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葑菲不弃》 第1章 2016年1月28日下午五点多,武葑和薛荔正在西安火车站附近一家酒店的二楼餐厅里吃晚餐。 餐厅里开着空调,热气腾腾的。气氛也很热闹,因为几乎所有的桌子都坐了客人。年关将近,酒店生意兴隆。 这是经济快速发展中的城市的一个缩影。人们赶上了这个时代,兜里都能存下一些钱来。 挣钱就是为了消费的,要不然挣钱干什么呢? 人们的消费观念已经渐渐改变。除了应付必需的家庭开支(如医疗、养老、抚幼和房贷等)之外,吃喝玩乐逐渐成为人们的生活乐趣。当然,更多的人也不忘记学习,充实和提高自己。 武葑和薛荔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都默默望着窗外,他们的安静和大厅里的喧闹格格不入。 窗外的天阴冷阴冷的,像要下雪了。 薛荔的心情一如窗外的天色,又像她身上穿着的紫灰的毛衣,暗淡消沉。 武葑穿着棕色的毛衣。 两人的毛衣款式是一样的。这是前几天两人一起买的情侣装;确切地说,是薛荔逼着买给武葑的。这也是两人认识九年以来买的唯一的情侣装——在这样的场合第一次穿着,以作纪念。 纪念两人的离别。 两个小时以后,武葑将踏上东去的列车,回他的家乡去。然后,他可能就在那边安家落户了。 这等于彻底断了薛荔的念想。 她爱他。她爱了他八年多,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薛荔扭头看着武葑,他仍“专注”于窗外的阴冷。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打算一晚上都这样沉默不语,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吗?” 武葑其实并没有心思观看窗外的风景,他只是在逃避。他怕薛荔情绪失控,而他又安慰不了她;他也怕自己因为心疼她而心软,以至于走不了。所以他佯装看风景而保持沉默,他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没成想薛荔打破了沉默。于是他不得不扭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向较远的门口,看看有没有服务员送菜过来。 薛荔生气地说道:“你都要走了,就不能和我说点什么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可你的心思……” 类似的话,多年前她说过很多,但武葑只是一味地拒绝,却从不解释。如今分离在即,她很想弄清楚他的心思。她需要一个答案。 武葑听了她的话,只得把目光又移回来。 四目相对。 薛荔哀怨的眼神把他的“铁石心肠”融化了。 他看着她,点点头,欲言又止。在与人交谈时,他一向优柔,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即使他想明白的事情,能不说出来就不必费唇舌。 薛荔继续说道:“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审问你了。今天你不挤出点‘硬货’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武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问。我……知无不言,点到即止。” 其实他早就想过,薛荔苦恋着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因为自身的原因一直拒之门外,现在要走了,也该给她些交代了。 “点到即止?你以为我和你切磋功夫啊?你是‘武林中人’,我可不是,我不和你较量。我刚才说了,是审问!我只想了解你的心思。你先回答我,你到底爱不爱我?”薛荔急切地问道。 武葑慢慢回答道:“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我不爱你,怎么会和你结拜呢?” “我说的不是结义兄妹的感情!” “这些年我用兄妹情代替了对你的爱。我不爱你,怎么可能和你相处这么多年呢?你和大哥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们呢?我不是木头,更不是石头。”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武葑点点头。 “好,这个答案我满意。”薛荔的眼神里没有了哀怨,取而代之的是柔情。“你总算没有辜负青梅竹马这个称呼。”说完,她咧嘴笑了。 武葑也笑了一下。 薛荔又问武葑,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武葑想了想,如实说道:“我这次回去要忙不少事情,可能要在老家定居了,我们还怎么在一起呢?你又不能离开西安。” “你是要找你妈妈吗?” “是的。我们都分开快三十年了,我得认真去找了。” “找不到你再回来,回来帮帮我们。好吗?”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她都快六十岁了,如果过得不好,而我又没找到她,那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的。”当然,她应该不会过得差的,毕竟当初她是嫌弃他爸爸挣不到钱才离开他们去上海的。——这句话武葑并没有说给薛荔听,而是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 薛荔听了武葑的回答,默默流下了眼泪。她在心里哭诉:“我们不能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其实在来送武葑之前,她有心理准备,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哥许知白早就给她分析过了。但她此刻还是忍不住伤心。她在心里感叹造物弄人:当初武葑没有强烈的意愿要寻找妈妈的时候,他把对她的爱藏在心里,他们成了兄妹;现在他“坦白”了,他却下定决心要回去寻找妈妈了。她总不能阻止他回去寻找妈妈。她很无奈,可是她又不甘心,武葑明明爱她,为什么他们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男女说合成一家”呢?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在今天全都爆发出来了。 武葑看到这光景,立即伸手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她,然后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 薛荔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但擦不掉她满脸的委屈。她哽咽着说道:“我心里难受,更加后悔。要是早听我哥的,也许我们现在都有孩子了。” 武葑沉思片刻,然后慢慢说道:“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我心里有结,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来的。所以大哥的法子虽然是好意,却也无济于事。另外,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迷失本心,不是很好吗?我喜欢的也是这样的你,有感情更有理智,而不是为达目的耍尽手段。” “可是我还是要失去你……” “怎么会失去呢?我们的兄妹之情永远都在的。我想即使将来我们都老了,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模样,更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的。” “我们在一起是一个团队,现在的局面是我们团结一心,努力打拼来的……” “是共赢。”武葑打断她的话说道,“这是大哥的口头禅……” “是啊。我哥就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只要你一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就这么堵你。他还让我反问你:你要真是报恩,就不该离开西安。所以他说你嘴上说报恩是虚伪的,至少不纯也不真!”薛荔“气势汹汹”地也打断了他的话。 武葑一时语塞,无力反驳,只能沉默。 他们三兄妹这几年,合作无间,吃苦无限;所幸苦中带甜,终于闯出了一片天,也挣到了一些钱。 这期间,许知白和薛荔对武葑照顾连连、关爱不断。这些温暖,改变了武葑孤僻的性格,他比从前开朗多了,也爱说话了,偶尔还会开开玩笑。他总对自己说:这辈子如果没有遇见他们俩,他可能一辈子都是个闷葫芦。现在的他虽然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偶尔仍会沉默不语,但比原来好多了。他把他们俩的这份恩情牢记心间,但他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们。他没有留下来和他们继续创业,也不能和薛荔在一起,他觉得对他们有很大的亏欠。这使他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觉得理亏,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许知白从没有当面那么说过他,薛荔其实也没有。但现在,她不得不这么说了,这是她留住他“最后”的机会了。这激将法,自然是许知白出的。他让薛荔激武葑,也是希望能留住他。 但武葑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寻找妈妈了。妈妈虽然没有养育他长大,但对他的影响极其深刻。他之所以不接受薛荔,原因也在这里——他有心结。 薛荔见武葑沉默不语,很怕他不开心,所以她也不忍心继续申讨他了。她转换话题,问道:“你这次回去以后……会不会很快谈恋爱?” 武葑想都没想,立即回答道:“不会。”停顿了一秒钟,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心结还没解开,怎么去谈恋爱?” 薛荔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心结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可武葑又不跟她敞开心扉。所以她难免有种感觉,可她又不敢说出来。 武葑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 “以后?还有多少以后?你一年还会回来几趟呢?” “我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的。再说了,现在通讯这么方便,不跟天天见面差不多嘛。” “你以后还会有空吗?你能天天跟我视频?还是天天打电话?” “当然,时间挤挤总是有的。我不一定能天天跟你通视频或者打电话,但是敲几个字或者发几句语音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我肯定还是要回西安来的。远的不说,过几个月你们车间里安装设备,我肯定要回来的,而且我会待到车间正常生产了再回。这期间我可以帮你们把关招聘员工,尤其是技术人员。我这次回去以后,会抽空把生产上的一些资料整理下来,供你们参考。我能做的还是蛮多的……就当是我离开你们的一些补偿。” “补偿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刚才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就是想让你留下来……” “我知道。你说什么狠话,我都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你过几个月还会回来就好了。好,我等你回来。”薛荔看着武葑,有点不好意思。她在心里嘀咕:早知道他还会回来,刚才那些话就不说了。她哥出的果然是馊主意。 这时候,服务员上菜来了。因为是武葑请客,所以薛荔点的菜:一大盘酱牛肉(看上去有一斤多)、一盘炒虾仁(配菜是玉米粒、胡萝卜粒和豌豆)、一盘油淋生菜(武葑的最爱)。 服务员说还有一个鸡汤还差点火候,等会儿再上。 薛荔让她上一大碗米饭,再拿个打包盒。 服务员离开后,薛荔指着牛肉对武葑说道:“这盘牛肉打包了给你在火车上吃。” 武葑点点头,心里很是欣慰:薛荔总是这么心思细腻,她怕武葑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用一两桶方便面应付了事,所以她特意点了一份酱牛肉让他打包带走。 服务员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分好了米饭——老规矩,二八开,薛荔二、武葑八。然后两人开始静静地吃起饭来。 现在的安静,和刚才那种安静不同。刚才是伤感的,现在是温馨的,他们从前经历的大多是这样的温馨。 薛荔很想说点什么,尤其想问问他回去寻找妈妈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正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来。 她想到了她是怎么爱上武葑的——她是被武葑难得的一次豪情打动的。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武葑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心里欣慰不少:他有心理准备,今儿晚上薛荔会哭;但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放下碗筷,说道:“你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了?” 薛荔笑着说道:“我想起了我们认识那年我哥给我过生日,你在城墙上慷慨激昂地念了一首诗。” 武葑听了,若有所思,然后他也笑了。 这次,他们俩的笑都是真心的。 第2章 那是2007年6月29日,农历五月十五,薛荔的生日(她们那里的人过农历生日的多)。 那时候,许知白领导的新销售部的业绩已经初有起色,所以他借着给薛荔过生日的机会,请他们两人在回民街吃晚饭,以示庆祝。其实他的“醉翁之意”是想撮合他们两个。他把这意思跟薛荔说了。不过那时候的薛荔嫌武葑太过沉闷,并没有看上他。 几个小时以后,三个人酒足肉饱,然后就一路散步上了城墙。 那一晚,皓月当空,他们站在城墙上往外看,看哪儿都觉得很美。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在城墙上走了一段。 不知聊到了什么,一向深沉内敛的许知白突然停下脚步,仰天大吼。也许是被酒精麻醉了神经,他有些失控;也可能是他故意放纵,他激动地喊出了他的野心:将来,他一定要有自己的公司,而且规模必须是现在公司的十倍! 武葑和薛荔都觉得他喝醉了,在说醉话。不过他们也明白,他这是在发泄压抑久了的情绪。 两人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半醉半醒的许知白,只是他突然变得有些站立不稳了。于是两人不得不让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垛口。待他坐姿平衡以后,就让他那样睡着。幸亏那时已经是夏天,天气热了,城墙地上也不冷,所以他们不担心许知白会着凉。 两人站起来互看了一眼,然后各自扶着垛口的凸墙和凹墙看着远方的夜景,中间隔着坐着睡着的许知白。 薛荔是师大毕业的才女,满腹诗书。她看着月光下美丽的长安夜景,满脑子都是古人浪漫的咏月诗。同时她也纳闷:她哥为什么会撮合他们俩在一起。他们俩不般配呀。她性格活跃,平时话也多。武葑呢,半年接触下来,给她的印象就是沉闷俩字。他太内向了。他们俩的性格差异太大了,根本合不来。论外貌,她皮肤白,人也漂亮,就是瘦了些。武葑和她一比,那就不是黑了一点点了,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帅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她一点也不喜欢。在她眼里,他唯一可取的就是他的身材还算可以,毕竟他是会点拳脚功夫的。她很快又想起来,他一有空就是研究什么武术,根本不花心思在陪女孩子上,这样粗糙的人,她真没法动心呀。 她看着夜景,又时不时地偷瞄武葑。 武葑看着明亮的圆月,若有所思。 许知白虽然没有提前跟他通气,但这样的境地,聪明人都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武葑偏偏“不识时务”,更加“不近人情”。他沉浸在自我意识中——圆月让他想起故乡,又想起妈妈;妈妈让他陷入沉思。他浑然忘外,就和他每天站桩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到薛荔在旁边不远处心不在焉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又低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许知白,他还睡着着。他回想起他刚才豪言壮语的情景,以及大家这半年来的辛苦打拼——新销售部说是有三个人,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扛着,武葑和薛荔都是新手,是他带的徒弟而已。想到这一点,武葑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许是受了刚才许知白的影响,武葑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念起诗来: “男儿大丈夫,何用本乡居。明月家家有,黄金何处无。” 他念诗的语气较为豪迈激昂,一反他平时沉闷的性格。 薛荔大为惊讶:她自认是才女,读过不少诗词文赋,却没有听过这首诗。她在心里嘀咕,该不会是他自己即兴想出来的?真要这样,那他也算半个才子了。她没有想到武葑这个无趣的“武痴”,竟然还有这么文艺和豪情的一面——这下他合她的心意了。她对他的爱意油然而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没有想到,武葑拒绝了她的爱意;更过分的,他还不愿意解释原因。 薛荔虽然大受打击,但并没有放弃。工作之余,她体贴入微地照顾着武葑的生活。 许知白仍然时不时地给他们创造机会,继续撮合他们两个。 武葑对这些温暖没有拒绝,他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们是一个团队,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他太过抵触,可能会破坏团队,这是他们三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加上他有多少年没有被人关爱过了,和他们在一起,他有一种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但他对薛荔的示爱,只能视若无睹。因为他有心结,他无法爱她。他不得不“铁石心肠”…… 正当两人开心地“忆往昔”的时候,女服务员端来了鸡汤。等她离开后,武葑和薛荔按着老规矩分工——武葑分鸡肉,腿和翅膀归薛荔,剩下的肉归武葑;薛荔舀鸡汤,先一人一碗。两人继续安静地吃饭,过了一会儿,饭吃完了,汤也续上了第二碗,两人继续“忆往昔”…… 2008年6月18日这天晚上(农历五月十五——这一天是薛荔阴历生日,同时也是武葑阳历生日),武葑请许知白和薛荔吃晚饭。 这一年来,他们对他照顾有加,不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上。尤其是薛荔,自己的日子可以将就,却从不让武葑凑活着过。 所以武葑选这很巧的日子请客。这次他们在饭桌上没有喝酒,不过武葑早已偷偷准备了一瓶低度白酒和三包花生米。吃完晚饭结账的时候,他又偷偷买了三个小酒杯。 晚饭后三人又散步来到了城墙上,一路上还是有说有笑的。 走到去年逗留的那个地方,武葑提议他们三个人结拜为兄妹:许知白当大哥,武葑居次,薛荔第三。 许知白不置可否。他相信他们俩的感情纠葛不会影响到工作,所以他乐得做个“痴聋家翁”。但他心里有些不爽,武葑居然没有提前和他商量。他得整整他。 薛荔则强烈反对。如果她做武葑的结义妹妹,岂不是要走歪路?她是要嫁给武葑的。她不接受这种“退而求其次”。 武葑也是有苦难言,薛荔对他好,他深受感动。他不想离开他们,但也不能和薛荔结婚。他想来想去只有结义这一个办法了。这样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工作;生活上也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彼此。 但薛荔不同意,许知白没有表态,武葑只得祭出“杀手锏”,感叹“只能散伙”了。这是他无奈的迂回之策,并非真心话。 许知白一听要散伙,立即同意了“城墙三结义”。他觉得,来日方长,薛荔早晚能焐热武葑的“铁石心肠”。 薛荔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无可奈何。许知白已经同意,她就不会反对了。这一年她23岁,她什么都听他的,唯他马首是瞻。若干年以后,她不得不作出取舍时,她还一心为他考虑,宁可牺牲自己。这是后话。 武葑见他的“计谋”得逞,颇感欣慰。他拿出准备好的白酒,提议三人来个结拜仪式。 许知白和薛荔这才明白,武葑是有备而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事已至此,许知白和薛荔只能“顺从其美”。 于是三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武葑打开酒瓶,许知白打开三袋花生米放在中间,薛荔则摆好了三个酒杯在各自跟前。 武葑倒满三杯酒。 三人举杯开始结拜。 许知白是大哥,自然由他说开场白。他首先佯怒批判武葑道:“没想到你小子看着一脸老实相,鬼心眼却不少,居然算计我们!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算。现在我们开始结拜,结拜了以后,我们之间,只是称呼改变而已,相处方式还是照旧,该怎样就怎样。” 武葑和薛荔一听,都愣住了。 薛荔自然是满心欢喜。他哥还是向着她的。 武葑抗议道:“你这开场白不对啊,结拜时说的话不是这样的路数嘛。你这有点为长不尊啊!” 许知白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然认我作大哥,就该听我的。” “对啊对啊,既然要认大哥,就该听大哥的。”薛荔附和道。 这下轮到武葑无可奈何了。他没想到许知白反应这么快,一眨眼工夫就想到对策了,而且还让武葑没法反驳。他在心里感慨:“看来是低估了许知白,也高估自己了。不过结拜毕竟达成了,不算失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举起酒杯停在空中,然后看着他们俩。 许知白和薛荔都“出了气”,心情大好。两人也都举起了酒杯。 三个酒杯在空中互碰之后,三人都一饮而尽。然后武葑继续倒满三杯。三人边喝边聊,直到酒尽花生米光为止。最后三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地走下城墙,各回各家。 从此,在武葑这里,薛荔多了一个昵称:“三儿”。这一叫,就是八年…… 第3章 喝完鸡汤,晚餐也就吃完了。薛荔打包好牛肉拎着,武葑替她披好外套,然后自己也穿上外套,拎着公文包。两人离开餐厅。武葑去前台签了单,并拿了回单。回到房间后武葑开始整理行李,其实行李已经准备好,也就是一个皮箱和一袋吃的和喝的(两桶方便面和两瓶矿泉水),还有他手里那个半新半旧的黑色公文包,那是他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的,里面装着他的宝贝——部分武术资料。 武葑打开皮箱,拿出一套淡紫色的运动服放在床上,接着脱下外套,叠好后放入皮箱,然后他拿起运动服走进卫生间,换好运动服后走出来,他把换下来的西裤叠好,也放进了皮箱。接着他又走到门口,脱下皮鞋,换上了一双旧的回力布鞋——那是他来西安上大学时从家里带来的,大三以后就没再穿过了。他把皮鞋装入一个塑料鞋盒,再把塑料鞋盒装进了一个纸袋,封好口后,他走回来把纸袋放进了皮箱。最后他盖上皮箱,锁好,然后把皮箱竖了起来。这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退房离开。 武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七点钟不到。他准备下楼退房。 薛荔看着他那一身行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你非得穿这样的旧衣服回去吗?像个土包子似的。你又不是没有新衣服。” 武葑在门口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行头:一身紫色的旧运动服已经褪色成淡紫色的了,脚上穿的回力布鞋,鞋面和鞋帮也已经很粗糙了。 他笑着说道:“我这身行头虽然旧,但还是很干净的。再说我一会儿是去赶火车,火车上人挤人的,穿旧一点正合适。我又不是去走亲戚,你说是?”他没有告诉她,他这么做其实“另有深意”。 两人下楼到前台退了房间,武葑让前台开了发票,抬头写的许知白的公司。他把发票递给薛荔,然后说道:“这应该是我年前最后一次能帮到你们了。” 薛荔接过发票收好,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酒店上了薛荔的车。薛荔开车送他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薛荔要送武葑进站,武葑坚决不同意,他说他不放心这么晚让她一个人逗留在火车站附近。 薛荔拗不过他,就没有再坚持。她含泪说保持联系,有空就早点回来看他们,也帮帮他们。下次回来可别坐这种“慢”车了,现在飞机来回都很方便。 武葑点点头,拿了行李下车,然后看着薛荔的车离开后,他才慢慢往站里走。 路上他边走边想:他们三个人正好赶上了“西部大开发”的好时机,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拼搏,积累了一些资产。然后他们三个人作了三种不同的选择:许知白是继续前行,以实现他的野心;薛荔虽然也是前行,但也有一些身不由己,她被许知白硬拉着,其实她也想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她其实没有选择,或者说她选择的是继续逆来顺受;而自己则选择了离开——这也许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他相信许知白对自己的选择是不会后悔的,即使最后结果并不如愿也不会,但薛荔和他就不一定了。 许知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是他们三个人中最理智的一个。所以他是最坦然的。 薛荔也许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事业和爱情两者兼得。可是她深爱着的自己给不了她爱情;如果她愿意放下一切,陪自己去江苏,也许他们还有可能。偏偏她又被许知白“绑”在了公司,脱不了身——当然,她内心深处也是喜欢销售这份职业的。所以她内心有矛盾,也有无奈。 他自己呢,也许不会后悔离开,但自己这样离开,总像一种背叛,一种对当初结义的背叛。所以他内心也很愧疚。以后能帮还是得多帮他们一些,即使自己苦点累点也没有关系。回去后的这几个月,可以替他们多做些规划,有用没用另说;之后去了西安,也得替他们张罗好一套生产和管理的班子,至少在自己熟悉的技术和生产方面得给他们找到几个合格的负责人。他们公司发展得好了,薛荔和自己应该也就能多些欣慰。 想着想着,他走到了取票处。 一切顺利,取票,进站,候车,检票。 上车前他站在站台上转了一圈,然后毅然踏上了t140\/137次列车。 第4章 武葑特意选择坐这趟t140\/137列车的硬座回去,而没有买动车或者高铁票,甚至没有买卧铺票。因为他以前几次回去都是坐的这趟车的硬座,他习惯了,他想最后再“吃一次苦”,以后估计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这才是他穿着旧衣服坐这趟列车回去的真正原因。他要重温一次旧梦,和他第一次回去时一样。不过这十几年,他也就回去过四趟,每次都是坐这趟列车的硬座。返校时也是这趟列车,只是车次变为t138\/139了。 车厢里空荡荡的。因为是首发站,提前检票的,火车还有好一会儿才开。 他很快找到了座位。他的座位是右边靠窗的,左边还有两个空位。他先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再把皮箱放到行李架上,然后他拿出一瓶矿泉水后,又把其余的吃的也放到行李架上去了。最后他把公文包转到身前,然后坐下来休息。 刚坐下不到一分钟,他就收到了薛荔的消息,她到家了。 武葑回复她说谢谢她和大哥这些年的照顾,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回:“你就不应该走。你这一走,伤了大哥的心不说,把我的心也带走了。从前唐玄宗离开了杨贵妃三天,就食不甘味,卧不安席了。你要走几个月,我想我也差不多。” 武葑回复了两个尴尬的表情,然后继续:“你是不是唐玄宗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是杨贵妃。你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薛荔回复了两个生气和哭泣的表情。 武葑没有再回复她,他把手机放进裤袋里,然后看着窗外的乘客们拎着行李行色匆匆的情景,思绪又回到重温旧梦上来。 他这次回去寻找妈妈,也是如此——他已经二十八年没有见过妈妈了。他想,这次回去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找,不放过任何线索,直到找到为止。找到以后,他再陪她吃一顿饭,如果她能亲手做几样他爱吃的菜,那就最好了。小时候他最爱吃妈妈做的红烧鸡腿,浓油赤酱,又香又甜。这些年他都没有吃过任何样式的鸡腿,因为他刻意要把这个机会留给妈妈。还有妈妈包的大、小馄饨,这两样也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其实妈妈做的每道菜都蛮好吃的,只不过他只记得这些他最喜欢的了。他想重温那种母子共餐的温馨气氛。 他又想,如果妈妈过得不好,那他就好好孝顺她,奉养她终老。但转念又一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年她离开的原因,就是嫌弃他爸爸不会挣钱。换句话说,她离开是去谋发展的。她去了上海。上海的发展,在全国是顶尖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呢。想到这里,武葑又觉得有些遗憾了,妈妈越是过得好,就越不可能亲手做菜了,他的旧梦也就无法重温了。所以他此刻的心理就有些矛盾了,一如他从前对妈妈的感情一样。 妈妈离开他以后,他对妈妈又恨又爱。一方面他奶奶几乎天天都会在饭桌上谩骂妈妈,各种难听的绰号和粗俗的语言,层出不穷。他那时候五六岁,认为妈妈虽然没有奶奶骂的那样不堪,但她离开他就是不对的;另一方面,她离开他以后,他就失去了她的保护,所以他受尽了村里人的欺负,从话语到拳脚,他在精神和肉体上,都痛苦不堪。爷爷哮喘严重,自顾不暇。奶奶虽然嘴上厉害,但她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所以在村里也被人看不起,哪还有本事帮他呢,何况她怨恨妈妈极深,“恨屋及乌”,她没有三天两头骂武葑出气已经算好的了。爸爸呢,不知何故,在村里一向直不起腰杆,自然也成不了他的靠山。所以武葑每次白天受了欺负,晚上躺在床上,想的都是妈妈,因为她没离开以前,村里人都不敢欺负他,她会亲自打骂回去。所以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梦里怀念妈妈的呵护。除了怨恨,他更爱妈妈。 没有妈妈照顾,武葑的个人卫生都是自己打理,效果可想而知,是比较差的。有一次,他去理发店理发,遇到一位他三年级时候的语文老师。也许是他的不礼貌惹恼了她(他没有和她打招呼),在他理发的时候,他听到了理发师和女老师的谈话,她们嘲笑他没有妈妈,所以不懂如何打理个人卫生,他耳朵背后的污垢都厚厚一层了也不擦。这件事情对他产生的影响就是:从此以后,他每次洗脸都会把两只耳朵的背后擦了又擦,直到搓不出污垢来。当然,他再也没有去那家理发店理发。 武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他孤僻的性格也是在这时候形成的。到了武葑五年级的时候,奶奶因病去世了,家里总算清静了,武葑再也不用害怕和厌恶奶奶的谩骂声。但是家外面的欺凌从没有停止过。所以武葑继续过着矛盾的痛苦日子:一边怨恨妈妈的离开,一边思念妈妈的关爱。同时,他遇到了一个更加痛苦的情况,他脑海中妈妈的印象正渐渐变得模糊。他已经六年没有见过她了,家里也早就没有了她的照片。他甚至不知道妈妈的名字——奶奶骂她,从不叫她的名字。他向爷爷和爸爸求助,他们除了摇头和叹气,没有别的回应。到他小学毕业,妈妈留给他的印象就只剩这些模糊的记忆了:一头乌黑的长发,肤色白净,两只眼睛不大不小,目光温柔又炯炯有神。所幸除了这些模糊的容貌记忆之外,他还记有一些深刻的经历:妈妈做的菜都很好吃,他最爱吃她做的红烧鸡腿和她包的大、小馄饨。妈妈心灵手巧,她会做很多东西:她会做衣服,她会做鞋子,她还会做有趣的小手工玩意(可惜这些小东西后来都不见了)。 上了初中,他被欺凌的情况略有好转。放学后和周末他不再出去瞎玩,而是躲在家里学习,所以村里有些人只能骂骂他,不再能打到他。 在学校里,他的学习成绩还算好,所以蛮得老师们喜欢的;虽然他沉默寡言,并不讨人喜欢。 初中三年,他得到了几个老师的关照。初一的英语老师曾老师,对他照顾有加;初二的英语老师缪老师,也很看重他;最照顾他的,是初二的班主任王老师。他是教语文的,他经常给武葑补课。有一次晚上,武葑去他家里补课,他给武葑讲语法知识。他在一张a3纸上用红笔写满了知识要点。他边写边讲,讲得很有耐心,也很好理解,武葑一晚上就“开窍”了。这张a3纸跟随着他进了高中,后来又去了大学,再后来不知怎么就丢了,他始终引为憾事。 王老师没有跟班教初三,但他对上初三的武葑还在照顾着,不但生活上常常嘘寒问暖,学业上也很关心。当他知道武葑的物理有些不太好时,他就安排了一位物理老师到他家里给武葑补课。武葑并不确定他有没有给那位物理老师报酬。他猜测,想必是要给一些的,应该是王老师替他给了。中考前,当他得知武葑初中毕业以后准备去参军而不考高中时,他特地跑到武葑家里,把武葑数落了一顿,并和武葑的爸爸深谈了一个晚上,直到武葑爸爸保证让武葑读高中考大学,他才欣慰地离开。那一晚,武葑送王老师到了村口,王老师让他回去,不用送了,好好备考,要有信心。武葑点头答应了。他看着王老师推着自行车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那一刻,他哭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以后的很多年,他也没有再流过眼泪。他明白,被人欺负以后流眼泪是没有用的。此刻的泪水,是他被王老师感动所致,他感到欣慰,对他来说,这是久违的快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王老师对他不离不弃。这次之后,以后的很多年,他都没有再流过眼泪。即使是感动的眼泪,他也把它流在心里面了。 那年中考,他发挥得不错,考上了市里排名第二的重点高中。 拿到入取通知书的那天,他去王老师家报喜。他空手而去,却满载而归。王老师送给他一些高中语文的辅导书和课外书,大多数是他儿子以前用过的。回去以后,武葑自学时发现一本书里居然夹着五百元钱和一张纸条。王老师在纸条上写了一些话,鼓励他以后要自信,学习要认真,高中三年不要虚度光阴,争取考个好大学。如果想从军,可以报考军校,也可以大学毕业了再参军。所以武葑高中三年的学习目标一直都是考军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政审没有通过,他被刷了下来。这使他大受打击。他去找王老师倾诉(高中的每个寒暑假,武葑都去看望他一次,他约法三章,武葑必须空手去;武葑也礼尚往来,他必须空手回)。结果他去了就发现,才半年不见,王老师苍老了许多。他告诉武葑,他已经提前病退了,他儿子正在替他办理移民手续,九月份他就要去新加坡了。两人聊了不到十分钟,保姆过来提醒他该吃药了,吃了药得休息。武葑只得起身,准备离开。他有些感激的话憋在喉咙里没能说得出口。王老师对武葑说,不管考上什么大学,以及以后不管从事什么职业,都不要虚度光阴。武葑点点头,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王家。一切尽在不言中。 八月底,武葑又空手去看望了一次王老师。他即将去西安上大学,他去和他告个别,以后见面的机会只怕是等于零了。 王老师经过一个月的休养,身体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这次,两人聊了一个小时左右——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王老师在说话,武葑只是点头和偶尔喝茶。王老师替他总结了一下过去,分析了他的长处,指出了他的不足,他希望武葑在大学里能继续发挥长处,弥补不足。他还给了武葑一些建议,譬如上了大学要多交朋友,多与人交流,以及根据自己的优势和兴趣,确定几个努力的方向等等。武葑一一答应。临走前,武葑终于把感激之情说出了口,并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武葑转身准备离开时,王老师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看起来蛮厚实的信封。武葑没有接受。王老师说他考上大学值得庆祝,让他收下。武葑摇摇头说老师的话已值千金,他不应该再收老师的馈赠,他们的默契不应该破坏掉。王老师听了,没再强求。这是他最后一次见王老师,此后他们也没有再联系过。武葑一直深以为憾。 王老师是他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贵人,他改变了武葑的命运,使他没有在初中毕业后去参军,而是读了高中,然后又读了大学。但他没能改变武葑孤僻和自卑的性格,毕竟他们不是生活在一起,他不能时时给予鼓励和照顾。 高中期间,武葑和王老师通过不少信。王老师每次在信中都有鼓励之词,但收效甚微。因为武葑在五岁到十四岁的九年里,已经“积弱成疾”了。他有父亲却没有父爱,有母亲却得不到母爱,加上多年饱受欺凌,他脆弱的心灵早已千疮百孔,他的信心的火星早已深埋心底,行将熄灭。是王老师点燃了它,并使它成为火种。是的,就是火种。它能使它的主人完成从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的蜕变。不过,要它彻底燃烧起来,还需要一个漫长的、不断添柴和扇风的过程。王老师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对武葑的不弃,使武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情,更使他的信心复苏了。武葑就是带着这样一颗微弱的火种去西安求学的。 到了日子,武葑独自一人带着行李登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他爸爸本来是要请假和他一起去的,毕竟这是武葑第一次离家去千里之外求学,但是武葑拒绝了。他甚至没有让他爸爸送他到火车站。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除了一学期一次的家长会,他从没有让他爸爸参与过学校里的其他事情。 第5章 武葑坐的火车是k字头的空调普快,说是普快,其实还是很慢。时间主要浪费在了到站就停车上,而且几乎每站必停,一停就是十几分钟。 一路上武葑看着车厢里的同龄人,都是有家长随行的,或爸爸,或妈妈,或爸爸妈妈一起,甚至有带着爷爷奶奶全家出动的——他们应该是送孩子上大学的同时,去西安旅游的。 唯有武葑独自一人,略显孤单。在闹哄哄的火车里坐着,武葑不禁想念起妈妈来。当年妈妈也是孤身一人去的上海,不知道她有没有在火车上想过他呢。 这时候的武葑,他的心里对妈妈已经只有爱,而没有恨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妈妈的恨意渐渐减弱——此消彼长,恨意弱了,爱意自然强烈。 尤其是在他高一的时候,有一天中午,他在学校图书馆的杂志上读到一个动人的故事:一位年轻的妈妈独自带着一个很小的女儿,在洞庭湖里养珍珠,生活极其艰辛,还得处处遭人非议。但她忍受着一切困难,不仅养大了孩子,更成就了一份事业。他读完这个故事以后,差点流下眼泪来。因为他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她该怎样打拼呢?也许她的遭遇不比那位年轻妈妈好多少,但至少她没有孩子这个“累赘”在身边。 武葑那时候突然明白了妈妈的苦衷,如果当年她坚持带他一起走,也许也能够,但他肯定会成为她的负担。所以那时候他就想,也许妈妈功成名就之后会回来找他。他能做的,也许就是等待,渺茫的等待…… 从那时候开始,武葑心里的那份怨恨,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对妈妈强烈的爱。 遗憾的是,因为他对妈妈印象的模糊,使得这份强烈的爱,又变得有些缥缈,有些不切实际。 同样不切实际的,还有他偶尔的幻想。 他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妈妈回来接他了,然后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种午夜梦回的幻想,缓解了他心灵的寂寞,更使他对妈妈的爱越来越强烈。这种爱,伴随着他以后的人生,甚至一度影响着他的恋爱观。他拒绝薛荔,正是这种爱在“作祟”。 经过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的煎熬以后,火车终于抵达了西安火车站。 那时候的中国铁路已经提速了两次,可是离“中国走入高铁时代”还差四次,所以当时还没有动车或者高铁。 火车速度的提升,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具体体现,中国的经济正在加速上升。当时,“西部大开发”刚刚开始,武葑正好赶上并亲历了这一切。 其实他原本是要考上海的军校或其他大学的,毕竟那样就更有机会找到妈妈。但最后阴差阳错,他却去了西安。 他在西安一待就是十五年,读书四年,工作十一年。 他的青春,一半留在了西安。 他见证了西安从“灰黄”走向辉煌的发展过程。 当然,他也是这个过程的受益者。 但是他和妈妈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三千里那么远。这不利于他寻找妈妈,毕竟他深爱着他的妈妈,他从没有放弃过这种念想。即使后来他想明白了,妈妈也许已经另立家庭,甚至可能又有了孩子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就不能再期待和她一起生活了。虽然这种想法使他失落,但他还是能理解她——当他心里对她只有深深的爱意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能做的就是把那份爱埋藏得更深一些。 2003年父亲去世以后,他心里又有了新的矛盾:一方面,他不想再回那个伤心之地;另一方面,他又想回去寻找妈妈,重温旧梦。 那次他回乡处理爸爸的后事,返校前收拾东西时,翻遍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居然没有一样是和妈妈有关的,甚至爸爸的离婚证也没有找到。 可怜的他,那时候连妈妈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有一个远房堂叔建议他去村委会问问。于是他去了村委会,结果一无所获。那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他们武家村十六年了。 他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回家处理后事以及和爸爸厂里谈赔偿款而耽误了一个多月,已经影响了不少学业,所以他没有再继续打听,而是匆匆返回学校去了。 2007年,那个远房堂叔打电话告诉他,老家可能要拆迁了,让他想办法把户口转回去,于是他又回去了一趟。 这次他去了民政局。运气不错,他终于知道了妈妈的一些信息:她叫瞿荟芸,1959年生,娘家在他们镇的瞿家庄。他甚至在档案资料上看到了妈妈的一寸黑白证件照——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武葑费了不少口舌,终于征得工作人员同意,拍下了照片——仅仅是妈妈的证件照,文字不允许拍到。不过,记忆力不弱的他,早就把重要的信息背出来了。这样,他不但知道了妈妈的名字、年龄和娘家地址,而且他有了妈妈的第一张照片。虽然只是一寸的黑白的证件照,但他知道了妈妈原来是鹅蛋脸,很是漂亮。从此,他模糊的记忆又清晰起来了,而且更加深刻。 然后,武葑特意去了一趟瞿家庄。不过,他虽然找到了他外公的家,但是房子久已无人居住。他在那边村委会打听到,他外公很早很早就去世了,他外婆也在好几年前被他妈妈接去了上海。他还有个舅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带着妻小南下广东了。 这次回来,虽然没有找到妈妈,但他终于离妈妈近了一些。 有一位见过他妈妈的女干部回忆说,当年妈妈的衣着打扮很是时尚,令她们在场的几位女同志羡慕不已。 不过很可惜,妈妈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所以武葑还是无法找到她。 但武葑确定,妈妈在上海一定过得不差,她能回来接外婆去上海住,就说明了这一点。不过他也有疑惑,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回武家村去找过他。他带着这种疑惑,回了西安。 2008年老家拆迁,他又回去了一趟。 那个伤心之地终于要消失了。但换汤不换药,在离武家村不远的地方,会建一个小区,到时候里面住着的还是原来村里那些人。 武葑不愿意去住分到的安置房,所以他有了在老家的市区里买房子的想法,那样他就有了落脚点,以后寻找妈妈也就方便多了。 不过在买自住房之前,他看到一个商务楼的广告,觉得挺不错。他想着,反正他买了房子也是空着,不会装修更不会住,倒不如先投资商务楼,然后租出去。所以他这次并没有买商品住房,而是买了一层商务楼,然后租给了人家开超市。 这次回西安前,他又去了一趟瞿家庄,不过还是无功而返。 至此,他寻找妈妈就告一段落了。没有妈妈的联系方式,他始终无从下手。加上以后工作忙碌,他更力不从心了。 2011年他回去买了房子,办完手续回西安前,他又去了一趟瞿家庄,还是“英雄白跑路”。 这时候的他,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但他并没有放弃。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 2014年底,许知白和老鲁闹翻了,他决定离开公司自己创业,他拉武葑一起走。他说他们三个人从头再来,不过这次是为自己打工。 武葑这时候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了一下以后的生活。 销售工作太累了,他其实已经有些厌烦;而且他知道,许知白的新公司事情肯定更多,也会更累。他不是不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只是他觉得,如果他留在西安,和他们一起创业,那么他基本上就得定居在西安了。那样的话,他这辈子可能就再也不能和妈妈见面了。这是他内心反对离职的最大的原因。当然,他没有告诉他们。 他说的是另一个原因。 许知白新开公司,如果没有业务,那是不可取的。而业务来自于客户,他们俩离开,必然要带走一部分重要的、关系好的老客户,毕竟这些老客户是他们三个这些年辛辛苦苦开发并维护着的。要继续维护下去,就得给他们供货,新公司如果找别的货源,很可能出问题。所以他们的货源最合适的,还得是老鲁的公司。这样的话,武葑留下来,比跟他们一起走要好很多。 当然,他不是没有私心。他盘算着等许知白的新公司正常生产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他估计这个阶段需要一到两年时间。那时候,他就可以回老家去全心全意寻找妈妈了。当然,他还有自己的新事业要完成:成立一家武术公司。 三个人争论了好几天,最后都同意了武葑的方案。 许知白和薛荔离开公司后注册两家新公司,一家负责生产,一家负责贸易(权宜之用:为防老鲁那边知晓,找其他人做法人代表)。生产公司先开始搞基建,贸易公司则从老鲁公司采购产品,再销售给老客户,这样就能维护住他们。不过这样一进一出,差额不能大,所以这些业务往来几乎是不赚钱的,但能维护住那些重要的老客户。为将来计,意义还是很大的。武葑不和他们一起离职,而是留下来作“内应”,方便业务销售上降价操作。这样对他也有好处:有业绩自然也有提成;而且,许知白和薛荔一走,销售部就剩他一个元老了,虽然也许老鲁会接手销售部并亲自管理,但武葑的工资必须涨到和许知白走之前的数字。老鲁虽然心疼,但应该能权衡利弊。而且,许知白和薛荔离职后,销售部的开支少了一大块,但业务并没有减少多少,他应该能算清楚这笔账。但如果武葑也走了,只怕销售部要陷入半瘫痪状态,至少业务量会断崖式下跌,毕竟主要客户资源都在他们三个人手里。 2015年许知白和薛荔辞职了,然后就按计划开了两家公司。这期间,武葑和许知白闹了些不愉快,但很快就过去了。 许知白要武葑出资入股他们的新公司。武葑不肯,他说他可以把钱借给他们用,用多久都可以,但他不入股。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他回报他们兄妹俩恩情的一次机会。许知白一生气,不要他出资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2015年很快就过去了,生产公司的基建顺利进行着,贸易公司的业务也顺利开展着。 武葑早在半年前就发现,贸易公司的业务其实不需要他盯着,从老鲁公司采购产品后直接运到贸易公司的仓库,然后再安排发给客户,全程薛荔一个人指挥工人操作就行了。他可以不用等到生产公司能够生产了他再离开。他完全可以提前离开,等生产公司安装设备的时候他再回来。所以他在年底做好了辞职的准备,同时也和中介公司谈好了一月底退租。 2016年1月4日,他递交了辞职报告。半个月后,他顺利离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除了和西安的同学及师弟赵宝琮分别吃了一次饭之外,一直都和许知白与薛荔在一起,忙新公司的事情。 1月26日下午,他打包好了他这些年的所有“家当”,有五个大纸箱。他让薛荔开车送他去火车站,他把五个大纸箱都寄存了。然后他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回到出租房办好了退租手续以后,他拿上余下的行李,让薛荔送他去住酒店。 1月27日下午,他把五个大纸箱寄回了老家市区。他在货运单上的备注栏里注明了“等电话通知送货”,因为他在老家市区没有住处,多年前他买的房子还没有装修。这次回去装修好了,再通通风,大概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入住。所以他打算租一间房子住上一年,他已经约好了一个中介公司的员工,等他到了就去看房子。 1月28日上午,他整理好了行李以后,就去了许知白的生产公司。许知白请他和薛荔吃了一顿饭,算是践行宴。 下午他原本打算一个人走的。但薛荔犟着要送他,武葑只得请她吃晚餐,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 第6章 “啊呀,你当心点!”武葑被一个女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扭头一看,眼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他左边的两个位置应该是他们的。男生正往行李架上放皮箱,但他个子不够高,垫着脚还是有些吃力。 武葑站起来帮他托住皮箱,然后慢慢往里推,很快就放好了。 男生戴着眼镜,微笑着对武葑说道:“谢谢你。” 武葑也笑着说道:“不用谢。举手之劳嘛。” 他又帮他们把第二个皮箱放好,然后坐下来。他看着过道里挨挨挤挤的人群,原来他发呆的那一会儿工夫,乘客们都在上车了。 武葑和同座的两人闲聊,知道他们都是上海人,都上大三,放寒假回家。他则告诉他们,他是回老家k市。 没聊几句,火车开动了。 他观察着周围的乘客,大多数是大学生。对面也是两男一女,女的靠窗坐着。他们都在低头看手机。他抬头看向车厢远处,过道上站着几个乘客,估计是没买到座位票。车厢里闹哄哄的,不过时不时地传来“欢乐斗地主”的音乐声点缀着,倒也有趣。 他站起来准备去上洗手间。边上的女学生问他,能不能和他换个座位,她想趴着睡会儿觉。武葑说当然可以。于是两人都站起来走到过道里。武葑走出来在他们前面停了停,然后走去洗手间。回来时两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武葑在过道那个座位坐下来,把脑袋靠在椅背上,开始回忆他的大学生活。 武葑上的大学是西安交通大学,这是一所百年名校,也是西部第一的高校,人才辈出。学校东校区(后改叫兴庆校区)占地蛮大,东西和南北的跨度都在一千米以上。学校有好几个门,南门是正门,北门的马路对面是兴庆宫公园,那里原来是唐玄宗李隆基的旧宅。东边有两个门,东南门偏南一些,是个小门,也可以进出车辆;东门连着天桥,通往东边的教师村。学校西边那时候只有一个极小的门,平时几乎不开放。几年以后,西边新盖了文体教育中心,也就热闹起来了。不过武葑没有赶上这份热闹,他在2000年8月底报到入校,2004年7月初毕业离校。那期间,学校盖了一个新食堂(康桥苑),盖了几栋新宿舍楼,以及东边增加了一个新操场。 大学生活是新鲜有趣的,课外活动更是丰富多彩,和高中的应试学习生活明显不同。大部分新生在经历了紧张的三年高中以后,一下子犹如放飞的鸟儿一般,自由自在了。同时有些同学在进入大学以后就开始迷失方向,变得不再努力,于是“称心岁月荒唐过”起来,有些甚至“花着爷娘的辛苦钱,开着自己的安逸心”。 武葑牢记着王老师的教诲,不敢虚度光阴。他的家境也无法给他提供“开心”的资本。开学一次性交掉学杂费和住宿费以后,他还剩下四千多元钱,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以后,他的钱已不够他一年(每个月五百元)的生活费。他知道爸爸收入有限,所以他希望越晚向爸爸开口要生活费越好——他能省则省,尽量不花不必要的开销。这时候的他,真有点“长安居,大不易。” 第一学期课程很多,必修课和选修课都有。最令武葑感到意外的,是体育课程可以选择:从三大球(篮球、排球、足球)到三小球(乒乓球、网球、羽毛球),还有武术和健美(女生是健美操,男生是健身)。武葑是个比较沉闷的人,中学六年的体育课只练过短跑长跑、单杠双杠和跳高跳远这些。球类运动,他一样都不会。他曾看过一些功夫片,所以对武术算是有一丁点儿的见识。至于健身,他能想象到的就是浑身都是大块肌肉的壮汉。他自认为成不了那样的人。“学习武术至少能锻炼反应力和提高柔韧性,我在这两方面都只是一般。”他这样想。所以他在武术和健美之间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了武术。 大学体育课每周仅一节课,共一百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武葑的体育课在周五的第二节课,即上午十点二十到十二点。 武葑拿到教材(《武术\/大学体育系列教材》,学校体育部编的)后就翻了个遍。教材第一章是武术概述,第二章是“初级长拳第三路”,第三章是“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第四章是“散手”,第五章是“拳击”。 大一上学期学的是初级长拳(第三路)。这套初级长拳有六部分组成:预备式八个动作,包含两个招式——“虚步亮掌”和“并步对拳”;第一节十四个动作,包含八个招式——“弓步冲拳”(右拳)、“弹腿冲拳”(右腿)、“马步冲拳”(右拳)、“弓步冲拳”(左拳)、“弹腿冲拳”(左腿)、“大跃步前穿”、“弓步击掌”(右掌)和“马步架掌”(右掌);第二节十八个动作,包含八个招式——“虚步栽拳”(右拳)、“提膝穿掌”(右掌)、“仆步穿掌”(左掌)、“虚步挑掌”(右掌)、“马步击掌”(左掌)、“叉步双摆掌”、“弓步击掌”(左掌)和“转身踢腿马步盘肘”(右肘);第三节二十一个动作,包含八个招式——“歇步抡砸拳”(左拳)、“仆步亮掌”(右掌)、“弓步劈拳”(右拳)、“换跳步弓步冲拳”(右拳)、“马步冲拳”(左拳)、“弓步下冲掌”(右拳)、“叉步亮掌侧踹腿”(左腿)和“虚步挑拳”(右拳);第四节包含二十二个动作,包含八个招式——“弓步顶肘”(左肘)、“转身左拍脚”、“右拍脚”、“腾空飞脚”(右脚)、“歇步下冲拳”(左拳)、“仆步抡劈拳”(右拳)、“提膝挑掌”(右掌)和“提膝劈掌弓步冲拳”(左拳);最后是结束部分的动作八个,包含两个招式——“虚步亮掌”(右掌)和“并步对掌”,以及一个还原式。 武葑把以上所有的动作和招式都背了下来,并试着自学了前面的一些动作,算是预习,不过效果一般,他却自认为“胸有成竹”了。 武术老师姓潘,他个高体壮,性情和蔼。同学们都很喜欢他,戏称他为“潘大师”。 第一节课,潘老师先教了基本手型(拳、掌、勾等)、步型(弓步、马步、仆步、虚步、歇步、丁步等)、手法(冲拳、架拳、推掌、亮掌等)和步法(击步、垫步等),然后开始教预备式的八个动作。接着他让大家跟着他练习,再根据他的口令练习,同时纠正一些错误。然后又是跟着他的口令练习,直到下课。潘老师要求大家课后巩固练习,直到熟练掌握为止。 课上,武葑因为提前做了预习,所以很快就练熟了,而且能连贯地打出来,丝毫不差。潘老师表扬了他,并且给了他一些鼓励。于是,他心中的那颗火种又开始活动起来了。同时,他对中国武术的兴趣也浓厚起来。 那天晚上,他在操场上复习了一遍白天所学的内容。和课上一样,预备式的八个动作,他打得越来越连贯和熟练。于是他不再满足于复习那八个动作,他开始往下自学。那天晚上和后面的一个星期的早上和晚上,他照着教材自学了第一节的十四个动作(八个招式)。到周五第二节体育课开始,他跟随着潘老师的教学改正了一些错误,然后余下的时间就是巩固那二十二个动作(十个招式)。然后继续复习。练熟后接着自学下节课要教的新内容。他就这样认真地进行着拳脚练习,这算是他对武术的实践学习。 在拿到新办的借书卡以后,他去钱学森图书馆借书。 他第一次借的书是《中国武术史》和《中国武术史略》。快速翻看完这两本书以后,他有了一个想法:他完全可以认真研究一下中国的武术。于是他开始计划,要准备一些笔记本,用于分类整理资料,多多益善。这样他就可以对中国武术作一些系统的理论研究了。还有,他得把所有出版过的、与武术有关的书籍信息都抄录下来,然后分类整理好,以便将来有机会搜集时一本都不落下。他先把目标“瞄准”了学校图书馆里馆藏的武术书籍。还有所有的武术理论知识他也要分类整理。——这是他对武术的理论学习。 另外,除了每周一节体育课之外,学校规定,学生还得完成每周两次的晨跑:跑出北校门,然后绕着学校跑半圈,再从南门进入学校(或者反过来)。两个校门口都有体育老师在锻炼证上面盖章,这是体育成绩的一项考核指标。 武葑觉得晨跑的习惯可以坚持下去,所以他每周除了两天打卡之外,其余五天都去操场上晨跑十分钟。跑完步放松片刻之后,他就在操场上练习长拳动作。他记得功夫片里有扎马步的基础训练,他依样画葫芦,每天早晚各一次,各十五分钟。周六和周日早晚各三十分钟。 当然,还有一项很重要也很痛苦的基本功训练,他每天都在进行着:那就是身体柔韧性的训练。那时候的他完不成“搬腿”、“劈叉”和“下腰”等基本功。所以他给自己下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年之内,争取达标。于是每天做完“功课”以后,他还得再压腿十分钟,左右腿各五分钟(周末时间翻倍)。后来,他把这项“功课”放在了打拳前面。在宿舍里,一有空他就会压上几分钟,宿舍里的上下铺床是蛮好的压腿道具,因为边上有铁梯,一格一格很方便他架腿。 武葑的作息时间很规律:每天六点半起床,洗漱后就去操场做“功课”,结束后他就回宿舍拿上书包,然后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就开始一天的课程。晚上所有课程结束(或者自习到九点)以后,他再去操场做“功课”,晚上不跑步,只是长拳、马步和压腿。白天没有课的时候,他会去上自习——学业也不能落下,不及格要补考或者重修,这都是要交钱的,他没有钱去浪费。 到第三节课结束,潘老师教完了第一节的十四个动作(八个招式),武葑在课上就熟练掌握了。然后晚上又巩固了两遍。第二天是星期六,因国庆节调休,上的是星期四的课;第四节体育课调到后面10月8日星期天补上。 第7章 10月1日的早上,武葑去逛学校东边的村庄“沙坡”里的旧书店。他在一家旧书店里看到一张“五步拳”的图谱,品相还不错。老板开价五元。 他嫌贵,想花两块钱买下来。“多付三块钱,就少吃一顿饭了。”他这么想。——他经常去中区食堂一个脖子上带疤痕的老板娘的摊位上吃砂锅米线,两块五一份,加一个鸡蛋,正好三块钱。那时候三块钱能吃到满满的一大砂锅米线,加的配菜也很足。所以他不舍得多花三块钱买那一张纸——“五步拳”图谱,于是他就和老板“磨牙”。 老板很有耐心,不急也不躁,也没有丝毫看不起他的意思。后来,他让武葑再搭一两本书,这样就给武葑一些优惠。 武葑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始找书。看来看去,品相好的,大多数都是图书馆里见过的,没见过的,品相又太差。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本《图解咏春拳》上。他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繁体字的书,品相也只有七八成新。“这本书图书馆里好像没有见过。”他在心里想。其实他也没有真想要买,那时候他对“咏春拳”没有什么研究,只知道是南拳的一种,和数以百计的其他拳种一样。 老板说这书整个沙坡就他这一本,因为这书是香港出版的,内地很少买得到。他的话也意味着,这本书不便宜。 武葑试探着询问价格——他没想买。 老板说二十五元。 武葑“吓得”直摇头,慢慢放下了书。 老板说买一送一,搭上“五步拳”,两样二十五元。 武葑还是尴尬地摇摇头,说太贵了。他不舍得买——二十五元,可以抵他两三天的伙食费了。 老板问他肯出多少钱。 武葑想了想,本来想说两样十五元,又有些不好意思,砍掉一半,好像“太狠了”一点,于是他说了二十元。 没想到老板居然同意了。他说就当一大早开市了。 武葑一听,又有些后悔了。他很想再还掉五元,那样就“赚回来”一顿晚饭了。 老板似乎看穿了武葑的心思。他说道:“小伙子,这书是一本好书,只是旧了点。书没有缺页,里面也没有破损页,所以内容是完整的。你要知道,知识是无价的,你买回去以后,照着练习,等你学成了,你就物超所值无数倍了。” 武葑在心里说,他即使买回去也不一定会照着练,毕竟现在他的正业是初级长拳(第三路)。但他看到扉页上“李小龙校订”五个字,又想买下来。因为一来李小龙,他自然是知道的,英年早逝的武术名家和功夫明星。二来淘旧书这种事情,有缘遇到了就要抓住,要不然这次不买,下次再来很可能就没有了,尤其是在有几万人的大学附近淘旧书。 于是,他“狠狠心”,付了二十元买下了两样图书——一图加一书。这是他第一次买武术图书——这张“五步拳”图谱,是他拥有的第一张武术图谱;这本《图解咏春拳》,是他的第二本武术书籍。第一本,当然是学校发的武术教材:《武术\/大学体育系列教材》。 回到学校宿舍以后,他给《图解咏春拳》包了一个书皮,然后把它收了起来。他没有打算立即学习,权当收藏了。不过那幅“五步拳”图谱,他认真研究了一番。 这套五步拳仅有十个动作(八个招式):“并步抱拳”(预备式)、“弓步冲拳”、“弹踢冲拳”、“马步架打”、“歇步盖冲拳”、“提膝仆步穿掌”、“虚步挑掌”和“并步抱拳”(收式)。首尾两招不算的话,也就是六招。他照着图谱上的图画和文字说明自学,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会了。连续打了几遍之后,就已经挺熟练了。 国庆期间,他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学习武术。早晚的“功课”,还是照旧,不过和平常周末一样,早晚马步和压腿的时间都提高到半小时了,以及多了一套不到一分钟就能打完的“五步拳”。图书馆借的两本书,继续读,同时他开始着手整理笔记。 他先按照图书馆里武术图书的分类法作好分类: (g8体育) g85武术及民族形式体育 g852中国武术 g8521拳术 g85211太极拳 g85212长拳 g85213南拳 g85214形意拳(心意拳) g85215少林拳 g85216八卦掌 g85217通背拳 g85218象形拳 g85219其他拳术 g8522器械武术 g8523武术对练 g8524武术攻防 g8525武术集体表演 g8526武术气功 g8529其他民族形式体育 g853\/857各国民族形式体育 g87其他体育运动 g886拳击、摔跤、柔道、相扑 上面最后四项,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他当时的兴趣只在中国的传统武术上。所以从“中国武术”到“武术气功”,他得准备十六个笔记本。然后他还另建了四个类目:“武术人物故事”、“武术拳种派别”、“武术规则章程”和“学武心得”。最后,他还需要一份索引,以方便自己查找。所以他一共需要准备二十一本笔记本。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他又去了“沙坡”,几经翻找,他淘到了便宜的薄草稿纸,他一下子买了一百本,每本一百张(厚度不到半厘米)。讨价还价之后,他付了二十五元。他这是受之前旧书店老板的启发,学会了大清早去给人家店铺开市,可以优惠大一些。 回到宿舍以后,他就立即开始制作笔记本。他用四本合成一本,然后找出来舍友扔掉了之后他又捡回来的硬包装纸做封面和封底,再装订成活页册。二十一本都制作完成以后,他一一编好了号码(索引本是第21号)。看着那二十一本笔记本摞在一起,他成就感十足。他想象着这就是他的纸上武术图书馆——他没有能力整成实际的,就先“纸上弄武”,他称之为“笔记本图书馆”——他的每一本笔记本都是一个“书架”,他的“笔记本图书馆”里一共有20个“书架”,外加一台“检索电脑”。此刻,他的“书架”上空空如也,但整体上颇具规模,至少轮廓已显。若干年后,经过他日积月累地“加料”,这些“书架”就会变得充实——每每想到这份“成就”,他就有些激动。 从这时候开始,武术已经成为他上大学后确定的第一个方向。从这时候开始,周末的白天他总是待在图书馆大厅的电脑旁,抄写馆藏的所有武术书籍的名称和出版信息,以便以后有时间分类抄录。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学习的重心就渐渐往武术方向偏了。他花在武术学习上的时间,比他花在学业上的时间要多。这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武术这个方向的确立,对他很有意义。 武术理论的学习,可以提高他的学识;拳脚的锻炼,使得他强身健体;此外,他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获:武术使他变得开朗起来,也使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他在精神上真正快乐起来了,所以他心中那颗活动着的火种,开始慢慢燃烧,几年以后就燃烧成火苗了。 到12月15日,潘老师教完了整套的初级长拳(第三路),他也已经熟练掌握了。 这期间,他犯过一次“练功心切,急于求成”的错误,以至于在课堂上闹了一些笑话。他虚心接受了潘老师的批评,认真反省自己,所以很快就纠正了过来。吃一堑长一智,此后他就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了。 从12月16日(周六)开始,他早上的“功课”就是晨跑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后)马步三十分钟,整套初级长拳十分钟(五遍),五步拳五分钟(五遍),压腿三十分钟;晚上还是不跑步,其余相同。不是周末时间,马步和压腿的时间减半。 12月22日的武术课,是整套动作的复习。武葑老老实实地服从潘老师的安排,认真地教几个学得不太好的同学。在教同学的过程中,他发现他对长拳动作的理解更加深刻了。教也能巩固学到的知识,所以“教学”两字总是连在一起用。 12月29日,长拳考试。武葑得了满分。至此,第一学期的体育课结束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开始应付学业的期末考试。他没有落下早晚的“功课”,但“笔记本图书馆”的“工程”暂时搁置了。 第8章 2001年1月初,寒假开始。 为了省下来回的路费,武葑没有回家。 寒假里,他每天早晨都在操场上做“功课”:晨跑、长拳、五步拳(马步和压腿各半小时在宿舍里进行);天气差、不宜去操场的时候,他就在宿舍走廊里和宿舍楼的大厅里进行锻炼。白天他就在宿舍里认真地读图书馆里借的两本书:《中国武术史》和《中国武术史略》(快到期前,他续借了一次),并边读边做笔记。晚上九点,“功课”继续:长拳和五步拳。结束后他就回到宿舍继续马步和压腿,然后整理武术资料以及写一些练武的心得体会。 这个寒假里,他开始在第4号笔记本(“长拳”)里抄录与长拳有关的所有资料,包括长拳的定义、接触过的所有书籍的信息、以及有关拳种等等。 长拳:拳术类别之一。相对于短拳而言。通常指查拳、炮捶、红拳、华拳等。多以出手或出腿时放长击远为特征,动作撑长舒展、筋顺骨直,有时出拳还配合拧腰顺肩来加长击打点。主要包括拳、掌、勾三种手型,弓、马、仆、虚、歇五种步型,一定数量的拳法、掌法、肘法和屈伸、直摆、扫转等不同组别的腿法,以及平衡、跳跃、跌扑、滚翻等动作。技术以姿势、手法、身法、眼法、精神、劲力、呼吸、节奏为八要素。拳路清楚,力点明确,出手含蓄,刚柔相济。(也有说:长拳属外家拳,是查、华、炮、洪、戳脚、翻子、少林、六合、燕青拳术的总称。) 与长拳有关的拳种有很多,如初级长拳套路(第一、第二、第三路)、“飞龙长拳”、“青年长拳”、“少林长拳”和“太极长拳”,以及属于长拳的拳种如戳脚、华拳、炮捶(炮拳)、查拳等等。 同时,他把第20号笔记本改名为“武术知识和学习心得”,前一半抄记武术的基础知识(基础理论知识、基本功名称等),后一半写自己的感想。 他在第20号笔记本里抄录了很多的武术基础理论。譬如“二十四要”:“即四击八法十二型。” 四击:指“踢、打、摔、拿”四种击法。“踢”指腿法,如蹬、踹、弹、点、缠、摆、扫、挂等;“打”指拳法,如冲、撞、挑、崩、劈、砸、搂、拦、抄等;“摔”指摔法,如别、揣、拱、切、耙、豁、掏、勾等;“拿”指手法,如刁、拿、锁、扣、封、闭、错、截等。 八法:指“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即手法、眼法、身法、步法、精神、气息、劲力和功夫八个方面的运动方法和技巧。要求“拳如流星,眼似电;腰如蛇行,步赛粘;精要充沛,气宜沉;力要顺达,功宜纯。” 十二型:指动、静、起、落、站、立、转、折、快、缓、轻、重十二种运动方式的定型。以大自然中事物的现象和生物的态势作比喻,为动如涛,静如岳,起如猿,落如鹊,立如鸡,站如松,转如轮,折如弓,轻如叶,重如铁,缓如鹰,快如风。 他又把教材上的一些关于武术基本功的知识都摘抄进了笔记本,譬如手型、步型、手法、步法,以及热身的基本动作名称等等。 隔三差五的,他会写下一些学武心得。他把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难点都记录下来,以及解决的方法等等。当然,他也记录了一些潘老师的教学指导。 他完成了“长拳”的整理以后,在寒假的最后几天,他开始自学下学期的课程——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他先用老办法,把所有招式名称按顺序背熟,做到“胸有成竹”。 二十四式如下:“起势”、“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倒卷肱”、“左揽雀尾”、“右揽雀尾”、“单鞭”、“云手”(三次)、“单鞭”、“高探马”、“右蹬脚”、“双峰贯耳”、“转身左蹬脚”、“左下势独立”、“右下势独立”、“左右穿梭”、“海底针”、“闪通臂”、“转身搬拦捶”、“如封似闭”、“十字手”、“收势”。 这套太极拳是大学里很流行的一种健身运动,武葑每天都能在校园里看到有人打这套太极拳(男女老少都有),以及听到带口令的配乐声。 2月份开学以后,武葑就开始学习这套太极拳了。 三个月以后,他就学会了。期间虽然遇到了不少困难,尤其是呼吸和手脚动作的一致性,他练习了很久才“开窍”。 五一过后第一节体育课,潘老师说全校武术班要参加太极拳汇演,星期一至星期五每天早上都要集体练习,所以一周两次的晨跑打卡可以不用参加。于是每天早上大家都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在学校东边一个废旧的游泳池里练习。武葑被潘老师选为班上的领操,站在班级最前面。到了五月底汇演那天,全校十几个武术班的近五百人都穿上了白色的太极服,在操场上,在那熟悉的音乐声中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团体太极拳表演。武葑有幸拿到了两张证书: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团体表演优秀奖和个人表演优秀奖。 随着汇演结束,体育课也结束了。 武葑这时候每天早晚的“功课”有些变化:马步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站桩(这学期刚开始时,他在整理太极拳的资料时发现了桩功这种训练方法,他感觉桩功比马步更能让他静心。所以他放弃了马步,改练站桩了)。另外,时间上也有变化:平常晨跑十分钟,休息五分钟后站桩十五分钟,压腿二十分钟,长拳两遍,五步拳两遍,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五遍。晚上还是不跑步,其余不变。周末站桩和压腿时间翻倍。从这学期开始,他早上起床的时间提前到了六点钟。 6月底,军训开始。 军训期间,武葑又学会了一套军体拳(第一套)。 二十天的军训,时间安排得很挤,也很累,武葑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每天早晚做“功课”,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三套拳法早晚各打一遍,然后复习新学的军体拳招式,每次十五分钟。站桩和压腿就在宿舍里挤时间完成。三天后这一套军体拳他就学会了。于是早晚的“功课”改为四套拳法打一遍,还是十五分钟时间。 军训很快结束,暑假开始。 武葑为了省钱,还是没有回家。 他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操场—食堂—宿舍—食堂—宿舍—操场—宿舍。 同时,白天和夜晚他就整理太极拳的资料。学校图书馆里最多的武术书籍就是关于太极拳的。太极拳在中国武术中最是博大精深,光派别就有好多家,如陈氏、樊氏、郝氏、孙氏、吴氏、武氏、杨氏,还有赵堡太极拳等等。招式多的有一百零八式,套路表演中招式多的有八十八式。 武葑只学会了一套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所以他趁军训还没有开始前,去图书馆借了一本《42式太极拳竞赛套路:教与学》,以便暑假里自学。他选择太极拳作为自学的第一个目标,是因为一来他想多学几套太极拳,二来他已经学会了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也算有点基础了,他相信自学起来不会太难——自学其他拳种的套路,他还是缺少点自信。 这个暑假里,他开始照着《42式太极拳竞赛套路:教与学》自学。虽然不难,但因为没有老师教,他学得比较慢,四十多天以后,他终于学会了一整套“42式太极拳”。 到暑假开学前,他已经学会了初级长拳第三路、五步拳、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军体拳和42式太极拳这五种拳法了。这也是他每天早晚必做的“功课”。 暑假里时间充裕,所以他的“功课”还包括站桩半小时和劈叉半小时——坚持了十个月以后,他的柔韧性仅仅略有改观,勉强能劈叉而已,但还是不能下腰(当然这里面有他独自一个人不敢做下腰动作,怕受伤的原因在)。他觉得十个月的辛苦,收效甚微,原因是自己的方法有问题,加上太懒,以及花的时间太少,所以暑假里他改压腿为劈叉了——横劈叉和竖劈叉各十五分钟。劈叉的同时,他还能一心二用:背诵抄写的武术理论知识。 第9章 暑假很快过去。 大二上学期的武术课学的是拳击。 武葑的兴致淡了许多。因为他的心思都在中华传统武术上。他觉得在这“西洋拳”的课上学不到他感兴趣的东西,而且课后几乎不需要复习。于是他另辟蹊径,开始自学其他拳术。 他去图书馆还掉了《42式太极拳竞赛套路:教与学》,然后借了一本《南拳竞赛套路》。他原本是想自学咏春拳的,但想到咏春拳是南拳的一种,不如先试试自学南拳套路,学好了南拳套路再学咏春拳,也许事半功倍呢。当然,南拳套路和咏春拳之外,他还想自学更多其他的传统拳术。 他对传统拳术的学习目标是熟练掌握主要拳种的套路,譬如八卦掌、八极拳、大成拳(意拳)、峨眉拳、红拳、六合拳、秘踪拳、少林拳、太极拳、形意拳、咏春拳、查拳等等,多多益善。他想着,如果他每四个月能学会一套拳术的话,那么经过几年的努力,他就能“身兼数家之长”了。 同时,从这时候起,他开始收集整理南拳的资料,并整理进他的“南拳”笔记本里。 南拳:“中国南方各地拳术的统称。有广东、福建、广西、四川、重庆、江西、湖南、湖北、浙江、江苏等拳路,各路南拳往往自成体系,且流派众多。如广东有洪家拳、刘家拳、蔡家拳、李家拳、莫家拳等,福建有太祖拳、五祖拳、鹤拳、罗汉拳、梅花桩等。浙江有洪家拳、黑虎拳、金刚拳等。共同特点是步稳、拳刚、势烈,少跳跃,多短拳,常以声气催力。主要方法有:虎、鹰、龙等爪法,单指和双指指法,冲、劈、抛、盖、鞭、挂等拳法,劈、标、切、插等掌法,撞、压、担等肘法,截、圈、劈、穿、架、滚、盘等挢法,蹬、踹、钉、挂、铲、踩、虎尾等腿法及各种跳跃动作。技法上要求:稳马硬挢、脱肩团胛、直项圆胸、沉气实腹、五合三催、力从腰发、体刚劲粗。” 他学的这套南拳套路,共有65个招式,分为四段十三个小节。 第一段: 第一小节:“预备势”、“并步抱拳”、“抱拳震脚”、“左弓步冲拳”、“左弓步冲拳”; 第二小节:“高虚步鞭拳”、“骑龙步冲拳”、“左弓步冲拳”、“左弓步截桥”、“左弓步圈桥标掌”、“马步双切掌”; 第三小节:“马步左右挑掌”、“马步双推单指”、“马步双推单指”、“马步双标掌沉桥”、“右弓步架桥”; 第四小节:“骑龙步压肘”、“开步双虎掌”、“骑龙步推掌”、“腾空转体里合腿”、“跌扑剪扫侧踹腿”、“鲤鱼打挺”、“虚步鹤嘴手”; 第五小节:“独立步双虎爪”、“左弓步双虎爪”; 第六小节:“转身鞭拳插掌”、“前蹬腿冲拳”、“跪步盖拳”、“骑龙步撞拳”、“马步劈桥”; 第二段: 第七小节:“转身挂盖拳”、“横钉腿右弓步冲拳”、“勒手横踩腿双推掌”、“单蝶步拍地”、“右弓步叠掌”; 第八小节:“麒麟步左弓步叠掌”、“右弓步架冲拳”、“左横裆步右抛拳”、“右横裆步左抛拳”、“上步挂盖拳”; 第九小节:“插步鞭拳”、“转身挂盖拳”、“拖步抛撞拳”、“马步撑掌”; 第十小节:“挂盖扫右弓步撞拳”、“歇步下冲拳”、“马步双挂拳”、“跪步双虎爪”; 第三段: 第十一小节:“单拍脚半马步冲拳”、“单蝶步压肘”、“插步冲拳”、“上步冲拳转身挂盖掌”、“马步侧冲拳”; 第四段: 第十二小节:“转身挂盖右弓步滚桥”、“右弓步双推单指”、“上步挂盖拳”、“拖步抛撞拳”、“拖步冲拳”、“插步鞭拳转身挂盖拳”、“弓步架掌”; 第十三小节:“转身挂盖退步冲拳”、“左弓步双推掌”、“虚步推掌冲拳”、“并步抱拳”、“收势”。 这套南拳套路对他来说真是“难拳”。他照着书上的图画和文字说明自学,上手很慢,而且摸索起来挺费劲。他吸取了之前学长拳的教训,没有急功贪多,每个星期只练熟一小节。他每天都拳不离手,刻苦努力地练习着。每天早晚除了认真做“功课”外,他又把新学的南拳招式练上好几遍,直到练熟为止。 不到四个月,他终于把这一整套“南拳竞赛套路”学会了。 这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了。他去图书馆还掉了《南拳竞赛套路》,又借了一套《南拳汇宗》,他把书中介绍的南拳十四种拳术(五祖拳、太祖拳、连城拳、罗汉拳、梅花拳、狮拳、猴拳、龙拳、虎拳、豹拳、蛇拳、鹤拳、白鹤拳、鸡拳)都整理进了他的“南拳”笔记本。 之后直到寒假结束,他在拳脚方面都没有学新的拳术。不是他不想学,是他力不从心,南拳套路他还没有练到很熟练呢,他不敢再“贪多嚼不烂”,所以他决定把那套南拳套路打到很熟练了再开始学习新的拳术。 在理论方面,他也没有停止学习。周末的白天一有空他就去图书馆给“笔记本图书馆”加料。晚上他就在宿舍里整理南拳的资料,写下他学习南拳遇到的困难和一些心得。 同时,每天早晚的“功课”,他一天不落地继续着。 这个寒假,他依然没有回家,又省下了一笔路费。 他继续留在学校里钻研武术,每天还是三点一线,早晚在操场上或宿舍楼道里做“功课”,白天待在宿舍里“舞文弄墨”。 转眼寒假过去了。大二下学期武术课学习散打,他较专心地学了一学期,因为他觉得散打不比拳击,还是很实用的。 大二的暑假里,武葑开始自学咏春拳。 初学咏春拳,他感觉咏春拳比南拳套路更难理解。当然,咏春拳也属于南拳的一种。 他把《图解咏春拳》一书中的不少理论内容都背了下来,譬如:“咏春拳的基本结构为:直线攻击,中线防御,肘部向内及不动肘,四门原理……”但实际练习起来他却有些无从下手。他感觉打咏春拳和他打其他拳的动作很不协调,怪怪的,尤其不动肘,他感觉僵硬着很难受。 他自我摸索了一阵,收效甚微。除了背熟了书上的理论知识以及招式的名称外,在实际操练上,他觉得跟没学差不多。 所以他只得先把咏春拳的资料整理好。 当实践不下去的时候,就先把理论搞透。他这么想,也这么做着。 “咏春拳:武术拳种。福建永春县严三娘所创,一说少林寺和尚至善从福建带到广州光孝寺,一说方永春创造。流传广东、广西等地。包括小稔头、标子和寻桥三套拳,以上、中、下三搒手为基本动作。身体要求护裆,沉肩,落膊,抱拳,护胸,手型主要有凤眼拳、柳叶掌等,手法主要有挫手、撩手、三搒手、左右破排手、沉桥、黏打,步法主要有三字马、追马等。器械套路有齐眉玉女棍等。” 三套拳现在普遍的叫法是“小念头”、“标指”和“寻桥”。 现在别说三套拳了,他连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好,他越练越觉得难。 当然他并没有因为难就放弃练习,他喜欢一句话:“事因难能,所以做到才可贵。”他每天继续坚持着“别扭”的练习。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他好像找到些感觉了,但他离入门还远着呢。 这个暑假,他一如既往地过得很充实,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学咏春拳以失败告终。 第10章 暑假很快过去,开学就是大三了。 大三没有体育课了,他正好可以专心自学咏春拳。 他从头再来,按照书中的顺序,把各种桩法、挡法、运步法练熟,然后再是“回马”的九个动作。 也许是前面的痛苦期过去了,他渐渐习惯了咏春拳的动作。这时候开始,他觉得前面这些基础其实都比较简单,但接下来的“小念头”就稍微有些复杂了。 “小念头”“是咏春拳的第一套套拳”,有一百五十九个动作。当然,其中有些动作是重复的。 他认真研究和练习,他相信勤能补拙。 到这学期结束,他都没能学完“小念头”。 寒假里,他依然没有回家。 他继续自学小念头…… 直到开学后的三月底,他才把“小念头”一百五十九个动作全部学会。 “小念头”只是咏春拳的基础功夫,学会了整套“小念头”,也只是学习咏春拳入门了而已。 他深感中华武术之博大精深,光一个咏春拳就耗费他不少时间和精力了。 他感觉光靠自学,效率太低了。而且他学的也只是“花拳绣腿”,有没有实战效果还真不好说。他想着他得与人切磋交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而且这学期开始,他的学业较重也较难了,都是专业课,后面暑假里还得出去实习。 他怕挂科,补考花钱不说,还得多付出一些时间。补考不过,下学期还得重修,更是费钱费时费力。他开始分清主次,不得不把方向扭转回来——练武或早或晚都可以,不在这一时。学业的考试是必须要一次性通过的,求学阶段,学业就是主角,这是原则问题。武术,也许以后可能成为他人生的主题,但眼下,只能是次要的题目,只能扮演配角。 所以四月份开始,他除了早晚的“功课”继续外,白天不再花时间在武术上了;这白天,当然包括周末的白天在内。每天早晚“功课”的时间也有所缩减:早上站桩十分钟、劈叉十分钟、各种拳法打一遍(晨跑改为每周六和周日早上各一次);晚上站桩和劈叉各二十分钟,不打拳。 这期间,有个小插曲:学校规定大三学生必须完成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的考试,占四个学分。所以武葑有了一展所长的机会,他给全班同学当了一回师傅(虽然之前班上也有几位同学学过,但两年多没练,早忘得差不多了)。他带着大家一起练习了一个星期,最后全班同学都顺利通过了考试。 五月份,他回家处理爸爸的后事,耽搁了一个多月。还好回家十多天之后他就有了闲暇。每天早晚,他开始恶补“功课”,白天有空则自学落下的学业。这期间,他的“笔记本图书馆”没有再“进货”。 六月下旬回到学校以后,他忙于应付期末考试,早晚的“功课”是大打折扣,“笔记本图书馆”更是无暇顾及了。 七月份期末考试结束后,班里立即开始了实习。实习期间,早晚的时间还是自由的,所以早晚的“功课”又恢复了,但他的“笔记本图书馆”还是“零收入”。 一个月以后实习结束,暑假开始,他才真正空闲下来。 他继续留校,没有回家。 他又开始过和以往暑假一样的“舒坦日子”了:早晚的“功课”时间可以延长,“笔记本图书馆”继续“充电”。 这二十天里,他拼命复习学会的各种拳术,然后继续自学咏春拳的“直拳与标指”、“内门拳”、“外门拳”和脚法(“高撑腿”、“直撑腿”和“侧撑腿”)。之后的实战法武葑没法独自练习,只能放弃。李运的书中最后提到了“咏春木人桩一百零八式”,可惜没有详细介绍,武葑也没法自学,只能暂时搁置。(后来他才知道,“木人桩法原来是108式,等于小念头、寻桥、标指三拳各式散手总合。”) 大四第一学期,他没有自学新拳法,而是不断复习咏春拳。除了应付学业之外,每天的“功课”坚持不落下,“笔记本图书馆”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寒假他没有回家。他全身心投入到做“功课”和整理“笔记本图书馆”中。 这时候,他的七套拳法打得越发熟练了。他从图书馆电脑中抄的所有武术书籍信息也都整理进了“笔记本图书馆”。他的二十个“书架”已经“所剩空间有限”了。如果这些内容都转换成书籍摆上书架,当颇具规模,蔚为大观。这离他的远景已经不远了。不过,之前计划的拳术整理,这四年下来,他只搜集了不到两百种,这离他四百种的目标相差一半。他不得不再次感慨中华武术博大精深。也许他穷极一生,都未必能搜集满啊,因为有些拳术,压根儿没有普遍流传,所以很难搜集到。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搜寻,只是心态变了,不再那么执着于必须搜集满四百种,而是多搜集到一种就是一份成功,在他的那份拳谱表上就多了一个名称。从这时候起,他在对武术知识的获取上,不再“贪得无厌”。他明白苦于时间和精力有限,他也必须放弃他的“野心”。新拳种的接触与否,就交给缘分。练会一种拳法与搜集一种拳种之间,他权衡以后,选择了前者。 大四第二学期开学没几天,他得到一个消息,学校新成立了武术协会。 他很想去见识见识,但又有所犹豫,毕竟还有不到五个月就毕业了,而且最后两个多月得做毕业设计和答辩,他没有多少时间去钻研新“课程”。但他又想知道自己刻苦学武四年,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以及有没有实战能力。思索再三,他决定去看一看。 去了以后,他觉得还真是去对了,不虚此行。所以他决定去面试。 面试通过了。只是他本想加入咏春部,咏春部却拒绝了他。 后来他被分派到了太极部,他跟着师傅们学习陈式太极大架(也叫老架)。经过四个月(每周两次)的学习,他学会了。这一路大架共有六个部分,七十四式。 另外,在四月底的时候,他去教过大三的几个班的学弟学妹们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就像上一年他教他自己班的同学们一样。 加入学校武术协会以后,他不但学到了新的拳法,而且他经常能看到一些武术名家现场指导他们的学员练习,有时候他还能亲耳聆听他们的教导。最重要的是,他认识了一些有武术基础的校友。 其中有一个学弟,叫赵宝琮。他是西安本地人,管理学院三年级的。他七岁开始练武,后来专攻红拳,套路打得虎虎有生气。武葑教他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他教了武葑一些红拳基础。两人时常切磋,后来成了好朋友。武葑又教他自学的咏春拳,他则继续教武葑红拳。 武葑学的这套红拳套路有十四式:“海底捞月鹦鸽架”、“撑补势”、“叶子手”、“群拦势”、“却地龙”、“吊手单片”、“抹手贴金”、“卸手抱头”、“连五捶”、“拦斩揭膀”、“抹手捅拳”、“打虎势”、“狮子抖毛”、“收势”。 他直到毕业后半年才完全学会。 第11章 七月份毕业,武葑开始找工作。 他和同学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个简易单间。他早晚还是会去学校操场复习“功课”,他学得越多,练习时间就越长。现在他每次的“功课”都超过两个小时(站桩半小时,劈叉半小时,长拳、五步拳、军体拳、三套太极拳、南拳套路、咏春拳和红拳各一遍,最后是拳击和散打的拳法、腿法和步法及其组合动作五遍)。 他偶尔也和赵宝琮对练。 赵宝琮建议武葑专攻一两种拳法,譬如咏春拳等。 他笑笑说,他贪心得很,他想“博采众家之长”呢。 不过从这时候起,他就开始思考,他练武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如果为搏击,那么截拳道无疑是最好的教材,他钻研截拳道就好了。如果为表演,那么各种拳法的套路都可以表演,他学了这么多也够了,没必要学会所有的,那不现实也不可能。如果当教练,好像他学了这么多还差点火候,毕竟才不到四年,“功力”尚浅。如果去当演员,好像非他所好,他也没有那个能力。那到底方向在哪里呢?他没有想明白。他只能暂时不去想,照着“多多益善”的旧路继续走下去,权当强身健体了。 在赵宝琮的帮助下,他加入了市武术协会,开始积累一些经验。 八月份他找到了工作,老鲁的公司包吃住,所以他搬去公司宿舍住。公司在东郊,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他以后的早晚“功课”都不可能在学校操场做了,他改在宿舍楼下空地上。 每天早晨五点多他就起床了,洗漱后在宿舍里劈叉半小时,然后下楼继续做“早课”:站桩半小时,九套拳法各一遍,最后是拳击和散打的拳法、腿法和步法及其组合五遍。结束后吃早餐,然后去公司上班。 第一年实习,他坐办公室搞设计,上班时间是早晨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下班后他在食堂吃晚饭,吃完回宿舍。晚上七点他去找师傅钱工学习电气自动化和车间生产线的工艺流程等技术。结束后八点半开始“晚课”,拳法内容与“早课”一样,然后回宿舍劈叉半小时,最后在阳台上站桩半小时。做完后即洗漱睡觉。周六周日不上班,他就去学校找赵宝琮对练,或者去武协学习。在这里,他就有机会打到传说中的木人桩了,而且每个月他都有一次机会观看和聆听咏春师傅的教学,每次都受益良多。 从这时候开始,他终于可以完整地练习“木人桩一百零八式”了。(他在武协学了三年,终于全学会了!后来几年,他还和赵宝琮一起钻研并学会了寸拳。) 武协经常会组织比赛和交流会,武葑一次不落。 2005年武葑工作转正了,他被安排到车间工作。车间里也是长白班,但没有休息日,除非设备检修放假。这让他很不适应,他没有休息日,也就失去了去武协学习的机会。所以一个月之后,他去厂部争取了双休。 这一年秋天赵宝琮也进了市武协。他毕业后留在学校当武术教师,同时在一个堂叔家的武馆兼职助理教练,教红拳。周末他们两人经常在武协切磋,互教互学。 2006年也很快平静地过去了。武葑每天早晚都做“功课”。周末的白天就去武协学习。 2007年开始,他进了销售部,工作时间不再固定,还经常出差。他去武协就“三心二意”了。三月份他回了一趟老家,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在老家期间,每天的“功课”还是没有落下。他每次出差或者回老家都不忘做“功课”,这已成为他的习惯,坚持了很多年,直到这次回去都没有间断。 2008年,他和赵宝琮开始研习寸拳。 2009年,他和赵宝琮一起考了准初级教练证。 2010年,赵宝琮提出要练散打,让武葑当陪练。武葑答应了。赵宝琮好勇,主攻;武葑喜静,主守。 2011-2012年,练习散打。 2013年,他和赵宝琮一起考了初级教练证。继续练习散打。 2014-2015年,练习散打。 到2015年底,他学会的武术有:初级长拳(第三路)、五步拳、军体拳、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42式太极拳、陈氏太极拳大架一路(老架一路)、南拳套路、咏春木人桩108式和红拳一个套路。他得过的奖有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团体表演优秀奖、个人表演优秀奖、个人三等奖、个人二等奖,陈式太极拳大架一路表演个人三等奖、个人二等奖,以及武协的一些证书。(此刻他带着这些“个人荣誉”和两本最重要的笔记本回了江苏,他准备开一家传播武术文化的公司,同时教授武术。) 从当初赵宝琮让他加入市武协时起,他就在思考学习武术的意义,以及他以后要走的武术之路。当初没有想明白,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多学多练多整理。因为工作的缘故,所学也有限。但总算这十多年时间没有浪费,还是学到了一些的。 从2008年年初开始,他有了开武馆的想法,所以他趁着回乡办理拆迁的时机,投资了一层商务楼。2009年和2013年他考教练证也是为此而准备。从2009年开始,他确定了他学习武术的目的,只为强身健体,不为其他。所以他放弃了当初“学遍所有拳种”的想法,改为“研究所有拳种,从中找出优势”,提升自己。 不过,很快他又作出了改变。 因为2010年他们圈里发生了一件引起大家深思的事情:一位武术教练与人起了争执,情急之下,他一脚踢到了对方的要害,对方抢救无效,死了。他也因此身陷囹圄。 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迫使他重新思考学习武术的意义。一出手就置对方伤重或者死亡,损人的同时也搭上了自己,这样的武术学习了有什么意义呢?问题在哪里?问题当然不在武术,而在练武的人。他拳脚虽然厉害,心智却跟不上。他容易被人激怒而大打出手,他的自制力太差了。所以武葑改变了他的方向:学习武术除了强身健体之外,更得强心益智,锻炼自制力,以及减少攻击,增强防守。 他觉得练武之人首先得学会控制自己,不要轻易出手。中华武术讲究武德,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因为有点武术根基的人一出手往往轻则伤人,重则致命,即使被迫出手也只做好防守,尽量不攻击伤害对方,以致于白白赔上自己的人生。练武练成这样伤人害己,还不如不练。所以自制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时刻必须做到的。打不过就跑好了。(当然有时候也有被迫反击的,但练武练到一定程度,是能通过自制来决定出手的方位和力度的,即收放自如,点到即止和见好就收不是难事。所以他认为自制比武术技能本身还重要。)他从每天的站桩中训练他的自制力,效果很好。这些年他与人偶有争执,冲突也有过,但他从没有伤过人。他并非软弱,只是能够克制自己,有时候就用他认为正确的方法还击。 第12章 有一次他们销售部三人组请几位成都来的客户在酒里喝酒,就遇到了一伙找茬的醉鬼。 大家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又好面子。 其中一位客户不堪其扰,忍无可忍,要和对方动手。 对方一人更是醉态丑陋,咄咄逼人。 武葑劝阻他们:“且不说对方喝多了,就算清醒着,我们也不能轻易动手。现在是法治社会,双方动手打架斗殴,是要进派出所的,后果严重是要被拘留的。” 可对面那人不依不饶地,仍然纠缠不清。 不得已,他站起身来,左手拿起一个空的鸡尾酒小瓶子,走到他们面前。他左手握住瓶颈,让瓶子水平横在眼前,然后右手握拳,直接快速搥向酒瓶。瓶身被打碎,玻璃渣掉在了地上。他放下握着瓶颈的左手,对他们说道:“你们谁的脑袋比这酒瓶硬,就来试试。” 他们中还是有一些清醒人的,他们悻悻地走了。 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客户更是赞不绝口。 他拿纸巾擦擦右手,没有破。 客户问他这是不是寸拳,他笑着点点头。 没想到客户来了兴致,要他再表演一些功夫。 他当时不太愿意。他学习武术不是表演给人看的。但他又不便驳客户的面子,他只得说地方狭窄,不方便。 客户环顾四周,伸手叫来了酒老板。 老板也看到了刚才武葑打碎瓶子的一幕,觉得他处理得好,没有让那几个醉鬼闹事,也算帮了他的忙。他见客户招呼他,以为他们要求给个说法,所以他一过来就先开口道歉,说消费打九折算是赔罪。 客户笑着说他是想借用他的舞台表演武术。 舞台上有一个姑娘正弹着吉他唱着歌。 老板会意,立即同意。 武葑看看许知白。 许知白示意他露两手。 薛荔也在旁边起哄。 武葑没办法,只得上台去。 他跟唱歌的姑娘打招呼,说抱歉,抢了你的戏。 她说没关系,我可以给你配乐。 他感到有些意外。他笑着说你随便。 于是酒里渐渐静下来。 吉他声响起,她弹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功夫》的主题曲《只要为你活一天》。 武葑听不懂,他只管打拳。 他从长拳打起,打完后又打了五步拳和红拳。 台下观众不过瘾,他只得又打了一套南拳。 台上的吉他声没有停止,变成了《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 武葑见音乐没有停,只得继续。他又把咏春木人桩108式打了一遍,和平时练功一样。 打完后,台下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刺耳的尖叫声。 酒气氛居然嗨起来了。 武葑拱手准备下台。 客户却站在台下大叫让他再表演一次寸拳。 武葑摊摊手说没有道具,不可能再打酒瓶。 老板“坏坏地”找来几块不规则形状的旧木板。 武葑一看,有点像柜子的背板。每块大约有五毫米厚。 武葑很不情愿做这种表演。他看看许知白和薛荔。 许知白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薛荔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他又看看客户们,他们都在台下等着看他表演。 观众们也都在起哄。 老板拿着话筒煽动气氛,高声问大家三块能不能打破。 大家不停地喊着“不能!不能!” 老板继续说如果打破了,他们的消费打八折。 人群吼叫起来。气氛越来越喧闹。 武葑因为酒精的作用和现场环境的原因,也有些兴奋。他走到老板跟前,伸手要话筒。 老板把话筒递给他。 他接过话筒问老板道:“四块板合在一起,如果都打破了,能打几折?”说完他把话筒递给老板。 老板惊讶地看着他。 台下观众嗨声不断。 老板接过话筒,想了想,伸出左手,向观众喊道:“五折!” 观众立即不断高喊“五折!五折!” 武葑继续要了话筒,问道:“如果五块板我一拳打破了,可不可以免单?” 老板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台下观众越来越嗨,都齐声高喊“免单!免单!” 老板拿过话筒说道:“好,如果一拳能打坏五块木板,就——免——单!” 武葑在观众的“免单!免单!”声中走到舞台中间,两个服务员拿着旧木板走上台,武葑示意找个夹具固定,酒老板让维修工去仓库找,还真找到一个台虎钳过来。 台虎钳固定在一张一米多高的方桌上。 武葑让两个服务员把五块木板一起夹紧在台虎钳里,最后让他们扶好方桌的脚。 酒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武葑走到两人跟前,伸出右拳在木板上碰了碰,然后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吉他版的《十面埋伏》。 武葑深吸一口气,伸出拳头,又向后缩了缩,同时变拳为掌,然后他猛地出掌,快速打向木板,在接近木板的时候,又化掌为拳,直冲木板。一拳之后,五块木板都断裂了。 两个服务员同时都往他出拳的方向踉跄了一下。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酒里的气氛达到高潮。 武葑拱手感谢大家,然后走下舞台,回到座位。 客户们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说他厉害。 他笑着拱手感谢,内心却五味杂陈。不过后来他也就释然了,付出有所回报就好了,面子什么的不重要。何况他虽然违心地上台作了表演,但那几位客户成为了他们固定的大客户,而且武葑三人每次去成都拜访他们,他们中的一位俞总总是让武葑指点他的孩子武术。 他后来知道,那天晚上那一伙闹事的醉鬼后来又返回酒想找回面子,但见到酒里那么嗨的气氛就放弃了。 还有那弹吉他的聪明姑娘,对武葑中意有加,她向武葑要电话,武葑拒绝了。因为她染了一头红棕色的头发,而他只喜欢黑色头发的女孩子。“她必须是一位黑发姑娘,两眼温柔如月光。” 这次之后,武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开馆授徒,他该教学员们些什么。他想无非就是自制力和一些防守的技巧,当然,反应力和柔韧性也是“必修课”。他觉得站桩能让人心静,有益于训练自制力。各种拳法中都有一些招式,适合防守自卫。当然太极拳讲究以柔克刚,于防守也有优势;速度慢,也能减缓冲劲,还能借力打力,只是现在好像没有人会在与人对抗时用太极拳防守。然后反应力就用拳击的躲闪反应训练,那是很有效果的。至于柔韧性,那就是压腿、搬腿、劈叉、下腰和压肩等基本功。如果以后他的学员大多数是小孩子的话,那他们练起来更容易一些。然后他想到力量的训练问题。站桩可以锻炼腿部力量,可打空拳并不能锻炼拳头的力量呀。他想来想去还是得打拳靶、或者沙袋之类。当然学咏春拳的话,木人桩也可以。至于拳法,小孩子可以从简单的五步拳开始,然后长拳和咏春拳。成年人,尤其是女孩子,可以学一些简单的防身招式。其实他最想教有从军想法的青少年搏击,因为从军是他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小时候家境不好,他想过初中毕业就去当兵,减轻家里的负担。但王老师点醒了他,考上高中以后,报考军校政审却没有通过。他也就放弃从军梦了。他这辈子,也就只在高中和大学的军训时有过短暂的“军旅生涯”,也算聊胜于无。)然后他又想到了散打(或叫搏击、格斗等),在学校的时候,他学过一个学期的散打。后来还和赵宝琮一起研究过一段时间,也对练了好几年,但都不算系统学习过。还有,最好的散打理论也许是截拳道,可惜他没有学过。他想着回到老家以后得列一个详细的学习截拳道的计划。反正暂时也不用上班,时间充足,可以自由支配,一年的时间应该可以学会不少截拳道技术。 想着想着,他在火车有节奏的颠簸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13章 :2-7c,小雨 早上五点多,天蒙蒙亮了,火车过了河南商丘。 武葑醒了,其实他也没怎么睡好。硬座就是这样,根本不适合睡觉。他靠着椅背忽睡忽醒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很是犯困。他起身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人精神了不少。他照了照镜子,脸色有些憔悴。其实满车厢都是憔悴的面孔,有多少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睡踏实呢? 他要重温的就是这种“折腾”和“受苦”。当然,还有更苦的空调普快可以坐,只是那种列车耗时更长,他以前也没有坐过,所以他放弃了。 他坐着闭目养神。到了六点多,他去泡了一桶方便面,下面菜自然是薛荔有心为他打包的那一份牛肉。吃完扔掉垃圾以后,他继续闭目养神…… 中午时分,火车到达s市站。武葑拿了行李,排队下车。走出火车站,他有种陌生的感觉。s城火车站变化挺大的,站内地下一层比从前更干净了,坐电梯上了广场,武葑看到广场上也比从前更漂亮了。他上一次回来,还是2011年9月份的时候。他推着皮箱,背着公文包,走路去汽车站,然后买票坐大巴车回k市。 “这些年全国各地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多数城市的面貌都焕然一新了。s市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他边走边想着。“s市地处江南,临近上海,属长三角地区,相比较于中西部地区,发展得更好一些。不知道k市怎么样?”他坐在大巴车里,看着沿路的风景,心里问自己道。 一个小时以后,汽车到站。 他下车拿了皮箱,走出了汽车站。他背着公文包,推着皮箱走向55路公交车站台,站台就在汽车站出口不远处。正好有一趟停着。他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车上空座位很多。他投了一枚硬币,然后往中间的座位走去。他在后门口一个座位上坐下后,然后扶着皮箱看着窗外。车子启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到第一站。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到处都在施工。”施工表示这块区域正在建设中。 “不过以前回来时看到的施工路面肯定不是现在的路面,哪有一条路施工三四年的,除非是建地铁。”一想到地铁,他立即就联想到了西安的地铁,以及现在各大城市都有或正在建地铁。“地铁,也是一个城市快速发展的标志。” 他坐了三站路就下车了。他站在站台旁,掏出手机看时间,还不到两点钟。他沿路往北走到红绿灯路口,东看看西望望,不知道走哪边了。于是他给约好的中介公司的孙小姐打电话。 “孙小姐你好,我是武葑,从西安回来的,想租一套一居室的。” “哦,您好。您到我们公司了吗?” “还没有,我在红绿灯这里,我的斜对面有一家酒店。我去你们公司应该怎么走?” “您过马路到酒店门口以后再往西走。我刚忙完事,正好在这边,我在这里等您,我直接带您去看房子。” 武葑按照她说的走到斜对面的酒店门口,然后往西继续走。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身穿蓝色职业套装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往他这边张望。她身高一米六出头,身材苗条,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 武葑走到她跟前停下来,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孙小姐吗?” 孙小姐打量了他一眼,反问道:“您是武先生?” 她不敢相信,她接待的竟然是一个满脸憔悴、打扮得这样寒酸的客户,像过来打工的农民工兄弟。还好他的皮箱不破旧,他也没有提一两个编织袋什么的。她在心里犯嘀咕:“怪不得之前说只要租个单间或一居室呢。” “是的。武葑。刚从西安回来。”武葑没有注意到她的疑惑。 “您好,武先生,我叫孙郗媛,很高兴认识您。这是我的工牌。”虽然她心里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客户,但这毕竟是她的工作,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所以她把她的工牌递给武葑。 武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工牌,的确是她的名字。然后他把工牌递还给她,并问道:“你需要看我的身份证吗?” 她笑着接过工牌,然后说道:“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看房子如何?” 武葑说好。他希望最好今天就能定下来。他的确挺着急的,因为他托运的行李已经在路上了。没有住的地方,他不好接收那些行李,放酒店里肯定不合适。 孙郗媛说道:“武先生,您之前说想租个大点的单间或者一居室,我们这边没有那样的房源,只有二居室,您看可以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可以,先去看看。” 于是孙郗媛带着武葑拐进了旁边bl家园小区的南门。 孙郗媛手里拿着一张小区的楼栋位置图给武葑介绍:“这个小区的建筑一共有六行又六列,东边第一列由南往北依次是1、2、3、7、9和11号楼,第二列依次是4、5、6、8、10和12号楼,第三第四列和第三第四行中间有个幼儿园。它的南边是13到16号楼,北边是17到20号楼,第五列开始依次是21到32号楼之间的单数,第六列则是双数。整个小区一共有32栋楼,一个幼儿园,刚才说了,一个健身广场,在6号楼和8号楼中间。其他的小商店和快递站也有不少。我们要去看的是24号楼。你看,南门进来第二排最西边那栋楼就是,挺方便的。另外,小区还有四个门,东门在1号楼和2号楼之间,西南门在22号楼和24号楼之间,西北门在30号楼和32号楼之间,北门在20号楼和31号楼之间。” 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24号楼一单元。进了楼道,坐电梯上四楼,401室,最东边的一间。门是朝北开的。 孙郗媛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走了进去,然后请武葑进去。 武葑拎着皮箱走进门,然后开始四下观察。右边靠墙是一个到顶鞋柜,中间有一层空格,可以放一些出门携带的物品。前面依次是餐厅、客厅和阳台,整个空间除了一张圆形餐桌带四个简易靠背椅子和一套沙发外,别无他物。 孙郗媛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餐桌前,然后转到左边,指着左边介绍说那是厨房。 武葑把皮箱放在门口鞋柜旁,然后走过去目测了一下,大约两米五乘以四米的样子,还挺大的。门是玻璃移门,开在中间往右移。右边下面是木门柜,上面是三层玻璃柜,设计得还挺巧妙的。进门左边是橱柜,直到墙边烟道,烟道往右是窗户,窗户下是不锈钢水池,水池往右又是橱柜,直到门口,空了一米多的位置,那里应该是冰箱的位置。左侧橱柜上面有吊柜,中间是燃气灶和油烟机,右侧橱柜上面没有吊柜,靠近窗户的墙上有个燃气热水器。这厨房整体看上去还可以,两个人在里面做饭都宽绰有余。武葑心里这么想,然后他又在心里笑了,“哪里来的第二个人呢?除非租出去一间。” 孙郗媛对武葑说天然气可以直接用,不过里面气不多了,气卡在橱柜里的表上放着,用完了先充钱进去,然后去门卫室圈存,再回来插一下就好了。 武葑说好。他还真没用过天然气呢。 孙郗媛从厨房走出来后往左走了几步,进了一个房间。 武葑跟着。 孙郗媛介绍说那是次卧,大小是四米乘以三米,包含衣柜。 武葑看了看,除了墙边衣柜和墙上一个空调内机外,别无他物,连窗帘都没有。 孙郗媛说这房子里两个房间大小一样,房间里的东西也一样,只有衣柜和空调,两个空调都可以使用。 武葑看到,这个房间和厨房一样,窗户也在北边。 从次卧出来往前,是卫生间,大小是两米乘以三米,门在右侧。 武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门口左侧有一个台盆柜安置在墙角,台盆上面的墙上有一面大镜子,朝着南面,镜子下沿距离水龙头有五十厘米的样子,镜子上沿挨着吊顶板。台盆往前靠墙依次是蹲坑和淋浴房,窗户在东边墙上。 卫生间往前是主卧,窗户在南边。主卧和次卧一样,也是空空如也。主卧、卫生间和次卧的门都是朝西开的。 从主卧出来,孙郗媛走向阳台,武葑跟着。他瞥了一眼沙发,和餐桌一样,也是半新半旧的。阳台上右边有个拖把池,左边墙上有个五孔插座,旁边还闷了一个自来水管口,地上有个地漏。那位置应该是放洗衣机的。阳台上铝合金窗户外没有防盗窗,不过有一半装了纱窗。 看完整间房子,孙郗媛最后总结道:“这套房子面积是九十平米,实际除阳台外,七十平米多一点。您看,从东往西七米,从南到北十米。厨房北边往外突出了一米。阳台长四米,宽一米六。这些数据都是建筑图纸上标明了的,我们公司的同事也特意来量过。我说的尺寸都是室内尺寸。” 武葑点点头,表示满意。他说道:“整体看下来还可以,蛮大的,就是这墙面上太脏太破了点。”说完他指着墙上的涂鸦和坑坑洼洼笑道。 孙郗媛解释道:“房东家里有两个孩子,以前住这里的时候,孩子们还小。小孩子嘛,难免在墙上乱涂乱画的。现在孩子们长大了,这里也住不下了,就搬走了。” “这套房子一个月租金多少?” “一千五。押一付三。” 武葑在心里盘算着:这房子,自己一个人住,大了点,浪费了。以后看看能不能把次卧转租出去。这样一个月还能省几百块钱。于是他问孙郗媛道:“房租能便宜点吗?我可以一次性付一年的房租。” 孙郗媛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报的价格是公司定的,不议价的。您看这个地段是在市区,周边配套设施都齐全着呢。” 武葑听了,继续问道:“你说到配套设施,我顺便问一下,这个小区里每户有配车位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去物业公司租一个。只是不知道地面上还有没有空车位出租。这边车位挺紧张的。” “收费怎么样?” “每个月好像两百。具体你可以去物业公司问问,不知道涨价没。” “物业公司在哪里?” “在东边1号楼的11楼,我们公司在旁边2号楼的1楼。要不现在先去我们公司把租赁合同签了,然后我带您过去了解一下车位的情况。” 武葑想了想,说好。他实在不想再折腾着去别的地方看房子了,他得赶紧定下来。这小区环境一般,这房子也差强人意,他能接受。他想着租下来以后稍微布置一下应该还是不错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坐电梯下楼,然后往中介公司走去。武葑的皮箱自然随身携带。 第14章 到了中介公司,孙郗媛招呼武葑坐在一张玻璃圆桌前,然后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给他。 武葑言谢。 孙郗媛走到自己的工位上,从桌上的文件架里抽出两份提前准备好的租房合同模板,然后走到武葑跟前坐下来。她把一份合同和一支黑色中性笔递给武葑,另一份自己拿着,然后指给武葑看,哪些地方需要填写。合同最后的落款处已经盖好了中介公司的公章,只有经办人签字处和时间那里空着。 武葑慢慢看完了所有条款,没有问题,于是开始填写资料。最后他在落款处签好名字,然后把合同递给孙郗媛。 孙郗媛已在她那份上签好了她的名字,她把她那份递给武葑,同时接过武葑手里那份。她低头看了看合同,然后对武葑说道:“您看,两份合同上都是24号楼一单元401室,月租一千五,没错?” 武葑拿起手里的那份合同看了看,没错。然后他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份合同的条款,也没有问题。他填好资料并签好名字。他把两份合同递给孙郗媛,孙郗媛拿出一份还给他,说一份他自己留着。 接下来准备付钱,押一付三是六千。 孙郗媛带着武葑来到里面财务室,武葑付了钱,拿了收据。 孙郗媛把两把钥匙交给武葑。 武葑问孙郗媛可不可以把锁芯换成新的。 她说可以。然后她带着武葑去物业公司。 物业公司在1号楼的顶楼。询问后得知,地面已经没有空车位出租了,地库还有一些。 武葑说地库也行。 地库管理费稍贵一些,每个月三百。 武葑租了一个车位,付了一年的费用。 工作人员让他挑车位,他挑了一个靠近24号楼的车位。工作人员问他车牌号,他说车还没有买,等买了再来补手续。 孙郗媛之前还奇怪他刚回来怎么就有车了,她猜测他可能是租车开。现在听他解释后才明白。但她听到他要买车,心想他并不像她看到的那样寒酸。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刚才她对他以貌取人了。她初见他时,他一脸的憔悴,还穿着一身旧衣服和一双旧鞋子,俨然是一个农民工兄弟。说实话,她对他是有些瞧不上的。但他看了房子以后很快就决定租下来,并签了合同付了租金,她就已经开始对他有所改观了。现在他又说要买车,说明他并不是来打工的,而且还有些积蓄,要不然怎么买车呢?所以她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她暗暗观察着他,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不到。除了肤色稍微黑了一点之外,其实他还是蛮帅的。他与人交际彬彬有礼,蛮有风度。 她看着他和物业公司的员工交谈着,内心的小鹿却开始跳动了。 她关切地问他道:“为什么你不买了车再来租车位呢?” 武葑回答道:“今天既然来了,就顺便定下来好了。万一下次再来,24号楼附近的车位没有了呢?” 孙郗媛笑着说道:“听起来蛮有道理的。” 手续办完后,两人从物业公司下来。在1号楼门口,武葑和孙郗媛道别,并感谢她今天的热情服务。她说这是她的工作,他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好。 武葑推着皮箱走出小区东门继续往南走,走到红绿灯处右转,转进酒店。他刚才过来找孙郗媛时就看到了这家酒店。他进去开了一个房间。拿到房卡后他上楼进了房间,放下皮箱,打开后,他脱去旧运动服和运动裤,接着去卫生间洗了洗脚,并随手洗了袜子晾在卫生间里,然后他走出来躺倒在床沿上闭目养神,心里在盘算着:租的房子要入住,还得买一张床、一个冰箱、一个洗衣机和一些生活用品。除了厨房、卫生间和阳台,所有墙上都得贴好墙纸(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要买多少墙纸)。等这些事情搞好了再搬进去,起码得三天。明天先去买车,再去买家具和电器,然后找家墙纸专卖店买墙纸,最好能上门贴好。明天一天就把这些事情都落实好。他转念又想,墙纸专卖店这附近应该有的,晚饭后就可以去找。或许可以询问下孙郗媛,也许她知道呢。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孙郗媛发了条消息:“孙小姐你好,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墙纸专卖店?” 孙郗媛还没有下班,她正在整理今天的业务资料。她看到消息后回复道:“您还真问对人了。我表姐就是做这个的,她的店离咱小区不远,往西走一段路就到了。” 武葑回复谢谢。然后他去洗澡,洗完后走出来躺在床上休息。过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醒来已经六点出头了。他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然后下楼找饭馆吃晚饭。 走出酒店门口时,他正好遇到孙郗媛从他身后左侧走过来。 她还是那身行头,只是右肩上挎着包,正低头边走边看着手机。 显然,她是在等武葑。 武葑和她打招呼,心里却奇怪怎么这么巧。 孙郗媛看到武葑出来了,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他洗了澡睡了一觉以后,人精神多了,再加上换了一身新行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越发觉得他帅气了。 她明知故问道:“你住在这里?” 武葑回答道:“是的。这附近就这一家酒店,先住几天应付一下。等房子弄好了再入住。” 孙郗媛又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儿?” 武葑说道:“我先去吃晚饭,再去找你刚才说的墙纸店。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 孙郗媛说道:“我刚下班,准备去买点东西,然后回家吃晚饭。” 武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请你吃晚饭。然后麻烦你带我去墙纸店。” 孙郗媛看着武葑,满心欢喜。她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也不白吃你这顿晚饭,一会儿去了我表姐店里,我帮你砍价。” 武葑点头同意。他说道:“我对这边不熟,还得麻烦你带个路,找家饭馆。对了,既然是我请你吃晚饭,那就由你选地方和点菜。”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好啊。前面有个商业广场,是吃货们的天堂。” 武葑跟在她后面走着,他边走边打量着她的背影:一头黑色的短发,紧身西装衬托着她的蛮腰,很是好看。西装的下摆正好在臀部的位置。武葑看着她走路时扭臀的样子,很是享受。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观察女孩子。臀部往下是两条纤细的腿,在紧身西裤的束缚下更显得好看。武葑想道:她长相虽然一般,身材是真的好。 走了一会儿,经过一家医院以后,两人踱过人行横道,来到了一个广场。 孙郗媛带着武葑来到三楼一家自助餐厅。她对武葑说道:“就是这里了。” 武葑看着招牌,说道:“自助餐,蛮好的。”说完他上前买单。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门,入座。然后各自去挑食物。每人每次拿两盘,三个来回下来,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孙郗媛又去拿了两瓶果酒。 然后两人开始吃起来。吃了一会儿,孙郗媛举起酒瓶对武葑说道:“我很久没有来了,非常感谢你的款待。谢谢你。干杯。” 武葑举起酒瓶,和她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从下了火车到现在,他滴水未沾。在中介公司,虽然孙郗媛给他倒了水,但他心里着急签了合同去物业公司,所以一口水没有喝。后来在酒店里,他也没顾得上喝水就睡觉了。此刻他口干舌燥,迫切需要水分。而这果酒,正是久旱甘霖。 孙郗媛也一饮而尽。 然后两人继续吃喝聊。 武葑对她蛮有好感,觉得她热情大方,是个不错的朋友。 孙郗媛则有些芳心暗许的意思。 两人简单聊了一些各自的情况。 孙郗媛说她毕业于苏大,本地人,爸爸是中学语文老师,妈妈原来在学校后勤处工作,提前退休了。 武葑说了他的身世和工作经历,最后提了一句:他是回来寻亲的。 孙郗媛听了,爱恋之外又起了怜爱之心,她差点就哭了。她从小到大生活优越,但去年刚刚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失败爱情,所以她也没有那么脆弱了。她想把她的这个遭遇告诉武葑,但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对,应该是第一天的第二次见面;而这第二次,是她有意为之。她在心里暗暗欢喜,他们两人的这第一次共餐,有点相亲的味道。虽然她这段时间拒绝了她妈妈安排的好几次相亲,但她自己安排的这一次,她很喜欢。——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人俨然一对情侣。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两人酒足饭饱地离开。 孙郗媛临走前去前台开了发票。然后她带着武葑去她表姐的墙纸店。路上,她希望武葑能拉一拉她的手,那么这次“约会”就完美了。 可惜武葑“不开窍”。 于是她故意在红灯还有几秒钟时提前过马路,她给武葑创造机会。 武葑伸了手,可是他拉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衣袖。 她有些失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墙纸店。店门口招牌上有七个很醒目的霓虹灯艺术字:“蓓蕾墙纸专卖店”。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女店主看到孙郗媛,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媛媛,你怎么来了?” “我带客户来买墙纸。” “嗯嗯,太好了。” “这是武葑。这是我表姐金蓓蕾。” 互道你好之后,切入正题。 “您家墙面大概有多少平方的面积需要贴墙纸?”金蓓蕾问道。 武葑想了想,回答道:“一百二十平方。” “有那么多吗?”孙郗媛问道。 “差不多。我算过了。” “天花板上要贴吗?”金蓓蕾问道。 “天花板上?这个我倒没想到。不用了,上面应该没有墙面那么难看。” “好的。那请您过来看看喜欢哪种款式的?” 武葑挑了一款绿色草原的图案。 他问金蓓蕾可不可以上门贴好。 金蓓蕾说可以,不过得出人工费。 武葑说没问题。 孙郗媛替他们算好了价格:一卷墙纸六十厘米乘以十米,需要二十卷,原价三十五元,总共七百元;她改为一卷三十二元,需要二十二卷——等于是在原价的基础上送了两卷。然后上门贴好,人工费三百元,总共一千元。 金蓓蕾说人工费三百元不够的,两个人去贴,差不多要贴一天的时间,起码五百元。 孙郗媛说一人一百五十元一天可以了。 金蓓蕾说现在人工费很贵,一百五十元一天,她找不到人的。 孙郗媛不高兴了,她已经夸口要替武葑砍价的,她刚才在墙纸上只砍了三元一卷,已经很“客气”了。现在金蓓蕾在人工上不让步,让她脸上很是挂不住。她对金蓓蕾软硬兼施,金蓓蕾只是摇头。 两人僵住了。 武葑出来打圆场,加一百元。金蓓蕾想了想,勉强同意了。 孙郗媛说道:“人工上加一百,那墙纸上再减一百。就这么说定了。总共一千元整。” 金蓓蕾瞪着她,不说话。 孙郗媛背对着武葑,抛给金蓓蕾一个哀求的眼神。 金蓓蕾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苦笑了一下,答应了。 武葑付了五百元定金。然后他把一把门钥匙给了金蓓蕾,告诉她地址。 金蓓蕾接过钥匙,掏出手机记下地址,约好明天去贴墙纸。 武葑说他明天有事不在,贴好了把钥匙给孙郗媛,或者放到路口酒店的前台也可以。 孙郗媛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要去买家具和家电,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他问金蓓蕾一天能不能贴完。 她说可以。 他说他晚上过去验收,再来付余款。 她说行,如果他去的时候工人还在的话,余款也可以付给工人。 武葑说好,然后他打招呼准备离开。 金蓓蕾留孙郗媛再坐一会儿,陪她聊到打烊再回去。 孙郗媛说她还要去买东西。 武葑前脚刚走出店门,孙郗媛后脚就跟了上来。 两人边走边聊。原来她也住在bl家园小区,和父母同住。 走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小区南门口,两人停下来。 武葑和她说了再见,她只得挥手告别。 武葑继续前行,走去酒店。他没有留意到孙郗媛不舍的眼神,更没有留意到她看着他离开一直走到酒店的情形,她希望他能转身看她一下。可惜她失望了。 她黯然地拐进小区,当然没有买任何东西。 武葑心里着急回去做“功课”。酒店里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他打算去马路对面的小公园里看看。他回酒店放下公文包后就离开,只带了房卡,手机也没有带。他到了马路对面才发现,其实这个地方称不上小公园,只是一块绿化区,不过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空地,倒挺适合他练拳的。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就开始热身,他先打了几遍拳击和散打的动作,然后把九套拳都打了一遍,动作依然娴熟。然后他走回酒店,继续站桩。结束后,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去卫生间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开始劈叉。 同时他打开手机,看到孙郗媛两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朋友圈:“春天来了……”他突然感觉她像是在说她和他。因为她配的图很像他刚才买的墙纸的图案。他随即又自我否定道:“可别自作多情。她可不是你的菜。她除了头发是黑色的以及身材不错之外,离你的要求差了一些?她长得并不算好看,只能说还算看得顺眼,仅此而已。论长相,她比薛荔差多了。你不是改以薛荔为标准了吗?那她怎么可能呢?不要胡思乱想了,她不可能是你等待的那个人的,因为你对她没有一点儿那种感觉。”半小时劈叉结束后,他稍作收拾,关灯睡觉。他实在太累了,很快他就睡着了。一夜无话。 第15章 :1-6c,小雨转多云 六点的闹钟叫醒武葑。 他起床穿好衣服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了看。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有点冷。他去卫生间洗漱,洗完后走到窗口关上窗户,开始站桩半小时。结束后劈叉半小时。同时他在心里想着下雨就不下楼打拳了,得在酒店里找个大点的空地方。他拿了房卡出门,走到电梯口,发现电梯间里空间还可以,于是他开始热身,然后打起拳来。这期间,时不时地有人进出电梯,打乱了他的节奏。结束后,他慢慢走回房间。一路上他在心里想着:这是一次失败的“功课”,明天还是得换地方。回到房间,他稍作休息后下楼吃早餐。 酒店有的自助早餐,不过他下来得有点晚,没有几样好吃的了。 他喝了一碗白粥,吃了一根油条和三个煮鸡蛋。吃完早餐,回到房间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看了一眼之前在西安就搜索好的4s店的地址。 他下楼走出酒店,打车前往。 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付了钱,拿了发票,言谢后下车。 他下车的地方就有一家4s店,他慢慢走了过去。 在展厅逛了一圈之后,他看中了一辆白色的七座进口旅行车。这是一辆展示车。他坐在驾驶位上感受了一下,还可以。 销售员给他讲解车的优势。 他别的没在意,当她说到“最后一排座位可以放下来变成五座车,那样后备箱就很宽敞了”时,他下车往车尾走去。 销售员给他展示了一遍后排座位的起降。 他挺满意这辆车两点。首先是它的后备箱空间大;其次它是自动挡的。他虽然拿到驾照很多年了,但这些年基本上没有开过车,所以只有自动挡的“电动车”他才敢立即上手开。 他和销售员讨价还价。 销售员咬定青山不松口。 武葑说这是展示车,而且他可以加一些配件和装饰,应该给点优惠。 销售员让他选配饰。 他选了方向盘加热、行车记录仪和感应式后尾门,最后又加了一套全车隔热防辐射膜。 销售员说把座椅改成真皮材质的,这样她就去申请给他最大优惠。 武葑想了想,不同意。 销售员说车上有些装饰品都是很大的折扣给他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武葑让步了,同意换真皮座椅。换了真皮座椅,坐着舒服的不也是自己吗? 销售员见武葑同意了,说会送他一些礼品,也算给了他一些安慰。 武葑签了购车合同。加上购置税和保险等费用,在他的预算之内。 四天后提车,然后去车管所上牌。 武葑叮嘱她车内一定要打扫干净,像新车一样。 她说请他放心。 武葑付款办完手续后离开。走出4s店,他发现雨停了,他走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家大商场。他走过去看了看,是熟悉的品牌。他在西安时时有光顾,知道入门规矩。但是现在既然走到跟前了,他决定进去试一试。果然,他被工作人员婉拒了。他和她“磨”了一会儿,她还是放他进去了。于是他在里面溜达了一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烹调配料等。付款出了门,他才想到他还住在酒店里呢,他买的这些东西暂时还用不到。这里面的商品,价格不算便宜,但买多了可以打折,会员时不时有惊喜价。所以团购会员群体才是他们的主要客户,尤其不差钱的那种,或者有购物卡的客户。 “以后公司成立了,采购可以考虑这里,商品质量还是不错的。也可以买点购物卡给员工当福利,或者回赠给办年卡的学员,也是可以的。”武葑回去路上这样想。他打车回酒店。 回到房间放下东西,稍作休息以后,他下楼在酒店餐厅吃了午饭,然后他打车去了家具城,选了一张一米八乘两米的木板床和一个六十乘一米二的书桌,书桌上配有一个书柜。明天送货安装。 然后他又去商厦买了冰箱、洗衣机和饮水机。这些电器也是明天上午送货,洗衣机的安装另外电话通知。 路过手机城,他又进去买了一个新手机,华为ate8全网通(4+128)的,4200元,付的现金。他现在用的手机,还是之前老鲁公司配的那个。打的回。 他走进小区南门时,看到路边有一个电信宽带的宣传易拉宝,他想着现在用的手机号码还是西安的,用了好多年了,不便停机(手机里很多程序都绑定的那个号码)。为方便起见,还是得办一个本地的手机号码,而且租的房子里也得用宽带,以后新房子里还得用。于是他按照易拉宝上的地址找过去,很快就到了。他走进营业厅,和营业员简单交流之后,他参加了一个充话费选套餐送手机和宽带的活动。他交了两千元话费,然后选了一个手机号码和一款手机,营业员帮他搞定一切,顺便帮他把老手机里的卡(卡套+nano-si卡)去掉卡套,装到ate8里,开机,可用。他拿了手机和发票,留下了地址,营业员说工程师明天上午去安装宽带,他得自备路由器,如果想买,营业厅也有。武葑愣了一下,心里想:网购的话只怕明天来不及收到。他随即付钱买了一个路由器。收好发票和路由器后,他走出电信营业厅。 他往酒店走时看到路边有一家花店。他想到贴了墙纸的房子得买些绿植,于是他走了过去。 店里两侧墙边各有一排木制花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花草,绿意盎然。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花盆和肥料。 一位女士背对着他,半弯着腰,站在店中间右边的一个花架旁打理着一盆花。 武葑站在玻璃门外不动声色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她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任由它们随意散落在前胸和后背。她上身穿一件乳白色的宽松毛衣,裤子是一条黑色高腰阔腿绒裤,脚上穿着粉色的棉袜和白色棉拖鞋。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令武葑不忍打扰。过了一会儿,她打理完了那盆花。她挺挺腰,站直了转过身来。 她发现武葑正站在门外出神地看着她。 她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武葑回过神来,他退到一边。 老板娘推开门,轻轻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买什么?”声音温柔而甜美。 武葑差点被这声音“融化”而摔倒,得亏他是个练家子。他踉跄了一下后站稳,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她。他看到了一张清新脱俗的脸,俊美无比。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感觉大饱眼福,舒服无比。 老板娘在他“无礼”的时候已经返身往店内走了。 武葑走进店里,慢慢地说道:“我看到了比这些花更美的,都忘了我要买什么了。”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讶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能这样解释:他的脑袋懵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他和薛荔那么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肉麻的话。那不是他的风格。 老板娘反倒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可能经历得多,“免疫”了。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您这把戏只适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适合我这样的已婚女士。”她这是明确抗拒武葑的“挑逗”。 武葑继续说道:“我这是实话。传说中的花仙子也不过如此。” 她没有接话。 武葑自讨没趣。 气氛略显尴尬,停顿了几秒钟,武葑问她,房子新贴了墙纸,可以买些什么花草吸收异味。 她说可以买些绿萝。 武葑询问价格。 她说小盆十五元,中盆三十,大盆五十。 武葑问买多了有没有优惠。 她说可以适当给点折扣。 武葑说先看看小中大盆的尺寸。 她介绍说小盆直径十厘米左右,中盆二十厘米,大盆三十厘米。然后她指着旁边一盆一米多高的绿植说道:“这种绿萝柱也不错,一个房间里放一两盆就够了。” 武葑看了看那盆绿萝柱,下面是一个近半米高的白色陶瓷螺旋盆,往上是一米左右高的大叶片绿萝,中间一根大约五厘米粗的棕色圆柱凸出在叶片中间。 武葑问老板娘多少钱一盆。 她说350元。 武葑在心里盘算:主卧两盆,次卧两盆,餐厅和客厅各两盆,总共需要八盆。他问她买八盆这样的绿萝柱能打多少折扣。 她愣了一下,又想了一下,回答说打九折。 武葑算了一下,九折是315元一盆,总价是2520元。武葑说贵了,八盆2000元。 老板娘听了,直摇头说不行。 武葑说后面还要买三四十盆呢,这次权当友情价了。老板娘说她开着店,不能不赚钱。最后她加了200元。 武葑问能不能送货上门。 她问送到哪里。 武葑说就在后面小区。 她说可以。 于是成交。 她说店里只有一盆,明天一起送货可以不? 武葑说可以。他留了地址和电话,然后扫码付款。他问她付多少定金? 她说不能只付定金就送货上门。 所以武葑付了全款,然后让她开一张收据给他。 她照做了,然后在收据上放了一张名片,用订书机订好后递给武葑。 武葑接过去看了一眼后折好,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苏阳。 临走前他又对她说送货前请提前半小时打电话给他,确认他在家或能及时赶回去。 她说好。 武葑言谢后离开了花店。可是,他的身体虽然离开了,他的心却留在了那里。 第16章 走在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她。她的长相在薛荔之上;她的身材与薛荔不相上下,不过都比孙郗媛差了一些。长相和身材这两样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气质,她举手投足间那种优雅的气质,是薛荔和孙郗媛所没有的。薛荔虽然是文科出身的才女,但多年的销售经历使她变得强势;当然,她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所以她尽管对武葑总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态度,但她就是没有这种优雅。想到这里,武葑突然停下脚步,他脑子里一激灵,想起他的妈妈来——没错,妈妈也有这种优雅!她洗衣服,做饭,做手工等等都给他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他突然记起来很多事,妈妈就是这样优雅的妈妈。即使给他穿衣服,她的动作都是优美无比的。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内心深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妈妈的模糊印象,就是她的优雅气质。他站在马路边上,扭头面带微笑地看着花店门口,他不禁感谢起苏阳来——是她的优雅让他记起了他记忆深处妈妈的优雅形象。她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她。可惜她已经成家了。 “造物弄人!”武葑咕哝了一句之后,回头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撞上了路中间的小花坛,他有些神魂颠倒了。他把撞歪的小花盆复位后继续往前走。 回到酒店房间,他才想起来他是要去出租房看看墙纸贴完没有的,以及放下路由器。他准备出门时,想起来在大商场里买的东西来。他拎着那些东西和路由器出了门,走到电梯门口等电梯时,他看着手里的东西,自言自语道:“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把这些东西带过去了。” 到了出租房门口,武葑看到门虚掩着,他心想应该还没有贴好,要不然不会不锁门的。他推门走进去,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正在阳台门口贴客厅东面的墙,西面墙直到门口鞋柜处已经贴好了。进门左边的墙上、和餐厅一小块(即卫生间外)还没有贴。 两人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武葑。 武葑拎起右手的东西,解释说他是房主,然后问他们还要多久能贴好。 女人问他进门左边墙上要不要贴。 武葑说当然要的。 女人说那到吃晚饭前估计来不及了,晚饭后继续,今天一定贴好,最晚不会超过八点钟。 武葑说好。他把手里的东西各就各位后(厨房一部分,卫生间一部分,阳台一部分,垃圾桶几处都放了一个,抽纸放在餐桌上,路由器放在了沙发上),走进了主卧看了看,再去次卧看了一眼,觉得效果还不错,然后和夫妻俩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走出电梯站在一楼楼道口,武葑掏出手机看时间,四点五十分。他想着吃完晚饭到七点半再过来,那七点半之前这段时间该干什么呢?在小区附近逛逛,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也好。于是他在小区里往北走,走到北门外,是一条弄堂,两边有很多店铺,也有几家小超市。武葑沿着弄堂往西走,没有看到满意的饭馆,走到十字路口,他左转继续走,边走边想:“如果还是没有就索性回酒店吃晚饭。” 这是一条往东南方向歪斜的街道,街道两边也有很多店铺,武葑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接近南边路口的地方看到了一家顺眼的饭店:“老地方酒家”。他走进去看了看,店里挺干净整齐的,只是还没有客人在用餐。餐桌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油污或者水渍。武葑在门口一张桌子上坐下来,伸手叫服务员。服务员拿来菜单。武葑扫了一眼服务员,她衣着整洁。武葑看着菜单,点了油淋生菜和莴苣炒肉片,再加一份米饭。服务员记下后说请稍等,然后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她端过来一杯热水。 武葑问她添米饭要不要算钱。 她说不用,管饱。然后她指了指柜台旁边的桌子,说自己去那边盛就行了。 武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柜台旁的桌子上有两个大电饭锅,都盖着锅盖,一个上面放了一个盘子,盘子里面立着一把白色的饭勺。米饭应该在另一个电饭锅里。 不到十分钟,服务员端上两个菜和米饭。 武葑看了一眼,菜色还可以,生菜绿油油的,没有枯黄的叶子;莴苣片都是好好的,没有挖洞缺角的;米饭是新米煮的,而非陈米。 武葑看着很满意,就着菜干起饭来。 这时候店里也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 他很快吃完了一碗饭,然后他又去添了两次米饭。吃完三碗饭和两个菜,他买单走人。32元,有些贵(油淋生菜10元,莴苣炒肉片20元,米饭2元)。他想着下次点一个菜就行了。 这家饭店离小区西南门不远,出西南门过马路走一两分钟就到了,挺方便的,下次自己不做饭就来这里吃好了。 天色已经黑了,他看看时间,六点半,心想着去租的房子里有些早,可此刻又不知道做什么,于是他往酒店方向走,没走几步,他看到了花店——营业中。 他走到门口,站在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中间隔着的铁栅栏一侧,往店里看。 店里开着灯,苏阳一个人在忙碌着,还是背对着他。突然,他看到苏阳侧身抬了抬头,用右手手背捋了捋头发,然后继续低头摆弄花草,一连串动作还是那么优雅迷人。 武葑担心被她发现,心里又不肯走,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退回到红绿灯路口,趁着绿灯跑过人行横道,然后跑到花店正对面的位置停下来。他站在这边的铁栅栏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店里的苏阳——此刻,他希望自己的双眼是一对高清摄像机,能够清楚地记录下她的一举一动——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眼前的情景,已印在他的脑海里,和妈妈的形象混合交织在一起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店里的灯关了,苏阳站在门口锁门,然后转身看着他的方向。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隔着宽阔的马路看了几秒钟。 武葑有些不知所措,他怀疑苏阳发现了他。 他看到苏阳拿起手机打电话,没过几秒钟,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苏阳。 武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接了该说什么呢?心里正乱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按了接通健。 “武先生你好,刚才花圃基地送过来四盆绿萝柱。我本来想明天一起给你送的,但看到你在对面,就想着一会儿先送过去,你看怎么样?” “哦,哦,好的。”武葑没想也没法拒绝。 “那我先去找辆三轮车,你等我一会儿。” “好。”说完她挂了电话,往西走去。 武葑也往西走了几步,等了一会儿红灯变绿灯了,他立即跑过人行横道,然后左转看着苏阳的背影。 她在下一个路口往右转了。 武葑很想跟踪过去,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转身走回花店门口等着。透过玻璃门,他看到店门口的里面依次往里摆着四大盆绿萝柱,和下午看到的差不多。 第17章 过了一会儿,苏阳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瘦削老头,他推着一辆小三轮车。三轮车在门前一米处停下。 苏阳开门,然后开灯。 武葑自觉地当起了搬运工。他走进店里,双手抱起最里面的一盆绿萝柱,感觉不重,看着倒像挺笨重的样子。武葑抱着绿萝柱走到三轮车旁,他发现苏阳已经在三轮车里铺好了一层气泡垫,他把绿萝柱放进三轮车里一个角落的位置。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苏阳和那位大爷一起抱着一盆绿萝柱走出来了,他急忙闪到一边让路。在他们摆放的时候,他走进店里抱起第三盆绿萝柱往外走。很快全部搞定。 苏阳进店里洗了洗手,走出来时递给武葑两张湿纸巾。 武葑接过去擦起手来。 苏阳关灯,然后锁门。 接着,武葑带路,大爷推车,苏阳押运,三人慢慢地往小区南门走去。进了南门,走了一会儿就到了24号楼一单元楼下。大爷锁好三轮车,三人继续按刚才的分工开始搬运,四盆绿萝柱都搬到电梯口以后,苏阳按着电梯开门键按钮,武葑一鼓作气把四盆绿萝柱都抱进了电梯。然后大爷留下来等,武葑和苏阳坐电梯上楼。到了四楼,苏阳继续按着电梯开门键,武葑继续一鼓作气。 四盆都搬出电梯以后,该怎么搬进家门呢? 苏阳提议四盆都由两人一起合力搬。 武葑喜出望外。不过他还是虚伪地客气起来:“只怕会弄脏了你的衣服。” 苏阳微微一笑,说:“不会。” 于是两人合抱着一盆绿萝柱往401室走去。 到了门口,武葑发现门开着,他知道贴墙纸的夫妻俩还在忙。 接着第二盆、第三盆、第四盆。然后武葑拉开门,两人继续合作,合抱着绿萝柱进门。 一对中年夫妻正在餐厅里贴墙纸,还差卫生间门口一小块没有贴好。墙纸的味道不浓,但还是能闻到。 武葑和苏阳合抱着绿萝柱走在客厅,然后在沙发旁放了下来。 武葑让苏阳去洗手,剩下三盆他自己来就行了。其实是他嫌两人合抱着走太慢,而且他容易分心。 苏阳犹豫了一下,说好。 武葑走出门口抱起一盆绿萝柱就走,很快四盆绿萝柱就在客厅里整齐列队了。 苏阳没有离开,她站在餐厅里等武葑。 武葑去厨房洗了手,走出来时看到苏阳的手还是湿的,他从餐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四张抽纸,递给她两张,然后送她下楼。 分开前,苏阳说另外四盆明天下午送过来,她会提前打电话给他。 武葑说好。他站在楼道口看着她和大爷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身上楼。在电梯里,他心里酸溜溜地说道:“她丈夫真是好福气。” 他上楼等了十几分钟,夫妻俩终于完工了。 武葑看着贴好墙纸的餐厅和客厅,很是满意。他付了余款500元,然后收回了钥匙。 互相言谢后,夫妻俩离开。临走时,男的告诉他多余的墙纸在门口鞋柜里。 武葑说好,然后关上门,他把两盆绿萝柱抱进了房间,两个角落各一盆,然后把窗户打开了五厘米左右的缝隙通风。他怕夜里下雨,不敢托大。接着他走到客厅里,把一盆绿萝柱抱到主卧那侧的角落里,另一盆留在原地。他又去阳台上开了点窗户通风,接着是次卧,都留了五厘米左右的缝隙。最后他回到餐厅,准备离开回酒店。他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么大的空间不正好可以做“功课”吗,何必着急回酒店呢?于是他走去阳台站桩,结束后开始在客厅里打拳。九套拳法和拳击散打动作都完成以后,他出门回酒店。 回到酒店以后,他先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劈叉,同时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一些事情。 苏阳的出现,差点让他把正事都忘记了。他摇摇头,笑自己太傻。 第一件正事是房子要装修,得找装修公司。然后等提了车,去一趟瞿家庄,看看能不能在年关将至的这个时候打听到妈妈在上海的一些信息,毕竟过年了,很多在外务工的人都会回到家里,但愿能碰到好运气。 他的思绪再次回到装修上来。该怎么找装修公司呢?想了一会儿,他想道,是不是可以问一下孙郗媛呢?她是“土着”,也许有认识的也说不定。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孙郗媛发消息:“孙小姐,你好,打扰你吗?” 孙郗媛秒回:“欢迎打扰。不过以后最好别称呼我孙小姐,太生分了。称呼我什么,你看着办。” 武葑看了消息,没细想,他回复道:“我想问一下,你有认识人在装修公司工作吗?” “怎么了?你要改装出租房?” “不是。我有房子要装修。本来想自己找装修公司,但是没有头绪,所以跟你打听一下。” “哈,你又找对人了。我最好的姐妹就在装修公司做设计。” “你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不能。”孙郗媛想和武葑开个玩笑,解释说她也是单身,所以不能。但手快先把“不能”两字发出去了。发出去以后她又觉得不妥,于是又立即撤回了。 不过武葑还是看到了。他问道:“为什么?” 孙郗媛想了一会儿,回复道:“这样,明天下午,我和我姐妹会去马路对面的商厦里健身,那里顶楼有个健身房,你去那里找我们。我让她带名片过去,你们见面聊,怎么样?” 武葑回复她:“好。下午几点?” “两点到三点半。” “好。” 事情解决了,直接言谢说晚安好像有点太不近人情,所以武葑又唠叨了一句:“这么冷的天,你们还去健身吗?” 孙郗媛也怕武葑回复“谢谢”和“晚安”这样客气的结束语,她正想着说点什么,武葑的消息来了。她看了很开心,立即回复道:“天冷才要去运动嘛。” 武葑自寻烦恼,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了。他想了想,回复道:“我在你们结束前几分钟去等你们。” “你早点来好了,你也可以运动一下。” “我就不了。”他原本想接着说“我拿了名片就走。”但一想似乎不妥,至少该请人家喝杯热饮什么的。于是他接着写道:“等你们结束了,我请你们喝东西。” “喝东西可以,但你还是得早点来。”孙郗媛想在武葑面前展示一下她的柔美身姿,她希望借此打动武葑。不过,她同时也矛盾,论长相,她的闺蜜梁芝华比她好看一些,两人的身材又不相伯仲,她怕自己无心插柳,给他们俩做嫁衣。她一时忘记了梁芝华的情况了。 武葑想不到不能早去的理由,只得同意。“那好,我两点多过去。” “你不能晚于两点半。”她没有让武葑两点就过去,因为前面是跑步热身,两点半那时候是她们的最佳状态。她猜武葑会在两点半左右到。 “好的。谢谢。晚安。” “晚安。” 武葑心想,到时候去了先要到名片,然后随机应变,找个理由离开,到三点半前再过来请她们喝饮料。看到孙郗媛的消息以后,他没有再回复。他看看时间超过十五分钟了,于是他调整姿势,变横劈叉为竖劈叉,然后在手机备忘录里开始写日记。他记下了回来以后遇到孙郗媛和苏阳的情形,并记录了对苏阳的暗恋之情。劈叉结束后,他稍作收拾,就睡觉了。一夜无话。 第18章 :星期日,0-6c,小雨转雨夹雪 和昨天一样,六点的闹钟叫醒武葑起床。他洗漱后站桩和劈叉各半个小时。结束后去自助餐厅吃早餐,今天下去得早,早餐比较丰盛。他吃了一碗小米粥、三个煎蛋、一段玉米棒、两个菜包、一份蔬菜沙拉和一些水果拼盘。吃完回房间稍作休息后,他背着包走去出租房。时间还早,他过去练拳。 路上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迎着蒙蒙细雨,快速走着,到了以后稍作收拾,他怕早餐吃得太饱,直接剧烈运动不好,就先站桩十分钟再开始打拳,而且先打的是三套太极拳。等所有拳法打完,已经九点钟了。他坐在沙发上等电话,上午有三拨人会上门。 第一个电话是电信工程师打来的,说过来装宽带,马上到。他站起身来在餐厅和客厅的墙上找网络信号箱,自然找不到了。因为墙上贴满了墙纸,原来在哪里他没注意过,所以实在想不起来。他只能指望工程师对小区的房子结构熟悉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他去开门。 工程师到了。他戴上鞋套走进门。 武葑先问他知不知道网络信号箱在哪里。 他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武葑。 武葑解释说房子是租的,然后请人贴了墙纸,可能把网络信号箱盖住了。 工程师走到鞋柜那里,打开下层鞋柜的门看了看,说没有。然后自言自语道:“应该在这附近墙上的。”他在鞋柜旁边蹲下来,然后用手指敲墙面,往南敲了大概半米远,终于找到了。他问武葑怎么处理。 武葑说最好找到整个箱子的区域,然后用美工刀划开三面。 他照做了。宽带很快就接好了,然后是接路由器。工程师建议路由器不要放在网络信号箱里,而是放在墙上一个高点的位置,只是这样网线就得走明线了。 武葑说他没有固定路由器的东西。 工程师说双面胶就行,他有。于是按他说的布置了一下。网线露在墙纸外面太难看了。 武葑想了想,说要不把路由器粘在鞋柜侧面,网站走下面,沿着贴脚线上面走到鞋柜那里,再沿墙角拐到鞋柜侧面的中间,也只能这样退而求其次了。 工程师照做了。路由器很快就安装好了。工程师打开电脑调试了一下,并做了测速。一切正常。然后拍了照。他帮武葑设置好wifi的账号和密码。 武葑用两个手机登录,都连上了。完美。他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了账号和密码。 唯一的遗憾是部分网线露在外面不好看,而且网络信号箱的盖板也关不上了。 工程师说索性把盖板拆了算了,然后贴块墙纸盖住,什么都看不出来。 武葑说好主意。他想起来还有点墙纸在鞋柜里,一会儿自己贴就行了。 宽带安装好了,武葑在工单上签了字。 送走工程师,他找出剩余的墙纸,很快就贴好了。只是贴脚线上和墙角的网线还是露在外面,他正考虑着该怎么遮盖,手机响了。 是家具准备送货了,打电话来确认家里有人没。 挂了电话,武葑开始贴墙纸,贴脚线上面实在不好贴,贴了反而更难看,他只得放弃。墙角还好,他很快贴完了。还有些剩余,他放进了次卧的衣柜里。接着他开始打扫卫生,还没打扫完,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家具到了。两人把床和书桌的散件都搬进门,问武葑装在哪里。 武葑关好门,领着他们往主卧走去。 手电钻的嘈杂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很快床和书桌就安装好了。 就位以后,武葑验收,没有问题。他付了余款500元。 两人离开。 他打扫干净房间,看着木板床,想着,没买席梦思床垫,就得多铺几层褥子。这让他想起西安寄回来的东西该到了。褥子和被子什么的都在其中,其他就是书了。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他的“笔记本图书馆”。他奇怪怎么还没有接到提货电话。明天就要住进来了,不能没有床铺啊。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送家电的已在路上,五分钟以后到。 武葑走到阳台,拿湿抹布擦干净了洗衣机的地盘。然后又去厨房擦了一下冰箱的地盘。 才停下手里的活,手机又响了。他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接通了电话。 送货车已在楼下。 武葑说马上下来。他拿了钥匙关门下楼。 司机已在卸车。三件家电走了两趟。武葑搬了饮水机。 冰箱拆箱,就位。 武葑准备插冰箱电源,司机阻止了他。他说先放两个小时再通电。武葑问为什么,他说厂家这么交代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武葑只得作罢。洗衣机搬到阳台上以后没有拆箱,司机说等安装人员来了再拆。只有饮水机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武葑在收货确认单上签了字。司机离开后,他拆了饮水机的包装箱,然后把饮水机摆放在绿萝柱旁边,再把纸箱拎到次卧收着。 “接下来还得找到买桶装水的地方,小区应该有?”他想道,“冰箱到了,就可以买些水饺了。”荠菜馅是他的最爱。在西安十多年,他常吃的主食除了米饭,就是水饺。(这玩意儿上大学以前他从没有吃过,小时候只有馄饨,不过妈妈离开家以后,他也很少吃得到。他大学里第一次吃水饺是在学校中区食堂——那时候学校中区有好多餐饮小店,包括之前说的米线摊,后来建了康桥苑就都搬了——他一口气吃了五十多个。打那以后,他就喜欢上了水饺。)回了昆市以后,他在小区附近没有找到卖手工水饺的店,他想着只能去超市买速冻的,现在冰箱到了,就可以存点货备用了。他继续打扫卫生,等全部收拾干净,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洗了洗手,挎上包出门,准备去昨天那家“老地方酒家”吃午饭。路上他想着吃完饭到两点之间的时间内该做什么。不经意间,走到了花店门口。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扭头往里看。 他看到苏阳背对着门,正和一个坐在柜台里的中年男子聊天,两人很是亲密。武葑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地上,没有绿萝柱,他迈开脚步往前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也没有资格这样,可他心里就是有些不痛快。他告诉自己,还是尽快忘记苏阳。可是没有替代的人,加上她的花店开在这里,来来回回总能看见,怎么忘得掉呢?关键还是心态得摆正,要从心里说服自己:她已经是别人的菜,不可能成为他的菜。那他的菜又在哪里呢?他不禁想起了薛荔,她已经很优秀了,他却不懂得珍惜。