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贪心》 第1章 可惜没长一双翅膀 深夜，慕柳自梦中醒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关于童年的那些事情了……很久很久很久——她愣怔了几分钟才打开了灯，房间骤然亮起，慕柳的思绪也渐渐清明起来。 睡意是没有了，慕柳靠在床头揉了揉脸，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姐姐——”方才梦中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照片上的轮廓与梦中那小小的影子逐渐重合。 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呢，慕柳心想。 照片上的人穿着蓝白色校服，一张脸望向镜头却是没什么表情，这样的神情让鼻梁上的一副半框眼镜衬托有些呆，又显露几分可爱来，身后是绿色的垂柳斜飘着枝条，似是有风在照片中吹起，荡荡悠悠地吹进了慕柳心里。 “姐姐——姐姐——姐姐——”那些记忆像是蒙了一层灰此刻全部被清扫干净。 手指抚上照片上的人脸，慕柳轻笑：“好久不见了，小影。” 十月的兰城暑气渐消，昨天又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仿佛还能感受到湿润的凉意。 慕柳张望着该往哪个出口出去步伐间带着几分急迫，一边催促着同行的人快点再快点，又嘀咕着这路程怎么那么远。 “叶师兄走快点，一会儿赶不上车了，快点快点……” 说着又加快速度一路小跑着往前去了。 被甩在身后的叶师兄：“……” “等等我小柳！”叶明松几步快走追上了慕柳，见她步履不停忍不住打趣道：“你这也就是少一双翅膀，要不然早飞过去了。” “飞我是飞不了的，所以这不是得抓紧时间赶车么。” 慕柳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柳啊，不是师兄说你，咱急也不急这一会儿时间，跑这么快上了车不还是得慢慢地慢慢地摇过去啊……你也考虑考虑你师兄这把年纪…哎哎哎哎哎别跑别跑！等等我啊！哎哎……” 从兰城机场到慕柳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坐大巴车再转车太过于费时间，早查好了路线的慕柳直奔向出租车。 上了车慕柳一言不发，只盯着车窗外飞闪过的风景发呆。 叶明松心中也难以平静，同师父一样，他也不愿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再勾起小柳一些不好的回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完全忘记了，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只是，小柳啊……好在这些年的执着总算是没白费，想找的人那个人终于是找到了。叶明松替自己师妹开心着，又有些忧心，只希望那个让小柳时时念着的幼时玩伴能对得起小柳这么些年的牵挂才好。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师妹，叶明松暗自叹息，出声打断了慕柳的思绪。 “嗯？” 慕柳回过神，“叶师兄，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昨日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在学校请了假赶回家，与爷爷确定了消息之后慕柳的心就飞了，偏偏这消息来得晚让慕柳想赶最后一趟高铁都赶不上，只好买了第二天飞兰城最早的机票。 慕家老爷子放心不下让孙女独自去找人，有关于慕柳小时候的所有事情，老爷子都会多几分担忧，几番商讨之下于是慕柳的行程计划中就多了一个人。 “小柳啊……” 叶明松欲言又止。 慕柳见他神色间的犹豫便知他在想什么，这也是老爷子最不放心的问题。 “我只是有些紧张，不知道小影她还记不记得我，你们不用这样担心的。” 叶明松见了慕柳脸上的笑，似有被安抚到。 接着又难掩担忧地开口：“要不要给陈医生打个电话？一会儿……晚上，晚上小柳，你知道陈医生一直都很关心你的事情，你找到了小时候一起玩的好朋友，陈医生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好不好小柳？”叶明松斟酌着开口，他知道这个时候师妹心里只顾得上一件事，怕也是没什么心思找陈医生聊聊。 “放心师兄。”慕柳笑笑，“我昨晚就联系过陈姐姐了，真的不用这样担心，爷爷也是，非让你跟着一起来，你们啊，能不能相信相信我。” “哪儿是不相信你啊，我可没有哦，只是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定要跟着你来见一见那位小朋友罢了。”听到师妹说已经打过电话给陈医生了，叶明松这才微微放了心，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下往靠背上靠了靠，自己怎么会不清楚这是自己的过度忧虑呢，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一样，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叶明松才又开口：“倒是师父，要不是你阻止，他啊，是肯定要跟着一起过来的。” 想到自家老爷子，慕柳笑容里多了些无奈，要劝住老爷子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儿。 也幸好有叶师兄在，答应让叶师兄一路陪同老爷子这才罢了休，却仍是不放心的千叮万嘱，方才在飞机落地之后打电话报平安，又听了一耳朵不放心的唠叨。但慕柳没有半分不耐烦，她知道爷爷在担心什么。 所以在昨晚，慕柳就与陈医生联系过了，在与老爷子沟通无果之后。 陈医生是花城有名的心理医生，当年慕家老爷子带着慕柳回家，慕柳的状态可以说得上是糟糕，慕老爷子便请到了陈医生。 这些年来慕柳早已不需要心理干预，但一直与这位知心大姐姐保持着联系，且在某些时候陈医生的几句话可能要比慕柳在老爷子面前说上哪怕是一天一夜都管用。 就比如这次，反正自己怎么说爷爷都是不放心的，慕柳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昨天晚上自己就主动就联系过陈医生了，只是由于时间关系并没有深聊下去，但她有托陈医生给老爷子打一个电话，好歹让老爷子放放心。 慕柳看看时间，想着这时候爷爷应该接到陈姐姐电话了。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慕柳解锁后举着手机示意叶明松看消息，“看叶师兄，陈姐姐的消息，我没骗你。” 叶明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道：“你这边忙完之后还是得好好和陈医生聊一聊。” “我知道的师兄，你别担心了。” 见叶明松有些困倦，慕柳又开口让他先睡一觉，等到了目的地自己再叫他。 第2章 青桐中学 叶明松是有些困了，上一次这样早起赶早班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但是自家师妹也起得早啊。 “你也睡会儿，到目的地还早呢。” 慕柳是真的不困，昨晚就睡那么一会儿，一个梦醒来之后就没再睡，但精神头儿一直兴奋着，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要犯困的意思。 叶明松也不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补觉去了。 慕柳又开始盯着车窗外发呆。 她确实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 小影……还记得自己吗？ 慕柳想到昨晚的梦，又回想到童年，她是有些难过的，这么多年不知道小影过得好不好。 如果那时候能早一些回去找小影…… 慕柳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些年来，一想到小影，心中总是无可避免的生出悔恨的情绪。哪怕对于童年的阴影早已释然，哪怕是那些经历再也不会成为午夜惊魂的梦魇，但唯独那一个人，唯独是那一点点小小的遗憾，总叫人难过，叫人悔恨。 如果早一些回去…… 眼下人终于找到了，慕柳有些害怕，人对未知总是有恐惧的。小影这些年过得好吗？万一过得不好呢？小影会怪自己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吗？ 慕柳宁愿受到责怪，又害怕她会怪她。 但万一，小影不记得自己了呢？ 慕柳脑子里边儿乱糟糟地想着。 这期间补觉的叶明松已经醒来，倒也没打扰她，只是动作轻缓地小范围活动活动筋骨，又闭眼假寐了。 师妹这时候需要安静。 叶明松想着。 直到车子开进此行的目的地——青桐镇。 慕柳左右张望打量着这个小镇。 “这个……青桐镇啊，山清水秀的风景还蛮好，就是远了点。” 司机师傅如是说。 “风景确实很不错。”慕柳只应了一句。 快到了快了，就快见到小影了。慕柳告诉自己别紧张，但这心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边叶明松和司机师傅侃侃而谈，这师傅是个会聊天的，只是这一路上见两位客人似乎都在休息也不好出声打扰，此时目的地将近，客人都醒了，师傅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慕柳无心去听自家师兄在和司机师傅聊什么。 车子进入街道速度就慢下来了。 慕柳眼睛盯着前方，感受着越来越慢的车速。 车子停下了。 “谢谢师傅，师傅辛苦了。” 慕柳率先付钱下车。 叶明松也不与她争，跟着下了车。 青桐中学——两个人站在校门外，上课铃声正响起，学生陆陆续续往教室走，铃声停了，校园也安静下来，此时应该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叶师兄，要不要先去吃饭？吃完饭去休息休息？刚刚转进来那条街上我看到有宾馆。”慕柳看了眼时间，没急着去找人，反倒是安排起落脚点来。 叶明松诧异道：“你这会儿不着急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师妹这是担心自己这一路累了，于是叶明松笑了笑。 “又不累的，我这么大个人你操心什么。我们是等小朋友下课一起吃个饭？还是吃完再去找她？”叶明松直接提出想法。 慕柳摇头，“要不师兄你吃完饭自己去休息？我先去找小影。” “啊？不用我陪着吗？”叶明松皱眉，不是很乐意。 慕柳轻笑一声：“都陪一路了还不够吗？这已经到地方了还担心什么。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先去吃饭啊师兄？” 看似疑问的语气，动作上却是不容反对地推着叶明松往另一边的小饭馆走去。 早起的时候没胃口，一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也该是饿了。 叶明松也就顺着慕柳换了方向，“行，那吃完饭你自己去找你的小朋友，我去睡觉。就刚刚路过那个小宾馆，我一会儿开好房间留一间的钥匙放在前台，你忙完了自己去拿。”方才他也有留意到路上的宾馆。 “师兄。” “嗯？” “你先自己吃饭，我去找小影。” 到饭店门外，慕柳停下了脚步。 “你不吃饭吗？” “我……先去找小影。”慕柳手指捏着背包带子紧了紧。 叶明松知道这时候自己也不能拦着师妹，“行，那你有事要给我打电话啊。” “好我知道了师兄，放心。” 慕柳正准备转身。 “包给我。”叶明松轻拍了拍慕柳肩膀，示意慕柳取下背包。 “谢谢叶师兄。”慕柳道了声谢。 叶明松笑着摇头，“去，去找你的小朋友去。” 青桐中学高二一班，数学老师一手杵着黑板，一手拿着试卷，刚讲完一个大题，底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安静——” 班级静默了一瞬间。 “影姐，老高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同桌悄悄探身过来，用气声说道，边说边瞄着讲台上面，生怕被老师抓到。 “嗯。” 只得到一声简单回应的同桌并不罢休，继续悄声开口：“估计一会儿不会讲题了，再讲一个肯定是讲不完的，嘿嘿，今天肯定能按时——” 教师门突然被打开。 同桌瞬间坐直了身子，假装在认真思考着什么难题，一边又悄悄看向教室门那边。 是谁在这时候开我们班的门？ 池秋影没有那份好奇心，头也不抬，继续在草稿纸上面解算着。 数学老师看着站在门口的班主任，走过去询问。 “影姐，是老班诶，她这个时候找高老师有什么事啊？” 同桌又探身过来。 教室里轻微闹哄哄的声音又开始出现。 “安静——” 数学老师走回了讲台。 同桌又端端正正地坐好。 “池秋影同学——” 池秋影抬头，班主任站在门口对她招招手。 写完最后几个数字的池秋影合上书走出教室门去。同桌在身后脚尖不停点着地，她话还没讲完呢。 又往门口看了一眼，教室门已经关上了，同桌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该认真学习的一天。 身后同学拿笔戳了戳她，“影姐干嘛去了？” “我怎么知道。”同桌悄声回答，“等会儿问问影姐就知道了，别说话了，老高……” “哐哐——” 是老高在上面敲桌子的声音，糟糕！ 同桌快速坐好，不敢再有一丝小动作。 第3章 好久不见（一） “池秋影同学，有人找你。” 注意到班主任身后的人，陌生的人，池秋影想了想，这个人应该是自己没见过的？ 池秋影跟着陌生人走到楼下小花坛旁边。 小花坛里面紫薇树舒展着枝条，枝条尾部还有未开完的花朵。边上是一圈没修剪整齐的桂花树，桂花已经开过了时节，只剩一排相互挽着手在追忆着已经消散了的花香的枝叶站在花坛里，刚好能挡住过路人的高度。 慕柳原本是打算等到放学再来找人，但只等了一小会儿，内心的煎熬驱使着她一步步走向教学楼，慕柳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耐心原来这么差。 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确认那是不是她的小影，确认她的小影还记不记得她，确认…… 被情绪驱使着的慕柳此刻脑袋中有短暂的空白，看着站立在面前的人，慕柳一时无言。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日夜思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她却没勇气再有进一分的动作。她想哭，想告诉她的小影：姐姐回来找你了，小影…… 池秋影看着这个一言不发的人有些奇怪，怎么叫她出来又不讲话？干嘛一直盯着她看？找她干什么的？难道是哪一家的家长找到学校来了？脑子转了一圈，自己最近好像也没和谁起什么冲突啊？ 池秋影从来都不是有好奇心的人，但眼前这个人，让她意外地感觉有些亲切，她第一次对别人有这种感觉，于是短暂思考了一下的她决定先问问看。 “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别是找错人了。后面半句池秋影没说出口。 面前的人端正挺拔地站着，蓝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显得她过分纤弱，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刚生了病，眼里正带着几分探究。 忽然听得声音，出神中的慕柳惊了一瞬，“你…你好，我是……” 池秋影疑惑：“？？”难道真是找错人了不好意思说？ “你你是…是叫池秋影吗？青桐儿童福利院的池秋影吗？” 池秋影：“……” 不是你让我班主任把我叫出来的，你在紧张什么？怎么还来问我是谁？ 这个人还挺好玩儿，长得好看的人傻不愣登的也是好看的，池秋影心想。 “对，我是池秋影，青桐儿童福利院的池秋影，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池秋影又问了一遍。 她是在青桐儿童福利院长大的，池秋影并不意外别人会知道这一点，她只奇怪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并没有在福利院见过她，别的什么地方见过吗？也不像是哪个家长为自家小孩儿来找她啊？ 她发现自己今天的脑子好像特别愿意有很多想法。 或者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可这个人是谁呢？虽然是陌生人，但看着看着又好像能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在哪儿见过吗？池秋影心中更加感觉奇怪了。 “青桐儿童福利院……池秋影……五岁的时候从丁城过来的，以前住的地方是暖阳孤儿院……对不对？” 池秋影愣住了，除了院长妈妈，就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她从不和别人提起童年的事情，眼前这个人是谁？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慕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自然没错过她的神情变化，耳边又听到她的回答。 “对，没错。我是从暖阳孤儿院到这边的，你是谁？” 慕柳蓦地红了眼眶。 “你是谁？” 池秋影又问。 心中有一个猜测，又不太敢往那个方向去猜。 暖阳孤儿院…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慕柳，你还记得吗？”慕柳的声音很轻。 像是从远方飘来不带任何重量，在心里晃悠悠地跌落，未带起一丝涟漪。 池秋影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我是小柳姐姐啊，你记得吗？” 慕柳喉咙哽得发疼，她怕，怕听到一声质问，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回来。 慕柳？池秋影脑子恢复了工作。只是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谁？哦哦是慕柳，她说她是慕柳。 慕柳是谁？池秋影想笑，她怎么会忘记呢。 池秋影试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找寻和记忆中那个姐姐的相似之处，片刻后她沮丧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姐姐长什么样子了。 这令池秋影情绪有些低落，她没有忘记姐姐，但确实快记不清姐姐的模样了。只记得姐姐最后告诉自己等她回来，她说她会回来的。 可是姐姐，我没有等你。 池秋影很难过。 后来池秋影回去过暖阳孤儿院，跟着现在的院长妈妈一起。 那一片废墟上面没有再建起新的建筑，听说那一场大火里面太多人没跑出来，有怨气，当地没人敢去动那一片废墟，时间久了，荒草蛮生，连废墟的模样也不太看得出来了，更不用说早些年的暖阳孤儿院。 也是那时候池秋影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离暖阳孤儿院这么远了？ 那小柳姐姐回来该上哪儿去找自己？ 池秋影想留在那里，她不想走太远，虽然新家很好，院长妈妈对她也很好，但她怕姐姐回来找不到她，姐姐说会回来找她的。 后来……后来她就被院长妈妈强行带走了。 院长妈妈告诉她，如果她能够自己好好的养活自己，那么她想留在哪里或者想去哪里，都可以。但那时候的她，不可以。那时候的她，就算找到了姐姐又能怎么样呢？ 院长妈妈问过周围的人，那段时间有没有见过年轻小姑娘打探关于暖阳孤儿院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小小的池秋影有些开心，姐姐应该过得很好。她见过一些哥哥姐姐或是弟弟妹妹被带走后又哭着跑回去的，姐姐没有回去，那姐姐应该生活得很好。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慌，万一，万一不是呢？万一姐姐没回去不是因为她过得好呢？ 再后来池秋影又回去过一次，还是跟着院长妈妈一起。那次池秋影什么都没做，在那废墟旁边发了一天呆，院长妈妈就陪着她发了一天呆。 她没再问院长妈妈如果姐姐回来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姐姐。 池秋影很难过。 因为不知道姐姐过得好不好。 因为渐渐连姐姐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因为姐姐说等她回来，而她没有等姐姐。 梦里多少次追着那道怎么也追不上的影子，在醒来的茫然中她会想，也许姐姐回去了，但没找到我。 池秋影还是会很想姐姐，她想，一辈子那么长，我总会找到姐姐的，如果姐姐找不到我，那我就去找她。 她甚至已经列好等她有了钱就要开始实施的计划。 然而没有等到那一天，人就站在了自己面前。眼前这个，自称是慕柳的人。 第4章 好久不见（二） 池秋影不太敢相信，并不是怀疑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性，慕柳这个名字，哪怕是在现在的福利院里，也只有院长妈妈知道。 只是…… 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了？ 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池秋影头有些疼。 “你说你是……慕柳？” “对对……我我是慕柳……慕柳……你还记得吗……” 慕柳像是在等待审判的人，等待着…… “咚……” 慕柳听到重重的一锤敲击在心上，心脏也随之跳动起来，她看到眼前的人突然露出笑容。 “记得。” 慕柳再也忍不住，将池秋影紧紧拥入怀中。 她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倏然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池秋影没有动，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好久不见，姐姐。”池秋影靠在慕柳耳边轻声言语，只恐这是一场梦，害怕高声惊扰了这场美梦。 “呜……” 慕柳收紧了双臂，力度之大甚至于让怀中人感到了不适。 肩膀处的衣服被濡湿了，温温热热的一小片，池秋影心狠狠一颤。 姐姐真的来找自己了，池秋影后知后觉地想着。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委屈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直冲眼眶，池秋影闭上双眼，任由自己被抱紧。 突然响起的下课铃声冲散了俩人的情绪。 “小影……”慕柳怪不好意思的，怎么在这儿就没控制住情绪呢。 池秋影低头抹了抹脸，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放学了姐姐，你吃饭了吗？”姐姐是不是要出去吃饭，还是和自己一起在食堂吃？池秋影抓着慕柳的手不愿意让她离开，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姐姐。 慕柳再度红了眼眶。 “我可以去你们食堂吃饭吗？” “可以的，姐姐。”池秋影从裤子口袋摸出校园卡扬了扬，“我请姐姐吃饭。” 池秋影牵着慕柳来到食堂，来得有些晚了，每个窗口都已经排好了长长的队伍，两个人就近当起了长龙的尾巴。 慕柳好奇地打量着食堂。食堂面积不大，有楼上楼下两层，她们此时正在一层排队。 小影告诉她二楼的人要比一楼更多。 “为什么？” 慕柳问，难道二楼饭菜要好吃一些？ 池秋影想了想，说：“可能是为了展示他们飞一般的速度。” 慕柳轻笑一声：“那小影平常会飞去二楼吗？” “我……” 这时排在池秋影前面队列中的某位同学回头与人讲话，一眼看到了队伍中的池秋影。 该同学：“！！！” 连忙给后几位的同学提醒。 于是池秋影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打断了。 “影姐影姐，来来来，往前面站。” 池秋影：“……” 招呼池秋影的几位同学还顺带提醒了前面的同学，一个提醒一个，于是原本站在队伍后方的池秋影在前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提醒中，就这样领着慕柳站在了队伍最前端。 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见她只有好奇没什么别的反应，才放心的开始打饭。 而看不懂这一通操作的慕柳：？？ 小影的同学相互间还都挺和谐谦让的哈？ 端着餐盘刚找好空位置坐下，咋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太阳穴狠狠一跳，池秋影伸手按了按。 “怎么了小影？”慕柳见了她的动作关心道。 “太吵了。” 端着餐盘走到池秋影身旁正好听了完整对话的人：“？？” “哐”一声轻响，餐盘放在桌子上，旁边座位的人很是识趣地换了位置。 “影姐，你嫌我吵。”余青禾撇着嘴坐下，“人家一看见你可是连饭都来不及咽下去就飞奔过来关心你了，你怎么能嫌弃人家？呜呜呜伤人家心了。”说着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池秋影瞥了她一眼。 好好说话。 余青禾看懂了，嘿嘿笑了两声才说：“听说你今天被班主任叫走了？怎么？犯什么事了你？说出来让姐开心开心啊？” 池秋影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坐在斜对面的同学——刚刚换座位过来的，正是池秋影的同桌谢舒悦，见状大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说的啊影姐！” 池秋影无言，抬起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向坐在对面的慕柳，心里想着这些人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慕柳倒是对她和同学的相处充满好奇，看起来这些同学和小影的关系都很要好呢。 几人这才注意到慕柳，没穿校服，看来不是我们学校的，离池秋影最近的余青禾直接开口问了。 “啊，这是我姐姐。”池秋影心情格外好地笑着。 “姐姐，这是余青禾，我们隔壁班的，坐你旁边的是我同桌谢舒悦……”池秋影一一为慕柳介绍着。 旁边几人见着池秋影的笑脸都呆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影姐这个笑是不是不太正常啊？她咋的了？ 交换完眼神又都乖巧地同慕柳打着招呼，这可是影姐的姐姐呢。 余青禾红着一张脸问了声姐姐好，心里狂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在现什么洋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开始吃饭。 池秋影吃饭速度向来很快，只是今天和慕柳坐在一起，也就舍弃了往常的狼吞虎咽，配合着姐姐的节奏慢慢一口一口咽下饭菜。 姐姐吃饭可真好看，池秋影觉得吃了好几年的食堂饭菜今天却是让人意外的美味。 旁边几人再度交换眼神，确定了，影姐今天绝对不正常。 但没人敢开口问。 开玩笑，谁敢开这个口，别看影姐现在心情挺好，但那也不是对着她们心情好啊。 几个人心里都像小猫爪子在挠，痒痒的，只好埋头扒饭，把那高高升起的好奇心给压下去。 池秋影这顿饭吃得格外舒畅，心中满是和姐姐重逢的喜悦，丝毫没有注意到边上几人的反常，哪怕注意到了也不会去理会。 时不时抬头看姐姐一眼，慕柳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发笑，却不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张长桌上几个人保持着诡异的默契一起吃完了饭，又一起收了餐盘。 最后池秋影带着慕柳和几人打了招呼往操场走去。留在身后的几个人相互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一个人敢跟上去。 可恶啊！她们真的很好奇诶！ 等下上课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影姐。 几个人打定了主意，这个重任自然就交到了谢舒悦身上。 谢舒悦眼里燃起小火苗，当场表示：“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深切厚望，这件事交给我你们就放心！” 第5章 同桌痛苦捶桌桌 这个时间的操场上全是打闹的学生，一群群人你追我赶，或是几人围坐在一起探讨着什么，还有球场的喊叫声，即便是站在远处也隐隐能听见。 池秋影在台阶前停下脚步。 “好吵，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坐坐。” 是有些吵，不是适合聊天的环境。 慕柳跟着池秋影的步伐，她想和小影好好聊一聊，想听小影说说她这些年的生活，想把心头的空白一点一点填满。 “小影似乎很不喜欢吵闹？”慕柳回想着刚刚在食堂吃饭的事情。 “姐姐喜欢吵闹吗？” 池秋影的手指向操场的方向。 慕柳笑着点点头，“我也不喜欢，那我们去哪里？” 这个时间学校，要说哪里最安静—— “只有教室是安静的，姐姐要去教室吗？” 慕柳见她说得认真，于是又忍不住笑，“那我们，去教室上课吗？” 池秋影想了想，“算了，要不然我们出去。” “出去？”慕柳诧异，“去哪里？” “去学校外面，我去找老师请假，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姐姐？” 慕柳有些意动，她当然想和小影一起看看她生活的地方，但是…… “不影响上课吗？” “我可能下午会没心情听老师讲课的。” 池秋影小声说着。 为什么没心情听老师讲课？因为姐姐…… 而且听不听课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慕柳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原本被压住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好，那我们出去走走。” “好。”池秋影笑了。 “我现在去找老师请假。” 池秋影拉着慕柳的手往教学楼走去。 “这时候你们老师还在办公室吗？” “不在，老师中午不在学校，我要去拿手机给老师打电话。” 慕柳跟着进了教室，却见池秋影打开讲台桌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来。 见慕柳好奇，池秋影开口解释道：“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上课的，平时老师会把手机收走，放假再还给同学们。但每个班总有几个平时也能带手机的，就上课放老师抽屉里，下课自己拿走就行。” “是不是班干部可以带手机？”慕柳笑着问，她们高中也不让带手机来着，慕柳今年刚上大学，自然是没忘高中的纪律。 “这要看各班老师怎么要求的，我们班能带手机的就是班长副班长和学习委员。” 慕柳点点头，“那这是小影你的手机吗？” 池秋影也不知道怎么的，面对着姐姐的笑突然有些尴尬。 “是，我是班长，所以我可以带手机的。”虽然是不怎么称职的班长，后面这半句当然不能说出来。 她是不想当什么班干部的，怕麻烦。那个时候班主任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哦，说她学习好，在同学中间威信又高，当班长是最合适的。 池秋影心里不以为然，学习好——学习好在很多事情上面都能让学校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话并不能打动池秋影，她愿意当班长主要是因为院长妈妈会很开心，长辈总会因为孩子在学校多得老师几句夸奖而开心，既然院长妈妈开心，那麻烦就麻烦一点。 反正她很多时候也都只是挂着班长的名头。 平时也顶着这个虚名没觉得怎么样啊，这时候说出来怎么就浑身不自在……这个自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人生来就有的羞耻心在这一刻突然觉醒了吗？ 池秋影赶紧转移话题：“我先给老师打电话。” 这还害羞了，真可爱，慕柳忍住笑顺着她转移话题，在拨号的间隙问了一句：“那小影你座位在哪里？” 池秋影闻言，领着慕柳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课桌上干干净净只放着一个水杯，书本都在桌肚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慕柳在凳子上坐下，趴在课桌上看她打电话。 池秋影打完电话，半蹲下身也趴在桌子上，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困了？” 慕柳摇头：“小影要睡午觉吗？” “我不睡，姐姐要睡吗？” 睡午觉的话要去哪里睡呢？去宿舍还是就在教室？池秋影又突然想到，姐姐从别的地方过来，那她是不是下午又要走了？ 慕柳正想说我也不睡忽见她神情不对，忙站起来温声问询，“怎么了小影？” “姐姐，你什么时候走？” 慕柳愣了一下，随后心脏开始泛起酸涩。 “我请了一周假，算上今天，可以在这边待五天。” 昨天是请假第一天，最后一天要返回学校，掐头去尾，中间有五天时间。 “好。”池秋影应着，五天呢，挺长时间了。 “姐姐，我给同桌留张纸条，下午如果有老师问起，同桌会帮我说明的。” 池秋影拿出纸笔，撕下一截草稿纸来。 慕柳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看她写好了纸条，又将纸条放在同桌水杯底下压好。才笑着问：“那我们，这样就可以出校了吗？” 池秋影又低头在桌肚里找东西。 “不是。” 片刻后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抬头对着姐姐笑：“我有请假条。” 慕柳一看，还真是，班主任已经签好字的请假条。 池秋影一边在请假条上写字一边解释：“有时候会有同学急着请假班主任老师又不在这种情况，所以一般都会在班长那里放几张签好名的请假条备用。” “当然也不能随便用的，要得到老师的允许才行。”池秋影已经写好了假条。 “那如果班长也不在呢？”慕柳看着她收拾书桌，“就像今天下午，如果班主任老师不在，班长也不在，那这请假条怎么办？” “只要老师批准了就可以拿请假条，这请假条只是放在班长这里代为保管的。” “你们学校这规矩还挺方便。” “对，毕竟老师也不能时时在学校守着嘛。” 池秋影整理完书桌一手拿请假条一手牵着慕柳向教室外走去。 留下的纸条在同桌的水杯底下静静躺着。 等到同桌在响铃之前气势满满地冲进教室，却只见到水杯底下的一张纸条之后—— 同桌：？？？ 这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影姐！！！！” 同桌痛苦捶桌桌。 当然，这一切池秋影都不知道。 第6章 往事 相较于夏日骄阳的暴躁，深秋的阳光就温和了许多，它触碰这世间万物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轻柔，甚至于在它离开之后，只一阵轻微的凉风，就掠走了它带来的热意。 慕柳喜欢秋天。 又是一阵风，轻抚过石台上坐着的两个人。 绕着小镇走了一圈，池秋影对慕柳讲了关于小镇的大概信息，两个人就来到了河边，这条河慕柳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过。当时司机师傅正夸这青桐镇风景好。 风景确实很不错。 慕柳当时是这样应答的。 现在坐在这里，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在石台上坐下，池秋影就陷入了沉默，始终低着头。 慕柳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沉。 “小影……”慕柳的手轻轻搭在池秋影的背上。 听到姐姐的呼唤，池秋影抬起头，满脸是泪水。 慕柳心乱如麻，心中的千言万语缠成了一团乱麻，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好把池秋影揽入怀中，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影，对不起。” 池秋影从慕柳怀中退出来，取下眼镜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又重新戴上，看着慕柳，一脸认真地问：“姐姐，你过得好吗？” 她想知道姐姐过得好不好，想亲口听姐姐说，这是这十年来她最想听到回答的问题。 “我……”慕柳笑着，一开口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我过得很好……小影，对不起……” “姐姐。”池秋影打断了慕柳的话，：“姐姐不要道歉，姐姐没有对不起我。” 只要知道姐姐过得好，她就很开心了。 池秋影抱着慕柳的手臂舍不得撒手，“姐姐，给我讲讲你离开孤儿院后的事情好不好？还有你的家人，给我讲讲。” “好。” 说起家人，其实慕柳也只有一个爷爷。 慕家老爷子早年与妻子有一女，女儿乖巧可爱，只可惜不到十岁就因病离世。夫妻俩走不出爱女离世的悲痛，也一直没再要孩子。后来爱人在丁城发生了意外，慕老爷子深受打击险些一病不起，病好以后慕老爷子就留在了丁城。他说那是他爱人与这个世界告别的地方，在那里，他能感觉到妻子似乎还陪在他身边。几年时间，慕老爷子转遍了丁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乡镇、村落。在丁城的日子，他总是梦见她的妻子，年轻时候的妻子，抱着他们的女儿，他那心爱的小姑娘，在妈妈怀里咯咯直笑。梦得多了，他就觉得这是妻子给他的暗示，妻子那么喜欢女儿，他想，那就养一个姑娘。于是他探访丁城各处，最后在暖阳孤儿院遇到了慕柳，他喜欢这孩子，且这孩子恰巧也姓慕，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缘分，妻子也一定是为这孩子才一直在梦中给他指引。从那以后他再没梦见过抱着女儿的妻子，于是慕老爷子变卖了丁城的房产，带慕柳回了家，回到他和妻子生活了几十年的家里。 慕柳把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往事讲给小影听，爷爷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对着慕柳讲述过去的。 “原来是去了花城，那很远呢。” “小影，我回暖阳孤儿院去看过的，那里没有人，听说是被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没了。” “嗯。”池秋影盯着河水，眼里闪过痛苦的挣扎。 她知道那场火，她是从大火中逃出来的。她不知道和她一样逃出来的人都有谁，但她清楚那些她熟悉的人，很多都留在了那场火里。 阳光被河面泛起的波纹反射回来，刺眼得很，池秋影闭上眼睛不再看那河水。 慕柳是离开孤儿院后的第二年春天回去的，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只见到一片陌生的废墟，连围墙也被推倒了，据说是救火的时候为了进入火场就砸了围墙，最后也没救出人来，火势太猛了。慕柳站在围墙倒下的乱砖上面，找不见她熟悉的景象。原本的三层小楼已经垮塌了，入眼一片焦黑色，只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听说有几个小孩子跑出来了被安排在了别的地方，抓住一丝希望的慕柳央求爷爷带她去找那几个小孩。见到他们后慕柳那一丝希望又被灌注了残忍的惊惶，几个小孩儿都还认得慕柳，他们告诉慕柳，小影是和他们一起跑出房间的，他们几个一起跑到了平时总爱爬上去玩的围墙下面，那里放有几个石缸，踩着石缸就可以爬到围墙上去，就可以跳出围墙，因为大门口全是火，他们没办法从大门离开。等他们往围墙上面爬的时候才发现一起跑出来的小影不见了，可面对着骇人的火海，没人敢返回去一步。 那她的小影呢？慕柳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回去。 火灾并不是意外，是孤儿院的孩子放的火，是有预谋的，大门被牢牢堵住了，阻碍了救火的进程，砸倒了围墙，救火的人是从破开的围墙缺口冲进去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好几个房间在差不多时间里都点燃了屋子，火起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再难逃出来了。 据在现场的人说，当时那火光直烧亮了一方天，火越救越大，一处火还没扑熄更多的火就围了过来，到最后救火的人根本就靠近不了火场，眼睁睁看着房子塌了。那个夜晚，所有人都被那冲天的火光烧得胆寒，大火过后住在周围人再也不敢靠近那片区域，据说还有好几户都害怕得搬了家。 但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孤儿院的孩子在人数上却对不上。孤儿院里包括大人小孩在内，尸体都安置好了，活下来的孩子也安顿好了。奇怪的是还有两个孩子不见了，如果没跑出来，那就应该在火场里面，可尸体数量是对不上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跑出来了。有可能是被大火吓得躲进了孤儿院后面的山林里面，只是可惜他们在山林里找过，也没找到人。 跑出来了，会不会是小影跑出来了呢？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慕柳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一直没有熄灭。只要一天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她就相信小影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找她。爷爷答应会帮她寻找小影，她以为很快就会有消息。 却没想到这一找，就是十年时间。 第7章 白落 “慕爷爷是个好人。” 池秋影这样说着。 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一刻的池秋影心里满是庆幸，对慕爷爷更是深深的感激，感激他带姐姐离开了那个地方。 真好，还能再见到姐姐。 说起当年孤儿院的大火，池秋影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悲伤，还夹杂着恨意。 “我是和白落哥哥一起逃出来的。” “白落哥哥？他还好吗？”慕柳记得白落，一个很爱笑的大哥哥，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总是特别照顾小朋友，像个大人一样。 “他死了。” 慕柳突然怔住。 熊熊烈火点亮了黑夜，几个孩子合力砸开了被烤得滚烫的木门，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他们很害怕，他们不想死。 跑，跑出去！只要跑出去我们就能活着，不跑会被烧死的，快跑！ 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混合着哭喊声，惊醒了这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池秋影住的这间宿舍靠右边，离起火点最远，在火苗进到宿舍之前他们合力撞开了房门。 “轰——” 门应声倒下，外面是更加灼人的热浪，楼道里的烟裹着火舌像是要把人吞进去。 “快跑啊！” 池秋影跑过一扇门时忽然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呼喊伙伴：“等一下！这里还有人，你们等等啊！”伙伴们此时正在楼梯口往下跑，在火焰的啸叫声中没人听清她在喊什么，只是有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催促她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池秋影想去追他们，又听着门里传来的声音，还是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撞门。 池秋影看了一眼，门外面的挂锁被锁上了，他们的房门用的全是老式的挂锁。滚烫的铁锁烫得池秋影缩回了手，拿衣服包裹着手再试图去拉动锁扣，但她力气太小了，那钉在门里的铁锁扣丝毫不为她动摇。 池秋影被呛得直咳嗽，双手握拳狠狠地砸了几下门，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了有人在门口，于是更加疯狂地撞门。 池秋影听不太清楚里面的人在叫喊什么，只是断断续续地能听出来“救命”两个字。她从平时随意堆放在阳台上一堆工具中拿起来铁锤，向着门锁砸去，一下又一下。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了她在砸门锁，于是开始疯狂地往里面拉门，哐哐声听在池秋影耳朵里让她变得更加焦急。 “砰！” 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惨叫来，终于打开了，池秋影手里的铁锤差点落在自己脚上。 她往门里面看，被吓得呆在了原地。 屋内一个火人在阻止着其他人逃出房门，好几个人身上都染了火，被这火人压得爬不起来。池秋影看不出来他是谁，只看到他浑身是火嗷嗷叫着还试图往门口扑过来。 “刺啦——”有人拉过床铺挡在屋子中间，踉跄了一下从房间里冲了出来。那个火人撞在床铺上，似乎也爬不起来了，只是翻滚嚎叫着。 “小影妹妹，快走！” 冲出去房间的人拉着池秋影就跑。 池秋影回过神，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向着楼梯口跑去。 楼梯已经走不了了，两个人被逼退到阳台的角落。 电线也起了火，他们已经没地方可退了。 池秋影很害怕，她要死了吗？她是不是会被烧死？ “小影妹妹，我们跳下去！” 池秋影站在刚刚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人身边，是白落哥哥，白落哥哥说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这是三楼，好高。 “跳下去，我们才能出去。”白落安抚着她。 被烟呛得一直咳嗽的池秋影声音有些嘶哑：“太高了，白落哥哥，我……”这时池秋影想到了屋后的菜地，“白落哥哥，你等等我。” 池秋影跑进她住的房间，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了，好在这间屋子还没完全沦陷。 “白落哥哥！” 池秋影在屋里喊。 白落的腿受了伤，动一下就钻心地疼，他忍着疼痛往屋里走去。 正想跑出来叫他的池秋影见他进来了赶紧拉着他往窗户边走。 “白落哥哥，我们从这里跳下去。” 对啊，这一片菜地地势高，足足高过孤儿院一层楼，从这里跳最好。此时地里的菜已经收了，只余一片空地。 两个人不再耽搁，当即跳了下去。 逃出火海的两个人不敢休息，只往前跑，跑！离这片火海越远越好！ 喧闹的人声在这夜里和火焰一起沸腾着，白落哥哥腿被烧伤了，池秋影想往人群走去，白落拉住了他。 “小影妹妹，我不想再回去了。” 池秋影看着白落。 “我不想再回去了，如果被他们找到，那就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就是死，我也希望我是死得自由的。你回去不要跟别人说见过我，就当我已经被烧死了。” 白落对他生活了十几年孤儿院没有半分好感，如果可以的话，他死也不要死在那里面，现在他终于逃出来了，怎么可能再回去。 池秋影不明白白落的想法，但她也不想回去，她也不喜欢孤儿院，这里的人让她憎恶。 那就当他们都被烧死了。 池秋影和白落两个人避开人群，从山林里绕了出去。 两个人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走，一路躲躲藏藏，只往一个方向走，一定能离开这里。 方向是池秋影选定的，她记得姐姐走的时候车子是往这边开的，她想去找姐姐。 路上白落哥哥给他讲了好多事情，还有一些她当时听不懂的话，白落哥哥说他终于自由了。 他们俩流浪了三个多月时间，从寒风渐起一直走到深冬。 白落的腿伤势恶化越来越严重，池秋影不知道他们走的方向对不对，也不知道孤儿院的情况怎么样了，但他们没有停下，只继续往前走。 这个冬天好像特别冷，两个孩子没有赖以生存的本事，身上裹的衣服都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白落浑身发冷，睁不开眼睛。 “小影妹妹，我要死了。” 白落对池秋影说。 池秋影心里明白，白落哥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难喊醒，她想救白落哥哥。 “白落哥哥，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医生一定可以救你的。” “白落哥哥，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白落哥哥，求求你……” 白落费力睁开眼，怜爱地看着这个小妹妹，摇了摇头，他早就不想活着了。 “白落哥哥……”池秋影低声啜泣。 “小影妹妹，对不起……”白落对池秋影有歉意。自己本来就是不想活的人，还连累妹妹跟着自己一起吃苦，他如果死了，小影妹妹怎么办？ 白落本来早就想好要和她分开走，但总舍不得开口。他想把小影妹妹留在身边，一方面是出于私心，一方面又担心她一个人会遇上坏人。但如果自己死了，小影妹妹遇到坏人怎么办？但是活着——他不想再活下去了。 还是因为自私，白落在心里自嘲。 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的，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小影妹妹。 和小影妹妹一起逃出孤儿院这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小小的少年逃出牢笼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 就让他自私。 白落死了，死在那个他最快乐的冬天。 第8章 院长妈妈 池秋影在那个冬天遇到了现在的院长妈妈。 白落已经死了。 池秋影守了他两天。 第三天楚云善出现了。 楚云善是应老友邀约参加小辈的婚礼，婚礼在老友老家举行，这次赴约之行，楚云善见到了池秋影。 小孩儿对陌生人防备心重得很，楚云善答应帮她安葬她的朋友，作为交换，她跟她走。 池秋影同意了。 抱着小小的陶罐，池秋影心想：“白落哥哥还是被烧成灰了。” 跟着楚云善回到了她所说的家，池秋影明显地表现出来抗拒。 楚云善说，至少要让你的朋友入土为安，如果你现在离开了，你又能去哪里安葬你的朋友？ 楚云善心疼这个吃了许多苦的孩子，面对池秋影，她拿出了足够的温柔和耐心。 白落哥哥死前最怕冷了，死了应该也很怕冷。住在这小小的罐子里白落哥哥会冷吗？ “如果安葬了白落哥哥那他还会冷吗？”小小的池秋影问。 “他会去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不会冷，也没有病痛，他会在那里很开心的生活着。” 池秋影想，真好，白落哥哥的腿也不会痛了。 池秋影留了下来。 楚云善让她和自己一起住以便于照料。那时的池秋影对于身边的环境和人没有一点点安全感，半夜总是惊醒，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都能让她从睡眠中睁开眼，然后目露防备地看着周围。那段时间楚云善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小孩儿没日没夜地咳嗽，吃药下去也不见好，医生说是伤了肺，需要好好养着。况且小孩儿身体底子太差，除了咳嗽还总是生病，楚云善为此没少操心， 后来池秋影主动要求和其他小朋友住一起，楚云善没多犹豫就同意了，小朋友和小朋友之间，总是更容易打交道的。 但她总咳嗽，晚上也咳，其他小朋友会因为咳嗽声睡不好觉。于是池秋影提出能不能自己单独一个房间，楚云善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住。池秋影不愿意，不管是晚上会吵着谁她都不愿意，她知道有空的房间。 楚云善没勉强她，但也是有要求的，把她安排在了自己隔壁房间。她隔壁的房间原本堆放着一些东西，楚云善把它收拾出来并明确告诉池秋影自己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太远的，所以她一定要住在自己隔壁，或者和自己住一起，问她愿不愿意。池秋影似懂非懂的同意了，于是池秋影住进了楚云善隔壁房间。 对于这个让她心疼的小孩儿，楚云善总是愿意多花几分心思。 池秋影不爱说话，有时候甚至几天也不说一句话，每天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作息生活，但一句话也不说，别人问她什么，她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这让好多小朋友曾一度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这孩子还是太孤僻了。 楚云善决定和她好好聊聊。 为什么不和别的小朋友聊天呢？ 这天吃药的时候，楚云善端着药把池秋影拉到房间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云善是不抱希望能得到一句有用的回答的，因为这样的对话场景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了，楚云善叹气。 “太吵了院长妈妈，我懒得说话。”药味弥漫在鼻尖，池秋影不喜欢这个药，难喝。 但很意外的，这次池秋影认真回答了她。 楚云善喜极，眼眶泛着红。 院长妈妈。 这是池秋影第一次叫她，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的叫她。 池秋影告诉她，别的小朋友都太吵，她说一句话，别的小朋友就能说十句甚至一百句，她不喜欢，所以不想说话。 “那你讨厌那些小朋友吗？” “他们不吵，我就不讨厌他们。” “那你想和他们做朋友吗？” 池秋影不理解：“我和他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是不是要互相帮助呀？” 池秋影点头，没错。 “那这样的话，他们想聊天的时候，想玩耍的时候，你陪他们一起聊天玩耍，这就是帮助他们呀。” 池秋影皱着眉说道：“这么麻烦，那我不和他们做朋友了。” 听着这童言童语，楚云善眼中的慈爱都要溢出眼眶，她说：“那你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好不好呀？院长妈妈话不多的。” 池秋影有些疑惑：“院长妈妈话不多吗？”可是院长妈妈经常都在说话啊。 “院长妈妈也可以不说话的啊。”楚云善端着药碗吹了吹，感受了一下碗壁的温度，正合适。 把药碗轻轻推到池秋影面前，不用她多说什么，池秋影端起那碗难喝的药“咕嘟——咕嘟——”喝下去了。 这次的药好像有些效果，楚云善心想。看着她喝完了药，楚云善又递给她半杯温开水。 池秋影喝了一口水包在嘴里不吞下去，想以此来缓解嘴里的药味。 楚云善看她两颊鼓鼓，看得好笑。等她喝完了水才问她。 “那你要不要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呀？院长妈妈也可以不说话哦。” 池秋影想了想才回答：“院长妈妈明明每天都说很多话，我看到院长妈妈说话的，很多。” “但是院长妈妈没有吵过你呀。”楚云善和她打着商量：“你看，你和院长妈妈做朋友，院长妈妈绝对不会对着你多说话，不吵你，让你安安静静的。但是跟其他小朋友还是会说话的。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明明院长妈妈就很爱说话啊，为什么跟我做朋友就不说话了？” “你想跟院长妈妈聊天，院长妈妈就说话，你不想跟院长妈妈聊天，院长妈妈就安安静静的，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小池秋影陷入了一个循环，为什么院长妈妈和她做朋友就不说话，明明院长妈妈平时就很爱说话，为什么又可以不说话？ “院长妈妈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你愿意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吗？” 楚云善循循善诱：“你不想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吗？” “不是。”池秋影还没想明白。 “那你愿意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吗？” “为什么院长妈妈和我做朋友就不说话？” “不是不说话，是你不想让院长妈妈说话，院长妈妈就不说话。” “为什么？” “因为院长妈妈是你的朋友啊。” 楚云善耐心地解释着，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语。 “因为院长妈妈是你的朋友，所以可以陪你一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啊。” “那我不是院长妈妈的朋友吗？”池秋影问。 “你当然是院长妈妈的朋友。” “那院长妈妈想说话的时候我不是也要陪院长妈妈一起说话吗？” “那你愿意陪院长妈妈说话吗？” “可是我不想说话。”池秋影紧皱着眉，显得很是苦恼。 “你不想跟院长妈妈说话的时候就告诉院长妈妈，院长妈妈想和你聊天的时候你如果觉得吵也告诉院长妈妈。好不好？” “好。” 池秋影好像有点理解是怎么个意思了。 “那你愿意和院长妈妈做朋友吗？” “愿意。” 第9章 幸运 “慕爷爷凶不凶？” 池秋影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慕爷爷她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姐姐离开的那天他见过，好像不是脾气很好的人。 池秋影记不太清楚了。 慕柳笑着说：“爷爷人很好的，不凶，他很和善的。” “是吗？我记得……我可能记错了？”池秋影迟疑着开口。 慕柳也没想到她对爷爷还有印象，仔细想想，小影和爷爷的见面好像确实不愉快。 “那你记得你咬了爷爷一口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池秋影：“？” “！” “什么？” 池秋影站了起来。 慕柳又拉着她坐下，“就是我跟爷爷走的那天，你咬了爷爷一口，忘记了吗？” “啊？” 池秋影尴尬了。 她记得那时候她不想让姐姐走是闹得挺凶，那位慕爷爷人应该是不怎么友好，但是？怎么？自己怎么还咬人呢？ “真的吗？” 池秋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咬人……也许…？ “对，是真的。你不让爷爷带我走，抓着他手就咬了一口。” 慕柳对这些细节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那天小影咬了爷爷的手，被院长抓着一把甩开。 小影很快爬起来又追过来，又被院长按住，被钳住了双臂的小影踢踹着院长，然后院长俯身对小影说了什么，小影就安静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离开。 慕柳忘不了小影看着自己离开的神情。她透过车后玻璃望向小影，小影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车子开远了，看不见了，慕柳还是向那一方望着……望着…… “小影，那个时候院长对你说了什么？” 她不知道那时候院长对小影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安静下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嗯？院长？说什么了？” 池秋影还在震惊于自己咬人这件事情，难以消化，没反应过来慕柳问了什么。 自己真的咬人了？ 池秋影又站起来，颇有些不自在地在慕柳面前来回走了两步。 “姐姐，我真的咬人了吗？” 慕柳又是一声轻笑：“你那个时候才几岁，小孩子惹急了会咬人很奇怪吗？” “不是！那…我…我不是……”池秋影尴尬得说话都磕巴了。 “谁打架动手又动口啊。” 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慕柳干脆也不坐着了，站起来拉着池秋影的手，温柔地说：“不是打架，是小影被欺负了，被欺负了就要反抗，不能任由别人欺负，小影没有做错。但一定要量力而行，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姐姐……”池秋影脸都红了，撇嘴，嫌弃自己。 慕柳希望她永远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看着脸红的妹妹，慕柳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影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是拍，可能用抚摸二字更为合适。 “我知道了，姐姐。”池秋影脸更红了。 “姐姐，你刚刚问我什么？” 池秋影想到姐姐刚刚好像问了什么。 “没什么，小影，就是问问你现在的院长好不好。” 她一直想知道当年的院长说了什么，会让她心爱的妹妹有那样空洞绝望的神情。但看着现在的小影，她突然不想知道了，何必再去追问那些不好的回忆，至少小影现在好好的，这就够了。 但池秋影明显是听到刚刚的问题的，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你说那个讨厌的院长啊。”池秋影想起来了。 “他说他已经把你卖出去了，但是如果我闹得这家人生气不带你走了，那他就把你卖到更远的地方去，让我永远都见不到你。” 这句话她倒是没忘，池秋影很诚实。 慕柳捏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姐姐，你在生气？” “我只是当时被他吓唬住了，后面我也没相信他。姐姐不要生气了。” 池秋影捏了捏慕柳的手。 慕柳松开了拳头，心绪难平。 卖了？那个院长当时是怎么恐吓自己的，也是说如果她不乖乖上车跟人走，他就会卖了她的宝贝妹妹。谁都知道被他卖出去的孩子没几个有好下场。 那个魔鬼一向擅长对人威胁恐吓。 “姐姐，那个变态是不是那时候也吓唬你了？” 见慕柳不说话，池秋影就明白了，于是冷哼一声：“那个死变态。” 如果没被威胁，慕柳怎么可能会那么顺从的离开。 “真可惜，他已经死了。”池秋影语气冰冷地说出这句话，她很难控制住对这个人的恨意。 “小影……”慕柳心里有点慌，害怕那个魔鬼对小影做了什么。 “别担心姐姐，你知道的，那个死变态，他喜欢男孩子。” 说完这句话池秋影沉默了好久。 慕柳也没再开口。 那个变态，当年的暖阳孤儿院院长，他喜欢男童。 孤儿院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买家联系好了直接来带走，是真正意义上的卖了。那个变态的客户往往是一些有特殊需求的群体，有专门的人联系，谈妥了价格就带人走。 只有极少数人是真的想领养一个孩子的。 慕柳无疑是幸运的。 所以池秋影会感激那位慕爷爷，是他带姐姐远离了那个火坑。 池秋影又想到了白落。 孤儿院的男孩子也会有买家，在买家上门之前，那些孩子没一个能逃脱那个变态的毒手。 借慈善的名义，坑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那场大火，就是几个男童不堪忍受奋起的反抗，用最极端的方式。 他们计划好要用他们全部人的生命去埋葬那些肮脏。 白落所在的宿舍里其中一个人就是计划者之一。 他们偷开了发电机房的门，各自装了几瓶汽油回到自己的宿舍，有人从外面偷偷锁上了所有房间的门。 然后按照约定的，偷来的汽油洒在了他们自己身上和宿舍里面。 白落是被玻璃瓶摔落的声音吵醒的，他看着自己的室友点燃了火，向他炫耀着他们的计划多么完美——对，完美。他们要把这个肮脏的地方完美的埋葬。 疯了！ 白落想跑，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宿舍的人全醒了，哭喊着奔向门边试图逃出去。 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室友朝他们扑来，一片混乱。最后只有年长一些的白落逃脱了，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其他的室友已经跑不了了。 而池秋影所在的宿舍一共有六个人，是年龄较小的孩子男女混住的一间小宿舍，那是宿舍环境是最差的一间，由于年久失修连门框都有些松动了。起火的时候宿舍里池秋影是最先被吵醒的，随后叫醒了其他的室友，一整个宿舍的人合力连带着门框一起撞开的门。离起火点较远，又正好是这样的一扇门，所以才能几个孩子顺利地逃出来。 白落说他们宿舍都是幸运的，池秋影也这样认为。 白落说自己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也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 但他们又不一样，白落拼了命逃出来，只是为了不死在那里。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只要不死在那个地方，只要能逃出去，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能离开那个地狱。 第10章 有点儿但不多的倾诉欲 池秋影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样浓烈的倾诉欲望。 或许是觉得委屈。 这么多年她从没觉得自己委屈过。 但是在慕柳面前，在久别重逢的姐姐面前，池秋影却总感觉委屈。 因为姐姐不一样，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池秋影又想哭了。 “姐姐……” 带着哭腔的声音扎进了慕柳的心里。 池秋影花了好长时间才整理好情绪重新开口。 慕柳静静听着，抓着池秋影的手，给她力量。 从慕柳离开孤儿院，到孤儿院被烧，这期间不过三四个月时间，并没有多少事情值得讲述。池秋影只着重讲了那场大火。 关于那场大火，慕柳听其他几个孩子讲过，但都讲得含糊不清，他们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池秋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的就想跟姐姐说一说那场大火，但她又不想说得太多，只想把白落哥哥告诉她的事情全都跟姐姐讲一遍。 仿佛看到那小小的孩童在大火中慌忙逃窜，慕柳又想起了更早年间的一场大火，一瞬间呼吸都变沉重了的慕柳，无意识地攥紧了池秋影的手。 察觉到慕柳的情绪变化，池秋影另一只手覆上了慕柳的手背。 慕柳回过神来对着池秋影笑笑。 上天总是眷顾着她们的，让她们还能活着相逢。 “姐姐，你知道吗，当时白落哥哥还说从三楼跳下去呢。”池秋影仔细回忆，想起来当时白落哥哥说要从阳台跳下去。 池秋影笑说，白落哥哥都吓傻，那可是三楼，跳下去他们两个还能跑得了吗。 “那你们怎么下楼的？”慕柳的心又紧了一下。 “当然还是跳下来的。”池秋影闭着眼睛说道：“从窗户跳到了菜地里，我是不是很聪明？” “对，姐姐的小影是最聪明的。”她再一次感觉到被上天眷顾着，但慕柳还是心慌，“你当时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她不太确定。 池秋影努力回想着，还是闭着眼睛，这阳光太刺眼了。 想不出确定的答案，她睁开眼，见姐姐满脸的心疼，心中原本躁动的情绪突然就被抚平了。 池秋影不觉得阳光刺眼了，她低头看看被姐姐握紧的手，咧嘴笑了，真好啊。 “姐姐，我后面也回去看过，那个地方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了。院长妈妈去当地警局问，说是已经结案了，当时案件还登了报纸。”池秋影的话题跳得很快。 是警方经过多方取证之后才登的报纸，报纸上揭露了那个变态的恶行。 当时院长妈妈说那些孩子可以安息了，池秋影却觉得，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东西还有意义吗？而且，那个变态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只是死了。 “院长妈妈，是现在的院长妈妈。”池秋影又补了一句。 “小影喜欢现在的院长妈妈吗？” 池秋影点点头认真地说：“院长妈妈人很好。” “那就好。”慕柳又安心了些。 当年慕柳回孤儿院本来是打算和爷爷一起控告那家孤儿院的，但那个时候孤儿院已经不复存在，那时慕柳一心只顾着找自己的妹妹，根本没留意过这个案件是怎么处理的。 “你……又是怎么到了现在的福利院的？”慕柳问，丁城和兰城隔着这么远。 “我和白落哥哥一起跑出去，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院长妈妈了。” 池秋影没有说谎，确实是和白落哥哥一起遇到院长妈妈的，虽然那已经是不会说话不会笑没有生命的白落哥哥了。 也确实是没多久，那一个冬天都没过完，那个池秋影记忆中最寒冷的冬天。 “白落哥哥他……” “白落哥哥生病了，就死了。” 池秋影是会抢答的，她的倾诉欲已经全部收起来了。 她不想再和姐姐讲那些事情了，为什么要让姐姐从言语中去尝一遍她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坏，不应该这样对姐姐的。 慕柳还是有问题想问。 一开始和小影重逢的喜悦和紧张让她无暇去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做到的？现在冷静下来才开始思考，小影为什么会在兰城？要知道兰城和丁城之间可是隔着好几百公里的路程。 “小影，你和白落哥哥离开孤儿院后呢？是怎么遇到院长妈妈的？院长妈妈那个时候在丁城吗？” “就是在路上，遇到了走亲戚的院长妈妈。”还是刚才的回答，只是多做了一句补充。 池秋影想了想，主动说道：“在秀城遇到的，院长妈妈是个好人，我才跟她走的。” “秀城……也很远……”慕柳有些艰难地开口。 池秋影没有马上接话。 沉默了有一分钟，池秋影才说：“姐姐，你想知道什么呢？” 在慕柳面前转了一个圈。 池秋影说：“姐姐，你看我，我好着呢。” 慕柳想知道什么呢？好像都没有意义。不过就是捏着一把无形的刀子捅向会痛的人，一刀又一刀。 慕柳看着眼前的人，她想，算了，都不重要了，她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何必要执着于过去。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本来让她在意的就不是那些往事，而是小影这个人。 以后她会好好保护小影。 慕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正想说些什么，池秋影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走了姐姐，这里风吹得好冷。” 太阳已经照不到她们了，河边的风路过这阴凉的地方让这片的温度又变低了些，池秋影穿了外套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慕柳这才惊觉池秋影的手一片冰凉，先前被自己握在手中一直没感觉到。 “走，回去穿衣服。” 说着拉着池秋影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池秋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姐姐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不冷吗？看来这风还蛮懂待客之道的。” 慕柳被她逗笑了，边走边说：“那这懂得待客之道的风，怎么就不懂尊老爱幼呢？” 两人走上台阶，阳光又照在池秋影身上，暖洋洋的。池秋影望着路边嬉闹的小孩子，说：“还是爱幼的，你看他们就不冷。” 慕柳顺着望过去，见几个小孩儿跑得满头汗，正闹跟大人着要脱掉外面的衣服。 慕柳若有所思，说：“回去多穿两件，如果小影也像他们一样热了闹着脱衣服，姐姐会允许你脱一件的。” 池秋影：“？？” 第11章 无题 像那几个孩子一样闹……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池秋影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抖了一下，谁干得出来这种事啊？ “很冷吗？”慕柳关心地问。 “到这上面就不冷了，姐姐，不用回去加衣服的。我不想现在回学校。” 池秋影看看时间，还不到四点钟。 现在回学校也太早了，再想出来又得找老师请假，一个下午两张请假条好像不太好？更何况站在太阳底下确实也不怎么冷，比刚刚被风吹着感觉好多了，她是稍微怕冷了点儿，但也没那么怕冷。 慕柳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是挺暖和的。不过她也不是打算让小影这时候回学校，要是没请假那就算了，但假都请好了，人都出来了，那就晚一些再回去。 “晚点回学校也行，冷的话先穿我的外套，我带衣服了。”慕柳说。 池秋影眨眨眼睛，上下盯着慕柳看两眼，这也不像是带了外套的样子啊？ 说完住处慕柳才想到自己的背包应该在叶师兄房间。也不知道叶师兄睡醒了没有，慕柳想着。又突然想起还没给爷爷打电话，爷爷肯定在等着她的电话。 慕柳说要给爷爷打个电话。 爷爷，哦，就是那个被自己咬一口的慕爷爷，池秋影心里那股不自在劲儿又上来了，点了点头没说话。 有阳光自背后而来，撞上了并肩缓行的两个背影，于是被挡住了去路，在两人的身前投下淡淡的影子。 池秋影偶尔转头，对上慕柳含笑的双眼，又移走目光看向地面的影子。 待到两个人站在宾馆门外时，慕柳早已经结束了通话。 “姐姐，为什么住这里呢？”池秋影看着招牌上“梦乡源宾馆”五个大字，问慕柳。 “坐车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家，怎么，这儿不好吗？” 池秋影点头说：“我们去河边的时候路过的那家酒店，今年初新开的，环境比这里好。” 慕柳倒是无所谓环境，只要能住下就好。 “这儿房间卫生也不行，有蟑螂的，这里。” 慕柳：“……” “小影怕蟑螂吗？”慕柳问。 “不怕，但是不喜欢。所以也不喜欢这家。” 慕柳最后还是换了地方住，小影不喜欢，那就不住这里了。 两个人也没进去，慕柳打电话叫了叶明松收好东西下来退房，已付的房费是不退的，叶明松也没在意，还了钥匙就走了。 “你好啊，我叫叶明松，是小柳的师兄，你跟小柳一样叫我叶师兄就好。”叶明松对这位让自家师妹心心念念多年的小妹妹抱有万分热情。 “叶师兄好，我是池秋影。”池秋影打了个招呼。 瘦瘦弱弱又腼腆的一小姑娘，叶明松对池秋影的第一印象是这样。 “看起来是比刚才那地方好，早知道我之前就订这家了。”远远的能看见酒店招牌了，叶明松看清了那牌子：“咦，青桐酒店，跟这个镇子一个名字，都叫青桐。” 三个人走进酒店，正在游戏中奋战的前台听到声音抬起头，然后眼睛一亮：“哟！这不……” 池秋影瞪了她一眼。 于是前台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是池同学啊，怎么今天没上课吗？” “小影，你们认识啊？”慕柳问。 前台一边登记着信息一边说：“哎呀，咱这儿跟好多小同学关系都好着呢！池同学也是，我们是老熟人了，是池同学？” 池秋影嗯了一声。 “这老板以前是开饭店的，去年才在这里装修开酒店。员工都是之前店里的老员工，之前开饭店的时候他们有人和我们学校同学打过……球，所以我会认识他们。” 往房间走的路上，池秋影同慕柳解释着，说到打球的时候她顿了一下。至于是怎么打球的，那不重要。 到房门口的时候叶明松问：“晚饭一起吃吗？小影同学，介不介意我打扰你们两姐妹的叙旧时间呢？” 池秋影没说话，看了慕柳一眼。 慕柳拉着她的手说：“没关系小影，叶师兄可以自己吃饭，我们吃我们的就好。” 听了慕柳的话，池秋影这才一脸认真地对叶明松说：“抱歉叶师兄，如果叶师兄不会觉得我失礼的话，那我是不愿意你打扰我和姐姐相处的。” “酒店有提供订餐服务的，叶师兄可以尝尝这里厨房师傅的手艺。” 池秋影很是诚恳的建议道，又补了一句：“是我们青桐手艺最好的师傅，别家店的味道都跟这里比不了。” 慕柳站在旁边轻笑出声。池秋影转头看她，“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哈！”叶明松大笑说：“好好好，那叶师兄可就听你的推荐了？你们就玩儿你们的去。” 他能理解小姑娘不想和陌生人接触的这份腼腆，也并不觉得失礼，跟人家两个小姑娘凑一起他自己也觉得不合适。小姑娘腼腆归腼腆，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叶明松挺觉得这小姑娘可可爱爱的挺招人喜欢。 慕柳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招呼池秋影过来穿上。 “姐姐，我不冷。”池秋影拿手机回复着谁的消息就听见姐姐叫她。 “那我拿着，晚上外面凉快。” “嗯。”池秋影点头赞同，“姐姐你穿厚点，晚上有风，会冷。” 慕柳包里的外套就两件，干脆就把两件都拿上了，虽然她感觉这个天气还是有点点热的。 出了酒店池秋影拉着慕柳往学校走去，说是可能同学要买什么东西。 刚刚她收到了同学上课偷偷拿手机发的消息。 “买什么？吃的吗？那你买好了要晚点吃过饭再拿进学校吗？”慕柳问。 池秋影回答：“一会儿买好了可以直接从校门口递给她们，我不用进去。” “这样都可以？学校门卫不管吗？”慕柳又问。她高中学校门卫大爷就很凶，尤其是带东西什么的查得可严了。 “管的，但没那么严格。下午本来就会有走读生家长送饭到校门口，我就是混在其中也不突兀，只要不被发现是从外面打包的就行。” 两个人刚到路口就听见学校铃声响了，下一秒，池秋影的手机也响了。 池秋影拿出手机，是学习委员打来的视频。 才一接通，就听手机里面闹哄哄地传出来：“我亲爱的老班班班班班长呀～～～” 一个拖得特别长的上翘的尾音。 “什么事？”池秋影语言很简洁。 “影姐呀，你到校门口了吗？” “到了，你要买什么？” 池秋影翻转摄像头对着校门外的一排小摊，又说：“看看，要什么。” “影姐，你往上面走，去上面那家便利店。” 池秋影依言走到便利店门口。 站在这个位置能清清楚楚听到学校广播的声音。 池秋影觉得吵，又问了一遍需要买什么。 第12章 都睡吧 “影姐，你等一下，等一下啊，就在那儿等一下。” 池秋影皱着眉，太吵了。 “马上马上！马上就好了影姐！”学习委员大声说着，走到了走廊上面，像是在等待着谁。 池秋影站着没动，慕柳拉着她的手，抱着两件外套站在她旁边。 这时学校广播正好播完一首歌，广播员的声音透过大喇叭清清楚楚传到池秋影耳朵里—— “接下来请欣赏一首优美的音乐，由高二一班的谢舒悦同学送给高二一班……高二一班池秋影同学，请欣赏——你是坏人” 校广播室里，几个同学对着广播员竖起了大拇指，无声称赞着。而磕巴了一下才念完稿的广播员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了这不是让她去摸老虎的牙齿吗呜呜她好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音乐响起，手机里传来一阵爆笑。 池秋影：…… 什么无聊的人呐这是，池秋影心里想着。 但面色并没显出太大反应，耐着心又问了一句：“不买吃的吗？” “不买不买！嘿嘿嘿影姐，你刚刚听到的？是谢舒悦给你点的歌，不是我哦。” 手机那头的学习委员沈静疯狂摇头。 池秋影点头，同桌真是个好样的。 “好，那我先挂了。” “嗯嗯嗯嗯影姐再见！” 池秋影挂断了电话。 广播里的歌曲还没放完。 池秋影对慕柳说：“姐姐，听完这首歌我们去吃饭。” “好。”慕柳笑着问：“这是什么歌？” 池秋影平时不爱听歌，所以也答不上来上来是什么歌，只是略有迟疑地说：“这是……我同桌送给我的歌？” 慕柳又被她逗笑了，说：“你同桌说你是坏人呢。” 池秋影咳嗽几声，“我同桌不怎么聪明，她说了不算。” 天快黑了，空气中的凉意已经很明显了。 慕柳让池秋影穿上一件外套。 “姐姐，我穿两件外套不会很奇怪吗？”她本来就有穿着一件校服外套，此时又套上了一件外套。 “那你要不要再穿一件呀？穿两件外套奇怪的话，那就多穿一件，这样就不奇怪了。”慕柳带的外套也不厚。 “姐姐……”池秋影觉得姐姐像是在哄小孩儿。 慕柳噗嗤一声笑出来，“手这么凉，快穿好，别一会儿感冒了。” 池秋影听话地扣好了衣服，问慕柳：“那姐姐怎么不穿？” “我不冷。” “可我也不冷啊。” 广播里的歌已经结束了，池秋影牵着慕柳的手慢慢走着。 慕柳问她：“这个天气你在学校就穿这么少吗？” 校服外套其实很薄，肯定是挡不住这个温度的。 “不是。”池秋影摇头说：“晚上我会换厚衣服，白天穿短袖是因为热，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很大的。” 慕柳摸着她的手还是凉，忍不住皱眉，双手握住她一只手帮她取暖，还让她另一只手揣口袋里去。 “哦，好。” 池秋影温声应着，揣进口袋的一只手捏住口袋内里的布料轻轻摩挲着。 这个天气其实真的不算冷，池秋影低头笑了笑。 直到晚自习放学，池秋影才回学校。 初到一个陌生地方不放心自家师妹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的叶明松，得到池秋影回学校的时间后也下了楼，此时与慕柳站在一起，看着池秋影走进校门。 池秋影进了校门，转过身回头看，慕柳笑着对她挥手。 快到花坛转角处时，池秋影放慢了脚步，从这里转进去，就看不见校门了。 于是没忍住，她又回了头。 慕柳见她回头，高举着手臂大力地朝她挥手。 站在这儿看校门口的人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了，池秋影只见慕柳对她挥手，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姐姐一定是在笑着。 心跳有些加快，池秋影对着校门外的慕柳也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柳，开心吗？”看不见人影了，叶明松才问慕柳。 慕柳的目光还是望向校园里面，轻声说：“你知道的师兄，我找了她很多年。” 开心吗？当然开心。 叶明松笑笑没说话，他也是开心的。 池秋影回到宿舍，宿舍门虚掩着，里面有吵闹声传出来，她没推门进去，拿出手机发消息告诉姐姐自己到宿舍了。 门突然被打开，学习委员沈静从宿舍里面冲出来，池秋影往旁边让了一步。 看到了救星的沈静双眼一亮，猛窜到池秋影背后大叫：“影姐救命！谢舒悦她要灭我的口！” 紧追而来的谢舒悦满身的气势瞬间不复存在。 池秋影心情颇好地对谢舒悦说：“下次不必去广播站点歌，那大喇叭太吵了，你可以直接唱给我听。” “我会唱我会唱影姐我会唱，我都学了一晚上了！”沈静抢着说，又点开了音乐跟着节奏哼着，正是下午谢舒悦点的那首歌。 “影姐，我！我……”谢舒悦也不甘落后。 池秋影打断她们：“都可以。我要去洗个澡，你们不要太吵了，小心被别的宿舍投诉。” “好好好知道了影姐你去去，我们再学学这歌怎么唱。” 等洗漱完了晾好衣服又站在宿舍门口的池秋影，听着宿舍里鬼哭狼嚎一般动静。 池秋影：“……”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一群幼稚鬼…… 池秋影推门进去，宿舍里安静了一瞬间，下一秒，十几双发亮的眼睛盯着她，有人问：“我们可以唱歌吗影姐？” 池秋影：“……”她并不是很想听。 “影姐……” 又有人叫她。 “行。”池秋影妥协了。 “嗯咳……咳……嗯……”谢舒悦卷了一本书当做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唱之前又对池秋影说：“影姐，你得看着我们呀。” 擦着头发的池秋影坐在床上看过去，谢舒悦等人满意了，于是开始了她们的献唱。 有人敲击水杯“铛铛”的声音作为伴奏。 池秋影：“……”她错了，不该让她们唱的。 宿舍突然暗了下来，熄灯了。 路灯透过窗户玻璃把光洒进宿舍，让本该漆黑一片的宿舍添了几分光亮，显得有些昏暗。 谢舒悦意犹未尽：“我还没唱完呢。” 池秋影笑了一声：“睡觉。” “影姐，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谢舒悦凑到池秋影床边，大多数时候的影姐情绪都是不高不低没什么起伏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影姐心情这么好呢。 “嗯。”池秋影继续擦着头发。 “那影姐，我能不能好奇好奇为什么呀？”谢舒悦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影姐有这么好的心情。宿舍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来听，她们也很想知道。 只听见池秋影说：“可以好奇。” 下一句：“睡觉。” 一宿舍的人：“……” 算了，她们能指望影姐说出什么来呢。 睡睡别好奇了都睡。 第13章 想好好学习 慕柳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在一栋起火的大楼里，有人抱着她往外跑。 跑着，跑着，大火裹着什么东西直往下掉，眼看就要被砸在火焰之下，她被人扔了出来。 她摔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 又有人抱起了她。 “别怕，小柳。” 她听见那个人说。 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伸出小小的手指抓住她手。 小孩儿的手心滚烫，贴着她的手，说：“姐姐不怕。” 小孩儿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只是重复跟她说着不怕，不怕。 那人抱着她和小孩儿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前面就是出口了。 最后她和小孩儿摔在地上。 原本抱着她的人被压在了火下。 “妈妈——” 她听见小孩儿在叫妈妈。 她看见小孩儿手脚并用向着那个人爬过去。 “别过来！” 她听见那个人大声在喊。 “不要过来……小影……” 她看见那个人在流泪。 她看见自己抓住了小孩儿的衣服，阻止小孩儿向大火靠近。 “小柳——” 她听见被压在大火底下那个人在说话。 “带小影出去，能不能帮帮阿姨照顾小影，带小影出去——” “小影，妈妈爱你。跟姐姐走好不好，你听话，跟着姐姐——” “快走啊——” “快走啊小柳——” 她看见自己拖着那小孩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她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 她看到很多人。 她被救了出来。 小孩儿呢？ 她看向自己的手，空的。 小孩儿呢？ 看看旁边，也不在。 那小孩儿呢？ 身后的火“轰”地一声炸开，她回头看。 万分惊恐—— 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就站在大火之中—— “小影——” “小影！” 慕柳从梦中惊醒，惊魂难定。 喘息了半天，慕柳拿过手机解锁，手机上面是她和小影互道晚安的对话框。 长舒了一口气又躺下。 还好，只是梦。 还好，自己已经找到小影了。 慕柳握着手机的手按在胸口，没事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池秋影一夜无梦，她根本就没睡着。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慕柳离开的这天，池秋影又请假出来送她。 这天风很大，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慕柳把池秋影拥在怀中揉乱了她的短发。 “姐姐？”池秋影疑惑地抬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慕柳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在池秋影疑惑的目光中，又伸出手把微乱的短发揉得更乱了。 待慕柳停手，池秋影问道：“好看吗姐姐？” 慕柳噗嗤笑出声，又把池秋影紧紧拥在怀中，说：“好看，很可爱。” 池秋影说：“姐姐喜欢就好。” 慕柳笑了一声，松开了池秋影，抬手整理着她的头发。 池秋影站没动，任由着慕柳的动作。 直到一头短发恢复了原先乖顺的模样，慕柳才看着池秋影说：“小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这附近治安不太好，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池秋影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送走了慕柳，池秋影没回学校，而是去了青桐酒店。 前台看到池秋影一个人进来，眼睛亮了亮，但没主动说话。 池秋影问：“玉姐在哪儿？” 前台又是眼睛一亮，说：“玉姐去腾溪镇了，说是你这边忙完了直带你过去就行。” 池秋影点头。 “那影姐，你现在过去吗？”前台又问。 池秋影嗯了一声。 前台拨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就开来一辆车就停在了门口的路上。 池秋影坐上车，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猛地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急？” “孟老二前天叫了腾溪的一帮人过来，那个没骨气的狗东西！昨天玉姐就去腾溪了，怎么着在咱们的地界儿，也不能让别人蹦太欢了你说是。” 池秋影没说话。 开车那人问：“影姐，昨天玉姐打电话你怎么没出来？” “不方便。” 开车的人点点头，又问：“你那两个朋友，就是刚走那俩，从外地过来的啊？” “你想说什么？马哥。” 马哥探究的目光对上池秋影的眼神，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目视前方，说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嗯。”池秋影淡淡地嗯了声，说：“有时候好奇心少一点，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马哥专心开车没再敢说话了。 车开了约摸有二十分钟就到了腾溪，池秋影下车跟着马哥来到一家台球馆。 “哟！影姐来了！” 池秋影没理会打招呼的人，径直朝沙发走去。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那个人，才是她今天要找的人。 “玉姐。” 池秋影先开口打招呼。 玉姐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问她：“昨天干什么去了？” 池秋影在沙发上坐下，回了一句：“上学。” “呵。”玉姐轻笑一声挑眉：“小朋友，你不对劲。” 池秋影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问：“我看你这儿挺好？叫我来干什么？” “叫你来当然是看戏，可惜啊，已经落幕了，你错过了一场好戏。”玉姐摇着头，似乎为此很是可惜，又问：“说说，你怎么回事？” 这还是头一次池秋影在电话里拒绝跟玉姐一起出来，玉姐又点燃一支烟。 池秋影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张脸咳得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玉姐有些诧异，问：“又病了？你这感冒才好了几天怎么又病了？” 池秋影摇头：“没有，就是嗓子不太舒服。” “玉姐，我有话跟你说。” 玉姐又“呵”了一声，问：“在哪儿说？” “去你车上。”这里不太适合谈话。 池秋影坐在副驾驶等了有一会儿，玉姐才端着两个套在一起的一次性纸杯走过来，到了副驾门边敲开了车窗递给她，是一杯热开水。 “小朋友该注意身体还是得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要是英年早逝，那可就可惜了。”玉姐坐上了驾驶座，边发动车子边说。 池秋影捧着纸杯没说话。 车开出了停车场，玉姐才问她：“想和我说什么？说。” “玉姐，以后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出来了。”池秋影轻轻抿了一口开水，挺烫的。 “怎么？这是要和我们划清关系了？”玉姐意味不明地说着：“小朋友，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被打扰学习。” “你哪怕是说你谈恋爱了不想被打扰都要比这靠谱。”玉姐仿佛听了个笑话，于是她笑了，说：“学习？你什么水平我比你老师还清楚。换一个，这烂借口不行，换个别的再来忽悠忽悠我。” 池秋影：“……” “我是说真的，玉姐，我要好好学习。” “上天想吗？还好好学习？跟我一起影响你学习了吗？”趁着等红绿灯，玉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池秋影想了想……好，那确实没有。 “是因为你朋友？你那个姐姐？” “对，所以我想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池秋影回答得很快。 第14章 谈话 玉姐在路边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双手抓着方向盘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池秋影在吹着杯子里面的水，想喝，但太烫了。 “你的学习、生活，我们之前就谈过了，是你自己确定不会有问题的。现在想摆脱我们？怎么，觉得我们有问题了？” 玉姐面上带着笑，声音中却是一股冷意：“阿影，你是不是有点天真了？” 池秋影腾出一只手来按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她觉得很累，第一次开始审视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到底对不对。 “可是玉姐，我要上花城大学的。”池秋影说。 玉姐眉头忽然就皱起来。 “所以玉姐，不是你们有问题，是我的问题。”池秋影说，没有相同的目标，所以无法同行。 “怎么突然决定去花城？”玉姐问她。 按照原先的计划，池秋影会考风城的大学，以后大概会长时间的生活在风城，所以他们的人已经在着手往风城去发展了。现在她却突然说要去花城？为什么？ “你刚刚也说了，是因为我朋友。”池秋影笑了笑。 姐姐花城大学读书，家也在花城，所以她一定会去花城。 风城不过是玉姐他们看上的一个比较好的去处，以前是因为不知道姐姐在哪里，所以她才会无所谓自己去什么地方，但现在找到姐姐了，那自然就会有新的考量。 而且……她也确实有点想要和玉姐划清界限的意思，她不想有一天姐姐突然知道她这个人是和姐姐期待中的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希望她永远都是姐姐眼中的乖孩子。 但是……这可能吗？ 池秋影有些茫然地想着。 “花城……是有些难办，但也不是不行。”玉姐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 听到这句话池秋影猛地抬起头，玉姐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看过来，玉姐又说：“你的朋友，你自己在你朋友面前把我们藏好就行。既然你说花城，那就去花城。” 她当然知道玉姐他们去花城也是能去的，只是她不想，这是她的私心。池秋影皱眉准备说些什么：“玉姐……” “小朋友。”玉姐打断她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可是一直信守承诺，没去打扰过你们院里的人，一些阿猫阿狗我也都帮你清理了，我自认还是对得起你的。好歹也做了这么久的朋友，真的要撕破脸吗？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池秋影目光一凛，这是威胁她？ 玉姐的话顿了一下，语气软了几分又接上：“你这样不讲江湖道义是不行的，总要为我们也想一想。你该知道你在我们这些人中的分量，大家朋友一场，难道你真的要这样甩手就把我们抛弃了吗？” “咱们就去花城，还和以前一样，我尽量不去打扰你的朋友，你觉得好不好？” 玉姐用商量的语气说着，得好好说话，这人就是个偏执的疯子，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能把人逼急了。 小朋友还是得靠哄才行。 池秋影没说话，她在思考，思考玉姐说的话能有几分可行性。 打铁得趁热，玉姐又说：“话说回来，你在这儿还要待上两年，这两年时间你怎么能确保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而正好被你的朋友知道？” 玉姐的意思是如果要划清界限，那以后池秋影遇到什么麻烦他们绝不会出手帮忙。 这句话也算得上是威胁，却让池秋影的思想凝滞了一瞬间，是啊，这两年如果有什么事情才是最容易被姐姐发现的。上了大学离开这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是这两年呢？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一开始自己就只是好好上学别的什么都不管会怎么样……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被掐灭了，因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她做不到的。眼看着朋友被欺负而自己无动于衷，她做不到。 明明一开始只是替朋友出个头，只是想保护她的朋友，怎么后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池秋影无力自嘲。 她不后悔做这些事，但是她怕，怕让姐姐知道她并不是个好孩子。 ”那些垃圾，我们都可以帮你清理，本来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至少这两年你朋友不会发现。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太远了，你要先考虑眼下，如果你连这两年都瞒不过，那还谈什么以后？” 玉姐知道，自己已经说动她了。 池秋影手微微颤抖着，玉姐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又递到她嘴边，说：“水快凉了，你不喝吗？” 池秋影抓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却又呛得直咳嗽。 杯子晃着洒了一些水出来，玉姐把水拿开，抽出几张纸巾准备帮她擦拭洒在身上的水渍。 却突然被池秋影抓住了手腕。 玉姐微微挑眉，看着她，这是做什么？ “秦玉——” 玉姐愣住。 池秋影哑着嗓子说：“你答应我，别去招惹我姐姐。” “好，我答应你。”秦玉，多久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来到我身边还想轻易离开？秦玉笑了，小朋友，我们注定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池秋影闭着眼靠在靠背上说：“回去。” “那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没有。” 秦玉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问：“还有什么？” “你接的开水好烫。” 秦玉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下次给你加点儿凉的，让你拿到手就能喝，这总行了小朋友？” “还有。” “还有什么？”秦玉认命地问，车子已经开出停车位准备走了。 “我头疼。” “活该你疼！” 说着就一脚油门踩下去。 池秋影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车开到药店门口停下。 “在车里待着。”秦玉叮嘱了一句就下了车。 没两分钟就拎着个小袋子回来了。坐上车拆了一粒药给池秋影，说：“赶紧吃药，别一会儿死在我车上了。” 池秋影吃下药又闭上眼睛靠着。 秦玉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就直接开车回了酒店。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停车场停好了车，秦玉问：“死了没有？” “死了。”池秋影没睁眼睛。 “那可不行，咱家二把手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秦玉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池秋影这才睁开眼，说：“就是死了，死在你车上了。” “去睡觉。”池秋影又说。 青桐酒店入住率并不高，对外开放的房间只有半数，其他的都是留给自己人住的。池秋影在这儿也有专属于她的房间。 冲了个澡出来发现房间沙发上坐着个人。 “你怎么还没走？”池秋影问她。 秦玉站起来说：“走哪儿去？我不走，就在这儿看你睡觉。” 池秋影没说话，敲着脑袋坐到床上。 秦玉走过去递给她一粒药。 池秋影伸手接过，说：“还要。” 秦玉摇着头，“你这个睡眠障碍现在真的是蛮严重的。”说着又给了她一粒，看着她吃完药躺下。 “你不走吗？”池秋影问秦玉。 秦玉挑眉：“不走，我说要看你睡觉的。” “哦，”池秋影闭上眼睛，“那我睡了。” 秦玉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不知道睡着了没有。秦玉想她应该还没睡着，毕竟药效没那么快。 第15章 取个标题好难 秦玉说要看她睡觉，果然就真的连地儿都没挪一下，就坐在椅子上猜测池秋影到底睡着了没有，一直到池秋影睡醒。 池秋影一觉醒来，看着昏暗的房间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又躺了半分钟，意识才渐渐回拢。 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准备起床的池秋影觉得哪儿不对，忽然目光触及床边的人影：“……” 任谁这么一觉睡醒，睁开眼就见床旁边有个人影在那儿，也不出声，都会觉得这蛮吓人的，真的。 池秋影呼吸暂缓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拥着被子坐起来。 “啪——” 房间亮了起来。 秦玉满意于她的反应，带着笑意开口：“怎么？吓到了？” 你还没走？ 这是池秋影眼神里透出来的信息，秦玉完美领悟到了。 “说了要看你睡觉，你玉姐我说到做到。” “那好看吗？” 略微暗哑的声音落在秦玉耳朵里，让秦玉的眼神晃了一下，看了一眼刚睡醒的人，又收回目光。 “既然醒了，那我就走了。” 说完却是坐着没动。 池秋影屈膝把被子耸耸得高高的，下巴靠在膝盖上，又偏过头看秦玉，半张脸陷进棉被里。 秦玉还是没动。 迎着池秋影狐疑的目光，秦玉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腿麻了，起不来。” 池秋影笑了一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原本被棉被所隔开的冷空气从四方涌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又开始咳嗽。 这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 “啧……小朋友，你不行啊。”秦玉摇着头看她咳嗽。 池秋影反手一个枕头砸过去，正中秦玉怀中。 秦玉站起身，把枕头往池秋影背上一扔，“换好衣服出来吃饭了，饿死了。” 说完哼着歌走了。 池秋影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钟，午饭时间早就过了。 手机上是二十分钟前慕柳发来的消息，说是回了趟家又往学校去了，没在家吃饭。宿舍床铺一个星期没住，要早点去收拾一下。 池秋影叹了一口气，没回消息，这个时间她应该正在学校上课。 出房间门左转进了一个小厅，里面秦玉正捏着一支烟在打电话。 池秋影在桌子旁边坐下，听着秦玉打电话。 没什么好听的，听着听着池秋影就发起了呆。 秦玉打完电话走过来，夹着烟的手指敲了敲池秋影面前的桌子。 回神的池秋影咳嗽了两声问：“要我帮忙吗？” 秦玉含笑看她，“怎么？看不起我？” 池秋影摇头，想了想说：“你需要让有些人更听话一些。” 总有些人仗着自己资历老，喜欢搞一些小动作，让他们蹦跶这么久也该收拾收拾了。 “呵…”秦玉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帮忙就不用了，你不要后悔就行。” 池秋影没说话，她不后悔，也无法后悔。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池秋影说。 有人敲门送了饭菜进来。秦玉坐下来先给池秋影盛了一碗汤，池秋影低着头小口喝汤，她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饭。 “不好好吃饭回头身体不舒服，你猜你的那位姐姐，她会不会心疼？”只看她的动作，秦玉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小朋友有时还是蛮好猜透的。 池秋影放下汤匙，拿起了筷子。 秦玉见状目露玩味，有意思。 “小朋友。” 池秋影抬头看过来。 秦玉凑近了些，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池秋影胸口，说：“你这里，长了一颗心。” 池秋影面无表情地拍开她的手。 秦玉又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看你啊，这情绪一生动起来，都像个人了。” 池秋影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擦擦嘴，说：“你为什么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自觉性？” 池秋影经常会在吃饭的时候问秦玉这个问题，这人怎么能这么吵？ “这个我还真没有。”秦玉也不恼，笑眯眯地说：“要不你教教我？算了，那不是让我不要讲话吗？那可不行。” 人只有一张嘴巴，有些人是怎么能做到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池秋影叹了一口气：“玉姐，你这样的放电视剧里去都活不过一集，话太多了。” 秦玉若有所思道：“这样的话，那你会保护我吗？” 池秋影：“……” “玉姐，你正常点。” “哦？”秦玉又凑过去，“那阿影希望玉姐怎么正常呢？” 池秋影干脆不搭理她，快速吃完饭就打算开溜。 “阿影。”秦玉开口把人叫住，“我送送你。” 两个人在校门外等了一会儿，池秋影踩着铃声和秦玉道别，然后走进学校。 一个内心有了恐惧的池秋影，这个发现令秦玉兴奋不已。她很想看看这层冷漠的外壳之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惊喜。只是，这惊喜若不是为她而存在……就让人有些不爽呢。 秦玉站在马路边看池秋影越来越远的背影，目光一片幽深。 池秋影进了校门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在嘈杂哄闹的人潮声中，她拨通了慕柳的电话。 “小影。” 慕柳刚把床单被套晾好，就接到池秋影的电话。 “姐姐想我了吗？” 没想到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慕柳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想，姐姐当然想小影了。小影呢，想姐姐了吗？” “嗯。”池秋影说：“我也想姐姐，姐姐今天刚走我就开始想姐姐了，很想。” 慕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池秋影打着电话走进宿舍楼，下午这会儿放学时间短，大多数同学都是吃完饭在校园里逛逛就进教室去了，很少会有人回宿舍来。所以此时的楼道里只有池秋影说话的声音，和她的脚步声。 听到手机那头的喧闹声慢慢变安静了，慕柳问：“小影在哪儿呢？这么安静。” “在宿舍，晚上不去上课，想睡觉。”池秋影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来开门。 “没去吃饭吗？”算算时间，如果去了食堂不会有这么快回到宿舍，慕柳担忧地问：“小影，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外面在下着小雨，池秋影进了宿舍拿了条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说：“没有，姐姐，我就是昨晚没睡好，困了。” “姐姐……”没等慕柳回答，池秋影用着近乎低喃的声音又叫了一声姐姐。 “我在。”电话那头，慕柳回应着。 “姐姐……” “我在。小影，姐姐在。” “那姐姐，我先睡觉了哦？”池秋影突然笑了一声，说：“其实姐姐，我下午也没去上课，一直在睡觉。” “姐姐，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呢？” 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呢？如果姐姐看到的我都是假象呢？姐姐…… 电话那头的慕柳在说着什么，语气轻柔。 姐姐的声音会醉人，池秋影想。 只要姐姐不知道那些事情就行了。没关系，我会永远做姐姐心里的好孩子。 池秋影这样想着。 第16章 谈恋爱吗 凌晨三点，一辆汽车在荒凉的路上飞闪而来，停在一座仓库门前。 “哐！”仓库的大门被人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哒——哒——哒——”高跟鞋一步一步踩进来的声音踏在众人心上，在这安静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然而没人敢抬头看一眼。 仓库的地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绳子牢牢捆着，嘴用胶带封住了。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被捆住的人剧烈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脚步声停下来了，被捆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身上一些伤口在渗着血，在地上印出红色的痕迹。 “呵……” 一声轻笑自头顶传来，地上的人不敢挣扎了，他看着眼前的鞋尖，瞪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 “老刘，你说，你在想什么呢？” 秦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挥了挥手，有人上前脚踢着老刘翻了个面，动作粗暴地撕下他嘴上的胶带。 “玉姐……玉姐我错了玉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玉姐……我就是一时被蒙骗了呜呜玉姐……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玉姐……”老刘全身发抖，嘴里不停哭喊着求饶。 “哦？”秦玉的目光落在老刘身上，老刘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还想求饶。 秦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打断他：“嘘，安静点，很吵。” “知道错了？” 老刘狂点着头，不敢开口说话。 “知道错了就好。”秦玉收回目光，“那么，就受罚。” “不…不！玉姐饶了我玉姐玉姐呜呜——” 老刘被堵住嘴拖了出去。 仓库里站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更没人敢看一眼被拖出去的老刘。 “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咔嚓”一声，秦玉点燃了一支烟。 一众人把头垂得更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呵……没人有什么想说的吗？”秦玉又问。 还是没人回答。 “那么……”秦玉的声音忽然冷下来，“谁对花城还有意见吗？” 原本低着头的众人突然抬起头，嘴里说着：“全听玉姐安排！” 秦玉满意地点点头，领着几个人往外走。 这时站在人群末端的一名男子，在秦玉即将经过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移动，似是想拦住秦玉的去路。 秦玉看向他。 男子抖了抖低下了头，又抬头，咽了一口唾沫，嘴唇轻颤着。 “你想说什么？”秦玉问他。 “玉玉…玉姐，我不服！”男子颤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仓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有人看向男子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有何不服？” 男子见大家的目光汇聚都在自己身上忽而有些自得，心中就有了底气，昂着头说道：“明明我们的人已经在风城开好了路，为什么突然要转去花城？就为了一个影姐，让兄弟们这一年多的心血都白费了，就算影姐她是你的……” 对上秦玉的视线，男子的声音突然就哽住了，再往周围看一眼，众人已全都低下了头，男子有些慌张。 秦玉没说话。 男子又咽下一口唾沫，心里已经慌张到了极点，但秦玉还是没说话，男子仿佛从秦玉的沉默中找到一丝勇气。 他颤着声开口：“为了一己私欲让兄弟们的努力全…全都白费，你…你不……” 男子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秦玉这才转身，问：“你们的想法呢？” 整齐划一的“全凭玉姐安排！”众人都抬头看向秦玉。 秦玉点点头，没说话，又看向刚刚的男子。 男子全是抖如筛糠，他后悔了，他好像错了。 “呵……”秦玉走近男子，忽然抬脚，男子倒退几步贴在墙壁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秦玉上前又是一脚，“咔咔”男子疼得躬下腰想要开口求饶。 秦玉抓着他的衣服往前一带，男子扑在了秦玉脚下，秦玉抬脚，踩上了男子的腰椎。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秦玉又看了众人一眼，向外走去，只丢下一句“管好你们底下的嘴巴。” 秦玉走了，仓库的人才敢放松下来，有人腿软了跌坐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 趴在地上的男子发出一点微弱声音：“救救我……” 有人走到他面前蹲下，怜悯地摇着头说：“你应该庆幸今天来的不是影姐。” 男子伸手想抓住眼前人的裤脚，那人站起来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开口说道：“你以为，影姐是靠着玉姐……”说着面上又露出几分怜悯，停住了话头，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秦玉坐在车后座伸了个懒腰，可累死个人了这一晚上。 想到刚刚的男子，秦玉问那是谁。 副驾驶有人回答：“是从石炉那边过来的。” 秦玉点点头：“呵，蠢货。” “几点了？”秦玉又问。 “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二分，玉姐。” “哦……四点钟，你们说，阿影她睡醒了没有？” 副驾驶的人回答：“玉姐，才四点钟，影姐她应该还在睡觉。” “嗯…”秦玉又点头，“我打个电话看看。” 前面坐着的两人：…… 不是，打电话您就直接打呗，还整这一出来问我们，给人吓得……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无声亮起，池秋影皱皱眉拿起手机一看，心里嘀咕一声“这么晚”起身拿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 “什么事？”池秋影压低了声音问，外面可真冷。 秦玉的声音显得很是兴奋：“哟，我们家阿影醒了呀？”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吗？”池秋影又问。 “知道啊，四点多了，天快亮了呀。”她忙活了快一晚上能不知道吗，秦玉又伸了个懒腰。 池秋影压着声音咳嗽了一阵才说：“今晚辛苦了，玉姐，回去好好休息。”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咳嗽声，秦玉皱了下眉，又松开，声音更兴奋了几分：“可不就是辛苦我了吗？我跟你说阿影，还有人说我跟你谈恋爱呢。” 池秋影问：“石炉的人？” “这你都知道？”秦玉诧异了，“你说这石炉的人是有什么毛病吗？怎么就传出我俩谈恋爱的？” 副驾驶坐着的人：……我的姐您可真是够健忘的，不是您自个儿传出来的您要为影姐放弃满园芬芳的吗？ 副驾驶的人正无语着，又听见他家姐说：“既然谣言都是这么回事儿了，那阿影要不要顺着谣言和我谈个恋爱呢？” 副驾驶：姐您是好样的…… “不谈。”电话中池秋影语气平淡地说。 “好。”秦玉也不失落，“咱们家小阿影还是小朋友呢，不谈恋爱是对的，可不能早恋啊。” 副驾驶那人脑海里一个小人儿在咆哮着：姐您不争气啊！！ 第17章 教室 “你还有多久到家？”池秋影问。 秦玉问了一声，得到答案才回答池秋影：“半个小时，今晚走得有点远。” “嗯……”池秋影才嗯了一声就开始咳嗽，扶着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玉就举着手机听着，等听到电话那头咳嗽声停止了，才笑着问：“阿影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庆功酒？” “不了。”池秋影说：“你回去也早点睡觉。” 秦玉的语气带一点遗憾，“真可惜，想跟阿影喝一杯的呢。” “我可以先去睡觉吗？”池秋影问。 秦玉笑了一声说：“不可以哦小朋友，我还没到家呢。” “好，那你等一分钟，我再去穿个衣服。” “去。”秦玉的声音很轻。 秦玉按下车窗，冬夜里的寒风灌进来，车内的热气瞬间消散，她又把车窗关上了。 这个天气是蛮冷的，秦玉想。 池秋影回宿舍在外套里面加了一件毛衣再出来，还是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和秦玉通着电话，这个位置能挡住一部分冷风。 而秦玉，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和池秋影扯着一些有的没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半个小时后，秦玉到家，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半天没动弹。 “小朋友。”秦玉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沙发上。 池秋影“嗯”了一声，又问：“好了吗？” “你今晚真该来看看老刘那副模样。” “你没让我去。” 秦玉闷声笑了一阵，说：“去睡觉，哦…你一会儿就得起床了呢。” 池秋影没什么反应，声音依旧平淡，只是有点咳嗽之后的沙哑，说：“我去躺会儿。” 回到宿舍的池秋影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微微发抖，被冷的，今年好像比往年要冷得多。躺了几分钟又爬起来，打开挂在床头的小包，小包里面装有各种药品，池秋影翻出其中一盒，吃了一粒又躺下。吹那么久冷风，不赶紧吃药晚点儿怕是不好过。 学校的起床铃声很快就响了。 这一个上午池秋影都趴在课桌上睡觉，教室里的人动作都放得很轻，彼此间交谈也只敢用极小的声音，怕吵着睡觉的人。 谢舒悦靠近池秋影小声试探着叫了一声：“影姐？” “嗯？”池秋影没动。 一只手探上池秋影额头，片刻后又收回。 “影姐，把药吃了再睡。”谢舒悦拿着一盒退烧药，又把池秋影的水杯打开。 池秋影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她支起手臂撑着头靠在墙上，从谢舒悦手里接过药，说了声：“谢谢。” 吞了药又说：“让他们安静点。” 于是原本就不算吵闹的教室，那些细微的声音也消失了。就连其他班的同学，路过这间教室时都是悄声快速通过。 池秋影又趴着睡觉。 老师上课的声音也让池秋影觉得吵，她掏出耳机戴上又继续趴着，上课的老师看了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 中午放学时同桌又凑过来问：“影姐，你要不要回宿舍去睡？” 池秋影摇头。 谢舒悦又问：“那你吃什么？我们给你带。” “不用。”池秋影哑着嗓子问：“是不是有卷子？” “是有一张卷子，老高发的。”老高可喜欢看他们刷题了。 发卷子时池秋影没动，谢舒悦就帮她把卷子收到了自己课桌里，此时拿出来放到池秋影面前，池秋影伸出几根手指压在卷子上，没说话。 谢舒悦和几个同学悄悄出了教室。 吃过午饭，谢舒悦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往教室走去，同行的还有隔壁班的余青禾。 两个人来到教室外，先从窗户往里面看了看，发现池秋影在写卷子，于是她俩推门走进去。 余青禾快步走过去坐在池秋影旁边坐下，谢舒悦随后而来，拍了拍余青禾示意她从自己座位上起来。 余青禾做了个鬼脸，没动。谢舒悦在她背上拍了一掌，坐到了池秋影前面的座位。 “影姐，要不要吃点东西？”两个人把从小卖部买的零食拿出来。 池秋影摇头，继续写卷子，她的手有些发软，写字速度有些慢，但做题没有停顿。 余青禾看她在写今天的卷子，说：“老高这次的题有点难。” 她们两个班是同一个数学老师，余青禾班上第二节课就拿到了卷子，上午的课间休息加上最后一节体育课的自由活动，她都在研究卷子，越研究越觉得好难。数学老师有时候就特别爱为难他们这种小菜鸡，余青禾和谢舒悦在一旁嘀咕着。 “影姐。”余青禾又凑过来小声地说：“最后一个大题，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池秋影点点头，继续写着笔下的题目，做题得按顺序做，要不然后边儿的题做完了前面还空着，怪让人难受的。池秋影在一些事情上面会有那么点儿强迫症。 余青禾不说话了，眼巴巴看着她做题。 写到最后一题，池秋影停笔看了余青禾一眼，见余青禾又近了两分盯着卷子看，才又开始动笔。 很快，池秋影放下笔又看着余青禾。 余青禾看看卷子，又看看池秋影，最后眨了眨眼睛，开口：“呃……影姐……” 池秋影抽出草稿纸，又重新拿起笔，手微微抖着。很快又把纸推到余青禾面前说：“你看看。”嗓子哑得像是被消了音。 余青禾没看那张草稿纸，她担忧的盯着池秋影说：“你还好吗影姐？” 池秋影摘下眼镜，她好像不太好。 “影姐…”谢舒悦凑过来摸了摸池秋影额头说：“那个退烧药怎么没效果啊。” “什么时候吃的药？”余青禾问。 “有两个小时了。”谢舒悦说：“两个小时……是不是可以再吃一次药了？”说着看向余青禾。 余青禾也不懂，“应该…应该可以？” 池秋影又趴在课桌上，手敲了敲桌面。 两人说话的声音低下来，小声问：“影姐，要不要再吃个退烧药？” 池秋影睁开眼“嗯”了一声。 谢舒悦赶紧对着余青禾说：“桌子里面桌子里面。” 余青禾低头从谢舒悦课桌里找出来退烧药。 看着池秋影吃下药，又问她要不要回宿舍去睡。 池秋影摇头，她打算等上课了再回宿舍，这个时间宿舍里面太吵。 俩人不说话了，安静地待在旁边。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余青禾小声对池秋影说：“影姐，你回了宿舍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池秋影的头埋在臂弯里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余青禾站起来，跟谢舒悦和其他几个玩得好同学打完招呼就回自己教室去了。 第18章 生病 上课铃响之前。 谢舒悦对后桌的同学说：“一会儿我迟到了你跟老班说一声，我陪影姐回宿舍一趟。”下午第一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 谢舒悦不放心让池秋影一个人回宿舍去。 影姐这个样子万一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咋办？就这几分钟，宿舍现在也没那么吵了，自己送影姐回去一趟再回来上课，时间刚刚好。谢舒悦被自己机智到了。 后桌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去。 谢舒悦正欲叫醒池秋影，班主任就推门进来了。 老班的课排到第一节的时候，她总会提前一些到教室，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进来，这就是老师的恶趣味吗？谢舒悦不懂。不过来得正好，谢舒悦对她说明了情况。 班主任走过来叫醒池秋影。 吵死了……池秋影现在很暴躁，感觉脑子里面像是有机器在搅动着又涨又疼，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眉头紧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 “谢舒悦同学，你陪池秋影同学去看医生拿药。”班主任看了池秋影的情况，烧得这么厉害她不放心让人直接回去睡着。 “好的吴老师。” 谢舒悦应了班主任一声，又对池秋影说：“影……班长，走，我陪你去看医生。” 在班主任面前一句“影姐”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谢舒悦快速反应过来，改了口。可不能在班主任面前什么哥什么姐的叫，会被批评的。 池秋影站起来戴上眼镜，一手按着头一手扶住桌子，身形晃了晃。 谢舒悦把自己的椅子移开让她出来。又扶着她往外走。 池秋影只感觉心脏“咚咚咚”剧烈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走了两步突然整个人一软，就往地上跌去。 “影姐！！！” 谢舒悦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住，惊呼了一声。 班里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秦玉睡了一觉起来感觉神清气爽，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临出门前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问她醒了没有。 秦玉一边下楼一边给发消息的人拨电话，心里纳闷着能有什么事情找她？ “什么事？”电话接通不等对面说话，秦玉直接开口问。 “玉姐，影姐在医院呢。我在您楼下等您。”电话那头的人言简意赅。 秦玉:“……” 上了车秦玉问:“什么情况？她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 秦玉一边说着一边给池秋影打电话，没人接。 开车的人小心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才说:“说是发烧昏过去了，下午两点多钟送的医院，到现在还没醒。” “啊？！”秦玉瞪大了眼睛，“小朋友这个身体是真不行啊。” 司机：……不敢说话。 秦玉下车直奔医院住院部。 “玉姐来了啊。往那边去，在五号病房。” 住院部一个小护士跟她打着招呼。 这医院挺多护士跟秦玉身边的人都挺熟，毕竟大家见面还是比较频繁的。池秋影刚进病房小护士就给秦玉这边的人发了消息，只不过那会儿秦玉在睡觉，一般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没人敢去打扰秦玉睡觉。 五号病房里只住了池秋影一个病人，陪护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十八九岁模样正打着游戏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就是池秋影的班主任吴老师。 听见开门声，两个人都望向门口。打游戏的小姑娘率先站起来和秦玉打招呼。 秦玉走进来，站在吴老师面前，说：“吴老师好。” 吴老师见了她，也站了起来，面色并不好，但还是开口：“你好。” 秦玉有礼貌地笑着说：“辛苦吴老师了，吴老师就先回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不容拒绝的语气。 吴老师担忧地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犹豫了片刻，对秦玉说：“那麻烦你照顾好她。” 秦玉脸上还是挂着礼貌的笑，：“我会的，吴老师放心。” 吴老师又望了一眼病床，叹了一口气走了。 “阿铃，你也出去。”秦玉开口。 那十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哎”了一声说：“那玉姐，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啊。”说完就出去了。 秦玉收起了笑容，坐在病床边上。看着病床上苍白虚弱的人，秦玉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秦玉一个人守在病房等着池秋影醒来，这一等就等了一夜。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秦玉觉得这小朋友莫不是故意来报复她的？ 伸手戳了戳病床上的人脸，捏了捏她的手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小朋友，你是真不行啊，秦玉叹气。 在秦玉不知道几次叹气的时候，池秋影醒了。虽然还在发热，但人总算是醒了。 池秋影这一觉睡得难受极了，浑浑噩噩的，现在醒了也没感觉好到哪儿去，全身酸痛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秦玉把池秋影的病床摇高，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池秋影摇着头说想喝水。 池秋影问现在什么时间了，秦玉只说还早。池秋影就没说话了，安静地闭上眼睛。 秦玉接来一杯温水，按下池秋影抬起的手，说：“你猜猜你自己能不能端稳这杯水？” 池秋影：“……” “活该。”秦玉嘀咕了一声，端着杯子坐在池秋影旁边喂她喝水。 池秋影喝下几口温水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一点了，开口说：“谢谢玉姐，我想躺下。” 秦玉又把病床放平，语气有些烦躁：“你看你这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样子，拿什么谢我？” 池秋影听出秦玉情绪不对，开口说：“玉姐，不要生气。” 秦玉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呢？ 片刻后秦玉收起心中的情绪，说：“大好的夜晚，我本来应该与人痛饮三百场，结果呢？你在病床上躺着，我在这儿守着，这不是浪费生命吗？你对得起我吗？” 听了秦玉的话，池秋影勉强打起精神弯了弯嘴唇，说：“那等我好了，补偿你。” 看着眼前这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的笑，秦玉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她偏过头，不再看池秋影。 秦玉不说话，池秋影也没说话，她太累了，提不起精神。 病房里安静了半晌，就在池秋影快要睡着的时候，秦玉突然开口，说：“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 听到声音，池秋影睁开眼问：“几点？” 秦玉俯下身，盯着池秋影眼睛说：“五点，不是下午。” 见池秋影眼中的茫然，秦玉又说：“清晨的五点钟，你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明白了吗？” 五点钟，天还没亮，所以确实是还早。 五点？那姐姐岂不是一整天都没收到自己的消息？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时间的池秋影心里突然有点慌，姐姐一定会很担心。 秦玉很满意她的反应，直起身拿手机看了一眼又说：“准确的说现在五点过七分。天快亮了哦，小朋友。” 第19章 池秋影想找自己的手机。 秦玉不慌不忙地在病床上坐下，说道：“别想了，你躺在这儿一动不动的，谁有心情去管你的手机？” “晚点让人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池秋影的声音充满疲惫。 秦玉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实在是累了，也不折腾她。让她好好休息，手机会让人帮她拿来。 池秋影在“姐姐会有多担心”这个念头中又睡了过去。 慕柳确实很担心，她此时正在来兰城的路上。 慕柳从兰城回来这两个多月以来，和池秋影的联系保持着每天早中晚的频率，从没间断过。 突然一天，除了早上起床时候的几条简短话语，后面直到晚上都一直没消息，打电话也不接，这让慕柳有些不安。 慕柳看着时间，晚自习该下课了，手指点下通话记录上第一个号码，响铃到自动挂断，没人接。 她想，或许是还没回宿舍没注意看手机，毕竟小影手机都不开声音。说不定一会儿小影看了手机就回电话了呢。 如此又等了十分钟，又打过去，一阵铃声过后自动挂断了。 继续打，还是没人接，电话一直都没人接起。 直到池秋影宿舍熄灯时间到了。 昏暗的宿舍里，准备睡觉的室友看着亮起的手机，众人相顾无言，影姐的手机，接还是不接？ 晚自习下课时，沈静去拿手机，见池秋影的手机也在，顺便就一起带走了。拿回宿舍放在池秋影床铺的枕头边上。 宿舍里大家都在做着睡前准备，没人看到小小的手机亮起的屏幕。这会儿熄了灯，手机在昏暗中亮着，自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屏幕的通话显示在大家的纠结中自动挂断了，没等大家转身去睡觉，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一次，谢舒悦接起了电话。 慕柳的车速一直压着超速值的数字跑。 “小姑姑，你到前面的服务区停下，换我来开了。”后座上的慕致信贴紧驾驶座小声地说，怕吵醒了他睡着了的女朋友。 “好。” 慕柳再怎么着急也知道要注意安全。 到服务区三个人稍微休整了一下，又重新出发。 慕致信开车，他女朋友陪着小姑姑坐在后面。 “小姑姑，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盯着慕致信，一会儿我换他。” 慕致信的女朋友齐言，问慕柳。 “我不困，言言。你接着睡，还早。” 慕柳看着导航显示还有四百多公里。 “别太担心了，小姑姑。” 慕柳一路盯着导航看，怎么能不担心呢。 在慕柳好不容易打通电话过后过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到池秋影晕倒住院的消息。 池秋影对慕柳极度依赖，这一点慕柳很清楚，所以几乎就是在听到消息那一瞬间，慕柳就决定去兰城。 她那黏人又缺乏安全感的妹妹啊，她要陪在她身边。 但时间太晚了，去往兰城的列车飞机都停了，于是慕柳给住在她学校附近的慕守成打了电话借车。慕守成是慕柳爷爷的大徒弟，慕柳的大师兄，他们师兄妹几人虽然年龄差距大，但感情都还不错。 一个人开车去兰城太远了，慕守成接完电话后又给自己儿子打了电话，让他陪慕柳去一趟兰城。 慕致信最近正和女朋友计划着出去玩，行程还在规划中。 接到他老爹的电话，当即决定就把兰城作为他们旅行的第一站。 于是三个人开着车出发了。 池秋影睡着后又开始发热，物理降温没起到作用，体温直逼近40度，还在持续上升，值班护士里里外外一通忙活。 直到八点多钟。 护士又来测体温，说温度已经在下降了，秦玉松了一口气，她真怕人烧傻了。 池秋影又问什么时候去帮她拿手机。 秦玉翻了个白眼，叫来同样在医院守了一夜的阿铃。 熬了一夜不见任何疲倦的神色的阿铃先去池秋影学校拿了手机，又去买了早餐。 慕柳下了车一路问到住院部，正在住院部护士站问池秋影在哪个病房。 阿铃拎着东西刚走进来，就听到有人在问她影姐的名字，于是上前去问：“你是找……池秋影？” 慕柳转头看向阿铃。 “嘶——”阿铃倒吸一口凉气，她她她她知道这是谁！ 阿铃领着慕柳来到池秋影病房门前，踌躇着让慕柳先等一下。 “好。”虽然心中着急，但慕柳还是应下来。 阿铃先敲了敲门，又推把门推开一条缝，自己从推开的门缝里进去了又把门虚掩上。 池秋影见阿铃进来了，问她要手机。 “呃……影姐……”阿铃手上的东西都没放下，双手拎着早餐站在病床前吞吞吐吐，“那个……她……就是那个……” 池秋影有些烦躁，问她：“没拿到吗？” 秦玉也有些诧异，怎么去拿个手机回来就成这样了？ “不不……”阿铃眼神往门口看，“就是那个……” 秦玉见状，走到门口，拉开门。 慕柳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见门开了，就往门内望去。 秦玉：“……” 秦玉愣了一下，说了句：“麻烦进来后把门关上。”转身回到了病床前。 慕柳关上门跟着走进来。 池秋影见这俩人反应奇怪，也往病房门口看去，这一看，嗯？那个人影好像她姐姐？ 走近点看就更像了，池秋影脑子很懵。 “姐姐？！！” 池秋影猛地双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秦玉冷喝一声：“别动！”伸手把她按回枕头上，晚了一步，挂着吊瓶的手背有血珠冒了出来。 池秋影身上没有力气，被秦玉按下之后当真就不动了，只是双眼发懵地盯着慕柳看，整个人显得弱小又可怜。 慕柳冲出病房去喊护士。 池秋影就愣愣的地看着她的姐姐出现在她的病床前，又跑出去，又进来，池秋影脑子反应不过来。 直到护士进来重新扎好了针，池秋影宕机的脑子才恢复了运转，问慕柳：“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慕柳还没说话，秦玉先插声进来：“早饭吃不吃？” 闻言，池秋影摇头。 秦玉冷笑一声：“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你是想死还是想成仙？” 慕柳皱皱眉，这人怎么说话的。 第20章 秦玉说完不管人有什么反应，直接架起了病床的小桌板，让阿铃把早餐摆在小桌板上，又把病床摇高。 做完这一切秦玉站在一旁，对着慕柳说：“你最好想办法让你的好妹妹吃点儿东西。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回去睡觉了，在这儿守了一夜，可累死我了。”说着还扭了扭脖子。 慕柳向她道谢。 秦玉出去了。 阿铃把池秋影的手机交给她，也出去了。走之前看了慕柳一眼，能牵动她影姐情绪的人，这个人让她很有危机感诶。 病房里只剩池秋影和慕柳两人。 “姐姐，你累不累？”池秋影看着慕柳打开一碗小米粥，她不太想吃。 “不累。”慕柳搅动那碗粥，已经不烫了，转头问池秋影：“喝点粥吗？” 看着慕柳通红的双眼，池秋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说：“太多了。” “那少吃一点。”慕柳帮她调整枕头让她更方便吃东西。 池秋影靠着枕头感受了一下，对着慕柳说：“姐姐，我没有力气。” 慕柳端着粥喂她。池秋影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她是真的吃不下。慕柳也不勉强她，收了东西又坐在床边。 “姐姐，你不吃吗？” “姐姐吃过了。”慕柳摇头，来的路上在下高速前的最后一个服务区他们三个人吃了点东西。 “姐姐，你怎么来的？”池秋影又问。 “开车过来的。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同学接的。要不要把床放下来？”慕柳见她躺得好像不是很舒服。 池秋影“嗯”了一声想到，从花城到兰城开车要多久，昨天晚上打的电话，那不是——“姐姐，你自己开了一夜的车？” 池秋影不赞同地皱眉，这样太危险了。 “不是。”慕柳解释说：“致信，慕致信，姐姐和你说过的。他和他女朋友陪姐姐一起来的，我们三个人轮换着开车的。” 慕致信，池秋影是知道这个人的，慕爷爷大徒弟的儿子。这近三个月的时间池秋影已经把慕柳情况知晓了个透彻。 慕家老爷子是雕刻界的泰斗人物，底下有五个徒弟。大徒弟慕守成的父辈算起来和慕老爷子有那么点沾亲带故，少年时的慕守成跟慕家老爷子，最后做起了生意。慕柳到慕家之后，慕老爷子偶然发现她在雕刻上面颇具天赋，便收了这个关门弟子。 池秋影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有点儿困，但又想和慕柳说些什么。 慕柳见她面露疲态，让她安心睡觉，自己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有什么话等休息好了再说。 “姐姐下次不要这样了。”池秋影闭着眼睛像是呓语一般的声音渐不可闻。 这边阿铃跟着秦玉出了医院，躺在酒店床上给跟她换班守在医院的朋友发消息，让对方千万不可走神，一定要死死盯住影姐的病房。 发完消息的阿铃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不行不行不行，自己得去医院盯着点儿。风风火火地冲下楼，碰到了在路边抽烟的秦玉。 “不睡觉干什么去？” “呃……呃玉姐，我去买盒烟。” 阿铃脑子一转找好了借口。 秦玉从大衣口袋摸出一盒烟扔给她，说：“去睡觉。” 阿铃：……我现在换个借口还来得及吗？ 阿铃秦玉给的烟揣进口袋，慢吞吞地往回挪着步子，没几步又倒回秦玉身边。 秦玉挑眉看着她。 阿铃在心中给自己打打气，开口：“玉姐，你不担心影姐吗？” 秦玉诧异地看着她，“担心什么？病房里不是有人陪着？” 病房里面有人陪着，病房外面也有人守着，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铃在心里面想，玉姐啊玉姐你别是个木头？不就是因为陪在病房那个人在才需要担心吗？影姐昏睡着的时候你倒是一夜不睡地守着人家，现在人醒了怎么就跑了？这种献殷勤的机会也能错过？ 这些话阿铃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真的当着秦玉的面说。 于是阿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秦玉，看得秦玉莫名其妙。 “那玉姐，中午你要给影姐送饭吗？”阿铃眼神殷切地望着秦玉。 秦玉更加莫名其妙了，“叫个人把饭送过去不就行了？”一夜没睡觉难道她就不困吗？还送饭？ “啊啊！”阿铃崩溃的抓了抓头发，玉姐怎么回事？自己都暗示这么明显了！ “那玉姐，你就放心让影姐那个姐姐在医院照顾影姐吗？”什么暗示明示的，还是直接问。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怎么？你担心阿影？” “我当然担心影姐啊！”阿铃点头如捣蒜，心里补充着：主要还是担心影姐身边的人。 “阿影那个身体一年到头就没几天是好的，进多少次医院了，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担心？” 秦玉想再点一支烟，摸摸口袋想起来烟已经不在自己口袋了，于是准备去睡觉。阻止了还想开口的阿铃，说：“好了好了你要是睡不着就玩儿去，别吵我，我要去睡了。” 秦玉走了，阿铃站在原地郁闷了一阵，转身去了厨房，空着手去医院好像不太好，她先去看看给影姐熬的汤怎么样了。 等阿铃拎着厨房师傅做好的饭菜来到医院，池秋影已经醒了有一会了。 阿铃走进病房，心中警铃大作，只见影姐的那个姐姐，趴在影姐枕头边上在和影姐说着什么，而她家影姐明显就是在笑！ “这么早？”见阿铃提着保温桶进来，池秋影问了一句。谁家午饭十点多就吃了？ “嗯嗯嗯，不是怕你饿了吗？早上吃东西没？”阿铃放下保温桶去弄病床的小桌板，她带了好几个保温桶，连同自己的午饭也一起带来的，打定主意要在这病房里多磨蹭一会儿。 慕柳站起来帮她，闻言回答道：“喝了点粥，也就几口。” 阿铃：！！不愧是影姐的姐姐！果然是有本事的！竟然能哄得这个状态下的影姐吃下东西，早上她们都没觉得影姐会吃什么，要知道影姐说了不吃那就一定不会吃！！ 池秋影看着打开的保温桶，抿着唇，她什么都不想吃。 保温桶里有粥，池秋影现在适合吃流食，又怕她连粥也不想吃，所以还有一碗不见丁点儿油花也不见任何食材看起来清清亮亮的汤，一看就是用了心准备的。 第21章 “姐姐……”池秋影大眼睛望着慕柳，水汪汪的。 一旁的阿铃：！她家影姐还能这么可爱？！别是假的？ “要不要喝点汤？”慕柳知道她没胃口。 最后池秋影喝了半碗汤，就坐着看慕柳吃饭，眼睛一直盯着慕柳，慕柳抬头看她，她就笑；抬头看她，她就笑。显得……有点傻。 阿铃这一顿饭吃得心惊胆颤，她是不是发现了她家影姐鲜为人知的一面？谁能想到她家影姐会撒娇娇呢？天了噜好可爱！但是她会不会被影姐灭口啊…… 阿铃悄咪咪地注意着她影姐，思考着用手机给现在的影姐留个影这事儿行不行，想了想还是没敢掏手机。算了，影姐毕竟是影姐，哪怕看着再怎么可爱那也是不能惹的影姐。就像老虎看上去也是可爱的，不也没人敢去招惹吗…… 池秋影可不知道阿铃这丰富的内心戏。她只觉得她姐姐坐在对面看她的样子，真叫人赏心悦目。 没多久池秋影精神就有些萎靡，慕柳见她情况不对，一看果然体温又升高了。 等到池秋影又睡下了，阿铃才提着收好的餐具离开病房，临出门前又看了慕柳一眼。 慕柳在病床边上趴着，她有些累了，但她不敢睡着。 “姐姐……” 床头传来沙哑的声音，慕柳忙起身问：“小影，是不是哪里难受？” “没有。姐姐你累不累，要不要睡觉？”池秋影睁开眼睛，她其实没睡着，就是感觉太累了躺着不想动弹。 慕柳闻言松了口气，说：“姐姐不累，你睡，姐姐守着你。” “我睡不着了，姐姐，你睡。”池秋影摇摇头，她只担心慕柳会累。 “姐姐也睡不着，不困。你好好休息。” “好，姐姐你要是困了你就睡，不用担心我。”池秋影又闭上眼睛。 慕柳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又回来在病床边趴着。 中午，谢舒悦几人请了假出校来看池秋影。 谢舒悦一见到病床上的池秋影，眼泪“嗒——嗒——”就掉下来了。 “呜呜呜影姐……吓死呜……我了呜呜呜呜……” 从上初一开始谢舒悦就和池秋影是同班同学，谢舒悦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从不拒绝别人求助的同学。中考后的池秋影是以中考第一名的成绩留在青桐中学上高中的，而留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那段时间不太方便离开青桐镇。青桐中学从各方面条件来看都算不上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对池秋影来说，在哪里上学都没什么区别，她在学习上面对自己有着极高的自信，于是池秋影很干脆地拒绝了其他学校的招生老师。 上了高中谢舒悦又和池秋影在同一个班，然后又做了同桌，她们认识了已经有四年多了。虽然池秋影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但是像昨天那样在她面前直接倒下，这还是第一次，谢舒悦被吓得不轻。 “别哭了，我没事。” 听她这样说，谢舒悦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怎么会没事……你都晕呜呜……晕倒了呜呜呜呜呜……万一……万一……呜呜你吓死我了影姐……” “好好，那我有事，你别哭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有什么事！你不准有事！”谢舒悦突然变得凶巴巴。 “只要你不哭，你说有事没事都行。”同桌真的很爱哭，池秋影很无奈。 “呜呜呜……” 池秋影：“……” 池秋影在医院住了八天。这八天里阿铃没有每天都给池秋影送饭，只来过几次，怕来得多了让慕柳怀疑什么。秦玉一次都没来过，她很忙，真的很忙，好多事情在等着她。 慕致信已经和女朋友正式开启了他们的旅行之路，把车留给了慕柳，让慕柳开回去。他们觉得开车去玩是件累人的事情。 “他们也太懒了。”得知这一消息后池秋影这样说道，姐姐要一个人开车回花城，多累啊。 慕柳笑了笑，扶着池秋影坐回病床上，说：“开车出去是挺累的。小影要考驾照吗？等你满十八岁就能考了。”慕柳当时是十八岁生日刚过就去驾校报名了。 走了几步路的池秋影双腿微微发颤，靠在病床上扶了扶眼镜，垂下目光，慢吞吞地说：“哦…驾照，要考的。” 得有了驾照她才能开车啊。 池秋影出院第二天，慕柳就回学校去了。生了一场病让池秋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慕柳看着心疼死了，临行前不放心地拉着池秋影一通叮嘱，在池秋影的几次催促下，才开车离开。 返程不用那么着急，再加上那么远的路池秋影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所以上了高速后每到一个服务区，慕柳都会停车给池秋影打视频。 而池秋影要再休息一天，明天才回班级上课。所以这一整天时间，她都在宿舍看着书，等着慕柳打视频过来。 天气越来越来冷了，池秋影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围巾手套一个不少，她不想再生病再让慕柳担心了。 校园里有两棵腊梅树，已经开满了黄色的小花，远远地就能闻到一阵香。那花香中带一点点甜味，让人在经过时忍不住要多吸一口周围的空气，把那香甜的气息吸进肺里，融入到全身去。 池秋影路过腊梅树时总会拍一张照片给慕柳，照片都是早上拍了发的。然后她收到的消息里面就会有一张图片，是一幅画，画上的内容正是与她拍的图模样没有多大差别的腊梅。 姐姐画得真好看，池秋影想。但是——“姐姐，你的腊梅怎么不香？” 于是第二天，慕柳在完成了池秋影发来的图片后，又在边上写了一个“香”字，才拍好图发给池秋影。 “姐姐——”池秋影给慕柳打电话：“你好幼稚哦。” 电话那头慕柳噗嗤笑出声，问道：“小影喜欢吗？” “喜欢。”池秋影眉眼弯弯。 有时是于枝头傲然挺立的芬芳，有时是零落在地的一朵残香。 每一天，池秋影都很喜欢。 第22章 期末很快就到了，明天就过后就开始放寒假了，宿舍里大家都很兴奋，熄了灯还在小声聊着天。 池秋影就在这时接到了秦玉打来的电话，忙了这么些天的秦玉终于回来了。 池秋影从被窝里爬出来开始穿衣服。 “影姐，你要出去啊？”旁边床的沈静问她。 “嗯，你们别太吵了，早点睡。”池秋影戴上帽子又围好围巾，确保不会有风灌进来。 “影姐，你多穿点儿，外面特别冷。”沈静从床上爬起来，她等池秋影出去后好锁门。 住在上铺的谢舒悦也探头悄声地说：“影姐，你小心点儿，别又受凉感冒了。” “嗯，我走了。” 池秋影出去了，沈静锁好门小跑着回床上，冷啊真冷啊。 “影姐不会被老师逮到？”谢舒悦不放心地问，这个时间说不定还有老师在学校围墙外面巡逻呢，别的都没什么，主要是吴老师真的话太太太…多了。 沈静倒是比她放心：“不会的，影姐不可能被逮到的。”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安静点儿，一会儿把宿管老师吵来，影姐明天就该被老班拉去唠叨了。”有其他同学用气声说道。 宿舍里就噤了声，没人再说话了。 池秋影下了楼来到围墙角落的一棵大树底下，纵身起跳在旁边的树干上一个借力攀上了墙头，从墙头跳下来的池秋影咳嗽了几声，旁边一只手伸来揽上她的肩膀。 “这么慢呢。”秦玉在这儿等了有几分钟了。 “你可以早几分钟给我打电话。” 秦玉笑了一声，揽着池秋影朝车子走去。 车内打着暖气，池秋影一上车眼镜就起了一层雾，她摘下眼镜问：“去哪儿？” “没想好呢。”秦玉手指敲着方向盘。 “那你叫我出来？” 秦玉拿起一个保温水杯，打开盖子递给池秋影，说：“小没良心的，我这段时间都要忙死了，你就不关心关心我累不累？” 池秋影慢慢喝了几口水驱散身上的寒意，才转头认真地对秦玉说：“我看你蛮好的。” 见到秦玉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了，秦玉的精神和心情看起来都很好，未见丁点被琐事缠身的疲累，从表面上看起来她在忙的事情应该还是比较顺利的。 “不枉费我亲自跑一趟，花城蛮有趣的。”秦玉抬手开了车顶的灯，看向池秋影说：“真想带你去玩玩。” “不急，反正后面都会去。”池秋影取下了围巾。 “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 秦玉看着她把围巾叠好，探身去扳过她的脸左右看了看，又用力捏了一下，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然后摇着头用感叹的语气说：“哎呀呀小朋友啊，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小朋友啊……” 池秋影：“……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玉笑了一阵，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车子离开街道转进一条小路，池秋影看了眼前进的方向，问道：“去石炉？” “对呀，带你去谈恋爱啊。”秦玉目视着前方，随口扯着。 “到了叫我。”池秋影闭上眼睛，没理会她的胡扯。 秦玉没说话，转头看她一眼，笑了一下，踩着油门的脚往上抬了几分。 半睡半醒间感觉到车子停下了，池秋影睁开眼睛向外面看去，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石炉？” “怎么？你不知道这是哪儿？在车里面等我一下。”秦玉说着下了车。 池秋影看着秦玉走进车子右边一家亮着灯的小店，门头处是亮着红色灯光的“渔翁得利”几个大字，哦，她想起来这是哪儿了。 很快秦玉就背着东西返回来，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副驾驶的池秋影不防之下被冷风一吹又咳嗽起来。 秦玉：“……你的围巾是要放在手上生根发芽吗！”又把门关上了。 下了车池秋影仍在咳嗽，秦玉从车后座拿出一件大号的防寒服套在她身上，说：“小朋友，你可得收着点声音，一会儿鱼全让你吓跑了。” 池秋影没理她，朝着入口走去。 “杨哥，我们进去了，车帮我停好。”秦玉对着小店打了声招呼，店里有人应了一声。 她们偶尔会来这里钓鱼，从来不自己带渔具。 这个时候钓鱼的人不多，俩人随便找了个位置。 秦玉把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然后上饵，把鱼竿递给池秋影。 池秋影站起来接过，抛竿，然后又在小凳子上坐下。 秦玉把自己的鱼竿固定好，也坐下。抽出一支烟在指尖轻捏了一阵儿，又放回去。 “阿影。” “嗯？” 长久的沉默。 池秋影疑惑，转头看秦玉，“玉姐？” 秦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阿影你说……” “嗯？” “你说……今晚会不会没口？”说着把鱼钩拉出水面，看着上面未动的鱼饵。 秦玉是没什么耐心钓鱼的，撒钩下去几分钟就要拉上来看看。 “既然这样，你钓什么鱼呢？”有口没口你这几分钟能看出来？池秋影开始收杆，她知道秦玉现在并不想钓鱼，她已经习惯了秦玉的想一出是一出，不在意空跑这一趟。 秦玉边收东西边说：“是鱼不咬钩，不能怪我哦，总不能这么冷的天白等一夜是。”语气中全是无辜。 池秋影摇头不语，说得好，要怪就怪鱼不懂事怎么没自己跳进鱼笼来。 两个人去还了渔具，又开车离开。 池秋影问：“去哪里？” “不知道。”秦玉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想带池秋影转一转。花城那边事情很多，她本来不该有空闲的时候，抽出来两天时间也只是想回来看看池秋影身体怎么样，没亲眼见到人她不太放心。见到人…她又想怎么样呢？秦玉不知道。 “喝酒吗？”池秋影又问。 秦玉眼睛一亮，看向池秋影又有些犹豫，“你确定哦？” 她眼中的期待过于强烈，池秋影低笑了一声：“那我能少喝点吗？明天还有考试。” 这一声笑投进秦玉的心里，让她的心泛起了一圈涟漪。 秦玉一脚踩下油门——“走咯！” 喝完酒秦玉没开车，打电话叫了人去接她们，学校的起床铃响之前，池秋影又翻墙回了宿舍。 “玉姐，咱影姐那身子弱着呢，病还没好全，您就带着她去喝酒，不怕人又倒下了？”接她们回来的老马，站在墙下看着他家影姐翻墙进去，又问他家玉姐。 秦玉盯着围墙里面冒出头的榕树，神色莫名，轻声说：“那不是正好吗。” 此时巷子里一阵冷风吹过，老马打了个冷颤。 第23章 秦玉只在青桐待了一天就离开了，池秋影又恢复了平淡有规律的生活，没什么别的事情，每天就看书按时吃饭睡觉。还有，最让她开心的事情还是和慕柳聊天，发消息也好，打电话也好。 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更冷一些，天气预报说快下雪了，池秋影站在阳台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她不太喜欢下雪，记忆中也有一场大雪，兰城倒是没下过那么大的雪，那样苍白封锁一切生机的大雪。 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不好，池秋影手伸进口袋，摸了个空，口袋里除了手机，别的什么都没有。拿出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慕柳打来的，池秋影赶紧拨了回去。 “小影，忙什么呢？电话也没接。” 慕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让池秋影心中压抑的情绪散了一些，她又看向天空，依旧阴沉。 “没什么，姐姐，我刚刚没看手机。” 电话那头慕柳在笑：“放假了手机也不开声音。” “不开，吵得很。余青禾今天一次性发了三十二条消息给我。”在她没看手机没回消息的情况下，还能给她发那么多消息，要是打开手机铃声那岂不是手机会一直响着？太可怕了。池秋影收回目光不再看天空，举着手机走下楼去。 “余青禾，就是你隔壁班那个喜欢戏剧的同学吗？她挺可爱的。”慕柳对这位同学有印象，那一口戏腔听起来还不错。 “姐姐喜欢吗？” “喜欢什么？戏剧吗？还行，偶尔会听听。” “不是。”她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余青禾。” 电话那头慕柳又在笑。 池秋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明明自己和余青禾是朋友，为什么听姐姐夸了朋友一句，自己会心里有点别扭的感觉呢？ “姐姐喜欢小影。”慕柳看着书桌上刚画完的画，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 池秋影一时间有些呆愣，竟找不出话来应答。 “小影？” “啊？啊，姐姐我在。”池秋影走上街道。外面风很大，路上少有行人，有那么几个也都是避着寒风匆匆忙忙地赶路。池秋影拉高了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风声从手机传到慕柳耳边，慕柳忍不住皱眉：“你那边风这么大吗？小影你是不是在外面？” “嗯，姐姐，我就是出来走走。”池秋影说：“姐姐放心，我穿得很暖和，不冷的。” 慕柳还是不放心地说：“别在外面待久了。” “好，姐姐，我这就回去了。” 池秋影在便利店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没进去，转身往回走了。又抬头看看天空，问慕柳：“姐姐喜欢下雪吗？” “喜欢啊。”慕柳不假思索，“不过花城不下雪，想看雪要去别的城市才行。” “小影喜欢下雪吗？”慕柳问她。 池秋影笑了几声，说：“我这里快下雪了哦，姐姐。”又笑了一声，才说：“姐姐喜欢的，我都喜欢。” 她的笑声与往日有异，听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开心了几分？开心吗？慕柳正要说什么，突然房间门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唤她，于是慕柳对着手机说：“小影，晚点再说，爷爷叫我了。”说完不放心地又催促一句：“你赶紧回去，别在外面吹风。” “我知道了，姐姐。” 池秋影挂断电话在路边的树下站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回走，边走边打开手机。余青禾同学前面发的三十二条消息她都已经回复过了，现在又是新的十七条未读消息，池秋影点开对话框发了“可爱”两个字过去。然后手指滑动着看未读的消息。 十七条消息里面有十五张图片，只有最上面两条是文字消息，一条是“影姐影姐影姐！！！”另一条是“嗷嗷嗷嗷嗷影姐！！！” 看完消息的池秋影：“……” 很快消息就回复过来：是是影姐你也觉得可爱是！我也觉得！好可爱嗷嗷嗷！ 余青禾说的是她上面发的图片，拍的是她爷爷家里的一窝刚睁眼的小狗狗。 池秋影回了一个字：你。 余青禾：？？？ 余青禾：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影姐？你是说我可爱吗？！！！ 相处久了从池秋影简洁的表达里面她们也能清楚理解到池秋影的意思。 池秋影又回复一个“对”字。 与池秋影发着消息的余青禾突然大笑不止，第一时间截了图发给谢舒悦，并给谢舒悦打了视频过去。 谢舒悦这几天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又是家庭大扫除又是采购年货的，给她累得够呛。刚和爸爸妈妈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家门的谢舒悦就接到了余青禾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沙发上一扔，人也往沙发上一躺，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想姐姐我了是不是？” 余青禾不理会她口头上占的便宜，又是一阵狂笑。 谢舒悦看着手机里边儿这个只会笑不会说话的人，不可思议地问：“余青禾你疯啦？”专门打电话过来让她看她笑的吗？ 谢舒悦猜对了，余青禾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舒悦！你看我刚刚发给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谢舒悦把视频通话调成小窗口，点开她发来的消息，不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聊天截图吗？ 不对！这个头像？这个备注？ 然后—— “余青禾你是狗吗！！影姐说的是狗！是狗！不是你！！啊啊啊啊你居然趁我忙的时候霸占我的影姐！！啊啊啊余青禾你是狗！！！！” “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谢舒悦咆哮的是余青禾的狂笑。 于是刚回到房间的池秋影又收到了来自同桌的消息轰炸。 看到消息的池秋影只有一个想法：手机不开声音是对的，要不然会被吵死的。 最后池秋影被迫应下了开学一起逛街的条件，这才平息了同桌的闹腾。 晚上到了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雪，池秋影起床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素白的颜色，雪花正一片一片从灰色的云层里不断飘下。 素白的地，昏暗的天。 池秋影就站在阳台上愣神，许久，许久。 直到耳边传来孩子的嬉闹声，雪地上被踩出一串又一串的脚印，池秋影才拿手机录下一小段视频，发给了慕柳。 第24章 这场雪断断续续飘了几天，池秋影没事总站在阳台上看外面，也许是在欣赏雪景，也许是在寻找万物本来的颜色。 “阿影。” 有人叫她。 “院长妈妈。”池秋影回头看向来人。 “阿影啊，这么冷的天干什么站在外面？” 院长妈妈走过来与她并肩站着。 池秋影咳嗽几声回答道：“看雪。” “往年怎么不见你爱看雪？今年突然喜欢上了？这么冷呢，别又感冒了。” 池秋影取下左手手套，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变成小小的水迹，这个时候雪下得不大。 院长妈妈把她的手推回来，让她把手套戴上。 池秋影说：“我姐姐说她喜欢下雪。” 院长妈妈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慕柳的事情池秋影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从心里为池秋影感到开心。这孩子幼年时期过得太辛苦了，一心又只念着她的姐姐，自己有心帮她寻人，偏偏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好在，另一个孩子也没忘了阿影，如今她们姐妹相聚，楚云善很是欣慰。 “外面冷，看一会儿进屋去。” “好，院长妈妈。” 楚云善便不再打扰她，这孩子更多时候都喜欢一个人独处。 寒假匆匆而过，开学这天有阳光透过云层在校园里洒落。池秋影到得早，宿舍里还没人，她先将宿舍打扫了一遍，又打了水拧干毛巾擦拭着近一个月没住人的床铺上的灰尘。擦完自己的床铺又接着擦其他同学的，这些事情她做得很习惯。 谢舒悦和另外两名同学推开门就见到宿舍里正忙碌的池秋影。 “影姐！” “嗷嗷嗷我的影姐啊！我想死你了！”谢舒悦撒开行李箱上前搂住池秋影。 池秋影被她这一撞，差点一脚踩进地上的水盆里。 “谢舒悦你放手，你撞到影姐啦！”另外两名同学上来用力扒开谢舒悦。 “影姐你就在打扫卫生了啊，怎么也不等等我们？”一名同学伸手去拿池秋影手中的湿毛巾，“啊！影姐你用的是冷水吗？！”这名同学声音突然拔高。 “啊？”谢舒悦立马抓住池秋影的手，冰冷冰冷的。 “嘶——好凉！影姐你怎么不打热水？” “你笨啊？这个时间肯定没有热水啊。”一名同学怼了谢舒悦一句，又对池秋影说：“影姐你可以等我们来再打扫啊。” 池秋影：“……安静点。” “哦，好的影姐。”三个人瞬间不吵不闹了。 “影姐，你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谢舒悦把池秋影推到床边坐下。 池秋影想说什么，被谢舒悦打断了。 “嘘……影姐乖乖，小朋友不可以玩水哦，会感冒的。”谢舒悦用不大的声音说。 池秋影：“……” “嘘……影姐，你说的要安静，安静安静……”最后几个字是用气声说出来的。 池秋影叹了一口气，看着她们三个上下忙活，她是想说床是刚擦的还有点湿，不过现在……反正她坐着这一小片肯定是干了。 宿舍里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打扫大军逐渐壮大，很快一间宿舍就收拾干净了。 “影姐影姐走走走，我们出去买东西。”谢舒悦拉着池秋影说：“影姐你没忘？你答应陪我逛街的。” “走。”池秋影站了起来。 “啊啊我也去我也去，影姐，我也要去！” 有同学“嗖——”一下蹿到池秋影面前。 “影姐影姐——” 一时之间宿舍里满是此起彼伏的叫着“影姐”的声音。 池秋影：“……”她能不能拒绝…… 最后整个宿舍一起闹闹嚷嚷地出了门，午饭时间将近，一行人在外面吃了饭才开始去买东西，街上全是成群的同学。一大下午时间，东西没买多少，去的地方倒是多。 再回到宿舍的池秋影脑袋瓜子嗡嗡直响，好可怕，再也不要跟她们一起逛街了。 春天的气息裹挟着寒意到来，一场夜雨过后，树梢上刚冒出的嫩芽被打落不少，连同去年冬天不曾落下的细小枯枝一起躺在地上。 池秋影蹲在地上，把几粒嫩黄色拈在一旁，拍了照片发给慕柳。 “姐姐，送给你。” “这是什么？”慕柳很快回了消息，她还没起床，听到手机声音迷迷糊糊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看不出这什么嫩芽。 池秋影到教室后看了一眼手机，姐姐问她发的是什么图片，于是她回了两个字：春天。 慕柳再收到消息就笑了，是春天啊。 翻身爬起来，慕柳换好了衣服去洗漱，等她洗漱好，发现对面床的室友正坐在床上看她。 “你这么早起床？”慕柳悄声问道，怕吵醒另外两个室友。 室友翻了个白眼反问她：“谁早啊？今天上午也没课你这是要去哪儿？” 慕柳笑笑说：“我去看春天。” “春天……”室友把这两个字在脑子里面琢磨了一圈，突然嘿嘿一笑，说：“柳儿你等等我，我也去，咱们悄悄地走不带她们两个。” “我听到了。”旁边床上突然传来声音。 紧跟着，靠门口的床掀开了帘子，探出来一颗脑袋，说：“我也听到了。” 四人结伴走到校园里栽种的落叶木底下，室友之一拍了拍慕柳，让她抬头，说道：“柳儿你看，你要的春天。” 慕柳抬头望去，纵横的树枝间藏着小巧精致的嫩叶，慕柳笑了笑，果然是春天呢。 人工湖边有围栏围了起来，有工人在里面施工不让靠近，几人在围栏外站了一会儿，慕柳的眼中看的是那泛青的垂柳。 晚上，看到消息的池秋影给慕柳打电话。 “我送姐姐一片春意，姐姐就把自己回赠给我了吗？”池秋影很喜欢今天的画，她喜欢柳树。 慕柳忍着笑故意说道：“哦？原来在小影心里姐姐就是一棵树啊？” “姐姐难道不是吗？”池秋影问。 “是是是，小影说是就是。”慕柳笑出了声。 听着慕柳的笑声，池秋影也笑，难道不是吗？姐姐难道不是会在人心里扎根长大的一棵树吗？ 第25章 慕柳的生日快到了，池秋影这几天情绪都不高。 在学校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影姐心情好，你在她面前想要拆房子翻天都没关系；影姐心情不好，哪怕你是一团空气，都最好绕着点儿影姐飘。 是以，最近这段时间学校里的氛围有那么点儿人人自危的意思。 这个氛围又以高二一班更甚，整个班同学最近都处于一个小心翼翼的状态中，生怕谁稍有不小心就惹到了他们影姐。 尤其是今天，影姐情绪好像更差了！ “吱——” 自习课上安静学习的同学们动作突然一顿，一时间班上眼神乱飘：谁？是谁的椅子在响？ 椅子发出声音的同学心虚地低下头，这可不能怪他啊！椅子的靠背本来就容易坏，他这个就是坏得不是时候！这个锅可不能让他来背啊…… 还好，影姐没反应…好险好险…该同学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把椅子往后移了点，这靠背是不能再靠了。 “吱——” “砰——” 屁股刚坐上椅子又发出一声响，这位同学着急之下打翻了课桌人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同学七手八脚的去扶人和课桌，不少人悄悄注意着池秋影这边，摔倒的同学也往这边看。 这时池秋影站起身，谢舒悦也连忙起身让她出来。 只见她走到摔倒的同学位置旁边，该同学有一丝慌张：“影…影姐……” “摔伤了吗？”池秋影问他。 “没有没有没有！”这位同学甩甩胳膊踢踢腿表示自己没事。 池秋影拉过他的椅子看了看说：“不能坐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出了教室。 教室里哄闹起来。 “影姐她没生气诶？她还关心我诶！”椅子坏了的同学语气中有一点点不可思议。 谢舒悦“切”了一声说：“影姐那是嫌你吵，她肯定是找老班去帮你请假了，让你出去修好椅子，别再吵她。” 沈静也说：“悦悦说得对，你等着陈志恒，一会儿影姐回来肯定给你一张请假条。” “哎哎！帮我带……” 已经有同学在报给他要带的东西了。 池秋影来到办公室跟班主任吴老师说完情况以后，吴老师点点头说：“嗯，你填一张请假条给陈志恒同学就行了。” 池秋影又说：“吴老师，我也请假，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你请什么假？你的椅子也坏掉了？”吴老师问。 池秋影沉默了两秒钟，说：“如果需要椅子坏了才能请……” “不用不用！”吴老师打断她的话：“你把自己名字也添上！” “谢谢吴老师。”池秋影准备转身离开办公室。 吴老师叫住她：“池秋影同学，出去之后不要乱跑。老师看得出来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出去找你的朋友玩是可以的，但是……哎……总之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池秋影点头：“我知道了吴老师，那我先走了。” 吴老师冲她摆摆手，“走走……” 看池秋影走出办公室了，吴老师才一掌拍在脑门上头疼地说：“哎哟这个孩子真是……” 同办公室的老师见她这样，有人忍不住笑道：“吴老师，像池秋影同学这样的，学习又好，在校又不调皮捣蛋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吴老师叹了一口气说：“学习好是学习好……” “学习好不就行了。”旁边又有老师抢话说道。 “唉……”吴老师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低头去看学生作业，不说话了。 池秋影回教室走到自己座位上叫了一声陈志恒。 陈志恒乐颠颠地走过来，谢舒悦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然后谢舒悦看着池秋影在请假条上写上“池秋影”和“陈志恒”这两个名字—— “影姐，你也请假啊？” “嗯。” 谢舒悦撇撇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 谢舒悦：“噢……”她的影姐又跑了。 “走了陈志恒，搬上你的椅子。”池秋影招呼了一声：“纪律委员管一下班级纪律。” “哎！好的影姐！”纪律委员应了一声。 出了校门后陈志恒问：“影姐，你跟我一起去修椅子吗？” 池秋影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我有事。你过马路去对面那家家电维修的，那家关门晚，修好了自己回学校。” “噢噢好的好的，那影姐，再见？”陈志恒也就是随口一问，让影姐陪他去修椅子？那是真敢想啊。 “再见。”说完池秋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手机上两个小时前慕柳两个说有事情要忙，然后就没消息了。 池秋影退出聊天页面，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影姐？这时候您没上课？”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起。 “嗯。”池秋影问：“在哪儿？” 电话那头有人收拾东西的声音，“影姐你在哪儿？我们来接你。” 池秋影挂断电话后就在原地等着，很快就有几辆车开过来。 池秋影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阿铃看她面色不好，问：“影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又在脑中想了想，最近好像也没出什么事情。 池秋影说：“没事，无聊。” 阿铃放心了，思考一会儿又问：“那影姐您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话音刚落，驾驶位发出一声嗤笑，“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阿铃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那也是有可能的嘛……” “最近有什么好玩儿的？”池秋影没回答阿铃。 “好玩儿的？哎……看来咱们影姐还是学习压力太大需要释放一下，可怜的影姐啊……”阿铃像是在喃喃自语。 池秋影：“……” 赶在池秋影开口之前阿铃赶紧又说：“影姐，咱们去骑自行车？” 池秋影看向阿铃。 开车的老马也转头看了阿铃一眼：干得漂亮！ “那个那个……”在池秋影的注视下阿铃硬着头皮说：“玉姐交代了不要打扰您学习，很多事情我们就……就……影姐……咱们就去骑车！既强身健体又…又能缓解心情可以吗影姐！”阿铃干脆一口气说完把头缩回去不看池秋影，好可怕，不是影姐有压力，是我有压力啊啊！阿铃的心砰砰砰直跳。 第26章 “都行。” 池秋影平淡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她本来也只是打发时间，又没想要做什么。 前座的两个人齐舒了一口气，又对视一眼，要是影姐拒绝的话那他们……还真没办法，毕竟玉姐的话要听，影姐的话同样的要听啊。幸好啊幸好，影姐真是个好人，都不会为难他们。 于是十几分钟过后，七八个人骑着自行车往一条小路出发了。 再回来的时候是将近十点钟，学校晚自习正好放学了。 阿铃喘着气问：“影姐，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这一大趟跑下来她都感觉有些饿了。 池秋影把车随便靠在路边，说：“我回学校换身衣服再出来。” 说完便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又从抱着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两分钟前有一个未接来电。由于出了一身汗，池秋影早早脱下了加厚的外套，此时也只穿着一身短袖，边走边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接通了。 “小影，回宿舍了吗？”慕柳问。 “没有，姐姐，我晚自习没上，在学校外面。”池秋影放慢了脚步。 “在外面？”慕柳似乎也在走路，问她：“你在哪里？” 池秋影听着慕柳那边的声音，猜测她此刻在做什么，漫不经心地跟慕柳说着自己在什么位置，还有多久回到学校。 慕柳说着话，听声音似乎走路有些着急，姐姐是在外面急着回学校吗？池秋影心想。 转过一个路口，已经看到校门了，这时候学生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只有寥寥几人还在校门口站着。 池秋影继续往前走。 慕柳在电话中问她：“小影，你们兰城已经热到晚上也要穿短袖了吗？” “嗯？”池秋影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刚刚……”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收了声看向四周。 慕柳从左侧的路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皱了皱眉，拿过她抱在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又看了池秋影脸上未干的汗水，连头发都是湿的，慕柳拿纸巾给她擦着汗说：“出这么多汗还乱脱衣服吹风，你干什么去了？热成这样。” “骑车。” 池秋影有点傻，慕柳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问慕柳：“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慕柳说着催她回学校洗澡换衣服。 “你呢姐姐？”池秋影没动。 慕柳笑着说：“姐姐今晚不走，那你明天可以再请假出来吗？” “姐姐，我晚上可以不回学校的。” “但你……” “姐姐。”池秋影打断慕柳，犹豫了一下说：“我回宿舍洗个澡再出来。” “这么晚进去了还能出来？”慕柳想着这时候要用什么理由跟老师请假。 骤见慕柳，池秋影神经很是兴奋，她想做些什么，于是拉着慕柳来到宿舍后面的巷子里。 站在围墙边，池秋影对慕柳说：“姐姐，你在这附近等我一会儿。” 说完也不看慕柳，在慕柳疑惑的眼神中直接从围墙翻了进去。 