬! 正在灶门口添柴的萧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福至心灵得看了小舅哥一眼,果然就看见小舅哥一脸不满地瞪着他。萧慕然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哪里又招惹他了。 不过这倒是阮书钦误会萧慕然了,自从阮书仪把那些菜教会厨娘后,她自己就不怎么下厨了,除非她心情好,或者是有什么新菜式,所以倒也没累着。 吃晚饭的时候,阮书钦嚷嚷着要喝酒,于是来福搬了几坛子从西蜀带回来的酒过来,阮书仪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夏天的时候晾的果酒,风风火火就跑到库房去拿了。 打开封盖,青梅酒就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果香,混合着酒精的气息,真是醉人。阮书仪直接搬了一坛子出来,和小莲分着喝了些。 青梅酒是果酒,度数不高,滋味也酸酸甜甜的,喝起来就像喝饮料似的。阮书仪晚上高兴,连喝了好几杯。 只是她忘了这酒后劲也足,晚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大帅哥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去调戏,直到被人按在了床上,都还要主动上前去勾着人的脖子索吻。 萧慕然原本看着她醉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还在心里暗暗打算以后不能再让她喝酒了,可喝醉酒的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缠人得很,热情得很,萧慕然只能“被迫”接受了。 事后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身上的清香还带着点氤氲的酒香,萧慕然嘴角勾了勾,低头轻吻了一下小酒鬼的额头,又抬起手理了理她汗湿的鬓发,心想,偶尔让她喝醉一次也不错。 大约是昨天半夜被人喂了蜂蜜水,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阮书仪倒是没有那种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只是身子像被碾压过一般难受,这熟悉的感觉,她很快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转头瞪着难得睡一次懒觉的萧慕然,萧慕然立马举起双手:“不关我的事,是你非要。” 阮书仪瞪大眼睛打断他的话:“怎么可能!你少骗人!”说着就要上手去揪萧慕然胳膊上的肉。 萧慕然故作很疼的样子,“嗞”了一声,又可怜巴巴地开口:“我没骗你,帅哥是什么意思,你昨晚一直这么叫我,你仔细想想……” 阮书仪一下子顿住手,这个称呼……应该只有她会说,这么说昨晚真的是她……脑子里那些画面顿时活了过来,一帧帧重放。 “啊!”阮书仪尖叫一声,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没脸见人。 萧慕然失笑,长臂一揽,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赶紧起来洗漱一下,今天带你去铁矿看看。” 被子里的人不吭声。 萧慕然忍着笑:“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强迫你的,你快出来,别闷坏了。” 被子里的人还是不吭声。 萧慕然闭气凝神,认真听了一下,忽而脸色一变,忙把人轻轻放回床上,拉开被子,就见刚才还生龙活虎面色红润跟他吵架的人,此刻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短短几息间,呼吸声已经弱不可闻! 第139章 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疾病? 萧慕然脸色瞬变,快速从衣柜里扯下一套衣服给阮书仪套上,又用被子将人裹上,而后直接抱起人就往老大夫家飞奔。 小莲听见屋里有动静,正打了热水准备进来给阮书仪洗漱,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见主上抱着夫人飞奔了出去,她一眼就瞥见了主上怀中的夫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当即吓得手里的盆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就跟着主上往外跑去。 来福正好拎了一小壶刚煮好的牦牛奶过来,看见小莲一脸惊慌的往外跑,又往前看去,看见主上似乎抱着一个人……是夫人!夫人出事了!来福直接把壶放在门边,追着小莲就跑了出去。 蓝宇和立松正在院子外面练完拳回来,没看见在最前面的萧慕然,只是瞧着小莲和来福这架势,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看,也呼啦啦跟着跑。 这一下子,住得离萧家近的几户人家,几乎全都知道了夫人生了病的事情。 好在老大夫家离萧家并不远。老大夫姓华,是寨子里唯一一位大夫,也是六年前跟着萧慕然一起来的,无儿无女无家人,但无论是衣着举止都跟寨子里的人很是不同,是以寨子里的人都不太敢和他接触。 直到后面寨子里唯一的一个巫医死了,有人生了病才大着胆子求上门,华大夫也不拒绝,也不要什么报酬,平时给点子家里吃的喝的都可以,而且他医术似乎比寨子里的巫医好上许多,是以渐渐的,大家就不怕他了,这些年寨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 前些天阮书仪等人从藏区回来的时候,阮书仪还特意给他送了很多高原特有的珍稀药材过来,可把老医痴乐坏了,这几天正躲在家中研究呢。 今天华大夫原本正躲在自己的小药房里钻研,突然听见外面框框作响,还以为是有谁家人生了急病,跑出去一开门,就看见萧慕然一脸焦急地抱着阮书仪站在门外。 “华老,快看看她!”萧慕然不等人说话,直接抱着阮书仪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描述阮书仪刚才的情况。 华大夫听他说完,也不再多问,把过脉后直接从药房里取出一副银针,手法利落地在阮书仪的头上和身上下银针。 银针扎下去的瞬间,萧慕然就感觉到阮书仪的气息比刚才要有力了一些,但面色仍是苍白,眉头也微微皱起。 华大夫很专注,萧慕然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会让华大夫分神,影响他给阮书仪治疗。 这时后面几个人也呼呼啦啦地跑来了,小莲看着身上扎满银针地夫人,使劲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福先是无措,看着小莲的样子也开始眼眶泛红,倒是最后面跑过来的立松和蓝宇一脸懵逼,看见主上严肃的神情和小莲与来福的反应,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夫人出了事。 扎针是个很费体力的活儿,一套流程下来,华大夫已经浑身是汗,他累得气喘吁吁地往椅子上一摊,而后有气无力地对萧慕然说:“她刚才险些闭气而死,我现在已经给救回来了,只是我刚才把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慕然坐在床边,看着浑身扎满针的阮书仪,伸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比刚才明显多了,他突突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一些。 他走到华大夫旁边坐下,又把早上阮书仪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华大夫听完也是老眉一皱:“你说她是突然这样的?” 萧慕然点头:“她在被子里不过只有三息左右的功夫,而且被子不厚,不至于会让人闭气。” 华大夫转头看他:“你怀疑是有人下毒?” 萧慕然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她中没中毒,您应该一下子就能把脉把出来。” 华大夫忽而浑身一凛:“你是怀疑昨天夫人脚踝处被扎的针?”问完也不等萧慕然的反应,站起身抹了把汗就朝床边跑去。 他六十多的年纪,都可以当阮书仪的爷爷了,又是大夫的身份,眼下自然是顾不上男女大防的。他跑到床边,撩起阮书仪的裙摆,阮书仪是早上直接被萧慕然从床上抱来的,也没有穿鞋袜,所以一眼就能看见光洁的脚踝。 据阮书仪昨天自己说,她是在被绿荷撞到的瞬间,感觉到左脚踝处被针扎了一下,所以才没站稳差点摔下去。 只是昨天萧慕然喊来华大夫给她诊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脚踝处的伤口,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事,就没有太在意。 现在阮书仪的脚踝处依旧白白净净的,连个针扎的小口子都没看见。华大夫不信邪地把两只脚都检查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发现。他又仔仔细细地给阮书仪重新把了脉,除了得到她现在十分虚弱的结果,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疾病?” 起了个大早床跑到工坊里溜溜达达了一圈回来的阮书钦,一回来就听到下人说妹妹出事了,吓得魂都飞了,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老大夫家。 萧慕然本就要找他,见人来也顾不上之前的客气了,一把拉着人到老大夫跟前。阮书钦本就心慌,看见妹妹浑身被扎满针地躺在床上,一下子就崩溃了。 萧慕然不给他崩溃的时间,揪着阮书钦的领子问:“仪儿小时候有没有生过病?或者有什么遗传疾病?” 阮书钦:“没有啊,我们家没有遗传疾病,仪儿……对!仪儿小时候吃不饱,身子弱,经常生病来着。” 萧慕然看向华大夫,华大夫摇头:“不是这个原因,夫人刚来寨子的时候,我给她把过脉,当时身子确实亏空得厉害,但这段日子以来,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除了小时候受寒导致不易有孕之外,不存在体弱的问题。包括我昨日晚上给她把脉,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140章 掉入了世界的bug? 阮书钦回想了许久,久到华大夫都已经帮阮书仪拔了针,也没想出来自己家里有什么遗传疾病。华大夫叹气:“我也就是提提这个假设,主要是夫人这个脉象着实奇怪,要不是她确实呼吸微弱,我真的会怀疑自己这几十年的医术,因为她的脉象和寻常人无异。” “罢了罢了,总之现在夫人的呼吸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了,应该没多久就会醒,我建议最好把人留在我这里,我好随时照看,我要去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例。你们留一个人下来照顾就行,人多了太吵。” 他一边摆手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只是一直走到门口了,也没听见有人回应。转过头一看,就见刚才呼呼啦啦跑来的这些人,全都要哭不哭地站在原地。 华大夫吹胡子瞪眼:“都没听到是?你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病人怎么透得过气?” 萧慕然这才把视线从阮书仪的脸上移开,望向身后的几人:“你们几人先回去,小莲去把夫人的衣服鞋袜拿套新的来,再把她梳洗的东西也拿来帮她擦擦脸。来福回去叫厨娘准备一些好克化的食物温在锅里。” 几人点头应好,又呼呼啦啦地走了,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就感觉畅通了不少。 华大夫拔针后说人很快就能醒,但一直到天色黑了,人也一直没醒,但她的呼吸却已经很平稳,和寻常人无异,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阮书钦跟萧慕然两人守了一天,阮书钦怎么也不肯走,还是萧慕然以让他去帮忙盯着阮书仪的生意为由,才把人打发走了。 一直到人都走了,萧慕然才卸下浑身的气势,精致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助和悲伤,他摸了摸阮书仪已经变得红润的脸颊,又探了探她清清浅浅的呼吸,趴在床边,将头轻轻靠在阮书仪的胳膊旁边,很是依恋的姿态,手轻轻抚摸着她如瀑的发丝,嘴里小声呢喃:“宝宝,乖宝宝,快些醒来,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叫你?每回这么叫你,你都会依我,让我多放肆一回。我现在也这么叫你,你能不能也依我,快些醒来?” “我知道你有灵水,你是不会轻易中毒的,你这是怎么了?快些醒来告诉夫君,夫君给你报仇好不好?” “仪儿,别离开我……” 窗外夕阳如火,落在房间里,在二人身上洒下一层橙色的光芒。阮书钦轻叹一声,又收回了踏进去的步伐,转身往家里走了,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阮书仪是在第二天早上醒的,清晨的光照进窗户的同时,也落在她脸上。她像是前世通宵加班后,直接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天般,感觉浑身骨头酸疼。她想动一动伸个懒腰 ,就发现右手被人拽着,轻轻一侧头,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男人。 许是感觉到了有动静,萧慕然迅速睁开眼,犀利的目光迸发出来,正巧撞进阮书仪惊讶的眸子里。 萧慕然先是一愣,而后满眼的惊喜抑制不住,他顾不上发麻的身子,急声道:“仪儿,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感觉哪里疼?左脚踝还疼不疼?” 阮书仪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咋了?我没有不舒服啊?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矿上?不对,你怎么不在床上睡……” 话还没说完,阮书仪就发现了自己好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试探性开口:“这是在……华大夫家?” 萧慕然点头,而后神情更是严肃:“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啊?阮书仪满脸疑惑,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昨天去山上采了很多菌子,旺财和汤圆斗气还抓了很多猎物,晚上我亲自下了厨,我们很高兴地喝了酒,然后……然后……”说到这里,阮书仪看了萧慕然一眼,脸可疑地红了。 然后又转过头,虚张声势地对着萧慕然大声嚷嚷:“怎么了?!就许你强迫我,不许我强迫你了?!你昨晚不也很开心吗?你不也很来劲吗?!你现在是要跟我算账吗?”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去掐萧慕然胳膊上的嫩肉,试图阻止萧慕然说出她不想听的话。 萧慕然愕然,脸上的神情更是显得有些严肃:“仪儿,你真的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你说的那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了,昨天早上醒来,跟我说了几句话,你就晕过去了。” 啊? 阮书仪原本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试图掩盖“昨晚”自己的主动,但看见萧慕然的神色,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记忆模模糊糊的,但是跟做了一个梦一样,梦里也是早上醒来,萧慕然调侃她,还问她帅哥是什么意思,她揪萧慕然胳膊上的肉,试图阻止萧慕然继续说……然后……她好像又继续睡着了…… 等等……萧慕然刚才好像没有说帅哥的事情…… “这难道不是做梦吗?”阮书仪一脸疑惑地看向萧慕然,萧慕然的神情更加严肃起来,还快步跑出门外叫来了华大夫。 华大夫听见人终于醒了,很快就跑过来,给阮书仪把了脉,确认人已经没事了,至少她的脉象和在常人毫无区别。只是怎么解释这一段错乱的记忆呢? 难道是太累了? 阮书仪前世看到过一个段子,一网友在网上发帖说自己好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bug,她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闹钟响后关掉又睡了五分钟,七点十分准时起床洗漱,七点三十分出门,在小区门口买了两根油条,八点二十分到达公司,八点三十分开始工作,才工作十分钟就感觉困得不行,瞄了眼领导办公室,发现人不在,于是趴在桌子上,打算偷偷眯一会,结果没来由地突然惊醒,坐起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结果发现她人还在卧室,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十点半,上面还有五个领导的未接电话。 当时阮书仪看完笑得不行,当代需要早起的打工人估计很多都有这种“经历”,平时工作太累了,睡不饱,以为自己只是小眯了一会儿,甚至在梦中感觉该做的都做了,每件事都有细节,但实际上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难道她现在也是?掉入了世界的bug? 第141章 密林中的唢呐声 老大夫好一番检查,确实没发现阮书仪身上有什么问题,阮书仪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舒服,最后只好归结为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在藏区的时候又经历了那么多妖魔鬼怪的事情,估计当时吓着了,郁结在身体里,一下子爆发了。 恰巧当天醒来不久,阮书仪又来了月事,于是华大夫又给扎了针,开了些暖宫的药后,阮书仪又被萧慕然抱回去了。 这下寨子里的人议论得更凶了,说是夫人腿折了,还差点就死了,好在老大夫医术高明,跟阎王爷抢了一夜的人,才把人抢回来。 这些流言自然是传不到阮书仪耳朵里,在萧慕然的勒令下,阮书仪这几天都不被允许出门,更不被允许上山,怕她不听话,萧慕然这几天都不出门了,全程在家里照顾她。 阮书仪本身就有痛经的毛病,月事一来整个人就懒得动弹了,前两天量最多的时候,几乎窝在床上不肯动弹,吃饭都是小莲端到床边,萧慕然喂着吃的。 好在这几天天气好,太阳出来的时候萧慕然就把人抱到院子里晒太阳,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微的山风一吹,院子里的桂花和野菊花就送来一阵阵香气。 阮书仪整个人窝在躺椅里,身上盖着一个毯子,正在看话本子,萧慕然坐在一旁帮她煮热奶茶,桌上还摊着一本账册。 阮书钦风风火火地从山下回来,火急火燎地进院子,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把手里拎着的一个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各种糕点:“妹妹,快吃,还热着呢!” 阮书仪欢喜地合上话本子,伸手就掏向食盒,萧慕然轻轻捉住她白嫩的小手,装作用力拍打了一下,落在她手上的力道却是轻轻的,如羽毛拂过一般,偏他嘴里还说得凶狠:“说了你以后的吃食要多注意些,怎么不长记性?” 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取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浸在热水里打湿后又拧起,热腾腾的帕子瞬间在深秋微凉的风中冒着薄薄的白烟,他温柔地把阮书仪的双手拉过来,轻轻地、仔细地擦拭一番,才把糕点盒子推到她面前。 阮书钦嘴角一抽,至于吗?这男人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妹妹跟着他真的会幸福吗? 不过想起妹妹前两天突然昏迷,又想起她这两天月事来时痛不欲生的样子,只好作罢。 嗯!这男人说得对,妹妹娇弱,是得精细些,多注意些,想着又开始自责起来,要不是他们之前养妹妹不精细,妹妹现在身子骨也不会这么差,只是到底是哪个贱人趁他们三兄弟不在害妹妹落水的?是村口那个大脸盘子的小花,还是村长家流鼻涕的那个小芳?必须得找出来按在水里出顿气才行! 阮书仪这两天已经被萧慕然这么伺候惯了,也就没在意,她今天精神了一些,一边吃着三哥新买回来的米糕,一边问他:“三哥,山下的铺子装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完工?” 阮书仪这两天不方便,所以这几天阮书钦都在往山下跑,盯着那些人按照阮书仪画出来的图纸装修铺子。 因为阮书仪从西蜀和藏区带回来的东西很多,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在寨子里卖的东西品种也很多,阮书仪都想卖,于是就打算开个百货超市。她画的图纸也是按照前世超市的样子画的,铺子里面摆很多货架,货物按照分类依次排放。 阮书钦觉得妹妹的脑瓜子就是灵活,这个什么“百货超市”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店铺的装修和布局也很是不同,至少他从来没看见过。 “快好了,再有个两天左右的功夫,等木匠把那些货架全部赶工完成,就能摆进去了。” “行,那这几天可以把寨子工坊里做豆腐的工具都运下去,以后天冷了,就在铺子里做豆腐,煮粉条的热汤也可以直接在铺子里熬,至于店伙计就由那几个人去,再请个掌柜什么的。” “请什么掌柜啊,多费钱啊,三哥去帮你。”阮书钦拍了拍胸脯,一脸交给我你放心的骄傲表情。 阮书仪失笑:“三哥你去做掌柜那可是大材小用了,我和藏区、西蜀的生意可不是一竿子买卖,还得源源不断运货送货呢,这事儿得麻烦三哥了。” 阮书钦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活儿他喜欢啊!只是他又蹙了蹙眉,让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妹妹现在身子还不好,纵使这个男人很靠谱,但他还是不放心。 阮书仪看他皱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往嘴里塞米糕,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进货的事情三哥不用次次都去,平时你帮我多关注一下,还有山下铺子你就是大掌柜,请个小掌柜每天在那里上班,你隔几天或者隔一段时间去查看就行,三哥你知道的,我不想管这些事,只能交给你了,我们四六分分账!你六我四!” 阮书钦皱眉:“你的事情当然是三哥去做了!分什么账?三哥赚的钱不都是给你花的?” 听到这话的萧某人挑了挑眉,语气略带调侃:“三哥以后不成家么?” 阮书钦一顿,阮书仪也笑:“对呀,三哥,你以后还得给我娶嫂子回来呢,你不存点钱,拿什么娶媳妇啊?” 阮书钦老脸一红,最后兄妹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才定下了六四分账,不过是阮书仪六,阮书钦四,瞧着自己再讨价还价,三哥就要翻脸的样子,阮书仪闭了闭嘴,心想着大不了自己先帮三哥存着,以后他娶媳妇的时候再给他。 就这么在家里躺了五六天,每天晒晒太阳,喝着萧慕然煮的奶茶或者豆浆,吃着三哥从山下带回来的糕点和零嘴,和三哥讨论铺子的规划。 在第七天的时候,山下的铺子已经差不多装修好了,货架上的货物也都按照阮书仪的要求一一摆好了,店伙计和掌柜也请好了。掌柜是萧慕然的给她的人,从前也是掌管了好些铺子的老手了,很有经验,阮书仪很放心。 这天傍晚,好容易得了萧慕然的允许,去了铺子确认了相关事宜的阮书仪,因为要筹备明日开业事宜,所以忙的晚了些。从鬼门关的升降梯下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进入那片密林时,光线更是骤然变黑。 好在身边还有三哥和小莲,蓝宇和立松也跟着,人多又举着火把,倒也不怕什么。阮书仪压下心中浅浅的异样感,一边跟三哥一边讨论着明日的开业仪式,一边往家里走,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凄厉哀婉的唢呐声,在昏暗的密林里宛如寒冬腊月里陡然被插入后脖领的冰,陡然叫人遍体生寒。 第142章 密林尽头的小木屋 傍晚的天色本就暗沉,在密不透风的林子里,昏暗的灯光更是照不进来。陡然响起的唢呐声,如寒冬腊月里突然丢尽后脖领的冰块,叫人遍体生寒。 阮书仪听着这唢呐声先是觉得很可怕,而后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吹出这般凄婉的调子,脚下也不不知不觉中就跟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黑峰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还是连绵不绝的一片山脉,深秋的黑峰山险峻绮丽,辽阔的群峰巍峨起伏,黑峰寨所在的这座山峰,重重叠叠约有数十层之多,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像阮书仪之前发现的一大片茶油树,还有冷杉、箭竹河边高山杜鹃,白日里阳光好时,可以看见层林尽染。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林子里的气温陡然降低了很多,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不时有山风掠过,远远地还有山泉从高处跌落地声音,但阮书仪就像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地朝着唢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其他几人也跟在她后面,越往里走越深,渊涧幽深,沟壑纵横。 也不知绕了多少条森林小道,终于在林海深处看见一座形如屋脊的高峰时,几人才陡然回神。 “我们这是在哪里?”阮书仪惊恐出声。 “难……难道迷路了?”阮书钦看着黑漆漆的一切,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立松站在一块大些的石头上面,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这座山应该离黑峰寨有些远,因为他从小就是在黑峰寨长大的,可以说黑峰寨周围的山峰他几乎都去过,但却对这座山很是陌生。 “我们赶快回去,还能记得路吗?”阮书仪低声问被她抱在怀里的旺财,旺财也有点懵逼,显然是才回神,但山林是野兽的天然乐园,没什么路是它找不到的。为了避免晚上遇见森林中的其他野兽,旺财直接从阮书仪怀里跳下来,变回了真身,走在前面带路。 他们所处的这片密林没有路径,周围全都是密密匝匝的大树,海拔低的山沟里长着冷杉和松树,高处则长满了原始箭竹,粗壮高大,竹节上布满了尖刺,阮书仪还是前世在植物百科全书上看到过这种竹子,也不知他们刚才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看着这一片没有人迹的密林,阮书仪联想到刚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唢呐声,脸色有点难看,感觉他们似乎入了什么圈套。其他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全都很心焦,但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这一片密林显然是很少有人来,即便是到了秋天,各种植物依然繁茂,在不同的高度之间相互依附,又相互纠缠,形成了一道接一道天然的巨网。怕阮书仪被割伤,立松和阮书钦在前面开路,小莲和蓝宇则跟在后面,阮书仪本人被旺财稳稳地驼在背上。 原本变成玉玦的雪狼此刻也在阮书仪的小荷包里不安地扭动着,想要跳出来,阮书仪总感觉心里突突狂跳,安抚地拍了拍它,总感觉现在还不是让它出来的时候。 越往回走,却感觉林子越来越深,走到后面甚至已经被低处的灌木和草丛挡住了路,只能拔开草木往前爬。 “立松,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阮书仪看着幽暗的森林,感觉全身毛发都竖起来了。 立松的父亲是猎人,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林子里打猎,在森林里有着极为敏锐的方向感,但此刻,他引以为傲的方向感好似完全失灵了。 “小漂亮,他没有走错方向,我们应该是中招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旺财幽幽的声音传来,还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它一届森林之王,堂堂灵兽,居然也会中了这些魑魅魍魉的招数? 阮书仪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前世听过的那些早已被遗忘至深海的鬼故事一下子就像复活了一般,全都往她脑子里挤。 她哆哆嗦嗦地往怀里摸,摸出附离玦往地上一丢,软软糯糯的雪狼就现身了,似乎是感受到了阮书仪的害怕,雪狼乖巧地上前去蹭了蹭她的身子,而后又敛下犀利的双眸,和旺财并肩站在一起,环顾四周。 “朝这个方向走!”两只小兽同时出声,阮书仪实时翻译,一行人便又朝着跟原来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大约是多了一只灵兽的缘故,众人的底气更足了一些,那些妖魅邪思似乎也有所退让,这条路比刚才那条路好走许多,虽然也是杂草丛生,但不至于需要拿刀剑去开路。 也不知在密林中走了有多久,久到这群人都麻木了,旺财才突然惊呼:“前面有个小木屋!” 众人从密密麻麻的草丛中抬起头来,才发现恍然间大家已经出了密林,他们的火把早就在密林中就已经燃尽,此刻大概是夜晚的天幕太黑,和密林里的黑别无二致,才让他们没有知觉。 小木屋似乎坐落在山顶背风处,立松看了一眼就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会有小木屋?”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和寨子里的猎人们一起进山打猎的时候,经常会在这种小木屋里休息,尤其是秋冬,猎人们要进深山去挖人参,或者是冬猎,通常一出去就是好几天,晚上众人便会在林子里的这种小木屋里休息。 小木屋是历代黑峰寨的猎人修建的,没有上锁,专供过往的猎人休息,里面还会有火种、简单的炊具或者调料等,平时路过的猎人,有条件的都会主动去补给里面缺失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看见这个小木屋的时候,立松居然还挺亲切的,自从六年前主上来了黑峰寨,他就加入了采买队,生活不再拮据,也就不需要去深山打猎补贴家用了。偶尔进山打猎也是为了让小梅花儿吃点肉,打打牙祭,再就是每年的围猎节,但基本上都是当天来回,不会进到很深的山里。 第143章 我们谁都不要睡着 阮书仪此刻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听着立松的说法,又看着四周黑咕隆咚的环境,又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小木屋,心下一横,做了决定。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要不先去那个小木屋里休息等天亮,总比大晚上在林子里乱窜得好。” 众人也齐齐点头,既然都很可怕,与其置身荒野,不如选择相对安全的小木屋,至少比密林里安全。 自然是要派一个强悍的选手去打头阵的,阮书仪坐在旺财宽厚的背上,拿打头阵的任务就交给了在场唯二的灵兽汤圆。 汤圆是上古圣兽,又在雪山之巅独自存活了许多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是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摇着尾巴“哒哒哒”地就朝小木屋跑去了。在小木屋里巡视一圈,到处嗅了一下,又扯开嗓子嚎了几声,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又转身“哒哒哒”地往阮书仪跟前跑。 “主人,那里很安全,里面还有柴火和一个锅,咱们快去!” 阮书仪看见汤圆神态轻松地跑过来,就知道应该没什么事情,心里也已经稍微定了些。听到汤圆说里面有锅和柴火,这才感觉到冷,白日里阳光充足,气温也高,所以她穿的不多,眼下夜晚温度骤降,还真是冷得很。 一群人又跟着汤圆往小木屋里走,走进去才看见小木屋里的构造很简单,就是四面墙,一个木头搭的屋顶,其中两面墙上一个开了门,一个开了窗。大约是长期没人来,门窗都是紧闭的,里面倒也不脏。 屋内的构造也很简单,靠墙放了一张一米二左右的小木床,旁边用石块垒了一个土灶,灶上架着一个很破旧的铁锅,另一面则靠墙垒了一些干巴的木柴、火种和一些盐巴。 他们没有水,也不想再出去找,于是立松直接把铁锅从土灶上拿了下来,点燃土灶,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蓝宇把门窗都关上了,破旧的小木屋到处都有缝隙,时不时会有冷风钻进来,倒也不怕会在里面闷死。 “小漂亮,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找猎物?”许是觉得到了安全的环境,大家也稍微放松了些,旺财按捺不住狩猎的心思,睁着布灵布灵的眼睛望着阮书仪。 阮书仪却一把将它的脑袋按下去,冷酷道:“我不饿,你别想了,今晚我们谁都不要出去,我总感觉心慌慌的。” 其余人也有同感,听她这么说,全都默契地点头,反正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再说他们下午跟着夫人在镇子上可吃了不少零嘴,倒也不算很饿。 “夫人,我把上面扫扫,您在小木床上休息一下?”小莲用几根树枝把小木床上的枯枝落叶扫掉,又一把薅下蓝宇的外袍,铺在上面。 阮书仪点头,就这小莲的力道靠墙坐在小木床上,小莲也被她拉着一起坐在上面,汤圆窝在阮书仪身边,旺财跟着几个男人在床边玩火。 “夫人要不要眯一会?我在旁边守着您?”小莲看着阮书仪眼皮子都合不拢了,有些心疼,毕竟夫人之前昏迷了一场,然后又是几天痛得死去活来的月事,月事刚走又遇到这档子事,真是没个能好好休息的时候。 阮书钦和蓝宇立松也劝她,在场的就她一个身子骨最弱,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身处哪里,说不定每天还要走好久才能出去,他们几个大男人倒是没事,阮书仪和小莲都是女生,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 阮书仪确实有些困了,但她在这个鬼地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可不敢睡着,也不知萧慕然现在有没有发现他们不见了,是不是在到处找他们。 “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不敢睡,咱们谁都别睡,等明日天一亮就走。” 听阮书仪这么说,原本已经有些放松下来的几人,顿时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偏偏屋外还应景地刮起一阵山风,吹得林子里的树枝“簌簌作响”,更是显得可怖。 “我们来盘算盘算妹妹目前的这些生意能赚多少钱?”阮书钦为了驱散这种无形的恐惧感,决定做点儿让人开心事,数钱可不就是最开心的嘛! 阮书仪也应和:“行,咱们盘算盘算,如果真有你们算的那么多,到时候年底的时候给你们发大红包。” “什么是红包?”小莲不解。 “就是你们说的红封啦!就是给大家除了月钱之外的奖励!” “真的嘛?”一听到有钱拿,大家更开心了,还当真开始把眼前的恐惧抛掷脑后,认真盘算起来。 “夫人目前有豆腐生意、粉条生意、奶茶生意……哦对!还有给佟记布庄的衣裳样子……” “那都是之前的啦,夫人马上又要开一个百货超市,我觉得这一个百货超市赚的银子会比之前那些加起来都多……” “不对不对,马上要上山砍甘蔗了,还要做红糖姜茶的生意,哇塞……” “说起这个,梯田里的水稻也差不多要丰收了?我还是第一次在咱黑峰寨看见活的稻子呢,夫人可真厉害……” “谁说不是呢,想想明年全寨子里的人都可以跟着夫人一起种稻子了,到时候人人都能吃上白米饭,可真是太好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多余的白米拿出去卖呢!” “那我们也要和那些奸商一样,卖贵一些……” “嘿嘿嘿,不愧是我的妹妹,就是厉害!” ………… 夜越来越深,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屋里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暖烘烘地,不知不觉间,众人的讨论声也越来越小,说好了谁都不许睡着的,阮书仪却缩在汤圆的身边,第一个睡了过去。 众人见她睡着,声音特意放小了,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看着燃烧得愈发旺盛的火苗,神智渐渐迷离…… 谁都没有发现,屋外呼呼的风声突然停止了,一道闪电忽而从半空中落下,有个小火球从屋顶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第144章 巨蛇避雷 屋子里原本警惕性很强的众人,此刻都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屋顶缝隙钻进来的小火球,正好落在靠窗那边的木柴堆里,干枯的木柴“哗”地一声就燃起来了,连带着小木屋的外墙也开始快速燃烧起来。 忽而有个炸雷从半空中落下,把睡得极沉的几人全都惊醒,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所有人包括两只小兽,都在不知不觉中睡沉了过去。 此刻小木屋的四面木墙都已经着火,火势极为旺盛,屋顶已经烧得焦黑的木头不断从上面落下来,他们想要往外跑,但屋外的雷声如炸,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小木屋周围,就像四面都中了埋伏一般,雷火绕着屋子打转,雷火两重机关,丝毫不给他们逃生的机会。 “这个小木屋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要赶快逃出去!”阮书钦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在几人面前最为镇定。 “旺财,你可以把我妹妹带出去的,对不对?”阮书钦低头望着神色也略显慌张的一虎一狼。 旺财和汤圆虽然都是灵兽,但骨子里也有野兽最原始的恐惧,尤其是眼前这巨大的火势和屋外滚滚的炸雷,在这诡异的山顶显得尤为不正常。 听见阮书钦的话,旺财看了看已经快要倒塌的小木屋,又看了看屋外比针脚还细密的炸雷,定了定心神,想起阮书仪给它吃的灵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旺财和汤圆一兽驮着阮书仪,一兽驮着小莲,瞅准了屋外密密麻麻的炸雷,在其中一道炸雷刚刚落下,新的一道雷还没打过来的时候,纵身一跃,瞬间跳出了包围圈。 身后的阮书钦也瞅准时机,运起轻功就往外跳,但他到底不如两只小兽速度快,在跳出的瞬间就被顺风而起的火势撩到了,还差点被一道雷击中,还是旺财反应快,刚刚把阮书仪带出去的瞬间,转身一爪子拍在阮书钦身上,把人拍飞了出去,躲过了那道雷,但也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三哥!”阮书仪魂都吓飞了,她当然知道旺财是有分寸的,要不是旺财反应快伸了一爪子,三哥估计当场就被雷劈得焦黑了。 阮书钦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而后又朝着跑过来扶起他,声音明显带了哭腔的阮书仪摆摆手:“别怕,三哥没事。” 说罢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一把拉着阮书仪站起来:“这个地方不对劲,等他们两个出来,咱们得赶快离开。” 阮书仪点头,正巧这时蓝宇和立松也跳出了火坑,两个人脸上全都乌漆嘛黑的,衣服也都被烧得满是破洞,显然也是受了伤。 “蓝宇,立松,,咱们得快……”阮书仪朝着他们喊,只是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小木屋瞬间就被雷电击中了,原本还在苟延残喘的墙体瞬间崩塌,木梁全都被烧得焦黑。 大约是因为火势太大,劈里啪啦的火光居然把这一片照得锃亮,就见在倒塌的小木屋下,有条成年男人大腿粗的大蛇,周身红纹斑斓,正在火光中挣扎蠕动。 阮书仪看见这一幕,一下子扑进自家三哥怀里,吓得要晕厥过去,这玩意儿……这玩意儿简直比鬼还要可怕! 阮书钦也心下大骇,他不说见多识广,但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别说妹妹,他都觉得很可怕。 其他人心下也大惊,立松忽而想起从前听寨子里的老人讲过的“妖物避雷”的故事,当下明白,这些雷可能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冲着这条大蛇。 眼看着大蛇蠕动着就要朝他们爬来,立松当下大喊:“快把它弄死!不然这雷不会停!” 几人武功都不低,眼下又跳出了雷火包围圈,几道飞剑甩出去,大蛇瞬间断成数节。只是谁知那大蛇断成数节后,竟然还能像蚯蚓一般,每节都有知有觉,还能分段爬行,聚拢起来又成为一体,竟是杀不死! 阮书仪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整个人都瘫软在阮书钦怀里,天知道她对这个玩意儿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阮书钦见妹妹这样子,心疼得不行,想自己冲上去解决那条大蛇时,却见刚刚还对着燎原的火势和密密麻麻的炸雷有些惧色的旺财和汤圆,早已齐齐跳入了火堆。 阮书仪心神大骇,急得大喊:“你们回来!” 纵使它们是灵兽,但到底是肉身,尤其是旺财,本就是只普通的老虎,只是吃了她的灵水得了奇遇,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那火和雷都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她显然低估了两只灵兽的能力,只见克服了心理障碍的两小只,在跳入火堆后,就一前一后牵制住那条试图朝阮书仪几人攻击过去的大蛇,旺财亮出尖锐的爪子,一爪子薅在大蛇厚厚的鳞片上,鳞片太硬,根本薅不动,但旺财也不恼,一个利索地转身收爪,在大蛇的幸子快要射出来的瞬间,另一只爪子就快准狠地抓向了大蛇的眼睛。 “噗”地一声,那阴冷的眼睛里顿时迸射出极其腥臭的液体,混着暗红色的血液,贱得旺财满身都是。 瞎了一只眼睛的大蛇更为暴怒,扭动着身子就想上前来缠住旺财,可它却忘了身后还有一只大型野兽,早在旺财和它缠斗的瞬间,汤圆已经悄悄接近了大蛇的七寸之处,趁着它注意力全在前面的旺财身上,汤圆伸出和旺财一样尖锐如刀锋的利爪,一爪子稳稳抓在大蛇的七寸命门上。 又是“噗”地一声,腥臭的血液飙溅出来,溅满了汤圆雪白的身子。 大蛇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肥胖的身子剧烈地蠕动几下,仅存的一只阴冷的眼睛,瞪得大大地,而后高昂起来的蛇头就轰然倒地。 原本密集如雨的雷声也忽然停住,而后漫天的雨如倾盆般浇泻而下,刚才还旺盛的火势瞬间就被浇灭,与此同时,阮书仪几人也被浇成了落汤鸡。 “妹妹,还能不能走?咱们先去那边躲雨!”雨声很大,阮书钦脱下外袍顶在阮书仪头顶,又低头扯开嗓子跟阮书仪说话。 阮书仪无力地点点头,小莲忙搀扶着她,众人两兽快速朝不远处一块凹进去的山石跑去。 这处原本应该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大约长时间被风化,在底部形成了一个凹进去的坑洞,坑洞不大,正好能站得下他们几人。 旺财和汤圆经历了刚才一场大战,身上都是腥臭的血液,也就没有进去跟他们挤,而是站在大雨里跑来跑去,试图洗去身上的脏东西。 阮书仪好容易缓过神过来,忽而又听见雨幕中的旺财大喊:“小漂亮,不得了,这里是悬崖,悬崖边怎么有这么多棺材!” 第145章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阮书仪好容易回过神来,忽而又听到雨中的旺财大喊:“小漂亮,不得了了,这里是悬崖,悬崖边怎么有那么多棺材?” 悬崖? 棺材?! 阮书仪心里一咯噔,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走出那片林子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悬崖,只有一个形如屋脊的高峰,怎么会有悬崖? 阮书仪不信邪,冒着雨跑到旺财所站的位置,其他人也跟着跑出去,果然就见在雨雾茫茫中,在暗沉沉的夜色下,依然能看清,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是道几十米宽的大峡谷,峡谷两边,就是垂直近乎九十度的陡峭悬崖。 “立松,你对黑峰山最为了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因为雨势很大,声音噼里啪啦的,即使大家站得很近,阮书仪也要大喊着出声,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自己的话。 “我不知道,我从小就跟着寨子里的老猎户四处打猎,可以说是把周边的山头都走遍了,但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立松也是大喊着出声的,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阮书仪沉默下来,联想到他们晚上莫名其妙听见的那阵唢呐声,又莫名其妙全都跟失了魂似的走到那片密林子里,又在密林里穿梭了好几个时辰找不到方向,就跟……就跟鬼打墙似的,然后又是那个小木屋,还有巨蛇,还有突降的天雷…… “夫人,你瞧,那边好像是咱们铁矿的方向!还在冒烟儿呢!”蓝宇四处打量一圈,忽而指着大峡谷对面的一座山惊呼出声。 听到熟悉的地方,阮书仪几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果然就见在峡谷对面那座悬崖的后面,就是他们之前发现铁矿的地方,因为铁矿里面设了一个冶炼炉,所以里面长期都开着火,远远地还能看见不断从土烟囱里冒出的白烟。 嗯?白烟?下雨怎么会看见白烟? 阮书仪恍然回神,才发现刚才瓢泼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停得悄无声息。 众人也察觉了,小莲的声音有点哆嗦:“夫……夫人,咱……暂不会是……是……是撞鬼了?” 阮书仪的心也突突狂跳,她的神经不知何时也紧绷了起来,就像小时候学校举行六一儿童节联欢活动时,老师拿着结实的小皮筋,把她们的头发紧紧地扎起,绷在后面,头发紧紧扯着头皮的那种不适感。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某次跟着团队出差到西南山区时,她被派出去规划拍摄路线时,一个人在山里走丢了,当时那座山毗邻她们要拍摄的那个小村,山上到处都是坟包,有新有旧,有的有墓碑,有的仅仅立了一块墓碑。 萧瑟的山风吹落了摇摇欲坠的夕阳,天色陡然暗了下来,和现在一样的暗,山区很深,手机没有信号,阮书仪感觉头皮紧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手里紧紧抓着拿出来试取景的单反相机,想着必要时能拿来当个武器,同时口中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在坟地里转悠了许久,才终于和拿着手电筒来找她的同事和村里人遇上了,当时看见光亮的那一刻,她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还是被同事搀扶回去的。 回去后才知道,当时她出去取景时,那个给她指路的村民是故意指错的,那个村民是村子里的老光棍,四十岁了还没讨上媳妇,看见阮书仪朝他问路就见色起意了,故意把人往没有人的荒山上指,等天黑了再来行不轨之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阮书仪不想嫁也得嫁给他。 这没什么好说的,团队的同事当场就报了警,警察把那老光棍带走的时候,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阮书仪就是他媳妇啦啦之类的。 阮书仪在那个时候,忽而想起学士时代看过的一本书,那本书开头就写了一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也是在那次,让初出社会的阮书仪深刻体会到了人心的可怕。 时隔两世,这种头皮紧绷,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再次袭来,但阮书仪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白兔,她也不再是一个人置身荒野坟地,她看了看紧紧跟着自己的两只小兽,又看了看身边的三哥和小莲,蓝宇,立松,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阮书仪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感,朝小莲安抚性地开口:“别怕,咱们这么多人呢。这山林确实很大,咱们最好都待在一处,谁都不要单独行动。” 其他几人点头,又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她们身后是刚才走过的那片又深又密的大树林子,里面黑咕隆咚的,就像张开巨口的野兽。 前面则是刚刚发现的那个宽约几十米的大峡谷,这座山就像是被一把巨大的斧头给砍成了两半,峡谷两边都是垂直的悬崖,但是对面悬崖的后方,确实好几座高矮不一的连绵山峰,比她们这挡得严严实实的密林看得清楚。 阮书仪看看身后的林子,又看看前面的大峡谷,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旺财,汤圆,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得跨过这条大峡谷才能回去?” 旺财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咱们身后那片林子还不知道有多大,一进去就会迷失方向,根本走不出去,可是峡谷这么大,底下的悬崖深不见底,怎么过去呢?难道有桥?” “哪儿来的桥……”阮书仪一边说着,大家一边往悬崖边靠近了些,眯起眼睛试图在黑暗的悬崖上方找到一座索桥的影子。仿佛是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天边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一轮清冷的圆月。 但无奈,也不知是峡谷底下太黑,还是因为刚才下了雨的原因,峡谷中间升腾起一阵迷蒙的雾气,朦朦胧胧的,根本就看不清楚。 “主人,这里好像有字!”站在悬崖边一块巨石旁的汤圆突然嗷呜出声。 阮书仪应声走过去,果然就见在这块大石头上,写着两排红字:魂桥无影常难寻,落井下石可登天…… 第146章 发光魂桥 魂桥无影常难寻,落井下石可登天…… 按照阮书仪前世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在这个峡谷边写的这行字,必然是“通关秘籍”,只是这到底写的什么意思?魂桥?是这座桥吗?看来是真的有桥啊,魂桥无影寻常时候看不见,落井下石就能出现?怎么个落井下石法? 阮书仪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将手里的石头丢了出去。 久久,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甚至都听不到石头落地或者落水或者砸到什么的声音,石沉大海般寂静无声,峡谷也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除了得到了这个峡谷真的很深的结论,再也没有起到别的作用。 “妹妹,你干什么?”阮书钦不解地走上前,把站在悬崖边的阮书仪往后拽了拽。 “啊?夫人……落井下石是这意思吗?会不会太字面化了?”平时头脑简单的蓝宇难得深入地想了一下,朝阮书仪发起质疑。 阮书仪有点尴尬,呵呵笑了一声:“我也就试试嘛,说不准呢……” “小漂亮,你刚才那个石头太小啦!用这个!”一群人在那里讨论那两句通关秘籍的意思呢,旺财和汤圆突然用爪子巴拉着一个巨石滚了过来,也不知它们这一下子从哪里搞来这么大一块圆溜溜的石头,目测得有两三百斤。 阮书仪上前推了两下,圆溜溜的巨石也微微摇晃了两下,看来是可以推动的,然后便抬头看向了蓝宇和立松。 有三个大男人在,推石头这种活儿自然是轮不到阮书仪的,阮书钦刚才被旺财拍了一爪子,现在人看起来没事,但浑身疼着呢,也使不上劲儿,好在蓝宇和立松只是在木屋里时被火烧伤,相比较阮书钦来说,伤势还算轻的,是以二人就走到两只小兽旁边接过位置,运气内力轻轻滚动着巨石到了悬崖边。 大家全都紧张地盯着石头。 “夫……夫人,我们等下该不会砸出个什么妖怪出来?就像刚才那条诡异出现的大蛇一样?”蓝宇心里总感觉有点慌慌的。 “咳……咳咳……不会?这悬崖这么陡,蛇应该爬不上来?”阮书钦压抑住胸腔处翻滚的血腥气,还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立松一向是话少的,此刻他的脑海里也不断盘旋着小时候听寨子里的老人们讲的那些山林诡事,也有点拿不准主意,看向了阮书仪。 阮书仪捏了捏拳头,想起刚才在密林里脑子昏沉沉,如提线木偶般的场景,下定决心:“推,试试看,难道你们还想重新走回那片奇怪的林子吗?” 众人也想起在林子里时,脑子浑浑噩噩的样子,走了两次都没走出去,他们也有点害怕。 “哎呀,真磨叽!”小莲看不过去,直接飞起一脚,就着蓝宇和立松的力道,直接将巨石踹得滚了出去。 由于巨石太重,哪怕是小莲用了点儿功夫,巨石也并未飞出很远,只是撞击着峭壁,“吭吭哧哧”地翻滚落下满是迷雾的峡谷。 众人全都小心翼翼地站在崖边,探出脑袋,试图看清巨石滚落下去的样子。但由于峡谷底下太暗,上面又起了烟雾,巨石滚出两三米后,就再也看不见影子了。只剩下翻翻滚滚地往下坠落,在峭壁间来回碰撞,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回响声。 几人在悬崖边听了半天,只觉这个峡谷果然深不可测,好半天也没听见巨石落地之声。 众人不禁有些沮丧,找不到这让魂桥现身之法,难道真的要再回那片奇怪的林子里吗? 忽而,旺财和汤圆听见峡谷底下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动静。 “小漂亮,你听!有动静!” 众人屏息凝神,很快就听见了,此时山岩仍未落地,山壁上除了轰然不绝的回响之外,仿佛还有像稻田里那成千上万只鸭子同时叫起来的声音,密密麻麻搅得人耳骨隐隐生疼。 众人被那嘈杂密集的纷乱响动惊得惶恐不安,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两只小兽一马当先地站在最前面,紧紧盯着峡谷下方,严阵以待。 阮书钦将阮书仪拉到自己身后,压制住想咳嗽的冲动,面色苍白地出声:“坏了,是不是砸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出来了?” 阮书仪摇摇头:“我感觉咱们应该是要通……额,咱们应该是做对了,魂桥可能要现身了……” 耳中繁杂密集的声音骤然而紧,让人不由得又想起在藏区时那群呼啦着飞下来啄食的秃鹫,惊得人遍体发寒。 正当众人惶惑畏惧之际,蓦地里一股光亮自谷底冲在当空,阮书钦大吃一惊,惊恐地叫道:“这是什么?” 众人也全都心神俱颤,但好在那飞上来的东西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众人心下稍微,仔细一看,全都不可置信般,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才从峡谷地下飞上来的,竟是竟然是无数成人半个手掌般大小的巨型萤火虫! 萤火虫的喜欢栖息在温暖潮湿的杂草丛、沟壑边,想来着峡谷地下有水,它们便成群地在峡谷便栖息,巨石顺着山崖滚落,它们受惊后从山崖底下飞出,当即就被峡谷间的乱流裹住,成群成群地混杂做一团,数量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怕是不下十万之众。 原本从峡谷底部和两边悬崖,三面高空汇聚在一起的气流,当即把大群的萤火虫冲散,萤火虫数量太多,又反方向地把气流堵塞,一时之间峡谷上方乱流纵横,萤火虫废物,将这道深深的峡谷区域填得密密麻麻,严密无间,居然形成了一条匪夷所思的,发着光的拱形桥梁。 众人全都瞪大眼睛,“这这这……这就是所谓的魂桥?” 阮书仪也有点不敢置信,天呐,谁懂啊,前世在动画电影里看见过的情节成真了,只是此情此景此地,多多少少有点儿叫人毛骨悚然了…… 第147章 飞渡大峡谷 阮书钦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最先回过神来,指着眼前这座发着光的魂桥结结巴巴开口:“这这这……原来……原来这就是魂桥啊,居然是萤火虫搭成的?!” 蓝宇也不禁咋舌:“这么小的虫子搭成的桥,怎么走人啊?一上去就得摔下峡谷?” 阮书仪看着眼前还在不断翻飞的萤火虫,它们屁股上的光明明灭灭的,组合在一起,在这漆黑的山林里,倒还真像是冥界里发着光的桥呢,取名的人还真是个天才。 “夫人,咱怎么办?这魂桥真能走人吗?”小莲的声音打破了阮书仪的思绪。 她看着有越来越多萤火虫从峡谷下方飞上来,被卷入峡谷中央的乱流中,又挣扎着飞出去,脑子里骤然反应过来,现在这些萤火虫只是被三面环流裹挟住了,若是再耽误一会儿,等底下的萤火虫越来越多,或者突然起一阵山风,怕坏了眼前的平衡,这座“魂桥”怕是就要被冲散了。 阮书仪也根本不相信眼前的魂桥可以承载他们这么多人的体重,更不确定过桥之后,到悬崖那边,是吉还是凶,是否能顺利回到寨子里,而且这峡谷间的距离有几十米,一旦上了桥,怕是短时间内很难撤回来。 时间紧迫,所有人都在等她做决定,阮书仪感觉脑子嗡嗡的,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黑咕隆咚的密林,又看了看魂桥和对面不远处冒着烟的铁矿,暗下决心:“我先上去……” 她话还没说完,阮书钦直接拉住了她,用手顺了顺胸口的气,才粗着嗓子开口:“哥哥在呢,要你逞什么能?再说我还会轻功,察觉到不对可以即时撤回来。” 说着就抢步出去,一个大步子就踏上了萤火虫堆成的魂桥,峡谷中的乱流刮得他东倒西歪,即便是他尽量用内力稳住身形,但大约是乱流太大,脚下的桥又不太稳固的原因,阮书钦的身子还是在峡谷上方歪来歪去,看得崖边的众人心惊胆战。 “三哥,你没事?要不你回来?”阮书仪急得大喊,实在不行他们就走林子回去嘛,总比让三哥摔下去尸骨无存好啊! 这时的阮书钦显然已经适应了在魂桥上的气流,只见他稳住了身子,朝着身后众人大喊:“可以!这魂桥真的可以走人!就是刚上来时有点儿不稳当!你们快来!” 众人见他真的稳住了身形,不似说谎,也不由得心定了一些,为了减轻重量,旺财变回了小猫咪,汤圆也缩成了玉玦,被阮书仪放进了荷包里。 为了以防万一,立松紧紧拉着阮书仪,走在前面,蓝宇则紧紧拉着小莲,两人走在后面。两个男人轻功都还不错,万一出了事还能运功飞回来。 阮书仪被立松紧紧拽着,踏上魂桥 的一瞬间,只听得耳边全是呜咽呼啸的风声,身体在一瞬间就被气流吸住,恰似处于失重状态,脚下根本使不上力量,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走在前面的阮书钦立刻返回来牵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前后都被人拉着,阮书仪纵使没有武功,身子倒也终于稳住了失衡。 脚底的萤火虫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上方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周围的乱流一阵紧似一阵,好象随时都会将人卷上半空,身上衣服在乱流中呼猎猎地作响,直到真的踏上这座魂桥,阮书仪才再一次感受到“魂桥”这个名字的奇妙之处,这可真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这些小小的萤火虫上,一招不慎,就会跌落下去尸骨无存,玩得可不就是一个惊魂么? 众人在魂桥上互相拉扯着,凭借自重以及其他几人的武力功夫,虽然小心但也快速地朝着桥对岸走去。 几十米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在这幽暗峡谷的上方,显得遥不可及。谁都不敢分心,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唯恐踏错一步。 阮书仪看着脚下幽暗不可测的深渊,吓得脸色发白,牙关打颤,为了驱除这种恐惧,她干脆闭上了眼,硬着头皮,紧紧跟住前边的三哥。 几十米的距离,众人走了快两盏茶的时间,眼瞧着要到头了,忽然间,脚下一股巨力直向上冲,原本还算结实稳固的魂桥也突然变得松散起来,阮书仪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她也瞬间意识过来,朝众人大喊:“快跑过去,魂桥要散了!” 此刻离对岸也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了,几人运起轻功就能飞过去,只是魂桥散地太快,几乎是阮书仪的话刚落音,脚下的萤火虫便倏然四散,乱七八糟地在半空中翩迁飞舞着,阮书仪只感觉天旋地转,恍如身坠云端,身子早已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妹妹!” “夫人!” “夫人!” 很快,有两股强有力的力量把她失重坠落的身子扯了上去,阮书仪什么都看不清,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也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到来,在空中惊慌失措地飞舞着,到处乱撞,撞得阮书仪的脸生疼,眼睛也睁不开。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被阮书钦和立松拽到了对岸的悬崖边,脚结结实实的踩在地上,阮书仪才有种心定了的感觉,活着真是太好了! 小莲忙跑过来,把阮书仪上下打量一番,没看见有什么伤势,只是脸上被萤火虫撞击的有些发红,才放下心来。 几人经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全都和阮书仪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看向峡谷和对岸,魂桥早就消失不见了,峡谷上方还剩零星几只萤火虫在到处乱飞。 对岸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片他们来时的林子,依然黑咕隆咚的,像是张着巨口的怪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夫人,咱接下来怎么办?”小莲试探着开口,都已经过来了,是不是要往前继续走? 阮书仪抬头看天:“现在什么时辰了?” 立松也抬头看了看,根据天色估摸了一下:“应该快到卯时了,天快亮了。” 原来他们已经在这诡异的地方待了一晚上了啊。 阮书仪看了看这厢峡谷后方也是黑黝黝的林子,只是显然比对岸那边的林子要小一些,又看了看峡谷深处,那白雾迷茫地样子,叹了口气,轻声开口:“既然快天亮了,咱们就原地歇息一会儿,等天亮了也好行事。” 众人全都点头同意,与其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如原地休整一下,调整体力。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一等,让他们见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画面…… 第148章 唢呐起,坠落深渊 穿越过魂桥,一行人瞧着也快天亮了,就打算在原地休整一下。 远山的天际逐渐由沉沉的黑暗变得透明,然后又变成了鱼肚白,山间的光线也亮了许多。 “应该很快就要日出了?”阮书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朝着峡谷两边的岩壁上望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山间突然吹来一阵风,朦朦胧胧地云雾骤然飘散,天光像是突然调亮了两个度,由那种幽幽的亮光,转而变得可视性很强,强到阮书仪看清了原本被云雾遮挡的,那崖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 她站在这边,只能看清对岸的崖壁,峡谷依旧深不可测,但在可视的那几十米高度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悬棺,和她初来黑峰寨时,撞见的那次升悬棺几乎是很相似的款式,但阮书仪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绝对不是黑峰寨附近,这些悬棺也绝对和黑峰寨那些完全不一样! 这些悬棺很明显是放置在这里有很长的时间了,木材已经被风化得和崖边黑褐色的岩石成了一个色调,有的悬棺缺了角,有的悬棺直接没了盖子,有的甚至在崖边摇摇欲坠,好似起一阵大些的风,就能把它吹下去…… 其他人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一瞬间全都默然不做声。 只有阮书钦突然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天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棺材?!”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在阮书钦的话刚落音的瞬间,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和他们昨晚听见的唢呐声很像,但大概是因为峡谷深处有流水,夹杂着水流的声音,唢呐声也有些变调。 众人听见这声音全都心里发毛,此刻天并未完全亮,大禹有个说法,在这种天将亮不亮和晚上天将黑不黑的时刻,阴气极重,众人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只有阮书仪不知道,她听见熟悉的唢呐声,站了起来正想出声说话呢,突然感觉脚踝处一疼,像是有人往她骨头深处插入了一根线,又用线拽着她整个人往前拖。 阮书仪一个趔趄没站稳,整个人被拽倒在地上,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着往前,快速滚落掉下了山崖,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 “妹妹!”阮书钦反应极快,在阮书仪被拖动的瞬间,他就飞扑过去抓住了阮书仪的手,跟着阮书仪一起被拖下了悬崖。 其他几人反应也很快,见二人被拖下去,快速飞过去想要拽住二人,也一起被拖下去了。旺财还没来得及变回真身,也直接咬着排在最后的蓝宇的裤子,跟着一起被拖下下去了。 身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身边是无数振翅高飞的萤火虫,如飞火流星般破风乱窜,发出“嗡嗡嗡”的声响,震得人耳膜都是颤的。阮书仪甚至还能看清楚那崖壁上的悬棺……以及被风化的悬棺里,那些森森的白骨…… 阮书钦自身更重,已经将妹妹揽在了怀里,为了防止被四川乱窜的萤火虫刮伤妹妹的脸,阮书钦直接将阮书仪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么一直抱着妹妹往下坠。 刚刚坠落的速度太快,阮书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疼和害怕,等脑袋被按在三哥的肩膀上的时候,阮书仪才察觉到脸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疼得她直抽气,也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火葬,所以她刚才看见的,是真的人骨头…… 察觉到怀里的妹妹浑身颤抖了一下,阮书钦拼命忍住发疼的肺腑,轻轻地摸了摸阮书仪的脑袋,安抚道:“别怕,有三哥在。” 也不知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还是这一晚上的经历太过刺激,阮书仪忽而就有点鼻酸,还有点委屈,要是前世也有三哥就好了,要是前世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坟地,也有人安抚她,告诉她:“别怕,有我在。”那她就不会在无数个夜晚失眠了…… 阮书仪的思绪还在翻飞,身下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又听到三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阮书仪才惊觉,他们似乎到底了? 阮书仪忙抬起头,就见他们正摔在一块从岩壁上探出来的一块巨石平台上,而三哥此刻就像个人形肉垫一样,把她牢牢箍在怀里,她倒是没瘦一点儿伤。 阮书仪忙站起来,惊慌失措地去扶阮书钦:“三哥,三哥,你没事?” 与此同时,平台上又传来“扑通”“扑通”几声,上面几个人也如下饺子一般,接连掉在平台上,一个个摔得龇牙咧嘴。 “夫人,您没事?呀!怎么脸上在流血?!”小莲顾不上摔得要分裂成八瓣儿的屁股,连滚带爬地扑到阮书仪身边,看见她一脸的血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阮书仪抹了抹脸,看见手上的殷红血迹时,才知道原来都流血了,难怪这么疼,她还以为只是被划了几道红痕呢。 “没事,就是掉下来的时候被萤火虫的翅膀和那些树枝划了几下,不碍事。”怕众人担心,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抹脸,结果本来是顺着脸颊往下流的血液登时被抹得满脸都是,更恐怖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怎么有个山洞?”一直没说话的立松突然出声,指着身后的山洞,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洞后面是亮的,好像能走过去,要不往里面走了试试?”阮书仪提议,主要是他们现在身处半空中,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这块不足一平米的石台,要想寻求一线生机,只能往洞里走了。 其他人自然是同意的,在这小小的没有任何防护的平台上,稍不留神就往掉下峡谷,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往洞里走走看。 阮书仪走进去之前还在想,他们这又是密林,又是峡谷,现在还钻山洞,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了,萧慕然能不能找到他们。 大约是昨晚那场大雨的原因,山洞里渗水很严重,地上的积水有脚面深,水泥墙下边都生满了绿苔,有时候一脚踩下去还能溅起一滩水。 第149章 千年何首乌 大约是这山洞里长期潮湿的原因,黑绿色的墙根里铺了满满一层蜗牛,白花花地十分显眼,往里走蜗牛更多,有活的也有死亡后留下的空壳,一脚踩下去,就会传出“喀喀”的壳体碎裂声,搞得阮书仪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莲是在寨子里长大的,自然不怕这些鸟兽蛇虫,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蜗牛,也还是很稀奇的:“咱们踩了蜗牛窝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蜗牛啊?” 阮书仪想了想前世学习的知识,在脑子里理了理跟她浅显地解释了一下:“蜗牛就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呆着,这山洞里长期不见光,青苔又多,估计它们就在这里扎了根。大家走路都要小心一点,这青苔很滑的,小心摔……” “扑通” 话还没说完,阮书仪一脚兹拉了一下,整个人就一屁股滑倒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阮书仪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众人也一脸惊疑地回头看她。 阮书仪:……行行行,是她错付了,这一群人除了她,都会点儿武功,那走路都提着气呢,怎么可能会摔倒,小丑竟是她自己。 小莲反应过来,一把将阮书仪搀了起来,其他刚刚还想不明白夫人为什么会平地摔,联想到夫人刚才的话,又看着满地的青苔,也回过神来。 阮书钦一下子蹲在阮书仪面前,朝她拍拍自己的背:“上来,哥哥背你,这地上是很滑,别又摔了。” 阮书仪犹豫,三哥的伤还没好呢,刚才摔下来又给她当了人肉垫子,估计伤势也加重了,她转而看向一旁走着猫步的旺财,眼睛一亮:“不用了三哥,你伤还没好呢,我让旺财背我!” 说罢旺财也反应过来,很快就变回真身,将阮书仪稳稳驼起。 山洞其实并不深,就这样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山洞之外也是一个大峡谷,头顶有一道道山外的亮光漏下,脚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绿油油的森林,有一条陡峭的山石路通往下方,一阵阵阴凉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众人都不想在这满是蜗牛的山洞里久待,一致决定当即就要往下走。 沿着那条陡峭的山路往下走,地势渐行渐低,山林里的各种植物也变得越来越茂密浓郁,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人走在其中,抬起头看不见天空。要是大家稍微分散一些,也就看不清前后左右的人。到处都和她们昨晚迷失的那片林子很像,但不同的是,在这里她们至少神智是清醒的。 立松和阮书钦在前面不断用剑劈开重重的藤条开路,怕再被刮到脸,阮书仪便矮下身子,趴在旺财背上,把脸埋进了旺财毛茸茸的毛毛里。 “咦?这些藤里面的汁液怎么是红色的……怎么有点像血啊……”阮书钦的小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就见阮书钦又用剑砍了几下,青藤里面流出的依然是红色的汁液,大概是他砍得狠了,青藤居然发出公鹅一般的叫声,像是在呼痛。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红色的汁液流干后,藤里面居然现出一枚小小的蛋,像……像蛇蛋! “这这这……这是蛇藤!大家快跑,一会儿等它苏醒了,咱们都要被缠死在里面!” 一听说是蛇藤,立松和小莲也全都惊恐不已,这出现在传言里的东西,居然成真了!小时候就听寨子里的老人们讲,在深林里有一种没有叶子的青藤,长得和普通的青藤一模一样的,只是它只有光秃秃的藤子。要是砍断它,里面就会流出红色的血,等血流干后,会看见里面有一枚小小的蛇蛋。这就是蛇藤,它正蜷缩在蛇蛋里修炼,要是不小心惊动了它,那蛇藤便会将人牢牢禁锢住,一旦被它缠住,就无法脱身了,只能等死。 这下大家也顾不上什么划不划伤了,玩儿命似的往前跑。大约是求生本能的激发,哪怕是大家全都受了伤,速度也依然异于常人,很快就穿越了这片密林,来到了一片河谷附近。 这里大约已经是地势很低的地方了,因为两旁的悬崖峭壁看起来高耸入云的,显得她们极为渺小。不知为何,阮书仪总感觉河谷间的地缝里总有黑气往外跑,问其他人却都说没看见,阮书仪晃了晃脑袋,只当自己是又累又饿头晕眼花了。 “夫人,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蓝图突然扭了扭身子,兴奋地出声。 “这是哪里?” “这里我之前跟着主上巡山的时候来过,你瞧,那处峭壁上还有一株千年何首乌,我当时还想去摘来着,但是有急事没来得及,后面再想回来找,居然找不到这个地方了!” 众人顺着蓝宇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就见在河谷旁边的一处悬崖峭壁上,长着一株巨大的何首乌。 蓝宇跃跃欲试:“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它摘下来。” 立松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那么高,你飞得上去吗?” 蓝宇不服气地辩解:“怎么就飞不上去了?就算我没办法像主上一样一口气飞上去,也可以借助墙壁的力道啊!” 阮书仪也没有太心动,主要是她已经有很多珍贵药材了,她眼尖地看见,在比何首乌稍微低矮一些的位置,长着不少三七,她眼睛一亮:“别管能不能摘到何首乌了,你们先去摘些那个三七下来,大家都受了伤,这药可以消肿止痛。” 立松和蓝宇应声,脚步轻点飞上去,采了不少三七下来,蓝宇不信邪,倒也真的飞了上去,把那株千年何首乌给摘了下来。 一行人在阮书仪的指导下,把三七根部捣烂敷在伤患处,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在蓝宇的带领下往黑峰寨走。 蓝宇并没有说谎,这处地方确实已经离黑峰寨很近了,众人又走了大半天,全都累得不成样子的时候,才终于在山坡上看见黑峰寨的影子。 阮书仪地打量四周环境,看见那熟悉的山壁上挂着的悬棺,才惊疑地发现,她们下来的这座山,居然就是她当初刚来寨子时,看见升悬棺的那座山! 她记得那座山确实很高,崖壁很直也很陡峭,看不见崖壁后的景象,原来,她们竟是误入了这处! 知道了家的方向,回去自然是不难的,阮书仪骑着旺财,其他人脚尖轻点,很快就到了寨子口。 只是看着平静祥和的寨子,阮书仪总感觉有点奇怪,她们这群人不见了一天一夜,就算其他人不知道,萧慕然至少会去找她们? 可眼下,无论是寨子口的守卫,还是寨子里的人,全都是一派平静的氛围,正巧家中一个在厨房帮工的小厮背着满满一背篓菌子从山上下来,看见阮书仪几人还愣了一下:“夫人?您不是去山下开业了吗?怎么搞得这么……” 第150章 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下山去开业? 阮书仪的脑子蓦然回过神来,是了,今天是她的百货超市开业的日子,昨日她们下山去做了准备工作,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被那唢呐声吸引,而后误入密林,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总以为过了很久,所以现在其实才过了一夜加大半天? 阮书仪看着逐渐西斜的太阳,有些疑惑出声:“什么意思?我人在这呢,你说谁去开业了?” 阮书钦也察觉到不对,声音冷了下来,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说清楚?!” 小厮看见夫人变得有些严肃的神情,又看着众人疑惑的脸,一下子也变得紧张起来,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的:“您……您昨天傍晚回来,就……就拉着主上又下山了,说……说是找算命的算了一卦,说是辰时……辰时开业最吉利,然后……然后就和主上商量说晚上正好去看灯会,然后在镇子上的酒楼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开店……” 小厮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又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脸上满是血痕的阮书仪一眼,心里有些疑惑,夫人一向生得好看,这个人虽然很貌似夫人,但脸上全都是血痕,她真的是夫人吗?夫人此刻不应该跟主上在一起吗? 阮书仪感觉自己的脑子宕机了,什么情况啊?她昨天明明被困在山上了,都没有回寨子里,怎么可能和萧慕然一起下山,还一起去开业? “夫人,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小莲心里也有些着急。 阮书仪浑浑噩噩地点头,刚一走进院子,果然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小厮和老管家和刚才那个小厮一模一样的疑惑眼神,她心里就预感不好,难道是有人假装她回来了? 阮书仪飞奔回自己的小院子,院子里的一切都没变,也没有旁人进来过的气息,她心下稍安,勉强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看了看天色,等会儿人应该就要回来了,等她们回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小莲的伺候下,阮书仪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看着脸上几条划伤的口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红肿起来,怪狰狞的。 她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儿,过两天就到析出灵水的时间了,到时候喝点灵水,再弄点敷到脸上,应该就没事了,现在只能先这么着了,有灵水在,她倒也不担心会毁容。 洗漱过后又吃了点东西,小莲劝她休息一会,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是一夜没睡的,阮书仪总感觉内心很慌乱,她坐在房间门口的躺椅上,一直盯着院子门口。 很快,在夕阳落山前,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阮书仪根本等不及穿鞋,踉跄了了一下就往外跑。 在南院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挺拔俊秀的萧慕然,他穿着那件她在西蜀给他挑的月白色长袍,一袭乌发束在脑后,腰间挂着他常用的那柄佩剑,怀里正抱着……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的女人! 女人双手环抱着萧慕然的脖子,声音娇滴滴的,似乎在撒娇:“我的脚好痛啊!都怪你!”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去掐萧慕然胳膊上的软肉,那声音、那动作、那神态……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阮书仪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似是感受到灼人的目光,萧慕然本来要低头轻哄怀中的女人,倏然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女人,女人光着脚,脸上有几道狰狞的红痕,只是她的长相……萧慕然忽然瞪大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怀中的人。 似是感受到萧慕然的异常,他怀中的女人也转过头来看向阮书仪,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恐地瞪大眼睛,把人往萧慕然怀里缩了缩:“她是谁啊!怎么长得跟我那么像?” 萧慕然的眸光闪了闪,不是很像,如果没有那几道红痕的话,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阮书仪眸子里也满是不可置信,她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梳妆打扮、说话的声音和神态也和她一模一样,就连她身边,也跟了一只和旺财一模一样的猫! 阮书仪感觉脑子乱成了一道浆糊,她颤抖着声音,眼睛直直地盯着萧慕然:“萧慕然,她是谁啊?” 萧慕然还没回答,她怀中的人突然惊讶地大叫:“天呀,她说话的声音怎么和我一模一样!”说着还很惊恐似的,用力抱住了萧慕然的脖子。 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气冲冲地看着萧慕然:“好啊!萧慕然,你跟我玩替身文学是?你到底养了几个人?”说着还不解气似的,挣扎着要从萧慕然怀里跳出来,一不小心牵动了脚上的伤,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萧慕然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一把将怀中的人箍紧,声音隐忍又温柔:“乖,别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呵! 看着他说话时温柔的神态,纵使知道萧慕然是认错了人,但阮书仪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她努力控制住一些无用的情绪,试图跟萧慕然解释:“我昨天晚上压根就没有回来,我跟大家一起被困在山上了,在山上遇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你……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小莲,或者蓝宇他们……” 她说着说着,心里的委屈上涌,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萧慕然还没说完,他怀中的人似乎更生气了:“你这人到底是谁啊?!发癔症了?我昨天整晚都和我夫君在一起,什么时候跑到山上去了?” 天光突然暗了下来,阮书仪的心也暗了一瞬,他们整晚……都在一起…… 那个女人说着说着更来劲了:“小莲也一直和我在一起啊,不信你回头看,她刚刚只是先回来给我准备药了!” 阮书仪回头,果然就见小莲手里正捧着一堆三七,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她感觉看到了希望,小莲手里捧着的,是她们刚才在山上采的那堆三七! 她望着小莲正想开口,却见小莲直直地略过她,跑向萧慕然怀中的人,嘴里还焦急地念叨着:“我的夫人,好夫人,您可别跟主上闹别扭了,赶紧把药敷上!” 第151章 真正的阮书仪回来了? 这一瞬间,阮书仪如坠冰窟。 她首先感觉到的不是生气,而是刺骨的寒冷,她感觉自己似乎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她的目光追随着小莲,嘴里急切出声:“小莲,小莲,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才是阮书仪啊!” 小莲听见她的声音,诧异回头,眼里的陌生和震惊不似作伪。 “你谁啊?什么人居然敢冒充我们夫人?!蓝宇哥,还不快来把他拖出去!”小莲愤怒地就要去喊蓝宇。 蓝宇和立松闻声从拱门后跑出来,在他们跨过拱门的那一瞬间,在昏暗的光线下,阮书仪清晰地看见他们的眼神里闪过什么,稍纵即逝。而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小莲的指证下,押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们做什么?!”阮书仪吓得大喊。 “做什么?你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充我们夫人,自然是要把你丢出去!”蓝宇此刻的神情有些凶神恶煞。 阮书仪感觉这一出出的,她都要崩溃了,她急着大喊:“蓝宇,是我啊!我们刚刚才从山上回来,你瞧我这脸上的血痕,不就是在山上划的吗?还有你,你们不也受伤了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原本看热闹的那群人眼神顿时变得怀疑起来,蓝宇的脸色更是古怪:“什么受伤?我没有受伤啊?你这疯婆子到底是胡说八道些什么?” 阮书仪不信邪,拉过蓝宇的胳膊,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拉,原本应该是伤痕遍布的胳膊,此刻却一丝伤痕都没有,光滑细腻。 阮书仪震惊,她不信邪地又去把小莲和立松的胳膊一个一个拉开看,无一例外,全都是完好无损的,除了她。 阮书仪急得不行,看着众人越来越古怪的眼神,和萧慕然隐隐升腾起来的怒气,她目光转而看向地上的旺财,指着旺财就朝萧慕然喊:“我的旺财是老虎,你知道的,普通的猫变不成老虎!” 然后她就在萧慕然不耐的眸子里,在他怀中人愤怒的注视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脚边的那只胖橘猫,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黄斑大老虎。 阮书仪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又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个女人的左手腕,果不其然,在她的腕间,套着两个和她一模一样的镯子,一个玉镯,一个金镯,她的头上,也套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簪子,是萧慕然特意打制的那只。 这一瞬间,阮书仪自己都恍惚了,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臆想?她并不是真正的阮书仪?她没有穿越成阮书仪,她穿越的是一个不明人士?还是说真正的阮书仪回来了?她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就在这时,一声“喵呜”的声音惊醒了阮书仪,阮书仪低头看,就见旺财正一脸哀伤的舔舐着她的手,嘴里呜呜地说着:“小漂亮,我……我好像被下了什么禁制,我变不回老虎了……” 阮书仪整个脑瓜子都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去摸旺财的脑袋,嘴里喃喃安抚:“”没事,没事,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萧慕然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致,他不耐烦地蹙起眉,看着蓝宇:”还不快把人赶走?没看见夫人受伤了吗?” 蓝宇应声,正要上来赶人,阮书仪身旁的旺财却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小小的身子凶神恶煞地挡在萧慕然面前,嘴里发狠似地“喵呜喵呜”地叫着。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住得离南院不远的阮书钦才姗姗来迟,看见这一幕,也是惊得一瞬,他先是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妹妹,又看向萧慕然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把阮书仪扶起来后,顿时怒气冲冲地冲着萧慕然大吼:“你这狗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妹妹就一晚上不在,你就抱了一个回来,你……” 他看清萧慕然怀中人的面孔时,嘴里的怒骂戛然而止。这这这……怎么有两个妹妹?不对不对,受伤的那个才是妹妹!可是眼前这个人,怎么长得跟妹妹一模一样?假冒的!一定是假冒的! 阮书钦气得又要破口大骂,这时的阮书仪已经回过神来了,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她要慢慢思索,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完完全全替代她的。 她拉了拉阮书钦的袖子,小声道:“三哥,没用的,别吵了。” 萧慕然怀中的人却似乎更生气了,她怒瞪着阮书仪:“你是不是有病啊?这是我三哥!”说完又怒瞪向阮书钦:“三哥!你是不是眼瞎!我才是你妹妹!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 她这一吼,顿时浇灭了阮书钦的气焰,阮书钦对着这张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脸,也开始疑惑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阮书仪没再管身后的喧闹,她转过身,落寞地往卧室里走,她觉得现在自己不能乱,必须要想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怎么解决…… “啧,房间脏了,萧慕然,我不想待在这里。”怀中人娇滴滴又带着点怒气的声音,打断了萧慕然的思绪,萧慕然看着落寞离开的阮书仪,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不知觉地蹙了蹙。 外面是如何喧闹的,阮书仪不清楚,也无暇顾及,她整个人都很凌乱,一天一夜没睡觉,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叫她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的不行,稍微一思考,整个脑子就像要爆炸一样,头疼欲裂。 她倒在床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还觉得有些冷,她又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旺财跳上床,紧紧地依偎着她。 阮书仪闻着床上还残留的萧慕然熟悉的味道,想起他刚才冷漠的模样,想起他将那个人紧紧抱在怀里的模样,想起他们昨晚待了一夜……她理智很清楚地告诉自己,那人是假装自己,萧慕然只是认错人了。 可一想到他们待在一起会发生的事情,又闻着枕头里萧慕然的味道,突然有些生理性犯呕,趴在床边就吐了出来。 第152章 天将亮不亮和将黑不黑时 她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只吐了一地的酸水。 旺财看着她这样子,心疼得“呜呜”直叫唤。 “小漂亮,你别哭,你别难受,这事一定有古怪,我们一定可以解决的。” 阮书仪回头摸它的脑袋,扯开嘴角:“我没哭,我就是吐得难受。”嘴里这么说,可是脸上的清泪却毫无知觉似的一行行滚落。 “汤圆,对!快把汤圆召唤出来!”旺财急得大喊。 阮书仪也回过神来,从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那枚羊脂玉玦,往地上轻轻一抛,眼睛里期待着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过去了许久,玉玦依然是玉玦,静静地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阮书仪的心也渐渐凉了。 忽而她想到什么:“三哥,对!快去找我三哥!他还认得我!” 旺财领命夺门而出。 阮书钦很快就来了,见妹妹这泪眼婆娑、满脸血痕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不已,他轻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就像哄小孩儿似的:“妹妹别哭,咱们再观察两天,若那萧慕然还是认不出你来,三哥就带你走,带你走得远远的,让他跟那假女人去过!” 阮书仪闻言,忽而破涕为笑,至少,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三哥,三哥没被蛊惑。 “先别想了,你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先睡一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阮书钦一边说着,一边给阮书仪拉好被子,手还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妹妹睡觉一样。 阮书仪也实在太累了,在阮书钦的轻哄声中,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阮书仪忽而惊恐地睁开眼睛,她没有做噩梦,相反,她一夜都睡得很安稳。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有些心悸,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看着外面已经冉冉升起的太阳,忽然想起昨夜被困在山上时,立松说的那句话: “天将亮不亮和将黑不黑时,阴气是最重的。” 她的不安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她转过头朝旺财大喊:“旺财,旺财,我感觉不对,你快去看看我三哥!” 旺财一晚上都没睡,静静地守在阮书仪身边,试图想变回真身,但一直没成功,眼下看见阮书仪突然醒来,这一副惊恐的模样,也感觉不对劲,答应了一声就跳下床往阮书钦住的小院子里奔去。 阮书仪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昨晚立松和蓝宇跨过拱门时眸子里的异样,那会儿确实是天将黑不黑的样子…… 她的心“咚咚咚”跳得飞快,她想下床去,亲自去看看三哥,但一下地,整个人就瘫软在地,昨日在山上一番长途跋涉,伤到腿脚了,一直走路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疼,但休息了一夜后,腿脚上的伤口反而更疼了,她走不动…… 她有些绝望,但看着被放下来的床帘,心里又安定了些,她记得昨晚自己睡前没有放下床帘,她和原主一样,因为胆小,睡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放下来的,昨晚事情太多,就忘记了,想来一定是三哥帮她放下来的,三哥还记得她这些小习惯,一定不会认错她的。 阮书仪心下刚刚安慰一些,外面突然传来旺财的大呼小叫:“小漂亮,小漂亮,三哥不见了……” 阮书仪刚刚起身准备坐回床上,听它这么说,一下子整个人又摔回了地上,见旺财已经跑进来了,忙急着问:“什么意思?旺财你说的什么意思?三哥怎么会不见呢?” 旺财也是一脑门子问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去就没看见人,我在偏院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而且他的被子叠得很整齐……” 旺财话没说完,但阮书仪却听明白了,三哥可能昨晚根本就没回房间睡,他那样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早上起床不可能会叠被子的,他也没有这个习惯,自从他来到寨子里后,每天都会有小厮在他起床后帮他整理房间。 “快找,我们快找,三哥一定是出事了!”阮书仪急得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带着旺财往外面冲。 现在时辰还早,院子里的小厮们全都忙忙碌碌的,看见阮书仪这副样子到处乱跑,眼里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阮书仪往厨房冲去,平时三哥早上起来必定会到厨房里去找早饭吃,说不定会在这里呢…… 然而她在厨房里找了一圈,也还是没找到人,倒是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来打热水的小莲,小莲手里端着她常用的那个木盆,给谁打热水的不用说了。 小莲也是没想到会在厨房里遇见她,先是愣了一下,本想无视直接走过的,夫人交代过大家,遇见这个疯婆子不要太计较,无视她就行。可不知怎的,看见这个疯婆子这样悲伤的眼神,她心里忽而涌起一股愧疚感,一定是她跟自家夫人长得太像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小莲一边平缓着自己的内心,一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双悲伤的眸子,很快就从阮书仪身边擦身而过。 阮书仪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三哥。那个假冒她的人,一定有什么问题,万一对三哥下手就完了。 跟旺财在寨子里找了一圈,甚至连他们前些天常上的山都去了,就是没看见阮书钦的身影。 “难道是下山去了?”旺财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 阮书仪眼睛一亮,对!说不定真的是下山去铺子里了,阮书仪直接带着旺财到了鬼门关前的林子里。 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突突的,上次就是在这里,在这片林子里走失后,回去就一切都变了,这次会不会…… 旺财看出她的害怕,小心翼翼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腿,阮书仪低头看它,旺财其实是只傲娇的小老虎,平日里总一副看不起天看不起地的傲娇模样,什么时候这么乖巧过? 她从前看过一句话,人一生可以养很多只宠物,但宠物短暂的一生里,最珍贵的只有自己的主人。她从没把旺财当过什么宠物,在她眼里,旺财就是她的朋友、亲人。 她蹲下来把旺财抱进怀里,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一蹶不振。”说罢便抱起旺财,大踏步走进了林子里。 第153章 鬼怎么可能在阳光下行走 来到升降梯前,今日值班的两个人看见阮书仪明显愣了一下,怎么昨日夫人回去时还好好的,现在这么狼狈?不过他们毕竟是无名小卒,是不敢多打听主上和夫人的事情的,更是不知道寨子里昨晚发生的事情。 是以阮书仪问他们阮书钦的下落的时候,二人一如往常般恭敬:“没有看见三公子下来过。” 阮书仪心里更慌了,三哥如果要出去,必定是要走升降梯的,可是今日值班的人说他没来,他能去哪里呢?是不是被害了? 为了以防万一,阮书仪还是去山下的百货超市看了一眼,铺子里的伙计看见她这副样子,也全都很诧异,但他们只是打工的,并不敢多过问东家的事情,只能对她的问话毕恭毕敬地回答了,都说没看见阮书钦过来,阮书仪内心更加焦急。 倒是对门佟记布庄的佟掌柜看见她这副样子,很是关心地把她拉进后堂里,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阮书仪扯了扯嘴角,只说是在林子里不小心被划伤了,没有多说。 佟掌柜看着她的脸,一脸的可惜,但她看出阮书仪没有多说的样子,但也不再多问,只是把佟记布庄前两个月的账册拿过来,又拿了一匣子银票过来。 “喏,昨天开业忘记拿给你了,这个是前两个月的账册,夏装卖得快,收益多,再加上你那批蜀绣和蜀锦,一共有二千三百两银子,我全都给你换成银票了,你看看没错的话就签收一下。” 阮书仪哪有心思看什么账册?她直接接过装银票的匣子,都没有打开清点,就直接开口道:“不用清点了,我相信你。”说完抱着匣子就要走。 佟掌柜一脸古怪地拉住她:“哎哎哎,你别急啊,这个月就要上冬装了,你……” 阮书仪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而借来纸笔,都没怎么思考,就将三幅款式新颖的衣裳样子画了出来,佟掌柜喜不自胜,见阮书仪又要走,忙让人拿了一张薄纱出来,帮阮书仪系在脸上,挡住了她红痕遍布的脸。 “我虽不知道这一夜之间,你发生了何事,但咱们到底合作一场,也算有些情意。你若不愿说,我自不会多问,但你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阮书仪眼眶有些泛红,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要如何把这荒唐事捉出来,最后还是没开口。 人在受了委屈的时候,最怕旁人的关心。若是独自一人时,受了再大的委屈,感觉能都扛过去。可一旦有人关心,所有铸起的铜墙铁壁都会轰然倒塌,人也会溃不成军。 阮书仪最清楚,在这个身后没有人的时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挺住,挺过去,就好了。 告别了佟掌柜,抱着匣子和旺财匆匆往回赶。 回到南院的时候,有小厮正从房间里搬东西出来。阮书仪有些生气:“你们做什么?” 小厮没理她,倒是在里面指挥着人搬东西的蓝书走了过来,看向阮书仪的眼神有些复杂。但他一向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即使知道眼前这个面容俱毁的女人冒充了自家夫人,但还是客气地回道:“我们夫人说,南院太晒,于是主上和夫人就回了主上原来的院子定居,我们现在要把主上在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出来。”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主卧的方向,斟酌着语气开口:“夫人说既然主卧的东西您喜欢,就都留给您,主上会帮夫人再重新置办的。” 阮书仪没有管蓝书后面的话,她耳尖地抓到蓝书话里的关键词:太晒。 现在是深秋,这里还是山上,就算是大晴天,也不会太晒的。那个人为什么怕晒?什么东西会怕晒?鬼!那个人该不会是鬼!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低头就想问怀里的旺财。但这里人太多,她不好开口。于是朝蓝书点了点头,就往主卧跑去。 关上主卧的门,阮书仪把旺财放在腿上,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越说越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她是鬼变的,那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可以和自己一模一样,还能蛊惑人的心智…… 旺财闻言也大惊:“你说她是鬼?鬼怎么可能在阳光下行走啊?” “所以蓝书刚才说,她觉得南院晒,才搬去萧慕然原来的北院啊!”南院朝南,而且光照、通风条件都很好,鬼物在这里自然无法久待。 但北院,也就是萧慕然从前那个院子,虽然大,但很空,而且由于萧慕然从前喜静的原因,北院几乎是处在一大片树荫下,很是幽静和冷清。 “那那那……如果她是鬼的话,我们要怎么戳穿她啊?她会不会杀了我们?”旺财有点害怕,森林之王也是怕鬼的。 “她要是想杀我们,大可以直接下手的,又何必变成我的样子,大费周章搞这一出?” “说的也是,要不,咱们去试探试探?” 阮书仪看了看天上高悬的太阳,又看了看旺财毛茸茸的脸,点头同意了,总得先搞清对方的目的。 二人鬼鬼祟祟地溜到北院门口,至于为什么会鬼鬼祟祟的,阮书仪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看着旺财鬼鬼祟祟的样子,她不知不觉也被影响了。 北院真的很幽静,院子里还种了一小片竹子,穿过竹林间的小道,远远就听见女人的嬉笑声传来。 阮书仪透过竹林间的缝隙看过去,就见在院子中的凉亭里,萧慕然正坐在一旁批着什么东西,大约是公文,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正歪在一旁的躺椅上,舒服地喝着茶,看假旺财在一旁捉弄老鼠玩。萧慕然时不时地看向她,又因为她说了一句什么话而哑然失笑……好一派和谐的画面。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阮书仪还在恶趣味地想,要是萧慕然知道自己认错人,不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什么人?!”萧慕然的声音忽而变得严肃起来,紧接着一只毛笔直直地从阮书仪耳畔划过,软毛那一端如一柄利剑,直直地插进阮书仪身后那根竹子里。 第154章 你跟她……可有了肌肤之亲? 阮书仪心惊了一下,而后听见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才收回盯在毛笔上的视线,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见是她,原本躺在躺椅上的女人忽而坐起身,不满地大声嚷嚷:“萧慕然,你骗我?你不是说会把她赶出寨子的吗?” 阮书仪闻言也看向萧慕然,她想听听他的回答。 萧慕然却没看她,只是拉过在一旁怄气的女人,轻声哄道:“山下乱,她毕竟是一介女子。” 阮书仪听他这么说,更加生气起来,她从躺椅上跳下来,站得离萧慕然几步远,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好啊你,还说对我一心一意,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萧慕然我告诉你,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阮书仪就在一旁看着她的表演,这个女人和自己说话的神态语气一模一样,还真是……模仿得很像呢。 她笑了笑,悄悄让开身子,把被自己挡住的阳光悄悄让了出来。 果不其然,在阳光照射到假阮书仪身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不舒服得扭了扭身子,但她并没有挪动脚步,应该是……影响不大? 阮书仪不动声色地勾勾唇,从怀里掏出一根桃木簪,这是今天从镇子上回来时,花了十文钱在门口的地摊上买的,嗯,是最便宜最丑的那一款。都说桃木驱鬼,簪子应该也是可以的? 她给旺财使了个眼色,旺财心领神会,一下子像个小炮弹一样跳了出去,直接跳到萧慕然的肩膀上,一爪子把萧慕然束发的发簪拍了下来,叼上就跑。 萧慕然蹙眉,这发簪是阮书仪在西蜀给他挑的,他自然格外珍惜,追着旺财就跑开两步。 阮书仪趁机快步上去就把桃木簪插进假女人发间。 在桃木簪上身的那一刻,假女人浑身如过了电般颤抖了一下,疼得大声尖叫出来,一下子瘫软在地,她回过神,一把拔下头上的桃木簪丢在地上,回过头瞪向阮书仪:“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慕然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他也顾不上被旺叼走的簪子了,赶紧跑过来,示意小莲把假女人从地上扶起来,而后眼神不悦地看向阮书仪,正欲开口,阮书仪却抢先出声: “萧慕然,你刚才看见了,对不对?她怕桃木簪,她是鬼!她是鬼变得!我才是真正的阮书仪!” 萧慕然眉头蹙得更深,躺椅上的假女人却捂着脚踝,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蓝书!快去把华大夫叫来!”萧慕然清冷的眉眼看向蓝书,视线略过去的时候,又微微在阮书仪脸上略略停顿一下,很快又看向小莲。小莲心领神会,快步跑到房间里去取毯子了,蓝书也快速朝外跑去。一时间场面兵荒马乱。 阮书仪目瞪口呆,要暴露了就装晕?这是什么宫斗玩法? 她气得上前一步,挡在萧慕然跟前,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萧慕然,我再说一遍,我才是阮书仪,她是鬼假冒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验证。” 阮书仪从前很少跟萧慕然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旦用这种语气,一般说的都是大事。 她清晰地看见萧慕然的眸子里闪了闪,他的眸子很清明,不似小莲蓝宇几人,他们的眼睛看着正常,但若仔细看,总能看见几分茫然和空洞,她想,应该是被蛊惑的原因。 可是萧慕然没有,阮书仪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慕然的眼睛,他的眼睛如万年的冰川,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冷凌凌的,里面只有冷漠,没有空洞,阮书仪很确定,他没有被蛊惑。 萧慕然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心里忽而涌起些希望,她期待着萧慕然能听进她的话,能发现这个假女人的真面目。 然后她就见萧慕然薄唇轻启,慢慢从唇边溢出两个字:“滚开。”而后便转身离去。 “啪嗒”一下,阮书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他明明是清醒的,他明明没有被蛊惑的,为什么听不进她的话…… 阮书仪回到了南院,看着侧边空空如也的书房,又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她呆呆地在房间门口的躺椅上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暗下来了,有个人从南院门口进来,逆着光,阮书仪看不清脸,但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不用看脸,她也看得清,那是萧慕然的身形……是他,他来做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 她一直愣愣地看着来人,看着他从门口走进院子,又走进房间,站到她面前,举起一只手,递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嗯……是桃木簪,那只十文钱的桃木簪。 然后她听见他说:“东西还给你,今天的事情,我夫人说不追究你,但我希望以后不要发生了。” 阮书仪看着萧慕然清明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你夫人?” 萧慕然点头。 阮书仪有些急切:“萧慕然,她是鬼变的,大家都被蛊惑了,我知道你没有被蛊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萧慕然没理她,自顾自地开口:“还有,我可以留你在寨子里,但我夫人不喜欢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阮书仪满腔的话突然顿住,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要赶我走?” 萧慕然摇头:“你可以住在寨子里,不去打扰我们就行。” 阮书仪的心凉了半截,她看着萧慕然转身欲走的身影,忽而站起来,极为冷静地问了一句:“萧慕然,你明明看见她白日里碰见桃木簪的样子了,但你还是信她,不信我?” 萧慕然看了她许久,嘴里才吐出一句:“叫华大夫来帮她看看脑子。” 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他身后的蓝书说的。 蓝书点头,然后走到阮书仪面前还小声补了句:“我们夫人那是伤到脚踝还没好呢。” 阮书仪忽而有点想笑,她感觉这一天在萧慕然面前极力想证明清白的自己就像个小丑。 她也真的轻笑了一声,此刻她的脑子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她看着那个快走到南院门口的身影,红唇轻启,问出了一个跟现在这场面不搭边的问题:“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跟她……可有了肌肤之亲?” 萧慕然的身形似乎顿了顿,而后又迈步离去,在南院的大门被关上的时候,阮书仪听见夜风中飘来的那句:“如你所见。” 第155章 滴血为契,再无退路 如你所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书仪大笑出声,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枉她穿越一世,活了两世,居然再次在男人身上栽了跟头,真是活该啊! 阮书仪擦了擦眼角因为笑得过猛而沁出的泪,眼神冷漠地看着墙角的身影:“出来。” 听见她的声音,墙角那个身影缓缓走出来,她捏着帕子,扭着腰,一脸娇笑着就往阮书仪这边走。 阮书仪看着她这副搔首弄姿的样子,冷冷出声:“不是要学我吗?你这副样子可不像。” 听她这么说,假女人扭得更欢了,她扭到阮书仪跟前,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帕子捂嘴故作惊讶:“呀?你哭啦?是因为你的夫君更喜欢我吗?” 阮书仪不理她,冷声开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你把我三哥弄去哪里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自然是要完完全全取代你,成为真真正正的阮书仪咯!至于你三哥……他有些碍事,我自然是让他哪儿来的,就哪儿去咯!” 阮书仪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瞪着她:“你到底把我三哥怎么样了?” 假女人故作惊慌:“哎呀,我好怕呀!你要打我吗?”说着还挑衅似的,抬起左手手指,轻轻勾了勾。 阮书仪感觉左脚踝突然一痛,像是有根线从她骨头缝里扯了出来,她一下子瘫软在地。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在山里那次!在山崖那次!她也是感觉脚踝处像被什么线扯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坠崖了! 是她!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假女人:“我们上次在山里迷路那次,也是你干的!不对!从上次绿荷不小心在山上撞到我,你就已经在布局了!”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如抽丝剥茧般,在阮书仪眼前层层展开,绿荷装作不小心撞到她,然后在她腿上扎了一针,她莫名其妙昏迷那次,应该就跟眼前这这个人有关,然后就是在山林里听见唢呐声迷路…… 假女人忽而笑了出来,她用帕子捂着嘴,浑身都笑得发颤,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你还挺聪明的,可惜反应慢了,从你中了我的换魂针,又与我滴血为契后,咱们这个换魂术就已经完成啦!从此以后,我就是你,我将完完全全取代你,拥有你的一切,而你……待你的七魂六魄被我完全吸收后,你将成为天地一抹孤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书仪感觉浑身冰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的伤痕已经结痂,已经……已经滴血为契了啊…… 换魂术,她前世听老巫师说过的,被换魂者先会被扎进换魂针,若是在这期间,能及时把换魂针毁掉,就能平安无事,可一旦滴血为契,那在三个月内,被换魂者的七魂六魄便会渐渐脱离本体,三个月后,香消玉殒。 当时听老巫师讲的时候,她只当一个神话故事来听,毕竟即便是在术法盛行的古代这种阴毒的术法,也只会在皇室、达官贵人中常见。因为他们有了足够的金钱和地位,便想要寻求长生,可一具肉体是很难长生的,便有了这个法子,一旦肉体老去,再去换一个就是了。 感觉头顶忽而伸过来一只手,阮书仪听见那假女人阴森森地开口:“我看你也活不下去了,不如现在就把七魂六魄一起给我!” 阮书仪一激灵,顿时后退两步,想要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就听见那假女人凄厉一声叫:“啊啊啊,你这只死猫!放开我!我杀了你!” 是旺财扑上去,死死咬住了假女人的手。 “小漂亮,你快跑!”旺财一边咬着她的手,一边含糊大叫,口水不小心从嘴里流出来,流了假女人一手的涎水。 阮书仪忽而冷静下来,她一把上去按住假女人要插进旺财肚子里的尖锐指甲,笑了笑,极为平静地开口:“你急什么呢?你知道外面世道乱,我一介弱女子,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我不会逃跑。而且……强行抢走的魂魄,你自己用了,也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阮书仪抬头看她,一手使劲扒拉开假女人的手,将旺财抱进怀里,漂亮的桃花眸子里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这回倒是假女人诧异了:“你知道换魂术?” 阮书仪坐回椅子上,把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端起一口饮尽,嘲讽地笑了笑:“你比我更清楚,滴血为契后,我是跑不掉的,吸取我的七魂六魄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既如此,你又何必冒险呢?回去。” “不过在这之前,你能否告诉我,我三哥在哪里?” 假女人怔愣了好几秒,好似才消化她的话,看着她这一副认命了的模样,开心地笑了笑,拍了拍阮书仪的肩膀,故作好心道:“既然你这般上道,那我也就多留你活几天,至于你三哥,想知道的话……临死那天再来问我。” 说完又大笑着,扭着腰肢走了。 确认人走远后,阮书仪一把抱起旺财,上下打量着旺财,满脸焦急:“怎么样,旺财,你没受伤?” “没有,没有,我没有!”旺财被她这翻上翻下的,搞得有点晕头转向,然后它就看见小漂亮确认它没受伤后,又鬼鬼祟祟左右打量一番,又快步溜到南院门口,把大门紧紧关上,还用木栓反锁了。 “怎么了?小漂亮?你害怕吗?”旺财有些疑惑。 阮书仪压低声音:“嘘,我知道怎么解除你身上禁制的方法了,现在先别说话,咱们赶紧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 阮书仪没回答它,只是拿出库房的钥匙,在里面翻翻找找半天,找出两个从藏区买回来的大牛皮袋子,把库房里的金锭子和银锭子各装了十几块进去,掂量了一下重量后,又把之前阮书钦给她的五千两银票以及从前赚回来的银票全都叠好,分别放进自己的小荷包、贴身内袋以及袖袋里。 然后转身回到房间,打开衣柜中间的夹层,看见之前萧慕然出发去西蜀时,留给她的一堆田契地契和令牌,想了想,她只把其中一个能出入各个府城、各个诸侯国的路引牌拿上了。 第156章 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深夜丑时,黑峰寨里万籁俱静。阮书仪和旺财,一人身上背着一个羊皮袋,偷偷打开南院的大门,溜了出去。 阮书仪关门时,再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精心布置的小院儿,又看了看主卧门口的书架一眼,眼神黯淡了一瞬,很快就关上门,跟旺财一前一后地溜了出去。 黑峰寨在萧慕然的治下,自然没有什么小偷小摸的,再加上寨子外以及鬼门关口本就有值守的人,是以萧家晚上并没有什么守卫,只有一些值夜的人,到处走动巡逻,阮书仪很轻易地就避开他们,带着旺财溜了出去。 自然是不能从寨子门口走的,阮书仪带着旺财,偷偷翻进了种生姜和甘蔗的周大娘家,又从她家后院翻到了后山上,直接从后山绕到了他们之前围猎祭祀时的那座山头,又跑进了初遇旺财时的那片密林。 旺财从小就在这一片长大的,自然很熟悉路,进了林子后,她们才放松下来。 旺财好奇地问:“小漂亮,你说要怎么才能解除我的禁制?” 阮书仪神秘一笑:“逃远点就行了,只要远离了她下禁制的范围,无论是你还是汤圆,都能恢复。” 旺财大喜:“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变回去了?”说着还不等阮书仪回答,就满眼欢喜地把小包袱放在地上,试图变身。 只是好几秒过去了,它还是那副猫样。 旺财有些失望:“小漂亮,你是不是记错了?” 阮书仪看着它的模样,忽而觉得有些好笑:“我话还没说完呢,咱们现在还在黑峰山,离她们近着呢,我估摸着,起码要出了黑峰山和吉庆镇的范围才行。” 旺财闻言,猫脸上又露出喜悦,转而又有些不忍,它抬头望向阮书仪,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你不要小莲她们和……和那个狗男人啦?” 阮书仪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声开口:“现在的情况是,我要也没用,她们都被蛊惑了心智,至于他……我已经劝过了,但他不听,可能爱情就是这样善变的东西,今日非你不可,明日移情别恋,哎呀你一只小猫咪是不会懂这些的,而且,啧……脏了的男人,再喜欢我都不要!” 说完又一脸轻松的样子对旺财道:“再说了,留在这里,我和你就只能静静等死,还不如逃出去寻求一线生机,说不定还能找到三哥呢!” 旺财看着她故作轻松的脸,心疼得不行,但还是作出一脸开心的模样:“太好了!我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咱们快走!我知道这片林子里怎么下山!” 两人没有停留,稍作休息后,又继续赶路了。好在旺财虽然变不回真身,但身上的王霸之气还在,即便是深夜的森林里,也没有野兽蛇虫敢近身,是以阮书仪一路上倒也还算安全。 因为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走鬼门关,所以旺财带她走的都是山路。 她们这两天穿越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山头,路上倒也饿不着,现在是秋天,山间有很多野果子,而且阮书仪出门之前,特地带了之前磨成粉的调味料,渴了就喝点山泉水,饿了旺财偶尔还能凭借灵活的身躯和巨大的爆发力,捕获一只野鸡或者野兔,直接烤了吃。 在第三天的下午,一人一猫已经走到远离黑峰寨的一座矮山山腰下,再穿过一片茶油树林子,就能到达隶属另一个镇的雷打坡村。 这里离黑峰寨已经很远了,阮书仪和旺财停在林子里,进行最后一次尝试。 旺财这一路上,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变身,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现在紧张得不行。 “小漂亮,你说我要是又失败了怎么办?” “没事,咱都失败那么多次了,失败了再往前走走呗。你要是太紧张的话,我让汤圆先来?” “不不不!不行!得我先来!我是大哥!”旺财一爪子搭在阮书仪去拿荷包的手上,又满脸不满:“别这样,给我点时间嘛,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阮书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行行,小猫咪,给你一个橘子的时间!” 说着便从牛皮袋子里掏出一个在路上摘的野橘子,撕啦一声撕开皮,一瓣儿接一瓣儿吃了起来。 旺财紧张地盯着阮书仪,看着她被野橘子酸得微微蹙砌的眉毛,还有这两天因为吃野果子吃的瘦了一圈的脸颊,一下子下定决心,屏气凝神,全身紧绷,用起力来。 阮书仪看它这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旺财,你干嘛这个样子,像在拉臭臭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旺财刚刚蓄起的力道一下子卸了个尽,它看着阮书仪,有些泄气:“小漂亮,好像还是不行。” 阮书仪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抚:“都说没事啦,你不用紧张,大不了咱们再走远些,又不是没出过远门,你担心什么呀?” “再说了,说不定你什么时候突然说变就变回来了呢?不信你吃个橘子再试试?这个还挺甜的。”说着便将刚刚没吃完的橘子举到旺财嘴边。 旺财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一下子圆乎乎的猫脸被酸的全都皱巴了起来:哪里甜了,这都要酸死了!” 旺财“呸呸呸”地把嘴里的橘子吐掉,就要上来“教训”阮书仪。 阮书仪跑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嘚瑟:“有本事你来打我呀,你只是一只小猫咪,你打也打不过我,跑也跑不过我,略略略……” 旺财要气炸了,听见阮书仪这么说,下意识就要变回真身,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把小漂亮按在自己的爪子下摩擦。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居然也随之变了过来,它自己没发现,还在追着阮书仪跑。 阮书仪忽而停住脚步,开心道:“旺财!你成功啦!” 旺财也愣愣地回过神来:“呀!我成功了!我真的变回来了!芜湖芜湖芜湖……咦?小漂亮,那里好像躺了个人?” 阮书仪诧异回头,就见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茶油树下,躺了个肚子嚯嚯流血的男人! 第157章 那你怎么不顺便帮我把剑拔了? 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还在嚯嚯流血的男人,阮书仪有些犹豫,有点不敢瞎救人,但耐不住那血流的确实扎眼,她看了看已经变回真身的旺财,心里有了点底气。 谢镇州并没有完全晕死过去,他肚子疼得厉害,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个人蹑手蹑脚地朝他靠近,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看了看他的伤口,没什么动作,人好像又走了…… 他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挺吓人的?估计是被吓跑了,濒死之际谢镇州还在这么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挂在这里了,突然感觉肚子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然后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敷在他伤口上了……然后他好像又听见了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不行,太困了…… 阮书仪刚才过来查看了这人身上的伤口后,就骑在旺财身上,往她们来时的路走了一段。 这人被一把剑刺入了腹部,流了很多血。在来的路上她记得曾经看见过白背三七,这种草药前世有人种植过,对创伤出血有奇效,所以又被称为“神仙草”。 骑着旺财一路往回走,找到白背三七的时候,阮书仪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镯里也析出了灵水。 其实早在前两天就应该是灵水析出的日子,但大约是黑峰寨里被那鬼物下了禁制的原因,就连灵水都析不出来。 还好逃出来了,阮书仪庆幸地想。 这次析出的灵水居然有五滴,阮书仪怕那鬼物的禁制会对两只小兽产生影响,给旺财和汤圆一兽喂了一滴,自己喝了一滴,还剩下两滴,然后用大叶子折成碗状,去小溪里取了水,摇了一滴下来,灵水溶于水后,阮书仪便用帕子沾了水,用稀释过的灵水洗了脸。 她脸上的伤口并不深,只是被那些大型萤火虫的翅膀划伤了,大约是在黑峰寨有禁制的原因,伤口才会变得发炎红肿,但这几天远离黑峰寨后,伤口的伤势也渐好,如今喝了灵水,又用灵水洗了脸,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看来灵水治愈创伤的效果真的是奇好! 阮书仪对着水面照了照镜子,心里很满意。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面纱戴上了。 洗过脸的灵水直接倒掉有些浪费,阮书仪直接带了回去,给那个受伤的男人沿着剑插入的伤口擦了一下,然后又敷上了白背三七,血果然就不留了。 她本来想直接帮他把剑拔了,但阮书仪害怕那种一拔剑,血就喷涌而出的恐怖场面,便决定算了,等这男人醒来后自己拔。 眼下天快黑了,她也没有别的出去,既然救了这男人,就不能当无名活雷锋,看这男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就是脸上糊得脏脏的,看不清长相,于是阮书仪就决定在这片茶油树林子里休整一下。 变回了真身的旺财和汤圆可憋屈坏了,兴高采烈摇着尾巴就跑到山上去叼了只成人胳膊长的小乳猪回来。 阮书仪震惊:“你们怎么把野猪家的孩子偷回来啦?” 旺财理所当然:“可不是我要去偷的,我本想想给你逮兔子回来的,但谁叫它老爹自己挑衅我,还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崽给撞死了,我只好解决了它爹,顺便把它捡回来了,再说你不是吃兔子吃腻了嘛?” 阮书仪扶额,但好在她带来的调料够多,旺财和汤圆也很体贴,亲自叼着小野猪去小溪边用爪子给它“开膛破肚”了,为阮书仪解决了这血腥的一步。 阮书仪将小野猪洗干净,切成块后,直接放在石板上烤制。是的,吃腻了烤鸡烤兔,她又吃上了“铁板烧”。 比谢镇州更早醒的,是他受伤的肚子,就听见肚子“咕噜”一声,谢镇州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远处红透半边天的夕阳,夕阳下一双诧异的桃花眸分外耀眼,和……一张油汪汪的嘴也格外扎眼。 阮书仪本来啃石板烧猪肉啃得正带劲呢,忽而听见原本昏迷的人肚子居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这是有多饿?昏迷了肚子还会叫? 她诧异地凑到谢镇州身旁,想去看看这人是不是偷偷醒了,然后便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眼睛。 “额……你醒了?”阮书仪快速嚼完嘴里的肉,跟他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谢镇州看了阮书仪好几眼,又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结果就看见了还直挺挺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剑,以及……围着剑与肉的边缘,垒上的一圈厚厚的草药。 谢镇州:…… 阮书仪看见他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又盯着伤口看,立马主动邀功:“没错,是我救了你,还给你用了祖传的秘方,止住了你的血。” 谢镇州想坐起来,尝试了一下没成功,肚子上插着一把那么长的剑呢,怎么可能坐的起来,倒是这一动,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坐在那边还在往嘴里喂肉,丝毫不为所动的女人,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不顺便帮我把剑拔了?” 阮书仪理所当然:“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要是一拔剑,你那血滋地一下飙出来,得多吓人啊?我可不敢!” 谢镇州看了看乖乖趴在女人身边吃肉的百兽之王大老虎,顿时有些无语,还弱女子,哪个弱女子能驯服老虎啊?不过这女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忍不住勾勾唇,看了眼吃得满嘴流油的女人,又看了眼石板上滋滋冒油的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总不能一直带着一把剑,他想了想又开口:“那你帮我扶着,我自己来拔。” 阮书仪正有此意,她点点头,把手里的肉塞进嘴里,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快步跑到谢镇州面前,一把扶住他肚子上的剑。 谢镇州:…… “我是让你扶着我。” 阮书仪振振有词:“男女授受不亲。” 行行行,谢镇州无奈叹气,只能忍痛微微弓起身子,左手握住剑身,右手轻轻压在自己的腹部。 “噗呲”一声,没入血肉的铁剑翻起里层的肉和被敷在体表的草药,顺着力道一起飚了出去,与此同时,又一股新鲜血液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第158章 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阮书仪眼疾手快地把刚才还剩下的一点洗脸水浇在流血的伤口上。于是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谢镇州,头一次亲眼见证了奇迹。 只见原本还在顺着剑伤快速往外渗血的伤口,血液瞬间凝固。 阮书仪也紧张地看着,生怕灵水效果太强,会让伤口当场愈合,那这男人还不把她当妖怪? 好在灵水是被稀释过的,效果也减弱了许多,只是快速凝固住了血液。 阮书仪又快速把刚刚捣好的草药敷到伤口处,直接把男人的衣角扯了一块下来给他包扎好,还系了个蝴蝶结。 完事后无视男人震惊的眼眸,拍拍手志得意满地开口:“怎么样?我祖传的灵药很厉害?我刚刚就是这么给你止血的。不然你就要流血而亡了。” 谢镇州确实长了见识,他震惊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艰涩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听那女人继续开口:“我这秘方可值钱了,你懂我意思?”说完还朝他眨眨眼,双重暗示对方。 忽而吹过一阵晚风,把石板上烤肉的香气尽数吹进了谢镇州鼻间,他看着她狡黠的眸子,忽而勾唇一笑:“好哇,只要你这段时间愿意负责我的伤势,你要多少报酬我都给你!” 阮书仪不吃任何人画的饼:“不行,你得说个具体的数,而且我还有事要办,不能跟你耗着,而且你那伤,敷了我的灵药,很快就能好。” 谢镇州忐忑地举起手,试探开口:“五……” 阮书仪果断:“五千两成交!” 谢镇州快速合上本来想说五万两的嘴巴,又偷偷把怀里的银票撕碎丢入火堆里,嘴里卖惨:“可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办法给你报酬,只能等我的小厮来。我可以跟着你走。” 阮书仪一想也是,这男人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还带伤,哪儿来的钱给她。 “可你跟着我走,你的小厮怎么找到你?” “没关系,他们自有办法。” 阮书仪不情愿了,她可是有大事要办的,再说这男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他跟着? 于是她表面答应,心里暗暗打算趁夜偷偷溜走。好在那只是她的洗脸水,要是灵水直接给他用了,估计得呕死。 谢镇州见她答应,脸上肉眼可见高兴起来,然后盯着她石板上滋滋冒油的烤肉,一脸期待。 阮书仪很上道,选了两块烤好的肉递给他,主要是这么多肉她也吃不完,旺财和汤圆已经在森林里吃饱了。 谢镇州在外行军打仗多年吃过无数次野外的烤肉,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丰富有层次的味道。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伤是在腹部,需不需要忌食。拿起阮书仪剩下的烤肉,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 阮书仪震惊:“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伤口不疼了吗?” 谢镇州嘴里塞得满满的,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她:“三天没吃饭了,伤口不疼,主要是太香了……” 阮书仪:…… 一直到把石板上剩余的烤肉全都吃完了,谢镇州才一脸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感觉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他试探着站起来动了动,确实没那么疼了,看来这小丫头的药水还真挺有用。 小溪就在不远处,阮书仪已经走过去洗脸洗手了。谢镇州摸摸脸,被贼人追杀那么多天,又流了那么多血,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于是也捂着肚子,慢慢地挪了过去。 晚上的溪水还是有些凉的,阮书仪洗干净手后,又用帕子浸了水,缓缓擦拭脸部,刚才烤肉时嘣了一脸油。 “可以把你的帕子借给我用一下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阮书仪转过头,就见他微微弯着腰,左手捂着伤口,一脸祈求又期待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可怜的大狗狗。 阮书仪莞尔一笑,正想开口,就听大狗狗又补充了一句:“一百两银子。” 阮书仪一噎,看来还真是个有钱的大狗狗,只可惜刚才的五万两和现在的一百两她都可能拿不到,想到这里,有些气闷地从牛皮袋子里又抽了一块帕子出来,一把丢到谢镇州身上,帕子嘛,她带了很多,就怕在外面没用的不方便。 洗漱过后,静静地窝在旺财肚皮上,靠着火堆打起了盹。 她听见了谢镇州回来的脚步声,但没有睁开眼睛,本就是要走的,没有必要再牵涉更多。 入夜,星光微凉。阮书仪听见对面男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睛,背好自己的牛皮小包袱,骑上了旺财的背。 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男人,想了想,还是把白日采到的那些白背三七都留了下来,药嘛,她还能再采。 夜晚的山风很凉,旺财怕她冷,并没有跑得太快。她们要穿过这片茶油树林子,从后山偷偷进入雷打坡村,再从村子里绕回吉庆镇。 没走多远,旺财耳尖地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们,阮书仪吓了一跳,还以为被那假女人追上来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捂着肚子的谢镇州,正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小跑着,见她回头,还用力挥着手,嘴里还在说着什么,隔太远风太大有些听不清。 确认了只有谢镇州一个人后,阮书仪让旺财调转回去,跑到谢镇州身边,看着他大冷天跑出一头的汗,蹙着眉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谢镇州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这段时间会负责我的伤势。” 阮书仪不为所动:“我说了我还有事要去做,至于报酬我就不要了。” 谢镇州一脸气闷:“不行!我答应了要给你,这钱就必须给你!” 阮书仪伸出手:“那你拿来。” 谢镇州顿时泄气:“我现在没有。” 阮书仪撇头:“那我走了。” 谢镇州一把拽住阮书仪的袖子,瞪大眼睛看着阮书仪,阮书仪这才头一次看清他的脸。 洗干净脸的谢镇州眉目清朗不少,他肤色很白,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他褐色的瞳孔,瞳孔是和萧慕然完全不一样的温度,看着像只无害的小奶狗。 此刻这只小奶狗,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嘴里汪出一句:“你既然救了我,就应该对我负责到底!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第159章 我越可怜,她越心疼!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书仪还是带上了谢镇州。 被一个女人和一只老虎带着,偷偷在深夜潜进小山村,还是挺刺激的,谢镇州在心里暗戳戳地觉得很兴奋。 雷打坡村是一个环山而建的小村落,整个村子呈狭长的“y”字形,“y”字尾端连着阮书仪几人待的那片茶油树林。 大概是因为天灾加流民的关系,村子里空了不少茅草屋出来。因为长期没人住,有的茅草顶破了个大洞,有的门窗都没了。 阮书仪选了个看起来相对好些的茅草屋子住下,她是要赶路,但也没必要连夜赶路,之所以不在山上那片林子里住,是因为晚上还挺冷的,她可不想亏待自己。 可这落在谢镇州眼里,就成了阮书仪对他的关爱。她明明是要连夜赶路的人,结果为了他,还要在这小破茅草屋子里住下,她真的,他哭死。 于是当阮书仪带着旺财在屋子里巡视一圈,感觉很满意并要在此暂住一晚的时候,就看见一旁的谢镇州双眼冒星星地看着她。 阮书仪:? 茅草屋子里有个简陋的木床,这对连着赶了好几天山路、风餐露宿的阮书仪来说,已经很好了,她满意地把木床上的灰扫掉,又把随身携带的一块羊皮褥子铺在上面,靠着旺财就舒服地睡去了。 深夜,茅草屋子外传来几声古怪的鸟啼声,睡着的阮书仪恍然未觉。在墙角茅草堆里窝着的谢镇州豁然睁开眼睛。 他眯了眯眸子,褐色温润的眸子早已被厉色所取代。 他看了看在床上呼吸均匀的人,确认对方确实在熟睡后,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茅草屋。 茅草屋外,十几个黑衣打扮的人站成一排,见人出来,齐齐跪下。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请罪:“请少主恕罪,属下救驾来迟。” 谢镇州冷笑一声,直接抽出黑衣人腰间的剑,一把刺入为首那人的胸膛,而后看着前方剩下十几个噤若寒蝉的黑衣人,勾着唇角戏谑出声:“怕什么?我就是怕你们忘记自己的命握在谁手里,提醒一下你们罢了。” 说着丢下剑,又掀起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衣摆擦干净手后,朝着黑衣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黑衣人后突然窜出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抱着一包东西,哭丧着脸就朝谢镇州跑来:“爷,这些东西您真的不要吗?有上好的羊毛褥子,新买的绸缎衣服,您好歹换换,身上也舒服些啊!哦对对,还有这个最重要的药,我给您上点药!”说着就要朝谢镇州伸手。 谢镇州一把躲过,因为用力过猛还扯痛了伤口,他吸了一口凉气,不满地看着小厮:“你懂什么?!我越可怜,她越心疼!” 说着一把将小厮手里的东西抢过丢远,又把自己身上值钱的玉佩也扯下来丢给小厮,而后不满地朝他摆摆手:“快滚快滚,离我远点,别让这些钱财出现在我眼前!还有!小点儿声!别把她吵醒了!” 小厮和黑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谢镇州屏气凝神,没听见屋里人有动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阮书仪在初升的晨光下伸了伸懒腰,揉着眼睛缓缓起身,一坐起来,就看见床边站着个男人,正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阮书仪吓得一激灵,刚刚还有些懵懵的脑子瞬间清醒,她抬手就要把手里随便抓到的东西要丢出去,却被男人一把接住。 谢镇州委屈巴巴地把落在手里的调料盒子放好,嘴里还嘟嘟囔囔:“居然有起床气?不过好像更可爱了。” 阮书仪没听清,但这会儿脑子也归位了,想起了眼前这位是谁。她没好气道:“你有病啊?一大早扒我床边干嘛?想谋财害命啊!” 谢镇州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处:“这个,换药。” 阮书仪翻白眼,把之前采到的白背三七丢给他:“你自己换,又不是没长手。” 谢镇州财大气粗地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 阮书仪刚刚耷拉下去的眼皮子迅速睁开:“成交!”虽然她也不缺钱,但是谁不爱钱啊!对,得让他写个欠条! 于是就在阮书仪睡觉的那张羊皮褥子背面,留下一片黑乎乎的、用炭笔写出的欠条:谢镇州欠阮书仪五千三百两银子。 阮书仪看着这行云流水般的一行字,又不由得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原来他叫谢镇州,字倒是写得好看,应当是有人专门教导过的,不过之前听他说有小厮,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 谢镇州也在心里暗暗窃喜,原来她叫阮书仪,果然名字也很好听!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茅草屋外突然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男声响起:“村长,就是在这里!我昨晚就是在这里看见了很多黑衣人!” 听见外面的声音已经渐渐逼近,阮书仪忙让旺财变成猫咪,顾不得去向一脸震惊的谢镇州解释,阮书仪已经整理好仪容看向迈进茅草屋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略微有些白发的中老年男人,听刚才那话,这人应该是村长,后面还跟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 一见屋子里的二人,跟在村长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愤怒出声:“村长您瞧!我昨天就看见十几个黑衣人在这里站了许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果然没看错!这里果然有贼人!” 阮书仪正想出声解释,却见谢镇州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一脸凶神恶煞地就要朝来人开骂。 对方十几人见他这样,一下子便信了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话,也纷纷拿出手里的砍柴刀,双方气势瞬间剑拔弩张。 阮书仪忙拉了拉谢镇州的袖子,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快步上前,面向那村长,语气坦然又和善:“村长您好,我是这附近吉庆镇的人,出来探亲,不小心在山间迷路了,才不得不来此借住一宿。至于这位,他是我的……” “相公!我是她相公!”谢镇州像吃到了热萝卜,嘴巴动得飞快。 第160章 夫人救了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相公!我是她相公!”谢镇州像吃到了热萝卜,嘴巴动得飞快。 阮书仪:…… 她看着对面十几人明显带着疑问的脸,不得不干干地点了点头:“额……对,他跟我一起出来探亲的。” 带路的年轻人明显还是不小心,他眯着眼问:“不可能!我昨天明明看见了十几个黑衣人!你们一定是他们的同伙,来踩点的,是不是要打算抢劫我们村子?!”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您看看我们一个妇人,一个伤患,怎么可能干那种事?至于您说的黑衣人……” 阮书仪瞪了一眼旁边的谢镇州,又闭着眼睛扯了个谎:“实不相瞒,那是赌坊的打手!他他他……唉哟!不争气的玩意儿,家里有点儿银子就要拿去赌,我跟您说实话,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想回娘家的!您瞧他这伤,就是被那些打手打伤的!” 阮书仪一边说,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谢镇州的“罪行”。 对方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但又没完全松动,还是那个年轻人不确定地开口:“那……那你们怎么从打手那里逃脱的?” 阮书仪脑子一转,张开口来:“他们毕竟是谋财的,把我在娘家带回来的最后一点银子和首饰都抢了去,还把他打伤了算作一个教训,才肯放了我们,您瞧。”一边说一边把谢镇州破了口的肚子扯出来给他们看。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村长才说话:“既是来借宿的,那现在天亮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不管这两人是好是坏,总之让他们赶紧走就是了,这年头,任何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都会对村子里的人造成危险。 阮书仪听完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马上走,打扰你们了。”说着便卷起牛皮小包袱,抱着旺财,拉起谢镇州就往外走。 她本来也是要走的,要不是因为这些人,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谢镇州被她拉出去好远,才不满地嘟囔:“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解决了他们?几个乡野村夫而已,就算是我受伤了,也不费吹灰之力。” 阮书仪懒得理他,直接拉着人就往离雷打坡村最近的镇上走。 大隐隐于市,为了避人耳目,下山后,她就不能再走小路,而是要尽量选在人多的地方。 另一边的黑峰寨,阮书仪出逃的消息还是在第二天晚上才被发现的。 据说是有小厮发现南院的门一整天都关着,里面的人没有吃喝,感觉不对,才汇报了上去。 萧慕然听完,脸上毫无波澜,只是随便叫人去检查了一下,确认人确实不在屋子里,也不在寨子里,就随她去了。 入夜,假阮书仪再一次穿着薄纱,扭动着腰肢,娇喘着就要向萧慕然献媚。 萧慕然瞧了瞧香炉里已经燃了一半的安神香,又递给她一杯加了安神粉的茶水,借口铁矿有急事,让她先睡,便急匆匆出了门。 假阮书仪面上应好,却在萧慕然出屋子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扭曲起来。这都多少天了!从她刚来的那晚,他们在镇上的客栈,一直到现在!她几次主动求欢,都未成功!这男人是不是不行! 出了屋子的萧慕然,听见里面传来的摔杯子的声音,冰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而后又快步朝南院走去。 南院大门紧闭,院子里的摆设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里面的人……萧慕然心抽痛了一下,想着她马上会回来,才将翻涌的情绪按下去。 走到里屋的书架旁,在一本游记里翻出阮书仪留下的纸条,看了又看,才不舍地将纸条点火烧掉,纸灰落入花田中,成为它们的肥料。 阮书仪出逃的这几天,萧慕然几乎夜夜如此,给假女人灌点安神药,然后跑到南院的躺椅上将就一宿。 这天晚上,萧慕然照例半夜跑过来,正想和衣在躺椅上躺下,就听暗卫来报:“主上,夫人那边……出了点情况。” 萧慕然疲惫的眉眼骤然一紧:“她出事了?” 暗卫咽了咽口水:“不……不是……夫人她……她在路上救了个男人。” 萧慕然眉头蹙得更深:“救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暗卫想了想,又看了看萧慕然,才细致描述:“救了个和您差不多年纪,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的男人。” 萧慕然冷厉的眸子登时如利剑般射向暗卫,一旁的蓝书急忙打断:“谁让你说这个了?主上问你那男人是什么来路!” 暗卫抹了把汗,才小心翼翼开口:“还……还没查清楚,但属下……属下瞧着,很像那西北的谢小将军……而且……而且他们昨晚去雷打坡村的茅草屋里借宿,早上被村民堵在门口,那男人谎称二人是回家探亲迷路的夫妻,才被村民放走了……二人目前在离雷打坡村最近的青星镇。” 萧慕然听完,脸黑如锅底,他只是沉着脸问了一句:“夫人可有受伤?” 暗卫摇头:“未曾受伤。” 而后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就在暗卫耐不住,想着是不是要告退回树上继续蹲点时,就听脸黑得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主上突然开口:“加快计划进度,明日一早去青星镇!” 蓝书和暗卫二人四眼瞪大了眼睛,两张脸上都写满了被迫加班的痛苦。 雷打坡村到底是个偏远的小山村,又没有马车,更不好青天白日地把旺财变成老虎来当坐骑,再加上还跟着谢镇州这个病号,二人几乎走了一整天,当天傍晚才到达青星镇。 一整天没吃没喝,可把阮书仪饿坏了,到了镇子上就再也不想赶路了,跑到镇子上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饭菜,又定了两间上好的客房。 谢镇州很上道,主动说他请客,请阮书仪先行垫付。阮书仪很满意,二人又一同在羊皮褥子背面添上一笔,才吃饱喝足各自去房间睡觉。 期间阮书仪还好心地给谢镇州换了一次药,好在上次挖的药材够多,灵水的作用也确实好,就这么赶了一天路,伤口竟也愈合得很快。 吃饱喝足,又睡了一个好觉,阮书仪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起来,就找到店小二,想要对方带自己去买一辆马车。 从青星镇到吉庆镇,途中要经过三个镇子和一个府城,阮书仪可不想靠脚走。 只是刚一走出客栈,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马车帘子掀开,里面走出个长发束起,穿着竹青色蜀锦的男人。 疲惫的面容也遮不住他灼灼的眼神,就见他轻笑一声,对呆住的阮书仪轻声开口:“夫人,您瞧,这马车还满意吗?” 第161章 夫人,我没脏,不信你检查 阮书仪一脸错愕地看着来人,但比她更错愕的是从她身后出来的谢镇州。 谢镇州看着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几下,而后一脸不敢置信,嘴里结结巴巴:“南……南萧……唔唔……”话没说完,直接被萧慕然身后的蓝书捂了嘴,带到一边。 萧慕然冷凌凌的神色落在谢镇州身上一眼,很快移开,落在阮书仪脸上,顿时又如化开的一汪春水,温柔得要命。 阮书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目光从萧慕然身上移开,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萧慕然满腔柔情蜜意被噎了一下,而后又无奈笑开,上前一步接过阮书仪扛在肩膀上的牛皮袋子,又顺势不容拒绝地牵住她的手,不等阮书仪开口说些难听的话,他抢先开口: “夫人,我没脏,不信你检查。” 说着就作势要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解腰带。 阮书仪环顾了一下酒楼外来来往往的人,一把按住他拎着腰带的手,嘴里恶狠狠:“我可不是你夫人,你夫人在黑峰寨呢!” 萧慕然轻笑一声,反客为主地包住她按在自己腰带上的手,脑袋凑到她耳边低语:“那咱们回家再检查。” 不等阮书仪发怒,他又紧接着开口:“夫人夹在房中书架上那本《真假千金》里的纸条我看见了,但我又如何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阮书仪看见他此刻来这里,心里自然也是知晓她不放心自己的。 其实在萧慕然去南院还桃木簪,就是十文钱买的桃木簪的那晚,阮书仪刚开始确实很心碎,甚至做好了要跟这个男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可当萧慕然留下那句:“如你所见”离开后,阮书仪的伤心戛然而止,心下忽而就明白了,萧慕然那两日里对她的冷淡都是故意为之,他的确没有被蛊惑,他大约比她更早发现了假女人的身份。 自从上次在西蜀,在经过琴谦一事后,二人耳鬓厮磨时,就曾约定过,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于对方的问话,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回答。哪怕是不爱了,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 阮书仪最讨厌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感情,她自己也从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一如她当时在心中确定了自己对萧慕然的感情后,便顺从自己的心意,在萧慕然出发去西蜀的前夜,在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安时,便将自己的身与心都交付给他。那是对他感情的回应,也是对他们感情的交代。 所以在萧慕然停顿许久,说出那句:“如你所见”后,阮书仪很快就意识过来,他们现在可能是在被监视,果不其然,她不动声色地朝院子另一侧墙角望去,就见身形鬼魅的假女人,正站在院子一角满脸嘲讽地望着他们。 阮书仪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悲还是喜,便顺应着自己的情绪,大笑出声,做出心灰意冷的样子。打发走假女人后,她立即把萧慕然还回来的簪子拿到烛火下,果不其然,就见上面刻着一行拼音,拼读出来就是:“仪儿别怕,有我在。” 后世的拼音,看在这世人眼里,就像是神秘而繁复的花纹。阮书仪第一次写出来给萧慕然看的时候,他蹙眉拿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半响,问她:“这是哪个诸侯国的纹样?” 阮书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趁着从藏区回来那段漫长的赶路时光里,教萧慕然学拼音,一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是想着以后可能用得上,毕竟这简单的拼音,在这个时代就是加密语言,除了他们,应该没人能看懂。 萧慕然很聪明,一学就会,甚至还跟着阮书仪学会了简体字、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 其他人也想学来着,但是几人都没什么耐心,没学会。倒是三哥对九九乘法表很感兴趣,说这玩意儿算起来比打算盘还快,于是只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 话说回那天晚上,阮书仪看见萧慕然刻在桃木簪子上的拼音,心下也安定了一些。知晓萧慕然可能有自己的计划,但现在整个黑峰寨以及周围的一大片山头大约都笼罩在假女人的换魂术之下了。 所谓换魂术,并不是只在对方身上换个魂而已,而是在换魂期的三个月内,需要一个巨大的“容器”,当然,并不是真正的容器,而是指被换魂者所在的区域,都需要被秘术笼罩,就类似于阴气,假女人将阴气笼罩在黑峰寨以及周围,那么所有的一切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被换魂者就像是案板上的小鸡,只能乖乖待宰。 而阮书仪当时不仅脸上破烂红肿,身上在山林里穿梭时不小心划破的伤口也开始溃烂,再加上旺财和汤圆都被秘术所压制,无法变回真身,所以她真的是孤立无援。 所以阮书仪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出去,必须要逃出秘术笼罩的范围,先让自己的身体和旺财汤圆恢复,再从山外围的另一处杀进去。 但她自己的力量到底有限,所以她将自己的计划用拼音写在纸条上,夹在房中书架上那本《真假千金》中。 这个话本子还是萧慕然命人从京城给她寻来的,讲的是真千金被乳母和自己的孩子调换身份,十几年后发现真相,真千金回归,但爹不疼娘不爱,未婚夫爱假千金爱得死去活来的烂俗故事。 当时阮书仪来了月事,窝在躺椅上无聊,就爱看这些无聊的话本子,看完还要对在一旁办公的萧慕然点评一番。 “我要是那个真千金,我就一走百了,让这一家子拎不清的抱团取暖去,天大地大,哪里就活不下去了。”这是她对这本书的评价。 所以她特意将纸条夹在书中,她确信萧慕然能看见。 萧慕然也确实看见了,他得知阮书仪偷偷离开寨子的第一时间,就避开人群去翻了这本书。得知阮书仪的计划,他既心疼又无奈,他派人去西蜀请的巫师已经快马加鞭在路上了,但仪儿的身体确实无法再等,他只能悄悄派了两个暗卫在暗中保护阮书仪。 第162章 打量她是什么很蠢的女人吗? 阮书仪在信中对萧慕然说,这种秘术就像是一个环状,把黑峰寨一圈都笼罩其中,术点,也就是中心点,大约就在黑峰寨的萧府,笼罩的范围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施术人的感知能力也会越来越低,直到完全跑出秘术范围之外。三个月后,直到换魂术彻底完成,一切才会恢复正常。 眼下看着阮书仪脸上虽然还戴着面纱,但随着风起,时不时掀起那层薄纱,若隐若现间,萧慕然已经看不见她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痕了。他之前就听暗卫来报,说在雷打坡村后山的那片茶油树林子里,旺财就恢复了真身。他当时就想,仪儿的灵水应该也析出来了,也不知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眼下亲眼看见,终于才放心了一些。 虽说这里大概已经逃出了秘术的范围,但能施行这种阴毒秘术的,想来也不是一个人,说不定附近还有监视的人。 萧慕然本就长得好看,即便是带了面具,但在这偏远的小山镇子里,也还是很扎眼,而且他今天为了来见阮书仪,还特意换了身精致的蜀锦衣服,就更惹眼了。光是他们在这里站着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就已经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偷偷张望,窃窃私语。 阮书仪蹙眉,一把将人拉住就往马车里爬,都逃到这儿了,吃了这些苦,可不能功亏一篑。 进了马车,阮书仪一下子放开了拽住萧慕然的手,还嫌弃地拍了拍。萧慕然眉眼促狭,正想解释呢,一身脏污的谢镇州已经逃开蓝书的魔爪,整个人快速溜了进来,挤在二人中间,一脸戏谑地看向银色面具男。 看了看突然挤在自己和仪儿中间的第三者,萧慕然眉眼的春风顿时凝结成冰,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对方,正想开口赶人,却见阮书仪皱了皱小脸,看了一眼身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被挤压得所剩无几的空间,黑着脸抱着旺财就往另一边坐去了。 像是为了防止他们追过去,阮书仪屁股一落座,就把怀里的旺财放在一旁的空位上。旺财很上道,四只肥爪子一伸,猫身快速拉长,整只猫很快就摊成了一张长条状的猫饼,严严实实占据了剩余的位置。 两个男人:…… 阮书仪闭目养神,也能感受到两道灼灼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但对面那两个男人,她一个都不想理。 对于萧慕然,即便是知道他可能并没有跟假女人发生什么,但一想到他那天抱着她的样子,就觉得他脏了,心里有些膈应,所以干脆不理他。 对于谢镇州,她就更无语了,这个人从被她救了之后,就一直没脸没皮的跟着自己,她刚开始看他挥金如土豪掷千金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少爷又或者是什么富绅家的纨绔子弟,但刚才他看见萧慕然,就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南萧王。”别以为她没听到。 萧慕然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瞒着她,呵,打量她是什么很蠢的女人吗?她早就知道萧慕然的身份了好吗?只不过他不想说,她就装作不知道罢了,哼,想到这里,阮书仪对萧慕然的怨气更上一层。 眯着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了谢镇州一眼,看来他不仅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跟萧慕然一样身上有着什么大身份大背景的纨绔子弟。 等等……谢镇州,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阮书仪紧紧闭上眼睛,快速在脑子里回想着过往的一切,好像是三哥说的,对!就是三哥!三哥说他和大哥二哥当时逃出西北军,想要去投奔南萧大军,结果被西北军的副将谢镇州发现了,对他们痛下杀手,这才导致了大哥和二哥的失踪。 又想起昨天早上,他们在雷打坡村的茅草屋子里借住一夜,准备离开时,有村民堵住他们,说是晚上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来找谢镇州,现在想来,这家伙根本不是一个人孤立无援!难道他是有心接近自己的?! 艹!一向秉承文明礼貌的阮书仪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她居然救了敌人!要早知道这人就是害了自己三个哥哥的凶手,她当时就该一脚踩爆这家伙的伤口,让他肠子都流出来才解恨! 越想越气!装睡都装不下去了!阮书仪豁然睁开双目,美眸中迸发出一道犀利的寒光,直刺得两个正在暗中交手的人齐齐收手,乖巧坐好。 阮书仪身子微微前倾,一拳头打向谢镇州的伤口,语气很不善:“你是谢镇州?” 谢镇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懵,她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吗?怎么还问?但谢镇州此刻还是捂着被她打痛的伤口处,懵懵得看着阮书仪,懵懵得点了点头:“对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倒是一旁的萧慕然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阮书仪没理会他的反问,眼里怒火更甚:“你是西北军的副将?” 谢镇州听见她这么问,脸色先是变了一下,而后支吾半晌,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色,看着阮书仪的眼睛,扭扭捏捏得点了点头。 阮书仪没等他点完,“啪啪啪啪”四巴掌扇了出去,然后伸脚踹向谢镇州的伤口处,就把人往马车外赶:“狗贼!你给我滚!滚!”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萧慕然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但他不想帮谢镇州解释,这臭小子看仪儿的眼神可不单纯。但怕阮书仪受伤,他还是微微起身,从身后抱住对着谢镇州又骂又打又踹的阮书仪,免得她跌倒。 谢镇州一脸懵逼得又是捂脸,又是捂肚子,被阮书仪推到了马车门口。他回过神来,一脸无措得看向阮书仪:“你怎么啦?你不是说好要在我伤好之前对我负责的吗?再说我银子都还没给你呢!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阮书仪冷笑:“对你负责?我当时就该一脚踢死你?!不明白为什么是吗?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谢镇州懵逼,但还是乖顺得把这几天在心中品了千百回的那三个字说了出来:“阮书仪。” 阮书仪继续冷笑:“那我告诉你,我大哥叫阮书靖,二哥叫阮书彬,三哥叫阮书钦,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第163章 又是哪家的少爷在追他的小娇妻 阮书仪继续冷笑:“那我告诉你,我大哥叫阮书靖,二哥叫阮书彬,三哥叫阮书钦,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本以为会在谢镇州脸上看见心虚,哪怕是没有心虚,也该有一丝诧异,没想到这家伙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茫然。 “我想起什么啊?我不认识你的三个哥哥啊!难道他们认识我?”想到这里谢镇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心虚的表情,他以往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要是阮书仪的三个哥哥知道,他可能就更斗不过这个面具男了! 阮书仪哪里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听他这么说,更生气了,破口大骂:“看来你真的是杀人如麻,杀太多了人,记不住这区区三个是吗?!说着她就在马车上找趁手的工具,想要手刃敌人。 但车上除了萧慕然提前给她备下的软褥子和一些零嘴吃食,什么能杀人的工具都没有。阮书仪瞥过脸看向身旁的萧慕然……身侧的佩剑,眼里厉色一闪,伸手过去就要拔剑。 她真的是气急了,这段时间跟三哥在一起,脑子里也自然而然捡起原主脑子里那些尘封的过往,想起哥哥们对原主的好,她不是原主,但却更加羡慕,也更想珍惜。现在怒火攻心,这段时间堆积起来的情绪也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想到就是这人害得大哥和二哥现在还生死不明,便只想杀了眼前人。 谢镇州整个人都傻了,看见阮书仪要去拔剑,心里拼命回想自己过往杀过的人里,有没有这三个名字。脑子转着,嘴里也连忙讨饶:“你别急啊!我知道我以往名声不好,但我真的不记得我杀过这三个人啊!” 蓝书早在听见车厢里面的动静的时候,就已经把马车停下来了,看着这副场面也是傻了眼。 萧慕然见阮书仪气得眼睛都红了,整张白瓷小脸也是气得发红,不由得有些心疼,怕把人气坏了,连忙开口:“仪儿,是三哥搞错了,那件事另有隐情。” 阮书仪情绪爆发出来,也有些丧失理智了,此刻她脑子都气得嗡嗡的,看这里每一个人都不顺眼,听见萧慕然的声音,她一把甩开萧慕然的手,眼神凉凉得瞥了萧慕然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有隐情的是你,还是他啊?南萧王?” 场面一时僵住,马车外的蓝书和马车里的萧慕然全都呆若木鸡。只有谢镇州暗自拍了拍胸口,很好很好,战火转移成功。 蓝书反应很快,他见主上僵在那里,急忙替他解释:“不是的,夫人,主上他是有苦衷的,他……” 蓝书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阮书仪的目光又凉凉地瞥向他,无差别攻击:“哦,那你说说,什么苦衷只需要瞒着我一个人?” 蓝书:……行,他闭嘴。 萧慕然怔愣了半晌,还是上前轻轻拉了拉阮书仪,想要从她双手抱臂的姿势里抽出她的手握住,但被阮书仪直接躲开了去。 阮书仪看了看在场的三人,内心的怒火空前旺盛,她直接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抱着在一旁吃瓜的旺财,跳下马车就往前走去。 人在激怒过后,内心总会莫名产生一股无名的失望感,因为在乎,所以才会生气,可生气,就代表着这人或者这事让她不开心了,让她失望了,所以气过之后,内心酸涩无比。有一瞬间她真的是想直接远走高飞,什么黑峰寨和黑峰寨里的人她都不想管了。 萧慕然见人是真生气了,心下也慌了,再也顾不上其他,上前几步就将阮书仪的手拽住,很快就被阮书仪甩开,她就像炸了毛的刺猬,嘴里大喊着:“别碰我!” 萧慕然不敢碰她,怕惹得她更生气,只能跟在后面小声哄人:“仪儿,是我不对,关于我身份的事情,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这事太复杂了,我……” 阮书仪打断他,回头怒瞪:“你是不是要说你是为我好,怕我牵涉其中不安全?” 萧慕然点头,他确实是这个想法来着。 阮书仪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铿锵道:“别拿你的心思来揣度我!什么为我好的想法只是你一厢情愿这么而已,你要知道,从你把我掳到寨子里,睡了我的那一晚,我就已经牵涉其中了!逃不开了!” 萧慕然脸色一白,这事是他对仪儿的亏欠,也是他始终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可是如今被仪儿这么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来,他感觉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一寸寸往身体中心聚集,一直汇聚在胸口处,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本来在一旁懊恼,自己慢了萧慕然一步,没有拉住阮书仪的谢镇州,听见这个惊天大瓜,一下子也是惊呆了。没想到一向清冷禁欲,被称为高岭之花的南萧王,居然做出了这等强抢民女,强行霸占良家少女的事情! 叫这爱装深沉的家伙刚才看自己的热闹,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他自己了! 他当即来了劲,伸出食指对着萧慕然指指点点:“好啊你,枉世人赞你高洁不阿,没想到你居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啧啧啧,萧慕然……” 萧慕然眼神一凛,凉凉地看着他。但他这一招对旁人有用,对谢镇州可没用,从小就在京中横行霸道惯了的将军家二公子,也是能和高岭之花南萧王媲美的人物,他可不服他,于是也抬眼瞪了回去。 这一瞪眼,二人的气势再次剑拔弩张,萧慕然想上前去追阮书仪,谢镇州也想去追, 二人纠缠不休,直接打了起来。 阮书仪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感觉脑瓜子更疼了,她回头看了看正在纠缠不休的两个人,转头上了马车,交代蓝书赶快赶马车走。 蓝书看了看自家主上,有些犹豫,阮书仪见状就要自己去赶马车,蓝书哪儿能让她干这种事,只好跳上马车,一甩马鞭子,马车就拉着阮书仪飞奔了出去。 在一旁打斗的谢镇州傻眼,一愣神的功夫,便被萧慕然攻其不备,直接点了穴被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萧慕然追着马车跑了。 街上的人看着轰隆隆跑走的马车,又看着在马车后疾步如飞的面具男子,全都一脸好奇地张望着看好戏,本就不大的镇子,有热闹就有人看,有人小声问了句:“这是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人满脸八卦,语气却是很不屑:“估计又是哪家的少爷在追他的小娇妻!” 第164章 我的仪儿,我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蓝书有心给自家主上放水,马车赶得看起来阵仗大,其实并没有多快。 阮书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知道有蓝书在这里,萧慕然迟早能追上她。她本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逃跑,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遇上什么危险,哭都哭不来。只是刚才太生气了,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们,只想远离。现在火发出去了,气也撒了,除了充斥在胸口的酸涩感,理智也渐渐回笼。 她自然知道萧慕然是有苦衷的,也愿意给他时间,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自己,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以来都装作不知道。但她真的很讨厌那种,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做出欺骗她或者伤害她的事情,这种一厢情愿的为她好,她宁愿不要。 至于谢镇州,她气过之后也开始回想,刚才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和萧慕然说那件事另有隐情的话。三哥当时说,那个追杀他们的“谢镇州”明显是认出他们,才想将三人置于死地。但自己眼前这个谢镇州,明显不认识三哥他们,所以这事可能真有隐情,难道这小子的身份也被人顶替了? 阮书仪靠着车窗,微微阖上眼皮,一下一下地撸着旺财柔软的肚皮,刚才暴怒和阴阳怪气的神色已然变得平静。萧慕然轻轻跃上马车,掀开马车帘子,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摸了摸鼻子,忽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马车帘子前,呆呆地看着她。 他这样站在这里,蓝书也不好再赶马车,想到主上和夫人可能要说话,于是就把马车停在原地,自己站远了些。好在这条街道已经是镇子的尾巴处,没什么人了,不会打扰到夫人和主上。 萧慕然不说话,阮书仪也不睁眼,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萧慕然先败下阵来,上前一步,坐到她身边,然后直接强势地将人抱起,直接放进自己怀里,牢牢禁锢住。 头枕在阮书仪的脖颈处,鼻尖便瞬间盈满了她独有的清香,萧慕然闭了闭眼睛,感觉这些天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的,太想她了。 阮书仪挣扎,一想到这怀里抱过旁人就膈应,就恶心。 一旦认真想哄女人的男人,就没有什么不懂不明白,更没有什么不解风情,此刻的萧慕然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见她在怀里挣扎,伸手按住阮书仪的背,将她按得更贴近自己一些,而后哑着声音开口:“仪儿,别气,除了你,我没抱过别人。” 阮书仪挣扎的动作就是一顿,但想到那天,萧慕然抱着假女人进院子的那一幕,不禁冷哼一声,但她还是倔强地不说话,身子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萧慕然任她挣扎,只是手臂将人牢牢禁锢住,脸依然埋在阮书仪的肩窝处,瓮声瓮气地开口:“你那天在院子门口见到的人,不是真的我,那个人是我的暗卫,也是我的……替身。你知道的,皇室中人,为了安全,多多少少都会培养几个替身。” 既然说到了这里,既然仪儿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就不再隐瞒:“我确实是南萧王,六年前我南萧大军凯旋回朝路上遭人暗算,十万南萧大军覆灭了大半,还背上了叛国的名声,那时朝廷俨然已经落入贼人之手,我为了保全剩下的兄弟,不得不自请火刑,带着大家一起隐居到黑峰寨。” 阮书仪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有军权有声望的忠臣往往得不到善终,阮书仪忙追问:“所以黑峰寨的人大部分都是你的部下?但也只有两三千人啊?剩余的人呢?” 萧慕然看了她一眼,才幽幽开口:“在山中。” 阮书仪瞬间了然,难怪之前萧慕然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她每次都以为他是去铁矿了,还暗自纳闷过,铁矿真的有这么多事要做?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去山中了。 “所以南萧大军还剩下多少人?” 萧慕然闭了闭眼睛,才说出一个在心中牢记的数字:“那次之后,十万南萧大军只剩下三万三,这些年有些损耗,精兵只剩下两万八。” 阮书仪也有些唏嘘,英雄迟暮是难以改变的结局,长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士,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伤病,随着年岁增大,退役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寨子里那些伤残人士,大部分都是退下来的战士?”阮书仪抬头问他。 萧慕然轻轻把她垂到脸颊两侧的头发拢到耳后,轻轻颔首:“嗯,大部分都是。” 看着阮书仪眼里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气恼,萧慕然又趁热打铁说出那晚的真相:“你当时看见的我,不是真的我,包括跟那个女人共度一晚的,也不是我,当天晚上你们没回来,我就带着人出去找人了。一直听到暗卫来报,才知道你们已经回了寨子的消息。其实我是在你们之后才回寨子的。” 阮书仪忽而想起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所以那晚的床边的帘子,不是三哥帮我放下来的,是你?” 萧慕然轻笑一声,眼里有星光溢出:“嗯,是我。我怕你睡得不安稳。”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假的?”阮书仪继续追问。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萧慕然轻轻抚了抚阮书仪的唇角,再也不吝啬什么羞赧,什么大丈夫的面子,他现在只想把心都剖开给她看,只听他轻轻开口:“我的仪儿,我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第165章 你们两个畜生! 他并没有说错,在看见假女人的第一眼,萧慕然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其实假女人和真正的阮书仪看起来几乎毫无差别,她模仿得也极为相似,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全都是阮书仪的风韵。 可萧慕然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是他的仪儿。 萧慕然自己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可又觉得哪里都不一样。或许在亲密爱人之间,就是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唯有二人之间可以契合,一个人稍微变了一点点,另一个人就能敏锐得察觉出来。 阮书仪懂了,这大概就是前世为什么那么多渣男出轨,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却被另一半敏锐地察觉出来。 至于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认出萧慕然,阮书仪后来想过,一是当时她确实太累太震惊了,二是她从未想过,萧慕然还会有替身,电视剧里的桥段居然成真了。 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假冒的之后,萧慕然也很快就懂了,他的仪儿怕是出事了,所以才让自己的替身替他与假女人周旋,自己则带人到山中去找人。 他出生于皇室,又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身边不乏能人异士,其中就有一个西蜀籍的巫师,但巫师年岁已高,已经回西蜀颐养天年了,这些年非大事不出山,倒是他的嫡传弟子跟着萧慕然做事。 当时一行人循着阮书仪几人的足迹,一路寻到大峡谷处,看见那些已经翻起的悬棺时,巫师的大弟子旭灯就脸色突变,结合这些天夫人所遭遇的那些事,便猜测有人施行换魂术,换魂的目标可能就是夫人。 萧慕然听完脸色也很难看,与此同时,有暗卫传消息过来,说夫人回村了,萧慕然这才放心下来,带着人往家中赶。只是等赶到时,已经是晚上,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辛苦奔波,又经历了傍晚那让人心碎的一幕,阮书仪早就被阮书钦哄着睡下了。 萧慕然当时看着她睡着了依然紧缩的愁眉,还有脸上明显的伤痕,简直气得要发疯。但旭灯提醒他,现在夫人俨然已经中了换魂术,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得那贼人会强行取出夫人的三魂六魄,夫人会当场死亡。 能做的,只有等。等旭灯的师父从西蜀赶过来,唯有他能解了这换魂术,为仪儿争得一线生机。他本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仪儿,但那贼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他,他无法,只得悄悄在桃木簪子上刻上只有他和仪儿才能懂的文字,送去给了她。 他不是没想过把阮书仪送走避避风头,但又担心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出了事自己都赶不到。 可仪儿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竟然也猜出了这换魂术,还趁机逃了出来。 “还好,还好你没事。”萧慕然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人抱紧了些,勒得阮书仪有些喘不过气。 她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萧慕然以为她还在生气,误会自己抱了假女人,正想再哄哄,忽而感觉马车光线一亮,是马车帘被掀开了。 紧接着眼前一花,萧慕然伸手去挡,身上忽而一轻,阮书仪整个人被人从马车窗子里拎了出去。 马车外的谢镇州拎起阮书仪,将人扛在肩膀上就往前跑,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书书别怕,你被他欺负了一次,我肯定不会让他再欺负你第二次,你放心,你不会再被他掳走了!” 阮书仪在他肩膀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得只想吐,她一边捶打着谢镇州的背,一边断断续续说话:“你……你赶紧把我……把我放下来……”谢镇州跑得快,她在他肩膀上一颠儿一颠儿的,话都说不清楚。 萧慕然已经追了上来,大手往阮书仪的软腰间一掐,一把将阮书仪从谢镇州肩膀上捞了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帮她拍着背顺气。嘴里说出的话却如雷霆万钧:“谢小少爷这是做什么?缘何抢走我夫人?” 他刚才就是感受到马车外是谢镇州的气息,才没有多做防范。 其实说起来,他和谢镇州算是一起长大的,他只比谢镇州大上两岁,那时他是不受宠的皇子,他是定远将军府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一个是因为不被爱所以离经叛道,一个是因为被太过溺爱而无法无天,一个内敛,一个张扬,私下里倒也和谐过一段时间。 后来谢镇州母亲突然离世,继母带了比他还要大上两岁的儿子加入定远将军府,从此谢镇州便成了猫嫌狗憎的纨绔。 萧慕然14岁那年第一次领兵出征,从此就和谢镇州少了联系。再后来定远大将军带领的西北军频频失误,而萧慕然带领的南萧大军几乎百战百胜,二人又成了世人眼中的死对头,再后来随着南萧王在江湖上陨落,便无人再去深究他们的年少时光。 眼下谢镇州感觉肩上一轻,发现阮书仪被抢走了,转而一掌袭出,萧慕然侧身躲开,将阮书仪稳稳抱在怀里,一个扫腿,谢镇州险些被踢中。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阮书仪被萧慕然抱在怀里,转来转去头都转晕了。 “yue!”早上吃的有点饱,刚出酒楼就遇到这么些糟心事,现在还被抱着转来转去,她终于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吐在了萧慕然的胸口处。 听见她难受的声音,萧慕然直接以一记凌厉的掌风,结束了战斗,又急忙去看阮书仪。 此刻的阮书仪面纱不知何时被转掉了,露出底下苍白的面色,和因为呕吐而沁出泪水后发红的眼眶。 萧慕然心疼坏了,一边将人打横抱起往马车上跑,一边大声喊蓝书:“蓝书,蓝书,快去找大夫。” 谢镇州从萧慕然踹飞了出去,此刻也跑了过来,看着阮书仪这样子着急不已:“书书,你没事?你别怕,大夫马上来了。” 阮书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她缓了半天,好容易等那股天旋地转的恶心感散出去了,才从萧慕然怀里抬起头,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话。 二人都没听清。 “仪儿,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哪里难受?” “书书,怎么了?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 阮书仪又动了动嘴唇,二人忙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就听阮书仪一字一顿,声音轻轻,但气势十足: “你们两个畜生!” 第166章 最古老的换魂术 大约是前些天太过紧绷,这几天赶路又太过辛苦,如今心中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绑,阮书仪又被这么折腾两下,本就不怎么好的小身板,在骂完人后直接晕了过去。 萧慕然脸色一变,摸了摸阮书仪滚烫的额头,也等不及大夫过来了,抱着人就往医馆里跑,谢镇州也跟在后面跑。 好在他们现在还在镇上,镇子不大,很快就跑到了医馆。 蓝书正好带着坐堂大夫要往外跑,一见主上抱着夫人跑来了,直接就把大夫拉进了诊室。 诊治一番,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大夫说是可能这两天晚上温度骤降,受了些寒,又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急火攻心才引发了高热,只要吃了药,再好好休息一天就没有大碍了。 萧慕然直接在医馆定了一间客房,又交代蓝书去看着伙计熬药,自己就留下来守着阮书仪。 谢镇州这下子也顾不上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召唤出来自己的小厮有岁,交代他去买些上好的药材和吃食回来,自己也乖乖守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阮书仪。 他心里有些愧疚,觉得阮书仪肯定是因为要照顾他才生病的,他真是粗心,跟她朝夕相对的,连她着了凉都不知道! 床上的阮书仪可管不着两人自不自责,她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被喂了药后一直睡到了傍晚才悠悠转醒。 萧慕然见她醒来,忙凑过去轻声开口:“仪儿,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镇州也凑过来:“书书,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儿?” 阮书仪看见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脑袋发晕,感觉天旋地转的。她连忙把眼睛闭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我睡了多久?有没有耽误计划?” 不管怎样,眼下还是一致对外最重要。解决那个假女人的事情迫在眉睫,现在寨子里很多人都被她蛊惑了心智,时间长了容易疯魔。 萧慕然忙递过来一杯温水,喂她喝下后,才柔声开口:“别急,旭灯说他师父还要三日才到,寨子里也有替身在替我遮掩,我们从这里坐马车赶到黑峰山脚下,也不过两天功夫,明日再出发也来得及。” 阮书仪点点头,又就着萧慕然的手喝了一杯水,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些。 察觉到眼前两人身上脏兮兮的样子,萧慕然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有她早上的呕吐物没有清理干净。 谢镇州就更不用说了,从遇见他开始,为了装成落魄少爷,他身上那件衣服就没换过,整个人都是馊的。大约是早上跟萧慕然打斗又撕了伤口,原本就血迹斑斑的月色长袍上又多了一道新鲜的血迹。 阮书仪看得眼疼,把两个人赶出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在医馆侍女的帮助下也清理了一下身子,换了身衣服,还喝了些小粥,就睡下了。 大约是晚上喝的药有安神效果,阮书仪睡得很沉,并不知道昨夜在她门外站了一夜岗的两个男人打斗一番后,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只知道她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起来后,二人一个端水,一个端粥,和谐得不得了。 阮书仪一脸疑惑,问起来二人又只是说他们达成了君子友好协议,阮书仪便不再多问。这二人明显之前就是认识的,她只知道谢镇州不是坏人就可以了。 又是请来医馆的大夫整治一番,确认她已经完全退了烧,身子再好好将养一下,注意不要受凉就可以了。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萧慕然让蓝书去给阮书仪买了两套厚实些的衣服,谢镇州让有岁去买了些女孩子爱吃的点心零嘴,几人坐上马车就继续上路了。 因为巫师还要三天才能到,而他们过去两天功夫就能到,所以他们这一路上倒也不怎么赶,又因为一路都是从镇子和府城走,遇上饭点就下去酒楼吃饭,吃完饭阮书仪就窝在马车里休息,晚上再去酒楼投宿,一路上倒也不像之前走山路那么难挨。 磨磨蹭蹭走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几人就到了吉庆镇。缓了两天,阮书仪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但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戴上了面纱。萧慕然也不能再跟他们待在一起,只能沦落得跟暗卫一起蹲树顶。 好在还有谢镇州在,有他贴身跟着阮书仪,倒也不怕有什么危险只是萧慕然心里不得劲得很,尤其是看着谢镇州在阮书仪面前讨巧卖乖的样子,忍不住把拳头捏的“喀吱”响。 阮书仪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在这场“对决”里,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全自己,等待萧慕然的人把笼罩在黑峰寨周围的阵法破除后,她还需要在假女人魂飞魄散时,及时与她解除换魂术。 不能去佟记布庄和自己的百货超市,以防碰上那个假女人,又不能离黑峰寨太远,于是阮书仪干脆换了一身男装,和谢镇州一起混在鬼门关下的站点里,这里在没有升降梯之前是黑峰寨的货物中转站,有了升降梯后,采买小分队解散,这里也成了值班卫兵的休息站。 一旦进入秘术笼罩范围后,旺财和汤圆都无法变身,阮书仪干脆在进入笼罩范围之前,就让两个小家伙变回真身,躲进深山老林里,一路远远跟着他们。现在两个小家伙也蹲守在站点不远处,准备随时出击。 旭灯的师父是西蜀有名的巫师,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夙天师,夙天师早期为萧慕然所救,一直忠心跟随,跟着他经历大大小小的几十场战役。就连玄兽玦的消息,也是他透露给萧慕然的。现在听闻夫人有难,黑峰寨的兄弟们有难,夙天师自然义不容辞,快马加鞭就赶过来了。 在来之前,旭灯就已经写信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当时看完信的他,脸色瞬间就变了,根据旭灯的描述,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换魂阵应该是最古老的那一种,换魂阵对这个时代专门研究这些的巫师来说,不算什么秘辛。 但经过几代人的改良,施术范围和危害也变得很小。就比如现在的皇室成员和王公贵族,想要长久地享用权利和富贵,便会早早物色好想要换魂的人选,甚至会提拔成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等自己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便会施术换魂。最后换了个身份壳子,还是能继续享受原本的荣华富贵。 而根据旭灯所指出的种种异象,夙天师脸色苍白,与夫人施行换魂术的,可能不是“人”。 第167章 怨气女艳鬼 经过几代流传下来,寻常人听起来吓人的换魂术,其实在王公贵族之间已经算不得什么。而且这种换魂术不需要大范围施术,除了被换魂那个人,对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影响。 但在黑峰寨所施行的这种换魂术,是所有换魂术中最原始,也是危害性最大的一个。夙天师之所以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因为他发现,与阮书仪施行换魂术的,可能不是“人”。而且它针对的对象并不是某个人,而是某片区域。 也就是说,阮书仪只是一个切入点,如果假女人的换魂术成功,那么她完完全全取代了阮书仪后,从此整个黑峰山的人或者动物都会渐渐被幻术蛊惑心智,时间一长变成了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不仅是黑峰寨的人,甚至也包括……隐匿在黑峰山深处的那剩余两万多南萧大军。 如此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轻易瓦解大禹百年历史上从无败绩的南萧大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得知这盘棋下得如此大,而自己还是这盘棋局的切入点,阮书仪也是有点发愣,她只是通过一些前世纸上得来的知识,分辨出自己这是中了换魂是,但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军政大事和当下时局自然是没有萧慕然清楚,除了保全自己,她也没有别的余力。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随着西边天空的落日余晖渐渐消失,黑暗迅速笼罩在黑峰山上空。原本只是十月中,秋高气爽的天气,但一旦日落后,整个黑峰山就像到了寒冬腊月,整座山黑雾笼罩,阴冷无比。 阮书仪扒在驿站的草屋窗户旁,看着天边渐渐笼罩过来的墨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还真冷啊。 谢镇州忙拿了一件衣裳给他披上:“书书,赶紧穿上,别又受凉了。” 阮书仪蹙眉瞪他,关于自己三个哥哥的事情,虽然已经知道这中间可能有误会,但还是免不了要迁怒于他,再加上他之前装落魄骗自己的事情,这两天阮书仪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谢镇州也不计较,嬉皮笑脸地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入夜越深,墨色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在这浓墨般的夜色里,也好行事。 早在萧慕然去接阮书仪的那两天,黑峰山附近那几个山头,尤其是阮书仪几人那晚走失迷路的密林和大峡谷处,都已经陆陆续续潜伏进了不少带着黄色符纸的士兵。 而今夜亥时伊始,又有不少头顶黄符的人悄摸摸被运上鬼门关,逼近黑峰寨,萧府外面的树丛和山石后,更是密密麻麻藏满了头戴黄符的人。 萧府。 萧慕然的北院里,假女人今晚感觉心下有些不安,这几日“萧慕然”都陪在她身边,并借口她受了风寒要好好将养,不允许她出院子,沉浸在“温柔乡”的她并不知道阮书仪已经逃走了。 受了风寒是她之前瞎编的,她只是为了笼络住萧慕然的心,把人留在她身旁,不让他去找真正的阮书仪。萧慕然干脆将计就计,将她困在院子里,好方便外面的人行事。 有萧慕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假女人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任她怎么勾引,萧慕然都只是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与她同房。假女人气得牙痒痒,若是能与萧慕然阴阳相合,便能吸取他的精气,而萧慕然是与阮书仪最为亲密之人,有了他的精气,便能稳固自己的魂魄。 但阮书仪确实是身娇体软的人设,为了不露馅,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忍耐。有时候她甚至在心里怀疑,萧慕然与阮书仪是否是真的恩爱。 想她闻香生前嫁的男人也是如萧慕然一样身高腿长,有一把子力气的。自从成婚那晚洞房后,那死鬼便食髓知味,夜夜缠着自己,除了她来月事那些天,竟是一天都不肯放过。 后来丈夫早死,她二嫁的夫君是个屠夫,虽然不如第一任夫君俊朗,但胜在体力好,力气大。成婚后也是要与她夜夜缠欢,有时白日里不出摊,也要缠着她做那档子事,原本戾气极重的一个人,被她调教得对她言听计从,只可惜也是个短命鬼,成婚两年,便病死了。死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后来村子里传出她克夫的名声,没人再敢娶她,娘家人嫌她丢脸,也不肯让她回家。好在屠夫死时留了几两银子给她,也能勉强活得下去。 但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独居,总会引来些人的觊觎。先是有人在她挖野菜的路上半路拦住她,调戏不成后便扛起她往山里草丛里一倒,东北那山又大又高,林子也密得很,倒在草丛里被人捂了嘴,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后来直接有人晚上敲门,她不开,便直接打烂了窗户翻进屋,在屠夫的灵位前强迫她。 躲不开,她有些心灰意冷,又舍不得死,就这么熬着。 但渐渐的,她也品味到了一些好处,若是她表现得乖顺一些,嘴甜一些,那些臭男人便会大方地给好处给她,若是自己再主动一些,那些男人就跟疯了似的,恨不得把命都给她。渐渐的,她不用再上山挖野菜了,她的屋子也成了晚上村子里男人们最爱去的地方。 村里的女人们也渐渐发现了异样,自家男人经常一到晚上就不见了,拿回来的银子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些都已经有孙子的,三十多岁的老头子,居然罕见在上了炕后摸上自家老妻的裤腰,逗弄一番不尽兴,骂骂咧咧地睡去了。 而这个原本最孤苦无依的寡妇闻香,居然渐渐在村子里过得风生水起,不仅不再缺吃少穿,反而成了村子里养得最好的妇人,穿得衣服是村子里那些野蛮女人没见过的不说,竟还能戴上首饰。 原本是自家丑事不愿意张扬,全都闷着的妇人们,一下子全说开,全明白了。一村子妇人发怒打上门去,男人们拦都拦不住,最终将她活活打死了。 死了也不让她安生,有道士过村时提醒村民,村子里有个怨气颇重的艳鬼,建议他们作法后将尸骸远远送走。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一番折腾,她已经变成白骨的尸骸,就被送到了这远在千里之外的黑峰山。 ipaoshuba.com 第168章 青烟起,白骨焚 再后来,便是有人撬开她的棺材,而后便有了黑峰寨这一番。 她这一生,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总也算阅男无数了,就还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哪怕是死了,如今与一个比她更美艳、身段儿更娇软的人换了魂,闻香相信以自己的手段,总能很快就降服他。 想到这里,闻香又微微拉开衣襟,白嫩的天鹅颈露出来,散发出一股天然的清香。 闻香对这副复制过来的身子很满意,阮书仪不愧是能勾得上南萧王的女人,全身上下的肉就没有一处长在不该长的地方,皮子更是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稍稍用力一些便会留下红痕,别说男人,她一个女人,哦不女鬼,都看得心生怜惜。 最让闻香满意的是,阮书仪还自带一股清新的体香,不同于那种浓郁闷人的脂粉香,这股清香就像是春日里山野间破土而出的青草嫩芽,冲破冰雪流出的潺潺溪流从嫩生生的青草上流过,空气中留下那种清爽与生机。让人心旷神怡,闻一口后忍不住再想去吸一口。 只是她现在还没得到阮书仪的三魂六魄,所以身上的味道只是相似,相信等得到她的三魂六魄后,自己就会完完全全成为阮书仪。 闻香看着坐在自己身旁,丰神俊朗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柔弱无骨地扭过去,柔夷勾走“萧慕然”手中的书,又递过去一杯酒:“萧慕然,这是我新得的桃花酒,你陪我喝一杯嘛!” 嘴里撒着娇,身子也靠坐在“萧慕然”腿上,白嫩嫩的香肩就这么大喇喇地凑在“萧慕然”眼前,顺着肩膀往下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傲人的弧度。 瞧着“萧慕然”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闻香唇角微勾,来了,来了,终于要搞到这个男人了。 而这个“萧慕然”也不负期望,接过闻香手中添了料的桃花酒一口饮尽,而后随手将手中的杯子丢出去,又将闻香的衣襟拉好,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他手中用力很紧,将闻香紧紧箍住,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心里紧张得要命。完了完了,主上交代过,不可与这假女人假戏真做,更不可随意窥探这女人的身子。 他心里很清楚,因为这女人长得和夫人一模一样,哪怕知道是个假的。主上也绝不允许旁人污了夫人的玉体。所以之前,他每次都能在这女人发骚之前找到理由溜走,可是今天……今天…… 他额头的冷汗不断沁出,可这落在闻香眼中,便是他已经忍耐不住了,是以声音也变得更加娇媚起来,身子更是软得像水一般。 假萧慕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按照之前主上的指示,取出一块帕子,绑在闻香的眼睛上。 闻香娇笑着:“萧慕然,你要干什么?” “萧慕然”暗哑着声音开口:“今天玩点不一样的,你乖乖听话就好。” 闻香哪有不答应的,她乖乖巧巧地被蒙住眼睛,躺在床上,嘴里还软软念叨着:“那你可仔细着些,我害怕~” “萧慕然”应了一声,又朝门外招招手,一个穿着和他一样衣服,身形也差不多的男人便谄笑着走了进来。 他是个被关在黑峰寨地牢里面的流犯,本来是要被处刑的,结果突然有人说要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是与如此美艳娇软的女人共度一晚,他哪有不答应的,他忙不迭点头答应。 此刻他按照吩咐走进房间,一脸嬉笑着上了床榻。 亥时一刻,本来黑漆漆的黑峰山几个山头忽而同时亮起一团团冲天的火光,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些火光呈北斗七星之势分布在几个山头,而勺柄处,正是那处布满悬棺的大峡谷。 床上的闻香娇笑地扭动着,心里却吐槽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只用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是不再进行下一步。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主动一些时,身上突然传来一阵烈火焚烧般的灼痛感。起初还能忍耐,时间越久就越是疼得厉害,就像真的有火在身上燃烧一样。 她痛苦地扭动着,想要挣扎起身,可身上的大手力道却突然加重,只把她按在床板上动弹不得。 她嘴里痛苦叫着:“萧慕然,我好难受,你先让我起来,我身上好痛……” 可身边的人依然一言不发,身上的大手也纹丝不动,反而按得更紧。 闻香察觉到不对,想要伸手去揭开蒙在眼睛上的帕子,却被人一把按住,直接捆到了床头。 闻香剧烈挣扎:“萧慕然,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假萧慕然,也就是暗卫白冬也急啊,但嘴上却很平静:“急什么?我不是说了要玩点不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窗外,蓝书到底什么时候给他发讯号啊!他都快招架不住了! 终于,床上的闻香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收起娇媚的嗓音,冷着声音大喊:“萧慕然?不对!你不是萧慕然!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萧慕然不会放过你的!” 白冬冷笑一声,心里腹诽着:还不放过我呢,你的死期可马上就到了! 终于,强烈的灼痛感让闻香再也顾不上伪装,只见她白嫩的指尖忽而冒出两寸长的尖锐指甲,身上也开始冒出缕缕黑气,蒙在脸上的帕子和困住手腕上的布巾同时崩裂,闻香“嗖”地一下起身,举着尖锐的指甲,鬼步森森地朝着已经退到墙角的白冬飘去。 白冬心里卧槽,果然是女鬼!恨不得跳脚,但多年的训练也不是白费的,他面上仍是一派平静,暗自引着闻香在屋子里飘来飘去,等待着时机。 二人就像猫抓老鼠般,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就在闻香终于暴怒,森森鬼气布满了整间屋子,白冬眼瞧着就要支撑不住时,终于看见远山处冒起一股青绿色火光! 白冬面上一喜,青烟起,白骨焚!要成了! 第169章 脚踝处的银色丝线 黑峰山大峡谷处。 夙天师立于火光中间,花白的胡须无风自动,随着他手中符纸一张接一张地飞出,崖壁间的火也越来越旺盛。 这处大峡谷有几百米深,两边的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悬棺,这些悬棺大部分都很破旧,有的木头已经被风化,稍微一碰就会碎裂,而且这些悬棺几乎全都被开了盖,露出里面白森森,但完整的骸骨。 根据萧慕然之前的调查,这处峡谷应该是许多许多年前,黑峰山的原住民在周边居住,世世代代的丧葬之地。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些原住民要么是搬走了,要么是遇到天灾灭亡了。缺了人迹踏足,这片林子也越来越深,越来越密,遮天蔽日,将这处原着名的遗迹和外界永久隔开。 后来几十年前,有一小支逃难的灾民,为了躲避战乱,携家带口隐匿到了黑峰山。也就是最开始的黑峰寨。十年前,有一小伙流匪被官府的剿匪部队逼得上了黑峰山,发现了隐匿在深山中的黑峰寨人。 黑峰寨人势单力薄,又长期隐匿山中,不与外人接触,吃盐吃米少,身子也孱弱,流传了几代的人越来越少。所以面对窜上山的流匪,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眼瞧着要任人鱼肉时,一青衣少年郎领着一队士兵上了山,围剿了流匪,救下了整个黑峰寨。而且从此以后,每隔两个月,就会派人送来一些米面粮油,布匹衣料,从不要回报,黑峰寨的人感念他的恩德,尊他为主上。 六年前,主上安排好外界的一切,也隐居到了黑峰寨,从此黑峰寨就像有了主心骨,虽然依然隐匿深山不与外界交流,但衣食住行都不再原始,主上还带了很多人来在寨子里定居。黑峰寨由此由不到三十户的人家,转而发展到几百户上千人。 然而无论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黑峰寨人,还是常常带人巡山的萧慕然,都未曾发现这处布满悬棺的大峡谷,若不是那晚阮书仪等人莫名失踪,这处神秘的峡谷怕是很难重现于世。 随着夙天师摆阵的手法越来越快,崖壁上的一个个悬棺接力燃烧,终于,所有的悬棺在火光中连成一片,黄橙橙的火光瞬间变成一股冲天的青绿色火焰,随着青绿色火焰冒起,峡谷深处顿时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哀嚎声。 与此同时,在黑峰寨萧府北院里,正在追逐白冬的闻香,眼瞧着就要将尖锐的指甲插进白冬的咽喉了,她忽而看见白冬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下一秒,闻香忽而发出一声惊天的哀嚎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 声起人动,一听见闻香的哀嚎,又看见山边冒起的青烟,白冬直接变守为攻,一掌打在闻香胸口处,而后一个飞踢,闻香便直接被他一脚从窗户踢飞了出去。 闻香落地便想爬起来去杀这个戏弄她的狗男人,结果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等她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粘在地上的阵图上,就像被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蛾,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蓝宇立松等人闻声赶来,一人一把桃木剑,一把直刺闻香的头颅,一把直刺闻香的心脏,他们早在夫人逃出黑峰寨的第二天就被旭灯唤醒了神智,想到自己被这个鬼物蛊惑,对夫人所做之事,手中的力道就更是重了几分。 旭灯也赶了过来,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挑出闻香左脚腕处的一处白骨。她身上的皮肉还没长出几天,与原本的白骨还没完全黏合,所以骨肉分离很轻松,白骨很快就被取了出来。 这处白骨上有一根无形的丝线,与阮书仪的左脚踝处的骨头相连。失去了这个联系,身上又被插着两把千年桃木剑,此时毫无还击之力,靠阮书仪血肉供养的闻香立马化为一具森森的白骨。 而在鬼门关的站点处等候着的阮书仪,在闻香化为白骨的那一刻,也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好在萧慕然暗中交代过谢镇州,所以此刻看见阮书仪晕倒,谢镇州并不慌张,稳稳地接住人,抱起人就往鬼门关处飞。小厮有岁带着一群暗卫,头顶黄符,正和鬼门关周围的一缕缕鬼气斗得你死我活。 飞过在鬼门关上的茶油树林,在密林中飞了一半,遇上了前来接人的萧慕然。萧慕然一把接过他怀里的阮书仪,二话不说抱着人就朝峡谷处飞去。 谢镇州没有计较,萧慕然当时之所以答应他跟着一起来黑峰寨,就是因为他们达成了协议,要他在阮书仪昏迷后,快速抱着人往山上飞,萧慕然会在路上接应。 鬼门关陡峭又垂直,无法攀爬,常人更是无法一口气跃上去,在这个当口,萧慕然能找到的人,除了他,没有旁人。他也是目前为止,除了萧慕然以外,唯一能一口气飞上鬼门关的人。 时间紧迫,闻香化为白骨后,她左脚腕处与阮书仪相连的那块骨头,并须在半盏茶的功夫之内一起送往大峡谷处,而从鬼门关处到大峡谷,饶是萧慕然轻功好,飞一趟也差不多需要半盏茶的时间,靠他一来一回是行不通的,所以谢镇州的配合便至关重要。 鬼门关下的站点是夙天师选中的最适合安置阮书仪的位置,不远也不近,若是离大峡谷和黑峰寨太近了,会让施术之人察觉到阮书仪的异常,若是太远了,又很难在半盏茶的功夫赶到大峡谷。 是以当萧慕然和谢镇州接力抱着人赶到大峡谷处的时候,白冬和旭灯也带着闻香脚踝处的白骨到了。 夙天师接过白骨,又让萧慕然将昏迷的阮书仪放置到画在地上的阵法中间。 阮书仪的身子一放上去,圆形的阵型图就无火自燃,冒出缕缕青烟,将阮书仪牢牢包裹在其中。 与此同时,夙天师双腿盘坐于地,对着面前的白骨就念起了咒语,随着咒声起,白骨在空中自动旋转,转着转着,突然出现了一条银丝,与阮书仪的脚踝处相连! 第170章 她与苍生,他选她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谢镇州忍不住惊讶出声,不怪他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今晚所看见的一切实在是太奇幻了。 现场没人理他,此刻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青烟中间的阮书仪。 只见随着白骨中间的那根银丝出现的那一刻,阮书仪便像个风筝一般,整个人被白骨扯得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中,然后飘到了峡谷上方,如一株浮萍在黑漆漆的夜空中飘摇。 萧慕然死死攥住拳头,拼命忍住想要上去上去抱走阮书仪的冲动。夙天师提前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能打断他施法,若是施法被打断,阮书仪便会永远陷入沉睡。 谢镇州虽然被提前交代过,但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样危险的景象,书书现在整个人就被一根银丝扯着飘在峡谷上方,若是一个不注意,便会直接摔下去,尸骨无存。 他看得心惊肉跳,又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萧慕然,气愤得脚尖轻点,就要飞上去抱走阮书仪,被眼疾手快的旭灯一把拦住。 “谢少,不可妄动!”旭灯小声提醒。 谢镇州急红了眼:“我看你们没一个是真的心疼书书,你们不就是想要破解这劳什子阵法,获得那什么玄兽玦吗?萧慕然,我告诉你,你不要她,我要她!我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搭上书书的性命,去换那冰冷冷的玉玦!” 是的,虽然萧慕然提前跟他打过招呼,要在这里破阵,解除换魂术,但他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老爹定远将军的势力盘踞东北和西北。他要打听这些事易如反掌。 在原本的传言中,玄兽玦其中一玦在东北,这块玦是所有玄兽玦中起领导作用的一块,还有极强的致幻作用。有这块玉玦在的地方,各种邪术可以轻易施行。 但他那好大哥,几乎要把东北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这块玦。 他也不是傻的,根据自己的人调查来的事情,再结合书书所得的换魂术和这一处大峡谷的异常,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块原本应该在东北的玉玦,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黑峰山来了。而书书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下了换魂术,怕也是因为那玉玦的作用。 他被旭灯和蓝宇等人联手压制着,飞不出去,便气得怒声咒骂萧慕然。萧慕然像是没听见似的,紧紧攥着拳头,眼睛也 一眨不眨得盯着闭着眼睛在半空中沉睡的阮书仪。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根原本还耀眼的银丝,渐渐变得暗淡起来,就像是慢慢被腐蚀了一般,在银丝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萧慕然已经做好了飞上去接回阮书仪的准备,峡谷底部忽而阴风骤起,一缕缕鬼气森森的黑烟忽而从崖底和两处的崖壁冒了出来。 夙天师豁然睁开双眼,大喊一声:“快去救下夫人!” 话未落音,萧慕然已经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而突然冒出的密密麻麻的黑烟就像利刃一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攻击着萧慕然和阮书仪。 阮书仪被萧慕然牢牢护在怀里,但护着她,萧慕然便无法全力去应对周身萦绕的黑烟。背后和胳膊处被划伤,他依然稳稳抱着阮书仪,脚尖轻点间便来到崖边的阵法前。 “主上,快!将夫人的血涂抹在伤患处,便可止住尸毒!”旭灯急得出声,这些黑烟是百年尸毒形成的,若是不小心被划伤一处,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阮书仪被换过魂,她的血液就是最好的解毒药。可若在这换魂术刚刚解除时,便划伤取血,阮书仪便会有失魂的风险。旭灯不敢说,在他眼里,到底还是主上更重要。 萧慕然冷冷看了他一眼,强忍着疼痛,将阮书仪轻柔地放在阵法中间,神色坚毅得看向夙天师:“只差最后一步了,请天师为吾妻破阵。” 夙天师叹了口气:“若是彻底解除她身上的阵法,她的血液便再对这些尸毒无效,这些漫天的鬼气也会伤到她,你确定不取血?” 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萧慕然做一个选择。 现场这么多人,包括萧慕然,都多多少少被鬼气划伤,若是牺牲阮书仪一个,便能救下所有人。 但若是阮书仪身上的阵法被彻底解除,她的血液就将对尸毒无效,她自己也会变成和在场所有人一样,不再被鬼气所忌惮,可能刚刚解毒,就会被鬼气重伤。 可若是现在不破解,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仪儿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看了一圈早已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早已和漫天鬼气斗成一团的几千个南萧大军,又看了看谢镇州带来的上百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定。” 他这一生征战无数,未曾负过苍生,更未曾负过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若偏要在仪儿和这些人中间做一个选择,仪儿是他的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 萧慕然闭了闭眼睛,就让他自私一回。 她与苍生,他选她。 他没办法安然拿仪儿的血液做解药,更承受不住彻底失去她的风险。他南萧军的性命,从来不会寄托在一个弱女子身上,若是没办法,他愿意陪着这些兄弟一起下黄泉。 夙天师叹了口气,他周围有法阵,鬼气暂时无法入侵。得到了萧慕然的答案后,他便不再迟疑,直接双手捏诀,阮书仪周身瞬间被金光环绕。几个吐息间,昏迷的阮书仪忽而吐出一口黑血,然后便缓缓睁开眼睛。 阵法破除的那一刻,几缕鬼气便快速飘了过来,想要吸附在阮书仪身上,守护在一旁的萧慕然,立即上前一步将鬼气打散,将阮书仪抱起紧紧护在怀中。 刚刚醒过来的阮书仪还有些懵,她记得自己原本在鬼门关下的站点里等待,什么时候又跑到这吓人的大峡谷了?还有这漫天乱飞的黑烟,和峡谷边上密密麻麻和黑烟搏斗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担心阮书仪会害怕,萧慕然之前并未将具体的解术之法告诉阮书仪,只让她等在那里,等夙天师来了之后,便会为她解除换魂术。所以阮书仪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生命接力,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破了阵。 看着这越来越多的黑烟,和萧慕然身上好几处受伤的地方已经腐烂流脓,又看了看身边不断倒下的人,阮书仪明白过来,这些人穿着紫色的战袍,是传闻中的南萧军! 第171章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眼瞧着南萧大军和谢镇州带来的人倒地的越来越多,在场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漫天的鬼气却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多。 萧慕然的脸色越来越白,为了护住阮书仪,他身上的溃烂之处也越来越多。 阮书仪急得大喊:“你快把我放下!你这样会死的!” 萧慕然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安抚她:“仪儿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夙天师在破阵前曾说过,阵法破除后,这些曾经被禁锢多年的鬼气也会失去禁制,飘散出来四处伤人,能压制这些鬼气的唯有传闻中的那块玉玦,不然便只能熬到黎明,日光出来,阳气充盈,所有的邪魅便会自动消失。 可现在那传闻中的玉玦,他们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别说让它现世了。而现在是子时,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 萧慕然看了看夙天师,他是巫师,身上的气息让这些鬼气有所忌惮,萧慕然安抚地摸了摸阮书仪的脑袋,然后便抱着人来到夙天师面前:“天师,我还有一求,请您帮我护好我的夫人。” 夙天师点头,将阮书仪拉过去,牢牢护在身旁。 萧慕然怀中空了,双手便释放出来,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清冷的声音透过内力传递到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也飘荡在黑峰山的每一个山间,只听他高喊一句:“巍巍河山,赳赳吾军。” 这一声喊就像是兴奋剂,原本被漫天鬼气纠缠,士气有些低迷的战士们听到这一声喊,全都瞬间振奋起来,就像是演练过成千上万次,他们的回应整齐划一又震耳欲聋:“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巍巍河山,赳赳吾军,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巍巍河山,赳赳吾军,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 时隔六年,这振奋人心的口号再次现世,所有人都心潮澎湃。 要知道,哪怕是长期隐居在黑峰山的黑峰寨人,都知道这世上有位骁勇善战的南萧王,还有一支从无败绩的南萧军。 南萧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叛军尽除,奸贼逃窜。南萧军横空出世,扫除了所有奸臣邪肆,也让大禹和周边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免除战乱,实现了暂时的和平。有南萧军的地方,便是人人得以向往的和平。就连市井乡下的三岁小儿,都能牢记南萧军誓,当成童谣来诵读。 南萧大军,忠于百姓,忠于苍生,却从不是任何一位君王的私人所属。但也正因为此,才得君王猜忌,得奸臣陷害,六年前那一场大火,烧死了南萧王,烧死了十万南萧大军,也烧死了所有忠臣和百姓的心。 时隔六年,熟悉的口号再次响起,不仅是在场的夙天师、旭灯等人,就连那几千南萧军,喊着话的同时,也全都热泪盈眶。 就连一直看萧慕然不顺眼的谢镇州,和他的那些侍卫,也忍不住跟着喊。几千人的队伍,喊出了几万人的气势,雄厚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萧慕然手执长剑,如一棵青松挺立在浓黑的夜色里,那剑此时竟然奇异地发出耀眼的红光,所有人都盯着那红光的方向。 赤萧剑,专斩邪祟,平时为银,邪祟乍现时,剑身发红,亟待出鞘。从萧慕然14岁出征的那一刻,这把赤萧剑便随着他一起,随着一个又一个南萧大军一起,斩敌人,杀叛军,它的红,是所有南萧军人的血液染成的红!是正义的红! 阮书仪热泪盈眶地看着不远处的萧慕然,和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兄弟,她是这个时代的外来人,更是和平年代的受益者,从未亲身经历过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即使在旁人的口中,她听到过很多次,南萧王多么厉害,多么优秀,可那些话总也如镜中月,水中花,带着些触不到摸不到的距离感。 可是现在亲眼看见,这还不是盛大的两军对垒的场面,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豪气在胸口间荡漾的气势,恨不得也提剑上战场。 随着赤萧剑挥动三下,红色幽光更为耀眼,几千人的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每位战士都咬紧牙关,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为夫人一个人的战斗,这是为大禹所有百姓的战斗!若适才主上选择牺牲夫人,保全大家,那便是纵容着对方的换魂术成功,这些妖术一旦成了气候,遭殃的便不只是夫人和黑峰寨,届时,这些邪祟便会如疫病一般,从黑峰寨开始,不断往外蔓延。所以他们不能退!只能战!必须战! 这也是刚才夙天师没有阻止萧慕然做选择的原因。 或许是“邪不胜正”,在这波振奋士气后,两千多的南萧军如有神助般,将一直压制着他们的鬼气反过来压着打,就连谢镇州所带来的那几百人也备受鼓舞,士气大涨。一时满山谷间,全都是鬼气所发出的哀嚎声。 眼看着原本密密麻麻,多如牛毛的鬼气,已经被斩去一大半儿,眼看着夜色也渐渐变得透彻,幽深的大峡谷中突然传出一阵女人凄厉的哀嚎声,紧接着,是木板四处崩裂的声音。 夙天师快速掐指捏诀,而后双目圆瞪,脸色突变,朝着那边的萧慕然就大喊:“不好!应是那施术之人察觉到了异常,压制鬼母的禁制被解除了!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这场原始的换魂术,就是以怨气最深的鬼母和活人做交换,施术之人怕换魂成功后控制不住鬼母,便会给她下禁制。若他们能顺利清理掉这些弥漫出来的鬼气,再趁鬼母禁制破除之前,让夙天师以法压制,便能杜绝一场灾难。 可鬼母禁制被解除,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鬼气释放出来,除不尽,杀不绝,且这股鬼气战斗力更甚,且不惧怕阳光,除了那传闻中的玉玦,其他无人能压制! 这下别说是在场的两千多军士,哪怕是剩余的两万多南萧大军都来了,都无法战胜这些鬼气,毕竟他们是肉身,而鬼气只是一团气,斗无可斗! 第172章 玄兽出世,百兽归一 原本渐渐开始变得澄澈的夜空突然再次黑了下来,威武喊着口号的南萧军声音也越来越弱,倒地的也越来越多。鬼气伤人,不是如刀剑般一击毙命,而是让伤口溃烂流脓,而后渐渐脱力,清醒着死去。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萧慕然被一大团鬼气所纠缠,他的后背和胳膊上早就有好几处伤口,是之前为了护着她而伤的。后面加入战斗,也不免多添几处新伤,现在整个后背已然被血液和脓水所浸透。 或许是知道萧慕然最是难缠,几十团鬼气凝结成一团,一鼓作气,朝着萧慕然不断发动攻击。 这些鬼气竟也知道耍阴招,见自己即便是抱团也无法让萧慕然露出破绽,便转而一个猛子,疾驰着竟朝这一边的夙天师和阮书仪攻来。 夙天师纵有巫师的气息傍身,但也抵不住这么大一团鬼气同时攻击,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但他到底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只不过乱了片刻便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捏诀,熟记于心咒语便从他口中不断溢出。鬼气一时没刹住车,一下子撞过来,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那边的萧慕然原本还能冷静应对,可看见鬼气冲向阮书仪的那一刻,心慌了一瞬,打斗的节奏便有了漏洞。 阮书仪眼瞧着他要冲过来,忙急着大喊:“你别管我,我没事!你别过来!” 然而还是晚了,萧慕然身上受伤太重,又被好几大团鬼气围攻,此刻稍微松懈,鬼气便趁虚而入,朝着他受伤最严重的后心处群起而攻之。 萧慕然回身想要避开,却已是来不及,直接被那一团鬼气撞飞出去,喷出一大口血。 “萧慕然!” “主上!” “主上!”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刚才还兴起的气势瞬间土崩瓦解。 阮书仪急得就要冲过去看看萧慕然怎么样,却被夙天师一把拉住:“夫人若是现在冲过去,主上的所有付出便功亏一篑了。” 阮书仪眼眶通红,双手捏紧,她要冷静,要冷静,她若是现在出去,一小团鬼气就能要她小命,更救不了萧慕然。 她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之前特地留下来的一滴灵水,此刻俨然消失。 又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里面只有几锭碎银子,觳觫玦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对!旺财和汤圆都还在别处,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若说汤圆是圣兽,那么小老虎旺财应该也算是圣兽了?不管怎么样,老虎在民间传说中都代表着正义和力量,姑且一试!总能增添点战斗力。 她看了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萧慕然,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萧慕然,你安心战斗,别担心我,我被天师护着,好得很。” 说完又环顾一圈周围的山峰,不知道旺财和汤圆躲在哪里,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旺财!汤圆!快出来!” 连喊了三声,空荡的山谷间,除了哀嚎声而后厮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阮书仪有些心灰,难道它们被控制了?上不了山? 就在阮书仪打算放弃,另想他法时,空旷的山谷间突然传来两声震天的野兽吼叫声。 “吼!” “嗷呜!” 紧接着,便是如天崩地裂般的脚步声从这处峡谷的四面八方处涌过来,伴随着无数野兽的嘶吼声,生生将尖锐凄厉的鬼气声压了下去。 阮书仪愣住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旺财和汤圆的声音,但又不完全像,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而那些原本还嚣张的鬼气,在听见这震天的野兽嘶吼声后,突然瑟瑟发抖,想要往峡谷下的山缝间躲。 紧接着,在漆黑的夜色中,众人清晰地看见有两只比普通猛兽还要大上一倍的老虎和雪狼,从峡谷的东方踏山而来,它们的身后,不止是身后,还有四面八方的峡谷间,突然涌现出无数老虎、狼、大黑熊、山豹子、野猪、蟒蛇、野狸子、大猩猩……就像是整座黑峰山的野兽都来了。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为首的两只巨大的小兽,那那那……那不是旺财和汤圆吗? 所有人都盯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动物,脸上全都很懵。夙天师呆愣一瞬,忽而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玄兽出世!百兽归一!哈哈哈哈哈!” 萧慕然用赤萧剑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神情也有些异样。 蓝书震惊:“传闻不是说,要集齐五块玉玦,才能号令兽军吗?这不是只有一个附离玦吗?” 夙天师笑笑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阮书仪一眼,又抬头去瞻仰那让万人为之疯狂的兽军。 在兽军出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鬼气全都自动往峡谷底处逃窜。就在此时,峡谷深处忽而传出一声震天的“哞”叫声,紧接着便是有什么巨物出水般的声音。 紧接着,原本齐齐逃窜到崖底的鬼气,瞬间又像被鬼追似的,疯了一样地往上飘。在它们身后,一头体型壮硕,同样比寻常黑牛大了一倍的黑牛横空出世。 阮书仪惊喜大喊:“是觳觫!” 然后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实力雄厚的正气面前,鬼气是无从逃窜的,庞大的兽军队伍,联合着还在坚持战斗的士兵们一起,呈包围之势,将所有鬼气团团围在中间,或踩或咬,或劈或砍,鬼气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 凄厉的喊声渐渐变弱,似是不耐烦再与之周旋,为首的旺财忽而从虎嘴里喷出一团橘色的火焰,紧接着火焰便如燎原之势,将所有黑森森的鬼气燃烧殆尽! 危机解除,萧慕然身子一软,便再也支撑不住。阮书仪飞奔过去,一把将人扶住:“萧慕然,萧慕然,你有没有事?你别睡,你别睡!天师,天师,麻烦您快来看看!” 怀中虚弱的人忽而轻笑一声,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仪儿别怕,我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这次……多亏了你。” 阮书仪正要低头去看他,忽而又听见那边的旺财“嗷呜”一声痛呼,紧接着便是旭灯的声音:“不好!玄虎支撑不住了!” 第173章 我恨不得跟您跑了 阮书仪心下一紧,忙向那边的旺财望去,就见刚刚还大个头威武雄壮的旺财,身形忽而急速收缩,与它一同收缩的,还有一旁的汤圆和觳觫,只不过汤圆和觳觫都是恢复成了原本的大小,但旺财仍在不断收缩,最后竟变回了猫身,病歪歪地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阮书仪。 阮书仪忙松开已经站稳身子的萧慕然,两三步跑到旺财面前将它抱起:“旺财,旺财,你没事?你哪里不舒服?” 旺财憋着嘴委屈巴巴:“小漂亮,你只关心他,根本就不关心我!” 阮书仪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我也很担心你啊!再说你刚才那么威风,我哪里知道你会受伤?” 旺财一听阮书仪夸自己威风,立马又摇着尾巴得意起来:“我刚刚很威风对?嘿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旺财自顾自得意,阮书仪已经把它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旺财,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没看见伤口?” 旺财疑惑:“我没受伤吗?那我为什么感觉浑身都疼,没有力气?” 阮书仪着急:“具体是哪里疼?会不会是生病了?我带你回去找华大夫看看!” 在场所有人都还没从兽军突然现世的异象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刚才领头的老虎突然变成一只猫,阮书仪还抱着这只猫翻来覆去看,嘴里似乎还在和它对话。 倒是夙天师听见阮书仪的话,一脸微笑着走过来:“夫人莫急,玄虎应该是还未回归正身,刚刚强行启动了玄兽玦,才导致自身力量不稳,修养修养就没事了。” 阮书仪震惊:“玄虎?玄兽玦?你说旺财也是玄兽玦其中一玦?” 夙天师点头,看着阮书仪的目光更加慈爱:“是的,老夫也是今日才知道,玄兽五玦中,为首的一玦便是玄虎玦,而这玄虎玦理应在东北,却不知缘何,流落到了黑峰寨,和夫人您结了缘。” “今日邪祟入侵,夫人遇险,玄虎救人心切,强行启动了玄兽玦,只是目前五玦未归一,玄虎也还未回归正身,所以只能号令这黑峰山周围的兽军,力量也不如五玦归一。” 阮书仪目瞪口呆,看了看天师,又看了看怀里正在撒娇的旺财,这只软乎乎的猫咪,居然是玄兽玦之首? 谢镇州也惊呼:“我去!这兽军还不多?那要是五玦归一,得是多壮观啊?” 怀里的旺财还是哼哼唧唧,很不舒服的样子,阮书仪又追问:“那强行启动玄兽玦会不会对旺财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影响它的寿元?它现在好像很不舒服?” 旺财闻言,犀利的眸子忽而瞪了夙天师一眼,夙天师一顿,便哈哈大笑:“影响自然是多多少少有些的,夫人只需要多喂些它爱吃的东西,再精细伺候些日子,便于寿元无碍。” 阮书仪之前对这些从来都不懂,更没有什么秘籍,无论是养旺财还是得到附离玦和觳觫玦,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眼下遇到懂的人,自然要多问一些。 “那天师可知,是否每次启用玄兽玦,旺财都会这样受罪?”她又把汤圆和觳觫拉过来,接着问:“对它们呢?有没有影响?” 夙天师见她这着急的样子,心中已然对这些圣兽为何会听命于她了然于胸,说话的语气也更加和善几分: “夫人莫担心,玄虎之所以有碍,是因为它的正身不在此,等它回归正身,再启用玄兽玦,自然是无碍了,还会增长它们的能力。至于其他圣兽,除了现在的力量会弱一些,等五玦归一后,力量也会随着玄兽玦的启用,一次比一次强。” 阮书仪明白了,心里也放心下来。 时间已经快到卯时了,天际已经有些鱼肚白,刚刚还密密麻麻的兽军,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汤圆和觳觫乖乖守在阮书仪身旁,看旺财撒娇。 旺财哼哼唧唧地在阮书仪怀里扭来扭去,很难受的样子,阮书仪也心疼,不断地摸摸它的背,又摸摸它的肚皮。“旺财,你想吃什么?” 旺财闻言,原本还委屈巴巴的猫眸忽而变得晶亮,它也不说话,就双目灼灼地盯着阮书仪的左手腕。 阮书仪瞬间懂了,她看了看周边,低头小声道:“不可以旺财!里面只剩一滴了!你看看有那么多人受了伤,我要把这拿去加在水里给他们喝!这是救命的一滴!” 旺财更委屈了:“还有那么多呢!一滴都不给我嘛!” 阮书仪怕它不信,一边摇着手里的镯子,一边要递给旺财看:“哪里还有很多,你瞧瞧只有一……嗯?” 阮书仪瞪大眼睛,借着汤圆和觳觫的掩护,悄悄把手腕抬起来数了数,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八滴!居然有八滴!从未析出过如此多的灵水! 阮书仪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根据刚才天师说的话,想来这次玄兽玦启动,应该也对她这镯子产生了影响! 她跟萧慕然耳语几句,萧慕然便朝着蓝书和蓝宇一挥手,兄弟二人便往山下去了,其他众人也迎着初升的朝阳往山下走。 阮书仪担心萧慕然的伤势,让高个头的觳觫驮着他,萧慕然背部受伤严重,只能趴在觳觫的背上,平日高冷不已的男人,此刻像个恹恹的放牛娃,看起来有点好笑。 阮书仪还很担心山上的伤员,萧慕然在牛背上安抚她:“别担心,蓝宇和蓝书已经去找军医了。”阮书仪这才安心下来。 这处大峡谷离黑峰寨还有些远,等众人下山,早已过了巳时,阮书仪二人直接回了南院,一进南院大门,小莲和来福就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一见到阮书仪,二人脸上既有愧疚,又有担忧。 小莲到底胆子大些,看着阮书仪灰头土脸,主上浑身是伤的样子,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人,我好恶心啊!我还要忍着恶心去伺候那个假女人,我恨不得跟您跑了!呜呜呜……” 第174章 我说老萧,你也太弱了吧? 见阮书仪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小莲一边哭一边说:“夫人,是我太蠢,居然被那个死鬼蛊惑了,呜呜呜,我居然认不出您,呜呜呜,您走之后,主上第二天就给我们解了蛊,我想要去找您,可是主上不让,他让我继续演戏,伺候那个女鬼,呜呜呜……” 阮书仪听完,一脸的哭笑不得,她回头瞪了萧慕然一眼,萧慕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是阮书仪还在记恨自己自作主张的事情,哪怕是他们配合默契,度过了这次危机,但这也无法否认,他在一开始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把所有计划都瞒着阮书仪。 自从上次仪儿说破心结,又高烧一场后,他就想明白了,任何的事情,还是要尊重对方,一厢情愿地为对方好,也许并不是对方想要的。 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阮书仪的手:“仪儿莫气,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阮书仪白了他一眼,现在他受伤严重,就不跟他计较了。 将萧慕然弄回床上趴着,立松早已喊了华大夫过来,给萧慕然的外伤清理一番,又用刀刮去那些溃烂流脓的腐肉,寨子里没有麻醉散,萧慕然忍着疼,哼都没有哼一声。 阮书仪在一旁看得揪心,等华大夫处理好伤口,又去帮其他人处理的时候,阮书仪忙把手镯里的灵水摇出来一滴,正要喂给萧慕然,身旁一直虎视眈眈的旺财忽而发出一声愤怒的”喵!” 阮书仪一惊,忙转过去讨好地笑道:“这第一滴当然是我们旺财的!”说着便直接将手镯口的那滴,摇到了旺财嘴里。旺财这才心满意足地摇摇尾巴,趴到床脚特定给它做的小床上睡觉去了。 汤圆和觳觫也一兽得到了一滴,而后便乖乖地变成玉玦,休养生息去了。 终于轮到萧慕然,阮书仪给他喂下一滴,又想倒一滴到水盆里给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萧慕然拦住她:“仪儿,你的灵水,这次有几滴?” 阮书仪数了数:“还剩四滴。” 萧慕然皱眉:“你自己没喝?” 阮书仪点头:“我又没受伤,我不用喝,还是要留给受伤的南萧军。” 萧慕然冷下脸:“你赶快喝一滴,你本就身子不好,又经历这一番换魂,你若是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办?”最后在萧慕然的威逼利诱下,阮书仪喝了一滴。 还剩下三滴,给谁喝都是不行的。萧慕然想让阮书仪自己留着,慢慢调养身体,但阮书仪却不同意,她想将这三滴灵水倒在干净的泉水里稀释,再把稀释过后的灵水给南萧军分喝,虽然稀释过的灵水不如直接喝灵水有效,但治疗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萧慕然有些犹豫,他觉得这是阮书仪的私人物品,没必要为他付出这么多,军医也是见多识广的,再有夙天师和旭灯的配合,士兵身上的鬼气肯定是能清除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阮书仪眼睛一瞪,小嘴一抿,萧慕然满肚子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让来福和小莲端来三大桶干净的山泉水,每个桶里倒了一滴,稀释过后又分别用小瓷瓶装水。小瓷瓶很小,也就一口水的大小,但好歹三大桶水,也装出了两千多小瓶, 军队里是有军医的,等晚上阮书仪的灵水送到军队驻扎地的时候,军医已经帮那些受伤的战士处理了伤口,但也还是疼痛难忍。 一听说是夫人送来了灵药,受伤的战士们全都惊喜不已,感谢一番后便接过喝了下去。毕竟今日夫人号令的兽军是多么的威武,大家都亲眼见识过,夫人这样有能耐,那灵药的功效自然也是没话说。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喝过夫人的灵药后,伤口都没那么疼了,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比之前受伤时快了很多,还真是稀奇。 就连见多识广的军医和华大夫也啧啧称奇,捡着那些被喝光灵水的空瓶子使劲研究,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药材。 山里的热闹且先不提,南院里阮书仪忙着照顾一人一猫两个病号,都抽不开身。旺财还好,只要给它吃好喝好,没事再撸撸肚皮,它就舒服得直打呼噜。 某个因为伤了背,只能勒令躺在床上的男人,必须要把阮书仪拘在跟前看着才放心,阮书仪每次走开一小会儿,他就要在屋里喊人,拉屎都不安生。 这日天气好,阮书仪把萧慕然搀扶着趴在院子里的小榻上晒太阳,阮书仪在一旁摘野菊花,晒花茶。 谢镇州一瘸一拐得走进来,看见萧慕然这一副样子就翻白眼:“喂,我说老萧,你也太弱了?还要让书书天天伺候你,还真是废!” 萧慕然冷嗤一声:“谢小少爷,按照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小叔叔。”这家伙真是讨厌,这几日天天都来南院转悠不说,还要在他面前讨好自己的仪儿,这不,又讨好上了! 谢镇州嘲讽了萧慕然两句,又跑到正在摘花的阮书仪面前:“书书,这小黄花是什么花?你摘它做什么?” 阮书仪看了他一眼,谢镇州这次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比萧慕然好很多,喝了她不少稀释过的灵水,现在恢复得挺快。这家伙到底也是因为她,才会被牵扯进来,阮书仪这几日对他也和善了些,见他问起,便解释道: “这是野菊花,有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秋冬日里天气干燥,容易上火,把它晒干后拿来泡水是极好的。” 谢镇州平日好动,喜食荤腥,秋冬日时常上火,闻言忙道:“我最容易上火了,舌头上还起了一个泡,吃东西疼死了,我帮你摘,到时候晒干了你送我一些可好?”他一边说着还要一边吐出舌头给阮书仪看,被萧慕然冷不丁丢过来的一块石头惊着了,才把舌头收回去。 一些野菊花而已,阮书仪自然没有不应的,递给他一个来福编的小竹筐。 