可他心里又冒出另一种声音:她就是不符合他的要求,所以才不能接受。只有像妈妈那样的女人才可以,譬如苏阳。他的思绪又绕回来了,或者说,他还是没有绕开苏阳。 第19章 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酒家里的一张空桌子旁边。 服务员过来让他点菜。 他只点了一个油淋生菜和一份米饭。 服务员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就这样。他很想喝点酒,但想到下午还要去见孙郗媛和她的姐妹,就作罢了。他一口气干了三碗饭,吃完后付钱离开。路上,他想好了,回酒店午睡。睡一觉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他被一点五十分的闹钟叫醒,洗漱一番后,他挎着包出门。 目的的很近,马路对面的商厦,他很快就到了。 他坐电梯直上十一楼。十一楼的大半层都是健身房。 他在门口驻足观望,健身房里面空荡荡的,压根没有人。门口有个柜台,看不到人。健身房南边靠窗是一排跑步机,北边靠墙是各种健身器材,中间是宽宽的过道,过道尽头即西边是休息区,有几张圆桌和一些圆凳。他在门外沿着玻璃墙走了一个来回,透过玻璃墙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确没有孙郗媛的身影。 他站在门口正纳闷着,柜台里面突然站起来一个中年男子,吓了他一跳。 他走过来问武葑是不是来健身的。 武葑说不是,他是来找人的。 他疑惑地看着武葑。 武葑解释说约好在这里见面的。 他问武葑约他的人是谁。 武葑说姓孙,是个女孩子。 他奇怪地问武葑:“不是约的两点半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们还没有到吗?” “到了,在准备呢。” 武葑没明白他说的准备是指换衣服。 他正疑惑着,中年男子说道:“你来都来了,要不也进来练练?” 武葑摇摇头说不用了。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那就进来坐坐。” 武葑还是摇摇头。他站在原地,看着健身房门口,等着孙郗媛出现。 中年男子见他不好沟通,就走回门口的柜台里去了。 武葑踮脚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脑袋。原来柜台里面凳子较矮,台面又高,挡住了他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等到孙郗媛在门口出现,不过他隐约听到了里面有女孩子的嬉笑声。 原来健身房里另有乾坤,西北角落里还有更衣室和洗手间等。 孙郗媛和梁芝华换好衣服,边走边打闹着从里面走出来,往跑步机那边走去。两人都穿着黄色的运动衣和紧身运动裤。她们没有发现武葑。 武葑正想和她们打招呼,中年男子站起来朝她们喊道:“小孙,你约的人到了,在门口呢。” 孙郗媛惊讶地看着武葑。 她和梁芝华一起朝门口走过来。到了跟前,她的脸红了。她嗔怪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武葑说道:“我一会儿还有事。所以……” “什么事呀?”孙郗媛老大不高兴。 武葑没想好对策,情急之下只得说有货送到出租房,他得去等。 孙郗媛一听是等,就说道:“等的话就无所谓了,等电话就行了,电话打过来了再回去也来得及,离得又不远。” 武葑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孙郗媛拉着他进了门,说道:“你陪我们一起跑步怎么样?” 中年男子听了,拿出一张宣传单来,请武葑办张年卡。 武葑说不用了。 他又说可以给他打八折。 武葑摇摇头。 孙郗媛一个劲地鼓动他,她希望能和武葑多见面,这是一个好机会。 武葑还是摇头拒绝。 中年男子又退一步,说要不办张500元的体验卡,一年之内可以来十次。 武葑还是不要。 这下搞得中年男子和孙郗媛都觉得没面子,气氛僵住了。 武葑只想问梁要了名片就走人。可是孙郗媛不介绍梁芝华给他认识,他不能直接开口向她要,而且看他们的穿着也知道,名片肯定不在身上了。 孙郗媛冷得直哆嗦,她朝中年男子说道:“龚老板,要不你让他体验一次,明年再考虑办什么卡。怎么样?” 龚老板想了想,说道:“行,小孙的面子必须给。今天体验一次,觉得好的话,欢迎你过了年来办卡。” 孙郗媛和梁芝华都觉得龚老板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想到武葑还是摇头。 孙郗媛和梁芝华都不解地看着他。 龚老板已经开始虎着脸了。 孙郗媛问他为什么? 武葑只得解释说自己有健身规划。 龚老板一听,来兴致了,他问武葑道:“不知道先生你是从事什么行业的,你的话听起来挺专业的。莫非是同行?”他的话里其实略带讽刺,他已经不想忍耐他的不爽了。 武葑本不想多作解释,像这样的陌生人,也就打这一次交道,何必与人多费唇舌呢。只是他看到旁边的孙郗媛和梁芝华都瑟瑟发抖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解释一下。武葑于心不忍,他说道:“要不你们去锻炼,我不能害你们挨冻。我晚点再来。”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他现在后悔来早了。 孙郗媛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走。她挺希望武葑这次“亏欠”她的,这样以后相处就好办了;即使自己和梁芝华冻感冒也无所谓——其实她们没有那么脆弱。 武葑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是走不了的了,所以他顺着孙郗媛走进了健身房,然后说道:“你们去跑步,我慢慢给你们解释,怎么样?”他真不希望她们受冻,由他担责。 孙郗媛看看梁芝华。 梁芝华是有苦难言,她不愿意陪着孙郗媛疯,但她又不便发作,所以她只能原地运动着以抵御寒气。她听到武葑说让她们去跑步,立即点头同意,甚至她已先朝最里面的跑步机跑了过去。 孙郗媛在后面跟着,恨得牙痒痒。 武葑和龚老板则慢慢走着。 武葑对龚老板道歉道:“老板,真不好意思,我辜负了您的热情。” 龚老板听他这么说了,也就不怪他了。他感兴趣的是武葑一会儿会怎么解释。他笑着说道:“我这里没事,那两位可不一定能轻饶你哟。”其实他的意思是孙郗媛和梁芝华可能要他破费了。他误以为武葑在追求他们其中一个。 武葑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认为只要解释明白了,她们俩自然能理解他。只是他该怎么解释才好呢?他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说。 武葑和龚老板走到最西边两台跑步机后面停了下来,他们看到孙郗媛和梁芝华才刚开始跑,不便打断她们,至少得等她们身体暖和了再说。这一点武葑和龚老板想法一致。所以龚老板邀请武葑去休息区小坐一会儿时,武葑没有再拒绝。 两人背对着孙郗媛和梁芝华而坐。 龚老板问道:“老弟先给我透个底,怎么样?” 武葑实话实说道:“我是练武术的,每天都有规律的训练计划。”——武葑后面这句话当然是托辞,他练功虽然有规律,但从没有作过计划。那是专业运动员的“专利”,他只是个业余的。 没想到龚老板一听,立即兴奋了,也来劲了。他说隔壁的搏击俱乐部是他外甥开的,可以过去参观参观;当然也可以切磋一下,以武会友,大家交个朋友。 武葑不想去,k市对他来说虽然不算陌生,但他其实也可以说是初来乍到,他实在不想惹事。再说他本来是来咨询装修的,何必节外生枝呢。所以他面露难色的摇摇头。 龚老板以为武葑不给面子,他觉得我真诚邀请你,你怎么可以拒绝呢?只是让你去看看,又不是要你的命。虽然他心里的确很有些不痛快,他也的确想让他外甥给武葑一点教训。他相信只要武葑肯过去,他就有办法说动他外甥和武葑动手,他外甥的水平他是了解的,他怎么看都觉得武葑不可能是他外甥的对手的。他怕武葑不肯过去,所以他变被动为主动,他给他外甥发了微信消息,告诉他健身房里来了一个武术同行。 果然,不到一分钟,门口出现了一个身高和武葑差不多高,穿着一身黑色长款运动服的年轻人,年龄估计还不到三十岁。他看到武葑和龚老板坐在休息区,一路小跑过来。 到了跟前,他对武葑拱手行礼道:“你好,我叫卞志超。” 武葑只得站起来拱手还礼:“你好,我叫武葑。” “你专攻哪一方面的?” 武葑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他想了想,说道:“传统武术。” “哦?竞赛套路?” “是的。” “考证了吗?” “考了初级证。” “没再往上考?” “工作忙,实在顾不过来。” “你不是专业的?” 这下好了,在真人面前露馅了。 武葑尴尬地摇摇头。 这立即引来龚保国鄙夷的目光。 卞志超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我好久没遇到同行了,你去我俱乐部那边看看,我们切磋切磋,怎么样?” 武葑摇摇头说道:“不要了?我来是找梁小姐咨询装修的事情的。” “装修?那你更应该过去看看了。因为我的俱乐部就是华姐的公司装修的。我舅舅跟她老板的关系还挺好的。” 卞志超这么一说,武葑不好拒绝了:他提了装修,人家要给他展示装修案例,他如果再拒绝,就没道理了。他只得点头答应。 卞志超很热情地拉着他一起走,暗中却在发力试探武葑的实力。 武葑自然感受到了,他只是借力化解,并不接招。武葑有自知之明,他的实战能力有限,比赵宝琮不少。但眼前这个卞志超,是专业的搏击教练,实力明显在赵宝琮之上。他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如果动起手来,自己怎么做才能不吃亏。他想来想去想到两个字:奇招。他只有等他露出破绽时出奇招打出寸拳,才有可能不败。但他又不太想那么做,倒不是怕他会受伤,他相信他的抗击打能力不会差,而且真动起手来,肯定是戴拳套的,寸拳的力道也有限。他是怕双方都不好看。武葑能确保的就是尽量不被他击中,这是他的难堪;万一武葑的寸拳打中了他,他更是加倍难堪;但武葑以偷袭取胜,也不见得有多么光彩。 两人走到门口时,武葑终于想好了对策。 龚保国这时候也站起身来,慢慢往门口走。他没有惊动孙郗媛和梁芝华。 她们俩跑步跑了有十来分钟,都已经汗涔涔了。她们停下来休息。 孙郗媛回头看向休息区,武葑不见了。龚保国呢,正朝门口走去。 孙郗媛朝他喊道:“龚老板,我朋友呢?” “去隔壁了。” “什么意思?” “和我外甥切磋功夫去了。” “什么?”孙郗媛大吃一惊,她以为龚保国和卞志超舅甥俩要欺负武葑。她立即跑过去拉住龚保国,询问情况。 龚保国在孙郗媛喊他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他对孙郗媛说道:“你放心,你那个朋友是练家子。” “啊?”孙郗媛和梁芝华异口同声。 但孙郗媛还是不放心,怕武葑受欺负,她准备冲过去看个究竟。 龚保国拦住她说道:“你别激动,你们先去换衣服,别一身汗之后再受寒了。我答应你们,在你们俩没到之前,他们俩不会动手。” 孙郗媛拉着他的手说道:“你说的啊,我们相信你。”说完她和梁芝华走去了更衣室。她原本想给武葑一个惊喜,让他一览她的曼妙身姿,并由此对她产生爱慕。结果武葑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快速换好了衣服,然后催促梁芝华快点。 梁芝华回复她八个字:“芳心荡漾,面带桃花。” 她伸手轻轻朝她砸了两拳。 两人赶到隔壁搏击俱乐部时,武葑和卞志超已经换好行头,站在正方形擂台上热身了。 第20章 武葑实在很无奈,卞志超说他不露两手,是不行的,倒不是说要扣留他,而是会缠着他。武葑只得应战了。 孙郗媛看到武葑的造型,大声喊道:“武葑加油!” 武葑在台上有苦说不出。 卞志超开玩笑说:“没想到我的主场居然有给你加油的迷妹,你看,我已经处于下风了。” 武葑苦笑了一下。 两人的拳套轻轻碰了一下以后,切磋开始。 卞志超自然是主攻的一方,不过一开始他也只是试探性的。 武葑早已做好准备,以躲为主,瞅准机会给予一击。所以他只是不停地移动脚步、低头躲闪,当被逼到角落时,他才不得已防守一两下,然后迅速逃离到中间宽敞处。 所以前三分钟,卞志超用了五成水平,没有讨到一点儿便宜,几次触碰也被武葑轻易挣脱了。于是他不得不全力以赴,认真对战。 武葑从卞志超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心思,他知道卞志超要来真格的了。他始终保持着刚才的专注与冷静。他自知自己的搏击技术不如卞志超,但也不怕他,他反应敏捷,脚步灵活,防守技巧全面。他对自己充满信心——这十几年的功夫练下来,他心中那颗火苗早已燃烧成火炬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许知白、薛荔和赵宝琮对他的照顾、关爱和帮助以及自己的一点好运气的原因在。总之,他站上擂台之后,必定信心十足,不惧怕任何对手。 卞志超很快展开凌厉的攻势,组合拳脚一波接着一波,打得武葑没有还手之力,还好他招架得住,他也没有准备还击。他增加防守力度,减少躲避,甚至不再躲避——其实他已避无可避。卞志超的猛烈进攻持续了将近两分钟,武葑都顶住并化解了。卞志超终于要喘息一下了,他向后退了退,深吸了两口气。他也惊讶于武葑的防守能力。 武葑也趁着此刻稍作喘息一下,不过他心里却想着:“如果赵宝琮在现场观战就好了,他一定能很快看出对方的破绽,而不像我这样还得摸索一阵子,这也意味着我还得再挨一两分钟打。还有,这场切磋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发给赵宝琮看,然后让他提出批评意见——他肯定会批评我打得太过保守,没办法,防守是我的强项嘛。”——当初他和赵宝琮对练,赵宝琮好勇,所以主攻;武葑喜静,所以主守。两人练了好多年,一个进攻越来越刚猛,一个防守越来越纯熟。但整体还是赵宝琮略占上风。卞志超的进攻,犹胜赵宝琮,但武葑今天却守住了,至少暂时还没有吃亏。 武葑和卞志超这两分钟的攻防战,使得台下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龚保国对武葑大大改观,他没想到武葑能坚持这么久,尤其他看到卞志超认真起来以后,武葑竟丝毫没有处于下风。 孙郗媛和梁芝华则早已吓得不敢出声了。她们从没有见过这么真实的打斗,尤其是孙郗媛,台上的武葑可是她的倾慕对象,她担心武葑可别被打伤了——她看到卞志超的那股子狠劲,也不相信武葑还能赢他。 卞志超双拳互击了两下,提醒武葑第二轮攻击要开始了。 武葑摆好防守姿势,丝毫不敢放松。 攻势还是和刚才一样凌厉,武葑尽力招架着,同时寻找着他的破绽。 抵挡了一阵之后,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破绽,但他立即放弃了。他判断那是个陷阱,是卞志超故意的。 卞志超也惊讶武葑没有上当,但他无法判断武葑是识破了他的伎俩还是压根儿没发现,于是他故技重施,换个方向再来了一遍。 武葑看破他的心思,自然还是不会上当。 同时,他发现卞志超在收左手的时候慢了半拍,也许是他左右不协调的缘故。武葑没有浪费这次机会,他直接一记直拳快速冲向卞志超的左胸口,但是在拳套快要碰到他的胸口时停了下来,然后后撤了一步。 卞志超愣了一下,立即后撤两步,举起右拳抗议道:“哥们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武葑拱手抱歉道:“兄弟,我今天本来是来谈装修的,可是阴差阳错惹出了这场意外,实在是始料不及。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搏击技术差你很多,所以我只能靠偷袭取胜,而这胜之不武。所以我才……” 台下突然响起了掌声。是龚保国在鼓掌。他朝他们俩喊道:“我是旁观者,看得比较清楚。我看你们俩都没有赢,也都没有输。” “胡说!”卞志超不同意,“明明是我输了。他刚才那一拳如果打到我,我就吃亏了。” 武葑问他道:“你对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就那么没有信心?老实说,我也担心我那一拳不能把你怎么样,结果反而把自己牵绊住,那我岂不是弄巧成拙?” “是这样吗?”卞志超将信将疑。 龚保国说道:“你不是录像了吗?到时候看回放。我看他出那一拳的时候的确有犹豫。我觉得这是他在这场切磋里唯一的败笔。” “哦?你有录像?”武葑问卞志超。 “不好意思啊,没有提前告诉你。我一向有这个习惯,录下来以后看回放,以便改正错误。” “太好了!” “啊?” “到时候给我一份拷贝好不好?我发给我朋友看。他在大学里当武术教师,他最近几年一直在研究散打。我们俩切磋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攻我守。我始终打不过他,因为我们互相太了解了。老实说,你还在他之上。因为你比我们都专业,我们俩都是半路出家的。他虽然从小就练红拳的,他们家也是武术世家,不过他大学毕业好多年了才开始正式练习散打,我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才开始练的。”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卞志超说道。 说完两人互相撞击拳套,结束了切磋。然后两人先后走下擂台。 武葑走在后面。他刚走下台阶,孙郗媛就一把抱住了他。 武葑因为戴着拳套,没法推开她。 梁芝华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注意形象。” 孙郗媛这才松开武葑。 武葑看到她眼睛里含着泪水。他问她道:“你哭是对我不信任吗?” 孙郗媛想解释,武葑不给她机会:“不信任我就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了。”说完他往角落走去,边走边脱下拳套。 孙郗媛愣在原地,这下,她的眼泪流下来了。 梁芝华要替她打抱不平,被她拉住了。 几分钟以后,五个人都坐在了健身房休息区的同一张圆桌跟前。 卞志超要请武葑吃晚饭。 武葑拒绝了。 龚保国问他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拒绝人呢?这一下午不到半天的工夫,你拒绝了我们三个人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梁芝华。 梁芝华无故躺枪,有口难辩。她不但不喜欢武葑,还觉得他很讨厌。 没想到武葑“杠上开花”:“她,我可不敢拒绝,我还指望她能给我一张名片呢。” 龚保国和卞志超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郗媛嘟着嘴不高兴,她对武葑说道:“自古宴无好宴,你当心晚上是鸿门宴!” 梁芝华也不愿意被他们打趣。她站起身来,拉着孙郗媛的手说道:“我们回去。” 龚保国问她道:“你们还有项目没有练呢,今天不练了?” “不练了!”孙郗媛气鼓鼓地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往更衣室走去。 武葑追上去问梁芝华要名片。 梁芝华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跟他们俩是狐朋狗友,他们和我老板挺熟的,你问他们要我老板的电话。” “那我改天去你们公司,也直接找你们老板?” 梁芝华停下了脚步。赌气归赌气,武葑如果不找她了,那这单业务自然也算不到她头上了,她不就少了一份提成了吗?她不能跟钱过不去呀。她让武葑等一下,过了一会儿,她背着挎包走出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武葑。 武葑接过去以后看了看,然后放入口袋里,接着说道:“我明天有事,后天早上九点去你们公司。” “好的。后天见。”说完,她冲着还在更衣室里赌气的孙郗媛大声喊道:“孙郗媛,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啊!我的情况你不了解吗?我会喜欢上别人吗?我会允许别人喜欢上我吗?” 孙郗媛听了,立即从更衣室里冲了出来,然后挽着梁芝华的手臂,边走边撒娇。经过武葑跟前时,她含情脉脉又委屈地看了武葑一眼,然后跟着梁芝华走着。 走到休息区时,两人停了下来。梁芝华对龚保国说道:“姨夫,我们回家了。再见。” 龚保国说道:“芝华,沈濬那小子……” “不知道,不要问我!” 梁芝华和孙郗媛手挽着手离开了健身房。 武葑也准备离开。 卞志超拉住他说道:“今天无论如何要一起吃晚饭。你不答应,我可不把录像给你的。” 武葑只得答应。 互加了微信之后,两人去俱乐部拷贝录像。 龚保国留下来收拾健身房。 原来搏击俱乐部的擂台上方装有五个拍摄擂台的摄像头,正中间一个,以及擂台四个角的正上方各一个。五个录像占内存太大,手机里放不下,所以五个录像只能上传到云盘。 武葑拷贝下云盘链接、记下提取密码后准备离开。 卞志超不同意,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武葑说他还有事,到时候发地址给他,他一定会去的。 卞志超这才放行。 第21章 武葑还没起身,手机响了。 是苏阳。 他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声音:“武先生你好,绿萝到了,你在家吗?什么时候可以送过来?” 武葑听了心情舒畅,他知道他的新手机开启了通话录音功能,这样就把她的声音录下来了。他告诉她现在就过去,等他十分钟。 挂了电话,武葑和卞志超打了招呼,然后又去健身房和龚保国打了招呼,最后包裹严实下楼,直奔花店。 外面下着毛毛雨,有点冷。 花店门口停着昨天那辆小三轮车,四盆绿萝柱已经放在三轮车里。 苏阳和那位大爷一起在店里等着他。 武葑和他们打招呼。 然后苏阳锁门,三人一起往小区南门走去。 这次还是大爷掌舵,不过武葑和苏阳都在后面“押运”。 路上,武葑心里阵阵窃喜,他又可以和她“共事”了。中午想好的“一切都过去了”,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路上,武葑想着待会儿自然还是照旧,武葑独自抱两盆绿萝柱到电梯口,苏阳和大爷一起合抱两盆。然后武葑和苏阳一起上楼。这次房子里不再有贴墙纸的夫妻俩,仅剩他们俩共处一室了…… 谁知走到楼道口,他发现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看到孙郗媛站在楼道里来回踱着步,显然是在等他。 武葑大感意外,问她怎么在这里。 她看看苏阳,反问她是谁。 武葑笑着说她是路边花店的老板娘,过来送货。 她听了以后放心了,随即圆场道:“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我夏天的时候也去买过几次绿植的。要我帮忙吗?” 武葑说道:“可以。”他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武葑和孙郗媛合抱两盆,苏阳和大爷合抱两盆。四盆绿萝柱很快放在了电梯口。 苏阳对武葑说道:“要不我就不上去了,麻烦你们两个搬一下。” 武葑心里不大愿意。 孙郗媛不想便宜苏阳,于是她说道:“是不是说好送货上门的?那就得说到做到嘛。再说了,我都替你搬了,不知道你给我多少劳务费?” 苏阳听了,只得留下。 武葑打圆场道:“上去洗个手也好,要不然一会儿开店门就弄脏了。” 苏阳说好。 孙郗媛嘟囔道:“心思可真细腻。” 武葑说道:“待会儿四盆我一个人搬进电梯,你们俩谁帮我按着开门键就行。” 电梯下来了。门一开,孙郗媛抢先一步走进了电梯。还好里面没人。 苏阳跟着她走了进去。她见孙郗媛手没动,就按了开门键,没松开。 武葑抱起一盆绿萝柱就往电梯里走,然后二、三、四。 苏阳松手,然后按了关门键。 电梯上楼。 在电梯里,武葑站在角落里,低头看着绿萝。有孙郗媛在,他愣是没敢“偷窥”苏阳。 孙郗媛站在武葑旁边,她一会儿看看武葑,一会儿看看苏阳,没有说话。她感觉得到,武葑对苏阳和对她是不一样的。她有些吃醋。她知道光从外貌上看,自己就差了她一截儿,所以她很有些羡慕和嫉妒。 苏阳站着闭目养神。 地上四盆绿萝柱,“看着”他们仨,也“沉默是金”。 到了四楼,电梯门打开,武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孙郗媛。 苏阳则按着开门键。 武葑一口气搬出四盆绿萝柱。 孙郗媛走出电梯间去开门。 武葑和苏阳合抱着一盆绿萝进门,放在了餐厅的墙边。 武葑让她洗手以后就回去,自己则继续搬。他出门时看到苏阳在孙郗媛耳朵边嘀咕。当他抱着第二盆绿萝柱进门时,他看到苏阳和孙郗媛坐在餐桌旁聊天,气氛很是融洽。武葑心里纳闷,苏阳给孙郗媛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她一下子这么安分了。 另两盆都搬进来放到次卧以后,武葑回到餐厅把一盆搬到鞋柜旁边,另一盆则放在卫生间的墙边。 苏阳看武葑摆放好了绿萝柱,就起身告辞。 武葑想送她,又不好意思,因为孙郗媛还在餐桌旁坐着呢。他只送苏阳到门外,然后说了一句“再见”,等了几秒钟以后他关上了门。转身走回到餐桌旁,他还没有开口,孙郗媛就问他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武葑看着她,点头说道:“是的,她很美,像个仙女。可惜仙女已经有主了,所以我只是欣赏她而已。” 孙郗媛笑着说道:“你还真像她说的那样,挺老实。” 武葑嘿嘿笑了两声。武葑坐下来后问她:“你来找我有事吗?” 孙郗媛说道:“我是来道歉的,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过我是在乎你,担心你才……” 武葑打断她的话说道:“其实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那些话的确太冲了,还害得你流了眼泪,也气得梁小姐差点和我拼命。” 孙郗媛噗嗤一声笑了,但随即又怀疑地看着武葑,然后问道:“你不会喜欢她?” “她绝对不是我的菜。”武葑说道。 “那我呢?”她先是低头作害羞状,随即又抬头看着武葑。 武葑看着她,竟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在脑子里思考着如何答复她。 孙郗媛嘟着嘴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答案了,我没她们俩好看,自然更加不是你的菜了。”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是不以貌取人的。不过我找女朋友是有自己的标准的。” “什么标准?” “至少得比我妹妹强才行。” “你还有妹妹?你不是说你孤身一人吗?” “是结义妹妹。” “结义妹妹?恐怕是无情郎的有情妹妹?” 武葑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你有她的照片吗?给我看看呗。” “没有。” “是真没有还是不肯拿出来给我看呢?我才不相信现在还有不往手机里放女孩子照片的男生。” “真没有。”说完武葑掏出两个新手机给孙郗媛看。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情,随即大声叫道:“啊呀,遭了!” 孙郗媛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突然想不起来,我的旧手机放在哪了。那里面可是有一张特别重要的照片的。” “是你那个妹妹的?” “不是,是我妈妈的照片,我好不容易从民政部门的资料上拍到的,这是我拥有的唯一一张妈妈的照片。换新手机的时候居然忘记导出来了。啊呀,旧手机放哪儿了呢?呀!该不会忘在营业厅里了?不会不会,应该是拿回来的。”他后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找公文包,翻遍了都没有找到。 他开始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他在餐厅里来回走着,同时拼命回忆昨天的情形:在手机城买了新手机以后没有拆封,他当时是打算回了酒店再换卡的。后来去了营业厅,办了新号码,有了另一个新手机,营业员帮他装好了卡——先剪成小卡。就是这个剪卡的事情使他联想到新手机的装卡问题,于是他把新旧手机都拿出来给营业员看。她说应该也要剪卡才能用。然后就请她帮忙。她先把旧手机关机,取出卡以后,又看了新手机的卡槽,确定只能装小卡以后替他剪了卡,然后装卡,开机。然后……然后他把旧手机放进了新手机的盒子里。对对对!在新手机的盒子里!新手机的盒子在……在酒店房间里!他停下来吁了一口气,总算有着落了。不过他随即又不定心了,他要回酒店去确认旧手机在房间里。 他刚要对孙郗媛下逐客令,他的手机响了。 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他接通了。 原来是物流打来的,他的五件货到了,让他带身份证去网点提货。 他问对方送货上门收多少钱。 对方问送到哪里,物流单上没有具体地址。 武葑报了地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八十元。 武葑说那麻烦安排送过来。 对方说好。 武葑问多久能送到? 对方说挂了电话就安排送货,估计二十分钟到。 武葑说好。他想了想,还是留在这里等,虽然二十分钟时间,他跑回酒店再跑回来也来得及,但万一送货的来得快,没等到他走了就麻烦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反正一会儿搬完东西也得回酒店洗澡换衣服,然后再去赴卞志超的约,总不能一身邋遢去吃晚饭——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多年前在老鲁公司有过这种经历,他当时在车间里刚干完活,浑身油污。偏偏公司里有客人来,领导要他去陪客人吃晚饭。他来不及回宿舍换衣服,工作间里又正好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又正值大冬天,天气很冷,他没法脱掉脏外套,所以他一身油腻就去吃晚饭了。饭店里竟然没开空调,他不得不穿着脏衣服上桌。当时那个尴尬真是难以形容,更郁闷的是还得向客人敬酒!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幸亏后来去了销售部,从此就脱离苦海了。 第22章 孙郗媛见他冷静下来了,轻声问道:“你还好?” 武葑差点忘了她还在呢。他双手拍着餐桌坐下来,然后说道:“没事。等物流送货过来,搬完货我就回酒店洗澡,然后去吃晚饭。对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孙郗媛本来是有事的,但看他这么忙,又有烦心事,所以就不想说了。她想着找到了旧手机,晚上再说。于是她问他道:“你去哪里吃晚饭?” 武葑愣了一下,摇摇头说还不知道。 孙郗媛误会了,以为武葑怕她缠着他。她嘟囔着嘴不说话。 武葑见了,只得解释说卞志超请客,地址还没有发给他,所以他不知道。 孙郗媛听了,立即转忧为喜。她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武葑想了想,说道:“你跟他们的关系比我熟,你怎么问我呢?” 孙郗媛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是想以她是武葑的什么人的身份赴约,所以才那么问武葑的。 武葑可没细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孙郗媛只得说道:“你就带我去呗。” 武葑心想,多她一个人,卞志超应该不会说什么?所以他就答应了。“不过待会儿我得回酒店洗澡,你去哪里呢?” “我……我跟你去酒店好了。”这话孙郗媛不想说,但还是说了出来。当然,她没有别的意思。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好,你在一楼大堂等我。” 孙郗媛听了,气得要死。“我在房间里等你,你怕我会怎么样吗?” 武葑笑着解释道:“我是怕我会吃亏,因为床和卫生间之间是一块玻璃墙,里外都能互相看到的。” “啊?还有这样的?那我还是在大堂等你。”说完,她可能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武葑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手机又响了。 是外地的陌生号码。 他接通了。 对方说他的货到了,在他楼下。 武葑说好。然后他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百元纸币塞进裤袋里以后和孙郗媛一起出门,下楼。 走到楼道口,他看到外面居然下起了雨夹雪。同时他看到送货人正粗暴地往地上扔他的一个箱子,这个箱子正好砸中了旁边的一个。 武葑心想,反正里面保护得很好,随你怎么扔都行。他走过去搬下其余三个箱子,然后准备付钱。 送货人说天这么冷,都下雪了,给一百整。 武葑看了他一眼,很想反问他,既然想多要二十元,为什么还要扔他的箱子呢?但看到他粗糙的脸庞和枯瘦的双手时,他又忍住了。他从裤袋里掏出那张百元纸币递给他,然后说道:“师傅谢谢你。只是以后搬货的时候最好能小心轻放。” 老头接过钱以后看了武葑一眼,没吭声,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走了。 孙郗媛说道:“你这肯定是白费唇舌。你想给他上一课,你不怕他跟你叫板吗?” 武葑看着孙郗媛,慢慢说道:“你这是吃记不吃打。他还能比卞志超更有能耐吗?” 孙郗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老头呢,怎么扯上卞志超了?细细回味以后,她突然明白了,武葑是在怪她还是不信任他。他连卞志超的拳脚都不惧,还会怕那个干瘪老头吗? 她自觉理亏,一声不吭地帮着武葑搬纸箱,居然挺沉的,她搬不动。 武葑在前面说道:“搬不动就推,翻滚也可以,箱子破了不要紧。” 孙郗媛慢慢把一个箱子推到电梯口,居然累出一身汗。然后她走出来推第二个。 这时候武葑已经搬了三个到电梯口了。他走出来接应她,相遇后两人一起把箱子往里推。 到了电梯口,武葑还没开口,孙郗媛的手就已经按在了上升键上。 电梯到了一楼,她又迅速走进电梯,然后按着开门键不放。 武葑则一口气把五个箱子搬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 武葑问她道:“这次怎么不用交代就知道怎么做了?” 孙郗媛听了,脸微微发红,武葑戳中了她的心事。刚才搬绿萝的时候,心里光顾着吃醋了,压根没想到要管电梯的事情。现在就她和武葑两个人,她自然能专心处理了。不过,长按开门键也是刚才看了苏阳那么做才明白的。她也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了。她想如实回答武葑,她是“偷师”苏阳的,但她又不服气,她凭什么当我的老师?所以她默不吭声地看着数字从1变到4。然后她又长按着开门键不放,直到武葑把五个箱子都搬出了电梯,她才松手,然后也走出电梯。 武葑已经搬着一个箱子先走了,他开了门,再把箱子搬进去放在客厅里,然后走出来。 孙郗媛正推着一个箱子走到门口。武葑让她放在门口就行了,然后去洗手休息,回头他来搬。 她不肯,非要搬一个进屋。 武葑只得由着她。他走去电梯间搬剩下的三个。很快五个箱子都搬到门口了。然后他再一个一个往客厅里搬。五个箱子都到位以后,他在卫生间洗了洗手,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休息。他出了一身汗。 孙郗媛本来坐在餐桌旁,她看武葑坐在沙发上,就站起来也要过去坐到沙发上。 武葑阻止她道:“你别过来坐了,这个沙发脏了,还没来得及买沙发套呢。” 孙郗媛走到他身边,问道:“这些箱子里装的什么呀?每个都那么沉。” “书。” “都是书?” “四箱书,一箱衣物。不过外面还有一层保护措施,也挺重的。” “是什么呀?” “被褥。” “啊?还有这样的操作?” “那里面有一部分书是我的宝贝,万一破损了我就得花很多心思去修补,所以我宁愿……” 他突然想起来外面在下雨夹雪,于是他站起来说道:“外面下雨夹雪呢,等我先把窗户关上。” “我去关后面的。”孙郗媛说完往次卧走去。 武葑关好主卧和阳台上的窗户以后,走到客厅里开始拆箱,然后把被褥和书物都拿了出来,很快摆满了客厅。他没有心思整理了,洗了手以后,他站在门口等孙郗媛。 她在厨房洗手和洗脸,还好有天然气,也就有了热水。 她从厨房走出来,在餐桌上抽了纸擦干净手和脸,然后看着武葑。 武葑说去酒店。 两人一起下楼。路上武葑对她说道:“今天真得谢谢你,如果我一个人的话,估计得忙得手忙脚乱的。改天再请你吃饭。” “好啊,你欠了我两次了。”她高兴地说道。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你忘了?拿名片你也说要请的。” “哦,对对对。好,欠你两次。我记着了,还欠梁小姐一次。” 孙郗媛撇撇嘴说道:“你给她业务,她拿提成,应该她请你嘛。” “是吗?那要不让她请你一次,抵消我们之间的一次。” “不行!” 武葑和她打趣着边走边聊,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酒店门口。 武葑对她说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十五分钟,小心别吹到冷风了。” “好。” 武葑上楼先翻看了手机盒里有没有那个旧手机,找到以后他又开机,确定照片还在以后他才安心去洗澡。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他就下楼来了。 不过他还没有收到卞志超的消息,所以事情变得有些尴尬,两人坐在大堂里等卞志超的消息。 明明房间里暖和许多,却不上去等。等了十分钟左右,五点出头了。 孙郗媛坐不住了,她说上楼去等,这里有点冷。 武葑同意。 于是两人上楼。 进了房间,武葑开了空调取暖。孙郗媛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武葑坐在床上。两人都不说话。 孙郗媛想找话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要说的事情,不是三两句能说完的,此刻时机不对。她突然想到了武葑旧手机里他妈妈的照片。于是她提出想看看他妈妈的照片。 武葑想了想,拿了旧手机,走到窗口,在孙郗媛对面坐下来,然后打开妈妈的照片给她看。 “哇,真美。不过……” “不过什么?”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真的吗?什么时候?在哪里?”武葑一下子激动起来。 孙郗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想不起来了。但我真的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武葑叹气道:“唉,算了。反正我过几天会再去我外婆家一趟,希望能有收获。” 这时候,卞志超发来消息,说了“鸿门宴”的地址,是一家海鲜自助。 武葑和孙郗媛稍作收拾,一同下楼。 那地方离酒店不远也不近,在东南方向三里开外,打车没必要,走路又费时,真是不尴不尬的位置。 孙郗媛当然偏向于走路过去,虽然外面挺冷,天空中还飘着雪花,但她可以和武葑一同雪中漫步,心里是暖和的,而且她还可以借着寒冷的理由,挽着武葑走,甚至靠着他。 武葑不想浪费时间,倾向于打车。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矛盾着。 这时候卞志超发来语音通话,武葑接通了。卞志超说他的车在对面商厦的地库里,他让武葑到对面商厦门口等他,他开车上来接他。 武葑说好,三分钟以内到。 孙郗媛又是一阵失落。 两人很快过了马路,走向商厦门口。 等了一会儿,车来了,前排坐着卞志超和龚保国。 武葑和孙郗媛打开后排车门准备上车,赫然发现梁芝华坐在车里。 孙郗媛惊讶地问她道:“你怎么在车上?” 梁芝华不说话。 孙郗媛上车后紧挨着她坐下,用眼神询问情况。 梁芝华用嘴角撇撇龚保国。 孙郗媛一下子明白了,他老毛病又犯了,又想撮合梁芝华和卞志超的姐弟恋。 武葑上车后关上车门。 卞志超开车前往目的地。 第23章 在餐桌上,龚保国安排座次,梁芝华和卞志超坐同一侧,孙郗媛和武葑坐同一侧,他独坐一侧,看起来有些多余。 武葑在心里发笑,今晚果然是“鸿门宴”,只不过不是针对他的。 龚保国先说了开场白,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他开车,所以他不喝酒,他们四个尽情喝。 武葑不想喝酒,喝酒误事,再说他回去以后还得做“功课”呢。 梁芝华也一样,她是被她妈妈逼着来的,她不喜欢卞志超,更不喜欢和他们来这里应酬,所以她面无喜色,反应冷淡。 孙郗媛就不同了,她喜欢武葑,这样的场合多多益善,她巴不得天天这样呢,所以她拿菜拿酒都比较勤快。 卞志超最是激动,既有“爱情”在旁,又有新结识的武葑这位“兄弟”在对面,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龚保国看出了梁芝华的不悦。他趁武葑和卞志超去拿菜不在,对梁芝华说道:“芝华,听姨夫的劝,过去的就过去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多好。你看郗媛就挺好的,敢爱又热情,你真得向她好好学习。再说了,沈……” 梁芝华瞪了他一眼。 龚保国停了停,继续说道:“那小子不是好东西,远不如志超。志超有时候是虎了一点,也粗心,但他没有坏心眼,尤其对你,一心一意的。” “我不要!”梁芝华狠狠地说道,“我怕我跟他吵两句嘴,得到的会是一顿拳脚。我可没有武葑那本事,扛得住。” 孙郗媛听了,憨憨地一直笑。 “怎么可能呢?有我在,他敢!” “他又不是没有前科。” “那是人家对不起他在先。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吸取教训了。” “我不相信。你不要说了。”她看到武葑和卞志超拿了菜回来了。 龚保国只得叹气道:“傻丫头,一根筋。你这样还不是苦了自己?” 梁芝华没有吭声,她在心里怼道:“我愿意!” 武葑佩服卞志超的搏击技术,也欣赏他的热情大方,所以他不但不反感他,还认为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所以两人去拿菜的时候,有说有笑的,聊得挺开心。 两人就座后大家开吃。 卞志超看出梁芝华有心事,他先在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一杯果酒,然后给梁芝华倒了一杯,接着他站起来举杯对她说道:“华姐,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也不喜欢我。以后我把你当亲姐姐看,你就把我当亲弟弟待,怎么样?你同意的话就干一杯。” 他见梁芝华没反应,就转身把酒杯举向武葑和孙郗媛,然后说道:“今天我还要认一位哥哥和……” 他想说“一位嫂子”,但感觉有些不妥,就停了停,问武葑道:“哥,你不会再拒绝我?” 武葑微笑着举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卞志超也微笑致意,然后转向龚保国道:“舅舅你喝饮料就随意,我们不敬你了。”说完,他站着也一饮而尽,然后坐下来看着梁芝华。 梁芝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话我赞成,但这酒太凉,我慢慢喝。” 孙郗媛站起来抗议卞志超忽视她。她对卞志超说道:“你当我不存在吗?这里你最小,你居然不尊重我,该罚酒!” 卞志超倒满酒杯,站起来陪着笑说道:“我主要是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刚才暂时忽略了你,我准备第二巡再敬你的。只是我该和以前一样称呼你媛姐呢,还是……” 孙郗媛当然希望他说出“媛嫂子”三个字来,但他就是不说。 孙郗媛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管叫我什么,你刚才就是不该忽视我,你先罚酒再说。”然后她举杯要和武葑碰杯。 武葑的酒杯里没有酒,他拿起酒瓶碰了碰孙郗媛的酒杯,然后往自己酒杯里倒酒,倒满一杯以后,他对孙郗媛说道:“我们不能一上来就光喝酒,这满桌的菜都不错,先吃一会儿菜。” 孙郗媛听了,撇撇嘴,自酌一小口以后坐下来吃菜。 武葑希望她像梁芝华一样,含蓄一些,慢慢喝酒。 孙郗媛以为武葑喜欢她豪爽,像第一次那样。 其实那次他是渴极而豪饮。他本不喜欢喝酒,他们三兄妹一起共事那么多年,每次出去应酬,喝酒最多的都是薛荔,最少的都是他。在他看来,一个人,尤其是练武的人,不能喝太多酒,喝习惯了容易中风,甚至爆血管。古代那些把酒论英雄的好汉都能大碗喝酒,那是因为古代的酒度数很低,也很纯正,不像现在的酒,勾兑的太多,度数又高,即使价格贵的酒,酒味也没有从前那么醇美了。 卞志超当然不懂也不管这些,他喝起酒来像喝水,喝完两瓶果酒以后,他觉得不过瘾,就去拿了一瓶白酒过来。 武葑没有拒绝他,第一次倒满了一杯,孙郗媛也一样,梁芝华拒绝了。 十几分钟以后,酒瓶里剩下的白酒都进了他的肚子。他酒喝多了话也多,所以整场聚会就光听他一个人唠叨了。 龚保国偶尔附和几声,也悄悄地踢过他几脚,让他收敛一下,但都没有用。 一瓶白酒空了以后,卞志超看上去并没有喝醉,但他完全放飞了。他不停地抱怨他的前女友,然后伸手要搂梁芝华。 梁芝华吓得赶紧站起来,和武葑换了一个座位,坐到卞志超对面去了。 于是,卞志超搂着武葑,一会儿叫“哥”,一会儿又称“兄弟”,继续诉苦。 武葑只得好言安慰他,心里却想着,得让他戒酒才行。 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家酒足饭饱,稍作收拾即离开。 龚保国开车送武葑和孙郗媛到了小区西南门(方便临时停车),然后继续送梁芝华回家。 武葑和孙郗媛下车以后,孙郗媛说她暂时不想回家,她得醒了酒再回去。 武葑问她,大冷的天,能去哪里? 她口齿模糊地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武葑掏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多钟。他想,去出租房练功,早了点,也冷;回酒店呢,肯定不能带着孙郗媛一起去;但总得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行,最好是开了空调的地方。他看到马路对面那家饭店还在营业,自言自语道:“可惜我们刚刚饱餐一顿,要不然倒是可以进去坐坐。” 实在没地方去,只能回酒店了。 于是两人往酒店走去。 路口左转走了一会儿,他们到了苏阳的花店门前。 玻璃门关着,店里灯亮着,她在。 她独自一人坐在柜台里面,低着头仅露出半个脑袋。 “这是一个好去处呀。”武葑心里想。于是他敲了两下门。 苏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 武葑拉开门站在门口。 孙郗媛扶着门先走了进去。 武葑跟着,顺手关上了门。 店里开着空调,很是暖和。两边花架上的花少了许多,很是稀疏了。 苏阳问他们要买什么。 武葑还没来得及回答,孙郗媛抢着喊道:“玫瑰!” 武葑对苏阳说道:“我们就是进来坐坐,可以吗?暂时没有地方去,坐一会儿让她醒醒酒。” 苏阳转身搬了两张圆凳,然后走到武葑旁边放下,并说道:“坐。”说完她走回柜台,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准备去饮水机那里接热水。 武葑说道:“不用了。” 孙郗媛偷瞄武葑看苏阳的眼神,醋意大增。 武葑让她坐下后,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苏阳端着两杯热水走过来,说道:“进门就是客,请喝水。” 武葑接了过去。 孙郗媛“监视”着武葑会不会借机揩油:还好,没有。 苏阳把另一杯水递给她,她不接。 苏阳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了?” 孙郗媛眨巴眨巴眼睛,想了起来。“你的话的作用是一次性的,以后就没用了。” “为什么?” “因为你还在他的心里,而且我的感觉是,他很难忘记你,就像他很难忘记他妈妈一样。甚至,你很快就会代替他的妈妈的位置……” 武葑扭头看向孙郗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生气是因为她不但当着苏阳的面揭穿他的秘密,甚至提到他的妈妈。武葑没有再转头回去面对苏阳。 苏阳走回柜台里面,对他们俩说道:“你们俩坐着,我忙我的事情。”她坐下来看书。她心里很想对孙郗媛说:“你也说了,我像他妈妈一样,你还发什么愁呢?”她不知道,武葑正在把对妈妈的畸恋,转变到对她的暗恋中。 武葑现在后悔得要命,他怪自己不该带孙郗媛来这里避寒,他就应该带她回酒店,然后把她扔在床上,让她睡上一觉。觉醒了,酒也就醒了。想到酒醒,他突然意识到,孙郗媛刚才那句话不像在说醉话,倒像是醋话。他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怀疑她是在装醉。于是他决定立即带她离开花店,不再管她醉不醉。 他站起来对苏阳说道:“我们休息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他拉起孙郗媛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松开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把她拉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走到小区南门口时,武葑停下来,把带出来的水喝掉了——水还没有冷。 他对孙郗媛说道:“你现在酒醒了吗?” 孙郗媛摇摇头。 武葑继续说道:“不管你醒没醒,反正我的心是冷了!” 孙郗媛一听,吓坏了,她不再装下去。她拉住武葑的左手臂哀求道:“我说什么做什么,归根结底还不是我喜欢你吗?你看在这份上,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本来对你印象挺好的,觉得你为人热情,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我不要只做朋友。” “但你怎么能提我妈妈呢?还那样胡说。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那么多。” “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我想还是不要有下次了。”武葑要走,孙郗媛拉着他的手臂不松手。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嘛。” 武葑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他没有太用力,怕失手弄伤她,却没想到她拉得那么紧。 这下反倒被孙郗媛抓住机会了。“你看,你没有用力甩开我,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 武葑听了她说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是太聪明,还有很多小心思,所以你太自私了。” “你这是在表扬我吗?你说的是我的优点嘛。还有,这世上哪有不自私的女人呢?” “你!” “再说你不也一样自私?你习惯性地拒绝这拒绝那,对自己有利的就不拒绝。” 武葑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揪着梁芝华的事说,甚至能借题发挥用来怼他。“行,我说不过你,我也惹不起你……” “说不过我就不许躲我。” 武葑在语言上的反应实在处于下风。他哪里知道,孙郗媛是学法律出身的,她原本是要做律师的。 “现在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孙郗媛对武葑说道。 “你先说说看。”武葑冷冷地说道。 “送我回家。”孙郗媛笑着说道。她知道武葑不会拒绝的,因为他不是小气的人。他能容忍送货老头的粗暴搬运,就说明了这一点。 武葑果然如她所想:“好。” 她高兴地挽着武葑的手臂往家走。 武葑想挣脱,她就加重一点力气。 武葑尝试了三次,没挣脱开,也就不强求了。 两人就这样不太自然地走着。 第24章 到了10号楼旁边,孙郗媛突然松开了手,走在武葑前面。 武葑低头跟着,心里在思考着回出租房做“功课”的事情——客厅堆满了书,不能做了;餐厅有餐桌,也不行;只能在次卧了。 孙郗媛走到快到楼道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武葑没有注意,和她撞个正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然后赶紧松开。 孙郗媛满心欢喜,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武葑立即松开手臂。 孙郗媛回转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再假装抱抱我,然后拉着我的手,做出舍不得的样子。” 武葑想问为什么。 她继续说道:“我妈在厨房窗口看着呢。” 武葑只得伸出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接着双手同时从她的肩膀滑向手臂,然后握着她的双手,最后捏着她的手指摇晃起来,眼神里“充满”依依不舍。 孙郗媛抬头“害羞地”看着武葑,觉得他的表演比她想要的过程还要丰富。于是她踮起脚尖,假装在武葑左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挣脱双手跑进楼去。 她的嘴巴并没有触碰到武葑的脸,但是武葑却感觉到了她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楼上的“偷窥者”相信了楼下的“真情流露”。 武葑一想就明白了她这举动的意思,但却仍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苦笑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二楼和四楼都没有灯光,只有三楼有,她家应该在三楼。 武葑准备回出租房,他走了两步又抬头仔细看了看楼上,三楼窗口没有人影。于是他加快脚步走回出租房。路上他在想:刚才为什么要表演得那么细致,他完全可以简单点,敷衍了事的。难道自己喜欢上她了?随即他摇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的,她离标杆还有一段距离呢。 回到出租房以后,他开始在次卧打拳,一个多小时以后结束,他锁门回酒店。回到酒店房间里,他先站桩半小时,然后洗漱一番,上床横劈叉。 同时思考着明天去装修公司沟通装修的事情。他在西安的时候,就用薛荔的电脑画好了草图,并打印了出来,打印稿在他公文包里放着。设计方案沟通起来应该不麻烦,麻烦的是费用,他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会不会挨宰。他开始回忆卞志超俱乐部的装修情况,中间是一个标准的大擂台,四周的布置好像都还可以,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梁芝华公司的装修档次应该属于中上水平的。贵点就贵点,只要看起来高大上,以及在预算内就行。 装修的事情搞定以后,接下来就是2月3号去提车,然后直接去外婆家打听妈妈的消息吗?不行,得先练练车,4号去。他拿起手机查看日历,七号是除夕:越晚一两天去(即越接近除夕),可能遇到回乡的人就越多,也就越可能打听到妈妈的联系方式。要不就3号和4号练两天车,5号去。要不5号上午也练车,下午去。不行,下午去可能回来得晚上了,独自开夜车还是不太好。还是5号上午去。就这么定了。 十五分钟到了,他换成竖劈叉。然后继续想事情。如果这次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那该怎么办呢?他想起孙郗媛提过好像见过妈妈,他觉得这也是一个线索。他得让她好好回忆一下,争取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他在想着接下来应该要考虑西安的事情的时候,孙郗媛发来了消息。 她问他在干什么。 武葑回复她在劈叉,快结束了,结束后就睡觉了。 孙郗媛回复他道:“我刚被我爸妈审问了一番,他们请你明天来家里吃晚饭。你有空吗?” 武葑想了想,回复她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八点多就得走。” “为什么?” “我要练功,雷打不动。” 孙郗媛没有回。 武葑继续说道:“我去的话是以什么身份?你男朋友吗?” “肯定啊,你都已经演过一回了。” “那我们之间需不需要串串词什么的,免得到时候说得不一致就露馅了。”武葑忽然意识到他居然有些乐在其中。他想了想,可能是他要向她打听妈妈的消息的缘故。 “你肯来的话,当然要啊。我现在就是想和你说这事的。不过先允许我感谢一下你。你能替我应付我爸妈,我就省心了。我爸妈天天逼着我找男朋友,我一回家他们就唠叨,快三十岁了,还不结婚。他们三十岁的时候,我都好几岁了……唉,天天说,烦透了。我都不想回家住。哪是我不想找啊,是我没有遇到合适的嘛。”她之前有一个合适的,但硬生生被她妈妈拆散了。她很想告诉武葑,但就是开不了口。 “我演起来还算合适吗?及格不?”武葑打趣道。 “你今天的表演我打满分。啊呀,又跑题了。我继续说。我身边的人我爸妈基本上都认识,不能冒充我男朋友。不过他们不认识你,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经过刚才那么一出,现在我代表他们正式邀请你明天来我家里吃晚饭,见一见他们。当然,还是演戏。不过,如果假戏能成真就最好了。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那你希望达到什么预期呢?”武葑问道。 “什么什么预期?”孙郗媛反问道。她没看明白武葑的话的意思。 “你希望我去了你家以后,对你爸妈达到什么预期?是给他们希望,还是断了他们的念想?” “当然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还会逼我谈恋爱的。至于给不给他们希望,那也只能由你决定了。我当然希望是最好的结果。” “那就是绑着我了?得一直演下去?” “先应付到过完这个年,过年是他们安排相亲最起劲的时候。过完年一上班,我可以借工作忙推掉一些相亲。那时候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了,那我们再演一场分手戏就完事了。” “好。我们应该跟他们说我们交往多久了呢?” 孙郗媛想了想,回复道:“就说我们是网恋,认识半年多了。这次你是为了我回来的。” “我这么说,他们不会逼婚?” “应该不会。不过他们应该会问一些你的情况的。你可以再跟我说说吗?免得真露馅了。” 武葑想了想,回复道:“我的身世就不用说了,我之前和你讲过的。” “行。那就从你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说起。” “大学毕业以后,我留在西安,后来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干就是十多年。这些好像上次也说过了,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那你说说你练功夫的情况。” “这个要说起来就长了,比工作时间还长,你爸妈他们会对这个感兴趣?” “还真可能不会。其实他们感兴趣的是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是我不好意思一上来就切入正题罢了。” “行,早说晚说总要说的。那就说。要不你问我答好了,免得说多了我吃亏,说少了你又觉得我尽会隐瞒。” “好啊好啊。” “你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其实这不是他们最关心的,是我最关心的。” “先装修房子,再寻找妈妈。然后注册一家武术公司。”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成家生娃带娃呗,还能有什么?” “好。那接下来就是现实的问题了。你准备好了吗?”她加了两个笑脸的表情。 “——开始!” 孙郗媛看到武葑的逗趣,开心地笑了。 “你有几套房子?” “老家有两套拆迁的房子,一套出租了,一套空着。市里也有两套。” “市里有两套哪!在哪里?” “tl公园附近。” “好地段哪。这下可以交差了。”孙郗媛认为,武葑在市里有两套房子,他妈妈怎么都不会反对的了。他爸爸还好一些,没有那么市侩。想到这里,她就忘了问武葑有多少存款了,这是她妈妈最关心的事情之一,或者是之二,房产才是之一。 武葑见她不问问题了,就问她道:“都问完了吗?” “可以了。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呢。”他想着既然两个人已经聊上了,就索性直接问她。 “什么事?” “你之前说好像见过我妈妈,是不是?” “不是。我见过和你妈妈照片上长得像的人的照片。” “啊?是这样啊?”武葑有些泄气。但他不想放弃。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她是什么情况?” “那天晚上我睡觉前就努力回忆这个事情了。不过那个……情况不是太好。” “什么意思?” “我说的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 “什么?你说详细点!”武葑吓了一跳。 “是这样的,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我在一家律所工作,我的领导接了一个车祸理赔的案子,我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受害者,她被我们的客户撞了,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我当时是助理,所以看到了一些基本资料,其中就有她的照片。和你妈妈的照片真的很像,不过她的照片是彩色的。”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我真不记得了。” “多大年龄?” “我忘了。不过我估计应该有四十多岁。” “四十多岁?你确定?” “最多不超过五十岁。” “那就不是。对了,你刚才说的车祸发生在哪里?” “就在北边马鞍山路上。” “是在我们k市,是?” “是的。” “我妈妈一直在上海的。” “那就好。唉,没帮上你不说,我还差点误导你,真是罪该万死。” “没事没事。没有那么严重。”武葑虚惊一场。他叹了口气,心里想着难得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真是可惜。 他结束劈叉,稍作收拾,准备睡觉。 他想到好像还没有和孙郗媛打声招呼。于是他又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准备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孙郗媛秒回。她正在看他们俩刚才的聊天记录,以应付她爸妈的“审问”。 第25章 :-2-4c,阴转多云 早晨闹钟叫醒武葑。他起床,洗漱,站桩和劈叉各半小时。然后下楼吃早餐。吃完后上楼收拾行李,退房。付清房费和餐费后,他要了发票。然后“回家”。 到了出租房,他先放好行李,然后在次卧中打拳一个多小时。结束以后他下楼找卖桶装水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他在小区北门外弄堂里的一家超市找买到了。他付了钱(包括押金)后,扛着一桶水回家。到家装好水后,他接通电源,打开开关。他想起来冰箱还没有通电呢,于是他走去厨房,插上了冰箱的插头。然后他接了两大碗水放进冰箱,保鲜和冷冻各一碗。 他开始整理西安寄回来的行李,四箱书和一箱衣物。 三床被褥和两床被子,他原本没有打算要,但他担心他的书在路上丢失或者破损,所以每捆书他用气泡垫包好以后,再用一床褥子或被子包着,然后打包好,装在新的纸板箱里。纸板箱外面还缠了一整层黄胶布,这样纸板箱就不容易破了。 寄回来的书主要是大学四年的教材、备考资料和一些课外书(他上大学时带去的和同学们毕业时送给他的),以及工作后用到的一些专业资料;当然,最重要的是武术书籍和资料,以及他十多年的心血:十九本武术笔记本(有两本他放在公文包里,随身携带)。分类处置好所有书以后,他把武术类的书和笔记本搬到房间里的书架上,公文包里两本也拿出来一起放了上去。这下,整套“笔记本图书馆”又完整地集结了。其余的书仍放回纸板箱,暂时放到次卧。 一箱衣物主要是干净的、半新半旧的衣服、裤子和鞋袜等。他随行的皮箱空间有限,所以十几年攒下的这些“家当”,只能托运。他胡塞硬挤地“压缩”成了一大包,也用被子包裹了再装进纸箱里。衣物不比书,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他包裹得并不严实。他把所有鞋子拿到门口鞋柜里,然后把其余的都拿进主卧,放进衣柜里。 被褥并不脏,他把三床褥子拿到阳台上抖落几下之后晾在了阳台上,不过他不准备晚上铺在床上用了。两床被子也一样,他不打算用了,他把被套拆下来放着,想着等洗衣机安装好了再洗。然后他把两床被芯也晾在阳台上。接下来他得去买两床被褥和一床被子以及床上四件套,要不然今晚没法睡觉了。对了,还有沙发套和餐桌布。 他看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于是他收拾一下后,下楼去“老地方酒家”吃午饭。还是一个菜搭三碗米饭。这次他点的是西红柿炒鸡蛋。 吃完饭他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一次性纸杯、水桶、笤帚、簸箕、拖把等),路过水果店,他又买了些水果。 回到出租房以后,他发现没有果盘可以放水果,还得再买几个果盘——新租房子就是这样,要买的东西太多,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总得跑好几趟超市。他想着其余缺的东西索性去附近的大商场采买算了,于是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要买的东西,他从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主卧、阳台和次卧挨个走了一遍,记下了一堆要买的东西。然后他在地图上搜索,知道南边有一家大商场。于是他出门往南走,走了大约半小时,到了那家大商场。和东郊那家差不多大,但东西要便宜一些,质量看上去参差不齐,有的好,有的次。 他先去了家居区,买了一床被子、一床薄毯和一个四件套。他原本打算买一个枕头,营业员建议他买一对,说成双成对好。他同意了。这样购物车就基本上装满了。备忘录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还没有买呢。他问营业员有没有沙发套,营业员说没有,让他网上买,或者去窗帘店定做。他一想也好,反正要买窗帘。他又问她这里有没有送货上门服务,她说有,去服务台登记。他言谢后继续购物。备忘录里记录的东西买齐后,他已经装满了两辆购物车。他一手推一辆,慢慢地排队等待付钱。快过年了,商场里人很多。终于轮到他了,他用花呗支付,居然显示余额不够,他只得改选银行卡扣款。付好款,他把两辆购物车推到服务台,作了登记。不过要下午三点以后统一配送。他只得挑了几样轻小的东西先走,其余的就交给他们配送。 回到出租房,他立即出门找窗帘店。老板说要上门量尺寸。他说他要去买褥子,等他买了褥子回来再一起去。他在附近超市买了三床褥子,价格不贵,质量很一般。然后他又回到窗帘店。 他和老板一起走回出租房。他对老板说窗帘只要比窗户稍微大一点就行,而且只有两个房间。老板说那不行,太丑了,他的意思是得整面墙都能遮挡到,分两块,而且得落地,即几乎垂到地面上那种。武葑说那还叫窗帘吗?那叫墙帘。他听了,立即说没法做,然后扭头走了。武葑要不是要等商场送货过来,就追上去了。 他边铺床边等,结果等到四点钟居然还没有来。 期间安装洗衣机的师傅倒是来了,不过他打武葑电话没人接,打了三次武葑都没有接,所以他只得上来敲门看看武葑在不在家。 武葑回房间拿出手机看情况,不知怎么回事开静音了。他一个劲地道歉。同时翻看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漏接商场送货员的电话。还好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洗衣机装好了。 武葑为表歉意,向他买了几样可有可无的配件,如底座等。 安装师傅很感谢他。 武葑说不用谢,这些配件的钱就当是耽误他时间的一点补偿。 他从自身经历出发,这些年从不赚别人的便宜,揩别人的油。凡是遇到因为他的原因而致使别人麻烦的,他都会多多少少作出补偿,聊胜于无。他还有一个想法,以后公司开起来,招聘员工时,他要付给应聘者一些餐旅费,不管录不录用。对方花了时间和精力来应聘,就该获得相应的报酬。 安装师傅调试好洗衣机并确认没有问题以后离开了。 武葑开了洗衣机洗旧被套和那一身火车上穿的旧运动服(这次洗过之后,就该收起来珍藏了),等他收下三床旧褥子和两床被芯放到次卧,再晾好旧被套和运动服以后,他还是没有接到送货员的电话。 到四点半,他有些生气了,准备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手机响了,他接通了。 送货员说他在楼下。 武葑立即下楼提货。确认无误后,他拎着东西准备上楼。 送货员让他先把饺子放入冰箱,因为时间比较久了,可能软掉了。 武葑懒得跟他理论了。他急匆匆上楼,打开一看,还好有两袋冰块“护着”,三盒饺子没有大碍。 东西各就各位以后,他回房间套新买的枕芯和被芯,全部搞定以后,他坐下来休息。他看看时间,五点出头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该下楼等孙郗媛了。他们约好了,今晚去她家“面试”。 他坐在书桌前,想着第一次上门,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后又想,还是和孙郗媛商量了再说。 五点二十五分,他下楼,然后在楼道口等孙郗媛。 她五点半下班,会直接过来找他。 两人很快见面了。 孙郗媛看着武葑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气不打一处来。她责问他道:“你就没有一身像样点的新衣服吗?”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他反问她道:”我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你第一次去我家,不要穿得正式一点吗?” “也对。”武葑尴尬至极,他随即又说道:“回来以后还没有空去买衣服呢。”其实他压根没想过买新衣服穿,他现在对吃穿没有什么讲究。 孙郗媛让他上楼换一身衣服。 武葑问她时间是否来得及? 她说来不及也比穿这身旧衣服好。 于是两人一起上楼。 武葑把皮箱打开给她看(衣服还没来得及放进衣柜里),除了旧的训练服和运动服,真没一套像样点的新衣服。他以前出去应酬都是提前租西装穿,或者借许知白的穿,短是短了点,但都能凑活。薛荔多次想给他买一套好点的西装,他都拒绝了。他自己也不买。不是没有钱买,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几百上千买一套,一年就穿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衣柜里放着。所以眼下他是真没有可以穿着去她家的“好”衣服。 孙郗媛翻腾一阵,选了一身偏中性的训练服。她觉得,穿着去逛街倒没什么,去她家还是不很得体,但至少看起来蛮新的。她让武葑穿那身衣服。 武葑没辙,只得拿了衣服走去卫生间换。 孙郗媛说道:“就在这里换好了,你里面又不是没有衣服裤子。” 武葑听了大窘。他三下五除二,很快换好了衣服。 这衣服有一个缺点,从上到下都没有口袋,也没有内口袋,所以他的两个手机、钱包和钥匙只能都拿在手里。他有点不习惯,想到还有个挎包,就把东西放进挎包里,然后背上了挎包。 孙郗媛看了,又是一阵气愤。她问他,这样的搭配好吗? 武葑说挺好的呀,又有什么问题? 孙郗媛从他身上拉下挎包,让他把手机、钱包和钥匙拿出来,然后说道:“穿那一身衣服还算好,再背个包简直是画蛇添足,拎着也比背着强。” “那我……” “你什么?不许拎。你是去我家,还是去公干?如果是那种小小的手提包,倒还说得过去,你这是公文包。” 武葑一时无话可说,他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等着“老师”继续数落。 结果她朝武葑伸出手来。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她娇嗔道:“把东西给我,放我包里啊。” “哦。”武葑把手机和钱包递给她。 她接过去,放好手机后,翻来覆去地看着钱包,然后说道:“这钱包倒是不错,好像还是名牌啊,不便宜哦。” “你真有眼光。” “你这么老土,竟然用这么好的钱包,真好笑。” 武葑当然不会告诉她,这钱包是薛荔买给他的礼物,当时正好过年,打六折以后还花了她两千多元。这么贵的钱包,他不敢不用,要不然不就白花那些“冤枉钱”了吗? 孙郗媛赶鸭子似的把武葑赶下楼,然后两人直奔附近药房,买了一些营养品,然后又去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 当然,都是孙郗媛付的钱。武葑没有插得上手。 然后直奔孙家。 第26章 到了孙郗媛家门口,她敲门。 孙妈妈开的门。 武葑立即打招呼:“阿姨好。” 孙妈妈五十多岁,却很显年轻,看得出平时很注重保养。她五官还算端正,却长了一双三角眼,让武葑一下子就想到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他中学时候学过《林黛玉进贾府》一文,记得里面对王熙凤的描述: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尤其那一头黄发,使得武葑对她毫无好感。 她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羊毛衫,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你好。快进来。” 武葑跟在孙郗媛后面进了门,走到餐厅里。 她家的格局是这样的:进门就是餐厅,右边是厨房,中间用玻璃柜隔开着,玻璃柜旁边是厨房的移门,这一点和出租房的一样。门口左边有个隐藏鞋柜,和门平齐,开门方向正好和门相反。鞋柜后面有个储藏室。餐厅左边是客厅。厨房往里是大卫生间。三室两厅两卫。主卧在客厅背后,主卧往里是小卧,小卧往右依次是小卫生间和次卧。次卧往外,隔壁就是大卫生间了。 孙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看到武葑进来,站起来边走过来边对武葑说道:“你好。” 武葑跟他打招呼:“叔叔好。” 孙爸爸看起来顺眼多了,很有些知识分子的气质。他戴着眼镜,穿着一件灰色羊毛衫,白衬衫的衣领外露着。 武葑对他挺有好感。 “来来来,请坐。”孙爸爸停在餐厅和客厅交界处,然后招呼武葑去客厅坐。 武葑走过去,他的后面跟着孙妈妈和孙郗媛。他等孙爸爸先坐下了才坐下来。 孙郗媛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说道:“这是武葑买的营养品和水果。” 武葑接话道:“一点心意,请笑纳。” 孙爸爸和孙妈妈客气了一下。 然后孙妈妈拉着孙郗媛去厨房。 孙爸爸问武葑:“听郗媛说你在西安上的大学?” “是的。西安交通大学。” “那是个好大学啊。你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自动化专业。” “嗯,不错的专业。你这些年都在西安工作?” “是的,在一家铜材公司做销售。” “做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做了?” “有公司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原因。公司的原因是公司对我们越来越不厚道。个人的原因是……” 他扭头看看孙郗媛,然后继续说道:“想成家了。而且我妈妈和我分开了很多年了,我想找到她。再有就是做了这么多年销售感觉太累了,想换种生活方式。”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的。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不说是衣锦还乡,也算回归故里了。” “嗯。回家也挺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打算自己创业,开个小公司。” “做什么业务呢?” “武术文化传播。” “是开武馆吗?” “是的,教人练武术,还有推广武术。” “你还会武术?” “是的。大学开始练的,到现在十几年了。” “教人练武不是比打工更累吗?” “比起以前的销售工作来,教人练武要轻松一些,因为时间上自由很多。最主要的还是我喜欢武术,所以真有苦累也不算什么。” “说得好。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轻松的。” 孙郗媛走过来说开饭了。 于是四人上桌吃饭。 武葑心里明白还有孙妈妈这一关在等着他呢。 孙爸爸拿出一瓶洋河梦之蓝,问武葑道:“你应该能喝酒?” 武葑站起来说道:“能喝一点。要不我来倒。” 孙爸爸把酒瓶递给他,然后问道:“会抽烟吗?” 武葑摇摇头,然后接过酒瓶,拧开瓶盖,先给孙爸爸的酒杯倒满,然后问孙妈妈道:“阿姨,您喝酒还是……” 孙妈妈摆摆手,说她不喝酒。 武葑又问孙郗媛喝不喝酒。 她反问道:“你说呢?” 于是武葑将跟前的两个酒杯倒满,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孙郗媛。 等她接过去以后,武葑端起酒杯,向孙爸爸和孙妈妈敬酒:“感谢叔叔阿姨的款待。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然后又敬孙郗媛。 孙爸爸举杯浅酌了一口,孙妈妈喝的是碗里的白开水,武葑喝了一口酒以后坐下来。 孙爸爸举着筷子说吃菜。 武葑夹了一块眼前盘子里的蜜汁叉烧吃起来。他心里想着,开场白结束了,正戏该开始了。 果不其然,孙妈妈开口了:“郗媛说了一些你的情况,我有些没太明白。” “阿姨您有什么不明白的,请随便问。”武葑爽快地回答道。 “你是怎么认识我们郗媛的?”她问道。 武葑看了看孙郗媛,他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串通好了说是“网恋”,但网上认识也有很多种途径啊,他不知道孙郗媛有没有“坦白”是哪一种,他不敢轻易开口,怕说岔了。所以他只能看着孙郗媛,希望她能给点提示。 孙郗媛呢,表面上假装不在意,心里正着急呢。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解救办法。她夹起一个粗粮小馒头,放到嘴边,看着武葑,咬了一口。 武葑看着她筷子上的粗粮小馒头,快速思考着,馒头?粗粮?粗粮,租房?她是暗示租房?他只能这么理解,可是租房又怎么说下去呢。他用手里的筷子作掩护,又夹起一块叉烧放进嘴里,边嚼边想,租房认识的?租房怎么认识的呢?然后怎么继续交往呢?他脑子里快速想着说辞,嘴巴里却慢慢咀嚼着叉烧。等叉烧吃完,他抬头看着孙妈妈,然后慢慢说道:“是这样的,去年十月份,我就有回来的想法了。因为只是孤身一个人,所以就想在市里租套单间,然后就在网上找到了郗媛的公司,就这样认识了郗媛。她当时根据我的要求,帮我找了好多个房源,但我都不满意。这件事耽误了她不少时间,那段时间我们天天聊单间出租问题,郁闷的是聊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有找到我满意的。当时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因为我实际上不着急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她那么认真地帮我找房源,所以我心里也挺佩服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的……” “这一点像我。”孙妈妈打断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没有问题,然后他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听着,也没有暗示的举动,说明武葑前面说的话没有脱离轨道。但她妈妈自夸以后,她就开口反驳了一句:“是我新进公司要表现好不好?”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 武葑继续说道:“我心里对她又是抱歉又是佩服,慢慢地就对她有了好感,后来我就忍不住跟她表白了:说我挺喜欢她的,我想认识她。她一开始没有接受我,她只是把我当准客户嘛。但经不起我每天嘘寒问暖,慢慢地我们就聊得多了。又一个星期下来就无话不聊了——差不多是这样。然后就这样聊啊聊,又过了两个星期,互相都有点牵挂对方了。于是我们决定开一次视频通话,相互看看对方,看彼此能不能入对方的眼。结果不用我说也知道了。然后我们就确立了恋爱关系。我们约定每周只视频一次,每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其他时候只能通过文字交流,保持点神秘感和浪漫感。直到去年十二月份,她跟我说您二位逼着她相亲,我才意识到我该回来了。正好公司又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就离职回来了。这几天安置好出租房,就来见您二位了。” 武葑说完,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他的心悬在嗓子口,生怕哪里说错了,或者说矛盾了。同时他又暗自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扯。 孙郗媛突然说道:“大差不离。”她的话算是给武葑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惊叹武葑编故事的能力,张嘴就来,居然还没有什么破绽。 孙妈妈点点头,她看了看孙郗媛,没有说话。她劝武葑多吃别的菜,别光吃叉烧。 武葑偷偷吐了一口气,然后把筷子伸向红烧扁鱼。他夹了一块鱼肚,塞进嘴里。吃完他又站起来举杯向孙爸爸敬酒,喝过一口后坐下来,夹了一块黄瓜。然后等待第二波“盘问”。 孙妈妈果然眼疾嘴快,看到武葑“闲”了,她开口直奔主题:“你除了有房子外,其他经济情况怎么样?” 武葑答道:“十多年工作下来,我存了一点钱。” “你买了两套房子还能存下钱来,不简单哪。存了多少?” 这个问题,孙郗媛昨晚没有问武葑,所以武葑也没有心理准备说多少合适。不过他想,他没和孙郗媛说,孙郗媛自然也不会和她爸妈说,或者她只能回答不知道。所以“主动权”还在武葑这里。 孙郗媛替他解围道:“妈,两套房子还不好吗?” 孙妈妈又白了她一眼。“你在西安没有买房子吗?” “我没想过要在西安定居,所以没有买。” “好可惜呀,如果你早十年买了的话,现在都增值十来倍了。” “他在这边买了不是一样增值了吗?”孙爸爸说道。 “也是,不过增值少了好几倍呢。”孙妈妈没有白孙爸爸一眼,算是客气了。“听郗媛说你前几天去买车了?买了辆什么车呀?” “进口的七座旅行车。最后面一排座位可以放下去,七座变五座,这样后备箱空间就大了。” “多少钱呀?” “三十多万。” “还过得去。” 武葑心想,她肯定不知道车子长啥样,只是觉得三十多万的车子应该还“过得去”。 “来来,吃菜。”孙妈妈客气道。 武葑继续向孙爸爸和孙郗媛敬酒,然后吃菜。 第27章 孙妈妈继续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我是说家庭方面。” 武葑回答道:“家庭方面,就是指结婚和生儿育女?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了,我期盼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很久了。”说完他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低头吃着菜。 孙妈妈继续说道:“你现在无亲无故独自一人……” 武葑打断她道:“阿姨,我有妈妈,只是还没有找到。” “你还打算找?”孙妈妈惊讶地看着他。 “当然,我这次……”他差点脱口而出这次回来是为了寻找妈妈的,但转念一想,已经改成为了孙郗媛回来的剧本了,所以不能那么说了。 “怎么说?”孙妈妈问道。 孙郗媛也抬起头看着他,怕他说错。 武葑做了一次深呼吸,继续说道:“我这次虽然是为了郗媛回来的,但我也想好好找一找我妈妈。” “这很应该的。”孙爸爸说道。他的话也算替武葑解围。 “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孙妈妈不依不饶。 “尽该尽的义务。”武葑回答道。 “你还要给她养老送终?如果她有了新家庭和弟弟妹妹了呢?” 武葑觉得“送终”两个字特别刺耳,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有头绪,等以后再说。” 孙爸爸也觉得孙妈妈有些过了,他说道:“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可多想的。” 孙妈妈终于白了孙爸爸一眼。 武葑不想谈这个话题,他觉得这已经超出剧本了。于是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夹了一块黄瓜吃。 孙妈妈没有理会他“无声的抗议”,她继续说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要呵护着她点。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入赘啊?两家变一家。” 武葑惊讶地看着她。 孙爸爸和孙郗媛同样惊讶。 “你入赘过来不也挺好的吗?我们住在一起,我还能给你们带孩子,你总不至于还指望你妈妈给你带孩子?” 武葑这下有点生气了,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孙妈妈,缓缓说道:“入赘这个事情,我还真没有想过。” “要不你现在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入赘我们家?”孙妈妈丝毫不让。 武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这有点逼人太甚了。 他看向孙郗媛。 她欲言又止。 他又看向孙爸爸。 孙爸爸不得不打圆场了:“你想哪里去了?这个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独身子女家庭的孩子们结婚,既然是两家变一家了,还考虑入不入赘干什么?” “他不是没有能得力的家里人吗?我是想着我能替他们分担很多,又当丈母娘又当妈的,与其这样,不如入赘了。” 武葑听了,突然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没有家里人可以指望的男子,入赘女方家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他是有妈妈的呀,虽然他也没有想过要妈妈帮他带孩子什么的,但是他自己完全有能力撑起一个家,也不需要完全依赖老丈人两口子呀。他心里有点乱,这个话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此刻,他虽然反感孙妈妈的话,但不得不承认,站在她的立场看,她的话没有问题,至少她好像没有什么私心。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武葑就觉得不对劲了。 孙妈妈继续问武葑道:“你有考虑过以后想生几个孩子吗?” 孙郗媛插嘴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想那么远,妈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大了,不着急能行吗?” 武葑附和道:“可以先计划着嘛。有了计划就有了方向,有了方向,努力起来也会少些迷茫。”他对孙妈妈有些改观了,觉得她是在为子女考虑,所以可以理解。 “这话说得好。”孙爸爸说道。 武葑接着说道:“不过生孩子这个事情,得看机缘和政策?” 孙妈妈笑着说道:“今年开始,国家已经开放二胎了。” “是吗?这个我倒不知道。” “所以你们结婚了就该考虑至少生两个孩子?热热闹闹的。不要像我们那时候,政策紧得要死。”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武葑看向孙郗媛,像是在询问她。 孙郗媛瞪了他一眼:“讨厌!” 孙妈妈继续说道:“怎么没有问题?现实问题就来了呀。你说有了两个孩子,到时候怎么住呢?”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她的话显然是冲着房子去的。他原本想说房子大,住得下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了。他有点搞不清楚她的用意,她从孩子说到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听下去,所以他没有吭声。 “到时候我们两口子也过去照顾孩子,还住得下吗?” “妈,不是有两套房子吗?对了,武葑,两套房子离得远吗?”孙郗媛问道。 “前后栋楼。”武葑说道。 “那也挺方便的。” “方便什么呀。孩子不管跟我们住还是跟你们住,前后跑来跑去,都不方便的。所以,依我的意思,要不你考虑考虑,换套别墅,怎么样?” 原来如此!她前面铺垫了一大堆,主题在这里。 孙爸爸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知妻莫若夫。 武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换别墅。“别墅和套房不是一样住吗?住不下客厅打地铺也可以的。何必折腾呢?再说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多钱买别墅,我还要开公司。” “别墅环境好啊。钱不够,你就把老家的拆迁房卖了。再不够,市里的也可以卖。还不够,那就降低点要求,买套联排别墅好了。” “阿姨,拆迁房卖不到好价钱的,一平方最多四五千,两套房子也才八九十万,卖掉不划算。市里的房子还是毛坯房,倒是能卖个几百万,但还是够不上一套别墅的费用。别墅我也想住啊,可是实在太贵了,动不动就上千万。对了,那种联排的就算了,价钱贵不说,厨房和卫生间都太小了,还不如大点的商品房呢。” “联排别墅也有面积大的呀。”孙郗媛说道。 武葑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孙郗媛居然不和他“统一战线”,于是他只得说道:“如果你觉得行,那就买联排。不过乡下的房子就别卖了,多贷点款好了。” “何必让银行挣你的钱呢?还贷可是有压力的。”孙妈妈说道。 “压力也是动力嘛。贷款就像鞭子,你不好好工作,它就会抽你。” “哈哈哈。”孙郗媛笑了起来。 孙妈妈说道:“那就买个大点的,豪华型,三层四百多平方的。” 武葑吓了一跳。他说道:“现在的联排别墅要不要两万一个平方,四百多平方就是八九百万,加上税还是接近一千万了。这个就压力山大直接压垮了,压垮了就算有动力也没用了。” “一鞭子直接抽死!”孙郗媛笑着附和道。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 武葑继续说道:“首付四百多万,还得贷款五百万。贷十年,月供五六万,倒还能承受。不过第一个月还得交几十万的税。如果大家能齐心协力的话,这个方案也许可行。” 他继续补充道:“还得装修,起码三十万,一层十万。如果买豪华的联排别墅,只能这样:首付和贷款我们出,税和装修费就只能叔叔阿姨出了。反正以后大家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所以大家都分担些也合理,是?” 孙妈妈虎着脸不说话。她没想到武葑居然反过来算计起她来了。但武葑的话她没法反驳。 武葑心里偷乐着。他本来没打算得罪她,毕竟他是冒充的,演戏恰到好处、说话点到为止就好了。没想到她不断试探他,最后竟然狮子大开口起来。所以武葑决定替她未来的女婿“教育教育”她。他们夫妻俩就孙郗媛一个独生女,他们早晚得靠孙郗媛和她丈夫养老。(她之前要武葑入赘,现在又要买别墅,那应该是有些底气的,所以税钱和装修费由他们出,应该不困难,就看她肯不肯了。)如果她既要住别墅,又把钱看得重,非得拼命算计榨干男方才算完,那就没意思了。那样不但苦了男方,还连累她女儿跟着一起苦,不是吗? 武葑当然不知道,他现在“一时得意”“挑战”了孙妈妈,却为以后的痛苦埋下了隐患。 气氛尴尬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吃喝了。 武葑看看墙上的时钟,七点四十。他又看看孙郗媛,她低头不吭声,好像也不高兴。武葑猜测她应该在怪他,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子硬顶,顺着她妈妈的意思把戏演完就好了,何必节外生枝呢。其实,她也在怪她妈妈,觉得她太过分了,第一次上门就把人家逼到这个份上。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站起来说道:“武葑还有事要先走,你们慢慢吃。” 武葑站起来说道:“叔叔阿姨,很不好意思,之前就约好的不能让人家等太久,所以我先走了。刚才有点失态,请见谅。” 孙郗媛说道:“我送送他。” 武葑提醒她别忘了拿包,他的东西可都在她包里呢。 孙爸爸想挽留,被孙妈妈一个眼神拦住了。 武葑和孙郗媛一前一后离开孙家。 在楼道口,武葑对孙郗媛说道:“不好意思,戏演砸了。主要是我有点恍惚,分不清我该做自己呢还是该做演员,我也不知道那个演员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好像和我混在一起了。和我一样的话,那不就是我吗?那还需要演吗?所以最后弄成了这么个四不像。还有你别怪我最后说的那些话,我是替你未来的丈夫说的。” 孙郗媛叹气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觉得你那些话挺对的。如果我早点知道可以这样反驳她,我也不至于经历上一次痛苦了。” “啊?”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孙郗媛再次欲言又止。 “你还是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上去安慰安慰你爸爸妈妈。”武葑说道。 孙郗媛无奈地掏出包里的东西给他。 武葑接过去之后转身走了。 这次没有亲密,即使假装的也没有。 第28章 孙郗媛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然后她上楼。关上门以后,她看到孙妈妈还虎着脸坐在餐桌旁。 孙郗媛走到餐桌边坐下来,等着孙妈妈发飙。 果然,她开口了。“你这找的什么人啊?没礼貌,更没教养!从小没妈的人就是这样……” “妈——”孙郗媛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声音拉得老长,“你说他就说他,别说他妈妈。他从小没有妈妈,多可怜呀,难道是他的错?再说了,你不过分吗?干吗要提别墅?” “我这不是想试探他的实力吗?他有能力买别墅,干吗住商品房啊?这房子我住腻了,想靠着你换个舒服的环境,不行吗?” “她这是被以前的同事刺激了。人家的女婿买了套联排别墅,请丈母娘一起住。她羡慕嫉妒恨着呢,不得胜过人家吗?”孙爸爸解释道。 “要你多嘴!”孙妈妈瞪了他一眼。 “我看武葑人挺好的,实力也有,是你太急躁,把人吓跑了。不过他现在没有工作,以后开了公司也是个未知数,我并不看好他开那个公司,所以也应该摸摸底。”孙爸爸说道。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尽会说这种矛盾话,还是事后诸葛亮。刚才饭桌上怎么不吭声,尽让我做恶人?” 孙爸爸说道:“我的话哪里矛盾了?摸底也不见得要像你那样直来直去的,有方法的好?你那种层次太低了。还提什么入赘?你有多少家产留给他们呀?你尽会虚张声势,结果弄巧成拙。” “入赘也是试探他呀,他同意,当然最好,便宜我们一家;他不同意就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我道理讲在那里,他听得进去,说明他人还算不错,至少通情达理;他听不进去,那就只能说明他这人不咋地。这样的人,我还瞧不上他呢!” “好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总是有理的。”孙爸爸讽刺道。 “那你倒是试出来没有呢?”孙郗媛问道。 “你刚才不是在场吗?他没有因为我说了入赘就立即反驳我。说明……还可以咯。” “哦。那……” “但是他没有经过我别墅的考验,我挺失望的。我只说要买联排别墅,他就反过来要我们交税和出装修费,可见他还是蛮坏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反驳他?”孙郗媛问道。 “人家武葑说得有道理,很站得住脚,她怎么反驳?她没法反驳呀!”孙爸爸解释道。 “就你聪明。”孙妈妈瞪着孙爸爸怼道。 “我是比你有讲究,晚饭前我就和他沟通过了,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然后做了九年销售。九年销售,你明白其中什么意思吗?他在西安没有买房子,老家拆迁了,市里虽然买了两套,但以前房子便宜,估计花不了他多少积蓄,你想想他手里会没有钱吗?搞不好还在搞什么投资呢。所以说你不能光是心眼多,目光却短浅,说的话又冲又咄咄逼人的,而且说起话来就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你得讲技巧,有讲究。” “是啊,你有讲究,你会借题发挥说天经地义的,你给我等着,晚上我再收拾你!” 孙爸爸想了想她的话,立刻辩解道:“你这明显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好?” “谁知道呢?你不怪我,你刚才会往我伤口上撒盐?说到底还是你们孙家人才一条心。” 孙郗媛听懂了他们的哑谜。他们是在说他们家和她姑姑家的误会。她姑姑,也就是金蓓蕾的妈妈。 全家沉默了一会儿,孙妈妈对孙爸爸说道:“你刚才的分析好像也有点道理,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心机的,不想看起来那样傻乎乎的。我的确轻敌了。这样的话,郗媛跟着他,应该不会受苦。他比那个谁要好多了。那人一看就是一副阴险样。” “你怎么又扯远了。”孙爸爸提醒她,孙郗媛还在家呢。 “不过我真没有看出来,武葑是那种说话滴水不漏的人。看不出来。”孙妈妈摇摇头说道。 “他还是漏了点的。” “漏了什么?” “他说每个月还贷款五六万没有问题。”孙爸爸说道。 “他有这么说过吗?”孙妈妈不相信。她看看孙郗媛。 孙郗媛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我心里一直在担心你们俩会闹僵,所以没有注意。” 孙爸爸说道:“我的话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要收敛一点,这个别再整跑了。如果以后真要买别墅,我们出一部分钱有什么关系呢?卖掉这套房子都无所谓,反正以后都住别墅了,难道你还能分身不成,要占着两套房子?你对他好,他自然会感恩图报的。我看得出来,武葑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 “财富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我可不相信什么感恩,我也不图谁的回报。现在这个社会的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你忘了你那职称了吗?” “那就把钱带进那什么里去好了。”孙郗媛讽刺道。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数落她,孙爸爸制止了她。 “郗媛,武葑是不是没有约什么人,只是不想待了?” 孙郗媛不想露馅,于是她撒谎道:“他租的房子里新贴了墙纸,所以他买了一些绿萝吸收异味,人家说好八点钟送货上门的。” “哦,原来是这样子。”孙爸爸若有所思,“这样,你去洗一个保温桶,盛点饭夹点菜,给他送过去。他刚才就喝了点酒吃了点菜,也没有吃饭,肯定没吃饱。” “好。”她蹭地一下站起来,不过她随即看向孙妈妈。没有她点头,她准备好了也白搭。 孙妈妈也点点头,说道:“去。不过不许把我们刚才的谈话透露给他。” 孙郗媛高兴得在孙妈妈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她这半年来在这个家里最高兴的一刻。她跑向厨房。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保温桶走出来。夹了一些菜之后她拧紧盖子准备走。 孙妈妈问道:“你不吃了饭再去?” 孙郗媛指指保温桶,说道:“这里面的饭够两个人吃了。” 孙爸爸说道:“你见到武葑,代你妈妈跟他道个歉。” “什么意思!”孙妈妈抗议道。 孙爸爸看着她,说道:“你想郗媛以后过得幸福,你就得改改,可别再错过武葑了。”他的话像是劝告,又像是哀求。 孙妈妈欲言又止,因为她看见孙郗媛已经开门出去了。 孙爸爸继续说道:“郗媛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你都退休了,我也干不了几年了,到时候我们都有养老金,还要那些存款干什么呢?还不如给小的,让他们过好点。我们住在一起的话,不是也一样过得好了吗?” “你的话有道理我也不听,我得先做服他才行,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得安宁。只有那种情况下我才心甘情愿。” “你要这种强有什么意思?你还想赶跑一个吗?这个比上一个可好多了。” “我知道。我比你会看人。啊呀,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我?上一个你没责任吗?” “我没有说我没有责任啊,我这不是在反省吗?为了郗媛,我们吸取教训,别再搞事了,好不好?” “不行,我刚说了,做服了他以后,怎么都行。” 武葑回到出租房以后,煮了二十个饺子,准备当晚饭。热气腾腾的饺子才舀到碗里,“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武葑把碗端到餐桌上,然后转身走去开门。 孙郗媛站在门外,一脸开心。她先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代我妈妈向你道歉。”然后朝武葑鞠了一个躬。 武葑愣住了,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孙郗媛说道:“你走了之后,我爸和我妈进行了一场辩论——不对,只能说是讨论,我爸没那个勇气和我妈辩的。他难得占据一次上风,今天竟然说得我妈无力反驳了。当然,原因是他觉得你很优秀,他对你很有好感。这是原话。他希望你能和我……”她停了一下,脸色微红地看着他,“他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所以他让我代我妈妈来向你道个歉,并且给你带了饭菜。”说完她拎拎手里的保温桶。 武葑问道:“真要假戏真做?” 孙郗媛嘟着嘴说道:“我有什么不好吗?就这么入不了你的法眼?你说过你不以貌取人的,那我就应该是perfect了。还有,你打算让我就这么站着吗?” 武葑往后退了几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转身往餐桌走去。 孙郗媛走进门,快步走到餐厅旁。她看到餐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叫道:“哇,饺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分我一半!” 武葑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然后走到餐桌旁,开始夹饺子。他夹了八个,然后把碗筷递给她。 孙郗媛看着她碗里的饺子,又看看武葑碗里的,说道:“我这碗里没有一半。” 武葑说道:“你晚饭吃得比我多,好?我就吃了三块叉烧、十几颗花生、几块黄瓜、一块鱼、一块鸭肉和几口汤。对了,还有两杯酒。” 孙郗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算了,不和你争饺子了还不成吗?我这里还有两个人的份量的饭菜呢。”说完她敲了敲保温桶。 “其实道歉是不用的,他们没有怪我就好了。你生我气吗?”武葑问道。 “我刚才在我家楼下不是说过了吗,我一点儿也不怪你。” “是吗?我忘了。” “是忘了吗?还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你刚才下了楼肯定这么想的:总算解脱了,然后就是想着自己的事情。你只是去我家完成一个任务,根本不用携带感情在里面。” “你这就是冤枉我了。即使是演戏,我也很投入的,好不好?我刚才也说了,我在我自己和角色之间迷糊了,没有感情我会迷糊吗?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认识你以后我身上有一种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孙郗媛饶有兴致地看着武葑。 “我发现我爱说话了。我们认识了不过三天……” “三天又六个小时。”孙郗媛打断他说道。 “这三天里,我说过的话都赶上我之前一年说过的话了。这显然是受了你的影响,所以我对你是很感激的。” ——他显然忘了,使他开朗起来的,前面还有薛荔和许知白。他好像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你把喜欢我作为报答。” “我是挺喜欢你的。不过……” “行了,你不要不过了,你一不过我就想生气。算了,我还是继续我刚才的话。其实刚才在我家里,你最后说了那些话,一开始我是有点生气的,可后来一想,那样也挺好的,是我妈弄僵了她和准女婿的关系。一个这么好的准女婿都被她气跑了,以后她还好意思让我相亲吗?我就以你作标杆,她要介绍一个,我就问她:那人有武葑好吗?武葑你都看不上,那人行吗?哈哈。所以我这么一想,就不生气了,反而挺开心的。” “好像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这要问你了。你别装傻。”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那个……等你跟我表白了我再告诉你。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反正我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的。吃饺子,要冷掉了。” “好。” 两人坐着吃饺子。 武葑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 孙郗媛拿筷子敲敲保温桶,然后问道:“继续干饭?” 武葑点点头。 孙郗媛拧开保温桶盖,往她碗里夹了一点点菜,其余的都给了武葑。然后分饭,她自己碗里就整了几筷子,余下的也都给了武葑。 武葑看着她。 她笑着说道:“这下肯定饿不着你了。吃,我家的第一顿饭。” 武葑笑笑,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后,两人一起在厨房洗碗。 孙郗媛说道:“你前面的那套说辞,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居然瞬间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并且一会儿工夫就想到了那样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真的无懈可击哎!你是怎么想到的?” “算是急中生智。”武葑说道。 “那有没有心有灵犀呢?”孙郗媛扭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武葑笑着说道:“提前串了供,还算心有灵犀吗?” “切!”孙郗媛不理他了,认真洗起碗来。 沉默了一会儿,孙郗媛突然柔声说道:“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我是让你继续在我爸妈面前演下去还是索性和他们说清楚,你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然后找你来应付他们的。” “才一晚上你就打算揭开谜底了?” “我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很没意思。反正我已经向你表白了,我大大方方的,也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可是要拉着你骗我爸妈,我就不那么……不那么什么呢?有个词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痛快?” “好像不是,不过差不多。再说了,你也说过,你已经迷糊了,如果再这样演下去,我怕你要精神分裂了。我喜欢你,所以不应该让你为难,更不应该使你难受,甚至痛苦。我妈妈说了,她和你演的那个角色之间的‘斗争’还没有结束呢。我怕你到时候受到伤害。我妈妈的那张嘴可比我厉害多了。” “那就找个机会把那场分手戏演了。” 孙郗媛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不想演那场戏了。不论是面对真实的你,还是面对戏里的你,我都不想分手。其实我也知道这是矛盾的,不跟戏里的你分手,又怎么与真实的你开始呢?我害怕这边一分,那边又是一场空。唉,我好矛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武葑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怎么办就随遇而安。我给你说件开心事。” “什么事?除了你跟我表白,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事了。” “你不要这样执拗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得故欣然,失亦可喜’?” “没有。不过我懂那意思。” “那我要说的开心事你还想听吗?” “你说,如果我听了没有开心,你要受罚。” “你这是欺负人嘛。” “你快说。” “好。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的情形?” “当然,我带你来租房子嘛,怎么了?” “我当时站在门口,看着这厨房挺宽敞的,心里就想:这厨房,两个人在里面做饭都绰绰有余。” 孙郗媛听了,面带微笑地看着武葑,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不一定。不过你笑了,表示你开心了。” 孙郗媛点点头:“你肯定想说:没想到没有两个人一起做饭,倒有我和你一起洗碗。” 武葑摇摇头:“你还是听我说完。我当时问自己,哪里来第二个人呢?除非把次卧租出去。没想到三天以后就成真了,更没想到那第二个人竟然是带我来租房子的你。”武葑说完,扭头笑呵呵地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听了,转身一把抱住了武葑。 武葑说道:“你这反应有点过了?你手上有洗洁精,当心别掉地上了。” 孙郗媛的脸压在他的手臂上,然后说道:“你刚才的话明明是对我留情,所以我情不自禁。” “我是想让你开心些,是你解读有误。好了,赶紧把碗洗好了再说。” 孙郗媛松开武葑,继续洗碗。 洗好后,武葑拖地。 孙郗媛坐在餐厅里等他。 武葑想起装窗帘的事情来,就把过程跟她讲了一遍。 孙郗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她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做窗帘生意的熟人,给她发语音消息:“老板娘,你现在有空吗?”对方回复说有。她让老板娘现在过来量尺寸。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武葑开了门。 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不是白天他去的那家的老板娘。 武葑先说清楚了他要做的窗帘的要求。 老板娘笑着说没有问题。量好次卧和主卧窗户尺寸以后,她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武葑问她沙发套能不能做,她说可以,于是又量了沙发尺寸。最后她去卫生间看了看,她说那块卷帘快烂了,换一块新的。武葑说好。 两个窗帘、一个卷帘和两套沙发套,最后算了三百块钱,包上门安装好。 孙郗媛交代她别用差的材料。 老板娘说好,然后收了钱走了。 孙郗媛也准备回家了。 武葑说道:“我送你回去。” 她惊喜地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武葑说道:“走。” 他顺手拿了鞋柜上的钥匙。 锁好门,两人一起走去坐电梯,下了楼,武葑送她到10号楼楼道口,然后回家。 到家后他先在阳台上站桩,然后在客厅打拳,结束后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劈叉。 期间孙郗媛发来消息:“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赖着你的。” 武葑回了“晚安”两个字就睡觉了。一夜无话。 第29章 :0-5c,晴 武葑六点被闹钟叫醒。他先在床上劈叉,然后洗漱,接着去阳台站桩,完成后再回客厅打拳。当他正在打拳时,敲门声响了。 他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走过去开门。 是孙郗媛。没等武葑数落,她抢先开口说道:“我给你送早餐来了。我买了油条、菜包、豆浆和小米粥。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再带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煮点饺子就行了。”他嫌她打断他练功,所以并不领情。 “速冻饺子有啥营养?再说你也不能天天吃呀。”孙郗媛说道。 “我会煮两个鸡蛋的……” 没等武葑说完,孙郗媛就推着他到了餐桌边,让他坐下来选早餐。 武葑说道:“我不吃早餐,我得先打拳,打完再吃。” “那你到底吃哪些?” “小米粥和菜包。”武葑无奈选了两样。 “好。那我吃油条和豆浆。”孙郗媛略有失落,但随即一笑。今天不虚此行,至少知道了武葑的作息时间,明天可以晚点来。 武葑走去客厅继续打拳。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孙郗媛等得不耐烦了,她走过去问他道:“你还要多久呀?” 武葑只得再停下来,说道:“快结束了。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你先走。” “可是你的早餐要凉了。” “多大点事?我一会儿热热再吃。谢谢你。你以后真不用送了。” “不行。我以后送过来就走。你每天几点钟起床?” 武葑实在不想麻烦她,但又不知道怎么让她死心,只得告诉她六点钟。 她惊讶地问道:“你每天起这么早啊?”武葑还没回答“嗯”呢,她就高兴地走了。 打拳结束后,武葑把小米粥和菜包拿进厨房,准备加热。他打开冰箱想拿个鸡蛋煮,发现冰箱里没有鸡蛋。他突然想起来除了饺子,他还没有买别的食物。他只得光加热小米粥和菜包。吃完后他洗了锅碗,然后回房间看了一下公文包里打印好的装修稿,接着他脱下练功服,穿上了羊毛衫和那身红白相间的运动服,拎了公文包出门。他要去梁芝华公司谈装修。 他看看时间,才八点多。他打算走路过去。 他走出小区东门然后逆向往北走,过了四个红绿灯和一座大桥以后他停下来等红灯,绿灯后他逆向走过斑马线,然后继续往北走了几分钟就到了那家公司门口,门是朝东开的。 他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存标装饰”四个金色的艺术体大字立在公司大门正上方两米多高的地方,很是气派。他边往里走边想,这家公司应该挺不错的。 前台小姑娘接待了他:“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来找梁芝华小姐,请问她在吗?” “在的。您是武先生吗?” “是的。” “梁小姐交代过了,您来了就直接带您上楼去找她。请您随我来。” “好的。谢谢。” 公司蛮大的,而且有两层楼,每层大概有四百平米的样子。一进门,武葑迎面就看到了西面墙上挂满的证书和锦旗,南面和东面则是两堵照片墙,墙上都挂满了装修案例的照片,琳琅满目,很是美观。中间是一个漂亮的旋转楼梯通往二楼。东北方向的角落里有一个大餐厅。楼梯背后“另有乾坤”,只是武葑没有机会参观。 小姑娘带着武葑上楼。上楼时人是面向北面的,到了二楼平台,人面向的是东面。也就是说,楼梯的旋转角度是90度。 两人左转来到一间大办公室里。 里面整齐布置着六个工作台,每排三个,共两排。两个员工面对面坐在一个工作台前,所以一共有十二个工位。每个工位上都坐着人,其中门口右边的两个工位上有三个女孩子在聊天,武葑进门时她们停了停,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聊天。 前台小姑娘把武葑领到梁芝华的工位旁,和她打了招呼之后就出去了。过了一分钟,她端过来一杯红茶。武葑言谢后她离开了。 梁芝华的工位在第一排中间,她穿着一身米黄色的羽绒服,面朝南坐着。她站起来热情地和武葑打招呼:“武葑,你好。” “你好,梁小姐。” “请坐。” 武葑坐下后,梁芝华拿了登记表,询问武葑房子的情况。 “你的房子多大面积的?” 门口右边的工位静了下来。 “两百平方米。” “哈哈,吹牛呢,现在哪儿还有两百平方米的住宅房?”门口传来一句女生的嘲讽。 武葑感到很奇怪,他扭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口右边那个工位上的一个长发矮个子女孩正不屑地看着他。她染着一大半黄头发,不是黑黄相间的那种,而是从发根到头发中间大约十厘米处是黑色的,然后到发端又是黄色的那种,应该是后来长出来了新头发没有去染黄的原因。她很瘦,脸上几乎没有肉,只有一层脂粉,颧骨凸出得异常明显。 武葑一向对不是黑色头发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好感,现在看到她那副德行,心里更是想吐。他看着梁芝华。 梁芝华呆若木鸡,不知道怎么处理。其实除了那个说话的黄毛,办公室里其他人也都吓到了,谁都没有想到有人会这样对待客户。 气氛尴尬,空气像是凝住了,整个办公室里静得出奇。 武葑打破沉寂,他站起来,对梁芝华说道:“不好意思,梁小姐,看来我并不受欢迎。”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快速下楼,走出了“存标装饰”。 梁芝华立即追了出来。她一个劲地道歉,说那是个小孩子,不懂事。“请你看在孙郗媛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 武葑停下脚步,看着梁芝华,她的眼神在哀求。“其实这不是你的问题。表面看是她的问题,究根结底应该是你们公司管理上的问题。” “是是是,我们公司管理不善,您刚才也看到了,我和同事们都吓坏了,我们谁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真是破天荒第一回。所以我们除了呆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请您务必原谅我们的照顾不周。” “这是照顾不周吗?这往轻了说是小瞧人,往重了说是侮辱人哪!” “是是是。总之都是我们公司的错,请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好,看在你和郗媛的面子上,我忍了这一回,回去继续谈。” “咱边走边谈。” “可以。你先给我报个价看看,你们公司装修一般是多少钱一平米?” “你是郗媛介绍来的,我就给你报个实价,全包一千元一平米。我们公司的装修质量在行业里属于中等水准。” “两百平方米的话,就是二十万。对了,可以按照我设计的图纸来装修吗?整体布局我自己画了草图,这次带来了。” “当然可以,后面我们还可以随时按照你的要求修改图纸。” 说话间两人又回到了大办公室。 刚进门,那刺耳声又传了过来:“居然又回来了。” 武葑怒目相对,站定不走了。 梁芝华轻轻拉着武葑的衣服,哀求着请他到她工位旁,继续沟通业务。她同时示意同事们,拦着点那个女孩子。 武葑看着梁芝华,摇了摇头。但他还是跟她走了过去。 “你的房子在哪里?”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一共有三处房子要装修,两套两百平米的住宅,是要尽快开始装的,还有一套五百平米的商务楼,我计划五月初再装。” “哈哈,这谱摆得,还两套两百平的住宅,以为我们是业余公司,不了解行情吗?周边有多少房子没有装修,面积分别多少,我们公司门儿清的。还有五百平米的商务楼,那就更是扯淡了。这附近面积是五百平米的商务楼就只有一处,是好几年前就建好的……” “tl商厦。”武葑朝着那黄毛说道。 她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武葑居然知道。 武葑没再搭理她。他对梁芝华说道:“梁小姐,你尽力了,我也仁至义尽了。这个地方跟我八字不合,怪我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两次被倒霉蛋无礼奚落。” “你说谁是倒霉蛋哪!”黄毛站起来指着武葑问道。 武葑看着她一头黄毛就来气,他怼她道:“不是倒霉蛋,也是黄毛怪。”说完,他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梁芝华还是紧跟其后,喊着他的名字想尽力挽留。可这次武葑走得快,她来不及追上他了。梁芝华跑出公司,她看到武葑走进了十来米远的一家同行公司。她站在那里犹豫不决,想追进去又觉得不妥。情急之下她想起了孙郗媛。她赶紧给孙郗媛发微信语音通话,请她求情。 孙郗媛大包大揽,没等梁芝华完全说清楚情况,就说让她来想办法。 她给武葑发微信语音通话,武葑挂断不接。她发了三次,武葑挂了三次。她只好给武葑发消息,说看在她的面子上帮梁芝华冲个业绩,快过年了。 武葑回了她一句:“你要再管这件事,我们绝交!” 这句话把孙郗媛吓坏了,她赶紧截图发给梁芝华,然后打语音通话给梁芝华,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武葑这么生气。 梁芝华大概说了下情况。 孙郗媛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责问梁芝华:“你们这什么破公司啊?怎么会有这种员工?” 梁芝华解释道:“她哪里是员工啊,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 孙郗媛建议梁芝华直接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情况,这样做一来有可能还能挽回业务,二来假如无法挽回,以后算账也算不到她头上。 梁芝华想想有道理,假如她不上报,以后有可能把责任归咎于她。于是她在俩公司的中间地带给老板苗存标打电话。 苗存标听了梁芝华的汇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他让梁芝华先回公司,千万别在同行门口晃悠,后面的事情他来处理。 梁芝华悻悻地返回公司。 苗存标立即给黄毛(也就是他的女儿苗婷婷)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苗婷婷不服气,力争武葑在吹牛皮,为的是砍价。因为公司系统里压根儿没有两百平米的住宅房要装修的,或者说都已经装完了。 苗存标气得破口大骂:“你猪脑子吗?装完了不能重装吗?再说了,我这就有两套两百平米的还没有装修的住宅房情报。我一直没让放入公司信息库。”他原本想给苗婷婷惊喜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苗婷婷还是不服气。 “你忘了吗?你过去看中过一套tl花园的两百平米的501室,后来去买,怎么没买到?” “啊,难道就是那套?” “岂止那套!我后来去调查了,那套前面一栋楼还有相同的一套501室,都是同一个人买下的,而且付的都是全款。那两套房子至今没有装修过。” 苗婷婷不敢出声了。 苗存标发话道:“我给你半天时间,如果不能把你得罪的那位客户恭恭敬敬请回公司,并且做成这单业务,你就给我离开公司,去复读考大学!而且以后生活费缩减百分之五十!你把老子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好名声给毁了!” 苗存标挂了电话,又给梁芝华打电话。他称赞梁芝华给他打电话很是正确,也很及时,他让她配合苗婷婷尽力挽回客户。 梁芝华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老板,这个客户要是还能挽回,那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价格降到极限,公司可能都没有利润了。我怕即使这样,客户也不买账啊。” “这个客户怎么来的?” “是我朋友介绍来的。” “你朋友?” “是的。就是孙老师的女儿,孙郗媛。” “孙老师?哪个孙老师?” “在xf中学教初一语文的孙老师,以前也是婷婷的语文老师。”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孙老师。那这人和你朋友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挺亲密的。他在我面前直接叫我朋友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地称呼。” “好。我了解了。对了,我已经给苗婷婷发了狠话,给她半天时间挽回客户。你尽力配合她。客户提的要求尽力满足,不敢确定的就给我打电话。” 梁芝华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自己也够倒霉的,原本满心期待孙郗媛介绍来的业务,能赚点提成,年前还能冲个业绩。她没有想到孙郗媛介绍来的业务还不小,更没有想到结果闹成这样,她还得替苗婷婷擦屁股。可怎么擦呢?她也毫无头绪。 她走进大办公室找苗婷婷,苗婷婷不在。 第30章 大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刚才和苗婷婷聊天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看到梁芝华,立即跑过去问她情况。梁芝华实话实说,老板要求千方百计追回客户,自己心里实在没底。她问那个女孩子苗婷婷去哪里了,那个女孩子回答说回她自己办公室了。 梁芝华转身往前走,然后走到南边中间那间办公室门口。门开着,她看到苗婷婷坐在办公桌后面,她的左手居然还拿着手机放在耳朵边,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 “看来她是被她爸骂懵了。”梁芝华想道。 的确,十九年来苗存标第一次这么凶狠地对待女儿,毕竟这是砸公司饭碗的事情,他不能再纵容她了。 当然,此刻苗婷婷也认识到了因为自己轻浮而犯的严重错误,她后悔不已。她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像中了邪似的要去怼那个陌生人呢。 梁芝华走到她旁边,敲了敲她的办公桌。 她惊醒过来。 梁芝华说道:“老板给我打电话说让我配合你尽力追回那个客户。” 苗婷婷似醒如幻:“哦。” 梁芝华看她这样的反应,大声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吗?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做呢?” 苗婷婷猛一激灵,但随即又眼神迷茫地看着梁芝华说道:“我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边全是我爸爸刚才骂我的话。” 梁芝华摇摇头,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办法解决才是明智之举。你得尽快恢复斗志,全力解决这件事情。” 苗婷婷看着梁芝华,眼神里渐渐闪现光芒:“对对对,亡羊补牢。”她站起来往外走,梁芝华跟在她身后。 武葑从“存标装饰”出来后进了旁边不远处另一家装饰公司,规模比“存标装饰”小一些。 大概是老板亲自接待了他。 武葑一开口就问价。 老板也不客气,直接报了一千五一平米。 武葑心里吓了一跳。但他平静地说道:“我从那边几家公司过来,他们价格都比你低不少,不知道你这边价格这么高,有哪些优势呢?” 老板听了,略显不耐烦,随口说道:“我们的材料都是高档品,质量特别好。” 武葑问道:“能看看样品吗?譬如地砖、板材之类。” “都在前面展示着呢。” 武葑感觉憋屈,转身离开。 老板也没有挽留。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又走进了一家装饰公司。 这家规模也不大,不过服务态度很好。前台热情接待了他,还给他端茶倒水。随后登记信息,问了武葑姓名、电话、房子大小以及所在地址,武葑一一作了回答。 武葑询问价格,得到的报价是每平米九百五。“这倒是今天的最低价了。”武葑心里想。随后他要了名片和宣传彩页。 前台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装修,他说过了年就定下来。如果合适,他会过来谈合同。 从这家公司出来,武葑打算再看几家。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呼喊声:“武先生,请等一等。” 武葑回头一看,“黄毛”正往他这边跑来。 梁芝华跟在她身后。两人间隔有几米远。 武葑不想搭理黄毛,所以他继续往前走着。 苗婷婷看他没有停下来,继续边喊边跑。 在离武葑大概还有十米距离时,喊声停止了。 武葑听见后面“啊呀”一声,他还是没有搭理,继续往前走着。 过了几秒钟,他又听见梁芝华的喊声:“武葑,你站住,婷婷摔倒了!救命啊!” 她情急之下乱喊救命。喊完以后她蹲下来询问苗婷婷情况。 苗婷婷说她的左脚痛得厉害。 梁芝华拉起她的左脚裤管,发现左脚脚踝肿得好大,很是吓人。她抬头想叫武葑,却发现武葑已经在她们跟前了。 原来武葑听到“救命”后就停了下来,也幸亏梁芝华紧张乱喊,她要不喊救命,武葑也未必会回头。他回头看到“黄毛”坐在地上,本想一走了之,不去管她。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追他才摔倒的,小伤倒无所谓,万一伤筋动骨耽误了救治,可是会落下残疾的,那他就害人不浅了。 于是他快速跑过来看看情况。当他看到苗婷婷脚踝的肿胀情况后,心里咯噔了一下:“糟了,可能伤到骨头了,得赶紧送医院。” 他问梁芝华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前面过了桥有家医院。” “有没有骨科?” “我不知道啊。” “再往前到前进路,红绿灯右转以后是不是有一家大医院?”武葑之前路过那里,所以有印象。 “是的。” “那好,你赶紧回公司叫辆车,过来接她……不行,这边开过来是逆行,还是在公司门口等着,我扶着她走过去。然后大家一起去大医院。” 梁芝华转身往公司跑去。 武葑看着坐在地上的苗婷婷,骨瘦嶙峋,真的是皮包骨头。 她表情痛苦,额头渗着汗,却没有流眼泪,她在尽力挺着。 武葑这下对她倒是有些改观了,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武葑对她说道:“你听我说,你不要害怕,要保持冷静,多做深呼吸,不要乱动。你的脚肿成这样,可能伤到骨头了,我们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现在的医疗技术这点伤很容易就治好了。我先扶你站起来,你试一下,看看还能不能走路。” 她痛苦地点点头。 武葑慢慢地扶她站了起来。 她挨着武葑,试着用右脚跳了一步,摇摇晃晃很不稳,差点再次摔倒。 武葑心想这样就算能走也对左脚不利,所以他只得对苗婷婷说道:“为了节省时间,我只能冒犯你了,我抱着你跑。我还得扶住你那只受伤的脚,不能晃到。所以我抱你的动作就可能不那么有分寸了。如果实在疼的话,你想哭就哭。” 苗婷婷点点头。 武葑看她点头以后,先扶着她让她慢慢蹲下来,然后右手托着她的后背,左手托着她的双脚,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往前跑去。 她个子不高,身材又极瘦削,估计也就七八十斤重,所以武葑抱着她跑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力。她的脸趴在武葑的右肩膀上,双手紧抱着武葑的脖子。她紧闭双眼,痛不欲生,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浸湿了武葑的外套。不过她始终没有哭出声来。 大概一分钟之后,武葑到了“存标装饰”公司门口。汽车在路边车位上,已经启动,并打开了后排两边的门。 武葑抱着苗婷婷上了车,把她放在后排右侧的座位上,然后双手托着她的双脚。他又让梁芝华坐在她旁边,告诉她把苗婷婷的左腿压在她的腿上,再一手托住一手压住,尽量避免汽车颠簸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梁芝华有点懵,她说她不会处理。 武葑只得让她下车,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他把苗婷婷的左腿架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左手托住她的左脚跟,右手轻轻按压着她的胫骨。 梁芝华关好所有车门后,坐到副驾驶位上。 汽车向医院疾驰而去。一路上红绿灯又耽误了点时间。 武葑心急如焚。 苗婷婷半躺在座位上,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嘴唇紧咬,右手紧紧握着车门上的扶手,左手紧紧攥着武葑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车子终于到了医院门口。 武葑慢慢抱着苗婷婷下车,然后冲过马路,直奔急诊室。他把她放到一张空着的急救床上,然后呼喊医生。 很快就有一位医生过来。他看了看苗婷婷的左脚踝,又摸了摸,再用力捏了捏,苗婷婷大声叫起来。 医生询问情况,武葑如实回答。 过了一会儿,护士拿来冰敷袋绑在了她的脚踝上。 医生说要去拍片,拍好片后直接去骨科。他很快开好了单子,然后递给武葑。 武葑言谢后推着苗婷婷去拍片,同时让赶来的梁芝华去办手续。 到了放射科,武葑把苗婷婷抱到放射台上后,站在旁边配合,他帮着她完成了所有的拍摄以后,把她抱上急救床,然后推出放射室。 他坐在放射科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片子出来。 苗婷婷痛苦地蜷缩在急救床上。 武葑担心她受寒,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他心里有些懊恼,不该在她叫他以后不理她还继续往前走,如果他停下来不走了,也许她就不会摔倒受伤了。她在公司里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伤人,但自己的情绪明显受她支配了。他反省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太小气了,害了人家小姑娘。他的修为还是不到家…… 十多分钟之后,片子出来了。他拿着片子推着急救床准备上骨科,这时过来一位后勤人员说推着急救床不方便上下楼,最好去找个轮椅。武葑问哪里有轮椅,他说得买一个。武葑说我现在着急想知道伤情,买轮椅的事回头再说。他问清楚了骨科位置后,抱起苗婷婷往楼梯跑去,一口气跑到三楼,找到医生,把片子交给他。 医生仔细看过后,说道:“还好还好,只是有一点点骨裂,没有断。” 武葑疑惑地问道:“那怎么肿得这么大?” “关节有点移位,复位了就好。还扭伤了筋,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医生让苗婷婷躺在小病床上,先四周按了按,然后轻轻扭动起踝关节来,扭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来了一下。 苗婷婷惨叫一声,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再不吭声,任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武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替她擦了擦眼泪。 医生对她说道:“小姑娘,你很坚强啊。你放心,你的脚踝伤得不重,养两个月就好了。” 她闭着眼睛,说道:“谢谢您。” 武葑问医生:“需要住院观察吗?” 医生说道:“有床位就住几天,免得跑动。不过先得穿保护靴。” 武葑抱着苗婷婷去处理室。医生帮苗婷婷穿好保护靴后,开了住院单和药。 武葑问苗婷婷能不能走路,她摇摇头。 医生说最好去买个轮椅。 武葑说好。然后他把外套铺在走廊的铁凳上,让她坐下来。他联系了梁芝华,告诉她要住院,让她来拿单子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在住院部碰头。 梁芝华上来拿了东西又下楼去了。 武葑抱着苗婷婷慢慢走到一楼,然后走向住院部。 走了几分钟,到了住院部门口。他看到梁芝华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起说这话。那人个头不高,应该不到一米七。 武葑猜测他是苗婷婷的父亲苗存标。武葑抱着苗婷婷走过去。 苗存标铁青着脸,恨恨地看着武葑。 武葑放下苗婷婷,一声不吭地看着苗存标。 苗存标看着苗婷婷,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梁芝华跟前,问手续办好没。 梁芝华手里拿着收据等资料,说办好了。 于是大家一起上楼去病房。 苗婷婷不愿意走路。 苗存标说他来抱她,她不要。她对苗存标说道:“爸爸,不怪他。”说完她看着武葑。 武葑看看苗存标,再看看苗婷婷,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武葑只得抱起她,走向电梯。 进了电梯,她不愿意下来。武葑只得抱着她坐电梯。 四人一起进了病房,武葑把苗婷婷放到病床上躺好,然后把她的左脚挂在吊绳上,直到这时他才算解脱。武葑说医生开了药要去取,他准备离开去取药。他想借故逃走,不面对他们父女俩。 苗存标叫住他,说让梁芝华去取药。 梁芝华拿着单子走出了病房。 苗存标看着武葑,脸色凝重,眼神犀利,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苗婷婷看出端倪,躺在床上大声说道:“爸爸,我刚才说了,不怪他,是我不小心被砖块绊倒了。” 武葑接话道:“对不起,我也是有责任的。我听到了你的喊声,如果停下来的话,你也许就不会摔倒了。” “那也是我气你在先,才使得你不愿搭理我的。所以归根结底责任还是在我,我这是自作自受。幸好伤得不重,也算老天眷顾,因祸得福了。” 苗存标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他数落了她一句:“傻丫头!” 闺女的言外之意,当爸爸的岂会听不出来?闺女的心思已经在眼前这个小老弟身上了。上楼不要爸爸抱,却要武葑抱,还不明显吗?只是眼前这位小老弟看起来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自从妻子过世以后,他就不愿过多干涉女儿的事情了,他由着她的性子来,感情的事情她还没有经历过,他想着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但现在突然就来了,他又有点担心了。主要是武葑间接把她弄伤了,他就有点生气了。但他也知道女儿说的是对的,错在她,而不在武葑。换作自己受了这样的侮辱,估计早就跑了,谁还搭理她呢。不过他跑了反倒好了,女儿可能也就不会受伤了。不过这样的话,也就丢了一个客户了,而且公司口碑可能也会受损。他摇了摇头,心里想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时候怪谁都没有用了。他也不知道眼前这小老弟对婷婷是怎么想的。 武葑此时如坐针毡,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呢?他对她只有愧疚和些许佩服,仅此而已。她不可能是他的菜的。一来她染了黄发,虽然她的头发不是全黄,但也是不满足武葑的要求了。再有,她太年轻了,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而他喜欢成熟稳重的女人,像年轻时候妈妈那样的,或者像苏阳那样的。 苗婷婷呢,她一向视父亲为偶像,所以喜欢像父亲一样成熟牢靠的男人,而不喜欢年龄相仿的男生。当武葑第一次抱着她奔跑的时候,她的芳心就被俘获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然后是车里的细腻,虽然没有抱她,但她忍受着疼痛,却倍感温馨。再是抱着她冲进医院急诊室,他的紧张,让她坚强。再就是放射室里两次短暂的抱上和抱下放射台,接着又是一口气抱她上了三楼骨科,她感受到了他的健壮有力,像爸爸一样牢靠。然后又是抱着她去穿保护靴,穿好保护靴后又抱着她坐在铁凳上,再抱她下楼去住院部,最后又抱着她进电梯,来到这里住院部病房。 她一上午被他抱了九次,她爱上他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她躺在病床上,满怀欣喜,哪里管武葑对她的想法呢? 第31章 过了一会儿,梁芝华取了药过来了。 武葑准备离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苗婷婷嚷道:“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武葑掏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多了。他想问她想吃什么,他去买。而她也期待这样的情形。可是武葑犹豫着没有开口。他想离开,又不好意思说。毕竟她受伤与他有关,他无论如何也得尽责照看一下?他可能要下午或者吃过晚饭以后才能回家了。陪夜肯定是不合适的。明天呢,上午还有事,只能下午再来看看她。他盘算好了计划。 他开口问苗婷婷道:“你想吃些什么?我去买。” 苗婷婷终于等到了她想听的话,她很高兴地说了几道菜,可惜被武葑否决了一大半。 “你刚说的大多是医生交代不能吃的菜。你换几样。” 苗婷婷满脸委屈,又重新说了几样。 武葑离开病房去买饭。 苗存标对苗婷婷说道:“丫头,爸爸看得出来你的心思,但是那小子对你好像没有那意思嘛。” 苗婷婷愣了一下,看着苗存标,说道:“那就先交往看看呗。反正我伤好之前,他在我身边就行。” 苗存标听了,说道:“人呢,看起来是不坏,所以我也就不干涉你怎么做了。对了,一会儿我得安排人来陪夜。那小子回来了,我就得走了。” “你不在这里陪我吃饭吗?” “不吃了。” “那……让他陪我好了。” “晚上他怎么合适?我问问小梁能不能来。不行就找个女护工。对了,还得给你准备一副拐棍,总不能老是抱来抱去,何况还得上卫生间呢。” “爸,你讨厌!你取笑我!” 苗存标走出病房,他去护士站找梁芝华,她把药取来就拿去给护士了。 梁芝华答应吃过晚饭后来陪夜。 他俩一起返回病房。 苗婷婷让苗存标给她找几张湿纸巾,她要把脸上化的妆擦掉。 梁芝华从包里拿了给她。 过了一会儿,武葑回来了,拎了一大堆饭菜,还有水果、饮料和零食。 苗存标问武葑:“你下午有空吗?” “有的。” “那你下午留在这里看护一下,晚饭后小梁来接替你,让她陪夜。” “好的。” “明天你有空吗?” “我明天早上有事,下午应该有空。” “那你明天下午来陪护。晚上还是小梁来。”说完他转身对梁芝华说道:“小梁,这几天你别去公司了,就每天晚上来陪护,直到出院。” “好的。” “这几天夜里就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老板。我就当上夜班了。” 苗存标交代清楚以后,带着梁芝华走了,留下武葑和苗婷婷对着一堆饭菜。 武葑说道:“他们都走了,买了这么多要浪费了。”说完他打开塑料袋,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病床旁的餐桌上,一共八个菜,四盒饭。 “能吃多少吃多少。”苗婷婷看着武葑说道。“我不方便坐起来,咋吃?” “只能我喂你了。” “太好了。” 武葑打开所有菜盒,问她想吃哪个。 她扭转头看了看,说:“都可以。” 十分钟以后,八个菜吃掉了三分之二,米饭没有吃一口。 苗婷婷吃完菜以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本来想让武葑给她削个苹果,但想到武葑还没有吃一口饭菜呢,就没有开口。 武葑开始收拾残羹冷炙,五分钟扒拉完了一盒饭和剩余的菜。然后他把空饭菜盒都装到一个袋子里,并擦干净了桌子。他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苹果,然后坐下来削起皮来。削好后,他把苹果放在桌子上的干净餐盘里,切了八块,然后在其中一块上插了一根牙签。他看着苗婷婷假寐,转身拎着垃圾袋走出了病房。 扔掉垃圾回来,苗婷婷已经在吃苹果了。她边吃边深情地看着武葑。 武葑说道:“吃完苹果,要再吃个香蕉吗?” 她深情不变,点了点头。 武葑掰了一个香蕉慢慢剥起来。等她嘴里苹果吃完,武葑把香蕉递给她。 她接过后,开始吃起来,眼神一刻不离武葑。 武葑想说清楚些什么,但又怕她不开心,影响伤情恢复。他想着还是等她出院了再说。 片刻安宁很快被打破。 苗婷婷吃完香蕉,把皮递给武葑。她说道:“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好吗?” “有啥好讲的。” “你不讲那我就问,我问了你就得回答我。” “你要多休息。” “我睡不着,就想说说话。我闭着眼睛问好了。” 武葑无奈地说道:“好,请苗警官问话。” “为公平起见,我问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了,我也同时回答你我的情况。你今年多大了?” “34岁,82年生的,属狗。” “我19岁,97年生的,属牛。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也没有。你是哪里人?” “b镇。” “这么巧。我老家也是b镇的。” “你做什么工作的?” “暂时无业中。” “你没有工作?” “没有。” “那你怎么挣钱生活的?” “等天上掉馅饼下来,吃馅饼。或者守株待兔,吃兔子。” “你!你到底做什么行当的?” “刚不是说了吗?暂时无业。” “那……以后呢?” “五月份有个办公地点要重新装修,装修好了我就在那里注册一个公司。” “就是那个五百平米的?” “是的。那边租赁合同已经到期了,不过我给了他们四个月时间搬离。” “你的公司主营业务是什么?” “武术文化传播。” “什么?” “武术,功夫。”武葑说完做了个武术动作。 “你还会功夫?” “是的。因为喜欢,所以副业变成主业了。” “怪不得你……”苗婷婷本来想说“怪不得你抱着我可以轻松地跑上跑下”,后来一想,怪不好意思的,就停住了。 武葑看着她,等她继续。 苗婷婷脸色微微泛红,她说道:“怪不得你开玩笑说吃馅饼和兔子。” 武葑咧嘴笑了笑。 苗婷婷以为她的小伎俩被武葑识破了,越发害羞,脸更红了。 她用手捂住脸,在手指缝里偷偷看着武葑。 武葑坐在凳上,闭着眼睛靠着椅背,等她继续。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看着苗婷婷。 苗婷婷放下双手,闭着眼睛,脸色恢复了正常。她说道:“这次就问这么多,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武葑如释重负,站起来走了两步,正要说话,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了。吃药时间到了。 等护士出去后,武葑坐下来,看着苗婷婷躺好了,闭着眼睛在睡觉。他也闭目养神起来。他居然睡着了。 下午三点多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苗婷婷,她正在看手机。 武葑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孙郗媛打来的。他接通了电话:“武葑,你在哪呢?” “我在医院呢。”他小声说道。 “医院?你怎么了。” “我没事,是别人住院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下班了嘛,就去找你。敲了你家门好久都没人来开。所以打电话给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很久呢。你先回家。” “你上午不是去装修公司的吗?开始闹掰了,后来怎么样了?我微信问芝华,她也没回我。怎么下午你就在医院了呢?”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头见面了再说。” “好。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去找你。” “好的。”武葑挂了电话,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走回凳子坐下。他在心里奇怪,她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苗婷婷问道:“谁的电话呀,这么暧昧?” “我朋友。” “朋友?你这朋友对你有意思?” “她不是我的菜。” “那谁是你的菜呢?” “天知地知,反正我不知。” “什么意思?” “还没有遇到,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她叫什么名字?”苗婷婷有些失落,又心生妒意。 “孙郗媛。就是她把梁芝华和你们公司介绍给我的。因为她和梁小姐是好朋友。” “原来如此。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网上认识的,她在中介公司工作,我正好要租房子就找到她了,一来二去地就熟了。” “你租房子住吗?” “是的,那两套要装修的房子不是还没有装修嘛,所以我没有地方住啊。只能先租一套房子过渡一下。” “你们还有别的交往?要不然她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买了车,明天要去提车,但我几年没有开过车了,我有点没有把握,所以请她帮忙咯。” “哦,勉强说得过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我一直有个疑惑:据我所知,那两套房子卖出去有好几年了,你怎么不装修呢?” “这些年我都不在k市,装修了不住不就浪费了吗?租出去我又不舍得,怕人家不爱惜。” “怪不得。你知道吗?后面那套房子是你从我手里抢走的。” “什么意思?” “我11年暑假的时候去看过那套房子,但没有定下来。谁知道到了十二月份的时候再去看,居然卖出去了。我爸让我买别的楼层或者旁边的小户型,我不同意,我就看中了501室。我喜欢东边。闹了三个月别扭以后我妥协了,再去看,楼上楼下竟然全卖出去了。我简直气疯了,小户型当然也没买。没想到那套房子竟然是你买的。你说是不是你抢了我的房子?” “那只能说是天意,你和那套房子无缘。” “但是我们今天认识了,说明我们有缘哪,所以我和那套房子也可以有缘。” “我们这是恶缘,如果时光倒流,我倒宁愿没有认识你,这样也可以免了你脚踝受的痛苦。” “我可不这么想。别说时光倒流这种事不存在,就算真有,我只希望我没对你出言不逊。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是那套501室呢?还是太年轻太轻浮了一些。还是我爸厉害,他一听说有两套两百平的住宅要装修,就问我是不是那两套501室。” “你爸爸不但厉害,还很威严。” “那是他紧张我。其实他人很和善的。不过他精明是我们这圈里出了名的。当年他特意去打听了是谁买了那套501室,结果得知居然是同一个人买了前后两套。他当时对你很有兴趣呢,但是打听了一段时间,居然打听不到你这人。” “我从西安回来,买了房子办完手续就回去了。” “怪不得呢。其实我爸爸因为这件事对你很有好感,他不止一次说过你这做事风格和他很像,当然他还想从你手里买回一套501室,当作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送给我,结果你跑了。” “天意弄人,怪不得我啊。” “现在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啊。我还是可以圆梦的。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怎么说?卖一套给你?” “不是。” “那就不行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珠联璧合,是这意思吗?” 苗婷婷惊喜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武葑心里还是有顾虑,他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他转移话题道:“你要喝水或者吃点水果吗?” “不要!”苗婷婷嘟着嘴抗议,“坏蛋!” 武葑沉默以对。 她继续说道:“我问你,你让我喝水和吃水果,万一我要上厕所,怎么办?你扶不扶我进卫生间?你帮不帮我脱……” “好,我错了。”武葑打断她的话。 她看着武葑着急的样子,哈哈大笑。她终于扳回一局。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回想刚才的情景,满脸桃花开。 武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挺乐呵。他闭目养神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护士进来量体温。正常。 护士走了以后,她居然还在偷着乐。 武葑装作没看见。 第32章 又过了一会儿,苗存标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他一进门就冲苗婷婷喊道:“闺女,我给你订了一份红枣蹄筋炖猪骨,有助于你恢复。” 苗婷婷见她爸爸突然冒出来,想着刚才戏弄武葑的情景,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苗存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哈哈哈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啊?跟爸爸讲讲。” 苗婷婷看着武葑,又看着她爸爸,说道:“保密。” 苗存标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说道:“鬼灵精。”他舀了一碗红枣蹄筋后,又把保温盒盖紧,然后对苗婷婷说:“趁热吃,这蹄筋煮得很烂了。”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块蹄筋,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吃了,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真好吃。谢谢爸爸。” “爸爸一会儿还有事,马上得走。晚点再来看你。” “好的,你去忙。” 苗存标又喂了一块蹄筋,然后转身对武葑说道:“麻烦你多照顾着点。”他的表情没有上午那么严肃了。 武葑说好的。他想多说几句,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苗存标见武葑没话说了,就和苗婷婷打了招呼走了。 苗婷婷又找到了“奴役”武葑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看看武葑,又看看那碗蹄筋。 武葑会意,走过去喂她。 很快一碗都吃完了。 武葑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她说要。 于是武葑又给她舀了一碗。但是没有舀汤。 她在旁边嚷道:“给我舀点汤喝。” 武葑说道:“等一会儿梁小姐来了再喝汤。” “为什么?” “明知故问。” “我哪知道……”苗婷婷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她突然明白武葑的意思了,于是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武葑伸过一勺蹄筋到她嘴边,想堵住她的嘴。 她故意咬住蹄筋和勺子,不松口。 武葑只得举着勺子,看着她,不说话。 她见伎俩又得逞,一口吞了蹄筋。 武葑收回勺子,继续舀了一勺。 吃完一碗,她终于消停了。 武葑放下碗勺,坐下来休息。 苗婷婷吃饱了,也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到了五点半,梁芝华带着晚饭来了。 武葑“识趣”地往外走,走到护士站,假装问护士,苗婷婷每天吃药的时间都在什么时候。 苗婷婷见武葑出去了,一阵轻松,她轻声对还在放东西的梁芝华喊道:“快点快点。” 梁芝华疑惑地看着她。 她说道:“我要上厕所。” 梁芝华放好东西,走到床边,替她抬起左脚,拿掉吊绳,然后转动身体,让她右脚着地站起来,然后她站在她左边扶着她进了卫生间…… 武葑在护士站待了十五分钟以后回到病房,他看到她们俩已经在吃晚饭了。他打了招呼,说明天下午来换班,就回去了。 苗婷婷一脸失落。 武葑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他慢慢往出租房走,脑子里想着明天提车的事情。经过花店时,他居然没有注意到苏阳站在玻璃门里看他。到家进了门,他给孙郗媛发消息:“我到家了。” “好的,你别做饭了,我带晚饭给你。我马上过来。” “好的。谢谢。”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到了,拎着保温桶。 两人坐在餐桌边一起吃晚饭。 孙郗媛问白天的事情,武葑如实讲了一遍。 孙郗媛吃起醋来。 武葑笑道:“和你一样,她也不是我的菜。” “哼!”武葑接着说道:“不过你俩还是不同的:对你,我是当妹妹那样喜欢的。对她,我只是有些愧疚而已。” 孙郗媛转忧为喜,说道:“这还差不多。”她继续说道:“我明天给你带早餐,你想吃什么?” 武葑想到提车的事,对她说道:“先别说早餐的事。我有事问你,可能还得请你帮忙。” “什么事?” 武葑看着她,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 “是啊,今天2号,7号就是大年夜,还有五天了。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就提前下班了。明天开始就等于放假了,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去了也是聊天打发时间。快过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业务。年后倒是比较忙的。我的回答你满意吗?”说完她笑了起来。 武葑微笑应对。“我明天去提车,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真的吗?”孙郗媛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芒。幸福来得太快了。 “你别误会,我很久没有开车了,副驾驶位需要一个人提醒路况。先去车检和选车牌,然后再开回来,我一个人心里没有底,旁边多个人就踏实些。当然,也可能有危险哦,毕竟拿了驾照以后我就没怎么开过车。” “你在西安没有买车吗?” “没有,出门要么打车,要么蹭车。” “哦。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害怕了。你哪年考的驾照?” “14年。” “那还好,隔的不算久。” “老实说我心里没底。还好是自动档的车,开起来简单很多,跟电动车差不多,只有油门和刹车。我在心里已经模拟过好多次了。就怕上了路紧张,所以需要你时时提醒我。” “没问题。不过我担心我可能忙没帮上,反而添乱,像上次那样。”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得考虑一下你合不合适跟我一起去了。” “别。