池秋影翻进围墙后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可以再找老师请假光明正大的从校门出去，为什么要这样做？姐姐会怎么想？姐姐……池秋影在心中喊了一声，然后朝着宿舍走去。 而在围墙外面看着池秋影从墙头消失的慕柳：“？？？” 她傻了，这是她的小影？？ 慕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愣了一会儿，又发消息给池秋影让她穿暖和点。 池秋影回宿舍看到了消息，没回复，只给阿铃发了消息说今晚不过去了，然后就放下手机去洗澡了。 等池秋影再翻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慕柳一直在巷子里没离开。 “姐姐……”池秋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后悔了，不该当着姐姐的面翻墙。 慕柳没第一时间说话，抬手摸着池秋影的头发，还没干，又拉着池秋影离开巷子，巷子里面风大。 “姐姐。”池秋影又喊了一声。 慕柳说话了，她问：“小影经常翻墙出校吗？”看动作明显很娴熟。 池秋影看着她，说：“经常。” 慕柳点头，又问：“为什么？” 池秋影说：“晚上找老师请假不方便。” 慕柳叹一口气，手拨弄着池秋影的湿发，说道：“小影，翻墙很危险。”没问池秋影翻出校去做什么，她知道池秋影在外面有朋友，就是那个玉姐，她见过的。那个玉姐给她的感觉不太好，但池秋影说，玉姐是个好人。 “姐姐，对不起。”池秋影低下头。 “小影，姐姐并没有怪你什么，姐姐只希望你能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会分辨对错，你那些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姐姐还是希望你尽量能少和他们玩。”慕柳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小影远离校外那些朋友，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些什么人，但总归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的小影，不需要多么听话懂事，她只希望小影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但那些所谓的朋友，太危险了，她是希望小影能远离他们，却也不能强制要求小影去做这些事。说到底，如果小影一直在自己身边……慕柳的心情有些复杂。 池秋影张了张嘴，该怎么说？说她不会被带坏？说她本来就不是个好孩子？说她的作为远不止姐姐看到的这么简单？不，她不敢。 “小影？小影？” 看着池秋影发呆不说话，慕柳暗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太重了。 “嗯？”池秋影回过神来笑笑：“放心姐姐，我有分寸的，后面就到高三了，我也很忙的。”没关系的，她不会再让姐姐发现。 “那就好，小影真乖。”慕柳放下了心，她相信她的小影。 对不起，姐姐。池秋影在心里说。 “姐姐，你没说你怎么又过来了，不上课吗？”池秋影面色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慕柳盯着她看了看，确认她没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开心，这才说：“小影可以请假不上课，姐姐就不能请假出来玩吗？小影这个想法可不对哦。” “姐姐是特意来过生日的吗？”池秋影问。 “对呀，小影愿意陪姐姐过生日吗？” 第27章 池秋影有些开心，她当然愿意陪姐姐过生日。近些天压在池秋影心头的乌云突然就散开了。 慕柳用手感受了一下，短发就是干得快，池秋影的头发已经干了。慕柳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又把她的卫衣帽子拉上来戴上，才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街上很安静，慕柳牵着池秋影走得有些快，池秋影低头看慕柳的手，又抬头看着慕柳的侧脸。 “在看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慕柳笑着问她。 池秋影目光仿佛被烫了一下，猛地收回。又觉得不对，奇怪，自己躲什么，有什么可心虚的？于是池秋影又抬头看着慕柳说：“姐姐好看。” 听着池秋影这理直气壮又孩子气的话，慕柳有些好笑，说：“行行行，姐姐好看，那小影多看几眼。” 池秋影眨眨眼睛，当真就一直盯着慕柳。 逗得慕柳又是一阵笑。 “姐姐想去哪里？” 慕柳笑，池秋影跟着也笑。 “去睡觉啦，十一点多了。” “啊？姐姐不是来过生日的吗？” “但姐姐生日不是明天吗，咱们明天再一起玩好不好啊小影？”慕柳一副哄小孩儿的口吻。 池秋影问：“姐姐住哪里？” “还没定房呢。” 慕柳来得匆忙还没定下住处，要不然她若是去青桐酒店订了房，池秋影一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本来按慕柳的打算，她是要明天中午让池秋影请假出来的，没想到今晚就在校外遇到了。 “姐姐是不是困了？”池秋影问，她是不想这么早睡觉的。 “姐姐倒是不困，但是小影——”慕柳按亮手机屏幕递到池秋影面前，让她看时间，然后说：“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你该睡觉了。” 池秋影没看慕柳的手机，只是看着慕柳问道：“姐姐平时这个时间都已经睡了吗？” “有时候睡了。”慕柳回答，平常在学校有时候十一点之前就睡了，有时候十二点过后还没睡。 “既然姐姐也不是一定要马上睡觉，我也还不困，那我们就再逛逛好不好？姐姐你看今天晚上月亮多好啊，再逛逛好不好姐姐？姐姐……”池秋影抱着慕柳的胳膊摇了摇，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可怜。 慕柳抬头看天上，月亮确实很好，但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逛的？ 像是看穿了慕柳心里的想法，池秋影又说道：“姐姐，我们就看看月亮，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一起看月亮。”面对着这样可爱的妹妹，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自己也确实很少有机会陪着小影一起走走，慕柳多少有些自责。 池秋影嘴角抿着笑看了一眼月亮，她只是想和姐姐待在一起。只想和姐姐两个人，看月亮也好，散步也好；在这样的夜晚和姐姐一起走一走。池秋影心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慕柳背包里的外套又穿在了池秋影身上。 池秋影有意领着慕柳往河边走，到了河边慕柳说风大换个地方，池秋影不愿意，这里看月亮位置是最好的，没有什么遮挡物。于是慕柳把池秋影穿着的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 “姐姐，我不冷。”穿着加厚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半厚的拉链还拉到顶的外套，且卫衣帽子还戴在头上的池秋影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又看看慕柳，她试图把衣服拉链拉下来。 “不，你是冷而不自知，小朋友一般对温度感知不会那么敏感。”慕柳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姐姐你瞎说。”池秋影忍不住笑，胡说八道的姐姐真可爱。 池秋影看看月亮又低头看着手腕的表，快到十二点了。 腕表上时针分针秒针都指向十二。 “姐姐，生日快乐。”池秋影说。 慕柳一笑，拉着池秋影转身，让她别动，然后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在池秋影面前转了一个圈，说：“二十岁的我，小影是第一个看见的哦。” 池秋影的心“砰砰砰”跳了几声，看着在月下正对着自己笑的人，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精致又温柔，她的眼中也盛满了细碎的月光，让人看一眼就沉溺进去，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池秋影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慕柳，看着那眉眼含笑的人，她想…… 猛然回神，池秋影心中起了惊涛骇浪，她刚刚竟然——竟然想吻姐姐！ 池秋影一瞬间手脚冰凉。 慕柳依然在温柔地笑着，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妹妹认真看清楚二十岁的她。 池秋影后退一步，伸手抓住慕柳的胳膊低声说：“姐姐真好。” 姐姐真好，让她忍不住对姐姐动心，让她忍不住想要占有姐姐。 池秋影仿佛站在万丈深渊面前，她看到自己被吞进那万丈深渊…… 怎么办，姐姐…… 慕柳笑了一声，这笑声在空旷的夜里不断敲击着池秋影的心，敲得她的心又酸又疼，疼得她红了眼眶。 池秋影低下头不再看慕柳，她不敢再看。 “十二点过了小影，可以睡觉了吗？” 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 “好，姐姐。”池秋影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出来颤抖，她抬起头对着慕柳笑。 慕柳伸手去拉池秋影的手，刚一碰到她就皱起了眉，“手这么凉，是不是冷？” “不冷，姐姐。”池秋影还是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慕柳。 “河边还是风太大了，下次不能这么晚来这里了。”慕柳拉着她快步走着。 在慕柳看不到的地方，池秋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的心中有着巨大的恐慌。 还是青桐酒店，慕柳开了一间房，前台看了一眼池秋影，直接给了池秋影住的那间。这房间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是池秋影明显今晚要和慕柳住在一起，前台先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试探着念了两遍房号，见池秋影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给了房卡，反正那房间也和一般酒店房间陈列没什么两样。 来到房间里慕柳先拉上窗帘，然后一边调着空调温度一边催池秋影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生怕她吹冷了风着凉了。 第28章 池秋影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慕柳见了上前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问她：“怎么又洗头发，晚上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池秋影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说：“打湿了，就顺便洗了。”其实她是忘记已经洗过头了，她的心太乱了。 直到帮池秋影把头发吹干了，慕柳才去洗澡。 池秋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躺下，把被子拉过头顶将整个人都盖在里面。 慕柳出来轻轻拉着池秋影盖在头上的被子，没拉动。 池秋影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姐姐，睡觉了。” “小影乖，别蒙着头睡。” 池秋影拿下被子，慕柳正俯身看着她。 “困了，姐姐关灯。”池秋影闭上眼睛不看慕柳。 慕柳关了灯在池秋影身旁躺下。 “小影睡着了吗？”没有回应，慕柳轻声说：“晚安，小影。” 过了许久，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池秋影睁开了眼，在黑暗中转过头注视着慕柳，什么都看不清。 “晚安，姐姐……”一滴泪落在枕头上，池秋影又闭上眼睛，一夜无眠。 慕柳回花城之后，池秋影有意减少与她的联系，虽然还是保持着每天早中晚的频率，但发的消息明显要比以往少，图片也很少发了。池秋影说她要好好学习备战高考，慕柳也没怀疑什么，临近高三了确实要更忙一些，只让她多注意身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很快，到了高二的暑假，慕柳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玩，打电话问池秋影要不要一起去，池秋影拒绝了，说自己不想松懈。 挂了慕柳的电话，池秋影拿着一本书发呆。她已经在控制自己少和姐姐联系了，但是……她想见姐姐……她想见她。翻开的书盖在脸上，池秋影在床上躺下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有人推门进来，见她躺在床上又想退出去。 “院长妈妈。”池秋影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从床上站起来。 见她没睡着，楚云善笑着走进来，说：“童童他们在琴房吵得凶着呢，非要让你过去，我跟他们说影姐姐在学习，他们不听，一定要让我来叫你，所以我就来了。” “走。”池秋影放下书说。 楚云善拦了她一下，说：“阿影你该好好休息休息，要学习也不能太累了，该睡觉的时候要睡觉。”看着池秋影眼里的红血丝，楚云善知道她这段时间睡眠肯定又不好，这孩子心思重，每天就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想被打扰，她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看书了，不管什么时候来找她，她都在看书，从小到大都这样，对此楚云善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院长妈妈，走，去看看童童他们。”池秋影往门外走去，她不是不想睡觉，她是睡不着。 楚云善摇摇头，跟池秋影一起走出去。 刚走进琴房，就有小朋友看到了她们两个，于是大叫：“院长妈妈和影姐姐来了！”瞬间两个人就被七八个小朋友给包围在其中。 池秋影揉了揉太阳穴说：“跟影姐姐说说，你们又在吵什么。” “影姐姐影姐姐……” 小朋友七嘴八舌地闹起来，院里的孩子大都喜欢池秋影，尤其是年纪小一些的，大概是因为池秋影话少从来不凶他们。 “好了好了……”池秋影蹲下身，“安静点，慢慢说。” “影姐姐，雅雅她说我笨！”童童双眼噙着泪水说。 叫雅雅的小朋友一听，不乐意了，马上抓着池秋影说：“影姐姐，不是我说他笨！他是自己笨，不是被我说笨的！” 童童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池秋影摸摸他的头安抚着他。 好不容易让这群小朋友不闹了，池秋影正想离开，雅雅抓住她的手说：“影姐姐你教我们弹琴！” 池秋影头疼得厉害，于是想推脱：“影姐姐还有事情要忙，让院长妈妈教你们好不好？” “可是影姐姐，你好久没跟我们一起弹琴了，院长妈妈也教不会童童那个……” “笨蛋”两个字没说出来，童童撇着嘴泪眼汪汪地抓住了池秋影另一只手，喊了一声：“影姐姐……” 眼看着大家又要闹起来，池秋影求助地看着楚云善，这些孩子她今天是搞不定了，五岁的孩子怎么还这么爱哭，她不理解。 楚云善抱起童童还没开始哄，其他小朋友也开始闹了，一定要让池秋影教他们。 雅雅又说：“影姐姐，你看童童他哭得好可怜啊，你真的不教我们吗？”说着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童童很是配合地嚎了两声。 楚云善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以她看来此时这儿最可怜的人是阿影才对，雅雅这孩子人小鬼大聪明得很，年纪又比其他孩子稍长一些，是孩子们当中的大姐头，童童明显是在她示意之下才开始哭的。 于是楚云善给了池秋影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说：“阿影呐，看看这帮孩子，你今天不答应怕是跑不掉喽！” 池秋影也不是一定要拒绝，何况眼下这个情况也由不得她，便坐下来问他们今天在学什么。 雅雅快速在钢琴旁边站好，说道：“影姐姐随便弹，我们先听听然后再学。” 池秋影试了几个音问她：“你是不是就想听我弹一段儿？” 雅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不对影姐姐，不是我，是我们都想听。” 旁边几个孩子跟着附和：“对，影姐姐，我们都想听！” 池秋影点头，没说话。一曲结束，她想说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但看着雅雅亮晶晶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可能走不了。 青桐中学高二的暑假相对来说会短一些，一般是一个月，然后就要开学上课。雅雅知道她这个暑假要提前返校，所以这些天总爱缠着她。 池秋影在琴房待了半个下午，好不容易才让雅雅愿意带着童童练琴，池秋影看着一群小孩儿，觉得有趣，拿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打算发给慕柳。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面半天没动，最后池秋影退出聊天页面，删了刚刚录的视频。 第29章 池秋影跟小朋友们约好了明天再陪他们，一群小朋友这才放她离开，楚云善也乐得看她陪着小朋友玩。她回到房间吃了几粒药在床上躺下，头疼得她有些受不了，躺着躺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将近晚上十点钟，宿舍里的人全都洗漱好各自待在床上了，之前她在睡觉大家动作都放得很轻怕吵着她，现在见她醒了，便告诉她给她留了饭，让她自己去热热吃了。 池秋影道了声谢，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手机上有很多未读消息，还四个未接电话，其中三个是慕柳打来的，还有一个是秦玉的。 池秋影靠在楼梯的墙上先给慕柳回了电话。 电话中慕柳问池秋影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她察觉到这段时间池秋影情绪好像不太对。 “嗯，姐姐，天气太热了让人很烦躁。”池秋影回答慕柳。 说谎话不能只是一味的否认，否则更容易让人怀疑，池秋影明白这一点。 电话中慕柳果然信了。 池秋影看着夜空，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不见月亮，她又想起了那个月夜。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姐姐那么好，她怎么能对姐姐有别的想法。 远在千里之外刚挂了电话的慕柳，背靠窗户皱着眉在思索什么。 “柳儿，柳儿——”朋友在喊她，“发什么呆啊，电话打完了还不过来。” 她们这是宿舍四人第一次结伴出行，几人都很兴奋，此时在民宿里正开了一瓶红酒说要庆祝。 池秋影又给秦玉回电话，秦玉那边听起来很吵，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小朋友，你干嘛呢？这么晚才回电话。” 没有嘈杂的背景音了，秦玉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前面睡着了，有事吗？”池秋影问。 “睡着了？小朋友，你是不是又乱吃药了？我可是听说你最近止疼药胃药什么的都买挺多啊？怎么的，你是打算把自己作死了好让我省心是？”秦玉对池秋影说话向来很不客气。 池秋影语气不疾不徐：“你听谁瞎说的？” “还不承认。怎么？是不是跟你那好姐姐闹矛盾了？”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池秋影的人，秦玉绝对是能排第二的，第一则是池秋影本人。 “没有。”池秋影轻声说：“是天气热了睡不好。” “哦！天气热了睡不好，会头疼所以要吃药，没睡好胃口也不好，不好好吃饭所以胃不舒服也要吃药，合情合理合情合理。”秦玉甚至还用肩膀夹着手机腾出双手来给池秋影鼓了鼓掌。 池秋影：“确实如此。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是问她为什么吃药吗？她说的是事实，玉姐这是什么反应？ “小朋友，我最近心情很不好。”怎么会心情好呢，看着她的阿影为另一个人牵动着情绪，让她怎么能好呢。 “怎么？有麻烦吗？”池秋影暗想她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有啊，花城太热了。所以阿影，我有点儿想回去找你了。”秦玉和池秋影不一样，池秋影怕冷，她怕热。而花城是真热啊，秦玉就没过过这么热的夏天，出了空调房随便走一步都是一身汗。 今天的药好像是吃多了点儿，池秋影整个人都有些晕乎，在楼梯上坐下把头靠在膝盖上来缓解身体的不适感。 池秋影没说话，秦玉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池秋影站起来往厨房走，边走边问：“这么热，那你以后怎么待在花城？”她知道秦玉有多怕热。 秦玉笑了几声，语调听起来有些古怪：“以后？以后不是有你在吗？” “哦。”池秋影知道她为什么打电话了，看来确实是心情不太好，便说：“你抽时间回来一趟，下周末过后。”下周过完她就去学校了。 “还有整整十天，阿影可要养好身体哦。”秦玉把心头躁动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池秋影只“嗯”了一声，把汤碗放进微波炉加热。 “小朋友，你在做什么？”秦玉听着动静问。 池秋影说：“准备吃饭。” “现在吃饭？蛮好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晚饭。”听听玉姐说的这叫什么话？她明明一日三餐都很规律的，今晚只是睡过了。 “那你吃饭，我挂了。”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看着在门口冲她点头的人，眉毛微扬，来得蛮及时的嘛，天这么热有情绪当然就要发泄出来，秦玉笑了。 池秋影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喝汤，她估计秦玉那边是遇到了一些麻烦，这次回来人大概是要发疯的。不管她，池秋影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安心地吃她的晚饭。 后面几天慕柳每天都会给池秋影打电话，很少发消息，发的消息也大都是图片，有时是她拿手机拍的风景照，有时是她自己的画。但不管是什么消息，只要池秋影一回复，慕柳的电话或者视频很快就会打过来。 “又在打电话，你怎么不带你的宝贝妹妹一起来？”这天第二次挂电话后慕柳同学问她。 慕柳笑道：“然然，过两天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妹妹要开学了，趁我们还放假我去陪陪她。” “知道啦知道啦，来之前你就说过了，咱们妹妹高三了嘛，高三累着呢。” 慕柳一个宿舍感情都很好，平时室友在慕柳面前都称池秋影都是一口一个“咱们妹妹”“咱们妹妹”的，虽然池秋影没和她们见面，但她们对池秋影可是相当有感情的。 “哎哎柳儿，要不然我跟你一起？我也去见见咱们妹妹。”齐然的双眼中闪动着期待，反正都是玩儿，去哪里不一样？她早就想见见这位妹妹了。 慕柳摇头说：“你不是来避暑的吗？兰城也挺热，你何必要跑一趟。” 齐然一听，也对啊，专门出来避暑要是还往热的地方跑，那她们这一趟避暑之行算个啥？算了算了，让柳儿自个儿陪妹妹过热天去，她们三个还是就在这避暑胜地待着。话说这竹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下个夏天还来这儿。想着慕柳还有几天就回去了，齐然又拉着她叫上另外两个朋友一起，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第30章 在炎炎暑热中，池秋影开学了。搬回学校宿舍的第一个晚上就接到电话，秦玉回来了。 池秋影站在学校外面巷子里的时候，秦玉已经在这里等她了。天气热，秦玉将一头长卷发挽了起来，显得利落又干练。 “受伤了？”池秋影一眼就看到秦玉缠着纱布的手臂。 “小伤，不影响。”秦玉不甚在意，用受了伤那只手把池秋影拽进怀里，贴在池秋影耳边说：“阿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池秋影紧贴着秦玉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栗，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秦玉放开池秋影又拽着她快步走出巷子，速度之快让池秋影几乎跟不上。 打开车后座把池秋影推了进去，秦玉自己也坐上车，然后“砰！”一声门被大力甩上。 前座的两个人谁都不敢开口。 池秋影看了秦玉一眼，对驾驶座说：“送玉姐回家。” “好的，影姐。”开车的人应了一声。 来到秦玉家楼下。开车的老马和陪着秦玉从花城回来的骆歆两人，拿着秦玉的行李跟在秦玉和池秋影身后上楼。 东西放在客厅，老马和骆歆二人不敢停留，担忧地望了池秋影一眼然后朝门口走去。 “砰——”一声闷响从还未关严实的门缝里传出来，骆歆拉着门把的手一抖，门关上了。 “马……马哥……影姐不会有事……”骆歆的声音在发抖，她是跟着秦玉去的花城，秦玉有多可怕她是亲眼见到的。 老马也抖着手掏出一支烟点上，说：“我们下去。”玉姐暴躁的时候，除了影姐，别的谁来都没用，他也很害怕，但他只能等着。 两个人紧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却看到他们等的人好像是从小区外面进来了，老马骆歆两人：？？？您二位是啥时候下的楼？ 他俩偷偷打量了一番，影姐除了面色白一点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玉姐看起来也什么事都没有。还好，好像没事，俩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马。”秦玉突然开口。 老马一个激灵，“哎！玉姐！” “你去把楼上那个黑色小行李箱拿下来。”秦玉把家门钥匙扔给他，老马接过钥匙麻利地上楼去了。 学生刚返校食堂还没开火，早上学生都到校外吃早餐，此时的学校门口正热闹着。 秦玉三人站在校门外目送池秋影推着行李箱的背影，她走路比起以往要慢了一些。 “影姐影姐影姐等等我！”谢舒悦欢快地叫着从校门跑进来直扑到池秋影身上，池秋影动作一僵，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谢舒悦。 远处的秦玉看到这一幕，低头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影姐影姐这么热穿个外套你不热啊？” “影姐影姐你这箱子里面是什么呀？你的东西不是昨天都已经拿到宿舍了吗？” “影姐……” “悦悦别吵。”池秋影开口打断谢舒悦的喋喋不休。 “唔……影姐……”谢舒悦闭嘴了，眼睛一直盯着行李箱看。 “是书。”见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池秋影回答她。 她们的宿舍在三楼，池秋影走到二楼的时候放下了箱子，手撑着墙壁微微喘息。 “影姐，我帮你拿！”谢舒悦说着双手去提行李箱，还挺沉，这一箱书估计是不少。 等到谢舒悦把箱子平放在宿舍地板上，池秋影才走了进来。 见了她，谢舒悦问：“影姐，我能打开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谢舒悦没注意她，对着她刚打开的箱子发出感叹：“哇！影姐，全都是书啊，高三了你还带这么多课外书来。” 池秋影让她拿自己想看的，谢舒悦挑了两本，又把箱子整理好推到池秋影床下放着。 谢舒悦把她挑的书放了一本在床上，一本抱在怀里，问池秋影要不要去教室，再不去上课要迟到了。 池秋影叹了一口气说：“悦悦，扶我一下，我腿抽筋了。” “啊？”谢舒悦扶着池秋影起身，又扶着她慢慢下楼梯。 下了楼池秋影就让谢舒悦松开手，说自己没事了。谢舒悦就放手抱着书跟在池秋影身边，两个人慢慢走进教室。 一上课，班主任连寒暄几句都没有就先帮数学老师发了两张试卷，让大家今天上午做完，他们班的数学成绩比起二班要弱一些。班上同学一阵哀嚎，怎么一开学就要做卷子啊。 “安静安静！没让你们考试，不会的你们可以讨论，可以翻书，可以问，但是不能吵！要小声一点，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班主任喝了一口水又说：“看看人家二班，上学期的数学比你们平均分高出了整整四分！四分啊！这还是在班长考了满分的情况下！有些同学哈，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你们知道对于高考来说这四分意味着什么吗？同学们啊……” “老班又开始了，啊……这就是开学第一课吗。”谢舒悦扯了扯池秋影衣服，小声说着。 池秋影让谢舒悦好好做题，不懂的问她。 谢舒悦精神一振开始认真看题，她是有紧迫感的，她数学成绩相对会差一些，还好她有影姐，有影姐在她就不怕，谢舒悦这样想着看了一眼池秋影。 “影姐你咋啦？这么慢悠悠地写字可不像你啊？”谢舒悦有些诧异。 “就两张卷子急什么。”池秋影说。 “噢……也对。”谢舒悦又低头看题。 熬过一节课，又是一节课，第二节课也下课了。 “啊……”谢舒悦两条胳膊搭在课桌上把卷子压在下巴底下说：“影姐，我完了呀……” 前桌的同学也转身来附和：“老高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啊！这都是些什么题啊……” 说完又叫了一声：“影姐救命啊！” “没出息的东西！”沈静拿着卷子“啪啪”给两人头上各来了一下，说：“但凡你们翻翻书——”话音一转：“那也是翻不到的……”真的好难啊，沈静也看向池秋影。 池秋影停笔，把头靠在墙上。 “影姐，你也觉得难吗？”沈静大惊，“完了完了连影姐都觉得难！老高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 第31章 池秋影摇摇头，她只是有点累。 “哎哟我就说！”沈静松了一口气，又说：“不知道余青禾做得怎么样了。”余青禾正是二班的数学课代表，两个班的卷子是一起发的。 池秋影拿过沈静的卷子看了看，说：“你可以去问问，这题难不住她。” 沈静的眼睛亮了：“那影姐，我先去找余青禾讨论讨论！”说完拿着卷子就往隔壁二班跑去。 “影姐，那我呢？”谢舒悦把下巴移到了池秋影的课桌上。 “等会儿。”池秋影伸手去拿水杯，谢舒悦眼疾手快先拿了起来，水杯很轻，大概是没水了。 于是谢舒悦拍了拍前桌：“快去给影姐把水续上。” 前桌很快就接了水回来，池秋影一手拿着谢舒悦没写完的试卷，一只手伸出去接水杯。 就在前桌松手的瞬间水杯突然掉在了地上，前桌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捡水杯，嘴里还道着歉：“啊影姐对不起对不起！” 池秋影收回左手放在课桌下面，右手重新接过水杯，说：“是我手滑了，不好意思。” 这次的试卷看得出来老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想在高三一开始就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沈静去了没多久就跑了回来，说是余青禾在给二班班长他们讲题，她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池秋影正在拿着一本书在选题，选好了递给谢舒悦，让她别急着看试卷，先做做这几个题。谢舒悦暂时和沈静换了座位，捧着书去了沈静的位置上。 上课了，老师来只让他们好好做题，就又出去了。池秋影让沈静把大家做好的试卷收过来，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只写了一张，于是沈静就收了一张，另一张留下让他们继续做，池秋影大概看了一遍，下课又让沈静把试卷发回去，到第四节课过半又收了另一张卷子，情况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池秋影心中的责任感好像突然复苏了。 放学的时候池秋影课桌周围站满了人，大家都有些被打击到了，一个个拿着卷子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水平。池秋影让他们别急，说高老师下午一定会讲这两张卷子。 好多同学赶着时间去吃完饭又回到教室冥思苦想。 下午，高老师果然讲起了这两张试卷，没有整张卷子都讲，只是挑了一些题目，两个班，每个班半节课这样讲，甚至连下课时间都占用了，他们只能感叹老高果真不是凡人。直到下午放学，同学们一个个趴在课桌上无精打采，连饭都不想去吃了，这一天下来比跑三千米要累多了。 二班的情况和一班一样，放学了没一个人走出教室。 晚自习时池秋影说她有事去老师办公室，然后就离开了教室。 池秋影到办公室的时候恰巧里面只有高老师一个人在，见池秋影进来夸了一句“池秋影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高老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高老师，我们班的数学，我想和您聊聊。”池秋影对高老师说。 高老师笑眯眯的问她想说什么。 池秋影说完自己的想法，高老师拿出了一个大号的笔记本让她看看，池秋影翻了翻，一班二班的问题都记录得很详细。 高老师说：“其实老师的想法呢，还是针对他们的痛点下药，你提出来的很好，有时候角度刁钻一些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还是得让他们多练题，他们主要就是实践得太少，虽说不能一味地只知道埋头做题，但也不能放弃做题。”高老师又说：“池秋影同学有这个想法，那么往后的题目也可以多帮老师动动脑子，毕竟集思广益嘛，老师还是很看好你的。”高老师看池秋影的眼神越看越欣赏，他不怀疑池秋影说的话，他知道她有这个本事，这孩子仿佛天生就是为数学而来的。 池秋影点头说：“就按之前学习小组互助的方式，不过也不能全部按照数学来分，需要把各科成绩都平衡一下，这个事情我会找我们吴老师商量。有部分同学不用参与进来，这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比如二班的数学课代表，如果您平时忙，那我更倾向于她有问题多找我交流。” “哈哈！你愿意这样想那太好了！”他当然希望池秋影同学能多帮助其他同学学习，但是作为老师，哪怕是同一个班他也不能强迫一个学生去帮助另外的学生，更何况还是不同班，毕竟每个同学自己的学习更重要。现在池秋影同学主动提出来这让他很高兴。 高老师站在池秋影左侧，兴奋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力道有些大，池秋影浑身一颤，额头上一层汗珠就冒了出来。 “来来，老师最近还是打算让他们多做题，先把薄弱的地方补上，要不然后面会跟不上，你先看看这几个题怎么样，顺便抄在纸上。”高老师推过来一个翻开的本子。 池秋影脑子里有一些想法，认真看了高老师写的题目，又自己添了几个，还换下了原本高老师出的一个题，然后拿过一张空白的纸把题目抄写上去，又拿给高老师看。 “不错不错，这样就很好。”高老师手指在自己半秃的头上轻轻敲打着，这是他思考的时候常做的动作。 池秋影没看高老师，她在看高老师收回来的二班暑假里做的卷子，她对二班没那么了解。 高老师见她看得认真，也没打扰她，自己拿着卷子去复印了。 一班和二班的同学还没从白天的打击当中回过神来，高老师就又来了，带着他的卷子又来了。 谢舒悦趴在课桌上叹气，影姐不在，她不想见到老高。卷子很快传到了谢舒悦手里，谢舒悦翻看了两眼。 突然，谢舒悦：“？！！” 卷子是手写了复印的，这是老高爱干的事情没错，但是这么漂亮的字不可能是出自老高之手！这字怎么越看越像……不会不会不会？影姐你干啥去了？谢舒悦不可置信地把整张卷子都看了一遍。 高老师满脸笑容地走出了教室，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卷子，开始给其他数学老师打电话，他们数学组的出题风格可能要改一改。 谢舒悦戳戳前桌，小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卷子像是……” 话不用说完，自然会有人懂。前面的两个人都转身对她点头。 这要不是影姐的字迹他们就当场把这卷子吃下去！ 谢舒悦很懵，真的很懵，怎么的？影姐是被老高抓去干苦力了吗？老高这么懒的吗？出个题都得让影姐帮他写吗？ 高老师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一班的班主任吴老师。 “吴老师啊！”高老师对她感叹道：“池秋影同学她天生就是该吃数学这碗饭的人啊！” 第32章 听到这话的吴老师：？？？ “高老师，你知道池秋影同学的语文答卷有多么完美吗？你知道池秋影同学的文章情感有多么饱满文字是多么优美动人吗？你知道…………”高老师一次次在她面前夸赞池秋影同学的数学天赋这也就算了，毕竟池秋影同学的优秀只要是个正常人长了眼睛就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池秋影同学怎么就成了为数学而生的了？池秋影同学有多适合语文，高老师他根本就不知道。 吴老师摇了摇头直接越过高老师进了办公室。 高老师：“……哼，我不跟你说！” 高老师没进办公室，站在门口又开始打电话，打完电话又转身去了二班。 “吴老师。”池秋影见吴老师进来就站了起来，来得正好。 晚自习放学，沈静拿着池秋影的手机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到老师办公室外面，她要看看她亲爱的影姐到底在干什……影姐和一群老师正讨论着什么。沈静悄悄往后退。 身后的同学把沈静往办公室里面推，沈静大惊：不不不现在是我该进去的时候吗！你们别推我！ 有老师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吴老师抬头对沈静招招手：“沈静同学进来。” 等沈静走到面前，吴老师又问：“有什么事吗沈静同学？” 我说我是路过的您信吗……沈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开口说：“吴老师，我有问题想找班长问问。” 池秋影看了过来，沈静冲她眨眨眼。 接收到信息的池秋影放下手上的笔记本，说：“吴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了教学楼，谢舒悦才敢问池秋影：“影姐，晚上的卷子是你帮老高抄上去的吗？” 池秋影点头：“嗯，有几个题是我出的。” “啊！影姐你是变态吗！”此时学生大都回了宿舍，谢舒悦突然拔高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池秋影：“？” “不是！影姐，我是说我好佩服你！” 做池秋影的题对谢舒悦来说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影姐之前也会出题给她，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连卷子都是她影姐出的。但是，比起老高来说，她还是更愿意做影姐的题。想到以后的卷子可能都会是她影姐的字迹，谢舒悦觉得自己对数学就多了几分信心。 她没想过有没有可能以后是池秋影写好了题目再交给高老师这个问题。 于是谢舒悦又对池秋影说：“影姐！我宁愿死在你手上！” 池秋影：“？” 池秋影不解的目光转向沈静。 沈静说：“影姐你别理她，她今晚拿到卷子就疯了。” 谢舒悦：“滚滚滚你才疯了！” 等几人走到宿舍，发现除了她们宿舍的人之外还多了一个。 余青禾坐在沈静床上，见门口进来的人，红着眼睛叫了一声：“影姐……” 池秋影：“？” 余青禾是高傲的，她自认在数学上是有天分的，她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拿过奖。数学这座高峰，对她来说并不难攀登。她并不喜欢这所学校，但是这里有池秋影，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池秋影的差距，但她从不会觉得自己实力不行，毕竟像池秋影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今晚老高的一番话几乎击碎了她的骄傲，虽不至于让她因此消沉，但她太难过了，她需要从池秋影这里得来的安慰。池秋影，这个永远站在她前面的人。 “老高太过分了……” 宿舍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余青禾。 余青禾靠在池秋影怀里哭，她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池秋影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说话。 余青禾哭了一阵儿，池秋影才说：“苗苗别哭了，再哭就熄灯了。” 青禾，即青苗。余青禾玩得好的同学会叫她叫苗苗，池秋影有时也这样叫。大多数时候余青禾都是不乐意听的，这多土啊。 余青禾抽抽搭搭地说：“影姐你……你讨厌……不要叫我苗苗……” 池秋影又拍拍她的背说：“好的，苗苗。” 余青禾：……她哭不下去了。 等到余青禾不哭了去洗漱了，宿舍灯也熄了。池秋影的手机亮着，有电话打来了，她没接，也没点挂断。打开聊天软件发了一条消息，电话挂断之后消息自然会发出去的。然后她才单手端着盆慢慢走出宿舍。 收到的消息的慕柳没再打电话，她在整理东西，打算明天去兰城。 等池秋影再看到手机，她有些紧张，姐姐要过来？于是给慕柳发了一条消息：姐姐，睡了吗？ 慕柳很快回复了。 池秋影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 “姐姐，你明天过来吗？”池秋影直接问。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池秋影又说：“姐姐，你能不能晚两天来？帮我找一些卷子资料什么的一起带来，各科都要。” 有些资料没那么好找，慕柳一定会花上几天时间才能找到。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池秋影松了一口气，和慕柳聊了几句才挂电话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余青禾又冲到她们宿舍，她整个人充满了斗志，丝毫不见昨晚伤心的样子。 开学一周了，所有同学紧绷的神经就没松下来过。晚上谢舒悦趴在床上探出头去说话。 “好累啊……高三整个学习任务简直跟翻了倍一样，我向之前被我抱怨过的高一高二道歉，之前是我无知了。啊啊……”这几天各科老师轮番上阵，谢舒悦觉得自己脑子里面就跟打夯一样的，“duangduangduang”知识就这样灌进去了，效果是真好，累也是真的累。 池秋影坐在床上看书，没参与宿舍的讨论，熄灯了，池秋影就躺下把书放在枕头边上。 “影姐，你今晚不出去了吗？”沈静悄声问她，这几天晚上熄了灯之后她都会离开，晚上都不在宿舍。 “嗯，睡。”池秋影打了个哈欠，拿手机给慕柳发了晚安，慕柳说她明天过来，叶明松陪她开车来，大概估计是明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到。 第33章 第二天下午，慕柳和叶明松快到青桐镇了，池秋影和谢舒悦几人在校门口等着。慕柳带来的资料不少，池秋影跟她说这些是要分给同学的。谢舒悦几人怀里都抱着一些，往宿舍走去。 叶明松一边打量着学校，一边问：“小影妹妹要这么多资料会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高三可忙着呢。” 池秋影还没说话，谢舒悦先开口了，她说：“我影姐能有什么压力？影姐只会给我们压力。” “影姐？看来小影妹妹挺厉害啊。”叶明松知道池秋影学习挺好。 谢舒悦一脸骄傲，“那是，我们影姐为了我们……” “悦悦。”池秋影打断了她。 “哎影姐，我闭嘴啦。” 女生宿舍叶明松不能上去，就在楼下等她们。回宿舍池秋影大概看了一下，带一些卷子去教室，剩下的她要再分一分。 临近上晚自习的时间，她们都还没吃饭，叶明松提出到外面去吃。这个时间食堂也确实没什么吃的了。 池秋影带着一些卷子去了教室，懒得写请假条，就让吴老师带着她们去找门卫沟通了一下，然后就让她们出学校了。 谢舒悦站在校门外的树底下，仰着头闭上眼睛夸张道：“啊！这就是自由的气息啊！” 沈静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昨天出来也是这么说的。” 昨天是星期天，他们学校星期天下午是允许学生出校的。 “静静你不乖。”谢舒悦翻了个白眼，又说：“我们吃什么呀？我好饿。” 叶明松问：“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等一下！”谢舒悦和另一名同学异口同声，那名同学说：“太贵的不行，我们a不起。” 他们出来吃饭都是大家一起aa，昨天刚出来a了一顿，今天的预算明显是有限的。 这群小朋友还挺有原则，叶明松笑着说：“那我请客，不用你们付钱。”本来他想都没想过让她们付钱。 “大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白蹭你一顿饭啊，要不我们分开去吃？”沈静提议道，她是不想蹭人家一顿饭的，又不是玩得好的熟人，说着她看向池秋影。 “行行，那你们商量商量好，我就客随主便了。”叶明松也不和这群小朋友争论。 池秋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出了校门她就没说话。慕柳也没说话，她一直在看着池秋影。 “影姐？影姐？” “嗯？” “影姐你没听我们说话啊。”谢舒悦走过来挽着池秋影说：“我想吃烧烤，静静还欠我一顿烧烤呢。”今天有时间可以坐那儿慢慢吃。 “谢舒悦你不要胡说八道，昨天我说请你吃烧烤你拒绝了，是你自己说的我不欠你的了。” 他们常去的那家烧烤店每个星期天排队的人都很多，昨天她们也去了，但人太多了，谢舒悦作业没写完等不了，就让沈静陪她回去写作业，说欠她的烧烤一笔勾销了。 “可是你昨天也没陪我写作业啊！回了教室你又跑了，你这是耍赖！” 好像是这么回事……沈静想起来昨天她回教室后又被叫走了，于是她说：“那要不然我们就满足悦悦去吃烧烤？但是悦悦你得给我省着点儿，可不能把我钱包榨干了。”吃烧烤也贵着呢。 其他几人盘算了一下，就…就…也行，她们现在也饿了，馋着呢。大不了这顿吃完后面省着点儿花钱。 “影姐？”谢舒悦问池秋影。 “好。”池秋影顿了一下，看着慕柳眼中有笑意弥漫开，说：“姐姐要帮我们买单吗？” 慕柳也笑了。 沈静有些犹豫：“不好影姐？我们人多……”虽然她是不介意蹭影姐的姐姐一顿烧烤啦，但是她们同学一起有六个人呢。 最后还是决定去吃烧烤，慕柳买单。 到了烧烤店几人先点了一些东西，又去对面买奶茶。池秋影没去，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了，慕柳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下。 一共八个人，点了七杯饮料，叶明松问：“是不是少了一杯？” “不少不少。”沈静回答他：“影姐她喝白开水。” 叶明松准备扫码，谢舒悦拦住了他。她们几人各自付了各自的钱，沈静付了叶明松、慕柳和她自己三杯的钱。 谢舒悦嘴里念叨着：“远来是客，哪有让客人掏钱的道理。” 叶明松：“……” 烧烤店里，池秋影抽纸巾擦了擦桌子，然后看着桌面发呆。 “小影，最近学习是不是很累？”慕柳问她。 池秋影把目光聚焦在慕柳脸上，没说话。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啊，我能否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 “小影？”慕柳又靠近了一些。 “嗯，姐姐，好累。”池秋影慢慢趴在桌子上，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 慕柳也学她趴在桌子上，问：“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为什么？”不是问她心情好不好，慕柳能感觉出来她就是不开心。 “这么明显吗？”池秋影反思了一下。 慕柳满脸认真地点头说：“能告诉姐姐为什么吗？” 能告诉姐姐吗？池秋影也在心里问自己。 “就是……好累啊姐姐……”池秋影说。 “晚上太吵了，我都睡不好，姐姐你听听现在外面的蝉鸣声，再看我的黑眼圈。”说着微微抬起了头。 青桐镇靠近农田，夏天里满是蝉鸣蛙声，对池秋影来说确实很吵。 “那你要不要搬出来住？就你们校门口出来那条街有房子出租，姐姐明天去看看，那儿离学校近，派出所也在那条街，要安全一些。房间可以重新做隔音。”慕柳轻轻取下她的眼镜，心疼地说。 池秋影脸蹭了蹭慕柳的手，说：“不用，姐姐，宿舍挺好的。” “但你睡不好。”慕柳还是希望她搬出来住，至少会住得舒服一些。 池秋影往慕柳那边挪了挪，说：“姐姐，我又不是第一次过夏天，等夏天过去就不吵了。” “可是……” “嘘……姐姐也别吵。” 慕柳闭嘴之前靠近池秋影小声说了一句：“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姐姐。” 第34章 池秋影把头埋进臂弯笑着，然后又往慕柳那边挪去，直到挪进慕柳怀中，慕柳伸手抱着她。池秋影又说：“好累啊，姐姐……” 谢舒悦几人的饮料做好了。叶明松看着操作员把他们点的都打包好了，又拿了一个大的杯子铲了小半杯冰块，再接满开水封上口，然后打包递给谢舒悦说：“这是你们影姐的。” 叶明松：？？你们小朋友还挺会玩儿。 几人走回烧烤店，一进门谢舒悦就怪叫一声：“哇哦哟！我们影姐还会投怀送抱！” “你这是什么糟糕的用词！”沈静给了她一掌。 这时老板端着两盘烧烤进来，放下其中一盘说：“这一盘是变态辣的。” 几个人对着老板道谢，让他后面的可以少放一点辣椒。 谢舒悦盯着盘子眨了眨眼，问：“变态辣谁点的？” 沈静回答：“我帮你点的。” “我不接受，姐妹们，分担一点吗？” 同学们纷纷拒绝：“悦悦，平时说食堂饭菜没味道的人是你啊，你看静静这么贴心，我们都感动了呢，你就接受了。”她们吃辣的程度都很一般，谢舒悦算是比较能吃辣的。 “好哇好哇！你们都想要我狗命是不是！”谢舒悦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水，说道：“你们都是坏人，只有我影姐最好，影姐会帮我分担的哼！” 有同学笑出了声：“我看你才是想要影姐的狗……额人…命……额额额额小命！” “噗……”沈静笑着堵上了这位同学的嘴。 池秋影看了谢舒悦一眼，问：“拿开水涮一涮吃？” 谢舒悦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地对着池秋影笑，然后说：“影姐你不要看不起人！” 谢舒悦嚼了两口又说：“他这个变态辣偷工减料了呀。” “怎么可能？”沈静不相信她说的话。 “真的。”谢舒悦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真的？”还是沈静在问。 谢舒悦又翻了个白眼，“真有那么辣我能吃吗？” 沈静半信半疑，夹起一块肉看了看放进嘴里，然后——“啊啊谢舒悦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谢舒悦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辣的。 “你们想不想喝点酒？”有同学盯着冰箱里的啤酒不眨眼睛，酒对于少年人似乎有着别样的诱惑力。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回去老班不会放过我们……”有人说。 “班长带头，学习委员是帮凶，要挨骂我们也只是顺带的……”又有同学开口。 大家的目光慢慢聚集到池秋影身上。 “如果我们晚自习不回去上了呢……”这是学习委员沈静说的。 其实在校外喝酒老师是不管他们的，但是不能上学期间喝，不能满身酒气地去学校。但是如果她们喝完酒直接回宿舍了呢？那老师不就不知道了吗？ 见她们这个样子，叶明松问了一嘴：“怎么？小影妹妹点了头你们就能喝酒了吗？” 谢舒悦盯着池秋影眼睛都不眨，说：“你不懂，只要影姐点了头，那这件事情的风险就无限接近于零。” “影姐，我可以明天多做一张卷子，把今晚的补上！”又有同学说。 “我也可以！” “我也是！” …… 池秋影开口了：“一张卷子……” “两张我也行！”有人接话。 “就两张！不能再多了影姐！”谢舒悦说：“影姐你看，开学才几天我人都瘦了一圈，影姐你忍心吗？” 池秋影转头去看慕柳，慕柳带着笑意的脸让她整颗心发烫，她又把头转回来，她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尴尬。 “喝，我给吴老师打个电话，说我们在外面讨论今晚给她的那些学习资料。” “啊啊影姐我爱你！”谢舒悦猛扑过来把池秋影牢牢锁在怀中。 池秋影被这一撞呼吸轻了一些，推开她，说：“别爱我。” “我们换个桌换到旁边那个房间去，不容易被发现，老板老板——”有人叫来老板。 换桌之后有同学不放心的叮嘱老板：“如果有学校老师来这儿，你可千万别安排进我们这屋啊。” “放心放心，不管是谁，都让他们坐别的位置。”老板对这种事情套路熟悉得很。 老板说完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又说：“池秋影同学还是第一次和同学来我这里喝酒呢，来来来！叔叔跟你们喝一个！” 池秋影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抿了一口。 叶明松问她：“你跟烧烤店老板也熟？” 池秋影没说话，老板替她回答了，“我儿子开学就高二了，池秋影同学可是他的偶像。更何况咱们这里学生来来往往，我们认识几个学校的风云人物那才是正常的。” 池秋影：……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老板的儿子其实不在青桐中学读书，但确实非常崇拜池秋影。 老板出去了，谢舒悦端着酒杯凑到池秋影面前：“影姐影姐～”和池秋影碰了个杯。 池秋影喝完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慕柳：“姐姐喝酒吗？” “小影想跟姐姐喝酒啊？”慕柳靠近来反问她。 慕柳靠得很近，池秋影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姐姐说什么？哦，喝酒，池秋影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小影……”慕柳按着她的手，怎么说着说着就喝上了，慕柳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谢舒悦她们嘻嘻哈哈的，一个个都过来找池秋影喝酒，把池秋影拉到她们中间坐着，慕柳招呼她们都吃点东西，别空着肚子喝酒。 “年轻真好啊。”叶明松对坐在他旁边的慕柳感叹着。 “叶师兄也不老。”慕柳笑了笑，眼睛盯着被几个人围着的池秋影。 谢舒悦缠着池秋影，喝下好几杯又突然想到什么，趴在池秋影肩膀上问：“影姐你能喝吗？你前段时间好像胃药吃得不少？” 池秋影拍了拍她，说：“那你少喝点。” “哦哦！好好——”谢舒悦点头应着，“不对啊，为什么是我少喝？” 沈静以为她俩说什么悄悄话，也凑过来听，听到这儿她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谢舒悦你个菜鸡你喝多了！影姐的意思是你喝多了话多哈哈哈！” 第35章 “你才喝多了！有本事咱们俩来一决高下！”谢舒悦转身抓着沈静。 “来就来我怕你不成！”沈静把手中的酒杯往桌面重重一放，胜负欲就上来了。 有人开了酒递来，谢舒悦把面前的杯子全都倒满，有泡沫顺着杯壁流到桌子上，她扯了几张纸胡乱擦擦把杯子推给沈静，然后端过自己的酒杯，又把池秋影的那一杯也圈了过来。 “哈哈哈谢舒悦！你还说你没喝多，你把影姐的酒都拿走了。”有人笑道。 谢舒悦摇头，没把池秋影的酒还给她，而是说：“影姐不能喝，要是影姐今天在这儿喝了酒回去老胃病犯了又吃药的话，我就咬死你们！”显然是忘记了刚刚拉着池秋影喝得最多是她自己。 “哦对对对对对！影姐不能喝不能喝！”几个人把池秋影推到一边，又说：“影姐你就坐这儿，喝水水！” 池秋影：……我真是谢谢你们。 池秋影喝了一口开水，扭头想和慕柳说话，却见慕柳皱眉看着自己，池秋影突然想到，她有没有和姐姐说过自己胃不太好？好像没有。都怪姐姐美色误人，她在心里跟自己开着玩笑。 “不好意思叶师兄，我同学她们闹的厉害，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先去休息，我们估计要晚一些才结束。”池秋影坐到慕柳旁边对叶明松说。 慕柳瞪了她一眼，也让叶明松先走。 叶明松也无意和一群小姑娘久待，就先离开了。 叶明松不认得路，慕柳和池秋影送他到岔路口直到能看见青桐酒店为止。 慕柳站在路边眉头紧锁，池秋影用右手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问：“姐姐，你在生气吗？” “胃不舒服怎么没和姐姐说？你刚刚还喝了酒。”慕柳不是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对池秋影关心不到位。 池秋影想了想才说：“也没什么事的姐姐，就是偶尔会不舒服，喝酒也是能喝的。” 慕柳把池秋影拉进怀中，喃喃道：“怎么胃也不好呢……小影……对不起……”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池秋影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姐姐现在很好，我也很好，姐姐不应该把以前那些事情都当做是你的责任。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什么都没做错，不必对我心怀歉疚。” 慕柳搂紧了池秋影，说道：“我答应过风阿姨要照顾好你的……” “姐姐是因为我妈妈才对我好的吗？”池秋影后退了一步看着慕柳。 “当然不是……” “姐姐，如果是因为我妈妈，你也不必如此。当年我妈妈是救了你，但你也从那场大火中把我带了出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没命了，你对我妈妈的承诺你已经做到了，所以你不欠我妈妈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说到这里池秋影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那姐姐你又欠我什么呢？我们分离十年，姐姐一直在寻找我，你已经找到我了，那你对过去放不下的事情就该放下了。若不是姐姐的努力，我们恐怕是很难再见，姐姐为我做了很多，这份情意是我应该感谢的。可是姐姐，你为什么总觉得你对不起我呢？” 慕柳没说话，池秋影又上前一步轻拥着她，说：“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困于过去的事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过去的我，我会吃醋的。我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却也不是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姐姐……你能不能看看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就在你身边……” 听完这些话慕柳惊觉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池秋影的感受，她对池秋影的情感仅仅是因为自己对过去的执念吗？不是的。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现在的池秋影，更像是和她灵魂契合的朋友。她有受到往事的影响吗？是有的。但她找到池秋影过后的作为是因为那些往事吗？当然不是，她是因为池秋影这个人。否则，哪怕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什么，那也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事事为她牵动着情绪。她对过去的池秋影有着怎样的情感，对现在的池秋影只会更深。 “谢谢你，小影，之前是我想岔了。”慕柳突然想通了，她牵挂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孩，但她现在想要呵护的，是现在的池秋影，这是不一样的。慕柳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姐姐好笨。”池秋影把脸埋在慕柳发间，她想，让姐姐真正在意的，或许就是那个小孩呢。她觉得自己是卑劣的，利用慕柳对小时候的自己的情感，来迫使慕柳向自己靠得更近，但是怎么办呢？她下不了决心把姐姐推远，她很贪心的。 慕柳轻声叹气：“是，姐姐笨，所以小影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姐姐好不好？” 池秋影“哦”了一声松开慕柳，说：“姐姐，你看看我，长大了的我。” 慕柳含笑点头：“是长大了，我的小影已经长大了。” 池秋影垂下目光，姐姐好温柔，怎么办，她好想吻姐姐。忍住了心头的痒意，池秋影转身说：“那姐姐，我们回去看看那几个酒鬼。” 慕柳向前追了一步抓住她的手，池秋影的手在夏天里也是凉的，别人只穿短袖，她短袖外面还穿着校服外套。池秋影也不想穿外套的，她虽说是怕冷，但也不至于大夏天的还需要穿两件衣服，如果不用穿校服倒是可以随便穿件长袖。但没办法，在学校必须要穿校服，那就只能短袖加外套了。好在她一般都懒得动弹，倒也不怕热。 “姐姐……”池秋影低头看慕柳的手，她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 “嗯？怎么了？”慕柳问她。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饿不饿，我们回去让老板炒个面。” “我还好。你同学她们估计今晚是会喝醉的，东西没吃多少尽顾着喝酒，尤其是你啊，一口都没吃。”桌子上的吃的池秋影一口没动，慕柳一直在注意着她，几次想开口叫她吃东西都被她同学打断了。 池秋影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今晚让姐姐破费了，等悦悦她们酒醒了肯定会吵着还你钱。” 慕柳也笑，“那小影可要帮姐姐拦着点她们。” “姐姐不心疼自己钱包吗？” “一顿酒姐姐还是请得起的。” “哦……”池秋影点点头：“那我能和姐姐喝酒吗？” 慕柳转头看着她说：“小……” “影”字还没出口就被池秋影打断了，“姐姐，我能喝酒的，姐姐是不是不想跟我喝酒？”说着低下了头。 慕柳会喝酒，池秋影是知道的，她和朋友聚餐喝酒都会跟池秋影说。 “小影……”慕柳打算跟她讲讲道理，既然胃不好就尽量别喝酒。 “我不听，姐姐就是不想跟我喝酒。” 慕柳：“不……” “不听。”池秋影就是不让她说完一句话。 说话间来到了烧烤店门口，老板这会儿正忙着，池秋影让他忙完帮她们炒一份面，老板应下了，池秋影和慕柳进去看谢舒悦她们。 谢舒悦一见池秋影，立马放下酒杯直往她身上蹦。 “影姐！” 池秋影伸手接住她。 看着兴奋过头的谢舒悦，池秋影有点头疼，问在场的另外几人：“你们给她灌成这样？” “影姐，我没喝多。” 最先接话的是谢舒悦，她松开抓着池秋影的手，有些站不稳，又靠在池秋影身上，说：“我扶不住你了影姐，你别动啊你坐下你……” 池秋影被谢舒悦按在凳子上，后背抵着桌子边缘，上半身向后仰着，谢舒悦搂着她的脖子靠着她左肩，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第36章 “悦悦，你先放开我。”池秋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被谢舒悦挡住的左手微微颤抖着。 “哎呀谢舒悦你这个酒疯子！影姐这小身板哪儿经得起你这一压！”沈静等人把谢舒悦拉开，问池秋影：“你没事影姐？” 池秋影转了个身面向桌子坐着，左手放在桌子底下，说：“没事，别让她喝了。” “影姐……”谢舒悦又凑过来大着舌头问：“撞疼了吗？” “不疼，你好好坐着。”池秋影让她在凳子上坐好。 谢舒悦“哦”了一声，听话地坐着不乱动了。 “都别喝太多。”池秋影又说了一句。 后面的时间几人就没那么闹腾了，毕竟像谢舒悦这样的酒疯子有她一个就够了，沈静和旁边人碰着杯看着手机里面谢舒悦的醉态，偷笑着。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谢舒悦本人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池秋影低头喝水，左手依然放在腿上没拿上来。 慕柳也贴过身来，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小声问她：“刚刚撞疼了吗？”谢舒悦动作太快了，她伸手去拦都没来得及，撞到桌子那一下她看着都觉得好疼。 “没事，姐姐。”池秋影摇了摇头，又低头喝水。 “真没事吗？一会儿让姐姐看看。”慕柳不放心地又问。 池秋影被水呛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抬头对慕柳笑了笑说：“真的没事，姐姐别担心。” 说完问慕柳：“姐姐喝酒吗？” 慕柳心想喝酒这事怎么还没过，于是说：“姐姐喝，小影不喝，可以吗？” 池秋影绷紧的背放松了些，没回慕柳的话，只是低着头。 见她不说话，慕柳倒了一杯酒又问：“那就喝一点点，可以吗？” “逗你呢姐姐，下次再喝，姐姐可不能拒绝哦。”池秋影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池秋影从洗手间回来时炒面已经放在桌子上了，她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显然是不饿。 晚上九点四十，池秋影看着时间领着喝多了的几人回了宿舍。还好，醉得有点儿离谱的只有谢舒悦一人，门卫那里顺利混了过去，池秋影心想以后不能再带她们喝酒了。 深夜里，池秋影躺在床上失眠，她在想慕柳，她好像陷入迷茫里面走不出来了。她对慕柳的感情到底对不对？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有意义吗？她明明就是喜欢慕柳啊。如果这个答案是对，那她就能够坦然面对慕柳并且让慕柳接受她的感情吗？如果这个答案是不对，那她就能够放下慕柳把自己对慕柳的感情都抹去了吗？这样看来两个答案好像都不对，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那她更倾向于对的那个答案。她不敢确定慕柳能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但她能确定，从察觉到自己对慕柳动心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可能再以好朋友的位置去看待慕柳。所以答案应该是对的。但是，真的是对的吗？慕柳会怎么想？她敢去向慕柳要一个答案吗？好像不敢。这个答案的对错原来是要慕柳才能给她的吗？可是为什么呢？明明就是自己喜欢慕柳，为什么要慕柳的答案呢？所以这个答案还是应该她自己来解答吗？那么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可她喜欢慕柳这能用对错来评判吗？池秋影快被自己这满脑的胡思乱想绕晕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走一个没有线索的迷宫。不重要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池秋影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她喜欢慕柳。她喜欢慕柳，没有什么对或错能从这件事情上面来束缚她。只要她喜欢慕柳，这就行了。 宿舍里的昏暗一点一点褪去，池秋影对自己说只要喜欢就行了。 学校起床铃声刚响起，池秋影就给慕柳发了早安，慕柳也回了早安，问她睡得好不好。昨夜慕柳特意把窗户留了缝，来听一听这青桐的夏天，除了蛙蝉合奏之外，还有恼人的蚊子在嗡嗡作响，的确是很吵，慕柳没怎么睡好。 池秋影把外套袖子拉到胳膊上一个合适的位置，回了几个字：“一夜无梦。” 然后就去洗漱。 一夜无眠，所以一夜无梦。 慕柳看着这几个字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睡得好还是不好的意思，于是又问她昨晚睡觉外面吵不吵。 这个问题池秋影没回复，只是反问她为什么醒这么早，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睡觉。 慕柳说她起来感受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气。 池秋影告诉她那要起得更早才行，这个时间除了朝阳初厉的燥意之外也感受不到别的什么了。催她继续睡觉，又问她中午能不能来学校一起吃饭。 发完消息又想起叶明松还在，池秋影又补了一条：“算了姐姐，还有叶师兄在，把人家晾着也太没礼貌了。”总不能让叶明松也来学校食堂吃饭，那样好像也不太礼貌。 慕柳再睡醒的时候叶明松已经准备出发了，他是下午的机票回花城，青桐镇去机场一来一回得花上几个小时，所以他并不打算让慕柳开车送他。 青桐中学里住校的学生不多，到了高三就更少了。有些同学家离学校稍微远一些，于是家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孩子从学校搬出来，由家长陪着住在外面。高三了，家长都希望自己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让孩子能够不那么辛苦。 谢舒悦趴在课桌上叹气，她不想搬出去住。早上她妈妈来学校找班主任老师，说是在校外租好了房子也已经收拾好了，让谢舒悦从宿舍搬出来。谢舒悦不太开心，她爸爸妈妈都没提前跟她说这个事情。她家不是青桐的，所以要搬离学校就只能在外租房，这个事只在刚放暑假的时候听她爸妈提过一嘴，但是后面就没再说了呀，她以为她会一直住学校宿舍，怎么现在突然就要她搬出去住了？ “影姐，你说为啥啊？”谢舒悦拿笔戳着草稿纸，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池秋影在看书，闻言也没抬头，说：“阿姨刚刚不是跟你解释了吗？她工作交接麻烦了一些，所以耽搁了时间。” “但是我不需要我妈放下工作来陪我上学，我在学校明明就很好啊！她就好好上她的班，我上我的学这不行吗！”谢舒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住宿舍和住校外不会有太大区别，你别烦。”池秋影的目光仍旧落在书上。 谢舒悦突然从自己的课桌滑到池秋影课桌上，叫了一声：“影姐。” “嗯？”池秋影看向她。 “影姐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吗？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搬出去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住了啊……” “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池秋影在陈述事实，并不是疑问句。 “可是可是……他们……我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声啊！都不问问人家的意思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谢舒悦就是觉得很烦，这样直接通知她做什么就让她很不开心，为什么不提前问她愿不愿意。 “或许是没找到机会。这个问题，你可以跟你妈妈谈一谈。”池秋影的目光又移到书上。 第37章 “唉……” 没办法，她只能搬出去了，谢舒悦还是趴在池秋影边上叹气。 又问：“影姐，你头发长长了点诶，不剪吗？” “不剪。” “啊？”谢舒悦突然来了精神，“那我不就可以看到留长发的影姐了吗？” “嗯，没区别。”池秋影说。 谢舒悦歪头看池秋影，堆着一脸花痴的笑，说：“嗯嗯都好看都好看影姐怎么样都好看。” “不过影姐，你怎么突然想留长发了？”认识这么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影姐说要留长头发呢，谢舒悦很兴奋。她以前也问过池秋影为什么总留短发，池秋影的回答是长发麻烦，那现在呢？不怕麻烦了吗？ “懒得剪。” 懒得去剪，所以就让她长长。可以，这是她影姐能做出的事，谢舒悦点头。 池秋影以前确实是觉得短发更方便，她觉得洗头发多花的时间那都是被浪费了的，她多懒啊。而现在……脑子里浮现出慕柳帮她吹头发的场景，池秋影觉得长发好像也蛮好的。 谢舒悦盯着池秋影有点儿呆愣，问：“影姐，你笑什么？”书上有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吗？ “笑你。”池秋影毫不犹豫地回答。 “笑我什么……那你应该看我啊，对着我笑这才算……” 池秋影心情很好，突然起了玩心，转头对谢舒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啊啊啊！！”谢舒悦捂着胸口大叫：“我不行了！影姐你每次对我笑我都觉得我心跳都快停了！” 池秋影面无表情地转头回来继续看书，她在做什么智障的事情。 谢舒悦继续叫着：“影姐影姐，你再对我笑笑，我我……我……便是牡丹花下死那我做鬼也风流啊啊！” 这时前桌转身对谢舒悦说：“谢舒悦你可闭嘴，老班要是听到你的话估计能把她给气死。”前桌边说边悄悄看了一眼池秋影，明明就还是一副冰雕的样子嘛，精致美丽但没有温度……那也很好看啊！前桌的内心活动很丰富。 谢舒悦还没来得及反驳就上课了，只得作罢。 中午放学池秋影见到了慕柳，让她有点意外，慕柳告诉她叶明松已经走了。池秋影点点头说：“姐姐，你帮我谢谢叶师兄，辛苦他跑这一趟。” 慕柳牵着她往食堂走去，回答她：“跟叶师兄不用那么客气的，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好。” 池秋影“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秋影跟吴老师说她姐姐在暑假结束之前都会来学校陪她吃饭，也有可能她会出校，吴老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直接去给门卫处打了招呼，让池秋影在放学出校门的时候不用每次都拿请假条。他们学校管理没那么严格，有些事情老师打了招呼门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是对池秋影这个特例。 慕柳倒不介意在什么地方吃饭，她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在食堂排队她家小影总能顺利排到第一位去？明明每次都站队伍末尾的，为什么其他同学会主动让她往前面站？ 池秋影半开玩笑地跟她说校园霸主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是学霸的‘霸’吗？”慕柳问。 “姐姐说是就是。”池秋影慢条斯理地吃饭，天气热她没什么胃口。 慕柳一笑，不再问。 池秋影苦恼地盯着餐盘，她不想吃了。 她自己吃饭都是让食堂阿姨帮她少打一些，草草吃几口就完事了。可现在有慕柳盯着，就让她很为难，她已经很努力了，但真的吃不下去啊。 “养只猫都比你能吃。”慕柳叹气，她想还是应该租房子，她自己做饭应该会好一些。 她把租房子的想法又跟池秋影提了，池秋影还是拒绝，说她在这里最多也只能再待十几天，没那个必要，慕柳只能放弃这一想法。 但是姐姐做饭诶……池秋影有一点点心动，她还没吃过姐姐做的饭呢……算了算了，以后机会还多。 吃完饭慕柳准备离开学校时池秋影叫住她。 “姐姐，不会无聊吗？每天我们只能一起吃两顿饭，别的时间你都是一个人，青桐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池秋影问慕柳。 慕柳佯装叹息：“对哦，这样看来我这个陪读好像很不合格呢。” 池秋影：“？” “瞎想什么呢傻瓜，去休息会儿，时间不早了。” “哦。”池秋影在慕柳的注视中低下头，转身走了。 看着她走上楼梯，慕柳心想小影好像越来越可爱了，然后笑着转身离开了学校。 高三生活枯燥又疲惫，池秋影每天都很忙，她很想抽出时间找慕柳玩，但是……池秋影看着围在她课桌周围的人，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她这辈子都是当不了老师的，池秋影心想，太累人了。他们好像都很笨？这几天池秋影脑中总会频繁冒出来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耐心估计都要用在在高三这些同学身上了。而高三的这些同学，通过这段时间下来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影姐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对，就是平易近人，影姐其实一点也不难相处，这是高三全体同学的想法。 转眼就到八月底，慕柳也快开学了，她的行李全都在家里，要提前一天回去收拾。池秋影晚自习请了假，没什么精神地和慕柳一起走在马路上。 她如果住在花城就好了，池秋影想，那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了。还有一年时间，花城啊…… 第二天慕柳出发之前给池秋影发了消息。池秋影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回复了，她现在手机都带在身上，懒得往讲台抽屉放了，反正没人能管她。 慕柳还是像上次一样，每到一个服务区都会停下，哪怕是只开了个把小时甚至几十分钟根本不累，她也会进服务区停车给池秋影发消息，拍拍服务区里的花花草草发给池秋影。甚至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慕柳特意在最后一个服务区多停了半个小时，拍了夕阳发给池秋影才又重新出发。 收到消息的池秋影看了看窗外，天黑已经有一会儿了，兰城天黑比花城早，她突然想出去看星星。 第38章 说看星星那就去看星星。池秋影下了晚自习回宿舍洗漱完和慕柳打完电话过后，熄了灯和室友打过招呼就走了。 “影姐这次可是有半个多月没出去呢。”锁好门回到床上的沈静小声说。 有室友小声搭话：“我还以为影姐高三了要好好学习晚上都不出去了呢。” “噗……”一位室友没忍住笑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笑完马上又压低了声音说：“影姐需要学习什么？学习怎么教育你们这群熊孩子吗？” “还真是，影姐最近可没少操心……我必须承认自己又熊又笨……” “哈哈……” 宿舍里的窃窃私语渐渐变大声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说话了，别一会儿把宿管老师招来了。”给谢舒悦发完消息的沈静招呼了一声。 谢舒悦搬出宿舍唯一满意的事情就是晚上她可以拥有手机了，不住校手机就不用交给老师，只要不带到学校就行。谢舒悦每天放学回去后都能自由支配玩手机的时间，当然她还是有分寸的，并不沉迷于手机。 收到沈静消息的谢舒悦突然奇想，她能不能让影姐带她去玩？被这突然而来的小心思闹得睡不着觉，谢舒悦很想给池秋影打电话问问，又怕池秋影在忙什么事情会被自己打扰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她突然坐起来，不能打电话，那发个消息总行？于是她点开池秋影的对话框，发了一条：“影姐，你在外面吗？” 然后就抱着手机等回复，然而直到她睡着，池秋影也没回一条消息。 池秋影当然不会回消息，她根本就没看手机。此时她正在青桐酒店的楼顶，半躺在阿铃给她搬来的躺椅上面。以前她看星星看月亮最爱去的地方是河边，这楼顶她倒是来得不多，算一算从这栋楼建好过后这是她来楼顶的第四次。这一片之前是废弃的荒地，不靠近街道中心，秦玉的老房子就在这里，前几年秦玉花费了些心思，前前后后跑了不少路才在这儿建了楼。这一栋楼并不高，里面其实就是年轻人喜欢的娱乐场所，最底层是一个大超市，作为酒店房间的只有两层。 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丝睡意，池秋影闭上眼睛，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让她皱起了眉。 “影姐，玉姐电话找你。”阿铃来到池秋影身边小声地说。她不明白为什么玉姐不直接给影姐打电话，这样让她夹在中间她很慌的好不好，看看看看，她影姐明显就是不耐烦了。 池秋影接过手机，阿铃就转身离开了。 “有事？”池秋影开口问道。 秦玉估计是刚睡醒，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她说：“没事。” 池秋影“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又闭上眼睛，她和秦玉没事从不联系对方。准确来说是她从不主动联系秦玉，有什么事情秦玉会找她。 “一个月没见了小朋友还这么冷淡，真叫人伤心呢。” 池秋影一直把手机贴在耳边，听到声音又睁开眼，但没说话。 秦玉又问：“是不是困了？” 她困的时候就特别不爱理人，虽然不困也不怎么理人，但犯困的时候更甚。毕竟是小朋友嘛，总是会有点脾气的，秦玉对她向来很有耐心。 “有点。”是有点，再不睡那一点睡意就该消失了。 “那你去睡觉。” “哦。”池秋影听话地站起来，又说：“你走之前没给我买药。” 手机那头秦玉在笑，笑完了她说：“我故意的。你也没问我，也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睡眠蛮好的呢。” “睡不好。” 池秋影没坐电梯，从楼梯慢慢往下走，一步一步踏在楼梯上，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中听起来沉重又缓慢。 “小朋友，吃太多药对你身体没好处。”秦玉隔着手机在心里默数她的脚步声，计算着她该走到哪儿了。 池秋影停步看了看，好像走过头了，又倒回去往上走。 秦玉听着动静笑她：“看，药吃多了人变傻了是不是，连房间都找不到了。” “哦，那不吃，我不睡了。”池秋影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秦玉从她情绪波动极小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一丝委屈，看来小朋友这段时间过得真不怎么样，当下也不逗她了，说：“行了行了，让老马给你送去了，估计在房门口等你，反正你吃的药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好。”秦玉的话让池秋影有些开心，她最近因为睡不好觉每天都很烦躁。 “嗤……”秦玉嗤笑一声：“没出息的小药罐子。” 池秋影只当没听到，直向房间走去，老马果然等在门口。 走进房间想起来手里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池秋影问秦玉：“你怎么不直接打给我？” “你能接到？” “我会回电话。” 小朋友倒是诚实得很，不开声音的手机能不能接到电话全看缘分，没接到的等她看到手机自然会回过来。秦玉不跟她掰扯这事，正想说什么，听到她好像是在开药瓶的声音。 “少吃点。”秦玉说。 池秋影动作一顿，把药放回去一粒，然后把手中的两粒吞下，对秦玉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去洗澡了。” 这个天气随便走上几步都是一身汗，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不例外，池秋影在学校洗漱完出来的，但现在要睡觉她还得再洗个澡。 “最近发现点儿有趣的事情，不过还不确定，等确定了再跟你说。”秦玉思索着说。 “嗯。”池秋影并不是很关心，反正需要她知道的秦玉都会告诉她，她现在只想睡一觉。 “睡。”秦玉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两点钟，小朋友还能睡几个小时。上学的小朋友可真惨呐，秦玉在心中同情了一把。 “嗯。让阿铃自己来房间拿手机，记得帮我关好门。玉姐晚安。”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玉看着通话已经结束的手机嘀咕一声：“小没良心的……”然后动手发出去几条消息。 早上六点五十池秋影被人叫醒了，她有点懵，叫她干什么？ 第39章 门铃还在响，池秋影伸手按掉。 “影姐，再不起床吃饭您上学可就要迟到了哦。”有声音传出来。 哦，想起来了，她昨晚没在宿舍。 池秋影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谢舒悦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问：“影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 池秋影回她消息了，早上起床后回的，不过那会儿谢舒悦已经出门了。 “我手机静音。”池秋影说。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谢舒悦当然知道她手机静音的，“影姐，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玩儿？” “去哪里玩儿？”池秋影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学习这么忙她还有时间去玩儿？ “呃……就是……就是……” 池秋影看了一眼谢舒悦才翻开书，不懂她吞吞吐吐的是想说什么。 “就是……”谢舒悦又凑到池秋影耳边，用着比刚才更小的声音说：“影姐你平时出校去做什么，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啊？我现在不住校了诶。”说完还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含期待地望着池秋影。 池秋影合上书，转头面向谢舒悦，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谢舒悦心里在打鼓，她有点害怕这样的池秋影。 “影……影姐……” “不能。” 谢舒悦听见了池秋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没有谢舒悦担心的生气。但她心中丝毫没有放松，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过来了，从昨晚开始就在脑中叫嚣的那些兴奋此刻已荡然无存。 “我错了，影姐。”谢舒悦也不知道为什么，池秋影这样平淡的反应反而让她心里很慌张。 池秋影没再说话，十七八岁的人不至于连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不懂得，只是心智不够成熟的少年人难免会有一些猎奇的心理。她知道谢舒悦只是偶然起的好奇心，所以不用她多说什么，谢舒悦自己能想明白，而她，只需要断了谢舒悦这个念头就行。 但如果谢舒悦执意要做什么，她也不会阻拦。她不会去干涉别人的选择，人应该要为自己负责。哪怕是对朝夕相处几年的人，池秋影心中更多的也是漠然，她或许有一些责任心，却没有除此之外的更多情感。 但池秋影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 中午放学，她一边和慕柳打着电话，一边选着太阳底下的阴影处走着。 “姐姐，我不想吃饭。”池秋影站在树荫底下往食堂看，人好多，好吵，她不想去，她也不饿。 慕柳人虽然回花城了，但她心还留在这里，池秋影对生活这个随意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 最后池秋影也没去吃饭，她有些头晕，想睡觉，毕竟隔着这么远，慕柳也拗不过她。 谢舒悦一上午没找池秋影说话，中午吃了饭她第一时间回到学校，见池秋影趴在课桌上睡觉，她还是不敢去叫她。谢舒悦纠结了一会儿，也趴着睡了。 等谢舒悦睡醒，池秋影正靠着墙在看书，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影姐……”谢舒悦扭扭捏捏地凑过来。 池秋影只看一眼她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见她不说话，池秋影问她。 “影姐，对不起。” “？”池秋影不明所以。 谢舒悦小声说：“就是……早上我说跟你出去玩的事，我知道错了影姐，你别生气。” 原来是说这个，池秋影点头，说道：“我没生气，你以后少想些别的，好好学习。” “嗯嗯嗯影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谢舒悦忐忑了一个上午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我们明天能一起逛街吗？”谢舒悦又问。明天是开学报到的日子，他们高三学生会放假。之前每次放假谢舒悦都会回家，现在她妈妈在学外面租了房子，她放假可以不用往家跑了，她想约几个好朋友出去逛逛。 难得休息，池秋影只想睡觉，于是她拒绝了。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谢舒悦也不失落，老老实实看书去了。 一下课，池秋影就被老师叫走了，捧着练习题来找池秋影的余青禾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 算了，下节课再来，余青禾回了自己班上。 又是一节课下课，又来找池秋影却被告知对方被老师叫走后一直没回来的余青禾：“……” 真难啊真难，余青禾又叹着气走了。 直到最后一节课上课，池秋影才回到教室，谢舒悦告诉她余青禾来找过她，池秋影应了一声就趴在课桌上，她今天总觉得有点累，到下午就更没精神了。 放学池秋影没急着走，去二班找了余青禾，余青禾还在收拾书本，见池秋影过来也不收拾了，翻出困扰了她一下午的练习题。 池秋影在学校多待了二十分钟，和余青禾一起离开了学校。余青禾问池秋影是不是回福利院，说让她爸开车送，她爸在学校门口等她。 池秋影拒绝了，和余青禾在校门口告别后去了青桐酒店，到酒店前台留下一句晚饭不用叫她就回房间去了。前台陈怡欢眨了眨眼睛，她本来还想问影姐晚饭想吃什么呢，算了，等影姐想吃饭的时候再说，陈怡欢低头给阿铃发了条消息。 池秋影吹完头发躺在床上给慕柳打电话，慕柳已经去学校了，这会儿正和室友在外面吃饭。周围有些吵，池秋影说了几句就想挂电话，慕柳问她晚饭呢？她含糊着说睡醒了再说，然后也不管慕柳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被挂断电话的慕柳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她不放心，又把电话拨了回去。 “我好困啊姐姐，今天下午老师叫我去唠叨了一下午，好累啊，比给余青禾讲题累多了。”池秋影接起电话说，相比起听老师说话，她更愿意给余青禾讲题，当然，也仅限余青禾一人。 慕柳哑然，能怎么办？让她睡呗还能怎么办。她并不赞同池秋影老师的做法，她觉得池秋影需要更多自己的时间，学习也好休息也好。即便是她的确拥有多承担一些事情能力，慕柳也不愿意看她因为那些事情而影响到她正常的生活节奏，“能者多劳”这话放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就不那么让人认同了，人总是有私心的。 第40章 池秋影半睡半醒躺了两个小时，感觉浑身不舒服，她又爬起来。阿铃给她发了消息让她睡醒打电话，池秋影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然后换好衣服来到了吃饭的小厅。 “影姐，您看起来不太好啊？”阿铃开了小小的一瓶牛奶递过去。 池秋影脑袋昏昏沉沉的胃也不太舒服，接过牛奶喝了两口，今天这个牛奶好像特别难喝。她又把牛奶放下，没过几分钟就去洗手间吐了。 阿铃仔细看了看牛奶，牛奶没问题啊，她又拿了体温计。等池秋影从洗手间出来，她问道：“影姐，您不会是昨晚吹空调吹感冒了？” 池秋影没说话。 体温有点高，确实是发热了，阿铃有点紧张，问她是去看看医生还是直接吃退烧药。 “吃药。”池秋影说，她觉得自己问题不大。 阿铃让她先吃些东西垫垫胃然后才给了她退烧药。 池秋影吃完药又回房间去，阿铃不放心地跟进去，想留在房间里守着，但池秋影不喜欢房间里面有人打扰。于是阿铃跟她说好自己每过半小时会进来帮她测体温，让她不要反锁门，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池秋影不耐烦地同意了，阿铃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 门外还有俩人在等着，一见阿铃出来就赶紧问她影姐情况怎么样。不怪他们这么紧张，实在是他们家影姐这个体质啊，一感冒就容易发热，一旦发热体温就不容易控制下来。现在玉姐不在，要是他们没把影姐看好，那他们不就完了吗。所以这些人一个个的可都不敢有半分放松。 他们没有一直在门口待着，转而来到了小饭厅。 “要不要跟玉姐说一声？”三人中的一人问。 余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人往外走，说：“当然要说，你们打电话我去厨房看看，万一影姐一会儿想吃东西呢。” 另一个人，就是阿铃，也转身向外走，“我还是去影姐门口等一会儿，你们打电话。” 最开始说话那人：“……”行行，这暴风雨就让他独自去承受。 没过多久池秋影就接到了秦玉的电话，她正靠在床头看书，手机放在被子上面，屏幕一亮起来她就看见了。 “小朋友，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秦玉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池秋影说：“吃过药了。头疼，有点晕，胃有点难受，没了。” 这个汇报工作的口吻秦玉并不买账，她在窗前来回踱步，把烟头扔进窗台上放着的烟灰缸里，问：“药吃了有半个小时了？看看体温降下来没有。” 池秋影“哦”了一声拿过床头柜上的电子体温枪。 “没有。”测了两遍看了上面显示的数字，池秋影对着电话说。 “这电子枪准吗？你拿个水银的试试。”秦玉让她再测一遍。 池秋影刚把水银温度计拿到手上，阿铃就进来了。 体温还没降下来，阿铃看完之后又出去了。 “药效没那么快，你别急。”池秋影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上。 秦玉冷笑一声说：“我急什么？生病的人又不是我。” 池秋影才刚“哦”一声，又听见秦玉说：“体温如果升高了就去医院，要是退烧药起作用了不发热了那你这两天也好好休息，睡觉被子要盖好，就在房间待着哪儿也别去，不要抽烟不要喝酒该吃饭吃饭该吃药就吃药，书也少看点，你那眼睛看不瞎……” “玉姐，你好吵。”池秋影咳嗽两声打断她。 秦玉：“我说你这个小朋……” 池秋影：“好吵。” 秦玉：“……行，你是不是要挂电话？” 池秋影给慕柳发完消息，缩进被子里躺下，这样躺着好像不舒服她又翻了个身趴着，把手机重新在枕头上放好了，才说：“不挂，但你不能吵，你可以讲讲花城的事，一句一句慢慢说。” 秦玉懂她说的慢慢说不能吵是什么意思，要不急躁不重复语气轻柔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地把一件事完整叙述出来，小朋友有时候就是要求特别多。 “给你催眠是？”秦玉问了一句。 池秋影拖着尾音回答：“嗯……” 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呢。 秦玉去花城的时间不短，这还是第一次同池秋影讲起花城的事情，她讲得很认真，池秋影听得也很认真，偶尔会回应几句。中间阿铃进房间来了三次，池秋影体温一直没降下去，在阿铃第四次进来而池秋影体温还是没降的时候，秦玉有些烦躁地让她带池秋影去医院，池秋影拒绝了。阿铃站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该听谁的话？ “玉姐，你再吵我就挂电话了。” 听到这话的秦玉翻了个白眼，安静了。 池秋影挥了挥手，得到指令的阿铃赶紧跑出房间，这种时候嘛当然是谁在眼前就听谁的。 “讲故事不好好讲，又吵。”池秋影说。 压下心头的烦躁，秦玉仍旧放缓着语速：“我只怕说着说着某人就烧坏了脑子。” “不会。”池秋影又趴下说：“你应该对退烧药有点信心。” 仿佛是听了个笑话，秦玉笑了几声，说：“你心里真是一点儿数都没有啊小朋友？不是药的问题，是你人的问题，懂吗？” “懂，但我感觉还好。跟阿铃说别再进来了，先让我睡一觉，我……” “就这样睡，不准吃药。”这回秦玉打断了池秋影的话。 池秋影没说话。 “不能每天都靠吃药睡觉。”秦玉又说。 池秋影还是没说话。 “小朋友？”秦玉叫她。 “嘘，不要叫我，我在酝酿睡意，玉姐你继续。”她本来就打算靠自己入睡的。 秦玉停顿了几秒钟，又开始给她讲关于花城的事情，她这次讲的是花城的风土人情和一些趣事。 略显短促的呼吸声偶尔夹着几声咳嗽，秦玉知道手机那头的小朋友已经睡着了，握着手机笑了笑，小朋友可真能磨人啊。秦玉打了个哈欠，她也困了。 小心地把手机放好，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就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又吵醒了，秦玉没有挂断电话，两个手机就这样保持着通话，一直到池秋影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第41章 池秋影醒来后又给自己测了体温，没退烧，但体温没升高这就是好事。她拿了个退烧药吃下去又喝了一大杯水，裹着被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慢慢感觉思绪清明了才去给手机充电。 等手机开了机，她先给秦玉发了消息，然后开始换衣服，准备上楼顶去看日出。 当东方的天空被染上一层红的时候，池秋影拍了几张照片，时间还早她没有马上发给慕柳。有红色的云层慢慢变浅又变成了白色，然后消失不见，远处的山林间有雾被阳光照亮，池秋影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下了楼，再待下去这个温和的太阳可就要消失了。手机没充多少电，她在关机之前给慕柳发完消息，把手机扔回房间就吃饭去了。 等手机再开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过了，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秦玉打了一个，剩下的都是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打来的。池秋影没管那个陌生号码，给秦玉回了电话。 这边秦玉给池秋影打电话没接通后，她直接找人问了情况，得知池秋影在吃早饭，才测量过体温已经退烧了，秦玉扔下手机，又倒头就睡。睡得正香，池秋影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朋…友…”秦玉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池秋影沉默了两秒说：“你接着睡。”她也没想到玉姐还在睡觉。 “不睡了。”秦玉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问：“你感觉怎么样？” 池秋影趴在床上，抓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整个人都卷进去，然后说：“还好。我要睡觉，你不忙吗今天？” “忙啊忙啊，本来想今天偷个懒睡睡懒觉结果被你吵醒了，小朋友你得补偿我啊。” 后面几个字音含糊不清，听出她是在刷牙，池秋影没说话。 过了有二十多分钟秦玉的声音才又响起，原本快睡着的池秋影又睁开眼睛。 手机那头一片安静，秦玉问：“小朋友，电话要不要挂掉？我要出门了。要不然别挂了，我给你讲讲……” 不等她说完，池秋影说：“你挂，我睡着了。” 秦玉挂断了电话，池秋影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她准备一觉睡到天黑。屏幕朝下放在床上的手机又亮起，池秋影没看到。 慕柳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上完课就开车和室友一起出去了。她觉得现在用车的地方多，于是拿出自己的存款买了一辆车，拒绝了她爷爷给的钱，她有收入，能够在生活上自给自足。 “柳儿，不错啊，你可是咱们宿舍第一个买车的啊。”齐然握着方向盘油门一脚刹车一脚的。 “哎哟齐小然你能不能好好开车！我们都快被你晃吐了！”后座俩女生大叫。 齐然紧紧抓着方向盘说：“我新手上路紧张嘛，你们小声点儿啊，别吓我啊我跟你们说。” “你你你……这可是柳儿的新车你你悠着点啊啊啊小心！柳儿我求求你了你开车齐小然是个危险人物啊啊啊看前面！！” 齐然在室友的尖叫声中猛打方向盘避开路边的一只小狗，还好这路上现在没车，她又猛踩一脚刹车停下来，说：“柳，我觉得这小路我开不了，你…你来开到大路上我再试试。” 慕柳也被吓了一跳。 今天开车出来本就是让齐然练练手的，她驾照拿到手几个月还没开过车，现在慕柳有车了倒是方便她们宿舍一起出行也顺便能多让她练练。齐然自己提出来想去小路上练练胆子，于是从学校出来后她们就一路往乡下走。慕柳的车是暑假刚买的，去花城的时候她开的就是自己的车。 慕柳把车开到大路上又换了齐然来开。 这条路上车少，齐然觉得这儿很适合她开，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系好安全带，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方向盘，眼睛盯着正前方不敢斜视，慕柳提醒她要看看后视镜，齐然左右看了一眼又紧张地盯着前方，踩着油门的脚不敢太用力，车子在路上缓慢行驶着。车上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齐然才不管她们笑不笑，一心只顾着看前方。 “然然，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儿，你这样很容易累。” “哦哦好……”听了慕柳的话齐然手稍微放松了些。 又转过一个弯，齐然觉得好像找到感觉了，她带着点儿得意地说：“真有幸呐你们，能亲眼见证一代车神的诞生。” “典型的臭不要脸你这就是。”驾驶座后方的汪之晴笑道。 “嫉妒你就……话说你俩驾照啥时候去考啊，总不能每次都让我和柳儿开车，多不厚道啊你们。”齐然已经放松了许多，话也多起来了。 另一个室友方雯说：“明天明天，我跟晴晴打算明天就去报名。” “对对，就找然然学车那个教练。”汪之晴也说。 齐然学车的教练据说是那个驾校里面脾气最好的一个，其他教练都好凶。 “科二的教练挺好的，科三教练对学员就是阴阳怪气了点，但是也不凶，不会骂人。”齐然说。 汪之晴盯了齐然一会儿，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又问慕柳：“柳儿，你咋买自动挡不买手动的呢？我看人家挂挡那哐哐几下老酷了。” 慕柳看着导航说：“我开着感觉手动挡比自动挡麻烦，就买了自动挡。” “哎哎柳儿，柳儿，你这车花下来多少钱啊？”齐然问，她盘算着等她毕业了也买个车，或者毕业之前？看看她的经济情况。 “十八……将近十九万。”慕柳想了想说。 “嘶……” 汪之晴身体向前倾，说：“还都是你自己的钱，有钱人啊……花这么多钱买一辆车我毕业之前是不敢想的！小二十万呐这可是……” “我的存款差不多就用在这辆车上了。”慕柳摇头笑着，她是算着自己卡里的钱选的车。 方雯手攀上副驾驶的靠背问：“你咋不先买房呢？都说先买房再买车好买，要是先买了车就没那么容易买房了。” “对啊对啊，要是我的话，我情愿早早的就当一个房奴。”方之晴附和着说。 齐然也搭话：“你们就知道买房，换成是我我也先买车，有了车去哪儿都方便，买个房能干啥呀？咱们现在又能不确定以后工作在什么地方。” “啧啧……”汪之晴想到了什么，“话说然然，你不是签了那个什么……就那个哪家的某个系列的插画吗？也是个有钱人呐，你想买车不是也快了？” 齐然嘿嘿笑着：“我就挣点儿零花钱，跟柳儿比不了。” 她们在学习之余都有一点儿小副业，有那么点儿收入，但她们花销也不小，想攒多少钱还是有点困难的。 第42章 “还是咱们柳儿有魄力，买车说买就买了，这么多钱呢……” 慕柳笑着说：“我也是有这个需求才买车的，挣钱不花钱那钱不就失去它存在的意义了吗？”她对钱是有计划的，不会乱花，但是该花的她也不会犹豫。 “柳儿说得对！然然你加油，咱们宿舍下一个有车族就是你！”汪之晴一手搭上了齐然的肩膀。 齐然手一抖大叫一声：“啊！你别碰我我害怕！” 车身也小幅度地随着齐然的手在路上左右摆动两下，慕柳三人动作一致地抓上了车顶的扶手。 “可怕……然然你是一个让人害怕的人……”汪之晴说。 方雯笑着捶了她几下，“还不都是怪你。” 慕柳也转过头笑，“让咱们的车神好好发挥，咱们别逗她了。” 齐然：……不管你们三个说啥，反正她是不敢说话，她又开始紧张了。 直到下午一点多钟，齐然才把车开回学校。 “怎么样，二位方向盘都没摸过的外行人，是不是被姐的高超技术折服了？”开车还挺累，齐然下了车活动着手脚对汪之晴和方雯说。 “得了，还不是要让柳儿帮你停车，嘚瑟啥劲儿你个……”汪之晴说着对齐然竖起小拇指，鄙视她。 齐然冷笑：“我就看你跟雯儿两个人到时候考完驾照能有多厉害。” “我可不敢说大话，要不你俩打赌？谁输了谁请吃饭？”方雯举着双手表示自己不参与。 汪之晴伸手搂着方雯的脖子说：“雯儿你是真不厚道！” “热热热！你放手放手！” 汪之晴没放手，齐然也上来钳住了方雯。 “柳儿！柳儿救我！” 方雯扯着嗓子叫慕柳。 慕柳停好车走过来，举着手机在打电话，电话没人接。慕柳放下手机看室友闹，说：“别闹了，现在回宿舍还能歇会儿，三点多还有课呢。” 这个天气太热了，闹了一阵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齐然撑着伞走在慕柳旁边，见慕柳手机在通话页面，问：“给咱们妹妹打电话啊？” 慕柳应了一声又把电话拨出去，还是没人接。慕柳打开了和池秋影的聊天页面，上面是一个多小时前她在车上和池秋影的聊天记录，池秋影说她看会儿书去吃饭，后面就一直没再回消息了。 这都一点多了，饭到底吃了没有，看书不会注意到手机吗？慕柳心想着，没再打电话，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池秋影坐在房间的电脑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十指如飞。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她完全没注意到。 原本打算一觉睡到天黑的池秋影，睡了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她和慕柳聊了会儿天，得知慕柳在陪室友练车，便让慕柳多注意盯着点儿室友别总看手机。又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觉得无聊，爬起来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坐到了电脑前面。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有些刺眼，池秋影摘下眼镜揉了揉脸，头又开始疼了。她站起来拉上窗帘又坐回椅子上，手指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关了电脑，右手撑着桌子一个用力，椅子滑向了床边。池秋影把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动了动左臂，肩膀处的疼痛感让她皱起了眉。 躺了两分钟，池秋影摸到了手机，准备问问慕柳回学校了没有。解锁了手机她才发现这时候已经是一点多钟了，手机上还有几分钟前来自慕柳的未接电话和慕柳发来的消息。 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好像跟姐姐说一会儿就去吃饭来着……不过现在还不到两点钟，也不算晚？ 慕柳在进入宿舍大楼的时候接到了池秋影的电话。 “小影，在忙什么呢？吃过饭了吗？”慕柳给了室友一个手势，让她们先走，自己落后了几步接电话。 “还没呢姐姐，正准备去吃。”池秋影心虚地抓了抓头发。 慕柳听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点鼻音，问她：“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啊……”池秋影没想到一句话就被听出来了，自己也没感觉声音和以往有什么差别啊，她清了清嗓子说：“有点，但我已经吃过药了，姐姐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才走了两三天，这人饭也没好好吃，现在还感冒了。慕柳只恨兰城实在是太远，让她不能立刻赶过去。 池秋影也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图一时凉爽把空调温度调那么低，她觉得怎么姐姐一走自己突然就像一匹脱了缰的疯马那样让人不省心，她很讨厌这样让姐姐不放心的自己。 慕柳和她聊了几分钟，催她赶紧吃饭，又让她吃完饭好好休息，池秋影一一应下。她在慕柳面前总是很乖巧。 回到宿舍里，慕柳躺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反正是睡不着了，干点儿什么别的正事。即便是在炎热易困的午后，她也没有一定要午睡的习惯。 池秋影在小饭厅吃完饭又往房间走，边走边回余青禾的消息。余青禾除了要问的问题之外，还拍了一支放在书本上的桂花，她说这是她刚摘的，特别香。 池秋影正打着字，手机上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这个号码今天给她打几次电话了，她都没接到，也没打回去，陌生电话她懒得回。现在又打来，池秋影接起了电话。 “你好，哪位？” “阿影……” 一道带着兰城方言的声音传入耳中，池秋影捏着电话的手指动了动，没说话，往房间走的脚步也没停下。 这边没声音，电话那头似乎很紧张，池秋影能清楚听到那边传来的吸气声和呼气声。 那道声音又开口：“阿……阿影，我是……” “许嫚嫚。”池秋影平静地出声。 电话那头似乎有抽泣声，然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我，阿影，我回来了……” 池秋影进了房间，在床尾坐下。她好像应该说些什么，但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嗯，你回来了，我知道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去了你们院里，你们院长妈妈说你在学校，我又去了学校……但你们学校今天也没上课……我……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阿影……我……我很想你……” 第43章 池秋影又“嗯”了一声。 带着哭腔的声音没有停，“阿影……我好想你……我回来…回来就是想见见你……我能不能……” 听到这里池秋影开口问：“你在哪里？” “我……我就在你们校门口，阿影你在哪儿？在宿舍吗？”许嫚嫚的声音里骤然多了欣喜。 池秋影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太阳好大，外面好热。她没多犹豫说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让许嫚嫚直接过来。 挂断电话，池秋影咳嗽了一阵，喝了半杯水缓缓，又捏了捏手机的边角，才放下水杯向房间外走去。 前台还是陈怡欢，见到池秋影走出来忙问她：“影姐要出去吗？”她想着影姐不好好休息这么热的天要去哪儿？阿铃怎么也没跟着？ “不出去，等人。”池秋影径直走向大门。 陈怡欢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跑到池秋影身边，说：“影姐您坐会儿就在这里等，外面热您别出去。” 她试图让池秋影在沙发上坐下，池秋影摇头伸手推门，陈怡欢先一步帮她把门打开，一股热浪涌了进来。 陈怡欢又说：“这里太热了影姐，您还是往里面去点儿，在里面等也是一样的。” “不用。”池秋影盯着马路上一个正向这边靠近的身影，对方穿着短袖短裤，撑着一把遮阳伞，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 池秋影又咳嗽几声。 “影姐……”听到咳嗽声又想说什么的陈怡欢被池秋影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在旁边站着不敢开口。她不知道是谁能让她家影姐站到大门口来等着，这个天气热死了，影姐昨晚还发着烧，这要是一会儿热了又发烧了可怎么办……陈怡欢内心很焦灼。 在陈怡欢的焦灼中，池秋影看的那道人影走到了面前。只见来人一张通红的脸上挂着汗，似是与这烈阳为伴多时，在见到池秋影的那一刻双眼中蓄起了泪水。 “阿影……”来人轻唤了一声。 池秋影“嗯”了一声，点头说：“走。” 陈怡欢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头疑惑。她感觉这个人好像很眼生啊？她好像没见过？于是摸出手机找人八卦去了。 许嫚嫚跟在池秋影身后，打量着这个地方，然后开口问：“阿影，这里是……” “秦玉的地方。”池秋影说。 “秦玉……”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许嫚嫚双手握成拳，紧捏着，又放松。 进了房间许嫚嫚有些紧张，池秋影让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 许嫚嫚双手捧着水杯没说话，她或许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比如，问问这几年阿影过得怎么样？问问阿影的学习？问问阿影在学校的朋友？问问……秦玉？她好像有很多问题都想问。 突然，池秋影的咳嗽声让许嫚嫚抬起了头，她问：“怎么在咳嗽？” 池秋影喝了点水回答她：“有点感冒。” 许嫚嫚这才发现池秋影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只是不那么明显。她又问：“阿影你……身体还是不好吗？” 池秋影摇头，说：“好很多了。就是前两天没注意，吹空调吹感冒了。” “身体好了怎么还……这么瘦呢？”许嫚嫚哽咽了一声，眼中又聚起了泪水。 “长不胖这我也没办法。”池秋影叹息一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许嫚嫚站起来，向池秋影走近一步，紧张地开口说：“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你上高三了……高高三很……重要……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看看你……” 她一句话拆成了好几个短句才说完。 池秋影耐着心听完，轻声说：“谢谢你。” “阿影……”许嫚嫚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在许嫚嫚的泪光中，池秋影站了起来，轻轻拥住了她。 这一个怀抱融化了许嫚嫚心中所有的不安，她哭着说：“阿影……对不起我不敢……不敢回来见你……阿影……阿影……我好想你……我好想你阿影……” 池秋影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说：“回来了就好。” 许嫚嫚哭着一声一声轻喊着池秋影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些年没喊出口的那个名字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最后止住许嫚嫚哭声的是池秋影的咳嗽声，池秋影也不想咳嗽，但她实在忍不住，房间空调温度虽然调得不低，但是待久了还是能感觉到凉意。 池秋影搭着一条薄毯端着半杯水在小茶几一侧的沙发椅上坐着，许嫚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在池秋影对面坐下。 “阿影，你会不会怪我这几年一直没回来？”话音落下的许嫚嫚喝了一口水，刚刚哭过的她嗓子有点哑。 池秋影摇头，说：“不会，你不是回来了吗。” 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不会怪你。 “那如果我没有回来……”在回来之前许嫚嫚自己都不确定她会不会再回到这里，她犹豫了很久，几次买了票又退掉，最后还是回来了。 “你已经回来了。”池秋影是个尊重现实的人，不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 “阿影……”许嫚嫚叫着她的名字。 池秋影的目光澄澈明朗，如一泓清泉，似有水波在轻摇着许嫚嫚的心。 “阿影，我这几年……”许嫚嫚又喝了一口水，恍惚着开口，眼神像是落在虚空处没有焦点。离开这几年，她的心从未有过片刻像现在这样的安宁。初中毕业那个暑假她就独自去了外地打工，开学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回来见了池秋影一面又走了，最后一次见面池秋影刚上小学六年级，她这一走就直到今天才再次见面。 这几年她辗转漂泊过很多地方，干过很多活，但每到一个地方她总待不长久，她的心一直安定不下来。她拼了命地干活，挣钱，然后呢？她也学着别人花钱出去旅游，去那些负有盛名人最多的地方，在假期里也把自己嵌入拥挤的人潮，可然后呢？那些风景在她心中像是漂浮着，始终无法落到实处。她遇到过一些坏人，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也学会了和别人谈笑风生。但她好像交不到朋友，她没有朋友……不，她有朋友。她不是交不到朋友，她是无法让自己和那些人做朋友，她有朋友的…… 她的朋友会保护她，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在所有人面前……在那个是家又不像家的家里，在那所谓的家人面前，她的朋友总会把她护在身后。 她有朋友，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她不敢回去见她…… 第44章 讲起这几年的经历，许嫚嫚有时候会颠倒着语序沉思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有些事情过去太久她记不太清楚了，池秋影安静听着，不开口打断她，也不催促她，神情专注又平和。不管许嫚嫚什么时候抬头，总能撞进她清亮的目光中。 两个人在房间里坐到了天黑。 门口阿铃已经来徘徊了几次，要是影姐一个人在房间，她早就该敲门进去叫影姐吃饭了。但她家影姐好像在见什么不得了的朋友，她不敢去打扰，可是……影姐哪儿来的什么朋友是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的？阿铃心中犯着嘀咕。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她家影姐饭也没吃药也没吃，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影姐还没出来？”老马也走了过来。 “没有。”见到老马，阿铃双眼闪着光说：“要不然，马哥你按门铃叫一声？” 老马站在门口沉吟，他也不敢啊，但是饭总得吃…… 这时候房门突然开了，池秋影走在前面，许嫚嫚落后半步跟在后面。 许嫚嫚原本迈着的步子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老马的时候，往回收了半步。 池秋影眼神扫过老马，老马心中一惊，后退了两步把门口的路让了出来，暗自思忖着在影姐身后的人是谁？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许嫚嫚，我朋友。” 池秋影从老马和阿铃让出来的路走过，许嫚嫚在她身后出来，看了一眼老马，又立刻低头跟着池秋影，很明显她还记得老马。 对！是许嫚嫚！ 老马想起来了。只是几年没见，人已经和早几年前不太一样了，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阿铃心中也有些惊讶，影姐从没介绍过自己的朋友给他们认识，看来这个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是知道影姐和他们这些人的关系的。 不过阿铃没像老马想那么多，她并不知道许嫚嫚是谁。见池秋影往外走了，她也赶紧跟上。 “影姐，您不吃饭吗？”阿铃问，她还以为影姐是出来吃饭的，原来不是？ 池秋影走的方向不是去小饭厅的。 “出去走走，顺便去外面吃。”池秋影头也没回地说。 “但是影姐您药也还没吃呢。” 池秋影停下脚步，她在思考这药还有必要吃吗？她就有点儿咳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见她停下了，阿铃赶紧说：“影姐您先等会儿我去拿，您带着一会儿饭吃完了再吃药。”说完就跑了，她知道池秋影和朋友出去肯定不会让她跟着的。 老马没跟上来，等池秋影走远了，他才拿出手机给秦玉打电话。 “玉姐，许嫚嫚回来了。” 一开口就直奔正题。 秦玉那边很吵，老马等了一分钟，秦玉到了一个安静点的环境中。 “说。”秦玉开口，她刚刚没听清老马说什么。 老马又重复一遍：“玉姐，许嫚嫚回来了。下午来找的影姐，刚刚影姐又跟她一起出去了。” “许嫚嫚……许嫚嫚……”秦玉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从脑中找出了与之相关的信息。 “回来蛮好的，小朋友和老友重逢这是好事。”秦玉说。 “但这许嫚嫚……这时候回来是干嘛的？”老马想不通。 “自然是回去看小朋友的。难不成还能是突然想通了要回去嫁给她养父母家那个哥哥？” 老马适时提醒一句：“玉姐，许嫚嫚那个哥哥前两年已经结婚了，您和影姐还去婚礼现场了……”当时把那许家人吓得够呛，他家玉姐这个记性啊。就算是没结婚，他不信许家还敢想着让许嫚嫚和他们那儿子在一起，老马摇了摇头。 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许家儿子结婚，在老家办的婚礼，他开车送秦玉和池秋影去的许家。当时他就跟在秦玉和池秋影身旁，那许家老夫妻俩原本喜悦的脸在见到他们后突然就变得苍白。 老马记得还是清楚的，他们去的时候许家老头子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没看到更多的人似乎还松了一口气，想招呼他们三人坐下，结果被他家影姐冰冷的眼神吓得手脚僵硬。婚礼是在冬天办的，刚下过一场雪，天寒地冻的，他家影姐那眼神真没比周围的冷空气多一丝温度，他看了都害怕，更别提许家那老头。 现场的宾客也害怕，整场婚礼的气氛都因为他们三人的到来变得低迷了许多。后面还是秦玉发了话，让许家老头自己忙去不用管他们。当时那个天冷的呀，池秋影就站在许家门口，哪怕是在寒风里咳得撕心裂肺愣是没挪动一步，池秋影一到冷天基本就没有不咳嗽的时候。老马站在旁边听着她的咳嗽声都觉得揪心，但秦玉无动于衷，这二位不发话，老马也只能在原地干站着。一直到婚礼仪式结束，他们三人才离开。 秦玉还真不记得这些事情，不重要的事情她一般都不记，那许家人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记住？ 老马又问：“可玉姐，那许嫚嫚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她走了这么几年可是一次都没回来过，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她怎么就回来了？哦中秋……难道是还念着旧情回来找许家人过中秋的？她对许家人……不至于？” “你要是好奇，你就去找小朋友，或者直接找许嫚嫚问。”秦玉说。 “玉姐您不好奇啊？那许嫚嫚她……”许嫚嫚对您敌意大着呢，后半句老马在心里念着不敢说出口。 “不好奇，你好奇自己去问。没事我挂了。”秦玉是真不好奇，许嫚嫚回来的目的，除了惦记她家小朋友，秦玉根本不做他想。 挂了电话的秦玉还是给池秋影发去了一条消息，她是对许嫚嫚不好奇，但这不是她家小朋友的事么？还是要问一问的。 池秋影看到了秦玉的消息，没管。她在给慕柳发消息，说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慕柳随口问着她和谁在一起，又让她吃完早点回去。 “老板，要两碗米粉，一个大份一个小份，小份要清汤的不要辣椒，清油也不要，多加青菜米粉少放点。”走进一家米粉店许嫚嫚对着厨房喊道。 几年前许嫚嫚走的那天，也是在这家店和池秋影吃了两碗粉。这家店在青桐镇是有名的老店，许嫚嫚上学时期每每路过就总想进来尝一尝，不过那时候她那个机会，也没钱。离开青桐那天是她第一次坐进这家店，今天是第二次，店里面大致的陈列都没变。 第45章 池秋影拿纸巾擦了擦桌子把手机放在上面，屏幕上是和慕柳的聊天对话框，她低头打字。 “许嫚嫚，我在福利院外的第一个朋友。” 慕柳凝目，这句话无端地给了她沉重感。 池秋影似乎有很多朋友，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她的朋友，她对身边人的要求向来都会有所回应，这是她对待朋友的方式。可她从不会把自己和这些人放到一起去考虑。很多时候，她更像是被精确设定好了的一台机器，你输入一个指令她就会给你相对的回应，但你若是去细探这回应之下，得到的只会是一堆冰冷的数据。 慕柳不知道许嫚嫚是什么人。池秋影给她讲过许多事情，讲过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每一次，都让慕柳感觉她是在讲一些跟自己毫无相关的故事，那样平淡，没有波澜。许嫚嫚这个名字她也是听过的，从池秋影毫无感情色彩的讲述里，她知道那是她小学时候认识的一个同学，据说是高她几个年级的，对方初中读完就她们断了联系，几句话就带过了，比起对其他同学的讲述用的语言更少，池秋影在学校每个年级都有认识的人，她好像有很多朋友。池秋影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个朋友，慕柳会经常听到池秋影提起朋友，福利院的朋友、学校的朋友、身边每个人都是朋友，但是从她的的话语中，慕柳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许嫚嫚，对池秋影来说是不一样的，这是慕柳的直觉。 慕柳没多说什么，只让池秋影在外面注意安全，回去后要给自己发消息。 许嫚嫚看着池秋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问：“阿影，你要不要换个手机？” 池秋影摇头说：“不用，这手机用着还行。”又问她：“你住哪里？” 许嫚嫚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了一双给池秋影，说道：“住家里的，毕竟是他们把我养大，我回来也该看看他们。我……爸妈……和我哥，他们都对我很客气。还有我嫂嫂，看起来也很好相处。阿影，你是不是……” 许嫚嫚对于把她养大的父母，心里还是有害怕的，原本这次回来是想顺便看他们一眼再给他们一些钱，她甚至是抱着大闹一场的心思回去的，却没想到她的父母对她竟然是让人意外的客气。她想，一定是阿影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对她的态度这样好。 “我就去看过他们两次，没对他们做什么。”池秋影说。 看过他们两次？许嫚嫚了然，想必这两次一定是让许家父母非常难忘的。 “哦……”池秋影又补了一句：“要说做过什么，你家门口那石磨我让人砸了，算吗？”她说完挑眉笑了笑。 许嫚嫚从这个笑容里看出来那么点放荡不羁的狠意，她想，阿影还是那个阿影。 池秋影年纪小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狠劲儿，但她自从和秦玉绑在一块儿，就不爱动手了，很多时候她懒得很。那一年，许嫚嫚走的第二天，她带着人去了许家，确实什么都没做。许家门口有一个特别漂亮的石磨，池秋影就坐在那石磨上面，跟着她去的人或站或坐的，池秋影没发话，他们也没有多的动作。池秋影就在那石磨上坐了一天，许家人就在屋里害怕了一天，左邻右舍也都闭门不敢出。 天快黑的时候，池秋影从石磨上跳下来，嘴里咬着一颗硬糖对许家父母说：“她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你们要是想去找她……” 池秋影话没说完许家父母就连连表示自己不敢，向她保证他们绝不会主动去找许嫚嫚，如果许嫚嫚回来，他们一定会好好对她。 在他们那小地方，有人只手能遮天，谁拳头硬谁说了算，许家人算是被吓破了胆。 吓唬够了，池秋影转身就走，路过那盘石磨的时候对旁边的人说：“把它砸了。” 许家父母，和他们那受伤未康复还拄着双拐的儿子，眼看着立在他们家门外十几年的那盘石磨被砸倒，连磨盘都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他们觉得这是池秋影给他们的下马威，心中对池秋影的惧怕又深了几分。 但池秋影还真不是为了给他们下马威，什么下马威需要去砸一盘磨？许家人在她这里翻不起什么浪花。那石磨，她记得许嫚嫚跟她说过。说那个磨特别重，推起来特别费劲儿，每次用完过后清理也很费劲儿，说那磨盘又重又硬的，还压伤过许嫚嫚的手。池秋影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多硬的石头，结果，不也是经不起砸的吗？ 第二次去许家，就是许嫚嫚她哥结婚的时候，这次她是真什么都没干，连话都没说一句，她就去观了个礼就走了。 “我哥结婚你也去了？”许嫚嫚问道。她还是这次回来了才知道她哥已经结婚了，这几年她一次都没联系过他们。 不懂她怎么问了这么个傻问题，池秋影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哥结婚我怎么能不去。” 池秋影的话太过理所当然，让许嫚嫚愣住半天。池秋影低头从碗里夹起一根青菜，一碗热腾腾的米粉她喝了几口汤吃了点青菜就放下了筷子。外面天气热，这店里也热，热得人都没胃口吃东西。 许嫚嫚还在发愣，池秋影屈指敲了敲桌子，许嫚嫚回神见她已经放下了筷子，问：“剩这么多你就不吃了？”碗里看起来跟刚端上来时也没差多少。 池秋影点点头说：“要凉了，你快吃。” 许嫚嫚把筷子拆出来，吃了几口她忍不住又起抬头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哥结婚的时候我就回来参加婚礼了。” 池秋影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池秋影不说话，许嫚嫚又继续说：“其实这回见到他们之前，我心里一直是害怕的，但站到家门口那一刻，我反而没那么怕了。见了他们后……他们的态度也没让我觉得有什么不习惯，我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那么在意他们的看法了。阿影，我……我……如果早知道……” “碗里都凉了。”池秋影打断她。 什么早知道晚知道的，在许家人面前，阿影就是她的底气，这难道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吗？明明是自己懦弱才一直在逃避。许嫚嫚低头，有眼泪掉进碗里。 见她这样，池秋影皱着眉轻轻按住她拿筷子的手，说：“你不吃就走了。” 许嫚嫚也放下了筷子。 第46章 两个人又走在街上，许嫚嫚准备去便利店买水，问池秋影喝什么，池秋影说开水，许嫚嫚顿住，问她：“那我买个杯子去刚刚那店里接一杯开水？” 池秋影摇头，朝着不远处一家奶茶店走去，让许嫚嫚跟上，许嫚嫚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胳膊。 “奶茶店真多。”许嫚嫚挽着池秋影感叹着，她记得她上次离开之前，这青桐也就两家？或许是三家奶茶店。现在多出了好多家，每一条街道上都有。 提着奶茶出来，许嫚嫚才想起手里的纸袋，她拿在手里去了酒店放着和池秋影聊了一下午，又带出来，愣是没想起来这东西。现在奶茶杯碰到了这袋子，她才突然想起来，轻轻“啊”了一声。 池秋影早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了，但是她自己没说，池秋影也不提醒她，就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现在见她把纸袋举高，池秋影问：“这是什么？” “是帽子，我洗过了的，可以直接戴。”许嫚嫚打开纸袋，里面是一黑一白两顶棒球帽，还有一副太阳镜。热天池秋影很不喜欢晒太阳，有太阳出门她是一定要带帽子的。 随手拿了黑色的戴在头上，池秋影看了一眼夜空，开玩笑道：“哦，遮星光的吗？” 许嫚嫚也抬头望了一眼，伸手把池秋影头上的帽子帽檐转到后面去，又摘了她的眼镜把太阳镜给她戴上，笑着说：“阿影是个酷小孩儿。” “幼稚。” 池秋影嘴上嫌弃着，声音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拿手机自拍了一张，然后重新戴上眼镜把照片发给慕柳，问：“姐姐，酷不酷？” 慕柳很快回了消息，是一条语音，池秋影点开。 “酷。但是小影，你能看清楚东西吗？”慕柳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笑意。 池秋影回了慕柳消息，又问许嫚嫚：“什么都看不清，怎么办？” 许嫚嫚自然也听到了那条语音，她又挽上池秋影的胳膊，说：“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再换个能看清的。”又问：“这是谁？” “我姐姐，慕柳。”池秋影把手机放回口袋。 “你姐姐？是你以前说的那个姐姐吗？”许嫚嫚很惊讶。 池秋影点点头，“对，就是我姐姐。” “阿影，恭喜你找到姐姐！”许嫚嫚激动地抱住池秋影。 池秋影轻轻推开她，又递过太阳镜，说道：“别只顾着恭喜我，你下次换个我戴上能看得清楚的。” 许嫚嫚笑着接过太阳镜说：“好。” 这太阳镜是带一点度数的，但是不深。许嫚嫚走的时候池秋影小学还没毕业，那时候她眼睛近视没这么厉害。 池秋影喜欢看书，没事就看书，什么书都看，晚上睡不着觉也看书，光线好不好她都看。池秋影从小学开始就住校，学校宿舍里她的床都靠近窗户，熄了灯她还能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书。后来池秋影就经常翻墙出去找秦玉，她睡眠不好，晚上睡觉的时间也短，秦玉家专门给她留了一个房间，里面成堆成堆地放着书，一个房间放不下后来又往客厅放。 一开始的秦玉过得也没那么轻松，刚认识那两三年，秦玉出去经常会叫上池秋影一起，虽然那时候池秋影年纪小，但秦玉从不把她当小孩儿看。而作为报酬，秦玉会送她很多书。秦玉家里大大小小的书架上面全都是她的书，小朋友就这么点儿爱好，秦玉也乐意惯着，喜欢看书又不是什么大事。秦玉常说她看书能把眼睛看瞎。 有时候池秋影没一起出去，秦玉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后半夜才回来，见池秋影的那个房间亮着灯，她会直接推门进去，然后池秋影会和她打一架，最后被她强行按在床上，睡不着也必须躺两个小时。 池秋影从来不觉得秦玉有什么不好，秦玉是坏人，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许嫚嫚对秦玉成见很深，她最不放心的，就是秦玉这个人在池秋影身边。她对秦玉是又恨又怕，在心中纠结了一番，她才问：“秦玉呢？” “她去花城了。”池秋影回答。 许嫚嫚心中的恐惧少了一些，不在就好，她不想碰到秦玉。又问：“什么时候去的花城？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她是不是……还经常发脾气？” “发脾气？偶尔会。她去花城有大半年了，我打算考花城大学，所以她先去那边了。”池秋影说道。 也就是说，不管阿影在什么地方都摆脱不了秦玉？许嫚嫚握紧了拳头。 池秋影拍拍她的手，“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阿影……”许嫚嫚哽咽着，不是害怕，她是担心…… “担心我吗？那就更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真不觉得秦玉能对她怎么样。 “阿影，你要好好的。”担心是没用的，许嫚嫚当然知道。 “好。”池秋影点了点头。 许嫚嫚挽着池秋影走了一段路，又说：“阿影，我想……” 话到才开了个头又闭口不言。 “嗯？”池秋影疑惑地转头看她。 许嫚嫚也看着池秋影，认真地说道：“我是辞了工作回来的，现在也没地方去，我想……” “你想跟在秦玉身边。”池秋影直接替她说出后面的话。 接着池秋影摇摇头又说：“不合适，你好好过你的生活。” 许嫚嫚说：“阿影，我思考了很久，觉得跟在秦玉身边是最好的。” 池秋影突然笑了，“你不要有什么危险的想法，这样很傻。” “阿影……” 池秋影用眼神堵回了她的话。 见她不说话了，池秋影才说：“秦玉这个人没你想那么坏，至少她对我蛮好的。你不相信她没关系，但你要信我。” “阿影，我不是不信你。但是秦玉，她就是一个没有心的魔鬼，她对一个人好一定是有所图的。”秦玉？那个疯子？会对谁好？许嫚嫚觉得自己更不放心了。 “谁不是有所图？”池秋影挑眉反问她。 许嫚嫚沉默，是啊，谁不是有所图。 池秋影和秦玉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一场交易，谁不是在图谋着对方呢？只不过她们图的不一样。池秋影是要借秦玉的势达成自己目的，秦玉要的是池秋影为她所用。 “不说这些，你以后没有别的打算？”池秋影问。 许嫚嫚想了想，说：“你以后要去花城的话，那我也去花城。” 迎着池秋影的目光，许嫚嫚又说：“我不找秦玉，但是阿影，我要离你近一点，不然我不放心，而且我现在也确实没有想去的地方。” “行。”池秋影说：“花城也不错，你总是要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的。可你离我近了，不怕遇到秦玉？” 许嫚嫚干巴巴地说：“阿影你不要吓我，吓我也没用的，反正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许嫚嫚当然怕遇到秦玉，她很清楚在池秋影身边她一定会和秦玉碰面，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怎么能放心秦玉在阿影身边？与其隔着千百里地空担心，不如就在身边时时关注着，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和秦玉拼命！ 看穿许嫚嫚想法的池秋影笑出了声，蹲在路边边笑边咳嗽，许嫚嫚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 咳了半天嗓子都哑了，池秋影还是笑着说：“许嫚嫚你真呆。” 第47章 这一阵咳嗽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池秋影后面就一直不停地咳，逛马路是不能再逛了，许嫚嫚陪着她回了酒店。 回酒店后池秋影就让老马送许嫚嫚回家，老马的好奇心正高悬着，这下正好，让他有机会问问许嫚嫚。 老马开着车心里想着，影姐的朋友他可得客气点儿。于是他开口：“许妹妹……” “许嫚嫚！” 才叫出一个称呼许嫚嫚就出声打断了他，且语气并不是很好。 老马：“……行，许嫚嫚，好几年不见了？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许嫚嫚只是讨厌秦玉，对秦玉身边的人倒是没那么反感，她回答道：“阿影高三了，我回来看看她。” “哦……那你还挺有心的。”还真让玉姐说着了，就是回来看影姐的。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像好话？许嫚嫚看了老马一眼，没再搭话。 到许家的时候，许家人在门口空地上搭了烧烤架子正在和邻居喝酒，烤架上是滋滋冒油的肉。见到从车上下来的老马，许家儿子吓得连酒杯都掉地上摔碎了。 堆着热情的笑容把许嫚嫚迎进屋，又送走了老马，许家儿子这才靠在桌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这个妹妹还蛮厉害的，这么几年就出现这一次，还能让玉姐的人送她回家，吓死他了……真的吓死他了…… 池秋影让老马送许嫚嫚回家，实际上就要是给许家人一个警告，老马当然懂，所以人送到之后他也下了车。如果不是在门口就遇到了许家儿子，老马还会把人送进屋去。 许嫚嫚到家之后给池秋影发了消息，池秋影看看时间十点多了，给慕柳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池秋影又是一阵咳嗽。 池秋影：……大意了，她好像不该打电话的，现在挂断也来不及了。 果然，慕柳马上就问：“怎么咳这么厉害？” “可能刚刚在外面出了点汗。”池秋影慢慢喝水缓解着咽喉部的不适，奇了怪了这咳嗽怎么就停不下来。 “姐姐别担心，我有糖浆。”池秋影喝完水又说。 慕柳回花城之前给池秋影准备了一些日常生活中可能会用到的药品，池秋影放在学校宿舍的。不过她在这酒店里倒也不会缺药。 过了好一会儿，池秋影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了，慕柳催着她睡觉，池秋影说她一会儿就睡，又聊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慕柳收了电脑躺下，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咆哮着，她现在看什么都没心情。啊……好烦，她好想去兰城啊…… 而这边挂断电话的池秋影又给秦玉打了电话。 “小朋友，听说你快要咳断气了？”秦玉的第一句话。 “那你要失望了。”池秋影说。 秦玉也不说废话，问她：“你的老朋友回来了，开心吗？” 池秋影把目光移到衣帽架上挂着的帽子上面，说：“她想弄死你。” 听到这话的秦玉冷笑一声：“算她还有几分良心。” 又问：“你朋友要弄死我诶，小朋友，你不保护我吗？” 池秋影用着和秦玉相似的语气回答她：“不保护，就让她弄死你。” “真可惜，那你的朋友可就要为你伤心了。” 秦玉的意思是她死也要拉着池秋影一起。 闻言，池秋影只“哦”了一声，又说：“她要去花城，你把那边搅乱了，得帮我多看着点她。” “哼……小朋友，你当我很闲啊？我哪有时间去注意一个不相关的人？我告诉你，我在这边……”秦玉说着“咔嚓”点燃一支烟然后准备继续说。 池秋影突然咳嗽起来。 被咳嗽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的秦玉翻了个白眼，“我这么远点支烟也呛着你了？” 池秋影下床接了一杯热开水，说：“嗓子不太舒服，反正你帮我看着点。” “行！行行行……你朋友好好找工作上班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这边可能有点棘手，今天刚发现点新情况。”秦玉靠在沙发上吐了个烟圈。 “很麻烦？”池秋影问。 “确实有点麻烦，骨头太硬了硌牙，就我跟你说的那件有趣的事情。我一个人怕是得交代在这里……”说到这儿秦玉笑了两声：“阿影，恐怕你得过来一趟。” 看来这次是真遇到麻烦了，池秋影问要她什么时候过去，秦玉说越快越好。 池秋影说：“那就明天，我跟许嫚嫚说一声让她跟我一起走。” 又问秦玉是什么事情。 秦玉笑了几声，没有马上回答。一支烟燃到了头，秦玉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才说：“还不确定呐小朋友，得等你来了才能弄清楚。反正……是很有趣……我保证。” 秦玉一再强调的有趣……池秋影并不是很想有兴趣。 池秋影挂了电话又给许嫚嫚打过去，然后又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班主任吴老师都睡着了被池秋影一个电话又叫醒。 电话终于打完了，池秋影把手机一扔就倒在床上，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慕柳刚回花城，她这就也要去花城，嗯…………没事没事，反正也不会遇到。 池秋影在床上滚了几圈，又爬到床边去拿放在桌子上的书，桌子有点远她也没下床，只探着上半身伸出手去够那本书，手指碰到了书往外一勾，书就掉到地上，滑得更远了一些。 池秋影：…… 算了，这个床是非下不可。 第二天一早，池秋影没纠结多久，还是跟慕柳说了她请假的事情。她说的是这段时间学习太累了，要歇一歇。慕柳心疼坏了，只让她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学习什么的，她本来也不用那么在意。 到了晚上，晚自习时间高三一班的同学坐在教室里，等来了他们的班主任，和班主任带来的他们班长又请了病假的消息。 一班的同学：什么？！！！ 前天放假回去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请病假了！！！ 学委沈静摸出手机疯狂给池秋影发消息。 而在隔壁二班。 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的余青禾：？？？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她们不是昨天还聊天了吗？突然就生病了吗？ 第48章 池秋影白天已经到花城了，她在路上问许嫚嫚有什么打算，许嫚嫚说想找个机构上上课考个文凭，她初中毕业找工作不好找。 他们是中午十二点半到的花城机场，池秋影人不舒服，今早天快亮时她又开始发烧，坐车就有些晕车，飞机起降滑行也晕。一下了飞机就直奔机场洗手间，许嫚嫚陪着她一起，老马和阿铃两个人去等行李。 从洗手间出来的池秋影和许嫚嫚遇到了等在门口的秦玉，秦玉“啧啧”两声看了一眼池秋影，然后目光一转盯着许嫚嫚，挑眉一笑。 许嫚嫚一见到秦玉，心中就害怕，没忍住向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在秦玉面前露了怯，又往前站一步，双手抓着池秋影的胳膊。许嫚嫚觉得秦玉这个笑跟阿影有几分相像，但是阿影跟秦玉这种人可不一样。 秦玉先对许嫚嫚打招呼：“好久不见。” 许嫚嫚没说话。 秦玉也不介意，伸手揽着池秋影的肩膀就走。 夹在秦玉和许嫚嫚中间的池秋影：“……放开。” 秦玉收回手，许嫚嫚把池秋影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池秋影拍拍她，让她不用害怕。秦玉看得好笑，大步往前走了。 好热，走出机场大门的池秋影只有这一个感觉。 一出了机场许嫚嫚就和池秋影分开了，她们不同路。池秋影让老马陪着许嫚嫚去找地方先住下，她自己则是和秦玉上了同一辆车。 许嫚嫚的手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目送池秋影坐的车远去。 秦玉让人把车开到医院说先带池秋影拿药，池秋影没意见，然后她就被秦玉带着，打了一针屁股针。 池秋影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玉，秦玉憋着笑，跟在池秋影身后离开医院。 “别生气嘛小朋友，接下来事情多，你这不退烧不也不行啊。” 上了车池秋影就开始闭目养神，秦玉在一旁好声哄着她。 池秋影当然懂，她也不是生气，就是不想搭理秦玉。但秦玉不停在她耳边说话，吵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池秋影还是没说话，只盯着窗外看，这就是花城啊，她的姐姐就住在这个城市啊。 慕柳下课后给池秋影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以往都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今天的提示音却是关机。池秋影手机从来不会关机，今天干什么去了？不是休息吗？是不是睡着了？慕柳有些烦躁不安。 池秋影是和秦玉到达目的地之后才想起来手机一直是飞行模式。 让秦玉先进去，池秋影说自己要先打个电话，秦玉嗤笑一声，进了屋。 等池秋影给慕柳打完电话进到屋里，屋内气氛不是很好，见池秋影进来，原本在说话的人都住了嘴，池秋影没管他们，径直走到秦玉身边坐下。这屋里的人并不是全都见过池秋影的，眼下见她这番动作，有些人的眼神就变了。 “玉姐？怎么个意思？你带个小姑娘来这是要做什么？”有人不怀好意地开口。 那人话音才落，池秋影突然就抓过秦玉面前的茶罐扔出去，讲话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池秋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懊恼，没什么力气，下手轻了。 池秋影动作太快屋子里面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一声惨叫。 “你什么意思！” 有几人立刻站了出来。 池秋影不理他们，问秦玉：“这就是你在这儿的乌合之众？” 秦玉没答话，只是笑着对池秋影摊摊手。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看起来像是社会精英人士的青年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看来玉姐今天叫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立威的啊。” 阴阳怪气的。 池秋影走过去，在男子玩味的目光中一脚踹向他的椅子，男子似乎料到了她会有此动作，在池秋影的脚触到椅子之前就站了起来。 池秋影伸出的脚一转，用力踢在男子腿上，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男子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青年男子面色恼怒，手在地面一撑欲快速弹起向池秋影而去。 池秋影紧随而来并不给男子反击的机会，她抬脚踢向男子的手，男子的手瞬间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在男子又重新落回地面时一脚用力踩上了男子的胸口。接着收脚，弯腰抓起男子往桌子一扔，男子半趴半吊在桌子边上。全程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池秋影也没做得太过，毕竟是初次见面。 有几人想要出手，又碍于在场的人，不敢有所动作，几张脸带着愤怒涨得通红。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池秋影问。 没人回答。 只有挨了打那青年男子艰难地开口：“这就是你们……谈合作的方式吗？” “合作？”池秋影咳着嗽坐回秦玉身边，接过秦玉倒好的水，又疑惑地望向秦玉，她怎么不知道这事？ 秦玉轻笑一声，问那青年男子：“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们合作？” 男子面上似乎有惊讶之色，不是合作？她是想……随后男子心中不屑，不是合作，她秦玉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秦玉不再看他，目光在室内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说道：“叫大家今天来呢，就是一起吃个饭，也没别的意思。”接着话锋一转，语气间少了凌厉，多了几分戏谑：“至于小谭先生，若是看不上我秦玉这顿饭，尽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哦……是让你的人带着你离开。” 小谭先生，就是那位青年男子，谭兴俊，常借其父之名行事，在这一带被称作小谭先生。 谭兴俊恨恨地看着秦玉……身旁的池秋影，这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再待下去就是不识趣了，谭兴俊让人扶着他走了。 池秋影靠在椅子上问秦玉：“没什么正事吗？我想睡觉了，累。”说完抬腕看了看时间，两点多了还吃什么饭。 屋内有人悄悄打量她，谁啊这是？什么叫正事？你刚刚打了谁你知道吗…… “行，那就不去吃饭了。”秦玉说：“你坐会儿，有些事你得听一听。” 屋子里的人：……啥呀？他们等到现在饭也没得吃了？ 池秋影瘫在椅子上，拆了一颗糖扔嘴里。 第49章 悄悄打量的池秋影的人心里嘀咕着：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这是？ 池秋影把嘴里的糖咬得“嘎嘣”作响，屋子里面除了秦玉说话的声音，就只有她吃糖和偶尔咳嗽的声音了。 那些人：……咱就说这糖一定得现在吃是吗？ 秦玉尽量精简着语言，她知道这小朋友已经不耐烦了。 池秋影咬完第二颗糖打断了秦玉的话。 “意思是，打了小的，是为了引来他家大人？” 说完又拆出一颗糖放进嘴里，这回她没把糖咬碎。 “那你不动手？”她问秦玉。 秦玉满脸无辜地看她，说道：“那不是你出手太快，我没来得及吗。” 池秋影：“……” 秦玉知道池秋影一定会出手，谭兴俊那小子讨人厌的功夫可不一般，她知道池秋影不会容忍他，但也确实没想到对方只说一句话就被揍了。看来小朋友今天很暴躁啊，秦玉想着，不过小朋友今天下手还蛮温柔，那小子不亏。 谭兴俊今天这顿揍其实并不是非挨不可，秦玉大可以直接找上谭家去。但是，谁让那小子讨人厌呢？她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后面没什么事池秋影就去休息了。她走后，屋内，右边靠秦玉最近的四人，为首的一人问：“玉姐，您真让我们跟着她吗？我们不是质疑您，实在是她…那个小姑娘看起来……” 实在是这个人看起来无法让人信服啊，他们这些人哪一个走到这一步不是靠自己打出来的？刚刚那人谁啊？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儿？好好，就算那小孩儿有两下子能打几个人，但是凭什么啊？要是平时没什么事让他们陪个小孩子去玩几天倒也没什么，但眼下明明就是有事情要做，这时候让他们带小孩儿？他们不愿意。 这几人都不太愿意。 从兰城跟着秦玉过来的人低头什么话都不说，那是谁？那是他们影姐。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吗？你们这群蠢货。 “哦？不是质疑我？”秦玉开口。 那四人纷纷低头，不敢面对秦玉。这算质疑吗？算，但他们就是不想在这种时候……不干正事！ “不乐意？”秦玉又问。 几人抬起头，没敢说话，但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乐意。 “玉姐，让我跟着影姐。”有人站出来说，是从兰城跟过来的人。 秦玉点头，随手指了四人，“那你们几个，有意见吗？”她并不强迫他们，这种时候底下人心头有别的想法可不行。 “我们愿意，玉姐！” 被秦玉点出的人纷纷表态。 “行，你们几个出去，过三个小时叫小朋友起床，该做什么你们清楚。” 那几人出去了。 秦玉带着剩下的人走了，骆歆和阿铃跟在秦玉身后，先前拒绝跟着池秋影那几人跟在她俩后面。 那几人相互间看了一眼，他们……应该没做错什么……只是不想在正忙的时候陪小孩儿浪费时间……没什么错？ 谭兴俊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他父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你是说，你没见过那个人？”谭兴俊的父亲谭家平，问他。 谭兴俊听到他父亲的话，没受伤的那只手捶了一下床，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说：“我确定！秦玉身边以前没这么个人。爸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下手有多狠啊！” 谭家平看着他这不争气的儿子，说：“让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你好意思？” “嘶……爸！我就是打不过她，这有什么丢人的……您也不见得能打过她啊！不过那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谭兴俊龇牙咧嘴地说。那小姑娘，他喜欢。 谭家平摇摇头，他这儿子简直没救了。他又掏出手机打电话，这秦玉明显就是要有所动作，秦玉这人他接触过几次，他是不相信秦玉能就这么把他吃下了，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直到后来，谭家平不得不和秦玉坐在同一张茶桌上看她泡茶，他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两周过后的某一天，谭家平和秦玉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池秋影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眼假寐，帽子盖在脸上。 谭家平的目光注意着池秋影，秦玉一边斟茶一边说：“谭总不必在意我家这小朋友，我们谈我们的事情，小朋友玩她的就行。” 谭家平收回目光。秦玉家这小朋友，他算是领略到了，是个有本事的。直到现在他仍不相信仅凭秦玉一人就能这么快吞掉他。秦玉在这边行事这些时间，他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是很厉害，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成长起来，但手段绝没有这么快。最近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明显就不是秦玉原来的作风。不是秦玉，那就只能是秦玉身边的人，秦玉身边的人……除了秦玉口中这位小朋友，还能有谁？ 这位小朋友明显不想参与他们的谈话，谭家平收起了心思，专心喝茶。 池秋影在花城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几乎没怎么休息，有空闲时间她会注意她那些同学的学习情况，和几位老师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虽然她请假了不在学校，但是她答应过的事情她不会食言。 花城的事情这边总算能告一段落了，等秦玉和谭家平泡完茶，她就要回兰城去了。 秦玉和谭家平在谈事情，池秋影在想着花城大学，她前天从那学校外过了趟路，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直到听到一个名字，池秋影拿下了盖在脸上的帽子。 “慕守成？” 池秋影突然出声，正在说话的谭家平止住了声音看向她。 谭家平这是第一次见池秋影，小姑娘果然是容貌出众，不怪他那还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天天念着人家，可这位明显不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能想的人。谭家平的目光在池秋影脸上停留了一秒，只是这小姑娘面色也太差了点，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病弱之气，让人一眼就生出怜惜，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那个手段狠厉的人联想到一块儿。但谭家平可不敢有丝毫的小看她。 谭家平收回目光回答她：“对，就是慕守成，慕氏科技的慕守成。这个人有手段，城府深，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池秋影点点头，又把帽子盖在脸上。 秦玉放下茶杯，嘴角含笑，看看，有趣的事情这不就来了？ 送池秋影去机场的路上，秦玉问她：“小朋友，你这反应是不是太过于平淡了？” 池秋影目露不解：“什么反应？” “慕守成。” “哦……”池秋影点头，问：“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事情？”回想起秦玉之前说的有趣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了。 秦玉之前也只是偶然接触到慕守成的人，但他并不能确定就一定是慕守成，直到今天从谭家平口中得到证实。 “我之前一直不确定，但是今天确定了。怎么？不够有趣吗？”慕守成，小朋友那位姐姐的师兄，这不够有趣吗？ 秦玉又问：“你说，若是你那位姐姐的师兄知道你……” 剩下的话秦玉没说完，池秋影看了她一眼。 “出面的全是你，我担心什么。” 池秋影对外从不露面，这是一开始就和秦玉说好的，知道她是谁的人也只有秦玉身边那几个人。 第50章 “羊子，你说，你影姐会不会担心你把她泄露出去？”秦玉哈哈笑了两声问开车的人。 羊子，魏羊，就是池秋影来的第一天拒绝跟着她那四人之一。当时他们是拒绝了，没过两天，就全后悔了，谁能知道这位是这么一尊煞神……啊不……是大神啊！怪就怪他们自己有眼不识珠。 听到秦玉的话，魏羊干笑两声说道：“影姐不用担心，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秦玉笑得开怀，又对池秋影说：“你看看你，多吓人啊。” 池秋影没理会她的话，打了个哈欠问道：“多久到？” “差不多半个小时。”秦玉回答她，又说：“这边事情还多着呢，你就要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朋友啊。” “你是嫌我命长想趁早累死我。”池秋影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全是疲倦。 秦玉又笑了一声，帮她摘下眼镜又戴上眼罩，说道：“困了就睡，到了再叫你。” 秦玉又帮她整理了被眼罩压住的头发，这段时间小朋友确实辛苦。事情太多了，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拿下谭家，除了之前做的准备，大家也确实几乎是拿命在拼。 最忙的还是池秋影，“秦玉的智囊”这个称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走一步观十步，这半个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交代下去的，机器都经不起这么连轴转的，没有她，秦玉的进度不会这么快。 事情倒是顺利进行着，就是人遭罪了。她本身睡眠就差，累了更睡不着，睡不好就让她头疼情绪烦躁，这样一来又更睡不着，像一个恶性循环。这半个多月里她能睡点觉全靠吃药，每天头都在疼，身体也不好，全靠药物撑着。秦玉有时看着都觉得不忍心，但又不敢让她吃太多药。 池秋影眯了一会儿就醒了，车上晃悠悠的也睡不好，她摘下眼罩问：“还没到？” 秦玉闻声白了她一眼，“还有二十分钟，你再眯一会儿。” “好慢。”池秋影抬手敲敲头，又想去拿放在身旁的背包。 秦玉按住她的手说道：“止疼药出发之前刚吃的。” 池秋影垂下头皱紧眉，一只手用力按着头。 秦玉把背包丢去副驾驶，对池秋影说：“躺下来我给你按按。” 池秋影依言，头枕在秦玉腿上。 见她这么乖顺，秦玉又说：“你回去先休息两天别急着去学校，你这副鬼样子让你同学见了怕是要以为你命不久矣。” 请假养病大半个月，然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可不就是要让人误会的？ 池秋影没说话，只是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些。 秦玉也没再说话。最后在机场检票口她还是忍不住，又对池秋影说：“回去药不要乱吃，知道吗？” 池秋影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身后的魏羊看了一眼秦玉，心想：玉姐，这话您在车上都说两遍了。他怎么觉得…凶狠残暴的玉姐在影姐面前画风这么奇怪，像个老妈子一样？这难道就是一物降一物吗？ 池秋影带着老马和阿铃进了安检口，秦玉没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她还忙着呢。 回到青桐镇已经是下午六点钟，池秋影快速吃完饭洗漱好，躺在床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慕柳打电话，她已经很久没和慕柳好好聊过天了，没有人能知道她这些天是有多煎熬。 “小影。” 慕柳温柔带笑的声音传来，池秋影身上的疲倦仿佛在瞬间被一扫而空，她趴在床上做游泳状挥了挥手脚。 “姐姐！”池秋影兴奋地喊了一声。 “今天头不疼了吗？不嫌姐姐吵了？” 前些天池秋影总说头疼不想说话也不想看手机，很少跟慕柳打电话，慕柳发的消息她也很少回。急得慕柳几次想往兰城跑，她可是费了不少脑细胞才阻止下来的。要不然慕柳一来兰城，她不就全露馅了吗？ 池秋影偷偷笑了笑，说：“疼，但是想听姐姐的声音。” 慕柳的心一片柔软，她开口问：“那……小影，过几天你生日姐姐去看你好不好？” 池秋影愣了一下，说道：“姐姐，我过两天就回学校上课了，你过来会无聊的。” 池秋影过农历生日，今年正好是在国庆假期里，但是他们高三学生只有一天假，国庆前一天下午上完课放假，国庆当天回来上晚自习。她请假已经将近三周了，要不然回去上几天课又接着请假？池秋影想着，她当然希望慕柳过来…… “不会的小影，姐姐能自己打发时间，暑假不就是这样吗？而且……姐姐就是想去看看你，你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姐姐不放心……” 慕柳这些天一直忍着没过来是因为池秋影对她来兰城这件事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她能感觉出来池秋影情绪很不好，这让她很无奈，有心多争取两句又不想在对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惹得人更不开心，只能作罢。但是今天电话是池秋影主动打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往日里的烦躁，这情况当然又不一样，所以慕柳抓住这个机会就开口问了。 “哦……”池秋影闻言想爬起来照照镜子，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像秦玉说的一副鬼样子，但她又不想动。她太累了，刚刚那一阵兴奋劲儿过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眼睛都很难睁开。 “好，姐姐，我好困。” 这句话里面已经能听出浓浓的困意。 “睡小影。”慕柳的声音很轻。 “嗯……姐姐你挂电话……”池秋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手一松手机滑到枕头上。 慕柳没挂电话，她戴上耳机开始看书，在宿舍群里发了她今晚不回去住的消息，心里庆幸着还好今晚没在宿舍。她在校外租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吃完晚饭正好拿一些东西过来，原本打算晚一些回宿舍的，现在她决定不回去了。 花城大学的走读申请并不难，走读的同时还能申请保留宿舍床位，也就是说，慕柳现在可以在学校住，也可以不在学校住。 池秋影的手机并没有多少电，不到九点钟电话就挂断了，听着通话结束的忙音，慕柳皱眉，再打过去果然是关机了。 池秋影醒来的时候脸压到了手机，拿起来按了按发现没电了。她开了灯给手机充上电，按了开机键，然后裹着被子发呆。等手机开了机，她给慕柳发了条消息，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慕柳应该没睡。 消息刚发过去，没过几秒钟慕柳电话就打来了。 “姐姐？”池秋影疑惑地接起电话。 慕柳心思还停留在书上，一边准备翻页，她本来是要回消息的，结果手比脑子快打了电话出去。不过打电话也没事，池秋影跟她说过她这段时间一个人住小宿舍，慕柳也就不怕吵着她的室友。福利院那间小宿舍，就是院长旁边放着东西那间，池秋影每年都会搬进去住一段时间，一般是天冷她咳嗽厉害的时候。等她咳嗽好一些，楚云善又会让她搬回原本的宿舍，池秋影从小到大，楚云善都希望能多和别人沟通交流。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慕柳翻页的手一顿，随即笑开，“小影醒了啊。” 第51章 “姐姐怎么还没睡？”池秋影喝了半杯水问。 “看会儿书就睡了。”慕柳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又问：“小影现在醒了，什么时候又睡？” 池秋影听了这话把刚拿在手上的书又放下，说道：“姐姐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 “那如果姐姐现在就睡呢？”慕柳逗她。 “啊？”池秋影小声说：“那姐姐你先睡，我就稍微晚一点点……” 慕柳笑着，把她刚刚说的话又还给她：“那小影什么时候睡，姐姐就什么时候睡。” 那可不行，池秋影在心里说完，对慕柳说：“姐姐，我念故事书哄你睡觉。院里那些小朋友不睡觉的时候，我就拿故事书念给他们听，哄睡率可是百分百呢。” 慕柳合上书站起来问：“听书的人睡着了，那说书人什么时候睡呢？” 说书人？池秋影眨眨眼睛说：“说书人当然是放下书就睡了。” “那姐姐念书哄你睡觉，好不好？”慕柳拿着书走向书架。 诶？池秋影都准备在手机上搜童话故事了，听了慕柳的话当即回答道：“好啊。” “小影想听什么呢？”慕柳眼神扫过书架，上面的书并不多，她想着什么时候把能拿过来的书全拿过来。 池秋影还没说话突然就咳嗽几声，忙跳到床上裹着被子瞪了空调出风口一眼，真不懂事。 也就是空调不会说话，要不然非得喊出一声冤枉。 “怎么又咳嗽了？”慕柳问。 池秋影把被子压严实了说：“没事姐姐，就是嗓子有点痒。姐姐刚刚看的什么书？” 慕柳叮嘱她盖好被子，才说：“历史类的，不太适合哄睡？姐姐换一本。”说着抽出了一本文学作品。 “没关系，什么都行，姐姐就是念经都可以。”池秋影说。 慕柳失笑，“那小影可真是为难到姐姐了，姐姐这里可没有经书。” 又问：“小影躺好了吗？” “躺好了。”池秋影回答，又忍不住笑道：“姐姐，你这样让我感觉我跟那些小朋友一样。” “小影难道不是小朋友吗？”慕柳也笑。 “不是，我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和大人一样，不是小朋友了。 “行，小影是大朋友了。那么大朋友，姐姐要开始了哦？”慕柳顺着她说。 池秋影应了一声，慕柳就开始了她今晚的哄睡之路。 慕柳的声音柔和舒缓，像是那潺潺流水，流进了池秋影心里。又似那山间清甜的泉水，浸透了池秋影的心，让她一整颗心都带着甜。 池秋影闭上眼睛听着慕柳的声音，慢慢放空大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透着幽幽的蓝，她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她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的，但一定不会早，在她意识消失之前慕柳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慕柳比她更晚睡。爬到楼顶看日出的时候池秋影在想，不能让姐姐哄她睡觉，这样姐姐会睡不好。 兰城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了，而花城的天气还热着，昨天池秋影还在花城，她坐飞机离开的时候仍能感受到那烈阳的威力。以至于当她从今晨的空气中感觉到衣服有些单薄的时候，她一时有些惊讶。然后才反应过来，哦，秋天到了啊。 今天看样子是个阴天。池秋影没在楼顶站多久，她人有些懒倦，回了房间又缩进被窝里迷迷糊糊的睡去。 慕柳是被齐然的电话叫醒的。 平时在宿舍里，慕柳的作息算是最规律的。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会睡觉，早上七点会起床，再晚也不会超过八点钟，就算没事不用出去，她也一定会醒来。所以齐然在快九点时打来电话听到她睡意朦胧的声音时整个人都震惊了，怎么的？搬出宿舍住这么兴奋的吗？还睡上懒觉了？ 慕柳昨晚读书给池秋影听，读着读着池秋影睡着了，她自己睡意没了。听书人睡着了说书人放下书就睡这话果然是假的，后来到了三点钟慕柳才睡着。今天又是周六，没课，所以手机也没有闹钟，这一觉醒得自然就晚了一些。 齐然和另外两位室友，三个人已经等在慕柳门口了，她们约好的今天出去玩，结果没想到这个以往起床最顺利的人今天起得最晚。 慕柳开门让三人进来。 “柳儿，你一个人租这么个两室一厅有必要吗？”室友方雯问她。 慕柳租房之后方雯这是第一次来，另外两位室友早来帮慕柳一起收拾房子了。方雯也想一起的，但是无奈啊，她这十几天里但凡有那么点儿空闲时间，就全消磨在驾校里了。她练车练得没那么顺利，去驾校就比汪之晴频繁一些，汪之晴为此还嘲笑她，难怪当初不敢参与打赌，原来是心里早就对自己有数。 慕柳含着牙刷出来回答：“唔……地方宽敞一些住起来比较舒服。”她本来想租个三室一厅，就是没看到合适的。 “这倒也是……”方雯在房子里看了看又问：“另一个房间是给咱们妹妹准备的？你这提前准备得够早啊……诶对了，咱们妹妹有没有想报的专业啊？” “她说学计算机。”提到这个，慕柳就忍不住要笑。 “咱们学校计算机可不好考啊……不过以咱们妹妹的成绩肯定是没问题的。”方雯对这位只有耳闻的妹妹非常有信心。 慕柳想起来暑假自己问池秋影有没有意向专业的时候，池秋影不假思索的说了计算机。慕柳问她喜欢这个专业吗。池秋影的回答是：“这个专业和姐姐在同一校区啊。” 当时慕柳就愣住了，让池秋影好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说花城大学两个校区其实相隔并不远，就算不在同一个校区自己也能每天去看她，让她不要草率下决定。然而池秋影却说自己不想选什么专业，反正不管是什么她都能学好，她不在意学什么，只想离慕柳近一些。 慕柳又问，那么多专业里面有没有她比较喜欢的？这个问题好像把池秋影难住了，她愣了一下，说可能都一样。慕柳就很无奈，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注意看过都有些什么专业。 第52章 池秋影还真没注意到底有什么专业能选。她是在得知慕柳在哪个学校的当天晚上就上网搜了，和慕柳同校区的专业里，正好计算机的名字在最前面，她直接就决定了，根本没注意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专业。就像她说的，无所谓学什么，反正她什么都能学好，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喜欢的。她什么都不想考虑，她在意的只是能不能离慕柳更近。看起来她似乎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随意，实际上……就是很随意。可能因为她太过年轻，她更喜欢随心所欲。 后来慕柳把同校区的专业都列出来一一说给池秋影听，问有没有喜欢的，池秋影只是眨眨眼睛看向她，说没有，让她帮自己选一个。 当时的慕柳：“……” 那时池秋影笑着在慕柳肩膀上蹭了蹭，说选不出来就不选，既然她第一眼看到了计算机就说明这是和她有缘分的，要不然她怎么没看到别的？又让慕柳相信她，不管是什么她都能学好。 慕柳叹气，倒不是担心池秋影学得好不好，只担心她会错过自己喜欢的专业，但如果都没有喜欢的……计算机也挺好的，慕柳也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只要小影开心就好了。 方雯三人还在讨论学校的事情，慕柳已经收拾好可以出门了。 还是齐然开车，这段时间她的技术已经练得相当不错了——自我感觉。但至少不会随随便便就紧张了，开起来也平稳多了，进步还是很大的。慕柳也能放心地和池秋影聊天，不必时刻盯着齐然了。 池秋影的回笼觉早就醒了，一大早就开始回复余青禾消息。余青禾的消息每天都会发来，倒很少有问题要问。她是想着，影姐休养身体还在惦记着他们这些人的学习，自己一定要少让影姐操心，有问题她尽量都去找老高。 所以这段时间余青禾的消息中，除了问池秋影身体怎么样之外，大部分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了，还会分享学校里面的一些事情，有时甚至显得有些八卦。池秋影看到了就会简单回复几句。不像今天，从起床到现在余青禾已经收到了池秋影十几条消息，虽然都很简短，但基本上是她发过去的都收到了回复。 这让余青禾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往天的影姐回消息可没这么快。于是她又试探着问：“影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今天，晚自习。”池秋影很快回了消息。虽然兰城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热，今天看起来又是个没太阳的阴天，但这个天让人感觉是有些闷热的，也许什么时候就要下雨了。池秋影不愿硬扛这天气，想等这闷热散去了再出去。 得到回复的余青禾眼睛都亮了，影姐真的要回来了！ 一下了课余青禾就往隔壁一班跑，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个好消息。 此时谢舒悦正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太狠了……各科老师都太狠了……学不完啊！根本就学不…… 余青禾突然冲来把谢舒悦从课桌上抓起摇晃着她，怕影响到周围在学习的同学，余青禾压着声音喊道：“喂喂喂醒醒醒醒！影姐要回来了！” “什么！”谢舒悦还没反应过来，后桌的沈静已经拍桌而起。 谢舒悦一个激灵，挣脱余青禾的手问：“真的假的！影姐跟你说的吗？” “真的真的！影姐说她今天回来上晚自习！”余青禾拿出手机给谢舒悦看。 谢舒悦当场就红了眼眶，她“嗷”一声站起来大叫：“孩子们！我们的影姐要回来了！” 一班同学的眼睛里面瞬间多了一道光。这段时间影姐虽然人不在，但她给的压力每天都在。尤其是“影姐人都病了还不忘关心我们”这一想法，让一班的同学心里全都憋着一股劲儿，不能对不起影姐的良苦用心！在他们心里，虽然都是给他们压力的人，但影姐和老师们不一样，老师关心的重点更多的是学习，而影姐在给他们压力之余，还会帮他们缓解压力。影姐不在的这些时间，他们好像全都变成了一台台只会学习的机器。 现在听到池秋影回来的消息，这些人心里想学习的那股劲儿是憋得更足了，但紧绷的情绪却都放松了些。何以解压？唯有影姐！影姐就是他们的光！ 于是到了今天的晚饭时间，一班的同学表现得尤为积极，火速冲向食堂，快速消灭晚饭，然后又冲回教室。 池秋影推门进教室的时候受到了全班同学热情似火的注目礼，她有些纳闷，看什么呢都？难道是最近学习太轻松了？ 她的视线扫过一片，同学们又全低下头刷题的刷题、看书的看书，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嘿嘿，影姐真的回来了。 谢舒悦垂着头没等池秋影走到座位旁边就站起来移开了自己的椅子，等池秋影刚一坐下，她就抱着人嗷嗷一通哭。 直接给池秋影整了个无语。 等她哭完才抬头看池秋影，看清了之后又开始哭，边哭边说：“影姐……你怎么……呜休息…了这么久还……十九天了整整十九天……怎么还……怎么气色看起来更差了呜呜影姐你哪里不舒服？你是不是呜呜呜是不是……是不是生什么病了呜呜……” 池秋影：“……” 她突然想到了秦玉说的话，真至于这么夸张？ “悦悦，别吵。”池秋影又递了几张纸巾过去。 谢舒悦胡乱擦擦眼泪，问：“影姐，你没事吗？”她等这么久等回来的不是能活蹦乱跳的，而是看起来风吹就倒下一碰就会碎的影姐呜呜呜……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谢舒悦，池秋影松了一口气，她同桌怎么这么爱哭。 池秋影回来了，让一班学习的氛围沉闷里多了一些活力。但池秋影的状态看起来不好，这又让一班的同学都很担心。池秋影让大家不用担心，说她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多休息。 确实是需要多休息，回学校上晚自习时她精神还算好。第二天上午也还能正常上课正常给人讲题，下午就开始趴在课桌上睡觉。第三天从早自习开始就在课桌上趴着，有人带着问题来找她她才打起精神来看看，然后又趴着。第四天……第四天她请假了，在宿舍里休息没去教室上课。这可吓坏了一个班的人，他们影姐不会倒下？幸好池秋影只是在宿舍休息，人还是在学校里的。还好还好，大家又放心了些。 池秋影睡了一觉醒来又闭目养神，不想动，她好像是高估自己了。都怪秦玉，看来是真想让她累死啊。 第53章 破天荒的，池秋影主动给秦玉发了消息，是一个表情包，一个小人儿揍了另一个小人儿一拳。她以前从不会和秦玉发没用的废话……秦玉看到消息后给她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后又无情地嘲笑她：“你这个弱鸡小朋友，是不是感觉身体被掏空？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不听，就作死你！哪天把自己作没了反正伤心的人也不是我，你小心有……” 池秋影直接挂了电话。她有些气闷，自己好像真的很弱啊。 被挂断电话的秦玉发来消息，啦啦一堆，最后让是她注意休息。池秋影回了一个“好”字又发消息问：“你不对劲，有什么事？”她感觉到秦玉的情绪不太对，难道是她刚走就出什么事了？ 另一边手机屏幕前的秦玉看到这句话，一用力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罐中的啤酒瞬间飞溅出来。她看了看自己前面发的那几个长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神色，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擦干净手回复道：“你没在我这儿累死，跑回去把自己作死了，我能对劲儿吗？” “太累了？”池秋影的消息又发来。 “忙死了！这种时候你还添乱！！！！！！” 句末足足六个感叹号，看来确实是忙的，池秋影明悟了。没事就行，她回了一个“哦”字就放下了手机。 秦玉就是觉得，有点心烦。 在花城的事情能够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先是强行带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池秋影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抽空见了谭家平一面，才放人回来的。她是千叮万嘱让人好好休息，结果这人倒好，一回来就跑回学校了。秦玉烦躁地点了一支烟，早知道就不放人走了，小朋友就是不听话，欠收拾！ 但更让秦玉觉得烦的是，以往的小朋友从来不会在意自己身体有多差，哪怕是下不了床起不了身，不管在病床上躺多久她自己都是无所谓的，现在……秦玉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吸入肺中，真是让人不爽啊…… 接下来这几天池秋影都没去教室上课，慕柳快过来了，池秋影有些后悔，但这时候又不能开口让人别过来，也不敢说她才上了两天课就又请假了。她要是敢开这个口，慕柳估计会急得马上就出发。还是什么都别说最好，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九月三十号，国庆假期的前一天，慕柳请了一天假，早上五点钟就已经开车载着汪之晴一起上了高速。汪之晴也请假了，她顺路蹭慕柳的车，让慕柳把她放在某个高速出口，说下了高速只要二十分钟她就能到家，她哥会在收费站那儿接她一起回去。 “柳儿，你这么早去，到了兰城咱们妹妹也还没放学呀。”汪之晴的哈欠一个接一个，让她看起来泪眼汪汪的。 “今天下午她们会提前放学，我路上开得慢，到了那边时间正好。”慕柳早就想好了，小影的假期只有一天，那就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见汪之晴困得很，慕柳又说：“不好意思了哦晴晴，让你跟我一起起这么早，你现在睡会儿，到地方我叫你就行。” “不不不……”汪之晴揉了揉脸，说：“敢于追赶初升的太阳的才是真的勇士，而我，今天就要做这个勇士！” 慕柳笑道：“那我们汪大勇士拿了驾照之后是不是也要带我们去追赶初升的太阳？” 她们宿舍四人就看日出这件事情，约了有大半年了，从冬天的山巅，到夏天的海滩。一直在说一直在说，就是没真正行动过。四人一起去登过那么一次山，海边也去了几次，就是没有哪次有一起等过太阳升起，或者是太阳没等她们起床就先升起来了。慕柳在海边倒是看了一次，室友们叫不起来，她一个人支着画板在沙滩上看了完整的日出。 “要要要当然要！啊！柳儿你看那边的云，真好看，哇噢……在高速看朝阳也很棒！”汪之晴整张脸几乎贴在了窗户玻璃上。 慕柳专心开着车，跟汪之晴聊着朝阳，聊完朝阳又聊这一路的风景。她这次速度比之前要快一些，主要是怕到了下午晚一些时候万一会堵车。高速上可能还好，到了兰城就不一定了，虽说进城的方向应该不会堵，但慕柳也只是以防万一。 快到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慕柳开车下了高速。汪之晴的哥哥还没到，他也是从别的城市回来，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 汪之晴让慕柳把她放在路边就行，她自己打车或者等她哥都行。慕柳没同意，开着车直接送她到了家。然后拒绝了汪之晴让去她家坐坐的邀请，方向盘一转呼啦一下就跑了。 汪之晴在宿舍群里给还两位学校的室友报了平安，然后单独圈出齐然，嘲讽她的车技差胆子小开车一个月了还不敢上高速。刚从宿舍出来准备去爬四层楼上课的齐然，当时就站在楼下打字与她对战三百回合，最后上课差点迟到。 慕柳不知道两位室友这一场硝烟，她重新放了音乐，轻哼着愉快的曲调很快又上了高速，照这个速度她下午四点之前到青桐镇是没问题的。 下午三点五十，慕柳到了青桐中学附近，校门外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都是在等学生的。慕柳把车停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然后下了车朝着校门口小跑而去。 青桐中学的住校生放假一般都会提前收好东西带到教室，以方便一上完课就赶紧跑，直接从教室跑可比回一趟宿舍要省时间多了，这可是放假啊，一分一秒都没人愿意耽搁。 池秋影在放假时如果有什么要带走的也会提前拿到教室里，不是为了一放学就跑，她只是懒，懒得多跑一趟。她好几天没上课了，今天下午这最后一节课她在宿舍收拾好东西然后去了教室，因为余青禾说放学想跟她一起走。一班的同学在教室里见到池秋影，情绪明显振奋了许多。 下课铃声响起，随后老师的一声“下课”也响起，班上顿时一片喟叹与欢呼，放！假！耶！ 余青禾抱着书与鱼贯而出的同学擦肩走了进来，谢舒悦几人也都收好了东西拿在手上。池秋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她手里拿着一顶帽子，把一个看起来没装多少东西的黑色背包挂在肩上。今天外面有太阳，一走出教室她就戴上了帽子。 慕柳刚到校门口就听到下课铃响，反正马上就能见到人了，她就没给池秋影发消息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 等了有几分钟，往外走的学生已经陆续减少了，池秋影才出现在慕柳视线中。她和几个同学走在一起，大家怀里都抱着书，她空着手背包只背在右肩上，帽檐压低看不清神色。同行的人正眉飞色舞地聊着什么，又与她说了什么，她轻轻点头，没参与聊天，似乎对同伴所说的内容并不热切。 第54章 突然池秋影似有所感，往校门外望去。不复之前的冷淡，一抹喜色飞快浮现在了脸上，她快步走出来。 “姐姐。” 她投进了慕柳的怀抱。 慕柳抱着她拍了拍又温柔地放开，接过背包认真看了看眼前的人，随后轻轻叹气，眼中闪着心疼。 池秋影有些心虚，不敢和慕柳对视。她在宿舍这几天都很用心的在休养，整个人看起来前几天要好多了，但…也仅仅是比前几天好。让慕柳看来……着实是不怎么好。 刚刚与池秋影同行的谢舒悦等人也走来和慕柳打招呼，池秋影往旁边站开了点松了一口气。 与谢舒悦几人道了别，慕柳牵着池秋影来到车上。 “姐姐，你后面几天去哪里玩？”池秋影问。 慕柳看着外面的车辆行人，这一段路现在有些拥堵，慕柳没急着把车开出去。听到池秋影的问话，她收回落在路上的视线，看着她回答道：“姐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都已经在这里了，慕柳当然是打算过完整个假期再走。 池秋影侧身靠在靠背上，脸刚偏过来被眼镜架硌了一下，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露出一点乖巧的笑意，“那我请假了，姐姐要带我去玩吗？” 慕柳不知她请假的事，正待问，又听她说：“最后一节课才找老师请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姐姐。” 是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她从宿舍到了教学楼，先去了老师办公室，然后才去的教室。 池秋影觉得自己在不在学校意义都不大，就算是在学校她也是要待在宿舍里的，同学们一般也不会拿着问题去找她。那她在学校的作用大概就是当个一班同学心里真正意义上的吉祥物？至于去教室上课，池秋影觉得自己不太行，她不想逞这个能。所以刚才跟慕柳说的让慕柳带她去玩的话，其实也是玩笑性质居多。 出去玩？开什么玩笑。一整个国庆假期去折腾，她可不能保证在假期结束时自己还能不能站在慕柳面前。 慕柳听完没多大反应，只问：“那小影想出去玩吗？” 慕柳的想法是不太愿意出去玩，有这个时间她更愿意陪池秋影安静地修养身体，等人身体好了，想去哪里她都愿意陪着。 “不想，我要休息。”池秋影诚实地说，又问：“姐姐就陪我在房间待几天哪里都不去可以吗？” “傻瓜，姐姐不就是来陪你的吗。”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肉啊……慕柳心想。 在车上等了有七八分钟，原本拥堵的交通在指挥下畅通了起来，慕柳发动了车子，目的地是离这里四十公里外的一个农庄。 前两天池秋影说想去钓鱼，又问慕柳想不想钓鱼，如果不想那就不去。慕柳说自己钓鱼还是挺厉害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为了增加自己的话的可信度，她连渔具都是自己带过来的——她新买的。 慕柳在网上挑了个看起来环境还不错的地方。假日的狂欢要今晚才点燃小火苗，明天才正式开始，相对来说今天出来玩的人就会少很多，所以她的打算是只在农庄住一晚。就今晚，明天就不行了，人多了，她亲爱的妹妹会嫌吵的。 池秋影倒也不是真有那么想去钓鱼，只是不想让慕柳一直陪她待在房间。要是她身体好，就可以和慕柳去很多地方玩，真可惜……她不免有些遗憾。 说要去钓鱼的人是她，实际上到了地方她根本没动，就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慕柳。慕柳问她要不要鱼竿，她摇头说：“既然姐姐这么厉害，那今晚的晚饭可就交给姐姐了。”钓不上鱼这晚饭就别吃了。 一时间慕柳感觉压力有点大。 好在这塘里的鱼好像格外给慕柳面子，她坐在这里就没起过一次空杆。只是……起一个，池秋影看了看不满意，顺手扔回塘里；再起，不满意，又扔；再起，还扔…… 一直到天黑，慕柳仍一无所获。 又拉上来一条大小适中的草鱼，慕柳看向被她勒令坐在椅子上不许乱动的池秋影，池秋影扶着眼镜说：“姐姐，你看这条鱼长得多漂亮啊……” 慕柳懂了，手一抬，“扑通”一声鱼入了水。 比慕柳的动作晚一秒的池秋影的声音—— “姐姐，我们烤了它。” 慕柳：“……” 慕柳蹲在池秋影面前双手搭在膝盖上，问：“小坏蛋，是不是故意的？” 池秋影低头，视线自上而下扫过慕柳的脸，又落在她漂亮的眼瞳中，心跳突然加速。池秋影定了两秒，说：“没有，我就是想吃烤鱼。” “好，那就吃烤鱼。”慕柳站起来开始收拾工具。 池秋影也站起来想帮忙收拾，被慕柳拦住，她又坐回椅子上看慕柳，说道：“可是姐姐没有钓到鱼，不是说好等姐姐钓到鱼再吃饭的吗？” 慕柳收着鱼线转头对她眨了眨眼睛，又转回头去，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进池秋影短暂凝滞的脑中：“那没办法，姐姐今天只能耍赖了。” 池秋影又站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又站定，目光环视了一圈找不到能安放的地方，最后垂首注视着脚下的一株青草，说：“哦……” “小影，不要太靠近水边。” 慕柳在叫她。 池秋影回到慕柳身边。 慕柳一手拎着渔具包，一手牵着池秋影边走边说：“能吃的鱼是没钓到，但是让我逮住了一条美人鱼，我是不是很幸运？” 语气中颇有得意。 “姐姐……”池秋影小声叫她。 “嗯？”慕柳应声转头问：“姐姐的小美人鱼想说什么？” “我……我饿了……” 传说中会迷惑人心让人无法逃离的美人鱼吗？姐姐才是。 池秋影避开了慕柳的目光。 不是姐姐迷惑人心，是她自己，甘愿沉沦。 入夜的风掠走空气中的热意的同时，也给穿风而过的人头脑带去一丝清明。 兰城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天气阴沉了两天，昨天才刚出的太阳。然而再看今天的日落，估计是又要下雨了。 第55章 晚饭后，池秋影和慕柳在外面转悠了一阵儿就回了她们今晚要住的房间。池秋影洗澡去了，慕柳在一样一样细看她刚吃的那些药。 池秋影的背包里，除了几件衣服、一小袋牛奶味的硬糖，还有就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几盒药，胶囊药片口服液都有。刚刚她吃药的时候慕柳说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但池秋影拒绝，指着装药的袋子说已经去过了，医生只让她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就行了，没什么大问题。这说了跟没说也一样，慕柳忍不住叹息，心中有些忧虑。 在慕柳的忧心中，池秋影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了，慕柳上前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又开口说：“小影，你在医院……” 毛巾是慕柳自己带的，她在外住也习惯于用自己的东西，池秋影这条是她出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才新去买的。 “姐姐……能不能不要提医院，我不想听。” 池秋影直接打断了慕柳的话，从声音到表情都透着委屈，看起来是很不喜欢医院。 慕柳心疼地抱了抱她，不再提这件事。然后又拉着她去吹了干头发，回来看人盖着被子在床上坐好，这才转身去了浴室。 等慕柳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歪在床头睡着了。慕柳用毛巾把头发包好放轻了脚步走过来，刚一靠近，池秋影就睁开了眼睛。看了慕柳一眼，又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开口：“姐姐头发怎么没吹。” 慕柳柔声让她躺好再睡。 池秋影却摇头又睁开眼，眼中已不见被睡意侵蚀的迷茫，只是声音微哑。她说：“吃完药就想睡觉，姐姐先去吹头发，我再坐一会儿。” 慕柳吹干头发再出来，见池秋影又戴上了眼镜在看手机。 看到她，池秋影展颜一笑喊了声“姐姐”就把手机放下，掀开了另一边的被子。 等慕柳上了床，池秋影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整个人滑进被窝，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 她有点困。 床侧有小灯，浅黄色的灯光洒落下来，慕柳抬起一只手轻覆于池秋影双眼之上，贴近她耳边低声问：“是不是困了？姐姐关灯了喔？” 眼前有些刺眼的灯光突然被一抹温暖尽数挡去，池秋影眨了眨眼，反问：“姐姐要睡了吗？” 慕柳手心被柔软的睫毛扫过，有些痒。她把手掌整个贴在池秋影脸上，说：“你先睡，姐姐稍微晚一点。” 什么都看不见了，池秋影从被窝中伸出双手，把贴在脸上的手掌拿下来，又蹭了蹭慕柳的手背然后放开。翻了个身朝着慕柳的方向一半脸陷进枕头里，又把被子拉过头顶。 瓮声瓮气的声音传进慕柳耳朵：“不关灯，姐姐，我就这样睡。” 慕柳失笑，也学着她的样子躺进被窝。 “真不关灯吗？” “不关不关。”池秋影摇着头，头发被蹭乱了些。 慕柳轻轻抚顺她的头发，又把被子耸高，小声说：“那就留一盏小灯，好不好？”得到的回应是极轻的一声：“好。” 慕柳小心地起身整理好被子，然后才关了灯只留她那一侧的床旁小灯亮着，看看时间，九点钟刚过，池秋影已经睡着了。 慕柳没有这么早睡的习惯，虽然她今天起得早又长途开车，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累。 此地靠近山边，温度比较低，这个季节里夜晚的寒意已经很明显了。池秋影被饿醒后翻了个身，手一抬挥开身上的被子想坐起来，有点冷，没等她再伸手去抓，被子又盖回到了她身上。池秋影一愣，双手抱住了正俯身给她盖被子的人。 “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险些被这突然的动作带得压在池秋影身上，慕柳迅速反应过来，以手掌接触床面撑住了自己。 池秋影松开了手。 慕柳坐直身体面向池秋影，把昏暗的灯光挡在身后，面前的人在她投下的阴影里缓缓坐起身。 “才十一点，怎么睡这么一会儿就醒了，是不是在陌生的地方睡不好？”慕柳问。 但池秋影并没有认床的习惯，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睡觉，她都是能睡着的。同样，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睡觉，她都是睡不好的。 听了慕柳的话她摇头说不是，又问：“姐姐你不困吗？” 慕柳睡不困，让她接着睡。 池秋影“哦”了一声有些可怜地说：“姐姐，我饿了。” 这回是真饿了，不像晚饭之前那一句饿，那是假的。 慕柳借了厨房煮面，池秋影就跟在慕柳身旁看着，慕柳走一步她走一步。 慕柳洗菜的时候她说：“姐姐，青菜可以多一点。” 等到锅里水开的时候她就盯着慕柳放面条的手说：“够了够了姐姐。” 升腾的水蒸气遇上池秋影的眼镜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退了一步问道：“姐姐，你也吃吗？”下楼之前她也问过，当时慕柳说不吃。 “不吃。” 现在又听到慕柳的回答。 不吃？池秋影又看看沸腾着锅里，是不是有点多？ 慕柳端出煮好的一碗面，又拿了一个空碗，然后坐在桌子边看池秋影怎么分这碗面，她刚说太多了她一个人吃不完。 很快池秋影把一碗面分成两碗。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碗。 慕柳：“……”有点心塞…… 池秋影又露出乖巧的笑容，说：“姐姐，你帮我分担一半就好。” 一半？这叫一半？ 行行行。 慕柳认命地拿起筷子。 农庄的老板娘坐在一张空桌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俩，池秋影朝她望了一眼。老板娘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起身走了过来。 老板娘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一张圆脸上常挂着笑意，与人交谈未开口先露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池秋影低头吃面，老板娘在和慕柳聊天，还热情地拿来牛奶招呼她俩喝，说晚上喝点牛奶更好睡觉。慕柳都找不到机会拒绝，眼看着热情的老板娘端了温热的水把牛奶放进去加热。又问她们要不要去露天烧烤，那边这个时间正热闹着。 池秋影摇摇头，慕柳也就婉拒了。 面吃完了，牛奶也快热好了。慕柳收了碗筷去厨房，池秋影没跟去。 第56章 老板娘从热水中拿出一盒牛奶，用纸巾把水擦干，然后插上吸管递给池秋影。 池秋影接过来轻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看向她。 老板娘眯着眼睛笑，压低了声音说：“你要过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齐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池秋影说：“我又没事找你们。” “花城好玩吗？”老板娘问。 “很充实。”池秋影回答。 老板娘双臂交叠压在桌面上耸了耸肩，又问她：“你身体怎么样？” 池秋影叼着吸管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你看起来……好像也还行？但是阿玉那么暴躁又不像是假的……” 池秋影点点头，确实是，自己又不能去帮忙，玉姐那边估计累得够呛，也不怪她那么暴躁。 又听到老板娘说：“根据阿玉的说法，我觉得我大概一拳能从这儿把你打飞到门口去。” 池秋影挑眉，说：“你闲就趁早把这边处理完去花城帮玉姐，别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嘿！”老板娘来劲儿了，“你还不信，就你现在这样，我随随便便就能……” 老板娘突然收住了声音，慕柳从厨房出来了。 慕柳一出来就见那热情的老板娘在和她家妹妹说着什么，而她那可爱的妹妹，正在喝牛奶……嗯？虽然是说吃饱了，但还能喝点牛奶吗？不错不错。牛奶，慕柳在心中点头，记下了。 老板娘热情地与二人道别，等到看不见人了，她在原地躬身握拳跳脚——啊，我这无处安放的力量！ 池秋影回房间后收到了备注为“曲向远”的人发来的消息。 “你姐姐睡着后你能不能下来陪我玩一会儿？” “就一会儿，行吗？” “求你了小阿影下来找我玩，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三条消息。 池秋影睡前才看手机，回复她：“我认输。” 在楼下没等到某人下楼只收到一条消息的老板娘：？？什么鬼？你是怎么轻易说出这种话的？？ 抓狂的老板娘当场打电话给秦玉。 “你不会是把小阿影给整废了！” 一头雾水的秦玉：“你在放什么狗言狗语？” 莫名其妙的大半夜给她打电话来这么一句？ 曲向远“哼”了一声说：“小阿影今晚在我这里，我让她陪我玩会儿，就一会儿！她居然说她认输！她认输啊！你听听这是什么鬼话？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没被你整废难道是她疯了！” “她是和她那位姐姐一起来的？”秦玉不用想就能明白。 “对啊，就是和她姐姐一起啊。怎么？难道是她姐姐不让她和我玩儿？但她姐姐看起来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啊？啊难道！她那个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姐姐实际上比你还要凶狠？小阿影被她治服了？难怪啊难怪！难怪这回小阿影看起来那么老实，连认输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原来是因为这样……那她这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啊？阿玉你怎么放心让她……等等！不会是你故意让小阿影去接……” “曲向远，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我看你病得不轻，真的。”秦玉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个人才是疯了，说的是些什么疯话。 “不是你说的吗？小阿影是因为她姐姐才不陪我玩儿的。”曲向远也很懵。 秦玉不耐烦地说：“是因为她姐姐没错，她不想让她姐姐担心。” “担……担……我靠！”曲向远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更不可思议了好吗！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曲向远不信，一个狠起来从不顾自己死活的人，会在意别人担不担心？这简直是个笑话，但秦玉不会用这种事骗她。曲向远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秦玉这句话。 又问：“她不能直接跟我说吗？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成就感吗……” “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你那玩心一起来要么谁倒下要么谁认输，不然你会罢休？”秦玉简直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面除了玩儿之外还能不能思考点别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这也……太草率了？曲向远真是很好奇池秋影从哪儿来的这么一位神奇的姐姐。她是去年知道的池秋影多了个姐姐，据说是小时候的玩伴，分隔多年又再次遇到的。当时她还感叹这俩人还蛮有缘分啊，却不知道，原来是对池秋影这么重要的人吗？ 于是她又问秦玉：“她那位姐姐从哪儿冒出来的？神仙这是？” 秦玉冷哼一声：“让她心心念念十来年的人，可不就是神仙？” 秦玉是除了楚云善之外少数还知道池秋影多年来一直念着她童年那位姐姐的人之一，但她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别的信息她知道的也很有限。 秦玉知道她在找人是因为早几年前，池秋影是通过她的人手摸清了这一片的情况，她在找人，但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再远的地方，秦玉的关系就派不上用场了。 池秋影很早以前就想过或许人已经改了名字，以前的那个名字可能根本就没用了。那人名这条信息就基本没什么用，所以她给出的信息是以前的孤儿院的名字，和她要找的人离开孤儿院那个大致的时间段里被收养的人，如果能对上任意一条信息，那都是一线希望。可惜，到最后也是一场空忙。 慕柳，这个人在出现之前，池秋影身边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有她所在的福利院院长，楚云善一人。楚云善是唯一一个陪池秋影回以前的孤儿院去看过的人。 曲向远咋舌，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有这么一回事。这样的话……那她以后岂不是会少了很多乐趣？ 秦玉听闻她这个想法，又冷笑了一声：“这点你不用担心，等她那位姐姐走了你再找她，她就不会拒绝你了。” “她姐姐不在身边就不担心她了吗？这个担心也是有点儿随便啊。”是这么个意思吗？曲向远有点不能理解。 秦玉又笑了，这回不是冷笑，她笑得很开心，“不让她姐姐知道不就行了吗？” 秦玉太了解池秋影了，她这个人，心里从来没有她自己。 不过……秦玉还是警告了一句：“阿影这段时间身体确实不好，你最好有点分寸，要不然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下一次对你有没有分寸了。” 曲向远打了个冷战，好可怕……怎么还带威胁人的，她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她才不是嘞！ 曲向远在心里盘算好了，不就是个国庆假期吗？她等得起。 第57章 火锅 第二天上午池秋影和慕柳返回了青桐镇，谢舒悦几人约了池秋影中午一起吃饭，说要给她过生日。池秋影的生日是明天，但明天他们都在上课了，于是就约了今天中午。 池秋影不怎么喜欢过生日，又吵，又麻烦。但她身边的人好像都喜欢帮她过生日，那就随他们去。 谢舒悦几人早早地聚在了街上，上午九点多就在催促池秋影。 池秋影先和慕柳去了青桐酒店，前台陈怡欢熟络地与两人打招呼，然后清了清嗓子说：“还住之前的房间？那个房间正好还空着。”这话主要是对慕柳说的。每次来都能住到同一个房间，这也是蛮巧的，陈怡欢稍微有那么点点不自在。 慕柳点头说好，她挺满意那个房间的。 拿好房卡，慕柳背着背包推着行李箱，空出一只手牵着池秋影向房间走去。 房间里放有小型饮水机，酒店工作人员送来了小桶的饮用水。等水烧好了，慕柳把保温杯里接满热水才和池秋影一起出去。 谢舒悦等人在一家火锅店订了个大包厢，已经等在那里了。包厢里有两张桌子，他们几人坐一个桌，另一张桌子上放满了东西。 池秋影进了包厢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慕柳倒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影姐影姐～”余青禾挤开谢舒悦凑到池秋影身边，拉着池秋影和慕柳两人坐下。 慕柳问池秋影：“这是你们朋友间过生日的仪式感吗？” 池秋影点点头，说：“就是聚一起闹腾闹腾。姐姐不是夸过余青禾的唱腔吗？你一会儿看看，她其实弹唱都还行。” “嘿嘿影姐，我可听到你夸我了啊。”余青禾抱着一把月琴笑得好不开心，又对慕柳说：“谢谢慕柳姐姐欣赏嘿嘿嘿我也就还行，还行……”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就开上染坊了！”沈静一掌拍在余青禾背上。 “啊！看招！” 余青禾放下琴和沈静缠打在一起，谢舒悦几人不知怎么也加入了进来。 池秋影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放，撑着头说：“姐姐你看他们幼不幼稚。” “那小影平时就只是个看客吗？”慕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池秋影胳膊。 池秋影转头，指了指正在打闹的几人说：“姐姐问的是什么？吵吵闹闹？” 池秋影不喜欢吵闹，慕柳是知道的，所以她不会问这个。池秋影也知道慕柳不是这意思，她是故意逗逗慕柳。 “你呀，明知道姐姐不是问这个。”慕柳笑着摇头，又说：“既然要有这么个仪式感，你该跟姐姐说一声，让姐姐也准备准备。” “姐姐，我不在意。”池秋影说。 不在意什么仪式感，也不在意过不过生日。 这话里的意思慕柳听懂了，她闷声笑着凑近池秋影耳边，问：“那小影在意姐姐吗？” 池秋影垂眸，睫毛轻颤。 这时那边几人闹了一阵也消停了下来，有人出去让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余青禾整理着头发跑过来问：“影姐影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池秋影轻咳一声避开慕柳的目光，让余青禾去拿她的琴。然后才对慕柳说：“那今天姐姐就当这个看客。”说完就起身离开座位，动作中似有两分急切。 “影姐，你要什么？”一男生见池秋影过来，开口问她。 谢舒悦也举起一只长箫问：“要这个吗影姐？” 池秋影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女生就开口了，“你是猪啊？影姐现在能吹得了吗？” “噢噢对……那影姐？” 谢舒悦眨眨眼睛看着池秋影，他们几人大多有固定的乐器，桌子上这几件能让池秋影选择的并不多。 池秋影拿起一把三弦说：“就这个。” 在场会三弦的只有池秋影和余青禾两人。 几人拿好各自的乐器，古今结合中西合并……慕柳看了看他们，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池秋影身上。 谢舒悦碰了碰池秋影肩膀，说：“影姐影姐，我们今天的观众是慕柳姐姐诶……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同学姐姐，这种等同于同学家长的人，在看着她表演，这让她很难不紧张诶。 池秋影看一眼慕柳，见对方正望着自己，漂亮的眼眸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姐姐真的很爱笑，池秋影低下头。她好像……也有些紧张。 等池秋影再坐回慕柳身边，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慕柳对这几位同学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谢……谢谢慕柳姐姐……”温柔漂亮的大姐姐谁能不爱呢？嗷嗷嗷不愧是她家影姐的姐姐啊。谢舒悦红着一张脸往沸腾的红汤锅里下了一盘毛肚。 沈静立马大叫：“啊！谢舒悦你怎么不把你脑子也下进去！” 谢舒悦：“嘿嘿手误手误，不好意思。”哎呀，美色误人呐！ 他们这群人过生日都会选择吃火锅，在包厢里坐上几个小时。这期间除池秋影外，每个人都会单独秀几手，有时会几个人合奏，有时候有些曲目也会让池秋影帮忙和一下。 此刻谢舒悦怀里抱着吉他，心想：让我一个人来更紧张了好吗，温柔漂亮的家长那也是家长啊嘤嘤…… 于是她把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望向池秋影，喊道：“影姐……” 池秋影：“……” 除了谢舒悦的紧张，别的同学也会因为曲目原因叫上池秋影一起。就这样这一顿火锅下来，池秋影一共被叫了六次。 慕柳看懂了他们的规则，也问谢舒悦借了两次吉他。 一顿火锅吃的时间不短，但池秋影的筷子就没动过几次，她不怎么饿。桌上的同学都见多了，也不劝人多吃，他们影姐吃东西一向如此。 慕柳……倒不是因为见得少，她就是习惯不了，总想让池秋影多吃几口。 饭后，谢舒悦他们还得回去写作业。别看他们只放一天假，这作业可是不少。池秋影慕柳二人与他们道了别。 天色有些阴沉，估计是快要下雨了。池秋影和慕柳在街上转了两圈然后去拿了个快递。 青桐中学校门外不远处有一个代收点，他们学校的快递都放那儿。平时出不来学校的住校生，来不及取走的快递在这里多放几天也没关系，代收点的人会帮他们保管好。 第58章 礼物 拿了快递，慕柳和池秋影又在街上买了些东西，拎着往酒店走去。天色越来越暗，没等两人走到酒店就下起了雨。 慕柳撑开一把雨伞递给池秋影，然后自己又撑开另一把。雨伞是慕柳见这天色不对怕在路上就下雨，才刚买的。 “看，姐姐买伞是对的？”慕柳笑着对池秋影说。 刚刚买伞的时候池秋影还阻止她，说不用买，路上用不到的。 “嗯，姐姐真厉害。”池秋影说着，没看慕柳，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在手上，慕柳把她的手按回来，瞪了她一眼。 池秋影笑道：“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大孩子也不能玩水。” 慕柳不让她再接雨水，催促她走快点少在雨里逗留。 回到房间里放好了东西，池秋影把快递放在桌子上，与慕柳二人在桌子两边相对而坐。 池秋影开始动手拆快递，快递是许嫚嫚寄来的。拆开看，不出她所料，果然是一部新手机，还有两个定制的手机壳。 拆出新手机，池秋影拿在手上看了一圈，手指在手机侧边的某处轻轻摩挲，又笑了笑。然后把手机和手机壳摆放在一起，拍了照发给许嫚嫚。 慕柳坐在对面托着下巴含笑望着她的动作。 池秋影给许嫚嫚发完消息才抬头看慕柳，把新手机递过去，说道：“姐姐，你看。”又低头拆下自己现在用的这个手机的外壳。 “嗯？”慕柳接过手机细细查看，她知道池秋影要让她看的不是手机。回想着池秋影刚才的动作，她着重在手机的侧边寻找着什么，果然，很容易就让她找到了。 “姐姐——” 池秋影又把刚拆掉外壳的手机递过来，指着手机侧边的某处，说：“这里。” 慕柳又接过来看，两个手机，不同的位置，一样的痕迹。 “这也是许嫚嫚送的吗？”慕柳问。 “嗯。”池秋影点头。 手机上有小小的三个字母，是“许嫚嫚”三个字的拼音首写字母。 慕柳带着点疑惑问：“你们不是有几年断了联系吗？” 上次许嫚嫚回来的时候，池秋影跟慕柳说了一些关于许嫚嫚的事情。 她们中间有几年时间没联系，而池秋影现在用的手机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么老的款式。 慕柳问出了她的疑惑。 池秋影拿过新手机，一边激活一边说：“没联系过，手机是我初三暑假快结束时她寄回来的。就寄了一个手机，连多的只言片语都没有。” 不等慕柳回答，她又说：“我的手机卡也是她买的，就是她初三毕业的时候。那个暑假……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姐姐，她放暑假就出去打工了，等到快开学了才回来，也给了我一个手机，还有一张电话卡。她说号码她已经记下了，她会给我打电话。” 说到这里池秋影抬头看向慕柳，笑着摇摇头又说：“但是姐姐，她回来之前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又低头用手指轻拂过手机侧边那几个小小的字母。 那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开学前一天。 许嫚嫚找到池秋影，把手机和电话卡交给了池秋影。她说那是自己暑假打工挣钱买的，她的钱不够买两个手机的，所以只买了一个。她说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她要去打工挣钱，她要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家。 让池秋影把手机收下，许嫚嫚说那张号码卡她已经背熟了。等她自己安顿好了，会给池秋影打电话，等她挣到钱了再买一个手机，会经常给池秋影打电话。她说她想池秋影的时候就会打这个电话。 池秋影收下了手机，那张卡就一直插在手机里面。池秋影每天都带着那个手机，没电了她会让老师帮她充电，让手机每天都开着机。但许嫚嫚的电话，一次都没打来过。 池秋影初三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去学校了，院长妈妈走进来给她一个小小的纸箱说是有人给她寄的快递。拆开快递，里面是一个最新款的手机。池秋影坐在床上，在手机上找到几个字母，她把手机卡换到新手机里，然后把旧的手机锁进抽屉。那天起，池秋影就一直用着快递寄回来的这个手机。 但是许嫚嫚的电话还是没打来过。 直到她再回到青桐镇，中间这几年，许嫚嫚一次电话都没给池秋影打过。 那串号码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但她一次都没拨通过。有时候，她会把电话拨出去，只短短一秒，在响铃之前又赶紧挂掉。她有时也会编辑好短信，在收信人那一栏把那个熟悉的号码输进去，然后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删掉，编辑好的短信也一个字一个字地，都删掉。 池秋影没想过许嫚嫚应不应该给她打电话这个问题，她也没有期待过许嫚嫚会打来电话。她会担心手机关机许嫚嫚正好打来电话打不通，但她对于许嫚嫚的电话，从来没有过期待。就好像，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重要的事情。 许嫚嫚回来后问过池秋影有没有怪过她。 池秋影没有。 她会等许嫚嫚回来，但对许嫚嫚回来这件事她没有期待。她知道许嫚嫚会回来，至于是哪一天？那不重要。 她愿意等待。 但她，从不期待。 池秋影摆弄好了新手机，拿着旧的手机在慕柳眼前晃了晃，说道：“好了，姐姐，它退休了。” 慕柳在收拾桌上的东西，池秋影就靠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她在想，下雨了再要出去走走好像也不太方便？要不然就睡午觉？她最近有午睡的习惯，但是现在已经快四点钟了，不睡吗？又有点困呢…… “小影，饿不饿？” 慕柳打断了她的思考。 池秋影抬起头来，她不饿。 中午池秋影吃得少，早上起来也没吃几口，慕柳担心她会饿。她说不饿，慕柳又免不了忧心，每天就吃那么点东西，这人身体怎么受得了。 池秋影开玩笑说：“姐姐不用担心，我每天吸天地灵气食日月精华，长得很好的。” “你啊……” 慕柳伸手揉池秋影的头，将一头短发全部揉乱，池秋影乖乖坐着不动。 慕柳双手捧着池秋影的脸看了看，又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然后说：“小影，看镜头。” 第59章 下雨 窗外雨越下越大，慕柳关上窗户隔断了飞溅进来的雨丝。 池秋影顶着一头乱发问：“姐姐，我们不出去了吗？” 慕柳转过身看她，噗嗤一笑。坐到池秋影椅子的扶手上，又抬手将自己刚刚的杰作复原。 “姐姐？”池秋影又喊了一声，语气略有疑惑。 “下雨天小影想出去吗？”慕柳轻捋着她的头发问道。 池秋影回答：：“想。” 她喜欢下雨。 又说：“不过姐姐不想出去的话，那就算了。” “那我们出去，小影想去哪里呢？” 慕柳看看窗外，雨很大，灰蒙蒙的雨幕中可见树木随着风的力道摇晃着，这个时候在外面就算打伞可能也没多大用处。如果去得近一点倒是可以小心一点开车去，再远了开车她也担心不安全。这种天气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也行。 却没想到池秋影的回答会是—— “去河边看下雨，可以吗姐姐？” 池秋影也看向窗外，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成了一股股小的水流，可惜玻璃不是河面。这时候被被这珠帘般的雨滴敲打的河面一定很好看，不去看看未免有些可惜。 慕柳突然想反悔，在这样的斜风骤雨中多站上一会儿，就是打着伞身上的衣服也能湿透，她没想到池秋影是想去河边，那儿好像没什么能避雨的地方。于是又问：“那我们开车去，坐在车里看雨吗？” “雨太大了姐姐，开车出去不安全的。河边停车的地方也不方便看雨。”换言之，不开车，走路去。 慕柳从扶手上站起，又半蹲下身看着池秋影，商量道：“小影，现在出去还没走到河边估计身上的衣服就全打湿了，雨伞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我们等雨小一点再去看好不好？” 池秋影心里有点觉得可惜，但姐姐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她对着慕柳笑笑说：“好，那我们先不出去了。” 然后拉着慕柳的手站起来，有点头晕，她在原地站了两秒。又跨步到窗边往外看，手掌贴在玻璃上，触不到被隔开的雨水。她没想过开窗，雨水飘进来把屋里打湿了不太好收拾，于是就这样隔着玻璃看。 “姐姐，我们晚饭吃什么？”没站一分钟，池秋影又问慕柳，然后转身离开窗边，从慕柳买的零食中拿起一包拆开。 慕柳问她是不是饿了，说晚饭就在酒店吃或者池秋影想吃什么她去买回来。 房间的电视桌上有一本菜单，池秋影拿起来翻了翻然后对慕柳说了几句，又问可不可以就在房间里面吃。 酒店可以订餐但不提供送餐服务，用餐需要自己去餐厅，或者自己打包拿到房间。 慕柳用房间里的座机拨打了订餐电话，点了餐又让厨房帮忙打包好。 慕柳去取餐的时候厨房的工作人员除了她点的餐食之外，还给了她一个装着两个小汤盒的打包袋，说是赠送的甜汤。慕柳道了谢然后拎着回了房间。 推门走进来见池秋影又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明显就是在看窗外的雨景。慕柳有些犹豫着想，要不然……就去河边看看？ 厨房赠送的甜汤甜味很淡，打包袋里贴心的放了几个小包装的白砂糖。 池秋影尝了尝，只有极淡的一点点甜味，很适合她的口味，她不喜欢太甜的。她咬着一颗桂圆听见慕柳说：“小影，你想出去吗？” “不想。”池秋影摇头，姐姐不想出去她就不出去。 慕柳又说：“姐姐陪你去河边走走，但是现在雨太大，我们去了不待太长时间，看看就回来好不好？” 池秋影眼睛亮了几分，有些心动，她还是想去河边看雨的。 见她这样，慕柳忍不住笑，说吃完饭就出去，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时候风已经小了很多。 吃完饭，慕柳收拾完桌子去洗手，然后出来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外套给池秋影，让她穿上。 池秋影的背包里带的两件卫衣，水一沾上就会渗透进去，慕柳就不让她穿着卫衣出去。 外面雨还是下得很大，站在酒店大门口慕柳又看了一眼，确认池秋影衣服穿得够厚，然后才撑开雨伞。 池秋影举着伞站在雨中，刚伸出手去，手心就被慕柳轻轻拍了一下。雨水落在慕柳的手背上溅起小而急切的水花，池秋影收回手对着慕柳笑。 到了河边，两个人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打湿了不少，本该平静的河面此刻也在雨水的击打下快速晃动着。 池秋影刚伸手搭上栏杆，慕柳就把她手拿下来，说：“小影，这上面全是水。” 慕柳抓着池秋影的手，一片冰凉，她举高了伞靠近了些，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雨水顺着池秋影的伞落在了慕柳手臂上。 池秋影抽回手站远了一些，说：“姐姐，你好好打伞。” 然后眼睛又盯着河面说：“我们回去，姐姐。” 慕柳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里只有雨打河面的人，池秋影很少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执着。再看看她身上已有明显色差的衣物，慕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就看五分钟，好不好？” “好。”池秋影转头朝慕柳笑着，眼镜上面沾了几滴细小的水珠。 然后又转头看向河水。 慕柳也学她的样子目光转向河面。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由于下雨的原因，今天天黑要早一些。 河岸边上的路灯下，两个打着伞的人影并排站立，动作是一致的离栏半米远，望着河面，也成为了大雨中一道风景。 池秋影看着河水晃动着把落下的雨水与它们自身融为一体，又有连绵不断的雨滴打落下来。她眼底有着淡淡的欢喜。 而后，她又把目光转向身旁，心中安宁与满足的情绪交织。她在看雨雾中的慕柳。 察觉到她的目光，慕柳也转头看她，问：“不看了吗？” 池秋影说：“雨大，我们回去。” “好。”慕柳说着又看了看手表，离刚才看时间只过去了三分钟。 两个人又回到酒店。 “应该开车出去的。”慕柳看着池秋影身上湿了大半的衣物，把人往浴室推去。心中暗恼，自己就该坚持要开车去的，这样至少来回路上不淋雨。 池秋影闻言笑道：“下这么大雨还想开车，姐姐你的安全意识需要提高啊。” “是是是……你先洗完澡再出来教育姐姐。” 慕柳把人推进浴室，又打开淋浴喷头调好水温，才出来换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等着池秋影洗完澡她再去洗。 第60章 游戏 等慕柳去洗澡了，池秋影就趴在床上等她，双手撑住下巴盯着浴室门口看。等着等着她就开始犯困，她最近总想睡觉。 在她打完第三个哈欠的时候慕柳出来了，她放下双手翻了个身仰面看着慕柳，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屈起一条腿跪在床上拉她起来，让她躺进被子里面去。 这个天气已经不热用不着再吹空调了，甚至于在这下雨天慕柳能从空气中感受到丝丝凉意。刚刚两个人是湿着衣服从外面回来的，现在洗完澡池秋影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趴在床上也不盖被子，慕柳很担心她这体弱的妹妹会不会感冒。 “姐姐，我不冷。” 池秋影坐在床头把被子拉高到肩膀处，抱着慕柳的手臂蹭了蹭。 慕柳也坐下来理了理被子，然后揉揉池秋影的头发，捏捏脸……慕柳嘴里说着“就算暂时没感觉冷也不能大意……”又抱着人轻轻拍了拍，她可爱的小宝贝啊，怎么就这么可爱哩。 池秋影靠在慕柳怀中轻轻打哈欠。 “困了吗？”慕柳问她。 池秋影点头，“有点困，但不想睡觉。” 今天和几个同学玩闹一通，又走了不少路，她早就感觉有点累了。但现在睡觉也太早了点，她强撑着不想睡。 看出了她的疲态，慕柳轻声哄她：“那我们躺下来好不好？不睡，就先躺一会儿。” 池秋影不情愿地摇头，要是躺下来慕柳再轻轻哄几句，那她很快就睡着了。 不行，就不躺，就不睡。 听着这带着点任性的话语，慕柳轻笑，又说：“好好好，那小影想做什么呢？” “你带我打游戏，姐姐。”池秋影抬起头说。 慕柳她们宿舍的人会经常在玩一个什么游戏，是汪之晴玩了挺久的一个游戏，她们宿舍四人熟识了之后汪之晴就拉着她们一起玩。几人每天都会一起做游戏任务，没事的时候手机也总是挂在游戏中。 池秋影有时候发消息问慕柳在做什么，慕柳会告诉她自己在玩游戏。池秋影知道那个游戏，慕柳跟她说过，她不怎么感兴趣。但现在又没什么事情做，玩玩游戏打发时间不是正好吗。 慕柳拿过池秋影的手机帮她下载游戏软件，又问她班上同学会玩些什么游戏。池秋影说什么枪战竞技的都有，高一高二时候玩的人多，现在到了高三大家都忙，没什么时间再玩了。相熟的人有时会叫池秋影一起玩，但每次池秋影都拒绝，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了他们影姐是不玩游戏的人。 谢舒悦也曾经拿池秋影手机下过两个游戏，说放假可以一起玩。池秋影直接把手机给了谢舒悦让她自己玩。谢舒悦：……算了算了，影姐这种生活在天上的神仙又怎么会沾染她们这种凡俗的快乐。 慕柳了然，池秋影的生活状态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很少有事情能激起她的兴趣。 游戏下载好了，慕柳一边注册一边跟池秋影讲着一些这个游戏里的规则。 “侠侣？那姐姐在这个游戏中有侠侣吗？”池秋影好奇地问。 侠侣，就是这个游戏中的结为夫妻的两个游戏角色。 慕柳玩的是一个带点辅助性质的女性角色，说是偏辅助，实际上攻击也很强。汪之晴帮她选的，说是她们在前方陷阵杀敌，慕柳就是她们最坚实的后盾支援。慕柳这个辅助也很尽职，救人杀敌两不误，经常都是是控制战场的一把好手。 她在游戏中没有侠侣，但游戏中有些任务需要侠侣组队做，前两天方雯还说等假期过完慕柳有时间上游戏了，她就把她自己的角色转换个性别和慕柳结侠侣。方雯在游戏中也没有侠侣，对此慕柳倒是没什么意见。 “哦……”池秋影又问：“那侠侣对角色有什么要求吗？” 慕柳回答着池秋影，进入选角页面挨个为池秋影讲解这些角色。 池秋影抬眼看慕柳，“还有官配？那我可以做姐姐的侠侣吗？” “好啊，等小影等级到够了我们就可以结侠侣了。”慕柳说：“不过侠侣不一定要官配，小影可以看看选一个你喜欢的角色，女性角色也行，姐姐可以换个性别。” “就选姐姐的官配。” 池秋影看着慕柳帮她选了一个男性角色，她输入了角色名字，然后进入了新手任务。 池秋影认认真真在做新手任务，慕柳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宿舍群里发消息，圈出了方雯。 看到消息的方雯：？？啥？你把咱们妹妹拐去做侠侣啦？不要我啦？咱们妹妹现在可是高三学习正忙的时候啊，柳儿啊柳儿啊，你堕落了啊…… 慕柳回了一个表情包。 方雯又发消息：柳儿让我来带咱们妹妹做任务！我现在正在游戏里，你把咱们妹妹id发来我加一下。 汪之晴跟齐然也加入了聊天，都说要加池秋影游戏好友。 慕柳把跟室友聊天的内容跟池秋影说了，池秋影无所谓，加个游戏好友又不影响什么，更何况还是姐姐的朋友。 慕柳也登上游戏。 立刻有人发来私聊消息：“大佬不是说假期可能不会上游戏吗？” 又发：“大佬大佬，有时间一起打活动吗？有一个任务好难，组了好几波人都过不了。” 游戏里面经常会有活动任务，有些任务会比较难打，组一队厉害的队友就会容易很多。 慕柳她们宿舍几人聚在一起打游戏偶尔也会花点儿零花钱，换换好的装备什么的，因为好的装备……看起来比较好看。这个游戏大多还是要靠自身的操作，操作不行装备再好也很难打，慕柳本身的游戏操作意识很强，游戏中很多人都愿意拉慕柳一起做任务。她虽然玩这个游戏才一年，但她的id在排行榜上是排进前三的。 那个任务副本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打完，于是慕柳婉拒了游戏好友。 池秋影没玩多久就放下了手机，她太困了。 “睡觉了小影，我们明天再玩好不好？” 慕柳把想她的手机放到旁边去。 池秋影拦下，她刚刚解锁了新的任务，问道：“姐姐，这个拜师任务，我可以拜姐姐为师吗？” 慕柳让她先先睡觉，睡醒再拜师，或者直接自己帮她玩。 池秋影抱着慕柳手臂摇了摇说：“那我拜完师就睡，可以吗姐姐？” 慕柳看着对她撒娇的人……好的，完全没办法拒绝。 池秋影拜师后又问慕柳什么时候才能结成侠侣。 慕柳直接从她手中拿过手机放在一旁，让她睡觉。 池秋影摘了眼镜半躺下来，抱着慕柳的腰蹭了蹭说：“姐姐好小气，我就是问问。” 慕柳轻捏她的脸把她按进被窝里躺好，又抬手帮她挡住刺眼的灯光，说：“姐姐帮你升级，明天就能结侠侣了，你现在睡觉。” 这个游戏的方便之处就在于除了一些必须手动打的副本之外，别的只要有人带着做任务，自己就可以放着手机不用管。 第61章 任务 关了房间大部分的灯，只留下门口的一盏廊灯，然后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盒子，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人，慕柳笑了笑把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她动作轻缓地上了床，借着灯光看已经睡熟的人略显苍白的脸，和浅淡的唇色。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能感觉池秋影精神和体力都比以前更差，又想着池秋影在吃的那些药，池秋影跟她说药都是在城里的大医院开的，检查完医生说了自己就是身体底子差，养养就好了，让她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慕柳在心里叹气，多希望她心爱的妹妹能健康一点。 看了片刻，慕柳拿起了两个都已经关了游戏声音和震动无声停留在游戏页面的手机。想到池秋影偶尔孩子气的一面，慕柳又笑着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 游戏页面中有人在帮会聊天频道找她，这个游戏玩家收徒帮会里会出现提示。 “咦？我没有看错，大佬收徒弟了？” 慕柳所在的帮会，是汪之晴从玩这个游戏开始就一直在的这个帮会，她们室友四个目前都在这个帮会里。帮会成员的关系还都算得上和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副本成员间都会相互帮忙，慕柳能帮上忙的只要有时间她也不会拒绝。 除了帮会必须要打的任务之外，慕柳很少在帮会发言，她还是挺忙的，大部分在游戏中的任务都是挂着让汪之晴带的，有什么需要自己打的副本汪之晴会叫她。在帮会里她算得上是个神秘大佬。 关于大佬这个称呼，慕柳在帮会中说过两次这个问题，说自己没那么厉害，不用叫什么大佬。帮会一群人不听，只嗷嗷叫着求大佬带飞。谁不知道在他们这个要依靠大量操作的游戏中，他们帮里的这位大佬若是认真打打pk，排行榜上第一的位置绝对是稳稳的，这都不是大佬那还能谁是？ 说了没用，慕柳就随他们去了，算了，一个称呼而已。 慕柳入帮有大半年，除了任务之外别的时候少见踪迹，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收徒，原本就热闹的帮会聊天频道这下更是像炸开了锅。 有管理跳出来说：“大佬大佬，你徒弟要不要进咱们帮会？” 慕柳本来也想着在帮会说一声把池秋影的号拉进帮会，两个人在同一个帮会做任务会方便很多，她不担心帮会管理会不会因为是一个小白号就不让进帮这个问题，在帮会里她想拉个人还是很容易的。现在管理主动出来说了，她就直接把人拉了进来。 之前私聊她想找她一起打活动副本的游戏好友也是同一个帮会的，现在见她在帮会中出现，又问她要不要一起组队打副本。帮会中还有几个人也在问，这个副本是按队伍平均战力给出难度的，既需要个人操作强又要靠团队配合，打起来很难。 任务是一个十人副本，一共六个关卡，一天解锁一关，据说一关比一关难。今天第一关就难倒了很多玩家，有些人操作不行就只能疯狂砸装备，装备堆上去了，打起来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慕柳把池秋影的号拉到安全区放着，然后接受了游戏好友的副本邀请。队伍里面大家的配合都还行，就是有几个操作不太跟得上，打了有十几分钟才过关。通关页面显示慕柳这支队伍此时的全服名第五，排名是实时更新的，以第二天零点为止。也就是说慕柳的队伍最好的排名会是第五，也有可能还会排得更后面。 帮会有人说排名越靠前奖励越好，慕柳打开活动详情看了看，对那些奖励都不感兴趣，也就不在意。 后面还有人问慕柳要不要一起打其他任务，慕柳一一拒绝，专心操作池秋影的手机。每个游戏角色的操作手法都不一样，慕柳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玩顺手了这个角色。她用池秋影的手机组了队，再拉着自己的账号满地图跑任务。 没多久，方雯、汪之晴、齐然三人，都陆续进了队。 “咱们妹妹呢？咱们妹妹呢？这是咱们妹妹吗？” 方雯在队伍频道里问，前面她给慕柳发消息说要一起玩游戏，结果突然有事情耽搁了，没能如愿。现在有时间上来了，就赶紧在频道里问。 慕柳用池秋影的手机回消息：“她睡着了，我在帮她升级。” “啊？睡着了？这么早啊。” 方雯觉得有点可惜，没赶上时间带妹妹一起任务，不过也没关系，明天也行。她让游戏角色也跟着池秋影的账号跑，自己则是在队伍频道里聊天。 齐然也发消息：“哎……我今天在外面堵了一天，到处都是人啊！早知道就在家打游戏多好，还能带带咱们妹妹。” 又发了一条：“柳儿，咱们妹妹身体怎么样了啊？睡这么早是不是今天玩累了？你还是少带她出去玩，就算她这几天都不上课，你可以陪她打打游戏嘛。” 又接着发：“我也可以陪咱们妹妹打游戏的，外面人太多了，后面几天我都打算家里蹲，每天都可以带咱们妹妹一起玩儿，嘿嘿！” 慕柳没回消息，队伍中另外三个就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慕柳做完一个任务才打开消息栏。 她本来也没打算后面几天还出去玩，就在房间待着也挺好。又看看熟睡的人，确实是累了，今天这样的运动量都能让她疲惫，慕柳有些心疼。 然后在游戏中回复：“后面不出去了，游戏的话，要看小影她想不想玩。”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后面几天就待在房间，不管池秋影说什么她也不放人出去。 汪之晴：“啊啊啊我要带咱们妹妹打游戏！” 方雯：“我都替咱们妹妹嫌弃你。” 汪之晴：“嫌弃我？可闭嘴你个练车都练不好的笨渣！我两刀就能咔咔了你！” 方雯：“有本事来打架！看我不把你装备全打爆！！” 齐然插话进来：“赶紧去pk，不要打嘴炮。” 汪之晴和方雯又互怼了几句，然后操控着游戏角色进了pk场，齐然跟去观战，慕柳在专心池秋影的账号任务。 进pk场败了不会对角色有什么影响，若是在野外直接挑战，败的一方有可能会被打坏身上的装备。 齐然一边观战一边在队伍频道发消息，实时转播战况。 “她们两个半斤八两，不知道今天谁会赢。” “雯儿看起来要厉害那么一丢丢。” “哎呀，晴晴可以啊！” “厉害厉害，晴晴这操作优秀啊。” …… “看来这场的胜者是晴晴。” “我赌五块钱！晴晴赢定了！” “胜负将出，让我们提前为胜者晴晴欢呼！” “啊啊啊啊汪之晴这样你都能输！你赔我五块钱！” pk最后结果是方雯丝血险胜，齐然在队伍频道中骂骂咧咧。 第62章 姐姐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池秋影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慕柳还在操控游戏页面。 发现她醒了，慕柳就把两个手机放到床头柜去。游戏中的角色突然不动了，队伍中另外三人发了一连串的问号，咋的？这是突然睡着了吗？ 等了几分钟慕柳还是没动，齐然就申请了队长把两个不动的账号拉到安全区放着，这要是在野外站一晚上指不定就会让某些野蛮玩家给咔嚓了。慕柳的账号一般没人敢动，但池秋影这号就不一定了，齐然干脆就把两个号都放回安全区。 慕柳看着池秋影坐起来，帮她把被子拉高压在身后裹住肩膀。 刚睡醒的池秋影人有点懵，呆看了慕柳两秒，问：“姐姐，几点了？” 说完又把头垂下，这一觉睡起来感觉整个人有点昏沉，但她以往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近段时间经常这样。所以她也就不对慕柳说，免得慕柳又担心，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坐一会儿缓缓就好了。 慕柳说了时间，又问她饿不饿。 池秋影拿起眼镜戴上说不饿，又说如果慕柳饿了的话自己可以陪她吃点东西。 慕柳果断表示晚饭吃得太早自己现在已经饿了，要吃夜宵。 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说：“好。”然后准备掀开被子下床。 慕柳拦住她，让她等自己把夜宵拿回来再下床，又问她想吃什么。 池秋影抬起头说：“姐姐，是你饿了，不是我。” “万一你有什么想吃的呢，姐姐就是问问你，没有的话姐姐就看着买了。”慕柳毫不心虚。 池秋影摇头说没什么想吃的。 酒店厨房有提供夜宵，都是一些小食，种类不少，还能点餐让师傅现做。这是之前慕柳取晚餐的时候厨房工作人员告诉她的，她现在打算去饭厅看看都有些什么。 慕柳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打包回的吃的都比较清淡，全是小号餐盒装的，量少，也没几样，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够一碗。 外面雨一直在下。 池秋影拉开了窗帘，身上穿着慕柳从行李箱中拿出的一件稍厚的外套，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问慕柳：“姐姐不是饿了吗？这些能吃饱吗？” “这么晚了，少吃点才好睡觉。”慕柳把一个汤匙递到池秋影手边。 池秋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接下了汤匙。 桌上的餐食吃完，一小半进了池秋影的肚子，慕柳已经很满意了，歇了歇又拉着人去洗漱一番然后才开始收拾桌子。 池秋影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怀疑慕柳根本不饿，就是想让自己吃东西。等慕柳收完桌子，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影知道就好了，怎么还拆穿姐姐。”慕柳说得理直气壮。 根据她掌握的池秋影的进食规律，虽然吃得少，但在不勉强的情况下多吃一餐两餐还是可以的。 慕柳轻轻拍着池秋影的肚子说：“稍微多吃一点，身体营养才跟得上。” 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双手环抱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绯色。 这还是第一次到池秋影有这样的神情，慕柳大为稀罕。 “小影害羞了？” 说着弯下腰在池秋影脸上大力“啵”了一口，又捧起她的脸，见她泛红的脸衬得唇色更加苍白，不太满意，于是双手拇指用了点力度迫使她嘴唇微微嘟起。 “姐姐你干什么……”池秋影吐词不清，只觉得自己这张不争气的脸都快冒烟了。 慕柳的一张脸却是盛满笑意，双掌向内合轻轻挤压她的脸，叹道：“哎呀，姐姐的小可爱为什么这么可爱呢～” 池秋影结结巴巴地让慕柳放开她。 怕再闹下去人就该生气了，慕柳松了手还不忘捏捏池秋影的两颊，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池秋影红着脸低头在椅子上转了个身，不看慕柳。 慕柳绕到她面前蹲下，面上的笑容丝毫未收，问她：“生气啦？” “没……没有……”池秋影小声回答，看了慕柳一眼又赶紧转开脸，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 “姐姐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池秋影又开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慕柳轻揉揉她的头发，站起来说：“好……好好，姐姐不看你。”说着转身走向床边。 缩在沙发椅上的池秋影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唇角抿着一点笑意，又捏捏指尖，压下心中的欢喜和冲动，又突然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情绪让她想到自己对慕柳的别样心思。池秋影心中的欢喜渐渐散去，只剩一股冲动流淌在全身的血液中叫嚣着。 不，不能让姐姐知道自己的想法，姐姐只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待，不能吓到姐姐。 池秋影咬破舌尖，口中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借着这刺痛感平复着情绪。 慕柳站在床边等了快有一分钟还不见椅子上的人有所动作，正欲开口，就见那人慢慢站了起来。 池秋影走到慕柳面前，神色已恢复如常。 “姐姐要睡觉吗？”她控制住自己想伸向慕柳的手，面朝下把自己摔在床上。 慕柳又把她拉起来，说刚吃完东西让她稍微晚点儿再睡。 池秋影坐起来，目光停在慕柳脸上，又慢慢聚向那正向上弯起的双唇，她喉咙动了动不自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觉得口干舌燥。 站起来喝了一口水然后自我掩饰般地问慕柳：“姐姐，你喝水吗？” 慕柳说不喝。 池秋影“哦”了一声又喝了两口。 又问慕柳游戏升级够了吗。 慕柳这才想到被自己遗忘的游戏。 拿起两个手机和池秋影一起坐到沙发上，慕柳又开始给她讲解这个游戏。 池秋影自己操控着游戏人物打完一个小副本，然后放下了手机，问了慕柳一个问题。 “姐姐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慕柳讶然，有点跟不上自己妹妹这跳跃性的思维。 反应了两秒，才说：“没有。怎么？小影有喜欢的人了吗？”脑中思考着自己妹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慕柳收到过不少男生的表白，女生也有，但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她没有过宿舍里偶尔谈及的那种所谓“怦然心动”的感觉，更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让她产生这种心思这种的人。室友偶尔也会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向她告白的人中优秀者不少，但每一个，都会收到她礼貌的拒绝。要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缘分没到呗。室友偶尔也会说她不开窍。 对于室友的好奇，她的想法则是很简单，大好的青春有大把的事情能做，恋爱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在她目前的人生里还排不上号。 又或许哪天就有某个人出现，她突然就心动了呢。她偶尔会这样回应室友的玩笑。 但这种称得上是“意外”的情况，慕柳从不会去想。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或许真的会在某天被打乱，但在这个“意外”出现之前，她只遵循自己的本心去生活。而且，她也并不愿意有什么会打乱她生活节奏的情况出现。 所以对于恋爱这回事，慕柳的思考很理性，反正她没有喜欢的人。 第63章 陈旧的记忆 慕柳问池秋影，是不是在学校有喜欢的男孩子向她表白？又让她现在好好学习不要被恋爱的事情影响。 都是些小朋友谈什么恋爱，慕柳心想。 别的少年人谈恋爱她或许会觉得青春的懵懂是珍贵的，但这事如果是在她心爱的妹妹身上，那她可就不怎么愿意了。 跟她表白？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姐姐想多了，在学校可没人敢这样做。 慕柳又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池秋影说：“我只喜欢姐姐。” 慕柳失笑，说道：“姐姐也喜欢小影，但是这个喜欢和恋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还小，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爱怜地揉揉池秋影的头发，慕柳又说：“如果哪天小影遇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姐姐哦。” 那如果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呢？池秋影低下头，没问出这句话，她不敢。只要姐姐没有喜欢的人就好，她可以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就好。 万一姐姐哪天有了喜欢的人呢？不，姐姐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万一……想着，她伸手抵住太阳穴。 见她似乎累了，慕柳把她拉到床上问她要不要睡觉。 池秋影摇摇头说还不困。 姐姐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那她就做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以后……再说…… 把心中的想法全都藏好，池秋影拿起手机说要和慕柳一起玩游戏。 在游戏中做完几个任务，眼看着就快到十二点了，慕柳见她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直接收了她的手机。 池秋影直接摘了眼镜靠在床头，问：“姐姐，你怎么不困？” 但凡慕柳显露出一点困意，她就会说要睡觉了，但慕柳的精神看起来一直很好，完全没有犯困的感觉。甚至她还问了两次，慕柳都说不困。 其实还是困的，慕柳打了个哈欠又伸伸懒腰，抱着池秋影的脑袋揉了揉。 “睡觉了，姐姐。”池秋影说着就要拉着慕柳躺下。 没拉动。 慕柳把池秋影微凉的手塞进被窝里，也靠在床头问她：“小影对姐姐的礼物没有期待吗？” 池秋影有点茫然地看着慕柳，什么礼物？一瞬间后就反应过来，还是略带茫然地说：“姐姐不就是我的礼物吗？” “对对对……”慕柳笑倒在池秋影肩头，拥着她的肩膀说：“你说得对，姐姐就是你的礼物。” 说完又笑。 池秋影一脸困惑，姐姐在笑什么？ 池秋影从小就不喜欢收受礼物，让她送别人礼物可以，但她不喜欢别人送她礼物，因为这对她来说很麻烦。 不管是在福利院还是在学校，她都不让他们买礼物，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池秋影解释说：“姐姐，我过生日都不让朋友送礼物的，麻烦。”她早有习惯，所以她就没想过生日的时候慕柳会送她礼物这个问题。 慕柳笑叹了一声：“许嫚嫚的礼物就能收，姐姐的礼物却是连想都没想过啊……” “许嫚嫚会哭。”池秋影认真地说。 许嫚嫚是真的会哭，从小就爱哭，总在池秋影面前哭，哭得池秋影心烦想揍人，又不能真的把人揍一顿，只能顺着她。 “那看来姐姐也得哭才行啊。”慕柳说得也挺认真。 池秋影顶着乱发蹭了蹭慕柳的头发，说：“姐姐不用哭，姐姐要送我什么礼物？” 姐姐的礼物，和别人的当然不一样。 慕柳又整理好她的乱发，才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盒子。 这盒子在这儿放了一晚上池秋影还真没注意到。 慕柳边打开盒子边说：“你说的，送礼物要投其所好。” 慕柳曾和池秋影讨论过送人礼物的事情，池秋影的想法是投其所好。因为她懒，懒得选，别人想要什么就送什么，这是最好的选择。 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慕柳拿起来打开，是一块腕表。 和慕柳平常手上戴的是同款，不同色系。慕柳的手表表盘和表带都是亮银偏紫的颜色，而这块则是光泽透亮的浅浅的黑色。 池秋影的手表好久没戴了，前几天慕柳才在视频中偶然发现，问她，说是摔坏了。 慕柳拿起手表戴在池秋影手腕上，问她喜不喜欢。 池秋影抬起手腕看看，然后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慕柳，说喜欢。 “这是投其所好。”慕柳说着把池秋影胸前的被子拉高掖好。 又把盒子里的一本书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这是姐姐想给小影的。” 池秋影有点好奇，又戴上了眼镜。 这是一本关于植物的童书，翻开封面，扉页的位置夹着一幅画。 “这是……我？” 池秋影拿起那幅画，画上是跑在水边青草地上的一个孩子，看着两三岁的样子，正回首笑着。 画笔略显稚嫩，纸张也微微泛旧，一看就不是近期之作。 慕柳手指抚上画上的孩子，对池秋影说：“这曾是姐姐最珍爱的宝贝，以后……以后你和姐姐一起好好爱她好不好？” 池秋影没说话，颤着手翻开那本童书，脑海中有遥远的记忆片段在复苏，她记不真切，只有隐隐约约模糊的影子。 “姐姐，这是什么呀？” 一个说话还不太利落的孩子问着另一个孩子。 “这个……是什么花，哦！这是植物呀。” “那它是什么花呀？” “就是……反正……就是植物的花呀。” “那它是什么植物呀？”年纪小一点的孩子蹲在地上抬头看年纪大一点的孩子。 大一点的孩子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才说：“姐姐也不知道啊，书上肯定有，姐姐回去看书就知道了。” “可是姐姐，我看的书上没有啊。” “姐姐看的书也没有，但是书上肯定会有的，书上有很多很多植物。” “哦，妈妈说书上什么都有，我也要让妈妈给我买书，姐姐不知道也没关系，等我看完书就可以告诉姐姐这是什么花了。”小一点的孩子说得满脸认真。 稚嫩的童声在脑中响起，慕柳也低头看着童书，透过泪光她仿佛看到那天的黄昏，看到黄昏中的那两个的孩子。 第64章 迟来的礼物 大一点的孩子不是很服气。 “我是姐姐呀，姐姐看的书肯定比你多！姐姐家里好多书上都有植物，就是暂时没看到这个花，你等着，姐姐一定会在书上找到这是什么花的！” “真的吗？那是什么书呀？姐姐可以给我看看吗？”小点的孩子眼中闪着崇拜的光。 大一点的孩子面露得意，说：“可以呀，明天就带给你看。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姐姐还可以送你一本新的全是植物的书，全是植物哦，你肯定都没见过。” “很多的花吗？那……那我明天就过生日吗？”小点的孩子既期待又崇拜，姐姐好厉害啊。 “你好笨哦小影，你生日不是明天，还要等很久很久呢。” “啊？那我不可以明天过生日吗？” “我妈妈跟我说的小影妹妹的生日是在秋天呀，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呀？现在又没到秋天。” “那秋天还要等多久呀？” 大一点的孩子有点迟疑，“秋天……还要等很久？现在是夏天呀，夏天要过很久的。” “很久吗？那姐姐还会记得送我书吗？”小点的孩子很失落。 大一点的孩子安慰她：“小影不要难过，姐姐不会骗你，等你过生日姐姐一定会送你的。” 有两个年轻女子并肩走来。 “小柳，小影，你们蹲在地上看什么呢？” “妈妈，我们在看植物。”大一点的孩子拉着小点的孩子站起来，然后扑进身后的女子怀中说：“妈妈，我跟小影妹妹说等她过生日的时候要送她一本有很多很多植物的书。” 小一点的孩子抱住另一名女子的腿仰头问：“妈妈，为什么我的生日不是明天呀？” 女子抱起小孩问：“小影明天就想过生日呀？” 孩子在妈妈怀中点点头说：“姐姐说她会送我生日礼物。” 牵着大一点的孩子的女子逗她：“那小影想要有什么植物的书呢？” “什么植物？就是很多很多的植物呀。”小小的孩子很懵，显然这个问题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小影你看，这些花草树全部都是植物啊。”大一点的孩子说着手往远处指了指。 “那我就要姐姐那个树，可以吗姐姐？”小点的孩子从妈妈怀中滑下来站在大点的孩子身边，也伸着小手向水边的一排垂柳指了指，这是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植物之一。 她知道这个树，和姐姐一个名字。 大点的孩子有点激动大声地说：“那是柳树！柳树！小影你好笨啊柳树都不知道！” 大点的孩子的妈妈轻轻拍拍自己的孩子的肩膀说：“不可以对妹妹那么凶。” “哦，是柳树啊，小柳姐姐的柳树，我知道了姐姐。”小一点的孩子很乖巧，用力地点头。 大点的孩子牵着小点的孩子的手往柳树走去，说：“明天姐姐带你看有很多植物的书，等你过生日姐姐就送你有柳树的书。” “那姐姐不可以忘记哦。” “哎呀……姐姐不会忘记的。” “姐姐，柳树，你会上去吗？”小点的孩子指着柳树问大点的孩子会不会爬树。 大点的孩子自以为小心地看了自己妈妈一眼，贴在小点的孩子的耳边小声说：“会，我爸爸教过我，等我妈妈和你妈妈走远了，我就带你爬上去。” “我爸爸怎么没教我呀？” “姐姐可以教你呀。” 小点的孩子眼中崇拜更深了，说：“好，谢谢姐姐，那姐姐……” “姐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两个大人走了过来拦住她们。 “妈妈，我带妹妹去玩，你们自己去玩。”大一点的孩子试图让两位母亲离她们远一些。 “不可以又带妹妹跑一身汗，妹妹感冒才刚刚好，知道吗？” 大点的孩子被自己妈妈教育了一句，噘着嘴说：“妹妹怎么老是感冒呀，每次妹妹感冒就不能和我一起玩，妹妹你能不能不感冒呀？”她最喜欢和小影妹妹一起玩了，但小影妹妹不能经常和她一起玩，她不开心。 小点的孩子双手抓着她的一只手说：“好，姐姐，我不感冒。” 两个大人被逗得直笑，就跟在孩子身边，始终只保持着几步路的距离。大点的孩子时不时看她俩一眼，又不敢开口让她们走开。 最终两个孩子也没能实现爬树计划，在两位大人的注视之下，大一点的孩子也没带着小妹妹和别的小朋友去玩，两个孩子就坐在长椅上，小声嘀嘀咕咕也不知在秘密计划着什么。多数时候是大的孩子贴着小的孩子耳边在说，小的孩子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偶尔悄悄看自己妈妈一眼。 两个孩子不知道她们自以为没有漏洞的密谋全落在两位妈妈的眼里，两位妈妈相视而笑也不拆穿她们。 天黑了，两个大人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回家，两个孩子约好了明天一起看有植物的书，约好了妹妹过生日的时候姐姐要送妹妹有柳树的书。 晚风保存着两个孩子的约定等她们来兑现，如果她们的约定能兑现。 如果不是当晚变故突生…… 这本童书，慕柳保存了十二年。 她没在池秋影三岁生日的时候兑现自己的承诺。 池秋影四岁生日的时候慕柳已经跟着爷爷去了花城，那时小小的她在陌生的环境中终日惶惶。书是池秋影五岁生日的前一天才买的，那时暖阳孤儿院已经没有了，慕柳找不到她的妹妹了。她买了答应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祈盼着有一天这份礼物能等到它的主人。 而现在，她心爱的妹妹已经十七岁了，她终于，送出了这份迟到多年的礼物。 池秋影颤抖着手一页页翻阅这本童书。 那时候她太小了还不怎么记事，但是她记得那场火，让她家毁人亡成为孤儿那个夜晚她记得，也记得小柳姐姐好像答应过自己什么，爸爸妈妈好像还答应等过等自己长大就带自己去爬树。但是爸爸妈妈没了，她和小柳姐姐被送到了孤儿院，后来小柳姐姐也不见了，只剩她自己…… 这曾是……她人生中最期待的一份生日礼物啊。 第65章 我会永远爱姐姐 池秋影的情绪突然失去控制，她抬头只喊了一声“姐姐”眼泪就滑出了眼眶。 慕柳轻轻把她搂在怀中，哽咽着声音：“生日快乐，小影，原谅姐姐这么迟才来兑现承诺。以后姐姐不会再食言了，姐姐会一直陪着小影……” “姐姐……” 原来那些已经麻木的事情还是会让她难过啊。 池秋影有些恍惚。 那个时候，她日日夜夜都和姐姐在一起。一开始她会问姐姐，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但姐姐不告诉她，只是抱着她哭，然后她就不问了。那些人说她没有爸爸妈妈了，姐姐也没有爸爸妈妈了。为什么？她不懂。姐姐还是哭。 很快她就和姐姐还有其他一些孩子一起被送到了孤儿院，她慢慢明白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身边那些孩子会大吵大闹会大哭，但她不会，她只会冷眼旁观，关她什么事。没有了爸爸妈妈，她还有姐姐，她会保护姐姐。 后来姐姐离开了她，很久都没回来，她也会惊慌难过，但她知道只会难过是没用的，她一定会去找姐姐的。 院长妈妈和院里其他老师有时似乎会认为她很可怜？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她明明就好好的活着有什么可怜的？她不可怜，姐姐还在等着她。她也懒得去理解他们的深意，反正她自己觉得自己很好就行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越长越大，内心也越来越平静。若不是那会让她惊醒的恶梦还会在睡眠中出现，还会刺激着她，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情感已经麻木了。 她觉得那些恶梦是想让她死，但是她不想死，她还要找姐姐。 是姐姐带着她活下来的。死？她不甘心。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找到姐姐。 姐姐，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执念。 池秋影靠在慕柳怀中泣不成声。 她的生日礼物，她……记忆中的爸爸妈妈，她的家…… 她的姐姐…… 真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她在乎的人。 慕柳轻轻拍着怀中人，等她平复心情。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早随风散的往事不会让她沉浸其中，池秋影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哭了一场情绪激动之下她明显有些喘不上来气，头也晕得厉害，她控制住情绪尽量平缓着呼吸怕吓到慕柳。 “小影？”慕柳还是慌了神。 “我没事，姐姐。”池秋影出声安抚着姐姐：“就是有点头晕，躺一会儿就好了。” 扶着人躺下，慕柳撑着手跪坐在床上看着她，神情中有些不安。 “真的没事，姐姐不用这么担心。”躺下来身体不适的症状已有所缓解， 池秋影握住慕柳的手还有心情开玩笑：“姐姐是不是没见过人哭啊？” 慕柳当然见过别人哭，哭到昏厥的她也见过，但怎么可能因此就不担心？ 慕柳想把池秋影的手放进被窝，却又被轻轻握住了手指。 “姐姐，你躺进来。”池秋影说。 慕柳垫高枕头贴着池秋影侧躺下来，手掌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轻柔地抹过她发红的眼眶，问她：“要喝水吗？小影。” 池秋影“嗯”了一声，慕柳赶紧起身拿水。 喝完水池秋影让慕柳陪她坐一会儿，慕柳依然惊惶难安，坐在旁边盯着她不敢转眼。 池秋影向着慕柳靠去，等慕柳又把她搂在怀中，她才伸手回抱着慕柳，说：“姐姐……对不起，我又吓到姐姐了。” “是姐姐……”慕柳心里是怪自己的。 “嘘……”话才一开口就被池秋影打断：“姐姐又要说让人不喜欢听的话了，我不听。” “好，姐姐什么都不说。睡小影，姐姐陪你睡觉。”慕柳缓缓舒出一口气，轻轻拍着池秋影的背。 池秋影说她要先洗脸才睡。 等洗完脸回到床上却没急着躺下，靠在枕头上又让慕柳把那幅画拿给她看看。 池秋影双手举着画问慕柳：“姐姐呢？” 画上只有她一人。 “姐姐在这里啊。”慕柳下巴虚靠在池秋影肩上，说：“就在小影身边。” 池秋影把画放下转头看慕柳，指着那幅画问：“姐姐爱她不爱我吗？”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说什么傻话，小影是姐姐心中最重要的人。”见她咳嗽，慕柳皱皱眉，扯着被子把人裹紧，确保一丝风也不漏。 是的，是最重要的。 是谁？画中的孩子还是她？池秋影没问，她知道是她。但是，她想要的好像不是这样啊…… 池秋影把脸埋在被子里笑，又偏着头看慕柳，眼睛亮晶晶的，看得慕柳也跟着笑。 “那小柳姐姐可要好好爱护妹妹哦。” 池秋影又压下心中那些不一样的情绪。 “嗯，姐姐会永远爱小影。” 她听见慕柳这样说。 “我也会，姐姐。”她说。 “我会永远爱姐姐。”她又说。 “小影要好好爱自己。”慕柳笑着贴近池秋影，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里是醉人的温柔。 池秋影“哦”了一声，目光又落在那幅画上。 姐姐，你尽管去爱你心中的一切。 我只会爱你。 话题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下去，池秋影精神不济很快就躺下睡着了。 慕柳关了灯在被窝里握住池秋影的手也渐渐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中慕柳伸手摸向旁边的位置，没人，只碰到一片凉意。慕柳睁开眼，房间里很黑，外面应该还没天亮。 “小影？”慕柳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姐姐，我在这里。”声音是从窗户边传来的。 抬手开灯，房间里瞬间亮起，池秋影正好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手这么冰，不多穿件衣服。”慕柳赶紧下床抓住池秋影的手。 池秋影乖乖被拉回被窝，说：“姐姐，我不冷。” 慕柳皱眉想说什么又被打断。 池秋影笑着说：“快睡，姐姐，天还没亮。” “天都没亮你在窗边做什……”慕柳说着声音一顿，又接着说：“在看下雨？” 雨下了一夜还没停，只是从大雨变成了小雨。 “嗯，睡姐姐，我困了。”池秋影闭上眼睛抱着慕柳蹭了蹭。 慕柳伸手拍着她心爱的妹妹，拍着拍着自己就迷迷糊糊进入了睡梦。池秋影闭着眼贴着慕柳的肩膀偷偷笑了笑，睡不着，就这样躺着好像也蛮好。 第66章 揍他 等慕柳再醒的时候池秋影已经睡着了，她悄悄掀开被子起床，刚坐起来，原本正睡着的池秋影就睁开了眼睛。 早饭是慕柳去打包回房间吃的，池秋影今天有点咳嗽，慕柳更坚定了不让她外出的想法。 这一个上午池秋影连房门都没出一步，房间卫生打扫完，她就窝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外面的雨时大时小。有时她会站到窗户玻璃边去看，只要咳嗽一声慕柳就会把她拉回来，把她按在沙发上用一条薄毛毯盖好。毛毯是慕柳昨天买来洗了烘干的。 “姐姐，你不想出去玩吗？”池秋影问。 “不想，放假就是要好好休息的，出去玩多累啊。”慕柳回答。 不想啊……池秋影眨眨眼睛，又问：“那我可以出去玩吗？” “不可以哦小影，姐姐不想出去小影就不能出去哦。”慕柳也同样对她眨眨眼睛。 “姐姐好霸道……”池秋影小声咕哝着目光又转向窗外。 慕柳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然后支着脑袋看她。 没过几分钟，池秋影又问：“姐姐，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不会，姐姐喜欢这样安静待着。”慕柳笑着揉揉她的头。 池秋影没说话，只是看着慕柳，那眼中的意思是明晃晃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噗……小影怎么不相信姐姐？”慕柳趴在池秋影肩上笑。 池秋影伸手扶着慕柳，怕她从沙发上滚下去。 慕柳笑够了才说：“一会儿吃完饭姐姐去学校帮你拿一些书回来，你就在房间里等姐姐好不好？” 池秋影喜欢看书，但她这次放假没带书出来，慕柳是打算等中午放学的时候，去学校帮她拿一些书。在屋里闷几天没什么事情做是挺无聊的，慕柳只是想让她妹妹好好休息，可不是想把人闷坏。 “啊？又要吃饭了吗？”池秋影的关注点不在书上。 慕柳：“……” 这孩子真的很不爱吃饭，慕柳觉得很伤脑筋。 但再不爱吃饭，也还是要吃的。 午饭时池秋影给沈静发消息，让她吃完饭去宿舍帮自己拿几本书，慕柳会去校门口等她把书拿出来。发完消息，她就在慕柳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吃饭。 一口……一口……实在吃不下了，她满脸委屈地望着慕柳，得到慕柳的肯定之后才放下筷子，如蒙大赦。慕柳只能笑着摇头，牵着她的手又回房间去。 午饭是去饭厅吃的，有厨房的工作人员偷偷注意着全程，然后该工作人员向其他同事表示：这么娇软可爱绝不可能是我们影姐！ 慕柳回房间陪池秋影歇了一会儿就去学校帮她拿书。出去了有半个小时，回来时见池秋影正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显然是睡着了刚被自己进屋的动静吵醒的，尽管自己在进屋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池秋影睡眠好像特别浅，慕柳发现。 既然已经醒了池秋影就不再继续睡，也不想看书，只让慕柳带她打游戏。 见她确实不想睡了，慕柳才拿起手机。 “小影，有人给你打了电话。” 慕柳准备帮池秋影登游戏，发现她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视频，还有几条消息。 电话和视频全是许嫚嫚打来的。 池秋影没看消息，给许嫚嫚回了视频，如果她回电话，许嫚嫚也会要求打视频的，那又何必多此麻烦。 “阿影，生日快乐！” 视频很快接通，许嫚嫚见池秋影这边有两个人，有些惊讶，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阿影说的姐姐。 “你好，我是小影的姐姐，慕柳。”慕柳先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是许嫚嫚……” 没和许嫚嫚多聊，池秋影很快结束了通话，接着就兴冲冲地登上游戏。 慕柳在宿舍群发消息呼人上线。 “上了上了，我任务都快带完了你才来。” 这是齐然，她早早地就上了线。 方雯和汪之晴也在线，她们都不愿意出去参与人挤人大作战，舒舒服服在家躺几天多好。 池秋影又自己打了几个副本，发现好像没什么难度，慕柳夸她操作很好，她就眼巴巴地盯着慕柳的手机，说：“那我可以玩姐姐的号吗？” 慕柳把手机给她，又拿过她的手机帮她做副线任务。想要结成侠侣的话，有几个任务需要自己单独打，然后还要两个人组队完成几个小任务，慕柳打算先帮她把单人任务打完。 聊天频道有人呼叫慕柳，池秋影打开频道一看，说是要打什么任务，她又把手机还给慕柳。 慕柳直接发消息拒绝，说不打。 “姐姐，是什么任务？”池秋影问。 慕柳说：“假期出的一个活动，有等级限制的，姐姐现在不能带你的号一起打。” 这个活动战力和等级相差太多的不能进同一个副本，慕柳干脆就不打。一边帮池秋影做任务，一边注意着池秋影。 慕柳打完一个副本，正跟池秋影讲解着什么，游戏界面突然飘起一阵粉色花雨，界面上方出现系统大喇叭提示某玩家向某玩家送了某某某示爱道具。 慕柳顿了一下。 接着又是几个玩家大喇叭在屏幕上方的发言飘过。 池秋影看着慕柳，慕柳说不用管，准备继续给她讲解游戏。 池秋影不愿意，问：“姐姐，不能揍这个人吗？” “小影想揍他啊？” “嗯，讨厌。” 慕柳笑，“是挺讨厌的，行，那姐姐揍他。” 游戏中有些玩家的行为是会让人不喜欢，慕柳无所谓，但是让她妹妹不开心，这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于是慕柳直接对那个玩家发起全服挑战。 全服挑战从挑战方发起那一刻开始，挑战方进入pk场，就立刻开启了全服直播，全服玩家都可进场观战，且挑战进度也进行直播，被挑战者是拒绝还是接受，双方哪一方获胜哪一方落败，所有的玩家即便不进pk场观战，也都能在游戏页面收到系统通知。 这个功能是排行榜上前二十的特权，榜上前十的玩家是被挑战或者发起挑战最频繁的，慕柳的号这还是第一次发起全服挑战。 pk场内很快就涌进大量玩家。 另一个玩家接受了挑战，双方进入pk准备状态。 十五秒准备时间过后，pk正式开始。 池秋影一直盯着慕柳的手看。 上来就是一套暴力输出，几分钟后，pk结束，慕柳获胜。 第67章 五包牛奶糖 慕柳向池秋影解释说另一个玩家所玩的是游戏中速度最快的角色，逃躲闪避能力很强，要不然还能打得更快。 那个玩家在排行榜中排第八，能排进前十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姐姐好厉害。”池秋影眼里闪着光。 慕柳宠溺地揉揉她头发，问道：“要不要再揍他一顿？” 这场pk只是一个教训。如果池秋影说还打的话，慕柳打算下一把直接在野外打爆对方的装备。 池秋影说：“不了，姐姐，我自己玩一会儿。”她记住了那个讨人厌的玩家名字。 “好。”慕柳又把手机给池秋影。 慕柳的三个室友也观看了这一场pk。 方雯组了队把室友都拉进队，池秋影看到队伍邀请，跟慕柳说了一声，然后点了同意。 方雯在队伍频道里发言：“干得漂亮啊柳儿，早就该给那花蝴蝶一点颜色看看了！” 汪之晴和齐然也都打字叫好。 看来那个玩家确实令人讨厌。 池秋影回复说慕柳pk结束就帮她做任务去了。 “咦，不是柳儿，是妹妹吗？”齐然问。 池秋影回复一个“嗯”字。 齐然三人瞬间更加精神振奋，跟池秋影说着她们刚刚说的那个叫做所谓“花蝴蝶”的玩家。 那名玩家常在排行榜上八九十位徘徊，玩的是男性角色，真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平常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给排名靠前的又没有侠侣的女角色送一些满屏飘的道具，也总爱招惹一些别的女性角色玩家，在游戏中大家送了该玩家一个“花蝴蝶”的称号。 他也经常发大喇叭喊话希望慕柳和他结侠侣，也会给慕柳送道具，当然一般慕柳都不会盯着游戏所以也不知道。就算偶尔看到，她也懒得理会，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玩家，不值得浪费她的时间。像今天这样发全服挑战直接在所有玩家面前打败对方，这还是第一次。 据汪之晴的记忆，那名玩家早两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那名玩家排名只在前二十靠尾数的位置，人不像现在这么讨厌。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估计是换了人。 帮会频道也很热闹，在讨论着今天大佬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池秋影看完几人说的具体情况，又看向慕柳。 慕柳知道她在和自己室友聊天，也没看她们在聊什么，忽然见池秋影看自己，就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说：“姐姐，那只花蝴蝶是不是经常骚扰你？” 那只花蝴蝶？看来是室友她们和小影说了什么。慕柳一笑：“姐姐可以揍他，揍到不敢为止。” “哦，那如果姐姐有侠侣了，他是不是就会消停？” 池秋影垂眸，手指动了动。 “应该。”慕柳说：“小影你再等等，姐姐这最后一个任务马上就结束了，然后我们再组队做几个双人任务就可以了。” “好。”池秋影不再看手中的游戏页面，只盯着慕柳做任务。 很快，任务结束。 池秋影从原本的队伍中退出来，和慕柳组队做双人任务。慕柳还是拿着她的手机，而她，也还是操控着慕柳的手机。 双人任务一共三个，也不难打，很快就结束了。 “小影的操作很厉害呀。”慕柳夸她。 “是姐姐教得好。”池秋影把头靠在慕柳肩膀上笑着。 慕柳伸手捏着她的脸，“姐姐教你打游戏……这怎么都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池秋影“哦”了一声，拿开慕柳的手说：“那就是我自己厉害，不是姐姐教的。” 慕柳看看自己被拿开的手，突然使坏，猛地往旁边一移动，池秋影重心原本是靠在慕柳身上的，不防之下也跟着倒下，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上。慕柳双手接住池秋影把她禁锢在怀中，大笑着问：“小影再说一遍是不是姐姐教的？” 池秋影压在慕柳身上懵懵地开口说：“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慕柳腾出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使劲，又带着池秋影坐了起来。 池秋影还是很懵。 “傻了吗小影？”慕柳戳戳她的脸。 池秋影没说话，看着慕柳，睫毛轻颤。 看得慕柳的心也跟着颤啊颤……没忍住又捧着怀中人的一张小脸搓搓揉揉。 “姐姐……”池秋影伸手摘下被慕柳的动作弄歪的眼镜。 慕柳放开她，从她手上拿过眼镜帮她戴好，又把因为玩闹被扯开的毛毯给她盖好，才一脸无辜地说：“小影这么可爱，姐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池秋影红着脸不知能说些什么，“哦”了一声就想弯腰去捡手机，刚刚这一闹她手没拿稳，慕柳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慕柳让她别动，自己把手机捡了起来，又戳戳她的脸，惹得人瞪了自己一眼。慕柳抱了抱她，又忍不住笑，妹妹好可爱怎么办？ “姐姐，游戏还玩吗？”姐姐是个幼稚鬼，还是玩游戏……池秋影心想。扶了扶眼镜，感觉脸上的热度消退了。 慕柳随手抓起手机，靠在沙发上说：“玩玩玩，小影想玩当然要玩。” 然后把游戏队伍拉到月老面前，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又自言自语地说：“对哦，忘记了……” “不行吗？”池秋影脑袋凑过来问。 慕柳看着游戏页面说：“嗯……还不行，亲密度还不够。” “要多少？”池秋影知道这个游戏的亲密度，慕柳已经给她讲解过了。 慢慢刷够亲密度还是要费几天时间的，慕柳不打算等那么久。 “小影，把手机先给姐姐一会儿。”慕柳问池秋影要手机。 池秋影就把她的手机还给她，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结成侠侣需要达成的条件。 很快，游戏界面又飘起了粉色的花瓣雨。 池秋影愣了一下，问慕柳：“姐姐，这是什么？”她知道有些道具是要花钱买的。 慕柳想了一下，回答道：“这是……五包牛奶糖。” “我的糖吗……”池秋影撇了撇嘴。 慕柳笑着从桌子上拿起一颗糖，撕开包装喂到池秋影嘴里，说：“乖哦小影，姐姐就是想偷个懒省点时间，小影不会怪姐姐？” 池秋影“嘎嘣”一声把硬糖咬成两半，说：“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不能动……” 吃个糖还要姐姐喂，这真是……池秋影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慕柳恍然大悟，拉高盖在池秋影身上的毛毯把她的双手都裹进去，然后问她：“这样可以了吗？” 池秋影认真发问：“这样我怎么玩游戏？” 第68章 侠侣 “有道理……”慕柳站起来对池秋影说一句：“小影乖乖的别动哦。” 然后就哼着歌去了洗手间，池秋影当真就坐着不动。 慕柳洗了个手出来拆开一包蜜枣坐回池秋影身边，捏起一颗枣递到她嘴边，说道：“小影，来……张嘴。” 池秋影：“……”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发展？ 慕柳保持着喂食的动作，见池秋影没反应，又说：“小影乖乖，张嘴嘴哦……啊～～” 池秋影看看那颗枣，她就是必须得这样吃下去是？ 姐姐真的很幼稚啊，她能怎么办呢……池秋影张开嘴轻轻接下那颗蜜枣。 “小影真乖。”慕柳愉快地抓起一颗枣扔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哼着歌去洗手。 池秋影嚼着嘴里的枣，唔……好甜，有点腻。 慕柳又擦着手出来，池秋影正捧着水杯喝水。 “是不是太甜了点？”慕柳问。 “嗯，太甜了。” 等池秋影喝完水慕柳顺手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又说：“那我们再尝尝别的。” 池秋影整个人一僵，立马抱住慕柳的胳膊不撒手，让慕柳陪她玩游戏，她不想吃东西。 慕柳无奈，只能答应她。 刚刚慕柳送完粉色花雨之后两个人都没再看手机，也就不知道帮会频道现在正热闹得很。 帮会的玩家在小小的屏幕上发出大大的疑惑，不明白他们大佬这是要干啥，昨天收了徒弟，今天给徒弟送粉色花雨。 不只是帮会频道，世界频道讨论也很激烈。这位大佬刚在所有人面前打败给她送花那名前十玩家，一转头就给别人送花，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号，啥意思啊这是？ 被慕柳挑战的那位玩家更想不通，这是故意打他脸吗？于是连发十个大喇叭喊话慕柳。可惜慕柳一个都没看到。 就在他们的疑惑中，慕柳突然在帮会频道发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一出帮会频道又满屏惊叹，他们大佬发的是婚礼请柬！ 没看错！就是大佬本人的婚礼请柬！ 嘶！！大佬的侠侣不是任何一个他们眼熟的高战力玩家！而是大佬昨天收的那个徒弟！ 玩家的婚礼场景，只有收到了要结婚的玩家发的请柬的那部分玩家才能够进入。 慕柳给游戏好友群发完，又把请柬发到帮会频道。想了想，又往世界频道发了一条。 这一下，满世界都惊讶，一出好戏吗这不是？ 有玩家发大喇叭喊话被慕柳打败的那个玩家，喊他做好准备去抢亲。 还能抢亲？池秋影看到游戏界面的这条信息，把手机放到一旁去问慕柳。慕柳也不太清楚这个功能，就拿自己的手机找出规则和池秋影一起看。 池秋影的游戏角色身边很快有一套技能闪现，随后一个人影出现，但池秋影和慕柳都专注在关于抢亲的规则中，两个人没注意被放在旁边的另一个手机。 等慕柳和池秋影看完那几行规则说明，正好看到系统频道提示的某某玩家在某某野外被某某玩家击败的消息。 慕柳：？？？ 池秋影拿起自己的手机，游戏界面已经变成了灰色。 所有聊天频道里都在吵吵闹闹，有人说那个玩家不讲武德欺负一个小白号，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呼朋喝友来看戏，看戏啊，好一场大戏啊。 池秋影把手机放到慕柳面前，说：“看来姐姐还是得揍他。” 慕柳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的角色复活到安全区。然后打开自己的游戏商城买了一个道具。 没过多久，系统频道就提示某某玩家在某某野外被某某玩家击败的消息。 游戏中众多玩家一看：哟，这位大佬又出手了，没白白浪费他们这一颗吃瓜看戏的心。 慕柳用了她刚买的名为“拘灵”的道具。这个道具的效果是一个小时，被该道具锁定的玩家在这一个小时内，如果被杀死，则复活点只能是在自身死亡的原地点，也就是说无法复活到安全区。 好多玩家都循着系统界面的坐标跑到正在战斗中的野外去看戏，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伤及无辜。毕竟高手过招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把他们都收走。 只看到酷炫的技能一片乱飘，那名玩家复活又被击败，复活又被击败……系统频道接连出现了十几条消息，直到那名玩家身上一件完好的装备都不剩，又用一个道具把人关进游戏中的幽冥地狱，慕柳才停了手。 被关进幽冥地狱的玩家在前三十分钟内会进入失魂状态，无法进行任何游戏操作，三十分钟后才能接取幽冥任务，完成任务才能被放出来。 看戏的一众玩家：好狠好狠……要修复这一身装备可得买多少不便宜的材料才行啊，那名玩家怕是心都在滴血。 池秋影靠在慕柳身上，她有点困了。 等慕柳跟她说打够了，她才来了精神。 “可以结侠侣了吗姐姐？”她问。 慕柳说可以了，在帮会频道发了几条消息，又回了几条游戏好友的消息。然后组队拉着池秋影的账号又来到月老面前。 只见刚刚还凶残无比的那位大佬开启了婚礼，众玩家：走走走，观礼去。 婚礼一开启，排行榜上第一第二的玩家就开始在世界发红包，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停手的。这两名玩家是一对侠侣，在游戏中与慕柳关系挺不错的。慕柳在游戏中人缘很好，其他与之相熟的玩家也纷纷发红包。 见那些玩家在发红包，慕柳赶紧私聊让他们不要破费。那些好友却一致地表示：成亲这么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庆祝一番。 屏幕上的红包雨一直持续到婚礼结束。 池秋影看着满屏的花里胡哨，觉得脑袋涨疼，一直玩手机也好累。但是看看游戏中自己和慕柳两个角色身上的服装都换成了大红色的喜服，她又觉得有点开心。再看看两个角色头上的称号—— 池秋影转头看着慕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娘子？” 慕柳也转头看她，笑着回应：“夫君。” 池秋影就笑，一把抓下眼镜靠在慕柳肩头笑个不停，笑着又开始咳嗽。 慕柳让她别笑了，又起身拿着杯子接水。池秋影喝了水又咳了几声才止住笑意。 已经结成侠侣了，两个人就没再关注手机。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已经阴沉，看着不像是会放晴的样子。池秋影估计还会下雨，又问慕柳要不要趁雨停出去走走，一直打游戏也好无聊。 慕柳不想出去，她一直注意着池秋影，自然没错过偶尔在她面上出现的倦意。 池秋影说：“姐姐，我过生日想出去走走都不行吗？” “那小影到底是想出去走走还是想睡觉呢？”慕柳靠得很近，定定地看着她。 池秋影在慕柳的注视中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说：“想睡觉……” 第69章 护爱使者 慕柳拉好窗帘陪池秋影上床睡觉。 两人在床上一个躺一个坐，池秋影躺着，一开始还和慕柳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 见她睡着了，慕柳也没敢乱动，就靠在床头看手机。 游戏中有人给她发消息。 婚礼结束过后，慕柳和池秋影的账号从婚礼场景中来就一直站在月老石面前没离开，周围还有好些玩家。都是参加完这场婚礼出来的，见一对新人在这里不动，他们也都站在这儿聊着天。 场景频道中很热闹，好多与慕柳相熟的玩家都嚷着，让她把侠侣喊出来和大家过过招。这些玩家都没恶意，就是图个开心热闹。 慕柳在频道中说想pk找她就行，不用找她侠侣。 见慕柳出现，这些人更来劲了。 玩家之一：跟你打干啥啊？找你侠侣呢，咋的还害羞不敢出来啊？ 玩家二：哎哎哎！青岁啊，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结婚不提前通知一声，还不能让我们知道知道你这侠侣是何方高手啊？ 玩家三：就是好奇什么高手才能入了你的眼，青岁你跟你夫君俩谁厉害啊？ 玩家四：我可不跟你打，我就要跟你侠侣打。 玩家五：青岁，要不然你跟你夫君打一场？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啊！ 玩家六：青岁快快快让你夫君出来！ [青岁]：他既然是我侠侣，那么凡事由我代劳也是应该的，跟我打。 众人：？这是什么狗粮发言？？ 慕柳的游戏名叫做“青岁” 。她宿舍几人的游戏名都是汪之晴取的，说是要用好姐妹名，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几个是一起的。她自己叫青空，所以另外三人的游戏名字也是由“青”字开头的。 [不叹风尘]：青岁青岁，你侠侣呢？号这么新是不是谁小号啊？你让他出来和我打一场啊，我也换个小号，不欺负他。或者让他开大号来和我打也行。 这个游戏角色技能是有等级限制的，要达到一定等级才能解锁某些技能，等级越高解锁的技能越强，直到解锁完所有技能达到等级上限为止。纯拼操作的话，如果pk的俩人操作水平相当，那么低等级号是打不过高等级号的。 为了方便一起做任务，游戏中一般结为侠侣的两个人都会是战斗力差不多的玩家，所以在场的玩家都不认为像青岁这么厉害的大佬会找一个太弱的侠侣。 不叹风尘就是排行榜第一那名玩家，平素就爱和高战力玩家切磋，尤其喜欢挑战慕柳。他打不过慕柳，但慕柳也从来不会和他争第一的位置。 这个游戏玩家活跃度很高，战斗力排行榜两个月更新一次，每两个月的一号二号这两天所有玩家都可以参加排行赛，赛事这两天的排行榜依然是上一次的旧名单，等到三号零点就会公布新的排名。 如果是平时挑战，慕柳会全力对待和不叹风尘的对战，到排行赛的时候就会故意放水，让出第一第二的位置。因为第一第二的玩家若互为侠侣的话，则能拥有一个什么特殊的情侣特效。慕柳也不破坏人家这点儿浪漫，就总守着第三的位置，游戏好友都戏称她是护爱使者。 不叹风尘在游戏中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他自己能在操作上胜过青岁。 慕柳看到了不叹风尘发的消息，也打字回复。 [青岁]：不是谁的小号，他刚玩这个游戏，你想pk的话我跟你打就行。 不必在游戏中去解释是男是女这个问题。 刚发完这条消息就听见咳嗽声，慕柳忙放下手机低头去池秋影。 [不叹风尘]：找了个新人玩家结侠侣？你这是拉着你对象来玩游戏啦？ [不叹风尘]：不慌不慌，你带带他，让他好好练练。 [不乱红尘]：那他人呢？出来先认识认识呗，等他等级上来了我们一起可以打本啊。 不乱红尘正是排行榜上第二的玩家。 频道里热热闹闹的，有一些玩家表示愿意用小号带青岁的夫君一起打任务。 一群人在这里聊得火热，发完消息的青岁却又没了动静。 [不乱红尘]：青岁人呢？ 聊了这么半天，当事人就出来说几句话就不见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青岁出现，这些人就渐渐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慕柳没再管游戏上的事，月老石在安全区场景内，不用担心账号放在那儿会遇到什么野蛮玩家，就是不在安全区慕柳也不会在意。 池秋影咳嗽把自己咳醒了，慕柳现在可没心情去关心游戏。她端来了温开水，看着池秋影喝完水躺下，躺着又开始咳嗽，又只能坐起来。 慕柳一脸严肃的神情，池秋影看了就笑，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说道：“就是有点咳嗽，姐姐别担心。” “声音都哑了……”慕柳眼中全是心疼。 池秋影不说话了，紧抿着唇看慕柳。 慕柳摸摸她微凉的脸，又把她往怀里搂。 被姐姐温暖的怀抱包裹着，池秋影的睡意又涌上来，打了个哈欠往床上缩去。 “要睡觉吗？”慕柳也躺下来。 池秋影还是不说话，点了点头。 “傻不傻……”慕柳轻轻拍着她。 池秋影又睡着了，咳了几声，没醒。她睡觉时候很老实不会乱动，慕柳也不动，就看着她在睡梦中眉头微微皱着偶尔无意识地咳两声。 慕柳伸手出指虚抚过她的眉心，不敢贴紧怕扰了她的睡眠。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样子，池秋影又咳醒了。 她捧着水杯靠在枕头上平复了呼吸，想说什么又没开口，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全让慕柳看在眼里。 “怎么了小影？”慕柳问她。 池秋影闭上嘴，摇摇头；再问还是摇头。 慕柳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左右轻轻摇晃，“怎么了呢姐姐的小宝贝？怎么还不愿意跟姐姐说话了呢？” 池秋影举高水杯示意她要喝水，慕柳就放开手看她喝水。 等她喝完了水，慕柳又找她说话，池秋影还是不说话。 “小宝贝～快理理姐姐呀～”慕柳又捧她的脸。 第70章 秀色可餐 像是有瘾一样，慕柳觉得她家宝贝妹妹这个小脸蛋手感可真好啊，她忍不住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就是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慕柳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人养出点肉……想着想着，又捧着这张可爱的小脸蛋“叭～”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池秋影：“！” 姐姐怎么总亲人家！ 池秋影脸上立马浮起红晕，挣脱开慕柳的手，结结巴巴地喊着：“姐……姐姐……” “嗯嗯……终于舍得理姐姐了。”说着又在池秋影侧脸亲了一口。 池秋影心中有一股热意烫得她手足无措，突然她双手搭上慕柳的肩，半跪起来一个用力把慕柳压在床上，刚要说话就垂头一阵猛咳。 吓得慕柳赶紧把她拉到怀里用一只手紧紧搂着，另一只手抓过被子把人严严盖住，又马上小心地把被子掀开一点让怀中人的小脑袋露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池秋影：“……” 算了算了，她放弃挣扎了。 “想让姐姐做什么你直接说就行了，不可以乱动知道吗……” 池秋影一边听着她家姐姐的絮絮叨叨一边胡思乱想着：想做什么？想亲姐姐一下可以吗？ 这样想着，又把目光移向慕柳一张一合正说话的嘴唇，好像很……很诱人的样子……她可不可以…… 猛地把脸别开，池秋影盖在被子下面的双手握成拳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 不要想不要想！ “饿不饿小影？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哦，好……”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的池秋影：……怎么一遇上姐姐，自己这个脑子就像是转不动一样？ 被姐姐拉着吃完东西，池秋影又想到她的游戏，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上收到了老师发来的消息，于是坐在沙发上细细查看。等回完了老师的消息，才又打开游戏。 下午快五点钟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池秋影放下了手机，慕柳一抬头就发现她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 “又下雨了，姐姐。”池秋影回头看慕柳，眉目间流露着欢喜。 慕柳原本想起身关窗，突然又犹豫起来，她的妹妹是如此的喜欢下雨啊。 最后慕柳还是关了窗，反正……关不关窗她的妹妹都只能在屋里待着，又何必再受这冷风，慕柳在心中叹气。 池秋影倒是很开心，兴致勃勃地隔着玻璃看雨，她早就习惯了不出门。她是喜欢去河边看雨，但也不是非去不可，自己身体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何必要任性让姐姐更担心。反正在屋里也能看雨，只要是下雨她就很喜欢。 池秋影这一看就是一个小时，慕柳又往她身上搭了一件外套。倒水给她就喝，喂糖给她也吃，整个人温顺又乖巧，慕柳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窗外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照出雨丝的身形。纤细又浓密的它们匆匆投进大地，又有无数同伴从身后追来，到达它们这一趟旅程的终点，又马不停歇地换了形态奔向下一个旅程。 窗外是她喜欢的雨天，身边……是她所爱的人。 “姐姐。”池秋影笑着转头看慕柳。 “小影开心吗？”慕柳轻轻揉着她的头。 池秋影慢慢活动着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双腿，回答慕柳：“开心。”又问：“姐姐会无聊吗？” “姐姐不会无聊，姐姐喜欢和小影待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都不会无聊，小影明白吗？” 慕柳语气中的认真，和窗外的雨声一起落在了池秋影心上。她低头笑着说：“好。” 天已经黑了，她也没打算一直就这样坐着，又让慕柳把手机给她玩会儿。 池秋影拿着手机只打了一个副本然后就开始发呆，这回没再看窗外，而是一直盯着慕柳。 “看什么呢？” 慕柳的脸凑到了她面前。 池秋影眼睫一颤，说：“姐姐真好看。” 慕柳又笑着揉揉她的头。 姐姐好像很喜欢揉她头发。池秋影把头抵在慕柳肩膀轻轻撞了撞，说：“我喜欢姐姐。” 慕柳身子往后仰，抬手把靠在她肩上的人搂进怀中，又低头亲亲她的脸，说道：“姐姐也喜欢小影，那小影可以陪姐姐吃晚饭吗？” 池秋影凝在心头那点儿沉重感散得干干净净，紧随着马上又有别的心思取代而来。 她离开慕柳的怀抱，与慕柳拉开了一点距离，问道：“姐姐为什么总亲我？” 说这话时把头垂得很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坐远了一点，慕柳就往她身边靠近一点，两个人挨得紧紧的。 然后伴着温柔的笑意，慕柳自然而又亲昵地开口：“因为姐姐喜欢小影啊，姐姐亲亲妹妹不可以吗？小影不喜欢的话姐姐以后就不……” “不……不是……”急切地抬起头打断慕柳的话，池秋影羞红了一张脸，一方面是为慕柳的举动，另一方面是为自己这不纯粹的心思。 慕柳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的妹妹真容易害羞，慕柳的心忽然有点痒，于是又凑近了问池秋影：“那姐姐现在可以亲小影吗？” 池秋影：？这……这怎么还问她？ 她又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姐想……” 不等说完，侧脸上柔软温热的触感就让她住了声。 闹了一阵，慕柳就问池秋影什么时候吃晚饭，她是想让她的宝贝妹妹按时吃饭按时吃药的。 池秋影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不想吃，但姐姐会饿。就说现在就吃，又问慕柳自己能不能少吃一点。 想到她让人头疼的食量，慕柳又把她搂进怀中轻轻拍了拍，说道：“好，那小影就少吃一点。” 这个“少吃”是真的少，池秋影只吃了几口就说不想吃了，然后停下筷子满含期待地望着慕柳。 这吃了跟没吃也差不多，慕柳心中叹气，面上笑着说：“好，小影吃饱了就不吃了。” 池秋影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慕柳吃饭。 慕柳笑她：“你是不是看姐姐吃饭看饱的？” 池秋影：“姐姐一点都不谦虚。” “嗯？什么意思？”慕柳没懂。 “姐姐难道不是夸自己秀色可餐？”池秋影说着点点头，又说：“姐姐说得没错，的确是秀色可餐。” 慕柳愕然中带着无奈，她不是这个意思…… 但见池秋影说得认真，她也不去辩驳，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夸奖。 第71章 假期 池秋影吃过药后很快又昏昏欲睡，慕柳放下手机陪她睡觉，夜里她咳嗽比白天更厉害一些，更难以入眠。她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看书，慕柳就一直陪着她。池秋影有心让姐姐先睡，但是她身体不舒服，慕柳又怎么能放得下心睡觉？ 等到了凌晨两三点钟，池秋影越咳越严重，坐立难安的慕柳带着她去医院挂了急诊，折腾了半个晚上回来，池秋影咳嗽的症状终于得到了缓解，慕柳才微微安心，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从医院和药品上面获得安全感。 从医院回来时天已经亮了，于是两个人就先吃了早餐然后回房间睡觉，拒绝了今天的打扫。 慕柳躺着睡着了，池秋影压低咳嗽声按着有些疼痛的胸腔坐起来，戴上眼镜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然后盯着慕柳的睡颜发了一会儿愣，又俯身在慕柳的侧脸印下一吻。慕柳没有任何反应，池秋影笑了笑，开始专心看书。 慕柳醒来的时候池秋影正手压着书页睡着，被姐姐起身的动作所扰，池秋影睁开眼愣愣地喊了声：“姐姐。” 慕柳帮她把书收起来，瞥了一眼翻开的书页就能知道她大概没睡多长时间，又让她再睡一会儿。 池秋影也不躺下，就这样背靠着枕头闭眼把头倚在慕柳手臂上。 慕柳不敢动，怕再惊醒了她。 过了几分钟，原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问道：“姐姐是不是又睡着了？” 慕柳便抬手把人搂进怀中，问她：“小影不睡了吗？” 池秋影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又说想这就样眯一会儿。 慕柳就轻轻拍着她，让她好好睡。 池秋影的身体很疲惫，姐姐在身边似乎能减轻她身体的不适，这种奇异的效果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确实能让她有所放松。于是她安静地靠在姐姐身上，渐渐睡去了。 午饭时间过了，慕柳也没叫醒她。池秋影自己醒了，离开慕柳身边，靠在床头发愣。见姐姐的肩膀似乎被自己压麻了，她又凑过去帮姐姐捏捏肩。 慕柳抓住她的手，自己活动了一会儿。 慕柳看看时间问池秋影想不想吃午饭，她发现了自己妹妹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特别抗拒吃东西。 池秋影虽不想吃，但还是说：“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特意强调只吃一点点。 “好，你在房间等姐姐。” 慕柳去打包了饭菜回来，池秋影喝了点汤，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在数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好了小影，不想吃就不吃了。”慕柳轻轻按住她的手。 “姐姐……”池秋影有些委屈，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不是故意不吃饭。 慕柳起身走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肩，柔声说：“小影想吃的时候再吃好不好？” 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姐姐担心……池秋影“嗯”了一声，垂着头，心中不可遏制地生出对自己的厌恶。 “姐姐，我想睡觉。” 池秋影慢慢往桌子上趴去。 见她情绪不高，慕柳等她吃完药又陪她上床睡觉。 池秋影躺上床就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慕柳慢慢把脸贴近她的脸，一只胳膊轻轻横抱着她。 “没事的小影，咱们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小影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听见姐姐的声音，池秋影睁开了眼睛。她没睡着。 侧过身抱着慕柳的手臂蹭了蹭，池秋影又闭上眼睛说一句：“姐姐，睡觉。”然后就不再说话。 “好，睡觉。” 慕柳也闭上眼睛，有泪水从她眼中滑出，池秋影没看到。 睡了一觉醒来后池秋影精神好了些，心情也明显好了起来。 “姐姐……”池秋影坐起来抱着姐姐蹭蹭。 慕柳扯好被子抱着池秋影问：“还睡吗小影？” 池秋影又缩进被窝头枕着慕柳的腿，把脸贴在慕柳腹部，懒懒地说道：“不睡了姐姐，我饿了。” 慕柳弯下腰问她要不要喝点粥。 池秋影抬头，正对上姐姐温柔的脸，她愣了一下说：“好。” 守着她吃了小半碗小米粥，慕柳的心情也放松了些。 池秋影今天咳嗽好了许多，她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吃的药效果还不错。 到了晚上也没咳得像昨晚那么严重，慕柳今晚就睡得好多了，但夜里她还是醒了两次，迷迷糊糊看池秋影安稳地睡着，才又放心睡去。 假期这几天都是阴雨天，池秋影每天都在房间待着，看看书、和姐姐玩玩游戏、看看老师发的消息，过得很是充实。 池秋影基本掌握了这个游戏，她用慕柳的号和慕柳的三个室友打过pk，三个人竟没一个能赢得过她，这让室友三人狠狠地惊讶了一番，虽然她们也不算特别厉害，但是也绝对不差呀，妹妹这才玩了几天，就能把她们都打败了。慕柳的三个室友直夸妹妹厉害。 池秋影说这个游戏不难，操作就那么回事，有些呆板，只要反应快点就行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室友三人：？？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池秋影不管她们怎么想，反正她确实没觉得难。她也接过别人对慕柳发起的挑战，打了几天她发现，没一个厉害的。她跟慕柳说这事，慕柳就说确实是其他人不够厉害。 她自己的号她没管，让慕柳拿着只专注于做任务升级，倒是没接受过别人发起的pk，几天下来对别的玩家的邀请一次都没回复过。 让池秋影觉得讨厌的是排行榜上前十的那个“花蝴蝶”，那名叫做“千里不留行”的玩家，只要慕柳的号上线，他就一定会发大喇叭对慕柳喊话。 有时池秋影想揍他，但他总在安全区不出来，姐姐也说不用理他，这时候池秋影就会把手机一放，转头看书去了。 见她不高兴，慕柳也放下手机去哄她，说要不然直接就发全服挑战，池秋影又不愿意，发挑战有什么意思，输了的人又不受什么影响，她才不打。 第72章 大佬的小娇夫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慕柳今天就要返回花城。 一早，慕柳就退了房，把池秋影送到学校宿舍，早点出发才能避免过长地与返程高峰重合。 坐在池秋影宿舍的床上，慕柳拉着池秋影的手不停地絮絮叨叨，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池秋影只是乖巧地听着，偶尔“嗯”或者是“好”出声应答。她知道姐姐是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姐姐。 离愁总惹人难过。 慕柳低头看时间，眨了几下眼睛憋回想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又抱住池秋影，把她的头轻按在自己肩膀上，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小影乖，等放寒假姐姐再来看你，小影……” 慕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池秋影回抱着慕柳，只说了一句：“姐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再不舍也终有一别，阻止了池秋影送出门，慕柳关上宿舍门又盯着门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下了楼。 兴许是因为她心爱的妹妹还病着，慕柳这一次离开时心中不舍的情绪尤其强烈。 池秋影站到窗户边上，这里能看到学校外面的马路，能远远地望见校门口，慕柳的车就停在校门外的马路边。 池秋影看着慕柳的车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余青禾知道她回了学校，一连发了二十几条消息叫她中午一起吃饭。 池秋影看完消息回了一个“好”字，又截屏发给慕柳说：“姐姐你看，苗苗话好多。” 慕柳已经上了高速，没有马上回消息。池秋影又打开游戏，她登的是慕柳的账号。昨晚她说想再玩几天慕柳的游戏号，慕柳就和她互换了账号登录，她拿慕柳的号玩，慕柳帮她做任务升级。 一上线就有人邀她组队，池秋影拒绝了，找了个野外场景站着，她在等人。 在家玩着游戏等着慕柳来接的汪之晴突然见慕柳的账号上线，惊讶了一瞬间，然后私聊问：“妹妹？” 池秋影回复：“嗯，是我。姐姐已经出发了。” 汪之晴知道慕柳已经出发了，慕柳给她发过消息的，所以此时看到慕柳的账号上线她才会惊讶，她猜测不是慕柳，发消息一问，果然如此。 池秋影等了两分钟，游戏界面上方就出现一条玩家大喇叭消息，正是排行榜前十那个名字叫做“千里不留行”的讨人厌的玩家。 发的内容是：青岁大佬，快抛弃你的小娇夫来跟我玩呀，我可比他厉害多了。 小娇夫，说的正是青岁的侠侣，池秋影的游戏角色。 由于这几天青岁的侠侣不接任何挑战，也不和别的任何人组队。游戏中就有些人称青岁的侠侣是“大佬的小娇夫”，这个称号最早就是千里不留行说出来的，意在嘲讽。 池秋影看到大喇叭消息，在世界聊天频道中发了个位置坐标，和两个字：“过来。” 从青岁结侠侣开始，这几天里千里不留行挑衅了许多次，青岁一次都没回应过，现在青岁突然回应了，看到消息的玩家都有些意外，八卦之魂又熊熊燃起，一个个的都顺着青岁发的位置来到了坐标点。 千里不留行又发了一条大喇叭：“哈哈哈哈大佬这是想通了要投入我的怀抱了吗？” 然后也传送了过来。 池秋影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玩家，直接发起了攻击。 很快千里不留行就倒在了地上，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了，他复活到了安全区。 池秋影发了一个大喇叭：“不敢打？” [千里不留行]：“说都不说一声就开打！连准备的机会都不给！呵呵！！大佬就这么不讲武德吗？” 池秋影回复：“好，那你过来，重新打。” 千里不留行用了几个道具提升角色自身的速度和力量，然后又传送过来。 池秋影站在原地没动，见他过来了，发消息问：“可以开始吗？” 千里不留行没回消息，直接发起进攻。 很快，又被池秋影以技能压制。 池秋影在千里不留行倒地的瞬间快速对他使用了道具“拘灵”，千里不留行被迫在原地复活。 下一秒，千里不留行的技能又率先攻来，池秋影手速极快，接下他的攻击，然后反击，然后千里不留行倒地。 千里不留行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倒地，青岁的攻击越来越快，出手极其暴力。 周围观战的玩家：大佬恐怖如斯！ 玩家不叹风尘也很惊讶，这不是青岁以往的风格啊？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他在聊天频道了发问。 [不叹风尘]：怎么了青岁？今天跟这个家伙这么计较做什么？这家伙做了什么？ 池秋影没注意聊天频道，她在等千里不留行复活。 千里不留行身上已经没有一件完好的装备，青岁依旧没有停手。到后来千里不留行干脆不主动复活，等着死亡状态倒计时结束，角色自动复活。一复活，青岁的攻击就随之而来。 青岁没在聊天频道回复，不叹风尘又发大喇叭问。 这回池秋影看见了，她打字回复：“看他不顺眼。” 看热闹的玩家：大佬真狂……他们已经看麻木了…… 千里不留行也麻木了，他已经不想看手机屏幕了，这个青岁今天是不是疯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拘灵”的时效过了，千里不留行立马复活到了安全区。 池秋影觉得有点可惜，这道具时效也太短了，且三个小时内不可以对同一个玩家使用第二次，真可惜。 千里不留行又在世界聊天频道问青岁，千里不留行做了什么让她今天下手这么不留情。 [青空]：“啧啧啧啧啧……你们看看今天这打法像是青岁本人吗？某些人啊，成天有毛病一样的挑衅，以为谁都会惯着他呗。谁惯你啊？是青芜？” 青芜，正是青岁的侠侣。 众玩家：啥？不是大佬本人？是大佬的夫君？大佬的夫君不是新手玩家吗？这年头的新手这么厉害的吗？？？ 他们不太敢相信。 然后就看到聊天频道上大佬的消息回复。 [青岁]：嗯。 第73章 小废物 [不叹风尘]：“真的是青芜？不是青岁？” [千里不留行]：“这样骗人有意思吗？你们也真信？是青芜的话他怎么不用自己的号？” [青空]：“用他自己的号？说你蠢简直都是抬举你了。” 原本也有这个疑惑的玩家突然沉默，对，青芜的号在等级压制之下是没办法和高等级号打的，所以这真的不是青岁本人吗？ 池秋影把游戏记录截图发给慕柳，又发消息说：“姐姐看，我揍他了。” 慕柳还是没回复，她还没进服务区。今天有点赶时间，她不打算每个服务区都停车休息，这条路跑了几次她已经熟悉了，出发之前她特意跟池秋影说过了这件事。 池秋影发完消息又回到游戏页面，世界频道中正吵得厉害。 有玩家不怎么相信她是青芜，毕竟前几天还说是刚玩这个游戏的玩家，这才几天啊？就这么厉害？ 也有玩家表示相信，说不定就是有这个天赋呢？而且人家可是青岁教出来的，能比青岁差到哪儿去吗？顶多就是上手快了一些嘛。 这几天挑战过青岁的几个玩家也站出来表示，青岁的打法跟以往确实差别很大。 玩家不叹风尘很是兴奋，问青岁……不对，是青芜，能不能跟他pk一场。在世界频道中没得到回复，他又发私聊频道问。 池秋影回到游戏页面正好看到私聊消息，她回复说可以。 有不少人在世界频道中也关注着青芜会不会接受不叹风尘的挑战，他们想观战，想看高手过招。 不叹风尘知道世界频道中的消息，就问青芜能不能让大家观战。 池秋影又回复可以。 不叹风尘在世界频道中转达了青芜的意思，并且分享了他们挑战位置的坐标。游戏中观战者需要在对战双方进入pk场的坐标点十五米范围之内才能进入pk场观战。 很快大批量玩家就涌了过来，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不叹风尘发起了挑战申请，池秋影点了接受，挤在周围的玩家也赶紧点了观战按钮入场。 没几分钟对战就结束了，不叹风尘输得心服口服。 [不叹风尘]：“佩服佩服！原本我只是打不过青岁，现在好了，青岁的夫君我也打不过了！你们真不愧是两口子啊！” [青岁]：“过奖。” 屏幕上玩家消息在不断刷新，聊着聊着大家就觉得，青岁的夫君——一个新人玩家打败了他们排行榜第一，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震惊了。 [不叹风尘]：“确实不是青岁，青岁的打法没这么犀利，风格差太多了，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作为和青岁pk最多次的人，不叹风尘对青岁的打法很了解，他可不认为一个人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风格就能变得跟之前完全不同，习惯这种东西哪儿能是说变就变了的？ [不叹风尘]：“不过青芜，你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是不是太冒险了啊？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吃亏的。” [青岁]：“不重要，我不会输。” 只要不输，游戏角色就不会有事，而她很确信自己不会输。 [千里不留行]：“切！不过就是赢了几场pk，这么狂真是笑死人了！” [千里不留行]：“这么厉害你去跟青岁打啊，你为什么不跟青岁打？总不能是打不过？不会不会不会是打不过自己娘子？不会不会不会真的有这种小娇夫？” [青空]：“对对对人家是小娇夫，那被小娇夫一掌打爆猪脑袋的你又是什么？小废物吗？” [青空]：“有本事你也狂一把啊，小废物！” [青空]：“别只敢开嘴炮啊小废物，你倒是去跟青芜打啊！” 千里不留行这个玩家，在这个基本已经到了人人讨厌的地步，此时的世界频道全是声讨他的消息。 池秋影没关注游戏，因为慕柳到服务区停车了。 慕柳停好车先看了池秋影的消息，然后给她打了视频。 “小影怎么跟他打了这么久？不会无聊吗？”视频中慕柳含笑问着。 池秋影半躺在叠好的棉被上，手指抚摸着屏幕上看到的人脸，没有姐姐的温度，她蜷缩起手指说：“就是因为无聊。” 前几天她懒得理千里不留行，是因为有姐姐在，姐姐在身边她才不为这种不重要的东西浪费时间。现在姐姐一走，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事情能打发姐姐不在的时间，只能上游戏去揍那个讨厌的人一顿。 慕柳举着手机下车活动，她离开青桐镇的时候还是阴雨天，而现在这里已是阳光明媚。 慕柳不放心地叮嘱：“外面风大，小影一会儿出去吃完就回宿舍别在外面吹风哦。” “我知道了，姐姐。”池秋影乖巧地应着，坐起来看窗外的纹丝未动的树叶，早上风吹着是有点凉，这会儿看起来好像没风了。 慕柳修整了一番又重新出发了，池秋影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姐姐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有点难过，抖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手机就扔到旁边。至于游戏？姐姐都不在，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 直到学校的放学铃声响起，她才坐起来又把手机拿在手上，余青禾的电话恰好在这时候打来。 池秋影下楼准备去食堂，刚走出宿舍楼，遇到了结伴奔跑而来的余青禾几人。 “影姐！” 谢舒悦快几人一步冲上来搂住池秋影，嘴里说着：“影姐，我好想你啊这几天。” 池秋影轻轻推开她。 几人朝着食堂走去，路上她们问池秋影下午去不去教室上课，池秋影说不去。 谢舒悦不开心地噘着嘴，她现在不住宿舍，影姐不去上课她就很少能见到影姐了。昨晚知道了影姐今天回学校，她特意跟她妈妈申请的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她妈妈现在管她管得可严了，她缠了她妈妈好久才换来的这一顿午饭时间。 听了谢舒悦的话，池秋影说：“过段时间，我再休息几天。” “好好好，不急的影姐，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谢舒悦顿时眉开眼笑。 第74章 难吃 几人又关心池秋影身体怎么样了。 池秋影说没什么大问题，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食堂，已经排好队的同学见了池秋影，都纷纷让出位置来。谢舒悦几人也跟着池秋影站到了前面，被插了队的同学没一个对此行为有半分不满，影姐在他们学校这些同学中总是有特权的。 池秋影没什么胃口，食堂阿姨一边念叨“小娃娃要多吃饭……身体不舒服更要多吃点……不然哪儿来的营养去养好身体……”一边看着池秋影神色进行着自己手中的动作，直到池秋影点点头。阿姨又叹了一声：“哎呀……你这个小娃娃吃这一口饭哟……” 池秋影向阿姨道了谢，端着餐盘离开窗口。 她跟食堂的阿姨都挺熟的，准确来说，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不认识她这个人的。 本身就不想吃饭，加上食堂里面又吵闹得很，更让她情绪不好，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一回到宿舍楼上池秋影就去洗手间吐了。 “影姐？”余青禾跟到了洗手间，她觉得她家影姐刚刚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对劲啊。 “你没事影姐？”叫了池秋影一声没得到应答，余青禾又问了一句。 池秋影冲了水说没事，然后开门出来到水龙头边去漱口。 “影姐你吐了啊？你是不是胃不舒服？”余青禾有点担心她，本来饭就吃得少，现在还全吐出来了。 池秋影摇头让她不必担心，说道：“可能是太久没在食堂吃了。” “那就是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不过最近的饭菜的确都很难吃，据说是食堂的大师傅请假了，最近换了别的师傅。”余青禾说完又问：“那影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池秋影说不用。 慕柳给她买了很多零食。 宿舍里面的人正在谈论今天中午的饭菜有多难吃，余青禾走到门口正好听见，马上开口说道：“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吃，连影姐吃完都吐了。” 一听说池秋影吐了，几人都围上来关心。 池秋影说：“可能，就是太难吃了。” 谢舒悦马上接话：“我要投诉他们！给我们吃的是什么猪食！” 影姐可是出了名的不挑食，虽然吃得少，但她从不挑。而现在连这个最不挑食的人都吃吐了，这还能忍？ 池秋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今天中午的饭菜是真的太难吃了……她端着水杯坐在床上边喝水边想，虽然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吃。 谢舒悦几人没在宿舍待多久，她们要去教室学习，她们可都是拼搏向上的高三生！谢舒悦喊了一声口号，引得另外几人哈哈大笑。 “影姐，我的开水壶里面是昨晚打的开水，给你留着呢。你的水壶里面有热水，你睡完觉起来要是洗脸可千万别用冷水啊。”临出门前沈静对池秋影说。 她们学校宿舍没有饮水机，也不让使用电器，甚至连个插座都没有，手机充电都得拿去教室充才行。想喝开水要么是自己从教室带一杯回来，要么就是去食堂的开水房花五毛钱打一壶。沈静有两个暖水壶，一个用来打热水洗澡，另一个里面从不装没烧开的水，只用来打开水喝。 她们走了池秋影就开始看书，她是有点想睡觉的，但是外面好吵。等学校上课铃响之后，校园内安静了下来，池秋影才吃完药躺在床上给慕柳发消息说自己要睡觉了。 慕柳看到了手机导航页面弹出的消息提示，没点开看，她正在高速路上。不像上午刚上高速的时候，那时候车还算少，现在路上的车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放假去游玩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踏上了返程。 把车开到最近的服务区停下，慕柳点开未读的消息，果然是池秋影发来的说睡觉的消息，刚刚在车上收到消息时她心中已有猜测。她有注意到时间，收到消息的时间正是池秋影学校上课不久之后。池秋影这几天每天都睡午觉，只是往天的这个时候她早该睡着了。但在学校里面，上课之前校园里都是闹哄哄的，她肯定是没办法睡着。慕柳看着消息有些心疼。 调了一个三十分钟后的闹钟，放低了座椅躺下，她妹妹说了不能疲劳驾驶，再赶时间也不行。慕柳不自觉地露出笑来，她发完一条消息告诉已经睡着的妹妹自己也准备睡了，然后戴上眼罩阻隔了眼前的光亮开始休息。 池秋影睡醒的时候慕柳已经又开车在路上了，一觉醒来没见到姐姐，池秋影不太适应，她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睁眼就能看到姐姐。裹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手机发消息：“姐姐，我睡醒了。” 发完消息又躺下，不想动……好无聊……什么事情都不想做……要不要再睡一觉？那就再睡一觉。 坐起来取下装着药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盒药正准备打开，忽然见到手机上姐姐打来的视频，池秋影赶紧把药放了回去。 慕柳正好到了汪之晴家楼下。 “姐姐。”池秋影躺回被窝里接起了姐姐的视频。 见她还躺着，慕柳问：“小影还要睡吗？” 慕柳知道她如果不睡了，就不会继续躺在床上。 刚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的汪之晴这时也凑过来打招呼：“妹妹你好啊！” “汪姐姐好。”池秋影看了她一眼，回应道。 池秋影说自己要接着睡觉，让慕柳开车注意安全，慕柳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得快点出发，要不然时间越晚路上就会越堵。 汪之晴很兴奋，坐在车上打开游戏跟慕柳讲今天妹妹在游戏中做了什么，慕柳虽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问一些细节。在两个人兴致勃勃的交谈中这一路的时间仿佛过得快了一些。 池秋影没继续睡，躺了一会儿就爬起来看书，晚饭的时候沈静发消息让她在宿舍等着，她们会带吃的回来。 当池秋影看到她们手里拎的东西明显是从学校外面打包回来的，有点疑惑。 沈静几人七嘴八舌地跟池秋影说了下午的事情。 原来中午去教室的时候，谢舒悦几人都打定了主意要让学校食堂给她们一个说法，虽说当时是都去教室学习了，但等老师一来，她们立刻去找了老师。 于是这件事经过两节课的发酵时间，好多同学都知道了他们影姐吃食堂的饭吃吐了，一班二班的同学反应尤其激烈，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第75章 路上 在一班二班同学的鼓动下，这两个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在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连课都没上，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向校长提出了意见。 校长在办公室发了一通火，说他们这些学生娇生惯养，饭菜稍微不可口就要翻天；训斥他们到了高三还不好好学习，还要胡闹。 两个班的师生面对校长的怒火都没有退步，坚决要让食堂有所改变他们才肯罢休。一班的学生闹得最凶，说学校不把他们当人看，饭都不让他们吃好。又说他们班长为他们这些同学做了这么多，在学校吃个饭都不能放心吃，还怎么好好帮助他们学习？今天是他们班长吃吐了，明天就是他们这些同学，长此以往谁还能好好学习？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又有更多的师生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学校其他领导也听闻了消息赶来。 大家一定要让学校给出一个解决方法，眼看来的师生越来越多，校长及其他领导只能退步，这样下去都不上课怎么能行？于是校领导商量一番通知食堂先不做晚饭，决定让全校学生今晚的晚饭出校去吃，他们再跟食堂商量一下怎么整改。 通知来得很及时，厨房的米还没下锅。食堂的工作人员还未得真相，全都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这是？ 等到放学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全校师生中传遍了。 听完几人的讲述，池秋影看了她们几眼，沈静马上举起一只手掌说：“我们可没闹事啊影姐，顶多就是维护我们的正常权益，学校领导还骂我们了呢，下周开大会肯定还得在会上批评我们……” 在池秋影的注视下沈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又说一句：“影姐你相信我，我们真的不是想聚众生事……”然后彻底住了声。 另外几个同学也不敢开口。 影姐不喜欢学生闹事，但他们真的不是啊…… 片刻后池秋影点点头，干得不错。她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也好，总要让这些天天在学校吃饭的同学能好好的吃饭才行。 沈静几人这才敢继续说话。 池秋影嫌吵，让她们吃完饭赶紧去教室。 几个人在她们影姐无情的嫌弃眼神之下，收拾好她们的垃圾带着走了。 池秋影敞开宿舍门窗透了一会儿气才重新关上。 慕柳打来电话说大概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路程才能下高速，后面就不打算进服务区了，等下了高速再联系她。今天的速度确实慢了很多。 池秋影感觉自己有点烦躁。 吃完药躺了几分钟，就爬起来坐着，把手机紧握在手中发了一阵呆，又躺下了。 躺了没几分钟又坐了起来，烦躁地把身上的被子一掀，下床去拿自己的水杯。杯子里面的原本装的是滚烫的开水，现在已经变得冰凉，她没往里面兑热开水，端起凉透的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还是觉得心烦。 把放在床上的手机抓起来看了看时间，然后又重重地扔回床上。她好像是在发脾气，但她不明白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是从哪儿来的。 重新倒了一杯开水凉着，池秋影坐回床上翻开一本书企图用看书的方式静下心来。却又只看了半页，发现自己无法专注于书上的字，于是把书放下，又起身端起水杯。 水有点烫，不太好入口，她把水放到嘴边吹了吹，还是烫，又皱着眉放下水杯，突然一阵头晕险些让她跌坐在地。 扶着旁边的床架缓了缓，然后慢慢坐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可笑，池秋影低头笑一声，然后叹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又把装药的小包取下来，翻出之前拿出来想吃但又没吃的那盒药，划开铝膜取出两粒药放进嘴里才去拿水。 水还是烫，轻轻抿了几口想把嘴里的药片吞了，没能成功吞下去，池秋影差点吐出来，赶紧把水吹了吹喝下去两小口，才勉强压下反胃的感觉。 她躺回床上打开了手机声音，铃声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把手机放到枕头边上，拉着被子往头上一盖，开始睡觉。 慕柳下高速之前在路上堵了一小会儿，听说是前方的路段发生了事故。这在高速路车流量大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汪之晴对开车这件事有了那么一丢丢紧张，开车好像很危险的样子诶，这让她一个准驾驶员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慕柳跟她说开车也没那么可怕，大家都是有安全意识的，你自己注意着自身的安全，人家也会注意着自己的安全，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汪之晴开玩笑般地问：“这样说来大家都有安全意识，那一天天怎么还那么多事故发生呢？” 慕柳摇摇头说：“有意外是难免的，但自己小心点大部分意外都是能避开的。” 汪之晴点头表示赞同：“对，反正我以后开车就长八双眼睛盯着路上的情况，有安全隐患我就……” 说着电话突然响了。 是方雯打来的，半个小时前也问过汪之晴说是快下高速了，现在她已经到宿舍了，又打电话问问她们到哪儿了。 “雯儿啊……”汪之晴叫道：“我跟柳儿被堵在路上了啊，前面出了事故，我们在这儿等着交警叔叔疏散交通呢。” “啊？那？那那……那你们没事？”方雯有些慌张。 “呸呸呸！我们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我们出……呸呸呸瞎说瞎说！你快‘呸呸呸’把坏东西呸走！这种事情是能胡说八道的吗？你快点！” 在汪之晴激动的催促之下，方雯更慌了，赶紧听汪之晴的话“呸呸呸”还用力拍了拍木头。 “雯儿啊，下次可不能乱说话了啊。”汪之晴舒了一口气，放心了。 慕柳在一旁笑着摇头。 方雯也松了一口气，又问她们什么时候能到。齐然已经在学校里了，很快就会到宿舍。现在就等她俩到了好一起出去吃饭。 “快了快了，前面的车子已经在动了，我们很快就下高速了，是柳儿？”汪之晴打开了免提。 慕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应答着。 路通了之后没到十分钟他们就下了高速，原本她们就已经离出口不远了，只是那一段路堵得有点长，疏通之后行车也比较慢。 第76章 习惯 等慕柳和汪之晴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下高速的出口离学校是不远的，但学校周围的路此时都有些拥堵，所以她们比正原本预计的时间又晚了二十分钟。 慕柳推着行李箱往宿舍走，一边拿出手机给池秋影打电话。下高速之前堵车的时候她就发过几条消息，下了高速之后她又发了消息，但都没收到回复。是睡着了吗？要不然怎么会不回消息。慕柳边走边想。 直到响铃快结束快要自动挂断了，电话才被人接起。 池秋影睡得正沉，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睁开眼不悦地皱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这么吵。愣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的电话在响吗？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电话铃声。 翻了个身侧躺着接通电话把手机贴着耳朵放在脸上，池秋影闭上眼睛问：“姐姐到学校了吗？” “到了，姐姐刚刚到学校，小影在睡觉吗？”听见她沙哑中带着明显睡意的声音，慕柳有些惊讶，她今天睡觉的时间好像长了些，慕柳现在能确定她之前没回消息一定是睡着了。 “嗯……姐姐……辛苦了，好好休息……”池秋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随时都要睡着。 明明后面这两天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嗜睡了，昨天饭后吃完药睡觉都没超过一个小时，怎么今天又像刚放假那两天一样爱睡觉？慕柳有些担心，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说没有，就是困，说学校太吵了她今天都没睡好。 很快她就抵不过侵袭而来的睡意，张口说一句：“姐姐……我先睡会儿……”打断了正在说着什么的慕柳，然后就没了动静。 慕柳停下脚步，认真听了一会儿电话中睡着的人传来的呼吸声，好像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挂断了电话。她学校这边也很吵，不挂电话肯定会吵到她妹妹睡觉。 通话结束响起的提示音让池秋影微微皱眉，抬手在耳边挥了挥，又沉沉睡去，原本放在脸上的手机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枕头上。 这次没睡多久，池秋影又被吵醒。晚自习放学了，学校里面得热闹一阵，现在暂时没法睡了，她昏昏沉沉地坐起来裹着被子靠在枕头上发呆。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静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见她坐在床上，才又把门完全推开，蹦蹦跳跳地进来，说道：“影姐，我们回来了。” 池秋影“嗯”了一声。 沈静又说：“影姐，我们先去打水。”说着打开池秋影的水杯盖子把里面凉了的水倒出来一半掺了热的进去，又提着水壶问：“谁要开水？” “我我我！”有室友回答。 沈静又把桌子上的一个水杯中倒满水，壶里还剩下不少，她又说：“哎呀……我就随便倒啦。” “随便随便，倒谁的杯子里都可以，你快点一会儿又好难排队！”室友催促她。 沈静把壶里剩下的水随手倒进桌子上的放着的几个水杯里，然后提着两个水壶就和室友一起跑了出去。当然，她们可不会把影姐给忘记，早有人拿着池秋影的暖水壶跑前面去了。 池秋影轻轻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打着哈欠拿了一件厚的卫衣套在身上，又戴上眼镜拿起手机。手机上面有姐姐之前发来的消息，池秋影微微疑惑，怎么没声音？难道是自己睡太沉了没听到？ 打开对话框发出去一条消息：“姐姐。” 然后就把手机按灭了屏面朝下放在被子上。 慕柳很快回了消息。 过了一会儿，池秋影拿起手机一看，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姐姐的消息。 所以是真的没声音，为什么？池秋影翻看着手机设置。 哦，声音没打开，原来不是打开铃声就行。真麻烦。 池秋影的手机常年不开声音，所有的音量设置都处在静音状态，新手机是慕柳帮她设置的，上一个手机是秦玉设置的。她对手机设置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嫚嫚买的第一个手机上面，以为只要打开铃声就会什么声音都有了，原来并不是啊。 慕柳正和室友在外面吃晚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一看是自己妹妹发来的消息，她赶紧回消息。回完消息过了半分钟却没收到自己妹妹的回复，慕柳和室友打了个招呼，离桌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去打视频。 视频接通，屏幕中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还真可爱……慕柳笑着问：“干什么呢小影？” “姐姐。”池秋影一见到姐姐就笑了，回答着姐姐：“我在开手机声音。” “小影手机不静音了吗？”慕柳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回答。 “嗯……但是，有声音的话，姐姐就不能在上课的时候给我发消息了。”池秋影说着又把手机声音全关掉。 如果在教室里面上课，手机响了总是不好的。 慕柳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她说：“姐姐可以等你下课再发消息呀。” “那我上课的时候姐姐就不理我了吗？”一天中上课有多少时间下课又才多少时间？可能是因为头晕的缘故，池秋影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她不太开心地把手机放到旁边，但这样就看不到姐姐了，又把手机移了移，能在屏幕上看到姐姐的脸，自己又不出现在摄像头里。 慕柳的心被她语气中的委屈和这孩子气的动作所触动，放低了声音哄着她：“怎么会呢？不管是什么时候姐姐都不会不理小影的，姐姐保证。小影乖，让姐姐看看你好不好？” 反正她的妹妹这么厉害，上课听不听都不受影响，慕柳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自豪。 听了姐姐的话，池秋影又把手机拿到手上，但没说话。 看着手机屏幕中又出现自己妹妹那张可爱的小脸，慕柳都没察觉到自己声音又软了几分：“那以后小影手机还是静音，我们聊我们的，不打扰其他同学学习好不好？” “好。”池秋影又露出乖巧的笑容。 慕柳摊开自己空着的一只手看了看，心想……昨天还能捏捏妹妹的小脸呢，今天……习惯真可怕啊。 第77章 胡闹 “姐姐在外面吗？” 池秋影见视频中的背景不像是在姐姐的学校宿舍里。 慕柳翻转摄像头举着手机照了照四周，说道：“对，在宿舍收拾完出来晚了，正在吃饭呢，姐姐和室友一起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得知姐姐正和室友在外面吃饭，池秋影让她先去吃，吃完早点回宿舍去。 挂完电话后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消息，没有马上回复，放下手机靠在枕头上，闭着眼思考着什么。 “影姐，我们回来啦！”室友几人提着热水推开了宿舍门走进来。 青桐酒店，曲向远在小饭厅坐了有三十分钟了，拿起手机看看又“啪——”拍回桌子上，一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的神情。 她确实很着急，半个小时前她到了青桐酒店，又跟阿铃确认了一遍小阿影那位姐姐已经走了，小阿影也回学校了。她觉得时机正好，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又想到小阿影说的不要随便打电话也不要随便发消息，于是她犹豫了半分钟，才发了一条消息：“小阿影，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找你。” 这样一条消息谁也不能看出来她找小阿影做什么了？只要小阿影不回消息，她就不主动说什么，她只要安心等着回复就行了。 但是这小阿影，她怎么还不回消息呢？学校已经放学了，她这时候应该在宿舍啊。 曲向远又看了看手机，然后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阿铃，小阿影不理我。” 坐在旁边打游戏的阿铃闻言抬起头，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抬头说道：“再晚点儿影姐宿舍就该熄灯了，没理你的话……那可能是影姐不想理你……” 说完又低下头打游戏。 曲向远一把抢过阿铃手中的手机，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说：“小阿影不理我，那阿铃你先陪我玩会儿，光玩手机有什么意思啊。” 说着把阿铃的手机扔到桌子上。 阿铃大惊，连忙跳开远离曲向远，嘴里拒绝着：“不不不远姐我不行！要不然你你你你找马哥！” 阿铃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拉着老马出来挡枪。 “小马……”曲向远点点头，转身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小马啊，在哪儿呢你？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你玩儿，你过来……” 接完电话的老马发出一声叹息，自己人都不在怎么还躲不过呢。他倒不是怕和曲向远打一架，只是怕到兴头上自己收不住把人给打伤了……没办法啊没办法，赶紧过去。 老马离得并不远，只几分钟就怀着忐忑的心情出现在了曲向远面前。 “小马看起来不开心啊？怎么？是不是不想见到我？”曲向远笑吟吟地绕着老马转了一圈。 他能高兴得起来吗？老马小心谨慎地问：“远姐，您找我是想做什么？” “就是小小地活动那么一下下，不用害怕。” 曲向远让老马和阿铃站在一起，阿铃苦着一张脸，怎么还有她的事呢？ 不过听曲向远话里的意思，他们远姐今天是有意要收着点的，俩人都稍微放松了些。 一番拳脚活动下来，阿铃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喘气。老马和曲向远两人，一个扶着墙壁，一个手撑着桌面。三个人都累得不轻。 曲向远喘息了一阵又抬头看老马，说道：“行啊小马，来来来继续……” 老马卸下手臂的力道，由扶着墙换成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摆摆手拒绝：“我不行了远姐，你不是说就活动活动就行吗？够了够了……” “哎……”曲向远虽有几分意犹未尽，但是想想自己来的目的也就暂时熄了心思。 “不行，我得再问问小阿影……” 说着就拿起手机，却发现在几分钟之前已经收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回复。 看着聊天框里对方那一个简短的“说。”字，曲向远心情极好，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池秋影的宿舍已经熄灯了，她还穿着厚卫衣坐在床上。 “影姐，你要出去吗？”沈静小声问她。 池秋影说不出去，她在等电话。 她给曲向远发完消息有两分钟了，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消息回复也没有电话。 又过了两三分钟，池秋影准备脱了外衣躺下了，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亮了起来，曲向远的电话打过来了，她拿着手机和耳机走出宿舍去。 “什么事？”池秋影开门见山地问。 接电话了！曲向远很兴奋，对着电话说：“小阿影！我在青桐呢，你快出来找我玩儿！” “不来。”池秋影拒绝了。 “那不行，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姐姐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你还怕什么呀？你出来嘛，我都等好几天了，小阿影……” 曲向远的话半是乞求半是撒娇，她等了这么几天小阿影难道忍心让她白等吗？ 池秋影没回答，曲向远又开口，这回就是纯纯的撒娇的。 “小阿影你就出来嘛……好久都没人陪我玩儿了，阿玉不在，你又总待在学校里面，我一个人很无聊的……”说着说着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可怜，曲向远吸吸鼻子又说：“以前我们在一起多开心啊，现在你们都忙，丢下我一个人，那以后是不是你们就都不要我了？” 声音中甚至能听出来哭腔，她是真觉得难过，自从秦玉去了花城，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都变得更忙了，曲向远觉得自己已经被冷落很长时间了。 阿铃和老马两人在旁边不敢吱声，影姐会答应远姐的，他们两个敢肯定。 果然，握着电话的曲向远很快就破涕为笑。 “明天，我跟班主任请假之后再出来。” 听筒中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进耳朵，曲向远回答得很愉快：“好好好，那我等你哦。” 挂断电话，池秋影点开和姐姐的聊天框，上面有姐姐刚发来的消息，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手机自动息屏。 又重新按亮手机，发过去一条消息：“睡觉了，姐姐晚安。” 很快就收到了姐姐的回复。 池秋影退出聊天软件，打开拨号页面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 电话响了半分钟才被人接起。 “小朋友，想我了？” 是秦玉。 池秋影问她：“你让远姐来的吗？” 秦玉沉默了一瞬间，而后笑道：“我就说你会答应陪她胡闹的。” 池秋影平静地说：“是你让她来的。” 第78章 晴天 “怎么？不是我让她找的你，你就会拒绝吗？” 这话只是随口问问，答案秦玉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是什么。 果然，池秋影说：“不会。” 她确实没拒绝。但如果是玉姐让远姐来的，那情况又不一样，玉姐的意思能决定她是该适时认输还是该被打倒。 所以她要问玉姐。 “那不就得了。” 秦玉说着点燃了一支烟，和池秋影说话的时候她总喜欢抽烟。 “我知道了。” 答案很明确，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黑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楼下路灯底下的水泥地面颜色微深，小花坛里的绿叶面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看得池秋影心情还不错。 又听见秦玉说：“阿影可要尽全力哦。” 她“嗯”了一声。 “心情蛮好嘛，下雨了？”秦玉笑问。 从一个简单的音节中，秦玉能听出来池秋影未做隐藏的情绪。 “停了。”池秋影说。 又说：“挂了。” 等秦玉应了一声，池秋影就挂断了电话。 扔下手机按熄只抽了一半的烟，秦玉打开窗户，不像空调房里的凉爽，窗外的空气仍然是燥热的，让人烦闷，秦玉有点想回兰城了。 快了，她很快就能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池秋影就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吴老师，对于她请假这件事吴老师表现得不是很愿意。 “池秋影同学，高三是非常关键的一年，老师希望你能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学校外面的事情尽可能的少去花费时间。” 吴老师不想批假，池秋影同学是他们学校最好的苗子，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他们不想出什么差错。 “吴老师放心，我不会影响学习的。”池秋影说。 “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身体。”吴老师摇摇头，池秋影同学在学习上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她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池秋影同学这个身体……这孩子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一回事了，吴老师有点担心这孩子万一这样下去影响到了高考，那就太可惜了。 “吴老师放心。” 池秋影只有这一句话，她不想多说。反正她是一定要出校的，吴老师同不同意都不重要。 吴老师也明白这一点，池秋影同学对学校老师还是很尊重的，但是他们这些老师，管不住这个学生啊…… “那你要请多久？”吴老师问。 如果只是出去一趟，池秋影同学不会特意跟她说，既然主动来跟她说了，那一定是要几天都不回学校的。 “不确定，两三天或许更长时间。”池秋影想了想说：“学习上的事情要麻烦老师们多费心，我可能会注意不到消息。” 听闻此言，吴老师的神情更严肃了几分，她问：“你去又要做什么？池秋影同学，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到时候……” 池秋影抬头看吴老师，她不想听了。 吴老师就住了嘴，算了算了管不了管不了。 “老师知道了，去去，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身体和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吴老师还想唠叨几句，又不怎么敢多说。 “好，谢谢吴老师，那我先走了。” 池秋影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老师带你出校门。”吴老师叫住她，和她一起去校门口跟门卫室打了声招呼。 送池秋影出了校门，吴老师站在门内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孩子啊…… 池秋影到青桐酒店的时候，曲向远正好走到门口。 她刚起床，正准备出来接人呢，要接的人就已经到了。 “小阿影！来来来！” 曲向远欢欢喜喜地拉着池秋影往里走，边走边问：“小阿影早餐想吃什么？” 池秋影不想吃，但她还要吃药，于是就喝了几口粥，把药吃下去。 看她吃完了药，曲向远又拉着她出去走了一趟说消消食。 再回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是十点钟了，这一趟出去了有一个小时。 连绵一段时间的阴雨天终于过去了，今天的云层里透出了几缕阳光。 曲向远让人帮着把小饭厅的窗户全部打开，说要让阳光进来晒晒。 池秋影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又把腕上的手表取下放在手机旁边。 “小阿影……” 曲向远喜滋滋地走来，说：“你等一下，咱们给阿玉打个视频。” 秦玉接起视频，然后打开了电脑上小饭厅的监控视频，选取了其中一个画面放大，画面中清清楚楚的显示着池秋影几人的一举一动。 小饭厅里站了十几个人，青桐酒店的员工都在这了，连前台都跑来看热闹了。 “可以了。”秦玉说。 “好好好……”曲向远伸手把池秋影从椅子上拉起来，拦住了上前询问的老马，说道：“什么棍棍棒棒的多不雅观，交流感情当然要近身对小阿影？” 池秋影无所谓地点着头。 曲向远突然出拳，池秋影抬手挡住。 感受的手上传来的力度，曲向远微愣，咦？不是说小阿影虚得很吗？抬头对着监控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 秦玉看着监控笑了笑，很好。 趁着曲向远分神这一瞬，池秋影挥开她，抬腿横扫过去。 曲向远赶紧躲开，又猛地跃过来，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小阿影跟之前比起来确实差了些！这一发现令她更是兴奋。 但是…… 池秋影身形极快，没多久就压制住曲向远。 然后她就停下动作垂首站着不动，细看就能发现她全身肌肉都微微颤抖，额头不停在冒着汗。 曲向远跌坐在地上也颤着双臂，抬头对着手机吼道：“阿玉你骗人！” 桌上立起的手机中传来秦玉的声音：“你若能再多撑个……” 话没说完，曲向远眼睛一亮突然从地上蹬起，伸出右脚一个侧踢腿狠狠踢去。 池秋影侧身躲过，手刚按在曲向远腿上，突然全身脱力身子往下软去。而连贯着曲向远侧踢动作的是她屈起手肘的猛力一击，恰中池秋影胸口。 “小阿影！” “影姐！” “影姐！” …… 小饭厅中慌乱一片。 池秋影双眼紧闭，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滑落下来。 秦玉看着视频，伸手捏下叼在嘴上的烟，飘散着白色气体的烟头在握成拳的手掌中熄灭。 看，这样的你，为什么会有在意的人？为什么呢？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意不好吗？ 看着手掌中半截烟的残骸，秦玉闷声笑着。 失去意识的池秋影被送去了医院，小饭厅中已经没人了。 上午的阳光轻轻洒进来显得这里静谧又安详，只有反扣在桌面上的和另一只还立着的手机，还有那只黑色的腕表，在提醒着刚刚在这里有着怎样的匆忙。 第79章 去打杂 还是该回去看看啊。又点燃了一支烟，秦玉看着燃烧的烟头好心情地想着。 随手拨出一个电话，等接通了，秦玉先开口说：“齐哥，阿影又进医院了，应该蛮严重的。” 没等电话那边的人开口，她又说：“远姐干的。” “你在说什么？”电话那头的曲向齐压根就不相信。 曲向齐才不信自己妹妹能在小阿影手中占到什么便宜，不被收拾一顿那都是小阿影下手轻了。 “阿玉，你可不要……”只当她在开玩笑，曲向齐笑着开口，话才说到一半脸上笑容突然就僵住了，等等！小阿影最近不是…… 曲向齐深吸了一口气问秦玉：“是你故意的？” “齐哥真聪明……所以齐哥，我得回去看看，你过来这边。”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秦玉满意地吐出一口烟雾。 曲向齐皱着眉说：“阿玉，你太狠了。” 听到这话，秦玉笑得很开心，她说：“齐哥记得带远姐一起过来，反正远姐也蛮闲的……” “你现在离开没问题吗？” 要去花城曲向齐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那边秦玉现在能走开吗？ “暂时没什么大事情了，出不了什么乱子，这些人还是能顶点事的。现在就是杂事比较多，正好你们兄妹过来打打杂。” 这才是秦玉的目的，让曲家兄妹去花城帮她打杂。她想了好久的事情，终于让池秋影帮她落实了，池秋影状态不佳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是故意告诉曲向远的。 秦玉现在觉得很舒心。 “知道了。”曲向齐很无奈。他这个蠢妹妹啊，被阿玉坑了都不知道。 秦玉早想着让他们兄妹两个去花城，只是曲向远懒散得很，不想做事一心只贪玩，借着处理曲家和秦家事情的缘由一拖再拖不去花城，还经常捣点乱影响曲向齐的进度，因为她知道她哥一走她就得跟着走。秦玉也没办法，又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她总不能强制要求曲家兄妹过去，况且曲秦两家这边也确实需要留人。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 现在好了，他这个傻妹妹干了这么件蠢事，想不想去花城这件事还由得了她吗？他能不给阿玉一个交代吗？不过阿玉也太狠了点，这种损招都用得出来，完全不把小阿影的身体当回事啊，也不怕哪天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曲向齐摇摇头。 算了，反正迟早要过去，曲向齐给他那个没脑子的妹妹打电话，没人接。他没打第二个电话，反正也由不得他那蠢妹妹的意见了，他直接订了机票然后开着车去医院逮人。 池秋影伤得倒是不重，只是肋骨骨折了两根。毕竟当时的曲向远体力已经大量消耗了，就算是全力一击也重不到哪里去，事情坏就坏在池秋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完全不适合高强度运动的。 伤重不重是一回事，把人打晕了进了医院那又是另一回事，阿玉会放过自己吗？而且小阿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严重吗？曲向远觉得自己要完。 曲向齐赶到医院细问了池秋影的情况，然后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带着他的蠢妹妹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跟老马多交代几句。曲向远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慌乱的状态中，担心阿玉不会放过自己，更担心小阿影的身体。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哥把车开到机场的停车场。 “齐哥，我们要干什么？”曲向远茫然地问。 “去花城。” 曲向齐停好了车从后备箱中拿出自己的行李，又把属于曲向远的一个行李箱推给她，车子明天秦玉会来开走。 曲向远下意识地抓住行李箱拉杆，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问：“你你你你要带我去找阿玉？我我最近得罪你了？我不去！”说完就转身想走，这时候去找阿玉，干脆让她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可能还要好过一点。 曲向齐抓住他这个蠢妹妹的手臂，颇为心累的说道：“阿玉明天就回来了。” “什么？她不是说那边很忙的吗？”曲向远不太相信。 “是很忙，但是大体上不会出什么乱子，现在就是需要人打打杂，所以……” “所以我们去给她打杂，她自己回来偷懒？”曲向远打断她哥的话，问道。 曲向齐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不！我不去！会累死的！我才不……”话还没说完就想到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池秋影，她突然僵住，又说：“小……小阿影她晕倒是因为她自己身体不好……不是我……” 曲向远被自己哥哥看了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她伤得不重，齐哥你也是知道的，医生说她是身……身……” 曲向远说不下去了，说起来池秋影确实是自身的原因才又住进了医院，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这次进医院是为什么啊？不就是曲向远玩心大发的后果吗？ 想通了这一点，曲向远抓了抓头发，她又说：“阿玉也没阻止我啊，这个事情阿玉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阿玉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全怪我？曲向远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哥，但是她哥怎么不说话呢？看她的眼神还这么奇怪，她说错什么了吗？ 在曲向齐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曲向远脑子里面那根筋终于搭上了，她试探着小声问：“难道……阿玉是故意的让我去找小阿影的吗？” 终于长脑子了，曲向齐冷笑一声说：“走。” 跟着她哥转身，曲向远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又问：“阿玉她就不怕小阿影在我手下会出什么事吗？” 曲向齐看她一眼，就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曲向远明白她哥的意思，解释说：“我是说小阿影的身体，就像今天这样，万一她在别的时候倒下恐怕就不只是断两根肋骨这么简单……” 曲向齐沉默，对，拳脚比划这种事本来就不好控制，尤其是遇上他的蠢妹妹这样不长脑子的，万一在中途小阿影没撑住因此受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伤，阿玉真的不担心这一点吗？ 没得到自己哥哥的回答，曲向远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阴险狡诈的阿玉，居然用小阿影来算计我……不就是算准了我不能把小阿影怎么样……算她厉害！” 看看自己的蠢妹妹，曲向齐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余了。 