野菊花很好养活,在院子里长了一片,黄灿灿的花朵散发着独属于秋天的香气,引了不少蜜蜂过来。 第175章 梯田稻谷丰收 秋日的阳光总是这样明媚又不灼人,萧慕然背部的伤还没好,只能趴在老管家特意找人为他编制的长条软榻上看书,旺财的窝也被移出来了,放在野菊花丛旁边,它正蹲在上面抓蜜蜂。 阮书仪拎着小竹篮在一旁摘野菊花,谢镇州时不时过去帮个倒忙,不是把花捏碎了,就是把植株拔起来了,小莲则把她们摘下来的野菊花洗干净后,放在来福编制的大圆簸箕上晾晒。 夙天师突然过来,萧慕然以为是找他的,正想起身迎客,谁知夙天师跟他点头示意后,就径直走到菜花的阮书仪跟前:“夫人,昨日我夜观天象,怕是五日后,就要落雨了。” 萧慕然:…… 倒是阮书仪听到这话蹙起了眉,这一场风波折腾了这些天,她都要忘记稻田里的水稻还没有收割,想来夙天师今日来说这个,也有提醒她的意思。 夙天师的确是来提醒她的,从前南萧军隐入黑峰山后,他年老思乡,便归隐故居,前段日子收到主上来信,请求他帮忙解除夫人的换魂术。 虽然早就听闻,主上已经成家,但他并未对夫人有太多的关注,这个时代的女人,大抵都是如此。可收到主上的来信,他才知道主上对夫人的用心。既是主上在意的人,他自然是要出手的。 可来了黑峰寨,见识了那一场地动山摇的兽军,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见识短浅了,主上看重的女子,自是不一般。这几日他住在寨子里,又看见了升降梯、豆腐、珍珠奶茶、红薯粉……甚至还有梯田种稻,他心里对夫人更加敬重。 原本打算处理完换魂术之后就回故居的他,也打消了这个想法,有夫人这等奇人在,南萧军何愁没有重起之日?大禹何愁没有兴旺之日?他老头子当然要趁着自己一把老骨头还能动弹,留下来辅佐夫人。 天下民生,民生之重,夙天师这些年跟着萧慕然,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对梯田种稻很感兴趣,这几天跟着来福跑了好几次梯田,得知夫人还曾经在稻田里养了鱼、鸭子和螃蟹,更是惊奇了,当场就拍着大腿叫好,这方法实在是妙啊!既能松土增加肥力,还能养殖水产,只可惜自己没有亲眼见证,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来福还是带着他去养鸭子的窝棚里瞧了瞧,看见一只只膘肥体壮的鸭子,夙天师也算是过了一把眼瘾。 眼下是十月中旬,已经是深秋。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怕是五日之后的秋雨下过之后,天气就会一天比一天冷,必须要抢在雨前把稻子收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几乎家里的小厮都齐聚梯田前。阮书仪看着这一穗穗金灿灿的麦浪,心中感慨极了。她上前摘下一粒稻米放在嘴里咬开,感受到那股天然的米香气,不由得喜上眉梢。 田里的水已经被来福提前放了,又晒了这些天,田里早已晒干。 于是在阮书仪的一声令下,这场声势浩大的“割稻子行动”在来福的带领下展开了。不得不说,当初让来福跟着自己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来福聪明,侍弄田地也很有一手,家里的小菜园、小花园还有这片稻田,他都是亲力亲为。现在割稻子也是,手把手教小厮们操作,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家中小厮多,蓝宇蓝书和立松都去帮忙了,寨子里也来了不少人帮忙,四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把四亩地的稻子都收割好,运回了家中。 老管家也早在院子里清理出一块干净的青石板地用来放稻子。这个时代没有打谷机,都是人拎着稻杆往地上摔着脱粒,又怕直接在地上摔,会让稻谷蹦得到处都是不好收拾,阮书仪便想出办法,把几块大木板拼凑出一个大木仓,人站在木仓外,把稻子放在木仓里面摔,这样米就不怕蹦出来。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的声音响了一夜,为了赶在下雨前把稻谷全部脱粒晒干,只能连夜赶工。 阮书仪也没亏待大家,晚饭领着厨娘们做了一大锅猪肉白菜豆腐炖粉条、蘑菇炖小鸡,猪肉是新鲜打的野猪肉,小鸡也是新鲜的,蘑菇是这段日子厨娘们采回来晒干的,已经在库房里堆了满满几大筐。 阮书仪去库房转悠,又看见春日里腌制的几大坛子酸笋,便取了出来,炖了个酸笋老鸭汤,溜鱼块、红烧肉等几大锅硬菜,料都很足,每人还发了一杯珍珠奶茶,吃得众人兴奋不已,干起活儿来也更加卖力。 人多力量大,终于赶在半夜子时之前,把所有的稻谷都脱粒了。阮书仪半夜披着衣服跑过来看,看见满满几大仓稻谷,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老管家也没睡,喜得双眼都眯起来,见阮书仪和萧慕然过来,便跑过来报喜:“恭喜主上和夫人,这四亩地的稻子,收获了一千二百斤稻谷!” 听老管家这么说,阮书仪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四亩地一共收了一千二百斤,也就只有六百公斤,也就是说亩产只有一百五十公斤。 要知道在前世,嵇康《养生论》记载了魏晋时期的产量:“一亩十斛,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一亩地如果能收10斛粮,那就属于高产了。换算一下单位,也就是说魏晋时期的高产田就已经可以做到亩产90公斤了。 而根据推论,唐、宋、明、清四个朝代太湖流域的平均亩产分别是:唐朝亩产138公斤;宋朝亩产225公斤;明朝亩产333公斤;清朝亩产278公斤。 大禹是个架空朝代,但阮书仪也不知道处于历史的那个阶段,但亩产150公斤,真的不算多。大概是在前世见惯了杂交水稻的厉害,一下子知道这里的稻谷产量,阮书仪心里还有点儿落差。 但考虑到现在还没有杂交水稻,梯田也是今年新开荒的山地,大家都是第一次种植,没有经验,想来明年收成会更好些。 第176章 红糖工坊开工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夙天师所说,都是晴天。新收回来的稻谷全都铺在院里院外的青石板上晾晒,引来了不少鸟雀,也引来了不少寨子里的人偷偷围观,看着这些颗粒饱满的稻谷,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夫人这稻子种成了,也就意味着她们明年也能跟着种了!于是都想多表现一下,自发地守在稻谷前,帮忙驱赶来偷食的鸟雀。 稻谷还在田地里时,本就暴晒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水汽了,再加上这几天的晾晒,已经干得彻底,叫老管家收进了粮仓。 家里在晾晒稻谷的时候,阮书仪已经又组织人去山上砍甘蔗了。山上的甘蔗倒是不怕雨淋,但是大雨会让甘蔗倒地,给砍收增加难度,人还容易出事,所以阮书仪想着在下雨前砍完。 山上的甘蔗其实不算多,周大娘夫妻后山的那一小片,不到一亩地,被夫妻俩管理得好,几个山头也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甘蔗地,又周大爷没事就到处溜达,再加上村子里知道这是夫人要用的东西,也就没有小孩子去霍霍,倒也都生长得极好。 黑峰山上的甘蔗是青皮甘蔗,糖分比紫皮甘蔗更足,但口感上也更硬,纤维更多一些,吃起来很扎嘴,所以寨子里的人吃得少,这大概也是在山上能寻到这么多野生甘蔗的原因。 因为砍甘蔗是熬糖的,所以原定的那些要到红糖工坊帮忙的几户人家也都一起帮忙上山砍甘蔗了,赶在下雨的前一天把甘蔗都砍完了,整整齐齐堆放在事先搭好在工坊旁边的棚子里。 甘蔗收获的产量比阮书仪原本预计的还要多,居然有6000公斤,也就是一万两千斤,阮书仪之前熬制过,青皮甘蔗出糖率高,大约十斤左右的甘蔗就能出一斤红糖,也就是说,如果不算损耗的话,这一批甘蔗,大概能熬制出一千二百斤红糖! 因为都是野生的,所以这个产量其实并不算多,因为甘蔗本身自重就比较重,但明年就要留种,进行规模化种植,相信产量能翻几倍! 在甘蔗收回来的第二天,红糖工坊就开工了! 熬红糖的步骤来福和小莲都很清楚,是以不需要阮书仪亲自动手,但她还是亲手打了样,当看见原本青绿色的甘蔗汁,熬得发红,最后变成黏糊糊的一锅糖时,众人全都兴奋不已。 阮书仪打算做成纯红糖和生姜红糖两种,生姜红糖的作法也很简单,只是比普通的红糖多了一个步骤,需要在糖汁出锅前,加入剁碎的老姜颗粒,搅拌一会儿后便倒入模具里,等待凝固成型。 红糖工坊里的人都是签订了契书的,再加上都是寨子里的人,阮书仪也不怕她们泄露配方。 第一批出产的红糖,在隔天就被拿到了山下的百货超市去售卖,糖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物件儿,但红糖几乎是没有,所以很是稀奇,再加上阮书仪搞了一个试喝活动,又宣讲了一些红糖对妇人的好处,很快便引起了一波抢购热潮。 说起山下的百货超市,倒是要感谢那假女人,冒充她的时候还不忘帮她把这个店准时开业了,倒是没耽误。 百货超市别说在吉庆镇,在整个大禹都很稀奇,这个时代的店铺都是什么店卖什么,就连杂货店也只是卖些日常用具,但阮书仪这个百货超市,货物种类齐全,不仅有红糖、红薯粉、豆腐、豆干、腐竹、珍珠奶茶等这些稀罕食品,还有从西蜀、藏区运回来的大禹没有的东西,全都是别的地方所没有的,完全没有可替代性,所以自从开业之后,生意一直很红火。 山下的人并不知道山上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每日都骂骂咧咧的。自从上次逃跑之前来了一次,之后阮书仪就再也没有来过店里。这次过来,店里的伙计和掌柜都很高兴,一边忙着问好,一边说店里的很多货物都没有了,急需补货。 阮书仪查看了一下,缺失的大多数是来自藏区的灵芝、冬虫夏草、何首乌、天麻等药材,饰品也卖得挺快,但还没完全卖完。 出乎阮书仪意料的是,来自藏区的蜂蜜也卖完了,藏区的蜂蜜难得,因为花蜜都是高原上的珍稀药材,所以会比普通蜂蜜更有滋养效果一些,价格也更贵,阮书仪当时便没有多买,只用两斤一个的小罐子买回来五十多罐,也就是一百多斤,她自己留了二十斤,剩下的都放在店里卖。 天然的蜂蜜不怕过期,她本想着慢慢卖的,没想到剩下的八十多斤这么快就卖光了? 店掌柜姓吴,见她疑惑,忙上来解释,说是镇子上一个富户家的老娘一到秋冬就容易嗓子干痒咳嗽,吃了许多药和蜂蜜都没什么用,有人送了一罐藏区的蜂蜜给她,那老夫人吃了觉得很有效果,便派人来多买了几罐。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府城的富户还专门派人来买,秋冬换季时节,难免会有呼吸道的问题,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大多喜甜食,这种蜂蜜不仅好吃还能治病,自然是极好的。就连小儿生了病,都愿意吃这甜丝丝的蜜糖,如此,一下子便把铺子里的蜂蜜掏空了。 阮书仪自然喜闻乐见,想着既然受欢迎,那下次便多进一些货。 西蜀的酒和酱油等调味料也早就卖光了,西蜀由于气候的原因,冬季寒冷,夏季闷热,便爱吃些口味重的饭食,研制出的调味品也比大禹丰富多样,素惯了的大禹人,一旦吃了口感丰富的饭食后,自然就再也回不到过去,是以调味料卖得极好。 放在佟记布庄里卖的蜀锦蜀绣更是早就见底了,佟掌柜一见她下山来,就急吼吼过来催货。阮书仪也无奈,进货这事儿没有十天半个月完不成,阮书仪没办法,只能答应下个月多给布庄里画一种衣裳样子,佟掌柜才答应。 虽然缺了货,但百货超市里有豆腐以及各种豆腐衍生品、红薯粉、珍珠奶茶,现在还有红糖顶着,一时生意也不会淡下去。 阮书仪一边在铺子里盘点货物,准备在入冬前再去进一次货,立松从门外跑进来汇报:“夫人,有三爷的消息了。” 第177章 把三哥搞到西蜀公主床上去了 一听说有三哥的消息,阮书仪也顾不上盘点货物了,着急忙慌地就把立松拉到后堂的茶室里想要问个清楚。 自从解决了换魂术的事情后,阮书仪就一直在打听三哥的消息,那个假女人当时只说她把三哥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阮书仪毫无头绪,甚至不知道三哥现在是生是死。 为此她还特地请夙天师帮忙卜算过,她没有三哥的生辰八字,但好在到三哥曾经住过的偏院里面找到了他的头发,夙天师算到三哥现在还活着,只是大概有残存的换魂术的影响,具体在什么地方却是算不出来了。 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萧慕然便安排人分别去阮书仪的老家、阮书钦曾待过的西北军以及他出逃时辗转停留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一直都没消息。 阮书仪急得上火,但是在听到立松的话时,她所有的担忧全都化为了震惊。 “你说啥?谁写信来的?” 立松看她这震惊的表情,也是哽了哽,才小心翼翼回答:“是……是西蜀公主。” 也不怪夫人震惊,主要是他们找了那么多地方,唯独没想到,那个假女人居然把三爷搞到西蜀公主床上去了。 阮书仪不敢置信地接过立松递来的信,一目十行看完,又逐字逐句再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根据甘琬在信中所写,当时手下的人说准备了几个美男要孝敬她,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毕竟甘琬看似放纵不羁,实则有着很强的经商天赋,手上握着很多生意,再加上有她身份的加持,做生意本就更容易,一来二去可以说是占了西蜀商界半边天。 所以手下那些人为了讨好她,自然要投其所好,没事儿就给她进献个美男美食什么的。 甘琬虽然好美色,但也不是来者不拒的,她养的那些面首,可不仅仅是只会讨好她的小白脸,除了身家背景清白以外,基本上在各个领域都有特长,于她的生意也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所以对于手下人送去的美男,甘琬是从来都不碰的,一是怕有人在里面使绊子,二是她手下生意众多,她宠幸了谁,另外的人就会有意见,一碗水端不平,就容易引发争端。她是个极怕麻烦的人,所以干脆一碗水都不端。 从前那些人送美男基本上都是让美男上才艺,只是这次有些离谱了,她手下做蜀锦生意的张老实居然给她打包送来了一个睡美男!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着张老实,因为从前大家献上去的美男,公主虽说都留下来做事了,却是一个都没有宠幸过的。这些年来他们也送过很多种不同的风格,儒雅的、俊朗的、挺拔的、小白脸、肌肉男……各种类型都有,让他们去唱歌、跳舞、舞剑、舞刀、摔跤……无一都失败了。 于是底下的人就开始绞尽脑汁,想着什么样的美男才能讨公主欢心,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要剑走偏锋,直接送个睡美男过去! 蜀锦生意很大,并不是张老实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甘琬做事也讲究要群策群力,所以跟张老实一起负责蜀锦生意的还有其他五六个人。 大家都决定好了,张老实一个人反对也没用,当下只能心怀忐忑地把睡美男给公主送过去。 他至今都忘不了公主掀开帘子,看着软榻上那个男人的眼神,先是呆愣,而后便是疑惑,再然后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脸色就变了一下,把人留下,把他赶了出去。 张老实在公主掀开帘子的时候本来还很忐忑,但这些年来,给公主送美男,即便是公主不喜欢,她也不会恼人,想到这里他便微微稳了稳心神,顺带着也随着公主的动作偷偷去瞟那软榻上的美男,只这一眼,他整个人汗如雨下! 因为在那软榻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他们之前在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被人掉包了? 可再一看,这个男人比他们买回来的那个男人似乎还要俊美一些,当下心神稍安,也顾不上思考这男人的身家是否清白了,只希望公主能看在这样一张俊脸上,不要追究他们。 结果公主居然直接把人留在公主殿了?听人说还亲自请了御医来帮忙检查身体,要知道平时她都是直接让人去偏殿的,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公主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欢喜啊,反而像是很震惊,难道公主认识这男人? 事实上甘琬确实很震惊,她原本只是想掀开帘子看看,他们这次又弄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过来,只是一眼望过去,忽而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她看见那男人左侧脖子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恍然想起,阮阮脖子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这样的小痣!再一仔细看,她终于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觉得眼熟了,因为他竟然跟软软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软软到底是女人,长相更娇媚一些。 想到这里,她恼火地就把张老实赶走了,看这长相,这人八成跟软软是血亲,她要是不小心睡了好姐妹的血亲,这可怎么跟软软交代?! 想到这里她就呕得要死,没有给张老实好脸色不说,还亲自出去请了御医来帮美男检查。结果一检查,她心又凉了半截,御医说这美男好似受了很重的伤,而且还被人下了迷魂散。甘琬都要气死了,她手下的人不仅把软软的血亲打成重伤,还把他当成风尘男子送给她,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没办法跟软软解释清楚了! 好在御医查出这美男伤势虽重,但不会影响性命,甘琬才长舒一口气。御医又开了迷魂散的解药,美男喝完没多久果然就醒了。 当美男缓缓睁开那双几乎和阮书仪别无二致的桃花眼的时候,甘琬心里就更加确定,也更加绝望了,完了,这人绝对跟软软有关系,她到底要怎么跟软软交代啊? 第178章 还有比他们西蜀更精通邪术的吗? 阮书钦睁开眼睛的第一秒,看见的便是富丽堂皇的公主殿,再偏头第二眼,便看见了在一旁打盹的甘琬。 他自然是认识甘琬的,之前流落到西蜀找妹妹的时候,没少听说这位公主的“丰功伟绩”,只是他睡了许久,脑子一下子回不过神来,自己怎么又跑到西蜀来了?他不是在西蜀的边城遇到妹妹,和妹妹一起回黑峰寨了吗? 妹妹呢?对了……妹妹出事了!有个假女人冒充她,抢了她的一切! 阮书钦瞬间回神,一骨碌坐起来,就要去找阮书仪。只是他腹部似乎受了重创,坐起来的时候太用力,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甘琬睡得不深,听见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见美男醒了,第一句话便是:“你跟阮阮是什么关系?” 阮书钦疼得发皱的脸就是一顿,他抬眸望向甘琬,忽而想起妹妹之前在回黑峰寨的路上跟他讲过西蜀公主的事情,他也顾不得疼了,急忙开口:“公主可是认识我家小妹?” 一听这美男称呼阮阮是小妹,甘琬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完了,真跟阮阮有关系,还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一边想着,也顾不得阮书钦要说什么,一股脑便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还表明自己已经惩罚了张老实等人,他们也不敢出去说三道四,不算污了阮书钦的清白。 阮书钦一脑门子问号,他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把妹妹哄睡着后,想着回房间洗漱一下,再回去南院守着妹妹。 结果刚一回房,就发现假女人正站在自己房里等着,他如临大敌,与那假女人打斗几个回合后,被她一掌击中在腹部,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便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了。所以那假女人居然把他送到了西蜀?那妹妹呢?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妹妹怎么样了。 阮书钦更加着急了,想下床赶快回黑峰寨,结果那假女人下手太重,他的腹部和内脏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根本站不起身。 甘琬也急:“我说软软大哥,御医说你五脏六腑都严重受损,现在下不得床,必须要卧床休养,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书钦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心下着急,想到小妹说自己跟甘琬还算交好,便急忙把在黑峰寨发生的事情跟甘琬讲了一遍,希望甘琬派人去帮忙,至少把小妹救出来也好。 甘琬听到有人用邪术害了自己的好姐妹,脸色也沉了下来,说起邪术,还有什么比他们西蜀人更精通的吗?最厉害的巫师和蛊术师可都是出自他们西蜀!于是甘琬立马派人去查。 结果手下人很快过来回消息说,几年前回来西蜀荣养天年的夙天师前些日子已经启程往大禹去了,甘琬心下便有了计较,应该是萧慕然派人来请的。她看似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手下的暗卫曾经报告过,萧慕然来西蜀后,似乎曾去求见过夙天师。 夙天师回西蜀荣养,拒绝了所有登门求见的人,却没有拒绝远道而来的萧慕然。这事儿虽然隐蔽,但在西蜀境内,只要是她甘琬想查的消息,又有什么是查不到的?只是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所以她一直也没放在心上,眼下联系起来,便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虽然也担心阮阮,但她身份特殊,没有大禹的准可,她身为西蜀皇室人,是不能随意踏入大禹领土的。便只能试探着写了封信,快马加鞭送去给阮阮,送信的人是她武艺最高强的三个暗卫,到时候发现情况不对,也能及时把阮阮带回西蜀。 担心信被歹人看见,所以她表面上写的是和阮阮之间的生意往来,商谈新一批的蜀锦蜀绣和蜀酒以及调味料的来往,但却在信的每一行的第五个字做了暗语,连起来便是:“你可安好?钦于此无碍,送信人可信。” 这封信直接被送到了黑峰寨南院,当时阮书仪已经下了山,信被放在院子里的小茶桌上,和萧慕然那些公文放在一起。萧慕然也没多在意,以为是部下送来的信,直接拆开就看了,察觉到里面写的是西蜀的生意,他便意识到这可能是西蜀公主送来的信,只是西蜀公主为何突然给仪儿写信?他蹙眉,再一仔细看,便发现了这隐藏的一句话,当下便让人把信送了下去。 知道了三哥的消息,也知道了送信的人是甘琬信任的人,阮书仪便急忙赶回了黑峰寨,在南院见到了等候已久的送信人。 甘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所以在信里写得很模糊,知道这三个送信人是甘琬的亲信,阮书仪已经让立松先一步把人请了回来。 送信人在等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黑峰寨的事情解决了,所以见到阮书仪的第一时间,便把阮书钦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说阮书钦受了重伤的事情,这也是阮书钦的授意。 阮书仪知道自家三哥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当场便想要跟三个暗卫一起回去把三哥接回来。 暗卫却在此时又掏出一封信,是昨天他们潜到黑峰寨,打听到事情已经解决完后,立马给公主传了暗号,这是他们暗卫和公主间特殊的交流方式,也是在刚刚收到公主的回信,公主特意交代,阮书钦让阮阮先处理寨子里的事情,再过几天他就自己回来了。 阮书仪闻言才放心下来,三哥没事真是太好了,再加上现在萧慕然和旺财都受伤了,寨子里很多事都要处理,再加上南萧军也有那么多人因她而受伤,她确实走不开。 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三个暗卫,在他们临走前又塞了一封信给他们,请他们帮忙带给三哥。 当几天后,远在千里之外的阮书钦,满怀期待地打开暗卫递过来的信,结果在看见里面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购物清单的时候,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没有良心。不过毕竟是自己让暗卫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的,也怪不着她。 但看见暗卫递过来的一个小瓷瓶的时候,他眼眶还是有些泛红,这个小瓷瓶里装的什么,他很清楚,妹妹以前也给他喝过这种神奇的药水,他自然是知道疗效的。 他的妹妹,即便是自己什么都没说,也猜到他受了伤。 第179章 有没有可能是小鹿乱撞? 阮书仪让暗卫带给自家三哥的,确实是一滴纯正的灵水。她原本手镯里还有一滴,被她提前倒进了小瓷瓶里,就是防着出了事可以急用。 结果兽军大战后手镯里又析出了八滴,于是小瓷瓶里的那滴她一直都没有动过,那是给三哥留的,她当时想过最坏的情况,无论如何也是要把三哥救回来的,所以这滴灵水,说什么也不能动。 虽然后来从西蜀暗卫那里知道三哥没事,可她心里清楚,三哥一定是受了重伤,不然一定会亲自赶回来,而不是让暗卫来送消息,三哥怕她担心,她也不揭穿,只能拜托暗卫把灵水送过去。 担心三哥在返程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险,萧慕然也派了几个暗卫跟着西蜀暗卫一起回去,一是保护阮书钦的安全,二是知道阮书钦要进货,这些人去也能帮一下忙。 阮书钦虽然伤得不轻,但这些天一直在西蜀好好养着,御医给他开的上药也都是极好的,甘琬担心因为这事儿跟阮书仪生分,每天也是好吃好喝、名贵补品地伺候着,阮书钦伤势好得很快。 所以在喝下暗卫带回来的灵水后,瞬间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甚,一股充盈的内力自丹田处涌出,他当下也顾不上披一件外套,穿起鞋子就跑到院子里去打了一套拳。 甘琬亲自送了今日份的补品过来,在寝室里没找到人,还以为阮书钦不见了,正急得想要去喊人时,忽而就听见后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蹙起眉往后走,隔着一道弯弯的拱门,就看见穿着一身单薄里衣的阮书钦正在寒风中打拳! 甘琬急了,这人伤还没好,要是搞得伤势加重了,她要怎么跟阮阮交代!着急之下就几步冲了过去,嘴里大喊着:“住手!你给我住手!” 阮书钦打得正起劲呢,忽见一团浅金色人影朝自己冲过来,他条件反射地就出手想要制服住对方,甘琬不明不白地接下了一招,而后便是二招、三招……于是甘琬的侍女秀儿落后几步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二人打在了一起。 甘琬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西蜀民风开放,并不在意女子学武,只要有能力,女子也可以做将军,领兵上战场,而且西蜀皇后,也就是甘琬的母后觉得,这世道于女子艰难,女儿家更是要会一些武艺,关键时候也能保护自己,是以从小就请了武师父教甘琬习武。 只是甘琬从小就贪玩,在她12岁那年,母后因病去世后,她就更加无法无天,武艺学是学了,打一般的市井无赖没问题,对付阮书钦这种上过战场的人就有些为难了,于是没多久就被阮书钦反剪双手就要往一旁的石头上压。 秀儿刚来就看见这一幕,急得大喊:“住手!登徒子!还不放开我们公主!” 阮书钦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是甘琬公主!急得一下子就要松手,却忘了甘琬整个人比他矮一个头,又被他反剪住双手,可以说整个人都依靠在他身上,他手一松,甘琬便不受力地脸朝下往地上摔去。 阮书钦吓得一哆嗦,快速伸手把人拽了起来,他手劲大,除了对自家小妹,对旁人都是不知轻重的,直接把背对着他的甘琬拽的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面对着他的身体又急速朝他怀里扑来。 时间很快,速度很快,避无可避,秀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登徒子跟玩玩具似的,先把自家公主往地上摔,又把人翻了个面往上拽,然后便是一吻落在公主的额头。 秀儿要气疯了,甘琬和阮书钦都还没反应过来,秀儿一巴掌就往阮书钦脸上扇去,自家公主金枝玉叶的,居然被这人给轻薄了!就算他是阮姑娘的哥哥也不行! “啪”地一声脆响,把被转晕了的甘琬和呆愣的阮书钦惊回了神,阮书钦忙把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甘琬松开,“啪唧”一声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无意冒犯,阮书钦任凭公主惩罚,还请公主莫要迁怒我家妹妹。” 他跪了半晌,却没听见甘琬的回话,悄悄抬起头,就看见甘琬的眼神还有点愣愣的,就那么直挺挺地落在他脸上。 要是甘琬什么场面没见过,她面首都养了五六个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过了,刚刚居然因为这阴错阳差的一个吻忽而感觉心头乱跳。 “公主!您是不是吓着了?您倒是说句话啊!”还是秀儿看见自家公主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那个登徒子,急得直跺脚。 甘琬回过神来,捂住拼命乱跳的心脏,视线有些别扭地从阮书钦脸上挪开,小声开口说了句:“不怪你,快起来。”然后拉起秀儿就往自己的寝殿走,悄声叮嘱秀儿去给自己找御医。 秀儿一听公主要找御医,也急得不行,还是她是被阮书钦给打坏了,当即自己亲自跑到太医院去了。 太医们一听公主受了伤,也是慌慌张张地跟着去了,结果公主说是心脏有问题,这下子大家更慌了,公主每半月都要请平安脉,从来没查出有什么心脏方面的隐疾啊! 一个两个都查不出来,最后干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来了,得出的结论出奇得一致:那就是公主凤体安好,就是有一点点轻微的上火。 最后甘琬又拉着一屋子太医们讨论了,上火有没有可能导致心脏加速的,搞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也没得出靠谱的结论。 晚上秀儿端着一碗清火的药汤,送过来给甘琬喝时,见甘琬不时摸摸自己的脉,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皱眉沉思,下午那会儿狂乱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甘琬见秀儿进来,锁起的眉就没有松开过,还语气凝重地问:“秀儿,你说我是不是被别国的探子下了什么毒,才得了这种隐晦的疾病?” 秀儿见她这一脸严肃的模样,咽了咽口水,才试探性开口:“公主……您说有没有可能……您那狂跳的心跳是小鹿乱撞?” 第180章 你把流民抓来做壮丁了? 甘琬闻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秀儿,然后猛得接过秀儿递过来的药,一口闷了下去,然后盖起被子就睡觉了。 阮书钦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没有侍卫来捉拿自己,才渐渐放下心来。期间的饮食药品皆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公主再也没来了。 他纵然知道公主的品性和癖好,但公主到底是个女子,自己只是公主好友的哥哥,虽然是无意冒犯,但也是自己有错在先。 于是这天中午,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在侍女的带领下去向甘琬辞行。 一听阮书钦要走,甘琬突然有些急了:“你伤都没好,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阮阮交代?” 见公主不仅不怪罪,反而还在担心他的身体,阮书钦更愧疚了,忙朝甘琬拱手鞠躬:“多谢公主关心,前几日暗卫带来了我家小妹的灵药,我喝过之后,再加上御医们的精心调养,伤势已经大好,主要是我家小妹还拜托我要进货,我还要赶着在藏区下雪之前去一趟。” “对了,上次的事情,阮某还要跟公主道歉,是阮某行为不端,冒犯了公主,阮某愿意许诺公主一件事,以后无论公主要在下做什么,哪怕是要在下的命,阮某也毫无怨言。” 甘琬听他这么说,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感觉心里有些涩涩的,但一想到他要去藏区进货,便双眼一亮:“别以后了,本公主现在就有一个要求!” 阮书钦欣然点头:“公主请讲。” 甘琬开心地看着他:“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藏区进货!”她想去藏区好久了,但西蜀和藏区这两年矛盾频发,她根本就不好过去。但是阮阮在藏区有人脉,要是能乔装打扮一下,跟着阮书钦一起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阮书钦蹙眉:“西蜀和藏区一向不和,公主过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甘琬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女扮男装,装成大禹人跟着你一起就好啦!你不会这个要求都不答应?还说什么毫无怨言……” 阮书钦满头黑线,最后在甘琬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不过条件是要甘琬多带几个暗卫。甘琬自然没有不应 。 藏区冷的早,雪下的也早,一般在十月下旬左右就会下大雪,到时候大雪下起来就会封路,无论是人还是货物都很难进出。 所以阮书钦的计划是赶在藏区封路前去多采购一些东西回来,而且妹妹在信中也说,已经提前给藏区的桑吉和洛桑等人去了信,要他们提前帮忙收购要采买的物资,到时候去了也能节约采购的时间,很快就能拉着东西走。 等路过西蜀的时候,再采购西蜀要用的东西,顺便再把甘琬公主送回来就好了。 二人商定,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各自的暗卫往藏区去了。 黑峰寨。 阮书仪知道自家三哥的消息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红糖工坊开工的第二天,就如夙天师所言,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秋雨没有多大,但是一直下个没完,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冷。这倒是成全了阮书仪的生姜红糖生意。 糖在这个世界本就是珍贵的,红糖更是闻所未闻,阮书仪在红糖上架的时候,主打的宣传语就是“暖身暖心,呵护健康。”这个时代不好把缓解痛经说得太过招摇,但若是有那痛经的女子,一听暖身就会多问两句,店伙计便会顺便把红糖可以缓解痛经的作用说出来。 生姜红糖暖身子的作用比红糖还要好,哪怕是没有痛经问题的男人、老人和小孩,秋冬日里也可以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再加上阮书仪的百货超市里本就有粉条和珍珠奶茶卖,阮书仪于是又多增了两道甜品,一道是红糖姜茶,一道便是红糖糯米圆子酒酿。 吉庆镇一带位于中部地区,一到秋冬就是湿冷湿冷的,感觉寒气都钻到了骨头缝里,要是下雨,就更难受了。但在这样凉飕飕、湿漉漉的天气里来上一碗红糖姜茶,热乎乎、甜滋滋的别提多舒服了,是以红糖一上架几乎毫无适应期,很快就被抢空了,为此红糖工坊还多加了人手。 工坊的事情有来福帮忙盯着,阮书仪也没有多操心,趁着萧慕然伤势好转,她便在这日早晨,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南萧大军的驻地。 阮书钦来了黑峰寨快一年了,一直都知道黑峰山很大,却也从来没想过在寨子不远处的山头,居然还隐藏了两万多南萧大军。 这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巨大山谷里,山谷大约是被战士们开垦过,地面已经很平整,他们平时就在这里训练。 在四面巨大的高山里,分别被掏出了山洞,每个洞口都有重兵把守,从洞口进去,内部的空间豁然变大,甚至还有专门的起居室、议事厅和食堂,除了光线暗些,其他和军营里没什么两样。阮书仪不由得瞪大眼睛,这这这……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 萧慕然似乎是看懂了她心中所想,笑着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处的几个山洞都是天然形成的,我们来了之后,只是稍微把内部的面积扩大了些,把外面的山谷平整了一下,并没有费多大的力。” 阮书仪木然地点了点头,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什么样的稀奇景观都能塑造出来。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阮书仪看着来来往往、训练有素的南萧军开口。 “老一批的南萧军伤退了一批,还剩下两万四左右,再加上这几年新训练的一批,加起来有三万五。”萧慕然蹙眉,这么些人到时候要是对上突厥和其他小国的围攻,是远远不够的。 “有三万五?你上次不是说只有两万多吗?哪来的这一万……”话还未说完,阮书仪突然想起之前在吉庆镇外突然消失的流民,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萧慕然:“你把流民抓来做壮丁了?” 第181章 都是群孩子,能藏住什么? 阮书仪突然想起之前在吉庆镇外突然消失的流民,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萧慕然:“你把流民抓来做壮丁了?” 萧慕然哭笑不得,摸了摸阮书仪的脑袋:“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头:“我只是找人问询了他们的意愿,有愿意参军的,便让人主动来报名。” 阮书仪点头,对他的做法很是认同,对于那些逃荒流亡在外的人来说,来参军,总比逃亡要好。她又打量了四面环绕的几个山洞,小声开口:“那他们现在也都在这里吗?” 萧慕然摇头:“每一个上战场的南萧军都是经过了数万次的训练的,他们是流民,体质自然比不上从小就开始训练的南萧军,所以还要在别的地方训练合格后,才能过来。” 阮书仪赞同地点点头,嘴里喃喃:“也就是说在这里的才是正规军,他们是预备军。” 正规军?预备军?萧慕然还是第一个听到这么新鲜的说辞,不过倒是挺贴切的,决定以后就这么区分两批人。 阮书仪听完,这才安心下来,想了想又望了望刚才萧慕然看过去的方向:“预备军的练兵场离这里远吗?” 萧慕然点点头:“离这不远,不过也要翻几个山头,要去看看吗?” 阮书仪听完猛摇头,光是走到这来她都快累死了,要不是萧慕然抱着她飞了一段路,她都走不过来。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带来的生姜红糖往饭堂处送去。营地里自然有专门的饭堂,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萧慕然将军中所需的粮食都是和黑峰寨的分开送的,所以从没引起过注意。 军营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们又身处大山中,想吃什么猎物随时都能上山去狩猎,所以肉类野果倒是从来不缺,只是米面难得,他们两万多人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粮食,要不是萧慕然产业多,钱财丰厚,怕是养不起这么些人。 只是尽管萧慕然有钱,但现在大禹各处都在逃荒、逃避战乱,大量良田荒废,有时候有钱都很难买到粮食。 阮书仪这才意识到,当初自己提出要梯田种稻的时候,为什么蓝书那么兴奋,只要自己能种出粮食,还怕没得吃吗? 萧慕然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唇角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说话,早就听人汇报说主上带着夫人过来的胖厨师一边往衣服上抹手,一边笑盈盈地小跑过来行礼:“参见主上,见过夫人!” 萧慕然朝他一摆手,示意后面跟着的人把带来的东西送上来,自己也被人叫走了。阮书仪则在蓝宇和蓝书的带领下,往后勤处走去。 今日和生姜红糖一起送来的,还有红薯粉、豆浆、豆腐脑、珍珠奶茶。这些战士们每日训练辛苦,这些东西恰好能补充能量,阮书仪从前是不知道有南萧军的存在,现在知道了,定然是要把东西送来的。 战士们上次听那两千多人讲了夫人驾驭兽军的神武,又见那些受伤的人喝了夫人送来的灵水后伤势好得飞快,早就对夫人感到好奇了,眼下没有训练的人,一个个装作手里有活儿,实际上早就偷偷拿余光去看阮书仪。 胖厨师姓唐,名为唐有神,他的眼睛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神得很,骨碌碌转了一圈,打量了一圈不知不觉渐渐靠过来的一群小子们,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个的今日的训练完成了吗?都凑过来干什么?皮痒了?是不是想吃军法了?” 一听他这么说,大家全都做鸟兽散,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瞥向阮书仪和她带过来的那些东西。阮书仪捂着嘴笑,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他们能藏住什么情绪? 唐有神把人赶走,自己又使劲往围裙上抹了两下手,才笑盈盈地接过蓝书和蓝宇手上的东西。嘴里还很客气:“哎呀夫人,您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也太客气了!” 这话听在阮书仪耳朵里,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她抿了抿嘴,还是很客气地开口:“这些都是些吃食而已,不当什么事,战士们每日训练辛苦,要吃好些。” 唐有神笑得更开怀了,他虽然身在军营,但早就听那些在寨子里当值的小子们说夫人做得吃食多么厉害,多么新奇,多么好吃。他本是不相信的,能有多好吃?能比他这个做了几十年厨子的人做得东西还好吃? 只是前两次他偶尔得到了下山去采买粮食的任务,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军营采买食物都不在吉庆镇,而是在远离黑峰山的另外几个府城的庄子上,当时买完粮食回来的时候,出于好奇,他还特地绕到了吉庆镇,就想去传闻中的那家夫人开的百货超市去试试看。 结果他们回来的时间是傍晚,百货超市里的吃食早就卖完了,就连每天做得最多的豆腐也没了,他去的时候人家连板子都洗干净了。 唐有神这才知道,原来这百货超市的吃食都是每天现做现卖,而且还是限量的,所以基本上在中午之前,东西都能卖完。 他这下对这些传闻中的吃食更好奇了,只是到底再没机会下山,只能放在心里念叨着。 阮书仪也看出了他脸上的向往,笑了笑没有揭穿,跟着人一起走到厨房后,就把带来的东西一一讲解给唐有神。 唐有神祖上上上下下几辈都是做厨子的,很多东西一点就通。比如说阮书仪说起红薯粉的洗粉方法、珍珠的做法时,一说他就明白了。 还有豆腐,这次带来的是成品,阮书仪教了他好几个做豆腐的菜方子,像什么麻婆豆腐、香煎豆腐、豆腐酿肉、豆腐炖鱼……想到豆制品对人体的好处,阮书仪暗暗决定,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要让萧慕然带两个后厨的人回寨子里,学一学做豆腐的手艺,这样到时候在冬日的早晨,战士们也能喝上热乎乎的豆浆,吃上软乎乎的豆腐脑,军营里也不会缺了豆腐吃,这都是群半大的孩子,补充蛋白质很重要。 第182章 大青杆子和落花生 萧慕然在寨子里养了几天伤,也就落下很多军务要处理,一过来就忙得不可开交。 阮书仪也没打扰他,自己在后厨里和唐有神打得火热,不仅教了唐有神很多健康又营养的美食方子,还给唐有神介绍了很多山上长的,可以当成调味料的野草。 唐有神和一群小厨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对她既仰慕又崇敬,这下子连夫人也不喊了,直接跟唐有神一起喊上了:“小姑奶奶。” 阮书仪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唐有神毕竟是祖辈都出了大厨的人,在美食方面的见识也比一般人多得多。就比如通过他的描述,阮书仪知道了这个时代是有土豆的,只是叫法不同,被他们称为“地蛋子”。他们自己在山窝子里都种了一些,只是管理不善,长得不太好。 见阮书仪好奇,唐有神忙叫人拿了一小包地蛋子过来,阮书仪接过一看,果然就是土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时代的土豆很小,和前世某个地方特产的小土豆一样。 土豆可是好东西啊,不仅能饱腹,能单独做菜,还能搭配各种不同的食材,料理出各种风味的美食。 见夫人对这地蛋子感兴趣,唐有神忙让人扛了一袋子出来,就要让阮书仪带回去。阮书仪也不跟他客气,都是自己人嘛。 还比如甘蔗。当唐有神知道那甜滋滋暖呼呼的红糖姜茶就是用甘蔗熬制出来的时候,胖乎乎的脸上圆溜溜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您说的是那大青杆子?”他一边说,还一边用双手比划着。 阮书仪听他这描述忍不住笑了起来,大青杆子,还真是形象,这黑峰山的甘蔗确实都是青皮的,长长直直的一根大青杆子。 见阮书仪点头,唐有神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怎么不早说呀!这大青杆子,我们这军营附近多的是!” 阮书仪一听也欢喜,他们在黑峰寨附近发现的那些甘蔗加起来也就一万多斤,这个数字听起来多,但其实并不多,不算损耗,也只能熬出一千斤左右的红糖。照现在百货超市每天的销售速度,这个量是远远不够的,再说她还想往京城和西蜀卖去呢! 听说军营附近有,阮书仪也坐不住了,当下就在唐有神的带领下,往四处去找甘蔗了。 南萧军平日里的训练并不枯燥,他们不仅要在营地里训练,每日还要在山上跑圈,有时候还会进行野地实训,所以这几处山头,包括黑峰寨附近的几处山头,都被他们摸得透透的。 唐有神带着人径直往其中一片甘蔗林子走去,阮书仪撑着伞跟在后面,在看见那一大片甘蔗林的时候,兴奋得眼睛放光,仿佛看的不是甘蔗,而是一块块朝她脸砸过来的红糖! 这下子她也不觉得腿软了,跟着唐有神把军营附近几片甘蔗林子都跑遍了,好家伙!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山比黑峰寨还要深一些,甘蔗居然比他们之前发现的还要多!数量应该远超前几天砍的那些! 下午好容易处理完军务的萧慕然,抬手掐了掐眉心,就起身往后厨走去。结果被告知,夫人连午饭都没吃,跟着唐有神一起上山去了! 萧慕然看了看天色,都快申时了,外面又在下毛毛雨,怎么还没回来?他倒是不担心会有安全问题,这附近都有重兵看守,再说唐有神也不会没有分寸,出去肯定会带几个侍卫,一边想着,一边撑起伞往后山走去。 等他见到阮书仪的时候,就看见自家早上出门还漂亮得体的夫人,现在全身湿漉漉的,连头发都被雨花飘湿了,贴在额头上,身上也都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巴,就连脸上都有。她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整个人兴奋不已,亮晶晶的眸子让整座山林都有些黯然失色。 萧慕然远远看着,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唇角,一身的疲惫仿佛瞬间被洗去了。他抬起脚往那边走去,一把将手里的伞斜向阮书仪,一边温柔地开口询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阮书仪见他来,笑得更开怀了,她一把朝萧慕然伸出黑乎乎沾满泥巴的双手,朝着他兴奋开口:“萧慕然!你猜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萧慕然低头看向她两只小手间珍惜捧着的东西,是几颗小拇指大小的东西,也沾满了泥巴,偶尔有些地方的泥巴被雨冲刷掉,露出白色的壳。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手接过,笑着问:“这是何物?” 阮书仪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你也不认识!哈哈哈!这个叫落花生!我告诉你哦,这玩意儿可全是宝,可以生吃、炒熟吃、还能做菜、做零嘴,还能榨油!对于你们爱喝酒的人来说,这玩意儿做下酒菜最合适不过了!” 萧慕然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几颗小花生,对她的话倒是起了兴趣,这小小一颗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妙处? 阮书仪也是在跟着唐有神找甘蔗地的时候偶尔发现花生的,现在是十月下旬了,其实已经过了花生的采收时间,只是这个时代没有人认识花生,而且又是长在深山中,没有人管。只是偶尔有些小仓鼠、小松鼠之类的动物会偷偷刨出来当食物。 阮书仪也是走路的时候没注意,在湿滑的山路上跌了一跤,这一跤没摔上,倒是被她发现了被松鼠吃完丢下的花生壳!这下好了,跟过来的人全都跟着她一起满山地的扒拉花生。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花生的采收时间,花生叶子大多枯黄掉落了,但很多根茎还在,阮书仪自然是认识的,教大家伙儿辨别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好几处长着花生的地儿,显然都是被动物们搬运后不小心留下了种子长出来的。 虽然不算多,但阮书仪也不嫌弃,花生可是种下一颗,就能长出一窝的良心植物啊!于是当天下午,雨停后,完成训练的士兵们都被拉来做壮丁,砍甘蔗的砍甘蔗,挖花生的挖花生。 战士们也不抱怨,他们平日除了训练,也会在山上打猎或者摘野果什么的,当知道夫人能把这些大青杆子和这什么花生做成美食后,反而干得更起劲了,都是一群大小伙子,谁不爱吃啊? 第183章 就像被这小妖精下了蛊一样 这场雨一连下了六七天才停,这几天间,唐有神也派人陆陆续续把在练兵场周围几个山头砍的甘蔗全都送了过来。存货本来已经快要见底的红糖工坊瞬间又被堆满了青皮甘蔗。 工坊内的几口大锅持续不断地熬着,在冰冰凉凉的空气中持续散发出温暖香甜的气息,引得寨子里的小孩子、小猫小狗全都巴巴地跑到工坊外面巴巴地张望着,时不时地还使劲吸溜一下鼻子,长长的鼻涕串儿飞流直下,他们也顾不上擦,眼睛就一眨不眨地望着锅里焦黄色的一锅液体,这里面熬的,可是甜滋滋的糖啊,谁不喜欢呀? 大人们劝了都没用,前脚刚把自家孩子拉回去了,后脚孩子们又偷偷跑过来了,大人们怕孩子们会误了夫人的事情,大家可都指望着夫人拉拔一下自家呢,可不能让这些小皮猴儿坏了事,拧着耳朵就把人往家里揪,这几天晚上在寨子里逛上一圈,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听到竹笋炒肉的声音和孩子们的讨饶声。 阮书仪也是这天晚上吃撑了,带着小莲出去散步的时候,听见声音还觉得奇怪:“这怎么了?怎么家家户户都在打孩子?”小莲这才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阮书仪听完哭笑不得。 第二天她特意抽出时间来到红糖工坊一趟,果不其然就看见门口扒了一溜排的小豆丁,一个个在寒风中吸溜着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通过缝隙看向工坊内的灶台,还时不时用手擦擦小嘴。 阮书仪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小胖墩的肩膀,小胖墩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拍开,头都没回:“干嘛呀?别想抢我位置。”为了这个位置他今天可没有睡懒觉,起了大早才抢到,因为这个位置可正好能看见锅里! 阮书仪憋住笑,问了句:“想吃吗?” 小胖墩依然不回头,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回答:“当然想吃呀!那可是糖啊!我长这么大还只吃过两次饴糖……嗯?”回答到一半,小胖墩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他哆哆嗦嗦一回头,果然就看见了阮书仪笑意盈盈的脸。 “扑通!” 小胖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都有些白了,哆嗦了半晌,才含着一包泪开口:“夫……夫人,我……我错了……我不该偷看,求求你不要生气……不要不带我娘种稻子……” 阮书仪也被他这操作搞得一愣:“谁说我不带你娘种稻子啦?” 小胖墩哭得一抽一抽的,但对阮书仪倒是句句有回应:“我娘说……来偷看……耽误夫人……夫人的事……夫人一生气……就……就不带我们种稻子了……” 阮书仪无奈失笑,一把将小胖墩从地上拎了起来,又帮他拍干净屁股上的灰,又看了看在后面站成一排,全都吓得脸色发白的小萝卜头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柔和:“放心,只要你们不捣乱,我不会生气的,也不会不带你们娘种稻子。” “我今天来是想找你们帮忙,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请你们吃糖哦!” 一听她不生气,还有糖吃,小萝卜头们刚才还惊慌的眼神忽而就变得炯炯有神,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看出他们脸上的疑问,阮书仪也不开口,先进工坊里面取了一大碗碎红糖出来分给他们。 这些碎块都是在切红糖的时候剩下的边角料,因为她们的红糖都是切成前世麻将块大小的方形拿去卖的,所以几乎每块模具里下面都会剩下些边角料,这些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好红糖,只是没那么规整,拿出去卖不好看,阮书仪便把这些糖都留着自己吃。 熬的红糖很多,边角料也很多,分给这些孩子们一点不当事。 小萝卜头们全都怯怯地看着她,有些不敢伸手,阮书仪笑着开口:“你们现在先每人吃两块,然后去帮我摘花生,今天全都摘完的话,每个人都能得到两块,摘得最多的那个可以得到四块,你们愿意吗?” 小萝卜头们虽然小,但也从小被自家父母教育不能吃白食,毕竟谁家都不容易,现在听到可以通过干活儿来换糖吃,一个个才高兴起来,也终于大着胆子去碗里取了糖,但真是一人两块,没有人多拿。 阮书仪很欣慰,黑峰寨的孩子们虽然过得苦,也过得穷,但全都被教育得很好。 小萝卜头们拿了糖,有的当下就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快速就把两块糖干掉了,有的小心翼翼舔了几口,忍痛吃掉一块后,把另一块用干净的叶子包起来,装在口袋里,大概是要带回去给家人吃。 花生晒在萧府门口的一大片青石板空地上,也是唐有神派人在这几天送过来的,据他所说,山上已经被他们挖得几步一窟窿,确实再也没有发现有花生了。 阮书仪目测了一下,这些花生摘完后应该有个二百多斤,晒干后可能还会折损一点,但不妨事,只要有了种,明年就能多种些。 萧慕然军营里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门口蹲着十几个十几个小萝卜头,一个个正咬着牙,奋力地揪着花生,彼此之间谁也不说话,就拼命揪,仿佛在暗暗较劲似的。 他带着疑惑回到南院,看见自家夫人正在葡萄架下煮火锅,葡萄藤早就枯黄了,但是一根根互相缠绕、枝节横生的黄色藤蔓还是缠绕在架子上,却也挡不住什么阳光。 阳光从葡萄藤的缝隙打下来,落在阮书仪脸上,照得她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可爱得紧。萧慕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这小妖精下了蛊一样,每每看见她,心里再多的烦闷都会消失。 他从前不懂,军营里的那些将士为什么一有机会就要往家里赶,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只要一想到家中有人在等他,就算是再远的距离、再艰险的路程,他都会拼命赶回来。 第184章 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 阮书仪正拿勺子搅动着锅子呢,前几天连绵的秋雨过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了,她忽然就想起了从西蜀带回来的火锅底料,这样的天气,吃热乎乎的火锅,不是正合适么? 一转头瞥见门口的身影,她白嫩的小脸上很快就漾出一个明媚的笑:“你回来啦!可以准备吃饭了!” 萧慕然也含笑开口:“今天怎么突然想吃锅子了?” 阮书仪缩了缩脖子:“感觉有点冷,吃这个东西暖和。” 萧慕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了,门口那群孩子是在做什么?” 阮书仪朝他眨眨眼,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出一句让萧慕然震惊的话:“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萧慕然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还是来福拿着洗好的豌豆尖过来,听见她们说这个,才笑着跟萧慕然解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解释完又跟阮书仪汇报:“夫人,已经让人把吃食送下去分给他们了,他们现在也都在前院吃饭呢。” 阮书仪点头不说话,默默地把肉和豌豆尖往锅里加。 萧慕然听到这儿哪能不明白自家夫人的心思?看着阮书仪,他只觉得越看越心软,恨不得把人揣口袋里,走到哪都带着她。 一旁本来在对着火锅流口水的蓝书,见着自家主上那仿佛含了几斤蜜糖的眼神,感觉都起了鸡皮疙瘩,要是在从前有人跟他说,主上会变成这样的痴汉,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喂喂喂,你们吃什么好吃的呢!居然不叫我!”谢镇州大大咧咧地从外面跑进来,轻车熟路地抄起筷子夹起锅里刚烫好的肉就要往嘴里喂。 “停!” “等等!” 几道声音同时出声,谢镇州也瞬间反应过来,一脸讪笑着把这第一块肉夹给正在一旁虎视眈眈、目露凶光盯着他的旺财。 自从上次兽军大战后,旺财的地位就“噌噌噌”地涨,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家中的老大。只要是吃饭的时候,无论吃什么,第一口都必须是它的,哪怕是喝水,第一口也得喂给它。 谁要是抢了它的第一,当天晚上它准要给谁送点礼物,谢镇州这个人没什么记性,老是抢旺财的第一,所以被窝已经发现好几窝死老鼠了,他虽然不怕老鼠,但那玩意儿恶心人啊,搞得他现在都有阴影了,也终于记得了旺财的地位。 旺财一口从他手中叼走那块肉,一脸傲慢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迈着猫步叼着肉,雄赳赳气昂昂地享用去了。 给这尊大佛上了供,几人才热乎乎地吃起火锅来。 下午谢镇州没事,直接被阮书仪抓了壮丁,带着一行人去鬼门关前的林子里摘茶油果去了。这茶油树林还是她之前偶然发现的,这个时代的人不认识这果树,自然也不知道这果子的妙用。 茶油果可以榨油,茶油的口感比一般的植物油而后动物油都要好,而且茶油可以作为食用油使用,也可入药使用,对身体很好,前世茶油就很昂贵,更别提这世了。 而且榨完油的茶枯还能制成天然的清洗剂茶枯粉,用来洗头发,不仅可以去油去污,还能健康头皮,保证头发乌黑油亮。阮书仪现在洗头发用的都是夷子,她不是很喜欢,等到时候制出茶枯粉就方便了。 鬼门关前的这片茶树油林不算很大,预计能摘的果子也不会很多,阮书仪很是眼馋雷打坡村后山的那一大片茶油树林,可比这一片的大多了。 谢镇州也是来了林子才知道,这茶油树,不就是自己和书书初遇时那片林子里结的果子么!他们还真是有缘! 他乐颠颠地挎着小篮子凑到阮书仪跟前:“书书,你还记不得,我们初遇时,也是在一片这样的茶油树林子里?” 阮书仪还没回答,不知何时闪现过来的萧慕然倒是黑了脸。 他下午本来还要去军营那边的,但是一听谢镇要跟着仪儿来摘茶油果,他就感觉不对,这茶油果跟他们有点关系,这小子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在军营里眉心就突突狂跳,实在不放心,干脆直接赶了过来,果然一过来就听见这小子如此恬不知耻的话! 阮书仪看着大丰收的果子很开心,回答谢镇州的话也积极了些:“当然记得啊!在雷打坡村后山的那片林子嘛!那里的茶油果可多了,真羡慕!” 谢镇州立马星星眼:“你要的话,我全都给你买来!” 阮书仪还没回话,萧慕然大跨步走上前,一下子横梗在二人中间,声音冷冷:“不必劳烦谢二少,我夫人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我这个夫君来买。” 谢镇州才不把他这明里暗里的敲打放在眼里,他翻了个白眼:“还夫人呢,又没大婚,叫这么殷勤!”一边说着一边又绕到阮书仪另一边去了。 萧慕然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当时要不是事出紧急,他绝不会把这小子留在寨子里!现在倒好,他直接赖着不走了!他看着谢镇州又要没皮没脸地缠着仪儿,理智全无,手里的茶油果一飞出,直接弹射在了谢镇州嘴上。 “哎哟我去!玩儿阴的是!”谢镇州气得大呼小叫,当下也弹出手里的一个茶油果,一瞬间“砰砰砰砰”满树林里茶油果乱飞。 阮书仪懒得理会两人之间的小九九,只幽幽说了句:“谁要是坏了我一个果子,那就一天不要吃饭。” 打斗声戛然而止,然而只停了几息的功夫,丢茶油果的声音变成了肉搏声。 阮书仪看都没看一眼,这些天都这样,她都已经习惯了。她摘了一会儿,就有人来通报说小萝卜头们把花生都摘好了,等着她回去发糖呢。 阮书仪拍拍手,带着小莲和旺财就往回走。还没走出林子,忽而感觉外面刮进两股阵风,阮书仪瞪眼。这两人不是在林子里打吗?什么时候跑到林子外面了? 还没等她震惊完,林子外面就跟奥运会一百米跨栏比赛似的,突然冲出一个紫衣人和一个黑衣人,二人一边缠斗,一边跨越障碍往林子里挺进。 第185章 大哥和二哥的消息 在林子里面打斗的萧慕然和谢镇州也听到动静,很快赶了出来,紫衣人和黑衣人一见二人出来,同时收手,同时跪下,同时出声: “主上,有大爷和二爷的消息了!” “主子,有阮大哥和阮二哥的消息了!” 话落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顿,阮书仪是全场最激动的一个,都没顾上这诡异的气氛,看着二人激动开口:“真的吗?有我大哥二哥的消息了?他们在哪里?” 到底是在外面,有些话不方便细说,于是便把摘茶油果的事情交给其他小厮们,阮书仪几人快步回到萧府。 萧府门口,小萝卜头们还乖乖在墙角站成一排等着阮书仪,一见她回来,全都眼巴巴看着她,眼里的兴奋和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阮书仪也没忘记对他们的承诺,目测了一下,摘下来的花生大概有两百多斤,而且每个人都摘得很干净,阮书仪依言给他们一人又发了两块糖,又给摘得最多的两个孩子多发了一块,孩子们全都兴冲冲地捧着糖块回家了。 进了家门,也没回南院,一群人直接在前厅就坐下了。 紫衣人是萧慕然的暗探,一进门朝着自家主上和夫人拱拱手就直接开口:“报告主上和夫人,根据东北那边的兄弟传过来的消息,在白木山一带发现了二爷的踪迹。” 听到这里阮书仪急着追问:“我二哥怎么样了?只有他一个人吗?没有和我大哥在一起吗?” 黑衣人是谢镇州的暗探,一见被紫衣人抢了先,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家主子在阮姑娘面前落了下风,于是也急吼吼地开口:“阮大哥也出现在了白木山一带,应该是去寻阮二哥的!” 紫衣人见他插嘴,也急着抢话:“据我们调查,大爷和二爷是在被西北军追杀的时候逃到了白木山,白木山一带山高林深,才让他们逃过一劫,但是二人也走散了。” 听到这里,萧慕然似乎是嘲讽地看了谢镇州一眼,谢镇州听到这里本来就有些紧张,生怕阮书仪会因为这事儿继续迁怒他,被萧慕然这嘲讽值拉满的眼神一看,瞬间整个人都炸毛了,跳起来就指着萧慕然骂骂咧咧: “我说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也知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吗?我被人冒名顶替干坏事,我也是受害者啊!咱俩之前的约定你忘了吗?我帮完你你就要过河拆桥提起裤子不认人是?” 他一边说,一边气鼓鼓地瞪着萧慕然,就像看当代陈世美一样。 屋内的气氛陡然就变得诡异起来,就连满腔着急的阮书仪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她一直都知道,萧慕然这小心眼的货之所以愿意让谢镇州来黑峰寨住,是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看来,那协议就是谢镇州在当时解换魂阵的时候帮忙,而萧慕然则会帮谢镇州解决西北军那边的事情。 最后顶着诡异又安静的气氛,紫衣人和黑衣人一人几句把关于阮大哥和阮二哥的消息交代了清楚。 总结一下就是阮大哥和阮二哥在被西北军追杀的途中走散了,唯一知道的是,阮大哥现在平安无事,正在白木山一带寻找阮二哥的身影,阮二哥只被人目击出现在白木山,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 紫衣暗探此次来汇报就是要问个准话,他们的人需不需要和阮大哥接触,还是继续在暗中保护? 闻言所有人都望着阮书仪,等着她拿决定。阮书仪自然知道团结力量大的道理,靠大哥一个人在茫茫白木山一带找二哥,完全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她想了想,朝萧慕然伸出手:“我的簪子拿来。” 萧慕然一愣,阮书仪又继续开口:“我大哥现在不知道我的事情,那个木簪子是我从家里出来后,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物什,让暗探交给他,他才会信他们说的话。” 萧慕然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虽然那木簪是仪儿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可是救大舅哥和二舅哥要紧,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于是也没多犹豫,就从胸口处的衣裳内袋里,掏出了那根沉香木簪子。 阮书仪接过木簪子,又让小莲取来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亲笔信,在信上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和三哥的现状,让大哥相信跟他接触的人。 接下来便是等待消息,这个时代通信并不方便,白木山一带离黑峰山一带距离也很远,消息自然也不会传递地那么快。 前阵子下过七八日的雨后,这几日都是大好的晴天,花生已经晒干收仓了,阮书仪留出八十多斤准备明年做种子,剩下的取了一部分出来,酒鬼花生、油炸花生、花生酥做了个遍,所有人都被这新鲜的吃食俘获了芳心。 自从上次小萝卜头们帮着阮书仪做事得到了糖块的奖励带回家后,当天晚上各家父母全都领着自家的娃,带着家里拿得出手的吃食送过来,说是要感谢夫人,毕竟糖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孩子们就帮着摘了点菜(他们不认识花生)就一人发那么多,光着几块糖,他们要卖多少菜才能买得起啊! 有的送的是几把新摘的豌豆尖、有的是自家晒干的干豆角、有的是自家男人在夏天时猎回来的兔子和野鸡晒成的风干鸡和风干兔,还有的送了腊肉和腊排骨。 来的人里还有周老头的大儿子,一见到他,萧慕然的脸色就冷了下来,阮书仪当初中换魂术,可跟他那干妹妹脱不开关系呢! 周老头的儿子周林也脸色讪讪的,他家原本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父亲当初也是外出的时候看那绿荷可怜又长得一副好样貌,才好心收养了她,结果因为她,现在他们周家在寨子里都快待不下去了! 第186章 绿荷始末 当初换魂阵的事情解决后,蓝书就带着人直接冲到周老头家里去找绿荷,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倒是萧慕然在周家厨房的柴火垛子里听见了不可描述的声音,一脚踢开厨房门走进去,就看见大腹便便肥猪样的周老头正在拱绿荷这棵水灵灵的白菜。 也是经过这事儿周家老夫人才知道,原来当初自家相公说这小贱人可怜,坚持要带回来认作干女儿,实际上是看上了这个小贱人,但黑峰寨萧慕然的管理下,不允许出现这种伤风败俗、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所以周老头就对外称绿荷是他认的干女儿,将人带回来也是方便他行苟且之事,这么些年来她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难怪她这些年怎么看这个绿荷都不顺眼!周老夫人当场就气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绿荷也被萧慕然带回地牢审查,本以为通过绿荷可以查出跟西北军有关的事情,结果并没有,绿荷只是一个小角色,她本也是良家女子,虽然生活清贫,但也还算平静和睦。14岁那年父亲突发重病去世,她的守孝期本来还有一年就要满了,就能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成亲了。 结果在这时候,周老头一家路过他们村,与在河边洗衣服的她擦肩而过,当天晚上,这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就打着借住的名义,给了五两银子住进他们家,然后趁夜摸进了她的屋子,毁了她的一生。 来黑峰寨这些年,绿荷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周老头一家对外都是大善人的形象,暗地里却都是一窝子蛇虫鼠蚁,她白天被周老夫人当成丫鬟指使,晚上被周老头当作泄欲工具。她恨不得杀了这个毁了她一生的死肥猪,但为了少挨些打,她不得不装作顺从他,从他这里获得一丁点儿的庇护,周老夫人才能少打她。 后来绿荷在山上去采野菜的时候,遇见一个农夫打扮的人,递了一根银针给她,说如果想报仇,可以把这根银针扎进阮书仪的脚踝处,那时主上必然会帮着她处理了周老头。 绿荷知道阮书仪是好人,她来了寨子后,帮助这里的人改善了生活,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这黑峰寨的人,她的一生都毁了,她为什么还要去管旁人的死活,于是欣然接过那根银针。 萧慕然派人去调查过,绿荷说的都是真的,除了那一次接触过那个农夫,再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和那群人有关系。 周老头这种伤风败俗、强抢民女的人自然是被萧慕然处置了,绿荷也在地牢中自尽,周老夫人还剩半条命吊着,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周家两个儿子都是不堪大用的,曾经托关系进了铁矿,又被萧慕然赶出去了,黑峰寨的富户周家一下子就失去顶梁柱,变得岌岌可危。 阮书仪知道这一切后还有些唏嘘,想当初她来这个时代,吃的第一场席,还是在周家吃的呢! 在那日的小萝卜头中,就有一个是周家的大孙女,阮书仪并没有在意,大人的事情,始终跟孩子无关,再说就周老头干的那些事,就连他老婆孩子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周林看着一向不得自家心的大女儿从夫人那里拿了几块糖回来,也是惊喜不已,这是夫人原谅他们周家了?于是晚饭都顾不得吃,拿着家里仅剩的几包点心,就带着孩子屁颠颠上门了。 进是没让他进门的,这些事情阮书仪从来不管,都交给萧慕然去处理。 她自己倒是看见大娘大婶子们送来的那几条油汪汪的腊肉和腊排骨就双眼泛光,她可太爱吃这一口了,于是连着几个晚上,家里都是吃的腊肉火锅、腊排骨火锅,再烫上一把青青翠翠的豌豆尖,简直不要太舒服。 萧慕然看她这么喜欢吃,还笑着打趣说今年要不要早些上山给她打两头大野猪回来腌腊肉,说到这里倒是提醒了阮书仪,她这两天在摘茶油果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能不能找个由头,把雷打坡村后山的那一片茶油果都买来呢?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认识茶油果,贸然去买的话,照雷打坡村那些人的警惕程度,说不定还不会卖给他们,萧慕然说要给她腌腊肉的时候,阮书仪眼前就一亮,对啊!可以借口去买大肥猪,顺便再把那些果子买了! 她当时从雷打坡村路过的时候可听到了,很多户人家都养了猪,买两头回来应该没问题! 她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萧慕然:“不行,我不想吃野猪肉腌的腊肉,野猪肉又柴又膻,腌的腊肉会很硬,我们去买家养的大肥猪回来腌腊肉好不好?” 萧慕然自然一听就懂了阮书仪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难得这样一副撒娇的小女儿姿态,别说是要去买大肥猪了,就是把自己的肉剁下来给她吃都愿意! 只是萧某人有八百个心眼子,心里早就答应了,嘴里却要为自己讨价还价:“可以是可以,只是这跑腿费,夫人要怎么给我呢?”跑腿费这个词他还是从阮书仪那里学来的,这小丫头嘴里时不时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话,倒也有意思的很。 阮书仪豪气地从小荷包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锭子抛给他:“喏!赏你了!” 萧慕然摇头,表示不接受。 阮书仪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还在惦记那根被她要走的木簪子,于是也缓了声音,凑到他旁边:“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做好吃的?” 萧慕然掀起眼眸,看着那凑近的红唇,直接长臂一揽,将人抱到腿上,深深地吻了下去。时隔这么久,再次品尝到仪儿身上的甜美气息,萧慕然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抹柔软的唇,阮书仪终于在晕头转向中获得一点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喘了起来,然后她就听见萧慕然暗哑的声音:“你说我想要什么?” 阮书仪一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萧慕然以为她还在介意假女人那事,从那件事过后,他也一直都没有再碰仪儿,就是怕她心里不舒服。想到这里,他声音更急切了一些:“之前跟假女人在一起的不是我,是我的替身,不信,你可以来检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脱自己的衣服。 阮书仪急了,一把拉住他脱衣服的手:“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萧慕然一喜:“那你是答应了?你不介意了?”不等阮书仪回答,就又吻了上去,一边吻着一边把人往床上抱,走一路,衣服也散落了一路。 等到床边时,他的手碰到了阮书仪最里面的衣衫,手忽而就是一顿。“你……?” 阮书仪羞涩地点点头:“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刚刚晚上我来月事了。” 第187章 买了十头大肥猪 自己吃肉没吃成,但不能让仪儿吃不上肉。 于是等阮书仪在家躺了几天,月事走后,萧慕然就带着阮书仪驾着马车走大道再次来到了雷打坡村。 一听是要去雷打坡村,谢镇州也非要凑热闹,那可是他和书书初遇的地方呀! 于是等雷打坡村的村长再次见到阮书仪和谢镇州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满腹狐疑这群人是不是来报仇的,虽然阮书仪当时蒙着纱巾他没认出来,但是谢镇州这副白净好看的面孔,在这乡下都很少见,村长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现在他们带着这么多人,说不准还真是来报仇的!当下就集结了一整村的青壮年男人,就连五六十的老头子老婶子都敲着破锅碗来助阵了。 看着众村民满脸警惕的样子,蓝书忙上前,塞给村长五两银子,又当着众村民的面,把这次过来买猪的事情说了。一听他们是来买猪的,又看这群人确实穿着不俗,出手还大方,村民们才渐渐放下警惕,又高高兴兴带着人在村里转悠。 这有人上门来收,不用他们赶猪出去,而且现在距离腊月杀猪卖猪还有个把月,个把月的时间都能省下好多粮食呢!谁都希望自家的大肥猪尽快卖出去,一群人又争先恐后地想要把人往自己家里带。 雷打坡村靠山靠水,打猪草很方便,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猪,而且猪都是家里的重要财产,都指着腊月可以卖个好价钱呢,所以平时伺候得精心,每家每户的猪几乎都膘肥体壮的。 来福这次也跟来了,因为阮书仪觉得选大肥猪这种事情,来福应该很在行。来福以前侍弄过,确实比她有经验。 村民们太热情,阮书仪本来是只打算买两头猪的,但一想到军营里的那些小伙子们,决定多买一点,就当帮了村里人,也是犒劳那些战士们,最后直接在雷打坡村定了十头三百多斤重的大肥猪。 要不是萧慕然拦着,阮书仪还想多买点。当然这些给军营里的几万人吃是不够的,要想给他们天天吃,那不得累死腌腊肉的人?萧慕然可不想累着自家夫人,只说让他们打打牙祭就行了,他们平时吃肉都是自己上山猎来的,阮书仪一想也是,那些战士们也不缺肉吃,他们缺的是菜。 为了表现自己的善意,阮书仪都是按照最高市价给的,喜得村长一张皱巴巴的脸都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这可是大主顾啊!一定就是十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他自己家里也占了其中一头,今年过年大丰收啊!村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阮书仪趁着气氛好,顺嘴问了一句后山茶油果的事情,村长现在都钻进钱眼里去了,也不再对他们设防,大手一挥:“那果子啊,都是野生的,漫山遍野都是,也不能吃,不值钱,你要是喜欢,可以多摘点回去。” 阮书仪一喜,忙追问:“既然你们没用处的话,能不能都卖给我?” 村长果然再次狐疑起来:“那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你买来做什么?” 萧慕然冷峻开口:“我们自有我们的用处,五文钱一斤,另外再一人给二十文的人工费,明天酉时之前,可以和这头猪一起准备好送到镇子上吗?” 萧慕然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村长看阮书仪很好说话的样子,还想继续问话,被萧慕然这样冷声打断后,也不敢再多问了。主要是他给的太多了,五文钱一斤买这些没用的野果子,村长还怕他反悔呢!当天送走阮书仪等人后,就纠集了全村男女老少一起上山摘果子去了。 萧慕然等人也没走远,阮书仪本想借住在雷打坡村的,但萧慕然看着这村子里破败的环境,再加上想到上次仪儿在这里住了一夜就生了场大病,虽然知道里面多多少少又被自己气的成分,但他还是坚决要去镇上住。 阮书仪也没坚持,这里确实啥也没有,不太方便。一行人便来到了镇上上次住过的客栈。 也不知这两天有什么大日子,镇上还挺热闹的,小莲拉着一个妇人问了一嘴,才知道明天是雷阳镇附近一年一度迎冬日,是个祭祀的大日子,雷阳镇一带背靠黑峰山的分支雷公山,前依泗水河,民众主要靠种植小麦、高粱等为生。 每年到了迎冬日的前一晚,雷阳镇附近的民众都会以当年收集晒干的艾草、金银花和秋菊煎汤沐浴,沐浴完后大人小孩都要穿上崭新的衣服,到西郊的泗水河畔去点灯船祈福,灯船一般是自己做的小孩玩具般大小的小木船,上面要撒上一些麦子、高粱米、粟米豆类等,意为祈求来年丰收。 当天晚上,大人们都要在泗水盘守夜,一直等到迎冬日的第一缕晨光,传说看见晨光的人,来年家中一定会大丰收。 阮书仪几人去客栈订房间的时候,店小二还热情地问了句:“几位客官需要定一艘游船吗?只需要在房费的基础上多加二两银子,就可以和别的客官合包一艘船,很是划算,晚上在床上祈福,也能挡挡晚风,明日定是第一个看个晨光的人呢!” 阮书仪对这些传统活动还是挺感兴趣的,她前世虽然经常研究古文化,但古代的这种热闹活动还真没参加过。 萧慕然看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点点头,直接给了店小二五两银子:“我们单独包一艘船。” 店小二掂量着手里的银锭子,乐得合不上眼,他们这种镇子上的客栈,平时生意都不好,也就只有碰上这种大活动才能赚上一笔! 晚上在客栈一楼吃过晚饭,店伙计就已经把提前帮客人准备好的洗澡水准备好了,这也算是他们客栈送给客人的一个福利。 阮书仪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小莲出去镇上买了一套新衣服,她本来也没带衣服来,本想着现在天气冷,两天不换衣服也没事,但既然有活动,当然要入乡随俗啦! 第188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雷阳镇离吉庆镇不算太远,服饰风格也比较相似,阮书仪甚至还在布庄里看见了和佟记布庄卖得差不多款式的衣服,她有些想笑,看来自己设计的那些衣裳样子,已经火到有山寨版了。 古代的衣服都是植物染,再说她买的也只是外衣,也就没有脱水的必要,晚上在浴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就换上新衣服,戴上下午逛街时买的点心和祈福用的小木船,一行人热热闹闹往泗水河那边去了。 天还没完全黑,泗水河畔已经密密麻麻都是人了,河面上也已经飘了不少载满谷物的木船。 一行人在店伙计的带领下找到自己包下的那艘船,阮书仪蹲在船边的河岸上,把买来的小包谷物一一打开倒进小木船里,看了看河畔上飘满的木船,总觉得没什么特色。 “小莲,你去看看船上有没有笔?给我找支笔来。”小莲应声,很快就从船舱内拿了一只沾好墨的毛笔出来。 阮书仪接过,在小木船两侧身上用简体字洋洋洒洒写下两行字:“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夫人,您这是写的什么呀?”蓝宇看了半天,这字不像字的,画不像画的,完全看不明白。 萧慕然一边帮她点燃小木船中间的油灯,一边含笑念了出来:“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蓝宇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您懂夫人。” 蓝书一巴掌扇在他头上:“当初夫人教的时候谁叫你不好好学的?!” 蓝宇捂着头一脸委屈巴巴,这才想起这种字体好似就是当初从西蜀回来的路上,夫人教过的那种字体,自己就是学不会嘛! 谢镇州看着他们二人默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老萧这个不要脸的老登西!老牛吃嫩草! 他气不过,捧着自己的小木船就跑到阮书仪跟前:“书书,帮我也写一个,你写得好看!” 阮书仪自然不拒绝,提笔洋洋洒洒又写下两行。 “这是什么意思?”谢镇州看着和之前不一样的字,有些疑惑。 萧慕然又含笑念了出来::“风调雨顺,山河无恙。”他透过暖黄色的油灯火光,眉眼温柔地看着阮书仪,他的仪儿,果然是这世上最有胸怀最有大义的女子。 谢镇州听着也觉得很好,当即笑嘻嘻地蹲在一旁,把手里的小木船放到水里,泗水河是一条流动的河,小木船一放上去,就自动往下游飘去了,在满河道熙熙攘攘的小木船里,他们两艘写了字的船倒是很显眼。 大家都觉得这样很好,不少人跑过来找她们借笔用,还有些不会写字的,也愿意给一两文钱,求着阮书仪帮忙在船身上写和她们一样的字,阮书仪来者不拒,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没一会儿,河道里飘的都是写满字的船。 有的人嗅到了商机,干脆在河边摆上了小摊,写字的、画画的,一时间热闹无俩,阮书仪凭借这一手瘦金小字,还有独创的卡通小画,成了河畔收入最多的人,一晚上净赚了五两银子,直接把包船费赚回来了。最后还是大家心疼她,强制关了船头这个临时小摊。 入夜,原本热闹喧嚣的河畔也渐渐变得安静起来,有的人合家在河畔铺了块茅草编的垫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安静等待。有的人点了小小的篝火堆,一家人围坐取暖,小声聊着家常。像阮书仪这种包了船的人,直接坐在船头,吃着点心喝着热茶赏月。 十一月上中旬,快到月圆的日子,弯弯的上弦月 已经变得饱满起来,就像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月饼,盈盈光辉洒在河面上,微微漾起的河水霎时变得波光粼粼的,像是有人洒了满地的碎银子。 此情此景,让阮书仪忍不住朝着月亮举起茶杯,念出那句刻在dna里面的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萧慕然一愣,他一向知道仪儿有才有智慧,但还是头一次听她写诗呢,再细细品味那两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心中一软,仪儿该是想念她的三个哥哥了。 夜越深,河道两岸也渐渐变得安静起来,阮书仪也不知何时窝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萧慕然轻轻拍醒的,她一睁开眼,忽而有道橙红色的光从灰暗的天际照过来,阮书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说了出来:“哎呀!是日出!我看见了第一道日出!” 头顶船头温柔宠溺的笑声:“嗯,仪儿看见了第一道日出,来年我们家要大丰收了。”阮书仪诧异抬头,就发现自己正被萧慕然用毯子裹着紧紧抱在怀里,就这样睡了一夜,难怪一晚上也没觉得冷。 “啊,日出了!日出了!” “别睡了,快醒醒!日出了!” ……一时间河畔又再次热闹起来。 在船上看过日出,又回到客栈吃了早饭,休息了一会儿,补了会儿眠,中午刚过,雷打坡村的赵村长就带着村里的两个后山找了过来。 阮书仪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摘完了?” 赵村长一脸喜色:“摘完了,都摘完了,全村男女老少都出动了,昨晚祈福都没去,摘了一夜呢,都装好了,连着那十头大肥猪,都在镇子外等着呢!” 阮书仪无奈失笑,既然都摘完了,她们也就可以回去了,实在是这个镇子还没吉庆镇大,也没什么好逛的。 结完房钱,一行人就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雷阳镇门口,果然就见还有几个雷打坡村的后生赶着十几辆装满茶油果的牛车,还有几个人赶着十头大野猪跟在后面。 赵村长一脸笑眯眯:“我们过了秤,这些果子加起来有五千多斤,我们就给抹了零头,只算你们五千斤。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过秤。” 阮书仪听着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现状种植的茶油树,一棵树能产6-10公斤的茶油果,这些野生的茶油树自然不如种植的产量高,那一大片茶油果树林,加起来应该能有五千多斤。 “不用过秤了,我们相信赵村长的人品。就是有个小小请求,不知道这明年的果子,也继续卖给我?”阮书仪笑眯眯。 赵村长一听立马拍手答应,这满山的野果子,要是每年都能卖这么多,那也是村里的一大笔收入啊!今年得找人专门看着这些果子,不能再让孩子们霍霍了,这可都是钱啊! 于是双方去客栈借了纸笔,当场签了契书,萧慕然也豪气地付了这五千斤茶油果的钱,赵村长再次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还打发村里的后生们帮忙把这大肥猪和茶油果一起帮他们送回去。 阮书仪也没拒绝,她们确实一下子也找不到这么多牛车来拉货,十头大肥猪也不是好驾驭的,干脆就承了这个人情。 第二日回到黑峰山下的时候,就有人来接手货物,雷打坡村的后生们也就回去了。有家里的小厮等在升降梯前,一见她们回来,就跑上来报告:“主上,夫人,三爷回来了!” 第189章 小辣椒宝石吊坠 “呀!我三哥回来啦!”阮书仪当下也顾不上五千多斤茶油果和十头大肥猪了,兴冲冲就上了升降梯往家里飞奔。 萧府大院,阮书钦正对着摆在地上的一个大型方柱形木石结构的东西犯嘀咕,他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妹妹捣鼓出来的东西。这看起来很像是榨油的,他们家从前很穷,根本吃不起胡麻油,一般都是吃的猪油,但他之前走南闯北的时候,在油坊里面好像看过这东西。 阮书仪飞奔回来,就看见自家大块头的三哥正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研究着面前的油榨。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阮书仪一边高兴地大喊,一边往屋里跑。 听见妹妹的声音,阮书钦也连忙站起来,朝妹妹快走几步,兄妹俩一汇合,就习惯性地跟小时候一样,手拉着手在原地转圈,兴高采烈。 阮书仪还是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咦?这习惯是她前世养成的,那时候还小,高兴起来跟小伙伴们就爱手拉手在原地转圈圈,没想到原主也有这习惯。 兄妹二人重逢,转了十几圈,又互相问候几句,了解完换魂术的始末后,阮书钦才指着地上的大家伙问:“妹妹,这是油榨吗?怎么跟油坊的东西不一样?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 阮书仪这时才顾得上去看放在地上的大家伙,她一边看,一边笑眯眯地跟三哥解释:“不是的三哥,这个是我让胡老头帮忙定制的油榨。” 大禹朝的植物油只有胡麻油,而且很精贵,榨油工具一般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盛放油饼的卧式大木头,用又长又直的原木加工而成,在树中心凿出一个长三尺、宽六寸米的“油槽”,用于填装蒸好后压制成饼状的胡麻籽。 第二部分是 “木进”,人力撞击直插入榨油机的进桩,迫使粗的一头一点点深入榨油机内,起到充分挤压油饼的效果。 最后一部分是用来撞击木进的由上面吊下来的长木柱,名叫撞杆,本身质量很大,根据惯性撞击和冲力来撞击木进时,能充分挤压出油饼中含有的油水。 大禹朝原本的油榨很笨重,需要成年男人费很大的力才能从油饼中挤压出油来,阮书仪让胡老头帮忙改装的这个比一般油坊的油榨小很多,还借用了“省力杠杆”的原理,只需要一个成年人用脚去踩撞杆,就可以产生巨大的冲击力,对油饼进行充分的挤压。 知道这东西是用来榨油的,而且妹妹还发现了新的物种,阮书钦很兴奋,这可是油啊!要是拿去卖,能卖多少钱?! 阮书仪让人把油榨抬到仓房里去,兄妹二人又跑到鬼门关下的站点处清点阮书钦这次带回来的货物。 需要的东西阮书仪之前都写了一份单子,连着钱让暗卫一起送过去了,因为考虑到后面藏区下雪会封路,所以这次采购的藏区独有的高原药材最多,像店铺里卖得最好的冬虫夏草,贝母,三七,天麻,灵芝等,全都是按箱买的,中途分了一部分送去京中了,带回来的也够百货超市卖几个月了。 高原蜜这次也带回来很多,这个东西富人家的小孩、小姐和老太太很喜欢,销量也不错。藏茶也买回来些,但数量不算多,茶叶这个东西会品的人还是不多。 再就是蜀酒、蜀锦蜀绣以及西蜀的各种调味品和玉石饰品。 洛桑亲自做了很多牦牛肉干和酥油让阮书钦带回来给阮书仪吃,因为天气冷不怕坏,她做的量还挺多。 阮书仪这才想起来,上次从西蜀回来,还带了几头牦牛呢,后来事情太多,她都忘记这茬了,牦牛被喂过几次稀释过的灵水,早就适应了低海拔的生活,其中的母牛还生了两只小崽崽呢。阮书仪口水吸溜,脑子里想起了磨刀霍霍的声音。 兄妹二人将蜀锦和蜀绣直接送到佟记布庄,越发富态的佟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直说天气冷了要换新衣,塞了好几套店里新出的冬衣非要塞给阮书仪,阮书仪也不客气,这还是她设计的呢! 阮书仪在佟记布庄和佟掌柜唠嗑,阮书钦闲不住,跑到百货超市,亲自把所有的补货都理了一遍才放心。 半下午的时候,兄妹二人回到了山上。阮书仪看着自己院子里摆的几个大箱子,就知道是三哥买给自己的东西,一打开果不其然,里面都是些吃的玩的,稀罕玩意儿。 倒是其中一个箱子,摆了满满一箱子精致的首饰,碧玉瓒凤钗、羊脂色茉莉小簪、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乳白珍珠璎珞、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空雕花的芙蓉玉环……各种款式应有尽有,满满摆了一箱子。 阮书仪诧异地看着自家三哥,这粗线条大男孩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审美了? 阮书钦看着妹妹正在翻看那箱子首饰,本来正在吃点心的手就是微微一顿,然后捏着一块红豆酥扭扭捏捏开口:“那是……那是琬琬送给你的。” 琬琬? 仿佛嗅到了什么八卦的气息,阮书仪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家三哥,然后就看见他古铜色的脸此刻红到了耳朵根,身子还在不自在地扭动。 “三哥你别动!这是什么东西?!” 阮书仪眼疾手快地扑上去,一把按住三哥的胳膊,然后腰间那个被他刚才垂下的胳膊挡住的小配饰就出现在阮书仪眼前。 阮书仪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红红的辣椒形吊坠,红宝石的! 阮书仪忽而福至心灵,八卦地看向自家三哥:“三哥,你和公主……”这还不明显吗?辣椒是这个时代西蜀特色食物,这吊坠明显就是甘琬的风格啊! 阮书钦忙着急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说着就把手里的红豆酥一口塞进嘴里,捂着脸跑了出去。 这,阮书仪还有啥不明白的?估计就是二人日久生情了呗,就是不知道二人进展怎么样,甘琬毕竟是西蜀公主,三哥只是个白身,说准确点还是从西北军跑出来的,这门亲事估计有点儿难。 第190章 一颗花生一口酒,天上地下全都有!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多月,天气越来越冷,阮书仪身子虚,寒冷的山风一吹,就狂流鼻涕,所以已经很少出门了。 12月初的时候,黑峰寨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只能堪堪把地面盖住。阮书仪缩在房间门口的躺椅上盖着毯子烤火,手里拿着暗探前两天送过来的信,是大哥写来的。暗探们已经和大哥取得了联系,帮着一起在白木山一带找二哥。 暗探也把自己和三哥的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让他们待在这里别乱跑,等他找到二哥后就会来找他们团聚。 信上说已经有二哥的消息了,大哥和暗探们正在往那边赶,阮书仪看得心里也高兴。看完小心地将信折起来,装进旁边的小盒子。 旁边早就已经烧起了小炭炉,上面咕噜噜烧着热茶。阮书仪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小莲手上忙个不停。 小莲在帮她织新的月事带,阮书仪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用过的月事带还能洗洗再用,她都是用一个丢一个,而且里面也不是装的草木灰,而是洗干净又晒干的棉花。这玩意儿用起来消耗快,小莲没事儿做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多缝几个备在那里。 萧慕然冒着雪进来,带着一身寒气,鼻尖冻得通红,他先在屋檐下把斗篷脱了,又站在火炉旁把身上烤暖和点了,才凑到阮书仪跟前,贴了贴她的小脸。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自从阮书仪很少出门后,萧慕然每次回来和出门前,都会用脸贴贴阮书仪的小脸,像是什么仪式感。 阮书仪递给他一杯热茶:“怎么样?军营里冷不冷?” 雪是昨夜突然下的,先是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才又紧接着下雪,军营那处地势较低,萧慕然担心有什么事,早上一大早没吃早饭就过去了。 萧慕然摇摇头:“那群小子喝了你几次灵水后,身子都壮实得很,我去的时候一个个穿着单衣在给洞穴门口用石块铺地呢。” 自从上次换魂术后,阮书仪每次析出的灵水都有六滴,阮书仪除了给自己、旺财、汤圆和觳觫喝,剩下的都会囤起来,萧慕然和三哥也喝过几次,但后面就不肯再喝了,要她自己留着补身子。 所以阮书仪就干脆每次滴一滴到山泉水里,将稀释过的水拿给大家喝,或者干脆滴在饭菜里增加风味。南萧军也拿过去几次,倒是让大家对她这个夫人更爱戴了。 “今日要杀猪吗?” 萧慕然一边喝着阮书仪亲手冲泡的碧潭飘雪,这是阮书钦上次从西蜀带回来的,洁白的陶瓷茶杯里,随着沸水注入,雪白的茉莉花漂浮在杯面,碧绿的茶叶则沉在杯底,一如它的名字一般,似碧潭飘雪,清香四溢。 阮书仪点点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杀,得杀!吃杀猪菜!吃卤肉!腌腊肉!”之前从雷打坡村买回来的十头大肥猪,一直养在寨子里,当时还不到腌腊肉的时间,家里也不缺肉吃,便一直养着。现在已经农历十二月了,而且还下雪了,正是杀猪腌腊肉的好时候! 阮书仪小嘴一张一合,十头大肥猪当天中午就丧了命,和它们一起丧命的,还有从藏区带回来的一头牦牛。 阮书仪裹上厚厚的夹袄和斗篷,又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兴冲冲地跑到厨房去看的时候,猪肉和牛肉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地摆在案几上,旁边的几个大木盆里装着好几盆猪血,还有几大桶猪下水。 腌腊肉自然不用阮书仪动手,寨子里本就有腌腊肉的风俗,厨娘们早就忙活开了。唐有神也带着人正在这里帮忙。 阮书仪看着满院子的肉兴奋地双眼冒精光,拉过唐有神,就指挥着他拿面粉和盐去清洗猪下水。唐有神嫌弃得直皱眉,但一想到这段时间跟着阮书仪学的那些菜式,也就梗着脖子认认真真地搓洗去了。 阮书仪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心态,直接让唐有神把十副猪下水都洗了,臭得他直翻白眼。 有洗好的猪下水,阮书仪便挽起了袖子,亲自准备葱段、姜、八角、胡椒等调料,又将唐有神他们下山时带过来的新鲜野鸡洗干净和大料一起整个塞进猪肚子里,放入砂锅里加水炖煮。 唐有神看着她这种做法,小眼睛还有点迷糊,这是什么做法?等再过一会儿,阮书仪揭开砂锅盖子时,他所有的疑惑都化作口水一起咽进了肚子里,乖乖!这也太香了! 只是吃饭的时候,唐有神才震惊地发现,自己洗了十副猪下水,最后竟然只吃到一副!她想偷偷摸摸拿两副回去,被阮书仪抓了个正着,阮书仪自己都不够吃呢,怎么可能让他拿走? 阮书仪指挥着唐有神将煲好的猪肚捞起,斩成条状,加入盐调味,自己则拿着筷子正在戳卤锅中的猪蹄,她老早就想吃卤味了,但是一直偷懒没做,趁着这次杀猪宰牛的,她做了一大锅卤肉、卤猪蹄、卤猪头肉、卤牛腱、卤鸡、卤鸡蛋、卤蛋子、卤豆干、卤千张……每一种料都满满的,反正这种卤味耐存放,而且越放越入味。 猪肉白菜炖粉条也是杀猪菜必做的,里面再加上一些凝固好的毛血旺,和秋日里自己存的菌菇,满满炖上一大锅,早就香飘十里了。 今日寨子里男人多,肯定要喝酒的,阮书仪又大方地拿出存在仓库里的花生,拿出来做了个酒鬼花生当下酒菜。 厨娘们知道阮书仪爱吃腌酸菜和小咸菜,也早就按照阮书仪的方法研制好了几大坛子辣白菜和酸辣小黄瓜,此刻拿出来吃正好能解腻。 天气冷,又要喝酒,炒菜容易凉,除了花生和咸菜,其他都是做的炖菜。厨房里的几个炭炉子上,摆着一大锅猪肚鸡,一大锅卤菜,还有一大锅加了毛血旺和菌子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全都热乎乎地冒着白气,然而男人们筷子伸的最多的还是那一大盘子酒鬼花生,一颗花生一口酒,天上地下全都有! 第191章 早餐店增加新品类 吃过晚饭,唐有神带着一群小伙子把切好的猪肉都扛回军营了,拿回去自己腌。阮书仪自己只留了两头猪,原本只留一头就够的,但是家中人多,又都是年轻男人饭量大,阮书仪自己也爱吃,便就留了两头。 唐有神还想把洗干净的猪肚带几副回去,他吃了阮书仪做的猪肚鸡后,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想回去试试看自己偷师的成果,没想到被阮书仪发现了,阮书仪最爱在冬日里喝点热乎乎的猪肚鸡汤,好不容易得到几副洗干净的猪肚,自然是不肯给。 最后唐有神软磨硬泡,阮书仪便把自己做卤味的方子告诉了他,唐有神很懂事的承诺,绝不会把这个方子外传,只是想给军营里的小伙子们改善伙食。阮书仪也知道在古代,像这种方子是可以当作传家宝的,但她并不在意,再说唐有神本就是萧慕然的人,而且身后已经没了家人,也没有娶妻生子,一生就痴迷于钻研厨艺了。 阮书钦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几年,冬日里吃饭时习惯性地喜欢喝点酒,阮书仪做的酒鬼花生很合他的口味,吃完饭想起自己从西蜀回来那日在院子里看见的大家伙,便跑来问。 “妹妹,妹妹,你之前说的那个油榨,是不是还没用过呢?你不是说要榨油吗?咱们明日就开始!” 阮书仪也想起了从库房里那一大堆已经脱了壳的油籽。 茶油果采回来并不能直接榨油,需要暴晒几天后,让茶果自然开裂,里面的茶籽自动分离出来,或者直接用手剥出来,然后过滤掉渣滓,让茶籽继续晒,冬日阳光不烈,一般要晒十几天左右,才能使茶籽里面的淀粉和可溶性糖等有机物充分转化为油脂。 一来二去搞了这么多天,就到现在了,然后就下雨下雪了,茶籽堆在仓库里,也就还没来得及弄。 “行,三哥,咱明儿就去榨油,那茶油果榨出来的油好,比胡麻油还好吃,咱还能拿到店里去卖呢!” 一听这话,阮书钦眼睛就更亮了,他一直被妹妹灌输说那茶油是好东西,但凡是什么好东西,他都想着能不能拿去赚钱。 “对了,妹妹,你今日做的那卤味我瞧着,可以每日卤上一大锅,放在店里和红薯粉、豆腐脑一起卖,吃早饭的时候来上几块卤肉,应该生意也会不错。” 阮书仪倒是没想到这茬,之前一直没做过卤味,也就没往这处想,这样想来,三哥说的也不错啊!前世她在老家镇上的早餐摊子上吃粉,也喜欢在粉里加个卤蛋或者卤千张,卤香干,反正店里也在卖豆腐,自己只要把卤水拿过去,随便在里面卤肉卤豆制品都可以! “三哥还是你才聪明!”阮书仪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于是在第二日的百货超市门口,在支起的早餐棚子里,又多了不少新花样,什么卤肉啦、卤鸡啦、卤蛋啦……就连大家常常买的豆干和千张被卤过后都好吃得不得了,百货超市门口的早点棚子一下子人口爆满,后来的都需要排队,队伍都排到棚子外面好几里。 从前天气暖和的时候,百货超市的早餐店就在店门口,只搭了一个草棚子,后来生意越来越好,阮书仪干脆在官府备案后,直接在豆腐档口旁边的小巷子,依靠着百货超市的墙,搭了一条长长的木质回廊,廊里摆满了长条桌椅,成了一个正规的小早餐店。 现在冬季下雪后,阮书仪又从对面的佟记布庄里买了透光的白布,给原本透风的回廊拉起了三面布墙,只留一个仅容二人通行的门帘,门帘是用厚实的棉布做的,保暖得很。 因为回廊紧挨着厨房,厨房里做豆腐的、煮红薯粉的、煮奶茶的热腾腾的,所以回廊里暖和得很,冷起来后,大家就更爱来这里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餐了。更别提有了新品种后,早餐店又被推上一股新热潮。 阮书仪今天难得趁着雪后放晴,裹着厚厚的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戴着毛茸茸的雪帽,踩着羊皮小靴,在萧慕然和三哥的陪同下来到山下。一是想来看看店里的情况,二是给佟记布庄交衣裳样子,衣裳要做在时间前,因为绣娘做出来也要时间,冬装尤其费时,所以一般要提前一两个月,她现在交的,已经是年后初春时节的了。 来到店门口,见到这么多人的时候还很稀奇,怎么之前不是还有流民吗?大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后来结合萧慕然平时跟她说的话,阮书仪想着应该是这半年来官府终于出手整治了,开仓放粮、流民归乡、官府帮扶……总之一系列措施下来,日子虽然还是贫苦,但没了流民的哄抢,吉庆镇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而且因为之前的战乱和灾荒,不少乡绅富豪怕被卷入其中,携家带口往偏远的山区跑,最终看中吉庆镇的宁静祥和,直接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吉庆镇的人口不减反增,而且增的还是有钱人。 阮书仪看了看萧慕然,难怪她刚穿过来时,一点都没感受到这个乱世的残酷,因为几万南萧军都在吉庆镇一带镇压着,也没人敢造次。除了六七月那场镇外的流民滞留,引起的山匪抢孩子事件,也是当初的官府不作为所致。 后来吉庆镇换了官老爷,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了。 阮书仪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旁边的男人,这新来的官老爷,好像和萧慕然还有点关系,难怪自己的百货超市和早餐店开了这么久,也没有酒楼和别的店铺来找麻烦,有靠山就是好! 三哥已经兴冲冲地跑到店里去了,他自从回来后,几乎每天上午都要到店里来看看,中午再回去吃饭,每天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而且阮书钦确实有几分做生意的脑子,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学会捆绑销售、饥饿营销、体验营销、情感营销等多种法子,有他的操持,店里的生意也是一日比一日好,阮书仪根本不用操心。 第192章 军大衣风靡全镇 在山下没待多久,在店里巡视了一圈,又跑到佟记布庄跟佟掌柜聊了聊天,最后又跑到点心铺子去买了几盒子新鲜出炉的点心,抱着就回去了。 早上出门前,来福已经带着人,按照阮书仪的指使,把晒好的茶籽去壳后,又轧得很是细匀,来福是个很细心的人,对待阮书仪交代的事情也犹为认真,此刻阮书仪看到的油籽已经变成了均匀细腻的粉状。 去壳粉碎之后就是上锅蒸熟,把碾碎的油籽粉装入蒸笼,一直蒸到锅内大冒热气,整个厨房都雾气腾腾,芳香扑鼻。蒸到一定火候,就打坯分包,将蒸熟的油籽粉趁热分装在一格一格的铁环里,做成油饼。 最后将油籽饼一块块整齐地码放在提前搬出来洗干净的油榨内,用木楔挤紧,装好后就开撞榨油,来福和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接力踩撞杆,撞杆手里挤压木进,油槽里的油饼受到双重挤压,被压榨出的油便会顺着槽眼流到一旁的油桶内。 阮书仪和阮书钦蹲在油桶旁,兴高采烈地看着一滴滴金黄喷香的茶油从槽眼里往桶里滴,最后忙活一整天,二十斤的茶油果出了四斤左右的茶油,也就是大概五斤茶油果可以出一斤油,这个出油率和阮书仪预估的差不多,说明这些茶油果的含油量很高,阮书仪很满意。 晚上用新出炉的茶油和辣椒一起爆炒了肥肠,又切了昨日卤好的猪头肉和腌制的酸辣椒一起,炒了个辣味猪头肉,凉拌了猪耳朵,为了让大家都尝到茶油的美味,阮书仪还大方地把自己的宝贝菌菇泡发后,清炒了盘杂菌。 萧慕然落魄过,但没缺钱过,吃的东西一直都不差,胡麻油也是从小吃到大,但他在吃到茶油炒出来的菜时,也是明显愣了一下,和胡麻油相比,茶油明显澄清透明,气味清香,炒出来的菜也是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吃重口味的菜时还不明显,那盘清炒杂菌就能明显感受到区别。 阮书钦抱着饭碗疯狂往嘴里扒饭,嘴里还含糊不清:“妹妹,明天让胡老头再多做几个油榨,咱有那么多茶油果呢,咱都榨出油来,这玩意儿指定好卖!” 阮书仪深有同感,要知道前世物质资源那么丰富,一小瓶茶油还能卖到几百块钱,今生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茶油一定很赚钱!明日就让胡老头多做几个油榨! 做茶油的事情被阮书钦一手包揽了,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冲到铁矿里,把胡老头从被窝里抓出来,就是哐哐一顿洗脑,胡老头倒也真被阮书钦搞得忙起来了。 阮书仪冬日的早晨除非有事,否则一般是起不来的,实在是太冷了,黑峰山的冬天是湿冷湿冷的,哪怕房间里烧了几个炭盆,阮书仪还是感觉那跟刀似的寒气嗖嗖嗖地就往骨头里钻。 她几乎每天都要赖床,有时候赖得狠了,早饭都不想吃,还是萧慕然从军营里回来,端到床边喂给她。为此来福还专门做了个矮腿小木桌,可以让阮书仪坐在床上吃饭时放碗。 今天萧慕然回来得特别晚,阮书仪都起床了,他才拧着眉头回来。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阮书仪照例递给他一杯热茶,一边关心询问。 “今年天气怪的很,往年冬日就算寒冷,但山谷里也会比一般地方暖和些,今年山谷里地面都结冰了,听军医说他们很多人都得了风寒。” 阮书仪心下了然,今年夏天很多地方发生了大旱,冬季气候异常自然也不足为奇,只是军营里是群居,一个人得了风寒,就会传染一波人,哪怕是他们平日里再身强力壮,病毒来了也扛不住。 阮书仪并不懂药理,再说军营里有军营,寨子里还有华大夫呢,生病的人自然不用她关心。她倒是想起昨日在佟记布庄里,佟掌柜跟她说的笑话: “你不知你那早餐小店有多红火,这几日下了雪早上冷得很,竟然有人一大早裹着厚厚的棉被在身上就跑到你家店门口排队去了,一问才知道,是他家里的媳妇怀孕了,就想吃口你家的卤味,哎哟喂,你不知道他那裹着棉被的样子有多好笑,不过旁人缩着脖子揣着手,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那倒是暖和,一条棉被从头包到尾。” 阮书仪眼睛一亮,既然今年天气这么冷,不如给南萧军做些军大衣,军大衣保暖而且方便,性价比高! 想着便拿出纸笔写写画画起来,很快就把军大衣的款式和注意要点写在图稿上。因为军大衣也是长长的款式,阮书仪并没有多加改良,拿着图纸就让三哥送自己下了山,找到佟掌柜。 佟掌柜看着这个款式怪异的衣服还有些奇怪,但阮书仪说是有大用,而且一要就是几万件,她也没多问,不管怎么样,这也是阮书仪照顾她的生意,当天就组织了一批绣娘开工了。 佟记布庄因为阮书仪设计的那些衣裳样子,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开了好几家分店不说,绣娘人数也增加了好几倍,现在已经是五六百人的队伍了,阮书仪要得急,她们赶赶工,再怎么样半个月也能做出来。 衣裳成品做出几件的时候,阮书仪亲自来看过,因为她标注得仔细,所以这做出来的几件军大衣几乎和前世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军绿色的染布,阮书仪就全部选了耐脏的黑色和灰色。 她还亲自试穿了一下,果然从脖子到小腿肚,全都是暖呼呼的,当下就自留了几件,佟掌柜看她穿得还挺好看的,也忍不住试穿了一下,果然暖和得很,虽然女子在外穿不是很合适,但男子穿合适啊! 尤其是那些风里来雨里去的男人们,要是穿上这个,又保暖又耐脏又方便……佟掌柜当下眼睛一亮,当下就跟阮书仪商量好,直接又起了一批货,准备临时加一批冬装。 半个多月后,阮书仪再次下山的时候,突然发现镇子上很多男人都穿上了军大衣,在早餐店门口排队的人里,也有好些人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大家见撞衫也不尴尬,反而善意一笑,互相分享这衣裳的妙处。 阮书仪目瞪口呆,虽然南萧军早就穿上了军大衣,家里的三哥、蓝宇、立松、来福等人也穿上了军大衣,她已经看习惯了,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镇子上这么多陌生人穿军大衣吃粉条喝珍珠奶茶,这让她颇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第193章 不安 腊月二十几号,离过年已经不到十天了,这是阮书仪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前两天大哥来信说,已经找到了二哥,但是二哥受了伤,可能会耽误几天才会回来,但他们一定会在过年前回来和他们团聚。 前世奶奶去世后,阮书仪就没了亲人,每年新年别人都闹闹热热一家团圆,她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所以毕业后她就选择在过年期间值班,还因此赚了不少加班费。嘴上说着不在乎,赚钱最重要,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羡慕别人的。 今世在这里,有亲人,有爱人,还有这么多朋友,所以阮书仪还是很期待这个新年的。 虽然家里已经有了很多吃食存货,三哥前段时间从藏区和西蜀也带回来了很多,但阮书仪总是忍不住想要趁着天晴的日子下山去,看看吉庆镇办年货的热闹氛围,再买点家里没有的东西,就当查漏补缺了。 只可惜从月初的那几天下过几场雪,有了几天晴后,从十二月中旬开始,黑峰山一带就一直在下雨,就算不下雨也是阴阴的天气,很少有晴天的时候,阮书仪走在路上,几乎看见每个人都缩在衣服里,双手揣进袖子里,嘴里哈出的白气面对面都看不见对方的面孔。 这日她睡到中午才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吃过午饭后,裹上厚厚的衣服,又戴上雪帽和自制的围巾,整个人捂得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萧慕然笑着打趣:“这么怕冷,干嘛还要出去?” 阮书仪不服气:“冬天这么长,我总不能长在被窝里!再说了,我不去山下的集市看看,怎么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要买?” 她说的理直气壮,萧慕然不敢反驳。他下午要去军营,没时间陪阮书仪下山,阮书钦也跑到谢镇州那边,看他修房子去了。 是的,京市出了名的纨绔谢镇州在黑峰寨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人和物,主要是这里东西好吃,于是向萧慕然讨了块地皮,决定在这里起个房子。 地皮就选在萧府后面,离南院就隔了一道墙和一条小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他就是一副“小爷就是觉得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我就要这儿”的无赖态度,萧慕然欠他人情,只好答应。 这几天阮书仪下山了好几次,也不觉得有什么,就不打算去喊三哥了,自己带着小莲、蓝宇和立松,又抱着小暖炉旺财便下了山。 临近过年,山下几乎每天都有人摆摊,卖些手写对联、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各种各样,应有尽有。阮书仪已经买回去好些了,但每次看见新奇的,就忍不住剁手。 还有些黑峰寨的老大爷也趁着这个时间,挑着竹筐下来摆摊,卖些自己编的瓢、箕、帚、竹筐、筛子等物,在卖菜的那条街,有菜贩子挑来各种鲜鱼果蔬诸品不绝,还有挑着活鸡活鸭,锻磨磨刀杀鸡诸色之人,一番热闹的景象。 阮书仪逛了一圈,又跑到酒坊门口摆出来的摊子上,买了好些酒,其实家里有许多蜀酒,三哥也从藏区带回了一些青稞酒,只是阮书仪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哥爱喝哪种,就决定都买一些,反正人多,也不会浪费。 又跑到药铺去配了很多花椒八角香叶桂皮等大料,过年做肉菜多,这些东西要多买些才行。 最后又跑到佟记布庄,取了提前给大哥和二哥定制的几套衣服,她和三哥以及萧慕然的衣服早就做了,尤其是她和萧慕然的,都是从京中送过来的,也不用特意去做。 冬日里天黑得快,阮书仪怕太晚回去,在林子里太黑了不方便行走。所以几人抱着满满当当的年货,赶在酉时前来到了黑峰山下。 旺财也很喜欢跟着阮书仪下山,因为每次阮书仪逛完街,买买买之后就会心情好,然后便会给它投喂许多吃食。今天也不例外,刚才路过熟食摊子的时候,旺财赖在地上打滚,逼得阮书仪给它买了不少大肉,全都进了肚子。 要照平时来看,旺财此刻应该是舒舒服服躺在她怀里撒娇,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何,旺财似乎很是焦躁不安,好几次都想变回真身,但山下人多,被阮书仪制止了。 阮书仪看着旺财在她怀里不停地扭来扭去,阮书仪还以为它是在外面吃坏肚子了。 “旺财,你怎么啦?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叫你不要吃这么多大肉,你还不听!” 旺财两只滴溜溜的圆眼睛很是严肃:“不是的,我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它看着面前陡峭的鬼门关,忧心忡忡地朝阮书仪开口:“小漂亮,要不我们今晚就在外面住?不回去了?”它总觉得回去的路上会出事。 阮书仪还以为是它贪吃,看镇子上热闹,就想多待一晚,想也不想拒绝了,这么冷的天,还是回到自己家里舒服。 可当她们坐上升降梯,走到鬼门关前的林子里时,阮书仪心里也突然不安。想起上次在林子里突然听到的唢呐声,然后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她的心突突狂跳起来。 小莲看她在林子前顿住了脚,以为她怕黑,笑着打趣:“我早就说咱们得早点回,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天黑得快得很,不过您别怕,自从您上次出事后,主上已经安排人在林子里安排了人驻守,不会有人来偷袭的。” 阮书仪看了看林子里,通往黑峰寨的那条小路,确实是已经被萧慕然安排了人,几乎每隔十几米就有人在站哨,每个哨兵旁边都点了烛火,往日阴森可怖的密林,哪怕是天黑下来,也是很亮堂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阮书仪心下稍安,顺了顺旺财的毛,定了定慌乱的心神,一脚踏进了林子里。 只是她越走,越感觉心跳得更快,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走得很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 这片密林是在山的缓坡上,一路往上走,走出密林便是一片地势稍微陡一些的坡地,坡地上都是些矮小的灌木丛,还有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阮书仪下意识地往小溪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往日清澈见底的溪水,不知何时水色变得浑浊起来。奇怪,中午下山的时候还没这样呢。 突然,旺财从她怀里跳出来,再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吼叫:“喵呜!”自从那次兽军出现后,它一直没办法变回真身。 随着旺财的叫声,阮书仪脑子突然“嗡”地一下炸开,下意识朝大家喊:“快跑!” 第194章 山崩 随着阮书仪的喊声一起发出的,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霎那间,整座黑峰山就像爆炸了一般,无数碎石裹挟着湿润的泥土从山上崩塌而下,大大小小的树木被拔地而起,随着山石和黑土一起往下翻滚。 阮书仪双眼赤红,疯了似地沿着与山石滚下来的垂直方向拼命往前跑,其他人反应也很开快,几乎是在阮书仪喊出声的同一瞬间,就拔腿往外跑去。 阮书仪终于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为什么了,她在看见山石滚落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是前世丧命的那一天。那天她也是和团队的小伙伴,在山下的镇上买了很多吃食,因为要在山上常驻半个多月,担心山上买不着零食,所以大家每次进山拍摄时都习惯多买些吃的带上去。 她们那天也是说说笑笑的,阮书仪忽然就感觉心脏很不舒服,同事还打趣说,最近是不是熬夜熬多了,结果就在下一秒,那夺命的山石裹挟着风暴般的尘土从他们头顶卷了下来,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口就将她们吞入其中,也是在那天,她来到了这个异世。 阮书仪整个人都慌乱得不行,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一定要跑快点,这次一定留给她的时间比上次多,一定要活下来! 阮书仪感觉自己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生死瞬间爆发出的潜力,连她自己都震惊,此时她耳朵里只听得到自己的粗喘声,和耳边回响的山崩地裂的声音,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也顾不上去看别人,满脑子只想着:快跑,再跑快一点,这次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阮书仪几乎要喘不上气了,可满山都是山崩地裂的声音,其他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绝望渐渐占据她的神志。山间有乱石,更有乱七八糟的灌木丛绊脚,阮书仪穿得多,身体也不如上一世那么矫健,一个不小心,就被灌木丛绊住了脚,下一瞬间,“砰”得一声,她被一棵小小的灌木丛绊倒了。 倒地的瞬间,也不知怎的,阮书仪反而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么一段拼命的奔跑,就像是在和死神对赌,没有落子的时间里,整个人都煎熬着,终于啊,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她又输了,也就不用煎熬了。 黑色巨口吞噬下来的一瞬间,她还有些不舍地看了四周一眼,想看看小莲她们在哪里。然后在被泥土完全盖住的同时,她看见一抹橘黄色的,肉乎乎的影子猛地一个跳跃,钻进了她怀里。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旺财的名字,人便瞬间被奔腾而来的泥土覆盖住。 萧慕然原本在练兵场,忽而听见鬼门关的方向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军营里不乏生活经验丰富的老兵,退下来后就做了后勤,此时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白:“坏了!山崩了!” 萧慕然脸色一白,想到阮书仪今天下了山,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鬼门关飞奔而去。蓝书意识到什么,快速清点了一些人,也跟着萧慕然的脚步往前飞奔。 萧慕然一路飞檐走壁,顺着那山崩的声音,拼了命地往前飞,越过一条河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耳鸣声,然后满脑子就像炸了一般,轰隆隆的响个不停。他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噗”地吐出一口血,脸色更白了,肯定是仪儿出事了! “主上!”蓝书立马上前就要搀扶,恰巧寨子里的亲兵此刻也找到了他们,跪下就禀报:“报告主上,鬼门关前那片密林前,发生了山崩!” 萧慕然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压着声音问:“夫人回去没有?” 亲兵顿了一下,而后颤颤巍巍地开口:“没……没有。” 他话还未落音,刚刚还在眼前的萧慕然,早已不知飞出了多远。 山崩不是地震,好在只发生在几个山头,寨子里的人大多都没事,只有几家挨着山坡住的人家房子被掩埋了,人也很快被寨子里的守军救了出来。 阮书仪和谢镇州赶到山崩处的时候,萧慕然已经带着人,在阮书仪回家必经的路上挖人了。 他对这里熟,也猜到阮书仪会走哪条路,瞄了一圈后,看准地方就开挖。 黑峰山许久没有发生山崩,这一次可谓是破坏力很大,山顶的泥土都不知滚了多少下来,平日里低矮的缓坡上,盖上了厚厚一层泥土和沙石。不止是阮书仪几人,就连原本守卫在密林里的守军,以及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全都被埋了。 黑峰寨的驻军、寨子里的群众、以及蓝书带过来的几百个南萧军,全都在附近一带拼命地挖着土,没有人敢休息,甚至没有人多说一句话,被这么厚的土层掩埋,他们早挖一秒,就能多救一条命。 陆陆续续有人被挖出来,只是没有人看见阮书仪等人。 “找到了!这好像是夫人她们今天买的东西!”静默的山间突然传来惊喜的喊声。 萧慕然眼睛一亮,丢下手里的工具,就往那处跑去。 大家也都快速朝呼喊那人跑去,沿着他挖出的东西,快速开挖。阮书钦一边挖一边喊:“妹妹?妹妹?你在这里吗?你听得到吗?” 这一处地势低,泥沙盖了有好几米深,众人满怀期待地挖开,最终却只发现了零星散落在地上的红纸桃符等物,红纸都被冲烂了,碎得到处都是。 “人不在这里。”萧慕然沉着脸说完,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一带原本人行走的痕迹全都被掩埋了,要不是他熟悉这里,几乎快要分不清东西南北。 夜色渐渐降临,灾难过后的山坡只剩下沉重的黑,不断飘荡在空气里的众人呼喊名字的声音,就如那一把把在夜风中摇曳的火把,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很是渺小。 