我尽量只帮忙,不添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孙郗媛继续说道:“我明天给你带早餐,你要吃什么?” “不用了,我煮点饺子随便对付一下就好了。” “不行,明天不是要陪你去提车吗?顺便的事,你快说。” 武葑见拗不过她,他转变思路道:“我跟你讲啊,我吃早餐可讲究了,你伺候不过来的。” “那你先说说你的要求嘛。” “这两天光忙着布置房子了,采买的东西大多数是生活用品,食物就买了些速冻饺子将就。昨天想煮两个鸡蛋,结果打开冰箱一看,没有。提了车回来,得专门去超市买一次食物。”武葑突然想起苗婷婷来,心想着后面这段时间也不能不管她呀,所以估计去超市买东西也要落空了,买了回来放冰箱里不吃,还不如不买呢。他又想到,甚至去外婆家的计划也要搁浅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安起来。 “你跑题了。”孙郗媛抗议道。 武葑回过神来,他想了想,然后说道:“以后正常了,我每天早上得吃一碗面或者三个馒头、两个煮鸡蛋、一碟蔬菜和一个水果。” “早上还吃蔬菜?什么蔬菜呢?” “生菜、胡萝卜、黄瓜、萝卜、青菜、莴苣、西红柿、玉米、紫甘蓝等等多了去了。” “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呀,明天开始别送了,再送我也不给你开门。” “不行。明天我就休假了,有得是时间做早餐。我明天开始晚点来,等你练功结束了再来。” “你……”武葑无奈,只得说道:“我明天练到八点半,吃了早餐就得打车去4s店。” “好。我八点半准时到。”说完,她收起保温桶,准备回去。走到门口,她停下来,转身对身后跟着的武葑说道:“你……”她欲言又止。 “嗯?”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扭头继续走,撞门了。她也不想问了。 武葑说道:“有什么事你就大大方方说。” “好。我是想问你,你会不会在芝华公司那个受伤的女孩子身上花很多时间。” 武葑叹气道:“这事我也愁呢。她家里没有人照顾她,我又觉得愧疚,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我和梁芝华头上,我上白班,她夜班。” “啊?怪不得她没有空回我消息呢。” “她今天一直都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地忙,估计累得够呛。晚上还要陪护。明天可能就轮到我了。” “你陪夜?” “我明天下午才去医院,总不能让梁芝华再和今天一样,下午回家,晚上再过去?” “那也不能你……一个男的去陪护她一个女孩子,多不方便呀?” “但愿她爸爸有空,我也不想去。” “哼!口是心非。我现在才发现,你呀,看着正经,其实一肚子坏主意。”孙郗媛嘟着嘴打开门,走了出去。 武葑拿了钥匙跟上,然后锁门。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孙郗媛不理他。 武葑也不说话,看着楼层数字往下降。 出了电梯,走到楼道口,孙郗媛突然回头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武葑的右边脸。 武葑猝不及防,也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孙郗媛加快脚步跑了。 武葑还没有来得及说再见。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回电梯,心里想着:“这也是一个刁钻古怪的主。不过比苗婷婷要好许多。” 回到家,洗好碗后,他回房间看打印的装修图纸。他想着这次装修只能交给“存标装饰”了,再换别家就不合适了,权当对苗婷婷的补偿。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他以为孙郗媛又回来了,很是疑惑。 他走出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是窗帘店的老板娘,手里拎着一个工具包和一个塑料袋。男的肩上扛着一把铝合金梯子,手里拿着两根圆杆。 武葑请他们进门。 老板娘说先带她老公过来安装窗帘杆,以及沙发套做好了,拿过来试试合不合适。 武葑带着她老公去了次卧,一阵刺耳的电锤钻墙声之后,老板很快装好了一根。武葑看到窗帘杆在窗户两边都多出二十厘米的样子。窗户大约长一米,那窗帘估计就是一米五,完全能够遮住窗户了。接着是主卧,一样。 老板娘让武葑看一下套好的沙发套,并把另一套备用的递给武葑。 武葑走过去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后坐下来感受了一下,还不错。 老板娘说明天过来装窗帘,武葑说明天可能不行,他基本上一天都不在家,于是约了后天。 夫妻俩离开后,武葑在阳台上站桩。然后在客厅里打拳,结束后洗漱一下,在床上劈叉。 十点左右,孙郗媛发来消息:“你对我排斥,我生你的气。但是我心里忍不住想你,还想和你亲密,所以我的嘴唇由手指代替,代替着亲了你。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这样子。” 武葑看完后,笑了,她还会写打油诗呢。他回复道:“才女晚安。” 孙郗媛回道:“你是个傻瓜,看不懂我的话。晚安。” 武葑看了她的话,又把打油诗读了一遍,猜测她刚才话里有话:下一次见面,她要真的亲他?他想着那就暂时不见面。但转念一想,不对呀,明天要一起去提车的,难道她的意思是明天早上?那他得带好口罩给她开门才行。 换成竖劈叉以后,他开始犯愁,苗婷婷的事情会耽误他去外婆家,万一耽搁久了,回乡那些人都返回务工城市了,那他岂不是要等一年?那绝对不行的。他想着要让苗婷婷早点出院,一定要在年前出院。出院以后最好要找他,必须在他去了外婆家回来以后才行。 竖劈叉结束,他就睡觉了。 医院那边,苗婷婷详细询问梁芝华有关孙郗媛的事情。 梁芝华当然站在孙郗媛那边,所以她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不过她还是告诉了苗婷婷,孙郗媛是教她初一语文的孙老师的女儿。 苗婷婷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有点印象,因为她初一和初二的暑假都有去孙家补习过语文,那时候她见过孙郗媛几次,还亲切地称呼她师姐。没想到兜兜转转,现在竟然成了“情敌”。不过她对孙郗媛不再敌对了,毕竟是认识的,还是师姐。那就公平竞争。她心里这么想。 孙郗媛回家后也是一夜难眠,她想靠着主动亲密来突破和武葑的关系,又怕到头来“白白牺牲”,还让武葑看轻自己。她也不愿意那么做,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想着一个花店的老板娘刚刚消停,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装修公司的蛮横女,她实在疲于应付,以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敌”呢,所以还是早点“拿下”武葑为好——不对,是早点让武葑“拿下”自己才对。 她并不知道,武葑不接受她的原因,并不在她,而是他自己心理上有问题;他不接受薛荔,当然也是同样的原因;而他暗恋苏阳,其实还是同样的原因。也许谁能解开他的心结,他就会接受谁;或者说,他就会正常地谁都接受。当然,还是得有一个前提在: “她必须是一位黑发姑娘,两眼温柔如月光。” 第33章 :1-7c,多云转晴 武葑早晨六点起床做“功课”。结束后休息了一会儿洗漱一番,然后他戴着口罩在客厅里随意打扫着卫生,等孙郗媛送早餐过来。 八点半,敲门声响起。武葑开门。 孙郗媛看到武葑,哼了一声,随即笑了。她一路上都在矛盾,是主动还是放弃,到了武葑出租房门口,都没有定下来,所以她想着见机行事,有好机会就上,没有就算了,好歹也算保持了那份“矜持”。结果她看到武葑戴着口罩,立即明白了,所以她也就放弃了。 武葑却加以解释:“刚才打扫卫生,灰尘多,所以戴了口罩。” 孙郗媛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给我机会?” 武葑不吭声了。 “虚伪!”孙郗媛骂了他一句以后,把她带来的小米粥、馒头、煮鸡蛋、拌黄瓜和苹果一一放到餐桌上。 武葑洗了手之后走过去吃早餐。他问她道:“这些早餐你是又去买又自己做的?” “是的,煮鸡蛋和拌黄瓜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武葑说道:“其实我昨天是逗你的,我没有那么多讲究。” “你!” “我本来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谁知道你还较上劲了。对不起。” “接下去三个字呢?” “什么?”武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对不起后面一般会跟另外三个字的,你不知道吗?”孙郗媛说道。 武葑摇摇头。 “那算了,吃早餐,别凉了。”她嘴上不说,在心里却在说他没有情调。 两人很快吃完了早餐,然后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洗干净。两人一起下楼,慢慢散步走出小区,走了一段路以后,打车前往4s店。 到了店里,销售员带着他们来到车旁。原来当天有好几辆车一起去车检和上牌。 武葑上车略加察看,该装的都装好了,该贴的也都贴了,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他适应了一下车况之后,点火启动,挂d挡,然后慢慢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前进。 他慢慢开着。 没过一会儿,后面响起了喇叭声。 他开得太慢了。他轻轻踩了踩油门,车子加速了。他适应了几秒钟,有点上手了。车开出4s店刚转上大路,仪表盘报警了。他看了一眼,没有系安全带。他紧张地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着呢。再看仪表盘,是副驾驶位。 孙郗媛没有系。 武葑提醒她。 她手忙脚乱地系好了。 两个人都是门外汉。 开了一会儿,他发现一起去的几辆车都超过他好远了,他稍用力踩了踩油门。他看了看仪表盘,开到四十码了。但他离一同开出来的车越来越远。他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用力踩油门,一下拉到六十码,终于追上了前面一辆车,然后他又松了点油门。开了一段路,他渐渐熟练了,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紧绷神经开着车,搞得旁边的孙郗媛也很紧张。 她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怕他分心。她在心里祈祷着别出事故。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如果一紧张就随便开口说路况,或者不停地瞎指挥,势必会影响到武葑,让他更紧张。她只在离前车较近时说一句“稍微慢点”,或者快到红绿灯时提醒他一下。 武葑渐渐放松下来。 开到车管所,一路平安。 然后是验车,选车牌,以及等待。他们坐在二楼的铁椅上聊天,过了一个小时以后所有资料登记完成,终于结束。 开车回。回去就“轻松”多了。 两人甚至在等红灯的时候还闲聊了几句。 车子直接开回小区后,他们去物业登记。 负责人说只需把新牌照录入系统,武葑说新牌照得等快递,可能得半个月以后才能拿到,因为正好赶上过年,都要放假了。 负责人说他会交代门卫和地库值班人员这半个月放行的。 武葑言谢后离开。他把车开到地库停车位。 从地库出来,武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 “快到吃午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武葑对孙郗媛说道。 孙郗媛回道:“去我家吃,我妈应该都做好了。” 武葑委婉拒绝了,他说道:“我还没有做好再见你爸妈的心理准备,实在不好意思去见他们。” 孙郗媛说道:“我爸压根儿就没有生你的气。至于我妈,她在家矛盾着呢。” “什么意思?” “我爸劝她主动找你见个面聊聊。她抹不开面,又不甘心错过你这个上过门的优质女婿。所以心理在斗争着呢。” “其实应该我主动去跟她道歉才对。毕竟她是长辈。” “她呀,就是太势力了,老以为我们家有多优越,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我爸都说过她好多回了,做人别那么势利眼。算了,背后说自己妈妈的坏话,我也是个不孝女。不说了。”她当然不能把她这几年受的委屈都告诉武葑,毕竟他现在还不是正牌男朋友。 武葑看着她,咧嘴笑了笑。 “你到底去不去我家吃饭?” 武葑摇摇头,说道:“还是过几天再说。” “行,那我回去了。” “好的。这几天你找我前先微信联系我,我不一定在家,你别白跑。” “你上哪儿去?” “我应该在医院里。” “哼!”孙郗媛扭头走了。 武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过了一会儿,他给梁芝华发消息,问她:“你们吃饭了没有?需要我带饭菜过来吗?” 她回复:“我们还没有吃饭,你带点过来。” 武葑快速走出小区,走到医院对面的快餐店打包了三份饭六个菜,送到病房。放下饭菜后,开吃。 苗婷婷今天可以坐起来了,所以不再需要喂饭。 吃完饭,武葑出门扔垃圾,偷偷用眼神示意梁芝华,让她帮助苗婷婷上一次卫生间再走。 梁芝华暗笑。等武葑出去后,她问苗婷婷要上卫生间吗?她要回去了。 苗婷婷说要。 武葑回来,她们还在卫生间。他坐下来看手机。 一会儿她们出来了。 梁芝华帮着苗婷婷躺好,准备离开。 武葑站起来说道:“你在这里十几个小时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来换班好了。” “好的。”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武葑看着苗婷婷的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颧骨还是突出得很明显。他剥开一个香蕉递给她,没有说话。 苗婷婷接过香蕉,问道:“今晚你在这里陪夜?” “嗯。总不能让她回家才几个小时又再过来熬一夜?”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们的辛苦如果能换来你的康复,也值得了。” “我好多了。今天已经不疼了。对了,我要上卫生间该怎么办呢?” “只能这样了:我扶你进卫生间,然后我把眼睛闭起来,背对着你,这样你应该可以操作了。” 苗婷婷笑起来。“好。”说完她吃起香蕉来。 武葑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苗婷婷吃完香蕉,扔掉皮,看着武葑,说道:“你打算就这样睡到晚上?” “一会儿护士会来送药,等你吃了药你就睡一会儿,我也休息一会儿。” “你有那么困?” “我是不想打扰你休息,我在家睡得挺好的,你们在这里睡得好吗?” “我们昨天晚上聊到很晚才睡。” “睡眠不足,影响恢复,你尽做傻事。” “你就不问问我们聊的什么?” “不感兴趣。” “你!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眼下就对你恢复健康感兴趣,你不想在医院里过年的话,就安安分分的,多休息,少浪费精力。” “过年?几号过年?我把这个给忘了。” “7号就是除夕了,6号怎么都得出院了?” “不行,还得早点,今天几号?” “3号。” “最迟5号出院。6号都小年夜了。” 武葑心里赞同她的想法。明天估计是出不了院的,后天5号出院的话,他6号还能去一趟瞿家庄。但他又担心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搞不好要在医院里过年,那就麻烦了。所以他不得不吓唬吓唬她:“不过就你这态度,8号都出不了院。” “什么意思?” “能不能出院,得看你的康复程度。睡眠充足才有利于康复。你却把精力都用来聊天了。这样下去恢复效果肯定慢,所以出院时间只能拖后。” “你这是吓唬我,为不想理我找借口。” “白天还好,聊聊天也就算了。晚上睡不好,很伤身体的,肯定影响恢复效果。” “好,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就依你,白天聊聊天。” “你自己和自己聊好了。我可不惯着你。” “你真不想知道我们昨晚聊的什么?我还是说了。我们昨晚聊了梁芝华的好姐妹孙郗媛。” “聊她什么?无聊!”武葑其实知道原因,他是明知故问。 “怎么会无聊呢。对我来说这是重要情报,我必须详细掌握。” “你这是瞎做无用功。” “哼!有用没用我说了算。” 武葑语塞。正中下怀,他不愿意和她聊天,他希望她多休息。他又闭目养神起来。 苗婷婷看武葑被她说得闭了嘴又闭了眼,生气了。她扭头背对着武葑。但因为左腿吊着,转动幅度不能大,她用左眼余光看武葑还是能看到,武葑却未必看得到她的脸。她又得意起来。 武葑并不真的想休息,他是希望她多休息少说话,尽快恢复了出院,这样他就不用耗在医院里了,他巴不得她今天就出院呢。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能如愿以偿。所以他也偷偷睁眼看苗婷婷是不是在休息。 苗婷婷抓住了武葑的屡屡“偷窥”,更加开心,以为他只是嘴硬,心里还是关心着她的。 武葑在苗婷婷扭头后十多分钟就听到了她轻微的鼾声。 也许昨晚她是真的没有睡好,此刻她居然睡着了。所以“沉默战”演变成了“沉睡战”,武葑偷偷地笑了。 两点多护士来送药。 武葑问护士能不能晚点吃。 护士说她去问问医生。一会儿回来说可以,她把药放在桌上,让苗婷婷醒了吃。 武葑感谢。 “沉睡保卫战”成功。 武葑接着闭目养神。 苗婷婷在三点不到的时候醒来,说要上卫生间。 武葑问道:“吃了药再上,等得急吗?护士拿过来四十分钟了。” 苗婷婷说可以。 武葑倒了水,把药递给她然后帮她解下吊绳。 她坐着左转90度,把双脚垂在床沿外。吃了药以后,她,右脚先着地下床。 武葑走到她左边。 她左手搭着武葑肩膀,一踮一踮地走进卫生间。 武葑极力配合着她,走到马桶前,武葑让她先“金鸡独立”一会儿,他拿卷筒纸先圈好马桶圈,然后走到旁边,背对着她,等她自己解决。 苗婷婷背对着马桶,对武葑轻声叫道:“过来。” “啊?”武葑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不得不承认,他脑子里并不纯洁,他有些“心猿意马”。 “过来到我前面,背对着我,闭上眼睛……然后捂住耳朵。” “哦。”武葑乖乖照做。然后他感觉到苗婷婷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一会儿又都拿开了。 苗婷婷用右脚站立着,脱下裤子以后,接着抓住武葑腰间的衣服,然后慢慢地坐到马桶上。好了以后她又用力抓住武葑腰间的衣服,慢慢单脚站起来,穿好裤子。然后她对武葑说道:“好了。” 武葑放下双手,睁开眼睛的同时转身走到她左侧,扶她走出了卫生间,走到床边坐好。 她说不想躺了,要坐一会儿。 武葑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吃完,武葑让她躺下。 她想再坐一会儿,实在睡够了。 护士进来量体温,并询问药几点吃的,告知三点不到。护士提醒苗婷婷,别坐太久。如果嫌躺着累,可以弄个轮椅推下楼到花园里看看风景,最好半躺着。 苗武二人像发现了新大陆,高兴极了。 苗婷婷迫不及待,她要武葑马上下楼去买轮椅,马路对面就有药房。 武葑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要不你先躺会儿,等我回来。 她不肯。 武葑也不愿意走。 僵持了几秒钟,她妥协了。 安顿她躺好后,武葑立马下楼。 第34章 药店还真有轮椅。武葑买了一个可以全躺的。他拎着轮椅匆匆赶回病房。 苗婷婷早已迫不及待。 武葑打开轮椅,扶着她坐上去,系好保险带,然后推她出门。路过护士站,他跟护士打招呼,说如果有人来探望就告知下楼去了。 进了电梯,苗婷婷很是激动,嘴巴不停地叨叨要去哪儿去哪儿。 武葑说今天有点晚了,先去个近点的地方,明天再考虑“远游”。 苗婷婷想了想,说她不想在医院里面待着,往东红绿灯那里有个绿化带,那里有好多花草树木,环境应该可以。 武葑想到的也是那里,他在那里做过一次“功课”。 确定了目的地之后,武葑推着轮椅出了医院,一路向东。 苗婷婷一路上叽叽喳喳,恨不得站起来走。 武葑推着苗婷婷到了那片绿化区,沿着小路进到中间的圆形空旷处。四周一片绿意盎然。 虽然还是冬天,天气也比较冷,但苗婷婷心里暖暖的。她戴着口罩,坐在轮椅上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大声喊道:“久违了,花草树木!啊……啊……”从前面对花草,她从没有这么激动过。 武葑站在她身后笑。 她正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风光”呢,手机突然响了。 是她爸爸打来的。电话里一通数落,让他们快点回去。 武葑只得推着她,打道回“府”。 苗婷婷不甘心,她还没有玩够呢。 武葑却在头疼如何应对苗存标。 到了病房,苗存标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苗婷婷,又看了看武葑。 武葑正要开口解释,苗存标对苗婷婷喊道:“赶紧上床躺好。” “躺了一天了,我不躺。”苗婷婷顶了回去。 苗存标怒目圆睁:“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医生都说可以坐轮椅下楼透透气,你凭什么不让!” “是吗?是医生同意的?” “不是。” “那你们……” “是医生建议的,行了。” “好,那今天也够了?外面那么冷,冻着了怎么办呢?要下去也该挑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下去晒晒太阳,多好啊。” 武葑一想,苗存标说得的确有道理。自己失策了。 “我们才下去了几分钟而已。”苗婷婷继续抗议。 “什么几分钟?护士都说你们下去好久了。” “来回路上的时间能算吗?绿化带里才坐了两分钟,雅兴全被你搅了。讨厌!” “天快黑了,而且外面冷风嗖嗖的,何必在外面吹冷风呢。再说明天白天也可以去嘛。” “明天他又不在。”苗婷婷一肚子委屈。 苗存标看着武葑,问道:“你明天又有事?” “不是,我看梁小姐昨天晚上陪了一夜,挺累的,就让她明天中午过来,今晚我在这里陪夜。”武葑解释道。 “你陪夜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苗婷婷抢答道。“背对着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就行了。” 武葑哑笑。 苗存标摇头苦笑。“今天我又带了红枣蹄筋汤,趁热吃。”说完给她舀了一碗。然后他对武葑说道:“你去买点晚饭上来。” 武葑应声而出。 等苗婷婷吃了几口,也等武葑走远了,苗存标对苗婷婷说道:“丫头,你真打算以身相许吗?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吗?” “那你让谁来照顾我?你又不来。总不能把梁小姐二十四小时留在这里?护工年纪那么大,你觉得适合照顾我吗?现在他们俩两班倒,我都不好意思,太累人了。你整天只顾工作,来一回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还打扰我谈恋爱……” “你那是谈恋爱吗?你那是一厢情愿。” “先有一厢情愿,再到两情相悦,循序渐进,多好。你只知道挣钱,不懂。” “我看他是三心二意,把两情相悦跳过去了。” “你!就算现在他是三心二意,我也要让他对我一心一意。你别再扯我后腿了。” “好,我不管这个。我只管你健健康康,行了?快点吃,吃完再吃一碗。你也的确应该趁这次养脚伤,好好补补了。自从你妈妈走了以后,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浑身上下还有肉吗?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还一百多斤呢,脸上肉嘟嘟的,很好看,眼睛也和你妈妈一个样子,你看看现在……唉!” “你光会嘴上说,煽情有什么用?你关心我就付出点实际行动来。你还不如他呢,他好歹能陪我今天晚上一整夜的。” “我工作忙嘛。你要体谅我,我这么忙还每天抽时间给你送补汤过来,而不是打发别人跑腿代劳。”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我也没有怪你呀。反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通训话。你说我也就算了,你还想说他,我可不答应!还有啊,你每天都是这样的汤汤水水,你不知道喝多了容易上厕所吗?今晚他陪夜,你不怕我羊入虎口啊?” 苗存标一想,有点道理。“那你就多吃红枣和蹄筋,汤别喝了。可惜那汤了,营养都在汤里。” “没关系,让他喝不就不浪费了吗?或者现在你喝了它,便宜你。哈哈。” “你看你,把爸爸都放到他后面去了。我也是会吃醋的。” “我看你更喜欢喝酒。” “是啊,一会儿还有个饭局呢。” “你也少喝点酒好不好?不要每次都喝醉了。” “我会注意的。” “对了,你下次来能不能整个大硬菜过来?譬如红烧肘子、大块牛肉、羊腿啥的,当然得瘦一点的,煮得烂一点的那种。” “我知道了。那今天的这个蹄筋汤带都带来了,快吃,这些食材对你脚伤康复很有帮助的。” “好好,看在您老亲自送过来的份上,我一滴汤都不剩,行了?” “你刚才不是说汤留给他喝吗?你不怕上厕所麻烦了?” “其实他下午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有了第一次,以后还怕什么?嘿嘿。” “什么?” “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让他闭眼睛捂耳朵呢。你放心,他君子得很。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油滑点。” “你现在陷得越深,以后就越痛苦。傻丫头。” “才不会呢。他有了恋爱对象,我就死心,绝不拖泥带水。” “你能做到?” “为什么不能?有他我就快乐;他属于别人了,我就换个他再快乐好了。我才不会为了男人痛苦呢。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能这么想,为什么还不放手?” “现在我只遇到他一个呀。你又不能算,要找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苗存标听了后面那句话,有些感动,也有些心酸。女儿一直是在按照他这个标杆找男朋友,这个武葑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有点像他的男人。可惜她有情,他无意,而他这个当爸爸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她不痛苦,就随她自己处理。 过了一会儿,武葑拎着三份饭六个菜进了病房。 苗存标破天荒,居然留下来吃晚饭了。其实他是想多陪陪女儿,不想女儿数落他只顾挣钱。昨天是真有事,上午谈业务,下午陪客户,直到半夜,喝了不少酒。今天一天都在公司里处理事务。本来晚上还有应酬和饭局,但他想着不去应该也没有关系,所以他留下来陪女儿吃晚饭了。在医院陪女儿的同时,他还可以观察观察武葑,看看这小子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三人开始吃晚饭。 苗婷婷拨了小半份米饭吃。 武葑客气地询问苗存标一盒米饭够不够吃,他说够了。 于是苗婷婷拨剩下的米饭都进了武葑的肚子。 吃完饭武葑出去扔掉垃圾。回来时苗存标在给苗婷婷剥香蕉。 武葑不想打扰他们父女,准备出去走走。他往门口走去。 苗婷婷叫住他问道:“你去哪儿?” “我吃得太饱,到走廊上走走。” “你是见到我爸在这里尴尬?” “怎么会?” “不会就在房间里走走好了。” “行。”武葑无奈地走回来。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孙郗媛打来的。 武葑心想真是及时雨。他对父女俩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这里接呗,又没有关系。”苗婷婷不让他离开。 “我怕影响你们聊天,还是出去。”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孙郗媛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说今天不回去了。 孙郗媛大吃一惊,在电话那头叫道:“你留在那里干什么?陪夜吗?” “是的。本来说好每天让梁小姐来陪夜的。中午我过来了,看到她面色憔悴,估计是夜里没有睡好,就想着今天替她一夜,明天再让她来陪夜。” “你这么会怜香惜玉,为什么不怜惜一下我呢?我整天都在想你!” “你何必呢?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好了。” “眼下我自己的事情就是你。” “那你从前的事情呢?以后的事情呢?你不能只为我而活呀。你应该有自己的……什么呢?就当是事业。” 孙郗媛听了,沉默了。她从前的确有事业心,可是自从经历了一次痛苦之后,她心灰意懒了。所以她后来才找了一份中介的工作混日子,而没有再涉及她原来的专业——法律。那些都过去了,“仿佛可以不管。”此刻,她只关心武葑:“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你不用跟查岗似的?” 孙郗媛在电话那头大笑不止,她说道:“查岗是另一半的权力,你这是认可我吗?” 武葑眼珠一转,辩解道:“警察也可以查岗啊。” “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拜拜。” 武葑还没有来得及说拜拜,她就挂了电话。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 其实她是要去向梁芝华求证武葑说的是不是实情。 先不说武葑走回病房,静静地听父女俩聊天。 孙郗媛挂了武葑的电话之后,立即拨通了梁芝华的微信语音。 梁芝华正和家人在吃晚饭,她随手接通了。 “芝芝,你在哪儿?” “我在家吃晚饭。怎么了?” “没事,我爸妈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饭。” “我最近挺忙的。” “年底了还工作忙?” “不是,是我们老板的女儿脚受伤了,老板要我全身心照顾好她,工作反而不用管了。武葑没有跟你说吗?本来我今天要去陪夜的,他可能看出我太累,替我了,我明天下午再去医院换班。唉,昨晚陪夜我都没有睡好,一直在陪她聊天。” “她都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还聊什么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聊的基本上都是你。” “我?怎么会?” “据我观察,苗婷婷喜欢武葑,所以他身边的你不就成了她的调查对象了吗?” “那你就真把我卖给她了?还聊了半夜?” “我一开始都没有在意,她问我怎么认识武葑的,我就说你介绍的。她又问我和你的关系,我说好姐妹啊。她再问我你和武葑的关系,我说我不知道啊,她说你们是好姐妹,会不知道?我说我真不知道,你都没有提过。他来我们公司前我也没有见过他呀。你看,我都说了假话了。不过后面说的一些,的确把你卖了。不过你先别着急,其实也就是你今年多大,在哪里工作,以及你爸爸是他初一语文老师之类。她说她记得你,以前去你家补过课,她管你叫师姐。我把你的照片给她看了。她说你除了变美了,别的一点儿都没变。” “梁芝华!你好样的!” “啊呀,我这不是在向你坦白从宽吗?你要不原谅我,后面的我可不说了。” “算你狠!你继续。” “后来她问你和武葑怎么认识的。我隐约记得你跟我说过,武葑是从西安回来租房子才和你认识的,你们当晚就一起吃了顿自助餐。还一起去你表姐店里买了墙纸。我就跟她说了这么多。” “她什么反应?” “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啊,让我接着说。我说说完了。她就问我,你们没怎么深入接触吗?我说应该,你也没有跟我说呀。她说不可能呀,这不就等于萍水相逢吗?怎么可能今天提车会带上你呢?对了,今天你跟他去提车了?我都不知道这事。” “是啊,他好久没有开车了,路况也不熟,让我帮他指指路。” “就这么简单?我不信。” “就这么回事啊,他说他也不认识别人,就麻烦我了。” “我还是不信,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找上你呢?自己不会开,可以找代驾嘛,干嘛非拉上你呀?你肯定隐瞒了什么。你老实交代!” “没有了,就这样,明天来我家吃饭。拜拜了您。”说完孙郗媛挂断了微信语音聊天。 梁芝华在电话这头发笑,她太了解她这闺密了,肯定有事瞒着她。 孙郗媛当然不愿意在电话里和闺蜜完全敞开心扉,把她邀请武葑假冒男朋友的事情说出来。当然,倒不是因为梁芝华会“出卖”她,而是因为明天就能见到她了,面对面私语不是更好吗? 同时,她立即又也有一个疑问:“苗婷婷怎么知道武葑和我去提车的?难道武葑和她无话不谈?”她想着武葑和她自己都没有无话不谈,怎么会和苗婷婷那样呢?想着想着,她醋意就上来了。她开始埋怨武葑花心,可恶,还婆妈。再后来,她又想,是不是苗婷婷逼他说的?他这人就是心软,糊涂,还没有原则…… 回到医院这边,晚上八点多,苗存标要回家了,临走前他交代武葑尽心照顾着点苗婷婷,别出差错。 武葑一口应承。 苗婷婷今天很开心,坐了轮椅出去溜了一圈,爸爸陪她到八点多才走,武葑还在这里陪夜。所以她没有“审问”武葑,而是吃过药上了趟卫生间,就安心睡觉了。 武葑忐忑不安,怕她耍心眼,等她熟睡了,九点多才开始站桩,拳法除了太极拳,别的都没有打,怕吵醒她。三套太极拳打完,估计她睡得很熟了,他就打了一遍咏春。然后他从护士站借来三块60x60的厚泡沫垫,铺在病房地上,在上面劈叉。结束后洗漱,然后睡觉。一夜迷糊,他并没有怎么睡好。 第35章 :0-7c,多云 早上六点,武葑醒了。 苗婷婷还睡着。 武葑洗漱后先站桩,然后和昨晚一样,打了三套太极拳。他看看病床上的苗婷婷还没有醒。他继续咏春。打完后他坐下来休息,等苗婷婷醒来。 其实苗婷婷早就已经醒了,她看到了武葑做“功课”的后半部分。 “你刚才在练功夫吗?好帅。”她突然说道。 “你醒啦?” “嗯。你的功夫是跟师傅学的吗?和电影里的差不多。” “我没有认真拜过师傅,不过我上过几位名师的课程,也得到过他们很多指点。” “那等于说你大部分是自学的?” “一半。” “那你是武学天才啊。” “天才谈不上,人才嘛,可能勉勉强强。” “你每天都会这么打?” “是的,每天早晚各一次,拳不离手嘛。我还会站桩和劈叉各半小时。” “站了有什么用?” “怎么说呢,亲身体验了才知道。我十几年坚持下来,身体挺好的,没病没痛。” “那我能学吗?”苗婷婷看着他问道。她说想学武术,无非就是想多和武葑接触。 武葑当然知道她的“醉姑之意”。于是他说道:“在我看来,练武是件严肃的事情,有醉翁之意的人不适合练武。” “切!你真无趣。罚你给我表演一遍我没有看到的。” 武葑看了她一眼,想道:也好,反正有几套拳还没有打呢。他扫视了病房一周,把靠窗一侧的凳子搬到床尾。然后开始打长拳、五步拳和军体拳。打完后他看着她,发现她的手机正对着他。 她居然在录像。 武葑问她为什么要录像? 她说发朋友圈炫耀呗。 武葑哭笑不得。 这时候医生来查房,一切暂停。 等医生走了以后,武葑把三块泡沫垫铺好,开始劈叉。他知道苗婷婷要开聊了,他一边劈叉一边聊天,不算浪费时间。 苗婷婷边拍边说道:“这下我相信你会武术了。眼见为实。不过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你是个练武术的,我看你更像个技术工人,也不像做生意的。” “我做了九年的销售,看得出来吗?” “哦?还真看不出来。那你九年做了多少业务量呢?” 武葑想了想,说道:“六亿。” “多少!”苗婷婷惊叫起来。 “六亿。”武葑平静地说了第二遍。 “六个亿?什么行业啊?房地产?那得多少提成啊。哦,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能买两套房子和一层商务楼。” 武葑笑了笑,说道:“其实你还真说对了,我虽然是做销售,其实主要负责的还是技术活,是我运气好,遇到了贵人相助。不过都已经过去了。那九年实在太累,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苗婷婷的直觉告诉她,他的贵人里肯定有女人。她想问,但又忍住了。她转念一想:“我才不高兴那么八婆呢,人家又不在他身边。”于是她继续说道:“你自己创业,更累。” “把赚钱看淡一些,可能就没有那么累了。也许这才是我看起来不像生意人的地方。” “的确。你开公司怎么可以不考虑挣钱呢?难不成要像有些公司那样烧钱?” “我可没有钱烧。我有好多计划。反正也不着急,那边五月份才开始装修,装修好再通通风,怎么都得到年底才开始营业呢。有半年时间作规划,应该够了。对了,刚才说到装修,我那两套房子还是交给你们公司装修。大家都是熟人了。” 苗婷婷脸红了,低头看着他。“那天我爸在电话里说如果不能把你追回来,就赶我出公司,还要断了我大部分生活费。他从来没有对我那么凶过。” “你爸做得对。从一个经营者的角度来说,你那天的确是错了,你可以不在乎一单业务,但你的行为很可能毁了公司的口碑,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一家公司如果在一个行业里有了污点,得花多少成本去洗白?洗不白,倒闭都有可能。” “唉,幸亏遇到的是你。你真的要花一百多万做装修?” “那就要看你们报价了,超过预算我就不考虑了。”武葑故意这么说。 “你放心,我们肯定给你最大优惠。” “我说的一百多万可是包括齐全的家具、家电和其他配套设施的,所以装修费用可能只有一半而已。两套住宅房里家具和家电的费用大概二十万,每套十万。那边商务楼就不同了,设施很多,三十万都不知道够不够。所以装修费用可能只有五六十万了。” “这个我们以后再谈。我现在对你的公司更感兴趣。你打算投入多少资金注册公司啊?” “注册资金五百万,实缴嘛,可能五十万到一百万。看我手头有多少。” “别人可以入股吗?” “我会给员工股份。” “我是说资金入股。” “不需要。” “为什么?” “我自己有。再说了,别的资金进来了,自己很容易被左右,做不了主。资本的控制力是很恐怖的。” “哪有那么夸张?小股东入股而已。譬如我,怎么样?” “你?更不行了。” “为什么?” “我都没有信心盈利,怎么可以让你入坑呢?” “我相信你行的。” “你这叫盲目,你以为你爸爸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不用他的钱。我自己有钱。” “那也不行。我刚才说了,我不需要外资入股。” “我就投五十万,占10股份,你就答应我嘛。” “前期用不了那么多钱,你投进来也是放在账户里吃利息,没必要。” “用来装修好了,装好一点,档次高点。你可别说够了,这行我懂,质量好次价格差很多的。” “是,装修你是专业的。可我没必要装太好啊。哎,对了,你今年才19岁,怎么没上大学,就在你爸爸公司工作了?”武葑不得不转移话题。 “嗯……我高考没有考上大学,就不读了呗。你别扯开话题好不好?你答应我入股了,我再接受你的‘审问’。” 武葑觉得她并没有说实话。“我才不稀罕问你呢。” “你不稀罕也得答应我入股。要不我把我的事情讲给你听,作为交换怎么样?” “小妹妹?开公司哦,你当过家家吗?” “我不管。” 之前武葑一直想问她,为什么她受伤了,她妈妈没有来看望她。他后来一想,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和他一样,父母离异,她妈妈也不在k市;要么就是她妈妈已经过世了。两种可能都是伤心事,所以武葑始终忍着没有问。随后他又想到了第三种可能:也许她妈妈出差在外,赶不回来。此刻,她说要用她的事情交换入股他的公司,他觉得其实蛮有意思的。他的确想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或者说,他觉得她可能也蛮可怜的,和他有点像,所以他忍不住对她“同病相怜”一下。 他问她道:“你为什么不复读一年,继续考大学?” “我不想读,我爸爸也不愿意逼我。所以就不读了呗。可能是遗传,我也挺喜欢建筑设计的,所以就进了我爸爸公司学习。他对我要求严着呢,我在他公司里,不比考大学轻松多少。他要我把建筑行业里所有的证书都拿到。他公司里那些大学生员工都没有做到,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做到,他却要我做到。你说我苦不苦,他狠不狠?他的口头禅是要做就做到最专业,而不只是做到专业就完事了。你听听,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高标准严要求,才能出好成绩嘛。” “嘿,他也这么说过的。” “这是做事人都懂的道理。不过懂是一回事,做到是另外一回事。我很喜欢一句话:‘事因难能,所以做到才可贵;事因难能,所以必须要做到。’我只敢勉强试着做到前半句;至于后半句,我始终底气不足,不敢高攀。因为我总能找到理由搪塞后半句。” “事因难能,所以做到才可贵;事因难能,所以必须要做到。这话很好啊。是谁的名言名句吗?我发给我爸,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你们父女俩还交流这些鸡汤啊?” “当然,我爸是我的偶像,也是我学习的榜样。” “有个爸爸做靠山,真好。” “我先发给他。”说完,她用微信发消息给苗存标:“爸爸,我刚刚听到一句话:事因难能,所以做到才可贵;事因难能,所以必须要做到。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说道:“我爸回我了,他说:说类似这话的人八十出头了,在台湾。哎!他也知道这句话。”苗婷婷把她爸爸的回话读了一遍。 武葑奇怪苗存标居然也知道李敖。“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对你爸爸的佩服又增加了一分。” “那人到底是谁呀?” “我想你家里肯定有他的书的,台湾的八十岁老头,你自己想一下呗。” “哎哟喂,烧脑筋。你就不能直截了当点吗?”苗婷婷急了。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武葑唱道。 “哦,我知道了。他的爱情观我最认可了。爱不是痛苦,爱是纯快乐。当你有了痛苦,那是出了差错。” 武葑看着她背诗时的眼神,里面是闪着光的——虽然她看起来还是那么不好看。认识她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看着看着,他突然奇怪地发现,她的眼神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大吃一惊,居然像她妈妈的眼神。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仔细看着她,她又恢复了常态。武葑摇摇头,笑自己癔症了。她和他妈妈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她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原来刚才那句话也是他说的呀。”苗婷婷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他说的。难能可贵四个字,说起来多么容易,可做起来实在太难了。我从来都是做而没有到。所以回到前面,这也就是我不能让你入股的原因。我只是准备做或者确切地说是正在做,能不能到,我是真不知道。” “你好啰嗦。你喜欢他吗?” “不是喜欢。是佩服,其实我是从我大学舍友那里接触到他的,我对他的了解只是凤毛麟角,我舍友是他的铁杆粉丝,超迷他的,每天都会在宿舍里背很多‘李敖语录’,所以我们几个舍友多少都有些‘耳濡目染’了。”武葑故意要扯开话题,他继续说道,“我挺佩服两位李姓大师的,一位就是他,超有骨气。另一位是李小龙先生,当然也许我们更应该称呼他为宗师,一代武术宗师。他们两个一文一武,李大师文中有武,李宗师武中有文,都是高人境界,都很让我佩服。” “好,我了解了。现在回过来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入股?”苗婷婷不忘初心。 “不知道。我得考虑考虑。” “受不了你!只是五十万,你咋就这么婆妈呢,以后要是千万上亿的,你还怎么处理呀?” “你说这话正像我顾忌的资本的嘴脸。我要找资金入股,也要找和我有相同意愿的人的资金,至少是懂武术的。不懂武术也不愿意传播武术文化的,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我无语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出资五十万,入股你的公司。” “你野蛮人啊?” “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不出院。你天天来陪我。” “刁蛮!” “我就刁蛮,就不讲理了。你看着办。”苗婷婷努着嘴看着他。 武葑有些吃不消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些不忍拒绝她——也许是刚才那一个眼神让他心软了。于是他说道:“好,我服了你了。我退一步,除非你爸爸同意,那我就也没有意见,行了?还有,股权书里必须写明:你的股份五年内不能转让,而且你没有公司经营管理权。” “好,我同意。不过,我要求有装修自主权,换句话说,装修得我说了算——那算不算经营管理权?”她真的想把武术公司装修好一点。 武葑想了想,说道:“装修交给你们公司做,不就是你们说了算吗?” “对哦。对了,我爸那里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哈哈!”她想到的是提高装修费用的问题,她现在不想提出来,怕武葑反对。反正到时候她就说他早就同意她了,不能反悔的。 武葑和苗婷婷在病房里聊了一个多小时,好像两个熟人似的,直到苗婷婷喊饿才结束。 这期间,武葑的劈叉也始终进行着。 结束聊天之后,武葑扶着苗婷婷坐到轮椅上,然后他把病房收拾整齐以后,推着苗婷婷下楼吃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又去了路边那块绿化区。两人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返回单人病房。 第36章 梁芝华上午十点从家里出发,去孙郗媛家吃午饭。途经水果店,她买了一个果篮。 进了孙家,她和孙妈妈与孙爸爸打过招呼,就推着孙郗媛到她房间里密聊去了。在孙家,她从不拘束,反过来孙郗媛在她家也一样。 她逼问孙郗媛没有说的“秘密”。 孙郗媛呢,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但又有所保留——她没有立即说出武葑去她家是去演戏的。 “你可真行!居然才认识几天就让他见家长了。”梁芝华说道。 “谁让我第二眼就喜欢上他了呢……” “第二眼?怎么不是第一眼?” “啊呀,你不知道他多有意思。我第一次见他,你知道他穿得有多寒酸吗?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打工的农民工兄弟呢,一身旧衣服,一双旧鞋子。皮箱和公文包也不是崭新的。” “那第二眼呢?” “那天我带他去看房子,我以为他会走马观花似地看过了好多个地方才定下来租哪个,没想到他看完第一个就定下来了。他还跟我讨价还价,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问我房租能不能便宜点,他可以一次性付一年的。” “这思维,不是蛮会做生意的嘛。哈哈。这就是你的第二眼?” “不是啦。第二眼自然是第二次见面嘛。那是我刻意安排的,因为他租了房子以后又去租了车位,说要买车……” “哦……原来如此!”梁芝华露出“鄙夷”的眼神,同时用手指指着她,并上下晃动着。 “没有啦,讨厌!那天我下了班就在拐角处的酒店旁边等他,我知道他肯定在那家酒店里开了房间,因为那家酒店离小区最近,最方便。” “你不怕你猜错了?” “等不到他那就说明我们缘分不够呗。可事实上我等到了呀。他洗了澡,换了一身行头,简直换了个人。他请我吃晚饭,然后我们一起去买了墙纸。最后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分开。” “这就是你浪……漫的春天?”梁芝华嘿嘿一笑,她指的自然是孙郗媛那天发的朋友圈:“春天来了……” “嗯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次见面就觉得他特别有眼缘,其实他也称不上帅,皮肤黑黑的。眼睛倒蛮大的,身材也不错。” “这是西施眼里出范蠡,哈哈。” “然后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呀?”梁芝华见她吞吞吐吐,不耐烦了。 “就是去健身房了。”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梁芝华。 梁芝华又用手指指着她,上下晃动着,并嘲讽道:“你滴,大大滴坏!明明可以直接推送我的名片给他,你偏偏让他去健身房找我们。你老实说,你是不信任他,还是不信任我?”梁芝华故意面带怒容瞪着她。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都不信任,行了?谁让你长得比我好看啊。我不要防着点……他吗?” 梁芝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缓了一下之后,她笑着说道:“也就是我,不在乎,也不跟你计较。要换了别人,肯定认为你这样的闺蜜没法交往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我才那么做的嘛。我那天本来是计划好让他两点半过去的,谁知道他提前到了……” “所以你的‘撩人’计划破产了。他没有欣赏到你的……”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而是伸手在她腰腹间搓了几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孙郗媛大声抗议,“你再这样我反击了啊!” 梁芝华知道孙郗媛所谓的反击,也就那一件事情,她不想提,所以她收敛笑容,也收回了手,停止了作弄。不过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不对啊,那天你明明吃我醋来着,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 “好了好了,不许数落我了。我都难以自拔了,你还这么对我。” “你们现在不是发展得挺顺利的吗?都见过家长了。” “唉,可惜他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妹妹看。” “他不喜欢你吗?不对啊,那他去你家……” “他帮我应付我爸妈而已。”孙郗媛说完,把武葑第一次上门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一脸哀怨地说道:“他说我不是他的菜……哦,对了,他还说苗婷婷也不是他的菜。” “那谁是他的菜?他的菜又是长啥样的?” “我哪里知道?”孙郗媛说完,盯着梁芝华:“该不会是你这样的?” “怎么可能?我印象中他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几回。再说了,他可不是我的菜。” “你不会还想着……” “打住!不许提!” 孙郗媛露出坏笑,说道:“就许你刚才欺负我,不许我现在还击吗?”说完她快速伸手,也在梁芝华腰腹间搓了几下。 梁芝华躲闪不及,只得笑着说道:“打平了,和为贵。” “这还差不多。”孙郗媛笑着说道。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的菜是什么样的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小区南门有家花店,你知道?” “知道啊,我还去买过花的。他的菜不会是老板娘?”梁芝华惊讶地看着她。 “就是她!” “那也太高了?那老板娘可是人间极品,连我看了都垂涎三尺。” “所以呀!你是没有看过他看她的那个眼神,简直就是敬若天人一样,可能是个男人都他那种德行。唉!”孙郗媛满脸醋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算了,不说他了。我还是说点正经事。” “什么事?” “你今天来吃饭,可知道是我妈给你设的鸿门宴?” “我刚才听你说你妈妈和武葑在饭桌上起了冲突,我当时就有些担忧,你妈妈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不是要怎么样你,而是想从你嘴里打听武葑的情况。” “怎么会问我呢?” “因为你比我们了解得多呀。” “他不就是去我公司谈装修吗?结果还没有谈成。我了解他多少呀?” “他是不是要装修市里的两套房子?” “是的呀,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妈了解得不详细呀,所以要问你咯。” “我也不知道多少,我们前后谈了两次,好像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就被苗婷婷破坏了。你说我该怎么答复你妈妈?” “实话实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她。” “行。”梁芝华停了停,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坏女人!” 孙郗媛伸出拳头正要轻捶她,孙妈妈来敲门了,叫她们吃饭。 两人会心一笑,边走边打闹着出了房间。 洗过手之后上桌,开吃。 客套了几句之后,孙妈妈直奔主题:“芝华,听郗媛讲,武葑找你们公司装修房子去了?” “是啊,还是郗媛介绍的。” “那你给我详细讲讲。” “他来我们公司说要装修两套房子和一层商务楼。” “两套房子多大的?还有一层商务楼?”孙妈妈不淡定了,她看向孙爸爸。 孙爸爸鄙夷了她一下,那意思就是:“你看,我猜对了。你就是目光短浅。” “是啊,两套房子都是两百平方的。” “两百平方?在哪里?对了,他的商务楼又在哪里?” “这个我就不说了?我现在好像已经在出卖客户信息了?” “妈,武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在tl花园。” “对对对,我一激动忘了。” “啊?他告诉过你们了吗?那我就不算违规了。”梁芝华吁了一口气。 “哎哟喂,我又不拿这个做文章搞事情,我只是想了解了解嘛。也就在我们家里说说,出了这个门,一切归零嘛。他的商务楼在哪里?” “在tl大厦。” “是他自己的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他好像说过合同到期了要收回来。” “多大面积?” “五百平米。” “不算大,不过也不算小了。”孙妈妈自言自语道。她在心里快速计算着两个两百平米和一个五百平米的市值。得出结果后,她满意地笑了笑。 如果只是到这里就完结,那大家就可以安安心心吃饭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不过孙妈妈思路一转,想道:“只要他肯服气于我,听我的话换套别墅,我就成全他们。他有那个实力,就该买别墅,而不是联排别墅。”有了这个念头,她突然觉得还是要先确认武葑的实力是真的才行,毕竟这年头,招摇撞骗的太多了。于是她再次问梁芝华求证道:“那两套房子和一层商务楼都是他自己的?” 梁芝华听了有些疑惑,她不明白孙妈妈什么意思。所以她只能回答道:“应该是?” 孙妈妈一听,急了:“怎么是应该了呢?你不确定吗?你没有看过他的产权证吗?或者没有去实地看过?” 梁芝华解释道:“阿姨,是这样的情况,本来呢,他是诚心诚意去我们公司咨询的,但他没有说几句话就被我们老板的女儿——就是苗婷婷,也是叔叔以前的学生——气跑了,所以只登记了基本信息,没有看房产证。”她停下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好像也还没有到那一步呢?不过应该都是他的,而且有一套房子好像和我们老板之间还有点瓜葛。” “什么瓜葛?” “我不是很清楚,苗婷婷提过一嘴,什么武葑抢了她的房子,好像是这样,具体情况我真不清楚。” “你能确定那两套房子和一层商务楼都是他的吗?” “这个……应该可以。” “你别应该啊,你要百分百确定。” “为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总之有我的原因嘛。” “想要确定,让郗媛直接问他拿产权证看不就行了吗?” “那哪行啊?那就太……太……”孙妈妈不好意思说。 “赤裸裸!”孙郗媛替她说道。 孙妈妈瞪了她一眼,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 孙郗媛吐了吐舌头,又做了个鬼脸。其实她也关心武葑的资产情况。 梁芝华说道:“阿姨,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两套房子是武葑的,不过商务楼,我真不清楚。我只能这么说。” “好,我看他也不像信口雌黄的骗子。对了,他乡下还有两套拆迁房呢。” “妈,你又乡下乡下的,你城里人了不起啊!” “就是的,说你多少回了,以后注意点。”孙爸爸附和道。 “好好好,以后不说行了?不过他自己不也那么说的吗?他都不在乎,你们倒急了。”孙妈妈奚落道。 其实,他们父女俩急的不完全是武葑,而是孙郗媛的前任就是这么被孙妈妈气跑的。当然,武葑之前和以后要经历的,他也同样经历过,他忍受不了,所以他“出局”了。 孙爸爸和孙郗媛很怕武葑步他的后尘,所以他们俩开始“保护”起武葑来。但效果能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不对,应该说是只有孙妈妈知道,毕竟她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一切她说了算。其实说是天知道也没有错,只是要加上一个引号,她不就是这个家里的“天”吗?老娘“天”下第一! 她想到武葑市里的那三处房产,就决定还是不打他乡下的拆迁房的主意了,他要留着就让他留着,只是得让他两套都租出去,空着一套算怎么回事呀。接下来就该打探武葑的存款了,当然可以从他预备的装修费下手。于是她问梁芝华道:“他三处房子装修,打算花多少钱?” 梁芝华想了想,说道:“他说过,预算在一百万以内。对了,这次苗婷婷受伤,他去照顾得挺勤快的。我估计他最后还是会选择我们公司的,不过我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再退让一些价格。所以可能就不需要一百万了。” “装修肯花一百万,那他至少也得有百万。他不是还说过要留着钱开公司的吗?开公司准备五六十万就够了,多了也是存在银行里吃利息。所以两套房子卖了,再加上余下的钱,买一套别墅差不多了。别墅装修的钱不够的话就我们贴好了,别墅里装修不能差。就这个方案,他要同意就什么都好说了。当然,他还得向我道歉才行。”孙妈妈在心里盘算得相当不错。 “你们公司也不要吃人不吐骨头,能便宜点就便宜点。”孙妈妈对梁芝华说道。 梁芝华吃了一惊:“阿姨您怎么这么说?”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您是说我拿提成太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到时候拿了提成,拿过来给您好了。”梁芝华有些生气了。 孙郗媛安慰梁芝华道:“我妈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她最多只是针对你们公司,怎么会针对你呢?” 孙爸爸也打圆场:“郗媛妈刚才那句话的确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不过我们是一家人,你别往心里去。” 孙妈妈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不过她的确不是在说梁芝华,她是心里想着装修别墅的费用,嘴上就脱口而出了。“芝华,我们是一家人哈,你别介意。” “嗯。对了,我吃完饭还得赶去医院接替武葑,他在医院里将近一天一夜了,他昨天中午接替的我。”说完她急急忙忙地扒拉起饭来,吃完后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孙郗媛本来想让她带点饭菜去医院给武葑,后一想不妥,就作罢了。 梁芝华走后,孙爸爸对孙妈妈和孙郗媛说道:“苗婷婷是我的学生,现在听说了她受伤住院,是不是该去看望一下?” 孙郗媛有点矛盾,她想去,因为武葑在那里,但她去看她的“情敌”,她又有些不愿意,尤其想到刚才梁芝华说他们俩一起待了快一天一夜了,她就醋意大发了。 实际上她矛不矛盾压根儿不重要,因为孙妈妈朝孙爸爸白了一眼,就已经给出答案了。“从来只听说学生看望老师,哪有老师看望学生的,还是个女学生!” 孙爸爸“意欲做好人,忽然闭口立”。 梁芝华慢慢走在路上的时候,武葑和苗婷婷正吃着苗存标带去的午饭。那比武葑买的可丰盛多了,也更有营养。苗存标特意去酒店里定做的,七菜一汤四盒米饭,其中汤是苗婷婷的“私房菜”——红枣蹄筋汤。 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午饭,当然主要是父女俩在说笑,武葑专注于干饭。 当梁芝华出现在门口时,他们已经吃完了。 武葑照旧收拾垃圾并拎出去扔掉,正好碰上梁芝华。 从孙郗媛家走到病房,也就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梁芝华因为刚吃完饭,特意走得慢,而且她已经知道他们三个人要吃饭,她去早了就打扰他们了,所以她慢慢吞吞地走了半个多小时。 武葑告辞回家。 苗婷婷对苗存标说了要入股武葑公司的事,苗存标认真听完以后,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这投资显然不是为了赚取利润。如果是为了情怀,五十万还可以接受,多了没有。”女儿还在住院,他当然不想扫她的兴,眼下让她开开心心的最重要。投资的事,他以后可以找武葑另谈。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说完,她给武葑发消息:“我爸同意了,我也是股东了啊。” 武葑走在路上,看了消息,回复道:“别着急,你这股东还得隐身大半年才能现身。” “为什么要那么久?不能快点吗?” “要快就得看你们公司装修速度了。” “什么意思?” “我计划五月开工,三个月装修,三个月通风,到十一月注册公司。公司成立了,股东身份才算正式确认。” “装修不用三个月,通风也不用。”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布局得按我的设计要求来,图纸还在酝酿中。不着急。你得先把脚伤养好,完全康复了才能上任。我可不要一个跛脚的股东参与装修。” “好。听你的。” 护士来送药。 苗婷婷吃了药之后立即就午睡了。苗存标答应她睡醒后陪她下楼逛逛。 梁芝华感觉自己有点多余,根本不用来这么早。她坐在凳子上看了一下午手机。 武葑回到家,冲了个澡,准备睡觉。 孙郗媛发来消息,说有情况,她妈妈要见他。 武葑回复她说他累了一天,很困,要睡觉。 孙郗媛酸溜溜地说岂止一天,还有一夜? 武葑没有回复她。 她只得继续说晚上给他送饭,当面详说。 武葑回复她好。然后他把手机设置了静音。 下午三点多他醒了,他躺在床上想着去瞿家庄的事情,即使拖到除夕也要去一趟,但大年初一就算了,家家在拜年,他就不去凑热闹了。然后他就自然而然想到要练车,白天地库里来往车辆不多,就在地库里练好了,省得出地库还要麻烦值班人员开闸。于是他立即起床,稍作洗漱后收拾一番,把随身要用的东西放进公文包,然后拎着公文包锁门下地库练车。 地库里挺空的,他把倒车入库练熟以后,就在地库里开来开去。三个小时以后,新车平安归位。他运气不错,车子没蹭也没撞。 他坐电梯上楼,看到孙郗媛在门口敲门。武葑和她打招呼。 她气急败坏地切问他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武葑说在地库练车,并反问她怎么了。 她白白眼说她给他发了十条消息,打了十次语音通话和电话都联系不上他,她以为他睡得太熟了没有听到,就上来敲门了。她敲了五分钟都没有人开门。她正不耐烦准备踢门,他就回来了。 武葑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的确有二十条消息和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孙郗媛的。武葑说他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可能是开了静音。 孙郗媛说地库信号也不好,他下次再下去练车,提前跟她说一声,免得她瞎着急。 武葑说好。 两人进门。 孙郗媛带来了晚饭,还有她妈妈的想法:邀请武葑去他家里过年。 武葑说等苗婷婷出院了再说,她一天在医院里,他心里就不踏实。 这件事完全打乱了武葑的计划,他可是心心念念要去一趟瞿家庄的。 吃晚饭的时候,武葑想:公司的装修方案,也该开始考虑了;公司成立前后的一些事情,也该计划了;还有,他向薛荔保证过,要把车间生产的相关资料整理出来给她,这件事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不是三两天能完成的,因为要看的原始资料不少。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像回来之前想象的那样空闲,还想着有时间研究截拳道。他太忙了。他决定立即行动起来,今天晚上就开始把之前“欠下”的工作补起来了。 孙郗媛一个劲地催他快点吃饭,她说吃完饭洗好餐具以后陪她下楼在小区里走走——她都三十小时没有见到他了,而他却陪了苗婷婷二十四小时,她“亏大”了。 可是武葑不愿意,他让她吃完晚饭就回去,他要忙“工作”。 孙郗媛心里老大不愿意,但还是拎着洗好的保温桶走了。 武葑送她到电梯口,看着她进了电梯以后,转身回家。 他坐在书桌前,开始在草稿纸上画装修草图。到八点半,做“功课”,结束后继续画图,直到十一点半才停下来洗漱,然后上床劈叉。期间他想着,手画草图效率太低,得买台电脑和打印机,那样才比较高效;而且以后给装修公司看的也是cad图纸。 劈叉结束,他就关灯睡觉了。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得爬起来整理给薛荔的资料,一写就停不下来了。他一直写到夜里两点多钟困了才又睡下。 医院那边一切正常,苗存标陪着苗婷婷晒了一下午太阳。梁芝华陪同,却俨然有些多余。然后苗村标又订了晚餐,三人一起吃了。 苗存标到晚上九点钟才回去。 梁芝华继续陪夜。她很是郁闷,白来了八九个小时。 第37章 :-1-6c,阴 早晨武葑七点多才起床,他发消息给孙郗媛,让她今天别送早餐了。他做“功课”到九点多,然后煮了二十个饺子当早餐。吃完洗好锅碗以后,他回房间整理资料到十点四十,然后出门。他给苗婷婷发消息问她想吃什么菜,她回说不用买,他爸爸安排了大家的一日三餐,让他直接去医院吃午饭。 不过这次苗存标没有出现,午餐是他让人送过来的,依然是既营养又丰盛。 三个人一起吃午饭,气氛很是安静,没有人说话。 饭后等苗婷婷吃过药,上过卫生间之后,三人一起下楼。 梁芝华回家。 武葑陪着坐在轮椅上的苗婷婷透透气。 天阴沉沉的,也比较冷,两人在路上“闲荡”了一会儿就逃回了病房。 昨天有太阳,所以苗婷婷不觉得冷,今天实在不行。 回到病房以后,苗婷婷午睡。 武葑也坐着闭目养神。不过他的脑子里仍然在想着事情。 他想起来,回来一个星期了,还没有联系过薛荔和许知白,也没有联系过赵宝琮。他们应该都在准备过年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等除夕和年初一那两天给他们发视频通话拜年。 想到赵宝琮,他突然想起来,他从卞志超那里记下来的网盘地址和提取码还没有发给赵宝琮。他立即从他和卞志超的聊天记录里找出来,复制给了赵宝琮。 赵宝琮这几天闲得很,他看完录像以后告诉武葑:卞志超的左手肯定受过伤,要不然他不可能留下那个破绽的。他说他自己要是能经常和卞志超切磋的话,他的搏击技术肯定能突飞猛进。言下之意是说武葑近水楼台却不懂得利用。 武葑解释说自己杂事缠身,根本没有时间。那次本来是去谈装修的,结果阴差阳错对战了一场。 赵宝琮笑他尽会找理由,他不用上班,又不交际,也没有女朋友,怎么会忙。 武葑说他租了房子之后就忙着布置,还没住上几天呢,现在天天都得在医院里做“护工”,他实在身不由己。他怕赵宝琮不相信,特意拍了张照片发给他看。 赵宝琮问具体情况,武葑又费唇舌——不对,微信文字聊天不费唇舌——费心思和手指解释了一下。 赵宝琮笑着说看来明年就该有喜事了,又强调也该有了,他的二宝都在她老婆肚子里了。然后又说了一些黄段子,并调侃武葑别憋坏了。 武葑在心里苦笑,同时“恐吓”他,让他等着,看下次去西安怎么收拾他。 赵宝琮让他“有种快点来。” 武葑飞了三把敲脑袋的铁锤过去。 两人消停了一会儿,武葑给他转了五百元钱,说以前年年都给他儿子一个红包的,今年不在西安,让他代收并代给。 赵宝琮言谢后收下了。 武葑接着闭目养神。 三点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居然是许知白。 他接通了以后走到门口听电话。 许知白问他是不是忘记他这个大哥了,回去这么久都没有个音信。 武葑想解释说每天瞎忙,但还是作罢了。许知白和薛荔是他的结义兄妹,他怎么解释,理由都是苍白无力的。于是他改为道歉,不停地道歉。 许知白说他打电话给他不是要责问他,也不是听他道歉的,他是关心他,一个人过年怎么过。实在无聊,就飞回西安算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过完年再飞回去。 武葑说还是算了,不折腾了。 许知白问他,以后还打不打算去西安? 武葑说已经告诉薛荔六月份要回去,以后每年也都会抽时间去看他们。 许知白说那就好,别忘了他们兄妹俩就好。其他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过年了关心关心他。他又开始数落武葑,他等武葑的电话好几天了,武葑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他让武葑别忘了,西安还有一个对他牵肠挂肚的妹妹在。言外之意是让他主动给薛荔打电话。 武葑自知理亏,只有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后他转移话题,问许知白公司的情况。其实他离开西安还不到十天,又赶上过年,他的公司能有什么大的变化呢。 许知白让他问薛荔,随后挂了电话。 武葑心里开始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给许知白和薛荔打电话了呢?微信也没有发消息,实在不应该。这些天真是忙糊涂了。昨晚上能想起来给他们整理资料,怎么就没有想起来要联系一下他们呢?他心里想,薛荔肯定恨死他了。于是他立即拨通了薛荔的电话。 薛荔很快接通了。 武葑先跟她道歉,她说没有关系,现在打也一样。 两人先寒暄了几句。薛荔说她这几天都在置办年货,没有别的事忙,要么就是打扫卫生。 武葑问她两个新公司的情况,她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厂房和车间都在施工中。那边贸易公司早就放假了,没有什么情况。不过她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老鲁前两天给她打电话,请她回去管理销售部,他提出月薪十二万再加一个点的提成。她自然不会答应。她还侧面打听到,老鲁的两个儿子已经在败他的厂了。 武葑说只能怪他自己,如果他留住我们三个,也不至于会败。 薛荔借题发挥,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他们俩就有最好的结局了。 武葑自知失言,不知道怎么兜回去。 还是薛荔帮了他的忙,她说即使老鲁真心想留他们三个,也不一定留得住,毕竟许知白的野心在那里,他早晚会出来自己开厂的。 武葑想想也对,不过即使他们三个晚几年离开,他可能还是不会跟随他们创业而留在西安的。 “创业比打工苦多了?”武葑问薛荔。 “是啊,比以前累多了,身心俱疲。你也知道,你走之前我是什么状况了。还有,一年来一个劲地往里砸钱,却没有收益。我都快坚持不住了,之前还有你帮衬着我们,过了年就剩我们俩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哥估计也够呛,昨天我看到他都长白头发了。可是他每天看起来都是乐乐呵呵的。” “是遇到困难了吗?” “眼下还好,他就担心施工进度太慢。” “慢一点能保证质量,也不是坏事。” “可是……”薛荔欲言又止。“可是什么?你干吗吞吞吐吐的?” “我哥不让我说。” “他不让你说,你就让我着急是吗?” “啊呀,我还是说了。我虽然很想你,可是也不敢联系你,就是这个原因。我怕我联系了你,你会问长问短的,我忍不住就说了。还好你也没有联系我们。” “说重点。” “重点就是明天要结好几笔款子,然后过完年贸易公司还得出账,两边公司都快捉襟见肘了。我哥不让我说,他说过了年他想办法。可是他两套别墅都抵押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武葑明白了,他们资金紧张了。他开始责怪自己糊涂,走之前怎么没有认真和许知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他也怪自己当初拒绝了许知白入股的邀请,他只想借钱给他们,不要利息更不要股份,他甚至还跟许知白说十年以后再还也可以。可是许知白拒绝了他的这份好意。武葑当时还想,也许他开公司真不缺钱。他现在才知道,许知白是不接受他的那种“报恩”方式。 “你算过没有,还需要多少钱?”武葑问薛荔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手头越宽裕,我就越心安。” “你给我说个数,我转给你。” “问你要了,我怕我哥骂我。” “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你要羞死我吗?我已经犯大错误了,你还不让我弥补?” “那我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主动转给我的。” “好。转多少?” 薛荔想了想,说道:“一百五十万,你后面用钱的地方也很多。” “好。挂了电话我就转。” “嗯。有了你这笔钱,我就可以安心过年了。” “你与其想着瞒大哥,倒不如想想怎么劝他接受这笔钱。” “你要是入股,不就没有事情了吗?你偏偏爱折腾。” “你们出很多力,我不想再分走你们的利润。这个就不说了。” “好。那你说点我想听的。” “过了年复工了,厂房建设这一块你得多盯着点,别有什么安全隐患。” “这不是我想听的。” “你好好保重身体。” “这也不是。你不说,那我说了……我想你,我每天都想你。你肯定没有想过我,你都不联系我。” “没有联系你们,是我不对……” “你跟我说说你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薛荔打断了他的道歉。 武葑松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回来第一天先租了一套房子,然后就是布置房子,花了两天时间,期间我住在酒店里。然后就是找装修公司,结果出了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你没事?”薛荔在电话那头紧张得要命。 “我没事,不过我把别人弄住院了。” “不是别人,是他的小女朋友!”苗婷婷早就醒了,她一直在听着武葑打电话,当她听到她是“别人”的时候,她忍不住大声抗议了。 武葑没有来得及捂住手机的扬声器,所以薛荔听到了苗婷婷的话。 武葑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薛荔问他道:“她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武葑说道:“是的,一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一头黄头发。” 薛荔放心了一半。“那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 武葑把来龙去脉跟她解释了一遍。 薛荔的心踏实了。她哪里知道,武葑回到k市才一个星期,就已经扯上三个女的了。当然,他不会把孙郗媛和苏阳的事情告诉她。 “她醒了,我就得去做护工了,我答应她爸爸的,所以……” “哦。好。有空记得给我消息。” “会的。大哥那边我也会经常保持联系的。” 挂了电话,武葑一边往病房走,一边打开手机银行。 到了病房,他看到苗婷婷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他没有理会,坐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u盾,然后开始转账,转了两次。完成以后他收好u盾,看着苗婷婷。 苗婷婷嘟着嘴说要吃水果。 武葑给她洗了几样水果,擦干后放在果盘里端到餐桌上。 她大口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武葑收到薛荔的语音消息。他准备出去听。 苗婷婷叫道:“不许走,就在这里看,看完再给我检查。如果是语音,那就在这里放。” 武葑把语音转换成文字,薛荔说钱收到了,她和大哥可以踏实过年了。 武葑还没有来得及回复,苗婷婷不依不挠,非要看聊天记录,要不然就摔果盘。 武葑无奈,只得放给她听。他真有点怕苗婷婷告状,害他被苗存标数落;他也怕苗婷婷再弄伤自己,这样就要在医院里多待几天了。 苗婷婷听完,一脸惊讶,追问武葑和她的关系。 武葑自然不作解释。 她开始撒泼,用右脚跟不停地敲着床。 武葑怕她这样影响左脚的康复,只得走过去用双手按住她的右脚,并准备哄哄她。 没想到这时候苗存标进来了,他带来了晚餐。他看到武葑双手按着苗婷婷的右脚,吃惊地问他们俩在干吗。 武葑急忙收回双手,准备解释。 苗存标看了他一眼,说让苗婷婷说。 武葑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苗婷婷气呼呼地说道:“他有别的女人。” 苗存标一听,苦笑了一下,立即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他问苗婷婷道:“他有和你说过他单身吗?” “说过!” “嗯?说过?” “是的。” 苗存标扭头看着武葑。 武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双手一摊,在想着怎么说才好。 苗存标又问苗婷婷道:“他向你表白了?” “没有。” “那不结了吗?你管他有没有女人呢。” “不行啊!他在这里照顾我,他的时间就是属于我的,怎么可以三心二意,趁我睡着了,和别的女人煲电话粥呢?” 苗存标一听“三心二意”,想起来之前和她的对话。他对苗婷婷说道:“你好像忘了和我说过的话了,你说过不介意的嘛。” “现在介意了,不行吗?” 苗存标想了想,再次看向武葑,不过他这次没有责怪的意思,他问武葑道:“天天让你来照顾婷婷,是不是影响了你的生活了?” 武葑当然想回答是的,但他那里好意思呀。他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只是今天这个事情很重要,如果晚了,可能影响一些人年都过不好。” 苗存标糊涂了,苗婷婷说的是女人,武葑却解释说影响别人过年。“到底怎么回事?”他问苗婷婷道。 “他给一个叫‘三儿’的女人转了一大笔钱。你听听那昵称,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了。” 苗存标点点头,看向武葑。 武葑解释道:“我朋友公司周转不开,我给他们转了笔款应急一下。就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叫她‘三儿’?你刚才说影响一些人过不好年,又是什么意思?”苗婷婷追问。 苗存标没有吭声,他也想听听他怎么解释。他倒不是和苗婷婷一样无理取闹,他是想了解一些武葑的事情。 武葑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看苗存标,又看看苗婷婷,冷冷地说道:“我其实没有必要和你们解释这么多的。我看这样,既然苗总您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不打扰你们用餐。我晚点再过来陪夜。” 苗婷婷见武葑生气要走了,有些害怕了,她赶紧服软。“好啦好啦,我不追究还不成吗?你不许走。” 苗存标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终究是向着女儿的。女儿怎么做,他都不想去反对她。于是他对武葑说道:“婷婷还小,又是在病床上,脾气大了点,你多担待。既然我晚饭都带来了,那就一起吃,别的不管了,好不好?” 武葑吃软不吃硬,点头同意。 于是武葑和苗存标开始张罗,然后三个人一起静静地吃了晚饭。 苗存标陪到九点钟才回家。 武葑一个人陪夜。他开始做“功课”。 站桩的时候,苗婷婷跟他道歉,然后又哀求他讲讲他和“三儿”的故事。 武葑只得说等晚点劈叉的时候再说。 她哪里等得及,她说那你先劈叉好了。 武葑不干,她就又开始撒泼,并威胁说让他完不成练功。 武葑只得停止站桩,然后铺好泡沫垫开始劈叉。 苗婷婷一个劲地催促他快点。 武葑想了想,就把从他们三人结义开始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苗婷婷听完,怀疑地问道:“只是结义妹妹这么简单?我不信。重头戏你肯定没有说,你真坏。” 这时候,她收到她爸爸发来的消息,苗存标给她分析说,如果武葑和那个“三儿”有什么,他怎么会回来k市呢?他们应该在一起才对。苗婷婷醍醐灌顶,她一下子开心了。 武葑却在愁着该怎么哄她睡觉。他突然想起中午梁芝华说的一个好消息:早上医生来查房时,说苗婷婷明天早上可以出院了。于是他对苗婷婷说道:“你如果想明天早上顺顺利利出院,就应该早点睡觉,这最后一夜就好好休息。” 苗婷婷看看时间,说道:“才九点多,哪里睡得着啊?再说了,我还没有录你今天打拳呢。” “你天天录有什么意思?不都一样吗?” “我不是无聊吗?你又不陪我聊天,或者干别的打发时间。” 武葑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开始打拳。 苗婷婷用手机“欣赏”了整个过程。 然后武葑开始站桩时,她说她困了,让武葑扶她上一次卫生间以后就睡觉。 武葑照做。结束后他安顿好苗婷婷睡下,然后关灯。他在窗前站桩。 苗婷婷看了看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然后她扭头闭上眼睛,乖乖地睡觉了。 武葑站桩结束后也睡觉了,不过他这一夜并没有睡好,病房就不是睡好觉的地方,和火车上一样。幸好今夜是最后一夜了。他想着明天苗婷婷出院了,他就解脱了——下午练半天车,后天就可以去瞿家庄了。 再说说孙家的情况。 孙爸爸和孙郗媛终于说服了孙妈妈,让她主动找武葑,邀请他来家里过年。 因为孙爸爸听了孙郗媛的“汇报”以后,觉得武葑对孙妈妈有成见了,他肯定不愿意来。 孙郗媛听了,只得坦白了,她说武葑对他们家谁都没有成见,他压根儿不是她的男朋友,他是她请来应付他们的。 孙爸爸和孙妈妈听了,面面相觑,然后都惊讶地看着她。 孙妈妈气得要死,她精心策划好的方案,难道就这样“夭折”了不成?她让孙爸爸想办法。 孙爸爸问孙郗媛,她是什么想法。她说她当然喜欢武葑了,她已经跟他表白过了,但武葑只肯当她妹妹看待。同时,孙郗媛也希望孙爸爸能想出办法来,促成他们俩。 孙爸爸想了想,说只能一步一步来,先了解了武葑再慢慢见机行事。眼下第一件事情就是邀请他来家里过年,他孤身一人在出租房里过年肯定不是个事。 孙妈妈和孙郗媛都同意这个办法。 孙妈妈让孙郗媛明天再去请他一次,他不答应就三顾茅庐,再不济就让孙爸爸去。 孙爸爸说他和孙郗媛去三次,都不如孙妈妈去一次更有诚意,毕竟武葑对他和孙郗媛都没有什么“误会”。只是要怎样才能消除武葑对孙妈妈的“误会”——或者叫成见,经历了那次的不欢而散,武葑心里对孙妈妈肯定是有些意见的。孙爸爸说要不就去当面道个歉,话说婉转一点。 孙妈妈自然不干。 孙郗媛苦苦哀求。 孙爸爸也“循循善诱”。 孙妈妈后来想了想,她去了,那她的那个方案就还有“复活”的希望,所以勉强答应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和武葑开口,后来她和孙爸爸在床上商量了一会儿,终于有底了。 孙郗媛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她差点激动得和武葑分享这份喜悦。但她又怕武葑提前知道了情况,想出对策来应付他们一家三口。所以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她从武葑身上看到了曙光,但她似乎忘记“历史”了…… 西安那边,薛荔收到了武葑的两百万以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明天要给工程队和几家原料供应商结账,两边公司账户上的确还有一些钱,但只是勉强够用而已。一旦用完了,来年稳定老客户的业务就不好操作了。她不知道,其实许知白是留了后手的,他手里还有一笔资金。不过那是他的最后一梭子弹,他另有用处。 许知白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公司的危机,原因他当然心知肚明,步子迈得太大了,而自己实力又有限。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眼前和今后的困难了。其实压根不用想,根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找人投资入股。但他又不愿意找不知根也不知底的陌生人,或者心眼太多又喜欢干预经营的野蛮人。但是,事到临头,只怕他不愿意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商场如战场。 第38章 0206:小年夜。-1-6c,多云转晴 武葑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后做“功课”。 还没有结束,苗存标就带着梁芝华和早餐到了。 四人吃完早餐,坐等医生查房。 武葑开始劈叉。 九点钟,主治医生来查房,最后宣布可以出院了,回家要好好养着,一周以后复查。 梁芝华去办理出院手续,武葑收拾好所有要的东西。然后推着轮椅(载着苗婷婷)下楼。 四人坐车回苗家。 苗家在北边一个别墅区。他们家的别墅不大,是小户型的,坐北朝南(往西偏了一点角度)。别墅由两部分组成:庭院和房屋。庭院面积大约40平米(8米x5米),房屋占地大约80平米(8米x10米),上下两层,左右两间,大门在东面一间。门前西面有一个亭子,里面有一张圆玻璃桌和几个凳子。往南是车位。门口有走廊,上面有阳台。走廊东边角落有一个鞋柜。进了大门,是客厅,摆放着沙发、茶几和电视柜等。 武葑有种很突兀的感觉:因为沙发是靠在东边墙上朝西摆放的,所以进门一米多就是一张茶几。 门口西边的墙角又有一个鞋柜。往里走是餐厅和厨房。厨房往西是楼梯,楼梯往西是卫生间,卫生间往南是一个大房间,也就是在客厅的背面。 苗婷婷的房间本来是在楼上的,苗存标让她暂时睡这个大房间,这样不用上下楼。 武葑四周打量了一下,没有见到其他人,尤其是苗妈妈。武葑在心里想着:这么多天在医院里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苗婷婷和她打电话或者各种聊天,那她应该不是出差了;在他们家里,在所有的墙壁和桌柜上,他都没有看到那种照片,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和苗存标离婚了且不在本地。 武葑按照苗存标的吩咐,把轮椅直接推进房间里。 苗婷婷不干,她不肯上床,要待在客厅里。僵持了一分钟,如愿以偿。 苗存标和梁芝华商量,让她留下来照顾苗婷婷。 梁芝华说她要回家陪爸妈过年。 苗存标说可以把二老接过来过年。 梁芝华说她要给爸妈打电话问一下。她走出去打电话。 苗婷婷让武葑也留下来过年。 武葑拒绝了。 她问为什么。 武葑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梁芝华进来,说她爸妈同意了。 苗存标对武葑说,他们现在去梁家接梁爸爸和梁妈妈,让他陪着苗婷婷,等他们回来,然后一起吃饭,他会打包回来。 武葑说好。 他们走后,苗婷婷追问武葑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过年。 武葑说他有安排了。 苗婷婷又追问什么安排。 武葑说他要去外婆家。 苗婷婷听了,有些失落地说她也想外婆了。随即她又不高兴地对武葑说他可以晚几天再去外婆家,只要是新年里去拜个年就好了,早晚有什么关系。 武葑说不行,过了除夕再去就晚了。 苗婷婷问为什么。 武葑不想解释。他想了想,然后看着她,严肃地说道:“苗婷婷同志,今天你出院了,我也就如释重负了。有些话我想我今天可以说了……”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嘛。”苗婷婷打断了武葑。 武葑说道:“你明白就好。” “你给我个理由呗。是我哪里不好吗?我改。”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坦白讲,因为我从小缺乏母爱,所以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成熟稳重的女人,我需要从中找回一些缺失的母爱。你显然不是那样的类型。”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场恋爱,谁说要和你谈婚论嫁了。” “那就好。我们初衷就不同,更不应该有什么了。既然说明白了,我也就坦然了。” “嘿嘿,搞得好像我会赖上你一样,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就轻松多了。这件事就此翻篇,怎么样?” “行!” 其实苗婷婷并非心甘情愿,她只是嘴硬,虽然她有心理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有点措手不及。她其实已经盘算好了,趁装修的机会,再好好享受一下那种快乐,以驱散她心头的痛苦——失去妈妈的痛苦。这种痛苦只有爱情的快乐才能够战胜它,虽然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但有了爱情这块蜜糖做药引子,任何伤痛都能更快地好起来。这大半年来,蜜糖都没有出现,直到前几天武葑的九次搂抱,她仿佛尝到了蜜糖的甜味。尝到了甜头以后,她怎么舍得轻易放手呢?何况他身上还有她爸爸的影子;爸爸在她心里是屹立不倒的丰碑,也是标杆。在她看来,武葑很接近标杆。但是武葑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能强求,今天出院才回到家,武葑就说破了,她接受失败,但嘴上不能输了气势。不过她还是希望爱情可以转变成友谊,蜜糖没有了,换成一块方糖,还是甜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寡淡无味强。她想把这个意思说出来,但又不愿意马上开口,让武葑觉得她是在退而求其次,她不愿意被他想成她是在“求”他。 两人一阵沉默,直到他们回来。 苗存标带着梁芝华一家三口进了家门。苗存标一只手推着一个皮箱,皮箱拉杆上套着一个电脑包,另一只手拎着一袋衣服。 梁芝华拎着两袋饭菜。 梁爸爸和梁妈妈都一手拎着一袋衣服,看架势是准备长住了。 武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苗存标和梁芝华之间可以有故事发生。随即他摇摇头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无聊,竟有这样的“歪念”。但转念又一想,如果苗存标和苗妈妈离婚了,那梁芝华和苗存标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这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偷偷笑了。他再看看苗婷婷,觉得她反倒孤身一人了,好可怜,不知道她的真命天子在哪里。 武葑把苗婷婷推到餐桌边,和梁爸爸、梁妈妈打了招呼。 五个人开始吃饭。饭桌上分配好了如何住宿。苗婷婷和梁芝华住楼下的房间,梁爸爸和梁妈妈住楼上一间空房间。 吃完饭,武葑准备回家,苗存标叫住他,说送他回去,他也要去买点东西。 武葑打过招呼后,上了车。 车子慢慢开出小区,苗存标问他怎么定位他和苗婷婷的关系。 武葑直言把她当朋友,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 苗存标说道:“那你能不能晚点跟她说清楚,让她暂时留点念想?” 武葑说道:“你们出门那会儿我已经说清楚了。” 苗存标减速慢慢停车,他侧过头瞪着武葑,然后说道:“你倒是挺决绝的,毫不拖泥带水。你不怕她受不了吗?” 武葑说道:“我看得出来她很坚强,不是那种遇事哭哭啼啼的小女生。我想是因为她经历过什么的原因。”他指的是父母离异。 “是啊,我原本想跟你说,让你给她点希望,让她度过眼下的难关再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我是不希望她再痛苦了。这大半年来,她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她的性格也变得怪异了许多,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公司里那样没来由地怼你呢?这几个月她歇斯底里得很,也有点忧郁。” “您能跟我讲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苗存标看着他,眼神柔和了许多:“还是以后再说。我现在就担心婷婷不开心。你这一说破,只怕她又要痛苦一阵子了。” “你别小看她嘛,也许她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呢?” “但愿。现在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了。也许你跟她说清楚了也好,她也就清醒了。但愿她的坚强不是伪装的。” “我看着不像。当然,您更了解她,趁这段时间过年放假,她在家休养,您不妨多关心关心她。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您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好的。”苗存标让武葑拨打他的电话,这样双方都能保存。 车子继续前行。 武葑在小区东门口下了车。 苗存标继续前行。 武葑慢慢往家走,快到24号楼时,他看到孙妈妈在楼道口来回走着。 她转身后很快就看到了武葑,立即迎了上去。 武葑只得打招呼:“阿姨好。” “武葑,阿姨一直在等你。” “您有事?”武葑心里怪别扭的。 “阿姨来邀请你明天去我们家过年。” “阿姨,我明天有事,可能去不了。” “大过年的你还有什么事?” “我要去我外婆家。” “你外婆家?在哪里?你会在那边过年吗?”“在b镇瞿家庄。我明天早上去,不在那边过年,晚上回来。”他其实中午或者下午就会回来,但他不想去她家过年,所以特意说了晚上回来。 “既然不在那边过年,那就早点回来,来阿姨家吃年夜饭好了。” “真不用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阿姨的气?那阿姨跟你道歉,那天说了些不得体的话,还给你脸色看。不过你也要体谅一下阿姨,阿姨是太着急郗媛的终身幸福了,所以方式偏激了一点。阿姨跟你说对不起,你原谅阿姨好不好?” 武葑听了她的话,心软了,他说道:“阿姨,我也有错,我也该向您道歉,对不起。”说完,他给她鞠了一个躬。“可怜天下父母心。”武葑心里多少也能理解她一些,所以他也羡慕孙郗媛,很多事都有父母替她考虑和张罗,虽然这种方式不无值得商榷的地方。 孙妈妈伸手拦住他,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好了,那既然大家都有错,就让它过去。明天一定要来我们家过年,人多热闹点。” “不用了,我不一定赶得回来。”武葑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愿意。 “尽量赶回来,我们全家都等你。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边说边往家走,不给武葑拒绝的机会。 武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苦笑了一下。他打定主意不会去的。 他回到家,洗了澡以后就睡午觉,他实在太困了。怕被打扰,手机开静音了。他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然后躺在被窝里想着明天的事情:早上去外婆家,下午回来。然后年夜饭嘛,外面吃顿丰盛点的好了。这样一个年就过去了。 他又想:如果他最后被“架”着去了孙家过年,他该怎么处理与他们一家的关系,尤其是与孙郗媛的关系。想了一会儿,他只想到了一个法子,但他也不确定这法子的可行性有多大。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给他打来电话:“我一会儿过去。你给我开门。” “好。” 武葑起床穿衣服。洗漱一番后,他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手里握着笔,笔下放着一张空白草稿纸,旁边另有几张,那是他前天夜里写的。西安的事情,从公司成立到厂房建设,从生产线组装到投入生产,他在脑袋里细细过了一遍,然后继续写了几条他想到的、他们可能忽略的问题,然后一一拍照发给薛荔。 薛荔回说有的她也想到了,有的她还真没有想到,不知道大哥想到没有。她先不跟大哥讨论了,过完年再说。 武葑让她过了年盯着并落实。 薛荔说好,然后又叨了一句:“今天就算了,明天不许跟我说工作。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好不好?” 武葑想了想,回复了三个尴尬的表情。大过年的,谈什么工作嘛! 薛荔继续说道:“我想听的你不说,你说了,我比过年还开心呢!” 武葑正想着该怎么回复她,敲门声响起。 第39章 他走出房间开门,同时告诉薛荔:“有客到访,回头再聊。” 他开门一看,孙郗媛和孙爸爸一前一后站在门外。 武葑惊讶地问道:“叔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请你出山啊。”孙爸爸微笑着说道。 “我妈回去说她邀请你去我家过年,你推辞了,所以我们俩来二顾茅庐啊,看你还推不推辞。”孙郗媛一脚迈进了大门。 武葑闪在一边:“叔叔请进。” 父女俩都进了门以后,武葑关好门,请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武葑在孙郗媛旁边站着。 孙爸爸说道:“这墙纸蛮好的,一片草绿,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武葑,明天你就来我们家过年,让阿姨备一桌好菜重新招待你,好?” “叔叔,您这么说,我受宠若惊了。” 孙郗媛抓着他的手臂摇晃,大有不答应不放手的意思。 孙爸爸笑着说道:“你不会想让我们三顾茅庐?今天请不动你,我们明天还会来的。” 武葑无奈地说道:“叔叔您抬举我了,您这样让我无地自容了。那天我也不该耍性子,尤其当着您的面,对不起。” “好了,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郗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武葑心软了,他低声说道:“好。我去。” 孙郗媛开心地拉着他的手说道:“妥了。走。” “现在?不是明天才除夕夜吗?”武葑惊讶地问道。 “啊呀,早一天就多吃一顿嘛,省得我再送晚饭过来。”孙郗媛解释道。 “今天就算了,我还有事情,一会儿还要打几个电话。我西安的朋友找我有事谈,挺重要的。再说我也不能空着手上门?” “繁文缛节能省就省了。你有事,那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早点过来吃年夜饭。”孙爸爸说道。 “好的。我下午……三点半过来。” “为什么要那么晚?早点好了。”孙郗媛说道。 “我明天上午先去趟外婆家,下午赶回来得……” “那你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我家。”孙郗媛打断他的话说道。她想先和他去购物,尤其去买衣服,她不想武葑再次穿得很随便地去她家了。但她又不想让他提前知道,他肯定会拒绝的。 “好。” 孙爸爸起身,孙郗媛跟着一起走到门口。 “叔叔您慢走。” “一会儿我给你送晚饭。”孙郗媛说道。 “今天不用了,我冰箱里还有点饺子要解决掉,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扔掉又可惜了。” “不行!我情愿你扔掉。我知道你这几天很累,夜里又睡不好,怎么还可以老是吃速冻饺子呢?医院里吃的又是快餐,营养不够。我不允许你吃饺子!” 武葑解释道:“这几天也就昨天的早餐吃了一顿饺子,没有经常吃好不好?还有,在医院里可是顿顿有大餐吃的,苗婷婷她爸爸特意去酒店定做的菜,既营养又丰盛。” 孙郗媛嘟着嘴,不肯走。 武葑只得再次让步,他说道:“好,不吃饺子,等你的晚饭。” 孙爸爸说道:“那你索性去我们家吃晚饭好了。” 武葑说道:“今天真有事,我就不过去了。” 孙爸爸和孙郗媛一起离开。 武葑关好门,回到房间继续西安的“重要事”,生怕遗漏什么重要细节。想了五分钟,没有想出一条来,他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他给薛荔发消息:“客人走了。继续。我又想了一下,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来。就按刚才的先落实。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薛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他:“好的,工作达人!你放心,我过完年肯定会烦你的。叫我谈个业务,我轻轻松松。搞这些事情我是真不行,没办法,赶鸭子上架啊。” “不会就开始学嘛,正好是个机会,你那么聪明,又年轻,怕什么!” “你尽会说风凉话。你不走不就更好了。算了,不跟你聊了,今天都是小年了,能不能不聊工作了?真的,聊点感情生活多好?”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只有工作才能忘记烦恼。要不我就去练功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你的烦恼?” “不是,是刚才的客人。唉,不说也罢。” “不许你引而不发,吊我胃口。” “他们打乱了我的计划——也不止他们,还有昨天医院里的那个,他们都害得我不能安心去外婆家了,只能仓促去又仓促回。我也就跟你发发牢骚,又不好意思当他们面说。唉……” “没关系,你早该这样什么都跟我说,我一直想走进你的心里去,可你老是推开我。今天就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你走的这几天,我觉得……我觉得我很是相思苦。” 薛荔在手机那头眼睛一酸,今天她终于可以把她这几天的心里话说给他听了。 武葑看了她的话,心软了。他想了想,决定对她敞开心扉——走之前他就对她说过“以后再说”的。现在,也许就是那时候的“以后”了。 “那以后就改成‘相思甜’好了。”武葑说道。 “你答应我了?”薛荔惊奇地问道。 “爱情有两个面,一面是苦,一面是甜,不要只选苦,不选甜;至少选有苦有甜;最好选只甜不苦。” “你的意思是让我只想着你的好,忽略你的不好,是?这太唯心了,我做不来。我还是认为有你在身边才快乐和心安。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六月份过来,我们……” “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不开心地过每一天,尤其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应该反过来,因为我的原因而每一天都开心地过。你记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的快乐,忘记那些不快乐。” “怎么忘?一想到我们明明彼此相爱了八年,最后没有走到一起还要相隔千里,我就心痛。你让我怎么忘?” “……”武葑越说越糟糕,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薛荔反而更加伤心了。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你,都是我的错。所以你不应该痛苦。算了,我还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我爱你,我以后还可能爱上别人,但我对你们的爱,都远不如我对我妈妈的爱。因为你们都远没有她在我心里占的份量重。” “我不明白。妈妈是妈妈,爱人是爱人……” “妈妈也可以是爱人的。” 薛荔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到:“你……有恋母……” “是的。”武葑终于亲口向薛荔承认了。本来在他离开西安之前他就应该向她坦白的,但他没有。薛荔也因此多受了十天的痛苦。 薛荔是很聪明的姑娘,她既然知道了武葑不接受她的原因,她就不再深究下去了。她会完全从武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她尝试着要扮演“妈妈”这个角色,然后代替他心中的妈妈,让武葑走出那片阴影。她不再痛苦了。她知道,只要治好了武葑的心病,他们之间就水到渠成了。她的“青梅竹马”,还是她的“青梅竹马”,没有变。想到这里,她就开心了。她满心期待着六月份与武葑的见面,她自信能很快治愈武葑,她甚至乐观地认为,六月份他们还能把证领了,那时候即使分居两地也没有关系,来日方长,交通也发达,反正她已经在他心里了。她对他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就等着你六月份过来。以后——不对,从此刻开始——我每一天都开心地等着你,想着你,一如我每一天都快乐地爱着你。” 武葑吁了一口气,他终于把薛荔“搞定”了——她不再因为他而痛苦了。他想了想,在心里问自己,他这样“勇敢”的尝试,有没有把自己也“搞定”了呢?好像没有,好像还差点火候。他不知道那火候是什么,以及在哪里,他想着也许是他和薛荔的温存,虽然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多,她又那么优秀,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亲密的触碰,一次都没有。武葑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薛荔的样子,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么多年,他们天天在一起,她的样貌,他应该了然于心才对,可他愣是想得起来,却说不出来。大眼睛、鹅蛋脸、高鼻梁、小嘴巴?这些都俗套了,不适合她。他只能拿她和别人作比较了,他好像之前就喜欢那么干:论长相,她比不上苏阳——唉,算了,谁都比不上她,还是和别人比。她比梁芝华好看一些,所以比孙郗媛好看很多。不过身材不如她们两个。还有什么?好像没有了。学识和能力?目前来看,她比她们高出一大截呢。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以拒绝孙郗媛的好办法,比他之前想到的那个更有用。 “我准备陪我妈妈做晚饭去了,你接下来干什么?”薛荔问道。 武葑知道,薛妈妈曾经得过一场重病,不能太操劳,所以她做家务的时候旁边得有人帮扶着,那个人不是薛爸爸就是薛荔。 “你去忙,我再整理一会儿资料。” “嗯。” 武葑从小房间找出一摞之前工作上的资料,抱到房间,放在书桌上,然后坐下来边看边整理。 六点钟,孙郗媛送晚饭过来了。 两人一起吃完后,她去厨房洗保温桶和碗筷。洗完后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武葑和上次一样,下起了逐客令。他说道:“明天下午我一回来就陪你去采购,然后我们就去你家,好?今天就算了。” “好。”孙郗媛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武葑正想推她出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啊呀,遭了!”他叫道。 “怎么了?”孙郗媛问道。 “今天我忘记练车了。” 孙郗媛一听,机会来了。她马上怂恿道:“那就赶紧下去练。我当你的教练员。” “教练员?你会开车吗?” “不会。那陪练行了?我脱口说错了,你都要较真,没劲。罚你陪我练车。”说完,她开心地笑了。在武葑面前,她无所顾忌,也没有心理压力,不像在自己家里。 武葑想着明天来回得开一两个小时的车,今天晚上还是得练练手,免得生疏出问题——大过年的,路上车子多。于是他对孙郗媛说道:“行。那我们一起下去。” 孙郗媛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于是两人坐电梯下到地库,开始练车。到八点多结束。然后他送孙郗媛回家。他回到家之后立即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一番,上床劈叉。同时整理资料,半个小时以后关灯睡觉。一夜无事。 第40章 :大年夜。1-9c,多云 武葑早晨六点起床,完成劈叉以后洗漱,然后做“功课”。 八点多他背上公文包出门,在电梯里,他给孙郗媛发消息,说他出门了,别给他送早餐,免得白跑一趟。 他下到地库,开车出小区西门右转,然后直奔瞿家庄而去。路上经过一个加油站,他拐进去加满了油。他不敢开快,最快也就五十码,大多数时候是三四十码。十点钟左右,他终于到了瞿家庄村口。他停车,然后下车往外婆家走去。 老房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周围邻居们都在准备着过年,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形成鲜明的对比,也给武葑很明显而深刻的视觉冲突。 他挨家挨户去打听。问了前后两排二十几户人家,从东头问到西头,然后又从西头回到东头(附近就这两排人家),还是没有人知道情况。不得已,他只得开车去村委会。门锁着,没有人值班。他坐在车里想办法。 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村主任家,问问他知不知道有谁在上海打工,有没有回来过年的。 于是他进了村委会旁边的小商店,买了两包硬壳中华香烟,然后向老板打听到了村主任家的地址。 他立即开车过去。村主任家离他外婆家有点距离,不属于同一个生产队。他在路边停好车以后,走路去村主任家。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现在全国很多地方都在搞“新农村建设”,所以现在的农村不比城里差多少,尤其是新修的柏油马路,更是直通到很多村里;而几年前,很多村里只有破破烂烂的水泥路;十几二十年前,更是只有砂石路…… 武葑此刻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喜庆,他直奔村主任家。 发了烟,说明来意后,村主任和家里人讨论了一下,说有一家从上海回来过年的,至于知不知道情况要问了才知道。 于是村主任带着武葑前往。他们见到的是一对在上海开店做生意的夫妻,年龄都在四十多岁。 武葑发了烟之后直奔主题。 女的说知道他妈妈。她是在上海打工的老乡中的传奇。她从摆地摊开始做起,后来做酒店服务员,酒店经理,现在好像是酒店老总了。但没有老乡见过她。那女的又说他妈妈好像结婚了,又有了一儿一女。 武葑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酒店,在哪个区,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男的说sh市里有钱人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乱传的,作不得准,还是要亲自去看了才作数。 武葑问他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酒店,他们说不知道。 武葑只得问他们要了他们的电话和他们在上海的地址,然后说有机会去上海的话就去找他们。 他们说好。 男的找了纸笔写了地址给他。 他接过去以后看了一下,他们在宝山区做五金生意。他把纸放进公文包里,然后把打开的一包烟给了那个男的,没有打开的那包给了村主任。 村主任转手把那包烟也给了那个男的。 武葑言谢后离开。路上他想着:这次总算没有“英雄白跑路”。虽然得到的信息还有待求证,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而且可以确定妈妈就在上海,也算一种突破了。就像从零到百万分之一一样,虽然相差不多,但毕竟不同,所以就是一种前进。这种突破和前进给了武葑不小的动力。 回市里的路上,他心情激动。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差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薛荔。没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薛荔。不过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回到小区,在地库停好车后,他走路去“老地方”吃午饭。他给薛荔发消息,告诉她这次的成果。他特别加了一句话,他想到的第一个要分享的人就是她。 薛荔看到消息以后很高兴,她觉得幸福在敲自己的门了。她回复说她替武葑感到高兴,祈愿他尽快找到妈妈。 吃完饭他回家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发消息给孙郗媛,说他回来了。 孙郗媛很是惊喜,居然回来得这么早。 两人约好十分钟以后在地库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去东郊大商场买年货。 武葑没有换衣服就拎了公文包下楼了。他慢慢地走到地库口附近,来回踱步等孙郗媛。 结果等了半小时,她才到。她化了妆,穿着紫白条纹的紧身毛衣和紫色的束腰裤,看起来身材修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武葑说道:“怪不得这么久。” 她说道:“我怕你等急了,就化了个简妆。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走出去,你这身行头完全把我压下去了。待会儿买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走在一起了。” 孙郗媛听了,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们买完东西,我再陪你去买衣服。” 武葑果然拒绝:“不用了,我就喜欢这样的行头。”武葑穿着一身运动服,还是半新不旧的。 “不行,你现在不是要创业吗?总得有身商务装,还有你身上这身运动服真不能再穿出来了,在家里穿穿好了。我们买一身情侣运动服好不好?” “不知道有没有兄妹装?” “讨厌!” 两人上车,直奔大商场。逛了一个小时以后,两人买了一堆东西,有坚果、茶叶、白酒、巧克力、水果等等。然后去隔壁运动品牌店看衣服,逛了一圈没有挑到合适的情侣装。 武葑心里偷着乐。 开车回市里。 孙郗媛坚持要去南边的商厦逛一逛,武葑只得驱车前往。 路上到处都是人和车子,堵车堵了好几次以后终于到了商厦附近。车子很不好停,浪费了不少时间。 进了商厦,更是人山人海。 两人直接上五楼。 孙郗媛熟门熟路。 每个店都在搞活动。 他们逛了几家店,最后孙郗媛逼着武葑买了两套情侣装运动服,一人一套。她还要买情侣运动鞋,武葑不依,说他家里有好几双运动鞋,而且他喜欢穿布鞋。但还是拗不过她,最后一人买了一双跑步鞋。然后回到一楼,买男装。武葑知道今天是要身不由己到底了,所以由着她挑衣服,最后买了一身酒红色西装、一双皮鞋和一身紫色休闲服。然后两人又在商厦的负一楼吃了点小吃。孙郗媛这才罢休。 于是开车回家。 到了出租房,休息片刻之后,准备第二次上孙郗媛家。 孙郗媛让武葑换上了新买的休闲服才“放行”。 正准备出门,许知白打来电话。 武葑接通了。 “武葑,你给薛荔打钱了?” “是啊,大哥。”武葑心想着薛荔应该告诉他了,所以他也不好否认了。 “你自己不是也要开公司吗?钱够吗?” “大哥,我还有。你有麻烦都不向兄弟开口,你这样可不好。” “不开口都打过来了,我要开口,你不怕倾家荡产吗?行了,说正事,你这两百万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打算要多少股份?” “大哥,我可不要股份。等你公司宽裕了还我就行了。” “那哪行?在商言商,你不要股份就给你利息。” “这个可以有。年息就100。哈哈。” “你小子!正经点!” “大哥,我们的关系就不要计较钱了?你和三儿对我的恩情比钱重多了,不是吗?所以你不应该跟我提的,你这是臊我。我都跟三儿说过了,不能入股也不要利息。现在你让我改口,三儿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我?” “你就会胡思乱想。放心,这事我们商量过了。她就在旁边。” “那好。我鞭长莫及,你们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的。”他想着,由他们折腾,反正以后他不要在股东协议书上签字就行了。 “说到意见,你写的意见我看了,挺好的,所以我老说身边少了你,总觉得缺点什么,考虑考虑回来。” “他不能回去。”孙郗媛一直在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所以她抢话说道。 武葑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这样抢话。他瞪了她一眼。 “谁啊?你小子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不是,她是我……房东。” “才不是呢。” 武葑只得捂住手机的扬声器,对孙郗媛喊道:“不要胡闹!” 孙郗媛吐吐舌头,走去阳台。 武葑对着手机说道:“大哥,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小子,有好事可要跟哥说啊。哥等着喝喜酒呢。你和薛荔两个人都还没有成家,这是哥的两块心病。” “三儿没有跟你说什么吗?你可能要损失一块心病了。” “什么意思?” “既然三儿不说,那我也只能不说了。谁让你老是为大不尊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哈哈。再见!”武葑知道许知白会从薛荔那里知道一切的,所以他就不费口舌了。 挂了电话,武葑和孙郗媛拎了东西,一起去她家过年。 路上武葑“警告”她说,以后不许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这样插嘴,除非电话那头是他爸妈或者她熟悉的人。 孙郗媛点头同意。 到了孙家,孙爸爸开门让他们进了门,孙妈妈在厨房忙着。 武葑和孙妈妈打了招呼,然后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孙爸爸拉他到客厅坐下,问他会不会下象棋。 武葑说会是会,不过不在行。 孙爸爸笑着说道:“那就杀两盘。” 武葑说好。 于是武葑把一边的单座沙发搬到茶几和电视机中间,两人面对面在茶几上摆好阵势,楚河汉界,然后“勾心斗角”起来。 武葑终究是门外汉,三战三败。 孙爸爸问他道:“你平时除了武术,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惭愧,好像还真没有了。” “喜欢看书吗?” “喜欢是喜欢,不过主要还是看武术方面的。” “专精一门是好事。” 武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点点头。他始终有点拘束。 孙爸爸问他道:“吃水果和零食吗?自己拿,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好了。” 武葑说道:“刚吃完饭没多久,还是不吃了。再说一会儿还有阿姨准备的大餐呢。” “哈哈,对的。就是这样,不要拘束。” 不过接下来又沉默了,武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 孙郗媛端来两杯茶,算是暂时解了围。 不过孙郗媛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很无奈。 她紧挨着他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挽着他的右手臂,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满脸幸福。 孙爸爸看在眼里,没有吭声。他打一开始就接受了武葑这个“准女婿”,作为一个教了多年初中语文的中级教师,他自有一股清高,纯粹知识分子的那种,所以他不太看重经济的问题,尤其在孙郗媛上一段感情上犯了错之后,他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再重蹈覆辙。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心机和眼光。武葑虽然从武,和他“一张一弛”,不在同一个方向上,但他看得出来武葑身上有着一股老实劲儿,这对孙郗媛很有利。不过此刻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太过“信任”,或者是主观先入,他没有察觉到武葑对孙郗媛的感情,并非爱情,或者说爱情还没有萌芽。他看到孙郗媛亲昵武葑,他也没有吭声。他理所当然地相信两人在谈恋爱。 武葑伸出右手拿茶杯喝茶。 孙郗媛不得已松开双手。 武葑慢慢喝着茶,还是无话可说,眼睛盯着茶杯。 孙郗媛嘟囔道:“下棋有什么劲啊,你们下完了?那就看电视了。”说完她催促武葑搬走沙发。 武葑看看孙爸爸,见他点头了,他才让沙发归位。 孙郗媛打开电视,然后拉着武葑坐在孙爸爸旁边,她又可以挽着武葑的手臂了。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武葑不想搞僵气氛,“专心”看电视。 三个人一起看着电视,时不时地借电视里的节目说几句自己的看法,气氛不再沉闷。 不过武葑还是心不在焉,他思绪万千,盘算着该用想好的哪一种方法收场,还是两种都用上。这一家三口都认定了他是孙郗媛的男朋友,而孙郗媛的亲热劲,他也几乎没有抗拒,这更加使他们相信武葑对孙郗媛有爱意。武葑想完一集电视剧都没有定下法子来。 第41章 四点半,年夜饭就开始了。 孙妈妈把菜都端到了餐桌上,招呼大家洗手吃饭。 于是孙郗媛关了电视机,大家站起来分别走向厨房和卫生间洗手。 四人都就座后,孙爸爸问武葑道:“还是喝白酒?” 武葑说行。 孙爸爸打开一瓶武葑买的酒,倒满三杯,然后分别递给武葑和孙郗媛。 武葑站起来接过酒杯,直接敬酒:“感谢叔叔阿姨和郗媛邀请我来吃年夜饭,让我又有了家的感觉。谢谢你们。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武葑等他们都举杯致意以后喝了一口酒,然后坐下来。 的确,自从妈妈离开他以后,他就没有了家的感觉。父亲走了以后,他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完整的家庭生活了。那只能是他的梦了。现在他坐在孙家的餐桌前,他们四个人正好两男两女,“一家四口”,像极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他内心是快乐的,那个梦变成了现实。 孙爸爸让武葑多吃菜,慢慢喝酒。 武葑“领命”吃菜。 孙郗媛也站起来敬酒,武葑又喝了一口。酒杯里空了,孙郗媛站起来给每个酒杯里都倒满了酒。 三口酒下肚以后,武葑体内的血液循环加速了,他的思绪也放松活跃起来。他吃了一会儿菜,想开口说话,再次感谢他们的款待,却被孙妈妈抢先了。 孙妈妈说道:“武葑,今天你来我们家吃这顿年夜饭,让我们家热闹了不少。以往过年,我们一家三口也就喝点饮料,然后吃菜吃饭,也没有什么聊的,一点儿也不热闹,和平常差不多,就比平常多几个菜而已。今天不同,大家喝着酒,还你来我往地敬酒,热闹多了。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的,你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常回来吃饭,聊聊天,偶尔还可以喝点酒助助兴。这样多好啊。” “对啊对啊,”孙爸爸接话道:“我刚才也这么说的,当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更不用拘束。来,我再陪你喝一个。”孙爸爸举杯。 武葑也举杯,然后转向孙妈妈和孙郗媛。他又喝了一口。 武葑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他开口说道:“我再次谢谢叔叔阿姨邀请我来家里吃年夜饭。从我五岁起,我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以前工作的时候虽然也有和同事们一起过年过,但那都是公司聚会,像今天这样融洽热闹的家庭聚会,我这二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经历。我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有点哑,他好像有点醉了,被感动的醉。 “被你们照顾着,我很感动,真的,你们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谢谢你们。我再敬你们一杯。” 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彻底放开了,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经历家庭的觥筹交错,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情景,他梦到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就在眼前,梦境成真了,他愉快地享受着,享受着。他完全放松了之前的警惕。加上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差不多等于投降了。 还好孙妈妈的迫不及待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使他清醒了一些。 “你和郗媛的关系就可以正式定下来了?”孙妈妈问他道。 武葑准备好的第一个办法终于可以闪亮登场了。 “叔叔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先说说。”武葑对孙妈妈和孙爸爸说道。 “当然可以。”夫妻俩异口同声。 武葑看着他们,又看着孙郗媛,慢慢地说道:“我想认你们做干爸干妈。” “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和郗媛在一起吗?”孙爸爸不理解。 “叔叔,我一直把郗媛当妹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 “为什么呢?” “因为……”武葑犹豫了一下,他有点晕。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终于好了一些。他慢慢说道:“她不符合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当然,我很喜欢她,但那种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不是情侣间那种。” “你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啊?”孙妈妈问道。 “我希望她成熟稳重,能够关爱我,给我像母爱一样的爱。因为我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我想着能从婚姻中得到一些补偿,既得到男女的爱情,也得到母亲的关爱。” “那你岂不是要找一个比你年龄大很多的女人结婚?”孙妈妈不屑地说道。 “也不一定,总有年纪和我相仿但比我成熟稳重的女人的。但如果缘分让我遇到的是比我大的,那我也接受。” “其实我们郗媛做事还算稳重了,至于成熟嘛,女人一结婚自然就成熟了。”孙爸爸说道。 “如果郗媛为我而改变,那就不是她了,也不是我喜欢的郗媛了。我喜欢现在的她,活泼开朗,直率热情。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挺好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认你们做干爸干妈最合适。以后她就是我的干妹妹。”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半分钟,孙妈妈说道:“我看你是喝醉了在说醉话。” 孙爸爸说道:“武葑,你先等一等,我听了你刚才的述说,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武葑一听有点问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事被孙爸爸说中了,幸好他提前跟薛荔吐露过,他不怕难为情了。“我有心理疾病,我恋……” “你先等一等。”孙爸爸摆摆手打断他道,“你先别急着下疾病这样的结论。” 武葑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还没有到得病的地步。” 武葑看着他,等他继续。 “依我观察以及之前和郗媛交流过而得知的你的情况看,你只是心理上有些问题,而没有得病。” “我不懂。” “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孙爸爸问道。 武葑摇摇头。 “所以说呀,你给自己下的结论没有医学根据的。而我作出的判断,是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而来的,可以说是有依据的。当然,我也可能判断错误,但你听我分析之后,你觉得有没有道理,就知道我的判断的对错了。你说对?” 武葑点点头。 “我先说我判断你没有得病的依据。一般得病的人总会有或这或那的、或明或暗的异常表现,你没有。当然,有的病人可能是隐性的或者很隐蔽,他表现出来的时候外人无法看到。但你好像也没有这种情况。” 武葑又点点头。 “你的眼神充满自信与正派,这是很难伪装的,或者说伪装了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所以我根据你的眼神判断你没有心理疾病,你只是心理上有些问题。我接着分析你的问题。你因为从小缺乏母爱,所以极度渴望母爱,但你至今没有得到,所以你对妈妈的爱充满了你的内心,以至于你都分不清你对女孩子的爱了。我相信你肯定遇到过喜欢你的女孩子,也许你也喜欢她,但你刻意让你妈妈的形象盖住了她或者她们,或者说像一堵墙一样,把她们挡在了你的心门外面。” “我的确是以妈妈为标杆找女朋友的。” “你妈妈在你心里有一个完美的形象,是不是?” 武葑点点头。 “是你记忆中的妈妈的话,那就是年轻人的形象,对?” “嗯。” “那就对了。所以你这不完全算是恋母情结。” “为什么?他不是只爱他妈妈吗?” “你只爱你妈妈一个女人吗?” “不是,他还爱……”孙郗媛想起苏阳来。 武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她没有说下去。 “看来是还有爱的人了,那更印证了我的结论,你不是恋母,你是恋像你妈妈那样的以及比你妈妈优秀的女人。” “好像有点道理。”孙郗媛说道。 “只要遇到不如你记忆中那个年轻妈妈的女孩子,你立即把她推开。即使你心里已经爱上她了,你也因为她不如你妈妈而抗拒她,所以刚才我特意强调你是刻意的,而不是遵从内心的。问题就在这里,你有了这种习惯,所以你对女孩子抗拒个没完,因为她们都不如你妈妈呀。时间久了,你以为你只爱你妈妈一个人,你得了恋母的疾病了。” “是的,我一直这么认为的。直到我遇到了苏阳,我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会爱上别人,我也试图用她代替我妈妈在我心里的那种位置,我想这样我就不算恋母了。” “那她一定比你妈妈还要优秀。真要那样的话,只怕你除了她之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除非出现比她更优秀的,你才可能移情别恋。” “我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已经结婚了。” “所以我说你连恋母情节都没有,你只是心理上有一些偏执,而这种偏执,正好和你因为从小缺失母爱而极度渴望母爱的心念结合在一起了。也许是前者利用了后者,也许是后者利用了前者,但他们混在一起了,你已经分不清楚了。直到那个女人出现,你好像又有点明白了,其实也更糊涂了。你明白了你以为的恋母之外还有一种情绪在左右你,要不然你不可能爱上那个女人,当然,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一种偏执情绪;你糊涂的是,二合一变成三合一以后,你不知道该偏向哪一方了。这时候你的偏执会变弱,如果你能再感受到一些母爱的话,我想你的心理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了。” “真有这么简单吗?我已经二十几年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哦,不对,大四以前,我从没有想过会谈恋爱。” “为什么是大四呢?”孙郗媛问道。 “因为那时候我性格上慢慢开朗了,经济上也不用忧虑了。” “我懂了,你不用再交学费了,参加工作可以挣钱了。”孙郗媛自作聪明道。 武葑没有解释。他等着孙爸爸继续给他解惑。 “所以我现在想想,你认我们当你的干爸干妈,倒也是可以的。”孙爸爸说道。 “那怎么行?我要的是女婿,不是干儿子。”孙妈妈摇头道。 “我也不同意!我不要做干妹妹!”孙郗媛抗议道。 “叔叔,听了你的话,我好像明白了。其实我只要放下偏执情绪,就不会再纠结在妈妈或者苏阳之间了。而且,我感觉以我这样的心态去找妈妈,我心里更坦然了,从前我多多少少有些负罪感。” 武葑心中的墙轰然倒塌,他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心境也清爽起来。他站起身来,向孙爸爸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叔叔,谢谢您打开了我这么多年的心结,虽然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 “武葑,不用谢的。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很快就能扭转过来的。所以,同意你做我们的干儿子,反倒是我们的私心了。” “怎么会呢?”孙妈妈不解地问道。 孙爸爸看看孙妈妈,又看看孙郗媛,最后看着武葑,然后说道:“我相信你也这么想的,是不是?” 武葑不好意思承认,其实他的确想到了:做了他们的干儿子,就要对他们担起义务,这还是其次;主要的还是他和孙郗媛天天要见面了,久而久之,干儿子变成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他对孙爸爸说道:“我刚才提议是真心诚意的,你们感动了我。” 其实感动他的,只有孙爸爸而已。 孙爸爸把武葑刚才的意思分析给了孙妈妈和孙郗媛听。 孙妈妈好像“开窍”了,她不再反对武葑先认干亲。因为她想明白了,认了干亲,还能继续来往,也还有机会实现她的方案——“别墅计划”。如果现在拒绝认干亲,那等于完全把武葑拒之门外了,那样的话还谈什么“别墅计划”呢? 孙爸爸说的私心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不挽留武葑,那一切归零,还得搭上孙郗媛一段时间的痛苦;现在留下了武葑,未来怎么样虽不可知,但总好过前者。 只是孙郗媛没有转过弯来,她死活不做武葑的干妹妹。她大哭起来,任凭孙爸爸和孙妈妈怎么劝她都不听。她哭了一会儿,举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武葑见状,伸手去拦,却没有来得及。 他刚懊恼地坐下来,孙郗媛抢过桌上的酒瓶就往自己嘴里倒。 武葑急忙站起来伸手去抢,抢是抢到了,只是瓶里所剩不多了。 孙郗媛因为灌得太猛,很快天旋地转起来,一下子支撑不住,脑袋磕在了桌子上,于是她又大哭起来。 孙妈妈见状,只得站起来扶着她进房间。 第42章 武葑有些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拿起酒瓶喝光了剩余的酒。 孙爸爸让他赶快吃菜,然后喝点热汤。 武葑得令照做。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是干亲,但我觉得你还是给郗媛留点希望,好不好?她之前受过一次伤,对我们也很有意见。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现在你出现了,她也走出伤痛爱上你了,你……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他没有说下去。 武葑心想,没有办法了,只能拿出第二个法子了。他对孙爸爸说道:“叔叔,您刚才说到我的偏执变弱的时候,您没有展开说下去。我不知道您是故意不说还是没有细想,我当时有点惊讶,您的分析太对了。因为就在昨天,我真的因为您说的‘偏执变弱’而找人倾诉了,她是我的结义妹妹,在西安。她爱了我八年,我临走前告诉她,其实我也爱她,但我有心病——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给不了她幸福。现在我觉得我能给她幸福了。” “我明白了。我刚才的确有话想说的,但碍于郗媛在旁边,我没有说。我现在补上刚才的话:我说你的偏执变弱以后,你也许会找人倾诉,那个人如果是爱着你的人,而且你也爱着她的话,那你们可能就要迈向幸福了。如果还没有,那我想我就能预见你和郗媛的幸福了。就是这么两句话,前面那句是我担心的,后面那句是我期盼的。你既然确定了你爱情的方向,那就遵从你的内心。这时候,我的确不应该再有私心了。只是我想提醒你一下,你一定要想清楚,你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爱情,而不要再犯利用甲来抗拒乙这样的错误。” 武葑听了,难免有些心虚,不过他不敢显露出来,他看着孙爸爸,然后说道:“我会认真思考的。” 孙爸爸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做通了武葑的工作,喝倒了孙郗媛,却给他人做了嫁衣。于是他打开第二瓶白酒,倒满一杯,然后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武葑见状,拿过酒瓶,倒满了一杯,说道:“叔叔,我再陪您喝一会儿。” 孙爸爸微笑着说道:“可以改口了。”他心里正矛盾着,他自然是希望武葑做他的女婿的,但眼下他不耍点手段,似乎很难实现了。他犹豫着。 “干爸,我敬您。” 武葑举杯,孙爸爸回应,两人各自喝了一口,然后吃菜。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个疑惑,按照你的思绪的正常发展,你应该会越陷越深,最后很可能会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的,可你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武葑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我运气好。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的确有一段时间挺苦闷的,我无法排解,我就整夜整夜地想我妈妈,幻想着她来接我一起生活。那时候我初中的王老师和我保持着通信,他总是劝诫我不要多想,要找对一个方向,然后为之努力。他每个月会给我写两封信,我那时候觉得还有人关心我,我应该听话,所以白天认真钻研课程,思念妈妈的时间大多数是在夜里。后来上了大学,我那时候挺自卑的,家里穷,也没有人关心——王老师在暑假过后就出国了,我们也就断了联系。只能说我运气好,体育课选了武术,然后我就一门心思扎到武术上去了,思念妈妈的时间好像更少了。直到爸爸离世以后,我才意识到,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应该要找到她才对。所以可能从那时候开始,思念妈妈的时间又多了一些,感情也更深了一些。不过我那时候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学习武术和应付大学课程上。而且自从我踏入了武术的大门,我感觉我慢慢地恢复信心了,至少那时候的我不再自卑了。通过武术交流,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他帮助了我很多。所以我的心态也变得积极了。后来工作了,前两年的确挺寂寞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想妈妈,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想要找一个像妈妈年轻时候一样的女朋友,也可能更早一些,我刚才也说了,可能大四就有那个想法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后来我又有了一次好运气,再次遇到了贵人——我大哥和三妹,他们俩对我的帮助和关爱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的。这些年武术也从没有间断过。所以我想,我在心理上没有得病,也许就是这些原因。我没有花很多时间在我的偏执上,所以偏执的程度还不够深,不足以达到致病的条件。不过我一直以为我心理上是有病的,所以我才一再地拒绝女孩子的表示。” “我想应该是这么回事。你在苦闷的时候得到了老师和朋友的帮助,所以你没有在执拗下去。而且你有武术作为你心理的宣泄口,更是难得。现在的大学生很多都沉迷于网络游戏,玩游戏丧志,其中很多人更是萎靡不振,和从前的大烟鬼差不多,一点儿灵气也没有。相比较之下,你好很多,你抓住了武术这个方向,并为之努力,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你的精气神焕然一新了——我基本上能想象到你刚进大学时候的样子,和现在比肯定有天壤之别。” “是的,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相比,不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有天上人间的差别的。所以我很感激我之前遇到的每一个好人和贵人,也很感激武术。今晚经过您的开导,我想我以后在心理上应该能更加……成熟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叫成熟,可能不贴切,但我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偏执了。所以您也是我的贵人,我谢谢您!”说完,他站起来举杯敬酒,然后一饮而尽。接着又倒满了一杯。 “你有感恩之心,所以你没有滑落到错误的深渊里去。我看这也是你的性格使然。你天性善良,没有因为自身的痛苦遭遇而变得邪恶,或者凶残。其实这个社会上这样的人不少的,逼上梁山,羊硬生生被逼成了狼,然后又开始欺负别的羊,循环往复。你却没有那样,你始终坚持做自己,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您这有点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优秀?”武葑被孙爸爸捧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经历过您说的那种心理过程,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做自己。我这么多年坚持做的好像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练习武术。其他的,好像都没有常性。” “你在做着,而你又没有意识到,所以我说你是天性使然。我觉得今天你也给我上了一课,如果我能像你那样坚持做自己,也许当年也不会有变故,又也许郗媛也不会那么痛苦了。”他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过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也许就不会认识了。唉,人生无常,得失亦无法衡量,一切都是天意乎?”说完,他也举杯一饮而尽。 武葑举杯致意,喝了一小口…… 武葑半夜醒来的时候,他睡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棉被。他拼命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愣是想不起来,他喝断片了。他头痛欲裂,昏昏沉沉,还口干舌燥。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分。他打开手电,慢慢爬起来,走去厨房喝水。没有热水,他不得不接水烧一些。他站在厨房里,有些摇摇欲坠,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他不得不走去餐厅坐下来等水烧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孙郗媛房间的门打开了。 接着孙郗媛也开着手电走了出来。她被武葑吓了一跳。她走近后问武葑,他怎么在这里。 武葑苦笑着说昨晚喝断片了,想不起来。 孙郗媛问他坐在餐厅里干吗。 他说在等水烧开。 孙郗媛说她又渴又饿。于是她开了厨房的灯,进去找吃的。她盛了点饭,又走到餐厅里夹了点剩菜,准备吃起来。 武葑说道:“不要吃冷饭冷菜,对肠胃不好。” 她撇撇嘴不听,说道:“酒都灌了,还怕冷饭冷菜吗?” 武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说道:“等水烧开了,吃泡饭。” 她赌气不听。 武葑又说道:“要不煮咸泡饭,我们一起吃。”他也有点饿。他实在想不起来他吃没吃过晚饭。他只记得和孙爸爸喝酒谈心。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好。那我再夹点硬菜。” 十分钟以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吃夜宵。一人一碗热乎乎的咸泡饭下肚以后,两人都清醒了一些,也都没有了睡意。两人在厨房里洗好碗,漱了口,然后坐在餐厅里发呆。 餐厅里有点冷,武葑让孙郗媛回房间去休息,她不肯。 最后,她从房间里抱着被子和武葑一起挤在了沙发上,一人一个被窝,面对面地靠着沙发两端的扶手,闭目养神。 武葑眯瞪了一会儿,睡意上来了,他变得昏昏欲睡。 孙郗媛另有心思,毫无睡意。 几分钟以后,孙郗媛闯进了武葑的被窝,并抱住了武葑。 武葑挣脱不开,他不敢太用力,怕她摔下去。 没一会儿,两人抱着躺在了一个被窝里,孙郗媛在上,武葑在下。 武葑明显感受到了孙郗媛的热情,他无法抗拒,他很快燃烧起来了。他把原来准备留给薛荔的“火候”,用在了孙郗媛身上。 孙郗媛吻了他,他不再抵抗,他开始享受,甚至,他开始主动。他把左手伸进了她的衣服,抚摸她的后背;右手…… 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里面传出来了咳嗽声。 两人的激烈戛然而止。两人慢慢分开,各回各位。 一分钟以后,孙郗媛“乖乖地”回了房间。她,如愿以偿。 武葑睡不着了。他起来穿好衣服——不对,他压根儿就没有脱衣服——他走到阳台上站桩。他没有开闹钟,所以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只知道,站桩结束后的夜里两点多,他悄悄离开了孙家,回了出租房。 第43章 :年初一。4-13c,晴 早晨六点闹钟响起,武葑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把闹钟改到八点,继续睡。闹钟再次响起时,他感觉好多了。劈叉,洗漱,站桩,然后准备练拳时,手机响了。 是孙郗媛打来的。她们一家三口不知道武葑为什么连夜走了,所以孙爸爸和孙妈妈让孙郗媛打电话给他。 武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情急之下只能瞎编说他半夜里出了一身汗,怕受寒,所以回家换衣服了。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破绽。即使有,他也懒得解释了。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该负的责任自然要负。何况,昨夜的拥吻和爱抚,他也的确感到很快乐。他没有心思去想怎么面对薛荔。 孙郗媛让他过去吃午饭。 武葑说练完功就过去。挂了电话,他继续打拳。 结束后他给许知白、薛荔和赵宝琮回了拜年祝福,然后换了一身昨天买的运动服出门。 运动服的口袋都是带拉链的,衣服还有内袋,所以放手机、钱包和钥匙什么的都挺方便的,就是鼓鼓的不是很好看。他就喜欢这样的款式,这样就不用另外带包了。也许这就叫做实用主义。不过孙郗媛嫌这样老土,还不如拎个小手提包或者背个挎包来得时尚。 到了孙家,孙郗媛开门。她站在门口含情脉脉又娇羞地迎接武葑进门。昨夜的拥吻,为他们的关系正了名——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情侣了。所以在孙郗媛看来,今天才算武葑作为男朋友第一次上门,虽然武葑已经是第三次上门了。 饭桌上气氛和谐,他终于真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了——至少“父爱”和“爱情”是合格的。 吃完饭武葑陪他们三人逛街,他给孙爸爸和孙妈妈每人买了一套衣服。 孙妈妈提出要去他的房子里看看。 武葑说走过去怕他们累,要不下次。 她说不就在tl花园吗?没几步就到了。 武葑说下次专门带他们去参观,今天就算了。 她立即不高兴了,觉得武葑敷衍她。“女婿”不被她抓在手里,言听计从,她觉得是失败的。何况她还有别的用意呢——她要实地“考察”过以后才能估算房子的价值。 她对孙爸爸说道:“我们回去。” 孙爸爸看看她,又看看孙郗媛和武葑,然后说道:“也好,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俩。”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他们俩走后,孙郗媛和武葑就轻松了。孙郗媛挽着武葑的左手臂,一脸幸福。 武葑内心在纠结着,他纠结该不该和孙郗媛谈恋爱。他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爱她吗?昨夜他其实是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被动接受的,好像有失“公允”,也好像有被带节奏的嫌疑。但此刻他是清醒的,孙爸爸的分析推到了他心中的那堵墙,爱情的洪流一下子涌了过来。薛荔虽然在前,但后来停下了,或者说被孙郗媛赶超了,他不得不借用李敖的那句百分之百和千分之一千的怪论来安慰自己,他只能这么跟薛荔交代了。还有,孙爸爸的话也萦绕于耳:遵从自己的内心。他看着孙郗媛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这也感染了他,爱情的快乐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在内心中再次问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她?他得到的答案不再是否定了——她是他的菜。 光看脸蛋,她虽然算不上大美女,但棱角分明,还算是耐看,尤其现在他们熟络了,看多了,他觉得她其实也是个美女,光皮肤白净光滑一条就可以了;她还身材苗条,前凸后翘腿又修长;加上她对他的好,比起薛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内心接受她做女朋友,而且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薛荔,在此刻被他“抛弃”了。 关系确定以后,武葑决定把程序走完整,他酝酿着怎么向她表白,这样才算完美的爱情。毕竟昨晚只是草草了事,而且很有点偷尝禁果的意思。 两人慢慢地在步行街(中山北路)由北向南走着。 武葑观察着街道两边有没有适合借题发挥用来表白的场所。走过红绿灯到了正阳桥上都没有,他有些无奈,再往前走下去估计也差不多,所以不能再往南走了。 他们俩站在桥上看风景,向西远眺,云淡风轻,很是心旷神怡。桥下的娄江水,也还算清澈,没有被污染的痕迹。他们俩商量了一下,不往南走了。于是他们掉头逆向走到路口,等到绿灯时走斑马线过马路。 走到桥边时,武葑发现了“新大陆”,他心里一阵窃喜,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了。他看到桥下往东不远处的水里有好多脚踏船,好多人在玩,很是热闹。 他问孙郗媛去不去坐船。 她有些犹豫。 武葑说他想去玩。 孙郗媛说道:“那我陪你去,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哪里都行。” 于是两人手挽手走过去。 到了码头,买了票,在工作人员指导下,做好了安全措施,然后登船。 两人一起踏出一段路程后停下来,任由脚踏船在水里飘荡。 武葑慢慢地说道:“郗媛,我有话想对你说。” 孙郗媛深情地看着他,等待着。 武葑也深情地看着她,然后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但是前面缺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我现在补上。”说完武葑双手握住她的双手。 孙郗媛以为武葑要亲她,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武葑见她会错意,微微笑了一下。他想到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情景。于是他伸出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说道:“郗媛,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孙郗媛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武葑。 武葑解释道:“我们确定关系是昨晚的事情,但当时行事草率,所以缺少了表白的场景。现在补上,这样我们的爱情之旅就正式开始了。” 孙郗媛看着武葑,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点点头。 武葑说道:“你得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她抓紧武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我可以。我愿意。我爱你。你……吻我。”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满脸娇羞。 武葑说道:“我们上岸去。船上估计不允许。” 孙郗媛点点头。 于是他们踏着船回到了码头上。上岸后,两人牵着手往东走,到了一个小公园门口。 武葑抱着孙郗媛准备亲吻,却发现她身后不远处有个雕像在“看着他”,他松开孙郗媛,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他仔细一看,是当地一位历史名人的雕像——他以前居然不知道这里有雕像。 孙郗媛说这里是那位历史名人的纪念公园,东边有他的墓,河边有亭子,里面还有一个传习所。 武葑问她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说上学的时候学校安排参观过,所以记得。 武葑觉得在这里亲密不太好,有亵渎先贤的意思,所以他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到旁边桥上。他看着桥下公园里的亭子,觉得还是有点近,就拉着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快走到桥尾的位置才停下来,然后回头看看公园,够远的,可以了。 两人站在栏杆边。 武葑看着孙郗媛,孙郗媛也看着他。 他低头轻声对她说道:“郗媛,我爱你。” 孙郗媛回应他道:“葑,我也爱你。”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武葑捧起她的脸,慢慢地向她的嘴唇吻了过去。 四唇相碰,武葑享受着这种感觉,很舒服,也很兴奋。他开始吮吸她的上嘴唇,过了一会儿又换成下嘴唇。 他们在桥上吻了好一会儿后分开,然后满怀深情地互相看着对方。 孙郗媛偎依在他的怀里。 武葑紧紧抱着她,就这样抱着。 过了一会儿,两人前往昨天去过的商厦。步行方便多了,没有停车找车位的烦恼。 武葑要给孙郗媛买饰品,作为信物。 孙郗媛说信物得一对成双,一人一个。不巧的是,她看中的都没有成对的。 营业员说可以定做两个。 孙郗媛说不要了,换别的——过了今天,意义就不大了。可别的竟没有看中的。于是只得放弃这家换别家。没成想换了几家都没有看中的。 孙郗媛有些失落。 武葑也意兴阑珊。 两人下到负一楼“发泄”。 武葑看着一串串的卤煮说道:“你看,这些都长得差不多,我们每样选一个,然后给对方,再吃光它们。权当彼此给了对方信物了。怎么样?” 孙郗媛笑着说道:“这是不是阿q了点?” 武葑说道:“阿q总比不开心好嘛。下回我们去别的地方挑。” “好。” 于是两人各挑了五串一样的卤煮,然后交换“信物”,大快朵颐。吃完后两人牵着手走出商场,慢慢走回孙家。 武葑不知道,孙家的风暴正等着他呢。 回到孙家,孙妈妈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武葑和孙郗媛不知所以。 孙郗媛问道:“妈,谁又惹你生气了?” “除了他,还有谁呀?”孙妈妈指着武葑说道。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看着孙妈妈。 孙妈妈说道:“武葑,你是不是还在防着我们哪?” 武葑大感委屈,说道:“我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愿意带我们去看房子?” 原来她还纠结着这件事。 武葑只得解释道:“今天的确时机不对……” “怎么不对?”他还没有说完,孙妈妈就打断了他。 武葑耐心解释:“我觉得我和郗媛虽然确立了关系,是因为昨晚……但缺少了一个表白的环节,所以我今天得补给她一个。这样我们的爱情就完整了,所以我认为这是当时我最迫切想做的事情。看房子随时都可以去看的。” “是这样吗?有这么简单吗?你是借题发挥还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 “阿姨,真没有。我一直酝酿着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这话显然是谎话,不过现场除了他,只有孙爸爸了然——他昨天还对孙爸爸说他即将和他的“三儿”确定恋爱关系,他怎么可能是一直酝酿着的呢?但是孙爸爸没有说破。毕竟,昨晚的剧情,符合他的预期,或者说是他“有心插柳”的结果。 “妈!你好讨厌啊!我们今天这么浪漫的一天都被你破坏了。房子又跑不了,大年初一的,你干吗呀?”孙郗媛很不高兴。 孙妈妈不吭声。她早就说过,她是要做服帖她的女婿的。武葑现在虽然还不是她的女婿,但也是要做服帖,不能由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应该依着她来才对,得围着她转。 武葑见她怒气未消,只得说道:“如果您想看,我们现在就过去看。” “好啊,那就走。”孙妈妈立即说道。 武葑看看她,又看看孙爸爸,他欲言又止。孙妈妈的气没有捋顺,他反对只会火上浇油,大过年的吵起来就难听了,所以他想着反正也没事干,就当散心。 武葑无奈地看看孙郗媛,然后说道:“那我们先去看房子。” 孙郗媛想要制止他们,武葑拦住了。