秦玉一点都担心池秋影吗？ 还是担心的，不然她也不会急着回来。但要说对曲向远的出手有什么担心？这个就完全没必要了，池秋影的受伤都在秦玉意料之中。 曲向远在花城见到了秦玉，一见面她就气势满满地站到秦玉面前。 “你居然算计我！你得向我道歉！还想让我帮你干苦力？我不……” 秦玉打断她，诧异地问：“远姐不会是觉得伤了我的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病床上的池秋影，曲向远满身的气势顿时散了个干净，她很内疚的好不好？都怪阿玉！曲向远瞪了一眼秦玉然后坐到旁边去不说话了。 秦玉不管她，开始交代她后面离开这段时间的事情。 第80章 不是幻觉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秦玉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又被曲向远叫住：“等小阿影醒了，你帮我跟她道歉，我……”她走的时候池秋影还没醒，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曲向远说着突然想起来了，诶？自己的手机呢？ 秦玉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当天晚上她忙了个通宵。这边事情很多，她不可能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老马把车停在医院住院部外，边打电话边向住院部走去。 “对……玉姐，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了……影姐的伤没事，但身体状况不太好，有很多检查这边医院做不了，之前的药吃了也有半个月了影姐也该去……玉玉玉玉玉玉玉……玉姐？” 老马突然结巴，看着出现在面前那个熟悉的人影，他甩了甩头，自己这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秦玉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挂断了电话。 “玉姐，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幻觉！老马赶紧跟上去。 秦玉走得有些急，长发在空气中划起小小的弧度。到了病房门口，她停下脚步，然后从容不迫地推门进去。 “玉姐！？” 守在病房内的阿铃吓了一跳，用眼神询问跟在秦玉身后进来的老马：玉姐怎么回来了？ 老马摇摇头，他也不清楚，玉姐也没提前跟他们说一声，花城事那么多她是怎么抽开身的？ 正靠在病床上看书的池秋影闻声抬起头看秦玉，说：“回来了。” 阿铃又猛地看向她家影姐，怎么影姐对于玉姐突然回来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哟，还没死呐。”秦玉笑着走来坐在病床上看着池秋影。 池秋影合上书，问她：“失望吗？” “小朋友，你远姐还是不行啊。”秦玉顺手把书拿开，语气中不乏可惜。 “嗯。”池秋影点头赞同。 秦玉摘下池秋影的眼镜，扳着她的脸看了看，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说：“远姐让我替她向你道歉。” 池秋影又点头：“嗯，我接受了。” “那我呢？” 秦玉没有眨眼，一直盯着池秋影看。 “你也接受。”池秋影清亮的目光回望着她。 “好。”收回放在池秋影脸上的手，秦玉低声笑着。 然后站起来说：“走。” 又问池秋影：“能走吗？” “能。” 伤了肋骨并不影响行走，池秋影掀开了被子慢慢下床。 阿铃赶紧过来扶她。 借着阿铃的手站起来，池秋影有些吃力，刚踏出一步，突然秦玉就把她抱了起来，动作迅速又显得粗暴。 阿铃一惊，讷讷地说：“玉……玉姐你轻点……” 池秋影放缓呼吸，脸上有细汗渗出，习惯性地把头靠在了秦玉肩膀。 秦玉低头看她的反应，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抱着她走出病房。 坐到汽车后座上，秦玉拿了两个抱枕垫在怀里让池秋影靠着。 太阳有些晃眼睛，池秋影闭眼抬手挡住。 秦玉又拿过一个抱枕，横着挡住阳光，然后拿开池秋影的手看她。 池秋影没睁眼。 秦玉笑了一声，把抱枕盖在她的脸上。 车内很安静，没人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池秋影把抱枕拿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她先打电话，这样姐姐就不会打视频了。 知道她是在给谁打电话，秦玉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受了伤的位置。 胸口传来疼痛，池秋影打着电话淡淡地看了一眼秦玉，没理会她的手。 秦玉无声笑着，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 池秋影表情和声音都不变，只是脸上的汗越来越多。 打完了电话池秋影平静地问秦玉：“玉姐，要送我进手术室吗？” “如果我想呢？”秦玉的笑容不变。 池秋影乏力地闭上眼，没再说话。 她不会阻止。 秦玉又说：“暂时还不想。” 然后笑着停下手，抽出纸巾帮她擦汗。 阿铃坐在副驾驶，看似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实则是在竖起耳朵听后座的动静。听到池秋影挂断电话后跟秦玉说的话，阿铃迟疑了一下还是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秦玉的手从池秋影伤处拿开。 嘶——玉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阿铃赶紧回过头，不敢再看。 直到车子开进他们的目的医院，池秋影才睁开眼，她全身虚软，又被秦玉抱进了医院大楼。 到了晚上，池秋影又躺在病床上，还有几项检查要等明天才能做。 “影姐，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阿铃有些担心，池秋影从昨天早上过后就什么东西没吃了。 池秋影没说话，秦玉啃着刚洗好的苹果说道：“没事，在医院挂着吊瓶死不了。” 说完又叼着苹果去洗水果刀。 池秋影歇了一会儿问：“明天回去吗？” 没什么事情的话她就不用住在医院，她不喜欢医院。 “医生说你需要住院。” 秦玉切了一小块苹果递到池秋影嘴边，池秋影偏过头，秦玉就把苹果塞到自己嘴里。 等秦玉吃完了苹果洗好手回来，池秋影又问她：“那我要住院吗？” 秦玉挑了挑眉，说：“不需要，我带你回去。” “好。”池秋影有些开心。 阿铃悄悄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她玉姐和影姐两个人。 第二天，所有检查做完，输完液，医生的建议是住院观察，秦玉认真听完医生说的话，然后直接签字带池秋影回了青桐镇。 不是一定要住院，回家去也没关系，她会看好小朋友的。 几人回了青桐镇没去酒店，秦玉让老马把车开到她家楼下。然后她又抱着池秋影上了楼，没让老马和阿铃再跟着。 进了家门把池秋影放在床上，秦玉转身去拿工具直接把池秋影住的房间的门锁给拆了。 “玉姐？”池秋影疑惑。 “医生不是让我多注意你的情况吗。” 要让门不能被锁上她才能好好的看着小朋友啊。 池秋影“哦”了一声说：“我要睡觉了。” 秦玉把窗帘拉上，又把灯打开，坐到池秋影床边说：“小朋友，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好，既然不住院，那你就要好好吃饭哦。” 池秋影：“？” “不在医院输液还不好好吃饭，你是不是真想死啊。”秦玉白了她一眼。 池秋影皱皱眉，语气不是很开心：“那你让我回来？” 她不开心，秦玉倒是开心得很，笑着说：“小朋友，我带你回来是养身体，不是让你找死。你如果不吃饭，那就只能去住院，不想去医院的话呢，那你就每天乖乖吃饭。知道了吗？” 池秋影闭上眼不理秦玉。 秦玉无所谓她的反应，继续说：“睡，睡醒了吃饭。生气也没用，住院和吃饭你只能二选一。” 第81章 娇气 池秋影是挺生气的，她想翻个身背对着秦玉，才刚有所动作，就被秦玉拦住了。 “哎哎……干嘛干嘛？闹什么，有伤呢你。” 池秋影不说话，撑着手想坐起来，秦玉伸手把她按住。 “干嘛，你说话。” 池秋影拿开秦玉的手，仍然固执地想要坐起，秦玉重重一推，然后把手掌贴在池秋影胸前的衣服上，能清楚感受到衣服下面的固定带，她轻轻拍了一下，说：“信不信我全给你拍断了？” “正好，送我去医院。”池秋影闭上眼睛说。 秦玉好笑地看着闹脾气的小朋友，让她吃个饭真是比什么都难。 “来来来，你能自己走出我家大门，我就送你去医院。”秦玉稍微往床尾坐了一些。 池秋影睁开眼睛，秦玉对她挑挑眉。 然后她慢慢坐起来，秦玉没拦她，看着她下了床。 池秋影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秦玉就抱着双臂跟在她后面。到了房间门口，她扶着门框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外走。 走到客厅的沙发旁边，池秋影抬起右臂倚在沙发靠背上，汗水一颗一颗滴下来，她强撑着没让自己坐下。 秦玉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她身边问：“还行吗？小朋友。” 池秋影没回答，右臂慢慢用力，又直起身继续向门口走去。 终于到了门口，池秋影靠在墙上喘着气，然后颤颤巍巍地去抓门把手，伸出的手贴着门滑下来，又抬了起来，最终也只是无力地垂下。 “真可惜啊，小朋友。” 在她滑坐在地上之前，秦玉又抱起了她。 池秋影躺在床上看秦玉，眼神中有不服气。 她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但秦玉，怎么可能会看她走出去呢？ 秦玉笑着帮她擦汗，说：“小朋友，你下次再努力试试。” 秦玉很喜欢池秋影这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看小朋友胡闹总能让她感到开心。而且……小朋友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情绪比以前多了些，秦玉觉得很有趣。果然啊，这小朋友是会让自己越来越着迷的。 池秋影轻轻咳了两声，秦玉问她：“还睡觉吗？” 池秋影说要先洗个澡。 刚刚出了一身汗不洗澡怎么睡觉？ 没让她自己走，秦玉抱她到浴室，说：“注意点，不行就叫我。” 说完就出去了，在浴室门口等着没离开，万一里面的人倒下了才好第一时间冲进去。 池秋影没倒下，她快速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准备出来。 等在门口的秦玉听着动静问：“好了吗小朋友？” 得到回复之后就推开了浴室门，池秋影正扶着洗漱台喘息。 “没事？”秦玉走进去问。 池秋影点点头。她只是冲个澡，又没乱动。 秦玉小心地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说：“小朋友，你要不要换身没有扣子的？” 说着就直接动手去解池秋影的睡衣扣子，池秋影挡住她的手。 “你自己能行？” 秦玉是想帮她绑上固定带。 “睡觉，不用。”池秋影想躺下，想起自己头发是湿的，让秦玉去帮她拿吹风机。 秦玉拿来吹风机，无视池秋影伸出来准备接过的手，插上电对着她的头就是一通乱吹。 很快，秦玉摸摸她的头说道：“好了。” 池秋影慢慢躺下来，先是稍微侧身右手肘撑着床，等右边身体完全接触到床面，然后才慢慢调整为平躺着，她伤在左侧肋骨。 秦玉还想说什么，就听池秋影说：“别吵，玉姐，疼。” 止疼药的效果已经过了。 “这点伤也叫疼，小朋友你越来越娇气了啊。” 秦玉摇着头关了灯，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从客厅穿过来的光让这间屋子微微亮着。 池秋影没说话，她很累，只想躺着不动。 秦玉又说：“我就在外面，你醒了叫我，别乱动。” 听她“嗯”了一声，秦玉就出去了，把客厅的帘子拉上只留了一点小缝。 秦玉家用的帘子是全遮光的，是池秋影喜欢的，全拉上以后屋里就一片黑。 在沙发上躺下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洋洋地拿起烟盒，烟味很快弥漫在这一方空间，秦玉坐起来侧头看着完全敞开的那扇房间门，吐了个烟圈，心情极好。还是兰城这个天气舒服啊。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秦玉把客厅窗帘留的那条缝也关上，借着手机的光进了池秋影房间，走到房间门口就把手机按熄，池秋影已经睡着了。 地面上铺着软软的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秦玉把房间里的躺椅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床随意坐下，丝毫不担心会吵醒熟睡的人。 房间里的光线不足以让人类的视线看清任何东西，入眼前所见只有黑色，连周围的轮廓都不可见。秦玉没开灯，也没拿手机照亮，就在黑暗中盯着床上看。 池秋影没睡多久，睁眼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她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然后喊了一声：“玉姐。” 声音听起来慵懒又沙哑。 话音落下两秒，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池秋影偏过脑袋，在黑暗中往笑声来源的方向看去。 秦玉摸黑开了灯。 打完一个电话后，秦玉扶着床上的人坐起来，把枕头垫在床头让她靠着，又端来半杯温开水。 等池秋影喝了点水，秦玉问她：“饭在哪儿吃？桌子上还是床上？” 池秋影：“……” 池秋影垂头不语，秦玉就站在床边耐心等着。没等多久，池秋影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 “行。”秦玉点点头，抱起她去了客厅。 椅子的椅面和靠背都有毛绒绒的垫子，不会让人感觉到凉意。 当然，只有池秋影才需要坐垫，秦玉并不需要。 秦玉往池秋影背后多垫了一个抱枕。椅子很宽大，垫上抱枕只会有更高的舒适性，不会因椅面空间被占用而让人觉得坐起来不舒服。秦玉向来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在生活上从不会委屈自己。 池秋影又轻轻咳了几声，不敢咳得太用力。 “冷不冷？”秦玉问她。 池秋影摇摇头，手抓着盖在身上的毛毯眼睛看向客厅大门。 有人敲门。 秦玉开了门，从门外的阿铃手里接过两个袋子，走回桌子边对池秋影挑眉，说：“吃饭了小朋友。” 池秋影抓着毛毯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秦玉端起一小碗……不知道是什么粥，搅动着，等到温度合适了，就舀出小半勺，自己先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小勺放下，笑着看池秋影。 池秋影伸手去接那碗粥，秦玉避开她的手把碗放到桌子上，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拿起一个新的小勺舀起半勺喂到她嘴边。 不能让她自己吃，要不然可能下一秒这碗粥就会全打翻。 池秋影没张嘴，皱眉看了秦玉一眼。 秦玉笑了一声把粥放回碗里，站起来拍了拍池秋影肩膀说：“小朋友，等我一下。” 池秋影闭眼靠在椅子上，没动。 第82章 要不然你就砸死我？ 秦玉很快返回来，微微俯身喊了一声：“小朋友。” 在池秋影睁开眼睛的瞬间秦玉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刚刚拿来的绳子快速把她的双手手腕缠在一起，打了个结，捆得紧紧的。 又问她：“可以吃饭了吗？再不吃就凉了。” 凉了也得吃。 “吃。”池秋影叹了一口气。 秦玉端起碗喂她，双手被捆住池秋影就老实多了。乖乖喝了几口粥，然后把头偏到一边，她已经饱了。 吃进去了就行。 秦玉把碗放下，抽出纸巾帮她擦擦嘴，没再管她，自己开始吃饭。 池秋影看着秦玉，说：“帮我解开。” 秦玉头都没抬，只给了她一句：“不急，晚点儿再说。” 池秋影就不说话了，又靠在椅子上不动。 刚刚进了胃那几口粥此时在胃里翻腾得厉害，池秋影额头冒着冷汗，全吐了出来。 秦玉端水给她漱口，笑着说：“我就说不能给你解开。” 然后又把粥喂到她嘴边，池秋影张开嘴吞下去。没喂几口，秦玉就放下碗，双臂环抱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池秋影又吐了。 秦玉也不着急，等她吐完漱了口又继续喂她。 吐了好几次，才让这碗渐渐凉透的粥见了底。 抬起发晕的脑袋看向桌子上的空碗，池秋影喘着气露出一点笑意，说：“没了。” “没出息的小朋友……”秦玉嗤笑一声，又说：“你真是一口都没吃进去啊。”说着又拍拍她的肩膀喂她喝水。 池秋影还是觉得反胃，喝点水又吐了出来。 秦玉摇摇头转身去拿了两瓶药。 “来，吃个药。” 看她好点了，秦玉才从两个药瓶里各倒出一粒药塞进她嘴里，又喂她喝了一口水，嘲讽道：“让你吃饭要是能有让你去死那么容易就好了。” 听听玉姐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池秋影拉拉秦玉让她蹲下来，然后慢慢翻了个白眼给她。 秦玉笑了一声，站起来把这个麻烦的小朋友抱回床上。 靠在床头，池秋影让秦玉帮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秦玉这回没再拒绝，反正一顿饭也已经吃完了，虽说只是无效吃饭…… 解下的绳子随手扔在床上，秦玉把玩着池秋影修长纤细的手指，喃喃说着：“阿影的手……可真好看……” 又看向手腕背部被绳子勒出的明显红痕，秦玉手指抚摸上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又托着手腕举到池秋影眼前，问：“阿影觉得……好看吗？” 池秋影点头，看着秦玉。 秦玉就放下她的手，转身去客厅拿烟。 “窗户打开。”池秋影说。 没让秦玉出去，她知道秦玉把烟拿进来了就不可能再出去抽。 秦玉又拿着烟去开窗，还是得顾及着点儿小朋友的身体啊，她就站在打开的窗边抽完了一支烟。 池秋影在看手机，上面有未回复的消息。 昨天她把肋骨骨折的诊断报告发给了吴老师，说要多请几天假。 一般请假这种事情她有正当理由就不会麻烦老师帮她想借口。 吴老师看到消息当场就急得拍桌子，拍得自己手掌发麻，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高三了还这么不知收敛？ 吴老师打电话问她情况严重吗？她说没事，只要卧床休息就好了。吴老师才放了心，让她好好休息，又问她除了肋骨其他是不是都还好，她说都没事。 确实是没事，检查报告什么都没出，能有什么事。 高三一班的同学从班主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全都有些懵，尤其是谢舒悦。 影姐还说来教室上课呢，现在可好，别说教室，连学校都不来了。谢舒悦趴在桌子上叹气。 隔壁二班余青禾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趴在桌子上叹气，她又要去找老高了，真叫人悲伤。 余青禾知道这件事之后，发给池秋影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这节课有什么趣事……这节课又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有时间她就拿出手机发消息。沈静发的消息比起余青禾，也没少到哪里去。 池秋影现在正看着沈静的消息。 终于把消息都回完了，池秋影拿起放在床上的书翻开。 她这个房间里几面墙都有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桌上也堆着书，床头柜上也是，看着就让她觉得心情好。 “先吃药。”秦玉倒好水，又帮把她药拿过来。这次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药吃的还是上一次检查时开的，只是多加了一点止疼药。 在她伸手拿药的时候秦玉又拦住她，说：“小朋友，你才吐了，确定要空着肚子吃药吗？” “我刚刚不是吃胃药了吗？”池秋影迟疑地望着秦玉，那不然呢？再让她吃点什么垫垫？反正她是吃不下去的。 “行。”秦玉把药给她，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反正小朋友现在还有力气折腾，蛮好的，就随她去。 等她吃完药秦玉又说：“困了就睡，晚点我会叫你。” 池秋影是有点想睡觉，但听秦玉这样一说，她又打起精神来，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没说话。 睡着了又被叫醒那多烦人。 秦玉知道她暂时是不会睡了，又去窗户边抽了一支烟，然后去洗了一盘水果回来窝在躺椅里看手机，时不时地跟池秋影说几句话，得到对方一两声简单的回应。 这才算是过日子啊……秦玉心想，之前那么长时间忙得她都差点都不记得人其实是可以闲下来的。 在秦玉的努力之下，池秋影那点儿睡意已经全没了。 秦玉看着时间边打开书桌的抽屉拿东西边说：“小朋友，来量个血压。” 池秋影就放下书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乱动什么！” 秦玉一回头见了她的动作，冷着声音凶了一句，两步跨到床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又把椅子推近，抓起她的右臂撸高了衣袖放到书桌上。 秦玉坐到她对面去。 量完血压，又测了血糖，在一个常做记录的笔记本上翻开新的一页做了记录，然后才把池秋影抱回床上。 不动就不动。 池秋影全程没开口说话。 回到床上又翻开书，视线却是落在秦玉身上，看秦玉整理好床上的被子转身离开房间，池秋影仰头把书盖在脸上轻声叹气。 过一会儿，秦玉端着半杯刚榨好的果汁进来，池秋影的书还盖在脸上。 秦玉又挑挑眉，把书拿下来，问她：“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池秋影看看果汁，又看看秦玉，说：“要不然，你就用这个杯子砸死我？” 第83章 翠竹苑 秦玉只是想让这小朋友填填肚子，哪怕是喝点水也行，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电话突然响了，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接起电话。 池秋影在一旁听着大致能猜出来是什么事情，眉头微皱了一下。 接完电话，秦玉把手机扔到书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眼神起了变化。 又笑着喊了一声：“阿影……” 然后单膝跪在床上，另一条腿横过池秋影的身体压制住她，伸手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仰起头，掌根抵在她的咽喉处用力压着。 见她呼吸似乎很困难，秦玉的手放松了一些。 池秋影艰难地开口：“我……自……己喝……” 秦玉彻底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池秋影咳嗽了一阵，接过秦玉手中的果汁几口喝下去，握着杯子又咳了几声，突然抬头把手中的玻璃杯朝着秦玉狠狠砸去。 “还有力气扔杯子……” 轻松抬手接住，秦玉笑得很愉快，顺手把杯子放在书桌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池秋影又吐了，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才又回到床上。 小朋友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秦玉站在床边沉默着，没再逼着她进食，连水都没再让她喝。 看她歇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就把刚刚的书递给她，说道：“自己玩儿，我去收拾厨房。” 秦玉家的厨房，若是就她一个人，那她她从来都不进去的。 但每次小朋友生病住到她家里，她就要操心一大堆事，平时用不上的厨房也要派上用场。她又不擅长下厨，只能煮煮蛋热热牛奶榨榨果汁，偶尔煮煮面条，最厉害的厨艺就是能煲两个汤熬粥……都是照顾这位麻烦小朋友练出来的。小朋友的厨艺倒是蛮好的，身体好的时候能自己动手，但没办法啊，小朋友住到她家来一般都是身体不好行动不便的时候。都是自找的，秦玉只能认命地照顾这位小祖宗。 把厨房收拾干净，秦玉又回到房间，床上的小朋友没看书，在看手机。 秦玉走过来，小朋友就抬起了头，说：“洗漱。” 她想睡觉了，但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要洗洗才能睡。 “这才乖嘛，不乱动身体才能好好恢复。”秦玉对她的听话很满意。 小朋友似乎有些累了，洗漱完秦玉抱着她回房间，她就懒懒地靠在秦玉身上。 “是不是累了？”秦玉低头问她。 “嗯……”声音也是懒懒的。 秦玉笑了一声：“累就对了。” 也只有在小朋友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她若是身体好，一般都是没什么情绪的。秦玉觉得这大概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在自身势弱的情况下，会更容易被激怒，对试图近身的一切都表现出抗拒，会显得暴躁，甚至是会主动发起攻击。 但小朋友的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对秦玉来说是没用的，不过就是个闹脾气的小朋友，收拾几顿就好了呗。 池秋影睡得很不好，睡着没多久就醒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这一夜肯定还没过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舒服，说不上来具体的，就是全身上下哪儿都很难受。 房间里很安静，小朋友的呼吸频率好像变了，秦玉屏息听了几秒，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朋友？” “玉姐……” 果然是醒了，秦玉从躺椅上站起来开灯，她待在这房间里一直没离开。 小朋友明显就不想再睡了，秦玉扶她坐起来勉强让她喝了点水。看她的反应还算好，就把书递到小朋友手上，自己又回到躺椅里窝着。 池秋影开着灯看书，秦玉丝毫不介意房间里的光亮，反正她睡得着，抓起书桌上的手机回了两条信息，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后半夜，秦玉睡了一觉醒了，小朋友还在看书。 小朋友看书的时候总显得文静又柔弱，秦玉心中一动，站起来伸伸懒腰，拿起小朋友手上的书，遮住她的眼睛，说道：“小朋友，我想去翠竹苑。” 翠竹苑是兰城一院附近的一个小区，兰城一院就是池秋影昨天刚做完检查的那个医院，是整个兰城最好的医院。翠竹苑开车去兰城一院大概需要五六分钟的样子，秦玉买翠竹苑的房子就是因为这里去医院方便，她一般不住这里，一旦住了进来，那一定是因为池秋影又进了兰城一院。 “好。”池秋影把书拿下来，看着秦玉说：“走。” 不想看见小朋友那璀璨又柔和的眼神，秦玉背过身去。拿起手机给老马发消息，让他一早来翠竹苑。然后就开着她自己的车带着池秋影走了。 带着病恹恹的小朋友来到了翠竹苑的居所，这里的房子她昨天刚让家政阿姨来打扫过，可以直接住。 秦玉很开心。 小朋友身体不舒服吃不下东西这种情况秦玉已经习惯了，看着小朋友那张憔悴的脸，她有时也会觉得烦心。不是烦小朋友，大概是烦这些吃的东西，怎么就没一样能好好让小朋友吃下去的。 但是烦心过后……看小朋友身体难受的样子，她又觉得更多的还是开心。 这次好像严重了些，小朋友胃里一有点东西就会吐出来，早饭全都吐了，喝水也吐，到了中午连药都吃不下去了，吐了几次，秦玉就把药收走不让她吃了说她浪费药。就从中午开始，她甚至一看到食物就会吐。 以往小朋友身体不舒服吃东西也会吐，但是没这么严重。小朋友上一次出现这么严重厌食的情况……都过去好久了呢，真让人怀念……小朋友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秦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池秋影被秦玉强行灌了半杯牛奶，刚刚吐完，秦玉问她：“还行吗？小朋友。” “玉姐……”池秋影闭着眼睛喊了一声，秦玉抓着她冰冷的手坐到床边上，池秋影睁开眼睛问：“想看我死吗？” 再不去医院她可能就不太行了，她感觉自己现在不怎么好。 “需要去医院了吗？”秦玉嗓音低沉。 她也知道小朋友现在的情况不好，她就是想…… 听出秦玉的情绪，池秋影反握住她的手说：“那就再等等。” 再等等也没关系。 感受着手背上的冰凉，秦玉的眼底聚着风暴，笑问：“阿影……要不要喝水？” “喝。”池秋影目光平和地注视着秦玉。 秦玉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自己，池秋影就把眼睛闭上。 秦玉笑了几声，说着：“那我喂阿影喝水……”把半杯已经冷透的开水粗暴地灌进池秋影嘴里，水顺着脖子流下打湿了领口。池秋影表现出生理性的抗拒，秦玉死死压着她让她把水全吞下去，然后抱着她去了洗手间。 马桶里池秋影呕出的是红色的血水，又是血……秦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接了水让小朋友漱口，然后又抱起她准备回房间。 第84章 电话 池秋影瘫在秦玉怀中，连眼皮都不想动一下，她没什么力气了。 靠在秦玉怀中轻轻喘了一阵，才费力地说：“该去医院了……”说完一句话又喘息了好久。 情况好像超出预计了，又好像没有。 已经走进房间的秦玉脚步一转，抱着池秋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秦玉脸上的笑收起来了，她贴在池秋影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又像是迷茫的孩子发出的问询。 “阿影还能再撑一下吗？” 闻言，池秋影睁开眼，对上秦玉目光中的挣扎，她浅浅笑着说：“能。” 从小朋友的笑容中看出了安抚，于是秦玉又笑了。 “阿影在这里等我哦……”又贴着池秋影耳边低语一句，秦玉就站起了身。 到餐桌前看了看，桌子上是秦玉让老马买来的一些水果零食什么的，秦玉拎起其中一个袋子进了厨房。 很快就端着一盘切成块的香蕉走出来，边走边叉起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口感不错，秦玉满意地笑着，走到沙发前。 看到盘里的香蕉，池秋影胃里一阵翻腾，又死死压住反胃的感觉。 秦玉叉起一小块说：“阿影尝尝，很甜。” 池秋影张嘴接下那一小块香蕉。 “咽下去哦……阿影……”秦玉说着又喂给她一块。 池秋影冒着冷汗，无法咽下嘴里的食物，秦玉帮她擦着汗又喂给她一块。 冷汗擦了又冒出来，池秋影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我……” 秦玉见状笑笑，抱着她去洗手间。 池秋影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秦玉半跪让她靠着，小心地扶住她。按下冲水按钮，看着马桶里的水从红色又变得清澈，秦玉一只手从背后穿过池秋影腋下带着她站起来，池秋影软软地靠着，若是秦玉稍微松下力度，她必定就会往地上倒去。 秦玉接了一杯水让她漱口，池秋影已经完全生理性地排斥任何递到嘴边的东西，嘴唇碰到杯口就呕出一口血染红了杯子里的水。 秦玉放下水杯抱起她。 胸前的衣服被染红，秦玉低头贴着池秋影的脸呢喃了一声：“阿影……” 老马和阿铃一直在门口等着，见秦玉抱着池秋影出来的样子，两人俱是一惊。 没等电梯，老马推开楼梯间的门疯狂往下跑，十几层楼，等电梯慢慢来绝对没有他跑得快，他先去发动车子。 一口气跑到楼下车库，老马刚把车开出停车位，秦玉就下来了。 阿铃冲上前来打开车门，等秦玉抱着池秋影坐进后座，她关上门一步就跨上副驾驶的位置，一边去抓安全带一边催老马快走。 不用等她催，在她坐稳的那一刻老马就已经踩下了油门。 车子出了小区，老马手心冒汗又不敢分神，专心注意着路况安全把车子开得飞快，副驾驶的阿铃一直往后座看，满脸的担心。 秦玉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医院这么远吗？ 又低头看向对外界干扰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嘴唇上是正新鲜的血迹，秦玉抬手帮她擦拭着，小小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怎么越擦鲜血越多。 擦不干净……秦玉染了血的手微微颤抖着。 车开到医院大门外，来不及等车停稳阿铃就跳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秦玉抱着池秋影冲进了医院。 昨天不听劝执意出院的病人今天又回来了，还是这么个着急的情况。 急诊接诊后得知这个情况有些无语，这病人和家属都不长脑子的是？ 再一看，病人还是个老熟人，是她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秦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小朋友被送到重症监护室。 胡闹的人从来都不是小朋友…… 让老马和阿铃在医院守着，秦玉拿着老马下午取来的小朋友前两天的检查报告，这也没什么用处了…… 她要回家换身衣服，再拿些东西。 小朋友生命力顽强，就是人受点罪，不会有事…… 回到家脱下了身上染血的衣物，小朋友人瘦瘦弱弱的，血倒是不少……秦玉盯着衣物上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就扔进了垃圾桶。 先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迹，然后把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下楼去扔了垃圾，又回来香香地洗了个澡，把刚刚在家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才准备去医院。 脏兮兮的，小朋友可不会喜欢。 老马的车里一股血腥味，秦玉不打算再开他的车。 坐上自己车子的驾驶座，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副驾驶，秦玉突然一僵。 小朋友的手机…… 秦玉拿起池秋影的手机，上面有未读消息，还有未接电话。 秦玉僵硬地又放下手机。 怎么办……忘记了小朋友那位姐姐。 秦玉到了医院，看着阿铃老马二人欲言又止。 老马和阿铃：？？ “怎么了玉姐？”阿铃问。 秦玉手插在外衣口袋，：“交给你们一个任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这二人。 老马：？ 阿铃：！ “玉姐，这是……”老马伸手接过来，这不是影姐的手机吗？影姐的手机给他做什么？老马不理解。 “是不是影姐的姐姐？”阿铃倒是反应过来了。 秦玉赞赏地看了阿铃一眼，点头说：“对，用什么办法都行，别让她知道阿影住院的事情，要不然阿影醒了饶不了你们。” 老马和阿铃对视一眼…… 这跟他俩有啥关系啊？ 不是……这个任务也太艰难了……他们要上哪儿去找个影姐来应付她姐姐啊？玉姐真会为难人…… 两个人眼巴巴地望着秦玉。 秦玉：“……自己想办法。” 哦，玉姐就是自己解决不了才来为难他们的…… 俩人又对视一眼，都低头叹气，这怎么办呢…… “要不然，阿铃……你就假装是影姐跟她姐姐聊聊天？想办法让她不要打电话就行。” 老马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可行。 阿铃大惊：“你休想害我！” 因为在医院，阿铃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压低了声音，凶巴巴瞪着老马。 又说：“我有什么办法让人家不打电话？你怎么自己去和影姐她姐姐聊天！” 假装影姐聊几句天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才能阻止对方打电话过来？ 老马：“你就随便……啊电……电话！” 说着说着老马手里的手机就突然亮了起来。 他们正谈论的人打电话来了！ 阿铃看着老马，老马看着秦玉，然后阿铃也看着秦玉。 俩人疯狂对秦玉眨眼睛：怎么办玉姐？ 秦玉：“蠢……” 老马和阿铃一头：嗯嗯我们蠢我们蠢，那您说怎么办？ 秦玉：“……” “你就告诉她，手机是你捡的。” 秦玉对老马说。 老马瞪着眼睛，伸出一根食指指向自己：我？？？ 秦玉点头。 第85章 手机丢了 秦玉知道，小朋友的那位姐姐没有小朋友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当然，这都是小朋友刻意阻拦的结果。她姐姐越少接触她身边人，她就越不容易露馅。 所以秦玉敢让老马接慕柳的电话，只要编个谎话暂时骗过去就行，毕竟是真是假……小朋友她姐姐也无从求证，除非她人过来了。 小朋友骗起人来还是蛮厉害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秦玉自己接电话去说？当然不行，万一小朋友她姐姐能听出自己声音呢？阿铃也不行，所以这个电话只能是老马来接。 秦玉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眸色深沉。 慕柳快要急疯了，她妹妹从下午开始就没回她消息了；电话也没接，也没回。 一开始以为她是睡觉或是在看书没注意手机，但是等到了晚饭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慕柳就有些不安了。 到了晚上，还是联系不上人，电话一直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上一次断联一天，她的妹妹就病倒住院了，现在呢？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学校宿舍熄灯时间已经过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也没人接电话。 小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慕柳心里很慌。 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准备要连夜出发去兰城了。 过两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展览，她去兰城看看，如果小影没事她马上赶回来也来得及……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你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慕柳还没来得及放松的心中又是一紧。 “你好，请问……” “哎哎你好！这个手机是有几个同学掉我车上的，下午已经有人打过电话来问啦，我说了我暂时没空，要等我忙完了才能把这个手机送回去，你到时候再给掉手机那个同学打电话。” 慕柳问到嘴边的话被男子打断。 男子的语速很快，似乎有些着急。 手机忘在别人车上了？ 小影干什么去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了消息。 慕柳靠在客厅的墙壁上，心下稍安。 她今晚没住宿舍。 又问这名接电话的男子，是几个同学一起？坐他的车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把手机送回去，有多远，路费多少自己转给他。 陌生男子说：“啊？有三个同学，我去朋友家在路上顺便捎上她们的，听她们在车上说什么老师什么学校的……我也不清楚，她们具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她们几个在青桐镇下的车。不过她们应该就是青桐镇的人，下午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让我帮忙把手机送到青桐镇，还问我能不能把手机寄过去呢，但是我忙啊没时间寄不了，我说啦，等我这边忙完还会去朋友家，到时候再把手机还给她们……” 不给慕柳开口的机会。 陌生男子喘了一口气又说：“什么时候能把手机送回去这我暂时不太清楚，我是紧急接到家里电话赶回家的，到家了才发现车上有个手机，我把这个手机带在身上是怕万一这个同学的什么人联系不到她会担心，但是这个手机好像没开声音啊？哎……本来是可以下午就把手机还回去的，但这不是都还没到我朋友那儿呢，家里就打电话说我大爷病倒了，让我赶紧回来，我就……唉……” 陌生男子说着就开始叹气。 慕柳同他道谢，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他的收款方式。 陌生男子：“啊？哎这就不用啦，那几个同学搭我的顺风车给过钱啦，我这边等我大爷没事了还得去朋友家呢，反正都是顺路，钱就不用啦。哎哎……我得去守着我大爷了，就这样，到时候我会把手机送回去的，放心啊挂了挂了……” 陌生男子说完挂断了电话，让慕柳连多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慕柳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吓得她…… 她暂时无暇思考为什么池秋影不借用同学的手机联系她。 想到了或许也会觉得她的妹妹是没记住她的号码。 慕柳又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上和池秋影的对话框，又把手机放下。 联系不上小影，她很不习惯。 不知道那位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把手机送回去，希望他大爷安好。 “陌生男子”老马，挂完电话就把手机还给了秦玉。 也不知道对方信了没有？应该是信了？太难了，他太难了。 “行啊马哥，戏演得可以啊。”阿铃夸了一句。 老马只想呵呵，他能不行吗？哎……全靠自己急中生智编得快啊，不知道影姐什么时候能醒，反正能骗一天是一天……不对，万一影姐一天没醒，那他都说那么明白了，他大爷都病倒了，这个借口骗个两天总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会信吗？”阿铃又问，万一人家不相信怎么办？ “丢手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好像也不像是有怀疑的样子……应该是骗过去了？” 老马也不是很敢确定，说着把眼睛看向他玉姐。 秦玉正盯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没理他们两个。 我的大爷，您快点儿好起来……老马也看向重症监护室的门，在心中默念。 时间已经很晚了，秦玉让老马和阿铃先去休息，她一个人在这儿就行。 老马阿铃二人也不和她争，他们三个人，可以轮流换班在医院守着。 秦玉握着池秋影的手机，在走廊上找了个空地，把带来的垫子铺在地上坐了下来。 走廊上面全是家属，夜里的气温比较凉，这些家属大都带了被子和足够保暖的衣物，只要有一小片能让他们躺或是坐的地方，他们就能度过这悬心的一夜。实在不行，站着也是能过去的，这让人无比煎熬的时间啊。 把带来的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背靠着墙壁，秦玉打算就这样坐一晚上。 夜已经深了，那些或躺或坐的家属有些已经睡着了，有些睁眼躺着或是和秦玉一样的坐着不动，还有一些家属在不安地徘徊着；有人打呼，有人垂泪，有人发着呆眼神麻木又空洞。 秦玉的心中很平静。 她手里还握着池秋影的手机，看着这手机，秦玉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指在屏幕上指纹解锁的位置按了半秒。 嗯？解不了？ 哦哦对，这个手机还没录过她的信息。 解开锁屏密码，在设置中把自己的指纹录了进去，然后点进了未接电话。 秦玉的目光在屏幕上顿住，许嫚嫚。 许嫚嫚……也在花城，小朋友的姐姐会不会去找她？万一呢……秦玉沉思了几秒，又打开聊天软件点开了许嫚嫚的未读消息。 小朋友的姐姐肯定会知道许嫚嫚在什么地方，说不定就会去找她，得跟许嫚嫚说一声帮小朋友瞒着点儿。 这一天天的，真是有让人操不完的心。真是个麻烦的小朋友啊……秦玉抬头望向重症监护室大门叹了声气。 许嫚嫚发了很多消息，也打了几个电话，未读消息的最后几条是问池秋影为什么没回消息，让池秋影看到手机回复她一下，又说自己明天一早再打电话过来。 倒不是许嫚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池秋影。 只是自己发的消息都没收到回复，又打了几个电话，也没得到回应。阿影看到消息是一定会回复的，但她有可能会没看手机，晚上不看，那早上呢？许嫚嫚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就难免的会有担心。 第86章 心累…… 秦玉没回许嫚嫚消息，也没给许嫚嫚打电话。现在时间太晚了，打电话不方便，打字又很难三言两语说清。 打开了池秋影的手机铃声，秦玉把手机放回了衣服口袋，等着许嫚嫚打电话过来。 明天早上，许嫚嫚不打电话，她就主动打给许嫚嫚。一大早，小朋友的姐姐就算想到了许嫚嫚也不会那么快就去找人。 秦玉环抱着手臂闭眼靠墙开始休息。 慕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失眠了，真是稀奇事。 又翻了个身，摸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下。没有小影的消息心里总感觉空空的。 手机怎么还丢了呢……自己怎么就没有留下一个小影朋友的联系方式呢？怎么就一个都没留呢？ 慕柳现在满心懊恼。 戴上耳机听了会儿音乐还是睡不着，慕柳又爬起来。开灯拿了一本计算机专业相关的书，她看不懂，用来催眠估计很合适。 看不懂确实是看不懂，但也没有起到催眠的效果……没事，多看看多学学就懂了。 慕柳越看越认真。 这书是从池秋影那儿拿回来的，假期的时候慕柳去学校帮池秋影拿的书里面就有这一本。慕柳在池秋影看书的时候也翻了翻，发现每一本书都不是高中生所学的内容，就问池秋影她自己能理解这些书里的内容吗？池秋影说能明白个大概，不懂的就多看两遍，动手实验一下。还用房间的电脑给慕柳演示过，又说这些是比较简单的，更难的她就不能确定自己学起来有没有这么轻松了。 慕柳只能惊叹，她的妹妹真的很聪明。 返回花城之前慕柳问过池秋影，问她已经看完的书自己能不能带走。 已经看完的书？ 池秋影眨眨眼睛，除了自己正在看的，把另外几本全给了慕柳，开玩笑说：“姐姐好好学习，以后我有不懂的就问姐姐。” 慕柳失笑，说这个任务自己恐怕完成不了，池秋影就抱着她的手臂笑。 想到自己的妹妹，本来还专心思考的慕柳突然没了心思。一看时间四点钟了，慕柳惊讶，这书……还挺有意思啊。 放下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慕柳丝毫没感觉到困意。 天都快亮了，怎么办呢睡不着…… 拉开窗帘，窗外是一片宁静的明亮，这座沉睡中的城市就快要醒来进入新一天的忙碌。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困了困了，慕柳打了个哈欠，窗帘都忘记了关。躺上床把被子一盖侧身背对窗户，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她一向睡眠很好。 秦玉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机突然发出声音，拿出手机一看，早上六点五十。 电话是许嫚嫚打来的。 走廊上大部分家属已经起床在洗漱了，收拾着他们夜宿用的东西。 许嫚嫚特意调的早上的闹钟，在阿影学校起床这个时间段里打电话她应该能接到。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许嫚嫚心中一喜，一句“阿影”还没喊出口，就听电话那头说：“我是秦玉。” 许嫚嫚倏地捏紧手机，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从牙关里挤出来两个字。 “秦……玉……” “对，我有……” 秦玉正准备说起自己接电话的目的，许嫚嫚突然大声咆哮着：“阿影呢！阿影呢！阿影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把阿影怎么了！！” 嗓门真大……秦玉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远了一些，许嫚嫚的声音仍能清晰地传进耳中。 “秦玉！你……” “你安静点，听我说。”秦玉出声打断许嫚嫚，真吵，这样吼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说事情。 “你……” “阿影在医院还没醒，你能不能先听我说话……” 一听说池秋影在医院，许嫚嫚更激动了，声音里有有恐惧有不安还带着明显的哭腔：“阿影她怎么了？你把阿影怎么了！” 秦玉觉得心累，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 “你先听我说！” 秦玉突然提高的音量，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许嫚嫚被吓了一跳，安静了下来。 秦玉深吸一口气，又压低了声音。 等秦玉说完，问许嫚嫚记住了没有，许嫚嫚只是反问她：“阿影她怎么样了？” 秦玉：“你记住不要……” “你告诉我阿影现在怎么样了！” 许嫚嫚的声音突然又变大。 秦玉：…… 心累……小朋友是怎么和她做朋友的…… 三两句打发了许嫚嫚，秦玉又把手机揣回衣服口袋，然后望着重症监护室大门那边叹气：小朋友，你这朋友可真烦人。 接完电话没多久阿铃就带着早餐来医院和秦玉换了班。 在地上坐一夜还是蛮累的，秦玉回家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抽了两支烟，长腿一勾，放在沙发另一边的毯子就落到了手上。 又点了一支烟，盖着毯子半躺下，头枕在沙发扶手上。 一支烟很快燃尽，坐起来扔掉手中的烟头，秦玉有点心烦，又打开了烟盒。 直到自己的手机有消息提示音连续响了好几声，打开手机一看，是曲向齐。 曲向齐给秦玉转了几笔钱，问池秋影现在情况怎么样，又问自己方不方便打电话。 秦玉冷笑一声，直接拉黑曲向齐，又把他电话也拉黑，顺便还拉黑了曲向远，接着就扔下手机又去洗澡去了。 一身的烟味烦死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秦玉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没去管被她拉黑的曲家两兄妹。 这边守着手机等回复的曲向齐，等了十几分钟，又发一条消息去询问，刚点了发送就收到一个消息弹框。 曲向齐：？？？ 自己被阿玉拉黑了？ 又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好的，电话也被拉黑了。 旁边的曲向远也眼巴巴地盯着这手机屏幕，问：“齐……齐哥，阿玉把你拉黑了，那我……” 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秦玉打电话，听着电话中的提示音，曲向远撇撇嘴放下手机问她哥：“齐哥，怎么办……” 曲向齐：“……干活去，这时候就不要给阿玉添乱了。” 问他怎么办？他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第87章 还是忙点好啊…… 前天晚上，曲向齐给秦玉打电话说了点事情，后面他再发消息问秦玉，秦玉就一直没理他，也没回他妹妹曲向远的消息。 阿玉不理他们？曲家兄妹就有点慌，他们还惦记着小阿影的身体呢，咋的了啊这是？ 曲向齐直觉是自己打的那个电话有什么问题，自己在电话中说什么了？说了一些秦曲两家的事情，毕竟阿玉这么长时间不在，有些事情她不一定清楚，自己就多说了一些，还说了什么……刘建峰？刘叔！ 自己当时忙得晕头转向的，是不是嘴快跟阿玉提了跟刘建峰有关的事情？仔细想想……曲向齐倒吸一口凉气，确实有说！ 刘建峰是曲向齐和秦玉的父亲那一辈的，跟他们父亲关系甚好，论起来他们该喊叔叔。而秦玉，对她父亲那些人向来是憎恨的。 完了完了，阿玉怕是要发疯！ 曲向齐心中忐忑，不敢给秦玉打电话，这时候打电话秦玉也不会接……转而想到了先找老马问问。 睡得正香的老马接到了曲向齐的电话，他和阿铃商量好的，阿铃早上去医院，他下午晚一些去。 “齐哥？有什么事吗？”老马迷迷糊糊地问。 还在睡觉？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没事……曲向齐在心里嘀咕着，曲向远在一旁抢着开口：“小马啊……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小阿影好一些没有。” 提到他影姐，老马可就不困了啊。 他坐起来说：“影姐吗？应该还没醒过来。你们怎么不直接问玉姐？昨晚是玉姐守在医院的……”老马看了一眼时间又接着说：“现在……不知道玉姐还在不在医院，有可能阿铃已经去换玉姐了，我下午再去……玉姐昨天的情绪不是很对……”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老马一向话多。 听完老马的话，曲家兄妹二人面面相觑，事态好像糟糕了…… 又听到老马说：“也不知道玉姐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他看到消息赶去翠竹苑的时候，一路上人都是懵的，到现在也还是没能理解，玉姐回来的时候不是看着情绪蛮好的吗？ 曲向齐打断了老马的话，他特别心虚地说：“小马……那个……可能是我……” “什么？”老马问。 曲向齐轻咳了一声才说：“我就是……我……前天晚上给阿玉打电话……” 等曲向齐把话说完，老马半天没说话。 “小马？”曲向齐叫了他一声。 “齐哥……”老马用力吸气，又用力呼气，如此反复几次，才开口：“你跟远姐两个人……你们……是不是最近和影姐犯冲啊？” 曲家兄妹二人：“……” 曲向远一脚把她哥踹开，踹得她哥一个踉跄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问老马：“小阿影现在还好吗？” 这个小马，废话半天也没说小阿影现在是什么情况，想急死谁啊？曲向远开始暴躁了。 老马冷笑一声，说：“影姐？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呢，医生说了，要看她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齐哥说话的时候都不过过脑子的吗？就算再怎么放心不下这边的情况，也该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是不能跟玉姐提起的？ 老马有点生气。 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齐哥…… 老马又说：“行了远姐，先挂了，我去医院看看。” 老马没心情再睡了，干脆早点去医院守着，没准儿他影姐很快就醒了呢。 曲向远气得给了她哥两拳拳，她哥这张狗嘴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曲向齐不敢反抗，他很后悔，要是能穿越时空回到前天晚上跟阿玉打电话之前的时间，他一定要把当时的自己给掐死。 “怎么办啊齐哥？” 脾气发完了，曲向远还是习惯性地问她哥的主意。 怎么办？曲向齐浓眉紧皱，说：“我先打电话问问阿玉……” “阿玉会接我们电话吗？” 他妹妹说的也对……曲向齐又说：“那我先给阿玉发消息……” “给阿玉转钱！让她给小阿影多买点东西补补还有医院里药一定要用最好的！要让阿玉和小阿影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他妹妹说得好像……是有道理啊？ 曲向齐打开和秦玉的对话框，开始给秦玉转钱。 “你你你多转点啊！”曲向远急得去抢她哥的手机。 曲向齐：“……这有上限你没看到吗？” “啊？这么麻烦？”曲向远还真没注意，又说：“你不会直接转到阿玉卡里吗？” 说完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没有阿玉的卡号…… “没事，多转几次就好。” 曲向齐又开始了转账操作。 转了几次发现当天已不能再转了，曲向齐又开始打字，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放下手机等对方回复。 兄妹两人就守着这小小的手机左等右等也不见回应。 他们当然不知道秦玉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他俩都拉黑了。 等了一会儿，曲向远又问她哥：“齐哥你说，阿玉是在医院没注意手机？还是已经回去睡着了啊？” “我打个电话看看……”曲向齐说着就要打电话。 “别……”曲向远拦住她哥的手，犹豫着说：“先……要不然再发个消息？没回再打电话？”她有点儿害怕生气的阿玉。 “也好……”曲向齐又准备发消息，他也有点害怕…… 正是刚发出的这条消息让曲家兄妹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好，阿玉不是没看手机，也不是睡着了，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他们而已…… 完了完了……前不久还觉得阿玉对小阿影太狠的自己，一转头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曲向齐又给老马发去消息，言辞恳切希望对方能及时告知自己池秋影情况。 老马看到了消息，没回复，他才不想回呢……要回也得等他影姐没事了再说…… 他人已经到医院了，准备去跟阿铃好好说说这件事，太气人了！实在是太气人了！ 曲向齐也没指望老马回他，消息发完等了两分钟就忙去了，他还是忙点好啊…… 第88章 梦境 慕柳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未知的地方。 像是一个什么通道，两边有一盏一盏的幽幽蓝火在燃烧着，照亮着这一方，只是那蓝火之外有什么却是看不清的。往前看远一些，只有一片虚无，连照亮的蓝火也不见，往身后看，也是这样。这环境无端让人觉得阴冷，又似乎能感受到逼人的灼热。 慕柳尝试往前走了一步，奇怪的是那照亮的蓝火似乎在跟着她移动，或者说是，这光亮始终保持在一个只能让她视线固定可见的范围内。 突然，前方不再是虚无，地面出现一些她看不懂的图案，那纵横交错纹路的颜色，是与这里的火焰相似的幽蓝，多了一些金色，又似乎是隐隐流动着的光芒。很复杂很漂亮的图案，只是见到它的人却不敢欣赏它的美，神魂深处发出的颤栗令人胆寒。 慕柳打了个冷颤，后背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凉意，好像遇到什么无法抵抗的恐惧。 又见那图案的中心有一道人影，那人影脊背挺直，坐在图案的正中心，慕柳所处的方位是这道人影的背后。 周围的虚无包裹着那片诡异的图案，被图案围住的纤细人影在这一方天地中显得孤寂……苍凉…… 见了那道人影，慕柳的心中有一瞬间突然涌起巨大的悲伤，她揪紧胸口的衣服，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窒息。却只是短短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竟是满脸泪水，慕柳有些茫然。 那是谁？ 慕柳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道人影的装束似乎与现代相差甚远。 人影并不能看得很真实，有些透明，像是虚幻的，慕柳勉强能看出应该是一名女子。 但只是一道看不真切的背影，不……不够……她迫切地想看清那女子。 慕柳又往前走了几步，奇怪的是不管怎么走，那图案和图案中心的人，与自己的距离始终没有发生变化，她好像无法靠近？ 突然又有两道人影出现。 凭空出现的？ 这两道人影周身有雾气缭绕，只能模模糊糊的见到个轮廓。 “哪里来的凡人？竟敢擅闯我境！” 话音一落，慕柳都没见他们有所动作，那两个人就已经到了面前，伸手就要去抓慕柳。 慕柳大惊，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候，一道细亮的，幽蓝带着金色的光芒出现，是和地上的图案一样的颜色。慕柳不知道这光芒是如何会在自己身前的，只看到突然出现，像是一道闪电，在慕柳看到闪电的这一瞬，面前的两个人发出惨叫声，瞬间就变成烟雾消散了。 慕柳朝地上坐着的女子看去，她觉得那闪电出现是因为这名女子，这女子在救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这一想法。只是女子还是端坐着，并未有任何变化。 此时慕柳又惊讶地发现，原来不只是地上，那道人影的周围和上方都有着和地上一样的图案，呈现出一个圆柱体样把地上的人围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没有的？ 慕柳有点疑惑。 后出现的这些图案颜色相较于地上的图案要浅一些，却在一瞬间陡然变深，与地上的图案一起，光芒大盛，似有无数厉雷在其中出现，似火又似冰，和刚刚攻击那两道人影的雷电一样，向着图案中心的女子而去，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连绵不绝地全落于那女子之身。 这一切变化也只是在瞬息之间，就在试图攻击慕柳那两个人消散之后的这个瞬间。 慕柳大惊，想要跑向那名女子，却还是和之前一样，无法更近一步。 那女子还是没有半分动作。 “放肆！” 一声沉喝猛然炸响，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就突然间响彻这一方空间。 “囚困于此！你竟还敢……” 只觉得空气中有无限的压力，似乎要把她碾碎，脑中有无数的喧嚣声，又听不出那是什么，只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都抽出来搅成碎沫，慕柳痛苦地倒在地上。 “滚。” 她又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是女子的声音。 这道声音平淡无波，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没再响起。 却在这道声音一出的瞬间，慕柳仿佛置身和煦的暖风中，周围的压力和脑中的喧嚣全都消失了，先前那道厉声没说完的话也随之消失。 慕柳看向光芒中心的女子，是她吗？ 她有强烈的感觉，最后这道声音就是这女子发出的。 刚刚那濒死的感觉好像只是一场幻觉，慕柳又站了起来。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盛。 好疼…… 不知为何，慕柳觉得那光芒中的女子正承受着无边的痛楚，不只是这图案光芒大盛的时候。好像无时无刻，那女子都在受着这一方空间施加在她身心上的折磨，未得片刻休停。 这是……什么地方…… 她好想抱抱她…… 慕柳的心像是被攥紧着，无意识地又往前走一步……一步……她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想靠近那名女子。 她是谁…… 周围的蓝色火焰剧烈摇晃起来，眼前大盛的光芒突然失去秩序，像是疯狂地想要逃窜，却又在下一瞬更加猛烈地撞向那名女子，快要熄灭的蓝色火焰也恢复原状。 那剧烈的光芒好像停滞了，本已恢复原状的蓝色火焰突然熄灭。 慕柳也停了下来，在她的眼中，那女子原本虚幻透明的身影好像凝实了一些。 又置身于之前出现的和煦暖风之中，温柔的气息钻进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抚去她神魂中的惶恐不安。 这温柔……让她想要流泪。 “姐姐。” 又一道声音出现在慕柳脑中，似乎带着轻叹。 姐姐？ 这是谁？ 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 “姐姐。” 那声音又唤了一声，这是……在喊她？ 是谁？ 慕柳脑中一片浑噩。 “小…影？” 她茫然地喊出声。 对！是小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小影！ 慕柳又看向四周，想找出自己妹妹在什么地方，试图抬脚却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正要出声。 又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我们回去，姐姐。” 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虚弱。 回去？回哪里去？这是哪里？小影在哪里？ 小影的声音？ 那名女子的声音好像有点熟…… 她刚想要问，突然脑中一震。 嗯？自己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慕柳茫然地看向女子的背影，却见被困在光芒中的女子刚刚凝实一些的身影渐渐变淡。 来不及做出反应。 下一个瞬间，只觉得眼前迷雾突现，她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场景中， 这里入眼全是白色，太安静了，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天花板、地板、墙壁，都是白色……不，这些好像都没有，就只是一片白色的光，什么都没有。 只有白色的亮光，白得很刺眼。 咦？这是什么地方？小影呢？她的妹妹呢？刚刚不是还在自己身边吗？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小影？”慕柳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声音空荡荡地飘出去，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点回声都没有。 慕柳有些着急，往前跑着又喊了一声：“小影，你在哪里？” 突然见她寻找的人在白光中出现，横躺在这一片白色之中。 “小影！” 她的妹妹为什么不回答她。 慕柳跑近了才发现，她的妹妹安安静静地睡着，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色的……这白色怎么越来越刺眼。 原来是睡着了啊…… “小影……” 就这样睡着不冷吗？ 慕柳伸手去握她妹妹的手，却发现握在手上的肌肤没有一丝温热，又见她妹妹胸口没有任何起伏，苍白的脸渐渐变得透明…… 冰冷……从手心一直传到大脑。 “小影！” 才喊了一声，她的妹妹突然就变成了一道刺眼的白光。 慕柳在这刺眼的白光中醒来。 刺眼的阳光正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 哦，忘记关窗帘了。 慕柳起身拉上窗帘，又躺回床上，从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 好像做了个什么梦？想不起来，算了…… 拿起手机看看，没有她想看的消息。 又看一眼时间……再不起床上午的课就要迟到了！ 赶紧匆匆爬起来洗漱出门。 秦玉在刚陷入沉睡之际，脑中突然就一片清明，她皱着眉坐起来。 窗帘是拉上的，但窗户没关。风撞开窗帘进入室内，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秦玉下床去关窗，刚站到窗前，一阵大风吹得她后退了半步。 怎么这么大的风？ 明明是上午时间，不久前还有太阳的，这时候窗外的天色已变得十分昏暗，估计要下雨了。 秦玉关了窗抬头望天，半空中的黑云被疾风驱赶着，不停地朝一个方向滚涌，云层越来越暗，聚成了一道黑色的光炸亮在秦玉眼前。 秦玉的心脏狂跳了一下，她抬手按着胸口。 风似乎小了，浓墨般的乌云也好像在开始褪色。 什么天气……秦玉又皱眉，往床边走了一步，又转身去客厅拿她的手机。 某重症监护室里。 “三床患者血压突然升高……血压下降……血压持续下降……患者心律失常……” “心外按压……”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患者血压监测不到……患者发生室颤……准备除颤……按压……” “准备第二次除颤……”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准备第三次除颤……” “给三百毫克胺碘酮……” ……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 “准备除颤……” …… “患者家属在医院吗……通知患者家属……” …… “患者心率恢复正常……” 第89章 心虚 秦玉匆忙赶到医院，她拿手机的时候只是觉得不放心，想打电话问问阿铃，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就听了到医生喊患者家属的声音，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换好衣服跑下楼。 快到医院停车场时又接到阿铃的电话，说是人暂时没事了，让她不用着急。 到了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老马和阿铃正在椅子上坐着，见她来了，两人都站起来。 “玉姐……” 没理会二人，秦玉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沉默着。 阿铃和老马站在原地没动，影姐的情况刚刚在电话里已经和玉姐说过了，玉姐现在不应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没什么事了，又有人在医院守着，秦玉就没在这门口待多久。 小朋友在里面躺着，她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家属探视的时间在下午四点钟，到时候她再过来。 小朋友，不要有事……秦玉又隔着门往里面望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老马和阿铃又坐下。 “阿铃我跟你说……” 老马开始跟阿铃讲述他从起床开始一直憋在心里的事情。 生气！ 阿铃听完之后，让老马给曲向齐回消息。 老马：“还给齐哥回消息？我现在可不想理他。” “你回齐哥啊，告诉他，影姐刚刚进行了抢救，把医生刚跟我们说的话都跟他说一遍。” 阿铃拍了拍老马肩膀，让他把手机拿出来。 该大家一起焦灼的事情就得大家一起焦灼。 老马明白了阿铃的意思，立即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打字回复他原本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的消息。 等曲向齐看到了消息，手机当场就摔在了地上。 花城今天太阳特别大，晒得人恍恍惚惚的。 慕柳一下了课就直奔宿舍，昨晚睡太晚了，她现在很困。 “姐妹们……你们中午吃什么啊？太热了我都不知道吃什么……” 齐然躺在她自己的床上问道，她正在看外卖软件。 她们宿舍四人此时都躺在床上，外面太热，没人想出去，十月的太阳依然能晒掉人一层皮啊，还是宿舍里舒服。 慕柳打了个哈欠说：“不知道……我要困死了，先睡一觉再说。” “困成这样，你昨晚做贼去啦？”汪之晴扭头问她。 “昨晚……”慕柳又想起她好像做了什么梦？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晚怎么？真做贼去了？”方雯也问。 “做贼倒没有，估计是做了美梦……我先睡了啊……” 想不起来，慕柳就把这件事抛开了，不去纠结，一个梦而已。 下午还有课，下课后她还得去找个人……还是晚饭后再去，等太阳下山过后约着人出来逛逛或是去哪儿坐坐也行。 如秦玉所料，慕柳果然想到了去找许嫚嫚。 一天没有她妹妹的消息，慕柳就觉得心里怪难受的，真不习惯，而且她妹妹还病着呢，多让人不放心啊…… 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机，自己又没有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但许嫚嫚呢？许嫚嫚说不定能联系到小影身边的人。 慕柳是早上来学校的路上突然想到许嫚嫚这个人的。 许嫚嫚在花城，做什么、住在哪里，这些慕柳全都知道，她的妹妹跟她说过。 当许嫚嫚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的时候，面上表现出很明显的惊讶，实则心中却是在想：秦玉还真猜到了…… 又有几分开心，阿影的姐姐很在乎阿影呢。 只是阿影现在还没醒…… 晚饭的时候许嫚嫚又给池秋影的手机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还是秦玉，许嫚嫚不愿和秦玉接触，多一句的交流都不愿意有……但她现在只能通过秦玉知道阿影的情况。 等慕柳表明来意之后，许嫚嫚就主动提出到外面去走走，两个人面对面交谈她怕自己可能会露出破绽，她实在是不擅长说谎…… 许嫚嫚的住的地方离花城大学不远，特意选择离花城大学更近的地方是为了等阿影来这里上学的时候自己能经常见到她，她本就是为阿影而来的。 说起慕柳的目的，许嫚嫚说：“我也给阿影打过电话，知道她丢手机的事情了。你别担心，我跟我……家人打电话的说过这事，让他们有空的时候帮我去学校看看阿影……” 才怪……让她爸妈或者是她哥去找阿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 许嫚嫚有点想笑，低头吸了一口奶茶又说：“不过我家不是青桐镇上的，这几天地里的农活也有点忙，估计要晚两天，你可以等吗？” 过两天……阿影怎么样也该醒了？ 阿影，别睡太久……许嫚嫚在心里说。 “当然可以，谢谢你……” 慕柳很感谢许嫚嫚，自己提的请求她本可以不予理会。手机丢了暂时联系不上人是很平常的事，慕柳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小题大做，她关心自己的妹妹这并没有错。但别人不一定会这样想，尤其是接受嘱托帮忙的对象，万一人家觉得这种小事根本没必要麻烦呢？ 万幸，许嫚嫚不是这样的人；万幸，小影有这样一个关心她的朋友。 慕柳在心中为自己的妹妹开心，为有许嫚嫚这样一个朋友。 许嫚嫚有点心虚，又低头喝奶茶。 她们两个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外围逛着，这个时间小吃街人很多，非常热闹。虽然空气中的热意还是很明显，但这也不能阻挡年轻人的热情与快乐。 “要不要往里面去逛逛？” 慕柳提出邀请。 许嫚嫚欣然同意：“好啊。” 来这边有一段时间了，许嫚嫚还没有好好的逛逛这附近。 慕柳便一一为许嫚嫚介绍起来。 有几家小吃让许嫚嫚觉得还不错，她说：“等阿影来了，一定要带她来尝尝。” “小影……”慕柳轻笑：“估计真的就只能是尝尝。” 许嫚嫚也笑，阿影不爱吃东西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没变。 许嫚嫚跟慕柳说了一些池秋影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没有很多事情能说，她们不同年级，不会有很多时间相处，而且有些事情……许嫚嫚知道不能说。 慕柳听得很认真，这是她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说自己的妹妹，许嫚嫚所说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珍贵的。 她的妹妹……她最心爱的妹妹……慕柳不是没有遗憾，她在她妹妹的成长中缺席了那么久。 第90章 我家小朋友 两人慢慢逛着，聊着。 到九点半，慕柳先送了许嫚嫚回去，然后才自己返回学校。 许嫚嫚觉得跟慕柳聊天很放松。 阿影的姐姐和阿影一样，都是很温柔的人。 许嫚嫚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上今晚刚加的慕柳的联系方式，叹了声气。 阿影，你的姐姐很爱你，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她太担心。 我也很担心…… 许嫚嫚心中有点负罪感，为她自己对慕柳的欺骗，慕柳向她道谢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看对方。 但是……这是阿影的意愿。 而且……谁敢确定，慕柳知道阿影这些年的经历之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对待阿影？在很多人眼中，阿影的一些行为被定义到所谓“坏孩子”的范畴。 他们……谁又是什么好人吗？ 坏孩子？ 简直是狗屁不通！ 阿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许嫚嫚觉得这不公平。 凭什么阿影要在慕柳面前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过去？凭什么……慕柳不是爱她的妹妹吗？那她不能连着那些往事一起去爱吗？凭什么要让阿影那么辛苦…… 许嫚嫚不敢赌，她不了解慕柳，不敢去赌慕柳的接受能力。虽然现在看起来慕柳对阿影真的很好，可万一呢？万一慕柳觉得她心中的妹妹不该是这样的…… 但秦玉一直跟着阿影，有秦玉在，阿影能瞒过慕柳吗？以前的事或许可以，以后呢？秦玉这个人…… 等以后……现在阿影还在兰城，跟慕柳相处的时间也不多，等时间更长了感情更深了之后……或许能慢慢让慕柳知道，现在就先瞒着。 瞒着也蛮好的。 许嫚嫚打开手机相册中的一张照片，这是她回来见到阿影的那天拍的。 照片中的人反戴着棒球帽，一张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 阿影，希望你的姐姐值得你如此用心的喜爱。 许嫚嫚心想，等个两天，阿影怎么也该醒了？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编一次谎话了。 两天过后。 许嫚嫚在屋里走来走去，情绪很是烦躁。 她准备一会儿给慕柳打个电话。 她现在不担心能不能骗过阿影的姐姐，只担心阿影怎么还没醒。 她想回兰城去看看，隔着这么远提心吊胆的，怕突然接到电话听说什么不好的消息……不不……不要往坏处去想，阿影一定会没事的……许嫚嫚很慌张。 秦玉说，如果许嫚嫚回兰城，她就让池秋影转院，让许嫚嫚回去也找不到人。 许嫚嫚虽然愤恨，但她丝毫不觉得秦玉是随口吓唬她，秦玉这种人……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不敢回兰城。 秦玉当然不想让许嫚嫚回来，小朋友还在昏迷中，许嫚嫚回来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是想烦死谁？ 又一次探视时间结束，秦玉靠在走廊墙上发呆。 可真能睡啊，在这样的环境中小朋友怎么能睡得着的？明明是一个对睡眠环境要求那么高的人…… 秦玉抬起头后脑靠在墙上，又偏头看向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除了每天回家睡觉那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她都在这外面守着。 这几天里，她见到有人匆匆被推进那扇门，也有人从那扇大门里推出来，推出来的人其中有两个，家属哭到近乎晕厥。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听在秦玉耳中，让她有些迷茫。 人的生命……这么脆弱吗？ 许嫚嫚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拨通了慕柳的电话，她脑子很乱，怕自己会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所以先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今天周六，此时正是中午，慕柳刚刚和室友刚从一个展会场出来准备去吃饭。 会场外有些吵，慕柳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接许嫚嫚的电话。 “我嫂子今天去阿影学校了……” 许嫚嫚说自己的嫂子上午去了青桐中学，见到了池秋影，当时还给自己打了电话。 “阿影跟我说啊……让我当她是在学校里面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就好了，学校很多同学都不能带手机，几天没有联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我让她留个同学的联系方式给我，她说她同学现在都是学习正关键的时刻，让我不要想着去打扰人家，也不让我给她老师打电话，她说她又不是小孩子……打电话给老师问东问西的干什么……” “那时候班主任好像不在学校，反正我嫂子没见到，阿影又不愿意给电话，我嫂子也没办法硬要，她还要买东西回家，就没在学校待多久……” “……上午的课间打的电话，阿影好像时间有点急，就跟我说了这几句话同学就叫她了，估计她又是忙着学习去了……我都没来得及多问几句……”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许嫚嫚并没打算把这个谎话编得太长，只是想阻断慕柳联系池秋影老师同学的想法。 “再等等……看阿影什么时候能拿到手机，她在学校没事……你不用担心……” 慕柳接完电话并不放心，接个电话都得赶时间吗？这么忙？高三很忙她当然知道，但是她妹妹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许嫚嫚晚上又给池秋影的手机打电话，还是秦玉接的。 秦玉一直把池秋影的手机带在身上，聊天软件上有不少未读消息，是余青禾谢舒悦等几人发的，每天都有新的。 她们几人对池秋影的习惯还是蛮了解的，在池秋影不回消息的时候，她们也不慌。 影姐偶尔不回消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她们影姐过着老年人的生活，电子产品什么的对影姐来说，根本就不是生活的需求。 吴老师说她们影姐需要卧床休息，所以暂时不会来学校。 卧床休养不能看手机吗？回条消息都不能吗？ 一连几天一条消息都没有，影姐是根本就把手机这个东西给忘记了，还是不方便活动没办法看手机呢？ 大家都都倾向于后一个可能，从升上高三开始，影姐对学习上的事情一直很关心，不能来学校那她一定就会看手机。既然现在一条消息都没有，那就说明影姐是看不了手机。 肋骨骨折这严重吗？而且前几天影姐明明还回消息了啊，是回完消息就被限制活动了吗？ 谢舒悦几人表示不能理解…… 不知道啊，她们也没有过肋骨骨折的经验啊…… 几人苦思不得解，还是坚持每天发消息，没事儿，反正影姐看到了就一定会回复的。 秦玉接到许嫚嫚打来的电话问了池秋影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人一直都在昏迷中。 许嫚嫚说了今天跟慕柳打电话的事，秦玉听完后说道：“好，谢谢。” 许嫚嫚冷声冷气地说：“这是阿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跟我说谢谢，我……” 这叫什么话？小朋友的事情当然就是她的事。 秦玉不等听完就开口打断许嫚嫚：“我家小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替我家小朋友谢谢你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你家小朋友？阿影才不是你的！秦玉你怎么好意思说……” 秦玉直接挂了电话。 气得许嫚嫚把手机重重拍在桌子上。 第91章 求求你…… 秦玉才不管许嫚嫚生不生气，没用的废话谁爱听谁听，反正她不听。 又看向重症监护室的门，秦玉心说：小朋友，你醒来可得好好感谢我，帮你瞒你姐姐可真不容易…… 可…… 为什么不能让小朋友的姐姐过来呢？小朋友生病了她姐姐来照顾不是应该的吗？等小朋友醒来见到她姐姐，那反应一定会很有趣…… 秦玉有些恶劣地想着。 还是算了，小朋友会生气的，把人惹急了可不好。 但是…… 如果小朋友她姐姐在这里，她会不会醒得更快呢？ 小朋友，你觉得呢？ 秦玉收回目光，垂眸在心里问着。 又过了一天，池秋影还是没醒。 慕柳最近都很忙，昨天接完许嫚嫚的电话之后她并不是很放心，这都好几天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妹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是肯定没有了……学习那么忙。 有心想打个电话问问捡到手机那位先生，但人家都说了家中有事，等有时间了就把手机送回去。要是还去催问，就显得太没礼貌了。 算了。 等忙过这几天如果小影还是没拿到手机，自己还是去一趟兰城，去看看。 隔太远了就是这点不好…… 慕柳看着手机叹气，把游戏中的角色组好队挂到副本中去打经验升级，然后就去洗澡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她每天都会登上游戏账号帮她妹妹升级，她自己的账号已经好几天没上线了。 游戏中有人问过她是青芜还是青岁，她说自己是青岁。又有人问她自己的号怎么不上线，问她夫君怎么没登号？甚至有人猜测青岁青芜不会就是同一个人？是青岁大佬大号玩腻了换个小号玩点新鲜的？要不然怎么另一个号一直不上线？ 至于打法不一样，那大佬那么厉害人家就算是换个打法，这会很难吗？ 慕柳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表示：说得有道理，等我练好了青芜这个号就让你们体验体验大佬的混合双打。 当时聊得正热闹的一众玩家：可怕…… 曲家兄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老马就那天回了消息之后就再没理过曲向齐，没有消息，至少说明情况没有变得更坏，但他们担心啊…… 兄妹二人前两天让人去医院看过，在重症监护室外见到了守在走廊上的秦玉三人，去探望的人甚至不敢多看秦玉一眼，见秦玉也没看自己，才壮着胆子问了几句然后把一张银行卡塞在老马手里，就赶紧跑走了。 为什么没把卡给秦玉？ 笑话，谁有那个胆子谁去。 得到去探望的人的回复之后，曲家兄妹更着急了。 眼下又过了两天，曲家兄妹一天比一天担心，又只能干着急。 同样干着急的人还有许嫚嫚。 阿影怎么还没醒！ 许嫚嫚人都快要疯了，她一闭上眼睛就是满脑子的各种坏情况，她也不想这样，但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乱想，阿影…… 晚上许嫚嫚又打来电话。 秦玉有点不耐烦，接了电话刚开口：“小朋友还没……” 就被许嫚嫚的哭声打断了。 “秦玉……” 秦玉：？？？ 怎么个情况这是？哭什么？ 没想出答案，又听许嫚嫚哭着说：“让我回去看看阿影行不行？让我回去看看阿影……秦玉，我求求你……” 秦玉：…… 秦玉面无表情地看着重症监护室大门，心想：小朋友，你的朋友是不是有病？ “求求你……秦玉……” 许嫚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如果自己跑回兰城，在见到阿影之前，人肯定就会被秦玉弄走了。阿影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很差，怎么经得起转院的颠簸？但是秦玉……秦玉这个疯子！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万一阿影因此出了事…… 许嫚嫚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阿影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许嫚嫚已经快要崩溃了，她不知道秦玉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去见阿影，但她现在只能求秦玉……这个让她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不让她回来？ 秦玉就是单纯的嫌她吵罢了，就她这哭声……听听听听，这要是天天在面前，谁受得了啊？ 许嫚嫚还在哭。 秦玉快被她哭得心烦，直接挂了电话。 许嫚嫚又打过来。 秦玉：…… 没完了是？ 换做是别人，秦玉直接就关机不管了，但她是小朋友的朋友…… 烦死了！ 秦玉又接起电话，低声怒喝：“闭嘴！不准哭！你要回来就回来！” “真……” “嘟……嘟……” 秦玉挂了电话。 烦死了……小朋友，你还要睡吗？我要不要让你那位姐姐也来看看你…… 许嫚嫚慌慌张张地订票收拾东西。 花城飞兰城最早的一趟飞机是早上七点十分，许嫚嫚收好行李就打车去了机场，现在还不到晚上十一点，她要在机场等上一整夜才能登上飞机。 但她在家坐不住，还不如早点去机场等着。 秦玉一夜没闭眼，烦躁了一整夜，她现在看谁都烦。 早上阿铃来换她回去休息的时候，她拒绝了。她不想离开医院。 小朋友，你这么喜欢睡觉吗……那你睡，睡……永远都不要醒来…… 不……不行…… 秦玉走到重症监护室门边，往里面望了一眼，压住心中的躁动。 许嫚嫚到的时候秦玉刚抽完几支烟回来，情绪已经平复了。见到许嫚嫚发红的双眼，又开始烦躁。 许嫚嫚还是很怕秦玉，她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在秦玉面前哭，也不敢和秦玉说话，她人已经在这里了，不用再通过秦玉知道阿影的情况了。 秦玉却走到了她面前，许嫚嫚很慌，不知道秦玉想做什么。 “等到晚上，小朋友如果还没醒，就给她那位姐姐打电话。” 听到秦玉的声音，许嫚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什么？” 秦玉皱眉。 许嫚嫚浑身一抖，回答：“好……好……打电话说什么？” “跟她说，她妹妹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让她来看看。”秦玉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第92章 关机 “为什么啊玉姐？”阿铃站在旁边不解地问：“不是说要瞒着影姐她姐姐吗？这样等影姐醒了会不……” 秦玉看了阿铃一眼，阿铃就收住了声。 “人都醒不来了，还管她姐姐做什么？说不定她那姐姐一来……她就醒了呢？万一不醒……”秦玉笑了一声：“万一小朋友醒不过来，也好让她姐姐最后再看看她。” “秦玉！” “玉姐……” 许嫚嫚和阿铃同时叫到。 许嫚嫚胸口剧烈起伏，被这话气得不轻，秦玉在胡说什么？阿影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 阿铃听了秦玉的话则是有些害怕，觉得她家玉姐的话好像别有深意。医生明明就说影姐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玉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影姐……为什么会醒不过来？ 玉姐……不对劲……要赶紧跟马哥说一声。阿铃抓着手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秦玉不管她们怎么想，说完话就垂眸坐下，又忍不住往重症监护室看一眼。 小朋友……就让你睡再多会儿，就这一个白天…… 慕柳今天从起床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心里有点慌，等到了下午，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柳儿？柳儿！” “嗯？” 慕柳回神看着正跟自己说话的方雯。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反应。”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 方雯有点无语，拉起她就走，边走边说：“不是陪我去找沈老师吗？你今天不太正常啊……” 最近天气都热，这两天她们又早起晚睡地频繁在室外活动，她们宿舍四个人里就中暑了两个，中午吃饭的时候方雯还在嘲笑她俩没用，现在…… “柳儿，你不会也中暑了？一会儿回去喝个那个啥……然后休息休息。” 中暑？这是中暑的症状吗？慕柳不知道，她没中过暑…… 回宿舍睡一觉起来慕柳果然感觉好多了，还真是中暑了？刚准备起床，才坐起来突然一阵心跳加速短暂地感到了心慌。慕柳皱皱眉，拿手机一看，还不到五点钟，那就再躺会儿。 某重症监护室，家属探视时间结束后不久。 “三床患者……” 上午阿铃觉得秦玉的状态不对，悄悄打了电话叫老马赶紧来医院，俩人随时都注意着秦玉的行为，秦玉去到哪儿，阿铃都跟着一起。没见有什么异常，俩人也不敢放松，继续注意着他们玉姐。 一直垂首坐着的秦玉突然站起来往走廊一头走去，阿铃又赶紧跟上。 “玉姐去抽烟吗？”阿铃跟在秦玉身边问。 秦玉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阿铃拍拍自己的口袋，说：“我没烟了，去买烟要走好远啊，玉姐……” “我有。” 没直接把烟扔给阿铃，说明她自己正是要去抽烟。 听秦玉这样说，阿铃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去抽烟。 等秦玉和阿铃抽完烟回来，许嫚嫚正坐在走廊椅子上抹眼泪，老马坐在许嫚嫚旁边。 秦玉：…… 水龙头精又开始了…… 每天的探视时间里，一个患者只能有一个家属进去，刚刚的探视是许嫚嫚进去的，她进去没几分钟，秦玉就找地方抽烟去了。 许嫚嫚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池秋影那一刻开始，就憋着眼泪，一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出了重症监护室终于忍不住了。 秦玉走到窗户边上向外望着，看太阳一点一点沉入西方。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 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慢慢收紧，秦玉笑了笑。 转身走到还在擦泪的许嫚嫚面前，说道：“给她姐姐打电话。” 许嫚嫚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秦玉，又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 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在呼叫患者家属，秦玉几人快步围过去。 “患者已经开始清醒……” 秦玉眉头一皱，看向许嫚嫚的手机。 许嫚嫚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离屏幕只有极近的距离，听到医生的话突然手指一抖，电话就拨了出去。 想挂电话，点了两下都没点到挂断键，许嫚嫚手忙脚乱的把电话关机，问医生：“医生……她醒了吗？” 说着又开始哭。 秦玉：…… “目前患者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已经能……” 医生能理解家属的情绪，耐心解释着。 慕柳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齐然从自己的书桌前起身拿起慕柳的手机冲着卫生间喊：“柳儿，你的电话。” 齐然和汪之晴在宿舍待了一整天，慕柳和方雯也回来睡了半个下午，四人都才刚起床，现在准备洗漱完出去吃晚饭。 “啊？马上马上……” 慕柳刚开始洗脸。 齐然拿着手机看了眼，说：“许嫚嫚是谁啊柳儿？诶已经挂了……” “是许嫚嫚打的电话吗？”慕柳猛地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快步走来，来不及把手擦干就接过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又抱歉地冲齐然笑笑，抽出纸巾让她擦擦手上被自己沾上的水，一边回拨着许嫚嫚的电话。 通话提示关机…… 慕柳又拨一遍，还是关机？ 齐然问擦着手问：“谁啊柳儿？” “我妹妹的朋友……怎么关机了呢……” 突然关机怎么回事？没电了吗？ 慕柳放下手机，打算等洗漱完再打电话。 许嫚嫚听完医生的话就蹲在地上哭。 秦玉内心：不愧是水龙头精，幸好前些天没让她来。 “哭什么呀？影姐很快就没事了。” 阿铃拉起许嫚嫚坐到椅子上，她不是很能理解，明明是好事，这怎么又哭呢？ 许嫚嫚擦干眼泪，问秦玉：“电话还打吗？” 秦玉：“打，自己圆一下你刚刚挂断那个电话，别让小朋友她姐姐知道。” 许嫚嫚：…… 行……是我自己没管住手。 许嫚嫚缓了一会儿，等自己声音恢复正常了，才去楼梯间给慕柳打电话。 慕柳没打通许嫚嫚电话，准备跟室友说一声然后直接去她住所问，这时候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刚给你打电话呢，手机就没电了。” 许嫚嫚在电话中这样说道。 “我哥哥嫂嫂晚上去朋友家吃饭，在阿影学校附近，我又让他们帮我阿影学校看看……” “阿影说，捡到手机那个人今天联系她同学了，说是再过两三天就能把手机送回去，后天或者大后天这样……” 医生说阿影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没什么异常的话过一两天就能出来了。许嫚嫚很开心，声音中都带着欢喜。 第93章 别怕 接完电话的慕柳暂时打消了去兰城的念头。 原本打算过两天抽出时间去一趟再回来，过两天……估计小影已经拿到手机了。那她就不用这么匆忙了，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再说，她最近也好忙好忙。 按亮手机屏幕，屏幕壁纸是某个棒球帽反戴着，大晚上还戴个太阳镜的酷小孩儿。看了几秒，又把手机收起来，慕柳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她已经有好多天没听到她妹妹的声音了。 她的妹妹…… 池秋影从意识开始苏醒，就觉得自己被束缚在一个什么地方，她感觉到周围总有很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在说话，她想睡觉，想让他们安静一点，不要吵，但她费尽力气也听不到自己发出声音。又是谁开了灯？为什么会这么亮？能不能关灯？她想去关灯，为什么关不了？她感觉是谁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干什么？灯也不让关怎么睡觉？又是谁一直在自己耳边吵吵？能不能闭嘴？ 她的意识一阵清醒一阵不清醒的，有意识的时候就总觉得吵，偏偏自己又没办法让他们安静。 疼……她觉得不舒服，想动一下，又动不了。 有人在跟她说话，她听得见，但是为什么没人听自己说话？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姐姐？什么姐姐？ 姐姐？ 姐姐……帮我关灯……让他们都别吵…… 姐姐……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她明明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池秋影很委屈。 她感觉自己被困了好久，姐姐也不理自己……好难受……能不能关灯……能不能…… “安静……” …… “患者，你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患者……” “别……吵……” 床边的医护：…… 问了几个问题，池秋影都回答无误，还反问病房里好吵能不能安静点？ 护士又跟她说了几句话。 池秋影很快又睡着了。 她就断断续续的，醒了睡，睡了醒，醒了睡，睡了又醒，这里太吵了根本就睡不好，她有点烦。直到她看到了许嫚嫚。 许嫚嫚？ 池秋影眨眨眼睛，确定这就是许嫚嫚。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影……你……你认得我吗……” 池秋影：？？？什么傻问题？ 阿影为什么不说话？听说昏迷的病人大脑会受到损伤，阿影会不会……会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许嫚嫚被自己的脑补吓哭，全然忘记了医生说过的池秋影意识状态恢复良好。 “家属，请不要情绪太激动，会影响到患者……” 旁边有护士提醒她。 许嫚嫚擦着眼泪看池秋影。 池秋影张了张嘴想说话，许嫚嫚忙贴近耳朵听她说。 池秋影用沙哑无力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许嫚嫚你傻不傻……” 许嫚嫚又哭又笑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探视时间结束，许嫚嫚脸上带着笑但双眼通红地走出来。 走廊上的秦玉一看：啧……水龙头精。 慕柳接到许嫚嫚的电话开始，就时刻注意着手机，生怕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妹妹的电话或是消息。但许嫚嫚说的是可能还要过两天。 又等过了一个白天。 晚上，慕柳躺在床上叹气，小影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机啊…… 她今晚没住学校。 慕柳迷迷糊糊地听到她妹妹在喊她。 “姐姐……” “姐姐……” 她妹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委屈。 慕柳有些着急。 “姐姐不理我……” 不是的……小影…… “姐姐……能不能帮我关灯……” 关……灯？ 慕柳从梦中醒来，望着房间的灯发愣，确实没关灯。 她起身关了灯又躺回床上。 眼睛盯着按亮的手机屏幕，等着它自动息屏，房间失去了全部光源。她今晚不想登录游戏了。 “晚安，小影……”黑暗中慕柳轻声说。 又一夜过去了，慕柳睡醒拿起手机，没有她想要的消息。 白天的时间变得更漫长了。 小影怎么还不来消息啊？ 又到了晚上，慕柳裹着被子在床上左右翻滚。 那些好多天不能联系孩子的同学家长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焦虑？应该不会……啊啊啊啊……好烦哦…… 慕柳满脑子乱想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醒又是一夜过去了。 池秋影转到了普通病房，环境安静多了，她很累，躺在病床上连多的眼神都没有一个就开始睡觉。等她再睁开眼，见许嫚嫚、阿铃、老马，都围在病床前看自己，见她醒来，三人都喜形于色。 “阿影，你睡醒了啊……”许嫚嫚欢欢喜喜地开口。 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的秦玉闻声，转过身来看病床上的人。 “行了，人睡醒了，你们也看够了？赶紧都走。” 秦玉说。 许嫚嫚不想走，她想和阿影说说话。 阿铃和老马二人也不是很愿意离开。 “回去休息，辛苦你们了。” 池秋影发话了，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病房。 病房又恢复了安静，池秋影闭眼躺着。 “他们都辛苦了，就我不辛苦。” 听到秦玉的话，池秋影仍旧闭着眼，虚弱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说道：“玉姐不辛苦。” 秦玉笑了一声，拖过椅子坐下半趴在病床上轻轻拍了拍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睁眼看她。 秦玉微微直身，指尖描绘着池秋影的面部轮廓，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颤抖地抓着池秋影的手。 池秋影轻轻握住秦玉的手掌，没什么力度，却让秦玉很安心。 “玉姐，别怕。” 秦玉沉默了两个呼吸，回答：“小朋友，以后不要吓我……” 池秋影轻笑：“好。” 歇了歇又说：“玉姐胆子真小。” “你还是接着睡觉。”秦玉对她翻了个白眼。 池秋影这几天很嗜睡，但她这时候不想睡，问秦玉要她的手机。 “小朋友，你确定现在能和你姐姐通话吗？” 秦玉当然知道她想拿手机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联系她姐姐慕柳。但她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能有气无力地多说两句话都费劲得很，就这个状态，让她姐姐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就能发现异常。小朋友自己能不清楚这一点？ 池秋影看了一眼亮着的灯，秦玉就明白了，她自己不露面也不出声，就看看她姐姐听听她姐姐的声音就行。 更何况这个时间学习宿舍已经熄灯了，她就是不说话，或者压低声音只用气声慢慢说一两句也不会引起她姐姐怀疑。 恍然大悟的秦玉随即冷笑一声，小朋友可真是个……有办法的人。 “啧啧啧啧，真是费尽心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心上人呢……” 池秋影慢慢看了秦玉一眼，秦玉挑眉回她一眼。 哼…… 池秋影移开了目光。 池秋影现在只能平躺，秦玉先帮她戴好耳机调低手机亮度，然后把枕头垫高一些，拿了一件衣服把手机固定在她胸口上方的位置，确保这个角度不会让她姐姐看出有关医院的一切。 指望小朋友自己举着手机吗？她举个空气……好像都不行，但她微微扶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池秋影看了看，说：“玉姐，试试。” 秦玉翻着白眼拨通她的视频通话，关了灯自己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去，走廊上面很亮，但从池秋影手机屏幕透出的光不足以让视频的另一方看清楚她。 可以了。 秦玉又回到病房。 “谢谢玉姐。” 池秋影很开心。 秦玉“呵”了一声，说道：“你还是留着力气跟你那姐姐打电话。” 第94章 打钱 慕柳今晚也没住宿舍。 她洗完澡就趴在床上，不想看书，游戏也不想玩，偶尔拿起手机看看。 这么久了，小影怎么还是没个消息呢…… 要不然再问问许嫚嫚？ 不不不，还是去…… 视频提示音突然响起。 慕柳抓起手机，精神为之一振，猛地就翻身坐起来。 是她的妹妹！ “小影！” 视频那头光线很暗，慕柳只能勉强借着手机的光看她妹妹的脸，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是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人，是她的姐姐。池秋影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没说话，又听见姐姐说：“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已经熄灯了是不是？小影先睡觉好不好？明天再……” “姐姐……” 池秋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慕柳停下话音，听她妹妹说话。她是想和她妹妹聊聊天的，只是现在时间已经太晚。知道手机已经回到自己妹妹的手上，慕柳就不那么焦急了，能联系上人就好，现在她妹妹该睡觉了。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秦玉：？？？ 小朋友这是要哭了？ 乍一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慕柳也红了眼眶，她很想她的妹妹，她想知道她妹妹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学校累不累？联系不到她妹妹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现在终于能联系到人了，听到她妹妹喊她，她突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慕柳做了个深呼吸，开口：“小影……” “姐姐……我好想你……” 池秋影近乎贪婪地看着视频中的人，说完这句话就慢慢控制住情绪，过量的情绪起伏会让她的体力消耗很大。 秦玉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再这样……她就要强行让小朋友挂电话了。 池秋影后面没再说话，一直在听着姐姐说，偶尔“嗯”一声回应姐姐。 又过了几分钟，秦玉正准备催小朋友挂话，就见小朋友自己把视频挂断了，原来是小朋友她姐姐催她睡觉了。 秦玉：？好像有了什么奇怪的默契？ 秦玉开了灯，又帮池秋影调整好适合睡觉的姿势，就低头看着她。 池秋影：“？” “小朋友，你刚刚哭了。”秦玉说。 池秋影有点累，闭上眼睛说：“我没有。” 秦玉又轻轻把她眼皮掰开，问：“是不是被水龙头精传染了？” 池秋影轻轻偏头，秦玉就放开了手，在枕头上撑着头看她。 池秋影眨眨眼睛，说：“不是，我没哭。” 她知道秦玉说的水龙头精是谁，她跟秦玉说过别这样没礼貌，为这件事俩人还打了一架，但她没打赢。 “哦……”秦玉点头，“那小朋友是幼稚鬼。” 池秋影：“？” 总能完美领悟她每一个眼神的秦玉挑眉，回答她：“想姐姐了就哭，不是幼稚鬼是什么？” 她没哭，她真没哭。 秦玉也知道她没哭。但对秦玉来说，她忍着没哭跟哭出来了是一个意思，刚刚的她分明就是要哭了。 池秋影：“哼……” 闭眼不看秦玉。 “啧……小朋友越来越像个人了啊……” 秦玉用力掐着她的脸感叹道。 池秋影睁眼瞪她。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睡……” 秦玉松手看她脸上的红痕，又轻轻拍了拍。 “玉姐晚安……” 池秋影又闭上眼睛，她现在困得很，万事等她睡醒再说。 病房内安静了一会儿，秦玉又轻喊了一声：“小朋友？” 没得到回应。 睡得蛮快的，小朋友要是平时也能有这个睡眠就好了。 池秋影住的是单人病房。医院里有这个条件的话，秦玉从不会让她和别的病人住同一间病房。小朋友那么麻烦的人，要是没个好的环境养病，怕是很难好好恢复。 秦玉关了灯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把曲家兄妹从黑名单里移出来。 又给曲向齐发消息：“打钱。” 上次替曲向齐来探病的人给的那张银行卡，当时就被老马折成两半了，影姐人都没醒，谁要收齐哥的钱。 池秋影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老马并没有通知曲向齐。 让影姐受了这么大罪，能这样轻易就过去了吗？他老马也是有脾气的人，就是要让齐哥多着急着急。 这些天里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担心池秋影，曲家兄妹二人一直都没休息好。以往池秋影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都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昏迷，这让曲家兄妹二人心里充满恐慌。 曲向齐此时正端着酒杯慢慢晃着，太累了这些天，晚上喝点酒才好睡觉。收到秦玉的消息，他反应了两秒，然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阿玉给自己发消息了！ 曲向齐知道一定是池秋影已经脱离危险了。 “阿玉，小阿影怎么样了？” 抖着手打完这句话，曲向齐又问秦玉要卡号，好给她转账，然后跑去狂拍曲向远的房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 “今天下午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的，现在睡着了。” 兄妹二人一起看到屏幕上这句话，曲向远喜极而泣，抱着她哥哥痛哭。 太好了！小阿影终于没事了！ 曲向齐眼中也隐隐有泪花，幸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哪怕是到死，也不能够消除心中的内疚自责。 秦玉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曲向齐的钱。 第二天，许嫚嫚和老马阿铃三人又早早地来到医院。 许嫚嫚想在兰城多留几天，池秋影让她回花城去，总不能自己住个院就把大家的事情全都拖住了。 “那我再多待一天，就一天，后天一早我就走，可以吗阿影？” 许嫚嫚跟池秋影商量着。 “你……” “你不是报了班吗？不去好好学习在这里偷什么懒？” 秦玉知道池秋影的想法，直接替她说了出来，就是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客气。 许嫚嫚开口反击：“我就是想多陪陪阿影怎么了？你赶我走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你又想对阿影做什么？” 她不知道阿影这次为什么会病得这么严重，但是肯定跟秦玉脱不了关系。 许嫚嫚说着往病床靠近一步，整个人呈现出保护的姿态挡住秦玉看向病床的目光。 越想越不放心，她现在更不愿意离开阿影身边了，不能让阿影和秦玉待在一起，但是阿影会让她留下来吗？ 许嫚嫚转头看池秋影，不放心地喊了一声：“阿影……” 池秋影看了秦玉一眼，示意她不要开口，对许嫚嫚说：“不要担心我，你好好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第95章 不能 秦玉觉得有点好笑，向来都需要小朋友保护的人，今天反过来想保护小朋友了？ 若是自己真想做什么，她许嫚嫚能拦得住？小朋友不会让许嫚嫚留下来的，秦玉能肯定。 小朋友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许嫚嫚在花城的生活才刚刚进入正轨，这时候离开的时间长了，不就是全都放弃了吗？ 如果小朋友同意，许嫚嫚可能会在兰城待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甚至有可能暂时就不去花城了。这其实没什么问题，但这然后呢？ 许嫚嫚肯定还是要去花城的，因为小朋友会去那里，那到时候许嫚嫚又要去重头开始吗？小朋友不会愿意的，她不会愿意让自己影响到朋友的生活节奏。 许嫚嫚很讨厌秦玉，她对秦玉的讨厌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里的，但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承认秦玉是对的。 而且……阿影对秦玉好像很信任，这几年，阿影身边的人一直都是秦玉。 许嫚嫚很难过。 “阿影，我只想陪陪你。” 阿影现在高三了，是学习正忙的时候，身体状况又这么差，许嫚嫚只想多陪陪她，每天能看见她，自己才能放心一些。 但是…… “许嫚嫚，你想留在兰城，还是想去花城？” 不管许嫚嫚还去不去花城，池秋影都不会愿意她在医院留太长时间，秦玉是肯定会一直待在医院里的，那许嫚嫚就没必要留下。让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这是不应该的。 小朋友这个人有时候，是真蛮无情的。 秦玉看了一眼许嫚嫚，心想：水龙头精不会又要哭？ 但让秦玉很意外，许嫚嫚并没有哭。 许嫚嫚在病床旁边坐下，轻声开口：“阿影，我去花城等你。”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秦玉又看了一眼许嫚嫚，还行，知道不给小朋友添麻烦。 “高三很快就过去了。” 池秋影闭上眼睛说。 她又困了。 是的，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阿影就要去花城了。许嫚嫚知道，自己当然可以留在兰城，等阿影上大学再和她一起去花城。但是，真的等阿影到那边了，生活学习都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在忙碌中还要为自己操心吗？阿影是可以操这个心。但……谁能为谁操心一辈子呢？许嫚嫚明白阿影更希望自己能够独立适应新的生活。 阿影，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 许嫚嫚第二天就飞回花城了，走之前的这一整天她都没离开医院。 池秋影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从她醒着的时候和秦玉为数不多的交流中，许嫚嫚也能看出来，她和秦玉之间很有默契。秦玉跟她说什么，她不需要开口回答，只用一个眼神，秦玉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许嫚嫚不喜欢这样，但她改变不了。 老马送许嫚嫚去机场的路上，许嫚嫚一直沉默着。 到半路的时候老马开口说：“我说许妹妹，你也别对玉姐有那么大意见，以前你不在的时候就不说了，但以后……我们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嘛。” 老马坚持要叫许妹妹，许嫚嫚也懒得去反驳他。一个名字，叫就叫呗，又不会少块肉。 “谁跟……” 许嫚嫚想说谁跟你们是朋友，又顿住，她想起来阿影跟他们是朋友。于是她又说：“那秦玉对阿影……” “那是影姐和玉姐两个人的事。”老马打断她，说：“我们这些旁人，有什么资格去管？” 人家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去插手？ 老马这话，是说给许嫚嫚听的。 许嫚嫚沉默，她当然明白。 老马也不再开口。有些事情，提一两句就够了，该怎么去理解，能不能想通，这就要看个人了。 许嫚嫚下了飞机给池秋影打电话，池秋影正好醒着。 “阿影，我到花城机场了。” “好。” 秦玉帮池秋影把手机贴在她耳边，病房里很安静，许嫚嫚说的话透过听筒传出来，让手扶着手机的秦玉听得一清二楚。 “阿影，花城好热啊，兰城都穿两件衣服了，在花城穿个短袖还热得不行。” 池秋影“嗯”了一声。 许嫚嫚又说：“阿影，花城这么热，你说秦玉会不会被热死在这里啊？” 秦玉：…… “玉姐……”池秋影看向秦玉，费力地说：“问你呢。” 秦玉拿起手机，按了免提：“不会。我家小朋友要休息了，挂了。” “嘟……嘟……” 许嫚嫚握着手机骂了一声：“你个臭不要脸的秦玉！” 病房内，秦玉把手机放下，问：“小朋友，你就说你是不是交友不慎？” 池秋影没说话，偏过头动了动扎着针管的手。 秦玉按响呼叫铃，把输液调节器直接关了。 之前已经叫过几次护士了，这才没多久，又疼，只能换个地方重新扎针。 小朋友不知道被扎多少针了……秦玉两指按在她刚拔了针头的部位，微微用力。 池秋影手轻颤了一下，睁眼，疑惑地望着秦玉。 秦玉把她的手盖好，输液的位置做好保暖，又小心地整理了一下另一条连进衣领的输液管，说：“睡。” 池秋影又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又睁开，问秦玉：“玉姐，我会不会这些天就把这一辈子的觉全睡完了啊？” 秦玉坐在椅子上，点头：“那也蛮好的，以后你都不用愁睡觉的事情了。” “哦……”了一声，池秋影又睡着了。 睡得真快。 秦玉摇摇头，看了眼输液瓶，又盯着睡着的人看。 在医院又躺了好几天，池秋影精神比前段时间变好了些，她已经在思考着出院的事情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她只是精神看起来好些了，身体的虚弱可没恢复。秦玉翻了个白眼，说道：“自己走出病房，就可以。” 池秋影皱皱眉，想了想，在被窝里动动双腿感受了一下，轻轻抬手就要掀被子。 秦玉伸手压住被子的边角，池秋影抬不动手，疑惑地看她。 “你觉得你行不行？” 秦玉好笑地问，小朋友怎么什么话都当真？ 看看被玉姐随手一压就限制了自己行动的被子，池秋影泄了气，闭上眼睛不说话。 她不行。 秦玉拍拍她的脸，她又睁开眼睛。 哟，委屈了？ 秦玉挑挑眉。 “再等几天，这几天的针打完了我就带你回去。” “不能带回去吗？”池秋影问。 她的意思是能不能把药带回去自己输液。 “医生说了这几天的药不能。”秦玉问她：“或者你愿意每天往医院跑吗？” 白天来医院输液，输完液就回家，第二天又来……这样。 池秋影……她自己还是蛮愿意的。 “我不愿意。”秦玉毫不留情地说。 “哦……” 见她不开心，秦玉又耐心解释：“你现在需要卧床休息，不能……” “我需要自己下床走路吗？”看着玉姐——她的人形代步机，池秋影问道。 秦玉：“……卧床休息你懂吗？” 反正就是她今天不可能出院的意思，池秋影又闭上眼睛，不问了。 第96章 出院前夜 秦玉摇摇头，又说：“我跟医生商量过了，最多再有三天，后面的药我们就自己带回去，定期来查看输……” 池秋影开口打断：“那么久……” “不要得寸进尺啊小朋友。” 三天时间都等不了？ “知道了。” 秦玉把池秋影的手从被窝中拿出来，掰着她的手指头数道：“明天……后天……大后天……就三天，很快的。” “不快。”池秋影闭着眼睛说。 你这个小朋友！信不信我揍你…… 秦玉又翻了个白眼，说：“就大后天，输完液我们就回家，半分钟都不在医院多留。” 知道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池秋影打着哈欠：“困……” “睡。”秦玉又把她的手放回去。 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今晚是池秋影在这个病房住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池秋影心情不错，晚上打视频的时候慕柳感觉到了。 她妹妹说最近学习特别忙，从早忙到晚，直到宿舍熄灯了才有时间闲下来打电话。慕柳自己高三的时候没这么忙，但她妹妹忙的事情和自己高三的时候明显是不一样的。慕柳只能叹气，她妹妹多辛苦啊。 “小影今晚心情很好啊？” 听到姐姐的话，池秋影笑了笑，说：“我见到姐姐心情就好。” 秦玉：嘶……好冷…… 秦玉对慕柳其实很好奇。小朋友的这个姐姐到底是有什么奇特之处？小朋友对她的感情……太奇怪了…… 秦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秦玉从思绪中回神，抬眼看向病床上正打电话的人，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秦玉一怔。 问：“这么快就挂断了？” “不快。”池秋影喊了一声：“玉姐……” “嗯？”秦玉开了灯又走回病床边。 池秋影皱皱眉，问：“怎么了？” 秦玉反问：“什么怎么了？” “刚刚，你在想什么。” 自己电话打完了玉姐都不知道，明显是玉姐心里有事。 秦玉坐在病床边上，俯身看躺着的人，轻声说：“我在想你啊，小朋友……” 池秋影“嗯”了一声，慢慢伸出手来，等秦玉握住她的手，她就闭上眼睛。 她人有点疲惫。 秦玉轻轻捏捏着她的手指笑了两声，又说：“骗你的，我在想你那位好姐姐。” 池秋影睁眼看她。 秦玉又笑：“我在想，你那位姐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化身成水龙头精二号？” 池秋影还是看着她，秦玉便回以眼神。 她刚刚确实是在想这个问题。 对视了两秒。 池秋影又闭上了眼睛，玉姐真无聊，又逗她。 秦玉手撑在病床上笑得直不起腰，她的小朋友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什么好笑的……池秋影睁眼瞪秦玉，说道：“我困了。” “好……好好……你睡觉……睡觉……” 秦玉帮她掖好被子，关了灯又回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床上的人睡着了，自己才悄声去到沙发上躺下。 池秋影正在做梦。 她看到自己全身是血，姐姐正跪在地上抱着她哭。 姐姐……不要难过…… 池秋影有点疑惑，这是梦吗？自己明明好好地在这里站着，躺在姐姐怀里的那个她又是哪儿来的？ 她走上前去。 嗯？姐姐抱着的人确实是她，池秋影能感受到这就是她自己。 再一看，死了？她死了？ 不对啊，姐姐别哭，我没死。 这是个梦啊姐姐，我没死啊。 池秋影跪在姐姐面前，她说的话姐姐全都听不见。 让姐姐这么难过的人，该死。 是自己让姐姐难过的，自己也该死。 不对，自己已经死了…… 不……没有……我没死…… 这只是梦……姐姐……别哭…… 这个梦怎么还不醒？ 她看到姐姐哭到没了眼泪，漂亮的眼眸中此刻只有绝望，跪在地上神情呆滞地抱着她，恍若心已死。 池秋影生气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给我醒来！ 池秋影醒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突然又呼吸一轻，疼疼疼…… 本来她是断了两根肋骨，结果等她一个长觉睡醒，又多断了几根，胸口也异常疼痛，她咳嗽都忍着不怎么敢咳，呼吸稍微用力都会疼得不行。她怕疼…… “小朋友？” 秦玉被她的动静惊醒，翻身起来开了灯快步走向病床。 接收到呼叫铃的值班护士很快就出现在病房，一番检查发现虚惊一场，又叮嘱了患者和家属几句才离开病房。 池秋影刚刚本来想阻止秦玉呼叫护士的，但秦玉动作太快。叫都叫了，自己也懒得说话了，她都疼得没力气了。 “让你不要乱动不要乱动！有事不会叫我吗？” 秦玉也放下心来，帮她擦去脸上的汗，说着话又瞪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一眼，还以为小朋友明天就要出院了今晚又突然发生什么状况，吓不吓人？ 听到秦玉的话，池秋影：“哼……” 闭上眼睛不看秦玉。 秦玉：？？？ “我又得罪你了？” 池秋影闭着眼“嗯”了一声。 整得秦玉莫名其妙的，刚刚自己明明在睡觉，怎么就得罪小朋友了？难道是自己睡太沉了，小朋友叫自己没叫醒？ “小朋友……”秦玉拍拍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睁开眼睛说：“我梦到我死了。” 秦玉：“？” 什么鬼？ 又听小朋友接着说：“我姐姐哭得好伤心。” 秦玉点头。 哦，明白了。 “都怪你，玉姐。” 三句话，小朋友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你自己做的梦也能怪我？” 这不是小朋友自己做梦把自己吓醒了动静太大扯到胸口疼，关她什么事？ 池秋影“嗯”了一声。 秦玉：“……好好好，怪我，不该在你睡前说那些话。” 行，是她的错。 池秋影又“嗯”了一声。 “好了，快睡。”秦玉打了个哈欠说道。 现在才三点多钟，小朋友可真够折腾人的。 池秋影不想睡，刚刚在梦里姐姐的悲伤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玉姐，帮我拿手机。” 秦玉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说：“你不会是打算现在给你姐姐打电话？” “不打。” 池秋影说着点进聊天软件。 确实没打电话，秦玉就看着这小朋友慢慢打字，一条消息接一条消息的发送，每一条的内容都一样。 姐姐。 姐姐。 姐姐。 …… 一直到她姐姐回复她。 秦玉：…… 小朋友任性起来……真可爱。 慕柳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阴森冷寂，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她很害怕。 姐姐…… 慕柳听到了声音，抬手按着心口，这是……心跳？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随着心跳有了温度。 姐姐…… 前方好像有光，慕柳顺着光的方向走去。 是谁……在呼唤她？ 姐姐…… 眼前的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什么声音？ 慕柳在黑暗中睁眼，茫然了一会儿，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大半夜是谁一直发消息？ 慕柳拿起手机，脑中全然没有对刚才的梦境的半点印象。 第97章 她妹妹能有什么错呢？ “姐姐在。” “怎么了小影？” 见是自己妹妹发来的消息，慕柳赶紧回复。 “小影是睡醒了吗？” “还是睡不着？” “小影？” …… 这样躺着打字太累了，她一句话没打完姐姐就能发好多条消息了。 池秋影目光转向秦玉。 秦玉翻了个白眼，帮她戴上耳机。 刚刚说不打电话的人是谁？ 池秋影没打视频，手指点下语音通话的图标，然后手上力气一松，手机就从被子上滑向床下。 秦玉伸手接住，又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到旁边去。 “怎么了小影？是不是睡不着？”慕柳正在打字突然手机弹出语音通话，她赶紧接起来问。 “小影？” 电话那头很安静。 慕柳正准备再问，就听她妹妹短笑一声然后用气声说：“想听姐姐的声音。” 慕柳轻笑：“想听姐姐声音怎么不直接打电话，发那么多消息，万一姐姐没醒怎么办？” “但姐姐醒了呀。” 池秋影的心慢慢安静下来，困倦突然侵入大脑。 “小影是不是睡不着？” “刚醒……又困了……” 听她说困了，慕柳抛开原本想问的话，放轻声音说：“睡，小影乖……” “嗯姐姐……我挂……” 秦玉挂了电话，电话中慕柳甚至没把这句话听完。 “玉姐……” 小朋友迷迷糊糊的，已经快睡着了。 秦玉凑近。 听到小朋友说：“谢谢……” 确定小朋友已经睡着，秦玉关了灯又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叹了声气，反倒是她睡不着了。 都怪小朋友，事真多…… 慕柳也关了灯躺在床上，又按亮手机屏幕看了几眼。 是谁家酷酷的小朋友那么可爱啊？喔，是我自己家的。 伸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慕柳将脸埋进枕头闷笑。 她只觉得自己妹妹真的太可爱了，丝毫没认为半夜打电话扰人睡眠有什么不对。 她妹妹能有什么错呢？ 不过就是个想姐姐的小可爱，半夜给姐姐打电话，这就是很应该的事情嘛。 又没打给别人。 慕柳傻乐着睡着了。 这个短暂的后半夜，没睡着的人只有秦玉。 第二天，秦玉看着输液瓶中的液体滴尽，喊来了护士拔针。 需要在医院输的药已经输完了，可以回家了。 但小朋友又睡着了。 前面还看着输液瓶，看着看着就睡了。 秦玉摇摇头，叫醒了她。 等护士拔完针，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该签的字、该了解的问题、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秦玉抱起池秋影离开了病房。 秦玉小心翼翼的，怕动作幅度太大会让小朋友感到不舒服。 到了住院部楼下，才刚下楼，大楼都没出去。池秋影平静的面色没有变化，但已经满脸是汗。 秦玉皱着眉停下脚步，照这个速度走到车上怎么着也还得花上一分钟时间，阿铃此见状跑去推了轮椅过来。地面平滑，推轮椅很合适。 池秋影终于顺利坐上了回家的车。 斜躺在车后座上，池秋影缓了半天才感觉稍微好些了。 “玉姐。”她轻喊了一声。 秦玉问她是不是躺得不舒服，枕头要不要再放平一些。 池秋影慢慢说：“你不行，力量不够，下盘不稳。” 秦玉：“？” 老马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阿铃：“噗……” 哎呀！笑出声了，又赶紧忍住。 车内空间小，池秋影声音不大也足够让几个人都听见。他们四人都在同一辆车上，秦玉的车昨天已经让人开回家去了。 “行，我暂时不跟你这个病秧子计较。” 秦玉拍了拍这个没良心的小朋友的脸。 车后座前的空处都垫得和座位是一样的高度，但池秋影这样半躺着还是不太舒服，又让老马开慢一些，她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老马尽量放慢着车速不让他家影姐受到颠簸，但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长下坡，坡陡，减速带密集，这可让老马犯了难。 没过几个减速带，老马就停下了车。 歇了几分钟——主要是池秋影需要缓缓，秦玉又抱着她下了车。 “让你不听话，现在尝到苦头了？还说我不稳，你稳你行你厉害你倒是下来抱我走啊？我看你是全身上下哪儿都不行，就这一张嘴行，一会儿我把你这嘴给你封上，看你还行不行……” “人家那些说干啥啥不行的人至少还能吃，你呢？你连吃都不行……” “就你这样还想每天家里医院两处往返？别说兰城一院，哪怕是青桐医院你都不行！做梦你……哦，这样说来你也不是只剩一张嘴能行，你梦做得也还行……” “你说说你……” 秦玉叨叨个没完，走得很慢，这一路花的时间长，她的话就更多。从下了车一直说到又上车。 跟在身后的阿铃：玉姐啊玉姐……影姐都这样了，您哪怕是不会安慰人，那就默默陪伴，这总行？您偏偏……还从精神上去打击人家？要不然您这张嘴就扔了别要了…… 池秋影一声没出，闭眼靠着秦玉，脑子里面思绪乱飘。从刚刚的减速带作用在汽车轮胎上的力，到班上的同学最近学习怎么样？自己很久没关心他们的学习了，休息这么久，也该问问几位老师了…… “小朋友？” 苍白的小脸上全都是汗，又闭着眼睛不吱声，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一丝力气，别是晕过去了？不会是还没到家又要返回医院？秦玉有点慌，喊了一声。 “听……着呢……” 池秋影说话有点费劲，睁开眼睛看秦玉。 玉姐说的废话，她全都听着呢。 “哦……”秦玉放心了，又说：“那你不理我？” 身后的阿铃内心：啊？怎么的？您不会还想让影姐夸您两句？ 秦玉又说：“小朋友难道不觉得我说得很对吗？” 池秋影翻个白眼不说话。 对什么对，你赶紧把这段路走完。 她跟秦玉学的翻白眼，学得有模有样。 秦玉了然，问：“是嫌路太长还是嫌我走得慢？没事，都是小问题，我速度快点这段路很快就结束了。” 说着就加快脚步。 “玉姐！” 阿铃惊叫一声，快步上前去看她影姐。 她影姐好像没啥事儿，表情很平常嘛……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越来越大颗汗珠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疼痛没有感觉呢…… 阿铃在这个世界上最佩服的人，先是她影姐然后是她玉姐，她影姐是真能忍啊。有时候她都在想影姐是不是有点儿面瘫？要不然怎么面部表情那么不丰富呢？ 第98章 如此霸道 秦玉走了五六步停下来，又问：“怎么样小朋友？还要不要再快点？我还能跑哦，你放心，虽然我的力量是勉勉强强，但也不会摔了你，就是会……” “什么？” 池秋影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声音太小秦玉没听见，问了一遍又附耳过来听。 “走……” 多记仇啊这个人。 池秋影头脑都恍惚了，秦玉多走一步对她来说都是折磨，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赶紧把这段路走完，要不然就直接上车。 哦，小朋友喊她继续走。 “活该……不听话……” 待在医院多好，何苦要受这个罪。 再说了，她全身的力量明明就都很强，是小朋友自己太过娇气，关她什么事？秦玉继续唠叨着，又老老实实放慢了脚步。 终于，又上车了。 “小朋友？” 池秋影睁开眼。 “没晕呢……”秦玉挑眉。 池秋影没说话，她倒是想晕过去，真疼啊，上午打的止疼药效果这么差吗？ 好在后面的路都还算好，老马开得很小心，总算是顺顺利利地到了家。 池秋影调整着呼吸，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秦玉本想直接抱她去床上，但她说她要洗澡。 谁出一身汗能直接往床上躺？ 秦玉家浴室里设备很齐全，是按照行动不便的人群标准配置的。 凡是这个麻烦的小朋友有可能会用上的东西，她全都买了。有时候小朋友会处处需要她照顾，就比如现在这样。 秦玉心里还是……蛮喜欢小朋友这样的状态的。 等池秋影躺在床上睡着了，秦玉轻轻出了门。 阿铃和老马都等在门外。 见秦玉开出来，老马问道：“影姐已经睡了吗？” “嗯。”秦玉点头说：“阿铃你留下，守着阿影，小心别吵醒她。等她睡醒跟她说我有事要晚点回来。” “好的好的玉姐。” 阿铃准备进屋去。 秦玉又说：“如果阿影情况有什么不对就马上送她去医院，过两个小时她差不多就该睡醒了，你多注意点别让她醒了自己乱动……” “嗯嗯嗯……”还有什么？玉姐说说我都听着呢。阿铃认真的盯着她玉姐。 秦玉：“……走了。” 说着看了老马一眼。 老马跟在秦玉身后，挠了挠头，问道：“玉姐，您这么不放心，怎么不把那些事放一放，等影姐身体好一些了您再去处理也不晚啊？” “阿影已经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事情的先后顺序在秦玉心中排得明明白白，小朋友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有些事情晚了可就难说会不会有变化了。 老马：……影姐这就叫没事了？？ 阿铃的想法和老马差不多，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影姐还重要吗？这才刚出院回家呢，玉姐也不说多陪陪影姐，人生病的时候是很需要陪伴的好吗？就知道忙忙忙，玉姐是个木头？ 阿铃进了屋轻轻关好门，悄声走到她影姐的房间看了一眼。影姐，您辛苦了……阿铃有些心疼地想着，又悄悄离开房间。 屋内有些热，阿铃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偶尔瞥一眼时间，又时不时地去看看她影姐醒了没有。 天已经黑了，距离曲家农庄几公里远的一个院子里，有一群人正在此聚集，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食物的香气，院中人高声呼喝着，酒杯与酒杯的碰撞声夹在其中，把气氛推向更高处。 “杰哥，曲向齐那小子……不会再回来了？” 有人端着酒杯问旁边的男子。 唤作杰哥的男子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把手中的烟头弹到他脸上，问：“怎么？害怕？” 被烟头烫了脸的的男子不见恼色，把杯中的酒喝尽，杯子往桌上一扔，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他真就这样扔下这边不管了？不会是给咱设的套？” 杰哥嗤笑一声：“设套？就是他曲向齐现在人……” 在这里都无济于事了，更何况他不在……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杰哥！” 被人打断话音的齐哥面色阴沉，看了一眼来人。 “呃……杰哥，有车过来了，很多，估计人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曲向齐……” 杰哥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冷笑：“老子倒要看看他这些狗腿还剩几分能耐！” 领先走出院门，杰哥叼着烟看着车子在路边停下。 哟，还真不少人。 “曲向齐呢？”杰哥看着对面的人群，没有曲向齐那小子。 对面有人回答：“你想找齐哥啊？人在花城呢，找去。” “曲向齐不敢来，你们倒是有种！一群忠心的狗……想滚的现在滚还来得及，滚回去给曲向齐带句话，就说他的东西，老子全都要了！骨头硬的……”杰哥话音一顿，吼一声：“给老子打！” 先前说话那人回他：“这么着急，是怕投胎选不到好位置吗？” 对方似乎无意与他们动手，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意思？ 拿捏不准对方想干什么，杰哥又开口：“你们……” 突然远处又有两辆车飞速驶来，过了对面的人群时后面一辆车停下了，有人走了下来。前面一辆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一直开到杰哥面前。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那辆车停在了杰哥身前，车头距他的身体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什么人敢这么狂？ “秦玉？！！” 看到驾驶座走下来的人，杰哥大惊失色，后退了两步。 “你！这些都是你的人？你不是……你不是放手去花城了吗！” “谁允许你动曲家的？” 秦玉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杰哥又退了一步，大声问：“秦玉！你既然要离开这里，又为什么还来插手我们的事情！” “我现在不在这里吗？”秦玉反问。 我在这里，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你……你……” 你怎么如此霸道！ 不等他说完，秦玉就不耐烦地打断：“啰嗦……” 秦玉最近心情不好，总要找点事情发泄发泄，这些趁机生事的阿猫阿狗，她要一个个慢慢收拾，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99章 看电视 阿铃往池秋影房间跑了几次，觉得这样很麻烦，又担心万一她刚走出去影姐就醒了怎么办？ 于是她悄悄坐到了她影姐床旁边的地毯上，借着客厅的灯光注意着床上，确保影姐睡醒了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池秋影最近每天都睡得很好，睡眠要求也不高了，随时都能睡着，房间有光也能睡，只要睡意上来了说着话都能马上睡过去。 阿铃在床前守了一会儿，果然见她影姐醒了。 “影姐……”阿铃开了灯趴到床边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玉姐出去了，要晚一些才回来……” 睁眼只见到阿铃，池秋影就知道秦玉干什么去了。 问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就让阿铃自己玩，不用管她。 阿铃就坐在床下打游戏，让她有事就叫自己一声。 池秋影应了声又闭上眼睛，她还想睡。 阿铃过了几分钟从游戏中抬起头，用气声问：“影姐，我关灯了啊？” 没得到回应。 好的，影姐只是短暂的醒了一下，又睡了。 阿铃就关了灯。 又坐在地上打游戏，打着打着又抬头往床上看，觉得她家影姐好可怜，小小年纪过得太不容易了……阿铃有些难过，游戏也不想打了，离开房间去找东西吃。 心情不好就吃点东西，吃饱了就好了。 池秋影再醒的时候秦玉还没回来，又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十点五十一……五十二了，影姐。”阿铃回她。 这么晚了？ “阿铃，手机帮我……” 不等她说完，阿铃马上接话：“我知道我知道影姐，手机手机……” 手机上有她姐姐打的电话和发的消息。池秋影没回电话，慢慢打字回了一条消息。 “姐姐，我之前回宿舍洗漱完就睡着了，今天好累，我要接着睡，姐姐也早点休息。晚安，姐姐。” 收到她姐姐回的消息，池秋影没放手机，又慢慢打了几个字。 “想听姐姐声音，姐姐可以发语音吗？” 又让阿铃帮她拿耳机。 池秋影捏着耳机慢慢给自己戴上，她轻抬手臂也牵扯得胸口疼得更厉害，这要疼到什么时候…… 听完了姐姐的语音消息，又慢慢打字：“我睡了，姐姐晚安。” 慕柳放下手机，盯着电脑屏幕走神，她妹妹是不是太忙了？她有点担心。 秦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过了，池秋影又睡着了。秦玉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才来到池秋影房间，让阿铃回家去。 也许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吵到了睡觉的人，秦玉一转身发现床上的小朋友已经睁开了眼睛。 池秋影现在睡的床是两年前买的，之前的床……被暴力破坏了。秦玉把床头升高了些，觉得这个床垫舒适性不是很好，拿起手机给曲向齐发消息：“给我家小朋友买个更好的智能床，速度快点。” 曲向齐也没睡，收到消息马上就去安排，然后给秦玉回消息：“下了个加急单，明天上午就能送来。” 又问：“还需要什么吗？” 秦玉说暂时没有，有需要会再告诉他。 扔下手机对小朋友说：“我让齐哥给你重新买个床。” 池秋影：“？” 买床干什么？ “你现在这床我感觉睡起来应该不是特别好，零件都老化了。” 池秋影：“？” 有这个必要？ “当然有必要，你要是休息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养好身体？” 池秋影：“？” 那为什么不是你买？ “这是齐哥欠你的，又不是我欠你的。” 池秋影：“哦……” 秦玉又问：“这个角度怎么样？要不要再调一调？” “还行，不用。” 池秋影轻轻摇头，这样会比她平躺着感觉好一些。 “小朋友，不睡就陪我看会儿电视。” 说着就放下收于天花板上的投影幕布。 秦玉对人体的构造比较感兴趣，偶尔会让池秋影陪她看一些与之相关的纪录片，也不常看。只有池秋影在的时候才偶尔看看，她自己一个人是不看的。 一集快结束的时候，秦玉隔着被子用力一拍池秋影的腿，问她：“你怎么还不困？” 池秋影转头反问：“不是你说的看电视吗？” “呵……”秦玉起身，望了一眼被暂停的画面，又用眼神诡异地看看池秋影，说道：“不想看了，睡觉。” 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困了，池秋影“哦”了一声就闭上眼睛，等秦玉把床放下好睡觉。 秦玉把床放平，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关了灯躺在一旁的躺椅上。 半晌，喊了一声：“阿影。” “嗯？”已经睡着的池秋影又睁开了眼睛。 秦玉恶作剧一般地把手电筒的光照向床上人的眼睛，池秋影向另一侧微微偏头避开，问她：“不睡吗？” 站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池秋影，垂着手，让手电筒的光斜照在池秋影脸上，让一张苍白的脸在黑夜变成会让人心生几分恐惧的画面，秦玉笑了几声，说：“就是想……看看阿影睡着了没有……” 池秋影闭上眼睛，没说话。 秦玉慢慢跪在床上，手掌按在池秋影胸口的位置往下压了压，语气森然：“阿影疼吗……告诉我……” “不疼，玉姐。” 池秋影的声音宛如清冷细腻的溪水包裹着秦玉的心，她的手又用力两分，然后久久未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被疼痛侵袭的大脑渐渐发昏，池秋影觉得有一座大山正向自己逼近，眼看自己就要被压入黑暗之中，胸口陡然一轻。 秦玉收回了手。 开了灯，接来一盆热水拧着热毛巾帮她擦汗，又问：“能喝水吗小朋友？” 闻言，池秋影有些反胃，看了秦玉一眼就闭上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秦玉笑了一声。 她现在又累又困，秦玉说什么她都不想搭理。 秦玉早习惯了她的不理人。 从洗手间回来见小朋友半睁着眼看自己，秦玉走来坐在床边，小朋友的眼珠子也跟着转动。 池秋影累极了，靠着顽强的意志力让自己勉强清醒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秦玉，也不敢放心睡着。 “睡……小朋友……” 恍惚间听到秦玉的声音。 池秋影仿佛接收到什么指令。 心神一松，沉沉睡去。 第100章 愚蠢的小朋友 秦玉忙了一段时间，白天等池秋影输完液她就出去，晚上回来该睡觉就睡觉，倒是没再过多折腾。 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回来，池秋影正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复班主任的消息，秦玉坐在旁边看她。 出院不到两周，去了三次医院，今天还又被扎了针，她心情不是很好。 “小朋友，是医生让你打针的，又不是我，你为什么跟我生气？” 池秋影就看一眼秦玉，没回答，又垂眸看手机。 秦玉摇摇头又说：“要不是我，你今天都得在医院住一晚，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发脾气……你个小气鬼……” 又得到一个眼神。 “你再瞪我……”秦玉走过来摘了池秋影的眼镜。 没了眼镜，池秋影就把手机放在身上不看了，她不方便把手抬高。 “你说的，针管今天可以拔了。”池秋影慢吞吞地说。 今天重新被打了针不说，之前的管也还留在她身上，玉姐这个骗子。 秦玉知道之前的管今天肯定拔不了，但今天还会打针这也确实是意料之外，小朋友真蠢啊，自己身体哪里不舒服都分辨不出来。盘腿坐在地上，抓着她今天打针的手，小朋友今天挨了两针，手背有点淤青。 秦玉笑着说：“不是我说的，是上次医生说的情况好的话今天应该能拔……应该，又不是一定。这也得怪你自己不争气啊，再说了……今天这不是拔了吗？我哪有骗你？”说着用手指戳了戳那淤青，又被瞪了一眼。 池秋影想抽回手，秦玉察觉到她的动作，稍微用了点力气抓紧她的手，池秋影就放弃了，闭上眼睛不动，也不说话。 秦玉又站起来，轻轻拨开她的衣领看了看，又说：“你争气点，争取下次去医院的时候把这管拔了，怎么样？” “不去了，你帮我拔掉就行。”池秋影眼睛也不睁地说。 “那要是你死在我家，会半夜回来找我算账吗？”秦玉挑眉。 池秋影：“这都不行，玉姐真没用……” 秦玉：“？” “呵”了一声，秦玉转身离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过了几分钟，池秋影听着声音睁开眼问：“你干什么？” “你得吃东西啊小朋友……要不这辈子都别想拔这管子……拔了这根也会有下一根……” 秦玉好心情地转头说着，成功地在小朋友脸上捕捉到一丝痛苦的神色，又回过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池秋影捏捏盖在身上的毯子，又闭上眼睛。 秦玉端着小半杯冲好的奶粉，试了试温度，又往里面插了根吸管，走到沙发前哄小孩儿一般地开口：“小朋友，起来喝奶奶喔……” 池秋影：“……” 她现在对吃东西没那么抗拒，但还是不愿意吃，能少量喝点水。能喝水，对秦玉来说就足够了。 “嗯？”吸管递到嘴边池秋影没张嘴，秦玉又说：“不喜欢吗？那我给你换个奶瓶来。” 说着就拿起手机打电话：“阿铃……” 池秋影一口咬住吸管。 秦玉满意地笑笑，对着电话说：“让厨房给小朋友炖点汤，炖好你直接送过来。” 还有汤？ 池秋影愣住。 “这是晚饭，汤是夜宵。”秦玉说：“快喝，一会儿凉了就浪费了。” 池秋影抿着吸管，一口一口喝得很慢。 秦玉也不催她。 小半杯的量，很少，她边喝边歇，足足有五分钟，然后松开了吸管。 杯子底部还剩了有高度在半公分左右的液体，常人只要稍微大点一口就能喝下去。 “啧……”秦玉摇着头放下杯子，小朋友只是个没出息的小朋友，和正常人不一样。 又让她喝了点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事，秦玉才彻底放下心去厨房洗杯子。 小朋友不吐了就好。 “玉姐。” 刚走出厨房就听到小朋友的声音，秦玉有些紧张，跑近问：“怎么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池秋影奇怪的看着她，说道：“眼镜。” 秦玉一个弹指弹在池秋影额头上，没好气地帮她戴上眼镜。 池秋影不明所以，又让她帮忙拿耳机。 秦玉有些诧异，问道：“你不会是打算现在给你姐姐打电话？” 现在正是学校的晚自习时间，小朋友这时候打电话，不怕她姐姐让她视频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她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能和姐姐好好聊天了，不知道姐姐怎么想，反正她是觉得快受不了了。 秦玉帮她戴好耳机，在她身旁放了几个抱枕，又塞了两个抱枕在她怀里，让她手臂能有受力点避免她自己动作的时候扯到伤处。 “谢谢玉姐。” 听到小朋友的道谢，秦玉翻了个白眼，窝到另一边玩手机去了。 慕柳最近都只有在晚上十点半过后才能接到她妹妹的视频，每次通话时间都不长，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她妹妹在听。白天她妹妹回的消息也不多。 她很想和小影多联系，但小影每天都那么忙，慕柳很无奈。小影，姐姐真的很想你啊…… 接到视频请求的时候，慕柳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特意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多钟？视频确实是她妹妹打来的。 接通视频，画面中不是她那乖巧可爱的妹妹又是谁？慕柳很兴奋。 “小影！” “姐姐……” 池秋影也很开心。 问：“姐姐想我了吗？” “想，姐姐很想小影，小影最近累不累……”突然慕柳注意到她妹妹视频中的背景好像不是在学校，于是问道：“小影不在学校吗？” 池秋影眨了眨眼睛，说：“累，学校太吵了休息不好，我在玉姐家。” “玉姐？”慕柳在脑子里快速找出与这个玉姐相关的信息。 “嗯，姐姐叫她秦玉就行了。” 另一边沙发里的秦玉抬头看着正在说话的小朋友，小朋友本该专注在手机屏幕上的眼神有一瞬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秦玉见状笑笑，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嗯……太累了……我不想去学校……” 秦玉又放下手机，撑着头看小朋友是怎么撒谎的。 “宿舍好吵……白天完全没办法睡觉……” “啊？” 估计是小朋友她姐姐见她气色太差正问她，小朋友微扬起头似乎是想坐直起来，整个人一僵，又若无其事地靠在枕头上，慢慢把手机拿近了一些。 愚蠢的小朋友，秦玉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压低手机屏幕，池秋影带着警告地看了一眼秦玉，然后又对着手机中的人笑得一脸灿烂。 “姐姐看清楚了吗……嗯……嗯……不一定是累的，也可能是想姐姐想的……” 一旁的秦玉：…… 慕柳看着手机中贫嘴的妹妹，叹气道：“小影最近是不是都没吃饭啊？药呢？好好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饭也有吃药也有吃，姐姐不用担心……”确实是吃了的嘛，池秋影毫不心虚。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慕柳又问：“药是不是快吃完了？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了？” 她妹妹说过上次就是从医院回来才把手机忘在人家车上的，说医生重新开了药让她先吃一段时间。前段时间慕柳都没见着她妹妹的面，今天这视频中一看，她妹妹吃了这么久的药真的有效果吗？慕柳心有疑虑。 第101章 奸商 池秋影想了想，慢慢举起左手，手背对着屏幕，说道：“我今天去过医院了，还打了针，医生让我按时吃药多休息，所以后面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学校了，姐姐真的不用担心。” 苍白肤色上的淤青很明显。 慕柳：“！！！” 更让人担心了好吗？ “小影……” 慕柳有些难过，恨自己不能陪在小影身边。 池秋影看着她姐姐的神色暂时停住了话头，思考着她能跟姐姐说到什么程度？ 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池秋影把话题引到了秦玉身上。 秦玉在一旁挑挑眉，小朋友这是……在提前打预防针？一步一步试探她姐姐能接受多少？ “秦玉？小影不是说她去别的地方了吗？”慕柳问。 “嗯，姐姐……”池秋影有些紧张，说：“玉姐前段时去花城了，她打算以后……也去花城。” 秦玉给慕柳的最初感觉不太好，但她也不能仅凭印象就去评定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又问秦玉是做什么的，之前听小影说过她好像是做什么生意？ 去花城？花城那么大谁都能去，小影为什么要特意跟自己说？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性。 池秋影笑笑，“就是，好事不做，专门做坏事的。” “什么意思？” 慕柳不理解。 池秋影半真半假地说：“就是做坏事的啊，姐姐不明白吗？” “小影……”慕柳秀眉一皱，问道：“小影是开玩笑吗？还是认真的？” 池秋影眉眼弯弯，一脸天真地问：“这重要吗？姐姐很在意这个吗？” 坏事？做什么坏事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慕柳说：“重要，如果秦玉是这样的人，姐姐希望小影能远离秦玉。” 她的语气很认真：“姐姐知道你在学校外面有一些朋友，小影了解这些朋友吗？姐姐不是想限制你交朋友……只是有一部分人，他们做的一些事情可能……可能并不是很好，也会有危险，小影和他们做朋友不是很合适……” 什么人？什么事？ “姐姐，我的朋友不会带着我做什么事情的。”池秋影的语气也很认真。 慕柳反正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只是个纯真无邪需要人保护的小朋友，可能是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但那不是她妹妹的错，她妹妹是年纪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她的妹妹，当然可以在外面有很多朋友，但也要分是什么人，一些危险的人肯定是不合适的。朋友是其次，她只是担心她妹妹会受到伤害。 “那秦玉是……” “姐姐……” 池秋影打断慕柳，说：“姐姐怎么一点也不幽默啊……” 幽默？ 不等慕柳开口，池秋影又说：“玉姐……生意人啊……是个奸商，确实不算什么好人。” 慕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道：“小影，秦玉现在不在家吗？” 池秋影动了动手机翻转摄像头，说：“她在呢，姐姐看。” 秦·奸商·玉，正窝在沙发里，听到小朋友的话，对着手机挑了挑眉。 池秋影又把摄像头翻转回来。 慕柳尴尬了一瞬间，她们这是在当面说人家坏话啊。 看来她妹妹和这个秦玉的关系的确是很好。 慕柳正想说和秦玉打个招呼，就听她妹妹说：“姐姐，我困了，明天再说。” 她妹妹说忙了这么久难得能早睡一次，慕柳只好结束话题，和她妹妹道晚安。 挂完电话慕柳依然在想着秦玉的事情。 这个秦玉……小影能住到她家里，之前小影生病住院也是她在医院陪护…… 但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小影却很少和自己提起…… 又不是像许嫚嫚那样曾经失去联系…… 对了，许嫚嫚？许嫚嫚认识秦玉吗？ 许嫚嫚和小影有几年没联系，不知道小影和秦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许嫚嫚会知道秦玉这个人吗？ 要问许嫚嫚吗？ 但是这样这样去打探别人多没礼貌啊…… 小影也会不开心自己从别人那儿打听她的事情…… 算了，等明天小影睡醒了自己再问就好了，反正小影现在也不用去学校上课。 想到这儿慕柳又有些开心，她妹妹终于能休息了。 开心之余又难免担忧，小影的身体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池秋影挂断电话之后就盯着手机发呆，她没骗姐姐，确实是困了。今天白天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天都黑了，一天都没怎么睡觉，她现在人感觉很累，但又不想睡，心里有点乱。 “小朋友，你慌什么？” 秦玉走过来抽走她的手机问她。 慌里慌张的干什么，万一被她姐姐看出来破绽她又怎么收场？小朋友真是蠢死了。 池秋影也觉得自己蠢，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遇到姐姐，自己就会丢失方寸。 池秋影抬眼看向秦玉，喃喃一句：“玉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姐姐就算在花城碰到玉姐，本来也不是什么让人惊慌的事情，是自己心虚害怕了。 秦玉沉默，这是她第一次在小朋友的神情中看到无助。 阿影，你姐姐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这话秦玉不用问出口，她的心中自有答案。 伸手拍了拍池秋影的头，秦玉说：“你怕什么？你姐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让她知道的事，我们可以慢慢透露给她，你不想让她知道，那我们就瞒她一辈子也行。” 小朋友，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秦玉暗自叹息一声。 池秋影心中没有头绪。 怎么可能瞒得了姐姐一辈子？但是……要慢慢让姐姐知道吗？姐姐能接受吗？ 姐姐好像，对她刻意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都表示过明显的不喜欢。 姐姐不是她，跟她的生活经历不一样，对一些事情无法接受是很正常的。 但是姐姐，会因为这些事不喜欢她吗？ 如果会呢？ 会？ 姐姐会不喜欢她…… 甚至会讨厌她…… 不……不行，不能这样。 她可以做姐姐心中最好的妹妹。 她不能失去姐姐。 有些事情能瞒住就一定要瞒着姐姐，哪怕是只能瞒一时…… 见她不说话，秦玉又拍拍她，问道：“不困吗？” 安慰人的话，秦玉向来不会说。 更何况小朋友也不需要人安慰，小朋友自己什么事都能想明白。 当然困。 池秋影“嗯”了一声，秦玉就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 池秋影现在能下地行走，扶着她点儿勉强走到床上是没问题的。但秦玉不让她自己走，那多费劲，对身体恢复也不好。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池秋影梦中有无数场景在变换又相互交织。 有漫天的火光。 有掩盖一切的大雪。 有和雪一样冰冷僵硬的白落。 大火中有无数的哀嚎嘈杂。 飞雪带着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将大火覆盖住。 又忽然什么都没有。 天地间茫然一片，只剩下她一个人。 姐姐呢？ 姐姐在哪里？ 姐姐不要她了吗？ 火焰又冲开了皑皑白雪。 她在雪地中奔跑，身后是融化了冰雪的大火在追着她。 她跌在雪地中，大火已经追到她身后。 她在冰与火中挣扎。 姐姐呢？ 姐姐，你在哪里…… 姐姐，救救我…… 救救我…… 姐姐…… 没有人来救她。 第102章 无情 这一觉睡醒让池秋影觉得全身发冷，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玉姐……” 秦玉在客厅里面，听到声音走进房间，边走边说：“这么快醒了？两个小时都没睡到，你今天可没怎么睡啊，怎么……” 然后开了灯，唠叨没结束，就被池秋影打断。 “玉姐……我……有点冷……” 小朋友声音听起来不对。 冷？ 秦玉心觉不妙。 一看，果然，小朋友发烧了。 肯定是从医院回来的路吹风受了凉。 这几次去医院，秦玉都特意带了轮椅在车上，怕路上在颠簸着小朋友。今天气温又降了，外面风也大。 下车就那么一小会儿时间，这就发烧了？ 秦玉很是心累，后悔没让小朋友裹上大棉袄出门。 整整一夜秦玉都没敢睡，说好的夜宵也被冷落在桌上无人搭理。 让秦玉觉得欣慰的是小朋友情况稳定得蛮快，天亮的时候体温降下来就没再升高。 出息了啊小朋友。 池秋影觉得玉姐今天看她的眼神一直怪怪的，她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怎么？” 玉姐太奇怪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直接问就好。 秦玉仔细看看体温计，体温正常。 “看不明白吗？表扬你呢。”把体温计收好，坐到床边，秦玉一手撑着头，一手覆上池秋影的额头，说道。 池秋影：“？” 不是量过体温了？ “那我不能再看看？” 秦玉斜着眼神看池秋影，片刻后收回手打了个哈欠。 “去睡觉玉姐。”池秋影说。 她知道玉姐昨晚一直没合眼。 秦玉看了一眼头顶上的输液袋，点点头说：“我回房间去睡，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沙发上睡久了也怪难受的。 池秋影“嗯”了一声。 秦玉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俯身问道：“小朋友，我能在你床上睡吗？” “不能。” 得到无情的简短回应。 “啧……”秦玉又往外走，打着哈欠摇头晃脑地念叨：“小朋友是个小没良心的……” 池秋影看着她走出去，又闭上眼睛。 秦玉睡觉去了，池秋影躺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她的耳机在枕头上，手机就放在手旁边，蛮方便的。 池秋影看了眼时间，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意，姐姐马上就要下课了。 慕柳早上很早收到她妹妹的消息说吃完饭接着睡觉，那时候她还没醒，等她起床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她想她妹妹应该是还在睡觉。直到第二节课上课前，才又到她妹妹的消息说刚睡醒。 今天上午一共两节课，上完课慢悠悠收拾完去吃午饭正合适。 慕柳抱着书停在楼梯转角给她妹妹发消息，正打着字，她妹妹就打电话来了。 心有灵犀？慕柳眨眨眼睛，含笑接起电话。 “姐姐……”池秋影欢欢喜喜地开口，突然语气一转：“……那边好吵。” 慕柳笑了一声，说：“小影等等姐姐。” 说完就往楼下跑去。 “姐姐慢点不用着急……” 跑什么嘛，又不急这一会儿时间……池秋影这样想着又忍不住笑，她真的……好喜欢姐姐啊。 “小影……” 慕柳这边明显比刚才安静多了。 池秋影问：“姐姐是回宿舍吗？” “姐姐要先去打印点东西，然后回宿舍，再去吃饭。”慕柳回答完又问：“小影起床了吗？” “没有，姐姐，我还没醒。”池秋影闭上眼睛说。 “呀？”慕柳配合着佯装惊讶：“姐姐的小宝贝还没醒呢？那姐姐现在是在跟谁打着电话呀？是姐姐在做梦吗？” “哦……”池秋影拉长了话音：“原来姐姐这么喜欢我，做梦都在想我……” “哇……小影怎么这么聪明呢？连姐姐做的梦都能猜到啊？”她这段时间确实连做梦都在想着她妹妹。慕柳话音中全是欢喜：“小影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呀。” 池秋影面颊带着热意，心跳也加快了。 姐姐……姐姐的声音真好听。 她想。 她妹妹没出声，慕柳又压低了声音，悄声说：“姐姐的小宝贝去哪里了？是不是睡着了？” 像是在贴着池秋影耳边说悄悄话。 池秋影觉得耳朵有点痒，连声音也跟着受了影响变得结结巴巴：“没……没睡……” 慕柳在电话那头笑。 池秋影被姐姐的笑声迷得晕乎乎的，强自镇定着开口：“姐……姐，我先挂了。” “好，小影要起床了吗？” 池秋影轻轻“嗯”一声。 慕柳说：“那小影先起床去吃饭，姐姐晚点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好……” 池秋影摘下耳机把手轻轻放在胸口，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的手隔着衣服却没感觉到，于是稍微用力按压着，先感觉到的是胸口传来的疼痛，然后她的手掌才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池秋影笑了笑又皱眉，慢慢把手放下，等疼痛感减轻了，她握住手机，又忍不住笑。 姐姐在，真好。 慕柳回到宿舍，只有齐然一个人在。 “雯雯和晴晴还没回来吗？”慕柳问。 齐然翻身坐起，边下床边说：“雯儿去充热水卡，晴儿拿奶茶去了，怎么？你回来一个也没遇上啊？” 她们学校的热水卡充值需要到机器上进行几步操作，然后余额才能正常使用。 “这样啊……”慕柳说：“楼下的充值机那儿没人，估计雯儿是去其他地方了。” “噢对，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今天咱们楼下的机子故障了，看来今天你和她们两个没缘呐！你今天的缘分是属于我的。” 齐然站在慕柳身后双手撑着慕柳肩膀。 慕柳正坐在椅子上开电脑，闻言抬头笑看齐然，说：“对对，我今天和你有……” “我回来啦！” 方雯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慕柳的话。 “柳儿也回来啦……我跟你们说啊，二栋那个机子可烦人了，反应也太慢……” 方雯的吐槽一直到汪之晴拿着奶茶回来才结束，四杯奶茶，她们一人一杯。 慕柳把奶茶放在书桌上继续敲键盘，另外三人也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等慕柳关了电脑，室友三人早就坐在椅子上聊天，奶茶都已经喝下一大半了。 慕柳收好电脑带着歉意说：“久等了姐妹们，走走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室友都在等着她一起去吃饭。 第103章 兴奋 “必须得是你请啊……”汪之晴揽着慕柳往外走，说道：“小金库又得进账不少？人跟人真的比不了啊比不了。” 方雯打断了正准备说话的慕柳：“柳儿你再这样，本咸鱼就要在羞愧感里边儿翻不了身了啊。” “我们方大咸鱼都被刺激到了？”汪之晴诧异道：“柳儿你看看她……” 慕柳拍拍方雯的背，咬着奶茶里的珍珠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没事儿昂，当个咸鱼挺好的。” 人在有条件的前提下当然可以随性而为，何必要去勉强自己？ “就是嘛，咸鱼有什么不好，你们干什么都那么上进，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方雯说。 齐然抗议道：“诶……跟我和晴儿可没关系啊，这你得找柳儿，是柳儿的错。” “对对对……”汪之晴点着头抢下慕柳手中的奶茶，说道：“让你做检讨呢！就知道喝喝喝，少喝一口奶茶就跑了吗！” “我都要饿死了还不能喝口奶茶，吃完饭再检讨不行吗？”慕柳很无辜。 “小金库都灌饱了你还饿……” 汪之晴手拿着奶茶往一边躲，又说：“你又不缺钱还那么卖力挣钱干什么？也没见你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难道是为了咱们妹妹？”除了这点，她想不出其它。 慕柳有多宝贝这个妹妹，她们这些室友都是看在眼里的。 “生活是自己的意愿，所以首先，我当然是为了我自己。人难道还会嫌钱多吗？”慕柳看准时机抢回奶茶迅速跳开，汪之晴伸出的手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什么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的？明明都是自己的选择，哪儿找的那么多借口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慕柳的想法很简单。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她想要去做一件事，但这件事的决定者和实施者都是她自己。 人应该对自己负责，要尊重自己的每一个选择。 也不必自己想什么做什么都需要寻求别人的认同。 人嘛，总是各有各的想法。 “嘿！闪得真快！我来了……”汪之晴又快速纠缠上来。 慕柳轻松闪避，汪之晴根本碰不到她。 在汪之晴又一个猛扑过来的时候，她往左边躲开然后快走两步把手中的空杯子扔进垃圾桶，对已近到身前的汪之晴说着：“没了。”然后就不再闪躲。 汪之晴顺势抱住她的手，大笑：“没了就没了呗！我要的是你，又不是奶茶！哈哈让我抓到了！” “柳儿要是不等你，你今天能抓到她？”齐然挽着另一个室友方雯，两个人在一旁看着热闹，顺便笑话了一句。 汪之晴“哼哼”两声，说：“过程重要吗？不不不！一点也不重要！我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我抓到柳儿了……” 齐然还要再反驳，方雯突然拽着齐然，用比三人都稍微大一些的音量说道：“走啦走啦！再不吃饭我要饿死啦！” 说着上前挽住慕柳的一条胳膊，拖着汪之晴就走。 “哎哎！”汪之晴一个趔趄，借着慕柳的手臂站稳，大叫：“饿死鬼附身啦你！” 方雯很自然地接下：“不不不，我现在就是饿死鬼本鬼……” 几人一路离开校园。 到了校门外，方雯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就放慢了脚步。 齐然拍拍她，问：“饿死鬼又不饿了？说，你想吃什么啊？” “吃什么不重要……”方雯嬉笑着对慕柳说：“柳儿，我刚看到前天你在食堂拒绝的那个学弟了。” 另外三人恍然大悟。 前天中午，慕柳和室友去食堂吃饭，快吃完的时候，一个男生端着一大碗面过来，大概是在找空桌的时候看到了慕柳，端着刚煮好的面直接就过来了。端着面站在慕柳面前就开始自我介绍，并表示希望能和慕柳学姐交往。估计是有点紧张，也可能是激动，声音拉得很高，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把注意力投向这边。 年轻人就是生猛啊。 室友三人都快笑死了。 当事人慕柳倒是反应平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原来是这样，慕柳笑道：“那我们也用不着逃啊。” “但凡慢一步，那个学弟就该过来了。”方雯摇摇头。 她可是注意到了，那个学弟已经准备走向她们了。 往右边的路上走着。 齐然嘿嘿一笑，说：“人家学弟也没说追着柳儿死缠烂打，咱们这样，要是让学弟知道是在避着他，人家心里得多难受啊，是柳儿？” 汪之晴也跟着附和：“本来可能只想打个招呼，结果硬是让我们整尴尬了，不过学弟应该不知道我们是看到他才跑的？要不然又伤害人家一次……” 慕柳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明确拒绝过，刚刚她也没看到对方，她没什么好尴尬的。 “谁知道他想做什么？昨天在宿舍园外见到他，今天又见到他，这会是偶然吗？”方雯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距离划清一些，总比被缠上要好，你们忘了吗？上学期那个学长……” “说得对！” 汪之晴和齐然一致点头同意。 只有慕柳面露疑惑，谁？ “柳儿啊……”汪之晴笑，“就是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一个大四的学长，学金融的，跟了你两个星期，你忘了吗？” 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想通放弃的，估计是知难而退了。 倒不是慕柳健忘，只是一般不重要的事情，没人会去记住。 齐然问她：“说说你现在有没有想法？喜欢什么样的？姐帮你留意留意。” 她的这个室友啊，男女通杀，但对任何人都无意，每次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齐然常为此叹息。 慕柳开着玩笑说：“我喜欢我自己。” “切……” 三人齐齐“切”了一声。 谈恋爱？没想法。 她有那么可爱的妹妹，生活有趣得很。恋爱？没兴趣没兴趣。 汪之晴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地说：“那你应该喜欢会姚咏意学姐啊，学姐温柔又漂亮性格看起来也跟你差不多嘛，你说你喜欢自己这样的？那学姐跟你表白你怎么还拒绝了人家？” 慕柳：？ 不是？这能是一回事吗？ “对对对！”齐然也兴奋起来：“我也觉得姚学姐跟柳儿很配，柳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慕柳：“别胡说啊你们，我……” “柳儿！”汪之晴突然打断她。 她们正走到路口，绿灯正好变红，从道路那边走过来的人群中有几个熟人，明显也看到了慕柳几人。 方雯凑到慕柳耳边，小声说：“柳儿，你今天命犯桃花。” 说完就放开了慕柳的手，憋着笑又带着些尴尬地和齐然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同时看向另一边的汪之晴。 汪之晴也放开了慕柳，看了一眼慕柳，以眼神传达：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说到姚学姐，姚学姐人就出现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汪之晴一点都不尴尬，她兴奋得很。 第104章 不讲道理 姚咏意刚和室友吃完饭往学校走，室友在讨论着前两天慕柳学妹在食堂被人表白的事情，前面几天她们都不在学校，今天回来才刚听说了这件事。 她知道慕柳学妹收到过不少人的表白，慕柳学妹这样优秀的人，当然值得人动心。但是用这样莽撞的方式，姚咏意心中很不喜欢。 正想着就看到慕柳学妹和室友在路口放缓了脚步，应该是准备要过马路。 姚咏意心中一喜，上前去打招呼。 慕柳几人急着去吃饭，而姚咏意是吃完饭回学校，所以她们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等绿灯亮起，慕柳就和室友离开了。 “学姐那眼神都快粘在你身上了，让这么一个大美人伤心，柳儿，你真无情。”汪之晴又挽上了慕柳的胳膊，她刚刚只是放手调整一下情绪，怎么可能真的把柳儿推给别人呢？哪怕对方是大美人学姐，那也不行。 “我看你眼神也快粘学姐身上了啊，绿灯亮了都不想走，怎么？好看能当饭吃吗？”慕柳说着突然想到了她妹妹说过的秀色可餐，忍不住笑了两声，又对汪之晴说：“真能当饭吃的话那你多看看我就好了。” 汪之晴三人：？？？ 这个自恋的人是她们柳儿？ 方雯的手指捏着慕柳的脸，嘴里说着：“哪里来的妖怪敢冒充我家柳儿？看我扒了你的皮让你现出原形……” 几人一路闹腾着。 慕柳玩心大起，吃饭的时候给她妹妹发消息问：“小影吃饭了吗？” 得到回复说吃了。 她又问：“那小影吃饱了吗？” 吃饱了吗？ 池秋影望了一眼悬挂在上方的输液袋，另一只手也从被窝里伸出来，扶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 “没吃饱的话姐姐要再带我去吃饭吗？” 然后，她就收到了一张姐姐的自拍。 池秋影脸色微红。 把姐姐的照片保存下来，又发消息：“饱了，谢谢姐姐。” 慕柳又问：“没有礼尚往来吗？小影不公平哦？” 慕柳盯着手机，对话框中出现她妹妹的回复：“没有，姐姐。我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 慕柳在心中闷笑。 先吃饭先吃饭，不能再聊下去了。 慕柳又发消息说自己在吃饭，晚点再聊。 收到她妹妹回复说要睡觉了，睡醒会给自己打电话，慕柳回完消息就收起了手机。 池秋影是困了想睡觉，又觉得房间有点亮。她房间的窗帘是关上的，但是房门没关，客厅窗帘有一部分是拉开的，导致她的房间光线也不够暗。 她慢慢把被子往上拉，把眼睛盖住。但是这样肩膀的地方有点漏风……又慢慢左右压了几下，蒙着眼睛看不到她也不敢太用力，怕扯到输液管。 还是有风……要不然……算了，一点点也不影响，就这样，好困…… 随手又扯一下，就睡着了。 秦玉被闹钟吵醒过后，给阿铃发了条消息。然后伸着懒腰来到小朋友房间，看看她的小朋友是醒着呢还是睡着了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床上被子从头盖到脚的人。 哦，只有隆起的被子，根本看不到人。 秦玉：…… 愚蠢的小朋友。 先去把客厅的窗帘拉上一部分，留下一点缝隙让屋里不至于完全看不见，池秋影的房间这时候就变得极其昏暗。 秦玉走进来轻轻掀动被子，池秋影咳了两声，没醒。警觉性这么低……秦玉又在心中暗骂她蠢，盖也不会盖好，这样睡不怕着凉吗？感冒也是自己活该，蠢死了！ 确定被子盖严实了，秦玉才慢慢离开房间，去客厅等着阿铃送饭来。 等秦玉吃完了饭，又悄悄走到昏暗的房间中，这个愚蠢的小朋友还在睡。 还没醒，那她之前应该没睡多久。 秦玉在躺椅上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又站起来，听着床上人咳嗽，就伸手轻轻去探她的额头。 “玉姐？” 池秋影醒了。 秦玉收回手转身去拉开窗帘。 又把床头升高，拿出体温计让池秋影测测体温。 池秋影有点头晕，闭上眼睛又咳嗽几声。 秦玉敲敲她的头让她把眼睛睁开，问她：“我是谁？” 池秋影：“？” 犯的什么傻？ 秦玉点点头：“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 池秋影又咳两声，问：“打什么电话？” 秦玉嗤笑：“那你倒是别咳嗽。” 