自从挖出阮书仪几人买回来的东西后,萧慕然就一直没出声,也没再动手,而是不停打量周边环境,众人虽然没看他,但心里全都怀着希冀,主上一定能看出些什么! 忽而他冷峻的声音传来,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有力:“往那边挖!” 第195章 泥土沙石下的安全空间 夜色已经很浓了,在这条被掩埋住的路上,和阮书仪等人一样从山下回来的人以及在附近巡逻的人已经基本上都被挖出来了。救出得及时,没有死亡,但有些被山石砸中受了重伤,很快就被抬回去治疗了。 萧慕然指挥着一伙人,朝着阮书仪等人可能逃离的方向还在挖。他记得之前他们去藏区的时候,那晚也遇见了小型山崩,那时阮书仪还曾说过,若是遇到山崩,就要往和山石滚落处相垂直的方向跑。 那时小莲还好奇问了一嘴,什么叫垂直,他记得当时,阮书仪比了一个左手掌竖起,右手掌摊平的手势,告诉大家,两个手掌的方向就是垂直。 萧慕然打量了与发生山崩的这个缓坡垂直的两个方向,发现这一带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而左边的地势较陡峭一些,右边更为平缓一些。所以他可以笃定,情急之下,阮书仪一定是往右边跑了。 而且至今蓝宇、立松和小莲都没有被挖出来,说明他们可能在一起,阮书仪虽然聪明,但是体力没有另外三人好,萧慕然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发生山崩的那一刻,一定是自己的仪儿最先反应过来要怎么逃生,而另外三人一定会紧跟着她。 想到至少现在,阮书仪不是孤身一人,他心里就稍安了一些。至少……至少这一处她不会再孤立无援。 ………… 尘土下的阮书仪,原本在铺天盖地的山石刮下来的瞬间,她已经绝望了,可是在黑暗来临前的一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肉乎乎的橘色身影窜到了她怀里,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扑倒在地,紧接着她就失去意识了。 “夫人……夫人……醒醒……别睡,快醒醒……” 阮书仪感觉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她费力地想睁开眼睛,但上下眼皮就像沾上了粘合剂,怎么都睁不开。 “呜呜……夫人……呜呜我又没保护好你,我太没用了……呜呜……” “小莲,别哭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动,先从夫人身上起来。” “我动不了……是不是我把夫人压坏了,呜呜呜……夫人额角的血好像流个不停……” 这声音好像是小莲的声音,小莲怎么动不了?自己身上怎么感觉那么重?阮书仪感觉自己的神志稍微清晰了一些,五感也渐渐回笼,鼻子痒痒的,好想打喷嚏。 “阿……嚏!”一个巨大的喷嚏声,将阮书仪那粘住的眼皮子直接震开,她的记忆在一瞬间复苏,是山崩!她又遇到山崩了! 鼻尖的痒意更甚,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脸埋在一个毛茸茸的身体上,是旺财!她记得在那一瞬间,旺财跳了过来!她没死! “夫人!夫人……您醒了!您没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小莲急切的声音, “夫人?夫人,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是立松担忧的声音, “夫人别怕,我们都在这。”是蓝宇庆幸的声音。 阮书仪看着无尽的黑暗和逼仄的空间,才骤然反应过来,他们都没死,在山石和泥土席卷而来的一瞬间,除了旺财跳进她怀里,她自己也被小莲扑到了,紧紧护在身下,而跟在小莲身后的蓝宇和立松,也在同一瞬间举着今日刚在山下买的一个酸枝木小茶桌,跳到他们上方,半跪着用那方小木桌为她们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个酸枝木小茶桌也就一米长,还是阮书仪觉得雕工特别好,而且比家里那个小小的圆桌大一些,所以就决定买回去换一个,没想到关键时候倒是起了大用处。 “你们有受伤吗?”空间很黑暗,阮书仪什么都看不见,甚至一动都不能动。 “我们没受伤,夫人,您额角的伤重不重?您是不是很疼?”小莲急切地问,她趴在夫人上方,什么都看不见,但手摸索的时候,摸到夫人头部一阵黏黏东西,凑到鼻尖一闻,才知道是血。 额角的伤?阮书仪下意识地想抽动右手,但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抽不动,她又动了动左手,左手似乎被压在小莲腹部,她轻轻一抽,抽出来了,摸了摸额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撞破了头。 “没事,不严重,你们谁还有受伤?一定不能瞒着!”她的声音很严肃,其他人也不敢马虎,这个时候也不是逞能的时候。 “我……我的腿好像被大石头压住了,动不了。”小莲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我的左肩应该是被山石砸伤了,立松的右肩也被砸伤了。”蓝宇也认真回答。 阮书仪明白过来,小莲应该是扑过来护着她的时候,没顾上后方,双腿被滚下来的石头压住了,蓝宇和立松应该是并排着撑起木桌,露出来的两边肩膀被砸伤了。 “旺财,旺财呢?”阮书仪心急地抚摸着垫在自己脸下方的毛茸茸。 “喵~"小漂亮,我没事。旺财的声音有些虚弱,阮书仪甚至都能想象到,要不是旺财垫在她头部下方,自己的整张脸都要被磕烂。 “蓝宇立松,你们现在还举着桌子吗?你们还能坚持吗?”蓝宇和立松用小木桌撑起的这方空间,可以说暂时是一个稳定的结构,不能轻易移动。 蓝宇立松应了一声:“可以,我们没事。” 阮书仪嗯了一声,她又叫小莲:“小莲,你的双手可以动吗?” 小莲试了一下,她的双腿被巨石压住,但是双手置于小木桌下方的安全空间里,虽然被泥土盖住了,但是是可以抽出来的。 她应了一声,然后就按照阮书仪的指示,把双手都从厚重的泥沙堆里抽出来,又把身体两侧厚厚的泥土推开,阮书仪可以活动的那只左手也在帮忙。 他们现在只是暂时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下,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用手轻轻地去扒开盖阮书仪身侧的泥土。 清理得差不多后,阮书仪又尝试动了动,发现右手上的压力似乎没那么大了,但她整个人被小莲压着趴在地上,左手伸不过去。 “小莲,你帮我摸摸看,压着我右手的是个什么东西,试试看能不能推开?记得动作轻一点。” 第196章 黑暗处的生机 小莲按照阮书仪的话,伸手往右边摸了摸,又小心地推了推。 “夫人,不行,好像是一块很大的石头,跟压着我腿的这个石头好像是同一块,推不动。” 阮书仪皱眉,他们前方是厚实的土堆,手伸不了太长,没办法挖土,后方和右侧被大石头压着,也动不了,那左侧呢?阮书仪伸出可以活动的左手,又往左边摸了摸,嗯?这边怎么也有块石头? 似乎是感受到阮书仪的动作,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立松突然出声:“夫人,我观察过了,我们被压的这处原本是一个小陡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左手侧应该有一块镶嵌在山体里一半的大石头。 阮书仪感受着手指传来的触感,小声回答:“是的,我的左侧确实有一块大石头,我摸了一下,大概有半米多长,而且这块石头,好像有些松动了。” “松动了?难道是山崩引起的?” 阮书仪忽而有些不敢动了,要是这块石头的松动也是因为山崩导致的,那她要是随便摸一摸,会不会再引发一次山崩? 可他们四个人一只猫,在这处逼仄的空间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天气又冷,大家又受了重伤,而且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氧气渐渐变得稀薄起来,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阮书仪的纠结,立松又突然开口:“夫人,我的双脚就抵在这块大石头的旁边,我刚才试探了一下,这边的土层还是很坚硬的,您可以试着动一动那块石头。” 他想过了,就算是那块石头不小心再带下来一波山石,他完全可以扑过去挡在夫人前面。他们这处距离之前上下山常走的路已经很远了,救援的人也不知多久才能来,他怕自己撑不了那么久,要是他和蓝宇倒下了,那这个暂时稳定的小结构就会坍塌,夫人和小莲都难逃一死。 “小漂亮,动,那块石头可以移动,后面好像有空间。”旺财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 “好!”旺财的话无疑给了阮书仪巨大的信心,她使劲用左手去推动那块山石,果然山石就像是一块可以移动的密室机关一样,随着她的推力开始转动。 但她的力道还是不够大,而且身体不能动,左手迸发的力道也有限。小莲跟她一样,两只左手都只能推得巨石半松动,却移动不了半分。 蓝宇自觉地把手往立松身边挪了一些,让立松能够分出更多地精力去帮夫人。二人都是跪着举起双手撑着桌子的姿势,立松站不起来,也转不了身,只能配合着阮书仪和小莲的力道,用脚不断地往后踹。 旺财也在一旁,两只小爪子扒在巨石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帮忙推石头。 几人推一会儿,就要歇息一下,恢复精力,再继续推。也不知尝试了多久,终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山石直接被他们推得朝着山体内部的空间滚落了下去。 几人全都屏息凝神地护住脑袋,趴在原地,等了许久,消息中的山崩没有来。反而刚刚山石滚落的那处,似乎传来一股微弱的风。 “这山内部,是不是有空间?”阮书仪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 蓝宇立松和小莲齐齐点头,想起这里太黑夫人看不见,又齐齐应声。 他们看不见,但是恢复精神的旺财,此刻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黄绿色光,它神情激动:“小漂亮,这里面好像是一个山洞,我们有救了!” 几人闻言,全都喜不自胜,感受着山洞内吹来微弱的风,送来地一小股一小股的新鲜空气,连黑暗的空间里,也因为山洞的打通,投射进来一点点微弱的亮光。 几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直到氧气盈满肺部,才觉得活过来一般,敢大一点声音说话:“我们现在要试试看,先从这里爬进去。” 可以活动自如的旺财打头阵,先跑进去看了一圈,又兴冲冲地回来报告:“小漂亮,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山洞,里面还有水,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白色石头,里面没有别人,很安全!” 有水还有白色的石头?阮书仪隐隐觉得这个描述好像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但是知道里面很安全,就放心了。 她和小莲齐齐使力,想要先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小莲在上面努力抬着石头,她尽量把手小心翼翼地左右挪动,沿着s形的行进方向慢慢往外抽,最终磨破了一层皮才把血淋淋的右手抽出来。 抽出来后,小莲用手撑起身体,做出俯卧撑的姿势,阮书仪在她身下将自己的头脚对调,摸到小莲的腿部,摸了摸,果然和压住自己右手的是同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大概是个上小下大的形状,小的那头压住自己的手,自己努努力还能抽出来,但是大的那头压住了小莲的一双小腿,凭她们的力气,没办法把石头推开,再说她们也不敢推开,这么大一块山石要是挪了位,说不定又会引起一轮小的山石滚落。 最后没办法,阮书仪和旺财一人一猫,直接在小莲腿下的土层上刨,好在前段时间下雨的原因,这一块的山土并没有很硬,旺财爪子尖锐得很,阮书仪也下了大力气,很快就在小莲腿下刨出一条小腿粗细的长坑,这样既不会让山石移位,也可以让小莲的腿有活动的空间。 小莲用尽全力将右腿挪进那个长坑里,有了空间后,忍痛慢慢屈起右腿,将右腿挪了出来,紧接着是左腿,她的左腿被砸得骨折了,完全没力气,还是阮书仪帮着一起拔出来的。 两个人都活动自如后,就一个接一个跟着旺财爬进了山洞里,二人脱险,还跪在地上苦苦支撑的蓝宇和立松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尝试着将举着的桌子放下来,只是微微一动作,就感觉头顶似乎有东西在滚动,然后桌子上传来的重量更加加剧。 阮书仪看这样不行,让小莲等在这里,自己带着旺财跑进山洞里,想要找点能支撑的东西,最后还是旺财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拖了两根被水泡得发黑的木头出来。 阮书仪快速拖着木头跑过来,借着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将木头递过去,立松空出一只手,先将一根木头撑在蓝宇那头,蓝宇试着放开手,往他这边移动,木桌子摇晃了一下,头顶的重量加剧,但是没有被压塌。 紧接着是自己这一边,等蓝宇爬进山洞后,立松也慢慢往洞口挪,等到半个身子都挨到洞口后,就准备慢慢放开手。 “等等!”阮书仪突然出声。 立松一怔,然后便听见“嘶啦”一声,阮书仪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放在这处,然后拍了拍立松。 立松点头,身子闪进山洞的瞬间,刚才为他们提供的安全空间也同时坍塌。 第197章 要我跪下来感谢你吗? 立松手收的快,但也被垮塌下来的石头砸伤了手臂,好在不严重,一行人在旺财的带领下,沿着弯弯曲曲的洞穴往里爬了不过十来米,里面的空间就变大了。 立松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种,昏暗的灯光把这个山洞照亮了些,也让阮书仪看清了小莲此时呈扭曲状态的右腿和蓝宇立松满身的伤。 晚上发生山崩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回想起前世的经历,喊出一句“快跑”后就只顾着逃命狂奔,根本没注意到他们都跟着自己,更不会想到关键时刻,小莲会不顾危险扑过来将自己护在身下。 “小莲,你……”话还没说出来,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小莲看着阮书仪额头上的血也双眼通红:“呜呜呜,夫人,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您之前每次出意外,我都没能护住您,这次也让您受了伤,呜呜呜……” 蓝宇和立松的表情也很愧疚,他们之前,在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尤其是蓝宇,在西蜀那次,不仅掉链子还帮倒忙,差点砍了主上,还把夫人逼得跳下了河。 几人在这边的煽情氛围刚刚起来,出去探路的旺财已经飞奔回来了:“小漂亮,这个山洞有点大,一直往下走,下面好像有个村子。” 阮书仪和小莲的眼泪卡在眼角,嗯?有村子?有村子就是有人住,他们有救了! 可是现在几个人都受了伤,没办法走,尤其是小莲,右腿完全使不上力,但是没流血,阮书仪摸过,应该是骨折了。 蓝宇看了看小莲,突然开口:“小莲,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五两银子啊?” 小莲没好气瞪他:“你有病啊?命都快没了还说什么银子?再说我什么时候欠你银子……啊啊啊啊啊!” “咔嚓”一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蓝宇正一手掰着小莲的小腿,一手扶着她的脚,而小莲刚刚还有些扭曲的右腿,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形状了。 立松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缕精光,没受伤的那个肩膀顶了顶蓝宇:“不错啊,还会正骨呢。” 蓝宇脸色有些别扭,吞吞吐吐说了句:“跟着主上日子久了,啥就都会了点。” 回过神来的小莲对着蓝宇又打又骂:“我说你有病你还真喘上了?你居然搞偷袭?” 蓝宇抱着头不敢还手,嘴里小声解释:“我这不是怕你疼转移你的注意力吗?你瞧瞧,我都给你正好骨了。” 小莲骂骂咧咧:“怎么?要我跪下来感谢你吗?” 蓝宇:“不用行那么大礼,哦哦哦我是说不用不用……” 立松和阮书仪以及旺财,二人一猫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八卦的光芒。阮书仪也不知道,这两人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明看不出什么,但这一番对话,总感觉她错过了很多。 阮书刚才进来找木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是个天然形成的大溶洞,旺财之前口中的白色的石头就是那些钟乳石。 溶洞里面有很多清澈的水,折腾了大半夜,几人都又渴又累,也顾不上这水是没烧过的,喝了会不会拉肚子,捧着水就喝了起来,顺便再用这些水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这里的水温度低水质又干净,阮书仪还记得前世有很多人专门用这种水来养殖娃娃鱼呢。 阮书仪额头上的血迹都干了糊在脸上,看着挺吓人的,把衣服撕了一小块沾水擦掉后,才发现原来只是额角被石头砸出了一个小口子,现在已经没流血了。但小莲还是撕了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帮着她把额头包上了。 身上其他的伤都是砸伤和挖土时磨破的伤,也不太严重,主要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矫情。 小莲除了骨折的右腿,其他的伤也基本上都是砸伤,比较严重的是蓝宇和立松,二人举着木桌撑在他们顶上,可以说是承接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好在二人都有内力,不至于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出内伤来。但二人露在外面的两边肩膀和手臂受伤也很严重。 阮书仪趁着大家清理伤口的时候,偷偷把灵水滴了一滴在那汪清水里,她有灵水的事情,除了萧慕然和三哥,其他人都不知道。 另外一滴滴在几人喝的那汪比较干净的清水里,这样内服加外用,希望几个人的伤口都不要感染。 清理好伤口,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快天亮了,几人才跟着旺财,往它之前发现的村庄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隐隐看见前方洞口似乎投射进来几缕光,旺财激动得在前面大喊:“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 阮书仪几人也有些激动,溶洞里虽然干净,但是里面湿冷湿冷的,大家又都饿得很,进了村子后,必要先去讨口热水喝,身上有银子,也能买点东西吃,再想办法回去,总也就在黑峰山,不至于回不去。 阮书仪搀扶着小莲,脚步都快了一些,眼看着就能出山洞了,远远地忽然听见一阵哭唱声:“织麻纺纱做不起,背柴挑水做不起,你们就狠心把我推出门,做人媳妇活受罪,做不会也要做了,我的肩膀压肿了,还满不了人家的以。指头磨得见血肉,还顺不了人家的心,这日子怎么过呀?……” 冬日的清晨山林,万籁俱寂,偶尔有凉飕飕的风略过,在皮肤上撩得汗毛竖起。歌声幽幽地回荡在安静的村落中,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在前面开路的蓝宇和旺财齐齐顿住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殿后的立松也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拔出了剑,做出防御的姿态。 小莲瞪大了眼睛,脚步有些迟疑:“夫……夫人,我们……我们不会是撞鬼了?这声音……怎么……怎么听起来怪可怕的?” 第198章 家中有喜? 阮书仪听着心里也是一咯噔,不会,不会这么倒霉?怎么屋漏偏逢连夜雨,走到哪儿都会碰到幺蛾子? 但那唱歌的女声发音清晰,听着不像是虚无缥缈的鬼音,阮书仪又竖起耳朵仔细听,总感觉这些唱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旺财,你先溜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她心中有个猜测,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颤抖,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让小猫咪去探个虚实。 旺财是天生的丛林王者,听着这隐居在山林中的小山村有古怪,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了,此刻听见阮书仪的话,“喵”了一声就撅起屁股跑得飞快。 几人在原地一直望着旺财跑出去的方向,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外面的唱歌声并没有停止,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还伴随着一阵阵哭泣声,听得小莲几人头皮发麻,但是阮书仪脸上的喜色却越来越甚。 直到旺财回来,众人全都盯着它,又盯着阮书仪,他们听不懂猫语,等着阮书仪翻译。 旺财喵喵叫着,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小漂亮,是女人在哭,有十个女人在哭,她们一边哭一边唱歌,看起来好伤心,然后又来了一帮人,手里拿着东西,进门就哭,每个人都看起来很伤心。” 阮书仪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她们都是人对吗?” 旺财懵懵地点头。 阮书仪又问:“你看过十个女人哭的那个家没有?是不是拉了很多红布?有人穿着红衣服?” 旺财疑惑:“你怎么知道?你刚才偷偷跟着我去看了?” 阮书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但这话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荒山野岭、哭泣声、唱歌声、红衣服、红布……这不妥妥的见鬼了吗!!夫人怎么还这么开心? 阮书仪问完话,小手一拍,又转头问大家:“你们身上带银子没?只要银子不要铜板和银票。”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去摸口袋。几人本就是下山采购物资的,肯定都随身携带了一点,在集市上花了一些,除去铜板,剩下的也不多。 阮书仪也摸摸自己的荷包,里面除了觳觫玦和附离玦,她总习惯性地装点钱财,在集市上买东西花去挺多,现在也就剩下五两左右的银子,大家一起凑了凑,只凑了九两多,连十两都没有,阮书仪叹了口气,也不知够不够。 “夫人,您要银子干嘛啊?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阮书仪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看大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开口安慰道:“别怕,你们饿不饿?我带你们去吃席!” 几人更加疑惑了,吃席?吃谁的席?他们自己的吗? 撇开山洞口长得半人高密密麻麻的植物,一群人尽量整理好仪容,才跟着旺财往传来哭声的那家人走去。 这村子很小,看起来只有二十多户,大约是清晨的原因,整座村子似乎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阮书仪抬头看,头顶也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不仅如此,村子的前后左右都笼罩着雾气,要不是知道她们就身在黑峰山,阮书仪可能都会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 村里的房子也全都是吊脚楼的款式,更让阮书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村子里大概是因为常年没有外人来访的原因,并没有设防,而且时间还比较早,路上也没什么人,她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跟着旺财走到了传来哭声的那家人。 这家的吊脚楼和其他人家相比,不仅更大一些,看起来也更新一些。阮书仪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站在门口小声朝里面喊着:“您好,打扰了。” 里面的哭声似乎没受干扰,依然一声胜过一声。 阮书仪提高了音量:“您好,打扰了!” 里面的哭声一顿,几息后,走出个穿着麻布衣服的老头,看着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几人,立马吓得就开始大叫:“老大,老二,老三,快拿锄头出来!” 里面的人应声,很快就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跑出来三个壮实的汉子,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镰刀、锄头等武器,朝着阮书仪几人就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不点,一人手上拿着一根竹子做的玩具剑,跌跌撞撞地跟着往外跑,被跟在后面的一个年纪看起来跟麻布老头差不多的老妇人拉了回去。 蓝宇和立松立马持剑上前,就要跟他们对峙。 阮书仪一把拽住他们,然后带头举起双手:“别打,别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遇到山崩躲到此处来的。” 看阮书仪阻拦那两个持剑男子,麻布老头也拦住了自家三个儿子,眼神犀利地看向阮书仪:“你说,你们是遇到山崩,才逃到这里来的?” 阮书仪几人连连点头。 麻布老头看看阮书仪几人身上的脏污,又看了看自家大儿子。 那长得像健身房教练一般壮实的男子点了点头:“是的爹,昨晚外面确实发生了山崩,我听见了。” 阮书仪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是住在这黑峰山上面的人,晚上回家的时候遇到山崩,不小心流落到这里了。” 阮书仪话一落音,麻布老头的二儿子操着镰刀就要上前:“不可能!我们村通往外界的路已经完全封死了,你们怎么可能进来!” 阮书仪又无辜地举起双手:“真的,不信你们可以跟着我们去看,我们就是顺着一个溶洞走进来的。” 麻布老头拦住要上前的二儿子,点头朝大儿子示意,又看了看阮书仪,阮书仪秒懂,指了指立松:“立松,你带这位大哥去看看我们刚才过来的山洞。” 她刚才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山洞口应该不止那么大,而且洞口外还有一大片倒塌的黄土和砖块,看起来都很新,想来那个洞口原先应该是用泥土和石头糊住的,可能是时间久了,再加上被昨晚的山崩震得,直接倒塌了一半。 果然肌肉大儿子和立松不久后就回来了,朝着麻布老头点头:“爹,确实是洞口塌了。” 见麻布老头脸上的神色似乎有所松动,阮书仪忙递上手里的九两多银子,说话的语气也很软和:“恭喜这位老伯,愿贵府千金琴和瑟相伴,花好月也圆,您瞧,我们恰巧遭遇山崩流落至此,又遇上您家这等喜事,也算是缘分了,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微薄的贺礼,不知能否让我们进去讨口热水喝,再讨两口吃食?” 小莲几人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夫人疯了?人家哭得那么伤心,她说人家家里有喜? 第199章 哭嫁 众人本以为麻布老头会发怒,没想到他在听完阮书仪的话后,脸上忽而也浮起一抹喜色,也对阮书仪回了回礼,客气道:“小娘子客气了,诸位请跟我来。” 说着便朝自家大儿子使了使眼色,大儿子会意,接过阮书仪手中的九两多银子,阮书仪也放下心来,跟着老头往里走。 之前在山洞里听到这家传来的哭诉的唱词,她就已经猜到,这黑峰山深处,可能住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土家族,而这唱词,正是土家族传统的婚嫁习俗哭嫁。 后面再听旺财跑回来的报告,听说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式吊脚楼,传出哭声的那家也都拉了红布,就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阮书仪前世的一个同事,老家就在华国中部的山区里,听说世世代代都住着土家族,每年过年回来,她都会给大家带来很多土家族特色熏腊肉、腊肠、腊鸡腊鸭腊鱼、腊猪蹄、腊血豆腐、洋芋、蒿子糍粑等。可以说阮书仪对腊货的喜爱就是从这里启蒙的。 当时也听同事讲过他们老家的哭嫁习俗,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基本上都留在了外地工作,这种传统的习俗就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留在家乡的人还在坚持。 麻布老头一家姓刘,大儿子叫刘大保、大儿子叫刘二保、三儿子叫刘三保,即将出嫁的女儿叫刘四妹。 此刻刘大保正带着阮书仪几人往后厨过去,路过堂屋的时候,看见堂屋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桌子上密密麻麻围坐了十个穿着民族特色服饰的人,全都围着坐在正中央那个女孩哭,一边哭一边唱。 中间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刘四妹了,阮书仪特意打量了一下,刘四妹长得很水灵,皮肤不似自家三个哥哥那般黝黑,反而很白皙,一双眼睛大概是哭久了的原因,外面泛着一圈红,跟阮书仪对视了一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慌忙躲闪。 围坐在旁边的人也似乎发现了异常,全都往门外看去,正巧看见刘大保带着一群陌生人走过,脸上全都浮现起惊慌的神色,哭声也停止了,村子里什么时候来外人了?这些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还带着血,看起来有些危险。 麻布老头,也就是刘老头很快就闪身进了堂屋,也不知道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刚才还停顿的哭泣声又继续了。 阮书仪几人在厨房里,刘大娘一人给他们递了一杯热水先喝下,冻了一夜的身体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瞧着阮书仪和小莲两个姑娘衣衫破烂的样子,刘大娘蠕动了一下嘴皮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两套旧衣服:“这是我女儿以前的旧衣服,我瞧着你们身形差不多,应该是能穿的,不嫌弃的话你们换上,这样冷的天气,你们穿这样怕是会着凉。”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的,怕平白惹了祸端。但看着阮书仪洗干净脸后的白皙面庞,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通红的,一双眸子和她家闺女的一样,都是水灵灵的,想到自家即将出嫁的小女儿,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再看看这姑娘额头的伤,最终还是狠了狠心,拿出两套衣服先给她们换上,老头子要是骂自己,大不了就让他骂几句,人家还给了那么多银子呢。 阮书仪弯腰接下刘大娘手中的旧衣服,这两套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全都是干干净净的,叠的也很整齐,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再联想到这个村子的人常年隐居在这山上,比黑峰寨的人还要封闭一些,估计面料布匹都是自己纺的,应该是很珍贵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把衣服穿上了,你们就没得穿了。” 刘大娘嘴角嗫嚅了两下,才小声挤出一句:“没事,我们还有。”说完就逃也似地出去了,还贴心地给小莲和阮书仪关上了门。 事已至此,只能先换上了,阮书仪想到自己一路过来地时候都留下了记号,萧慕然和三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们,只能到时候再给刘家一些银子作为感谢了。 立松和蓝宇没衣服换,刘家男丁多,干活儿也多,衣服磨损得快,自然也没多余的给他们。好在蓝宇和立松都是男人,稍微洗洗干净,又把衣服上干掉的泥巴拍掉后,看起来也没那么邋遢了。 刘家明日要办喜事,今日家里也很忙,没太多时间去招待阮书仪她们。 阮书仪和小莲在房间里面换衣服,立松和蓝宇早就很有眼力地去帮忙干活儿了,抬桌子、搬椅子、搬磨盘、洗菜……而且为了不让主人家多疑,他们干的都是一些杂活儿,离刘四妹的那几抬嫁妆箱子都远得很。 刘老头原本还对这伙人心怀猜忌,生怕他们趁着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家闺女的嫁妆偷了。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穷人,但他们现在都落难了,难保不会起些不好的心思。 阮书仪注意到,这刘家也算是村子里的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了,刘四妹的嫁妆被子、柜子、箱子一应俱全,还有衣服、鞋子和鞋垫儿,也都是簇新的,另外还有两个小箱子,可能是别的珍贵的物品。 阮书仪和小莲换完衣服后,也到外面帮忙,摘菜、洗菜、切菜……明日婚宴的菜品都要提前准备好,才不会在关键时刻方寸大乱。 听刘大娘说,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在婚礼前一天,是女方的“花圆酒”,取“花好月圆”之意,祝女子婚姻幸福美满。这一天,女方家将全部嫁妆都摆出来,擦干净,梆扎打点。亲友们都来祝贺,送上贺礼,同时对新娘进行打扮,“开脸”、“上头”、“戴花”。还要请村子里帮忙的人和主事的人来吃饭。 帮忙的人她都见过了,都是同村的,刚开始她们见到阮书仪四人的生面孔时,还有些惶恐,后来刘老头亲自解释说,是很多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知道四妹要出嫁了,特地来送嫁的。 其他人虽然还是很怀疑,但见着阮书仪几人全都很和善的样子,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傍晚的时候,一大桌饭席已经准备好了,帮忙的人也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刘家,阮书仪看见大圆桌前面的高台上,还有一个小圆桌,倒是有些疑惑,便转头问刘大娘。 跟阮书仪几人相处了一天,刘大娘似乎也健谈了些,听到她问便小声开口:“那是我们村长的专属位置。” 阮书仪点头,以为是对德高望重的村长的特殊礼遇,可当月色降临时,一袭雪衣男子从纵横的阡陌中走来,飘然若谪仙,而后稳稳地坐在那高台圆桌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句老掉牙的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终于在现实中对应上了! 第200章 这位小姐很喜欢吃我们村的腊猪脚? 如玉的公子飘然走向高台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瞥了阮书仪几人一眼,而后便一个潇洒地转身,坐下了。 刘老头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忙上前去汇报:“村长,那边几人就是我跟您说的,通过通道逃过来的。” 公子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一如往常般,朝陆陆续续坐上圆桌的各人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诸位,请。” 刘老头松了口气,阮书仪几人早上从那山洞里窜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第一时间去报告了村长,自然是得到了村长的首肯,才敢把她们几人留下来。 阮书仪看着刘老头和村长的互动,心里也猜到了,估计自己几人的到来,刘老头早就跟这个仙气飘飘的村长报备过了。 见过村长后,阮书仪几人才跟着刘大娘往后厨的走,她们不是今晚的客人,自然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刘大娘已经在后厨给她们准备好了饭菜。 小莲跟阮书仪咬耳朵:“夫人,我知道的村长都是一些老头,这个村长居然这么年轻俊美?我看跟咱家主上相比也不遑多让呢!” 阮书仪也小声道:“对对对,我看着也是,刚才他从那月光下的小路上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见着仙人了呢!” 主仆俩咬耳朵的声音很小,淹没在堂屋的觥筹交错声中,就连走在前面领路的刘大娘都没有听见。 高台上的仙人村长一口饮下杯中酒,薄薄的两片唇在酒杯后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今晚是不可能睡个整觉了,刘家忙碌着,阮书仪几人也懂事的跟着帮忙。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刘四妹凌晨就要被自家的大哥背出闺房,所以提前就要做好准备。 刘大哥背着刘四妹穿过堂屋时,让刘四妹站在事先安放在堂屋的一个方斗上,踩上一双脚印,名曰:“踩斗”。新娘“踩斗”意味着把富贵也留给娘家,祝福娘家年年五谷丰登。 然后再背出大门,给刘四妹穿上一双由刘大娘亲自绣好的绣花鞋,这时刘四妹的双脚才能着地。 接着刘老头请来的管事点燃葵花杆或柏香树皮制成的火把,向刘四妹前后抛去,洒下满屋火花,预示未来前程灿烂。刘四妹则将预先准备好的两把筷子,向身前身后撒去,祝福兄弟姊妹与自己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阮书仪注意到,和昨天穿着红衣不同,今日的刘四妹穿着大袖大摆的“露水衣”,下穿八幅罗裙,头包青丝帕,朱花银饰,琅佩叮当。看着倒是和在古装剧里看过的嫁衣很是不同。 走完前面的流程后,此刻盛装打扮的刘四妹已经由人扶着,在堂屋哭拜,辞别祖先,告别父母兄嫂。 好一番哭拜后,才坐轿起程,此刻,唢呐、锣鼓、鞭炮齐鸣,迎亲队伍抬着嫁妆抢道走在新人前面,送亲队伍在后簇拥着新娘或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整个村子都是欢欣鼓舞的氛围。 送嫁娘家人是不能去的,此刻看着送亲队伍远去,刘大娘还站在门口张望着抹泪,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阮书仪受到这个气氛感染,心中也是感慨无限。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感性的,前世参加婚礼,看见旁人的幸福时刻,总会莫名其妙想哭,不是羡慕,也不是悲伤,就纯粹是为她们的幸福而感动。 此刻也是这样,看着刘大娘抹泪,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直到看不见花轿了,才揉了揉眼睛:“走,小莲,趁着天还没亮,咱们还能去眯一会儿。” 小莲早已在风中哭成了小傻子,听见阮书仪的话,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颠颠儿地跟在阮书仪身后跑。 在厨房里凑合了几个时辰,这里烧了柴火,暖和。 天大亮的时候,刘大娘赶在厨子过来之前,叫醒了她们。看着刘大娘还是双眼通红的模样,阮书仪宽慰道:“大娘莫伤心,我瞧着四妹的夫家也是个好的,对四妹很是重视呢,想来他们小两口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火,再说,都是一个村子的,您要是想女儿了,随时都能去看她呢!” 虽然道理都懂,但是旁人的劝慰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刘大娘一听阮书仪这个外人都说,女儿的夫家很重视她,还说女儿以后的日子会过的红火,当下心情也好了很多。 今日的刘家大摆筵席,该做的活儿前两天都已经做完了,阮书仪几人也就没什么事了,中午还被刘老头受邀去坐席。 阮书仪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刘老头盛情难却,自己看着桌上的腊肉、腊猪脚也馋得很,就半推半就地坐上去了,这么多菜,她吃一点不过分?大不了等萧慕然和三哥来了,再加点份子钱。 阮书仪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比较偏远的坐席,没想到刘老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谪仙村长那一桌,还安排在了村长身旁。 阮书仪惶恐了一下,但想着自己也是出了银子出了力的,心中也稍微理直气壮了一些。她端着古代女子的礼仪,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上吃席,脑子还在想着为什么这个村子也和黑峰寨一样,不讲究男女不同席。 阮书仪啃腊猪脚啃得正带劲,如春日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忽而在耳边响起: “这位小姐很喜欢吃我们村的腊猪脚?” 第201章 你的好日子来咯! 阮书仪啃腊猪脚的动作就是一顿,含着猪脚循声望去,就看似坐在自己身旁的谪仙村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书仪忙用筷子夹走嘴边啃了一半地腊猪脚,客客气气惶惶恐恐地朝谪仙村长点了点头,不知怎的莫名有种周末在公园撒丫子玩耍,被班主任逮住问作业有没有写完的错觉。 她来这异世经历了这么多事,其实能看出,这位谪仙村长应该不是一般人。就古代来说,有资格当选村长的,应该是那种资历老、辈分高的人,而这位村长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比刘老头的儿子还要小。 而且看这村子里的人,似乎对他都很恭敬,阮书仪心里还有些忐忑,要是这个村长不喜欢有外人来打扰他们这个避世的村落怎么办?现在赶他们走的话,他们只能跑到那个溶洞里去躲一躲了,也不知道通往外面那条通道清理出来没有。 ………… 时间回到前一晚。 萧慕然带着人连夜清理沿山的泥土和碎石,黑峰山太大,阮书仪几人山崩来临时太过惊慌,在山上跑出很远,再加上夜里又发生了几次大型的垮塌,折腾了大半宿,最终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在层层泥石下发现了阮书仪特意放下的那片衣角。 萧慕然心中一喜,这片衣角一看就是人为撕下来的,这说明阮书仪几人还活着,这是留给他们的信号。 萧慕然当即命人在原地挖,阮书仪几人逃到山洞里去后,原本稳定的结构坍塌,引发了附近土石的连锁反应,又从山上滚下来不少石头,直接把那个酸枝木小茶桌砸得稀巴烂。 看见这个小木桌的时候萧慕然就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据附近站岗的人说,看见过蓝宇几人晚上扛着一张小茶桌上了山。 萧慕然再也等不来了,当下就想让众人闪开,自己用内力震开这一大片厚重的沙石。蓝书欲阻拦,这晚上,主上已经不知道散了多少内力了,再这样下去夫人没找着,主上自己就要倒下了。 萧慕然冷着脸看向蓝书,就在这时,鬼门关处突然传出一阵骚动,前来报告有人闯山的哨兵刚跪下还没汇报呢,就见一玄衣男子一路脚尖借力,踩着树枝飞行而来。 蓝书一眼就看见他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看着竟和自家夫人有几分相似。 蓝书还没反应过来,阮书钦“噗通”一声就跪下哭开了:“呜呜,大哥,我没看好小妹,小妹已经被山崩埋了一宿了,呜呜呜呜……” 蓝书一下子瞠目结舌,这一晚上,三爷和自家主上就像是两尊冷脸的罗刹,全身心都投入在找人的队伍里,话都不曾多说一句。可这阮家大哥一来,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 阮书靖眼神不善地剜了自家哭得满脸鼻涕泡的三弟一眼,锐利的眼神又瞥向萧慕然:“有线索了?” 萧慕然早在他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眼下见他问,也只是象征性得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摆开阵势,准备用内力攻破这层厚厚的沙石。 “我来。”阮书靖说完便挤开萧慕然走到前面,蓄起内力一掌挥出,原本挡在下面的层层山石瞬间碎裂成沙土四处崩飞。 强力的震动波弹在众人身上,众人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推出好远,还没等他们站稳,又是一波铺天盖地的碎沙石飞了过来,直接盖了众人一个满头满脸。 蓝书勉强稳住身形,心下不禁感叹:这阮大哥的内力比起自家主上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阮书靖一掌直接把阮书仪几人当时钻进去的那个山洞口震开了,震动的声音随着里面的溶洞传出去老远。 萧慕然依然是面无表情,抬起手朝阮书靖拱拱手:“多谢大哥。” 按照原本的行程,阮书靖在白木山找到阮书彬后,就很快启程往黑峰寨赶,原本是在明日才能到的。只是昨晚,护送他们的暗探突然收到消息,说黑峰山发生了山崩,阮书仪被失踪了。 阮书靖和阮书彬担心妹妹的危险,就连夜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其实在来的路上,阮书靖是想给萧慕然一个下马威的,他知道这个男人身份不一般,但他再是金贵,也是拐走了自己的妹妹。拐走就算了,还没办法好好护着她,竟让她遭遇这样的危险。 可刚刚他一过来,看见萧慕然那满眼红血丝,脸色苍白的模样,满嘴的责怪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落后一步的阮书彬也此时也来了。 阮书彬自小身子骨就不是很好,是三兄弟中最差的一个,这次在白木山也是身受重伤,被一户农家人捡回去,给敷了草药才保住一命,一路上赶过来也是用精贵的药护理着,就想着见到妹妹,跟妹妹待在一起再顺便养养伤。 结果伤还没养上,陡然得知妹妹失踪生死不知的消息,一下子急火攻心,伤势更加加重了。 一见到还跪在地上的三弟,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我与大哥千叮咛万嘱咐,嘱咐你要照顾好小妹,你是怎么照顾的?” 阮书彬身子弱,说出的话却是极冷,阮书钦想开口说话,阮书彬直接又是一个大逼兜:“等找回小妹再跟你算账!” 说着看也不看萧慕然一眼,走到一旁对着自家大哥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就径直往刚开出的山洞里去了,阮书钦擦干净脸上混着沙土的眼泪,也吸着鼻子跟上了。 蓝书有些战战兢兢得看了萧慕然一眼,他总觉得,刚才阮二哥那些话,不是说给阮三哥听的呢?那啪啪几个大逼兜,感觉也不是想扇阮三哥呢。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镇州突然出声:“老萧,你的好日子来咯!” 第202章 血脉压制 一行人顺着狭窄的山洞往里走,空间越来越大,萧慕然也清晰得看见了阮书仪留下的好几处记号,他心中激动不已,但是看见一路上流淌的血迹,尤其是几人洗漱那处的小水洼,几乎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心中沉了沉,抿着嘴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还在乐颠颠啃腊猪脚的阮书仪一无所知,见身旁的谪仙村长只是莫名其妙的问了句自己是不是很喜欢腊猪脚后,也没再关注她了,便也渐渐投入到美食中。 在第八道菜上桌的时候,那位谪仙村长忽而一口饮尽杯中酒,唇角轻勾,一句带着酒香的话就轻飘飘传到了阮书仪耳朵里:“找你的人来了。” 阮书仪夹菜的手一顿,眼神不自觉得朝着门外看去,没看见人啊?他有些疑惑得看向身旁的谪仙村长,却发现刚刚还稳稳坐在这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她耳朵里传来那个飘渺的声音:“腊月二十八日戌时,带你的小老虎来村口月桂树下,我可医。” 阮书仪错愕得东张西望,附近也没看见那个谪仙村长的身影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传音?还有,他怎么知道旺财是老虎? 自从来到村里后,阮书仪怕旺财跑出来会不小心犯了人家不为人知的忌讳,就一直让它待在刘家屋后的小山坡里,别说知道它是老虎了,就连刘大娘都不知道她还带了只猫来,这个村长居然知道?! 而且他说他可以医治旺财? 自从那次强行引出兽军后,旺财就一直无法变回真身了,哪怕阮书仪一直拿灵水蕴养着它,也明显感觉它身子没之前壮实了,没事就爱打瞌睡。 夙天师也说不出所以然,他对玄兽玦的了解也不多,只说能玄虎回归正身后,说不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难道这个村长是什么世外高人?他知道玄兽玦的秘密? 阮书仪压下心中的疑惑,正想悄悄起身,去屋后看看旺财呢,忽然就听见刘家屋外传来一阵骚乱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刘大保的愤怒声:“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 阮书仪眼睛一亮,撒丫子就往外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萧慕然。 她小嘴一瘪,压抑了这么久的担忧和害怕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踩着刘大娘不合脚的鞋子就往外冲。 冲到一半,被眼泪弄花的眼睛忽然好似看见萧慕然身旁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人,长得跟自己好像啊……再一看站在他们身后脸颊红肿的三哥,阮书仪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自家大哥和二哥来了! 虽然早在挖到那块尘土下的衣角的时候,萧慕然就知道,阮书仪应该是性命无碍的,但没看见她,心中还是担忧,眼下看见她虽然衣衫凌乱,额头还抱着布,但还能活蹦乱跳的样子,心中一软,冷了这么久的脸终于消融了。 见阮书仪委屈巴巴地朝他跑来,他也不由得张开怀抱,快走两步,就要上前去接住她。 哪知那明明已经跑到自己眼前的人,一个拐弯,就从自己手边划过了。 阮书仪一下子冲进阮书靖怀中,哭着大喊:“大哥,二哥,你们终于来了,担心死我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 阮书仪也不想哭啊,大概是原主对自己几个哥哥的感情太深了,搞得她都绷不住情绪。想想也是,原主自幼父母双亡,可以说是被哥哥们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阮书靖原本看见身旁的萧慕然朝着自家小妹张开怀抱,脸还冷得很,这登徒子,在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面前,居然还想对自家小妹搂搂抱抱? 可一看见小妹是冲自己来的,一下子眉开眼笑地一把将人接住,还像小时候一样,直接把阮书仪抱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嘴里也爽朗大笑着:“仪儿,这么这么些年,都没长点肉啊?” 阮书彬在一旁急得跺脚:“大哥,大哥,你疯了,你快把小妹放下来,没看见小妹额头上的伤吗?” “哦哦哦,是大哥的错!”阮书靖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妹妹是从山崩里幸存下来的,身上指不定有多少伤呢,忙小心翼翼地停下来。 此刻阮书钦也屁颠屁颠地把阮书仪刚刚甩飞的鞋子捡了回来,放在阮书仪脚下给她穿好。 阮书仪跟大哥二哥打过招呼,又看见三哥双颊红肿,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不由得有些错愕:“三哥,你怎么了,谁打你了?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阮书钦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家二哥一眼,支支吾吾道:“没事,三哥……三哥不小心摔的……对,摔的!” 阮书彬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做哥哥的看不好妹妹,小时候让妹妹被人推到河里,被人抢东西,长大后让妹妹只身陷入险境,不该打吗?” 阮书仪瞬间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来,脑子里浮现出小时候三哥被自家二哥教训打手板的画面,不由得也缩了缩脖子,躲在大哥身旁不敢说话。 二哥虽然是三兄弟中身子最差的一个,但也是脑子最好的一个,大哥力气大,很小就外出做工养活他们,他们两个小的自然就是被二哥栓在裤腰带上长大的,二哥管他们管得紧,从小就被血脉压制的两个小的,根本不敢有一点点小心思。 兄妹几个和乐融融,那边满怀期待张开怀抱又默默收回怀抱的萧慕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 阮书仪忙转过身去,正准备给大哥和二哥介绍萧慕然,刘老头已经走过来了:“阮姑娘,这些是?” 阮书仪笑意盈盈地上前介绍:“刘大伯,这些都是我的家人,来找我来了!” 刘老头又看着后面跟了一大波的拿着长刀长枪的人,心中有些忌惮,要不是村长提前叮嘱过,他根本就不想让这些人来自家门口。 阮书仪也不想坏了人家女儿的好日子,低头跟萧慕然耳语几句,其他人很快就退守到山洞处去了。刘老头也将阮家三兄弟和萧慕然带到了后院里。 萧慕然亲自捧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刘老头:“多谢这位大叔救了我的夫人,我们寻人来得匆忙,没有带太多谢礼,这些聊表心意,明日我定亲自上门感谢。” 阮书彬蹙了蹙眉,不悦地看了看萧慕然,然后也掏出三个荷包:“多谢您救了我们小妹,等我们将小妹带回去安顿好,定然再带人亲自登门答谢。” 刘老头看着突然捧到自己面前的几个大荷包也有些错愕,不是,这些人不是一家人吗?道谢还要分批? 第203章 带有疫病的骨灰盒 好在刘四妹出嫁是凌晨的事情,出嫁过后,娘家这边组织大家吃过饭后,就没有什么事了。 阮书靖带着弟弟妹妹们又是对刘老头一家感谢一番,然后当天下午就带着阮书仪离开了。 蓝书默默瞅了一眼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萧慕然,这下好了,三个大舅哥都来了,主上还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了。 顺着原先的溶洞返回,溶洞外的山路早已被清理出来了。路两旁都翻着新土,在蒙蒙细雨中显得有些萧条。 寨子里住得离山坡近的十几户人家的房子也都被埋了,而且当时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家中多是妇人、老人和孩子,有几家的老人当场就去世了,但好在发现及时,寨子里有士兵把守,人也救得及时,伤亡并不惨重。但整个寨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氛围。 萧慕然把人送到家后,也没歇脚,跟阮书仪和三个大舅哥打过招呼后,又马不停蹄地走了,这一阵山崩影响很大,还要赶去军营和铁矿看看情况。 走之前阮书仪担忧地拉住了他,从刚见到面的时候,阮书仪就感觉他脸色很差。萧慕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又轻轻摸了摸阮书仪受伤的额头,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大哥和二哥跟三哥一起,住在南院旁边的偏院里。 二哥身子本就在娘胎里不足,这么多年也没养好过,前些日子被西北军追杀的时候,不小心腹部中剑,在白木山的农家里养了许久,也没有完全养好。再加上听闻阮书仪遭遇山崩后急火攻心,又连夜赶路,一回家就躺下了。 阮书仪看着手镯里仅剩的一滴灵水,她前些日子手镯里存了不少,只是一直想着让旺财恢复,隔两天就喂它一滴,昨日在溶洞里又用了两滴,所以就只剩一滴了。 计算着下次析出灵水的时间,今天是腊月二十五,灵水大概在腊月二十九左右能析出。阮书仪咬咬牙,直接把手镯里的灵水喂给了二哥。 阮书彬在昏睡中只觉得有一滴清润的东西入喉,比他在白木山濒死之际喝到的那滴山泉水还要清润,紧接着他就感觉原本火燎燎的腹部像是浸泡在山间清爽的溪水中,整个人都舒服了。 阮书靖看着自家小妹把手镯在老二嘴巴晃了一下,像是滴入了一滴什么东西进去,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十分好闻的气息。 “仪儿,你给你二哥吃了啥?” 阮书仪抓了抓脑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感情上对大哥和二哥都很亲近,但到底没有相处过,再加上这么离奇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三哥。 阮书钦接收到妹妹的暗示,屁颠屁颠地上前来,只说什么阮家祖坟冒烟啦,小妹得了个神器,那神器里的水可以救命……巴拉巴拉好一顿夸,反正阮书仪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阮书仪好容易得了空闲,又把蓝宇和立松留在偏院里,帮三个哥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东西,自己则带着小莲回到了南院。 被稀释过的灵水清洗过后,小莲腿上的伤和阮书仪额头上的伤基本上都快要愈合了,此时也就剩一点淤青。倒是身上被沙石磨出来的伤口不好清理,毕竟当时人多,总不能脱衣服的。 来福已经提前烧好了热水,阮书仪洗好过后,又和小莲互相给对方身上擦了些西蜀带回来的清肌膏,说是西蜀皇宫专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抹在身上倒是很舒服。 简单吃了点厨房送过来的东西,阮书仪就带着小莲往受灾的人家去了。 这次受灾的人家里也有帮忙照顾甘蔗和种植生姜的周大娘老两口,老两口住在山下,正好就被从山上滚下来的泥土把屋子给埋了。好在当时老两口都在红糖工坊帮忙,没有人伤着。 阮书仪过去的时候,周大娘正佝偻着腰,在废墟下用锄头刨着什么。周老头抽着旱烟,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周大娘,您找什么呢?是有什么贵重物品被埋下去了吗?我叫几个侍卫来帮您挖。” 听见阮书仪的声音,周大娘忙从废墟中抬起头来,朝阮书仪微微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贵重的,就是……就是我儿的骨灰盒,被埋住了,也不知道那破盒子被砸碎没有……”周大娘一边说着,还一边有些担忧地看了阮书仪一眼。 阮书仪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了,在这个时代,人去世后很少有火葬的,基本上都是直接土葬,还有这黑峰寨住在山中,更是喜欢弄悬棺,周大娘的儿子居然是火葬的? 哪知身旁的小莲听到周大娘的话,顿时脸色大变:“大娘,您没把周大哥的骨灰盒拿去山中埋起来吗?” 听见小莲的问话,周大娘和周老头全都瑟缩了一下,低着头嗫嚅着唇不敢回答。 阮书仪还是第一次看见小莲这副样子,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小莲?怎么了?那骨灰盒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莲的脸色早就变得难看不已,当即就拉着阮书仪后退几步,附在她耳旁小声开口:“夫人,周家的儿子是染了疫病死的!当时传染了好些人,险些没控制住,最后被寨子里的巫医拉去活活烧死的!” “而且那巫医原本是要将周大哥的骨灰远远埋在深山里的,就怕这疫病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谁知周大娘舍不得,好说歹说,最后把骨灰敛了,装在盒子里,答应埋土里的,谁知竟然没有!这要是骨灰盒子被砸破了,骨灰洒出来,说不定又要传染疫病呢!” 听见小莲的话,周大娘和周老头更加战战兢兢了,当初儿子的所有东西,都被一把火烧没了,他们好容易留下这些骨灰,他们只是舍不得让儿子死了也没有去处啊……而且这么些年,儿子好好待在骨灰盒子里,也没见他们老两口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至少说明,那骨灰应该没有那么危险? 第204章 明日要不要去赴约呢? 阮书仪听完不由得皱眉,什么疫病都被一把火烧得只剩灰了,应该也不至于还有传染性?不过出于好奇,她还是多问了一嘴:“周大哥得的是什么疫病?” 小莲想了想,她当时年纪还很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倒是周大娘想要尽力弥补自己的失误,小心翼翼地开口:“就……起先是发热,然后……然后就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还吐了血……” 阮书仪脑子里迅速闪过前世知道的那些流行性传染病,这些特征好似有的有,有的又没有,虽然不是很显着,但她总感觉更像黑死病,也就是鼠疫一点。 不过想到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心中也就没有多猜疑。笑着安慰周大娘老两口:“没事的,不用担心,再厉害的疫病,都被一把火烧没了,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没有传染性了。” 周家老两口闻言不由得老泪纵横,他们老两口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偏偏儿子在正好的年纪却染了那该死的疫病,巫医说那疫病害人,要把儿子烧了,还要把骨灰埋到深山去。 可是他们的儿子也没有做错什么啊!他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啊!为什么死了都不能落叶归根进祖坟呢?死了还要孤零零一个人被埋在深山里,想想老两口的心就跟刀扎一样地疼啊。 老两口爱子心切,最后才想出个瞒天过海的计划。他们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巫医,把儿子的骨灰收殓后带回了家,答应会将其埋到屋后的山里。其实他们一直瞒着大家,偷偷把儿子的骨灰盒子藏在家中,就是想等着自己老两口死了,到时候也跟着儿子一起火化,这样还能悄悄让儿子跟他们一起埋在祖坟里,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为此他们还特地把家搬到了离寨子最远的地方,就住在山脚下,他们想着,要是那疫病非要带人走,那就带他们老两口走,反正儿子没了,他们也没了指望。 可是一住山脚下这些年,他们不仅没有得和儿子一样的病,身子反而壮实得很,活到了这把岁数,他们就觉得,儿子的骨灰是没有传染病的。很多次都想跟寨子里的族老开口,想要把儿子的骨灰埋进祖坟里,但又担心那些族老不同意,最后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就这样一直耽误下来了。 直到这次山崩,家都被埋了,老两口担心救灾的人把儿子的骨灰盒挖出来了,引起恐慌,他们又解释不清,顾不上休息就跑来挖了。 小莲听到夫人都说,那骨灰是没有传染性的,又见老两口这些年身子骨确实一直都很壮实,心中也有些相信了。 阮书仪又一连走了许多家,那些受灾的人现在都被萧慕然集中安排住在寨子里的空房子里,那些空房子是萧慕然前些年修的,原本就是想着应急的时候用,有时候值班的士兵也会在这里休息,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房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老管家叫人安置了几口大锅放在门口,锅里熬着稠粥和肉汤,冒着滚滚的白烟。 房子里的人几乎全都老弱妇孺,此刻全都挤在一起,有的小孩子鼻头冻得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窝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了;有的老人大概是被砸伤了腿脚,穿着单薄,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妇人们则拖着刚刚被华大夫包扎好的身体,一边照顾老人和小孩,一边又担心还在外面救人的丈夫。 阮书仪忙叫人回去,又从仓库里拿了被子和火炉子来,放在屋子里给大家取暖。自己还亲自去红糖工坊里,拿了不少红糖姜茶,直接煮了一大锅给大家喝下去,免得受寒。 这里面还有几个妇人是红糖工坊的人,阮书仪想了想,看着这拥挤的屋子,干脆叫那四位妇人带着家人直接住到工坊里去了。 红糖工坊并没有停火,红糖煮上了就不能随意关火,所以里面一直都是暖和的,而且也有几个休息的位置,正好大家挤一挤,也比这么多人挤在这个房子里舒服。 其他人看着被阮书仪带到红糖工坊去的那些人,都羡慕坏了,谁不知道那熬糖的棚子里暖和啊,那里面可一直都烧着火呢,而且还香香甜甜的,可不比这里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味道舒服? 可羡慕归羡慕,他们现在有地方能落脚,也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明年不管夫人又要做什么生意,自己一定要头一个上,这么多事情都证明,跟着夫人一定是没错的! 一连忙碌了好几天,救完人后又进行灾后重建,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大家窝在棚里过年? 这期间萧慕然一直都没有回来,倒是蓝书回来传话说,新兵营那边也受灾严重,不少人都受了重伤。阮大哥二人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萧慕然的真实身份,来到黑峰寨后又听阮书仪和阮书钦讲了南萧军的事情,当天晚上也跟着去新兵营帮忙了,也一直没有回来。只有阮二哥还在家中养伤。 阮书仪想起萧慕然那天走时苍白的脸和满眼的红血丝,又想到大哥是连夜赶路来的,三哥更是和萧慕然一起找了她一天一夜,估计全都没休息好,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们的身体,亲自拿了上好的人参,煲了一大锅鸡汤,还特地炒了好几个下饭菜,让蓝宇和立松加速送过去了。 这几天她都是亲自下厨给二哥做饭调理身体的,她这里珍贵的药材多,自己厨艺也还不错,总要让二哥尽快把身体养好的。 腊月二十七的晚上,阮书仪从二哥的院子里出来,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突然想起在山下那个村子时,那位谪仙村长约她明晚见面,说他可以治好旺财。 阮书仪看了看跟在她身旁,明显没有以前活泼的旺财,不由得有些犹豫,这几天忙着救灾,一直没想起这事,现在突然想起来,明日要不要去赴约呢?只是她现在就一个人,萧慕然和大哥三哥都不在,她既不想去打扰他们,又担心自己单独带人出去会出事。 带着心思入睡,想着实在不行明日问一问萧慕然,多带些人,再把汤圆唤醒也罢……迷迷糊糊好容易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忽而感觉被窝里突然传来一道冷气,而后一个带着些凉意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胸前…… 第205章 清晨的鲜鸡汤粉条 阮书仪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被窝里传来一股冷气,而后就有一个略带着些凉意的大手熟练地附在了她的胸前。 阮书仪冻得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就要坐起身,那大手又探到她腰间,微微一用力将她按住了。 阮书仪动弹不得,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仪儿乖,别动,让我眯一会儿。”话一落音,身后人的呼吸声就开始慢慢变得均匀起来。 阮书仪保持着原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确认身后搂着她的人确实是睡熟了,才轻轻地转过身,端详着他。 阮书仪前世是一个人住,工作内容又是些光怪陆离的东西,经历多了,心中也有些害怕,所以晚上睡觉有留小夜灯的习惯。穿越到这个时代,晚上萧慕然不在,她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总是习惯睡前在桌子上留一盏油灯。 此刻借着这昏黄的油灯,她清晰地看见萧慕然眼睛下一片青黑,心中不由得有些心疼,这得是多久都没好好休息了啊。 慢慢伸手抚摸上他的脸,哪怕是这么憔悴,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咦?不对,阮书仪把头靠近了些,感受着手指触摸到的小小凸起,定睛一看,不由得心疼又好笑,原来帅哥着急上火的时候也长火疖子啊? “睡不着?要我帮帮你吗?”被手指轻按住的唇瓣突然动了动,萧慕然沙哑的嗓音像电流似的,流到了阮书仪耳朵里。 阮书仪又是一个激灵,乖乖地把手伸进被窝里装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阮书仪难得起了个早床。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服,又亲自到厨房里准备亲自做早餐。 小莲正在厨房里舀热水,见阮书仪过来还有些好奇:“夫人,您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阮书仪朝她微微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热水洗漱一番后,又让来福去豆腐工坊舀了一小桶豆浆和豆花回来。豆腐工坊的大部分人力都下山,驻扎在百货超市了,但是山上也留了一点,供应寨子里的人。大哥回黑峰寨后就直接跟着萧慕然去军营了,还没吃过这玩意儿呢,今早让他尝尝。 粉条家里都是现成的,阮书仪在锅里煨着的鸡汤里加了一把泡发的杂菌,又加入红薯粉和豆腐皮、鸡蛋,还挑了一小碟自己做的油辣子在旁边,如果原主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大哥从小就是家里出力最多的那一个,吃东西也就偏好重口一些,说不定大哥喜欢吃辣。 又加水和面,把面团揉搓成薄薄的面饼,打入鸡蛋,煎了一大盘子的鸡蛋饼。另外从酱缸里拿了点泡菜出来,又煎了一大盘子的泡菜饼,这个是她自己突然想吃。 这些东西全都被人送到了南院。 之前阮书仪几人离家去藏区的那段时间,老管家已经把南院扩建了,现在还多出来两间空房,其中一间靠小花园最近,有很大的窗户,而且窗纸都是极为透光的,阮书仪直接把这间拿出来做冬天的饭厅。 此刻饭厅里已经燃上了火炉子,里面暖烘烘的,饭厅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着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腊梅花,也不知道来福是从哪里找来的。旁边还有一个小茶桌,上面也一直烧着热水,阮书仪拿了秋日里晾晒的野菊花出来,泡了一壶菊花茶。 早饭摆上桌的时候,萧慕然就已经起床洗漱好了,还亲自去偏院里请了三个大舅哥过来。 阮书彬已经轻车熟路,这几天经常过来吃饭,阮书钦自然更是熟悉了。倒是阮书靖一过来看见这么大一桌子丰盛的早餐,还有些诧异。 “仪儿,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他知道自家妹妹是会做饭的,仪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后,就想着要帮几个哥哥减轻负担,脑子里回想起自家小妹小时候第一次煮饭的时候,那时候小小的她个子都还没有灶台高,踩着小板凳就要去煮粥,结果没搞清楚糙米和水的量,直接把一锅都煮糊了。 阮书靖还记得自己兄弟三人从田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妹端着一锅糊了的粥,坐在院子的门槛上瘪着个嘴,一见他们回来,那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那可怜的小模样,让阮书靖都要心疼坏了,从此以后就把阮书钦留在家里,专门照顾妹妹了。 阮书仪点点头,把大哥拉到上座,给他盛了一碗粉,还挑了一小碟子辣椒油出来推到他旁边。“大哥,你快尝尝,这些都是我琢磨出来的,二哥三哥萧慕然都很喜欢吃呢,还有这个油辣子,是从西蜀买回来的辣椒做的,可香了,就是有点辣,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阮书靖闻言先喝了一口汤汁,杂菌的鲜香和鸡汤的醇厚一下子就溢满了口腔,他猛喝了好几口,又学着阮书彬和阮书钦的样子,用豆腐皮裹住一筷子粉条,在上面放上一根鸡油菌,一口咬下去,粉条q弹,豆腐皮醇香,鸡油菌爽口,这可比西北那最好酒楼里的厨子做得都好吃! 阮书靖呼哧呼哧吃了好几口下肚,又看见妹妹做的油辣子,学着阮书仪的样子,用筷子挑了一点放在一筷子粉条上,一口吸入,鲜香浓郁中又多了一种热辣的香味! “好吃!仪儿真是长大了,都能给哥哥做饭了!”阮书靖一边说着,一边像小时候一样,顺手摸了摸阮书仪的脑袋。 阮书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顺毛的小狗,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是有种莫名柔软的感觉。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的,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萧慕然,为了在几个大舅哥面前表现好些,都说了好些话。 直到一桌子东西都吃完,阮书仪又把自己提前泡好的菊花茶拿上来,一边喝一边说起那个谪仙村长邀约自己的事情。 阮书靖和阮书彬这两天已经知道了妹妹的奇遇,闻言看看窝在一旁打盹的小猫咪,实在不敢相信它是一只老虎。 第206章 再访醉仙村 阮书仪虽然觉得那个谪仙村长并不是什么坏人,但这么多人都在,她肯定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去犯险,万一呢,反派死于话多,好人卒于匹夫之勇,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阮书靖喝了口白瓷杯中的菊花茶,沉思半晌才缓缓开口:“既如此,我们收拾收拾,再备些礼,一会儿就去。刘家人在关键时刻收纳了你们,我们本就应该要上门道谢的。” 三兄弟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萧慕然,萧慕然心领神会地点头,不管那村长来者善不善,他们都不会让阮书仪去冒险。 阮书仪没看懂他们的眼神官司,但坐在这里的,都是她最亲近,也是最疼爱她的人,她即便是没搞懂他们的意思,心里也莫名心安。 最后在阮书仪的安排下,小莲和蓝宇、立松、来福四人忙前忙后的准备,小莲除了准备钱财首饰外,还从库房里拿了不少实用的布匹,虽然都不是最顶级的那种,但也都是上等的,平价的也准备了一些,可以让刘大娘直接拿来做衣服。 蓝宇和立松则跑到铁矿里拿了不少铁锅、铁铲、菜刀、锄头、铲子、斧头这些,铁器是官府管制的,市面上本就卖得贵,再加上刘老头一家都住在山里,这种东西就更是珍贵了,阮书仪还记得自己在刘家后厨看见的菜刀,都已经磨得不能再磨了。 来福则准备了一匣子豆腐和腐竹、干豆腐皮、豆干等特色吃食,又去红糖工坊拿了一小盒红糖,还带了一些精美的点心,这些在外面都很难买到,也算是一种心意了。 准备得差不多后,阮书仪便去换衣服,快过年了,这一趟去拜访,不仅是表达感谢,阮书仪还清晰记得那村子里的茶水特别好喝,还有吃席时,总感觉旁人酒杯里的酒也特别香,她爱喝茶,哥哥们爱喝酒,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做长久卖卖呢!所以这次上门更是有送年礼的意思。 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红色妆花绫子对襟小袄穿上,合身的小袄,显得阮书仪的身段儿更加婀娜多姿,显气色的海棠红,更是衬得阮书仪的脸蛋白里透红,再披上雪狐狸毛大氅,莹白的小脸埋进毛茸茸的大氅里,阮书仪就像个灵动的小狐狸。 小莲满意得看着这一身,嘴里赞许道:“这一次送来的衣服真不错,每一件都很衬您呢!” 阮书仪也点头,京中这一次送来的衣服她都很喜欢,像挂在最外面的浅杏仁镶玫红厚绸灰鼠袄、盘金银丝双色缠枝花狐狸皮袍子、缕银线藤萝纹雪青色袄裙、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洒线裙……这些都是精美但却不那么夸张的衣服,暖和又好看,显然送了几次衣服后,京中的人已经很熟悉阮书仪的口味了。 最后又选了一双镶了白色狐狸毛的鹿皮小靴穿上,就准备出去。 小莲看了看阮书仪的首饰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夫人,您把这个戴上,感觉应该会很好看。” 阮书仪转头,看见阮书仪手里拿的那个项链,正是当初在藏区雪山之巅时,汤圆给她的那一条,说是灵犀小公主最喜欢的项链。 阮书仪有些犹豫,她平时外出,除了会带自己的玉镯,就是萧慕然送的那两个看起来是首饰实际上是暗器的手镯和发簪,虽然偶尔也会宠幸一下首饰盒子里的首饰,但基本上也都是戴发簪或者步摇,很少戴项链的。 汤圆已经从玉玦变成真身了,也在旁边嗷呜叫着,要她戴上。 阮书仪无奈只好同意了。 萧慕然和三个哥哥也都换好了衣服,已经等在院外了,看见阮书仪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晃眼,阮书彬感叹一句:“仪儿真是长成大姑娘啦!” 阮书仪也看向三个哥哥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这段时间置办的,大哥一身玄色云翔符蝠纹劲装,显得他整个人威武不凡 ;二哥一身雪白色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俊秀;三哥则穿的是阮书钦之前亲自带他去买的靛蓝色流云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此刻正没个正形蹲在地上逗弄汤圆。 萧慕然走上前来,一袭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看着倒是和阮书仪今日的衣服像极了情侣装。 阮书彬不爽得看了萧慕然一眼,而后走上前来,拉着人就问汤圆的事情,阮书仪也就没注意自家二哥的小心思,直接被带偏了。 再次来到发生山崩的那个地方,阮书仪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萧慕然默不作声地捏了捏她的手,阮书钦也看出来妹妹的心思,上手摸了摸阮书仪带着兔毛帽子的脑袋:“妹妹别怕,都过去了,哥哥们都在呢。” 阮书仪感觉心中的那点子恐惧和担忧,一下子就被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挤走了,心中鼓鼓囊囊的,是呀,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只身一人的人啦,她有家人有爱人啦! 原先的小洞口已经被萧慕然提前命人挖开了,刚好是能容纳两个人进出的宽度,阮书仪被萧慕然牵着手走在前面,三个哥哥也跟在后面,再次路过之前洗伤口的那小洼水的时候,里面的血红色早已消失不见,又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样子。 穿过凉飕飕的溶洞,再次通过原先那个洞口到达小山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萧慕然几人看见那个明显被开得更大的洞口,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阮书仪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在吃席的时候,听到席上的人提了一嘴,说那个村子叫醉仙村来着,她也没仔细问,当时刘四妹出嫁,每个人都很忙。 今日阳光好,刘老头正带着自家三个儿子在家门口编竹筐,远远地就看见一行穿着华丽的人拿着好些东西走了过来。他浑身一紧,立马示意小儿子像上次一样跑腿去报告村长,自己和大儿子悄悄藏起武器走了出来。 第207章 做一辈子老妈子 阮书仪本也是担心带太多人会吓到刘家人,所以这次除了三个哥哥以及萧慕然等人,也没带旁的侍卫什么的。 等一行人走近了,刘老头眯起的眼睛才缓缓放松下来,快步迎了上去:“是阮姑娘啊。” 阮书仪也走到前面,一行人寒暄几句就被刘老头和刘大保带进了家门。 刘大娘是个很胆小,又没什么主见的传统妇女,家里有外客的时候,通常都是一个人躲在后面忙活。 留萧慕然和三个哥哥在前屋跟刘老头和刘家几个儿子谈话,阮书仪带着小莲走到了后屋,果然就看见刘大娘正坐在厨房的灶门口,旁纳鞋底。 听见有人来,她手中的活儿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略带着些紧张抬了抬头,发现是阮书仪和小莲,神情立马就放松下来。 阮书仪其实很喜欢这个胆小却细心的妇人,在这待的那一天多的时间里,刘大娘虽然没怎么跟她们说过话,但自从她们来了后,刘大娘就一直让阮书仪坐在最暖和的灶门口,见阮书仪似乎很喜欢喝她们家的茶水,她杯子空了就会给她续,甚至在阮书仪走的时候,还背着刘老头,偷偷摸摸往阮书仪的手里塞了一小包茶叶。 而且刘大娘似乎很精通泡茶之道,虽然用的茶具就仅仅是一个大水壶和几个粗瓷碗,过程也很简单,茶叶往瓷碗里一放,再注入满满一碗热水,看起来真的毫无技术含量。 可阮书仪拿着刘大娘给的茶叶带回去泡的时候,就总感觉泡不出刘大娘手下那种清冽的口感。 刘大娘见到阮书仪和小莲,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就熟练地给二人倒了灶上烧好的热茶。 阮书仪也上前一步,眉眼弯弯地双手接过:“大娘,我这几天,可就想着您这一口热茶呢!”说着把粗瓷碗拿到嘴边吹了吹,吹散茶面上的茶沫,一阵氤氲的白气飘散后,清冽的茶香就溢了出来,阮书仪眯起眼睛,极为享受地喝了一小口,赞赏到:“大娘,还是您的手艺好!” 刘大娘见她是真的喜欢,也是笑弯了眼。难得小声地说出一句:“喜欢就多喝点。” 阮书仪拉着刘大娘的手坐下来,又从小莲手里接过来东西,一一拿给她看:“大娘,您瞧,这都是我带给您的年礼,这是两匹细棉布,您收起来,做些贴身的衣服穿,比麻布舒服,还有这些针头线脑,我各种颜色都买了一些,您瞧瞧喜不喜欢?” “还有这个。”阮书仪又从外面搬来几个小匣子,这是我自己熬制的生姜红糖,这冬日里冷得很,您早上泡水喝上一杯,暖和!这一小罐子就送给四妹,这玩意儿对女儿家那几日好,喝了能缓解一些疼痛。还有这个,是我们家厨娘今天上午刚做的点心,新鲜着呢……” 刘大娘看着阮书仪没一会儿就搬进来这么多东西,有些惊着了,忙站起身朝阮书仪摆手:“不用不用,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快带回去,快带回去……” 阮书仪拉住她的手,有点可怜兮兮说道:“大娘,您收留我们一趟,这些都是我们的谢礼。” 刘大娘忙说:“这可使不得,你们当时给了很多银子,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阮书仪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立马小嘴一瘪:“大娘,我还有事求您呢,您这是要拒绝我吗?” 刘大娘看着阮书仪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出嫁的小女儿,心中颇有些动容,忙道:“没有,没有,你想要大娘帮你什么忙?你说就是……” 阮书仪拉着她的手坐下,又把粗瓷碗里的茶一口饮尽:“大娘,我是个嘴馋的,就馋你们家的这口茶,还有腊猪脚。” 刘大娘一听就笑了:“这算啥事啊,这茶啊,我们都叫云雾茶,一到春天,在那半山坡上,云雾缭绕的,漫山遍野都是这种茶,喝都喝不完。我采了很多呢,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说着又小心地朝前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等下大娘多给你装点带走。腊猪脚也给你装点,就是不太多。” 阮书仪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心酸。她还记得刘四妹婚礼那日,刘大娘作为新娘的母亲,居然一直在厨房忙活,穿得衣服也就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帮工呢。倒是刘家三兄弟和刘老头都穿得很新很喜庆。 古代的女人是当不了家的,更何况是这种原始的小山村,男人凭借体力,有着天然的生存优势,女人的家庭地位自然很低。 阮书仪又拉着她的手,小声开口:“不,大娘,我跟您买,您瞧着没有。”她指了指前厅,也学着刘大娘的样子压低声音道:“我夫君,还有三个哥哥,都是爱喝酒的,我还要跟您买点酒。”阮书仪知道刘家酿了很多酒,她上次就看见厨房旁边的小柴房里就有一排的酒缸。 刘大娘一听就皱眉:“买什么呀!大娘给你拿!” 阮书仪又悄悄压低声音,凑到刘大娘耳边:“大娘,我下面有个铺子呢,我买回去放在铺子卖!” 刘大娘听见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乖乖,这么小个姑娘,居然自己开了铺子?可真厉害! 看见刘大娘的反应,阮书仪又压低声音开口:“大娘,我要买你们村的茶叶和酒水,麻烦您帮我在村里张罗张罗,我给您钱。” 刘大娘听见这话有些犹豫,这么些年来,都是刘老头主外,她只负责一家人吃喝拉撒的事情,对家中的事情是没有发言权的,手里更是没有分文,时间长了,就成了这畏畏缩缩的性子,她怎么敢去外面张罗啊? 阮书仪又继续开口:“大娘,您别怕,您帮我忙,也是帮自己忙,您想想,在这个家里,您要是最能赚钱的那个,您是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谁都不敢说什么?而且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四妹想想。难道您希望四妹一辈子和您一样,在夫家做个老妈子吗?” 第208章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刘大娘原本听见阮书仪的话还是有点犹豫,但一想到自己的四妹,如果以后也跟她一样,为夫家做一辈子的老妈子,吃饭不能上桌,天天看人脸色,连女儿的婚礼都不能站上高台……不行!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的四妹一定要过得畅快! 看见刘大娘迷离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阮书仪就忍不住开心,其实她也做不了什么,她这一趟来醉仙村,确实不仅仅是为了答谢送年礼,也有着要做生意的想法。 她是个爱茶之人,喝过这里的茶后,就知道品质有多好,而且还是极为难得的绿茶。酒水她自己没喝,但闻着也香,立松和蓝宇倒是都喝过,也都是念念不忘的。 其实做生意的事情跟谁都能做,找刘老头也行。但她心里总想着刘大娘对自己的那点儿善意,也是真的想拉她一把。如果她不听劝,那自己也没有办法,好在刘大娘是个听劝的。 阮书仪这边聊完,跟刘大娘商量好后,就示意刘大娘去跟刘老头简单说了一声,刘老头听说阮书仪要在村子里买大量的茶叶和酒,还有些诧异,再三确认后,又跟萧慕然等人确认一番,就有些兴奋地要带着阮书仪等人去村子逛一圈,这可是赚钱的买卖啊! 刘老头本不欲让刘大娘去,见刘大娘出来,他也不顾在场有外人,板起脸就对刘大娘教训道:“你去干什么?男人家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在家做好饭等我们回来!” 刘大娘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感受到阮书仪暗地里捏了捏她手,才咽了咽口水,小声开口:“小仪说,要……要我去的……” 刘老头没想到刘大娘会反驳他,眼睛一瞪就要发火,阮书仪忙笑盈盈开口:“大叔,是我非要大娘去的,我觉得大娘冲的茶特别好喝,她跟着我一起,能帮我看看哪些茶叶好,我还想买些腊猪脚呢,这些东西大娘应该是最懂的。” 刘老头听阮书仪这么说,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到底也没再出声阻止。 刘大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阮书仪一眼,阮书仪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睛,逗得刘大娘忍俊不禁。 根据刘老头的解释,这个村子原本是没有名字的,还是这任村长上任后给改成了“醉仙村”。 “所以这个村长是外来的吗?不是你们村的本地人?”阮书仪有些好奇,她还以为这个村子都是世世代代隐居在这里的呢。 “我们现在的周村长是原先的老村长在山里捡回来的,老村长没有孩子,去世后周村长自然而然就上任了。听说老村长本来是要让周村长回去的,但周村长说咱们村子里的酒好喝,就不想走,就留下来了,还给村子取名叫醉仙村。” 刘老头说到这还有些得意,村子里有引以为傲的产物,确实很让人骄傲。 “那茶呢?”阮书钦追问。 “茶啊,其实大家伙儿原本也是不懂得怎么制茶的,都是把山上的茶采回来晒干后直接泡水喝,也是周村长教大家怎么把茶叶晒青、摇青啊这些我也不懂,反正有了周村长教大家后,那茶叶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好喝得不得了。” “喏,这个就是我们用来酿酒的花,每年四五月的时候开。”刘老头指着山间的一排排在冬日里依然青绿的松树道。 “松花酿酒?”阮书仪有些诧异,松花味甘,性温,无毒。主润心肺,益气,除风止血,拿来酿酒不仅可以增加风味,确实也有保健的功效,阮书仪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想起那日周村长说可以治好旺财的话了。 就在阮书仪沉思的时候,周大娘突然拉住她的手,指着一条小溪小声开口:“这个,就是我们平日吃的水,春天的时候水量很大,也很清冽,泡的茶水都比平时好喝不少。”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这日子也太舒服了!果然世上各人有各人的快活方法啊! 走完一圈,又在村子里的几户人家谈好了茶叶和酒水的事情,因为醉仙村是隐居状态,没有对外,所以每家准备的茶叶酒水并不多,都是只够自家喝和送人的。但多跑几家,也就积少成多了。 谈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大娘回家准备饭菜,刘老头带着人去了周村长家,毕竟来村子一趟,以后要做长久生意,自然也少不了要和村长搞好关系。 阮书钦有点没过脑子,大大咧咧就问出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先来村长家,再去谈生意啊?这样村长不会生气?” 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刘老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呵呵……那个……这个……村长是同意的。” “啊?村长什么时候来过吗?我怎么没看到?”阮书钦还想继续问,阮书仪一把将人拉走了。 如果说刘老头一家住在村头,那村长家就是村尾,紧挨着山,半下午山上又起了雾气,半个木头屋都被笼罩在飘渺的雾气中,颇有些出尘的感觉。 刘老头上前叩门,屋内无人应答,刘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笑:“村长应该不在家,往日这个时候,他应该都在山上采药。” 阮书仪顺着他的话问:“周村长还会医术?” 刘老头点头:“对,那松花酒就是村长教大家的,说是喝了对身体好。村子里平日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村长,他都能治好,厉害着哩!” 阮书仪心中起了些波澜,说不准这周村长真是什么世外高人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真的能治好旺财?看着旺财因为变不回真身而郁郁寡欢的样子,阮书仪心中也不好受。她原本也想着要快些去东北,但那一带现在是突厥人和西北军的地盘,局势有些复杂。 村长不在,一行人就踩着薄雾往回走了。家里刘大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摆在最中央的就是阮书仪最喜欢吃的洋芋炖腊猪脚,还有炒腊肉、荷渣、腊豆腐等特色美食,在阮书仪的极力邀请下,周大娘也难得上了桌吃饭,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有些今晚是不可能回去了,自然要留宿一宿。在其他人都准备入睡的时候,阮书仪一个人抱着旺财,踩着爬上天的月光,往村口月桂树下走去。 第209章 不带藏在你身后的人一起去吗? 也不知是不是阮书仪来得早了些,月桂树下并没有人。 山谷中的气温比外面要高一些,这棵巨大的月桂树上,还有零星几枝金黄的桂花在高高的枝头散发着幽香,为这清冷的月夜增添了一丝清幽感。 阮书仪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着周边月光没照透的黑暗,心中有些发毛,正暗自嘀咕着着村长是不是在耍她呢,就发现怀里的旺财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小漂亮,他来了!” 旺财也是很期待这次会面的,它这段时间就像是病急乱投医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去夙天师那里去骚扰他,把所有能尝试的方法都试遍了,依然没有找到能变回真身的方法。 见周村长远远走来,旺财已经按捺不住,直接从阮书仪怀里挣扎着跳了下去,迈着猫步快速奔跑到了周村长身边,抬起头就问:“你真的可以治好我吗?有什么方法快说快说,我主人一定少不了你的酬劳!” 平日旺财的猫言猫语听在旁人眼中就是一顿“喵喵叫”,然而这周村长好似能感受到旺财急迫的心情似的,阮书仪远远就看见他面对着旺财蹲了下来,对着旺财说了几句什么,又把旺财抱进怀中,一边轻轻顺着它背上的毛,一边朝着阮书仪走了过来。 月辉清凉,打在来人身上,散落一地清冷的光。这样美好的一幕,阮书仪都顾不得欣赏,她满眼不可思议得望着旺财,旺财居然肯让这人抱?!要知道平日里除了她,就连萧慕然和小莲等亲近的人接触旺财都要炸毛。 许是阮书仪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被周村长抱着走过来的旺财有些心虚地喵了两声,然后小小声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小漂亮,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我觉得很舒服……而且……而且他不是说能治好我吗……” 阮书仪尴尬地朝周村长笑了笑,又双手给周村长递上一份之前在藏区带回来的绿松石手串,她总觉得,这个绿松石手串很符合这个谪仙村长的气质。 周村长诧异地看了看阮书仪递过来的东西,挑挑眉,声音一如那日冰雪消融般的清润:“阮姑娘这是何意?” 阮书仪忙解释道:“这个,是我之前去藏区时买来的,感觉很适合您,今日来给刘家送谢礼,这个也是送给您的谢礼,如果您真的能帮忙治好旺财,我还会送上更为丰厚的谢礼……” 阮书仪的话还没说完,周村长清润爽朗的笑声就低低飘散在月桂树下,阮书仪还以为他不喜欢,有些尴尬地准备把伸出去的双手缩回来,脑子里想着自己的私库里还有哪些宝贝…… “那就多谢阮姑娘了,这串绿松石手串我很喜欢。不过你的谢礼不是早就送了吗?”周方休从阮书仪手中接过手串,细细地放在手中把玩,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看来你已经去过那个雪山了……” “啊?我什么时候送谢礼啦?”阮书仪没听清后面的话,只听到他说自己已经送过谢礼了,有些疑惑。 周方休又是温润一笑:“你在我们醉仙村购买茶叶和酒水,就已经能抵万金了。” 阮书仪心中了然,看来这个村长还真是个百事通,明明他白日里都不在家,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大量购买酒水和茶叶的事情了。 阮书仪心中还在腹诽,周方休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绿松石手串,笑着开口:“这个手串玉质清润,质地上乘,阮姑娘破费了。” 阮书仪心中默念一句,可不贵嘛,但是为了旺财,她还是忍痛割爱了。 这个时代的绿松石可不像现代那样,几十块钱能买好几串,绿松石可是同和田玉、独山玉、岫岩玉并为中国四大名玉,而且绿松石产量很低,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出现在王宫贵族的身上,阮书仪等人也是因为在藏区买,才会便宜些。 “不破费不破费,不知您说的治疗旺财的方法,是什么?”东西送出去了,今晚的目的也就可以顺理成章说出来了,毕竟大半夜站在外面还是挺冷的,阮书仪想快些解决。 周方休看她这急切的样子,笑了笑,看了一眼阮书仪脖子上戴的项链,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香包大小的药包,递给阮书仪:“这小老虎愿意亲近我,是因为这个药包。” 果然那药包一拿出来,旺财就耸动着小鼻子,眼睛都直了。 “这是什么?里面装了什么药材吗?这药材能治好旺财?”阮书仪有些疑惑,旺财不是因为强行引出兽军才被封印了能力吗?难道是身体受伤了?不应该啊…… “这药材治不好它,但是药材上沾染了那灵物的气息,可以缓解它的不适感。”周方休眉眼含笑,一边跟阮书仪说这话,一边给旺财顺毛。 旺财也喵喵叫着朝阮书仪点头:“对对对,小漂亮,这里面的草我闻着感觉舒服多了,你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阮书仪打开药包,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只认识能吃的植物,并不认识药材啊,而且里面的药材全都晒干了,跟原本的样子也不像啊。 周方休似乎看出她的窘迫,笑着开口:“这个叫天灵草,有一种特殊的清爽香气,和你手镯里的香味有些相似。” 阮书仪一下子后退几步,有些防备地看着他,这人居然能看出她手镯的不同之处?就连小莲天天跟着她都不知道,这个人自己也不过见了几面,居然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躲在草丛里的阮书钦有些憋不住了:“大哥,你说那小子到底给了妹妹什么东西?她到底想干嘛?” 身旁的另外三个男人全都一脸严肃,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月桂树下的两人。 “什么灵物?你说的这个灵物可以治好旺财对吗?它在哪里?” “喵喵喵,快告诉我,本大王这就去找!” 阮书仪和旺财好不容易知道点关于破解身上封印的办法,一人一虎急着就朝周方休发问。 周方休忽而微微偏过头,对着阮书仪身后的草丛堆笑了笑:“那地方,可不简单,不带藏在你身后的人一起去吗?” 第210章 从前那里有株千年何首乌 草丛里的阮书钦还在看着自家大哥二哥说话,一旁的萧慕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不用躲了,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刚刚在周方休偏头的一瞬间,就已经和萧慕然对视上了,他的视线还偏移了几分,看见了萧慕然身旁的阮书靖三人。 萧慕然带头站起来,朝着月桂树下走去,客气得朝周方休笑笑:“周村长好眼力。”然后又依次把身后跟上来的阮书靖等人介绍一番。 周方休一一点头致意,而后笑着开口:“诸位跟我走。” 阮书仪几人对视一眼,而后跟在周方休的身后,踏入了茫茫月色中。 周方休直接带着几人走到村尾,路过他自己的房子时,阮书仪看见白日没叩开的那扇门依然紧闭着,周方休目不斜视得带人走过小木屋,一直走到村后一座被雾气缭绕的垂直山壁处。 山壁周边缭绕的雾气,浓的像是化不开似的,在月色下平添一丝鬼魅。 周方休没有一丝犹豫,带头就走进了浓浓雾气中,萧慕然几人又对视了一眼,看着阮书仪:“仪儿,你先回去,我们去取就是了。” 阮书靖也看着阮书仪,又看了看阮书钦:“老三,你送小妹回去。” 他们总觉得,那雾气里像是有什么不可知的东西,不能让小妹去冒险。 然而还不待阮书仪开口,雾气里传来周方休略带笑意的声音:“可能不行哦,这个东西,还得阮姑娘亲自去取才行。” 萧慕然的脸色冷了下来,阮书仪一把拉住他,朝萧慕然摇摇头,又分别看了自家几个哥哥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小荷包:“没事的,有你们在,而且我还有汤圆和觳觫呢。而且旺财这是怎么个事,我始终都要弄清楚的。” 几人无法,最终只能让阮书仪一起进去了。 阮书仪总感觉,这些雾气就像是一道门,将内外隔开了,雾里雾外是两个世界。外面还是秀美无双的避世桃花源,雾里却像是另一个魔幻的世界。 所有的东西在雾气的氤氲下,都多了一丝神秘的味道,曲径通幽的小路,在此刻却不显得清幽,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走在最前面的周方休似乎是感受到了阮书仪的恐惧和大家的紧张,笑着开口:“大家莫怕,这就是一条寻常的山路,我平日里采药每天都要走的,更何况,那山间的东西,不是已经被你们消灭了吗?” 话一落音,全场寂静,阮书仪和萧慕然对视一眼,换魂阵的事情,除了当初在场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甚至萧府的人都因为换魂术的解除,而自动失去了那一段“府里出现了两个夫人”的记忆,寨子里的人更是无从知晓,这个隐居在山下的人怎么知道的呢? 阮书仪忽而抬头看了看这个垂直的山壁,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夜色太浓,即便是有月光,也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一路都是沿着那道垂直山壁微微向上的路,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眼前忽而出现一个横贯东西的山洞,站在山洞的这头,能清晰看见那头透出的月光。 阮书仪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和三哥、小莲等人在山间迷路那一晚,掉下大峡谷的时候,就是掉到了一个凸出来的平台上,平台后的山洞也是这样前后贯穿的。 她还记得那个山洞里因为潮湿,地面上和山壁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蜗牛,下意识就要低头去看地上有没有。 阮书钦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次的记忆,悄悄凑到阮书仪耳边:“妹妹,你说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 阮书仪点点头,也小声道:“三哥,我刚才看了,地上没有蜗牛,应该不是之前那个山洞,而且这海拔高度也不对?我记得我们当时是掉在半山腰啊的石台上,这个地方是山脚没错?” 阮书钦也点头:“对,我瞧着也不是同一个地方。” 旺财也凑过来喵喵几声:“没错,不是那个地方!” 见身旁的几人面露疑惑得看着他们,阮书仪和阮书钦分别低声跟几人简单描述了一下之前的经历,听的阮书靖和阮书彬眉头紧皱,面带怀疑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周方休,阮书靖的手都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刀上。 萧慕然沉思一瞬,还是拦住了阮书靖:“先别急,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恶意,而且我总感觉他有点眼熟。” 阮书仪也有这种感觉,她第一次看见这个谪仙村长的时候,除了觉得很惊艳,还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可能是他长得太像前世那些神仙制片人了,阮书仪一度怀疑自己的对号入座了,所以没有多想。 现在听见萧慕然这么说,她也难得沉思起来,脑子里不断回放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但却一个都对不上号。 走在最前面的周方休并没有回头,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带着几人穿过山洞后,地势又是一片往下。最后又绕过一片弯弯曲曲的山路,在另一片垂直的山壁旁停了下来。 阮书仪看着眼前这片的山壁,刚才还氤氲缭绕的雾气似乎被这片高耸入云的山壁阻挡住了,满地只余月辉,又看了看山壁不远处被夜色笼罩的茂密的丛林,山壁对面还有一条干涸的河道,这不是…… 阮书仪和阮书钦对视一眼,这不是他们之前逃过来的那个河谷地区吗?他们还在这里采过药呢,后来也是从这里找到路回到了黑峰寨! 周方休朝旺财伸伸手,旺财就没骨气地抛弃阮书仪,跳到了他怀中。他一边撸着猫,一边指着山壁开口:“就在那上面,还有一个山洞,里面就有你们需要的东西,不过我现在没带工具上不去,你们轻功好,上去比我容易。” 萧慕然眯了眯眼睛:“周村长既然上不去,又怎么知道上面有山洞?” 周方休脸色丝毫不变,左手继续撸着猫,右手指着山壁高处的一个位置,漫不经心地开口:“从前那里有株千年何首乌,我为了采药爬上去过,可惜没带够工具,后来再想来采的时候,何首乌已经不见了。” 周方休云淡风轻地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看了阮书仪一眼。 第211章 有缘人 听见周方休的话,阮书仪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们当时从长满蛇藤的丛林里逃到这里来的时候,几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点伤,蓝宇和立松飞上崖壁采三七止血的时候,就顺便也把那株千年何首乌采下来了。 阮书钦显然也是想起来这点,悄悄挪到阮书仪身旁,小声开口:“妹妹,你说那何首乌长在山野间,应该不算是私人的?” 阮书仪也这么想来着,这玩意儿难道不是谁采着了就是谁的吗?不过这个周村长要是想要,送给他也无妨,毕竟那株何首乌已经请华大夫炮制好,现在还放在自己库房呢。 这边阮书仪和阮书钦两兄妹在嘀咕,那边萧慕然和阮书靖二人已经商量好谁飞上去采了,毕竟二人是在场所有人中轻功最好的。 周方休轻笑着看了看正准备起势起飞的萧慕然,又顺了顺旺财的猫,笑着开口:“可能不行哦,那个东西,必须要阮姑娘亲自取才能取得下来。” 话一落音,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面对周方休的神色一时也有些戒备起来。 阮书彬也不绕关子,直接开口:“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请周村长明示。”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周方休也不隐瞒,他看着众人防备的神色笑了笑:“大家放心,里面不是什么陷阱,更何况,阮姑娘对我有恩呢。” 众人脸上露出和阮书仪的同款疑惑,阮书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凑到阮书仪耳边:“妹妹,你认识?” 阮书仪摇摇头,她确实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在自己和原主的记忆里,都没这号人啊。 最后几人一商量,还是决定一起行动。萧慕然带着阮书仪,阮书靖带着周方休飞上了那个洞穴,剩下的阮书彬和阮书钦两兄弟自己会飞。 “哇,在下面看着那洞口小小的一个,没想到飞上来看这么大啊。”阮书钦一落地就赞叹不绝。 周方休笑:“再大的东西,隔远了看就小了,更何况这山壁周围常年有雾气环绕。” 阮书仪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本她们绕过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壁后,云雾已经被挡在了山壁的那一边,没想到飞上来之后,才发现这高处也是萦绕着淡淡的的雾气,大自然还真是神奇啊。 看着洞口处环绕的雾气,似乎比别处的雾气都要浓一些,阮书仪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蓝宇和立松飞上来采那株千年何首乌的时候,没发现这里有个洞口。因为当时刚好是起雾的时间,浓浓的雾气将洞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另一边的蓝宇和立松并没有睡着。 他们知道今晚那个周村长约了自家夫人要在月桂树下见面,主上和夫人的三个哥哥都跟去了。主上在临走前特意叮嘱过他们,要仔细盯住刘老头一家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所以这会儿二人正蹲在刘老头房间的屋顶上。 屋里的刘老头并没有和刘大娘一起睡,因为今日来了客人,阮书仪又是他们的大金主,所以刘大娘就带着阮书仪和小莲睡在主屋里,主屋的床比较大。 而刘老头则跟还未成婚的小儿子挤在一起睡,阮家几个哥哥被安排到了邻居家借宿,所以对于他们已经出去的事情,也无从知晓。 此时的刘大保和刘二保也趁夜摸到了三弟的房间里,父子四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呢。 “爹,你当时说要把那个洞口堵上,村长为什么不同意呢?咱们醉仙村都多少年没跟外界接触了?”这是刘三保的声音。 “对啊,外面的世界那么乱,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没听那些人说吗?之前还有逃荒和战乱呢,咱们祖先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隐居过来的吗?”这是刘二保的声音。 “是啊,咱们隐居在这里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啊,有山有水,也不缺吃喝,您瞧他们一来,就要撺掇娘做什么茶叶和酒水生意,娘今天吃饭还上桌了呢,晚上还睡主卧呢,我瞧着,要是这生意真做成了,娘就要成了咱家的当家人,说不定还要带得家里两个媳妇和嫁出去的妹妹都要翻天了。”这是刘大保的抱怨声。 刘老头本就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隐居在这里这么多年,整个村子男多女少,男人凭借天然的体力优势,有着说一不二的主导权,今天自家老婆子几次驳了他的话,还跟男人一起上桌吃饭,成何体统?这要是以后都这样,家家户户都这样,醉仙村还不是乱了套? 可他又想起今日去村民家中收茶叶和松花酒时,阮书仪换算出来给他们的佣金,那可是好几两银子呢!谁不喜欢银子!哪怕是在深山老林里也不例外啊! 他想了想,将旱烟从嘴里抽出来,吐出一口烟圈:“咱说了不算,那洞口是村长不让堵的,村长就是等着这些人来呢,说是什么有缘人,我也没听懂。”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有钱,爹您瞧,他们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光是那几把刀和锄头那些,就是好几十两银子呢,更别提那些布匹了,摸起来跟咱家自己织的麻布就是不一样啊!” “爹您说,要是咱娘以后真的要跟这些人做生意,咱同意吗?” “啪”地一声传来,应该是什么东西打到头的声音,紧接着刘大保带着怒气的话响起:“肯定同意啊,有钱不赚王八蛋!那些礼物,等他们走了之后,爹也赶紧拿出来分给我们,省得娘偷偷存起来拿去给小妹了。” 其他人都在争论钱财的事情,倒是刘二保想得远一些,他看着不停抽旱烟的刘老头,小声问:“爹您说,咱们历届的村长可都是不允许大家跟外界接触的,就连每半年一次的采购物资也都是村长亲自去。为什么这个周村长就非要跟外人接触呢?” 刘三保不屑:“外来的村长就是不行。当初老村长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要不我们联合村里人一起,反对村长的决定?” “绝对不行,村里人不会听我们的,谁不想赚钱啊,你想被大家骂死吗?更何况村长会医术,大家都供着他呢,你是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生病吗?”刘大保的声音有些暴躁。 “好了好了,先这么着,看看后面是个什么情况……” 后面的声音吵吵杂杂,大多是几人商量着要怎么分配阮书仪等人送来的礼物,以及以后赚了钱要怎么分配的事情,紧接着一阵希希簌簌的声音过后,屋子里渐渐响起了鼾声。 立松和蓝宇对了对眼神,从屋顶跳走了。 第212章 洞穴深处空空的木棺 家中几人的小心思暂且不提,这边的阮书仪几人已经穿过层层雾气进入了洞穴里。 阮书靖几人常年在外作战,有随身带火种的习惯,在漆黑一片的洞穴中点亮后,倒也能勉强看清洞里的情况。 只见山洞整体是朝下的走势,走势陡峭,内部孔穴密布,阮书仪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得想起了古罗马斗兽场的外壁,总感觉相似度挺高的。 在岩石缝隙里还生长着不少根茎粗细不一的植物根脉,伸展着附着到石缝里,早已与洞壁生为一体。 看着这复杂的洞穴环境,萧慕然突然对着在前面领路的人开口:“周村长倒是挺胆大的,不会武却敢独自一人闯入这洞穴。” 其他人闻言也都有些怀疑地看着周方休,毕竟这洞里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而且是朝下延伸的,就算是在白天,洞穴里估计也是漆黑一片。 周方休撸着旺财的毛毛,脚步一如既往地轻盈:“这有什么的,我平日在山中采药习惯了,什么恶劣的环境没有经历过?” 众人踏着嶙峋凸起的石块和倾斜蜿蜒的树根,逐步向下走,有的地方陡峭到近乎垂直,只能扶着岩壁一步步攀爬下去。 洞穴不算深,走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感受不到空气流通了,应该是快到底了。 走到一个拐角前原本趴在周方休怀里小憩的旺财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跳起跑到阮书仪脚边,仰起头朝着阮书仪大喊:“小漂亮,要到了,就是这里!我能感应到那东西的气息!”说着也顾不上身后的人,着急得就往一旁的石墙上撞。 阮书仪见状忙一把把旺财薅了回来,还轻轻往它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它现在只是一只小猫咪,怎么可能撞得开那么厚重的门? 周方休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笑了笑,阮书靖看见旺财撞门,也瞬间懂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门里面,正欲蓄气内力打开大门,萧慕然就伸出手轻轻一推,那厚重的石门就跟薄薄的木门似的,以右侧墙壁为轴,直接旋转了九十度,门打开了? 阮书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阮书彬看了看自家大哥一眼,又看了已经走进去的萧慕然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萧慕然将手里的火种往里面探了探,而后朝身后人开口:“里面没问题,可以进。” 旺财早已在门打开的瞬间就窜了进去,阮书仪也跟着往里面跑。 这里是山壁内处,空气很难流通,整个洞穴里都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泥土气息又不像泥土气息,说臭也不臭,就是闻着有些胸闷。 更让阮书仪吃惊的是,洞穴内部的墙壁上居然有很多古彩斑斓的壁画,只是壁画上却是各种猫头豹身,青面獠牙的怪物,在这些怪物身边,还有很多少眼缺鼻,残肢断臂的人,还有森森白骨,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类的。大约是长期没人进来的缘故,这些壁画保存得很是完整,阮书仪都能清晰地看见那些怪物最里面的牙齿。 “这画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可怕?”阮书钦往自家小妹身旁缩了缩。 阮书仪却已经在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东西。 根据气候环境、植被情况来看,黑峰山一带属于中部地区,而她前世的那个世界,中部地区在春秋战国时期为楚地。 那时的楚人崇巫信鬼,在一些野史壁画资料中常可以看见,总有头戴青铜面具的通天巫者随侍在君王左右。 相传在楚地的某个洞窟里,葬着楚王最喜欢的小女儿,小女儿在某次刺杀中为楚王挡剑而死,楚王悲痛欲绝,最后选择将小女儿葬在能通往地脉的洞窟中,那地脉深处就是天渊。传说通往天渊的路上有鬼神护佑,一路到达天渊尽头后,他的小女儿就能魂归肉体,重新复活。 这个传说也是阮书仪前世拍摄的时候听说的,她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人死了就是死了,香消玉殒后,哪里还有复活一说。 可明显这里的人也坚信人能复活一说,因为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木棺周围的摆设,明显不是阮书仪印象中的楚朝风格,反而是大禹的风格! 不过经过这一遭,阮书仪也意识到,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大禹朝可能并不是如她所想,是个架空的朝代,可能确确实实在历史上存在过的。 周方休看着阮书仪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就知道她已经看出了什么,心中不禁感叹,师傅说的还真是不错,这个有缘人,还真是相当聪慧。 阮书钦已经围在木棺周围打量了。 “哇哦,这是金丝楠木!这一个木棺起码要上万两银子!” “好想打开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看着这木质,这做工,啧啧啧……” 阮书靖冷冷地扫了阮书钦一眼,原本还在木棺前跃跃欲试的阮书钦就后退了几步,收回了手:“嘿嘿,大哥,我就随口说说,我好奇嘛……我不会做那盗墓贼的……” 周方休依然是一副笑脸:“不必介怀什么,这木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众人抬头齐刷刷看着他,周方休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来的时候这里面就是空的,许是早就被盗墓贼光顾了,毕竟楚朝距离现在已经很多年了。” 阮书彬疑惑:“那周村长说要带我家小妹来找的,是什么东……” 话未落音,头顶突然传来旺财着急的喵喵叫声:“小漂亮,快叫萧慕然或者你家哥哥们帮帮我呀,我坚持不住了……” 阮书仪闻言抬头,就见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洞穴顶部,洞穴顶部很像她南院的葡萄架,从上朝下垂着许多枯黄的藤蔓,而此刻旺财正紧紧抱着其中一根藤蔓在空中荡来荡去…… 第213章 圆形图腾和灵犀公主的项链 “哎呀旺财!你怎么爬上去了?快下来,萧慕然你快把它弄下来!” 阮书仪急得跳起来就要伸手去够吊在顶部的旺财,但是她身高不够,只能干着急。毕竟那些藤蔓看起来细细一根,又已经枯黄了,这么高掉下来,还不得把猫屁股摔烂?! 萧慕然转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旺财的两只前爪正紧紧地抱着一根细细的藤蔓,看得出来它很努力想往上爬,但身子却不住地往下滑,他忽然有些想笑,飞上去一把拎住旺财的后脖颈,将猫放进了阮书仪怀里。 阮书仪一巴掌拍上旺财的屁股,低声训斥:“叫你不听话,你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 旺财扭动着屁股躲避阮书仪的巴掌,屈辱!真是太屈辱了!小漂亮居然打它堂堂百兽之王的屁股!这要是被它那些小弟看见,它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但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委屈巴巴道:“我错了,我错了!那上面有东西嘛!” 哼,现在先服个软,等我恢复了,我也要打小漂亮的屁股!狠狠地打!哼! 阮书仪顺着它爪子指的方向往上看,果然就见在洞穴顶部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图腾。 “那个图腾居然是这些藤蔓围成的。”阮书钦在一旁惊呼出声。 “中间那个图腾的确是这些藤蔓围成的,我夏日里过来的时候,那些藤蔓是绿色的,所以中间那个物件儿就看得特别清楚。”周方休走过来,指着图腾中间说道。 中间还有东西吗?阮书仪几人眯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果不其然,在这个圆形图腾的正中间,似乎镶嵌着一个圆形的环状物,因为环状物的颜色和藤蔓枯黄的颜色很相似,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 “取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阮书钦说着,脚尖轻点就飞了上去。 只是在接近那个圆形图腾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弹飞了下来。 阮书钦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脸错愕地看看头顶,又看看众人。 阮书靖蹙眉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样子,转而足尖微微用力,整个人轻轻松松跃了起来,他没有像阮书钦那样横冲直撞往上飞,而是在接近圆形图腾的时候,放缓了速度,伸出一只手缓缓试探了一下。 结果在食指指尖刚刚伸出去的一瞬间,指尖就像是触碰到了一种凉凉的,带有韧性的东西,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阮书靖觉得,那触感倒是很像小妹给他们做的皮冻。 他指尖微微用力,想要戳一戳这个无形的“皮冻”,结果整个人就和阮书钦一样,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了下来,同样的姿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刚刚还捂着屁股一脸痛苦的阮书钦,脸上的痛苦变成了幸灾乐祸。嘿嘿嘿,自家大哥也不行,看这回他还怎么数落自己! 一旁的周方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那个……我刚才在下面就说过了,这个东西,只有阮姑娘能取。”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望向周方休,又齐刷刷地望向阮书仪。 阮书仪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这么高,我咋上去?” 最终还是萧慕然抱着阮书仪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缓缓飞上去的。 阮书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在旁人的肩膀上被举高高,在萧慕然腾空而起的一瞬间还挺紧张的,紧紧抓着萧慕然的头发。 萧慕然无奈失笑:“仪儿别怕,我抓着你呢,不会掉下来的。”说着抓住阮书仪双腿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等阮书仪渐渐适应了他上升的速度,才想起刚才大哥的描述,说在接近圆环附近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东西阻隔在那里。她缓缓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着。 在距离圆环只有一米左右的时候,阮书仪的手指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她浑身一紧,生怕像大哥三哥那样被弹飞出去。 感受到身上人的紧绷,萧慕然低声开口:“摸到了?” 阮书仪微微点头,想起他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急忙开口:“摸到了,确实有个什么东西阻隔在这里。” 阮书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试探,确实如大哥所说,凉凉的,滑滑的,摸起来的触感很像前世那种解压球,一捏就变形,但是怎么都捏不爆。 