他继续说道:“我先回去拿钥匙,然后去地库开车,你们在楼下等我。”说完他开门走了。 孙郗媛不解地问孙妈妈道:“妈,你这是要干吗?我们才确立关系,你就老毛病又犯了,又要折腾了?你还想赶跑一个不成?武葑要是被你赶跑了,我就离家出走不认你们了,而且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爸,你怎么不说一句公道话?” 孙爸爸看看孙妈妈,又看看孙郗媛,然后说道:“房子早晚是要看的,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去看。我的话在这家里有多少分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大过年的,如果为了看房子吵起来,多丢人哪?” 孙郗媛一时语塞,但她想了想,然后说道:“所以你们就欺负武葑老实。” 孙妈妈说道:“待会去了索性让他把底都兜给我们,别再藏着掖着了,省得我们胡乱猜测。你们都别说话,我来对付他。” “妈!你当他是什么呀?要这样欺负他!” “傻丫头,我不制服他,你以为你以后会过得开心?他心眼那么多,你别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你真是小人之心!你先让我们交往一段时间不行吗?你要观察就观察,要考验就考验,你别整得这么强势好不好?你会把他吓跑的!” “他如果真的爱你,就该理解我,不会觉得委屈才对。” “那是你自私的想法。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的儿子遇到了像你这样的女朋友的妈,你怎么处理?” “那我肯定不会让我儿子吃亏的咯。他不是没有妈妈替他考虑吗?” “爸,你听听,妈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还听得下去?你可是知识分子!” 孙爸爸骑虎难下。他只得对孙妈妈说道:“你的话的确有点过分了。这要让武葑听到,还不闹翻天啊?郗媛你要想清楚,这话可不能在武葑跟前说,要不然你们就完了。” 孙郗媛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了,这辈子给你们做女儿。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别忘了,你已经伤过我一次心了,你……你们别逼我!”说完,她哀怨地看着孙爸爸。 孙爸爸被她说得六神无主。她的这种眼神他去年见过一次,他自觉理亏,也害怕孙郗媛像她刚才说的那样走极端。他看看孙妈妈,示意她别那么过分,尤其是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要不就算了。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以作回答。 孙爸爸内心再煎熬都没有用,现实是残酷的,他拗不过孙妈妈。 他们父女俩哪里知道,孙妈妈为了她的“别墅计划”,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孙爸爸只得对孙郗媛宽慰道:“武葑不是也不介意吗?我们以大局为重,好不好?”他说的大局,自然是孙郗媛和武葑的婚姻。他的意思是,孙郗媛现在抗议,只会加重矛盾,对他们的婚姻只有坏处。 孙郗媛想了想,没有吭声。 第44章 过了一会儿,武葑发来消息,说在楼下了。 孙郗媛不想去,她觉得她没有脸面对武葑。但架不住孙妈妈的威逼。于是三人一起下楼。 于是四人前往tl花园看房子,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如果大家是去看婚房,那倒也是喜庆的一件事,很值得高兴。 武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没有反对。 但是孙妈妈可没有这么小的“格局”。商品房哪有别墅好啊! 到了楼下,下车,上楼。开门,进门。两百平的毛坯房,还是挺让人眼前一亮的。 孙郗媛挽着武葑的手,示意有“危险”。 武葑眼珠转了一下,心领神会。 孙妈妈仔细看了一圈,点头称赞。 武葑怕孙妈妈提出非分要求来,准备先入为主。 他正要开口,孙妈妈还是抢占了先机:“武葑你隐藏得够深的啊,第一次去我们家,居然一点儿都没有透露这房子的信息。我们还以为只有百来平米呢,而且你还有一层……”她自知失言,没有说下去。 武葑一听就知道是梁芝华泄露了他的底细。他想着下次见面得找她算账。武葑解释说当时是演戏,做不得数的。 孙妈妈继续问道:“你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们呢?不如一次性都说出来好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武葑说道:“我哪有什么秘密呀。”他怕孙妈妈强逼,继续说道:“我们还是说说这房子的事情。这房子装修做婚房应该过得去了,设计五个房间绰绰有余。卫生间有三个,人多也不用抢了。以后生养二胎也是没有问题的。” 孙爸爸也觉得好:“房间四个就够了,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书房太可惜了。” 武葑说道:“我也这么想,应该有一个书房。” 孙妈妈没有吭声。 装修这房子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换别墅。她问武葑还有一套在哪里。 武葑指指对面,说就在正对面,也是501。武葑知道她不看到实处是不会死心的。所以他平静地带着他们过去参观。 大小和格局一模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孙妈妈在房子里慢慢溜达了一圈,然后说道:“你们俩尽快把证领了。” “啊?”武葑大感意外,他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又看看孙爸爸,再看看孙郗媛。 孙爸爸说道:“不用这么着急?” 孙郗媛满脸娇羞,言不由衷:“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武葑说道:“房子还没有装修呢,领了证我们住哪儿啊?不能住你们家或者我租的房子里?” “怎么不能住我们家?你和郗媛都是独生子女——这就又回到之前说过的问题上来了,你别介意——以后怎么样都是两家并一家了,对不对?所以住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武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急着领证,还要住他们家。他低头不吭声。他不是不愿意住在他们家,只要不是露宿在外,住哪儿不都一样吗?他觉得她肯定有什么想法,他得弄明白这一点。 “阿姨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武葑对孙妈妈说道。 “孙妈妈说道:“想法肯定有啊,还不少呢,就怕你听不进去。” “您说说看。” “好。”孙妈妈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郗媛也不小了,所以能快点领证就快点领证,毕竟你们俩是两情相悦的,不是一厢情愿。对?” 武葑点点头,孙郗媛抓紧了武葑的手,两人都等着她说重点。 “既然你不反对领证,那么这个房产的归属就该考虑考虑了,你打算把哪一套房子过户给郗媛呢?” “这……”武葑的确没有想过这么“重大”的问题。 “如果你没有想过,那你现在想好了,如果你想不好,那不如我替你想。” “阿姨您说哪套?”武葑想着哪套不都一样吗?他愿意过户。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觉得,还是哪套都别过户了,还是我之前说过的法子:两套都卖了,在添点钱换套别墅。” “妈,你怎么还提别墅?”孙郗媛一下子激动了。 武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对别墅还没有死心。 孙爸爸也总算“开窍”了:“怪不得她非要今天来看房子,敢情是来估价的。”他刚才一直纳闷,为什么她突然说要让孙郗媛和武葑领证,然后住到他们家去,原来她还在打着用这两套房子换别墅的主意。或者,她处心积虑压根儿就没有放弃过要住别墅。他不得不佩服孙妈妈的“深沉”,也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幼稚”。 武葑想了想,对孙妈妈说道:“阿姨,这两套房子卖掉了也换不了一套别墅啊。” “那你再添点钱呀,你不是还有存款吗?这样,阿姨答应你,只要你买别墅,后面的税和装修费我们出,只是你们都不要说出去。”孙妈妈这话有点“贼喊捉贼”,或者说是“会做贼的,最会防贼。” “谁会和你一样饶舌,到处去说呀?”孙爸爸说道。他看孙妈妈肯拿出存款来,居然也有点动心了,同意了她的“别墅计划”。 孙郗媛反对:“住什么狗屁别墅啊,我不要。我就喜欢住套房。” 武葑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姨,这次真没辙了,我的钱借给朋友了。我只留了装修费和开公司的钱。” 其实他还有钱,也够,可他不愿意买别墅。他买这两套房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妈妈方便,以后万一找到了,可以接妈妈过来小住几天也说不定,卖掉了岂不白费劲了吗?虽然以后别墅里也可以住,但有孙妈妈住在里面,他总感觉自己到时候会缺乏自主权,所以他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啊?”三人异口同声。 “借了多少?”孙妈妈瞪大眼睛急问。 武葑有点哭笑不得:“两百万。” “多少?”三人又是异口同声。 “两百万,借给我大哥周转用的。” “你怎么可以不跟我们……”孙妈妈话说出一半,才觉得好像不妥,她没法合理兜回来,所以不说话了。 整个房子里都沉寂了。 武葑想到一件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孙郗媛。所以他看着孙郗媛说道:“郗媛,我们不急着领证好不好?” 孙郗媛的确不着急,她和武葑的恋爱旅程才刚刚开始呢,她还想享受更多的快乐再考虑结婚生孩子呢。所以她点头同意。 武葑接着说道:“我们好好谈半年的恋爱,这半年时间前面那套房子就先装修,然后当我们的婚房。六月份我要去一趟西安,等我回来我们就领证。”武葑后面还有一句话“领了证我就把婚房过户到你的名下。” 不过他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孙郗媛打断了他:“你去西安干什么?” 孙爸爸和孙妈妈都看着他,等他解释。 “我大哥的公司新建了厂房,到时候车间里安装生产线什么的需要我过去帮忙。” “这是什么时候定的事情?”孙郗媛问道。 “我回来前就定好的。” “那我们不是要分开好久?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武葑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道:“好是好,只是两个人一起去的话,住可能不太方便。” “那你一个人去,你住哪里?” “我可能住厂里。” “可能?那就是还有别的可能了?” “别的可能的话就是酒店了。我一个人就住一个月,也不可能租房子。” “住酒店,我们两个人一起住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如果你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一起住酒店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只能在酒店里待着,不方便去厂里。” “为什么?我在行政楼办公室里待着也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我不是怕你无聊吗?老实说,我是过去吃苦的,可能会一天忙到晚,所以就没法陪你到处游览了——西安其实倒是个旅游胜地。” “没关系,只要每天都能见到你,我不怕无聊。我还可以照顾你的。” “也好。那就我们一起去。” 孙爸爸和孙妈妈站在阳台上看着前方,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武葑和孙郗媛交谈。 他原本担心武葑不让孙郗媛去是心里有鬼,毕竟他知道武葑的“秘密”。但后来听到武葑同意孙郗媛去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武葑和孙郗媛手拉着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气氛缓和了一些。 武葑对孙爸爸和孙妈妈说道:“叔叔阿姨,要不我们回去?” 孙爸爸抬手看看手表,说道:“行,咱回。” 孙妈妈没有吭声。她这次过来,在她看来很失败,她的“别墅计划”提前破产了。她不甘心,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两套房子能值六七百万,加上武葑手里应该能拿出百来万,差不多也可以买套中等的联排别墅了。于是她对武葑说道:“武葑,阿姨再问你一遍,用这两套房子换一套联排别墅,你考不考虑?” 武葑看着她,实话实说道:“阿姨,这两套房子我不会卖的。” “行!那就回去。”孙妈妈悻悻地往门口走去。她在心里记恨着,连同武葑第一次去她家离开前说的话一起,因为那次也是因别墅而起的,她一直记恨在心里。虽然那时候的武葑是孙郗媛找去演戏的,但他说的话不见得不是他自己的心里话。所以她一起记恨着,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他来求她。 下楼走到前面楼下的停车位上,四人都一声不吭地上了车,一路上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孙郗媛多次想打破沉默,但都怕挑起战火,给这大好的新年蒙上一层阴影——已经够烦的了,“说话是银”,不如“沉默是金”为好。 第45章 回到孙家楼下,武葑让孙郗媛送孙爸爸和孙妈妈下车回家,他把车停到地库去。 孙郗媛说好,她一会儿去找他。 武葑点点头。 三人下车后,武葑开车离开。 三人在楼道口发生了争吵。 先是孙妈妈指责武葑不考虑她的感受,别墅有什么不好啊,他非不愿意买。他那两套房子又没有装修,卖了又不吃亏。 孙爸爸数落她道:“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面子让大家围着你折腾?”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我只是为了面子吗?”她指着眼前的楼房问孙爸爸道:“这破楼住了有二十年了?你还没有住腻吗?你但凡有点儿出息,早升特级教师了,早当了教务主任甚至副校长了,何至于还挤在这里?” 孙爸爸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孙郗媛说道:“妈,你要离开这里,干吗非得一根筋吊死在别墅上啊?刚才那房子你也看到了,装修好了比别墅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要想住着舒服,多花点钱装修得高档一点不就好了吗?” “那能一样吗?别墅里有花园,每天可以晒太阳,装个阳光房,下雨天都不用收衣服,那商品房里能这样舒坦吗?” “你把阳台当阳光房不就好了?哪有那么多讲究?”孙郗媛不解地问道。 “你要晒太阳去公园里不就好了?环境不比别墅里好太多啊?”孙爸爸反驳道。 “就是啊。”孙郗媛附和道,“再说了,刚才你也看见了,那边的小区环境也不错,不就跟公园差不多吗?你懒得去公园,下楼晒太阳不是一样的效果?” “就是的,这两套房子挺好的,你别再作了。”孙爸爸劝她道。 “你们不懂我的心事。” “你不就是要胜过那个谁吗?这样有意思吗?”孙爸爸说道。 “有意思,胜不过她我死不瞑目行了?” “大年初一的你说什么死啊?妈你太过分了!” “就是的,你不要越说越难听。” “大年初一就不死人了吗?亏你还是个党员,你还迷信这个?” “算了,我不跟你搬扯,我回家了。有这工夫,我还不如去看看春晚的节目回放呢。好歹那里面逗人笑的节目不少。” “就是,妈就该是春晚小品和相声节目里讽刺和批判的对象!” “有道理。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完了嘛,还非得跟人家比,累不累啊!”父女俩一唱一和地一起上楼。 武葑停好车,坐电梯上楼。他还没有来得及开门,苗存标来电话了。 他接通后,苗村标说苗婷婷这两天情绪低落,想让武葑去他们家作客,看看她,陪她聊聊天,开导开导她。他又说可能是除夕这天,他对梁芝华一家热情有加,好像把她冷落了。她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发呆。他看到这种状态吓坏了,之前她妈妈走了以后,她就有过一段时间这种状态,像抑郁症。所以他打电话给武葑,希望他务必去他家里一趟,他知道武葑的话对她有用。 武葑想了想,答应明天去他们家吃饭。他也因此知道了苗婷婷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过他随即又想,刚才苗存标说的是“走了”,也可能是离婚后远走他乡或者他国。他不愿意往最坏的情况去想她,毕竟她和他“同病相怜”。 他回到家,关上门,放下公文包,然后走去卫生间洗漱。他觉得有点累,想睡一觉。洗漱完毕后他走回房间,脱掉外套,然后直接倒在床上。他想着孙郗媛,想着他们的甜蜜开始,原本以为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却被孙妈妈给搅和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又想到了薛荔,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得有多伤心哪?她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他又把她推回了泥坑里,而且这泥坑还是他给她挖的。想到这里,他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后来又想想,抽一巴掌还不解恨,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解释以及怎么弥补。他想着想着,感觉有点犯困了。 于是他索性起来去卫生间泡了个脚,同时想着今天晚上应该怎么过。 远在西安的薛荔他是鞭长莫及了,近在眼前的孙郗媛他得照顾好啊。 他正发愣,手机又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孙郗媛。 他接通了,她说她想现在过来找他。 武葑想了想说先别过来了,他困了想睡会儿觉。他让她五点半在他家楼下等他,他们一起去吃自助餐,第一次去的那家。 孙郗媛说好。她很开心地挂了电话,然后在心里暗自欣喜:武葑真的很有心又很爱她。 五点一刻的闹钟叫醒了武葑。 武葑起床稍作洗漱后,穿好衣服出门。他到楼下等了一会儿,孙郗媛也到了,这次她提前了五分钟。 这次真是心有灵犀,两人都提前出门,同时两人穿着情侣装。两人满脸喜悦地走去商业广场。 一路上孙郗媛始终挽着武葑的左手臂靠着。 经过花店,武葑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看,打烊了。 孙郗媛偷偷观察武葑,果然被她抓了个现行。她假装生气,责怪武葑还是忍不住要想苏阳。 武葑想了想,然后说经过她爸爸的点拨之后,他应该很快就能忘记她了。 孙郗媛不满意武葑的答案,她反问他,他不是应该回答已经忘记了吗? 武葑说他不能说假话哄骗她。 她说她喜欢听那样的假话。 两人到了那家自助餐厅门口,发现要排队。 那就只能等了,这个特殊的地方,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自然是不能放弃的。信物已经阿q式地凑合了,今天的晚餐就不能再不重视了。多少时间都得等。同时两人都庆幸这里今天没有歇业,要不然就留下遗憾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坐在了餐桌前,可惜不是第一次那张餐桌。 还和第一次一样,各自拿食物,当然果酒也是必须的,干杯后同样一饮而尽。 孙郗媛开怀大笑,她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她感觉自己幸福无比。 吃了一会儿,孙郗媛说她代她妈妈向他道歉。 武葑说现在是他们俩的幸福时光,别说扫兴的事情。 孙郗媛点点头。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热乎劲远胜于第一次。要不是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想边亲热边吃喝。一个多小时以后,两人吃饱喝足了,然后拉着手离开。 路上,孙郗媛让武葑明天去他们家吃午饭。 武葑说他有事去不了。 她追问什么事。 武葑如实相告,苗存标邀请他去家里作客。 孙郗媛有些失落,她问道:“是去看苗婷婷?” 武葑说道:“是的。她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好。原因是梁芝华一家都在他们家过年。”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她怎么没有跟我说?我去问问她。” “恐怕你是醉翁之意?我估计她很忙的,得有余暇才能替你‘照顾’我。” 孙郗媛拉着武葑的手臂摇晃着:“嗯嗯嗯……不许你这么挖苦我。我就是忍不住吃醋嘛。你应该知道是我爱你的原因嘛。我有了你,就全身心都是你,不会再想其他人了。你有了我,却还有好多别的人,西安的、花店的,还有伤腿的,我哪里受得了啊?而且你明天还要去见她,你还不许我的醋意发作,你看看我多可怜哪。” 武葑听了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他爱她,所以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都爱。她是他的初恋,他倍加珍惜这份初恋。 回到出租房,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关好门后,孙郗媛主动搂着武葑。 武葑开始吻她。他顺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然后双手抱起她往沙发走去。 孙郗媛脱掉了鞋子。 两人慢慢坐下来,继续吻。 武葑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搂紧她,吻着,吻着。 …… 一段时间以后,武葑早已按捺不住,他让她躺在沙发上,然后俯身继续。 突然孙郗媛的手机响了。该死的手机! 两人一阵心惊,蜜意全无。 是孙妈妈打来的。她让孙郗媛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孙郗媛红着脸凑到武葑耳边说道:“刚才我好快乐。” 武葑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我也是。” 孙郗媛穿好鞋子,理了理衣服,准备回家。 武葑拉住她,说道:“我们过几天去领证。领了证我们就有保障了。至于住不住在一起,再和你爸妈商量。” 孙郗媛看着他,点点头。 武葑送她到她家楼下电梯口,然后按了上行键。等电梯的当口,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以后,他慢慢往回走。 孙郗媛回到家,孙妈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劈头问道:“你们是不是在做好事啊?” “妈,你胡说什么呀!” “你还瞒我?妈是过来人。看你脸色还有头发就知道了。你告诉我,是在沙发上还是床上?” “妈!我们没有那么快。” 孙妈妈严厉地说道:“你长点心好不好?那是他租的房子,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就这么交给他?再说你们还没有领证呢!你不能吃这个亏!”说完她看着孙爸爸,继续说道:“你看到了,那小子看起来挺老实的,花花肠子一点也不少,还不知道占了多少姑娘的便宜呢。” “妈,你别胡说!我是他第一个女朋友。” “他跟你说的呀?他说你就相信啊?你怎么这么单纯哪?” “不跟你说了,我回房去了。”孙郗媛去了趟卫生间,稍作洗漱后回房间。她躺在床上,想着她妈妈的话,又想着武葑的话,觉得肯定是她妈妈错了。她开始回味和武葑的亲昵。想着想着,她感觉到脸上又开始热辣辣的了,她开心地笑了——“当她独自一人时笑了,那是真心的笑。”她一脸幸福。 武葑回到家,休息片刻后开始做“功课”,结束后稍作休息,然后洗了澡上床劈叉。他给孙郗媛发消息,说今天是他记事以来最美好也是最难忘的一天,虽然间有遗憾,并不完美,但值得他时时回味。 孙郗媛说她也是这样想的,她一闭上眼就是快乐,因为他仿佛就在她身边。 武葑让她早点休息,她说武葑欠她一个必修“功课”。 武葑想了想,说他爱她。 她回复她也爱他。 武葑结束劈叉后就脱衣服关灯睡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坐起来,披上衣服,把枕头竖靠在床头,然后脑袋靠着枕头。他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生产线安装和调试要注意的事项。写了十几条,写完了还是没有睡意。 他又想了想明天去苗家的事情,他得买束花,再买点水果和零食。然后他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他再次脱衣服关灯睡觉。一夜无事。 第46章 :年初二。7-17c,晴转多云 武葑六点起床,劈叉半小时后洗漱,然后做“功课”到八点多钟。他背包下楼,出南门往东,买了一杯小米粥和两个菜包之后,转身慢慢走到花店不远处停下来。 他吃完早餐后把包装纸扔进街边的垃圾箱里,然后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之后,走进花店,顺手把废纸巾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篓里。 苏阳正在打理一盆花。 武葑站在店里欣赏着她,大饱眼福。他突然想起答应孙郗媛要忘记她的,所以他不由得想起那句名句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他对她的态度正该如此。 他跟她打招呼,说要买一束花送给一个康复中的小妹妹,应该选什么花合适。 她说可以扎一束以康乃馨为主的花,其它如向日葵、百合花、满天星等作点缀。 武葑让她现做一束。 她很快就做好了。 武葑言谢后付款离开。他直接走到小区地库,上车放好花,然后驱车直奔东郊大商场。他进去买了一些零食、牛奶和水果后,开车前往苗家。 到了小区附近,他在路边车位上停好车,然后下车。他右手抱着花,左手拎着东西往她家走。 门口保安拦住他询问了一会儿。他把左手里的东西递给保安后,给苗存标打电话。保安用武葑的手机和苗存标聊了几句之后就放行了。 武葑走到苗家时,看到苗婷婷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门口亭子里晒太阳。 她手里拿着本书,眼睛却是闭着的,正打盹呢。 武葑走到她跟前,轻轻叫了一声:“苗副总好啊。” 她睁开眼睛,看着武葑,迷茫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你来啦。” “是啊。你在看什么书呢?” “室内装修设计。” “原来是专业书,怪不得在打瞌睡。” “你推我进去。晒了快一个小时了,热了。” “多晒晒太阳有助于恢复。” “我是等你才出来晒太阳的。” “是等我的花和零食才对。”武葑把花束递给她。 “谢谢。” 武葑本来想问她怎么没有人陪她,想了想没有问出口。他推着轮椅,走到门口台阶下,然后把水果和零食等放在地上,对苗婷婷说道:“你坐好,我抱你上台阶。”说完他把轮椅连同她一起抱了起来,走上台阶后再放下来。 苗婷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第十次了。” 武葑微笑以对。他拿起地上的水果和零食等,推着轮椅进门。 客厅和餐厅里都没有人,厨房玻璃门关着,能看到人影晃动。 武葑抽了一张抽纸,象征性地擦了擦他带来的东西的底部,然后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你爸爸呢?” “应该在厨房准备午饭。你把零食给我,然后推我进房间。” “好。”武葑把零食袋递给她。 她拿出一盒巧克力,打开,剥了一颗,放入嘴里,闭着眼睛享受着甜味。 武葑推着她往里走,走到厨房门口,他敲了敲玻璃门,然后推开,他看到四个人都在,摘菜,洗菜,切菜,做菜,各忙各的,挺融洽。 武葑跟苗存标打招呼。 他停下手里的熬汤活,让梁芝华看着。然后他走出厨房,对武葑说道:“你来啦。到客厅坐一会儿。” 武葑和梁芝华一家打过招呼后,推着轮椅准备折回客厅。 苗婷婷说道:“先推我去房间,我把花放好。” 武葑看看苗存标,他点头同意。 武葑推着苗婷婷进了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盯着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好像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第一束花。我会牢记在心里的。” 武葑推着她回客厅。 苗存标已经坐在沙发上。 武葑把苗婷婷推到茶几旁边,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 苗存标问他道:“这水果和牛奶是你买的?” 武葑点点头。 “还有一束花和这些,都是给我的。”苗婷婷指指腿上的零食袋。 武葑站起来对苗婷婷说道:“给你花的时候,忘了跟你说祝你早日康复了。现在补上:祝你早日康复。”然后坐了下来。 苗婷婷看着他,慢慢说道:“实际行为,比花言巧语温暖多了。” 苗存标知道苗婷婷借题发挥,含沙射影地说他不照顾她。他说道:“所以我把武葑请来了。我知道他来了,比我更有用。”然后他转向武葑,说道:“你太客气了,还买这么多东西。你先坐一会儿,还有两个菜,做好了就开饭。” “好的,我陪婷婷聊会儿天。” 他点点头,然后走到厨房去了。 武葑看着苗婷婷无精打采地剥着开心果,他抓了几颗,然后对着它们说道:“开心果啊开心果,我真替你们委屈,你们把心都奉献出来了,为什么她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苗婷婷听了,微笑道:“你就会逗人笑。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呢?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在想,里面四个人会不会组成一个新家庭。” “就算组成新家庭,也不止四个人,还有第五个人——你也在其中呀。”武葑指着她说道。 “算上我可能就是第六个了,他们自己会有第五个。也许还有第六个,那我就是第七个了。” “就算他们真有了新的,你也是第五,先来后到嘛,你永远是后来者的大姐头。” “那为什么我不能是第二呢?”说完,她眼神黯然地看着武葑。 “我给你透露一个情况。据我所知,里面那位梁小姐的心里放着一位白马王子,所以肯定装不下你爸爸的。” “真的吗?” “可靠消息。不过那人好像在国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苗婷婷吁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她暂时抢不走了。” “这是你自己胡思乱想。退一步讲,你就不希望你爸爸再前进一步吗?你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你爸爸还年轻呢。” “这个我也有想过,但我不希望他这么快。我妈妈走了还不到一年呢。” 武葑听她提到她妈妈,他忍不住问她道:“你妈妈走了,是离婚走了,还是?” “没有了。”她忍不住垂下了头。 武葑想安慰她,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了想,说道:“你要节哀。你妈妈也不希望你长时间痛苦的,对不对?还有,我觉得你爸爸在处理新的感情上肯定会有分寸的。而且他绝对会顾及你的感受的。你不是最喜欢他的成熟和稳重吗?他怎么会乱来呢?”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好像也对。” “他对他们热情很正常也很应该的,毕竟他们是他请来的客人。梁小姐又是来照顾你的,如果她不来,你爸爸怎么方便照顾你?或许他可以请个保姆,但我敢保证,保姆肯定没有梁小姐细心的。” “那倒是,她照顾我还真是无微不至,什么都想在我前面。有时候我烦躁凶了她,她也只是笑笑,从来没有顶过我。” “你还凶她?” “我忍不住,我以为她要抢走我爸爸嘛。” “你好过分。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跑了,谁还肯留下来照顾你啊?” 苗婷婷疑惑地看着武葑。 “你以为她愿意来你们家?她在自己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个年多好?非要来你们家受罪又受气?” “哪有受罪?”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环境陌生,寄人篱下,还把她爸妈带上了。她心里未必不痛苦的,只是她涵养好罢了。” 苗婷婷听了,脸红了,她低着头说道:“唉,还是我不懂事。” “你也别自责了。换了别人,可能表现更差劲。至少你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生生闷气而已。” “好了,跟你这么一聊,我再也不生闷气了。我恢复活力啦。”她说完激动得想站起来,结果轮椅被她弄得摇摇晃晃的。 武葑赶紧伸手扶住。 她冲武葑吐吐舌头,手撑着坐好,然后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谢。等你脚好了,请我多吃几顿大餐。或者更实际一点,你们装修费报价时给我一个最大优惠。哈哈。” “没问题。只要你来签合同,我就给你最优价。” “价格最优了,还得保质保量。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 “对了,我好像应该找梁小姐签合同,因为我是她的客户呀。” 苗婷婷看着武葑,想了想说道:“行,反正合同还是要给我审核的。” “我今天来蹭了一顿饭,还省下一笔装修费。我赚大了。哈哈。” 武葑剥了一颗开心果,对着果肉说道:“开心!” 苗婷婷看着他的举动,也笑了。这应该也是真心的笑。 十一点多,开饭了。 武葑推着轮椅走到餐桌边,拿掉一张椅子,把轮椅推进空位里。 苗婷婷对他说道:“你坐我旁边。” 武葑在她左边坐下。 梁芝华端出最后一道菜,在苗婷婷右边侧面坐下来。 梁爸爸和梁妈妈依次坐在梁芝华的右边侧面,即苗婷婷和武葑的对面。 苗存标独自坐在一侧,在武葑的左侧,梁芝华的对面。 苗存标分别给梁爸爸和梁妈妈倒满一杯热饮,递给他们以后,又给梁芝华倒满一杯,递给她。然后他对武葑说道:“你陪我喝两口?” 武葑说道:“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啊。” “行,那今天就都喝饮料。”他给武葑也倒满一杯,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倒满。 他正要举杯对大家说话,苗婷婷说道:“我的呢?” 苗存标笑着说道:“差点忘了。”说完他转身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袋牛奶,替她插好吸管,然后对苗婷婷说道:“给你热的。” 武葑接过去,然后递给苗婷婷。 苗存标坐下来说道:“我真心感谢你们的帮助,谢谢你们。干杯。”然后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饮料。 看大家也都喝了,他又说道:“大家吃菜。” 筷子噼里啪啦地动起来。 苗婷婷夹不到对面的菜,她让武葑帮她夹。 武葑照做了。 吃了一会儿菜,苗婷婷“举杯”对梁芝华说道:“梁姐姐,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悉心照顾,也请你原谅我的不懂事。” 梁芝华和苗存标都吃了一惊。 梁芝华端起杯子和苗婷婷“碰杯”,然后说道:“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两人都喝了一口。 苗存标看着武葑,心存感激。 武葑会心一笑。 继续吃菜。 吃了一会儿,武葑问梁芝华道:“梁小姐,你是不是把我出卖了?” 梁芝华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苗婷婷和苗存标也奇怪地看着他,等着他解惑。 武葑开玩笑说道:“苗总,不知道你们公司对出卖客户资料的员工是怎么处理的。” 梁芝华立即明白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武葑。 武葑严肃地看着苗存标,等着他的答案。 苗存标看看他,又看看梁芝华,笑着说道:“那也要看情况,如果员工被客户的家人逼迫着,那也应该情有可原。” 武葑听了,嘿嘿一笑。他说道:“苗总果然是护短深切,我理解。不过作为客户,我心里可不痛快,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感觉很被动啊,当时就有种老底一下子被揭穿的感觉,我那个别扭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苗婷婷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不耐烦地问道。 武葑看着她,又看看梁芝华,说道:“梁小姐被人……胁迫?把我的装修资料告诉了别人,然后我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那个皇帝一样,自以为得意,还自信满满地跟对方谈判,结果可想而知了。” 苗婷婷还是没听太明白。 苗存标当然听懂了,武葑是在开玩笑,他压根儿没有责怪梁芝华的意思,他只是在拿她打趣而已。不过严格来说,梁芝华这件事的确是做错了,而且犯了行业忌讳。他当然不愿意梁芝华被投诉,那样她在这个行业就待不下去了。他更不愿意梁芝华被武葑吓唬。他对武葑说道:“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你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武葑笑着说道:“我刚才可说了啊,我损失的可不是一点点,所以贵公司怎么也得作出些补偿才合理?” 梁芝华听了,脸通红,她低头说道:“苗总,我的提成不要了,您给他降价。” 武葑笑着说道:“这是两码事。提成是业务做成后的所得。降价的话,可不止那点提成哦。譬如我们谈下来总价一百万,你的提成最多一两万,我承受了那么大的损失,可不是一两万可以打发的。” “啊?那你要降多少?”梁芝华吓坏了。她看着苗存标。 武葑也看着他,偷偷地笑了笑。 苗存标突然明白这是武葑在给他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故意想了想,然后说道:“最多再给你让5,不能再多了。” 武葑见一箭双雕之计得逞,立即同意了。“好。就这么说定了。” 梁芝华以为她真的让公司损失了钱,吓得都快哭了。 苗存标安慰她没事,公司还是有利润的。 苗婷婷不干了。她至此都没有弄明白,梁芝华到底犯了什么错,以致公司要损失五万块装修费。她听得稀里糊涂的。她竖着拿起筷子,用筷子的粗头敲打餐桌,然后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武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大小姐,这事容后再禀。你别上当。” 苗婷婷疑惑地看着武葑。她不吭声了。 第48章 武葑陪孙郗媛上楼,开门进去。 孙妈妈正站在厨房门口。 武葑打了招呼,顺手关上门。 她白了孙郗媛一眼,问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昨天的话是耳旁风吗?” 孙郗媛说道:“我看你们睡午觉,就没有吵醒你们,也没有让他过来。我过去找他了。” 孙妈妈严厉地审视着她。 孙郗媛一个劲地摇头,意思是她没有犯错误,然后她红着脸跑进房间去了。 武葑尴尬地站在门口。 孙妈妈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反对你们好,你们可以去酒店,就是不可以在那套出租房里。你懂我意思吗?” 武葑“哦哦”地点头,然后说道:“住进婚房前我们不会乱来的。” 他刚才还让孙郗媛和她妈妈坦白他对性的渴望呢,现在自己面对孙妈妈,他却不敢承认!可见他对孙妈妈已经有了一定的恐惧心理了。也许他还自觉理亏,心虚。 “你们天天腻在一起,不会才怪。” 这话说得武葑更加心虚起来。 孙妈妈不反对他们俩亲密,自有她的用意。她知道孙郗媛是完璧之身,如果他们去酒店尝了禁果,那么武葑自然对孙郗媛恩爱有加,不会再狠心抛弃她。那时候武葑也就彻底抓在她手里了,因为她可以用孙郗媛珍贵的第一次来要挟武葑,甚至讨价还价,那样她的“别墅计划”也许又希望大增了。 武葑见孙妈妈不招呼他进去,他老站在门口又心里不爽,于是转身开门往门外走。 “你到哪里去?”孙妈妈问道。 “我送郗媛回来,任务完成我就回去了。”说完他走到楼梯口,然后顺着台阶往下走,没有坐电梯。 孙妈妈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这是干吗呀?这也跟我较劲吗?”说完她悻悻地关上了门。 孙爸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问她道:“武葑呢?” “回去了。” “不是来吃晚饭的吗?” “我就跟他说了几句和郗媛交往要注意分寸的话,他就走了。” “你不拦着他?” “他在我前面我怎么拦?” “你没有招呼他进来坐?” “还没来得及。” “什么叫还没来得及啊?不应该是进门先招呼他进来坐,再数落他吗?你眼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人呀?我看你眼里只有他的钱和房子!” 孙爸爸气呼呼地走到客厅里,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给武葑打电话。 “武葑,你在哪里?回来吃晚饭,别跟你阿姨置气。” “叔叔,还是算了,我已经到家了。” 其实武葑还在一楼楼道里。他在他们家面对孙妈妈,憋屈,所以他不愿意再去他们家。 “你走那么快?” “是的。” “回家了也可以再过来嘛,几步路而已。” “不了,我要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去您家。” “那你和郗媛怎么办?”“我爱她,我不想让她伤心,我们继续谈着,但是领证还是缓一缓,等房子装修好了再领。” “你们商量好要领证了吗?你们都没有跟我们说一下。” “刚才想说来着,只是没有机会。” “你别跟你阿姨计较嘛,你和郗媛领证这么大的事,我也有表决权的,我支持你们,我们家二比一,你还顾虑什么呢?” “叔叔,我觉得只要我和郗媛的心在一起,早领晚领都是一样的。所以……” “能早点领何必拖呢?你还是对你阿姨有顾虑嘛。” “您对她没有吗?” 武葑的这一句反问,虽然话说得不重,但让孙爸爸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是啊,如果没有,那他和她是一条战壕里的,那他劝武葑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有,那他和武葑就是一条战壕里的,那就更不用劝武葑了。所以孙爸爸被武葑问得哑口无言,他更是觉得有些颜面扫地。 武葑见他沉默了,只得说道:“叔叔再见。” “再见。”孙爸爸无奈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他对孙妈妈说道:“这下好了,他本来是过来说准备领证的,现在改说暂时不领证了,等房子装修好了再领。” “哎,他怎么能这样啊?反复小人啊!” “你还怪他?” “我没有说什么呀,我还说让他们去酒店呢。” “你有时候的做法比说狠话和骂人还让人难受!” 孙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武葑慢慢走回家。路上他给孙郗媛发消息:“郗媛,我回去了。这段时间我不去你们家了,你也不要来我住的地方。我不是怪谁,我是怕你来了我忍不住要对你动手动脚。我们在外面谈恋爱,逛街、看电影、吃饭等等都可以,就是不要在室内孤男寡女的,虽然我心里和身体上都很期待那种经历。唉……还有,领证的事情,等到我们的婚房装修好可以入住了再领。我们领证的那一天,也是我们入住婚房的那一天,也是我们最最亲密的那一天。我会一直忍耐和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因为我爱你。” 孙郗媛看了消息,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她妈妈,哭了。她没有说一句话,她走到厨房拿起碗盛饭,然后走到餐厅里坐下来吃晚饭。 孙妈妈急了:“他到底对你说什么了?他怪我了?” “没有。” “那你哭什么呀?” “我们本来说好先领证不同居的,现在他说暂时不领证了。” 孙爸爸安慰她道:“郗媛,以后领也是一样的。其实爸爸是反对你们不领证就这样提前腻在一起的。当然,我也反对你们领了证又不住在一起。” 孙郗媛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孙爸爸。 “因为前者对你不公平。爸爸知道,你不深爱他的话,你是不会那么做的。后者又对武葑不公平,如果不是他深爱着你,他是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的。事实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答应的,除非是假结婚那种。领证是人生大事,不是儿戏,武葑不可能不明白的。但他居然答应你了,爸爸是有点感到意外的。今天这事被你妈妈搅了,我倒觉得也不是坏事。至少能让他想明白你们俩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应该是平等的,而且是互相尊重的,不应该一方过分迁就另一方。”说完他看着孙妈妈。 “你看我干吗?不是坏事你还怪我。” “我是怪你不尊重他,老是居高临下的。” “我当他自己家里人,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明明是他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看他心胸也不怎么开阔。他自己走进来坐不就好了嘛,本来都说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的。他还那样拘谨,我看是他自己多心了才对。” “他多心他敏感不很正常吗?他的成长经历决定他的性格。你就不会从他的角度考虑考虑再说话行事?” “哎,这是我家里,我干吗要迁就他?我才是长辈啊,应该他迁就我啊。” “你不肯迁就他,那你就接受这个结果。” “接受就接受。” 孙爸爸摇摇头,也进厨房盛饭。 一家人难得食不言一回。 武葑没有回家,他走出小区“觅食”。他走到“老地方”,进去点了几个菜,再要了一瓶白酒和一碟花生,他坐下来慢慢吃喝起来。 才喝一口,微信来消息了。 是苗婷婷,问他干吗呢。 武葑回复说喝酒中。 她问:“在哪儿?” “外面。” “几个人?” “一个。” “我不信。” 武葑拍了照片给她看。“现在信了?” “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有些事想不明白,心里烦。” “什么事呀?” “懒得打字说了。你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想跟你探讨一下你画的装修图的,既然你在喝酒,就算了,明天再说。” “好的,你可以给我留言,我回去慢慢看。或者你把我给你的图用cad画出来,再打印出来,然后你直接在上面写说明,再拍照给我。” “对哦,好办法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你还是太年轻。” “那我直接在原稿上用别的颜色的笔标注修改的地方不是也可以吗?哼,还说我年轻,我看你也不懂。哎,还是不对呀!你的这已经是cad打印稿了,你直接发cad原件给我不就好了?还省去我不少事呢。” 武葑想了想,还真是,他也是糊涂了。但他随即一想,还是不行。原件在薛荔电脑里呢,他回来前没有复制一份。大过年的,他不想去跟她提这个事情,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武葑只得和苗婷婷解释情况。 苗婷婷很气愤地回复他道:“你这什么脑袋啊?这么重要的文件居然不拷备份回来!你真是猪头啊!” “行了,我烦得很,不想理你。” “好像我愿意理你似的。” “你就是一块橡皮糖,粘上了就甩也甩不掉了。” “如果损我能让你开心点的话,那就损,我不在乎。” “居然懂得转圜变通了,厉害呀。” “近朱者赤嘛。” “这朱应该是我?”武葑写完这句话,想了想,这句话谐音有歧义,就没有发出去。他删了重新打字道:“没有收你学费,仗义?” “还行。算了,忙去了,你快点吃,吃完回去练功夫。” “好。听你的。” 武葑本来打算慢慢喝完一瓶白酒的,菜点得也够。但和她聊了一会儿,尤其看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他放弃了倒第二杯酒的念头,转而招呼服务员上米饭。他慢慢悠悠地吃完饭菜,结了帐,然后拎着剩下的酒慢慢地走回家去。 路上孙郗媛发来消息问他晚饭吃的什么。 他回复说在饭馆里吃了顿大餐,有酒有肉。 她说想他了。 武葑回复她:“我也想你。明天我们去逛街。” “好啊好啊。我们明天出去逛一天,晚点再回来。好不好?” “好啊,去哪里呢?” “去远一点的地方,容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孙郗媛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她爸妈。 孙妈妈提议道:“要不你们去外地旅游,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住酒店了。” “可以吗?” “不行。”孙爸爸反对,“你尽出馊主意。你这时候想他们快点把关系确定了?这样武葑怎么想我们?我看正常交往,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挺好的。这样郗媛还能多享受一点快乐。” “嗯嗯,我同意。好了,我去想我们到底去哪儿玩了。”她回到房间找起攻略来。 武葑回到家,苗婷婷还没有把修改稿拍照发给他。他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味和孙郗媛的温存,直到连续的微信消息打断了他。 是苗婷婷发来的几张照片,她改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又加了几处可以更好的设计。 武葑看了挺满意,回复她道:“果然是专业人才,一下就把我这业余的比下去了。明天我让我朋友把cad原件发给我,我再发给你。” “明天我可等不及,我看还是我重新画,反正改的地方也挺多的。” “你别太累了。要多休息。你不用那么着急的,慢慢来,我计划15号过去签合同,18号动工开始装修,来得及的。” “我知道了。反正我在家里也没有事做,坐轮椅也不能跑来跑去,坐在电脑跟前工作倒是正合适。好了,我画图了。再见。” “好的,辛苦你多费心了。再见。” 武葑回到沙发上,躺了下来,继续意淫他的“娘子”。 半个小时后孙郗媛发来消息:“葑,我们明天去森林公园,那里有个情侣栈道,我们一起去走走。” “好。” “森林公园里面好大,可以走一天。” “我们有时间。吃的明天买了带过去。提前想好要吃点什么。” “家里有的我带点,没有的就买点。玩到回来吃晚饭。” “这么长时间,我怕忍不住。” “不嘛,大庭广众之下,牵牵手,抱抱就好了,最多窝在角落里亲亲。” “好,听你的。” “我去准备东西了。”孙郗媛知道他快要练功夫了,她知趣地不再打扰他。 武葑稍作休息后开始做“功课”。结束后他洗了个澡,然后在床上劈叉,结束后关灯睡觉。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陌生女人,年龄比他大一些,他看不清她的脸。两人关系很好,后来在一起亲热。然后…… 这一晚,苗婷婷画图画到很晚,她把武葑的房子当作自己的婚房来设计。因为两套是一样的,武葑只居其一,所以她打起了另一套的主意。武葑的要求是两套一样的布局,她把第二套改成了她认为更合理的布局,并且在多个细节上都按照她的想法设计了。她内心窃喜,虽然房子她没有买到,但装修是她设计的,很多也是她的想法,她等于间接得偿所愿。过了一会儿,她又笑问自己是不是有点阿q。 第49章 :年初三。4-17c,晴 武葑早晨六点起床后劈叉半小时,然后洗漱,做“功课”。结束后稍作休息,然后锁门下楼,他在地库车位旁等孙郗媛。他左手拎着一个小热水壶,壶里装满了开水。右手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了一袋湿纸巾和两包抽纸。他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所以他们之前微信上已经说好,武葑带用的,她带吃的,吃的她家里自然有。他等了一会儿,看到孙郗媛来了,拎了两大袋吃的,零食、水果和食物。他打开后备箱放下东西,然后两人在车后头吃了孙郗媛带来的早餐。 上车,出发。二十分钟后到了。 武葑找到停车位停车。 两人下车后,慢慢走向目的地:情侣栈道。 一路上风景很好,虽然是初春,绿意依旧盎然。游客也不少。 两人走一会儿,就停下休息一会儿,顺便吃点零食喝点水,主要是拍合照,开心极了。他们都忘了那些烦心事了。 玩的时候就该尽兴,只管开心地玩,其他事情玩过了再说。要不然整天闹心,哪还有快乐呢?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情侣栈道。他们特意从跨出第一步开始数脚步,看看走到终点有多少步,结果走到离终点不太远处时才走了260步。于是他们故意放小脚步,终于在终点处凑足了299步,意寓他们两个久久不忘,他们的爱情久久不散。他们在和终点都拍了一些合照留念。 两人又逛够了公园的其他地方,只累到孙郗媛不想走路为止。 他们找了一块草地,铺了两个塑料袋,坐下来。 武葑给她按摩小腿。 她吃着零食,看着远近美丽的风景。 “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面,该多好啊!”她感慨道。 “在附近买套房子,就可以天天来了。” “也是。不过还是算了,再好的风景,缺少爱人陪伴,还是有遗憾。我宁愿选择市里温馨的家庭,可惜还要等等等。”说完,她幽怨地看着武葑。 武葑看着她的眼睛,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也许是我们太着急了,步子跨太大了,现实生活跟不上我们的节奏。在客观条件面前,我们只能放慢脚步,顺从时间的安排。” “什么意思?” “时间的安排,一步一步来啊。我们的现实,首先就是房子。没有自己的房子,结了婚也总有一种不安定感。房子有了,结婚了,结了婚以后呢?又有别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离不开各种生活琐事。童话故事的结尾一般都是这样的: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觉得幸福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对啊,永远在一起,不就是一天一天平淡地过日子吗?” “怎么会平淡呢?” “过日子,不就是柴米油盐吗?有了孩子,那更是琐事连连。公主和王子想过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是这样的吗?平平淡淡还算好的,就怕公主和王子为了琐事吵架。” “怎么可能?吵架的夫妻不是好夫妻。相爱的夫妻在一方吵起来以后,另一个肯定是沉默不语的,这样起头的那个也就吵不下去了。” “这倒是挺好的夫妻恩爱理论。只不过理论就是理论,实际情况不可能这样。” “反正以后我们俩要吵起来的话,后开口的那个必须沉默不语好不好?” “有那么容易吗?说到敏感的事情,就不那么容易忍得住了。” “我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倒对我信心十足。”武葑在心里笑了,他把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休息了半小时之后,慢慢往回走。 孙郗媛走不动,武葑背着她。 他左手拎着水壶和包,右手从后面挽着她的腿,防止她滑下去。 她的双手箍着武葑的脖子,脑袋趴在她自己的右手臂上。 武葑边走边庆幸吃的没有剩下多少,要不然拎着重就累人了。他慢慢地走到停车场。 孙郗媛居然睡着了。 他轻轻打开车子后排门,慢慢地把东西放在座位上。他不想吵醒她,就站在车子旁边慢慢来回走着。他的双手挽着她的双腿,这样他反而轻松一些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孙郗媛醒了。她看到武葑在来回走着,想到他是怕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她在武葑脖子上亲了一口,说道:“我醒了,让我下来。你累坏了?” 武葑停住脚步,把她放下来,说道:“我体力还行的,不累。” 她走到武葑面前,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 武葑闭眼享受着她的主动,他没有动。 吻了一会儿,旁边有车经过,按了喇叭。 武葑微笑着看着孙郗媛。 两人一起走到副驾驶座位门口,武葑打开门,让孙郗媛上了车,然后他回到另一侧上车。系好安全带,开车回家。 进了小区,下到地库,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武葑看着孙郗媛,孙郗媛也看着武葑。 武葑说道:“吻三分钟再上去,好不好?” 孙郗媛点点头。 武葑掏出手机,打开计时器设置了三分钟。他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下面,然后转身,探身向前,捧着她的脸,闭上眼睛吻起来。四唇叠加,武葑快乐地吮吸着孙郗媛的上唇,她也快乐地吮吸他的下唇。三分钟很快过去了,手机里响起滴滴声。过了几秒钟,两人分开,互相看着对方,依依不舍。 武葑说道:“我送你到楼下。” “好。” 武葑拿了手机,关掉计时器,下车,又从后排拿了所有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库,走到10号楼楼下。 武葑抱着孙郗媛说道:“回家好好休息。” “嗯。爱你。” “我也爱你。”武葑吻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上楼。 她说道:“我们一起上去好不好?” 武葑摇摇头:“我送你到电梯口。” 两人一起走进楼道里,到了电梯口,孙郗媛再次请求,武葑还是摇摇头。她无奈地接过武葑手里的一些东西,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武葑转身走回家。 到家后,他先把东西放在餐桌上,然后走到房间里。他脱了外套,闭眼倒在床上,趴着一会儿,他犯困了。于是他起来洗漱,然后回房间午睡。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居然已经七点多了,他赶紧爬起来,洗漱一下后出门吃晚饭。还是“老地方”,他点了两个菜,然后坐等上菜。 他翻着微信,孙郗媛没有给他发消息,估计也在睡觉。苗婷婷先不去打扰她了。三儿应该还没有开始上班,让她好好陪陪父母。大哥和赵宝琮要陪家人,也不去烦他了。还有谁可以联系呢?卞志超?还是算了。那就没有了。 他把手机放入裤袋里,继续等着上菜。他双手蒙住眼睛,揉了揉,又轻轻按了一会儿,直到服务员端上菜。 他对服务员说道:“上一碗米饭。” “好的。” 他慢慢地吃完三碗饭两个菜之后,付钱走人。然后慢慢散步着回家。路过超市,他进去买了点生活用品,还买了点鸡蛋。 路过花店,他在店门外驻足“远观”了一分钟,看着苏阳在店里优雅地忙碌着。 到家已经八点多,他休息片刻后开始做“功课”。 九点多,孙郗媛发来消息:“葑,我刚睡醒,你晚饭吃的什么?陪我出去吃宵夜好不好?” 他趁练拳间隙回复她:“我在外面吃的饭,吃得很饱了。不过我可以看着你吃。我现在在打拳,还得等一会儿。” “好。我一会儿就出门。” “我在24号楼东边等你。” “嗯嗯。” 武葑没有打红拳和咏春拳,稍作整理后出门,走下楼,孙郗媛还没有来。他开始背一些武术理论知识,他先把武术“二十四要”的“四击”“八法”“十二型”背了一遍,一字不差。十几年来,这差不多也算他的“童子功”了。他从十八岁开始练武,至今超过十五个年头了,除了拳脚的实践训练,脑袋里这些理论的背诵也没有落下过。每当在外有事,他得空时不是练拳脚就是背理论。这些年他也已经习惯了。 孙郗媛终于出现了。 武葑迎上去,抱着她,亲吻一番后松开。 武葑问道:“你想吃什么?这么晚你爸妈肯让你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大人物,请问您想吃什么?” “哀家要吃烧烤。” “好,请。” “你得回嗻,娘娘请才对。” “那不行。俺不入这戏。” “狡猾。” 他俩手牵着手走到一家烧烤店,点了一瓶啤酒,二十个肉串,五个蔬菜串。 武葑倒了一杯啤酒,说道:“我刚吃完晚饭没多久,我陪你喝这一杯。剩下的酒菜都归你了。” “好的,我很饿了。” 一会儿烤串上来了,她先吃了几串,然后两人碰杯,喝起来。 十五分钟不到,盘空酒尽。 武葑扫码付钱,两人散步回家。 到了小区南门口,武葑准备再送她回家,她说她还不想回去,她想去哪里坐坐。 武葑想了想,附近只有红绿灯处的绿化区可以坐。他问她挺冷的去吗?她说去。 两人牵着手走过去。 武葑摸摸水泥花坛,冰凉。他说道:“这上面太冷了,不要坐了,站一会。” “嗯。你吻我。” “今天都吻了很多次了,不吻了。” “你嫌弃我?” “怎么会呢。是我们刚才都喝了酒,嘴巴里有酒气。我亲吻其他地方。” “好,你先抱我,抱紧点。” 武葑从她身后搂着她,把双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然后嘴唇亲吻着她的脖子、耳朵和脸。 “你说,如果以后我们之间产生了分歧,该怎么办呢?” “看什么事情。” “譬如房子、金钱,总之就是财富上的分歧。” “什么样的分歧?” “譬如……譬如我要你结婚前在你的产权证上加上我的名字,你愿意吗?”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不是我想到的,是我妈,她让我问你。” “她不要别墅了?” “我不知道。反正她让我这么问你。” “那她有说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吗?” “她想我嫁给你得有保障嘛。” “你也这么想?” “我不知道,我想你是不会苦了我的。” “上次去看房子你妈妈就提过房子过户的事情。我那时候就想说的,我从西安回来,我们的新房装修好了,我们也可以入住了,那时候我们就领证,然后我就把那套婚房过户给你。不过因为我提了西安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你打断了。我过户一套给你不好吗?为什么要改成加你的名字呢?” “你刚才可能没有听清楚,她的意思是在你所有的产权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所有的,包括商务楼?” “是的。” “她那么想,你就这么来问我?你也在乎?” “我没有在乎。” “我不明白,我们结婚了,就按照婚姻法规定的条款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难道你们已经在考虑离婚怎么分财产了?还是你们已经研究过婚姻法了?” “我没有。” “那就是你爸妈有?” 孙郗媛沉默不语。 武葑有些失落:“不是!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武葑松开了她,然后走到她前面,疑惑地看着她。“难道才几天,我们的爱情就不是纯粹的了?你告诉我!” “如果是纯粹的话,那只能是柏拉图式的,可是……” 武葑这下明白了。他触碰了她的身体,如果他们不能得到一些保障——对,她刚才用的就是这个词——的话,那他们就吃亏了。他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好像也没有错,只是这种像是交易一样的行为,还是爱情吗?他有些困惑了。 第50章 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纯粹的爱情,除了她刚才说的柏拉图式的之外。结婚,甚至谈个恋爱,都要考虑自身的得失,都要考虑应有的保障,那样才算平等。要不然凭什么让女孩子白白“奉献”她的身体呀? “原来这样的爱情才是平等的。”武葑感慨道。 孙郗媛不知道他是思考过后的感慨,以为他是顺着她刚才说的柏拉图而发的感慨。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其实我不介意,我爱你,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的……是我妈觉得不平等,你高我低,我嫁给你得有保障。” “那保障这事你怎么想呢?” “我也不知道。” “你和你妈一样,也只信任钱,不信任我?” “我没有。是她逼我来问你的。她给我准备了好多问题,我是觉得问不出口。” “怪不得这么晚还让你出来吃夜宵,原来是有任务的。你问,索性把她给你准备的问题都问了,省得藏着掖着地烦恼。” “我还是不说了,我也不想问了,我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准备走。 武葑拉住她:“你说。要不然你回去也不好交差。”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其实她让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新房装修的。” “她肯同意装修,看来是真的放弃别墅了。”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传话的,我真不想来传这些话,可是他们逼我,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弄得你也不相信我,你还反过来怀疑我不信任你。”孙郗媛满脸委屈。 武葑有些心软了,他现在也分不清孙郗媛到底是真是假了,不过他愿意相信她是真诚的。“你继续说。” “我妈让我问你,如果两套房子要装修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参与进去,出出主意,给点意见什么的。” “没有。我实话实说。这点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因为已经交给装修公司在设计了。” “是芝芝她们公司吗?” “是的。” “是谁在设计?” “是……” 武葑突然意识到有些问题,说是苗婷婷,她肯定不开心。说别人,那就是欺骗她。他思考着怎么回答。 孙郗媛催促着他:“是谁呀?不会是苗……” “是的。”武葑不愿意欺骗她,所以承认了。“她在这方面挺专业的,你不信可以去问梁小姐。我没有别的想法。” “哦。可是以后我住进去,可能会膈应的。尤其如果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怎么办呢?我哪有心情在那样的房子里备胎和安胎呢?”她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武葑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些,他一直觉得苗家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根本和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孙家人(也许没有孙郗媛,只是她爸妈——这时,他对孙爸爸的信任也动摇了)居然提出苗婷婷会影响孙郗媛居住的心情这样的情况,看来他们是要武葑更换装修公司了。这里面有什么文章他暂时弄不明白。他想着还是听完所有“平等条约”再说。 “你继续。” “第二个问题就是产权证上加名字的事情,刚才已经说了。答案你也给了。” “嗯。第三个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是你后面开了公司,会不会给我股份?” “哈,总算让我……” “我不要股份。”孙郗媛急切地说道。 “你别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我想说,这第三个问题反倒让我宽心一些了,因为我还真的想过,我想着结婚了你就不要做中介了,我们一起创业,你做公司行政,负责采购后勤等等,其实也就是打杂的。我会给你10股份。” “才10啊?” “少了?我还会发工资的嘛。不知道你妈妈的预期是多少呢?” “她说不能低于30。” “哈哈,有意思,好有趣!” “我说了我不要嘛。我只想你把我的名字加在我们婚房的那套房产证上,那样我就有每天住在我和你共同的房子里的幸福感觉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你也不要把婚房过户给我,那样就又变成我一个人的了。还有,老实说,我的确挺膈应苗婷婷为我们设计婚房的。你也知道的,我很爱吃醋的嘛。” “好,那我考虑婚房的装修换装修公司。” “不用换,让芝芝设计啊。” “那还不是他们一个公司的吗?也许到时候苗婷婷设计好了,让梁芝华签个字,我们会知道吗?” “还能这样?芝芝不会骗我的。” “先不说这个。我想问你,你刚才说的,你只想在婚房的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别的什么都不要,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嗯。我发誓。” “不用。我相信你。我现在就回答你,我答应你,等房管局上班了我们就去办。” “真的吗?太好了。” “但是你妈妈的要求可不止这一点啊。” “不管她。” “你爸爸怎么想的呢?” “他说让我自己拿主意,他都支持。他是反对我妈妈的想法的,他说我妈妈的要求太过分了。” “叔叔是通情达理的。你有一个好爸爸,让人羡慕。可是你妈妈……算了,我不想搬弄是非,何况她还是为你考虑呢。” “如果将来真的起了冲突,你能不能稍微迁就点她,她毕竟是我妈妈,是长辈嘛。” “冲突来了,我们就讲道理,讲是非对错嘛。不合理的我怎么迁就她?” “道理对错也看角度的,她站在她那个角度,觉得她对你错,你站在你的角度又觉得她错你对。这样还怎么讲是非对错?” “不知道。我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法回答你。不过道理之外还可以看一个利字,争利多的那一方恐怕就不一定对了。你说是?” “这个我也不懂。也许。” “那就算了,以后再说。” “好,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想这些,扰乱我们的感情,我不喜欢。我只想和你快快乐乐地谈恋爱。” “在这之前,我也这么想的。但是现在问题既然提出来了,以后就不那么纯粹了。” “我只要纯粹的爱情。”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已经不纯粹了。因为我已经触碰你的身体了。” “嗯嗯嗯!不对。”她摇摇头说道,“我刚才还说了,我不介意,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的。” “傻瓜,我现在反而有点明白你妈妈了,就是你太单纯,所以她才千方百计为你争取。只是她的方式,我有点……不适应。”武葑本来想用“不爽”这个词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好了,我们回去。今天的任务,我总算痛苦地完成了。” “走。” 武葑牵着孙郗媛的手,把她送到10号楼电梯口,然后回家。 到家后,他稍作休息,把拖欠的“功课”补完了。休息片刻后,洗漱一下,上床劈叉。 同时他想着那三个问题:第一个,既然要作婚房,装修的事情的确应该两人商量着来,这点他做得不好。怎么补救呢?他要说服苗婷婷放弃,恐怕不容易?“幸亏第二套不用换人。”他在心里庆幸。他想着还是得找机会和苗婷婷聊一聊,争取说服她,让她把设计权交给梁芝华,由梁芝华出图纸,然后发给孙郗媛看,征求她的意见——也许还得征求她爸妈的意见。这件事就让她们姐妹俩去沟通,基本框架不变,细节上他就做甩手掌柜了。第二个问题,这套婚房的房产证上加上孙郗媛的名字,无可厚非,只是另一套不加,只怕孙妈妈不会同意?还是做加上的打算。还有商务楼的产权证上加名字,假如真这么要求,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为了爱情,这不算什么?不答应,万一出状况,会不会损失一半商务楼?他想了一会儿,结果是这个问题暂无定论。第三个问题,公司股份的事,苗婷婷占了10,以后还会招两个教练,也得各占5%股份,这样还剩下80了,如果给孙郗媛30,那自己还有50%,倒也行。还有财务可能也得激励一下,给点股份。这样的话自己就少于50%了。要不每个教练先给2,然后每年增加?就先这么着。对了,孙妈妈不会也要股份?他随即摇了摇头,不会,是自己瞎想了。她只要别墅。三个问题解决了两个,剩下那个见机行事。武葑这样想。 然后他给苗婷婷发消息:“妹妹,睡了没有?哥有事麻烦你。” 苗婷婷秒回:“还没有睡,还在画装修草图。” “不用这么上心?好好休息,尽快康复是正道。” “婆妈!说事。” “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跟你商量啊。” “什么事?要向我求婚吗?我可不嫁给你。” “那个……你能把21-501的设计权交给梁芝华吗?” “为什么?” “你别问原因。” “又为什么?” “说了别问。”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23-501的设计全权交给我,你不要过问。” “为什么?” “你别问原因。”她把武葑刚才的话还给他了。 “调皮!” “你答不答应?” “只要整体结构按照我画的来就行,五室三卫的布局不变,细节随你好了。” “好。” “你答应了?” “你都答应了,我自然也就答应了。” 武葑很是意外:苗婷婷这次居然这么爽快。 “那你明天把21-501的图纸移交给梁芝华。” “没问题。我画的cad图要不要先发给你看一下?” “不用了。” “好。” “早点睡。晚安。” “晚安。婆妈哥!” 武葑苦笑。随即他又奇怪苗婷婷的“反常”,她提的全权设计23-501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他想了想,对自己说道,暂时懒得去管了,眼下先把孙妈妈应付过去再说。只是不知道这次纠正以后,后面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她是一波接着一波杀过来,自己真是疲于应付啊。 他意识不到,他不搞定孙妈妈或者不被孙妈妈搞定(买别墅),他和孙郗媛想要结婚,是很困难的;就算结了婚,也可能会离,而且很可能分走他一部分财产。他压根没有细想过这些。他只想好好谈一场恋爱,然后尽快结婚、生养孩子,过上他期待已久的幸福生活。 孙郗媛是他的初恋,他岂有不认真和重视的道理? 他脱衣服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也无事。 第51章 :年初四。12-20c,阵雨转多云 武葑六点起床劈叉半小时,然后洗漱后做“功课”,结束后下楼买早餐。 天沉闷沉闷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武葑买了两个菜包和一杯小米粥。回到家他又煮了两个鸡蛋。吃完早餐,他开始考虑开公司的事情。他在草稿纸上列了几个提纲以后,觉得黔驴技穷了,有点无从下手。他索性停下来。他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想,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没法继续了呢?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想明白了,没有设计宣传彩页,不发传单做宣传,怎么招学员呢。他觉得印刷宣传彩页是公司注册好以后的第一件事,眼下他就可以开始着手设计了。不过这事还真不是他在行的,他还是无从下手。于是他回到房间,用手机上网查找模板,然后照着模板手绘草图,到中午才弄好了轮廓,而且很不满意。他有点烦躁。于是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做做深呼吸。 突然一阵雷声轰隆隆响起,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他关好所有窗户,回到房间,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看时间,十一点半。而且有好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原来他刚才为了专心绘图,把手机开静音了。 孙郗媛十点多给他发消息:“葑,你忙什么呢?我找你有事。”“怎么不回我?你在哪儿呀?”“人呢?”然后她打了三个电话,武葑都没有接。“怎么电话也不接?你在哪里呀?在干吗?急死我了。”然后是一堆抓狂的表情。 还有苗婷婷十点多也发来了消息:“哥,啥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饭?图纸我设计好了,该移交的也移交了。就等你拍板。”“忙啥呢?怎么不回我消息。”“讨厌!” 武葑看完以上消息,先给苗婷婷回复:“刚有事忙,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有看到消息。我明天上午过来怎么样?” 然后他又给孙郗媛回:“一上午一直在家忙事情,手机开了静音,没有注意到消息,也没有听到电话。” 孙郗媛回复他:“本来想去找你的,下雨了,雨停了我去找你。” “好的。我先去吃饭。” “你还没有吃饭吗?我给你送点过去。” “不用了,下雨麻烦。” “好。你和我生分了。” “我不想你淋湿受寒。” “狡辩。” “好,等雨停了你就来,我等你。” “嗯嗯。” 武葑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下雨。 过了一会儿,雨渐渐小了。又过了一会儿,雨停了。 他走到餐厅里坐等孙郗媛送饭上门。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了。 武葑走过去开门。 孙郗媛进门后,武葑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走到餐厅里,然后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然后坐下来。 孙郗媛在门口换好拖鞋,然后走过去说道:“我给你带了三十个大馄饨。热着呢,吃。” 武葑站着仰头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有多少年没有吃过馄饨,我也不记得了。去了西安以后,就常常吃饺子,没有吃过馄饨。十几年了。谢谢。”他想起了妈妈包的馄饨。 “这么客气干吗?我去给你拿双筷子,你趁热吃。”说完她走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递给武葑。 武葑接过筷子,夹起馄饨吃起来。 韭菜肉馅的,甜甜的,挺好吃。 孙郗媛认真地看着他吃。 武葑夹起一个,喂到她嘴边。 “我吃过了,吃了十五个呢。”孙郗媛摆摆手说道。 “好。”说完他把馄饨塞回自己嘴里。吃完那个馄饨,他看着孙郗媛,说道:“吃了韭菜,嘴巴里味道重,接吻都不行了。” “那就不吻呗。或者和昨天晚上一样,你吻我脖子。” “吻别的地方行吗?” “哪里?” “凡是可以吻的地方,都想。” “等新婚夜让你如愿以偿。” “想到那渺茫的等字,我心里开始憋闷。”“那是遥远的事,仿佛可以不管……”他开始背书,两句话都是以前学过的课文中的句子。 “怎么渺茫怎么遥远了?” “度日如年啊,过一百天就是过一百年。” “就会耍贫嘴。快吃。” 武葑快速地吃起来。二十个馄饨吃了十分钟。 “你怎么不吃完?” “吃不下了,剩下十个晚上吃。” 其实他的意思不在馄饨多少上,而是他觉得孙郗媛过来送馄饨,应该又带了“指示”来了。他想尽快知道,所以剩下十个馄饨不吃了。 他站起来,走进厨房,把十个馄饨夹进一个碗里,然后把孙郗媛带来的保温桶洗干净。他拎着保温桶走到餐厅里,然后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 “你马上回去吗?还是坐一会儿?”他问孙郗媛。 孙郗媛看着他,反问道:“你想我留下来吗?” “明知故问。” 说完他向卫生间走去。 “你去哪儿?” “刷牙。” “哦。” “你在沙发上等我呗。” 孙郗媛没有回答。她站起来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 武葑刷好牙,洗了把脸,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孙郗媛躺倒在他腿上。 武葑抓着她的手,边抚摸边说道:“汇报情况。” “什么情况?” “你不是有事找我吗?先说事情呀。” “什么呀?” “你刚才微信上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哦,我是想叫你去我们家吃馄饨。” “没有别的事情?” “我是没有。我妈可能有。” “你昨晚回去汇报了?她怎么说?” “她说你的答案只能打六十分。” “意思是刚及格,离满分还差远呢。是?” “她是这么说的。” “那看来我是娶不到你了。唉,我放弃了。” “你敢!”孙郗媛坐起来,娇羞地瞪着他。 武葑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双唇,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说道:“你先回去。” “你赶我走?为什么?” “你不能在这久待的。” “我不走。” “别任性,来日方长嘛。天天腻在一起,有得看,没得吃,难受。” “吃我?” 武葑把嘴巴凑到她耳朵边,轻轻说道:“准确地说是吃你的豆腐。” 说完他看着她,一阵坏笑。 “那我们就去酒店住一晚,你敢吗?” “我不敢。”武葑说的是实话。他心里多少有点怕孙妈妈,以及昨晚的“爱情纯粹论”,也让他有些迷糊。他还没有想清楚。 “就知道你只会耍嘴皮子。” “你妈没有点头,我们要是亲密了,她不杀了我才怪呢。” “胡说,她上次不是还让我们去酒店吗?” “那就是应付一下我,也许还是考验也说不定。我还能当真不成?” “我们就当真呗。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事得放轻松了来,怎么可以心里顾虑重重地去呢?肯定影响状态。” “你好像经验很丰富。” “没有,我至今只有理论学习,毫无实践经验。” “真的吗?” “当真!果然!” “那你说说你的理论怎么学习的?” “偶尔看书和片子。大学时候哪个男同学电脑里没有几部呀?哪个男生宿舍没有看过呀?据说女生宿舍也看。这就是现代性压抑的大学生的疏解方式。大学里谈恋爱的很多,但大多数是点到为止的,敢于冲破禁忌的毕竟是少数,尤其好一点的大学里,凤毛麟角。男生们在宿舍里看看片子,总比出去乱来好。” “所以说你这么多年都是靠看片子疏解的?” “我比较自虐,或者说因为心理上的偏执,你知道的,所以一直压抑着。现在遇到了你,我们又确立了恋爱关系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来缓解这么多年的压抑。另外,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对性和女人的秘密都很好奇,很想实践性地一探究竟,可惜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你没有出去找那些女人应付吗?你说的乱来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的是什么女人,武葑自然清楚。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我还不至于饥渴成那样。再说了,实在忍不住,我还可以自渎嘛。” “自渎?” “嗯。”武葑伸手做了几下动作。 孙郗媛不住地坏笑:“好可怜。那女人的秘密呢?” “一直好奇着呢。还好书上有图,聊胜于无。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我们又有结婚的打算,所以……”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敢吗?现在又这样说。” “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满足我的好奇心,而不要有实质的、更深入的……” “你的意思是只是看看?” “不是,我还想动手动脚,当然还有动嘴。” “就这样?” 武葑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敢彻底一点呢?我说过我愿意的,我也期待那样的经历。我早晚是你的女人,而且只想做你的女人。”孙郗媛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害羞。 “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你妈妈的言行神情笼罩在我脑海的周围,我可能有点心理阴影了。” “那你还想动手动脚又动嘴?” “那不一样的嘛。” “哪里不一样?你用不用负责任的不一样,是?” “胡说。”武葑争辩道,“即使现在,我都愿意对你负责任的,何况以后呢?” “好,我相信你。不过我们还是去酒店,万一忍不住我们就……” 武葑想了想,吞了一口口水下肚,同意了。他的确“性趣盎然”。 “好。带上身份证。” “我带着呢。” “你是有备而来?”武葑疑惑地问道。 “我时刻准备着。一会儿我在酒店门外等,你去开房间,然后你给我发消息,告诉我房间号,我上楼找你。” “好。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讨厌!哪有!”孙郗媛伸出拳头佯装要捶他。 武葑站起来走进房间拿身份证。 两人一起下楼,直奔转角处的酒店。 武葑走进去开了一个房间,然后走进电梯。他给孙郗媛发消息:“506,我在五楼电梯口等你。” “好。”孙郗媛说完,等了一分钟以后,走进酒店,直奔电梯口,按了按上行键,然后等着电梯下来。 两人碰面后,手牵手走到房间门口,开门,进去,插卡,灯自动亮了,关门。 武葑先拉上窗帘,然后打开空调。接着他走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开关,直到放出热水以后,他把喷淋头关小了很多,让它“细水长流”。 脱衣服之前,孙郗媛有些犹豫和害羞,但在武葑坚定而热烈的眼神下,她顺从了。 两人共浴之后,武葑抱着孙郗媛上床,然后开始了一次从头到脚的完美征程,他多年的压抑和好奇都在这半小时里得到了解脱,他饱餐了一顿她的胴体。 当他忍无可忍准备冲破最后一关时,该死的手机又响了! 第三次了! 他们居然又忘记开静音了! 还是孙妈妈,还是同样的问题:“郗媛,你在哪里?” “酒店!”孙郗媛气恼却又无力地回答。 “哦,那没事了。”孙妈妈挂了电话。这次总算没有催促她回家。 她放下电话,武葑继续。 可是他无法继续了。他心头笼罩着一层乌云,那是孙妈妈的嘴脸。 孙郗媛不肯罢休:“我们从头再来,这次把事情做完。” 武葑苦笑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妈妈的影子,哪里还有心思?” “你讨厌!讨厌!讨厌!”说完她握拳捶起武葑的手臂来。 武葑没有躲闪,任由她的拳头捶着自己…… 两人回到出租房,坐在沙发上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站起来走到餐桌旁,她拿起保温桶,准备回家。 武葑送她到她家楼下后,准备离开。 孙郗媛拉住了他的衣服。 武葑以为她气消了,抱歉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孙郗媛哀怨地看着武葑,忍不住抱住他,然后踮起脚,在他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她一把推开武葑,说道:“你回去,当心路上湿滑。” 武葑正要开口说话,她转身跑上了楼梯,没有坐电梯。 第52章 孙郗媛回到家,先把保温桶放到餐桌上。她看到孙爸爸和孙妈妈坐在客厅里聊天。 孙妈妈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孙爸爸则有些不高兴。 孙妈妈见她回来,先观察了她一下,发觉她有些闷闷不乐,以为是疼痛所致。她招呼孙郗媛到客厅坐下,然后看着她,等着她“报喜”。 孙爸爸有些看不过去,站起来走到阳台上透透气。 孙郗媛看着她妈妈一脸期待的神情,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语——丑陋。她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多谢您的电话,功亏一篑!”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去酒店了吗?”孙妈妈大惑不解。 “是啊,本来好好的,你那个电话一打,他说你给他留下阴影了,因为你已经三次这样了!三次了!所以……” “真没用!十几年武术白练了。”孙妈妈奚落道。 孙郗媛站起来,走去房间。她反锁了门,趴在床上闷头大哭。 她去给武葑送馄饨,的确是奉命而去的。孙妈妈让她主动一些,但她同时又让孙郗媛不要表现得太露骨。孙郗媛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low,可是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地要和武葑亲密,她同样满怀期待他们的第一次,所以她去了。结果事与愿违,他们的恩爱之旅又被孙妈妈的查岗电话破坏了。她当然不会怪武葑,她只爱他。 她哭了一会儿,起来坐在床边,想着失败了不可怕,下次再努力尝试就好。只是如何才能驱散武葑心头的阴影呢?她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越想越害怕,也越想越生气。她抓狂了! 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了,然后她想到一个办法:换个环境和武葑开始同居,也就是他们两个人离开小区,重新找一个远一点的地方租房同居。去哪里呢?她一下就想到了森林公园,在那边租个房子住,还能天天去公园里散心,一举两得。于是她开始给武葑写消息,她想着她要好好思考和组织一下她的话语,要让武葑不能拒绝她的想法…… 武葑回到出租房,心里有些不痛快。他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酒店里的快乐过程,几乎完美。 期间他收到孙郗媛的消息:“你带我走,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我们同居好不好?你说你有心理阴影,我心里还怪你。可是我回到家趴在床上想了好久,我发觉其实我自己也有阴影,而且比你的更大,只是我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躲在里面承受着,所以反倒好像感觉不到。今天的事情,使我想明白了这个现实,我突然觉得他们对我好残酷、好狠心。你也许会说我爸爸还好,是个好人,可是他一味地顺着我妈妈压制我,他再好都成了帮凶了——何况他曾经也的确是个‘凶手’!所以我从今天开始恨他们,从前我不敢,因为我胆小,我怯弱,我愚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爱情抗争一回,所以上一次我失败了,我痛苦不堪。可是我居然没有吸取教训,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由他们摆布,受他们控制,听他们指挥。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想明白,我只有脱离他们的‘魔爪’,我才能真正做我自己,我才能真正过我想要的生活,得到我想要的爱情。仅凭爱情这一点,我都该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因为这样你也能恢复正常,不再有心理阴影,甚至压力、痛苦等等,你也不再会受到欺压和侮辱。是我害你承受了这些,对不起。现在是我应该改正错误的时候了,是我应该勇敢争取爱情的时候了,也是我应该好好地为自己(和我们)打算的时候了!我们一起在森林公园附近租个房子同居,你说好不好?你有车,我们去哪里都方便。我本来想去s城的,但我转念一想,那样对你的工作不利,也妨碍你寻找妈妈,所以还是留在k市比较好,我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及到你。你不要拿什么我这样不孝顺或者让你难做人之类的理由拒绝我,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说的,我了解你,你有时候就是顾虑太多,思前想后的考虑一大堆,还总想着要面面俱到,照顾到每一个人——这样当然好,可是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形呢?有也是极少数的。我们还是回到现实,我们家的客观现实摆在那里,要么我们屈服,要么我们离开,让他们屈服。对了,还有,你总是心软,你一心软,就不坚持己见了,说的难听点,你就没有主见了。我说这个话,是要堵你的想法:我走了,就没有人照顾他们的生活了,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万一发生,你怕这个万一发生了,我将来会后悔。我告诉你,首先真有万一,我也不会后悔,确切地说是不会再后悔,因为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其次,他们的身体很好,每年体检报告里的所有指标都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许再心软——不对,应该是不许你再为他们心软。你要心软,就该为我心软,听我这一次,同意我的想法。退一步讲,如果这次我的抗争能让他们屈服,从而作出让步,使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前进一步,使他们的要求能退让一点,不是也很好吗?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开这个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一个人走。最后补充一下,我会留书说明情况的。这样,我就不怕他们报警了。” 这段话,孙郗媛“修改”了三遍才发给武葑。发给他以后,她开始悄悄收拾衣物,同时静候佳音。 可等了好久她都没有等到回信。她想着他可能睡午觉或者开静音了。好事多磨,他总能看见的。 她继续收拾衣物,装满了一小皮箱,然后找好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证件和卡,放入手提包。接着她开始在白纸上写留言: 爸爸妈妈: 我要离开你们,出去一段时间。时间多久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当我不痛苦了,我再回来。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因为你们。这么多年以来,你们给我织了一张网网住了我,你们给我套了一根绳索控制着我,你们时时刻刻都在压抑着我,我现在一想到你们,我就害怕!我爱过你们,我感恩过你们,我也孝敬过你们。因为你们给过我快乐的生活。但是从去年开始,我就害怕你们了。原因你们心里清楚。我向往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但你们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或者叫愿望。我好不容易走出了一场痛苦,正享受着一份快乐,可是你们还是要像以前那样网住我,控制我,压抑我,所以我不得不恨你们了,不得不想着要逃离这个家了。爸爸你太软弱了,你毫无知识分子的风骨,我看不起你!妈妈你太强势了,你毫无底线——对了,今天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两个字——丑陋!当然,我更恨我自己!从小到大,我实在太听你们的话了,做任何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怎么让你们开心,而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想过。所以上一次我的爱情失败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我不再顺从了。我不会再把我的这份爱情交给你们,我要自己去处理。如果他不赞同我,我就一个人过——即使一个人过,也好过待在这个伤心之地!所以我走了,不用找我。 孙郗媛于2016年2月11日下午 写完留言,她想着得等到武葑的回复才能决定什么时候走,所以她也脱衣服午睡了。 武葑下午五点多才醒过来。他还没有细看孙郗媛的消息就吓了一跳,那么长一段。他看完以后更是坐立不安了,然后他不得不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想弄清楚她的所有意图。 正如孙郗媛说的那样,他顾虑重重,他既担心孙郗媛,又担心她爸妈,还担心自己的事情被打乱。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想劝她别冲动,又怕没有用,因为她最后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但是他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所以最后妥协的只能是他了,他自然是想和孙郗媛“共同进退”的,这次他要成为她的“帮凶”了。 不过,他还另有想法,他打算先稳住她,同意她的想法,带她先去城西租房子,然后再联系孙爸爸“通风报信”,但是他得让孙爸爸保证,暂时不要告诉孙妈妈。他多少还是信任孙爸爸的。 于是他给孙郗媛回复:“我认真读了两遍你的‘爱情宣言’,经过浅思生虑,我同意配合你——我能不同意吗?我能看着你独自受苦吗?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所以我哪里有选择呀?我哪里敢有其他想法呀?” 武葑把消息发过去以后,等了三分钟不见回复。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他给孙郗媛打电话。 电话吵醒了她。 她一看是武葑的电话,挂断了。然后她看了武葑的消息,立即回复:“现在不适宜打电话。我在家午睡,我们发消息聊。” 武葑看到消息,安心了些,他原以为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独自走了。 “你八点过来接我。”孙郗媛说道。 武葑想了想回复道:“八点?你爸妈不在家吗?在的话你走得了吗?而且我的车技你也知道的,夜里开车我紧张。” “那你说怎么办?”孙郗媛说他。 武葑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回复她:“要不我夜里十二点前先接你出来,然后我们在酒店住一晚上,天亮了我们再走。” 孙郗媛想了想,回复他:“好。我再忍耐六个小时。对了,我不打算吃晚饭了,你给我准备点吃的。” “好。” 孙郗媛一切准备停当,等着时间慢慢到来。她把留言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继续睡觉。 武葑盘算着今夜的“私奔”计划:夜里十一点多先去她家楼下等她,然后接她去酒店住一晚上,明天早上五六点钟退房走人,开车去城西森林公园附近。去了那边还得租房子,租了房子还得布置,可能还得住几天酒店,除非当天能租到能随时入住的房子。 “唉,折腾啊。”他在心里感慨,“要是能直接在这里同居,该多好啊。” 他又想到要给孙郗媛带吃的,所以他决定出去吃晚饭,顺便给她买吃的。他穿好衣服下楼去“老地方”吃晚饭。他偷师于薛荔,打包了一份酱牛肉。吃着吃着,他突然想起来厨房里还有十个馄饨,该怎么处理呢?自己吃还是给孙郗媛吃?两个人都不吃,那就只能扔掉了,好像有点浪费。武葑想着还是自己走之前吃了,就当夜宵了。 吃完晚饭,他拎着酱牛肉付了钱,然后去超市买了饼干和巧克力,路过水果店他又买了苹果和香蕉。 回家后,他坐在沙发上想,他要不要一起跟过去住?孙郗媛说的是同居,那肯定是一起住,只是他有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都搬走呢?他忘了把这个情况告诉她了,也不知道她想没想到。切实的办法只能是他两边跑了。这又是一种折腾。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不行。孙爸爸和孙妈妈肯定会来这里堵他的,所以前几天他还真不能回来住。以后也不好处理,孙妈妈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除非他趁早或趁夜摸黑回来——唉,弄得跟做贼似的。他不想带太多东西,所以他计划先出去三天,三天以后他回来一趟。他开始整理东西,刚整理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跟苗婷婷说好明天去她家吃饭的。没办法,只能推了。 于是他给苗婷婷发消息:“妹妹,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情,明天不能过去吃饭了。见谅见谅。” “那你啥时候能来呢?”苗婷婷回复他。 “还不确定。能过去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好。说话不算数哥。” 武葑对着手机笑了笑。 八点钟,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然后上床劈叉。结束后关灯睡觉。他打算睡一个小时,所以开好了十一点半的闹钟,但他随即又爬了起来,他不睡了,因为睡不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于是他穿好衣服坐在床头,靠着枕头,想着这几天要做的事情:租房子是第一件事;接下来就是采购生活用品和布置房子。他想着还不知道租什么样的房子呢,他仿佛有种轮回的感觉,不爽的轮回。 孙郗媛一直躺在被窝里没有睡,她联系了跳槽到城西那边去的前同事,约好了明天中午看房子,然后一起吃午饭。接着她开始思考,走出这一步以后,她就不回头了,除非他们低头妥协。然后这边中介公司的工作也只能辞了。那她过去以后干什么呢?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她该干什么了。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些书和笔记本。抖落掉灰尘以后,她找了根绳子捆扎好,再在绳子上缠了几圈大透明胶带,方便提拎。她掂了掂分量,还算好,不是太重——这些书和笔记本曾经是她努力的方向,但后来使她的心情变得沉重,所以她放下了;现在她即将获得重生,她可以轻装上阵了,所以她又可以拾起它们了。它们是她的专业——法律。她曾经认定了这个方向,但是她后来停滞了,或者说是迷路了;现在她又转回来了,她要继续前进。 旧的爱情让她迷失,新的爱情让她回归。 人生就该这样才对,错了的就让它过去,全心全意开始新的;新的还错,那就再开始新的…… 她在心里想道:“以后不管再错多少次,都不要去找放下的理由了,而是在自己认定的方向上坚持下去,坚持下去。”想通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孙爸爸敲门,让她出去吃点东西,别饿着。 她恨恨地说道:“不饿!”然后她脑子里开始想着出门的情景,一个小皮箱和一摞书,再加一个手提包,仅此而已。手机她原本不想带,但因为有好多必须的软件要用,她离不开它了,所以她还是带了,顺便把充电器也带上了。 烦躁的等待煎熬着她,但一想到她即将获得新生,她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 时间终于到了,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她走到房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她关了灯,轻轻打开门,又听了听动静,还是静悄悄的。她肩上挎着包,一手提着小皮箱,一手拎着书,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没再关门。她慢慢地走到大门口停下来,放下小皮箱以后,她转身看了看这个让她偶感幸福却又饱受委屈的家。 “别了!”她在心里默默说道,然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轻轻打开门,拎起小皮箱轻轻地走了出去,再放下小皮箱,轻轻地关上门。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以后,她拎起小皮箱,走向电梯。她坐电梯下楼。 武葑在电梯口等她,他带了一个皮箱和一袋吃的。 两人一起走着,都没有说话。他们走到酒店门口,没有故伎重演。 武葑觉得她那么勇敢为了他而离家,他再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受冻就不好了,他不愿意她有丝毫形式上的遗憾。 两人想开一个房间,结果开不了。于是他们面临选择:要么开两个房间,要么回出租房,要么连夜开车去城西——但是去了城西又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住酒店,要么睡车里。车里太冷,显然不合适;住酒店的话,与其去城西住酒店,还不如留在这里了。 最后孙郗媛作了决定:回出租房。 武葑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又拎着行李返回了出租房。 进了门,两人放下东西,然后关门。 武葑去厨房烧开水。 孙郗媛坐在餐厅里吃东西。 吃完后,两人坐到沙发上休息。 孙郗媛闭着眼睛躺在武葑怀里。 两人商量什么时候离开,最后定了五点钟的闹钟。接下来就是各自洗漱一番,然后上床。 武葑开了空调。 两个人同盖一块薄毯,面对面看着。过了一会儿,四腿交织,相拥而眠…… 第53章 :年初五。15-22c,多云转阵雨 五点钟闹钟响起,武葑伸手关了闹钟。 两人起床,洗漱,稍作收拾后,拿了行李即坐电梯下到地库,然后开车前往城西。 路上,孙郗媛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的电话。 孙郗媛不想接,任由它响着。 铃声停了以后,过了一会儿又响了,是她爸爸打过来了。 她也不想接。 武葑把车开到空旷处靠边临停,开了双闪之后让她接电话。 她接通了。 “郗媛,你在哪里?”孙爸爸问道。 “在路上。”孙郗媛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你和武葑一起吗?” “没有,我一个人。” “你先回来好不好?” “我纸上写得很明白了,你们不再干涉我,我再回来。” “有事情可以商量嘛,你干嘛要这样呢?” “商量有用的话,我还会走吗?你让妈妈保证,给我自由,我就回来。” “好,我跟她说。”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孙妈妈说道:“郗媛,妈妈答应你,不管你的事了,你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将来你吃亏受苦就该认命,别怪爸爸妈妈。” “好。” “那你赶快回来。” “我挂了电话就回来。”她再次相信了她的爸妈。同时,她好像也忘记了她之前的决绝。 挂了电话,她对武葑说道:“赢了,我们回去。” 武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可是说你一个人的,我们怎么样回去呢?”同时,他在心里疑惑着:一个电话就回去了,是不是儿戏了点——虽然他也希望她能回去。 孙郗媛说道:“进了小区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回去。” 于是武葑在前面虚线处掉头往回开。 进了小区南门,靠边停车。 下车后,武葑替她拎着小皮箱和书,然后看着她说道:“路上慢点。我还得转悠一会儿才能回去。” “嗯。” 武葑看着她走回家。过了一会儿,他上了车,想着他该去哪里转悠。没有答案,于是他把车开到地库车位上停好,然后坐在车里等消息。他始终不相信孙妈妈会这么轻易让步。他猜测他们只是哄她回来而已。他更不明白,孙郗媛怎么这么容易就“掉头”了,她在她的“宣言”里可是说得相当坚决的。他想了又想,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是她太在意她和武葑之间的爱情了,她迫切希望她的爸妈作出妥协,这样她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武葑心里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折腾了。即使情况没有改善,也不至于变得更糟。他安心地“学习”起来。 孙郗媛到家时,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流眼泪,孙爸爸坐在她旁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孙郗媛和他们打招呼。 孙妈妈没有理她。 孙爸爸说道:“你先把皮箱放到房间里再出来,爸爸和你聊聊。” 她摇摇头,把皮箱放在门口,再把书放在皮箱上,然后她关上门站在门口,等着孙爸爸开口。 “郗媛,我问你,你真是一个人走的吗?”孙爸爸带着责问的语气说道。 “是啊。”孙郗媛随口回答。 “你还骗我们?我去敲过武葑家的门,他根本不在家,然后我又去地库看过了,他的车也不在。他这么早去哪里了?你还说你是一个人走的?” “好,我们一起走的,行了。” “你老实说,是你自己想走,还是他撺掇你走的?”孙爸爸急切地问道。 “他怎么会撺掇我呢?他是那样的人吗?我这里有我写给他的话,你们要看吗?还是我读给你们听?”孙郗媛反问道。 “在这之前我觉得他挺好的,但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情,我就看不懂他了。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孙爸爸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还需要撺掇吗?郗媛的身心他都得到了,主动权都在他那边了。呜呜呜……”孙妈妈边哭边说道。 她原指望着通过“牺牲”孙郗媛的身体换来她与武葑谈判买“别墅”的主动权——她知道武葑在这上面的弱点可以被她利用,否则除夕夜他完全可以拒绝孙郗媛的——结果现在孙郗媛胳膊肘往外拐,她们母女俩不一条心,她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妈,你别乱说。我上次说了,我们没有。” 孙妈妈瞪大眼睛看着她,说道:“你都跟他跑了,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早晚的事了。” “我为了我的爱情,我愿意那样付出。如果不是你强势欺压又胡搅蛮缠,我何至于要这么主动?还有就是我怕重蹈覆辙,所以我不得已而为之。前面那个作没了还没有够,你还要作吗?”孙郗媛回到家里有些失望,事情没有往她以为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孙妈妈理直气壮。 “得了,买别墅是为了我吗?你要真为了我,就该问问我,我想要什么?你问都不问,还是以前那一套做派,你别再打着为了我的幌子折磨我了!还有,我回来不是和你们争吵的,你们答应了说好商量我才回来商量的。既然是商量,那我就提三个条件:第一、你们不许干涉我的自由;第二、你们不许再打武葑资产的主意;第三、你们不许再有欺负或者侮辱武葑的行为——背后说坏话也不行!你们答应了这三条,我就留下来,不然我就走。”说完她停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感觉到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她继续说道:“另外再补充一句: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再给我们打电话查岗!我们是成年人,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了。” “你没有听你爸爸刚才说吗?他都看不透这个人。你是铁了心要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吗?” “你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郗媛啊,妈妈几十岁了,是过来人,经历的事情比你多,社会上的复杂也比你见得多。他一个人挣了这么多家业,他得多有手段,你知道吗?你不要被他善良的外表欺骗了,他心机深着呢。还有他时不时地会转眼珠,你知道吗?他狡猾着呢。”孙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 “转眼珠我也会。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态度,我就不回来了。我现在问你们最后一遍,我的三个条件你们答不答应?”她开始没有耐心了。 “我们不服软,你怎么会回来?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分析给你听他的阴险狡诈?” “你胡说!你小人之心!”孙郗媛拎起书,准备转身开门。 “郗媛!”孙爸爸喊道:“不许你这么说你妈妈!就算她说得不对,做得过头了,初衷也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我好!我想要快乐,你们却让我痛苦,你们就是这样为我好的吗?还有,爸爸,我想对你说的话,我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大知识分子!” “你!”孙爸爸被她气得站起来扬手要打她,但太远够不到。他站在那里,做着深呼吸。突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同时他表情痛苦地摸着胸口,然后慢慢地坐下来。他想深呼吸一次,却痛苦地完成不了,他只能短促地呼吸着。 孙妈妈吓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替他安抚胸口,同时不停地流眼泪。 孙郗媛也吓坏了,但她担心他们这是在演戏,所以她观察了一下,发现孙妈妈是真的害怕。她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她扔掉书,快速跑到沙发跟前,蹲下来对孙爸爸说道:“爸爸,你怎么样?” 孙爸爸经过孙妈妈的一阵安抚,一口气总算顺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去,然后第二次、第三次,总算舒服多了。他看了看孙郗媛,没有理她,而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呼吸着。 孙妈妈没有停止安抚,她紧张地问道:“老孙哪,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啊?你别吓我啊?” 孙爸爸闭着眼睛,慢慢说道:“等我再缓一缓,去医院也要我能走才行啊。” “我看我还是打120。”孙妈妈紧张又害怕地说道。 “不要了,就这么几步路,我想我应该可以的,你再让我缓缓,缓缓。”孙爸爸有气无力地说道。 孙郗媛听了他们的对话,尤其看了孙妈妈的神情,确定他们不是在演戏。她害怕得要死。 她拿起手机要给武葑打电话,孙妈妈看见了,训斥道:“你还要给他打电话?你爸爸就是被他气的!还有你!” “我让他来帮忙啊。不打120,我们两个女的能把爸爸送到医院去吗?”孙郗媛问她道。 孙妈妈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慢慢说道:“让她打。” 孙郗媛拨了武葑的电话。忙音!她又打了两个都打不通。她心急如焚,同时在心里责怪武葑。她给他发语音通话,三次也都不接。她只能给他发语音了,她颤微微地说道:“武葑,你在哪里呀?我家里出事了,你快点过来。”她一连发了三遍。然后她跑去厨房给孙爸爸倒了杯温水。 孙爸爸喝了水以后好像好了一下。他拿开孙妈妈的手,然后说道:“你让我好好呼吸一下。”说完,他又作了几次深呼吸,看起来一次比一次好。 孙妈妈和孙郗媛都松了一口气。 武葑正在地下车库的车里等孙郗媛的消息,他忘了地下室信号差这么一回事了。不过运气还算好,当他打开车门下车透气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孙郗媛的消息。他听了之后,立马关上车门,锁车,然后飞也似的跑向孙家。 在孙爸爸作完深呼吸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轻轻敲响了孙家的大门。 孙郗媛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她看到武葑,轻声责怪道:“你的电话怎么老打不通?” 武葑也轻声说道:“我在地库等你消息。先不说这个了,怎么了?” “我爸爸好像犯了心脏病。” “啊?” 武葑向客厅看过去,看到孙爸爸正在做着深呼吸。他走过去轻轻问道:“叔叔,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你再让我缓一缓。”孙爸爸说道。 武葑问他道:“您能站起来吗?” 孙爸爸说道:“我试试。” 孙妈妈立即阻止他道:“先别急,再缓缓。” 孙爸爸点点头。他又深呼吸了十几次之后,慢慢睁开眼睛,扶着沙发准备站起来。 孙妈妈和武葑一起过去搀扶他,他把手搭在孙妈妈肩膀上,没有要武葑扶,然后慢慢站起来。没有问题。 两人慢慢从客厅里走到阳台上。 孙爸爸又深呼吸了十几下,感觉好多了。他挺了挺腰,然后转身尝试着独自走回客厅,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没有问题。于是他对武葑说道:“要不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怎么送呢?四个人商量着。 开车送首先被淘汰了,那边不好停车不说,好停也耽误时间。搀扶着慢慢走?他们怕孙爸爸吃不消。最后只能武葑背着他慢慢走了。一致通过。 于是武葑和孙郗媛扶着孙爸爸走到门外,等孙妈妈找出来孙爸爸的医保卡等资料之后,锁门下楼。 四人不敢坐电梯,所以武葑背着孙爸爸慢慢走下楼,孙妈妈和孙郗媛一前一后照看着。孙爸爸体重不重,武葑背着他并不觉得吃力。 到了一楼,停了一下,接着往医院走。大约七点五十的时候,四人终于走到了医院门口。 巧得很,他们遇到了来上班的李医生。他是孙爸爸的老同学,也是心内科专家。他一看到他们四个人,立即上前询问情况。得知孙爸爸心痛和呼吸困难之后,他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你们跟我进去,我先检查一下。” 于是四个人都跟着他走。 武葑还是背着孙爸爸。不过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怎么会那么巧呢?而且像是在这里等他们一样。” 到了心内科检查室,他让大家散开些,保持空气流通,别都凑在一起。他拿了听诊器放在孙爸爸胸口听了听,然后又用手电筒看了看孙爸爸的两个瞳孔,又跟孙爸爸聊了几句,看看他的反应。最后他诊断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心脏早搏,回家多休息休息。 孙妈妈不放心,让他安排住院,把各项检查都做一遍,尤其是心电图。 李医生看着孙爸爸。 孙爸爸说那就住一两天医院,不过检查就不用做那么多了,做个心电图就好了,来都来了,做了也可以让自己安心。 李医生同意了。于是他安排住院和检查。他让他们三人去准备,该交费交费,该办手续办手续。他留孙爸爸再检查检查。 武葑的疑惑更大了,临走前他偷偷把一个手机放在了门口的检查床和墙的缝隙里——他刚才一直靠在那里,没敢走近听情况。 三人离开后不到十秒钟,武葑对孙妈妈和孙郗媛说他的手机好像落在李医生办公室了。他让她们先下楼交费和登记,他很快过去找他们。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后匆匆走了。 孙郗媛也疑惑地看着他。 他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忙事。 等孙郗媛离开后,他快速走到李医生办公室门外,他正好听到了孙爸爸和李医生的对话——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戏,演员就是他们俩。换句话说,孙妈妈也蒙在鼓里。这也正是他们的高明处。 原来孙爸爸在一大早敲过武葑出租房然后去地库找过武葑的车子之后,立即就明白了是武葑带走了孙郗媛。他在回家路上想着办法,最后想到了装病这一出,于是他给他的老同学李医生打电话,说明情况。李医生说愿意配合。两人沟通好一些细节之后各自忙活。不过后来也出现了一点“意外”:孙郗媛没有及时联系上武葑,所以耽搁了几分钟,正式这样,才使李医生早到了医院门口,并等了他们几分钟,虽然他尽力装作是巧遇,但还是引起了武葑的怀疑。再加上他给孙爸爸检查身体,是让他坐着的,而不是躺在检查床上检查。以及他们支开他们三个人去交费和办手续,更是一个漏洞。 孙妈妈和孙郗媛当局者迷,加上一味紧张,所以无心多想。 武葑比较清醒,所以他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把戏。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心里宽慰了。他边往回走边想,还是不要捅破为好,这对于缓解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有好处。于是他走出去几十米之后,拿出手机打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之后,他立即跑向检查室,进门对孙爸爸和李医生说来找手机。当他从孙爸爸手里接过手机时,他连说谢谢和对不起。然后转身又跑了出去,找到孙郗媛为止。 孙爸爸和李医生有没有怀疑他,他不知道。反正他打定主意,他不知道孙爸爸是在装病。 第54章 等孙爸爸入住病房之后,三个人都守在病床前等心电图结果。 孙妈妈让武葑离开,她说他们一家三口有事情要商量。 武葑看看孙郗媛,又看看孙爸爸。 他们俩这次的观点是一致的。 武葑说了几句安慰话之后就离开了。回家路上他想,只要孙郗媛坚持住一点,他们就是胜利的,而且他相信孙爸爸也不会反对,那就是她继续同武葑交往。他相信孙郗媛别的都可能妥协,唯独这一点她是不会放弃的。所以他觉得孙郗媛这次抗争以及孙爸爸这次装病,反而带来了他最希望的结果:孙郗媛和他继续交往的同时,她和家里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而且,孙妈妈应该也会有所收敛,至少让孙爸爸反感的言行她会忌惮一下,不会像之前那样口无遮拦和我行我素了。 快进小区时,他的手机响了。 有他的快递,快递员在他楼下。 他跑回去拿。回到家拆开一看,是车牌。他没有安装工具,想着去洗车店应该能装。于是他用地图搜索“洗车”,查到最近的在北边,离“存标装饰”不远。于是他拿着车牌下楼,开车前往。到了以后,一问价钱,五十元。他想着来都来了,不愿意再花时间找别家,就同意了。装好后店家送了他几张装饰贴纸。他开车回小区,门禁系统识别了他的车牌,自动开闸放行。他把车停到地库后,上楼回家睡觉。 医院那边,孙郗媛坐在病床前,她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后悔不已。她后悔对孙爸爸说了那样的话,她更后悔相信了他们的鬼话。如果她和武葑不回来,事情就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下去了,她和孙爸爸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在心里问自己:她还应不应该坚持她提的三个条件。她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受委屈,但牵扯到武葑的事情她还是不能退让。她只有和武葑在一起,才有快乐。之后回到家里,她就装聋作哑算了。打定主意之后,她等着孙妈妈的诘难。 孙妈妈先是对孙爸爸关怀一番,她必须要确保孙爸爸没有问题之后才可以对孙郗媛发难。她当然也不希望孙郗媛和武葑断了联系,毕竟她还要靠着武葑实现她的“别墅梦”呢。如果现在放弃他,以后更好的不容易找啊。 所以,其实他们一家三口还是有一致的地方的,只是需求不同罢了。孙妈妈要的是权威,孙爸爸要的是和睦,孙郗媛要的是自由。 过了一会儿,孙妈妈发话了:“郗媛,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对,是你和武葑一人一手造成的。” 孙郗媛针锋相对:“始作俑者是你!” 孙妈妈没想到她还敢顶嘴,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孙爸爸。 孙爸爸闭着眼睛听着她们的谈话。他意在和谐,但她们母女俩已经势成水火,而且孙郗媛现在对他是又恨又担心,所以他只有两不相帮了,只要孙郗媛不再离家出走,他今天这一招就算成功了。 孙妈妈见孙爸爸装睡,知道他不赞成自己的观点。于是她不得不妥协道:“好,就算我们都有错,这样总可以了?” 孙郗媛不说话。 孙妈妈继续说道:“那就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的三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哪三个条件?”孙妈妈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孙郗媛撇撇嘴,解释道:“一是给我自由,二是不要算计武葑,三是不要欺负武葑。” “你想走就走,还不自由吗?”孙妈妈问道。 孙爸爸咳嗽了一声,他听不下去了。他对孙郗媛说道:“郗媛,只要你不再离家出走,爸爸答应给你自由。” “真的吗?”孙郗媛不由自主地看向孙妈妈,然后她发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是讨厌,于是她又看向孙爸爸。 “爸爸现在躺在病床上,爸爸最大。你不用看你妈妈的脸色。”他终于硬气了一回。 孙妈妈听了,心里不爽,可她只得隐忍着。 “那第二条呢?”孙郗媛问孙爸爸。 “第二条你说得不对,不能叫算计,你总得给自己一些保障?你们还要生孩子,总得给孩子一些保障?你总得心里留个万一?你妈妈是有点过,什么别墅别墅的。可你又太应分了,什么都不想要,也是不对的。”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还是赞成武葑的说法。” “他怎么说?”孙爸爸问道。 “他说我们结婚了,就按照婚姻法的条款来,让法律决定。” “他真这么说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也是同意的。” 孙妈妈正要开口说他们父女俩幼稚,孙爸爸抢先对她说道:“你放弃你的别墅梦,两套大房子随你挑一套,我想武葑不会有意见的,你知足!” 孙郗媛听了,立即说道:“他说过,我们领了证就把婚房过户给我。” “你听听,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吗还要折腾呢?还害得我到这里来受苦。”孙爸爸说道。 孙妈妈气得要死,又不便发作。她想着现在只能忍了,一切等出院回去了再说。 不过孙郗媛很快给孙爸爸补了一刀,算是“救了”孙妈妈一命:“不过我不要婚房。我只要在婚房的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就好了。” 孙妈妈不无嘲讽地看着孙爸爸,说道:“你听到了?只是加个名字有保障吗?”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将来有了孩子,他总要给孩子一些,孩子孝顺妈妈,不等于就是保障了吗?” 孙妈妈一时无力反驳。 孙爸爸继续说道:“郗媛,第三条爸爸现在答应你,如果你妈妈以后再有欺负武葑的言行的话,爸爸和你一起离家出走。怎么样?” 孙郗媛听了,既惊讶又开心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妈妈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她恨恨地说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俩一个离家出走跟我耍横,一个卧病在床灭我威风,你们俩一硬一软,其实是一路货。老孙,我记住你今天的软刀子了!哼!”说完,她气急败坏地走出了病房。 孙爸爸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有点过了,后面恐怕不好收场了。但至少硬气了一回,在女儿面前也算有所交代了。他想着回家了只有继续装病示弱为宜。 孙郗媛很开心,她握着孙爸爸的手,不停地道歉,说她误会他了,她不应该说那些糊涂话,惹他生气。 孙爸爸嘴上不好说什么,他在心里对孙郗媛道了歉,她出走前的留言,对他还是很有触动的。想到留言,他立即就想到孙郗媛给武葑发的话,他让她拿出来给他看看。 她犹豫着不想给。 孙爸爸柔声说道:“爸爸能承受。” 孙郗媛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来以后,把手机递给他。 孙爸爸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又看了看前后几条聊天记录,没有说话。 孙郗媛收回手机,然后对孙爸爸说道:“爸爸,我不想住在家里,我想去和武葑同居,可以吗?” 孙爸爸摇摇头说道:“其实爸爸一直反对你们过分亲密,毕竟你们还没有领证。” “我们不会……”孙郗媛想狡辩。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孙爸爸打断她道。 孙郗媛不吭声了。“可是我真害怕住在家里。” “你早出晚归,只是回去睡个觉也不行吗?” “我怕我会失眠。因为我会一边想念武葑,一边又心怀恐惧。” “这样的话,那等我和武葑聊过了再决定,好不好?” “您要跟他聊什么?” “自然是你的问题了。老实说,我现在也有点不放心他了。他就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承诺有时候是很苍白无力的吗?因为每天都可能会出现许多未知的状况。今天的保证,到了明天可能就是废话。我必须跟他讲清楚这一点。你也可以把这句话转告给他,就说是我说的,看他有什么话说。” 孙郗媛当然不明白他爸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武葑看了却能明白。 过了一会儿,李医生带着“心电图”过来了,他对孙爸爸和孙郗媛说看心电图还好,蛮正常。他问孙爸爸现在感觉怎么样,孙爸爸按照剧本说有些胸闷和乏力,李医生说那就多休息,注意别激动。住院观察一天,明天如果感觉良好的话,可以出院。 孙郗媛松了一口气。 站在门口听情况的孙妈妈也一样。 九点多钟,孙郗媛收到梁芝华的消息,说有事找她谈。 她问什么事。 梁芝华说:“我们一家在苗家住了快一个星期了,再住下去就不方便了。” 孙郗媛问她:“那个苗总对你们不好吗?” “就是太好太客气了,我才别扭。” “对你们好还别扭,你这什么逻辑?” “你不要明知故问。” 孙郗媛看了这条消息,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你想怎么样?找我倾诉吗?” “不是,是让你叫武葑过来替我们一家。我们要回家,还要去走亲戚。”梁芝华说道。 “那不行。”孙郗媛秒回拒绝。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吗?他去了不就是狼入羊群?哦,不对,没有群,就一只羊,那就是孤狼寡羊,那还不出大事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孙郗媛!我们一家人已经住得不自在了,都开始难受了,你也不心疼?” “我心疼,可是那个……”孙郗媛找不到说辞。 梁芝华回复她:“你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没有良心,上次给武葑介绍装修是这样对我,这次又这样对我们一家。我对你的好你不记得也就算了,我爸妈以前对你那么好,你都忘了?去年你在我们家里住了一个月哦!” “唉,芝芝,我也有苦衷的。”孙郗媛说。 “什么苦衷?”梁芝华问她。 “我爸爸住院了。” “啊?叔叔怎么了?” “我把他气得心脏早搏了,虽然不严重,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我心里也正痛苦着呢。所以……实在不方便嘛。”孙郗媛又绕回来了。明明武葑都不在医院里照顾她爸爸,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我也要被你气得早搏了!”梁芝华生气地回复她,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要不这样,你让武葑来替我们,我去医院陪你,怎么样?” “让我想想。”她想着,梁芝华如果真的来了,她刚才的话不就穿帮了吗?所以她想着该怎么圆谎。 “郗媛,我也有苦衷的,我姨妈来了,在苗家实在不方便。”梁芝华见孙郗媛还要犹豫,只得抛出一个她不好再拒绝的理由。 “好好,我联系他,行了?”孙郗媛很不情愿地回复她。 “你非逼我这样你才答应……”梁芝华松了一口气,她正写这句话时,她看到了孙郗媛发过来一句话。 “先等一下。” 梁芝华只得删掉重写:“又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苗婷婷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可以独立上卫生间了,其实我觉得我都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照顾她了。所有事情她完全可以自理,只是不方便走路,只能右脚跳着走。但她大多数时候是坐轮椅,也不用走路。” “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武葑。”孙郗媛知道了不用伺候苗婷婷上卫生间,她就放心了。 “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许说!”梁芝华提醒她。 孙郗媛回复道:“最好什么都不说。” 梁芝华知道她这是嘴上饶舌,只得激她:“见死不救的姐妹,以后还有必要继续来往吗?” 孙郗媛说有。于是她给武葑发消息,说明情况。 武葑正在熟睡中,没有听到消息。 孙郗媛见武葑不回复她,知道他在睡觉。她心里一乐。她给梁芝华发消息,说暂时联系不上武葑,晚点再联系。 梁芝华说她一家人今天必须离开苗家。 孙郗媛问她道:“你老板不是在家吗?他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儿?” 梁芝华回复她:“他担心自己不知道哪天什么时候会被人叫出去应酬,我们都走了,就剩苗婷婷一个人在家了。从年初二到今天,他已经拒绝了八拨人了,再拒绝就不太好了,做老板的有时候也挺身不由己的。” 孙郗媛一看,立即回复道:“你体贴他就留下好了。” 梁芝华生气地回复她:“那我自己给武葑打电话,我还不求你了!你这个坏女人,以后绝交!” 孙郗媛一看,赶紧讨饶,说她马上给武葑打电话。 一分钟以后,武葑被她的电话吵醒。 他问她怎么了?他知道孙爸爸没事,所以他没有问病情。 孙郗媛数落他不礼貌,应该先关心她爸爸的病情,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武葑只得解释说刚才睡得太熟,醒了又迷迷糊糊,所以随口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孙郗媛没有较真。她问他愿不愿意去苗家照顾苗婷婷。 武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让她说明白点。 她让让他先回答她的问题。 武葑想了想,只得说道:“你爸爸在医院里住着院,都不让我去看望,更别提照顾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照顾苗婷婷呢?” 孙郗媛听了他的回答,挺满意。她说道:“你这样回答,我很高兴。所以我同意你去苗家接替芝芝他们一家人。这个任务的具体要求有:第一、第二、第三……”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十、第一百、第一千条。同时这里省略一万字的内容,留给你自己补充。你不补充就自己随机应变,我不生气的。” 武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好。”他在心里笑,她无非就是不允许他和苗婷婷有暧昧语言以及身体接触嘛。他想到梁芝华,于是问她道:“我要提前给梁芝华打电话沟通一下吗?还是等她给我电话?”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你打。你让她尽快来安慰我。”她也希望梁芝华能早点去陪她。 “好。” 孙郗媛挂了电话,想起来没有和武葑上“必修课”,有点遗憾,但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她暂时在心里想着“必修课”就好了。 武葑给梁芝华打了电话,两人聊了几句,约好一个小时以后武葑过去。 挂了电话,武葑起床,洗漱一下后换好衣服,拎着公文包出门。他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回小区地库取车。他原本想只买水果和零食,不买花的,但转念一想,前几天水果和零食才刚买过,而且苗家肯定不缺水果和零食,所以他就只买了一束花,他也想让苗婷婷开心一些。 上车前他给苗婷婷发消息:“妹妹,我一会儿过去看你。” 苗婷婷回:“好啊。顺便聊聊装修。” “好。” 武葑开车前往苗家。 第55章 到了苗家,苗存标在客厅里招待他,跟他说这段时间要麻烦他了。 武葑愣了一下,想着“这段时间”是什么意思,他没想明白。不过他也没有吭声,他问苗存标,苗婷婷的脚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说挺好的,这几天她的心情也好多了,每天都坐在电脑跟前画图。只是他明天开始就要出去应酬了。梁芝华一家人一走,家里就剩苗婷婷一个人了,他不放心。 武葑说白天他可以过来陪着,讨论讨论装修事宜。 苗存标看着他,问道:“之前你很少来看她,今天怎么会主动提出来?”他一来是护女心切过头了,二来也有点在责怪武葑没有天天来看苗婷婷。 武葑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苗存标会有别的想法。他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之前一直忙自己的事情,不过我不是跟您说过,您有需要随时叫我吗?梁小姐一家人都在这里,应该用不到我来。而且我和婷婷在微信上有聊天的。” “是吗?”苗存标将信将疑。 这下武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总不至于要拿出手机来翻给他看聊天记录以作证明?他想了想,说道:“如果您不放心,就装个监控。” 苗存标听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相信有你在这里,她康复得更快。” 武葑说他先去和苗婷婷打个招呼。 苗存标点点头。 武葑抱着花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苗婷婷在电脑跟前认真画着图,于是他敲了敲门。 苗婷婷看到武葑,高兴地和他打招呼:“你来啦。你先看看我画的草图。”她指了指打印机上的几张纸。 武葑走过去把花递给她。 她接过去以后,自己推着轮椅“走到”床头,把花放好,然后又“走回”武葑身边。 武葑拿起纸来随意看了一看又放下了,他答应23-501室让她全权做主的,所以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问她道:“你画累了没有?要不要休息一下,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苗婷婷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我一个人嘛,不高兴出去。你来了,当然要出去了。” 武葑推着轮椅往外面走。到了大门口,武葑想把轮椅和她一起抱下台阶。 苗婷婷阻止了他。她说道:“你看我的。”说完她用右脚着地,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跳了下去。 武葑立即拎着轮椅跟上。让她坐好后,他推着轮椅来到旁边的休息亭。 两人在休息亭里闲聊,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苗存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客厅里。 梁芝华一家在楼上收拾东西,他不便去打扰,所以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武葑这个人着实不错,可惜他和婷婷不来电,只能当朋友交往,真是遗憾。如果把婷婷托付给他,我也很放心的。我该不该动动脑筋呢?还有,梁芝华也挺好的,成熟稳重,聪明能干,倒是个事业和家庭的好帮手,正是我需要的。只是荟霞走了还不到一年呢,还是等等,不用着急。” 门外突然响起了打雷声,他站起来走向门口。 武葑推着轮椅正好往回赶。 到了门口,苗婷婷又自己站起来,跳上台阶。 武葑送上轮椅,然后两人一起进屋。 没过几分钟,门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苗存标对武葑说道:“今天在这里吃晚饭。然后你替我把梁芝华一家人送回家。明天你早点来,我八点半要出门。” 武葑说道:“好的。明天我八点十分前到。” “索性再早点,来吃早餐好了。”苗婷婷说道。 “对,这样更好。”苗存标觉得苗婷婷的提议不错。 武葑想了想,说道:“好。我七点半之前到。”他在心里盘算着:他平常六点起床,做“功课”两个多小时。看来明天只能先把劈叉完成了,然后七点前出门,路上二十分钟应该能到苗家,然后就在苗家练功。 武葑问苗存标公司哪天开工。 苗存标说初八,2月15号。 武葑说开工那天去签装修合同。 苗存标微笑着说好。 苗婷婷开心地说道:“你真给面子,开工第一天就让我们有业务,还是个蛮大的业务。你打算压低多少价钱呀?”她又心疼钱了。 “你们报价是多少呀?”武葑反问她。 苗婷婷眼睛扑闪扑闪了几下,说道:“每平方一千二。” 武葑故作镇定,说道:“那就压四百。” “有你这么压价的吗?直接砍掉了三分之一。”苗婷婷瞪大眼睛抗议道。 武葑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颧骨没有以前那么突出难看了,眼睛也比以前好看了一些,尤其瞪大的时候,圆鼓鼓的。 他忍不住又拿她的眼睛和她妈妈的作比较。“真的有点像。”他在心里说道。然后他又想,她这些天吃得好,心情也好,身上应该长了不少肉了,从她脸上也能看出来。 “谈判”继续。 武葑笑着对苗婷婷说道:“我本来没有打算砍这么多,是你乱报价,所以我就多砍点。” “那你的预算是多少?我们按照你的预算给你装。” “我预算嘛,每平方八九百。” “八九百的档次就低了一点点了。这可是你自己住的房子,而且还会是你的婚房?可不能将就。”苗婷婷替他着想着说道。 “我得留钱装修商务楼,那是办公用的,注重门面。”武葑说道。 “那就打包一起签合同好了,给你个优惠价。我记得你第一次去我们公司说预算一百多万的,九百平方,一百万,每平方一千一百多呢。” 武葑想了想,说道:“之前在医院里,我们好像聊过这事了?我记得我说过,一百万是包括家具家电齐全的。” “有吗?我不记得了。”苗婷婷不承认。 “你们的报价包含家具家电吗?” “带家具家电那价格再往上加呗,或者你提出品牌,我们去采购,到时候给你发票。” “这也可以。不过还是先报个不含家具家电的优惠价。” “住宅九百,商务楼怎么也得一千五。” “你这是优惠价?那我还是考虑考虑,货比三家。” “你没有诚意!”苗婷婷责怪他道。 “我一开始就说你们开工就去签合同,这还不是最大的诚意吗?明明是你乱报价,毫无诚意!”武葑抓住了她的错处。 “我为了这单业务,都伤了脚了,你总得给我补偿点营养费?”苗婷婷开始耍赖了。 “你这是以公谋私啊。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做事的吗?”武葑毫不让步。 没等苗婷婷反驳,苗存标开口了,他对苗婷婷说道:“好了,你还是年轻了点,不是他的对手。” 苗婷婷嘟嘴看着苗存标,不服气。“我哪里落败了?” “你再说下去,我们公司的金字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哪有?” “武葑,我先问你,你得到的我们公司的报价是多少?” “一千。” “好。我给你打九折,就按九百装,装出一千的效果来。你十五号过来签合同。至于商务楼,因为要求不同也不着急,所以你不用先定下来。你看了住宅房的装修效果,再定也不迟。” “那如果我看了九百的效果觉得很好,然后也以住宅的价格装商务楼,可以吗?” “装修嘛,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只是不同的要求用相同的价格,效果不可能一样的。商务楼,你刚才也说了,是门面工程,所以造价肯定要高一些的,而且还有一些其他特殊的要求,譬如消防等等。” “那您报个实价给我看看呢。” “一千二,我给你装出一千五的效果来,等于省了你十五万。” 苗婷婷听完笑了起来。 武葑问她笑什么。 她故作神秘,说:“保密。” 武葑看着苗存标,说道:“一千二装出一千五的效果,你这样说了,我就没有理由不答应了。但是我有疑虑,你们会不会那个……嗯?”武葑不好意思说出“偷工减料”四个字,所以他压压手意思了一下。 “什么?你说清楚。”苗婷婷说道。 “不会。你放心。我们现在也是熟人了,怎么会呢?”苗存标给他吃定心丸。 苗婷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武葑怀疑他们公司会偷工减料。她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我们是优质企业,你把我们公司当什么了?” 武葑听她这么一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苗婷婷问他道。 “我想起了我第一天去你们公司你说的话,好像和你刚才说的话差不多。”武葑憋着笑。 “你!讨厌鬼!”苗婷婷骂道。 “我还倒霉蛋呢。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苗婷婷气得举起拳头要捶他。 武葑忍住笑,严肃地说道:“苗婷婷同志,你别忘了,公司里你也有10%股份的哦,你应该向着公司才对。而且你好像还说过,你要争取装修权的,还说要出钱装修的哦。”武葑说完,伸出右手食指悬空点点她。 “啊呀,我把这茬给忘了。”苗婷婷吐吐舌头。 “你这么健忘,还不为公司利益着想,我看我该考虑你这个股东适不适合当了。”武葑“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敢!”苗婷婷又瞪大眼睛看着武葑道,“大不了装修费我出一半好了。” 武葑微笑着说道:“这个可以。” 苗存标听了,对苗婷婷说道:“我说你斗不过他,你还不服,你看,一半装修费被他算去了。你最多也是出10嘛。”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那是我心甘情愿出的,我要的是公司的体面。但是!”她扭头冲武葑嚷道,“装修费用一分钱不许少!” 武葑笑着说道:“那就听苗总刚才说的。”他觉得刚才逗逗苗婷婷,让她开心一下也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婷婷你跟他说说付款方式。” “嗯。”苗婷婷说道,“先付20定金,然后一道工序完成、第二道工序开始前付第一道工序的费用,以此类推,最后一道工序的费用在定金里扣,验收后一周内付清余款,多退少补,概不压款。”她像背书一样噼里啪啦很快说完了,然后看着苗存标。 苗存标笑了笑,意思是还算满意。 武葑说道:“不用这么复杂,签了合同我就一次性付95的款,剩下5当质保金,一年以后付。” “我刚说了不压款。”苗婷婷说道。 “我付款方式不同嘛。” “我看这样,你每间留五千元当质保金,可以?”苗存标说道。 武葑想了想,同意了。 苗存标提醒苗婷婷,十五号签合同的时候注意修改付款方式及增加质保金。 苗婷婷点点头。她心里算了算,故意多说了两万:“这样总价是九十八万,不到一百万。你先付九十六万五千。” “你怎么算账的?一套住宅质保金五千,两套就是一万。对了,商务楼的质保金至少两万。苗总您觉得怎么样?”武葑问苗存标。 “一万就好了嘛。”苗存标回答道。 “好,那就一万。总价是九十六万,压两万的话总共付九十四万。不过商务楼的装修费得到五月份再付,所以十五号签合同应该那天先付三十五万。对了,三处房子装修得分开签三份合同。”武葑说道。 “这么麻烦干吗?”苗婷婷嘟着嘴问道。 苗存标说道:“这个可以,就是不一样的形式而已。” “十五号签了合同,多久可以开工?”武葑问道。 “我们的准备工作一天就够了,哪天开工客户定。”苗存标回答他。 “好,那就十八号开工。” “好。” 于是所有前期的装修事宜在一团和气的“斗心眼”下搞定了。 武葑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道:“对了,商务楼的费用里包括所有柜子、货架和网络监控吗?” “当然不包括了。”苗婷婷说道。 苗存标想了想,说道:“我看了你的结构草图,房间还不少。这样,木柜的话可以包含,譬如茶水间的橱柜和休息室的衣柜等。但是更衣室、储藏室和档案室的柜子,得是铁皮柜?这个得找厂家定制。监控网络那肯定是不包的,如果只是需要一个路由器和几个摄像头,那简单,你自己开通网络后买了装上就行了,我们给你铺好线,留好位置。但是如果要做个小型的的通讯工程的话,那就需要用到交换机了,这费用就稍微贵些了,也得找专业做这个的公司做。” 他又想了想,继续补充道:“要不这样,你再加十万,我们把你办公楼里所有柜子和货架都包了,还有机房内外一整套设施也包了,怎么样?” “十万?”武葑思考着。 “你要做的铁皮柜应该不会少的,更衣室里肯定是一人一个储物柜,对?那得几十个不止?还有办公室里的文件柜等等,费用不会少的。还有其他柜子我就不说了,到时候你开单子出来。监控设备这一块,我们尽量用好点的设备,监控画面保证清晰流畅,绝不卡顿和有死角,存储时间半年。”苗存标给他大概解释了一下。 “好,就加十万。”武葑同意了。 “对了,装修细节上有什么特别要求你都要提前提出来的,要不然我们按常规的装了,却不符合你的意思,那就麻烦了。要返工的话,费时费力又费钱。”苗存标说道。 武葑想了想,说道:“训练室两面墙上需要安装整面墙的镜子,三个训练室就是六面,还有每个训练室三面都要安装压腿杆,四米加四米加八米,每个训练室要十六米长,高度一米一。” “这些图纸上有吗?” “没有。您刚提醒我了,我就想到了,装修时候先装好,过后再装的话,的确麻烦。” “好,这两个估计得几千块钱,我们给你包了。” “那太好了。” “我觉得你还是得写一个具体的有关细节的东西出来,越详细越好,这样方便我们提前预埋或者布置等等。” “这个我知道,只是我想着五月份才开始装修那边,所以不着急。”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到时候提前交给我们。”苗存标交代道。 “好的。” 苗婷婷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会儿,然后对武葑说道:“我最后再来确定一下:总价106万,压2万就是104万。对?没问题的话,我就拍照让他们起草合同了。” “不用再减掉35万吗?”武葑问她道。 “为什么?”苗婷婷疑惑地反问他。 “你出一半的嘛,不用减掉吗?”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当然不,一码归一码,好不好,你思路不要混。” 武葑点点头,继续逗她道:“最终还不是拿你我的钱去付装修款吗?与其你的打给我公司,再由我公司打给你爸公司,不如直接你的打给你爸公司好了,何必多走一步路呢,对?还有哦,如果总价能再少几万,把那零头抹去,你不也可以少出三万吗?” 武葑又绕回来了。他想看看苗婷婷怎么应对,同时在心里暗笑。 苗婷婷不吭声,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话,她看着苗存标。 苗存标看了武葑一眼,说了四个字:“过犹不及。” 武葑识趣地闭嘴了。他其实对报价挺满意的,费用完全在预算之内。如果效果真像苗存标说的那样,那就是意外收获了。 苗婷婷当然也很满意,武葑这个客户总算没有跑掉,在苗存标那里也有交代了,而且马上要签的合同金额过百万,虽然提成没有她的份,但这也算她促成的第一个大合同了,值得纪念。她在心里想:十五号那天签合同的时候一定要去现场见证,准备点什么庆祝呢?也许可以给他一个吻。“嘿嘿。”她想着想着,偷偷乐得笑出声来。 苗存标和武葑都看着她,问她又笑什么? 她还是两个字:“保密!” 苗存标笑了笑,他也很满意,挣到了钱,又交到了朋友,最主要的是武葑安定了女儿的心,让她走出了失去母亲的痛苦。他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甚至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好一些。只是,他有时候嘴上太过油滑,如果他能懂得点分寸,学会控制住自己,也许他会很有成就。他哪里知道,其实这不算是武葑的真实面目,他完全是在逗苗婷婷开心,挖空心思没话找话说,他能想到的也就这些废话。如果这些废话能让苗婷婷少些忧郁伤感,好像也不完全是废话了。另外,苗存标也不知道武葑正经历着爱情的折磨呢。这一点,武葑远不如他,武葑比他软弱和优柔寡断得多。 过了一会儿,梁芝华一家人拎着行李下楼来,他们想回去吃晚饭。 苗存标说早点做,早点吃。说完他站起来,准备走去厨房。 武葑也替苗存标劝说他们:家里好几天没有住人,肯定积灰尘了,回去要先打扫卫生,与其饿着肚子干活,不如吃饱了干。 于是他们四人去厨房做饭,武葑和苗婷婷在客厅里聊天。 苗婷婷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那样痴恋武葑了,她真有点把他当成哥哥看了。所以,哥哥抱妹妹,天经地义。但是,她又忍不住想黏着他,揩他的油,和他有身体的接触;她还想故意激怒他,就像他有时候故意激怒她自己一样。她在心里想着,那算不算打情骂俏呢。她又想,也许这就是少女情怀,该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果敢决绝的人,不会像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那样羞羞答答的,她也不喜欢那样。但一遇到武葑,她又忍不住要少女怀春一番。 很快,晚饭做好了,四个人四双手,六菜一汤。时间才五点出头。 吃完晚饭,苗存标独自刷锅洗碗。 武葑送梁芝华一家回家。 雨已经停了,不过路上有积水。他慢慢开着车。 他们回家和他回家同路,两个小区直线距离也就几百米远,一东一西。 武葑送他们到他们小区北门口,他们下车后走回去。 武葑开车从西门进了小区,然后下地库,停好车后,回家。 到家还不到六点。 他坐在书桌前,想着有几件事要尽快做完,不能拖了。 西安的材料整理断断续续地写了好久了,应该可以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公司的事情了,先从装修开始,刚才苗存标说的细节的整理是一件蛮重要的事情。武葑想了想,可以边设计边整理,毕竟现在只有一个整体框架图,具体到每个房间可能还得改,也许之前画出来的有的房间可有可无,又或者还需要增加一些其他功能的房间,那势必要删掉一些可有可无的房间,他现在还没有心绪考虑这些。但到五月份也就不到八十天的时间了,不说迫在眉睫,也该提上日程了。 公司成立以后的前期工作,他想着还是先放一放,譬如宣传单和各种表格的设计等等。 武术方面,他已经停滞很久了,他只是每天温故而已,毫无知新。 还有,他还得去上海找妈妈,那也得占据他不少的时间。他觉得时间越来越不够。 明天开始还得去苗家,他想着索性把公司的装修设计带过去做,毕竟苗婷婷有电脑,方便,还可以随时跟她沟通。 想通了这件事以后,他开始收尾西安的“工作”。 他整理了两个小时后全部完成。他想着,其他的就以后去现场再说了。他一一拍照,想着过几天再发给薛荔。 八点,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稍作休息,然后洗漱一番,上床劈叉,同时背诵武术理论知识,结束后睡觉。一夜无事。 第56章 :年初六。2-12c,小雨 武葑早晨六点起床,劈叉半小时后洗漱一番,然后站桩二十分钟,结束后开车前往苗家。 苗存标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三人一起吃早餐。 八点钟,苗存标开车走了。 武葑收拾碗筷,洗好后他去门口廊檐下站桩。站了不到一分钟,他问苗婷婷道:“婷婷,你出院几天了?” 苗婷婷没有回答他。 他停下站桩,转身往沙发上看,她不在。他走到餐厅里,喊了一声,她在房间里答应了。武葑走到房间门口,看到她正在电脑上画图。他问她道:“你出院几天了?”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小年夜出院的。小年夜是6号,怎么了?” 武葑掐手指算了算,然后说道:“那你岂不是出院一星期了?你要复查了呀!” 苗婷婷打开手机查看日历,她设置的提醒居然是明天。“啊呀,搞错了,那怎么办?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武葑看看时间,不到九点。“可能还来得及,你预约了吗?” “我设置的提醒都是明天,怎么可能预约今天呢?怎么办?”她再次问武葑。 武葑想了想,然后说道:“那赶紧先预约明天的,可别再忘了。” “不会,我设置提醒了。” “保险点,我还是开个闹钟。你预约的几点?” “我正想问你呢,你说几点过去?” “九点半。时间宽裕一些,不用着急忙慌的。” “好。”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预约好了。” “好,那各自忙各自的,有事叫我。” “要不你推我去客厅里。” “为什么?” “我想看你练功。” 武葑说不要了,外面冷。 她不依,说多穿点衣服就行,再不济,身上和腿上各披一条毯子。 武葑只得遂了她的心。他推着她走到客厅,安顿好她以后,又帮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好,然后他走去廊檐下站桩。 苗婷婷坐在客厅里继续设计装修图纸,并时不时地看他站桩。她想着等她脚好了,她要陪武葑一起练武术,让他收她为徒,这也算一个绊住他的合理理由。即使绊不住,至少也可以因此经常见面了。她忘记了,自己是有工作要上班的人。 武葑站完桩之后开始打拳,结束以后走回客厅休息。 过了一会儿,他和苗婷婷讨论合同细节和装修细节等工作。 十一点钟,武葑要去做饭,苗婷婷说要吃酱大骨头。武葑去厨房看了看,家里没有食材,没法做,武葑只得叫外卖,点了三大份。等餐的同时两人继续工作。 大骨头送到后,两人戴好一次性手套,抢着啃起来,直到吃光只剩一盘骨头。两人吃得满嘴油腻,互看对方,哈哈大笑。 中间苗婷婷说要喝点酒,被武葑一口否决了,因为她的脚伤不能喝酒,武葑傍晚回去要开车也不能喝。 她让武葑住一晚,省得来来回回的麻烦。 武葑没有答应。 收拾好厨余垃圾以后,武葑推苗婷婷去卫生间洗漱。两人各自洗好后又回到客厅里工作。 武葑跟她讨论商务楼的装修设计。 武葑从包里拿出来在西安打印的图纸,问苗婷婷有什么好的建议。 苗婷婷看看自己手里的,再看看武葑手里的,是一样的。