本来之前就偶尔咳几声，这一觉睡得倒好，咳得越发频繁了。 “哦，我太困了。”池秋影明白了。 她自己盖不好被子本来是想打电话叫玉姐的，但是她太困了，所以就那样睡了。 “蠢……”秦玉拿起体温计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体温是正常的，你要是再发烧我就把你……” “怪你。”池秋影说。 秦玉：？？？ “行，怪我怪我，我不应该回自己房间，就该睡你床上！” 池秋影不断咳嗽，又不敢用力。 秦玉摇头叹道：“愚蠢又可怜……” 拿来止咳糖浆问：“能喝吗？” 池秋影点头。 看她喝了糖浆，秦玉又问：“头疼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 “头晕吗？” 池秋影又“嗯”一声。 “那就……”秦玉想了两秒，说：“先喝个感冒药。” 池秋影：“？” 止咳糖浆不是刚喝？ 秦玉：“那有什么关系？再喝一次不就行了？早吃药早好你懂吗？” 池秋影：…… 她不是很懂。 反问：“这不算乱吃药吗？” 秦玉白她一眼，说：“不算，感冒药可以吃。” 反正秦玉说了算。 等她又喝下止咳糖浆，秦玉就不管她了，窝到旁边躺椅上去看着输液袋。 还好自己闹钟调得早，要不然小朋友这一觉怕是要把自己睡进医院，真不让人省心……果然还是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在输液的时候。 秦玉盯着输液袋里的液体发呆，池秋影靠在床上昏昏欲睡。 “玉姐。” 听到床上人的声音。 秦玉站起来，问她：“困了？” 池秋影“嗯”了一声。 秦玉把床调平，指着输液袋说：“你戴眼罩睡，要不然屋里太黑我看不到它。” 池秋影当然没意见。 等她睡着，秦玉又回到躺椅上发呆，直到输液的液体滴尽。 刚站起来，睡觉的人突然出声。 醒得蛮及时的。 秦玉替她摘下眼罩，然后就开始收拾输液管。 “今天的没了。”看了一眼秦玉的动作，池秋影声音中听得出她有点开心。 第105章 夜色真不错 等秦玉收拾完，她又问：“玉姐，我能下床走走吗？” 这会儿醒来倒是没咳得那么厉害，又测了一次体温，在正常范围内。秦玉微微放心，然后拒绝她：“不行。” “哦。”池秋影也不失望，她就是随口一问。 “可以带你出去转转，去河边吹吹风，但你不能自己走。”秦玉又说。 池秋影不太想出去，麻烦。 “不想出去吗？”秦玉问。 池秋影诚实地说：“不想。” “你一个多月没出门了小朋友，医生说你要适当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秦玉看了一眼窗外，是个阴天啊，上午明明还有太阳的，真是善变的天气……又接着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恢复好。” 池秋影：“？” 医生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我知道就行。” 池秋影也看了一眼窗外，问道：“你确定医生是说这种天气出去吹风吗？天都快黑了。” “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天黑不黑也不是关键，重点是要出去，先出去了再说。”秦玉已经在开始拿衣服了。 到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没有太阳又怕什么，穿厚点不就行了吗？ “不去。”池秋影说。 “听话，过两天要下雨了，到时候我也带你出去。” 天气预报确实说后面几天有雨，但池秋影可不相信这话。 “骗人。” 不是不信天气预报，是不相信玉姐。 “啧……你这个小朋友真是，我保证，不骗你。” 秦玉把衣服放在床上，语气中听起来没几分可信度。 池秋影看她一眼，说：“骗人是狗。” 秦玉：“汪！” 池秋影：“……” 反对是无效的，池秋影只好给慕柳发消息说要出门一趟，然后任由秦玉帮她套上外套。 “穿这么厚有必要吗？” 刚过了立冬羽绒服就穿上了？ 池秋影忍不住皱眉。 秦玉帮她把外套拉链拉起来，说：“你看你，太久没出门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温度了？” “我昨天出去了。” 昨天没出门吗？玉姐什么记性？ “去医院不算，再说……你昨晚回来发烧了。” 池秋影沉默了两秒，问道：“那你今天还让我出去？” “所以我这不是给你穿羽绒服了吗？怕你在屋里闷出病来啊。” “我不会。”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她在房间待着挺有意思的。 “你说了不算。” 池秋影：“……” 她还想挣扎一下：“羽绒服没必要。” “毛衣你方便穿吗？别的外套保暖吗？我还嫌你这衣服不够厚，回头得重新买两件……” 秦玉才不管她的意见，小心地把她抱到轮椅上，还扣上了轮椅的安全带。 池秋影看着腰上的安全带一脸懵，问道：“你要推我去跑步？” “不，万一你出去太兴奋自己跑了呢……” 秦玉说着又拿出口罩帮她戴上，在她疑惑目光中说道：“外面空气很凉，你会咳嗽。” 调好了轮椅靠背角度，用厚厚的毯子裹住她的双腿，把毯子拉高盖至胸口，又新拿一条毯子叠起来把她的双手也盖好。 秦玉这才满意地推着她出了门。 池秋影：“……” 行。 外面确实温度低，风也大。 池秋影伸出手感受了一下。 秦玉“啪”地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又把她的手盖了回去。 池秋影老老实实地靠着不动了，玉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她也懒。 秦玉推着轮椅慢慢悠悠地晃到河边，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河边这时候基本没人。 秦玉推着她顺着河岸一直走，绕过一小片竹林，又走了一段不近的路，从大路到小路，脚下的路面已经不复之前的平坦，轮椅从地上滚过有些颠簸。 到了一个平坦开阔的地方，秦玉停了下来，这边比较偏僻，晚上不会有人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 这一带的河流已经没有护栏了，最近的路灯也在几米外，隐约能见河面，看得不是很清楚。 秦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轮椅推到河边上，直到不能再往前一步，才把轮椅固定住，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池秋影发呆。 池秋影出了些汗，风一吹有些凉，咳着嗽按住因路上颠簸而疼痛的胸口缓了缓，然后盯着在晚风中闪动着波光的河面看了一会儿。 夜色真不错，她的心情蛮好。 又微微偏着头，问：“玉姐，你想说什么？” 特意把她带来这里一句话都不说？ 秦玉笑了一声。 看来小朋友看风景看够了。 调直轮椅的靠背，秦玉半蹲半跪在轮椅侧边，看着池秋影的眼睛，问道：“阿影，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池秋影反问。 “跟我一起，你后悔吗？” 池秋影说：“不后悔。” “真的吗？”秦玉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池秋影也认真回望，说：“我不后悔，你该明白的玉姐，我只是不想让我姐姐知道。” 周围很黑，看不真切眼前人的神情，只能看到彼此眼中闪着的光。 “你之前不是……想撇开我们？” 池秋影没说话，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了。 秦玉又笑了一声，她当然明白，小朋友怎么会后悔呢？又问：“你提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过我吗？” 池秋影神色奇怪地看着秦玉。 她以为，玉姐应该不会有这个困扰才对？ 就算事情真如她当时所想，玉姐也还是她的朋友啊。除了外面的事情她不再参与，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变。 秦玉怎么会不懂她的想法？正因为懂她，所以问完之后秦玉沉默了。 池秋影在思考玉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秦玉又笑一声，问：“那你自己呢？你想过你自己吗？” 池秋影双眼中透着茫然，她自己？想什么？ “阿影，你是人，不是一件道具。” 不是任何人有需要你就存在的道具。 “什么意思？”池秋影问。 “阿影认为自己是人吗？有心吗？” 秦玉的声音低沉带着狠戾。 池秋影慢慢从毛毯中伸出左手，覆在秦玉抓着扶手的手背上。 空气真的很凉，但玉姐的手还是蛮热的。 她语气很温和，说道：“玉姐，你才不是人。” 骂她？玉姐才不是人。 秦玉：“……” 真蠢啊，小朋友。 阿影，我真想……毁了你。 池秋影抓紧扶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凑近了秦玉，问：“玉姐，你在想什么？” 秦玉没说话，池秋影又说：“玉姐，我就在这里，你不用害怕，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脸上已经又开始有汗渗出。 第106章 生气 什么……都可以吗…… 秦玉站起来，手推着轮椅，踢开了轮椅的刹车，池秋影靠回靠背上轻轻咳了几声。 “我想做什么呢？我想……阿影……” 秦玉喃喃问着，推着轮椅往前走了一步。 池秋影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秦玉混沌的脑中响起：“玉姐，别怕。” 秦玉没说话，手动了动。 轮椅的轮子已经有一半悬空。 秦玉手心在冒着汗，心脏狂跳着，她问：“阿影，你怕吗？”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死吗？阿影……” 秦玉又问。 死？ 池秋影如实说：“怕。” 又补充：“怕死，不怕你。” 秦玉低笑不语。 夜风卷着池秋影沉着平缓的话音，吹进秦玉耳中。 “所以玉姐，我不会死。” “玉姐，你可以放手。” “我不会死。” 真的吗？ 秦玉声音因精神激奋而颤抖着，俯身贴着池秋影耳朵问：“真的吗阿影？我可以……放手吗？” 池秋影咳着嗽摘下眼镜递给秦玉，疲惫地“嗯”了一声。 一副眼镜可贵了，不能浪费。 秦玉愉悦地笑着，伸出一只手接下眼镜，小心地收进衣服口袋，轮椅因此晃动了一下。 秦玉的手抓紧了些，又问：“你不怕……那你姐姐呢？她也不怕吗？阿影……” 姐姐？ 池秋影的声音染上一丝不悦：“你答应过不会打扰我姐姐。” 说到姐姐就不一样了呢，秦玉轻笑道：“当然……我答应过阿影的。” “那你……” “我会告诉你姐姐，你不好好读书非要去学人家冬泳，把自己冻病了。” 什么？ 池秋影秋影皱眉。 “玉……” 在她出声的一刻秦玉突然松开手。 轮椅朝河中栽去。 池秋影的身体猛然前倾。 下一瞬间却又突然停住，轮椅被一股相反的力量拉回，回到岸上，又倒退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池秋影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吟，刚要有所动作，秦玉就抓起她手上的毛毯围住她的双手把她的上半身绑在了轮椅靠背上。 抓住了…… 秦玉走到池秋影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劫后余生般地伏在池秋影腿上大口喘气。 “玉姐，你……” 池秋影蓄了力气，伸脚去踹秦玉。 秦玉按住她的脚不让她动。 池秋影无法动弹，放松了全身轻轻咳嗽着。 秦玉一只手伸进毛毯紧握着池秋影的手，从中获得安全感，站起来又问：“小朋友，你再说一遍你怕不怕？” “小朋友，人不能太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这样太自私了，知道吗？” “玉……姐……” 小朋友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秦玉打开手机电筒。 小朋友眼眶有点红，脸也红，不知道是因为太生气还是伤处太疼。 秦玉帮她擦净脸上的汗水又帮她戴上眼镜，然后推着她往回走。 还没出走几步。 “停……一下……” 哦，小朋友喊她停下。 “怎么了？” 秦玉问道。 “疼……” 有这么疼？秦玉解开束缚着池秋影的毛毯，把轮椅靠背更放低了一些。 小朋友这么娇气。 这路不平，不能再走了。 打了电话让老马开车来，把轮椅扔在小路上不管，秦玉抱起池秋影走到马路边，坐在路边上等车来接。 池秋影闭着眼睛不理秦玉。 她在生气。 “睡会儿，我们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再回家。” 秦玉说着摸了摸她的脸，有点烫，又把毛毯裹紧了一些把她的脸也遮住。 老马开车把她们送到医院，到了医院又独自开车返回去拿轮椅，然后又回医院等他影姐和玉姐。 从医院回到家池秋影还是不说话。 她还在生气。 “脾气这么大……” 秦玉拍拍她的脸。 “不说话我可就送你去床上了啊。” “洗澡……” 池秋影声音有点沙哑。 洗完澡躺在床上，池秋影还是在生气。 小朋友气性可真大。 秦玉调高床头，问：“九点了，小朋友，不给你姐姐打电话吗？” 池秋影默默拿起手机。 她刚刚打了止疼针，现在对疼痛没有感觉，就是累，想睡觉。 “别闹。” 秦玉轻轻抓着她的手，把抱枕垫进她怀里，帮她戴上了耳机。 又解锁池秋影的手机，给慕柳打了视频。 玉姐又做什么？池秋影面无表情地看着。 秦玉坐到床上，手机上视频正好接通，把手机递到池秋影面前。 “姐姐……” 池秋影才喊了一声。 秦玉突然在旁边说道：“你的好妹妹下午睡觉没盖好，有点发烧，刚刚去医院打完针回来，正闹脾气呢，你安慰安慰啊。” 语速飞快，说完对池秋影挑挑眉，几步跳到门口，又转身抱胸靠着门框看她。 池秋影：“？？” 秦玉又挑挑眉，用眼神传达：我说了我会告状的。 池秋影：“……” 慕柳好不好容易等到她妹妹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妹妹，就听到了秦玉的声音，又见视频中她妹妹呆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又委屈地喊姐姐。 “姐……姐姐……我不是……” 小朋友人都傻了，秦玉憋着笑看她的傻样。 自己可没骗人，小朋友的确是体温有点高，也打了针，刚从医院回来，正在生气。 这些都没错。 但她打针也不是因为发烧啊，更不是因为睡觉没盖好被子…… 池秋影又看了秦玉一眼。 这一眼中的委屈，秦玉自然没错过。 让你跟我生气。 秦玉的心情更好了。 欺负小朋友真的很有趣…… “我知道了，姐姐……” “嗯……” “嗯……姐姐……好……” …… 小朋友眼睛红红的，发着烧脸也是红红的，看上去怪可怜的，真有意思啊…… 秦玉在门口看了几分钟就去客厅抽烟去了。 “姐姐不用急着来看我。” 池秋影再次拒绝，又问：“姐姐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问完就把耳机摘下来，但没放下手机，她想看姐姐。 不想听姐姐安慰她。 她很没用。 玉姐说得对，她什么都没考虑。 见她不想听自己说话，慕柳就闭嘴，静静盯着视频。 她觉得自己情绪不对，缓了两分钟，又戴上耳机说：“姐姐最近那么忙，不要过来，不然我会生气。” 软软糯糯毫无力道的威胁…… 慕柳也放软声音：“好，姐姐不过来，那小影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能。”池秋影轻轻点头。 她可以。 “姐姐相信小影，那姐姐有空的时候……” “不行，姐姐之前明明说放寒假再过来。” 她知道姐姐很忙，跑这么一趟得多累，而且她现在也不敢让姐姐过来。 慕柳哑然，有点懊恼，自己当时怎么话就那么多？ “姐姐说话不算数吗？”池秋影又问。 这也要算吗？ 当然要算。 她妹妹在有些事情上会特别固执。 “算……”慕柳叹气：“姐姐不会骗小影。” 池秋影这才露出笑容。 等到寒假，她的伤就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姐姐来了也不会发现什么。 第107章 问太多了 “小影，姐姐能问问你和秦玉是怎么认识的吗？”慕柳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 她妹妹是怎么认识秦玉的，两个人关系还这么好？她对她妹妹在学校外面的生活还是很好奇的。 池秋影已经做好了姐姐会问的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姐姐什么都不知道。 秦玉抽完烟走到池秋影房门口又站住，算了，等小朋友打完电话再进去。她靠在墙上等着，能听见小朋友说话的声音，大概能猜得出小朋友在和她姐姐聊什么。 这可不算偷听，反正小朋友也不会避着自己。 正好听到小朋友在说：“我忘记了，姐姐，忘了怎么认识的，就是突然有一天就熟悉了。” 确实是突然有一天两个人就熟悉了，在那之前她们见过几面，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说不上了解，就有一天突然就走到一起了。 突然吗？好，确实如此。秦玉站在门外笑。 慕柳又问：“小影有时候自己出校，就是去找她吗？” 姐姐真聪明。 池秋影“嗯”了一声。 她妹妹翻墙出校应该都是晚上，那么晚去做什么？于是又接着问：“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睡觉。” “小影要睡觉了吗？” 池秋影是困了，但她这句话是回答她姐姐。她说：“不是，姐姐，我晚上出来一般都是找玉姐睡觉，偶尔会一起去玩，但很少。” 秦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小朋友出来一般都会睡一觉再回去。 就是这话让人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找她睡觉？ 慕柳顿了一下，又问：“小影是说，在秦玉家睡觉吗？” 池秋影垂头“嗯”了一声。 “是因为学校睡不好吗？” “嗯。” “秦玉她一个人住吗？” “嗯。” …… “小影和秦玉认识多久了？” “嗯。” “小影？困了吗？” “嗯？姐姐说什么？”池秋影抬头问。 “姐姐说小影困了就先睡觉。” “不睡……哦，姐姐刚刚是问玉姐吗？” 池秋影疲惫的脑子慢慢反应着：“玉姐……是……做生意的，她有两个不争气的哥哥，特别蠢，玉姐……也是蠢……但玉姐又比他们稍微聪明一点，所以她那两个蠢哥哥都争不过她，家里的生意都是玉姐接手的，玉姐就是……个奸……商……但对我很好……姐姐……” 沉重的眼皮合上又睁开，池秋影问道：“姐姐一直问玉姐……这么关心玉姐做什么？姐姐是不是喜欢玉姐？” “不是，姐姐只喜欢小影，小影困了就先睡觉，好不好？”慕柳愣了一下，她看出来她妹妹不开心了。 “不好，姐姐……喜欢玉姐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门外的秦玉：……小朋友又在说什么蠢话？到底是谁蠢呐？愚蠢的小朋友。 慕柳：“姐姐不喜欢秦玉，姐姐只喜欢小影。” 看她妹妹困倦又闹脾气不肯睡的样子，慕柳有些心疼，是自己问太多了，明知她妹妹不喜欢她总是提别的人。有什么好问的，那秦玉是什么人重要吗？小影想告诉她的自然会告诉她，小影不想说的，为什么非要去问个明白。 她妹妹的安全感就像漂浮在空气中泡泡，单薄易碎，都不用去碰，自己就会消失。 慕柳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又开始哄她的妹妹。 “小影乖，先睡觉好不好？” “不好。”池秋影固执地睁着眼睛。 姐姐这一直都在问玉姐，姐姐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应该是没有，但她总忍不住有这个担心。 她没想过她姐姐会不会只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想了解她身边的人。 池秋影又问：“姐姐为什么一直问玉姐？” 门外的秦玉：…… 听不下去了简直…… 多蠢呐这是…… 看来小朋友精神很好。 秦玉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朝着桌子走去。 几分钟后又冲了小半杯奶粉回来。 池秋影仍然瞪着手机屏幕，只是没再说话，一直盯着手机看，微微上扬的嘴唇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不知道她姐姐是怎么哄的，这难搞的小朋友这么快就变乖了？ 秦玉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杯子走到了床边。 这奶粉冲都冲好了，总不能一口不喝就倒了？ 见了秦玉手中的杯子，池秋影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柳见她妹妹眼睛突然看向别处，视频画面中又突然出现一只端着透明玻璃杯的手，杯子里装的像是牛奶，里面还插着一根吸管。慕柳知道是秦玉在旁边。 见池秋影不张嘴，秦玉另一只手伸向盖在她肩颈上的毛毯，轻轻提了提，状似整理。 池秋影立马咬住吸管手一松，手机就倒在被子上，画面中不见了她的人影。 秦玉看着手机笑了一下，摘下池秋影的耳机拿远了一些，贴在她耳边悄声说：“你不喝，下次去医院我就让医生把管子扎你脖子上，看你怎么跟你姐姐打电话。” 她难道要每天把脖子围起来再跟她姐姐打电话？ 威胁她？ 池秋影瞪了秦玉一眼。 就是威胁，喝不喝？ 秦玉回瞪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机。 杯子里的液面在极慢地下降，秦玉笑着把池秋影的耳机戴回去，又把手机立起来正对着她的脸。 慕柳看着她妹妹又出现在视频中，嘴里含着吸管，而杯子依旧是端在秦玉手上。 这个画面看起来……有点奇怪。 池秋影看了一眼手机，慢慢抬起手想自己拿着杯子，秦玉拿着手机的手抬起把她的手压回去。 慕柳这才发现，原来现在手机也是在秦玉手上。 秦玉为什么阻止小影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柳感觉这个秦玉，对待小影好像很奇怪。 池秋影喝了大概有一半，就把头偏到一边去，秦玉也不勉强她，把手机放在她手上后端着杯子就走出了房间。 刚把杯子洗好就听到了门铃声，是有人送吃的来了，她其实是自己饿了才想起来给小朋友冲奶粉喝，带着小朋友出去一趟到现在她晚饭都还没吃。结果小朋友就喝这么一点，真是浪费…… 在心里吐槽着，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听到小朋友叫她。怎么了？不会是又要吐了？秦玉眉头一皱快步走进房间正要问小朋友是不是不舒服，谁知小朋友一见了自己，就说：“刷牙。” 秦玉：…… 麻烦的小朋友！ 秦玉深吸一口气凶巴巴地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池秋影懒懒地“哦”一声。 她本来是想睡觉了，玉姐非让她喝什么奶粉，这也能怪她吗？ 秦玉才不管是什么原因，小朋友麻烦就是麻烦。 第108章 提醒你该睡觉了 池秋影没把视频挂断，只是开了静音，让姐姐听不到她这边的声音。等她回到床上整理好被子又重新拿起手机打开视频声音。 慕柳正盯着电脑屏幕，在忙着些什么，手机就立在电脑旁边，用余光注意着手机中的动静。见视频画面晃动了一下，慕柳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姐姐……” 池秋影靠在床上打着哈欠慢慢抬手扶了扶眼镜，又把毛毯理好盖住手，她太困了，洗了个脸回来还是困。 没说几句话眼皮就渐渐抬不起来了。 “小影，睡觉了，你把……” “好……” 池秋影应了一声，她听见姐姐说睡觉了。 说睡就睡了。 慕柳话还没说完。 就这样睡吗？看起来倒不会冷，就是眼镜和耳机都还戴着，房间灯也没关，能睡好吗？ “小影？小影……” 慕柳轻轻叫了两声。 “姐姐别吵……困……”池秋影咕哝着。 慕柳把视频静音，叹了声气，自己要是在小影身边就好了。 小影能这样放心睡着，是不是秦玉会来帮她关灯？要不然她不可能不关灯就睡。 慕柳皱皱眉，秦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真的是不怎么好。 秦玉吃完东西收拾好才走向那个麻烦的小朋友的房间，她知道小朋友困成那样肯定会很快就睡着，小朋友今晚出去这一趟还是蛮累的。 到门口一看，果然睡着了。 哟，手机还握在手上呢，这么舍不得…… 走到床边正准备拿起手机，突然发现还在视频通话中。 察觉到手机画面的动静，慕柳视线看过来，正好对上秦玉的视线。 慕柳对着秦玉笑笑。 人都睡着了电话还不挂？ 秦玉挑挑眉。 刚捏住手机往外抽，池秋影就睁开了眼睛。 秦玉抽手机的动作停下，拍了拍池秋影的头，说：“睡。” 玉姐干什么？池秋影茫然的眼神扫过她，又落在手机上。 姐姐？ 池秋影快宕机的大脑指挥着她对着手机露出乖巧的笑，说一声：“姐姐晚安……” 然后又闭上眼睛。 秦玉对着手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慕柳点点头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确认视频是静音的状态。 本想直接挂断视频，秦玉才伸出手又突然起意，没动手机，而是先摘下池秋影的眼镜，再把耳机拿下来，动作轻缓谨慎。轻轻掀开搭在她身上的毛毯，拉高被子把她的一条手臂往被子里放，又把手掌轻轻覆在她额头上，池秋影睫毛动了动，秦玉低头轻声说：“睡，没事，我看看烫不烫。” 手机还握在她另一只手上，秦玉一手捏在手机的上半部分，贴近池秋影的脸又说：“小朋友，手机给我。” 秦玉的声音不大，只是刚好能让手机那头的慕柳听见。 池秋影松了手。 秦玉用毛毯把手机固定住，又把池秋影的另一只手放进被窝盖好。 床垫缓缓放平，轻轻把被子压严实，池秋影动了动眼皮似乎又想睁眼，秦玉俯身挡住灯光轻声说：“好好睡觉。” 池秋影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幸好小朋友最近身体太差精神不好，要不然就算她对自己没什么警惕性也早该醒了。蛮好的蛮好的……秦玉面上有笑意一闪而过。 床垫放平慕柳已经看不见她妹妹的脸了，只听见秦玉一句轻柔的话语。 秦玉所有动作都落在慕柳眼中。 整个过程池秋影都睡着没有反应。 慕柳心中不是很舒服，又往视频中的床上多看了一眼。 她觉得秦玉好像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一番动作的，又不太确定。 是故意的吗？为什么？ 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是自己想多了？ 慕柳觉得自己的想法挺莫名其妙的。 但秦玉……给她的感觉确实很奇怪。 秦玉关了房间的灯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对慕柳说：“她睡了。” 慕柳也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视频声音对着秦玉道谢。 秦玉笑了一声：“这是我该做的，不用谢。” 挂完电话慕柳握着手机思索着，朋友间相互照应本来是不奇怪，但秦玉说的话……什么叫她该做的？ 秦玉照顾小影，是应该的？ 为什么？ 她们关系这么好？ 好过头了…… 为什么啊…… 不对，真正奇怪的人是自己？ 慕柳想了一阵，把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归结于是因为自己妹妹身体不好而在她身边照顾的人又不是自己。 小影身边就不能有跟她亲密一些的朋友吗？ 自己的想法也太狭隘了…… 难到自己真的想限制小影交朋友吗？ 啊？自己原来是个控制欲这么强的家长吗？不好不好…… 慕柳往床上一躺，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等思绪梳理清楚了，又爬起来坐到电脑前面，她要多挣钱，工作可不能落下。 秦玉有什么想法？ 她没什么想法，就是无聊罢了。 小朋友她姐姐的反应好像很平淡啊？这要是对调一下，小朋友不得连夜赶来跟自己大战一场？嗯……看来小朋友这位姐姐是个没什么占有欲的人，至少对小朋友是没有的。 这跟小朋友一点也不像。 这才对嘛，人怎么可以太小气呢？ 小朋友，学学你姐姐，别一天到晚的就只想霸占你姐姐，别人连提都不能提，小气鬼。 秦玉站在床边弯腰伸指戳了戳池秋影的脸，池秋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她。 借着客厅的灯光看清床上人的神色，秦玉闷笑两声说道：“我就是提醒提醒你，该睡觉了。” “哦……” 池秋影又闭上眼。 片刻后又睁开，看向秦玉。 特意叫醒已经睡着的我……是为了提醒我睡觉吗？ “对，怕你忘记了。”秦玉认真点头。 池秋影咳嗽几声慢慢地翻个白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吵她睡觉，玉姐有毛病。 秦玉不再说话，转身窝在躺椅上。 小朋友蠢蠢的，还蛮可爱。 秦玉后面又叫醒池秋影两次，给她测了体温，第二次测完体温让她吃了一粒退烧药。 池秋影靠在床上咳嗽，她已经睡不着了。 拿她的手机开了声音设好几个闹钟，又把体温计放在被子上，秦玉说道：“自己测体温动作轻点，哪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先去睡觉了。” 池秋影“嗯”了一声，秦玉就转身出去躺在沙发上。 睡沙发还是蛮舒服的，人也不能太挑剔…… 等秦玉出去，池秋影看了几页书，就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把闹钟全关了。 用不着设闹钟，她自己会看着时间。 等她估计着大概时间刚要放下书，客厅里秦玉的手机闹钟就响了。 池秋影：“……” “小朋友，你的闹钟应该比我的早两分钟，但我没听到声音。” 秦玉打着哈欠走进来。 池秋影慢慢拿起体温计，说道：“你睡觉就行了，我自己可以。” “不不不，你不可以。”秦玉摇摇头，“你要是再把自己弄伤了，辛苦的人不还是我吗？不划算不划算……” 第109章 什么品种的显眼包？ 池秋影反反复复低烧了两天，没什么大事，秦玉也不勉强她去医院，这两天也没说带她去外面透透气。直到她体温正常下来，稳定了，秦玉才又推着她出去转转。 “为什么一定要出来？”池秋影问秦玉。 秦玉说：“让你出来换个环境换换心情，在屋里闷久了不利于身心健康。” “哦。” 秦玉又说：“你这次差一点人就没了，身体虚得很，不好好养养不行。” 秦玉是有点后怕的，那天从翠竹苑送小朋友去医院，到医院大门口外的路上，她已经摸不到小朋友的脉搏了，她当时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一些疯狂的想法。幸好，幸好已经到了医院，幸好小朋友没事。 她的小朋友，差一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再不会给她任何回应的尸体。 秦玉又忍不住想，哪怕是小朋友真的变成一具尸体了……哪怕是死，她也不会放过小朋友…… “哦。”不就是打针吃药吗，池秋影无所谓。 “小朋友真无情呐，亏得我还为你担心……”秦玉停下来，走到池秋影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说：“若是让你那位好姐姐知道她妹妹在鬼门关去报了个到又回来了，你说她会怎么想？” 池秋影直接闭上眼睛不理秦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做的那个梦。她想，要是自己死了，姐姐该有多难过？ 又睁开眼睛瞪了秦玉一眼。 玉姐一天天就会胡说，她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 秦玉心情颇好地笑了几声，起身继续推着轮椅走着。 在外面转了有半个小时，秦玉就推着池秋影回家了。 晚上外面冷，不能待太久。 今天又该去医院了，秦玉早上不到六点钟就穿戴整齐来到池秋影床前。 池秋影有些不开心，她不想去医院了。 她心情不好就不想说话，从早上起床开始，她就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又从医院离开。 回家的路上，秦玉望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 “小朋友，下雨了。” 秦玉低头拍了拍闭着眼睛的人，知道她没睡着。 池秋影睁开眼睛，伸手去摸她的眼镜盒。 “不要乱动。”秦玉帮她戴上眼镜。 雨下得并不大，窗外一路闪过的风景看得池秋影眼晕，她盯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秦玉问她：“不想出去走走吗？” 池秋影又睁开眼看秦玉。 秦玉又问：“想下车走走吗？” “想。” 池秋影说出了她今天的第一句话，就一个字。 老马把车停在了路边，阿铃撑起伞打开后车门，秦玉抱着池秋影下了车，又慢慢放她下地小心扶着她，从阿铃手中接过雨伞遮在她头顶上。 池秋影慢慢把手伸出伞外，几缕冰凉的雨丝飞落在她手上，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些。 只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来，池秋影坐上轮椅，秦玉一手打伞一手推着轮椅继续在路上走着。她走得很慢，手上的雨伞全遮在池秋影身上，直到雨下大了才又回到车上。 秦玉穿的外套和池秋影在轮椅上盖的毛毯都打湿了一些。秦玉把毛毯和外套扔到一边，又检查了一遍池秋影身上的衣物，确定没有被雨水沾湿。 池秋影又摘下眼镜闭眼靠在抱枕上。 “开心了吗小朋友？”秦玉低头问她。 池秋影“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问：“能去河边看看吗？” 秦玉扒开她的眼皮让她看着自己，说道：“可不要得寸进尺啊小朋友，雨都下大了，我拿什么伞给你遮？梦你。” “哦……”池秋影又闭上眼睛。 “小孩儿样……”秦玉忍不住笑。 副驾驶的阿铃听完了对话，掏出手机就开始给人发消息，她影姐就是想去河边看看下雨，就这么点儿要求还不能被满足？那他们这些人也太没用了！这事她必须得帮影姐办成！ 玉姐也太过分了！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不愿意顺着影姐！ 阿铃在心中吐槽着，悄悄往后座看了一眼，见她玉姐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影姐身上，阿铃拍了拍正开车的老马，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二人搭档这么几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老马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明白。阿铃点点头，又悄悄看一眼后座，然后继续在手机上发消息。 回到了青桐镇，秦玉见老马没往回她家的那条路走，就开口问老马。 老马干笑了两声说：“影姐不是想去河边看看吗？玉姐，咱们就去看看呗。” 池秋影睁开了眼睛，秦玉拍拍她的脸问她：“我要是不让你下车呢？” 前面的老马阿铃二人：…… 玉姐您这是干啥啊？ 池秋影咳了两声对秦玉翻了个白眼，说：“不行。” “去去去……看看看！”秦玉也翻了个白眼。 外面雨下这么大，拿什么伞给她遮雨？遮什么遮……淋着淋着就让她淋着自个儿淋雨去，淋死她算了！看她淋…… 秦玉想着想着望向窗外的目光突然就僵住了。 有人站在路边，撑着一把……超大的伞，伞面直径目测大概三四米的样子。 秦玉：…… 老马把车子停了下来。 池秋影也看到了窗外的大伞，又抬眼看了一眼秦玉，这一眼带着隐隐的笑意。 秦玉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前座的两个人，又看看窗外的两个人。 你们是什么品种的显眼包？ 这一刻秦玉只想把他们几人全都扔进河里去。 阿铃乐颠颠地打开车门笑得一脸灿烂：“玉姐，影姐，下车。” 有她阿铃出马，能让她家影姐淋到一点雨吗？ 有人把大伞移了过来，把车门边的雨全部挡住，现在没什么风吹，倒是不怕斜雨。 大伞的底座有转向轮，移动起来很是方便。 秦玉深吸一口气，屈指在池秋影的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帮她戴好眼镜和口罩然后拿开抱枕，抱着她下了车。 老马已经推着轮椅站在伞下了。 先前在路边等待的两人中有一人手上抱着厚厚的毛毯，秦玉把池秋影放在轮椅上，那人就立刻抖开抱在手中的毛毯盖在池秋影身上。 秦玉把毛毯裹好，只露池秋影的头在外面，然后推着轮椅慢慢下坡，大伞就挡在她们头顶上，跟着她们移动着。 秦玉：…… 你们是懂得利用工具的。 第110章 跑步 池秋影也没在河边待多长时间，看了一会儿就让秦玉推她回去了。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池秋影上车就开始犯困，到了秦玉家楼下，秦玉抱着她上楼，老马就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进了家门，池秋影在秦玉怀中迷迷糊糊地睁眼，喊了一声：“马哥。” 秦玉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她。 老马刚放好手上的东西，立刻走过来问：“哎！怎么了影姐？” 池秋影叫住老马当然是有正事。 她靠坐在沙发上听老马说着什么，秦玉站在窗户边往外看，手指捏着一支烟，没点燃，面色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马离开后，秦玉依旧站在窗前没动。 “玉姐，我困了。”池秋影闭上眼睛说道。 秦玉把手中的烟放回烟盒，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把她抱到床上。 等池秋影睡着后，秦玉才打电话让阿铃送来晚饭，她吃完晚饭留了客厅的小灯，又回到了池秋影房间，窝在躺椅上盯着池秋影睡觉，神色间还依稀能见到一丝烦躁。 池秋影这一觉没睡多久，她惦记着今天还没和她姐姐打视频，中午在医院里姐姐打了视频过来她没敢接，只等视频自动挂断过了几分钟后给姐姐回了电话。 睁开眼发现房间的光线能让人眼勉强有可见度，她知道秦玉一定是在她房间里。 “玉姐……” 慵懒沙哑的声音响起。 “睡这么一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玉起身开了灯调高床头。 池秋影闭眼轻轻咳嗽，说：“头晕。” 秦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是她自己活该。 嘴上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手上的动作却也一点不慢，测完体温盖好被子帮她戴好眼镜和耳机，把抱枕垫好，又拿毛毯帮她盖好露在被子外手和肩。 池秋影就懒懒地靠着享受她玉姐的贴心服务。 等秦玉又重新窝回躺椅上，池秋影才拨通她姐姐的视频。 没人接，视频自动挂断了。 她最近和姐姐每天发的消息都不如之前的多，她知道姐姐很忙，姐姐跟她说过的。 视频挂断后她盯着对话框呆了几秒钟。 看来姐姐还在忙。 姐姐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总是围着我转……池秋影情绪低落地想着。 又点开了其他的未读消息。 秦玉在躺椅上挑了挑眉，居然没给她姐姐打电话吗？真稀奇。 慕柳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累了，回来给她妹妹发了几条消息就瘫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不见她妹妹的回复，手机也快没电了，她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就拿着衣物洗澡去了，想着等她洗完澡出来她妹妹也该看到手机了？ 她不知道，她进浴室没几分钟她妹妹就打来了视频。只是手机在房间里，浴室又是哗哗的水声，阻挡了手机铃声传进她的耳朵。 池秋影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姐姐的对话框有动静，她已经把几位老师的消息都回复完了。于是又打了一遍视频，姐姐还是没接，她更不开心了，准备放下手机看会儿书。 慕柳刚洗完澡，想看一眼手机有没有她妹妹的消息然后再去洗衣服。擦着头发走出来才听到手机在响，她赶忙往房间走，刚拿起手机视频就自动挂断了。 她妹妹给她打了两个视频。 慕柳赶紧又打回去，跟她妹妹解释道：“小影，姐姐刚刚洗澡去了。” 原来是在洗澡。 池秋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打完了电话，叮嘱她妹妹好好休息，慕柳才去洗衣服。 池秋影放下手机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秦玉没关灯，只是放平了床垫坐在床边看池秋影，神情中的烦躁比之前更甚。 灯光很亮，池秋影没睡多久又醒了，见秦玉就在旁边，她疑惑地喊：“玉姐？” 秦玉问她：“太亮了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 “我不想关灯，太黑了。” 秦玉说。 “哦，那我坐一会儿？” 池秋影的语气带着询问。 秦玉调高了床头，还是坐在床边没动。 池秋影没看书，就闭眼坐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偶尔咳两声。 秦玉看了她一阵，就去窗户边抽烟。此时外面雨很大，开了窗，一股潮湿的冷气就进了屋，池秋影就开始咳嗽。 秦玉就站在窗边看她咳。 一连抽了三支烟，才关窗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池秋影还在咳嗽。 秦玉摇摇头，擦干净从窗户飘进来雨迹，拉开窗帘，用被子裹着池秋影把她抱到飘窗上，说道：“我觉得你精神蛮好的，今晚不用睡，你觉得呢？” 池秋影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秦玉帮她垫好的枕头上，把头转向窗外盯着雨景开口：“我可以就这样睡。” 秦玉冷哼一声，烦躁地说：“你还用得着休息？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就是出去跑个几十公里也没问题。” 池秋影“哦”了一声说：“那要不然，我出去？” “行！那么厉害你就出去！” 秦玉突然生气，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又推着轮椅进来，动作粗暴地给池秋影穿好衣物把她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到了客厅门口并扔给她一把雨伞，然后打开门对她说：“你出去。” 池秋影摇动轮椅的摇杆，轮椅跟着摇杆的指令进行着动作。 这倒是蛮方便的。 她控制着轮椅出了门，背对着秦玉说：“玉姐，我先走了。” 身后站在屋内的秦玉大力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楼道里的声控灯收到命令立马开始工作，在黑暗中亮起。 电梯也还是蛮方便的，这要是楼梯的话她岂不是还要先把轮椅扛下去？池秋影等电梯的时候这样想着。 电梯到了，池秋影很快就下了楼，外面雨哗哗下着，很冷。她撑开了雨伞，一手打伞一手控制着轮椅，咳着嗽在雨中慢慢远离秦玉的家。 是玉姐让她出来的，不是她自己要求的，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就不能白跑一趟。 雨水打在手上，池秋影有点开心。 到了外面马路上，她没往酒店的方向去，而是控制着轮椅往河边走。 轮椅速度还蛮快的，比自己走路方便多了。 这能跑多远？续航应该也不至于特别短？ 那以后就开着它去跑步好了。 池秋影眼神亮了亮。 手上操控着把轮椅速度开到最快。 大雨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她把伞往前倾着拿低了一些，挡住右边身体上半部分。 没过多久，她又停下来。 再过一会儿衣服估计就全湿透了。 算了，不走了。 她停在一盏路灯底下，欣赏着雨丝那急切又优雅的身姿。 秦玉关了门之后双拳紧握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然后急走了几步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就往外跑。 又是“砰”地一声响，楼道里的声控灯又争先恐后地亮了起来。 秦玉下了楼直冲进雨幕中，她没拿雨伞。 到了马路上，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往河边的方向跑去。 雨下得很大，时间也很晚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秦玉跑得很急。 前方的路灯底下，轮椅上有人撑着伞停在那儿，秦玉急切的脚步缓了下来，慢慢走上前去。 “阿影……” 秦玉从身后环住坐在轮椅上的人，把头靠在她左边肩膀。 “湿的，玉姐。” 池秋影轻轻推推秦玉的手，声音因久咳而显得沙哑。 第111章 比比看谁先到家 秦玉没松手，环抱得更紧了。 她埋首紧贴着池秋影的脸说：“阿影，你没等我。” 池秋影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打湿了。她一阵咳嗽，又不敢太用力，然后喘着气回答秦玉：“等了。” 确实是等了。 如果是晴天的话，她会在玉姐家门口待着，不会走远。 但是下雨天又不一样。 何况是玉姐让她出来的啊，又不是她自己偷偷跑出来。 让她出来……那她还不能走吗？ 而且她不是也停在路上等玉姐了吗？要不然她早就到了河边了。 秦玉也知道这一点，如果不是下雨天她也不会这么急着追出来。 “阿影不听话。” 秦玉还是紧紧贴着池秋影。 她不听话？池秋影偏了偏头说道：“你让我出来的。” “嗯，那我们现在回去。” 秦玉说着放开了双手，接过池秋影手中的雨伞替她遮雨，然后推着轮椅转身。 池秋影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慢慢抬起右手抓紧衣领，喊了一声：“玉姐。” “嗯？”秦玉应声。 池秋影说：“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家。” 秦玉听完才一皱眉还没说话，池秋影的轮椅突然就一个加速往前冲去。 秦玉举着伞疾跑着追去，大喊：“阿影！停下！” 声音在雨夜里清晰震耳。 池秋影停了下来。 秦玉追上来把伞遮在她头上，小心地擦擦她身上的雨水，然后推着她几乎是跑着赶回家去。一边又不由得在心中庆幸，幸好这外套还算防水。 池秋影伸手接着雨水，觉得有点可惜，不知道这轮椅和玉姐谁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回到家中秦玉推着池秋影进了浴室，又快速泡了感冒药让她喝下，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又仔细检查了她身上的输液管确定没问题，看着她盖好被子在床上躺好，秦玉自己才去洗澡。 把身上的衣服和刚刚换下的湿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洗了，秦玉匆匆洗完澡包裹着头发来到池秋影房间。 池秋影已经睡着了，眉心微皱着。 秦玉轻轻摸摸她额头的温度，并不高，也没敢就此放心。 又把床头稍微调高了一些，让她不至于咳那么厉害。床突然在动，池秋影感受到了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秦玉让她继续睡，等她又睡着了，才关了灯离开房间。去吹干头发晾好衣服，回来又摸了摸池秋影额头，然后窝到躺椅上去按熄手机屏幕。 每隔一小会儿时间，秦玉就会起身探探池秋影额头的温度，果然没多久，她就发现了池秋影体温在升高。 “小朋友，醒醒……” 池秋影迷迷糊糊被秦玉叫醒，测了体温吃了退烧药，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小朋友真是不行啊…… 秦玉仰躺在躺椅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叹。 一直守着没敢闭眼。 过了三四个小时又带着池秋影去青桐医院，拍了个片打了一针拿着药又回来。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过去，天也该亮了。见池秋影闭眼休息了，秦玉盘腿坐在地上低头发消息让人送早饭来，虽然才刚刚开始天亮，但既然醒着，就早点吃饭呗，熬夜还是蛮消耗体力的。 放下手机一抬头，就发现小朋友在床上偏头正瞪着自己。 秦玉坐到床边上，嘲笑她：“小朋友你真是弱得可怜啊……” 池秋影还是瞪她。 秦玉又问：“早饭要吃吗？” 不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生病也是个体力活，该补充补充营养了……” 说着去了旁边房间拿来输液袋给池秋影挂上。 池秋影闭眼躺了一会儿，等秦玉整理好了输液管，她又睁开眼。 秦玉屈指轻敲她脑门，说：“就你长了眼睛会瞪人是不是？赶紧睡觉，再瞪小心我揍你……” 见这小朋友还是瞪着自己，秦玉把她的手机塞给她，等她发完消息就直接给她戴上了眼罩。 眼前漆黑，头昏脑涨的池秋影很快陷入了沉睡。 慕柳早上睡醒看手机，果然又有她妹妹的消息，六点多钟发的，说是吃了早饭又继续睡去了。 她妹妹总是会在早上很早的时候就给她发消息，有时候六点多钟，甚至有时候五点钟。 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慕柳心中有些奇怪，青桐镇今天没下雨吗？天气预报说在下雨的，但是在下雨的话她妹妹一定会拍照片给她。难道是没下雨？或者是太早了她妹妹没注意到？ 慕柳给她妹妹发完消息一边想一边收拾好出门去。 花城的气温也降了一些，但还是热，大家都还穿着短袖。 今天下午没课，上午上完课慕柳和三位室友一起离开学校，方雯和汪之晴的驾照已经考下来了，今天两个人就准备自己开车上路练练手。这件事是在她们得知慕柳今天有空后才临时决定的。 慕柳坐在副驾驶听齐然说话，上车之前她说自己坐后座去，让开车的人坐前面，等两位新手开车的时候她再坐前面去看着。室友三人没同意，尤其是驾照刚到手的两位室友，坚决不同意，说她们也不放心齐然开车，一定要让她在副驾驶镇着。 齐然现在已经隐隐一副老司机的派头了，大度地表示不介意二位室友的不信任，开着车跟方雯和汪之晴讲着一些小技巧和该注意的问题。二人在后座对齐然的自得嗤之以鼻，但对于她的讲解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都有些兴奋，一会儿就该她们自己开了，嘿嘿！ 齐然把车开到人少的路上换两位新手司机轮流来开。 方雯和汪之晴两人小心又谨慎，遇到不敢开的路就直接换人来，车上两位老司机呢，她们怕啥。 有惊无险的一趟练车之旅结束了，又是齐然开着车回学校。 慕柳下了车就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在车上的时候她收到了她妹妹的几条消息和一张图片，知道室友正在练车，她妹妹让她多注意着点，不要看手机分心。 慕柳当时就回消息说等她回学校了再打电话。 现在已经回到学校了，她先发了两条消息，得到回复之后就打了视频过去，视频接通了又马上被挂断。 慕柳有些不解，收到她妹妹消息说自己在看数学卷子，晚点再打电话。 池秋影的确是在看高老师发给她的一张新出的卷子，还有班上同学做这张卷子的一些情况，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和姐姐打电话。只是她看到手机的时候，手比脑子快了半步，然后想起来姐姐可能会看到输液管，又慌张挂断。 “玉姐……” 喊来秦玉帮自己把输液架移开一些，遮住身上的输液管，拿着手机微微往左偏，才拨通了她姐姐的视频。 秦玉摇摇头看这愚蠢的小朋友：“你把手机斜一点，你姐姐不就看不见了吗？” 遮遮掩掩的这么麻烦干什么？真笨。 池秋影：“哼……” 慕柳看到视频有些意外，她的妹妹这么快就有空了？ 她接起来笑问：“小影不是说要先看卷子吗？” 池秋影未说话先咳嗽。 咳完才在她姐姐担忧的目光中哑着嗓子说道：“卷子没有姐姐好看。” 第112章 不方便 “怎么今天咳这么厉害？”慕柳紧张地问着。 她妹妹的每一声咳嗽都像是重重撞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焦急不已，不知道她妹妹怎么今天的状态比昨天还差。 池秋影也很无奈，她也不想咳的啊。 她微挺胸膛缓解疼痛，然后对姐姐解释道：“下雨了啊……又降温了，没事的姐姐，等过两天适应了这个气温就好了，姐姐放心，我吃了药的。” 慕柳叹着气停在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这时候人少，很安静，慕柳让室友先回宿舍去。她找了个树荫处避开阳光站着，举着手机跟她妹妹聊着天。 她在楼下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树荫移动她也跟着移动。 最近的每天她和她妹妹打电话的时间都不长，不是她在忙，就是她妹妹在忙，两个人共同的空闲时间都只有晚上。有时候甚至都只是简单的打电话聊几句，这几天视频时间倒是多了些，但多数时候也是手机放在一旁她和她妹妹各做各的事……应该说是她在忙，她妹妹在视频另一端看书陪着她。有好几次打着视频她忙了一阵儿，再看手机她妹妹就已经睡着了。 像今天这样好好聊天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自己这段时间好像冷落了小影。 慕柳心中对自己的妹妹有些歉意。 见自己妹妹面露倦色，慕柳又让她先休息，睡醒再打电话。 “那姐姐，我先……” “学妹，真巧啊。” 有一道声音打断了池秋影没说完的话。 慕柳抬头对来人打招呼：“姚学姐。”然后又对手机中的人说了什么。 哦，是姐姐的同学。 池秋影闭眼打了个哈欠，说道：“姐姐，我睡觉了。” 慕柳挂断电话和姚咏意聊了几句就回了宿舍。 姚咏意眉眼含着温柔的笑意，目送慕柳走进了宿舍楼，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去，她们不在同一栋宿舍楼。 知道姚咏意在背后注视着她，慕柳走上楼梯时摇了摇头，她不讨厌姚学姐。姚学姐这个人很好，可以做朋友，但明显姚学姐并不满足于做朋友，从不掩饰对她的心思。慕柳拒绝无效之后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姚学姐有姚学姐的想法，她自己有她自己的想法，不冲突。 回了宿舍后慕柳又给她妹妹发了条消息，然后就打开了电脑，把手机放在电脑旁边，等着她妹妹给她打电话。 池秋影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她先点开看了她姐姐的消息，然后关闭对话框转而回复其他人，没急着回她姐姐。 把该回复的消息都回复了，然后又点开她姐姐的对话框看了两秒，按熄了屏幕，放下手机看着秦玉。 “怎么？”秦玉挑眉问道。 池秋影疲惫地说：“累……” 她感觉越睡越累。 秦玉嗤笑一声把床头放低了一些，问她：“不是跟你姐姐说没事吗？” 池秋影翻个白眼让秦玉把耳机给她，等秦玉帮她戴上耳机，她轻轻推推秦玉示意离她远点。 “小没良心的……” 秦玉重重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池秋影皱皱眉说：“脑震荡了，玉姐。” “活该。” 又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秦玉才转身坐到躺椅上去。 池秋影哼了一声，拨通她姐姐的电话，没打视频，她有点累，不想拿手机。 听到她姐姐的声音之后她才拖长着尾音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问她可以接视频吗。 她说：“不嘛姐姐……我还没睡醒不想动……” …… 一旁的秦玉听了几句之后：…… 小朋友你已经十七岁了，不是七岁，怎么这么能撒娇呢？不会是烧坏脑子了？ 秦玉站起来把手掌放在池秋影额头上。 池秋影睡意朦胧地睁眼：“？” 干什么？ 秦玉摇了摇头，又坐回去。 应该不是烧坏了脑子，估计是困糊涂了。 池秋影又闭上眼睛听她姐姐说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在电话中听出她妹妹的睡意，慕柳就离开宿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她妹妹说话，等电话那头的人睡着了，她才挂了电话又回宿舍。 住学校的宿舍就是不如自己一个人住方便。 慕柳决定了，以后除了早上的课比较早的时候，其他时候没什么事还是尽量住自己租的房子，这样她妹妹打电话更方便。 她把这个想法跟室友说了，室友嗷嗷一通乱叫之后也都没有多的意见。 住校外就住校外呗，也不影响她们平时一起玩。 更何况人家柳儿的妹妹身体不好不喜欢吵闹，柳儿住宿舍跟她妹妹打电话确实不方便。 室友三人对慕柳这位宝贝妹妹都是很好奇的，她们也在视频中见过那么两次，乖巧可爱瘦弱的小妹妹谁看了不生出想保护她的心啊？ 三人表示理解。 都帮着慕柳一起收拾东西。 既然要常住校外的话，宿舍里面东西就不用留太多了。 “哎要不然咱们今晚去柳儿租的房子聚个餐？” 方雯提议道。 慕柳把厨房里的厨具置办得很齐全。 “好啊好啊！柳儿怎么样？我们收完东西就去买菜？”齐然转头问慕柳。 慕柳自然是没意见的。 于是几人帮着慕柳收好了东西，搬到校外的房子里去放好，又一起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菜回来，还买了不少酒。 晚上慕柳和三个室友都喝得不少，慕柳送着走路东倒西歪的室友到学校宿舍楼下，室友催她赶紧回去，再晚她们宿舍这边出校的大门就关了，要出去就得绕很远。她才又往回走，她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 用慕柳自己比较谦虚的说法，她的酒量还行。至于具体有多行……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没喝多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 今晚的慕柳有两分醉意，让晚风一吹有些头晕，走在校外的马路上，她突然很想她的妹妹。 小影！对了！自己出来之前给小影发了消息，小影一定还在等她。 慕柳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来自她妹妹的未读消息，是她出发送室友之前给她妹妹发的那条消息，手机上收到的正是那个时间的回复。 今晚和室友聚餐，慕柳跟她妹妹说过了，还说了会结束比较晚，让她妹妹先睡觉。 但她的妹妹一直没睡觉，在等着她。 第113章 我也爱你 池秋影早就困了。 但她姐姐在和室友喝酒，她怎么可能先睡觉？万一姐姐喝多了怎么办？ 万一姐姐喝多了，她在这么远也照顾不了姐姐啊…… 又收到姐姐的消息说要送室友回学校。 那姐姐不是还要自己一个人回去？ 她为什么没在姐姐身边呢…… 池秋影脑子里面想着，眼睛看着书上的字有些模糊不清。 “小朋友，你又失眠了？” 秦玉疑惑地问着。 她这两天没怎么睡，现在正困得很，就在等着小朋友睡着她好去睡觉，结果这小朋友今晚怎么回事？都快到十一点了怎么还不睡？白天也没睡多久啊？ 池秋影打着哈欠把视线从书上移开，说：“最后两页。” 看来不是不困，是困了强撑着没睡。 秦玉一时无言。 今晚不看完这书会死是？什么毛病这是？ “给你五分钟。” 秦玉站到床边双臂环抱看着池秋影。 池秋影手捏着书说：“眼睛不舒服，歇一歇。” “活该……那你明天再看。” 说着伸手就要把书拿走，但池秋影紧紧抓着，秦玉没敢用力去抢。 抢书的手松开，“啪”地一掌拍红了池秋影的手，秦玉皱皱眉正欲说话，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神色恍悟，问道：“是不是在等你姐姐电话？” 池秋影抬眸看她一眼，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又看向手中的书。 秦玉明白了，是在等电话，也是想把书看完。 一心二用的小朋友。 她还以为小朋友那位姐姐是在忙今晚就不打电话了，看来并不是，只是有什么事情耽搁得晚了。 秦玉翻个白眼又问：“你姐姐今晚干什么去了？” “在忙。” 说了跟没说一样。 池秋影把目光移到了手机上，姐姐发消息说送室友回学校之后自己的手机就没再亮起过，这么久了……姐姐也该到学校宿舍了？ 正要再拿手机发消息问。 就听秦玉说：“那我先去睡觉，给你另外留个灯你一会儿自己关……”边说边打开书桌抽屉随便翻了几下又问：“你房间的遥控器呢？” 池秋影偏过头说：“你扔了。” 秦玉：“？” “我什么时候又……哦算了……” 说着拿起池秋影的手机，刚准备解锁又放下，用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床头的落地灯，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让你的手机稍微有点用处吗？” 说完帮池秋影整理好被子和毛毯，把自己的手机和床垫遥控器都放到池秋影手边叮嘱一句：“一会儿自己关灯睡觉，不要乱动知道吗？有事就叫我。” “好。” 池秋影应了一声。 秦玉抬手关了房间大灯就走了出去，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睡觉，她太困了需要先睡一觉，就让小朋友自己玩会儿。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池秋影闭上眼睛又睁开，把手机按亮压在书上，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心想：再等姐姐两分钟，就两分钟，姐姐不回消息她就要打电话了。 一分钟过去，手机上没有消息。 又一分钟过去，还是没有消息。 池秋影点开了聊天软件，不太开心。 手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操作，突然就见姐姐打来了视频。 池秋影眼睛一眨，接起视频，笑意在脸上蔓延。 手机中出现她妹妹那张乖巧的脸，慕柳满心欢喜，低笑着问：“姐姐的小宝贝困不困呀？” 悠扬悦耳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直叩池秋影心扉。 她心跳如擂鼓，视线不敢对上姐姐的眼睛，微微偏过头说：“困……不困，姐姐快回家去。” “姐姐在回家路上呢，很快就到了，小影要不要先睡觉？” 慕柳问。 池秋影心跳慢慢平复了，又看着她姐姐，说道：“不睡，我要等姐姐回家。” 不等她姐姐说话，又开口：“姐姐今晚怎么不住宿舍？” 已经这么晚了，还去到了宿舍楼下，就住宿舍多好。 慕柳说她要回去收拾一下厨房。 室友几人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也帮着收拾了个大概，她还要回去细细清理清理。 池秋影小声嘀咕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聚这么晚，早一点散了收拾完睡觉多好。 慕柳不说话，盯着她妹妹笑。 池秋影心跳又不受控制，脸上泛着热意，强迫自己不准转开头，结巴着问：“姐姐看……看我做什么？你……你……姐姐你……是不……不……是喝多了？” “没有哦小影，姐姐没喝多。” 慕柳把手机拿近一些，还是盯着她妹妹看。 “姐……姐姐你看路，不要看我。” 池秋影还是转开了脸，又转回来，把手机平放着。 她躲什么？明明就可以移开手机嘛。 视频中只能看到房间的天花板，慕柳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又看着手机说：“小影，姐姐看不见你了。” “哦，姐姐看路。” 还是不见她妹妹的人，只能听到声音。 “看了看了姐姐看路了小影……让姐姐看看你好不好？” 慕柳说着话又往路上看了两眼。 池秋影慢慢拿起手机，又说：“姐姐看路。” “好好……” 慕柳抬起头走了几步，又低头看手机，池秋影立刻心虚地偏头，马上又转回来。 慕柳只是笑。 她妹妹真可爱。 正好经过一个公交站台，站台上还有一两个人在等车，公交站往前一个路口过马路后就快到慕柳租房子的小区了。 她停步靠在路边不走了，就看着手机也不说话。 没过几秒钟。 池秋影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慕柳轻笑出声，继续往前走，又把手机拿近一些目不转睛地盯着，问：“姐姐的小宝贝怎么又脸红了呢？” “姐姐喝多了，快回家。”池秋影小声说。 慕柳反驳道：“姐姐没喝多。” 看起来确实是蛮清醒的，不像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但又明显有醉意。池秋影又说：“就是喝多了，姐姐快回家，太晚了外面不安全。” 往四周环视一圈，慕柳拇指轻抚过手机屏幕，柔声说道：“小影不怕，姐姐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小影。” 慕柳是有一些防身之术在身上的，池秋影也知道，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担心。 看着手机中的姐姐，她一颗小心脏乱跳，随口说一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哦，姐姐好厉害，那姐姐打得过我吗？” 说完脑子卡顿了一下，她在说什么？ 她听到姐姐说：“打不过打不过，姐姐打不过小影。” 池秋影眨眨眼睛，姐姐打不过她吗？ 她迷糊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姐姐能打过自己吗？ 当然能。 她不会对姐姐还手。 慕柳走路速度不慢，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从大门行人通过的闸机处走进小区，见她妹妹低垂着眼眸，耳机中一片安静，她悄声问：“小影是不是困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池秋影看向手机说：“没有，我在想姐姐为什么打不过我？” 慕柳：？？ 为什么在想这个问题？她妹妹的思维刚刚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的，因为姐姐会直接对小影投降，小影是姐姐最爱的宝贝啊。” 小傻瓜……慕柳满眼宠溺地看她最心爱的妹妹。 “哦……姐姐……” 合上那一本还剩两页就看完的书，她已经没心思再看了。 池秋影又垂眸，收敛了笑意，低声说：“我也爱你。” 第114章 在家等我 慕柳站在楼下门口按着密码没听清她妹妹小声说了什么，她问道：“小影刚刚说什么？” 池秋影扯开肩上的毛毯，把被子慢慢往上拉，回答她姐姐：“说姐姐好慢，我好困。” “睡小影，姐姐马上就上楼了。” 慕柳已经按了电梯。 池秋影摇摇头，看着她姐姐进电梯，上楼。 等确定她姐姐到家之后，才抓着遥控器把床放平。 她平躺着关了灯，把手机放到枕头上跟姐姐说了晚安。手机屏幕很快熄灭，房间失去了光源陷入黑暗中，池秋影的意识也进入黑暗。 秦玉一觉睡醒翻身坐起来，摸着黑开了客厅的小灯，轻轻走进池秋影房间。 不知道小朋友自己有没有盖好被子。 站到床边，秦玉欣慰地点着头。 不错不错，被子盖得蛮好的。 枕头上两个手机一个耳机一个遥控器一本书，还有一个小脑袋，排列得蛮整齐的。 时间还早，小朋友应该还要再睡两个小时。秦玉小心拿走放在枕头上的东西，又悄悄回到沙发上，继续睡觉。 池秋影醒来发现枕头上是空的，知道是秦玉帮她收走了，她闭着眼睛喊：“玉姐。” 睡梦中的秦玉听到声音翻身跃起，抓起手机照着亮，走进池秋影的房间“啪”一声开了房间里的灯，问池秋影：“不睡了吗？” 池秋影“嗯”一声，秦玉就调高了床头。 把书和手机耳机都准备好，又准备去睡觉，池秋影叫住她，说之前那本书还没看完。 秦玉又转身拿书，问她：“你没看完再睡？” 池秋影摇头。 “你在那儿犟了一晚上结果剩这两页愣是没看完？”秦玉就把先前那本书扔到她腿上，又重重地弹她脑门。 池秋影脑袋晕乎乎的，被秦玉这一弹更晕了，她垂着头说：“真的要脑震荡了，玉姐。” 秦玉的手掌摸上池秋影额头，几秒钟后拿开，轻轻拍拍她的头，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池秋影闭眼歇了一会儿才翻开书。 看完之前剩下的两页，把那本书放到旁边，又翻开另一本，看了一会儿觉得累，又闭上眼睛休息。 慕柳就这一天的时间比较清闲，第二天又开始忙碌起来，一整天下来除了吃饭，也就晚上有时间跟她妹妹闲聊一会儿。 池秋影倒是闲，还是老样子看看书回回消息，只是这几天还多了一件事，就是接老马的电话。老马和阿铃两人从那天之后，有好几天的时间都没出现，有事需要跑前跑后都是另外的人去。老马每天会给池秋影打电话，每次池秋影接电话，秦玉就在一旁沉默地盯着她看。 直到这天，池秋影睡醒了跟秦玉说：“今天早点输液，下午我要出去。” 早出去才能早回来，晚上她还要跟姐姐打电话的。 秦玉在床边站着，没动，池秋影也不出声催促，就闭眼等着。秦玉站了几分钟，离开房间很快又返回来。 等池秋影开始输液，秦玉就撑着头坐在地上，撑累了就抬手趴在床边上，也不关灯。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刺眼，池秋影躺了一会儿偏头看秦玉，秦玉就给她戴上眼罩让她睡觉。 老马和阿铃是下午四点钟按响他们玉姐家的门铃的。 门一打开，见着秦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两人都定在原地不敢动。 秦玉转身去了池秋影房间。 老马和阿铃对视一眼，进了屋轻轻关上门在客厅里等着。 秦玉把池秋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帮她戴上口罩把外套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帽子底下看不见人脸只隐约能见一副眼镜，然后秦玉推着轮椅来到了客厅。 阿铃挠了挠头走过来，忐忑地开口：“玉姐……” 秦玉松开扶着轮椅的手，退到一旁。阿铃推着轮椅往门口走去，老马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门。出门之前老马和阿铃都回头跟秦玉打了招呼。 秦玉没说话，站在原地看他们出门去。 刚出了门，池秋影抬手，阿铃停了下来。 “玉姐，在家等我。”池秋影头也没抬，说完慢慢放下手，阿铃就继续推着她走。 等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秦玉就关了门去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今天出门今天换了一辆车开，阿铃直接推着池秋影的轮椅上了车，固定好轮椅，她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老马顾及着他家影姐的身体，车速控制得很均匀。 “开快点。” 池秋影说了一句。 这样慢慢吞吞地多浪费时间。 老马犹豫了一下，应声加快了车速。 车开了有一个小时，临近目的地了，阿铃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车就停在了一幢三层高的楼房外面。 接到电话后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着，老马的车一停下，等在这儿的人就围近了车子。 阿铃推着池秋影下了车，径直进了屋，外面的人也都跟着进来。 屋内的地上有烟灰缸酒瓶和扑克牌，看得出刚刚这里很热闹，阿铃推着轮椅到靠墙的桌子边停下，桌子上也放着酒瓶和扑克牌。 池秋影抬头问：“人呢？” 有两个人又开了门出去，没多久就拖着一个人进来，那人手脚都被绑着头上罩着一个能透气的黑色袋子，被扔到了屋中间，在地上蠕动着。 池秋影伸手轻叩响桌面。 立刻有人扯下地上那人头上的袋子，撕下他嘴上的胶带。 那人正是刘建峰，他刚被解开嘴就立即惊慌地叫着，目光飘向四周：“玉姐……玉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玉姐……不不阿玉阿玉……看在刘叔这么多年一直跟随秦家……阿玉……” 惊慌的声音停下了。 刘建峰没看到秦玉。 坐在轮椅上的那是谁？ 轮椅上的人脸被遮挡住，刘建峰看不见，但那肯定不是秦玉。 那是……那是…… 刘建峰一寸一寸的挪动着，想远离轮椅上的人，不敢再高声叫喊，屏住了呼吸轻颤着声音：“阿……阿影……” 池秋影按着胸口轻轻咳嗽，不耐烦地问：“秦老二呢？” 旁边有人回答：“还在路上，影姐，估计还有二十分钟才到。” 池秋影点头，看向地上的刘建峰。 “刘叔，好久不见。” 平淡的声音听在刘建峰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 第115章 那就不问你了 刘建峰的抖着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我我……阿……影……” 池秋影有点疑惑，刘叔是想说什么？ 管他想说什么。 懒得听。 “刘叔，你为什么不听话？” 池秋影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阿影……我我……” 老马上前一脚踹在刘建峰身上，冷笑：“影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刘建峰不敢大声呼痛，小声吸着气说：“影姐，我错了……” 池秋影又问：“为什么？” 玉姐上次提前离开了，分明就是有意放过刘叔，刘叔为什么……就是要为一些不可能的东西而不愿意安分呢？ “我不敢了……影姐……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我问你为什么？”池秋影控制着轮椅来到刘建峰面前，低头看他。 刘建峰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道歉保证不再犯。 池秋影烦了，刘叔怎么这么啰嗦？问他问题不回答，说一堆没用的废话？ “闭嘴。” 刘建峰闭紧嘴巴，惊恐地看着池秋影。 池秋影又说：“解开。” 立刻有人把刘建峰从地上拉起来，割断他身上的绳子，又把他踹倒在地。 身上没了束缚，刘建峰手脚并用向后退去，嘴里又开始求饶：“影姐……影姐……放过我这一次……” 池秋影控制着轮椅接近他，开口说：“我又不是玉姐。” 刘建峰猛地闭嘴。 对……她不是秦玉，不会有所犹豫，不会放过自己……不会……但是……但是她现在坐在轮椅上，离自己这么近…… 刘建峰突然面露杀意，从地上跃起扑向池秋影。 他今天是不可能好好地离开这里了，但他怎么能甘心就这样任人宰割？他已经接近轮椅上的人了，今天就算是死，只要能伤到这个人一分…… 池秋影没有任何动作。 老马一脚飞踹，刘建峰跌回地上，又爬起来。 阿铃推着轮椅退回到桌子边，周围的人也散开，把场地空出来让给老马和刘建峰。 老马刻意逗弄着刘建峰，打倒对方，又让对方有力气再爬起来。 直到池秋影又敲敲桌子。 老马抓过一把椅子，把刘建峰压在椅子底下，他自己坐在椅子上伸脚踢了踢刘建峰，说道：“刘叔真是老了啊，这就不行了。” 刘建峰被困在地上叫个不停。 池秋影嫌吵，又敲敲桌子。 马上就有人封住了刘建峰的嘴。 屋里有点热，池秋影抬手摘了帽子，对旁边人说：“催催秦老二。” 旁边有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回答：“说是前面堵了一会儿车，大概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 池秋影点头。 回话那人松了一口气，在心中骂那个正在开车赶来的人，开的什么狗屁车来这么慢？ 十几分钟，蛮久的…… 池秋影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刘建峰身上。 阿铃的注意力跟着她影姐的目光走，也看向地上的刘建峰，然后转头对她影姐嘿嘿一笑说道：“影姐，既然还要等那么久？不如我给您表演表演节目？” 池秋影没说话，手指轻敲着轮椅扶手。 阿铃又是嘿嘿一笑，拿起一把小铁锤蹲到刘建峰身旁说：“刘叔，影姐让我陪你玩会儿。” 刘建峰剧烈挣扎着。 阿铃把他的手腕踩在脚下，强行让他伸开手掌贴在地面，然后抬起小铁锤对准一根手指砸下，刘建峰手指猛地一缩，铁锤落在了空地上。 阿铃见状，抬头对着她影姐笑说：“影姐您看，他还会躲。” 说完移动脚掌又让刘建峰伸直手指。 “砰！” 又是一锤落在空地上。 “嘿嘿……” 阿铃很快又是一锤下去。 “砰！” “砰！” …… 接连着响起十几声。 锤锤落在空地上。 刘建峰双目圆睁，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叔啊，你怎么一点也不配合呢？就让我砸一下又怎么了……” 阿铃说着话站起来，踩住刘建峰手腕的脚用力碾了碾，然后放开。 走到刘建峰的双脚旁边又蹲下，用小铁锤轻轻敲着刘建峰的一条腿，对着她影姐说：“影姐，这是上次玉姐废了的。” 上一次，秦玉只是废了刘建峰的一条腿。 池秋影挑挑眉，开口：“不对称。” “对！影姐说得对！”阿铃用力点点头，对影姐说的话很是认同。 池秋影往旁边看一眼，立刻就有人推着她到了阿铃身边。 “影姐，您看看，我从哪儿下手合适？”阿铃抬头问。 池秋影伸手，阿铃就递过小铁锤。 拿着小铁锤在刘建峰的双腿是轻轻敲了敲，刘建峰心中惧怕不已，没有章法地胡乱踢着脚。 “翻过来。” 池秋影出声。 有两人走上前来，一人抓肩一人提脚，让刘建峰原地翻了个面。刘建峰原本是被椅子压制住趴在地上，现在被人翻了个面变成了仰躺在地，他的脚胡乱踢得更厉害了。 池秋影左手拿着小铁锤看了看，然后一个用力，角度精准地横敲在刘建峰正猛烈动作的膝盖上，蹲在旁边的阿铃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也跟着一跳，刘建峰的腿已经软了下来，无法再进行踢腿的动作。 随手扔下小铁锤，池秋影的呼吸有些急促。 阿铃忙捡起小铁锤说道：“影姐您歇着歇着……让我来……” 池秋影目光转向堆放着杂物的墙边，有人去取来一根大约有一米长的木棍，恭敬地递到她手上。池秋影手持木棍敲了一下老马身下的椅子腿，老马立刻移动椅子到了刘建峰肩首的位置，又坐下。 刘建峰挣扎着，双手抓住椅子腿试图把椅子上的人摇下来。 椅子纹丝未动。 阿铃笑道：“马哥是不是该减减肥了？看把刘叔给费劲儿的。” 老马踩下刘建峰的手，说：“是刘叔自己不中用，怎么能怪我？是影姐？” 池秋影没回答，调转了轮椅方向轻敲老马的腿，等老马把腿移走，她用木棍压了压刘建峰的手，然后控制着轮椅往前走。刘建峰下意识地要躲，手一抬起，就撞在了椅子腿上，瞬间软在地上。池秋影摇摇头，又调转方向，轮椅的一边轮子准确地压在刘建峰的四指之上，老马踩住刘建峰另一只手，刘建峰双手都无法再动。 池秋影这时才点点头，觉得满意。 又伸出木棍戳戳刘建峰的脸，问道：“刘叔，你想从哪里开始？” 刘建峰惊恐的双目斜瞪着池秋影，还在试图挣扎。 池秋影又摇摇头：“那就不问你了。” 第116章 姓什么？ 等到大门再一次被人打开的时候，地上的刘建峰已经像是一滩烂泥，无法再有自主动作。 门口有两人拖着一个被绳子捆绑着手脚的人进来，扔在池秋影面前。 那人没有被封住嘴，一直骂骂咧咧，被扔在地摔得龇牙咧嘴，然后一声怒喝：“秦玉！你这个……” 抬头，正对上一道平淡无波俯视着他的眼神。 不是秦玉。 地上的人微愣，然后强笑道：“是阿影妹妹啊……妹妹若是想哥哥了只要通知一声，哥哥自会来找妹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伤了彼此间的和气……大家都是一家人……” 池秋影没说话，看了看时间。 没人说话。 地上的人有些拿不准池秋影是什么意思。让人关了自己好几天，然后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却又不动手……这完全不像是她的风格。除非是……秦玉有交代在先？让她来吓唬吓唬自己？ 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她能这么有耐心？ 虽然不知道秦玉在发什么疯，但是这样一来，自己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秦玉不会无缘无故的动他们。 想通这一点，那人心中的紧张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放松了一些。 语气轻佻地又开口：“阿影妹妹怎么还坐上轮椅了？是不是秦……阿玉……阿玉干的？真是难为阿影妹妹了，阿玉这个人啊就是太过凶狠粗暴，一点也不懂得疼惜人，不像哥哥我，哥哥可比阿玉疼人多了……阿影妹妹不如就跟着哥哥我？阿玉再怎么样她始终是个女人，阿影妹妹长大了……也该体验体验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了，跟着哥哥我，哥哥一定会让……” 越说越离谱了。 满嘴放屁的狗东西！老马一脚踹在说话人的脸上。他家影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被这种鬼话污了耳朵？ 池秋影疑惑地看着老马的动作。 阿铃在一旁对她解释道：“影姐，这个秦二少没安好心，想挑拨您和玉姐的关系，还说玉姐坏话，该打。” 哦。 池秋影了然，点点头。 刚刚说话的人，秦老二，此刻满嘴鲜血，对着踹他的老马“呸”了一声，又怒瞪着池秋影。 池秋影又看看时间，说道：“还有两分钟。” 什么意思？ 秦老二没明白。 “看在玉姐的面子上，给你五分钟时间解答你的疑问。”池秋影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两分钟。” 秦老二又惊又怒。 吼道：“你敢对我动手？！秦玉呢？秦玉在哪儿？让秦玉出来！” 池秋影的眼神毫无温度，静看着他的丑态。 秦老二强忍恐惧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又是怒吼：“你们！你们不要忘了……你们都是秦家的人！你们敢……” 老马嬉笑出声打断他的嘶吼：“错了二少，我们只是玉姐和影姐的人。” 秦老二又看向池秋影，咬牙切齿的声音像是要吃人：“我可是秦玉的哥哥！她怎么敢同意你对我动手！” “我做事需要玉姐同意？”池秋影认真问秦老二：“玉姐又有什么不敢？” 两个问题，问得秦老二哑口无言。 是的，她池秋影做事情从来只有想不想，什么时候需要经过谁的同意了？而秦玉，又有什么事情是秦玉不敢做的？ 秦老二害怕了。 毫无底气又嘴硬地威胁出声：“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今天你敢在这里动我，你也……也不会好过！我的人也不是……” 老马又打断他：“二少不会以为我们请你做客的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做？” 他以为，为什么要关他好几天才带他来见影姐？难道是为了好玩？ 秦老二也没那么傻，正是因为没那么傻，他才更加害怕。只怕这几天下来，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被彻底清洗干净了，本来他的势力就不多。 但是池秋影为什么会突然有所动作？她和秦玉明明就要离开了，是想在离开之前再把这里的水彻底搅浑吗？ 秦老二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池秋影。 好蠢。 池秋影又看看时间。 “池秋影！”秦老二头皮发麻，全身僵硬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刀锋割过他的喉咙才蹦出来：“这片地界可是姓秦的！你一个……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你怎么敢在秦家的地盘上对我动手！” 池秋影挑眉，眼神依旧平淡。 她说：“还有七秒。” 秦老二呼吸一窒，又吼：“你敢！我可是秦家人！你……” 池秋影微微偏头，有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胶带上前封住了秦老二的嘴。 终于安静了。 “秦老二，你还是这么蠢。”池秋影平淡的眼中渐渐有狠意聚集。 “你说，这里姓秦？” “关我什么事？” 她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手中的木棍点在秦老二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 说完微微扬手，阿铃就推着轮椅退开。 围在旁边的人也跟着离开。 老马在秦老二面前蹲下，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自己，然后说道：“二少，我得提醒你一句，这里早就不姓秦了，至于该姓什么……那要看我们影姐怎么想，影姐说这儿姓什么就姓什么，哪怕是要姓猫姓狗，都是影姐一句话的事，你们怎么就认不清现实呢？而秦家……”说到这里老马笑了两声，又继续说：“现在这个‘秦’字，是‘秦玉’的‘秦’啊……二少早该明白的事情，怎么就一直执迷不悟呢？” 说完手一松，退到池秋影身边去。 秦老二的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又马上抬头，突然目光凝滞不动了。 先前被人群挡住的刘建峰此时暴露在秦老二的眼中。 待到看清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是谁，秦老二瞳孔一缩，又猛地瞪向池秋影。 池秋影有些累了，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见秦老二注意到了地上的人，就问他：“喜欢吗？送你的礼物。” 秦老二惊恐地摇头，乞求池秋影能放自己一马。 见到刘建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池秋影是知道了刘建峰所有的小动作全是受他指使的了。 自己明明做得很小心，一点痕迹都没留，她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是刘建峰出卖了自己？ 秦老二心中骇然。 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射向刘建峰。 老马眨眨眼睛，小声对池秋影说：“影姐，二少真的……很不聪明的样子。” 池秋影点头认同：“没用，所以他是玉姐的亲哥哥。” 都不聪明。 这话老马可就不敢附和了。 第117章 你将就一下 老马干笑着上前几步，拖动秦老二，让他跪坐在刘建峰身边，自己也在旁边蹲下。戏谑地开口：“可怜刘叔一直不肯承认是受人指使，怕是还幻想着二少来救他，却不想在二少心中，他已经该死了，真是可怜呐……” 秦老二说不了话手脚也动不了，以头做为武器撞向老马。 “嚯……二少还不服气呢？” 老马也不站起来，就蹲在地上轻轻往旁边跳开，看秦老二倒在地上。 又起身抓他起来跪坐着，然后自己往堆放杂物的墙边走去。 秦老二疯狂摇头看向池秋影。 池秋影收到他传达的信息，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张扑克牌，轻轻咳了几声开口说道：“秦老二，不要动。” 话音刚落手中的扑克牌飞射而出。 秦老二脖子一缩，扑克牌从他脸上划过，他只觉得脸颊一痛，鲜血就滴落下来。 “说了让你不要动。”池秋影眉头微皱，很不满意，又说：“不珍惜机会。” 秦老二突然朝前一倒，发疯一样地挣扎，向着池秋影一点点挪动。 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次就好！ 他一定……他一定老老实实地，绝不会再动一下！ “没了。” 池秋影说着，手中的木棍抵在秦老二头上，阻止他靠近的动作，突然向上一挥又狠狠落在秦老二头上。 秦老二头重重撞在地上，他头昏眼花的半天没有动静。 “别装死啊二少。” 老马手中握着一杆旧的长枪走来，木制枪柄，枪头看起来也不怎么锋利。把长枪交给站在池秋影身边的人，又抓着秦老二站起来。 池秋影看向屋内另一边的木桩之一，老马就把秦老二拖到了那根木桩前让他紧贴木桩站着，阿铃推着池秋影停在几米外。 池秋影抬手接过长枪掂了掂重量，不是很满意，也没多说什么。 竖起枪头拄地撑着自己站起来，池秋影咳着嗽慢慢站稳，然后提枪往前走两步。 接着抬手往前一送，枪头扎进了秦老二右肩。 又握住枪杆往前走了一步，枪头扎得更深了。 然后又咳嗽几声，歇了歇，喘着气说道：“秦老二，我没什么力气，你将就一下。” 说完猛地用力，枪头稳稳扎进木桩。 池秋影松了手，身形微晃，阿铃赶紧扶她坐到轮椅上。 老马也放开秦老二，退到了池秋影身边。 秦老二被钉在木桩上，双泪落下，摇头呜声试图求得池秋影放过自己。 嗯？ 池秋影轻推眼镜仔细看了看，又转头看阿铃，目露不解。 秦老二怎么哭了？ 阿铃忍着笑说道：“影姐，秦二少胆子小，害怕，所以哭了。” “他不是说，他是秦家人？” 池秋影语气中还是疑惑。 身后有人“噗”地笑出了声，又马上忍住。 秦家人？ 宁可血流尽不掉一滴泪的秦家人？ 在这一方称霸多年的秦家？ 老马有些尴尬，他是跟着秦玉从秦家出来的。 在场也有几人和老马一样，曾经都属于秦家，从在秦家开始跟就着秦玉的。 这些人此时都面色古怪。 这个秦二少…… 虽然那个秦家已经成为了过去，但秦二少好歹也是秦家的苗子，是秦家教正正经经教出来的秦家人。他的父亲和爷爷，谁不是铁打的硬汉？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孬种来？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丢人呢？ 这还是他们玉姐的哥哥？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一致转头，不看哭得稀里哗啦的秦二少。 老马怪不好意思地问：“影姐，我能把他的脸挡住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少竟然是这样的人…… 多看一眼这张哭脸，老马都觉得眼睛多受到了一分伤害。 得到允许之后，他就赶紧上前撕下秦老二身上的外套盖在他头上。 这样就看不见了，嘿嘿！ “可以了，影姐。”老马回头对池秋影说道。 池秋影点头，说：“那就看秦家人……的骨头有多硬。” 说到秦家人时，池秋影稍微顿了一下，玉姐也是秦家人？ 秦家人…… 老马又尴尬了，狠狠地踩了秦老二一脚。 不解气，又踩了一脚。 不争气的狗东西！ 等秦老二头上的衣服被拿下来时，他已经没有求饶的力气了，眼睛紧闭着，眼泪倒是还在流。 老马：…… 池秋影第一次对她向来不耐烦看见的哭有了点好奇。 她在想，不知道玉姐哭起来是不是也这样丑？ 让人把秦老二放下来，池秋影又看看时间。 不早了，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阿铃推着池秋影出门的时候，池秋影问了一声：“像吗？” 旁边的老马立刻回答：“像的，影姐，您今天和玉姐差不多。” 岂止是像…… 她是问她今天的行事手法像不像秦玉。 池秋影点点头，说：“麻烦。” 老马又回答：“玉姐的风格对影姐您来说确实麻烦了一些。” 他家影姐向来喜欢速战速决，而他家玉姐则每次都会慢慢玩弄猎物。 池秋影又点头：“花里胡哨的，没用。” 这老马就不敢再顺着回答了。 怎么就没用呢？玉姐多可怕啊，也就影姐会觉得是没用。 老马转移着话题问：“影姐，要通知秦老大的人吗？” 池秋影说：“不用，把人送过去。” 这几天这么大动静，秦老大不可能没收到一点风声，他要是有脑子的话，就会乖乖在家等着。 如池秋影所料，秦老大这几天每天都在家里寝食难安。 秦玉让人端了秦老二却没来找他，就说明不会动他。但秦玉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动秦老二？ 不知道秦老二又做了什么。 秦老大想不明白，只能在家中不安地等着，等秦玉收拾完秦老二再来找他。 终于在今天他又发了一顿脾气之后，等来了让他不安了好几天的人。 他见到了轮椅上的池秋影。 来人不是秦玉。 不是秦玉？ “阿……影妹妹……好久不见……” 秦老大坐在椅子上擦擦脖子上的冷汗。 怎么会是她？不是秦玉吗？ “嗯。”池秋影说：“我来送两个人给你。” 第118章 把人还给你 他们刚刚一进门就往地上扔了两个人，秦老大自然注意到了，只是那两人头上都罩着黑布，看不见人脸。秦老大知道其中一个是他那不成器的弟弟，那另一个呢？另一个又是谁？ 秦老大心中猜测着，听池秋影这样说，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动手揭开那两人头上的黑布。 只看了一眼。 “阿影妹妹！这不关我的事！” 秦老大大惊失色。 “不是我！阿影妹妹！我没有和刘……刘建峰接触过！” 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没接触过他父亲留下来的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斗得过秦玉，想要安然无事只能约束好自己，所以他不会去招惹秦玉，他只想安安分分的生活。 他们兄妹间，只有一进一退。 进的是秦玉，退的是他和秦老二。 不是他们想退，他们只是别无选择。 但好在秦玉做事并没有那么绝，给他和秦老二都留了一个喘息的空间。 这几年秦老大一直小心保持着和秦玉的距离，不该有的动作半点都没有过。 可眼下……眼下这是什么意思？ 把刘建峰带到他面前来？ 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秦老大要是还不能明白这几天的动静是为什么，那他也不用活了。 秦老二这个不要命的畜牲！想死别拉着他一起！ 秦老大有些慌，急于让池秋影相信自己。 “阿影妹妹……” “我知道。”池秋影打断秦老大，不悦地皱起眉。 吵那么大声做什么？她又没说这事和秦老大有什么关系。 真是玉姐的亲哥哥，一个比一个聒噪。 秦老大松了一口气，软着腿坐回椅子上，小心地问：“那阿影妹妹今天来是为了……” 说着目光又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个人。 “就是把人还给你。” 池秋影的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秦家这一代你不是老大吗？你自己家的人自己处理。 秦老大的脊背挺直了一些，说道：“我明白了，请阿影妹妹放心。” 秦老二和刘建峰已经彻底废了，把人还给秦老大之后都不用他再多动手，他只需要管好这两人的下半生就行了。 秦老大当然明白。 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即使是对自己的亲弟弟。 是秦老二活该，自己还愿意管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也幸好他的事情没有牵连到自己，要不然…… 秦老大让人把地上的人抬走，叫了医生。 池秋影并没有多留，让老马开着车赶紧回家。 老马和阿铃都不太放心，坐在车上阿铃问池秋影要不要去医院一趟。 池秋影说不用。 她只是有点累了。 又催老马开快点。 老马咬咬牙，踩着油门的脚重了几分。 到家的时候是九点五十，秦玉还坐在沙发上，屋里灯光明亮。 听到门铃声，秦玉猛蹿到门边。 开了门，见池秋影脸旁未干的发丝。 秦玉面色冷沉，看向老马和阿铃，语气中仿佛含着冰：“你们是死人吗？” 老马和阿铃二人后退一步，低头不敢说说话。 他们也很担心影姐。 池秋影伸手扯着秦玉的衣袖，另一只手按着胸口咳着嗽说道：“玉姐，我困了。” “去医院看看。” 秦玉皱眉低头看她。 “你自己去。”池秋影放开手中的衣袖，控制着轮椅朝浴室的方向去。 她都快困死了还要去医院？玉姐真烦人。 秦玉转身抓住轮椅推着她走。算了，不去就不去，小朋友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事。 门口的老马和阿铃悄悄关上门站到门外，对视一眼，又同时舒了一口气。 吓死他们两个了…… 还好影姐今天没有坚持什么事都亲自动手，给他们俩留了活路，影姐真好呜呜呜…… 秦玉推着池秋影去浴室洗完澡又抱她回房间帮她吹干头发，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催她赶紧打完电话睡觉。 刚洗完澡的池秋影又精神了一些，拿起手机看看，姐姐给她发了消息，还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四十分钟前打来的。 姐姐肯定是以为她睡着了，还发了消息问她。 她一边回拨电话，一边看秦玉，看了一眼，再看手机，又抬头看一眼。 看得秦玉皱眉，伸出手掌盖在她额头上。 感觉体温也不高。 秦玉不放心，又拿起体温计让她测体温。 视频已经接通了，池秋影放平手机让摄像头对着天花板，夹好了体温计才又拿起手机。 耳机中姐姐在跟她说话。 “姐姐，我刚刚睡醒。” 池秋影打了个哈欠。 这困意来得也太快了，她才洗完澡啊，就不能多清醒几分钟吗？ 不能。 没说几句话就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接着睡小影，等小影睡醒了再给姐姐打电话。” 姐姐的声音怎么像催眠一样…… 真好听…… 她还想多听听。 池秋影心中有些懊恼，在外面耽搁了太多时间，回来太晚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语言含糊不清：“姐姐……明天早点……” “好，姐姐明天一定会早点给小影打电话，小影乖，今天就先睡。” 慕柳把电脑推到旁边，趴在书桌上哄她妹妹睡觉。 池秋影闻言打起精神看了手机一眼。 不是姐姐早点，是我。 她明天不出去了，不会错过姐姐的电话。 “我早点……” 她喃喃低语。 慕柳听清楚了，说：“好，小影想什么时候给姐姐打电话都可以，不用等姐姐回家再打。” 再忙，她也会抽出时间接她妹妹的电话。 不是…… 池秋影又掀开眼皮看一眼手机。 “睡小影，姐姐明天等小影电话。” 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池秋影心想，她才不会影响姐姐工作…… 轻轻“哦”了一声，挂断视频然后手一松，手机就歪到一边去。 边上的秦玉：…… 现在取体温计的话小朋友会醒吗？ 睡得也太快了，体温都还没测完。 秦玉一手轻轻掀起被子去解池秋影的睡衣。 池秋影在被窝里抬手状似挡了一下，睁眼疑惑地喊：“玉姐？” 秦玉放下被子低声说：“我看看体温计。” “哦……” 池秋影又闭上眼睛。 秦玉拿到体温计看了看上面的温度，还好，不高。 正要起身去关灯，池秋影又睁眼看她。 “马上就关灯。”秦玉说。 池秋影还是看着她。 “你不睡吗？” 听到这话池秋影闭上眼，没等秦玉站起来又睁开。 秦玉纳闷地问：“看什么？” 池秋影眼珠动了动，在秦玉脸上看了一圈，又闭上眼。 然后又睁开。 秦玉：“？？” 这小朋友怎么回事？ 正要问。 就见小朋友轻轻摇头，随后闭眼陷入沉睡。 秦玉：“……” 有什么毛病？ 第119章 烟消云散 小朋友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奇奇怪怪的…… 秦玉不放心，关了灯去客厅打电话。 她要问问今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先打给阿铃，没人接。 秦玉皱皱眉，这又是干什么去了？ 阿铃也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一会儿她玉姐就会给她打电话。 她回家洗了个澡就快快乐乐地找小伙伴疯去了。这一晚上过得太精彩了，她必须得跟人分享分享！影姐是她今天唯一的偶像！此时她正坐在小伙伴中间，满脸兴奋地撸高着袖子滔滔不绝，至于手机？早不知扔什么地方去了。 秦玉又给老马打电话。 老马刚刚洗完澡，正开了一罐啤酒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感慨着今晚的事情。 手机突然响起，老马仰头喝酒斜着眼睛看了一眼—— “咳……咳咳咳！！” 被呛得不轻，酒倒了他一身。 玉姐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咳咳……玉姐，怎么了吗？” 来不及擦去脸上的酒水，老马清清嗓子接起他玉姐的电话。 听到他玉姐的疑问之后，老马也有点疑惑。 影姐有点反常是什么意思？ 他们回家的时候影姐没什么异常啊？今晚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老马问道：“影姐跟您说什么了吗？” 难道是有什情况常他没注意到？ 秦玉说：“小朋友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确定在外面没遇到什么事？” 影姐看玉姐的眼神很奇怪？ 难道是…… 老马突然又有点尴尬。 他不太自在地说：“玉姐，影姐她可能是因为您……咳……是因为秦老二……” “秦雄？”秦玉皱眉，语气冷漠了一些：“那个蠢货做了什么？” “呃……玉姐，事情是这样的，就是今晚……” 听完老马的话，秦玉沉默了。 “玉姐？您还在听吗？” 老马内心有点忐忑，谁能想到玉姐的哥哥还能是这样的呢，好竹出歹笋就是这个意思吗…… “嗯。”秦玉说：“挂了。” 秦雄是自己活该，谁让他那么蠢。 小朋友想处理的，本来只有刘建峰一人。 人蠢还不安分，该死。 她不会去问小朋友到底把那两个人怎么样了，没有意义。 秦玉冷笑了一声，望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身影，望着这张与她父亲有五分相像的脸。 喃喃自语：“父亲，您满意吗？” 自此，她父亲留下的人，再没有一个能够出现在她面前的了。 她狠不下来的心，她的弱点，自会有人为她武装起来。 秦老大也不关心这两个人的死活，只是现在人在自己手上，他口头上敲打一番还是有必要的，虽然这两个人已经成不了气候。 就当做是发泄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骂他们一顿消消气。 刘建峰醒得很快，听闻他醒了，秦老大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只会“嗷”“啊”乱叫，哭嚎声还中夹杂着认错和求饶的人。 刘建峰，疯了。 秦老大倒退两步，强自镇定着离开这里，回到自己房间去。 池秋影……池秋影…… 秦老大默念着这个名字瘫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后，汗水湿透了衣裳。 他很长时间没见过池秋影了，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在一片肃穆的灵堂中，突然传来车子的轰鸣声，然后是吊唁的人群发出的惊呼。 池秋影骑着车冲到了灵堂中。 就她一个人。 竟敢只身闯秦家，好大的胆子…… 有人斥责她不敬死者，说不管人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恩怨，现在人已经不在了，那些恩怨也该随着烟消云散。 “哐当”一声把车扔在地上，池秋影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上前去点香，边点边问：“死的人又不是你，你为什么在说鬼话？” 香点燃，她对着灵牌拜了拜。 然后，张狂的少年人拿着点燃的香走到刚刚说话的人面前，把香慢慢按熄在他脸上，又说：“秦四爷的香烫了你，你去和他烟消云散。” 那人平素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此时却被一个小姑娘镇得不敢动。 灵堂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姑娘是谁。 有人心中悲愤不已，忍不住出声：“四爷他风雨一生，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人不在了，尸骨未寒竟就要遭受如此大辱！秦三小姐你……你怎么能容许她扰乱四爷的灵堂！” 最后一句话是冲秦玉说的。 秦玉没开口。 池秋影诧异地看一眼说话的人，说道：“我是来送秦四爷的。” “你放屁！你莫不是以为四爷不在了我秦家就无人了？能让你如此欺辱……” “嘘……”池秋影右手食指竖在嘴前对那人摇了摇，说：“别吵，你在扰乱秦四爷的葬礼，安静点，好好送秦四爷最后一程。” 那人的动作被旁边的人拦下。 秦家三兄妹，秦威、秦雄、秦玉，并排跪在他们父亲的灵前，秦老大和秦老二都抬头看着这场闹剧，看着这让他们父亲的葬礼不安宁的人。 唯有秦玉没动，跪在那儿像一尊雕塑。 池秋影眼神扫了一遍灵堂里的人，这些人不敢再言语。他们怕的不只是这个小姑娘，还有秦玉。 眼下秦家的当家掌权人不在了，秦家势必要重新洗牌，不是他们不看好大少和二少，只是…… 这小姑娘今天来，就是告诉他们，不管他们这些老家伙站秦大还是秦二，她都站在秦玉身边。 若非是有人授意，她今天会来唱这一出吗？那到底是何人之意？答案很明显。 众人都在这小姑娘的眼神中低下头，有这个小姑娘在，大少和二少……也只能低头。 在场没有人敢小看她。 若只是这小姑娘，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她再怎么厉害不过只是个小孩子，根基尚浅，跟秦家比起来还差得远，想要按死她的风头只需稍费功夫，却也绝不是难事。 但……如果这小孩子身旁站的是秦家三小姐呢？是比秦大秦二更胜一筹的秦家老三呢？ 只是这本来是秦家的家事，再怎么样也不该让一个外人来插手，秦家老三如此纵容一个外人…… 秦家，以后还会姓秦吗？ 灵堂中人除秦家三兄妹和池秋影外，脑中都冒出这一想法。 第120章 往死里揍 见他们都安静了，池秋影走到跪在地上的秦玉身边盘腿坐下，问秦玉：“有点累，玉姐，我能靠一下吗？” 满身张狂的少年人在秦玉面前收起了气势，认真地询问。 秦老大侧着头看过来，池秋影身上明显是有伤，也许是刚受的伤，也许是包扎过后伤口又裂开了，白色的外衣上有血迹正在晕开。 秦玉伸手抚过她的外衣，再抬手，手上也沾了红色的血。 秦老大看到他的妹妹，秦玉，软下了一直挺直的背脊，把池秋影按在自己身上靠着。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池秋影突然偏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盛满冰霜。 秦老大一惊，连忙转过头。 这之后，秦家里里外外都安静了许多，没有了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很明显是被池秋影镇住了。 这安静一直持续到秦四爷下葬。 在秦四爷的丧事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秦玉的雷霆手腕。 秦三，确实比秦大秦二更像他们的父亲。 该站队的人纷纷出来向秦家老三表明衷心。 而曾与秦玉有过节的人，此时人人自危，四处寻求庇护。 都是些软骨头。 秦玉知晓之后只是冷笑。 秦家三兄妹间没有感情，他们父亲教会他们的不是兄妹相爱，而是靠自己的手段自立。 秦家没人不惧怕秦四爷，秦玉也一样，她也怕。 现在父亲没了，秦玉的忌惮也就没了。 唯一让她念一点旧情的人，是她父亲的过命之交，刘建峰。 秦玉对自己的父亲又爱又恨，不，应该是恨意居多。没有爱，她对她的父亲，除了幼年时期的一点点向往，就只剩恐惧和怨恨。 这恨意太深，一直困扰着她。 就连她父亲不在了，留下来的人，也还会让她的情绪受到干扰。 秦玉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那些阴影确实……没有散去。 现在，池秋影把这最后一点干扰也铲除了。 秦老大虚脱一般地靠着墙，他是怕池秋影的。他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三兄妹你争我斗闹得很凶，那时候他也想过让池秋影成为自己的人，他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会是一把好刀。 在秦家把控的地界上出了这么一个异起之秀，怎么可能不让秦家三兄妹动心思。 可惜，他没争过秦玉。 他又想起他们兄妹三人为争夺这个人爆发的那一场冲突。 池秋影在秦家三兄妹中选择了秦玉。她一定要从中选择一个，这三人她早有耳闻。 所以她选了秦三。 秦大秦二，不行。 她知道秦三的手段，但无所谓，秦三能够帮她就行。秦大秦二太蠢，她不喜欢。 做出选择之后的第一件事，秦三自然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让自己满意。答案是肯定的，秦三知道，自己一定会满意，这可是是她观察了好久的猎物啊，真不容易…… 秦大秦二被秦三的人困在这里不允许离开，眼见着心神澎湃的秦三对他们想要争抢的目标下手毫不留情，直到秦三尽兴。 周围人有一些甚至都别过脸不敢看。 秦三现在兴奋得很，哪管他们有什么想法。 她停下手，抬脚抵在池秋影肩上，微微用力，池秋影就倒在地上，目光注视着她，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觉，身下的雪地被慢慢染红。 秦三饶有兴致地站到旁边，对地上的人说：“小朋友，还能站起来吗？让我看看你还行不行。” 池秋影又爬起来站好，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秦三眼中的兴奋更深，不愧是……不愧是她看好的人！ 又是一阵不留情的出手。 秦玉这个死变态……越来越变态了…… 这是秦威秦雄共同的想法。 秦玉这回停下没再出手，揽着被她打得浑身是血的池秋影转身，指着对面的人说：“秦老大，秦老二，我的两位哥哥，你认一认，以后见他们一次就揍他们一次，往死里揍。” 池秋影抬头，脸上也是血，她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眼睛中透着森森寒意。宛若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魔，秦老大在这恶魔的眼神中退了一步，他听见恶魔沙哑的声音在问秦玉：“现在吗？” 他分明见到那个恶魔站都快要站不稳了，但他丝毫不怀疑只要秦玉一声令下，这恶魔就会不顾自身死活地冲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人！ 秦老大又退了一步，心里第一次对除了自己父亲以外的人产生恐惧。 秦玉笑得很开心，说：“不，从下次开始。现在，我要带你去医院，不然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恶魔的头颅轻点。 秦玉就抱起她从人群中离开，红色的鲜血一路盛开在白色的雪地之中。 池秋影跟秦老三走了。 秦老大也并没有就此死心，这样的人若是为他所用，那秦老二秦老三就再不足为惧。 只可惜，胜者终究是秦老三。 秦威当然不会明白，池秋影的选择是自愿而不是被迫，所以只会是秦玉。 池秋影记着秦玉说的话，那几年真的是每次见他们兄弟俩就一定会动手。 秦老大也不是软柿子，何况那时候池秋影年纪小又经常身上带着伤，秦老大未必就会输于她。只是池秋影……这人总像是不要命一样，一打起来，招招只取人要害，却完全不顾自身防守，大有两个人一起下地狱的架势，让秦老大害怕。 打了那么两次，秦老大一点好也没讨到，后来秦老大对她是能避则避。 若没有秦玉在一起，只有池秋影，秦老大都尽量不和她碰面。 这个人比秦玉危险太多了。 再后来，他们的父亲秦四爷，突然就没了。 秦家不出意料地落入了秦老三之手。 秦老大就彻底熄了夺权的心思，他确实要比秦老二聪明一些。 能安然活着，还能享受生活，这就够了。 秦老大已经有几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恐惧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接起凉水泼在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过来。 刘建峰已然是废了，池秋影把他交给自己，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警告？自己若是敢有半点利用刘建峰对付秦玉的心思，刘建峰能疯，他秦威就不能疯吗？ 秦老大打了个冷颤，他想到他父亲曾经说过对敌当先攻心。 第121章 你哭给我看看 秦玉不知道秦老大这边是什么情况，她现在心情蛮好的。 她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心中那道坎太难跨过去。 从小，父亲就像是飘在她心上的阴影。 是她在仰望之时渴望得到认同却又想要将之踩在脚下的存在。 现在…… 父亲，你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死得彻底一点。 秦玉又看了一眼窗户玻璃，笑了笑。 小朋友为她做的，她当然乐意接受。 把窗户推开了一些，秦玉拿出烟刚点燃，就听到咳嗽声。 秦玉：？ 被烟呛的？ 当然不是。 怎么总是刚好在她抽烟的时候咳嗽。 秦玉按灭了烟去洗了个手。 抽出纸巾边走边擦手，进了池秋影的房间直接开灯，池秋影正好睁开眼被这灯光一晃，又闭上眼睛。 秦玉调高了床头，倒好止咳糖浆递过去，池秋影只看一眼就撇开了头。 她不想喝。 “喝水吗？”秦玉问她。 见她点头秦玉就去倒水。 养这么长时间身体也不是白养的，至少现在喝水勉强算是正常了。 池秋影喝了两口水就让秦玉拿开杯子，又继续咳嗽。 “啧啧……” 秦玉把她整个人都用被子裹住，然后坐在床边看她咳嗽，等她咳嗽缓了一些，又把水端给她喝。 池秋影慢慢止住咳嗽，垂头靠在床上。 秦玉问她要看书还是要睡觉，她就抬起头，没说话，只是看秦玉。 秦玉：“……” 伸出手指重重弹在她脑门上。 池秋影皱皱眉又低下头，口中喃喃说着：“脑震荡了……玉姐，你要补偿我……” 秦玉说：“行，补偿你，你先睡觉，睡醒了我让厨房炖汤好好给你补补。” 池秋影抬头，眼神微微发亮。 秦玉：“……”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池秋影发亮的双眼弯了弯，唇角也向上抬起一点点弧度，一张脸落在秦玉眼中明媚又可爱，秦玉忍不住跟着她笑。 然后就听她说：“玉姐，你哭给我看看。” 秦玉收起了笑容，深吸一口气，语气危险地问她：“你不是特别烦别人哭吗？” “玉姐不一样。”池秋影摇摇头，又说：“你二哥哭起来特别丑，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跟他一样丑。” 毕竟是亲兄妹，应该差不多？她很好奇玉姐哭起来是什么样的。 秦玉明确接收到她眼中的期待。 该死的秦雄…… 秦玉翻了个白眼，说：“不要想，我不会哭。” “但你哥哥会哭。” “他是他，我是我……”秦玉顿了一下又说：“你让秦威哭给你看。” 让秦威哭，秦威一定会哭，保准比他死了爹哭得更伤心。 哦……他爹死的时候他没哭。 池秋影皱眉，不开心的说：“不看，我就要看玉姐哭。” 秦玉摇头：“我不会哭。” “你骗我。”池秋影也摇头。 秦玉：“……” 为什么现在不能揍小朋友一顿…… 小朋友你可不要仗着自己身娇体弱就为所欲为…… 还是哄哄…… 秦玉好声好气地说：“等你死了，我会为你哭，你到时候再看就好了。” 池秋影有点失望：“我死了还能看见吗？” 秦玉继续哄她：“看不见的，所以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不行，我要看，现在就要看，玉姐你现在哭。” 池秋影满脸认真。 秦玉要压不住脾气了。 该死的秦雄！ 又在心中骂了一遍秦老二，秦玉再开口语气就没那么好了：“你最好老实睡觉，别跟我犯犟。” 池秋影摇头。 “不听话……那我给你姐姐电话，让她来好好管管你。” 说着就拿起池秋影的手机。 池秋影伸手去抢，被秦玉压住了双手。 怕伤到她，秦玉也没敢太用力，拿着手机也没真的打电话。 万一这小朋友不管不顾地反抗起来，那就麻烦了。 秦玉又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我不打电话，你现在好好睡觉，这件事就不要再想了，可以吗？” 池秋影不说话，眼中有着不太明显的怒意。 趁她身体不好就欺负她，还拿姐姐来威胁她，玉姐不是人。 哟，真生气了？ 秦玉挑挑眉。 要哭的话……小朋友看起来倒是很…… 秦玉突然有了想法，松开手放下手机，又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愤怒中的小朋友的头，说道：“要哭也可以，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哪有人是说哭就能哭的？” “真的？”池秋影不太相信。 秦玉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我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至少得酝酿酝酿情绪？过一会儿如果你没睡着的话……不就是哭吗？我保证你能看到。” “好，我不睡。” 池秋影又开心了。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玉转过头藏住脸上的笑，拿起倒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止咳糖浆说：“我去倒掉。” 说着就出了房间向洗手间走去。 池秋影看着她走出去，然后闭上眼睛。 秦玉边走边拿手机，到了洗手间她关上门小声打电话：“马上送一个洋葱到我家来，快点。” 接到电话的人：虽然不知道玉姐这么晚突然要洋葱干啥，但现在立刻马上送去就对了。 秦玉走回房间又坐在床边，池秋影睁开眼看她。 秦玉说：“再等会儿，没这么快。” 池秋影点头，带着点好奇地问：“你情绪要怎么酝酿？” 秦玉和善地又轻轻拍她的头，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她点头，又说：“你要不要先睡觉？明天再看，明天再哭也可以的。” 池秋影摇摇头。 秦玉又拍拍她，说：“好。” 语气中明显有笑意。 既然小朋友想今天哭，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池秋影疑惑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秦玉说：“所以我才需要酝酿情绪嘛，你再等等。” 哦。 池秋影点头打了个哈欠，让秦玉帮她把书拿过来。 一页看完刚刚翻过，就听到了门铃声。 池秋影看向秦玉。 秦玉忍着笑意面色严肃地说：“我让人送了点东西过来。” 出房间之前又摘下池秋影的眼镜，把书也放到了旁边，说让她先歇一下。 池秋影就靠在床头闭上眼睛等着。 秦玉拿到了洋葱，去厨房切开。 这威力好像有点强呢…… 她仰头拿起洋葱，然后把双手放在背后，朝着某个不听话的小朋友的房间走去。 池秋影闭着眼睛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睁开眼就见秦玉双手背在背后走来。 “洋葱？” 她问。 “对。”秦玉笑着点头：“不用洋葱怕是哭不出来。” 这也算？ 第122章 梦到妖怪了 池秋影还要说话。 秦玉已经到了床头边上，往床上一跳抬腿轻轻压在池秋影身上，然后双手伸向她的眼睛。 秦玉双手捏着洋葱，嘴里说着：“不要乱动，小心你的伤。” 不动才怪。 “我要给你姐姐打电话了！” 此言一出，池秋影就老老实实地被按住了。 秦玉单膝跪在床上，一条腿横跨过池秋影的身体，直到她泪流不止，才放开了她。 “哈哈哈哈哈……” 秦玉躺在池秋影腿上大笑，她眼睛也有点被熏到了，有些难受，埋头在池秋影被子上蹭了蹭，继续大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趁她刚起身离开了自己的腿，池秋影狠狠一踹，秦玉就滚到了地上。 没关系，在地上她也能笑。 从地上坐起来看了池秋影一眼，秦玉又继续笑，坐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 池秋影通红的双眼中闪动着泪花，吸吸鼻子咬牙切齿地喊：“玉……姐……” 看起来倒像是被气哭的，哭得还蛮可爱。 “哎……哎……我在呢别哭别哭……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朋友真是太有趣了。 秦玉抬起衣袖擦擦眼睛，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她都快笑流泪了。 “怎么样小朋友？哭了？满意了吗？” 她问。 不满意！ 池秋影眼睛很难受，揉着眼睛还在流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秦玉从地上站起来，憋着笑抓起纸巾扔到池秋影怀里，说：“你自己不要动啊，我先去洗手，回来带你去洗洗……别动啊你……” 还是要给小朋友一点面子的，不能太过分了，她脸都快笑僵了…… 秦玉笑着出了房间。 池秋影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继续擦着眼泪。 秦玉再回到房间又忍不住笑。 池秋影又瞪她。 “你再瞪我……” 秦玉又弹她的脑门，然后说：“小朋友，你刚刚踹我了，道歉。” 池秋影低头不予理会。 不理人？ “呵……”秦玉整理着被子，把一些东西往床头柜上拿，看了一眼确定她没注意自己，说了声：“行……” 然后悄悄打开了她的耳机。 又解开她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池秋影擦着眼睛抬头说：“洗脸。” 秦玉却拍拍她的头说道：“真可怜小朋友……没事啊，别怕。” 池秋影：？ 还没来得及问，秦玉突然把手机拿到她面前，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耳机说：“梦到妖怪了，吓哭了不敢睡，你哄哄啊。” 然后把耳机戴在池秋影耳朵上。 池秋影：“……” 瞪了秦玉一眼，才对着手机喊了一声：“姐姐……”又低头揉眼睛。 玉姐有毛病，这么晚还打电话影响姐姐休息。 秦玉挑挑眉，往房间外面走去。 小朋友肯定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可怜，她姐姐见了怕是要心疼死了。 秦玉回头，又见小朋友瞪她，于是她挑挑眉，回瞪，眼神传达：活该，谁让你踹我。 小朋友又红着眼睛看手机。 秦玉得意一笑，转身走了。 手机响起时慕柳正准备关灯睡觉，一看是她妹妹的视频，她赶紧接起，以为是她妹妹睡醒想她了。 却没想到先听到的是秦玉的声音。 秦玉这么晚还在她妹妹房间没去睡觉？ 然后画面晃动，屏幕中出现了她妹妹的脸。 只见她的妹妹双眼通红，漂亮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慕柳突然就着急起来，她妹妹怎么哭了？ 接着又听到了秦玉的声音。 做梦吓到了？ 慕柳无暇去管是什么梦，一心只想好好安慰她的宝贝妹妹。 池秋影有口难言，没办法向姐姐解释，只好委屈巴巴地喊着：“姐姐……” 氤氲着水汽的双眼盯着姐姐看，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能说什么？说玉姐骗人？还欺负她？拿洋葱熏她眼睛？ 什么都不能说…… 她是真觉得委屈。 慕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的妹妹一定是被吓得不轻。 这委屈并没有持续太久。 时间太晚了姐姐该休息了，她没戴眼镜，把手机拿得更近了一些，说：“我困了姐姐，睡觉。” 她知道这时候她不睡姐姐肯定也不会睡。 慕柳心疼地让她好好睡觉不要害怕，害怕就给自己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洗洗脸再睡。 池秋影说挂了电话就去洗脸，洗完脸就睡，又让姐姐不要担心，她已经没事了。 慕柳不放心地放下了手机，躺在床上叹气。 她的妹妹不在她身边一天她都不能放心，时间过得怎么就这么慢呢…… 秦玉已经又返回了房间，抱胸站在床尾的位置，她知道小朋友打完电话一定会…… 果然池秋影狠狠砸出了手机。 秦玉抬手接下，走来把手机往床头柜一扔，就抱她去洗脸。洗完脸又让她在沙发上先等着，自己先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秦玉进了房间，把窗户打开通风透气，换了新的棉被换了床单，地毯也要换……刚刚洋葱掉地上了，秦玉叹气，真是自找麻烦啊。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这麻烦的小朋友却拒绝回到房间，说是房间里一股洋葱味。 秦玉耐着性子说所有东西都换新的了，已经没味道了。 池秋影说有。 秦玉耐着性子开口：“那你说，还有什么东西要换我全给你换掉。” …… “行行……加湿器换了换了……” “书桌也换……还有什么你说，我打电话让人来……” “……换换换都换都换……” “床？空调？你别太过分啊……” “要不要把你书架换了书也全拿去扔了？墙皮给你重新刷要不要？” “你睡我房间去！” 秦玉暴躁了。 池秋影“哼”了一声说：“洗头，洗澡。” “小……朋……友……”秦玉用力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说道：“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不准洗！就这样睡！” 池秋影闭眼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只要能乖乖睡觉就行。 秦玉回自己房间开了空调，又换了新的床上用品，等房间暖和了才把这特别能磨人的小朋友抱到床上去。 池秋影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秦玉抱她去房间她也只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就又闭上眼睛。 她很累，没精神再闹。 这样才乖嘛……看她睡熟了，秦玉笑笑。 然后关了灯把一条薄毯裹在自己身上，坐在地上抬手小心地趴在床边上，就这样守着这麻烦的小朋友，慢慢睡着了。 第124章 还生气吗？ 一路上老马和阿铃都觉得今天得气氛有点怪。 影姐倒还是老样子，一早开始就没说一句话，靠在玉姐怀中的抱枕上闭目养神，冷冷淡淡地对什么事都没反应。就是今天气色更差了点儿，别的看不出什么异常。 玉姐看起来就……好像有那么点烦躁？时不时地看看窗外又看看闭目养神的影姐，咋了这是？ 老马从车内后视镜悄悄看一眼，阿铃也悄悄偏头往后看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不知道哇…… 直到进了医院，两人才看出那么点苗头来。 哦，影姐今天好像一直没搭理玉姐。以往来医院影姐再怎么不开心也不会对玉姐毫无反应的，今天这态度明显就是不想理玉姐嘛。 是不是玉姐惹影姐生气了？ 老马阿铃又对视一眼。 一定是这样！ 他们得提醒提醒玉姐，别总在影姐生病的时候欺负影姐。 老马跟着秦玉去抽烟的时候就问了，问得比较委婉。 “玉姐，影姐今天看起来好像比前几次更不开心啊？” 说到这个，秦玉又觉得心累了，这小朋友怎么还在生气呢，愁人啊…… 她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说：“小朋友，脾气大。” 老马想了想说：“玉姐，影姐她年纪小，很多事情您要稍微让着她点。” 就差直接说出“玉姐您不要惹影姐生气”这句话了。您比人家影姐大了足足有六岁，六岁啊！单论吃饭您都比人家多吃了六年，何况人家现在还生着病，您老惹人家生气干啥啊，欺负小孩子吗这不是？ 老马心想，该怎么委婉地跟玉姐表达呢…… 秦玉：？？ 她还不够让着小朋友的？ 她不是把那小朋友供起来捧在头顶上的？ 老马有点头疼，他家玉姐这个思维……倒也没错，毕竟是玉姐，作风一贯霸道，唯独对影姐有点耐性，但就不能再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吗？ 老马又说：“影姐现在人病着，有时候难免的会情绪不好，您多让着她一些，医生都说了影姐身体恢复有点慢，要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 “听你这意思，是我欺负小朋友了？” 秦玉弹了弹烟灰，问道。 “不不……玉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要让影姐开心起来！” 老马连忙否认。 他可不敢是这个意思啊。 “说得对……”秦玉思索着说：“你去给她多买点书，买……计算机相关的，上次的她已经看完了，你去，问着点儿买，别买些没用的。” 不等老马回答，她又说：“别跟之前的买重复了。” 当然不会买重复，老马手机里是列了表的，她影姐买过的书都在上面记着，要是不确定哪些是买过的他翻出表格一对比就知道了。 正要回答，又听他玉姐说了一句：“天天就知道看书，早晚眼睛得看瞎……” 老马：“……” 打发走老马，秦玉抽完烟去洗干净手，然后嚼着口香糖去看那麻烦的小朋友。 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觉得她欺负小朋友了？她是那种人吗？ 明明就是小朋友自己脾气不好。 啧…… 不过老往医院跑也确实蛮烦人的，谁乐意经常去医院啊？而且一来就是一天，输完液才能回家…… 秦玉又在想，少来医院几次，小朋友的脾气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有可能，毕竟每次来医院小朋友都不开心，说不定她脾气就是这样才不好的。 可怜的小朋友…… 阿铃见着她玉姐回来就赶紧嘘声示意：影姐睡着了。 秦玉点头轻轻走来。 大概是由于心情不好，小朋友睡着了还眉心微皱着，神情不似醒着的时候那样淡然，看上去有些疲惫，隐约流露出一些被身体不适所折磨的痛苦之色。 整个人看起来有那么点儿脆弱。 秦玉心中不太舒服。 她现在不想看见这个样子的小朋友。 于是她伸手拍醒了熟睡的人。 阿铃看着她玉姐的动作：“……”算了，自己还是出去。 池秋影睁眼疑惑地看秦玉。 秦玉问她：“还生气吗？” 哦。 原来是问这个。 不生气，但也不想理人。 她又闭上眼睛。 秦玉：“……”小朋友真是烦人！ 池秋影被叫醒了，没继续睡，也没睁眼。 直到老马买书回来了，她也只是淡淡一瞥，没有要看书的意思，只让老马把书放到车上去就又闭上眼睛。 今天的影姐心情格外的差！ 老马和阿铃再度对视，一起抱着书离开，留下他们玉姐和影姐两人单独相处。 秦玉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小朋友，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池秋影闭着眼轻轻摇头。 “没生气？那你不理人？” 还是摇头。 “说话！” 继续摇头。 “没长嘴巴是不是？” 这回没摇头，变成了点头。 秦玉拍拍她的脸说：“睁眼看我。” 池秋影睁开眼睛。 秦玉手顿了一下，问她：“是不是累了？” 池秋影呼吸有些费力，还是没回答，只睁着眼睛。 “不行啊小朋友……”秦玉又叹气：“你这样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眼见着人好一些，这两天状态又像是越养越回去了。 秦玉认真地问：“小朋友，要不要叫你姐姐过来？” 池秋影皱皱眉，秦玉又说：“我说真的，你姐姐来了你心情好一些，身体也能恢复得顺利一些……？” 不是很确定。 池秋影望着天花板发愣，姐姐……她很想姐姐。 “那现在就给你姐姐打电话？” 只要把小朋友的情况稍微那么一说，她姐姐不管有多忙，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赶来。 池秋影又摇头。 “除了你的身体情况，别的事情我们可以瞒过你姐姐，我们尽量好不好？” 秦玉又说。 池秋影还是摇头。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骗过去，只要姐姐稍有怀疑，就等于是把所有真相都暴露在姐姐眼前了，姐姐那么聪明…… 而且姐姐现在那么忙，她不该给姐姐添乱。 池秋影不知道自己心中哪种情绪多一些，反正就是不愿意让姐姐过来。不想让姐姐看到这样的自己，不想让姐姐担心她，更不想让姐姐发现她想隐藏的事。她当然想姐姐，但至少……至少要等她能够自己正常生活。 知道她心中的顾虑，秦玉又叹气，说道：“行，是我没用，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到。” 池秋影呼吸急促了几分。 没用…… 怎么能让姐姐知道自己是这样不乖又没用的人…… 第125章 你先叫 不能。 绝对不能让姐姐知道。 池秋影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沙哑的声音响起：“没用的人是我。” 秦玉倏地皱眉。 小朋友这个心态是不是不对劲啊？ “小朋友，你看着我。” 秦玉扳过她的脸。 池秋影呆愣的目光跟着转过来。 小朋友怎么能有这样茫然的眼神…… 秦玉严肃地说：“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阿影？你姐姐不能过来看你，是她的不对，不是你的问题。” 她的小朋友怎么能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中。 池秋影疲惫地眨眨眼，玉姐在说什么？ 秦玉接着说：“这世上任何人都会有错，但阿影不会，阿影永远不会有错。” 玉姐这是把她排出“人”的范畴了吗？ 又骂她不是人？ 好啊，玉姐又骂她…… 池秋影迷迷糊糊地想，又听见：“阿影可以责怪任何一个人，但不能怪自己，知道吗？” 前面不是还说都怪她自己吗？ 哦，玉姐这是在安慰她？ 她不需要安慰，只想睡觉。 池秋影睫毛轻轻颤动，说：“困……”然后就闭眼睡着了。 秦玉：“……” 她说那么多这小朋友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应该是听进去了？毕竟她都那么真心诚意的来哄人了。 就是这小朋友怎么越来越难哄了啊？ 怎么还越长大越心理脆弱了啊？ 孩子不都该越长越坚强吗？ 以前小朋友没找到她姐姐就没这么多麻烦。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她姐姐身上。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有了姐姐之后就变得这么难搞？ 小朋友这姐姐到底是什么神仙妖魔？ 秦玉现在真想跟小朋友那位姐姐进行一场“友好”的交流，然后把对方拉到小朋友病床前让她看看，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让她带成什么样了？ 但要是这样的话，小朋友怕是要跟自己拼命。 秦玉又叹气，她好难啊…… 还是不生病的小朋友好啊。 秦玉是真愁啊，她年纪轻轻就带这么大个娃，这娃还不好带，不容易啊。 话说……她为小朋友付出这么多，小朋友不得给她点回报吗？ 于是等池秋影睡醒了，秦玉一脸慈祥地对她说：“小朋友，你叫一声爹让我听听。” 池秋影：“？” 有什么毛病？ “你看我这些年任劳任怨细微体贴地照顾你是，就是真当爹的也没我这么耐心？让你叫一声爹你不吃亏？” 秦玉依旧和颜悦色。 池秋影没说话，轻咳一阵，喝了秦玉递来的水，闭眼躺在床上缓了会儿。 然后开口：“你先叫。” 秦玉正在思考着什么，下意识地问：“什么我先叫？爹？” “嗯。”池秋影睁眼看她一眼，点点头，对这一声做出回应。 秦玉：“……” 好个阴险的小朋友！ 行。 “心情好了吗？不生气了？” 愿意开口说话了就是好了？ 池秋影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生气了吗？” 还是摇头。 还生气？ 秦玉叹气：“那你告诉我，你还要生气多久？” 池秋影直接闭上了眼，玉姐好吵，她只想安静一会儿。 “行，你接着睡，就在这儿睡，咱们今天就不回去了。” 秦玉一掌拍在她头上，站了起来。一转头却见进来等候的老马阿铃二人盯着自己，两个人都跟眼睛抽筋一样的朝自己使眼色。 秦玉：“……” 老马和阿铃两人内心那叫一个急：哄啊！玉姐您倒是哄哄影姐啊！马上就要回家了啊，影姐在医院心情不好一会儿回去就好了呀！您倒是先哄一下呀！ 秦玉暗想是不是自己平时太惯着这些人了？怎么这一个个的好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了？ 再看，那俩人还是在挤眉弄眼。 算了，也都是为了小朋友着想，暂且不跟他们计较。 秦玉又坐下，轻拍拍池秋影的脸，说道：“别睡了小朋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不想回去吗？” 见她睁开眼睛了，秦玉又放柔语气问：“马上就可以走了，你要不要先坐起来？” 池秋影点头。 老马和阿铃对视一眼，脸上均带着笑。 看嘛，他们就说影姐是需要玉姐哄的嘛。 但玉姐好像不够用心啊？ 没看影姐心情还是很糟糕吗？ 回家的路上，坐副驾驶的阿铃频频回头，老马也偶尔从镜子看一眼。等到红灯停车等待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回头看。 秦玉：“……” 她能不能把这俩人扔下车？ 红灯将要变绿，老马没有发觉，仍然往后面盯着。直到后车喇叭催促出声，老马一惊，才在他家玉姐想把他咔嚓了的眼神中开车继续前行。 阿铃也接收到她玉姐不善的目光，缩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回身坐好了。 嘤……玉姐的眼神好可怕…… 秦玉又低头看看闭着眼睛状似睡着了的人，在心里叹一声：真愁人。 然后她就发现，小朋友好像是真睡着了？ 行，睡着了也行。 等车子接近青桐镇，秦玉让老马停车，轻轻拍醒池秋影，说：“下车走走。” 池秋影脑袋发懵地坐在轮椅上，秦玉把她外套帽子戴在她头上，压得很低挡住了她的视线。 推着她走了一段路，又停下来蹲在她旁边，轻轻掀起她的帽子，问她：“这衣服的帽子好看吗？” 池秋影点头，她自己的衣服能不好看吗？ 秦玉又问：“你想看路还是看帽子？” 池秋影摇头，闭眼。 都不想看，她想睡觉。 “不行啊……”秦玉又把她帽子压回去，说：“小朋友你这样颓废是不行的啊……” 她就是困了想睡觉，怎么到玉姐嘴里就成颓废了？ 池秋影睁眼翻个白眼又闭上。 秦玉没看到，她正推着轮椅叹息苦恼，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小朋友开心一些，情绪不好确实影响到小朋友身体了啊，怎么办呢…… 慢慢走到了河边。 从路边的广场下到河岸的平台有很高的台阶，台阶旁边是一条斜坡，是为了方便行动不便的人上下。直直的一条，没有转弯，只在半中间有一个缓冲的小平台，也并没有特别方便。常有人抱怨这坡度不够平缓，又直，推车上下都不太容易，设计一点都不合理。 此时坡道这边倒是没人，正好。 秦玉推着轮椅站在坡顶，手一松，轮椅自己滑了下去。 第126章 滑滑梯 感受到突然的速度变化，池秋影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 原来是到河边了。 少许路人早早吃过晚饭正在这附近散步，有人见着一年轻姑娘推着轮椅到了坡上，轮椅突然自己滑下去了，那姑娘还站着没动。路人只当她是被吓到了，忙对着下面河岸边的人叫喊：“哎！哎哎轮椅！轮椅！下面的人快帮忙拦一下！” 下方有人闻声回头，一惊，轮椅已经快速冲了下来。 连忙有人跑上前抓住了轮椅避免让其撞向路边。 河边上的路人纷纷围上来关切地问轮椅上的人：“没事？没有撞到？这坡有点陡，下来的时候要注意控制速度，最好是有家里人陪着一起，不要自己下这个坡，太危险了……” 池秋影轻轻咳嗽着向旁边的人道谢，说自己没事。 路人这才知道原来轮椅上坐的是个年轻人，他们本来以为是个老人家没注意这个坡才让轮椅自己滑了下来，怎么年轻人还这么不小心。 不过行动不便也难免会有自己不可控的危险，唉，年纪轻轻，也怪可怜的。 路人又自发地安慰了几句。 这时秦玉不慌不忙地走来，伸手抓着轮椅对热心路人说：“谢谢你们，我刚手滑了没抓住轮椅。” 哦，原来是有家人陪着一起的，想来应该是第一次下这条坡，没什么经验。 有人直起腰想要跟这位家人叮嘱几句要多多小心，一抬头就愣住了。 原本想说的话变成了：“秦……秦老板？” 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秦老板？ 其他人一听，顿了一下，也退开。 秦老板，他们或许不认识人，但一定听说过名。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知道那个秦老板，但是……避开点总是没错的。 秦玉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不认识。于是点点头，推着池秋影走到护栏边。 说话的人在猜测能让秦老板亲自推轮椅的人是谁？想不出来，他还是离远点。看说话那人的反应，原本的热闹的路人也跟着悄然离去。 这个秦老板应该就是那个秦老板。 秦老板在这里，他们还是去别处散步。 河岸边只剩下秦玉和池秋影。 秦玉又蹲下掀起池秋影的帽子，池秋影正按着胸口轻轻咳嗽，额头上有汗，估计是刚刚下坡颠簸得不舒服。 秦玉拿纸巾帮她擦着汗，问她：“有趣吗小朋友？这是滑滑梯诶，要不要再来一次？现在没有人挡着你了。” 拿开帽子后眼镜随着呼吸起雾，池秋影摇摇头。刚抬手，秦玉就帮她摘下眼镜，一边擦眼镜一边又问她：“那你想做什么？想玩水吗？” 擦好了眼镜又帮她戴上。 池秋影不给回应，慢慢拉下帽子盖住了眼睛。 秦玉：“？？” 小朋友不是最喜欢水吗？不想玩水？连看都不想看了？ 怎么到了河边还是不开心啊？ 秦玉心累地说：“那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去抽支烟。” 池秋影摇头，低声说：“困了，回去。” “怎么又困了？行行，咱们回去睡觉。” 秦玉只好推她回家。 回家洗漱完毕池秋影看了一会儿手机，消息回完就躺下睡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起来是真的很困。 留秦玉在旁边皱眉，小朋友情绪也太不对劲了。 等她到九点多钟醒来，秦玉递过来手机说该跟她姐姐打电话了。 池秋影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手机拨号页面，然后把床放平，慢慢把被子拉到脸上，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给她姐姐打视频。 她声音听起来睡意还是很明显，明明才刚睡完觉。 有这么困吗？ 秦玉皱着眉听她打电话。 “姐姐。” “不想，很困。” “哦，姐姐在开车吗？” “哦，姐姐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好。” “没有。” “困。” “不。” “嗯。” “嗯。” …… 越听，秦玉眉心越皱越紧。 小朋友今天跟她姐姐打电话这么冷淡？ 大部分时间只是简简单单地“嗯”一声，偶尔咳嗽，就没别的声音了。 电话没打多久，再听见她说多几个字应该是她姐姐到家了。 秦玉听到她说：“嗯，好，姐姐早点休息，我先睡了，姐姐晚安。” 就没了声音。 只看到被子轻轻动了，一只手伸出来把手机和耳机放到枕头上，又缩回被窝，然后就没别的动静了。 睡着了？ 秦玉轻轻掀开被子，见池秋影在灯光下无意识地皱皱眉，她赶紧俯身挡住灯光又轻轻把被子盖回去，转身去关了灯，然后才小心地把被子拉到睡着的人到肩膀处压好。 真的睡着了，这么快？ 刚刚……不会是在说梦话？其实是在梦里跟她姐姐打电话？ 小朋友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啊……秦玉想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确实在，没错。又皱皱眉，小朋友今天也太爱睡觉了？ 慕柳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也皱皱眉，她觉得她妹妹心情不太好，真的如她妹妹自己所说是太困了不是心情不好吗？是自己想多了吗？她感觉她妹妹这几天情绪都不怎么高，但每次问她妹妹都说没事。 翻了翻聊天记录慕柳瘫在沙发上又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妹妹的关心太少，她最近经常这样想，这时候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可能是这段时间是太累了，今天早点睡，慕柳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洗澡睡觉，却突意识一沉，被拽入了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她妹妹。 “姐姐，过来。” 是她妹妹吗？ 好像不太对，慕柳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感觉眼前这个人…… “过来呀，姐姐，快过来……” 不是…… 这不是小影…… 不要叫我姐姐！ 慕柳突然很愤怒，是谁，竟然冒充她的小影？ 眼前人轻笑着说：“姐姐，你怎么生气了呀？是不是……” 突然又语气一变，神情哀伤：“不喜欢我了？姐姐不喜欢我了吗？不要我了吗？姐姐，你又要丢下我了吗？” 不…… 慕柳心中有些难过。 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小影呢…… 小影…… “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姐姐，你回答我啊……” 不…… 不要回答她…… 第127章 来晚了 这声音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在拉着慕柳靠近，她很抗拒这股力量，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往前走一步。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危险不能靠近。 “姐姐为什么不回答我？” “姐姐，你在那边干什么？快过来呀……” “姐姐……” “姐姐你应我一声呀……” 在这声音的诱惑之下，慕柳渐渐脑中变得恍惚，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一步步向眼前的人靠近。但她又走得很慢，身体中还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着她，两股力量似乎在她身体中拉锯，让她有些痛苦，忍不住皱起眉。 眼前人似乎急了。 又出声唤她。 “姐姐，快过来……” “很痛苦是不是？姐姐过来，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就没有痛苦了……” “姐姐……应我一声……快过来……” 慕柳停在原地，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让她向眼前人靠近。 拉扯她往前的力量越来越大，另一股力量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痛苦，放松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这是……是她的小影吗？ 应她一声……吗…… 她双眼发直，喃喃轻语：“小……影……” 眼前人突然笑了，笑声听在慕柳耳中让她无端觉得刺耳。 “对，姐姐，是我。” “姐姐快过来。” 这声音变得无比愉悦，慕柳抗拒不了这股力量，一步步走近。 她开始恐慌。 每走一步，她心中恐慌就更深一分，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不！ 停下来！ 不能过去！ 快停下来！ 她停不下来。 她意识很清醒，想要远离眼前的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姐姐，快来……” 眼前的人还在呼唤她。 慕柳知道，这不是她的小影。 虽然这个人长相和声音都和她的小影一模一样，但这不是小影。 慕柳有直觉不能跟眼前的人走，这一走她就会失去她的小影了。 不能…… 她的妹妹…… 不…… 不是…… 不是…… 是什么？ 是…… 慕柳已经和这个人面对面站立，极近的距离。 面前的人顶着一张和她妹妹一样的脸开口：“姐姐，我是你最爱的人啊……” “姐姐真的忘记了吗……” 是…… 爱人……吗？ 忘记什么…… “姐姐，牵我的手好不好，跟着我走……” 不…… 不好…… 慕柳心中拼命拒绝，却控制不住地慢慢朝眼前人伸出手。 眼前人笑容越来越大，慕柳只觉得这笑看起来刺眼极了，她心中有不安还有愤怒，这个人为什么和她的小影长得一样？ 不……她不是小影……不要牵她…… 在内心极力的抗拒中，慕柳看到自己的手慢慢搭上了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眼前人突然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慕柳突然能动了，头剧烈疼痛，全身也都因疼痛颤抖着，她不停往后退，看到摔在地上的人满脸惊恐地盯着自己，也在往后退去。 心中的愤怒陡然加深，慕柳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忍着身体的疼痛一步步接近地上的人，开口问：“我妹妹在哪里？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那人却只是退着，看向慕柳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仿佛此时的慕柳是什么让她无比恐慌的存在。 “你不要过来！” 那人朝慕柳大吼。 慕柳继续靠近着，问：“刚刚不是你让我过来吗？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妹妹呢？” 这个人假扮成她妹妹有什么目的？她的妹妹又在哪里？她的小影呢？ 慕柳越走越近，然后停在那人几步之外，她脑中有个声音说疼，让她停下，她就停了下来。 那人已经退无可退，试图站起来却也是无用功，她双手做着什么慕柳看不懂的手势，然后颓然低头，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敢用这样的方式……她怎么可能……” “我妹妹呢？” 慕柳发现自己又无法动弹，她全身颤抖着，含着怒气问道。 那恐慌的人却突然笑了一声：“来了也无用，你怕是带回她了。” 什么？ 然后慕柳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道声音是一样的，但慕柳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身上的疼痛忽然全都消失了。 这是她的妹妹…… 慕柳心中一喜。 但她还是动不了。 地上的人突然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穿着古式衣衫的女子。 此时那人不再挣扎，又是笑道：“你是来晚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下一世你可要准备周全莫再留有可乘之机……” “无耻。” 这是她妹妹的声音。 又听她妹妹继续说：“尔等此行，神君可知晓？” 那人又说：“神君自是不知！区区凡界之事，我等如何做不得主？岂用为这一点小事惊动神君？” 那人似乎有些慌，语速很快。 然后又是她妹妹的声音。 “按神界律条，不尊神君者，当诛，此次吾便替神君出手。” 慕柳有些懵，她妹妹说的话她怎么也听不懂。 但她此时顾不上这些，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她的小影就在自己身边。 欢喜地转过头，却是一愣。 “小影，姐姐怎么看不清你？” 她的小影怎么……淡淡的身形隐一层薄雾之中，她伸出的手也直接穿了过去，分明就什么都没摸到。 “小影……”慕柳有些慌。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身体又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又感到无边的痛楚席卷而来。 “姐姐别怕，我在。” 有一只手牵起了她的手。 是她的小影。 慕柳身上的痛苦很快又消失了。 那个人的声音在这时又响起，似乎很惊讶：“我等确是察觉到你的虚弱才出的手，却也未曾想到你会虚弱至此，竟是连她的神魂都稳不住？”随后又笑：“为她你可真是不惜一切……难怪来得这样晚，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你在说什么？什么虚弱？什么意外？ 正想问，就听她妹妹说：“姐姐，不用理她。”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怔了怔，她说话了吗？ 似有一股暖意从她妹妹的手心传来，流入全身，让慕柳感觉到无尽的舒坦。 第128章 好东西 她妹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慕柳又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怕被我所扰？当真与凡人无异了，你如今这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倒真是可怜，倘若有一日你真能归来，知晓她所受的这一切，不知那时你心中可会有悔意？” 说谁？ 慕柳茫然间觉得那人似乎正盯着自己看。 我吗？ 她又是谁？ 抓着她的手好像用力了一些。 慕柳刚要偏头，又听那个人说：“看她做什么？你又看不见她，看我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她都还没动，这个人难道知道她在想什么吗？真奇怪。 但此时她无暇去想这这些，她发现自己又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了，只是依然看不清她的妹妹。 抓着她的手此时放松了一些，然后她又听到了她妹妹的声音：“姐姐，来。” 她跟着她的妹妹走到地上的人面前。 知道自己难逃一劫，那人瘫坐在地上没再有动作。只是见她们走近了，又冷笑开口：“竟是附魂转生……以魂养魂……呵……真是胆大，你这一世很不好过？你就不怕等她回来的那天你已……你！” 慕柳正听这人说话，却怎么又突然停下了，再看那人似乎是因失了力气而无法再开口说话。 她好像能思考了，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有点好奇，问道：“小影，这个人你认识吗？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问完，慕柳好像才反应过来，她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小影不是在兰城跟自己隔着几百上千里地吗？为什么…… 正想着，慕柳突然又感觉脑中剧烈疼痛。 “姐姐。” 听到她妹妹的声音，那些疼痛又消失了。 她听到她妹妹说：“没事，姐姐，再等我一下好不好？我们很快就回去。” 她的脑子又做不出反应，只能听她妹妹的话，看着眼前的一切。 又见她妹妹一挥手，周围的场景突然就变了。 这又是什么地方？好漂亮。 慕柳有些好奇。 却见之前地上的人此时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原来周围还有另外几个人啊，刚刚都没看到。只是那几人好像都被困住了？也是飘在半空中的…… 嗯？ 慕柳眨眨眼，发现自己也是飘在半空中的。 呃……这？ 会飞？ 还是死了？ 正想着，察觉到她妹妹好像又用力捏了捏她，她又止住了想法。 场景一变，那个人好像又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慕柳听她在问：“你现在还能做什么？” 谁？我吗？ 然后慕柳就发现不是问她。 哦哦原来是在问小影。 小影要做什么？ 慕柳也有点好奇。 小影没动啊。 慕柳又听见那个人说：“你还想送她回去？以你现在的状态吗？你莫要太有自信，插手她一世的运道不容易？哈哈哈！她若是无恙地回去那你可就回不去了？你不知道我们的目标原本就是你吗？哈哈哈哈能乱你一次轮回我等便是沉睡万年又有何惜……” 这是什么意思？ 慕柳听到她妹妹的声音：“愚蠢。” 那个人好像突然又很恐慌，大叫：“你做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不要！不……” 话音才落，那人突然就从慕柳眼前消失了，另外几人也一起消失了。 人呢？慕柳好奇地眨眼，然后又听到她妹妹的声音：“姐姐不怕，再有下一次他们也带不走你了。” 她妹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开心。 慕柳也跟着开心，懵懂的大脑支配着语言功能说道：“小影很开心。” 她听到她妹妹回答：“嗯，开心。” 又说：“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姐姐。” 什么？ 还没问，就见她妹妹空着的一只手抬起，掌中突然出现一团翠色的光芒，很是好看。 这是什么？ 慕柳有些好奇。 又听她妹妹说：“姐姐，你看，送上门来的。” 是什么？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妹妹又说：“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然后慕柳看见那团翠色的光芒化作点点荧光没入她的身体。 咦，这是什么？好神奇。 她有些混沌的大脑完全恢复了清明，全身好像充满了力量。 “姐姐，抱抱我。 ” 慕柳闻言抬手。 “小影！” 她能看清她妹妹了。 却见她妹妹面无血色，汗水顺着脸侧不停滑下，已然是站不稳了。 慕柳抱住了她的妹妹，她妹妹眼中此时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不知怎么她突然想流泪。 又见她妹妹笑着对她说：“没事，姐姐，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 她好像又做不了别的动作了，慕柳有些焦急，只能紧紧抱着她的小影，生怕放手人就不见了。大脑又开始混沌起来，她有直觉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模糊记起刚刚那个人说什么回不去了，她焦急地说：“回去……” 恍惚间听到她妹妹说：“嗯，姐姐，我们回去，你刚刚睡着了，醒醒。” 睡着了…… 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慕柳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她不是要去洗澡吗，怎么睡着了？看来是最近太累了。 不过这一觉睡得真舒服，醒来神清气爽的，身上的疲惫感全都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甚至能连续熬个几天几夜。 慕柳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然后收拾东西洗澡去了。 就在慕柳醒来的同时。 正在床上睡着的池秋影突然浑身一颤，睁开了眼，往客厅方向看一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客厅里的秦玉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很慌，从沙发上一跃而下。 她冲进房间，“啪！”一声开了灯，力度之大直拍得她手掌发麻。 “小朋友！” 秦玉摇晃着床上的人，没反应。 又探了探脉搏和鼻息，然后强忍着心慌，用被子裹好池秋影，抱着她冲出了家门。 池秋影睡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全身酸疼，整个人疲惫不堪，怎么越睡越累？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然后就觉得更累了。 见她醒了，守在旁边的秦玉才松了一口气。 这吓人的小朋友…… 昨晚她抱着人到青桐医院，用救护车拉着人转送到兰城一院，在半路上小朋友体温突然升高不降，到了兰城一院也没醒，还断断续续地烧了一晚上。 第129章 莫名其妙的想法 秦玉被吓得不轻，现在见人醒了，她一掌就拍在池秋影额头上。 池秋影晕乎乎地看过来，有些愣。 秦玉赶紧又带着些心疼地轻轻揉揉她额头，心想：下手太重了太重了，小朋友现在是个弱鸡，这要是拍傻了可怎么办？ 池秋影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不会真傻了？ 小朋友变成小傻子吗？秦玉想着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问道：“小朋友，这是几？” 池秋影：“……” 她动了动嘴唇，显然是说话很费力，秦玉凑近耳朵去，听到她低声断断续续地说：“怎……么又……在……” 不用听了，秦玉抬起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知道她想问的是怎么又在医院。 提到这个秦玉又叹了一声气，说道：“小朋友，你昨晚差点就睡死了，是真的差点死了啊，睡着睡着就死了。” 池秋影：“？” 谁死了？ “没死，是差点。”秦玉又说：“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估计我现在就只能烧香和你说话了。” 池秋影：“？” 什么鬼？ 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就在医院了，玉姐还在胡言乱语。 秦玉突然就羡慕起这小朋友来，小朋友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多担心啊。 秦玉现在还是有些后怕。 好像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她是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大概又是发烧了。池秋影慢慢把手伸出被窝。 秦玉抓紧她的手说：“昨晚你睡着睡着突然就昏迷不醒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来医院的路上你又开始发高烧，一直不退，特别烫，我都想把你放冷库里去凉一下……” 玉姐真是…… 池秋影大概明白了，握了握秦玉的手，慢慢地说：“我只感觉睡了一觉……” 就是睡了很累的一觉。 又说：“没事……玉姐，我醒了，什么时候回家？” 知道她一醒来就会想回家，秦玉叹了声气，很认真地对她说：“小朋友，我们在医院住几天，医生说你最好是留在医院多观察观察。” 池秋影看着秦玉，不说话。 一定要在医院吗？ “一定要在医院。” 秦玉很坚持，她知道小朋友在想什么。 池秋影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看秦玉，捏捏秦玉的手，说：“我……没事了……” “有事没事你自己说了也不算，你这次可是睡着睡着人就差点没了。” 池秋影：“？” 又不是第一次发烧，你紧张什么？ 秦玉：“那能一样吗？你不是烧昏过去的，你是人先昏了然后才发烧的。” 池秋影想了想，又慢慢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你没先发现？” 秦玉沉默。 还真有这个可能。 小朋友有可能是发烧人昏过去了体温又降了然后自己才发现的。 幸好发现得及时。 想到这儿秦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身体不舒服不会叫我吗？犯什么犟？” 池秋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说道：“我没感觉……” 她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很困，睡醒了才觉得不舒服的。 没感觉，行，小朋友是个感知迟钝的人。 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秦玉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伸进被窝里盖住，又慢慢趴在枕头边，问她：“小朋友，你为什么不开心？” 池秋影：“？” 什么不开心？ 昨天医生就说了要多注意小朋友的情绪，是自己大意了。秦玉轻抚着她的头发，又问：“没有不开心吗？” 池秋影点头。 又听到秦玉说：“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池秋影：“？”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她哪有心情不好？ 秦玉又问：“是不是因为你姐姐？” 姐姐？ 池秋影突然觉得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有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痛感，她神情微动，呼吸一轻随后又变粗重了些。 “哪里不舒服？”秦玉有些着急地问，已经按响了床铃。 池秋影轻轻摇头。 医护很快进来，检查询问后又出去了。 秦玉又趴在枕头边，说：“再这样下去，到寒假你估计是见不了你姐姐的。” 池秋影：“？” 是不是太夸张了？ “反正你必须在医院住几天，再这样来一次，你没死，我就先被你吓死了。” 秦玉决定态度强硬一些。 池秋影轻轻叹气，然后闭上眼睛。 知道她是同意了，秦玉又说：“小朋友，你不要不开心，我们就住几天，几天就能回去了。” 池秋影闭着眼睛说：“好，我睡会儿。” 住院就住院，能让她睡觉就行。 又睡？ 秦玉皱皱眉，拿起她的手机问她：“不给你姐姐发消息吗？”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了，小朋友她姐姐今天可还没收到她的消息。 手机和衣物都是她到了这边医院之后才打电话让阿铃送来的，她昨晚急着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 池秋影摇头，还是闭着眼。 她不想动。 连她姐姐都不想理了……完了完了，小朋友不会是病太久了，抑郁了？ 不应该啊……小朋友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现突然就接受不了了？是不是太想她姐姐了？毕竟生病人难免……嘶……小朋友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成为她姐姐的麻烦了？ 小朋友会这样胡思乱想吗？ 秦玉自认为对这小朋友还是足够了解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要不然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缘由能让小朋友有这么大变化。 等小朋友醒了，再问问，想办法开导开导…… 想通了关键，秦玉摇摇头看了睡熟的人一眼。 自己操多少心啊，只是让小朋友叫她一声爹，她也太亏了。不对……小朋友也没叫啊，反倒是占了自己的便宜。 想着又是摇头，这么个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小朋友，怎么面对她姐姐就怂成这个样子了？ 还是由于两个人相处太少了？秦玉心想，小朋友有这样的担心肯定是因为她姐姐不在她身边，哦对对，这个是不是叫没有安全感？就该让她姐姐来照顾她，每天都能见着她姐姐，她难道还能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越想越觉得可行。 秦玉恨不得马上把这小朋友叫醒跟她说这件事。 睡睡睡……就知道睡觉！ 然后又悄悄伸手探了探池秋影的呼吸，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手腕上浅浅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从昨晚到现在这两个动作秦玉做了无数次，虽然知道没必要，但这多余的动作能让她自己更安心一些。 第130章 也许吧 但是……小朋友不让她姐姐过来，那怎么才能让小朋友开心一点呢？ 秦玉又让老马去再买些书回来，她想着小朋友既然心情不好就该看看能让人放松点的书，昨天买的那些就先放着。 老马大致知道该买些什么，这几年他帮池秋影买的书不少。 老马和阿铃二人昨晚也是被吓得不轻，刚刚得知他们影姐醒了，二人都进来看了一眼，才微微放心地又到门外守着。 阿铃昨晚接到她玉姐电话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一边给老马打电话一边往她玉姐家赶去，她没有她玉姐家的钥匙，但没关系，她可以踹门。 到了地方一看，玉姐根本就没关门，家门大大敞开着！可想而知玉姐出门的时间有多匆忙。阿铃心中更加着急，急急忙忙地收好了东西和老马一起赶往医院。 他们俩是秦玉特意留给池秋影的人，池秋影有什么事情，他俩必是要一起出现的。 早几年的时候，秦玉看阿铃还不错人够机灵，觉得她跟在池秋影身边跑跑腿应该是合适的。老马是从小就跟着秦玉一起长大的人，秦玉去花城之初原本是带走了他，后来觉得不放心，又让他回了兰城，让他回来盯着点这边，主要是守在池秋影身边。在秦玉的心里这小朋友一向不让人省心，就阿铃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这俩人对池秋影的习惯相对比较了解，若是换成其他人跟着，秦玉还真放心不下。 老马买书回来时池秋影还没睡醒，秦玉随手拿了一本，剩下的又让他放到车上去。 看了看时间，估计这小朋友也该醒来了，然后翻开书看了一会儿，这么多字？看着都眼花，这有啥好看的啊？ 秦玉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哈欠，放下书看了一眼时间，又轻轻把手伸进被窝去摸池秋影手腕。摸到了跳动的脉搏，另一只手刚刚感受到呼吸的热度，熟睡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池秋影看看秦玉的手，又转过目光看着秦玉的脸。 秦玉面色平常，手往上抬拍了拍她的头，说道：“睡这么久，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没气了。” “失……望咳……” 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咳嗽。秦玉把床调高，随口回答她：“倒也没那么失望，毕竟小朋友命大，我也不是第一次知道。” 池秋影不再说话，闭眼靠在床上。 秦玉把手机塞到她手中，说：“你姐姐给你打过电话。” 池秋影打开手机看了看，姐姐给她打了视频，还打了三个电话，中午两个，半小时前一个；未读消息中也有姐姐的消息。 她慢慢回完了其他人的消息，她姐姐的对话框却是连点都没点开。 秦玉看她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又闭上眼，问她：“跟你姐姐说什么了？怎么不给她打电话？你姐姐都给你打电话了她肯定有时间接电话啊。” 池秋影闭眼无言。 秦玉觉得不对，从她手边拿起手机解锁一看，然后抬头看她，问道：“小朋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姐姐了？烦她了？” 池秋影睁开眼望着秦玉，清亮的目光中不含任何感情，像一望无际的空旷，让人看不到边，在这空旷中除了自己的存在就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什么。 秦玉顿了顿，把手机递到她眼前让她看，手机上无声显现的是她姐姐正打来的电话。秦玉把手机拿到一边放下，池秋影目光跟着手机移动，却没有任何别的动作。秦玉轻轻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说道：“你听我分析啊，你看你现在，不想给你姐姐打视频了是？这就说明你不想看到她了。电话也不想打，就是不想听她声音了对？甚至连消息都不愿意回了，没错？这足以证明你不喜欢你姐姐了啊。” 池秋影没反应，秦玉又接着说：“你姐姐的电话你不想回，她给你打电话，你接也愿意接，对？这不是嫌她烦了吗？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烦她了？” 池秋影还是没反应。 秦玉又拍拍她的脸问：“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个头……”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 玉姐真能胡说。 秦玉挑眉，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想理你姐姐？” “我没有。” 池秋影的目光又看向手机，刚刚的电话已经挂断了，现在又是新的一个来电，还是她姐姐。 见了她的眼神，秦玉伸手把手机反扣过去，池秋影依然没收回目光。 电话应该已经挂断了。 池秋影闭上眼睛说：“困了。” “把眼睛睁开，我话还没说完。” 秦玉又拍拍她的脸。 池秋影神情中带着疲惫，不太情愿地看着秦玉。 玉姐怎么还有话要说？她都想睡觉了。 秦玉把手掌贴在她面颊之上，手底下的肌肤稍微有点发烫，不似平常那样带着凉意。 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又不说？ 秦玉久未出声，池秋影微微偏头避开脸上的手掌，又闭上眼睛。 见她又闭眼了，秦玉才轻声开口：“小朋友，你是不是想你姐姐了？” 池秋影睫毛轻颤。 秦玉又问：“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身体不好会给你姐姐添麻烦？” “你觉得自己有错，不该让你姐姐在忙碌中还担心着你，对吗？” “你觉得你的存在只会成为你姐姐的负担是不是？” “也许。”池秋影疲惫地开口。 也许……本来就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吗？她除了会让姐姐操心，还有什么用？ 秦玉沉默了几秒，又问：“你问过你姐姐的想法吗？” 话音落下却见她睁眼看了自己一眼，于是秦玉明白了。 她姐姐一定是在这些事情上面已经安慰过她了。 那么…… “你不相信你姐姐？” 池秋影摇头。 她怎么会不相信姐姐？只是……凭什么啊？她并不值得姐姐对她的好。 于是秦玉又明白了，冷笑一声说：“你不相信你自己。” 见她点头。 秦玉慢慢站起来，又俯下身，贴在池秋影耳边低声问：“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你想死……是不是？” 池秋影又摇头。 她活的好好的干嘛要想死？ 第131章 开导 秦玉笑了两声，伸出手虚虚放在她的脖子上，没用力，池秋影只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手。 然后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渐渐用力，又听到：“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你姐姐摆脱了你这个麻烦，她的生活就更好了？” 池秋影又摇头，她没有这样想。 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秦玉怒从心中起，又冷笑道：“想死很容易，我成全你。”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放心，我会让你姐姐见你最后一面……” “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到她面前，告诉她，你是因她而死……” 头脑已经有些昏胀的池秋影抬起手抓住了秦玉的手，从喉间挤出两个字：“玉……姐……” 不行……不可以这样对姐姐…… 秦玉往她的手上看了一眼，神色间丝毫不为之所动。 池秋影真切地感觉到了秦玉的杀意，但现在的她用尽力气竟也无法撼动秦玉的手。 把她的痛苦全看在眼中，秦玉面色冷沉，又说：“我会告诉她，你本来可以好好度过你的高中生活，然后好好上大学，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但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没了……” “我会让她知道是她害死了你，让她这一辈子都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这一辈子她都别想好过……” 池秋影扎着针的手背上，鲜血顺流而下，钻进宽大的衣袖，在衣袖与手肘相贴的位置又渗出，滴下，又在被子晕染开。 “不……” 她双手猛地用力，感觉到秦玉的手微松了一些，却在下一瞬用更大的力度捏紧。 池秋影的手渐渐软下。 秦玉蓦地松了手，一手不停按响床铃，另一只手抓起水杯狠狠地砸到门上。 守在门外的二人听到声音忙推门进来，一惊，又转身出门，正好遇到急急走来的医护。呼叫声很急，医护没有半点耽误，赶紧朝病房来了，进来见了病人的情况也是一惊，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他们能问的，他们只能专心救治病人，别的不敢多管。 池秋影意识幽幽回拢，轻轻咳着，咽喉部的不适让她暂时无法发出声音，又被推着去做了检查。再回来染血的被子已经换过了，秦玉帮她换下染血的衣服洗净了手上的血迹，看她重新扎好了针，又开始输液。秦玉摇摇头，看来今天这液是输不完了。 池秋影闭眼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大概是太累了。 秦玉就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大概是觉得休息够了，池秋影睁开眼睛看秦玉。她现在发声困难，整个人也难受得很，但还是很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对秦玉说：“你刚刚是真的想掐死我……” 还想告诉她姐姐。 池秋影有些委屈。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情绪，秦玉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有情绪就好…… 看来自己的开导还是有用的。 秦玉把头撑在枕头上方，让她看自己时不用那么累，然后笑了：“不是，是你想死，我成全你。” 池秋影瞪着不服气的目光，费力地说：“我……没有……” “是吗？那就是我会错意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秦玉眉头上挑，没什么诚意地说着。 池秋影慢慢抬手，秦玉见了，就帮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握着她的手摸在她自己的脖子上，说道：“来来，小朋友自己摸摸看，脖子没断是不是？” 池秋影还是瞪着眼睛，秦玉明白她的意思，又笑说：“你等等啊，我让你看看。” 说着打开手机前摄像头对着池秋影的脸，又轻轻扳动她的头，让她能清楚看见自己颈部的情况。 只看了一眼，池秋影就闭上了眼睛。 秦玉收起手机问：“蛮好看的是不是？怎么样，喜不喜欢？” 池秋影又睁开眼睛。 玉姐喜欢就好。 她有点累了。 秦玉看懂她的意思，随后笑出了声，说：“我当然是喜欢的。” 又看向她有明显瘀痕的脖颈，眼神中的异样飞快闪过。 池秋影目光呆滞地看向天花板，她在想她这样该怎么和姐姐打视频……围上围巾吗？或者是把被子拉高点？还是围围巾，保险一些…… “想什么呢？” 秦玉轻轻拍她。 没得到回应。 秦玉又说：“反正你现在也不想见你姐姐，这点伤有什么关系。” 说完得到一眼怒瞪。 谁说的她不想见姐姐？ “哟，还生气了？” 秦玉试探着问：“你不是连你姐姐电话都不接吗？还想她呢？那你要不要现在打个电话？” 池秋影闭上了眼睛，情绪又低沉下去。 秦玉皱眉，又问：“不想打电话吗？那我通知你姐姐过来？” 这小朋友也太难搞了，她怎么就想不通呢？ “给我……” 池秋影问秦玉要手机。 秦玉笑了一声，帮她戴上耳机说：“今天是我错了，以后我会注意不把伤留在显眼的位置的，声音你就自己解释一下，现在先别打视频。” 池秋影握着手机听秦玉说话，没动。 花城刚刚降温，现在的夜晚少了些燥热，晚风中流淌着让人感到舒爽的凉意，慕柳在这样舒适的气温中却硬是急出了一身热汗。她妹妹今天一条消息都没有，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特意在晚饭时间打电话，平常她妹妹的消息往往都是在相差无几的时间段内发来，今天怎么了？那个时间她没收到消息，打去电话也无人接听。 她妹妹不可能是一整天都没看手机。 出什么事了吗？ 慕柳心中着急。 又过了一个小时，怎么还是没有她妹妹的消息？ 原本是要驱车回家的她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又给她妹妹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自觉最近冷落了她妹妹，特意想早点回家陪她妹妹聊聊天，但是怎么……联系不上她妹妹是怎么回事？ 慕柳站在江岸边，江面的凉风吹来吹不散她心中的焦躁不安。 “磨磨蹭蹭的是在等天亮吗？” 电话另一边秦玉催了池秋影一声。 池秋影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你倒是接啊！” 秦玉又催。 第132章 不应该 小朋友这边磨磨蹭蹭的手机都还没解锁，那边电话就又打来了。 既然电话来了那你就接呀。 结果这小朋友倒好，看着电话自动挂断一个又一个，也不接也不挂，也不转眼，只是盯着看，就跟她姐姐能从这手机里边儿钻出来一样。 