阮书仪用力捏了一会儿,手怎么样都无法突破这层无形的阻隔,顿时有些着急。 萧慕然望着站在下面的周方休,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周村长应该知道要怎么突破这层结界?” 周村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我也只是个猜测,我当时来看的时候,那个圆环大约是被鸟类撞击下来了,垂在空中,我当时看着很像某个古籍上记载的女子首饰,今日倒是巧了,我居然在阮姑娘身上看见了那个首饰。” 阮书仪一愣,首饰?她戴了玉手镯和金手镯,头上还有那个暗器金簪,都不太像啊…… 对了!项链!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戴了那条汤圆送给她的项链 !那条原本属于灵犀公主的项链! 阮书仪急忙将穿在外面的 雪狐狸毛大氅领口松了松,将里面的项链露了出来。即便是在这么微弱的灯光下,那条项链依然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周方休笑了笑:“对,就是这个。” 阮书仪都顾不上想周方休为什么会看见自己戴在大氅下面的项链,将项链取下来后,双手微微抬起,试探着将项链伸往那层无形的阻隔处。 萧慕然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地看了周方休一眼,举着阮书仪微微往上飞了一点,一直到她双手能够够到的高度。 在项链伸出去的一瞬间,阮书仪能明显感觉到,里面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将原本牢牢握在阮书仪手中的项链一下子吸了上去,贴在了圆形图腾上! 阮书仪惊呼一声,忽而感觉腰间有异动,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块白色的玉玦从阮书仪腰间飞出,在空中旋转几圈,变成一只硕大的银白色雪狼,“嗷呜”一声就朝着洞穴顶部飞跃而去! 第214章 这一切早就被人算准了 只见银色雪狼破空而出,以首尾相连的姿势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后,顿时周身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由上而下打在地上,溅起一地的尘土飞扬,阮书仪和萧慕然也被这股能量震得直往下坠,好在他提前稳住了身形,抱着阮书仪稳稳落在了地上。 站在地上的众人全都被这猝不及防的风沙扬了满脸,眼睛都睁不开,落在地上的阮书仪也用手捂着眼睛,视线从指缝中往上看去。 就见汤圆还在呈首尾相连的姿势在空中高速旋转,刚才的项链已经不见了,只是汤圆那形状越来越圆,也越来越小,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圆润的银白色环状,“嗖”地一下就猛得贴在了洞穴顶部那个圆形图腾上。 在那圆形环状物和图腾相贴的瞬间,原本呆呆站在地上仰头看的旺财,忽而原地消失。阮书仪还没来得及出声。 就在这时,洞穴顶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声,很像榫卯结构的家具脱离的声音,紧接着,一大一小两个东西从图腾中间掉了下来,稳稳落在了阮书仪手上。 阮书仪定睛一看,大的那个是刚才消失的项链,小的那个则是和项链款式风格很像的一个扳指,阮书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大坨肉球从高空俯冲下来,嘴里还兴奋大喊着:“小漂亮,我恢复啦!” 阮书仪刚一抬头,视线还没定格呢,视线里就充斥着一大坨橘色,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旺财扑倒在地。 阮书仪捂着屁股刚想骂人,半空中又冲下来一坨银色的肉球,嘴里也兴奋地大喊着:“主人,我也来啦!” 于是刚刚起了半个身子的阮书仪又被汤圆扑倒在地。 好在两个大家伙都是知道分寸的,扑倒阮书仪的时候,还知道用自己的毛茸茸帮她垫一下,只是也不知道旺财是不是故意的,阮书仪浑身上下,除了屁股,到处都被柔软包裹。 看着眼前已经变成老虎,兴奋地舔着自己的旺财,阮书仪早就把刚才的火气忘光了,开心地摸着旺财的脑袋:“旺财,你好啦?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旺财使劲舔着阮书仪:“没有啦!我感觉罩在自己头上的那种压力消失啦!” 汤圆也在开心地舔着阮书仪握着项链的左手,开心道:“主人,我就说我的主人是你,你还不信,我肯定不会认错人的!” 阮书仪看着手中原本属于灵犀公主的那条项链,陷入了沉思。 争风吃醋的旺财不允许她沉思,收起倒刺的大舌头舔着阮书仪的另一只手:“小漂亮,我以后和你也有信物啦!就是这个!” 阮书仪将右手抬起,这才有空去研究那个扳指。这扳指果然如他们刚刚站在下面看的一样,通体是温润的橘黄色,看着应该是极品黄龙玉。在玉扳指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和项链上镶嵌着珍珠的金球一样的装饰品,在油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阮书仪下意识将扳指往自己大拇指上掏了掏,不大不小刚刚好,就像是定制的一般。 事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回过神的萧慕然几人快步走过来,将被两只大猛兽按在地上拱来拱去的阮书仪扶起来。 要不是提前知道这一虎一狼都是妹妹养的灵兽,阮书靖和阮书彬险些提刀就要来将它们砍杀了。 阮书钦也是个没正形的,再加上他也跟旺财和汤圆都相处过一段时间,此刻见旺财恢复过来,也是开心地将两三百斤重的旺财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感觉转不动了,又把不到一百斤的汤圆抱起来转圈。 阮书彬一巴掌扇过去,终于把那犯傻的弟弟扇回了神。 阮书仪却转而望向还在一旁噙着笑意的周方休:“周村长,请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周方休笑着回答:“你希望我知道些什么呢?” 阮书仪晃了晃手上的项链和扳指:“比如这个呢?” 看着其他人都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周方休笑得有些无奈:“阮姑娘,从我们见面开始,我未曾说过一句假话。这些,我确实是从古籍上看来的,而那本古籍,是我师傅留下来的。” 根据周方休的讲述,他的师父就是醉仙村上一任村长,村长一生无子,将他从山上捡回来后,就当作继承人培养,将一身的本事尽数相传。 只可惜周方休愚钝,只学会了师父那一手精湛的医术和一点三脚猫功夫,只够他逃命,掐算的本事倒是一点儿也没学会。 后来师父逝世,给他留下几本书和一封信。信上写着,醉仙村所有村民均要避世而居,方可免除灾祸,除非有缘人上门,而那封信上记载的有缘人登门的时间,是黑峰山发生山崩后的几个时辰,也正是阮书仪几人从溶洞里误入醉仙村的时间。 当时周方休听到刘家人过来汇报情况,说有一伙人偷偷跑到了他们村时,他还有些不相信,拿出师傅所给的信件又仔细看了一遍,还趁人不注意偷偷潜入刘家,看了一圈闯进来的那几个人,目光最终定格当时正乖乖坐在椅子上,让刘大娘帮忙包扎额头的阮书仪身上。 只那一眼,周方休就知道了,师父说的有缘人,就是这位姑娘,而避世隐居几十年的醉仙村,也终于到了和外界恢复联系的时候。 所以当阮书仪几人走后,刘老头带人来问是否要将那个山洞封闭的时候,周方休果断拒绝了。并吩咐下去,如果阮书仪几人再登门,要以礼相待。 后来,又过了几日,阮书仪几人果然带着东西登门,在月桂树下,周方休隔着阮书仪厚厚的大氅看了一眼,在她嫩白的脖颈间,果然隐隐约约有一条华美的项链。 在阮书仪刚刚拿出那条项链的时候,周方休就看清了,那条项链和师父在画纸上所留的那条一模一样。 众人听到这里,全都有些呆愣,原来他们所经历的和一切,竟是早就被周村长的师父算准了? 萧慕然的目光一直牢牢定格在周方休的脸上,此刻突然出声:“周村长原名可是叫周林?” 第215章 二十年前的画像 “周村长原名可是叫周林?” 随着萧慕然这句话问出声,在场的人全都是一愣。周方休原本还在上翘的嘴角忽而停滞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周方休面上很快又露出那种从始至终的云淡风轻感。 “前尘往事,我早已忘记了,我只知,我叫周方休,是醉仙村的周方休,而且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完成师父的吩咐,等阮姑娘来。” 周方休微微笑着,眼神澄澈地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识人的能力,但此刻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眸,阮书仪心中之前对他的所有疑惑似乎都消失了。 萧慕然唇角也微微勾了勾,并不在意周方休有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反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嘴里呢喃一句:“看来菊蕊姐的期盼又要落空了。” 没有人注意到周方休此刻的神色的剧烈颤动,所有人都被旺财的叫声吸引过去了。 “小漂亮,那幅画好像你呀!是谁挂在这里的呀!”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恢复老虎之身的旺财正带着汤圆一起在洞穴内部到处乱窜,原本不算太整洁的洞穴此刻俨然已经像鬼子进村一样,乱七八糟。 就连那个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材,也被它俩撞翻了,里面掉落出一幅油纸封好的画像。 画像也已经被旺财的虎嘴拱开了,随着画轴缓缓在地上打开,众人就看清楚了。 一如眼便是画上那个穿着白裙红氅的姑娘,正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头老虎上从林间飞驰而出,姑娘那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眼笑得肆意张扬,叫人挪不开眼。 她身下的老虎一脸桀骜的神情,额头的“王”字纹隐隐透露出威压。在一人一虎身后,还跟着一只银白色的雪狼、一只健壮的鹿、一只黑色水牛从旁边的池塘里跃然而出,池塘旁边是一头长鼻子的巨型动物。 众人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阮书仪,再看了看画,再看了看阮书仪。 阮书钦抢先开口:“妹妹,你啥时候给自己画了肖像,干嘛放棺材里,多不吉利?” 阮书仪也一脸懵:“我没有啊,我从来没给自己画过像啊,这是我吗?” 她再低头认真去看,旺财却不满出声:“谁画的?这画工还是差了点,只画出了本大王六分的神韵!“ 汤圆也哼哼开口:“就是!把我的尺寸画小了几分不说,还把主人的美貌也画少了几分!” 阮书仪听见两只小兽的话,又仔细观察着画上的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鼻子上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手腕的镯子……这这这……这可不就是她吗??! 萧慕然目光陡然转向周方休:“你师傅可有留下画像?” 周方休此刻的神色也有些错愕,听见萧慕然的话,收起错愕的神情,摇了摇头:“我师傅留下的就只有一封信。而且我师傅是五年前过世的,可是看这幅画的墨迹,显然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蹲在地上研究这幅画的阮书彬也点点头,赞同出声:“是,看张画纸的发黄程度和油墨的颜色,这幅画至少是二十年前画的。” 众人瞬间陷入沉思,阮书仪今年才18岁,哪怕是马上要过年了,翻了年,也不过才19岁,也就是说,阮书仪还没出生的时候,这幅画就已经有了,说明这个人应该不是阮书仪。 不知怎得,阮书仪忽而想起在雪山之巅初遇汤圆那次,汤圆第一眼就将她错认成了灵犀公主,难道这幅画画的是灵犀公主?可不对呀,灵犀公主是藏区公主,这画上人无论是长相还是穿衣打扮都是大禹女子啊! 阮书仪蹲到汤圆旁边,小声问:“汤圆,你瞧瞧,这画上的人,是你的前主人,灵犀公主吗?” 汤圆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阮书仪:“主人,我的主人一直是你呀,而且这画上,明明是你呀?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其他人听不懂汤圆在跟阮书仪说什么,只见汤圆歪着头嗷呜几声后,阮书仪就愣在了原地,失了神似的。 萧慕然看着阮书仪,眼神闪了闪,忽然开口:“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幅画烧掉,仪儿还好好的,画像放在棺材里不吉利。” “对,正是如此。”阮书靖沉着声音附和。这画像上的人,显然就是妹妹,不知是哪伙贼人,居然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诅咒之事。 想着自己三兄弟在西北军遭受的那一切,阮书靖的眼睛里喷出怒火。他们欺辱自己可以,但现在将主意打到了妹妹身上,这件事一定不能就这样放过! 阮书彬和阮书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兄弟三张相似的脸上露出同款隐忍的怒火。 萧慕然上前一步,将蹲在画像前的阮书仪拉起来,又直接用火种点燃了那幅画像,干燥的油纸接触到火源后,就迅速燃起橙色光芒,“轰”地一下火势席卷了整张画。 确认这幅画像烧得不留一丝痕迹后,几人又在洞穴四处翻找了一下,除了找到一些不值钱的首饰外,就没看到什么了。 “看来这里原先是一个墓穴,只是后来被盗墓贼光顾了。”阮书彬看着原本存放陪葬品的地方都已经空了,但墙壁上明显还留有曾经存放盒子的痕迹。 阮书靖点点头,这些年他们兄弟在西北、东北流转,早就见过了不知道多少盗墓贼,尤其是在东北一带,走进深山里,说不定还能遇到很多盗墓贼打出来的盗洞。 在白木山里,就有一个游牧民族的王室墓穴,听说里面有富可敌国的陪葬品,吸引了很多盗墓贼光顾,只可惜这个墓穴是那个民族的王室邀请了当时数一数二的机关师,根据白木山的地形依势而造的,里面的机关危险又复杂,凡是进去过的盗墓贼,基本上都没有出来过。 从始至终,这么多年来,也只能说过有位姓张的能人进入过那里,又平安出来了,但里面到底有什么,却始终没有人知道。 第216章 他或许有不想见到的人 再次回到醉仙村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阮书仪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钻进被窝里,打算趁着天还没亮多眯一会儿。 一直闭着眼睛提心吊胆的小莲,听见自家夫人回房间的声音,悄悄睁开眼,和阮书仪眼神对上后,又转过头看了看熟睡的刘大娘,终于放下心来,也开始放松精神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自从降温后,阮书仪平时在家里是最爱赖床的,今天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于是难得早起了一些,在一旁的简易木架子床上已经没人了,看来小莲和刘大娘早就起来了。 阮书仪有些不好意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快去厨房打水洗漱。 厨房里,刘大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小莲在帮忙烧火,见阮书仪进来,忙站起身有些诧异:“夫人,您怎么起这么早?” 刘大娘也一脸关心地问:“小仪啊,是不是睡得不舒服啊?小莲说你身子弱,冬日里起得早容易受凉,在家里都不让早起呢,这会儿怎么起来了?” 阮书仪赞赏地看了小莲一眼,这小妮子还真机灵,早就帮自己找好了赖床的理由。不过起都起了,而且毕竟是别人家,她确实有些睡不惯。于是乖巧地开口: “没有,大娘,我昨晚睡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早餐吃的是刘大娘亲手做的腊味面疙瘩汤,醇厚的面汤里,还放了几块切得薄薄的腊肉片和一个腊猪脚,腊肉和腊猪脚都是提前泡过的,不会很咸,但却多了一丝特殊的香气,出锅再撒上一小把葱花,香气瞬间就氤氲了出来。 这些白面还是阮书仪几人昨日拿过来的。刘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们家里只有粗面,哪好用那卡桑子的东西招待贵客? 阮书仪捧着碗,喝着那滋味浓厚的腊味疙瘩汤,吃得小脸红扑扑的。 萧慕然和阮家三个哥哥看向阮书仪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不挑食的孩子一般,欣慰得很,满眼都是笑意。 在饭桌上观察着一切的刘老头几人见此,心中齐齐想,看来以后还是不能看轻这个姑娘,做生意的事情还是要多讨好她一些。 吃过早饭,刘大娘就带着阮书仪等人到村子里去收茶叶和酒水。 因为昨天提前上门打过招呼,所以大家都已经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醉仙村长期不对外,而且云雾茶是春茶,酿酒的松花也是春天才开,存了这这么久,到现在家家户户的存货都不算太多了。 阮书仪一共收了包括刘家在内的十几户人家,云雾茶一共收了五十斤左右,松花酒比较重,都是用腌酱菜的坛子装的,一共收了六十多坛。 刘大娘十分负责,也十分珍惜这个赚钱的机会,每一家收来的东西全都一一检查过,确认质量和重量后才交给阮书仪。 路过周方休家的时候,那一直紧闭的大门今天却突然打开了,周方休从里面走出来,笑着朝阮书仪拱手:“多谢阮姑娘照顾我们醉仙村了,等下我就让村民给你们送出去。” 阮书仪心里也明白,周方休这是表示醉仙村从此对外开放的意思了。而且醉仙村和黑峰寨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住的这么近,以后自然要多往来的,醉仙村的人如果要出去,可能还要走鬼门关的升降梯呢。 想到这里,又想起昨天恢复后,就一直带着汤圆在山林里撒丫子跑,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的旺财,阮书仪想了想,笑着对周方休开口:“还请周村长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去一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讲。” 周方休挑挑眉,笑着答应了。 跟在身后围观的村民们,一见村长都对这个阮姑娘这么客气,心中对她也就更敬畏了,丝毫不敢糊弄。 阮书仪也不含糊,所有的东西在过完秤后,当场就结算银子。十几户走完,阮书仪也根据这些东西,一共给了刘大娘三两银子。 刘大娘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个劲地喊:“这钱太多了,你给的太多了……” 阮书仪笑着打断她:“大娘,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呢,等春日来了后,您就带着村民们采更多的茶,酿更多的酒!对了,咱村子的腊猪脚和洋芋都很好吃,您看着在年后可以帮我收一批,这个也可以卖!我大约在年后还会过来一趟。” 刘大娘热泪盈眶地应着:“哎!哎!……” 最后赶在中午之前,阮书仪几人带着收来的茶叶和酒水,以及刘大娘强行塞过来的一背篓洋芋和腊猪脚,穿过溶洞来到黑峰山山腰处。 身后跟着的周方休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服,脸上也带上了一层面纱。萧慕然看着他这副打扮,唇角勾了勾,没有多说什么。 周方休看见萧慕然的反应,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从鬼门关的站点处跑过来的几个来帮忙拿东西的侍卫,对阮书仪道:“那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阮书仪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鬼门关处的升降梯给周方休看:“周村长,您瞧,那一处原本是个悬崖峭壁,但现在已经有了升降梯,只需要一文钱就可以乘着山下,下山不远处就是吉庆镇。如果醉仙村的村民想要去镇上买东西,可以直接走这里,要是有事也可以直接从这里上山找我们,只要说出你们是醉仙村的人,侍卫不会拦人的。” 周方休感激地点点头:“确实很方便,如此,便多谢阮姑娘了。” 阮书仪又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开口:“还得麻烦周村长跟我们回村一趟,我拿个东西给你。” 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阮书仪诧异回头,就见周方休笑着朝她拱拱手:“不必了,阮姑娘,该给的答谢你已经给了,我还要多谢你拉拔我们醉仙村,今日周某就送大家至此了。” 说完转身就往溶洞口走去,一袭月白色长袍被溶洞里的穿堂风吹得衣袂翩飞,一头青丝也在风中上上下下飘扬,渐渐的,整个人宛如和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 萧慕然摸了摸阮书仪的脑袋,轻声开口:“走,他或许有不想见到的人。” 第217章 有故事的女人 黑峰寨里。 之前因为山崩而被毁的房屋,已经在守军和村民的帮助下,快要搭建完成了。因为搭建的都是木屋,寨子里又有很多现成的干木料,所以屋子搭建起来倒也不费什么事。 毁坏的桌椅板凳,床柜碗盆,能修的萧慕然也让人帮忙修了,不能修的或做或买,也都快配备齐全了,寨民们对萧慕然的敬仰再次到达高潮。 在靠近山脚处不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屋顶上给小屋铺茅草,厚厚地铺上几层,保暖性好,也不怕漏雨。 阮书仪几人路过的时候,周边修屋子帮忙的人纷纷跟他们打招呼,只有屋顶上那个女人宛如一个无情的机器一般,面无表情,双手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干茅草。 阮书仪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是因为这人不跟自己打招呼而恼怒,而是这个女人跟村里的很多人都不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阮书仪又说不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阮书仪看她的眼神,菊蕊微微侧头往下看了一眼,正好跟阮书仪的目光对上了。她认识阮书仪,是主上的夫人,那样一个明媚娇艳,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她只能远远仰望。不过想起阮书仪这一年来带着寨子里的人做生意的事情,菊蕊又觉得,她值得。 她想朝阮书仪笑一笑,肌肉僵硬地扯了一下,发现扯不出来笑,于是继续低下头忙活手中的事情。 阮书仪却有些心惊,她前后两世,见过不少人,可是在刚刚与菊蕊对视的那一瞬间,阮书仪却觉得心里莫名有些难过。那双丹凤眼明明应该是漂亮的,炯炯有神的,可是长在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显得空洞,麻木,麻木之下似乎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悲伤。 阮书仪拉了拉萧慕然的袖子,小声开口:“刚才在屋顶上的那位大姐是谁啊?” 萧慕然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轻声开口:“她是菊蕊。” 萧慕然是个话少的人,更不是爱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刚刚叹的那口气,已经很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阮书仪却从他那声叹气声里知道了,这个叫菊蕊的女人,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等回到萧府南院,把东西都收拾好、吃过午饭后,阮书仪就拉过小莲坐在房间门口的小火炉旁,亲自给小莲倒了杯热红茶,便迫不及待地问起菊蕊的事情。小莲是这个寨子土生土长的人,应该比萧慕然知道得更清楚。 小莲原本在院子里忙活着把从醉仙村买来的东西分类,这次收来的云雾茶质量也是分等级的,质量最好的那些,自然要留给爱饮茶的夫人自己慢慢喝。还有松花酒,也要留一些备在家中,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爷们也多,酒是大消耗品。 连小莲自己都没意识到,从刚到夫人身旁时一窍不通的小丫头,现在打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得心应手了。 她忙活着就突然被夫人拉到小茶炉旁,还有以为是夫人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结果就听夫人开口:“小莲,你认识菊蕊?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呗!” 小莲愣了一下:“菊蕊姐?夫人怎么突然说起了她?”不过想起今天他们回来时遇见了菊蕊姐,小莲也就不奇怪了。 她叹了口气,才把关于菊蕊的故事娓娓道来。 根据小莲的讲述,菊蕊姓郑,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黑峰寨人,而是附近镇上一家富户千金,那时的大禹还没有南萧军,周边小国四处作乱,他们一家人就变卖了家产,准备去投靠远在南方的岳家。 只可惜在路过黑峰山的时候,遇到流匪打劫,菊蕊的母亲当场被杀死,菊蕊的父亲在几个家丁的掩护下,带着菊蕊跑进了黑峰山深处。 黑峰山高大,林木茂密,两个人藏进去,土匪怎么也没找到人。但好在那些土匪也没太过执着于找人,在抢劫了他们马车上所有的财物后,就扬长而去了。 而郑父和菊蕊两个人也受了伤,直接昏迷在了黑峰山上。恰巧被当时正在山上打猎的周古捡回去了。(周古就是周大娘的丈夫,帮着阮书仪照顾山上的甘蔗的那位,为了区分那个办席,收养绿荷的坏周老头做区分,所以给他取了个名字。) 周古夫妇俩都是心善的人,得知父女二人的遭遇后,就干脆留了父女二人在家养伤。再加上周古夫妻只有一个儿子周林,也很稀罕这个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的菊蕊,毕竟在寨子里,可没这么好看又体面的姑娘啊!一来二去,干脆就将菊蕊认做了干女儿。 菊蕊也就和父亲在黑峰寨住了下来,还在距离周古家不远的地方起了房子。 菊蕊比周林大四岁,又认识字,没事就教这个干弟弟读书写字。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周林也是个出息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了打猎的一把好手。 郑父自从那次受伤后,身子就不好,所有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菊蕊在操持,菊蕊也就经常跟着周林一起上山,周林打猎,她就采菌子、摘野果、挖野菜。 二人白日里上山,晚上又在油灯下读书,正值青春年少的两个孩子,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情愫。 菊蕊到底大一些,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是不被世俗所允许的,他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是正正经经拜过干亲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就下意识克制自己,跟周林保持距离。 从前的日日相伴,周林早就习惯了,所以菊蕊开始抽离的时候,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可他也明白菊蕊的顾虑,更不想坏了菊蕊的名声,于是一个人上山打猎的时间就更久了些,常常是天黑了才回来。 一天晚上拎着猎物下山的时候,忽而听见不远处的草垛里传来争吵声和哭泣声。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看,才发现是寨子里的富户周单名(就是那个坏周老头)的大儿子周有丁正在对菊蕊动手动脚! 周林看着菊蕊拿落泪的脆弱模样,当时就觉得一股热血就冲上了头脑,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辱,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冲上去就拽过周有丁一顿暴揍,周有丁一家也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富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哪里打得过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几下就被周林干得鼻青脸肿,断了条腿。 菊蕊也被吓坏了,怕周林真将人打死了,又怕周家人来找麻烦,忙拉着周林就跑。 二人一路不带喘地跑到了秘密基地,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后山的那片野甘蔗地。这些年来,随着郑家父女二人在寨子里落户,郑父也新娶了个寨子里的年轻女人,菊蕊就有了后妈。 后妈看不惯前面留下的女儿,菊蕊自然也就没有好日子过。所以周林平时常常带着自己打来的猎物和菊蕊在这片甘蔗地的掩护下给她开小灶。 第218章 禁忌之恋 再一次来到熟悉的秘密基地,二人的心情却不再是之前偷开小灶的兴奋。 周林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和菊蕊分开的这段日子,他感觉自己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尤其是刚才看见周有丁将菊蕊按在草垛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恨不得当场杀了那个人。 菊蕊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印象里的小男孩了,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足够可靠,足以保护她,让她依赖的人。 周有丁的恶行,反而让二人长期被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 二人在甘蔗地后面的草地上,在背对着寨子的地方,在那晚明亮的月光下,拥吻了许久。菊蕊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终于有人可以依靠了。这段禁忌之恋就从这晚开始,背着所有人悄悄滋长着。 然而故事总是有个然而的,周有丁的一条腿被打断,刚开始他不肯告诉家人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年纪不算太大,城府不多,再加上是他骚扰菊蕊在先,但后来知道自己的伤腿再也没办法恢复如初的时候,他就再也顾忌不了什么了,哭着将那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闹得寨子里人尽皆知。 周单名是寨子里的富户,有很大的话语权,想到儿子腿以后即便恢复好了,走路也会一瘸一拐,这样的体格子在山寨里,是不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的,再加上儿子又钟情于菊蕊,便要求周林赔偿周有丁二十两银子,而郑家也要把菊蕊嫁给去。 二十两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在那个时候的黑峰寨,一家人赚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钱。周古两夫妻差点急白了头,也顾不上干女儿的事情了。 菊蕊的后妈本就不想让菊蕊再留在家里碍眼,见那周有丁家有钱,眼馋人家的彩礼,就撺掇着郑父将菊蕊嫁去周家。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这些年在新夫人的枕头风下,郑父也是越看这个女儿越不舒服,甚至还觉得自己遭了这样一场祸事,家财散尽,就是这个女儿克的,于是欣然同意。 周林急得顾不上什么,跑到郑家央求郑父不要将菊蕊嫁出去,二人的感情因此暴露。 这下周古夫妻也急了,他们可是干姐弟啊!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德之事? 二人的事情也被菊蕊的后妈添油加醋地宣扬了出去,她就是要毁掉菊蕊的名声。 周有丁在得知周林和菊蕊有情后,更加生气了,难怪当时那小子下手那么重,直接废了他一条腿! 于是他私下里找到菊蕊,威胁她,如果不嫁给自己,自己就要去山下将周林告上官府,还要他们家赔偿一百两银子。 菊蕊知道周林一家人这些天被二十两银子搞得焦头烂额,要是变成一百两,那是活活要人命啊。 她也明白了周古夫妇的态度,明白自己和周林的感情是无法实现的,再加上郑父和后妈的威逼利诱,走投无路下,菊蕊只好假意答应这门婚事,打算先稳住周有丁一家人。 彼时的周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林子里拼命打猎,他要尽快偿还这二十两银子,再把菊蕊娶回家。 晚上下山的时候在山谷里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周林以为这人是从山上摔下来摔伤了,忙跑过去救人,结果刚把人扶起,自己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身旁空无一人,天色也由暗变明了。周林顾不上去思考之前那个人怎么样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头也剧烈疼痛着,往家里走了一路,就吐了一路。 结果还没走到家中,就见自家父母着急忙慌地扶着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往巫医家中跑去。他明明白白看清楚了那人腰间的吊坠,就是那个昏迷在山间的人!所以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等着自己去扶他,然后将自己迷晕,再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回家?他到底要干什么? 周林强忍着周身的不适感,悄悄跟着往巫医家中走。 巫医家有个后门,他小时候常常躲在这里偷看巫医分草药,此刻也趴在这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面色烧得发红,时不时呕吐,跟自己的症状一模一样。 巫医把过脉后脸色巨变,惊恐地将周家人往外赶。 “你儿子这是得了疫病!会传染的!命数已经到这里了!快走快走!我救不了!” 一听是疫病,周边看热闹的人全都跑开了。 躲在窗户后的周林心中也是一咯噔,完了,他得疫病了,这种病是治不好的,他必死无疑! 也不知道愣怔了多久,天快黑了,周方休才醒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往山里走去。 路过周有丁家的时候,周家的红绸都已经挂起来了,小厮们热热闹闹地说着大少爷和菊蕊的美事。 周林心中一惊,紧接着“哇”地吐出一口血出来,这半天的功夫,他早已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现在连酸水都没了,只有血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是打算跑到菊蕊家,阻止这场婚事的,可那一口血也让周林清醒了,他是个命不久矣的人,菊蕊跟着自己,还不如跟着周有丁呢,至少脱离了她后妈,至少衣食无忧。 周林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最后回家躲在窗户后看了父母一眼,就一边吐着血,一边趁着夜色进了深山。 第219章 婚纱画和婚戒 只是真正的周林去了哪里寨子里的人并不知道,就连周家夫妇都认为那个假冒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所有周林死了?菊蕊也没嫁给周有丁?”阮书仪红着眼问小莲。 小莲点头:“周林哥没过几天就死了,巫医让人把他的尸体都烧了。”阮书仪点点头,这件事她知道,周大娘没舍得把周林的骨灰埋进山里,反而放在家中,发生山崩后夫妇俩挖骨灰盒子还被阮书仪遇到了。 “菊蕊姐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当时周家去接亲的那天,周有丁是笑着走进去的,哭着被抬出来的。出来的时候那条刚刚好些的伤腿上还插着一把刀,逢人就说菊蕊姐疯了,是个疯婆子,他那条腿从此就彻底瘸了。”小莲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解恨。 “那菊蕊没有被她后妈打骂吗?” “当然没逃过打骂啦!那段时间郑家每天都鸡飞狗跳的,那时候我还小,去山上挖野菜都不敢路过郑家,生怕被那个疯婆子沾上,寨子里的小孩都怕她!不过菊蕊姐自从周林哥去世之后,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任她后妈怎么打骂都不在意。” “好在那疯婆子没疯多久,因为太好吃懒做,肚子太大了,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了。菊蕊姐的父亲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在中年丧妻丧子的打击中,没坚持几年,也跟着去世了,郑家只剩了菊蕊姐一个人。”小莲有些惋惜。 “只剩她一个人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挨打挨骂了。”阮书仪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遗憾的故事看得太多了,但当这个故事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晚上萧慕然忙活完回来的时候,阮书仪难得还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正傻愣愣地盯着床幔顶部。 萧慕然笑着上前捏捏她的小脸:“怎么啦?今天怎么这个点还没睡着?” 阮书仪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萧慕然,问出了一个千古疑问:“萧慕然,你说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萧慕然一噎,这问题…… 他一把拉住阮书仪的小手,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仪儿,我保证,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阮书仪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有些鸡同鸭讲。 萧慕然却因为她这口气心中就是一紧,难道仪儿是对他不满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一直暗中准备的事,萧慕然觉得,是时候抓紧了,不能再拖了。 想到这里,他将阮书仪的小手塞回被窝里,自己也钻进被窝将人搂在怀里,轻声问:“仪儿,你是不是很喜欢那幅画像?” 阮书仪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日在洞穴里的那幅,那幅画确实画得很好,一颦一笑颇有神韵。要不是在棺材里不吉利,她肯定是要带回来的。估计萧慕然也看出她很喜欢,才这么问的。 想到这里,阮书仪点点头:“嗯,那幅画画的很好,我很喜欢,我都没有自画像呢,你都不知道我前……额,我从前很喜欢自p……很喜欢自画像,我还在一本书里看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很特别的国家,那里的小孩从出生起,父母就会给他留存画像,几乎每一年都有,一直到她长大,可以当作美好的回忆……” “而且那个国家的人在举办婚礼之前,也会特地找专门的画师过来,新婚夫妇会穿着漂亮的衣服,让画师画下很多二人的美好瞬间,美其名曰:婚纱画,画很多张,放在婚房里,举办婚礼当天,可以让宾客们鉴赏,而且留存下来,也是夫妇二人感情的见证呢……” 萧慕然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阮书仪的手心:“这是什么书?还有挺有意思的,改天我也找来看看。” 阮书仪心中警铃大作,忙开口:“就是一本杂书啦,我也忘记叫什么名字了,还是很小的时候看过,估计都找不到了。” 萧慕然的手已经从她的手心挪到了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嘴里却还在应和着阮书仪:“嗯?那真是可惜了,那除了婚纱画之外,那个国家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阮书仪又兴奋起来:“那可多了,除了婚纱画,还有婚戒呢,就是新婚夫妇会有一对情侣戒指,就是你们说的情人戒,一对的戒指,成婚后一般人都会戴上,别人一看戴着婚戒就知道对方是有家室的人,便没有小妖精敢觊觎了,哈哈哈……嗯?你手往哪儿……唔……” 兴奋说着前世婚礼习俗的阮书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里衣已经被人扒开了,等感受到胸前的温热触感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也被人堵住了…… 床幔落下,月影摇晃,静谧的夜色下只余下止不住的低喃,有人逢了许久许久不曾逢的甘霖,有人攀了一座座全新的高峰…… …… 一夜好眠,小莲和旺财除外。 第二天,阮书仪直接睡到了快中午才起来。好在入冬以来她一直都很爱赖床,几乎天天都是这个点,所以也没人多想什么。 今天是农历腊月30,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吃团年饭了,家里忙忙碌碌的。 遭遇山崩的那几户人家,房子已经赶工修好了,昨天就已经收拾好住进去了,有萧慕然分发下去的年货,还有寨子里没受灾的人家匀出去的柴火,家具从土里挖出来修修还能用,也算能过个好年。 红糖工坊昨日已经停工了,阮书仪给每人都发了新年红封,豆腐工坊今日收摊后也将停工,百货超市也会歇业几天,让伙计们都回家过个好年。 阮书仪跑到仓库的架子上,兴冲冲地打开其中几个小陶罐,罐子里瞬间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小脸捂着鼻子脸色嫌弃:“夫人,这豆腐都放臭了,赶紧丢了!” 阮书仪却陶醉似的猛地吸了一大口:“嗯!就是这个味儿!” 第220章 小漂亮?你吃屎了?? 小莲一脸不解地看着阮书仪这上头的模样:“夫人,这就是您说的臭豆腐? 阮书仪已经用筷子夹起一块,乐呵呵地点头:“准确点说,这个应该叫霉豆腐!” 于是在中午的饭桌上,就多了一道菜。 阮家三个哥哥举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哆嗦,迟迟不敢下手。 阮书钦看着一筷子一筷子吃得香喷喷的阮书仪眼圈有点红,他一脸心疼地看着阮书仪:“妹妹,我们不在家的那几年,你是不是也总是吃这些发臭的菜?” 阮书仪有点懵,应该不会,记忆里的原主虽然在哥哥们走后日子过得清苦,但家里有菜园子,不至于吃发臭的菜啊。 随即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心中瞬间了然:“嗨呀,你们说这个呀?这个叫霉豆腐,是一种特色美食,真的不臭!你们吃吃看!” 旺财在山里撒丫子好几天,今天终于舍得回来了,此刻正趴在阮书仪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舔毛,舔着舔着,忽而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它舔爪子的小舌头就是一顿,小鼻子嗅了两下,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缓缓扭动身子,将身子团成一个圆,然后缓缓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小屁股。不臭啊! 它就说嘛!它堂堂旺财大人,平时方便过后可都会清理自己,再说小漂亮爱干净,不清理干净不允许它上床,它早就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 不对!这个味道! 旺财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它缓缓从自己的小屁股上抬起头,看向饭桌上那盘散发臭味的东西,轻轻闻了闻,惹咦!就是这个臭东西!太臭了!比自己的屎还臭!旺财刚想劝阮书仪不要吃这么臭的东西,就眼睁睁看着阮书仪“唧”一筷子就喂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不可置信。 “小漂亮?你吃屎了??”旺财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噗!”阮书仪没忍住,嘴里夹着霉豆腐的一口饭全都喷了出来。 阮家三个哥哥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吃!看!妹妹自己都吐出来了! 阮书仪气鼓鼓地看了旺财一眼,怒道:“这不是屎!这是霉豆腐!霉豆腐!要我说多少遍!这是霉豆腐!” 旺财和三个哥哥同时瑟缩了一下,她好凶哦!不是屎就不是屎嘛! 萧慕然口味一向清淡,平时连辣味的东西都很少吃,所以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他基本上都是碰都不碰的,此刻正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施施然地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筷子探进霉豆腐的盘里,学着阮书仪刚刚的样子夹起一个正方块放进自己的碗里,放在粒粒分明洁白 大米饭上。 众人的眼珠子随着他的手而转动。 就见萧慕然缓缓从那个带着红色辣椒面的正方块上,用筷子轻轻夹断一个角,放在旁边的大米饭上,双手稍稍用力,夹起那一方的米饭,连带着霉豆腐一起送进嘴里,轻轻又缓缓地咀嚼两下,忽而,他嘴部咀嚼的动作停下了。 眉头微微皱了皱,眼里的神色也有些变幻莫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又像是为了验证什么,嘴里的咀嚼动作又重新开始了,并且速度逐渐加快,然后就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咽下去了,他咽下去了! 四脸同情加一脸期待,同时看着他,阮家三个哥哥和旺财此时的心里活动出奇地一致:“这小子真可怜,为了不让妹妹\/小漂亮伤心,居然连屎一样的东西都吃,以后还是对他好些!” 只有阮书仪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萧慕然?我没有骗你!是不是很好吃?麻辣软滑,唇齿留香?” 萧慕然笑着点点头:“对,味道不错。” 四脸齐刷刷望着他,一脸:“你没事儿?”的表情。 阮书仪得了他的肯定,更加得瑟了,毕竟萧慕然可是出了名的挑嘴,他都肯定了的东西,肯定是不会差的,于是也不顾饭桌上几人抗拒的神色,往每个人碗里都夹了一个豆腐块,就连旺财的猫碗里都没放过,汤圆也被揪出来蹲在放了豆腐块的碗旁一脸无措地看着大家。 阮书靖毕竟是大哥,是几人中的领头羊,又是见了世面的,见小妹和萧慕然都吃了,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咬咬牙,直接将豆腐块夹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学着阮书仪的样子混合着米饭一起,一脸悲壮地扒拉进了嘴里。 咀嚼了两下,不对,这味道不对! 又咀嚼了两下,嗯?有点意思! 嚼嚼嚼……速度越来越快,越快越快……… 好似觉得不过瘾似的,又将碗里剩下的半块霉豆腐喂进了嘴里,这次连米饭都没裹,在嘴里品味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享受,还对阮书仪竖起大拇指: “好吃!妹妹!这滋味真不错!就这一块,我能干下半碗饭!”说着就开始使劲往嘴里扒饭,满脸享受的表情。看得其他人的嘴都要歪到旁人脸上去了。 只有阮书仪很满意,她就知道,自家大哥跟自己口味最像,都爱吃重口的,而且她做的霉豆腐口味偏前世西南一带的红油腐乳,又香又下饭,大哥肯定会爱上! 阮书钦试探性地朝自家二哥开口:“二哥,要不,咱也吃吃看?” 阮书彬点点头,心里在做着各种难吃要怎么控制表情,要怎么像大哥一样若无其事地吃下去还要演得出神入化不让妹妹伤心。 阮书钦深吸一口气,举起筷子,又朝着蹲在座位上傻傻望着自己的旺财和汤圆举了举筷子,悲壮开口:“吃,兄弟,咱一起!” 旺财和汤圆傻愣愣地朝他点头,于是二人一猫一狼整整齐齐地低下头,朝碗里的那个小正方块发动进攻! 阮书彬和阮书钦的表情和刚才的阮书靖一模一样的,先是抗拒,再是疑惑,再是震惊,然后就开始猛干饭。 就连汤圆和旺财都忍不住用舌头把豆腐块和米饭搅合在一起,大舌头快速舔着碗里加了“料”的饭。 阮书仪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嗯!很好!没有人不为腐乳着迷! 第221章 除夕年夜饭 晚上要吃团年饭,中午简单吃过一顿午饭后,阮书仪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这毕竟是她穿越到大禹朝来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尤为重视,心里还有些期待,所以吃过午饭后就挽起袖子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 家中食材多,今天早上萧慕然还带着三个哥哥去山上猎了几只羊和野鸡野兔之类的回来,已经被厨娘们清理好,放在一旁备用了。 阮书仪每每看见他们拎回来的一堆猎物,都要感叹一番,这个时代还真是好,这满山的野鸡野兔野羊就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冬天了还是量产。 阮书钦一旁偷吃刚刚洗好的黄瓜,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好笑:“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像野鸡这种,反而是冬天更好抓,野鸡跟傻狍子一样笨的很,那山上的积雪一覆盖,它们就会把屁股高高撅起,头埋进雪里觅食,有时候人来了都不知道要跑,有时候是冻僵了,走过去扯着它屁股上的毛就可以直接拎起来。” 阮书仪震惊:“这跟白捡有什么区别?” 阮书彬在一旁偷笑:“可不就是白捡吗?你忘啦,你小时候生病了嚷嚷着要吃肉,你三个跑到咱们老家那后山上蹲了大半天,捡了好几只野鸡回来。” 听她这么一说,阮书仪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原主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冬天冷,原主身子不好,受了风寒后发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小小的阮书彬趴在她的床前,吸着鼻涕问:“妹妹,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说出来,三哥都给你弄来。” 阮书仪想了很久,才想起前些天看见同村的大贵啃的鸡腿,香的不行,于是哑着嗓子小声道:“三哥,我想吃鸡腿。” 然后三哥就不见了,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很黑了,村子里都听不到什么声音,三哥捧着一大碗鸡汤,碗里的肉结结实实的,两只大鸡腿醒目地摆在上面。 小时候的原主内向,懂事也慢,她从来没问过鸡腿、糖糕、糖果、点心这些吃食都是从哪里来的,在她心里,三个哥哥就像是许愿机,只要她许下想要的东西,哥哥们都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 想起从前的往事,阮书仪只觉得羡慕又心酸,看着跟自己在厨房忙碌的三个哥哥,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对哥哥们好些。 年夜饭阮书仪准备得很是用心,根据老管家所说的,按照这边的习俗,年夜饭要准备四道凉菜、八道热菜。八道热菜则一般是四荤四素,四道荤菜分别是鸡、鸭、鱼、肉,四道素菜分别是白菜、芹菜、韭菜和豆腐,凉菜就比较随意了。 鸡,阮书仪准备的是猪肚鸡,寓意金鸡报晓、大吉大利;鸭,春江水暖鸭先知,因此鸭寓意报春,于是阮书仪做了一道前世非常知名的姜母鸭,好吃又暖身;鱼寓意年年有余,阮书仪想着把鱼切块会不会不吉利,于是干脆做了个豆腐炖鱼;肉是猪肉,象征着生活富裕。阮书仪觉得做点平时没怎么吃过的水煮肉片,红红的看着也喜庆。 水煮肉片要求肉质软嫩,野猪肉显然不太合适,好在之前在雷打坡村买的大肥猪腌了大半,剩下的肉都放在仓库里,天气冷没有坏,阮书仪切下一块大瘦肉,又将瘦肉切成大薄片,用红薯粉、酒、盐和少量水将腌制了一下。 然后在油锅中放入干辣椒段和花椒用中火炸至红脆香,将辣椒和花椒捞出来后,用这个油来炒切好的白菜。小菜园里的白菜打过霜后,变得甜津津的,再用混着辣椒花椒香气的热油稍微一炒,那香味就叫人垂涎欲滴。 将食材捞起后,再放油,放入从四川带回来的豆酱和姜末炒香,直到炒出红油,再加水烧沸后,然后将腌好的肉片放入锅中,用筷子拨散,待肉片煮至散开变色时,加入酱油、盐、糖调味。 随着肉片在锅中逐渐翻滚跳跃,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热辣鲜香的气味,在厨房外忙着剁羊肉的阮书靖馋得搓着手就进来了,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将炒好的白菜铺在大碗底部,又将一大锅红红的肉和汤盛进碗里,还在上面撒上一层炸好的干辣椒和花椒。 他正想问小妹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就见小妹朝刚刚那些干辣椒和花椒上倒上了一层热油,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众人的唾液分泌到达了顶峰。 阮书仪不肯让他们偷吃,这可都是年夜饭要上桌的呀! 四道素菜中,白菜寓意寓意发明明白白的财,阮书仪做了个醋溜白菜,清爽解腻;芹菜还是之前在山下买的,据说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芹菜象征勤劳发财,阮书仪干脆炒了个芹菜香干;韭菜寓意永久发财,阮书仪觉得韭菜最佳的搭配就是鸡蛋,简简单单炒了个韭菜鸡蛋;最后一个就是豆腐,豆腐中“腐”和“富”谐音,寓意生活富裕,虽然已经做了一个豆腐炖鱼,但显然大家对这个东西很是喜爱,阮书仪又干脆做了道麻婆豆腐。 四道凉菜则分别是凉拌杂菌、凉拌红油猪耳、凉拌卤牛肉、凉拌牛肚。 除了这十二道菜,阮书仪还另外熬了一大锅羊杂汤,主食是羊肉饺子,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喝点羊杂汤,吃点羊肉饺子最舒服了。 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院子里的对联也都贴好了,这对联是萧慕然亲手写的,龙飞凤舞的大字,如苍龙一般在红纸上翻飞,饶是阮书仪前世见过不少书法名家的作品,都眼前一亮。 老管家带着人在院子里清扫庭舍,除旧布新,再挂上提前准备好的红灯笼,阮书钦也乐呵呵地把阮书仪前几天在镇上买回来的年画都贴上,院子里面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第222章 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新年第一天,除了萧慕然,三个哥哥都给阮书仪派发了大红包,阮书仪荷包满满的,每日不是忙着吃吃喝喝,就是忙着跑到仓库里去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又或者跑到小菜园和地窖里查看剩下的“储备粮”,每日悠悠哉哉的。可惜天太冷了,上不了山。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亲戚要走,不用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倒是省事。在寨子里,阮书仪的身份高,也不用去谁家拜年,倒是寨子里不少人从初一开始,就陆陆续续上萧府来拜年,送些吃食或新鲜玩意来。 萧慕然知道阮书仪不爱应付这些,从来不让她操心,都是让老管家去应付的。 从初二开始,天气就晴转阴了,一直呼呼地刮着北风,偶尔下点雨,天气更湿冷了。下雨阮书仪不好出去溜达,只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一连好几天,萧慕然看她实在在家里憋得难受,初五这天,趁着没下雨,带着阮书仪去了一趟军营。 走在山间小路上,哪怕是带着厚厚的雪帽,阮书仪都感觉这呼呼的北风吹得她脑瓜子疼。爬上一个小山坡的时候,阮书钦走在后面,突然上前用绳子环在阮书仪腰上,自己则拉着绳子的另一端。 阮书仪从厚厚的衣服中露出嘴巴,不解问他:“三哥,你干啥?牵狗呢?” 阮书仪紧张地左右看了一下自家大哥二哥,忙急着摆手辩解:“不是的,不是的,这风太大了,妹妹这小身板儿,我怕她被风吹掉下去,我上回晚上从军营回来,就是不小心从这摔下去的!” 众人闻言,齐刷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右边看,果然就见山坡后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枯草,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个小山凹,其实那枯草是长在断壁上,若是不小心滚下去,怕是要摔伤。 阮书仪微微探出身子,往下瞧了瞧,她之前也走过这条路,只是那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崖下好像就是她的梯田耶! “原来这个山头就是梯田上方那个小山头?” 萧慕然一把将人拉了回来,又用手紧了紧她的帽子,才轻声开口:“嗯,是你的梯田,原本去军营不是走的这条路,后面你开了梯田后,就改成了这条路,平日里每天往返军营,还能帮你看看水稻的长势。” 这一番像是邀功的话说出来,萧慕然自己觉得有些脸红,轻咳了一声,别扭地转过身去。 阮书仪忍不住偷笑,自从换魂术的事情发生后,阮书仪就时不时给他洗脑,例如:“你做了什么事情要让我知道,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幌子隐瞒我。” “不管好事坏事,你都应该告诉我,与我商量,而不是做完后再来告诉我,那样我一点都不会感动,我只会觉得你没把我当自己人,当然,送礼除外!” “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也要及时说出来,而不是背着我生闷气,你要这样的话,那你气死我也不会管你!当然,也别指望我哄你!但如果你做错了事,惹我生气了,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这一句句不管是理智的,还是无脑的言论,全都被萧慕然记在心里了。阮书仪也能明显感受到,这个男人有在慢慢改变,日复一日的,爱意在滋长。 那边的兄弟三人却没有注意到小两口之间的旖旎气氛,还在朝下张望着,阮书靖用剑将那些杂草扒开,果然就看见山下似乎有开垦过的土地。土地下方也是一块断崖,不对…… “妹妹,你瞧,你那梯田下方,该不是醉仙村?” 山很高,又有层层叠叠的云雾,其实是看不清下面的,阮书钦也只是随口一说。 阮书仪却轻轻点头:“是的,是醉仙村。”旺财和汤圆那两个家伙天天在山里撒丫子疯跑,所以阮书仪是知道的。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翻过山头,准备往军营里走。走到半山腰,穿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萧慕然忽而顿住脚步,而后朝身后一抬手,大家都停了下来。阮书靖几人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 这里距离军营已经很近了,除了萧慕然的人,极少有人知道军营的方位,萧慕然眯了眯眼睛,阮书靖也拔出剑,示意阮书彬和阮书钦照顾好妹妹,就跟着萧慕然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没过多久,等在这边的三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轻笑声:“萧兄、阮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阮书仪几人对视一眼,快步朝那边走过去,果然就见一身青衣,背着背篓的周方休正拿着一株呈锐三棱形,稍镰刀状的植物,正和萧慕然等人说着话。 看着阮书仪几人过来,又轻轻朝他们笑:“阮姑娘也来啦?” 阮书仪也笑着点点头,指着他手里的草药问:“周村长这是在采药吗?这是什么药?” 周方休笑着解释:“这个叫天冬,能清肺火、滋肾阴、润肠燥。这几天下雨降温,村子里不少孩子得了风寒,咳嗽不止,我家中没有存货了,出来挖些药。” 阮书仪点点头,又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不少从藏区高原来的药材,放在那里也是放着,如果周方休能用上,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阮书仪忙朝他开口:“周村长,我家中还有不少之前从藏区带回来的好药材,也不知你能不能用上,我不懂药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你去看看?要是能给孩子们用上,我也算做了一桩好事了。” 周方休第一次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换做以往,他肯定会拒绝的,黑峰寨,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去。 但这次村子里的孩子们风寒来势汹汹,气温又一降再降,纵使他医术高明,但冬日里草药不多,家中存货也不多。医者仁心,看着那些孩子每日咳得直哭,他也是有些不忍,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阮书仪这样做其实也有意回避军营这件事,当着周方休的面,他们是往军营走还是不走呢?军营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所以借着回去看药材的名义,也能避过这一茬。 萧慕然知道阮书仪的用心,但他其实不担心,因为军营在一个幽闭的山谷处,而山谷外,有夙天师设计的机关阵,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几人便绝了去军营的心思,又带着周方休往回走。周方休出门采药无论晴天雨天都习惯戴个蓑帽,阮书仪发现,越是临近寨子,他就把蓑帽压得越低,像是怕遇到什么人。 第223章 也不知她这个年怎么过的,真可怜! 带着周方休来到萧府,萧慕然等人在前院儿招待周方休,阮书仪就带着小莲去了自己的库房。 她的库房里现在除了金银钱财,衣裳首饰,最多的就是茶叶和药材,而且药材大部分都是来自雪域高原,药用价值都极佳。 药材这个东西本来消耗就不大,除了她自己偶尔会泡些藏红花来喝,或者偶尔拿些人参之类的炖炖汤,其他的药材基本上都是拿去给二哥补身子了,二哥一个人消耗也不算大。 阮书仪先把之前蓝宇和立松在那处崖壁上摘的那株千年何首乌拿了出来,这个东西虽然珍贵,但是她的库房里也有好几株,都是汤圆当时在高原上收集的,无论是年份还是药效都不会差,所以把那株送出去,阮书仪很舍得。 又把贝母、天麻、冬虫夏草各挑了一些,不算多,打包成一个小礼盒,随着何首乌一起拿了出去。 周方休看见这些药材的时候,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都亮了好几分,但仍是推拒着:“阮姑娘,这些可都是无比珍贵的药材,这我不能收。” 这点东西对阮书仪来说不算什么,主要是想感谢周方休帮助了旺财恢复真身,而且以后要想继续跟醉仙村做生意,还得跟大家打好关系,现在借着送药材的名义,帮着治好村里的孩子们,也能让大家对她的印象更好几分。 阮书仪之所以这么看重醉仙村的生意,一个是因为那里的酒水和茶叶质量真的挺不错,据她的了解,目前这个时代酒水质量最好、最出名的就是西蜀,大禹也有很多酒品,但全都比不过西蜀的酒。 而醉仙村的酒却广受大家的好评,大哥是最爱饮酒之人,在外几年也饮了各个地方的酒,但却对醉仙村的松花酒评价很高,说明松花酒是有硬实力的。 阮书仪的百货超市虽然也会源源不断进口西蜀的酒,但她觉得,始终要推出一个大禹自己的品牌,那松花酒就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藏区有滋味浓郁的藏茶,西蜀山区多,也有老树茶、普洱茶、南越国则盛行岩茶、小种茶,唯有大禹地处中部地区,地广物博,山区相对其他诸侯国来说不算多,但也出产了许多品质极好的茶叶,但却没有一个代表作。 而这醉仙村的云雾茶,滋味清冽芬芳,饮之唇齿留香,余味悠长,阮书仪觉得完全可以推出去,成为吉庆镇一带的代表茶。 她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能想到这些也是得益于前世知道的那些品牌知识,而且三哥对这些很感兴趣,她自然也就多上心一些,毕竟赚了钱也是进自己口袋嘛! “夫人,菊蕊姐给咱送来了一匣子栗子糕!”一行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呢,外面不知道哪个小丫头突然喊了一句。 阮书仪没什么太强的主仆观念,是以院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也活泼得很,这几日寨子里的人也借着拜年的名义,几乎每天都有人上门,送些自家做的糕点吃食,想跟阮书仪打好关系,明年种水稻的事情还得靠她呢。 阮书仪也不拒绝,收了东西后,再送些回礼,既不占大家的便宜,也能让她们安心,开垦梯田种水稻这个事情,她本就是要带大家一起干的。 那丫鬟一直在后院忙活,也不知道来了客人,刚刚看见阮书仪走近了前厅,就打着嗓子喊了一声,毕竟夫人对这些糕点类的吃食很是喜爱呢。 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阮书仪安静是因为觉得有些诧异,菊蕊这个人她也是在年前才认识的,后面听小莲讲了她的故事,同为女性,她是很心疼的。只是菊蕊似乎有些不太与人交往,毕竟她来寨子里这么久,寨子里的人都认识得七七八八了,但之前却一直都不知道有这个人。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突然过来了?阮书仪想了想,还是跟周方休礼貌道了声歉,然后自己走出去看,万一菊蕊是真的有事找她呢? 她没注意到,在小丫鬟喊了那一声后,周方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 阮书仪走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大男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萧慕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周方休,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看似不经意地问起蓝书:“年前山崩的时候,菊蕊的房子是不是也被压垮了?” 蓝书有些诧异,主上除了自家夫人的事情,从来不关心旁的人,尤其是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菊蕊了? 可当他对上萧慕然的眼睛,又顺着萧慕然的眼神看了眼周方休,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于是他试探着开口:“是的,菊蕊的房子也被压垮了。” 果然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周方休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而自家主上的脸色却好了几分。蓝书觉得自家似乎彻底懂了,于是不等萧慕然开口,又自顾自说道:“好在当时菊蕊姐去山下买东西了,没有受伤。” 听见他的话,周方休紧绷又苍白的脸色似乎缓和了几分,然后又听蓝书叹了口气,周方休心一提,就听蓝书又悠悠开口:“只可惜菊蕊这些年一个人住,日子过得清苦,家里的东西本就不多,还都被埋了,损坏了,也不知她这个年是怎么过的,真可怜!” 他一边说,一边暗戳戳地观察着周方休的神色,自然也就没错过自己话音刚落时,周方休那捏起又松开的拳头。 萧慕然赞赏地看了蓝书一眼,又品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周大夫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方休被他喊得回神,勉强打起笑脸:“无事,就是有些担心村里的孩子们,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麻烦萧兄替我谢谢阮姑娘的药材,欢迎大家再带去醉仙村做客!”说着就装上药材,急匆匆出门了。 第224章 去地府也有颜面见他 阮书仪回来的时候,周方休已经走了。阮书靖等人也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萧慕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阮书仪捧着一匣子栗子糕进来,疑惑地问:“大家人呢?” 萧慕然却答非所问:“仪儿,你想让周大夫留在我们寨子里吗?” 阮书仪点点头:“当然想啊,他医术好,咱们寨子里人多,华大夫又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他来了也是对寨子里的人好,只是他是醉仙村的村长,他若走了,那些村民怎么办?” 萧慕然伸手刮了刮阮书仪的鼻梁,突然一笑:“都搬过来不就行了,醉仙村那地方潮气大,不是很宜居。拿来建个酒坊倒是不错。” 阮书仪想想也是,醉仙村毕竟位于山谷,又常年雾气环绕,确实很潮湿,长期居住是对人身体不好的。而且交通出行也很不方便,可种植的耕地也少。若是他们愿意来,自己自然是举双手欢迎的,但若不愿意,保持现状也不错。 阮书仪这边还想着菊蕊的事情呢,萧慕然又突然出声:“菊蕊走了?” 阮书仪一边啃着手中的栗子糕,一边含糊点头:“嗯,刚刚走。怎么了?” 萧慕然没回答,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刚刚走出萧府大院的菊蕊,将一直紧攥的手心松开了,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怎么可能是他?他都被烧成灰了,怎么可能还出现? 她摇摇头,不禁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这般疯魔,扯了扯袖子,抱紧阮书仪送的那一小盒子红糖,默默朝山脚下的小木屋走去。 她的小木屋修建在离周古两夫妻不远的地方,原先她是一个人住在郑家老屋的,但年前屋子被山崩砸塌了后,她也就懒得再修了,那个屋子,也没多少快乐的记忆,不要也罢。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她和郑父逃到黑峰寨的时候,郑父贴身也是放了几张银票的,也算有些家底,不然她那后妈怎么肯嫁给一个老头? 只是周家的婚事,被自己搞砸后,赔了不少银子,随着后妈和郑父相继生病去世,那些银子也霍霍光了,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守在那间老屋里,虽然再也没了打骂,但生活的蹉跎也让她苍老不少,最主要的是,正如阮书仪今天所说,她没了心气儿。 今日她送栗子糕过去,本也是为了看看跟阮书仪几人进萧府的人是不是周方休,那身影,那走路的姿态,都太像了,她本不是为了阮书仪而去,阮书仪见到她的第一眼,却满是心疼和疼惜,拉着自己聊了许久。 菊蕊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夫人可以成为旁人手心里的人,成为被温柔呵护的人,那样善良美好的一个姑娘,她也很喜欢。 想起阮书仪今天说的那一番话,人活一世,本就是孤独的旅程,这一生遇到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过客,只是有的人陪伴我们的路程远一些,有的人可能仅仅陪伴我们走了一小段,人生本就是不断告别的。不用把离别看得太过悲伤,换个角度想,也许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呢? 菊蕊又笑了笑,她知道阮书仪是安慰她,只是这番话倒是很新奇。重逢吗?也许等自己死了,就可以和那人在地府重逢呢?嗯,所以先过好当下的日子,活得漂漂亮亮的,去地府了也有颜面见他。 想到这里,菊蕊脸上的表情都舒展了很多,从前她日子不如意,后面又一个人为生活操劳,辛苦都写在脸上,明明刚刚三十的年纪,看着却像三四十岁。 菊蕊进屋倒了杯热水,又从阮书仪给的那个盒子里取了一小块红糖出来,放进热水里融化。听夫人说,红糖这个东西对女人好,喝起来果然甜滋滋的,菊蕊难得露出一个笑脸。 周方休从出萧府大门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菊蕊,看着她这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心中抽痛不已。她是一个人生活?当初没有嫁到周家去吗?郑父不在了吗? 他满腹疑问,不知不觉中看着菊蕊走到了她的小木屋,又看见她泡了一杯什么茶,喝着喝着还笑了,那是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好像是阮书仪给她的,周方休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里想着,下次见到阮书仪一定要问问她。 …… 一连过了好几日,几乎每天都有寨子里的人上门送东西,京城那边的人似乎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几乎每天都有东西往家里搬,阮书仪都看麻木了,也就不再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看。 萧慕然似乎也忙了起来,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候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多了很多泥点子,脏兮兮的,阮书仪诧异,还以为他去滚泥坑了,但问就是说在忙军营的事情,也不知道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忙的。 几个哥哥也跟着他忙碌起来,一天到晚不见人,阮书仪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很,于是就把百货超市恢复营业了。 其实吉庆镇上的商户一般在年初八就开了业,但阮书仪不想做周扒皮,硬是拖到初十,都有顾客在门口蹲点了才开门。她自己也在初十当天去了一趟,给店伙计们发了开工利是,隔壁店的伙计都嫉妒红了眼,毕竟除了百货超市,旁的店面可没这个规矩。 佟记布庄也是在初八开业的,过年没什么生意,佟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无聊呢,见阮书仪来,忙扭着腰肢就走了过来,远远地就朝着她吆喝: “你可算来了!怎么今天才开业?又偷懒了?有你一封信,初三就送到我这来了,我寻思着等初八给你呢,结果左等右等你也不来!喏!快拆开看看,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有她的信?阮书仪有些诧异,这个时代还有谁会给她写信?还是寄到佟记布庄? 她接过信打开就笑了,居然是甘琬。阮书仪这也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从西蜀回来时,甘琬就要了她的地址,当时还没有开百货超市,跟甘琬的交情也还不算太深,黑峰寨也不方便让人知道,于是她就留了佟记布庄的地址。 信上说,今年西蜀派来大禹的使臣在年二十八左右会到达京都,甘琬这次也求了她父皇,跟着一起来了,预计会在上元节左右来吉庆镇。 上元节?也就是正月十五,离现在也就四五天了。只是看萧慕然的样子,好像不惊讶,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二人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联系过? 另一边正在赶路的甘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嘴里骂骂咧咧:“这该死的萧慕然,什么时候成婚不好,非要在这么冷的天气,一个个裹得跟个球似的,这还怎么穿漂亮衣服?” 第225章 这男人要带我去看他挖的人工湖了! 难得交了个朋友,知道她要来,阮书仪还挺高兴的。当天晚上,硬是忍着没睡着,等到萧慕然回来后,把甘琬要过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萧慕然听完却没有多诧异,只淡淡点了点头,就去淋浴室洗漱了。 阮书仪看着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他白日里穿的外衫,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 萧慕然长得白,气质又很清冷,从前爱穿深色的衣袍,阮书仪总感觉那样显得他气势压人,不太好接近。所以自从二人确认关系后,阮书仪总爱按照自己的爱好,根据前世看过的那些仙侠剧里的上仙穿搭,给他挑选些仙气飘飘的月白色、山青色外衫,久而久之,萧慕然也就习惯了。 只是浅色藏不住什么,此刻那件月白色的长袍上,又出现了好些泥点子。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阮书仪几乎每天都能在萧慕然身上发现或多或少的泥点子。而且不仅他越来越忙,他身旁的人也越来越忙,她心下狐疑,怀疑萧慕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于是在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阮书仪借口第二天找蓝书有事,让萧慕然把蓝书留给了自己。 晨起又是一个阴阴的天气,阮书仪终于忍住刺骨的寒冷,在小莲诧异的目光下哆哆嗦嗦起了个早床,然后威胁蓝书带着她去找萧慕然。 她才不会傻到自己去跟踪,萧慕然去的是山上,她的体力根本跟不上不说,还容易被萧慕然发现。不如直接让蓝书带自己去,打萧慕然一个措手不及。 蓝书犹豫半晌,在主上生气和夫人生气迁怒主上,最后主上依然生气这两个选择中,果断选择了前者。 阮书仪被蓝书带着往山上走,只是走的却不是他们平时山上走的那条路,而是在寨子左侧的一座山头,这座山阮书仪很少来,因为这座山头和他们黑峰寨的山头中间有有一处五米左右的大裂缝,听小莲讲说很久以前,这里发生过山崩给砸出来的。 但阮书仪看着不像,感觉这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型山间裂缝,裂缝下方雾蒙蒙的看不清。 偶尔也有老猎人去那座山头打猎,所以在裂缝上铺了一块用几根树干扎成的小木板桥,但也是年岁久了,木头早已腐朽,木桥摇摇欲坠,所以平时寨子里的人基本上不往这边走。 此刻阮书仪走到这处山间大裂缝的位置,惊讶地发现上面已经铺上了新的木板桥,木板桥两旁还拉了铁链做了护栏,看着比原来光秃秃的木桥安全多了。 桥两旁,有两个侍卫守在那里,一见阮书仪过来,脸上立马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阮书仪心中冷笑,呵!果然藏了秘密! 那些侍卫到底也不敢拦她,只能心虚地看了一眼蓝书后,便让阮书仪通过了。 走过小木桥,到达对岸的山头,入眼就是一阶阶青石板做的台阶,走上台阶,又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阮书仪好奇打量路两旁,发现长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草,秋冬百草枯黄,她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再往前走,却是一个大型的人工湖,之所以能看出是人工湖,是因为在山间不可能形成这么大的湖泊,而且湖岸旁还垒了很多石头,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很有章法,而且一看这个湖挖出来就不久。 联想起萧慕然最近身上的泥点子,又看了看人工湖,阮书仪心中一惊,难道萧慕然这些天都在这里挖湖?是了!之前夏天时她很爱吃莲蓬,萧慕然的确说过要给她种来着,只是黑峰寨萧府四周没有合适的位置。 阮书仪满脑子黑线,如果不是自己的猜测有问题,就是萧慕然脑子有问题,大冬天的跑来山上挖人工湖,有毛病? 不对,难道是为了给她什么惊喜?最近有什么好日子吗?阮书仪冥思苦想,最近的节日好像是上元节,难道是为了这个? 对了!正月十四!上元节的前一天是原主的生辰!原主跟她是同一天的生辰,但是自己前世都是一个人,所以也不怎么过生日,某次听见三哥说起的时候还小小地诧异了一下,难道萧慕然挖这个人工湖是送给她的生辰礼? 阮书仪撇了撇嘴角,还是觉得萧慕然脑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她也没揭穿,总不能打击人家,万一以后没礼收了怎么办? 正月十四那天早上,萧慕然破例没有出门,早上早早起来到厨房忙活了半天,端了一碗粗细不一的面到阮书仪面前。 小莲在一旁做捧哏:“夫人,这可是主上亲手做的,从揉面到煮面,全都亲力亲为,您赶快尝尝!” 阮书仪看着那一碗清汤寡水、乱七八糟的面条,有些一言难尽,像萧慕然这样身份的男人亲自洗手做羹汤,换做这个时代的女人一定会感动到落泪,可是阮书仪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她在现代见多了做饭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会做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的想法,她总觉得,谁做饭好吃就谁做呗,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看着小莲期待的脸,和萧慕然明显比平常亮了几度的眼睛,还是咽了咽口水,装作一脸感动的样子,端起碗呼哧哧先喝了一口汤,嗯,不咸!然后才夹起面埋头开始吃,装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睛的余光却瞥向一侧的萧慕然,见到他刚刚紧攥着的手微微放松了,心中不由得好笑不已,看来有时候,还是得适当演演戏。 好容易吃完一大碗面,萧慕然上前给她擦了擦嘴,又轻咳一声,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封,轻声说了句:“仪儿,生辰快乐!” 阮书仪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谁收红包不开心啊,而且萧慕然包的还是银票,厚厚一沓! 吃完饭洗漱收拾好出来,就见萧慕然等在院子里,一见她出来,就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仪儿,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书仪微微勾了勾唇,心中狂发弹幕:来了,来了,这男人要带我去看他挖的人工湖了! 第226章 你可愿意嫁与我,与我共度一生? 阮书仪也没揭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跟着萧慕然往寨子左侧的山头走。 果不其然,萧慕然带着她穿过寨子,径直来到那个木桥处,只是今天的木桥跟以往很是不同,一座五米多长的木板桥,两旁的铁护栏早已被鲜花环绕了起来,完完全全遮住了铁链暗沉的颜色。木板桥两侧,也整整齐齐摆放着小小的花盆,桥面上还撒着各种鲜花花瓣,整个桥让阮书仪联想起前世的一句话:“走花路!” 阮书仪吃了一惊,吉庆镇这一带虽然不是大禹最北的地方,但冬日也是很冷的,除了白菜和萝卜,连其他青菜都种不活,哪里来这么多新鲜的花儿? 萧慕然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牵起她的手,穿过木板桥后,走到对岸的石阶上,原本光秃秃的石阶左右两侧也都摆放着开满花的花盆,不止是石阶,在那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两旁,也被种上了密密麻麻的鲜花,既不占位置,又增添了生机,饶是阮书仪先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刻看着这生机勃勃的一幕,心中也甚是欢喜。 只是她心中依然忘不了那个人工湖,眼看着越走越近,心中居然紧张起来。完了完了,要到了,我要怎么演才能让他觉得我很开心?大笑会不会太夸张?痛哭会不会太做作? 阮书仪心中打着鼓,甚至一下子都没心思去注意路旁的花了,更没注意到萧慕然带她走的并不是前几日蓝书带她走的那条路。 “仪儿,瞧瞧,你喜不喜欢?”随着萧慕然略带上扬的清越嗓音响起,还在天人交战中的阮书仪一个激灵就回神,刚刚脑袋里预演的话像烫嘴似的蹦了出来:“喜欢喜欢!跟真的似的!挖这么大,累坏你了?真好看,我可太喜欢了,虽然现在还没到开……嗯?”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入眼便是粉茫茫的一片,再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漫山遍野居然都是开得正灿烂的桃花!一阵风吹来,吹得桃树“哗哗”响,桃花纷纷扬扬地洒下,又被从山谷吹来的风卷起,低低地在半空中盘旋,落英缤纷。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不到桃花盛开的季节?而且这山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桃树了?”阮书仪之前来过一次这座山,跟其他的山头没什么两样,都是杂乱无章地生长着各种花草树木,绝不可能有这么一大片桃树,而且只有桃树! 萧慕然笑笑不说话,牵着阮书仪就往桃花林里走,阮书仪一会儿用手接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一会儿又盯着满树满树的桃花看,脸上的笑怎么都抑制不住。好家伙,这片桃林得有多少亩啊?比她那四亩梯田的面积都要大!这和前世看过的十里桃花有什么区别?! 爬上一个缓坡,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就见缓坡的另一侧是一个浅浅的小型山谷,说是山谷,落差越过三四米的高度,但山谷却很平缓,面积也很大,阮书仪估摸着,得有前世两个操场那么大的面积。 从缓坡上沿着一条青石板小路下去,走到山谷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格局和南院很像,但比南院宽敞,院子外还有个小小的湖,此刻湖面上正盛开着一朵朵紫色、白色、黄色的睡莲! 阮书仪震惊,难道之前蓝书带她看的那个不是,这个才是萧慕然挖的湖? 但她也无暇多想,因为此刻这山间小院里,挂满了她的画像,有她在南院摘花时的模样,有她和旺财逗趣时的模样,有她在山间采菌子时的模样,有她窝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模样,有她穿上新衣服时的娇俏模样……一张张全都栩栩如生,宛若真人,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挂满了。 阮书仪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在每张画像的底部,都有萧慕然的署名。 蓝书此刻在身后适时开口:“这些画像全都是主上亲手画的,每一张都是。还有这些桃花和这池中的睡莲,也都是主上从南越国弄过来的,这屋子一圈的桃树,都是主上亲手种下的,要不是怕耽误久了影响桃树的成活率,主上恨不得这满山的桃树都要他亲自种呢!” 阮书仪眼圈有些泛红,这几千多张画像,竟全都是出自他之手,还有这段时间他身上的泥点子,居然是因为要给她种桃树。 之前她跟萧慕然讲过前世看见的一个新闻,说是老伴儿生病后,大爷带着老伴儿回到乡下,承包了一个山头,为她种了满山的桃花,只可惜老伴儿还没来得及看见漫山遍野桃花灼灼的盛景,就去世了。她当时只是当成一个小故事,没想到萧慕然就放在了心上。 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萧慕然,阮书仪眼圈有些泛红,萧慕然背着手含着笑,走到她面前,忽而单膝跪下,右手掏出一把还带着露水的藤本玫瑰,举到她面前:“仪儿,有幸拥有你这么久,我却还亏欠你许多东西,甚至一直都没问过你,你可愿意嫁与我,与我共度一生?” 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前看旁人求婚只觉得尴尬,但这事儿真落到自己头上,还是挺感动的。阮书仪忍住眼泪,接过他手里的花朵,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愿意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跪在地上的萧慕然背在身后的左手一直微微颤抖,听见她回答的这一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而后站起身,当着阮书仪的面,从背后拿出两个纯金的戒指。 “这个和仪儿你说的婚戒像不像?” 阮书仪接过来一看,是非常简约的纯金戒指,只是戒指内部还用拼音刻着二人的名字缩写,虽然看起来有些老土,但这是这个时代,只有他们二人能看懂的文字。 阮书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慕然也笑,捉过她乱动的手,将属于女士的那一个戒指戴到阮书仪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而后又伸出自己的手,放到阮书仪眼前,阮书仪好笑地帮他戴上,嘴里却还在打趣:“这可是对戒,应该是婚礼上戴的,求婚的时候应该另有戒指呢。” “嗯,晚上就给你戴。”萧慕然宠溺地望着她笑。 阮书仪被他的笑晃了眼,全然没细想他话里的意思。 第227章 夫人,我来迎娶你了。 在桃花遍开的山谷里玩了大半天,在山谷外,还有杏子、李子、枇杷、梨、柚子、桑葚等各种各样的果树,全都是从各地找来的优良品种,阮书仪跟着三个哥哥撒丫子跑了大半天,才知道萧慕然种了满山的树的事情哥哥们都是知道的,居然还帮他瞒着自己,不过看见三个哥哥给的那厚厚的红封,也就生不起气来了。 吃过午饭,小莲急吼吼地拉着她到了山谷小木屋里,一进门,就见一个三十多岁,面色红润,体型略有些丰满的夫人站在里面。这人阮书仪是见过的,她是佟记布庄的金牌绣娘许娘子,自己有本事,相公也是吉庆镇学院的夫子,一双儿女更是听话懂事,这样的家庭环境,可把佟掌柜羡慕坏了,没事儿就爱跟阮书仪说起她。 “许娘子,您怎么来了?” 许娘子见她来,忙急吼吼招手:“快快快,没时间说别的了,快来洗漱一下更衣,我还要给你上妆挽发呢!” 上妆挽发?阮书仪蹙眉,过个生日而已,这么隆重干嘛? 小莲又急吼吼把她往浴房里拉:“哎哟我的好夫人,别愣着了,婚礼的时间就要到了,您还什么都没弄呢!” “婚礼?什么婚礼?不是生辰吗?”阮书仪震惊。 小莲也震惊:“不是今晚举办婚礼吗?您都答应主上的求亲了,难道要反悔?” 阮书仪:? 上午求婚,下午办婚礼,举国上下也没这么着急的? 阮书仪其实对婚礼是有些抵触的,主要是前世参加的婚礼都太尴尬了,在一群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亲朋好友面前,念着那些肉麻的台词,真的容易让人脚趾抠地,主要还累。 不过想着上午的求婚,萧慕然知道她怕尴尬,把旁人都支开了。而且好像她从头到尾也没操什么心,想来婚礼应该也不会太尴尬的,阮书仪就由着小莲带自己去洗漱了。 这个时代的婚礼一般都是在黄昏时举办,因为婚礼的“婚”跟黄昏的“昏”是同音字。阮书仪想着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太复杂的流程,所以也就由着他们去折腾了。 等她洗漱完回房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在卧室外面的厅堂里,密密麻麻摆了成百上千个红色的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都系着红线,好家伙,这要是抬出去,还不得是十里红妆的盛景? “锵锵!阮阮!我来啦!” 甘琬突然从堆成小山的红箱子里窜了出来,一边大喊着一边上来抱着阮书仪就转了好几个圈:“阮阮!我的好阮阮!生辰快乐!新婚快乐!我想死你啦!” 阮书仪也很开心,除了佟掌柜以外,甘琬还是她在这个时代交的第一个朋友,声音也有些激动:“公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直接去找我?” 甘琬撇嘴:“我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今天早上赶到了,结果萧慕然那个狗男人不许我去找你,我在这等着等着,就躺在这堆箱子里睡着了!对了!阮阮你看!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添妆!” 阮书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有三十多个木箱子堆在一起,有两个盖子没盖严实,打眼望过去,就是满箱子的金灿灿,晃得阮书仪都花了眼。 寒暄一番过后,在许娘子的催促下,阮书仪终于来到内室,看见满柜子的衣服又是惊讶不已,光是红色的嫁衣都有十几件,而且全都是冬衣的款式,穿上好看又保暖。 许娘子笑着解释:“萧公子怕您不喜欢,特意准备了十几件嫁衣呢,有些是我们秀坊的,有些是从京城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准备十几件嫁衣的呢!可见萧公子是真真地疼爱您呢!” 阮书仪有些不好意思,这衣柜里嫁衣的款式有很多,有的是大禹传统的嫁衣款式,有的是根据阮书仪日常爱穿的衣服所改良的,每一件都极致精美繁华。 阮书仪最终还是选了一套红底金绣的嫁衣,那灼灼的颜色宛如天边流霞,华丽却不失灵动。拦腰束以流云纱蜀绣腰封,那腰封上的绣图俨然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和一头雪狼,阮书仪忍不住失笑,这个人还真是懂她的小心思。 端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颊微红,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眼波流转,许娘子给她梳着头,甘琬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跟她聊着天,哥哥们也不知何时过来了,一直在外面说着话。 大约是并没有参与这个婚礼的准备工作,阮书仪从早上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有些没缓过来,此刻坐在这里,看着一副新嫁娘打扮的自己,阮书仪心中才切切实实有种感觉,原来她真的要出嫁了。 凤冠戴在头上很重,但萧慕然并没有让她等许久,许娘子给她梳妆打扮好后不久,外面就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很快萧慕然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在一片人声鼎沸中,阮书仪仍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句:“夫人,我来迎娶你了。” 阮书仪唇角微勾,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大禹并没有拦门的风俗,萧慕然大步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意,他微微低头,望着坐在床中间的阮书仪,再一次开口:“夫人,我来迎娶你了。” 萧慕然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一袭蜀绣红色锦袍,腰系红色腰封,显然跟她身上这套是同款。此刻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绯色的薄唇挂着一抹温柔的笑,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老夫老妻的,阮书仪却突然有些脸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萧慕然低低笑出声,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红色的绣花鞋,仔仔细细帮阮书仪穿上,又轻轻松松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在喜婆喜气洋洋的唱词中,抱着人就往外走。 阮书仪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看着这个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为了不让自己累着,把大禹传统的婚礼搞得这么精简,还有些不伦不类的男人,心里感觉满满的。 夙天师也等在门外,见人出来,笑着朝萧慕然点头:“是时候了。” 第228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夙天师言罢,萧慕然便将人抱出了屋子。 冬日的阴天,黄昏时刻已经很暗沉了,但在萧慕然踏出屋子的一瞬间,阮书仪却瞥见了满眼暖黄色的亮光,这才发现,早上看见的那些她的画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灯笼,一盏一盏地挂在院子里,挂在树上,挂在桃花下。 灯笼内温暖的橘色光芒,为本就生动的画镀上了一层暖意。星星点点的光芒聚在一起,竟也将这昏暗的阴天照的亮堂堂的。 阮书仪窝在萧慕然的怀抱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画,旺财和汤圆跟在他们身后,屁颠屁颠地喊着:“小漂亮,你好漂亮呀!”“主人,你真好看!” 在他们踏出院子的一瞬间,那些等候在一旁的,穿着红色衣服的侍卫们也一个接一个挑起那满屋满院的红色木箱子,敲锣打鼓声瞬间响起,悠扬地回荡在山谷里。 傍晚起了风,他们走一路,纷纷扬扬的桃花花瓣就洒了一路,阮书仪满心欢喜地伸手去接,却感觉手心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定睛一看,居然是雪!是鹅毛状的雪花! 洁白的鹅毛大雪混着粉白粉白的桃花花瓣一起洒下来,落了二人满头满身,阮书仪感觉自己少女心泛滥了,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出前世那句被人说烂了的台词:“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萧慕然低笑一声:“我们同淋雪,也要共白头。”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宛如一条红色的长龙,从山谷里的小院,一直穿过桃花林,穿过青石板路,穿过鲜花夹道的小桥,穿过山林,来到了黑峰寨里。 黑峰寨大门口,老管家也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早就带着人等在那里,远远听见吹拉弹唱的声音,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还有很多寨子里的人也等候在这里,迎亲队伍一来,就忙着上前贺喜,萧慕然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罕见地对着大家展露笑脸,蓝宇几人跟在一旁,不停地朝着外面的人撒喜糖、喜钱、喜饼,众人的情绪一下子被烘托到高潮,祝贺声、嬉笑声响成一片。 花轿绕着黑峰寨行了一圈,那几百台木箱子也绕了一圈,只看得寨子里的人咋舌,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原本看不上阮书仪的那些老古板,也开始正式转变了心态,主上对夫人这么在意,看来以后不能再对她不敬了。 迎亲队伍来到萧府门口,萧慕然下马,将阮书仪一路抱进了南院的卧房。 阮书仪这才发现,早上出门时还跟平时无异的萧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焕然一新了,到处都挂着红绸,贴着喜字,就连小厮丫鬟们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 卧房里,床幔和床单被罩都换成了红色,她每天都要用的穿衣镜上也贴了一个醒目的喜字。 黑峰寨成亲没那么多规矩,萧慕然怕阮书仪累着,更是把规矩减了又减。将人抱到卧房后,夫妇二人就喝了合卺酒,外面的席面已经开了,萧慕然出去敬了一圈酒,就让厨房整了一桌席面,自己和阮书仪在南院吃上了。 阮书仪还是第一次吃自己的席,这放在现代都不常见。但是她本就不是那种守规矩的古代夫人,再加上饿了大半天,此刻一边往嘴里塞着一块排骨,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萧慕然:“你不用出去陪大家吃饭喝酒吗?” 萧慕然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着道:“陪谁都不如陪你重要。” 洞房红烛,阮书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啃排骨,没有出声。 “仪儿,我现在身份特殊,这个婚礼,委屈你了些。等他日回京,我定会补给你。” 回京?阮书仪一激灵。 “不不不,现在已经很好了,十里桃花,十里红妆,是我喜欢的婚礼。而且,我并不打算跟你回京,你知道的,我只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话一落音,场面寂静了下来。 阮书仪自从知道萧慕然的身份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是尊贵的天子皇叔,是万人敬仰的南萧王,他不可能一辈子窝在黑峰山这个小地方。 就算是他自己不想,他自身的血脉,身后的南萧大军,还有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都需要他。 可自己呢,除却她没有显赫的身世,无法与京都贵女相抗衡。最让她介意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她是来自现代的自由灵魂,只想一辈子在这山野间快快活活的。 她爱萧慕然吗?自然是爱的,二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早就是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人,但若要她下半辈子困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里,每日和一群后宅女人争风吃醋,她是办不到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的态度还是要早点跟萧慕然说清楚,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二人要分开,也不要闹得太难看。 萧慕然没有再说话,只是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他却格外卖力,似要通过这种迂回战术,让阮书仪折服。 阮书仪咬着牙,整整一夜都没有说出求饶的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看着虚脱无力的阮书仪,萧慕然终是再舍不得折腾她。 他一开始并没有要跟她较劲的意思,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哪儿舍得浪费,只是看着她咬着牙不肯服输的样子,忽而也就起了劲,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是有着莫名的胜负欲。 最后也还是他先心软,捋了捋她汗湿的头发,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人睡觉。 阮书仪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了一句:“也罢,总之这辈子,我跟着你就行。”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昨天傍晚到凌晨一直在下雪,天亮后倒是停了,外面隐隐约约有了太阳的影子。 阮书仪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已经被白雪覆盖了,还有些惊喜。 黑峰山这一带冷是冷,就是一味湿冷,除了年前下过一次初雪后,就一直没下过了。那次初雪下得也不大,后面还伴随着雨,没一会儿就全化了。 但昨天晚上那场雪显然是酣畅淋漓的,没看见外面都白了么! 阮书仪激动地想要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环着,萧慕然居然还在睡! 第229章 恨自己是秒懂帝! 阮书仪睡饱了,早就忘了昨日的暗潮汹涌,又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早就激动坏了!忙拍拍萧慕然的手:“醒醒,萧慕然!别睡了!外面好厚的雪?我们快起来去玩雪!” 萧慕然眼睛都没睁开,环着她腰的手却紧了紧,嘴里低低说着:“嗯,夙天师掐算过,昨日那场大雪后,往后会经常下雪,别急,你有的玩。” 阮书仪这才想起来,昨日萧慕然把她从山间小木屋抱出来的时候,刚走出小院,外面就下起了大雪,当时等候在外面的夙天师好像说了句“是时候了。” 她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到吉时了,所以有没有可能,夙天师说的是到了下雪的时间了? 她转头就问起萧慕然,其实关于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婚礼,上面有很多小细节,比如说十里桃花,比如说上千幅画像,比如戒指……都是她之前无意间跟萧慕然说起过的。可是她喜欢雪的事情,她好像并没有说过呀? 萧慕然还是没睁开眼睛,听见她的问话,只微微勾起唇角:“夙天师说的,的确是下雪的时间。” “所以你提前让夙天师掐算过?” “嗯,年前的那场初雪,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就随口问了夙天师一句,他说正巧在你生辰那日的傍晚,会有一场大雪。” “那桃花呢?这些桃花你什么时候运过来的?这么冷它们怎么存活的?还有那么多画像,你什么时候画的?” 萧慕然抿了抿嘴,似是不太想说,最后在阮书仪的眼神威胁下,才一一道出。 原来那些画像是他们几人前些天从醉仙村的山洞里回来后,萧慕然才开始画,原本是因为山洞里那幅画被烧了,想画几幅哄阮书仪开心。后来无意间听她说起婚纱画的故事,萧慕然就干脆多准备了些,想在婚礼上给她一个惊喜。 至于那十里桃林,原来那些桃树都是提前几个月从南越国的花圃里斥巨资预定的,南越国气候温暖,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只要花匠有心栽培,也能让桃树开花。 可是从南越国到这里有很长一段路程,如何保证不让桃树在路上冻死且花朵不凋谢呢?萧慕然干脆将南越那十几个花匠一起请过来了,在路上全程照料桃树,运到后又直接运到了黑峰寨附近提前修好的花房里,花房里燃了炭火,能保证几天的存活率,直到被栽种到山上。 阮书仪瞪大眼睛:“所以,那些桃花才会落得那么多?” 萧慕然哑然失笑:“嗯,估计没几天那些花都要冻落了,但放心,桃树不会死。”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会全都死。” 作为当事人,阮书仪都不得不骂萧慕然一句:“腐朽!” 桃树本来就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在大禹国直接买,能便宜不少钱。只可惜萧慕然为了满足她的少女心,用翻了好几倍的价格跑到南越国去高价买了开了花的树回来,花可能还开不了几天,真是腐朽! “你说……我要是用掺了灵水的山泉水去浇树,那些树能不能活下来?花能不能继续开?”阮书仪试探着开口。 萧慕然又是一顿,而后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还有多少滴灵水?” 阮书仪抬起手镯摇了摇:“昨日刚析出来六滴,喂了旺财和汤圆各一滴,我自己喝了一滴,还有三滴,再加上前几次攒下来的五滴,一共还有八滴。我打算等下加一滴到大家喝的茶水里,哥哥们昨日定是喝多了酒,你也……你也辛苦了……” 萧慕然失笑,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你要是想给那些树浇水,可以拿一滴出来,剩下的全都自己留着喝,补补身子,不用给我们。” 阮书仪无语:“我又没生病,补什么身子?” 萧慕然却笑看着她,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腹,语气带着喑哑和蛊惑:“谁说没生病,就不能补身子了?” 阮书仪恨自己是秒懂帝!几乎是萧慕然话说完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色爆红,小嘴辩解道:“你搞什么?我又没有身孕!” 萧慕然的手已经从她腰间伸了进去,见阮书仪似乎有闪躲的趋势,直接大手一用力,活活将阮书仪从床边拦腰拖到了自己身旁,阮书仪低低惊呼一声,微微张开的小嘴就被那人趁虚而入。 “唔唔……唔……” 阮书仪想挣扎,但她整个人都被萧慕然牢牢圈在怀里,困在身下,动弹不得。唇舌被追赶碾压,氧气渐渐被掠夺,阮书仪整个人也在这微微缺氧的氛围下失了神,开始回应起对方。 细微的水渍声在安静的房间不断响起,直到最后一丝氧气似乎都要被掠夺干净,几乎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萧慕然才微微离开。 空气瞬间涌入,阮书仪立马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被吻得嫣红的唇瓣随着呼吸小幅度张合着,唇角还带着点晶莹。 萧慕然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喑哑,他的右手轻柔地抚摸着阮书仪的小腹,左手却抬起来,一下一下地把她刚刚弄乱的发丝抚平整,夹到耳后,声音也同时响起:“仪儿,给我生个孩子。” 阮书仪被吻得七荤八素的,但脑子却很清醒:“你忘记华大夫说的吗?我小时候受了寒,不易有孕。” 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好似都十分看重孩子,不对,就算是现代社会,大部分人也把孩子看得很重要。 阮书仪顿了顿,声音有些落寞开口:“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与我和离,娶一个能生……啊……”话还没说完,萧慕然就跟受了刺激似的,欺身而上,动作比昨晚还要凶猛,阮书仪的话直接被卡回了肚子里。 ……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书仪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下一秒就要归西了,那人才渐渐停了下来。伏在她肩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阮书仪浑身难受,想把他推开去沐浴,却听萧慕然的声音轻轻响起:“仪儿,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只想要和你的孩子,如果没有,那我便独自拥有你。” 第230章 准备放火烧山 阮书仪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带着甘琬和旺财在雪地里印爪印、堆雪人,远远就听见前厅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谢镇州的。 自从在黑峰寨有了自己的屋子,许久不曾来蹦跶的谢镇州,今日赶早就过来了,冰天雪地里,能让他谢小少爷起回早床很难得,结果坐在那里等了许久,都不见萧慕然起来。 还是老管家劝他说,昨日是主上和夫人的大日子,今日主上定然不会起那么早的。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到厨房去吃了午饭。自从到黑峰寨以来,谢镇州都是在萧府吃的饭,哪怕是后面搬出去,也是每日跑过来蹭饭,或者让人送给过去。 无他,主要是因为,萧府的厨娘们得了阮书仪的真传,做出来的饭比他家的厨子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吃过午饭后,他就坐在前厅里喝茶,结果喝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萧慕然悠悠然地走过来。谢镇州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嘴里阴阳怪气:“唷,真是起得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多辛苦呢。” 他一边说着,眼神还一边往萧慕然身后瞅,寻找阮书仪的身影。 萧慕然不动声色地偏移了一下身子,完完全全把在院子里玩雪的阮书仪挡住,才施施然地对着谢镇州开口:“找我什么事?” 谢镇州气歪了嘴,眼神欲喷火一般盯着萧慕然,语气愤愤:“什么事?你说什么事?成个亲而已,你还乐不思蜀了?你得意什么?哼,也不知道书书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 萧慕然本来还没有觉得得意的,但看见谢镇州的表情和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有些得意起来。 谢镇州眼一瞪,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往萧慕然脸上甩去。 萧慕然轻轻抬起手,就如端杯喝茶那般云淡风轻,那封信却已经稳稳被他食指和中指夹住。 看清信上写的内容,萧慕然云淡风轻的神色转而变得有些凝重,他转头望向谢镇州:“他们要搜白木山?” 谢镇州也神色浓重的点点头。 白木山也和黑峰山一样,是众多山脉的统称。而且白木山是整个大禹,乃至周边诸侯国境内最大的山脉,横贯大禹和突厥两国。 白木山的山头普遍比黑峰山的都要高,不仅风光美丽迷人,而且资源丰富,动植物种类繁多,是大禹和突厥两国边境百姓赖以生存的山脉。 而谢镇州刚才拿过来的那封信是他在西北军的人传过来的。原来当初跟着思摩到藏区,想要斩获附离玦的萨满国师一直没有回去,突厥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再联系起白胡子老头被人救回去时,奄奄一息地说出的那番话。突厥王就开始怀疑,是萧慕然等人将萨满国师杀了,并且抢走了附离玦。 眼瞧着两块玄兽玦都被萧慕然等人弄走,突厥王急了,计划着要在来年开春后,去突厥边境搜山,找到最重要的那块玄虎玦,以此来压制其他的四块玉玦。 他们所谓的搜山,可不是放人进山去找。而是放火烧山,走一处烧一处,直到找到玄虎玦为止。 且不说他们突厥人自己在不在乎边境百姓的死活,就光说那白木山可是连成一片的,而且春天是东北一带的山林极容易发生山火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积雪已经融化完,降水较少,风大树木干燥,温度升高,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起山火。 火也没有眼睛,若是真烧起来,必定会烧到大禹境内。大禹东北边境的百姓都是依山而居,甚至很多村落都是建在山里,一旦起了山火,怕是跑都跑不出去。 而且,据夙天师所说,旺财的正身还在白木山,若是被突厥人先找到了,那他们集齐五块玄兽玦也没办法启用兽军。 萧慕然脸色铁青地放下信:“突厥王近些年真是愈发不像样了!” 谢镇州也气愤,他虽然纨绔,不爱江山就爱吃喝玩乐,但他到底也是将军府出来的孩子,骨子里依然有着家国天下的情怀,更别提这次的烧山行动,可是有人顶着他的名号,以西北军的名义,跟突厥王勾结在一起干出来的,这就更让人火大了。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谢镇州火急火燎地追问,恨不得现在就去手刃了那个冒充他的狗东西。 萧慕然沉思半晌,才声音沉沉地开口:“这事不能急,现在的白木山正是冰雪覆盖的时候,他们的计划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开展,再则,东北那一带现在是西北军的地盘,我们现在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谢镇州冷静过后,显然也明白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得,萧慕然和南萧军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所以南萧军轻易不能出来,萧慕然的身份更是不能暴露。而他的那点儿人马,做暗探刺探情报还行,若真打起来,都不够西北军塞牙缝的。 “别急,我们先等思摩的消息。” “你还真相信那个思摩啊?你可别忘了,他也是突厥人!”谢镇州急得直跺脚。 萧慕然呷了一口茶,声音沉沉开口:“他想做些什么事情之前,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那条命够不够他折腾的。” 谢镇州哑然,他刚来黑峰山的时候,思摩已经在这里休养好了,准备启程回突厥。他当时还气势汹汹地骂萧慕然是软骨头,居然把突厥王的儿子放走了。 萧慕然当时却直接弹了一颗圆溜溜的药丸子进他嘴里,谢镇州一惊,掐着喉咙就要把药丸子吐出来,结果药丸子入口即化,早就滑进肚子里了。 他气愤地质问萧慕然给他喂了什么东西,萧慕然云淡风轻地开口:“一粒强身健体的补药罢了。”言罢又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走远的思摩:“但是给他吃的,就不是思摩强身健体的药了。” 谢镇州瞬间就明白了,这人给思摩喂毒药了!真是歹毒!不过想想还挺刺激的,把思摩掌握在手里,就是把突厥王的一根软肋掌握在手里!萧慕然还真阴险! “主上!突厥那边来信了,还送了东西过来。”二人正聊着,蓝书突然在外面禀报。 萧慕然应声后,就见几个小厮抬着四五个红木箱子走了过来。蓝书也递上了一封信。 红木箱子打开,里面俨然是新婚贺礼。萧慕然皱起了眉头,自己与仪儿成婚的消息除了甘琬,并没有告知外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思摩是怎么知道的? 第231章 最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 思摩在信中所写的事情,果然和谢镇州打听到的一样,但是他作为突厥皇室中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据信中所写,突厥王已经与萨满国师和西北军的叛贼商议好,准备在开春后,从十个方位同时搜山,而这其中,竟然也包括大禹界内!思摩目前只打听到三处,还有剩下的七处依然不清楚。 谢镇州气红了眼:“这群孙子自己卖国求荣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祸害边境的百姓,他们难道不知道,大禹百姓和突厥那些游牧的孙子们不一样,都是住在山里的,这火一烧,他们还有活路吗?!” 萧慕然脸色沉沉:“他们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自然是不会顾忌百姓的死活的。” 阮家三兄弟也已经被叫了过来,此刻听见这个消息,也全都很愤怒,尤其是自己兄弟三人还是在西北军待了好些年的,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阮书靖本来就不白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下墨了,阮书彬沉吟一会才开口:“索幸现在才一月份,白木山一带在四五月冰雪才会完全消融。我们还有时间做准备。” 阮书钦虽然不喜欢行军打仗,但也知道顾全大局。更何况他这些年并不是表面上看见的那般纨绔,他没事就爱琢磨生意经,行军路上路过一处,就会跑出去结识一下外面市井商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发现在边境的城镇上,已经有很多突厥人冒充大禹人,混入了大禹境内。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们踏入边境,就会被人暗中监视。 “是的,我在西北军里面的人也透露过,现在边城已经被严密监管起来了,进出都要经过几道关卡检查。” 话毕,议事厅里再次安静下来。且不说他们这几个人过去都有可能被发现,更别提带那么多南萧军了,估计都还没过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要知道北方一带,从西北到东北,都是西北军的人马,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做好了安防,无论他们从哪边走,都走不通。 后院的阮书仪对这一切都浑不知情,她和甘琬堆了一会儿雪人后,觉得冷,又跑到南院去烤火喝酥油茶了。 “你说那周方休周村长其实就是周林?”甘琬一手拿着香辣小鱼干,一手端着酥油茶,眼睛瞪得老大望着阮书仪。 阮书仪点点头,她也是昨天听萧慕然说起才知道的,难怪总觉得周方休对黑峰寨的态度有些奇怪,原来他竟是这寨中人。 “那阮阮!我们赶快去告诉菊蕊姐啊!告诉她周林没有死,好让他们赶快团聚!”甘琬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最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尤其是昨日吃席时,她就见过菊蕊,又听阮书仪讲了她的故事,更觉得惋惜。 阮书仪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别人帮不来忙的,更何况,周方休应该已经知道了菊蕊姐的现状,如果他想回来,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他不想回来,又何必让菊蕊姐白高兴一场?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她这么些年,已经很辛苦了,好不容易日子平静了一点,平平静静过下去也挺好的。” 其实阮书仪对于周方休这种不告而别的做法是有些不赞同的,她觉得人人都有嘴,不管是有什么事情,苦衷,两个人都应该说清楚,问清楚,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莫名其妙地消失,让对方带着愧疚和误解过完一生。 或许是因为她是女人的缘故,更能明白菊蕊在其中的凄苦。 甘琬听完也不说话了,她觉得阮书仪说的挺有道理的,虽然阮书仪比她小两岁,但在很多事上,似乎比她都要更清醒一点。 甘琬正低头沉思呢,就听阮书仪话锋一转:“你呢,公主,你跟我三哥什么情况?” 甘琬一下子被一颗辣椒籽呛到了喉咙,猛得咳嗽起来,抱着茶碗大口大口喝了好几杯水,才喘着气缓过来些。 阮书钦正巧走进来,看着甘琬这一脸通红,双眸含水的样子就是一惊,连忙跑上来关心道:“琬琬,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甘琬羞得撇过头,正好对上阮书仪揶揄的眼神,脸色瞬间爆红。连忙站起身推开阮书钦,大声嚷嚷道:“什么哭了?你没看见我是被呛的吗?走开走开,我要回屋了!”说完就推开阮书钦捂着脸跑了出去。 阮书钦被骂得一脸懵,转头看看跑走的甘琬,又看看正不怀好意偷笑的妹妹,傻呆呆开口:“妹妹,我又没做错什么,她为什么骂我?” 阮书仪没忍住笑,一口茶喷了出来,结果也呛了一口在喉咙管里,猛得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通红,眼睛盈满了泪水。 阮书钦忙上前帮她拍背顺气,嘴里着急道:“妹妹,你傻呀,你直接告诉我她就是被呛得咳嗽才变成那样子就好了,你不也亲自演示啊,哎呀,难受坏了,这酥油茶可不能再喝了,都呛坏两个人了……” 阮书仪:……她真服了! 接下去的几天,果然如萧慕然所说,又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黑峰山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阮书仪直接带着甘琬,住到了十里桃林里,每天起床就是白雪和桃花,心情都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萧慕然请的那些南越国的花匠是怎么处理的,这么冷的天气,那些桃树的存活率也极高,虽然陆陆续续谢了不少桃花,但桃树却一直坚挺地活着。 