她不客气地说道:“你的这些布置,大多数都得改。” “怎么改?” “你先告诉我,你一个批次有多少学员?”苗婷婷问道。 武葑想了想,说道:“三四十人。三个训练室,每个10-12人。” “其中有多少女学员?” “应该不会多的。” “所以呀,这个男女卫生间一样大就不合理了。假如是36个学员,其中女学员6个,男学员就是30个,男女比例五比一,卫生间一样大,你让那么多男学员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女卫那边隔一半做男卫嘛。” “好。这些我都还没开始细细考虑呢。” “那就现在考虑咯。盥洗室也一样,女学员那边也只要几个就够了。”她在电脑里用画着图,同时和武葑沟通:“你看这样可以吗?女学员那边四个台盆,一个淋浴房;男学员那边十二个台盆,三个淋浴房。” “可以。” 她很快就画好了图纸。她继续说道:“接下来是更衣室。你是打算下一拨学员和上一拨学员共用储物柜还是所有学员每人一个?” 武葑想了想,说道:“后者。我是这么打算的,按学员报名先后,一人一个编号,一人一个储物柜,储物柜上贴上编号。” “哇,如果你招了一百个学员,那你得设计一百个储物柜?” “是的,应该不止一百个学员的。” “有那么多人喜欢武术吗?” “不知道。我按我的设想来好了。你看,每周六、周日上午和下午各一节课,也就是四节课,每节课三十六个学员,就是一百四十四个。所以最少也要设计一百四十四储物柜。” “完了。” “怎么了?” “你太坏了!”苗婷婷瞪着他。 又是那熟悉的眼神。 “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什么意思?昨天我爸爸说加十万全包,你当时还犹豫。我爸爸说储物柜几十个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一百多个?你实际的储物柜数量比我们预估的多了将近一百个,一百个哪!一百块钱一个的话都要一万块钱,何况做一个一百块钱,够吗?”苗婷婷再次瞪着他。 武葑看着她的眼睛,有点出神,他甚至都忘记了苗婷婷在责怪他。 苗婷婷还是第一次被武葑这么出神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她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干吗呀?”她嘴上嗔怪他,心里却美滋滋的。 武葑缓过神来,他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刚才有点失态。他急忙摆手解释:“你别误会。是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是我对你……” “哼!你终于发现我的美了?我年轻的时候……不对,我以前不知道多漂亮呢!”她骄傲地说道。 武葑笑着说道:“果然是苗婆卖瓜,自卖自夸。” “讨厌!你不信是?你等一下。”她拿起手机翻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机递给武葑看。 武葑一下子愣住了。他在她的手机里看到了一张圆润而美丽的脸,不用说,那是从前的她了。武葑拿过她的手机,放在她的脸旁边,对比着看,差异很大,只有一些神似。武葑自言自语道:“有点像,但很大程度上不像。”其实他说的是手机里的头像照片和他妈妈的照片相比。 “这是高二时候的我。那时候我胖胖的,脸上肉嘟嘟的。我们班很多男生喜欢我的。”她解释道。 武葑心里在打着鼓,他从来没有想过,苗婷婷和他妈妈会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这眼神又让他忍不住要去联想。他觉得也许其中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所以他也拿出手机,找出他妈妈的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苗婷婷。 苗婷婷接过去一看,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大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 武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他反问她道:“你认识她?” “当然。”苗婷婷肯定地说道。然后她狠狠地盯着武葑,逼问他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弄到这张照片的?你从哪里偷拍的!”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他把手机从她手里抢过来,然后对着手机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呀?” “那你告诉我呀,这张照片哪里来的?”苗婷婷生气地晃着他的手。 “这是我妈妈。”武葑挣脱开她的手解释道。 “啊?你妈妈?不会?” “怎么了?你不相信?这是我从我妈妈的档案上拍下来的,用以前的旧手机拍的,所以像素不是很清晰。对了,你说你认识她?”武葑问道。 “如果是你妈妈,那就不认识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武葑抓住她的手不放,然后说道:“你快说。” 苗婷婷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她叫道:“我不说。你弄疼我了。你放手!” 武葑不肯放。但他想了想,又放开了。他想到孙郗媛之前说过的那个车祸丧生的女人,她的照片和他妈妈的照片很像。眼前的苗婷婷,妈妈去世了。而苗婷婷讳莫如深的又是她的妈妈。所以她刚才肯定以为武葑手机里的照片是她妈妈的照片。 “你妈妈是不是出车祸去世的?”武葑轻声问她道。 苗婷婷惊讶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爸告诉你的?不可能。”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之前打听我妈妈的消息,我给朋友看过我妈妈的照片,她说她好像见过我妈妈的照片,我当时很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妈妈的线索了。后来才知道,她看到的是一个出车祸去世的女人的照片,和我妈妈的照片很像。然后我结合你的情况,所以就……” 苗婷婷想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她找不到武葑会去偷拍她妈妈的理由,而且拍的还是一张一寸照片的照,从那个像素来看,的确是好几年前的手机拍的,所以他应该说的是实话。最后她相信了他。“好,我相信你说的话。” “你能给我看看你妈妈的照片吗?”武葑在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不行!”苗婷婷没有丝毫犹豫,但她立即作了解释:“我和我爸爸把我妈妈的照片藏起来了,我们说好的,我们两个人都不再痛苦了,才能拿出来。” 武葑很是失落,寻找妈妈的线索又断了。 “你说我们的妈妈长得像,她们会不会有些什么关系?然后……我们会不会也有?”苗婷婷问他道。 武葑想了想,他倒真希望有,这样好歹还有一些线索可寻。但他妈妈都快六十岁了,她妈妈才四十多,能有什么关系呢?母女是不可能的,姐妹?应该也不可能。“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苗婷婷犹豫着不肯说,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妈妈的名字,我再说。” 武葑苦笑了一下。“我妈妈叫瞿荟芸。” “我妈妈叫潘荟霞。姓都不一样。” “荟,是草字头那个荟吗?” “是的。” “难道?”武葑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难道她们真有什么关系?可是不可能呀,她们相差十几岁呢。”后面那句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苗婷婷比他小那么多,就更不清楚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外婆有什么姐妹,更没有听说过我妈妈有什么堂表姐妹。” 最后,他们俩一致认为,他们的妈妈只是长得像的两个陌生人而已。 继续工作。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了。于是停下来休息。他们想去亭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发现外面下雨了,于是只得在门口看着春雨淅沥,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坐在轮椅上。 看了一会儿,苗婷婷说要上卫生间。 武葑推轮椅进去后退出来,在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在卫生间里大叫一声。 武葑吓了一跳,赶紧敲门问什么事。 她支吾着不肯说。 武葑急了,说道:“你不说我就闯进来了。” 她只得告诉武葑,她来月经了。楼下卫生间里没有“面包”,楼上她房间的卫生间里有。 武葑上楼按她说的去找,拿了一包开动的日用的和一包没有开动的夜用的,下楼。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开门,然后倒退着走进去递给她。她接过后,武葑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坐到轮椅上,呼叫武葑。 武葑走进去推轮椅。 两人走到客厅里以后,武葑去厨房里泡了一碗红糖水给她。 两人继续工作。 苗婷婷提出疑问:为什么图纸上没有她的办公室。 武葑想了想,说道:“这图纸是我在西安的时候画的。” 苗婷婷用手指着图纸上“总经理办公室”对面的“休息室”说道:“那就把这间休息室改成我的办公室。” 武葑不同意,说这个房间是他的私密房间,里面会放一些重要的武术资料,不让人进的。当然,也可以在里面休息。 苗婷婷一听“私密”两字,怀疑地看着他,然后问道:“你是打算用来金屋藏娇的?” 武葑听了,逗她道:“好主意啊,多谢提醒。不过,如果给你当办公室用了,不就变成‘金屋藏苗’了吗?” “讨厌!我才不稀罕当小——‘三儿’呢。”苗婷婷故意把薛荔拉了进来。 武葑佯怒白了她一眼。 她得意地笑了好一会儿。 到五点钟,武葑看苗存标还没有回来,就让苗婷婷打电话问问。 苗婷婷照办,得知他要去应酬,不回来吃晚饭,会晚点回来。苗婷婷提醒他少喝点酒。 武葑只得准备晚饭,他只做了两菜一汤。 苗婷婷抗议,说要点外卖。 武葑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做饭,你得给点面子,将就着吃。” 苗婷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但她又提出一个要求,要武葑明天陪她复查完以后,再陪她去吃大餐,然后逛街购物。她在家窝了一个星期了,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放飞一下了。 武葑答应了。 吃完晚饭,武葑刷锅洗碗,苗婷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六点半,武葑在廊檐下站桩,同时等苗存标回来。等到七点,他没有回来。武葑心里想,他喝多了不会不回来?于是他开始做“功课”。打完所有拳法,苗存标都没有回来。武葑预感今晚走不了了。于是他开始写公司装修的细节。 第57章 总算到九点半左右,苗存标被代驾送了回来。 武葑扶他上楼,进房间躺好。 他居然喊着梁芝华的名字。 武葑边下楼边想:难道梁芝华陪他去应酬了? 走到客厅里,苗婷婷对他说他们两个人都需要他照顾,让他别走了。 武葑只得住下。睡楼上或楼下都不能兼顾两人,他只得上楼在苗存标床的两侧各放了两张靠背椅子,以防他摔下床来。他打算睡到楼下沙发上。 他安顿好醉酒的苗存标之后,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苗婷婷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问苗婷婷什么时候睡觉。 她说不困。 武葑关上大门,说早点睡,有助于康复,而且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会挺累的。 “十点半睡,好?我上床早了也睡不着,我又不方便翻身。” 武葑看着她穿着保护靴的左脚,答应了。他坐在沙发上看朋友圈,他看到孙郗媛发了一条:“累并不快乐着……”配了一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图片。他想发个评论,先想了想谁能看到,除了梁芝华和卞志超,应该没有谁是他们的共同好友了。但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他怕被孙妈妈看到,反而惹出麻烦来。于是他继续写装修细节。 说一下孙家的情况。 孙爸爸今天上午九点就出院了。 梁芝华一大早赶去医院探望,所幸没有错过。她陪着孙郗媛聊了一会儿。不过这段时间里,两人没有说到武葑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提到孙爸爸住院的原因。 孙妈妈则始终在旁边“监听”着她俩的谈话。 孙爸爸出院,梁芝华忙前忙后地替他们张罗。毕竟孙妈妈和孙郗媛一天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觉。倒是孙爸爸,一夜睡到天大亮,还打呼噜,和平常在家里一个样。孙妈妈即使对他吹胡子瞪眼也没有用——哦,不对,她没有胡子。那她就是吹鼻子瞪眼了,不过她好像更擅长蹬鼻子上脸。她对待武葑不就是很有点这样吗? 梁芝华没有在孙家吃午饭,她看孙爸爸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得挺舒服自在的,就回家了。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她发消息问孙郗媛:“叔叔的身体没有再怎么样?” 孙郗媛正坐在客厅里陪着孙爸爸,孙妈妈当然也陪着。孙郗媛听到消息声,拿出手机来看。 孙妈妈的眼睛立即盯着她。 孙郗媛把手机递给她看,说道:“是芝芝。” 孙妈妈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孙郗媛回复道:“回来以后一直没事,我看和平常差不多。不过昨天早上挺吓人的,差点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以后见面再说。” “好的。我明天再过来陪你聊天。” “好啊,我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完全康复,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刚才还在发愁呢,唉!昨天真是谢谢你,亲爱的。” “跟我还客气,叔叔阿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她本来想打趣说不像她那样没有良心,但一想还是算了,这样的玩笑这时候开,可能适得其反。 没想到孙郗媛对她说道:“我想找个人好好哭一场,可是找不到。” 梁芝华立即吁了一口气,庆幸刚才没有冒失。她想了想,回复她道:“你们没有偷偷联系一下吗?” “没有,我妈一直在旁边,我哪里有机会?我早上倒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的,不过竟然被我妈撤回了,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你发的什么?要不我帮你转达?” “可以吗?”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 “好。我发给他的话的大意是这样的:我想他。我昨天的抗争取得了一些成绩:我爸答应了我提的三个条件,我妈没敢反对。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我妈妈太容易反复了。” “我看得出来你们俩爱得很深。我把这段话发给他。” “好的。最后两句说我妈妈的话就别发了,你别复制起来手快给发过去了。” “我复制了还要编辑的啦,要不然不就变成我跟他表白了吗?傻瓜。” 孙郗媛一想,也对。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同时想着,她爸爸昨天那么一折腾,把她的魂都折腾没了。 “我觉得武葑这人还不错,不过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开玩笑没个谱,还有点油嘴滑舌的。” “你怎么这么说他?他怎么你了?”孙郗媛疑惑地问道。 “他之前在苗家,老把我和苗总扯到一起。气死我了。” “他可能把你当熟人了,所以开开玩笑也没有关系。他对陌生人不这样的,你看他在健身房对你姨夫和卞志超,基本没有什么沟通。”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男的的缘故?”梁芝华猜测。 “什么意思?” “他在男的面前就装斯文,在女的面前就油嘴滑舌。哈哈。他是那样的人吗?”梁芝华故意拿武葑打趣,她还是希望孙郗媛能放宽心一些,不要太过难受。 孙郗媛回复她:“他有时候的确会油嘴滑舌的,不过我喜欢他对我那样子。我好怀念我们俩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 “我把这段话编辑给他。” “嗯。他有回复吗?” “没有哎,奇怪。” “他应该在练功。没关系的,我知道他心里有我。” “他那天还拜托我给你俩创造机会呢,所以我这个传声筒的方法,其实应该算是他的主意。他真的挺爱你的。” “我爸也说他是个好人,可我妈偏偏认定他心机很深,在诱骗我。” “怎么会这样啊?” “唉,一言难尽。本来我们两个开开心心的,现在我爸都气得住院了。最近发生事情太多了,三两句说不清楚。” “好了,先不说这些。把你想对他说的话发给我,我复制给他。”她先把上面孙郗媛说的两段话都复制给了武葑,并在前面加了一段话:“武先生,我现在是郗媛和你的信使,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给你发消息,所以通过我转发。以下是第一段。” 武葑写装修细节的时候,收到了消息,他看了之后很是激动,他蹭地站了起来,又看了一遍梁芝华的消息。 这举动把苗婷婷吓了一跳。她惊讶地问他道:“你干吗?这么激动。” “哦,没事没事。”他慢慢坐下来,给梁芝华回消息:“谢谢!谢谢!”然后认真地看起孙郗媛的消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想到要梁芝华转述他对孙郗媛说的话。 正当孙郗媛想继续给梁芝华发消息时,孙妈妈走过去对她说道:“你回房去睡会儿,下半夜来替我。” 孙郗媛说道:“明天芝芝还会来家里,我让她给我们做饭,然后吃了晚饭再回去。这样就省得你做饭了。” 孙妈妈说好。 孙郗媛去卫生间洗漱之后,回房间睡觉,她想着,这下可以不用梁芝华传话了。她坐在床头,靠着枕头给武葑发消息:“亲爱的,今天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你聊天了。我想你,我想你想得好想哭。呜呜呜。你说你爱我给我看,让我温暖一下。” 武葑正沉浸在他与梁芝华聊天窗口的孙郗媛的消息中,突然见到孙郗媛发来了消息,他有点怀疑,但看措辞,应该不是冒牌的。于是他回复她:“郗媛,我爱你。我爱你的头发,我爱你的眼睛,我爱你的耳朵,我爱你的鼻子,我爱你的嘴唇,我爱你的舌头,我爱你的身体,我爱你的心灵……你的一切我都爱。” 孙郗媛看到消息之后,闭上眼睛哭了。他们俩这么相爱,却没有顺风顺水的爱情之路,父母竟然成了他们幸福路上的绊脚石,真是悲哀。她不由得羡慕起武葑来,他没有来自家庭的阻力。接着她又感叹起命运来;但随即她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是学法律的,律师就该争,就该不屈服于“恶势力”,就该为自己认定的正义坚持到底。她把她和武葑从相识到此刻的经历回忆了一遍,欢乐多于痛苦,这更加坚定了她要争下去的意志。 只是可笑的是,在她一心一意想着武葑的同时,武葑却在照顾着苗婷婷洗漱,结束后,他推她进房间睡觉。 然后他走去卫生间洗漱,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他没有带替换的衣物,尤其是袜子。他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出去买,小区里没有,那就只能去小区外面买了。运气还算好,走出苗家不远,他就看到了商店的招牌,是业主开在自己家里的。他买了两双袜子之后返回苗家。洗好脚以后,他去厨房找了一个保鲜袋,把脏袜子放进去后收好,他打算带回去洗。同时他想着,以后出门包里要随时带一双干净袜子,以免在外留宿麻烦。 然后他去客厅沙发上劈叉,同时看孙郗媛有没有给他发消息。可惜没有。他不知道她出了什么情况,不敢再发消息过去,只能等待着。过了十几分钟,他换了劈叉姿势,还是没有消息过来。他忍不住了,他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等了一会儿,孙郗媛终于在回复他了,他看到窗口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放心了,没有异常情况。他等待着。 孙郗媛说:“我刚才看到你的消息后,哭了一场。然后我回忆了我们两个人的交往经历,我发现我和你认识以后,喜大于忧,乐多于苦,所以我决定继续和他们抗争下去,直到我们领证、举行婚礼、有了孩子为止——那时候我们就修成正果了。我把这个作为我的一个人生方向来努力。对了,我还有一个人生方向要告诉你,我下定决心了,我不去中介公司上班了,我要复习准备法律考试,争取今年能够通过,然后就去律所实习,争取明年拿到执照。我要做一名律师,这是我曾经努力的方向,后来停滞了,现在你又让我有了前进的动力了。我对我自己充满信心,我也对我们的将来充满信心。” 武葑看完消息,回复她道:“亲爱的,我看了你的消息,很是感动,也很受鼓舞,我们一起努力。等你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律师,公司的法律事务就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我身陷囹圄哦。”他附了两个笑脸的表情。 孙郗媛看了,回复他:“我们一起努力。亲爱的,我困了,我要睡觉了。晚安。”她原本想提醒他别忘了“必修课”,但她转念一想,他刚才说了好多了;她又想考验考验他,所以没有提。 武葑回复她:“晚安。做个好梦。梦里梦外都爱你。” 孙郗媛开心地脱了衣服睡觉。 武葑却没法睡觉,因为他发现他没有被子和枕头,于是他只得又去敲苗婷婷房间的门。进去后他问她有没有备用的被子和枕头。 她想了想说应该有,让他在最左边的衣柜最上面一层里找。 他还真找到一床被子,枕头却没有。武葑想了想,没有就算了,将就一晚。 他抱着被子走出房间,准备关门,苗婷婷对他说道:“你夜里可要去看看我爸爸,别从床上摔下来了。” 武葑说他已经在床两侧放了几张椅子挡住了,不过他还是会上去看的。 他关门走去客厅,把被子放到沙发上,然后上楼看苗存标,他睡得正香呢,轻微的呼噜声不断,身体基本没有移动或翻滚过。 武葑轻轻关好门,准备下楼,突然想到别的房间应该有枕头,先借用一下。他走进隔壁房间,开灯,果然在床上看到有枕头,他拿了就往下走。下了楼他才意识到,刚才那个房间是苗婷婷的房间,他之前进去过一次。他在心里笑说自己这次是误闯她的闺房,是无心之失,不足为怪。他轻轻地走下楼,躺在沙发上睡觉,却睡不着,他心里还真担心苗存标从床上掉下来。所以他隔一个小时就上去看看,这样他前几个小时就没有睡好觉。撑到夜里三点多,他困得不行,只得放弃上楼,他掰掰枕头睡着了。 他一夜无梦。 不知道孙郗媛有没有做梦呢…… 第58章 :年初七。0-7c,多云转晴 武葑六点钟被闹钟叫醒,迷迷糊糊的,困得不行。他瞌睡着完成了劈叉,然后去卫生间洗漱,结束后走出客厅开门,在廊檐下站桩半小时。结束后他走到厨房,洗米煮粥,然后他用蒸锅煮了六个鸡蛋。好像还缺点什么,他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现成的,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火腿切片,打开后放在盘子里,然后放入蒸锅,上面蒸火腿片,下面煮鸡蛋,水开后开了小火。冰箱里还有黄瓜,他洗了一根黄瓜切成块,凉拌。等到电饭锅里的粥沸腾了,他开了保温。几分钟后他又按下煮到沸腾,然后拔了插头。他把蒸锅的火关了,走回客厅坐等他们父女俩醒来。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先醒了,她呼叫武葑。 武葑走到房门口说道:“我在。” “你进来。” 武葑走进房间。 她说道:“你抱我上楼,我要去看看我爸爸。” 武葑犹豫。 她催促道:“快点,别婆妈。” 武葑说道:“我先推你到楼梯口。” 她叫道:“麻烦!”说完她单腿站起来,坐到轮椅上。 武葑推着轮椅走到楼梯口停下,然后抱着她走上楼。到了平台上,他对她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轮椅。” 她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婆妈啊?不要轮椅,快走!” 武葑没办法,只得把她抱到苗存标的房间里。 苗存标还在呼呼大睡,睡姿颇不雅。 苗婷婷看着她爸爸熟睡的样子,偷偷笑了笑。“走,下去。” 武葑又抱着她下楼。 在转角小平台上,她让武葑停下,她朝武葑脸上吹了一口气,说道:“有豆腐吃你还扭捏作态,也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你这叫道学。你心里没有杂念,就不会犹豫来犹豫去的,像第一天那样,抱着我跑来跑去也没见你犹豫。” 武葑想解释,但看了她一眼后,作罢了,他不想说了。他继续往下走,到了一楼把她放下来,她自己坐到轮椅上。 武葑把她推到卫生间洗漱。然后他走到厨房,舀了两碗粥,端到餐桌上,然后走回厨房剥了四个鸡蛋,放在两个碗里,又分别夹了几片火腿和几块黄瓜进去,然后端到餐桌上。接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两下门,等苗婷婷叫他。 “再等一会儿。” “好。” “好了。” 武葑开门进去推轮椅出来,两人一起吃早餐。 “东西倒不少,就是这搭配有点怪。”苗婷婷说道。 “对你们家不熟,随便做了点。一会儿你爸爸醒了,让他喝点粥暖暖肠胃,免得昨晚的酒伤了肠胃。”武葑说道。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妈妈,我妈妈以前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我记得她好像还说过宿醉后早上应该吃碗酒酿圆子,以酒解酒。然后再喝点皮蛋瘦肉粥。我爸爸以前应酬多,经常喝醉酒。我妈妈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可以给我讲讲你妈妈吗?” 苗婷婷看着他,眼神黯然地说道:“不行。” “好,不勉强你。吃早餐。” “我已经把她放在我心里最深最深的角落里了,我不想再拿出来。” “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和你差不多,我都把妈妈藏在心里快三十年了。” 苗婷婷惊讶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两人继续吃早餐。 吃完早餐,武葑看看时间,快九点了,苗存标还没有醒。武葑问苗婷婷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道:“我给他留个纸条,告诉他我们去医院复查了,厨房有早餐。” 武葑说好,并让她提醒他今天别出去应酬了。 苗婷婷点点头,她很快在纸上写好了留言。 武葑拿上去,放在床头柜上苗存标的手机下面压着。下楼后,他推着轮椅走到门口,然后把轮椅和苗婷婷一起抱下台阶,放下后,他走回去关好门,然后走回来推着轮椅走到车子旁边。 苗婷婷从轮椅上下来,打开后排车门,自己坐了进去,稍显吃力。 武葑把轮椅放到后备箱,然后开车前往医院。出小区时他付了一些停车费。 在医院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他扶着苗婷婷下车坐好轮椅,然后他慢慢地推着轮椅上坡。走到路面上以后,他停下来休息,并抱怨道:“这个破地下停车场,连个电梯都没有。这么多水泥减速条,真是不适合轮椅。我推你上来比抱你和轮椅一起上来还累。你坐着是不是也难受?” 苗婷婷点头说道:“是啊,屁股都要颠散架了。辛苦你了。” “你的左脚没有颠到?” “应该没有,因为没有什么感觉。” “那就好。”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要上台阶,苗婷婷说道:“我自己来。” 武葑摇摇头说道:“算了,你一下一上耽误工夫,而且我还得拎轮椅,还要扶着你,也不便,还是我把你和轮椅一起抱上去。” 说完,他弯腰下去抱轮椅。 苗婷婷双手抱住他,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武葑愣了一下,想松手不抱她了。 她撒娇着在武葑耳边轻轻说道:“就当给你辛苦照顾我的奖励了。我都不介意,你见怪干什么呢?” 武葑摇摇头,用力抱起轮椅和她上了台阶,然后放下来。他推着她走进医院大门,取了预约号,然后直奔骨科办公室。 很快就轮到了她。 医生让她坐在检查床上,替她脱了保护靴和袜子,然后看了看她的脚,问了一下吃药和饮食的情况。 武葑看到她的脚一点儿也不肿了,只是脚上有些紫青的瘀斑。 医生轻轻扭动她的脚踝,问她疼不疼。 她说不疼。 医生说道:“恢复得不错,回家休养十天再过来复查,我再给你开点药。最好还是别碰水,每天换一下袜子。”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在电脑里操作了一会儿,开好了药。“好了。” “谢谢。”武葑推着轮椅下楼,取药,然后走出医院去地下停车场。 上来不容易,下去更不容易。武葑要防止她摔下去,反过来拉她又怕她颠着不舒服。他说只能背着她下去了。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与其背着,不如抱着。” 武葑说道:“抱着,那轮椅怎么办呢?让它自己滚下去吗?” 苗婷婷听了笑了起来:“你可以竖着抱我嘛。” 武葑忍不住笑着说道:“那是抱小孩子的抱法。” 苗婷婷催促他道:“你想得可真多,快点快点。” 武葑只得用左手竖抱着她,他感觉她明显比之前重了,然后右手拎起轮椅往下走去。轮椅沉归沉,苗婷婷重归重,但他走起来方便多了。 苗婷婷搂着他的脖子,开心无比。 到了平地上,武葑先放下轮椅,再放下她,她自己“乖乖地”坐在了轮椅上。 走去车子的路上,苗婷婷对武葑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让我在上面等你,你自己下来停车就好了。” 武葑一拍脑袋,说道:“就是啊。你怎么不早说?” 苗婷婷说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我想着车开上去还要颠簸,我怕屁股疼。当然,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你放不放心我一个人坐着轮椅,在上面出口处等你。” 武葑想了想,摇摇头说道:“那倒也是。还真有点不放心,万一被人碰了或者撞了,那我罪过就大了。”武葑安置好她上了车以后,说准备回家了。 苗婷婷抗议说昨天说好的要在外面吃大餐,然后逛街购物的。 武葑说道:“你忘了你爸爸还在家里需要人照顾吗?” “啊呀,我还真忘了。我回去路上得给他打个电话。” 车子开出停车场后,总算前面一片坦途了。路上经过bl家园小区,武葑想着下次复查还是把车停到小区里的地面停车位上算了,如果没有空位,那让她在地库出口处等他也没关系,毕竟小区地库出口不像外面停车场出口一样人开车往的,要安全很多。虽然稍微远了一点,但总比受累折腾和颠簸好一些。 苗婷婷给苗存标打电话。 他接通了。他正在吃“早午饭”——早餐和午饭一起吃。 她问他的状况怎么样。 他说他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她又问他道:“中午的午饭,你自己能不能搞定啊?” 苗存标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有文章,他想了想说道:“我已经在吃了。你还是赶快汇报你的午餐计划。”真是知女莫若父。 苗婷婷笑嘻嘻地说道:“我和武葑要去吃大餐,然后逛街购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忘了问你了,复查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配了点药,保护靴也脱了,终于不用再穿了。” “你才好了一点儿就折腾,你要小心点。你把手机给武葑,我跟他说几句。”苗存标还是不放心。 “好。”苗婷婷把手机递给武葑,说道:“我爸有指示给你。” “苗总,我是武葑。” “武葑,你可要照顾好婷婷,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好的,我们吃完午饭就回去。” “不行!不逛街也要购物。家里要断粮了!”苗婷婷叫道。 “好,你们去超市买些吃的回来。牛奶还有多少?快吃完的话也买一箱。我下午要出去。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武葑问苗婷婷想吃什么。 她说要去吃海鲜,武葑答应了,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搜索,苗婷婷说不用,按她说的走就行了。于是十几分钟以后,他们到了海鲜城。 两人大吃了一顿海鲜,吃饱了以后,苗婷婷买了单。她说接下来逛商场买吃的。 武葑带她去最近的商场。到了商场,武葑推着她逛了一个小时,她见到什么就拿什么,恨不得把商场搬回家。武葑拿出些薯片虾条等膨化食品后,还是装满了一购物车,有牛肉、猪肉、羊肉、牛排、虾仁、三文鱼、鳕鱼、牛奶、多种蔬菜和水果,以及多种零食。最后排队付钱。开车回苗家。 两人回到苗家,苗存标已经出去了。 武葑把零食放在客厅茶几上。 苗婷婷不肯再坐轮椅,她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武葑把食物和水果拎进厨房,放入冰箱。然后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苗婷婷问道:“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武葑说道:“没有。一来睡不习惯,二来担心你爸爸。” “哦。那你睡会儿。我把电视关了。我在手机上看电视,戴耳机看。” “好,我们换个位置。” 苗婷婷不解地看着武葑。 “你占着沙发的主要位置和大部分空间,让我怎么睡啊?”武葑问道。 “你靠着沙发睡嘛。睡我旁边有什么关系?” “你坐那边单独的位子不好吗?反正是看手机,不看电视。” “我不想动,除非……你抱我过去。” “算了,我还是靠着睡。”武葑靠着沙发闭眼睡觉。 苗婷婷生气,右手握起拳头就捶他的腿。 武葑不理她。 她委屈地说道:“你说你要领证了,所以我就死心了。可现在你又不领了,我觉得我又有希望了。我又不想做你妹妹了。” 武葑听了,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这么想,我还是走。” “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等你爸爸回来我再走。” “万一他又喝醉了呢?”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明天公司开工了,他肯定有分寸的。”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小妹妹,甚至是小侄女。我就算对你有喜欢,也是那种长辈的亲情。如果说长辈是欺负你,那改成尊长。” “我总会长大的。不对,我已经长大了。”说完她抱住武葑,趴在他怀里。 武葑要推开她。 她叫道:“你别动,一动我的左脚就卡住了,会痛,就保持这个姿势。” 武葑又好气又好笑,他眼珠骨溜一转,想到一个办法。他闭着眼睛假装很享受,说道:“好舒服,你再抱紧一点。” 她松开他,然后盯着他。 他微微一笑。 “你什么意思?假正经吗?” 武葑站起来,走到餐厅和客厅中间,理了理衣服,然后又抖了抖腿,说道:“我是真正经,我不这么以进为退,你会松开我吗?” “你!”她知道上当了,随即转怒为喜,“你不愿意我们亲近,也是为我好,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能感觉到。” 武葑感叹道:“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花心萝卜,来者不拒,那样我就可以享受到不知多少女人的青睐和亲密的快乐了。” “哼!我知道你故意气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是有感而发。是你启发了我。下回你再和我亲近,我一定坦然接受,不对,我会更主动的。”说完他故意装出猥亵的眼神盯着她。 苗婷婷乍一看,吓住了,但她随即笑着说道:“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就在两人斗智的这个时候,苗存标回来了。他看着两个人的架势,奇怪地问道:“你们俩在干吗呢?” “没干吗。我要去卫生间。武葑你推我去。”说完她右脚一跳一跳地跳到轮椅前,坐上了轮椅。 武葑推着轮椅走进卫生间,然后退出来和苗存标说道:“你回来了,我就回去了,明天在你们公司见。” “吃了晚饭再走。我去买点菜。” “我们下午买了好多,都放冰箱里了。我就不吃晚饭了。对了,今天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再休养十天后去复查。” “好的。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苗婷婷在卫生间叫武葑。 武葑对苗存标说道:“我看还是你去,我先走了。” 苗存标叫住他:“他叫的是你,还是你去。要不然你走了,一会儿她准冲我发脾气。” “好。”武葑无奈地走进卫生间。 苗婷婷已经坐在轮椅上。 武葑推着轮椅出来,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们明天在你们公司见。” “不行,你不许走。”她有点生气,但她马上恳切地哀求道:“吃了晚饭再走。” 武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可怜。他心软了,点点头答应了。 苗婷婷很高兴。 苗存标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这个傻女儿彻底爱上他了。 苗存标下厨,武葑和苗婷婷打下手,他们俩处理食材,然后交给苗存标煎炒烹炸。一顿很丰盛的晚餐,牛排、鳕鱼、西兰花炒虾仁、凉拌黄瓜,再煮了点面条,三人分着吃完。 苗存标本来要开红酒喝,因为武葑要开车回去,作罢了。 苗婷婷本来想再次哀求让他住下,后来想到他说睡沙发不习惯,也就打消了念头。 吃完晚饭,武葑坐了十几分钟,离开回家。 苗婷婷依依不舍。 第59章 武葑走后,苗存标问她道:“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 “明知故问。” “他之前说要领证了,所以我只能放弃了。但是后来他又不领了,所以我觉得我又有希望了呗。” “什么原因呢?” “我不知道啊。” “你就不问问?” “他和别人的事我才不管呢,我只管我们俩的事。” “你这是洒脱还是脑筋缺根弦啊?” “我这是简单。我喜欢他,就表达出来。他拒绝我,我虽然也不开心,但我可不会为此哭哭啼啼的,更不会非要抓住他。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抓住机会,想办法留住他。留不住不是我的问题,反正我努力了,也争取了,那个过程我开心了。这样多简单,多好。” “那你到头来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我享受到快乐了呀,不是最大的收获吗?虽然在他那里,我有点一厢情愿。不过我感觉得到,比起以前,他心里已经有我了。当然比起我对他来,他还差好多。” “没想到你还是个明白人。看来我也得向你学习学习。”苗存标恭维她道。 “你暂时可不许对她有什么表示,要表示至少也要等到五月中旬以后。” 苗存标看着她,想不到她表面上大条,实际上心思还是挺细致的。他明白她的意思,得等到妻子周年以后才行。 “而且你得做好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人家心里有人的。”苗婷婷接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 “山人我自有消息渠道。”苗婷婷微笑着说道。 “你透露透露。” “不行。我刚说了,五月中旬以后。要不然你在我心里的完美形象会崩塌的。” 苗存标看着女儿,知道她是认真的。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说一下孙家那边的情况。 梁芝华八点多就去了孙家。她和孙爸爸打了招呼之后,准备和孙郗媛进房间密聊。 孙妈妈叫住了她,她让梁芝华陪她去菜场买菜。 梁芝华说好。 两人一起下楼,去往西边的菜场。路上两人基本上没有说什么话,梁芝华在心里防着孙妈妈,怕她套话问孙郗媛和武葑的情况。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一人拎了两大袋的菜,都挺重的。 孙妈妈先打开了话匣子:“芝华,今天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一个人非累死不了。” 梁芝华自然客气一下:“阿姨您别这么说,您以前照顾了我那么多,我来看您是应该的。再说,您一个人的话,一趟也不会买这么多嘛。” “那倒是。唉,郗媛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她爸爸也不至于住院了,我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阿姨,我的事您也知道的,为了沈濬,我妈也没少和我吵架,其实在她眼里,我也不懂事。” “那你们究竟怎么样了?他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挺好的,就是异地恋,分居两地罢了。” “你们这异地也太远了,漂洋过海几万里呢。而且你一等就是两年多了?” “两年八个月,他13年六月份走的。他去之前说只签两年合同,两年后回来结婚。后来两年到了,他又说续签了两年合同,如果不续签,损失很大。所以又要等两年,到明年六月份才能回来。他让我等他,我相信他,所以我愿意等。可是我妈老是怀疑他变心了,要我放弃他,别被他耽误了。” “你妈妈的心思和我一样,我懂,我们就是怕自己的孩子吃亏和受苦。毕竟你和郗媛年龄也不小了。你还好,有盼头。” “其实郗媛比我运气好,以我的观察,武葑……” “你打住。你可别跟我提他。你们都没有看透他,他隐藏得太深了。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谁不被他蒙蔽啊?还会卖惨,他就是用这一点拴住郗媛的心的。他很会利用郗媛的善良,现在已经把郗媛骗得神魂颠倒的了。你看我故意试了他一下,他立马怂恿郗媛离家出走,你孙叔叔这才气出病来的。他这个人可不简单。你们千万别被他的表象骗了,那都是他装的。尤其那股老实劲,最迷惑人。他心里可没有他表面老实。” 梁芝华惊愕地看着孙妈妈,她第一次听到对武葑这样的评价,和她自己通过接触而作出的判断完全相反。 两人在马路对面经过医院门口时,正好看到了武葑抱着苗婷婷和轮椅上台阶的情形。她们俩还看到苗婷婷搂着武葑的脖子,但没有看到她亲了他。 孙妈妈对梁芝华说道:“你看到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孙妈妈气愤地往前走了。 梁芝华一下子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她刚想在孙妈妈面前给武葑说好话,就看到了那一幕。她突然有些迷糊,也有些迷茫,莫非自己的判断力真的不行?她看错武葑了?那她和沈濬有没有问题呢?她害怕了,不敢往下想。接着,她又愁不能提前给孙郗媛通风报信,孙妈妈回去了,肯定会掀起一场“暴风骤雨”。她两个手里都拎着菜,不方便拿手机出来,她想着到前面找个地方停下来放下菜再说。 结果她刚一抬头,孙妈妈居然又走回来了,她果然深思熟虑,怀疑梁芝华要给孙郗媛通气,所以退回来监督她。 梁芝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只能放弃通风报信了。她暗暗替孙郗媛可惜,想着回去后随机应变给孙郗媛一些手势上的提示,让她别冲动。如果她看不懂,或者听信她妈妈的言过其实,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妈妈在路上酝酿了对武葑的一肚子的怨言,但回到家看到还躺在沙发上“休养”的孙爸爸,她又忍住了,她放下菜洗了洗手,回房间休息去了。她的确太累了。 孙郗媛和武葑也因此逃过半劫——另外半劫没有逃过,是因为梁芝华弄巧成拙。 她和孙郗媛在厨房择菜的时候,告诉了孙郗媛她和孙妈妈看到的情形——但她不会像孙妈妈那样添油加醋,以及她还劝说孙郗媛和武葑先沟通一下,听听他怎么说。 孙郗媛表面上点头答应了,心里的醋坛子早已打翻了。 两人一起合作做好了午饭。 孙郗媛就迫不及待地给武葑发消息了:“你现在在哪里?” 很不幸,他跟苗婷婷正吃着海鲜大餐聊得嗨着呢。 孙郗媛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直接打起电话来。 武葑听到了手机响,但没有手伸到口袋里去拿手机,因为他两只手正忙着搞定一只大龙虾呢。他任由手机响着,等他吃完一只以后,他才擦洗干净双手,掏出手机,他看到孙郗媛的消息和未接电话以后,马上回复她:“我在外面吃饭,刚才不方便。” “好。那你能吃完饭马上和我见个面吗?”孙郗媛问他。 武葑想了想,吃完饭他得陪苗婷婷去买东西,即使不买东西,他也得先送她回去才能去找孙郗媛。所以他实话实说:“吃完饭我走不开。” “那下午三点左右呢?” “我还不知道,到时候我联系你,好不好?” “不好!那晚上呢?” “晚上我应该可以去找你,不过……” “就这样,现在我不方便了!”孙郗媛伤心欲绝。她爱得越深,陷得也越深,痛苦更有万分。 梁芝华的这次“神助攻”,使得孙郗媛和武葑分开了好几天。但对武葑来说,又是因祸得福,这是后话。 孙郗媛吃完饭和梁芝华一起洗了锅碗以后,两人在房间里聊天。 梁芝华安慰她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或者说有隐情,郗媛你不要冲动。我觉得你还是找武葑好好谈一谈。” “他都没空见我,我们怎么谈?”孙郗媛生气地说道。 “你肯给他机会,他会不来见你吗?今天不来,明天,明天不来,后天。你只要给他机会,他总能来见你的。你肯给他机会解释,你们之间的误会总能消除的。啊呀,说到这里,该死的反倒是我了。我干吗要嘴欠啊,阿姨都没说,偏偏我说了!” “你今天不说,以后我妈说的时候,只怕我们之间都要产生误会了。” “那倒也是。你看你还是很明智的嘛,所以……” “你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 “你想什么呀?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爱他吗?” “我再爱他,我也不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你能容忍沈濬搂着别的女人亲热吗?” “当然不能!” “那不就结了!” “可是这里面有误会,是苗婷婷搂抱他,他又没有……” “你看见的是他没有,你没有看见的……你之前不是还说他油腔滑调吗?那他有没有对苗婷婷‘油’呢?你知道吗?” 梁芝华想了想,说道:“我不记得有。”其实依着她的聪明,她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武葑肯定有和苗婷婷油滑的时候。但她现在要安慰孙郗媛,所以她不得不替武葑打打掩护。 “你不记得有也不代表没有。”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 “你可要想清楚了,可别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而错过了真正的幸福。那可是你的爱情啊!” 孙郗媛听了,点点头,然后抱着梁芝华说道:“芝芝,谢谢你。我答应你,这次我绝不冲动,也不被任何人左右我的想法。只有你对我最好。” 梁芝华开她玩笑道:“如果我去追求武葑,你会怎么样呢?” “讨厌!”孙郗媛伸手挠她痒痒,然后面露狰狞地说道:“我会杀了你!或者,我去追求沈濬!” “坏女人!” 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互相挠痒打趣,房间里洋溢着一片欢笑声。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静下来说道:“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给他一些惩罚,或者说也是给我自己一些惩罚。我现在有些明白我爸爸为什么反对我们领证前整天腻在一起了,我也有点明白他之前说的什么‘今天的保证,到了明天可能就是废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爱情是要经受考验的,对双方的考验。我一直以为我对我们的爱情忠贞就是最好的考验了,但今天证明了我没有经不起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考验,因为我还是不信任他,那就等于我不信任我们的爱情。所以这是我要反思的地方,也是我要和他分开的原因。我居然做不到对他完全信任,我居然不完全相信我们的爱情。芝芝,我觉得这是我的悲哀。真的,也幸亏是你告诉了我,要是我妈跟我说,她肯定添油加醋又煽风点火,我只怕我已经回到老路上去了。唉,其实我也有问题,一直没有变。之前他在俱乐部里就跟我说过,不信任他就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没想到我爱他这么深,还是老样子。所以我要自我惩罚一下。” “怎么惩罚?” “暂时不跟他联系。” “你这叫自虐。何必呢?再说了,你不和他联系,他联系你,你也不理会,那你让他怎么办?你总得跟他说明一下情况?”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我会跟他说的。但是……要不你帮我转达一下,好不好?” 梁芝华听了,摇摇头说道:“我不干。我可不主动去跟他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多嘴才搞成这样的,其实也是我对他怀疑我才告诉你的,所以我哪好意思去跟他说呀?”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就找个合理的机会跟他偶遇,他联系不上我,自然会找你问的。我不管,你刚才也说了,是你挑起来的,你得给我负责。” “你这个人!”梁芝华听了,有点生气地责怪道。她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明天上班了,他会去我们公司签装修合同,要不我找机会跟他沟通一下。” “好啊好啊。” “那我说什么呢?” “你就说我在吃醋,同时也在反省,暂时……不想也不敢见他。” “好。唉,你这个女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畏缩懦弱了?你以前热情大方的劲头呢?” 孙郗媛想了想,眼神忧郁地看着她,说道:“以前他没有喜欢我的时候,我追求他,我当然充满热情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就害怕会失去他了,所以我不得小心谨慎一点吗?加上我们家的环境,你也知道的,我就对家里人勇敢了这么一回,结果我爸爸住院了。所以我现在很有点像惊弓之鸟,我不敢对他再勇敢了。其实我只要一想到苗婷婷搂着他,我心里也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可是……可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还有啊,我妈妈那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呢,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所以啊,你应该早点跟他沟通一下,让他给你解释清楚了,你们没有了误会,才能联合起来对付你妈妈呀。” 孙郗媛摇摇头说道:“我哪敢要求他解释呀?我要他解释,就是不信任他。那他就会对我失去信心了,我不能那么做。我只能等着他主动找我说清楚,这样我才……他才……总之只有这样才行。所以需要你做中间人,替我们牵线。” 梁芝华叹了口气道:“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跟他说清楚你的感受和想法呢,他那么爱你,怎么会跟你计较呢?他了解你的脾性的嘛。你这样不理他,其实已经告诉他你的意思了,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我觉得你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对。” “所以就要你帮我们缓和关系了嘛。” 梁芝华摇摇头说道:“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孙郗媛拉着她的手晃个不停,同时哀求道:“啊呀,拜托了嘛。” 梁芝华说道:“我又没有三寸不烂之舌,我怎么说服他呀?对了,你是要做律师的人,你口才好不自己跟他说,反而拉上我这个设计员,你真是的。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跟他说?”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你就跟他说我没……脸见他,在家反省。让他给我解释……不对,不能这么说,让他照顾好自己。对,就这样,其它的你自己发挥。” “你没脸见他,让他照顾好自己。” “对。” “对你个头!就一句话的事情,你非要弄那么复杂,还要扯上我。” “谁让你是我的好闺蜜呢!”孙郗媛偎依在她肩膀上温柔地说道。但是过了几秒钟,她松开她,看着她严肃地说道:“是你种下的因,所以就得你替我收拾残局。还有,刚才你不是说他明天要去你们公司签合同了吗?” “对啊,怎么了?” “那你就有提成拿了呀,你可别忘了,你这单业务是我介绍给你的。” 梁芝华听了,自觉理弱,没话反驳她了。“好好,你想得够周全,什么都能想到。我去说,行了。” 两姐妹达成了一致,所以都舒心了。 “对了,武葑把一套房子的装修让我负责设计了,好像还说找你沟通,对?”梁芝华说道。 “就按你的方案定,我都没有意见,我现在也没有心情想这个。” “好。” 她们一起走出房间去客厅看孙爸爸。 孙爸爸睡了一上午,睡烦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孙郗媛和他打了声招呼,想问什么又忍住了。她给孙爸爸倒了一杯热水以后又和梁芝华一起返回了房间。这次,她把她和武葑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梁芝华,包括离家出走在内。两人聊到傍晚,然后一起做了晚饭。 梁芝华吃过晚饭,陪着孙郗媛洗好了锅碗,然后就回家了。 孙妈妈睡了一下午,起来后活力满满了。她陪了孙爸爸一晚上,直到晚上十点,孙爸爸让她去休息,她才回房间。 武葑回到家后,立即联系孙郗媛,想解释白天的事情。“亲爱的,你现在方便吗?” 孙郗媛正在房间里查询法考的有关信息,她看到了武葑的消息,想了想,如果不回复他,他肯定会发很多话过来,还可能打电话给她,所以她回复他道:“我的答案在芝芝那里,你明天找她。我很累,我要休息了。” 武葑看到她的消息,只得回复她:“好。你好好休息。我爱你。” 孙郗媛看到了消息,心里美滋滋的。她觉得武葑没有变,是她自己有问题。她想着这些天,她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彻底改正错误,以尽快和武葑见面。那时候的她,就不再是个醋坛子了。因为她已经完全信任武葑了。 武葑等不及明天联系梁芝华,他等了几分钟以后就给梁芝华发了消息:“梁小姐,郗媛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让我明天找你,请你现在告诉我呗。” 梁芝华这时候刚回到家没多久。她看到武葑的消息,想了想,回复他:“有些话要当面说才有意思,文字表达不出那种趣味,至少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你就耐心等待。哈哈!” 武葑看了,猜不透她的意思。但他看到“哈哈”两个字,知道她是高兴的,于是他猜测孙郗媛没有什么情况,只是在跟他赌气而已。于是他开始“工作”,到点了就做“功课”,等完成劈叉以后他就睡觉了——在自己的床上,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60章 :年初八。-1-5c,阴转晴 武葑六点起床,劈叉后洗漱,然后做“功课”。结束后他煮了饺子当早餐。吃完后洗好锅碗,时间差不多九点钟了。他稍作整理和收拾以后,拎着公文包出门,他走路去“存标装饰”。 一路上鞭炮声不断,很多公司都在今天开工。 天气挺冷,武葑包裹严实,戴着口罩,慢慢走着,走到大桥北边的红绿灯处,他听到手机有消息来。 是苗婷婷:“你怎么还没有来?我们都等着呢。” 武葑笑笑,回复她说:“在离你家公司最近的十字路口了,等红灯中。” 绿灯后武葑走过斑马线,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他就到了“存标装饰”。 苗婷婷和梁芝华在门口迎接他。 武葑笑着说道:“这待遇让我受宠若惊啊,和第一天简直天壤之别呢。” 苗婷婷听出了武葑在取笑她,她蹭地一下从轮椅上单脚站了起来,然后抓住他的手臂说道:“我不坐轮椅了,你看着办。” 梁芝华在旁边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暧昧不清,她表情怪异地看着武葑,生硬地说了句“请”,然后幽幽地走了进去。 武葑见状,立即让苗婷婷松开手坐在轮椅上,可她就是不愿意。武葑不敢太用力甩她,只得由着她。 没想到她得寸进尺:“你要么背我,要么抱我,你选一样。” 武葑瞪着她,说道:“今天我是客户,你居然强迫我,你不怕历史重演吗?” “你不会的。”苗婷婷稳坐钓鱼台。 “你不坐轮椅我就走。”武葑吓唬她。 “好好,我坐还不行吗?”她的钓鱼台一下子就塌了,她不敢冒险。她松开武葑的手臂,嘟着嘴坐到轮椅上。 武葑推着轮椅走了几步,在门槛处,他抱着轮椅和苗婷婷一起进了门,然后他推着轮椅走到楼梯口。 苗婷婷站起来,扶着楼梯扶手问他:“现在怎么办?你抱轮椅和我一起上去吗?还是你抱我上去?”苗婷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与武葑亲昵的机会。 “你自己也能上去的。或者让他们下来,在一楼签合同好了。” “不行。” “那你自己走,最多我扶一下你。”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你就不能快点吗?你抱我上去最快了。” “还不是被你耽误的?”武葑掏出手机看时间,九点半了。于是他把手机放入口袋之后就独自往上走,走了几步以后,他转身对苗婷婷说道:“你不想参与就算了,我先上去了。” 苗婷婷一看,急了,她扶着楼梯扶手大叫:“等等我。你扶我上去还不行吗?” 武葑走下来扶她,她嘟着嘴很不情愿地一步一步往上走。 到了二楼,右转走到会议室门口,所有人都看着他俩。 苗存标表情严肃。 苗婷婷看出气氛不对,乖乖就坐。 武葑也坐下来。梁芝华拿出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武葑,并向他解释:“武先生,您本来的意思是要分开签订三份装修合同的,现在我们改了改,签一份合同附带三个附件,附件分别是三处的装修条款。您看这样行吗?” 武葑接过一份合同看起来。他在心里想,改了他的要求而没有提前通知他,这不可能是梁芝华的意思,肯定是苗婷婷提出来,苗存标同意了的。他奇怪苗存标怎么没有跟他通个气,这是公事。他想了想还是不纠结了,于是他对梁芝华说道:“一份还是三份,形式无所谓的,内容与之前谈的相同就好。” 他主要看了价格和付款方式。今天付三十五万,五月一日付六十九万。他特意看了看第三份附件里另外增加的十万元的费用下的详细条款,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苗存标可能是因为储物柜比预估的增加了很多而生他的气,所以才没有通知他。他在心里笑了笑,的确是自己理亏了。 梁芝华说道:“您放心,完全相同。合同一式两份,请您过目,然后签字。”说完她递给他一支外观十分精致的签字笔。 武葑接过笔,翻开合同签了字,然后递给梁芝华。 梁芝华接过去后把另一份合同递给他。 他接过去后看了刚才三个地方后就签了字,然后再还给梁芝华。他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信任他们。 梁芝华把两份合同都交给了苗存标。 苗存标签好两份合同之后又递还给梁芝华。 梁芝华接过合同签好她的名字以后再递给武葑确认。 武葑说不用再次确认了,他相信他们。 梁芝华看看苗存标,苗存标点点头。 于是梁芝华把两份合同都交给了苗婷婷。 苗婷婷在每一份合同的每一页上都盖了合同专用章,然后又盖了好几个骑缝章。 这样,装修签约仪式就算完成了,三方(客户、法人代表和经办人)都在两份合同上签好了字,每一份也都盖好了章。然后武葑一份,“存标装饰”一份。 苗存标站起来跟他握手,他也站起来伸手握着他的手。 “感谢武葑先生对我们公司的信任与支持。谢谢。” 大家鼓起掌来。 “摄影师”记录下了他们签约的整个过程。 过了一会儿,会计拿来刷卡机。 武葑掏出银行卡递给她。刷卡输入密码,付款完成。 又是一阵掌声。新年的第一单,很是吉利。 苗存标让会计去订饭店,中午请大家吃饭。 武葑不想去,他想偷偷去找孙郗媛。他没有当面回绝,而是私下和苗存标打了招呼。然后他悄悄找到梁芝华,问她孙郗媛的情况。 梁芝华把他带到办公室里,两人站在东边窗口开始聊起来。 梁芝华笑着对武葑说道:“你放心,你的傻公主没什么事。”说完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武葑听了,不着急了,由着她卖关子。 梁芝华见状,收起笑容,对武葑详细说明了情况,包括她好心办了坏事在内。 武葑听了,立即想解释医院门口的事情,梁芝华摆摆手说她不是他要解释的对象。接着她给武葑分析了孙郗媛的担忧,第一是他和苗婷婷暧昧不清的关系,第二是孙爸爸的身体,第三是孙妈妈的后续手段。 实际上,孙郗媛第一个担忧里有三层意思在:一是苗婷婷对她的“威胁”,二是武葑对她“不信任他”的失望,还有一个就是她的矛盾自责在武葑这里没有办法“蒙混过关”。所以她的本意是要梁芝华在她反省自责上多下工夫,劝服武葑。 但是梁芝华没有重复提起孙郗媛自责反省的意思,而是把问题推给了武葑。她觉得应该让武葑有些压力,也有些分寸。另外,她也不希望孙郗媛这样“卑微”。梁芝华昨天毕竟是亲眼所见,而且今天又见了一次,所以她不得不对武葑“狠”一点。 武葑对梁芝华解释说是苗婷婷黏着他,他只是担心她的脚伤。当然,事实上他也觉得苗婷婷身世可怜,和他“同是天涯丧亲之人”,这一点他并没有告诉梁芝华。 梁芝华听了他的解释,想了想,然后带着疑惑的眼神问他道:“请你好好想一想:有脚伤的苗婷婷都能这样黏着你,那她脚好了以后,你们之间会腻到什么样子?还有,你还想不想和郗媛继续好下去了?” 她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她不应该顺着孙郗媛的想法,在聊天刚开始的时候轻松地告诉武葑孙郗媛的情况,尤其是她在家里自责反省的情况,这很可能麻痹武葑的思想。她觉得她的策略错了。她应该以申讨武葑为主才对,最后才点出孙郗媛的情况。她在心里批评自己,没有认真考虑清楚这件事情。所以她也不知道她与武葑的这次谈话,对孙郗媛和武葑之间的关系有多少帮助,她更不知道怎么向孙郗媛交代。 武葑当然听明白了梁芝华是在责怪他,只是他不知道梁芝华责怪的是他放任苗婷婷,还是他享受这种“逆来顺受”。 沉默了一会儿,武葑问她,他能不能去找孙郗媛。 梁芝华说道:“我看这两天还是算了,她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你找她了她也不会见你的。加上你去她家里也的确不是很方便,对?等她,尤其是他爸妈缓过气了再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谁知道呢。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你就耐心点好了。”然后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我都等了两年多了,还不是要继续等下去。” 武葑又问她,他能不能给孙郗媛发消息。 梁芝华反问他道:“难道郗媛拉黑你了吗?” 武葑立即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梁芝华最后又诚恳地说了一句话:“武葑,不知道你自己发现没有,你最近油得很,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然后作出一些调整?” 梁芝华这句话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她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她得为孙郗媛负责。 孙郗媛爱他,所以顺承着他。她又不爱他,大不了以后和他不相往来。但是如果他能真正听进去,那对孙郗媛和他们的关系来说,是有好处的。 武葑听了她的“批判”,连连点头:“我会好好反思自己的。” 这样,气氛就稍显尴尬了,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再沟通的。 于是武葑和梁芝华先后离开了办公室。 苗存标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们,他有两个目的:一来交给武葑一些材料,让他有空去小区物业开装修通知单。二来他想知道武葑和梁芝华偷偷摸摸去办公室做什么——除了财务人员和楼下前台小姑娘之外,所有员工都在会议室里整理材料,为18号装修开工作准备。 武葑拿了材料放入公文包,然后和苗存标说了再见。 苗存标想问他话,他指指梁芝华,意思是问她。当然他也是一举两得,给他们一次以公谋私的机会。 苗存标看看梁芝华,问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梁芝华想了想,用简单的一句话回复了他:“谈武葑和孙家的事情。” 苗存标听了,随口说道:“忙完了私事,去忙公事,大家都等着呢。”说完他转身走回了会议室,梁芝华在后面跟着。 武葑离开“存标装饰”的时候没有跟苗婷婷打招呼,他怕她阻挠。他走到红绿灯那里停下来,等绿灯的同时在心里想着该怎么给孙郗媛发消息。他走到小区北门弄堂东口的时候,肚子饿了。他看看手机,还不到十一点,于是他沿着弄堂一路向西,然后再左转往南走,去“老地方”吃饭。 等上菜的时候,苗婷婷发来消息谴责和批判他,他回说抱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给孙郗媛发消息,围绕着梁芝华说的三点展开:“亲爱的,我今天见过梁芝华了,也知道了你心里的忧虑。我想先解释一下我和苗家人走得近的原因:我怀疑我妈妈和苗家有关系,但还缺少一个关键证据:苗婷婷妈妈的照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之前说的那个在车祸中去世的女人,就是苗妈妈。这次我去苗家照顾苗婷婷,我见到了她高中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她和我妈妈真的很有些神似,但我要不到她妈妈的照片,他们父女俩把所有照片都藏起来了,原因自然是怕睹物思人伤心痛苦。所以我只能想别的办法。如果最后证明苗家和我妈妈没有关系,那我也就踏实了。我再去找别的线索。——在我从西安回来之前,我就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放弃寻找妈妈的任何线索了,所以……当然,我也要向你道歉,可能——不对,不是可能,而是就是——我对苗婷婷有些放任,所以给了她一些黏着我的机会。偏偏昨天我带她去医院复查,又被阿姨和梁芝华看到了。这件事是我糊涂了,以后我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当然,有时候防不胜防,也请你见谅。刚才梁芝华也已经批评过我了,我会牢记在心的。所以你也不用自责了,有机会我们见面好不好?我很想你,我没有怪你;如果我有时间怪你,那我宁愿把怪你的时间用来想你和爱你,那样不是更开心一些吗?所以你……我们商量一个见面的时间,好不好?如果你还是想不通,那你就把你的精力暂时用在备考上,反正不要用在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消极情绪上。当然,也可以用一部分来想我,只是你不联系我,我可能没有办法感应到你对我的想念,所以我期待你的回复,回复说你想我。以上是我对你说的第一个情况。第二个是关于你爸爸的身体的。我觉得我们不妨大胆一点,看你爸爸自己的决定。什么意思呢?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想你爸爸心里应该有数的,而且医院的报告也出来了。最后就是看他开学以后肯不肯去上班了:如果他肯去,那就说明他对自己有信心,所以我们也要相信他,你说对不对?第三个就是关于你妈妈了。这的确是一个难题。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更无从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但是我们不妨问我们自己一个问题:她想要什么?如果我们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我想也许我们也就有办法应对了。她想要什么呢?别墅对?所以我猜测她应该不会拆散我们的,她最多只会在经济上和我们进行拉锯战。我想过了,我们不妨答应她,以后一定给她买一套别墅,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安抚她的心。好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最后我再说一句,亲爱的,你是我的初恋,我希望你能是我白头到老的初恋,那样我就一辈子都不会变心了。因为我爱你。” 武葑把消息发出去以后,开始干饭。他心里有些惭愧,关于他猜测苗家和他妈妈有关系的这一段,其实是他编的,他这时候已经相信之前的结论,苗妈妈潘荟霞和他妈妈瞿荟芸只是两个长得有点像的陌生人而已。他没有去向苗存标求证就是理由,他相信苗存标不会像苗婷婷那样拒绝给他看潘荟霞的照片的。但他实在想不出安抚孙郗媛的理由,所以只能这样“忽悠”她了。 孙郗媛在收到武葑的消息之前,先收到了梁芝华的消息:“郗媛,我和武葑聊过了,你的意思我都转达清楚了,但我的方式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静候佳音,他会给你发消息的。我有种感觉,你这次所托非人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只能说抱歉了。我觉得你应该勇敢一点,和他面对面地敞开心扉,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躲在家里,避而不见他,更避而不谈存在的问题,连聊天都不聊了,那样的恋爱,对吗?好吗?我是没有办法,谈的是异地恋,见不着面。你们能天天在一起的,却又偏偏不见面,我真无法理解。最后,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加油,好闺蜜。” 孙郗媛看完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梁芝华一句话:“谢谢你,我等到他的消息再跟你细聊。” 梁芝华没有再回复她,因为她已经被起哄祝贺她的同事们“架起来”了——他们在饭店里开着庆功宴呢,她当然是主角之一。 孙郗媛在看了武葑的消息以后松了一口气,但她同时感觉更加惭愧,她突然发觉自己和武葑并不“般配”,她差了他一截。虽然他在对待异性方面不如她专注,但他在其他方面都优胜于她很多。她不由得在心里慌了起来,随后她觉得自己的自虐是对的,不这样逼自己,怎么可能改得了呢,怎么可能和武葑同步呢,平等呢?所以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听武葑的话,重新捡起“法律”来充实自己——准备法考。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和他聊天,更别提见面了,她还“矮他一大截”呢。她得把自己拔高到和他“平起平坐”以后才能联系他,或者“让他一分”也行。 另外,她还是不放心她爸爸。想到这里,她从房间走去客厅里。她先看到孙妈妈在厨房里做饭,然后看到孙爸爸坐在沙发上看书。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然后悄悄地问他开学了他会不会去学校上课。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我想着明天开始我就得下楼走走路了,适应了以后我就去上班。” 孙郗媛点点头,准备站起来回房间。 孙爸爸问她道:“是你自己关心我,还是……” 孙郗媛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道:“都有。” 孙爸爸拉着她问道:“你们有在联系啊?” 孙郗媛怕他不高兴,故意嘟着嘴说道:“是他老是给我发消息烦我,我可没有回复他。” 孙爸爸笑着对她说道:“口是心非。”然后他凑到她耳朵边问道:“你跟爸爸说实话,真是你们两个都关心我吗?” “当然。我担心你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办。他通过芝芝跟我说,让我问你开学了肯不肯去上课,就知道了你对自己身体的态度,他说我应该相信你。所以我就照做了。” 孙爸爸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可以回房间了。他在心里想着孙郗媛的话,他开始怀疑武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在装病,他又想起了武葑落下手机的一幕,更觉可疑。他想了想,站起来走去卫生间,锁好门,然后给李医生打电话。他问李医生他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有没有监控。 李医生说当然有。 他让李医生想办法找到那天他替他检查身体前后五分钟的录像,看看武葑有没有出现过。 李医生说这得花一些时间,他晚上告诉他。 孙爸爸说好。 孙郗媛回到房间里以后,又给梁芝华发了一个消息:“芝芝,我再次谢谢你。武葑没有变心,他爱着我,他还爱着我,他只爱着我。他跟我解释了和苗婷婷的情况,我相信他。但我暂时过不了我自己这关,所以我想请你转达我的一个意思:你问问他,等我爸爸到学校去上课了,能不能每天接送我爸爸上下班?当然,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谢谢你,亲爱的。” 梁芝华的“庆功宴”还没有结束,她被灌了几杯酒,而且后面还会继续被灌,所以她没法回复孙郗媛。 孙郗媛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复,想着她可能在忙,就不等了。她走出房间,走去厨房,开始准备吃午饭。下午她一直在复习她的法考课程。 武葑吃完饭回到家,拿了房产证等材料后开车前往tl花园。他去物业办理好了装修通知单,然后前往东郊大商场,他买了一大堆吃和用的东西以后开车回家。到家后他开始“工作”。 下午五点钟,他开始做晚饭:羊肉面。他之前已经切好一块羊腿肉浸泡在水里了,然后他开始煮羊肉,葱姜蒜盐等调料一起下锅,煮开后开小火,捞干净浮沫,继续大火,倒一些料酒和醋以后等煮开,再开低火炖。半个小时以后,他开始煮面条。 这时候,他收到了梁芝华发给他的消息:她转述了孙郗媛的意思,让他接送孙爸爸上下班。他回复说没问题。然后问她怎么和孙爸爸通好气? 梁芝华转问孙郗媛。 孙郗媛回说要问她爸爸。 孙爸爸要等李医生的监控记录,所以他暂时没法定下来怎么处理。 同一件事情就在他们四个人之间转圜着。 梁芝华中午被同事灌醉以后,由苗存标送回家休息了。她下午五点多才醒过来。她看到了孙郗媛的消息,立即回复解释晚回复她的原因,并答应把她的意思转发给武葑。 孙爸爸直到六点多才接到李医生的电话。 那时候他们一家正在吃晚饭。 他“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 李医生轻声告诉他(他们之前在电话里说好的,通电话时声音要低,以防旁边人听见),武葑的确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李医生问孙爸爸,要不要把视频发给他看。他连说“不用了。” 挂了电话,“皇太后”立即询问是谁的电话,他拿出手机给她看通话记录,说是李医生打来的,询问他身体的恢复情况,以及说要来看望他。他回绝了。 吃完晚饭,趁“皇太后”在厨房里“劳动改造”的时候,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密谋”。 孙郗媛先说了她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让武葑接送他上下班。但要怎么瞒过“皇太后”以及怎么和武葑通气,她要征求他的意见。 孙爸爸听了很高兴。显然,武葑没有告诉她,他是装病。他大概能猜到他的用意。所以他高兴。他想了想说这件事让他想好了再告诉她,他要和武葑见面沟通。 孙郗媛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孙爸爸让她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孙郗媛云里雾里地回了房间。她给梁芝华发了消息:“让武葑等我爸爸的电话。” 武葑收到梁芝华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吃他的羊汤面——没错,是羊汤面,不是羊肉面,因为羊肉煮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够烂,而面条又煮好很久了,所以他不得不先吃起羊汤面来,羊肉还得再炖半个小时。 他看完消息以后,回复了梁芝华两个字:谢谢。 七点多钟,他吃完一半羊肉以后下楼扔垃圾,然后在小区里散步。天有点冷,他很快返回了家里。刷锅洗碗以后,他稍作休息,继续工作,八点半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上床劈叉。期间他收到梁芝华的消息:孙爸爸约他明天上午十点十分在小区健身广场见面。 这是孙爸爸刚才搬回房间睡觉前通知孙郗媛的。他上床睡觉时吵醒了孙妈妈,两人久未相亲,于是相拥而眠。 第61章 :年初九。-1-6c,多云转晴 武葑六点起床后劈叉,然后洗漱,做“功课”,做早餐吃。吃完后刷锅洗碗,然后开始“工作”。 孙家一家三口七点多起床,吃过早餐后,孙妈妈准备午饭,孙爸爸看书,孙郗媛学习。 到九点半,孙爸爸说要下楼走走,为开学作准备。 孙郗媛说她要学习,不下去了。 孙妈妈不放心孙郗媛一个人在家,她怕武葑来找孙郗媛,所以叫她一起下去。她的确不想拆散孙郗媛和武葑,但是她还没有想好对付武葑的策略,所以她不想让他们见面,她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她哪里知道,其实是孙郗媛躲着武葑不敢见他,所以他们才不见面。真要见面,孙郗媛完全有正当的理由,譬如她可以说她要去中介公司办理离职,拿回一些东西。现在公司已经开始正常上班,而她只是在微信上和她的主管打了声招呼,说她不干了。那样的话,她完全可以见到武葑,除非孙妈妈一直跟着她。 于是,一家三口“全副武装”后一起走楼梯下楼。天气比较冷,帽子和口罩是必备品,但他们都没有戴手套。 孙爸爸的戏演得很卖力,他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往下走,孙妈妈和孙郗媛自然是一前一后“保驾”。 到了一楼,孙妈妈问他想去哪里溜达。 孙爸爸说去健身广场看看。 孙妈妈不同意,她说那里人多,万一撞到了就麻烦了。 孙爸爸想了想,说先去看看,人多就换地方。 孙郗媛一听要换地方,有点急了,她正要开口,孙爸爸赶紧说道:“希望人不要多,我这些天都快睡僵了,我得活动活动筋骨。” 孙妈妈说好。 于是三人右转往东走过前面的8号楼,再右转,就到了。 健身广场占地不大,器材有七八种:双杠、扭腰器、太极推桩、伸腰架、伸背架、腰背按摩器、漫步机等。 三人停下来一看,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孙爸爸兴致大浓,立即开始扩胸扭腰热身。 孙妈妈说道:“你悠的点,幅度也小点。” 孙爸爸说道:“你们既然来了,不妨也运动一下。” 孙郗媛摸了摸扭腰器的扶手,冰凉,她赶紧缩回手说道:“太冷了。” 孙妈妈数落孙爸爸道:“就是的,这么冷的天,来这里锻炼,也就只有你了。你别冻到了,还是回去。” 孙爸爸说道:“运动运动就热了嘛。你们也一起动起来,越是不动就越冷。”说完,他开始慢慢跑起步来。 孙妈妈和孙郗媛没办法,只得跟着他跑起来,因为实在是冷。 三人慢跑了十多分钟,都暖和些了。 孙妈妈让孙爸爸别跑了,她说好久没动,别一下子运动过头。 孙爸爸点头同意。于是三人变慢跑为走。 走了几分钟,孙妈妈看看时间,说十点了,她该回去做饭了。 孙郗媛说和她一起回去。 这句话解除了孙妈妈对孙爸爸的怀疑。她早就想过了,如果孙郗媛要留下来,那很可能是他们父女俩约了武葑见面。现在孙郗媛要和她一起回家,那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孙爸爸就是想来运动运动。但她还是不放心,她故意对孙郗媛说道:“我不放心你爸爸一个人在这里,你留下来陪他。” 孙郗媛看着孙爸爸。 孙爸爸说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走走,每一个器材上都去练个两分钟,练累了我就慢慢走回来了。你们先回去。我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就回去了。好久没动了,难得来一次,总要尽兴而归。” 孙妈妈这下踏实了。她和孙郗媛一起慢慢往家走。 孙郗媛临走前看看孙爸爸,眼神里充满矛盾。她想留下来,可她又不敢留下来面对武葑。 武葑其实早就已经到了。他“工作”到九点五十分就下楼了。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下楼,然后沿着幼儿园的围墙往东走,当他右转走到6号楼和幼儿园中间时,他看到了孙家一家三口都在,所以他立即倒退着走了几步,直到他们三人被6号楼的树丛挡住为止。然后他又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透过树丛观察着他们的所有举动。他远远看着孙郗媛曼妙的身姿,心里一阵温暖。他想到了酒店那次完美征程。 等孙妈妈和孙郗媛离开了有一分钟以后,他才慢慢往健身广场走过去。 孙爸爸背对着他,正在练扭腰。 武葑和他打招呼:“叔叔好。” 孙爸爸停下来扭头看看武葑,微笑着说道:“武葑你好。” 寒暄几句之后,两人进入正题。 孙爸爸首先要武葑解释带孙郗媛离家出走的事情。 武葑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反对她离家出走的,但她说了如果我不带她走,她就一个人走,那我怎么能放心呢?而且,我当时的想法是先安抚好她,过后再偷偷联系您,询问您该怎么办。” 孙爸爸其实看过了孙郗媛给武葑的那条长消息——武葑称之为“爱情宣言”,所以他知道原因,他之所以要问,就是想知道武葑到底有没有想过要跟他联系,武葑的回答令他满意。 接下来他直截了当地问武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装病?” 武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说破?” “我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不要有矛盾,甚至怨恨。当我发现您装病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您的用意,和我希望的是一致的,所以我没有说破。” 孙爸爸点点头,说道:“我也猜到了你的用意。这件事打消了我对你的怀疑。” “您怀疑我?”武葑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那天带走郗媛之后,我就觉得我看不透你了,所以我开始怀疑你的真心。其实再早之前,我就有疑虑了。” “什么时候?” “除夕夜。郗媛没有转达给你我的一句话吗?” “什么话?” “今天的保证,到了明天可能就是废话。” “没有。”武葑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以后说道:“除夕夜。我想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那你就解释一下,顺便也解释一下你和苗婷婷的事情。” 武葑这下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对薛荔,他是真的爱过的,现在还爱不爱,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孙郗媛除夕夜没有和他有过短暂的亲密,那他在大年初一表白的对象也许就是薛荔,而不是孙郗媛了。所以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他只能到了六月份前后当面跟她道歉了。此刻他面对着孙郗媛的爸爸,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可他该怎么说呢?他想了想,说道:“那天您开导我之后,我的心里一下子就舒畅了,本来我是打算第二天和我……朋友表白的。但是那天夜里郗媛主动亲近了我,我……” “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她的?”孙爸爸问道。 “不是。那天夜里离开您家之后,我也问过我自己,我是喜欢郗媛的亲密还是喜欢她这个人。虽然我们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的热情和认真还是给我留下了蛮好的印象的。所以我知道我是喜欢她的。” 孙爸爸点点头,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苗婷婷呢?” “我只当她是个小妹妹,所以要说喜欢,也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当然,我对她还有一些同情,毕竟她和我一样,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没有了爸爸,她没有了妈妈。” “嗯?她妈妈去世了?”孙爸爸问道。 “是的,您是她的老师,您不知道吗?” “我只教过她初中语文,她妈妈那时候还在的。” “她妈妈去年走的。我觉得我们两个身世挺像的,所以我就对她多了一份呵护,然后她可能会错了意了,就黏上我了。”武葑本来也想把他们俩妈妈的事情说出来的,但是他没敢说。他想着在孙爸爸面前,还是不要那么说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孙爸爸也没有深究这个情况。“你解释的,我基本上都相信,希望你没有欺骗我。还有就是如果你还要和郗媛交往下去的话,你就该有些分寸了,不要再有惹人怀疑、让人生气的行为,当然,最好言语也不要有。” “我尽量。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有时候我对苗婷婷真是防不胜防,躲都躲不掉。” “总之你不要让郗媛伤心,要不然大家都不好看的。” 武葑点点头。他在心里想:孙爸爸也不会说什么狠话,不过,也可能是他不愿意。 最后就只有一个问题了,孙爸爸当然不会主动提,所以只能武葑开口了。 “叔叔,您的戏得继续演下去?” “当然,你不希望我们家鸡犬不宁的话就得演下去了。” “郗媛她不放心您上班劳累,所以让我每天接您上下班。您觉得怎么样安排比较好?” 孙爸爸其实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那就是每天接送,只是要瞒着孙妈妈,所以只能在小区外面上下车。他对武葑说道:“我每天早上七点要到学校,下午是五点半下班,另外每周三我要值班,早上要提前二十分钟到学校,即六点四十分。下午得三个小时,所以是八点半下班。你最好记一下,别弄混了。要不然容易穿帮。” “好。”武葑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孙爸爸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上下班时间。 “然后从家到学校的距离大概有四公里,我骑电动车一般是二十分钟到学校,我开得比较慢。你开汽车的话估计五分钟就够了。路况不好的话十分钟绰绰有余了。” “好。那我每天在哪里等您?” “出了小区西北门往北走过十字路口,大概一百多米有个卖电动车的店,我把电动车停在那里,我就在那里等你。” “好的。我跟您读一遍,您看看有没有错误:每周一、二、四、五的早上我六点四十五分到达您说的电动车店,下午是五点半之前到校门口;周三早上是六点二十五分到店门口,下午是八点半之前接您。” “对的。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耽误你不少的时间。” “没关系。只是有时候如果我有事来不及接送您,您就只能自己骑电动车去了。” “你提前告诉我就行。” “我会的。” 这样,两人就算聊完了。 孙爸爸看看时间,十点半,他对武葑说道:“我得回去了,你也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叔叔再见。” “再见。” 武葑回家的路上,接到苗存标的电话,让他去“存标装饰”接苗婷婷回家,她这两天又有点情绪低落了,原因自然是武葑没出现在她眼前。 武葑回到家,稍作整理后,拎着公文包出门,里面有装修通知单。 第62章 到了“存标装饰”,他先去了苗存标的办公室。他把装修通知单交给苗存标。 苗存标给梁芝华打内线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 梁芝华忐忑不安,不知道苗存标怎么会突然叫她过去,有什么事情。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武葑和苗存标在聊天,心里安定了。她在门口敲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武葑和她打了招呼。 苗存标把两张装修通知单交给她,让她用塑封机封好,并叮嘱她后天带去施工的房子里,粘在门上。 她领命而去。 苗存标和武葑聊了聊苗婷婷,说她自从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开始,一直不开心,所以他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只能带来公司上班。但她人来了公司,心却没有来,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他下结论说苗婷婷是真的爱上武葑了。他让武葑想想办法。 武葑说他有女朋友,真不知道怎么办。 苗存标说他知道,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苗婷婷再经历痛苦,她好不容易才从丧母的痛苦中走出来,他不愿意她又走回去了。 这时候,武葑突然很想问他关于苗婷婷的妈妈潘荟霞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他愣是说不出口。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这么做的动机,他很想把他寻找妈妈的事情告诉他,请他帮忙出出主意,或者他人脉广,请他帮忙找找,但他觉得他和他之间又好像没有那么熟络,或者说他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就像他们父女俩在苗妈妈这件事情上对他讳莫如深一样——在他们看来,他也一样是个外人,没有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苗存标请他照顾苗婷婷几天,等她心情好点了再离开苗家。 武葑有些为难,他推脱说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忙。 苗存标看着他,眼神里居然有些哀求的意思。 武葑第一次看到苗存标这样——也是唯一的一次。所以他心软了。 苗存标说他担心苗婷婷再这么下去,又要忧郁了。他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这样为难武葑。 武葑想了想,说他先去看看她,跟她聊一聊,再决定。 苗存标点点头。 武葑离开苗存标的办公室以后,走到隔壁办公室的门口,门关着。他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又重重地敲了几下。 还是没人应。 他不得已推门进去了。他看到苗婷婷蜷缩在办公椅里面睡着了。她的手臂挡住了她的脸,她的耳朵里居然塞着海绵耳塞。 武葑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办公室里没有什么毯子之类的可以盖的东西,还好她开了空调,办公室里并不冷。想到这里,他立即关上了门,然后脱下外套,轻轻地走过去盖在她身上。他又轻轻地走到窗前站着,没事做,他就站起桩来,同时等着她醒来。 武葑站了十几分钟,忽然感觉到苗婷婷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他停下来,拉开她的双手,然后转身看着她。 她脸色憔悴,气色的确比前几天差了许多,两眼黯然无光。 武葑心里有些心疼她,同时他在想着开场白。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能逗她开心的话来。于是他直接问她道:“你这是又在折磨自己了吗?” 苗婷婷反问道:“还不是怪你?” 武葑说道:“我那天……” “你别解释。”苗婷婷打断他道,“那是浪费时间。你就说怎么补偿我。” 武葑想了想,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再陪你一下午。”他遵从了苗存标的“指示”,同时也违逆了孙爸爸的要求。当然,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意愿,他的确可怜这个没有妈妈的小姑娘。他想帮她走出困境,用爱情以外的方法。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你请客,就得我点菜,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武葑也想了想,说道:“按道理是这样,但是我不能由着你吃对自己身体不好的食物,尤其不允许喝酒。” 苗婷婷本来要嘟嘴拒绝,但她眨着眼睛想了想,同意了。他是为她好,是在关爱她,她干吗不接受呢?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还给武葑。 武葑扶着她一起走去隔壁苗存标的办公室。武葑说明情况后,带着苗婷婷离开。临走前,苗存标对武葑报以感激的眼神。同时他在心里想着:武葑是苗婷婷眼下最好的良药,他不能让他轻易溜走了。于是他决定,这几天都不回家住,他当然有合适的理由——忙于应酬。他虽然也有些担心,武葑和苗婷婷在他家里孤男寡女的,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其苗婷婷傻傻地迷恋着武葑。她才十九岁,武葑已经三十出头了,如果就那样跟了他,那也太随意和草率了一些。但他心里其实挺希望是这个结果的,有武葑照顾苗婷婷一辈子,他就放心了;或者说,他也可以放心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当然,他也相信他们俩是有理智和自控力的,不会乱来,最多也就是蜻蜓点水式的肌肤相亲。所以他也不再有顾虑了。他仿佛就是在赌一场稳赢的赌局,胜负都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当他“真的”面临那样的情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暴跳如雷。 武葑和苗婷婷返回她的办公室。 她从办公桌上拿起手提包,对武葑说让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她去上个洗手间。 武葑领命照办。 她一跳一跳地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一跳一跳地走了回来。她站在门口叫武葑。 武葑起身走出办公室,并随手关了门。 两人走到楼梯口,苗婷婷双手一伸,要武葑抱她下楼。 武葑说扶着她慢慢走,她说她这两天每次都是她爸爸抱她上下楼的,她的待遇不能降低了。 武葑听了,忍不住笑了,她为了她的目的,真是什么事都能扯出理由来。他被她哀求的眼神说服了。他把公文包斜挎在肩膀上,双手抱起她,没有往下走。他感觉她又重了一些。 苗婷婷问他道:“怎么不走?” 武葑正在思考着什么。 她继续说道:“你不走,我就安心享受。” 武葑看着她,低声对她说道:“我有一个请求……嗯,不对,是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你先说来听听。” “你答应了我再说。我是为你好。” “是要我放下之类的话,我不答应。”苗婷婷倔强地看着他。 武葑摇摇头:“不是。” “那我就……可能可以答应你。你还是先说。”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抱着你的时候,发现你比之前重了,所以我想你以后要开心一些,别再老是愁眉苦脸的了,你好不容易长点肉。” “要我开心还不简单吗?你天天来我家里陪我啊。我这些天不上班了,家里也没有人陪我,我爸正打算给我找个保姆呢。我觉得,花钱的保姆再好,也没有不花钱的你好啊。一举两得,你说对?” 武葑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哪能天天去你家陪你?晚上就更不方便了……” “我可没有说晚上要你陪,你这有点……了?”她想说的自然是“自作多情”四个字,但她转念一想,那四个字正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没有说出来。她微笑地看着他。 武葑想了想,也笑了。他这时候才发现他一直抱着她没有下楼,手都有点酸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她的身体,然后开始往楼下走。到了一楼,走出大门,他把她放下来,然后他走回楼梯口拿轮椅。他推着她往他的车子走去。路上他在想,能让她开心的办法只有多陪伴她,然后让她找个努力的方向,把心思转移过去。于是他问她:“你以前空闲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苗婷婷想都没想就回答他道:“我以前没有空闲。” “怎么会?”武葑也没有深加思索。 “怎么不会?我从初中到高中都在学习,然后我妈妈……” 武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糊涂了,她才高中毕业不到一年时间,哪来的空闲呢?空闲的时间估计也都用来思念妈妈了。他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怪自己考虑不周。“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就是兴趣爱好之类。” 她想了想,说道:“装修设计这个算不算?” “当然。那你可以在这方面做个学习计划嘛……” “你什么意思?你要我静下心来学习?你要是这个意思的话,那我刚才的答案就不是装修设计四个字了,而是三个字:追——求——你!”她停顿了一下,见武葑没有反应,她“画蛇添足”道:“或者两个字:追——你!” “那我也还你两个字:“求你。”武葑说道。 “哼!” 两人上车后,各坐各的座位,然后开始商量着目的地。 她要去吃烧烤,武葑说对她身体康复不利,否了。她要去吃火锅或者麻辣烫,又被否了。她说那就去吃肯德基,她好久没有吃汉堡了,武葑还是否了她。 她瞪着眼睛问他:“还说我做主呢,虚假!那你说到底吃什么?” 武葑看着她的大眼睛,满心欢喜。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吃有营养的、对你身体好的都行。” “那你怎么知道我前面说的对我身体不好呢?” “你现在首要的是补钙,然后还要补充蛋白质,补血等等。” “补血?你!”苗婷婷疑惑又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他还关心她这个。 武葑点点头。 这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害羞地看着他,然后低头柔声说道:“想不到你心思这么细腻。讨厌!那就听你的,你说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然后她靠着后排座椅,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种“幸福”。 武葑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搜索,确定一家饭店以后,发动车子开过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坐在了饭店的一张餐桌旁。 武葑点了两份百合白果红枣牛肉羹,一份现吃,一份打包。他本来是要点一份乌鸡汤的,但苗婷婷说她不吃乌鸡,只能作罢。牛肉羹端上来以后,武葑发现牛肉少得可怜,于是他不得不再点了一份熟牛肉。 苗婷婷吃了一半牛肉,又喝了一大碗羹,饱了。 武葑比较简单,一份油淋生菜加几片牛肉,干了三碗米饭。 吃饱喝足之后,付钱离开。 苗婷婷自然不想回家。 武葑问她家里的食物和水果多不多,牛奶够不够。 她如实回答说都有。 那就不用购物了,只能回去。 苗婷婷转念一想,有他在身边,去哪里不都一样吗?何况在她家里,还更亲近呢。 于是打道回“苗府”。打包的牛肉羹和剩下的牛肉片当然没有忘记,那是苗婷婷的晚饭。 回到苗家,武葑要她午睡,她自然不干。于是两个人只能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工作——讨论武葑公司的装修事宜。 到两点多,武葑又催促她去午睡,还是no!只能继续工作。 期间,苗婷婷上了五趟卫生间。 到五点半,苗存标还没有回来。 苗婷婷给他打电话。 他说要去s城出差,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这下好了,武葑只能住下了。他开始准备晚饭,苗婷婷有中午打包的牛肉羹,但她说不想喝那么多汤水了,喝多了上卫生间麻烦,夜里她可不想老是起来。 武葑想想有道理,于是他煮了面条。苗婷婷吃牛肉拌面,他吃牛肉羹面。当然,羹里的百合、白果和红枣,他都用漏勺舀出来给了苗婷婷。 吃完晚饭洗好锅碗,苗婷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武葑坐在她旁边看手机里的书。他开始研究起截拳道来。到八点,做“功课”。结束后,他找出之前的被子和枕头,准备睡觉。 苗婷婷累了一下午,也有些困了。 十点出头,武葑安顿好她上床之后,去卫生间洗漱,换了新袜子之后,他在沙发上劈叉,同时想着要不要给孙郗媛发消息,也不知道她今天回去之后干了些什么,想必是在专心复习。武葑不由得羡慕起她来,她有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而自己好像已经混乱了。 他问自己,他的方向在哪里? 从西安回来以前,他是有很清楚的计划的:寻找妈妈,装修好房子,回西安帮忙,回来后准备开办公司,以及寻找爱情。现在一切都乱了。 寻找妈妈的线索虽然有一条,但得他亲自去一趟上海才能见端倪,而他哪里有时间和机会去呢?苗妈妈倒也算一条线索,但是他看不到她的照片,没办法作出判断,想到这里他就更加郁闷,明明他就住在苗家,偏偏一无所获。他想着,他该跟苗婷婷好好商量一下了,即使连哄带骗、软硬兼施,甚至谈条件都行,总比这样悬着好。她让他看过照片之后,他就能作出判断,有没有关系到时候就都可以了结了,现在这样悬而未决,让他心里很有些不爽。他觉得不能再这样像温吞水似的,一天一天拖下去了。如果不是对线索有那么一点期待,以及对苗婷婷的怜悯,他是不会留在苗家的。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所以说上午他对孙爸爸不敢说的话,反倒是真心话。可惜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始终底气不足。 装修房子这事,总算是排上日程了,以后自己要操心的地方应该没有多少,他相信“存标装饰”的能力。 回西安,那还早,而且他能想到的也都总结出来发给……啊呀!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发给薛荔,他这几天都忘的一干二净了!怪不得人家都说立即行动很重要呢。他一不小心忘记了,就这样耽误了好几天,幸好他的总结材料不是重要的事情,要不然就麻烦了。他想着明天一定要发给她了。又一想,还是现在发。于是他把之前拍的照片发给了薛荔。同时,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得长个教训,以后千万不可拖拖拉拉了,真要推迟,一定要在手机里设个提醒——花钱买了手机,有这么好的功能不用,不是可惜了吗?以前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是好记性不如动动手指头。 接下来是开公司的事情,倒还算好,他列有计划,而且时间也还早,起码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最后就剩下这爱情了,最麻烦的爱情。本来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可一旦扯上家庭,那就不是爱情了,那是爱恨情仇,后面还得跟上一大串其他的事情,比那些戒条还要啰嗦……他知道自己爱孙郗媛,她的优点和缺点他都爱。可是不能见到她,以及不能触碰到她,他心里就不好受了。 于是他给她发消息:“亲爱的,我已经柏拉图好几天了。不对,我比柏拉图还柏拉图,他提倡精神的恋爱,但他应该能见到他的爱人?至少也能联系到?我们呢?你惩罚我够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变成柏拉图了,不对,应该是我要去见柏拉图才对!如果你不希望我去见他,你就给我回个消息。如果你看到了这条消息,“回心转意”了,那请允许我再得寸进尺一下,你给我发一段语音好了。——我有多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更正一下,刚才由于太过激动,忘了早上我见过你了,我还因此回忆了一下我们在酒店的经历。唉,不知道这算不算柏拉图呢?好了,最后附上“必修课”:我爱你。 他发出去之后,换一个劈叉姿势继续。他听到有消息来的声音,只是他打开一看,不是孙郗媛的消息,而是薛荔的。 她说他们已经开工了,他发的内容明天都会给许知白看的。然后她又问他为什么又“销声匿迹”了好几天。他们兄妹俩都很想他。 他觉得自己被她问住了。是啊,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他们呢?他这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呢?他突然想起了王老师教诲:“不要虚度光阴。”他觉得很惭愧,他好像每天都虚度了。 他想了想,回复薛荔道:“我这些天每天都是瞎忙,或者说是乱忙,可能还真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我想了一下原因,应该是我失去了方向的缘故。现在,我真有点羡慕你和大哥。你们有方向,所以你们忙起来有劲头。我可能也有方向,可我发现,我的方向好像是东南西北到处都有的,而且这边刚要前进一点,那边又来折腾我了,所以我不得不变向,有时候甚至反向。所以我才说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瞎忙乱忙。有些失败,你别笑话我才好。”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只会安慰你,你别着急,也许你的瞎忙乱忙,到了一定时候就能见到效果了呢。所谓量变和质变,不就是这样的吗?你要相信自己,我都相信你,你还有理由不相信你自己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听你那么说了,我更希望你能回来了,我们三个人在同一个方向上继续开创未来,多好?如果你不认可,你可不许生我的气,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而已,以及我想更早地见到你。”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会感谢你。哈哈。才女面前学舌,见谅见谅。” 薛荔等了一会儿才回复他:“你让我有些吃惊了,你现在怎么这么活泼了?你这话给我的感觉,好像你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去了,即使没有到,我感觉你也已经在路上了。你不要过犹不及哦,那样的话,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吗?”她想对他说,当初她嫌弃过他沉闷,后来也总是觉得他话不多,可现在,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变了,变好变坏她无从得知,但她好像不太喜欢这种风格。他也许觉得这是一种幽默,但她觉得有些突兀,或者说他表错对象了。难道……她不敢想下去。当然,这些话她没有发给他。 武葑看了薛荔的话,又想起昨天梁芝华对他的“批判”。他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变了吗?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薛荔的话比较中肯,他也能听得进去。他最近的确话太多了,有些话甚至不经过思考就随口说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变浮躁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他吗?压抑得久了,反弹也越厉害?不对不对,这不是他自己。那这是谁呢?他想给自己找理由,说这是身不由己之后的自己。那对待苗婷婷呢?他明明可以拒绝和她的任何触碰的,但他没有,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也许有或这或那的麻烦,但克服一下,总能过去的,何必非要那样呢?除了第一天之外的每一次抱她,他都可以拒绝的,只要稍微麻烦一下都能解决,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呢?他不得不得出一个难以启齿的结论:他是在享受与异性的接触,也就是说是性在作祟,即使不完全是,也是在那个方向上!(这是刚才薛荔的话,用在这里好像居然也合适。)他不想承认,但他竟然无力反驳自己内心的拷问:“除了性,还能有什么原因?”他试着反驳道:苗婷婷还是个小孩子,她甚至都没有发育,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胸前一片平坦,他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个呢?“但你抱着她的时候,你内心是什么感受?当她触碰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他不敢回答。其实他不用回答,因为答案他早就和孙郗媛交流过了。他有这方面的好奇心,自然也有这方面的欲望。然后,他的内心没有再拷问他。但是,他心里出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疑问:如果除夕夜他拒绝了孙郗媛,他还会爱上她吗?他发现自己现在不敢回过去想这个问题。他突然想到孙爸爸上午也问过他,他当时回答得还是很肯定的,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他早上的回答其实有些苍白无力。他不知道孙爸爸听了是什么感觉,他也奇怪孙爸爸居然没有深究下去。他想道:如果换作是苗存标的话,他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甚至要他赌咒发誓都有可能。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来不及细想,又问了自己一遍刚才那个问题:“难道自己真的对孙郗媛和苗婷婷只是那一个原因?”他要先想清楚才行;以及,他要想清楚的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他对苗婷婷是那样的话,那所幸还好,他们之间还没有太过分,现在还来得及处理,以后无论如何都必须严拒她的主动亲近才好。可怕的是第二个如果:如果他和孙郗媛真的是因性而起,他该怎么办呢?他开始有些焦虑。他也无心劈叉了,他躺在沙发上,盖好被子,关了灯之后,继续想那个问题,想不通他是睡不着的,他更无法面对孙郗媛。他想,这几天他见不到她,但他还是想她,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爱她的呢?他告诉自己,他对孙郗媛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真心实意的,他自始自终都在认真对待这份爱情。不管他因性而得情还是为情而求性,她都是他认定的初恋对象。最后,他给了自己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性是爱情的一部分。有柏拉图,自然也有反柏拉图,要不然人类怎么繁衍呢?只不过一般的爱情程序是先情后性,而他和孙郗媛是反其道而行之。这下,他终于能踏实地睡觉了,唯一的遗憾是他没有收到孙郗媛的回复,而他似乎也忘了这件事情了。他居然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63章 :年初十。2-10c,多云 早上武葑六点起床劈叉,结束后洗漱,然后站桩。站完后他去厨房做早餐。先热一袋牛奶,这是苗婷婷早晚的“必修课”。然后是面包、牛排、蔬菜和水果。 做完早餐,他去苗婷婷房间门口敲门。 她让他进去。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门,他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三分钟,他开门走进去。 她正往轮椅上坐。她看到武葑,随口问道:“你今天有点怪。” 要依往常,他会立即进去,看着她穿衣服,然后扶着她坐到轮椅上。要依往常,他会随口打趣她一句:“黄毛怪的怪。”但今天,他都忍住了。 他推着她去卫生间洗漱,然后他去厨房端出早餐到餐桌上。然后坐等她的指令。 五分钟以后,两人一起坐在了餐桌边吃早餐。吃完后各忙各的,武葑刷锅洗碗,苗婷婷工作。 八点半,武葑在院子里打拳,结束后他回到客厅,准备和苗婷婷继续讨论公司的装修。 刚坐下来,他的手机响了。 许知白来电。 武葑接通了以后,走到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下来。 许知白说看到了武葑写的材料,有些同意的他就接受了,不同意的直接划掉,不跟他讨论了。 武葑想了想,说可以。 接着许知白问他,最近忙什么。 武葑说瞎忙,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他让武葑有时间了解一下电解铜的行情,最好能写点东西给他。 武葑一时想不明白他的用意,他对许知白说道:“哥,这一块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怎么关注过,你怎么会找我呢?” 许知白说道:“正因为你是新手,我才找你。因为我也是新手,我就是想看看我们的观点是不是一致的。薛荔有空也会了解的,如果我们三个人的观点一致的话,那我相信就大差不离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呢?炒期货吗?” “当然不是,我对那个没兴趣。你稍微动一下脑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许知白说道。 “好。我回头有空关注一下。” “一定要亲自去关注,而且要你自己的判断,不要到网上去抄人家的作业。”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武葑坐在亭子里想着许知白的话。 电解铜,这是他公司的原材料,以前老鲁公司当然也一样。老鲁公司是由谁负责来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想起来。他想去问薛荔,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问他跟问许知白差不多了,还不如不问。再说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突然想起来了,是老鲁的两个儿子负责的。他之前听过一个传说:老鲁厂里有过一次盛况,老鲁的两个儿子大量吃进了一批电解铜,动用了公司里大部分的资金,结果那段时间工人的工资都晚发了,后来还是老鲁去借的。据见过的工人讲,当时满仓库都是电解铜,堆得跟山似的,蔚为壮观。没过一个月,电解铜价格大涨,所以那几个月的业务利润相当可观。 武葑这时候总算明白许知白的用意了,他也打算赚这份价格差。他的公司还有半年左右才投产,这时候如果能判断出电解铜价格会有上涨的趋势,那这时候不正是下手的好时候吗?虽然这有点像赌博,而且他的资金还得压在里面几个月,但考虑到之后可观的利润,也是值得赌的。 武葑赞成他这么做,只是他没有那么多钱?一吨电解铜好几万,一百吨就得好几百万,而一百吨电解铜也就——他在手机计算器里计算着一百吨电解铜的体积——1116立方米,换句话说在一块12平方米的地上,都不到一米高。当然,他知道电解铜是板状的居多,老鲁公司用的就是那种,所以现实的一百吨电解铜最多也就在15平方米的地上垒起15米高,一个房间就放满了。而一百吨电解铜即使能生产出一百吨铜管,也只能够支撑两三个月的业务,所以武葑想到的是许知白即将需要大笔的资金周转,而他能到哪里去弄这笔资金呢?武葑想了想,和之前许知白想到的一样,找人来投资。这是武葑从许知白要他关注电解铜行情想到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以后许知白的公司采购电解铜将是常态化工作,以后公司每年都要生产几千吨铜管,也就是至少需要采购几千吨电解铜,这里面涉及的资金接近上亿,丝毫马虎不得,所以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而现在关注正当其实——也许他早就开始关注了,武葑心里想——而且以后也得一直关注下去。这是很费时费力又费脑筋的一项工作,压力也大,因为如果判断失误,可能就得“损失”一大笔钱;反过来如果判断精准,那又可以赚上一票。武葑想着,这项工作得找专门的人员才行啊?他和薛荔显然都是不合适的。这不是普通的采购员的工作,何况他们俩都是做销售的呢? 武葑不知道许知白怎么考虑的,他想着,等他的“报告”做出来之后,他得跟许知白好好聊聊这个话题。也许六月份他去了西安当面谈更合适,只是他不知道那时候时间是不是有点晚。所以他又想着,他是不是该提前飞去西安一趟。或者,还是等“报告”出来打电话沟通之后再说。这样,他又多了一项工作。 武葑走到门口,看到苗婷婷沉浸在她的设计工作中。他不想打扰她,于是他站在门口思考如何才能了解电解铜的行情。除了网上搜索,好像别无他法。他得把近二十年,至少也得是近十年的价格找出来,还得去了解影响电解铜价格的因素有哪些,国内的和国际的都得了解——真是相当繁重的工作!历年价格应该好找,也许许知白那里就有,根据价格变化的时间节点去找出当时全球的新闻等信息,尤其还要忽略当时的社会舆论,而改以自己的判断,武葑觉得实在太难了,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算了,先找到资料。 这时候他迫切需要一台电脑,苗婷婷的她自己得用。他突然想到,苗存标有没有电脑放在家里,他的电脑里也许还有苗妈妈的照片呢!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激动,他迫不及待地去找苗婷婷要答案,可惜结果是没有。他心里一阵惋惜,随即又打起了苗婷婷电脑的主意来。她的电脑里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呢?或者隐藏的?或者删除了以后可以通过软件找回来的?他都想去找。只是得等她不用的时候才行呀。 于是他对苗婷婷说道:“婷婷,打扰你一下。” 苗婷婷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休息?” “怎么了?” “我想用一下你的电脑。” “用来干什么?画图纸?不是我在画着呢吗?” “不是,我想查点资料。” “什么资料?” “电解铜的资料。” “手机上不能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还要做成文档打印出来。” “那你得等我休息的时候了。” “要不你现在先休息一下,我看你也画了好久了。” 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你今天真的很怪哎。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苗婷婷双手紧抱自己,假装害怕地说道。 “你多疑了?我能对你怎么样啊?是我接到一个很麻烦的工作。算了,等你不用的时候我再用。”他很想问她,她这台电脑是什么时候买的,以及她有没有平板电脑,但他怕被她“嗅”出什么“气味”来,所以他没敢问。 “我去上厕所,你先用。”过了一会儿,苗婷婷说道。 “好啊,多谢多谢。”武葑把她推到卫生间里之后就快速跑了出来。他先打开网页搜索了“历年电解铜价格”,然后随便点了一个打开,他压根儿就没看。他立即在她的电脑里搜索“妈妈”,几分钟后,一无所获。他又改成搜索“图片”,结果看完所有图片,还是颗粒无收。他转转眼珠,快速思考着还能怎么办,只有用软件找回删除文件一个办法了。如果还是没有,那就说明这台电脑里应该没有她妈妈的照片了。照片没有,视频有没有呢?于是他又搜索了一下“视频”,结果做的还是无用功。看来只有“华山一条路”了,可现在下载安装软件,时间显然不够,而且还容易被她发现,所以他不得不暂缓计划,晚点再“上华山”。 这时候,苗婷婷在卫生间里叫武葑了。 武葑只得边思考对策,边慢慢地走过去。他把她推回到客厅之后,让她自己慢慢坐到了沙发上。 他正准备走去门口用手机继续查资料,苗婷婷叫道:“你回来!” 武葑转身看着她。 她满面怒容的看着他,然后指着电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葑走过去一看,他忘记关闭窗口了! “你搜索了视频、妈妈、图片,你想干什么?”苗婷婷切问他道。没等武葑回答,她继续说道:“今天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一直怪怪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武葑想了想,老实说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妈妈的照片呗。” 苗婷婷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为什么?” “我找妈妈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你妈妈和我妈妈长得有点像,我当然不想放过这样的线索了。” “好,就算你这个解释合理,你也不用偷偷摸摸?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愿意给我看的。” “谁说的?只是我还需要点时间。你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几天?我一分钟都不想等。” “你不要为难我嘛。” “算了,我不逼你。我再想办法。” “你还要想什么办法?像这样的笨办法吗?今天我第一次觉得你好傻。”苗婷婷微笑着说道,“你也不想想,既然我和我爸能把我妈妈的所有照片都藏起来,怎么可能还会在我们用的电脑里保存我妈妈的照片。我爸爸早就把以前的手机、平板和电脑都收起来了,这么久不用,估计都没有电了。” 武葑听了,心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唉!刚才就当思绪跑偏了,现在还是回到正轨上来。他必须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了,之前一直拖拖拖,现在拖不下去了。打印机倒是暂时不用买,苗家有。什么时候去买呢?改天?改哪天呢?不不不,得立即行动。 他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对苗婷婷说道:“我们出去吃午饭,然后我要去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也许还需要买一台打印机。” “打印机我家里不是有吗?”苗婷婷问道。 “我出租房里也要用的。” “你想回去了?” “我总要回去的。”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难道你还想让我在这里住一辈子啊?”被他扼杀掉了。 两人各自稍作收拾后出门,锁门,开车去吃午饭。 路上,苗婷婷说他想买到又便宜又好的电脑的话就请她吃饭。 武葑说我去商厦买一台品牌电脑就好了。 苗婷婷笑他不懂行,他说你如果不研究配置的话,你买回去的可能就是“拖拉”机,用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卡死你。 武葑听了,想想有道理,就说道:“好,那就请女侠指教了。” 苗婷婷听了很开心。她问武葑道:“今天出来吃什么呢?火锅可以吗?” 武葑摇摇头,说道:“老三样都不行。” 苗婷婷说道:“那我就再忍忍。等我脚好了,我一定要去吃他三天三夜的火锅、烧烤和肯德基。那今天要不还是去昨天那家,牛肉羹还挺好吃的,就是牛肉少得可怜,而且汤喝多了要多跑厕所。” 武葑想了想说道:“人家的全名叫做百合白果红枣牛肉羹,你想多吃牛肉,得找牛肉馆或者牛肉店,那样的才能让你吃个饱。” “要不算了,今天不吃牛肉了,我们去吃鱼怎么样?” “我无所谓,吃什么都可以,我更关心我的电脑。” “讨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我发现,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和昨天相差了一百八十度,难道就因为我不给你看我妈妈的照片吗?”苗婷婷有些伤心。 武葑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表情,他打了右转向灯,靠边停了车,然后扭头对她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那件事情为难你。” 苗婷婷嘟着嘴说道:“我不想理你,我要睡觉了。到了叫我。”说完她躺倒在后排座位上,然后左脚弯曲着架在了右脚上。 武葑笑着说道:“你都还没有说地方呢,让我怎么到了叫你?” 苗婷婷听了,想了想,笑着坐起来说道:“我都被你气糊涂了。讨厌鬼!” “快说地方,最好离买电脑的地方近一点的。” “我懂。”说完她探头看了看路况,又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像开过了。怎么办?要不先去买电脑,回来再去吃鱼,野生鱼哦,养鱼的水质超好,没有污染的,喂的也都是水草。” “养鱼的水质还能有阳澄湖的好啊?”武葑笑道。 “对啊,我们还可以去吃大闸蟹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算了,下次。这次就去吃鱼,不过还是先去买电脑,你往前开,不远了,估计十分钟就能到了。” 武葑听了苗婷婷的建议,买到了苗婷婷吹嘘的“超高性价比”的笔记本电脑,打印机暂时没有买。 然后两人又去苗存标的老朋友开的生态野生鱼庄吃了条鱼,味道是真不错。武葑光是鱼汤拌饭就干了三碗,他把大多数鱼肉留给了苗婷婷吃。 苗婷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回到苗家以后,两人在客厅里各干各的,画图的画图,找资料的找资料。 武葑用了一会儿电脑,觉得速度的确挺流畅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卡顿。 到下午四点多,苗存标回来了。武葑看不出他有出差的疲惫,心里有些疑惑。 苗婷婷和苗存标照例强留武葑吃晚饭,武葑答应了。同样的,苗婷婷的留宿请求武葑自然没有答应。 他对他们俩说,明天第一天开工,他回去准备准备。 吃完晚饭,他开车回家。到家后,他继续电解铜的“新工作”,因为在家没法打印出来,所以他把他找的资料做了一些文档。他想着是发给苗婷婷呢,还是明天去苗家打印,最后选择了后者,反正打印了也要去她家里拿,所以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八点钟,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稍作休息后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劈叉,同时想着给孙郗媛发消息,他想了一大堆,也敲了一大堆,最后他把写好的复制进了备忘录,然后给孙郗媛发了一句话:“亲爱的,我想你。”结束劈叉后,他就脱衣服关灯睡觉了。 孙郗媛一整天都在家里复习,过得很充实,但心灵上还在煎熬,她一闭上眼就想到苗婷婷抱着武葑,然后武葑也抱着她的情景。她心里还在泛酸,虽然她知道要改变,但内心的真实没法欺骗,她还需要时间。 孙爸爸逍遥似神仙,早上下楼锻炼,下午回来看书备课,坐等开学。 孙妈妈还在谋划着她的“别墅计划”,同时酝酿着对武葑的“报复”。 梁芝华因为开始上班了,没有再去孙家。 所有人表面上都平静如常,但又都处处小心,时时提防…… 第64章 :正月十一。5-16c,晴转多云 闹钟六点响起。武葑起床劈叉,洗漱,煮好三个鸡蛋,然后做“功课”。结束后他带着鸡蛋出门。下到地库,开车前往tl家园。 “存标装饰”的人还没有到。他先开门进了21-501室看了看,然后走到阳台上打开了窗户通风,接着又走回门口吃了鸡蛋。等了一会儿以后,他关门坐电梯下到一楼,在楼道口继续等。 九点半左右,苗存标带着苗婷婷和好几个工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芝华没有来,来了另外一个男员工。 苗婷婷自然依赖上武葑了。 武葑推着轮椅带他们上楼。 到了门口,苗存标先让男员工把装修开工单粘在门上,并拍了照。然后让苗婷婷把图纸交给武葑,让他确认并签字。最后他交代苗婷婷“在门外等,不要进门”之后,进去和工人商量施工事宜。 苗婷婷嘟着嘴坐在轮椅上,她把图纸递给武葑。 武葑接过图纸扫了一眼之后对她说他要去和她爸爸沟通一下,于是他麻烦那个男员工照顾一下苗婷婷,然后他进门去找苗存标。 苗存标正和工人沟通着,武葑等他结束一段话之后打断了他。 他问苗存标怎么梁芝华今天没有来,她是负责这间房子的设计师。武葑其实是想从她那里打听孙郗媛的消息。 苗存标想了想,然后对他说梁芝华昨天和他一起出差了,所以今天放她假,她已经在施工图纸上签过字了。 武葑问他,他昨天不是下午就回来了吗。 苗存标顾左右而言他,他说今天是装修第一天,主要是水电的工作,她不来也没事,后面的细节问题她肯定会时时跟进的。 武葑觉得他有些奇怪,他猜测肯定内有隐情。但今天这样的场合去深究肯定不合适。于是他走到门口,问苗婷婷要了笔,签了字。 过了一会儿,苗存标带着三个工人出来了,留下三个在这边干活。 然后一行人前往23-501室。 两边格局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他很快就签了字。 这次苗婷婷进了门,毕竟这边是她设计的,而且她还在这边留有小秘密。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男员工粘好装修开工单之后,又在墙上装了一个放装修钥匙的密码盒。 武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他在21-501门口装。他把两边的装修钥匙都给了苗存标,苗存标转手给了男员工,他又把其中21-501的一把放进了密码盒,然后设了密码。这样,装修的交接工作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工人们的事情了。 三个工人留下来干活。两边同时开工。 武葑拜托苗存标多费心。 苗存标说该交代的都会提前交代给工人的,请武葑放心。 然后就是建群,随时保持沟通。 下楼时,苗存标让武葑去物业打声招呼,告诉他们今天两边都开工了。 武葑说好。 他又让武葑带苗婷婷回苗家,并照顾她到他下班回家。 武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他需要苗家的打印机。 他想先去物业打招呼,苗婷婷叫住他,说道:“你带我一起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家。不行,今天我们还是在外面吃饭。要么你请我吃饭,要么你吃我请的饭,你选一样。” 武葑笑着说道:“傻瓜都知道选后者,何况我呢。” 苗存标说道:“那天你没有去吃饭,她跟我闹了一天的别扭。后来你也看到了她的状况了。你就顺着她。” 武葑说道:“我们前天、昨天都在外面吃的饭。天天在外面吃,家里的食物要变坏掉了。” 苗存标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现在过了十点半了,你们回去再做饭,能吃上都要十二点了,我看还是外面应付一顿。不对,不能应付,吃好点。” 苗婷婷一听,立即说道:“我们的预算只有一两百,达不到苗总吃好点的要求,所以请苗总赞助一下呗。” 苗存标笑着说道:“开了发票回来实报实销。” 苗婷婷不同意:“我替你请客户吃饭,还要我出钱,没有这个道理。” 苗存标早就拿出手机在给她转钱了。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收到了一千元,她对苗存标说道:“发票我肯定会开的,而且多了不退,少了得补啊。”然后她又对武葑说道:“你看,这次是苗总请你吃饭,我只是代劳而已。苗总的面子你可不能不给。” 武葑“盛情难却”,答应了。 两人一起离开,去物业公司。打过招呼之后,两人又回到21号楼楼下的停车位——这是当初买房子的时候送的,所以他在这个小区里有两个车位,每年交几百元管理费,然后每次出小区时就不用再交费了。 苗存标在等着他们。他说他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苗婷婷抗议,她是有她的计划的。她不要苗存标当电灯泡。 武葑赞成,于是二比一,她落败。 不过她马上扳回一局。她对苗存标说道:“你去了,预算又不够了,待会儿还是你付钱。” 苗存标没有吭声,他交代男员工自己去吃午饭然后回公司之后,走向他的车子。走了几步,他又回头问苗婷婷坐谁的车。 苗婷婷回了他一句:“多问!” 路上,苗婷婷和武葑商量去哪里吃午饭:“本来预算充足,我们两个还去上次那家海鲜店挺好的,现在只能看我爸带路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吃。” 武葑说道:“按道理,请谁吃饭就应该谁做主,你们这是越俎代庖。” “那你说你想去哪里吃,我跟我爸说。” “算了,这次就客随主便,听你们的。下不为例。” 苗婷婷觉得她还有机会,于是她给苗存标发语音:“爸爸,武葑说要吃海鲜,就在我们以前去过的海鲜城那里。” 于是,武葑开车带着苗婷婷,跟着苗存标的车前往海鲜城。 这次,她非要坐在副驾驶的座位。 武葑只得开慢点,这样就与苗存标的车渐渐拉开了距离,后来还耽搁了一个红绿灯,距离就越发远了。 苗婷婷在旁边直着急。 她张牙舞爪地瞎指挥,武葑只当没听见,专心开车。他在心里想,幸亏自己不是第一次开车。于是他立即想到了孙郗媛…… 一分神,差点闯红灯。 幸亏苗婷婷大叫一声提醒了他。她切问他在想什么。 武葑沉默以对,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在回忆与孙郗媛的过往。他对她说道:“我开车的时候你安静点,别影响我开车。” 苗婷婷觉得自己刚才也有点不对,她是在心里着急她的“午餐计划”,于是她嘟着嘴轻声问他道:“我提醒了你,还是我错了?” 武葑回答她道:“我专心开车了。” 苗存标的车停在海鲜城旁边广场边的路边车位里,他站在车后方空车位旁的广场边上等他们,身边放着轮椅。 武葑开过去把车停在他的车的后面的车位里。 武葑下车后,苗婷婷要他过去抱她下车。 武葑不肯,他走到苗存标身边推轮椅,推到苗婷婷面前。 她不肯下车,两人僵持着。 苗存标只当没有看见,竟然直接走了。 武葑转身假装也想一走了之。 苗婷婷在车里叫道:“你走了我就用我的左脚砸你的车。” 武葑回头一看,她的左脚已经悬在空中。武葑只得走过去,说道:“我扶你下来。” 她还是不依,非要抱,然后嘴巴里嘟囔道:“傻瓜,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思。” 武葑没有完全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他拗不过她——她用自毁这招对付武葑,每次都有用——只得抱着她下来。 她趁势搂住武葑的脖子,然后说道:“现在和第一天认识你一样,情景再现了。” 武葑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他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喜欢。他在心里问自己:此刻他对她是什么想法?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自己,他就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闪过,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纯粹了,尤其是她那一双和妈妈神似的眼睛,更让他迷糊。下了车,他赶紧把她放下来,慢慢扶着她坐到轮椅上,然后他推着轮椅去追苗存标。 追上苗存标之后,苗存标说道:“随便找一家海鲜店吃饭,不用特意去刚才说的那家了。” 武葑同意。 苗婷婷坚决抗议。那家店是她和武葑第一次共餐的地方,有特殊意义。她都酝酿了一上午了。在她“拼死抗争”的结果下,这次二比一,她完胜。 三人找到那家海鲜店,走进去。 服务员热情地打招呼:“苗总,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果然是熟门熟路。 武葑奇怪上次他和苗婷婷来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三人就座后,苗存标点了几个菜之后把菜单递给武葑。 武葑说他就不点了,上什么吃什么。 苗婷婷挤兑他说一会儿上了盘子筷子你也吃了。她还在生气武葑没有抱她从车里一直走到这里,这与她的计划出入太大,太不完美了。 武葑只当没有听见。 苗婷婷受不了他这样无视她,于是她翘翘嘴巴反击,不屑看他。 苗存标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想着得为女儿做点什么。 三人吃完海鲜大餐后离开。 苗存标付钱,他居然可以记账。 苗婷婷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立即又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她在心里恨恨地对着那家店说道:“老娘以后再也不来了!” 到了车旁,苗存标说他要回公司,让武葑送苗婷婷回家,然后自然是等到他回家了武葑才能走。其实他这时候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他晚上约装修工人吃晚饭,然后就不回家了。他得给他们俩创造这样独处的机会,他不再犹豫也不再想太多了。苗存标这么给女儿创造机会,自然是看中了武葑这个人。虽然他也知道武葑对苗婷婷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但他相信日久生情,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俩还是有可能的。就算几年下来最终没有结果,那苗婷婷也能恢复往日的身体和气质,她心里也能多许多快乐。他一厢情愿地想得挺远也挺周到。 另外,他还看到了武葑身上的“潜力”,想留住他共同发展,往哪个方向都可以,随武葑自己,或者拉他入伙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后,今天这样的安排他还有一个目的:晚上请客他得叫上梁芝华,前天他们有些误会,他得跟她道个歉。 第65章 武葑送苗婷婷回家后,两人都各自开始工作,苗婷婷画图,武葑“电解铜”。 他把昨晚做好的文档打印了出来,然后和苗婷婷打了声招呼之后去房间里拿。他走进她的房间,看到书桌上多了一个相框,里面居然是他们俩的合照,放在一颗爱心里。他绞尽脑汁回忆他们俩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形,还被她拍了下来,竟然想不起来。最后他作出判断,照片是她合成的。他苦笑了一下,想着“偷偷”拿走它,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再做一张不要太容易吗。于是他等了打印机一会儿,等它完成打印任务以后,他拿起打印好的资料理了理,然后顺手又拿了两支中性笔和几张空白a4纸走回客厅里。 继续工作。 一个多小时以后,苗婷婷叫了一声“啊!好累。”同时伸了一个懒腰,继续叫道,“好舒服!”她挠挠头对武葑说道:“我头发痒了,要洗头,你说怎么办?” 武葑鄙夷地看着她的黄毛,说道:“你那一头黄毛剪掉算了,还省得洗。”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武葑现在受不了她这副眼神,或者说经不起它们的“诱惑”,所以他扭转头说道:“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还什么黑色?当然是黑色了。好好的一头黑发,偏偏染成了黄毛,丑死了。” 苗婷婷伸出拳头要捶武葑,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她好像一只气球一下子泄了气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武葑道:“你帮我想个办法,我要洗头。”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帮你洗?我可不会。” “那怎么办呢?痒得难受。”说完她又伸手挠起来。 “实在受不了,你就去理发店洗好了。”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愣在那里出神。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地问武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黄头发?你看,不是很好看吗?”说完,她甩了甩头,那一头黄发在她脑后摆动着。 武葑看着她的动作和神情,似乎真的不难看——其实他真实的感受是挺好看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对黑头发情有独钟,是不是也是因为妈妈的原因而有所偏执?他随即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中国人本来就是黑头发,自然属性,人为改变了就是不好,天然的样子才好。他看到苗婷婷等待他答复的眼神,于是说道:“是因为我喜欢我妈妈,她就是黑头发呀。” 苗婷婷听了,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武葑。 武葑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怪异。他想着自己哪里说错了吗?没有啊,他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原本也不想对她“吐露心声”,但看着她那眼神,他又不忍心随口应付她了。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奇怪。“嗯,如果你不认同,没有关系,那只是我的观点。其实你的金发也挺好看的。”他不得不违心地安慰她。 谁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她神情黯然地说道:“你推我去卫生间,我要……” 武葑站起来扶她坐上轮椅,然后推她去了卫生间。 她关上门后在里边对武葑说道:“我没有叫你,你不许来打扰我。” “你没事?”武葑听她这么说,有些担心了。他想到苗存标说过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忧郁,难道他刚才说妈妈是黑头发刺激她了?不至于。他又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难道是说她黄毛丑?应该也不会,她也没有立即发作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走回客厅,却无心工作了。他放不下苗婷婷,他觉得她状态不对。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苗存标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看看情况。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还是去卫生间门口守着,万一…… 他不敢想下去。走回到卫生间门口,他想着得和她说说话,听听她的情况也好。他想着怎么开口好,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他只能问她:“婷婷,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苗婷婷在卫生间里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武葑听到她说道:“我在上厕所,你问我晚上吃什么,你觉得这样好吗?” 武葑一听,苦笑了一下,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一出。不过他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她应该没事。 他安心地走回客厅,继续“电解铜”。 过了十几分钟,苗婷婷叫他了。 他走过去推她回到客厅。 两人都坐下后,武葑看了看她。 她的眼睛红了。 “你刚才……”他忍不住问道。 “什么都不要问。”苗婷婷打断他道,“我要谢谢你,让我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什么决定?” “保密。”她低声说道,“你这两天都在我家陪我,好不好?尤其后天,我要去美发会所,你得陪我一整天。”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带替换衣服,我要回家洗个澡。” “那你今天回家洗,然后明天早点过来吃早餐,再陪我一天,后天你带我去会所。”她停了停,又问道,“你有黑色西装吗?” 武葑想了想,回答她:“没有,我只有一身酒红色的。” “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各自的工作。 四点多,武葑的手机突然响了。 苗存标打来的。他接通了。 “武葑,我今天有个应酬,会晚点回来,你陪婷婷吃晚饭。辛苦你了。” 武葑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他就挂断了。这让武葑心里很不爽:“我又不是你的员工,你凭什么这么支配我呀?”他想着苗婷婷在家里伤心难过,他就不关心吗?好歹和她说句话也好啊。 他问苗婷婷晚上想吃什么。 苗婷婷说随便,中午已经吃过大餐了。 武葑想想也对,晚上就弄简单点了。他走到厨房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蔬菜还有一些。他想着吃素算了。但转念一想,他无所谓,但苗婷婷需要营养,所以他又把冰箱里的一块羊肉拿出来先浸泡着。他打算做羊肉面。他想简单也不成了。他开始准备配料:洋葱、青菜、胡萝卜……他把整块羊肉放到锅里煮,煮开了,捞出来,切片继续煮,再煮开后,开低火炖。然后他把蔬菜煸炒一遍,备用。接着他煮了面条,煮好后,放到冷水里降温,备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羊肉熟透。 他洗洗手走到客厅里,坐下休息。 苗婷婷鼻子嗅了嗅,说道:“好香啊。”然后她坐在武葑旁边,盯着他的脸看。 “怎么了?”武葑问她。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蔬菜屑什么的,用手从上到下抚摸了一下。 “没什么,看看。” “莫名其妙。你爸爸有应酬,要晚点回来。我煮了羊肉面。” “嗯。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武葑没有吭声。 苗婷婷见他不说话,问他道:“你不开心吗?” “没有。” “假话。都写在脸上了。” “写的什么?”武葑在刚才她去卫生间之后就担心她,不知道她怎么了,他猜测她肯定有事。所以他不想再刻意冷落她了,他得陪她说说话,让她宽宽心。 “写的:被绊在这里,我不开心。”苗婷婷说道。 “错了。我挺喜欢吃羊肉的,今晚有羊肉面吃,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真的吗?过两天我们去吃烤全羊。” “说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哈哈。你还会开玩笑,可见你没有不开心。看来我刚才判断错了。” “你喜欢自作聪明。” “我本来就聪明。” 武葑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和她谈谈心,于是他说道:“那我请教你几个问题,你帮我想想答案。” “好啊好啊,什么问题?”苗婷婷兴趣大增。 “你的爱情观是什么样的?”武葑问道。 “你这是向我求爱吗?”苗婷婷微笑着反问道。 “我这是求问。”武葑争辩。 “好,你继续。”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 “你!哼!你不喜欢我吗?你老实说!”苗婷婷举起拳头,扬在空中。 “好,喜欢。是我……” “所以说你刚才说的是谎话。好了,下面的话,我替你说了,你是不是要说是你不爱我?我告诉你,除非你结婚,你结了婚我就死心了,我就不纠缠你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真的要这么决绝?” “干什么?你还真想让我当你的‘小三儿’吗?还是你真想‘金屋藏苗’不成?” “说到这个,你不就矛盾了吗?老死不相往来,可你还是我公司的股东哦。” “你不是也说过,公司没有成立,就不算吗?” “啊呀算了,话题跑偏了。我本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真实想法的。要不这样,我们不说你我,说她他。” “什么塌塌?踏踏实实地爱你?”苗婷婷故意使坏道。 武葑解释道:“女的她和男的他。男的都不爱女的,她还不死心,非要等他结婚了才死心,那样有意思吗?她还会快乐吗?” “那是你不懂爱情。”苗婷婷努努嘴说道,“我认为爱情是我爱人家,所以我快乐。人家也爱我,那我就更加快乐。人家不爱我,那是人家的事。我为什么要不快乐?” 武葑不相信地看着她:“这真是你的爱情观?” “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事我早就跟我爸聊过了。你来我就快乐,你不来我也不会不开心,只是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你,甚至想……”她低了低头,“想亲近你。”她很快又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坦坦荡荡,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武葑看着她,眼神真挚。他说道:“可是为什么我不来两天,你又情绪低落了呢?” 苗婷婷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想了想,然后说道:“过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武葑点点头,“如果你真像你刚才的回答那样的话,我倒是挺佩服你,你比我想得明白。我最近一直纠结着呢。” “怎么?你和师姐有矛盾?” “没有,是她妈妈不待见我,而且她最近也在躲着我。” “为什么?你给我讲讲呗。” “没有什么好讲的。” “你讲嘛,我很聪明的,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还是不要了。” “你真无趣。才开个头,就结束了,引而不发,吊我胃口。”苗婷婷撇撇嘴。 武葑看着她,狡辩道:“我向你学习,只想着快乐,不想去理会其他了。” “切!没劲。” 武葑拿起手机看起截拳道来。 苗婷婷这两天都没怎么和武葑说到话,今天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草草结束呢。所以武葑一沉默,她就想方设法让他开口和她聊天。 “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迷。” “书。” “什么书?” “武术书。” “你宁愿看书都不愿意和我聊天。我好伤心……”她故意说道。 “闲聊浪费时间,武术是我的兴趣爱好嘛。” “你居然说这么狠的话。” “嗯?什么狠话?” “和我聊天是浪费时间。” “你太敏感了。我都没有意识到。”武葑停了停,继续说道,“闲谈不得超过三分钟嘛。当然这不是我的专利。哈哈。” “人家那是化学痴。” “我是武术痴,你不知道吗?” “你!讨厌!”说完她又握拳想捶他。 武葑看着她,想到孙郗媛,他自言自语道:“我们,每每这种情形,接下来就是我抓住她的拳头,然后搂她在怀里。可惜现在想见一面都不能够,这叫什么事呢?” “你把我当她好了,我不介意。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苗婷婷伸手握住武葑的手。 武葑回过神来,他看了苗婷婷一眼,挣脱开她的手,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是男主角醉酒以后干的事情,我还没有喝酒呢。啊呀!” 说到酒,他想起厨房里还在炖羊肉。他站起来,跑到厨房,揭开锅盖,还好水放得多,还没有煮干。他拿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吃,不算太烂,不过也可以吃了。于是他准备好两个碗,放入面条,然后放入蔬菜,再夹些羊肉片,舀了好几勺羊汤浇在面上。他端着两碗面条走到餐厅里,然后把面条放在餐桌上,对苗婷婷说道:“过来吃面。” 苗婷婷站起来,右脚一跳一跳地跳到餐厅里,然后坐下来。她看着碗里的羊肉、蔬菜和面条,眼福已饱,接下来自然是口福了。她大口吃起来,连说:“香,好吃。” 武葑也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像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吃着面,很快就吃完了,汤也喝干净了。两人看着彼此的空碗,哈哈大笑起来。 苗婷婷问他:“还有吗?” 武葑回她:“只有羊肉和一些汤了。明天留给你当早餐吃。你自己煮点面就行了。” “我可不会煮。” “不会?你还真是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是啊是啊。本姑娘是靠脑袋吃饭的。”说完,她得意地指指自己的头。 “万一有一天你一个人在家你怎么办呢?” “点外卖呗。” “那万一外卖也不让送了呢?” “怎么可能?你真搞笑。” “要有点忧患意识嘛。再说了做个饭煮个面都不会,这真是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啊。” “我从没进过厨房,你让我怎么会呀?天才也要实践才会的嘛。再说了,我才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学做饭做菜上面呢。学会了以后还要伺候别人,还不如让别人伺候我呢。” “你这话倒也有点道理。人各有命,你就不是干这个的命。好了,我去洗碗了。对了,洗碗你会吗?”武葑端着两个空碗和筷子走到厨房门口,回头问她。 “切!你这是讥讽我吗?不知道!” 武葑哈哈大笑,走进厨房洗碗。 洗好碗,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六点半了,苗存标居然还没有回来。武葑走到门口向外张望,没有车开过来。 “你看什么呢?”苗婷婷问他。 “我看你爸爸在不在回来。” “他该回来自然会回来,你着什么急?我都习惯了。” “不是?那以前你也经常一个人在家?”武葑说出这话就后悔了,她妈妈活着的时候肯定母女俩一起在家咯。 苗婷婷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道:“妈妈走后我就是经常一个人在家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今天肯定是请工头们吃晚饭,关照你家的装修。所以他中午吃完饭就让你把我送回来,他知道他没有办法照顾我,又不能带着我一起去。我以前都不愿意去,何况现在不方便呢。”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我脚好之前,你多来陪陪我,这两天你就别回去了,好吗?”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问道。 这次,在武葑面前,她不想强硬了,就算装一下,嘴硬一回,她都不愿意了。她需要这个男人,无论生活上还是心灵上。何况,刚才在卫生间里,她已经计划好了要做的事情,没有武葑怎么行呢? “你在这里,除了照顾我,还得照顾我爸。他以前喝多了回来,我就扶他到我现在睡的那个房间里躺着。不过我没有你那么细心,还会怕他摔下床,在床两边放几个椅子。我估计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武葑边问边走回沙发上坐下来。“今天的饭局是和工人们一起喝的,他肯定喝不过他们,灌醉是必然的。家里他已经安排好了,有你在,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他就会放开喝了。以前我一个人在家,他会以此为理由,别人敬酒能推则推,所以他顶多只是喝多,不会喝醉。