这都第三个电话了，再不接又要挂断了，秦玉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催促。 慕柳背靠在江岸的护栏上，江面的风像是不怎么懂事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拂开发丝的动作带着两分烦躁，低头看着手机叹气，准备再打一个电话试试。再不接，她就先回家，回家再打；还不接，她就去兰城。 她妹妹的电话就在她刚好要拨出去的瞬间打来。 这边池秋影刚要按下接听，屏幕上就显示通话结束了。 她心中突然感到委屈，快速解锁回拨电话，然后泄愤一般地把手机砸在身上。 秦玉抓起她的手拍了一巴掌，摇着头说：“幼稚鬼小朋友又要开始发脾气了。” 池秋影没说话，电话已经接通了。 接这么快，姐姐肯定是在等她的电话。 她突然心情又好了些。 无缘无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玉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怕是真要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她姐姐不是在等她难道是在等鬼吗？ 慕柳看到她妹妹的电话，心中一喜，忙接起来喊她妹妹的名字。 一听到姐姐的声音，池秋影心中的委屈好像又上来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毛病。她不想说话，就听着姐姐喊她，直到在姐姐声音中听出着急，她才出声喊：“姐姐……” 然后就开始咳嗽，她刚刚就想咳嗽，只是听着姐姐的声音就一直忍着，现在忍不住了。 她的声音异常沙哑，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一样难受。 真难听…… 她心想。 姐姐自然也听出来她的不对劲，在电话中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她心中突然就多了些愉悦。 又用眼神示意边上的人出去，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和姐姐打电话。 秦玉翻了个白眼，走出病房。 看到病房的门又关上了，她才打断姐姐的焦急问询，费力说道：“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然后不等姐姐再问，又急急地喊了一声：“姐姐……” 听姐姐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我今天下午就看到姐姐的电话和消息了，但是我不……” 她说得很费劲，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 沙哑的声音一声一声敲疼慕柳的心脏。 慕柳心中着急，也很难过，等她缓了一些，仍然柔声问：“小影今天不想理姐姐吗？是姐姐这段时间太忙，让小影不开心了是不是？” 池秋影却是哑着声音笑，颤着手揪紧被子咳个不停。姐姐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呢？ 秦玉站在虚掩着的门外，她可不放心这小朋友自己待着。果然，她是对的，小朋友这是要把自己给玩死啊？那还不如刚刚让她掐死呢。 “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秦玉推门进来呵斥道：“刚刚才重新扎的针，又乱动是不是还想挨两针！” 慕柳听到了秦玉的声音，这一刻她心中对秦玉充满了感激，又觉得很难过，为她自己没能陪在她妹妹身边。 “不动了，你关门。” 池秋影缓过来慢慢说道。 秦玉把她的手放进被子盖好，又说：“我过会儿再进来，你要是不想被绑在床上就老实点儿。” 等秦玉又出去了，池秋影偏着头看了看门，看起来像是关好了，但她知道，这门肯定留缝了。 玉姐真笨，是不是以为她没戴眼镜就看不见？ 耳机中很安静，池秋影喊了一声：“姐姐……” 本来声音就哑，这一阵咳嗽过后更显得微弱。 “姐姐在，小影……姐姐在。”慕柳连忙回答。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无理取闹开始了。 不依不饶的闹了几句。 始终是精力有限，她本身在打电话之前就感到有些累了，现在发了一通脾气，闹不动了，又委屈巴巴地说：“姐姐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 当然好。 慕柳温柔又小心地问：“小影，姐姐想去看看你，可以吗？” “不可以！” 池秋影突然有些激动，脾气又上来了。 又开始咳嗽。 “好好好姐姐不去不去……小影不要激动，姐姐不去就是了……姐姐不去……” 慕柳心急得不行，她想不顾她妹妹的意见直接去兰城，又怕她妹妹见了她情绪更加不好。 “姐姐为什么不生气？” 停住了咳嗽池秋影又问。 慕柳才开口：“姐姐……” 就被打断：“先……让我说……姐姐不要说话……” 然后只剩下喘息声，像是竭尽了全力才说完一句话。 池秋影的身体很难受，此时这难受却让心中有了异样的快感，她心想：姐姐怎么能喜欢这样的我呢？姐姐应该烦我才对。 但是姐姐，你为什么没像这样想？你应该要有这样的想法才对…… “好，姐姐听小影说。”慕柳轻声说，生怕又惊扰了她的妹妹。 等了许久，慕柳才听到她妹妹开口，像是蓄够了力气。 “姐姐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我对姐姐发脾气，姐姐也不生气？我……我……姐姐不觉得我烦吗？我觉得……我觉得我很……很烦人……” 没说几句又开始喘气，歇了歇又开口：“我每年都要吃很多药，要住院，我如果去花城，很多时候都需要姐姐来迁就我，姐姐要花时间照顾我……会……会耗费姐姐很多精力和时间，而我……我什么都不能为姐姐做，不应该……我不应该……我不值得姐姐这样大的付出，更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我甚至还觊觎姐姐这一生，幻想能和姐姐在一起一辈子，甚至是妄想能以另一种身份陪在姐姐身边……真可笑，是想成为姐姐长久的拖累吗？ 池秋影说不下去了，喘着气停了话音。 慕柳从中听出孩子气和委屈，还有不安，她心爱的妹妹啊…… 又等了一会儿，听她妹妹喘息稍缓，慕柳才柔声问：“小影是不是说完了？姐姐可以说话了吗？” “没……没有……姐姐……我还没……说完……姐姐不……不可以……以……说话……” 沙哑又不连贯却很理直气壮的话语。 第133章 什么都可以吗？ “好，姐姐等小影说完。” 慕柳温柔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 池秋影又咳了几声，问：“姐姐在笑什么？” “那姐姐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觉得姐姐听不见，又说：“姐姐可以说……说……一句……然后还是我……说……” 说完又想：姐姐这不是本来就在说话吗？那就再让姐姐说一句……不两句，不能再多了。 “好，谢谢小影。” 慕柳低声笑了笑，觉得她妹妹真的好可爱，但是她好难过…… 她眨眨眼睛忍住眼中的热意，郑重又温柔地开口说道：“姐姐笑，是因为姐姐开心，姐姐开心是因为小影喜欢姐姐，但姐姐也很难过，因为小影好像觉得姐姐不应该喜欢小影。” 慕柳转过身看着江面，夜晚的江景很美，她以后一定会和她妹妹一起来吹吹晚风，看看倒映在江水中的夜景，她妹妹一定很喜欢。 池秋影怔了怔，忘记了原本想要说什么，她问：“是……我让姐姐难过……了吗……” “不是，是姐姐自己觉得难过，因为姐姐没能像小影让姐姐感到开心那样让小影开心，这对小影不公平，小影为姐姐做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姐姐却什么也不能为小影做，是姐姐不好，所以姐姐很难过。” “不……不是……”池秋影有些慌，又开始咳嗽。 “小影……”慕柳温柔地说：“小影先休息休息不要激动，听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姐姐是不是想骗我？” 池秋影嘴上这样问着，但心里已经平静多了。 姐姐总是有办法能安慰到她。 “姐姐怎么会骗小影呢？小影已经为姐姐做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让姐姐开心，所以姐姐也希望自己能为小影做些什么，照顾小影也好，或者只是陪陪小影也好，能够做这些事让姐姐很欢喜，但不只是这些，姐姐更希望小影能够开心。” 顿了顿，慕柳又说：“小影可以不相信姐姐，但小影……一定要给机会让姐姐证明自己好吗？” 池秋影很茫然。 真的吗？ 她会让姐姐开心吗？ 她不是姐姐的麻烦吗？ “姐姐……真的吗……姐姐不觉得我……很麻烦吗？”池秋影费力地问着。 “怎么会呢？小影是姐姐最爱的宝贝啊，有小影在，姐姐才会开心。” 真的吗？ “姐姐……我想……想……” “小影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姐姐……” 池秋影有些泄气，她的脾气好像已经发完了，现在心中全是茫然。 她能说什么吗？ 她又能做什么吗？ 姐姐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凭什么啊？ 姐姐真的开心吗？ 但是姐姐不会骗她啊…… 那她…… 她可以喜欢姐姐吗？ 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姐姐说可以。 姐姐什么她都不知道…… 池秋影又笑。 “小影又笑什么呢？” 慕柳问道。 她妹妹的情绪好像暂时安抚下来了。 “开……心……” “小影开心吗？” 慕柳又问。 池秋影说：“姐姐开心我就……开心……姐姐……我困……” 她很累，熬不住想睡觉了。 “那小影好好休息好不好？睡醒了再给姐姐打电话，姐姐等你电话。” 其实慕柳还惦记着秦玉说的那句“刚刚才重新扎的针”，她想问问她妹妹，但她妹妹明显是累了。 她还是想去兰城，可她妹妹很抗拒这件事，她的妹妹太过于敏感，她不能不顾她妹妹的意愿。 而且她妹妹现在情绪很不正常。 慕柳皱皱眉，挂完电话后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陈姐姐……” 池秋影挂了电话慢慢把被子往上拉，拉到头顶上去，盖住了滑出眼角的泪水。 她根本不敢让姐姐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想到姐姐刚刚说的，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姐姐…… 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池秋影慢慢睡着了。 病房里面安静了有一会儿，秦玉推门进来，轻轻掀起她的被子，然后手顿住。 哭了啊，小朋友…… 秦玉手指轻抚池秋影湿润的鬓发，心中多了些怜惜，认识这几年她还没见过小朋友哭呢。 还会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还是好好让小朋友把身体养好，这副病殃殃的样子，看着突然让人有些不爽。 秦玉关了病房里的灯，没去沙发上睡，而是轻轻拿过椅子坐在病床旁边，她就在床边守着比较好。 现在时间还早，但秦玉决定先睡一觉，房间一片漆黑她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事。何况昨晚她也没睡多久，早早地就被这小朋友吓醒了。 但是输液瓶还得有人盯着，秦玉悄悄走出房间，让守在外面的人设好闹钟定时进屋看去输液瓶。 然后她又回到床边坐下，一只手小心地伸进了被窝，轻轻抓住池秋影的手，安心的睡着了。 这样趴着睡并不舒服，秦玉醒得有点早，看时间还早小朋友也没醒，她又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等秦玉第三次醒来，池秋影还是还没醒。 秦玉不放心地抓着她的手，又看了看时间，小朋友能一觉睡六个小时吗？ 怎么还不醒？小朋友正正经经睡觉可没睡过这么久啊？ “醒醒，小朋友，醒醒……” 见小朋友疑惑地看自己，秦玉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真的是在睡觉。 池秋影嗓子本来就不舒服，现在刚睡醒更加发不出声音，她张张嘴然后放弃了说话，在被窝里捏了捏秦玉的手。 秦玉说：“看你睡太久了，怕你忘了醒。” 池秋影轻摇摇头。 秦玉问：“你醒了？见我没醒所以又睡了？” 池秋影点点头。 她醒的时候发现手被人握着，知道是秦玉，她当时也是轻轻捏了捏，对方没反应明显是在熟睡中，然后她自己躺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怎么不叫醒我？” 秦玉不赞同地捏着她的脸。 池秋影又摇头，玉姐昨晚没睡好，她知道。 秦玉笑了一声，又问：“还不到三点钟，你要不要接着睡？” 这么早？池秋影又是点头，闭上眼睛放弃了给姐姐发消息的想法。 看她又睡着了，秦玉在心中猜测，也不知道小朋友她姐姐到底把人劝好了没有。应该是好了？小朋友看起来蛮平静的……希望是劝好了，闹脾气的小朋友真的很难搞啊，可别再闹了，再闹自己就要累死了…… 秦玉在心中叹息一声，抓着池秋影的手又开始睡觉。 在医院里面时间这么早不睡觉她还能干啥？ 第134章 怪可爱的 池秋影再醒来是抽血检查被吵醒，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发声，她不敢用力，怕疼。想喝点水润润嗓，结果嗓子太疼，吞咽有困难，又放弃了。 秦玉嘲笑她：“昨晚不是那么能吗？嗓子都那样了不是也能说话吗？你接着说话啊倒是。” 她昨晚让小朋友打电话是希望小朋友听听她姐姐的声音能开心一些，让她姐姐哄哄她，谁想到小朋友自己会叭叭叭说一堆呢？她站在门外也没太听清楚小朋友那破嗓子说的是什么，但她确实听到小朋友在说话，说得还不少，活该这就是。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昨晚说话确实也特别疼，但至少能说话啊，睡一晚上怎么就变成完全不能说话了呢？ “咳嗽咳伤了肺，说话说伤了嗓子，小朋友你是不是有点倒霉……”秦玉说着就笑出了声。 池秋影瞪着眼睛看她，目光中有一两分不满。 你自己做的事你倒是只字不提？ “好了好了……”秦玉稍微掀开了点被子，轻抬池秋影的下巴细细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又“啧”一声说：“多好看呐……” 语气中能听得出遗憾。 池秋影摇头，好看也不行，她不能见姐姐就不行。 秦玉笑着帮她盖好，把床头调高了一些又问她：“不给你姐姐发消息吗？六点钟了。” 池秋影有些犹豫。 “还不想理你姐姐啊？” 她姐姐怎么劝的人啊？怎么还没好？秦玉拿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 池秋影摇头，又向秦玉伸手。 拿到手机后发了一条消息：“姐姐。” 姐姐很快就回了消息。 果然如此。 池秋影抿唇，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十分，今天是周六，姐姐今天又没课，醒这么早吗？ 说不定还更早…… 池秋影把手机放在胸口，过一会儿又拿起，见姐姐问她能不能打电话。 她心想：姐姐想打就会打，姐姐没打就是姐姐不想打，哼…… 然后慢吞吞地打字：“姐姐不想打电话就不打。” 手机这头慕柳失笑，然后拨通她妹妹的视频。 视频？ 池秋影眨眨眼看向秦玉。 秦玉看一眼手机，微愣。 小朋友围巾还没拿来诶，这个时候打什么视频……秦玉赶紧让昨夜守在门外的阿铃去拿一条围巾来，翠竹苑的房子里有干净的，阿铃听完立刻就跑走了。 病床上池秋影点了挂断键，又打字：“姐姐等等，我先起床洗漱。” 收到她姐姐的回复后又看向秦玉。 秦玉抱她到洗漱台前看她刷完牙，说道：“你一边手不方便，我帮你洗脸。” 说着就拧了热毛巾胡乱擦着池秋影的脸，那动作跟擦狗狗没什么两样。 池秋影：“……” 明明只要帮她拧毛巾就行了，玉姐偏不，就欺负人是？ 秦玉摸摸池秋影的脸说：“小朋友真可爱，要不要抹香香？”说着又认认真真帮她洗手。 抹什么香香……池秋影摇头，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气。 秦玉又笑：“是不是觉得像鬼，不像人？”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然后让秦玉抱自己回床上，站了几分钟就感觉双腿发颤，她可没想过还要自己走回床上去。 还真像鬼。 让姐姐看到这样的自己多不好啊……又没办法，只能面色差点就差点了，还好脖子上的伤能遮住不让姐姐看到。要是让姐姐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想不开上吊了，那姐姐得多着急啊？ 已经又坐回到床上等围巾的池秋影心情颇好地想着，愉悦之情溢于表面。 “心情不错啊？”秦玉问她。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池秋影比划着手语问秦玉：“像不像吊死鬼？” 池秋影的手语说得上是精通，福利院里有聋哑孩子，跟他们沟通要依靠手语，她就特意跟手语老师学的。她学的东西很多，凡事有用得上的她全都学，且学得又快又好，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和院里其他老师常说她是个天才。 心情是真不错啊。 秦玉看不太懂，但她大致能猜到，她说：“像，你现在就跟吊死鬼一模一样。” 池秋影又笑。 像吊死鬼有这么开心？小朋友真是奇奇怪怪……怪可爱的，笑起来更可爱了。怎么会有人能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呢？ 秦玉心想着，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池秋影。 然后说：“要不然就别遮了，让你姐姐也看看，吓吓她？”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也可爱。 秦玉的心情很是愉悦。 “你现在是个说不了话的小哑巴，怎么跟你姐姐打电话？” 秦玉又问。 池秋影比划着：“姐姐能看懂手语。” 这回轮到秦玉翻白眼了，她说：“看不懂，别瞎比划，你那爪子上可还扎着针。”不过她大概明白了，问道：“你姐姐会手语是？” 池秋影点头。 慕柳做义工的时候特意学过手语，基本的沟通是没问题的。 姐姐可真厉害。 池秋影喜滋滋地想着。 秦玉笑着摇摇头，她在想：小朋友是真的把她姐姐当成亲姐姐看待了？从小就长在福利院里，心里面对家人还是这么依赖吗？真是小孩子…… 阿铃拿着围巾进来的时候池秋影正在闭眼休息，秦玉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 这个氛围好像不是她该打扰的，她来得真不是时候嘤嘤……阿铃赶紧把围巾交给她玉姐然后跑出了病房。 没去管阿铃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秦玉帮池秋影戴好眼镜和耳机围好围巾，想了想又把她的双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用一条毛毯从双手盖至肩膀，毕竟小朋友现在是小哑巴，需要靠手比划才行。又架好病床的小桌板，把手机固定在桌面上，然后帮她拨通她姐姐的视频，又退到椅子上坐好。 慕柳已经起床了，她妹妹说去洗漱，她也就洗漱去了，准备自己简单地做个早餐。视频通话声音响起，手机上出现她妹妹那张憔悴的脸。 池秋影见视频接通，先是对着姐姐一笑，随后撇嘴，双手比划着：“姐姐，我声音没了，说不了话。” 第135章 就骗你怎么了？ 视频中她妹妹看起来情绪还算好，慕柳心中稍安。 她妹妹的手语她看懂了，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留在她妹妹手背上的针管。 慕柳对着手机笑笑，面色没有露出任何急色，只是温柔地问她妹妹：“没关系，小影就听姐姐说话好不好？” 见她妹妹点头，才又说：“那小影手不可以动哦，乖乖坐好就行。” 池秋影眨了眨眼睛。 她不动，姐姐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靠猜吗？ 慕柳又笑：“小影想跟姐姐说什么可以打字，慢一点，不用着急。” 池秋影摇头，打字她就不方便看姐姐了。 “那小影只听姐姐说，好吗？” 姐姐话也很多的。 池秋影点点头，又露出笑意。姐姐让她不动她就不动。 但是她有问题想问姐姐啊…… 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慕柳开口说道：“姐姐和朋友约了今天去海边玩，昨晚临时约的没来得及和小影说。约了八点钟一起出发，姐姐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出去，外面的东西吃腻了，今天早饭姐姐想自己做。” 是这样吗？所以姐姐才起这么早吗？姐姐今天不忙吗？ 慕柳看着她妹妹的神色说：“难得能休息一天，姐姐也想要放松一下。” 不是因为她才起这么早的，池秋影又笑了笑，张张嘴想说话，然后又撇嘴。 慕柳轻笑，问道：“小影要看姐姐做饭吗？” 池秋影咳着嗽点头。 “那小影呢？要吃早饭吗？” 早饭？ 池秋影眨眨眼睛。 “不想吃吗？”慕柳拿近手机问。 见她妹妹摇头，慕柳又问：“那姐姐该吃什么呢？小影帮姐姐想想？” 姐姐吃什么？ 早饭能吃什么？ 喝粥吗？ 我说吃什么姐姐就吃什么吗？ 慕柳举着手机走进厨房，问：“小影要看看姐姐的厨房吗？” 见她妹妹点头，慕柳就切换了后摄像头。 厨房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冰箱里的摆放也很有序，池秋影很喜欢，她瞄了几眼然后把视频切换到小框，打了一个“粥”字，又快速切换回来。 视频中只见她妹妹大眼睛滴溜溜转，可爱得很，慕柳笑笑，又把摄像头转回来，问道：“厨房好看还是姐姐好看？” 池秋影视线晃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对着姐姐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姐姐好看。 “还是姐姐好看是？那小影多看看姐姐。”慕柳一边固定手机一边又说：“让我们小影来看看姐姐做饭……” 秦玉就看着这小朋友对着手机偶尔笑笑、偶尔点头、偶尔摇头，笑的时候居多，小朋友平时很少笑的，但在她姐姐面前就不一样了，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就只会耍酷。小朋友现在也不能说话，手也没动，但看起来她们沟通也是毫无障碍嘛，她突然有点好奇小朋友这位姐姐在跟小朋友说些什么。 视频只打了半个小时池秋影就困了，在挂断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对着手机比划：“姐姐，以后我陪你去看海。” 她没看过大海，要问她喜不喜欢，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的，所以姐姐问的时候她点头了。 姐姐也喜欢，还说希望她能陪姐姐一起去看海，她当然是愿意的。 于是池秋影的心中对未来有了几分向往。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哦，姐姐等着小影陪姐姐一起去看海。” 听姐姐这样说，池秋影郑重地点点头，她会的。 慕柳轻抚着手机屏幕，又说：“那小影好好休息，要小心手上的针哦。” 池秋影看看手背上的针，又朝着姐姐点点头，脸上浅淡的笑容显得温顺又乖巧。 慕柳看得欢喜，又有些心疼，又叮嘱了两声然后才不舍地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了，池秋影又对着秦玉笑笑。 心情是真好啊。 秦玉也跟着开心，伸手捏了捏池秋影的脸，问道：“现在就睡吗？还是一会儿开始输液了再睡？” 现在睡的话，一会儿输液又会被吵醒；过会儿再睡的话，她现在又困得很。池秋影看着秦玉指了指自己手背的针管，眨眨眼。 不能现在输液吗？不是马上就到输液时间了吗？ 又打了个哈欠。 秦玉拍拍她的头，把毛毯围巾耳机手机都收走，然后把床放平说：“我看你这样等不到人家来输液就要睡着了，听话，先睡啊。” 池秋影皱眉。 不行，睡着了再被吵醒多让人不开心。 “行行，那你就等着，反正也快了。”秦玉又拍拍她的头说：“眼睛瞪那么大不累吗？闭上眼睛等也是一样的。” 池秋影摇摇头，还是看着天花板。 闭上眼睛她很快就会睡着。 这人真是……困成这样还这么固执，秦玉翻个白眼轻喝一声：“把眼睛闭上！” 这一声没让这小朋友闭上眼睛，倒是让她的目光从天花板上转向了自己。 池秋影眉心微皱，瞪着秦玉。 凶什么凶？别趁她生病的时候就欺负人。 “哟？还不服气？啧啧啧……要不要来打一架？我让你两只手……”秦玉说着伸手掐住她的脸，又接着说：“不，我就站着不动不反抗，你能打倒我就算你赢行不行？你赢了我就带你回家。” 池秋影眉头一挑。 说话算数吗？我赢了不算我胜之不武吗？ 秦玉又翻了个白眼，“啪”地一巴掌拍在池秋影额头上。 池秋影人有点晕，被这一巴掌拍得愣了愣，然后耳边听到那说话不算话的玉姐的声音：“逗你的，想都别想！” 行，又是逗她的，玉姐这个骗子。 池秋影用口型对秦玉说：“骗子。” 秦玉又“啪”一巴掌拍在她嘴上封住她的嘴，说道：“就骗你怎么了？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儿清晰的认知？还想跟我打架？你看你现在这样，说你能杀条鱼那都是抬举你了！小弱鸡！” 池秋影凶狠地瞪秦玉一眼，然后直接闭上眼睛。 她现在这样怎么了？玉姐要是真的不反抗，她要把玉姐打倒也不是难事，玉姐这个骗子。 这小朋友心里对自己的身体真是一点数没有，不过……这不就闭上眼睛了吗？秦玉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小样儿，跟我斗，哼…… 池秋影闭上眼果然没多久就睡着了，房间里很亮，秦玉特意没让她戴眼罩睡，毕竟她很快又会醒。 第136章 陈姐姐 闲来无事，秦玉就撑着头就看池秋影睡觉，她喜欢看这小朋友刚睡醒睁开眼的样子。 没过多久池秋影就被吵醒了，她醒来先是瞪了秦玉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 真烦人，吵她睡觉。 秦玉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又说：“万一晚点儿有医生查房怎么办？要不你还是等晚一些再睡？” 池秋影又睁眼凶狠狠地瞪她一眼。 让睡觉的人是她，不让睡觉的还是她，玉姐这个善变的人。 “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小朋友？嗯？你再瞪我，再瞪……”秦玉俯身捏住池秋影的脸，从牙关里挤出来这句话。 池秋影也不挣开她的手，只是侧头看她，突然极快地两指并拢伸向她喉间，然后自己猛咳不止。 对小朋友的突然出手没有预料，秦玉避让不及，屈肘撑在床上，又快速起身把床头调高，扶着这胡闹的小朋友坐直。 等池秋影咳嗽缓下来，看向面色冷凝的秦玉，心中诧异。 玉姐又突然生什么气？ 看懂她的表情，秦玉气笑了，一只手拍着她的脸说：“你下次再胡闹，我就把你绑在病床上，让你天天待在医院。” 池秋影喘着气皱眉，思索着玉姐这又是怎么了。 秦玉：“……” 算了，小朋友脑子里面比常人少根筋，不跟她生气。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秦玉又开口：“你稍微考虑一下自己这破身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能不能做，然后才动手行不行？” 这叫什么话？池秋影挑眉。 她怎么就没考虑了？要不是因为这一点留了手，就玉姐刚刚那完全没防备的样子，现在还能好好的开口和她说话？ 行，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是？秦玉嘲讽道：“厉害死你，有本事你就别在医院躺着，咱们现在就打一场。” 这小朋友真是，平时人懒懒的大部分时候都要喊她动她才愿意动动，这不能乱动的时候她就非得胡闹，就是不听话是？ 池秋影瞬间气势就没了，她现在不行。 见她神情间有些沮丧，秦玉又有些恶劣地说：“好了，你听话点，要是真让我把你绑病床上的话，等你姐姐再打视频，我就拿着手机让她看看，告诉她，她妹妹在医院不配合医生治疗，被强行绑了起来。” 池秋影：“？” 要绑她就算了，还要告诉她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 “所以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知道个鬼，玉姐就会欺负人……池秋影翻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又继续咳嗽。 这一闹再想睡觉是没那么快了，池秋影让秦玉把手机给她，她打开聊天框，慢慢打了一行字发出去：“姐姐出门了吗？我睡着又被吵醒了，开始输液了。” 发完消息还想拍一张吊瓶的照片，抬头看了看又放弃了。 她姐姐没回消息，而是打了视频电话。 池秋影直接挂断，又打字：“不打电话，姐姐，我要睡觉了，就是问问姐姐出门了没有。姐姐可以发语音吗？我想听姐姐声音。” 慕柳正在收拾厨房，收到她妹妹的消息就停下手中的事情打电话，她妹妹挂断之后她正发消息问，刚发了两条，然后又收到她妹妹这条消息。慕柳轻笑，拿着手机给她妹妹发语音。 收到语音消息的池秋影目露喜意，把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听，听完又打字：“我知道了姐姐，那我先休息了，姐姐出去注意安全。” 又收到她姐姐一条语音，池秋影听完之后没回复，把手机递给了秦玉。等秦玉放好手机，她又拉拉秦玉的手，然后敲敲头，皱着眉。 “活该！”秦玉毫不留情地说着，放低了床头，侧身坐下帮她揉按着，缓解她的头疼。 池秋影睁眼看着输液管的液体滴下，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 秦玉挑挑眉，转头看了一眼床头墙壁上的时间，笑了，睡得还蛮是时候的。然后悄悄停手，坐回椅子上，等着看小朋友一会儿醒来恼怒的样子。 慕柳出了门，把车停到一个小区门外，下车走到门口等人。没两分钟，就有人在小区里面对着她挥挥手，快步走了出来，慕柳笑着迎了上去。 俩人浅浅拥抱然后分开。 慕柳开口说：“真不好意思陈姐姐，在你休息日我还来打扰。” “还真是许久不见生疏了不少，小柳现在跟陈姐姐这么客气。” 来人笑着打趣道，然后与慕柳一起笑谈着上了车，慕柳驱车往海边出发。 此人正是早些年帮助过慕柳的心理医生——陈雅。 慕柳是昨晚联系的陈雅，得知对方今天休息，便直言她有事相询，提出想邀对方一叙。她妹妹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担心，很依赖她但有时似乎又很抗拒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她妹妹，所以她决定求助。 陈雅一直都是知道慕柳的这个妹妹的，不过她不了解情况，现在听慕柳这样一说，便给出了一些建议。对那位妹妹她暂时不好有什么论断，毕竟她没见到人。但眼前—— “小柳，我看你现在心理压力有点大啊？” 陈雅如是说。 “对，陈姐姐。”慕柳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笑着说：“所以我不是约陈姐姐出来了吗？” 陈雅也笑：“你是对的，不能让心里的事情压着自己。”然后话音一转，又问：“你觉得你妹妹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陈姐姐，我觉得……我觉得我是不是该陪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慕柳轻叹。 她妹妹情绪偶尔会不稳定，她不是第一次发现，但是十几岁正处在青春期的孩子，情绪本身就不受自己控制，所以之前她并未多想。只是这次好像有些严重，她才惊觉可能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么简单，她有点害怕，怕她妹妹出事。 慕柳自己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又多聊了一会儿。 陈雅点点头，心中有数。 多给慕柳提了一些建议，让她平时多注意她妹妹，如果有必要，最好还是带她妹妹去看看心理医生。又说如果需要的话，自己可以陪慕柳去一趟兰城，以朋友的身份见见那位妹妹。 对于这位知心姐姐，慕柳自然是不用太多客套的，她心中感激，直言：“如果有需要，就要麻烦陈姐姐跑一趟了。” 她要再留意一段时间她妹妹的情绪，确实有必要的话，她会陪她妹妹去看心理医生，但要先问她妹妹的意愿，她妹妹若不愿意，那就请陈姐姐去一趟兰城，或者带她妹妹来花城。 第137章 要不然你推医生出去走走？ 今天是个阴天，看海并不是那么合适，但胜在没太阳，不会被晒。若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太阳又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慕柳还真不想往海边走，这个季节的太阳还是挺晒人的。 中午在就近的地方吃了饭，慕柳和陈雅走在海滩上，闲聊着，没再继续上午的话题。 陈雅笑道：“小柳是不是觉得我上班太辛苦，才约我出来放松心情的？” 慕柳弯腰正捡起一枚贝壳，闻言抬头佯装诧异：“陈姐姐也需要放松心情吗？” 然后站起来把贝壳放在手心拍照发给她妹妹。 又说：“那陈姐姐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我来开解开解。” 这贝壳很寻常，没什么特殊的，但这是她今天看到的第一枚，所以她发给她妹妹看看。 陈雅半真半假地说：“贝壳先送给我，我就告诉你。” 慕柳手心握着贝壳往身后一藏，摇头笑道：“不行，陈姐姐的心事可不能是交易，等陈姐姐说完了我再把贝壳给你。” 陈雅也被逗笑，她是真喜欢这个孩子。 约朋友出来玩可不能只顾自己开心而冷落了朋友，所以慕柳又发完贝壳照片之后就发消息跟她妹妹说晚一些时候再聊。她后面又拍了许多了照片，然后挑了个合适的时间一起发给她妹妹。 她现在完全能理解那些消息一发就是好多条的人，不就是喜欢分享吗？她也是这样的呀。她妹妹是不太喜欢别人啰啰嗦嗦，但她肯定是不一样的。 自己可是小影最爱的姐姐。 慕柳有些自恋地想着，又给她妹妹发去一条消息。 池秋影当然不会对姐姐的消息有任何不耐烦，她每一张图片都仔仔细细地看，然后认认真真回复姐姐的消息。 等到她午觉睡醒，正好收到姐姐消息说准备回家了，说是先和朋友去吃饭，然后送朋友回家。她这才想到，姐姐今天是跟谁一起去玩的？肯定不是姐姐同学，要不然就该一起回去。 她发消息问。 很快收到姐姐的回复。 是一张照片和一条消息。 “和姐姐的好朋友一起，就是姐姐之前跟小影提过的的陈姐姐，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以后介绍给小影认识。姐姐先去吃饭哦小影，晚点再聊。” 抛开心理医生这个身份，陈雅确实算得上是慕柳的好朋友，她的好朋友以后肯定也是会和她妹妹认识的，所以她这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发完消息慕柳就发动了车子。 池秋影先点开图片看了看，应该是刚刚才拍的，是在车内，两个人一个在驾驶座一个在副驾驶，靠得很近。在前面的一个是她姐姐，后一个正向前倾身对着镜头笑，池秋影多看了几眼她姐姐，视线才转向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哦，姐姐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 池秋影单手慢慢打字：“那我先睡觉了，姐姐和姐姐的姐姐一起玩。” 姐姐竟然没有很快回复她，哼…… 完全是忽略了她姐姐的后面一句话。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拿手机一看姐姐还是没回消息，才注意到姐姐说的是先去吃饭。 池秋影又慢慢打字：“姐姐开车注意安全，我要再睡会儿。” 发完消息又拉拉秦玉，示意她要睡觉。 秦玉拿着手机没放下，只是对她摇头说：“五点钟了你还睡？不行，别睡了，一会儿我推你出去走走。” 整天在屋里回头又该闷坏了，秦玉已经决定了，每天都要带小朋友出去透透气。 池秋影摇头，不想出去，她还想睡觉。 “你上午也睡觉了，中午我吃饭的时候你也睡着了，刚刚又是从两点钟睡到五点钟，还没睡够？” 一天从早到晚都在睡觉，这正常吗？ 池秋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累，一直想睡觉，医生说是身体原因所致，她也这样认为。 但秦玉不放心啊，小朋友这样嗜睡就很吓人好不好？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之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嗜睡她能理解，但后面不是慢慢好了吗？这两天虽不像刚出重症监护室时那样能睡，但睡觉的时间也还是多得有些过分，这让人怎么能不担心？ 池秋影也知道秦玉在担心什么，可她现在人就在医院，有什么不对医生还能不知道吗？ 她伸手刚想比划，又放弃。拿过秦玉手中的手机打字给秦玉看：“玉姐，医生都说了我现在要多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要不然你推医生去走走？让我睡觉行不行？” “我推着你又没让你走路？怎么就没让你休息了？医生有说你一天需要睡二十个小时吗？那医生还说让你出门透透气你怎么不听？”秦玉没好气地说：“你就是不想出去是不是？不行！我跟你说，你就是睡觉，也得跟我去外面睡！你就给我坐在轮椅上，你睡你的我不管你，但你必须要出门。” 池秋影：“？” 什么睡二十个小时？玉姐不要太过分，谁那么能睡？再说了医生也没说住院的时候也必须出门散步？ “没得商量！” 秦玉很坚决，池秋影的拒绝是无效的。 池秋影叹气，玉姐真是蛮不讲理。 过了大概有三四十分钟，看着输液袋被收走，池秋影又打字给秦玉看：“玉姐，我不想再输这个东西了，烦人。” 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秦玉心一软，安慰她：“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能吃饭就不用再输液了，到时候我们把这些管子全扔了看都不看一眼好不好？” 可现在是不行的，谁让这小朋友身体一不舒服就厌食？厌食的程度完全是根据身体情况来的，当小朋友不怎么愿意吃东西的时候，就说明她身体不舒服了，秦玉能根据她的进食情况来对她身体状况有个大概的了解。像这样完全无法进食的情况下不给她输营养液难道让她就靠呼吸活着吗？那不如直接送她走？而且小朋友这个身体……确实也是不争气，输个液都要比别人慢得多，要不然就会有不适的反应，这样一来每天输液的时间就要长得多，那能怎么办呢？也得先把小命保住啊。 池秋影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想，倒不是真就说不愿意输液了。 又不想找死……池秋影轻叹一声，她都这么惨了，玉姐还要逼她出门，真是太过分了。 想着她又瞪了秦玉一眼，刚刚的低落已不复存在。 第138章 看花 小朋友还真是善变，秦玉好笑地说：“反正都是要出去的，你就开开心心接受多好，何必要做这种无用的抵抗呢？” 池秋影摇摇头，玉姐开心就好，反正她不开心。 哦，那没关系。现在不开心没关系，等出去了就开心了，秦玉是这样想的。 谁整天闷在屋里能开心？哦对，小朋友能，但那是她身体好的时候，她现在身体都不好，开不开心她自己能知道个屁？ 秦玉很快就推着一身保暖装的池秋影下了楼，没让老马和阿铃跟着。 池秋影起床之前给她姐姐发了消息，说她现在要出去散散步，然后就把手机拿给秦玉，秦玉顺手就揣进了自己口袋。 住院部花园这边此时人很少，也对，毕竟是到冬天了，晚上外面凉气有点重，谁会在这个时候让病人出来散心呢？ 秦玉看了一眼，还行还行，小朋友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决定了，以后还是要白天带小朋友出来，带个输液架一起出来就行。要是遇到有太阳，能晒晒这快发霉的小朋友就更好了，可惜接下来这几天的好像天气都不怎么样。 推着人停在一排绿植前面，秦玉俯身问：“会不会冷？” 只看到黑色的羽绒服帽子左右晃了晃，池秋影摇了摇头。 小朋友的小脑袋整个藏在大大的帽子里面……秦玉笑了笑，推着轮椅面向那一排绿植。那是一排什么花树，不过这个季节花已经开过了，树枝中攀附着的一些藤蔓倒是还在开着一些小花，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秦玉蹲在轮椅旁边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先看看花，我去那边抽支烟可以吗？” 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离此处稍远的垃圾桶，小朋友这次进医院到现在，她都还没抽过一支烟。 池秋影点点头，看向藤蔓上的花，花朵上带着点由深到浅的紫色，她很喜欢。灯光不够亮，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也不妨碍她喜欢。 秦玉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着烟看她，小朋友就是这点好，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看个花儿也这么认真，蛮可爱的。又从衣服口袋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晚上气温凉，她打算让小朋友在楼下待够二十分钟就上去。 拿出来的却不是自己的手机。 哦，小朋友手机在她这儿呢。没事，反正小朋友也不用手机。 看完时间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突然手机又亮起，一看，哟？小朋友她姐姐的电话。 秦玉眉头一挑。 然后随手接起：“你好，我是秦玉。” 慕柳和陈雅刚刚到达吃饭的地方，陈雅在接电话，慕柳看到她妹妹的消息想着趁这个时间给她妹妹打个视频，看看她的宝贝小醋缸子。却没想到刚一接通，出现在视频中的人不是她妹妹，而是手指夹着烟正往嘴里送的秦玉。 可真是巧啊。 秦玉说：“你妹妹在那边看花，医生让她出来透气散心，她不愿意，正在那边不开心。” 说着转换了手机摄像头，举着手机对着池秋影。 映入慕柳眼中的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侧身对着这边，看不清是什么样子，慕柳没敢确认这是不是她妹妹，只是目光一凝，轮椅？ 秦玉抽烟的动作顿住，哎呀，大意了。 但她丝毫不慌，在灭烟处按灭手中的烟，一边说话一边大步走向池秋影。 “她现在人可懒了，动都不想动，医生又要让她出门透气，所以就用轮椅推她出来了。” 心里想的是：浪费我半支烟，小朋友可得赔我。 池秋影从对藤蔓的专注中抬起头，她怎么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秦玉已经走近她身边了，嘴里正说着：“对，你跟她说。” 然后蹲下把手机递给池秋影，又说：“你姐姐视频，我帮你接了。” 说着给了池秋影一个安心的眼神，才转换过摄像头，把手机递给池秋影。然后在视频中，也就是在慕柳的眼中，把池秋影的帽子往后拉了一些，动作亲昵又缓慢地抚弄着被帽子蹭乱的头发。 池秋影没有别的反应，只是看着她的手皱眉，表达自己的不满。 玉姐刚刚才抽完烟，手都没洗。 秦玉的笑容和语气都透着些宠溺的意味：“等会儿回病房我再洗手，你在外面我不放心自己进去，乖，好好打电话，我去那边等你。” 慕柳没出声打扰，她心中又出现一些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个秦玉……对小影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下一次要找机会问问小影，慕柳心想。 等秦玉起身离开，池秋影就抬手摘下口罩对着她姐姐笑。 慕柳的手指又抚上屏幕，看了一眼从她妹妹身后露出的小部分轮椅靠背，柔声问道：“小影不开心吗？” 池秋影疑惑，她哪有不开心？转念一想，哦，一定又是玉姐在胡说。 对着手机摇摇头，然后慢慢打字：“我没有不开心。” 又发一条：“姐姐你看。” 然后转过摄像头对着自己刚刚在看的滕蔓。 她现在拿着手机用手语就不方便了，只能打字。 确实没有不开心，慕柳能看出来她妹妹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当下也认认真真看起视频中的花来。 又问：“小影喜欢吗？” 池秋影打字：“长在这里喜欢，别处就不一定了。姐姐喜欢吗？” 慕柳说：“这样啊……姐姐喜欢，很好看，回头姐姐养一盆在家里，天天让小影看，小影看着看着就喜欢了。” 池秋影眼神微微闪动，又听姐姐说：“不看花了，小影，让姐姐看看你好吗？” 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羞意，池秋影没转过摄像头，而是继续打字：“花好看，姐姐看花。” 慕柳的脸离屏幕更近了些，池秋影手轻晃，下意识地也把手机拿近了些。 “什么花能有姐姐的小宝贝好看啊？姐姐就是想看小影，该怎么办呢？” 漂亮的脸上此时是略微苦恼的表情。 池秋影手指颤了颤，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 灯光自上而下撒落，池秋影低着头又被宽大的帽子所挡，慕柳从手机中并不能很细微地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也就没能看到那苍白的脸上浮现的薄红，不然又会觉得她的妹妹未免也太容易害羞。 第139章 学一学 通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几分钟后池秋影就收起了手机继续看那些藤蔓。 姐姐说要在家里养一盆…… 可她没有多少养花的经验怎么办？她虽然看过一些书，但实践少啊……看来回头要买几盆花学一学才行。 这种植物养家里的话得搭个架子？总不能让它满地乱长？ 搭多高呢？太高了不行，不方便。一米的话，会不会有点矮？一米二呢？一米二应该可以，不高不矮的正合适…… 放哪里？阳台上方便搭架子吗？要不然放房间？房间能放哪儿？窗户边？不行不行，太挡事了。 窗……窗……床上？放床上睡觉？对，睡觉……好困…… 池秋影思想涣散着，越想越偏离正常，然后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靠在轮椅上闭上眼睛。 看她收了手机后半天没动静，秦玉以为她在发什么呆，走近一看：……这是？睡着了？这样真能睡着？ “小朋友？小朋友？” 池秋影睁眼轻轻咳嗽，秦玉帮她把口罩戴好，问她：“你不会是瞌睡虫变的，现在准备要恢复原形了？这么能睡？” 什么……瞌睡？嗯，睡。 池秋影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你点头是几个意思？喂喂眼睛怎么又闭上了！ 秦玉：“……” 真难。 怎么就会困成这个样子呢？秦玉想不通，只觉得心累，只能推着她回病房，打算回头再问问医生，小朋友这样真的不用担心吗？ 轮椅一动池秋影就睁开了眼，她抬了抬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回房去了。” 总不能真让人睡在外面。 哦，是玉姐。 她眼睛又闭上了。 回到病房，停在洗手间门口，秦玉先去洗了个手。出来没再推轮椅，把毯子往沙发上一扔，直接抱起池秋影走向病床。 池秋影躺在病床上倒是又清醒了一会儿，拿手机给她发完消息之后就把手机放在被子上盯着秦玉看。 “不困了吗？” 秦玉问她。 池秋影点头，现在不困了。 “那要不要看会儿书？” 说着也不管人有什么反应就直接把书递了过去。 还守着她看完了一页，等她目光转向了第二页，秦玉才满心欣慰地低头玩自己的手机，分了一两分注意力在看书的人身上。 书被翻过两页之后，在这一页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些。怎么，难道是这一页的内容格外吸引人？当然不是因为这样。 迟迟未见再翻页，玩手机的人抬头，见看书的人已经又睡着了，真能睡。 秦玉叹气，在心中怀疑了一下，小朋友是不是失去看书的兴趣了？她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失眠的烦恼是不是也就这样消失了，那也行…… 按下按钮把床放平，见睡着的人睁眼，秦玉就拍拍她的头，嘴里念叨着：“睡睡睡你的没人吵你这只瞌睡虫的，哦等等……我要给你戴个眼罩，这么早我可睡不着。” 池秋影昏昏沉沉地想：玉姐不是在吵我吗？玉姐不是人…… 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又被小朋友骂了一句的秦玉，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定这小朋友睡熟了，才摇着头坐到椅子上去。又觉得无趣，起身去洗了一串葡萄回来，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里送着，一边在看着手机。 等她吃完这串葡萄，小朋友要是还没醒的话，那她…… 也睡觉呗，还能怎么样？ 小朋友不睡觉的时候自己要担心，小朋友一直睡觉，自己更要担心……可真难啊，秦玉又在心里叹气，都怪这不争气的小朋友，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要让她好好补偿自己才行。 池秋影这一觉睡到几点钟她自己也不知道，醒来发现眼罩还戴着，玉姐好像已经睡着了？那应该是不早了。 好安静。 没扎针的那只手正被轻轻握着，她翻转手掌捏了捏握住她的那只手。 秦玉立刻睁眼，抬头问她：“醒了吗小朋友？” 池秋影点点头，随后眼罩被人摘下了。 房间里很亮，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用眼神控诉秦玉：浪费电。 秦玉笑了一声把病床调高，问她要看书还是要接着睡。 接着睡。 池秋影眨眨眼睛，指了指房间里的灯。 示意关灯睡觉了。 秦玉说：“不行。” 池秋影：“？” 那你还问我要不要接着睡？ 秦玉：“你刚睡醒，就算不想看书，难道也不想看看手机跟你姐姐聊聊天？” 池秋影：“？” 她就想睡觉不行吗？ 秦玉看了看时间说道：“晚点再睡，等一个小时……”看着小朋友不满的神情又改口：“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再睡，我给你定闹钟，你自己玩儿。” 说完把池秋影的手机和书都放在被子上面，又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好四十分钟后的闹钟。 哼……那还问她干什么？ 池秋影拉拉秦玉的手，认认真真翻了个白眼给她看，然后才低头拿起手机，指了指自己脖子又指了指放在旁边柜子上的耳机。 这是要给她姐姐打视频了。 秦玉笑一声摘下刚帮池秋影戴好的眼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再翻一个让我看看。” 池秋影又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太舒服地闭起了眼睛。 “活该。” 秦玉见状笑得更开心，把眼镜帮她带了回去，又拿起旁边的耳机。 慕柳还没睡，刚从书桌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端起水杯还没喝，手机突然就响了。 肯定是小影的电话！ 慕柳眼睛一亮拿起手机，瞬间笑容满面，“嗖——”地一下跳到床上。 视频刚接通。 池秋影心跳突然乱了一下。 忙把手机压在桌板上不去看屏幕。 姐姐笑这么好看做什么，真是……真是…… 一只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是秦玉。 秦玉还没来得及坐下，忽见这小朋友脸有些红，心中一惊，不会又发烧了？ 池秋影摇头，掩饰着情绪伸手指向正吹着热风的空调。 秦玉了然，小朋友肯定是刚睡醒才会觉得热，空调温度可不能调低，她稍微开了点窗户放些冷风进来。 池秋影耳中听着姐姐的声音，又慢慢把手机拿起来。 嘿嘿……姐姐真好看…… 池秋影也笑。 秦玉开好窗户一回头：…… 这个笑得一脸蠢样的人是她家小朋友？果然是睡觉睡多了脑子不好使了是？ 嘶……算了……自己还是出去，假装不知道小朋友是个蠢蛋。 第140章 难等 慕柳也觉得她妹妹这时候傻呆呆的……超级可爱！ 按在枕头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好可惜好可惜，现在抱不到她的小宝贝…… “寒假也太难等了。” 慕柳突然感叹了一句。 主要是她妹妹这几天好像有那么点不想让她寒假时候去兰城的意思了，她要先发制人…… 嗯？姐姐是上学太累了吗？ 对了，寒假…… 池秋影想跟姐姐说什么，刚一抬手就被姐姐出声制止了动作。 “小影手手不可以乱动哦。” 池秋影突然觉得心有点痒痒的，轻轻咳了几声又呆呆地看着手机，眼中带着询问。 慕柳趴下来把手机立在床头，自己下巴枕在手臂上，说：“要等到寒假才能去看姐姐的小宝贝啊，好难等哦……怎么办呢小宝贝？” 池秋影低头避开姐姐的目光，然后拿起手机打字：“姐姐别着急，很快的。” 是很快，两个月时间并不长。 想了想，抿着唇又发了一条消息。 慕柳一看她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妹妹想的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果然。 收到的消息是：“姐姐其实可以不用过来的，我们高三寒假很短，姐姐没必要那么辛苦跑一趟，等我毕业就可以去找姐姐了。” 她们学校高三的寒假只有十天。 “那不行。” 慕柳摇头，一脸失落地说：“小影不想姐姐没关系，但姐姐太想太想小影了……这个寒假一定要见到小影才行。” 不等她妹妹反应，又自顾自地摇头说：“这是小影答应姐姐的，小影可不能反悔。” 池秋影没再打字，看着手机中的姐姐，眉心微蹙。 慕柳也没再说话，她的心随着她妹妹微蹙的眉心微微悬着，不会是……她妹妹不会是真的不想让她过去了？ 慕柳盯着她妹妹的眼睛，问：“小影不想让姐姐去看你了吗？” 然后她看到她妹妹认真地点着头。 还真是。 慕柳撇撇嘴说道：“能告诉姐姐为什么吗？” “麻烦。” 这是她妹妹发的消息。 “姐姐去看小影，会让小影觉得麻烦吗？”看她妹妹摇头，她又问：“小影是觉得姐姐从花城去兰城，路程太远了会麻烦姐姐吗？” 池秋影点头。 慕柳的心轻颤，眼眶有些发热，眨眨眼睛驱走心中的情绪，又问：“那姐姐……想去看小影怎么办？” 池秋影打字：“姐姐等我高三毕业。” “太久了，姐姐等不了。”慕柳摇头叹气：“没关系……小影不想见姐姐也没关系，反正寒假的时候姐姐是一定要去看小影的，姐姐就悄悄地去看看，保证不会出现在小影的视线中……” 池秋影：“？” 姐姐来看她为什么又不让她见到姐姐？ 不对，姐姐干嘛一定要过来？多麻烦。 正准备打字。 慕柳的口吻略带着些不讲理，抢先说：“小影拒绝也不行，姐姐不听，就不听！姐姐很想小影，就要去看小影！” 她看得出来她妹妹只是有所纠结，并不是不想见她。 池秋影有些愣。 姐姐……很想她吗？ 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一点。 慕柳又说：“小影别再想这件事了，好吗？乖乖的，等姐姐去看你，好不好？” 池秋影不点头也不摇头，过了几秒钟才打字：“姐姐很想我吗？” 得到了让她胆怯又渴望的回答。 姐姐的声音和笑脸中全是温柔。 是的，她的姐姐……很想她。 她突然，想让姐姐抱抱她。 池秋影呼吸急了一些。 “小影……怎么了……别哭小影……” 慕柳脸上的温柔尽数化作心疼和慌乱。 池秋影张了张嘴，满脸委屈地打字然后摘下眼镜，抹去脸上的泪水。 “我也想姐姐。” 她突然也觉得寒假好难等。 不，不是寒假难等，怪她自己…… 又拿手机打字：“姐姐，我会听医生的话把身体养好，姐姐寒假一定要来看我。” 她也很想姐姐。 很想很想…… 慕柳想说她现在就可以去兰城，立刻就能出发，明早就能出现在她妹妹面前。 但她如果开这个口，除了受到拒绝，不会再有别的结果。在这一点上她妹妹极其固执，甚至是要求她要在青桐中学高三放寒假的时候才能过去，不能提前。 她之前想过，既然她妹妹现在不住学校，那她可以去青桐镇待一段时间，陪陪她妹妹。 但也被拒绝了。 她妹妹说自己休息一段时间还要回学校的，她去了也只会无聊，而且现在也不是假期，因此坚决不同意她过去。 所以这个想法她不会再提，她不能让她妹妹情绪变得更糟。 过去了两三分钟，池秋影才又戴上眼镜盯着手机看，哭过之后她的心情好像明朗了一些。 姐姐是爱她的。 姐姐是爱她的…… 她又困了，跟姐姐说睡觉之后就挂了电话。 慕柳还是趴在床上，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猜测她妹妹睡着了没有。等了两分钟又翻身下床关了电脑收拾书桌，十二点了，自己也该睡了。 躺着躺着又按亮手机，轻抚屏幕。 片刻后轻笑，又红了眼眶。 她的小影，好傻…… 这个电话也不是白打的。 到了第二天，秦玉明显能感觉池秋影心情比前些天好。 秦玉又松了一口气，昨晚她进来的时候小朋友已经睡着了，手机耳机眼镜都放在桌板上，围巾放在枕头边，床也自己放平了。但她能确定小朋友刚睡没多久，房间灯开着小朋友又没自己遮盖眼睛，说明小朋友知道她的闹钟很快就会响，她很快就会进来了，可见小朋友这个电话打得蛮长的嘛。 “小朋友，走，出去透透气。” 秦玉对着又睡了一觉的池秋影说道。 可惜今天又没太阳，这都一点钟了，天还阴着。 池秋影：“……” 玉姐开心就好。 她今天嗓子感觉要比昨天好一些，但还是不能说话。 今天秦玉叫上了老马和阿铃一起，池秋影的轮椅不方便固定输液架，就让老马推了个能移动的输液架跟在旁边。 下了楼秦玉推着池秋影转了小半圈，把轮椅交给阿铃，她自己则是到一旁抽烟去了，抽完烟嚼着口香糖又去洗了手，才出来接替阿铃。 推着池秋影又要准备开始唠叨这天气不好。 池秋影握着手机的手抬起。 秦玉俯身问：“怎么？” 解锁手机，屏幕上是池秋影已经打好的一行字。 “玉姐别吵，太阳被你吵得不敢出来了。” 秦玉：“……” 第141章 听话 没有太阳，天色阴沉沉的，池秋影看了一阵儿觉得今天不会下雨，就又开始犯困。 见她确实困，秦玉也无奈，推着她回了病房。 又过了一夜，还是个阴天，但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要比昨天好，说不定晚一些时候会有太阳。秦玉吃午饭的时候看了看天色，对着刚睡醒的池秋影说吃完午饭下楼去走走，池秋影点了点头。 等秦玉吃了饭，去洗漱一番回来，池秋影已经又睡着了。 秦玉：……行行行，睡醒再下去。 池秋影醒的时间有长有短，睡觉也不是每觉都需要睡几个小时，也常会睡几十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就醒，这就像这次一样。秦玉没等多久，就见睡着的人有了动静，先是偏了偏头，然后手从身侧的被子里伸了出来慢慢往上抬。 知道她已经睡醒了，秦玉捉住她的手放回被窝，再替她摘下了眼罩。 醒了好醒了好，赶紧下楼不要浪费时间，很快秦玉就推着穿戴整齐的池秋影走出了病房。 楼下的人不少，推着人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把轮椅交到阿铃手上，秦玉去抽了一支烟再回来。 此时池秋影看着精神还算好，秦玉坐在长椅上跟她聊天，不能说话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能给出反应，秦玉的高昂的兴致丝毫不受影响。 只是聊着聊着池秋影就打起了哈欠。 下午两点过，他们出来才不到半个小时，秦玉又推着将要睡着的池秋影回了病房，边走边唠叨。 眼看阳光都要穿透云层了，这不争气的小朋友就不能多坚持一会儿。 池秋影迷迷糊糊的睁眼又闭上。 玉姐好吵。 这一天池秋影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医生让她先不要试图说话不要过度用嗓，她很听话的，毕竟咳嗽就已经够费嗓子了。 今天是星期天，高三的学生下午是能出校的，余青禾中午发消息问完问题之后，又多问了池秋影在哪儿。 她们玩得好的几个人想约着一起去看看她们影姐，好长时间没见了，大家都很想影姐。 池秋影说自己不在青桐镇，让她们不用惦记。 能出校的时候她们都会问池秋影，无一例外都会被拒绝。 收到回复的几人又是一通哀嚎，尤其是谢舒悦，她是问池秋影这个问题问得最多的人，因为她现在住在校外，自觉会比其他人更方便。但很可惜，一次都没得到过同意。 其中情绪最低落的人是沈静。 影姐又拒绝了，那下周呢？下周星期天他们高三的学生也能休息一天，更重要的是下周五是沈静生日，大家早就约好了要在星期天一起聚餐的。 低落之余沈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影姐是身体不方便，又不是不愿意来。 但是……但是……这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她真的很希望影姐能在…… 沈静有点想哭，一整个下午都有些闷闷不乐。 放学后余青禾几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沈静，拉着她去校外吃东西，多吃点好吃的心情就好了。但谁也没说要再问问影姐下周要不要一起聚聚，万一影姐本来不舒服就因为她们这一问强撑着出门怎么办？她们不愿意这样，沈静自己更不愿意。 很多时候如果心中有什么疑惑，多问对方一句或许要比自己瞎想好得多。 池秋影当然没忘记沈静的生日之约，她也不知道因为自己今天的拒绝会让那几个小伙伴有什么样的猜测，她刚刚睡完一觉，秦玉正拉着她穿衣服，要推她出去走走。 醒得正好，太阳还没下山，还能出去晒晒，正好也输完液了。 有什么好晒的……到处都有建筑物的遮挡，太阳下山时的光景也看不见。 池秋影拍了一张天空发给慕柳，然后打字：“姐姐，阳光没了，也看不到夕阳。” 慕柳正从一座办公大楼走出来，收到消息抬头看了看天空。 花城天黑比兰城稍早，此时天色已经没那么明亮，加上这几天的天气并不好，夕阳……此时也是看不到了。 她妹妹发的消息让她有些心疼，慕柳深吸一口气，走向停在路边车位的车子，拨通了她妹妹的视频。 池秋影握着手机看秦玉，秦玉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摸出放在自己口袋的耳机帮她戴上，顺便拉下了她的口罩。 视频中出现了她妹妹那张乖巧的小脸，慕柳笑着问：“小影想看夕阳吗？” 池秋影摇头，她不想看，又打字问：“姐姐去哪里？” 她见姐姐身后的背景明显是在车上。 “姐姐回学校，晚上和室友一起吃饭……”接着话音一转，问：“小影晚上吃什么？” 池秋影又摇头，扎着针的手扶住放在身上的手机，另一只手抬起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姐姐不要说话，然后又放下手慢慢打字。 慕柳被她妹妹这模样可爱到，也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前点点头，然后放下手含笑看着她妹妹。 池秋影打完字发送过去，对上视频框中姐姐的笑颜，她也笑，示意姐姐看消息。 慕柳一看，她妹妹发的是：“姐姐不要管，反正姐姐也不和我一起吃饭。时间不早了，姐姐该去找室友了，挂了。” “小影这就要挂姐姐电话了啊？”慕柳笑问。 池秋影点头。 对，姐姐该去吃饭了，要专心开车，不能看手机。 见姐姐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池秋影皱皱眉，又打字：“姐姐，挂电话。” 慕柳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姐姐的手不听话，不愿意挂电话，怎么办呢小影？” 手为什么会不听话？明明是姐姐不听话。 池秋影摇摇头。 慕柳见她妹妹垂着眉，应该是在打字，然后又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屏幕就显示通话结束了。 一看消息：“没关系姐姐，我的手听话。” 慕柳乐不可支，趴在方向盘上笑。笑着又给她妹妹发去一条语音：“好好好……姐姐的小宝贝听话，姐姐也听话，那姐姐先去吃饭饭了喔～” 撩人心弦的尾音…… 池秋影淡定地回了一个“嗯”字。 然后戴上口罩，把帽子拉低。 又把这条语音听了一遍，又点开。 反正她脸红也没人能看见。 第142章 夸你 见她戴好口罩帽子似是在盯着手机发呆，秦玉心想：不会又睡着了？ 才站起来走到轮椅边，池秋影就抬头伸手指了指住院大楼。 那条语音她多听了两遍就没再听了，小心脏“砰砰砰……”地让她感觉有点难受，静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犯困，就让秦玉推她回病房。 秦玉倒也没拒绝。 小朋友今天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等回到病房，秦玉又说：“小朋友，明天太阳应该比今天好，你要不要去看日出？” 看什么日出？去哪里看？这种天气还有日出可看？ 池秋影有点怀疑。 秦玉说：“就楼下，什么时候见到太阳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下楼。” 这就叫看日出。 池秋影：“……” 算了，懒得跟玉姐说。 她不给反应，秦玉就自己决定了，等明天见到有阳光就下楼，那时小朋友醒着最好，没醒的话……那就把她叫醒。 可惜，到了第二天秦玉没能如愿。 池秋影又发烧了。 天还没亮，又一觉睡醒的池秋影翻转手掌想捏捏秦玉的手，但没什么力气，大脑昏沉的她抽出手覆在秦玉手掌之上，刚要用力，秦玉就醒了。 发觉她掌心有些湿润温度也不对，秦玉瞬间一惊，忙起身开了灯。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又发烧了？秦玉心中疑惑，总不能是因为昨天多出去了一趟？自己能确定小朋友昨天出去绝不会冷，那就是小朋友自己的问题了。 小朋友这什么破体质啊？ 池秋影在熟睡中微蹙着眉，秦玉两指贴在她眉心轻轻向外抚着，口中喃喃念道：“这么亮怎么也睡这么久？眼罩还没戴呢……好了好了知道你不舒服了……别皱眉了……再皱就不可爱了……” 跟念咒似的。 忽然秦玉手指之下那双好看的眉眼舒缓了。 当然，并不是她的咒语起了作用。 池秋影被秦玉吵醒了。 秦玉收回手看她。 池秋影无声说了四个字，又闭上眼睛。 “玉姐好吵。” “啧……小朋友你真是……” 秦玉起身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可惜啊可惜……不争气的小朋友。 拉开窗帘房间里更亮了，池秋影又睁开眼睛。秦玉回过身一边把病床调高一边说话：“你看看你看看，今天多好的太阳啊，不能去晒……你就只能躺在床上发霉！” 这么喜欢晒太阳，玉姐是靠太阳能补充能量的吗？ 往窗外看了一眼，阳光确实好，好得刺眼，头晕……池秋影收回目光垂下头。 秦玉看她看得直摇头，又问：“那你接着睡？我把床放下去了？” 池秋影摇头，她想就这样坐一会儿。 “行，想睡觉就告诉我。” 秦玉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看了她两眼，又站起来说道：“我看你是想就这样睡……” 说着拿起眼罩帮她戴上了。 池秋影没反对，也行，她坐一会儿就睡了。 没出息的小朋友……秦玉摇着头坐回椅子上看她。 这样坐着睡了一阵又醒了一阵，然后又刚睡着，就被秦玉叫醒测体温。 有些低烧，测了几次了都有些低烧，还好还好……问题不大。不像早上那时候一直高烧，体温降下去又上升降下去又上升……给秦玉急得够呛。 池秋影把体温计拍了照片发给慕柳。 慕柳正在上课，没及时看到消息。 今天到这个时间为止她妹妹的消息只有中午时候的两条，而且还是她拒接她电话之后的回复，说是很困要睡觉，睡醒之后再联系她。 等到下课慕柳拿出手机看，上面有她妹妹的三条消息，一条是五分钟之前的：“姐姐，我再睡会儿。” 另外两条是十几分钟前发的一张体温计的图片和一条文字消息，图片上面温度比正常体温要高，文字是：“有一点点低烧，今天一直想睡觉。” 慕柳知道这是她妹妹在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消息。 小影又发烧了？ 慕柳有些着急，发了几条消息没得到回复，她妹妹应该已经睡着了。 池秋影发完图片之后怕姐姐会担心，本来是想等姐姐下课的，但她只等了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一看时间离姐姐下课也没多久了，再等等。 过了两分钟……不行，好困，跟姐姐说一声睡醒再找姐姐好了…… 然后发完消息手机都没放下就睡着了。 直到下一次测体温，池秋影又被吵醒，她心中全是不耐烦，一看手机上面姐姐发来了好多消息，她心情才又稍微好了些，但也只是稍微好点，今天一天都没睡好，她开心不起来。 等到天黑的时候，终于体温稳定了，不高了。 池秋影松了一口气，可以让她好好睡一觉了？有些开心地给姐姐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不发烧了。 秦玉看着她的神情，挑挑眉说：“再等半个小时，再测一次体温，没问题就不用再测了。” 池秋影：“？” 有完没完？ 表情突然变凶。 “最后一次，你争点儿气自己控制一下别发烧，就没人吵你睡觉了。” 啧……没睡好的小朋友真暴躁。 秦玉拍了拍她的头。 池秋影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她不想再被吵醒了，不如不睡。 小朋友意志力就是好，困成什么熊样都愣是没睡过去，一直坚持到测完体温。 终于能睡觉了，池秋影给慕柳发完消息后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就瞪着秦玉，让她把床放下来。 秦玉收起手机把床放平，又竖起大拇指在池秋影眼前晃了晃，然后指腹按在她额头上说：“好了好了，小朋友真了不起，夸你，快睡。” 小朋友对别人求夸奖的反应，多数时候都是短短两个字，用小朋友夸人的话来夸小朋友，合适。 看小朋友翻了个白眼后闭上了眼睛。 秦玉笑着帮她戴好眼罩，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玩手机。 这一觉睡醒之后池秋影还是觉得特别困，正又要睡过去突然想到还没给姐姐打电话，她心想：看一眼姐姐就睡……就看一眼……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所以慕柳今天没能和她妹妹进行视频通话。 晚上十一点半，慕柳看看手机，好几个小时前她妹妹说睡觉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发来，看来今晚是等不到她妹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妹妹现在怎么样。慕柳叹了声气，收起电脑，结束了这忙碌又无聊的一天。 忙是真的忙。 无聊则是因为少了她妹妹的消息，让她觉得这一天好像有些过分的无趣了。 第143章 你昨晚没睡觉？ 此时池秋影是醒着的，只是没看手机，她刚挂上吊瓶没多久，正闭目休息。 秦玉端着水盆去洗手间倒掉原本已经变凉的水，又重新换了一盆温水回来。 “就这样坐着吗还是要躺下？我再帮你擦擦。”秦玉轻声问。 这温水有没有起到降温的作用秦玉不知道，但明显会让小朋友感到舒服一些。 小朋友现在怕吵，在她旁边干什么都得收着点儿声音。 可怜的小朋友，白天没睡好，本以为晚上能把觉补回来，谁知道睡着睡着体温又不断升高。秦玉看着这小朋友体温迅速爬升到四十度，不断摇头，小朋友又要暴躁了，真可怜。 池秋影只是觉得烦，听到一点声音都觉得心烦，对于秦玉的询问也置之未理。 看来是想坐着不动，秦玉没再开口。 想了想，又把放着水盆的架子推近床边，抓着池秋影没打针的手放进温水中。 池秋影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向水盆。 秦玉一边拧毛巾一边心想着：病房里面还是条件简陋了些，要是在家的话等小朋友退了烧还能让她泡个澡，别的不说，至少心情要好得多。看看看看，小朋友现在现在的眼神明显就是对水的渴望，哎哟真是个小可怜…… 又想：小朋友这么喜欢水，她该不会是只鱼……精？鱼妖？修炼成人了藏在人类世界的？有可能有可能，怪不得小朋友钓鱼那么厉害，原来是因为同类的吸引啊…… 秦玉又把微凉的毛巾放回水中，同时打消了“要质问质问这只鱼妖”的想法。 算了，小气鬼现在心情不好，可开不得玩笑。 池秋影久久未闭眼，神情间的烦躁也不见减少。 秦玉又端着变凉的水盆去倒掉晾好了毛巾，然后空着手回来。 池秋影慢慢看了她一眼。 哦，她把小朋友的水给倒掉了，得还给人家一盆…… 又转身走向洗手间。 池秋影人懒洋洋的，手在水盆里晃了晃又抬起，看着指尖的水滴下。秦玉握着她的手腕把倾斜的角度放得更缓，以免水流进了袖子。 被子打湿了没关系，水进了袖子万一小朋友又着凉就不好办了。 “好玩吗？” 见手上的水滴落殆尽，不等她自己有所动作，秦玉帮她把手放进水中，又拿起来，然后问她。 池秋影面上露出一丝愉色，先前的烦躁总算是少了。 秦玉也笑笑，可真是个小孩儿。 直到盆中水又变凉，秦玉抽出纸巾认认真真擦净她手上的水，又问：“还玩吗？” 池秋影摇头。 “好。” 不玩了，那就不接水了，又换了一床干净的被子，让池秋影睡觉。 在药物的作用下，池秋影感觉身体的难受稍微好了那么点点，她不愿躺下，也不想戴眼罩，就这样靠着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发呆。 秦玉没睡觉，在注意着输液瓶和池秋影的情况。 见她醒来呆愣的样子，便轻声问她要不要给她姐姐打个电话。 看了一眼时间，池秋影摇摇头。 一点多了，姐姐早已经睡着了，不想打扰姐姐。 秦玉：！！ 小朋友，你这不任性的样子让我很是害怕啊…… 有心想说几句，但什么时候能唠叨什么时候该闭嘴秦玉还是很明白的，于是不敢多话，只好噤声守在旁边，等着这不开心的小朋友心情变好起来。 等到输完了液，体温也降下来了，池秋影还睁着眼睛。 松了一口气的秦玉关了灯坐回病床边，心里想小朋友不睡觉那自己先睡。 于是抹黑抓着池秋影的手小声问：“我睡觉，你自己待着可以吗？” 池秋影点头。 “可以吗？”秦玉又问。 池秋影：“……” 大力捏了一下秦玉的手。 玉姐要睡觉就睡觉，不要吵。 明显是有点生气。 秦玉接收到了信号。 好的好的，不可以就不可以嘛，生什么气，小气鬼！ 不知道自己会错意的秦玉不敢再问一句，睁眼到天亮。 池秋影也不知道秦玉没睡，她自己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的，觉得这一夜很难过。 病房的窗帘遮光效果不算特别差，但能让人看出外面天色的变化，终于等到天亮了，她又捏了捏秦玉。 秦玉回捏她的手，问：“我可以睡觉了吗？” 池秋影：“？” 玉姐不是在睡觉吗？ 秦玉站起来拉开窗帘，不够亮，她又打开病房的灯，然后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这半个晚上她没睡觉，又怕动一下吵到了这个小气鬼，就又要发脾气，所以也没敢动。 最近真的闲太久了，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哎呀……都怪小朋友，真想扛着小朋友出去跑两……圈…… 咦，这小朋友又瞪人？ “干什么？”秦玉问。 池秋影看了一眼手机。 秦玉把手机拿给她，又问：“要给你姐姐打电话了吗？” 说完仔细看了看。 小朋友现在情绪看起来还行。 秦玉心中又有那么点欣慰。 池秋影点点头，没第一时间打电话而是先打字给秦玉看：“你昨晚没睡觉？” 秦玉拿着耳机的手一顿，问道：“所以你昨晚是让我睡觉？” 池秋影：“？” 我难道是让你不睡？ “让我睡觉你还生气？你这个小朋友哪儿来的那么大脾气啊！” 屈指重重弹在池秋影脑门上，又赶紧轻轻揉了揉，可不能弹可不能弹……要控制一下别把人弹坏了。 池秋影觉得自己原本就在晃荡的脑子现在晃得更厉害了，晃得她想吐。 然后她真的就吐了。 胃里面没东西又吐不出什么来，就是难受得很，在马桶边呕了一阵，又漱漱口回到床上。 本来她可以马上打电话叫姐姐起床的，这下又往后推了不少时间，再晚可就不方便了。池秋影靠在床上喘得厉害，打算休息一会儿就打电话。 秦玉心虚地看看自己的手，下手就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小朋友真不行…… 歇了几分钟池秋影就拿起了手机，不能再等了，再晚就要开始输液，那就不方便给姐姐打电话了。打开手机摄像头看了看，池秋影觉得自己气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要不然就先不打电话了？只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拨通了视频。 她想看看姐姐，想听听姐姐声音。 第144章 酷宝宝 慕柳的手机闹钟和视频来电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没清醒过来的大脑还愣了一下，心想今天这闹钟声音怎么有点奇怪？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是有电话。 这么早打电话的肯定是她妹妹！ 抓起手机翻了个身，慕柳撑着头笑，声音中带着些睡意未消的绵软和慵懒：“小宝贝早啊，姐姐的小宝贝起得可真早……” 池秋影大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面，只露一双眼睛，一只手扶着手机，另一只手慢慢戳着屏幕打字：“姐姐也早，姐姐该起床上学了。” 发完消息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 姐姐刚睡醒的声音好好听…… 她怎么对姐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池秋影感觉脸有些发烫。 “冷吗小影？” 慕柳问，然后见她妹妹小脑袋在围巾里面摇了摇。 慕柳又笑：“那小影把围巾拿下来让姐姐看看好不好？” 不好。 池秋影又摇头，慢慢戳手机：“懒，好不容易围好的。” 慕柳不死心，继续哄着让她妹妹把围巾往下压一压让她看看。只得到她妹妹的摇头和一条消息：“不行姐姐，那就不酷了。” 不酷了…… 对对对对对……她的妹妹可是个酷宝宝呢。 慕柳又换了个姿势，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立着，她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看手机，试图跟她的酷宝宝再商量商量。 但，她的酷宝宝明显不想跟她商量这事。 最后池秋影也没拿下围巾，看着时间又打字：“姐姐不起床吗？上学要迟到了。” 姐姐好像有拖延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池秋影又发了两条消息，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酷宝宝电话说挂就挂，还真酷…… 慕柳抓起枕头盖在脸上笑，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戴上了一顶疑似拖延症的帽子。 倒也不是池秋影想那么酷地挂电话，她只是注意到护士推门进来了。 慕柳笑够了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们班今天没有特别早的的课，但是她有课要去蹭，要赶紧收拾收拾出门。 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在小区外面买了早餐，拍了照片给她妹妹看，还附一条消息：“酷宝宝看，姐姐的早餐。” 已经开始输液的池秋影看到消息后，正犯着困的脑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早餐？酷宝宝？是什么东西？？ 再仔细一看—— 哦，看花眼了，早餐不是酷宝宝，她才是。 困倦的酷宝宝心中窃喜，蜷缩着的手指动了动，把那一丝羞意轻拂去。 然后打了个哈欠慢慢戳屏幕：“姐姐路上小心，酷宝宝要睡觉了，睡醒再找姐姐。” 然后不等回复就把手机递给了秦玉。 秦玉也困，一边帮她戴眼罩一边说：“我让阿铃进来守着，你睡醒不要自己乱动知道吗？” 池秋影还沉浸在和姐姐的对话之中，闻言轻轻点头。 秦玉得到回复就去到了门口，小声叮嘱了阿铃几句，看着阿铃在病床旁边坐下，然后才放心地躺在沙发上睡去。 今天应该也有太阳，秦玉看过天气预报的，睡着之前都还觉得很可惜，有太阳也不能带小朋友出去。 睡醒了一看窗外，更觉得可惜了。 太阳真好！ 现在出去的话，到太阳下山，至少能晒两个小时诶……真的不能出去吗？ 秦玉的心蠢蠢欲动。 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又听到“哐”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秦玉回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抽纸巾擦了擦又扔到病床上，说道：“扔手机还蛮方便是不是？怎么不扔你自己的？” 池秋影看着她。 “哦……”秦玉又说：“我在想，能不能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池秋影：“？” 为什么就一定要晒太阳？ 她抬了抬手阻止秦玉说话，然后拿手机打字：“玉姐，你是太阳能的？” 秦玉点头：“对，所以我们出去晒太阳。” 池秋影看她一眼，也点头。 行，玉姐觉得能出去那就出去。 但是—— “不行……”秦玉看着输液管叹气：“今天太阳太大了，不能晒。” 池秋影嘴角抿着少许笑意，又看了她一眼。 秦玉翻了个白眼说：“得意什么你？晒个太阳都不行你得意个鬼。” 池秋影又打字：“拔针，下楼。” 不就是晒太阳？有什么不行。 秦玉嗤笑一声：“行啊，然后给你下葬？” 拎着打包好的饭菜敲门进来正好听到他玉姐这句话的老马：“……” 影姐连话都说不了，玉姐还是这么……不客气…… 老马不敢发一言，放下饭菜又赶紧出去了。 秦玉拿着筷子问：“小朋友，要不要吃一口？” 每次吃饭只要池秋影醒着她总会多问一嘴。 池秋影摇头，对着秦玉指了指眼罩。 她又想睡觉了。 秦玉翻了个白眼放下筷子，念叨：“困得真是时候……” 池秋影其实能自己戴眼罩，但秦玉不会让她自己动手。秦玉对她太过了解，知道她做什么事情都没个轻重，不小心就容易伤到自己，所以根本不敢放心。 池秋影睡觉了，秦玉就把饭拿到沙发那边去吃。 小朋友应该等不到自然醒，一会儿输完液肯定会被吵醒，所以她要离小朋友远一些，免得小朋友要是没睡好，醒来说她在旁边吃饭太吵，迁怒于她。这小气鬼生气的时候，她别说是在旁边吃了饭，哪怕就是不小心喝了一口风，那也是错的。 好在小朋友这一觉睡得还行，醒来没有发脾气。 只是可惜，太阳都已经阴了，不能带小朋友出去了。 池秋影也看了看窗外。 打字给秦玉看：“玉姐，我拍一张夕阳。” “不愿意晒太阳还想拍夕阳？你一点都不尊重太阳啊小朋友。” 秦玉说完见这小朋友又打字，她耐心看着手机上出现：“玉姐尊重就行，我又不是太阳能的。” 正要说话，又被小朋友拉了拉手，秦玉继续看：“快点，夕阳要没了。” “行行……” 秦玉抱起她走到窗户边站定。 池秋影：“？” 不能让我自己穿鞋站着吗？ “快点，夕阳要没了。” 秦玉把她的话还给了她。 池秋影：“……” 第145章 负责任 池秋影给慕柳发完了消息，又打字让秦玉看。 “玉姐，让我下来站一会儿。” 秦玉放她在椅子上坐着，拿过她的拖鞋，又让她穿上外套，才扶着她慢慢走到窗边，说：“不能开窗，你没穿衣服。” 池秋影：“？” 什么鬼？玉姐这是什么表达能力？ 秦玉又补充道：“外面冷，你穿这么少开窗不行，也不能在这儿站太久，看看就回床上去。” 池秋影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要开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西方的太阳已经又变成了另外的一个模样。 站在窗前专心地看着远处一点一点下沉的落日，池秋影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秦玉扶着她的手臂之上，过了几分钟还是觉得太累，她把头靠在秦玉肩膀上，整个人都压在了秦玉身上。 这两天发烧几乎耗空了她原本就算不上好的体力。 “啧……你看你……”秦玉摇摇头，又将她抱起。 小朋友对自己真是没个清晰的认知，非要下地，犟得很。 此时太阳还剩下顶端的一小部分在视线中亮着，很快这一小部分也消失不见。池秋影在秦玉怀中看着天边淡橘色的云层渐渐被镀上青灰，置于腹部的手伸出戳了戳抱着她的人。 “小朋友，乱摸可是要负责任的。” 秦玉说着话把池秋影抱回病床。 池秋影：“？” 这样戳戳就伤到了？还要负责任？ 秦玉满脸认真，说道：“小朋友，你要对我负责。” 池秋影：“？” 怎么负责？付医药费还是让你戳回来？ 秦玉帮她盖上被子，挂好了她刚刚脱下的外套，然后把被子往下掀，坐在床边抓起池秋影的手说：“刚刚哪根手指戳我的？这根是？伸好了啊，咱们来看看你伤怎么样了啊……”说着捏起了池秋影的食指猛戳向她有伤的胸口。 池秋影只瞪了一眼秦玉，脸上的汗就冒了出来。 她刚刚可没这么用力，玉姐手真重，好疼。 “哦哟？有这么疼呢？啧啧啧真是个小可怜……” 秦玉帮她盖好被子，又转身去拧了热毛巾回来帮她擦着汗。 池秋影闭眼靠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玉：？？ 怎么了这是？ “生气了吗小气鬼？” 秦玉问。 池秋影睁开眼摇摇头，又低头往胸口看。 不生气，疼。 秦玉：“……” 这小朋友是越来越娇气了…… “那我帮你揉揉？” 池秋影：“？” 这还能揉？你确定不是想拆我的骨头？ “行……”迎着池秋影怀疑的眼神，秦玉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那你睡觉，睡着就不疼了。” 池秋影有些累，点点头然后垂着眼睛。 “你要睁着眼睛睡吗？” 见她没闭眼，秦玉问她。 睁着眼睛怎么睡？ 池秋影低垂的眉眼轻动，没看秦玉。 知道她是暂时睡不着，又正犯懒，秦玉翻开她的书，然后拿着摊在她眼前。 池秋影眼珠慢慢转动着。 她看书，秦玉就看她。 等她视线从书上离开又垂下，秦玉就把书又翻开新的一页，池秋影眼珠又慢慢转动。 就这样看了四页，池秋影合上眼皮。 不看了，困了。 秦玉把书放好，帮她戴上眼罩把床放平，守着她睡觉。 也许是太累了，池秋影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半夜才醒。秦玉睡觉前不放心地查看了好几次，最后确认她只是睡着了，没有别的情况，才依然不怎么放心地趴在床边睡去。 由于心中有事惦记着，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醒来的时候池秋影还没醒。 秦玉看了看时间，现在两点多了，小朋友可是在八点之前就已经睡着了的，怎么睡这么久…… 她心想：要不要叫醒小朋友？ 不是她杞人忧天，是小朋友根本不会有这样好的睡眠，小朋友本身睡眠奇差，认识这么几年她从没见过小朋友自主睡觉能一觉睡五六个小时，即便是在药物的辅助之下也没有过，以往生病的时候也没有过，所以睡现在这么久就很奇怪。 但小朋友这段时间本来就不正常……万一真的就是太过疲惫呢？ 秦玉犹豫着，又等了一个小时。 池秋影睡醒了，刚要捏捏秦玉的手，脸上的眼罩就被人摘下了。 池秋影：“？” 几点了？玉姐没睡觉吗？ 池秋影侧头避开刺眼的灯光，猜测玉姐应该是正要准备睡觉，要不然不会握着她的手，看来她醒得还蛮是时候的。 “可喜可贺啊小朋友，你这一觉睡了八个小时呢，值得庆祝。” 听到这话的池秋影有些诧异。 “现在快到凌晨四点了……”秦玉又说：“你再接着睡，睡到天亮。” 池秋影还是疑惑地看秦玉。 这么晚玉姐不睡觉？ 秦玉叹气：“我怕等我一觉睡醒你已经凉透了。” 哦，她睡太久吓到玉姐了。 玉姐胆小鬼。 池秋影眉头一挑。 啧啧，看看小朋友这欠收拾的样子……看来是不想睡了。 “不睡了是不是？那你自己玩儿，我要睡觉。” 说着调高了床头，把毛毯搭在池秋影肩上，又拿过书和手机都放在床上，然后手伸进被窝抓着她的手就趴下。 池秋影：“？” 就给我留一只扎着针的手是不是不太方便？ 秦玉也反应过来，又站起来拍了拍池秋影的头，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说道：“自己玩儿，有事叫我。” 小朋友既然醒着，那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去睡沙发啊，还趴在这儿干什么。 说罢便要走向沙发，却又在这小朋友的目光中停下，又问：“你要给你姐姐打电话？” 池秋影点头。 她先发消息，如果姐姐醒了就打电话，没醒……那就算了。 “行行……”秦玉拿起围巾。 对着帮自己围好围巾的秦玉点点头，池秋影拿起了手机开始打字。 手机是有来自慕柳的十几条未读消息，她一条一条回复，回到第三条的时候视频打过来了。 池秋影有些开心，接起了视频。 “小影醒了……” 视频的那边没开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姐姐睡意朦胧的声音。 第146章 回家了吗？ 池秋影眨眨眼睛。 姐姐不开灯吗？也行，别把姐姐睡意全吵没了，她听听姐姐声音就行。 正想着，视频画面突然就亮了。 慕柳开了灯翻了个身打着哈欠看手机，说道：“姐姐的小宝贝……”突然一顿，又说：“嗯……又是酷宝宝呢……” 池秋影的围巾裹在脸上，只露了眼睛，不是秦玉给她围成这样，是她自己拉上去的。 “姐姐，我还可以更酷。” 慕柳看到这条消息，然后见她妹妹把围巾慢慢往上拉。 好的，非常酷，她妹妹的小脑袋全包在围巾里面了。 池秋影玩了一阵就把围巾全压回了脖子上，扶了扶眼镜。 姐姐还要睡觉的，不能打扰姐姐太久。 慕柳倒是想让她妹妹多玩一会儿。 她妹妹现在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妹妹的世界很纯粹，思想和行为却多数时候都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很少能见到她妹妹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姐姐的小宝贝不做酷宝宝了吗？” 池秋影觉得姐姐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她面颊微微发烫，打字：“姐姐，我是不是很幼稚？” 慕柳缩着脖子，把睡衣领子往上拉，学她妹妹刚才的样子只露眼睛在外面，问道：“姐姐幼稚吗？” 又继续往上，遮住头顶又问：“这样呢？” 然后把睡衣放下，理了理头发，眼睛盯着她妹妹问：“姐姐这样幼稚吗？” 池秋影点头。 幼稚。 又忍不住笑。 听到姐姐说：“那姐姐的小宝贝也幼稚。” 池秋影又笑。 姐姐不会因为她幼稚就不喜欢她。 她又打字：“睡觉了姐姐，困了。” 慕柳现在不困，不过她妹妹困了，那就睡觉。 池秋影挂了电话握着手机发呆，好像有点无聊，之前睡太久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呆了一阵又放下手机，翻开了床上的书。 医生说她还要在医院住几天，她不太愿意，但好像不得不住。池秋影心想着，没关系，等医生来了问问看到底要住多久，要是太久那肯定不行。 又想：这周内能把这本书看完吗？不确定，毕竟自己现在睡觉的时间多。能看完最好，她要学习怎么养花的，看完了才好换别的书。 最后是没看完。 周六输完液池秋影才成功出院，出院前为这事她不开心了两天。 周四的时候她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哑着声音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个一两天天。 一两天？ 一天还是两天？ 那就再等一天。 第二天她又问，医生还是说她现在最好还是暂时住医院，再看个一两天。 又是一两天？ 到底是一天还是两天？ 池秋影生气了，面无表情地盯着医生，盯得医生心里发慌，赶紧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跑。 医生跑了，池秋影又看秦玉，沙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回家。” 再不回家这周就过去了，她也住得够久了。 “医生的话你没听见？让你在这儿住着。” 秦玉可不怕她生气…… 不对，还是怕的，秦玉按着她的手说：“明天！明天明天！明天一定回家行不行！你别乱动！” 当然怕啊，小朋友最会乱来了。这不，都准备自己拔针了，谁看了不怕啊？ 池秋影一直咳嗽，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秦玉，被秦玉按住的手也在用力反抗着。 秦玉有些头疼，小朋友真不听话。 “我不骗你，明天我们一定回家，好不好？你别这么激动，小心一会儿咳出毛病就回不去了……手……手松开松松……” 池秋影这才放松了全身，靠在床上微喘，又咳了一阵。 秦玉摇着头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回到床边，唠叨着：“有话你好好说不行吗？这么激动干什么？出一头虚汗你就开心了？又没说不让你回家，你……” 说到这儿突然被瞪了一眼。 池秋影眼神中的愤怒直落在秦玉身上。 这叫没有不让她回家吗？ 秦玉：“……” 小气鬼小气鬼……小朋友是个小气鬼…… “好了好了，明天就回去了，你消消气啊我跟你说，你现在要是把自己气到了，明天可就回不去啊，那就不能怪我了……” 池秋影“哼”了一声，闭眼不理人了。 “小气鬼……”秦玉嘀咕着走向洗手间。 回来见这小气鬼还是闭目靠着，又摇摇头走出了病房，让阿铃进来守一会儿，她自己找医生去了。 明天必须要让这小气鬼回家才行，要不然只怕明天这小气鬼不是拆了医院，就是死在医院。没有别的办法……哦也不是，或许能让这小气鬼的姐姐来管她……还是算了，这是最不可取的，只能想想。 算了算了，小朋友住院也够久了，再住下去这两天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情绪又该变糟了，跟医生商量看看还是回家。 秦玉再回病房的时候见病床上的小气鬼已经带着眼罩睡着了。 阿铃悄悄站起来，又悄悄告诉她玉姐，影姐睡着之前都还在生气，然后悄悄走出病房。 真是个小气鬼。 秦玉摇头坐在床边，等着这小气鬼睡醒，然而等到下午也没见人醒来，手背上的针输完液都没见她醒。 难道真是气出毛病了？皱着眉又看了一眼时间，又等了半个小时，秦玉坐不住了，拿开池秋影的眼罩喊醒了她。 “小朋友？小朋友？别睡了醒醒……” 池秋影迷迷糊糊睁开眼。 “你睡了一天，太阳都快要下山了。”秦玉不放心地问：“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困……” 池秋影又闭上眼。 她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很困。 “别睡了，醒醒！” 秦玉也不把病床调高，只慢慢扶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轻轻拍拍她的脸。 池秋影软软地靠着，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哑着嗓子问：“回家了吗？” 她睡得好好的把她叫醒，难道是要回家了？ 秦玉：“……你打算一直睡到回家？” 池秋影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她就睡到离开医院再睁眼，但现在玉姐把她叫醒了…… 第147章 不开心 看来中间是醒过的，只是不想动弹又接着睡的，闹脾气呢这是。 秦玉心中微微放松。 知道她心情不好，秦玉拍着她轻声说道：“我们明天下午回家，你能睡到那个时候吗？” 明天下午…… 居然还要等到下午…… 生气…… 池秋影面无表情地咳着嗽又点头，她可以。 “一直睡吗？也不给你姐姐打电话了吗？” 秦玉又问她。 小朋友脾气是真大，睡这一天连她姐姐都没理。 池秋影表情稍微有了点变化，刚刚玉姐说太阳快下山了？ 抬头一看窗外的天色，发现还真是。 池秋影愣了一下。 她睡了这么久吗？ 秦玉看着她的表情问：“你不会真的是一直都没醒？” 池秋影摇头说：“醒了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很快又睡着了，估计五分钟都不到。 秦玉又皱皱眉，又开始担心。 就她这些天嗜睡这个情况，医生已经几次做出过说明，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但秦玉还是不放心。 “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因为想出院就瞒着医生，来医院是治病的养身体的，不是任性的，知道吗？” 池秋影点头又摇头。 她知道，她就是困，现在让她睡她还能睡，也不要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全身上下就没有舒服的地方…… 想着想着又打了个哈欠，对秦玉说：“别吵，我困。” 说着就闭上眼睛。 秦玉：“……” 能怎么办？让她睡呗。秦玉只好小心翼翼地又让她躺下了。 但这次没给她戴上眼罩。 这么亮不戴眼罩，小朋友就一定睡不了多久。 秦玉猜得很对，果然没到一个小时池秋影又睁开了眼睛。 “玉姐，眼罩……” 沙哑的声音让秦玉翻了个白眼，俯身问她：“你还要睡？” 得到点头回应之后又问：“睡到什么时候？” 池秋影没说话，只看了秦玉一眼，扯了扯被子没扯动，就自己抬手摸着床边的按钮把床升起来。 这动作秦玉就没阻止，她要是闹着闹着瞌睡没了那倒是正合秦玉的意了。 也不管随着自己动作下滑了一些的被子，池秋影闭眼靠在床上，脸上的神情透出“不要惹我”四个大字。 秦玉把被子帮她盖好，伸指戳她的脸，问：“你打算就一直睡，回家之前也不给你姐姐打电话了？” 池秋影摇头。 不是不打，姐姐的电话肯定是要打的，等她睡醒了就打。 秦玉又问：“那你现在醒着不打电话？” 玉姐好吵，能不能让她安静地睡一会儿？ 池秋影含着怒意瞪着秦玉。 秦玉是会怕她怒瞪的人吗？不是。 秦玉直接拿起她的手机和耳机，说道：“现在就打电话，跟你姐姐聊聊天，看书也行，别只顾着睡觉。” “姐姐还在忙。”池秋影说着接过手机藏进被子。 “你今天手机都没看就知道你姐姐在忙？说不定她在等你电话等得都快急死了。” 会吗？ 池秋影面露犹豫。 犹豫了半天也没动，秦玉把她握着手机的手拿出来说：“你倒是先看一眼消息！” 说着又拿起了围巾。 等围巾围好了，池秋影才慢吞吞地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很多。 姐姐现在肯定在忙，池秋影心想着打开了对话框，看完消息又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刚睡醒，然后就退出来去看其他的未读消息了。 沈静也发了不少消息。 今天是沈静生日，一大早池秋影就让人把要送她的礼物放在了学校门卫处，并发了消息让她去门卫处取。 刚起床就收到消息的沈静抱着旁边人嗷嗷乱叫，影姐在休养身体还惦记着她的生日！室友看她像疯子一样乱嚎，催她赶快洗漱完去拿影姐的礼物。可惜影姐就发了那一条消息，对于自己后面发的消息没给回复。 沈静也不失落，影姐肯定是又休息了，她家影姐现在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肯定不能跟她们一样起这么早。 匆匆洗漱好，沈静和室友一起跑到门卫室，然后抱着礼物欢欢喜喜地向着教室走去。 不只是早上那一阵，沈静这一天给池秋影发的消息都不少，比起以往明显要多得多。 此时池秋影慢慢的回完了沈静的消息，又打开了高老师的对话框，然后是其他老师，再然后是许嫚嫚……余青禾…… 等到她慢吞吞地把所有人的消息都回完，已经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姐姐的对话框都没有任何动静。 池秋影心情更差了，又瞪了秦玉一眼。 她都说了姐姐在忙，玉姐就是不听。 秦玉：“……” 你姐姐没理你你倒是去找你姐姐生气，瞪我干什么？小气鬼…… “你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你姐姐还能不接你电话？” 秦玉不理解，小朋友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想打电话就打啊，她姐姐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忙的？ 池秋影不说话，也没再给慕柳发消息，就握着手机等着。 她才不打电话，姐姐想给她打电话自己会打，不想打就算了。 选择性地忽略了手机上那几个未接来电。 慕柳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她是有听到的，不过只响了一声，应该不是她的妹妹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就没管，而是继续着自己的忙碌。 今天除了早上，这一整天她妹妹又没消息。 此时慕柳刚结束一场三人的晚饭，坐上车拿出手机打算继续给她妹妹打电话，刚打开聊天软件突然就手一顿。 啊……她妹妹给她发消息了，怎么就发了一条？是不是心情不好？ 慕柳拨通了视频，她妹妹果然没有以往的热情，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姐姐的小宝贝今天不开心吗？” 是真的不开心，慕柳看到她那可爱的小宝贝摇了摇头，喊了一声“姐姐”沙哑的声音中全是委屈。 “怎么了小影？怎么不开心了？跟姐姐说说。” 池秋影又摇头说：“没什么，姐姐先回家，开车注意安全。” 说到回家两个字她更不开心了。 慕柳敏锐地察觉到她妹妹的情绪变化，猜想她妹妹应该是不想继续住在医院了，一问果然是。 安慰了一阵，见她妹妹情绪稍好些了，慕柳才驱车回家，跟她妹妹说好了回家再打电话。 第148章 不嫌弃 等慕柳回了家再看手机，却见她妹妹在几分钟发来消息，说是睡觉了让她别打电话了。 回来晚了啊……慕柳发去几条消息就放下手机去洗澡，回来又看看手机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叹息一声就抱着电脑回了房间。 睡觉之前又给她妹妹发了消息，确定了一遍手机所有铃声都是调到最大的，不会听不见她妹妹发消息，然后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等着她妹妹睡醒了找她。 然而直到她睡醒，手机也没有动静。慕柳不太放心，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收到一条消息：“姐姐别吵，我还要睡觉。” 她妹妹可能是刚醒。 这样想着慕柳没继续打电话，又发了几条消息也没收到回复，只好放下手机先起床。 池秋影今天输的药物换了些，这一瓶药输起来让她感觉人不太舒服。 “玉姐……” 输液的手轻颤着，另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服，池秋影觉得自己现在呼吸有点困难。 秦玉赶紧关了输液器冲门口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人立刻去叫来了护士。 等确定她并无大碍，秦玉又开始唠叨：“你看看你，心情不好输液都不能好好输，不能早回家这怪谁啊？” 池秋影：“？” 玉姐少胡说八道，明明就是药的问题跟她心情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之前输液都没事，今天怎么就不舒服了？不是你心情原因引起的还能是什么？” 池秋影：“？” 今天的药换了啊，玉姐是猪吗这都不知道？昨天输液都没事的。 秦玉突然笑了一声掐着她的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骂我，你自己是个小弱鸡怪我干什么？是我让你犟着出院的吗？是我让你换药输液的吗？我让你好好在医院住着不愿意的人是你自己？怎么不骂你自己呢？你这个……笨！蛋啊！” 歇了一口气，又叭叭叭一堆。 池秋影脸都气红了，咳完嗽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就骂你，玉姐是猪！” 被骂了一句的秦玉心情甚好，这样的小朋友可不多见啊。 见她似乎快被气哭了，秦玉才收起了逗她的心。 池秋影看看秦玉，又看看手机，最后“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直到离开医院，都没再理秦玉。 坐在回家的车上，秦玉戳了戳池秋影的脸，池秋影没动。她不给反应，秦玉就一直戳，一直戳一直戳…… 最后是秦玉先败下阵来。 算了，想想别的办法。 让老马停了车，秦玉抱着池秋影走在路上。 边走边说：“你今天不跟我说话，那我们就慢慢走回去，你想睡觉是？我就这样抱着你走，你要是能睡着就睡……” 池秋影还是没有反应。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段路上没有路灯，老马开着车跟在后面为两人……主要是为他玉姐照亮，停一段路，又慢慢往前挪一段，又停一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秦玉有点热，回车上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衣服，池秋影脸上也有汗，秦玉拿纸巾帮她擦了汗又抱起她继续走，并且越走越快。 老马和阿铃还以为他们玉姐和影姐要上车了呢，结果玉姐只是脱了个外套，又抱着影姐走了。 会玩还是玉姐会玩……老马和阿铃相视摇头。 又走出一段路，池秋影睁开眼睛，手抓着秦玉的衣服扯了扯。 秦玉低头，挑眉。 舍得理人了？ “不……走了……” 池秋影喘着气说道。 “好，小朋友说了算，说不走就不走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秦玉停在了原地。 老马一见他玉姐停下了，一脚油门就把车开上前来，阿铃蹦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秦玉上了车微微敞开了池秋影的外套，又催老马开快点。 小朋友身上出了汗，得赶紧回去洗个澡，要不然又该感冒了。 到了楼下，秦玉抱着池秋影几步就跨到了电梯口，电梯一到就抱着人先回了家，老马停好了车才和阿铃两个人拿着东西上楼。 家里的空调早已经提前打开了，一开门就一股热气，不必担心会冷，秦玉径直走向了浴室。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头发也吹干了靠在自己的床上，池秋影现在心情好多了，就是有点累，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行了，你自己玩，想睡觉就把床放下去，我去洗澡了。” 秦玉帮她压好了被子。 池秋影掀了掀眼皮，摇头。 不睡，别急着走。 “要打电话吗？”秦玉问。 池秋影点头，说：“快递也还没拆。” 秦玉：“？” 就拆个快递还急这一会儿？ “我洗完澡帮你拆行不行？” “哦，你还没洗澡，去，洗干净再拆快递。” 听到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秦玉回身就是一巴掌盖在池秋影额头上。 “还嫌弃我？是谁在耽误我的时间？” 池秋影想偏头，被秦玉的手钳住又动不了，她说：“玉姐没洗澡，不要碰我。” 她洗过澡了，干干净净的，玉姐没洗澡，脏兮兮的。 啧……心情好的小朋友也一样欠收拾，秦玉手掌更用力了，把池秋影的脑袋按在枕头里，说道：“就碰你……就碰你怎么了？你头发还是我吹干的，人也是我抱上床的，怎么？要不要重新洗洗？” 摇头，摇不动，池秋影说：“不用，我不嫌弃玉姐。” 说完又补充：“玉姐现在去洗澡我就不嫌弃。” 秦玉点点头拿开了按在她额头上的手，说：“等着。”然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池秋影敲敲有些晕乎的头，给她姐姐打了视频。 慕柳正和室友在外面逛街，接到视频跟室友说了一声，又一路小跑着让她妹妹先等一下，到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才停下来。 池秋影有点困，视频画面晃得她头晕，她把手机放在旁边，听着耳机中的声音等着。 “小影……” 池秋影拿起了手机。 “姐姐，小心感冒。” 她说。 视频中她姐姐正脱下薄薄的衬衣，里面穿的是短袖。 “小影放心，姐姐这边一点都不冷。” 穿两件衣服走路本来就有点热，慕柳现在脱下一件只觉得温度正合适。 第149章 有道理 池秋影“哦”了一声，她知道花城比兰城气温高。 明年这个时候她也在花城了，她也能在这个季节穿短袖吗？ 她有些好奇地在想着。 应该不行，兰城的夏天自己还经常要穿两件衣服，花城是要热一些，但这个时候她应该也穿不了短袖。 “姐姐的小宝贝在想什么？” 慕柳见她妹妹眼睛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得认真，有一点点好奇地问道。怎么？这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吗？小影也不是没见自己穿过。 池秋影眨眨眼睛，笑道：“在想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要跟姐姐一样穿短袖吗？” 闻言慕柳思考了一下，心中又柔软一片，声音也跟着又比刚才多软了几分：“不用哦小影，现在天气凉快还是要多穿一件才行的。” 哦……池秋影点点头：“我会好好穿衣服的，不像姐姐一样，不乖。” 慕柳噗嗤一笑，又把搭在胳膊上的外衣穿了回去，一边扣扣子一边问：“姐姐现在乖了吗？” 然后把手机放到一旁低头摆弄衣摆。 池秋影满意地笑笑，笑完神情间又有些落寞。 在慕柳抬头的时候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说道：“姐姐去找朋友玩，我想睡觉了，有点累。” “小影困了吗？” 慕柳认真看着她妹妹，她妹妹好像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嗯，姐姐，今天在医院没睡好，有点……”池秋影沙哑的声音在姐姐的目光中越来越低，然后干脆停下不说了，只盯着姐姐看，满脸的不开心。 “小……” 然后等她姐姐才一开口，她又突然打断，不服气地说：“姐姐干什么一直看我？” 她的小宝贝又害羞了……慕柳心中有些欢喜，压低了声音似是征求她妹妹的意见：“那姐姐……断断续续地看？像这样……这样……”说着把目光撇开又转回来，又撇开，又转回来…… 池秋影被这搞怪的模样逗得心情好了些，小声说：“姐姐看起来……不太聪明……” “姐姐本来就不聪明，连小影为什么不开心都猜不到。”慕柳又认真盯着屏幕。 池秋影也不否认自己不开心，只说：“那姐姐先猜猜看。” “小影是想姐姐了吗？” 她妹妹的情绪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慕柳心中自是有猜测，试探着问了一句，却见她妹妹先是一呆，然后眼眶就红了，低头不语。 确实是想姐姐了。 看得慕柳满心疼惜，却说不出要尽快动身去兰城的话来，因为她妹妹不喜欢。 但池秋影的情绪，在慕柳面前总是能够被安抚下来的。 秦玉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池秋影刚挂了电话，一见秦玉眼睛就亮了一下。 不用她开口，秦玉翻个白眼又出了房间，过几分钟又抱着一堆东西进来，直接扔到床上，是池秋影让她拆的快递。 快递已经是堆积了好几天的了，池秋影人一直在医院也没拆。 从小朋友生病以来，自己就变成了专门拆快递的了，也不知道小朋友那位姐姐一天天哪儿来这么多东西寄来，啧啧…… 秦玉一样样把东西摆好，摇了摇头。 不仅要拆快递，还要规整好。 等池秋影看过这些东西，秦玉才又一一收好，然后往地上一坐，手肘撑在床上说话。 “小朋友，你现在一点东西都不吃，还要出去和同学一起吃饭？人家吃着你看着？” “有什么问题？”池秋影反问：“你吃饭我不也看着？” 有道理。 秦玉又问：“那你和同学聚餐，我难道要在门口等你？” “我可以自己去。” 有轮椅她又不用自己走路，不需要玉姐陪着，她昨天就跟沈静说过了包厢订一楼的，说自己这段时间人懒不想爬楼梯。她说的话沈静当然会听，当即就表示：影姐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全听影姐的。 所以池秋影自己出去是没问题的。 而关于之前想让轮椅和秦玉比比谁跑得快的想法，池秋影早没兴趣了，她已经知道了这轮椅速度很慢。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样每天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啊，你要出去玩不带我？” 池秋影：“？” 玉姐还有这个兴趣？ “算了算了我不敢去，等你养好了身体陪我去玩就行……” 秦玉对对这些小孩子的游戏毫无兴趣，光是想想看一群小屁孩在那儿嗷嗷叫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小朋友果然是个幼稚鬼。 幼稚鬼现在困了。 池秋影“哼”了一声闭眼拉拉秦玉的衣袖，秦玉心领神会，站起来关了灯，等她睡着了才离开房间。 池秋影与沈静几人约的是午饭，中午十二点之前要出门。 秦玉问过医生该提前输液还是回来后再输，医生建议最好还是按以往的时间，最好不要提前或延后太多。但这麻烦的小朋友又一定要那个时间出门，秦玉就决定让她先输一半，剩下的扔了，回来再开新的。 池秋影觉得没必要这样麻烦，早一点晚一点或者少输点又不会死，何必要那么浪费。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面，她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秦玉推着池秋影下了楼，约定的地方离秦玉家走路只用几分钟，所以秦玉并未开车，推着池秋影慢慢在路上走着。 沈静几人到已经到店里了，此时都聚在门外的路边，等着他们影姐。 池秋影跟沈静说过自己最近不太方便，来了只能坐坐，不能陪他们一起玩。沈静几人也有心理准备，他们影姐的状态应该不太好，但当他们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影姐坐在轮椅上，大家都有点慌，谢舒悦更是眼泪都没控制住。 池秋影被秦玉推着远远地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几人，抬头跟秦玉说了什么，秦玉往前看了一眼，推着她径直走到几人面前。 沈静等人压根没把这俩人往她影姐身上去想。 池秋影身上搭着毯子，帽子遮住头，全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轮椅上看着确实不好认这是谁，以至于到了面前愣是没被她同学认出来。 第150章 没残 “在等我吗？” 池秋影开口问了一声，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 “影……影……影姐？” 沈静几人不敢认，这是他们影姐吗？ 池秋影：“？” 才多久没见，这就不认识她了？ “玉姐，你先走，晚一些来接我。” 池秋影抬头对秦玉说，暂时没理傻眼的几人。 秦玉点点头放开了轮椅，看了池秋影一眼，转身走进了沈静几人约定的火锅店。到前台屈指一敲然后径直走向后厨，她要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这地方她熟得很。小朋友在这里，她当然不会走远。 沈静几人还傻站在路边。 池秋影控制着轮椅往前走了一些，又问：“中午喝风吗？” 沈静这才反应过来，一步蹦到池秋影面前。 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他们影姐肯定又感冒了，但此刻他们更关心的是别的问题。 “影姐……” “影姐你怎么……怎么……为什么坐在轮椅上……” 同样反应过来的谢舒悦抢在沈静之前开口，看样子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另外几人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又有人问：“影姐你腿也受伤了吗？不只是肋骨吗？” 他们知道影姐肋骨骨折了，但肋骨骨折需要坐轮椅吗？ 池秋影平淡地说：“没有，就是懒，轮椅很方便。” “真……真的吗？” 谢舒悦忍着没让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池秋影有点头疼，可别哭啊，一见面就哭这算什么事？ 她控制着轮椅绕几人转了一圈，说道：“真的，很方便。” 余青禾红着眼眶蹲下抓着她胳膊问：“影姐你……你还能走路吗？” “能走，我没残。”池秋影说：“就是这段时间人懒，走路太累，不想走。” “那影姐……影姐你起来走走……” 谢舒悦也蹲下来说。 池秋影摇头拒绝：“懒，外面蛮冷的，先进去。” “我……”余青禾站起来抓着轮椅问：“我……我能推你进去吗影姐？” 外面冷，但包厢空调开着不会冷，进去就能看影姐走路了。大家都这样想着，都提着一颗心看池秋影。 池秋影点头。 然后余青禾推着轮椅往店里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 怕动作太大就磕着碰着她影姐了。 另外几人也跟着走走停停。 池秋影：“……” 干什么这是…… “苗苗，你好好走路。” 走了几步池秋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她本来就有些头晕，这样一步一顿的让她更难受了。 余青禾直接停下不敢再走，紧张地盯着池秋影看。 “好好走路就行。” 池秋影又开口，没说放手让自己控制轮椅的话，要不然这几个小伙伴怕是更无法安心。 余青禾才又推着轮椅往前走，走得依然小心翼翼，但比刚才的一步一顿要好多了。 终于进了包厢。 池秋影在同学们一圈不放心的目光中又开口：“我说我没残，你们信吗？” 她真不想站起来，太累。 点头…… 点头…… 大家都点点头，但就是看着她不说话。 信，但想看影姐走几步。 行。 池秋影也点点头，慢慢掀了毯子站起来，在几双期待的眼睛中走到桌子旁边，转身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影姐快坐下快坐下别累着了！” 余青禾推着轮椅走近，看她家影姐坐好，又问：“影姐，坐轮椅真的方便吗？” “嗯。”池秋影说：“方便。” 看来影姐真的只是不想走路才坐轮椅的。众人心想：不愧是是影姐啊，连犯懒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谢舒悦此时想往池秋影身上扑，还没碰到池秋影伸出来想拦她的手，又突然反应过来了，影姐身上是有伤的！她问：“影姐，你的肋骨是怎么骨折了的啊？” 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一直没在手机上问是觉得他们影姐受了伤肯定不开心，他们不能戳影姐的痛处，还是见了面关心会比较好一些。 池秋影回答说：“头晕没站稳，摔的。” 嘤嘤嘤……影姐没站稳摔骨折了，好可怜好可怜，难怪要坐轮椅……谢舒悦伸手轻抚池秋影胸口的衣服又问：“疼吗影姐？什么时候会好啊？” 池秋影还没说话余青禾就扒开了谢舒悦，口中还叫着：“那能不疼吗你个臭流氓谢舒悦！不要趁机占影姐的便宜！” 谢舒悦和余青禾闹成一堆。 亲眼看见他们影姐没什么事，大家都稍微放下了心。 “影姐别理她们两个，苗苗这两天在辅导悦悦数学，快被悦悦气死了，怨气大得很。” 沈静推着池秋影到墙壁边上，面向桌子。 影姐今天不参与他们的表演，只能坐在这里看看，沈静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影姐，你出来没事吗？不需要在家里休息吗？” “没事。”池秋影摇头，又说：“你们玩就行，不用管我。” 说着还对桌子对面扬了扬下巴。 沈静随着这动作回头一看，余青禾已经被谢舒悦压到了椅子上。 余青禾坐在椅子上，谢舒悦坐在余青禾腿上，双手抱住椅子靠背，压得余青禾挣脱不开。 “哇！苗苗你要加油啊！站起来啊不要被悦悦打倒了！” 沈静快步跑来，和另一个同学一起，一人一边拉着谢舒悦的帽绳就往椅背上绑。 “哎哎！你们两个！” 谢舒悦在大叫中被绑在了椅子上，余青禾依旧被她压在身下。 谢舒悦：“……” 余青禾：“……” “谢！舒！悦！！！” 余青禾的吼声在包厢内响起。 包厢中嬉闹声久久未歇。 池秋影却没有那么好的精神一直看他们玩闹，她和秦玉约了时间，最晚两点钟一定要回家。她也提前跟聚会的几人说了自己会早一些走，不能待到散场，希望大家理解一下，又着重对沈静说了一句。 理解理解大家当然理解，特别是沈静，影姐今天能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纷纷叮嘱他们影姐如果累了一定要说出来，早点回去休息。 池秋影只说早点，没说具体时间，因为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坐到两点。 第151章 真敢想啊 也许是许久没待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刚过了下午一点钟池秋影就觉得疲惫难忍，人昏沉沉的脑袋里面也不舒服。跟旁边人说了一声她准备回去了，立刻就有人叫停了包厢中的吵闹，大家都有些担心。 池秋影说自己这段时间睡午觉睡习惯了，到这个点没睡就会犯困，现在只是要回去睡觉，让他们不用担心。闻言，众人才放心了些，原来是睡午觉啊，吓他们一跳，影姐少有睡午觉的习惯，他们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秦玉接到电话不到半分钟就敲响了包厢的门，她也有些担心，小朋友这个电话打得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 知道池秋影不愿意让朋友们担心，所以秦玉推着她到了外面路上和同学告别之后才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池秋影对秦玉没有隐瞒，坦言自己不舒服，但也用不着去医院，她说自己现在只想回去躺着。 回到家池秋影给她姐姐打了个电话。 慕柳知道她中午和朋友去聚餐，没想到这么快她又回家了。 “好困，姐姐。”池秋影打着哈欠对慕柳说。 一脸困倦的样子让慕柳看了也担心，问她是不是出去一趟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池秋影点头，见秦玉拿着输液袋进来了，她就直接挂了电话，放下手机迷迷糊糊地看着秦玉的动作，看着看着睡着了。 她好像真的只是困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秦玉还是不放心，坐在床边守着她睡觉。 今天的天气不像前几天那样好，没有太阳，是个刮着小冷风的阴天。 秦玉拧眉又压了压被子，小朋友最近这个身体，就算要出门透气她都不会选择这种天气带小朋友出去，结果这小朋友倒好，自己硬是要出去。 秦玉很担心池秋影这一趟吹完风会不会又感冒，捏着她的手又时不时地摸摸她额头。 池秋影没睡多久，一直咳嗽又醒了，醒了坐起来咳嗽缓了一些没几分钟又睡了，看得秦玉直皱眉，不放心地把人叫醒，又不顾她的反对带着她去了一趟医院。 池秋影气得直瞪秦玉，瞪着瞪着又很快睡着了，一路睡睡醒醒到了医院，又一路睡睡醒醒回到家，醒着的时候就瞪秦玉，秦玉也不理她，瞪就瞪呗。只是她没什么精神，醒不了多久又会睡着，秦玉还觉得有点可惜，小朋友瞪人的时候也蛮可爱的。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晚上了，池秋影给慕柳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话就又睡着了。 挂了电话慕柳只能看着手机叹气，寒假怎么还有那么长时间。 池秋影这样睡睡醒醒过了三四天，又去了一趟医院，精神看起来才稍微好了些。 今天在下雨，看她精神还不错，秦玉在窗台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和毛毯，把她抱到了窗台上，然后自己拖过躺椅坐在旁边。 兴许是前几天睡够了，也可能是下雨了心情好，池秋影在窗台上坐了半天都没见犯困，一直兴致勃勃地盯着窗外看。 秦玉吃完午饭，端着水杯站到池秋影身边，问她：“小朋友，要不要喝点水？” 池秋影转头看着水杯，慢慢伸出手来。 秦玉笑笑，按回她的手，端着水递到她嘴边。 池秋影喝了一口就摇头。 秦玉把水放下，问她要不要睡觉。 池秋影又摇摇头，说：“出去走走。” “发烧说胡话了吗？”秦玉诧异地摸着她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睡醒了觉得自己又行了？这种天气还想出去走走，真敢想啊。” 池秋影：“哼……” 就想，下雨天不出门就是浪费生命，哼…… 秦玉又说：“你在这儿坐了好几个小时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不困。” 池秋影又转头看窗外。 “行行……那我睡会儿，你有事就叫我。” 见她精神还不错，秦玉也放心，说着就直接在旁边床上躺下了。 池秋影头也不回地说：“这是我的床。” 言下之意你要睡觉回你自己床上去睡。 “嘁……你抱我回去，要不然我就睡这儿了。” 池秋影：“……” “好了小朋友你自己玩，我先睡了啊。” 池秋影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池秋影估计秦玉已经睡着了，就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冷风裹挟着水汽从小缝中灌进来，池秋影缩了缩脖子。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秦玉的声音已经在房中响起，还伴随着起身的动作。 “小朋友，你想干什么？” 秦玉一脚踢了被子蹦下床关了窗，抓起池秋影的手“啪啪”两巴掌拍下，白皙的手背上顿时泛起了一片红。 “你装睡？” 池秋影问。 她不理解，玉姐不困睡什么觉？ 秦玉冷哼一声：“我只是还没睡着，也幸好没睡着，要不然怎么知道你这个不听话的臭崽子又想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住院没住够还想回去住几天啊？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不是？还敢开窗……给你厉害坏了真的是……想去医院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带你去，不想去医院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着，不要乱动！知道了没？” 池秋影乖乖听完她玉姐的废话，回答：“哦，你睡。” 看起来秦玉说的话她是完全没听进去。 “你姐姐在上课吗？” 秦玉突然问。 池秋影心中警铃大作，反问：“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要睡觉，她要是没上课就让她陪你看下雨啊。” 能有个人陪着这不听话的小朋友看雨是最好的，要不然她怕是能把自己又看进医院去，到时候又要闹脾气。 秦玉拍拍她的头又说：“你姐姐在上课吗？那我不睡了。” “不用。”池秋影摇头说：“你睡，我不开窗了。” “你保证吗？”秦玉不放心地问。 池秋影“嗯”了一声。 “那我睡醒之前都不能开。” 看她点头了秦玉才放心，小朋友不听话归不听话，但自己答应了的话还是会算数的。 第152章 草草药 秦玉又睡觉去了，池秋影老老实实坐在窗台上没动。 这楼上看雨并没有那么好看，还是在河边最好，但玉姐不让她去河边，门都不让她出……玉姐真霸道，限制她行动。 池秋影想着转头看了一眼。 不仅限制她行动，还睡她的床，哼…… 想归想，倒是真的没再开窗。 天气越来越冷了，如果不是必要秦玉根本就不让池秋影出门，有太阳的时候也不说让她出去晒太阳的话了，这种只亮不热的太阳，不晒也罢。 是以，这些天除了去医院，池秋影就没再出门一步。 池秋影也乐得自在，反正她也不想出门，又不下雨，出去也没意思。 又在家养了一阵，池秋影睡觉的时间也渐渐少了，又开始看书了，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 看她身体好些了，秦玉会偶尔扶着她下床走走，刚开始只在房间里走几趟，慢慢的就往客厅里走。 秦玉家房子宽敞客厅很大，两圈走下来池秋影有些累，坐在沙发上休息。秦玉倒了小半杯水让她喝，喝完水池秋影就往阳台上看，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是近期才买的。秦玉家里以往从来不养什么植物，她才没那个闲心去照料，但池秋影最近有些兴趣，秦玉就让人送了几盆来。 想养盆栽的人是池秋影，但浇水照料每天早晚查看，搬到阳台晒太阳搬进客厅保暖的人都是秦玉，池秋影只是动动嘴指挥指挥。今天外面太阳大，池秋影又让秦玉把盆栽搬到了阳台上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这会儿看阳光移动走了，又让秦玉把它们搬进客厅来。 外面太冷，这些绿植可经不起冻。 对这一点秦玉深以为然，小朋友养的植物和小朋友人一样，娇气得很，是万万冷不得的。 现在听池秋影说把植物搬进来，秦玉点头应下，把厚厚的毛毯往她身上一铺，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地盖在里面，说道：“就这样不准动，等我关好门再拿下来。” 闷闷的声音从毛毯中传出来：“会闷死的。” “闷死了也不能动。” 秦玉脚步很快，已经打开了阳台这一边客厅的玻璃门，阳台的窗户全都开着，门一开冷风就涌了进来，隔着毛毯池秋影也略有感觉。确实冷，她乖乖缩在毯子里没动。 动作飞快地搬完绿植，秦玉关好门把冷风隔绝在外，又去洗手间洗了手擦干，才走到沙发边掀下池秋影头上的毛毯。 “天气预报说很快就要下雪了，明天估计就没太阳了，你的花花草草要放屋里还是要搬出去看雪？” 听到秦玉的话池秋影“哦”了一声，说：“放屋里。” 又要下雪了啊。 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花花草草不能再搬出去了，要不就该冻死了。 秦玉点点头又说：“小朋友，你今年身体这么差，要吃点草草药养养才行。” 之前她吃不了东西，所有药都是靠点滴输的，这两天她能少量的喝点汤了，偶尔还能喝一两口粥，身体明显好了些，秦玉想着再过几天带她去抓点草药回来熬给她喝喝。医生也是这样建议的，池秋影身体要多养一段时间，有些药吃太猛了不行，最好是搭配着中药一起吃。 草草药……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多苦啊……她都有一年多没喝过中药了。 “不愿意？” 秦玉问。 她愿意不愿意都没用。 池秋影摇头说：“不是，让医生别开那么难喝，你不要乱说话。” 池秋影还记得她上一次吃的中药，那叫一个难以下咽。 真是不美好的回忆。 那是秦玉特意跟医生要求的。 秦玉笑了，显然也是想起来一些让她感到很愉快的事情，她说：“只要你好好听话就行。” 池秋影“哼”了一声。 秦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诶对啊小朋友，你养这些没用的花有什么意思？不如养点草草药？你养它们长大，然后它们给你养身体，怎么样？”说着指了指阳台，又说：“就在那阳台上，让人挖点土上来，你每天就给它们浇浇水施施肥……地方好像有点小，要不让人给你开一块地出来专门种草草药，你觉得怎么样？” 池秋影想了一下，说：“我懒，养几盆可以，多了不行，太费事的也不行，我不想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而且只能养花草，草药不行。” 她是认真思考过的，玉姐说的事情可行性不高，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秦玉盘腿坐在地上，点头赞同她的话，然后笑个不停。 笑什么？ 玉姐真奇怪。 池秋影不明所以，也没有好奇心要去探究，只让秦玉帮她把书拿出来。 “看一个小时就睡觉。” 秦玉把书递到她手上说。 池秋影最近这些天睡觉少，昨天去医院医生说让她要多休息休息，池秋影不明白，她每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动都没动，这不算是在休息吗？ 秦玉倒是把医生的话听进去了，回来就跟池秋影约法三章，规定了她每天的休息时间。 池秋影当时摇头跟秦玉说：“医生说了不算，他都不知道我有没有休息，玉姐不要信。” 试图争得自己自由支配时间的权益。 秦玉说了几句之后见她还是固执，就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拿她手机拨通她姐姐的视频，事关她的身体，秦玉一向不会妥协。 视频在手中握着，秦玉丝毫不担心这不听话的小朋友能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轻松按住她想抢手机的手，秦玉把医生的话挑了一些跟慕柳说了，然后才把手机扔给池秋影。 池秋影可怜巴巴地看着手机视频里面她的姐姐，心中有些紧张，姐姐根本不知道她白天又去医院的事。 是的，池秋影隔几天去一次医院隔几天去一次医院，每次都是瞒着她姐姐的。 慕柳正在洗衣服，她今天回家早，刚看到视频中的秦玉她有些惊讶，待听到秦玉说的话，这惊讶就变成了严肃和担忧。 她妹妹怎么又去了医院？ 第153章 恼羞成怒 对于她的妹妹的身体情况，慕柳的心就没有哪一天放下来过，她妹妹的气色看起来实在是不好。虽然她妹妹总说自己有听医生的话，每天有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但这样慕柳反而更担心了，是药没效果吗？每天都在吃药怎么脸色一直也不见好？还是她妹妹身体太差？这样想着慕柳一天比一天更不放心。现在突然听到她妹妹又去了医院，慕柳心中焦急恨不得瞬间飞到兰城。 池秋影解释好半天才让她姐姐相信她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她姐姐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挂电话的时候慕柳眼中的忧虑让池秋影又狠狠瞪了秦玉两眼。 秦玉才不管别的，她只要能让小朋友听话就行。 想到昨天的电话，池秋影又瞪了秦玉一眼，然后才翻开书。 限制她看书，还跟姐姐告状，玉姐是猪。 “小朋友。” 秦玉突然叫她。 “嗯？” 池秋影应了一声，视线还停在书上。 秦玉拍拍她的头说：“抬头看我。” 池秋影抬起头。 秦玉俯身贴近她额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堆着满脸和善的笑容对她说道：“你是猪。” 嗯？骂她？ 池秋影反手一拳击打在秦玉腹部。 秦玉察觉到她的动作，也不躲避开，任由她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又说：“还是个没有力气的小猪崽子。” 小朋友最喜欢骂她是猪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小朋友刚刚绝对是在心里骂她。 池秋影收手不打了，她现在不怎么敢用力，出拳确实就软绵绵的。 但动手不行，她还可以动口。 她语带挑衅：“玉姐有力气，连只猪都按不住。” “小朋友，你不要以为我现在不敢揍你啊……” 秦玉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小朋友是会捅刀子的，什么刀子捅人疼，她就专门挑什么刀子。 “玉姐，你不会现在还是按不住一只猪，只能在这里欺负我一个病人？” 捅刀子不挑人痛处那不就没意义了？ 池秋影眉头上扬，继续挑衅秦玉。 小模样看着是真欠揍。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捆了扔床上！” “捆我有什么难？你倒是去捆只猪回来。” 池秋影可不怕威胁，她能拿这件事笑话秦玉一辈子。 秦玉一声冷哼，把池秋影的双手贴在身前抓起毛毯将她紧紧束缚住，又从沙发上拿起一条小一点的薄毯，把她的双脚绑在一起。 池秋影也不挣扎，摇了摇头说道：“玉姐恼羞成怒了，玉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学着直面呜……” 秦玉一巴掌拍在她嘴上又快速封住她的嘴，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安静了。 秦玉挑眉笑笑抱起池秋影走回房间，说道：“不用看书了，直接睡觉” 池秋影摇头。 这样绑着不舒服，睡不着。 “那你道歉，我给你解开。” 池秋影又摇头。 就不道歉，玉姐是猪。 “行……”秦玉给她盖好被子说：“那就这样睡，睡醒了我再给你解开。” 池秋影还是摇头。 “嗯？怎么？要道歉了？” 秦玉问道。 这回池秋影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是想说话，又闷着声音咳嗽。 秦玉撕下她嘴上的胶带扶着她坐起来。 池秋影靠在秦玉身上咳了一阵，微微喘息着说：“玉姐是猪……” 秦玉：“……” 今晚不吃个全猪宴她这气是消不下去了。 秦玉拿起手机，一手扶着池秋影，一手打着电话。 池秋影还靠在秦玉身上，听完电话又问：“玉姐不自己杀猪吗？” 秦玉又把她嘴封上了，拍着她的脸说：“我不想杀猪，我想杀你。” 池秋影只能又摇头。 她是人，不能杀。 摇完头又挑眉，眼中还有一丝笑意。 但杀猪可以，玉姐加油。 把池秋影的意思明白了个透彻，秦玉干脆把她扔回床上，盖上被子戴上眼罩让她睡觉。 小朋友现在打不得凶不得，真是讨厌。 池秋影摇摇头挣扎了一下又闷着声音咳嗽，玉姐捆得太紧了，她有点难受。 “怎么？不舒服吗？” 秦玉问她。 池秋影点头，秦玉又扶她坐起来，摘了眼罩撕下嘴上的胶带，池秋影咳嗽不止。 这也太娇气了。 秦玉赶紧解开她手脚的束缚。 等她稍微好一些了又让她喝了点水。 这一阵折腾下来池秋影算是累了，靠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看她要睡觉了，秦玉把床放平又帮她戴上眼罩。 池秋影困极了，睡着之前又喊了秦玉一声。 秦玉正坐在床边，听到声音俯下身问她：“怎么了？” 刚想帮她摘下眼罩就听她迷迷糊糊地说：“玉姐是……猪……” 然后就没了声音。 秦玉：“……” 算了，暂时不跟这个病秧子计较。 池秋影睡着后，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大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 还行，动作蛮快。秦玉小心地看了一眼，见睡觉的人没被吵醒，才悄悄出了房间，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房门的锁被拆了，秦玉小心地虚掩上没发出声音。 外面是有人送了东西过来，秦玉让他们动静小点，这些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影姐肯定是在睡觉，都轻点儿……轻点儿…… 等他们轻手轻脚又迅速地把东西全放好，秦玉满意地点点头，又挥挥手让他们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赶走了送东西来的人，秦玉把客厅的门窗开了一些透气，换气系统开着本不必开门窗，但在屋里吃的东西味道太重小朋友会嫌弃。 真是麻烦的小朋友，秦玉嘀咕了一声。 又回到池秋影房间守着她睡觉。 小朋友睡蛮久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会醒了，正好正好。 秦玉抱着池秋影的外套坐在地上好心情地想着。 果然，没等到半个小时就听到了池秋影的声音。 “再不醒我都打算叫你了。” 秦玉说着，扶她坐起来帮她穿上外套。 池秋影问：“几点钟现在？” “四点多了，时间正好。” 池秋影点头，软绵绵地靠在秦玉身上打哈欠，一副瞌睡没睡醒的懒散样子。 秦玉抱她到轮椅上，用毛毯把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推着她走出房间到了饭桌这边。 第154章 让人开心的话题 饭桌旁边准备好了小小的烧烤架，炭火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点燃，桌上调料齐全，食材也早已备好。 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酒，池秋影问道：“我也喝吗？” “你想得美。” 秦玉扒开炉中的炭火，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哦。”池秋影又问：“玉姐自己烤吗？” 语气中全是怀疑。 秦玉手一顿，抬头说：“那你来？” “我是病人。” 池秋影摇头。 “那你闭嘴不要说话。” 现在倒是突然有了身为病人的自觉性了？ 秦玉翻了个白眼继续手上的事情。 池秋影这个怀疑完全是合情合理，玉姐只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自己动手？还是算了。 之前送东西过来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影姐现在身体不方便，玉姐自己动手嘛……怕是那些食材就该全浪费了，所以他们已经做好随时接受玉姐召唤的准备。 秦玉确实是一时心血来潮。 她拿着夹子像模像样地戳了一阵炭火，然后就把手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扔，坐到椅子上说：“小朋友，要不你来？” 池秋影控制着轮椅走近，没看烤架，而看着秦玉说：“酒给我一瓶。” “一口。” 秦玉竖起一根食指说道。 小朋友现在不能喝酒，让她尝一口还是可以的。 “一瓶。” 池秋影坚持。 “不可能的，小朋友，能让你尝一口都是看你可怜让你解解馋，一瓶？你想都不要想。” 都在想着喝酒了，看来这两个月小朋友的身体真是没白养，这样的话吃草草药肯定是没问题了。 秦玉欣慰地想着。 池秋影又往桌上的酒看了一眼。 她不馋，就是想喝一点点……就一点点也不让她喝，玉姐是猪。 “那你自己烤，我不管了。” 池秋影小脾气又上来了。 秦玉：“……” “行，我自己动手，你跟我说说怎么弄，酒让你多喝一口，可以吗？” 秦玉决定退让一步。 池秋影摇头。 “再多了不行，你喝完不舒服又要去医院的。” 这话让池秋影犹豫了，会吗？ 秦玉认真地对她点头说：“再过两周可就要放寒假了，你不会希望你姐姐一来就去医院看你？” 池秋影“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秦玉忍着笑起身把食材全拿出来摆好。 池秋影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猪身上的各个部位，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酒。 这要是不喝那么一点点……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这头猪…… “回神了小朋友！” 秦玉往烤架上倒了一盘肉冲她喊道。 “玉姐……” 池秋影操控着轮椅到秦玉身边。 “嗯？” 秦玉回头看她。 池秋影看看炉中烧得火红的炭，抬头弯起嘴角冲看着她的秦玉笑，然后问道：“玉姐，你为什么不自己杀猪？是不是一个人按不住？” 秦玉随手抓起几片洗干净放在旁边的生菜叶子扔到那张好看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闭嘴！再说话一口酒也不让你喝！” 池秋影笑着捡起落在身上的菜叶，又递给秦玉，倒是听话的没再开口了。 秦玉翻了个白眼，不解气地又抓了一把菜叶砸在她身上，然后又自己把掉落的菜叶全捡起来洗干净又拿回来。 池秋影摇摇头，心中默念：玉姐是猪。 猪也是这样暴躁的。 秦玉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问道：“是不是在骂我？” 池秋影点头，说：“玉姐是猪。” 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秦玉伸手把酒递到池秋影面前，池秋影低头看去，这时秦玉手突然一捏，罐中的酒喷溅到池秋影脸上。 酒味很浓，池秋影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液。 不好喝，她不想喝了。 秦玉看着她的动作，眸色微变，默默收回了手把剩下的酒喝尽，又打开一罐，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池秋影的声音响起。 秦玉笑了一声，推着她去了洗手间。 洗净了脸上的酒，又换了干净的外套和毛毯，再返回的时候烤架上的肉已经焦了。 池秋影和秦玉看了一眼烤架然后双双沉默。 秦玉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小朋友，都怪你要喝酒。” 池秋影：“？” 你讲不讲道理？ 秦玉：“就是怪你。” 池秋影“哼”一声，说：“你别烤了，打电话叫人来。” 说完含笑又看了一眼散发着焦香味的肉。 小朋友那是嘲笑？ 秦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玉姐，听话。” 池秋影的声音中笑意也很明显。 玉姐和猪，这是个让人开心的话题。 这个笑料也是来自秦玉的某次心血来潮。 秦玉无聊的时候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前几年，某天秦玉也是无聊，心血来潮带着池秋影去吃烤肉，说是要自己动手，从抓猪杀猪开始，就开着车去了一个猪场，这儿的猪都是在山上放养的。 没让手底下的人跟着，秦玉看中了一头猪，就拿着绳子带着池秋影去逮猪，说是逮到了就让池秋影杀猪，什么时候能吃上晚饭就看池秋影什么时候能把猪处理好。 出发之前池秋影特意向站在旁边的场主询问了关于杀猪的事项，然后就拿着一把杀猪用的小刀和秦玉一起出发了，其他的工具场内的小屠宰场里都有。 池秋影没杀过猪，不太懂，路上她怀疑了一下她俩能杀猪吗？秦玉说没问题，让她不用担心，池秋影就点点头不再问。 不就是杀个猪嘛，杀死就行了。 秦玉眼光很不错，挑中的那头猪是真有劲，两个人费了点力气把猪赶到屠宰场。 那猪到了屠宰场也许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发起了狂。 原本秦玉按着猪准备绑好后让池秋影来放血的，现在猪突然狂躁起来四蹄乱踢，秦玉一时按不下来，搏斗中被那猪狠狠踢了一脚往后退了几步，猪趁此机会挣脱逃跑。 池秋影刚拿起一个不锈钢盆准备放血用的，一转头正好看到猪踢开秦玉就要跑。 她速度奇快，一个飞身翻到猪背上，手中的刀插进了猪的喉管旁边。 那猪吃疼，跑得更快。 池秋影拔出刀，又狠狠捅进去。 她没杀过猪，不知道这下刀的位置对不对，只能多捅几刀。 第155章 克星 猪嚎声震天响，带着背上的池秋影狂奔。 池秋影抱着它的头控制住愣是没让它跑出屠宰场，只在场内打圈转着。 秦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真没想到啊，这小朋友杀猪还真有一手啊。 跟这猪搏斗还是很费力的。 等猪脱力往地上倒的时候，池秋影也有些迟缓，没来得及跳下来，被猪重重压在了地上。 在一旁看热闹的秦玉这才急急跑上前来。 嘶……可别把她的小朋友给压死了啊。 秦玉拖开那头猪，扶着气喘吁吁的池秋影站起来。 她正关心这小朋友有没有受伤，没想到这小朋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玉姐没用，按只猪都不行。” 要是秦玉把猪按住了，她也用不着这么累，秦玉真没用。 秦玉：“？？？” 池秋影又说：“还被猪踢了。” 抱怨是一回事，但秦玉在一只猪身上吃了亏这事让池秋影很开心。 秦玉：“……” 她英勇威猛的形象…… 那时候池秋影和秦玉走到一起也不过短短半年。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朋友开心的样子，会笑，还会话多，秦玉觉得稀奇，多看了两眼。 当然，秦玉觉得她话多仅仅是因为她在嘲笑自己，事实上池秋影也没说多少话。 能让这不太像正常人的小朋友这么开心，秦玉觉得自己被猪踢一脚也是值得的，前提是如果小朋友不一直嘲笑自己的话…… “行了！把猪处理一下！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秦玉在池秋影嘲笑的眼神中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你能吃完吗？” 池秋影指着地上的猪问。 秦玉沉默，是什么让小朋友觉得她要一个人吃完一只猪的？ 池秋影又说：“叫人处理，我要洗澡，好臭。” 她满身都是那只猪的味道，受不了。 说着就转身走了。 秦玉也没再看地上的猪，转身追上了池秋影，问她伤哪儿了。 屠宰场是露天的，很简陋，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子，池秋影落地时被猪狠狠压下，受了点伤，但并不要紧，倒是没伤得多厉害，毕竟再怎么迟缓她也是懂得保护自己的。 洗完澡后秦玉说要帮她上药，最后药是上了，伤也更重了。 秦玉心情很好，又拉着池秋影去烤肉。 那头猪此时已经处理好了。 “是我杀的那只猪吗？” 池秋影看着一盘盘腌制好的肉，问道。 秦玉点头说是。 池秋影含笑看她一眼。 秦玉：“……” 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秦玉决定扳回一局。 “小朋友辛苦了，好好休息，烤肉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池秋影有些诧异。 没想到秦三还蛮有良心的？ 秦玉撸袖子的手顿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什么眼神？” 她怎么感觉小朋友这个眼神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池秋影诚实地回答：“只是没想到秦……玉还蛮有良心的。” 差点习惯性地说成秦三，又临时改了口。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没规没矩的……”秦玉反手把一只小碟子砸在池秋影身上说：“叫玉姐。” 然后把一盘肉倒在烤架上。 都半年了，池秋影还是习惯叫她名字，甚至偶尔还会从她口中蹦出来“秦三”两个字，每次秦玉都觉得这小朋友是在挑衅她。 池秋影“哦”了一声，把掉在地上的碟子捡起来放在桌面上。 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又心情颇好地问：“玉姐，这只猪蹄是刚刚踢你那只吗？” 桌上有一只新鲜的猪蹄切开了正腌在调料中。 秦玉咬了咬牙没说话，觉得被踢的地方隐隐作痛。 她不说话，池秋影又说：“玉姐暴躁起来和猪一样。” 她说的是先前猪发狂的时候。 秦玉扔了手上的刷子，冷笑一声说：“小朋友，来，过两招。” 一场切磋以池秋影失败告终。 等秦玉把池秋影按在旁边的空桌上，烤架上的肉因迟迟未翻动，已经焦了。 池秋影站起来指指烤架上的肉说：“换一盘。” 秦玉重新换了一盘肉烤，池秋影闭上眼睛瘫在椅子上没动，刚打完一架她身上好多地方都疼着。 她甚少认真和秦玉打架，一般都是让秦玉按着揍一顿，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秦玉喜欢。 和秦玉手底下的人倒是打得不少，池秋影身形灵活出手狠厉，跟她对上的人没几个再想来第二次，打了那么几回，就没多少人再愿意挑衅她。 瘫着瘫着池秋影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她又闻到一股烤焦的味道。 狐疑地往秦玉那边看一眼，秦玉的面色看起来不怎么自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哦，是又烤焦了。 池秋影明白了。 她以为秦玉只是不会做饭，别的生活能力还是有的，没想到……连烤肉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行，真没用。 不会还要逞强。 真是……笑死人了…… 池秋影慢慢走到烤架边，认认真真地问：“这只猪是你的克星吗？” 话音刚落，秦玉抓起手边的炭夹狠狠打在池秋影肩上。 池秋影点点头，在心中回答了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是伤到秦玉面子了，秦玉这个反应……可能这只猪真是她克星。算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打击她了。 池秋影大度地退到了旁边。 突然发现这小朋友好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出了她自己的疑惑，秦玉有点尴尬，又若无其事地把炭夹扔开。 炭夹略软，此时已经严重变形，可见秦玉打在池秋影肩上那一下用了多大的劲儿。 “过来我看看。” 秦玉开口。 池秋影又走近。 秦玉扒开她肩上的衣服，消瘦的肩膀上全是青紫的伤痕，不止时刚刚被炭夹打那一道。 秦玉神色微变，笑了笑，捏在她肩上的手指根根用力，问她：“疼吗？” 池秋影摇头。 秦玉又满意地笑笑，收回了手，又帮她整理好衣服。 烤架上的肉已经全焦了，秦玉一边把肉夹下来一边说：“我没有克星。” 池秋影点头。 这只猪已经死了，很快就要被吃，不能吃的也全烤焦了，确实没有了。 秦玉突然又诡异地觉得这小朋友的想法和自己希望的是不一样的。 她又说：“这只猪不是我克星。” 第156章 不该夸她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弱智，她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情？ 正懊恼着，就听到小朋友的声音。 “但你打不过它。” 秦玉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语气不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不过它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的，你按不住它，还被它踢了一脚，它的肉你也烤不好。” 所以这只猪比秦玉厉害。 池秋影的声音诚实又平淡。 秦玉瞬间炸毛。 “放屁！我那不是看你擒住它了给你表现的机会吗！烤肉我是不会！你会烤你来别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理直气壮得很，完全忘了刚刚是她让人家待在旁边不用动手的。 池秋影站到烤架前，把碍事的秦玉推到旁边，依旧平淡地说：“可你确实没打过它。” 这是事实。 秦玉怒极，口不择言：“我这就去拖一头猪来按在你面前揍它一顿！让你看看是我厉害还是猪厉害！” 池秋影诧异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没想到秦玉还蛮喜欢跟猪打架。 在池秋影异样的眼神中，秦玉头脑清醒过来了。 自己好像是说了什么蠢话。 这小朋友真是可恶……虽然话不多，但总是特别能气人，又不听话。 冷静下来的秦玉翻了个白眼，又说：“你还被这只猪压住了，我不救你你都出不来，你比这猪还没用。” “你不拖开它，我也能出来，而且我杀了它。” 倒不是斗嘴，池秋影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说完抬头看着秦玉才又继续说：“那我如果说你是猪就是在夸你，不是骂你，因为猪比你厉害。” 说着笑意就荡漾在脸上。 秦玉愣了一下，忽略了小朋友说的所谓夸人的话，觉得这小朋友今天还蛮爱笑的，于是伸手掐着她的脸说道：“小孩儿，你笑起来蛮可爱的嘛，没事儿多笑笑，别总是跟个面部神经发育不良的面瘫一样。” 池秋影目露疑惑。 她不明白，没有好笑的事情她怎么笑？ 秦玉沉默了，觉得这孩子智商肯定有问题。 没用的废话池秋影懒得理，低头看着烤架，又让秦玉往她身后站点儿。 “怎么？近距离看你展示技术？” 秦玉不解，还是依言站到了池秋影所说的位置。 池秋影头也不抬，给了秦玉两个字。 “挡风。” 什么？让她站这儿挡风？ 还不等她跳脚，池秋影又说：“没挡住，你太瘦了，没用，如果是刚刚那只猪肯定能挡住的。” 秦玉：？？？ 又是猪，这事儿过不去了是？这是在侮辱她没错？ 秦玉揪着池秋影颈后的衣领让她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骂我是？道歉，要不然我就把你放上去烤了。” “你要尊重现实，我并不是骂你。” 池秋影拍开秦玉的手，继续往烤架上的肉上刷着调料。 秦玉不信她的鬼话，一定要让她道歉。 池秋影被吵得有点不耐烦，这秦玉怎么比那只猪还吵？那只猪吵那么厉害，被她杀了就闭嘴了，但秦玉呢？这又杀不得……真烦人。 被缠得烦了，烤好的肉也装盘了，池秋影端着盘子说：“秦……玉姐，你是猪。” 这句话也不是骂人的，秦玉比猪笨，但又比猪吵，跟猪比起来有胜有负，所以说她是猪很合适，这是夸她的，夸了她就该闭嘴了？ 秦玉准备接过盘子的手顿住，不可思议地问：“你……你说什么？”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骂她？ 秦玉真的很不聪明啊，还真像猪，不该夸她，池秋影心想着，把盘子塞到秦玉手上，又说：“我说，玉姐是猪。” 这回该听明白了？不会再问了？ 这句是真骂人了，要是再问她就再骂一句。 秦玉反应过来了，正要生气，池秋影突然又开口：“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秦玉：“？？？” 这个人是不是太善变了点？让她这一口气堵在这儿不上不下的…… 池秋影说完话往四周看了看。 道个歉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刚刚这一阵风吹来有点凉，她不想站在这风口和秦玉说话了，道了歉能让秦玉消停下来就行。 秦玉站了两秒钟，吃了一片盘中的肉，觉得味道还不错，火候正好，又放下盘子拿起一瓶酒。 既然小朋友能认识到错误，也道歉了，她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原谅小朋友了。 看池秋影往一旁走，秦玉拿着酒跟上，问道：“我看厨房的这些事情你做得都蛮好的，怎么，你们在福利院要自己做饭？” 秦玉突然觉得这小朋友蛮可怜的，小小年纪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做，看她的熟练程度平时应该没少自己动手。 池秋影却是摇头，说：“院里生活课会教，偶尔会让我们实践，我学得好。” 连这都教？ 秦玉不理解。 池秋影走到角落里能避风的椅子上去坐着，这时候的风能不吹还是不吹，出来之前秦玉也没说要站在外面吹风，要不然她肯定会带厚衣服。 “你不烤了？那我吃什么？” 见她坐下了，秦玉捏着酒问道。 秦玉好笨，池秋影心想，又摇了摇头说：“冷。” 意思要么自己动手要么叫人来，反正她不想动了。 说完还看了一眼秦玉身上的衣服，眼神中能看出有那么点可惜，秦玉只穿了一件。 “这种天气还会冷？还穿这么厚……” 秦玉对这小朋友的怕冷程度小有了解，只是没想到这都到夏天了她还怕冷，在这里要让人送衣服来时间也要蛮久的，真麻烦…… 觉得麻烦是一回事，但也不能真让人就这样吹着风，要是受了凉这小朋友怕是又要病一阵子，这半年时间下来，秦玉对这小朋友的身体也勉强有个了解了。 所以一听她说冷，就赶紧打了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又突发奇想觉得烤火也蛮不错的，就让人来生了火堆。 池秋影烤着火懒懒地坐着不想动了。 秦玉也不勉强，这么多人在也不是非要让小朋友来动手。 见她犯懒，秦玉觉得有点无聊，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她，说道：“喝点儿就不冷了。” 池秋影握着冰冷的酒瓶，不信。 “没喝过酒是？” 秦玉问。 之前池秋影一直在生病，身上伤也重，秦玉倒没想过让她喝酒，但今天总能喝了？ 第157章 这怎么喝？ 池秋影点头算是回答秦玉。 她确实没喝过酒。 见她点头，秦玉就摇头。 啧啧啧……不喝酒做人还有什么趣味？ “酒可是个好东西啊……先尝尝你手上这个，不喜欢再换别的。” 就是不容她拒绝的意思。 池秋影也无所谓，喝就喝呗。 举起酒瓶喝了一口，池秋影面色不变，秦玉问她：“怎么样？好喝吗？” 又让她喝完。 池秋影仰头慢慢把瓶中的酒喝完了，摇摇头。 不好喝啊……秦玉拿走她手中的空瓶，换了个酒杯给她，倒上酒又说：“换一个再尝尝。” 池秋影尝了一口，先摇头，然后才喝尽杯中酒。 不好喝。 再尝，还是摇头。 …… “都不好喝，是？” 秦玉问道，目光从桌上的酒扫过，心想这孩子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 这回池秋影点头了。 全都不好喝。 另一边有人大笑：“影姐，多喝点就好喝了！” 能跟秦玉一起出来喝酒的人都算得上是秦玉的心腹，在场的都没人觉得管一个十二三岁，年纪比他们都小的孩子叫姐有什么不对。 他们这些人，从来不看年龄说话。 池秋影看向那人，那人就住了嘴。 这位姐可是最不喜欢别人话多。 “不要吓人。” 秦玉拍了拍池秋影。 池秋影摇摇头，她只是想问问，多喝点就好喝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那个人不说话了，于是她就问秦玉：“真的假的？” “什么？” 秦玉一时间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池秋影皱皱眉，看了刚刚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一脸懵，咋了咋了咋了？他就说了一句话犯什么错了？ 秦玉这时候明白了，回答道：“真的真的，你多喝点就不会觉得难喝了。” 又冲着另一边的几人喊：“还不过来跟你们影姐喝几杯。” 池秋影已经喝得不少了，这一轮下来她有些晕乎，撑着脑袋看秦玉，说：“假的。” 秦玉揽着她的肩，语气霸道：“真的，我说好喝就好喝。” 池秋影点头，不做争辩。 “再喝。” 秦玉又开了一瓶啤酒递过来。 池秋影接过，喝了一半停下。 秦玉又说：“喝完。” 池秋影又把剩下的喝完。 秦玉拿走她手中的空瓶，又递给她一瓶新的，说：“自己开。” 玻璃瓶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池秋影垂着头握着没动。 秦玉敲了敲她问道：“发什么呆？” 池秋影指了指火堆。 “怎么了？热吗？” 秦玉看了看池秋影身上的衣服，离火堆这么近还穿这么厚能不热吗？秦玉自己只穿一件衣服坐这儿都觉得热。 看来小朋友是喝多了，啧啧……这酒量……小朋友真不行。 秦玉准备帮池秋影脱下外套，池秋影挥开她的手，皱着眉又指指火堆。 “干什么？你说话。” 秦玉也皱眉，谁知道这小朋友打什么哑谜？ 池秋影看向手中冰冰凉凉的玻璃瓶，轻轻摇了摇，看着瓶中晃动的液体犹豫了一秒，然后在秦玉的目光中把瓶子扔向火堆。 秦玉：？？？ 干什么这是？ 立刻伸手揽着池秋影退远了些。 “砰”的一声，密封的酒瓶在在火中炸开。 周围热闹的声音静了下来。 “我说你这小屁孩儿，喝多了是不是？” 秦玉拍了拍被自己揽在怀中的人。 池秋影从秦玉怀中退出来，看着火堆说：“把火灭了。” 说着又要去拿酒。 真是别具一格的灭火…… 秦玉拦住她，问：“谁教你这样灭火的？是不是烤热了？让你穿这么厚，你下次好好说话，不要让我猜。” 说完又让人把火堆灭了。 火堆熄灭了，热源也消失了，周围的热闹又恢复了。 池秋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木着一张脸沉默着。 “哎，小朋友，你是不是喝多了？” 秦玉又凑到旁边来问。 池秋影木然看着秦玉。 她不知道。 她就是觉得脑袋里面不太舒服，有嗡鸣声，坐着也感觉这椅子不太稳。 “说话。” 秦玉拍了拍她的脸。 池秋影开口说：“不知道。” 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清醒。 喝没喝多都不重要，现在小朋友又没倒下，明显就还能喝。 那就……继续喝。 秦玉笑着又递给池秋影一瓶没开的酒让她自己开。 池秋影捏着酒瓶上下看了看，然后一掌劈掉了瓶颈，又看了看，伸指抹过断裂处，手指被划了小小的口子，她有那么点儿不明白。 这瓶酒好像不一样，瓶口这么锋利，这怎么喝？ 池秋影疑惑地看秦玉。 秦玉：…… 啧……这孩子喝了酒这么暴力吗？ 夺过酒瓶放在一旁，秦玉连着椅子一起把池秋影拖到正热闹的桌子边，踢了一脚旁边的人，说道：“一个懂事的都没有！把咱们影姐冷落到一边算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人开了酒来找池秋影喝酒。 秦玉挡住池秋影递向嘴边的酒瓶，问那人：“怎么？想把咱们影姐放倒啊？” 小朋友看起来酒量可不怎么样，要是这么快喝倒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边上的人于是又把酒瓶换成了酒杯。 看着热闹其实这儿也没多少人，全喝下来酒也不算多。 秦玉饶有兴致地看着池秋影又喝完一圈，按住她举杯的手让她歇歇，又夹起一片肉放进她嘴里。 池秋影感觉舌头都是麻木的，觉得嘴里的东西除了辣味，别的什么都没有，她草草嚼了几口就咽进肚中，然后避开秦玉又送到嘴边的筷子，说：“辣。” 秦玉笑了笑，把肉放进自己嘴里，小朋友一点辣都不吃她当然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还知道辣，看来没喝多嘛。 秦玉放下了筷子，抓起手边的骰盅对池秋影说：“小朋友，我输了你喝。” 池秋影点点头，低头看手中的杯子，空的。 她把空杯子放到桌上，伸手指了指。 “来来来影姐……我给您满上……” 旁边的人帮她把酒杯倒满。 池秋影喝完刚倒的酒又把酒杯放下看着秦玉。 这副自以为清醒又不清醒的样子让秦玉忍不住发笑，又掐着她的下巴问：“我还没开始玩儿你就先喝了，盼着我输呢这是？” 然而池秋影捕捉到的关键只有“我”和“输”这俩字，她不太清醒的脑子里想着：又输了？怎么这么笨？ 第158章 没办法沟通 想着她就问出了声：“你……猪……吗这么……笨……” 这口齿不太清楚的话语让秦玉突然就懵了。 周围也顿时一片静默，敢骂玉姐……影姐真了不起…… “小朋友，皮痒了是？想让我现场教你规矩？” 规矩？ 哦，规矩。 池秋影的脑子里面想起了点什么。 她努力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玉姐……是……猪……” 在场的人：…… 他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秦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这小朋友，喝醉了还不忘骂她。 “小朋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秦玉问。 有。 池秋影点头，说：“笨。” 秦玉现在是真不明白这小朋友在想什么，于是就有点儿不耐烦。 “多说几个字能死啊？把话说清楚！” 周围人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看着他们玉姐渐渐暴躁，他们都有点害怕，但他们影姐显然是不怕的。这些人只见他们的影姐指了指他们玉姐面前的骰子，说道：“输……了……你笨……” 所有人脑中都冒出几个问号来。 玉姐什么时候输了？他们怎么不知道？是他们喝多了吗？ “你个醉鬼！我还没开始玩儿，没输！没输！懂吗？我没输！” 秦玉声音有些大，听得池秋影不太高兴，但她听明白了，秦玉没输，她点点头又说：“猪……” 和那只猪一样吵。 秦玉倒不生气，就是觉得好笑，她在怀疑小朋友没喝多，就是借着酒劲儿骂她。 “小朋友，你来玩，输了我喝。”秦玉把骰盅放到池秋影面前，又说：“你输了你就是猪。” 这话让旁边人都有些兴奋，影姐现在一看就不会玩儿嘛，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可就不客气了啊……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等着他们影姐的回答。 但池秋影只看着秦玉，没说话。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说话！” “小朋友？” “说话！小……” 池秋影伸手捂住了秦玉的嘴。 真吵。 被捂了嘴的秦玉心想：穿这么厚手怎么还是凉的？这么神奇？ 又想：一般人喝多了都话多，这小孩儿平时话少就算了，喝多了怎么话还更少了？ 池秋影不知道秦玉有什么想法，她只知道耳边安静了，可以听她说话了，于是把骰盅翻了过来，问秦玉：“倒……酒倒……倒……酒吗？” 秦玉反问：“你是想往这里面倒酒？” 小朋友这个脑回路，不一般啊。 池秋影又看着秦玉，目露迷茫。 又问：“不……是吗？你说……说……” 秦玉：“我说什么了？” 池秋影皱眉，秦玉自己说了什么不知道？还问她。 她不高兴地看了秦玉一眼。 秦玉：“……” 行，小朋友确实醉了，没办法沟通。 秦玉也不跟她纠结了，只让她喝酒。 不用去理解秦玉说了什么，对这时候的池秋影来说就容易多了。 一大桌人又轮番上阵，喝到后面，池秋影已经拿不稳酒杯了，一杯酒只能有半杯下肚，剩下的都顺着嘴角倒在了衣服上。 “小朋友，你这酒喝得可就假了啊，站起来站起来……” 池秋影摇摇晃晃站起来又要往椅子上坐，秦玉伸手抓住她，嘲笑道：“这么多人就你不能喝，你好意思吗？” 迷糊中听到秦玉在说话，池秋影转头。 秦玉也站起来，拿过刚开的一瓶酒，把瓶口塞进池秋影嘴里。 看这样子，小朋友应该是不能喝了，啧啧……真菜！ 秦玉一边灌池秋影酒一边对她说：“最后一瓶，喝完我们就回家。” 这时候的池秋影只剩下本能的吞咽动作，哪儿还知道秦玉在说什么。 一瓶酒全灌下去了，秦玉稍微有那么点儿满意，抓着池秋影衣服的手往自己这边轻轻带了带，顺着这力道池秋影就倒在了秦玉怀中。 秦玉搂着人一阵无语。 这还真就倒下了？ 最后考虑到小朋友没喝过酒，突然喝这么多怕是身体会受不了，在旁边人的建议下，秦玉把人送到医院洗胃去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且依然头脑昏沉的池秋影：？？？发生了什么事？ 秦玉添油加醋地把她喝醉的事情讲了一遍。 池秋影听完摇头，反驳说自己只是醉了，不是失忆了，秦玉说的这些是假的。 秦玉：？？？ 这是个正常人吗？喝成那样还能记事？ 她的反应让池秋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骗人的，秦玉这个骗子。 发现自己被诈的秦玉：……这小朋友是真的狡猾！ 但秦玉说的那些事池秋影也不是全然否认。 比如秦玉说自己骂她了，池秋影觉得这是真的，她有点印象，依稀记得秦玉又蠢又吵又不听话不乖巧，跟猪一样。 于是池秋影靠在病床上点点头说：“我记得，玉姐是猪。” 说完下床就要回去。 秦玉气不过，拉着刚走出医院的池秋影又上了酒桌。 喝酒这种事情不好好练练，只会骂人有什么用？ 秦玉本身就爱混迹酒场，现在身边多了个小朋友，让她玩心更胜从前。小朋友酒量不怎么样，但秦玉却尤其喜欢看这小朋友喝酒，看小朋友醉倒，成了秦玉喝酒之余的一大乐趣。 所以凡是跟秦玉一起喝酒，池秋影就没有哪次是能自己走回家的，除非是她身体不好不能喝。 这小朋友对酒的态度倒是让秦玉很满意，但喝不了多少这一点又让秦玉心中稍有那么些觉得不足。 这个“喝不了多少”只是相对秦玉而言，事实上池秋影的酒量比起一般人来说还算得上是不错的。 曲向远就常让秦玉要求不要太高，他们这些人中，能喝过秦玉的人，一个都没有，何必非要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秦玉会听吗？ 不会。 她总打着练酒量的名号让池秋影多喝点，再多喝点…… 只是这酒量到底练出来没有谁也不知道。 池秋影有时候心情好，对酒也有那么点儿爱好。但大多数时候无所谓喝不喝，秦玉让她喝她就喝，喝醉了也没事，反正秦玉会带她回去。 没有人喜欢让自己摔在地上，池秋影也一样，从刚开始的喝多了稳不住自己身形要找准秦玉位置再倒下，到后面的不管秦玉有没有在自己旁边都能放心倒下，反正秦玉在，一定不会摔了她。她的信任，总让秦玉感到愉快。 第159章 为什么不开心？ 池秋影现在心情就很好，有那么点儿想喝酒，但又觉得刚刚尝到的啤酒很难喝。 “玉姐，换那个。” 秦玉刚打完电话，见池秋影指着酒柜。 于是转身取下一瓶酒放在桌子上。 池秋影：“？” 不喝吗？ 秦玉说：“等会儿，先吃饭，你不能空着肚子喝酒。” 池秋影“哦”了一声，问：“那我……” 还没说完就被秦玉打断：“这你不能喝，只能尝一点点。” 池秋影：“？” 不是？就尝一点点？还要让我先吃饭？ “没错。”秦玉点头说：“给你熬了粥，你吃点儿。” 没几分钟就有人敲响了门，是等着他们玉姐召唤的人之一。 秦玉叫了人来帮忙烤肉。 又过了一小会儿阿铃也来了，带着池秋影的晚餐。 烤架上的肉散发着阵阵香味，诱人馋涎，但对池秋影没有任何吸引力，她只盯着秦玉手中的酒杯咽了咽口水。 秦玉放下酒杯拉过轮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一碗粥，一碗和米汤差不多的粥，里面看着没几粒米。 “玉姐……” 阿铃轻唤了一声，把一个小勺放在了粥碗里。 秦玉点点头，阿铃就退到了旁边去。 秦玉搅了搅碗里的粥，舀起一小勺吹了吹后喂到池秋影嘴边，拒绝了池秋影伸出来的手，池秋影张嘴接下了粥，眼睛还盯着酒杯看。 只吃了几口吃秋影就偏过头说不吃了。 秦玉把粥推开，拿过酒瓶问她：“想喝吗？” 池秋影摇头。 “怎么？不舒服吗？” 秦玉又问。 刚刚还兴冲冲的要喝酒，怎么几口粥下肚就不想喝了？ 池秋影说：“粥是咸的，这酒是甜的，不想喝了。” 秦玉：？？？ 这酒是甜的？？ “休想编谎话来骗酒喝，我可不会上当。” 秦玉才不听她的鬼话。 池秋影看起来是真没什么兴致，摇了摇头说：“有点累，我去洗漱歇会儿，你们喝。” 阿铃和另一个正专心烤着肉伙伴用眼神交流：影姐好可怜…… 池秋影控制着轮椅往洗手间去了，秦玉也起身跟上。 在洗漱台前秦玉又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池秋影点点头。 秦玉皱皱眉问她哪儿不舒服？ 池秋影说：“心里不舒服。” 秦玉：“？” “没让你喝酒心里不舒服是？” 这话池秋影没回答，微微垂着头，慢吞吞地撑着轮椅准备站起来。秦玉伸手去扶她，她向后缩手避开了秦玉的手，却因为少了支撑重新跌坐回轮椅上。又似乎是被这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秦玉见她靠在靠背上抬手轻轻按着胸口，神色间略带着些痛苦。 这小朋友好像又生气了？真是又小气又娇气，肋骨这伤都多久了还疼吗？ 秦玉有些无奈，只能低声细语去哄她。 池秋影摇摇头，又准备站起来，还是一样拒绝秦玉的搀扶。 她自己慢慢洗漱完，又慢慢坐回轮椅上，还是垂着头，说了一句：“我去睡觉了，玉姐。”就控制着轮椅出了洗手间往卧室去了。 秦玉又跟到了卧室，她觉得小朋友的情绪好像不对劲，不像是因为没喝到酒而生气的样子。 池秋影又起身准备上床，秦玉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刚到床边又脚步一转走向窗户，拉上了窗帘才又慢慢走回来。可能是走得有些累了，在快到床边路过轮椅时伸手扶在了轮椅上，轮椅没固定住，这突然一受力就滑动了些许，池秋影险些因此摔倒在地，秦玉见状连忙扶住她。 “玉姐……”池秋影站稳了又轻轻挣脱秦玉的手，说道：“我自己可以。” 低沉的声音中听起来满是落寞。 秦玉皱着眉看她自己脱了外套上床躺下，动作不是很方便但拒绝自己的任何帮助，这模样看起来……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秦玉抓住了这一点点思绪，突然就一惊，小朋友这个状态怎么有点像前段时间她脑子不太正常的时候？ 脑子不太正常的池秋影小朋友此时闭着眼睛心里想的却是：不让我喝酒……哼…… 她知道秦玉站在床边没走，于是拉着被子就往头上盖。 秦玉伸手拽住，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脸。 “小朋友，睁眼看看我。” 池秋影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玉姐，你出去，我想睡觉了。” 听到这低沉的嗓音秦玉有点着急，屈肘撑在池秋影枕边，猜测着她情绪变化的原因，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难道是因为不能喝酒觉得自己身体太糟糕又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吗？小朋友这么脆弱吗？ 不会不会……小朋友真的这么脆弱吗啊啊啊？？？ 不对！这有可能啊……完全有可能啊……毕竟小朋友能因为她姐姐担心就要死要活的，现在觉得自己身体迟迟难恢复连酒都不能喝就不开心有什么奇怪的吗？不奇怪不奇怪，这事发生在小朋友身上太正常了！ 这怎么办呢…… 秦玉的脑补能力全是这几年在池秋影身边练出来的，她了解池秋影，也正因为这份了解，会偶尔进入误区。 “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喝酒？” 秦玉问道。 池秋影内心：哼…… 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睁开眼睛依旧满脸的低落，摇了摇头催秦玉出去，说自己想睡觉。 在这催促之下秦玉没动，又问：“不想喝酒吗？” “玉姐，出去，让我睡会儿……我知道我不能喝……” 池秋影又闭上了眼睛，语带疲惫的说着，像是累了，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告诫自己不能喝酒，听得秦玉心里有那么点儿难受。 不就是想喝点酒吗！ 小朋友这几个月一直在好好养着身体，现在想喝一点点酒都不行吗？又不多喝！ 秦玉皱皱眉，又摇头。 不行不行，小朋友现在是真不能喝酒…… 不是，小朋友到底是不是因为不能喝酒才不开心的啊？万一不是呢？ 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的秦玉打算直接问，先问问看是什么原因才好决定后续。 “小朋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第160章 见好就收 池秋影睁眼看秦玉，黯淡无光的眼神让秦玉的心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为什么不开心？” 没得到回答，秦玉又问。 池秋影轻轻叹气，还是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让秦玉出去。 “是不是想喝酒？” 这个问题……池秋影的反应可就大了。 她先是轻轻“呵”一声，看了一眼秦玉，然后目光向下，嘲讽一般地反问：“喝酒？” 秦玉：！！！ 不用她多说，秦玉已经明白了。 小朋友现在就是想证明自己做什么都能行，又嫌弃自己这身体不行！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谁能想到这也能刺激到小朋友？ 现在怎么办？ 秦玉有些伤脑筋。 “玉姐，你出去。” 池秋影语气冷了下来。 秦玉才不听她的，直接抱她坐了起来，把棉被裹在她身上，问她：“就刚刚那瓶，让你喝一点点好不好？喝一口，可以吗？” 池秋影摇头。 “听话，就喝一点点。” 池秋影还是摇头，垂着头说：“我想睡觉。” 秦玉揽着她轻轻拍了拍，哄着她，一心只想让她开心点儿，见她情绪好一些了，又说：“那我现在帮你穿衣服，我们去客厅可以吗？” “我可以自己穿。” 池秋影还是没抬头，但总算是松了口。 秦玉不在这种时候去反对她，只说：“那我帮你拿衣服，你坐好。” 说着小心放开扶着池秋影的手，看她坐稳了才转身去拿她的外套。 那一张低垂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秦玉没看到。 池秋影慢慢穿好衣服坐上轮椅，秦玉帮她盖好了毛毯，又推着她走出房间，池秋影没拒绝，只是面上看着情绪还是不怎么高。 阿铃和另一个伙伴正在对饮，正双双仰头举杯。 刚到客厅的池秋影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低声问：“玉姐，我可以回房睡觉吗？” 秦玉顿住脚步，出声赶走了阿铃和另一个小伙伴。 在这儿吵吵闹闹的干嘛啊，多影响人心情啊，没看她家小朋友不开心吗？赶紧都走都走！ 等客厅又安静了，池秋影坐在饭桌前还是低着头，满身低迷的气息，对什么事都没兴趣的样子，桌上的酒她看都没看一眼。 秦玉拿了一个干净的小酒杯，举着酒瓶往杯子里面倒酒。 这样一小杯也就一口的量，秦玉只倒了一个杯底，犹豫了一下，又添了点儿，最后倒了有半杯的样子放在池秋影面前。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小朋友喝半杯，她也喝半杯，免得小朋友看了不开心。 “小朋友，干杯。” 秦玉趴在桌上，端起酒杯碰了碰池秋影面前的酒杯，又把另一杯酒端起来递到池秋影嘴边。 酒香弥漫，池秋影低头轻轻嗅了嗅。 然后慢慢抬手，微微仰头，杯中的酒少了一些。 秦玉也微微仰头，然后放下空杯看她。 “好香。” 池秋影说完把剩下的酒喝完也放下了杯子。 这酒是前两个月别人新送给秦玉的，今天之前池秋影都没尝过。 “喜欢吗？” 秦玉问。 池秋影点点头。 秦玉又说：“那我们下次再喝，好不好？” 