正月月底,甘琬就要回西蜀了,她来大禹是作为下属国来朝贡的,出来玩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再不能多待了。 阮书仪也挺舍不得的,难得有个同龄人相谈甚欢,二人只能约定以后常常写信。 转过头,却发现阮书钦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了一队马车过来。 阮书仪震惊:“三哥,你要去哪?” 阮书钦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看店里很多货物都没了,我去西蜀进个货,顺便把琬琬送回去。” 第232章 又到挖野菜捡菌子的季节 正月过完,日子就好似长了脚一般,跑得飞快,转眼春天就来了,温度渐渐升了起来,雨水也多了起来。 阮书仪在二月中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看好了要在山上开垦梯田的山地。 黑峰山不像北方有冻土,基本上惊蛰左右下过几场雨后,就可以开始慢慢开荒了。在山上开荒难度会比别处更大一些,首先要砍掉那些小型的树,运走石子,可能土层下面还有石子,需要反复去挖,去筛土,还要把石块一层一层垒下来。 而且为了不对黑峰山的植被造成太大的伤害,阮书仪并不是成片成片去开垦梯田,而是呈小方块状错落分布,保证在每几亩梯田之间都有植被防固水土。 这是一个大工程,所以必须要提前安排。最晚三月要开垦完还要肥土,四月份就已经要播种了。 寨子里的人全都干劲十足。阮书仪要求,每家都根据自家人口多少划分梯田,各家负责各家分到的地,开垦完后再去阮书仪那里领种子,收成后再还回去。 大家对阮书仪的做法全都很赞同,夫人不仅教他们开荒垒梯田,还为他们提供粮食种子, 这哪里是什么主上的夫人啊,这明明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满寨子的人都忙着开荒垒梯田,萧慕然和哥哥们也每日忙碌着东北之行的准备计划,阮书仪干脆带着小莲和旺财汤圆在满山头到处乱窜。 春天了,又到万物生长的季节了,山上的植物们也都重新焕发出生机了,一茬茬鲜嫩的野果子野菌子也开始冒头了,阮书仪的快乐也回来了。 一般在初春万物复苏的时候,茅针是最先冒出来的,而且它们生长就如雨后春笋一样迅速!茅针又细又长,长出来后都是立着的,看着像一根根的长针,很是好找。 撕开外面那层皮,就可以看到里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嫩嫩的,嚼在嘴里会爆出一股甘甜清爽的嫩汁,这就是原汁原味的茅草香味,侵入肺腑后让人回味无穷。秋冬的时候,阮书仪还拿茅根和甘蔗一起煮水喝过,香香甜甜的,还能润肺止咳。 去年采收过一大批茶油果的油茶树,也在这个时候长出形状各异的茶萢,茶萢中空而果内为纤维状,有花柱连接果实根部和顶部,果肉特别厚,味道也是甜甜的,很是松脆爽口。 还有很多阮书仪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也都在春雨的滋润下,一个个冒头出来了。 除了这些野果子,还有数不清的松蘑、鸡枞菌、鸡油菌也开始冒头了,当然最多的还是长在朽木上的木耳,因为这段时间春雨下得密,林间潮湿,木耳就长得极快。 去年秋天存的菌子已经吃光了,都没有存货了,现在只能靠着从藏区带回来的羊肚菌撑着。但是这玩意儿贵啊!吃一口那都是不少钱,阮书仪虽然有很多,但也舍不得。现在好容易有了菌子,自然是要卯着劲儿采的。 阮书仪就如鬼子进村一般,走到哪儿扫荡到哪儿,偏偏那些菌子在春雨的滋润下,也是成片成片地长。采不完,根本采不完。 阮书仪每天在山里蹿,在山里吃野果子,采菌子。寨子里的人知道她爱吃野果子,开荒时遇到好吃的果子都会特意采下来送给她吃,阮书仪刚开始也推拒过,毕竟大家也都不容易,能入口的东西省下来一口是一口,但大家实在太热情了,阮书仪拗不过,也就收下了。 为了表示感谢,阮书仪干脆把自己认识的野菜都告诉了大家。 这个时候除了菌子和野果,野菜也是野蛮生长的。而且阮书仪发现这山上居然有很多雷公根,雷公根有个大家很熟悉的名字,叫积雪草。新鲜的雷公根可以用来凉拌,也可以烧瘦肉汤喝。阮书仪喜欢拿它来煮排骨汤,喝起来十分清爽。 这个时候犁头草也发芽了,这是田地十分常见的杂草,一般人都会拔了去喂鸡喂猪,阮书仪也是从周方休那里知道,这种草还能吃。和鸡蛋一起炒,味道一点也不输香椿! 还有蕨菜,阮书仪自己对蕨菜过敏,但这不妨碍她教别人吃。 于是整个山头全都热热闹闹的,在山间开垦荒地的、捡菌子挖野菜的、吃野果的……黑峰寨头一回变得如此有活力。 唐有神过来找萧慕然的时候,都被这热热闹闹的景象震惊了,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又是阮书仪带动起来的。 他与萧慕然并肩站在黑峰寨的山头,看着这田间地头,两张脸上都是笑意。 萧慕然看得是阮书仪,他这段时间为了东北的事情,忙到脚不沾地,更没有时间去关心仪儿,原以为仪儿会有些生气,却没想到她早已经带着寨子里的人开荒种地,还带着大家摘野菜捡菌子,黑峰寨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兴旺景象。他的仪儿,果然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唐有神看得也是阮书仪,只不过他透过阮书仪,看见的却是那些鲜嫩的野菜、菌子,妈呀!原来山上有这么多宝贝!他们入驻黑峰山以来,也会上山挖野菜捡菌子吃,但军营都是吃大锅饭,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般都是采的自己认识的野菜或者菌子,这样一来,能吃的菌子和野菜就不多了。难得采一点,根本不够那么多人吃的。 可现在,知道山上这么多宝贝,唐有神根本站不住了,里都不再理萧慕然,屁颠屁颠就朝着阮书仪跑去求教了。 萧慕然失笑,也跟着走过去,伸手取下阮书仪背在背后的小背篓,看着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篓子的菌子和野菜,柔声开口:“怎么不让他们背?你背着不累吗?” 阮书仪抹了把额头的汗,龇着牙笑:“嘿嘿,不累,我越采越得劲儿!” 晚上自然吃的是一锅鲜嫩的杂菌鸡煲,阮书仪一边吸溜着滑嫩的菌子,一边听萧慕然和哥哥们谈事情,吃得正带劲时,突然听到了重要讯息。 “啥?五天后我单独带旺财去东北?” ipaoshuba.com 第233章 他们也是最可爱的人 阮书仪得知自己要单独带旺财去东北的时候,嘴里的腊猪脚都掉下来了。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么长途跋涉去东北,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妹妹你误会了!”阮书钦见妹妹误会了,忙急着解释。 “你也知道,那东北一带可是西北军和突厥人的天下,你的三个哥哥原先是从哪里出来的,你忘啦?还有你夫君……”阮书钦说着又瞥了眼萧慕然,一脸嫌弃的表情:“他那劳什子身份,比咱们哥儿仨都炸裂,你跟咱们在一起太危险了!” 阮书仪哑然,最近北方一带的局势她也已经知道了,萧慕然原本是不打算带她去涉险的,但是旺财的正身也在东北,要想寻回旺财的真身,阮书仪这个主人还非去不可。 “别怕,自然不会真的让你一个人,我们会在那边等你。”萧慕然安抚地拍拍阮书仪的手,又重新夹了一块腊猪脚放进了阮书仪碗里。 阮书仪肯定是知道自己绝不会真的是一个人,萧慕然肯定会派暗卫什么的保护自己,而且就算蓝宇不能跟着,还有立松和小莲呢,想到这里她也稍微放了点心下来。 五天后就要出发,从黑峰山到白木山岭,可比去西蜀要远多了。而且这一路越往北走,天气就越是冷,北方这个时候还是寒冬呢。 她自己还好,她自己是坐马车的,而且可以走官道,沿路可以去城镇里补给。但是萧慕然他们是要直接走山路的,翻过黑峰山后,一路走小道,还要翻越中岭山、太阴山、横切山三座大山脉,越过两条河,才能一路绕开西北军的耳目,到达白木山脉。 听萧慕然说,已经有一部分南萧军启程出发了。 阮书仪其实还挺佩服这些战士的,无论是哪个年代的战争,最辛苦的一定是冲在前线的战士。想当年读书的时候,每每读到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都会忍不住落泪。那时候年纪小,并不能理解战争的复杂,只是单纯地心疼那些饿到吃树皮、在雪地里冻成冰雕的人,为了国家和人民流血牺牲的人。 即便是长大后,每每看到关于战争的电影,看到那些流血和牺牲,看到那些坚持和信仰,在战火纷飞中绽放的笑脸,在血泊中筑起的城墙,心中也总是会滋生起自豪和心疼的情绪。这或许就是教育的闭环,从小根植在血液里的家国信仰,终于在长大后的某个时候顿悟了。 这也是阮书仪为什么舍得下血本,一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愿意给南萧军送去的原因。这些冲在前线的南萧军,不也正如前世那些冲锋陷阵的革命先辈一样吗?他们也是最可爱的人,最值得尊敬的人。 想到这里,阮书仪又干脆连夜将店铺里的红糖以及仓库里的生姜红糖存货都收了回来,连夜磨成细小颗粒,送到了军营处,让萧慕然给每位要去东北的战士都分了些。 她没有什么能做的,伙食什么的,自有后勤负责。但是现在北方依然很冷,这些磨成小颗粒的生姜红糖,只要在外面烧点热水,就能冲泡。生姜能暖身子,红糖也能补充能量,哪怕是干巴巴的饼子,也能在红糖水里稍微泡暖和点、软乎点再吃。 做好了这些,她又开始着手准备萧慕然和三个哥哥们的伙食。他们一路在荒郊野岭走,肯定是不缺肉吃的,阮书仪干脆把孜然、辣椒、盐等各种调料磨成粉混在一起,变成了滋味丰富的烧烤料,到时候他们在野外烤肉吃的时候,总比干巴巴撒点盐要好。 考虑到大哥和三哥的重口味,阮书仪又做了好几罐子的油泼辣子,好在从西蜀带回来的辣椒种子多,今年收成也好,不缺辣椒吃。油泼辣子夹在馒头里,也比没滋没味地吃要好。 这几天立松在山上砍了很多婴儿手臂粗的竹子回来,全都洗干净打磨成了一个一个密实的竹筒罐子,阮书仪装了十来筒油辣子和腐乳,每人带两条,长长的一条用绳子绑在腰间,不占地也不碍事。 最后还打算一人分一滴灵水,留给他们在关键时刻用。但被萧慕然制止了,萧慕然坚持灵水要她自己留着养身子,阮书钦等人也点头称是,最后只给了两滴出去,交给他们以备不时。 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四人就带着蓝书蓝宇等人出发了。蓝书和蓝宇都是萧慕然身旁的人,是有人认识的,自然不能留下来跟阮书仪一起。 送走他们后,阮书仪也要在明日一早就出发。他们这次东北之行,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才回来,那时候都四五月了,早就过了播种的时候。 好在阮书仪这些天已经把垒梯田的要领都告诉了大家,关于播种育苗的事情,来福也是很熟悉的,再则还有老管家帮着搭把手,所以阮书仪是放心的。 还是之前那辆定制的马车,马车上已经被小莲铺上了厚厚的被褥,还搬了小小的碳炉上去,既能暖身,也能烧水热饭。 好在年关刚过不久,家里的吃食还有很多,阮书仪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带了点提前做好的罐罐肉和牛肉干,又装了一小坛子的腌酸萝卜,还带了几大把红薯粉和干腐竹,这些都是防备着路上没有城镇补给的时候吃的。 茶叶、红糖、蜂蜜、自酿果干等等小零嘴自不用多说,小莲早就帮阮书仪准备好了。 当然了,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要带钱。除了让小莲和立松一人带一点钱,马车里放了几个备用银锭子,阮书仪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放了十几两的碎银子,又在身上各处都放了银票。要不是旺财和汤圆都喜欢裸奔,不愿意穿衣服,阮书仪都想给它们各缝件衣服再把银票塞几张进去。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到了吉庆镇大门口。这次出行不需要穿过吉庆镇,他们是特地过来买东西的。 家里厨娘给蒸了热乎乎的馒头和包子,但小莲还是让立松去点心铺子给阮书仪买几匣子的点心零嘴之类的。毕竟这一路往北走,到达下一个城镇,起码还有三天的路程。 二人坐在马车里谈论接下来的路线,就听有人在马车外轻轻敲了敲。 小莲无语,立松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没带钱? 一掀开帘子,却发现初升的阳光下,站着个仙气飘飘的人。 第234章 这叫嗦粉 “周村长?你怎么来了?” 阮书仪看见小莲诧异的表情,伸出头去一看,就发现站在外面的不是立松,而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周方休。 周方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包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阮书仪这才突然想起来,昨天萧慕然出发前,告诉过她,除了会有四个暗卫在暗中保护他们,还请了一个人全程照顾她,她当时忙着收拾东西没有多想,没想到这个人是周方休?可是周方休也没什么武力值啊,遇到危险估计只够他自己逃跑的! 不过想到周方休会医,而且似乎也懂些玄乎其玄的东西,阮书仪就明白了。可能萧慕然是担心她在路上舟车劳顿会身体不适,水土不服什么的。 周方休坐上马车前沿的时候,立松也拿着几匣子的点心和零嘴回来了,点心是刚出炉的,还热热乎乎地冒着气,阮书仪就特别爱吃这种香香软软糯叽叽的糕点,眼睛都亮了。 周方休见他这样,才想起来什么,从马车沿上跳下来,找到自己的行李,掏出一个圆圆的小瓷罐子递给阮书仪:“喏,刘大娘给你做的洋芋炖腊猪脚,她听说我要跟你出门办事,连夜做好送到我家里去的,里面没有放汤,到时候吃的时候直接加点水热热就行。” 阮书仪简直热泪盈眶啊,刘大娘真是太贴心了,知道她好这一口,还特意准备好了,看着满满一大罐子,能吃好几顿呢! 迎着晨光,立松和周方休就赶着马车,一路往北去了。 阮书仪早上没睡饱,吃了几块糕点,又喝了两杯热茶后,直接窝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又睡回笼觉去了。小莲坐在她身旁用兔皮缝手套,听说东北那地方很容易冻手冻耳朵,她决定要赶在到东北之前,给夫人缝上两双手套和耳罩。 旺财变成小猫咪,窝在阮书仪怀里,睡得打小呼噜,汤圆则咧着嘴吐着舌头,高高兴兴地和立松周方休一起坐在前面喝冷风。 今日是二月底,他们要在三月十日之前赶到白木山下,时间不算充裕,所以马车的速度很快,仅仅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吉庆镇地界。中午就简单热了几个包子吃,吃完继续赶路了,他们要在三天之内赶到下一个城镇。 越往北走,越是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哪怕已经到了中午,空气里还是凉飕飕的。尤其是傍晚的时候,太阳一落山,温度就明显降了下来。 阮书仪冷得打了一个寒战,立马又缩回到炉子旁,对着外面赶车的立松和周方休道:“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这天儿也怪冷的,你们可别着凉了!” 立松应声,最后找了一个背风处停了下来。阮书仪也下车走动走动,这一带其实属于黑峰山的边缘地带,也是一望无际的荒山,但是海拔显然低了很多,而且似乎春意似乎也还没有黑峰山一带明显,看着还是带着冬日的萧条和冷寂。 好在这两天是晴天,路上的干柴火多,立松和小莲各捡了几根大木柴,又用石块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就在马车旁烧起了一个火堆。天干物燥,橙黄色的火焰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现在是在野外,烧火不怕影响别人,木头烧的火火势大,食物熟得快,而且木炭也能收集起来,到时候放在马车上的碳炉里用。 阮书仪忙跑上去烤火,小莲把周方休带过来的腊猪脚炖洋芋挖了一点出来,倒入烧开水的锅里,又在阮书仪的指挥下放了一大把红薯粉进去。这样冷飕飕的天气,吃点热乎乎的汤汤水水才最舒服。 又在马车里的炭炉上热了几个包子馒头,也就够他们四人吃了。 周方休端着碗,小口小口地优雅吃着红薯粉,这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吃,虽然前段时间去过吉庆镇,看到过百货超市旁边的早餐店里有卖这个东西的,但由于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周方休不耐烦等,直接就走了。 没想到今日在这居然吃上了,这口感十分有弹性,就是太滑了,不太好夹起来。 他扭头看看一旁的立松,正端着个大碗蹲在一旁,大嘴贴着碗沿,右手不断划拉着筷子,就像喝粥似的,大口大口往嘴里吸粉呢,实在称不上优雅。 他又扭头看看一旁的阮书仪和小莲,二人也是同样的姿势,只是动作幅度比立松小很多,称不上优雅,但至少不像立松似乎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 周方休又用筷子夹了几次,那滑溜溜的红薯粉一次次从他筷子间溜走,这让立松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这粉就得像他们那样吃? 旺财一直在一旁偷看,这么香喷喷的一锅,可惜它不能吃,小漂亮说它和汤圆胃口太大了,这一锅都不够它们吃的,它们只能等下去山上自己觅食去。已经很可怜了,但是这个周村长怎么回事?抱着碗怎么不吃?他要是不想吃,它可以代劳啊! 想着便可怜兮兮地用爪子去扒拉正在喝汤的阮书仪:“小漂亮,周村长好像不太爱吃粉,要不我勉强帮帮他?” 阮书仪抬头一看,周方休这哪是不爱吃啊,这分明是不会吃啊!她弹了一下旺财的脑袋,一边抱着碗,一边笑着开口:“周村长,这红薯粉不好夹,就得像我们这样吃,这叫嗦粉,不信你试试?” 周方休是个勇于学习新文化的人,听到阮书仪这么说,瞬间就深信不疑了,学着他们的样子,轻轻吹了一下碗边的汤,然后把碗微微倾斜,嘴唇贴近,筷子稍微扒动一下,同时再用力吸上一口……果然! 在他吸入的瞬间,那带着腊肉和洋芋香味的浓郁汤汁,就裹挟着滑溜溜弹弹的红薯粉一起滑进了他嘴里!咸香鲜亮,十分有嚼劲! “香!”周方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三人。 “香!”草丛里也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第235章 你莫不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看出来不成? 草丛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弟弟,我们走,别被人家发现了。”是一个轻轻的女声。 “姐姐,我饿了,呜呜呜,太香了……”是一个带着点稚气的男童声音。 正在欢乐嗦粉的阮书仪几人丝毫没发觉,因为吃不到而怨气丛生的旺财耳朵动了动,想喊汤圆一起过去看看,结果就发现那傻狼正一脸幸福地依偎在阮书仪脚边,丝毫没看见它的暗示。 旺财气结,竖着耳朵和毛发,蹑手蹑脚地就往一旁地草丛里走去。很快,就有尖锐的哭喊声从草丛里传来。 “啊!啊!哪来的猫,好胖一只猫!姐姐,你快把它弄走……” 不一会儿,阮书仪抱着猫,一脸歉疚地看着对面的一对年轻夫妇:“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猫伤了您家的孩子,这个药膏是上好的伤药,赶快给孩子擦擦!” 那年轻妇人一边一脸心疼地帮小男孩擦着眼泪,一边也有些不好意思回答着阮书仪:“也是这孩子顽皮,打扰到你们了……” 身旁的男人却将手背到身后,高高昂着头,眼皮往下扫了阮书仪一眼:“会伤人的畜生就不要带出来害人了,把我儿子伤成这样,给瓶药膏就打发了?” 阮书仪看着他那胖儿子胳膊上一条浅浅的红痕,嘴角抽了抽,再不擦药,这伤口怕是都要愈合了? 旺财是有分寸的,不会轻易伤人,听到有动静在马车不远处的草丛里,还以为是有坏人呢,结果等它过去一看,发现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虽然是孩子,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呢?旺财就想着把人吓走。结果刚扑过去,那胖男孩腿蹲麻了,肉胳膊在半空中一划,正好打到了扑在半空中的旺财。饶是旺财反应快,急急地收回了尖锐的爪子,但胖男孩的手背上也还是被轻轻划了一下。 伤不要紧,主要是被吓到了,胖男孩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把阮书仪和另外一家人直接哭了出来。这家人就是阮书仪几人接下来要经过的那个镇子,也就是九阳镇人,他们是外出探亲的,现在在返程的路上。 阮书仪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马车不远处,也还有另外一家赶路人在这里过夜呢。 虽然伤势不严重,到底是旺财吓到了孩子,而且出门在外,阮书仪也不想惹麻烦。就笑着按照男人的要求赔了十两银子。 男人歪着嘴,一脸得意地接过银子,转身看着一旁的女儿,面上立马换上一副嫌恶的神情:“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因为你贪吃,把你弟弟害成什么样了?还吃!胖得跟头猪似的, 还怎么说亲?!回去自领家法!” 众人的目光瞬间移到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女孩身上,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确实不像一般的农家女孩,是那种干瘪瘦弱的身材,身上微微有些肉,配上圆圆的脸蛋儿,看起来倒是可爱得紧,并不像这男人说的那般,像什么死肥猪。 只是女孩此刻脸上的表情着实称不上可爱,她在听见男人骂人的时候明显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再听他后面说自领家法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在瞬间堕入了无间地狱,神色都不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窝在母亲怀里哭泣的胖男孩突然大哭出声,手脚在空中胡乱划拉着:“啊啊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都怪这个赔钱货!都怪她!呜呜呜……爹爹,爹爹,我要她跪在我房间里赎罪!我要她端屎端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起来!不许她吃饭!” 那本来还在生气的男人一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哭成这样,一下子心疼坏了,忙不迭答应:“好好好,就听我们小宝的,让她跪着赎罪,让她给我们小宝端屎端尿。” 阮书仪看着有些心疼,这事儿毕竟是旺财引起的,就有些想打圆场。正欲开口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周方休突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阮书仪立即刹住车。 那家人也顾不上阮书仪他们了,忙抱着孩子回去擦药了。 等他们走远了,阮书仪才有些疑惑地看着周方休:“周村长,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那女孩多可怜啊。” 周方休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我观那女孩儿面相,跟他们并不是亲缘关系,反倒是那男人的面相,看起来奸佞小气,颇有些匪气。” 阮书仪震惊地后退几步:“什么?!难道那个小女孩是他们拐来的?难怪对孩子那么凶!不是亲生的啊!不对……” 阮书仪忽而警惕地后退几步,一脸错愕地看着周方休:“周村长,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 阮书仪前世今生,最怕的就是两种人,一个是中医,尤其是有真材实料的老中医,妈呀,那脉一把,他连你一天拉几次屎都能准确地给你说出来。前世她陪同事去中医院看经期不准,结果年过半百的老中医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同事的病因,是因为她纵欲过度,甚至连多长时间一次,一次多久都说出来了,直把两个姑娘说了个大脸红。 第二个就是算命的,算命的分两种,一种是不准的,胡乱给你掐算一下,就能给你扯出九九八十一劫难,不给钱就化解不了,你说这钱要是不给,心里总担忧着这事,生怕是真的有劫难,给,又觉得憋屈,明知是智商税,还得忍痛掏出去。另一种就是算得准的,那种命运走势被旁人窥探得一览无余的感觉,就像自己穿了透视装被人打量一样难受,但阮书仪至今还没遇到过什么算得准的算命先生。 看见阮书仪警惕的样子,周方休笑了一下:“阮姑娘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有什么秘密怕我看出来不成?” 第236章 他怎么会海姆立克急救法? “呵呵……呵呵……我能有什么秘密……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小姑娘跟他们夫妻没有亲缘关系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的是拍花子?”阮书仪果断转移话题,生怕周方休把她这抹异世孤魂给看得个清楚明白,毕竟周方休的本事,她一直都看不透,保不齐就是个厉害的。 周方休也没有继续纠缠刚才的话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阮书仪一眼,转而顺着她的话继续开口:“具体什么情况,光看面相也看不出来,我现在只知道那个小姑娘跟他们确实没有亲缘关系。” 夜深人静,另一边的吴家,三辆马车依序停在一处山石下。有七八个家丁打扮的护卫守护在马车旁。 在其中一辆马车里,已经“熟睡”的胖男孩突然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悄悄爬起来把马车帘子掀开,看了看外面,确认没有人后,突然就爬回自己的被褥里,从枕头下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一旁跪在马车上的小姑娘:“姐姐,你快吃!我刚才偷偷藏起来的!” 小姑娘原本跪在地上默默在流泪,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了弟弟,又换来一顿毒打。刚才从那边回来后,父亲就用棍子狠狠抽了她一顿,不许她哭,不许发出声音,每发出一次声音就多打两下,好不容易挨完打,没吃上饭,又被勒令跪在弟弟睡觉的马车上。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心里又委屈又难过,但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生怕把弟弟吵醒,又换来父亲的一顿毒打。 看着弟弟突然爬起来的时候,她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结果弟弟却递给她一个馒头? 小姑娘呆呆得看着弟弟,又看了眼馒头,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接过来就狼吞虎咽起来,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父亲说她太胖了,必须要减重,非则到时候说亲的时候人家看不上她,她就要变成老姑娘,烂在家里了。 她不想烂在家里,她不想跟父亲母亲一起生活了,她想回老家,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如果不行的话,嫁出去也行,至少嫁出去就不会吃不饱饭,也不会挨打了! “姐姐,你慢点吃,你慢点吃……”胖男孩看着她吃得又急又猛,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哎呀!他忘了给姐姐藏杯水了!要不,去小河里舀点回来?他记得不远处有条小河,他傍晚就是和姐姐去装水的时候,才发现对面那辆马车的…… 想起那辆马车,胖男孩又想起晚上看见的那一锅热乎乎香喷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啊……看起来比他们带的那些饼子馒头好吃多了…… 胖男孩肉嘟嘟的小脸动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转头望向正在狼吞虎咽吃着馒头的小姑娘:“姐姐,你想不想吃晚上看见的那锅东西?” 小姑娘咀嚼馒头的嘴就是一顿,瞬间也想起了晚上看见的那锅汤汤水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过了半晌,她还是摇了摇头。 胖男孩急了,跺跺脚:“姐姐,你等着我!”说着就从一旁的一个小木匣子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攥着就偷偷溜出马车,左右打量一圈,躲开昏昏欲睡的侍卫就跑了出去。 小女孩被吓得,馒头一下子从嘴里溜了下去,卡在喉咙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使劲拍了胸脯好几下,还是咽不下去。 蹲在马车顶上的立松:…… 另一边正在加餐的阮书仪,正在和被周方休提溜着后脖领子的胖男孩大眼瞪小眼。 胖男孩先发制人:“你怎么还不睡觉?” 阮书仪:? “我睡不睡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偷偷溜过来是想干什么?” 胖男孩一噎,看了看阮书仪正在煮奶茶的壶,又到处瞟了一圈,见没看见晚上的那口大锅,更着急了:“你们晚上吃的什么东西?能不能卖点给我?我有钱!” 阮书仪一下子就明白这小胖孩是来干什么的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胖孩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就见夜色中的立松提溜着一个什么东西,跟火箭似地奔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喊着:“周村长,周村长,快来救命!” 阮书仪定睛一看,呀!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姑娘么?怎么一会儿不见,脸上全是巴掌印,小脸还这么红?看着……好像是噎到了? 周方休也快速松开胖男孩,一把接过立松手中的小姑娘,将双手放于夏姑娘的前胸和肚脐间,一手握拳,另一手抱住拳头,用力按压小姑娘的胸腔处,反复几次过后,小姑娘“哇”地一声,将噎在体内的馒头吐了出来。 阮书仪目瞪口呆,呆的不是他成功救了人,而是这手法……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海姆立克急救法么?难道……难道……阮书仪看着周方休,眼里突然多了一片火热。 周方休却无暇顾及她的目光,见小姑娘把堵塞物吐出来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嘴里还柔声询问:“怎么样?好些没有?可有哪里不舒服?” 胖男孩早就被刚才那一幕吓哭了,要不是被小莲捂着嘴,估计已经能把另一边的夫妻俩人嚎过来了。此刻见小姑娘得救,挣脱小莲的束缚,跑到小姑娘身旁,一把抱住她:“呜呜……姐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被爹娘打死了?呜呜……那个馒头是不是有毒?肯定是爹娘知道我要给你吃,给你下了毒,呜呜呜呜……都怪我……”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看不穿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一旁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立松轻声咳了一下,才把刚才蹲在马车顶上看见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阮书仪也有些诧异了,她又打量了一眼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胖男孩,所以他之前是故意的?怕姐姐被父亲责罚重了,才哭闹着要姐姐跪在他床边? “所以,你刚才来说要买我们的吃食,是要带回去给你姐姐吗?” 胖男孩哭得一抽一抽的,听见阮书仪的问话,还是转过身来,一抽一抽地回答:“嗯……嗯……姐……姐姐……吃馒头……噎……” 阮书仪有些失笑,看来她之前还是太小人之心了。叫来小莲把刚刚煮好的奶茶一人给他们分了一杯,又拿了几块点心过来给他们吃。胖男孩口水都流下来了,但是吃的端过来的时候,还是先推到姐姐的面前。 阮书仪有些感叹,也不知那样的父亲,是怎么教出这么听话的孩子的?转而想到周方休刚才说,这小姑娘跟他们没有亲缘关系……等等!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重要的是他怎么会海姆立克急救法? 第237章 漏风小棉袄 被阮书仪那火热的眼神盯着,周方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急匆匆赶来的那对夫妻给打断了。 只见那父亲吴袁华急匆匆奔过来,一把将胖男孩扯进自己怀里,确认孩子无虞后,扯着嗓子跳着脚,对着阮书仪几人就开骂:“我说你们这几个该死的拍花子!我就知道这荒郊野岭的不会遇到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们,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了!就你们这种拍花子,被抓到了是要下大狱的!来人,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等后日到了九阳镇就要送他们去见官!” 阮书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他这一阵疾风带闪电的输出给震麻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家那边的家丁已经冲了过来。 立松立马一马当先挡在了最前面,拔出剑做出防御的姿态。 胖男孩急了,一口喝掉杯子里的奶茶,又扶着小姑娘的杯子,一口给她灌了下去,才抱住吴袁华的大腿大喊:“哎呀爹爹!他们不是拍花子!” 吴袁华一愣,低下头看着自己儿子唇边还有一圈奶渍,一下惊恐地瞪大双眼:“儿啊!你喝了什么东西?他们给你喝了什么东西?吐出来!快吐出来!” 说完又看看一旁的小姑娘,看见嘴巴的同款奶渍时,一巴掌呼到小姑娘脸上,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自己贪吃不怕被人毒死就算了,还敢带着弟弟来偷吃?你弟弟多金贵?是你这种贱皮子能比的吗?” 小女孩吓得瑟瑟发抖,捂着脸不敢说话。 “谁才是赔钱货,我想吴先生应该是最清楚的?”凉凉的夜空里,周方休的声音忽而悠悠地传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吴袁华被他问得一顿,忽而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方休:“你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周方休并不想跟他多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这位小姑娘,并非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不妨让我来猜一猜故事的走向,年轻的行商遇到善良的主家,但却在主家夫妇殒命后,侵占了主家的财产,还虐待主家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不是这样的故事呢?” 周方休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无比笃定,阮书仪一下子就明白了! 刚才两个小胖孩在这里喝奶茶的时候,胖男孩就高兴地说他小时候喝过跟这种很像的奶茶,但是是咸的,很香很好喝,是父亲小时候带回来的! 阮书仪很快就明白了,吴袁华带回来给他喝的,应该是酥油茶,而根据男孩的描述,他的父亲吴袁华经常要出远门,一出去就是很久,回来会带很多新鲜的玩意儿和吃食。阮书仪几人就猜测,这吴袁华从前应该是个行商。 而根据小男孩的描述,从前大老爷在的时候,父亲脾气很好,大老爷走了之后,父亲虽然给他们的零花钱多了,但是脾气也变坏了,尤其是对姐姐更坏,还把姐姐送到了乡下。 再结合周方休看出来的面相,大家几乎是立刻就猜了出来,这吴袁华从前应该是为小姑娘的父亲办事的,应该是家生子,后面主家因病去世,将唯一的女儿和生意托付给了这些年一起走南闯北的吴袁华,但吴袁华却起了歹心,不仅侵占了主家的财产,还把主家唯一的血脉送到了乡下,恐怕是这几天才把人接回来的,至于接回来做什么?吴袁华一开始就说过了,给她说亲。 好在这胖男孩和小姑娘相差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有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经历,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姐姐还有一丝感情,知道在暗地里维护她。 听完周方休的话,吴袁华脸立即白了,他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周方休:“你是什么人?你休要血口喷人!今日看在孩子没什么事的份上,就暂且放你们一码!哼!瑞儿,我们走!”一边说着就一边抱起了胖男孩,直接带着人走了。 留下一脸无措的小姑娘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又踉踉跄跄地往前跟了几步。 胖男孩回过神来,大声朝着他爹娘喊:“爹娘!赔钱货!你们把赔钱货忘记了!” 阮书仪嘴角一抽,这小胖墩还挺会演,明明很关心他姐姐嘛! 吴袁华也顿住了脚,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女儿”,转过身朝着小姑娘喊:“你还不快点过来?要我去请你吗?” 吴夫人也朝着小姑娘招手,嘴里小声喊着:“玉儿,还不过来?”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玉儿本来踉踉跄跄往前走的脚,看见他们这副表情,突然顿住了,有些不敢往前走。 吴夫人上手就要来拉,周方休却上前两步,一把将玉儿拽了回来:“这女孩儿不是你们家的人。” 阮书仪也有些诧异,周方休的性格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事他都不愿意沾的那种,没想到居然会主动去管这个小姑娘? 不过刚才两个孩子在喝奶茶的时候,小莲也给玉儿检查过,她的胳膊上、腿上全都是青青紫紫的瘀痕,估计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这要是跟他们回去了,估计会被打得更惨。瞧小姑娘这虚弱的样子,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阮书仪也动了恻隐之心,她知道出门在外,不应该多管闲事,但这么小一个姑娘,她真有些狠不下心不去管。 阮书仪蹲下身,轻轻扒开挡住玉儿眼睛的碎发,温声开口:“玉儿,你说,他们是不是你的父母?” 玉儿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你别怕,你说出来,才不会再挨打了。” 玉儿眼神闪了闪,抬头看了看阮书仪,似乎是想说什么,接收到吴袁华两口子凶狠的眼神,立马又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她不说话,被吴袁华抱着的小胖墩却急了,他在吴袁华怀里扭来扭去,大声嚷嚷:“姐姐,你说呀!我爹娘不是你爹娘!你爹娘已经死了!你快说,你说出来就不会挨打,也不会挨饿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阮书仪简直要笑出来,瑞儿这孩子,简直是漏风小棉袄啊! 第238章 骗人会越长越矮的! 阮书仪忍住了,周方休却笑了出来。 “吴先生,您儿子都亲口说了,您不会还不想承认?” 吴袁华两口子简直气疯了,这倒霉孩子,怎么嘴就没个把门的? 吴夫人也一改之前的端庄,尖叫着扑上来就要去掐玉儿的脖子,嘴里还大喊着:“定是逆着光狐媚子蛊惑了我的瑞儿!说!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引诱着他说这些谎话?不就是把你丢下乡下养,没有把你带在身边吗?你就这么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 不得不说,这吴夫人的反应还真是快,不过比她更快的,是她小棉袄漏的风。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姐姐没给我吃什么东西呀?姐姐自己都没东西吃,她这几天吃的一直都是我偷偷留给她的馒头,你说她给我吃什么啦?” “噗嗤!”这下阮书仪是真的忍不住笑出来了。 不得不说,周方休这货是懂得忽悠孩子的。要不是刚才两个孩子在这里喝奶茶时,周方休有意无意地给孩子“洗了脑”,这吴家夫妇的小棉袄漏风还不会这么快。 还记得瑞儿刚才捧着杯子喝奶茶时,周方休恰好去马车上拿东西,他本就长得高挑,又爱穿一袭浅色长衫,在暖色的火光下,更显得整个人修长修长的。 瑞儿人生十年,最大的痛苦就是一直长不高,他明明已经十岁了,但身高却比同龄人矮很多,这也是一开始阮书仪他们以为这孩子还很小的原因。所以瑞儿很羡慕那些长得高的人,做梦都是梦到自己变得又高又瘦,吸引学堂里的女孩子注意。 所以他看见周方休的大长腿,轻轻松松从地上一步跨上马车的时候,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立马冒起了星星:“哇,哥哥,你好高啊!我要怎么才能长到你那么高,然后一步就可以跨上马车啊?” 周方休狡黠一笑,而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这个啊……确实有一个秘诀……不过你可能做不到!” 瑞儿一听还真的有秘诀,脸上的表情立马严肃认真起来:“怎么可能!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长高的秘诀?” 周方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告诉你,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一辈子都长不高了。” 瑞儿吓傻了,一辈子都长不高可怎么行啊?一辈子这么矮,他长大了还怎么娶媳妇?怎么把媳妇抱上花轿?立马眼里泛起泪水,眼神却坚定地看着周方休:“我一定能做到的,我一定能!” 周方休终于大发善心,蹲下来一字一顿告诉他:“长高的秘诀就是不能说谎,只有诚实善良的小孩子,长大后才会长得又高又壮实,受别人欢迎。如果说谎的话,不仅会长不高,可能还会越长越矮……” 阮书仪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毒鸡汤?不过好在他也没有教小孩子什么不正经的东西,而且还确实派上用场了。 被周方休洗了脑的瑞儿,此刻一心信奉他那“长高哲学”,根本没心思去关心自己的父母是什么心情,还在吴袁华怀里扭来扭去地继续漏风:“姐姐,你快说呀,你什么时候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啦?你自己都没东西吃,你拿什么给我吃呀?姐姐你可不能骗人,骗人会越长越矮的!” 周方休勾了勾唇,又抬起眼看着瑞儿,温声开口:“那瑞儿你说,为什么你爹娘不是你姐姐爹娘?为什么你爹娘不给你姐姐饭吃?” 瑞儿愣了愣,歪了歪脑袋,在被吴袁华捂住嘴前,抢着开口:“因为我娘说,姐姐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呀!她肚子里只有我爬出来了!我娘还说,大夫人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所以才死得早,他们家的家产合该是给我的!” “还有还有,我爹还说,姐姐在乡下养得太胖了,镇上没人能看得上她,如果没人看上她,她就说不了亲,那就卖不出个好价钱,卖不出好价钱烂在家里,他们会被别人说闲话!” 说到这里,瑞儿似乎有些疑惑,转头看向吴夫人,疑惑开口:“娘,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大夫人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啊?大夫人明明不是母鸡啊?” 又转头看向自己爹:“爹,姐姐又不是镇口猪肉摊上的大肥猪,为什么要卖个好价钱啊?还有还有,姐姐在自己家里,别人为什么还要说你们的闲话啊?” 这些话都是瑞儿在有意无意间听吴家夫妇两个人说的话,夫妇两可能以为孩子小听不懂,所以说什么都没有避讳。殊不知孩子就是最擅长模仿的,哪怕是听不懂,但是听得多了,也会被强行印刻在脑子里,此刻模仿着夫妇二人的语气说出来,简直是活灵活现。 吴夫人一脸青红交加,只可惜此时人已经被小莲控制住了,没办法去捂自己儿子的嘴,吴袁华此刻也被汤圆虎视眈眈地看着。 他们第一次过来找麻烦的时候没有注意看,只以为这是一只白色的大狗,又看看一旁橘黄色的胖猫,就更确定这是狗了,所以才没有把阮书仪几人放在眼里,本来他们就四个人,再说了,什么人出行会带一猫一狗啊,那必定是什么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小姐夫人什么的,都是好拿捏的。 谁曾想刚才这只“大白狗”扑过来的时候,身上展露出的那种嗜血的杀意,再加上在暗处时那双发着光绿油油的眼睛,以及它发出的清晰的那声:“嗷呜!”直接把吴袁华腿都吓软了,乖乖!这哪里是大白狗啊,这分明是一只雪狼啊! 一旁的七八个护卫,都是普通的护院,在立松手下都过不了几招,再加上有狼的威压,直接吓得缴械投降,这可是雪狼啊!吃他们还不是一口一个?这谁打得过? 第239章 死对头却是最关心你的人 有了汤圆的威压和立松的武力镇压,吴袁华夫妇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当天晚上,吴家的马车被挪了一辆到阮书仪他们这边,小莲陪着玉儿睡在里面。小莲和阮书仪在马车里掀开玉儿衣服的时候,才看见玉儿的前胸后腹上全都是青紫的於痕,看得出来应该都是烧火棍打的,有些伤口皮肉都被烫焦烫糊了,还有掐痕,痕迹全都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挨的打。 再结合玉儿说的话,不难猜到这些年玉儿一直被养在乡下,吴家父母待她还算不错。年前吴家夫妇带着瑞儿回老家过年,玉儿才开始了被打被骂,吃不饱的日子。 阮书仪和小莲看得双眼通红,出来跟周方休说玉儿身上的伤势后,周方休听完也沉着脸点点头,又从随身携带的找了一瓶药膏递给小莲,让小莲去帮玉儿上药。 接下来的两天,吴袁华夫妇不敢再出幺蛾子,玉儿乘坐的那辆马车也是让立松赶着的,两个孩子吃饭倒是跟阮书仪他们一起。 等到了九阳镇,周方休直接带着玉儿去县衙击鼓鸣冤。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吴袁华都是有恃无恐的,因为自从吴老爷去世后,这些年吴家商行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天下,完完全全被他把持着。更是给了县老爷不少好处。他自然是不怕被告到县衙去的。 可阮书仪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招,既然已经帮了这个孩子,那就帮到底。所以在立松拿着一块什么东西给县太爷看过之后,县太爷脸都吓白了,当即让人把老师爷以及相关人证物证都请了过来,一番拼拼凑凑,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玉儿的亲生父母也姓吴,是在九阳镇开铺子的,他老来得女,所以把玉儿看得十分宝贝,再加上自己的妻子刚生产完就因为大出血去世了,玉儿是他唯一的血脉,为了更好的照顾玉儿,吴老爷还特地请了手下得力干将吴袁华的妻子来帮忙照看女儿。 吴袁华是从小就被卖到吴家的,很是得吴老爷信任,还被冠以吴家的姓氏。他的妻子也是在吴老爷的做主下帮忙娶回来的,一直都在吴家做事,两口子都是吴老爷极为信任的人。 再加上那些年大禹有了南萧军的震慑,百姓生活相对平和,与周边各国通商贸易频繁。所以吴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经常需要组成商队去外地进货。 不幸的是,在玉儿七岁那年,吴老爷在某次从外地回来后,感染了疾病,身子一落千丈,他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了玉儿,只是当时玉儿年岁尚小,无法管理那些商铺,所以吴老爷便把自己名下的所有商铺都委托在好友,也就是老师爷的名下,而吴袁华只拥有代管权。 他虽然信任吴袁华,但却不敢赌人性,更何况等他去世后,玉儿只是一个孤女,他不愿意拿女儿一生的幸福去赌。 吴老爷还写了一封遗嘱,信中交待,让吴袁华夫妇帮忙打理商铺,并且善待玉儿,直到玉儿长大成家后,便可从老师爷那里接管过商铺的所有权,到时候无论玉儿是想继续经营,还是想卖了换钱都可以。 本来这遗嘱的事情是保密的,吴袁华也不知道,当年接管了吴记商铺后,就借口玉儿因为父亲去世伤心过度,被送到乡下去休养了。镇上人虽然也有怀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 老师爷也几次下乡去看过玉儿,吴袁华的父母确实待玉儿极好,把小姑娘养得胖乎乎的,老师爷也放心下来,后面他自己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差了,再加上自己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自然就没有再有以前上心。 前段时间也不知吴袁华从哪里的得知了遗嘱这件事,便起了歪心思,带着妻儿回了老家,想要把玉儿带回来许配出去,趁机从师爷那里把商铺的所有权拿回来。 这是一场公开的堂审,早在这些年,吴袁华得了势就张狂的嘴脸早就得罪了很多人,现在一听这些内幕,指责和谩骂铺天盖地而来,还有人直接往跪在公堂下的吴袁华两口子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最后在县老爷的审判下,吴袁华夫妇还以殴打罪、虐待罪被判下狱。而吴家的商铺以及吴家的老宅子和其他产业,在询问过玉儿的意见后,直接委托县衙代卖,当天就被九阳镇另一商行,同时也是吴老爷原先的死对头张老爷以高价买走了。 张老爷走的时候看着玉儿的眼神满是怜爱和不忍,临走时甚至塞给了玉儿成交价之外的两千两的银票。 阮书仪心里啧啧感叹,有时候最信任的人可能会背地里捅你一刀,而死对头却是最关心你的人。 事情处理完后,已经到晚上了。老师爷也很愧疚没有照顾好故友的遗孤,想要把玉儿带回自己家里去。玉儿却拽着阮书仪的袖子不肯放。 阮书仪有些懵,却见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玉儿,将刚刚从县太爷手里拿到的一匣子银票递给阮书仪,有些怯懦地小声开口:“姐姐,我把钱都给你,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话说完,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阮书仪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这个才刚结识的可怜孩子,居然这么信任她吗?她有些犹豫,玉儿又小声补充一句:“我昨晚听小莲姐姐说,你们要去白木山,我的娘亲就是白木山人,如果在那里能找到我的外祖一家,我就跟着外祖生活。” 看着小姑娘泪盈盈的眼眶,阮书仪还是心软答应了。在这样的乱世,一个有钱的孤女,在世人眼里无疑就是一块肥肉,如果没人管,估计很快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不过她也不傻,当场在九阳镇衙门办理了收养书,请县太爷以及现任师爷、老师爷都签字画了押作为证明。在收养书中说明,如果玉儿在白木山找到外祖一家,就把玉儿以及钱财都交给外祖。如果没有找到,或是玉儿到时候不愿意跟外祖生活,那么她会继续抚养玉儿,一直到她出嫁。 第240章 浊水河畔买鱼吃 在九阳镇住了一晚,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日中午阮书仪几人又要继续出发北上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要被送回乡下爷爷奶奶家的瑞儿才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抓着玉儿的手,哭喊着要和姐姐在一起。 一向胆小只会哭泣的玉儿,却在这个时候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蹲下去帮瑞儿擦干了眼泪,塞了一张银票给瑞儿,又凑到瑞儿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瑞儿乖,现在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要哭,把这个东西拿好,回去交给爷爷奶奶,要好好听爷奶的话,不要跟着那些坏小子学坏了,要好好念书,好好吃饭,姐姐每年都会去看你,等你长大了,再去跟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瑞儿擦干了眼泪,朝玉儿猛得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跟着衙门里的人走了。 玉儿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阮书仪等人的马车,阮书仪没有出言安慰,十二三岁的年纪,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了,应该让她自己学会消化。 九阳镇再往北走,需要四五天的路程才能赶到下一个城镇,期间还要横渡一条河。在出镇子前,立松去买了不少包子馒头点心等做补给,阮书仪和小莲也带着玉儿去买了两身厚衣服。 一路往北走,大约是北方这个时候还很严寒,路上没什么人走,倒是再没有遇到什么幺蛾子。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浊水河畔。 浊水河是北方的一条大河,河道有五百米宽,河水湍急,卷起河道和河两岸的泥沙,导致河水颜色浑浊,所以叫浊水河。 要想渡河,可以乘坐渡船,这个时代的渡船是官府管理的大型渡船,可以渡人,也可以渡货物、马车,只是这种渡船每日只有几趟,阮书仪他们过来的时候,最晚一班的大渡船刚刚走。 也会有民间私人小型渡船来拉人,只是这种小船没办法渡阮书仪他们的马车。最后没办法,几人只能在岸边先休憩一晚。 傍晚的时候,立松河小莲已经在马车旁架起了火堆,准备生火做饭。就在这时,阮书仪看见在浊水河上,有几艘小渔船似乎正在捕鱼,几渔网下去,再拉上来时,里面渔获满满,渔船上的欢呼声都传到岸上来了。 阮书仪感觉自己的馋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咽了咽口水,对着周方休开口:“周村长,你想吃鱼吗?” 周方休立马就懂了,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岸边朝返程的渔船招招手。刚才在岸边也听一些渔民讲了,他们捕的鱼,都是要送去镇上卖的,反正都是卖,卖给他们也是一样。而且常常有人为了吃一口新鲜的,专门等在岸边,买刚捕上来的鱼呢。 现在一见有人招手,刚刚收获满满的那艘渔船瞬间就划了过来,熟稔地把刚刚的渔获展示给阮书仪他们看,老渔民笑着开口:“各人夫人、老爷,您们也看见了,咱家这鱼虾都是俺和俺儿子刚刚捕上来的,新鲜着哩!你们看看中意哪条?” 这个时代的浊水河还没被后现代的工业污染,鱼虾种类丰富,肉质也都极好。阮书仪本身就爱吃鱼,现在看着满甲板活蹦乱跳的鱼,眼睛都亮了,最后挑挑拣拣的,哪条都放不下,干脆直接从渔船上买了一个小木桶,把草鱼、黑鱼、黄骨鱼、鲶鱼各买了好几条,听说老人家里还有晒好的鱼干和虾干,阮书仪更开心了,浊水河虾啊,这在前世都很出名!当即便和老人约定好,明日过了河后,就去他们家买鱼干和虾干。 当天晚上自然是要吃鱼了,草鱼、鲶鱼和黄骨鱼直接下锅,再放上从家里带来的干豆腐一锅炖,一瞬间香飘十里,就连旺财和汤圆都分到了两条。 黑鱼刺少,则被切成片放在捡来的干净石头上烤,阮书仪的“石板烧烤”重出江湖,直接把玉儿馋得五迷三道的。 玉儿还是第一回见鱼有这种吃法,这些天跟着阮书仪几人,她就见到了不少从没见过的吃食,尤其是那天晚上和弟弟偷看他们吃的那个叫粉条的东西,最得她心。知道这些都是阮书仪弄出来的,玉儿对这个姐姐更加敬佩了。 现在又吃到这别具一格的“石板烤鱼”,心中对阮书仪的敬佩之情直接达到了巅峰。 连轴赶路,加上晚上吃得舒服,几人当晚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一早,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阮书仪难得醒了,身旁的玉儿和小莲还在熟睡,她微微把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小口子,正正好好看见一轮橘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跃出,暖色的橘光洒满了水天一线处,洒满了周边的云层,洒满了浊水河面,一时间天上地下,竟全都是这灿烂的色彩。太美了,阮书仪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大约是这美丽的绽放实在是太过安静,安静到迟钝的阮书仪,都听见了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起初还以为是风吹草动的声音,直到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盹的旺财猛然动了动耳朵,而后一脸戒备地抬起头,阮书仪才知道,怕是有人来了! 她轻轻摇醒小莲和玉儿,对着她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莲瞬间警惕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悄悄靠进马车帘子,只等人接近,就给他致命一击。 睡在外面帐篷里的立松和周方休也醒了,正欲起身查看,比他们动作更快的是出去撒了一圈欢的汤圆。 汤圆是条爱干净的好狼,出去小解都会跑到离马车很远的地方,不能臭到主人。当它小解完,迎着橘黄色的日出,一颠儿一颠儿地往回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接近自家马车! 汤圆当即浑身的毛竖起,原本还清澈的狼眼闪过一抹猩红,“嗷呜”一声就朝着那人百米冲刺而去。 阮书仪这边还在马车里紧张着呢,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妈呀!哎哟……”一连串的惨叫声…… 第241章 哪家的女娃娃不是宝贝啊? 等阮书仪和小莲爬出来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汤圆扯破了衣服和裤子,光溜溜地跪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白花花的大腚正在初升的晨光下熠熠生辉。 周方休反应过来,一把将被汤圆咬破的衣裳踢过去,正好盖在那人的屁股上,立松也早就把一旁那件被扯成拖把条条的上衣给捂在了他身上。 阮书仪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小莲捂着玉儿的眼睛,愤愤不平地开口:“定是小偷,看咱们都是女人孩子,来偷钱的!” 立松挠了挠头:“那个……夫人,他好像不是小偷。” 片刻后,一个穿着拖把条条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坐在阮书仪等人中间。他的小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下肥壮的汤圆,瞧见汤圆也在虎视眈眈地打量他,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哆嗦,乖乖,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真是跟狼都有的一拼! 小莲不耐烦地跺脚催促:“快点说,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也不再哆嗦了,身子坐正了些,才看了一圈大家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几位贵人,请问你们还要买鱼吗?” 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忙又补充道:“我叫张铁柱,也是这浊水河上的渔民,昨日看几位客人拦住渔船买鱼,就想来问问看。”他挠了挠头,又不好意思地憨笑一声补充道:“那个……虽然都是捕鱼的,但是他们都是这浊河镇上的老渔民了,可以拿去市场上卖,但我是新来的,他们不让我去卖,所以我捕的鱼,就只能拱自己家里吃,或者卖给这过往渡河的人。” 阮书仪错愕,在这个时代就开始有“市场准入门槛了”? “为什么不让你卖呢?既然是市场,自然应该是谁都可以卖的。” 张铁柱摇头:“这浊河镇是老渔镇了,镇上家家户户几乎都会捕鱼,市场上卖鱼的本就多,买的人就没有多少了,像我这种外来户一般是不允许去卖鱼的,不然他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阮书仪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故作高深地开口:“既然这里是这样的情况,你为什么不搬到别处去呢?” 张铁柱摇摇头:“我是带着一家老小从白木山附近逃出来的,我们老家就在白木山下,有条小河,我们在老家时也是靠着捕鱼为生的,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去别处都养不活自己。” 一听到白木山,几人眼神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阮书仪又装作很有兴趣地问:“白木山有山有水,又是你们的老家,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呢?” 张铁柱像是完全把他们当成了倾诉对象,叹了一口气,粗着嗓子开口:“我说老妹儿啊!你一看你们就是中原或者南方来的,没受过这罪啊!你也知道,咱白木山是跟突厥人离得比较近的,那伙子人简直就是草原上的猴子,没事就爱过来骚扰一下我们,烦不胜烦,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他们草原上缺衣少食的,我们山里人就遭了殃了!” “前两年还好,但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边城里突然多了很多突厥人,几乎都快成他们的地盘了!这也都算了,大家都住村里,不进城就好了!可是你不招惹别人,别人要招惹你啊!那些突厥猴子没事就带着人往村里去洗劫一下,早上出门,晚上回城,哎哟呵,方便着咧,只是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衣裳粮食被抢就算了,但凡看见有漂亮小姑娘大媳妇的,那些突厥猴子也是不管不顾地把人拉进小树林糟蹋一番,这不,我们村里人几乎都携家带口搬家了,说是搬家,其实就是逃命啊……” 阮书仪听得一双秀眉紧紧蹙了起来,她偶尔听萧慕然和哥哥们谈论到边境的局势,知道东北和突厥接壤的一带很是不太平,没想到已经混乱成了这样,百姓都快过不下去,官府不管么? 正欲开口,立松比她先一步问了出来。 不说官府,一说官府,张铁柱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呸!什么官府!什么青天大老爷!日子太平的时候,手咱的粮税那是一个比一个积极,一年比一年多,现在不太平了,他们就成了那缩头的王八,瘪犊子的鸡,要不那些突厥人能混进城里为非作歹?我看他们那些人,为了讨好突厥人,把屁股都恨不得卖出去!” 立松和周方休见这张铁柱越说越过分,这里还有女人和孩子呢,忙轻咳了咳,转移话题道:“你们一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骂骂咧咧的张铁柱这才想起正事:“哎哎……我们是年前的两三个月左右,赶在白木山下雪封山之前搬过来的,要知道这白木山一到雪季,那大雪就能把山封的严严实实,人和牲口都出不去进不来,偏偏那些瘪犊子的突厥人就能进村霍霍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完完全全跟捉小鸡似的,把大家都堵在村子里欺负……” 眼瞧着张铁柱又要骂起来了,阮书仪忙转移话题:“那个……张大哥是?也不瞒着您,我们北上正是要去白木山黑河城下的黑鹤村的,只是这毕竟才过完年没多久,也不知道哪条路的冰雪解封了,不知您对这路况熟不熟悉?” 张铁柱愣了一下,立马皱起眉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阮书仪几人:“你们去黑鹤村做什么?我老家就是那个村的,现在那边可多突厥人了,你们这些小身板,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阮书仪几人再次对视一眼,然后将一直在马车上坐着的玉儿牵下来,一脸悲痛地开口:“实不相瞒,我们去黑鹤村,就是为了帮我这妹妹寻亲的,她自小就被拐子拐到了我们那里,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好容易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只知道是在黑鹤村一带……” 张铁柱一听,居然是被拐子拐走的女娃娃,不由得勃然大怒:“什么!?还有这等事?!拐子居然敢拐到俺们那旮旯去?!哪家的女娃娃不是宝贝啊!” 第242章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张铁柱说的确实没错,在白木山一带,气候严寒,生存环境恶劣,孩子生下来能养活的几率本就比平原地方小很多,所以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宝贝,都是家里的根啊! 要是有谁家孩子不见的,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出动帮忙找人,要是有拐子进村,那估计官府的人还没到,村民们就已经把拐子打死了。 要不是因为突厥人进村糟蹋闺女,谁愿意背井离乡带着全家出逃到陌生的地方呢?张铁柱一家就是这个原因。 他的闺女跟玉儿差不多大的年纪,也是看着女儿渐渐长大了,才害怕遭了突厥人的难。要是等白木山的雪季一到,路一封,那些草原猴子一进山,完全就是把他们关在里面揍,逃都逃不出来。 最后阮书仪几人商量了一下,昨晚收到萧慕然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黑鹤村了,准备想办法混进黑河城。因为黑鹤村和黑河城是相邻的,萧慕然他们是从山上过去的,所以会先到达黑鹤村,而阮书仪他们走的是管道,需要先进城。 阮书仪直接对着张铁柱开口:“这样张大哥,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向导,把我们往黑鹤村领一领,您也知道我们确确实实都是中原来的,根本不知道路,我这妹妹被拐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更是不记得路了,如果您愿意给我们领一遭,我们愿意给20两银子。” 确实是需要一个向导的。白木山一带这个季节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但是山里依然有很多地方都是冰封的。萧慕然昨日特意来信就是提醒他们,让立松拿着自己的令牌去官府找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但眼前这个,就是黑鹤村本地人,应该比那些只看过地图的官兵更熟悉? 张铁柱本身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就不太想回去了,但一听20两银子,眼睛都亮了,有这银子,他闺女就能去秀坊学手艺了呀! 最后几人一商量,张铁柱先划着自己的小渔船回到对岸的浊河镇上,提前跟自己家里人商量一下。 阮书仪几人等了一会,又热了几个包子馒头,喝了点昨晚剩下的鱼汤后,最早一班的渡船就来了。 岸边早就陆陆续续等了不少人在那里,自觉排着队。阮书仪看了一下,除了他们,大部分都是挑着担子的农夫打扮的人,也有少部分骑马的人,还有一支押镖的队伍,一个个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让阮书仪想起了前世健身房那些恐怖的肌肉健身教练,那鼓鼓的肌肉,感觉一下子就能捏死一个人。 船靠岸的时候,阮书仪特意看了一下,这大渡船大约有十多丈,上面还有能避雨的棚子,应该能载不少人。前面有一个大船帆,是靠风力驱动的,果然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发明家啊! 阮书仪等人排在前面,倒是占了一个好位置,他们自己有马车,就没有跟那些人去抢座位。阮书仪和玉儿都下了马车,站在船舱边,望着浑浊的浊水河。 船一开动,船身周边的水就自动被排到两边,激起一阵阵水花。小莲和玉儿都没有坐过船,觉得很好奇,睁大眼睛扒着船边的护栏,饶有兴致地看着船下激起的水花,嘴里还小声讨论着,连一向话不多的立松都加入了他们。 阮书仪前世是坐过船的,她的老家是在长江支流附近的一个村落,小时候去市里也是要坐船的,那时候的船叫轮渡,都是载公共汽车的。 她站在马车旁,望着浊水河流出去的东方,水天相接处,苍茫又广阔,在那里,在看不见的远方,在阳光下,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和林林总总的事,阮书仪心中忽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悲凉,顿时就体会到了前世学过的那句“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是何等的精妙。 船行还没半,小莲和玉儿忽而感觉不舒服,“夫人,我好晕,感觉有点恶心想吐。”小莲有些惭愧,这段时日以来,夫人吃不完的东西,都被她一一扫尾了,虽然夫人说过,吃不完的东西,不能再继续保存的就要丢掉,不然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但她总觉得可惜,有点舍不得丢,现在果然吃坏肚子了!” 阮书仪看她的样子,又看了看玉儿,问了问她们的症状,才有些无奈笑着开口:“你们这不是吃坏肚子了,这是晕船!”很多没坐过船的人,第一次坐船确实会晕,而且今日还起了点风,风吹得大船有些摇晃,自然也就加重他们的症状。 不止是他们,船上好些人都开始发出干呕的声音,有人直接吐了出来,还有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整艘船一下子变得吵闹不已。 在吵吵嚷嚷中,一道叫卖的声音尤为突出:“来呀!卖酸梅了!酸酸甜甜的酸梅唷!一颗下肚,保准不晕不吐!酸梅!酸梅……” 阮书仪眼睛一亮,酸梅!她以前坐车晕车的时候最爱吃酸梅了,一颗下去,那是真的比晕车药还有用 ,现在虽然她不晕船,但一听见有卖酸梅的,一下子口水疯狂分泌。 周方休本来是要上马车去拿药的,一见她这样子,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朝着那卖酸梅的招了招,卖酸梅的大娘挎着个小篮子,笑眯眯地跑过来:“贵人,来点酸梅?” 阮书仪忙凑过去,大娘一看阮书仪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虽然不是很金贵的料子,但还有一个马车,应该是不差钱的,立马就把篮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灰布,笑眯眯地开口:“这位夫人,您瞧,咱家的酸梅都是秋日里在山上采回来,自己晾晒的,好吃这哩!我在这船上卖了几年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不信你尝一颗……” 阮书仪顺手接过来塞进嘴里,一瞬间酸酸甜甜的滋味就盈满了口腔,果肉厚实,果香天然,确实是纯天然的梅子酸甜味,跟前世的科技与狠活很是不一样! 最后考虑到这船上还有晕车的人要买,阮书仪给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包揽了。她自己本就喜欢吃这些果脯,买着在路上过过嘴瘾也不错。更何况现在还有两个晕船的人。 船渡过岸,却并没有瞧见约定等在这里的张铁柱,几人还纳闷呢,忽而就听码头不远处传来一声河东狮吼:“张铁柱!我看你是皮痒了!还敢跟老娘撒谎!” 第243章 黑河城下 几人远远望去,就瞧见那正被追着打的人,不是张铁柱又是谁? 立松忙上前挡在张铁柱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倒是把刚刚那个“河东狮”唬了一跳。刚刚喘匀了一口气的张铁柱立马又上前来,满脸尴尬地开口:“立松兄弟,别动气,有话好好说,这是我家婆娘。”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媳妇拉到身后护着,倒是让立松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片刻后,阮书仪坐在张铁柱家的堂屋里,张铁柱的老娘张婶子堆满褶子的脸上满是笑意:“早上就听铁柱回来说,有人出二十两银子请他带路去黑鹤村,我还寻思这混小子是不是缺心眼被人骗了,没想到还真是夫人这般人美心善的女菩萨啊!” 张铁柱的媳妇张春花也一脸不好意思,尴尬对着阮书仪几人扯出一抹笑容:“那个……大妹子,见笑了哈,我这也是,担心我家铁柱受了骗。毕竟能从黑鹤村那旮旯逃出来的,谁还愿意回去啊?” 阮书仪失笑,听着这满屋子的大碴子味,倒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她扶了扶茶杯,看着在院子里跟张铁柱的女儿张静静在一起玩的玉儿,笑着开口:“我们能理解的,请张大哥帮忙带路也是因为我们都不识路,怕误入了被雪封住的山里。” 张春花忙点头:“对对对,这个确实要注意,别说你们外地人了,就是我们在山里住了几十年的,都不敢在冬天轻易走没走过路。” 最后在张家人热情的邀请下,阮书仪几人在张家休整了大半天,也趁着这个功夫,让张铁柱去买了匹马回来,毕竟马车上位置也不够了。 张婶子还帮着准备了不少自家晾晒的鱼干、虾干,又把张铁柱昨晚捕回来的新鲜鱼都装木桶里给带上了。 阮书仪这才想起昨日与买鱼的那家约定,今日要去买鱼的事情,结果找过去的时候,人家的鱼早在市场上就卖完了。 阮书仪几人便作罢,在浊河镇又买了些包子馒头点心这些耐放的吃食做补给。阮书仪还借用张家的厨房,把张大娘送的新鲜鱼抓了几条大草鱼出来,切成块后裹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炸,炸鱼块不仅可以直接吃,还能在炖菜里加热了吃,关键还耐放。 半下午的时候,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浩浩荡荡再次出发了。 有张铁柱带路,一行人路上也没有多耽搁,在第二天下午就已经到了山海关。阮书仪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前世所知道的山海关,一关之隔,关内关外天壤之别。 这个时代的山海关并没有前世那样宏伟壮观的长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城楼,但出了山海关,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阮书仪总觉得心境都随着景色辽阔了些,甚至有种想打马追风的豪情壮志。 已经到了山海关,再去往黑河城大概还有五日左右的功夫,左右也不差这一个晚上。阮书仪几人就干脆在驿站休息一下。 一连这许多日,除了在九阳镇的时候在客栈床上睡过觉,这些日子都是在马车上睡。好在天气还冷,也不怎么出汗,一直没洗澡都不会馊。 此刻见驿站里有专门的澡堂子,阮书仪就感觉身上痒痒的,但小莲去打听过,这澡堂子是公共浴室,虽然是男女分开的,但阮书仪还是有些难为情,干脆和小莲去打了水到房间里随便擦擦。 只是人家都说八卦最多的地方就是澡堂和厕所,果然没说错。阮书仪二人一进去,就看见好几个白花花的身子,好在这驿站离城区并不算近,人也不多,不然阮书仪都要羞死。 好容易等她平复好心情,忽而就听其中一个大婶开口:“唉,你知道吗?听说突厥的大皇子已经驻扎在咱边城了。” 另一个听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大婶:“这有啥稀奇的?那些草原猴子不是每到冬日就要去咱们边城骚扰一下?” “哟!孤陋寡闻了?这回可不是像往年那样骚扰骚扰,人家是直接住下了!我看啊,边城怕是不久后就会有大动静!” “你咋知道的呢?” “嚯!你是不知道。”只见那个婶子拍了拍大腿,又苦哈哈说道:“我手里的姑娘都送了好几批过去了!楼里的姑娘都快送完了,那边还在催,没办法,前几日刚买了一批,又给送过去了,都还没开苞呢,真是可惜了!” “呀?要那么多姑娘,是去送给那些草原猴子?” “可不是嘛!这还是听办事的人偷偷给我透露的,说是要找水灵听话的,最好是娇滴滴的江南姑娘,那些猴子就好这一口!我这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送到军营里去的,我就是把人送到这山海关,关外有人来接呢!那些人都讲突厥话咧!” “真是天杀的啊!抢姑娘都抢到咱大禹来了!驻扎边城的军士也不管管?” “嘘!你小点声,议论官员可是要杀头的……” 阮书仪和小莲对视一眼,眼里都泛着震惊和愤懑。 当天半夜,立松蒙面进了那大婶的房间,把刀抵在脖子上,拿来了送去边城的姑娘们的名单和少许信物。 第二日一早,在大婶的蒙汗药失效之前,几人就驾着马车,风风火火出了关。 在关外荒郊野岭的,也没了官道。好在张铁柱是个识路的,几人在没过马蹄的冰天雪地里折腾了好几天,居然提前一晚,在第四日的傍晚就来到了黑河城下。 望着这巍峨的城楼,阮书仪不禁感叹,不愧是边关,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见过最高耸坚固的城楼了,只是这么坚固的城楼,又有无数守城的将士,为什么守不住黑河城这座小小的边城呢?瞧那在城门口检查的侍卫,显然都是突厥人打扮,大禹皇帝还健在,在大禹国土上,堂堂正正的大禹人却要接受外敌的检阅,还真是讽刺。 她心中暗骂,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难看起来,那守城的突厥人一把指着马车帘子,用蹩脚的大禹话气势汹汹地开口:“里面是什么人?还不下来!” 第244章 白木山的王回来了 听见那蹩脚的大禹话,阮书仪一个没绷住,突然笑了出来,不为别的,主要是这个满脸黝黑,胡子拉碴的的突厥人,说出的大禹话却带着一股子羊肉串味,实在有些违和。 听见马车里面传来的动静,守卫蹙着眉头走上前来,正准备掀开马车帘子,就见里面走两个皮肤黝黑,满脸傻相的妇人,还带着一个傻子小孩。 守卫捂着鼻子大步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立松忙上前开口:“报告大人,这是我们家的两位长辈,年纪大了身上毛病不少,这回过来就是想治病的!听说咱黑河城来了不少突厥的名医,我们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治好病。” 一听他们夸赞突厥的名医,两个守卫脸上的表情明显好了许多,但语气还是有些不耐烦,检查了他们的户籍信息后,就挥挥手让人进去了。 小莲长长吐出一口气:“夫人,你刚才那一笑,都快把我吓死了!您长得这般好看,又是他们喜欢的江南女子,这要是被抓去了,我们怎么跟主上交代?” 阮书仪失笑:“我们都化成这鬼样子了,他们还能看得上我,那我也算佩服了!” 早在山海关驿站听到那大婶说给突厥人送姑娘们的事情后,阮书仪就做了一手准备,让张铁柱连夜骑马赶到最近的镇子上买了胭脂水粉回来,她前世可是学过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化妆术的,纵使这个时代的彩妆没有前世丰富,阮书仪也能凭借精湛的手法将自己和小莲化成了病怏怏的大婶子,把玉儿化成了满脸痘的小傻子,成功逃过一劫。 进入黑河城,几人马不停蹄直奔黑鹤村,在山海关的时候,最后一次收到萧慕然等人的信,说他们在山上布置,这四天过去了,也不知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黑鹤村果然如张铁柱说的一样,大部分人都逃出去了,村里的房子大半都空着。 张铁柱带着众人来到自己家的老宅子。当时搬家搬得匆忙,距离又远,很多大件的东西都没有带上,所以家里的大炕、厨房的锅灶都还在,只是没有碗和筷子,也没吃食。不过这个倒不是问题,阮书仪他们在路上的吃食都还没吃完,刚才路过黑河城的时候,想着这些日子可能会住在这里,于是又特地买了一袋米和一袋面,油烟也少量买了些。 张铁柱还跑到自家地窖里,翻出几个还没完全烂掉的大萝卜,都是他们搬家之前存下来的。 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又把大炕烧上。农村的柴火灶一般都有两个灶眼,阮书仪和小莲直接起锅烧水,一锅焖饭,一锅焖了萝卜鱼干,这鱼干还是在浊河镇的张铁柱家带来的,也就剩下这一顿了。 许久没吃大米饭,几人都吃的喷香,晚上还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总算能睡个好觉了。立松已经给萧慕然他们发了信号,如果他们看见了,自然会找过来的。 夜深人静,憋了一路的两只小兽也纷纷抖擞起精神,旺财直接变回真身,得了阮书仪的允许后,带着小弟汤圆跑到林子里撒欢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阮书仪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旺财来来到这白木山下后,整只猫的能量都变强了许多,现在变成老虎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难道是因为靠近它正身的缘故?或许是长途奔波太累,阮书仪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山上,旺财和汤圆就像是两只冲出栅栏的猪,一会儿在山上四处乱窜,一会儿在雪地里打滚。黑鹤村这一带的山头靠近白木山的主峰,因为长久没有老虎的盘踞,乱七八糟的野兽们开始陆陆续续来占地盘,像什么野猪啦、熊瞎子啦、狼啦、大貂啦、大蟒啦…… 本来大部分已经冬眠的野兽们,此刻听见在山间传过来的一声又一声雄浑威武的呼啸声,全都瑟瑟发抖,忍不住想要往远处逃窜。 在山林深处,用狍子皮和芦苇皮搭建的斜仁柱外,几十只驯鹿突然前腿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嘴里还不断地发出恐惧的声音。 还没有入睡的高吉善敏锐地捕捉到了驯鹿的恐惧,他浑身寒气一凛,难道是突厥人上山了?驯鹿是他们的财产,绝不能出错!一边想着,一边摇醒睡在另一侧的大儿子,父子二人持着长枪就蹑手蹑脚地出了斜仁柱。 月光皎洁,照在漫天的白雪上,更是把这林间的天地照的雪亮。不止是父子二人其他斜仁柱也出现了不少人,全都手持长枪,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们这一支族系叫“乌力楞”,每个乌力楞的首领都被称为“新玛玛楞”。新玛玛楞是由狩猎经验丰富,有办事能力,威望高的老年男性担任。而高吉善就是他们这一支乌力楞的首领。 凭借着高超的狩猎经验,高吉善已经带领这一族群走遍了额尔古纳河的左岸和右岸,驯鹿也越来越多,族群也越来越丰富,这是高吉善能吹嘘一生的功绩。 只是今夜这些驯鹿的表现却超出了高吉善的经验之外,他们已经派人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周围并未发现其他野兽的踪迹,女人们也被喊起来了,有经验的老巫师都来检查过,这些驯鹿并没有生病。 高吉善的大儿子莫日根急得直跺脚:“阿爸,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驯鹿都怎么了?” 高吉善认真巡视了驯鹿群,又抬头看看天上皎洁的月光,在他还是他儿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曾听过这白木山与虎的传说,传闻中,只有虎,才是这白木山的王。 看着驯鹿群依然瑟瑟发抖的样子,高吉善忽而长舒一口气,声音悠长地开口:“或许,是这白木山的王回来了……” 第245章 你们家姑娘被抓了? 阮书仪几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还没起来的时候,旺财和汤圆就已经撒着欢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小羊羔和三只肥肥的野鸡。 张铁柱和阮书仪以及立松,带着两只野鸡,跑到村长家里换了点小菜回来,顺便把阮书仪几人会暂住在他家老房子的事情说了。当然,他说阮书仪是他的远房表妹,村长很爽快就答应了。 黑鹤村已经空了一半,张铁柱家住在村尾山脚处,他周边的几户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倒也方便阮书仪几人行事。 小莲煮了一大锅大碴子粥,就着从村长那里换过来的小青年萝卜和腌酸黄瓜,热乎乎吃了一顿。阮书仪还是第一次吃正宗的东北大碴子粥,比她前世在网上买的滋味要浓厚很多,一股玉米的清香味,只叫人觉得胃口大开。 吃饭的时候,立松小声汇报了一下,原来昨天半夜,他收到了埋伏在附近的暗卫飞过来的暗信,没有说萧慕然等人的消息,只说让他们想办法先在黑鹤村住下,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的消息。 阮书仪沉思良久,她知道布局是一件十分耗时耗力的事情,尤其是南萧军是远道而来,相比熟悉此地的西北军和突厥人来说,也是天然的不占优势。而他们此次过来,不仅要避开西北军耳目,提前瓦解他们的烧山行动,还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回旺财的正身。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给萧慕然他们添麻烦。 “既然要在这里住几天,我们今日就进城一趟,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去采购点物资,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张铁柱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些人可能并不是来寻什么亲的,但是他很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而且这一路的相处,他也觉得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左右这些也跟他没关系了,他已经将人送到并且安置好了,今日就要返程,他的妻儿老母还在家中等着他呢。 一行人一起到黑河城中,张铁柱分别把城里卖东西的地方给众人介绍过,就要分别了。 阮书仪塞了三十两银子,又塞了一包馒头点心给他:“这一路多谢你了,回去千万注意安全,你的老宅子我们一定会保管好的。” 张铁柱看着被塞过来的满满一兜东西,心中也有些动容:“诸位保重,咱们江湖再见!”说着朝众人一拱手,就打马离去了。 阮书仪几人转到粮油店又添了些粮食,又跑到菜场去转悠了一圈。黑河城这个季节,并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大多还是各家年前存的萝卜、冻白菜之类的,还有不少自家腌的咸菜和酱菜,阮书仪还惊喜地发现有人卖晒干的菌子。还有一些卖自家做的吃食,什么粘豆包啦、油炸糕啦、糖葫芦啦……阮书仪几人也不着急,转转悠悠的,一路走一路吃。 “唉,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又从南边送了好些漂亮女子过来?”卖咸菜的大婶子突然小声对身旁人开口。 阮书仪和小莲对视一眼,来了来了,果然菜市场就是消息流通站! 果不其然,另一位卖干菌子的婶子也突然接话:“可不嘛!真是遭了瘟的,祸害我们这一片还不够,还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呢!” 大婶子忽而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这些姑娘都是那谢小将军派人弄来的,啧啧啧,真是堂堂将军府的少将军,居然做出这等事,连我家老汉的骨气都比不上!” “可不嘛,你以为,要不是那谢小将军开了金口,这些突厥猴子怎么可能在我们黑河城这么堂而皇之,去酒楼吃饭都不给钱的,那醉仙楼都快被他们吃垮咯!” 阮书仪一边挑着菌子,一边也把小脑袋凑了过去,应和着她们的话:“可这不是东西,咱们黑河城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居然被他们可劲儿霍霍!” 两个大婶子说的正带劲,丝毫没注意到阮书仪,还顺嘴接了话:“可不嘛!都快过不下去了,好多人赶在年前就往南逃命了!” 等回完话才反应过来,一脸错愕地看着阮书仪,阮书仪装作没看出她们的警惕,一脸义愤填膺地开口:“可不嘛!就我那大表哥,黑鹤村的,家里就一个女娃娃,怕被糟蹋了,年前就跑到南方去了!” 一听她家也有这样的遭遇,婶子们顿时觉得这是自己人,也不再对她有所防备了,拉着阮书仪就一阵嘀咕,还叮嘱像她这样的小姑娘,走在街上尤其要注意些。 卖菌子的大婶子看不下去,直接从篮子里翻出一小块黑炭,在阮书仪脸上抹了两圈,嘴里还念念叨叨:“长这么好看,还敢出来招摇,也不怕被那些突厥猴子盯上了!” 阮书仪哭笑不得,感受着婶子的好意,心里也感觉暖暖的。两个婶子见她这么乖顺,心里对阮书仪更喜欢了,拉着她就一顿叮嘱,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对了,婶婶们,你们知道那些姑娘都被送到哪里去了吗?” 阮书仪的话让两个婶子都愣了一下,而后一脸焦急地问:“咋啦?有你们家姑娘被抓了?” 阮书仪被他们这个反应搞得一愣,反应过来却有些想落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听到关于这一方人的故事,都说他们热情、善良、真诚。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哪怕是这样兵临城下的危险情况下,面对她这个陌生人,她们首先给予的却是温情。 见阮书仪眼睛都红了,刚刚问话的那个婶子也急了:“哎呀!那可咋办!折进去了就很难出来了!”说完又看着一旁卖菌子的大婶,着急开口:“你快说说看呀!” 卖菌子的大婶也有些急,左右看了一下,把阮书仪又拉近了些,才小声开口:“我是那日去王员外的家中送菌子,正巧看见的!那些姑娘,都被送到那里去了!” 第246章 出门在外要装成狗 根据大婶的消息,那个王员外的黑河城的第一富户,做的是南北贸易往来的生意,不仅在黑河城开了好几家铺子,在别处也开了铺子。 而王员外在黑河城的城郊结合处有一个大大的庄园,前临城,背靠山,环境极好,位置宽敞,也就成了突厥人的驻扎点。 阮书仪眉头深锁,她一向知道商人重利,连她自己也是如此。可若是突厥人连大禹商户的关系都打好了,像王员外这样的大商户,还在南边开了分店,那突厥人岂不是轻易就能借用这股势力深入大禹内部?萧慕然知道这件事吗?还有那些一批又一批送过来的姑娘,真的是给突厥人享用的吗? 为了表示感谢,阮书仪把两位婶子的干菌子和咸菜都买光了,婶子们怕她拿不动,非要好心给她送回去,最后看着巷子口确实停了一辆马车,才放心走了。 周方休看着这一大麻袋的干菌子和几大陶罐咸菜酸菜,脸上的神情难得有些没绷住。早就见识过阮书仪购买力的立松,已经见怪不怪了,小跑上前帮忙接过东西,几人驾马返程了。 今日几人是分工合作的,立松去了酒楼,周方休去了药铺,小莲和阮书仪则去了菜市场。 立松那边得到的消息和几个婶子说的一样,突厥人完全就把城里的几个酒楼当成了食堂,饿了就去吃,吃完也不给钱,关键掌柜的还不要,更不敢关门。 而周方休那边打听到的消息显得就稍微平庸一些,只说最近有很多家丁打扮的人去城里几家药铺买了人参、枸杞、黄芪、红景天、五味子等各种不同的泡酒药材,而且全都是大量购买。 周方休和阮书仪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为了确认一下方位,马车回城的时候,特地绕了远路,走到了与黑鹤村不同方向的城郊,果然就看见一座极为宽敞的大宅院坐落在路旁边。 这个宅院的院墙看起来得有两米多高,又高又深,完全看不见里面。而且院墙应该是被后天再加高过,上面还有新砌墙的痕迹。 阮书仪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旺财放开,轻轻拍了一下猫屁股,旺财尾巴一扬,点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马车走到黑鹤村村口的时候,遇见了村里的张村长。村长昨日就已经见过阮书仪了和小莲了,倒是没见过周方休和立松,不过张铁柱也提前说了,她们是来寻亲的,张村长也就没在意。 见到几人大包小包的买了东西回来,还一拍脑门,懊丧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记性就是差!我说今儿要送些菜过去给你们吃!铁柱那混小子,搬个家跟猴子进村似的,家里啥都没有了,咋住人嘛!唉,你们等等,我回家把东西给你们拿来!” 阮书仪没拦住,就见村长拎着一大麻袋的萝卜、红薯和白菜出来:“你们拿去吃,吃完再来拿,这些都是自家种的,也不值钱,你们别嫌弃。哎对了,还有……”张村长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地上拖来另一个小筐子。 “这个是秋日里老头子我闲来无事,上山去捡的一点秋栗子,拿回去用水煮一煮,或者直接用火烤,甜着呢!你们小姑娘应该喜欢吃,我姑娘就爱吃!” 阮书仪推辞不过,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大不了之后再送些回礼就是了。只是不知为何,阮书仪总感觉,张村长在说起自己女儿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回到家的时候,汤圆又从山上叼了几只野鸡野兔子回来,还有一个大傻狍子!几人今日上街,并没有带汤圆,主要是汤圆体型有些大,它又不愿意变回玉佩,家中也需要有人看家,就把它留下来了。没想到这小子就半天的功夫,上山霍霍了这么多动物。 阮书仪无法,把野鸡和野兔各捡了一只,又把被立松一分为二的狍子肉取了一半装进背篓里,带着小莲和汤圆就往村长家去了。主要是汤圆这段时间可能都会在村里跑,提前跟村长打个招呼,不然担心村里人会害怕。 旺财就不用了,旺财只被允许在晚上的时候才能悄悄在山上变回真身,免得打草惊蛇。 村长远远看着阮书仪几人又来了,还以为出了事,急着两步上前:”咋了闺女?出啥事了?“ 阮书仪笑了笑,把手里提着的野鸡和野兔递给他,又指了指被小莲背着的半边狍子肉:”张村长,这不,我们就出去一会儿,家里这只傻狗就上山要死了好些猎物回来,我们吃不完,就给您送些来!还有这狍子肉,我们都是第一回吃,不知道怎么吃,来请教一下您!” 张村长一听是这事,一下子就笑开了,摸了摸汤圆毛茸茸的脑袋,赞赏道:“真是好狗,聪明的狗!” 汤圆一听,这老头在夸它呀,开心得都顾不上种族了,欢快地摇着尾巴,甚至兴致起来了,还学着狗的样子“汪汪”叫了两声,反正主人说了,出门在外要装成狗的嘛! 阮书仪整个人都惊呆了,以前她想要汤圆装作狗叫几声做做样子,汤圆死活不肯,坚持说自己是高贵的狼,绝不能自甘下贱,现在就可以下贱了? 张村长也很开心,他们这种靠山吃山的,上山打猎一般都会带条猎狗,对狗有着不一般的情感,只可惜自己的那条,在上次的意外中,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眼下看见汤圆,心里的感情又被激发出来,连连投喂了汤圆好几块肉,吃得汤圆尾巴摇得更欢了。 阮书仪和小莲则在厨房里,村长媳妇正在教她们处理狍子肉。 狍子肉一直被称作瘦肉之王,因为狍子全身没肥膘,基本上都是瘦肉,吃法也很多。可以直接拿用来包饺子,也可以像猪肉一样炒来吃,还可以加孜然之类的东西调味,滋味会更不一样。 村长媳妇也姓张,这个村大部分人都姓张,张婶子一边说着,阮书仪就在一旁乖巧地听着,忽然张婶子隔了许久都没说话,阮书仪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她,就见张婶子早已泪流满面,声音有些哽咽:“心儿,是你吗?” 第247章 我怎忍心让你独自踏上黄泉路 听见厨房里传出来的动静,村长很快就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已经泪流满面的老妻,小心安抚道:“老婆子,别伤心,咱闺女是去好地方了,去好地方了呀……” 等把张婶子安抚好睡下,村长才叹了口气,说起关于自己女儿的事情。 原来几年前,突厥人第一次进村来霍霍姑娘的时候,原本是看中了隔壁家的姑娘细绢儿,细绢儿跟村长的女儿秀秀是好姐妹,两人一起长大的,秀秀不像她的名字一般文静,反而继承了村长的豪爽大气,个头也高,细绢儿则人如其名,是个温柔胆小的姑娘。 当时突厥人突然冲进黑鹤村,秀秀和细绢儿正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绣花呢,当时大人也不在,两个姑娘猝不及防地就直接对上了他们。 娇娇小小的细绢儿一下子就引起了突厥人的注意,突厥人喜得从高头大马上下来,拉着细绢儿就要往屋里走。细绢儿吓坏了,抱着秀秀的胳膊就拼命地哭。 秀秀的父亲是村长,她本人的性格也是极为豪爽仗义的,作为村长的女儿,她对村里的大姑娘小姐妹都十分关心谦让,遇到问题也是如她父亲一般,冲在最前面。 当下遇到这样的危险,秀秀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把细绢儿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她。 突厥人也来了兴致,在他们眼里,大禹姑娘一向都是弱柳扶风,柔弱不能自理的,难得见到这么一个刚烈的,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兴致,当下也顾不上细绢儿了,上前就要去拉扯秀秀。 秀秀脑瓜子很聪明,知道此刻大部分村里人都跟着父亲上山去打猎了,往山上跑就能求救,还能让细绢儿和村里的姑娘少一分危险。 她转了转眼珠子,对着几个突厥人开口:“这里没什么意思,你们敢跟我换一个地方吗?“ 突厥人也不傻,担心她要搞什么幺蛾子,抱着手臂不说话。 秀秀冷哼一声:“就这点儿胆量,还敢来我们大禹玩女人,哼!”她这话一说,直接激起了突厥人的斗志,就答应了秀秀。 秀秀偷偷朝细绢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默契无比,细绢儿知道秀秀这是叫她赶快通知村里的姑娘躲起来。 秀秀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山里跑,身子骨健壮,又熟悉村间的小路,当下就带着人避开村里的人家,绕到村后,在小路上七拐八拐地,一会儿走独木桥,一会过窄人巷,逼得突厥人不得不骑马狂奔。 但秀秀终究是女孩子,跑不过几个突厥大男人,眼看着快进入林子的时候,还是被突厥人逮住了。 那时候细绢儿正在通知全村的姑娘,就听见村尾传来一声秀秀痛苦的尖叫声,细绢儿吓得整个人直接跪趴在地上。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追到村尾去看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有一大摊血迹,秀秀和突厥人都不见了踪影。 这件事之后没几天,细绢儿就投井自杀了。 在她自杀的水井旁边,还留了一张绣工极差的手帕。 那张手帕极丑,丑到只绣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连颜色都不怎么规整。但在莲花旁边,却写了一行字迹娟秀的血书:姐妹十四载,我怎忍心让你独自踏上黄泉路。 这张手帕是秀秀送给细绢儿的。秀秀是个耐不住的性子,从小就爱跟着父亲在山里跑,最讨厌做女红,她活到14岁,也只成功绣过一张手帕,还是丑的出奇的莲花。 这张手帕大约是细绢儿收到的最丑的礼物,但是她一直都贴身带着,一点儿都舍不得用,担心弄脏。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用自己的血液,染红了那张手帕。 从那年以后,村子里再组织出去打猎,一定会留一半的男人在村里。 后来大禹和突厥边境冲突频发,张村长甚至还在村口设置了巡逻点。然而他们终究只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在铁骑长枪的敌人面前,他们再严密的防备都是泡沫,都抵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进村来抢粮食、抢女人。 黑河城的驻军也来过,敌人来一次,他们打一次,后来敌人再来,也不知为何,再不见士兵过来了。 再后来,村里的人一家一户都渐渐搬走了,曾经有村民上百户,热闹繁盛的黑鹤村,只剩下零零星星二十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孤寡老人,或者家中没有女儿的。 年轻的黑鹤村,终究是变成了迟暮老人,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阮书仪早已泪湿了眼眶,她抚摸着那张丑得可爱的莲花手帕,看了看早已在炕上睡着的张婶子,小声开口:“婶子也是在那时把身子熬坏的吗?” 张村长点点头,叹息道:“你婶子这还算好了,好歹命留住了,这两年也在慢慢好转。隔壁细绢儿家的爹娘,也跟我们一样,只生养了一个女儿。细绢儿去后,他娘直接病死了。他爹一直不吭声,若无其事地生活,没想到在第二年冬天,突厥人再来抢姑娘的时候,他不肯跟我们一起躲起来,直接拎着把菜刀就冲出去了,对面可有十几个拿着长枪的突厥人啊!”他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忽而,他又突兀地笑了笑:“那是个好小子,他比我还要小两岁,但是比我厉害多了,他两刀下去就砍死了一个突厥人!”村长一边说着,还一边跟阮书仪二人演示当时细绢儿的爹挥刀的英勇场面,仿佛在说什么骄傲的事情,但那通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 阮书仪心中一酸,她怎么不明白村长的顾虑呢,若他不是村长,他如何不愿意做一把锋利的菜刀,亲自砍在敌人身上,为自己心爱的闺女报仇雪恨! 可他是村长,他身上担负着全村人的性命和安危,他只能看着仇敌在自己的土地上踏马扬鞭,横行霸道。 第248章 回到了快乐老家 阮书仪二人踏着夕阳回家的时候,只觉得脚步格外沉重。 初来黑鹤村时,她还在为村里空荡,方便他们行事而开心,可若是这份空荡是建立在如秀秀和细绢儿那样美好的姑娘身上,她只觉得羞愧。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欲言又止的玉儿,阮书仪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帮忙打听玉儿娘亲的事情了,只得答应她,明日一定帮她去打听。 阮书仪也想好了,明日要把周方休一起带过去,帮着张婶子看看病。 夜深人静,阮书仪独自在炕上翻来覆去,她满脑子都是秀秀和细绢儿、以及那些被抓到王员外家姑娘的事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野心,要用女人的生命去承担。政治家的野心,为什么要用普通百姓的生命去承担。哪怕是在前世那个现代社会,那样讲究人权的社会,普通人依然是蝼蚁,古往今来,无一例外。哪怕是她这个从现代过来的人,自以为有着领先几百年的知识,但依然无法逃脱。 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把院子里的雪照得锃亮。屋里烧了炕,明明很暖和,但她却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只觉得冷到骨髓。 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过去的时候,暖和的被窝里忽而涌入一股寒气。紧接着,那股寒气 来源变成了热乎乎的暖意。 萧慕然一边调转内力烘高自己的体温,一边将许久不见的人拉进怀里搂住。他贪恋地将脸埋进怀中人的肩窝,却突然发现她的脸上有一片湿湿的泪痕。 萧慕然心中一紧,大手一挥,桌面上的油灯就燃了起来。烛光下,阮书仪满脸是泪,一脸悲戚地望着他。 萧慕然一把将人揉进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哄道:“仪儿别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在萧慕然温柔的诱哄下,阮书仪还是把秀秀和细绢儿的事情,以及今天打听到的情报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总觉得,秀秀可能还没有死,因为据张村长所说,当时村子里的人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秀秀的尸体。若是秀秀当场就死了,突厥人何必带着一具没有用的尸体走呢?而且若是秀秀性命垂危,救不活了,突厥人也没必要带走,有带一具尸体的功夫,他们还不如多抢点粮食。 那么秀秀这些年是去哪里了呢? 还有那些一批又一批被送进王员外家中的南方女子,再加上药铺那一批批卖空的泡酒药材。 阮书仪总觉得,这些事情有关联。她把这些告诉萧慕然,并不仅仅是为了纾解心中的郁气,而是想要萧慕然派人去调查。 萧慕然点点头:“王员外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混进去了,但是没有看见你说的那些女子。” 顿了顿,萧慕然又主动汇报自己这些天所做的事,无非就是把南萧军调了一批过来,配合着谢镇州的人,在阮家三个哥哥的带领下,逐一在白木山一带安插了进去。 这两天他之所以没出息,是因为去了白木山深处,额尔古纳河附近,去找了鄂伦春首领。 说起这个,萧慕然突然笑了笑,在阮书仪唇角轻轻吻了一口,才柔声问道:“你们到这里的第一天,是不是就把旺财放到山上撒欢去了?” 阮书仪歪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暗卫汇报给你的?他连这种事都汇报?” 萧慕然哭笑不得,捏了捏阮书仪的小脸蛋,才戏谑地开口:“说来也巧,你们过来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鄂伦春人首领察尔吉善,他们鄂伦春人有许多个小氏族,基本都是以亲缘关系为单位划分的乌力楞,其中最大一个乌力楞的领头人高吉善也在当天找了察尔吉善,说是昨天半夜驯鹿们突然无辜伏地哀鸣,但是身体并未出什么问题,他们怀疑是这白木山的王回来了。 萧慕然曾经对察尔吉善有恩,鄂伦春人又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名族,在察尔吉善眼里,萧慕然就是自己人,所以见高吉善也没有避开萧慕然,这一幕就被萧慕然听个正着。 萧慕然当下就想笑,一听就知道是旺财出来搞事情了,但旺财的正身还没找到,他不敢透露太多,便什么都没说。 阮书仪听完也想笑,她都能想象到旺财这几天在山里是多么疯,毕竟憋了一路,又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旺财白天里还好,晚上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与汤圆一起在山里到处撒欢抽风。 他俩倒是快乐了,山里的动物一到晚上就瑟瑟发抖,还不敢轻易逃窜,因为旺财大王说了,他要巡视领地,不允许任何一个动物做逃兵。 神兽的威压没有动物能抵得住,更何况这个神兽还是这白木山的王,众动物们只能躲在自己窝里瑟瑟发抖,等着旺财大王来巡视自己家。 旺财也确实如此,每天一到晚上,就成了它耍威风的时刻,就来了这几天,已经把附近几个山头都逛遍了,每天早上回来,两只小兽都会叼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猎物。它今夜又带着汤圆跑到更远的山头去了,也不知明天早上会带来什么。 分享完双方的情报,已经到寅时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萧慕然轻轻舔着阮书仪的耳垂,温声诱哄:“仪儿,我也憋坏了,帮帮我……” 阮书仪脸色爆红,一下子把他推开。“我累死了,我要睡觉了,你自己解决……” 萧慕然却不听她的,反而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反手将她的一双手臂绞到了头顶,翻身上来时,上衣已经不知所踪,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 阮书仪扭过头去不想看,脸蛋儿却被萧慕然一手掰了过来,男人声音里戏谑又缱绻:“仪儿平时不是最爱看了吗?今日怎么不看了?” 阮书仪羞得想骂人,耳边却传来一声委屈的声音:“天亮后我就要走了,我不能出现在村里。” 阮书仪心中一软,怎么一见面就要走了?他还以为萧慕然出现就能留在这里呢。 心思一歪,就被人钻了空子,重重地封住了唇…… 第249章 用活着的处子之身来泡酒 阮书仪心中一软,难得见面,算了,就随着他。 一夜白雪摇。 萧慕然果然在天亮之前,就起身走人了,阮书仪躺在被窝里看他从窗户钻出去,还有些不舍。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她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被子里再次传来一股熟悉的凉意。阮书仪又好气又好笑:“你昨天不是说你不能出现吗?” 萧慕然拿鼻子蹭着她:“我说的是白日里不能,又没说晚上不能。” 眼瞧着阮书仪要生气了,萧慕然才赶忙说道:“你昨日问的那些姑娘们,我查到了一些眉目。” 一听他要说正事,阮书仪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出去把周方休等人都叫了进来。 原来昨日阮书仪说过药铺的事情后,萧慕然就派人去查了相关的其他事情,查出在城北的砖瓦窑里,这两年也陆陆续续定出去了几十个酿酒的大坛子。 “所以那些药材买回去是要泡酒的?他们要拿那些姑娘泡酒?”小莲一脸震惊。 阮书仪和周方休对视一眼,其实昨日在查到这里的时候二人就有过这个猜测,大禹人口味清淡,平常喝的都是纯纯的粮食酒或者果酒,很少人能接受味道浓郁的药酒,是以只有后世来的阮书仪和医者周方休能在听到那些药材的第一瞬间,就想到那些药材是拿来泡酒的。 正巧昨日南方也给萧慕然等人传来消息,原来最近一批次的那些姑娘都是从浊河以南的石头镇送过来的。 而最让人在意的是,那些姑娘在来之前,几乎每个人都在两个月前就从各种渠道购入了大量的慢性毒药。 阮书仪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泡酒,她们要被送去泡酒!” 听了她的话,小莲也反应过来了:“所以被送去王员外家的那些姑娘,原本是要送去和那些药材一起泡酒的,最后一批的这二十几个姑娘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她们就吃了慢性毒药,想要牺牲自己,来毒死那些突厥人?” 萧慕然这个时候又补充道:“还有一个点,他们泡酒似乎要算日子,要到每月的15号左右才会开始。” 阮书仪的脑子里突然感觉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她抓住萧慕然的手问:“今天几号?” 萧慕然看了看天色:“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15号了。” 阮书仪又扒在窗子上,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月亮已经渐渐趋于一个完满的圆形了。她直接打开窗,朝后山处吹了一个口哨。 萧慕然看着她凝重的脸色,急着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阮书仪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突厥人把那些姑娘送去泡酒,并不是要拿来喝的。而是要启动一种秘法,这种秘法,或许就跟寻找玄虎玦有关。那种秘法必须要在月圆之夜,将提前净好身的完好处子之身,活活投入到浸泡好药材的大缸里,而后放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吸取纯粹的月之精华。” 阮书仪能想起这点,还得多亏了她的东北同事。有一年国庆假期难得不加班,她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无聊,就应了东北同事的邀请,去了东北玩。 同事的家里是在一个小县城,同事带她上山去采菌子、捡板栗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山雨,一时赶不及回去,就跑到同事的一个祖奶奶家里避雨去了。 祖奶奶已经90高龄了,据说她丈夫年轻的时候,是赫赫有名的萨满大师,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事都会请她丈夫去看一看,声望极高。 后来随着社会日益发展,村里走出去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有关萨满神学的事情已经被打为“封建糟粕”,信奉的人越来越少了。失去了信仰的萨满,生命也渐渐如西垂的落日般,渐渐消散。 丈夫死后,祖奶奶就一个人搬进了半山腰的小屋子里,不爱与人交往。 也是那次去避雨,阮书仪看见了祖奶奶摆在桌上的亡夫的手稿,问起了这件事,祖奶奶才讲给她们听的。 只是千百年的萨满神学,流传到祖奶奶那一代,已经被历史的洪流冲掉了很多东西。听在阮书仪耳朵里的,也只剩下那么零星一点。所以她也只能根据当时祖奶奶的说法猜测,突厥人拿那些姑娘们泡酒,是为了打开某种机关,显而易见的,这个机关一定跟旺财的正身有关。 而姑娘们却会错了意,以为这些人只是单纯的变态,要喝人泡出来的酒,因此义无反顾地去赴死。 不大一会儿,旺财和汤圆就飞奔回来了。阮书仪交代小莲在家照顾好玉儿,又留了一个暗卫下来暗中保护她们,其他人则直接隐入了夜色中。 阮书仪骑在旺财身上,远远就看见离王员外家大院不远处的山沟沟旁,站着自家二哥。阮书彬原本体弱的毛病,以及年前在白木山受的那场伤,早就在黑峰寨被阮书仪拿灵水和好药材养好了,现在远远看着,比从前都壮实了许多。 一见阮书仪骑着旺财跑过来,一把将人扶住,阮书仪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情说完,又急着开口:“二哥,大哥和三哥呢?咱们现在要赶快去救人,那些姑娘不能白白去送死!” “我们收到慕然的消息后,就带着人赶过来了,现在他们一个带人埋伏在前院,一个埋伏在后院,就等着你们来了。” 阮书仪心中着急,都没听出自家二哥对萧慕然的称呼有了变化。倒是旺财不咸不淡地看了阮书彬一眼,又看了身后的萧慕然一眼,眼里精光流露。 一直没出声的周方休突然开了口:“这王员外家戒备森严,我们这么多人贸然闯进去,很快就会被发现,我平日里闲来无聊,配了点有意思的药,大家拿着,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顶顶。”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一一分发了下去。 阮书仪看着手中的小瓷瓶,心里还在想是不是什么蒙汗药或者痒痒药,亦或是那种跟化尸水差不多的东西,结果等她真正用上的时候,才彻底傻了眼。 第250章 为众人抱薪者 旺财虽然个头大。但它脚上有柔软厚实的肉垫垫,哪怕是身上驮着一个阮书仪,跃过两米多高的围墙的时候,还是落地无声。倒是阮书仪,像坐了个过山车似的,心突突狂跳。 他们进的是后院,因为白日里旺财偷偷跑过来查探过,前院儿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后院儿,跟后山相连,后院里还种植了许许多多的竹子,竹林环绕,曲径通幽,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为了不引起注意,阮家兄弟带来的精兵都在外面守着,只有阮书仪和萧慕然以及阮家三兄弟进来了。竹林很深,小路弯弯绕绕的,自然地将这后院又分成了好几个院落。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分头寻找。阮书仪骑着旺财,身后跟着个萧慕然。 “旺财,闻着味儿没有?”阮书仪趴在旺财耳边,小声问了句。 旺财动了动耳朵,有些委屈地开口:“这里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我什么都闻不到,连人的气味都没有闻到。” 萧慕然蹙眉:“他们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将味道封住了……” “小漂亮!那里有声音!”还不待萧慕然的话说完,旺财耳朵动了动,直接带着阮书仪冲了出去。 阮书仪紧紧拽住旺财脖子上的毛毛,免得掉下去,萧慕然也在身后紧紧跟着。就见旺财跟走迷宫似的,在这竹林间蹿来蹿去,七弯八绕,等阮书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座地宫前。 二人对视一眼,给阮家三兄弟发了信号后,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地宫大门口并没有人把守,但是进去又是如竹林一般的迷宫,好在无论怎么复杂的路,只要认准了正确的方向,就不会出错。旺财一路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一边驮着阮书仪飞奔。 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是看见前面有十几个守卫正在猜拳喝酒,大约是他们对自己的两个迷宫太过放心,根本就没有留重兵把守着。 那十几个守卫已经喝懵了,满脸通红,看见这突然出现的二人一虎,愣了半天才大着舌头开口:“你……你们是谁?” 萧慕然突然小声说了句:“仪儿,捂嘴。” 阮书仪反应极快地照做,还顺手把旺财的嘴和鼻子也给捂住了。 然后就见萧慕然直接拿出怀中刚刚周方休给的小瓷瓶,用内力往他们那边一打,小瓷瓶在空气中碎成粉末,而瓶中的药粉随着萧慕然挥出去的强劲内力,掀起一阵风,直接把药粉吹进了那些守卫的鼻子里。 霎那间,守卫们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萧慕然勾了勾唇角,轻声开口:“这地宫里的守卫除了你们,还有旁人吗?” 守卫们整整齐齐地摇了摇头。 “行,那带我们进去,我们要看看那些姑娘。” “是!”整整齐齐的声音,宛如提前训练过一般,只把阮书仪看傻了眼。 她摸出怀里那个平平无奇的白色小药瓶,探过头去小声问萧慕然:“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啊?怎么跟听话水一样?” 萧慕然勾了勾唇:“听话水?这名字倒是稀奇,不过这粉的功效,应该跟你说的那个听话水差不多,它能麻痹人的神智,让人不自觉地跟着说话人的指令去说话做事。而且清醒后会把这一切都忘掉,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阮书仪瞪大眼睛,乖乖!这不跟前世那个危险的“听话水”一模一样的吗?所以早在 这个时代就有了? 在守卫的带领下,穿过几道被上锁的大铁门,最后来到了一排地牢前。 一见有人来,地牢里的姑娘们立马戒备起来。 阮书仪看着这些个被饿得骨瘦如柴的姑娘们,忍不住红了眼。 前世那位祖奶奶说过,为了让泡出的酒质量更好,没有腐臭味,这些恶毒的人会提前让姑娘们饿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除了每日能喝一点水,什么东西都不能吃。一直到姑娘们饿到骨瘦如柴,身上几乎没有肉了,才会被洗猪仔一样丢在热水里洗干净,再用酒消毒,最后才能泡进那浸满药材的大缸里。 牢里的姑娘们看见他们,神情有些戒备,还有些疑惑。时间紧急,阮书仪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只能言简意赅直击主题:“各位姐妹,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是你们听我说,这些人拿你们来泡酒,并不是为了要喝,而是要用你们的血肉去开启某种邪恶的阵法,所以你们这种自毁的方式没有用。” “你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还没等阮书仪说完,牢里的一个姑娘就开口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阮书仪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轻声开口:“朱春丽,朱春丽是哪位?这个香囊,是你绣给你未婚夫的?” 牢里的姑娘们一时都没有说话,阮书仪又掏了一个玉佩出来:“于云儿,这块玉佩是你娘去世前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赵舒,这对耳珠是你爹爹在你十岁生日时送给你的生辰礼?” …… 随着阮书仪一样一样地拿出东西,牢里的声音渐渐变得安静,又渐渐传出低低的啜泣声。阮书彬三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过来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阮书仪把带过来的几样东西,一一归还给了主人,而后才温声开口:“各位姐姐妹妹,是我们大禹女子的榜样,奸人投敌叛国,祸害百姓,危急关头,你们愿意挺身而出,是值得所有大禹人敬佩的。” “但你们听我说,我们可以为家、为国牺牲,但我们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我们的命也是命,也是父母、亲人最为珍视的东西,你们相信我,我们大禹的男儿不全是西北军那样的孬种,我们的战士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会代替你们,扫平这些进犯的外敌,保卫我们的国家。” “所以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跟我回去,好吗?” 阮书仪的话说完,牢里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她们又何尝不愿意活下去呢? 忽然有个声音哽咽着开口:“春丽,春丽姐姐已经死了……呜呜呜……她的尸首还被挂在外面的竹林里……” 见她们的态度松动了,阮书仪朝萧慕然几人使了个眼色,萧慕然就拎来一个守卫,从他脖子上摘下钥匙,打开牢房的门,护着几十个姑娘一起往外面走。 出到竹林里的时候,阮书仪拉住萧慕然的袖子,又拍了拍旺财的脑袋,旺财乖巧地点点头,朝着与出口另一边的方向掉头。萧慕然有些疑惑:“我们去哪里?” 阮书仪看了看从竹子上飘落下来的雪,小声说了句:“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 就算是死了,也不该让她一人留在这龌龊地。 第251章 她们都罪有余辜! 旺财嗅觉很灵,闻过牢里那些姑娘们身上的味道之后,轻而易举就带着阮书仪和萧慕然找到了被挂在竹林间朱春丽的尸体。 黑河城的气温还很低,哪怕现在已经没下雪了,但地面上的积雪并没有融化,从后面的白木山吹过来的阴冷空气,将朱春丽的尸体几乎冻成了一根人形冰柱,大约是临死前被泼了水的缘故,她一头柔顺的长发全都绺在一起,冰冻后像极了一把锋利的黑色长剑。 萧慕然脚尖一点,飞上去就准备将朱春丽的尸首包下来,在他起飞的瞬间,旺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与此同时,密集的竹林里突然万箭齐发,萧慕然眼神一凛,转身就要下去护住阮书仪,却不知何时,脚下厚厚的积雪无端破开一个大洞,他根本来不及伸手去拉,阮书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掉了下去,大洞门瞬间合上。 这个洞其实不深,大概四米多,阮书仪摔下去,一屁股摔在一张柔厚实软的地垫上,除了屁股震得有些麻,其他倒没什么事。 她顾不上去揉发麻屁股,伸手就去摸旺财,嘴里还小声喊道:“旺财,旺财,你在哪里?”地洞里实在太黑了,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 旺财也被摔得一个屁股蹲,正在一旁龇牙咧嘴呢,听见阮书仪的喊声,忙不迭跑过去:“小漂亮,我在这里呢,你别害怕,我保护你。”说着就一把扑过去,用两只爪子圈住阮书仪,将阮书仪护在自己胸前。 感觉到旺财柔软的毛毛和身上的温热感,阮书仪“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的眼睛也正在逐渐适应这下面的黑暗。 就在她感觉已经要看清楚了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一面墙突然破开一个正方形的小洞,洞里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刺激得阮书仪睁不开眼。 于此同时,洞里传出一道刺啦的,雌雄难辨的声音:“哈哈哈哈,阮书仪,我本不想伤你,但你实在太爱管闲事了,但这样也好,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阮书仪一边伸手挡住强光,一边眯着眼睛,试图通过那个洞口看清对面的人,但不知道那光太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阮书仪的视野里总感觉像是蒙着一层雾,看人都带重影的。 