今天他肯定会被他们灌醉的。我看我们别等了,该干嘛干嘛。你也别回去了。” “你的心思也很细致嘛,清晰有条理。”武葑听她这么一分析,豁然开朗。他断定苗存标中午就决定晚上不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苗婷婷,心里想,他要不要对这个家给予更多的帮助,至少得帮到苗婷婷左脚恢复正常走路才好,毕竟她的脚伤和他有直接关系,只是这样就免不了和苗婷婷有更多的接触,她毕竟是个女生,何况她还长着一双和妈妈一般的眼睛呢?自己虽然爱着孙郗媛,却不可遇也不可及,甚至不可聊,长此以往,他们之间就越发生分了。几天不见,还可以甚是想念。几十天不见,感情可能就会渐渐变淡。何况还有个精力旺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孙妈妈横在中间呢。 武葑犹豫着该怎么办才好,他突然想到了梁芝华,让她来陪苗婷婷其实挺合适的,而且苗存标也喜欢她。可惜苗有情而梁无意,终究不现实。唉,这个艰巨任务还是得落在他头上。他无奈地摇摇头。 “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苗婷婷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想……我学你,也保密。”武葑不想告诉她。他拿起茶几上的纸,说道:“我们还是做点正经事,各自工作,好吗?我这两天要把电解铜的“报告”写出来交给我朋友,不然就要耽误事了。如果在你家不能完成这件事,那我还是回去。反正你晚饭也吃了,也就还有一袋牛奶,你自己热热也能喝的。去卫生间洗漱,你克服克服也能做到的。” 苗婷婷当然不能放他回去,让自己独守空房。所以她妥协了。“好,你不说就算了。但是你不许走。你在我家,我才心安。我看电视行吗?” 武葑点点头。到八点钟,武葑去院子里做“功课”。结束后回到客厅,他劝苗婷婷早点休息。 她说等到十点半,如果她爸爸还不回来,她就去洗漱然后睡觉。 到了十点半,苗存标果然没有回来。 武葑安置好她上床后找出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然后洗漱一番,洗好袜子后晾到院子里,再回到客厅,关门,在沙发上劈叉。 同时给孙郗媛发消息:“亲爱的,继续想你。” 然后看截拳道。结束后关灯睡觉。 不过他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他心里放着好多事情。他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去一趟上海,找不找得到妈妈都得去打听一下呀。他们老乡之间不是有传说吗?那就请老乡们吃顿饭,饭桌上把所有信息都搜集起来,再慢慢地去求证。这样总算还有点希望,即使渺茫也比没有好啊。 然后他开始责怪孙郗媛:她还真忍得住,连个消息都不肯回。她说着是在反省自己,其实分明是在考验他嘛。他想着要如何才能打破僵局。他想给孙爸爸发消息,又怕他的手机也在孙妈妈的监控范围之内。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梁芝华了。他回来以后认识的人,同时孙郗媛也认识的,还有金蓓蕾,他显然不适合去打扰人家,因为除了第一天见过一次,以后都没有再接触了。还有就是卞志超,他和金蓓蕾也差不多,一面之缘而已,当时称兄道弟的,也都是场面话,不知道他们从老家回来没有。他突然想起来,孙郗媛和梁芝华周末要去健身的,也许可以从这上面做做文章,孙妈妈应该不会跟着去健身房?于是他想着明天联系一下梁芝华和卞志超。 然后就是苗婷婷这边了,他要留在苗家照顾他,就势必影响他去寻找妈妈,可不管她,他又于心不忍,这也是个麻烦事,他想不通苗存标为什么当起了甩手掌柜,难道真的是在给他和苗婷婷创造机会?不可能呀,他真的愿意把苗婷婷交给我这个比他才小几岁而已的“兄弟”?还是他另有什么用意?他要放手去追梁芝华?不至于这么着急?为了自己的爱情,连女儿也不管了?武葑想不清楚。 还有西安的事情,也令他睡不好觉。他觉得许知白困难重重,即使后面设备安装好了,情况也远没有当初设想的那么乐观。能不能正常生产还是个问题,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能不能达到客户的要求也是个问题,关键还是生产上得有一套班子,也就是足够多的技术人才。他们是从零开始的创业,不知道他能招徕到多少合格的人才呢?于是武葑又想到了还要给许知白整理员工操作资料,以便于对新手员工提前培训。他想着,也许许知白会从老鲁那边挖来几个熟练工也说不定。那样的话,老师傅带新徒弟,但也可以省事一些。生产的确是他们公司最大的麻烦。 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凌晨三点都没有睡着,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于是他不得不爬起来把昨晚上剩的羊肉和汤热了热,然后吃了个精光。洗好锅碗以后,他稍微精神了一些,也没有睡意了,于是他坐在沙发上开始写车间生产工艺的提纲(其实和之前写的设备操作流程有部分内容是一样的),然后继续“电解铜”。直到五点多钟,他终于把找到的电解铜的资料都整理好了,然后他就开始构思给许知白的“报告”了。 第66章 :正月十二。5-12c,小雨转阴 早晨六点,武葑昏昏沉沉地劈叉了半个小时,洗漱后站桩也是哈欠连连。天下着雨,正好给他不想打拳找到了一个理由,他也实在打不动。站桩结束后他去厨房做早餐。他煎了两块牛排,热了四片面包,拌了一根黄瓜,当然,还有一袋热牛奶。 然后他去敲苗婷婷的房门。 苗婷婷应了一声立即起床。她推着轮椅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又推到餐厅里。 武葑打着哈欠说道:“做什么吃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苗婷婷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又没有睡好?” 武葑点点头。 “辛苦你了。睡不好,还要照顾我。幸亏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的。而且我家里的食物,我不喜欢吃的,我也不会买。” 武葑想想也对。他说道:“你爸爸还真是一夜没有回来。待会儿你要不要去上班,顺便看看他在不在公司里?” 她回答道:“不去了。我要下次复查以后再去上班。我这是工伤,有假期。再说了,我在家里也照样在工作呀。而且,你这样还能送我去上班吗?” 武葑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苗婷婷问他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点头是认可她前面说的那句在家工作的话,摇头是否定自己还能开车。然后他又说道:“那今天上午我们就还是各自工作。” “你还能工作吗?要不你继续睡觉,我在房间里工作。” 武葑想了想,也许还真的只能这样了,他打拳肯定是没法完成的了,写“报告”虽然有了思路,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昏昏欲睡,估计也写不好。于是他说道:“好,我睡到十点起来做饭。” “不做饭了,点外卖。你十一点半起来就有得吃了。不许早起来。”苗婷婷又说道,“要不你去我房里睡,睡床可能踏实一点。”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想,但她说完以后,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觉得好像有“言外之意”。她看着武葑,等着他回答。 武葑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困得很,只要没有吵闹,应该能睡着。”他也没有多想。 吃完早餐,苗婷婷乖乖地自己回了房间。 武葑刷锅洗碗。然后走到客厅关上门,在沙发上睡觉。他实在困得不行,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并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苗婷婷十点钟左右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她听到了武葑的呼噜声。她推着轮椅,慢慢地轻轻地跳了过去。到了他跟前以后,她停下来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扶着茶几,慢慢俯身蹲下来,凑近看着他。 他的脸色偏黄,不算好看,但也不难看。他浓眉大眼,但又不粗犷。他的鼻子有点奇怪,她细细地看了又看,忍不住笑了,他的鼻梁不是笔直而下的,而是中间小凸起了一块。他的嘴唇不厚也不薄。 她一直看着他,同时把身体往后移了一点距离,然后对自己说道:“他算不上很帅,但丑字跟他挨不上边,所以他还是属于帅的那一行列的。”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她高二时候的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在他的脸旁边。 “嗯,还是蛮般配的。”她自言自语道。然后,她忍不住把嘴唇凑到了他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他没有反应。 她却心跳加速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在发热,应该是红了,但她没有停下来,她又把嘴唇凑到了他的嘴唇上,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她的初吻就这样给了他。她感到一阵舒服,从未有过的舒服。她心满意足地享受了一分钟以后,她慢慢睁开眼睛,她看到武葑闭着眼睛,还是那样的睡觉姿势,她在心里说道:“如果刚才你在梦里吻我,那该多好啊。”她微笑着扶着茶几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悄悄地原路返回了房间。 她无心工作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着刚才一分钟的快乐,满脸喜悦,任由她的两个脸蛋通红,因为她能感觉到它们的热量。 “可惜时间太短了,享受得不够,而且偷偷摸摸地,不痛快。”她有点后悔没有多坚持一会儿,“算了,今天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计划才刚刚开始呢。来日方长。”她这样安慰自己。同时,她才不管武葑心里有没有别人呢,反正他现在和她在一起,孙郗媛避而不见他,那是她傻。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以后,坐起来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下来继续工作。她画的是他们俩的公司的图纸,她得尽心尽力才对。 武葑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浑然不知苗婷婷吃了他的“豆腐”。他坐起来看了看手机,没有人联系他。他揉揉眼睛,然后站起来走去卫生间洗漱。 声音惊动了苗婷婷。她走到房间门口问道:“你起来啦?睡得好吗?”她明知故问。 “还好,睡着了。”武葑边刷牙边回答。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点外卖。”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讲究的。” “好。一会儿送来了你不许数落我。”武葑想了想说道:“前几天说好的老三样不要点。” “切!我都已经点了。”苗婷婷嘟囔道。她点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 “没付钱就取消,等你可以走路了再吃好了,以后还不是有的是机会吃?” “好,看你这么辛苦,听你的。”苗婷婷无奈地放弃了肯德基全家桶。 武葑刷好牙,洗好脸,走出卫生间,停在她跟前,然后说道:“要不我们出去吃,我睡了这么久,人精神很多了,开车没有问题的。” “好啊。求之不得呢。本来就该为第一次庆祝的。” “什么第一次?”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苗婷婷自知失言,头摇得像拨浪鼓,然后脸又红了。她只得转身说道:“我换衣服了。”然后关上了房门。其实她压根儿不用换衣服。 武葑站在门口等她。 过了一会儿,她推着轮椅开了门。坐上轮椅后,武葑推着她走到廊檐下,锁门,然后抱着轮椅和她一起下了台阶。 上车后,苗婷婷坐在了后排座位,这样武葑能开车快一点。 目的地是哪里?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送上门去给那家牛肉羹店“挨宰”。 和上次一样,两份牛肉羹,一份现吃一份打包,再加一斤牛肉切片。 开吃前,苗婷婷对武葑说道:“明天开始我不用吃这个补了。你把你明天一天的时间都给我,好不好?” 武葑问她道:“你有什么安排?” 她照例回复了两个字:“保密。”然后她继续说道:“今天我得让我爸爸回来,然后你回家,记得洗澡,明天一早来我家吃早餐。” 武葑越听越觉得这路数不对,很难不往那方面想。他摇摇头说道:“你可别乱来。” 苗婷婷说道:“我有分寸,我已经决定了。到时候你肯定会感到欣喜的,不对,也可能是失望。但我答应你,肯定让你了却心愿。” 武葑心想:他的心愿有寻找妈妈、开公司、爱情(婚姻)、以及许知白的公司能发展得好。第二和第四个显然不是,她说的肯定是妈妈或者爱情。他当然希望是妈妈,但她要给他看她妈妈的照片,为什么要他洗澡呢?他想问清楚,但他知道她是不会说的,还是让时间揭晓。 苗婷婷开心地享受着牛肉羹。 但武葑观察到她眉目间隐隐有些愁绪。武葑依然是一份油淋生菜加几片牛肉,干了三碗米饭。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回家。 路上,苗婷婷给苗存标打了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务必回家,而且是清醒地回家。 苗存标答应了。他问苗婷婷晚饭想吃什么,他打包带回来。 苗婷婷说她有牛肉羹了,她让他给武葑带点晚饭就行了,什么都可以。 武葑补充了一句:鸡腿除外。 苗婷婷愣了一下,转述给了苗存标。 挂了电话,她立即问武葑为什么那么说。她好奇心大起。 武葑说他不吃鸡腿。 苗婷婷更加好奇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人不吃鸡腿的。于是她继续追问。 武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保密。” 回到苗家后,两人各自工作。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努力”,武葑终于写完了只有五百个字的“报告”。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实在有限。 好的“报告”就交给薛荔,这方面她擅长。他给他的“报告”拍照的时候这样想。然后他立即把照片发给了许知白。 许知白回复了他两个字:收到。 武葑给薛荔发消息,问她电解铜的“报告”写好了没有。 她说写好了。 武葑问她写了多少字。 她说五六千,她没有数。 武葑给她回复了三个大拇指朝上的表情。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归于平静。 下午六点不到,苗存标回来了,他去酒店打包了三个菜加三份米饭。 武葑替苗婷婷热好牛肉羹以后,三人坐在客厅里吃晚饭。 苗婷婷打劫了苗存标打包的每一个菜。 晚饭过后,武葑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他坐在沙发上想事情。孙郗媛已经五天没有联系他了。他必须跟梁芝华联系一下,问一下情况。于是他给梁芝华发消息询问情况。 结果梁芝华回复他说,她最近心情不好,不要再烦她,而且她也几天没有联系孙郗媛了。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他想问一下又觉得不合适。他想着应该怎么办,梁芝华是他与孙郗媛之间唯一的“桥梁”,她都不搭理他了,那他和孙郗媛之间就只能看孙郗媛的心态了,这让他感觉太难受了。但他转念一想,还有孙爸爸,过几天他就要上班了,自己就能够知道孙郗媛的消息了。 “要不再忍忍。”他对自己说道。同时他想着:他知道了梁芝华的情况,是不是要告诉孙郗媛,让她们可以沟通一下。他觉得有必要。 于是他给孙郗媛发消息:“亲爱的,我想你。你在我这里已经‘失联’五天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你对自己的惩罚也该够了?对我的,也一样。本来今天还指望能从梁芝华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结果吃了闭门羹,她说她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别烦她。她也没有联系过你。我自然不方便追问她什么,所以把这个情况告诉你。我知道你肯定会联系她的,我多么希望这时候我就是她啊,因为这样的话,我就能收到你的消息了。” 孙郗媛收到了武葑的消息,还是“铁石心肠”地没有回复武葑,不过她联系了梁芝华。 梁芝华向她倾诉了最近的委屈:原来苗存标“骚扰”了她。 苗存标骗武葑去s城的那次,其实是他带了梁芝华去应酬,晚上他喝多了,拉拉扯扯地要带着梁芝华去酒店开房间。梁芝华把他安顿到酒店以后就逃走了。这才是她第二天装修开工没有出现的原因,而且她当晚就有了辞职的想法。后来苗存标找她道歉,并承认了喜欢她,但同时也告诉她,他暂时没有想要追求她,原因自然是苗妈妈过世还不到一周年。但他喝多了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酒后失态了。梁芝华想了一个晚上以后,原谅了他。她也没有辞职。 这是她最近心情不好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这几天联系不上沈濬,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孙郗媛安慰了她好久。 她后来总算平复了心情。然后她又反过来劝说孙郗媛,她说现在武葑和她差不多是同病相怜,自己的爱人都失联了,她劝孙郗媛不要再折腾和折磨双方了,和武葑好好在一起,好好谈恋爱。 孙郗媛问梁芝华,武葑最近在忙什么。 梁芝华想了想,回复她说应该在苗家照顾苗婷婷。苗婷婷没有去上班,苗总去了。苗婷婷不可能一个人在家的。 孙郗媛听了,醋意不由得又起来了。她把自己反省失败的这个结果告诉了梁芝华。 梁芝华反问她,哪个女人不吃醋呢?男人也一样要吃醋的。吃醋说明爱对方。 孙郗媛说她一吃醋就感觉自己配不上武葑。 梁芝华说这是她的“孙氏独家歪理”。她劝孙郗媛说没有人是完美的,武葑也不是,只要他们互相接受对方的优缺点就好了,何必自己执拗自己的缺点呢。 梁芝华不知道,其实孙郗媛内心中自觉还有“亏欠”武葑的地方,所以她才那么执拗地认为自己配不上武葑。当然,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她主要还是受了孙妈妈的摆布,虽然她是心甘情愿地接受的,因为她真的很爱武葑。她不知道,武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他也真的爱她,所以他压根儿不计较她在除夕夜的“投怀送抱”是真心的,还是被安排的,还是两者皆而有之的。 在这两种原因的激荡下,孙郗媛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了。她觉得她在他们的爱情里,不是那么坦荡,缺乏真诚。或者说这份爱情,是她用身体骗来的。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她还怎么面对武葑呢?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其实她心里是希望武葑能来“救”她的,可是她家里还有更大的阻碍在——爸爸“身体抱恙”,妈妈“虎视眈眈”。而武葑呢,在苗家尽心尽力,虽然每天都给她发消息,却终究不上门来。她相信,只要武葑出现在她家门口,她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出租房同居,她早就想好了,他们每天各忙各的事情,同床共枕但亲密点到为止。熬过几个月之后,等婚房可以入住了,他们就领证。她想得很好,可是她不把她的想法告诉武葑,甚至不敢完全告诉梁芝华,然后让她转达,同时她还拒绝和武葑沟通,她真把武葑当成“神仙”了…… 武葑八点开始做“功课”,结束后他看看手机有没有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等到孙郗媛的消息的。 不过,他收到了梁芝华的消息,就两个字:“谢谢。” 他拿着手机,在心里想,梁芝华既然心情平复了,他就可以向她“寻根问底”了。他去卫生间洗了澡,然后上床劈叉,同时和梁芝华聊天:“不用谢。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麻烦你解惑呢。” “我还得跟你道个歉,刚才我的态度不好。对不起。”梁芝华回复他。 “没关系的。人嘛,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所以才需要家人和朋友。既然是家人和朋友,就不会介意对方的不良情绪的。” “你认真不油的时候,还真是挺好的,怪不得……”她差点把孙郗媛说她配不上武葑的话说了出来。 武葑自然是问她怪不得什么。 梁芝华只得说是怪不得孙郗媛把他捧上了天。 武葑问她哪天能不能抽空去孙家一趟,看望孙郗媛之后告诉他一下孙郗媛的情况。 她说明天周六她得上班,周日不上班,应该可以。 武葑由此又想到了她们每周日健身的事情。他问她今年还健身吗?这周日能不能约孙郗媛去健身,然后让他见她一面。 她回复他说健身肯定是要继续的,但是她姨夫龚保国还在老家,没有回来呢,所以这周日肯定没有办法那么做,以后倒是个不错的点子。随后她又加了一句:最好是永远不要用到这样退而求其次的点子,你们还和以前一样自由恩爱最好。 武葑回复说他也希望这样啊。 梁芝华说让他耐心等待几天,看看孙郗媛会不会突然就开窍了。 武葑说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梁芝华说她明天要上班,要睡觉了。 武葑说了再见以后,继续劈叉,结束后也睡觉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好,一觉睡到闹钟响…… 第67章 :正月十三。1-11c,多云 武葑被早晨六点的闹钟叫醒,他起床劈叉,然后洗漱以后站桩。七点十分,他出门开车去苗家。 到苗家时,苗存标已经准备好早餐。牛排、面包、黄瓜、小西红柿、鸡蛋,当然,苗婷婷还有特供食品——牛奶。 苗存标已经开吃,苗婷婷在等着武葑到了一起吃。 武葑到了以后,就坐,开吃。 苗婷婷边吃边看着武葑。 武葑也看着她,问她道:“几个意思?” 苗婷婷哈哈大笑起来:“没几个意思。就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武葑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我还是吃早餐。”说完他大口吃起来。 吃完早餐后,苗存标上班去了。 武葑刷锅洗碗。洗好了之后,他走到客厅里坐下来。 苗婷婷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这次坐在侧面的独立座位上。 苗婷婷看着武葑,说道:“我的确有点落入俗套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改头换面,回到从前。” 武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于是问她道:“这又是几个意思?”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苗婷婷故作神秘,但她立即就解了武葑的疑惑。 “今天要去哪里?”武葑问道。 “九点半出门,先去美发会所。” “去洗头?” “不止洗头。” “那你还要……” “把头发染黑。” “真决定了?” “对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改头换面,就从头发开始。” “挺好。染好头发,然后呢?” “吃饭。吃完饭再去另一个地方。暂时保密。” “好。看你这么乖,就听你安排。” “时间还早,讨论一下商务楼装修。” “好。”两人开始工作。过了没一会儿,苗婷婷想到两件事情,于是她说道:“差点忘了,待会儿我不坐轮椅出门,我们先去买根拐杖。” “好。药房应该有的。” “然后就是,我上次问过你了,你没有黑色西装,对?” “是的,我只有酒红色的,你说不行,所以我就没有穿。” “嗯,这样,吃完饭我陪你去买一套。你也改换一下门庭。” “行,听你的。”武葑本想拒绝,不过他看她这么开心,有点不忍心给她添堵。 因为要买拐杖,所以两人九点就出门了。 路边找了一家药房,武葑下车过去买到之后又走回车里。 然后武葑按照苗婷婷的导航开着车,来到一家美发会所。 停车。进去。 原来她是这里的会员,她跟她的发型师说要把头发染黑。 发型师惊讶地以为听错了。 她再说了一遍:“没错,染成黑色。” “那你这一大半飘逸的金发不是可惜了吗?”发型师问道。 “没关系。”苗婷婷说道。 “你可以不用染啊,等头发慢慢长出来,再把金色的剪掉好了,或者现在就可以减掉一部分。” “我等不及到那时候了。” “为什么?” 她看着武葑,然后对发型师说道:“因为女为悦己者容啊。” “你那个悦己者也太没有品位了?这么靓丽的头发不比黑色的好看很多吗?还是他品味太高,看不上?”发型师后面这句话有点不礼貌的意思。 “他喜欢天然的,原汁原味。这种不自然的他不喜欢。”苗婷婷解释道。 发型师看了武葑一眼,有些轻蔑地说道:“那他真是少见多怪了。现在外面还有几个女的是黑头发呀。做人要跟得上时尚潮流嘛。” 武葑本来不想开口说话,可看到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染黄头发算哪门子时尚潮流啊?还不是学洋腔吗?可是人家外国人是天生的金发碧眼,你们这种人工的,虽然有的也还算好看,但跟人家性质不一样的。你们这是学错了。” 发型师没有吭声。 旁边另一个理发师带点怨气地说道:“你这家伙大清早是来砸场子的?居然在我们美发会所里说我们给客户染发不对。” 武葑扭头看了看他。 正要开口,苗婷婷瞪着镜子里的那人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欺负人你也不知道看看对象!” 那人悻悻地说道:“行,给您小苗总面子。”那语气里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但是旁边的发型师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他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苗婷婷听了心里很不爽,她继续对着“镜子”说道:“给我什么面子?他还需要你给我面子吗?他会功夫的,你要不要跟他过两招试试?” 那人一听这话,不吭声地走开了。 发型师最后再征求了一遍苗婷婷的意见。 苗婷婷毫不犹豫地说道:“染。” “唉,可惜了。我不是替你可惜,是替我这作品。我客户也不算少,但对你的头发用心最多,用力最勤,这你也知道的,对?现在要我毁了它,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老实说,有感情在的。”发型师感慨道。 “哥,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麻烦你了。”苗婷婷说道。 “好。”发型师开始用心地工作,同时和苗婷婷闲聊天。 武葑走到门外透透气,他觉得里面的味道怪怪的。他掏出手机研究截拳道。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他走进去看看情况。 发型师说快好了。 他坐下来等。 等了一会儿,他看到苗婷婷由发型师扶着过去洗头,洗完走过来,果然是一头飘逸的黑发。 发型师帮她吹干梳顺。 改头换面完成了。 武葑看着她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然后站定。 她瞪大眼睛温柔地看着武葑。 武葑看着她长发飘飘,柔情无限,他有些看呆了。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他记忆中的妈妈的形象就是这样的,不过妈妈着装朴素很多,当然,脸型也稍有不同,苗婷婷的颧骨还是能看出有些凸起的,毕竟她现在还是很瘦。 苗婷婷站着一动不动的,让他看着。 两人就这样在会所里站着,互相看着对方。——如果旁边有心人能把这个场景拍下来,苗婷婷一定会感激他的,可惜没有。 过了一会儿,武葑回过神来,说道:“走。” “不急嘛,你这是第二次这样看我了,比第一次更加专注,更加时间长。我想多享受一下这种被你深情注视的感觉嘛。哈,果然是黑头发才行,我做对了。” 武葑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他扶着她拄拐走出会所,上车。 然后他们找到一家商场买了一套黑色西装并配了一双黑色皮鞋。 接着找地方吃饭。 “一会儿我们去吃素菜。”苗婷婷提议。 武葑说道:“我早说过了,我对吃的不挑,尤其的。” “不能你请我吃一次吗?”苗婷婷问道。 “可以。” “非要我主动说了才可以吗?”苗婷婷开始不依不饶。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是你包吃包住请来打工的,我主动提请客,我是不是傻啊?” “反正你刚才说请客了,一会儿你付钱。” “没问题。一顿两顿还是请得起的。” “呀,看来吃完这顿还有下顿可以吃啊,太好了。”苗婷婷抓住了武葑话里的“漏洞”。 武葑无言以对。 他们导航到附近一家素菜餐馆,停好车后武葑扶着她拄拐慢慢地走进去。在门口一个空桌坐下后,开始点菜。 武葑说道:“既然要吃素,就点几道不带动物名字的菜。我请你吃,所以你点菜。” 苗婷婷点点头:“好。你这还真提醒我了,本来我想点个这里的招牌菜油炸素鸡的,甜甜的,软软的,超好吃。那就下次再吃。”她点了六个素菜,主食是玉米粒。 武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心想着这哪能吃得饱,他让服务员多上一份玉米。 苗婷婷看着他,说道:“没考虑到你食量大。这里就是来吃味道的,菜都超新鲜超好吃。” “我还处在人生的初级阶段:解决温饱问题。”武葑低着头说道。 “我发现出了会所以后,你就不敢看我了,为什么?” “天天看,看腻了呗。”武葑打趣她道。 “虚伪!你这明显是违心话。”苗婷婷不吃他这一套。 武葑不想说实话,所以他只能低头不语。 “你看我一眼不行吗?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不算生疏了,有什么话都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我又没有逼着你爱上我。是,我有时候的确有逼你的意思,不是逼你至少也是强迫你,但我不是说过我要改了吗?你看,我头发都染黑了,改头换面,从头做起,对不对?怎么我改了,你反而不待见我了呢?刚才在会所你看我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对我大大改观呢。怎么出了会所就这样冷漠了?”苗婷婷有些失落。 “不是冷漠,的确是不敢看。”武葑解释道。 “为什么?”苗婷婷疑惑地看着他。 武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又移开了,接着他认真地说道:“敬若天人。谁敢正眼看天人呢?” “什么?你把我当天人?这……这……这……”苗婷婷错愕不止,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在武葑心里会有这样的地位,她的上限也仅是女朋友而已。她哪里知道,武葑在她身上看到了他记忆中的妈妈的影子。妈妈正是他的天人啊。她像他的妈妈,不就是“敬若天人”吗? 武葑当然也不会告诉她,他不敢看她,还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爱上她,或者说也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她能触碰到他心灵最深处的那种情愫。这一点,薛荔、孙郗媛、乃至苏阳都没有,近十几年他接触过的任何女性都没有。唯独她苗婷婷有,他如果失控爱上她,那么他就会“丢下”孙郗媛,就像他爱上孙郗媛而“丢下”薛荔一样。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他很清楚,一旦他稍有松懈,他会很快沦陷在她的眼神里,所以他不敢看她,他越看就越发觉得深刻。一旦深入其心,他将难以自拔。他哪里会知道,一个多小时以后,更大的震撼在等着他呢。 苗婷婷也沉浸在这突然的“幸福”之中,敬若天人,这四个字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太意外了,也太不真实了。她怀疑是假的,是虚幻的,是梦境,但她愿意相信,因为这让她快乐。快乐,正是她追求的。武葑向来对她冷淡,千方百计躲避她的热情言辞和举动,但今天居然说出了对她敬若天人这样的话,等于是从地面一下跳到了空中云层,一步登天,太不可思议了。她知道其中肯定有原因,但她不愿意去追问,她不愿意这么快就打破这份美好。她想着,在她即将面对一场最大的痛苦之前有一次这样的快乐,上天对她真的是不薄啊。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打破了他们的沉寂。 武葑抬头看看服务员,然后看了一眼苗婷婷,扭头对服务员言谢。 苗婷婷自然是一直看着他的,所以她捕捉到了武葑一掠而过的眼神,胆怯而真实,没有虚情假意。她开心地说道:“尝尝,超好吃的。” 武葑夹了一筷子菜吃起来,果然美味。他低头说道:“嗯。好吃。”他就着菜吃玉米,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美食体验。 苗婷婷把她那份玉米拨给他一半。 两人尽情享受着一桌美食。 吃完后,武葑付钱,两人一起离开。 武葑想问苗婷婷接下来去哪里,才说了“接下来”三个字,就被苗婷婷打断了,她说道:“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管,接下来就听我安排。对了,你得先把黑色西服换上。” “好。” “我们先散一会儿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回车里换衣服。” “你脚不方便,要不就在车里坐一会儿好了。” “不行,我有拐杖嘛,或者你可以扶着我走,或者抱也行,或者背也行。” 武葑扶着她,走到几百米外一个广场上,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 天气还算好,只是没有太阳有点冷。他们坐了一会儿,苗婷婷冷得受不了了,她双手搓了搓,放到嘴边哈着气说道:“太冷了,还是回车里。” 武葑站起来扶着她准备走。 她说道:“我冷,你抱我去车里,好不好?” 武葑摇摇头。 “背我也行。” 武葑还是摇头。 她嘟起嘴,说道:“那走。” 她不要武葑扶了,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往前走着。 武葑追过去扶她。 她停下来,露出哀求的眼神,看着武葑。 武葑心又软了,说道:“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武葑抱起她,快速跑向车子。他也有点冷,跑跑应该能暖和一点。 “为什么要我闭着眼睛呢?”苗婷婷问道。 武葑看着她的脸,尤其看着那一头秀发,他居然有亲近的冲动。他赶紧转过脸去。 她偎依在他怀里。 他一路跑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到了车旁边,他放下她,扶她上车。然后他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换好了衣服和鞋子。然后上车。 第68章 苗婷婷已经开好了导航,目的地是一家花店。 武葑不熟悉路,听着导航慢慢开着。到了以后,他把车停在路边车位,下车。他扶着苗婷婷走进花店里。 “婷婷,好久不见了。呀,你的脚怎么了?”老板娘和她打招呼。 “扭了一下。好多了。” “哦哦。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嗯。麻烦你给我扎一束白菊花,十九朵,中间加一朵黄菊花。” “好的。”老板娘忙去了。 武葑想道:“白菊花、黄菊花,那是悼念亲人用的,她是要去她妈妈的墓地。为什么要带我去呢?”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把做好的花束拿出来,递给苗婷婷。 苗婷婷示意武葑拿着,她去扫码付钱。 武葑接过花束,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位是谁呀?第一次见呢。你好。”老板娘说道。 “你好。”武葑回礼道。 “他是我男朋友武葑。我们先忙去了。老板娘再见。” “再见。” 武葑左手握着花,右手扶着她走出花店。 上了车,苗婷婷问他道:“你为什么不否认?” “有时候面子也很重要的嘛。”武葑说道。 “哈哈。谢谢。老板娘喜欢我爸爸,她离婚很久了,可我爸爸不喜欢她。他们俩是同学。她对我们家的事情挺熟悉的。所以你还真给我挣了点面子。”她说完打开导航,目的地选择了ys公墓。 武葑慢慢开着车,没有说话。 苗婷婷也没有说话,她略显哀伤。 到了目的地门口,武葑准备开去停车场停车。 苗婷婷说道:“可以再开进去一些,上面有停车的地方。” 武葑依言继续往里开。 公墓依山而建,山上有好多墓碑,山前平地上也有不少。整个墓区分了好几个区域。 武葑看着较远处的墓群,有好多路是崎岖山路。 苗婷婷用手指着较远一处,说道:“开到那边。” 武葑慢慢开到目的地,停在一个水泥平台上。 两人下车。 武葑问她道:“在哪里?” 苗婷婷用手指着前面,说道:“那边上面。” “你不方便走过去,我背你。”武葑说道。 苗婷婷看着他,感激地说道:“你第一次愿意主动背我。谢谢你。” 武葑蹲在她前面,她一手举着花束,一手握着拐杖,趴到武葑背上。 武葑站起来,慢慢爬上几级台阶之后,上了平地,然后又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苗婷婷说到了。 武葑停下,蹲下。 苗婷婷指着三四米远的一块墓碑说道:“就在那里。你在这里等我。我叫你了你再过去。” 武葑点点头:“你注意脚下,当心滑。” “我会注意的。”苗婷婷拄着拐杖很小心地,慢慢地走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就站在一块墓碑前了。她站了一下,然后弯腰放下花束,说道:“妈妈,我来看您了!” 武葑看向墓碑,碑前有两棵树,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看不到碑上的字——碑的右边空白,所以这应该是一座夫妻合葬墓。 武葑听到苗婷婷继续说着:“妈妈,我好想您。我今天把头发染黑了,您活着的时候就要求我染黑,我一直没有听您的。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一个冤家,他只喜欢黑头发的女孩子,我犹豫了好久,您的话我都没有听,他的话我怎么会听呢?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染黑头发是在和自己较劲,染黑才是对您的孝顺,也是对他的让步,更是对自己的反省。如果我早点把头发染黑,您可能会多开心一点,您那天可能也就不会出门了,呜呜……是我害了您啊!妈妈!” 苗婷婷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坐到了地上。她右手扶着墓碑,边哭边喊着妈妈。她跪着往前挪了一点,把花束都压在了大腿下面。然后她右手抱着墓碑,脑袋磕在墓碑上,左手抚摸着墓碑继续大哭,同时大声喊着“妈妈!” 武葑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想起苗存标以前和他说过的话,想着应该让她把心里郁积的悲痛都发泄掉。但她好像没有停下开的意思,武葑怕她伤心过度,又怕地上凉,就没有等她叫就走了过去。 他想扶她站起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墓碑。 墓碑左边刻着“亡妻潘荟霞之墓。”左上角好像有一张照片,是雕刻在墓碑上的,是苗妈妈的照片! 武葑立即仔细盯着照片看,可是看不太清楚,因为风吹日晒的,上面蒙了一层灰尘。武葑立即松开苗婷婷,左脚跨过去擦掉灰尘,然后再撤回来看,因为他的右脚离得太远,那个动作不够协调。他看到一张年轻女性的照片,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他往左移了一步,凑近一点,再次仔细地看那张照片。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跨前一步,凑到墓碑跟前,然后忍不住又用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他再仔细地看,像!他眨眨眼睛再看,不是像,简直就是!他震惊了!墓碑上的照片是他幼时残存记忆中妈妈的样子,比他手机里那张更像! 苗婷婷看着他不礼貌的样子,有点生气。她坐在地上吼道:“你干吗!” 武葑没有听见,他喃喃自语道:“是妈妈!是妈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了。他原来对妈妈的外貌只留有一点点的印象,对她五官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要不是手机里那张照片,他早就忘记妈妈的样子了。但眼前墓碑上的这张照片,让他彻底记起来了妈妈的样子,他印象中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对,一模一样! 苗婷婷眼含泪水,她看着他呆板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得不踢了他一脚。 武葑清醒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苗婷婷怪他道。 “她……她是我妈妈。”武葑神志不清了。 “什么?”苗婷婷大叫一声! 武葑被她这一声惊了一下,他恢复了冷静。他摇摇脑袋,再次凑到墓碑跟前,伸手把照片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盯着照片看。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道:“我妈妈和你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呢?”苗婷婷觉得他在说疯话。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那就只有双胞胎了,可她们俩相差十几岁,而且她外婆就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不对,她外婆才六十多岁,而武葑的妈妈快六十岁了,怎么也不可能啊?所以她觉得他在说疯话。 苗婷婷这时候已经忘记悲伤痛苦了,眼前的怪事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本来因为妈妈的早逝痛苦了好几个月,刚才放声痛哭,把那几个月积蓄的痛苦都发泄了出来,她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她自言自语道:“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她看着武葑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那么悲痛。 她对武葑说道:“你先扶我起来,你刚才都弄痛我了。” 武葑后退一步,把她扶了起来。 苗婷婷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说道:“我本来就打算我们一起祭拜过我妈妈之后,回去让你看我妈妈的照片的,没想到墓碑上有照片,我都忘了这件事情了。你现在看到了,你还想看我家里的我妈妈的照片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能看当然好了。” “能看,因为我已经……”苗婷婷早就下定了决心。 “那就走。”武葑催促地打断她道。他准备离开了。 苗婷婷瞪着他,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我妈妈?” 武葑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对不起,我现在满脑子……” 他没有说完,就又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拍掉了身上的尘土,再往前跨了一步,对着墓碑鞠了三躬,然后说道:“阿姨,您好。” 苗婷婷看着他这么正式的样子,心里有些惭愧。她感觉他做得比她还好。 “妈妈,他是我男朋友武葑,我带他来看您了。不过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武葑心里想着她不应该对她妈妈说他是她的男朋友。这次情况和刚才花店里不一样。 两人转身离开,准备往车子走去。 苗婷婷说道:“你背我上来的,就再背我下去。” 武葑点点头,他背起苗婷婷慢慢地往回走。路上她的头发撩动着他的脸,有点痒痒的。不过他心里还纠结着苗婷婷对她妈妈介绍他是她男朋友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以前高中时候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一个故事“蓄发为你”:女主人公被人强迫,男主人公救了她。她有一头特别好看的长发。男主人公说他特别喜欢她那头长发。结果第二天,女主人公就理了一个光头出现在男主人公面前,她对他说,因为她爱他,所以她要为他重新蓄发。 武葑想着,如果苗婷婷真的爱他,刚才在美发会所里就应该把那一头金发全都剪掉,然后“蓄发为我”。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要苗婷婷为了他而那么做,而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其实苗婷婷也许不是真的爱他。 回去路上,苗婷婷问他道:“我们要不要先跟我爸爸说一声?” 武葑想了想,说道:“先回去再说。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你问我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那你好好开车哦。开慢点。要不要休息一下?”苗婷婷有些害怕。 武葑打了右转向灯后靠边临停,然后开了双闪灯。他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终于平静了一些。他对苗婷婷说道:“我好多了。对了,你家里有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吗?二三十岁时候的。” 苗婷婷看他状态正常了一些,也松了一口气,她回答他道:“有的。她小时候的都有。” 从刚才开始,她就从丧母之痛里完全走出来了。 “那就好。” “我得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晚饭。然后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好。”武葑又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先回家看过我妈妈的照片再说。”苗婷婷马上又改口了。调皮的她,想到了一个考验苗存标的好点子。 出了墓区,武葑加快了行驶速度。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到了苗家院门外。 武葑下车后立即跑过去给苗婷婷开门,扶着她下车走了几步后,她打开了院门,然后武葑一把抱起她就往大门走去。 拐杖扔在了车里。 到了门口,苗婷婷掏出钥匙开门。 进了门,武葑先让苗婷婷扶着沙发,然后问道:“在楼上还是楼下?” “楼下。”苗婷婷回答道,“你抱我去房间我就马上告诉你。” 武葑没有犹豫,他抱起苗婷婷就往房间里走。 到了床边,他让她坐好,然后看着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道:“衣柜最上面一排柜子里你挨个找找看。” 武葑走过去,从第二个开始找。 “第一个你怎么不找?”苗婷婷问道。 “那是放我盖的被子的,肯定没有。” “哦。” 第二个没有,第三个也没有,就剩靠墙那个了,武葑垫脚打开柜门。 “我看到了。”苗婷婷在床边喊道。 武葑再次垫脚看了看,他看到五本大相册,他伸手拿下来两本,每本大概有四十厘米长和三十厘米宽,他把它们递给苗婷婷。然后又伸手拿下另外三本。他抱着五本相册,让苗婷婷拽着他。 两人一起慢慢走到客厅里,坐下来看相册。 苗婷婷翻开一本,第一页是她小时候的几张照片,很是可爱。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都是她的照片,第五页有几张全家福,是她满月、百天和每次周岁时候的。 她的妈妈正年轻! 武葑看到了更清楚的她妈妈年轻时候的彩色照片,眼睛大大的,鹅蛋脸。 “我妈妈应该也长这样。”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苗婷婷发现了,问他道:“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就算我妈妈现在就在眼前,对我也是没有感情的,我对她也差不多。” “你怎么会对她没有感情呢?你这样辛苦地想念着她。” “我们毕竟很久都没有在一起生活了。其实我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我只是把对她的思念当做一种寄托,人总要有点寄托,不是吗?” “是的,你的这种心情我了解。我刚刚经历过,你却已经快三十年了。你真可怜。”苗婷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更不明白武葑看了他妈妈的照片以后怎么会是这样的心态,这和他在墓前完全两样。他好像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一样。 “你赶紧给你爸爸打电话。”武葑提醒她。 “对哦,差点忘了。马上打。不过你得陪我演场戏。” “嗯?”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苗婷婷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一阵。 武葑听了,轻轻地问道:“这样不好?万一他打我怎么办?” “你会功夫,还怕他打你?”苗婷婷反问他道,语气很是坚决。 “那好的,你可得见好就收啊。”武葑无可奈何,只得妥协。 “当然。”苗婷婷拿出手机拨了苗存标的号码。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苗婷婷大叫道:“爸爸!” “有什么事吗?”苗存标有些意外。 “你赶紧回来一趟,呜呜呜……”苗婷婷先是大叫,然后又大哭,接着挂断了电话。 苗存标立即回拨过来。 她笑着不接。拨了三个,三个都没有接。 过了一会儿,武葑手机响了。 武葑给苗婷婷看,她按了挂断键。 然后苗婷婷收到了苗存标的语音:“婷婷,我马上回来!” 两人继续看照片。 第69章 苗存标没有打通电话,有些心绪不宁,他听刚才的情形,像是苗婷婷被武葑欺负了。所以他给苗婷婷发了语音,以“震慑”一下武葑。他来不及跟员工交代一声就下楼开车往家赶。当然他还是比较冷静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武葑和苗婷婷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之后,虚掩上大门,各就各位。 苗婷婷躺在沙发上装哭。 武葑朝南坐在餐厅里,即正对着大门,那里本来是苗存标的座位。武葑觉得他坐在那里更安全一些,毕竟隔着一张餐桌,苗存标即使要动手,也不容易够到他。 苗存标回到家,推开门一看,苗婷婷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抽泣。他一个箭步跑过去,俯身拍拍苗婷婷,然后问道:“婷婷,你怎么了?” 苗婷婷睁开婆娑的泪眼,扑倒在苗存标怀里,然后大声哭起来:“爸爸!他欺负我!” 苗存标瞪着武葑,然后轻轻推开苗婷婷问道:“他怎么欺负你了?” 苗婷婷用手在自己胸前转了几圈,然后往下指了指。 苗存标气得怒火中烧。他让苗婷婷躺好,然后站直身体,冲到餐桌旁边,站在武葑对面,两手紧紧抓着椅子靠背,恶狠狠地瞪着武葑,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样。他大声切问武葑道:“你到底对婷婷做了什么?” 武葑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一时没有忍住就……对不起。我会负责到底的。” 苗存标犹如五雷轰顶,武葑居然真的把婷婷给…… 他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火,他指着武葑骂道:“妈的!王八蛋!婷婷才十九岁你都敢下手!我跟你拼了!就算你练过武我也不怕你,为了婷婷老子命都可以不要!”骂完他准备绕过去和武葑动手。 “叔叔,是婷婷主动的,我……那个……”说完,他摆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这一下唬住了苗存标,他知道武葑是练家子,自己拼命也打不过他的。他双手拎了拎椅子,太重,拿不动,也拿不出来——拿得出来,他也甩不过去。于是他来回扭头找东西,他看到电视机旁边有一个大花瓶,他立即跑过去,双手抱起花瓶…… “停——”苗婷婷大声叫道:“好了,考验到此结束!苗存标同志,我对您的表现很满意!哈哈哈哈!” 武葑还真是吓到了,他看到苗存标刚才那股凶狠劲,后脖子有点发凉。 苗存标愣在那里,他看着苗婷婷,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苗婷婷故作镇定,慢慢说道:“刚才呢……是我逼着武葑跟您开了一个玩笑,目的就是想看看您有多爱我,以及怎样爱我。现在我宣布:您很是合格!” “你!”苗存标又好气又好笑。他气鼓鼓地走到客厅里的独立座位上坐下来。 武葑赶紧走过去,道歉道:“苗总,您消消气,本来我是打算实话实说的,但一看到您挺凶地回来责问我,我就有点紧张了,然后就掉入了她的剧本里了。” “哈哈哈哈。”苗婷婷忍不住大笑。 “那你们是专门设计好了骗我回来的?”苗存标问道。 “不是。我的确有话要跟您说。”武葑说道。 “让我来说。武葑,你去厨房里给我爸爸倒杯水来。哈哈哈哈。”苗婷婷大笑着抢话道。 武葑领命而去。 苗婷婷从茶几下面拿出五本相册摆在苗存标面前。 “你这是……”苗存标惊讶地看着她。 苗婷婷点点头,然后说道:“我今天带他去了妈妈的坟前,我哭过了,所以我也就……不过这不是我们骗您回来的重点。” “那是……”苗存标说道。 武葑端了一杯热水走到苗存标跟前,双手递给他。 苗存标接过水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武葑,然后喝了一口水。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了。 武葑准备开口把下午的事情说一遍。苗婷婷继续抢话说道:“我来说。今天我们俩看望妈妈的时候,他看到了妈妈的照片,说他妈妈和我妈妈长得很像,所以……” “你等一下。”苗存标打断了苗婷婷说话,然后看着武葑,问他道,“你叫武葑,你家在b镇武家村?” 武葑点点头。 “你妈妈叫瞿荟芸?”苗存标接着问武葑。 武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他激动得直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苗存标站起来,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你不要紧张,放轻松。” 武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您真的认识我妈妈?” “如果你妈妈真的叫瞿荟芸,那我还真知道一些她的情况。不过我不认识她。” “什么情况?”武葑和苗婷婷异口同声。 苗存标看着他们俩,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慢说道:“这件事情呢,得从荟霞的外婆说起。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她们俩同一年分别嫁给了两个好朋友。后来姐姐生了一个女儿,应该就是瞿荟芸的妈妈,也可能就是你的外婆。那个妹妹后来也生了一个女儿,就是你外婆。这两个女孩子居然也像双胞胎一样长得特别像。两个人长大后又分别嫁了人,又分别生了孩子,更巧的是她们的女儿还长得跟双胞胎似的。一个就是瞿荟芸,可能是你妈妈,另一个就是荟霞,婷婷的妈妈。这些事是荟霞以前讲给我听的,她自然是听婷婷外婆讲的。最早的那对双胞胎约好了,以后生的女儿起名字,中间的字要一样。她叫荟芸,婷婷妈妈叫荟霞,婷婷外婆叫秀什么,我忘了。” “叫谭秀姑。”苗婷婷说道。 “对。那她的表姐,也就是可能是你外婆,名字中间也有个秀字,叫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那对双胞胎姐妹名字中间那个字好像是个婉字,婉约的婉。这里面有些故事的。所以你一说你妈妈长得像荟霞,我立刻就想到了瞿荟芸,不过我没有见过她,她比荟霞和我大十多岁呢。假如她真是你妈妈的话,那我和婷婷妈妈结婚的时候,她应该早就离开武家村了。” “她去了上海。” “你知道她的情况?” “知道得很少。我小时候只知道她去了上海。后来我通过民政局的资料找到了我外婆家的地址,然后我去过几次外婆家,我外公很早就去世了,我外婆很多年前就被我妈妈接到上海了,还有舅舅一家南下广东了,从来没有回来过。我最近一次去我外婆家,是上次除夕那天,有一对夫妻说我妈妈在上海过得挺好的,好像是从事酒店管理的。她又有了一对儿女。不过也就这些了,本来我想着过完年有空去一趟上海碰碰运气的,可一直……”武葑没有说下去,他想说他一直没有空,不是被这事牵绊,就是被那事纠缠。但他那么说的话,好像有责怪苗家的意思。 苗存标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一直在照顾婷婷,所以你觉得她拖累你了?” “那倒没有。我早就知道我妈妈和你们家可能有些……联系,但一直不确定。我之前和婷婷沟通过一次,但我们俩都觉得应该是两位妈妈碰巧长得像,不会有其他关系的。但我心里不愿意放弃这个线索,正巧你们又把阿姨的照片都收了起来,所以……”武葑停了停,继续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提前跟您沟通一下,也许……” “即使我们沟通了,我可能也不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的。” “为什么?”苗婷婷和武葑又是异口同声。 “原因你们自己去想。”苗存标自然是为苗婷婷考虑,武葑离开苗家了,苗婷婷心理上肯定是孤寂不开心的,而且她的脚伤可能也不会恢复得那么快。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武葑有些六神无主。他能想到的自然就是去找苗婷婷的外婆了解情况,但苗存标刚才的意思,武葑猜到了一些,所以他只能完全听任苗存标的安排了。 苗存标想了想,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瞿荟芸,但婷婷外婆和荟霞应该是见过她的。所以按道理我很应该带你去见婷婷的外婆,但是婷婷的脚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你得再耐心等几天。你觉得可以吗?” 武葑想到了他会这么说,所以他低头沉默了。因为他没有理由反对,做人不能太自私嘛。何况对他来说,早几天和晚几天也没有什么区别。二三十年都等了,何况几天呢。 不过苗婷婷救了他。“不行!”她大声说道,“我们明天就去外婆家,我今年过年都没有见过外婆,我要去外婆家……”她停下来想了想,然后对武葑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你答应我了才能去。” 武葑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满脑子都是去找妈妈。他听了苗婷婷的话,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说,我答应你。”他觉得,他们俩以后很可能就真是兄妹关系了,所以他可以忽略男女关系了。 “我去外婆家,一不坐轮椅,二不带拐杖,所以你得为我的行动负责,不背我就得抱。” 武葑想了想,答应了。 苗存标看武葑同意了,也不反对了。“今年因为婷婷的脚不方便,我们过年都没有回去。明天我们三个一起回去,上午先去见见婷婷的爷爷奶奶,在家里吃中饭,然后下午去见婷婷外婆。” 苗婷婷和武葑都没有意见。 苗存标看着武葑,说道:“你想找到失散多年的妈妈,这是正常的心理。但是你在找到你妈妈之前要想好,你怎么面对你的妈妈?你和她之间的感情还有多少?这些年她有没有找过你?她想不想认你?等等。很多情况你都要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尴尬,甚至痛苦。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苗存标的话,正戳中了武葑的心。他刚才有过一次类似这样的自问,所以他有些紧张。现在苗存标说得更直白清楚,他就犹豫了。 武葑低着头说道:“其实这些正是我顾虑的。”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想的都是寻找妈妈,以及他自以为是的找到以后和妈妈一起吃一顿饭,就好了,就没有然后了。他到底应该怎么面对她,以及她对他是什么想法,他还真没有想清楚。其实他也想不清楚,更不敢细想,他就怕出现苗存标说的失望越大的那种情况。妈妈是他这么多年心灵上的寄托,所以他之前只往好的方面想,其他的,他忽略了。 “二十几年过去了,她都没有来找过你。当然也许她来找过,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找到,所以你不知道。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你们之间没有感情也是正常的。这话可能有点不好接受,老实说,说你们还有感情那是骗人的。我觉得,你,也许你妈妈也一样,你们心里都有的那份感情,其实不算是母子情,而是一种情怀。你和你妈妈之间的关系,其实只剩下血缘,而没有情缘了。她对你有生育之恩,可她基本上没有养育过你,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养育之恩了。所以你们之间的母子情也就……”苗存标停了停,没有说得很明白,“当然我说这个话,不是要阻止你去寻找她,而是希望你想明白了再去行动,你有了心理准备,这样是什么结果都不会让你痛苦。你明白吗?”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也许您说的是对的,我们之间可能没有相互的感情了。但是我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有这个寄托,就是您刚才说的情怀,而且,我是爱着我妈妈的,我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感情呢?但她对我……要不还是先算了,暂时不去了。等我想几天再说。如果我们真有缘,以后肯定能见面的;如果我们缘尽了,再找也都是无用功。”武葑打起了退堂鼓。他突然被苗存标的正反分析搞得没有信心了,或者说是吓得没有信心了。他想过妈妈有了新家庭,可能不方便和他一起生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妈妈会不认他。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了,他这么多年深爱着妈妈,难道到头来会是一厢情愿?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薛荔来了。她对他,不就是差不多这个样子吗? “我觉得你们都不对!”苗婷婷大声说道,“你们就知道顾虑这顾虑那。有了困难,事情你们就不做了吗?武葑你想想,你问问自己,你到底想不想见到你妈妈?如果想,那其他的问题,等见到了再说嘛。大家可以沟通啊。你这样还没有去见她呢,就吓退了,是不是太懦弱了!还有,爸爸,你的话没有起到好作用。讨厌!” “我只是给他分析情况,让他有心理准备。他自己也说了,缘分在,他们的母子关系就不会断。”苗存标“狡辩”道。 “说到缘分,我觉得他们母子俩应该是很有缘的。您看,武葑认识了我们,不就是缘分吗?老天爷为什么安排武葑认识我们,一个原因不就是让你从我们这里知道你妈妈的信息,然后让你找回妈妈吗?”苗婷婷一会儿对苗存标说,一会儿又对武葑道。 武葑想了想,说道:“你要这么说好像也对,那要不还是去。我怕拖拖拉拉的,反倒误事。”他又转回来了。“谢谢你,婷婷。”他对苗婷婷说道。 “的确,婷婷说得也很有道理。这次我可能是想得多了。那明天就回去一趟。努力过了才不后悔。不过你的心态还是要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要让自己痛苦。”苗存标说道。 武葑点点头。点头容易,心里想通并接受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于是苗存标正式宣布:“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三个一起回b镇,先去看望婷婷的爷爷奶奶,再去看望婷婷的外婆。” “一天时间只怕来不及赶回来?会不会耽误您的工作?”武葑有些歉疚。 “你就别多想了好不好?我就问你想不想顺着这条线索去找你的妈妈?”苗婷婷问他道。 “想。”武葑这下不犹豫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一条线索那么简单了,他已经很接近他妈妈了,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只是他要想真正见到她,还需要兜转几下。 “那不就结了。想好了就去做。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嘛。时间紧我们就早点走呗。上午看望爷爷奶奶,下午看望外婆,然后直接回城。时间不是正好吗?” “好!”武葑和苗存标一致通过。三比零。 然后准备晚餐。牛排、鳕鱼、意大利面、蔬菜沙拉和水果拼盘。 苗存标开了红酒,说每人一小杯,少喝点助助兴。 苗婷婷自然没得喝,她喝牛奶。 晚饭后,三人各忙各的。 武葑三心二意地刷锅洗碗,结果他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盘子。 苗存标上楼打电话给两边老人。 苗婷婷构思详细的出游计划。她首先盘算自己和武葑可能的亲缘关系,她算了一下,发现在三代以外了。她暗暗窃喜,还有机会,但她也不确定。接着她盘算明天怎样最多时间地和武葑腻在一起。来回路上的时间是不行的,两边家里偶尔可以。乡间路上是最好的机会,反正他不是抱着她就是背着她。 “哈哈。”她想着想着坐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武葑洗好锅碗走到客厅里坐下来。 苗婷婷看着他直笑。 武葑问她:“怎么了?” “保密!”她使出绝招,然后得意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苗存标走下楼来,他坐下来说道:“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们先听哪个?” “好的。”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好消息是我联系了婷婷外婆,她又联系到了她那个表姐,说瞿荟芸现在是在上海。当年她的确回来找过她儿子三次。第一次是她儿子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儿子的爸爸没让她见,买的东西也没有收下。第二次是上初中的时候,还是没让见,东西也没有收下。第三次应该是她儿子上大学好几年了,她想打听她儿子的通信地址,但是没有打听到。后来就没有再回来找过了。听瞿荟芸妈妈的意思,瞿荟芸心里也时刻记挂着儿子的。” “那坏消息呢?”苗婷婷着急地问道。 武葑还在回味苗存标的话。他有些感动,妈妈回来找过他三次,而且是被拒绝了她还没有放弃。 “坏消息是他们所有人都在上海定居了。瞿荟芸的确再婚了,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一家人很幸福。” “这不算坏消息。”武葑说道。 “我还没有说完呢,听婷婷外婆的意思是她们不肯给你她们的电话,就连你外婆的电话也不愿意给你,她们好像有点不想被打扰的意思。” 武葑的心一下子凉了。刚才他有多感动,此刻他就有多伤心。 “这样还去找什么找?不去了!”苗婷婷生气了,“这么冷血的亲人不要也罢!” 苗存标看着武葑,等他作决定。 人在上海,也不能打电话给她们,明天去b镇的确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武葑想到他们父女俩也要看望老人的,他还是想当面和苗婷婷外婆沟通一下,为什么他妈妈当年找了他三次,现在听说了他也在找她,反而对母子相认这么冷淡了呢。另外,他也想听苗外婆讲她们前几辈的传奇故事。于是他说道:“还是去。你们可以见到你们的家人,我也想去和婷婷外婆聊一聊,问问情况,同时听听他们老辈的故事。” “好。那就按计划行事。”苗存标说完上楼去了。 苗婷婷本来以为计划要落空了,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听到武葑还是愿意回乡去以后,又开心了。她本来想要缠着武葑陪她聊一会儿天,也开导开导他的,但武葑把她推开了。她知趣,不想在这时候烦他了,就自己拄着拐杖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回房间了。 武葑坐在沙发上想着心事,他有点坐立不安。到八点,他去院子里做“功课”,站桩结束后,他的心境平复了许多,然后他继续打拳。结束后关门,洗漱,劈叉。同时他给孙郗媛发了消息:“亲爱的,想你。第六天又要过去了。” 接着,他又给薛荔发消息,把他今天寻找妈妈的重大突破告诉了她。是的,他的心事他更愿意和薛荔分享,因为她不会不理他,她对他有信必应。 结束劈叉后他脱衣服关灯睡觉。上半夜他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个人心里头有事情,十张床都嫌窄,何况他睡的只是一张沙发呢? 后半夜他终于睡着了。 第70章 :正月十四。5-11c,多云转小雨 武葑早上五点起来劈叉,洗漱后在廊檐站桩,今天他不准备打拳了。 进门时苗存标已经下楼,在厨房做早餐。他让武葑叫苗婷婷起床。 武葑走到她房门口敲门。 她应了一声。 武葑走到厨房,问苗存标要不要帮忙。 苗存标说把面包和煮鸡蛋端出去,然后热一热牛奶。 武葑照办。做完这些,他坐在餐厅里等苗存标。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推着轮椅过来了。她坐下来吃早餐。一看少了点什么。 武葑说道:“你爸爸还在煎牛排。” “那就等会儿。你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 一会儿苗存标端了两份牛排出来。 武葑站起来走进厨房把第三份端了出来。 三人开吃。 吃完武葑洗锅碗,父女俩商量着带些东西,不能空手回去。 苗存标找出来一些补品和烟酒等,又准备了一些钱,三人拎着礼品出门。 上车,苗婷婷坐武葑的车,理由是武葑路不熟,她给他开导航,并偶尔可以指指路。 出发,苗存标在前面带路,武葑在后面跟车。 到了一个村口,在路边停车。本来是可以开进去的,苗存标嫌开进开出绕弯麻烦,走路也没有多远。 这倒“便宜”了苗婷婷,“累”了武葑。 苗存标拎着部分东西在前面走,武葑背着苗婷婷跟着。 轮椅留在车里。 走了一会儿,到了一户小院,老两口已经在院门口迎接。 进了院子,苗婷婷才从武葑背上下来。她打完招呼就介绍武葑:“爷爷奶奶,这是我男朋友武葑。” 武葑看看她,又看着两老,只得打招呼:“爷爷奶奶好。”反正他和她同辈,论辈喊也没有错。 老两口乐开了花。 进屋后,苗存标和两老走到里屋谈事情。 苗婷婷和武葑在客厅里坐着,喝茶吃零食。 苗婷婷开心地看着武葑,说道:“我爷爷奶奶给你准备红包去了。” 武葑笑着说道:“惭愧,我空手来的,不算看望长辈。” “我爸肯定会说他拎的东西有的是你买的。还有,刚才爷爷奶奶可不是白叫的。” “我那是随你叫的,我们俩同辈,你的爷爷奶奶,我不是也应该叫爷爷奶奶吗?” “反正他们不这么想。” “我们俩都快成兄妹了,你就接受现实。” “no!no!no!”苗婷婷摇摇手说道,“我们俩已经在三代之外了。法律可是允许的。” “嗯?”武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有点意外。 “你算啊,我们俩一辈,妈妈辈一代,外婆辈两代,太外婆辈三代,太太外婆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算是第四代了,完全没有问题。” “这你都想过了?” “我要想清楚我们的关系才能相处啊。如果天意要我做你妹妹,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就做好妹妹。但现实是远了四代的妹妹,法律都允许的,谁还要做妹妹呀。”苗婷婷笑着说道。 “不对,我们和我们那同一人的老祖宗之间只差三代呀,妈妈、外婆、太外婆。所以我们还是不可以的,做兄妹挺好。”武葑分析道。 “你这样算肯定是错的。五减一等于四,中间隔着二三四三个数,但五和一之间明明差着四。我看你是在忽悠我。” 武葑辩不过她,只得喝茶。 苗婷婷因为自己的小胜利而得意。 一会儿两老出来,还真拿了两个红包。苗婷婷和武葑一人一个。 武葑推辞不接。 苗婷婷接过两个红包,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塞到他上衣口袋里。 武葑只得言谢。 爷爷说在家里坐着没劲的话,可以随便走走看看,也可以去村里转转。 武葑不想去,他说苗婷婷脚不方便,坐一会儿刷刷手机就好了。 苗婷婷可不想放过机会。她怂恿着武葑出去转转,见识见识新农村建设的成果。 武葑说除非坐轮椅去。 她不肯,然后抓着武葑的手臂不依不饶。 两老在一旁笑着。 武葑拗不过,只得同意。 两人出了院子,武葑背起苗婷婷,由她指挥着走。 这是一个村庄改造的新社区,家家都是独栋三层楼,门前都有一个小院,风格差不多。院门外两侧各有一个小花坛,路面是柏油路,和外面马路上一样。两人边走边看,来到一处菜园,门口挂着牌子,里面的地一块一块整齐地划分好了,边上竖着牌子,上面写着各家的名字。再往前走,走到一个娱乐广场,有健身区和篮球场等,还有一个大屏幕可以看电影。放眼望去,到处都能看到零零星星摆着的各种花朵。 武葑看着这个社区,比他老家早拆迁的规划得好多了。他那时候只有拆迁安置房,还是小高层住宅。眼前的是在原宅基地上造的独栋楼房,像别墅一样。 武葑放下苗婷婷,让她自己站一会儿。 她却说看完了回去。 武葑瞪眼看着她,她正得意地笑。武葑无奈只得背上她走回去。 在厅堂里坐了一会儿,开饭了。荤蔬搭配,五个菜,一个汤。自己种的蔬菜,吃起来更加可口。 武葑干了三碗饭。 这种氛围比在孙郗媛家更让人觉得温馨,更像家庭聚餐。他还是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那时候妈妈还在家。后来妈妈走了,家庭聚餐也不像样了。没有妈妈的聚餐,实在无味。当然今天也没有妈妈在,但现在自己三十出头了,和儿时那种心境已截然不同。这里也没有孙家那种郁闷,长辈都客客气气地真诚相待,更不图你什么。 大家愉快地吃完饭,武葑要去帮忙收拾碗筷,被奶奶拒绝了。她笑呵呵地说陪婷婷玩就好了。 多么温暖的感觉。 饭后坐了一会儿,三人离开,去苗婷婷外婆家。 老两口送到车旁,叮嘱有空就回来吃饭,有车也方便的。 他们准备了一些蔬菜也都没有拿,因为不直接回城,放车里蔫了就浪费了。最后拿了两串自己灌的香肠和一块腊肉。 苗存标答应他们隔三差五地回来。 车子启动,三人不断说着再见。 苗婷婷居然哭了。 掉头慢慢开出一段距离以后,前车加速了,武葑也加速跟上。 开了十几分钟,来到另一个村庄,没有拆迁也没有改建,一排一排的房子,好多家连在一起。这和瞿家庄的一样。 车子停在一家门前的空水泥地上,门口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男孩。那是苗婷婷的外婆和表弟——她舅舅的儿子。 武葑还没有下车,透过车窗,他一下就看到了苗外婆,他的第一反应是她的眼睛和苗妈妈一个样。他心里想着:“她们的眼睛还真像。这一家族到底有着怎样的遗传基因呢?这么有趣。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苗婷婷的情景,怎么没有这种感想?那时候的她瘦得浑身没有几两肉,而且染着金发,化着浓妆,眼神黯淡无光,与她妈妈和外婆压根儿扯不上边。” 苗婷婷推推武葑,说道:“你看我外婆都看呆了啊?” 武葑说道:“我刚想起第一次和你见面,从你脸上完全没有看到她们的神韵,真是失败。” “你什么意思?我失败还是你失败?”苗婷婷怒目圆睁。 “都失败。”武葑不敢看她。 “讨厌!”她捶了他一拳后开门下车。 武葑也下车,走过去扶她。 他们俩跟在苗存标身后,走向大门口。 寒暄过后,苗存标向苗外婆介绍武葑:“他就是我昨天电话里和您说的武葑。” 苗外婆看着武葑,说道:“你们都进来坐。” 这是一个二层楼房,一户两间,两边都有邻居,她们家在中间。各家风格各异,但相对来说,他们家的房子是比较破落的,进门大堂是粗糙的水泥地。 三人在厅堂里坐下来后,苗外婆上了茶。 苗存标首先发问:“为什么那边不肯给电话呢?” 苗外婆看着武葑,直言道:“原因在他。我那表姐说他的外孙并不叫武葑。所以她们怀疑是不是又有人在冒充?” 武葑听完,一拍额头,说道:“怪我怪我。武葑是我考高中前改的名字,我原来叫武剑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这下都合理了。”苗存标说道。 苗外婆好像还有疑虑,她看看苗存标,又看着武葑。那边毕竟是她的表姐,她不能给她们找麻烦,无端惹点事情出来。所以她要先求证明白了才行。 武葑明白她的顾虑。他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身份证,递给苗外婆,说道:“这是我的身份证,上面有我的出生年月日,户口本我没有带,上面倒是记录有曾用名的。哦,对了,我以前可能拍过照的,我找找。”他在旧手机里导妈妈的照片的时候,把所有拍过的照片都导到了新手机里。他掏出手机找他的户口本的照片,还真找到了。照片不是特别清楚,但能看到曾用名那一栏有三个字,正是他原来的名字。他把照片放大,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中间,给大家看。 “你们看,武葑,曾用名:武剑锋。只是不是很清楚。” 苗存标先拿起来看:“没错。”然后他把手机递给苗外婆。 苗外婆一手拿着身份证,一手拿着手机,她先比对了身份证号,然后看姓名和曾用名。“这样应该没有错了。”她心里想着。她把身份证和手机还给武葑,然后说道:“你应该就是我表姐的外孙,荟芸的儿子。这样,我再给我表姐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说完,她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了。 苗外婆说道:“老姐姐,还是昨天那个事。是这样的,今天这小伙子到我家里来了,和我女婿、外孙女一起来的。他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的照片,我比对了身份证号码是一致的。户口本上曾用名是武剑锋。他是一九八二年六月十八日出生的。你看看我这样做对不对?” “秀姑,你问问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没有?”手机那头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武葑想了想,伸出右手给大家看,他说道:“我右手手臂上有一块蛮大的疤,是小时候被开水烫到的。” “老姐姐,你听到了?他右手手臂上有一块被开水烫伤的疤。” “具体在哪个位置?”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比刚才年轻的声音,也是优美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声音。 苗外婆又看了看武葑的手臂,说道:“手腕往上十公分左右。” 那边传来“啊”的一声。 苗婷婷说道:“不如加个微信,拍照片过去看更清楚。” 那边年轻一点的声音连说“好好好。” 于是苗婷婷操作,帮苗外婆加了她老姐姐的微信,然后把武葑的身份证和手臂上的伤疤拍了照,发了过去。 苗外婆又准备拍武葑的照片发过去,苗婷婷非要合影,苗外婆只得拍了她们俩的合影发了过去。然后就是户口本的照片。 武葑加了苗外婆微信以后,把户口本的照片发给她,她再转发了过去。 瞿荟芸看到所有照片以后,马上发视频通话过来。 苗外婆接通了。 画面里出现一对母女,那是武葑的外婆和妈妈。 武葑仔细看着妈妈,妈妈和从前变化蛮大的,现在的她前额是齐眉短发,两边的和下巴平齐,武葑熟悉的那双眼睛里也看不到温柔的目光,相反多了一种威严。她穿的是一件绛紫色的短款毛领呢大衣,胸前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武葑立即联想到了孙妈妈那串,不过这串要比那串大得多,也亮得多。妈妈的脸型几乎没有变,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化了妆,妈妈的年龄应该有五十多了,但画面里的妈妈看起来年轻许多,当然也可能是保养得好的原因。也许她也不习惯这样的见面方式,又也许是她没有听到武葑的叫喊,所以她的脸上并没有笑容,这使得她原本威严的神情更加严肃,而这又让武葑心里有些难受。 相反,武葑外婆要随和许多,她穿着朴素,就是一身暗红色且带有花纹的老年棉袄,后面有帽子的那种,她脸上有不少皱纹,但看起来也不像接近八十岁的样子,起码年轻十多岁。 这边苗外婆、苗存标、苗婷婷和武葑四个人坐在一起,手机横着放在前面不远的支架上。 武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妈妈的样子,他呆住了,大脑也一片空白。 苗婷婷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她惊叹世间居然真有长得那么像的人,武葑的外婆和她的外婆简直一模一样,武葑的妈妈和她的妈妈也是,只是因为年龄有差距而显得老嫩而已。她们母女俩反倒只是神似,但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就像她外婆和她妈妈,以及她妈妈和她一样,容貌都是神似,而眼睛像是一样的。 苗存标看着这四双“克隆”出来的眼睛,有些惊讶。他已经见识过三双了,今天又有两双,五双了。他看着瞿荟芸,仿佛看到了亡妻潘荟霞,细看了之后,他发现她比潘荟霞雍容优雅许多。潘荟霞常年照顾他们父女,脸上有些烟火气和忧思貌,而眼前这位,一点儿也没有。 两边都沉默了,沉思的沉思,惊讶的惊讶。 过了一会儿,苗存标意识到气氛的尴尬,他推了推武葑,说道:“那边是你外婆和妈妈。” 武葑缓过神来,看着她们,但他居然叫不出口。“你们好。”他只说了这三个字,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苗婷婷赶紧解释:“我看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整懵了,他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外婆好,阿姨好。” 那边两人同时说道:“你好。”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苗婷婷老实不客气。 苗存标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在后面拉拉她的衣服。 她可不搭理。 “什么问题呢?”瞿荟芸问道。 “就是我和武葑以后可以在一起吗?”苗婷婷问道。 苗存标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又好气又好笑。还好她不是责问对方当初为什么扔下武葑。 瞿荟芸想了想,看着她母亲。 武葑外婆也想了想,说道:“你们是我外婆的第四代了,应该是可以的。” “我就说可以嘛,太好了!谢谢外婆。”苗婷婷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武葑好像不太适应这种见面方式,他表现很差,不知道说些什么。 为避免尴尬,苗外婆说了许多话,对面回应的自然也就是她那位老姐姐了,所以原本期待的母子相会变成了两个老姐妹的拉家常。 苗存标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对面两个他都不认识。 苗婷婷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会多说什么。虽然她看到了武葑的失常,但她始终是站在武葑这边的,人多时她不会去伤他的自尊心的。 视频通话很快就结束了,双方客套地说了一句“下回有空再聊”就挂断了。 第71章 虽然确认了武葑的身份,她们也认可了,但武葑好像高兴不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下子放空了自己,心里什么都没有了。也许是多年的期盼成真了,他的心愿已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期盼的了。而且眼前的妈妈,也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样子了。她更加雍容内敛,很不像他心里那个朴素优雅的妈妈。他有点行尸走肉。 苗存标看出他的异样,知道今天的视频并没有带给他快乐,他猜测到了原因。他想着不能就这么回去,他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得把他的心结打开,让他想通了,恢复正常了再回去。 苗存标对武葑说道:“你是不是发现现在的妈妈和你心目中的妈妈落差很大?你还记得我们出来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武葑浑浑噩噩的,哪里还想得起来。他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脑子里好像一片浆糊,而且乱哄哄的,我稀里糊涂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我提醒一下你,我说过: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要让自己痛苦。” “我没有痛苦啊。” “你现在的样子比痛苦还痛苦。你好像心如死灰了,你的心已经空了。”苗存标双手用力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武葑一个激灵,他看着苗存标,眼神仍然迷茫。 如果苗存标这时候给武葑一巴掌,那武葑也许就能像中了举的范进那样,吐出一口痰以后就清醒过来了。可是苗存标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继续问他道:“你这辈子难道就只有认亲一件事情吗?它占据了你的全部了?你的武术呢?你的公司呢?” 武葑低下头,思考着:“的确,对于我来说,认亲只是一个情怀而已,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只是一个插曲而已。我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还有我的武术事业,我还有孙郗媛、许知白和薛荔呢。我每天不间断地练功,怕拳法生疏了,除了强身健体之外,不就是为了还没有开始的武术事业吗?还有,我和郗媛还没有领证,也还没有孩子呢。许知白和薛荔的公司前途渺茫,我还得给他们帮忙呢。这些才是我以后的重点。刚才是秀逗了。二十几年的一个期盼突然成真,但与想象的相差太大,整懵了我,使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现在总算恢复了些,这得感谢苗存标。”他对苗存标说道:“谢谢您,在我迷糊的时候拍醒我。我多年的心愿了了,我也就释然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可以开始以后的生活了,我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怎么都过去了呢?你不打算和你外婆与妈妈相认吗?”苗外婆很不理解地问道。 “已经相认了呀。”武葑随口说道。 “哪里相认了?你都没有叫人。”苗外婆埋怨道。 “唉,刚才的确叫不出口。”武葑解释。 “以后见面了总要叫的。你总得有这个心理准备。”苗外婆安慰他道。 “也许不会再见了。”武葑黯然地说道。 “为什么?”苗外婆惊讶地问他。 “可能彼此都有不适合的感觉,至少是陌生的感觉。我对妈妈和她对儿子,都只是一种情怀,今天这种情怀释然了,大家就都解脱了,可以放下了。”武葑有点口不从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那责任呢?儿子对妈妈的责任和妈妈对儿子的责任呢?”苗外婆有点着急。 “很明显她过得很好,也有了新家庭和新子女。我呢,也过得不差,互相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了?” “那我这为你们折腾半天,就得到这个结果?这和从一开始没有这件事情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现在我们各自的心愿都了了,也都可以放下了。” “不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完美的结局。你们应该破镜重圆。”苗外婆摇摇头说道。 “外婆,破镜重圆固然是美事,但太不符合现实了,也会打乱各自的生活的,得不偿失。有时候点到为止也是一种美啊。”武葑说道。 “这样我会觉得我太失败了。我老太婆几十岁了还做了一件这么失败的事情。我不接受。”苗外婆很不理解,武葑为什么不肯接受后续的来往。 “我觉得您不能从现在的结果看这件事情。其实现在才是开始而已。您想想,您希望母子团圆固然好,但如果有比母子团圆更好的结局,难道您不愿意看到吗?”武葑说道。 “会有这样的情况?”苗外婆不明白。 “当然,就是我们双方都很快乐地生活下去,心里都不再有遗憾地生活下去。这个结局不比团圆更好吗?何况团圆还未必是好事呢?它可能会牵动两个家庭——当然我暂时还没有成家——从而引起混乱。” “我这脑筋真有点转不过来了。你们俩怎么看?”苗外婆问苗存标和苗婷婷。 苗存标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毕竟我们是外人,难以理解其中的感受。” “你这话等于是支持他了。”苗外婆说道。 “我也支持他。”苗婷婷说道。 “那看来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那万一我老姐姐和荟芸要来看你,怎么办?”苗外婆问武葑道。 “她们来看我,我当然不会逃避,我想我应该能够大大方方地接待她们的。她们来看我其实也只是想知道我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她们问您,您就实话实说,我过得很好。经济上没有什么压力。工作的话就说正在创业好了。让他们放心,生活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了,万一创业失败,这不还有苗总和婷婷作后盾吗?我投靠他们,自然不会过得差的。”武葑的心思终于活跃起来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武葑嘛,刚才你的样子吓坏我了。”苗婷婷说道,“外婆你放心,他实力雄厚着呢,不比我爸爸差多少。他刚和我们公司签了装修合同,总金额过了一百万呢,而且别人都是先付定金,做一项结一次款,他是装修前一次性付清的,就压了两万块钱押金。您说他财大气粗不?” “那就好,那就好。的确,你们都过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希望的,也是最想看到的。”苗外婆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自然是要撮合他们母子相认了才能松了。 苗存标见武葑恢复正常了,就想着回城了。他站起来对苗外婆说道:“妈,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不行,武葑第一次来,怎么也得吃了晚饭再走?”苗外婆不让他们走。她还有她的家事要苗存标帮忙。 “外婆,我是小辈,不用刻意照顾我的。”武葑说道。 “我不走,我要吃外婆做的菜。”苗婷婷竭力反对回城。好不容易放飞一次,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让它结束呢。 “你看,婷婷不想走呢,要不你们俩走?让婷婷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我陪她养好了脚伤再送她回去。”苗外婆说道。 “外婆那可不行,我得和他在一起的。”苗婷婷也不同意苗外婆的“自作主张”。 “你好没出息哟。”苗外婆对苗婷婷笑道,然后她又对苗存标说道,“存标啊,我留你其实还有事情拜托你呢。” “什么事您开口就好了,还说拜托这样的话,您这不是臊我吗?”苗存标柔声埋怨道。 “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可以现在说:就是你以后路还长着呢,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再成个家。婷婷已经长大了,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但你不能委屈了婷婷。”苗外婆说道。 “好,我会考虑的。” “第二件事得等他们两口子回来了在饭桌上讲。”她指的是苗婷婷的舅舅和舅妈。 武葑猜测他们婆媳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苗婷婷不耐烦了,她说道:“外婆,干吗非得等他们回来再说呀?不能现在先说吗?” “还是等等。我先去准备晚饭。你们要回城,今天早点吃。” “我去帮忙。”苗存标说道。以他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到什么事情,他想先去求证他的猜测。 有些事让武葑在场看笑话,太丢人了。 他们俩走向后面的厨房。 武葑看出一些端倪,他对苗存标喊道:“苗总,我和婷婷出去走走。”说完,他扶着苗婷婷走了出去,然后他背着苗婷婷往东边田野方向走。 苗存标心想:“这小子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似的,也够精的。” 苗存标在厨房洗菜,他问苗外婆:“妈,是不是他们两口子逼着您问我要荟霞的赔偿金?” “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跟他们解释好多回了,他们就是不信哪。我让他们当面问你。今天正好你来了。” “没有关系,我跟他们解释。只是有两个小辈在场,我觉得不合适。尤其武葑还是外人,这不是让他看笑话吗?以后我们还怎么相处?” “是啊,这我倒没有想到。不过,他不是快成你女婿了吗?” “哪里,都是婷婷一厢情愿。再说了,婷婷才十九岁,结婚还早着呢。” “也是。那你说怎么办?” “他们两口子说数字了吗?” “说了一个数,被我骂回去了,后来就半求半怨地说要一半,权当接济他们一家三口。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自己不争气不会挣钱,尽想这些歪门邪道。” “您看开点,别跟他们置气。荟霞在的时候不也经常接济他们吗?” “那不一样。荟霞在的时候也就每个月给他们两三千,还是看孩子面上,不想孩子吃得太差,营养不良,丢她这个姑姑的脸。现在他们狮子大开口,一次性要二十万,我骂他们,他们就哭穷,养不活全家;我心一软,他们就发狠,说难听话。说来说去还是荟霞最可怜,接济了他们这么多年,走了还被他们利用。” “他们有为难您吗?” “那倒没有,我老太婆一天也就三四十块钱的开销,还帮他们带孩子,做家务,他们不敢虐待我。” “他们有说要二十万做什么吗?” “两个都嫌现在的工资低,工作时间长,还要挨骂,没有放假。想自己开店做生意。” “有说开什么店吗?” “好像还在讨论。主意很多,没有一个定性的。今天说开个小超市,明天说开个早餐店,后天又说开个彩票店,啊呀,花样很多。” “想再多他们有考虑过带孩子吗?” “谁知道呢。我替他们带了,他们哪还用操这份心呢?” “妈,我有个想法,想和您商量一下。” “你说。” “我想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点小生意,但是您跟我们走,去市里住一段时间,照顾一下婷婷。这样孩子就得他们自己带。要考虑带孩子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家里开个小超市。平时看店一个人足够了,还可以带孩子。另一个就负责进货送货。”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他们肯不肯让我走,我就不知道了。我走了他们得自己开火做饭吃。” “他们不上班开超市了,有的是时间。这些事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出钱给他们开超市,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我让您去市里住一段时间的。正好婷婷脚伤了,请您去照顾她,很合理。” “嗯。那这事就不在饭桌上说了。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好。” 苗外婆打了电话,苗婷婷的舅舅和舅妈很快回来了。 苗存标开门见山,说他要接苗外婆去市里住一段时间,照顾苗婷婷。听说他们不想打工了,要创业,他可以出钱给他们开家超市。他问他们要多少钱。 两人看看苗外婆,商量了一下,说要二十万。 苗存标问他们二十万够不够。 他们说当然越多越好了,资金多了超市规模就可以开大一点。 苗存标说给他们三十万,他占股三分之一,他让他们保证好好干。 夫妻俩不住地点头同意,同时满脸堆笑。 苗存标说他今晚就带苗外婆回市里,他们同意的话,他马上转钱给他们。 两人高兴极了,一个劲地拍马屁。 于是饭桌上一片祥和,大家有说有笑的。 吃完饭,苗外婆要收拾碗筷,苗舅妈制止她,让她收拾去市里住的衣物,她自己破天荒第一次动手干起活来。 五点多钟,四人返回市里。 路上居然下起雨来了。 苗存标和武葑只得放慢车速,回到苗家已经六点多了。 把车里东西都拿进家后,大家坐下来休息。 苗存标泡了三杯红茶,又给苗婷婷热了牛奶。 喝了茶,武葑想回去。 苗婷婷不同意。 苗外婆说道:“你不能我一来就走啊,这样我心里会觉得亏欠婷婷的。” 外孙女的心思外婆懂。外婆想当红娘呢,她只知道苗婷婷喜欢武葑,不知道武葑另有所属。 苗存标对武葑说道:“我请婷婷外婆来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你妈妈和外婆万一联系她,方便找到你。所以明天开始,你们三个要么就都在家里待着,要么一起出去,总之不要分开为好。我觉得她们还是想见你的,就像你之前说的,她们至少要知道了你的情况以后才会决定怎么做嘛。” 武葑想了想说道:“要不外婆您建个群,大家在群里聊。” “好啊好啊!”苗婷婷听了,有些激动,但随即又不赞成了。建了群,武葑就可以回去了,比起让他留下来,太亏了。所以她不肯帮苗外婆操作。 武葑只得自己来,她还捣乱。 苗存标喝止了她。 武葑在苗外婆与他外婆的聊天窗口里把他拉了进去,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外婆保持联系了。操作好以后,他问苗婷婷,要不要也拉她进群? 苗婷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当然要了。” 于是武葑把她拉进了群。 苗存标不想掺和进去,他悄悄上楼去了。 毕竟这是她们四双美丽的“克隆眼睛”和武葑之间的事情,他是“局外人”。 武葑进了群以后,他离开苗家也就合情合理了。他提出来要回去,苗婷婷自然不同意,但是现在有了苗外婆“镇”着她,她也无可奈何了。不过他要武葑每天到苗家报到,尤其去复查,少不了他帮忙。武葑答应了。 苗外婆说让他每天到苗家吃一日三餐,免得自己动手做或者去外面吃。 苗婷婷举双手赞成。 武葑笑着说这么大的便宜,他好像找不到不占的理由。于是他和她们打招呼离开,并让苗婷婷代为致意苗存标。 他慢慢开车回家。 到家后,他跟薛荔分享了今天下午寻亲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想法。 薛荔安慰他,人是会变的,但他对妈妈的心意以及妈妈对他的心意应该都没有变,所以他不应该过分苛求,而是坦然接受。她劝他好好想想,他以前寻找妈妈的心态是什么样的,下次见面就用那样的心态面对她,至少把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都告诉她,因为那份感情是真挚的,不但可以化解可能出现的尴尬,而且可以减少互相的猜疑。她最后说了一句:人与人之间交往,还有比你真我诚更好的方式吗? 武葑看了她的话,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回复说:大恩不言谢,并附了三个拱手抱拳的表情。 八点钟,他在客厅里做“功课”,结束后洗漱,接着上床劈叉。 他先给孙郗媛交了“必修课”的“作业”:“亲爱的,想你。一星期了。” 然后他开始思考今天的事情,他想到了一句话:“重温旧梦就会破坏旧梦,破坏旧梦就会讨厌旧梦。”今天他重温了一次旧梦,他发现和他期望的相去甚远,他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他确实害怕了。因为手机那头的妈妈,给他的感觉相当威严,而没有了从前的温柔。至于优雅,从短暂的视频中并不容易看出来。薛荔让他下次见到妈妈时“不忘初心”,真诚地和她交流,他心里还真没有把握能做得到。 结束劈叉后,他脱衣服关灯睡觉,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72章 :正月十五。5-8c,中雨转阴 武葑早上六点起来劈叉,洗漱后出门,进电梯前他给孙爸爸发消息:“叔叔,下雨天您如果不方便去电动车店的话,可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来,然后我们一起走。” 孙爸爸知道他的车位在什么位置,也知道他的车牌号的。 他在车里等了几分钟后,就看到了孙爸爸开着电动车朝他过来了。他启动车子,开到空旷处让位给他。 他上车后对武葑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刚才正在发愁下雨天麻烦呢。” 武葑开车前往x中学。 到了校门口,孙爸爸下车以后,他又开车前往苗家。 苗外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他进去打招呼,问她要不要帮忙。 她说不用。 于是武葑走到廊檐下站桩。他没有打完所有的拳法就进去吃早餐了,因为他不好意思让大家不自在地先吃或者自己后吃而显得不礼貌。 苗婷婷不用他叫就已经起床了。 他心里想,苗外婆昨晚肯定给她“上课”了。 她因为之前没有听妈妈的话而抱憾,所以现在比较能听苗外婆的话。 四个人静静地吃着早餐。 今天的早餐有点寒酸,除了粥和三个煮鸡蛋之外,还有一盘炒鸡蛋和虾仁拌黄瓜。煎牛排等等“西洋玩意儿”苗外婆都不会,所以她只能煮熟了虾仁以后和黄瓜凉拌。其实她是喜欢吃点咸菜什么的,可惜苗家没有,甚至连榨菜也没有,更别提萝卜干了。这几样才是她的早餐习惯。那天走得急,她忘记带一点过来。还好黄瓜也合她的口味,要不然她就只能喝白粥了。虽然不合意,但她也不说出来。毕竟是在女婿家,不是自己家里,她不愿意太麻烦。 所以早餐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苗存标看着桌上的早餐,自然不愿意说什么,他是吃现成的,总不能还要挑三拣四? 武葑无所谓,桌上有什么,他吃什么。 唯一有趣的就是苗婷婷,她眼睛骨溜溜地不停地“偷窥”他们三个,心里想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葑看着桌上的食物,好像不够吃,所以他没有吃虾仁,留给了苗存标和苗婷婷——苗外婆自然也不会吃。 苗存标看出他的心思,默默享用着苗外婆今年给他做的第一顿早餐——潘荟霞走了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家里的炒鸡蛋的味道了。他吃完早餐后就上班去了。 苗外婆洗锅碗。 武葑走到客厅坐下来,不知道做什么好。他的电脑在出租房里,好多事情没法做。他想了想能做的事情,可以把自己设计的宣传彩页的草图修改一下,也可以整理一些以后要用的各种表格和合同(或协议),还可以做一些备课资料和教学内容,等等。其实这些工作他已经做了一些了,都存在电脑里。现在不在手头,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拷到手机里或者存入云盘。幸好宣传彩页手机里有。 他对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苗婷婷说道:“能借你电脑用一下吗?我打印个东西。” “当然可以了。走。” 武葑扶着她走进房间。 她坐在电脑前。武葑站在她身后。 “要打印什么?” “我手机里有张图片,我发你qq上。” “好,你等下。”苗婷婷打开电脑,登录qq。 武葑把图片发给了她。 “好了。” “打黑白的,反正也是草图,我还要改的。打三份。” “好的。”打完三份,苗婷婷说道:“设计得还可以嘛,不过我还可以给你润润色。” 武葑说道:“文字和图案我还得改,不急,还有大半年呢。” “大半年你就开始设计了?你这准备也太早了?” “这不没有事情可以做吗?我的电脑不在这里。” “可以和我继续讨论装修的事情嘛。上次还没有讨论完呢,细节的问题太多了。” “讨论装修倒也可以……” “不过我现在对你这个招生宣传更感兴趣,我们先讨论这个。” “好。去客厅。” “就在这里不好吗?” “这里没有客厅里舒服。” “是在我房间不自在?这里又不是我的闺房。哈哈。” 武葑站起来拿了打印好的纸准备走,他看苗婷婷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对她说道:“你不走那就一会儿自己跳出来。” “走走走。”苗婷婷赶紧站起来拉着武葑的手臂,然后慢慢走出去。 到了客厅坐下,武葑拿起一张看起来。苗婷婷也拿了一张,她指着纸上左上角一块空白处问道:“这里怎么是空白的?” “我打算放一张我的动作摆拍图,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拍。我自己试了几次都不行。我已经决定带了武术服去影楼拍了,那样毕竟专业一点。说到武术服,我还想定做一批训练服呢,这件事情还没有想过呢。我先记下来,免得又忘了。”说完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了下来。 苗婷婷瞥了一眼,里面写了好多内容。“你真用功。” “怕记不住,好记性不如动动手指头嘛。这训练服也得设计一下。对了,公司注册了我还想注册商标。” “商标可以先注册嘛。” “不急。慢慢来。” “要不我先给你拍几张你的武术照?” “算了,服装都没有。” “生活照也可以摆拍嘛。” “现在外面下雨,等天气好了再说。” “你真会找理由。算了,好。”苗婷婷继续看招生宣传。 练武术的目的是什么?武葑的答案是提高心智(学会自控)、强身健体(保护自己)、提高反应力(身手敏捷)、增强毅力(勇敢面对困难)。武葑开设的武术课程就是针对这些做的培训,每节课程有站桩、身体柔韧性练习、武术动作的练习(武术套路)、反应力训练等等。 “你教这些真的有用吗,对学员来说?”苗婷婷问道。 “当然,别的不说,站桩至少有两个好处,身体上壮实了,体质也变强了。心理上,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控制自己不冲动,不乱来。”武葑像背书似地回答道。 “我看你遇到事情还不是老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见过你几次愣神失态的情况了。昨天是最严重的。你心里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呗。”苗婷婷借题发挥,她很想走进他的内心去。 武葑自然没有那个心思,他把这份“慰藉”留给了薛荔——这样的心灵寄托,有一个倾听对象就够了。那个人原本应该是孙郗媛才对,可是她对武葑“半失联”了,他们之间没有办法互动;当然,在武葑内心中,相识不到一个月的孙郗媛也不如知根知底的薛荔更合适。 武葑顺着苗婷婷前一半意思说道:“的确,你批评得对,我练得还是不到家。请允许我给自己找个借口,在遇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我的确容易失控,但我很少冲动,尤其不会轻易和人动手,我想教给我的学员们的第一条就是这个:遇到问题靠动脑筋解决;拳头主要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我不太明白。算了,我也不感兴趣。我就看这纸上内容的艺术性有多少。我喜欢这个。” “那请你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我提出批评意见,如果能结合我的实际情况,那就更好的,那样能让我受益,也能让我成长。我的确需要一个能经常对我‘耳提面命’的人,使我不要再陷入偏执。譬如你的老师孙老师,就是一位。他对我的开导,打开了我的心结,也让我……”他想说也让他接受了爱情,但他没有说出来,“也使我现在想到,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昨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偏激了。” “什么话?不过回答我之前,我想说我可以做你说的那个人,只是你得给我机会,让我天天和你在一起。” 武葑摇摇头说道:“你不是合适的对象。” “为什么?”苗婷婷看着他。 武葑微笑着说道:“我们讨论我的‘公事’,你却老想着你那点‘私事’,你老是这样‘公私相混’,怎么可以做到客观呢?算了,不说了。” “好好,你继续刚才的话题。”苗婷婷不勉强了。 武葑想了想,继续说道:“昨天我说的关于以后我与我外婆跟我妈妈之间的关系该怎样处理的问题,我说,到那里就可以结束了。现在想想,你外婆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我的确偏激了一点。你爸爸倒是比较客观,他说尊重当事人的内心感受,其实当事人不止我一个人,我昨天还以为他是认可我的,现在想想他是站在中间的,我妈妈也是一个当事人呀。” “我可是真心挺你的。”苗婷婷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说道。 武葑看着她的眼睛,很好看,但他已经没有那种“心动”了。他微笑着说道:“所以你和我一样偏激。” “我是心随你动。”苗婷婷自鸣得意。 “那你的自我呢?” “爱是我的一切,这就是我的自我呀。为爱快乐,为爱付出。” “你的重点是爱谁就偏向谁。这倒也算一种自我的方式。”武葑感慨道。 “所以你要领情啊。”苗婷婷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武葑。 武葑看着她,完全和孙郗媛需要他温存的时候一样的眼神。他不忍忽视她,但也不能亲近她,于是他偷师孙郗媛,伸手用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在她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苗婷婷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她又喜又悲,喜的是武葑对她的明示做出了回应,悲的自然是他不肯亲吻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没有心情聊心事了,更没有兴致聊工作了。 武葑尿遁,上卫生间去了。 苗婷婷闭着眼睛靠着沙发上休息。 苗外婆洗好锅碗,又收拾了一遍厨房,然后走出来,看着苗婷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她问苗婷婷:“武葑呢?” 苗婷婷说道:“人有三急中。您找他有事吗?”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以后要和他妈妈生疏了,各过各的不来往,是不对的。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当年他妈妈离开他的确有错,但是这错也不能怪她一个人呀。据我所知,他爷爷奶奶和爸爸都有错,都对她不好。她才不得已离开的,而且她当时是要带走武葑的,只是没有办法做到,她争不过他们。所以我始终觉得武葑不应该对她因爱生恨,而做出不相往来的决定。”苗外婆刚才洗碗的时候心事重重,现在说出来了,心里舒畅多了。 “他没有因爱生恨,只有爱。他之所以不想再来往,我觉得他是不想打扰她们的生活,毕竟他妈妈有了新家庭,有丈夫和孩子。而且,还有一点,是我猜的,她们的条件明显比较优越,他不想走得近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有所求于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对这个有点敏感,他就想靠自己,不想依赖任何人。”苗婷婷分析得头头是道。 “亲妈照顾一下儿子,这不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苗外婆说道。 “那得是在小时候照顾呀。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要靠亲妈照顾,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何况他过得也不错呀,又不缺钱。” “可是他缺爱呀,亲妈的爱怎么能拒绝呢?” “这就要问他了。不过他刚才跟我反省说他昨天的话有点偏激了,他得好好考虑怎么处理和她们的关系。所以也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那就最好了,这样我劝起他来就容易许多了。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关系劝融洽了才好,要不然这倒成了我的心病了。” “外婆你真好。你能不能也劝劝他,让他和我好呢?” “这哪行?我要他和你好,这哪还是劝呀,这明明是逼迫他嘛!傻丫头,外婆干不来这种事。你就随缘,做你哥哥不也挺好的嘛,毕竟你们相差那么多岁呢。” “可我就是喜欢他呀。我腿受伤的那天,他抱了我九次,我爸爸都没有那么抱过我,时间还不短。而且……我的初吻都给他了。”说完她居然有点害羞。 “啊?你们已经这么亲密了?” “是我趁他睡着了偷偷吻的。” “你这傻丫头,尽干傻事。” “傻事让我快乐呀。” “可你现在不是有烦恼了?” “也没有啦,我只是情不自禁地想独自占有他罢了,唉,用他的话说,我也落入俗套了。” 武葑走出卫生间,走到客厅里,和苗外婆打了招呼,然后坐下来。 苗外婆对他说道:“武葑啊,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外婆您请说。” “我始终觉得以后你和你妈妈,当然还有外婆的联系不能断了,应该多多来往,她们毕竟是长辈,你以后要多去上海看望她们。” “这样不好?我去的话,她们会不会以为我去图她们些什么呀?” “那你自己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当然没有,我过得下去。” “那不就结了。你自己都没有那个想法,凭什么要认为她们有呢?再说了,假如她真的要给你什么,你也可以拒绝嘛。法律也没有规定做儿子的必须接受母亲的馈赠啊。你说是不是?” “您说得对。可是我怕我到时候不好意思拒绝,拒绝会让她们没面子,还可能伤她们的心。” “我觉得你自己坦坦荡荡的,就不要管其他的了。你无所求,你就应该大大方方和她们来往。其实你们毕竟是分隔两地,也就逢年过节去看望看望她们,尽尽孝心,这样也正好往还了你不好意思接受的馈赠。” 武葑想了想,说道:“好,我听您的。” “你放心,我也会侧面提醒一下她们,让她们顾及你的感受,别给你什么东西,尤其是钱财之类的。” “好的。外婆太谢谢您了。” 苗外婆舒了一口气:“好了,这样我就没有心病啦。真的是皆大欢喜。接下来是你主动和她们联系呢?还是等她们联系你?” “这……这个……要不还是等她们先在群里提议。那个……过了这次,以后我再主动联系她们,按您说的,逢年过节去看望她们。”要他主动,他心里还是有点慌。 “行!”苗外婆感到成就满满。 正事说完了,就说到琐事上了。 苗外婆问两人道:“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您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家里有什么您就做什么好了。我们这么大人了哪还能挑食呀?”武葑说完看着苗婷婷。 苗婷婷有苦说不出,她刚想开菜单,就被武葑抢先回答了,而且他说的话还堵了她的嘴。她恨恨地看着武葑。 武葑嘿嘿嘿笑起来。 苗外婆看出他们俩在耍宝,就没有吭声。不过她心里想着多做几样婷婷喜欢吃的菜,她不知道她们家这两次买的菜都是苗婷婷买的,不喜欢吃的她又怎么会买呢。她走去厨房做饭。 苗婷婷继续闭目养神,她假装生武葑的气。 武葑乐得清净,他拿起茶几上的纸继续工作。 第73章 吃完饭,武葑执意要洗碗。 苗外婆和苗婷婷坐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一起走进房间去午睡。 武葑洗好碗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他虽然答应了苗外婆的建议,但他真做不到热情,虽然他心里想这样。近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一见面就热情如火或者痛哭流涕,他总觉得有点不真实——主要是他妈妈离开他时他还没有懂事,加上他这么多年已经不太会哭了。热情如火或者痛哭流涕,他都做不出来。他需要一个过程。理智告诉他苗外婆是对的,所以他答应照做,但真要做起来,他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也没有那么自然。但他必须说服自己,真见面了,一声外婆和妈妈总是要叫得出口的,要不然还是会和昨天视频通话一样尴尬的,可一不可再。她毕竟是他的妈妈,他的亲生母亲啊!她心里是有他的,她有回来找过他三次的。所以他应该能叫得出口的。“叫多了也就习惯了。”他心里这么鼓励和安慰自己。 他扭头看看门外,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阴暗,地面潮湿。他走到门外廊檐下透透气,他呼吸着雨后的空气,感觉格外清新。他的心情好多了。他想到孙郗媛,早上因为下雨他要专心开车,所以没有和孙爸爸聊天,他想着待会儿去接他放学,一定要好好问他一下孙郗媛的情况,最好能通过他,让他们见一面。他想抱抱她,亲亲她,然后说上半天话。 站了一会儿,他开始打拳,他的心思总算专心起来了。打完所有拳法,他走回客厅里,躺在沙发上休息。 大概三点钟的时候,里外手机都发出了视频通话的声音,他立即想到是群里发起的。他坐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于是他接通了。 这样,“三方会谈”就开始了。 先是武葑外婆和瞿荟芸惊讶地看到苗外婆和苗婷婷坐在被窝里和她们聊天。 原来苗婷婷在被窝里接通了视频聊天,她打过招呼后解释说,因为她的脚有伤,昨晚就把苗外婆接到家里来照顾她了。然后她说武葑在外面客厅里。 苗婷婷话音落下后,武葑终于有机会开口打招呼了,这次他终于喊出了“外婆好”和“妈妈好”,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很是紧张,一紧张,他就又尿遁了。他跟她们打招呼,说他要上卫生间。他把手机朝上放在沙发上之后,向卫生间跑去。 于是,“三方会谈”变成了两方加天花板。 武葑外婆、苗外婆、瞿荟芸和苗婷婷她们四个人就先聊上了。 苗外婆对手机那头的老姐姐和外甥女解释,说她们俩在睡午觉,听到铃声苗婷婷就接通了。 瞿荟芸说道:“阿姨,没事,我们也可以先聊一聊的。你们可以给我讲讲武……葑的心思吗?” “他现在想通了……” 苗婷婷说了这么一句,就被苗外婆打断了:“我们简单聊过了,我看得出来,他的确有挺重的心思,但他只和我们说了他的顾虑,别的没有提。他怕他会打扰你们现在的生活,也怕你们误会他对你们有所企图。所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他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当年回去找过他,居然不知道他改了名字。我没有去学校打听一下,的确是失策。”瞿荟芸说道。 “他以前怎么样,我们真不太清楚。”苗婷婷说道,“现在来看,应该还不错。乡下有两套拆迁房,市里有两套商品房。他手里应该还有一些存款的。”她想把武葑借钱给薛荔这件事说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瞿荟芸说道,“他现在有工作吗?” “没有,他准备创业呢,要开一家公司。” “做哪些业务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也有股份的。是以武术培训为主的武术文化公司。” “教人练武吗?他会……武术?”瞿荟芸有些奇怪。 “是的。打起来有模有样的呢,看起来也蛮帅的。他说开公司也不是为了挣钱,就是想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用他的话说是厌倦了以前的工作和生活,他想换个活法。我爸爸也说他这公司几年内挣不到什么钱。” “也许练武能让他忘记痛苦。”瞿荟芸猜测道。 “他以前的事情和我讲得不多,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其实武葑和她讲的还是蛮多的,在她住院的时候,只是她现在有些“糊涂”,不知道哪些该说,那些不该说。 “你们认识时间不长吗?” “还不到一个月。” “才一个月?你们关系就那么好了?” 苗婷婷听了这话,有点害羞了,对方可是武葑的妈妈,也许就是未来的婆婆。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如果实话实说,好像太丢人了。她居然脸红了。 瞿荟芸以为她害羞才这样,她不想细究。她问道:“可以让武葑来视频聊天吗?” “当然当然,我这就去叫他。啊呀,我还在床上,我得先穿衣服。”她一阵手忙脚乱。 苗外婆早已下床,她说道:“我去叫他。我们在客厅里聊。” “等下,我也要去。”苗婷婷坐在床上喊,同时穿着衣服。 苗外婆走出房间,看到卫生间的门还关着,她走过去敲了敲门,然后对武葑说道:“武葑,你外婆和妈妈要和你视频。” 武葑说好。其实他在卫生间里压根儿就没有脱裤子,他只是坐在马桶上发呆,除了跟外婆和妈妈打招呼,他不知道说什么。招呼已经打过了,所以他的心里又空了。但外婆和妈妈等着他,他不能让她们等太久。于是他站起来,冲了一下马桶,然后洗了洗手,开门走出卫生间,正好遇上一跳一跳要去客厅的苗婷婷,于是他扶着她一起去了客厅。 对武葑来说,苗婷婷和苗外婆,现在就是他的挡箭牌。有她们在,“会谈”才不会冷场尴尬。 苗外婆坐在沙发上正用武葑的手机,陪着对面的母女俩聊着。 武葑安顿好苗婷婷坐下之后,对着手机又打了一次招呼:“外婆,妈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或者说他又沉默了。 不过这次,他从他妈妈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的熟悉的柔情,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所以他没有逃避,而是一直看着手机里的她们。 虽然她们的装束和昨天一样,但这次瞿荟芸没有戴项链,而且她的神态和昨天也完全不一样。瞿荟芸其实心里和武葑想得差不多,他们分开已经接近三十年了,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能有什么话说呢?她当即作了一个决定:“我们这两天过来和你们见个面,等时间确定了,我在群里告诉你们。” “好啊好啊。”苗外婆和苗婷婷异口同声。 武葑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就要挂断视频通话了,武葑又礼貌性地说了“外婆再见”和“妈妈再见”,然后看着她们的画面消失在手机里。 视频通话结束后,武葑长吁了一口气。 苗外婆看着他说道:“看来你还是有点紧张啊。” “我看不是有点紧张,那是相当紧张。”苗婷婷用手在眼前慢慢一划,形容起夸张的紧张来。 武葑不好意思地对苗外婆说道:“是啊。还是有点不自在,也有点像做梦,像是在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主要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以后见面了,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谢谢外婆。” “你还客气,我们是亲戚嘛。” 苗婷婷掩嘴笑武葑“没出息”。 苗外婆替他打抱不平:“有什么关系,过两天就能见面了,当面聊不是更好吗?” “啊?对啊。太好了。”苗婷婷听了,差点跳起来,她这一个动作让苗外婆一阵紧张,又提心吊胆的。 苗外婆随后打趣苗婷婷道:“你至于这么激动吗?莫非你认为未来婆婆要来了,你要表现一下?” 武葑听了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苗婷婷被说中心事,羞得满面通红。她的气色,比她和武葑刚认识的时候好了很多了。她朝苗外婆张牙舞爪地撒起娇来。 苗外婆对她说道:“你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早点下班,回来吃晚饭。今天元宵佳节嘛,一家人一起吃晚饭比较好。” 苗婷婷掏出手机打给苗存标。 苗存标接了电话说晚上有应酬,别等他了,他可能不回来。 苗婷婷挂了电话,转达了他的话。 苗外婆有点无奈,她说道:“那就只能我们三个人过节了。” 苗婷婷提议:“要不我们出去逛逛街看看热闹,然后在外面吃晚饭。吃了晚饭接着逛夜市。元宵节嘛,又不是在家里团聚的,是要出去玩的。”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灯会看。”苗外婆说道。 “灯会?我从来没有看过。”苗婷婷说完看着武葑。 武葑摇摇头说也没有看过,他在西安的时候倒是逛过几次大唐不夜城。 苗婷婷一听西安,叫他立即打住,嘟着嘴说不许提西安。这个时候,她不许他想起薛荔。 于是武葑“闭口坐”。 苗外婆准备张罗晚饭,问他们俩想吃什么。 苗婷婷这次不等武葑开口就开了菜单。 苗外婆见武葑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 武葑想了想,突然想起来还要接孙爸爸下班,他看看时间,还不到四点,还早。他对苗外婆说他五点钟有事要离开,所以就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苗婷婷瞪大眼睛问他要去哪里。 武葑说保密。 苗外婆问他办事要多久。 武葑想了想说一个小时左右。 苗外婆说那就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 武葑说不用了,他回去自己做也不麻烦。 苗婷婷嘟着嘴说道:“有人伺候你还不好,你不答应就带我们一起去,我正想知道你去干什么呢。” 她这样说了,武葑就只能答应她,六点之前过来吃晚饭,但是他吃过晚饭还是得回家。 苗婷婷不同意。 苗外婆做“和事佬”,说等苗存标回来了他再走。 武葑只得让步,同意了。然后他“工作”到五点离开,去学校接孙爸爸下班。 他到早了,他在路边车位停好车以后坐在车里等,无意中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女人站在一辆紫色电动车旁边。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衬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很好看。武葑对黑色头发的女人一向有好感。她的身材不算苗条,略略显胖,不过她穿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所以从上到下看起来也很匀称。武葑忍不住对她多欣赏了一会儿。到了放学时间,他看到了她右侧的脸,白白净净的,很是好看。她接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孩子,然后两个人一起骑着各自的车并排往西走了。武葑突然有点羡慕那个男孩子,放学有妈妈接,然后一起回家。这种经历,他曾经期待过,却从来没有实现过。这样的妈妈,他自然对她充满好感。他想到以后可能还会“见到”她,他就给她想了一个称呼,就叫“牛仔裤”。他对“牛仔裤”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优雅,她在马路这边伸手和校门口的男孩子打招呼时候的动作,优雅极了。武葑一下子就记住了。 “像妈妈,又像苏阳。不过她比她们要逊色不少。”武葑在心里想。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出现在校门口。 武葑下车在马路对面和他打招呼。 他慢慢走过斑马线,然后和武葑汇合。 两人上车后,武葑启动车子,慢慢离开学校。 路上两人聊了一会儿,自然是武葑迫不及待地询问孙郗媛的情况。 孙爸爸说她一直在家里学习,没有什么别的情况。他甚至不知道孙郗媛躲避武葑的原因,因为他们父女俩沟通不够,或者说孙郗媛也不愿意再和他吐露心声了,她有梁芝华一个“树洞”就够了。 武葑很失望,他期待了一天,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这私人司机等于白干了一天。他忍不住问孙爸爸,能不能安排他们俩见一次面。 孙爸爸想了想,说好像真没有什么好时机,孙郗媛走到哪里,孙妈妈会跟到哪里。如果孙郗媛在上班的话,还好一些。孙妈妈不可能一直守在她公司门口。 武葑一想,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等于是让她半工半读。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那么做,毕竟法考是她认定的方向,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加上她现在对武葑的心态还没有转变过来,就更加难以接受这个提议了。武葑请求孙爸爸回家后和孙郗媛商量一下,看看她肯不肯半工半读。 孙爸爸同意了。 后面两个人的话都无关痛痒,武葑也有点心不在焉,或者说他在“专心”开车。 他开车回到小区地库,和孙爸爸商量好明天还在地库“接头”,然后等孙爸爸下车之后,他开车前往苗家。 苗外婆和苗婷婷等着他吃晚饭。 他不想做“白吃”,所以他洗了锅碗。 苗存标八点多才回来,那时候武葑已经站完桩,正坐着等他。 三人都劝他住下。 他不能告诉他们他有了新工作——“私人司机”,所以他只能回去。他对他们说,苗外婆和苗婷婷要出行的时候就提前联系他,他随叫随到。 作为“回报”,他们为他提供一日三餐。“交易”达成后,他们才放行。 他慢慢开车回家,因为是夜路,他还没有开习惯。 从地库到进家门前的这段路上,他想着,他回来不到一个月,租了房子住,以为是暂时的家,其实也就是回来睡个觉,而且每天都是孤枕而卧。后来,去了孙家,他只感受到一两天家的感觉。再后来,去了苗婷婷爷爷奶奶家,那倒是最让他有家的温馨感觉的,只是下一次再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还有现在的苗家,比起出租房和孙家来,倒更像他的家,只是他不便住在那里,即使住也是睡沙发,这又有点不像家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他这么多年对家的渴望,从来没有断绝过。他回到k市的一个目的,不就是找到爱情,结婚成家的吗?不过回想起这不到一个月的经历,这个家——他自己的家,好像安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爱人躲着他,谈何成家呢?他想着还是他主动加勇敢一点,现在他和苗家的亲缘关系也确定了,他之前的理由就有说服力了。他和苗婷婷是兄妹关系,所以他们一家应该都不会再刁难他了。他想着,刚才忘了把这件事情告诉孙爸爸了,让他回去解释一下——不对,他们还在演戏呢,他怎么可以回去解释呢?所以还是应该自己上门去解释。 既然决定了,那要不就立即行动。他走到家门口时,这么想。 他刚转身,手机有消息来。他掏出手机查看,是苗外婆建的群里的。他妈妈说明天上午和他外婆一起过来看他们。 武葑看了消息,又惊又喜。他不知道怎么回复,想了一会儿,他回了一句“好啊好啊。”这样就算有所回应和交代了。 苗婷婷在群里他,并打趣他:“你可别激动得一夜睡不着了。” 这算是给他作了一些合适和有用的补充。 于是他打消了上孙家的念头。去孙家,还是见过妈妈以后再说。 他开门进去后,随手关门。换好鞋子之后,去客厅打拳。结束后他洗了澡,然后去阳台上开了洗衣机。 回到房间后,他上床劈叉,同时给孙郗媛发消息:“亲爱的,想你。八天了。我再这样渺茫地等下去,就要准备给你一个惊喜了,不过我顾不得是否会惊吓到你爸妈了。”他决定明天晚上上孙家“抢人”,他要把孙郗媛“抢”过来同居,他不能再忍受这样荒唐的初恋经历了。 第74章 :正月十六。2-9c,阴转多云 和昨天一样,武葑六点起床劈叉,洗漱后出门下地库,这次是孙爸爸在等他了。他把车开出车位,等孙爸爸停好车并上车之后,开往学校。 路上,孙爸爸说孙郗媛不愿意半工半读,所以这更加坚定了武葑“抢人”的想法。 孙爸爸下车后,他开车直奔苗家。 武葑走进厨房的时候,苗外婆正在打鸡蛋,看来又是炒鸡蛋。 苗外婆说今天不煮鸡蛋了,她打了五个鸡蛋,都炒了吃。家里也没有虾仁了,别的好多她不会做,肉类煮起来时间又不够,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武葑“毛遂自荐”说他来煎几块牛排。 苗外婆说她就不吃了,不用考虑她那一份。 武葑说那就煎两块,给苗婷婷和苗存标吃。 今天这顿早餐,比昨天那顿好一些,但一开始的气氛还是很安静。 苗婷婷吃了几口牛排和喝了几口牛奶以后,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了:“这两天,我都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是外婆来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他。”她用手指着武葑继续说道,“在这么温馨的环境里,我觉得我还要不快乐或者不知足,那就太过分了。最后我再补充一句: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安静了,所以我不得不说两句。” 武葑忍不住鼓起掌来。鼓了两下,他发觉好像没有人响应他,他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他们三人也都笑了起来,化解了他的尴尬,或者说,附和了他的掌声。气氛一下子热闹了。 的确,逝者已逝,痛苦也够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开心地活下去的。 吃完早餐,苗存标上班,苗婷婷回房间工作,武葑特意没有收拾碗筷,苗外婆收拾好以后拿进厨房,准备开洗。 武葑走过去说他来洗。他轻轻地问她喜欢吃什么菜下粥。 她惊讶地看着武葑,微微一笑,说道:“你观察还挺细致的。” “外婆您应该把这里当自己家,您看我每天都老实不客气的,何况您呢?想吃什么让我们去买,何必这样拘束呢?您可是还要住好长时间的。”武葑劝她道。 苗外婆想了想,说道:“好,那我就开菜单了。咸菜、萝卜干和榨菜。你可能只能买到一样,就是榨菜。” 武葑摇摇头说道:“不一定的,现在的菜市场和超市里都有卖酱菜,种类好多的。改天带您去看看,由您选。” “是吗?那太好了。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心,婷婷要是能嫁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像她爸妈。”苗外婆也开始“私相授受”了。 “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衣食无忧的,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武葑自然是“打太极”且不接受。 “你这话一是敷衍我,二是转移话题。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发表意见,行了?我相信缘分。” “谢谢您的理解。” “你现在老是躲着她,也许将来你不停地追求也说不定呢。哈哈。”她开着玩笑走出了厨房,在沙发上坐着休息。 过了一会儿,瞿荟芸给她打来电话,她接通了。瞿荟芸说她们从上海出发了,问她们家在哪里。 苗外婆说了地址,又解释说挺抱歉的,苗存标因为公司有事,中午不能接待她们。 瞿荟芸当机立断,让他们三个去她的酒店。她说了地址,在中山路上。挂了电话,她又在微信群里发了地址,方便他们导航。 于是武葑洗好碗以后就带着苗外婆和苗婷婷出门了。 苗婷婷坚决不肯带轮椅或者拐杖。 武葑只得依她。 三人上了车,武葑问苗外婆,他是不是应该准备一点见面的礼物。 苗外婆想了想,说道:“这次比较突然,先不用了,你们自己就是给对方最好的见面礼,以后去上海看望她们再准备礼物。” 武葑想了想,说好。他按导航慢慢开着车。 一路上苗婷婷最是激动,她手舞足蹈的,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矜持样。 十几分钟以后,他们就到了。武葑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然后三人下车走进酒店,坐在大堂里等。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经理走过来,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武葑回答她说他们在等人。 她礼貌地问道:“方便告诉我您三位等的客人的名字吗?我帮您去请或者打声招呼,告诉客人你们到了。” 武葑想了想,对她说道:“她们还在从上海来的路上。” 她立即惊喜地问道:“请问您三位是在等瞿董吗?” 三人惊讶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瞿董交代过,有三位客人会来酒店等她们,两女一男。不过她没有告诉我具体情况,所以……对不起,刚才怠慢了。她让我安排您三位去房间里等她们。” “哇,这面子好大。”苗婷婷赞叹道。 于是三人站起来跟着她走。坐电梯上九楼,到了房间门口,房号居然是9999,可见瞿荟芸的用意。 三人随她进门,里面宽敞明亮,富丽堂皇。 武葑看得眼花缭乱。 苗婷婷不住地发出赞叹声。 武葑笑她道:“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不至于这样?” 她回答道:“我是见过一些场面,但这样高档的酒店房间我还是第一次进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吗?你可真有面子。” 女经理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我去给您三位安排一些吃的,请您三位坐一会儿,瞿董应该在九点四十到九点四十五分之间到。” “听听,这服务,太专业了,太让人享受了。”苗婷婷啧啧称赞道。 女经理出去没有几分钟,有人敲门。 武葑走过去开门。 进来两位女服务员。 一位托着水果盘,里面还有三瓶矿泉水,另一位托着零食盘。 她们轻轻放下盘子,齐声说道:“请慢用。”然后就走出去了。 苗婷婷第一个下手,抓起一把开心果,开吃。 武葑看着她的猴样直笑。 “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你忘了一会儿来的是谁了吗?”苗外婆也和她开玩笑。 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嘿嘿嘿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继续吃开心果。 武葑请苗外婆吃东西。 苗外婆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 武葑也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一把瓜子吃完,武葑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半。就这么等着实在无聊,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看外景。看了一会儿又过去坐下,坐了一会儿又要站起来。 苗外婆问他:“你又紧张了?” 武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去上个洗手间。” 这下轮到苗婷婷笑他了:“哈哈,刚才还打趣我呢。” 武葑走到洗手间,小了个便。他想起当年高考前的情形来,也是这样紧张地跑厕所,一门课程开考前他要跑五六次厕所。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大事,那年他十八岁;此刻,又是他人生中一件大事,他已经快三十四岁了。 他走出洗手间后深呼吸了几次,然后走到窗口,闭眼站起桩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情平静。站了五分钟,终于平复了一些,不再那么紧张了。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来。 苗外婆和苗婷婷都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道:“好了,好了。” “不能怪你,毕竟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我也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们了。”苗外婆安慰他。 苗婷婷还在吃着零食,没有说话。 武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随口问苗外婆道:“我外婆应该比您大好几岁?” “大十八岁呢。她今年应该七十八岁了。” “唉,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她跟着跑一趟,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武葑惭愧地说道。 “第一次嘛,也没有办法。所以你以后有空要多去看望看望她们,别辜负她们的一番好意。” 武葑点点头。 “我可以去吗?”苗婷婷问苗外婆。 “当然可以。对了,武葑,你下次要去的话带上我们俩,让我也了却一个心愿。” 武葑点头说好。 第75章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 他们还没有回应,门就开了。 武葑心里明白:外婆和妈妈到了。 门口站着三个女人:两个是视频通话里见过的,他的外婆和妈妈。她们俩身后是拿着房卡的女经理。 瞿荟芸对她交代了一句话之后,她转身离开了。 然后她们走进门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武葑立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轻声喊道:“外婆。妈妈。” 这次,瞿荟芸穿得朴素了一些,身上没有穿戴首饰。 武葑想抱一下她们,但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他给她们鞠了一躬。 “哎。” “哎。” 两人都竭力抑制着激动和他打招呼。 苗外婆和苗婷婷也都走过来打招呼:“老姐姐你好啊,好久不见了。荟芸你好。” “外婆好。阿姨好。” “你们好。” “你们好。” 五个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 武葑两边分别是瞿荟芸和苗婷婷。两位外婆坐在他们对面。 瞿荟芸低声对武葑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武葑微笑着说道:“都过去了,苦尽也甘来了。” 他忘记什么叫紧张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今天他见到的瞿荟芸,终于像他心目中的那个妈妈了。 “说得好。”苗婷婷凑过来,紧挨着武葑。 “你们在处对象吗?婷婷看着还不到二十?”瞿荟芸问道。 苗婷婷点点头。 “跟阿姨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 苗婷婷脸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起来。 武葑说道:“我朋友介绍装修公司给我,我去她们公司询价,就认识了。” “然后就对上眼了?你们年龄相差不小?难道真的是缘分吗?”瞿荟芸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 武葑想解释清楚,却被苗婷婷打断了:“是啊,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要不然还不会这么快和您相认呢。” “对了,武葑,你把找到我们的过程跟我详细说说。”瞿荟芸说道。 武葑想了想,说道:“好几年前,我在民政局的档案上看到了您的照片,然后我就拍了下来。没有那张照片,我可能都要忘记您的模样了。后来我去他们公司咨询装修,弄伤了她的脚,然后就一直照顾她,时间久了,我发觉她的眼睛好像和您的很像,但是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她妈妈的照片,所以我也不敢确认。后来机缘巧合,终于看到了,就更觉得她妈妈和您长得像了。然后我们就问了婷婷爸爸,他说婷婷妈妈有个亲戚和她长得很像的,您的名字也对上了。然后他就打电话给婷婷外婆了,但是我的名字对不上,我当时都忘记我改名字这件事情了。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婷婷外婆家,后面确认了身份就视频通话了。” 武葑伸出右手,把伤疤给瞿荟芸看。 瞿荟芸伸手抚摸着他的伤疤,幽幽地说道:“那时候你才三岁,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往事历历在目啊。” “阿姨,您跟我妈妈真的很像。我越看您越像我妈妈。”苗婷婷对瞿荟芸说道。 “嗯,我们这个家族就是这么有趣。你看我妈妈和你外婆,如果不是年龄的差异,根本看不出来,和双胞胎一样。” 他们看向两位外婆。 那边两姐妹聊着聊着已经哭上了。她们还真像一对年龄有差距的“双胞胎”姐妹。 瞿荟芸安慰她们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别哭坏了身体。” 两姐妹相拥而笑。她们也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两个人都守寡很多年了。武葑外婆更可怜一些,儿子一家三口很多年前就跑广东去了,瞿荟芸从上海回来找她之前,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瞿家庄过日子。那时候只有苗外婆常常去陪伴她,隔三差五地给她送一些钱和吃用的东西。苗外婆的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女儿潘荟霞还算好,嫁给苗存标以后渐渐发达起来,潘荟霞每月总会给她一些钱,她除了给儿子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大多接济了她的这位老姐姐。所以武葑外婆虽然孤苦,倒也没有饿过肚子。几年后,瞿荟芸回来接她去上海,她心心念念这个小妹妹,说不能忘了她。后来她们又回来看过她几次,大家都有了手机以后,还互留了手机号。姐妹俩见一次哭一次,都为怀念过去苦日子里的感人情谊。 这次不同了,这次是为了瞿荟芸和武葑的相聚,应该高兴。 两姐妹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瞿荟芸看着她们的情绪平复了,说道:“还是说说开心的事情。请两位长辈给孩子们说说我们的家族传奇好吗?对了,讲故事之前,我先把完整的血统向大家展示一下。你们看看这个。” 她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大家看。 手机里是一个小姑娘的照片,大概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和苗婷婷同年龄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蔡赟,你们看,和我一般像,但是和婷婷像不像?” 苗外婆、武葑和苗婷婷都凑过去看。 苗婷婷趁机紧挨着武葑。 苗外婆和苗婷婷都惊呆了。 武葑觉得也只是一般像。苗婷婷虽然给他看过她家里的所有相册,但他当时的心思都在潘荟霞的照片上,所以他没有记住苗婷婷幼年和少年时候的样子。 但是苗外婆就不同了,她是看着苗婷婷长大的。 苗婷婷也掏出手机,找出几年前上初中时候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除了衣服不同,胖瘦也有点差异外,说这不是双胞胎,只怕没有人会相信的。 苗婷婷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这么像的人,而且还是武葑同母异父的妹妹。假如她当了他妹妹的嫂子…… 她想着想着脸红了,但她同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呢?妻子和妹妹长得一个样子。那当丈夫的怎么面对妻子啊。她犹如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她收回手机,哭了起来。 武葑和苗外婆都奇怪地看着她。 她不说话,只是哭。 武葑想了想,她是对比了照片才哭的,他突然明白了她哭的原因。 苗外婆也不是愚笨的人,她也立刻想明白了原因。她替苗婷婷惋惜,不能嫁给武葑这么好的人。 武葑外婆和瞿荟芸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她们看到苗婷婷的那一刻,就知道苗婷婷不可能和武葑在一起的,而且她们也不赞成。第一次视频通话时苗婷婷问过这个问题,瞿荟芸没有回答,她把问题推给了武葑外婆,只是她没有想到武葑外婆不但没有当场否定,还给了肯定的回答。事后她的解释是以后让苗婷婷自己想明白更好。瞿荟芸唯一的担心就是武葑和苗婷婷会不会突破亲密的底线。武葑外婆说不会,理由是苗婷婷年纪还小,还像个学生,而且她也看得出来,武葑并不配合她的亲昵。所以给他们看她女儿的照片,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至少给武葑一个警醒,他有一个和苗婷婷长得极像的妹妹。即使他以后情难自禁,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也能让他有所顾虑。假如他真的爱上了苗婷婷,并且要结婚,那么他就得接受他能坦然面对他的妻子,像他的亲妹妹一样的妻子。 瞿荟芸打破片刻沉默,她对武葑外婆和苗外婆说道:“你们给他们讲讲老祖宗的传奇故事。” “好。”武葑外婆说道,“传奇故事里还有不少心酸往事呢,要不然我和秀姑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岁呢。我先从我们的外婆说起,她当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就是我的妈妈和秀姑的妈妈。我妈妈是姐姐,她嫁到了唐家,生了我。秀姑的妈妈先是嫁给了……” 武葑外婆停了下来,她问苗外婆道:“秀姑,阿姨的往事要不就由你补充?” 苗外婆摇摇头,说道:“我们以前都聊透了,没事,你说我说都一样的。” 瞿荟芸听了,护母心切,她对苗外婆说道:“要不阿姨您讲,妈妈补充。” 苗外婆想了想,明白了瞿荟芸的意思,她看着武葑外婆说道:“那老姐姐,我就抢戏了。” 武葑外婆微笑着点点头。 苗外婆看看大家,然后继续说道:“我妈妈一开始是嫁给唐家的朋友家的,后来他们夫妻之间产生了误会,我妈妈一气之下就离婚了,她离开后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十多年以后她才嫁到谭家,生了我。我们和我们的妈妈只是一般像,可是我和老姐姐很像。当然,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一些往事,并要求我以后生的女儿起名字时中间一定要用这个荟字,这是她和她的姐姐,也就是老姐姐的妈妈当年说好的。我长大以后嫁到了潘家,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取名叫荟霞。老姐姐家的女儿就叫荟芸。” 武葑外婆点点头。 武葑问道:“那两家的缘分后来又是怎么续上的呢?” 苗外婆继续说道:“说来也真是缘分天注定。那年我带荟霞去隔壁镇上赶集,巧了,老姐姐正好也带着荟芸去赶集。人山人海的,居然被我们给遇上了。当时我们都不认识对方,但看过我们长相的人,都不会怀疑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何况我们自己呢?于是我们四个人坐下来聊了好久,一聊就一清二楚了。我们的妈妈是双胞胎姐妹。我们看看荟芸和荟霞,发现她们俩也长得很像,老姐姐当年就说荟霞和荟芸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们都觉得这个事情有些稀奇。我们聊透之后才知道,我们两家居然都在b镇,所以就开始来往了。只是没过几年,我们俩就都守寡了,日子也就开始苦了。不过还好,后来总算也都熬过来了。” 瞿荟芸说道:“原来以为到我和荟霞这一代稀奇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我们的女儿们又续上了这段传奇,不知道再往后的女儿们还会不会继续。” “不知道男孩子有没有这种情况,不是都说儿子像妈妈吗?”苗婷婷问道。 苗外婆想了想,说道:“儿子好像还真没有这样稀奇,老姐姐的儿子我也见过的,和我家那个一点儿也不像。” 武葑外婆也点头同意:“儿子是不像,只有女儿一脉相承。再往下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所传承,我估计即使会,我也看不到了。” “等她们两个小调皮长大都结婚,也就十年时间,到时候您还不到九十,阿姨也才七十多,肯定能看到的。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而且你们俩现在的身体都挺好的,肯定长寿。你们就等着。”瞿荟芸说道。 两姐妹乐呵呵地笑着,只是她们的笑的背后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武葑外婆心里明白,她不可能看得到那一天了。 武葑听了也开心着。 唯独苗婷婷还没有从伤心里走出来。 武葑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她:“做妹妹也挺好的。以后会有白马王子来找你的,他肯定比我优秀多了。” 她哀怨地看着武葑,眼神里像在问:“你就不能忘了有个和我一样的亲妹妹吗?” 这时候她心里有点怨恨瞿荟芸了,她觉得瞿荟芸就是故意的,第一次见面就给武葑看她女儿的照片,她这是要武葑断了对自己的念想。“她太心狠了。”苗婷婷在心里这样哀怨瞿荟芸,“唉,不过以后武葑去上海了还是会见到他妹妹本人的。”她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带武葑去了妈妈的墓地,让他看到了妈妈的照片。但想到照片,她又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不怪自己了。家里妈妈的照片武葑也早晚会看到,这件事情也早晚会发生。唉,看来真是天意难违。她有点认命了。到头难与命相争啊。也许她不该再执拗下去了,多一个哥哥也挺好的,他本来就把她当妹妹看。有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表妹,还是武葑的亲妹妹,这样的刺激,一开始她接受不了。但当她想通了以后,这刺激反而成了她和武葑之间的柔顺剂,把两人的关系捋平捋顺了。反正武葑以后不用再不自然地面对她的亲昵了。她应该也不会再和武葑有亲昵了,她会掌握兄妹间的分寸的。可是她的初吻……她心里难受,想不下去了。 家族传奇聊完了,苗婷婷的错爱也被掐断了。 第76章 大家吃了一会儿水果和零食,瞿荟芸让武葑说说他过去和现在的情况。虽然后者她之前已经从苗外婆和苗婷婷那里听到了一些,她还是希望亲耳从武葑那里听到。这样她才能真正心安,也显得对武葑的在意。 武葑想了想,说道:“小学和中学就不说了,我就从高考开始说起。那年我打算考军校,可不知道为什么政审没有通过……” “当然通不过了。”瞿荟芸打断他说道,“你那个奶奶,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嘴巴还很坏,村干部哪一个没有被她骂过呀?你爸爸呢,风流成性……” “啊?不会?”武葑惊讶地看着她,他不敢相信他爸爸看起来一副老实的样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我和他离婚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两个,其中一个是你们隔壁村的。算了,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回到政审上来,你那个家在村里那么没有地位,还把村干部都得罪了,你说哪个村干部愿意在政审的时候给你说好话呢?你政审能通过才怪呢。长辈做了坏事和错事,害了小辈,你也是可怜的受害者。要怪只能怪妈妈当初没有狠狠心带你走,你要是跟我走了,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武葑脱口说道:“我如果跟您去了上海,也许您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了。因为我会成为您的累赘的。” 瞿荟芸惊讶地看着他,这正是她当年的顾虑,没想到武葑居然想到了。她原本打算这么告诉他的,这下就不用了。她点点头说道:“那这个就不提了。你继续说。” 武葑想了想,继续说道:“政审没有通过,所以我也没有考上军校,后来就去西安上了大学。” 然后他把这些年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 “你爸爸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情也许就是让你上了高中,然后供你上了大学。