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池秋影还是点点头，但神色间带着很明显的失望。 秦玉忍着不去看她的脸，半天还是不忍心又给她倒了半杯酒，说道：“最后一点点，不能再喝了。” 池秋影知道见好就收。 喝完这半杯后捏着酒杯低头笑了笑，秦玉伸手拿走酒杯，她就抬起头，唇角的的笑容未收，眼神中还带着那么点儿得意。 秦玉：“？” 小朋友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什么意思？ 池秋影说：“这酒不错，玉姐，我们下次再喝。” “骗我是？喝完酒就开心了？我跟你说，一会儿你要是进医院了我就给你姐姐打电话让她好好教育教育你！” 发觉自己被骗的秦玉掐着池秋影的脸咬牙切齿的说。 池秋影脸被捏疼了，她控制着轮椅往后一退，退出了秦玉的控制范围，说道：“让我喝酒的人是你，玉姐，你现在不仅推卸责任还诅咒我，这是不对的。” 被这力道一带，秦玉打翻了桌上几个酒瓶，其中一个瓶中还有没喝完的酒，此时全倒在了桌子上。秦玉皱皱眉，并不在意桌上的酒，只是心中稍微有那么点儿恼怒，自己怎么就上了这小朋友的当了呢？恼怒之余又罕见地又一丝心疼，小朋友能用出这种手段来骗一点点酒喝，这几个月生病怕是真的让她不好受？那下次就让她多喝点儿……如果她身体可以的话。 这样想着，秦玉对池秋影翻了个白眼，低头开始收拾桌子。 “玉姐，真的生气了？” 见秦玉这番举动，池秋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小气鬼……” 又控制着轮椅来到秦玉身边，往桌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炭火未熄的烤炉，又说：“七点多了，让人送饭过来，顺便把这里收拾收拾，你酒也喝差不多了，今天就不喝了。” 不是秦玉喝得差不多了，是刚刚池秋影假意闹脾气那一阵，让阿铃和另一个小伙伴喝得差不多，原本今天送来的酒就不多，秦玉还没怎么喝，酒就已经没了。 秦玉又翻了个白眼说：“酒你得赔我。” 池秋影“哦”了一声，坐在一旁看着秦玉收拾。 这冷淡的模样让秦玉看着不爽，又掐着她的脸说：“我生气了你反应就这么平淡？” 秦玉没像刚才那样用力，池秋影也没动，淡定地说：“你没生气。” 秦玉：“……” 行行行，小朋友是懂察言观色的。 秦玉放了手，转身把轮椅固定住。 池秋影：“？” 干什么？ “我还没吃饭呐小朋友……” 秦玉轻拍着池秋影脸说道。 让小朋友这一闹，自己酒也没喝上多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秦玉又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打电话。 池秋影点点头。 哦，对，陪玉姐吃饭。 秦玉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拖过椅子坐在池秋影旁边，正要说话，却见池秋影微微蹙眉面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池秋影点点头，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声音中隐忍着痛苦：“玉姐，我想吐……” 秦玉脸色一变，立刻抱起她冲向洗手间。 第161章 好不了 最后池秋影还是去了医院。 她长时间没进食，近才开始少量吃点流食，在这高度白酒的刺激之下，本就不算好的肠胃立马就抗议了，等她吐完看她情况不对，秦玉抱着她就去了医院。 在医院池秋影又挂上了吊瓶。 秦玉都不知道该生这小朋友的气还是该生自己的气。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是小朋友想方设法骗酒喝自己活该，所以该生小朋友的气。 于是掐着池秋影的脸问：“还喝酒吗？下次还骗人吗？” 池秋影摇头不语，不太开心。 是真的不开心，连电话都没跟她姐姐打，只发了消息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困也是真困，发完消息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之前还瞪了秦玉一眼。 秦玉：…… 睡到后半夜醒了发现已经输完液了但她人还在医院，就更不开心了。 于是闷闷不乐地问刚被自己喊醒的秦玉：“玉姐，我是不是要在医院住一辈子？” 秦玉说：“没什么事的话，住两天就回去了，你先好好休息。” 住两天…… 不，一天都不想住。 “我现在就要回家。”池秋影目光转向窗外，愣愣地说：“玉姐，我不想在医院。” 池秋影这次住的这间病房位于住院部三楼，青桐医院住院部的背后是一片农田，此时外面正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池秋影知道，从这边的病房窗户看出去能看到一个小池塘，池塘右边是一条小路，小路沿途住着人家，另外三面都被农田包围着，这个季节的田里没有庄稼，只长着一些杂草。池塘的左边有一小片竹林，竹林再靠近医院一些的地方，有几棵直挺的树木，树干算不上粗壮，但长得特别高。 而另一边的病房窗户外能看到则是医院的小花园，小花园的植物少有人打理，一年到头长得都比较随意，花园中也有几棵大树，树荫总在随意生长的灌丛和空地上徘徊。 这样的风景池秋影每年都会见到，现在她突然就有些烦了。 看出她心情不好，秦玉用商量的语气问：“那明天，做完检查就回家，好不好？” 不好，现在就走。 池秋影摇头，突然伸手扯下另一只手背上的针管，动作太快秦玉都来不及反应。 “阿铃！叫护士来！” 反应过来的秦玉立刻捏住池秋影手腕朝门口喊了一声。 等护士来处理完离开了病房，池秋影又冷着声音说：“回家。” 她在生气。 不是骗人，是真的不开心了。 秦玉皱皱眉，回应她：“好，回家，现在就回。” 说着就拿衣服要帮她穿。 “我自己穿。” 池秋影拒绝了秦玉帮忙。 等她自己慢慢穿好衣服下床，秦玉想扶她坐上轮椅，却又被拒绝。 池秋影推开秦玉的手，轻声说：“不要。” 秦玉就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走出病房，到了门外把轮椅交给阿铃，让阿铃先把轮椅推回去，自己则是继续跟在池秋影身边慢慢走着。 池秋影选择从楼梯下楼。 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秦玉就手插口袋在陪在身后看着她。 到了一楼，池秋影伸手在墙壁上扶了一下又快速收回手，像是这墙壁有什么东西会扎手一样。气恼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握了握拳头慢慢往外走。 一路穿过小花园，池秋影的手又扶在了大门处的墙壁上，这回她没有很快收回手。慢慢地整个人都靠在墙壁上，歇了一会儿，想继续再往前走，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手臂上两次使劲都没能让自己站好。 秦玉心想着应该差不多了？ 正准备要伸手去搀扶，却见这小朋友自己慢慢又站好了，于是秦玉又继续手插口袋，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出了医院大门可就没什么借力点了，池秋影走了几步身形晃晃悠悠仍然固执地想抬脚。 秦玉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扶一把了，就见这小朋友突然往地上栽去。 哎哎哎这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要倒下啊…… 秦玉扶着池秋影想说抱她回家，但看她的表情又像是不太服气的样子。 甚至还想推开秦玉的手。 于是秦玉到嘴边的话换成了：“我扶你走走，差不多咱就回家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走，可以吗？” 又说：“你现在身体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吗？再养养就没事了啊，你不能这样心急，要慢慢来，要是再伤到自己……” 说着就闭嘴了。 可不能再说，万一小朋友听了更不开心怎么办？ 秦玉又觉得心累。 池秋影像是听进去了，慢慢靠往秦玉身上靠。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我抱你走？” 秦玉又问。 池秋影没说话，也没表现出抗拒。 那就是同意了。 松了一口气的秦玉小心地抱起池秋影，没走几步就听怀中传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好不了。” 好不了？ 什么好不了？ 哦，小朋友是说自己身体好不了。 明白过来的秦玉“啪”地就在池秋影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怀里抱着人，所以这一巴掌并没有多大劲儿，再加上池秋影衣服穿得厚，这动作并不会让她感到疼痛。 但足以让她愤怒。 秦玉就在她的愤怒中说道：“你再说这种话，回去我就把你扒光了打你屁股！不就是生个病吗？身体差点儿又怎么了？多进几次医院多打几针药吃得多点儿又怎么了？你不是说人只要活着就是好的吗？现在怎么了？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就活不下去了？” 池秋影才不听这番废话，只是生气她打自己屁股，握紧拳头狠狠捶向秦玉胸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嘶……” 小朋友这点儿力气捶人还是蛮疼的……秦玉皱皱眉停下脚步，问她：“你是不是想让咱俩一起摔死在街上明天好上新闻啊？” 问完又凶巴巴地说：“不想摔死就老实点！” 池秋影“哼”了一声，靠在秦玉怀中咳嗽。 冬夜里的风冷意直往骨子里钻。 小朋友这样吹回去肯定又要感冒，到时候她还不翻天？ 秦玉在心里嘀咕着，慢慢放下池秋影，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才又抱起她快步走回家。 第162章 不要太离谱 医院离秦玉家算不上远。 池秋影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她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瞌睡顿时清醒了。坐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我从医院走到外面路上都不行，玉姐抱着我还能这么快回家。” 秦玉：！！！ 又来了！！！ 我是第一次从医院抱你回家吗？抱着你我一样能健步如飞你是第一次知道吗？你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小朋友不要太离谱！ 秦玉心累地说：“那下次你抱我回来。” 这话好像又碰到小朋友哪根搭错的神经了，秦玉听到这不太正常的小朋友说：“玉姐，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听到这话的秦玉一脸懵。 小朋友，你真的……能不能不要太离谱啊啊啊！ 秦玉在心中咆哮着，不敢再乱说一句话了，挑挑拣拣谨慎地开口，费了半天口舌才让这小朋友情绪好了一些，一句都没敢提起她姐姐，怕让她脆弱的情绪变得更糟。也没敢把手机给她，免得她看到她姐姐的消息又受到刺激。 池秋影冷静下来躺在床上点点头，眼眶泛着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秦玉有些心疼，手掌抚在她脸上又说：“好了，不是困了吗？好好睡一觉，没事的啊……” 池秋影又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秦玉关了灯趴在床边，手伸进被窝握住她迟迟未暖和的手，用力捏了捏，得到回应之后另一只手又在被子上拍了拍，轻声说：“睡……” 池秋影这低沉的情绪持续了有好几天时间，每天都不想理人，一天到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总不说话，不理人，也不看书，除了睡觉就是一个人发呆。 连她姐姐也不想理，每天只在晚上打一个视频，在视频中多数时候也是不说话，沉默着看着她姐姐，然后过不了多久就要挂电话，有一周左右的时间都是这样，视频通话每天都不超过五分钟。 慕柳已经放寒假了，穆老爷子今年有些事情在他三徒弟家，过年也在这边，这事慕柳早就知道，所以才打算在寒假的时候去陪她妹妹过年，也正是因为这样，池秋影才没有拒绝。 从放假开始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忙碌的慕柳，今天被叫了出来，此时正和她三师兄坐在一起下棋，但她心思明显不在棋局上，一不留神又被吃了两子。 “小柳，这局你又要输了。” 细看一眼棋盘，慕柳笑道：“三师兄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啊。” 慕老爷子坐在一旁摇着头笑：“下棋怎么还心不在焉的。” “是三师兄比我厉害……不下了不下了……” 慕柳说着拿起手机拍了棋局发给她妹妹，还发了两条消息。 “小影，姐姐要连输三局了。” 另一条消息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前面消息发得也不少，但都没收到回复。 三师兄打趣道：“小柳这是输了就不打算认这局了啊？” “这局小柳未必就会输。” 慕老爷子又开口。 闻言慕柳和三师兄又低头研究棋盘，又双双摇头。 慕老爷子笑而不语，眼睛盯着棋盘示意他俩再看。 慕柳却是拿起了手机，说输了就输了不研究了，说完又给她妹妹发了两条消息。 池秋影在医院睡了一下午，刚被叫醒。 她身上的输液管终于拔出不用再留了，明天开始也不用隔几天跑一趟医院隔几天跑一趟医院了，池秋影有些开心。 本来今天是不该拔掉这输液管的，但池秋影这些天总是闷闷不乐，人整天整天看起来都精神不振。秦玉就跟医生商量了一下，既然小朋友现在勉勉强强能吃东西，那就不输液了。 果然，这一方法是有用的。 沉闷了这么几天可算是见她心情好了些，秦玉也跟着高兴。 池秋影坐上轮椅出了病房才拿起手机，正好看到慕柳新发的消息。 “姐姐，我刚睡醒。” 她先打字发出去，然后才看她姐姐下午发的消息，又点开收到的图片看了看。 图片共有三张，都是棋局图，前两张已是定局，最后一张池秋影多看了一眼，又打字：“姐姐是白子？不会输。” 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 慕柳看到消息时三师兄正准备收拾棋盘。 “等等三师兄……”慕柳拦住他，笑问：“我要是借助场外援助赢了算不算我赢？” “算！当然算！” 三师兄眼睛一亮，他实在看不出这盘上的白子还有什么活路。 慕老爷子也有些好奇，他知道自己孙女在和谁发着消息。 慕柳照着她妹妹所说的落子。 慕老爷子眼睛也亮了几分。 这个小娃娃不错啊。 一局赢了慕柳就拿起手机跑走了。 她妹妹这几天的消息都简单得很，标点符号都不愿意多发一个，但刚刚居然吐槽她棋下得不怎么样。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妹妹今天心情很好啊！ 慕柳打了个视频。 被拒接了。 池秋影半躺在车后座上挂断她姐姐的视频，然后打字：“姐姐，晚点再打电话，我现在有点忙。” 在忙啊…… 慕柳握着手机有些欢喜。 终于是不一样的回答了。 这几天她妹妹拒接她的电话之后发的消息意思都大差不差，都是说不想接电话，然后晚上会主动打视频，却又不说话，也不让她说话，让她忙自己的，慕柳只好把手机固定在旁边低头假装认真做事情，实则心思全放在一旁的手机上，过一小会儿就会听到她妹妹说挂电话了。 甚至她妹妹主动发的消息都只有三四天前的一条“姐姐，下雪了。” 就没有别的多话。 每次回复的消息也极其简短。 慕柳着急又无奈，每天都会在忙碌中走神，忙着忙着就想到她妹妹了，她妹妹的状态让她很担心。 但今天……她妹妹居然没说不想接电话！ 慕柳回了消息后就心急地等着，等着她妹妹打电话或是发消息过来说自己忙完了可以接电话了，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吃过晚饭她妹妹的对话框还是没一点动静。 池秋影在车上发完消息后感觉有点困，跟老马说了一声车开慢点就戴上眼罩迷迷糊糊地睡觉，车子摇摇晃晃，她睡睡醒醒的也懒得动弹。 直到车子开到秦玉家楼下停住。 “到家了，小朋友。” 秦玉轻声叫她。 池秋影抬手摘了眼罩下车，站在车门外靠在秦玉身上打了个哈欠，又摇摇头拒绝了轮椅，说要自己走。 秦玉看了她一眼，陪在她身边慢慢向电梯走去。 在医院开的药已经提前有人拿回来熬制好了，池秋影一进家门，熬好的药就有人送来了。 第163章 好看 小小的一碗，并不多。 看着就难喝。 池秋影撇撇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她姐姐。 慕柳等消息等得正着急，突然收到一张图片。 她点开仔细看了看，发消息问：“是药吗？” 池秋影回复：“可能，是饮料？” 慕柳打了视频，池秋影戴上耳机接起。 “姐姐。” 池秋影对着手机笑笑，然后端起药碗慢慢把药喝下去。 慕柳没说话，看着她妹妹喝完药放下碗。 药量不多，但池秋影喝得慢，喝完瞪了旁边的秦玉一眼。 好难喝。 秦玉：…… 小朋友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医生开的药关自己什么事…… 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把温开水推过来，又把药碗远远地放到桌子另一边去，打算等小朋友喝完水去休息了自己再去洗碗。 池秋影觉得桌子这边药味太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起水杯，想去沙发那边坐坐。 “你起慢点！” 秦玉手中的药碗才刚放下，正好见她起身的动作，急吼一声，忙跑过来扶她。 池秋影刚站起来，眼前一黑，正好在秦玉的声音中又跌坐回椅子上。 看起来倒像是被这一声给吓着了。 秦玉扶着她又问：“没事？” 慕柳听到了秦玉的声音，突然见视频画面一晃，紧接着又是秦玉的声音。 慕柳有点慌，在耳机中问道：“怎么了？小影？” 池秋影坐着缓了缓，轻轻摇头，又出声让她姐姐别着急。 她只是起身太快有点头晕。 秦玉眼神一闪，开口说道：“跟你说多少次站起来的时候要慢点慢点，你怎么就不听？摔那么多次怎么还是不长记性？是不是没摔……” “玉姐闭嘴，不要胡说。” 池秋影又慢慢站起来，心情还是挺好的，这老毛病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杯子里的水倒在身上了需要换一身衣服。 她又拿起手机，还没说话，秦玉又在一旁说：“行行行不说……先回房间我帮你把衣服换了，走……” 池秋影“哦”了一声，边往房间走边对着手机说道：“姐姐，我换身衣服，水倒在身上了。” 慕柳点点头让她快去。 手机拿进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耳机就放在手机旁边。 慕柳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玉姐，我自己换。” 池秋影避开了秦玉的手。 “你慢吞吞的什么时候能脱下来？”秦玉掀起她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又说：“毛衣都……里面的衣服全湿了……坐下……别动！直接换睡衣，等会儿洗澡把这睡衣换下来一起洗了……” 刚刚回来走了点路，进屋觉得热池秋影就把外套敞开了，杯子里的水倒在身上就正好把外套里面的衣服浸了个透。 今天的穿的毛衣确实不太好脱，池秋影老老实实坐着没动，湿衣服凉冰冰的贴在身上让她有些不舒服。 “你自己摸摸看，肚子都是凉的……”秦玉说着拿了一条干毛巾塞进她衣服里面把湿的这一片隔开，动作迅速又小心把湿衣服脱下来，嘴上也唠叨个不停。 脱下毛衣池秋影就不用帮忙了，自己慢慢脱完剩下的衣服换上睡衣。 秦玉看她自己穿好睡衣，又扯开她的衣领伸指按在她肩上小小的伤口上，池秋影翻了个白眼拍了一下秦玉示意把手拿开。秦玉笑了几声，轻轻摩挲她的锁骨，又重重在伤口处按下，说：“好看。” 池秋影皱皱眉，姐姐电话还没挂呢，正想说话。 秦玉又说：“不看了，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慕柳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她怎么有种自己在偷听的感觉？又觉得她妹妹和秦玉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秦玉把一条毛毯披在池秋影身上，说：“好了，就在房间待着，我去接点水来。”说着拿过池秋影的手机和耳机，先把手机递到她手上，目光扫了一眼手机摄像头才慢慢帮她戴好耳机，又拉着披在她身上的毛毯裹住她抬起的手让她不要乱动。 池秋影“哦”了一声。 她很习惯秦玉的动作。 换一身衣服时间并不长，手机另一端的慕柳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她心里的感觉一直怪怪的，小影和秦玉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亲密了？她想着，又觉得是自己过于狭隘，她自己不能在小影身边照顾，还不能让别人照顾小影吗？ 慕柳不太开心，但也没在她妹妹面前表现出来。 “姐姐，我换好衣服了。” 池秋影对着手机笑笑。 “小影今天是去医院了吗？” 慕柳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问道。 先前她妹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外出过的，还拍了药给她看，这段时间下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她妹妹吃药。 “嗯，姐姐。”池秋影的语气中带着开心：“中药就是今天开的，医生说我身体好很多了，后面吃点药再养养就好了。” 这是实话不是骗姐姐，自己身体确实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不用常去医院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这话听在慕柳耳中却让她心疼不已，她仔细看了看她妹妹的面色，并未见有多好。 “姐姐看起来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池秋影把手机拿近了点，披在身上的毛毯随这动作滑开了一些，露出里面毛茸茸的睡衣。 “毯子要滑下去了，小影。”见她妹妹抓着毛毯，慕柳又继续说：“小影不能冤枉姐姐，姐姐什么时候不相信小影了？” 姐姐刚才明明就是不相信她嘛。 池秋影“哼”一声说道：“骗人，姐姐就是不相信……” “小朋友，洗脚。” 秦玉端着热水进来打断了她。 “哦……” 池秋影慢慢把脚放进盆中。 秦玉放好水盆又转身走了。 池秋影轻轻踩了踩水，又对着手机问：“姐姐要泡脚吗？” 不等回答又摇头说：“姐姐肯定不泡，姐姐都不相信我还泡脚干嘛。” 慕柳不知道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还是笑着回答她妹妹：“姐姐不泡脚，但姐姐还是要为自己申明，姐姐真的没有不相信小影。” “真的吗？” “真的真的……小影看姐姐说的像是假话吗？” 慕柳单手趴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把手机立在面前，一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笑容。 池秋影也把手机拿近准备说话，秦玉又进来了，问她：“洗好了吗？来泡脚脚……” 第164章 不能喝 被打断的池秋影顿了一下，对着手机说了一声：“姐姐，等我一下。” 得到回应之后就把手机放在旁边。 她总觉得每次玉姐说泡脚脚想的都是什么鸡爪鸭爪……想着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又心想什么爪爪能有她的脚好看？ “看什么呢？看你猪蹄子上的水都快滴地毯上了！” 秦玉放下泡脚盆见她抬着脚不动，一巴掌顺手就拍在她小腿上。 原来是猪蹄。 没让秦玉帮忙，池秋影接过毛巾自己擦脚，说着：“玉姐是猪，看什么都和猪有关。” 秦玉：“……” 啧……欠收拾的小朋友。 秦玉翻了个白眼伸手把她双脚按进泡脚桶中，然后故意磨磨蹭蹭地帮她挽高宽松的睡裤裤腿。 “可以了玉姐，我自己抓着就行。” 池秋影单手抓起两只裤腿。 秦玉点头应着：“行，别拉太高了，会冷。” 说完又把她的手往前拉了一点点，让挽起的裤腿正好盖在膝盖处。 慕柳一直握着手机安静地等着。 秦玉瞥了一眼屏幕，心想：耐心蛮好嘛，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池秋影闻着药草味突然问秦玉：“我喝的药和泡脚的药没弄错吗？” 秦玉：“什么？” 什么蠢猪发言？ 池秋影指指泡脚盆说：“这个蛮好闻的，喝的那个就很难喝。” “那你要不要喝一口？” 秦玉也往盆里指了指。 池秋影摇头。 她才不喝。 “泡脚的药又没换你个蠢猪崽子……刚刚喝那药灌脑子里边儿去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药好闻？”秦玉说着伸手摸在她额头上，怀疑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哦……” 池秋影又看着泡脚盆。 她就是觉得今天这个药闻起来蛮好闻的，不像她喝的药，光闻着就知道很难喝。 “你不会真想喝这个？” 见她盯着脚盆看，秦玉贴在她额头上的手用了点力让她抬起头看自己，说道：“你是太久没喝中药了不习惯，没事的，多喝几碗就好了……脚盆里这个你可不能喝啊……”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谁想喝了？ 视频中的慕柳微微皱了皱眉，池秋影仰着头没看到，耳机中也没有声音，所以她也就没发现她姐姐的情绪。 但秦玉注意到了。 池秋影惦记着她姐姐的电话还没挂，让秦玉先出去，晚一些再进来。 秦玉心情颇好，笑着拍拍池秋影的头说：“那我等你泡好脚再进来，你乖一点，有事就叫我。” 说完就出去了。 池秋影又看了看泡脚盆，摇摇头，然后才拿起手机。 “姐姐……” 一边和姐姐聊着视频一边还时不时地看看泡脚盆，盆中的药液好像格外的吸引她。 多看了几次，慕柳忍不住问：“小影看什么呢？” “姐姐，我今天晚上喝的药一闻就知道很难喝，不像泡脚这个，闻起感觉味道好像还不错。”池秋影回答着又往盆里看了一眼。 她心里有点不平衡，凭什么她喝的药就那么难喝？ 又说：“明天我要尝尝看是不是比我喝的中药味道好一些。” 语气中带着可惜，是在可惜今天的药已经泡脚了，不能尝了。 “小影泡脚这个药是可以内服的吗？” 慕柳问着，觉得她妹妹的想法也太可爱了。 池秋影摇头说不知道。 慕柳就让她先问问这药是不是能喝的，不要随便入口。 池秋影说：“姐姐，我就尝一点点，又不喝。” “那……万一确实要比小影喝的药好喝呢？怎么办？” 这个问题…… 要是这样的话多让人不开心啊…… 池秋影撇撇嘴。 “那我不尝了。” 慕柳笑笑，岔开话题又聊了几句，聊到了寒假上面。 池秋影说：“姐姐，我还有九天放假，姐姐不要忘记了。” “九天啊……那也太久了，小影不想让姐姐早点过去吗？” 慕柳眨眨眼睛问。 池秋影避开姐姐的视线，垂眸想了想，姐姐现在过来吗……不行，还是再等几天，等她身体再恢复一些。 想好了又抬头，说：“姐姐说等我放寒假再过来的。” 慕柳叹气：“但小影现在不是没上课吗？姐姐也放假了啊，现在也不忙了，想早点过去不行吗？” 她妹妹现在心情好，她想得寸进尺一些也没问题？ 池秋影之前忽悠她姐姐时确实是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回学校上课，这一休息就到了快放寒假。 慕柳也确实动了心思想早点来见她妹妹，反正她自己也放假了，她妹妹也不用去上课，这不是正好吗？ 她其实还是很忙的……但要是去陪她妹妹的话，什么事情就都可以往后面推一推。 想得是好，却没曾想会听到她妹妹说：“哦，那我明天去上课。” “不不不……姐姐随口说说的……”慕柳连连拒绝道：“小影多休息休息别急着去学校……” 池秋影哼”了一声，说：“姐姐说话不算话……” 她就是吓唬吓唬姐姐，当然不会真的去学校上课，就自己现在这样去上课怕是上不了两天就得躺回床上，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养了这么久的病，眼看着马上就要放假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她可还想着养养身体好好和姐姐一起过寒假呢，怎么可能会去学校。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等自己不用输液了就让姐姐过来，但那也要她身体能行啊，现在让姐姐过来不是让姐姐徒增担心吗？还是多休息几天，不指望能恢复得多好，至少不能连路都走不了几步…… “姐姐，我最近还是很忙的，期末了，我虽然不用去学校，但也闲不下来，姐姐要听话等我放假。” 池秋影又说。 慕柳能怎么办呢？只能听话啊。又让她妹妹要好好休息别太累。 池秋影乖巧地点头，把身上的毛毯扯开了一些。 泡脚泡得有点出汗了。 慕柳还没来得及说话，秦玉就在这时走进来，又把毛毯裹了回去。 “热……” “热什么热？出点汗就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了，这大冬天的，你发烧感冒咳嗽都是活该！” 秦玉毫不客气地打断池秋影的话。 池秋影突然就开始咳嗽。 秦玉：“？？” 自己的嘴开过光了吗？ 而咳完嗽的池秋影抬起双脚又瞪了秦玉一眼。 玉姐又咒她。 第165章 善变 泡完了脚秦玉先让池秋影穿上一件外套，然后才把盆收走，池秋影举着手机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她有点困了。 到了餐桌旁边就往椅子上一坐，软绵绵地靠在靠背上拖长声音和姐姐聊着天。 没聊多久，秦玉就拿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过来，口中说着：“小朋友，吃点东西。” 池秋影从手机中抬头，看了一眼饭盒，又微微垂下脑袋。 不想吃。 犯困的时候更不想吃。 “少吃点，吃完把药吃下去就睡觉。” 秦玉一边说一边打开饭盒，里面是热腾腾的粥。 池秋影每天都吃不重样的粥，她又看了一眼，问秦玉：“甜的？” “就放了一点点糖，不会很甜。” 得到回答的池秋影“哦”了一声，明显没什么心情。 她现在不想吃甜的……看着手机刚想说什么，秦玉就拍了拍她的手，拿过她的手机放在桌上靠着，又拉着椅子连池秋影人一起稍微转了点方向，然后舀起一小勺粥喂到她嘴边。 池秋影伸手想去接勺子，说：“我自己吃。” “别闹啊，一会儿凉了。” 秦玉按住她的手说，举着小勺子的手纹丝未动。 凉了就要多浪费一些时间，那她又要晚一些才能睡觉。 想早点睡觉的池秋影张嘴把粥吃了下去。 慕柳安静从手机上看着，心中那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她没出声，看着她妹妹没吃几口微微撇开头，秦玉就放下小勺没再喂了，两个人默契度很高，似乎这只是她们生活中极为平常的相处。 见她不吃了，歇了一会儿秦玉就倒水让她吃药，等她吃完药又催她睡觉。 池秋影摇摇头。 又拿着手机向沙发走去，她要洗完澡才睡觉，先歇一歇，等会儿去洗澡。 她懒懒地倚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手机歪歪斜斜地在身上放着，另一边的慕柳笑笑，把视频静音，撑着头看她睡觉。 这觉没睡多久，就是眯了几分钟，她还没洗澡，觉得身上总不太舒服，睡着了都觉得不舒服。 看了看时间池秋影又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没开窗，只是翻转摄像头对着窗外，说道：“姐姐看，又下雪了。” 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地飘着小雪，此时窗外正好也在下雪。 池秋影把手机贴在玻璃上，自己也透过玻璃看着飘飘扬扬飞落的雪花发着呆。 “小影？小影？” 耳机中慕柳轻唤了两声。 池秋影才回过神看手机。 “嗯？怎么了姐姐？” 慕柳让她把摄像头转回来。 池秋影没动，问道：“姐姐不看下雪吗？” “这不是已经看过了吗？看过就行了，姐姐更想看看姐姐的小宝贝。” 闻言，池秋影轻笑一声说：“就不让姐姐看。” 说着手指遮住了手机摄像头，又说：“姐姐不想看那就不看了。” 一只手握着手机，侧身靠在窗户上，她有点累。 视频中迷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慕柳也伸手挡住摄像头。 池秋影轻轻“哼”一声，慕柳就拿开手，笑颜又映在池秋影眼中。 池秋影看了两眼手机说：“姐姐，我先去洗澡，姐姐等我洗完澡再打电话好不好？” 得到了姐姐的回应，就挂断了视频，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人还是靠在窗边没动。 秦玉走来扶她到浴室，不放心地问：“你自己可以吗？” 池秋影点头。 “那你小心点，不行就叫我啊，我在门口等你。” 秦玉离开了浴室，就站在没关紧的门外等着，以防里面有事她能及时冲进去。 池秋影仰面让热水淋在脸上，手撑在墙壁上站着，久久没动。 过了有二十几分钟，浴室中水声一直未停。 秦玉不放心地又喊了两声。 “小朋友？” “小朋友？” 没听到回答，里面水声也没停下。 秦玉心中一慌，忙推门进去。 池秋影正弯腰扶着墙壁不停喘气，忽见秦玉进来，微微皱眉咳了几声问道：“干什么？” 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好好的洗着澡，玉姐招呼不打一声突然就进来了，谁能高兴？ 见她没什么事，秦玉脚步顿住，停在门口问她：“叫你怎么不回答我？” “没听见，你先出去，我穿衣服。”池秋影说着，撑在墙壁上的手往上移了一些又慢慢下滑了几分。 秦玉没听，拿过浴袍上前关了热水裹着池秋影又问：“怎么又不开心了？” 之前不是心情还蛮好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不知道，就是不开心，可能是困了，池秋影想着，觉得自己应该是太困了。 她沉默着推开秦玉，擦干了身上的水换好睡衣又自己吹干头发，才慢慢向房间走去。跟在她身后的秦玉此时心中全是茫然，这善变的小朋友到底是为什么又不开心了？ 看她自己在床上躺下，秦玉就坐在床边拍拍她的脸，问她为什么又不开心。 池秋影闭上眼睛说困，想把被子往头上拉，没拉动，就拽了拽秦玉的衣服，让她把被子放开。 秦玉放开手中的被子起身关了灯又坐回来问她：“到底是困了还是心情不好？” 这两者冲突吗？ 并不。 池秋影说：“困了就心情不好。” 是这样吗？ 秦玉不太清楚，但这小朋友犯困的时候确实脾气大不理人，所以真的只是困了吗？秦玉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几天她情绪一直不高，好不容易才看她心情好了一些，这突然又变回去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又多问了一句。 池秋影摇摇头说：“玉姐，是你太紧张了，瞎想。” 好好就算是这样，秦玉承认这些天自己的情绪也确实绷着没放松，但这都怪谁啊？还不是怪这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秦玉翻了个白眼，又听这小朋友说：“手机。” 秦玉问她是不是要打电话。 池秋影点点头。 想打电话就行，看来情绪确实没那么糟糕，秦玉微微放下心，把手机拿给她，又顺手帮她戴好耳机。 池秋影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戳戳秦玉的腿，示意自己要睡觉了让她去关外面的灯。 第166章 看看她的花花草草 “那你自己睡觉，我等会儿晾好衣服再进来，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一声。” 秦玉俯身说着，见她点了头，就站起来走出房间去关了客厅的灯，又往黑漆漆的房间看了一眼，才转身去洗衣服。 池秋影一个人躺了一会儿，打着哈欠拨通了她姐姐的电话，没打视频。 打视频她就会想看姐姐，但她现在好困，不想拿手机，还是打电话好……这样懒洋洋地想着，电话一接通她就抢先开口：“姐姐，我好困，姐姐陪我睡觉好不好？” 接到电话的慕柳戴上耳机把手机放到电脑旁边回答着她妹妹。 “姐姐，你在干嘛？” 池秋影睁开眼睛突然问道。 慕柳手一顿，正要说话，池秋影又说：“姐姐在忙吗？那姐姐先忙，我不打扰姐姐了。” 语气中明显有不高兴。 “没有没有……小影……姐姐不忙，姐姐已经忙完了正在关电脑，小影别挂电话等姐姐和小影一起睡……” 慕柳一边说着话，手指飞快敲了几下键盘，然后压下电脑拿着手机蹦到床上关了灯躺下又说：“姐姐已经躺好了，小影呢？” “哦……”池秋影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姐姐，现在什么时间？” 慕柳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八点二十了，睡小影。” 这么早吗？ 池秋影又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瞪着眼没说话。 慕柳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声音，又悄声问：“小影睡着了吗？” 池秋影先是“嗯”了一声，又说：“哦，没有，姐姐。” 然后又问：“姐姐关电脑了吗？这么早，我睡着了姐姐也睡觉吗？” 慕柳按亮息屏的手机照着亮，看着手机锁屏页面的照片笑了笑，听到她妹妹的问题就回答：“那姐姐就晚点睡，等小影睡着后姐姐玩会儿手机可以吗？” 可以。 池秋影没说话，在心里回答了一声。 知道她没睡着，慕柳又问：“姐姐的小宝贝需要哄睡服务吗？百分百的哄睡率哦童叟无欺……” 所谓百分百的哄睡率，就是哄过她妹妹睡觉那么一次。 池秋影点点头。 慕柳没听到回答，又轻笑着问：“小宝贝点头了是不是？” 池秋影又点头，想起来姐姐看不到，这才“嗯”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就没再出声。 过了一阵子，慕柳猜测她应该睡着了，于是停下讲了一半的故事轻轻叫她两声，没得到应答，又静静听了一会儿耳机中的动静，安安静静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应该是睡着了。 现在时间还早，慕柳把电话静音，爬起来又打开房间的灯，电脑已经关了她也没打算再去打开，靠在床头登上了游戏。 她有时间就会登录她妹妹的账号去做任务升级，没时间的时候就让室友带着混混经验值，自己的账号倒是有好几个月都没上线了，于是游戏上也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这两个号其实是同一个人在玩，大号玩腻了才一直玩小号。有时也会有游戏好友问她，她就说自己侠侣在忙，没时间上游戏，别的就不多做解释。 几个月下来，青芜这个账号升级倒也不算慢。 秦玉晾好衣服回来池秋影已经睡着了，她拿起放在枕头上的手机一看，哟，电话还没挂呢？戴着耳机睡觉不怕耳朵聋了？想是这样想，倒也没伸手去拿池秋影的耳机，怕把人吵醒了又不高兴，又悄悄把手机放了回去。 池秋影睡着了偶尔会咳嗽一两声，每到这时候慕柳就会停下游戏操作屏息凝神细听，耳机中没有别的声音，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游戏页面上。直到耳机中除了咳嗽声之外还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慕柳又停下手，用心听着。 一觉睡醒的池秋影发现耳机没拿下来，想摘下耳机，伸出的手却在枕头上碰到了手机。她稍微有些疑惑，心想玉姐怎么没把手机拿走？于是按亮手机偏过头看了一眼。 电话没挂断，但耳机里面没有声音，池秋影不确定电话另一端姐姐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她也屏住呼吸听了几秒，什么声音都没有。 姐姐睡着了吗？十二过了，姐姐应该已经睡了？ 池秋影想着，在犹豫该叫醒姐姐还是该挂断电话。 另一边慕柳觉得她妹妹已经醒了，于是关掉了静音按钮，用气声悄悄问着：“小影睡醒了吗？” 犹豫中的池秋影精神一振，欢喜地回问道：“姐姐还没睡吗？” 慕柳说自己在玩游戏，刚做完任务准备睡觉，问她妹妹要不要一起睡。 于是刚睡醒的池秋影，在姐姐温柔的轻哄声中，渐渐又睡去了。 一直又睡到五点多钟。 醒来发现手机没电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又不太想动弹，躺着略微高声喊了一声：“玉姐。” 秦玉在客厅沙发上睁眼，一跃而下，抓起手机就走进池秋影房间开了灯。 怕灯光刺眼的池秋影在喊完秦玉之后就拉着被子盖住了头。 “醒了？不睡了吗？” 秦玉俯身挡住灯光掀开被子问她。 池秋影点点头问现在几点钟了，秦玉说五点多钟，还早，天还没亮。说着调高了床头又把已经关机的手机拿去充电。 池秋影轻轻拨动棉被又把眼睛盖住，说着：“哦，那……” 话才刚开了个头就停住了。 刚插好充电器的秦玉没听到下文，转身坐到床上又轻轻把被子往下拉，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突然笑了，说道：“玉姐，我今天不用输液。” 秦玉笑着在她肩膀处把被子压好，点头应她：“对，不用输液了。” 看她心情好，又说：“你要是还想输液的话，我们一会儿去医院让医生再帮你把输液管扎上就行了。” 池秋影摇头说不想。 秦玉问她要不要看书？ 池秋影说不看，想看看她的花花草草长得怎么样了。 秦玉说她真是瞌睡睡醒想起来了，这大早上天都没亮看什么花花草草…… 倒也没阻止她，帮她穿好了衣服，又问：“自己走吗？” “哦……” 池秋影慢慢从床上站起，尾音稍微拖得有点长。 秦玉笑一声，抱起她走出房间，心里想着看来小朋友这心情是真不错啊。 第167章 水浇多了也不行？ 前些天池秋影心情不好，这几盆花草她一眼都没看过，此时坐在轮椅上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指着两个不大的花盆对蹲在地上的秦玉说：“玉姐，这两盆快被你养死了。” 接着收回手指，又说：“全部都长得不太好。” 秦玉翻了个白眼为自己辩解：“这可不是我偷懒，我每天都给它们浇水，浇得可不少，肥料也下得不少，谁知道它们怎么回事？” 说着拿起一盆递到池秋影面前让她看，戴上手套手指轻轻扒着盆中的土壤又说：“就这两盆，这两天我还特意每天都比别的盆里都多浇一次水，结果你看看……你看看这底下……这么多水是？这土水分不少，它们就不愿意好好长啊，越长越不行，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觉得你这两盆草肯定是……” 秦玉想说这两盆草肯定是长了虫才长不好的。 这些天因为小朋友不开心，她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把小朋友的花花草草养好让小朋友更不开心，所以每天都积极地给它们浇水，真的是半点都没偷懒啊，这两盆小东西让秦玉觉得自己很冤。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池秋影开口打断她。 “玉姐，它们快被你淹死了。” 秦玉：“我每天都……” 说着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水浇多了也不行？” 池秋影轻轻点着头说：“我没让你浇水就是不用浇水。” 这个天气的花花草草哪儿用得着经常浇水？这么勤快真不像玉姐…… 池秋影心想。 前面都好好的，怎么最近就每天都给它们浇水？特别怕涝的这两盆还一天浇水两次，盆托里的水怕是一直都是满着的？是嫌它们长太好了吗？ 秦玉：不是浇水施肥就行吗？真难…… 池秋影又说：“你把它们挖出来我看看根怎么样了。” 秦玉不怎么乐意，说道：“重新买两盆不行吗？这个不要了，等天亮我再让人送两盆一样的过来。” 两盆草而已，干什么要这么麻烦？ 不愿意就算了，池秋影打算自己动手，这两盆应该是还能救救的，就这样扔了多浪费，而且她也想看看过涝的根部实物是什么样的。 “行行行我给你挖出来看看你别动……”秦玉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两株植物从土壤中取出，去掉根上多余地泥土才拿给她看。 又问：“怎么样？是不是要扔了？” 池秋影看了看说不用扔，自己稍微处理一下就行，让秦玉打晚一些时候电话叫人送些东西过来。 秦玉什么都不想让她碰，说晚点打电话叫个人来处理一下就行，保证会把她盆栽好好的种回去，让她听话。 池秋影点头同意，又说：“那你先把这两盆土腾出来，盆拿去洗干净晾着，这两个根也拿去洗洗。” “都说让人来处理了，你着什么急？还要我洗？就这几个小时时间这两根草都等不了吗？” 池秋影听完又点头，也行，晚点也没关系。 秦玉扔下手套又对她说：“看够了？去休息了，别在这儿待着，这么早我还得再睡会儿，你看你自己是要看书还是要睡觉。” 这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可没人愿意天还没亮就起床。 池秋影说自己看会儿书，说完就控制着轮椅往房间走去。 “我先去洗洗手，你小心一点儿。”秦玉对着她背影说了一句，然后进了洗手间。 等秦玉洗完手出来打算往房间走，却发现池秋影正往沙发上坐，原来她刚刚回房间只是去拿书。 秦玉快步走来扶她坐好，一边把厚厚的毛毯往她身上盖一边问：“要在客厅看书吗？” 池秋影应声，让秦玉回自己房间去睡。 秦玉说：“你要在沙发上看书，那我就在这儿睡。” 说着就在另一边躺下来撑着头看池秋影。 池秋影也转头，眼神带着疑惑。 不是睡觉吗？看她做什么？ 秦玉笑笑，闭上眼睛说：“好了，我睡了。” 池秋影点点头，目光回到书上，翻页之后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尚早，现在都还不到六点钟。 打开聊天页面，点进她从刚才起床就想发消息的对话框，打好了一行字却没点发送键，等了约有十几秒钟，又把手机放下了。 还是晚点再给姐姐发消息，别这么早把姐姐吵醒。 池秋影心想着，又开始看书。 可能是坐的姿势不太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脖子和肩膀不太舒服，池秋影放下书慢慢调整了一下坐姿，闭眼休息了几分钟又翻开书。 看了几页觉得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缓解了一些眼睛的不适之感又把眼镜戴好，拿手机一看，还这么早啊，想着又放下手机。 又抬起头活动着肩颈，头一转向窗户那边突然就顿住了。客厅的窗帘并没有关上，此时的天色算不上明亮也不至于太过昏暗，再借着里外的灯光，窗外的景色就不会让室内的人看不清楚。 池秋影又摘下眼镜，揉揉头又揉揉眼睛，然后把头靠在靠枕上看向窗外，由于没戴眼镜，窗外本就略暗的景色在她眼中有些模糊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楚，真烦人。 池秋影皱皱眉又戴上眼镜，掀开毛毯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 雪已经下大了啊。 池秋影站在玻璃窗前发呆。 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绵软无力地从高处坠下，聚在一起多了就霸道地将这一处原本的颜色给占据，换成和它们一样的白。 下雪……应该是蛮好看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池秋影心想。 没错，确实好看。 她看着窗外的雪景，又在心中回答自己。 是好看…… 池秋影慢慢攥紧拳头，觉得心中一股气在乱窜。 为什么…… 姐姐喜欢下雪，为什么自己不喜欢？ 她突然就对自己恼怒起来。 有些心烦地伸手打开了窗户，寒风瞬间卷走她身边的温暖空气，池秋影捂着嘴压着声音咳嗽，却没挪动脚步，也没关上窗。任由刺骨的冷气驱走自己身上的热意，又把一只手伸出窗外，接住几片下坠的雪花，截断它们飞往地面的路径。 第168章 发脾气 寒冷很快替换了屋内的暖意，秦玉从温暖的睡梦中被冷醒，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看向沙发上的另一边，没人。 有“呜呜——”作响的风声传来，秦玉略带茫然地看向窗户，却见原本应该在沙发上看书的人，此时只穿着睡衣正站在窗前，而屋内这寒意的来源正是那人面前未关的那扇窗。 “小朋友！” 秦玉抓起毯子几步跨到窗边，怒道：“外面那么冷你干什么！” 池秋影全身微微发抖，伸在窗外的手被粗暴地拽回来。 秦玉把她拉进怀中用毛毯一裹，顺手“哐——”一声就关上了窗户，抱起正微微发抖的人疾步走向房间，此时房间里面要比客厅暖和。 到了床上抓起棉被紧紧裹在池秋影身上，裹好了又赶紧去倒来一杯热水，扶起咳嗽不止的池秋影，等她稍微缓过气来才慢慢喂她喝水。 池秋影喝了点水，往一边撇头不再喝，秦玉又问她：“你开窗干什么？是不是想去医院？” 池秋影还是觉得全身发冷，她颤着声音说：“看雪……” “看什么雪！你不是只喜欢下雨吗！什么时候又喜欢上下雪了我怎么不知道！还要开窗去看！冷不死你！” 怒火难消的秦玉想起她刚刚伸到窗外的手应该是湿的，扯开她身上的被子把里面的毛毯拿出来，又摸摸她的睡衣，然后把只有一小片且只是轻微湿润的睡衣脱下，又把棉被重新裹了回去。 池秋影在温暖的环境中身体渐渐回温，冷眼看一眼秦玉，然后偏过头闭上眼睛不理她。 秦玉扳过她的脑袋，依然是冷沉的声音又问：“说话！你开窗干什么！” “看雪。” 还是刚才的回答。 池秋影也有些生气，她已经回答过一遍了，玉姐怎么还这么吵，声音这么大干嘛？烦人。 “隔着玻璃你看不到吗？以后不准开窗！有什么好看的！你是猪吗！现在什么天气你不知道吗！这种时候你……” 池秋影声音中也带了些轻微的怒意，打断她，说道：“以后我不开窗就是了，你不要吼，我都说了是看雪，你还吵什么？外面在下雪开窗不是看雪难道是要跳楼吗？” 明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大声吵吵嚷嚷，还吵，真烦人，她边说边想着，又突然想到：跳楼……如果高一点，会摔死？应该……应该……不能跳？ 秦玉的怒火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心中的情绪换成了了惊疑，微微皱眉看着她，片刻后语气软了下来：“我不吵了，你也不要随便开窗，想开窗户也要先把衣服穿好，现在天气太冷开了窗整个屋就都不暖和了。” 池秋影还是觉得生气，想把被子往头上拉，但她双手在被子里裹紧了，一时间没能有所动作，于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中。 秦玉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去刺激她，知道她生气了，只能放轻声音哄她：“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大声跟你说话，不该凶你，我道歉，你翻个身躺好不要这样趴着，你的伤还没好全。” 池秋影没动，一声被枕头闷着的轻“哼”声传来。 这算是回应了。 秦玉小心地帮她翻了个身，又拿了新的睡衣帮她穿上，轻轻拍了拍她话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打断。 池秋影说：“别吵，我头晕，要睡觉。” “好好躺着，我去泡个感冒药，你喝完再睡，预防一下。” 秦玉起身走出房间。 这个时间，感冒药喝完歇会儿正好该喝中药了。 池秋影还是很生气，觉得玉姐一点都不讲道理，她明明开窗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玉姐就那么凶地对她吼。 秦玉在人前一向是强势惯了，在池秋影面前也一样，但要说真的对池秋影生气，尤其是像刚刚那样对池秋影冷声发火，这还真不多见。 于是在她玉姐面前甚少被凶的池秋影脾气一上来，也开始生气。 等秦玉端着感冒药进来，池秋影闭着眼睛就不睁眼也不张口，秦玉扶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她也是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样子。 “小朋友，我刚刚已经道歉了，你怎么还生气？” 秦玉问完，又说：“你先把感冒药喝了，我可以再道歉一次。” 池秋影睁开了微微泛红的双眼，秦玉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微动，揽着她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说道：“你喝完我就道歉。” 池秋影想接过杯子，又被秦玉禁锢住了双手，于是这药只能是秦玉拿着杯子喂她喝下去。 等她喝完药，秦玉信守承诺，认认真真道了歉。又对她说：“你刚刚也对我生气了，道歉。”语气中不难听出笑意。 池秋影还靠在秦玉身上，闭上眼摇头说：“不，先发脾气的人是你。” 秦玉早不生气了，只是被她刚刚的表现惊到了，现在也觉得心中气不顺，听她说不道歉，于是笑了笑，又说：“不道歉吗？那我自己讨回来……” 池秋影没反应。 秦玉又笑，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把玻璃杯包进毛毯，反手狠狠磕在墙上，完整的杯子就变成了玻璃碎片。 池秋影还是没太多反应，只是睁开了眼睛。 而这样的平淡的反应，正是秦玉所喜欢的。 摊开毛毯，看了一眼上面的碎片，又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池秋影，秦玉眼中闪动着的光异常兴奋。 但她还是有理智的，考虑到池秋影目前的身体状况，她没多久就意犹未尽地收了手，末了还问池秋影：“好看吗？阿影。” 池秋影低头看了看，反问道：“玉姐喜欢吗？” 秦玉笑了几声，抓起池秋影的手压在她自己身上，说道：“我当然喜欢啊……” 池秋影点头说：“好看。” 这样的对话在她们两个人中间倒是不少见。 “那就好，阿影觉得好看就好。” 心情颇好的秦玉说完话就打开了床头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 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接了一盆热水回房间，没多久就去倒掉盆中已经变了颜色的水，又换了一盆干净的进来。 第二盆之后就没再换水。 第169章 莫名的快意 又端着比一盆颜色浅得多的水去洗手间倒掉，洗干净了手才回到池秋影房间。小心地抱起脸色明显更苍白了一些的人换了个房间让她自己先歇着，然后自己才回到池秋影原本的房间收拾床上那些染血的衣物和被子床单。 这房间也提前开了暖风，池秋影手放在被子外面并不觉得冷，她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打开手机看了看，上面已经收到了姐姐的早安问候。 看完消息她把原本打字框中早已打好的字删掉，又重新打字发了一条：“姐姐早上好，我刚吃完药，想再睡会儿，姐姐可以发一条语音吗？” 然后就收到了姐姐发来的几条语音。 池秋影一条一条听完，又打字：“嗯，姐姐，那我睡了。” 她姐姐的回复又是语音消息。 她没急着没点开，而是往房间窗户的位置望了一眼，窗帘是关上的看不见外面，但这时候……无非就是在下雪。 身上刚添的新伤正嚣张地撒着欢，刺激着人的神经，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池秋影先点开语音听完，然后才收回看向窗户的目光，闭上眼睛静静躺着，心中伴随着疼痛涌起一阵莫名的快意。 躺着躺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秦玉叫醒吃药，吃完药没多久又迷迷糊糊睡去，这样闹了一次，人倒是消停多了。 就这样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几天，别说再开窗看雪，连向窗户多靠近一步都没有，情绪看起来也好多了。 雪停了，已经晴了两天，阳光在云层中跃跃欲试，似乎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多前进那么一两步去投入大地的怀抱。 这一天的上午，阳光终于鼓起勇气多往前一步，在云层中探出了头。 池秋影人看着精神也不错，午饭过后秦玉说今天有太阳，问要不要把她的花花草草搬到外面去晒太阳，池秋影说不用，没那个必要。 又歇了一会儿，原本想睡午觉的池秋影往外面看了一眼，见阳光确实很好，于是跟秦玉说自己想出去走走。 “你确定要出去吗？” 秦玉问她。 池秋影点头。 “行，花花草草就不晒了，推你出去晒晒，免得你在家发霉了……等会儿，先测个体温。” 秦玉说着拿出体温计给池秋影测体温，然后打了个电话叫阿铃过来。 体温正常，秦玉才放心的帮池秋影穿好衣服，把叠好的毛毯放在轮椅上让阿铃推着，自己则是陪在池秋影身边慢慢走着，阿铃推着轮椅就跟在她俩身后。 池秋影自己下了楼，在外面路上走了一段，人有些累了，秦玉就扶着她，又多走了一段路，直到她不想再走，靠在秦玉身上休息，这时才又坐上轮椅。 她当然是想多走走路的，但也明白这不能着急，要慢慢来，凡事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像现在这样她自己勉强算是满意，很快就要放寒假了，就快要见到姐姐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身体还行，姐姐来了也不会太担心，心里就还是挺高兴的。 秦玉推着池秋影往人少的地方走，沿着马路往农田的方向走，小路上行人甚少，安静清幽，倒是适合散步。池秋影懒懒地靠着，开口让阿铃自己去玩儿不用跟着她们，她不想走路了。 阿铃离开后，秦玉继续推着池秋影在路上慢慢晃悠，转了个弯选了一条离镇子相对近一些的路走着，这条小路走到头从另一边直接上大路，慢悠悠地晃回家正好。秦玉一边走一边和池秋影说话，说着说着回应的声音就变了些，于是秦玉主动问：“回去睡觉吗？” 池秋影“嗯”了一声。 她困了。 秦玉停下脚步，蹲下帮她把帽子围巾和身上的毛毯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站起来又推着她走，速度比起刚才快了不止一半。 到家的时候池秋影已经短短地睡了一觉又一觉，轮椅一直在动，她睡着了又醒来。 回家了她就能好好睡觉了，池秋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也不想动，秦玉干脆就把药和晚饭拿到她房间里来。 等该吃的药全吃了，池秋影懒懒地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正是该睡觉的时候，于是她又接着睡。 瞌睡虫……小朋友是绝对是瞌睡虫变的…… 秦玉在心里嘀咕着，放轻动作起身关了灯。 第二天还是太阳天，池秋影又让秦玉陪她出去，秦玉长记性了，没走远，在就近的小路上转悠着，果然转着转着习惯睡午觉的池秋影又开始犯困了，秦玉又推着她回来睡觉。 第三天亦是如此。 她这热衷于出门散步，秦玉反倒有些不放心，这几个月什么时候见她这么积极想出门过？ “小朋友，后天你姐姐就过来了，你可不能到处跑去玩，自己在房间里面好好歇着，知道吗？” 又从外面回来睡了一觉，晚饭的时候秦玉对着池秋影这样说道。 “啰嗦。” 池秋影回她一句。 秦玉：“……” 池秋影把面前的碗推开，又说：“我不会出去玩的，你少唠叨。” 类似的这种话她都回答好几遍了，玉姐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就算她想出去，姐姐也不会同意，玉姐的担心太多余了。 秦玉还真是不怎么相信她。 谁知道这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脑子一抽风起来又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万一她姐姐管不住她怎么办？ 摇摇头开始收碗，秦玉又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要随便胡闹，要不然到时候我就天天把你捆在在床上，没收你手机，让你谁也联系不上，急死某些人。” 池秋影：“哼……” “哼哼唧唧的，你怕不是个小猪崽子？” 这话换来一眼怒瞪，秦玉才不在意，收好了桌子准备推着她去洗漱。 池秋影又“哼”一声，自己站起来走了，不让秦玉推。 秦玉挑挑眉，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洗手间里，池秋影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秦玉也站在旁边看她。 看完，池秋影开口说：“好像……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健康……” 第170章 快去啊 边上的秦玉蓦地笑出了声。 好一阵才止住了笑，说道：“这能叫不怎么健康？这明明就是病入膏肓嘛，你再好好看看你这个脸色，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有没有一点肉？也幸亏你还有一张皮在，要不然就剩个骨头架子人都能被你吓死！就你这样的走出去谁看了不说是重病之人？还不怎么健康……小朋友你蛮乐观的嘛。” 小朋友今年比起往年来身体要更差一些，本来人就瘦，这几个月下来越发没有正常人的样子了。 秦玉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平时觉得自己健康的时候看起来那才叫不怎么健康，现在这样叫非！常！不！健！康！明白吗？” 特意在几个字上面加重了声音。 池秋影还看着镜子，听完秦玉的话点点头，片刻后回了一句：“玉姐是猪。” 说完就走出洗手间。 秦玉又笑了几声，跟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把毛毯搭在她身上。 池秋影坐好了，拿起书又开口说：“玉姐，后天你直接出发就行，不用陪我去学校。” “不行。”秦玉拒绝道：“你学校里还有一些东西，我去帮你拿，不然你要是自己背个包走出校门就倒在地上怎么办？放假那么多人呢，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包书给压倒了，那咱们影姐这小脸该往哪儿放啊……是不是……” 调侃的话说完还伸手拍了拍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其实没多少东西在学校了，住宿用品早让人去宿舍收回来了，就还有一些书留在学校，原先是想着可能偶尔会去几次学校，所以书本一直放在教室里面。那么多书，秦玉可不放心让她自己去从教室背出来。 至于让别人去帮她拿？ 秦玉表示：就不行！ 寒假池秋影要回福利院，不在这里，秦玉也就没想在青桐镇待着。 她们两人早就商量过了，一放假秦玉就去花城忙自己该忙的事情，等池秋影假期结束……或者是等她姐姐走了，再继续回来当个甩手掌柜。 以池秋影目前的状态，就算是真要去上学，秦玉也没办法放心她自己去学校住。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秦玉单方面做决定然后跟池秋影说了一声，池秋影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反对秦玉的决定。 行，这个话题不用讨论了，跳过。 池秋影又问：“曲家那边你不去看看吗？” 曲向齐和曲向远两兄妹已经打算好要把曲家也迁往花城，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处理，秦玉人在老家，曲家兄妹就不跑这一趟，把事情都拜托给了她。老马和几个伙伴已经去忙活了有好些天了，秦玉一直都没出面。 也对，还是该去看一看。秦玉想了想，说道：“一会儿等你睡觉了我出去一趟，让阿铃来陪着你。” 她没想过白天去，去这一趟估计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白天小朋友不睡觉的时间比晚上长一些，她可得把人看着。 “你可以现在就去，不用叫阿铃过来，我自己睡觉就行。” 池秋影有意拒绝。 她自己在家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玉姐分明就是想让人监视她。 哼…… 秦玉说：“不，你不行。”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没再反驳，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再多说也是没用的。 和往天晚上一样，池秋影没坐多久就想睡觉了。 看着她睡着后秦玉才给阿铃打电话，等阿铃过来又多交代了几句，才出了家门。 阿铃目送她玉姐离开后，悄悄走进了她影姐的房间，没敢发出一点声响，借着客厅小灯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看了看睡着的人，又回到客厅待着。 现在可不能在影姐房间玩手机了，万一手机的亮光打扰到影姐休息，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阿铃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机声音全关了然后开始打游戏。 曲家这边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堆小事难扯清楚，有些繁琐，秦玉此时站在露天阳台上抽烟，她觉得自己不该跑这一趟。 浪费时间浪费时间…… 抽完烟看了一眼手机皱了皱眉，这一晚上就这样浪费过去了啊。 算了，没什么事懒得在这儿耗着……该回去陪小朋友吃早餐了。 秦玉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开着车走了。 游戏玩得正开心的阿铃突然听到极轻的开门声，于是拿起手机往门口走去，见果然是她玉姐回来了，阿铃眼睛一亮，悄声喊了一声：“玉姐……” 秦玉点点头，往池秋影的房间看了一眼。 阿铃明白是什么意思，继续悄声开口：“影姐晚上醒了三次，都没过多久又睡了的，上一次醒差不多是三点半，睡着的时候没到四点钟。” 秦玉看了看时间。 现在快七点钟了，小朋友应该快睡醒了，正好。 又让阿铃再过会儿再走，等她洗完澡出来。 阿铃点头如小鸡啄米，让她玉姐放心去洗澡，然后又悄悄进她影姐的房中看了一眼。出来后没再打游戏，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看浴室的方向，又往她影姐的房间看看，想看看她影姐会不会在她玉姐还没洗完澡的时候就醒了。 结果让她失望了。 秦玉裹着浴袍出来见阿铃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以为她是困了，就对她说：“辛苦你了，回去休息。” 不用想都知道阿铃肯定又打了一晚上游戏没睡觉。 本想跟她玉姐说自己想等影姐睡醒再走的阿铃突然就收到了逐客令，她撇了撇嘴说：“影姐还没醒呢……” “怎么？想等小朋友睡醒？” 秦玉问。 嗯嗯嗯……阿铃眼睛闪着光，不停点头。 看她这反应，秦玉又说：“行，那你去叫小朋友起床吃饭。” 阿铃：“？？？” 啊？不是？我就想等影姐自己睡醒，不是想现在就把人叫醒啊…… 再说了，她去吵影姐睡觉，真的不会被影姐灭口吗？ 阿铃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这里打扰玉姐和影姐的二人世界被嫌弃了，所以玉姐是真的想把自己赶走？是？是？ 捏着手机准备打电话让人把药送过来的秦玉见阿铃站着不动，挑挑眉对她甩了甩头，示意她：快去啊。 第171章 装模作样 阿铃鼓起了勇气。 却不是去叫醒她影姐，而是对她玉姐说：“玉姐，我不。” 真正的勇士要敢于对玉姐说不！ 不现在离开，也不去叫影姐起床。 “怎么？怕小朋友生气？” 秦玉笑一声越过她朝房间走去，进了房间站在床头边俯身轻轻拍着床上的人。 “小朋友……醒醒，该吃药了。” 池秋影听到秦玉的声音迷迷糊糊醒来，疑惑地看了秦玉一眼。 “怎么？”秦玉问她：“睡傻了是不是？七点多钟了，你该起床吃药吃东西了。” 池秋影没说话，坐起来任由秦玉帮自己穿好衣服，被秦玉抱着去洗漱的时候她微微垂头靠在秦玉怀中，秦玉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怀中人这张小脸上此刻正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只当她这副样子是刚被叫醒还在犯困不想理人。 洗漱完毕，池秋影抬脚就想转身去客厅。 药和早餐都已经送来了。 这时秦玉开口问她：“现在醒了吗？” 池秋影点点头，看了秦玉一眼，还是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刚抬高一点点的脚也放下了。 看来还是困，秦玉摇摇头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直接抱起她走出去，边走边说：“中药喝完你稍微歇会儿吃饭，再把另外的药吃下去就可以继续睡觉了，就这么点事情你摆着一张脸干嘛？我是欠你钱没还吗小气鬼？” 池秋影还是垂着头，笑意又在脸上一闪即逝。 “好了啊，再像这样不开心一会儿吃完饭消化不良可别怪我啊，可不是我惹……” 说话间已经来到饭桌旁边，秦玉看着桌上的保温盒突然想起了什么，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她停了话音，池秋影就抬起了头，神情中隐约能看出她应该是在为什么事情而觉得可惜。 见她的表情，秦玉笑了一声，问道：“小朋友，故意不提醒我是？” 阿铃正把中药端出来，秦玉出声阻止她，说不用，今天要去医院一趟。阿铃一时有些心慌，连忙问道：“玉姐，为什么又要去医院？” 秦玉说只是去做个体检，不必惊慌。 池秋影又把头靠在秦玉身上，这会儿看起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今天去医院做检查是昨晚就说好的，只是还没通知阿铃他们。昨晚池秋影睡觉之前秦玉问她体检是过两天她姐姐在这边的时候去还是提前去？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吗？ 池秋影的想法那当然是什么时候都不去最好啊。 秦玉当场白了她一眼，说她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那这样的话，肯定是要趁她姐姐不在才去医院啊，池秋影也翻了个白眼。 于是就决定今天去。 也只能是今天去，明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上课，考虑到有些同学回家比较远，所以放学会比较早。学校放学的时候，慕柳肯定已经到了青桐镇了，而池秋影，秦玉估计她去医院大概是要打针输液的，主要是秦玉觉得有这个必要。要输液的话她根本就不可能在放学之前赶回来，所以只能是今天去医院。 在外一夜的秦玉回来只惦记着池秋影到时间该吃药了，一时竟忘了今天要去医院检查这事，但池秋影明显是记得的。只是看秦玉忘记了，她也乐得假装没记住，想着就这样忘了就不去医院了，结果关键时刻秦玉又想起来了。 秦玉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吗？ “心里乐开了花，还装模作样的让人以为你不开心是？” 秦玉冷笑一声，抱着这个不听话的小朋友又往房间走，低头对她说：“你该感谢我想起来了，要不然过两天可就是你姐姐陪你去医院了，到时候你的体检结果她可就全都该知道了。” 池秋影抬头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今天没去医院的话，下次就等姐姐回花城再去检查不就行了？怎么可能让姐姐陪她去医院？ 只要秦玉不在，留下来的人没一个管得了她，她不想去医院，没人敢强迫她去。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忘记了，明天我走了，你就不用去医院了？” 秦玉很轻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把她放到床上，拍着她的脸又说：“小算盘蛮会打啊？你觉得可能吗？真是愚蠢的小朋友啊……” 小朋友没去检查身体自己能离开吗？就算是自己人不在，难道就没办法让小朋友她姐姐陪她去医院？ 再说了，要是今天没去成医院，不是也还有明天吗？ 从内心来说，秦玉觉得自己也不想让小朋友那位姐姐知道小朋友的某些身体情况，要不然小朋友解释起来估计会很麻烦，更麻烦的是小朋友要是因此被她姐姐管严，那自己的乐趣不就会减少了吗？那可不行的。但是让她姐姐知道这不听话的小朋友又去医院打针了，让她姐姐着急着急还是可以的。 这样想是一回事，说出来的话又是另一回事。 秦玉拿着池秋影一会儿要穿的衣服，不怀好意地开口：“小朋友你说说，要是让你姐姐陪你去医院知道了你这个破身体有多不行，她会不会当场哭出来？还是说……明天让她不用来青桐镇了，直接去医院接你？” 池秋影摘下眼镜伸手一把抓过秦玉手中的衣服，然后把眼镜递给秦玉，这是打算自己换衣服了。 秦玉拿着眼镜站在床边看她，又说：“放假回去洗澡小心一点，伤口要包好别沾水，东西都给你装好了在包里，自己注意情况换药，不然到时候留疤了可别怪我。” 池秋影只得意地看一眼秦玉，又低头摆弄衣服。 看她这模样，秦玉“啧啧”两声，没再说话。 小朋友身上确实不容易留下疤痕。 这一点秦玉很喜欢，陈旧的伤疤多不好看啊，她喜欢的只是新伤。 等池秋影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间在沙发上坐好，秦玉才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阿铃一直在客厅里等着。 池秋影看了一眼阿铃，说道：“你回去休息。” “啊？影姐……”阿铃不乐意地说：“不是要去医院吗？我想陪您去……” 这样啊，那就一起去。 池秋影点头。 第172章 你看我像甜的吗？ 秦玉换衣服很快，没多久就从房间出来了，打了电话叫另外的人来开车，老马手上的事情没忙完就没叫他。阿铃自告奋勇地说她来开就行，秦玉说：“我没意见，你问问你影姐同意不同意。” 这还用问？她影姐能同意吗？ 一夜没睡觉还想开车？ 池秋影看都没看她俩一眼，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阿铃“嘿嘿”笑着蹿到门边打开了门。 走不了多少路也就用不着推轮椅出去，池秋影不打算在放寒假的时候还坐轮椅，也因此秦玉才会担心她会不会过量运动让身体受不了。 明天就能见到姐姐了，池秋影心中满是期待，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开心，就连到了医院也都还保持着一个还算不错的心情状态。 抽血放在需要空腹做检查的最后一项，采血针刚拔出，秦玉把提前准备好的半杯温水递到池秋影嘴边，池秋影喝了几口水，靠在病床上没动。 “感觉怎么样？还喝吗？” 秦玉问端着水杯她。 池秋影缓了缓说：“糖放太多了。” 意思就是嫌太甜，不想喝了。 秦玉放下水杯，剥了一颗糖塞进她嘴里，然后让阿铃把早餐摆好。 剩下的检查不需要空腹，所以都等吃完饭之后再去做。 池秋影咬碎糖果咽下去，又喝了点白开水，然后拿起小勺在所谓的“养生粥”碗里慢慢搅动，尝了一点点然后又继续搅动着，并不是很想吃。 水是甜的，糖是甜的，粥是甜的。 池秋影觉得自己人应该也是甜的。 “为什么是甜的？” 池秋影问秦玉。 秦玉说：“中午就不吃甜的了，你凑合凑合吃，一会儿休息休息还有检查要做呢。” “哦……” 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勺子，就是不往嘴里送。 见她的小动作，秦玉放下筷子问她：“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池秋影也停下手看秦玉，问道：“玉姐，你看我像甜的吗？” “像。” 秦玉认真点头说：“你再不吃我还能让你变得更甜，要试试吗？” 池秋影又“哦……”一声，拿起小勺舀了小半勺粥，秦玉手快，夹了一点点菜放她勺子里面，是口味清淡的蔬菜，她能吃。 但粥是甜的，这菜是咸的啊，这怎么吃？ “快吃！” 秦玉稍微加重了语气。 池秋影把勺子里的饭菜送进嘴里，顿了顿，然后嚼也不嚼就咽了下去。 “你牙齿是摆设吗？把勺子给我。” 秦玉说着直接拿走她手中的小勺，舀粥喂给她，看着她吃下去，又夹了点菜放勺子里面继续喂她。 就这样一口粥一口菜的。 就……挺让人觉得煎熬的。 粥吃了有五六口，池秋影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就不吃了，自己去洗漱完回来对秦玉翻了个白眼就闭上眼睛靠在病床上。 秦玉挑挑眉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餐，没管她。 等到所有检查都做完时间也不早了，池秋影又躺回病床上开始输液，有部分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医院里自会有人把报告单送到病房来。 秦玉和医生聊完，把手中的单子一张一张扔到池秋影身上，说：“医生的话你都听到了？来来……你自己再看看……” 池秋影闭眼“哼”了一声，让秦玉拿眼罩，她想睡觉了。 秦玉一边收起单子一边说：“瞌睡猪……” 正犯困的池秋影眼睛猛地睁开。 好好的干嘛又骂人？ 秦玉嘴里的话没停住。 “你不乐意？那猪还不乐意呢，猪没你这么瘦的，拿你跟猪比估计猪都会觉得丢人……不对是丢猪……” 说着拿起眼罩给池秋影戴上，挡住了她的眼神。 池秋影困得很，懒得说话，干脆就睡觉不理秦玉。 这一个下午就让她断断续续地睡过去了，直到吃完晚饭，饭后她没再睡，因为输液还没结束，她有那么点儿不开心了，直盯着还剩下一半的输液瓶发呆，又让秦玉帮她调快一点。 秦玉伸手捏住输液调节器，拇指指腹从滑轮上轻轻滑过。 就是象征性的做了那么个动作，管道内液体的滴速并没有变快。 池秋影：“？”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的？ 秦玉笑着拍拍她，说道：“听话啊，不调，输不了多久的，很快就能回家了。” 池秋影说：“太慢了。” 说完自己动手调了一下。 秦玉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止，只是注意着她的反应。 没多久池秋影就微微皱眉看着输液管，秦玉又把速度调慢了回去，问她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护士来看看？池秋影摇头，又看了一眼输液瓶。 瓶中液面稍微低了一些。 池秋影对秦玉说道：“玉姐，过几分钟再调快点。” 快一阵慢一阵总比一直这样慢慢滴着好。 闻言秦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想死啊？你以为这是玩具呢？想把自己玩死是不是？等你姐姐明天过来正好给你烧香是不是？” 池秋影：“……” 最后池秋影还是老老实实等输液管慢慢滴完了才回家，坐上车又开始犯困，看得秦玉直摇头。 在医院床上躺着舒舒服服的让她睡，她非要犟着不睡，上了车又来打瞌睡，真是蠢到家了。 看着这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人，秦玉只能抱好抱枕让她靠着好好睡觉。 池秋影迷迷糊糊睡到下车，上楼到了家还是困。秦玉看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才提着手里的袋子转身去放好，今天医生又新开了一些药，让和之前的搭配着一起吃。 放好药回来看着仍在打瞌睡的人，说道：“小药罐子，那些药该怎么吃都记住了吗？别吃错了。” “哦……” 池秋影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行了别在这儿坐了，去洗洗睡觉。” 秦玉拉起池秋影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池秋影稍微清醒了些，躺在床上发呆。秦玉检查了一下她身上今天刚换过药的伤口，确定没沾到水，然后一巴掌拍在她手臂上，问道：“睡不睡？” 池秋影回答：“在睡。” 她睡不睡秦玉不知道，但秦玉现在可是困了，昨晚一夜没睡，今天白天也没睡，现在事情全忙完了回到家也开始打哈欠了。 池秋影微微偏头，唇角上扬，说：“你困了，瞌睡猪。” 秦玉嗤笑一声：“行，瞌睡猪，那我先去睡了，你自己玩儿，有事再叫我。” 第173章 明天见 “好，去睡” 池秋影懒懒地应了声，半睁着眼睛看秦玉往外走，到了房门口又返回来。 干什么？ 池秋影目露疑惑。 秦玉没说话，拿起放于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床头调高，用完遥控器就顺手放在被子上。原本瘫得正舒服的池秋影被迫坐了起来，向着旁边的床头柜偏了偏头，秦玉把书和手机都放在了被子上，帮她戴上眼镜，觉得一切准备妥当刚要离开之际又多问了一句：“要不要喝水？” 问完就径直向客厅走去，也不管得到的回答会是什么。 床上的池秋影心想：既要问，又不用我回答，那直接倒水来不就行了吗？玉姐话真多。 片刻后秦玉端着小半杯温开水进来了，池秋影视线落在水杯上眨眨眼睛。 她不想动。 秦玉看着这懒人，摇了摇头扶她坐直了一些，慢慢喂她喝水。池秋影喝完水又靠在床上，懒洋洋的就跟浑身上下没长骨头似的，秦玉不再看她，拿着杯子转身走了。 很快客厅的灯就熄灭了，池秋影知道秦玉睡觉了，她懒懒地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把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姐姐打个电话。 这时候才九点多钟，慕柳虽然明天一大早就要早起赶路，但这时候她倒也还没睡觉，还在她三师兄家的书房中和自己爷爷聊着什么事情。 池秋影电话打来的时候慕老爷子正催着慕柳去睡觉。 知道是谁打的电话，慕老爷子笑得慈爱，对慕柳说：“去休息，要起那么早电话就别打太晚了，明天见了面可以慢慢聊。” 慕柳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对爷爷道了晚安，然后握着手机转身准备出了书房朝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视频接通见姐姐正在说话，池秋影就没出声，安静地对着手机愣神，但眼神是没有焦距的，她有一点点困。慕柳转身一低头就看见她这呆愣的模样，对着手机笑笑她也没有反应。 “姐姐的小宝贝这么认真地在想什么呢？” 慕柳拿近手机压低声音问着，然后进了房间拿起自己的耳机。 池秋影听到这话眨眨眼睛目光恢复了焦距，对着手机问：“姐姐是在和我说话吗？” 又问：“姐姐怎么还没睡觉？” 刚才的背景很明显姐姐不在房间里面，而且她在手机中还听到了慕爷爷的声音。 慕柳戴上耳机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反问她妹妹：“难道姐姐还有别的小宝贝吗？”问完又回答后面一个问题：“姐姐刚刚在和爷爷聊天，这就准备睡了。” “姐姐要坐着睡吗？” 池秋影又问道，选择性忽略了她姐姐前面的一句话。 慕柳笑着躺下侧身看手机，正要说话又听见：“姐姐要开灯睡觉吗？” 她的妹妹真的好严格哦，看这小眉头皱得……这小脸紧绷得……多可爱啊！ 慕柳伸手关了灯问她妹妹：“小影是不是专门打电话监督姐姐睡觉的？” 池秋影点头说：“姐姐好好睡觉，我挂了。” 慕柳：“……还没跟姐姐说两句话呢怎么就要挂了啊？” “嗯，挂了，姐姐晚安，明天见。” 话音才落慕柳就见她妹妹的脸从屏幕上消失了，只留下视频挂断后的页面。 挂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对……酷宝宝应该是这样的，做事情酷酷的……慕柳心想着，握着手机不停笑，没敢笑得太大声，怕这大晚上的吵着别人，又点开她妹妹的对话框发了一条语音。 “那姐姐的小宝贝也要早点休息喔，姐姐就先睡啦，晚安小影，明天见。” 池秋影听完语音咧嘴笑笑，然后打字：“我也睡了，姐姐晚安。” 发完又补了一条：“姐姐别回了，放下手机。” 一条语音正要发出去的慕柳赶紧取消发送，看了几秒对话框就关上了手机。 睡了睡了睡了养精蓄锐，明天去见她的小宝贝了…… 慕柳满心欢喜地进入睡梦。 池秋影发完消息也放下了手机，没急着睡觉，她有点困，但又没那么困。想睡又不想睡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翻开了书。 原本是想看几页书就睡觉，没想到看着看着困意全没了。到了凌晨两点，又被困意侵袭的池秋影看了看时间放下了书，揉揉有些疲劳的眼睛，然后放平了床躺下又抬手关了灯。 她准备睡了，现在都两点多了，也不知道等姐姐起床的时候自己醒了没有，应该没有，姐姐过一会儿就要起床了…… 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就睡着了。 慕柳的闹钟是凌晨三点半的，临近过年赶着回家或是出去游玩的人都多，高速上车子也比平时多，再加上这个时节有些路面结了冰，有些地方雪大，可能会走得更慢，会耽搁一些时间，所以要早点出发。好在这两天路上的车还算不上特别多，不至于走着走着就堵上了，要是再晚个几天开车在高速路上必定会被堵车在半路。 她妹妹倒是提过让她坐飞机，别开车免得太累。可慕柳觉得自己开车方便，稍微花了那么几分钟就让她妹妹点了头，同意让她开车去兰城。 闹钟响了慕柳翻身就从床上坐起，开灯先给她妹妹发了消息，然后放轻动作起床穿衣洗漱，把自己的东西全收好后拿出手机给自己爷爷和三师兄他们都发了消息，收起手机拎着已经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悄声出了门，整个过程也不过就几分钟。 坐上车打开导航，在出发之前又给她妹妹发了一条消息。 熟睡中的池秋影并不知道自己姐姐已经出发了，她睡到七点半才被秦玉叫醒，醒来看了手机回完消息才摇摇晃晃地去洗漱，然后被秦玉拉着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垂头打着哈欠。 “你是不是昨晚背着我偷偷出去玩了？” 秦玉站在她旁边问。 池秋影抬起头，满眼茫然，然后反应过来，回答：“对，沐浴着知识的芬芳在书海中畅游。” 虽然困，但心情还不错。 秦玉笑一声把药碗推到她面前问：“你的知识没告诉你不好好休息就只能闻药香吗？” “哦……” 池秋影慢慢把药喝完，放下碗说：“不香。” 第174章 忽悠 这药的味道难以形容，不仅仅是苦。 一点都不香。 药碗放下池秋影就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 秦玉本想叫她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看她这样又摇了摇头转身去沙发上拿了毛毯来裹在她身上，说道：“就这样歇会儿，一会儿吃完饭再去睡。” 池秋影动都没动一下。 她没睡好，感觉人有些不舒服。 秦玉也不吵她，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吃完了时间正好，又叫她吃早餐。 池秋影没睡好不太想吃东西，早餐只吃下一点点，然后吃了药，洗漱完又回到椅子上坐着，移了移椅子整个人紧贴着桌子边，才盘腿坐好慢慢往桌子上趴去。 秦玉跟在身后皱皱眉，把毛毯裹在她身上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池秋影“嗯”了一声说想吐，这样坐着会舒服一点。 最后吃的那个药剂平常吃起来本来也会让她觉得胃不太舒服，这会儿又因为没睡好，两者这一综合起来让她更觉得反胃，尤其难受。 秦玉拿了个暖手袋放进她外套里面隔着睡衣贴在胃部，又把毛毯裹好，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好在池秋影并没吐，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就站起来往房间走。 秦玉跟着她走到床边，看着她睡着了，才起身开始收拾东西。等池秋影再睡醒，秦玉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手机。 三个行李箱，两大一小，秦玉一个大的，池秋影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先前因为秦玉要帮池秋影收拾行李，房内不能太过黑暗，所以池秋影是戴着眼罩睡觉的。 现在见睡觉的人似乎要从被窝中伸出手，秦玉先她一步帮她拉开眼罩，问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池秋影说：“饿了。” 这一觉睡醒她感觉人舒服多了，有了那么点饥饿感。 真难得听她说饿，秦玉挑挑眉，打了电话让人送饭过来。 接到电话的人效率还是很快的，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池秋影坐在桌子边把中药喝下去秦玉就拿着碗去洗了，洗干净又拿回来放在池秋影面前，然后坐下在池秋影疑惑的目光中一边吃饭一边说：“药碗你带回去，要不然你喝药不知道量。” 池秋影：“？” 你认真的吗？ 秦玉点点头又说：“让你姐姐给你带着，回去喝药还用它。” “不用。”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拒绝了，不明白玉姐这是发什么神经，让她带个碗回去干什么？她又不是没碗喝药。 “听话，回去就用它，你没有这样大小正合适的碗不好控制药量，难道你要再去买一个？” 秦玉就是打定主意要让池秋影把这个碗带走，若要问她为什么以前没让带？她突然心血来潮不行吗？ 池秋影摇头不说话，秦玉又说：“医生可是说了，你现在药量控制得可要精准一些才行，不能随便喝，你回去要是没这个碗喝多了或是喝少了你自己身体受不了怎么办？” “不，玉姐少骗人。” 玉姐这个骗子，什么话都瞎编。她喝药的时候自己难道不知道药量吗？她又不是傻子。 她在福利院有喝药用的碗，是她小时院长妈妈专门给她买的，她从小用到大。不用的时候就好好的收起来，用时再拿出来，秦玉也知道这件事。 “啧啧……你现在吃药就是要精准，剂量少了药效不够，多了你身体又受不了，这就是医生说的，要不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医生？问问他有没有说过这话？” 池秋影不理会她的胡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秦玉喝了一口汤，又说：“我给你院长妈妈打电话说一声。” 池秋影睁眼抓起秦玉的手机就远远的扔到沙发上。 秦玉却是挑挑眉，慢条斯理地拿起池秋影的手机说道：“肯定是用你的手机打啊，要不然你院长妈妈不把我当成骗子？” “不准打。” 池秋影没抢到手机，只能皱着眉开口阻止秦玉。 “那你把这个碗带回去。” 秦玉得意地扬着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拨号页面。 “为什么一定要带？” 也不是不能带，就一个碗也不是大事，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喝个药怎么这么麻烦？ 看她松了口，秦玉也放下手机，夹起菜吃了一口才说：“让你能好好喝药啊，反正你这次的药只能用这个碗喝，这可是医生认证过的正合适的……”秦玉口中的忽悠顿了一下，在她的白眼中也翻了个白眼，又接着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新买个碗让你喝药？我跟你说啊，这多少药材多少水怎么熬喝多少，我可都是严格按照医生的叮嘱来的，至于你为什么不知道……你天天睡觉能知道什么啊？要是不信现在咱们就打电话问医生。” 这个碗确实是这次的中药拿回来的那天买的，老马去买的，当时池秋影在医院睡醒秦玉还把碗拿给她看了，说又买了个碗让她喝药，问她是不是很可爱。小小的一只碗，确实说得上可爱，池秋影当时情绪不高只看了一眼点点头就没再理会。 那也不一定非要这个碗啊，重要的是药，又不是容器，明明就是玉姐喜欢麻烦。 池秋影又翻了个白眼。 秦玉放下筷子，拿过放在旁边的保温饭盒，很快把池秋影的午饭推到她面前，又继续说：“反正这个碗你一定要带回去，要不然你这药吃得就是不对。” 池秋影捏着小勺子舀起粥吹了吹送进嘴里，吃完一口才说：“好，带回去。玉姐真笨，你不会直接告诉我这碗也是医生开的药吗？” 夸张一点，她不就能早一点配合吗？ 秦玉：“……” “你多吹嘘那个碗的功效说不定比你前面的一番废话效果要好呢，要是不会吹的话，你找找看哪儿有领鸡蛋的，去学一学。” 粥有点烫，池秋影轻轻搅动着，头也没抬地说着。 秦玉摇着头叹气：“我那么用心的去忽悠你，你不相信就算了，还嫌我手段不够高明？小朋友，你真不善良啊。” “哦。” 池秋影敷衍了一声，继续和碗里的粥奋战。 第175章 旧宠是我 秦玉吃好饭就放下筷子看池秋影吃饭，只见之前还说饿的人，现在正捏着小勺往小碗里边儿戳着。 粥已经没那么烫了，池秋影的动作就从搅改为了戳，没见吃几口，但动作倒是没断过，就一下又一下的也不知道在戳个什么劲儿。 秦玉捉住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勺子，又“啪”地一巴掌拍在她手上，问她：“好玩儿吗？你又不饿了是不是？” 池秋影转动挨了打的手看着手背笑了笑，昨天扎针扎的就是这只手，拔针过后按压得很好，手背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淤青。看完又抬头对秦玉点头说：“喝了你那有奇效的碗装的药难道还会饿吗？” “不饿你这碗粥也必须吃完，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话音一落秦玉就端着小碗问。 池秋影伸出手，秦玉就把碗放下，把小勺又还给了她，池秋影吃了两口，又抬头说：“吃不完的。” 她已经喝完了一碗药，怎么可还吃得下这碗粥呢？就算这碗粥比那碗药要少一些，但这加起来也是两碗，不可能全吃下去的。 秦玉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小朋友，听我一句劝，多吃点，一会儿最后一节课你不是还要去学校吗？你们那学校可不像家里这样暖和，不多吃点你小心冻晕过去吓死你的老师同学。” 今天的午饭秦玉特意让人给池秋影多装了一些。 池秋影听完，认认真真地多吃了几口，然后放下勺子摇头。 真的吃不下了。 碗里还剩下一小半，倒是不多，秦玉也没真的指望她能把这碗全吃完，一边站起来收拾桌子一边对她说：“行了行了……歇着，一会儿吃完药再去睡会儿。” 池秋影拿出手机回消息，手机上沈静在问她什么时候去学校。 秦玉把碗筷收好放到旁边，打完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有人敲响了大门来收餐具。来人伸手拿起桌面上池秋影的药碗正要放进自己带来装碗用的容器中，秦玉眉头一挑，问道：“怎么？想跟着咱们影姐回福利院去熬药？” 收碗的人不解，玉姐这是啥意思啊？ 秦玉又说：“这可是你影姐的新宠，喝药只认这碗，你拿走了不怕你影姐喝不下去药回来找你算账？” 来人懂了，这碗可是影姐要带走的！影姐今晚不在这里了，这可不敢随便拿！赶紧给影姐放好！ 于是双手捧着那一只精致小巧的药碗毕恭毕敬地放回桌面，赶紧快速把东西收好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池秋影看了一眼那只刚得了个“新宠”名头的瓷碗，又看了一眼秦玉。 怎么就有新宠了？那她的旧宠是什么？ 猜到她意思的秦玉拉过椅子坐到她旁边，屈起膝盖伸手撑着头说道：“你带它回去，不带我，它是新宠，那旧宠当然就是我。” 池秋影：“？” 玉姐能不能正常点儿？ “小朋友喜新厌旧……唉……” 秦玉垂头叹气。 池秋影却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又看向那只碗，问秦玉：“那我是不是要把它好好收藏起来？” 这样的话，就收在玉姐家里好了。 “不……”秦玉拿起那只碗说：“别人的爱宠都是爱不释手恨不得时刻都带在身边，还要经常带出去遛遛，你也要一样，要……”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遛遛？ 带一只碗出去遛弯儿？ 秦玉突然拍桌大笑。 池秋影：“……” 玉姐真幼稚…… 秦玉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把那只碗装好，又等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倒水让池秋影吃药，等池秋影吃了药又催她睡觉。 池秋影是有点困，但今天中午饭吃得晚，现在已经一点半了，下午是上完两节课后开始放假，第二节课也就是最后一节课，她还得去学校，最晚两点半就得起床，这也睡不了多久，所以她并不是很想睡。 她这几天睡觉都睡得蛮好的，现在这一个小时……甚至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睡。 “你不去浪费这几十分钟时间，放学直接去拿书不就行了？” 秦玉如是说。 池秋影摇头闭眼，手指隔着被子戳了戳秦玉。 困了，还是要睡，少睡一会儿也比不睡要好。 她答应班主任老师最后一节课要去学校的，不是去教室上课，而是老师有事情找她。 秦玉没起身去关窗帘，而是拿过眼罩帮她戴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睡睡，该起床的时候我叫你。” 从秦玉家去学校不远，起床后不耽搁的话，穿衣下楼开车到学校这过程十几分钟绰绰有余。 池秋影短短地睡了一觉，两点半准时被秦玉叫醒，不太开心地爬起来换衣服。 秦玉仔细检查了她身上的保暖衣毛衣羽绒服，确认是否能扛得住外面的温度，又往她两个大大的外套口袋里一边揣了一个小小的暖手宝，然后才让她出门。 秦玉的车直直开到学校的大门口。 外来车辆是不允许入校的，但也不绝对，要分是什么人的车。 到校门外秦玉按了一声喇叭，正坐在室内电炉子前取暖的门卫面色一肃，想出门招呼这辆车退开，校门口不准停车，刚站起来又脸色一变，赶紧开了门让门口的车入校。 进了校门秦玉把车停在一栋教学楼前的空地上，高三的教室全在对面的那栋楼，不是秦玉不想把车开过去，实在是这前面的台阶有点多，车子上不去，秦玉把车停在旁边没挡住阶梯，这里此时还有几辆学校的车子停着。 车开进学校里面只是是为了让池秋影能少走点路，秦玉下了车望着面前的十几步台阶问她：“能走吗？” 池秋影点点头慢慢走上台阶，又继续向着教学楼走去，此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她依旧不慌不忙地走着，秦玉就在她身旁跟着。 高三一班教室在二楼，还得走楼梯，走到楼梯转角处秦玉伸手扶住池秋影，又继续往上走。 此时一班的数学老师恰好路过楼梯口往办公室走，见楼梯上有人就随意转头看一眼，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不是…… 高老师停下脚步紧紧皱眉看着秦玉，以及正被她扶着上楼梯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秦老板？ 那另一个人就是…… 第176章 放假了 池秋影也看到了楼梯口停住的人，开口喊了一声：“高老师。” 高老师一听这声音，还真是他们学校的宝贝疙瘩！赶紧往下走几步问：“池秋影同学这是怎么了？” 池秋影还没说话秦玉就先开口了。 “病着呢，体力不行，你们学校的楼梯又难走。” 高老师从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来那么点不高兴，像是在指责他们不应该让池秋影同学跑这一趟，于是心中有些后悔，确实不该。但他们也不知道池秋影同学这时候身体这么差，要是知道的话，怎么也不会提出让她来学校这话。 走完了楼梯秦玉没松开池秋影，池秋影也没让她放手，站在楼梯口歇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办公室走去。 高老师走在前面先去开门，等秦玉扶着池秋影走进门，他又关上门快步走到自己位置上拉开椅子说：“来来来……池秋影同学快来歇着……来坐这里……” 秦玉一边扶着池秋影坐下一边说着：“谢谢高老师，她现在不能久站，尽量别让她站起来。” 说完又把池秋影的水杯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一声道谢听起来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池秋影微微偏头看了秦玉一眼。 吴老师的位置正好是在高老师前面，原本在埋头工作的她在听到高老师的声音时就站起来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在听到高老师说话的时候也都抬起了头，看着秦玉扶着池秋影进来，又看着秦玉转身出去。 这些老师全都知道秦玉是谁。 吴老师先关心池秋影身体，问她能不能坚持？要不要回去休息？ 池秋影人都到学校了当然不会就这样又回去，她既然能来，就能待到放学，要不然她就不会来这一趟。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有老师正在讲课，这是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要给班主任留十来分钟时间开个短短的班会。 很快大半节课就过去了，池秋影和吴老师走出办公室，秦玉就等在门外的走廊上，见她出来了就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又把她的手放进她自己的外套口袋，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再喝点水？不喝的话水杯就不用再拿去教室，反正也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了。 池秋影摇头，和吴老师一起去了教室。 一班的同学齐齐注视着他们吴老师身后那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不受一丝风吹的的人，心里都有些兴奋。 这不就是他们影姐吗？ 嘿嘿！ 影姐回来了！ 谢舒悦更是已经做好准备，池秋影还没走到座位边她就已经从椅子上弹起站到过道上。 池秋影的桌椅每天都有人打扫，连课桌里面都隔三差五的就会把书搬出来擦一遍，她虽然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但她的座位上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半点灰尘。 等池秋影坐好，谢舒悦就凑过来小声叫着：“影姐影姐……” 班主任在上面讲话，谢舒悦也不敢太嚣张，小声和池秋影说了几句话就老老实实坐好了，毕竟班主任就在讲台上盯着她呢…… 十几分钟过得很快，在一片“嗷呜”的欢呼声中，高三的全体同学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寒假。一班的同学个个热情高涨，离开教室之前都和他们影姐说一声“影姐，明年见！”然后才走出教室。 秦玉看着有人出教室门了她才进来。 谢舒悦沈静和另外几个同学正在问池秋影要不要帮她把书搬出去，池秋影说自己朋友会帮忙。秦玉已经走过来了，谢舒悦几人不认识秦玉，但既然是影姐的朋友来帮影姐拿东西的，那她们就放心了。 几人和池秋影打了招呼就先离开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回家。 秦玉打开一直背在她肩上的空背包把池秋影课桌里的书本全都装起来，然后颠了颠装满书的背包问池秋影：“小朋友，想自己背吗？” 池秋影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往外走去。 下楼比上楼对池秋影来说就省力多了，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没再让秦玉搀扶。 慕柳一边注意着往外走的学生，一边打着电话往校门内走去。 期末放假的时候，会有许多家长到宿舍帮学生搬东西，所以这时候的校门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由于只剩高三一个年级，人并不多，校门口车辆比起全校放假的时候要少得多，慕柳的车子就停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 她打了一个电话没打通，就收起了手机往她妹妹教室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教学楼下，就见楼梯上出现了她妹妹的身影，身旁还跟着秦玉。 池秋影微微低头专心看着脚下，并没有太注意楼下成群在热闹地交谈着往外走或是领着家长往宿舍走去的同学。 秦玉看到了人群中慕柳。 “你姐姐来了。” 说完手已经抓住了正要加快速度的的池秋影，又说了一声：“走慢点。” 慕柳眼睛一亮，避开逆向的学生，快步走向她的妹妹。 池秋影正好走完最后一步楼梯。 秦玉动作最快，把肩上的背包递给慕柳，说道：“你妹妹的包，别让她自己背，她现在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能拿，走路的时候也尽量慢点，注意别让她劳累。” 慕柳接过背包背好向秦玉道谢，池秋影就乖巧地站在一旁。 秦玉笑了一声，看着池秋影说：“走，一会儿你姐姐跟我上楼去拿东西就好，你就别下车了，外面冷。” 没问池秋影坐谁的车。 这种傻问题问来干嘛？ 秦玉先一步开车走了，她先去楼下等着，懒得在这儿看小朋友犯蠢。 慕柳陪着池秋影慢慢往学校外面走。 “姐姐，冷不冷？” 池秋影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暖手宝。 慕柳赶紧把她的手放回口袋，让她别把手拿出来。 池秋影轻轻“哦”了一声，原本走得就慢的速度几乎是要停下了，有点不开心。 姐姐都没有抱她。 “怎么了呢？是不是姐姐来晚了小影不开心了？” 慕柳直接停下脚步，把她妹妹搂进怀里问道。 池秋影心中那点儿不开心消散了，头靠在姐姐肩上说：“因为姐姐没有一见面就抱我。” 第177章 姐姐信我就好 慕柳轻声笑着，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妹妹，然后道歉保证下次见面别的什么事情都往后放，最先做的一定是抱抱她可爱的小宝贝。 又说：“那我们先去车上好不好？外面太冷了。” 她刚刚，其实是被秦玉打断了动作。 池秋影点头，乖巧地跟着姐姐上车。 车子开到秦玉楼下时，秦玉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慕柳的车停在楼下门口正对着的位置，停好车让池秋影在车上等着，她自己下了车和秦玉一起上楼。 池秋影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今天午睡过后换下的睡衣没来得及装起来。睡衣是上午起床后新换的，池秋影要带回福利院去穿。 跟着走进那个属于池秋影的房间，慕柳抬眼打量了一番，房中的摆设除了床和书架书桌就只有一个不大的衣柜，几面墙上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刚刚慕柳有注意到客厅之中书也很多，不是她刻意去观察别人的家，是那些书架太显眼，她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秦玉说：“这些全都是你妹妹的书，外面的也是，书房里还有……你想去看看吗？” 秦玉家房子的设计本来是没有书房的，但是有个不分昼夜都在看书的池秋影，每次秦玉问她要什么，她都说买书，于是秦玉就成箱成箱的往家里搬书。 买多了就得有地方放，秦玉就把一个房间改做了书房，后来书房不好放了，就往池秋影房间放，她房间也放不下了，于是家里的另一个房间也收拾出来专门放书，秦玉自己的东西就全往她自己房中挤挤。放着放着又放到了客厅，现在客厅里的书也很多了，秦玉早想过另买房子专门用来放书，但池秋影拒绝了，说这房子够用了。 慕柳心中有些吃惊，笑笑说下次再来看，现在她妹妹还在楼下等着呢。 秦玉把叠好的睡衣装好袋放进行李箱中，眼神微闪，又领着慕柳来到餐桌前，把桌上的一袋中药轻往慕柳这边推了推，说道：“这是你妹妹要吃的药。” 交代了怎么熬煮之后又说：“她喝药的小碗也装起来了，每次一碗饭前喝，喝完让她休息个十分钟左右再吃饭，要不然她饭就吃不下去，这个药她一天要喝四次，一日三餐按时喝之外晚上还要多喝一次，就算她睡着了也要把她叫起来……” 说着打开放在椅子上的一个背包，从里面拎出来一大袋药。 “这些是饭后吃的，饭后半个小时的样子让她吃这些药，用法用量都写在药盒上的，你要注意看看，如果她药吃下去之后吐了，一定要等她缓过来之后吃点东西再重新吃药，还有……吃饭尽量让她多吃一些，但如果她吃不下去千万不要逼着她吃，反正就尽量让她多吃点，药一定不能少吃，她最近营养不良有点严重，贫血也蛮严重的……平时让她多让她休息少出去活动，但也不能完全不运动……还有啊，她的饮食要清淡一些，你要注意点……” 慕柳是没见到过她妹妹的体检报告，但是从她妹妹吃的这些药她能大概猜出她妹妹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秦玉说得很详细，边说边注意着慕柳面上的神色，心想：小朋友这姐姐蛮冷静的嘛，这要是换成水龙头精，早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 把药装回背包，秦玉又多说了几句让慕柳要注意的事情。池秋影的轮椅也放在客厅里面，慕柳背起背包的时候看了一眼。 秦玉说：“现在天气冷，少让她出门吹风，轮椅就不用带了，在室内活动活动就行，她自己能走。” 上楼拿一趟行李，让慕柳心中对她妹妹身体的忧虑直接翻了个倍。 秦玉那一番叮嘱多耽误了几分钟时间，下来的时候池秋影已经在车上打起了瞌睡，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她的帽子和围巾都已经摘下来了。 慕柳背着一个背包，拖着一个行李箱，还提着几个袋子，秦玉帮着拿了一个行李箱，出了电梯她走在前面，到慕柳的车子旁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池秋影伸手按下车窗。 秦玉说：“关上关上！先把帽子围巾戴上！” 慕柳站在车子另一边，看着她妹妹戴上帽子围好了围巾才打开后座的门开始把行李放上来。 “怎么这么久？” 池秋影问道。 等得她都困了。 秦玉笑了一声说：“我跟你姐姐说说你的药该怎么吃。” “我又不是不知道。” 池秋影转头看向后座。 “你知道个屁……你就知道乱吃药。”秦玉又对慕柳说：“对了，你可得看着点儿，你妹妹自己吃药经常乱吃。” 池秋影立刻反驳：“哪有经常？玉姐不要胡说。” 但并没有否认随意吃药这件事。 慕柳应着声抬头看了池秋影一眼。 池秋影有些心虚地转回了头。 慕柳和秦玉已经放好行李关上了车门。 副驾的车窗留了小缝，池秋影能听到车子外的两个人在说话。 两人没有久谈，几句话之后秦玉就和池秋影打过招呼上楼去了，她要回去收拾收拾也准备出发了，在电梯口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慕柳关上车门。 小朋友如此依赖她的姐姐，那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秦玉收回目光，大步走进电梯。 慕柳把副驾驶的窗户关严实了不让冷风吹进来，池秋影就垂着头不说话，对姐姐的话音恍若未闻。 见她这样，慕柳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凑过来问：“姐姐的小宝贝怎么又不开心了？” 池秋影双手捧着一个暖手宝慢慢转动着，没回答。 慕柳就捧着她的手，又说：“小宝贝为什么不开心？告诉姐姐好不好？” “姐姐不相信我。” 池秋影开了口。 慕柳失笑道：“哪有？姐姐怎么会不相信小影……” “姐姐信玉姐胡说，不信我。” 池秋影说着就抬手想把围巾拿下来，在车内这样围着有点热。 慕柳帮她取了围巾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说：“姐姐当然是相信小影的，那小影有没有像秦玉说的那样乱吃药呢？” 之前摘帽子围巾的时候池秋影把口罩也一并摘下了，现在围巾拿下来慕柳就彻底看清了她妹妹苍白的小脸，比视频画面更能冲击她的心。 “小影……”慕柳把围巾放在她妹妹腿上，又问：“那小影告诉姐姐，姐姐该不该相信秦玉？” 池秋影眨眨眼睛，想了想说道：“姐姐信我就好，有事我会自己跟姐姐说。” 第178章 比导航靠谱 “至于姐姐上面问的问题……姐姐是选择忘掉这件事情还是要听我撒谎？” 池秋影说话声音小小的，也不看她姐姐的眼睛。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小影真乖，姐姐知道了……” 慕柳当然就不再问，抓着副驾驶座位靠背借力轻轻抱了抱她。 “姐姐，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吗？” 池秋影问道。 慕柳抬起头笑：“小影不想放手的话，那我们就不走了。” 她刚一俯身过来就被她妹妹双手抱住了腰，她妹妹不松开她就没办法坐回位置上去。 两张脸离得很近。 池秋影慢慢凑得更近，嘴唇快要碰到慕柳的侧脸，突然自己就脸红了，用额头蹭了蹭慕柳的脸，然后收回双手放到自己身侧。 咦？ 脸红了？ 她妹妹真的很容易害羞。 慕柳也蹭了蹭她妹妹的脸，没忍住又亲了亲，才坐回位置上发动车辆。 池秋影脸更红了，低垂的脑袋轻轻偏过，正对上姐姐的笑脸。仿佛是做坏事被逮个正着，池秋影回过头小声说：“姐姐开车……” 说完就不再开口，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她心跳得比平常快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什么她不能像姐姐亲她一样坦然的去亲姐姐？ 因为…… 因为…… 姐姐……只把她当妹妹看…… 池秋影脸色又变白，双手藏在放于腿上的围巾之下握拳紧紧掐住掌心，闭上眼睛慢慢把头往后靠。 “小影是不是困了？” 听到姐姐问话，池秋影“嗯”了一声说想睡一会儿。 慕柳让她把座椅放平一些戴上眼罩好好睡，池秋影说不用，自己随便眯一会儿就好。 慕柳伸手关了导航声音，车内一时没了声音。 等红灯的时候慕柳偏过头看着副驾驶上安静闭着眼睛的人，直到绿灯亮起才回头看前方，眨眨眼睛散去眼眶中的热意，专心开着车。 池秋影去了一趟学校有些累，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没睡一会儿又醒了，车子已经晃悠悠地走上了小路，池秋影睁眼抛开心中那些不太好的情绪，打着哈欠说：“姐姐，右转。” 车子正好临近一个路口，慕柳依言右转同时看了一眼导航，导航显示的是直行。 “导航不聪明，姐姐别看它，往这边走更近。” 池秋影一边说一边把慕柳的手机息屏，又说：“姐姐，我比导航靠谱。” 慕柳跟着她靠谱的妹妹所指的路径，在狭窄的小路上七拐八拐，这些小路还是挺考验人车技的…… 没多久又拐到了一条稍宽的路上，前面不远就能到福利院了。 “小影平时回来走的是刚刚的小路吗？” 慕柳问道。 这小路确实要比导航的路线快好几分钟。 “坐车的话就是走大路，如果是我自己……”池秋影顿了一下又说：“骑车……就走小路，大路太远了。” “骑自行车吗？多累啊。” 刚刚那路还有上陡坡，她妹妹骑车得多累。 慕柳有些心疼。 池秋影不自在地望了一眼窗外，然后打开水杯喝水。 喝完水让姐姐把车停到路边的空位上，才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我不是只会骑自行车。” 所以她不一定是骑自行车回福利院。 说起来她其实很少骑自行车的…… 福利院的孩子知道池秋影今天回来，早早地就在开始等待了，院长妈妈提前打电话问过池秋影，知道大概时间，也问了她姐姐的车牌号。此时门口大大小小有几个孩子一直在张望着，见有车开来就叽叽喳喳相互问：“这辆车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个……” 池秋影也看到了他们。 那几个孩子确定车牌号之后已经围到了车门外。 虽然池秋影身上保暖的衣物裹得严实，但并不妨碍这些孩子认出她，一下车就有孩子抱住了她的腿。 池秋影倚在车门上拍了拍腿边的孩子，眼睛却是看向旁边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让他们赶紧领着几个小的进去。 天寒地冻的这群孩子就这么在外面冻着。 慕柳从车头绕过来，池秋影向这群孩子介绍了她，又跟她姐姐说行李晚一些再来，先把这些孩子领进屋去。 才刚往大门口走，又有更多的孩子叫着冲了出来。 池秋影：“……” 院长妈妈呢？怎么也不管管他们？ 院长妈妈和别的老师就跟在这些孩子身后走出来，池秋影今年是院里放假回来最晚的，她回来了，院里的人员就聚齐了。孩子们都开心地闹着要帮她搬东西，闹了一阵，池秋影才得以脱身回到宿舍，还是院长妈妈旁边那间小宿舍，慕柳和池秋影一起住正合适。 房门一关上，池秋影就往慕柳怀里扑。 “姐姐……好累啊……” 她是真的累，再陪那些孩子闹一会儿她就该站不住了。 慕柳扶着她坐到床上，池秋影立刻就躺下了，她不想坐，只想躺着不动。 这时有人敲门。 “姐姐开门，是院长妈妈。” 池秋影声音里带着疲惫。 院长妈妈问她晚饭是要和大家一起吃还是就在房间里吃。 她的中药一拿回来就有生活老师拿去厨房熬着了，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药也差不多该好了。 院里总有一些孩子是不一样的，需要特殊照顾，比如一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再比如身体特别差的池秋影。池秋影身体上没有明显缺陷心智也正常，但她体质实在是太差了，小时候有好几次，院里的老师都以为这孩子是不是活不了了？好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所以陪伴着这些孩子长大的老师对她比对别的孩子都要多费点儿心。 池秋影说累了，直接吃药睡觉，饭就不吃了。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她姐姐的视线，于是撇撇嘴又说那就在房里吃。 她好累，不想动。 目睹这一幕的院长妈妈欣慰地看看慕柳，然后询问慕柳的意见要不要陪着一起在房中吃饭？得到回答之后就离开了。 池秋影慢慢坐起来，耷拉着脑袋脱外套，边脱边说：“姐姐，吃饭的时候叫我。” 她准备换了衣服去洗脸洗脚就睡觉，手上的动作慢慢吞吞的。 慕柳帮她脱下外套，问她要不要换睡衣。 池秋影点点头，又突然摇头。 第179章 何不说一说？ 伸手抓住慕柳捏着她毛衣边正准备向上提拉的手，池秋影眨眨眼睛说：“姐姐，色狼……” 慕柳笑出了声，从她妹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拿起被子把她妹妹裹进自己怀中，问道：“姐姐帮小影换衣服就是色狼吗？” “不是，姐姐不是，我是。”池秋影有些困，轻轻摇头说：“姐姐可以帮我打水吗？我今天不想洗澡，冷。” 宿舍里面没有洗手间，洗漱都在统一的区域，福利院里也不像秦玉家有那么舒适的环境，但这么冷的天也不用每天都洗澡，毕竟她一整天也甚少活动。 “好，小影衣服要不要先换？” 慕柳又问。 池秋影抬起手反问：“姐姐，这是什么？” 她意思是她自己能换。 “这不是姐姐的小宝贝的手手吗？怎么在被子外面呀？快盖好快盖好……” 慕柳把她妹妹的手盖住，站起来又说：“那姐姐先去打水了。” “嗯……姐姐……粉色是洗脸的盆，绿色的是洗脚的，姐姐把两个盆拿去洗洗，用脸盆接水回来……” 池秋影打着哈欠说道。 虽然她回来之前这些用品已经有老师清洁过了，但她每次用之前都习惯要再洗一洗。 福利院的生活用品都是统一发放的，池秋影自己住小宿舍的时候人都比较疲懒，虽然洗漱用具就在洗漱区域旁边放着，但对这时候的她来说，多走半步她都不愿意，所以每当她住进小宿舍，她的生活用品就也会跟着一起拿进来。 慕柳从架子拿起两个颜色分明大小也不相同的水盆，把绿色的那个举到她妹妹面前问：“这个是脸盆吗？” 绿色的盆明显比粉色的小。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池秋影把头埋进被子里笑，闷声说道：“对，我困糊涂了，姐姐快去，要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等慕柳拿着盆出了门，池秋影跟着把门反锁后回到床边，脱下毛衣和里面的保暖衣，换上了睡衣。躺了几秒钟又起来把反锁的门打开虚掩着，又回到床上躺着，两条腿露在床外，脚踩在地面上轻轻跺了跺，心想：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想着又懒懒地坐起来穿上外套，半眯着眼打着哈欠往门口走去，扶着门框往外看，伸手推推眼镜却推了个空，于是收回手揣进口袋，然后掩上门回到床上。 外面太冷了，她不能就这样出去。 屋里也有点冷，主要是没盖上被子的小腿有点冷。 慕柳端水进来的时候池秋影正站起来想往外走，一见到姐姐眼睛一亮就迎了上去，姐姐再不回来她就要出去看看姐姐是不是走错了。 慕柳放好水盆握住她妹妹冰凉的双手往热水里放。 等洗完脚过后化身为黏人精的池秋影还想要跟着她姐姐去倒水，说是怕姐姐找不到路。 “乖乖在床上等姐姐，姐姐很快就回来了。”慕柳把被子在她身上裹了一圈，说道：“就这样，不能乱动哦，别一会儿又手脚又冰凉，姐姐回来要检查的。” 听了这话，池秋影仿佛是被封印了一般，保持靠坐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眼巴巴地盯着她姐姐走出房门。 等慕柳回来，她也没动一下，一直到慕柳坐到床边上。 池秋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慕柳轻轻握在手中。 有点凉。 见她有些困倦，慕柳就问：“姐姐先去洗个澡，回来陪小影睡觉好不好？” 池秋影点点头。 等她姐姐又出了房间，闭眼躺在床上的池秋影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想：姐姐洗完澡回来不就该吃饭了吗？那还睡什么觉？ 于是又坐起来，戴上眼镜看手机。 没多久房门被人敲响了。 “阿影，院长妈妈进来了哦？” 门外是楚云善。 池秋影应了一声。 楚云善抱着一床棉被新的棉被走进来。 以往池秋影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现在要多一个人，楚云善怕床上原本的被子不够她们姐妹两个盖，担心池秋影会着凉。 楚云善铺好被子就坐在床边，看着池秋影轻声叹道：“怎么今年身体又这么差……” 去年冬天池秋影身体看着要好一些，楚云善和院里另外几位老师都很高兴，觉得这孩子身体慢慢好起来了，谁知道今年又打回了原形，甚至看起来比前两年还要更差一些，楚云善看着实在是担心。 池秋影宽慰着院长妈妈，让她不必太过忧心，反正自己这身体一直都这样，吃吃药就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安慰的话说完，池秋影又接着说：“院长妈妈，我有事情拜托您。” 若是楚云善没来这一趟，池秋影也是要去找她的，她现在来了就正好免了自己多跑一趟。 楚云善问是什么事情？ 池秋影藏于被窝中的双手交握着，轻轻用力又松开，然后说：“院长妈妈，如果我姐姐向您问起关于我的事情，我在学校外面的一些事，请您不要告诉她。” 池秋影在外面做了什么楚云善并不清楚，但对那些事情她也不是全然不知晓，池秋影和什么样的人搅在一起，楚云善也是听到过一些言语的，只是具体的她也不了解。在听闻那些言语之初，她就找池秋影谈过，池秋影很爽快地对她承认那并非是无根的流言，而是事实。也让她无须操心，说自己不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确实，池秋影好像并没有受那些事情太多影响，依旧是楚云善心中那个乖巧听话让人怜爱的孩子。池秋影在外的行为并非是因为玩心重，这一点楚云善很清楚，这孩子根本没有所谓的玩心，但在她严肃的询问之下得到的也只有一句“秦三是我朋友”，楚云善知道秦三指的是谁，秦家人。 最初楚云善试图劝说她交朋友要分是什么人，但几番劝说无果，也只能由着她去。 她在外面具体做了什么楚云善是不知道的，但是和那个秦家的人混在一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事，为什么跟她姐姐就说不得？楚云善有些意外，开口问道：“阿影，你何不跟你姐姐说一说？你们姐妹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要把你的事情瞒着她？” 第180章 不敢 “院长妈妈，我不敢。” 池秋影望向楚云善的目光一片清澈。 是了，那是她惦记了好多年的姐姐，她害怕在姐姐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害怕姐姐会有一丁点儿不喜欢她。 这些事情池秋影或许会告诉慕柳，她一定会挑选她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而现在，显然她并不觉得合适。 楚云善心有所悟，又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欢喜，阿影这孩子真的因为她姐姐改变了很多，这正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看到的改变。 “院长妈妈只知道阿影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在院里的时候，只是在学校认真学习，其他的一概不知。” 听到院长妈妈的话池秋影笑了笑。 要在福利院待这么些天，姐姐少不得要和院长妈妈聊几句，所以提前准备一下总是没错的。 得到答复的池秋影放松下来，人显得有些疲惫，楚云善就让她先休息休息小睡一会儿，她不愿意，说很快就要吃饭了睡不了多久。她既然不睡，楚云善就一直坐在床边和她说话，给她讲着她不在的时候院里这些小朋友的趣事，池秋影认真听着，没有半分不耐烦。 一直到慕柳洗完澡回来，楚云善又念叨着天气这么冷看着慕柳吹干了头发，然后才从房间里离开。 池秋影懒懒地靠在床上，眼中透着困意，声音也绵软无力，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坐在床边，摘下池秋影的眼镜，一只手掌覆在她双眼上说道：“小影先闭上眼睛，姐姐手不拿开小影就不能睁眼。” “不……” 池秋影朝另一边微微偏了偏脸，不怎么愿意。 慕柳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没动，把头凑近了轻声说着：“乖哦小影，先眯一会儿……” 这一刻姐姐的声音听在池秋影耳中和那些催眠的药物有着同样的效果，她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慕柳没听清，但能感觉到她眼睛闭上了，呼吸频率也变得平稳均匀。 已经睡着了。 慕柳无声轻笑，手还是没拿开，就保持这样的姿势陪着她的妹妹睡觉。 没睡多久被叫醒了，池秋影也没有不开心，盯着桌子上的药碗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下床穿了外套在桌前坐下，手插在口袋里也不拿出来，低头凑近桌上的药碗就这样喝了一小口。 慕柳让她坐好，抬手端起药碗。 池秋影看了一眼碗里的药，又抬头看着端着药碗的人，愣愣地说道：“姐姐，我的手没睡醒，它们不动。” 于是就在她姐姐的帮助下喝完了这碗药。 真难喝，把她瞌睡都喝没了。 被迫收起了睡意的池秋影把头靠在慕柳身上蹭着撒娇。 “姐姐……喝饱了可不可以不吃饭……” 慕柳心疼地搂住她妹妹轻轻拍着，开口拒绝了。 池秋影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又被拉回了床上坐着。 慕柳轻轻哄了她几声，看了看时间又说：“小影乖乖坐一会儿，姐姐去把饭拿回房间来好不好？” 池秋影倾身，头又靠在慕柳肩上蹭了蹭才说：“姐姐快点回来……” 语气听着有那么点儿可怜。 慕柳没忍住抱着她的小脑袋揉了揉，然后放开了帮她整理好头发才起身出去。 池秋影的粥是单独煮的，院里的老师照顾她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一些习惯。 天气太冷，饭菜都得装进保温盒里拿回房间才不来凉，慕柳拿着保温盒往她妹妹的宿舍走，心中有些难过，连她妹妹的生活习惯她都不够了解，是她没有好好关心她的妹妹。 走到宿舍门外慕柳收起了情绪，满脸笑意地推门进去，池秋影正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看，看到进来的人眼睛就亮了亮。 慕柳的心突然就被欢喜填满了。 她反手关上门，把餐盒往桌子上放，转头问道：“姐姐的小宝贝是在等晚饭还是在等姐姐呢？” 池秋影眨眨眼睛说：“在等姐姐。” 晚饭有什么好期待的？她只是想看到姐姐。 “是在等姐姐啊……那小宝贝要陪姐姐一起吃晚饭吗？” 慕柳说着扶她妹妹下了床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拿出保温盒中的餐食。 池秋影看着面前的这一小碗粥，神色间带着些苦恼地开口说：“这么多……” 负责这些孩子生活的老师盛粥的时候一直在对慕柳念叨，说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吃不了多少，给她少盛一些。因为是刚回来的第一顿饭，生活老师只知道她肯定吃得少，但拿不准这个少究竟该是什么量，于是就给装了一小碗的量，等这顿饭吃完生活老师心里就该有数了。还特意拿了一个空碗跟慕柳说先把粥分一些出来，让慕柳要盯着她这些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实在吃不了就算了。 慕柳一边把粥分出来，一边说：“小影只要吃饱就好，吃不完也没关系，剩下的姐姐吃。” 池秋影眼睛又是一亮，点着头说道：“那姐姐多吃点，这学期姐姐瘦了好多。” 这一学期慕柳所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比起以往来说是要累得多，人也确实是稍微瘦了一些。池秋影早就发现了，所以总是一边心疼姐姐的辛苦一边又讨厌着给姐姐添麻烦的自己，她有段时间情绪极其不稳定甚至会想或许自己不该活着。现在看着姐姐就在面前对着自己笑，她又觉得活着真好。 慕柳放下碗，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妹妹，笑问：“谁瘦了？小影说说是姐姐瘦了还是小影瘦了？” 池秋影心说就是姐姐瘦了，拿起小勺子开口却是让姐姐好好吃饭不要说话。 等吃净了自己碗中的小半碗粥，池秋影放下勺子乖巧地说：“姐姐，我吃完了。” 小模样分明像是在等着姐姐的夸奖。 慕柳当然注意到她碗里已经空了，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笑，柔声夸着她的小宝贝真厉害，又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些？ 池秋影犹豫了一下，又多吃了点儿然后说吃不下了。 这一顿饭她吃得要比以往多。 饭后要多休息一会儿才吃药，慕柳就让她好好歇着，自己先把餐具收到厨房去。 第181章 好吗？ 此时几位老师正在厨房中收拾着，刚刚盛饭的那位老师一见了慕柳就有问题要问，问池秋影吃了多少饭，又问慕柳觉得饭菜味道怎么样吃得习惯吗？旁边又有老师插话进来，这些老师都很健谈，慕柳本身也擅长与人交流。一时间厨房中热闹融洽的场景中多了一个慕柳，丝毫不显突兀。 没在厨房待多久，几位老师就把想要动手帮忙收拾的慕柳赶了出来，让她回宿舍去待着。 于是一人抵不过众力的慕柳又到了宿舍。 宿舍里池秋影一个人有些无聊，就裹着被子坐着发呆，慢慢的眼睛就闭上了。 慕柳轻轻推门进来见她妹妹靠在床上正垂着头打瞌睡，又是一阵心疼。 迷糊间察觉有人进了屋，池秋影睁眼看去，原来是姐姐啊，苍白的脸上瞬间浮现点笑意。 待慕柳走到床边坐下，她又往慕柳身上靠，慕柳干脆也脱了外套爬上床，连同棉被一起把她搂进自己怀中。池秋影觉得这挡在她和姐姐之间的被子很碍事，她不太开心，让姐姐把被子拿开。 于是慕柳又理了理被子把两个人一起裹进来，抓起她妹妹不带一丝暖意的手就往身上贴，她身上的衣物并不厚，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清楚感觉到她妹妹双手的冰凉。池秋影收回了手环抱着，瞪着眼睛说道：“姐姐不要乱动。” 自己手这么冰，姐姐现在穿的衣服又薄薄的，这样贴紧了多冷啊。 “小影乖……手手拿出来姐姐帮你暖暖好不好？” 慕柳轻轻拍着她妹妹的背，半哄半问。又伸腿感受了一下，她妹妹脚也是冰的，于是小腿就轻轻压在她妹妹双脚之上。 “姐姐……” 池秋影缩起双腿想离姐姐远一些，没成功，就憋出来一句：“姐姐不要占我便宜……” 慕柳：？？？ 她妹妹的想法真的很可爱！ 慕柳满脸的笑意，抱着的手又收紧了一些，说道：“姐姐不可以占小影便宜吗？那小影可以占姐姐便宜呀……来……手手贴过来……脚脚呢？脚脚去哪里了？快过来靠姐姐近一点……” 池秋影的脸突然就红了，只是她低着头，慕柳没看到。 占什么便宜……姐姐……姐姐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心里有鬼的池秋影没意识到是她自己的想法奇奇怪怪的，一颗心狂跳着，慢慢伸出手贴在姐姐的后背上环抱住姐姐，脸就贴在姐姐的一边肩膀上，又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头晕。 “小影，手手拿前面来……” 慕柳刚想有所动作，就被她妹妹一声“困了，姐姐别动”给打断，于是也把手放在她妹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问道：“小影就这样睡吗？还是要躺下来？” “是不是压到姐姐了？” 池秋影想退开，又被慕柳牢牢抱住。 “没有，小影睡，吃药的时候姐姐叫你。” 慕柳还是轻轻拍着她妹妹，她只是担心她妹妹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 池秋影脑袋靠在姐姐肩上上下蹭了蹭，是在点头。 说是要睡觉，其实也没睡着，就是觉得姐姐身上暖暖的，靠着很舒服，又有些头晕，人就犯懒不想动弹。 等到吃药的时候她自己缩在被窝里，没了热源又觉得有些冷，于是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中，等着姐姐拿药过来。 慕柳倒好开水，才从背包里拿出药来，拿药的时候她手有些颤抖，看了一眼床上鼓起的被子，又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小影，吃药了。” 听到姐姐声音的池秋影从被窝中探出头，虽然姐姐还是在笑着，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姐好像不开心，一瞬间她心中有些茫然，还有不安。 “姐姐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急切的动作中能看出几分慌乱。 慕柳没想到她妹妹的情绪敏感到了这种地步，于是赶紧制止她妹妹的动作，跪坐在床上把人紧紧搂着，语气如常的说今天开车有些累了，又让她妹妹坐起来的时候要也要盖好被子。 被姐姐抱在怀中的池秋影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就此消散，她的目光望向旁边桌子上那些药的时候，眼中的茫然突然就变成了狠戾。 姐姐肯定是因为这些药才会不开心…… 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或许自己死了更好。 池秋影闭眼回抱着姐姐，贪婪地汲取姐姐身上的温暖，忍不住在想：姐姐会怎么想呢？姐姐会不会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姐姐也觉得我是个麻烦吗？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万一姐姐说是呢？ 那……那自己死了就好了，这样姐姐就会开心了。 对，只要自己死了，姐姐就省了很多麻烦，姐姐一定会开心…… 不……万一不开心怎么办？万一自己死了，姐姐会伤心难过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 池秋影这一瞬间脑中有无数的想法，想到最多的就是死，她紧贴着她心爱的姐姐，喃喃问着：“姐姐……会伤心吗……” 慕柳才拍了拍她正要说该吃药了，忽然听到她的声音。 慕柳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心中一惊，赶紧轻轻拉开她妹妹的手，俯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贴了贴她妹妹的脸，小心地问道：“小影在说什么？” 池秋影睁开眼睛，目光有些呆滞，面朝着姐姐的脸才开口：“姐姐会伤心吗？如果我死了？姐姐会……会伤心吗……姐姐……会开心吗……” 低声喃喃着像是在问姐姐的答案，又像是在问自己，若不是慕柳靠她极近，怕是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慕柳认真看着她妹妹的眼睛说：“姐姐会伤心，所以小影不能死，小影好好的陪在姐姐身边姐姐才能开心。” “我不是姐姐的麻烦吗……”池秋影的目光渐渐聚焦，像是看到了一丝光亮，她回望着姐姐，又问：“姐姐希望我活着吗……” 慕柳温柔地亲吻了她妹妹的额头，回答着：“小影不是麻烦，小影是姐姐最爱的宝贝，姐姐希望小影活着，陪姐姐一起开开心心的活着，姐姐需要小影。” “好……姐姐……我不死……” 姐姐需要我…… 池秋影眼中渐渐有了水光。 “姐姐……” 她埋首在姐姐怀中呜咽着。 慕柳的脸贴着她妹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姐姐在这里，小影不怕，小影要好好陪着姐姐，好吗？” 第182章 说就说吧 “好……” 怀中的低微的抽泣声没有停下，慕柳轻轻拍着她的妹妹，细声安抚着，耐心等待着她心爱的宝贝情绪平复下来。 池秋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却慢，靠在姐姐怀里哭了一阵，抬起头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姐姐……我吃药……” 她要好好吃药，身体好了才能不让姐姐担心。 吃完药裹着外套去洗漱完回来才发现姐姐胸前的衣服被自己哭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让姐姐先把衣服换掉。 慕柳换了睡衣又坐到床上把她妹妹往怀里搂。 池秋影现在平静多了，但情绪还是有些低沉，人也有些累，她靠在姐姐身上低声说：“姐姐，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 她想说她很乖，医生让吃的药她都有吃，让打的针她也都打了。 她想跟姐姐说话却又不想听到姐姐回答，阻止了姐姐开口，自己又接着说：“姐姐，我吃了药就会好，姐姐不要担心。” “姐姐，我身体也有好的时候，不是一直都这样的……” “医生总让我吃药，我都吃十几年了，什么药都吃，吃了很多……” “姐姐，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吃药才行……” “一辈子……是不是很长？姐姐……” 池秋影抬起了头，慕柳就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 “对，很长很长很长，小影愿意永远陪着姐姐吗？” 听到姐姐的问题，池秋影有些呆愣，她可以永远陪在姐姐身边吗？永远……吗…… 她不说话，慕柳又问：“小影好好的陪在姐姐身边好不好？姐姐想要小影陪着姐姐，好不好小影？” 池秋影疲惫地点点头，说：“好。” 姐姐想要的，她都愿意。 见她情绪好多了，又在犯困，慕柳想让她泡泡脚好好睡觉。池秋影不想泡脚，出了汗她又得洗澡，她今天不想洗澡的。 慕柳就说不洗澡，泡完脚直接睡就行，她又不愿意，说出了汗不洗澡整个人都是臭的。 就泡个脚能出什么汗啊？ “姐姐……天天泡脚人会死的……不信姐姐去问问医生，隔天泡一泡就好了，我昨天泡过了……” 这边池秋影正在跟姐姐撒着娇，门外面院长妈妈就端着汤药敲响了房门。 池秋影一回来，院里的几位老师就先关心了她的药是什么用法。 这个时间楚云善估计她也该吃过药了，于是就把泡脚的汤药送了过来。 池秋影披着被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床边盯着盆中的汤药看。 见她虽精神不振，但已不像刚才一样失常，慕柳才放心地站在床边这位和蔼的院长妈妈聊天。 楚云善一看池秋影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困了，转头对慕柳说她犯困的时候就是这样，人又懒又犟的。 了解她出汗就要洗澡的习惯，楚云善又对慕柳说一会儿她要是洗澡，一定要先等浴室暖和了再让她进去，然后要在门口等着她，要不然她很可能会把外套随意套在身上，踩着凉拖鞋拎上东西就往宿舍走。从浴室到这间宿舍中间还隔着两个房间的距离，要从走廊上穿过，这个天气洗完澡就那样回房间能不感冒吗？别人或许不会，但某些人就不一定了。 院长妈妈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跟姐姐说自己的坏话，说几句就行了，怎么还没完…… 话题的当事人池某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相谈正欢的两人一眼，目光触到姐姐的笑颜又默默把头低下，继续看着脚下。 算了，说就说。 看她这样，楚云善和慕柳相视一笑，聊得更欢乐了。 楚云善这全是经验之谈，这种事情池秋影干过不止一次，有时候洗完澡回宿舍睡觉的时候还没什么事，等楚云善睡一觉起来看她就发现要么是咳嗽更严重了，要么就是又发烧了。 天冷的时候楚云善都是让她少洗澡的，但总不能一直不洗。这孩子自己的主意大得很，楚云善跟她几番商量之下两个人各自都退了一步，只要不是生病严重不方便，正常能洗澡的话，天冷的时候她就隔天洗一次澡，当然这是运动量极少，没出汗的情况，要是出了汗那就另说了。 大多数时候池秋影都是规规矩矩不慌不忙地在浴室穿好衣服才回宿舍，但她困的时候就不一样，那匆忙的样子像是生怕晚一秒就没得睡了。 楚云善还是偶然一次往宿舍走碰到了正好洗澡出来的池秋影，看到这孩子因为没擦脚提高着裤脚，穿着凉拖鞋，外套随意披在身上，楚云善赶紧拉着她回宿舍问她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她说她困了，不想浪费时间。 当晚放心不下的楚云善十点钟又来到池秋影的宿舍，想着看看这孩子然后就睡觉了，结果发现她人醒着正缩在床上咳嗽，体温也高。折腾了好一阵看她情况终于有所缓解，楚云善才松了一口气，电光石火间却突然想到了这孩子有时候明明身体情况还算好，怎么一到了晚上就突然严重起来。 楚云善让她以后要穿好了衣服保证不被风吹才能从浴室出来，池秋影说那要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看她困不困呗。 就是不听院长妈妈这话的意思。 那时候池秋影人还小，但总会坚持自己的意见。 楚云善同慕柳讲起这些往事，又笑着说：“这孩子就是从小就这样，要是她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撒个谎骗骗人她都懒得。” 池秋影又抬起头。 院长妈妈好像是在夸她，又像是在骂她…… 泡完脚出了些汗池秋影怎么都不愿意再躺下了，她要等一会儿，等洗完澡再躺着。她这时候情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盘腿坐在床上打着哈欠。 看她泡好了脚，楚云善也离开了房间，出去之前又叮嘱慕柳床上的电热毯要早点开起来，最好是在池秋影上床之前先开，电热毯温度够了就保温，要等池秋影睡着之后再关，可以定时，最好是等她睡着半个小时之后再关。 池秋影：“……” 傻了，怎么没跟院长妈妈说电热毯的事情。 慕柳这才知道原来她妹妹床上还有电热毯，要不是院长妈妈这番叮嘱，估计她妹妹也不会主动说起。 果然。 池秋影看着院长妈妈走出房间，然后转头对姐姐撇嘴，指了指枕头的位置。慕柳拿开枕头，伸手按了按，转头笑着看了她妹妹一眼，才拿出插头插上电。 枕头拿开后床单下不够柔软的触感很轻易就能被摸出来，但掀开床单却不见插头线。 插头线是藏在床褥底下的，池秋影下午回来的时候特意藏起来的，她确实不想开电热毯，她的床上垫的和盖的都已经够厚了，再开电热毯姐姐估计会热得没法睡觉。 第183章 冷也不行热也不行 眼看着姐姐开好了电热毯，池秋影才小声说了一句：“姐姐明明就比电热毯暖和……” 有姐姐在，她也可以不用电热毯的。 慕柳在旁边坐下，连被子一起搂住池秋影，笑着问道：“这能一样吗？小影难道要睡姐姐身上吗？” 听了这话池秋影也笑，点点头说：“把姐姐压扁。” “姐姐的小宝贝这么厉害呀？快让姐姐看看姐姐的小宝贝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能把姐姐压扁……”慕柳说着就要搂着池秋影倒下。 池秋影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 “姐姐先别动……” 慕柳又拥着她妹妹坐好，听她妹妹说：“姐姐你看我……像不像不倒翁？” “小影是不倒翁吗？” 在她的宝贝妹妹面前一向都很捧场的慕柳立刻起身在她妹妹面前半蹲下来说：“让姐姐看看这个不倒翁到底会不会倒……” 说着伸手轻轻推了一下。 池秋影配合着向后仰了一下，又坐好，对姐姐眨了眨眼睛。 “真的是不倒翁呀……再让姐姐看看……” 慕柳又轻轻推了推，池秋影就配合着往姐姐推的方向倾斜，然后又坐好，如此几次之后池秋影突然说：“姐姐，不倒翁被你推倒了。” 说完就仰面向后倒去。 慕柳蹦上床躺下正好把池秋影搂在怀中，大笑着说：“倒姐姐怀里了，是姐姐的了……” 又边笑边抱着她妹妹坐起来，把被子压好了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她妹妹的被子里面。 不倒翁这个游戏院里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在睡觉前经常玩，池秋影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小孩子的游戏这么有趣。 又玩闹了一阵，池秋影就要去洗澡了，慕柳先去开热水和暖灯，等她关好门出去了，池秋影才打开小行李箱，从一个带密码的盒子里拿出一些东西揣进外套口袋，然后整理好行李箱放回原位，又乖乖坐好等着姐姐回来，心里想的是：真麻烦，明晚坚决不洗澡了。 进浴室之前又让姐姐不用在外面等她，说外面太冷了让姐姐回房间去等，自己会穿得暖暖的再出来的，又说她现在已经不困了，姐姐不用这么不放心。 慕柳只是故作失落地问一句：“姐姐想等小影洗澡都不行吗？” 池秋影的开心之情怎么也压不住，又抱住姐姐，在姐姐的肩头蹭了蹭说：“那姐姐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就欢欢喜喜地洗澡去了。 这时候的天气是真冷，洗完澡穿好衣服外套拉链也拉到顶的池秋影走出浴室还是被外面的寒意激得一个冷颤，慕柳忙敞开自己的外套搂着她回了房间。 房间里空调开着，比外面暖和多了，但空调温度开得并不算高。 池秋影吹空调夏天不会把温度开太低，冬天不会把温度开太高。夏天不开太低是因为她自己吹不了，兰城的夏天她其实可以不开空调。冬天的的空调制热温度不开太高是因为她总觉得空调吹太热时间久了屋子里闷得难受，秦玉早几年的时候总说她这个人真的很难将就，冷也不行热也不行的。 “快快快……上床盖好……” 慕柳推着池秋影坐进温暖的被窝中，拉高被子让她盖好了，插上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然后自己才上了床。 被子底下热热的，慕柳有些新奇，她这还是第一次用电热毯呢。 池秋影抱着慕柳手臂蹭了蹭说道：“一会儿姐姐觉得热的话先把电热毯关了就行。” “关了干嘛呀？这样热乎乎的多舒服啊。” 慕柳想抬手把她妹妹揽进怀中。 池秋影却开始往下滑，轻轻咳嗽几声说要睡觉了。 在床上坐这一会儿她已经又困了，今天这一天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有些累的。 于是慕柳就要关灯陪她睡觉，池秋影说关了大灯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慕柳依言照做，然后也躺了下来，侧身面向她妹妹。 “姐姐，我先睡一会儿，还有药没吃……” 池秋影费力地想睁开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睡小影，一会儿姐姐会叫醒你的。” 慕柳轻声说着，就这样侧躺着一直盯着她妹妹看。 看着看着眼眶就微微泛起了红。 先前池秋影说的那些话此刻一直在慕柳脑中回响，字字句句都像是在狠狠地扎着她的心，又看着她妹妹苍白消瘦的面颊，慕柳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她的妹妹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慕柳没敢发出一点声音，连眼泪都不敢多流一滴，怕她妹妹醒来发现什么异常，悄悄抬手擦擦眼睛又继续盯着睡着的人看。 池秋影睡了两个小时，手机提前调好的闹钟就响了，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慕柳就转身拿起了手机，关掉闹钟放下手机再转回身来，发现她妹妹正睁着眼睛看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见她转身，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姐姐？” 得到回应之后就双手抱住慕柳的腰，埋首在慕柳怀中欣喜地说：“真的是姐姐……” 这段时间池秋影每天睡的觉是多，但她总是做梦，梦境里总是乱糟糟的，有时候嘈杂得很，特别吵，有时候又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醒来之后有些能记住一点点有些又全然没记住，她也不奇怪，反正她从小到大的梦都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刚刚的梦里她好像是在找姐姐，一直没找到，但醒来了发现姐姐就在自己身边，池秋影很开心，直抱着姐姐不撒手，像小孩子一般地在姐姐怀中撒娇。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让姐姐去拿药，吃过药就继续黏在姐姐身边。 她刚刚喝完药还不怎么困，慕柳就陪她坐在床上，搂着她陪她说话。 池秋影觉得姐姐身上暖暖的，她自己身上也暖暖的，没过一会儿她就有了些睡意，又不想从姐姐身边离开。 “姐姐，我可不可以就这样睡……” 撒娇的小孩儿轻轻蹭着姐姐肩膀懒懒地问着。 蹭得慕柳心里痒痒的，手掌在她妹妹背上轻抚着，把脸靠在她妹妹乱动的小脑袋上蹭了蹭，让她不要动了，乖乖的就这样睡。 池秋影听了话抬起头，眼睛又亮晶晶地看着姐姐，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慕柳一颗柔软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亲了亲她妹妹的额头，低头轻声问道：“小乖乖还不睡吗？” 池秋影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第184章 吹牛不能太大声 这样的姿势睡起来，充当靠垫的这个人会很难受，但慕柳没有半点缓解身体麻木的动作，生怕吵醒了她的妹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池秋影没睡多久又醒了，没睁眼也没出声，在姐姐怀中安静地靠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姐姐是不是不能动了？” 下一刻头顶上就传来姐姐的轻笑声。 “姐姐能动，小影怎么就睡这么一会儿？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池秋影仰头把下巴靠在姐姐肩膀上，说道：“不舒服的是姐姐，不是我，姐姐动一下让我看看？”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慕柳当即就搂着她妹妹坐直了起来。 池秋影眨眨眼睛，又在姐姐怀中蹭了蹭，才不舍地放开手，让姐姐起来活动活动。 慕柳下了床舒展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抬高手臂的时候睡衣也跟着这动作向上移动，池秋影靠在床头看着姐姐眼睛也不转一下，看到这里她脸色微红，藏在被窝中的手伸进自己的睡衣下摆在腹部摸了摸，然后又把衣服扯好继续盯着姐姐看，脸上的热意一直未消退。 一层好看的绯色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 伸着懒腰转头过来的慕柳动作突然顿住，半趴在床上手掌伸向她妹妹的额头，有些担忧地凑近了问：“小影脸怎么这么红？” 她刚刚都没接触她妹妹，因此也没想过她妹妹会不会是因为她才脸红的。 池秋影乖巧地坐着，目光随着姐姐的动作移动，等姐姐收回了手才红着脸小声地喊：“姐姐……” 眼神中满含着期待。 一副欲言又止又想做些什么的样子。 “姐姐的小宝贝想做什么呢……” 慕柳一边问一边钻进被窝，等自己身上的轻微凉意都暖热了才靠近她的妹妹。 池秋影靠在姐姐怀中对着姐姐笑，在这笑容中慕柳看出来了那么点儿羞涩，于是又问了一声。 羞涩？ 是什么又让她可爱的小宝贝害羞了？ 池秋影伸出手指，在慕柳腹部小心地戳了戳，又伸手撩起慕柳的衣袖在手臂上捏了捏。 姐姐的手臂肌肉线条很好看，她一直都知道。 捏完姐姐手臂的池秋影又撩起自己的衣袖抬手握拳，略带兴奋地对姐姐说：“姐姐，你看我的肌肉。” 轻轻捏握住她妹妹过分纤瘦的手臂，慕柳好像有点儿明白她妹妹为什么是这样的表现了。 她此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一直有坚持运动。 哪怕是在特别忙的时候，只要能抽出时间她就不会偷懒，她不希望自己因为忙碌就忽略了身体的健康。 慕柳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妹妹兴冲冲地对比她们俩的手臂，又把两只手掌贴在一起，抬头说自己的手和姐姐的手一样大。 “一样大吗？小影是不是看错了呀？明明就是姐姐的手大一些嘛。” 慕柳握着她妹妹的手说道。 池秋影又抬头，不服气地轻轻“哼”一声抽回了手说：“姐姐等我长胖了再比。” “好……”慕柳笑容满面，又握住她妹妹的手，低头贴贴她妹妹的脸说道：“姐姐等小影长肉……” 她妹妹身上能稍微长点肉她就该知足了，还长胖？慕柳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姐姐不要不相信，等我长成一个大胖子，吓姐姐一跳。” 听了她妹妹的话，慕柳还真在脑中幻想了一下，她妹妹要是真的长得肉嘟嘟的？那多可爱啊！ 那样她做梦都会笑的好吗？ 她的小宝贝什么样子都是可爱的！ 慕柳满心欢喜地揉揉她妹妹的头发，悄声说道：“小影要小声一点哦，吹牛不能太大声了……” “哦哦……我知道了姐姐……” 池秋影也悄声回应慕柳。 于是两个人在房中突然就说起了悄悄话。 池秋影这几个月心中对姐姐的想念其实是一天比一天更深，现在终于能和姐姐在一起了，她只想黏着姐姐，别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两个人兴致勃勃地悄声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聊着聊着池秋影就打起了哈欠。 她平躺在床上眼皮轻轻颤动着，想睁眼又不太能睁得开，索性就闭好眼睛不强行睁开了，姐姐让她好好睡觉呢。 在慕柳声声温柔的轻哄声中，池秋影很快就沉沉睡去，慕柳撑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悄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把信息通知声音调成静音，现在这个时间还算得上早，万一有朋友给她发消息，手机声音响起一定会打扰到她妹妹睡觉，所以还是关了好。调好手机又悄悄关了灯躺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小心地看了一眼她妹妹，确定她妹妹在熟睡中没有任何被打扰到的迹象，这才放下手机，侧身面向她的妹妹，带着并不算轻松的心情睡去了。 睡得早，自然醒得也就早。 池秋影照例在半夜醒来，只是今夜的梦似乎并不想让她做好准备再慢慢清醒，池秋影在一片听不真切的嘈杂声中猛地睁开眼，所有吵闹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被窝里面，四周很安静，房中是夜色深沉的黑暗。 哦……对，她是在睡觉。 池秋影慢慢向旁边伸出手，离开她身边稍微远一点点被窝中就是一片凉意，电热毯早已经关了，再往旁边一些，她的手碰到了温暖。 是姐姐。 池秋影笑了笑，悄悄往姐姐的被窝中挪去，挪到姐姐身边仍不满足，小心地抓着姐姐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一手轻握住，这才安心。 怕在同一个被窝中翻身的时候没注意到让温暖的被窝中进了凉风，所以她们俩盖的不是同一床被子。池秋影带着自己的被子挪过来，盖着自己被子的边边，又把姐姐的被子慢慢往自己身上扯，害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姐姐，于是轻轻地一点一点拉动着，过了一会儿就让姐姐的被子搭在了自己的被子上面。 这样一来就正好。 在池秋影的一通操作下，成功让她和她姐姐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袭进被窝中来的凉意。 她闷闷悄悄地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慕柳这些天一直很忙，忙到她妹妹放假，出发来兰城又起了个大早，加上长途开车，她也有些累，这一觉睡得就挺沉的。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身旁有人，被子里面好像进冷风了，还感觉到被子正在轻轻移动着，她清醒过来，空着的手立刻抓起被子往她妹妹身上盖去，轻轻喊了一声：“小影？” 池秋影眨眨眼睛，姐姐醒了？ 于是把手缩进被窝，欢喜地喊了一声：“姐姐。” 第185章 一起睡 她刚刚伸在被窝外面的手此时已是冰冷一片，慕柳拿起她的手没让她往她自己身上放，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把她往怀里搂。 心中暗怪自己睡得太沉醒得这样晚，有些担心她妹妹会不会着凉了。 池秋影咳嗽了一阵抱着姐姐撒娇，慕柳要起身拿水让她喝点水，又想喝水又想睡觉的池秋影手不愿意放开，说不想让姐姐离开，又问姐姐能不能让水自己过来？ 慕柳说：“这有点难哦，水过不来，姐姐带小影去找水好不好？” 说完就带着她妹妹挪到床边坐起来，把被子在她妹妹身前身后都压严实了，才伸手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大号的保温杯，往旁边喝水用的小杯子中倒了小半杯正冒着热气的水，这水很烫，慕柳打开另一个杯子兑了点凉开水进去，然后才端给她妹妹。 全程没让她妹妹离开她的怀抱。 池秋影垂眸看着近在嘴边水杯，并没有直接张口，而是慢慢从被窝中伸出手，自己把杯子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奇怪了，为什么玉姐喂她吃饭喝水她从来不会觉得不自在？ 是因为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吗？ 池秋影心里这样想着，喝水的速度是越来越慢。 她在等姐姐接走水杯。 果然，很快慕柳轻轻按住了她的手，问她是不是不想喝了？摸到她的手稍微有些凉意，就把水杯拿到一边去，把她的双手都放进被窝中盖好。 池秋影还是看着水杯，轻声开口：“姐姐，我还要喝的。” 慕柳又把杯子里的水兑热了一些，然后一手端着水杯，一手轻轻拍着池秋影让她就这样喝，手就不要从被窝里面拿出来了。 池秋影抿着嘴唇，看看水杯又抬头看看姐姐，脸色微红。 “小影怎么又害羞了？姐姐不能喂小影喝水吗？” 听到姐姐带笑的声音，池秋影脸更红了，但并没表现出拒绝，“哦”了一声就缓缓低头，小口小口地喝下了杯中全部的水。然后又抬起头害羞地看了姐姐一眼，就埋首把脸贴在姐姐肩上，想掩藏住自己的羞意。 慕柳心想她这时候要是亲亲她妹妹这张可爱的小脸蛋儿，她妹妹会怎么样？ 想了想，她决定试试看。 她妹妹这么可爱，她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诶…… 再说了，人嘛，总是要大胆求知的。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她的小宝贝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 于是慕柳低下头，脸贴着她妹妹的头发蹭了蹭说道：“小影抬头让姐姐看看好不好……” 池秋影还是很听姐姐话的。 刚一抬头。 “啵！” 一个音色脆亮的亲亲就印在了她的一边脸上。 池秋影整个人一僵，脸上刚刚消退一些的热意又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突然就开始咳嗽。 慕柳：！！！ 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反应！ 待到咳嗽平息之后池秋影解释说她是被口水呛着了，没事。 确实是被口水呛到了，她刚刚是准备说话来着。 慕柳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是不敢再闹她了，只搂着她轻轻拍着，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 池秋影说要和姐姐一起睡，要盖同一床被子，不想离姐姐远远的。 作为一个特别怕冷的人，池秋影盖的被子当然要比她姐姐盖的那一床更厚实一些，她不愿意盖自己的被子，觉得姐姐会热，会睡不好。 这样一来慕柳又不愿意，担心她妹妹会冷。 双方僵持之下慕柳又提议，要不就两床被子都一起盖？盖两层？ “既然一个会冷一个会热，那两个综合起来不就合适了吗？姐姐说得对不对？” 慕柳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另一床被子盖了过来。 池秋影：“？” 她该不该夸姐姐聪明呢？ 反正她就只能选择盖她自己的被子或者两层被子一起盖呗？ 就不！ “那我自己睡。” 池秋影委屈巴巴的，说着就要卷起自己的棉被离开姐姐身边。 慕柳搂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不让她动，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任性，说道：“不行不行……姐姐就要和小影一起睡。” 在她妹妹准备开口之前，脸贴着她妹妹的脸轻轻蹭着，开始撒娇：“好不好嘛小影？小影就和姐姐一起睡嘛……好不好……” 池秋影觉得自己全身有些发软，没有应声。 “小影小影～跟姐姐一起睡……” 感觉到自己的脸又被姐姐轻轻蹭着，池秋影这才出声。 “哦……哦好……” 她有些呆愣，看着姐姐把薄的那床被子推到旁边，又看着姐姐把床上的两个枕头紧紧地靠在一起，看着姐姐躺下来紧挨着自己。 “睡觉觉咯……姐姐要关灯灯了喔？” 听到姐姐的声音，池秋影轻轻点头回应姐姐，见姐姐对着她笑，她也笑。她以为姐姐接下来要亲亲她，但是姐姐转过脸关灯去了…… 池秋影：“哼……” 慕柳伸出的手刚要要碰到墙壁上的开关，听到她妹妹的声音连忙收了手回身问道：“怎么了呢小宝贝？” 池秋影没说话，视线从姐姐脸上转一圈，在姐姐的嘴唇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眼含期待又带着些羞涩地看着姐姐的眼睛。 多么明显的暗示啊…… 慕柳揉乱了她妹妹的头发，又把头抵在她妹妹的头上蹭蹭，憋着笑开口：“姐姐的小宝贝为什么这么可爱呢？为什么呢……” 然后才亲了亲她妹妹的额头。 池秋影脸色微红，拉高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隔断姐姐的视线，躲在被子里面让姐姐关灯。 她这个人就是，又想要姐姐亲亲她，又总忍不住会害羞。 慕柳现在不敢多逗她妹妹，收起再亲一口的心思关了灯躺好，一条手臂横过她妹妹的身体轻轻地拍着，低声哄她妹妹睡觉，哄着哄着自己就先睡着了。 池秋影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又慢慢睁眼，伸长了脖子往慕柳那边靠近，触碰到了慕柳的脸她就赶紧停下，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她才敢继续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慕柳的脸，又悄悄退回原位，面颊发烫心跳如擂鼓地躺着。 本来她是很困的，但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186章 她好累啊 这床上慕柳睡着确实有些热，热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往凉快的地方移动，池秋影就跟着她移动。 知道姐姐肯定是热，池秋影有些苦恼，她要不要悄悄地换一床被子呢？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自己着凉了，着急担心的还是姐姐。于是她就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了一些，让她姐姐在热的时候手脚往旁边一伸就可以放到被子外面去。 这回她可学聪明了，动作不像先前那样缓慢，小心又迅速地就把被子整理好了。但慕柳似乎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又侧过身伸手摸到了池秋影，轻轻拍了几下。 池秋影不敢再动一下，也没打算再动，反正被子也已经理好了，她就老老实实地躺着。 躺了大半个晚上，到天亮的时候身体和大脑都疲惫不堪的池秋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慕柳醒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刚过，窗户上的窗帘是具有一定透光性的，但此时屋子里光线很暗，足见外面的天色也并不明亮。 池秋影才刚睡着没多久，此时抱着慕柳的一只手睡得正香，慕柳不敢起床，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怕吵醒了她，就安安静静地躺着看她睡觉，想着过一会儿再叫她起床。 没多久房间门就被人敲响了，只敲了两声就停下了，声音也很轻，估计是怕屋内的人还没睡醒会被吵到。 慕柳见池秋影微微皱皱眉但没睁眼，等了两秒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下床穿上外套去开了门。 门外是楚云善。 天气冷大家都会起得晚一些，他们福利院也不会强制让孩子们早起，只是池秋影需要吃药，因此楚云善才在这个时间来看看她是不是起床了。 敲门没得到回应，楚云善等了小半分钟，就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一步，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慕柳轻轻叫了一声“院长妈妈……”，又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楚云善回过头来，看慕柳单薄的睡衣外面只套了一件外套出来了，猜测池秋影应该没睡醒，就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让慕柳赶紧进屋去，她就是来看看她们两姐妹起床了没有。 慕柳回答说她妹妹还在睡，自己准备八点钟的时候再叫她起床吃饭吃药。 要不是因为要吃药，慕柳甚至是不想叫她起床的，让她睡到自然醒。 楚云善也是这样的想法，又催着慕柳赶紧进屋，外面这么冷千万要小心别着凉了。 慕柳又回到了房中，既然已经成功起了床，她就先换好了衣服，悄悄出门去洗漱完又回到屋里继续守着她妹妹睡觉。 早上八点钟，慕柳看着时间准时叫醒了池秋影。 池秋影没睡好头有些疼，还晕乎乎的，咳嗽又咳得厉害，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特别差，一碗中药喝下去歇了一会儿，勉强吃了几口饭然后又回到床上躺着，说困得很，让慕柳半个小时后再叫她吃药。 又睡了半个小时起来她感觉还是很难受，吃完药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吐出来，又慢吞吞地躺回了床上，看得旁边的慕柳和楚云善好一阵担忧。 先前池秋影吃饭的时候楚云善就来看了她，她当时那样子实在是让楚云善放心不下，于是等她吃药的时候就又来了。 躺在床上的池秋影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楚云善。 院长妈妈难道不忙吗？快过年这几天不应该有很多事情吗？怎么院长妈妈还在她这里闲着？ 楚云善转头对慕柳说：“这孩子嫌我在这里妨碍她睡觉了。” 池秋影不说话，闭上眼睛直接默认了。 她好累啊，一点都不想说话，院长妈妈也不帮她把窗帘关上，姐姐也不陪她睡觉…… 池秋影觉得有点儿委屈，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就开始睡觉，不再管站在床边的两个人。 很明显，池秋影是希望她姐姐留在这里陪她睡觉。 楚云善还是挺高兴的，觉得这孩子终于有个可以亲近的人了，又欣慰地看着慕柳，让慕柳在房中好好陪陪她，然后拉上窗帘自己悄悄地出去了。 慕柳换了衣服小心地坐进了被窝，池秋影没睡着，她现在感觉头晕头疼恶心想吐还特别困，就躺着不想动，张口可怜巴巴地对慕柳说：“姐姐，我想睡觉……” 但她躺着不舒服，坐起来也不舒服，让慕柳帮她把枕头垫高一些，慕柳就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问她就这样睡行不行。 当然行。 池秋影说：“姐姐不要跟我说话，我要累死了。” 能说废话，但就是不回答姐姐。 生病确实特别累，池秋影靠在姐姐怀中，眼睛闭上又睁开，又闭上，然后蔫巴巴地声音响起：“姐姐……” “姐姐在这里，小影。” 慕柳低头贴着她妹妹的脸，心疼不已。 池秋影过两三分钟又喊一声“姐姐……”过两三分钟又喊一声，喊了有八九声，然后没了声音，她终于睡着了。 慕柳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垂着头不动，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她的妹妹。 屋内的光线一直没变过，虽然窗帘不是全遮光的，但外面的天色也一直很昏暗，阴沉沉的不见丁点儿阳光。 池秋影睡到快一点钟，慕柳准备叫醒她之前，她自己就醒了。 慕柳笑说再晚点自己就准备叫醒她了。 池秋影闻言马上说道：“姐姐，我没醒。” 说完就闭上眼睛，等到姐姐叫她才又重新睁眼。 等她吃饭完又吃完药已经将近是将近下午两点钟了。 吃过药池秋影没有继续睡，开了电热毯坐在床上让慕柳帮她拿衣服来，冬天贴身的衣物她要暖热了才穿。 慕柳犹豫着坐在床边，等她咳嗽停下了，才说：“外面太冷了小影，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池秋影声音有些沙哑，又咳了两声，摇头说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姐姐怎么说话不算话。” 很早之前就说好的，等池秋影放假了，慕柳想和她一起去看看白落。慕柳这次过来之前，池秋影又说等自己放假第二天就带姐姐去看白落哥哥，当时慕柳并没有意见，但她现在却并不想让她的妹妹出门去。 不是慕柳不想去祭拜白落，早在她从她妹妹口中得知白落死讯的时候，她就想按照兰城这边的习俗，去白落的坟墓之前点上香烛。 白落哥哥，那可是和她妹妹一起逃出那个地狱的人啊。 第187章 有点开心…… 先前总因为各种原因慕柳没有一次和池秋影一起回过福利院，现在有这个机会她肯定是想去白落的墓前祭拜祭拜，但却不是想让她妹妹在这样的冷天拖着病体和她一起出门。 “姐姐，为什么？” 池秋影歪着头问，似是很不解。 不等听到回答，又问：“姐姐是觉得我现在不能出去吗？” 这句话说完，她神情中的不解忽然就变成了嘲讽，轻笑一声打断了慕柳的解释让慕柳不要说话，她张口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沉默了两秒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疲惫地说：“我知道了。” 随后就躺下了，人慢慢整个缩进了被窝里，连头发丝都没露一根在外面。 慕柳心中很慌，她捏着被角的手有些发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知道该听话不要去打扰她妹妹，还是该去安慰她妹妹……不，这种问题不该成为选择，她怎么能让她妹妹独自一个人瞎想。 慕柳也缩进了被窝中，抓住了她妹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把被子往下压露出两颗脑袋来。池秋影没动，没有抗拒她的动作。 还好还好…… 让妹妹只是在生气…… 慕柳微微放下心。 “小影，听姐姐说话好不好？” 池秋影闻声摇头。 “好，那姐姐帮小影捂着耳朵。”慕柳说着伸出一只手掌轻轻贴在池秋影耳边，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正牵着她妹妹的手呢，这可不能放开。 于是她又说：“姐姐的手忙不过来，就捂一边好不好？” 池秋影点点头。 不是……她为什么要点头？ 有些气恼的池秋影倏地睁开眼睛，姐姐那张温柔的脸占据着她的视线，一瞬间她的气势就消了下去，开口的话语也显得软绵绵的。 “姐姐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子吗？” 慕柳连连否认：“没有没有……姐姐只是想和小影说说话，小影又不想听……” 池秋影才不相信，又说：“那姐姐捂着我耳朵我就听不见了吗？还捂一边……姐姐……你……姐姐是不是觉得我是小孩子特别幼稚？要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哄？” 说着又要开始生气了，大有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要和姐姐吵起来的架势。 “姐姐并没有觉得小影幼稚……” 池秋影甚至不听慕柳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看起来只是想闹闹脾气。 “那为什么要……” 慕柳觉得这样的纠缠是没有效果的，万一争闹下去让她妹妹气着自己就不好了，于是也开口打断她妹妹的话。 池秋影话没说完就突然听到了她姐姐的一句：“但是姐姐幼稚啊。” 声音听起来还挺理直气壮。 她的话突然就卡壳了，愣愣地看了姐姐一眼。 哦，姐姐幼稚。 对。 她想起来了，姐姐是蛮幼稚的。 那……那…… 池秋影一时有些懵，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抬手轻轻抚着她姐姐的脑袋。 她哄院里的小朋友就是这样的。 慕柳便乘势而上，脑袋蹭了蹭她妹妹的掌心，又轻轻抓着她妹妹的手放进被窝，贴着她妹妹的脸问道：“小影要不要睡觉？” 池秋影沉默。 还在不开心。 慕柳又问：“那姐姐可以说话吗？” 池秋影反问：“姐姐可以听我说话吗？” 她又不傻，当然明白姐姐是在为她考虑，但她并不希望姐姐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她，能不能出门她心里是有数的。 于是慕柳就知道，她妹妹今天是非出去不可了。 慕柳只在床上躺了不到十分钟，就爬起来帮她妹妹拿衣服了。 衣服暖好之后池秋影裹着被子穿好了贴身的一件保暖衣，才把被子放下来一层又一层地继续往身上套衣服，穿了衣服又慢慢穿好裤子下床，套上外套才又慢慢穿鞋，最后才戴上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出门，在保暖的帽子外面还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围巾围在外套帽子外面，走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了。 慕柳也是帽子围巾手套一样少，毕竟外面是真冷。 “都是因为姐姐，要不然早就能出来了。” 池秋影站在楼下走廊上双手揣在口袋中，看着身旁的人小声嘀咕着。 慕柳正在撑开伞，出门前她看了一眼外面在飘着雪，于是就说要带把伞遮挡一下。 听到她妹妹的声音，就一边回应她妹妹一边把伞往她妹妹头上举。 两个人走入飞雪之中。 池秋影看了一眼头顶的伞，又说姐姐多此一举，下这么点儿雪还要撑伞。 慕柳一手撑伞一手挽着她妹妹，跟她妹妹说着说话，望了一眼前方，其实雪下得也不算小。 从福利院出来，池秋影和慕柳两人先去买了些东西，然后就拐进了一条小巷，从小巷走上了一条小路，后面走的一直都是小路，两人走得慢，走了大约有十七八分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池秋影走累了，在旁边的石头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点儿的地方伸手扫了扫，就要往上面坐。慕柳在旁边阻止了她，说地上太凉，然后摘下自己的手套和围巾让她垫着坐，池秋影拒绝无果，只好把姐姐的围巾当坐垫坐着。 两人也没在此处久待，礼数完成之后便准备回去了。 临行前池秋影又看了一眼那块冰冷的墓碑，觉得头晕，往慕柳身上靠紧了一些。 她早已不记得白落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返程的路只走了几步，池秋影靠在慕柳身上说累，想多歇一会儿再走。慕柳提出来背她回去，池秋影觉得不怎么好意思，忸怩两秒后轻轻“哦”了一声。这一趟其实算得上是自己任性一定要出来的，现在回去还要让姐姐背着走，池秋影心里着实有点…… 有点开心…… 要背池秋影回去，慕柳就腾不出手来打伞，池秋影也不愿意拿，说举着伞好累，慕柳没办法只能收了伞拿在手中，检查了她身上的衣物确定不会有冷风灌进去，才背起她往回走去。 趴在慕柳背上的池秋影娇娇软软地喊着：“姐姐……” 听得慕柳的心也柔柔软软的，回应的声音也是软软的。 喊一声，慕柳应一声。 两人一路上没有多话，就你一声我一声地回到了福利院。 院里此时正热闹得很，有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折纸飞机玩，比试谁的飞机能飞更远。 到了室内，慕柳才放下池秋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两人，有孩子大笑不止。 “影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人背！” 第188章 哪里受伤了？ 原本想回房休息的池秋影就这样被拦了下来。 有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看到池秋影就冲了过来，像一颗小炮弹，又快又准，精确地奔来就要扑在池秋影腿上，慕柳一个弯腰把小炮弹捞在了手上，池秋影坐在椅子上对慕柳笑笑，不过她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没人看得出她是在笑。 奔向池秋影的孩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发现自己腾空而起被这个昨天新认识的柳姐姐抱了起来，池秋影身边已经围了另外几个孩子，于是这孩子当机立断，举着手中的纸问慕柳：“柳姐姐可以帮我折飞机吗？” 一群孩子嚷着让池秋影和慕柳折完纸飞机又要折别的。 池秋影的腿上放着十几张纸，跟孩子们说好了这些纸折完她就要去休息了。有孩子看她折完一张之后又说想跟她学，池秋影问那孩子想学什么，那孩子一边大声回答，一边从池秋影的腿上拿走一张纸。 旁边有孩子大叫：“哎呀你不要抢！影姐姐的手流血啦！” 慕柳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走了过来。 原来是那孩子拿纸的时纸张快速划过了池秋影的手，在小拇指上留下了一条小伤口。 这一下子这几个孩子嚷得更厉害了，七嘴八舌的闹着要帮池秋影包扎伤口，就这个动静，不知情的听了怕是要以为池秋影受了多大的伤。 池秋影让他们都安静，随手用卫生纸缠在小手指上在自己腿上压住，转头让慕柳继续干活。 这些孩子吵得她更累了。 