旺财龇着牙,对着那边”嗷呜 “狂叫。 那人像是很有兴致似的咋了咂嘴:“旺财,你怎么这么凶啊?是不是在骂我?我可知道你是能说话的,你也别急着骂我,要不是为了帮你寻回正身,你的主人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这么轻易就中了我的圈套,这么说来,还是你害了她。” 阮书仪只感觉浑身发寒,关于旺财会说话这件事,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再加上这个人故意遮掩了声音,只能说明这是她认识的人,并且还是很亲近的人,所以才不想让她听出来。到底是谁呢? “所以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阮书仪已经冷静了下来。 “别担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等那些该死的人一一走了我的棋,我就能放你出去。” 该死的人?提前布好的局? 也不知为何,此刻阮书仪的脑子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她们先是收到暗探的消息,说突厥人打算和西北军联合烧山,抢夺旺财的正身。 然后他们分头行动,出山海关驿站时,遇见了那个老鸨,从老鸨那里得知有好几批姑娘被送过来了。 然后他们根据在黑河城打听到的消息,推测出这些人是要拿姑娘们泡酒,正巧阮书仪泡出的酒并不是拿来喝的,而是拿来作法的……等等!这个人刚才说要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是指这件事! 所以这个人并不是跟突厥人一伙的人,到底是谁呢?要拿这么多姑娘的姓名做嫁衣? 似乎是看见阮书仪正在苦思冥想,那边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而后又幽幽开口:“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给你讲过故事?” 阮书仪:? 不管阮书仪怎么疑惑,那边的人已经自顾自讲了起来。 “你刚才要去救的那具尸体叫春丽对,早在几年前,还有一个姑娘叫春柳。春柳是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啊,却偏偏是个命苦的。在家里干最多的活儿,闹饥荒的时候还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一个,直接被卖到了青楼。” “哪怕是在青楼,她也一腔热情地活着,甚至还背着所有人,加入了什么女子军,你瞧,她不过是一个被舍弃的人,一个被千人枕万人骂的人,她还不自量力去当什么女子军。” 忽然,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桌子的声音,那人的语气也陡然变得愤怒起来:“她都已经这么努力生活了,她甚至想以一届女子之身,去上战场,去为这个稀烂的国家出一份力,可是那些人!那些龌龊的人!却非要把她推到了那个可恶的突厥人面前!那个傻姑娘还自以为得到了为国家出力的机会!还跑去玩刺杀,哈哈哈哈哈哈,结果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结果是伺候完那人之后,还被那人连捅十一刀,十一刀啊,你知道有多疼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平时哪怕是磕破一点皮,都有人心疼得不得了,哪像春柳那个蠢女人?” 阮书仪静静听着,良久才出声:“所以后面几批送来的女子,都是那个青楼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啊!她们以为把春柳推出去,自己就能好好活下去吗?她们一个都逃不过!” “那最后这一批人,其实并不是青楼的人,而是那个所谓的女子军的人,对吗?你把她们哄骗过来,还喂她们吃下了慢性毒药,是怕她们死不成吗?”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很聪明,那些所有人,包括你刚才要救的那个朱春丽,都罪有余辜!”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待在这里!” 第252章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能留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那边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那个小洞就被堵住了,周围再也没了声音。 这种被背刺的感觉,还真是令人恶寒。阮书仪的眼睛一直很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紧紧抱着旺财,在这寒冷的地洞里,仿佛只有旺财身上才是唯一的热源。 地面上,在万箭齐发的瞬间,埋伏在王员外家的突厥人就发现了,冲了出来,将萧慕然以及正带着姑娘们往外走的阮家三兄弟团团围住。 萧慕然满眼猩红,根本无意与这些人多做纠缠,他只想尽快破开这个洞,把阮书仪救出来。 然而如潮水般的暗箭和不断靠近的突厥兵,已经呈包围之势将他团团环住。肩膀处的伤势也开始作祟,那是前些天在山里做埋伏的时候,与一伙巡逻的突厥士兵遇上后受伤的。 “这位小兄弟,我与你不曾有过什么仇怨?为何突然闯入我的院里,还要放这么多暗箭?”一个穿着突厥服饰的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背着手走了出来,看着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萧慕然,眼神有些怀疑。 还未等萧慕然回答,漆黑的夜空里,后山处突然燃起一方明亮的火焰,那处火焰似乎是一个讯号一般,与此同时,在其他几个山头陆陆续续也有火焰渐渐燃起。 萧慕然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那个突厥人。 突厥人的脸上却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呵呵呵,听说有大禹残余的南萧军赶过来了,也不知道没有南萧王的南萧军还能不能成气候,估计是不能成气候的,不然怎么都算不准我们要“搜山”的时间?你说是?萧慕然?” 萧慕然微微抬起头,伸出手取下了那个在外人面前佩戴了六年多的银色面具。皎洁的月光和不远处后山渐渐燃起来的黄色火光,把他左脸上刚刚被划破的伤口映衬得更为鲜红。他轻轻勾起唇角,邪肆的笑容让那抹鲜红色的血液显得更加妖冶,与他一贯清冷无双的风格倒是完全不同,只是他一开口,那冷凌凌的声音,再次让人意识到,他还是从前那个萧慕然: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不能留了,你说是?大王子?” 对面的突厥大王子被他这邪肆的笑搞得有些自我怀疑,却在下一秒,半空中突然飞过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被一柄尖锐的东西刺穿了胸口,突厥大王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慕然。 萧慕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面无表情,他看了突厥大王子一眼,嘲讽开口:“被你自己亲自铸成的这把冰剑刺穿胸口的感觉怎么样?” 说完也不等突厥大王子回答,眼神看向紧紧贴着突厥大王子的朱春丽的尸体,此刻她冻得梆硬的利剑一般的头发,直直戳入了突厥大王子的心窝处,直接给戳了个对穿。他笑了笑:“你也算完成了这次的刺杀任务,安息。” 话一落音,突厥大王子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跟在他身后的士兵都还没反应过来,突厥大王子就已经倒下了。他们立马提起剑,声讨着萧慕然,就要往前冲。 与此同时,原本两米多高、结结实实的王家大院院墙轰然倒塌,几百号身着暗紫色盔甲的士兵挥舞着刀剑就冲了上来,与突厥士兵打成一片。 萧慕然终于得了空,他站在阮书仪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眼,而后忽然调转起周身的内力,地上的积雪直接卷起风暴,自发团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雪球,雪球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原本结实的地面直接被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在把地面砸出豁口的瞬间,雪球又重新散发,飘散在空气里。 萧慕然丝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一眼就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阮书仪。 “仪儿,仪儿,你没事?” 旺财在一旁急得嗷嗷直叫,刚才阮书仪突然说自己眼睛疼,正准备喝点灵水,还没喝上就昏迷了。 萧慕然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看了看这四周的环境,这个地洞一个是一个地窖改成的,原本用来储存蔬菜的地窖,自然是不透气的,阮书仪应该是有些缺氧。 他直接抱着人,拎着变回小猫咪的旺财,飞了上去。 王家大院外,看着被萧慕然抱着出来的阮书仪,周方休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了出来:“怎么了?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萧慕然摇了摇头:“应该是刚刚被关在地窖缺氧了,你有没有办法?” 周方休立马拉过阮书仪的手腕把了把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直接在几个穴位点了几下,阮书仪就悠悠转醒。 “仪儿,仪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书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她又转了转头,试图寻找光源,却看见了几大片刺目的黄色,和眼前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慕然?我们到哪里了?这里怎么又黄又黑的?” 萧慕然脸色一沉,在阮书仪眼前晃了晃:“仪儿,你能看见吗?” 阮书仪睁大眼睛,模模糊糊间能看见眼前好似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于是点了点头:“好像能看清一点,我的眼睛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什么东西都很模糊。” 萧慕然看了看周方休,周方休也皱起眉头,重新给她把了脉,对着萧慕然摇摇头。 阮书仪这会儿也意识到那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了,她急得抓住萧慕然的袖子追问:“萧慕然,我们现在还在王家大院对不对?那个黄色的,是不是火?是不是后山烧起来了?他们已经开始烧山了吗?” 萧慕然沉声回应了她。 阮书仪急得只拍他的手:“你现在别管我,把我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快去找我三个哥哥,快去救那些南萧军,那山上有埋伏,是有人特意引你过来的,为的就是要南萧军和突厥人打起来,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253章 小漂亮,你是不是瞎了呀? 萧慕然抱起阮书仪,就往家中飞奔,嘴里还在一边安抚着阮书仪:“仪儿,你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先顾顾你自己,你眼睛怎么样?疼不疼?” 旺财也在一旁急得“嗷嗷”直叫:“小漂亮,小漂亮,你是不是瞎了呀?” 周方休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萧慕然难得慌乱的身影,眼神很是复杂。 快速飞奔到家,将人放在床榻上,周方休也紧随其后带着药箱进来。 他先是给阮书仪把了脉,然而阮书仪身上并无中毒的痕迹,眼睛看着也正常,没有受伤或者撞击的样子。 周方休蹙了一下眉,而后用手指轻轻撩开阮书仪的眼皮,就看见阮书仪的内眼皮薄膜上,附着了一层半透明薄膜状的东西。 周方休和萧慕然对视一眼,二人都看见对方眼里的凝重。 周方休又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干净的纱布,捻成细条,轻轻将阮书仪上下眼皮上的薄膜弄了出来。 “仪儿,你现在感觉能看清了吗?”萧慕然在一旁帮忙掰着阮书仪的眼皮,脸上满是担忧。 阮书仪却突然大叫一声,挣脱萧慕然的束缚,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好痒啊,我的眼睛突然好痒啊,好像有小虫子在里面爬。” 周方休立马凑过去一看,现在不止是阮书仪的上下眼皮上,就连眼珠上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膜。 周方休脸色大变:“不好,这应该是一种巫术!把薄膜弄走后,之后滋生更多的薄膜!” 萧慕然也脸色剧变,他安排好了一切,万万没想到会在仪儿这里出了岔子,明明他都已经跟仪儿分开走了,就连出现也都是在晚上,周围有暗卫的守护,他敢肯定绝对没有人看见。 所以……萧慕然眯了眯眼睛,脸上一片冰冷,看来是内鬼要自己跳出来了。 周方休无法解除阮书仪身上的巫术,只能给开了一点安神止痒的药,便出去了。 萧慕然将人安放在床上,小声开口:“仪儿,你的灵水可还有?” “有有有!”着急生乱,阮书仪一下子也没想到还有灵水可以用。 还没到灵水析出的时间,但是阮书仪已经习惯了每次都会留几滴备用,所以现在手镯里还有三滴。 在萧慕然的帮助下,分别滴了两滴灵水进入眼睛里,阮书仪瞪大眼睛看着四周。 感觉眼前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而后又迅速模糊起来。 萧慕然不死心,还想让她把最后一滴灵水也喝下去,阮书仪摇了摇头:“这最后一滴还是得留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保命。” 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灵水可以解毒,可以治伤,但不代表对巫术有作用。 前世采访的那位老蛊师就曾说过,蛊术和巫术是独立于医毒之外的另外两种形式,并且比医毒更复杂。医毒可以有很多种方式配出解药,但巫蛊不行,基本上都是1v1的。 就像蛊术,每一种蛊毒,都只有对应的蛊虫可以解,哪怕是换了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来解蛊,都没办法解开。 唯一解蛊的办法,就是让下蛊的来解,又或者是请出绝对的,实力能够碾压的母蛊出来,才有办法解蛊。 虽然她对巫术没有做过太多的研究,但想来巫术应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所以既然她是中了巫术,想要解开,也只能参考上面两种方法。 但现在这都不是最紧要的,外面的山火已经烧起来了,虽然萧慕然说已经做好了安排,但白木山山况复杂,况且现在除了突厥人和西北军,还有一个“第三者”在暗中窥伺,随时可能出现变动,萧慕然现在应该和战士们站在一起。 “萧慕然,你听着,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刚才我掉下洞里就是被那人弄的,但是他的声音做了遮掩,我听不出是男是女,而且他还知道旺财真身是老虎的事情。” 为了防止刚刚自己太慌乱没把事情说清楚,阮书仪现在冷静下来后,又把事情一一跟萧慕然捋了一遍,包括那个不辨雌雄的人在地洞里跟她讲的那个关于春柳的故事。 “萧慕然,我事情都说完了,你快走,你现在应该跟你的战士们站在一起。我现在除了看不清东西,并没有全瞎,而且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我这里有小莲和立松在,还有旺财和汤圆,很安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留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守着我们就行了,快去,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萧慕然的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他确实有些担心,虽然前面来得早,已经做足了准备。但现在山上的雪没有完全化完,突厥人比他们预计的提前至少二十天开始了行动,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故,说不得还跟仪儿说的那个叛徒有关。 萧慕然在阮书仪额头上印下一吻,轻轻开口:“仪儿,别担心,等我回来,我认识这百木山最好的巫师,一定能让你看见的。” 阮书仪点点头,她确实也有些疲惫了,再加上周方休刚刚给开了安神的药,小莲已经煎了给她服下了,现在也困得很,她摸了摸趴在自己两旁边的旺财和汤圆,放下心来,朝萧慕然摆摆手就睡下了。 萧慕然清点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守护在四周,就带着人飞奔进山了。 …… 再醒来的时候,阮书仪感觉周围凉嗖嗖的,有点冷,又摸了摸身下的大炕,感觉手感不对,她又急忙伸手去摸睡在自己两旁的两小只,什么都没摸到,阮书仪一下子惊得坐起来。 “旺财,汤圆,你们在哪里?” “旺财,汤圆?” “小莲,立松?周村长?”…… 周边万籁俱寂,只听得到风吹树林的声音,还有空气中传来的树木烧焦的气味,这是……下风口的方向…… 不对!不对!黑鹤村明明是在白木山的上风口的方向,这里不是他们暂住的张铁柱的家!这里是哪里? 第254章 好想啃她一口 阮书仪眼睛还是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看什么东西都不清晰。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摸索着往门口走去,推开门,眼前突兀地出现一大片白,这难道是……雪? 不应该啊,现在已经三月份了,白木山虽说山上还有积雪未融化,但在山腰至山脚处,不应该还有这样大片大片的雪,所以这里大概……海拔还挺高? 大约是眼睛看不清楚了,听力就变得格外敏感,阮书仪感觉耳边忽然传来忽而一阵密密麻麻的脚踩残枝枯叶的声音,像是有很多只脚……其中还偶尔夹杂着一声声短促的乐器声,听起来很像口哨…… 阮书仪下意识后退几步,想要藏匿自己的身形,结果一不小心没站稳,条件反射地伸手就想去扶墙,结果触摸到的手感却不是坚实的木屋或者石屋,手感反而软软的……很像皮毛…… 阮书仪脑子里突然惊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只是还不等她求证,下一秒汤圆就飞扑过来,摇着尾巴站起前爪抱着阮书仪:“主人,主人,你终于醒了。” 听见汤圆的声音,阮书仪心中也踏实了几分,她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将汤圆往屋子里面带了一点,才压低声音开口:“汤圆,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张铁柱的家里吗?” 汤圆也学着阮书仪的样子,压着嗓子小声地回答她:“主人,我们在山上,在白木山上,很高很高的地方。昨天晚上你睡着后,屋子外面突然起了大火,小莲她们施救不及,旺财大哥就把你驮到了山上……结果我们我们跑得太快,和小莲他们走丢了……” “那这里……” 阮书仪还欲多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男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阮妹子醒了?” 与此同时,她忽然又听到一阵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讨论声:“这就是山大王的主人吗?怎么不是老虎啊?” “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是个人类。” “但是她这么小小一只,连我们鹿都不如,怎么能驾驭得了堂堂白木山之王?” “但是她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比山那头春天最嫩的草还好闻,好想啃她一口……” “别瞎想些有的没的,人类最是狡猾,要不然怎么能收服我们堂堂白木山之王,我看你啊,还是长点心,别反过来被她啃了……” 阮书仪:? 谁啃谁?啃什么? 看见阮书仪在发愣,那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了,才清了清嗓子,尽量放软了声音:“阮妹子别怕,你现在很安全,对了,我叫察尔吉善,与你夫君是故交,你的哥哥阮书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努力定了定神,她果然没有猜错!刚才摸到毛茸茸的手感,再结合现在的地理位置,她就猜到她可能是睡在斜仁柱里,在白木山之上,唯有鄂伦春人冬日里住的是用狍子皮搭建起来的斜仁柱。 “察……额……察大哥,您好,请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夫君和我哥哥呢?” 察尔吉善似乎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是阮书仪听不懂的方言,阮书仪猜测应该是他们民族的语言。 紧接着就有一个妇人走过来,将阮书仪扶着坐到了她刚才睡的床上,又递了杯水给她。 就听察尔吉善又开口:“你是被一只老虎和你身旁这只狼送过来的,你的夫君和哥哥,我都没有看见,不过你的眼睛好似中了巫术,我会想办法帮你解除的。” 阮书仪有些疑惑,既然不是萧慕然和哥哥们把她送来的,这个人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察尔吉善笑了笑:“很好奇我怎么认识你的吗?其实萧兄在来白木山的第一天,就来见我了,呵,这小子,说是来见我,其实是来炫耀的,还给我看了你的画像……再则,就算不看画像,你身上佩戴的那枚玉佩,我也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萧兄的贴身物品。” 阮书仪往腰间摸了摸,才发现是那块萧慕然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她笑了笑,温声开口:“如此就多谢察大哥了。” 察尔吉善似乎很健谈,听到她道谢,还以为是谢他帮忙解毒的事情,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跟萧兄认识十几年了,又欠阮兄一条命,现在只是给你解个巫术,远远还不完恩情。” “你先在这斜仁柱里住下,里面暖和着呢,我去找些东西,也不知哪个天杀的给你下了这等下作的巫术,解开它我还差些东西,我这两天去找找。” 阮书仪忙站起身来朝察尔吉善鞠了一躬:“多谢察大哥了,真是麻烦您了。” 继而想到什么,又严肃起来:“察大哥,您可知这突厥人和西北军联合放火烧山的事情,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养了许多驯鹿……” 察尔吉善冷哼一声:“这些突厥猴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那西北军,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们!妹子你别担心。你好好在这里养伤,这里绝对安全。” 听他这么说,阮书仪就知道萧慕然之前应该是跟察尔吉善有过联系,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在察尔吉善走出斜仁柱之前,阮书仪忽而又站起来:“察大哥,您看见送我来的那老虎了吗?” 察尔吉善意味深长地看了阮书仪一眼,才开口道:“它把你送来就进了林子里。” 阮书仪点点头。 察尔吉善刚走出去,外面突然又响起嘈杂的说话声。 “啧啧啧,什么时候见察尔吉善说话这么温柔过,他跟他婆娘说话都凶得很。” “可不是可不是,对我们这些母驯鹿也凶得很,也就怀孕生小崽子的时候才能好点……” “看来这个女人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也不知什么来路,能驯服白木山之王,还能驯服察尔吉善这个老古董,会不会也来驯服我们?” “切,我们高贵的鹿族可不是轻易就能被驯服的,咱们的鹿王要是出来,说不得比白木山之王还要厉害!” “嘘嘘嘘!小点声,白木山之王可是很小心眼的!” 第255章 雪山下的血人 阮书仪听着外面的鹿群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感觉满额黑线,也不知是不是中了这个巫术带来的副作用,她居然还能听懂鹿群说话了,她以前可是只能听懂旺财汤圆和觳觫的话,难道……一个念头出现在阮书仪的脑海里。 阮书仪拉过汤圆,摸索到它的耳朵,凑过去比刚才还要小声地开口:“汤圆,你知不知道,玄兽玦其中的一块玦,是不是跟鹿有关?” 汤圆有些懵地摇了摇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想了想,也凑到阮书仪耳边,小声开口:“主人,我记不清了,那都是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我都不知道转了多少次世了!” 阮书仪一呆:“怎么神兽还需要转世的吗?” 汤圆也呆:“当然需要呀主人!我们和那些上古圣兽不一样,我们是被上古的某位战神钦点出来的五路神兽,在人间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被召唤出来,没有被召唤的时候,我们就会每百年转一次世。为了防止我们联合在一起祸害人间,那位上古战神把我们五个分属到了不同的区域。就像我在雪山,觳觫在平原地区的深潭,旺财大哥在山林,剩下的两位伙计太久没见,我都想不起来啦。” 阮书仪挠了挠脑袋:“既然是分属不同的区域,那应该就没有鹿了,因为鹿也是在山林里的。” 汤圆忽然一惊:“主人,你还记得那幅画吗?山洞里的那幅画?!” 经过汤圆这么一提醒,阮书仪也想起来了,在周方休带他们去醉仙村后的那个山洞里找能救旺财的东西时,在那个山洞墓穴里看见了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骑着老虎,身后跟着雪狼、黑牛……对了!还有鹿和大象!那个长鼻子的动物,旁人不认识,但阮书仪这个后世来的人,还能不认识吗! 所以玄兽玦的五路神兽说不定就是指的这五个,再加上她现在忽然能听懂鹿群的话了,难道鹿玦就在这附近? 就像黑牛叫觳觫玦,汤圆叫附离玦,旺财叫玄虎玦,阮书仪不知道鹿玦具体叫什么,只能先用鹿玦来代替。 汤圆也很兴奋,能找到自己千年前的小伙伴,能不高兴吗?但现在主人眼睛看不见,旺财大哥也不在,它不能一只狼带着主人出去,会有危险。 阮书仪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大家添麻烦,也就没有提。 只是她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要主动来找她。 第二日,阮书仪在察尔吉善的女儿拉芳的带领下,在斜仁柱附近的一条小溪旁散步。鄂伦春人虽然在行政划分上属于大禹,但其实是独立于大禹和突厥的一支自由的游猎民族,活动区域主要在白木山到额尔古纳河一带,这是几个国家都公认的,因为鄂伦春人骁勇善战,尤其擅长骑射,就连白木山之王,玄兽玦之首的老虎也不会轻易到鄂伦春人游牧的地盘上来占领土地,突厥人更是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所以就算突厥人有放火烧山的行动,也不敢烧到鄂伦春人的地盘上来,再加上突厥人也知道,这一带并没有白木山之王的踪迹,所以这一带被囊除在烧山计划之外,不仅如此,怕惹恼了鄂伦春人,突厥人和西北军还不得不防着火势一不小心吹过来,烧了这一片林子。 所以察尔吉善很放心,叫来自己的女儿拉芳陪着阮书仪,拉芳怕阮书仪闷,就趁着自己到小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带着阮书仪出来透口气。 三月中旬,白木山的冰雪开始消融,厚厚的积雪渐渐变薄,潺潺的小溪水位也慢慢变高。 阮书仪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啃着拉芳摘给她的一种不知名的野果子,口感酸酸甜甜的,倒是颇有些山间初春的味道,带着凉意的山风从雪山上拂过,又吹在她脸上,感觉还有些湿润的,对于一直在烤火的她来说,竟然意外的舒服。 阮书仪摸着旺财的脑袋,心中想着,难怪鄂伦春人哪怕到了后世也不愿意下山,这山间的滋味多美妙呀,如果不是现在有突厥人和西北军搞事,还真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但是她现在眼睛也看不见,也没办法去给萧慕然和哥哥们帮忙,好在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萧慕然了,现在自己还是乖乖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添乱。 “嗷呜!”一直躺在阮书仪脚边假寐的汤圆突然站起身,浑身的毛炸开,凶狠地叫了一声。阮书仪浑身一激灵,立马站了起来。紧接着,又听见小溪边传来拉芳的惊叫声:“啊啊啊啊,你是谁!” 拉芳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一个血窟窿一般的人,受了惊吓,条件反射说的是他们自己的民族语言,阮书仪听不懂,只能着急地问:“拉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快过来我这边!” 拉芳是察尔吉善最小的女儿,今年才16岁,察尔吉善也是看她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才让拉芳来陪着阮书仪玩,不用出去牧驯鹿的。 但到底是察尔吉善的女儿,就算年纪小,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她一开始受惊,是这个血人出现得太突然,他们这一带多少年都没出现过坏人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被吓到了。 但反应过来后,她立马跑到阮书仪身旁,将阮书仪护在身后,一把扯出身后背着的弓箭,对着那个渐渐靠近她们的血人沉声威胁道:“别过来,你不是鄂伦春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否则我射死你,我也不需要偿命!” 只是那个血人像是听不见拉芳的话一般,嘴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嘶吼声,踉踉跄跄得朝他们靠近。 拉芳沉下脸,直接搭弓拉箭一气呵成,拉芳得了察尔吉善真传,骑射技术很好,像现在这样平地射箭更是不在话下,箭直直地没入那血人的胸口处,又从后心处穿了出来,但那血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被箭射得一个踉跄,而后又继续一步一步朝着她们走来。 第256章 汤圆性命垂危 饶是拉芳再冷静,看见这一幕也慌了,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还从来没见过被箭射不死的人,这人伤成这样,流了这么多血,还被她把心脏射了一个对穿,居然还能走,除非他……他不是人! 汤圆已经冲了出去,一口咬上血人的大腿,活生生扯下一块肉,只是血人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依然自顾自地朝着阮书仪二人走来,反倒是汤圆,咬下这口肉后,突然就倒在地上哀嚎,口吐白沫。 阮书仪什么都看不见,急得直打转,拉芳也扯着嗓子朝自己这一族寄居的方向喊:“阿姐,阿娘,快出来,出事了!快出来救命!”现在阿爹和阿哥带着族人们出去牧驯鹿了,只有一群女人在家。 好在这地方离她们的斜仁柱不远,拉芳叫了几嗓子后,大家都带着武器出来了。其中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婶子,拿着双叉棍和铁棍,就团团将血人围住了。 一位年事颇高,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阿婆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一看见血人,脸色剧变:“是突厥人的邪术!这个人中了邪术!快,把他叉到白桦树上定住,所有人都别接触他!” 几个强壮的大婶子闻言,一人拿着一个双叉棍,像叉垃圾一样将血人叉得节节后退,最后推到一棵粗壮的白桦树前,又被几个大婶子拿着白桦树皮搓成的绳子,牢牢绑在了树干。 老阿婆看了阮书仪一眼,又看了看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汤圆,朝着拉芳开口:“快去把你阿爹阿哥们都叫回来,就说出了大事!” 拉芳点头应声,骑上马就飞奔而去了,他们冬日里放牧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找到。 不到半个时辰,察尔吉善就回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高阿婆正坐在阮书仪休息的斜仁柱里,他心里还咯噔了一下,难道阮书仪出事了?这这这……他要怎么跟萧兄和阮兄交代? 急急忙忙地冲进去,发现阮书仪好端端得坐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又看见躺在阮书仪脚下,口吐白沫的汤圆,蹙了蹙眉。他早就从萧慕然那里了解到,跟在阮书仪身旁的动物,基本上都是开启玄兽玦的神兽,那现在神兽出了事,岂不是会影响萧兄的大业? 高阿婆见他回来,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察尔吉善忙又扶着人坐下,虽说他现在是一族首领,但高阿婆年纪大,懂的又多,更是他们这一族巫术最好的人,就连现任萨满神师都比不过她,察尔吉善很是尊敬她,要给阮书仪找的解除巫术的高手,就是高阿婆。 只是他现在还缺几位药引,就只是简单跟高阿婆说了一下,有位故交的妻子不幸被突厥人谋害,中了巫术,等他把药引凑齐后,就要请求高阿婆帮忙解开。 所以高阿婆刚才过来看见阮书仪的第一眼,就知道身中巫术的人就是她了,又看了看倒地的的旺财,这才发现连她的爱狼都中了巫术,那些人这还真是害人啊! 其实鄂伦春人的巫术和白木山一带萨满法师的巫术同出一脉,只是他们鄂伦春人不愿出山,哪怕是学会了那些巫术,也是为着自己的民族、族人和驯鹿。他们更是在学巫之前就发过誓,不可轻易用巫术来害人和动物,因为在他们鄂伦春人看来,动物和人的生命一样珍贵。哪怕是他们最厉害的萨满神师,也不可以轻易谋害动物的生命。 但与他们同出一脉的白木山萨满法师,却在学成之后下了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现在竟然还背叛自己的国家,和突厥人合作,伤害无辜人的性命! 汤圆吐得说不出话,却还是忍着浑身的剧痛安慰阮书仪:“主人别哭,汤圆没事,要主人摸摸就好了。” 阮书仪一边哭,一边帮汤圆顺着毛,想背着人偷偷给汤圆喂下最后一滴灵水,却在关键时候被走过来的高阿婆拉住了手。 高阿婆是个地地道道的鄂伦春人,一辈子没下过山,说话也带着白木山特有的粗犷和豪爽,她一把捉住阮书仪的手,年老沧桑的声音就像快被淘汰的旧时代鼓风机:“不管你要给它喂什么药,都请停止,它是中了巫术,跟你一样,一般的药没有用,只能解开巫术才行。” 阮书仪起先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高阿婆后,也很快就想到她可能就是察尔吉善请来帮她解除巫术的巫师。 阮书仪忙转身朝着高阿婆跪下:“阿婆,求您救救它,它刚才是为了救我,才冲上去咬那个血人的。” 拉芳也跟着跪了下来:“阿婆,救救这条狼,它是为了救我们,才被害了的!” 高阿婆忙把两人拉起来,拉芳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孙辈,阮书仪的身份,她已经听察尔吉善讲了。十多年前,要不是这女子的夫君,他们这一支族人怕是早就没了,而前两年,这女子的哥哥也救了察尔吉善一条命,救了察尔吉善,就是救了他们这一整支氏族,这两个天大的恩情,就是要请出山里那位老祖宗,也得把人救下来! 当天下午,高阿婆就带着阮书仪往深山进发了,察尔吉善也带了几个身手好的年轻人跟着,拉芳也主动请缨,帮着照顾阮书仪。 他们这氏族主要是在山间游猎,根据季节的变化更换游猎的地区。夏天的时候,他们就会赶着驯鹿群,往高处的深山去,那里更凉快,草木也更丰茂。冬天的时候,他们则会赶着驯鹿群往山下一点,因为这时候高山处已经被冰雪覆盖了,不适合生存。 现在才三月份,高山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完全不到上山的时候,但汤圆的病情显然比阮书仪还要重,阮书仪的病情可以等察尔吉善找到剩下的两味药引再解,但是汤圆却等不得,只能尽早出发。 其实高阿婆也没有把握,山里的那位老祖宗是否会出手。老祖宗已经陷入了沉睡,她唯一一次见那老祖宗出手,是在她还年幼的时候,那时候是关系到鄂伦春一族人的兴亡,但现在这个……显然跟那时候的事情没办法比,也不知老祖宗愿不愿意出手。但无论怎么样,都要试一试的,谁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更别提那还是神兽…… 第257章 老祖宗要现真身了 白木山和黑峰山很是不同,此刻越是往深山走,脚下的雪就越厚,也感觉越来越冷。 阮书仪被拉芳牵着在走,她什么都看不清,满眼就是白的灰的一片,只是感受到脚下踩的积雪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寒凉。 他们原本是骑着马的,但是行进到一个地方后,就不适合再骑马了。 高阿婆说,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最好还是要下来走路。其实照理来说,他们一路就应该走着上来的,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让老祖宗感受到自己的诚心。 只是现在汤圆情况危急,多拖一分,就有多一分的危险,所以才骑了一段路的马,万物有灵,相信老祖宗也不会怪罪的。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停了下来。 拉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圣地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族人讲过关于圣地的传说,传说中他们信奉的老祖宗就安息在圣地里。在他们鄂伦春人一族生死存亡的时候,山中突然奔跑出一个长相似马,头顶还有绿宝石玲珑角的圣物,一一舔舐过他们后,那些马上就要死去的人居然恢复了健康。 后来他们族人就饲养了与这个圣物长相相似的驯鹿作为圣兽,千百年来,他们鄂伦春人牧养、保护驯鹿,驯鹿几乎成了他们的标志,而那个救了一族人的圣物,也被他们当成老祖宗来信仰。 小时候听高阿婆说,几十年前族里有人被巫术算计,命悬一线,最后高阿婆带着人求到了圣地来,老祖宗居然真的现身了,只是轻轻舔舐了一下那个人,他身上的巫术就自动解开了! 拉芳看着这传说中的圣地,高山溪流,水草丛生的沼泽地,哪怕山上的气温如此低,这一带居然如春天一样,溪水潺潺,绿草如因,空气里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气,让人闻着身心愉悦! 阮书仪也闻到了这种青草香,她总觉得跟自己手镯里析出的灵水的香气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高阿婆已经带着人跪下了,只见她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嘴里用民族语言高声大喊着:“万人敬仰的圣兽啊!我等扰您清净,实在罪无可恕。只是万物有灵,一条生命即将流失,让人无法旁观。还请圣兽显灵,救它一命!”她说完,手里拿着个铃铛样的物件在原地舞动,嘴里还开始小声地念念有词。 阮书仪什么都看不见,但也跟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那个圣兽能真的出来,救汤圆一命,可怜的汤圆,千里迢迢跟着她从雪原来到这里,自己却没能力保护好它。 “呦呦,呦呦……”突然一阵清脆的鹿鸣声从小溪里响起,紧接着 ,一道驯鹿的虚影从山中走了过来。众人看得很清楚,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这道鹿的虚影很大,比一般的驯鹿都要大上几分,都快赶上马的体型了。 而它的鹿角,确实是绿色的,像极了绿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阮书仪看不见,只听见身旁拉芳的小声惊呼,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忽然感觉自己模模糊糊的视野中,闯进了一道青翠欲滴的颜色,那个颜色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 紧接着下一秒,阮书仪就感觉眼睛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拂过,那触感……像极了每次旺财和汤圆撒娇时舔她的样子,对!就是舔!刚才有什么东西舔了她一下! 紧接着,阮书仪忽然感觉有无数金光砸入了她的眼睛,晃得她双眼都睁不开,她下意识地举起手臂去挡,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刚才那是阳光!是被白雪反射后,格外刺眼的阳光!她能看见了! 她惊喜地放下手臂,一睁眼,就看见眼前有一只萌哒哒的驯鹿,正歪着头,两只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甚至能看见那双眼睛里清澈的欢喜。 见她睁开眼睛,驯鹿高兴地开了口:“主人,你终于来找我啦!” 阮书仪:? 驯鹿晃了晃它闪亮的脑袋,又换了一边歪头,看着阮书仪:“主人,我是角仙玦呀!你不认识我啦?!我一闻到你身上的气味就出来啦!”说着还亲昵地舔了舔阮书仪戴着手镯的左手腕。 阮书仪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镯里已经析出灵水了,这次居然析出了七滴,加上原本的那滴,已经有八滴了。 阮书仪看着驯鹿渴望的眼神,条件反射就举起手来,准备把灵水喂给它。这熟悉的肌肉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阮书仪脑子瞬间回想起了之前认领其他玦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对了!汤圆!他们是来救汤圆的! 阮书仪立马上前一步,就要把灵水喂给角仙,嘴里还祈求着:“我喂给你喝,你救救汤圆好不好?它也是你们几个中的一员,为了保护我,现在被巫术重伤了!” 哪知角仙却连连后退几步,一边摇晃着亮闪闪的脑袋,一边大叫着: “不行!不行!主人,我现在是个虚影,我的真身在水里,你要亲自把我捞起来再喂给我从,我才能恢复真身,才能救它……” 阮书仪闻言,快速站起身,几步就奔跑到小溪边,跪趴在岸边就往下看。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惊呆了,他们亲眼看着老祖宗一口舔下去,阮书仪的眼睛就好了!他们听不懂老祖宗说话,但是看着老祖宗跟阮书仪说话的时候,又是歪头,又是眨眼,又是卖萌的样子,一点都不稳重,完全不像先辈们传言中的神圣和威武。 也不知道老祖宗跟阮书仪说了什么,阮书仪就跟疯了一样,快步跑到小溪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唯有高阿婆神情严肃,朝着身后众人喊了一声:“大家快点去帮忙,找水底的绿宝石,老祖宗要现真身了 !” 第258章 他们都死了,留你一个有什么用 对着高阿婆一声振臂高呼,在场原本还在发愣的人立马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小溪旁飞奔,跟阮书仪一样,趴在地上就把手往小溪里伸。 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底部肉眼可见有许多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石头,一下子大家都看花了眼,只能把眼睛看见的所有绿色的石头都捞了上来,也不知道哪块才是? 可惜老祖宗刚才那一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也没办法提醒提醒他们。 阮书仪开始也被这溪底下的石头晃了晃眼睛,在周围青草的倒映下,这溪水本就呈现淡淡的水绿色,再加上水底还长有许多绿色的水草,一下子眼花缭乱的,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在离自己手边不远处,有一小块跟她手镯颜色很相似的绿色石头,不,那应该是玉石!就是它! 阮书仪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下去,直接将玉石捞了起来。 在阳光的照射下,哪怕是离开了小溪,这块玉石依然有些波光粼粼,内部色泽温润,就如这山间清爽的风和草地,只看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 阮书仪把玉石在身上擦干水渍,学着召唤出觳觫的姿势,直接将玉石丢在面前的青草地上。 其他人见她这样,赶忙伸手就要去阻止,这是干嘛呢?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又要扔? 但还没等他们发出疑问,就见被抛在地上的玉石,忽而幻化出一只驯鹿,驯鹿从地上爬起来,“呦呦呦呦呦”叫着就朝阮书仪奔来。 阮书仪快速抬起左手,动作快到大家都没看清楚她做了什么,就见那驯鹿像是吃了什么美味般,高兴地舔舔舌头,仰天长鸣一声,只有阮书仪听到了它变成真身之后第一句话:“终于等到你啦,主人!” 然后就见驯鹿快速跑向被放在一旁,躺在担架上的汤圆,低头在汤圆的脑袋上舔了两下,原本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汤圆,突然就睁开了眼,高兴的朝着驯鹿叫了一声:“小鹿,是你呀!你又救了我一回!” 驯鹿高傲地仰起脑袋,轻哼了一声:“我救你们的次数还少吗?也不止这一次两次!” 汤圆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你救了我们好多次!” 汤圆说完,又一下子从担架上跳下来,吐着舌头甩着尾巴跑到阮书仪身旁,拿头蹭了蹭她的手:“主人,我好啦!小鹿帮我解开了那个巫术!你别担心啦!” 阮书仪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这角仙玦的技能,难道是治愈系? 不过想想也是,驯鹿生在山林,长在山林,喝最干净的山泉水,吃最脆嫩的野草,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极为纯净的灵魂,看那双清澈又湿漉漉的眼睛就知道。 所谓邪不胜正,所以在这样极致的纯净下,所有的不干净的东西都无处遁形,大家中的巫术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回去的路上,高阿婆、察尔吉善和拉芳等几个人,全都恭敬地跟在阮书仪身后。只是他们不是恭敬阮书仪,而是恭敬圣兽。 阮书仪也有些无奈,高阿婆几人救了她,现在却被他们这样“供起来”感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只是角仙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旁,还不断拿它那闪亮亮的鹿角蹭她,阮书仪也毫无办法。 汤圆见到小伙伴也很开心,摇着尾巴跟在阮书仪的另一边,嘴里不断叫着:“主人,主人,你给我们都取了名字,给小鹿也取个名字?” 取名废阮书仪:…… “小鹿不是挺好听的么?” 汤圆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可是你也没有叫我小狼,叫旺财小虎呀?” 阮书仪:……好! 角仙也很期待,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阮书仪:“主人,我也想要一个新名字!” 最后阮书仪左思右想,想了一个跟旺财和汤圆不太搭,但依然很土的名字:水晶。 主要是角仙头上的鹿角实在是太漂亮了,绿光莹莹的,像极了纯净的绿水晶。 水晶显然也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一路上都跳着小步,还跳到高阿婆和察尔吉善等人的面前:“嗨,我的信徒们,我的新名字叫水晶,你们以后可要记得哦,不要再老祖宗老祖宗地叫我了!” 高阿婆几人都没听懂它在说什么,见它过来,立马就要虔诚地跪拜下去。 阮书仪不好去拦,这毕竟是他们坚持了几百年的信仰,她一个外人没资格去改变什么,只能把水晶说的话转达给了他们。 如果说高阿婆等人一开始对阮书仪的看重,是因为她的夫君和哥哥对他们族人有恩。可是现在,知道他们一族人信奉的圣兽都能轻易被阮书仪驯服,他们对她就只有敬重了。 回到斜仁柱,原先要攻击阮书仪和拉芳的那个人依然被绑在白桦树上,阮书仪迫切地想知道山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让水晶去把那人的巫术也解开了。 察尔吉善和高阿婆也都在场,白木山发生战争,还波及到了他们的地盘附近,显然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水晶很嫌弃,这人除了中了巫术外,还满身是血,脏死了。 但还是在阮书仪期待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舔了一口“血人”的脑袋。 就见那人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很久一般,被水晶舔了一口解开巫术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他“哇”地一口吐出一大摊血,察尔吉善眼疾手快地走上去,封住了他的什么穴位,厉声呵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说,说完还能救你一命!否则……” 那人还没等他威胁完,眼睛就看向了阮书仪。 阮书仪被他这空洞幽暗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就见那人勾起唇角,诡异地笑了一下:“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慕然藏得够深的,只可惜把你藏起来也没用,他们都死了,留你一个有什么用……” 说完就吐出一口黑血,直接闭气了。 第258章 金灿灿的大老虎 阮书仪手里的水“啪”地一声就砸到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冲过去,拼命摇晃着那个人的身子,嘴里大声质问着:“你说什么?你说他们死了?谁死了?你说清楚!” 拉芳连忙上去一把将她拉过来,嘴里劝慰着:“你别这样,突厥猴子是最爱骗人的,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察尔吉善面色也变得黢黑,但看着阮书仪这样子,也出言安慰:“是啊妹子,你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寻一寻,我相信萧兄和阮兄绝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汤圆看着她这样子,也有些吓到了,小心翼翼在一旁用爪子扒拉着阮书仪的胳膊:“主人,你别哭,我这就去找旺财,旺财肯定知道他们在哪里!” 对!旺财!阮书仪回过神来,萧慕然在走之前就告诉过她,如果旺财突然消失不见,千万不要害怕,一定是收到了正身的指引。所以旺财出去这么久,她才没有多问的。 阮书仪立马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对着察尔吉善开口:“察大哥,我也去,我可以带上汤圆和水晶,你也看见了,他们是听我的话的。” 她并没有打算要隐瞒,因为刚才水晶认主的那一幕,这些人都亲眼看见了,她丝毫没有辩驳的余地。 察尔吉善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实话,虽然他们长期居住在白木山中,但他们鄂伦春人是十分守信誉的民族,几百年来也一直都只在划分给自己的地盘上活动,不轻易去外面,所以如果要他去找人,还真有点难,要是能带上那只雪狼和他们的老祖宗两只神兽,事情一定会变得容易许多! 几人也不耽搁,最后察尔吉善直接带上几个族里的好手,背上弓箭跟阮书仪一起出发了。 阮书仪不会骑马,所以拉芳也跟来了,二人同乘一骑,倒也让察尔吉善安心了些。 骑着快马在林子里飞奔,顺着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焚烧树木的气息,大半天才越过他们的地盘。 这一带的位置已经在山腰往下,地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雪了,枯枝落叶不少,正是如此才被突厥人焚烧的? 一越过鄂伦春人的地盘,明显就能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氛围。 汤圆在前面嗷呜大叫:“主人!前面有人!” 怕前面遇到伏击,大家也不敢骑马了,纷纷把马拴在鄂伦春人的地界,矮下身子将自己掩映在枯枝乱叶下。 看着眼前的一切,阮书仪皱了皱眉。这大好的山林,此刻已经被大火烧的乌漆嘛黑,那些看起来有几百年的老树,主干上都被烧出好些大洞,也不知还能不能存活,这些突厥人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这些大火一看就是被人及时灭掉了,虽然烧毁了很多地方,但好在没有引起大规模森林火灾。 阮书仪指着前面地上倒成一片的尸体,小声问汤圆:“汤圆,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吗?” 汤圆小鼻子皱了皱,摇了摇头:“没有,只闻到臭臭的味道!跟之前到我们家去养伤的那个异国人很像!” 去家里养伤的异国人?思摩?那就是突厥人,看来死的这些都是突厥人!太好了! 阮书仪朝众人点点头,最后大家又跟着汤圆往前行进好几里地。 汤圆突然转过头对着阮书仪嗷呜嗷呜直叫:“主人!我闻到旺财的气味了!是旺财!” 说着也不等阮书仪回答,一个猛子就往外扎去。 阮书仪心中一紧,也快速跟着汤圆跑。 跑过一片被烧焦的森林,在一处悬崖边,汤圆朝着悬崖下面嗷呜直叫。 站在峭壁下的歪脖子树上正在打斗的两人同时抬起头,萧慕然惊喜出声:“汤圆!你来了!是不是仪儿好了?” 另一个人也抬头望着悬崖顶上威风凛凛的雪狼,眯了眯眼,用一口流利的大禹话开口:“雪狼?附离玦?好哇!居然还真在你手里,如此,那我今日便不客气,只好都收下了!” 萧慕然冷笑:“你且试试!” 二人说完,刀光剑影又开始亮起。 阮书仪赶过来,趴在悬崖上,看着两个站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打得如火如荼两个人,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让萧慕然分了心,就掉下了下面的万丈悬崖。 倒是旺财似乎感应到了阮书仪的气息,居然能隔空传音给她:“小漂亮,是你来了吗?” 阮书仪一惊,四处环顾一圈,并没有看见旺财的身影,她小声回复:“是我,旺财,你在哪里?你没事?” 旺财的声音却似乎有些痛苦:“我……我没事,我就在老萧他们打架的这个山洞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正身,要经历九九八十一痛,才把回归。这个臭臭的突厥猴子趁着我正虚弱的功夫,就想来趁火打劫,还好老萧赶来了!” 阮书仪丝毫没注意到旺财对萧慕然的称呼都变亲昵了,她有些担心的开口:“什么九九八十一痛啊?又不是历劫,干嘛这么折磨虎啊?旺财你痛不痛?你还能坚持吗?实在不行咱们上来,不回归正身你也很厉害了!” 旺财坚定拒绝:“那可不行!小漂亮,你不是要启用玄兽诀吗?我不回归正身,这玄兽诀就没办法成功开启!作为五兽之首,我必须得当好这个大哥!” 旺财嘴里义正辞严,心里却想着:现在放弃怎么行,我都已经到第七十九痛了,现在放弃岂不是太亏了! 就在阮书仪心急如焚,一边担忧着里面的旺财,一边担忧着在歪脖子树上打架的萧慕然时,就见崖下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就是大片夺目的金光从崖下的山洞里倾泻而出。 萧慕然二人停下手中的招式,齐齐望向山洞内,就见一只浑身发着灿灿金光的体型硕大的老虎扑了出来。 老虎直接腾空跃起,左后脚直接一脚蹬在萧慕然对面那人的脑袋上,一个借力,就越上了悬崖,猛得朝阮书仪扑来:“小漂亮!我好想你呀!” 第259章 经历九九八十一痛 回归正身之后的旺财,比之前的体型还要大上几分,浑身闪闪发亮的金光,叫人挪不开眼。 它一把扑上来,将阮书仪蹭倒在地上,大脑袋不停蹭着阮书仪的脸:“小漂亮,我好想你呀,你的眼睛好了吗?你还有没有不舒服呀!” 小漂亮当时昏迷不醒,它和汤圆冒着危险将人驮到萧慕然提前交代好的鄂伦春人那里,它忽然就感受到了正身的召唤,等不到小漂亮醒过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奔过来了。 这几天它在这里经受九九八十一痛,心中一直都在担心着小漂亮,所以刚刚小漂亮一来,它就闻到了小漂亮的气息! 它现在回归正身,能力飞涨,都能和小漂亮隔空对话了! 阮书仪也开心坏了,一把将旺财搂进怀里,使劲撸着它愈发油光水滑的皮毛,恨不得把这几天丢失的亲密全都补回来! 还站在歪脖子树上的萧慕然望了望脚下的万丈悬崖,就在刚刚,一直躲在背后汲汲营营,谋划了好些年,利用了突厥大王子,谋害小王子思摩,最后想利用这次“”烧山行动”获得玄虎玦,同时挑起大禹和西北军的矛盾的突厥二王子,被旺财一脚蹬下万丈悬崖了,他刚刚都看见了,旺财那一脚可没收力,那一下突厥二王子的脑瓜子都直接裂开了。 萧慕然摇了摇头,脚尖轻点就飞了上了上去,也不知那突厥二王子知道自己最终是被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玄虎一脚蹬死的,心里会作何感想,只怕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见他好端端的上来,阮书仪连忙撸了一把旺财的大脑袋,萧慕然走过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笑着开口:“仪儿,你能看见了?高阿婆给你解开巫术了?” 阮书仪摇摇头,朝他神秘一笑,而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绿莹莹的玉玦,轻轻往地上一抛,嘴里喊着:“出来,水晶。” 然后萧慕然和旺财就看见落在地上的绿色玉玦,转眼就变成了一只有着绿色闪亮亮鹿角的驯鹿。 旺财一眼就认了出来:“小鹿!是你呀!你回来啦!” 驯鹿傲娇地摆过头:“我现在叫水晶,你们都得叫我水晶!” 旺财马屁精似的:“好好好,水晶!你叫水晶!你的新名字真好听!” 萧慕然也愣住了,自家媳妇怎么就养个伤的功夫,又找到了一枚玉玦? 很快的,他也想到了那次在醉仙村的山洞里看见的那幅画,里面的五种动物,好似还真有一个驯鹿……难道之前的猜测是真的?那画上的五种动物,恰好就对应了五块玄兽诀?那画上的人跟仪儿长得那么相似…… 阮书仪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拉着他的袖子就着急问:“我大哥二哥三哥呢?他们都没事?还有小莲和立松呢?他们也没事?” 萧慕然顿了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阮书仪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难道他们出事了? 萧慕然见她这样,连忙将人扶住:“你别瞎想,他们都没事,都好好的!三个哥哥带着人打败了突厥军,这会儿正在黑鹤村安置伤员呢,小莲和立松也是他们在半路上遇见的,一起回黑鹤村帮忙了。” “那你刚才那是……”阮书仪有些不解。 萧慕然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们抓到那个雌雄难辨的人了。” 雌雄难辨的人?就是那个把她弄下地窖,又用巫术弄坏她眼睛的人。 阮书仪也冷静下来,看着萧慕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抢先开口:“是来福对吗?” 萧慕然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就释然了,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仪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能猜到自己不稀奇。 阮书仪面上冷笑,心中却悲凉一片。其实她当时在地窖里时,心中就有一个预感,只是一直不敢相信。 来福是除了小莲外,最早跟着她的人。一直以来,来福都表现得勤劳、可靠、聪明,她交给他的事情,他总能完成的明明白白,她教会他那些做豆腐、熬红糖、做红薯粉的技术,他也总是很快就能上手,还帮她把院子里的小花园,菜地里的菜,寨子里的工坊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没办法相信,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对她有那么强烈感的来福,居然是坏人,是一直居心叵测的坏人!所有美好的假象都是装出来的! 旺财和汤圆也有些不敢置信,纷纷“”嗷呜嗷呜”大叫:“怎么可能?来福怎么可能是坏人?他最会照顾大家了?他怎么会是坏人?” 看着阮书仪有些泛红的眼眶,萧慕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他没想过要害你,抓你也不过是为了威胁我,你眼睛失明,不是他弄的,是突厥的巫师突然出现了。” 阮书仪忽而抬起头看向萧慕然:“所以当时对面那个小洞才突然关闭了?” 萧慕然点点头:“如果不是他及时关了那个小洞,你恐怕就不是双目失明了。” 阮书仪忽而一把抓萧慕然的手:“走!我们快回去!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到底是互相陪伴过的人…… 萧慕然点点头,正想抚上阮书仪的腰,带着她飞回去。却发现旺财抢先一步蹲下了身子,阮书仪顺势就爬了上去。 萧慕然苦笑着摇摇头,一转身就看见正恭敬跪在不远处的察尔吉善几人。 “察兄!你也来了!怎么如此多礼?快起来!”萧慕然要上手去拉,就被察尔吉善躲过。 察尔吉善朝着旺财拱拱手,嘴里恭敬道:“白木山鄂伦春族恭迎白木山之王回归!” 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齐声高喊:“白木山鄂伦春族恭迎白木山之王回归!” 坐在旺财背上的阮书仪,刚才的一股子悲伤全都被这诡异的气氛打散了。 却听旺财用不同于平时跟他们说话时的威严嗓音,一字一顿开口:“保护了我的主人,你们做得极好。” 第260章 小莲被烧伤 等回到黑鹤村的时候,阮书仪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这一路她骑在旺财身上,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感受着万兽的朝拜,她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这种心情,在看见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来福后,就彻底消失了。 眼前的来福和之前在黑峰寨里长年穿着一身灰色仆人装,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来福完全不一样。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氅,上面绣满了暗金色的云纹,一看就不便宜。只是现在那件名贵的大氅上,已经布满了血迹和脏污,应该是受伤了。 见到阮书仪进来,他也没闪躲,而是大方地喊了一句:“夫人,你眼睛好啦?真是太好了……” 阮书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件气势十足的衣服,其实他还和从前的来福一样。 “来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看着来福的眼睛,喃喃出声。 来福笑了笑:“事已至此,还是我棋差一着,要杀要剐,夫人请随意!” “是因为春柳吗?” 一听见春柳的名字,来福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阴郁可怖。 “我为了她做什么?她就是个傻的!为了个从没见过面的南萧王,居然就加入什么大逆不道的女子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你说的那个杀了春柳的突厥人,是突厥二王子吗?如果是他的话,他已经死了,被旺财一脚踹裂了头骨,掉下悬崖了。”阮书仪突然出声。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啊!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最后是被寻找了一辈子的神兽弄死的,心里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哈哈哈……”来福笑得癫狂,眼角都沁出了泪。 “那你为什么要恨萧慕然呢?他什么都没有做?”阮书仪又继续问。 来福转头看了她一眼,擦了擦刚刚眼睛沁出的泪“是啊,他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连这世上有一个叫春柳的傻姑娘都不知道……可是他!就是因为仰慕他!春柳才会加入那个女子军团,才会被突厥人杀死!” 来福说得义愤填膺,一抬起头,就看见阮书仪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来福突然就闭了嘴,仰起头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柴火堆上:“杀了我,看在我跟了你这么久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阮书仪摇摇头,转身直接进了屋。她没办法杀了来福,以她一个现代人的视角来看,人命是最不可侵犯的东西,哪怕是杀人犯,只是来福虽然不是直接杀了人,却是间接加速了这场战事的爆发。 她心乱如麻地走进屋子,就看见小莲躺在屋中央的大炕上,双目紧闭,蓝宇正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双目猩红。 一见阮书仪进来,蓝宇就像看见救星似的,直接跪行到阮书仪面前:“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求求你救救小莲!你之前给南萧军喝的那个什么神药,能不能也给小莲一点,呜呜呜……求求你救救她……” 阮书仪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看,才发现小莲的左脸上已经被烧伤了,裸露出来的胳膊上,脖子上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 “小莲怎么了?怎么回事?”阮书仪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蓝宇也哭得说不出话。 还是听见阮书仪的声音,从里屋走出来的立松,赶忙给她解释道:“当天晚上我们收到主上的信,让旺财和汤圆带着夫人您去避险,结果走到半路突然起了一阵乱风,把山中的火吹到了我们那边。” “火势来得又急又快,旺财和汤圆为了保护您,一马当先飞奔了出去,我和小莲落在后面,很快就被火势拦住了路。是我没用……我没能保护好她……” 立松低下了头,眼眶也有些红,要不是他当时被倒下来的大树压住了脚,就能救下小莲。 阮书仪这才看发现,立松长袍下的一只腿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你也受伤了?除了腿还有哪里?” 立松摇摇头:“我还好,我就是左腿被树砸伤了,主要是小莲,她受伤比我重,周村长说她身上有大量烧伤,还呛入了不少浓烟,周村长给她灌药了,但是他说没把握能不能醒……” 阮书仪直接把立松和蓝宇都赶了出去,自己轻轻脱下小莲的外衣,就发现里面被烧伤的肌肤,已经和破烂的衣裳粘连在一起了,皮肉溃烂,血肉模糊…… 阮书仪颤抖着手,轻轻掰开小莲的嘴,抬手滴了一滴灵水进去。 又打来一盆水,往水里滴了一滴灵水,稍微稀释一点后,就轻轻用干净的软帕子沾水后,又轻轻拧干,让那些沾染在帕子上的灵水滴落到伤口上,这样力度既不会太重,也能均匀地覆盖伤口。 果不其然,在阮书仪反复拧了好几次帕子后,那些溃烂的血肉正在缓慢地愈合。 大约是灵水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小莲感受到了疼痛,她轻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阮书仪忙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给她:“小莲,你怎么样了?没事?快喝点水!” “夫……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因为呛入浓烟的原因,小莲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阮书仪红了眼眶:“我没事,我没事,你也要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小莲点点头,似乎是感受到身上伤口的变化,她的手轻轻抬了下,哑着嗓子问道:“夫人……是给我……用那个……神药了吗?” 跟着阮书仪贴身伺候这么久,小莲也不是傻的,虽然阮书仪从来没说过,但是她就是知道夫人可能有什么神药,就像他们上次被山崩埋在山下后逃到了那个溶洞里,夫人不知往那滩水里滴了什么东西,反正用那水擦洗伤口后,伤口居然很快就愈合了。 现在她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的感觉,所以才问阮书仪。 阮书仪点点头:“对,当然要给我的小莲用神药了,你放心,你这身上的伤疤,都会好起来的。” 第261章 下辈子,还做您的来福 等给小莲上完药,又哄着她睡过去后,阮书仪又去看了立松。 好在立松确实不严重,只是一条腿骨折了,已经被周方休处理过,打上了绷带,至于身上那些小伤,也已经上过药了。 立松有些惭愧地看着阮书仪:“夫人,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小莲。” 阮书仪摇摇头,具体情况小莲刚刚已经告诉她了。当时火势来的突然,立松为了帮驮着昏迷阮书仪的旺财开出一条路,才不小心被一根粗壮的大树压住了腿,动弹不得,而且当时烟雾也很大,立松根本看不清小莲在哪里。 “其实是来福发现了我们,把我们救回来的。”立松突然开口说了句。 这次阮书仪倒是愣住了。 见他似乎不知道这件事,立松又继续开口:“我当时被烟呛得浑身无力,没办法去搬开那个压在我身上的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结果突然看见来福抱着小莲从浓烟里跑了出来,见到我,又让人帮我把压在身上的树抬走,我们这才没被烧死……” 阮书仪听完,心中的情绪更复杂了。 她安抚好立松,留下一瓶稀释过的灵水后,就出去了。 刚走到堂屋,蓝宇就慌慌张张地过来禀报:“夫人,来福死了!” 什么! 阮书仪额角跳了一下,抬脚就往柴棚子里跑去。就见刚刚还在她面前一脸阴郁的来福,此刻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和平时在黑峰寨的那个来福没什么两样,嘴角似乎还有些往上扬,只是那道流出暗黑色血迹却格外触目惊心。 “他是服毒自尽的。”蓝宇在身后补充道。 阮书仪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穿越过来,她也是见过不少死人了,可是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己身旁的人死去。 她觉得自己这趟来白木山,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就连一直视为家人的来福,居然也…… 她颤抖着手上前,拉了拉来福的衣服,想要帮他整理好,人都死了,至少要体体面面的。 却在扯了两下后,衣服里突然掉出一封信,封面上写着:夫人亲启。 阮书仪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的手抖得厉害,还是蓝宇帮她拆开了信。 字体很潇洒俊逸,和他从前在黑峰寨里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很不一样,平时伪装不会写字,装得很辛苦,阮书仪又忍不住笑了笑,接着看信。 夫人,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与您一起在黑峰寨的这段日子,是我生平以来过得最安心的日子。只是很抱歉,我不得不亲手毁了这份安心。 之前在地窖里,我的故事并没有讲完。在那个故事里,我的角色是青楼里打杂的小厮。 我之前跟您说的身世,并没有骗您,我确实是因为家中发生变故,不得不流落在外,只是并不是在外做流浪汉,而是被人卖到了青楼做小厮。 您瞧,我的父母家人,无一爱我,就连青楼的姑娘们也都嫌弃我,只有春柳那个傻丫头看我可怜,经常给我塞吃的。她虽然是青楼的女子,但我却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姑娘。 后来的故事您也知道了,她听说了南萧王的故事,仰慕上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为此还加入了那个女子军团。 这倒也罢,在这乱世做个有志气的女儿,我自然是顶顶支持她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子军团表面上是抵御外敌,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江洋大盗组织起来的杀手组织,专门派人去刺杀衙门悬赏的通缉犯,借此获得奖金。 那个傻姑娘被派去刺杀突厥二王子,也只是因为他们看中了二王子的万贯钱财,她傻,所以她死了。 我也傻,所以我也该死。 只是夫人,来福这一生,被很多人亏欠过,却从没亏欠过任何人,除了您。 您给我改的这个名字,来福,我很喜欢,一听就是有福气的人,比我在青楼的名字好听多了,我就不说出来脏您的耳朵了。 关于家里的事情,您放心,我走之前,寨子里的百姓已经在忙活春播的事情了,我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老管家,怕他记不住,还留下了专门的操作步骤,老管家肯定不会弄错的。 还有厨房后院里的那些菜,也已经种下了,说不定等您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能吃上今年第一茬新鲜蔬菜了。 对了,您喜欢吃黄瓜,我去年特意都留了种,只是现在还没到播种的季节,种子都放在仓库的小抽屉里,您回去后记得叫人种下去,左边第一个抽屉里的黄瓜籽是您说最清甜好吃的,您可以多种一些。 但我建议您把别的种也种一些,不然总吃一种很容易腻。 至于豆腐工坊的事情,那些小伙计已经都学会了,他们也绝对靠谱,不会把配方和技术泄露出去。但是您回去后要喝豆浆,吃豆腐脑的话,可能要小莲提前交代人送来了。 红糖工坊今年还没开工,但是里面我已经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干干净净的。去年埋下的甘蔗杆,我走之前也去看过,都还没发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时间,这个我还不太懂,就需要您到时候多费心了。 对了,还有您院子里的那些花儿,我走之前,又特地到山上,寻了一些您喜欢的栀子和野茉莉,几乎都快把院子种满了,希望今年夏天的时候,它们能争气些,多开些花出来,也好叫您开心…… 您小仓库的钥匙,我也已经偷偷放到了院子里水池下的那块大石头下,您放心,保管谁都找不到。 对了,我还买了好些时新的话本子,不方便进您的房间,所以都堆到仓库里的货架上了,希望您喜欢。 夫人,来福这一生,过得很是波折。只是在您身旁的日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知道您肯定是舍不得杀我的,您一向嘴硬心软,可我做了坏事,我无颜面对您。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您不要嫌弃,下辈子我就干干净净地来到您身边,还做您的仆从,做您的来福。 第262章 亲手葬了她,再在她坟旁挖个坑躺进去 ipaoshuba.com 阮书仪在白木山的山脚下,为来福选了个风水极好的位置。 张村长知道阮书仪家的仆从死了,还以为是死在这次山火中,连忙也过来帮忙。 只是在挖土的时候,却意外地挖出一个有些发黑的活口银镯子。 阮书仪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原来哪个村里人不小心丢的,就递给了张村长,这个东西还是由张村长处置最好。 哪知张村长在看到镯子的一瞬间就不对劲了,整个人都在发颤,阮书仪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扶着他:“张村长,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坐下休息休息。” 张村长却颤颤巍巍地举着镯子,哆哆嗦嗦地开口:“这个镯子……这个镯子是我家秀秀的!是我家秀秀的镯子!” 阮书仪也愣住了,秀秀的镯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当初被突厥人追到这里时不小心落下的? 张村长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这个镯子是我亲手给秀秀打的,她小的时候,我带她去林子里玩,一个没注意,就把她弄丢了。后来还是看见掉在地上的镯子,才顺着方向找到了她!” 张村长已经满脸是泪,但还是忍不住兴奋地开口:“从那以后我就跟她约定,要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把这个镯子留下做记号,爹爹一定会找到她的!” “我的秀秀还没死!她一定还活着!她等着我去找到她呢!” 张村长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阮书仪也有些愕然,如果照张村长这个说法,秀秀还有功夫丢下银镯子做记号,那真有可能还没死,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会在哪里呢? 安葬来福的时候,阮书仪特意从来福的腕间摘下了他一直贴身带着的天珠手串。 这个手串还是阮书仪第一次去藏区带回来的,给几个人都特意买了一串。 还记得那时来福收到礼物时,眼睛都红了,说这是他人生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从那以后他就天天贴身戴着,睡觉也不肯摘下来。 他们现在还在处理白木山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黑峰寨。只能把来福的肉身葬在这里。 等回到黑峰寨的时候,再用这串手镯给他立个衣冠冢,他也就不孤单了。 来福下葬时小莲也挣扎着要过来,阮书仪拗不过她,好在用了灵水后,她的创面基本上已经愈合了,现在只等新肉长出来。 蓝宇心疼她,直接不顾小莲的反对,把人背来了。 看见立在苍茫白木山下这座孤独的小坟包,小莲忍不住嚎啕大哭:“来福,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真是个笨蛋,呜呜呜……到时候我们都回黑峰寨了,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孤不孤独……呜呜呜呜……” 其实说起来,小莲和来福是相伴最多的。他们两个是最早跟着阮书仪的人,陪着阮书仪一起上山采菌子摘野果,一起打理南院的小花园,一起琢磨吃食,对于小莲来说,来福已经和阮书仪一样,成了她最信任的家人。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蓝宇心疼坏了。当时看见小莲血肉模糊地被来福抱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又听见周方休说,他没有办法医治,只能听天由命的时候,蓝宇感觉自己心都死了。 他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就算是跟着主上一起在歹徒窝里殊死搏斗的时候,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和惊慌。 他脑子里不断想起那些和小莲在一起的样子,她最开始的羞怯,她在西蜀看见自己和易容后的林宛蓉亲近时的伤心,她后来的不讲道理……小莲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已经深深刻进了他心里。 看着在炕上奄奄一息的小莲,蓝宇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小莲就这么没了,那等他亲手把小莲安葬后,也在小莲旁边挖一个坑,再吃一颗毒药,就这么陪着她一起走。他没办法想象,若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这个人,他该如何活下去。 也是在那一刻,一直浑浑噩噩的蓝宇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小莲的感情,也意识到了从前的自己是多么混蛋。 他一把将小莲揽进怀里,声音沙哑地开口:“好小莲,快别哭了,要是来福知道你这么伤心,他走得也不会安心的。” 阮书仪也眼眶通红,只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种下了因,就要接受果。或许现在这样的结局,对来福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呢。 晚上的时候,阮家三个哥哥也回来了。看着阮书仪的眼睛已经恢复,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三个人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样子,阮书仪有些心疼:“你们都去哪了?怎么搞成这样?” 阮书钦喝了一大口水,打了个水嗝儿,才粗着嗓子开口:“我们已经领着一部分南萧军潜入了西北军的营地,这群不要脸的东西,爱玩偷袭是!过两天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阮书仪一愣,还是阮书彬笑着开口解释,阮书仪才知道。 原来那天在王家大院外,一听见里面发生状况,三兄弟就带着人往边境西北军的驻地去了。 这是他们和萧慕然事先约好的,萧慕然当初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杀了突厥大王子,也是因为他们提前洞悉了西北军和突厥人的计划,提前安排好了。 只是百密一疏,没想到还有来福这么一号人,才让阮书仪在萧慕然的眼皮子底下被算计了。 好在来福并没有做太多出格的事情,只是把那群女子军送进了突厥人的酒窖,并催动了“烧山计划”提前进行,所以除了烧山计划一开始时,火势有些不受控制,蔓延了出来,后面萧慕然就掌控住了局势。 阮书仪看着远处白木山上隐约可见的火光,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们说这是假的?”她一直都知道山火一旦起了,就很难扑灭,看着那一直都没有停过的火光,也一直以为是来不及扑灭的。 阮书靖点点头,又用粗糙的大手使劲揉了一下阮书仪的脑瓜子:“你没事就好,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干嘛,这种事情自有哥哥们和你夫君在前面!” 第263章 他的好大儿没了! 知道那山上的火光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迷惑西北军而做的,阮书仪才真正放心下来。 半夜的时候,周方休也回来了,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山上,帮那些伤员包扎伤口。 得知小莲已经被阮书仪救回的消息,他忍不住挑挑眉,小莲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大半边身子被烧伤,整个人就靠一口气吊着,阮书仪到底是有什么神药,能让人起死回生? 夜晚不方便进小莲的房间,只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就兴致勃勃地敲门,要去给小莲把脉。 果然这一把,脸色就变了,小莲原本只剩的一口气,现在可以说是满血复活了!就连身上那些烧的溃烂的皮肤,也已经基本愈合,这样下去,甚至可能连疤都不会留! “小莲,夫人给你用的什么神药?可不可以拿给我看看?!”阮书仪还没起床,周方休不想去打扰她,但又实在好奇地很。 小莲支支吾吾,她知道夫人的神药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支吾了半天,才编好了应付周方休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神药,已经用完了,你知道的,夫人库房里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她平时喜欢把药材跟那些调味料一样磨成粉随身带着,我又不懂医,哪里知道是什么药?!”说到最后两句,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周方休已经完全陷入了对这种神药的痴迷中,一向精明的人,甚至没发现小莲这拙劣的谎言。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灵水这种东西。 周方休确确实实是见过阮书仪那些奇怪的调味粉的,他们这一路北上,路上逮到的野味,直接烤了后再撒上那些调味料后,味道简直好极了。 对!一定是这样!把药材也磨成粉,不仅方便携带,还不会影响功效!这个时代的金疮药,基本上都是膏状,需要提前熬制,费时费力。 但如果只是简单地把药材磨成粉,就非常省时间了,就算是他一个人,也完全来得及做! 给战士们随身携带,这样就算在战场上受伤,那些战士们也能随时给自己止血,延缓病情! 周方休觉得自己收到了启发,早饭都没吃,就钻到自己屋子里研究去了。 小莲把这件事偷偷告诉阮书仪的时候,阮书仪忍不住想笑,也亏了小莲机灵,还能想出这么个点子。 ………… 边境西北军的大营里,谢镇业正在听手下的人汇报: “小将军,那白木山的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熄灭,属下瞅着,二王子应该是得手了!” 谢镇业合上兵书,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很好,这个二王子还算靠得住。” 等士兵退出去后,谢镇业忽而用手点了点放在桌上的人皮面具,阴森森地开口:“谢镇州,这次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我看父亲还怎么容得下你!” 穿着士兵铠甲,面无表情站在营帐外的谢镇州,人皮面具下的眼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以为就你会易容吗?在背地里谋害老子这么久,这次换老子来干你了,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突厥王宫里,一身雍容华贵的突厥王伊利可汗正窝在羊皮软垫上,温香软玉在怀。 “报!” 外面突然响起信使的声音。 伊利可汗突然感觉眼皮子跳了跳,一把掀开身旁伺候的美人,接过信使传递来的信件,一把打开。 看见里面的内容后。原本红光满面的老头子,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沧桑起来。他整个人都呆滞了,手里的信纸从他僵硬的身体里飘落,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大王子被大禹西北军暗中谋害了!” 大王子思达是他跟原配生的儿子,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在伊利可汗眼里,他的大儿子憨厚可靠,虽然不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但却是最好的草原男儿!可是现在……他的思达没了!他的好大儿没了! 伊利可汗突然转身,朝着西北军驻军的方向低吼一声:“大禹谢家,我要你们为我的思达偿命!!!” 一直低着头,站在角落的侍女忽而微微低头,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在王府同样温香软玉在怀的思摩也收到了消息,他同样一把推开环绕在身旁的美人,唤来平时伺候他衣着的侍女:“帮我换身素净些的衣服,头发抓乱一些,脸也用你们女子常用的粉,抹白一些……” 侍女有些不明所以,主要是思摩平常的衣服,都是很鲜艳很花哨的。 思摩见她在衣橱前犹豫不决,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提醒:“就选那种,一看就是去奔丧的衣服。” 半个时辰后,思摩一身素色里衣,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唯有眼眶猩红。 他不顾侍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伊利可汗办公的大殿,一见伊利可汗,他就像看见救星似的,捏着一张纸,哑着嗓子上前:“父王!父王!我收到信,大哥出事了!这是不是有人在捉弄我?是不是大哥在捉弄我?对!一定是这样!大哥从小就爱捉弄我,我都习惯了,您说是不是?大哥肯定没事的,他逗我玩呢,您快告诉我,大哥在哪里?” 伊利可汗本就在为大儿子的事情伤心,看见这个不得他宠爱的小儿子突然不顾礼数地闯进来,还有些不悦,可看见他这副崩溃到不愿相信的样子,他心中居然难得涌起些对这个小儿子的愧疚感。 他摸了摸思摩的脑袋,声音沧桑不已:“思摩,我的儿子,你大哥是真的没了!虽然他平时是爱捉弄你,但你们毕竟是血脉兄弟,你要为他报仇啊!要去找大禹谢家,为他报仇啊!” 思摩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是从他父王嘴里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转而又怀疑地看了他父王一眼,像是心里已经接受了某个设定:“不可能!父王!你骗我!大哥那么厉害,区区谢家,怎么可能杀了我大哥,父王你别骗我了,哼,我去找二哥,二哥一向跟大哥走得近,他肯定知道大哥在哪里!”说着就佯装生气,连礼都不行就走了。 伊利可汗丝毫没有关注到小儿子这个没有礼数的举动,他整个人眉头都拧了起来:“是啊,老大一向爱和老二玩在一起,老二是个心思多的,把老大哄得团团转。可如今老大出事了,一向不跟他们亲近的老小都这般伤心,可老二去哪里了呢?” 第264章 出发西南寻大象 第二日一早,伊利可汗直接连信使也不要,带着一队亲兵直奔西北军主营。 将士们见此都不知该不该拦,要是拦,现在军中又有何人不知,谢小将军已经和突厥军结盟,要是不拦,又显得他们像是摆设。 然而伊利可汗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已经带着亲兵大刀阔斧地进了谢震业的营帐,一柄长刀就直直地架在了谢震业的脖子上。 谢震业一时没反应过来,蹙了蹙眉:“可汗这是何意?” 伊利可汗怒目圆瞪:“何意?你表面诓我儿与你合作,背地里却暗害于他,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是何意?” “我暗害他?大王子出事了?” 伊利可汗冷笑一声:“哼,我早就跟我儿说过,你们中原人就是狡猾,他却偏要听信于你,现在看来,你不止狡猾,你还奸诈得很!我告诉你!杀子之仇,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放完狠话,又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如此一来,西北军和突厥人的结盟就算是瓦解了?”阮书仪抬头望向萧慕然和自家三个哥哥。 萧慕然点头:“大王子是突厥王最爱的儿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无论如何,他们是合作不了。” “可那大王子不是你杀……”阮书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阮书彬笑:“可大王子死的时候,周围只有西北军的人马啊……” 阮书仪怔愣半晌,缓缓朝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招离间计厉害啊!” 就目前南萧军的实力,是不足以和西北军突厥人的联盟抗衡的。即便是南萧军再勇猛无双,也只有区区三万多人,而西北军至少有十万人马,若再加上骁勇善战的突厥人,简直是羊入虎口,所以先将他们瓦解才是上计。 “那不久后,就要……开战了吗?”阮书仪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萧慕然却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仪儿,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阮书仪有些懵。 阮书靖适时开口:“目前突厥大王子的死亡和二王子的失踪,会成为横亘在西北军和突厥军之间的障碍,这也恰恰在我们三方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这种平衡维持不了多久。因为真相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战争。” “南萧军在短短几个月内,没办法训练出一批合格又勇猛的战士,而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你。” 阮书仪瞪大眼睛,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玄兽诀吗?” 众人齐齐点头。 玄兽诀如今四玦已经集齐,还差一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一玦就是他们在醉仙村的山洞里看见的那幅画里所画的长鼻子动物。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种动物是什么,除了打后世穿过来的阮书仪。 “那个……那个动物好像叫大象,只有西南边境才有。” 众人齐齐望向她,萧慕然也蹙了眉:“仪儿怎知?”毕竟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确实没见过这等动物。 阮书仪眼神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看见大家怀疑的眼神,最后决定反客为主:“就在游记里面看见的呀!你们自己不爱看书不爱学习,现在还来怀疑我?哼!” 几人面面相觑,又是好一通道歉,最终才商议好,就由萧慕然和阮书钦陪着阮书仪走一趟,阮书靖和阮书彬则留在这里随时观察敌情。 又是走之前的一通收拾,不过这次他们也在异乡,没什么好准备的,就随便买了点吃的,带了点肉干什么的。 小莲身子已经大好,非要闹着要陪着阮书仪一起去,阮书仪想着路上有小莲陪着,确实也方便一些,就同意了。 又想到西南边境气候湿热,多蛇虫鼠蚁,便也邀了周方休同去,周方休自是无有不应的。 蓝书留在这里辅佐阮书靖一起,因为他更熟悉南萧军。蓝宇和立松则跟着阮书仪他们一起走。 临走之前,萧慕然和阮书仪又来了一次察尔吉善的部落。 拉芳再次见到阮书仪感觉很开心,不仅是因为她们年纪相仿,脾性相投,更是因为阮书仪是能驯服白木山之王和他们驯鹿老祖宗的人。 察尔吉善也对阮书仪很是客气,甚至盖过了萧慕然。 萧慕然但笑不语,相识十多年,他自然知道察尔吉善的脾性,更何况他的仪儿,确实是值得叫人敬重的女子。 得知他们要去西南,拉芳很是向往,但他们这一族人是绝不会轻易下山的。阮书仪见她失落。便承诺会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才叫拉芳心情好了些。 临走之前,察尔吉善一改刚才乐呵呵的模样,沉着脸对萧慕然说:“若要开战,请务必召唤我,我鄂伦春族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这白木山最好的勇士,守卫国土,鄂伦春勇士责无旁贷!” 萧慕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察尔吉善部落归来,小莲和立松蓝宇几人已经把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玉儿就暂时留在了这里,由张村长和张婶子帮着照看,张婶子痛失爱女,病情加重,如今有了玉儿这个乖巧的小姑娘陪伴,也能解解闷儿,再则,他们都是本地人,打听玉儿娘亲的事情就更方便了。 临走之前,玉儿不舍得拉着阮书仪的裙摆,眼眶红红。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把阮书仪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阮书仪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玉儿放心,姐姐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的,姐姐已经收养了你,就不会抛弃你。你先留在这里,和大哥二哥还有村长爷爷奶奶待在一起,顺便打听打听你娘亲的事情,等姐姐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咱们就回黑峰寨,好不好?” 在来这里的路上,闲着无聊的时候,小莲就会给玉儿讲她们在黑峰寨的生活。讲起南院的小花园,阮书仪做的美食,还有那十里桃花,都让玉儿向往不已。 玉儿猛得点头,不舍地放开阮书仪的裙子,被阮书彬带回去了。 阮书靖一脚踹向正不知道往哪儿张望的阮书钦:“你小子,招呼好妹妹知不知道?要是仪儿少了一根汗毛,仔细你的腿!”说完眼神还朝萧慕然瞟了一眼。 萧慕然失笑,朝阮书靖拱手:“大哥请放心,我就算断了自己的腿,也不会让仪儿出事的。” 第265章 想吃酸梅 阮书仪几人随便在路上买了点包子馒头饼子做干粮,萧慕然又特意去给阮书仪买了几匣子点心和果脯,留着给她在路上解馋。 最让阮书仪惊喜的是,萧慕然买回来的小零嘴儿中,居然有卤鸡架!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东北就有鸡架了啊,还真是百年传承的美食! 蓝宇突然朝小莲招招手,然后背着众人,塞给小莲一包点心和果脯。小声道:“夫人有的,你自然也要有,只是那鸡架只剩最后一点了,我没抢过主上。” 小莲羞得双脸通红,锤了蓝宇一拳:“你这是干啥,夫人啥时候短了我的吃食?你这样多叫人笑话!” 蓝宇嘿嘿傻笑:“嘿嘿嘿,夫人是夫人,我是我嘛!这是我的心意!你快拿着!”说完就一咕噜跑了。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完全程的旺财小猫咪,转眼就跑回去,轻巧地跃上马车,把刚才蓝宇和小莲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了阮书仪听。 阮书仪脸上露出了姨母笑,蓝宇这小子,跟小莲经历了一番生死,总算知道疼人了。 买完东西几人直奔城门口,大约是因为突厥大王子之死,突厥和西北军的关系陡然急转直下,最明显的就是,黑河城中突厥人明显变少了,就连守门的守卫都重新换成了西北军的人。 临到他们出城检查的时候,守卫突然看向了戴着银色面具的萧慕然。蓝宇暗自按住了剑鞘,正想说些什么,另一头突然跑来一个士兵,对着守卫说了一句什么,守卫脸色一变,都顾不上再检查萧慕然等人,就直接跟人交班后跑了。 萧慕然挑眉,他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似乎在说,突厥大王子遗体找到了,已经运回了突厥。突厥王看着大儿子的死相,直接气得吐出了一口血。 看来脚步要加快了。 几人顺利出城,一路南下。 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北方的冰雪已经逐渐消融,露出被沁润后湿润的泥土,和地里冒出的嫩草,北方春色,叫人心情大好。 越往南走,春色越浓。几天后走到浊河镇的时候,旺财不自觉就往张铁柱家跑去。 它还记得上次在张铁柱家,张铁柱的娘可是给它吃了好些美味的小鱼干,有时候做猫做久了,就真的爱上猫猫的食物了。 阮书仪几人无法,只好追着旺财过去,正好也可以在张铁柱家买些鱼和鱼干在路上带着吃,他们之前从家里带的肉干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再次见到阮书仪他们,张铁柱一家很是高兴。正巧浊河春讯刚过,他们家捕了不少鱼虾,还有之前晒的存货,全都塞给了阮书仪了。 阮书仪要给钱,他们坚决不收,张铁柱的娘拉着阮书仪的手流眼泪:“阮姑娘,你之前给的那三十两银子,可是救了我老婆子的命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阮书仪这才知道,原来当时张铁柱送完他们回来的第二天,他娘就因为在浊河边洗衣服,一时发晕,一头栽进了河里。 好在当时岸边洗衣服的人多,河上捕鱼的人也多,很快就把人救了起来送到了医馆。 一查才知道,原来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气血两虚,头也磕在岸边磕破了。因为他们从黑鹤村搬家到这里来,买家置院的耗费了不少银钱,家中已经没有存银了。 要不是阮书仪给的那三十两银子,他们就没钱治病,她也只能就这样死去了。 阮书仪听完也很是心酸,他们一家人原本快快乐乐地生活在黑鹤村,老人健在,小孩健康,夫妻恩爱,家中尚有些存银,本该是美好的生活。 只可惜因为西北军的放纵,突厥人的入侵,导致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生病了都拿不出钱来,古往今来,战争最大的受害者,始终都是老百姓啊。 中午留在张铁柱家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张铁柱娘很高兴,亲自下厨,炖了一大锅少刺的黑鱼,又去割了肉回来,做了一大锅油汪汪的红烧肉,家里腌的咸鱼和茄子一起煲,也是极美味的,这些菜已经是他们家待客的最高礼节了。就连旺财和汤圆都有专门的鱼干吃。 阮书仪几人也很给面子,呼噜噜吃了好些,就连阮书仪都吃了一大碗米饭。主要是这几天在路上啃了几天的馒头饼子,实在太想念这口米饭了。 临走之前,阮书仪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在桌子上放了二十两的银锭子。然后拎着一大桶鱼和一大包鱼干虾干,就往客栈去了。 因为今日已经错过了坐船过河的时间,他们准备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晚上出去采买物资的时候,阮书仪特意拉着萧慕然去了药铺,又把花椒香叶八角等调味料各买了一些,还让店家帮忙磨成了粉。 再往南走,天气就愈发暖和了,路上的野物也会多起来,多备些烧烤料,到时候好过吃没有味道的烤肉。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他们就坐上了第一艘渡船。 阮书仪一上船就下了马车,站在那里左右张望着什么。 萧慕然过来握住她的手:“仪儿,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阮书仪摇摇头,扒开了他。 小莲笑着打趣:“夫人这是在找上次那个卖酸梅的婶子!”一边说着,嘴里的口水就忍不住沁了出来。 阮书仪目光炯炯地点头:“嗯嗯嗯!那酸梅味道是真好!酸中带一点微微的咸味,不会酸倒牙,但是很解腻!很清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酸梅了!” 小莲深有同感。 果不其然,船刚开没多久,阮书仪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卖声:“酸梅,酸梅!卖酸梅咯!好吃的酸梅,吃一颗保管不晕船,一颗下去,立马止晕止吐,酸梅便宜卖咯!” 阮书仪和小莲对视一眼:“来了!” 第266章 巴掌大的红蜘蛛 一看见卖酸梅的婶子过来,小莲忙急着朝她招手:“婶子,这里这里!这里要买酸梅!” “哎!来了来了!” 渡船上船客、车马繁多,但那卖酸梅的婶子不愧是做惯了生意的,虽然体态有些微微发福,但还是像条灵活的鱼儿一般,左弯右拐几下,轻轻松松就绕到了阮书仪几人跟前。 “呀!夫人!是你们呀!”显然她还记得这个上次把她篮子里所有酸梅都买了的夫人。 阮书仪也笑着点点头:“是呀!婶子!您家酸梅好吃,我吃过一回就念念不忘呢!这不这次又路过浊河,早就等在这里,就盼着您早些来呢!” 阮书仪人美嘴甜,把酸梅婶子逗得哈哈大笑,不仅给她便宜了几文钱,还把家中做的新品酸梅粉地瓜条也送给阮书仪尝了个新鲜,要不是怕船上还有人晕车有需要,阮书仪恨不得都买下来,一路上解解馋多得劲儿。 下了渡船,马车一路往南飞驰,越往南走,气候就越是暖和起来了。 中午晚上休息的时候,蓝宇和立松还能去打些猎物回来打打牙祭,有了阮书仪提前做好的烧烤料,滋味倒也不错。 半个月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古滇国境内。 这个时代的古滇国与阮书仪前世所了解的云省范围有所不同,反而更偏西南一些,气候也更加炎热潮湿。 与其他小国相比,古滇国就像是一个避世的部落,因为他们这里气候条件好,降水丰富,所以物产也丰富,基本上国内可以自给自足,这也为他们的闭关锁国提供了条件。 再则古滇国多山地,气候湿热又迎来遍地的蛇虫鼠蚁,林子里更是瘴气横生,外族如果不清楚地形地势的,很容易就折在山林里,所以古滇国极少人惦记,倒也还算和平。 阮书仪之所以坚持要带周方休过来,就是因为这里的瘴气和蛇虫鼠蚁,有他这个大夫在,万一谁出了事,总也能及时救援。 大禹西南角与古滇国的交界,是一大片森林。他们必须要穿过这片林地,才能到达古滇国的城门外。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太阳照的热烈,蓝宇架着马车就想进去,被阮书仪拦住了。 “先等等,我们就在这林子外休息一会儿,等太阳快落山了再下去。” 小莲不解:“夫人,若是太阳落山了,那林子里岂不是漆黑一片?那可怎么好走?” 阮书仪摇摇头:“这古滇国气候湿热,再加上这森林很原始,里面难保会有很多动植物死亡后腐烂产生的毒气,再加上一些固有的气体。如今太阳正大,气温正高,林子里的瘴气升腾起来,却因为这遮天蔽日的树木遮挡而无法飘散,就会形成像雾一样的气体。” “如果这时候我们闯进去,难免会吸收瘴气,这瘴气可是要人命的,可能会生病,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死亡。” 小莲一听脸色都变了,立松也探着头往林子里瞧,他常年习武,耳清目明,一下子就看见林子深处雾蒙蒙的。 周方休一边给几人递着预防瘴气的药丸,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阮书仪:“夫人倒是见多识广,连着瘴气都知道,就连我都还是在师傅的医书里看见过呢。” 萧慕然也有些好奇,纵使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瘴气。 阮书仪早就想到了借口:“哎呀,平时叫你们多看点书,这我当然也是在游记里看见的啦!所谓游记游记,自然就是写书人走南闯北的所见所得,咱们大禹气候不像古滇国这么湿热,咱们没见过瘴气是正常的啦!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得想办法避开林子里的蛇虫鼠蚁。” 虽然早在来的路上,已经买了足够数量的防虫药,制成了药包,但阮书仪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摸着腰间挂着的五个防虫药包,忧心忡忡地看着草木丰茂的森林。 似乎是感受到了害怕,旺财和汤圆一左一右地趴在她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以示安慰。 古滇国位置偏南,白昼时间偏长一些,太阳一般在酉时以后才会落山,但他们却不能真的等到那个时候,若是天黑,林子里更暗,路也更不好走。 估摸着时间大约到了申时,太阳也没那么大了,一行人就开始带上了提前制作好的“口罩”,驾着马车进了林子。 林子很大,有一条浅浅的行人走过的痕迹,应该是古滇国人偶尔进出走的路,但也似乎很久没走过了,路上已经被杂草覆盖。 蓝宇和立松骑着马车提着剑在前方开路,他们要先砍掉那些挡路的藤蔓和杂草,才能让马车通行。 萧慕然和周方休驾着马车跟在后面,旺财和汤圆一个趴在马车前沿,一个趴在马车后面,随时做好戒备。 也不知这林子有多深,刚走了不到十米的功夫,林子里的可见度就明显暗了下来。 也不知为何,阮书仪对这种比较原始的热带森林,有着天然的恐惧。她缩在马车角落里,听着马车外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瞪着眼睛不断巡视马车的角落,只觉得心尖儿发颤。 小莲拉着她的手:“夫人别怕,咱们这马车外面也挂了不少药包,不会有什么虫子进来的。” 话刚落音,阮书仪就眼尖地看见一只巴掌大的红色蜘蛛从马车顶端倒吊了下来。 “啊!蜘蛛!那里有蜘蛛!”阮书仪虽然害怕,但也还是压着嗓子,扯着小莲去看马车顶上的蜘蛛。 小莲也吓了一跳:“嚯!这蜘蛛怎么有人的巴掌那么大?还是红色的!看着还挺吓人的!”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就要站起身用手去拍那蜘蛛。 阮书仪一把拉住了她:“胡闹!那颜色一看就是有毒的,怎么能用手?” 最后还是萧慕然提着剑进来,剑尖搅和几下,将蛛丝切断,缠在剑尖上,甩了出去。 旺财贪玩,见那蜘蛛又大又红。就想上爪子去拍,阮书仪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旺财跳下去一爪子拍死了那只红蜘蛛,带着腥臭味的碧绿色的液体瞬间就从蜘蛛那圆滚滚的身子里面溅射了出来。 第267章 浓雾森林中有人招手…… 几乎是在那绿色汁液溅上旺财毛发的瞬间,居然就无火自燃了起来,旺财急得直跳脚:“小漂亮,小漂亮,快救我,快救我!我着火了!我着火了!” 阮书仪急忙拎着马车里仅剩的半桶水一骨碌跳下来,就往旺财身上倒。 只是半桶水倒下去,火不仅没有灭,反而越燃越旺。旺财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 萧慕然眼疾手快扑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就罩在旺财身上,手含内力快速扑打了几下,旺财身上的火才被灭了。 旺财生无可恋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虎头就往阮书仪怀里拱:“呜呜呜……小漂亮,这个古滇国太可怕了,回家,我们回家……” 阮书仪又心疼又好笑,此刻的旺财,一身漂亮的橘色虎纹皮毛已经被烧的黑一块,黄一块,有的地方还在冒烟。整只虎都灰头土脸的,硕大的脑袋还委屈巴巴地在阮书仪怀里拱来拱去,俨然已经没了白木山之王的气势。 小莲想笑又不敢笑,忍着抽动的嘴角上前摸了摸旺财的脑袋:“叫你不要调皮,你那爪子偏不安分,非要上去踩那蜘蛛。” 汤圆也蹲在一旁,眼含同情地望着旺财,同样作为毛毛动物,它可太知道毛毛被烧掉的痛苦了! 汤圆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旺财,要不让水晶出来,帮你舔舔看看?” 阮书仪诧异:“水晶不是只能解一些巫蛊邪术吗?怎么还能长毛吗?” 汤圆拼命地眨眼睛,示意阮书仪不要再说了。阮书仪立马捂住了嘴。 旺财已经泪奔了:“呜呜……我的毛毛,给我镜子,快给我镜子,我要看我的毛毛……” 镜子是没有,阮书仪只能以下次给它两滴灵水,安抚住了旺财。 又召唤了水晶出来,想试试看能不能让旺财变回原样。 水晶一出来就看见了旺财这副惨样,跺着小蹄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旺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好丑啊!哈哈哈哈哈!” 旺财:羞愤欲死! 最后水晶忍着笑,在旺财秃掉的地方来来回回舔了好些次,除了把烧黑的皮肉给舔干净了,半根毛也没见长出来。 萧慕然和周方休蹲在地上,观察着那只蜘蛛的尸体。 原本饱满圆润的蜘蛛因为旺财那一爪子,里面的毒液全都飞溅了出来,此刻只剩下两片薄薄的外皮。 周方休用棍子夹着蜘蛛皮放到鼻尖闻了闻,朝萧慕然看了一眼。 萧慕然眉头一蹙:“这是人工养殖的蜘蛛,里面的毒液也不是天生的。” 周方休点点头,一般的动物,纵使有毒性,却很少有这种无火自燃的毒的,除非是人为的。 阮书仪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凑了过来:“你们的意思是,这片林子并不是真的没有人看管,而是有毒师养了很多毒物在里面?” 萧慕然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确认,不过自古以来古滇国很少有外人打扰,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阮书仪也觉得很有道理,古滇国动植物资源丰富,各种有毒的草药也多,古滇国毒师利用这一点来喂养动物,也算是一大杀器了。 因为旺财这一闹腾,众人就耽误了一些时间,林子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 所有人都提着心,因为此刻林间,居然起了一层雾气。再加上昏暗的光线,阮书仪觉得,有种走进恐怖电影的既视感。 她紧紧抱着旺财的大脑袋,旺财原本缩在她怀里撒娇,但却突然抬起头,竖起了耳朵,小声朝着阮书仪开口:“小漂亮,有声音!” 下一秒,萧慕然几人就听见前面浓浓的雾气里,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那铃铛的声音很像有些人家出行,在马车或者牛车上挂的那种铃,只是不知为何,在这浓雾弥漫的森林里面,却有些瘆得慌。 萧慕然几人对视一眼:“前面有人?难不成也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随着马车往前越走越近,大家都在犹豫着是上前一同结伴前行,还是避开他们时。 就见前面浓浓的雾气中,隐隐透出一个人影,那人影似乎还在朝他们招手。 蓝宇回头看了一眼萧慕然:“主上,前面好像并没有马车,只有一个人,正朝我们招手呢!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是一个人在林子里迷路了。” 萧慕然蹙眉,总觉得这事不太对。 阮书仪却突然探出头来:“快走!我们绕过它!”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前世看过的“熊招手”的传闻。 传闻中说,熊会在大雾天气里,模仿人的样子朝人招手,让人误以为是同胞要帮忙,就会毫不设防地上前去,然后就会被熊吃掉。 总之不管是人还是熊,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自保要紧! 蓝宇不明所以:“为什么呀?咱们不帮帮他吗?万一是古滇国的人呢,还能带咱们进城去。” 几乎是在他话落音的一瞬间,众人鼻尖就突然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萧慕然眉头一皱:“快跑!是黑熊!” 众人也会回过神来,使劲踹了马屁股一脚,就快速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并非是打不过,只是不知对面到底是有多少只黑熊。再加上刚刚那只巴掌大的蜘蛛都那么毒,要是黑熊,就不知道有多厉害了。 林子里并不是大路上,虽然树林间的间隙比较宽,但也还是有很多枝叶阻挡,马车跑不了太快。 阮书仪急得大喊:“快快快,他们追上来了,我听见熊掌落地的声音了!”因为蜘蛛那一吓,阮书仪都对这古滇国的动物有阴影了。 汤圆和旺财想要震慑一下黑熊,便一起站在马车上,朝着后面怒吼了几声,想要震慑那些熊瞎子。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这大禹森林之王的身份在这古滇国不起作用,那群熊瞎子听见他们的声音,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跑得更快了。 蓝宇几人都把马鞭子挥出了火星子,马蹄子也跑出了残影,好容易绕到了另一片杨树林子,马儿却猛然止住脚步,险些把马背上的蓝宇和立松甩出去。 蓝宇正要骂骂咧咧开口,立松却突然拦住了他,指了指前面。 蓝宇惊愕地抬起头,就看见在前面浓浓的雾气里,有几个和刚才一样的身影。正缓缓朝着他们招手…… 第268章 他的夫人勤俭持家第一名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汗毛倒竖,这跟闹鬼有什么区别…… 几人果断挥鞭,想要往后退,结果发现不知何时,雾气变得更浓了些,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而在身后的浓雾里,也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黑熊的身影。 甚至不止是身后,包括他们左右两侧的树林子里,早已不知何时被黑熊包围了,此刻那些黑熊就像是从浓雾中走出的恶魔,正缓缓朝他们靠近。 旺财和汤圆早已竖起了浑身的毛发,嘴里发出喷怒的嘶吼声。 尤其是旺财,作为森林之王,它向来是不惧怕黑熊这种动物的。可它明显能闻出,这些黑熊身上极为刺鼻的腐肉味道,说明这些黑熊和在森林里天生地养的黑熊很不一样,它们是人类饲养的! 它把这些告诉了阮书仪,阮书仪此刻正被早就窜进马车的萧慕然护在一旁,听见旺财的话,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古滇国气候条件适宜,各种药草资源丰富,这也造就了这里几乎遍地是毒师的现状。 当然,说遍地是毒师可能有些夸张,但目前这个朝代,最出色的毒师,基本上都是出自古滇国。 所以这些黑熊,多半是毒师喂养的。包括刚才在路上被旺财踩死的那只蜘蛛,也说不定,就是因为那只蜘蛛被踩死了,才引出了这些黑熊。 旺财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呜咽几声,而后蓄势待发,就要一马当先冲出去跟这些黑熊决一死战。 阮书仪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它的后颈肉,她微微有些用力,一下把旺财扯得“嗷嗷”直叫。 汤圆以为阮书仪生旺财的气,连忙跑过来帮着求饶:“主人,旺财也不知道那蜘蛛有问题呀!你别生气,要不等我们把这些黑熊咬死了,你再回去罚它。” 阮书仪白了它一眼,顺手把汤圆的后颈肉也扯住了,汤圆也忍不住“嗷嗷”两声,一虎一狼就这么被阮书仪揪着后颈肉定在原地。 萧慕然睨了这两个傻货一眼,又看着四方缓缓靠近他们的黑熊,问道:“它们想冲出去打架?” 阮书仪点头:“那些黑熊有问题,应该是古滇国的毒师饲养的,还不知道有哪些稀奇古怪的毒术呢,咱们能逃的,就千万别沾。” 萧慕然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他的视线在马车里巡视一圈,小声问了句:“车里还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阮书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样的森林里逃跑,马车就是个累赘,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弃下马车了。 阮书仪赶忙把压在软垫子下的两张银票拿了出来,又把桌子上还没吃完的两块栗子糕揣进小荷包里,还顺手把小茶桌上没喝完的一杯碧潭飘雪“咕咚咕咚”灌进嘴里,而后看着萧慕然:“我准备好了!” 萧慕然:……他夫人还真是,勤俭持家第一名。 就在黑熊离他们不到五米距离的时候,随着萧慕然一声令下,旺财就驮起阮书仪夺门而出,汤圆追在身后护法,原本拉着马车的两匹马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缰绳,萧慕然和周方休各骑一匹,追着旺财和阮书仪就跑了出去,小莲则被蓝宇一把拉上了自己所骑的那匹马,立松殿后。 原本静谧的丛林,因为这一阵打马狂奔,惊起不少鸟兽,就连原本缓缓靠近的黑熊,都被惊了一下,露出破绽,叫旺财冲出了包围圈。 汤圆龇着大牙站在破口处,一直等到所有人的马都跑出了黑熊的包围圈,才转身就去追旺财它们。 可惜黑熊的反应也很快,意识到不对后,所有的熊都快速围了过来,笨重的身子恢复了四脚着地的姿势,跑的飞快,一爪子就拍在落在最后的汤圆屁股上。 黑熊本就力气大,这一爪子也没有留力,把汤圆拍得“嗷嗷嗷”直叫唤,在它洁白的屁股上,瞬间多出了一个黑色的爪印。 走在最后面的立松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后退几步,长剑就朝着已经和汤圆打成一片的黑熊刺去。 许是剑光太闪,竟然被那黑熊机敏地躲过了。黑熊暴怒,肥厚的熊掌使劲剁了几下地,嘴里发出“吼吼吼”的叫声,身后跟过来的黑熊群也跟着发出“吼吼吼”的嚎叫声,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不知何时又背着阮书仪窜回来的旺财,趁着黑熊和汤圆打架没注意,一爪子踹上了黑熊的屁股,哼!敢扇我汤圆小弟的屁股,别怪我给它报仇! 旺财的力道也极大,一爪子就把黑熊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张着大嘴痛苦地哀嚎着。 阮书仪顺手丢出个什么出去,但因为旺财和黑熊的位置一直在变动,居然一时没丢进去。 在那边拦着其他黑熊过来的萧慕然。眼疾手快地掷出一个小石子,小石子正好打在阮书仪丢的那块黑黑的东西上,将它原本的轨迹打偏了几分,最后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了正在地上打滚哀嚎地黑熊嘴里。 黑熊原本有规律的嚎叫声,立马因为那东西而变成了惨叫声,声音还有点嘶哑。 果不其然,随着黑熊着这叫声的改变,原本一个一个精壮的黑熊全都变得迷茫起来,有的甚至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赌对了! 阮书仪眼睛一亮,从一开始,旺财就跟她说了,这只黑熊好像是最早出现的那只,而且其他黑熊好像都听它的话。或许是动物之间特有的感应,阮书仪相信旺财,便想着赌一把,没想到还真的赌对了! 趁着黑熊方寸大乱,几人快速策马狂奔。 萧慕然挑眉看了一眼正稳稳坐在旺财背上的阮书仪,戏谑地问了句:“你刚刚丢了什么东西进黑熊嘴里?” 阮书仪头也不回,扯着旺财头上的毛毛就飞奔,只留下一句:“没什么,就是茶炉子里面的碳罢了。”便跑远了。 萧慕然摇头失笑,他的夫人,果然勤俭持家第一名! 第269章 绝情谷里的有女鬼 经过这一闹腾,林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密的树荫遮天蔽日,只把本就暗淡的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此刻的林子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原本因为刚刚逃脱熊群而微微放松下来的几人,不由得又把一颗心提了起来。 阮书仪最受不了这种黑灯瞎火的场景,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声道:“这怎么感觉越走越黑呢?” 萧慕然右手持剑,护在她的身旁,听到阮书仪的话,他也只是眉头蹙得更深,没有说话。 “嗷嗷,嗷嗷……” “主人,我好痛呀,我感觉我的屁股像是着火了,真的好痛呀……” 汤圆凄厉的哀嚎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他们走得匆忙,并没有带上火把,阮书仪也只来得及用布包了一块碳,刚才已经丢进黑熊嘴里了。 所以此刻,他们连彼此的身影都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汤圆那洁白的身体,此刻似乎正窝在地上疼得打滚。 旺财突然大喊一声:“小漂亮!汤圆的屁股上有一块黢黑的爪印,没有流血,但是那个爪印好像都印到它骨头里去了!” “巴掌印?”阮书仪心惊,难道汤圆中毒了? 萧慕然听见阮书仪的话,忙道:“汤圆确实是被那个黑熊拍了一爪子!” 阮书仪急忙从旺财背上跳下来,摸索着跑过去顺了顺汤圆的毛,而后小声道:“汤圆,我看不见你,但是你能看见我对不对?你把受伤的地方凑过来,我给你灵水。” 汤圆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会嗷嗷叫唤,但听见阮书仪的话,还是忍着痛,乖巧地把屁股挪了过去,凑到了阮书仪的左手下。 阮书仪手镯轻摇一下,一滴灵水就落了下来,汤圆瞬间就觉得自己火烧火燎的屁股就像坐在了寒池中,舒服极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汤圆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灵水落下的瞬间,浓密的树冠突然无风自动了两下。 “汤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了?” 汤圆忙不迭点头,想到阮书仪看不见,又用大脑袋去蹭阮书仪的手:“好多了,好多了,不疼了。” 阮书仪听着它沙哑的嗓音有点心疼:“你要不要变回玉玦,在我的荷包里好好休息一下?” 汤圆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主人!这个地方很危险!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们!旺财,你也感受到了是不是?” 旺财也点头,鼻子嗅了嗅,突然抬头看着阮书仪开口:“小漂亮,好像没有那股臭臭的雾气味道了!” 嗯?没有了吗?这么细微的变化,阮书仪察觉不出来,可当她抬头环视四周的时候,忽然发现渐渐能看清众人的身影! 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这片黑暗里跑了许久了,要是适应早就适应了…… 萧慕然也发现了异常,他跟周方休对视一眼,周方休点头:“嗯,雾气似乎散去了。” “仪儿,快起来,这地方有问题,我们要尽快离开。”萧慕然一边防范着四周,一边去拉阮书仪。 阮书仪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可以走吗?” 汤圆点头:“我可以的,主人!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几人又是一番策马狂奔,只是越走。却感觉视线越明亮,直到最后,甚至直接跑出了那片浓雾森林,天上皎洁的月光清晰可见。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低矮的花丛,清凉的月光下,花朵开得娇艳,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在花丛下方,则生长着许多种乱七八糟的植物,阮书仪不认识,周方休却小声惊呼出来:“天啊,这是黄精,这是重楼,这是鸡血藤……这些都是极为珍贵的草药!” 周方休直接从马背上掉下来,就像是狐狸掉进了鸡窝,兴奋地在地上窜来窜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早就知道古滇国草药众多,没想到遍地都是……这些草药在大禹,可是极为珍贵的啊……” 他东看看西瞧瞧,哪一株都舍不得放下。 阮书仪没想到还能见到周方休如此的一面,只是这个地方,总让她感觉不对。 她看着这一派美好的画面。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前世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绝情谷”,那绝情谷里也是花儿遍地,草药众人,却住着那样的恶魔。 “周村长,这里到底不安全,我们还是先走。” 阮书仪的提醒,让原本沉迷于各种草药的周方休回过神来,他立马骑上马,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失态了。”草药虽好,可若在这里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几人又顺着这片看不见尽头的花田和药田往前走,因为担心怕弄坏主人家的花儿和药材,都不敢打马狂奔,只能在花丛间慢慢走。 若不是在这样狼狈逃窜的背景下,花田月下,皎皎月光,此情此景还颇有些浪漫呢。 只可惜他们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一阵被晚风送过来的歌声。 唱歌的是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女人,唱的也是她们听不懂的语言,听起来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人心情愉悦。 只是阮书仪几人却愉悦不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千里迢迢过来古滇国,还没进城门呢,就又是瘴气又是浓雾,又是熊瞎子又是黑森林,现在这大半夜的。居然有女人在唱歌,谁知道是人还是鬼啊…… 阮书仪几人对视一眼,纠结着要不要上前,担心又出现熊出没那种事情。 可是若不往前,便只能后退,退回那黑熊遍地的林子里。 因为刚才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们已经看清楚了,左右两边居然是山崖,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山上来了!刚才那片林子,绝对有问题! 众人正商量着办法时,那阵歌声却由远及近,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就见前方大约五十米左右的位置,缓缓走过来个身着白纱,手挎竹篮的姑娘,姑娘们个个长发及腰,一身飘逸的长裙随着晚风而飘动。本应是十分美好的画面,可在此情此景中,却显得格外诡异。 旺财和汤圆浑身炸开了毛,小小莲也被吓到了,大喊了一声:“鬼啊!有女鬼啊!” 第270章 月下冥 蓝宇一把捂住小莲的嘴:“小莲,别叫!她们有影子,不是鬼!是人!” 阮书仪也在不断顺着两只神兽的毛,嘴里小声念叨着:“别怕,别怕,那是人,是人哦……” 旺财感觉自己森林之王的威风收到了挑战,它不满地看着阮书仪,鳖着嘴:“我才不怕呢!就是她们身上的味道,太让虎难受了!” 汤圆也跟着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是呀是呀!主人!她们身上的味道怪怪的,让狼也很不舒服!” 随着这边的响动,那边原本在采花的白衣女子们纷纷抬起头来,也看见了这群在深夜闯入她们百花谷的人。 几乎是眨眼间,两条白绫就如飞龙走蛇一般甩了过来,与此同时,其中两个白衣女子也身姿轻盈地踩在白绫之上,真的就像阿飘一般,从白绫那头滑到了这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闯入我百花谷?” “百花谷?你们说这里是百花谷?!” 见周方休似乎知道,阮书仪好奇地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问:“这百花谷是什么地方?” 萧慕然一把将她的胳膊扯了回来,还用手轻轻在她胳膊肘处揉了揉,才温声开口:“传闻中,百花谷是当今世上草药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毒药最多的地方,目前江湖排名前十的毒师,有三位都是出自百花谷。” 两名女子傲娇地哼了一声:“你们既然知道我们百花谷的厉害,为何又要干出这种深夜私闯之事?” 周方休忽而拱了拱手走上前,对着面前两个白衣女子恭敬道:“扰了众位姑娘的安宁,实在是我们的不是,只是我们远道而来,只为求药,还望姑娘成全。” 一听他们是来求药的,两个白衣女子的神情果然松懈了几分。 不多时,几人便被带到了百花谷的会客厅。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会客厅竟是一座天然的花房,无数藤蔓植物密密麻麻地环绕在木梁上,又从上面软软地垂下来,形成了天然的花帘。就连门窗上,竟也是长满了花儿朵儿,哪怕是深夜,因为点了烛火的原因,也引得不少彩蝶翩翩飞舞。 侍女给她们一人上了一杯花茶,就退在一旁等候。 阮书仪闻着茶香,忍不住好奇端起来品了品,喝出了里面有玫瑰、茉莉、洛神花、金银花的香味,倒是还挺养颜的。 没等多久,就有一身着金色百花裙的盛装女子走了过来,只见她发髻高高盘起,脖颈细腻修长,脸上未施粉黛,但却出尘绝艳,只是清冷的面容让人生出了些距离感。 “听说你们是来找草药的?你们要什么草药?”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如她的神色一般,平静如水。上来也没有自我介绍,就直奔主题。 周方休上前朝她拱拱手,而后谦虚有礼地开口:“我们要找的是一种叫月下冥的草药,不知贵谷可有?” 这是刚刚周方修和阮书仪几人提前商量好的。周方休的师傅一直醉心医术,在留给周方休的那本札记上也曾提到过古滇国的百花谷。 传闻百花谷鲜花遍地,草药更是种类繁多,凡是在其他地方寻不到的草药。只要来了百花谷,必定不会失望而归。 而百花谷也是以此为生意,平时产出的寻常草药,会拿到自己的药铺百花堂去售卖,而珍贵的、稀缺的药材,只有求到百花谷,并且“诚意”十足的人,才能得到。 这个“诚意”自然就是指金钱了。 所以几人商议过后,就决定以“寻药”为借口,顺道打听一下那长鼻子大象的事情。 只是,提出“月下冥”这味药,却是周方休的私心。 “月下冥?”女子蹙了蹙眉,这个草药是没有听说过的,至少目前在她们百花谷是没有的。不过看这些人的打扮,都像是大禹人,会不会是叫法不同? 于是她又问了句:“不知可否形容一下这草药的长相、形态?” 周方休又拱拱手,端的礼仪姿态十足,嘴里的话也清晰有力:“这月下冥,只有在夜晚才开花,传闻花瓣的形状就像是一个灯笼,在月光下还会散发出幽幽的银色光辉,所以才会被形象地称为月下冥。” 女子皱着眉似乎在深思,而后也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几分:“这种药材极为珍贵,我可能做不了主。今日也晚了,还请几位暂且在我们百花谷休息一下,明日等我回了我们大当家的,再来回复诸位。” 说完又朝着侍女们招招手:“带客人们去上房休息。” 阮书仪几人也福身回礼,而后就跟着侍女们走了。 穿过一条长长的户外垂花走廊,七弯八绕间,便来到了一大片玫瑰花园。玫瑰花园后,有一方小院子,侍女打开门,朝着众人福身:“诸位请好好休息,洗漱用品已经都准备好了,若是有需要,随时呼唤我们就行。”说完又福了福身,就转身关上院子的大门走了。 阮书仪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感觉上一秒还在浓雾森林里被黑熊追,下一秒就来到了这满是玫瑰花的小院子里休息,还真是跌宕起伏啊。 不过这一路赶来确实累了,阮书仪将两只小兽放出去,到处闻了闻,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和气息后,才放心推门进去。几人要商量的也商量好了,便自行分了屋子,就要去洗漱休息。 阮书仪和萧慕然住的自然是主卧,推门进去,便看见在主卧的侧边房里,放着一个还氤氲着热气的浴桶,浴桶上方飘着许多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儿,就连空气里都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花香。 一连风尘仆仆赶了几天路的阮书仪,一见到这热气氤氲的浴桶,眼睛都亮了。 萧慕然一把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粗粗的银针,探入浴桶中,放了一会儿,发现银针没有变色, 才对着阮书仪点点头。 阮书仪好奇:“你哪儿来这么粗一根银针?” 萧慕然勾唇一笑:“找周方休借的。” 第271章 不卖负心人 阮书仪:………… 还真是准备周全啊。 最后阮书仪终于美美地泡了一个鲜花浴。她们在森林里逃跑的匆忙,来不及拿包裹,好在百花谷也给她们准备了衣裳。 只是也不知是这古滇国的风俗还是什么,这百花谷准备的服饰不像她们大禹的服装那么包裹严实,反而是露手露脚的,而且极为修身,将女子的身材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衣衫布料也极为轻薄,感觉肉都透出来了,倒是叫穿惯了大禹服饰的阮书仪有些不习惯。 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萧慕然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只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阮书仪自然是不允许他做什么的。 一夜好眠。 等二天早上醒来后,侍女们已经送来了花露茶给他们洗脸漱口。 阮书仪一看见这些侍女的装扮就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至少还是长袖长裙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无袖修身长裙,看着倒是跟前世见过的那些傣族女孩的服饰有些相似。 见阮书仪盯着自己的衣服看,其中一个侍女笑着把花露茶递给她,嘴里也柔柔开口:“这是我们古滇国女子常穿的服饰,现在这个时节,白日里热,晚上却又有些凉,所以我们白日里都会穿这种无袖的款式,晚上才会换上长袖。夫人若是喜欢,也可以试试,在您房间里我们也备上了几套,您身材如此曼妙,想来穿上也是极美的。” 阮书仪有点不好意思,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穿这个就好,也挺凉快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封建化了,突然要她穿无袖长裙,还真有些不习惯。 说完就接过侍女手中的花露茶,也是玫瑰花香味的。还带着点晨露的清爽气息,倒是有很好的清口效果。 漱完口,侍女们又贴心地递上洗脸盆,依然是玫瑰花露水,阮书仪都不由得有些咋舌,这也太浪费了,花露水这么难得,她们居然全都拿来洗脸漱口? 小莲站在一旁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也被其中一个侍女服侍着漱了口洗了脸。 洗漱过后,又进来一排整整齐齐端着餐盘的侍女。餐盘打开,菜一样样上桌,鲜花饼、茉莉花煎蛋、染花饭、菊花酿鱼、凉拌芭蕉花……全都是鲜花做的美食啊…… 众人全都没见过这等鲜花盛宴,关键是一大早的摆了满桌子的菜,这百花谷还真是奢侈………… 阮书仪一筷子夹向桌子中间的鲜花饼,这东西前世她也吃过,只是都是在网上买的。比起现烤的滋味还是差了许多。 果不其然,这饼子一入口,外皮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都掉渣,里面的鲜花却十分鲜嫩,蜜糖的味道不仅没有掩盖鲜花的香气,反而让它的滋味更加醇厚浓郁,好吃! 吃完一块鲜花饼,阮书仪又一筷子夹向了凉拌芭蕉花,这个也是这里的特色美食。古滇国人吃芭蕉花,一般吃的都是芭蕉花最里面的花心和嫩瓣,切成小块用柠檬水小米辣拌着吃,酸酸辣辣的,这一大早上倒是很清爽开胃。 不过……柠檬!这里居然有柠檬!是了,没错了,古滇国就是水果菌子众多,这次回去一定要多带着果树回去!把她的南院里里外外都种满! 吃饱喝足,一行人才在侍女的带领下,又来到昨日那个花房会客厅。 刚一到会客厅里坐下,就有一位身着紫色修身百花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跟着昨日那位金色百花裙的女子。 “诸位好,我是在百花谷的大当家紫檀,听闻诸位想要找月下冥?不知诸位找这月下冥是为了什么?”紫檀也跟金衣女子一样,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人,一来便直奔主题。 周方休作为阮书仪他们这边的发言人,自觉地站起来,朝着紫檀拱拱手:“不瞒大当家,我的夫人因为家中变故受了惊,身子也亏空了许多年,这月下冥药性为阴,药性正应了我那夫人的病症,听闻百花谷有此药,故不远万里前来求取。” 紫檀放下手中的茶盏,掀起眼帘:“哦?那不知这几位,又是周公子的什么人?” 见阮书仪几人表情有些疑惑,紫檀笑了笑解释道:“夫人莫要多心,只是我这百花谷经营上百年,自是有祖训的,其中一条便是不卖负心之人。我们总要打听清楚,才好把药放心卖给你们。” 一听她这话,周方休立马一脸激动:“大当家说的话可是真的?百花谷当真有月下冥?!” 说完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忙指着阮书仪和萧慕然介绍道:“这二位是我的妹妹和妹夫,那位姑娘是她的侍女,另外两个是我们家的护院。” 阮书仪嘴角抽了抽,看着这眼前的周方休,和他当初在醉仙村初见的那个如月下谪仙一般的周方休,哪里还有什么相似之处?果然再帅的人都不能混熟,一混熟男神女神都得下凡。 再说他哪有什么夫人啊?不过……黑峰寨里的菊蕊倒是因为家中变故,亏空了身子…… 阮书仪笑了笑,看向还在卖力表演的周方休,也上前一步,对着紫檀盈盈一拜:“是啊大当家,我家嫂嫂因为家中变故,身子亏空得厉害,我们就是为此才千里来求药的,还望大当家赐药,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紫檀却笑了笑:“不知是什么变故呢?我们总要分辨一番,公子是不是负心人。” 阮书仪一噎,周方休却从善如流,将自己和菊蕊的经历真假参半地说了出来。 最后眼眶都红了:“前半生我们错过许多年,也是我对不住她,好不容易与她解除了误会,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与我走到白头。” 一群侍女们也听得有些眼眶泛红。紫檀沉默半晌,才站起身来,指着其中一位侍女:“公子要找的月下冥,我们百花谷这处没有,但是在往南一些的热带林子里有,那里也属于我们百花谷。这位是绿樱,公子夫人们跟着她,她自会带你们去。” 第271章 不卖负心人 阮书仪:………… 还真是准备周全啊。 最后阮书仪终于美美地泡了一个鲜花浴。她们在森林里逃跑的匆忙,来不及拿包裹,好在百花谷也给她们准备了衣裳。 只是也不知是这古滇国的风俗还是什么,这百花谷准备的服饰不像她们大禹的服装那么包裹严实,反而是露手露脚的,而且极为修身,将女子的身材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衣衫布料也极为轻薄,感觉肉都透出来了,倒是叫穿惯了大禹服饰的阮书仪有些不习惯。 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萧慕然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只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阮书仪自然是不允许他做什么的。 一夜好眠。 等二天早上醒来后,侍女们已经送来了花露茶给他们洗脸漱口。 阮书仪一看见这些侍女的装扮就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至少还是长袖长裙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无袖修身长裙,看着倒是跟前世见过的那些傣族女孩的服饰有些相似。 见阮书仪盯着自己的衣服看,其中一个侍女笑着把花露茶递给她,嘴里也柔柔开口:“这是我们古滇国女子常穿的服饰,现在这个时节,白日里热,晚上却又有些凉,所以我们白日里都会穿这种无袖的款式,晚上才会换上长袖。夫人若是喜欢,也可以试试,在您房间里我们也备上了几套,您身材如此曼妙,想来穿上也是极美的。” 阮书仪有点不好意思,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穿这个就好,也挺凉快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封建化了,突然要她穿无袖长裙,还真有些不习惯。 说完就接过侍女手中的花露茶,也是玫瑰花香味的。还带着点晨露的清爽气息,倒是有很好的清口效果。 漱完口,侍女们又贴心地递上洗脸盆,依然是玫瑰花露水,阮书仪都不由得有些咋舌,这也太浪费了,花露水这么难得,她们居然全都拿来洗脸漱口? 小莲站在一旁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也被其中一个侍女服侍着漱了口洗了脸。 洗漱过后,又进来一排整整齐齐端着餐盘的侍女。餐盘打开,菜一样样上桌,鲜花饼、茉莉花煎蛋、染花饭、菊花酿鱼、凉拌芭蕉花……全都是鲜花做的美食啊…… 众人全都没见过这等鲜花盛宴,关键是一大早的摆了满桌子的菜,这百花谷还真是奢侈………… 阮书仪一筷子夹向桌子中间的鲜花饼,这东西前世她也吃过,只是都是在网上买的。比起现烤的滋味还是差了许多。 果不其然,这饼子一入口,外皮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都掉渣,里面的鲜花却十分鲜嫩,蜜糖的味道不仅没有掩盖鲜花的香气,反而让它的滋味更加醇厚浓郁,好吃! 吃完一块鲜花饼,阮书仪又一筷子夹向了凉拌芭蕉花,这个也是这里的特色美食。古滇国人吃芭蕉花,一般吃的都是芭蕉花最里面的花心和嫩瓣,切成小块用柠檬水小米辣拌着吃,酸酸辣辣的,这一大早上倒是很清爽开胃。 不过……柠檬!这里居然有柠檬!是了,没错了,古滇国就是水果菌子众多,这次回去一定要多带着果树回去!把她的南院里里外外都种满! 吃饱喝足,一行人才在侍女的带领下,又来到昨日那个花房会客厅。 刚一到会客厅里坐下,就有一位身着紫色修身百花裙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跟着昨日那位金色百花裙的女子。 “诸位好,我是在百花谷的大当家紫檀,听闻诸位想要找月下冥?不知诸位找这月下冥是为了什么?”紫檀也跟金衣女子一样,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人,一来便直奔主题。 周方休作为阮书仪他们这边的发言人,自觉地站起来,朝着紫檀拱拱手:“不瞒大当家,我的夫人因为家中变故受了惊,身子也亏空了许多年,这月下冥药性为阴,药性正应了我那夫人的病症,听闻百花谷有此药,故不远万里前来求取。” 紫檀放下手中的茶盏,掀起眼帘:“哦?那不知这几位,又是周公子的什么人?” 见阮书仪几人表情有些疑惑,紫檀笑了笑解释道:“夫人莫要多心,只是我这百花谷经营上百年,自是有祖训的,其中一条便是不卖负心之人。我们总要打听清楚,才好把药放心卖给你们。” 一听她这话,周方休立马一脸激动:“大当家说的话可是真的?百花谷当真有月下冥?!” 说完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忙指着阮书仪和萧慕然介绍道:“这二位是我的妹妹和妹夫,那位姑娘是她的侍女,另外两个是我们家的护院。” 阮书仪嘴角抽了抽,看着这眼前的周方休,和他当初在醉仙村初见的那个如月下谪仙一般的周方休,哪里还有什么相似之处?果然再帅的人都不能混熟,一混熟男神女神都得下凡。 再说他哪有什么夫人啊?不过……黑峰寨里的菊蕊倒是因为家中变故,亏空了身子…… 阮书仪笑了笑,看向还在卖力表演的周方休,也上前一步,对着紫檀盈盈一拜:“是啊大当家,我家嫂嫂因为家中变故,身子亏空得厉害,我们就是为此才千里来求药的,还望大当家赐药,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紫檀却笑了笑:“不知是什么变故呢?我们总要分辨一番,公子是不是负心人。” 阮书仪一噎,周方休却从善如流,将自己和菊蕊的经历真假参半地说了出来。 最后眼眶都红了:“前半生我们错过许多年,也是我对不住她,好不容易与她解除了误会,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与我走到白头。” 一群侍女们也听得有些眼眶泛红。紫檀沉默半晌,才站起身来,指着其中一位侍女:“公子要找的月下冥,我们百花谷这处没有,但是在往南一些的热带林子里有,那里也属于我们百花谷。这位是绿樱,公子夫人们跟着她,她自会带你们去。” 第272章 误入雨林 临走之前,几人需要回房收拾一下东西,带上昨日换下来的衣物。 临走之前,突然有一个美貌侍女上前,递给萧慕然一张纸。 阮书仪好奇凑上去看,结果发现居然是他们这一行人这一晚上消费的账单!好家伙,六个人,五间房,一些夜间点心加上一桌早膳,再加上宠物粮食以及她们换洗的衣服加喝的茶,一个晚上一共消费了三千两白银!就连她们洗澡用的花瓣都算上了! 阮书仪简直目瞪口呆,就算前世见过不少坐地起价的黑店,也没有见过这么黑的。 但人家确实把每项消费都写的清清楚楚,虽然每个都贵,但确确实实都是她们自己用的吃的。 阮书仪不满得瞪了旺财和汤圆一眼,这两个家伙,昨晚居然吃了她一千多两银子! 阮书仪心不甘情不愿地掏了三千两银票递给笑意盈盈看着她的侍女,倒不是没有钱,就是觉得太坑了。 原本百花谷为他们准备的那套衣服,阮书仪几人不打算带上的,但一见这账单,纷纷跑回房间把那衣裳又装上了,开玩笑,这可是大几十两银子买的,扔它就是扔钱! 百花谷的侍女带她们是步行前往,阮书仪便牵着马跟在后面。 他们走的是山间小道,从平坦百花谷走出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侍女便指着前面一个鼓起的山头:“诸位客人,翻过那个山头就是了。诸位要寻找的草药极为珍贵,我们不可轻易踏足。还得需要诸位亲自去寻,祝诸位好运。”说罢便朝大家福了福身子,款款离去。 阮书仪几人一头雾水,小莲憋了一早上的气,刚才侍女在这里不好发作,现在人走了,她就忍不住吐槽起来了:“夫人,你说这百花谷到底是干什么的,说起来是卖草药的,我怎么看着和黑店差不多!咱们就吃了点夜宵点心,吃了顿早餐,连正餐都没吃呢,居然也能花去三千两银子!这不是黑店是什么?” 阮书仪也有点无奈:“我是说服务那么周到呢,原来都在那等着咱们呢。”她又眯着眼看了看前面的山头:“我总觉得预感不是太好,咱们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 萧慕然背着手也望着那座山头:“咱们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阮书仪疑惑地看着他。 周方休轻笑一声:“看来是我说的那个月下冥给咱们招来祸事了,你瞧咱们来时的路。” 阮书仪几人回头一看,果然刚才走来时平坦的小路,已经转而变成了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就连刚刚离去的侍女都不见了身影。 “是机关阵。不管你说了什么草药,咱们都会被送到这里来。”萧慕然轻叹一声,“看来咱们的消息早就传到这古滇国了。” 日头渐渐升至当空,哪怕是现在还是三月份,古滇国的中午还是热得叫人心慌。 他们现在所处的小山包,没有什么大树,自然也没多少阴凉,眼瞧着刚才侍女指的那个方向,越过那个山头,山头后的树木看着倒是高耸又密集,几人无法,只得往前赶路。 好在他们没把马丢下,骑着马,终于赶在日头当空之前,越过那个小山包。 然而一越过去,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般,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树冠之间绵延着庞大的藤蔓,犹如天然的遮阳伞。丛林间,野花竞相绽放,为这片浓密的绿海增添了一抹抹色彩。 看着这景象,再加上森林间逐渐升腾起来的温度,阮书仪不由得再次震惊,她们这是来到热带雨林了?! 虽说古滇国确实有部分地区都处在热带,但她们居然就走了这么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小莲有些着急地开口:“夫人,我们来时的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阮书仪回头,果然刚才来时的那片低矮的小山包,全都看不见了,他们现在完完全全置身于高耸林密的热带雨林中。 旺财和汤圆热得已经吐出了舌头:“小漂亮,这里好热呀!我感觉我要喘不上气了!” 汤圆也保持着同款姿势:“对呀对呀!怎么会这么热?我们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阮书仪凝眸,不是被暗算了,而是快到雨林最热的时候了。因为雨林气温高,蒸发旺盛。会在午时气温达到最高值,水汽蒸发凝结,对流作用显着,不久便会形成对流雨。 虽然阮书仪不知道这个地方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雨林,但不久后总会下场暴雨是没错的。 她忙朝着众人喊:“快!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久后就要下大暴雨了!” 众人对她的话虽然疑惑,但全都听进去了。 萧慕然指着对面的一个矮矮的小坡:“对面有个很浅的山洞,里面应该没什么猛兽,我们先去那个地方躲一下!” 众人一看傻了眼,去往对面山洞,需要趟过一条浅浅的小河,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河面上,愕然漂浮着几个土黑色,张着大嘴的怪物,正目光不善地朝他们游过来。 阮书仪吓了一跳,鳄鱼!那居然是鳄鱼!三条鳄鱼等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夫人,你说那条鱼?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丑的鱼!看起来还这么凶!”小莲拽着阮书仪的袖子,吓得瑟瑟发抖。 阮书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它的名字叫鳄鱼,但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鱼,而是的一种猛兽,要是被它们咬住了,挣都挣不开,它们还能上岸,大家千万小心!” 阮书仪的话还没说完,旺财和汤圆已经龇着牙站在了众人的前面。 许是猛兽间互有感应,原本张着大嘴目露凶光的三条鳄鱼,在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一虎一狼,也吓了一跳,满身的凶光都都收了收。 只是俗话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霸王,毕竟旺财和汤圆不是他们这里的动物,虽然它们身上的气息很是让人鳄鱼害怕,但饿了这么久的鳄鱼,好不容易闻到人肉的气味,怎么可能放过! 第272章 误入雨林 临走之前,几人需要回房收拾一下东西,带上昨日换下来的衣物。 临走之前,突然有一个美貌侍女上前,递给萧慕然一张纸。 阮书仪好奇凑上去看,结果发现居然是他们这一行人这一晚上消费的账单!好家伙,六个人,五间房,一些夜间点心加上一桌早膳,再加上宠物粮食以及她们换洗的衣服加喝的茶,一个晚上一共消费了三千两白银!就连她们洗澡用的花瓣都算上了! 阮书仪简直目瞪口呆,就算前世见过不少坐地起价的黑店,也没有见过这么黑的。 但人家确实把每项消费都写的清清楚楚,虽然每个都贵,但确确实实都是她们自己用的吃的。 阮书仪不满得瞪了旺财和汤圆一眼,这两个家伙,昨晚居然吃了她一千多两银子! 阮书仪心不甘情不愿地掏了三千两银票递给笑意盈盈看着她的侍女,倒不是没有钱,就是觉得太坑了。 原本百花谷为他们准备的那套衣服,阮书仪几人不打算带上的,但一见这账单,纷纷跑回房间把那衣裳又装上了,开玩笑,这可是大几十两银子买的,扔它就是扔钱! 百花谷的侍女带她们是步行前往,阮书仪便牵着马跟在后面。 他们走的是山间小道,从平坦百花谷走出去,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侍女便指着前面一个鼓起的山头:“诸位客人,翻过那个山头就是了。诸位要寻找的草药极为珍贵,我们不可轻易踏足。还得需要诸位亲自去寻,祝诸位好运。”说罢便朝大家福了福身子,款款离去。 阮书仪几人一头雾水,小莲憋了一早上的气,刚才侍女在这里不好发作,现在人走了,她就忍不住吐槽起来了:“夫人,你说这百花谷到底是干什么的,说起来是卖草药的,我怎么看着和黑店差不多!咱们就吃了点夜宵点心,吃了顿早餐,连正餐都没吃呢,居然也能花去三千两银子!这不是黑店是什么?” 阮书仪也有点无奈:“我是说服务那么周到呢,原来都在那等着咱们呢。”她又眯着眼看了看前面的山头:“我总觉得预感不是太好,咱们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 萧慕然背着手也望着那座山头:“咱们现在不去也得去了。” 阮书仪疑惑地看着他。 周方休轻笑一声:“看来是我说的那个月下冥给咱们招来祸事了,你瞧咱们来时的路。” 阮书仪几人回头一看,果然刚才走来时平坦的小路,已经转而变成了起伏不定的小山包,就连刚刚离去的侍女都不见了身影。 “是机关阵。不管你说了什么草药,咱们都会被送到这里来。”萧慕然轻叹一声,“看来咱们的消息早就传到这古滇国了。” 日头渐渐升至当空,哪怕是现在还是三月份,古滇国的中午还是热得叫人心慌。 他们现在所处的小山包,没有什么大树,自然也没多少阴凉,眼瞧着刚才侍女指的那个方向,越过那个山头,山头后的树木看着倒是高耸又密集,几人无法,只得往前赶路。 好在他们没把马丢下,骑着马,终于赶在日头当空之前,越过那个小山包。 然而一越过去,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般,参天大树高耸入云,树冠之间绵延着庞大的藤蔓,犹如天然的遮阳伞。丛林间,野花竞相绽放,为这片浓密的绿海增添了一抹抹色彩。 看着这景象,再加上森林间逐渐升腾起来的温度,阮书仪不由得再次震惊,她们这是来到热带雨林了?! 虽说古滇国确实有部分地区都处在热带,但她们居然就走了这么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小莲有些着急地开口:“夫人,我们来时的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阮书仪回头,果然刚才来时的那片低矮的小山包,全都看不见了,他们现在完完全全置身于高耸林密的热带雨林中。 旺财和汤圆热得已经吐出了舌头:“小漂亮,这里好热呀!我感觉我要喘不上气了!” 汤圆也保持着同款姿势:“对呀对呀!怎么会这么热?我们是不是被人暗算了?” 阮书仪凝眸,不是被暗算了,而是快到雨林最热的时候了。因为雨林气温高,蒸发旺盛。会在午时气温达到最高值,水汽蒸发凝结,对流作用显着,不久便会形成对流雨。 虽然阮书仪不知道这个地方算不算得上是真正的雨林,但不久后总会下场暴雨是没错的。 她忙朝着众人喊:“快!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久后就要下大暴雨了!” 众人对她的话虽然疑惑,但全都听进去了。 萧慕然指着对面的一个矮矮的小坡:“对面有个很浅的山洞,里面应该没什么猛兽,我们先去那个地方躲一下!” 众人一看傻了眼,去往对面山洞,需要趟过一条浅浅的小河,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河面上,愕然漂浮着几个土黑色,张着大嘴的怪物,正目光不善地朝他们游过来。 阮书仪吓了一跳,鳄鱼!那居然是鳄鱼!三条鳄鱼等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夫人,你说那条鱼?我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丑的鱼!看起来还这么凶!”小莲拽着阮书仪的袖子,吓得瑟瑟发抖。 阮书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它的名字叫鳄鱼,但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鱼,而是的一种猛兽,要是被它们咬住了,挣都挣不开,它们还能上岸,大家千万小心!” 阮书仪的话还没说完,旺财和汤圆已经龇着牙站在了众人的前面。 许是猛兽间互有感应,原本张着大嘴目露凶光的三条鳄鱼,在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一虎一狼,也吓了一跳,满身的凶光都都收了收。 只是俗话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霸王,毕竟旺财和汤圆不是他们这里的动物,虽然它们身上的气息很是让人鳄鱼害怕,但饿了这么久的鳄鱼,好不容易闻到人肉的气味,怎么可能放过! 第273章 发现香蕉 眼瞧着鳄鱼已经爬上了岸,直冲他们而来。旺财和汤圆也不甘示弱,飞快地冲了上去,五只很快撕咬在一起。 旺财和汤圆不愧是神兽,哪怕是自己已经热得不行了,但战斗力仍然杠杠的,它们很聪明,一上去就一爪子拍瞎了鳄鱼的眼睛,等到鳄鱼看不见东西四处躁动的时候,又几口撕咬到鳄鱼的命门。 刚刚还目露凶光的鳄鱼,上岸后眨眼间便失去了生命。 看着毛毛都汗湿了的两个小家伙,阮书仪温柔地抚了抚它们:“乖孩子,快去水里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旺财和汤圆便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几人骑在马背上跟在后面。 大概是刚才那一场恶斗,旺财和汤圆释放的神兽威压惊到了附近的动物,这会子倒是没有别的动物再过来。 阮书仪心里放心了一些,透过树林间的缝隙看了看天空,乌云确实已经压顶了。 “啧!小漂亮,这里有个软条子家伙!”旺财突然大喊一声,从水里叼出个什么东西。 “什么软条子?”阮书仪被旺财叫得回过神来,正准备往旺财的方向望过去时,身后的萧慕然忽而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阮书仪一下子反应过来软条子是什么东西,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萧慕然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呢,那东西都不敢过来的。” 阮书仪点点头,她对蛇有阴影,这雨林里自然是少不了有蛇的,刚才他们走了一路都没有发现,想来是身上带着的那些防虫药包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河对岸。旺财和汤圆在河里灌了一通,身上舒服了不少,兴冲冲地跑去打前站,在山洞里扫视一圈,把一些窝在山洞里的小动物们都赶走了,才屁颠屁颠对着阮书仪开口:“小漂亮快进来,大家快进来,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旺财的话一落音,天上的雨就像放水闸一般,说下就下,倾盆大雨兜头浇下,阮书仪都顾不上害怕了,直接就钻了进去。 说是小山洞,还真是小山洞,里面不到两米深,高度也就一米多,萧慕然几个大男人身子都站不直。而且位置小,几人只能挤在一起窝着。为了减少位置,旺财直接变回了猫咪身。 小莲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吐槽着:“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泼天的雨说下就下,不过夫人您预言还真准。” 阮书仪也擦着脸上的雨水:“这古滇国的天气就是这样,等着,这场雨虽然大,但应该不会下太久,咱们等雨停了之后出去。” 萧慕然帮她捋了捋头发,笑着开口:“仪儿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阮书仪狡黠地眨眨眼:“没错,虽然咱们被那百花谷坑到这个林子里来了,但恰恰咱们要找的那个长鼻子动物,也正是生活在这里,咱们也算是误打误撞,找对了!” 几人闻言也全都高兴起来。 这雨一直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大雨过后,热辣辣的太阳又出来炙烤着大地。这山洞里在背阴处,倒也还算凉快。 早上吃了一桌子鲜花做的菜,本来就不顶饿,现在已经到申时了,小莲和阮书仪还好,立松和蓝宇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天气还热,也不方便在外面走。咱们就在这里躲躲太阳,你们看看那河里有没有鱼什么的,咱们先垫垫肚子。” 蓝宇和立松一听,开心坏了,开心地带着旺财和汤圆又下了水,天知道他们刚才看着两个毛孩子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有多羡慕! “小莲,咱们去这旁边的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阮书仪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这个山洞旁边,好像有一棵香蕉树。 萧慕然不放心她们,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走出山洞左行一百多米,果不其然就看见一棵人高的香蕉树!只是上面的香蕉大多被摘走了,或者被咬坏了,只留下零星几根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的。 阮书仪兴奋地眼冒精光,小莲有些好奇:“夫人,这长得黄黄的,跟月亮一样弯弯的是什么果子呀?还挺好看的。” 萧慕然也有些震惊:“香蕉?” 阮书仪笑着点头:“这个呀,就叫香蕉!是咱们大禹国没有的果子,只能生长在炎热的古滇国和南越国呢!” “而且这种果子特别软糯香甜,一口下去,保管你忘不了!” 小莲也饿了,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口水直流。 三个人围着香蕉树仔细地看了一圈,把几根完好的香蕉都摘下来了。就连那根不知被什么动物咬去一半的香蕉,,阮书仪都好好地摘了下来。 最后一共到手七根完整的,三个半根,至于另外的两个半根,是小莲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把香蕉扯成了两半。 回到小洞穴时,蓝宇和立松也已经抓了几条鱼上来,周方休已经生了火烤上了。小莲忙跑过去,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阮书仪提前磨好的调味料递给他,还好这个东西她随身携带着,果然用上了! 蓝宇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嘟囔:“这河里的鱼长得好奇怪,有许多我们都不曾见过的,还有些鱼竟然不怕人,上来就咬我的手!我们都不敢抓,只抓了些我们认识的上来了。” 阮书仪点点头:“这样才对,我们乍然来到这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确实要小心一些。趁着鱼还没烤熟,大家先来吃点香蕉垫垫肚子!” “香蕉?什么香蕉?”蓝宇甩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走过去,看见那弯月亮似的果子,突然瞪大眼睛:“这个这个……这个不是突厥老头爱吃的那种果子吗?” 阮书仪递香蕉的手一顿:“你说啥?突厥老头儿?伊利可汗吗?” 蓝宇点头:“对啊!我曾偷偷潜入过突厥军的营帐,看见过那些侍女往营帐里端这种果子!” 第273章 发现香蕉 眼瞧着鳄鱼已经爬上了岸,直冲他们而来。旺财和汤圆也不甘示弱,飞快地冲了上去,五只很快撕咬在一起。 旺财和汤圆不愧是神兽,哪怕是自己已经热得不行了,但战斗力仍然杠杠的,它们很聪明,一上去就一爪子拍瞎了鳄鱼的眼睛,等到鳄鱼看不见东西四处躁动的时候,又几口撕咬到鳄鱼的命门。 刚刚还目露凶光的鳄鱼,上岸后眨眼间便失去了生命。 看着毛毛都汗湿了的两个小家伙,阮书仪温柔地抚了抚它们:“乖孩子,快去水里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旺财和汤圆便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几人骑在马背上跟在后面。 大概是刚才那一场恶斗,旺财和汤圆释放的神兽威压惊到了附近的动物,这会子倒是没有别的动物再过来。 阮书仪心里放心了一些,透过树林间的缝隙看了看天空,乌云确实已经压顶了。 “啧!小漂亮,这里有个软条子家伙!”旺财突然大喊一声,从水里叼出个什么东西。 “什么软条子?”阮书仪被旺财叫得回过神来,正准备往旺财的方向望过去时,身后的萧慕然忽而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阮书仪一下子反应过来软条子是什么东西,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萧慕然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呢,那东西都不敢过来的。” 阮书仪点点头,她对蛇有阴影,这雨林里自然是少不了有蛇的,刚才他们走了一路都没有发现,想来是身上带着的那些防虫药包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河对岸。旺财和汤圆在河里灌了一通,身上舒服了不少,兴冲冲地跑去打前站,在山洞里扫视一圈,把一些窝在山洞里的小动物们都赶走了,才屁颠屁颠对着阮书仪开口:“小漂亮快进来,大家快进来,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旺财的话一落音,天上的雨就像放水闸一般,说下就下,倾盆大雨兜头浇下,阮书仪都顾不上害怕了,直接就钻了进去。 说是小山洞,还真是小山洞,里面不到两米深,高度也就一米多,萧慕然几个大男人身子都站不直。而且位置小,几人只能挤在一起窝着。为了减少位置,旺财直接变回了猫咪身。 小莲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吐槽着:“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泼天的雨说下就下,不过夫人您预言还真准。” 阮书仪也擦着脸上的雨水:“这古滇国的天气就是这样,等着,这场雨虽然大,但应该不会下太久,咱们等雨停了之后出去。” 萧慕然帮她捋了捋头发,笑着开口:“仪儿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阮书仪狡黠地眨眨眼:“没错,虽然咱们被那百花谷坑到这个林子里来了,但恰恰咱们要找的那个长鼻子动物,也正是生活在这里,咱们也算是误打误撞,找对了!” 几人闻言也全都高兴起来。 这雨一直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大雨过后,热辣辣的太阳又出来炙烤着大地。这山洞里在背阴处,倒也还算凉快。 早上吃了一桌子鲜花做的菜,本来就不顶饿,现在已经到申时了,小莲和阮书仪还好,立松和蓝宇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天气还热,也不方便在外面走。咱们就在这里躲躲太阳,你们看看那河里有没有鱼什么的,咱们先垫垫肚子。” 蓝宇和立松一听,开心坏了,开心地带着旺财和汤圆又下了水,天知道他们刚才看着两个毛孩子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有多羡慕! “小莲,咱们去这旁边的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阮书仪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这个山洞旁边,好像有一棵香蕉树。 萧慕然不放心她们,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走出山洞左行一百多米,果不其然就看见一棵人高的香蕉树!只是上面的香蕉大多被摘走了,或者被咬坏了,只留下零星几根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的。 阮书仪兴奋地眼冒精光,小莲有些好奇:“夫人,这长得黄黄的,跟月亮一样弯弯的是什么果子呀?还挺好看的。” 萧慕然也有些震惊:“香蕉?” 阮书仪笑着点头:“这个呀,就叫香蕉!是咱们大禹国没有的果子,只能生长在炎热的古滇国和南越国呢!” “而且这种果子特别软糯香甜,一口下去,保管你忘不了!” 小莲也饿了,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口水直流。 三个人围着香蕉树仔细地看了一圈,把几根完好的香蕉都摘下来了。就连那根不知被什么动物咬去一半的香蕉,,阮书仪都好好地摘了下来。 最后一共到手七根完整的,三个半根,至于另外的两个半根,是小莲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把香蕉扯成了两半。 回到小洞穴时,蓝宇和立松也已经抓了几条鱼上来,周方休已经生了火烤上了。小莲忙跑过去,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阮书仪提前磨好的调味料递给他,还好这个东西她随身携带着,果然用上了! 蓝宇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嘟囔:“这河里的鱼长得好奇怪,有许多我们都不曾见过的,还有些鱼竟然不怕人,上来就咬我的手!我们都不敢抓,只抓了些我们认识的上来了。” 阮书仪点点头:“这样才对,我们乍然来到这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确实要小心一些。趁着鱼还没烤熟,大家先来吃点香蕉垫垫肚子!” “香蕉?什么香蕉?”蓝宇甩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走过去,看见那弯月亮似的果子,突然瞪大眼睛:“这个这个……这个不是突厥老头爱吃的那种果子吗?” 阮书仪递香蕉的手一顿:“你说啥?突厥老头儿?伊利可汗吗?” 蓝宇点头:“对啊!我曾偷偷潜入过突厥军的营帐,看见过那些侍女往营帐里端这种果子!” 第274章 遇到偷香蕉的猴子 这个时代并不像现代那样,物流四通八达,像香蕉这种热带水果,一般在北方的突厥是很难有的。 就算有行商运输,但是从南到北起码要半个月以上,果子早就烂掉了。 所以如果突厥有香蕉,只能说明古滇国有人和突厥有联系。这也就不难说明,为什么百花谷的人会把他们送到这片危机重重的森林里来。 只是,事已至此,先吃饭。 因为对这森林里的环境不熟悉,担心有什么危险,阮书仪便按住了跃跃欲试要去捕猎的两只小兽,只让它们去河里抓鱼。 大约是环境好,没有什么人为的环境破坏,这条小河里的鱼儿倒是长得肥美不已,再加上阮书仪特制的烧烤料,配上香蕉,几个人两只兽倒是吃得喷香。 吃饱喝足及时灭了火,阮书仪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小的山洞,摇了摇头。 “这个山洞太小了,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咱们要赶紧出去找找那长鼻子大象,再顺便找个庇护所。” 众人都赞同,早点找到早点出去才好,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森林中,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因为没有明确的方向,众人便打算沿着河流走。 只是走了一路,发现这河里有不少刚刚被旺财和汤圆咬死的鳄鱼,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蛇类,只看得人心惊肉跳。阮书仪吓得都不敢走路了,只骑在旺财背上才觉得安全许多。 好在大约是刚才旺财和汤圆咬死了几条鳄鱼,身上沾染了它们的气味,所以这河里的动物都不太敢靠近,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要敏锐得多。 丛林里的景象感觉一成不变,又感觉千变万化,到处都是杂乱丛生的藤蔓,厚厚的苔藓和粗壮的大树。 在大树的树干上,除了寄生着不少小型动物和爬虫类动物,还寄生了不少植物。原本光溜溜的树干被盘得五花八门。还有几只长得红红绿绿的鹦鹉站在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还模仿他们说几句话。 一行人走了许久,好在也没碰上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倒是让阮书仪又发现了一株还没有被动物们光顾过的香蕉树。 这下也顾不上害怕了,阮书仪指挥着萧慕然,用他那见血封喉的长剑,直接利落地砍下一大挂香蕉。这里面有熟透的。有还是带点青的,熟透的可以今晚就吃,带青的还能放两天,正正好! 蓝宇兴奋地抱在怀里:“夫人,这下咱们就算找不到吃的也不怕饿肚子了!” 忽然“啪叽”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了蓝宇头上。 “谁啊!谁暗算我!出来!”蓝宇浑身的杀气瞬间释放,立松也拔出了剑,做出了防御的手势。 阮书仪抬起头往上看了看,而后惊喜大喊:“芒果!是芒果树!” 众人不解地望向她,阮书仪一把拂下蓝宇支棱起来的剑,囔囔道:“是那果子暗算你,看见没!哈哈哈哈!” 萧慕然把刚才砸到蓝宇的那颗黄黄的,比巴掌小一些的果子从地上捡起来,又放在鼻间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很香甜的果香,比之那个香蕉的味道还要更清爽一些。 阮书仪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来,这个芒果是熟透了才从树上掉下来的。这棵芒果树又大又高,想来也是生长了很多个年头了,要不是它自己掉下来,阮书仪还发现不了! 最后蓝宇和立松拿着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个包袱的样子,飞上去就要摘芒果。 一个猴子偷偷从树后面探出脑袋,看着被放在地上的那一挂香蕉,抹了抹嘴。 它见众人都抬头往上瞧,就连那两只看起来子很凶很能打的大家伙也在往上面看,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挂放在地上的香蕉探出手。 “咻”地一声,一把长剑突然飞了过去,直直擦着猴子的胳膊飞驰而过。 猴子吓得大叫一声,呆立在原地,双腿发软。什么东西??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那么快?吓死猴了! 阮书仪也有些吓到了,只是猴子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面,她看不清,只能小声问:“怎么了?那个是什么东西?” 萧慕然安抚地拍了拍她:“别怕,没事,是只小猴子,想偷我们的香蕉呢!” 阮书仪一听是猴子,心里才放心下来,只要不是蛇就好。 萧慕然已经走了过去,左手捡起自己的剑,右手直接将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从树丛后面拎了出来。 众人这才看见,除了它胳膊上刚刚被萧慕然擦破的一点点皮。这猴子的右腿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伤了,伤口都溃烂了,整条腿都拖在地上。 难怪它想偷阮书仪他们的香蕉呢,大概是这小猴子腿受了伤爬不上树,饿了。 到底是医者仁心,周方休看了看这猴子的后腿,有些不忍。走上前去把正在旺财腿下吓得瑟瑟发抖的猴子拎过来,又借了蓝宇的剑帮它把后腿上的腐肉刮掉,然后又撒上了自己研制的伤药粉。 大概是感受到这个人的善意,知道这个人类是在帮它治伤,小猴子疼得整只猴都在颤抖,嘴里不时呜咽出声,但硬是动都没有动。 阮书仪看着都心疼,等周方休帮它处理好伤口后,又亲自剥了一根熟透的香蕉递给它:“快吃,小可怜!” 猴子泪眼汪汪地朝她“吱吱”两声,阮书仪没听懂,倒是旺财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哼!这小东西,就知道卖惨!” 阮书仪眼睛亮亮地看着旺财:“旺财,你能听懂它说话?” 旺财傲娇地仰着头,佯装没听见。哼,小漂亮居然给这个臭东西剥香蕉吃,这一挂新采的香蕉,它旺财大王都没吃上呢! 阮书仪看它这样不由好笑,又剥了一根香蕉递到旺财嘴边,另一只手撸了撸旺财的脑袋,笑着开口:“你怎么还跟这么小个猴子生气呀!它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们对它好些,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呢!”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众人依然没有找到庇护所。阮书仪也确实有些担心。 听阮书仪这么说,旺财这才开心地“嗷呜”一口吃掉了香蕉,然后朝着猴子“嗷呜嗷呜”几声,猴子一边捧着香蕉瑟瑟发抖,一边小声地“吱吱”回复着旺财。 很快,旺财就开心地朝着阮书仪摇了摇尾巴:“小漂亮,这个丑东西说往前再走一段路就有一个山洞!” 第274章 遇到偷香蕉的猴子 这个时代并不像现代那样,物流四通八达,像香蕉这种热带水果,一般在北方的突厥是很难有的。 就算有行商运输,但是从南到北起码要半个月以上,果子早就烂掉了。 所以如果突厥有香蕉,只能说明古滇国有人和突厥有联系。这也就不难说明,为什么百花谷的人会把他们送到这片危机重重的森林里来。 只是,事已至此,先吃饭。 因为对这森林里的环境不熟悉,担心有什么危险,阮书仪便按住了跃跃欲试要去捕猎的两只小兽,只让它们去河里抓鱼。 大约是环境好,没有什么人为的环境破坏,这条小河里的鱼儿倒是长得肥美不已,再加上阮书仪特制的烧烤料,配上香蕉,几个人两只兽倒是吃得喷香。 吃饱喝足及时灭了火,阮书仪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小的山洞,摇了摇头。 “这个山洞太小了,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咱们要赶紧出去找找那长鼻子大象,再顺便找个庇护所。” 众人都赞同,早点找到早点出去才好,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森林中,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因为没有明确的方向,众人便打算沿着河流走。 只是走了一路,发现这河里有不少刚刚被旺财和汤圆咬死的鳄鱼,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蛇类,只看得人心惊肉跳。阮书仪吓得都不敢走路了,只骑在旺财背上才觉得安全许多。 好在大约是刚才旺财和汤圆咬死了几条鳄鱼,身上沾染了它们的气味,所以这河里的动物都不太敢靠近,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要敏锐得多。 丛林里的景象感觉一成不变,又感觉千变万化,到处都是杂乱丛生的藤蔓,厚厚的苔藓和粗壮的大树。 在大树的树干上,除了寄生着不少小型动物和爬虫类动物,还寄生了不少植物。原本光溜溜的树干被盘得五花八门。还有几只长得红红绿绿的鹦鹉站在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还模仿他们说几句话。 一行人走了许久,好在也没碰上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倒是让阮书仪又发现了一株还没有被动物们光顾过的香蕉树。 这下也顾不上害怕了,阮书仪指挥着萧慕然,用他那见血封喉的长剑,直接利落地砍下一大挂香蕉。这里面有熟透的。有还是带点青的,熟透的可以今晚就吃,带青的还能放两天,正正好! 蓝宇兴奋地抱在怀里:“夫人,这下咱们就算找不到吃的也不怕饿肚子了!” 忽然“啪叽”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了蓝宇头上。 “谁啊!谁暗算我!出来!”蓝宇浑身的杀气瞬间释放,立松也拔出了剑,做出了防御的手势。 阮书仪抬起头往上看了看,而后惊喜大喊:“芒果!是芒果树!” 众人不解地望向她,阮书仪一把拂下蓝宇支棱起来的剑,囔囔道:“是那果子暗算你,看见没!哈哈哈哈!” 萧慕然把刚才砸到蓝宇的那颗黄黄的,比巴掌小一些的果子从地上捡起来,又放在鼻间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很香甜的果香,比之那个香蕉的味道还要更清爽一些。 阮书仪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来,这个芒果是熟透了才从树上掉下来的。这棵芒果树又大又高,想来也是生长了很多个年头了,要不是它自己掉下来,阮书仪还发现不了! 最后蓝宇和立松拿着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个包袱的样子,飞上去就要摘芒果。 一个猴子偷偷从树后面探出脑袋,看着被放在地上的那一挂香蕉,抹了抹嘴。 它见众人都抬头往上瞧,就连那两只看起来子很凶很能打的大家伙也在往上面看,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挂放在地上的香蕉探出手。 “咻”地一声,一把长剑突然飞了过去,直直擦着猴子的胳膊飞驰而过。 猴子吓得大叫一声,呆立在原地,双腿发软。什么东西??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那么快?吓死猴了! 阮书仪也有些吓到了,只是猴子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面,她看不清,只能小声问:“怎么了?那个是什么东西?” 萧慕然安抚地拍了拍她:“别怕,没事,是只小猴子,想偷我们的香蕉呢!” 阮书仪一听是猴子,心里才放心下来,只要不是蛇就好。 萧慕然已经走了过去,左手捡起自己的剑,右手直接将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从树丛后面拎了出来。 众人这才看见,除了它胳膊上刚刚被萧慕然擦破的一点点皮。这猴子的右腿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伤了,伤口都溃烂了,整条腿都拖在地上。 难怪它想偷阮书仪他们的香蕉呢,大概是这小猴子腿受了伤爬不上树,饿了。 到底是医者仁心,周方休看了看这猴子的后腿,有些不忍。走上前去把正在旺财腿下吓得瑟瑟发抖的猴子拎过来,又借了蓝宇的剑帮它把后腿上的腐肉刮掉,然后又撒上了自己研制的伤药粉。 大概是感受到这个人的善意,知道这个人类是在帮它治伤,小猴子疼得整只猴都在颤抖,嘴里不时呜咽出声,但硬是动都没有动。 阮书仪看着都心疼,等周方休帮它处理好伤口后,又亲自剥了一根熟透的香蕉递给它:“快吃,小可怜!” 猴子泪眼汪汪地朝她“吱吱”两声,阮书仪没听懂,倒是旺财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哼!这小东西,就知道卖惨!” 阮书仪眼睛亮亮地看着旺财:“旺财,你能听懂它说话?” 旺财傲娇地仰着头,佯装没听见。哼,小漂亮居然给这个臭东西剥香蕉吃,这一挂新采的香蕉,它旺财大王都没吃上呢! 阮书仪看它这样不由好笑,又剥了一根香蕉递到旺财嘴边,另一只手撸了撸旺财的脑袋,笑着开口:“你怎么还跟这么小个猴子生气呀!它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们对它好些,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呢!”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众人依然没有找到庇护所。阮书仪也确实有些担心。 听阮书仪这么说,旺财这才开心地“嗷呜”一口吃掉了香蕉,然后朝着猴子“嗷呜嗷呜”几声,猴子一边捧着香蕉瑟瑟发抖,一边小声地“吱吱”回复着旺财。 很快,旺财就开心地朝着阮书仪摇了摇尾巴:“小漂亮,这个丑东西说往前再走一段路就有一个山洞!” 第275章 原来猴子社会也有霸凌啊 小猴子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猴子,知道她们要找庇护所,忙指着一个方向就吱吱乱叫,阮书仪忙把它放到汤圆的背上,众人在它的带领下,一路往前奔跑。 一路上,旺财和汤圆已经跟小猴子聊了起来。才知道原来这还是一只不到半岁的小猴子。 它出生时因为长得丑,就被母亲大人嫌弃,才两个月就被赶出了它们的猴子窝。 小猴子因为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的,平时总被那些大猴子们欺负,还要提防这林子里的其他野兽,就连树上的鸟都敢来啄它脑袋。 它后腿上的伤,就是被它那些猴子姐妹打的,因为长期得不到医治,都开始腐烂发臭了。 为此这附近的动物就更嫌弃它了,白日里只要它一出来,鸟就飞下来啄它的脑袋,蛇就吐蛇信子想要攻击它,想去河边喝水,那些鳄鱼就来赶猴,想去摘果子,各种毒虫都来咬她。 小猴子饿得不行,今天躲在树丛后面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类的说话声。探出头一看,一挂巨大的黄灿灿、香喷喷的香蕉就出现在它眼前! 饥饿的驱使,让它都顾不上害怕了,也忘了人类对他们动物的威胁是多么大,伸出手就想偷一根香蕉吃。 它也不贪心,就吃一根,起码能管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一根都没吃到,就差点被那个男人类一剑砍了它的手! 想到这里,小猴子还抬眼看了一下萧慕然,这个男人类,还真是可怕! 小猴子的悲惨经历,早已让旺财这个猛虎落泪,它早已没了刚开始时对小猴子的敌视,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阮书仪:“小漂亮,再给它吃一根香蕉,它也太可怜了!” 汤圆也点头:“嗯嗯!我可以不吃,把我的那份给它吃!” 阮书仪也看了看小猴子,除了饿得整只猴瘦骨嶙峋,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胎记,本来就小的猴脸因为这个胎记,显得整张脸拥挤不堪,就丑是丑点,也不至于被嫌弃……原来猴子社会也有霸凌啊…… 众人听完小猴子的故事,也是一路沉默,在一片沉默中,一个看起来有些黑黑的山洞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山洞比之前那个大很多,也深很多,此刻的光线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从外面往里看,还看得见黑乎乎的一片。 阮书仪问小猴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山洞里平时都住哪些动物?” 小猴子摇头,它确实不知道,去那个山洞要淌过面前这条小河,它根本就过不了河。要不是今天骑在这只大白狼的背上,它可能一辈子都来不了河对岸。 此刻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山洞这边比丛林那边稍微亮堂一些但光影也很模糊了。 汤圆和旺财一过来,就闻到了很多属于别的动物的味道,但它们到底是大禹本地动物,没见过这古滇国的动物,只能闻出有其他动物的味道,却闻不出来是什么。 蓝宇和立松一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长期行走在外的经验,让他们随时都会把这些物品贴身携带。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小莲忧心忡忡:“小心点。” 眼瞧着他们一步一步往里走,外面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现在马上就天黑了,他们肯定不会非要往这个洞穴里来,只是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 蓝宇和立松刚走进去两步,蓝宇突然大叫一声:“哇!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紧接着一阵阵扇动翅膀的声音在山洞里面响起,还有很多黑漆漆的东西飞了出来。 萧慕然眯了眯眼睛:“是蝙蝠!”而后又朝着里面的蓝宇和立松大喊:“不要伤害它们。把它们赶走就行!” 蝙蝠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若是伤害他们,怕是会呼朋引伴回来报仇。 蝙蝠们被突然闯入的人类和火光吓到了,慌不择路地飞出来,又一头撞见了正站在门口的旺财和汤圆,两大猛兽的危险气息,更让它们心慌不已,一下子都忘记要啄人了,扑腾着翅膀就拼命逃命。 还有些凶猛的蝙蝠在洞穴内和蓝宇和立松搏斗,只是到底害怕他们手中的火光,最后在洞穴盘旋许久,搞得立松蓝宇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走了。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蓝宇和立松又举着火折子在洞穴检查了一圈,除了发现一些还没来得及爬走和飞走的蚁虫类,再没有看见什么危险的动物了,才朝着外面大喊:“快进来!里面安全了!” 阮书仪几人走进去,这才发现这个洞穴其实也不算大,大约有四五米长,两米宽,但也很好了,够容纳他们这么多人还有两个大家伙了。 怕晚上有蛇虫鼠蚁爬进来,周方休还特意在洞穴四周都撒了不少防虫药。 蓝宇和立松也捡来了干柴火,燃起了一个火堆,不管怎么样,大部分动物都是怕火的,至少能阻拦一些。 天色昏暗,河里什么都看不见,担心有什么危险,阮书仪也没让蓝宇和立松下河抓鱼,倒是旺财和汤圆闲不住,趁他们收拾洞穴的时候偷偷溜下去逮了几条鱼上来。 这可把小猴子羡慕坏了,长得大就是好,什么都不怕!它一定要多吃点,争取也长到这只老虎这么大,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它了! 一行人烤着鱼,又吃了香蕉和芒果,阮书仪和小莲能吃饱,但对于几个大男人来说,光吃这些东西,不吃主食不吃肉,根本不叫吃饭! 最后阮书仪在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了昨晚从黑雾森林里逃出来时,顺手拿上的两块栗子糕,因为一直赶路,栗子糕已经被揉捏得不成型了,好在味道还没坏。 阮书仪无私地奉献了出去,两块栗子糕,四个大男人吃的食不知味。 今天一天实在太过奔波,阮书仪吃完后就窝在萧慕然怀里,背靠着旺财,沉沉睡去了。 守下半夜的蓝宇也困得不行,忍不住小小打了一个盹儿,却没注意到在他打盹的时候,一双绿色的竖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第275章 原来猴子社会也有霸凌啊 小猴子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猴子,知道她们要找庇护所,忙指着一个方向就吱吱乱叫,阮书仪忙把它放到汤圆的背上,众人在它的带领下,一路往前奔跑。 一路上,旺财和汤圆已经跟小猴子聊了起来。才知道原来这还是一只不到半岁的小猴子。 它出生时因为长得丑,就被母亲大人嫌弃,才两个月就被赶出了它们的猴子窝。 小猴子因为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的,平时总被那些大猴子们欺负,还要提防这林子里的其他野兽,就连树上的鸟都敢来啄它脑袋。 它后腿上的伤,就是被它那些猴子姐妹打的,因为长期得不到医治,都开始腐烂发臭了。 为此这附近的动物就更嫌弃它了,白日里只要它一出来,鸟就飞下来啄它的脑袋,蛇就吐蛇信子想要攻击它,想去河边喝水,那些鳄鱼就来赶猴,想去摘果子,各种毒虫都来咬她。 小猴子饿得不行,今天躲在树丛后面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类的说话声。探出头一看,一挂巨大的黄灿灿、香喷喷的香蕉就出现在它眼前! 饥饿的驱使,让它都顾不上害怕了,也忘了人类对他们动物的威胁是多么大,伸出手就想偷一根香蕉吃。 它也不贪心,就吃一根,起码能管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一根都没吃到,就差点被那个男人类一剑砍了它的手! 想到这里,小猴子还抬眼看了一下萧慕然,这个男人类,还真是可怕! 小猴子的悲惨经历,早已让旺财这个猛虎落泪,它早已没了刚开始时对小猴子的敌视,转而可怜巴巴地望着阮书仪:“小漂亮,再给它吃一根香蕉,它也太可怜了!” 汤圆也点头:“嗯嗯!我可以不吃,把我的那份给它吃!” 阮书仪也看了看小猴子,除了饿得整只猴瘦骨嶙峋,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胎记,本来就小的猴脸因为这个胎记,显得整张脸拥挤不堪,就丑是丑点,也不至于被嫌弃……原来猴子社会也有霸凌啊…… 众人听完小猴子的故事,也是一路沉默,在一片沉默中,一个看起来有些黑黑的山洞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山洞比之前那个大很多,也深很多,此刻的光线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从外面往里看,还看得见黑乎乎的一片。 阮书仪问小猴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山洞里平时都住哪些动物?” 小猴子摇头,它确实不知道,去那个山洞要淌过面前这条小河,它根本就过不了河。要不是今天骑在这只大白狼的背上,它可能一辈子都来不了河对岸。 此刻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山洞这边比丛林那边稍微亮堂一些但光影也很模糊了。 汤圆和旺财一过来,就闻到了很多属于别的动物的味道,但它们到底是大禹本地动物,没见过这古滇国的动物,只能闻出有其他动物的味道,却闻不出来是什么。 蓝宇和立松一人点燃了一个火折子,长期行走在外的经验,让他们随时都会把这些物品贴身携带。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小莲忧心忡忡:“小心点。” 眼瞧着他们一步一步往里走,外面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现在马上就天黑了,他们肯定不会非要往这个洞穴里来,只是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 蓝宇和立松刚走进去两步,蓝宇突然大叫一声:“哇!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紧接着一阵阵扇动翅膀的声音在山洞里面响起,还有很多黑漆漆的东西飞了出来。 萧慕然眯了眯眼睛:“是蝙蝠!”而后又朝着里面的蓝宇和立松大喊:“不要伤害它们。把它们赶走就行!” 蝙蝠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若是伤害他们,怕是会呼朋引伴回来报仇。 蝙蝠们被突然闯入的人类和火光吓到了,慌不择路地飞出来,又一头撞见了正站在门口的旺财和汤圆,两大猛兽的危险气息,更让它们心慌不已,一下子都忘记要啄人了,扑腾着翅膀就拼命逃命。 还有些凶猛的蝙蝠在洞穴内和蓝宇和立松搏斗,只是到底害怕他们手中的火光,最后在洞穴盘旋许久,搞得立松蓝宇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走了。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蓝宇和立松又举着火折子在洞穴检查了一圈,除了发现一些还没来得及爬走和飞走的蚁虫类,再没有看见什么危险的动物了,才朝着外面大喊:“快进来!里面安全了!” 阮书仪几人走进去,这才发现这个洞穴其实也不算大,大约有四五米长,两米宽,但也很好了,够容纳他们这么多人还有两个大家伙了。 怕晚上有蛇虫鼠蚁爬进来,周方休还特意在洞穴四周都撒了不少防虫药。 蓝宇和立松也捡来了干柴火,燃起了一个火堆,不管怎么样,大部分动物都是怕火的,至少能阻拦一些。 天色昏暗,河里什么都看不见,担心有什么危险,阮书仪也没让蓝宇和立松下河抓鱼,倒是旺财和汤圆闲不住,趁他们收拾洞穴的时候偷偷溜下去逮了几条鱼上来。 这可把小猴子羡慕坏了,长得大就是好,什么都不怕!它一定要多吃点,争取也长到这只老虎这么大,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它了! 一行人烤着鱼,又吃了香蕉和芒果,阮书仪和小莲能吃饱,但对于几个大男人来说,光吃这些东西,不吃主食不吃肉,根本不叫吃饭! 最后阮书仪在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了昨晚从黑雾森林里逃出来时,顺手拿上的两块栗子糕,因为一直赶路,栗子糕已经被揉捏得不成型了,好在味道还没坏。 阮书仪无私地奉献了出去,两块栗子糕,四个大男人吃的食不知味。 今天一天实在太过奔波,阮书仪吃完后就窝在萧慕然怀里,背靠着旺财,沉沉睡去了。 守下半夜的蓝宇也困得不行,忍不住小小打了一个盹儿,却没注意到在他打盹的时候,一双绿色的竖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ipaoshuba.com 第276章 时间真是把屠狼刀啊! 旺财和汤圆晚上吃了好吃的烤鱼,此刻正流着哈喇子睡大觉,连梦里都是烤鱼的香味。 忽然,有一股什么腥臭腥臭的味道钻进了旺财和汤圆香喷喷的烤鱼梦里,两只小兽同时“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就与一双绿色冰冷的竖瞳对视上了。 “嗷呜!” “嗷呜!” 旺财和汤圆同时大叫一声,而后旺财又一脑袋把迷迷糊糊被惊醒的阮书仪推进萧慕然怀里,它可没忘记,小漂亮最怕这种长条没有毛的丑东西了! 旺财和汤圆的叫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萧慕然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把阮书仪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而后看向旺财和汤圆:“你们两个可以解决的?” 旺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只留了个屁股给他,开什么玩笑,它堂堂旺财大王,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没毛的丑东西? 它带着汤圆,一屁股把站在最前面正跟那条大蟒蛇对峙着的立松和蓝宇挤开,而后咧开嘴,对着大蟒蛇发出了一身惊天动地的虎啸,汤圆也伸长了脖子,仰天长啸一声。 阮书仪被萧慕然按在怀里,虽然看不见,但听见旺财和汤圆挑衅的话,她一时又害怕又想笑,因为旺财那声虎啸听起来威武霸气,实际上它说的是:“你个没毛的丑东西,就你也敢来打扰我香喷喷的烤鱼梦?敢不敢出去打一架?” 汤圆说的是:“就是!二打一,你有本事别怂!” 大蟒蛇显然也没想到这洞里还有这两只大家伙,它是这丛林里的原住民,从来没闻过北方老虎和雪域雪狼的气味,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这里人的气味更重!空气里还有什么香喷喷的味道,它实在抵不住诱惑,就爬过来了! 大蟒蛇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些人,它是真想吃,这两个大家伙,它是真打不过! 旺财一下子怒了,这大蟒蛇,眼睛一转它就知道它想拉什么屎!居然还敢觊觎它护着的人! “汤圆!上!” “嗷呜!” 两只发了怒的神兽一哄而出,卷起的劲风把蓝宇和立松都带了个趔趄,再转头去看时,刚刚还盘在这里的大蟒蛇已经不见了。 大蟒蛇被旺财和汤圆一个叼着头,一个叼着尾,那尖锐锋利的獠牙让它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动弹,还没等它开口说出一句讨饶的话,五米多长的身子就被旺财和汤圆扯绳子一样扯成了两半。 它想垂死挣扎,吐出蛇信子插入旺财的喉咙,跟它决一死战,结果旺财预判了它的预判,尖锐的獠牙深深刺进它的七寸处,大蟒蛇的蛇信子还没来得及射出来,就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它的另一半身子,也被汤圆的爪子拍的稀巴烂,碎肉和血液把雪白的狼毛都弄得乱七八糟。 “呸呸呸!好臭!臭死我了!”旺财一边把蛇头吐到地上,一边骂骂咧咧的。 汤圆小声嗷呜一声:“旺财,咱们把这脏东西丢远点,主人害怕这个!” 旺财也嗷呜一声表示同意,两只兽又吭哧吭哧地把蟒蛇的尸体。准备丢到远处。 “等等!”周方休突然出声。 旺财和汤圆愣了一下,就听周方休又开口跟阮书仪说话:“那个……我想要……蛇胆……” 阮书仪:…… 萧慕然:…… 最后阮书仪还是转过头,闭着眼睛对旺财和汤圆说到:“你们两个,等周村长把蛇胆刨出来了再把那些东西丢掉。” 旺财和汤圆歪了歪头,不明白周村长要这么臭哄哄的东西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乖巧等在一旁。等周方休拿着匕首,小心翼翼地把蛇胆挖出来后,它们才有甩着尾巴去处理“尸体”了。 蓝宇和立松也在萧慕然的吩咐下,捡了枯枝落叶把地上的血迹都掩盖了。 等两只小兽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只是毛发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丑得很。 阮书仪想笑,又觉得很贴心,真是没白养这两个小东西,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萧慕然良心发现,从来不爱摸旺财和汤圆的他,难得地一手摸着一只,然后一股醇醇的内力就从他体内涌出,热力不断覆盖到两只小兽的毛发上,很快两只小兽的毛发就干了。 旺财甩了甩全身的毛,大脑袋蹭着阮书仪:“小漂亮,难怪你平时这么喜欢他给你烘头发,暖烘烘的,真的好舒服呀!” 阮书仪摸了摸它蓬松的毛发,笑着开口:“你喜欢的话以后就要多洗澡,然后让他帮你烘干!” 旺财忙不迭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以后肯定多洗澡!” 汤圆也挤过来:“我以后也要多洗澡!” 阮书仪心情美丽,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平时都不喜欢洗澡,除了夏天的时候,两小只爱往山间的小溪里泡澡,其他时候就很抗拒洗澡,每次洗澡阮书仪和小莲都要抓着它们折腾半天。 没想到现在倒是被萧慕然的“烘干服务”吸引了,一下子就喜欢起洗澡来。 折腾了这么半晌,离天亮也还有两个时辰,阮书仪几人又重新睡下了,大概是因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时也没有别的野兽过来串门,这一觉大家倒是睡得极好。 古滇国位置偏南,天亮得也早些。阮书仪醒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小河边洗漱了。旺财见她醒了,才动了动发麻的前腿,抱怨道:“小漂亮,你也太能睡了,我都想起来尿尿了,但是你一直不醒!” 阮书仪尴尬地替它揉了揉腿,又让它赶快去尿尿。 汤圆蹭过来,小声道:“主人,我不嫌弃你,我也不尿尿,你今晚可以靠着我睡!” 在山洞外面尿尿的旺财大吼:“汤圆!你这个叛徒!我听见了!你敢挖墙脚!” 汤圆:……嘤嘤嘤,它好凶哦! 阮书仪:……没想到这只初见时高冷无双的雪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绿茶狼!再也不复从前的高冷,时间真是把屠狼刀啊! ipaoshuba.com 第276章 时间真是把屠狼刀啊! 旺财和汤圆晚上吃了好吃的烤鱼,此刻正流着哈喇子睡大觉,连梦里都是烤鱼的香味。 忽然,有一股什么腥臭腥臭的味道钻进了旺财和汤圆香喷喷的烤鱼梦里,两只小兽同时“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就与一双绿色冰冷的竖瞳对视上了。 “嗷呜!” “嗷呜!” 旺财和汤圆同时大叫一声,而后旺财又一脑袋把迷迷糊糊被惊醒的阮书仪推进萧慕然怀里,它可没忘记,小漂亮最怕这种长条没有毛的丑东西了! 旺财和汤圆的叫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萧慕然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把阮书仪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而后看向旺财和汤圆:“你们两个可以解决的?” 旺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只留了个屁股给他,开什么玩笑,它堂堂旺财大王,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没毛的丑东西? 它带着汤圆,一屁股把站在最前面正跟那条大蟒蛇对峙着的立松和蓝宇挤开,而后咧开嘴,对着大蟒蛇发出了一身惊天动地的虎啸,汤圆也伸长了脖子,仰天长啸一声。 阮书仪被萧慕然按在怀里,虽然看不见,但听见旺财和汤圆挑衅的话,她一时又害怕又想笑,因为旺财那声虎啸听起来威武霸气,实际上它说的是:“你个没毛的丑东西,就你也敢来打扰我香喷喷的烤鱼梦?敢不敢出去打一架?” 汤圆说的是:“就是!二打一,你有本事别怂!” 大蟒蛇显然也没想到这洞里还有这两只大家伙,它是这丛林里的原住民,从来没闻过北方老虎和雪域雪狼的气味,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这里人的气味更重!空气里还有什么香喷喷的味道,它实在抵不住诱惑,就爬过来了! 大蟒蛇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些人,它是真想吃,这两个大家伙,它是真打不过! 旺财一下子怒了,这大蟒蛇,眼睛一转它就知道它想拉什么屎!居然还敢觊觎它护着的人! “汤圆!上!” “嗷呜!” 两只发了怒的神兽一哄而出,卷起的劲风把蓝宇和立松都带了个趔趄,再转头去看时,刚刚还盘在这里的大蟒蛇已经不见了。 大蟒蛇被旺财和汤圆一个叼着头,一个叼着尾,那尖锐锋利的獠牙让它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动弹,还没等它开口说出一句讨饶的话,五米多长的身子就被旺财和汤圆扯绳子一样扯成了两半。 它想垂死挣扎,吐出蛇信子插入旺财的喉咙,跟它决一死战,结果旺财预判了它的预判,尖锐的獠牙深深刺进它的七寸处,大蟒蛇的蛇信子还没来得及射出来,就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它的另一半身子,也被汤圆的爪子拍的稀巴烂,碎肉和血液把雪白的狼毛都弄得乱七八糟。 “呸呸呸!好臭!臭死我了!”旺财一边把蛇头吐到地上,一边骂骂咧咧的。 汤圆小声嗷呜一声:“旺财,咱们把这脏东西丢远点,主人害怕这个!” 旺财也嗷呜一声表示同意,两只兽又吭哧吭哧地把蟒蛇的尸体。准备丢到远处。 “等等!”周方休突然出声。 旺财和汤圆愣了一下,就听周方休又开口跟阮书仪说话:“那个……我想要……蛇胆……” 阮书仪:…… 萧慕然:…… 最后阮书仪还是转过头,闭着眼睛对旺财和汤圆说到:“你们两个,等周村长把蛇胆刨出来了再把那些东西丢掉。” 旺财和汤圆歪了歪头,不明白周村长要这么臭哄哄的东西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乖巧等在一旁。等周方休拿着匕首,小心翼翼地把蛇胆挖出来后,它们才有甩着尾巴去处理“尸体”了。 蓝宇和立松也在萧慕然的吩咐下,捡了枯枝落叶把地上的血迹都掩盖了。 等两只小兽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只是毛发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丑得很。 阮书仪想笑,又觉得很贴心,真是没白养这两个小东西,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萧慕然良心发现,从来不爱摸旺财和汤圆的他,难得地一手摸着一只,然后一股醇醇的内力就从他体内涌出,热力不断覆盖到两只小兽的毛发上,很快两只小兽的毛发就干了。 旺财甩了甩全身的毛,大脑袋蹭着阮书仪:“小漂亮,难怪你平时这么喜欢他给你烘头发,暖烘烘的,真的好舒服呀!” 阮书仪摸了摸它蓬松的毛发,笑着开口:“你喜欢的话以后就要多洗澡,然后让他帮你烘干!” 旺财忙不迭点头:“嗯嗯嗯!好好好!我以后肯定多洗澡!” 汤圆也挤过来:“我以后也要多洗澡!” 阮书仪心情美丽,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平时都不喜欢洗澡,除了夏天的时候,两小只爱往山间的小溪里泡澡,其他时候就很抗拒洗澡,每次洗澡阮书仪和小莲都要抓着它们折腾半天。 没想到现在倒是被萧慕然的“烘干服务”吸引了,一下子就喜欢起洗澡来。 折腾了这么半晌,离天亮也还有两个时辰,阮书仪几人又重新睡下了,大概是因为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时也没有别的野兽过来串门,这一觉大家倒是睡得极好。 古滇国位置偏南,天亮得也早些。阮书仪醒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小河边洗漱了。旺财见她醒了,才动了动发麻的前腿,抱怨道:“小漂亮,你也太能睡了,我都想起来尿尿了,但是你一直不醒!” 阮书仪尴尬地替它揉了揉腿,又让它赶快去尿尿。 汤圆蹭过来,小声道:“主人,我不嫌弃你,我也不尿尿,你今晚可以靠着我睡!” 在山洞外面尿尿的旺财大吼:“汤圆!你这个叛徒!我听见了!你敢挖墙脚!” 汤圆:……嘤嘤嘤,它好凶哦! 阮书仪:……没想到这只初见时高冷无双的雪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绿茶狼!再也不复从前的高冷,时间真是把屠狼刀啊! 第277章 绿头鹦鹉 住在小河边,洗漱倒是方便。众人洗漱一番,又揪了几根熟透的香蕉下来分吃了。 小猴子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再回来的时候,抱着几朵黄褐色的大蘑菇回来,见阮书仪醒了,忙递给她。 “这是我平时找不到果子吃的时候,就会摘来吃的蘑菇,我吃过很多种,就这种最好吃了!送给你们吃!”小猴子小心翼翼地把菌子递给阮书仪,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阮书仪定睛一看:“哇哦!这可是松茸啊!这么几大朵品相这么好的松茸!” 听着旺财翻译小猴子的话,阮书仪又不由得心疼起来,多可怜的小猴子啊,平时吃不上果子,只能偷偷躲起来吃点地上的蘑菇菌子度日,脑补一下这小猴子为了活命,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菌子,可能还有有毒的,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忙把小猴子手里的松茸接过来,诚恳地开口道谢:“多谢你啦!这个松茸我很喜欢!只是你伤还没好,不用急着出去找食物,你瞧,我们还有这么多香蕉可以吃呢!” 哪知小猴子却没看香蕉,只是望着放在墙角的一堆芒果流口水,这个果子,它每天都能见到,但一次都没吃到过!每次想爬上去摘果子,就会被大鸟给啄下来,就连掉在地上的果子,它们都不许它捡! 阮书仪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想起来,哎呀!昨天一通忙活,把摘的芒果都忘记了! 立松和蓝宇不知青熟,把黄的、青的芒果都摘了一些。阮书仪和小莲挑了几个黄了的,软了的芒果出来,教大家剥皮后,全都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蓝宇兴奋地手舞足蹈:“夫人,这个叫芒果的果子酸酸甜甜的,比香蕉还要好吃耶!” 小莲也点头:“嗯嗯嗯!好吃!就是中间这个核儿太大了,真是浪费!” 阮书仪也吃得满足得眯起了眼睛,都多久了!多久没吃到芒果了!她前世谁爱吃的水果就是芒果了! 吃饱喝足,几人又要出发上路寻找长鼻子大象了。小猴子也不知道大象的具体方位,因为它从出生起,就在这附近一带生活,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几人只能继续沿着河流出发。 临走之前,巧手的小莲还用棕树叶给阮书仪和自己一人编了一个草帽,主要是这地方中午的太阳太大了,脸都要晒掉层皮下来。 几个男的倒是不在意,只是他们女生的皮肤到底娇嫩些,尤其是夫人,就昨日那一晒,今天脸上晒伤的红痕都还没消退。 往南走是什么方向,大家都不清楚,只能根据太阳的方位,确定这河流应该是自北向南的流向,他们也是在往南走。 阮书仪想到前世古滇国的地形图,心里诧异了一下,他们该不会一路往南走到海边去? 他们骑着马,赶路比较快,但也挨不过中午的炎热,日头上来的时候,大家只好继续找个地方休息。 刚才在路上,倒是碰到了一头不知死活的小野猪,居然一头朝着旺财撞了过来,旺财怒了。一口就咬断了它的脖子。也算给阮书仪几人添了道好菜。 他们直接在河边架起一个火堆,把小野猪清洗干净后,直接上火烤。 香喷喷的烤肉味,一下子传出了几里远,不少原本躲在树荫里栖息的鸟儿都闻着香味偷偷从树荫里探出脑袋,朝下张望。 还有很多鼠类和虫类也溜了出来,扒在树干后朝阮书仪那边张望,就连一直隐在河里不敢冒头的鳄鱼们,也忍不住朝着香味靠近。 旺财和汤圆机敏地发现了他们,回头,咧嘴,龇牙,大吼一声,一套流畅的动作下来,早已把这些动物吓得魂飞魄散。 昨晚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它们可都看见了,五米多长的大蟒蛇就被这两个大家伙轻轻松松扯断了,再想起之前殒命在它们手里的几条鳄鱼们,大家全都不敢冒头了。 只有一直站在树梢顶部的绿头鹦鹉很不服气,它双眼愤恨地盯着那只站在阮书仪旁边,正啃着香喷喷猪肉的小猴子,哼!这个丑东西,居然傍上了这群人!它那么丑,凭什么!那块香喷喷的野猪肉,就该是它的! 小猴子福至心灵地抬起头,正巧对上了绿头鹦鹉嫉妒得发狂的眼神,就是这只鹦鹉,平时就爱带头欺负它!每次自己想偷偷爬树去摘点果子,都会被它带着一群鸟来猛啄它的脑袋!可怜它小小年纪,就已经秃头了! 小猴子这会儿有人撑腰,可不怕绿头鹦鹉了,它对上绿头鹦鹉的眼睛,大力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野猪肉,得意地看了绿头鹦鹉一眼,畅快地嚼着嘴里的肉。 绿头鹦鹉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它恨不得飞下来再把那个丑猴子啄上几口以泄心头之愤,可惜那两个大家伙似乎很是维护那个丑猴子,此刻似乎感受到绿头鹦鹉的气息,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站在高高树枝上的它。 绿头鹦鹉吓得一个没站稳,就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挣扎间还掉了一根毛。 等它好不容易再重新站稳,心头的火气也达到了最大值,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颐,吃着野猪肉的丑猴子,绿头鹦鹉“哼”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很快就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 阮书仪几人吃完烤野猪肉,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了一会儿,趁着日头变小了些,便又开始赶路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古滇国确实是有亚洲象的,这个时代应该也有,这一点肯定不会错。 只是他们像没头苍蝇一般,一时没有头绪。只能沿着河流找,这好歹是一头淡水河,如果有大象,它肯定是要饮水的,所以跟着河流找的几率反而更大一些。 一行人走着走着,旺财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就在此时,阮书仪几人也听见了河对岸的树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颇有点地动山摇的感觉。 旺财和汤圆全都炸起了毛,阮书仪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第277章 绿头鹦鹉 住在小河边,洗漱倒是方便。众人洗漱一番,又揪了几根熟透的香蕉下来分吃了。 小猴子一大早不知道去哪了,再回来的时候,抱着几朵黄褐色的大蘑菇回来,见阮书仪醒了,忙递给她。 “这是我平时找不到果子吃的时候,就会摘来吃的蘑菇,我吃过很多种,就这种最好吃了!送给你们吃!”小猴子小心翼翼地把菌子递给阮书仪,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阮书仪定睛一看:“哇哦!这可是松茸啊!这么几大朵品相这么好的松茸!” 听着旺财翻译小猴子的话,阮书仪又不由得心疼起来,多可怜的小猴子啊,平时吃不上果子,只能偷偷躲起来吃点地上的蘑菇菌子度日,脑补一下这小猴子为了活命,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菌子,可能还有有毒的,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忙把小猴子手里的松茸接过来,诚恳地开口道谢:“多谢你啦!这个松茸我很喜欢!只是你伤还没好,不用急着出去找食物,你瞧,我们还有这么多香蕉可以吃呢!” 哪知小猴子却没看香蕉,只是望着放在墙角的一堆芒果流口水,这个果子,它每天都能见到,但一次都没吃到过!每次想爬上去摘果子,就会被大鸟给啄下来,就连掉在地上的果子,它们都不许它捡! 阮书仪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想起来,哎呀!昨天一通忙活,把摘的芒果都忘记了! 立松和蓝宇不知青熟,把黄的、青的芒果都摘了一些。阮书仪和小莲挑了几个黄了的,软了的芒果出来,教大家剥皮后,全都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蓝宇兴奋地手舞足蹈:“夫人,这个叫芒果的果子酸酸甜甜的,比香蕉还要好吃耶!” 小莲也点头:“嗯嗯嗯!好吃!就是中间这个核儿太大了,真是浪费!” 阮书仪也吃得满足得眯起了眼睛,都多久了!多久没吃到芒果了!她前世谁爱吃的水果就是芒果了! 吃饱喝足,几人又要出发上路寻找长鼻子大象了。小猴子也不知道大象的具体方位,因为它从出生起,就在这附近一带生活,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几人只能继续沿着河流出发。 临走之前,巧手的小莲还用棕树叶给阮书仪和自己一人编了一个草帽,主要是这地方中午的太阳太大了,脸都要晒掉层皮下来。 几个男的倒是不在意,只是他们女生的皮肤到底娇嫩些,尤其是夫人,就昨日那一晒,今天脸上晒伤的红痕都还没消退。 往南走是什么方向,大家都不清楚,只能根据太阳的方位,确定这河流应该是自北向南的流向,他们也是在往南走。 阮书仪想到前世古滇国的地形图,心里诧异了一下,他们该不会一路往南走到海边去? 他们骑着马,赶路比较快,但也挨不过中午的炎热,日头上来的时候,大家只好继续找个地方休息。 刚才在路上,倒是碰到了一头不知死活的小野猪,居然一头朝着旺财撞了过来,旺财怒了。一口就咬断了它的脖子。也算给阮书仪几人添了道好菜。 他们直接在河边架起一个火堆,把小野猪清洗干净后,直接上火烤。 香喷喷的烤肉味,一下子传出了几里远,不少原本躲在树荫里栖息的鸟儿都闻着香味偷偷从树荫里探出脑袋,朝下张望。 还有很多鼠类和虫类也溜了出来,扒在树干后朝阮书仪那边张望,就连一直隐在河里不敢冒头的鳄鱼们,也忍不住朝着香味靠近。 旺财和汤圆机敏地发现了他们,回头,咧嘴,龇牙,大吼一声,一套流畅的动作下来,早已把这些动物吓得魂飞魄散。 昨晚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它们可都看见了,五米多长的大蟒蛇就被这两个大家伙轻轻松松扯断了,再想起之前殒命在它们手里的几条鳄鱼们,大家全都不敢冒头了。 只有一直站在树梢顶部的绿头鹦鹉很不服气,它双眼愤恨地盯着那只站在阮书仪旁边,正啃着香喷喷猪肉的小猴子,哼!这个丑东西,居然傍上了这群人!它那么丑,凭什么!那块香喷喷的野猪肉,就该是它的! 小猴子福至心灵地抬起头,正巧对上了绿头鹦鹉嫉妒得发狂的眼神,就是这只鹦鹉,平时就爱带头欺负它!每次自己想偷偷爬树去摘点果子,都会被它带着一群鸟来猛啄它的脑袋!可怜它小小年纪,就已经秃头了! 小猴子这会儿有人撑腰,可不怕绿头鹦鹉了,它对上绿头鹦鹉的眼睛,大力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野猪肉,得意地看了绿头鹦鹉一眼,畅快地嚼着嘴里的肉。 绿头鹦鹉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它恨不得飞下来再把那个丑猴子啄上几口以泄心头之愤,可惜那两个大家伙似乎很是维护那个丑猴子,此刻似乎感受到绿头鹦鹉的气息,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站在高高树枝上的它。 绿头鹦鹉吓得一个没站稳,就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挣扎间还掉了一根毛。 等它好不容易再重新站稳,心头的火气也达到了最大值,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颐,吃着野猪肉的丑猴子,绿头鹦鹉“哼”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很快就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 阮书仪几人吃完烤野猪肉,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了一会儿,趁着日头变小了些,便又开始赶路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古滇国确实是有亚洲象的,这个时代应该也有,这一点肯定不会错。 只是他们像没头苍蝇一般,一时没有头绪。只能沿着河流找,这好歹是一头淡水河,如果有大象,它肯定是要饮水的,所以跟着河流找的几率反而更大一些。 一行人走着走着,旺财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就在此时,阮书仪几人也听见了河对岸的树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颇有点地动山摇的感觉。 旺财和汤圆全都炸起了毛,阮书仪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第278章 百川东到海 不等旺财和汤圆回答阮书仪,阮书仪自己就看见了,冲出来十几只看起来五六百斤的大野猪,那锋利尖锐的獠牙,看起来能直接把人顶个对穿。 “怎么会有那么多野猪啊!”小莲惊叫出来。 小猴子也吓了一跳,它很快就反应过来,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果然就看见那只绿头鹦鹉正得意地在天上盘旋,见小猴子看它,它挑衅地看了一眼,嘴里学着猴语吱吱叫着:“叫你得意,你再得意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要倒大霉咯!” 小猴子咬咬牙,却丝毫没有办法。它知道这附近一带,这群野猪就是霸主,凭着那一嘴尖利的獠牙和粗糙的皮,连大蟒蛇和河里的那些鳄鱼都不敢惹它们。 它抬头看了一眼阮书仪,又看了一眼救了它的周大夫,心中很是愧疚。 它轻轻拽了拽阮书仪的裙摆,朝着她吱吱说了几句话。 阮书仪没听懂,旺财及时翻译:”小漂亮,它说这群野猪是天上那只绿头鹦鹉招来的,它一直跟小猴子过不去,今天中午看我们吃了小野猪,它就去通风报信了!” 阮书仪低头看了看小猴子愧疚的眼神,又看了看在天上耀武扬威的绿头鹦鹉,朝着萧慕然开口:“你能不能把那只爱管闲事的死鸟打下来?” 萧慕然嘴角微微翘起:“这有何难?” 话一落音,手中的石子就投射了出去,原来还在“嘎嘎”傻乐的绿头鹦鹉瞬间就坠落在地上,绿油油的翅膀扑腾了几下,而后被飞驰而来的野猪群踩成烂泥了。 “嗷呜~!汤圆!上!”旺财跺了跺脚,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而后便和汤圆一前一后冲了上去。 野猪是群居动物,这个丛林又偏原始,没有人类的踏足,更是让它们这个族群得以疯长,还成了这一带的霸主。现在它们的小崽子成了旁人的盘中餐,它们哪有不愤怒的,这不是在野猪头上拔毛吗? 哪怕是此刻听到这振聋发聩的虎啸和狼嚎,它们也不带犹豫的,低着头就冲了过去。 蓝宇和立松也一齐冲了上去,要说森林中最厉害的动物是什么。那必然是一虎二熊三野猪,现在旺财和汤圆固然厉害,但这十几只成年大野猪,怎么样也会受伤。 周方休一把拉住二人,从怀里掏出一点药水涂抹在他们的剑刃上。 “麻沸水,多少有点用。” 立松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而后便和蓝宇冲入野猪群中。 那野猪个个彪悍,见到拿着剑的人类也不害怕,低头就是一个猛子扎过来,把尖锐的獠牙就直对着人柔软的腹部猛戳。 蓝宇和立松一个轻轻松松就跃起,躲开野猪的攻击,只是那长剑却怎么也戳不穿野猪厚实的皮毛。 萧慕然将阮书仪几人护在后面,对着蓝宇和立松沉声提醒:“戳它们眼睛!” 野猪浑身都硬,眼睛才是它的弱点。 蓝宇和立松得令,蓝宇跃起就骑在野猪的背上,使劲揪起野猪的耳朵,迫使它抬头。 野猪吃疼,使劲摇晃着身子,想要把身上的人摔下来。 蓝宇紧紧稳住不动,立松趁野猪防备弱时,一把长剑打横从野猪双目前划过,野猪疼得“嗷嗷”叫唤,身体摇晃得更激烈了,只是没摇晃两下,身子突然像是僵住了一般,慢慢就不能动了,“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是周方休的麻沸水起了作用。 如法炮制,在旺财汤圆和蓝宇立松的齐心协力下,十几只野猪很快死的死,瘫的瘫。 小猴子已经目瞪口呆了,曾经在它看来可怕到不敢直视的野猪群,居然就这么轻易死在了他们手里!他们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猴子眼冒星星地看着两小只,它长大以后也要成为这么厉害的动物!谁都不能欺负它! 似乎是感受到小猴子崇拜的眼神,旺财还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毛毛,它旺财大王就是这么厉害! “这么多野猪肉怎么办?丢在这里好浪费。”蓝宇舔了舔嘴,虽然中午也吃了烤野猪肉,但肉再多也是不怕的呀! 阮书仪也觉得挺可惜的,只是他们现在在赶路,也不能都带着,唉!要是有个空间就好了! 看了看这条小河已经逐渐变得平缓,河道也变宽了,百川东到海,想来他们应该是快走到河流入海口了。 阮书仪想了想,跟萧慕然商量道:“我们怕是快走到海边了,要不要割几块嫩一些的野猪肉带上,万一在海边找不到食物,这些也能顶两天肚子。” 萧慕然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他虽从未到过海边,可也听说由于海水太咸,海边除了那些海里的生物,陆生动物毕竟少,他自己饿着不要紧,他的仪儿可是要吃肉的。 “蓝宇,立松,你们两个把剑洗洗干净,再挑几头小一点的野猪,割点嫩肉嫩肉下来咱们带上。” “好嘞!”蓝宇眼睛都亮了,他可就等主上这句话了。 周方休也拿着自己的小匕首上前去帮忙,他虽是大夫,却也对野猪的身体构造极为清楚,几刀子下去,庖丁解牛般,便把几头半大的小野猪解体了。 最后众人挑选了几大块里脊肉和五花肉,还扛了几条猪后腿,直接用藤条搓成绳子,捆在马背上带走了。 可惜没有盐,所以没有带太多,带太多也会因为天气热而烂掉,他们只带够了两天的肉量。 处理完一切,日头已经小了很多,几人又骑上马一路沿着河流飞驰。 大约在酉时一刻的时候,眼前森林的景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再往前走几步,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278章 百川东到海 不等旺财和汤圆回答阮书仪,阮书仪自己就看见了,冲出来十几只看起来五六百斤的大野猪,那锋利尖锐的獠牙,看起来能直接把人顶个对穿。 “怎么会有那么多野猪啊!”小莲惊叫出来。 小猴子也吓了一跳,它很快就反应过来,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果然就看见那只绿头鹦鹉正得意地在天上盘旋,见小猴子看它,它挑衅地看了一眼,嘴里学着猴语吱吱叫着:“叫你得意,你再得意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要倒大霉咯!” 小猴子咬咬牙,却丝毫没有办法。它知道这附近一带,这群野猪就是霸主,凭着那一嘴尖利的獠牙和粗糙的皮,连大蟒蛇和河里的那些鳄鱼都不敢惹它们。 它抬头看了一眼阮书仪,又看了一眼救了它的周大夫,心中很是愧疚。 它轻轻拽了拽阮书仪的裙摆,朝着她吱吱说了几句话。 阮书仪没听懂,旺财及时翻译:”小漂亮,它说这群野猪是天上那只绿头鹦鹉招来的,它一直跟小猴子过不去,今天中午看我们吃了小野猪,它就去通风报信了!” 阮书仪低头看了看小猴子愧疚的眼神,又看了看在天上耀武扬威的绿头鹦鹉,朝着萧慕然开口:“你能不能把那只爱管闲事的死鸟打下来?” 萧慕然嘴角微微翘起:“这有何难?” 话一落音,手中的石子就投射了出去,原来还在“嘎嘎”傻乐的绿头鹦鹉瞬间就坠落在地上,绿油油的翅膀扑腾了几下,而后被飞驰而来的野猪群踩成烂泥了。 “嗷呜~!汤圆!上!”旺财跺了跺脚,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而后便和汤圆一前一后冲了上去。 野猪是群居动物,这个丛林又偏原始,没有人类的踏足,更是让它们这个族群得以疯长,还成了这一带的霸主。现在它们的小崽子成了旁人的盘中餐,它们哪有不愤怒的,这不是在野猪头上拔毛吗? 哪怕是此刻听到这振聋发聩的虎啸和狼嚎,它们也不带犹豫的,低着头就冲了过去。 蓝宇和立松也一齐冲了上去,要说森林中最厉害的动物是什么。那必然是一虎二熊三野猪,现在旺财和汤圆固然厉害,但这十几只成年大野猪,怎么样也会受伤。 周方休一把拉住二人,从怀里掏出一点药水涂抹在他们的剑刃上。 “麻沸水,多少有点用。” 立松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而后便和蓝宇冲入野猪群中。 那野猪个个彪悍,见到拿着剑的人类也不害怕,低头就是一个猛子扎过来,把尖锐的獠牙就直对着人柔软的腹部猛戳。 蓝宇和立松一个轻轻松松就跃起,躲开野猪的攻击,只是那长剑却怎么也戳不穿野猪厚实的皮毛。 萧慕然将阮书仪几人护在后面,对着蓝宇和立松沉声提醒:“戳它们眼睛!” 野猪浑身都硬,眼睛才是它的弱点。 蓝宇和立松得令,蓝宇跃起就骑在野猪的背上,使劲揪起野猪的耳朵,迫使它抬头。 野猪吃疼,使劲摇晃着身子,想要把身上的人摔下来。 蓝宇紧紧稳住不动,立松趁野猪防备弱时,一把长剑打横从野猪双目前划过,野猪疼得“嗷嗷”叫唤,身体摇晃得更激烈了,只是没摇晃两下,身子突然像是僵住了一般,慢慢就不能动了,“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是周方休的麻沸水起了作用。 如法炮制,在旺财汤圆和蓝宇立松的齐心协力下,十几只野猪很快死的死,瘫的瘫。 小猴子已经目瞪口呆了,曾经在它看来可怕到不敢直视的野猪群,居然就这么轻易死在了他们手里!他们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猴子眼冒星星地看着两小只,它长大以后也要成为这么厉害的动物!谁都不能欺负它! 似乎是感受到小猴子崇拜的眼神,旺财还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毛毛,它旺财大王就是这么厉害! “这么多野猪肉怎么办?丢在这里好浪费。”蓝宇舔了舔嘴,虽然中午也吃了烤野猪肉,但肉再多也是不怕的呀! 阮书仪也觉得挺可惜的,只是他们现在在赶路,也不能都带着,唉!要是有个空间就好了! 看了看这条小河已经逐渐变得平缓,河道也变宽了,百川东到海,想来他们应该是快走到河流入海口了。 阮书仪想了想,跟萧慕然商量道:“我们怕是快走到海边了,要不要割几块嫩一些的野猪肉带上,万一在海边找不到食物,这些也能顶两天肚子。” 萧慕然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他虽从未到过海边,可也听说由于海水太咸,海边除了那些海里的生物,陆生动物毕竟少,他自己饿着不要紧,他的仪儿可是要吃肉的。 “蓝宇,立松,你们两个把剑洗洗干净,再挑几头小一点的野猪,割点嫩肉嫩肉下来咱们带上。” “好嘞!”蓝宇眼睛都亮了,他可就等主上这句话了。 周方休也拿着自己的小匕首上前去帮忙,他虽是大夫,却也对野猪的身体构造极为清楚,几刀子下去,庖丁解牛般,便把几头半大的小野猪解体了。 最后众人挑选了几大块里脊肉和五花肉,还扛了几条猪后腿,直接用藤条搓成绳子,捆在马背上带走了。 可惜没有盐,所以没有带太多,带太多也会因为天气热而烂掉,他们只带够了两天的肉量。 处理完一切,日头已经小了很多,几人又骑上马一路沿着河流飞驰。 大约在酉时一刻的时候,眼前森林的景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再往前走几步,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279章 海边竹棚子 “还真是大海啊!”阮书仪坐在旺财的背上,满眼都是惊艳。没想到穿越一世,还能见到大海。 萧慕然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仪儿曾经见过大海?” 阮书仪忙摆手道:“我自小在大禹长大,又何曾见过大海?只是曾看书里有写到,‘碧波潮起满天涯,海鸥翱翔舞蓝霞。’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萧慕然点点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只是在海边,可能寻到那长鼻子大象?” 阮书仪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能肯定,但若说要找那长鼻子大象,也就只有古滇国才有。而在这热带丛林中,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安营扎寨,暂且休息一晚。 只是海边没有之前休息的那种山洞萧慕然在附近环视了一圈,在一处地势偏高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倾倒的大树。 “我们去刚刚来的路上砍一些竹子回来,就在此地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 萧慕然的意思,是依靠后面倾倒的大树,再用竹子搭建成一个三角顶的小屋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好过露天睡觉。因为海边的晚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阮书仪过去一看,这里地势平坦,又离他们之前沿着走下来的那条小河有一定的距离,地势也高一些,比较安全。 因为如果这一带沿海的话,那这附近林子里的野生动物都会寻找淡水,如果他们住的太靠近那条小河,说不定时不时就会收到各种野兽的骚扰。 这处位置离小河不远也不近,前面还有一处草丛做遮挡,动物不会轻易过来。他们睡在里面,也可以轻易看到那边的动物,说不定就能等到长鼻子大象过来呢。 众人点头同意,蓝宇和立松去砍竹子,萧慕然则和周方休去砍一些结实的大树做顶,阮书仪和小莲则带着旺财和小猴子去找些菌子野菜野果之类的吃食,汤圆在原地守着几匹马和他们那点儿野猪肉和没吃完想香蕉芒果。 阮书仪心里还是很兴奋的,前世荒岛求生的小说和短视频她也看了不少,对那种神秘又危险的生活很是感兴趣,没想到穿越一遭倒是实现了这个心愿。 她们现在虽然不是在荒岛,但是有热带丛林和海,也差不多啦。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那么多人和两只小兽的陪伴,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说来也怪,前世的滇省是虽然也有雨林,但是滇省却是一个内陆省,并没有临海。 这一世的古滇国位置确实比前世的要更偏南一些,这最南处,居然直接临海了。 旺财摇着尾巴,大脚丫子一踩一踩的,躲在草丛里的那些毒虫就一哄而散,阮书仪跟在它后面大叫:“旺财!你小心点!你又踩坏了一朵鸡油菌!” 看着那朵黄油油的大果鸡油菌在旺财的大爪子下碎成稀巴烂,阮书仪都要心疼坏了。 旺财使劲摇着尾巴蹭阮书仪:“嘿嘿,小漂亮,我没看见嘛!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更多的菌子!” 说着就低头闻了闻那朵被自己踩碎的菌子,而后又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没一会儿就大喊:“小漂亮,快来!这里有好多那种黄不拉几的菌子!” 阮书仪眼睛一亮,忙不迭跑过去,果然就见在一堆腐叶下,一朵朵油亮油亮的大果鸡油菌,她忙招呼小莲过来,两个人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采菌子这个喜好,真的是从大禹带到了古滇国。 菌子太多,直接被阮书仪装在小莲给她编的那个草帽里。 小莲抬头看着树上黑紫黑紫的果子,有些嘴馋:“夫人,那果子看起来好好吃哦,您认不认识?” 阮书仪抬头看去:“呀!是龙葵果!”成熟的龙葵果自然是可以吃的,酸酸甜甜的,滋味甚好,正好能解腻。但是没成熟的龙葵果却不能吃,吃多了会导致腹泻。 “什么?不能吃吗?”旺财一脸懵逼地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小莲刚刚蹲地上采菌子的时候,旺财居然偷偷在旁边吃了不少龙葵果!此刻嘴边还有不少紫色的汁液。 旺财委屈,它看这种果子长得很漂亮,就忍不住吃了,没想到酸酸甜甜的,越吃越好吃。可它虎虎也不知道,这果子还分熟不熟啊! 阮书仪哭笑不得,也顾不上再去找菌子了,忙捧着刚刚采到的鸡油菌和几把龙葵果就往回走,得让周方休赶紧帮忙看看。 正巧萧慕然和周方休砍树回来,一听旺财误食了没成熟的龙葵果,周方休也顾不上手里拖着的树枝了,忙跑过来掀开旺财的嘴巴看了看它的舌头,又把手指放在旺财的脖颈处探了探。 他不是专门的兽医,也不精通动物治病,但治疗人和治疗动物,总也有相通之处。 “旺财吃了多少?”周方休皱眉问。 阮书仪想了想那被嚯嚯的一大片枝叶,咽了咽口水:“吃了……挺多的……”要不她也不能这么着急,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气候又热,若是一直腹泻,别说人了,就是动物都会很难受。 周方休:…… “不过那里面还有不少的熟了的果子,旺财它不认识,熟的生的一起吃了。”阮书仪忙补充道。 最后周方休交代旺财不要再乱吃东西,什么都不要吃,自己又去寻了一些对症的草药回来,洗干净直接让旺财嚼嚼吃了。 避雨的竹棚子已经差不多搭建好了,屋顶的三脚架是用结实的木头搭起来的,墙壁和地面则用竹子扎成竹排拼接而成。只需要明日再去寻一些干草回来铺在地面的竹排上,用小莲的外衣从中间垂下来,分割成两个空间,男女分开睡,也算是一个暂时的居所了。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众人这才燃起了一个火堆,把中午斩杀的那堆野猪肉拿了出来。 下午去砍竹子的时候,蓝宇还在竹林里捡到了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罐,洗洗还能拿来煮点汤喝。 杯子和碗分别是用竹子和木头削出来的,阮书仪庆幸自己是跟着一群有武功的人一起,要是搁她自己身上,别说这晚上休息的竹棚子了,估计连个竹杯都做不出来。 忙碌一天,众人晚上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五花肉和瘦肉菌子汤。当然,除了旺财。 因为它吃坏了肚子,虽然吃了周方休给的草药,但也窜了好几次稀了,此刻被勒令不许吃东西,否则会加重病情。 傍晚,旺财饿得睡不着。趁大家睡熟之际,偷偷溜出去想找点吃的。 阮书仪和小莲睡在一起,难得有个屋子,今晚睡得格外沉有些。 忽然,海边传来一声震天的喊叫:“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半夜惊魂,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第279章 海边竹棚子 “还真是大海啊!”阮书仪坐在旺财的背上,满眼都是惊艳。没想到穿越一世,还能见到大海。 萧慕然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仪儿曾经见过大海?” 阮书仪忙摆手道:“我自小在大禹长大,又何曾见过大海?只是曾看书里有写到,‘碧波潮起满天涯,海鸥翱翔舞蓝霞。’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萧慕然点点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只是在海边,可能寻到那长鼻子大象?” 阮书仪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能肯定,但若说要找那长鼻子大象,也就只有古滇国才有。而在这热带丛林中,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安营扎寨,暂且休息一晚。 只是海边没有之前休息的那种山洞萧慕然在附近环视了一圈,在一处地势偏高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倾倒的大树。 “我们去刚刚来的路上砍一些竹子回来,就在此地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 萧慕然的意思,是依靠后面倾倒的大树,再用竹子搭建成一个三角顶的小屋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好过露天睡觉。因为海边的晚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阮书仪过去一看,这里地势平坦,又离他们之前沿着走下来的那条小河有一定的距离,地势也高一些,比较安全。 因为如果这一带沿海的话,那这附近林子里的野生动物都会寻找淡水,如果他们住的太靠近那条小河,说不定时不时就会收到各种野兽的骚扰。 这处位置离小河不远也不近,前面还有一处草丛做遮挡,动物不会轻易过来。他们睡在里面,也可以轻易看到那边的动物,说不定就能等到长鼻子大象过来呢。 众人点头同意,蓝宇和立松去砍竹子,萧慕然则和周方休去砍一些结实的大树做顶,阮书仪和小莲则带着旺财和小猴子去找些菌子野菜野果之类的吃食,汤圆在原地守着几匹马和他们那点儿野猪肉和没吃完想香蕉芒果。 阮书仪心里还是很兴奋的,前世荒岛求生的小说和短视频她也看了不少,对那种神秘又危险的生活很是感兴趣,没想到穿越一遭倒是实现了这个心愿。 她们现在虽然不是在荒岛,但是有热带丛林和海,也差不多啦。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那么多人和两只小兽的陪伴,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说来也怪,前世的滇省是虽然也有雨林,但是滇省却是一个内陆省,并没有临海。 这一世的古滇国位置确实比前世的要更偏南一些,这最南处,居然直接临海了。 旺财摇着尾巴,大脚丫子一踩一踩的,躲在草丛里的那些毒虫就一哄而散,阮书仪跟在它后面大叫:“旺财!你小心点!你又踩坏了一朵鸡油菌!” 看着那朵黄油油的大果鸡油菌在旺财的大爪子下碎成稀巴烂,阮书仪都要心疼坏了。 旺财使劲摇着尾巴蹭阮书仪:“嘿嘿,小漂亮,我没看见嘛!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更多的菌子!” 说着就低头闻了闻那朵被自己踩碎的菌子,而后又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没一会儿就大喊:“小漂亮,快来!这里有好多那种黄不拉几的菌子!” 阮书仪眼睛一亮,忙不迭跑过去,果然就见在一堆腐叶下,一朵朵油亮油亮的大果鸡油菌,她忙招呼小莲过来,两个人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采菌子这个喜好,真的是从大禹带到了古滇国。 菌子太多,直接被阮书仪装在小莲给她编的那个草帽里。 小莲抬头看着树上黑紫黑紫的果子,有些嘴馋:“夫人,那果子看起来好好吃哦,您认不认识?” 阮书仪抬头看去:“呀!是龙葵果!”成熟的龙葵果自然是可以吃的,酸酸甜甜的,滋味甚好,正好能解腻。但是没成熟的龙葵果却不能吃,吃多了会导致腹泻。 “什么?不能吃吗?”旺财一脸懵逼地看着阮书仪。 阮书仪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小莲刚刚蹲地上采菌子的时候,旺财居然偷偷在旁边吃了不少龙葵果!此刻嘴边还有不少紫色的汁液。 旺财委屈,它看这种果子长得很漂亮,就忍不住吃了,没想到酸酸甜甜的,越吃越好吃。可它虎虎也不知道,这果子还分熟不熟啊! 阮书仪哭笑不得,也顾不上再去找菌子了,忙捧着刚刚采到的鸡油菌和几把龙葵果就往回走,得让周方休赶紧帮忙看看。 正巧萧慕然和周方休砍树回来,一听旺财误食了没成熟的龙葵果,周方休也顾不上手里拖着的树枝了,忙跑过来掀开旺财的嘴巴看了看它的舌头,又把手指放在旺财的脖颈处探了探。 他不是专门的兽医,也不精通动物治病,但治疗人和治疗动物,总也有相通之处。 “旺财吃了多少?”周方休皱眉问。 阮书仪想了想那被嚯嚯的一大片枝叶,咽了咽口水:“吃了……挺多的……”要不她也不能这么着急,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气候又热,若是一直腹泻,别说人了,就是动物都会很难受。 周方休:…… “不过那里面还有不少的熟了的果子,旺财它不认识,熟的生的一起吃了。”阮书仪忙补充道。 最后周方休交代旺财不要再乱吃东西,什么都不要吃,自己又去寻了一些对症的草药回来,洗干净直接让旺财嚼嚼吃了。 避雨的竹棚子已经差不多搭建好了,屋顶的三脚架是用结实的木头搭起来的,墙壁和地面则用竹子扎成竹排拼接而成。只需要明日再去寻一些干草回来铺在地面的竹排上,用小莲的外衣从中间垂下来,分割成两个空间,男女分开睡,也算是一个暂时的居所了。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众人这才燃起了一个火堆,把中午斩杀的那堆野猪肉拿了出来。 下午去砍竹子的时候,蓝宇还在竹林里捡到了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罐,洗洗还能拿来煮点汤喝。 杯子和碗分别是用竹子和木头削出来的,阮书仪庆幸自己是跟着一群有武功的人一起,要是搁她自己身上,别说这晚上休息的竹棚子了,估计连个竹杯都做不出来。 忙碌一天,众人晚上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五花肉和瘦肉菌子汤。当然,除了旺财。 因为它吃坏了肚子,虽然吃了周方休给的草药,但也窜了好几次稀了,此刻被勒令不许吃东西,否则会加重病情。 傍晚,旺财饿得睡不着。趁大家睡熟之际,偷偷溜出去想找点吃的。 阮书仪和小莲睡在一起,难得有个屋子,今晚睡得格外沉有些。 忽然,海边传来一声震天的喊叫:“啊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半夜惊魂,所有人都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