他可能到死都不会想到,他对你的贡献竟然是他的赔偿金,这笔钱让你上大学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样看来,他倒是比我更对得起你了。”瞿荟芸说道,“我虽然有回来找过你三次,但都没有找到你,所以妈妈心里始终觉得对你愧疚的。” “您能跟我讲讲这三次情况吗?”武葑问道。 瞿荟芸想了想,说道:“当然可以。妈妈今天来见你,就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的。” “我刚才说了,我明白您的苦衷,我会成为您的拖累,所以我不怪您。” “我没有想到你会理解我。” 武葑把当年高中时候在图书馆看到的养珍珠的女人的故事简单讲了一遍,说自己就是在那时候想明白的。 瞿荟芸摸着他的头说他懂事。然后她把她三次回武家村找武葑的情况说了一遍。巧得很,她每次回去都是武葑家里有人过世不久,第一次是他奶奶,第二次是他爷爷,第三次是他爸爸。 “你再跟我讲讲你上大学以后的情况。”瞿荟芸说道。 于是武葑就把他上大学开始直到前不久离开西安为止的经历讲了一遍。当然,武术他讲得很简单,许知白和薛荔他讲得很详细,因为他们对他有大恩情。 瞿荟芸听了,有些感动。 苗婷婷总算听到了武葑和薛荔的故事,她突然觉得薛荔比她还可怜。 “说说你接下来开公司的打算。”瞿荟芸对武葑说道,“我昨天也跟婷婷打听了一些情况,你付完装修费以后还剩多少资金呢?公司启动有困难吗?一家公司每天的开销可是不少的,而且你一开始就把规模整得那么大,五百平米都用掉了。” “我也觉得有点浪费,三间训练室,就他一个教练。”苗婷婷插嘴道。 “学员多了自然会招教练的。这不算事。”武葑解释道。 “那你这样开支也就更大了,资金上有困难吗?”瞿荟芸问他。 “没有,我招到学员就有收入了。每个学员每次都收几十节课的费用,也就是按季度或者按年报名。所以有学员报名就能周转。对了,第二股东会出资五十万的。这也是一笔备用金。” “你公司还有合伙人?” “是啊,心软拗不过她。” 瞿荟芸一想就明白了武葑说的第二股东是苗婷婷。“没有别的资金了吗?那你有外债吗?有没有欠债?” “我没有外债,不过前几天我借给了我大哥许知白两百万周转。” “你把他们的情况详细说说。” “他以前是我们销售部的头,去年出去自己创业了,开了一个和原来公司一样的公司,最近在建造厂房,资金有点紧张。所以我就借给他了。” “你为什么不入股呢?” “我觉得我们是兄弟情谊,我不应该趁势占他的便宜。” “生意就是生意。你这想法是不对的。” “在我看来,我们之间没有生意,而且钱也不是最重要的。”武葑说出口之后才发觉有些不妥,毕竟他的妈妈当年离开也是为了有个好前程。 “你的朋友是做铜管生产的,是?” “是的。” “这个行业前途怎么样?” “我不知道前途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我只希望他们能越做越好,所以他们有经济困难,我就尽力帮他们一把;他们如果有其他麻烦,我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忙,今年六月份他们车间安装设备,我得过去待一个月,能帮他们多少就帮多少,直到正常生产了再回来。” “你要去西安一个月?”苗婷婷问道。她想说她要跟他一起去,但又说不出口。她都忘了,她的主业是装修,那时候正是商务楼装修最忙碌的时候。 “六月份,铜管厂。好,我知道了。”瞿荟芸说道,然后她让武葑继续说说铜管厂的事情。 “我们这么多年做到的业务总量大概有六个亿多一些。最后几年的业务量都接近一个亿。我大哥出去单干以后至少会带走一半的业务量。” “单干了老客户还能维持住?他的工厂不是还在建造阶段吗?”瞿荟芸问道。 “自己没有办法生产,可以想办法嘛。”武葑回答道。 “看来你的两百万就是派这个用场的,不占股份可惜了。” “他们那边一生产,就不需要我的资金了。我就收回来了。” “可能也不一定,我看你的资金还是留在他们那里比较好。如果他们以后做大了甚至上市了,你就……” “这个就不说了。”武葑知道再说下去,难免会产生分歧,最重要的是会揭到他妈妈的短,他不愿意这么做。所以他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瞿荟芸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的公司以后周转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入股的。” “谢谢您。”武葑本来是要回绝的,他想把当初对苗婷婷说的话说一遍,他要找志同道合的人合伙。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原因和上面一样,他不想揭短,另外,妈妈毕竟是妈妈,不像苗婷婷,当初就是一个外人。 瞿荟芸自然听出了他的谢谢中的敷衍,她没有多想什么,反正那也是以后的事,不必现在就来一争长短。 聊到这里,武葑的情况基本上说完了。 瞿荟芸原本还想问他的终身大事的,但她看到苗婷婷思想有所转变,就不打算马上问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出头,楼下应该在准备午饭了。她对大家说道:“我们准备一下,下楼吃饭。”然后她又对武葑说道:“吃完饭我想去你的房子看看,可以吗?” “可以。不过那边正在装修,不一定方便进去。”武葑说道。 “外面看看也行。还有看看小区环境怎么样。” “小区环境还可以,绿化率挺高的。” “那个商务楼我也想去看看。” “好,不知道他们开始搬了没有。” “不按合同走的吗?” “我是突然回来的,没有给对方准备的时间,所以延长几个月让他们搬。” “你这样仗义,估计这几个月也不会收租金了?” “是的。我理亏在先的。” “你这样在生意场上也不完全是坏事,有时候也能交到仗义的朋友。但大多数是白领情,人家转身就忘的。” “施恩不望报,我自己心安就行了。何况我也有错在先。” “有责任感也是好事。妈妈看到你这样,挺高兴的。你一个人孤独地长大,没有走上歪路我已经很欣慰了。” “我感谢武术,是武术让我走对了路。”其实他很想说他感谢遇到的每一个好人,但他怕妈妈听了会有想法,所以他忽略了那些好人。 “练武术大多是练拳脚的,我说的是你的思想。” “您错了,练武术首先要练的就是头脑。所谓武德,就是指这个。现在的人练武术主要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武葑没有心思展开讨论,说到这里他就打住了。他说他要上卫生间。 瞿荟芸点点头。 武葑走进门口的卫生间以后,坐在马桶上调整呼吸。 等武葑出来后,大家一起出门。在瞿荟芸的带领下,下楼吃午饭。 他们刚到二楼餐厅,就有两个服务员带领他们来到一间包厢里,圆桌上已经摆好不少凉菜,还有饮料。 武葑看到右侧角落里居然有一个三脚支架,上面放着一台单反相机。看来是妈妈准备合影留念用的。他看到妈妈向一个服务员打了一个手势,那个服务员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男的,原来是摄影师!他走到三脚架前,调整焦距。 瞿荟芸让大家坐好,因为要拍合影,所以大家都坐在面对相机的圆桌半侧。 本来是武葑外婆做中间,一侧是苗外婆和苗婷婷,另一侧是瞿荟芸和武葑,但苗婷婷执意要坐到武葑旁边,所以最后顺序变成了苗外婆、武葑外婆、瞿荟芸、武葑和苗婷婷。瞿荟芸占了中间的位置。 大家先拍了几张合影。摄影师看着效果不错,瞿董坐中间正合适,一边两老,另一边两小。 摄影师又拍了一组合影后,瞿荟芸示意留下的服务员上菜,然后让摄影师开启录像模式,再让那个服务员请他去吃饭。 那个服务员领命,带着摄影师出去了,同时轻轻关上了门。 于是,家庭聚餐正式开始。 录像功能也开始工作。 武葑和苗婷婷首先端起饮料敬两位外婆,祝她们身体健康,快乐长寿。然后再敬瞿荟芸,也祝她身体健康,快乐长寿。然后开吃。 饭前该聊的都聊过了,不该聊的大家都知趣不会提及。所以坐到了饭桌前就是吃与喝。 服务员陆陆续续进来上菜,武葑跟前放了两盘特殊的菜:红烧鸡腿和凉拌藕片。 瞿荟芸问武葑喜欢吃什么菜。 武葑说他对吃的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 她说她从小喜欢吃藕,所以武葑小时候也喜欢吃,她以为武葑保持了这个“嗜好”。 武葑“识趣”地给她夹了两块藕片,这举动虽然谈不上做作,但也并非充满感情,确切地说实在有些敷衍。 但瞿荟芸挺享受这一刻的。这一刻她等了二十多年了,她之前其实都已经放弃寻找儿子了。所以此刻她不在乎什么原因或者什么用意,她要的是这个结果。 她夹起一个鸡腿要放到武葑碗里,苗婷婷看到了,立即说道:“他不吃鸡腿的。” “为什么?”瞿荟芸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武葑拿起碗接下了瞿荟芸筷子里的鸡腿,然后看看瞿荟芸,又看看苗婷婷,低声说道:“今天和以后就都吃了。” 瞿荟芸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是在等她的鸡腿,他小时候就爱吃她做的鸡腿,所以她才特意上了这两道菜。这一刻,瞿荟芸很是感动。她没有想到武葑为了她能这么执拗。 苗婷婷似懂非懂,不过她听到武葑说的话以后,也给武葑夹了一个鸡腿,然后自己也夹了一个。 瞿荟芸招呼大家吃起来。 于是武葑抓起第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这一刻,他等了将近三十年!虽然手里的鸡腿不是妈妈亲手做的,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终于快乐地重温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旧梦,他没有时间去深究其他细节。 “谢谢妈妈。”武葑吃完一个鸡腿之后对瞿荟芸说道。 这时候,如果他能感动地流下眼泪来,那么这个场景也许就完美了,但他心里感动是有,眼睛里却没有眼泪,因为他已经不太会流眼泪了。 瞿荟芸也一样,她历经沧桑,眼泪早就哭干了。她听了武葑的感谢以后很高兴,伸手抓起一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嘴巴上的酱汁。 武葑见状,不好意思地连说“我自己来。” 瞿荟芸摇摇头说道:“没事,你小时候妈妈也经常这样帮你擦的,不过那时候没有纸巾,只有手帕。” 武葑听了,忍不住深情地看着瞿荟芸,然后轻轻呼唤了一声:“妈妈!”虽然他已经忘记了瞿荟芸刚才说的细节,但这个细节让他忍不住回到小时候,做一次小时候的自己。这次呼唤是自然的,是发自肺腑的,也是真实的,更是他期待已久的。 瞿荟芸也许也同样期待过。 哪个孩子不愿意享受妈妈的温暖呢?哪个妈妈不愿意给自己的孩子提供呵护呢? 唯一的遗憾是这次呼唤同样没有引出母子俩“深藏”的眼泪。 不过,旁边的苗婷婷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自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武葑不得不费心思安慰她一番。 午宴继续,气氛始终是悲欢相融。 临近尾声,武葑再次举杯祝福三位长辈,苗婷婷跟随其后。 最后,瞿荟芸说道:“期待下次在上海招待你们。” 苗外婆说一定会去看望她们的。 武葑也说一定去。 只有苗婷婷没有吭声,她不想见到那个“双胞胎”妹妹。 武葑用脚踢踢她,她赌气假装没有感觉到。 吃完饭,瞿荟芸走到三脚架后面关了录像,然后带着大家下楼。 在酒店大堂,她问大家需不需要上洗手间,武葑和苗婷婷去了。 她陪着两位长辈坐在大堂沙发上等他们。 武葑边走边对苗婷婷说道:“再忍耐一两个小时,回去以后我们好好谈谈。” “再谈都没有用了。我已经死心了。不对。明天开始我才死心。今天我还可以享受一下我的……爱情。” 武葑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有点心疼。可他又帮不上忙,或者说,他不能帮那个忙。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回到大堂,然后五个人一起走出酒店大门。 目的地不远,不到一千米,走路过去也没有问题。 不过瞿荟芸担心两位外婆累到,尤其是武葑外婆,毕竟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最后商定让两位外婆留在酒店房间里休息,苗婷婷脚不便也留下,正好陪陪她们,而且可以照顾一下。 苗婷婷眼看着她的“爱情”要溜走,心里着急。可她又无可奈何,谁让她腿脚不便呢。 瞿荟芸和武葑走路去tl花园小区。 一会儿就到了。 进了小区,两人慢慢走着。 瞿荟芸认真看着小区的绿化和设施,只能勉强合她的眼。 走到21号楼,坐电梯上去,501室门开着,电工正在布管线。 他们俩在门口看了看,没有进去。然后又去了23号楼501室,一样的情况。 下楼,出小区。 瞿荟芸问商务楼在哪里,有多远。 武葑说在城西,大约三四公里远。 “那就叫车来接我们。”瞿荟芸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开车过来。 他们站在小区门口等。 过了一会儿,车来了。 两人上车,一会儿就到了tl大厦。两人下车。 瞿荟芸让司机找停车位停车,在车里等他们。 他们走到大厦门口,站定看了看。 武葑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大厦已显旧态,他们直接走到二楼。 超市还在经营中,丝毫看不出要撤离的意思。 他们逛了一圈之后,瞿荟芸让武葑给租户打电话,武葑照办。 租户说他在里面办公室里。 两人进去找他,他保证四月底清空场地。 在回酒店的路上,瞿荟芸问武葑现在住在哪里。 武葑说租了一个房子住。 她说要去看看。 武葑说要不还是算了,出租房里比较简陋,他也没有时间天天打扫卫生。 瞿荟芸想了想,只得打消念头。 两人回到酒店,上楼,去房间。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武葑外婆和瞿荟芸准备回上海了,她们让武葑有空就带大家去上海看望她们。 武葑点头说好。 瞿荟芸又让武葑有事就联系她,别有心理负担。 武葑也答应了。 然后互留电话,互加微信,这样私聊起来也方便了。 五人下楼,分别。 两位外婆拥抱着,差点又哭了起来。 武葑外婆叮嘱苗外婆,一定要去上海看她。 车慢慢开走了,三人目送她们离开。 瞿荟芸没有打开车窗挥手告别,因为武葑外婆正在安慰她,她虽然没有了眼泪,但她并没有忘记怎么哭泣…… 第77章 武葑三人准备回苗家时,大堂女经理叫住他们,说有东西给他们。 原来瞿荟芸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四个礼袋每人一个。她和武葑外婆已经走了,所以也没有办法退回去了。女经理说如果他们拒收的话,那她肯定是要挨骂的。 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收下了。 武葑给瞿荟芸发消息,感谢她的礼物,并抱歉说他没有给她准备礼物。 瞿荟芸回复他说,她已经收到了他的最好的礼物。 武葑明白她的意思:武葑对她的接受和认可,这份感情胜于一切礼物。 武葑开车带着苗外婆和苗婷婷回到苗家,然后三人一起打开礼袋看礼物,四个礼盒里面都是一样的,一套御寒物品:帽子、围巾和手套。颜色各不相同:橙、黄、蓝、紫。 苗婷婷看着商标说道:“这是名牌哦。” 武葑笑笑,他对名不名牌的并不在意。 苗外婆就更不在意了。 主要是一份心意。天还没有回暖,正好可以用上。 武葑挑了一套紫色的,因为他想把它送给孙郗媛。他想着天气还会冷一段时间,她正好可以戴,可惜的是她很少出门。他又想着怎么交给她呢。见又不能见。通过梁芝华转交又会被孙妈妈知道。他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办法:快递给她。他把三样东西放回礼盒,恢复原貌,然后走出大门。 苗婷婷问他去哪儿。 他说出去寄礼盒。 苗婷婷问他寄给谁。 他说保密。 苗婷婷说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寄给他的“三儿”。 武葑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想着多出来的一套应该是给苗存标准备的,如果他不要就好了,正好给自己,这样他和孙郗媛一人一套,就可以戴着出门了,只是不能被苗婷婷看到。 苗外婆和苗婷婷回房间午睡。 武葑在手机上填好快递信息,然后坐等快递员上门取件。 过了一会儿,快递员来电话了,问清楚地址之后,快递员说十分钟以后到。 武葑坐在客厅里看书。 一会儿快递员到了。 武葑问他同城今天还能不能送到? 快递员说要先发到中转仓库,明天应该能到。他录好收发货信息以后问武葑怎么包装。 武葑看着他的包装袋,觉得不太好,就问他有没有好一些的包装。 他说车上没有,公司有精品包装盒,得加钱。 武葑想了想,同意了。他付了快递费和包装费,言谢后送走了快递员。回到客厅,他坐下来静心想事情,他想着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件心事终于了却了,虽然结果和预期的不一样——妈妈是不可能和他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的了,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但没有不好,还很好,甚至好过他的预期。他之前虽然在视频过后有过抵触和放弃,但现在见面了,也和妈妈聊开了之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他想着以后就顺其自然地来往下去,有空就带苗外婆和苗婷婷(如果她肯去的话)去上海看望外婆和妈妈,反正不能再让外婆一把年纪来看他了。 妈妈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他的爱情了。啊呀!他突然想到昨晚的决定,今天要上孙家“抢人”的,但是刚才却把礼盒寄给了孙郗媛,还得明天才能收到。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怪自己又糊涂了。看来“抢人”计划只能推迟到明天晚上了。刚一定心,他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完了!快递的发货地址写的是苗家!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想着要不要联系快递员,把快递追回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反正他们很快就能见面,到时候解释清楚就好了。他和苗婷婷现在是表兄妹关系,他是通过苗外婆联系上的妈妈,苗外婆住在苗家,所以一切顺理成章。只是不知道孙妈妈看到快递地址会怎么想。他想着,待会儿去接孙爸爸,让他提前知会一下孙郗媛,收快递的时候,注意销毁“证据”,别让孙妈妈看到快递信息。 他坐在沙发上打瞌睡,但他不想进房间去拿被子和枕头,怕打扰到苗外婆和苗婷婷午睡。 于是他走到院子里打拳,结束后已经四点多了。 他给瞿荟芸发消息询问到家没有。 瞿荟芸回复他说到了。 他坐在客厅里打盹,坐等五点钟到来。 这时候苗外婆已经起床,她在厨房准备晚饭。 苗婷婷躲在被窝里不起来,她要想明白了才肯起来。 五点钟,武葑与苗外婆和苗婷婷打过招呼之后离开苗家,前往学校。 还和昨天一样,他又看到了优雅的“牛仔裤”,以及她和她儿子一起离开的情形。 接到孙爸爸以后,在回家路上,他告诉孙爸爸,他给孙郗媛寄了一套御寒物品,请他务必告诉孙郗媛,撕掉快递信息再拿回家。 孙爸爸问他为什么要那样,他只得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 送孙爸爸到小区地库之后,他又返回苗家吃晚饭。 他到苗家的时候,苗存标已经到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苗外婆独自在厨房里忙着,苗婷婷居然还赖在被窝里。 武葑和苗存标打招呼。 他询问武葑外婆和妈妈来k市的情况。 武葑简单说了一遍。 他抱歉地说道:“我实在太忙了,没有能接待她们,挺过意不去的。” 武葑说道:“本来就是我的事情,是我劳烦了大家。我才过意不去,该说抱歉的也应该是我才对。我还要感谢您呢。没有您一家人,我也不可能和我妈妈相认。” “以后也不用抱歉和感谢了,我们是亲戚嘛。”苗存标说道。 “按辈分来算,我得叫您一声姨父了。”武葑笑着说道。 “我更希望是另一种称呼呢。”苗存标认真地看着武葑。 武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岔开话题说道:“我妈妈给您留了一份礼物,我们三个都有的。” 苗存标听了,看着武葑,说道:“我就不要了。你如果需要,就留着。” 武葑正中下怀,他拱手感谢苗存标之后说道:“那我先去放到车里。谢谢您。”他拿着一套蓝色的走了出去。 从外面回来,武葑看到苗存标在厨房里帮忙。于是他也走进厨房,然后对他说道:“有个情况跟您汇报一下:我妈妈成立了新家庭,我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那个妹妹和婷婷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苗存标的惊讶和苗婷婷昨天一样:“还有这样的事情?” 苗外婆说道:“是啊,这个家族的表姐妹都像双胞胎,可称得上神奇了。” “不知道同一个女子不同时间生两个女儿会怎么样。”苗存标突发奇想。 “那就只有婷婷和我妹妹她们长大以后才有这个可能了。现在国家也开放二胎了,我们还真有可能看得到您说的那种情况。”武葑笑着说道。 “要是能喜上加喜,岂不是更好?”苗存标随口说道。 苗外婆听了,在一旁哈哈大笑。 武葑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苗存标竟然还没有死心。他看着苗存标说道:“谢谢您抬爱。本来我就当婷婷是妹妹看的,现在真成了妹妹了。再加上有个亲妹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也不可以爱上婷婷了。” 苗存标不以为然,他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是有理智的。就算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毕竟婷婷不是你的亲妹妹。你面对她的时候怎么可能把她想象成你的亲妹妹呢?除非你脑子里,或者潜意识里真有那种想法。那就是变态了。我觉得你还是在找借口。当然,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的心里现在有别人。” “谢谢您理解我。听您一分析,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的想法了。也许您说得对,因为我潜意识里想拒绝婷婷,正好有个亲妹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地以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 “你妈妈应该也是反对你和婷婷在一起的。要不然在昨天的场合,她不拿出你妹妹的照片来也没有关系,她偏偏拿出来了,这正说明她的用意了。”苗存标有些责怪地说道。 “也是正好聊到了表姐妹都像双胞胎这个现象才拿出来的。”武葑解释道。 “那是她机会把握得好。你别误会,我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她用这种方式含蓄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倒也算高明。但是她忽略了婷婷的感受,这一点我是有意见的。她完全可以私下跟你说这件事情,或者等以后你去了上海见到了人再揭晓这件事情。这样婷婷就可以少点痛苦了。当然,如果她的观念能转变一下,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那她压根儿就不会痛苦,她完全可以继续爱你。因为你亲妹妹和她长得像,根本不能在你们之间形成障碍。说得再明白一点,她们只是外表像或者说一样而已,根本就是两个人,年龄不同,体形不同,性格不同,脾气不同,爱好不同,等等等等,太多了。为什么一个男的不可以爱一个和自己妹妹长得像甚至一样的女人呢?只要他心里纯粹,这根本不是问题。”苗存标看似想说服苗婷婷,但他其实是在试着说服武葑。 武葑听了,不得不佩服苗存标的理智与口才。当然,他知道他的立场是站在苗婷婷那边的,他这么说完全可以理解。“您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您了。那我就从我妈妈的角度来求您:儿媳妇和女儿长得一模一样,您让她怎么办?” “哈哈,我想这也许正是她昨天摊牌的原因。的确,她不太容易接受这样的事情。但其实也不难解决:一则你一年能见她们几回呀?再则这年头化妆技术这么先进,婷婷去见她们时化个妆变变样不就行了?” 武葑为此绝倒。他说道:“这您都能想到,我真是佩服!” “所以你别这么快把婷婷推开,让她有点期待。我知道那天她在荟霞墓前大哭了一场,之后好多了,但如果她又从你这里绝望了,我怕她又会再次抑郁。她虽然嘴上唱得好听,说得潇洒,但心里怎么想的,我一看就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 武葑看着苗存标,有点不好意思。他误以为苗存标认准了他这个女婿,原来他是想借武葑来治疗苗婷婷的心病,或者说是预防复发。 没办法,谁让老天爷这么安排他们相遇呢?她偏偏又爱上了他。 武葑点点头,苦笑道:“其实我们相处,吃亏的反而是婷婷,你不怕她以后更加痛苦吗?” “唉,我也没有办法呀。眼下你是她的救命稻草,我只能抓住你不放了,至于以后,听天由命。”缘分这种事,苗存标也无可奈何。 武葑很想问他,他会不会为了苗婷婷,刻意拆散他和孙郗媛。但他没有敢问出口。他只是心里有这种感觉。当然,他希望这种感觉是错误的。因为苗存标虽然精明,但没有坏心眼。武葑一想到要他和苗婷婷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就有点头大。在刁钻古怪这方面,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屡战屡败。他想着只能咬咬牙挺过这些天再说了。等她脚好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苗家。这时候,他突然很想离开k市,去哪里无所谓,当然是带上孙郗媛一起。这样他就可以合理地逃离苗婷婷的纠缠了,而且他们也不用再抵抗孙妈妈的无形压力。 苗存标做通了武葑的思想工作,心里很高兴。他继续帮着苗外婆做晚饭。 苗外婆后来始终一声未吭。她明白,苗存标说的话完全是为苗婷婷好,所以她没有必要发表什么意见。 武葑问他们要不要帮忙。 苗存标说不用了。 于是武葑离开厨房,留下苗外婆和苗存标两个人在厨房里各司其职。他们很快就做出了一桌丰盛的中西结合餐。 在餐桌前,趁苗外婆去叫苗婷婷起床吃晚饭的空隙,武葑对苗存标说了苗外婆吃早餐的事情:“外婆吃不惯这里的早餐,您得想个办法。她喜欢喝粥,配咸菜萝卜干。” 苗存标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啊呀,这是我的失误。那天回来之前我还想到的。回来后一忙,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忘了提醒你们去买了。这样,晚饭后我们一起去超市,喜欢什么买什么。正好你和婷婷也把紧张关系整和谐了。” 武葑只得点点头。他感慨苗存标为了苗婷婷可真是无孔不入,不放过任何机会。 过了一会儿,所有食物都上桌摆好了,开吃。 苗存标说了晚饭后去购物的计划。 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苗存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后她又扭头看看武葑。 武葑说道:“我没有意见啊,不用看我。” “你肯背着我去吗?” “逛超市不用背了?坐轮椅好了。” “好。不过你得陪我挑零食,买菜交给他们。” “没问题。”武葑的爽快让她有点意外,不过这种事情她一向不喜欢想原因,有快乐可以享受就好了,想太多太累了,反正武葑不会害她。 吃完晚饭后,苗外婆洗碗。 苗存标和武葑商量怎么去。武葑说坐一辆车去算了。他说他也是这个意思。半小时后全体出动,关门,上车。苗存标开车,武葑坐副驾驶位,苗外婆和苗婷婷坐后排座位。轮椅折叠好后放后备箱。 到了超市以后,兵分两路。 苗存标推了一辆购物车,和苗外婆一起买菜和生活用品。 苗婷婷坐在轮椅上拎着购物篮,和武葑一起买零食。 半个多小时以后,四人在收银台会合。满载而归。 回到苗家以后,武葑打了招呼回家。 八点多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上床,劈叉,同时给孙郗媛发消息:“亲爱的,想你。第九天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转达的快递的消息,注意快递单不要带回家里。最后,我想说,明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结束劈叉后,他脱衣服关灯睡觉。 这一夜,他奇怪地梦到了“牛仔裤”,优雅的“牛仔裤”。 第78章 :正月十七。1-9c,多云转晴 武葑六点起床后劈叉十分钟,然后洗漱后下楼去地库等孙爸爸。今天是星期三,他要值班,所以得提前二十分钟到学校。 武葑等了一会儿,孙爸爸到了。 两人交换停车后,孙爸爸上车。 武葑开车前往学校。 路上,孙爸爸说他和孙郗媛说过快递的事情了,她会注意的。 武葑问他晚饭怎么办,他说学校里有。 他问武葑晚上去接他下班方不方便。 武葑说方便的,然后他说他想接了他之后去他们家一趟,把孙郗媛“要”回来。他不敢当着孙爸爸的面说“抢”。 孙爸爸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他要每天都见到孙郗媛。 孙爸爸说万一郗媛不跟你走呢? 武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他就明天再去,明天不肯,后天还去,直到她肯为止。 孙爸爸说武葑这样天天去闹,他倒没有什么,就怕气坏了孙妈妈,别真把她气出病来。 武葑问他,孙妈妈真的想拆散他和孙郗媛吗? 孙爸爸看看他,没有吭声。 车到校门口,孙爸爸下车。 武葑继续前行,去往苗家。今天去得有点早,苗外婆也才起床没有多久。 两人一起做早餐。苗外婆煮粥,炒鸡蛋和热牛奶,武葑准备了一盘蔬菜水果沙拉后煎牛排。 七点多,苗存标走下楼来。 武葑和他打了招呼,两人一起坐在餐厅里吃早餐。 苗外婆去催苗婷婷起床。 苗存标问他:“今天婷婷是不是要去复查?” 武葑想了想,实在不记得,他掏出手机,打开日历,查看日程,还真是。他对苗存标说道:“对的。也许今天就可以着地训练走路了。每天训练的话,离康复也就快了。” 苗存标问他:“婷婷康复了,你是不是也就不来了?” 武葑想了想,说道:“她康复了不就去上班了吗?对了,外婆是回去还是留下?” “肯定留下啊,我得让她照顾婷婷,等婷婷的身体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以后才能让她回去。不过到时候她也未必肯回去,比起我那侄子,她更不放心婷婷。” “那外婆岂不是天天一个人在家等你们下班?”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都要工作嘛。对了,你不工作,要不你就多过来陪陪她好了。” “我这段时间过来陪她没有问题,不过我六月份要去西安,以后公司开起来了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先别想那么远,去西安之前你每天来陪陪婷婷外婆。”苗存标像是对他下命令一般,这让武葑心里有些不爽,也有些为难。 苗外婆的好,他不能视而不见。没有她的帮忙和劝诫,他和妈妈的见面不会那么顺利,也许还可能产生误会而错过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他的一位贵人。所以他很愿意每天都来陪她聊天解闷,但他不能从早陪到晚?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也需要谈恋爱,他还想着尽快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呢。 武葑沉默以示抗议。 两人静静地吃着早餐,没有再说话。 苗外婆扶着苗婷婷走到餐厅里坐下来吃早餐。 各自的早餐都已经放在各人的位置前。 苗存标吃完早餐,就上班去了。临走之前,他交代武葑,复查时照顾好苗婷婷,最好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然后在外面吃饭,吃好一点。 苗婷婷直说好。 苗外婆和武葑都不置可否。 苗外婆不想违逆苗婷婷,惹她不开心。 武葑则是知道最后肯定都拗不过苗婷婷的。 三人吃完早餐,苗外婆洗碗。她不让武葑帮忙,而是让他陪着苗婷婷。 武葑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跑去院子里站桩,留下苗婷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苗外婆,她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九点钟,三人一起出门,去医院复查。 这次有苗外婆在,所以下地库停车的只有武葑一个人。 医生检查过后说苗婷婷恢复得很好,可以着地走路了。他让苗婷婷先试一试。 苗婷婷坐在检查床上,右脚先着地,然后慢慢让左脚也着地,长时间悬空,现在突然着地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她很不习惯。 医生让她站起来,然后慢慢把身体重心移到左脚上去,让左脚感觉到力量。 她照做了。 医生让她重心在左右脚之间来回移动,等左脚适应了以后,医生让她走几步试试。 她害怕了。她看着武葑,向他“求救”。 武葑只得扶着她。 她慢慢走了两步,感觉挺好。随即她放开武葑,自己慢慢走起来,第一步还是有点脚软,但她立即支撑住了,随后第二步,第三步…… 医生夸她走得很好。开完药,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康复过程中的注意细节。 三人言谢后离开。 武葑去交钱取药。 取药后三人走去停车场。 苗外婆和苗婷婷在出口处等他。 武葑开车上来,两人上车。然后开始讨论午饭吃什么。 苗婷婷对武葑提议道:“上次你说喜欢吃羊肉,要不我们就去吃烤全羊。” 武葑问苗外婆:“外婆您吃得了烤羊肉吗?” 苗外婆一向节俭,所以她说道:“吃是可以吃,只是没有必要这样破费。买点羊肉回家做不也一样吗?” “那多累呀。外婆,就这么定了。我们走。”苗婷婷最后拍板。 武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在她脚伤康复之前,在外出吃饭这一方面,只能听她的。 按着导航的提示,他们来到了一家烤羊肉馆。 进去坐下后,苗婷婷点了一只烤羊腿,不放辣椒。她还点了一些别的小菜。 三个人分着吃一只烤羊腿,刚刚够而已。 这次,他这苗家的“私人司机”没有吃亏,因为羊肉他吃得最多。 苗外婆自然吃得最少。 然后三人一起回家。 苗婷婷试着自己上下车,左脚还是有点不习惯。 回到苗家,她就要开始走路训练了。 医生的建议是第一天每两个小时走五分钟,第二天每一个小时走五分钟,第三天及以后每半个小时走五分钟。 这陪练的“苦差事”自然落在武葑头上,所以他这几天是没有安宁时光的了。 苗婷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说要先睡会儿午觉,睡醒了再练习走路。 于是苗外婆陪着她进房间午睡。 武葑不知道做什么好,只能去院子里补做早上落下的“功课”,结束后在客厅里劈叉,同时研究截拳道。 下午三点多,武葑陪着苗婷婷进行了第一次走路训练。 他先扶着她走到院子里,然后松开她的手慢慢往后退,苗婷婷慢慢往前跟,走了三四米以后停下来,武葑转身走到苗婷婷背后,等她转身。她用右脚支撑,左脚虚提,慢慢转过身。 武葑看着她,说道:“换左脚支撑,再转三百六十度看看。” “不要这么麻烦了?”苗婷婷嫌麻烦。 “本来就是训练左脚的,你还想偷懒。” “我累了。”她找起了借口。 “小妹妹,才走了一分钟。” “我就是累了嘛。不走了。” “那你就原地转,不过必须用左脚支撑。” “我不干!”她嘟着嘴站在那里不动了。 “婷婷,康复训练就是这么枯燥无聊的,你想不想早点能跑能跳?” 她看着武葑,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当然想啊,可是实在太累了。” “才走了一分钟你就说累,请问您老今年贵庚啊?”武葑不得不打趣她。 “讨厌!你给我点动力和奖励好不好?”她开始讨价还价。 武葑不答应:“不好。你愿意拖你就拖,本来半个月就能康复如初的,你非得要用一个月,那你就多吃半个月苦。” 苗婷婷转念一想,也对,不能吃这个亏。但她不甘心眼瞅着机会溜走,她对武葑说道:“我走完你给我一点小奖励好不好?就一点点。”说完她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平行伸直,留了一厘米的空隙,其余三个手指握着。 “什么奖励呀?”武葑要问清楚。 “走完再说。”她说完往前走了起来。 武葑慢慢往后退,配合着她。走到门口台阶后停下,武葑转身走到她后面,然后看着她用左脚支撑着转身,她面对着武葑,武葑正准备往后退,她又向后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着武葑。然后偷笑着又向后转,面对着武葑。当然这三次都是用的左脚支撑。 武葑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个来回,就回客厅休息了。 苗婷婷坐在沙发上,说道:“我要的奖励就是你给我揉揉小腿。” 武葑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准备给你按一按的。” “啊呀,那这不算奖励。我再换一个。”苗婷婷觉得吃亏了。 武葑蹲下去,让她左腿架在右腿上,然后轻轻地敲着她的左腿小腿的肌肉。敲了一会儿,又轻轻地给她按摩,然后轻轻扭动脚踝。 苗婷婷闭眼靠着沙发,享受着那份舒服。 武葑按了一会儿,停下来,坐在沙发上休息。他说道:“好好休息一会儿,晚饭前再走一次。” 她吐吐舌头,说道:“刚才的小奖励不能算。给我按摩腿是你的必修课,不算奖励。” “只要你能快点康复,我付出点牺牲没有关系。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哼!那可是你说的。” 武葑站起来想去门口舒展一下筋骨,被苗婷婷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不许走,陪我休息一会儿。” 武葑说我动动筋骨就回来。 苗婷婷松开手放行。 过了一会儿,武葑回到沙发旁坐下来。他对苗婷婷说道:“我看你得给自己写一个训练计划,然后做完一次划掉一条,这样你就可能会有些成就感了,也不觉得枯燥和辛苦了。” 苗婷婷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个不错的点子,不过我还要在我的每一条计划下面写上你的按摩计划,如果你做不到就罚你。” 武葑笑了笑,没有吭声。他站起来走进房间拿了纸笔,然后回到客厅,递给苗婷婷。 她开始认真地写起来。 武葑看着她一行一行地写着,突然领悟到一个道理:其实一个计划就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他有很多方向,之所以觉得混乱,就是没有做过计划。如果他能每天晚上都列好第二天的计划,那不管它们朝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发展,他按计划完成他的事情,他心里就不会混乱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么多年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为一件事情写过一个计划。他仔细想了想,也许他的“笔记本图书馆”倒有点像那么回事,所以他虽然也是混乱着整理完的,但至少最后是分门别类清清楚楚的,也是能实实在在看得见的“成绩”。他觉得从明天开始——不对,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养成写计划的习惯,为每一件事情,譬如今天到睡觉前,他还有下面几件事情要做:一、陪苗婷婷训练两次走路,时间分别在五点半和七点半。二、八点去学校接孙爸爸下班。三、做“功课”。四、给孙郗媛发消息。他在备忘录里记下上面四条,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今晚他要去孙家的,不能再拖了,于是他把“四”改成了“去孙家。”然后他还想到,以后晚上劈叉的时候,就记下第二天的计划。这样他这一天天的才不会混乱地虚度了。或者每天有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提前记,总之就是要记下计划来,心里一定要有计划。现在他坐等苗婷婷第二次走路训练,他开始记下明天的计划(如果孙郗媛今晚不跟他走的话):一、劈叉半小时;二、送孙爸爸上班;三、来苗家吃早餐、四、做“功课”(8-11点之间);五、走路训练(8-11点之间,和“功课”交叉进行,走3次;13-16点:3次);六、接孙爸爸下班(17点,然后他就回家,他不想来苗家吃晚饭,他想着去“老地方”吃);七、做“功课”(劈叉的同时记下后天的计划);八、给孙郗媛发消息。(补充一点:要先去孙家) 五点钟的时候,苗婷婷问他今天怎么还不走,平常这个时候他都迫不及待了。 武葑笑着说为了监督她走路才不走的。 苗婷婷撇撇嘴不相信。她眼珠一转,继续说道,有本事监督她到九点半最后一次走完。 武葑说那不行,他八点就得走。 五点半,他陪着苗婷婷做完一次走路训练之后,去厨房帮厨。 苗存标打电话回来说又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了。 苗外婆和武葑与苗婷婷商量,中午吃了羊肉,晚上就不吃荤菜了,正好早上剩了一些粥,她和武葑可以分着吃完,苗婷婷可以喝牛奶,然后煮点面条吃,再炒两个蔬菜,炒几个鸡蛋。 苗婷婷嫌晚饭不好吃,要武葑给她煎牛排。 武葑只得照办。 结果晚饭变成了这样:鸡蛋还没有炒就不炒了。面条已经下锅,只能归武葑了。苗外婆独自喝粥。苗婷婷则是两块牛排,牛奶改在睡前喝。 吃完晚饭,苗外婆洗碗。 武葑陪苗婷婷训练走路还没有到时间,所以他坐着研究截拳道。 苗婷婷吃了就想睡,她坐在武葑旁边,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武葑躲开,她就跟进。武葑没办法,只得由着她。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居然发出了轻轻地鼾声。 武葑只得轻喊苗外婆,请她拿条毯子来给苗婷婷盖上,并关上门。 七点多,苗婷婷醒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裹在身上的毯子,又抬头看着武葑。她发现她流了好多口水在武葑的衣服上。她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武葑看着她。 她却脸红了。 武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看时间,七点半差不多了,于是两人在客厅和餐厅里进行走路训练。 结束后武葑再做“必修课”——给苗婷婷按摩小腿肌肉。 第79章 休息一下,熬到八点,他离开苗家,开车前往学校接孙爸爸。他在停车位上停好车,然后坐等孙爸爸下班,同时继续截拳道。接到孙爸爸以后,开车回家。 路上武葑对孙爸爸说道:“叔叔,我九点钟去您家,希望您不要为难我,可以吗?”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你去了怎么说呢?只怕门都不让你进呀,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可以解释的。我已经找到我妈妈了,我妈妈和苗婷婷的妈妈是表姐妹,这也是我这段时间待在苗家的原因,具体的情况说起来就费时间了,所以我想去您家跟你们好好解释一下。” 孙爸爸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没有骗我?” “叔叔,我怎么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我已经见过我妈妈了。” “太好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好,我待会儿回家先和她们通通气。” “恐怕不妥啊。” “怎么不妥?你不是说要上我们家解释吗?” “您先通气了,不就把我们的‘地下工作’暴露了吗?” 孙爸爸一拍脑袋,说道:“我把这茬给忘了。看来我这病还得一直装下去了。” 武葑笑着说道:“所以如果您不想装了,您得帮忙尽快促成我和郗媛见面,然后再由郗媛顺理成章地提出让我接送您上下班,这样我们就不用每天在地库‘接头’了。”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好,我待会儿回家等你,我会先做郗媛的工作,然后你来了,我尽力斡旋。” “谢谢您。”武葑由衷地感谢他。 孙爸爸肯帮忙斡旋,总比他持中立立场好。 两人在地库下车后,各回各家。 武葑回家后,稍作收拾,前往孙家。他没有带任何礼物,因为没有准备。他是上门去解释和苗家的关系的,他希望这样能说通孙妈妈和孙郗媛对他的误会,最好还能带孙郗媛回出租房。他内心渴望和她温存。他坐电梯下楼后,慢慢地在小区里走着,往东走过幼儿园,右转,往北走到10号楼西边,左转走到一单元楼下。他在楼道口徘徊了几分钟以后,走进电梯间,坐电梯上楼。他有点紧张,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老实说,他还是有点怕孙妈妈,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同时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太过“卑微”,他原本可是打算上门“抢人”的。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敲了三下门,然后闪到一边,等门打开。 过了几秒钟,门开了,孙爸爸站在门口。 “叔叔好。我来……” “先进来。”孙爸爸给了他一句安慰。 武葑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他快速扫了一眼,这个家里一切都没有变。他站在门口想,他曾经在这里感受过温馨,也遭到过刁难,甚至……算了,还是不去多想了,他现在是来谋和平的。 孙妈妈坐在客厅里,板着脸看电视。武葑进门后,她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 孙郗媛不在外面,自然是在房间里——她站在房门口竖起耳朵听动静。孙爸爸已经和她通过气了,武葑今晚会上门。 武葑走到客厅里和孙妈妈打招呼。 孙妈妈爱搭不理地看她的电视。 孙爸爸对孙妈妈说道:“闹了这么多天别扭也可以了?现在他上门来了就是一个好的态度,你好歹给个回应啊。” 孙妈妈扭头看看武葑,略带嘲讽地说道:“这么多天,你和苗家人一定打得火热了?” 武葑点点头说道:“是的。” 孙妈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愣住了。 孙爸爸也“愣”在那里。 房间里的孙郗媛也是心酸不已——心里酸溜溜的那种心酸。 几秒钟以后,孙妈妈满面怒容地瞪着他说道:“那你还来干什么!你个负心汉出去!” “阿姨,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孙爸爸在旁边着急,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他数落武葑道:“武葑,你这是上门挑衅来了吗?你把话说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是催促武葑直奔主题,他是来解释的,就不能直接一点吗,非得和她杠上一句,惹她厌烦? 孙爸爸招呼武葑在沙发的独立座位上坐下来,然后他走到孙妈妈旁边也坐了下来。 武葑舒了一口气,把最近在苗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比较详细地讲了通过苗家找到他妈妈的事情。 孙妈妈没有吭声。 孙爸爸说了一句恭喜他。 孙郗媛在房间里再也待不住了,她打开门跑了出来,跑到武葑沙发旁边停下来,看着武葑。 武葑立即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她好像瘦了一些,至少看起来有些憔悴。 四目相对了几秒钟,武葑顾不得孙爸爸和孙妈妈在场了,他一把抱住了孙郗媛,然后开始亲吻她的脖子。 孙郗媛犹豫了一下,也抱住了他。 分开九天之后,两个人终于又见面了,终于又拥抱了,终于又吻上了…… 拥抱了一会儿,武葑松开孙郗媛,立即吻了她。 她猝不及防,也没有抵抗。这是他们俩经历了九天煎熬以后的补偿。 过了一会儿,孙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她咳嗽了一下,示意让他们适可而止,他们夫妻俩还在旁边呢。 武葑放开孙郗媛,然后两人一起坐在独立沙发上,武葑坐在沙发里,孙郗媛紧挨着他坐在扶手上。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武葑心里感到快乐,同时等待着孙妈妈的“审问”。 “审问”很快开始。 “既然你和苗家是亲戚关系,就更应该和那个苗婷婷保持距离了,别再整出什么丑事来!”孙妈妈责怪他道。 武葑摇摇头,连说不会:“有郗媛在我身边了,我就不会再有别的心思了。” 孙妈妈也摇摇头说道:“你的话可信度不高,之前难道郗媛没有和你在一起吗?算了,我也不追究了。我问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 武葑看看孙郗媛,又看看孙爸爸,最后看向孙妈妈,然后说道:“我想带郗媛去我租的房子里住。不过您放心,我们不会越位的,我们之前就说好了,要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到我们的婚房里的。”武葑看向孙郗媛。 孙郗媛也看着他,然后点点头。 “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你们这是未婚同居!我不同意。”孙妈妈说道。 孙爸爸也不同意。 武葑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先领证,再住到一起,可以吗?” “可以。”孙爸爸说道。 孙妈妈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武葑,眼神里有些轻蔑。她反问他道:“你觉得可以吗?” 武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他还没有拿出“诚意”来呢。就算是上门提亲,也得准备彩礼呀,何况他们要直接领证呢。“阿姨,您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开口,只是之前那个别墅,恐怕三两年里是没有办法能实现了。那边两套房子都在装修了。”武葑说道。 “别墅就算了,我看我这辈子就没有那个命。我听说……算了,不说了。”她想说的自然是梁芝华一家住别墅的事情。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依我看,如果你自己能给足我们家诚意,我们也可以不用开口。你说是?”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的诚意就是领证以后按照婚姻法来……” “你什么意思?婚前财产都归你,是?”孙妈妈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脸色铁青地瞪着武葑。 武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不太懂什么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他转转眼珠,想了想,然后看向孙爸爸,问他道:“叔叔,婚姻法不是规定结婚后财产一人一半吗?” 孙爸爸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武葑是这个意思。 他正要解释,孙妈妈抢话道:“你是这么想的?” 武葑看着他们,疑惑地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想的,那你能不能在领证前写下一个说明,然后去公证一下?”孙妈妈问道。 武葑如坠云雾中。他只能再次看向孙爸爸,请他解释。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就是你写一个说明,内容是你有多少资产,然后同意结婚后和郗媛一人一半。这个说明要拿到公证处去公证了才具有法律效应。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先不着急,等领了证再做也可以。” 武葑点点头,这下他明白了。他们要的是在法律上的绝对保障,而不是他口头上的保证,尤其他不知道,婚姻法里还有什么婚前和婚后财产的归属的区别,所以他的口头保证倒好像是他在糊弄他们似的。他想了想,觉得孙爸爸的提议可以。 不过,孙妈妈却反对,她正在开口反驳,孙爸爸瞪了她一眼。他这么勇敢的行为,唬住了孙妈妈,所以她没有再开口。反正他们和武葑的“谈判”才刚刚开始,她有的是时间听孙爸爸的解释。 不过这时候她却遭到了“致命打击”,孙郗媛说话了:“你们不要这样子行不行?我要的是爱情,我们在一起不会受冻挨饿就好了,争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有各自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指的是她的法律事业,以及武葑的武术事业。她不知道,若干年以后,她作为律师,将见惯这种为财产你争我夺的场景。 孙妈妈又被孙郗媛“捅了一刀”,气得要死,她本来就不赞成孙爸爸的提议,现在孙郗媛更过分,直接放弃谈判了。她瞪着孙郗媛,想骂她两句,又觉得是老生常谈,她自己都厌烦了。最后她看向武葑,希望他能“识趣”一点。 武葑说他刚才表示过了,他同意孙爸爸的提议。但他心里却有了一些想法,他得花点时间去研究研究婚姻法才行,或者他得找个人给他分析分析这个情况,或者替他出出主意。这个人,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苗存标。 于是第一次正式“谈判”结束,双方的情绪都还算好,分歧也不大——至少没有从前因为别墅而起的矛盾那么大了。 对于武葑和孙郗媛来说,这就是胜利,一点小小的胜利。相反的,对于孙妈妈来说,这是一次失败,她“失去”了她的别墅,至于她如何扳回一局,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武葑和孙郗媛在电梯口依依不舍地分开,之前每次都是武葑看着她走进电梯,上楼回家。这一次,反了过来。 武葑回到家后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一番,上床劈叉,同时给孙郗媛发消息:“亲爱的,明天我还会来的,我吃过晚饭就来,我们一起逛街,好吗?” 孙郗媛在“失联”了十天之后,终于回复了他一个字:“好。”她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武葑看了一下白天记的计划,把七和八调换了一下顺序,然后继续劈叉。结束后脱衣服关灯睡觉。一夜无事。 第80章 :正月十八。4-12c,多云 武葑早起劈叉,洗漱后下楼去地库等孙爸爸,然后送他上班。 路上,武葑问他什么时候跟孙妈妈提让他接他上下班。 他想了想说不能着急,要不然会引起怀疑,而且最好由孙郗媛提出来,他会和她商量的。 武葑说好。他还想问他为什么不同意他们俩同居,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理由不要太简单吗?他要是问得出口,孙爸爸才感到奇怪呢。他在心里暗笑自己傻。 送孙爸爸到学校后,武葑开车赶往苗家。 吃过早餐后苗婷婷拿了她的计划给他看,一个小时训练一次,很规律,和他自己的计划基本一致,中午有两个小时吃饭和休息的时间。 八点钟苗婷婷开始第一次训练,结束后武葑给她按摩小腿,然后她休息,武葑做“功课”。 九点继续训练,继续“功课”。 十点再次继续。 然后准备吃午饭。 午饭前,苗外婆在厨房向武葑请教怎样煎牛排和鳕鱼排之类的西餐。 武葑告诉了她他的方法。 苗外婆不是记得很清楚。 武葑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个教学视频发给她。 她打开手机认真地看起来。 武葑看着苗外婆认真地样子,心里很是感慨,也很感动。“苗外婆对苗婷婷的这种亲情,真是没得说。俗话说六十岁学打拳——来不及了。可苗外婆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了外孙女的身体健康,却可以从头开始学做西餐。她对苗婷婷的这种行为,说是伟大的祖孙之爱也不为过。人各有命,我羡慕不来的。” 他不知道,若干个月以后,他的外婆也留给了他一份类似的爱,没错,是留给他的;准确地说,是遗留给他的。这是后话,暂且按下。 武葑不忍心苗外婆太过为难,于是他劝她道:“外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做煎牛排的,煮牛肉也是一样的,而且更有味道,营养也不差到哪里去。” 苗外婆笑着说道:“不是婷婷和婷婷爸爸喜欢吃牛排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回头我去劝服他们。或者您煮一次让他们尝尝,就是份量得足,熟的牛肉,每人得至少半斤的量。” “好的,我明天早上试试。不对,今天晚上就得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三人坐下来吃午饭。 苗外婆对他们俩说道:“你们要多劝劝存标,少一些应酬,尤其少喝点酒。身体比挣钱重要。也不知道他住外面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长久这样,可别把身体搞坏了。” 武葑问苗婷婷道:“你爸爸昨晚没有回来吗?” 苗婷婷点点头。 武葑想了想,说道:“他上次好像说现在应酬会带帮手的,酒应该不会喝太多,不知道为什么不回来。” “他该不会是带着梁芝华去应酬,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住酒店?”苗婷婷突然大叫起来。 苗外婆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武葑心知肚明:苗存标带的那个助手肯定是梁芝华,但两人绝对不可能一起去酒店开房间过夜的。 武葑正要和她们解释,苗婷婷先向苗外婆解惑道:“那个梁小姐之前来我家照顾过我,我爸爸对她有意思。” “哦。那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啊。”苗外婆还是有疑惑。 “他们结了婚,尤其生了孩子以后,我们在这个家里就没有地位了,搞不好要被扫地出门了。”苗婷婷是真的担心有这么一天。 “你这就过虑了。”武葑说道。 苗婷婷不以为然:“以后我爸挣的钱不再都是我的了,甚至我们都不能住在这里了,这怎么就是过虑了?” 武葑的确没有想这么多,他本来想说她爸爸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苗婷婷的担忧似乎也没有错。 “他要再婚肯定会考虑怎么安排你们的。也许这就是他拼命工作的原因。” “我情愿他不要这么拼,也不要再婚。” 武葑本来想说她不讲道理,他爸爸还年轻,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忘记了苗外婆的立场。他依稀记得她好像说过同意苗存标再婚,但现在苗婷婷说出她们俩可能被赶出门的话,苗外婆心里又会有什么想法呢?她刚刚的一份热心会不会打折扣呢?武葑不知道她刚下定决心要留在苗家照顾他们父女俩。 苗外婆听了苗婷婷的分析,的确心里泛起了涟漪,她想了想,只能希望苗存标晚几年再结婚,至少等到婷婷结婚以后,那样她就可以跟过去照顾婷婷。至于苗存标,他有了新的丈母娘,自然不需要她了。她只能这样希望而已,并不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她突然感到有些无力,又无可奈何。她想着先把眼前过好,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三人默默吃完午饭后,苗外婆带着心事洗碗。 武葑陪苗婷婷休息一会儿,然后训练走路。走完回来坐在沙发上休息,武葑帮她按摩左腿小腿肌肉。 一小时后再来一次。下午和上午一样,也走了三次。每次按摩完毕后,苗婷婷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武葑则做他的“功课”。白天,他的计划随着苗婷婷的训练计划而动,他只能见缝插针地打拳。其他的事情,这两天就别想了。 五点钟武葑离开苗家去接孙爸爸下班。这次,“牛仔裤”又出现在他眼前不远处,不过他始终看不到她的正脸。 送孙爸爸到小区地库后,武葑去“老地方”吃晚饭,一个菜三碗米饭。他去的次数多了,老板和他也熟了。 付钱的时候,老板和他开玩笑说,他这样的吃饭法,以后不让他来了。 武葑想了想笑着说,出租车拒载可以投诉,他开饭店拒客,他也可以去投诉。 老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又问武葑是做什么工作的,饭量这么大。 武葑如实回答说暂时无业,以后会开家武术公司,教人练武术。 他问武葑教不教小孩子。 武葑说老中青少四代都能教。 老板说他这有点吹牛皮了,并问他,老年人他能教他们些什么。 武葑说太极拳。 老板让他露两手。 武葑看看大堂里人多,说不方便。 老板走出收银台,领他到二楼,在一间大厅里,他叫了两个孩子出来,一男一女。然后他让武葑给他们表演一下。 武葑打了一套五步拳。 两个孩子看得不过瘾,嚷嚷着还要看。 武葑又打了一遍长拳。 两个孩子看完后不停地鼓掌。 老板说还有太极拳呢。 武葑只得又打了一套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 老板请武葑坐下,说有事和他商量。他问武葑什么时候开始招生教学。 武葑说还早,要到十一月份。 老板想了想,问他,能不能请他周末过来教这两个孩子。 武葑感到很奇怪,说在外面报一个班不就好了。 他说他们夫妻俩忙着饭店里的生意,顾不上两个孩子,外面的班报了还得接送,让他们自己去自己回来又不放心,把他们整天关在家里学习也不好。他感慨说幸亏上学放学的时候,学校有校车接送,要不然也是一个麻烦事。 武葑犹豫着,他自己的时间都不由自己控制的,怎么答应他呢。“老板,我每天都在瞎忙,时间不定的,你看我来你这里吃饭,也不是每天都能来。” “没有关系,那就不限定周末时间,只要你能来,你就教教他们。” “那您完全可以让他们上网找视频教学嘛。” “让他们上网看平板,他们能学习才怪呢,都在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有老师教和没有老师教,效果不一样的。再有,我怕他们弄伤自己。” 武葑好像想不出反驳他的理由。 老板继续说道:“我读书少,只有初中毕业,所以现在只能辛苦地干这个饭店,我希望我的两个孩子能多读点书,多学点东西,以后能从事一些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别像我这样劳碌命。” “那你应该让他们学习文化知识呀。” “文化知识在学校里每天都在学,我老婆每天晚上也检查他们的作业的,还监督他们学习。她比我强一点,高中毕业的。话再说回来,除了学习成绩,身体也很重要的。他们俩一个八岁,一个十岁,现在开始学武术不算晚?” “不晚,”武葑笑着说道,“我十八岁才开始学的。” “那就好。我就怕他们生病,上医院花钱不说,还耽误生意。练练武术,总能增强点体质。唉,要不是两边老人也都身体不好,就让他们过来照顾孩子了。这年头,一家人身体健康,都快成奢侈品了。” 武葑听了,在心里笑着说道:“这老板口才倒是不错。”但问题来了,他该不该答应他呢?每次来吃饭教一会儿,就得多花半个小时时间。他又开始犹豫。不过当他看到两个孩子渴望的眼神的时候,他心软了。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孤独和无助,应该和他们差不多一样的眼神。于是他立即答应了。 老板立即让两个孩子拜师。 武葑说拜师就不必了,他现在也不敢真正收徒弟。 老板说能教他们就是师傅。 于是武葑提前开始了他的第一次教学。他先给他们讲武德,这是最重要的,也是他之前思考过并准备放进招生简章以及招生协议里的:“练武以德为先,这是我们的前辈留下来的宝贵训示。我对武德的理解是四个字:不欺负人。当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尽量不还手,做好防守以保护自己,然后跑去找爸爸妈妈等大人来解决。小孩子打架打不过人家,找大人求助并不丢人的,就像大人遇到流氓坏蛋而去找警察叔叔求助一样,也不丢人的。所以这又引申出一个规定:不许打架。如果你们有欺负人或者有打架的行为,不管谁对谁错,一律开除。”武葑对孩子们说道。 小男孩问道:“如果有人欺负我,我还不能打回去吗?” “你当然可以打回去呀,但是你会面临两个问题:你打得过他和你打不过他,对不对?如果你打得过他,你完全可以少动手或者不动手就吓唬住他,这就要看你的聪明了。如果你打不过他,那你一定会被他打得很惨,那与其这样,还不如跑回家,拼命练习,让自己变得强大呢。当然,自己强大起来以后,也不是为了再打回去的。因为我们练武是不欺负人的。” “那怎么样才能吓唬住对方呢?”小女孩问道。 武葑说道:“你可以打出你最厉害的一招或者一套拳法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他们不退,那你们退好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们浪费时间。” “我好像懂了,我与其跟他们纠缠,还不如回来多练习呢,让自己更强大一点。”小女孩说道。 武葑点点头:“你们两个以后也不允许谁欺负谁,或者打架,知道吗?不过你们可以互相切磋。互相切磋的意思就相当于武术比赛,你进攻我防守,或者我进攻你防守,或者进攻和防守互相变换着来,但是得点到为止的,你们懂不懂?” “懂。”两个人异口同声。 第一天,武葑教了他们站桩和五步拳,然后是柔韧性,武葑让他们慢慢来,先从直立体前屈开始,每天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大幅度上坚持到最大程度,当然,手指并拢以后是向前而非向下的。他不敢让他们私下做开腿或者劈叉之类的动作,怕伤到他们。教完这些,他看着他们练习了几遍之后就下楼去找老板。 老板早就下去忙他的生意去了。 武葑和他打招呼准备离开。 他说待遇问题得谈一谈。 武葑说以后来吃饭就好了。 老板说没问题。 武葑笑着说不会让他吃亏的,以后公司开起来了,到他这里订餐,只是他的食材和配料都要好。 他让武葑放心,他家饭店的房子是自己的,没有房租的成本,所以他不会在食材和配料上动手脚的,他用的油都是大超市里买的。来他这里吃饭的客人,很多都是回头客,他店里的口碑不错的。 武葑离开时已经七点了,他直奔孙家。 孙爸爸和孙郗媛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他进门后本来想说带孙郗媛去逛街的,结果还没有开口,孙妈妈劈头就问他:“昨天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武葑想了想,一时没有想起来什么事情,他只能应付着说道:“还在考虑。” “还要考虑多久呢?”孙妈妈追问。 武葑又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还是孙妈妈提醒了他:“我还是觉得,公证的事情最好能在领证之前做好。反正郗媛是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了。你觉得呢?” “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应该怎么写……”武葑实话实说道。 “你还没有开始想?那你什么时候想?你一天到晚地在忙些什么啊?”孙妈妈又生气了。 “我忙着……”他想如实回答忙着照顾苗婷婷,但又不想说。 “你不会还整天待在苗家?”孙妈妈瞪着他。 武葑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是啊,婷婷的脚还没有好,我陪着她练习走路。” “走个路都要人陪着,她是千金小姐还是万金之躯啊?”孙妈妈越说越气。 “谁家女孩在她的亲人眼里不是千金小姐呢?”武葑的语气略带嘲讽。 这一下不得了,他的话刺激到了孙妈妈的神经。她大声叫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武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苗婷婷是我的亲人。” “你!你这是要做陈世美还是要做渣男?”孙妈妈气急败坏地问道。不过她针对的显然不是武葑和苗婷婷的关系,而是武葑对她的嘲弄。 别人家的女儿在她眼里不值一钱,只有她的女儿才价值千金。 武葑一听“渣男”二字,心里也火了。但他没有立即发作,他和上次一样,先看向孙爸爸和孙郗媛,他要看他们俩的态度。 孙爸爸正拉着孙妈妈,孙郗媛却不见了。 武葑看向孙妈妈,然后说道:“阿姨,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再见。” “等一下我!”孙郗媛在房间里喊道。 武葑走到大门口停下来,看着她的房间门口。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肩上背着挎包,推着小皮箱,抱着一摞书,走了出来——和上次离家出走时一样的行头。她走到门口,把一摞书交给武葑,然后转身对孙妈妈和孙爸爸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跟他走了。等你们同意我们领证了,我们再回来。” 孙爸爸和孙妈妈都愣住了。 孙爸爸先反应过来,他对孙郗媛说道:“我们也没有反对你们领证啊。” “没有吗?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可以吗?”孙郗媛问道。 孙爸爸看向孙妈妈。 孙郗媛微笑着对孙爸爸说道:“您习惯性地看她,不就已经表明您的态度了吗?”她若有所思,停了停,然后说道:“前些天我没有见武葑,我一直在反思,也在回忆。我以前是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人啊,怎么就硬生生地被你们逼成差点抑郁了呢?要不是在芝芝家住上一个月,我还会像个人吗?我上一次离家,虽然恨你们,但还顾念一点你们的养育之恩,这次我实在不想再心软了。心软害自己!武葑就是对你们太心软,所以受尽你们的委屈!我不会再让你们这样折磨我们了。我们的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也应该我们自己走。我如果没有遇到武葑,我想我后半辈子都会是浑浑噩噩的,我也许永远也不会恢复对法学的兴趣了。所以我很感恩我能遇到他,我更感恩他会爱上我,虽然这个过程有些不厚道,这一点你们懂的。但我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就行了。即使将来他真的离我而去,我也不会怪他的,我愿意守着我的法律过一辈子,而不是守着你们!最后我再重复说一句:爸爸,我真的心疼您,所以我会让武葑每天都来接您上下班,如果您不愿意的话,那就随便您。您最好劝劝妈妈,别再留下拆自己女儿婚姻的恶名了。”说完她扭头转向武葑,问他道:“你敢带我走吗,老好人?” 武葑看着她,点点头。临走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孙妈妈和孙爸爸,他给孙爸爸留下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孙爸爸心领神会。 孙妈妈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她的高傲又一次被她女儿击碎了。 孙郗媛走到电梯口时,心里已经只剩下快乐了。这份快乐本来应该在十多天前就开始并持续至今的,但被孙爸爸装病吓跑了。不过在这十多天里,她虽然不开心,但她终于再次想通了,留在家里,她是真的没有办法获得自由的。她担心孙爸爸的身体,在家里和学校里她不太担心,只有在路上,是个麻烦,所以武葑必须继续做她爸爸的私人司机。其实即使孙爸爸身体很好,她也担心他在刮风下雨天开着电动车去上班的。 出了10号楼,两人一起走向24号楼,正式开启他们的未婚同居生活。 路上,武葑对孙郗媛讲了吃晚饭时的小插曲。 孙郗媛听完后笑着说以后不用做饭了。 武葑一想,还真是。不过他立即在心里盘算着他们俩一顿饭的开销,两个菜四碗米饭,二三十元左右,每天两顿饭,一个月至少得一千五。他摇摇头说不可以。于是他决定,每天先半小时的教学,然后孙郗媛可以晚半个小时过去找他一起吃晚饭。 两人回到出租房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在沙发上温存了一番。 然后武葑开始做“功课”。 孙郗媛先收拾好房间,然后又收拾了厨房、餐厅和次卧。 武葑结束“功课”后给苗婷婷发消息,告知明天早上不去吃早餐了。 这时候孙郗媛已经洗好澡上床了。 武葑洗漱后上床,发现孙郗媛准备好了两个被窝(一床被褥,另一床薄毯)。武葑劈叉,同时和被窝里的孙郗媛讨论明天的计划:一、六点起床,武葑劈叉,她做早餐。二、武葑送孙爸爸上班,她在家学习。三、武葑去苗家(最后一天陪练),她在家学习。四、中午吃饭,武葑在苗家吃,她自己解决(自己做或外面吃或叫外卖随便她自己)。五、武葑接孙爸爸下班后去“老地方”教学,她六点二十过去一起吃晚饭。六、各自忙各自的“功课”。 劈叉结束,两人准备睡觉。 武葑说第一天是不是应该温存着睡。 孙郗媛说第一天已经过了,这是第二天。 武葑只得“认命”,他打开空调,把薄毯给了孙郗媛,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一床被套自己盖。 进入各自的被窝以后,两人面对面看着,吻了一下即关灯睡觉了…… 第81章 :星期五。6-16c,多云 早上六点武葑和孙郗媛被闹钟叫醒。 武葑劈叉20分钟。 孙郗媛做早餐,饺子加鸡蛋,冰箱里也没有别的。 武葑洗漱后吃早餐,然后去10号楼接孙爸爸。 孙郗媛则在出租房居家学习。 车停在10号楼楼道口,武葑下车在车旁等孙爸爸。 孙爸爸很快下楼来了。 武葑和他打招呼,他板着脸没有吭声,自己打开后排车门上了车。 武葑只得上车,开车驶往小区西北门。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恢复正常,解释说刚才孙妈妈在窗口看着他们。他问武葑,接下来是不是就这样和郗媛一直同居下去? 武葑想了想说当然还是要领证的,他比任何人都想快点结婚成家。妈妈找到以后,家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了。 孙爸爸看他言辞真诚,没有怀疑。他让武葑尽快去他们家提亲,然后顺理成章地去领证。 武葑问他孙妈妈那关怎么过。 他说只能由他继续装病配合他们了。 两人商量好这周日(即2月28日)上门施行提亲计划。 武葑问彩礼该怎么随。 孙爸爸想了想,说让武葑自己看着办,后又说写个说明也行。 武葑想了想说好,不过他还要回去和孙郗媛商量一下,她不一定愿意回去。 孙爸爸说他跟她商量可以,但别逼她回家,她现在还在气头上。 武葑心里想,出了家门,她可能早就忘记生气了。 武葑送孙爸爸到学校后,前往苗家。 今天是苗婷婷训练最辛苦的一天,所以武葑不得不去一趟。过了今天,苗婷婷应该能自主行动了。 武葑前去还得说明一下他和孙郗媛同居的情况。这下,武葑真的只能是她哥哥了。 到了苗家,苗外婆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 武葑走进去帮忙,她说热一下牛奶就好了。她今天煮了牛肉粥,粥里还放了点花生和红豆,家里没有别的食材可以放。 武葑热了牛奶以后,走去房间门口敲门,正好遇到苗存标下楼,武葑和他打招呼。 他笑着对武葑说道:“每天要你跑来跑去地照顾婷婷,辛苦你了。索性做我的女婿得了。” 武葑也笑着说道:“您是着急把婷婷嫁出去,再把梁小姐娶回来吗?” 苗存标没有回答他,微笑着下楼往厨房去了。 苗婷婷站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微笑着跛着脚走进卫生间洗漱。在她看来,只要能嫁给武葑,她爸爸娶谁都无所谓了。洗漱完她又跛着脚走到餐厅里,然后坐在武葑旁边。她看着他问道:“一早上岳父大人都认了?” 武葑微笑着说道:“单相思,您别介意才好。” 苗婷婷伸起拳头要捶他。 四人都就座后,武葑说道:“今天可能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最后一次来了。” “为什么?”苗婷婷急切地问道。 “因为我以后得陪着孙郗媛,我们同居了。”武葑看着她说道。 苗婷婷愣了一下后问道:“昨天晚上开始的吗?” 武葑点点头。 “这么突然!”苗婷婷激动之后有些失落。 “所以,婷婷,以后我们……”武葑想和她说清楚以后的关系,然后也好相处。 苗婷婷打断他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我还需要时间适应。讨厌鬼!”她怪武葑搞突然袭击,不给她思想准备。这几天,她的心思一直在哥哥和爱人之间摇摆不定,她越来越能够感受到,武葑是不可能和她亲昵的了。他现在做的,都是哥哥照顾妹妹的责任而已。 今天的苗存标一反常态,他不再和平常一样,匆匆吃完早餐就上班去了。今天他慢慢吃着,时不时和大家说几句话。 苗婷婷需要转移注意力,她看着苗存标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说道:“爸,您今天总算接地气了。平常都是风风火火的,像赶……”她想说像赶着去投胎,知道不妥,停住了。 武葑立即替她解围,他接话道:“像赶集似的。” “对对,赶集。”苗婷婷吁了一口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原来想说的意思。 只是苗存标不会跟她计较。他最快吃完早餐,然后擦擦嘴,同时看着大家,欲言又止。他有不少话想对武葑说,他也想安慰苗婷婷,不过看着她刚才打趣自己,他心里也稍感宽慰,苗婷婷的心态的确比从前好多了,她真的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了,但他又担心她又会走进“失恋”的痛苦。当爹真不容易啊,尤其是当失去妈妈的女儿的爹。他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要替她想好多事情。幸亏有苗外婆在,像妈妈一样照顾她。他也有不少话想对苗外婆说,但早上的确时机不合适,于是他站起来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上班去了。 三人继续享受早餐。 武葑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拗不过苗外婆热情,他喝了一碗牛肉粥。 这是苗外婆第一次尝试,她把牛肉切成方块粒状后熬了粥,味道很好,效果应该也不错,因为苗存标没有非议。 苗婷婷喝的牛肉粥比较特别,牛肉粒和其他三样食物的数量比例大于一比一,粥水更是几乎没有,由此也可以看到苗外婆照顾苗婷婷的用心。 吃完早餐后苗外婆洗碗。 苗婷婷坐在沙发上休息。 武葑到院子里站桩。结束后陪苗婷婷训练走路。今天她已经走得很自如了,完全不用武葑帮忙。他继续陪护,的确是多此一举。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是计划好的事情,就做完它。他也不想让苗婷婷太过失落。走完五分钟,休息,他给她按摩。然后去院子里打拳。然后继续训练走路…… 一上午苗婷婷走了六趟,两条腿越来越和谐,几乎看不出跛脚的情况了。 武葑则是两头转,忙得不亦乐乎。他想着下午让她走楼梯试试,如果没有问题,那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午饭由苗外婆“承包”。 十一点多钟,开饭。四菜一汤。 饭后苗婷婷坐在沙发上休息。 武葑在旁边劈叉。 一点多训练继续。 走了两趟之后,武葑在给她按摩的时候提议,试着走走楼梯。 苗婷婷同意,她的确有点走烦了。楼梯上,就有机会……她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两点多钟,两人改换阵地,向楼梯发起“攻击”。 走楼梯和走平地不一样,苗婷婷明显感觉到吃力。她不肯扶着楼梯扶手走,武葑只得扶着她。 两人走到中间平台上,也就十层台阶,用了两分钟时间。然后再走下来。上楼容易下楼难。 苗婷婷固执地不肯扶楼梯扶手,所以她差点摔倒了。 幸亏武葑反应快,一把拉住了她。 她借此机会,抱住了武葑,然后深情地看着他,用武葑熟悉的眼睛、而她特有的眼神看着他。 武葑想松开她,她不肯。武葑只得说道:“我下个星期要领证了。” 苗婷婷愣了一下,眼神渐渐失落,但随即又闪亮起来,她对武葑说道:“今天你还在这里,你就得陪着我开心。”然后,她凑到武葑耳朵边轻声说道:“我的初吻已经给了你了。” “什么时候?”武葑大惊失色地看着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早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吻了你。那是我的初吻。我希望你以后痛苦的时候记得我今天说的话。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胡说!”武葑立即反驳她,可是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现在在说她的初吻。于是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是,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你不觉得自己好傻吗?” “我不傻,因为我不要公平,我只要快乐。我吻你的时候无比快乐。真的。只是当时我也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你不知道我吻了你。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也是一样的。还有,另外的那么一点点可惜是,你肯定不是初吻。” 武葑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看着眼前的傻妹妹,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和郗媛不会在一起呢?” “我以前说过了,直觉啊。”苗婷婷说道。 武葑不认同,他想从她的角度了解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他问她道:“直觉也是基于事实判断的?你从哪些地方观察和分析,然后得出了那个结论?” “我哪里知道,我对你还算熟悉,我对她和她的家人一无所知——不对,以前还是有所知的。”苗婷婷说道。 “那你这是胡乱猜测,或者说是你主观臆断,是伪科学。我不服。”武葑心里轻松了一些,却又有点失望。他认为,苗婷婷的判断完全是她的偏见,或者说是胡闹,所以他心里轻松了一些。但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即给他提出他的问题,所以他又有点失望。 苗婷婷嘴上还是不认输:“那你就当是因为荒谬,所以深信不疑。” 武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要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我提出意见的吗?现在你不能……” 苗婷婷立即反驳他道:“我有答应过你?我怎么不记得?再说了,你以后都不来了,我还怎么做旁观者?我去你家做电灯泡吗?” “你!算了算了,继续下楼梯。”武葑不耐烦起来。 他心里的确害怕他和孙郗媛以后会分开,但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如果是因为孙妈妈,他觉得那是有转圜余地的,大不了自己什么都放手,那样她应该没有话说了,也不会刁难他了。但这个问题,他得询问过苗存标或者找个律师咨询一下才能做决定,他不想人财两空。现在他很希望有个人能从旁指出他的问题所在,这样他就能改正错误,守住他的爱情和婚姻了。他以为苗婷婷是那样的人,现在发现他还是所托非人了。他不由得想起薛荔来。只有她才是那个愿意默默守着他,同时也愿意提醒他改正错误的人。 “唉!一切随缘,我只能努力做好自己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下午又走了四趟楼梯之后,苗婷婷累坏了,她坐在沙发上休息。 武葑替她按摩。 到五点钟,武葑离开苗家去学校接孙爸爸下班。 他又看到了“牛仔裤”。他心里感到奇怪,为什么她总是穿着牛仔裤,而不换换别的裤子呢?然后他又在心里发笑,自己以前不是也这样执拗的吗?老是穿同一身行头,穿脏了才换。他想着她的牛仔裤不会脏的吗?还是她有好几条一样的牛仔裤。他觉得她那样挺有意思的,好像和他以前对布鞋情有独钟的风格有点像。 回家路上,孙爸爸约他明天早上九点半在健身广场见面。 送孙爸爸回家以后,武葑把车停到地库,然后走路去“老地方”。路上他给孙郗媛发了消息,说他先去教学了。 他到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站桩好几分钟了。他让他们找来几块泡沫垫,然后各自靠着墙开腿。期间他找来纸笔,给他们写好招式名称,让他们背出来。他想着,得有一副五步拳的挂图,可以让他们看着练习。于是他上网购买,居然没有,那就只能一张图一张图打印出来了。五分钟以后,他让他们起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开始教五步拳。第一天教了前一半的招式,他让他们多练习。 六点多钟,孙郗媛走上楼来找他了。 于是四人下楼吃饭。 老板特意给他们做了四菜一汤。 武葑跟老板和老板娘介绍孙郗媛,说是他的女朋友。 吃完晚饭,两人手拉着手回家。 第83章 :星期六。8-19c,晴 孙郗媛和武葑六点醒来,孙郗媛做早餐,武葑劈叉。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后,孙郗媛洗锅碗,武葑到客厅做“功课”,结束后稍作休息,他下楼去健身广场等孙爸爸。 两人见面后,武葑“汇报”了昨天的情况,以及今天要把次卧改为书房用于学习和工作的事情。 孙爸爸说挺好,有空他要去看看。 接着武葑提了明天想去孙家要户口本,在后天他们俩认识一个月的日子去领证。 孙爸爸同意了。他说明天是星期天,他在家,可以帮忙促成这件事情。他又问公证的事情。 武葑直言他和孙郗媛都不同意这件事情,所以不打算去公证了。 孙爸爸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想,这样的话只怕不容易过孙妈妈那关。 “只要你们能同意我们领证,其他条件我都答应的。”武葑补充道。 孙爸爸想了想,说道:“我尽力帮忙。” “谢谢您。”武葑说道。他还想问孙爸爸,实属无奈的时候,能不能帮他们偷户口本。但他忍住了,他想着应该不需要走到那一步。 事情聊完了,武葑返回出租房。 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每天都去苗家报道了,苗外婆和苗婷婷有需要他的时候,会联系他,那时候他再赶过去。 武葑回到家时,孙郗媛在主卧书桌前学习。 两人一起出门(出门前电饭锅里煮了米饭蒸了蛋),开车直奔家具城,他们买了一套和家里一样的书桌(含书柜和椅子)之后,要再买一张和书桌一样高的55x60的方桌,可惜没有现货,得定做。两人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付钱后,两人打道回府。 孙郗媛说家里没有多少吃的了。 于是武葑开车,孙郗媛沿路找大商超。找到一家之后,两人停车进去。逛了一会儿,买了一购物车的东西。付钱,回家。 路上,经过一个加油站,武葑拐进去加满了油。 两人一致认为不能浪费家里煮好的米饭和蒸蛋,于是两人回家吃饭。 到家后两人开始拾掇,冰箱里几乎塞满了食物。然后开始做菜。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半小时以后,两个菜做好了。洗手,干饭。 期间,孙郗媛收到金蓓蕾的语音,问她今年为什么没有和他爸爸一起去她们家吃饭。 孙郗媛想了想,回复她说今年家里有点事,过段时间等爸爸空了再去。 孙郗媛讲了两家的矛盾。 武葑这才知道,孙妈妈已经十年没有去过金家,金家人也是十年没有去过孙家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 洗好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温存。 孙郗媛突发奇想,定了一个新规矩,书房改造完成以后,两人每天一次的温存不得超过三分钟。 武葑讨价还价,六分钟、五分钟、四分钟。 孙郗媛咬定三分钟不松口。 武葑只得接受这条“不平等条约”。但他转念一想,说现在还不在条约约束之内。 孙郗媛只得认可,允许多一分钟。 武葑饶舌,多两分钟。 孙郗媛看看手机,慢慢地说十秒钟过去了。 武葑一听,如饿虎扑羊一般扑向她。 她赶紧作东躲xz状。 武葑立即说她躲避就是违规了,时间得补上。 于是手机开启计时器,然后温存开始…… 五分钟以后,孙郗媛回房间学习。 武葑把电脑拿到餐厅“工作”。 同时,两人坐等书桌送上门。 下午两点多,武葑电话响起。书桌到了。 这次只来了一个人,所以武葑下楼帮忙搬运。 一阵嘈杂的手电钻声音过后,安装完成,然后就位。 孙郗媛的书桌紧靠着西边和北边的墙,中间是方桌的位置,暂时空着。然后东边靠墙的位置留给武葑的书桌。 等工人离开后,两人开始搬书,先把孙郗媛的书桌布置好以后,然后开始搬武葑的书,最后搬书柜和书桌。就位后,电脑放在武葑书桌上。 孙郗媛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武葑四下看了看,发现窗口没有插座,两边墙角的插座都被书桌挡住了。 这下有点麻烦了,拖线板得很长的线才行,而且得走明线,就不好看了。 孙郗媛说还少了两个台灯,晚上背对着灯光,不好看书。她又问武葑,需不需要打印机。 武葑想都没想说当然需要。之前一直依赖苗家,所以拖到现在都没有买。现在他又想起来还得给两个小家伙打印五步拳的图呢。 于是两人再次出门购物。路上,两人商量着买黑白激光打印机还是彩色喷墨打印机,最后一致同意买前者。因为两个人主要是用来打印文档资料。 去商厦买了打印机、台灯和拖线板之后,回。 武葑抱着沉重的打印机,余下的交给孙郗媛。 回到书房,两人发现定做的方桌上只能放打印机,电脑没有办法放在中间共用了。 武葑提议再买一个方桌。 孙郗媛摇摇头指着方桌外面的地方说道:“这个地方我另有安排。等方桌来了再揭晓。” 武葑只得依她。 孙郗媛留在书房里学习。 武葑下楼找五金店买护套线和插座,他打算自己布线从衣柜那里墙上的插座接一个插座到窗口。到了五金店,他买了两块有三个五孔位的带按钮开关的半成品插座、十个插头(两脚和三脚的各五个)、一盘二平方毫米的三芯护套线,以及一套带箱子的电工工具。他是电气出身,这些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他想着以后新家那边也总是要准备的,所以现在买一套齐整的好了。 回到家,他就开始工作。他先剪了一段六米长的护套线,再把它的三根线(地线、零线和火线)接入插线板,然后把插线板固定在窗台上,接下来他从他的书桌后面沿着踢脚线开始走线,直到衣柜旁边的五孔插座口。他在这头护套线上接了一个三脚插头,插入五孔插座后就可以通电了。两个书桌,一边一个拖线板插好,按下按钮,插上台灯,都亮了。搞定。余下一个五孔位是留给打印机用的。 方桌没有到,打印机暂时不开箱。 孙郗媛见武葑处理完书房的准备工作以后,对武葑说道:“我们去客厅坐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武葑一听,心里喜滋滋的,他想着孙郗媛应该要“犒劳”他了。他边收拾工具边对她说道:“你先去,我放好工具洗个手就过来。” 孙郗媛走了出去。 武葑很快就收拾停当,并把一些垃圾清理了。他走出书房去卫生间洗了手,又洗了把脸,然后他照照镜子,又漱了漱口。他转身走去客厅,看到孙郗媛很严肃地看着他。他走过去在她左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孙郗媛看着他,握紧他的手说道:“葑,书房布置得差不多了,我想问你,也是问我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武葑想都没有想就说道:“我工作你学习嘛,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孙郗媛摇摇头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武葑摇摇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想想我们对待工作和学习的态度。”孙郗媛提醒他。 武葑转转眼珠,想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还是摇摇头看着她。 孙郗媛叹了口气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认真地布置了这个书房,是想在这个书房里做出一些成绩的,你说对?” 武葑微笑着点点头:“当然,你复习备考,我嘛……”他原想说他认真工作,但他一下子说不出具体的工作事项来,他心里有好多,但都还没有理清楚,或者说事实上每一项都开了头了,但没有一项是完成的,当然,他还有时间,不着急。 “你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知道。”孙郗媛看着他,把他的手分开,分别握着,然后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在家反省,我想了很多很多。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关于我以后的方向,你得认真听我说完。” 武葑点点头,收起了笑容。 孙郗媛很认真地说道:“我希望我们进了书房,就是认真学习,专心工作的,不要再有嬉皮笑脸和油腔滑调,更不要打情骂俏了,好不好?” “不用这么严肃?”武葑问道。 “你不答应我?那这个书房布置了有什么意义呢?”孙郗媛反问他。 “我不是不答应,只是……”武葑不知道怎么说,他没有想到孙郗媛这么认真。 “你答应了,我就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我和你的差距有点大……” 武葑刚要开口,孙郗媛伸手拦住他继续说道:“你不要打断我。不管你说什么无所谓或者没关系之类的话,我们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差距那是事实,我看得很清楚,你心里也明白。不说财产,光说能力,你有武术傍身,还能开公司,刚才我看你还会布置电线,所以你手里是有不少技术活的,我呢?快三十岁了,我才发现,我这么多年什么本事都没有学会,太丢人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重新回到法学的道路上来。这份勇气是你给我的,所以你不能成为我的第一个阻碍,你知道吗?”孙郗媛眼神坚定地看着武葑。 武葑忽然感觉到她有点陌生,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认真的孙郗媛。她说的话都是实话,所以他无可辩驳,于是他点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知道后面可能还有第二个阻碍,就是我妈妈。我一直有一个担心,她会吵上门来。她将是我最大的阻碍。以后还有没有第三个、第四个,我不知道,我只是要说一点,不管是她也罢,你也好,或者谁也好,只要给我阻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书房,重新去找一方净土,来完成我的学业。我之所以称为学业,是因为这本该是我大四那年就该完成的,而不应该拖到现在。换句话说,我已经浪费七年时光了,我不能再浪费下去了。所以,我在这个书房里,或者以后的净土中,我都希望自己不再虚度光阴,我每一天都能过得充实,我每一天都有成绩,我每一天都能在我的法学道路上前进一点点,我每一天都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孙郗媛说得有些激动。 武葑听了她的话,沉思起来。她的话让他想起王老师,“不要虚度光阴”六个字,他曾经时刻谨记在心,现在好像忘了,还是丢了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他从西安回来以后,事情很多,日子过得是真的混乱,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不少时间是虚度了的。前几天好不容易开始提前记计划了,这几天好像也正常一些了,但他还是觉得乱。他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他被太多事情牵绊了。孙郗媛的话让他警醒,因为她说了和王老师一样的话:“不要虚度光阴!”王老师是他这辈子第一个贵人,也是他最难忘的人,可是他没有忘记他这个人,却忘记了他对他说过的最重要的话!他又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他又想到孙郗媛刚才说的每一天都有成绩,每一天都要前进一点点,他觉得这个话也有点熟悉,他想了想,愣是想不起来。他拼命想,还是想不起来。 “我今天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你认可我吗?我想缩小和你之间的差距,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刚才想想你昨晚说的那句话,如果把性改成爱情,也许更好一些:爱情是最有趣最伟大……还有个最什么,我忘了,不过就这两个修饰语也够了。爱情是最有趣最伟大的动力。我觉得在我身上还真是那么回事。你给了我极大的动力。”孙郗媛松开武葑的手说道。 武葑微笑着说道:“最原始。不过性也是爱情的一部分,所以你说爱情是最原始最有趣最伟大的动力,反而更宽泛了。” “我不和你讨论这个。我刚才的话你要记在心里,不能三心二意,也不能敷衍了事。” “我怎么感觉我有点上当了呢?明明说好的是同居,未婚同居,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怎么现在好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共学了呢?”武葑虽然觉得她刚才的话很对,但他还是想反对,他不能缺少和她身体的触碰,那样的生活太乏味了,不是他向往的爱情。何况正如他说的,他们是未婚同居,是领证前的不得已而为之,是结婚前的退而求其次,怎么可以完全没有性的行为呢。 孙郗媛替他解除了疑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上午不是给你新规矩了吗?每天一次,不得超过三分钟。我也不想我们做梁祝呀,但你应该多想想我刚才的话,我们应该以学业为主——呵,这种话原来应该是对学生说的,没想到居然用在了快三十岁的我身上。唉,谁让我三十岁了还是不学无术呢!——我们亲密要适可而止。” “那也不行,一天二十四小时,你才给我三分钟,那怎么行呢?这待遇还不如学生谈恋爱呢。我抗议。你这样就不得不让我想起了你和熊律师来了,你们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你们俩每次不止三分钟?你要这样对我的话,那我真的要吃醋了!” “我就是大学这样虚度了,所以现在才痛定思痛呀!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换地方好了。”孙郗媛不肯让步,还“威胁”武葑。 她自认她占着理——本来她完全可以继续浑浑噩噩下去,死心塌地地跟着武葑,悉心照顾他以及一起生儿育女,但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或者说至少不是现在的她想要的。她不仅想成为他生活上的贤内助,更想成为他事业上的好伴侣。 她把这层意思告诉武葑,武葑只得认命。但他随即问她道:“那我们领了证以后呢?还是这样?” 孙郗媛想了想,凑到他耳朵边说道:“当天我们就去酒店住一晚。” 武葑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不留给我们婚房里的洞房花烛夜了?” 孙郗媛摇了摇头。 武葑吐了一口气,心里给她点了一万个赞。他想着领证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也算给了他一个彩蛋一般的安慰奖——不对,应该说是一个惊喜。但他还是耿耿于每天只有三分钟的亲密,他想了想,打算再次讨价还价,以求得寸进尺:“我觉得一天才一次三分钟,实在是少了,要不我们再加一点点?” 孙郗媛摇摇头。 “或者次数增加一次?” 孙郗媛继续摇头。 “那要不换个形式,和昨晚一样,以后我们每天睡在一个被窝里,然后我都搂着你睡。这样好歹还能多七个小时。” 孙郗媛想了想,同意了。 武葑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以后如果早点睡,亲密的时间还能更多。我们以后的睡觉时间不要超过十一点,好吗?我们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和优质的睡眠质量,以应对第二天的辛苦努力。”孙郗媛说道。 武葑同意了。武葑想着不要她那么辛苦早起做早餐,让她早上多睡一会儿。他说他可以早上送了孙爸爸回来再去打包早餐回来一起吃。 孙郗媛摇摇头说她愿意每天早起做早餐,然后两个人一起吃,午餐也一样。她说不能一天到晚都学习,做早餐和午餐也是一种劳逸结合的调剂,何况还有她的爱心在内呢。晚餐按理也应该在家里吃的,现在有去处,也是暂时的,以后还是要在家里吃。 武葑听她说到劳逸结合,想到了她和梁芝华每周日的健身,他问她还会不会继续。 孙郗媛想了想说还是继续,身体健康也是很重要的,她又不能像他那样打拳锻炼。 武葑想让她学站桩,又怕她会说耽误时间,后一想,她每晚陪自己劈叉半小时,也可以了。 今天这一下午,两人在孙郗媛的学习上达成了共识。 孙郗媛给武葑上了一课,她要求上进的想法,武葑没有理由不接受,何况他爱着她呢。 另外,他们俩领证在即,“爱之初体验”也已提上日程,近在眼前了,他想想实在开心。但他隐隐又觉得好像自己也少了点什么,他想着孙郗媛能在学习上这么上进,自己为什么不能在武术上再上一层楼呢?他想着截拳道得安排进他的计划了,还有,以后的每一年都得自学一两套拳法的套路。只要自己肯吃苦,肯挤时间出来吃苦,总能做到的。 第84章 五点半,武葑走路去“老地方”,继续“传授”五步拳。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两个小家伙不上学,所以老板给了他们俩一个平板电脑。武葑到的时候,两个聪明的小家伙已经在跟着网上的视频自学了。所以这一节课下来,五步拳就教完了,他们也练得挺熟的了。武葑陪他们练了十遍以后,让他们靠墙开腿。 等孙郗媛到了以后,三人一起下楼与她会合,然后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孙郗媛和武葑手牵着手离开。 临行前武葑叮嘱两个小朋友,不要忘记每天都要站桩。 路上,武葑向孙郗媛汇报了他和孙爸爸的谈话内容。他现在是他们俩的双向使者,对两边都得负责,他省得他们俩开口问,就提前汇报了。他知道孙郗媛回到家后会马上开始学习,所以现在边回家边作汇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孙郗媛说了下面这番话:“我对明天的期望不高。你最好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你可别失望过头了。” 武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下午会说领证后去酒店,敢情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几天初体验的可能。 “我现在已经开始失望了。”武葑说道。 “现在你失望什么?”孙郗媛问他。 武葑答非所问:“幸亏下午争取到了一些安慰奖,聊胜于无了。” 孙郗媛想着他说的安慰奖是什么,后来终于想明白了,然后她很快就想到了武葑失望的是什么。她哈哈大笑着边跑边说道:“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你着什么急呢?” 武葑在心里宽慰自己:“宝宝心里的苦,只有宝宝自己知道。” 两人回到家后,孙郗媛去书房学习,武葑往沙发走去,他想打个盹休息一下。 孙郗媛停在书房门口问他家里有没有透明胶带。 武葑说有,在他书桌的抽屉里。 孙郗媛走进书房,过了一会儿,她又走到门口,用透明胶带在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六个字:“不要虚度光阴”。 武葑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与孙郗媛下午“课堂上”最后的“每一天都有成绩,每一天都要前进一点点”相似的话是什么了。 那是他高中英语老师的一堂课,也是他现在还能记得些大致情况的唯一的一堂课。英语老师讲解了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的一首诗,好像叫《雪夜林中行》,这首诗他能背得出来的。他还记得他当时写了一篇周记,语文老师给了他一个优。这首诗的意境和孙郗媛的想法很有点相似,是的,就是那么回事。 他站起来走去书房,看到了门上的从软面抄上撕下来的纸和纸上的字,忍不住双手合十膜拜了一下。“不要虚度光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尤其像他现在这样稀里糊涂又杂事缠身的时候。他走向书桌的时候,发现两边墙上也都贴了和门上一样的纸和六个字,他再次双手合十对两边的“不要虚度光阴”各拜了一拜。他现在是完全明白孙郗媛的决心了,进了这间书房,他不能打扰她了,要不然她真会“离窝出走”的,他可不想她离开他们的“安乐窝”,他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一步的胜利。他坐下来轻轻地整理书柜,摆好所有书以后,他想找张空白a4纸写点东西,发现没有,他转转眼珠想了想,今天光买了打印机,忘记买打印纸了。还好打印机也没有用起来,明天抽空去买。于是他翻翻书柜,找出来几张旧草稿纸,他开始在草稿纸上写起东西来。 他先把“不要虚度光阴”写在了第一行的中间,然后把《雪夜林中行》默写了一遍,最后再把孙郗媛刚才的四个“每一天”写了下来。他把纸上的内容在心里默默读了一遍,然后他开始思考,自己面对这些内容时作何感想:他开始回忆,觉得自己高中和大学好像勉强做到过,但工作以后就慢慢做不到了,尤其回来这一个月,更是差远了。然后他开始问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做到?或者先是想不想做到?他突然觉得自己回答这两个问题时明显底气不足。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和孙郗媛有了距离,他落后于她了。但他好像并不想要赶上她,虽然他爱她。所以他第一次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了差异,至少他没有她那么果断和坚决,在面对“学业”的时候。他当然也想做到不要虚度光阴,也希望自己每天都能进步一点点,但他好像不希望为此忽略大部分的亲情、爱情和友情。他觉得她那种状态有点像工作狂,他对自己说那不是他的志向,而且那也正是他离开西安回来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再走回头路了。但他乐见她的进步,她也是无可奈何,她情有可原。所以他最后给了自己一点安慰:“昨日已逝,明天是谜,面对今朝,尽力而为。”从今以后,他尽力做到“不要虚度光阴”和“每天进步一点点”。他知道这是他在心理上打了折扣的结果,但这也正是他当下的现实生活。想清楚以后,他心里就轻松一些了。 他看看时间,八点出头,于是他轻轻地走出书房去客厅里做“功课”。他略感欣慰,这一个月,他唯独在武术这方面做得还算可以,还勉强称得上“没有虚度”,但每天进步一点点,他就无从谈起了,他的武术早已经停滞不前了。 十点不到结束“功课”后,他对自己说,在武术方面,以后也要尽力做到“每天进步一点点”才是。这样,他的心态又和下午联系上了,他在截拳道和新拳法上的“每天进步一点点”,应该能做到的了。 洗漱的时候,他在心里默背目录,太极拳、长拳、南拳都学过一些了,接下来该是“形意拳”了,他原本想先学“大成拳”,但想起来“大成拳”好像没有套路,而他又对套路情有独钟,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大成拳”,改学“十二形拳”。一个月一形,一年正好学完。至于截拳道,他始终还是停留在研读李小龙先生的《截拳道之道》一书上,说来可笑,这本书的中文版,他买了已经快两年了,可是竟然还没有看完…… 洗漱完,他上床劈叉,同时记明天的计划,明天是星期天,主要就一件事情,那就是去孙家“提亲”,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准备彩礼,明天一早准备也来不及了。他想着待会儿和孙郗媛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让孙妈妈说个数,自己手机银行给她转账,只是希望数目不要太高才好。 十点半,孙郗媛洗漱完上床来陪他劈叉。 武葑说及明天去她家提亲的事情,她依然兴致不高,并劝武葑有个心理准备。 武葑说好,然后问她该随多少彩礼合适。 她说意思一下就行了,得让她妈妈说,反正多了没有。她转念一想,又说男方随了彩礼,女方就得有陪嫁,她妈妈要得多,就得多给陪嫁,最后兜兜转转都应该是支持他们生活的,毕竟她是独生女。 武葑想想也有道理,那就随机应变。他劝她明天尽力拿到户口本。 她说她不想为此软弱了,尤其面对她妈妈的时候。 武葑说就这一回了,以后就是光明坦途。 她怼他,说他想得真简单,领了证,在她妈妈眼里,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呢。 武葑一脸疑惑。 结束劈叉后,两人睡下。 武葑和昨晚一样搂着她睡,同时跟她商量,明天别听到难听话就激动,他们的目的是拿到户口本。 孙郗媛想了想,说那就见机行事,现在她很困,要睡觉了。 武葑只得依她,他心里有事,睡不着,在他看来,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应该全力以赴去争取。可现在孙郗媛一心扑在法考复习上,加上她知她家庭甚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如果不是武葑坚持,她都不想浪费时间回去争取。武葑左手压在孙郗媛脖子下面,没法辗转反侧,于是他也很快睡着了,搂着他心爱的姑娘睡着了…… 第85章 :星期天。3-21c,阴 早上六点,闹钟响起。两人起床。武葑劈叉,孙郗媛做早餐。 六点三十五,两人一起吃早餐,然后武葑刷锅洗碗,孙郗媛一头扎进书房里。 七点,武葑在客厅里做“功课”,结束后两人稍作收拾,出门前往孙家。 天空阴沉沉的,在这样的日子里并不应景。 不过孙郗媛却觉得符合实际情况。 武葑只能苦笑。 孙爸爸热情地给他们开了门。 孙妈妈这次坐在餐厅里,她没有给以笑容,也没有板着脸,她看着孙郗媛满脸笑容地挽着武葑的手进门,也没有说什么。在她看来,户口本是她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她最倚重的“资本”。武葑想要拿走它,得通过她的考验才行。 武葑和她打过招呼后,四人在餐桌边坐下后,第二次正式谈判开始。 武葑先说了开场白:“叔叔阿姨,我今天是来请求你们同意郗媛和我领证的。”武葑开门见山,他之前打过不少腹稿,也有过一些思考,他原本是打算说来提亲的,但他怕孙妈妈万一最后同意了,他就不能再提拿户口本去领证的事情了。所以他决定把最终目的直接说出来,中间环节见机讨论。 孙郗媛对他的话有些不舒服,他们是自由恋爱,凭什么要孙妈妈同意?她回到家都没有和孙妈妈打招呼。她不愿意低这个头。 孙妈妈当然知道孙郗媛在和她“赌气”,她也希望孙郗媛这样和她对着干,正好给她一个拒绝的理由。她看向孙爸爸,然后问道:“你不是说他是来提亲的吗?怎么……”她故意没有说下去。 孙爸爸原想着武葑先提亲,然后再要户口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没有想到武葑直接跳过了提亲,开口就要户口本了。他当然也不反对,他对孙妈妈说道:“他这应该是直接说出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提了亲不就顺理成章领证了吗?武葑你是这个意思?” 武葑点点头说道:“是的,叔叔阿姨。” 孙妈妈可不这么想:“提亲是提亲,想要领证,中间还差着不少环节呢。远的中秋节不说,端午节你总该来表示表示?这可是很重要的节日。” “端午节?”武葑惊讶地看着她,他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那天是什么时候。 不过孙郗媛比他更快,她拿出手机打开日历给他看,端午节在6月9日,还有四个多月。 “这也太远了?”武葑像是问孙妈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看到六月份,立即想到这段时间他不在k市,于是他对孙妈妈说道:“阿姨,我上次说过了,六月份我要去西安,所以端午节可能没有办法来您家看望您和叔叔了。所以能不能就提前到今天……”武葑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是两手空空而来的。 孙妈妈愣了一下,端午节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是故意刁难他一下,她也没有想拖那么久。 她正要开口,孙郗媛有点不耐烦了:“你们就直接说要多少钱不就好了?虚来虚往的干什么呀?浪费时间。” 孙爸爸也不希望武葑和孙妈妈东拉西扯的,他知道武葑跟她聊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她绕进去,最后很可能一拍两散。他的意思是孙妈妈象征性地说个数当彩礼,然后把户口本给他们,万事大吉。所以他的想法与孙郗媛基本上不谋而合。“场面话说了几句就好了,我看还是切入正题。武葑的确有武葑的特殊情况,郗媛都和他住在一起了,我看你就不要刁难他们了?”孙爸爸劝孙妈妈。 孙妈妈瞟瞟他,讽刺道:“你坐了几天他的车,就跟他一条战线了?你是用屁股坐的车,怎么你的嘴就软了,心也偏了呢?” 孙爸爸摸着胸口说道:“是啊,我的心是有问题,有些早搏,也有些心律不齐……” “爸爸,你怎么还有心律不齐的情况呢?心电图不是正常的吗?”孙郗媛很惊讶地问他。 孙爸爸一想,好像说岔了,他在想着怎么兜回去。 武葑替他解围道:“我那天回去拿手机,的确听到李医生说什么心律不齐的,难道叔叔您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孙爸爸如释重负,戏只能这么演下去了,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孙郗媛瞪着武葑,心里在怪他隐瞒情况。 孙妈妈心里虽然也担心孙爸爸的身体,但通过她这些天对孙爸爸的观察,她知道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他刚才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她看了一眼孙爸爸,又看了看武葑,说道:“那时候没有你说的我们,你是你,我们一家三口才是我们。现在形势变了,我是我,你们三个是一伙的了。好,武葑,我也不为难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和郗媛领证以后,你凡事能不能都听我的?” “当然不能!”孙郗媛大声说道,“要听也应该听我的,怎么可能听你的呢!”她在这一点上寸步不让。 “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你有志气就走好了!”孙妈妈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却有点咄咄逼人。 孙郗媛听了,生气地站起来,拉着武葑要走:“我早跟你说了别来,你不听,现在你看到了?” 武葑拉住她,不让她走。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孙郗媛平静下来,她站着椅子后面,双手扶着椅子的靠背,眼神毫不示弱地看着孙妈妈。 孙妈妈在心里发笑:“她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一点就着。” 武葑想了想,对孙妈妈说道:“阿姨,我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以后还要开公司的,如果让人家知道我什么都听您的,那我还……”他没有说清楚后面的话,而是用手比划着那个意思,然后继续说道,“是?您也得体谅一下我。” 孙妈妈立即解释道:“我也不是要你完全听我的,自己却没有了主张。我的意思是……” 她正在想该怎么说,孙郗媛打断了她:“经济大权交给你就对了,然后就是让你到处挣面子。”然后她看着武葑问他道:“这样的条件,你能答应吗?” 武葑不吭声。 孙郗媛继续说道:“妈,今天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不想让武葑为难,所以我来了。我既然来了,那我就说清楚了,除了彩礼,我什么都不会跟他要的。我想爸爸也不会反对这一点的。所以如果今天你们还想继续讨论下去,那就直接说要多少钱,然后你们就讨价还价。但是你别忘了,他随了彩礼,你可是要出陪嫁的,所以你最好不要狮子大开口。” 孙爸爸点头同意。同时他发现,孙郗媛好像回到从前的状态了,这让他感到欣慰。她的上一段感情失败,他是有责任的,现在她走出来了,他为她高兴。他突然觉得:这个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都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心理问题,如果遇不到一些好的人或者好的事情,引导着他们改变心态,他们很容易拗在里面出不来。孙郗媛遇到了武葑,所以她走出来了。而孙妈妈,好像这十年来一直还执拗其中,那说明她心理上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他自己呢,是不是也有点问题,要不然何必要靠装病来维持家庭的和睦呢?他们这个家庭,原本是很幸福的,在孙郗媛上大学以前,令多少同事羡慕过呀!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了,究竟是谁的责任?郗媛妈妈固然有责任,孙郗媛也有,但他不是最应该负责任的吗?母亲去世以后,郗媛妈妈和金家产生了误会,他是有责任的;他评职称落选,更是责任很大,这也连带害了孙妈妈,她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把钱看得极重的;然后就是郗媛的上一段感情,硬生生被他们夫妻俩破坏了。他虽然也时常自责,但时光不能倒流,他们对郗媛的伤害毕竟是真实存在的。现在他们面对郗媛的第二段感情,他虽然已经认可武葑,也在尽力促成他们的婚姻,但如果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由着郗媛妈妈的话,那他做再多也是徒劳。 想到这里,他对孙妈妈说道:“娟,十年前你也是桃李满园的优秀教师,我们回到十年前,让这个家再次洋溢着幸福好不好?” 孙妈妈听了他的话,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孙爸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柔情,十多年前的她的确很喜欢,也很认同,但这十年里她饱受委屈和不公,那些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所以她有些歉疚地看着孙爸爸,然后摇摇头,眼神坚决地说道:“一个人受过的屈辱和吃过的亏是不能轻描淡写随风而散的。” 孙郗媛刚才听了孙爸爸的话,深受感动,但孙妈妈给她泼的一盆冷水又使她恢复正常了:“让你们吃亏受辱的又不是我和武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我就是不希望你走上我们的老路,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你不要再犯傻了。”孙妈妈解释道。 “我傻,我看全家最蠢的就是你,你老是一副自以为精明的样子,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孙郗媛的话是对自己和武葑将来的担忧,没有别的意思。 但孙妈妈从中听出了“言外之意”,而且是戳中她痛处的“言外之意”。当初孙爸爸落选,和她的自作聪明不无关系。她看看孙爸爸,他已经六神无主了,两边他都劝不住,所以他只能指望武葑。孙妈妈看着他的同时,他一直看着武葑。 武葑早已站起来拉住孙郗媛,他们是来要户口本的,不是来吵架的。 孙郗媛看看他,转身又要走。 武葑一把抱住她,对她说道:“至少把正题聊完再走。” 四个人聊了这么久,还没有聊到正题呢。 武葑把孙郗媛拉到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他对孙妈妈和孙爸爸说道:“叔叔阿姨,我来提亲,出彩礼是应该的。您说个数目看看。” 孙妈妈被孙郗媛气得不轻,她不愿意搭理他们。 孙爸爸只能开口了:“武葑啊,我们就一个女儿,所以我们的要求可能会稍微高一点,不过你放心,你随多少彩礼,我们一定给足多少嫁妆。”他在心里回忆着孙妈妈以前说过的预期数字,好像是八十八万。他不能完全顺着她来,所以他降了一点,说了六十八万。 孙郗媛说太高了,减掉三十万。 武葑正要开口说可以接受,孙妈妈开口了:“彩礼钱少了二十万,那就得在其他方面补偿。譬如你的第二套房子,以及你以后公司的股份。” 武葑想了想,说道:“第二套房子本来就考虑着归您二老住的,这个没有问题。” “我是说要过户到我的名下,等我百年了再还给你们。”孙妈妈解释道。 “为什么呀?”孙爸爸问道,“你这太过分了。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情,我在说我的意见。我只说了过户给我,没有你什么事。”孙妈妈解释完,看着武葑。 武葑思考着。 孙郗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同时,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你还犹豫什么?”她问武葑道。 武葑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个也无可厚非,只要房子不卖掉,不还是我们和我们孩子们的资产吗?” 孙郗媛和孙爸爸都吃惊地看着他。 孙郗媛说道:“你也知道有可能卖掉啊!你过户给她了,那就不是你的资产了。” 孙爸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武葑都不反对,他还多什么嘴呢。 武葑看向孙妈妈,孙妈妈并没有作出不卖房子的保证。 “那么,以后公司的股份呢?”她接着问武葑道。 武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孙爸爸抢先说道:“公司资产应该属于婚后财产了,是受婚姻法保护的,就按婚姻法好了。” 孙妈妈看看他,然后问武葑道:“按婚姻法是要一人一半的。你没有意见?” “我们不离婚,全归我或者全归武葑,或者我们一人一半,都没有什么区别!”孙郗媛大声说道。 武葑听了,有点想笑。他觉得这有点像是孙郗媛作为律师在处理法律事务,只不过这事务正好是她的家事。 “可能没有一人一半。”武葑说道。 “为什么?”孙妈妈问他。 “因为还有别的股东占有股份。我最终可能只占60%到70%的股份。” “你说清楚具体一点。”孙妈妈说道。 “以后我会招募一些员工,譬如教练和会计等等。我都会给他们一些股份。”武葑解释道。 “那也不用给那么多?”孙妈妈问道。 “还有一位股东,占10%的股份。” “谁啊?” “苗家。”武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苗婷婷吗?”孙郗媛追问,她不给武葑“糊弄过去”的机会,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武葑看着她,点点头。 “你拒绝她。”孙妈妈说道。 “为什么?她是投资入股,早就说好的。”武葑“画蛇添足”地解释道。 孙妈妈听了,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出资白占股就是占你便宜咯?”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现在是亲戚,我不能出尔反尔的。” “你和她的关系,比我们还亲吗?”孙妈妈问他。 “你不让我们领证,可不就比我们亲吗?”孙郗媛讽刺道。 孙妈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武葑说道:“阿姨,公司要开起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您让我们先把证领了,然后后面的事情都好商量的。” “你把我招进你公司,也给我股份,怎么样?”她问武葑。 孙爸爸听了,很是反感地问她:“你去了你能做什么呢?还不是想白占股份?我不同意!” 孙妈妈反驳他道:“我好歹也是语文教师退下来的,当个顾问总可以?搞搞宣传策划不行吗?再不济,做烧饭阿姨做保洁总没有问题?” 孙爸爸不吭声了,他要是反驳,她肯定会说她在家伺候他都没有问题。 武葑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公司那么远的事情,他自己都还在盘算着呢。算了,答应就答应,先顾眼前重要。“阿姨,我欢迎您去我公司任职。我到时候会给您发顾问聘书的。”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还是得让苗婷婷退股。” “为什么呢?”武葑很是诧异。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我现在不想解释,就看你听不听我的。” “您这样,请恕我很难答应。”武葑不同意。 “你为了苗婷婷情愿和我翻脸?”孙妈妈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武葑看着孙妈妈的表情,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啊,刚才她那么苛刻的条件,他都隐忍了,但现在为了苗婷婷,他和她起争执的话,岂不是很对不住孙郗媛?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掉进她的陷阱里了。她前面开的条件越过分她就越有胜算,她好像算准了武葑会为了户口本忍耐退让,现在她用苗婷婷来试他,或者说用苗婷婷来将他的军,这才是她的杀手锏!原来她从那天在医院门口看到苗婷婷搂抱武葑以后一直沉默以对,就是为了今天。她表面上是要武葑踢掉苗婷婷这个股东,实际上是要让孙郗媛看看,在武葑心里,她和苗婷婷谁轻谁重!武葑如果为了苗婷婷和孙妈妈翻脸,等于打了孙郗媛的脸。因为刚才孙郗媛和孙妈妈翻脸,武葑一直在劝解。现在他抵触,等于告诉孙郗媛,苗婷婷比她的户口本重要! 这下好了,武葑难办了。他想着先答应她应付过去,但又有些担心,万一她顺杆而上,要他写下保证书怎么办?再万一这保证书落到苗家人眼里又怎么办?他还怎么在苗家人面前做人?他陷入了死局中。他在心里问自己:孙妈妈是怎么知道苗婷婷会入股他的公司的?只有知道了这一点,她才可以给他做这个局,下这个套!孙郗媛说的?还是梁芝华?她们应该都不知道啊。总不会是苗婷婷告诉她的。他有点糊涂了。同时他心里清楚,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该思考如何走出这个死局。但这一次他真的无能为力了,他只希望孙郗媛能站在他这一边,那样他还算没有完败。 但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她也希望苗婷婷退出,她纯粹是一片私心,不希望他们以后的生活太乱,尤其牵涉到苗婷婷,她更加难以接受。这时候的她,如果能从一个律师的角度,替武葑想想,也许她就能替武葑解围了,可惜这时候的她还不是律师。同时,她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奥秘,她只知道武葑可以为了她而隐忍,可为了苗婷婷他却不能忍了。她不明白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完全是孙妈妈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的结果。 孙爸爸看了这么久,听了这么久,终于也明白了今天的掌局者其实一直都是孙妈妈。他在心里替武葑担心,他知道武葑为难了。他在折中还是偏向武葑之间矛盾着:折中的意思,就是两不相帮,其实还是偏向了孙妈妈;偏向武葑,自然是要替武葑说话了,但他再说话也解不了武葑的围了,还更加得罪孙妈妈。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我觉得……” 孙妈妈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这时候他要选边站就得想好了,他偏袒武葑,很可能还会引来孙郗媛的不满。 孙爸爸没有再犹豫,他对孙郗媛说道:“郗媛,我觉得武葑作为一个男人,言而有信,是很好的品德,你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再有,他开公司,苗婷婷投资,都是公事,我们不要带进私人感情去,好不好?” “不是私人感情,他会同意她去投资吗?”孙郗媛问道。 “那时候还是过年前,她还在住院,她用自己的脚伤威胁我,我才不得已说了只要她爸爸同意,我就答应她这样的话。”武葑解释。 孙郗媛听了,有些失落,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她的确没有理由说什么。“好,你觉得为难就算了,我已经不是小气的人了。爸爸刚才说的对,开公司那是公事,我不应该掺杂进个人感情。”她看着孙妈妈和孙爸爸说道:“武葑已经答应你们的条件了,你们该把户口本给我了?” 孙妈妈冷笑道:“你犯傻,我还没有糊涂呢。武葑,你把拒绝苗婷婷入股的保证书给我,我就给你户口本。或者拿之前说好的公证书来换。” “公证书你想都别想!”孙郗媛对孙妈妈说道。她刚才心里虽然有些埋怨武葑,但她明白,她和武葑是一条战线的,他们不可能再任由孙妈妈摆布。她站起来对武葑说道:“好了,我们走。走出这个门,我们继续我们快乐的同居生活。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如果眷顾我们,不会看着我们有情人难成眷属的。”她想着接下来得让孙爸爸把户口本偷出来了。 武葑看看她,又看看孙妈妈,最后看着孙爸爸。他还寄希望于孙爸爸能帮他。 但孙爸爸除了替他说几句话,以及日后替他当一回失败的“鼓上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他向武葑点点头,示意他来日方长,今天只能这样了。 武葑无奈地跟着孙郗媛走出了孙家的门。在电梯里,孙郗媛看着武葑一副失落的样子,挠他痒痒道:“我刚才说了,出了门我们就要快乐的。这样的结果,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的。只不过过程复杂了一些,而且今天也让我见识了一个人的贪欲居然可以这样大。” 武葑想跟她解释她妈妈的实际用意,以解除她们母女之间的误会,但他心里好像不是很情愿,因为解释了反而只能让误会更深,所以他没有吭声。 走出电梯,孙郗媛看看时间,十点半了,她笑着对武葑说道:“为了庆祝我们没有拿到户口本,你请我去吃大餐。”说完她一把抱住了武葑,然后仰头深情地看着他一眼,闭上了眼睛。这意思很明显,她示意武葑吻她。 武葑刚刚经历了一场挫败,正需要安慰,他一把抱住孙郗媛,歪着脑袋吻了上去。 两人在电梯口吻了好一会儿,直到有邻居走过来坐电梯,他们俩才分开。 这下,武葑的心情好多了。没能拿到户口本,领不到结婚证,没有关系,他的爱人孙郗媛还是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第86章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10号楼,返回24号楼。到家后稍作收拾,两人出门,下地库开车出去觅食。路上,两人商量着目的地。 孙郗媛提议说去第一次见面的那家自助餐。 武葑摇摇头说那个留到明天他们认识一个月的日子——原本是领证的好日子。 孙郗媛想了想,同意了,今天开车出来,也的确不适合去那里吃饭。 武葑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鱼。武葑说好,他带她去生态野生鱼庄吃味道鲜美的鱼。她问他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他如实回答。她说那就不去那里了。于是换地方。 武葑突发奇想:“要不我带你去苗家吃午饭,介绍你认识苗外婆,一个超好的农村老太太。” 孙郗媛同意了,但车子开了不到一分钟,她又反悔了。她说还是算了,她还没有做好见他亲人的准备。 武葑一想,也对,应该先带她见他妈妈才对。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你点菜怎么样?” “哪里?” “一家酒店。你去了就知道了。” “和她有关吗?有关我就不去。”孙郗媛故意吃醋。 武葑想了想,说道:“那是我和我妈妈第一次重逢的地方。” “真的吗?那就去。对了,你好像还没有跟我讲过你和你妈妈重逢的过程呢。” “没有吗?我以为我说过了。” “你装傻。我知道了,因为是和苗家人一起去的,所以你不告诉我。看来我在你心里是那么小气的。唉!事实上也的确是,要不然刚才我怎么不去鱼庄呢。”孙郗媛像是在自言自语。 武葑听了,在心里笑。现在的她和书房里的那个她,完全判若两人。事实上,他更喜欢现在的她。 武葑带着孙郗媛走进酒店的时候,女经理接待了他,不过她是带着惊讶的表情接待他的。 “武先生,没想到您真的会来。” 武葑和她开玩笑道:“听您的意思,好像不欢迎我们呀。” “哪里,欢迎之至。而且,有惊喜给您的。不知道这位是?”她看到孙郗媛挽着他的手臂,和上次苗婷婷差不多一样的亲密。 武葑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孙郗媛,这位是这家酒店的女经理……”上次武葑没有机会记住她的姓名,所以他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她的胸牌上有,但孙郗媛在旁边,他不好意思看。 孙郗媛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她看了一眼女经理的胸牌,然后很大方地和她握手打招呼:“蓝经理,您好,我叫孙郗媛,很高兴认识您。” 蓝经理伸手回应,同时说道:“孙小姐,您好。” 武葑问她刚才她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她问他们来吃饭还是开房间。 这话问得孙郗媛很不好意思,她连说吃饭。 武葑笑着点点头。 蓝经理说那一会儿餐桌上就知道了。她问武葑去上次那个包间怎么样。 武葑摆摆手说他们就两个人,不用那么铺张,坐大厅就可以了。 于是蓝经理带着两人前往餐厅。 就坐后,孙郗媛点了两菜一汤。 蓝经理说她去安排。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红烧鸡腿,孙郗媛说她没有点。 武葑向她解释说,这就是刚才蓝经理说的惊喜。然后他把他小时候有关鸡腿的往事跟她说了一遍,他说还有后续,他们母子重逢后,他吃鸡腿时妈妈为他擦了嘴巴上的酱汁,以及今天看到的这盘鸡腿,肯定是妈妈提前交代过的——只要他来酒店吃饭,就给他上一盘红烧鸡腿。这就是惊喜。 孙郗媛听了忍不住想哭,他们母子俩虽然相处时间远不如分开的时间,但他们情深至此。相比较而言,她和她妈妈也就分开过大学四年,关系却是渐行渐远渐生疏。 武葑把手机交给服务员,请她帮忙拍张合影——武葑和孙郗媛以及一盘鸡腿的合影。 孙郗媛问他为什么要拍鸡腿。 武葑说一会儿发给他妈妈看,并感谢她的贴心关照。 孙郗媛说不能这么把她的照片发过去,她得作好了心理准备才行。 武葑没有强求她,他在心里想,这会儿那个蓝经理只怕早就在汇报了。于是他只能把他的手机从服务员手里要回来,然后再递给孙郗媛。 就这样,他单独和一盘鸡腿合了影。 他把合影发给了瞿荟芸,并说了感谢的话。 瞿荟芸没有回复他,估计在忙。 吃完饭,两人一起离开餐厅。 蓝经理在一楼服务台等他们。 武葑走近后,悄悄问她:“你是不是打小报告没有成功?” 她惊讶地看着他,随后又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武葑笑着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蓝经理有点紧张,追问缘由。 武葑看她那个样子,轻声问道:“你那么怕她?” 她眼神闪烁,然后点了点头。 武葑想跟她打趣说他也会打小报告,想起孙郗媛在旁边等着他呢,他就把实情告诉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你妈妈对待工作有多严厉。” “监视我也算工作?”武葑不解地问她道。 “你胡说什么呀!你怎么能这么说瞿董呢?真是白瞎了刚才那一盘鸡腿了。”蓝经理生气地说道。 武葑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让她反应这么强烈,居然生气了。武葑只得道歉。 她幽幽地说道:“如果我妈妈这样对我,我都要感动死了。偏偏你是这样的感受。” 武葑自知理亏,想解释,她不给他机会:“了解客人的饮食口味和入住习惯,是我们的工作内容,这样客户下次光临的时候,我们能够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只是你比较特殊,我们瞿董想了解你的更多信息以对你有所照顾,没想到你竟然……” 武葑只得双手合十不停地求饶。 蓝经理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武葑见她笑了,准备开溜:“需要买单吗?不需要的话我们就走了。” 蓝经理转喜为怒:“你打算就这样走了吗?不行!你必须留下点什么!” 武葑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你衣服、裤子和鞋子的尺码留下!”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当然是瞿董要了,她为什么要这些,你不明白?” 武葑恍然大悟。 “看到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我真替我们瞿董伤心。我们瞿董是明月,你真是连沟渠都不如!” 武葑听了,愣了一下,他心里有些奇怪,他也就开个玩笑说了一句监视他,她怎么会这么激动呢?武葑忍不住把她叫到一边,很严肃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你的话让我很奇怪,你……” “你听我说完几句话你就不觉得奇怪了。”她打断他道,“我高中毕业以后就给瞿董当助理了,当了十年,前年她收购这家酒店,才派我过来当经理的。她对我比对她女儿还要好,还要严厉。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激动了?还有,你懂我什么意思了?”她刚才特意把“当了十年”说得语气很重,自然是告诉武葑,她对瞿荟芸这十年的生活了如指掌,换句话说,瞿荟芸这十年里是怎么牵挂武葑的,她也一清二楚! 武葑还想说什么,她说她还有事要忙,转身准备离开。 武葑一把拉住她,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是在开玩笑,我也承认,我有点反感你打小报告。算了,不说这个。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不希望你们瞿董伤心的话,我希望你能报喜不报忧,别……算了,你自己看着办。”他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他的衣服、裤子和鞋子的尺码,让她拍了照。然后他带着孙郗媛离开了酒店。 在车上,孙郗媛问了武葑好多问题,他一一解答。 然后两人找了一个文具店买了一箱a4纸和一些文具用品。 回到家,武葑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他躺在沙发上回忆刚才蓝经理说过的话,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很是愚蠢,其实现在想想那也不是玩笑,他就是那么怀疑的,也难怪蓝经理生气,偏偏她又是瞿荟芸的得意门生、嫡传弟子,武葑自认真是“倒霉到家”了。他决定惩罚一下自己,他把卫生间清理得干干净净才算完。然后他洗了个澡,洗完后他把脏衣服拿到阳台,扔进洗衣机里洗。他站在阳台上,摸摸自己的头发,想起来家里没有吹风机。于是他走去卫生间,拿了一块干毛巾擦头发。擦了好一会儿,他认为他的“洗心革面”的行为算是勉强完成了。然后他走去书房,找出“十二形拳”开始研究。 孙郗媛没有等到他的温存,早就在书房里学习了。 五点多,两人一起下楼去“老地方”吃晚饭。 武葑教孩子们开腿和复习五步拳,孙郗媛没有事情做,就给他们检查作业,居然发现不少错误。原来他们的妈妈这两天还没有来得及检查。 半个小时以后,四人下楼吃晚饭。 吃完后,武葑和孙郗媛回家,到家后,武葑没有主动要温存,孙郗媛自然也没有主动。 两人进书房学习。 八点钟,武葑出来客厅做“功课”。 十点结束,武葑洗漱后上床劈叉,同时记明天的计划。 孙郗媛觉得武葑有些不对劲,提前结束学习,洗漱后陪着武葑一起劈叉。她以为武葑还在为户口本的事情心烦,她和武葑聊天,得知他还在为白天在酒店的行为自责。她开导他,已经发生了,过分自责也没有用,以后注意就好了。 结束劈叉后两人脱衣服关灯睡觉。 孙郗媛说今天午饭后的三分钟还没有进行呢。 武葑心领神会,把她放平后,两人开始亲吻起来。 三分钟过后,恢复原状,开始睡觉。 武葑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蓝经理说过的话,尤其那句瞿董是明月,他连沟渠都不如,让他心里难受到极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骂过了,好像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了(高中三年还被好几个老师骂过,那是因为上课不认真,或者做题不仔细等等原因),后来工作了,钱工作为师傅,虽然严厉,但也不骂人,再后来,许知白和薛荔只会循循善诱,从来没有恶言恶语。回来后,孙妈妈和苗婷婷倒是对他说过难听话,但也没有骂过他,孙妈妈那句“渣男”也不能算是骂他。现在,蓝经理的一句“沟渠都不如”,虽然听起来不像骂人话,但他就是觉得刺耳,比“猪狗都不如”还让他难受。她是在怪他忘恩负义。他睡不着,自然是想弄明白妈妈这些年怎么思念他的,以至于在蓝经理眼中,妈妈是明月,而他,沟渠都不如…… 第87章 :星期一。1-10c,多云转晴 和昨天一样,武葑和孙郗媛起床后各忙各的,武葑吃过早餐后出门下楼去地库开车,送孙爸爸上班。然后回来做“功课”,结束后“工作”。 孙郗媛则早已开启了学习模式。 十点钟,苗存标给武葑打电话,他走去阳台接听。 苗存标让他去苗家吃饭,然后带苗外婆和苗婷婷去商场采购,家里食物不多了。 武葑想了想说他下午过去。他想问苗存标,苗婷婷怎么还没有去上班,转念一想,算了,去了苗家直接问她好了。他回绝去苗家吃午饭是因为他今天要陪孙郗媛吃午饭,今天是他们认识一个月的“纪念日”,他们原来计划好晚上去吃自助餐的,他打算提前到中午,然后晚上继续去“老地方”教学吃晚饭。 他回到书房,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孙郗媛。 她想了想同意了。 十一点钟,两人装扮相同地出门(他们把瞿荟芸送的保暖套装用起来了,孙郗媛着紫,武葑着蓝),走路前往商业广场。 这是一对幸福的情侣,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般配,只是没有人了解他们身后的心酸和无奈,以及来自女方家庭的阻碍。 两人开开心心地走到商业广场,和第二次一样,那次是二十一天前的大年初一,他们刚刚确立关系。现在,他们已经未婚同居了,但由于他们离成立家庭还差一张结婚证,所以他们也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到了自助餐厅,买单就坐。和前两次不一样,这次两人都不喝酒,因为孙郗媛下午要学习,武葑要开车。所以两人以饮料代酒,先干一杯,以与前两次来这里的情形呼应,然后两人边聊边吃。 孙郗媛脸上洋溢着幸福,这份爱情的幸福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动力,不论是面对生活还是学习,她都感觉自己充满力量。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武葑也快乐无比,虽然他心头还有一些烦心事,但此刻必须把它们扔到犄角旮旯里去。他享受着初恋的美好滋味,享受着和爱人共餐的喜悦,享受着她开怀的大笑,也就是他享受着她的快乐。 他们的快乐因彼此而起,所以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他们每晚都搂抱在一起入睡一样,他们如胶似漆。 这个自助餐厅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地,这里对他们有特殊意义。这更使得两人吃喝的时候充满愉悦。 一个小时以后,两人吃完了自助餐,然后穿戴好行头一起回家,路上他们延续着刚才的快乐。 到家后,两人洗漱一番,坐在沙发上开始限时三分钟的温存。 结束后孙郗媛进书房学习。 武葑开车去苗家。 苗外婆和苗婷婷坐在客厅里等他。 武葑在沙发上坐下来。 苗外婆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武葑打趣苗婷婷:“你怎么还赖在家里不去上班?” 苗婷婷撇撇嘴说道:“要你管!” 武葑笑着说道:“关心你嘛。” “虚伪!”苗婷婷又撇了撇嘴,然后说道,“你要真关心我,就应该每天来看我,算了,老生常谈没意思。你要是感恩我外婆,也应该每天来看看她?” 苗外婆走出厨房说道:“他这不是来了嘛。人家不来,你就念叨;人家来了呢,你又数落。你好难伺候哟。” “外婆,你别胡说,我哪里念叨了,他才不值得我念叨呢。”苗婷婷口是心非地说道。 “好,我错了,所以我活该被你爸爸抓来当‘壮丁’,行了?今天我陪你逛个够,也任你买个够,你买什么我都不阻拦你,这样可好?”武葑不想惹她生气。 苗婷婷见武葑服输,微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另外,作为惩罚,以后你每星期至少得来我们家陪我和我外婆一次,不对,一次不够,得两次。” “你不打算上班了吗?”武葑问她。 苗婷婷嘟嘴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给过你了,你自己想去。” 苗外婆笑呵呵地看看苗婷婷,然后又看着武葑说道:“待会儿我们去超市看看买些什么可以煮粥的,我来了以后,一直在想怎么改善他们父女俩的伙食。存标三天两头出去应酬,身体只怕越来越差,这对婷婷以后来说不是好事情。所以昨天晚上我和婷婷跟他聊了好久,他终于答应我们戒酒三个月了。然后我想着在家里,也不给他做油腻的食物了,让他多吃些瘦肉和鱼虾之类。每天早晚我都给他们煮营养粥喝,当然还有别的吃的,我不会让他们挨饿的。只是这粥的花样,我想不到很多,所以请你来参谋参谋。” 武葑说道:“超市里干货花样多得很,我们去看看哪些可以煮粥的,每样都买一些回来,一星期不重样肯定可以做到的。” “我会伺候我爸喝茶,这是我妈教我的。”苗婷婷插话道。她又说她做饭炒菜样样不会,但煮茶泡茶倒还算在行。 苗外婆听了武葑的话,想了想,然后说道:“武葑的主意不错。我们现在就走。” 于是三人出门,武葑开车直奔南边大商场。 路上,武葑在心里夸赞苗外婆细心体贴,又想得周到,同时心里想着,自己没有这份口福享,实在遗憾。 苗外婆像看破他的心事似的,对他说让他每天早上去苗家吃早餐。 苗婷婷酸溜溜地说他有爱心早餐吃,自然看不上苗外婆的营养早餐粥了。 苗外婆愣了一下,说武葑可以打包回去和孙郗媛一起吃。 武葑心里想着苗外婆的主意挺好的,但又有些为难,他不敢替孙郗媛做这个主。 三人到了商场,苗外婆推着购物车,武葑陪着苗婷婷走路。 苗婷婷走路已经没有问题,跑起来还有点不协调。 武葑负责陪聊,他问苗婷婷:“你有没有把你入股我公司的事情告诉梁芝华?” 苗婷婷摇摇头说没有。 武葑疑惑地嘀咕道:“那就奇怪了,你孙老师家里人是怎么知道你要入股的呢?” 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道:“我好像发过一条朋友圈,炫过这件事情的。” “你发过朋友圈?我怎么不知道?”武葑惊讶地问她。 苗婷婷又眨眨眼想了想,然后白了他一眼,数落道:“一提这事我就来气,你个坏蛋。你加我微信的时候,我都已经出院了。我那条朋友圈是在医院里发的。”说完,她在手机里一通操作,找出了那条朋友圈,然后把手机递给武葑看。 武葑看到那条朋友圈是2月4日晚上发的,苗婷婷炫耀说她即将成为武术界的新星,冉冉升起。有同事在下面问她什么意思,她回复说她将要投资一家武术公司,成为小老板了。 武葑把手机还给她,然后在心里揣摩: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是梁芝华看到了这条信息,然后截图发给了孙郗媛。孙郗媛收到以后就告诉了她爸爸妈妈,所以孙妈妈才知道了苗婷婷入股武葑公司的事情。后来他们去森林公园的那天晚上,孙妈妈又让孙郗媛问武葑,孙郗媛应该在公司里占多少股份,武葑说了10%,孙郗媛说离她妈妈的预期少了…… 这下谜底揭开了,武葑终于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吓唬苗婷婷道:“现在问题来了,因为你的炫耀,你师母现在揪住你有股份一事,不肯给我们户口本去领证,你说怎么办?为了我的幸福婚姻,你是不是应该退出去。” 苗婷婷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说道:“凭什么要我退出?我入股你的公司关他们什么事情?我看他们有神经病!他们这是故意刁难你,哼!所以我就说嘛,你们俩成不了,早晚会散,有那样的妈妈,你们能成才怪呢!” 武葑对她的大眼睛是越看越喜欢,但他现在完全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了。 “你不退出让我很为难啊,要不你就退了?”武葑继续逗她。 “不行!我坚决不退!你要是敢让我退出,我就把你的公司装修成最差劲的。”苗婷婷赌气道。 “那还不是砸了你爸爸公司的招牌?何必呢?”武葑笑着说道。 “是啊,那不行,我得换个法子出气。”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知道怎么对付她们了。你要是敢让我退股,我就天天黏着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回家我也跟去你家,我还要当着她们的面跟你亲热,我气死她们!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更厉害。”苗婷婷发狠地说道。 “那我还是留着你的股份,我另想办法,我们可经不起你折腾。”武葑“妥协”了。 “哼!这还差不多。话说回来,你能不能不要在他们面前太怂了?你拿出点狠劲出来好不好?你看阿姨多厉害,那眼神我一看就害怕,好像一下子就能看穿我似的,我都不敢在她面前耍性子。对了,我要把你的事情告诉阿姨,让她来替你收拾她们。”苗婷婷想到了一个“以暴易暴”的好办法。 “你可别!我还没有打算告诉她呢。”武葑这下子真的担心了。 “哈,你怕了?那你就乖乖地给我留着股份。”苗婷婷拿捏住了武葑的软肋,一下子得意起来。 “好好好。”武葑原本想逗她玩,没想到她当真了,还要把他妈妈扯进来,他可不愿意这时候拿这种事情去烦她,再说了他心里还为“明月沟渠”的事情虚着呢。 苗婷婷好像想到了什么,她问武葑道:“我发了朋友圈,然后孙家人就知道了情况,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在?”她显然也意识到是梁芝华“告密”的。 武葑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他安慰她道:“算了,时过境迁了……” “你什么意思?她做了坏人我还不能说她了吗?你护着她干什么?”苗婷婷大声抗议,惹得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以为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在吵架呢。苗婷婷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她嘿嘿嘿笑了起来。 武葑对她说道:“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人家好歹尽心尽力照顾了你那么多天呢。” “一码归一码,她以前照顾我,我误会她,我跟她道过歉了。但这件事情,摆明了是她不对嘛,她怎么可以把我发的朋友圈消息,转发给别人呢?她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苗婷婷认为自己有理,所以不肯放过梁芝华。她心里本来就对她“鸠占鹊巢”有怨恨,虽然她也知道现在只是苗存标一厢情愿而已。 “你看你这话说得,你发圈还有版权不成?再说了,你就没有转述过别人的朋友圈的内容?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武葑跟她辩论。 “我不管!这件事情她就是不对。从今天开始,我要屏蔽她。从今天开始,我跟她在微信上的关系必须变成“仅聊天”,我再也不让她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消息了。” 武葑在心里笑:“她从你这里得不到消息,可以从你爸爸那里得到也说不定呢。” 一个多小时以后,三人满载而归。 苗外婆买了十几种干货,有莲子、桂圆、红枣、花生、枸杞、黑芝麻、银耳、葡萄干、腰果、核桃、干贝、银鱼干、牡蛎干、虾米、鱿鱼干等,豆类有红豆、绿豆、黑豆、黄豆等,还有一些蔬菜和猪牛羊肉。苗外婆还买了一些基围虾,打算晚上吃。 苗婷婷呢,零食是她的必需品,后来还买了一些水果和一箱牛奶。 武葑开车送她们回苗家。小坐片刻后,他离开苗家回家。路上他想道:苗存标真有口福,早饭和晚饭虽然变清淡了,但每天早晚有营养粥,还管够;蔬菜肯定也有,还有鱼虾轮流,只是没有酒和肥肉;而且每天还有苗婷婷奉茶伺候。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武葑在心里羡慕得要死:他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唉,指望丈母娘来伺候他,那只能做做美梦了,还不如指望养个好女儿呢。他又想,苗外婆心里肯定也明白,苗存标现在的转变更有利于以后的再婚,她劝说他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这个,但是为了苗婷婷,她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苗存标健康长寿了,苗婷婷以后才能少一些辛苦。武葑也明白这一点,但他想着苗婷婷生活上总是有人对她千依百顺的,未必是好事。苗外婆总要老的,苗存标也会有新的家庭,到时候都顾不上她了,她怎么办呢?也许将来他这做哥哥的也得负责任照顾她,毕竟她帮他找到了外婆和妈妈。知恩图报,她以后顺利还好,如果不顺,他可不能袖手旁观,他照顾她的同时,还得给她物色一个好丈夫。另外,她在公司里有股份,把公司做好,对她也算一种帮助。他很清楚,在不远的将来,苗家的那场“风雨”终究会来的,即使那人不是梁芝华,也会是别人。他希望那时候的苗婷婷已经成长许多,可以独立自主生活了。所以这时候武葑反倒不希望苗存标和梁芝华走得近了,他更希望苗存标能晚几年再婚。 武葑回到家后直接进书房“工作”——自学“十二形拳”。练新拳法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方便以后的武术推广,所以也算一种“工作”。 到五点钟,他去接孙爸爸下班。 “牛仔裤”又给了他一次侧面和背面之缘。 送孙爸爸回家后,他把车停到地库,然后走路去“老地方”教学。 两个小家伙已经能熟练打完五步拳了。 所以他开始考虑教新内容,以他的学武过程来看,从明天开始他应该教他们长拳了。今天半小时的教学,还是开腿和复习五步拳。 六点二十分,孙郗媛按时出现,然后四人一起下楼吃晚饭。 晚饭过后,武葑和孙郗媛散步回家,继续学习和工作。 武葑八点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上床劈叉,同时记计划。明天没有什么事情,上午定做的方桌会送过来,这样打印机就可以用起来了。下午没有事情,他打算去找一趟蓝经理,以了解妈妈的一些情况。 十点多钟,孙郗媛上床陪他劈叉。 武葑把他要去找蓝经理的事情告诉了孙郗媛。 孙郗媛想了想说带她一起去,她要去那边附近的新华书店买一些法学资料。 武葑想起来苗外婆的话,他把意思转述给孙郗媛。 孙郗媛想了想,说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倒是很有利的,每天可以节省一些时间,但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还是算了。武葑毕竟没有介绍她们互相认识,所以她说等以后再说。 武葑说如果他们能尽快领证,那他就要把她带去苗家让她们认识,甚至还要带她去上海见他妈妈。 孙郗媛问他难道他还没有死心吗? 武葑说当然,他去西安之前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定了,那样他才能踏实过去。他和孙郗媛领不到结婚证,他和薛荔之间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去想。他终究要继续对不起她了。然后武葑提出他还会去孙家要户口本,也就是继续和孙妈妈“谈判”。 孙郗媛极力反对,她说武葑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还是等孙爸爸帮忙偷出来。 武葑说他赞同她认真备考,但不愿意看到她们母女俩闹翻。在他看来,事业和亲情都很重要,他在这方面缺乏了很多年,所以他特别敏感,也特别需要。如果孙郗媛为了他而最终和孙妈妈决裂,那他也不会开心的。 孙郗媛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他想怎么做。 武葑说他们俩还是隔三差五地继续去她家要户口本,直到孙妈妈肯放手为止。 孙郗媛说他这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在这里多复习几个小时呢。 武葑只得苦苦哀求她,满足他这个完整家庭的心愿。 她想了想说她只愿意再去一次。下次拿不到,她就让他爸爸去偷,偷不到,她也不会再回去为户口本谈判了。 武葑只得答应她,但他心里想着,即使是他一个人,他也得去面对孙妈妈,直到拿到户口本为止。 两人开始商量下次去孙家“谈判”的日子。 武葑指着手机日历里的3月3日(下面显示“九九”)给孙郗媛看,两人都觉得这个日子不错,寓意“久久”,所以就选了这一天。不过这一天是星期四,孙爸爸不在家。 孙郗媛说这样也好,没有孙爸爸在旁边,孙妈妈说话反而可以简单直接一些,他们也同样直来直去的,大家都摊开来说清楚各自想要达到的目的,然后再讨价还价,这样也许可以少一些面红耳赤的争论和恶毒语言。 武葑想了想,点头同意。 孙郗媛又说其实他们的底牌已经给她了,就是领证,而她究竟想要什么,她始终在藏着掖着。 武葑想想也是,自从一开始的别墅没有了以后,她就没有再显露过她的想法,好像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像在摸他的底细似的。 “难道她真的在那么做?”武葑在心里问自己,“无论如何,无论是谁,我都不可能把我的所有底细跟他们吐露的,包括孙郗媛在内。”他不是要防着他们什么,而是一种习惯性地自我保护。万一明面上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也不至于没有立锥之地。这是许知白偶然之间言传身教给他的,或者说是许知白的无心之言和无心行为,被他偷师了。他喜欢这种暗地里的备用思维。当然,这里的备用,指的是经济上的,而非感情或其他方面的。在感情上,他对孙郗媛是认真而且专一的,虽然他处理不好他和薛荔及苗婷婷的关系,偶尔也有糊涂的时候,但他至今为止并没有主动背叛过孙郗媛。他在认真“经营”着他这份纯真的初恋。 孙郗媛今天有点反常,也许是中午的快乐还在她心头萦绕,也许是她这些天有些过分压抑自己了,她在劈叉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着要和武葑亲密,这也是她十点多钟就上床来的原因,她在书房里学不进去了。 劈叉结束,她打开空调后,两人开始睡觉。 武葑和之前一样,从背后搂着她,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想着明天要和蓝经理聊些什么。 孙郗媛翻身面对着他,然后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道:“葑,我想要你和酒店里那样抱着我。” 武葑睁开眼睛看着她,只见她满面红润,娇柔无比。武葑立即点点头,这一刻,他天天都在期待。 一分钟以后,武葑裸抱着裸着的孙郗媛入睡。 她,还是背对着他…… 第88章 :星期二。4-12c,晴转多云 早晨的一切都和前天与昨天一样,起床,劈叉,洗漱,吃早餐,然后武葑出门送孙爸爸上班。他回到家后继续劈叉了一会儿才开始做“功课”。然后他去书房“工作”。 九点半,他接到电话,说方桌到了,在楼下。 方桌装好就位以后,他开始拆箱,把打印机放好以后,他开始调试,一切顺利且正常,然后他打印了三张测试页“不要虚度光阴”,没有问题。他把打印好的三张纸递给孙郗媛,让她去替换门上和墙上的三张。 她接过去以后照办了。 然后他找出大学武术教材,开始复印初级长拳的图文解说,这是给“老地方”的两个小家伙准备的。五步拳他们已经练熟了,今天开始学长拳。他先复印了前面十个招式,可以教五天了。 孙郗媛贴好三张纸,回到座位上,她从包里找出一个u盘递给武葑,说里面有一些资料要打印出来。 武葑照办。 打印机正在工作中,孙郗媛让武葑把衣柜旁的那盆绿箩柱搬到打印机前面,这样等于把他们俩隔开了。 武葑还没有问为什么,她先解释了原因:怕彼此分心。 武葑只得再次照办。 这样,书房才算正式布置完。 学习和“工作”继续。 十点半,武葑去厨房做午饭,米饭加两菜一汤。吃完饭,两人一起洗好锅碗,然后刷牙洗脸,再然后,沙发上开始“三分钟”。 结束后,武葑要得寸进尺,孙郗媛不同意。武葑说昨晚都可以,孙郗媛说昨天是满月纪念日。武葑说那他得挖空心思多想一些纪念日才行。孙郗媛笑着说下次得一个月以后,满两个月的纪念日。 两人在沙发上靠着休息了一会儿,孙郗媛进书房学习,武葑继续闭目养神,他有点犯困,不想疲劳驾驶。 一点钟,孙郗媛叫醒了他——他居然睡着了。 两人出门。 武葑先送她到新华书店,然后去酒店找蓝经理。 蓝经理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热情了,她在大堂柜台前接待了他,她语气冷淡地问他今天来干什么。 武葑直言告知,他是来找她认错并听她讲妈妈的往事的。 她愣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对武葑说道:“前者大可不必,后者我得先汇报才行。” 武葑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纠结了两天,不能这样吃闭门羹。于是他对她说道:“你这样就没劲了,你不能剥夺一个儿子了解妈妈的权利。你告诉我的,我妈妈在努力了解我,我回去想了两天,觉得我那天的话的确不对,所以我来向你正式道歉了,同时我也想了解我妈妈的过去,尤其和我有关的。我是真心的,所以你完全可以先讲了再汇报嘛。” 蓝经理噗嗤一声笑了:“你这话里还是带着点无赖气。好,看在你真心的份上,我就讲给你听。但愿我没有上当受骗。” 武葑点点头,心里却在说:“你就是上当受骗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我又不图你什么。” 蓝经理带着武葑去了她的办公室,她泡上两杯茶以后,开始讲述瞿荟芸过去十二年的经历:“我就从我高中毕业到她身边开始工作讲起。那时候是2004年的七月份,瞿董那时候是公司的总经理,正在计划着创办集团公司,但是其他几个股东都不同意。我去应聘很是机缘巧合,正好瞿董的助理离职了,据说她是另一个股东的亲戚。我记得那天瞿董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作为我的助理,你会被人收买而来对付我吗?’我想都没想,就说不会。然后她就录用我了。她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适应工作环境,不过她当晚就让我带她去了我住的地方。我那时候高考失利,也没有打算复读,就从老家跑去上海闯荡了。瞿董看到我租的民房很简陋,夏天连风扇都没有,当即就让我退了租,然后给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她还帮我买好了各种生活用品。临走时她对我说了一句话:‘生活条件好了一些,工作效率可不能降低。一个月以后你如果还不能适应这份工作,我还是会开掉你的。’那一个月在公司里,我被她骂过多少次,我都不记得了……” “你应该每天写日记记下来。”武葑打断她道。 她愣了一下,责怪武葑道:“你怎么打断我讲话呢?你这样很没有礼貌,你懂不懂?”她心里对武葑还有气。 武葑听了,只得先道歉然后解释说他是为她着急才脱口而出的。 她继续讲道:“瞿董对我是‘爱在心里,狠在面皮。’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怨她。相反,我经常能看得出来,那段时间她因为工作原因而很不开心,我却帮不上什么忙。那时候她总是对着一张儿童照片发笑。我一眼就看出来,照片上那个不是瞿董的儿子——不对,应该说不是你弟弟才对,所以我就问她,照片上的是谁。她告诉我说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你。她当年扔下你独自去了上海闯荡,她稳定了一点以后就回去找过你,前后三次都没有找到,第三次就是那一年的年初时候,可惜也没有你的消息,反倒知道了你爸爸去世的消息。她心里就更加觉得愧疚了,她不知道你孤身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她说你小时候很聪明也很可爱的,给她留下了很多快乐的回忆。所以她每次有烦心事都会拿出你的照片来看,她看着你的照片想到以前你们的快乐,烦心事就都忘记了。” 她讲到这里,看看武葑,问他道,“你想说点什么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我是越长大越记不起来和妈妈在一起的事情,她能记得我小时候那么多开心事,这一点,她比我好。” 蓝经理听了武葑的话,又有点生气,因为她听不得任何人说瞿董的不是,她又想发作说他两句,但转念一想,武葑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他五岁的时候瞿董就离开了他,时间越长,他的记忆也就越模糊,他对妈妈的思念…… “你没有瞿董的照片吗?”她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问了武葑这个问题。 武葑看看她,如实说道:“二十五岁以前我都没有见过她的照片,我拥有的她的第一张照片,是我去民政局查她的档案的时候用手机拍的她的一寸照片,还是黑白的。” “你们家里……”蓝经理激动地说了四个字,没有再说下去。 武葑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妈妈在我家里的所有信息,都被我家里人毁了。” 蓝经理听了,不禁开始同情起他来。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的确,说比瞿董更不容易也不为过。瞿董好歹有他的照片和与他有关的快乐记忆,他却几乎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了解你的过去,所以误解了你。”她对武葑道歉。 武葑微笑着说道:“只要你继续跟我讲我妈妈的往事,以及不向她打我的小报告就好了。” 蓝经理莞尔一笑,继续讲道:“瞿董在我实习了一个月之后,直接让我转正了。她后来对我说,她看中的是我对她的忠心,其实她对我的工作并不满意,但她没有时间再换助理了,她要实施她的计划,她愿意在工作中慢慢培养我。后来她力排众议成立了集团公司,并收购了几家同行的酒店,然后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六七年以后,集团就耳目一新了,资产也水涨船高,每个董事的身价都翻了好几倍。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几个董事不服她,经常给她难堪,甚至还要把她赶下台。去年开始,她一直在悄悄关注和寻找商机。听我表妹说,有人给她介绍过机器人项目,也有人给她介绍过芯片项目,她都有在研究。” “你表妹?”武葑疑惑地问道。 她笑着说道:“我表妹接替我担任了瞿董的助理。她比我厉害多了,名牌大学毕业,2012年在我的引荐下进集团实习,才两年时间就留在瞿董身边了。现在自认是集团的二号人物,除了瞿董,她谁都不服的。” “你也不放在眼里?”武葑问道。 “我现在不在上海,她对我还算客气,我要是回集团办什么事情没有办好,她还真会给我脸色看。这就是典型的瞿董的风格。生活上什么事情都好说,工作上丝毫不能出差错。我表妹奉瞿董为偶像,那种威严有点像装腔作势,但她给自己取的网名却是‘网络淑女’,你知道为什么吗?”蓝经理让武葑猜哑谜。 武葑心想她这么问,肯定和妈妈有关。淑女,很容易就联想到优雅上面了。于是他微笑着说道:“我猜她是在现实中学不来我妈妈的优雅,所以跑到网络上去装淑女。” 蓝经理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问他道:“你不是说你对瞿董没有多少记忆吗?你怎么知道她优雅的呢?” 武葑把遇到苏阳以后勾起了他一些回忆的经过解释了一遍,他知道她肯定会把他的许多话向他妈妈汇报的。 她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还真猜得差不多,不过我表妹可不是装的,她在工作以外真的是很优雅,也很淑女的,她是深受瞿董熏陶,尽得瞿董真传的。所以说她比我厉害,她才在瞿董身边待了不到四年而已,而我十年才学了点皮毛。” “你把她说得那么厉害,她叫什么名字呀?”武葑问她道。 她看着武葑,眼神里有些怪异的东西。 武葑看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就先问她表妹的名字,似乎有些……想到这里,他微笑着对她说道:“蓝……经理……” “我叫蓝彩岚,彩色的彩,山下面一个风的岚。”她自报家门道。 “蓝……彩……岚,这个名字有点拗口。”他想打趣她,还不如叫蓝兰岚呢,意思就是来来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他才刚从她的“沟渠不如”中走出来呢。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蓝彩岚,“叫习惯了好像也没有那么拗口了。彩岚,还是挺好听的名字。” “谢谢。”蓝彩岚说道,“我表妹叫卫璧琳。” “噗嗤!”武葑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彩岚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你刚才说得那么厉害的表妹,原来是未必——灵,也就是不一定灵,哈哈。”武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蓝彩岚想替她表妹申诉,但转念一想,算了。于是她继续说道:“你去了上海,肯定要跟她打交道的,你到时候看她灵不灵。”说完她也笑了起来。她从来都是叫她璧琳的。现在被武葑这样卫和璧连着叫,还真是有点趣味,她想着,以后就可以用来“打击”她嚣张的气焰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我们好像扯远了,回到瞿董和你的事情上来。集团成立以后,她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扩印以后装在相框里,摆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她还是经常会对着你的照片笑,同时会说: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之后的三年里,她每年都托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没有再回你们村里去找过你,因为她太忙了。后来我们还遇到好几个冒充的,弄得大家都心灰意冷了。有一个说出来都让人生气,居然还是你们村里的人。” “还有这样的事情?”武葑很是惊讶,村里人一向看不起他们家,怎么还要冒充他。 “是啊,应该是看到瞿董回去找过你,觉得有利可图,就设计骗局想骗钱,还好瞿董精明,很快就识破了。再后来她就让我们通过网络寻找,可是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她也就有点心灰意懒了。我们后来分析,主要原因还是你们村里人都不肯配合。” “也可能是我考高中前改了名字,这事我们村里人也不知道的。还有我考上大学以后,为了省下来回的路费,常年不回家的。”武葑解释道。 蓝彩岚忍不住用怜惜又佩服的眼神看着武葑,然后说道:“你这么说,倒使得我对你的往事也感兴趣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讲讲呢?” 武葑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就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你们的是光荣的创业史,才值得回味。” 蓝彩岚好像没有办法反驳他,她继续讲道:“听我表妹讲,瞿董这几年还是经常会看着你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那句话的。” “如果她08年以后能回去一趟,就能知道我老家拆迁了,我过得还可以,而且也许就能找到我了。因为村里人已经知道我改名字了,而且我也回去办理拆迁了。”武葑说道。 这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04年妈妈回去过,得知爸爸去世了,那她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我的信息,知道我改了名字以及在哪里上大学才对,难道真是村里人在搞鬼?那她也可以去镇上的安息堂打听嘛。也许她还恨着爸爸呢。 蓝彩岚想想武葑的话,好像还真是。她开始回忆08年前后的往事。“07年年初到10年年底这四年是瞿董最忙的时候,我刚才就说了她实在太忙了。她常常不着家的,你弟弟和妹妹生病了她都没有空去医院看望他们,每次都是让我去。我刚才也说了,集团内部争斗很厉害,也很残酷,她那段时间实在没有精力去找你。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你们终于见面了,而且场面很感人。瞿董安排拍的那个录像我看了。” “你这是讲完了?”武葑疑惑地问道。 “是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蓝彩岚反问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就因为你一句话,你说我妈妈是明月,我连沟渠都不如。就为这句话,我想了又想,所以来找你了。可是现在我听完你讲的,我好像没有办法认同我妈妈对我的爱和我对我妈妈的爱的对比,像你说的那样。” “你!我刚才不是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呢?好,我承认我感情上偏向瞿董,加上我的口才也不行,行了?再说了,你那天用的是‘监视’这个词,我想这个词谁听了都会不爽?所以我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如果你还不顺心,我再次向你道歉。”蓝彩岚站起来向武葑鞠了一躬。 武葑“吓得”赶紧站起来回鞠了一躬。 他的反应很快,以至于蓝彩岚后面的一句话都落到他的动作后面去了:“没想到你这么小气。”她说完这话,抬头才发现武葑也在对她鞠躬,她想收回这句话已经不可能了。这下令她更加窘迫了。她有点手足无措了。 武葑看她的神情不太妙,再这么下去,要把她整哭了,他只得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心眼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对不起。”他没敢说他在跟她开玩笑,他怕他这么一说,她就真的要流出眼泪来了。 蓝彩岚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问他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就是来听你讲我妈妈的往事的,不过好像没有听尽兴,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听。” “当然可以。我之前也说了,我对你也有误解。”说完,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然后递给武葑看,“你可以加我微信,以后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在微信上给我留言,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武葑点点头,打开微信扫了她的二维码。“谢谢你。今天打扰你工作了。” “不算打扰,招待你其实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因为瞿董交代过的。” “那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再客气了。我也该走了。再见。”武葑站起来,蓝彩岚说要送送他。 武葑说不用送了。他上车后,给孙郗媛发消息说他马上过去接她。 孙郗媛回复他说她马上去付钱,然后在马路对面等他。 武葑开车过去接上她,两个人一起回家。到家后两人继续学习和“工作”。 蓝彩岚整理了一下思绪以后给瞿荟芸打电话,要汇报今天的情况。 瞿荟芸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让她晚饭前赶去集团,正好她也还有事情要交代她。 蓝彩岚领命后,对下属员工交代一番,立即叫来司机奔赴上海。她赶到上海总部,先见到了卫璧琳。她一见到她就想到了武葑的调侃:未必灵。所以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跟她打招呼,她都忘了她此刻身处集团办公大楼瞿荟芸办公室的外面。 卫璧琳白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放肆?你不怕让瞿董听见吗?” 蓝彩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乎所以了,差点闯祸。她收敛起笑容看着卫璧琳,然后脑子里却想着武葑。 过了一会儿,瞿荟芸按了桌上的电铃。 卫璧琳听到门铃响了,带着蓝彩岚走进了瞿荟芸的办公室。 瞿荟芸扫了蓝彩岚一眼,发觉她眼神里有些异样。 蓝彩岚“做贼心虚”,但又不愿意和盘托出武葑的调侃,毕竟这也是一种出卖,何况对面还是被出卖者的妈妈。 瞿荟芸随意问了她一句:“和武葑有关?” 她愣了一下,不得已点点头。 “那你说说这两天的情况。” 她想了想,把这两次她和武葑的谈话内容大致说了一下,不过她听从了武葑的原则,报喜不报忧。然后她在心里庆幸,还好她前天就把武葑的三个尺码发给了她。 瞿荟芸听完以后没有吭声,有些情况她已经从武葑那里知道了,但蓝彩岚转述的两点,还是在她心里起了一些波澜的:一是他们母子各自对对方的思念方式的对比,二是武葑的疑问:她并非没有机会找到武葑,或者说她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找到他,但她都没有去找。当然,诚如蓝彩岚所说,那几年她的确很忙,对内要应付董事们的虎视眈眈,对外要扩张业务,收购同行等等,她新成立的家庭的儿女们她都无暇顾及,何况失联这么多年的武葑呢。她甚至没有想到那么简单的办法,她难道真是被武家村里的人气糊涂了吗?还是她心里真的在怨恨武葑爸爸?不是的,她听到他去世的消息以后,她想到的就是武葑成了孤独的人,她又担心着他,可是她光顾着担心了,竟然错过了通过一些途径了解武葑的联系方式了,如果她那时候肯在b镇多待一两天,也许真的就可以找到武葑了。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太过执拗了。她有机会找到他而没有去找,这是她真正亏欠他的地方。相反的,武葑没有机会找到她,却千方百计地在找她,更显得她亏欠的严重。 她让卫璧琳先出去,然后开始和蓝彩岚单聊。 卫璧琳感到奇怪,这是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隐隐感觉到表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被瞿董逼问出来了。 瞿荟芸单刀直入,她劈头就问蓝彩岚:“你是不是对武葑有什么想法?” 蓝彩岚心里紧张,她隐瞒了不少事情没有汇报,包括武葑有女朋友的事情。她完全听从了武葑“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作了汇报。她以为武葑有女朋友,在瞿荟芸这里属于“忧”的那一方面。她摇摇头说没有。 瞿荟芸说道:“你骗不了我的眼睛的,你一进来我就从你的眼神里发现你的心乱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被他感动了。”蓝彩岚轻声说道。 “傻丫头,就算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嘛。你快三十了,也该成家了。怪我,把你孤零零地放在那边,都忘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你们俩能成一对,我倒也放心了。”瞿荟芸点起了鸳鸯谱。 蓝彩岚这时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她不得不向瞿荟芸坦白武葑有女朋友的事情。 瞿荟芸感到很惊讶,她一开始以为武葑和苗婷婷在处对象,但她反对这件事情,所以她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女儿的照片给武葑和苗婷婷看了,她希望他们赶紧分开。但现在蓝彩岚说武葑有女朋友,她以为他们俩没有分开。 “是叫苗婷婷吗?”她问蓝彩岚。 蓝彩岚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不是。姓孙,她只是自我介绍了一遍,所以我……对不起,瞿董,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她开始紧张起来。因为瞿荟芸规定的:凡是来酒店的客人,她都应该知道对方的姓名,这是对客户的尊重,除非对方不愿意透露,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是她掌管酒店以来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要不是因为武葑特殊的情况,她是不会犯错的。当然,错误已经犯了,找任何理由都是没有意义的,瞿荟芸最不喜欢听的就是理由。她低垂着头,等待瞿荟芸的批评。 结果出乎她意料之外,瞿荟芸并没有批评她,原因自然是她自己都在武葑那里犯了错,她怎么还可以苛求蓝彩岚呢?“算了,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以后记得……对了,你前天怎么没有汇报给我知道?”瞿荟芸疑惑地看着她,不过她没有等蓝彩岚回答,她就自己回答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他不让你说的。这就难怪你的心里乱了。” 蓝彩岚想解释,她之前不说是生武葑的气,也怕武葑的话伤瞿荟芸的心,但她知道她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最后真得把武葑怪瞿荟芸“监视”他的话说出来,以及她说了武葑沟渠都不如。瞿荟芸要是知道了这句话,那还不得骂死她吗?她只能沉默是金了。 瞿荟芸问她道:“他有加你微信吗?” “有,不过是我让他加的。” “为什么?” “因为他说他想多了解您的往事,然后才好和您相处,我就让他加我微信,并说随时欢迎他询问。” 瞿荟芸不想跟她计较这些了,她继续说道:“这样看来,在他那里,你还没有交代他有女朋友的事情,那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我还不能问,只能等着他主动说了。” 蓝彩岚点点头。 “那就这样,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你明天早上再回去。” “好。” 事情回到k市。 武葑五点带着打印好的“长拳”去接孙爸爸下班,他照例和“牛仔裤”照了一侧面和一背面。 路上,武葑汇报情况说3月3日去找孙妈妈要户口本。 孙爸爸有些意外,但他没有反对,能“和平解决”自然是他最希望的。 武葑又说了孙郗媛让他偷户口本的事情。 他苦笑着说她想简单了,孙妈妈早就开始提防着他来这一招了。他前几天偷偷去床头柜里找过户口本,结果被她发现并数落了一顿,她说她早就放起来了,他没有机会再出卖她了。 武葑听了也在心里苦笑,他不知道孙郗媛听了会是什么表情。 送孙爸爸到10号楼以后,他把车停到地库,然后走路去“老地方”。教学,吃晚饭,然后和孙郗媛一起回。然后又是和平常一样,继续学习和“工作”,到八点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上床劈叉,同时记明天的计划。 孙郗媛今天果然“激情不再”,她十点四十才上床睡觉。 而武葑这时候劈叉已经过了半小时,他特意等着她,他得汇报孙爸爸说的情况。 两人躺下后,武葑搂着她说了情况。 她背对着武葑听完以后,只说了一句话:偷不到那就算了,到时候再说。然后,她安然而卧。 武葑没有办法,只得跟随…… 第89章 :星期三。8-16c,多云 孙郗媛和武葑六点钟起床后先洗漱,然后两人一起做早餐。 武葑匆匆吃完早餐后下地库开车去10号楼,孙爸爸已经在等他了。孙爸爸上车后,武葑开车直奔学校。今天孙爸爸值班,所以六点四十分就得到学校,还好路上不堵车,他没有迟到。 回家路上,武葑想着早餐还是不能吃,或者得提前十五分钟起床。 回到家,孙郗媛已经在书房里学习。 武葑开始做“功课”。 结束后他坐在沙发上休息,孙郗媛走出来对他说金蓓蕾给她打电话,邀请他们俩去金家作客。 武葑想了想说孙妈妈都没有接受他,他先去金家,是不是不太好。 孙郗媛说她妈妈和她姑妈一向不对付,就算她知道了也没有关系,他们和她已经这样僵持着了,不会再有更坏的情况了。 武葑想了想觉得也是,除非孙妈妈真的看不上自己。真是那样的话,就只能忽略她了。他和孙郗媛再想别的办法领证。 孙郗媛说实在不行,就等她法考结束了再领证,那时候他们有的是时间应对,现在她心里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跟她妈妈纠缠。 武葑自然不同意,法考得等到九月份,太遥远了。他说那就让他去说服孙妈妈,反正他们之间的主要矛盾也在他们俩之间。 孙郗媛说那样太委屈他了,武葑开玩笑说如果扒掉一层皮而能领到结婚证,那也是值得的,反正不能放弃。 孙郗媛点点头,主动亲了他一下。 然后回到正题,怎么去金家。 武葑问她要买些什么见面礼,孙郗媛说她姑妈不在意这些礼节的,随便买什么都可以。武葑说随便这种东西最难买,因为买不到。孙郗媛想了想说要不就买两罐茶叶,她姑妈喜欢喝茶。武葑说好。 两人开车前往东郊大商场,买了两盒100克的特级龙井和一盒400克的特级金骏眉。 孙郗媛说有点多了,武葑嘴上说第一次上门应该的,心里却在想,他看金蓓蕾就不像那种过过穷日子的人,她们家经济条件肯定不错,一千元的东西又怎么会看得上眼呢?他又怎么拿得出手呢?最后孙郗媛整了一个果篮,两人付钱后驱车直奔金家。 金家所在小区离金蓓蕾的墙纸店不远,离他们俩住的小区也挺近的。 武葑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金家楼下,停好车后,两人拎着礼物坐电梯上楼。 金家在15楼。 到了门口,武葑看到了一块“光荣之家”的牌子。 孙郗媛敲门。 里面问:“谁呀?” 孙郗媛说道:“姑妈,是我,郗媛。” 门开了。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长相普通,皮肤偏黄,身材较矮,微微发福。 武葑心里想:和孙妈妈比,她这个模样,不是天壤之别,也是差距甚远。她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农村妇女,甚至还不如苗外婆。苗外婆虽然年龄比她大,是名副其实的农村老太太,但苗外婆还是蛮好看的。 孙郗媛向她介绍了武葑,武葑和她打招呼:“阿姨好。” 她愣了一下,说道:“你好。欢迎光临。请进请进。” 武葑听她说话,觉得比孙妈妈亲切多了,因为她让他感受到了真诚。武葑走进门后,对她大为改观。 她家里收拾得相当干净和整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孙家虽然也还算干净,但没有这种舒适感。 门口有自动鞋套机,两人伸脚穿好鞋套后,走去餐厅,把礼物放在餐桌上以后,孙郗媛说道:“这些是我和武葑的一点心意。” 金妈妈笑笑说太客气了。然后请两人去客厅里坐。她去厨房泡茶。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她端着茶盘过来了。一壶红茶加三个杯子。她在茶几上放下茶盘后,端起茶壶倒茶,三杯都倒了大半杯。然后她看着武葑,说道:“请喝茶。” 武葑言谢。她的每一个动作武葑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很自然,也很让人舒服,与她的外貌格格不入。武葑心里想,她的待客之道,真是胜过孙妈妈许多。她知道他们要来,肯定提前准备好了茶叶和开水。 金妈妈在沙发上坐下来。 武葑静静地听着她们姑侄俩用方言聊天,并时不时地观察她。 金妈妈也偶尔看看武葑。 孙郗媛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她和武葑的基本情况介绍完了,但她没有提他们俩现在在未婚同居。 金妈妈说她这次见到孙郗媛有一些惊讶,她觉得孙郗媛的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这让她很是宽慰。另外她不明白,他们俩才认识一个月,怎么就那么着急要领证了。 孙郗媛跟她解释,她遇到武葑以后心态的转变,以及她现在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俩年龄都不小了,又互相深爱着对方,所以他们俩都想早点落实这段婚姻,然后各自为目标努力。当然,其中也有怕被孙妈妈搅和的原因在。 金妈妈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关于孙妈妈,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一点,武葑感到有些奇怪。 十点半,她走去厨房插了电饭锅,然后端着开水壶走回客厅里说,菜她都准备好了,等金蓓蕾回来了,她就去做菜。她见武葑和孙郗媛茶杯里的茶喝完了,她就往茶壶里添了些开水,然后又给他们倒了茶。和刚才一样,大半杯。 接下来是三人一起聊天,金妈妈从武葑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他对孙郗媛是认真的,但她不能仅凭一面之缘就下结论,所以她打算在星期天请孙家人和武葑一起去饭店里吃饭,再次“考察”一下武葑,再决定该怎么做。 这里的“孙家人”,当然包括孙妈妈在内。 金妈妈说她和孙妈妈断绝来往了十年,她也反思过了,以前她的确误会了孙妈妈,所以她想趁这次机会化解两家的矛盾,她要跟孙妈妈道歉。然后她也想劝劝孙妈妈,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尤其是感情方面。年纪大了就该装聋作哑,默默地替他们操持好一个家就行了。 武葑今天是大开眼界,他惊讶于金妈妈那样平凡甚至有些粗糙的外表下居然有那么高的修养,她举手投足虽称不上优雅,但也相当大方得体。武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甚至在苗外婆之上。当然,比起孙妈妈来,就更加了,或者说把她们的外表反过来,不是天壤之别,也是差距甚远,因为孙妈妈只注重外在美和虚荣心,她的热情,光是在嘴上而已。 十一点不到,金蓓蕾回来了。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金蓓蕾陪孙郗媛和武葑聊天。 金妈妈去厨房准备午饭。 金蓓蕾化着淡妆,一脸灿烂,她开玩笑说她算不算他们俩的红娘。 孙郗媛说回想起来还真算,她和武葑第一次见面之后就去了金蓓蕾的墙纸店,金蓓蕾没有和她在价格上多作争执,也算成其好事了。 金蓓蕾伸手向孙郗媛讨要喜钱。孙郗媛说等他们领了证一定请她吃饭。金蓓蕾说她妈妈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何况她丈夫在辖区派出所户籍科工作,开一个户籍证明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有户口本,有盖了章的户籍证明也可以领证。 孙郗媛和武葑互看对方一眼,相视而笑,两人顿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孙郗媛握着金蓓蕾的手说这次她比红娘还红娘,他们领了证以后一定多多请他们一家人吃饭。 武葑心里想,有了后路,他去找孙妈妈谈判也就更有底气了。这一趟金家真是没有白来。但他知道,这事不能提前让孙妈妈知道,得“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才行,要不然她想到了对策,还是会生出不少麻烦来的。 十一点半,开饭。洗过手之后,四人都坐在了餐桌前。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没有酒水和饮料,金蓓蕾解释说她们家从来不喝酒和饮料,还请武葑见谅。 武葑笑着说没有关系,他喜欢干饭。 金妈妈说星期天请大家吃饭,不知道去哪里好,她刚才在厨房里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合适的,她打算等女婿下班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到时候定了再通知大家。她会分别给孙妈妈和孙爸爸打电话的。 武葑想了想,立即想到了妈妈的酒店,他说吃饭地点他来安排,到时候大家直接过去就好了。他把地址说了一遍。 金妈妈和金蓓蕾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孙郗媛说可以让酒店先把菜单发过来,提前一天点好菜。 武葑说没有问题,他会在前一天去找经理要菜单,然后发给孙郗媛,她再转发给金蓓蕾。 然后正式开饭。 武葑对着他的最爱——油淋生菜猛下手,同时心里想着怎么这么巧会有这个菜。 金妈妈乐呵呵地劝他也吃一些其他的菜。 孙郗媛以为他不好意思,假装客气,就给他夹了一个硬菜——红烧蹄髈。她把一大块瘦肉给了武葑,肥的部分留给了自己,并说这是她姑妈的拿手绝活,比酒店大厨烧的还好吃,她每次来作客都有这个口福。然后她和金蓓蕾分食了剩下的蹄髈。 武葑看着她俩吃得满嘴酱汁,觉得很是有趣。 这又是一种家庭的快乐,是另一种亲情——亲戚之间的感情。 武葑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在苗家以及苗爷爷和苗奶奶家吃饭的情形。 这种亲情的快乐,也是他期待和向往的。 吃完饭以后,四人在客厅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孙郗媛和武葑准备离开金家。 金妈妈拿出来两个红包,分别给了孙郗媛和武葑。 两人都不肯接。 金妈妈说孙郗媛每年过年都来他们家,她都会给的,今年没有来,现在正好补上。武葑是第一次来,买了不少礼品,她们礼数上不能不到位。如果他不收,那桌上那些东西她也不收,让他们带回去。 孙郗媛和武葑只得收下红包,言谢后和她们告别。 两人回到车里,拆开红包看。有意思的是,孙郗媛的是一千元,武葑的是两千元。 孙郗媛对武葑说道:“你别看我姑妈长得不起眼,人可精着呢。桌子上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她心里有数。所以她给你包了两千元的红包。” 武葑说道:“你早这么说,我就应该再买一些营养品的。” “那她就会给你包三千元了。如果你的营养品好一点,那就得四千,总之她不会随便揩油的,不像我妈。” 武葑看了她一眼,他觉得最后半句没有必要说。他对孙郗媛说道:“阿姨也有她的原因,也许是被生活逼的呢,也许真是为你在争取呢?我们都不计较,就算了。” 孙郗媛没有再说话,现在她心里有底得很,孙爸爸偷不到户口本没有关系了,他们可以去派出所开户籍证明。 武葑启动车子,回家。 路上他让孙郗媛讲讲她姑父的事情。 孙郗媛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武葑说他只看到了门口有“光荣之家”的牌子,没有别的发现,所以才让她讲给他听,以便星期天吃饭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 孙郗媛幽幽地说道:“那就没有必要了,因为我姑父已经去世了。”然后她继续解释说,金爸爸是一名老警察,前几年因公殉职了。金妈妈没有提任何要求,但金爸爸的原单位为了照顾他们家,让金蓓蕾的丈夫进了辖区派出所的户籍科,他是金家的上门女婿。 说到这里,孙郗媛问武葑道:“现在你知道我妈当初为什么要你做上门女婿了?她就想压我姑妈家一头。其实她的境界真不如我姑妈。只是我姑妈当初因为我奶奶的死,错怪过我妈,所以我妈揪住这件事情,一直看不起我姑妈,也不肯原谅她。所以这十年来,每年都是我和我爸去我姑妈家作客,我妈从来不去的,他们也都不来我们家。” “听你姑妈的意思,她这次为了我们的婚姻,有意要和解,不知道行不行呢。” “不管行不行,我们有后路了,还怕什么。我看我们明天也不要回我家了,我们直接去派出所找我姐夫开证明就好了。” “那怎么行?直接跳开你妈妈,会有多严重的后果,谁知道呢?” “你老是这么拖泥带水、顾虑重重的,你就不怕我们领不到证吗?” “怎么会呢?我们今天不是刚拿到‘尚方宝剑’吗?”武葑现在是信心十足了。 “那倒是。好,我跟着你这个好人学做一次好人,就再心软一次,不过我可申明,这是最后一次。”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明天不成功,以后我就单刀赴会了。” “单刀赴会?呵呵,谈不拢,小心我妈拎着两把菜刀跟你拼命。” “真要那样的话,那我只能舍财保命了。” “你就没有想过放弃吗?你不觉得你很委屈吗?”孙郗媛看着他问道。 武葑看着前方的路况,认真地说道:“我认定你是我的初恋,所以我一定会尽力争取我们的婚姻的,而且我希望它越完美越好。” “谢谢你。”孙郗媛有些感动。如果不是武葑在开车,她很想凑过去亲他一口。 两人回到家,刷牙洗漱,然后在沙发上进行“三分钟热度”。 结束后孙郗媛没有马上去书房,她躺在武葑怀里,享受着刚才激烈的余温。她闭着眼睛说道:“你刚才在车上的话让我感动,可是你又让我觉得你很矛盾,你不愿意一蹴而就先把证领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坐起来看着武葑,然后轻声叫道:“啊,对了!要不我们先偷偷领证,然后你照常去我家和我妈谈判,怎么样?” 武葑看着她,眼神里有得意,也有期待。“这不成了捉弄你妈妈了吗?这样不好。”他摇摇头说道。 “她欺负你,你捉弄她,这不正是‘礼尚往来’嘛。”孙郗媛说道。 武葑还是摇头。 她立即双手抓住武葑的两个耳垂,不让他摇头。 武葑看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然后说道:“老实说,我的身体早就受不了你每天对我那样的折磨了。我当然也希望我们今天就能领证,然后今晚就去住酒店。有了第一次,然后呢,我肯定要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那时候你答不答应呢?” 孙郗媛松开了双手,看着他,慢慢把双手从他身上滑到他的腿上,然后点点头,顺势又躺在了他的腿上。 武葑双手抚摸着她的背,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不忍心拒绝我的。那样的话,我们的现实问题就来了……”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孙郗媛闭着眼睛说道。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俩一旦有了那层突破,势必会影响到她复习的专注度,这还是其次,如果她不小心怀孕了,那她这一年就乱套了,她的法学“学业”必然会荒废掉。虽然在事前和事后他们都可以进行安全措施,但事前不一定保险,总有个万一;事后吃药又对身体不好,是药三分毒嘛。所以她不敢冒这个险,她也不想和不能冒这个险。武葑的话点醒了她,她的确有点冲动了。她在心里想着:如果武葑不管不顾,真和她把证领了,然后两人正式同居了,也许对她来说也不错,那样她就可以安心当个全职妈妈了,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好家务。他不正是向往这样的生活吗?可他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是他知道她不愿意那样吗?她心里第一次有了后悔参加法考的念头,因为这和她的婚姻冲突了。两者相比较,这一次婚姻占据了事业的上风,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但一会儿以后,她就恢复了理智,没有事业——至少是能力,她怎么配得上武葑呢?所以那一纸证书——律师执业资格证,她是必须要拿到的!这之后,后悔参加法考的念头直到九月份法考结束,她都没有再有过,所以这第一次后悔也是她唯一的一次。 孙郗媛冷静下来之后,亲了亲武葑的额头,然后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分析,等于是告诉了我们两个,我法考没有结束,我们是不可以去住酒店的。” 武葑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有些后悔了:“要不我们领了证就住一次酒店,或者一个月住一次……” 孙郗媛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相信你的话吗?也许到时候你愿意,我还不肯呢。我爱你,我的心理防线一旦突破了,我想我是没有办法拒绝你的。那时候的你,能忍得住不撩拨我吗?” 武葑摇了摇头。 孙郗媛继续说道:“既然我们的目标变了,那我们明天还有必要去我家吗?” 武葑想了想,说道:“当然,现在这是两回事了。我去你家是去争取你妈妈接受我的。我们不着急领证的话,时间越多就越可能成功。” 孙郗媛无奈地摇摇头,她站起来走去书房,她不想跟他掰扯这个事情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门上打印的楷体的“不要虚度光阴”六个字,摇了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然后右手握拳,做了一个“加油努力”的动作之后,毅然决然地走向书桌,开始学习。 武葑没有去书房,他在想着孙郗媛刚才想过的问题,他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没有错,他不会后悔这么做。这时候的他,对他们的婚姻充满信心,因为他们有“尚方宝剑”在手。 他回房间午睡,因为下午不用接孙爸爸下班,所以他不用五点出门,他踏踏实实地睡着了。最近他感觉有点累,他需要好好补个觉…… 这一觉,他睡了四个小时,睡到五点多才醒来。他起床洗漱后,走去书房。 孙郗媛看到他进来,看看时间,说不学习了,她陪他去“老地方”,然后他教学,她给孩子们改作业。 武葑说好。 两人稍作收拾后下楼。 路上孙郗媛说她下午去房间看过武葑,他打呼噜的声音有节奏而且好听,不过有点搞笑的是,他嘴巴里好像在吐泡泡,她看了忍不住地笑。作为逗她开心的回报,她亲了武葑一下,她问他有没有感觉到。 武葑没有回答她,因为他听了她的话以后,下意识地想到了苗婷婷给他的初吻。而他的初吻,在除夕夜给了眼前的孙郗媛。孙郗媛的呢,又在大学时代给了熊律师——当然,他那时候还不是律师……他在心里发笑,都21世纪了,还有必要在意这个吗?他边走边笑。 孙郗媛以为他在开心她下午亲了他,于是她也开心地挽着他走向“老地方”。 两人到了“老地方”二楼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完成作业在站桩了。 孙郗媛充当家庭教师,武葑司职武术教头。 半小时后四人下楼吃晚饭。 老板端上热气腾腾的紫菜蛋汤的时候,武葑问了他的名字。 他作了自我介绍,他叫华守常,山东人,1976年生,20岁的时候“拐”了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现在的老婆来了k市。夫妻俩在厂里打了几年工,存了一点钱以后开始卖早餐和夜宵,后来买下了这栋临街的二层楼,然后就开始一心开饭馆了。后来为了孩子们上学,夫妻俩又贷款买了一套三居室。运气不错,现在这两套房产都升值了。 武葑在心里想,这夫妻俩又是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中的离乡打工与创业者的一个缩影。他们用20年的青春与辛劳换来了现在的富足与稳定,他们以后还要继续辛苦付出,直到他们的孩子们长大成人,他们干不动了退休为止。 回家路上,武葑对孙郗媛说他挺羡慕他们夫妻俩的,他们虽然背井离乡,也很辛苦,但他们很幸福,唯一的遗憾是双方父母都不在身边,也许他们有他们的无奈。 孙郗媛想了想他的话,知道他又要扯到她妈妈身上去,打岔问他回去以后干什么。 武葑说学习的学习,工作的工作嘛。 孙郗媛提醒武葑,别忘了八点接她爸爸下班。 孙郗媛一拍额头,说还真忘了。然后他想起来早上吃早餐太匆忙而且差点迟到的事情,他告诉了她。 她想了想说那下次就回来吃早餐,正好她也可以准备得丰富一些。 武葑想说他可以去苗家带点回来,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来。 回到家后,两人走进书房各忙各的。 八点钟,武葑出门去接孙爸爸下班。 路上他主要汇报了今天去金家的情况。 孙爸爸说他接到他姐姐也就是金妈妈的电话了,他知道了星期天一起吃饭的事情。 然后武葑说了明天去他家和孙妈妈谈判的事情。 他说他会知会她的,他也会劝她和他们好好沟通的。 武葑回到家就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劈叉,同时记明天的计划。 孙郗媛等他结束了劈叉才上床,那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她爬上床就说困了,要睡觉了。 武葑睡了一下午,精神很好,他搂着她闭着眼睛想事情,从薛荔和许知白想到赵宝琮,又从他外婆和他妈妈想到蓝彩岚和卫璧琳——一想到这个“未必灵”,他就忍不住笑了。他又从孙郗媛想到孙妈妈和孙爸爸,还有金蓓蕾和金妈妈,然后就是苗外婆、苗存标和苗婷婷。这些人,以后都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离他远的是他需要时常保持联系的。他想起来他曾经答应过薛荔每天给她消息的,结果总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每次都是几天没有消息。外婆和妈妈,他得隔一段时间就去看望看望她们,他想着第一次成行的时间,他是要带苗外婆一起去的,所以苗婷婷自然也是要跟着的,那得等她的脚完全康复以后才行,他想着尽量在这个月,到时候要不要带孙郗媛一起去呢?他想起来他还没有跟妈妈汇报这件事情呢,妈妈也没有问他,可见蓝彩岚并没有“告密”。他想着还好苗婷婷也没有向他妈妈透露过消息,还是他自己找机会和妈妈说。正好他也要先问问她,她哪天有空,方便他去看望外婆和她。想到苗婷婷,他就觉得她最是让他头疼,照顾她是必然的,但他又怕她赖着他,耽误了自己。他还担心苗存标“晚节不保”,重色轻义,置苗外婆和苗婷婷于尴尬的境地。真有那个时候,他就更应该照顾好她们了。他觉得他得找苗存标好好聊一次,正好他也有事情要向他咨询。最后就是孙家这一座“大山”了,之前他有想过要拿出“愚公移山”的劲头来应对的,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困难了,只要尽量满足孙妈妈的条件,安抚住她,让她接受自己当女婿就算完成任务了。他想着,大不了答应她把第二套房子过户给她,以及给她足够多的股份,这样应该也可以抵得上她最初的“别墅梦”了——哦,对了,还有她的六个八的彩礼也不能少。他们之间唯一的冲突就是苗婷婷的股份退不退的问题。只要她同意不退,他可以作出些补偿的。只要她不作私下处理,最后那些财产不还是能回归到他和孙郗媛的名下的吗?他想好了明天的对策以后,慢慢地也睡着了…… 第90章 :星期四。8-17c,多云 六点钟,孙郗媛和武葑起床,洗漱后一起做早餐。今天武葑吃完了早餐才下楼去接孙爸爸,时间来得及,因为他起床后没有劈叉。 送孙爸爸到学校后,他开车返回出租房,开始做“功课”,结束后两人前往孙家。 孙郗媛还没来得及开口,孙妈妈就先问武葑:“你想好要让苗家退出了?” 武葑摇摇头说道:“苗婷婷不能退出,不过作为交换,我可以补偿您,您开条件。” 孙郗媛听了,立即生气了:孙妈妈都已经狮子大开口了,武葑还要“喂”她,那是无底洞啊! 武葑安抚她,别着急。 孙妈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武葑的补偿说法。 于是谈判就从补偿开始。 孙妈妈说道:“既然苗婷婷是五十万投资,那你就补偿我五十万,加在彩礼一起好了。” 武葑想了想,问道:“这数字不好听?” 孙郗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孙妈妈想了想,说无所谓。 武葑说道:“要不这样,彩礼毕竟与我和郗媛有关系的,所以我们得图个吉利,就六个九,差额我从别的地方补给您,怎么样?” 孙妈妈想了想,问道:“从什么地方补呢?” 武葑说道:“公司股份多给您8%,或者您提方案也行。” 孙妈妈算了一下,这方案没有吃亏,还多了一万多,就同意了。“你聘请我做顾问,然后给我18%的股份加工资。” “不是8%吗?怎么又要18%了?”孙郗媛大声问道。 孙妈妈瞟了她一眼,反问道:“聘请我做顾问,不给我10%股份作为奖励,我能去吗?” “那你索性把你所有要求都一次性说出来,省得我们问来问去的。”孙郗媛不耐烦地说道。 孙妈妈看着武葑,她在等他18%的答案。 武葑说道:“前面谈好的,我都答应您。您还有什么要求,接着往下说。” 孙妈妈这才开口说道:“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把那套房子过户给我,我保证不会卖出去。” “口头保证还是书面保证?”孙郗媛问道。她现在着实不放心孙妈妈。 “你要书面的我就写给你,我还可以按手印,行了?”孙妈妈并没有太过激动。 “好!就按手印。”孙郗媛说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老家的拆迁房……算了,你不肯出租就随便你,也不差那一个月一千块钱了。”孙妈妈说到一半,自言自语起来。 武葑实在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认真的:说她是认真的,实在有点过头了;说她是装的,她说得又比较认真,思维清晰,逻辑清楚,甚至事无巨细,把武葑告诉过她的财产状况都想到了。 “哦,对了,还有你借给朋友的那两百万也得有个说法。”孙妈妈继续说道。 孙郗媛听了,气得站了起来。她双手拍在餐桌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切问孙妈妈道:“你知道他还有一笔最大的财富没有告诉你吗?你想不想要一点?” “哦?是什么?”孙妈妈疑惑地看着武葑。 武葑心里的确有“鬼”,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不相信孙郗媛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看着孙郗媛,等着她解释。 孙郗媛轻蔑地看着孙妈妈,讽刺道:“他现在最大的财富就是我!你想分一点过去吗?” 孙妈妈无言以对。 武葑恍然大悟。 孙郗媛看着武葑说道:“好了?今天的谈判到此可以结束了?我们走。” 武葑看看孙妈妈,她脸上的确有些尴尬。他站起来对孙妈妈说道:“阿姨,我过几天再来看您。”他这算是给了孙妈妈一些安慰。然后他被孙郗媛拉扯着走出了孙家的门。临出门时他又对孙妈妈说了一句:“阿姨再见。” 这下子武葑心里完全知道了孙妈妈的底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不拢也就在那两百万上了。他不知道她打算要多少,他想着她说多少都满足她,这样的诚意应该能打动她了。他心里总算踏实了。她向他要多少钱都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她不私下处理,或者说她承诺最后都会留给武葑和孙郗媛以及他们的孩子们就行了。她要的只是一份虚荣心和一道心理保障,当然,还有作为丈母娘的一点点可笑的威权。事实上,她那么作,对武葑来说,只是徒增了一些麻烦而已,他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损失。 当然,孙郗媛更看重的是尊严。她以为武葑每一次谈判都在承受侮辱,即使有时候没有侮辱,至少也是在被算计,在受委屈,这些都是关乎他的人格和自尊的,所以她不能接受。想到这里,她也生武葑的气,他们明明已经有办法领证了,他还非要陪着她妈妈一起折腾,他这是在变相纵容她,只会让她越来越骄纵,越来越人来疯。回家路上,她就是这么数落武葑的。 武葑心里想,反正他也不想兑现那两百万的“补偿款”,而且这个星期天金妈妈会请客吃饭,索性就冷场三天。 于是他对孙郗媛说道:“也许你是对的,那就听你的,这周我就不去你家了。我们好好享受我们同居生活的快乐。还有,我们且看星期天你姑妈的口才和水平。如果她说服了你妈妈,那就省了我不少思虑了,你也可以少些烦恼和怨恨了。” “哼,我才不怨恨呢。出了那个门,我就只想和你快快乐乐的。”说完,她挽着武葑的手臂,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两人一起走回家。 到家后,生火做饭,两菜一汤。吃完饭两人一起洗好锅碗后,刷牙洗漱,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激情“三分钟”。 结束后,两人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也无心学习,于是孙郗媛脑袋躺在武葑腿上,开始聊天。 武葑说道:“亲爱的,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妈。” 孙郗媛问他:“怎么介绍?视频还是面见?” “视频。面见可能……”他不敢告诉她,面见的话,他得带上苗外婆和苗婷婷。 “可能什么?” “可能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我妈妈很忙,我们去的话,她肯定要花不少时间招待我们,我怕耽误她的工作。” 孙郗媛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你没有说实话。你支支吾吾的,我一猜就知道和苗家有关系。他们本来就是你的亲戚,而且你是通过他们才找到你妈妈的,我怎么会那么不识大体呢?” “你不介意和她们一起去上海?” “那倒也不是。我介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武葑糊涂了。 “你想去上海见你妈妈,你先带她们去。以后你再单独带我去。” “那你岂不是还不愿意见我妈妈?” “我想再等等嘛。我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我怕一见到她我就心虚得手足无措了。” “你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啊呀,你不懂我的心思。讨厌。我也要强的嘛,我不想被她轻看了。” “她会在意这个?她不是应该只在意我爱不爱你吗?” “这个还用在意吗?你都要带我去见她了,还有否定的意思吗?” “好像也对。” “你想想我妈妈,她在意那么多。你再想想你妈妈,她肯定有在意的东西的,她见了我,肯定会考虑我们俩般不般配。如果我就这样去见她,那她肯定觉得我们俩不般配,所以……” “所以得等到你通过法考,还是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武葑打断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最好是拿到律师执业资格证。但是那起码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你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哦。你总不能在我们领证前都避而不见?那样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我说我们先领了证再说,这样木已成舟,两边都好交代了,可是你又不肯。” “原来你着急领证还有这层意思。” “是啊,从你告诉我你找到妈妈开始,我就有这个顾虑了。” “可是我不会让她管我的事情的。我这二十几年都是自己管自己的,何况这还是我的婚姻大事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看我妈就知道了。”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妈妈不一样,她在上海,一时管不到我们,而且她也没有你妈妈那么空闲。” “也许,不过我在她面前腰杆挺不直,你让我怎么办?” 武葑一时无法回答她了,他光顾着对付孙妈妈了,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的妈妈会同意或者反对他的婚事,确切的说是看得上或者看不上他的女朋友。这下子,他又多了一个难题了。看来他得先跟他妈妈沟通一下了。“那我先跟我妈妈打个招呼,说我有女朋友了。这样可以?” “上次酒店里那个蓝经理没有汇报吗?” “我没有收到我妈妈的问话,那她应该是没有汇报。” “为什么?是你之后又去找过她的缘故?” “差不多。那天吃饭你说你不愿意把照片发给我妈妈看,我想着你可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我后来去找她,让她别汇报你的事情。” “真是这么简单?你可是去了好久的。” “你想哪儿去了?她是我妈妈的徒弟,我去找她是听她讲我妈妈的往事的。” “那就好。我就怕你到处留情,开玩笑没边,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人家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呢。” “我是这样的吗?” “你不是吗?有没有人说你油滑得很?”孙郗媛用一种又爱又恨的眼神看着他。她喜欢武葑油滑的一面,但仅限于对她一个人那样子,可他是见人就油滑,尤其是见了女孩子就喜欢打趣,他连梁芝华都不放过,她可是她的闺蜜,何况其他女孩子呢。这也是她着急领证的又一个原因,她得先把他抓在手里,那样才不怕他干出糊涂事情来。当然,她现在也信任他不会那么没有分寸了,他也就是嘴上过过瘾痛快痛快而已。她猜测这可能跟他早年的心理压抑有关系,他需要这样来宣泄,或者说放飞自己。虽然这样显得不成熟,但他对人并无恶意,也没有真正对女孩子在用情。所以她虽然嘴上说怕他到处留情,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她确信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武葑被她抓到了错处,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说的不就是梁芝华吗?他之前嘴欠,在苗家的确拿她开过玩笑。“我向你保证……啊呀,保证这个词在我们这里已经变成贬义词了,算了,我换个词。我向你……发誓?这个词太严重了,不行。我向你担保做到……这样行不行?” 孙郗媛看着他认真又啰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不用又保证又发誓又担保的。” “我以后再不对你以外的女孩子油嘴滑舌的了,除非你离我而去。” “讨厌!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怎么会离你而去呢?” “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呢?我认定了我的第一次是要和你的第一次一起完成的。”说完,武葑忍不住兴奋起来,他柔情蜜意地盯着孙郗媛的眼睛,然后色眯眯地往下看,到了胸脯,然后是两腿之间。他又想念她的胴体了。他把右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她不想抗拒,她被他的话说得心动了。但是她还是狠心给了他一下。“啪!” 武葑一下子清醒了。 孙郗媛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站起来往书房跑去。 武葑在沙发上大声问她:“那你到底跟不跟我妈妈视频啊?如果我跟她提了你,她要跟你视频怎么办?” 孙郗媛站在书房门口,微笑着对他说道:“你自己想办法咯,你不是很会油嘴滑舌的吗?哈哈。”说完她对着门上的“六字真言”又握拳做了一个“加油努力”的动作,然后往书桌前走去。 武葑坐在沙发上向瞿荟芸汇报他的“爱情”。 瞿荟芸这时候不忙,她回复他说尽快带她去上海让她见一见。 武葑回复说她比较害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就是一通情况的问与答,武葑当然秉持他对蓝彩岚说过的原则:“报喜不报忧”。 十分钟以后,瞿荟芸对孙郗媛及其家庭的大致情况都了解了。然后她把这些情况中的一部分发给了蓝彩岚,用意不言而喻,让她作一下调查。一来看看与武葑的有多少出入,二来嘛,知己知彼,总有好处。正如孙郗媛所想的那样,她不会对武葑的婚姻袖手旁观的,除非他的女朋友是她熟悉的蓝彩岚或者卫璧琳,她们俩是她看中的唯二人选。 当然,若干天以后,她又看上了另外一个,她一眼就觉得她比她们俩更适合武葑。那个她,会是谁呢?这里暂时卖个关子。 瞿荟芸因为安排了蓝彩岚去调查孙家的情况,所以她没有提出要和孙郗媛通视频。 武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应对呢。 结束和瞿荟芸的聊天之后,他走向阳台看远景,放松一下心情。 一分钟以后,他走到书房,拿了“十二形拳”的书回到客厅里,开始练习“龙形十四势”…… 下午五点钟,他出门去接孙爸爸下班。 路上,他汇报了今天在孙家的情况以后,等着孙爸爸说话。 可是他只“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寄希望于金妈妈能够说服孙妈妈,他是无能为力了。他说一句,孙妈妈可以怼他三句,而且句句“在理”。 于是一路上就静悄悄的了。 送孙爸爸到家后,武葑收到孙郗媛的语音消息,说让他先回家。武葑给她发语音,问什么事情。她没有回复他。于是武葑火急火燎地跑回家,结果孙郗媛在洗手间,手机没有带在身边。武葑给了她一顿数落,说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了呢。 她笑着说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学习,能有什么事。 武葑如实回答,说以为她妈妈找上门来了。的确,这是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了,他更怕孙妈妈有什么过火的举动。 孙郗媛不以为然,她说她今天看她妈妈的神情,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得意之色。 这一点,武葑倒也不能否认,现在他们之间的谈判,显然是孙妈妈占据了上风,武葑完全处于“被动挨宰”的局面。当然,这和他的想法有关系,其实他坚守的阵地一点儿都没有丢失。两套房子“守住”了,苗婷婷的股份也保留了,他和孙郗媛也开始同居了,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过几天金妈妈再送上一些温暖,那他就更“顺风顺水”了,也许下周一他们俩就能领证了呢。他设想得很好。 两人一起出门,到“老地方”以后各司其职。 晚饭后又一起回家。 路上,孙郗媛浪漫之心大起,她暗示武葑今天是“九九”之日,他得给她送花,她还没有收到过他送的花呢。 武葑想想还真是,他就给苗婷婷送过两次花,薛荔和孙郗媛都没有送过。于是他答应了,但他随即又问她,去苏阳店里买花没有关系吗? 孙郗媛微笑着说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今非昔比了,苏阳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了。 武葑在心里笑她真坏。 她又说,其实她得感谢她,没有她当初的“忠告”,她可能也不会那么勇敢地“追求”武葑,也许他们俩就错过了。 武葑问她是什么忠告。他想起来她们有过一次窃窃私语。 孙郗媛笑着说现在告诉他也没有关系了,苏阳给她的“忠告”就是:“脸皮厚一点,守住他,寸步不离。” 武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开玩笑说早知道这样,他就用她出的这个损招去对付她了。 孙郗媛听了,给了武葑一顿心爱的拳头。 武葑趁机挽住了她的手。 两人手挽着手折向南边走,走到路口,左转继续走,过了一会儿,到了花店门口。两人吃了一个闭门羹。 花店没有开门,也没有亮灯。 武葑凑到玻璃门上,然后伸右手放到额头上,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花架上摆了不少花,看上去不像是几天没有打理的样子,所以花店应该是每天都在营业的。他推断她应该临时有事才关门的。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孙郗媛,问她是等呢还是怎么办。 孙郗媛也看了看店里面的情况,同意武葑的推论。她想了想说道:“你不是有她的微信吗?问问她今天还来不来不就行了?她不来,我们就再找一家花店。不过附近好像也没有其他花店了。”最后一句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武葑掏出手机,给苏阳发了条语音,问她今天花店营不营业,他想买花。 两人等了三分钟,苏阳没有回复他。于是两人只能作罢。 孙郗媛说最近的花店可能得走到集街那里了,就是在转角酒店那里往南走。她问武葑去不去。 武葑说当然去了,既然决定送花给她,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孙郗媛开心地挽着武葑的手走着。 十几分钟后,两人找到了一家花店。 孙郗媛定做了一束玫瑰花,十八朵,红色和粉色各九朵。 武葑想着第一次送花给她,十八朵有点寒酸了,于是又加了九朵香槟玫瑰。 其实他不懂这些花的花语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看到旁边这种香槟玫瑰挺好看的就要了。 过了一会儿,一束三色玫瑰花就做好了。三种颜色相间混合在一起,很是好看。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花是新鲜的才好看。”武葑心里想,“过几天可能就不那么好看了。”他转念一想,“要保持每天新鲜,岂不是得不断地续上才行?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吸鸦片那样上瘾了呢?”他在心里笑了笑,“享受爱情的快乐上了瘾,也未必是坏事。” 回家路上,孙郗媛手捧玫瑰花束,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不输于她手里的玫瑰花。 到家后,作为第一次送玫瑰花的奖励,孙郗媛给了武葑一次“三分钟热度”。 武葑闭眼靠着沙发,享受着这意外的惊喜,很是高兴,只是还不够尽兴,更别提满足了。 他想得寸进尺一下,孙郗媛早已捧着花束走去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她又捧着花束走了出来,对武葑说道:“房间里没有地方可以放。” 武葑说放书房里书桌上好了。 孙郗媛摇摇头说no,那样会影响她的学习的。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放在餐桌上了。 她去厨房找来一张一次性桌布,折成方形后放在餐桌中间,然后把花束放了上去。她自言自语道:“圆桌这样放,好看是好看,可惜以后吃饭麻烦了。” 武葑想了想,对她说道:“你过来吻我一下,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孙郗媛站在餐桌前看看他,又看看玫瑰花,想了想,走了过去。等她走到跟前,武葑看着她,等着她。她俯身亲吻武葑。 武葑闭上了眼睛,然后搂住了她。她挣扎了一下,坐在了武葑的腿上。 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 孙郗媛转身背对着武葑,坐在他腿上,然后背靠在他怀里,等着他说办法。 武葑搂着她,亲吻她的脖子,直到耳朵,然后在她耳朵边轻轻说道:“我想要你。” 孙郗媛听了,转身瞪着他,说道:“不许耍无赖!” 武葑只得吐吐舌头放弃“邪念”,然后对她说道:“书房里的衣柜里有一个饮水机的包装箱,可以拿出来用。”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好办法。”她亲了一下武葑的脸,然后站起来走向书房。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包装箱出来了。 武葑说倒过来放就行了。 孙郗媛照做,大小和高度正合适,她把它摆放在了沙发的正对面墙边。然后她走到餐桌旁,把一次性桌布和花束一起拿了过去。放好以后,她慢慢退回到沙发旁,同时自言自语道:“如果下面是个方桌那就完美了。” 武葑听了她的话,想了想,说道:“你再吻我一下,我再告诉你一个替代办法。” 孙郗媛看着他,嚷道:“你快说,说了我再吻。” 武葑摇摇头说本店概不赊账。 孙郗媛闭上眼睛,微笑着吻了他一下。 武葑享受着,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包装箱外面贴一层墙纸,要稍微好看一些,所以是个替代方法。” 孙郗媛点点头,说道:“后面的工作交给你了,哀家累了。”说完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武葑捧着她的脸强吻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花束前,他拿了花束和桌布走到餐桌边放下,然后走到门口从鞋柜里找出来之前剩余的墙纸,接着走到书房里拿了一把剪刀和美工刀,再走到客厅里开始干活。 几分钟以后,自制“方桌”就做好了。然后他走去餐厅拿了花束,再走回客厅摆好。 孙郗媛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照。 武葑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她正往书房里走。 然后又是各忙各的。 武葑结束“功课”以后洗漱,然后上床劈叉,同时记明天的计划,明天和今天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很快记完了,然后继续截拳道。 孙郗媛上床时已经过了十点半。 武葑等她上床了才结束劈叉。 躺在被窝里,武葑和她商量可不可以给一次裸睡的奖励。 孙郗媛sayno…… 第92章 :星期六。11-24c,阵雨转小雨 孙郗媛和武葑六点起床,然后各忙各的,武葑劈叉,孙郗媛做早餐。 吃完早餐后,武葑洗好锅碗,然后开始做“功课”。 这时候孙郗媛早已投身书房努力学习了。 武葑结束“功课”后和孙郗媛打了招呼,让她别做午饭了,他会从酒店打包回来,并让她注意,他会发菜单给她,让她转发给金蓓蕾或者金妈妈。然后他开车前往酒店,路上下起了雨,他只得放慢车速。 到了酒店,停好车以后,他去找蓝彩岚。 蓝彩岚见到他,表情有些怪怪的。 武葑问她怎么了,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一方面,她正在调查孙家的背景;另一方面,正如孙郗媛所担心的,武葑到处无心地留情,使得蓝彩岚对他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也许那种感觉没有升华成爱情,但在前一方面的愧疚之下,她对他有了想要爱护的念想。 蓝彩岚泡好茶之后,武葑说明来意:明天中午要在酒店里摆一桌,他过来拿菜单,提前点好菜。 蓝彩岚说这种事情直接微信上跟她说就好了,她把菜单发给他,他点好了菜再告诉她,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武葑看着她,微笑着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想见到我嘛。” “胡说!”蓝彩岚反驳他,然后她把菜单发给了武葑,并建议可以选个合适的套餐。 武葑让她发几个价位在一千到两千之间的套餐看看。 她说没有,最便宜的2888元,十人桌。 武葑看着她,想了想以后说道:“你给我往便宜上整,我们最多……七个大人加一个孩子。” 蓝彩岚说道:“那就点菜,八菜一汤加餐后水果,两千块应该可以了。饮料可以提供。” 武葑说道:“不要饮料。有好茶可以上几壶。” “好茶肯定有。” 武葑把菜单发给了孙郗媛,然后他问蓝彩岚:“最多可以打几折?” 蓝彩岚微笑着说道:“如果是你付钱,那就不能收钱了;如果是其他客人付钱,那就打九折。” 武葑看着她,不说话。 “八八折。” 武葑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她对面,然后说道:“干脆点,一次性说个最大折扣。” 蓝彩岚还是微笑着说道:“一个点就二十元,你不至于?” “既然你这么不在乎,那到时候我付钱。”武葑故意逗她。 “八折行了?”蓝彩岚知道不是武葑付钱,自然不想让这笔流水丢了。 这时候孙郗媛发来消息:“金蓓蕾让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套餐?她需要看几个便宜点的套餐。” 武葑把意思转述给了蓝彩岚。 蓝彩岚给他发了五个2888元套餐的图片。 武葑看了图片上没有价格,于是就转发给了孙郗媛。 过了一会儿,孙郗媛回复他说选第三个。 武葑告诉蓝彩岚选中间那个套餐。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抽出其中的两千元,放在了蓝彩岚桌子上,然后说道:“这是定金。明天你让前台务必只收他们888元。如果弄错了,我可是要去瞿董那里打小报告的。” 蓝彩岚有些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葑解释道:“这是她们给我的定金啊。” “你当我三岁孩子骗吗?”蓝彩岚不肯收下。 武葑说那明天就不光顾了。 蓝彩岚不吭声,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计算机算起来:“2888乘以08等于23104”,计算机里报出了这样的语音。她从桌子上的两千元里拿了六张,还给武葑,然后说道:“刚才谈好的,八折,明天再收888元,所以定金要退你六百。” 武葑微笑着问她:“套餐可以打折吗?” 蓝彩岚也微笑着说道:“别人不行,你可以啊。” “好。”武葑接过六百元,又拿出一张放在她桌子上。然后把五百元放进红包里。他自作聪明地做给她看,这定金他会还给人家。 蓝彩岚在心里发笑,然后她看看那一百元,再看着武葑,等他解释这一百元又是什么意思。 武葑说道:“麻烦你安排一下做三个菜:油淋生菜、红烧鸡腿和……香菇炒肉,我打包带走,米饭要四碗的量。如果能送一点水果那就更好了。” 蓝彩岚拿起电话打给餐厅,把武葑的要求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不过她在说菜名的时候加了一份凉菜:牛肉。 定桌的事情说完了,蓝彩岚以为武葑要走了,她站起来准备送他去餐厅。 武葑却走到沙发旁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这茶有点凉了,不过我还不想走呢。”说完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蓝彩岚有种被他捉弄的感觉,她瞪着他问道:“你还有事情?” “是啊。” “什么事?” “你这是不耐烦了?”武葑反问道。 蓝彩岚走到窗口拿了开水壶走过来,把他茶杯里的茶倒到茶盘里,然后给他续了大半杯。 武葑喝了几口,然后说道:“还是热茶好喝。你过去坐着,我要跟你聊点正经事情。” 蓝彩岚边走边问他:“到底什么事情呀?” 武葑说道:“你上次说我妈妈在找投资的项目,对不对?” “是啊,她去考察过几个地方了,都不满意。怎么了?” “她对项目有要求吗?我指的是所属行业。” “好像有。璧琳跟我说过,瞿董手里有一个名单,应该是长三角地区的十几家高新技术产业的企业名录。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别的行业她考不考虑?” “什么行业?” “金属加工行业,具体一点就是铜管生产。” “铜管生产?这属于高新技术产业吗?说实话,我也不懂。要不我问一下璧琳?”她拿起手机找卫璧琳的微信。 “先别。”武葑阻止她道,“我就是来跟你沟通一下,如果你这边都通不过,那就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以让我决定呢?我又没有接触过这些,我根本就不懂。”蓝彩岚有些急了。 “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我妈妈的投资意向,你别紧张嘛。”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给你下判断哦,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如果因为我的几句话,害得瞿董损失了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那我不是罪孽深重吗?再说了,瞿董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不懂的事情坚决不发表意见,有想法也先放在心里面,等接触和研究过之后了解了,再说出来。’所以你不要问我了,我怕以后天天睡不着觉。” 武葑没有想到她这么谨慎,一下子就把他想问的其他问题堵死在心里了。他想了想,问她道:“我再问一个问题,行不行?” 蓝彩岚苦笑道:“你最好别问我,你直接和瞿董沟通不好吗?干嘛要来折磨我呢?” 武葑也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才相认没有几天,我怎么好意思去跟她开这个口呢?我要去开口,也得先了解一点情况嘛。所以我才来找你。” “啊呀,如果你的项目好,你何必在意这些呢?” “好。我不跟你这个胆小鬼啰嗦了。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妈妈会考虑去很远的地方投资吗?譬如西安。” 蓝彩岚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应该可以。不过她去投资一个项目,她最终肯定是要把经营管理权掌握在她手里的,西安那么远,她手里没有人可以用,也许……” “我明白了。”武葑打断她道。 “哎,你别误会哦,我可没有否定的意思。”蓝彩岚又急了,“啊呀,你还是马上和瞿董去沟通,要不然我就真被你害死了!”她站起来直跺脚,“算了算了,还是我主动跟瞿董汇报,如果我知情不报,她肯定恨死我了。” “你至于这么激动吗?算了,我回头跟她说,行了?”武葑忍不住要笑。 “不行!你不能回头,你要么现在当着我的面跟她说,要不然你走了,我肯定会马上汇报的,汇报了可能还得挨她一顿批评。你说你这是给我整的什么事情啊?我只懂得酒店管理,你偏偏来问我什么铜管生产项目的投资。” 武葑看着她紧张的表情,问她道:“我妈妈是不是在你心里留下阴影了呀?你至于这样吗?” “你别胡说八道!瞿董的工作作风在集团里是让很多员工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你……” “行了行了,”武葑伸手制止她,他怕她又要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他先自黑道,“瞿董是明月嘛,我呢,沟渠都不如呗。” 蓝彩岚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你到底联不联系瞿董呀?” “我现在就联系。”武葑掏出手机,故意逗她道:“我现在就拨视频通话可以?” “不行!你不能让她知道你在我这里!”蓝彩岚是真怕被瞿荟芸骂。 “我说我过来吃饭,不可以吗?” “啊呀,你老是自以为聪明,你那点小把戏连我都瞒不过,何况瞿董呢?你来吃饭就吃饭,你干吗要问投资的事情?你在家里不能问吗?偏偏来吃饭了才问?” 武葑想说心血来潮,他怕她又有话怼他,就没有说。他给瞿荟芸写了消息:“妈妈,我之前听蓝经理提起过您在找投资项目,不知道您对铜管生产的项目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西安的大哥最近正在找投资。”他写好了以后把手机拿给蓝彩岚看。 蓝彩岚说必须把关于她的那句话删掉。 武葑问她,不说那句话,那他是怎么知道她有投资意向的呢?他妈妈难道不知道,他就跟她一个人有过接触吗? 蓝彩岚想了想,觉得武葑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但是她没有跟瞿荟芸提起过她告诉了武葑瞿荟芸在找投资项目这件事情。现在如果武葑不提她,那瞿荟芸也能猜到是她说的。她想起来她对瞿荟芸说过武葑向她了解她的情况的,也许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她对武葑说道:“你就这样发过去。”同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是福是祸我都认了。” 武葑领命,点了“发送”。 两人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瞿荟芸的回复。 “她可能在忙。”两人异口同声地安慰对方,也是在安慰自己。然后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蓝彩岚先羞涩地避开了武葑的眼神。 武葑微笑着说道:“好了,这下你应该可以安心了?晚上再睡不着觉,可跟我没有关系了啊。” 蓝彩岚没有吭声。 这时候电话响了。餐厅说饭菜已经打包好了。 蓝彩岚说她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两人一起去餐厅。 武葑临走时看到蓝彩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她道:“蓝总,打起精神来,安心工作,不要再犯错了哦!” 蓝彩岚看着他的车子离开酒店,忍不住笑了。 武葑在回家路上听到手机有消息来,他没有立即打开看。 回到家坐在餐厅里,在孙郗媛打开饭菜的时候,他看了消息。 瞿荟芸回复他说:“你什么时候来上海?我们面谈。” 武葑想了想,回复她:“五一前后,我带婷婷外婆和婷婷一起过去看望您和外婆。” “你女朋友不带来吗?” “她在忙着准备司法考试,可能没有时间。” “那我过来看你们。时间定了我提前告诉你。” “好。” 吃饭的时候,武葑告诉孙郗媛,他妈妈要过来看她。 孙郗媛说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她总不能躲着不见。 武葑问她会不会担心他妈妈问她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她想了想说担心是肯定的,但她会坦然面对的,能回答的她就如实回答,不能回答的或者她不想回答的,她就敷衍过去。 武葑奇怪她怎么好像心态变了,他不知道,她是从他与她妈妈的接触中吸取了教训,太软弱只会被欺负个没完。她不能在武葑妈妈面前软弱,她只要表明她对武葑是一心一意的就好了;再有,她以后是要成为律师的,律师就不能被任何气势吓倒。对她来说,瞿荟芸的面见,正好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她只要遵循一个原则就好了,那就是不卑不亢。 两人吃完午饭后四目相对,因为没有三分钟“甜点”了,所以两人决定下楼散散步,消消食。两人走出南门后右转往西走,经过花店时两人同时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营业中。两人继续往前走,然后从西南门回家。 到家后,两人在书房里各忙各的。 下午一点多,武葑收到蓝彩岚的消息:“谢天谢地,瞿董那一关总算过去了,她不但没有责怪我,还称赞了我。看来瞿董在对待你的问题上,要比对待其他人的问题上宽容许多,这是不是也是她对你的爱的一种方式呢?请你仔细斟酌。” 武葑看了消息,回复她道:“多谢蓝总指示,我会认真思考的。”他心里想着,如果他们两人是面对面交流,他一定会立正并向她敬一个礼的。 孙郗媛看到武葑与人聊天而没有知会自己,心里一直犯嘀咕,她又不好意思问武葑,她想着等到晚上再问。 两人继续学习和“工作”。 下午五点多两人一起走路去“老地方”,到了以后仍然各忙各的,孙郗媛改作业,武葑教长拳。吃完晚饭后两人散步回家。 孙郗媛故意在花店门口停了半分钟,她就想看看武葑对苏阳的态度,或者说看看他看苏阳的眼神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她的理由居然是“得不到的永远最好”那么一句俗套话。 结果自然令她满意,武葑看着苏阳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没有以前那种闪着喜悦的光芒了。 回家路上,武葑说她无聊。 她搬出那句俗套话反驳。 武葑想了想说他不认同这句话,他觉得得到的才是永远最好的,他是唯物主义者。 孙郗媛说那如果他们一直没有那层突破,是不是在他心里她也不是最好的呢? 武葑奇怪地看着她说他不是早就已经得到她的身心了吗,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只差最后那一层深入好像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确信那是早晚的事情。 孙郗媛听了很开心也有些自责,她在心里嘀咕也许是她把他整成这样一个奇怪的男人的。 武葑又在心里感慨,宝宝心里苦,苦不堪言…… 回家后,两人还是各自忙碌。 十点钟武葑上床劈叉,孙郗媛紧随其后,武葑大感意外。 两人面对面劈着叉。 武葑记着明天的计划,孙郗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下午和谁聊天了?” 武葑想了想,没有想起来:“没有和谁聊啊。怎么了?” 孙郗媛嘟着嘴说道:“明明有,你还骗我?是苗婷婷还是薛荔?” 武葑说他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们了。 孙郗媛伸手问他要手机。 武葑惊讶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说谁让你骗我,我明明看见你和人聊天了。 武葑只得翻看微信,他看到下午一点多蓝彩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然后他回复了她一句话。他把手机给她看:“你看,我除了给那个蓝经理回复了一句话,没有跟谁聊过天。” 孙郗媛伸了伸手,没有接手机。她看着武葑,不好意思地说道:“为什么我的醋意总是一直在呢?” “应该是你太在乎我了。” “你也很在乎我的,你怎么不吃醋?” “因为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嘛,如果有男的围着你缠着你,我可能就不是吃醋了,而是……”说完他微笑着扬了扬右手拳头。 孙郗媛听了,哈哈哈笑个不停。这个答案自然令她很满意了。 作为奖励,睡觉时,她任由武葑的手在她衣服里游荡,直到睡着为止…… 这一天晚上九点多,金妈妈给孙妈妈打了电话,她首先向孙妈妈道了歉。 孙妈妈这一口“恶气”憋了快十年了,今天金妈妈低头认错,她当然接受。 金妈妈接着说了明天请她们一家去酒店吃饭的事情。 孙妈妈说吃饭何必去酒店呢,来家里就好了。她知道她们会谈事情,在她家里,她说话的底气能更充足。 金妈妈说这么多年都没有请她吃过饭,去酒店隆重一些。 孙妈妈让她直接说事情,别藏着掖着了。 金妈妈说第一是要当面跟她道个歉,然后把两家的积怨化解了,别让年轻后辈难做。 孙妈妈得了便宜,自然表示同意。 金妈妈说第二就是想当面劝劝她,别为难孙郗媛和武葑了,让他们踏踏实实地把证领了,把婚结了。 孙妈妈不以为然,她说这是她的家事,不用金妈妈多嘴。 金妈妈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她说这个事情还是明天见面了再聊。孙妈妈说明天如果要聊这个事情,那她还是不去了,金妈妈的道歉她已经收到了,她也原谅金妈妈了,事情就这样完结了就好了。 金妈妈没办法,只得用激将法激孙妈妈,她说凡事都讲个理字,孙妈妈不敢去见她,是她知道自己不占着理,她心虚;还有就是孙妈妈怕她,不敢当面和她说道,更别提当面辩论了。 孙妈妈说她明天可以去,但到时候失望的只怕会是她。 金妈妈见她答应了,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那就明天见,然后挂了电话。 第93章 :星期日。9-18c,多云 早晨六点两人醒来时,武葑的手还在孙郗媛的衣服里,紧贴着她的肚子,他忍不住“力争上游”。 一分钟以后,孙郗媛起床了,武葑只得同起,他开始劈叉。 孙郗媛做早餐。 半小时以后,两人一起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然后一起洗碗。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按需分配”。 武葑结束做“功课”之后看看时间,十点不到,两人一起出门去孙家。 孙妈妈穿着朴素,也没有佩戴首饰。 武葑心里想,她也许自认为素颜就能“胜过”金妈妈,所以没有必要打扮了,或许她还想着她那是照顾金妈妈呢。 结果到了酒店,大家一见面,才发现“事与愿违”。 金妈妈在女儿和女婿的强烈要求下,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的衣着很是“华丽”。金蓓蕾甚至还替她化了妆,所以脸上看起来比原来好看不少。 这下子就让孙妈妈难堪了,因为光看外表,她都没法和金妈妈打平手,她处于下风了。她心里很是不爽,但她没有立即发作。她还能找回面子——待会儿,金妈妈会向她当面道歉。 一行人在蓝彩岚的带领下走进了二楼餐厅的一个包厢里。蓝彩岚在武葑耳朵边说了一句话:“不好意思,我不能留下来作陪了,他们要上菜跟门口的服务员打声招呼就行了。两壶好茶马上送过来。”然后她就离开了。她用了“他们”,而不是“你们”,她是在提醒武葑,今天这场午宴,他的身份会有些尴尬。 可惜武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提醒。 大家入座后先作介绍,武葑与金蓓蕾的丈夫罗警官和他们的孩子是第一次见面。 然后等服务员上茶并倒好以后,午宴正式开始——哦,不对,还有一出“用餐前戏”没有开始呢。主角就是现场两位妈妈。 金妈妈站起来向斜对面的孙妈妈道歉:“弟妹,对不起,这十年我误会了你,我弟弟其实一直都在跟我解释,是我听不进去,所以才使得我们两家的关系僵了十年,当然,主要还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好。我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说完她朝孙妈妈鞠了一躬。 孙妈妈大概也没有想到金妈妈会这么诚恳地道歉,她有点愣神。 孙爸爸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脚,她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金妈妈诚意十足的道歉,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微笑着接受了金妈妈的道歉,然后说道:“好,我们以及我们两家的关系从现在开始就正常化了,以后谁都不翻旧账了。” 武葑心里想,她的话倒也得体,看来在公众场合她也并非不讲“武德”。 孙爸爸示意武葑可以上菜了。 于是武葑招呼服务员上菜。 然后大家开始喝茶聊天,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孙郗媛和武葑的恋爱发展过程。 孙郗媛充当“解说员”简单说明,武葑司职“评论员”及时补充,孙爸爸身居“裁判”偶尔点评,只有孙妈妈,像一个“观众”,还是一个沉默的“观众”,因为她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甘做“黑马”,没有什么光彩的“历史”可言。当然孙爸爸他们三个也不会在这时候揭她的短,他们只说长,不道短,“虚美隐恶”而已。 但是聊着聊着,剧情自然而然地要往领证和结婚的方向发展了。 孙爸爸及时制止了大家的聊天,因为服务员上菜来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聚集的一次家宴提前泡汤了,虽然他看得出来孙妈妈一开始因为金妈妈的道歉而心情不错,但是大家聊得嗨的时候,她一言未发,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心知肚明,讨论孙郗媛的婚事才是他们今天聚会的重头戏,结果如何完全要看孙妈妈的态度,或者准确地说要看她的心情。 在孙爸爸的提议下,年轻人开始以茶代酒敬长辈,从金蓓蕾和罗警官夫妻开始,先敬金妈妈,然后是孙爸爸和孙妈妈。接下来是孙郗媛,武葑想陪着她一起敬,孙爸爸伸手拦住了他。 武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是武葑还没有女婿的“名分”,所以暂时不合适。所谓繁文缛节,这就是其中之一,师出必须有名也。而且,他们一起敬茶,等于宣告了他们的结合,这就意味着他们忽视了孙妈妈的存在,这种事情关起门来在孙家发生是无所谓的,但现在是在公共场合,还有金家人在场,他们俩包括他在内,都不可以忽视孙妈妈,因为她也是今天的主角。 武葑在心里打鼓,接下来他是敬还是不敬这杯茶。 这时候蓝彩岚替他解了围。她带着一名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武葑的“专利”——红烧鸡腿,放在武葑的面前。 服务员离开后,蓝彩岚对大家自我介绍道:“各位贵客,首先欢迎大家的光临,我是这里的经理,今天照顾不周,请大家原谅。大家在用餐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叫门口的服务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家用餐了。祝大家用餐愉快。”说完她就离开了包厢,并关上了门。 这时候,有两双眼睛同时盯着武葑眼前的鸡腿,它们的主人分别是罗警官和他的儿子。 罗警官知道菜单内容,菜已经上齐,他疑惑怎么会上了这么一道菜。 小朋友自然是馋鸡腿了。 武葑把盘子放到玻璃转盘上,然后慢慢转向小朋友。 小朋友一连夹了两个,他还要夹第三个。 罗警官及时制止了他,并在他耳朵边训斥道:“家里没有吃过吗?你要这副吃相?” 小朋友吐吐舌头,抓起鸡腿就啃起来,根本不听他的训斥。 武葑看得出来,罗警官并管不住他——小孩子最是聪明,家里谁做主,他该听谁的不听谁的,他心里门儿清。 武葑看着他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啃起鸡腿来和自己小时候一个德行,很快他就吃完一个了,然后他又继续第二个。 罗警官要阻止他,让他慢慢吃。 武葑笑着说道:“若干天前,也在这家酒店里,我和他的吃相一个样,因为这样吃起来才快乐嘛。这种快乐,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他喜欢吃,就让他吃。” 罗警官惊讶地看着他,他没有想到武葑对一个孩子这样在意,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前几天他也这样不顾餐桌礼仪地吃过鸡腿。他在心里想,眼前的这个人,他这是直爽吗?他是毫无心机还是另有所指要借题发挥说明什么?罗警官之前一直在暗暗观察武葑,他之所以观察和分析武葑,自然是受金妈妈所托。 金妈妈要说服孙妈妈,自然要对武葑有所了解,不能光凭一面之缘和孙郗媛的“片面之词”而完全相信他。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戴着面具的伪装人士太多了。如果武葑有伪装,她希望她的女婿能帮她把它撕下来;如果没有,那就最好,她可以和孙妈妈好好沟通了,她也更有底气劝说她。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女婿发出信号。 罗警官和武葑就在这一件事情上有所交集,之后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武葑刚才敬茶没有成功之后,就决定不敬了,谁都不敬。他现在有些想不明白他坐在这里的身份,显然,除了孙郗媛一个人认可他的身份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认同,包括孙爸爸在内。他突然想起来,其实孙爸爸也是反对他和孙郗媛同居的,现在他们面对他们的亲戚,孙爸爸自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俩未婚同居的“丑事”,毕竟他们是教师家庭,在外面还是要讲一些颜面的。他相信孙郗媛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把什么都告诉金家人。因为前面她的夸夸其谈里,关于同居,她一句都没有提。武葑想起来,她在金家也一样。他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场午宴上,这是他们孙家和金家的事情,他现在还是一个外人。接下来虽然他们要讨论他和孙郗媛的事情,但有他在,他们未必会完全放得开,也不会什么话都说出来。他不在,那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他们敞开心扉也好,面红耳赤也罢,都是他们自家人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再次尿遁一回,他站起来对大家说他要去趟洗手间,然后就走出了包厢。他当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奔蓝彩岚的办公室。 她在办公桌前等着他。她见武葑进来,微笑着对他说道:“你比我预期的晚来了八分钟。” 武葑大感奇怪:“你知道我会出来?” 蓝彩岚早就做过调查,对孙家和金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她第一次话语暗示没有起作用,所以她不得不送鸡腿过去想再次提醒武葑,在那间包厢里,他就像那盘鸡腿一样和桌上的套餐菜肴格格不入,她甚至故意推了他一下,只是他没有察觉到。 “你现在和孙小姐是什么关系?恋爱关系?”她问武葑。 “是啊,怎么了?” “他们两家要讨论什么事情?” “先是化解多年的误会,然后就是讨论我们的婚事。” “那你更应该提前离开了,你怎么可以见证一方的道歉呢?你还不是他们家的女婿呢。”蓝彩岚分析道。 “这有什么关系?待会儿讨论下来不就是了吗?”武葑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蓝彩岚反问他。 “有什么问题吗?”武葑主观上其实还是愿意相信金妈妈能够说服孙妈妈。 “你先给孙小姐发个消息,说你有事暂时离开一下,一个小时以后再回来。”蓝彩岚说道。 “为什么?”武葑不明白她让他这么做的用意。 “你还不明白?我以为你是想明白了才出来的呢。你要回去,或者说他们在等你回去,他们怎么可能好好地谈事情呢?”蓝彩岚的分析其实和他的分析是一致的,他也的确不想再回去了,所以他听从蓝彩岚的建议,给孙郗媛发了消息,说他肚子痛,回家换裤子了,一个小时以后回来。 孙郗媛回复他好的。 武葑找这个理由的确对饭桌前的孙郗媛来说不合适,但他一时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 蓝彩岚笑了他好一会儿,说他太煞风景了,而且他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漏洞太大。 武葑拱手请教。 蓝彩岚说道:“你遇到了这种情况,第一时间不是上楼开个房间洗澡,然后再联系她或者我,给你送新裤子吗?” 武葑想了想,给自己找理由说道:“那我发消息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个过程我已经完成了,可以不?” 蓝彩岚笑着说道:“那你应该晚点发,因为此刻你应该还在洗手间,不可能在回家路上了。” “那我就把这里当洗手间好了,我一会儿就上楼洗澡,然后回家,这样行了?” 蓝彩岚听了,气得站起来要拿东西砸他,但她在办公桌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武葑开口道歉了:“对不起,刚才我是顺着你的意思开了一个玩笑,你就当缓解一下我紧张又失望的心理。你看我,好可怜的,两边都做不好人。” 蓝彩岚听他这么说,笑了,她原本就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两人坐下来聊天,武葑说瞿荟芸过几天要来k市。 蓝彩岚知道,瞿荟芸是过来“收网”的。 武葑又让蓝彩岚回忆了一些她和瞿荟芸过去的美好时光,蓝彩岚讲得很是生动感人,她对瞿荟芸的感情既像徒弟对师傅,更像女儿对母亲,充满敬畏之情,当然,也有对她的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告诉武葑,她对孙、金两家做过调查,以及她的判断是今天他们两家不可能在孙郗媛和武葑的婚事上达成一致。她认为武葑这时候不在场反而更好,免得尴尬和失望。所以她两次提醒他提前借故离开,她在办公室里等他。谁知武葑并不开窍,他没有领会她的用意,所以她有些后悔没有第一次说悄悄话的时候就跟他明说,当然,她也担心那时候说了,武葑可能看出端倪,并顺藤摸瓜追究到瞿荟芸。 还好武葑在鸡腿上多嘴了几句以后,然后在敬茶时被孙爸爸阻止而想到了自己尴尬的身份,于是他才尿遁了。 和蓝彩岚聊天,让他开心和感动,暂时忘记了午宴上的窘境。不过很快,这份清静就被打扰了。 服务员敲门进来说包厢里的一位女士提前走了,好像还挺生气的。 武葑一听,知道肯定是孙妈妈负气而走,他们果然谈崩了。他站起来要回去看看情况。 蓝彩岚叫住他说,他给孙郗媛发的消息是一个小时以后回去,他还是先等孙郗媛的消息再说,让她先过去看看情况。 武葑只得坐下来等消息,同时在心里想好他没有回去换裤子的理由。 蓝彩岚走到包厢里了解情况,却看到六个人吃得正“高兴”,丝毫没有因为孙妈妈的负气离开而有所影响。蓝彩岚看得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还好,金蓓蕾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对她说拿一些打包袋过来,菜吃不完要打包回去。 蓝彩岚说好的,然后离开了包厢。她吩咐服务员拿一沓打包袋过去,然后她回到办公室里,把她看到的“怪现状”告诉了武葑。 武葑分析说他们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以及可能他们都认为事情的错误方不是他们,所以他们都没有必要生气,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吃一顿饭咯。他心里在想,这事得回去以后问孙郗媛才知道真正原因。他奇怪孙郗媛怎么没有立即给他发消息,她是真的相信他回家了还是另有原因? 武葑准备离开,服务员送过来几个菜和两份米饭,显然是蓝彩岚安排的,因为又有一盘红烧鸡腿摆在他的面前。武葑说她没有必要这样,他过去包厢里吃就好了。 蓝彩岚说他过去的时候可能他们都已经打包好菜了,剩不下多少吃的了。现在的情况他们俩都搞不明白,那就索性一动不如一静,先填饱肚子再说。 武葑只得坐下来慢慢吃饭。吃完饭他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出办公室,观察了一下酒店情况,确认“安全”以后返回二楼餐厅的包厢里。 金家人已经提前走了,孙爸爸给的解释是他们觉得没能劝说成功,不好意思见武葑。 武葑佯装不知情,询问孙妈妈怎么不在。 孙爸爸要解释,孙郗媛打断他说现在先回家,有事情回家再说。孙爸爸说他不想回去,想去武葑的出租房里看一看。 武葑想说孙妈妈独自一人走了,不得回家看看她到家没有吗?转念一想,觉得现在说不妥,得等他们说了她是负气而走以后才能说,或者,他指望待会儿蓝彩岚能配合他,故意把消息透露出来。 三人出门下一楼,走到服务台时看到蓝彩岚在那里等他们。 她“很着急”地询问他们:“对不起您几位,刚才服务员跟我说了您几位的包厢里出了点状况,我第一时间赶过去的时候,看到您几位好像没有事,只是少了一位女贵客,而且您几位还问我要了打包袋。刚才有几位贵客买单先离开了,不知道是我们酒店怠慢了您几位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说完,她先看了看武葑,然后又看着孙郗媛和孙爸爸。 武葑在心里感谢她的“周到”,他立即问孙郗媛道:“你妈妈是怎么回事?” 孙郗媛不耐烦地说道:“都说了回去再说。” “叔叔,阿姨是先回去了吗?还是?”武葑问孙爸爸。 孙爸爸点了点头。 武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对他们说道:“那我们赶紧回去,看看阿姨到家了没有。” 孙爸爸欲言又止。 武葑没有跟蓝彩岚打招呼就先往门外走了,孙爸爸和孙郗媛跟着。 路上,武葑想问情况,孙郗媛让他专心开车,什么事情到了家再说。武葑问她去她家还是去出租房,她想了想说去她家。于是武葑开车直奔10号楼楼下。 孙郗媛让孙爸爸回家看看孙妈妈在不在家,他们俩回出租房。 武葑开车到地库停好车,然后一路追问孙郗媛酒店里的具体情况。 孙郗媛哀怨地看着他,说让他放过她,她今天实在没有心情聊那些。 武葑只得默默地跟着她回家。 到家后,孙郗媛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发现了异样——武葑没有回来处理过脏裤子。 武葑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同时思考着该怎么向她解释刚才他在酒店里的事情。 孙郗媛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看着他,然后摇醒他,问他为什么说谎。 武葑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没有生气,于是他解释了自己在午宴上的感受,他觉得没人当他是自己人,所以他离开了。但他没有离开酒店,他去了蓝经理办公室等待。 孙郗媛一听他和蓝经理在一起,倒生气了,她问他为什么蓝经理会跟他窃窃私语,还在送鸡腿的时候故意跟他暧昧一下,她都看到了。 武葑只得如实解释说她是在提醒他,他处在一个尴尬的环境中,让他及时抽身。 孙郗媛惊讶地看着武葑,轻声问道:“当时真的有那么明显?她一个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武葑摇摇头说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待在那里挺难受的,不过他当时也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也没有感觉到她善意的提醒。 孙郗媛懊恼地说道:“今天这事怪我,是我想得简单了,我以为我姑妈一家都是支持我们的,所以不会拿你当外人。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爸今天居然还拿你当外人!从他阻止你敬茶开始,我就知道你很难堪了。所以你离开,我也没有阻止你,后来我也没有给你消息让你回来。我要早知道我爸是这个态度,我怎么都不会带你去我姑妈家的,更不会让你去赴这个讨厌的家宴!对不起。我原以为这次我们能前进一大步,没想到不但事与愿违,我还让你受了很大的委屈。”说完,她趴在武葑腿上哭了起来。其实她也是今天午宴的“受害者”,武葑受委屈,等于是她也在受委屈,因为他们俩早就自认为是一体的了。 武葑安慰她,算了,已经这样了,就让它随风而去,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踏踏实实过下去的。 两人搂抱着互相安慰对方。 第94章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 两人分开,互看着对方,想法一致:孙爸爸来了。 武葑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面带怒容的孙爸爸。 武葑请他进来。 他走到客厅里,看到孙郗媛泪眼婆娑,以为武葑拿她出气骂过她,更加气愤了。他背对着孙郗媛,责问从门口往客厅里走的武葑道:“你欺负郗媛了?” 武葑摇摇头。 “那她为什么哭?” 武葑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好。明明是他给她委屈受,他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孙郗媛坐在沙发上,对孙爸爸数落道:“爸爸,你怎么好意思责怪武葑?今天明明是你当面捅了我们一刀。你太过分了!我哭就是因为你!” 孙爸爸转身看着孙郗媛,解释说今天那个场合,他必须要维护一点颜面,毕竟他是这个家里的尊长,不能由着他们俩“胡来”。然后他又转身指着武葑对孙郗媛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在骗你?他压根儿没有离开酒店!” 武葑和孙郗媛同时惊讶地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孙爸爸看看孙郗媛,又看看武葑,以为自己抓住了武葑的错处:“武葑,你怎么解释你欺骗郗媛和我们大家?” 孙郗媛打断他道:“你先别让他解释,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离开酒店的?” “你知道他一直都在酒店里?”孙爸爸疑惑地看着她。 孙郗媛点点头,但她没有解释。 孙爸爸以为武葑早在酒店的时候就告诉她了,只得如实“交代”:原来孙妈妈负气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看到了武葑的车停在酒店停车位里,所以她确定武葑其实没有离开酒店。刚才孙爸爸回家看她到家没有,看她在家里,他也心安了。然后他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哪成想反被她嘲笑,说他们都被武葑玩弄在股掌之间。她说她看到了武葑的车停在酒店里。于是孙爸爸就跑来出租房责问武葑了。他倒不是听信孙妈妈的挑拨,认为武葑真的在玩弄他们,而是担心孙郗媛被武葑骗。 武葑运气好,提前对孙郗媛作了解释,加上她自觉愧对武葑,所以没有深究,并以此回答了孙爸爸。 孙爸爸得知孙郗媛没有受骗,心里也踏实了。 但现在,孙郗媛揪着他做“叛徒”不放:“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是那个态度,我怎么样都不会带武葑去赴宴的。爸,你知道这件事情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这顿饭一直是由武葑在忙前忙后张罗的,最后他却成了两边都不待见的外人,你让他情何以堪啊?你今天又让我失望了一次!” “我刚才解释了……”孙爸爸说道。 “得了?你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吗?我看你是为了郗婵娟的颜面还差不多!”孙郗媛打断了他的话。 “郗媛!”孙爸爸想数落孙郗媛,却明显底气不足。事情弄成这样,他的确后悔了:他没有想到孙妈妈根本就没有把得到她谅解的金妈妈放在眼里,所以她怎么可能听得进金妈妈的任何说辞呢?尽管金妈妈费尽心思,软磨硬泡,但孙妈妈始终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她有自己的“信念”,不是谁能轻易说得动她的。孙爸爸很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维护孙妈妈不成,还失去了孙郗媛和武葑对他的信任。现在这个情势,只能是他低头认错了,要不然孙郗媛和武葑都不待见他了,那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他现在是真不想回家去,如果这里也不接纳他,那他怎么办呢?总不能去流浪。于是他向孙郗媛和武葑道歉。 武葑看了他诚恳的道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是有些师德的长辈,向他们两个晚辈道歉,多少有失“身份”。武葑一个劲地说不用道歉,他们俩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孙郗媛不接受他的道歉,她的理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心软,每次都害得自己和武葑受委屈,她不想再上当了。 孙爸爸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是走是留。走,他又不想回家去,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留,孙郗媛不待见他。 武葑劝说孙郗媛,孙爸爸今天的举动其实情有可原。 孙郗媛听不进去,她对武葑说道:“你想让我走你就接着劝。” 武葑只得闭嘴。 孙郗媛意犹未尽:“每次都是我做恶人,你当好人,偏偏你还不领我的情。” 武葑微笑着说道:“那这次我做恶人,你做好人,好不好?我赶走你爸爸,你把他留下。” “你!”孙郗媛气鼓鼓地走进书房里去了。 武葑对孙爸爸说道:“叔叔,您既然来了,就去书房里看看。” 孙爸爸正想找孙郗媛说说话,让她原谅自己。 两人往书房走去。 孙爸爸走到门口,看到了门上的六字真言,大为惊讶。他轻声问武葑这是谁想到的。 武葑微笑着说是郗媛。 孙爸爸这时候心里很是难受,他回忆起孙郗媛以前的事情来,觉得她现在好像是回到了初中和高中时候了,她又有了奋斗目标。而他和孙妈妈呢,无形中竟然在扮演绊脚石的角色。他走进书房,走到孙郗媛背后,然后对她说道:“郗媛,爸爸这次真的是诚心诚意跟你道歉的,并且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拖你的后腿了,不管你做什么事情。” 孙郗媛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看他,又看看武葑,然后站起来边推他边说道:“书房里不是谈论杂事的地方,请您出去。” 武葑走过去拉着她说道:“让叔叔了解一下我们的认真,尤其是你的努力,然后请他以后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不是很好吗?” 孙爸爸听了,立即附和道:“对对对,我保证以后一定坚持我们三个人的‘统一战线’,决不动摇。” 孙郗媛轻蔑地笑道:“还是你教我的,‘今天的保证,到了明天可能就是废话。’你还保个什么证啊?” 武葑见孙郗媛不松口,赶紧转移话题:“叔叔您看这书房布置得怎么样?这是我们俩智慧的结晶。” 孙郗媛朝武葑瞪了一眼,走出书房去了。 武葑怕她又要离家出走,赶紧追了出去,他看到她往沙发走去,就放心了。 他折回书房陪孙爸爸。 孙爸爸分别看了一眼两边墙上的六字真言,然后说道:“条件简陋了一点,难为你们了。不过我知道你们的内心是丰富多彩的。你们也是快乐的。” 两人走回客厅里。 武葑看到孙郗媛故意挪到沙发的中间位置坐下来,他不希望孙爸爸坐在沙发上,他想留下就站着和她说话。 武葑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朵边悄悄说道:“你现在的架势,越来越有乃母之风了。” 孙郗媛听了,猛然抬头看着他。她可能也意识到武葑说的是对的,所以不由自主地要往边上挪。 武葑按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就坐这里,让你爸爸坐你旁边,把你们父女之间的矛盾就此化解了多好?” 孙郗媛嘟着嘴说道:“这是最后一次。” 武葑让孙爸爸在孙郗媛左边坐下来,然后他走到孙郗媛右边坐下。 孙郗媛特意往武葑身边靠了靠,这样就在她和孙爸爸之间留了十几厘米的距离。 三人开始聊起来。 武葑问中午酒店里的情形,孙郗媛死活不肯说。武葑看向孙爸爸,他现在不敢得罪孙郗媛,自然也是缄口不言。武葑求证孙妈妈是不是真的负气而走的,孙郗媛说他问得多余,如果她开开心心的,还会走吗?然后她阴阳怪气地说,今天孙老师后来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的。 武葑再次看向孙爸爸。 孙爸爸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武葑等着孙郗媛解释,她却不说了。武葑自讨没趣,只得说明天他去孙家安慰孙妈妈,在她受气的情况下,也许谈起来容易一些。 孙郗媛一下子激动了:“我不许你去!” 孙爸爸让她别激动,武葑是在逗她。 孙郗媛反应过来,扬起拳头要捶武葑。 武葑抓住她的拳头,问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孙郗媛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然后她让孙爸爸赶紧回去,他们要学习了。 孙爸爸说他真不想回去。 孙郗媛问他,是不是还打算住在这里了。 他说不知道。 武葑在心里想,他们究竟起了多大的冲突,让孙爸爸都开始躲避孙妈妈了。他劝孙爸爸还是要回去的,不能让孙妈妈一个人在家,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孙爸爸说不会有事的,要不就让他留下来吃晚饭,吃了晚饭他再回去。 武葑把他们去“老地方”吃晚饭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孙爸爸说那正好,他也一起去吃晚饭,而且以后每天下班后他都跟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武葑心里是不同意的,这等于在占华老板的便宜。他看向孙郗媛。 孙郗媛鼻子一哼,说道:“你自己愿意做好人的,别指望我能说什么话,我无能为力。” 武葑看着他们父女俩一边给他打哑谜,一边给他出难题,心里不痛快了。他站起来走去厨房泡了三杯茶,端给他们一人一杯,自己那杯放在了餐桌上。然后他走去书房,打开电脑,把长拳第二节和第三节各八个招式的内容复印了一份。他想在书房里多耽搁一些时间,让他们父女俩大眼瞪小眼,所以他复印了长拳两节的十六个招式。复印完以后他把“秘笈”拿出书房,放在门口鞋柜上,然后坐在餐厅里喝茶,同时看着他们父女俩。 父女俩居然已经和解了。 他在心里笑孙郗媛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主,他想着这样看起来,她和孙妈妈的关系,也有缓和的可能,只是需要孙爸爸从中斡旋才好,毕竟是一家人。他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水,把他的杯子放在纯净水桶上,然后走过去问孙爸爸要不要续水。 孙爸爸把茶杯递给他。 武葑接过后看向孙郗媛。 她说她不喝了,不过沙发上没地方放水杯,让他拿到餐桌上去。 武葑接过水杯走向餐桌。 孙爸爸说少了一个茶几。 孙郗媛说武葑要打拳,所以没有买,要不是沙发有别的用处,他也想搬走的。 孙爸爸问什么用处。 武葑听了,接水的时候在心里大笑,他要听孙郗媛怎么回答。 孙郗媛听孙爸爸问她,才发觉自己画蛇添足了,她急中生智说有客人来要坐坐的。 孙爸爸将信将疑。 武葑端了茶给孙爸爸,然后偷偷对孙郗媛坏笑。 孙郗媛撇撇嘴,不理他。 接下来三个人都沉默了。有孙爸爸在,他们俩是学习也不行,亲密更不行。 孙爸爸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多余”,他对武葑说给他找本书看看,他不会打扰他们学习的。 武葑说只有武术书和电气专业书,要不他自己去挑。 于是三人都走去书房。 到五点多,三人前往“老地方”,武葑自然不会忘记复印的长拳“秘笈”。到了以后,孙爸爸和孙郗媛批改作业,武葑教学。 然后五人一起吃晚饭。 晚饭后武葑让他们俩先走,他找老板谈点事情。等他们俩出门后,武葑扫码付了五十元晚餐费。 华老板不肯收,但扫码付钱,由不得他了。 武葑解释说以后可能每天都是三个人来吃晚饭,不能占他的便宜。 武葑追上父女俩之后,三人一起往10号楼走。 把孙爸爸送进电梯以后,武葑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家路上,他想着晚上怎么拷问孙郗媛。 到家后各忙各的,到十点多他洗漱后上床劈叉,记好明天的计划之后继续截拳道,同时等着孙郗媛上床。 孙郗媛显然在躲着他。她直到十一点才上床,上床后就往被窝里躲。 武葑钻进被窝里,搂着她说道:“鸵鸟小姐,今天晚上你不透露点什么,你是不可能睡着觉的。” 孙郗媛假装打起了呼噜。 武葑只得挠她痒痒。 她忍不住了只得投降。不过她只说了几句话,第一句是金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孙妈妈,第二句是孙妈妈冷嘲热讽地怼金妈妈,第三句是金妈妈继续好言相劝,第四句是金妈妈被怼得哑口无言,第五句是金妈妈以嘲讽的语气劝说,第六句是孙妈妈生气说了难听话,第七句是孙爸爸“怒发冲冠”,“拍案而起”骂了孙妈妈。然后孙妈妈就走了。 武葑问他们聊天的具体内容,她不肯说。武葑向她求证孙妈妈走了以后他们吃饭的情况。 孙郗媛解释说,大家都心情郁闷,吃不下饭菜,准备走人。但满桌子的菜不能浪费了,而且不能饿着肚子回去,于是孙爸爸提议就当补偿一次过年的聚会,大家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就打包。结果大多数的菜都打包了,根本没有吃多少。全场开心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她的侄子,因为一整盘鸡腿都是他的了。这话是罗警官的原话。 武葑这才明白,蓝彩岚看到的所谓金家人和孙家父女俩开心吃饭的情景,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成年人在经历了争吵之后,哪里还有心情吃“大餐”呢。只有小朋友因为“得偿所愿”,所以欣然享受…… 第95章 :星期一。10-21c,多云转阴 早晨五点多,孙郗媛就醒了,她感觉武葑还在熟睡,就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她觉得他们应该立即去派出所开户籍证明,然后领证,不能再拖了,越往后越麻烦。她料定他们过不了孙妈妈那关的,除非武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与其这样,还不如领了证跟她周旋。她想着她一定要说服武葑,要不然很可能后患无穷。她抚摸着武葑的右手,心里想着他虽然在乎她的感受,也希望和她天长地久,但他也在乎家庭的和睦与无忧,所以一味地忍让孙妈妈的算计和阴谋。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有这样一个家庭和这样一个妈妈,她实在亏欠他。 过了一会儿,闹钟响起。 两人起床,洗漱后做早餐吃。 吃完后武葑送孙爸爸上班,回来后做“功课”。 十点半,两人在厨房里做饭。 孙郗媛对武葑说道:“我有件事情要说,你能先答应我再听我说吗?” 武葑说除了一件事,别的他都可以答应她。 孙郗媛问他哪件事。 武葑说就是她要说的那件事。他不用想就知道她要说的肯定是去开户籍证明。 孙郗媛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问他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呀?领了证,我们就掌握主动权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武葑说道:“不领证我们也一直主动着,不是吗?自从有了开户籍证明这个高招,我就不愁我们能不能领到结婚证了,我相信我们领证只是时间问题。” “早早领了,心里踏实点不好吗?你非要等等等,你不怕等到后来一场空吗?你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你玩不过她的。” “我没有在玩,我只是想用我的真诚感动她。” “那你为什么还老是跟她顶嘴,激怒她?”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我也要顾及一下我的自尊心的。我也不能一味地卑微嘛。” “也许你高亢一下,她反而可能就此收手,知道你不是软柿子,不好捏的。” “熊律师不就是那样的例子吗?” “你!干吗无端端地提他呀?” “我们就事论事分析事情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能指望我风格突变,换个人?” “那你在擂台上怎么就能那么勇猛呢?” “那是你看不懂,其实我在擂台上也没有多么勇猛,我都是被动防守,耗到对方有了破绽才反击一下。” “你也在等我妈露出破绽?” “那倒没有。那不一样。我刚才说了,我想真诚地感动她,让我们拥有一个完整而且完美的家,只是……需要不少时间。”他省略了“阿姨有些难对付”这句话。 “时间,时间,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哦,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呢?”孙郗媛原本想劝服他,结果还没有说几句,就被他“带沟里”去了,所以她有些着急了,“你得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可不想一直到法考我都是惴惴不安的心情。” 武葑心想,孙郗媛的头等大事是九月份的法考,的确不能让她一直分心而受影响。他在心里盘算着,他前天刚答应妈妈五一前后要去上海看望外婆和她,那就等从上海回来以后,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自己也算尽力了,或者说仁至义尽了。“到五一以后,如果那时候我还是没能赢得阿姨的认可,我们就去开户籍证明,然后就领证。” “五一以后,还有两个月呢,好漫长啊,能不能少一个月呀。” 武葑拉了两节卷筒纸擦干净双手,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日历,然后说道:“我刚才数了一下,5月6日是我们认识第九十九天,就在那天去领证好不好?前一天或者当天早上去开证明。” “五十五天、六十六天也挺好的呀,这时候我情愿不要九九了。”孙郗媛有些哀怨。 武葑劝解她道:“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要给我们自己信心和耐心嘛。” “领证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给自己耐心也不行啊。”武葑从背后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脖子。 十一点半,开饭。 吃饭的时候,苗外婆给他打电话,说家里冰箱里要空了,苗婷婷在电话那头大喊,请求他的支援。 武葑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苗家了。 孙郗媛听了苗婷婷的喊叫,看着武葑。 武葑想解释,孙郗媛说不用,她们给他打了电话,他去照顾她们是应该的,只是苗婷婷的脚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她们完全可以自己打车去购物。武葑心里想,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吃完饭,武葑洗好碗就出门去苗家了,留下孙郗媛一个人在书房里努力学习。 他到了苗家,首先忍受了祖孙俩一人一顿暖心的申讨,然后苗婷婷给了他一个小惊喜:这一个星期,她又重了一公斤,现在已经三十七公斤了,离她的目标——高二时候的六十公斤——还有二十三公斤的差距。 武葑打趣她道:“还是外婆厉害,半个月就把一只小瘦猪养肥了两公斤。照这个速度养下去,再过五六个月的时间就能养得膘圆体肥了,那时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苗婷婷怒目圆睁,扬起拳头冲他打过来:“你说谁是小瘦猪,你才是猪呢,大笨猪!” 苗外婆微笑着调侃他们道:“大笨猪和小瘦猪不正好是一对吗?哈哈!” 武葑伸手抓住她的拳头,微笑着说道:“你不要开不起玩笑嘛。猪有善良和可爱的寓意的。你想想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小又瘦,所以我说你是小瘦猪嘛。” 苗婷婷嘟着嘴不理他。 三人出门,到了南边大商场,一阵搬运之后,购物车基本上满了,其中包括十斤小馄饨皮和十斤猪前腿肉。因为苗婷婷心血来潮要吃小馄饨。 付钱,回苗家。 到苗家后,武葑帮着苗外婆把食物放入冰箱,然后就准备回去了。 苗外婆叫住他,说让他坐一会儿,她有事问他。 于是武葑走去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苗外婆。 苗婷婷从房间里出来,又跟他挤在了一起。 武葑躲也躲不掉。 过了一会儿,苗外婆走出来坐在独立座位上,她问武葑:“你最近有和你妈妈联系吗?” 武葑说有。 她问武葑有没有说好什么时候去上海看望她们。 武葑说大概在五一前后。 苗外婆想了想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让苗婷婷再养养。 武葑笑着说她这是打算把苗婷婷卖到上海去了。 苗婷婷听了,抓住武葑一顿拳打脚踢——当然是双拳加右脚。 武葑坦然承受,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守,他在心里想,谁让自己嘴贱呢。当然他这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苗婷婷手无缚鸡之力,拳脚没有几两力气。 苗外婆还想问他一些事情,但看到他们俩开心地打趣,终于没有问出口。 武葑准备离开,苗婷婷不同意,她对武葑说道:“你刚才惹到我了,我心里有气,你必须接受惩罚才能让我出气,我罚你陪我一下午,我要抢回本该属于我而被孙郗媛抢走的时间。” 武葑听了,对她说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空陪你疯。你要是闲得慌,就找点正经事做做。” 苗婷婷说道:“我的正经事就是装修。”于是她拉着武葑聊商务楼的装修细节,“这几天我在家里每天都没有闲着,一直在修改图纸。” 苗外婆给她补了一刀:“我看是画图的时候少,发呆的时候多。至于她发呆是在想谁,你们心里都清楚的。”说完她站起来哈哈大笑地走向厨房去了。她要包小馄饨给苗婷婷吃,她去厨房剁千刀肉。同时她想着先包一些让武葑带回去。 苗婷婷嘟嘴看着武葑,意思是苗外婆的话,他不能无动于衷。 武葑打岔,让她去房间里把电脑拿出来。 苗婷婷坐着不动。 武葑只得自己去。 武葑放好电脑,见苗婷婷还在赌气,就对她说道:“我前几天还和郗媛说,我受一位师傅的教诲,对爱情有了新的理解,要多多享受其中的快乐,而不要浪费时间去烦恼。没想到现在徒弟进步了,这师傅反倒落后了。” 苗婷婷听了,面露微笑的问他道:“你真的这么跟她说的?” 武葑点点头。 苗婷婷笑着说道:“那你以后得叫我师傅,不许耍赖。” 武葑争辩道:“我刚才说了,师傅落后了,被徒弟超过了,所以现在反过来了,徒弟当师傅的师傅了。” “胡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必须对我尊师重道。”苗婷婷站起来又张牙舞爪地对着武葑。 武葑忍不住笑话她道:“你看看你,哪里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 苗婷婷收敛动作,坐下来说道:“我不管,反正以后我是你师傅,不对,是你们的师傅。哈哈,今天终于开心了。” 武葑打开电脑,看起图纸来。 经过苗婷婷这些天的修改,结构图纸基本定型了。 武葑发现和他原来画的草图不一样了。他仔细看了看,苗婷婷增加了一间训练室,她把大厅改成了训练室,然后茶水间和会客室打通改成了大厅,大厅兼有餐厅、茶水间和会客室的功能。她在三面墙边都设计了橱柜,靠近门口东边是水池,西边是冰箱的位置。然后中间是一张5米x15米的方形桌子,她在桌子旁边写了一句注释:可以同时坐下26个人。这样会客室没有了,武葑原来设计的八卦桌也没有了。 武葑想让苗婷婷把设计改回来。 苗婷婷不同意。她说大厅和另外两个房间的功能重复了,而且多一个训练室就可以多招一些学员,也能多一些收入。 武葑说同时也得多招一名教练,而且学员哪是那么容易招到的。他心里对能招到多少学员都没有底。 苗婷婷说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然后苗婷婷给武葑解释了好几处细节,武葑都无法辩驳,因为苗婷婷说得有道理。 但武葑也有想法:新的大厅只有二十六个座位,显然不够,加上训练室多了一个,势必会多几位接孩子的家长,所以他希望还是摆原来的圆桌(直径一米),每桌配六个座位,六个圆桌可以有三十六个座位。 苗婷婷反对,她说那样就真变成食堂了,太难看了。按她的设计,大厅还可以当会议室用,人家来签约都会觉得大气上档次。 武葑说公司也就七八个员工,一年能开几次会呢,而且开会用这么大的桌子,太浪费了。 他们俩一个要求气派,一个要求务实,谁都不让步。最后决定听听苗存标的意见再说。 然后就是空调的问题,苗婷婷说这个得提前想好,是装小型中央空调还是挨个房间一台空调。 武葑说之前的超市应该装的是小型中央空调,但格局和以后的武术公司不同,所以之前的应该没有用了。 苗婷婷听了,捧腹大笑着说道:“人家搬走之前肯定把所有值钱的设备和材料都拆光了,你还指望人家留给你吗?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武葑想想,还真是:“那也好,最好都拆光搬干净了,省得你们进去整理。” “不值钱的肯定留下的,我估计我们至少得花两天时间先清理建筑垃圾。你看,这也是一笔人工费,十个工人每人五百一天,两天就是一万。所以你这次找我们绝对没有吃亏。”苗婷婷给他算账。 武葑忍不住数落她道:“你还真能借题发挥,什么都能想到装修的费用上去。” “你不懂,我画图的时候就要考虑到这些预算的,好?我最后要汇总给我爸看的,如果少了一项两项,我是要吃批评的。大笨猪!”苗婷婷责怪武葑。 “这种事情你跟你爸爸讨论就好了,何必跟我说呢?”武葑抗议道。 “我把你当自己人嘛,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呗。”苗婷婷有点生气,她没有心情聊装修了。她把电脑合上,然后侧身倒下,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睡觉,双脚却踢着武葑。 武葑只得往门口挪了挪。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四点钟,这时候去学校等孙爸爸太早了点,回去再出来又嫌麻烦。他想着去找蓝彩岚就更远了,可他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还是去学校门口等孙爸爸,这样还能安心看一会儿截拳道。于是他站起来走去厨房,跟苗外婆打招呼说要回去了。 苗外婆让他再等一个小时,她给他包点小馄饨带回去。 武葑说不用了。 苗外婆说要的,然后让他去陪陪苗婷婷。 武葑只得实话实说,他们俩聊僵了。 苗外婆让他去哄哄她,别惹她生气,她好不容易才长点肉。 武葑听了,心里想,她的肉哪是好不容易长的,她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不长肉才怪呢。可是他的腿脚“不听使唤”,还是走去客厅了。他走到沙发旁边,看到苗婷婷居然趴在扶手上哭,眼泪把扶手弄湿了一大片。武葑这下又心软了。他只得蹲下来跟她道歉,说都怪他“狗咬苗婷婷,不识好人心”,并安慰她说他师傅曾经说过,做人要快乐的。 苗婷婷听了他的话,总算不哭了。她泪眼婆娑地瞪着他,想骂他又骂不出来,所以她只说了两个字:“纸巾!” 武葑领命后赶紧转身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她,然后在心里调侃她道:“请公主揩眼泪。” 苗婷婷接过纸巾擦干眼泪,然后坐起来恨恨地看着他,问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武葑说道:“奉外婆之命,留守苗府半个时辰。” “留下来干什么?看我不开心吗?”苗婷婷没好气地问道。 “正好相反,是逗你开心。” “你现在说话做事只会惹我生气,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苗婷婷嘟囔道,“我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你对我是真的好。”说完,她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回忆着他们第一天认识的情形。 武葑看着她脸上渐渐洋溢起笑容来,不想打扰她。他慢慢站起来,然后坐在独立座位上,继续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苗婷婷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武葑在看她,就说道:“我情愿你以后都这么默默地看着我,我也不想听到你说让我不开心的话。” “我保证……”他想到“保证”现在已经是个“贬义词”了,于是他重新说道,“我以后不会对你说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再也不会了。”说完他认真地看着她。 苗婷婷很久没有被他这样看着了,她享受这种美好的对视,武葑要移开眼神时她就嘟嘴反对。所以她后来的眼神里满是柔情,而对面武葑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苗婷婷很想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搂着他并亲吻他,但她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他肯定会反抗的,所以她还是忍住了。她轻声问他道:“你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吗?” 武葑说道:“你知道不可以就行了。” “哼!如果有一天可以了,我一定不放过你。” 武葑想说话,苗婷婷阻止他道:“我不想听的话,你不许说出来,你放在心里。” 武葑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洒脱的,也很可爱……” 苗婷婷打断他道:“我变了不行吗?” “行。只是你知道的,我妈妈也不同意你……” “我才不管呢,阿姨她也只是含蓄地拿小妹妹的照片让我看,她也没有直接说反对。就算她真的当我面说了反对,我也不管。我追求我的爱情,除了你之外,谁都管不着我。”她又恢复了那种“豪气干云”。 武葑其实挺佩服她这一点的,因为他自己就做不来这样,他总是考虑这顾虑那的,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和孙郗媛一起去开户籍证明,而是拖到了五月份。他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蛮喜欢你这种豪情的,因为我没有,也做不来。” “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就原谅你了。以后你只许对我说这样的奉承话,你只能夸我,不许揭我的短,更不许惹我生气。”苗婷婷在心里唱起了“爱我你就夸夸我……” 武葑点头答应。苗外婆和苗存标都拜托他让苗婷婷度过一段快乐时光,以让她恢复到以前的最佳状态。武葑突然觉得,他在这里陪着苗婷婷开开心心地过一个小时,好像比在出租房里陪着孙郗媛过一天都舒服,他在心里想着他有这种感觉的原因,应该是他在苗家没有心理压力,可以无拘无束,而回到了出租房,因为门上和墙上的六字真言以及孙郗媛要认真学习,他也只能同步跟随。换句话说,苗家是他“偷懒”的好地方——他的内心里居然真真切切地“向往”苗家。如果苗婷婷去上班了,他来陪着苗外婆聊上一天或者一下午,那倒也是不错的,那样的苗家还真是一方净土——他喜欢听苗外婆讲话;而且,那时候,孙郗媛应该也不会有其他想法了,因为苗婷婷又不在家。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就是之前苗存标拜托他的,等苗婷婷上班了,让他过来多陪陪苗外婆。他觉得这个想法现在看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陪着苗外婆,苗外婆就不会再感觉孤寂了,她住下去也有劲头了。而他自己,心理上也能轻松许多,这样还不打扰孙郗媛学习,简直是一举三得嘛。他又想到,如果把苗外婆接到出租房或者让孙郗媛来苗家,其实更好,但都太不切实际了。他在心里笑自己爱做梦。同时,他隐隐感觉到,他要认真考虑苗外婆和苗婷婷以后的生活了,也就是苗存标再婚以后他要怎么照顾她们祖孙俩。他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应该说服孙郗媛,让她同意苗外婆和苗婷婷跟他们住在一起,或者孙妈妈和孙爸爸跟他们住一起,然后把23-501让给苗外婆和苗婷婷住,或者租给她们住也行,房租他私下给她们。 苗婷婷看着武葑沉思,虽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她也不想打扰他,她静静地看着他,也觉得是一种快乐,因为这时候他离她很近,他就是“属于”她的。她确信只要有孙妈妈在,他和孙郗媛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苗外婆拎着一大保鲜袋的小馄饨走到武葑跟前,她对他说包了一百个,要不是他五点钟着急走,她还可以多包一点。 武葑很是感激。 苗婷婷说她以后每个星期一晚饭都吃小馄饨,这样他就可以陪着她一下午了。 武葑问她好意思老是这样累坏外婆吗? 苗外婆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硬朗着呢,她不干家务活反倒会觉得心慌。 武葑只得由着祖孙俩“折腾”。 武葑离开苗家去接孙爸爸下班,照例见了“牛仔裤”一个侧面。 送孙爸爸回家后,他把小馄饨拿回家,然后跟孙郗媛说他今天不在“老地方”吃晚饭,六点半回来吃小馄饨。 孙郗媛说好。 武葑走路去“老地方”,结束教学后返回。 到家时孙郗媛正在厨房煮小馄饨。 武葑问孙郗媛煮了多少个,孙郗媛说原来想煮四十个,怕他吃不饱,又加了十个。 武葑笑着说五十个都给他吃也不一定能吃饱。 最后孙郗媛吃了十五个没有吃饱,武葑三十五个自然也一样。 于是孙郗媛又回厨房煮了三十个,她吃十个,武葑二十个。 吃完后两人下楼扔垃圾,同时散步,溜达一圈之后回家洗碗,然后各忙各的。 十点半武葑上床劈叉,同时记计划。武葑这时候又觉得,其实每天就那么点事情,好像记不记都无所谓,但转念一想,记了,以后翻出来看,还能知道做过些什么,不记很快就忘了。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要记下来一些,譬如要把安排苗外婆和苗婷婷以后的生活放在心上了。也许一年以后她们真的就得“离家出走”了。 孙郗媛今天上床挺早,她陪着武葑劈叉,结束后两人一起睡下。她一下午没有见到武葑,虽然学习上充实了,但心理上却空虚了,所以她需要武葑的抚慰,切实的抚慰。 这一夜,他们又裸睡了,离上一次,正好一星期…… 第96章 :星期二。10-13c,多云转阵雨 武葑和孙郗媛两人六点钟穿衣服起床,一起做早餐吃。 吃完后武葑下楼送孙爸爸上班,回来后就在客厅里做“功课”。 九点半左右,他接到了瞿荟芸的电话,她让他带着孙郗媛去酒店吃午饭。她中午十一点多到酒店里。 武葑说好。 十一点钟,他把消息告诉孙郗媛。 孙郗媛有些犹豫。 武葑说早晚总要见面的,难不成一直躲着? 孙郗媛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两人稍作收拾以后出门,下地库开车前往酒店。 蓝彩岚陪他们在包厢里等瞿荟芸。 十一点四十分左右,瞿荟芸到了。她的衣着比较朴素,这是她第一次视频给武葑留下“不良”印象后作出的改变,她要给武葑一个轻松和善的相处方式。 武葑跟她打招呼,然后介绍孙郗媛给她。 瞿荟芸对孙郗媛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原因不言自明,她对孙家的情况了然于心,包括他们一家三口的过去。她随意地看了孙郗媛一眼,然后看着武葑。 在瞿荟芸看来,论外貌,孙郗媛还不如蓝彩岚好看,但孙郗媛有一副很棒的身材,她以为武葑爱的就是她的这个。 “阿姨好。”孙郗媛感受到了瞿荟芸不友善的目光,但她还是主动打了招呼。她知道自己与武葑有差距,但她不认为武葑会受眼前的瞿荟芸的影响而改变对她的爱。她早就决定用不卑不亢的原则和瞿荟芸打交道了,在她看来,瞿荟芸和武葑的关系还不如他们俩熟悉呢,更别说亲密了。 武葑好像看出点什么,他当然不知道瞿荟芸私下调查过孙家人,但他觉得他此刻必须表明态度,所以他拉住孙郗媛的手对瞿荟芸说道:“妈妈,我们俩已经同居了,而且就快领证了。” 瞿荟芸心里吃了一惊,但没有怒形于色。 武葑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再说出反对意见,毕竟他们俩的关系也很脆弱,她不想立刻就和武葑产生对立。 蓝彩岚有点失落,她忍不住问武葑:“你们俩已经这么好的关系了?”她有些责怪武葑没有跟她说清楚。现在她直接面对瞿荟芸,就有失责之嫌了。 瞿荟芸当然知道武葑不告诉蓝彩岚的原因,一来他的事情一向都是自己做主,不需要向谁汇报,包括她这个妈妈;二来他自己当面告诉她,总比通过蓝彩岚转述要好一些,这样既尊重了她,也重视着孙郗媛。瞿荟芸伸手示意蓝彩岚没有关系,她对武葑和孙郗媛说道:“你们俩自由恋爱,我当然不会反对你们。相反,如果你们遇到困难,不妨跟我说说,我能帮你们的,我都会尽力的。” 孙郗媛听了她的话,信以为真,她急切地说道:“阿姨,请您劝服武葑,让他尽快跟我领证,而不要去和我妈妈谈判了,他已经受了不少委屈了。” 瞿荟芸大感意外,这是她不曾遇到过的“套路”,她原以为孙郗媛和她家里人一样,一心在算计着武葑——蓝彩岚给她的汇报是武葑在孙家和金家的午宴上受到了委屈,并提前离开了。她以为,或者说蓝彩岚以为,武葑心里对孙家人包括孙郗媛在内都是有些意见的。 现在看来,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武葑深爱着孙郗媛,孙郗媛也一样深爱着他。 瞿荟芸让孙郗媛把他们相爱的经过说一说。 孙郗媛看看武葑,又看看瞿荟芸,然后把她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包括除夕夜她是在自愿和奉命行事两种心情下对武葑“投怀送抱”,以及之后和父母的两次决裂。 瞿荟芸听完以后,看着武葑。 武葑否认除夕夜自己被算计,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孙郗媛的,要不然他是不会和她亲密的。然后他补充说孙郗媛对他们的爱情和婚姻的看法一直都是比较坚定也很决绝的,她不希望她家里人插手,反倒是武葑自己因为想拥有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才一味地去争取孙妈妈的认同。他实事求是地说孙郗媛在资产上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要求。 这时候蓝彩岚替瞿荟芸问了一个问题:“万一他们是红脸白脸一起迷惑你呢?” 武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事实上好像的确是这样子,但他是不会相信孙郗媛在用那个心机对付他的。他握着孙郗媛的手说道:“郗媛对我一片赤忱,我对她也是一样。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红脸白脸,我们始终都是坦诚相待的。”他这话是安慰孙郗媛的,事实上,孙郗媛对他的确做到了坦诚,但他对她,还是欠缺了一些的。 孙郗媛听了他的话,深感宽慰,所以她没有再为自己辩驳。 瞿荟芸对孙郗媛稍有改观,但她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在,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孙郗媛。 上菜吃饭,四个人一起。 孙郗媛因为心里坦荡,所以并不拘束,但她也没有谄媚瞿荟芸的意思,所以瞿荟芸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并不讨人喜欢。 蓝彩岚就不同了,她对瞿荟芸的感情如同女儿爱母亲一般,加上此刻她是“东道主”,所以她很是热情地招呼着瞿荟芸。 瞿荟芸自然也热情地回应她。 这就跟孙郗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她蓝彩岚才是今天的主角,是她在见未来的婆婆一般。 四个人很快分成了两个阵营:武葑和孙郗媛,瞿荟芸和蓝彩岚。 瞿荟芸意识到了情势发展不对,她刚才说了,她是来帮助他们的,而不是来拆散他们的。所以她递给蓝彩岚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过头了。 蓝彩岚心领神会,低调了许多。 四个人继续吃午饭,安安静静地。 吃完饭,瞿荟芸提议去出租房里看看,她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同居的。上一次她没有去武葑的出租房看看,心里就有些遗憾,她觉得她失去了一次了解儿子的机会。今天正好,可以补回来了。她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她得等到了出租房,听完孙郗媛讲述上周日他们午宴上的情形之后再作决定——那就是,去孙家见孙妈妈。 武葑又拿出上次的理由,说出租房里条件很一般,入不了她的法眼,还是不要去了。 孙郗媛不置可否,她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瞿荟芸想去看就去看好了。 最后在瞿荟芸的坚持下,四人坐着武葑的车前往bl家园小区。 车子开进小区,瞿荟芸就皱起了眉头。下车走进楼道,然后坐电梯上楼,她都是如此。 蓝彩岚甚至一味地捂着鼻子,这种老旧小区有一股她不习惯的味道。 总算,进了门,瞿荟芸的眉头舒展了,满墙的绿色让她心情好了一些。屋子里也没有楼道里那种味道。只是眼前的设施她实在不敢恭维。 别说是瞿荟芸,蓝彩岚都看不上眼,她觉得实在太简陋了,但整体上还算干净。 武葑让瞿荟芸和蓝彩岚坐在餐厅里。 瞿荟芸说先看看再说。她和蓝彩岚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她们看到了墙边的一束三色玫瑰花,花已经有些蔫了,完全没有了第一天鲜艳的色泽。 “你们俩好浪漫哟。”蓝彩岚赞叹道。 武葑在她们身后笑了笑。 瞿荟芸站在房门口往里看了看,然后转身走了出来。 蓝彩岚急忙转身,差点和武葑撞个正着。 武葑反应快,侧移一大步让开了。 蓝彩岚脸色微微发红起来。 这时候,孙郗媛在厨房里泡茶,她顺便找出来一块新的一次性桌布和两块一次性靠背椅座椅套子(这玩意,武葑之前反对买,说没有必要,以后也用不到,这下还真用上了,只是她也不知道入不入得了瞿荟芸和蓝彩岚的眼睛),铺好桌布和套好座椅套之后,她站在餐桌旁等她们。 瞿荟芸和蓝彩岚往阳台走去,瞿荟芸走到门口扫了一眼之后,转身往餐厅走。 孙郗媛招呼她们喝茶。 瞿荟芸说不着急喝,她看了厨房之后又往书房走去。在门口,她看到了门上的六字真言,她停下来认真看了一下,然后问跟着的武葑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武葑摇摇头说不是,是孙郗媛在准备法考,所以贴了提醒他们的。 瞿荟芸点点头说这样很好。然后她走进书房里看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她坐的自然是有座椅套的凳子。她让武葑三人也坐下来,然后说道:“这里条件虽然简陋,但有个书房用来学习也挺好的,希望你们真的能做到那六个字才好。” 武葑微笑着说道:“郗媛每天基本上都可以做到,我就差了很多,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是我拖累了她。” 孙郗媛没有想到武葑会在他妈妈面前这么维护她,虽然他说的也差不多是实情,但她不想他为了她这么“自黑”,以免引起瞿荟芸的误会,于是她说道:“事实上我们都有怠惰和意志薄弱的时候,所以才需要打印出来时时提醒我们。” 武葑附和道:“我只能做到尽力而为,郗媛还是很有定力和毅力的。” 瞿荟芸没有吭声。她看武葑这么维护孙郗媛,即使她想反对也是没有用的了。她已经来晚了。 四人坐着默默喝了一会儿茶之后,瞿荟芸对孙郗媛说道:“我看你们俩彼此情深意切的,我会尽力帮助你们,你刚才说要劝服他去领证,他又要先劝服你妈妈接受他,我觉得就尊重一下他的想法,毕竟他的初衷很好,他需要一个和谐的家庭,你说对?” 孙郗媛想表示反对,但她看了看武葑之后,没有吭声。 武葑的眼神告诉她,他不希望她有异议。 瞿荟芸继续说道:“所以我打算去见一见你妈妈。” 她的话刚说完,武葑和孙郗媛都惊讶地看着她。 武葑先说道:“妈,那个,郗媛的妈妈不怎么好说话,您去了,我怕她说出难听话让您受委屈。” 孙郗媛点点头,表示同意。 蓝彩岚听了武葑的话以后,看着瞿荟芸,她可不希望瞿荟芸去受委屈。在她眼里,孙妈妈不是一个入流的对手,或者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女人。瞿荟芸去受她的委屈,那是很失体面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十年前,也许她还能接受,但现在,她绝不答应。瞿荟芸这样显赫的身份,怎么可以去承受一个粗俗女人给她的委屈呢?她看瞿荟芸没有反应,就对武葑说道:“武葑,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如果孙小姐的妈妈敢说瞿董的不是,我一定跟她争到底,我要把她说得一文不值。”说完她瞪大眼睛看着武葑,心里显然是在怨武葑。 瞿荟芸看她护主心切,微笑着轻声问她:“那你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了吗?傻瓜。” “我才不管呢,反正我不能让您受委屈。”蓝彩岚还是狠狠地盯着武葑。 孙郗媛对瞿荟芸说道:“阿姨,我看这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您没有必要卷进来。” 瞿荟芸问孙郗媛道:“我的儿子在你家受委屈,你说我还没有卷进来吗?” 孙郗媛一时语塞。这是她最郁闷的事情,孙妈妈让武葑受了很多委屈,她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她离开家和武葑住在了一起。但孙妈妈毕竟是她妈妈,这让她面对武葑,尤其是面对武葑家人的时候尤其没有底气。从前她没有这个顾虑,现在不行了,武葑找到妈妈了,她也出现在她面前了,所以她必须面对了。“阿姨,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和武葑赶快领证,只有我们领了证,才能让我妈死心,她的一切谋私利的计划才会落空,武葑才能彻底解脱出来,安心从事他的武术事业。我也一样,才能更加安心于我的法考复习。” “那你能不能放弃分享武葑资产的权利呢?”蓝彩岚替瞿荟芸问道。 “当然,我本来就没想要什么。我和他们都说过,我只要在我们婚房的产权证上加上我的名字就好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孙郗媛看着武葑,希望他为自己作证。 武葑朝瞿荟芸点点头,表示他支持孙郗媛的说法。 孙郗媛继续说道:“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写下一份说明,然后拿去公证。” 瞿荟芸看着孙郗媛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在演戏。她想了想说道:“老实说,我原来并不看好你,但我来了这里,我对你有些改观了,听了你刚才的那番话,我倒觉得我更加愿意为你们走一趟了,我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一些努力,即使受点委屈,我觉得也是值得的,何况武葑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蓝彩岚握着瞿荟芸的手,表示反对。她心里明白,瞿荟芸不用去她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 武葑也反对,他觉得他还没有努力争取过呢,怎么可以让他妈妈直接上门去呢,而且他妈妈很可能会受到孙妈妈的羞辱的。 他不知道,其实瞿荟芸心里一直有一道坎迈过不去,现在,她需要这样的机会,借由孙妈妈来让她迈过那道坎去。 孙郗媛听了瞿荟芸的话,幽幽地说道:“如果我妈妈在我认识武葑以后,处事有您一成的得体,那我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我更从您身上看到了一份深厚的母爱情谊,这也让我羡慕不已。” “这么说,你不反对我去你家会会你妈妈?”瞿荟芸问她。 孙郗媛点头说道:“您去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您都是胜利者。所以我没有理由反对您去。”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反对,我觉得时机不对,至少得等我努力过了,确定失败了您才能去呀。” 蓝彩岚附和表示同意,她想不到理由反对也不敢反对,所以她只能顺着武葑的意思反对。 瞿荟芸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傻瓜。在我看来,武葑的努力和我的努力是一样的,你们懂吗?” 蓝彩岚瞪着武葑说道:“你听见了?瞿董对你真的是……她是替你去受委屈的……你对瞿董又怎么样呢……”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竟然哭了起来。 瞿荟芸安慰着她。 武葑沉默了。他是反对瞿荟芸前往孙家的,可瞿荟芸“一意孤行”,他又劝不住她。蓝彩岚也劝不住她,现在居然还怪起他来了。他也不明白孙郗媛怎么会同意的。 瞿荟芸对孙郗媛说道:“在我去你家之前,请你告诉我,星期天你们午宴的情况,你妈妈怎么提前走了?我对这个情况了解了之后,去你家也好应对。” 孙郗媛想了想,把那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