终于把剩下的的纸折完了，池秋影和慕柳匆匆去宿舍换下一身繁杂的装束去洗漱，池秋影说她要先睡会儿再起床吃晚饭，准备换睡衣的时候刚一抬手，慕柳脸上的笑顿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怎么又流血了……”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这么一点小伤口怎么还在流血？ 池秋影看了一眼，说应该是洗脸的时候碰到了，新伤口碰到就会流血很正常。 等她换好睡衣躺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有人敲门，还在叫着她的名字，是楚云善的声音。 慕柳去开了门，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一起进来，有些着急的样子，楚云善刚一进门就说：“阿影，哪里受伤了？快让院长妈妈看看……” 方才池秋影和慕柳回宿舍后，没多久楚云善和另外一位老师经过，招呼孩子们注意安全，孩子们立刻叫嚷起来，你一言他一语的，说影姐姐刚刚受伤啦，流了好多好多血，说柳姐姐想帮影姐姐包扎伤口影姐姐还不让包，柳姐姐就把影姐姐背走啦，唬得他们院长妈妈和另一位老师提上小医药箱就急匆匆赶到池秋影宿舍来。 慕柳去开门的时候池秋影就慢慢坐起来了，听到楚云善的话把手拿出来让两位长辈看看她那所谓的，流好多好多血的伤口。 小拇指上是刚刚才贴的创口贴，伤口还没凝固她怕血迹沾染到床上。 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一同舒了一口气，把她手指上那颜色深浅已经不太一致的创口贴撕下，重新消了毒，涂上止血药用干净的纱布包好，慕柳站在一旁看着，微微皱了皱眉。 等两位长辈又出去了，池秋影举着手对走向床边的慕柳开玩笑说看起来突然就严重了，又打着哈欠说困，耽搁了点儿时间她又要少睡一会儿了。 慕柳上了床哄她睡觉。 其实不用哄，她自己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但她希望自己睡觉的时候慕柳能陪着她。 也许是两人太长时间没见，这次见面池秋影在慕柳面前表现得格外黏人。 池秋影没睡多久，醒来正好到时间该吃饭吃药了。 她头枕在慕柳腿上，双手抱着慕柳的腰不放，不让慕柳下床。楚云善在外面敲响房门，池秋影非要跟着慕柳一起来开门，见了门外的人是谁她又抱着慕柳的手臂蹭了蹭才放开，看慕柳出了房门。 楚云善在这之前还从没见过池秋影撒娇黏人的样子，于是看慕柳的眼神，是越看喜爱越深。 外面的雪越飘越大，楚云善有些感慨，说一转眼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她第一次见到池秋影的时候也是下雪天，那时候的池秋影才多大一点儿啊，一晃这么些年过去，这孩子都快长大成人了。 慕柳心中沉了沉，突然想起来去年冬天她妹妹问她喜不喜欢下雪，她当时也问了她妹妹，但她妹妹……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慕柳向楚云善询问池秋影是不是不喜欢下雪天？ 楚云善想了想说：“阿影这孩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喜欢的，她对很多东西都不感兴趣，这孩子有点孤僻，喜欢一个人看书，除此之外喜欢的就是下雨，她特别喜欢下雨……”说着指了指一楼走廊的一个角落，又说：“下雨的时候她就搬着小凳子坐在那儿看雨，这孩子很乖，就是总不爱出门，也不爱和别的孩子交流，只有在下雨的时候会偶尔像个小孩子，会淘气，会伸手接雨水玩儿，要是有时没看住，她还会跑到雨地里去……” 楚云善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走到了厨房，池秋影还在房中等着，两人就没有多聊，但慕柳已经知道了，她的妹妹确实是不喜欢下雪的。 池秋影穿着外套靠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双手都缩在袖子里面，眼睛看向门口，等着那扇门打开。 门开了，池秋影没戴眼镜也看不清楚，但她能凭这模糊的身形判断出这是她姐姐，更何况——她姐姐一进门就出声了。 慕柳笑着走近帮她戴上眼镜。 池秋影说：“姐姐，好冰。” 慕柳又把眼镜拿下来戴在自己脸上，一时间只觉得眼前有些晕。 “姐姐傻不傻……” 池秋影靠在慕柳肩头笑。 慕柳闭了闭眼睛，然后摘下眼镜又帮她妹妹戴上，嘴里说着：“哎……不能戴不能戴，还给小影。” 池秋影下了床才从袖子里伸出几根手指，捧着药碗喝完，拍了拍肚子处的衣服对慕柳说饱了，慕柳也在她拍过的位置轻轻拍了拍，笑着说是假的，根本就没饱。池秋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话，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姐姐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的…… 第189章 是梦 等她吃饭的时候从衣袖中伸出手，慕柳才发现她小拇指上包裹着那小小伤口的纱布上的有红色的血迹，池秋影看了看说还好多裹了几层，要不然血迹蹭到了床上多麻烦。吃完饭过后慕柳要帮她重新包扎，包扎的时候特意仔细看了又看，确定只是一点小伤，又忍不住皱皱眉。 池秋影今晚没有用汤药泡脚，她今天一直咳嗽一直咳嗽，慕柳是不同意让她洗澡的。她就说反正泡脚出了汗她是一定要洗澡再睡觉的，不让洗也可以，反正不洗她就不睡觉，什么时候同意让她洗澡了，她就什么时候再睡觉。这话说得任性又充满孩子气，但却很有用，慕柳和楚云善两人都没办法。 顺了她的意池秋影就开心了，她坐在床上抱着慕柳的手臂蹭了又蹭，蹭了又蹭。蹭得慕柳的心软乎乎的，又觉得心疼，问她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晚一些时间该喝药的时候自己再叫她。 池秋影说要睡，说完就抬脸看慕柳，没再开口，但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慕柳忍不住笑，然后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轻抚她微微发烫的脸颊陪着她躺下。睡着之前池秋影心想，生活确实是需要仪式感的，比如睡前一定要得到姐姐的亲亲。她的心中半羞半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着倒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好，从睡着那一刻她就开始做梦，被慕柳叫醒喝药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虚幻的想象，她沉默着，喝完药后又上床躺着。 慕柳以为她是太困了，亲了亲她的脸又关了灯躺在旁边哄她睡觉，池秋影伸手在被窝中摸到慕柳的一只手，双手轻轻抓着慕柳的手指，这才安心地睡去。 慕柳轻轻地把被她妹妹抓着手往自己这边稍微移动了一点点，让手肘的重心放在边上尽量不压着她妹妹，手掌和她妹妹的双手一起置于她妹妹的腹部，感受着呼吸频率带来的腹部的起伏。慕柳的大拇指轻轻弯曲，又舒展开，小心地在她妹妹毛茸茸的睡衣上滑动了一下，觉得她妹妹连呼吸都是如此可爱。 没过多久，慕柳也渐渐睡着了。 夜色深沉，四下悄然无声。 池秋影的梦境却嘈杂得很。 “滚开！小乞丐！” 池秋影听到有小孩子哭的声音，然后她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耳边闹哄哄的，她有些茫然。 这是哪里？ 她是谁？ 又有人推了推她。 “小乞丐！滚到那边去！别挡在这里！” “滚开小乞丐！不要碰着我家孩子！” “喂！小乞丐……” “小乞丐！小乞丐！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要的小乞丐！” “她没人要！好可怜啊哈哈哈……” “肯定是她不听话才会被扔了……” “她肯定不乖！不乖的孩子没人要！” “走走走……离小乞丐远一点……” …… …… 身边嘈杂的声音一直在变，池秋影茫然地看着自己小小的一双手。 好吵…… 这是……在说她吗？ 她没人要吗？ 池秋影抬眼看向周围，只觉得人多，特别吵，但她看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样子，看不清楚她就不看了，又低头看自己的手。 恍恍惚惚又好像有人在拉着她。 “小影妹妹，我走不动了……” 这又是谁？ “小影妹妹，你要自己去找你姐姐了……” 哦，她是在找姐姐。 “小影妹妹，对不起……” “小影妹妹，我要死了……” 谁要死了？ 池秋影发现自己正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谁？ 死了吗？ “小影妹妹……” 是……白落哥哥吗？ 白落哥哥…… “你姐姐是要跟着好人家去过好日子，你不为她高兴还闹？你要是再闹我就把她……” 不……不是白落哥哥…… 身旁是一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笑容亲善，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听话……不然我整死你姐姐……” 好像有一辆车在池秋影眼前离开。 车子消失了，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蹲在池秋影面前，笑意不减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哎呀……这小性格真让人喜欢……长得这么好……可惜怎么是个小姑娘呢……可惜啊真可惜啊……” 池秋影想起来了，这是姐姐离开孤儿院那一天。 这个人是，暖阳孤儿院院长！ 她的姐姐呢…… 池秋影狠狠推开他就往前跑，下一秒就被人抓着衣服提了起来，池秋影死死抓住提着她的那只手。 放开她！ 她要去找姐姐！ 她看到自己被中年男子提着走进了一场大火中，那男子好像没有知觉一样，脸上还挂着笑，身上全是火焰，火焰已经烧得他没了形态，但他还是在笑，手上还提着小小的池秋影。 好烫！ 好大的火！ 池秋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跑出来的，她拼了命的跑。 突然有人绊倒了她。 又有人在她耳边吵吵闹闹。 “没人要的孩子……” “看啊那个小孩子是没人要的……” …… 不…… 不…… 她有人要！ 她有姐姐…… 姐姐…… 又有人喊她。 “小影妹妹，我好冷，你走不要管我了……” “小影妹妹……” “对不起，小影妹妹，我不能陪你了……” “你跟你姐姐一样……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能卖你姐姐一次，就能卖她第二次，你最好听话……” “老实待着……” 不要…… 池秋影一个人陷在雪地中动弹不得。 又一个人在不知名的地方狂奔。 耳边一直有声音在吵。 这是哪里？ 她不知道。 她要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些声音不带丝毫善意，她不该在这里停下，她不属于这里。 恍然间好像紧紧抓住了谁的手。 又猛地松开。 池秋影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明明……明明就找到姐姐了…… 姐姐不要她了吗？ 因为她不乖吗？ 姐姐…… 不可能…… 这些人都在胡说…… 她看到姐姐了，向着姐姐跑去却怎么也追不上姐姐，再跑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爬不起来。 她看到自己在雪地中静静躺着，突然又往下掉，掉进一场漫天大火之中。 第190章 戏精 慕柳睡得正香，突然感到手被捏了一下，醒了过来，她以为是她妹妹醒了，轻轻喊了一声：“小影？” 没有回应。 但她妹妹呼吸比起之前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慕柳开了灯，撑着手臂看她妹妹。 池秋影眉头微蹙，呼吸声显得紊乱又短促，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 “小影？小影……醒醒……” 慕柳轻轻拍着她。 没叫醒。 慕柳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些。 “醒醒……小影……” 池秋影突然伸手抓住了正拍着她的那只手，双眼猛地睁开，眼中是全是凛冽的冷意。 这眼神看得慕柳心脏狠狠一跳，被抓住手腕的那只手也疼得指尖轻轻颤动。 但慕柳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不适，细声安抚着刚刚睁开眼睛的人。 “怎么了小影？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姐姐在这里。” 池秋影手放松了一些，眼神渐渐茫然。 姐姐？ “姐姐在，小影不怕……” 慕柳俯身轻轻拥抱她。 池秋影喃喃出声：“姐姐……” “姐姐在呢……没事了小影不怕……” 熟悉的气息和声音好像突然间让池秋影反应过来了，她张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慕柳。 慕柳怕压着她，一只手臂撑在身侧微微将自己身体撑高了一些，另一只手伸到她后背，然后轻轻搂着她坐了起来。 池秋影脑子还有些乱，慕柳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又好像有些不安，她紧紧倚靠着，久久无言。 慕柳倒了半杯水慢慢喂她喝着，喝完水她好像头脑清醒了一些，又开始犯困，又觉得恐惧。 刚刚的梦境她全都记得，她觉得自己这个脑子可能是有毛病，做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姐姐明明就在她身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低头去掀起慕柳衣袖看，看到手腕上是她刚刚留下的痕迹。 她怎么能伤害姐姐…… 明明就是她不好，还反要姐姐来安慰她。 池秋影心中全是自责。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可能会吓到姐姐，但要怎么跟姐姐去解释刚刚她做了什么梦？ 说不记得了吗？那样姐姐估计会多想，更不会放心？ 全部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 于是池秋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慕柳手臂，声音闷闷地说：“姐姐，我刚刚做了个梦，有鬼。” 她梦到的确实是鬼，这不是假话。 她说白天她的同学在群里讲恐怖故事，讲了好多。 这也是真的，那些同学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总会讲点小故事，年轻人最爱的当然是带点恐怖元素的。 池秋影还让慕柳帮她拿手机删掉某个群的聊天记录。 慕柳才刚拿起手机，池秋影立刻扑到她怀里，紧紧环住她的腰，说道：“姐姐自己看，我不看。” 那模样，看起来真像是对她自己所说的东西害怕极了。 慕柳放下手机，安抚好她的妹妹后才又重新点开手机看。 巧了，聊天软件一打开就是这个群聊的页面，可见她妹妹退出聊天软件之前一定是在看着这个群的。再一看，哪儿是昨天在讲恐怖故事啊，明明是讲到半夜还没停，群里最新的消息还是几分钟之前的，最后的两条是视频，不用点开只看封面就知道是某两部恐怖电影的片段截取，还都是慕柳眼熟的电影。 这些孩子都不用睡觉吗…… 慕柳没有多看，迅速删了记录放好手机。 “小影不怕，姐姐已经把记录都删掉了，不怕……” 慕柳打定了主意等她妹妹睡着了她要再看看那个群，要是还有新消息她一定要删得干干净净。 又问池秋影那是什么群？要是不重要的话就直接退群。 她觉得退群是最好的，聊天记录再怎么删都会有新的，只要退了群就看不见了。 池秋影说不用退，群里也不经常聊这些东西。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退了群群里那些小伙伴还不嗷嗷找她哭？ 慕柳只能多安慰安慰池秋影，找一些有趣的事来讲着，希望她妹妹能尽快把那些害怕的东西忘掉。 心中却是忍不住在想：这些孩子高三还这么有闲心？放假了就放飞自我了？不好好学习了？ 看看把她的小宝贝给吓成什么样了…… 又想到上次她的小宝贝梦到妖怪被吓哭的事情。 就越想越觉得心疼。 她可爱又柔弱惹人怜的宝贝妹妹啊。 池秋影不知道自己在慕柳心中的形象已经往某些方面又近一步深入了，她找这个借口也的确是有意想往慕柳想到的事情上面去引导，毕竟有了之前那个所谓的梦，她就是再做一个类似的也不会奇怪，更何况还有同学的聊天记录这样恰到好处的助攻在，确实能让人信服。 为了让池秋影不再去想刚才做的梦，慕柳正在给她讲着自己的高三时期，池秋影听得津津有味，别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去多思考。 讲了好一会儿，等池秋影犯困又准备睡觉的时候，慕柳才看到她手上的纱布又有血迹。 应该是刚刚手用了力气又流血了。 于是慕柳又重新帮她包扎了一下。 就这么个小伤口，这是打算要流血到什么时候？ 也幸好只是一点小伤。 “好了，小影手不要动，不能再让它流血了。” 慕柳说着小心地把池秋影的手放好。 她妹妹这个身体，哪怕是流一滴血她都心疼。 池秋影顺从地应着，伸手扯了扯自己的睡衣下摆，手掌又贴着自己身体感受了一下。 厚睡衣不只是保暖这一点好处。 她想。 此时夜已深了，慕柳也困了，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等慕柳睡熟了，池秋影又睁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就安静地躺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躺了许久，然后悄悄下了床，穿上外套走到窗户边。 她好像睡不着了，不太想躺在床上。 外面雪下得很大，这一边的路灯光线不强，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好在宿舍只是在二楼，视线也就没那么差。 看样子风应该也不小。 池秋影有点想打开窗户，回头往床上看了看，她又忍住了。 不能开。 万一开窗把姐姐冻醒了怎么办？ 第191章 别动 只是这行为能忍得住，想法却有些不受控制。 她想，如果她就站在这里让风雪吹进来，会怎么样呢？ 好像不会怎么样。 顶多就是屋里冷一点。 她突然就想出门去，想去雪地里走一走……不，去站一会儿就好了。 会被冻僵吗？ 她又想。 要出去的话，外套就不要穿了，穿这么厚干什么。 她如果出去站到天亮然后悄悄回来，姐姐应该不会发现？ 还有两三个小时呢，这么长时间…… 雪一直下会不会把她堆成雪人？把她埋在雪里？ 不会。 她又在心里否定。 除非是躺下。 躺下…… 躲在积雪里面，应该没人能找到自己。 池秋影压着声音咳嗽了一阵，头脑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刚刚梦里那个孩童。 刚刚在梦境中的仓惶此刻已然是不存在了，她心中很平静，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梦中那个孩童，她觉得自己现在都不该站在这里，而是该身处在冰雪中。 窗外的雪似乎全飘落在池秋影心里，在呼唤着她去靠近它们，去与它们相拥相融。 池秋影从来都是个有想法就会行动的人，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自己的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但是……她就是想出去。她压低声音微微弯腰又咳嗽了一阵，然后脱下了外套放好，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压着咳嗽声往门边走去。 她放轻脚步慢慢离开床边，屋里很黑，她没开灯，也没拿手机照亮，这并不影响她顺利走到门口。 到了门口她的手轻握上门把，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床上突然有声音传来。 “小影？小影……” 慕柳摸到旁边的位置没人，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伸出手开了灯。 醒得还算及时。 屋子里亮了起来，池秋影才小声回应了一声。 “姐姐，我去厕所……” 手还是放在门把上的。 慕柳赶紧下床拿了外套裹在她身上，一摸她的手没有丁点儿暖意，又赶紧把她的手放好。 “怎么不叫姐姐一声？穿这么少，外面多冷啊……” 池秋影还是小声说：“姐姐在睡觉。” 说完又咳嗽。 慕柳已经拉上了她的外套拉链，帽子也帮她戴上了，轻轻拍着她说：“姐姐睡觉难道就不用去厕所了吗小笨蛋……不叫姐姐，那姐姐岂不是要一个人去厕所？” “姐姐晚上自己上厕所会害怕吗？” 池秋影止住了咳嗽，问道。 见她不咳了，慕柳才打开房门拥着她走出去，回答她：“不怕，但姐姐不想自己一个人起来，想和小影一起。” “哦，那姐姐起来的时候叫我就行……”池秋影一出门就顿住脚步朝着走廊外看去，又说：“姐姐，雪下大了。” “小影想看吗？我们先去厕所一会儿回房间里看好不好？” 慕柳揽着池秋影的手用力带着她往前走，天气这么冷，慕柳是一秒钟都不愿意让池秋影在外面多待。 “姐姐不是喜欢下雪吗？” 池秋影问。 “你看姐姐有什么天气是不喜欢的吗？只是花城不下雪，所以姐姐以前和朋友出去玩有时会往下雪的地方去，看了几次就觉得很平常了。” 所以下雪不下雪都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下雪，只是个很平常的天气，并不值得过多费心。 慕柳说话的语气很随意。 池秋影“哦”了一声，笑了笑，有些开心。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空气中的寒意，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从洗手间回到床上，池秋影觉得整个被窝都是凉的，直往慕柳身边贴，还是觉得冷，慕柳倒了热水让她喝，喝完水她才觉得好了些，跟慕柳说她冷，电热毯要多开一会儿。慕柳侧身拥着她，守着她睡着，自己却是没再睡。 池秋影并没睡多久，慕柳轻轻贴着她的脸觉得有些烫，就叫醒了她。 被叫醒的池秋影人有些懵，又觉得不太舒服，跟慕柳说小的行李箱里面有退烧药，医生给她开药的时候是考虑过她的身体情况的，一些日常的药物可以吃，不影响她近期在吃的那些药。她吃过药就靠在床上看慕柳，人有些乏力，但精神还算好。 等慕柳坐到旁边来，她就问：“是不是姐姐睡觉抢我被子了？” 慕柳反问：“是小影睡觉自己踢被子了？” 池秋影脸上有笑意，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冷的，伸手把慕柳往自己这边拉动，嘴里说着：“哦……姐姐让我抱抱……好冷，我心好像都冷了，姐姐帮我暖一下。” 慕柳一边说话一边调整好姿势轻轻趴在池秋影怀中，侧着脸靠在她胸膛上，手放在她背后轻抚着。 “姐姐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池秋影突然问道。 慕柳说听到了。 池秋影又说：“我听不到，那姐姐帮我听着别让它停了，我要睡……” 觉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捂住了嘴。 “好了，小影好好睡觉，不说话了。” 慕柳说着就想起身让她躺下。 “姐姐别动，别动……冷……” 池秋影不让慕柳从她身上离开，非说慕柳动一下她身上就不热了，又让慕柳轻点儿，别把她压死了。 慕柳一边顺着她的话哄她睡觉，一边慢慢把她整个人挪进被窝，池秋影躺好了，慕柳闷在被窝里却有些难受。 池秋影把被子拉到头顶上，脑袋也钻了进来，悄悄问道：“姐姐要在这里睡吗？” 慕柳也悄悄地说：“姐姐还没想好在哪里睡，小影帮姐姐想想好不好？” “好……”池秋影说：“姐姐出来和我一起睡……” 边说边扯慕柳的衣服，等慕柳一动她又说冷，又一定要让慕柳出来和她一起躺着。 于是慕柳就侧躺在池秋影身边，一只手横过她的身体抱着她，一条腿也压在她身上。 池秋影似乎是觉得满意了，两手轻轻抱住慕柳的胳膊说：“睡了……” 说睡就睡着了。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她体温一点儿也没退，吃完了药又回到床上，慕柳还在帮她把药收起来，她就自己把被子团成团抱在怀里也不好好盖着，只有没团紧抱不到的部分散在她身上。 楚云善此时也在这房中，先前听说池秋影发烧了，她就不放心就隔一会儿又来看看隔一会儿又来看看。 见池秋影抱着被子，楚云善就上前拉开池秋影的手把被子盖在她身上。 池秋影看看楚云善，没说话，转而又看看慕柳，见慕柳还在装药，于是又看着楚云善说：“院长妈妈，好热。”说着又开始团被子。 慕柳自然是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三两下把药装好，走到床边和楚云善一起又把被子从池秋影怀中拉扯出来。 第192章 听出来了吗？ 池秋影大概是因为发烧人不舒服，这会儿脾气大得很，一说让她去医院她就开始闹，说让她吃药打针都行，反正就是不去医院。 楚云善说池秋影小的时候不会这样，可能后来是去医院去太多她自己觉得烦了，这几年有时候生病就会闹脾气，会很抗拒去医院，不是每次都这样，但一闹起来就犟得跟什么似的，让人不得不顺着她。 楚云善就有一次去帮她领药，回来就发现原本该躺在病床上的池秋影人不见了，这可把把楚云善和当班护士都吓坏了，到处去找人，楚云善打电话回福利院问，把院里的其他老师也都吓一跳。 她是自己拔了手上的输液针才走的，针管就用纸巾垫着放在了床旁的柜子上，据隔壁床的病人回忆，那孩子是在大人走出病房没多久就跟着出去的，床边的帘子是拉上的，病房里其他人也不知道那孩子自己在床上做了什么。 那时候池秋影已经有手机了，但来医院的时候是半夜，根本就没拿她的手机。楚云善急坏了，然后突然接到电话说池秋影已经回福利院了，得到消息的楚云善又匆匆赶回来。 根据池秋影自己的说法，她不想待在医院，跟院长妈妈说了院长妈妈又不肯听，恰好这个时候还没开始输液，床边也没人在，她觉得时机正合适，于是就自己默默离开了医院。 她身上没带钱，是打车回来的，回来就能付钱了。怕院长妈妈会担心，她还特意问司机师傅借了手机，想打电话院长妈妈告诉院长妈妈，但院长妈妈一直没接，甚至后面两次一拨通就被挂断了，于是她就把手机还给了司机师傅。 好在医院回来也不远，池秋影一回来立刻就有人给楚云善打了电话。 楚云善知道这事后：…… 那么焦急的时刻，一个来电显示被标记为广告推销的号码……应该确实没人想接听…… 池秋影得知这个情况就垂头“哦”了一声然后跟院长妈妈道歉，她不知道那位师傅的号码会是这样的。 匆匆赶回来的楚云善又急又怒，一见到池秋影就严厉地训了她几句，池秋影就裹着被子靠在床上听着，人病恹恹的看起来乖巧又可怜。看她这样子楚云善又不忍心再多说她，软下了声音商量着说让她以后不要擅自离开医院，池秋影点头答应了，但也说了自己不喜欢去医院。 楚云善也就对池秋影生过那么一次气，那一次她实在是被吓得不轻。 从那以后池秋影倒是没再有过不经允许就自己离开医院的情况，但她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偶尔会闹脾气，闹脾气的时候一说去医院就犟着怎么也不愿意。有时病得人都有些糊涂了，但一去到医院，她就要犟着离开，怎么拦都拦不住。 遇到这孩子犟的时候真的没办法，这种时候就只能请医生上门来帮她打针。 让慕柳陪着池秋影，楚云善就出门打电话去了。 池秋影睡得迷迷糊糊正难受着，觉得身边吵得很，她又觉得眼睛很难睁开，又觉得手有点凉，想把手往温暖的地方放，才刚一动就被抓住了。 “要注意看着她的手，别让她乱动……” 是谁在说话？ 吵死了。 池秋影正想说别吵，忽然手背一痛，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又闭上，才发现原来是在扎针。 这医生也是老熟人了，对池秋影的情况是一点儿也不陌生。 扎针的手正好是昨天被纸张割伤的那只，干净的纱布又被染红了，于是医生问了关于这个小伤口的情况又问楚云善最近有没带这孩子去体检？问查凝血了吗？ “查了，医生让我多吃饭好好吃药。” 沙哑的话音来自于躺在床上的池秋影。 楚云善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嗯，说主要还是身体营养太差。” 池秋影又掀了掀眼皮说：“好吵……” 屋内其他三人都停止了交流声。 已经没人说话了，池秋影还是觉得吵，她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吵个不停，又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捶打。 很快医生就离开了，楚云善打算等池秋影睡着之后再离开，房中有人守着她就不用过于担心。 池秋影眼皮一直在动，面上神情有些烦躁，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旁边的两人，愣了愣。 慕柳问她怎么了。 “有人在打鼓，好吵。” 池秋影说。 但慕柳并没有听到鼓声，楚云善也没听到。 池秋影伸着一根手指在自己头上点了点，示意声音在这里面，所以她们都听不到，又非要让慕柳听，说自己听不出来这一段是什么，让姐姐帮忙听听。 她现在人有点说胡话。 慕柳顺从她妹妹的意思，把耳朵紧贴着她妹妹的小脑袋，感觉自己像是在接收她妹妹的脑电波。 “姐姐，听出来了吗？” 沙哑的声音在问。 “还没有，姐姐再听听好不好？” 慕柳手指在她妹妹头上揉按着，轻声问道。 池秋影没说话，目光转向房中的另外一个人。 楚云善满目慈爱地问：“院长妈妈也要听吗？” 就这短短一句话的时间，池秋影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她还是努力地回答了院长妈妈的问题。 “没……有了……” 是说脑中吵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睡着了。 守着她的两人默契地点头，然后一个悄悄出了房间，一个悄悄翻开书坐在旁边时不时地看一眼输液瓶。 别看池秋影人不太清醒，警觉性倒是一点儿也不低。 她没睡一会儿就醒了，说难受，慕柳想着把房间温度调高用温水帮她擦擦身体，好让体温快些降下来，池秋影摇摇头不同意，慕柳就想等她睡着了再说。 终于又等到池秋影睡着了，睡得还挺沉，慕柳准备动手了，谁知衣服才刚被掀动，她的手就突然被挡住了。 池秋影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跪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撇了撇嘴把衣服下摆紧紧揪住，眼神中带着几分防备。那模样，活像她姐姐要对她做什么一样。 慕柳无奈，只得放弃这一打算。 好在池秋影这回发烧虽然温度高得吓人，但并没有反复，当天的针打完体温就稳定了，只是人一直没什么精神，又昏昏沉沉地躺了两天，醒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第193章 烟花 慕柳一直陪她待在房中，她醒着慕柳就陪她聊天，聊不了多久她又会睡着。她睡着了慕柳就看看书或者是看看电脑手机，偶尔看看床上睡着的人又在心中叹气。 等池秋影精神好一些这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开始院里热闹得很，孩子们上上下下到处跑，倒是没人来打扰池秋影，年纪小的孩子也知道他们影姐姐在生病不能陪他们一起玩。 这天上午池秋影还是一直躺在床上，中午吃过药又睡了一觉，醒来看了看时间说要起床了，换衣服的时候还眼神老往她姐姐身上飘，手上一直没动作。 慕柳失笑，转过身说：“姐姐不看不看……小影换好了再叫姐姐好不好……” 池秋影围着被子把贴身的保暖衣穿上，低头看了看，又慢慢穿好一件，然后就靠在床头喊：“姐姐……” 等慕柳转身她就说：“我穿不动了。” 她身上没多少力气，穿了两件衣服确实有些累了，这个天气需要穿戴的衣物又多，她就不勉强自己了。 慕柳帮她穿好了衣服裤子，把帽子围巾都整理好了最后才又蹲在床边帮她穿鞋。池秋影觉得有些累，张开手臂仰躺在床上，她并不是很想起床，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年夜饭的时候她一般是不会缺席的。 躺在床上的人听到一声“好了”就慢慢应了一声，却还是躺着没动，只是继续开口说：“好累啊姐姐，下次我要选个不用起床的时间生病，每天就……” 在床上好好躺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迫闭嘴了。 慕柳还没完全站起来就听到她可爱的小宝贝那张可爱的小嘴在说着一些不可爱的话。这大过年的话可不能乱说……她赶紧一个转身扑在床上伸出手阻止她妹妹继续往下说，嘴里还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池秋影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正轻轻捂在自己嘴上那只手，声音略显沉闷又比之前提高了许多。 她说：“姐姐，你的手刚刚才拿过鞋子……” 说着就把控诉的目光转向她姐姐。 就算是干净的鞋子，那也不能在接触过后来就来碰她的脸，而且还是……还是捂她嘴…… 慕柳笑得不行，离开房间去洗了手又打了热水回来让池秋影洗脸。池秋影洗过脸委屈巴巴地看了慕柳一眼，慕柳就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这下池秋影不委屈了，改成害羞了，于是慕柳又笑。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外面的笑闹声也变得更大了，池秋影红着脸坐在床边上抱着慕柳的腰蹭了蹭小声说该下楼了，慕柳就小心地扶她站起来，她走路时显得有些吃力，慕柳不太愿意让她自己走下去，但池秋影坚持要自己走，只让慕柳扶着她就行，说是再不活动活动自己的四肢都要退化了。 即便是被慕柳搀扶着帮她省去了一大半的力气，这一路走下来池秋影还是累得直喘气，脚步越来越虚浮，到地方之后她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瘫着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慕柳拿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帮她捏着腿。 一群孩童见了她们就嚷着闹着要跟她们一起玩，又有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还把这群小调皮蛋领走了，说让池秋影休息一会儿，很快就要吃晚饭了。 这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一大群人乐融融的，大人小孩儿都在笑着闹着，池秋影吃不了多少东西，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和慕柳说几句话。 晚饭后的烟花，是每年必不可少的节目，池秋影没什么兴趣，往年她偶尔会帮年纪小的孩子点烟花，但她自己是从来不玩的。今年她就更没兴趣了，吃完饭她已经有些累了，这会儿她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看着大大小小的伙伴们欢呼着，着急又有序地往外跑，她勉强打起精神问慕柳：“姐姐想去放烟花吗？” 慕柳所在的城市是不允许个人私自燃放烟花爆竹的，节日的烟花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点燃放，所以慕柳倒是很少见到像这样子大家自己拿着烟花举在手中看它绚丽地绽放。 但即便是如此，慕柳也没有想要参与到热闹中去的心思，别说去玩，就是看，她现在也不想看。现在慕柳一心只想陪她妹妹回房去休息，在她心里，什么样的烟花也比不上她的妹妹好看。 于是听到池秋影的问话，慕柳先是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左右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一脸心虚怕被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确定了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才凑到池秋影耳边，小声的问道：“跟一群小孩儿抢东西玩吗？在小影心里姐姐真的是这样幼稚的人吗？” 这话说得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说完还往窗外望了望，有年纪小的孩子正在伸手要去抢年纪大一点的哥哥姐姐手里的烟花棒。 池秋影也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也小声问：“那姐姐不想去玩吗？看看也不想吗？”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小影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陪姐姐一起玩不行吗？今天……今天就算了，给姐姐留点面子……” 慕柳越说声音越小，视线左瞟一眼右瞟一眼像是怕被人听到了她的话。 所以不是不想玩，只是不想和小朋友一起抢着玩。 池秋影抱着慕柳手臂蹭了蹭，这时才说出自己想回宿舍休息了。 慕柳又小心搀扶着她上楼，上楼比下楼累多了，池秋影气喘吁吁地边走边歇，看起来累得不轻，但就是犟着一定要自己走。终于走完了楼梯，在走廊上站定了她整个人都靠在慕柳身上，话音断断续续地被喘气声连贯着，说她要等会儿歇一歇才洗澡，现在回宿舍可以泡泡脚。 慕柳一听。 什么？她的小宝贝居然在想着要洗澡？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于是当场就拒绝了。 被拒绝的池秋影并没有多为自己争取一句，只摇了摇头，慢慢在她姐姐的搀扶下回到宿舍。 回了宿舍等帽子围巾一拿下来，这满头的热汗让慕柳顿时一惊，催她赶紧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池秋影身上贴身的衣服也已经汗湿了。 池秋影说她自己换，换完泡脚，让慕柳先去把泡脚的汤药端来，慕柳拗不过她，只好赶紧的快步出门去。 第194章 压岁钱 难怪她没出声闹着一定要洗澡，就她这一身汗，不让她洗能行吗？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中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池秋影一人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先去反锁了门，转身去从小行李箱中拿了东西揣进口袋，然后才开始换衣服。 她动作实在是慢，慕柳返回来的时候她才刚把衣服换好。 出了一身汗她整个人有些难受，在房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主要是站着也累，坐着也累，没洗澡她又不想往被窝里躺。慕柳让她在床上躺着，自己去打热水先帮她洗头发，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就不用再洗头了。 池秋影心里边儿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有那么点儿期待。她并不是第一次躺在床上让人帮忙洗头发，她生病不方便的时候院长妈妈也会在宿舍里帮她洗头，但她现在就是觉得害羞，她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此时池秋影红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僵硬着全身，脖子也也绷得紧紧的，慕柳轻轻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一些说这样躺着太累，池秋影“哦”了一声，慢慢把把头靠在那温暖的掌心，害羞得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眼传递给她温暖的那个人。 慕柳看她这样心里却是喜欢得不得了，一手托住她的小脑袋，一手舀水轻轻淋湿她的头发，又轻声问：“水温可以吗？小乖乖……” 池秋影稀里糊涂地应着，实际上根本没理解慕柳在说什么，她的脑子现在正处于转不动的状态，直到慕柳帮她吹干了头发，收拾好屋子出去倒水去了，池秋影坐在床上，下巴垫在膝盖上，双手插进头发中抱着脑袋傻笑。 慕柳一回到房间就看到她这傻样，坐在她身旁轻轻拥着她问道：“姐姐的小宝贝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这一问，让池秋影已经恢复平常的脸色又开始变红。 “姐姐……” 池秋影搂着慕柳手臂，语气中全是雀跃。 “姐姐，我先去洗澡。” 像是在为洗澡而开心。 慕柳笑问：“要姐姐帮忙吗？” 池秋影立刻抓住自己的衣服，结结巴巴地拒绝了，但是心里和刚刚姐姐说帮她洗头的时候一样，有那么一丝丝期待……察觉到自己想法的池秋影于是脸色越来越红。 慕柳乐得不行，她的小宝贝也太容易害羞了？ 等池秋影洗完澡舒舒服服地窝在被窝中，又搂着慕柳的胳膊不撒手。 她这是第一次和姐姐一起过年呢。 虽然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这可是过年呢…… 和慕柳在一起的时候，池秋影对于那些平常自己从不会在意的东西总会愿意多关注几分。 她的心告诉她，和姐姐有关的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和姐姐有关的一切她都喜欢。 慕柳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让她坐好，然后自己下了床。 池秋影乖乖坐着，然后看着姐姐拿出一个红包。 咦？ 姐姐什么时候准备的？ 池秋影眨眨眼睛，听到她姐姐说：“这是姐姐给小影的压岁钱，希望姐姐的小影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慕柳边说边把红包放到池秋影的枕头底下压好，红包里她按照在花城的习俗包了一个吉祥的数字，寄含着她对她妹妹的新年祝福。 按照花城的习俗，压岁钱要在枕头底下枕着睡一夜，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大年初一起床后拿出来，所以慕柳直接把红包放到了她妹妹枕头底下。 池秋影看了看自己的枕头，又抱着慕柳的手臂蹭着，说：“谢谢姐姐……” 蹭乱了自己的头发，慕柳看了忍不住伸出手，把她原本微乱的头发揉得更乱。 池秋影就顶着一头乱发在慕柳怀中撒娇，小脑袋不停往上拱着，直到脸贴着慕柳的脸，她还是轻轻蹭着，脑袋慢慢偏移着，最终停下了，在她的嘴唇将要碰到慕柳的脸的时候，停下了。 慕柳的脸被池秋影的头发轻轻扫过，有些痒，心也有些痒，于是在池秋影轻轻拉开距离转头看她的时候，她捧着面前这张小脸亲了两口。 池秋影就把头埋在慕柳肩上笑。 笑着笑着就往被子里钻，又让慕柳帮她拿手机和眼镜，话音落下时已经整个人都进了被窝，在外面分毫看不见她了。 慕柳把池秋影的手机放到自己腿边，又拿起眼镜慢慢暖着框架，很快镜框也有了暖意，慕柳这才轻轻拍了拍被子叫池秋影。 藏在被子里的池秋影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出来了，说眼睛不舒服，让慕柳帮她吹吹。 慕柳温柔地扒着她的眼皮，轻轻吹了吹。 “好了……好了姐姐……” 池秋影推开慕柳的手，低头眨着眼睛，伸手抹去泪花，才又抬头红着眼眶看慕柳，说道：“肯定是姐姐头发太长扎我眼睛了。” 纯属就是无理取闹，但池秋影一口咬定就是因为慕柳的头发才让自己眼睛不舒服的。 慕柳搂着她轻声哄了几句，然后下床想找头绳把头发扎起来，结果没找到。 看了看慕柳放东西的动作，池秋影又低下头。 没找到头绳，慕柳只好拿了一支笔把头发挽起来，然后盘着一条腿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靠近池秋影，问道：“小乖乖，姐姐这样可以了吗？” 池秋影眼神轻闪，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她指尖颤了颤，低头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又抬头，快速伸手把慕柳固定头发的那支笔抽了出来，小声说：“姐姐这支笔送我就可以了。” “小影喜欢那就送给小影了，姐姐再去拿一支……” “不……不用了姐姐……” 池秋影急忙出声阻止慕柳的动作，说让姐姐陪她坐坐，等慕柳坐进被窝，池秋影捏着手上那支刻印着山水画的笔杆，抬手对慕柳晃了晃，慢吞吞地说：“这个，也是姐姐给的压岁钱。” 然后就要去掀开枕头。 慕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给的压岁钱应该要姐姐来放……” 说着轻轻接下笔杆，小心地放到了她妹妹枕头下面，就放在刚刚的红包旁边。 第195章 新年祝福 去年她们没在一起过年，慕柳给池秋影的红包从年三十一直发到正月十五，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说法，寓意全都不一样。只是这压岁钱就那么好给，毕竟隔着千里地慕柳也没办法亲手把红包放到她妹妹枕头下面去，这事还让慕柳觉得挺遗憾，今年可算是有这个机会了，慕柳心情很好，早早地就想好了这件事。 看着慕柳动作温柔地整理着枕头，池秋影只觉得自己一整颗心都在发烫，等慕柳停了手抬头看她，她又凑到慕柳怀中，细声细气地撒娇要姐姐抱抱。倚在慕柳怀中她又不肯老实待着不动，左一个动作右一个动作的，没一会儿她自己就手脚冰冷的弯着腰咳嗽，慕柳倒了水给她喝不敢再让她动了，等她又坐好，就双手紧扣环着限制了她的自由。 池秋影撇撇嘴，倒也没再乱动，安静地待着开始打瞌睡，慕柳便轻声哄她睡觉。池秋影眼皮轻颤着，将要闭上时又突然睁开，又问慕柳要手机，看她暂时不想睡，于是慕柳拿出刚刚就已经暖热的手机给她。 手机发来消息的人并不多，池秋影不是喜欢和人联络的人，但有些人发的消息特别多。 聊天软件一打开，余青禾的消息框就在最上面一个，且此时消息显示还在不断更新，可见对方是正在一条接一条地发送着。 池秋影摇摇头拒绝戴眼镜，把手机拿近了看，看完又就这样拿着打字回复，字打着打着慕柳就把她手机拿远帮她戴上眼镜了，池秋影慢慢抬头，又慢慢低头，继续打字。 同学地消息全回复了，才点开许嫚嫚的对话框。 许嫚嫚原本是想回兰城过年，但池秋影今年寒假特别短，没多少时间去玩，主要还是因为她今年身体特别不好，出门不方便，许嫚嫚回来肯定要天天往福利院跑来看她，池秋影觉得这样会很麻烦，就让许嫚嫚待在花城过年。 在哪里过年对许嫚嫚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就是想回去看看池秋影，池秋影这一场重病让许嫚嫚很是担心，她在花城的每一天都牵挂着池秋影的身体，但想归想，她还是很听池秋影的话的。 池秋影握着手机，消息刚发过去，许嫚嫚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看着视频中的两个人，许嫚嫚很开心。 这几个月下来，慕柳和许嫚嫚关系已经很好了，知道许嫚嫚今年在花城过年，慕柳给她推荐了不少能去游玩的地方，这几天许嫚嫚每天都会出去玩，会给池秋影发消息，也会给慕柳发照片交流。 许嫚嫚不在意过年有没有家人陪伴，她自己一个人过了好几年，没有家人对她来说更轻松，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池秋影，所以除了放心不下池秋影的身体，这个年许嫚嫚其实过得还是很快乐的。 视频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池秋影有点困，让慕柳关了房间大灯打开床头的小灯，刚想放下手机睡觉，手机又亮起，一看是秦玉打来视频。 池秋影有点疑惑。 不明白秦玉这时候找她有什么事情？ 毕竟她们相互间是从来没有新年祝福这个东西的，池秋影不认为秦玉是因为过年特意给自己打电话。 视频那头秦玉应该是和什么人在一起玩儿，特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视频的。 确实是如此，秦玉是看着时间估计池秋影这时候正在看手机才打的电话。 秦玉对着手机挑挑眉，没先说话。 池秋影便开口问：“什么事？” 秦玉闻声笑道：“几天不见了，我就看看你……” 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自然地接上：“……是不是把我忘了。” 秦玉原是想对池秋影说看看她死了没有，话都到嘴边了突然觉得不太吉利，于是就换了一句。 池秋影当然知道秦玉想说的是什么，此时眼神稍微带着点儿诧异望着秦玉。 玉姐什么时候开始忌讳这个了？往年不都是死啊活的说她？ 秦玉在她的诧异中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朋友真是不可爱。 池秋影又问什么事。 秦玉说没事，让她把灯打开。 池秋影“哦”了一声，微微抬头对慕柳说：“姐姐，帮我开灯。” 然后主动把手机拿近了一些。 灯一打开，秦玉看清了池秋影的面色，皱着眉问：“你这几天药是不是没吃？” 池秋影摇头说前两天有点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 “怎么又发烧了？你又干什么了？你姐姐难道还看不住你？我跟你说要是……” 池秋影直接挂断视频。 她戴着耳机，慕柳并不知道手机中说了什么，见她挂了就问她是不是要睡觉了。 秦玉视频又打过来了。 池秋影抬头说先不睡，然后又接起视频。 “耳机戴着是？” 一接通了视频秦玉就问。 池秋影点点头，知道接下来的话肯定是不能让自己姐姐听到。 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让秦玉需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跟她说。 然后就听到一声冷笑。 秦玉说：“不听话想去医院是？还敢挂我电话……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吊起来打？等你晕了我就把你送到医院绑在病床上让你住上几天几夜，你猜猜你现在……能坚持多久不晕过去？” 池秋影觉得身上的伤突然有点疼，她说：“就挂，哼……”然后又挂了电话，手掌在自己身上某处轻轻抚了抚。 “怎么了小影？” 慕柳看她好像突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池秋影抱着慕柳蹭了蹭说：“玉姐话多，不想听。” 威胁她？哼…… 秦玉电话又打来了。 慕柳有点好奇，她妹妹这个反应，秦玉到底说了什么？ 池秋影接通视频直接说：“玉姐不要说废话。” 秦玉：“……” 这小朋友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倒是没再说什么别的，就问了池秋影什么时候发烧的？突然发烧是受凉了还是怎么回事？体温是多少？烧了多久？有没有反复？是吃药还是打针退烧的？又问她这几天吃药有没有吐？ 池秋影每个问题都认认真真回答了，只是在回答为什么发烧的时候稍微有那么点心虚，抬头看了一慕柳，得到慕柳一个笑脸后就更心虚了。 第196章 新年礼物 池秋影不想多听唠叨，秦玉也没说得太多，问完问题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曲家兄妹也想给池秋影打视频的，尤其是曲向远，但被秦玉的一句“小朋友那位姐姐可不知道你是她妹妹的熟人”给阻止了。 曲向远懊恼地喝了两杯酒，觉得自己当时不该在池秋影她姐姐面前出现。 但是，就算不能打视频，只打个电话打个语音总可以？ 秦玉又说：“小朋友生病这几个月精神一直不好，你们最好别去打扰她。” 曲向远：“……” 本来觉得自己能打个视频问候一声的曲向齐：“哦……” 池秋影这次病这么长时间，曲家兄妹一次都没联系过她，所有的问候都是由秦玉代为转达。倒不是曲家兄妹愿意这样，主要是池秋影确实精神欠佳，秦玉就不让他们去打扰她。之前秦玉在池秋影身边照顾着她，曲家兄妹还能每天去烦烦秦玉，现在秦玉也跑到花城了，他们想关心池秋影都找不到人能问。 于是秦玉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曲向远就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见秦玉收起了手机就赶紧过来问：“小阿影怎么样了？” 秦玉看了她一眼说道：“身体状况看起来比我走的时候更糟糕了，但心情很好。” “啊？小朋友她这姐姐会不会照顾人啊？果然年轻人就是不靠谱！那你让人带小阿影去医院看看啊……要不然你先回去？阿玉！阿玉等等我！我跟你说话呢！阿玉……” 曲向远在后面追着秦玉叨叨个不停，秦玉头也不回，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而曲向远口中那不靠谱的年轻人慕柳此时正在喂池秋影喝水。 刚挂断电话的池秋影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突然咳嗽不止，咳得她嗓子也疼，头也疼，慕柳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让她喝点止咳药，但她现在根本喝不下去，只能等她咳嗽止住了才喂她喝点水。 池秋影脑袋一阵一阵地胀疼，有气无力地靠着慕柳，喝水时连抬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喝完水慕柳就让她躺好，慢慢帮她按摩着，直到她闭眼睡着。 房间的隔音效果算不上好，隐约能听到外面的欢闹声，还有从别处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 慕柳坐在池秋影旁边调暗了手机亮度，然后开始回复消息。 晚饭的时候慕柳就把该打的电话全打过一遍了，就怕饭后她妹妹要睡觉会被自己吵到，这会儿慕柳拿着早已静音的手机安静地打字发消息，没过多久就放好手机躺了下来。床上的电热毯调了低温一直开着没关，这几天池秋影睡觉只要关了电热毯过一会儿她就会咳嗽，不关的话床上暖和一些她就能睡得好一些。 慕柳躺着有点热，把脚伸到了被子边上，手掌轻轻压在温暖的床面上，心里在思考着什么，想着想着她又拿起了手机。 午夜十二点将至，新年的钟声即将进入最后的倒计时，慕柳放下手机侧身面向池秋影。 池秋影之前跟慕柳说过，新年钟声一敲响，外面的烟花鞭炮声就会特别吵，要好一阵子才会安静下来，等到初一的早晨，天还没亮又会有同样的吵声，所以年三十这个晚上一般人都睡不好。 到底会有多吵慕柳还不得而知，但她妹妹既然那样说，那声音就一定小不了，她担心她妹妹睡着了会被吓到，所以提前就说好了十二点之前她会叫醒她妹妹。 慕柳伸手从另一侧摸到池秋影的肩膀轻轻拍着，悄声喊：“小影……小影……” 池秋影应了一声。 “醒了吗小影？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池秋影哑着嗓子说：“醒了，姐姐怎么不开灯？” 慕柳拉着被子轻轻盖住池秋影脑袋，自己往后退了一些伸手把被子两侧压好，说道：“小影慢慢睁眼睛，姐姐这就开灯。” 伴着一声开关的声音，屋内亮起这一瞬间，外面迎接新年的炮鸣声也传入了耳中。 池秋影脸藏在被子里面轻笑，等着帮她盖上被子的人又来帮她把被子掀开。 慕柳轻轻把被子往下压，在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的瞬间听到带着笑意的一句：“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影。” 慕柳回以温柔，俯身轻吻着她妹妹的额头。 眼前人俯身时散落下的发丝从她唇上轻轻划过，池秋影嘴唇轻抿微微颤了颤又松开，脸上笑容加深，还带了些许羞意。 见她又红了脸，慕柳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笑问：“姐姐的小宝贝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呢？” 池秋影松开在被窝里因为紧张而捏在一起的双手，慢慢伸出来抓住了慕柳的手说道：“因为喜欢姐姐。” 说完就要坐起来。 慕柳扶她坐好，把床上的另一床被子叠好垫在她身后，知道她这时候肯定是要多坐一会儿，又下床帮她拿外套。 外套拿来池秋影却没急着穿上，坐直身体咳嗽了几声然后张开双臂对慕柳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把外套放在床上，坐进被窝也张开了双臂去回应她妹妹，却被她妹妹轻轻按住了手臂把她搂进怀中。 “小影……” 慕柳靠在池秋影怀中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明白，又担心她妹妹这样没盖好会冷，仰头想要说话，却被她妹妹打断了话音。 “嘘……姐姐安静。” 池秋影搂着慕柳轻轻拍了拍，下巴蹭了蹭慕柳头顶，又抬起手掌温柔地抚着慕柳的头发。 片刻后说道：“姐姐的新年礼物。” 然后得到让她心动的温柔回应。 “姐姐很喜欢小影的礼物，谢谢小影。” 慕柳的喜悦之情随她的声音一起撞进池秋影的心，姐姐很喜欢…… 听着池秋影胸腔传来的“咚……咚……咚……”的心跳声，在这一刻慕柳好像也把这跳动的频率复刻进了自己的心中。 然后她环抱着池秋影纤瘦的腰肢，轻拍着池秋影的后背，上半身微微用力就把抱着自己的人压了回身后的被子上，又抽出一只手反手抓起盖在两个人身上的被子，拉过自己头顶后松手，另一只手也抽出来拉住被子，然后轻轻起身离开池秋影的身体，随着她的离开，被子已经在池秋影身上盖严实了。 等被子盖好了确定她妹妹不会冷，慕柳才满意地笑着又亲了亲她心爱的妹妹，才转过身去拿放在床边上的外套。 她的新年礼物，是她妹妹温暖的怀抱。 她很喜欢。 第197章 胆小鬼 新年夜的钟声敲响，年轻人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池秋影穿好外套靠在床上，头倚着慕柳手臂看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点开了她先前让慕柳删聊天记录的那个群，此时群里长长的消息全是红包，醒着的同学都发了新年红包又开始玩起了红包接龙，一边抢红包一边讨论着她们影姐什么时候会出现。如果不是必要，池秋影不会参与群里的聊天，但在一些同学的强烈要求下，新年发红包她是一定要参与进来的。 池秋影的红包一出现，群里瞬间就更热闹了，又让接龙不要断掉，纷纷打字让池秋影也一起玩。 游戏规则是抢到红包金额最大的人接着发下一个红包，池秋影接连点了三个红包，除了第一个是她刚参与进来时别人发的红包，后面两个都是她自己发的，然后她又打开页面开始发下一个红包，发完随手点了一下，还是自己领到的金额最大……这可真累，她抱着慕柳的手臂蹭蹭说道：“不想动了，姐姐帮我发。” 于是慕柳就接过她的手机。 一连十几个红包，个个都是从池秋影这里发出去的，群里的同学甚至都在叫着要改变规则重新开始了，再玩下去这个游戏就没意思了，每次都是他们影姐抢到最多。 池秋影已经把脑袋钻进了慕柳怀里，笑着说：“姐姐运气真好。” 规则变成了金额最少的伙伴往下接，慕柳又点开一个红包，金额还是最大的，但现在已经不用她继续发了，她放下手机揉了揉靠在她怀里的小脑袋，说道：“小宝贝说得对，姐姐运气特别好。” 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池秋影发红包，又用池秋影的手机把自己发的红包全领了。 池秋影看着这一通操作，就说：“可惜规则改了，要不然我今天就能靠姐姐帮我抢红包发财了。” 说完又咳嗽。 慕柳倒了水让她喝，看时间不早了又问她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外面吵人的声音已经渐渐平息了。 手机上小伙伴也没一直发红包，又开始聊起了别的趣事，还有人叫着难得能放松两天要玩会儿游戏。 池秋影拿手机打字准备和小伙伴说一声自己先睡觉了，她一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手打字，明明几秒钟就能打完的字，她伸着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慢慢点着，慕柳就接下她的手机拿在她面前让她看着自己替她打字。 群里的话题又渐渐往紧张又刺激的方向偏去。 起头是因为有人问了一句：“有人知道午夜的传说吗？” 然后话题就打开了。 慕柳打字速度飞快，打完就点发送，和她发的消息一同出现在聊天页面的还有别的小伙伴发的一条“大家千万不要看窗外！外面有东西！！” 正好在慕柳发出的消息的上面，慕柳迅速把手机息屏放到旁边，怕让她的小宝贝再看到更多。 但这条肯定是藏不住的了。 于是一直盯着手机并且看到这条消息的池秋影，很是配合地抬头往窗户那边看去，整个人往慕柳身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这副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害怕。 “不怕不怕小影不怕……姐姐在这里……” 慕柳手掌抚着池秋影的脸轻轻扳着让她转过头来，又紧搂着她细声安抚着。 池秋影脸贴着慕柳的脖子，不敢抬起来半分，心想着撒谎也太难了……早知道就不编这个理由，姐姐现在肯定已经把她当成胆小鬼看待了。 现在她也只能好好扮演着这一胆小的角色。 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慕柳柔声细语地哄了好一阵儿，池秋影才愿意脱下外套躺下来，看她躺好了，慕柳跟她说了一句才拿着外套准备下床去放好，刚掀了被子脚还没落地。 “姐姐……” 身后轻微的颤音就响起，刚要下床的人转身又回到被窝。 衣服也不用特意去放了，慕柳就把它压在池秋影身侧的被子上然后关了灯躺好。 池秋影戏演够了，人也困得不行了，抱着慕柳的一只手就睡着了。 浓郁的夜色把人们对新春的喜悦全都收藏好，等着清晨的阳光再为这喜悦添上新的一笔。 也许是因为心情好，池秋影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慕柳还在睡，估计时间还早。池秋影捧着慕柳的手悄悄往上挨紧自己的下巴，再慢慢颔首，嘴唇轻轻碰了碰那只温暖的手，然后悄悄把手放回自己腹部，双手抓着又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旁边人的异动，睡梦中的慕柳无意识地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宝贝妹妹，拍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对她妹妹所做的一切丝毫不知。 没躺多久池秋影又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就是被慕柳叫醒的了。 昨晚的热闹气氛，在今天一早又接续上了。 池秋影盘腿坐在床上，拿出自己枕着睡了一夜的红包欢欢喜喜地拆开，拆出来后看着那有零有整的一叠钞票沉默了一瞬。昨晚看到红包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装的金额肯定不少，这会儿拆开一看，是真不少…… 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下，池秋影很快就把红包里的钱放在床上摆好，然后捏着手指有些迟疑，抬头微红着脸看了一眼慕柳又低下头，心中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很幼稚。 慕柳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动作，看她脸红害羞的样子越看越喜欢，于是搂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才问：“小乖乖是不是要拍照片？” 池秋影点点头，脸色更红了。 慕柳从旁边帮她拿了手机，池秋影捏着手机没动，也没抬头。 她在想，这么幼稚的事情她真的要做吗？ 她不动，慕柳已经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了，问了一句：“小乖乖在想什么？要不要姐姐帮你拍？” 池秋影没说话，只递过了手机，慕柳拍好照片给她看，问她这样行不行？池秋影又点了点头。 行了就好。 慕柳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池秋影想干什么呢？ 她打开了常用的聊天群，里面的小伙伴此时都在晒红包晒压岁钱。 池秋影看了看，又退了出来，点开了另外的页面，然后她就发现，她好像……不懂该怎么操作？ 她有那么点儿委屈，语气中带着一些蛮不讲理，喊了一声：“姐姐……” 于是一分钟过后，池秋影的社交平台更新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条动态。 第198章 踩油门就行了对不对？ 慕柳一手拿着她妹妹的手机，一手拿着她自己的手机，在这条动态更新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抢先点赞评论，然后把她妹妹的手机放到旁边，搂着她妹妹说：“小乖乖发完了是不是？那接下来轮到姐姐了……” 池秋影乖巧地点头，不太明白姐姐想做什么。 只见慕柳打开手机拍照功能举起手机对她妹妹说：“小乖乖看镜头。” 咔咔一通拍。 直到十分钟之后，社交平台上又有一条新的动态更新了。 床上的两人都没把注意力过多放在手机上面，今天是大年初一，池秋影不想让慕柳一直陪自己在房中待着，就提出说想出去走走，慕柳犹豫着说要不然开车去逛逛？ “姐姐，你的车应该不能开，你也开不了。” 池秋影如是说道。 这两天外面气温特别低，又才下过雪没多久，路面是很容易打滑的，慕柳确实没有什么在这种路上开车的经验，她来兰城之前特意在网上查看了很多与之相关的注意事项，但没有自己实际操作过，那都只能算是空谈。来兰城的时候，有些路上也少许结了冰，她开得都很小心，这两天这外面的路，她还真没法开。 当时池秋影不愿意让慕柳开车过来，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路况不好开车并不安全，这个冬天是真的要比去年更冷一些。 不能开车，慕柳就更不想出去了。 “姐姐，要不然让我来开？” 池秋影抱着慕柳的胳膊玩笑般地说了这样一句。 慕柳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道：“不行哦，小影还是未成年呢，也没有驾驶证，不能开车的。” 池秋影“哦”了一声，问：“那我要是就……就这样开车姐姐不会生气揍我？” “小傻瓜……当然不会，但这样是不对的，姐姐不希望小影这样做。”慕柳笑着又问她：“小影会开车吗？” 池秋影抬头眨了眨眼睛说道：“姐姐，我会，踩油门就行了对不对？” 一脸的“这种小问题可难不住我”的神情让慕柳看了越发止不住笑，笑完轻轻拍着她说：“没有全对哦小宝贝，不是只踩油门就行的……” 又给池秋影讲了一些开车相关的东西。 池秋影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姐姐，很简单。” “对，很简单的，小影想开车的话今年生日过后就可以报名考驾照了，考完就能开车。” 慕柳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打开不久前被池秋影关掉的电热毯，池秋影在床上坐这一会儿手脚又有些凉。 “姐姐，我们不是要出去走走吗？” 池秋影伸手拦下了她姐姐的动作。 慕柳疑惑，不是还正在商量这事吗？怎么她的小宝贝就已经单方面确定了？ “小影真的想出去吗？外面这么冷。” “想，我都在床上躺好久了，我们就出去随便走走好不好姐姐？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姐姐，我要是在床上躺一天那接下来这一整年我都会……” 池秋影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慕柳对她妹妹这张毫无忌讳的小嘴有些无奈，又觉得心疼，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但有些话要提前说好。她搂着池秋影轻轻拍着说道：“就随便走走，小影不要逞强，累了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就陪小影回来休息，等小影养好身体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出去玩，不用急在这一时，好吗小影？” “好，姐姐。” 池秋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慕柳听了更觉得心疼。 没费时间去等电热毯热起来才暖衣服，慕柳把池秋影要穿的衣服贴在自己身边暖着，没一会儿衣服就热了，池秋影搂着衣服笑道：“我就说有姐姐在不用开电热毯嘛，姐姐还不听。” 慕柳也笑，表示就发热驱寒而言，跟电热毯比起来，自己还是要稍微弱一些的，但胜在温度恒久方便，又问要不要帮池秋影换衣服？池秋影一听，把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了，让慕柳别看。慕柳就笑着下了床自己开始换衣服，换好衣服后还是背对着床，问现在自己可以转身了吗？得到一声回应她就笑着转过来。 池秋影只穿上了两件保暖衣，剩下的衣服就抱在怀里，等着慕柳帮她穿。 身上的毛衣穿好了她才问：“姐姐，我是不是很懒？” “换衣服都不用姐姐帮忙，怎么就懒了？” 慕柳反问。 池秋影觉得姐姐对懒的定义好像不太对？她又说：“姐姐是不是想借换衣服趁机占我便宜？姐姐可以直接说，不用找借口。” “小脑袋瓜里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姐姐怎么会占小影便宜？” 虽然慕柳说话的时候笑得温柔又宠溺，还搂着池秋影的小脑袋揉了揉，但听了这话的池秋影就觉得……心里面有那么点儿失望…… 池秋影低着头，红着脸悄悄看了慕柳一眼，又收回目光扯着自己的毛衣假装是在整理。 慕柳说过年要穿新衣服，所以池秋影今天这一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慕柳新买的，在花城买好洗干净了带过来的。池秋影坐在椅子上看看慕柳身上的衣服，又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看，然后抬起头问：“姐姐，是情侣装吗？” 她们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是相似的，连袜子都是同款，只是图案不一样。 慕柳只觉得自己妹妹的想法真可爱，笑着回答她是姐妹装。 池秋影“哦”了一声，心想：看起来明明就像是情侣装嘛。 想着心中又有些欢喜，不管是什么装，反正一看就能让人知道她和姐姐是一起的。 欢喜过后又问：“姐姐和别人也穿情侣装吗？” “不，只和小影一起穿……但要是在外面和别人撞衫，那可不能怪姐姐啊……” 慕柳也不去纠正她妹妹关于这是情侣装还是姐妹装的问题，她妹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又不算个什么事。要说撞衫的话……单件或许有可能，但全身都一样那这概率还是很小的，她妹妹的服饰可全都是她精心挑选搭配的。 第199章 解闷 整理好了床铺，慕柳才慢慢搀扶着池秋影起身往外走，走出门的时候她心里在想前几天应该把轮椅带上的，怪自己没考虑周全。想到秦玉那天还说轮椅是特意为她妹妹准备的，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妹妹就是身体差了点儿，好好养着就行了，哪里又需要专门准备轮椅？根本就不会常用，专门准备了放那儿怪膈应人的。慕柳越想越心疼，又抛开这些想法，小心的扶着她妹妹下楼。 只靠自己就连路都走不了几步的人，还想着要到外面走走，情绪倒是很高，就是这体力实在是跟不上，都还没到外面路上呢，连福利院大门都还没走出，池秋影就靠在慕柳身上说好累。 慕柳问她还要出去吗？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 池秋影兴冲冲地说：“姐姐等我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在这周围转转就好。” 慕柳看了看地面又硬又滑，她妹妹走路本来就不稳，这样走累不说，还容易摔……而且看她妹妹这兴致，怕不是逛几分钟就能回来的，慕柳觉得这运动量有些大了，于是转过头问：“姐姐背小影走好不好？” 池秋影也往地面看了一眼，问道：“姐姐要是摔一跤怎么办？” 外面路上稍微有点滑诶，姐姐还想背着她走吗？ 慕柳说：“不怕小影，反正我们衣服穿这么厚，就是摔了别人也看不出来是谁。” 姐姐说得对，摔了就摔了，不怕。 池秋影欢欢喜喜地趴在了慕柳背上。 慕柳背着池秋影，脚下每一步都都走得稳稳当当，开玩笑归开玩笑，她怎么可能真的让她的小宝贝摔倒？ 与儿童福利院相隔不远的的位置有个养老院，儿童福利院的老师在节假时期常常会领着孩子们去养老院陪那些老人家解解闷，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有些老人家会留在养老院过年，这时候孩子们的到来总会让他们格外开心。 池秋影也是解闷大军的其中一员，虽然她寡言少语，但陪那些爱下棋的老人家下下棋坐着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今早吃过早饭楚云善叮嘱池秋影好好休息，然后就和几位老师领着孩子们出门了，此时正在养老院里面。 出了福利院大门，池秋影在慕柳背上指着方向跟慕柳说该往哪边走。 养老院里一些住得长的老人家对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算得上熟悉，也有人问了怎么不见池秋影，楚云善回答说那孩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在房中休息。 在场一些老人听了就叹息摇头，说那孩子小小年纪身体还比不上他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几个喜欢下棋的老人家就格外失望，他们棋盘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那孩子来下一盘呢，于是楚云善就替代了池秋影，陪着他们下棋。 池秋影最初学下棋便是在这养老院学的，她小时候第一次跟着楚云善来养老院的时候是某一年的暑假，别的孩子都往热闹的地方去，只有她想找找安静的地方待着。 那时候着院中有一对老年夫妇，喜爱下象棋，老夫妇在小桌两边相对而坐，棋盘上你来我往的，两人也会说上几句，但相对其他地方来说，这里是最安静的。池秋影知道院长妈妈带他们来是要和这些老爷爷老奶奶玩耍的，所以她不能自己一个人躲到一边去，眼下见着着这对老夫妇，她觉得这里要比其他吵闹的地方好一些，于是就自己搬了凳子在旁边坐下。 老夫妇年纪大了，就下棋这么点爱好，也不是喜欢吵闹的人，偶尔会收了棋盘也会去逗逗孩子们，但孩子多了太过吵闹他们也有些受不了，所以多数时候还是坐在一旁下棋，有时会有几个棋友在旁边，有时就夫妻两人。 孩子们来看望这些老人的时候有时也会跑到棋桌旁看看，但他们都待不住，不管是几岁的孩子还是十几岁的孩子都少有能坐得住的，何况院长妈妈还交代他们在旁边不要太吵影响到老人家下棋，所以他们看了一阵就要往别处跑，慢慢地这些孩子就看也不来看了，只有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偶尔来嘘寒问暖几句添添水倒倒茶什么的。 池秋影坐在旁边的时候两位老人并未在意，只觉得这孩子待一会儿自己就会离开了，一般孩子哪会有耐心陪他们老人家这样枯坐着。 但这孩子在旁边坐了一个上午，看他们杯子里没水了就添水，然后又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声都没发出过，夫妇俩看这孩子眼生，又没听她说话，只以为是儿童福利院那边新收的有缺陷的孩子。 下午的时候这孩子又坐在旁边，老夫妇俩就让这孩子去玩儿，说守着他们老人家没什么意思，然后他们就见这孩子摇头说吵。 两人才知道上午是他们误解了，原来这孩子是会说话的，于是问她能不能看懂他们下棋？池秋影回答说不太懂，还要再看看。老夫妻俩来了兴致说要教她下棋，池秋影看这两位爷爷奶奶都很开心的样子，就点了点头，院长妈妈跟她说过要逗爷爷奶奶们开心的。 于是池秋影就陪两位老人下棋下了半个下午，直到离开养老院。 这个下午老夫妇俩很快就发现了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脑子转得是真快，在象棋上面颇有天分，多练练一定会是个下棋的好手，于是在楚云善领着这些孩子离开的时候，老夫妻俩跟池秋影说要常来陪他们下棋，小小的池秋影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然后还是点了头。 楚云善是有注意到池秋影这一天做了些什么的，回去后就问她和爷爷奶奶一起下棋开心吗？池秋影说他们话多，有点吵。 听闻此言的楚云善：“……” 长假里这些孩子一般都会去那么几次养老院，过了一周之后，池秋影又跟着一起去了，那对老夫妇的棋友也早已知道了有这么个有趣的孩子，于是这一次棋桌旁的人就多了，池秋影更觉得吵了。 到了下午睡过午觉之后再来时，池秋影觉得被吵得有些难受，一局棋结束之后放下手中的棋子问几位爷爷奶奶自己能不能先去旁边待一会儿晚一些再过来？ 第200章 尴尬 几位老人以为这孩子是跟他们这些老人家待久了觉得没意思，就告诉她自己去玩就好，不用管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还笑说孩子总是爱玩喜欢热闹的。谁知这孩子一转身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待着，搬去小凳子放在旁边，人在地上坐着抬手趴在凳子上。 楚云善见了吓一跳，连忙过去把人从地上抱起问她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池秋影被院长妈妈抱起来也不想动，说累了要歇一会儿。看她这样就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楚云善没多耽搁，跟其他老师说了一声后带着池秋影就先回去了。 爱好下棋的几位老人不明所以，经儿童福利院另外几位老师的说明后才对那孩子勉强有个了解。 池秋影到福利院刚开始那几年身体太差，院里的老师对她是丝毫不敢有大意，慕柳初见长大后的池秋影那都是吃药温养多年才有的状态。 最初教池秋影下棋的那对老夫妇在前几年已经去世了，但爱好下棋的人永远不会缺少，有人喜爱象棋，有人喜爱围棋，所以关于棋类池秋影会的也不只是单一的一种，反正是有需要什么她就学什么，与之相关的书她也看，但她很少下棋，除了楚云善有时拉着她下几盘，就只有在来养老院看望这些老人家的时候才会下。 福利院附近没什么好玩的去处，除街道以外就到处是农田，田埂上的路更不好走，池秋影就没想往要往那些地方去，这时候既然已经出来了，首先要去的地方当然是养老院。 慕柳背着池秋影刚走到门口，有眼尖的孩子就喊了一声：“影姐姐来了！” 池秋影趴在慕柳耳边小声说：“姐姐你看，穿成这样也是会被认出来的，还好姐姐没摔跤，不然我是不好意思从地上爬起来的。” 慕柳也小声地说道：“没事的，就算是摔了小影也是在姐姐身上，不在地上，所以小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这时已经有孩子跑到面前了，池秋影就闭嘴没再继续说。 慕柳放下池秋影扶着她站好，就有孩子跑来站在池秋影腿边仰头说道：“影姐姐羞羞脸，这么大了还要柳姐姐背，我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不等池秋影回答，就又有另外的小孩儿来反驳了，于是孩子们又在池秋影面前闹闹嚷嚷。 楚云善听到声音，走来和慕柳一起搀着池秋影到椅子上坐好，说她不好好休息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池秋影说自己就是出来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了。 爱好下棋的老人家见了这位小棋友自然是开心的，先关心了小棋友的身体，又让小棋友陪他们来一局。 池秋影人既然都来了，肯定不是打算就这样看看又离开的，怎么着也得下一盘再走。于是池秋影坐在了楚云善刚刚的位置上，对面坐的是养老院中公认的棋艺最好的老人家，另外几位老棋手就围在两边，因为池秋影只下这一局，他们当然是要旁观的。 下的是象棋，慕柳就在她妹妹身旁看着，然后就发现她妹妹下象棋也很厉害，上一次她妹妹指点她反败为胜，她知道她妹妹在围棋上面一定不差，没想到她妹妹下象棋也擅长。 棋桌这儿有暖炉烤着，温度比其他地方高一些，一盘棋结束之后池秋影先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坐了一会儿，等适应了暖炉热气范围之外的温度，才又趴在慕柳背上离开养老院。 池秋影还想往另一边去走走，慕柳说不行，她们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休息了。 池秋影问：“姐姐是不是累了？” 就走这么点路慕柳当然不会累，她说：“不累，但是小影该回去休息了。” 池秋影又问：“姐姐不想在这附近逛逛吗？” “想，但不是现在，等小影身体好了再带姐姐来好好逛逛，好不好？” 这是她妹妹从小生活的地方，慕柳当然是想多逛一逛看一看的，但这也要分是在什么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妹妹回去休息。 池秋影撇撇嘴，姐姐都这样说了，那就只能回去了，又问：“哦……那……姐姐，我们回去做什么？” “回去看书下棋玩游戏都可以，嗯……下棋，小影陪姐姐下棋好吗？” 下棋？ 池秋影不太愿意，问道：“为什么要下棋？姐姐又不喜欢。” “啊？姐姐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下棋的？” 慕柳从来没和她妹妹说过这话，而且她也没有不喜欢下棋啊？她妹妹怎么会这样认为？ 池秋影说：“上次姐姐发的对局图，看得出来败方不怎么认真，姐姐说是自己是败方，那姐姐应该是不喜欢下棋才会下成那样。” 这话让慕柳有那么点儿尴尬，她妹妹连她当时下棋没怎么用心都看出来了…… “不是姐姐不喜欢下棋，小影知道的啊，那几天我不是一直很忙吗？我三师兄她又一定要拉我去下棋，我一边想着别的事情那不就只能一心二用吗？所以在下棋的时候就表现得差了一些。” 慕柳为自己辩解着，在心里向被自己拉出来挡枪的三师兄默默说了声抱歉。不能让她妹妹知道自己当时的心不在焉是为什么，那就只能是因为三师兄打扰她工作才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池秋影听完说：“姐姐的三师兄蛮贪玩的。” 慕柳应答着，然后毫无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开了。 到了福利院外，池秋影又问慕柳累不累，说可以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走。 慕柳仰头蹭了蹭池秋影的帽子说：“不累，小影太轻了，姐姐背着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等小影体重多长个几十斤再问姐姐这个问题。” 池秋影搂着慕柳脖子笑着说这是在强人所难。 慕柳也笑，背着池秋影毫不费力地就上了楼回到宿舍中。 回到宿舍，慕柳反手关门，走到床边放池秋影坐下，伸手打开电热毯，转身走到旁边脱下自己身上带着寒意的外套，又走近床边把池秋影的外套脱下随手放到旁边快速将棉被裹在她身上，然后倒了热开水让她喝下，整个过程流畅又自然。 池秋影是不肯让慕柳帮她换睡衣的，让慕柳帮着脱了两件毛衣，就用手抓着剩下的衣服不再让慕柳动手了。 第201章 回礼 别看池秋影身上衣服穿那么厚，但这手脚却是一点暖意都没有，一心想想帮她暖暖手脚慕柳看她要自己换睡衣，就拿了盆出门去接热水回来帮她洗脸洗脚。 等脚从热水里面拿出来擦干了，被窝在电热毯的作用下也已经变得温暖，池秋影侧身蜷缩着躺进去，觉得不太舒服，又慢慢调整姿势躺平，她已经很久没有侧着躺过了。 看她躺好，慕柳就收拾东西出去了，池秋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开始放松，想睡觉了，越躺越困。等了两分钟，还不见慕柳返回，她又坐起来，裹着厚厚的棉被靠在床上垂着头打哈欠，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头往门口看。 慕柳走进来见了她眼神中的迷离，就知道她又困了。于是先去拉上窗帘，在边上稍站了一下，等自己身上从室外带进来的寒意散去了，才坐到池秋影身边把她搂住，半抱着把人往下放让她躺好。 池秋影的身体和大脑似乎各有各的想法，脑子里面固执地想让自己清醒着，身体却很诚实地随着慕柳的动作越来越放松，眼皮也开始不受大脑指挥，就快要合上了。 睡着之前还喃喃问着：“姐姐，不下棋了吗……” “等小影睡醒了再下，小影乖乖睡觉觉，姐姐就在这里等小影好不好？” 慕柳语气轻柔，池秋影觉得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也不能动弹，仿佛被禁锢住了，大脑坚守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被黑暗侵占。 “睡了……小乖乖，闭上眼睛……” 池秋影想回答说好，但她只是颤动着眼皮勉强将眼睛睁大了一些，然后就撑不住闭眼睡着了。 慕柳就躺在旁边静静看她的睡颜，这几天池秋影睡觉时慕柳总会多看几眼。 越看，就越觉得揪心。 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距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一想到还要和她妹妹分离好几个月，慕柳就觉得有些难过，更多的是担心。她每一次来看她妹妹，她妹妹身体都会比上一次更差，吃的药也会比上一次增多，她看了那些药，对那些药品的功效都做了了解，对她妹妹的身体也大概有个猜测，可既然一直在吃药，为什么她妹妹身体总不见好？慕柳心中是有不安的。 池秋影跟慕柳说过天冷的时候自己身体就会差一些，等到天气暖和就会慢慢恢复了。 这话并不能打消慕柳的担忧。 去年她刚找到她妹妹那阵子……不，已经又是新的一年了，那就是前年的事情了。前年她和她妹妹重逢时，她妹妹身体看起来还算好，就是人瘦弱了一些，抵抗力差比别人更容易感冒，没过几个月，兰城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她妹妹就突然发烧晕倒住院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后面就一直在频繁的吃药，但整个人看起来至少精神还是很好的。 然后天气渐渐暖了，她妹妹的身体好像是变好了一些，可暑假里她再来看她妹妹，她妹妹气色看起来又变差了。等开学一段时间后，小长假她再来看她妹妹时，她妹妹又憔悴了许多，精力也变差了。 再就是这次寒假了，时隔几个月，她妹妹已经变得更加瘦弱，似乎让人轻轻一碰就会倒下，纤瘦的双腿甚至连自己的体重都撑不住，多走几步路都费力。这一年多以来，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她根本就没见她妹妹身体好过。 慕柳当然是相信她妹妹的，她相信有时候她妹妹身体可能确实会好一些，但那是什么时候呢？一年中能有多少时间她妹妹能够健健康康的？或许一年没有，需要两年？又或许，她妹妹所说的身体好，跟她理解的不一样。这让她无法放心，但最让她觉得忧虑的，还是她妹妹偶尔表现出来的特别负面的情绪。 越想越觉得接下来这几个月难熬，她想陪在她妹妹身边好好照顾她妹妹。 慕柳手枕着胳膊躺着，心里已经在思考这学期怎么才能往她妹妹这边多跑几趟，她自己在学校多请请假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她妹妹同不同意。 她这边想得认真，她妹妹睡得却并不好。可能是刚刚出去受了凉，池秋影睡着又咳得有些厉害，没一会儿就醒了。 虽然是咳醒的，身体不太舒服，但池秋影心情还是很好的。 醒了就欢欢喜喜地坐起来抱着慕柳撒娇，对于自己一觉没睡多长时间这事她心中还挺得意，喝完止咳药又问慕柳要不要下棋？ 在池秋影这十几年的人生中，今年这个年是她过得最开心的，唯一不满的就是自己这段时间身体真的不行，不能和姐姐一起出去玩，不能出去玩，那就在屋里和姐姐聊聊天也行啊，要是自己一直睡觉让姐姐一个人待着，那多不好。 只有在面对慕柳的时候，池秋影才会在意自己身体不够好。 见她确实不想睡了，慕柳才点头说下棋。 池秋影这间宿舍里放有许多棋具，象棋和围棋是养老院的爷爷奶奶送给她的。 养老院里的老人家经常也会像小孩儿一样，某一年的儿童节，养老院爱好象棋的老人家想要送一盘象棋给池秋影当做儿童节礼物，池秋影不想要，就拒绝了。可另外的几位老人家一看，送礼物怎么能少了他们？于是又要送一盘围棋给她，池秋影又拒绝。 下象棋和下象棋的老人家都觉得是另外几个老家伙让这孩子害羞了才不肯收下，几位老人家跟小孩子一样的在那儿争得面红耳赤，在场唯一淡定的只有池秋影这个真正的小孩儿。看他们吵闹得厉害，池秋影就说自己都收下了让他们别吵，两方老人这才罢休。 收下礼物的池秋影询问自己该如何回礼？在这些爷爷奶奶这里并没有得到答案，回去她又问了院长妈妈，院长妈妈说爷爷奶奶们喜欢下棋，她多陪他们下下棋就好。 于是那段时间池秋影就多去了几次养老院，楚云善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每次都会陪着她一起。爱好下棋的老人家从楚云善口中得知这孩子频繁去看望他们的原因都忍不住笑，觉得这孩子也太认死理了。 第202章 心动 他们这些老人也不是从早到晚都坐着下棋不动弹的，也常会四处活动活动，池秋影去了他们就会让池秋影跟着一起，说小孩子要多运动强身健体，后来天气渐渐热了，暑假到了，池秋影时间更多了一些，有时一周能去两次。 但她这频繁的看望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也就是那个暑假的某一天傍晚，池秋影跟着几位老人在运动场那边转了一圈回来，薄薄的外套已经脱下抱在手上了，身上出了不少汗，池秋影这时候感觉自己人很难受，跟几位爷爷奶奶说自己要先回去了。 几位老人家也担心她出了汗一会儿风一吹凉快一下又感冒了，就让楚云善赶紧带她回去换衣服，楚云善正在陪另外几位老人家聊天，起身走了过来，还没到走到面前，池秋影就倒下了，那几位老人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着这孩子毫无预兆地就一头栽下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打针吃药接连病了将近有一个月，爱好下棋的那几位老人家也不让池秋影老往养老院跑了，叮嘱楚云善让她多在屋里休息，至此池秋影去养老院的次数才变得没那么频繁。 在养老院收下那两份礼物楚云善特意帮她收在了这间宿舍里，还买了别的几种棋一起放着，偶尔会拿出来和池秋影一起下几盘。 听池秋影讲起这些往事，慕柳就笑着问道：“那几位爷爷奶奶当时是不是被小影吓一大跳？” “姐姐，那时候我中暑了，人都已经晕了，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在医院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池秋影诚实地说着，她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对慕柳没有丝毫隐瞒，慕柳听得心疼，面上却并不显露，继续笑着问了别的。 “小影是不是觉得回礼很麻烦才不喜欢收礼物的？” 池秋影说：“不是，主要是保存很麻烦，我很懒的，姐姐。” 她长这么大总共也没收下几份礼物。 东西都是很平常的东西，但是一旦被冠上“别人用心准备的礼物”这个名头，那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若是随意对待，那也太不尊重人了。像池秋影这么怕麻烦的人，当然是希望事情越简单越好。 慕柳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嗯，姐姐知道，小影放心，姐姐会自己整理好的，不用小影动手。” 池秋影：“……” 倒也不是说这个麻烦，姐姐分明就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慕柳在说话间已经摆好了棋盘，转身拿了池秋影的外套走到床边帮她穿好，又继续把棉被裹在她身上。 之前这房中有个折叠小桌子，可以打开放床上的，去年让那群小朋友拿去玩了，池秋影也没再买一个，反正她也不常用。现在正用得上又没这东西，池秋影就说把棋盘放桌子上就行，不用坐在床上。 看看自己这裹着棉被不方便走路的样子，池秋影抬头说道：“姐姐先抱着被子，等我坐过去再盖。” 慕柳笑笑回答说：“姐姐一起抱就行。” 说完没等池秋影反应就弯着腰微微下蹲双臂环着她，一只手掌抚着她的后背，然后起身，另一条手臂向下移动托住她的屁股。 池秋影就这样被抱了起来。 直到被放到椅子上坐好，慕柳在整理着棉被的边角，池秋影才红着脸问出一句：“姐姐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抱小孩子？” “不是，姐姐抱的是姐姐的小宝贝。” 慕柳抬头笑道，又搂住池秋影轻轻拍了拍。 池秋影脸上的热度久久难退，刚刚被抱的这个姿势让她心中感觉到有点点不自在，她都是大人了，还被人像小孩儿一样的抱起来，她觉得害羞，又忍不住为慕柳这一行为心动，看着眼前的慕柳她甚至想开口说再抱一次。 她想：如果……如果做一个小孩儿就能一直黏在姐姐怀里的话，那……那我就永远只做小孩儿，不长大也行的…… 她很想告诉姐姐她喜欢姐姐，不是妹妹对姐姐的喜欢，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间的情感，她希望自己能和姐姐成为一对恋人……但她知道，姐姐的想法和她不一样，姐姐只拿她当妹妹看待，没有别的想法，她怕万一她的想法让姐姐知道了，姐姐会因此疏远她，所以她不敢说出来。但没关系，她可以偷偷喜欢姐姐，只要姐姐一直在她身边就好。 池秋影闭着眼睛靠在慕柳肩上，不敢抬起头多看一眼这个让自己心动的人。 慕柳揉揉她的头发，让她坐好，然后连人带椅子一起移了移，让她更加贴近桌子，又帮她把头发理顺。 离开了慕柳肩膀池秋影就垂着头。 在感受到头上的温柔时突然想到，姐姐好像很喜欢揉她的头发？就问：“姐姐喜欢我留短发还是长发？” 她一直是短发，现在头发也不长，万一留长了过后姐姐不喜欢揉了怎么办？ 这可不行。 池秋影心中打算着如果慕柳说喜欢短发，那她下午就把头发剪回之前的长度。 “都喜欢，短发长发都是姐姐最爱的小宝贝。”慕柳说完反问：“小影是不是喜欢短发？” “哦姐姐……不是，我就是懒得剪，我……喜欢长发……” 喜欢长发，因为姐姐是长发。 池秋影一句话回答得并不流畅，抬头望了一眼慕柳，小心脏“怦怦——”乱跳着。 慕柳见她还是红着一张小脸，越看越觉得可爱，凑上去亲了亲，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笑着看她。 本来就很难冷静下来的池秋影，在慕柳的注视中心情更加无法平复。 可慕柳一直不转眼。 她只好小声地说：“姐姐不要看我……” 慕柳背过身去心想，就那样抱了一下，她的小宝贝就害羞成这样，这也太可爱了！ 听到她妹妹的声音，慕柳转过身，见她妹妹手中已经捏着一枚棋子正在等她，于是慕柳伸手，在空空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慕老爷子喜爱围棋，平时会拉着小辈们下下棋泡泡茶，所以慕柳在棋类中最擅长的，也是围棋。 第203章 幼稚 池秋影落子之后问了一句：“这一局姐姐想赢还是想输？” 她会这样问不是没有道理的，从慕柳发的图片的那次情况来看，她不觉得在这棋局上自己会输。 福利院里与池秋影年龄相仿的孩子偶尔也会来找她下棋，但那只是极少数情况，因为没人能下得过她，来找池秋影都是来求教的，且次次都要池秋影让着他们，于是池秋影和年轻人下棋从没赢过，慕柳与他们差不了几岁，在池秋影看来就该同等对待，所以她会有此一问。 这话让人听来委实是嚣张。 不怪慕柳把她当小孩子看待，有时候她的想法确实是实诚又显得稚气未脱，比起同龄人来说，也要幼稚得多。如果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呢？ 下棋虽说只是消遣打发时间，但慕柳从没把这当做是过家家一般的游戏，确实偶尔也会有让几子的情况，但谁见过这样一上来就问对方是要输还是要赢的？这不就是哄小孩子玩吗？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慕柳心中不觉得她妹妹这样问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她妹妹可爱极了，她知道她妹妹并不是因为嚣张自大才问出这样这样的问题，她的妹妹啊，不过是个处处会为别人考虑的贴心小可爱。 “才刚刚开始，小影怎么就能确定姐姐赢不了呢？” 虽然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赢不了她妹妹的，但这不是还没开始吗？总要让她看看她妹妹到底有多厉害？ 这意思就是要认真对待。 池秋影明白了，于是在慕柳抬手后她紧跟着就落下一子。 这盘棋慕柳是越下越觉得难，池秋影落子根本就不用思考，好像慕柳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渐渐慕柳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围棋上面她还是有那么些自信的，正是如此才会让她对她妹妹的水平有个直观的认识。 她妹妹的棋路就像水一样，不见锋芒却密不透风，围拢过来慢慢把这周围的空气全都抽走不留下活路。 这一局棋下的时间不算长，也算特别不短，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慕柳还在埋头沉思，池秋影靠在椅子上盯着慕柳看，见慕柳有动作了，她目光就略微下移，扫了一眼，然后在另一处落子。 慕柳仔细看了看，接着就笑出了声，看着棋局坦然认了输，她确实赢不了。 池秋影目光依然停在慕柳脸上，也跟着笑了笑，说道：“姐姐很厉害。” 这句夸奖在这个局面显得更像是嘲讽，但慕柳知道，她妹妹是真的在夸她。 确实不是她菜，是她妹妹太厉害了。 慕柳起身走到池秋影旁边，把池秋影的手放进裹在她身上的棉被中，弯腰搂着她轻轻揉揉她的头发，欢喜的语气中带着惊叹：“姐姐的小宝贝难道是个小天才吗？” “是的，姐姐。” 池秋影眉眼弯弯，回答得毫不谦虚。 慕柳低头见她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柔软，又问：“那姐姐的小天才说说看，这局该姐姐怎么解呢？” 池秋影在慕柳怀中动了动，想伸出手，慕柳按着她说：“小影说说就行了，手不用动。” 池秋影“哦”了一声说道：“姐姐，这并不是死局，如果我和姐姐换一下，黑子是能赢的。” 说着慕柳把黑子落在一个点上，盘上原本看起来失了活气黑子此时再细看隐隐可见流动的生机。 池秋影又说：“但若还是由我执白，那这局的胜方还是白子。” 慕柳明白了，笑道：“小影的意思就是说在不放水的情况下，不管黑白，赢的人都会是小影对吗？” 池秋影点头，又让慕柳落下一枚白子。 慕柳看着棋局若有所思，又问：“如果黑白都是小影呢？哪一方能赢？” “白子，在这样的优势下如果双方水平相当，白子不可能会输。” 池秋影看都没看就回答了，棋盘上的局势她全了然于心。 慕柳观察了一会儿，又把刚刚落下的二子捡回后拍了一张棋局的照片发给自家老爷子，还打了个电话让老爷子看看手机。 椅子坐起来不如在床上舒服，既然不下棋了，慕柳就把池秋影又抱回到床上让她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去把药和午饭拿回房中来。 被抱回床上的池秋影靠在床头红着一张脸傻笑，看起来跟刚才那睿智的模样丝毫沾不上边，笑完又盯着门口看，等着那扇门打开，等着那个人走进来。 慕柳返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提着保温饭盒，一手拿着手机，正在和慕老爷子打着视频电话。她进屋对着池秋影笑笑，放下手机把桌子上的棋盘推到旁边去，棋盘还要接着用，所以并未收起。移好了位置就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手机走到床边坐下，手机屏幕对着她和池秋影两人。 “慕爷爷新年好。” 池秋影礼貌地对着手机打招呼。 慕老爷子也正要吃午饭，这个电话当然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局棋，看了那张照片之后兴致相当高昂，特意打来电话是为了跟池秋影约定好午饭过后两人一起来一局。池秋影点头应下，但慕柳有意见，说下棋可以，但要午睡过后才能下。 慕柳发话了，池秋影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她现在已经有些困了，虽然是不想总是睡觉让姐姐一直一个人玩耍，但这午觉还是要睡的，睡一会儿才能更有精神。慕老爷子也知道池秋影这段时间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于是两人就更改了约定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三点钟。 三点之前如果池秋影睡醒了，那么两人的对局就提前开始，如果快到三点时池秋影没醒的话，慕柳就提前几分钟叫醒她。这样一来慕柳就没意见了。 池秋影这会儿犯困人有些懒，慕柳放下手机后就把药碗端到床边来，池秋影接过来几口就喝了下去，喝完药又喝了一大口水，但没把水咽下去只是包在嘴里缓解药味。慕柳伸着手指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池秋影立刻把水吞下去，眨眨眼睛看慕柳。慕柳问她还要不要再喝？池秋影点头，又喝了一口，鼓着脸颊看向慕柳。 第204章 颜控 这是觉得有玩儿开心了，于是慕柳又戳戳她的脸，池秋影被这一戳，又把水吞下，还有再喝。 她玩儿得起兴，杯中水全喝完了又让慕柳帮她倒，慕柳可不想再让她喝水了，现在喝水喝得开心，一会儿吃饭又要说饱了要少吃点。 没尽兴的池秋影搂着慕柳的胳膊撒娇说再玩一次就好，于是慕柳又往杯子里倒了点热水端给她，池秋影开开心心地把水全喝进嘴里，又两颊鼓鼓地看慕柳。 这次慕柳却不再是用一根手指戳戳，她先是手指伸到池秋影脸旁，然后突然张开手掌捏住这张小脸，捏得池秋影一个措手不及，嘴里的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池秋影：“……” 慕柳一边笑边拿纸巾擦手，待到把水全收拾干净去洗了手回来，池秋影还是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坐到了桌子旁边，饭碗都摆在面前了她还是不张口。 慕柳拉着椅子坐到她旁边，把小勺子放到她手中让她拿好，又把盛着粥的碗推近了一些，笑道：“小宝贝不张嘴怎么吃饭饭呢？” 饭菜已经全摆在桌子上了，多耽搁一会儿就该凉了，池秋影就捏着小勺搅了搅碗里的粥说：“姐姐吃饭。” 看慕柳拿起了筷子，她才低头专心吃饭。 池秋影又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很快就放了下碗，静静坐在椅子上看慕柳吃饭。 被盯着看的人笑笑说：“小影再看下去，姐姐可要害羞了。” 说着就抬头与池秋影对视，池秋影就低下头，等慕柳转头吃饭她又抬头继续看。 眼角余光留意着池秋影动作的慕柳又开口问：“姐姐真有那么好看吗？” 池秋影点点头说好看。 和慕柳吃饭的时候，池秋影就一点也不觉得边吃饭边说话有什么不对，这种时候她不单单只是可以接受对方话多，她自己也能话多。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人长了嘴不交流怎么能行？ 双标的池秋影从来不会制止慕柳在吃饭时的喋喋不休。 慕柳又问：“看了能饱吗？” 池秋影又点头。 “看来小影吃这么少是因为看姐姐看太多了，那晚上吃饭姐姐可要藏在小影看不见的地方，等小影吃完饭再出现。” 闻言，池秋影一脸乖巧地问：“姐姐是要让我饿肚子吗？” 既然姐姐说她是看姐姐看饱的，那姐姐不让她看，她不就只能饿着？ 她妹妹的问题向来都是落在关键点上，要让她妹妹饿肚子？那是绝不可能的。 看她妹妹这样子，说得真像是不看她就会饿肚子一样，于是慕柳配合着问：“小影吃饭是吃不饱的吗？” “嗯，姐姐，我是……”池秋影说着停下想了想，然后嘴里蹦出来一个词：“颜控。” 是靠姐姐的美貌获取养分的颜控。 “那小影看别人吃饭也这么认真吗？” 嗯？姐姐这是什么问题？ 池秋影心想着。 然后开口回答：“我只看姐姐。” 慕柳问道：“小影不是颜控吗？长得好看的人那么多，小影不看吗？” “别人好不好看那是别人的事，在我心里只有姐姐最好看，我只喜欢姐姐。” 不等慕柳开口，她又接着说：“再说了……姐姐放眼去看看，哪里会有比姐姐更好看的人？” “小影这张小嘴是不是甜的呀？刚刚又吃糖糖了吗？” “哦……没吃……” 池秋影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完这几个字，又低下头。 她差点就想说姐姐亲亲看就知道甜不甜了。 “没吃啊？那得吃一颗才行……”慕柳边说话边从口袋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纸递到池秋影嘴边。 池秋影几口咬碎了这颗糖，又慢慢说：“姐姐快吃饭，要凉了，我要先去洗漱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 “小影等姐姐一起……” 见池秋影要有动作，慕柳快速扒完饭，和池秋影一起洗漱回来看她在床上坐好，才收拾碗筷离开。 坐到床上池秋影就更觉得困了，但她还有药没吃，又不想睡，于是就拿起了一整个上午都没看一眼的手机，想玩会儿手机等慕柳回来。 手机上没有未接电话，只有上百条未读消息。 池秋影点开聊天软件，发现一整个列表页面都是未读消息，她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干嘛给她发消息？ 于是就按个点开看。 最新一条消息是余青禾发的，是向池秋影分享中午那一大桌的菜里面其中有一盘青菜是她自己动手炒的，消息往上滑还有上午发的红包。 怎么还发红包？ 再一看，前面的消息是在说池秋影更新动态的事情。 池秋影没领红包，回复了消息之后又点开下一个对话框。 这个时间余青禾应该是还在吃饭，没看手机，要不然看到她影姐回消息她应该会马上又回复过来。 下一个是沈静，沈静一家今年过年回她外公外婆家去了，沈静的消息说她家的孩子中这一届就她一个高三生，她已经被一群大人围着问了一个上午了，问得她全身僵硬头皮发麻，这会儿要吃饭了她才终于有机会松一口气，消息再往上也有红包，和余青禾一样也说了关于那条动态的事。池秋影照样回完消息就继续点下一个。 下一个本来是阿铃，在池秋影手指要点下去的瞬间，谢舒悦的消息突然跳了上来。 于是池秋影就点开了谢舒悦的对话框。 谢舒悦刚发的消息看得出来她现在有点儿暴躁，一条接一条不停地在发，池秋影就没往上看，而是先回了消息。 谢舒悦一见她回消息了，就问自己能不能打个电话。 池秋影说可以，下一秒手机上视频通话的提示就出现了。 视频一接通了谢舒悦就嗷嗷一通乱叫，池秋影把手机音量调小，等她发泄完，直到看起来谢舒悦冷静下来了，池秋影才问她怎么了。 谢舒悦说，她的侄子，她大表哥家两个二表哥家一个，三个孩子在在家里从早上吵到现在，还非要拉着她陪她们一起玩。 “影姐你是不知道！刚开始我还觉得他们可爱，没到半个小时他们本性就露出来了！熊孩子！三个都是！三个啊啊啊啊啊啊！一个都不愿意安静坐着！非让我陪他们上蹿下跳！天啊！小孩子怎么那么烦人啊！” 第205章 学习 “大人全出去打牌了，就让我一个人在家看孩子！好不容易等到要做饭了我以为会有人回来看孩子！结果就回来两个人做饭！其他人还在打牌！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他们还吃什么饭啊！打牌不就行了吗！” 谢舒悦语气极其激动。 “影姐救命啊……他们现在还在吃饭，我是躲在房间里清净清净，一会儿吃完饭他们还要出去！凭什么啊！他们放假要和老朋友聚聚，我难道就是闲着没事做吗！凭什么要我帮他们带孩子？这些孩子怎么都越长越烦人啊！自己不想带干嘛还要生啊？怎么想的啊他们？让我一个人看三个孩子？尤其是我大表哥！我跟你说影姐！我现在超级讨厌我大表哥！刚刚在桌子上他还开玩笑说反正我成绩也算不上多好，就别那么累，少给自己一点压力，说让他小孩儿陪我玩让我放松放松！他放狗屁！一点都不好笑！影姐，我想学习，不想带孩子……” 谢舒悦说着说着都快要被气哭了。 她学习成绩其实也不算差，尤其是经过高三的一个学期，她的进步其实还是很大的。 池秋影听她说完了才开口：“你直说你要学习不就行了？高三时间比较紧张这谁都知道。” “影姐……我……我昨晚说按我们的作业量和我完成的进度来看，我是完完全全可以放松一天的……我还说我今天都不打算翻开书……” 所以她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进去，昨晚吹牛有多快乐，今天就有多狼狈。 谢舒悦一脸要哭的样子。 池秋影点头说：“临时接到任务下午没时间闲着不就行了，一会儿我发几个题到班级群，你们下午做做，晚上我要检查，你先去和你家人热闹几分钟，手机带着，我会让学习委员通知你，还有……” 池秋影又补了一句：“如果是本不该由你来做的事情，你要学着拒绝。” 谢舒悦用力点着头。 就这样，她给他们全班同学要来了一份突然的任务。 不过这种情况他们上个学期已经经历过了，他们影姐偶尔会在征得他们的意见之后给他们布置一点点小任务，不奇怪不奇怪。至于大年初一还要接受学习任务这件事他们会怎么想？笑话，有谁会真的想一整天都不翻开书看一眼啊？这时候不学习的人才是有毛病的？ 他们班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想法。 谢舒悦从早饭过后就没打开过手机，此时看着列表是那么多消息她也没急着点开，她现在得去饭厅转悠转悠，于是她挂了电话就揣好手机哼着歌走出来房间，跟带那几个熊孩子比起来，做题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池秋影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慢慢下了床，打开小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几个作业本放到桌子上，先打开数学本，往最后几页翻去，然后停在某一页，拿出手机拍照。拍好之后就打开聊天软件上的班级群，在里面发了消息，又单独发消息让沈静通知谢舒悦，然后继续翻开其他本子拍照。 等她把几张照片全发完，沈静已经回复了消息并且正在给谢舒悦同学打电话。 谢舒悦接到电话心中一阵激动，但此时她站在饭桌边，这激动并没表现出来。 她面上的神情先是疑惑，像是不明白她的同学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等听到她同学的话以后，又是诧异，惊讶，然后似乎还有点儿无奈，挂了电话之后就对着一大桌人说下午自己要要忙了，班长刚布置了学习任务，说是晚上就要检查。 谢舒悦她大表哥哈哈大笑着说：“大年初一都不让休息？你们班长官瘾还蛮大的啊？还布置学习任务……” “大年初一没学习我也没闲着啊！这一家人今天上午就我一个人最忙了？我们班长关心我们学习又怎么了？我看你是想过官瘾想疯了？脑子里面一点儿好东西都不装是？一天就会抽烟喝酒打牌自己孩子都不想带！你多了不起啊！孩子扔给我自己跑出去玩儿！凭什么啊？不想要你就别生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还说我们班长……你这个人真的是不仅懒思想还坏！” 谢舒悦忍了半个上午的脾气突然就爆发了，叭叭叭就是一大堆气话，一桌子人都有些懵，也不太高兴，尤其是她大表哥，脸色沉如锅底，难看得很。 谢舒悦她爸爸等她说完了之后才招呼了一句：“好了悦悦，大过年的少说两句。” 她妈妈的话音紧随她爸之后：“开开玩笑就行了悦悦，去写作业，别继续浪费时间了，写完要是时间早的话就去找朋友玩会儿。” 这意思是在说今天上午没学习也没出去玩，浪费了时间，也是在回应她大表哥之前开的玩笑。 听出她妈妈话里的阴阳怪气，谢舒悦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进了屋拿出作业本抄写题目，然后就是在聊天软件里面跟自己的好朋友一通吐槽。 池秋影发完照片就注意着手机，看到谢舒悦在日常聊天的小群里面发言了，才准备把作业本收起来。 等在这里这会儿时间她把未读消息全看了一遍，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余青禾她们那样连着发几十条，阿铃等人发的就都只有简短的两三条消息，都是新年祝福和新年红包。除了许嫚嫚之外的人，池秋影一律都只回消息不领红包。 她不理解，这些人今年是怎么回事？干嘛一个个都给她发红包？秦玉也发了消息，让她看到消息之后回个电话，看起来应该没什么急事，池秋影打算把本子放好后再给秦玉打电话。 刚从椅子上站起，房间门就打开了。 慕柳开门见池秋影正扶着桌子在咳嗽，连忙进来关了门让她回床上去待着。 把作业本放回去后，慕柳也坐到床上来，抓着池秋影冰冷的手就往自己外套里放，事件的原委她已经了解了，这会儿正一边帮池秋影暖手，一边在叮嘱着让池秋影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先注意自己身体，要注意保暖。 池秋影乖巧地应着，又说还有个电话要打，慕柳把她手机拿到身旁暖着，摸摸她的手又继续把她的手压好从旁边拿起手机问她打给谁，自己帮她拨号拿着手机行不行？池秋影点头说打给秦玉。 慕柳应声打开手机通话页面，看到一串串数字，一个名字都没有，又点开联系人列表，发现是空的，一个号码都没存。 第206章 新年红包 池秋影闭着眼睛说自己懒得存，然后报了一串数字，慕柳一手揉揉她的头发，一手把电话拨出去，电话响了几声被对方拒接了，池秋影就睁开眼睛让慕柳帮她拿耳机。 这边手机刚戴上，手机上视频就打过来了，画面出现的一瞬间，秦玉的声音也传到了池秋影耳中。 “哟！咱们影姐可算是想到我了？” 曲向远早上给池秋影发了消息，刚才收到回复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正和自己坐在同一桌上吃饭的秦玉，说自己发的新年红包没被接收，自己又不敢再多发消息问。 秦玉知道这小朋友一定会把消息回完了之后才打电话，于是她就耐心等着手机响起，没等几分钟就不耐烦了，心想小朋友磨磨唧唧的在干嘛啊？回什么消息要回这么久？ 耐心耗尽的秦玉放下酒杯就往外走去，走出包厢大门就拿出烟盒，想着最多再等一支烟的时间，小朋友再不打电话自己就直接打过去，不管她在干嘛。 刚捏着烟还没点燃，电话铃声就响了，秦玉利落地又把烟放了回去，然后挂了电话打开聊天软件。 池秋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把眼睛闭上，开口问：“什么事？” “把眼睛睁开。” 池秋影又睁眼。 秦玉多看了她几眼，问道：“小朋友，你返老还童了？” 池秋影：“？” 什么鬼？ 秦玉：“过年拿个压岁钱你还得发个动态炫耀一下？你几岁了还干这种事？是不是越长大越幼稚了？这不是返老还童是什么？臭屁小孩儿……” 池秋影：“？”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这些人中今天最早发现池秋影在社交软件上更新动态的人是阿铃，当时阿铃的第一反应是看花眼了？然后又觉得她家影姐被人盗号了？阿铃越看越觉得怪异，赶紧就联系了她玉姐。 那秦玉一看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有这个疑惑并不是只有阿铃一人，经秦玉这一解惑，阿铃震惊之余赶紧奔走相告，没一会儿大家就全都知道了，原来他们影姐今年收新年红包了啊。 他们可不能落后。 于是池秋影这一个上午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和红包就是这么来的。 被池秋影这一脸无语的表情取悦到了，秦玉挑挑眉说：“小屁孩儿，把远姐他们的红包都收下。” 这句话是代别人转达的。 曲向远等人这还是第一次见池秋影在新年收下什么东西，既然收了别人的，那他们的也得收。只是池秋影的性子他们也都清楚，他们不能要求池秋影做什么，但秦玉可以啊，所以他们早早地就跟秦玉说了，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跟池秋影说收下大家的新年红包。 池秋影听了就摇头。 要挨个点开对话框，麻烦，她懒，不想动。 秦玉并未多说别的，只是点点头说：“那你收下我的新年红包。” 池秋影又想摇头，被秦玉的一句“不准拒绝！”给阻止了，于是她慢吞吞的点开了秦玉的对话框，又看了一眼摄像头。 这一眼是让秦玉别啰嗦，红包要发就赶紧。 秦玉自然是明白的，满意地笑着也点开对话框。 很快池秋影这边对话框就出现了转账消息，她慢吞吞地点了收款，又慢吞吞地说：“谢谢玉姐。” 秦玉跟在她的话后说：“顺便把其他人的一起收了。” 听到这话的池秋影有些不高兴，一时没有动作。 秦玉又说：“你不想动就把手机给你姐姐，让她收了就行，发消息道谢什么的也不必，我会帮你转达的。” 见她还不想动，又补了一句：“今天的必须收，要不然你远姐会闹的，听话，就这一次，以后想不想收都随你。” 难得见池秋影对过年有这么高的兴致，曲向远等人都兴奋不已，她总不好让大家太失望。 “就这一次。” 池秋影说。 秦玉点头：“就这一次，我保证，你先收了，一会儿我就去跟他们说。” 于是池秋影又慢吞吞地操作着手机。 其实也没几个要收的，她同学这边她是不用管的，就秦玉那边的几个人，有池秋影联系方式的人并不多，费不了什么时间，只是池秋影觉得这很麻烦。 把另外几笔转账收下，池秋影直接放下了手机说：“好了，没事挂了。” 秦玉看着视频中一片昏暗的颜色，又问：“饭吃过了是？” 池秋影“嗯”了一声。 “行，一会儿吃完药好好休息，挂了。” 听到池秋影又“嗯”一声，秦玉就挂断了电话，往包厢中走去。 池秋影拿下耳机抱着慕柳的手臂蹭了蹭，让慕柳帮她把耳机收起来，她刚刚的动作全都没有避着慕柳，操作手机也是在慕柳的眼睛底下进行的。 等耳机放好之后她主动解释了一句：“玉姐打电话让我收红包。” 说着又蹭了蹭慕柳。 慕柳想着秦玉刚刚那一笔金额不小的转账，问道：“秦玉给别人发新年红包都发这么大的吗？” 池秋影想了想，摇头说：“没给别人发过。” “只给小影一个人发吗？” 慕柳在思考着什么，又问：“另外几个人也是小影在学校外面认识的朋友吗？” 另外几个转账的金额也不小，其中两个还和秦玉转的数字是一样的，她妹妹的这些朋友让人感觉起来不像是在校学生，应该是学校外面的，只是朋友关系什么人会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新年红包发那么多的？慕柳有些担心她妹妹会不会在外面受人欺骗。 池秋影眼神闪了闪，又拿起手机，低头说道：“这是第一次，以前我都没收过的，姐姐，那几个都是玉姐的朋友……” 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一只手打开聊天软件，另一只手在被窝中紧紧握了一下自己的睡衣又松开，手指轻轻点着手机屏幕又继续说：“这个，姐姐见过的，就是……上一次我和姐姐一起去的那个农庄，那个老板，姐姐还记得吗？就是她，她是玉姐朋友，我见过几次。” 手指轻轻往下又说：“这个是她堂哥，我也见过几次，这几个……都是玉姐生意上的伙伴，姐姐……” 池秋影抬起了头，看着慕柳的眼睛说：“他们都是玉姐的朋友。” 等自己去了花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姐姐就会和远姐碰面，如果姐姐不记得这个人那还好说，但要是记得呢？还不如自己先提前说出来。 第207章 气馁 主动让姐姐先知道远姐的存在，总比被姐姐发现后再着急忙慌的去解释要好。 慕柳问：“我们去玩的时候，小影看起来好像不认识她？是后面才认识的吗。” 这几个月她妹妹前面的时间一直在忙，后面住在秦玉家也并没和自己说过她有出去玩，只说是一直在家里休息。 池秋影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抱着慕柳手臂蹭蹭说道：“不是，之前就认识的，那天她不是来找我说话了吗？但我和她不经常见面，一般都是玉姐叫朋友出来玩才见见，红包也是玉姐必须要收我收我才收下的，姐姐，我……我不想和不熟的人一起玩。” 她没说谎，她和曲向远确实不常见，常见至少得一周见一次面？她们没达到这个频率。她也确实不和不熟的人一起玩，只是这个不熟的人她也并没说就是曲向远。 池秋影越来越小的声音成功误导了慕柳，让慕柳想起来自己去洗碗返回的时候，那个老板确实是凑在她妹妹身边的，看起来像是两个人有过交谈的样子，不过她妹妹当时只是在低头喝牛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和那老板认识的样子，所以慕柳也并没往深处想。 慕柳现在明白了，难怪那老板当时那么热情呢。 至于池秋影说的自己不想和不熟的人玩，这话让见识过池秋影和同学日常相处的慕柳深信不疑，池秋影平时没事从不主动找人说话，别人找她，她话也不多。那些同学和她的关系并不差，所以她对朝夕相处的朋友尚且如此，对不熟的人又不常见的人，不想理会那可太正常了。 慕柳想到哪怕是在自己面前，她妹妹也总是安安静静的的，还时常会害羞脸红。 以她妹妹腼腆内敛的性格，就算是认识的人，要是不太熟的话，她不喜欢接触也是正常的，不喜欢主动提起也不奇怪，所以慕柳也能理解她当时不主动说自己和那个老板认识。 福利院的院长妈妈也说她妹妹性格从小就。有些孤僻，没关系，她可以陪着她妹妹一点一点改变。 慕柳怜爱地搂住池秋影轻轻拍着，问道：“小影在校外的朋友都是通过秦玉认识的吗？” 池秋影被慕柳拍得有些困，“嗯”了一声又说：“姐姐，我没有经常出来玩，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学校上课的。” 慕柳在意的并不是她在不在学校上课，而是在她身边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于是又说：“小影以后可以不翻围墙吗？太危险了。” 池秋影没回答，只是问：“姐姐的学校晚上不是允许出校的吗？” 这样的话她大学期间就不用翻围墙出校了。 慕柳听懂了，笑笑说：“等小影上大学就申请走读，和姐姐一起住。” 这件事慕柳之前就跟池秋影商量过了，慕柳说自己并不是想干涉她的自由，只是想和她一起住，天天都在一起，池秋影当然是乐意的。 慕柳又说：“到时候小影就不用担心被吵得睡不好觉了。” 也就不用因为睡觉的事情去找秦玉了。 到现在慕柳心里还是会觉得秦玉这个人奇奇怪怪的。 池秋影笑道：“姐姐，等到了花城我就只有玉姐和许嫚嫚这两个朋友了。” 慕柳也笑，问她：“小影喜欢交朋友吗？” “不喜欢。”池秋影摇头说：“人多了很吵，我不喜欢有人吵我，朋友多了很麻烦。” 说着打了个哈欠，又说：“全都很麻烦，玉姐也很麻烦。” 池秋影觉得这世上打扰她安静的一切都是麻烦的。 慕柳看了时间，又笑着问她：“那小影觉得姐姐也麻烦吗？” 池秋影摇头。 姐姐怎么会是麻烦呢？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慕柳轻轻笑了几声，然后让她自己坐好，就下床帮她拿药去了。 池秋影正犯着困，吃完药后被那难吃的药给刺激得又清醒了一些，嘴里包着开水皱着眉咽下去，她有点想吐。 歇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就抱着慕柳的胳膊轻轻晃着，说自己好像睡不着了，要姐姐抱抱。 这么个会卖萌撒娇的小宝贝，慕柳轻轻搂在怀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 池秋影翻身，手攀上慕柳肩膀人伏在慕柳身上，脸贴着慕柳的肩，抿嘴笑着，又蹭了蹭慕柳的脸。 “小乖乖不要乱动，快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慕柳又把她拉了下来，轻轻哄她睡觉。 池秋影抱着慕柳的手滑到床上躺好，闭眼说道：“姐姐，我睡着了。” 嘴角还挂着笑意。 慕柳凑到池秋影耳边悄声问：“姐姐的小宝贝真的睡着了吗？” 这声音让池秋影心跳突然加快，她往旁边移动着离慕柳远了一些。 “小宝贝要去哪里？不是睡着了吗？” 她移动一点，慕柳就跟着移动一点，然后继续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话。 池秋影心想：姐姐再说话我就要亲姐姐了…… 见她没有反应，慕柳就在被窝中捏捏她的手，又开口：“小宝贝……” 话才一开口，池秋影猛地睁眼转头，嘴唇从慕柳侧脸擦过，慕柳眨眨眼睛，看着她脸色在一瞬间就变红，然后亲了亲她的脸。 被亲的池秋影撇撇嘴，心中觉得气馁。 她为什么……就是不敢光明正大地亲一下姐姐呢…… 想着又不是很服气，就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慕柳的嘴。 被捂嘴的慕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笑着问：“小宝贝是觉得姐姐话多了吗？” 嘴唇一张一合触碰着池秋影的掌心。 池秋影收回手，手掌轻轻颤着往身后放去，反手贴着自己的背把只手掌压在了身下，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中冲出来那样激烈的跳动着。 未尝情爱又心中坦荡的年轻人哪里会知道，一些自己认为平常的动作会给对方的内心带去什么样的激荡。 不敢让慕柳发现自己异样的心思，池秋影定了定神，说道：“姐姐安静。” 慕柳含笑点头不再说话，温柔地拍抚池秋影柔软的睡衣。 房间静谧无声，池秋影慢慢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掌从身下抽出又抓着慕柳的手。 被抓着手的慕柳心中满是柔软和宠溺，觉得她妹妹睡觉的习惯真像个孩子。 第208章 勉强 过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平稳的池秋影忽然喊了一声：“姐姐。” 然后睁开了眼睛。 “嗯？怎么了小影？” 慕柳马上回应。 池秋影将要睡着之际脑中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她觉得应该在睡前把事情做完，于是让慕柳把手机拿给她。 慕柳拿着手机没急着给她，先放在自己身旁暖着，问她不睡觉要手机干什么？ 她说：“新年红包不是要交给姐姐吗？” 她是突然想到她同学说的每年的新年红包大部分都是家里人收起来的，去年她只收了姐姐一人的红包，脑中对于“新年红包”这个词没有什么具象概念，今天朋友们的行为突然提醒到她了，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新年红包诶，应该交给姐姐的。 慕柳本来想说让她红包钱留着自己花，又想想今天那金额不小的转账，就说：“那姐姐帮小影存着，小影要用钱就告诉姐姐。” 池秋影摇头说：“给姐姐了就是姐姐的。” “小傻瓜，这是你的钱，姐姐会帮你存好……” “不，我的就是姐姐的。” 池秋影直接拒绝了慕柳的说法。 慕柳还要说话，池秋影突然眼眶一红，双眸中泛起了水光，转头拉起被子蒙在脸上说：“那我不转给姐姐了。” 她这情绪变化太快，慕柳一愣，忙钻进被窝去哄她。 池秋影紧紧揪着被子，任凭慕柳怎么说，她就是不肯放手，最后闹得自己一直咳嗽，不得坐了起来。 慕柳紧紧抱住她又哄了好一阵子，告诉了她自己拒绝的理由，和自己的想法，又分析了一大堆，最后说如果她听完了还坚持如此，自己就把钱收下。 而池秋影只觉得，她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姐姐，为什么姐姐不肯要她的钱？姐姐不想要她的东西，明明就是想分清和她的界限。 至于她姐姐说了什么，她根本就不想听，道理人人都会讲，也谁都明白这些道理，但她就是难过，即便是姐姐说让她把钱全转给姐姐，她还是觉得难过，她固执地把自己关在一个死角里面不愿意出来。 她觉得姐姐这只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而妥协了，但姐姐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这样，她觉得自己是在强迫姐姐做姐姐不喜欢的事情。 池秋影困得不太清醒的脑子里想着：算了，不要去勉强姐姐。 于是她出声打断了慕柳，说自己想睡觉了，没给慕柳多说话的机会，就滑到床上闭上眼睛，让慕柳不要再说话了。 见她是真困了，慕柳就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守着池秋影睡着后，慕柳才在心里反思自己刚刚怎么就没好好说话，刚才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好像让她的妹妹很受伤，她的宝贝妹妹情绪敏感又脆弱，自己应该好好说话的。 此刻慕柳就是很后悔，想着等她妹妹睡醒了再好好哄哄她妹妹。 这段时间池秋影睡午觉正常情况下两个小时都不算长，但今天就醒得有点早，从她入睡到醒来，这中间还不到一个小时时间。 她是心情不好，睡得也不好，做梦都梦到她心爱的姐姐在对她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应该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她不想听姐姐说这种话，于是就醒了，醒来看见姐姐满脸的温柔和关心，不像梦里那样是近乎冷漠的平淡，她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心安过后又觉得累，坐起来靠在床头双手捧着水杯，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池秋影睡觉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半了，原本还担心她到三点钟会没睡够的慕柳现在只能在心中叹气，叹自己这又是做了什么蠢事。 喝完水后池秋影把杯子递给慕柳，视线跟着慕柳的手移动，看水杯放好了，她就说：“姐姐，给慕爷爷打电话。” “时间还早，不着急，先让姐姐抱抱。” 慕柳搂着池秋影，没有任何要拿手机的意思。池秋影说完一句话之后就沉默着，慕柳说先等等，那她就等，靠在慕柳身上不出声，安安静静的。 虽然不开心，但还是要黏着姐姐的。 慕柳低头轻声问：“小影不是说小影的就是姐姐的吗，那小影不开心，姐姐是不是也应该不开心？” 池秋影摇摇头。 “那小影跟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池秋影不摇头也不点头，也不出声。 她想回应姐姐，又不想说话。 慕柳又继续说：“那姐姐自言自语吗？” 这下池秋影抬起了头，问：“为什么自言自语？姐姐不和我说话吗？” 慕柳立刻回答：“说呀，姐姐不就是在和小影说话吗？小影不回答姐姐，听起来姐姐不就是在自言自语吗？” 池秋影又点点头，然后觉得不对，开口“哦”了一声。 她回答了，那姐姐就不是自言自语了。 又说：“姐姐给慕爷爷打电话，慕爷爷会说话。” 她还是不想说话，又不想让姐姐说的话得不到回应。 “小影……”慕柳贴着池秋影的脸蹭了蹭说：“姐姐现在只想和小影说话。” 这让池秋影有些为难，一时间陷入了纠结，她现在真的很不想说话。 慕柳笑了笑自己找话题，问道：“小影记得姐姐电话号码吗？” 之前给秦玉打电话的时候池秋影是直接报的号码，慕柳就在想，或许她妹妹能把她的号码也记一记，这样不管是像上次那样手机忘在了别的地方或者是手机没电的情况，她妹妹都能联系她。 池秋影点头，自己怎么会可能不记得姐姐的电话号码。 几乎是在瞬间，池秋影就想到了慕柳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她在医院昏迷的时候秦玉是用什么办法骗过慕柳的，她当然知道。 于是又开口说：“我已经记住了，姐姐。” 慕柳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语气有些欣慰：“记住就好，下次要是有事手机不在身边，小影一定要给姐姐打电话。” 池秋影眼神微闪，点头说知道了。 看她心情好像好了一些，慕柳才从床头柜拿起她的手机问她：“那现在把小影的红包钱转给姐姐，可以吗？” 以她妹妹的性子，今天这红包钱如果自己不收下，她妹妹怕是要一直不开心下去。 然而池秋影只是摇头。 第209章 是姐姐的 “姐姐只考虑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忽略了小影的感受，是姐姐不好，小影的话说得没错，小影的就是姐姐的，小影和姐姐本就是不分彼此的。同样，姐姐的也是小影的。所以小影想给姐姐任何东西都可以，小影想要什么，只要姐姐有的，姐姐都愿意给小影，姐姐只想要小影开心，小影开心了姐姐就开心，但有时候……如果姐姐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小影要告诉姐姐好不好？不要不开心，好吗小影？” 慕柳一边说话一边轻抚着池秋影的头发，温柔的嗓音像流水一样潺潺流进池秋影的心中，池秋影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在这温柔中被溺死了，听完后还是摇头，心里是止不住的难过，还有委屈，于是又红了眼眶。 “小影……不哭……”慕柳有些慌。 池秋影转脸紧贴着慕柳，细碎又压抑的哭声中混着断断续续的话音：“不是……姐姐……不是……姐姐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姐姐说……姐姐说我……是……姐姐说是我把想法强加给姐姐的……姐姐不开心……” 池秋影哭得几乎无法把话说完整，慕柳心疼不已，抽了纸巾温柔地扳过她的脸帮她擦着眼泪，又担心她情绪太激动身体会受不了，柔声说道：“姐姐不会说那样的话，也不会像那样想，小影刚刚睡觉做梦了是不是？不哭了……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池秋影摇头又点头，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悲伤，也许是潜意识里太害怕失去慕柳，对慕柳的依赖越深，她就越没有安全感。 “姐姐不要讨厌我……” 她没有回答慕柳的话，只是在慕柳怀中忍住了哭声惶惶不安地轻喃着，身体在微微颤抖。 慕柳心中一酸，也差点掉下眼泪来，但她不敢在她妹妹情绪这样脆弱的时候还当着她妹妹的面哭，只能忍住眼泪，安抚着她心爱的妹妹。 安慰的话没说几句，池秋影突然就从慕柳怀中蹦起，下了床直冲出房门，慕柳抓起外套飞快地跟了上去，却发现她妹妹这时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等她追进厕所，隔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被拦在门外的慕柳，只喊担忧地喊了一声“小影……”就安静地在原地等着。 池秋影吐完之后垂头蹲了一会儿，按了两次冲水按钮都没按动，她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又颤颤巍巍地伸手，这才成功冲了水。 门一打开，慕柳就赶紧扶住她，把外套往她身上套去。 裹上外套去洗了脸，池秋影头晕眼花地靠在慕柳身上，她想自己走回宿舍去，但刚刚跑出来时那一阵突然的爆发，导致她现在全身虚软，颤着的双腿想多走几步就显得极其困难。 池秋影这样子想自己走路是不太行，慕柳弯腰抱起她一路小跑到了房间。 晕头晕脑的池秋影有点懵，她姐姐好像力气很大的样子。 回房坐在床上喝了点水，池秋影又让慕柳从小的那个行李箱中帮她拿出两盒药，慕柳捏着药瓶竟有些庆幸她妹妹中午的药吃下去时间够长了，现在吐了也不用再重新吃一次药，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揪心。 池秋影大概是情绪发泄出来了，没继续像刚才那样难过，但心情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她说难受不想动，就靠在床头上慕柳也不敢去动她，只坐在旁边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自己缓过来了也许是药效起作用了，池秋影委屈巴巴地看了慕柳一眼，慕柳立刻就问：“姐姐抱抱好不好？” 池秋影点头。 慕柳小心地搂她入怀，调整着姿势问她怎么样会感觉舒服一些，直到又得到点头，慕柳才停下动作。池秋影问现在什么时间了？慕柳看了看说离三点还差十几分钟，又说要不然就改天再下棋？让她今天好好休息休息，但池秋影不愿意。 她现在有点犟，慕柳无奈只能顺着她，轻轻拍了拍她又说：“小影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姐姐，不要自己不开心，好吗？” 慕柳现在最怕的就是池秋影情绪不稳定，怕影响到她的身体，也怕她心理有什么异常。 池秋影还是觉得委屈，低声说着：“是姐姐嫌我烦……” “姐姐没有。” 慕柳的声音温柔，但很坚定，她不是要去跟她妹妹争论一个是非对错，只是她不能让她妹妹有这样不好的错觉，她要让她妹妹知道她是爱着她妹妹的。 她说：“姐姐很爱小影，只是姐姐有时候太笨，需要小影来教姐姐怎么做，小影愿意对姐姐多一些耐心来教教姐姐吗？” 池秋影没出声，只是双手环住了慕柳，紧紧抱着。 慕柳又说：“姐姐永远不会觉得小影烦，也不会让小影远离姐姐，在梦里也不会，小影刚刚梦到的都不是真的，姐姐在小影身边呢，梦里那个是假的，小影相信姐姐，好吗？” 池秋影仰头看慕柳，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泛着红，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姐姐喜欢小影。” 慕柳的声音还是温柔又坚定，池秋影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又问：“那我可以亲亲姐姐吗？” 听到这个问题，慕柳低头轻轻吻了吻池秋影额头，又亲吻她的侧脸，保持着这个低头的姿势，然后是让池秋影心动的声音响起。 “姐姐的小宝贝想做什么都可以。” 池秋影笑容不变，摇了摇头就转脸贴着慕柳，又继续摇头说不亲。在慕柳看不到的地方收了笑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冰块裹在其中，每一次跳动都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冰冷又沉重。 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抬头让慕柳给慕老爷子打电话，慕柳看了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她又拿起池秋影的手机说：“小影红包钱还没转给姐姐。” 这件事不解决好，她妹妹心中就会介意着，慕柳不愿意这样。 池秋影捏着手机紧紧盯着慕柳的脸，问道：“给姐姐就是姐姐的了，姐姐真的想要吗？” 但凡慕柳面上出现一丝犹豫，今天这事就收不了场了。 “要。”慕柳无视她眼神中的紧张，笑道：“小影是姐姐的，小影的钱也是姐姐的，姐姐自己的钱为什么不要？” 池秋影“嗯”了一声，眼神猛地亮起，欢喜地说道：“我是姐姐的。” 赤诚而热烈的目光让慕柳心头一颤。 第210章 零花钱 慕柳收紧双臂，紧紧搂住池秋影，重复了一遍：“对，是姐姐的，小影是姐姐的。” 池秋影的心似乎在慢慢回暖，那些冰冷就这样被驱离了，她拿起手机打开软件转账，把今天收到的钱全转给了慕柳，一共收了多少她不用多看也记得，然后点开软件上钱包中的余额看了一眼，也全都转给了慕柳，一分都没留下，又说：“还有姐姐给的压岁钱。” 她的行为看起来固执又幼稚。 慕柳一边收钱一边笑：“那小影不就口袋空空连买糖糖的钱都没有了哦？” 池秋影抱着慕柳手臂蹭了蹭撒娇道：“姐姐不给我零花钱了吗？” 每个月慕柳都会给池秋影转零花钱，还时不时会问她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给她发个小红包什么的，但她一般也没什么需要买的，生活费福利院会按时给，零花钱福利院也会给，很多东西也用不着她自己买，所以她除了日常必要的开销之外，别的钱都放着没动。 后面转的这一笔钱差不多就是这一年多以来慕柳给她的零花钱，她零零碎碎的全攒在这儿。 慕柳又收了钱，然后跟她商量着：“那姐姐先给小影发一点点好不好？小影可不能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看池秋影点头，慕柳就按照自己每个月给的零花钱的金额又转给她。 这时已经快要到三点钟了，慕柳说把棋盘拿到床上来，不让池秋影下床，池秋影现在心情好了，慕柳说什么她都听，她说可以拿个小桌子来，这间宿舍里没有别的宿舍有，楚云善的宿舍里也有。 “姐姐下楼去找雷老师帮忙开门就行，我给院长妈妈打电话。” 池秋影说着就拨出电话，看着慕柳出门。 孩子们想进老师的房间去拿什么东西一般都是可以的，提前跟老师说一声就行。 福利院中此时只留了两个老师照看一些稍有缺陷的孩子，楚云善和另外的老师吃过午饭又领着孩子们出去了，大部分宿舍的房门都是锁上的，但留在院中的老师是有各个宿舍的钥匙的。 池秋影打完电话后又突然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个软件开始下载，然后把手机放在旁边盯着门口看。 很快房门就打开了，慕柳和拿着钥匙的雷老师笑谈着走进来。 听说她们要下棋，雷老师就进来看看屋子里会不会冷，这个天气空调开起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也比不开要好，雷老师叮嘱了池秋影几句，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就又出去了。 慕柳把棋盘和手机都放好，正好到三点钟，问了池秋影一声，然后就拨通了慕老爷子的视频。 慕老爷子坐在电脑前通过视频看着棋盘，他说，慕柳落子，这样来和池秋影进行对弈。 慕柳代替慕老爷子，抓起一小把白子，池秋影几根手指伸向棋盒中，原本是想拈两颗棋子，手滑掉了一颗，于是她就拿出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慕柳看着这小小的动作没忍住笑了笑，心想她妹妹拿个棋子都这么可爱，然后松开握着棋子的手。 慕柳手中的棋子是单数，于是池秋影执黑先行。 下棋时池秋影和慕柳两人没说话，屋内除了慕老爷子简短的话语和池秋影偶尔咳嗽的声音，就只剩下落子的脆响声。 下到后面，有时慕柳没听到自己爷爷的声音，会瞄一眼手机，就能看到她家老爷子在沉思。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在看着她妹妹，她妹妹视线专注在棋盘上，面上神情平淡，偶尔落子慢在思考的时候也不见什么别的表情，甚至让人看不出她是忘了该轮到自己落子还是在思索着该走哪一步合适。 她的小宝贝真是又酷又可爱。 慕柳心想。 三个人下棋，慕柳最闲，倒也不是她不愿意跟着思考，只是总要有人注意点别的事情，比如这个时间该吃晚饭了，这一老一小谁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在自家老爷子又一次出声报点之后，慕柳有别的动作了，她把固定着手机的支架让旁边放了一些，棋盘消失在慕老爷子面前，慕老爷子出声询问，慕柳回答说：“吃完饭再下。” 说着握住了池秋影正要捏住棋子的手，人也往池秋影这边移动着。 视频那一头慕老爷子一看，确实是该吃晚饭了，就跟池秋影又约好饭后再继续，然后挂断了视频。 池秋影靠在慕柳身上伸了个懒腰，慕柳正说帮她按摩按摩然后去拿晚饭，门外楚云善就来敲门了。 楚云善知道她们在下棋，回来后就没来打扰，眼看着都在吃饭了还不见人下来，她这才上楼来看看。 慕柳一边帮池秋影捏着脖子一边回答楚云善说自己一会儿就下去，池秋影这脑子一放松下来就有些困，懒懒地趴在床上不动，顺着她姐姐的话回答：“嗯，院长妈妈，我马上下楼吃饭。” 楚云善正盯着放在旁边的棋盘看，听她这样说就转头问：“这么冷你干嘛下去？不在房间里吃饭了？” 池秋影说半个下午没动一下，她要去活动活动。 楚云善不赞同，说天气太冷了，让她在房中好好待着。 池秋影摇头，慕柳就开口说：“院长妈妈先去吃饭，我这就去厨房，您别担心，小影不会出房间的。” 闻言，池秋影“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慕柳又低头跟她说话：“先躺一会儿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说着想让她翻个身躺好。 池秋影不想躺着，就坐了起来，伸手在胸口轻轻按了按，注意着她动作的慕柳手紧随而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姐姐……”池秋影挡住慕柳的手，身子往后仰了一些，说：“色狼……” 站在床边等着和慕柳一起下楼的楚云善笑了一声：“这孩子……” 慕柳也笑，伸手帮池秋影把被子整理好，然后和楚云善一起下楼去厨房。 等她们两个都出了房间，池秋影抬手按在胸口皱了皱眉，又把背挺直了一些，靠在床头往门口了一眼，就闭上眼睛休息，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睁眼。 第211章 好奇心 慕柳端着药碗站在床边，药有点烫，她轻轻吹着，然后突然说：“姐姐能不能尝尝小影的药？” 池秋影疑惑，问道：“姐姐干嘛想尝这个？” 慕柳说：“好奇呀，总是听说中药有多难喝，姐姐没喝过都不知道，这闻起来好像也还好……姐姐能尝尝看吗？” 她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她妹妹吃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干嘛要好奇这个？姐姐永远不吃药最好。” 池秋影摇摇头，伸出手想接过药碗。 慕柳避开她的手说还烫，又把她的手盖好。 “苦吗？”慕柳又问：“闻起来没什么苦味。” “一点点苦，还有点甜……” 慕柳想了一下，苦味和甜味混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于是又问：“又苦又甜吗？那是什么味道？” “不是又苦又甜，还有别的，这两种味道比较容易理解……” 池秋影话音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一些改口说：“姐姐想尝就尝尝……” 慕柳美眸含笑冲池秋影眨眨眼睛，池秋影不敢直视，低下了头才把话说完，心想：姐姐分明是在用美貌诱惑我，这是犯规的…… 想着又悄悄斜眼看去，见她姐姐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手中的那一碗药上面，她有些不开心。 于是喊了一声：“姐姐。” “嗯？” 慕柳应声转头。 池秋影又开心了，说道：“药不好看，姐姐看我。” 慕柳笑道：“嗯！姐姐的小宝贝最好看，小宝贝先等等，姐姐很快就把药吹凉了。” 怎么还是要先看药？池秋影失落地说：“明明姐姐冷落它，它自己就会凉的，姐姐偏要把它捧在手里，宁愿冷落我都不愿意冷落它，姐姐喜欢一碗药都比喜欢我多。” 喔，她可爱的小宝贝又在吃醋了。 慕柳把手中的碗放到床头柜上，转身搂住池秋影，说：“没有哦，姐姐最喜欢的是小影。” 被姐姐搂在怀里，池秋影就满意了，点了点头，然后靠在她姐姐身上打哈欠。 慕柳问：“小影困了吗？那一会儿吃完饭饭就睡觉觉好不好？”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说话总喜欢用叠词，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就……就很可爱…… 但她下午吐了，到现在胃也不是特别舒服，头也晕，她不太想吃饭，就摇了摇头说：“姐姐帮我吃饭，我不想动。” 慕柳回答：“好，那姐姐喂小影吃饭饭。” 池秋影：“？” 姐姐听到的话跟自己说出来的难道不一样吗？ 她抬起头说：“我看看姐姐的耳朵为什么不会好好听话……”说着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慕柳的一边耳朵捏了捏，又换到另一边捏捏。边捏边想：好像……很有趣…… 慕柳的脸贴着池秋影的手蹭蹭，然后把她的手抓回被窝，问道：“小影看出来是为什么了吗？” 手被放回被窝的池秋影觉得就这样收了手很可惜，她两指捏着自己的睡衣轻轻搓动着，心中不太平静，说话说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嘴里说着：“看……出来了，姐姐故意的。” 眼神只在慕柳的美眸上停留半秒，又向着脸侧移去。 慕柳突然想起某个亲戚家那一岁多的小宝宝，哭闹的时候要摸摸宝宝妈妈的耳朵才能被安抚下来，睡觉也要小手捏着妈妈的耳朵才能入睡，平时被妈妈抱在怀中小手就要向上寻找妈妈的耳朵…… 没别的意思，慕柳就是觉得她妹妹现在和那个亲戚家的小宝宝有那么一丢丢相似…… 不过既然都是小宝宝，喜好相似也不奇怪。 所以小宝宝都喜欢捏大人耳朵的吗？慕柳有点好奇，问了一声：“小影想做什么？”没等她妹妹回答，她自己的手指已经伸向了她妹妹的耳朵，先轻轻捏了捏耳垂，又顺着耳轮一路往上捏去，越捏越觉得可爱，越捏越觉得喜欢，捏完耳轮手指又回到了耳垂上面。 池秋影脑子卡住不转了，人也坐着一动不敢动。 慕柳发现她妹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停了手问：“姐姐的小宝贝是不是要睡着了？” 捏耳朵还能有哄宝宝睡觉的效果吗？ 池秋影面色平静，淡淡地看慕柳一眼，嗓音也和平常没有两样，问道：“姐姐不捏了吗？” 话音一落，像是脑子又突然开始转动，反应过来了，脸就红了。 慕柳笑个不停，搂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通揉。 笑完放开了她，伸手端起旁边的药碗又说：“差不多该凉了，姐姐先尝尝看。” 说完把药碗举到嘴边，喝了小小的一口，抿在嘴中没往下咽，舌尖轻轻动了动，药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池秋影顶着被揉乱的头发乖巧地坐在旁边，看着感觉她姐姐好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美味的样子，她有点纳闷，这药到姐姐嘴里变味了吗？ 不会是这个药还能看人调节味道？看姐姐好看所以变好喝了？ 她又瞥了一眼那碗药，确定这只是一碗普通的中药。 又想：看来姐姐跟我的味觉差别还是蛮大的。 然后她就听到她姐姐说：“噫……好难喝好难喝……不烫了，小影快喝掉。” 哦，是难喝啊。 池秋影几口把药喝下去，然后捧着水杯摇头道：“姐姐不要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那不行，人要有好奇心才行的，中药这么难喝，姐姐看电视里人家还拿个勺子给病人喂药，那是跟病人有仇故意折磨病人的？” 慕柳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笑着说话，喝了几口水又把池秋影往怀里搂。 池秋影喝完了水才回答：“不知道，有些药喝起来也不难喝，但应该没人喜欢喝药喝那么细致？好喝的还行，要是碰上难喝一点的，像那样喝完一碗，舌头差不多就没知觉了。” “小影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慕柳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她妹妹的事情让她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药都是同一个味道，她好奇的是她妹妹说的特别难喝是有多难喝？ 第212章 淘气 池秋影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说道：“这不需要经验的，姐姐，猜也能猜到，我喝过几回特别难喝的药，比姐姐尝到的这个不知道难喝多少，那些药喝到嘴里舌头都是麻的，要是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喝估计没什么人能受得了。” 慕柳问：“不能让医生抓一些别的药稍微调调味道吗？太难喝的话怎么喝下去啊？” “有时候医生也不一定有办法啊。” 池秋影一颗脑袋在慕柳身上蹭着，把慕柳刚帮她梳理好的头发又蹭乱了，又有些兴奋地说：“医生还夸我，说一般人根本就喝不下去，但我全都喝了。” 至于医生为什么没办法必须要把药配得那么难喝？还不都是因为秦玉特意要求的。 有时候秦玉的恶趣味就这样，让医生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怎么难吃怎么开药，最后还要端着药碗捏着小勺，一勺一勺地喂着池秋影喝下去。 但这话池秋影能跟她姐姐说吗？ 当然不能。 池秋影说的医生没办法是指对秦玉没办法，慕柳理解的是她妹妹必须要喝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药。 慕柳只觉得心中又闷又疼，忍不住又要心疼她妹妹长到这么大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她轻抚着她妹妹的头发说：“小影真乖，等小影身体好了就不用经常吃药了。” 池秋影听了又笑，“姐姐跟院长妈妈骗人一模一样，这种话骗不到我，姐姐换一句。” “怎么就是骗人了呢？姐姐还不能有点美好的愿望吗？” 慕柳说完就起身，池秋影喝完药有一会儿了，可以吃饭了。 池秋影说愿望要许个能实现的，让慕柳换一个，慕柳问自己不能留着这个再多许几个吗？池秋影就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道：“姐姐真幼稚。” 然后就乖乖等着吃饭。 由于池秋影坐在床上不想动，但又想和慕柳一起吃饭，于是慕柳就把饭桌搬到了床边，池秋影看着慕柳搬桌子的动作，说道：“姐姐力气蛮大嘛。” 慕柳回答说这桌子很轻的。 饭桌是方形的，不算大，确实也不重。 池秋影“哦”了一声，心中有些害羞。 她想说的其实和桌子没关系。 饭后慕柳把桌子搬回原处，等池秋影休息了几分钟，然后两个人去洗漱完回来，慕柳要去厨房洗碗了，让池秋影乖乖待在被窝里别乱动。 池秋影坐在床上一双手蠢蠢欲动，对着正要拿餐具下楼的慕柳问道：“我能不能抱抱姐姐？” 慕柳疑惑地回头，她的小宝贝这是问的什么傻问题？ 一边应着，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准备抱抱她这傻乎乎的小宝贝。 池秋影说：“不是，姐姐站好别动。” 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慕柳赶紧伸手合拢她的外套，问她要做什么？她说：“抱抱姐姐。” 慕柳懵了，问：“怎么抱？” 池秋影站在慕柳面前，拍拍正半蹲着帮自己拉上外套拉链的慕柳，又让她站好，说她不站起来自己就没办法发力。 慕柳：“！！！” 她的傻宝贝这是想要把她抱起来吗？！是这意思吗？？ 于是慕柳问了一句：“小影是想……把姐姐抱起来吗？” 池秋影点头，听出了姐姐语气中的怀疑，她反问：“姐姐能抱我，我不能抱姐姐吗？” 慕柳赶紧摇摇头，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自己这宝贝妹妹明显就是想一个公主抱直接把自己抱起的架势，慕柳笑容满面，双手主动环上了她妹妹的脖子，贴着她妹妹耳边说道：“要是摔了姐姐，小影要负责任哦。” 池秋影说：“不会摔的，姐姐放心。” 慕柳是怕摔，但却不是担心她自己。她是怕她妹妹摔倒，也怕这一抱万一和预想不一样，她妹妹又会不开心。 趁着池秋影有动作之前，她贴了贴池秋影的脸说道：“小影只抱一下哦，要是没抱起来就等以后小影身体好一些再抱好不好？不可以勉强自己哦，小影现在生着病呢，没有力气抱姐姐也是正常的。” “嗯，姐姐，我就是试试看。” 池秋影说着，一手搂住慕柳后背，一手往下去，然后弯腰，起身。慕柳双脚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被池秋影抱了起来了。 慕柳眨眨眼睛，刚要出声夸几句，池秋影突然一晃就站不稳了，幸好她就站在床边。 池秋影怀里还抱着慕柳，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往后倒去。 慕柳反应极快，在池秋影倒在床上的瞬间，她手肘在床上一撑就跃了起来，没压在池秋影身上，又急忙回身查看池秋影的情况。 池秋影没什么事，就是累得不轻，晕乎乎地躺着，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听到慕柳的声音，她双手一伸抱住慕柳十指紧紧扣住往下一用力，然后十指松开又改换成左右手相互抓着胳膊的姿势，于是原本特意躲避就怕压到了她的慕柳，还是压在了她的身上。 慕柳反手捉住她的手，正要让她放手让自己起来，就听她问：“姐姐没事吗？” 于是笑着回答：“姐姐当然没事，小影呢？感觉怎么样？” 池秋影说：“姐姐再不起来我就有事了。” 话是这样说，双手却还是紧紧抓着一点也没松开。 慕柳让她松手，她说：“姐姐力气那么大，这样都起不来吗？” 又说：“姐姐压到我了，我难受，姐姐快起来。” 池秋影不放手，慕柳也不能暴力挣开，只好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床上，猛地一用力，翻了个身反过来让她压在自己身上，还小心地没往床上躺实，怕压着背后那双淘气的手。 换了位置的池秋影并没有就此消停，压在慕柳身上又说：“趴着也难受，姐姐，我快不能呼吸了。” 嘴里说着难受，手还是紧紧抱着不放，池秋影淘气起来也是让人伤脑筋的。 要是让谢舒悦在这儿目睹这个过程，就会发现池秋影的行为跟自己那几个侄子上午黏在自己身上闹腾的样子是如此相似！ 第213章 好看吗？ 池秋影那些熟人做梦也不可能会想得到，他们那清冷沉稳的影姐会有这样的一面。若真让他们看见了，怕是一个个要震惊得像木头桩子一样当场愣在这里。 慕柳能怎么办呢？只能又撑着床坐起来，抓着被子往两个人身上盖，不压着她妹妹，也不让她妹妹趴着自己压到自己难以呼吸。 池秋影咳嗽了一阵，一双手是收回来了，但人还是紧紧贴贴在慕柳身上，不让慕柳起身。慕柳说自己先把碗拿去洗了，回来再陪她玩，她偏偏就是不放手，还说：“姐姐是要洗碗还是要陪我一起玩？” 无理又蛮横地让慕柳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慕柳佯装苦恼，说着：“这好难选哦小影，姐姐肯定是想陪小影的，但碗也是一定要洗的啊，那姐姐就选择……” 话音没停，手已经有了另外的动作。 “姐姐选择小影陪姐姐去洗碗，可以吗？” 慕柳正在把棉被往池秋影身上裹，打算把她的小宝贝打包好抱下楼去。 她想了想，拿个椅子让她妹妹坐在旁边看着她洗碗也是可以的，但厨房太冷了，她妹妹一定要穿暖和才行，所以裹棉被下去是最合适的。没得到回答，她又问：“可以吗小影？” 她问得很认真，手上的动作也很认真，看起来是真想把池秋影包好了一起带下去。 池秋影觉得自己再沉默下去她就要被裹在棉被里出不来了。 不是陪姐姐去洗碗吗？这样她怎么走路？于是她开口：“姐姐怎么不干脆把我绑在姐姐身上？” 把她裹成一颗球难道是想让她一路蹦下去？ 慕柳思考了一下，说：“好主意，还是小影聪明啊……那就把小影绑在姐姐背上，姐姐背着小影洗碗也行。” 一听这话，池秋影费力侧了侧身避开慕柳的手，问道：“姐姐，我不要面子的吗？” 明知她是在抗议，姐姐还故意这样说，甚至是真的打算要这样做不再问她的想法了。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再不出声阻止，自己会不会真的就这样裹着被子被姐姐背下楼。虽然她自己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这时候下楼肯定会被人看见的，她会尴尬的好不好？池秋影望着慕柳的眼神中渐渐带上了控诉。 “要的要的，小影当然是要面子的。”慕柳还是用被子裹着池秋影，让她靠在床头上，说道：“那小影就乖乖在床上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池秋影点头，让慕柳快去快回，眼巴巴地看着慕柳往外走，慕柳让她看着时间，保证自己在五分钟内一定会回来，然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手机是调长了息屏时间放在旁边的，方便池秋影看时间，池秋影在慕柳关上房间门时看了一眼，估算着这五分钟时间够不够。 厨房并不远，而且姐姐肯定不是慢慢走下去的，这样一趟来回加上洗碗的时间，三分多钟不到四分钟就够了，还能多出一分钟让姐姐和这个时间正在收拾厨房的老师们聊天。池秋影心想着，又觉得她姐姐应该不会花费什么时间去聊天，肯定是洗完碗就赶着上楼来了。 池秋影一边想着慕柳现在该到哪里了，一边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她今天这一天很累，下午又没睡多久，现在快要抵不住身体的疲惫要陷入睡眠之中了。 等慕柳回来轻轻推门进来，就发现池秋影靠在床头已经睡着了，她的动作就放得更轻了。悄悄关好门走进来，拿起床上的手机想着旁边的椅子走去没敢上床，怕一上床这睡着的人就被吵醒了。 慕柳也没急着叫池秋影躺下好好睡，因为池秋影睡不了多久就得醒来吃药，要是现在把她叫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应该没法再第二次入睡，还不如就让她这样坐着休息一会儿。 悄无声息地把椅子转了个面，慕柳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着，等着吃药的时间到了再叫醒她的宝贝妹妹。 没等着让慕柳叫醒，池秋影自己就醒了。该好好睡觉的时候让自己好好睡觉这一点她控制不了，但是有事情惦记着不该久睡的时候，她总能及时醒来。 池秋影睡着之前是看着门口的，是以，她睡着后脸也是偏向那一边的，此时她醒了，迷迷糊糊地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属于寒冷季节的长款厚外套穿在那人身上，拉链也不拉上只是轻轻合拢着，衣服下摆一边搭在腿上，另一边就落于腿侧，外套里面穿的是算不上厚的睡衣。池秋影注意到那人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盖着衣服的腿上，另一只手臂抬起正压在椅背上，偏着头枕在这条手臂上好像是正在看她？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泛起了笑意，池秋影的目光就定在这张脸上了。 慕柳见她醒了，正跟她说话，发现她不应声只是盯着自己看。 “小影看什么呢？” “小影？” 慕柳问了两声。 池秋影头抬起了一些，然后伸出一根食指贴在慕柳唇边，慕柳止住话音又把她的手放回被窝，以为是自己说话让让她觉得吵，于是就安静下来，眨眨眼睛看她。 池秋影垂下目光，慢吞吞地说：“看美人。” 心里想着：姐姐不说话我怎么还是想吻姐姐？ 刚刚她伸出手指并不是不想让慕柳说话，而是想制止自己吻向那双诱惑着她的嘴唇的动作，她想打断的是自己的想法，不是慕柳的话音。 慕柳失笑，问她：“美人好看吗？” 好看吗？ 池秋影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的，脑中想法又起。 她抬头反问：“我……我说好看的话，美人会吻我吗？” 慕柳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说：“是什么美人那样不知趣？竟然要让姐姐的小宝贝出言夸奖了才能得到亲吻，太过分了是不是……” 柔和的嗓音跟池秋影不规则的心跳声一起，混在池秋影脑中，她眼神中深藏着不被看出的茫然，红着脸摇了摇头。 不是。 她想要的亲亲不是这样。 慕柳却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有怎样的想法。 第214章 先开门 “小影该吃药药了。” 慕柳又亲了亲她的侧脸，语气宠溺，像是在哄小孩子。 池秋影“哦”了一声，抬手摘下眼镜，把头埋进棉被中，慕柳正要起身拿药，见她这动作，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闷着声音说：“没有，我在思考人生，姐姐拿好药再叫我。” “好，小影也帮姐姐思考一下，等着姐姐。” 慕柳说着揉了揉池秋影的头发才下床去。 被揉了头的池秋影心想：帮姐姐思考什么？ 想着就问了出来。慕柳随手拿起一盒药回答：“思考一下这个药是什么味道。” 池秋影戴上眼镜看了看，说：“姐姐闻到它是什么味道，喝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慕柳又放下药盒问：“那姐姐能尝尝吗？” 那药盒中是瓶装的液体药剂，这个药每次在池秋影吃药时都会放在最后的顺序，闻起来那味道就让人觉得不喜欢，每次刚喝下去，池秋影人看起来也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慕柳是真想尝一尝这药入口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能。” 这个问题，池秋影拒绝得就很干脆。 被拒绝了慕柳就专心拿药， 等药全拿好看池秋影吃下去，只剩下最后瓶中的液体，她拿着药瓶又说：“姐姐就尝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小影？” 池秋影还是摇头说：“姐姐最好把好奇心收起来。” “前面的中药姐姐都尝过了，这个药为什么不行？” 池秋影说这药不好喝，让不要好奇。 “小影……” 慕柳的好奇心可收不起来，她放下药瓶开始搂着池秋影撒娇，最后池秋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同意了。 没几句话就败下阵来的池秋影觉得自己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她绷着一张小脸抿紧嘴唇看了慕柳一眼，慕柳就捏着她的小脸让她笑一笑。 池秋影轻轻“哼……”一声，让慕柳去把房门打开。 慕柳不明所以，问道：“开门做什么？外面好冷的。” 池秋影转头看正放于床头柜上的药瓶，说：“姐姐不是要尝尝这药吗？先开门，免得一会儿跑的时候来不及。” 慕柳笑道：“这么夸张吗？小影不是说喝起来和闻起来差不多吗？这闻起来虽然是不好闻……但也不至于尝一点点都受不了？” 池秋影说：“这药的口感没那么复杂，所以说和闻起来差不多，但入口之后对它的感受就会不一样了。” 每个人对同一种东西的接受程度不一定一样，慕柳不知道这药喝到嘴里会不会像她妹妹说的这样夸张，但她妹妹既然这样说，那她最好还是提前准备一下。 门一开就会有冷气涌进来，慕柳是先把另一床被子也围在池秋影身上，然后才去开的门。 屋内温度一瞬间就降了下去。 池秋影看慕柳拿着药瓶，又多问一句：“姐姐真的要喝吗？” 慕柳说：“姐姐只是尝一点点，又不多喝。” 看她妹妹这紧张的样子，这药到底是个什么口感？慕柳更好奇了。 池秋影又让她先倒水在水杯中。 慕柳依言，在自己水杯中倒上刚好能的开水，然后就拿起她妹妹的药准备尝尝，看她妹妹盯着她的眼神，她突然就有一种自己是在试毒的感觉？ 这个想法让她笑出了声。 池秋影有点茫然。 姐姐笑什么？ 慕柳问：“姐姐像不像在帮小影试毒？” 池秋影点点头，一句“毒药本是一体，姐姐说得没错。”让慕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虽然池秋影不知道她姐姐在笑什么，但姐姐看起来很开心，于是她也跟着笑。 慕柳止住了笑，见池秋影眉眼弯弯，眼眸中映着璀璨的光辉，仿佛有星河闪动在其中，让人一见就心生喜爱。慕柳心神微动，把池秋影搂在怀中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放开说先把药吃完。 池秋影看着自己的药被送到她姐姐嘴边，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盯着看。 慕柳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药可能会很难咽下去，但当让药剂入口的那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 她皱了皱眉强忍恶心不适的感觉尝试着往下吞咽，口中的药刚刚顺着喉咙下去，突然又一阵反胃涌上来，慕柳捂着嘴狂奔向门外，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了。 池秋影有些担心，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跟上去，但又忍住了动作坐着没动，把被子盖好双手揣在怀里，老老实实地等着慕柳回来。 两分钟后慕柳才重新出现在门口，池秋影的眼神几乎要把那扇门给穿透，见门被推开了，出现的人是她姐姐，池秋影眼神一亮，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关好门走进来，眼眶有些泛红，笑着边走边说：“姐姐现在算是知道这药到底有多难吃了。” 池秋影接话：“嗯，姐姐先喝点水。”看着慕柳微红的眼睛又问：“姐姐是不是吐了？” 说着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掌钻进慕柳的外套中，紧贴在胃部。 她这一动，身上的棉被就散开了一些。 慕柳喝着水摇摇头，伸手把棉被抓紧，又放下水杯把池秋影的手放进被窝中，裹好了棉被，说道：“没有，差点儿就吐了。” 言罢，将床头柜上的药递给池秋影，看她喝下后，将手中温度适宜的开水递给她，又看她慢慢喝完半杯水，问她还要不要喝？ 池秋影摇摇头对着慕柳笑了笑说：“我就说让姐姐不要好奇，姐姐不听，这药喝习惯了还行，没喝过的人刚接触是很难接受这个味道的，所以姐姐以后不要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吃完药之后池秋影总要靠着歇一会儿，慕柳照例搂着她轻轻拍着，又问：“这类药不是有片剂吗？药片应该会比较好吞？” 池秋影闭着眼睛说：“嗯，下次问问医生能不能换药片。” 这类的药片池秋影吃起来反应会比较大，胃好一点的时候还能吃，胃不好的时候就吃不了，她这段时间胃不好，吃的药都比较温和。能不能换药也要看医生检查过后才知道，她自己从来不会去跟医生犟着说这药不行要换别的这之类的话。 慕柳的下巴在池秋影头顶轻轻蹭了蹭，有些心疼，让她先睡一会儿，说等该吃药的时间自己再叫她，没下完的棋就留着明天再下。 第215章 一言为定 池秋影不愿意，慕柳试图想说服她。 “今天下午小影也没睡多久，现在还不困吗？姐姐跟爷爷说一声今天的棋不下了，小影乖，先睡觉好不好？” 池秋影这会儿倒是不困，就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她说：“姐姐，现在睡觉太早了，我也不困，可以先找慕爷爷下棋，下完了再睡。” 慕柳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但也说要让她先休息一会儿，慕柳知道她刚吃完药人会有些不舒服。 池秋影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靠着，将要闭眼的时候突然看到放在旁边的手机，又让慕柳帮她拿手机。拿到手机后池秋影打开她今天刚下载的一个手机软件，按步骤操作着，然后问慕柳要银行卡号，又给慕柳转钱。 慕柳宠溺看着她，问道：“现在没钱能转给姐姐了？” 池秋影打开的是一个银行卡软件，上面卡里的余额也不算少，慕柳知道这是她中考时候得的奖金。 她的奖金，楚云善早就说过由她自己支配，只要她不乱花就行。 她就一直存在这里没动。 池秋影乖巧地回答：“没有了，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姐姐。” 慕柳笑道：“小影这是要打算挣钱养姐姐啊？” 池秋影蹭了蹭慕柳，欢喜地说：“嗯，姐姐，我会努力的。” 慕柳可太喜欢她妹妹这个可爱的样子了，伸手捏了捏她妹妹的小脸蛋儿，问：“那姐姐能挣钱养小影吗？” 池秋影眼睛亮晶晶的，反问慕柳：“姐姐要养我吗？” 问得好，这话正是问到慕柳心坎上了，“姐姐是想啊，就是不知道小影愿不愿意？” 池秋影就对着慕柳笑了笑，然后摇头说：“不要，我每年看病吃药都要花很……” 她是想说她会花很多钱看病吃药，会让姐姐很辛苦。 慕柳及时捂上了池秋影的嘴。 “大过年的小影不要胡说八道。” 慕柳在她嘴上轻轻拍了拍，又接着说：“这样对姐姐不公平？小影不是说姐姐的就是小影的吗？” 池秋影疑惑，“姐姐，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对，是姐姐说的，但小影人都是姐姐的，那姐姐说的不就是小影说的吗？” 慕柳一脸的理所当然，还问池秋影：“姐姐说得对不对？” 池秋影刚一摇头，慕柳又说：“小影可以是姐姐的，姐姐为什么不能是小影的？小影难道不喜欢姐姐吗？” 说着说着表情和声音都变得委屈了。 该怎么跟她的宝贝妹妹沟通，慕柳心里清楚得很。 池秋影一懵，慌里慌张的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怎么会不喜欢姐姐呢？她只是……只是害怕自己会成为慕柳的负担。 慕柳会不明白吗？慕柳就是想要打消她的这些想法。 “那小影不要拒绝姐姐，好吗？” 池秋影正在犹豫。 “小影……”慕柳脸贴着池秋影的头发，又说：“姐姐所有的一切都想和小影一起分享，小影是姐姐的宝贝……姐姐想为小影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小影拒绝姐姐会让姐姐觉得小影不需要姐姐，这样姐姐会很难过的。” 池秋影双手抱住慕柳，头在慕柳肩上先蹭了蹭，然后又蹭了蹭，抬起头想说话又低头蹭了蹭，又抬头，说：“姐姐开心就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姐姐开心，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慕柳却轻轻拍着她说道：“小影也要开心才行。” “好，姐姐。” 姐姐开心我就开心。 池秋影在心里这样说着。 “一言为定，小影来拉钩钩……” 慕柳把池秋影的手拿到前面来，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小指晃了晃。 池秋影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晃了晃，看看两人的手，手掌摊开把慕柳的手握着，举到嘴边，嘴唇动了动没敢亲，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就突然张口，在慕柳的食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下口不重，连牙印都没留下。 咬完她懵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立刻把慕柳的放开，拉起棉被就盖在自己头上，任凭慕柳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慕柳也没想到她的宝贝妹妹会突然咬人，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她这小宝贝已经害羞得躲进被窝了。 她的小宝贝脸皮真薄。 慕柳心想着，不出来也行，就这样乖乖待着，要是睡着了就更好了。 睡着是不可能睡着的。 池秋影正躲在被窝里咬自己的手指，咬了又咬……咬了又咬，就是觉得跟刚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算了，不咬了。 她把被子掀开了一条缝，看着慕柳说：“姐姐，该给慕爷爷打电话了。” 慕柳正想着让她睡觉呢，闻言只好拿起手机，慕老爷子已经吃过饭了，正一边在泡着茶一边在等着电话，慕柳电话一来，慕老爷子马上就接起，跟旁边人说了两句，然后就往书房去了。 慕柳在池秋影背后垫好棉被和枕头让她坐好，然后把小桌子和下午没下完的那盘棋移到床上来，这个过程中池秋影就频频看向慕柳的手，她觉得她姐姐的手指咬起来好像很好玩，想再咬咬看，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直到棋盘摆好，慕柳坐在对面听着慕老爷子的指示在棋盘上落子了，池秋影才收起了心思认认真真地下棋。 慕柳刚坐下时就发过话了，这盘棋最晚只能下到十点半，提前结束就提前睡觉，要是到十点半还没下完那就改天再继续。 这会儿是六点多钟，照池秋影的估算，到十点半应该是能结束的。 棋盘上落子的速度比下午更慢了一些，慕老爷子思考的时间渐渐变长，相比起来池秋影落子的速度倒是更快了一些，慕老爷子在思考的时间，也是她在思考的时间，等慕老爷子一出声，慕柳指间的棋子落于盘上，池秋影就紧随着落下棋子。 棋下得轻松，池秋影人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咳嗽比下午更频繁了。怕自己扰乱了慕老爷子的思绪，池秋影压着声音不敢咳得太大声，慕柳起身去倒了好几次水，又让池秋影喝了止咳药，咳嗽声才慢慢缓了下来。 慕老爷子又在思考。 第216章 今日事今日毕 池秋影心想：这么长时间还没想出来，不会还是我吵到慕爷爷了？ 于是她更加忍着不敢咳了，还好止咳药喝下去现在不像之前那么难受，想咳嗽时她也能忍一忍，实在忍不住了才敢悄悄咳几声。 事情就真有这么巧，池秋影不发出声音之后，慕老爷子思考的时间还真就缩短了一些，这样一来池秋影更不敢咳嗽了。 又放下一枚棋子，池秋影收回了手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水，长时间低着头让脖子有些不舒服，她抬头活动了一下，就发现坐在她对面的人没看棋盘，而是正在看着她。 这半局棋的时间下来，池秋影每次抬头或是喝水的时候，都能发现她姐姐在看她。 慕柳眨眨眼睛冲池秋影笑。 无意间又被撩拨心弦的池秋影赶紧低下头，暗暗想着：下棋呢……姐姐看我干嘛？棋都不认真看，难怪姐姐下棋下得不好…… 又想：没关系，我可以教姐姐啊。 想着又抬起头，又对上了慕柳的眼神，池秋影嘴角微微上扬，笑着笑着又低下了头，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慕柳往手机上看了一眼，见自家爷爷还在沉思，于是起身到她妹妹身边，伸手拿过她妹妹握在手中的水杯，然后捏捏那张可爱的小脸，转身往水杯中添了热水，又坐到对面去。 后面的时间池秋影也会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 这让慕柳有些惊讶，她甚至有点想问问她妹妹是不是胜券在握所以才这么放松？ 池秋影也不是故意表现出这样一副对棋局不上心不尊重对手的样子，她也想认认真真的，但她姐姐总是在看她诶，这让她怎么认真？ 她已经很努力地想专注于对局了，但刚刚被慕柳那么一撩，她的心是真的安分不下来了，想着反正看姐姐也不影响自己下棋，于是她就抬头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慕柳的手机摄像头正对着棋盘，慕老爷子在视频中看不见另一边的两个年轻人，也就没发现她俩的小动作。 刚才的止咳药的效果好像没那么好，还不到一个小时池秋影咳嗽就又加重了，她再想忍住不咳就很困难了，慕柳说让他们别下了，先休息。慕老爷子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他老人家是很想把这局棋下完再睡，可听着对面的咳嗽声，他也不忍心。 但池秋影摇了摇头，说：“今日事今日毕，姐姐之前明明说可以下到十点半的，现在……”说了看了一眼时间，又接着说：“还差几分钟才到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慕柳刚想说话。 池秋影又说：“如果今天下不完，我们可以先放着休息，但剩下这一个半小时结束这盘棋足够了，今天能下完的，姐姐要我和慕爷爷一局棋分三次才能完成吗？” “十点半之前能结束？” 慕柳盯着盘上的黑白棋子看，越看越觉得这怕是要下到明天早上才能结束。 慕老爷子也不太确定，棋下到这里，他已经感觉到压力了，一个半小时，他还真保证不了能不能分出一个胜负来。 听慕老爷子这样说了，池秋影又说那就下到十点半，到时候如果还是没有胜负，那就睡觉。 她没有笃定十点半一定能结束，虽然照她的预估是可以的，但对手的时间她把控不了那么准确。 说完又问了慕老爷子，问他是不是困了，如果困就不下了。 慕老爷子是不困的，他此时兴味正浓，只是考虑到池秋影可能需要休息了才说先休息。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就这样草草收场啊。 慕柳能犟得过池秋影吗？ 答案是不能。 慕柳叹气。 反正现在也九点钟了，她妹妹一会儿还得吃药，那就再等会儿。 之所以先前她会说下到十点半，也是因为十点钟池秋影还有一碗药要喝，喝完药歇一歇，十点半睡觉正合适。 于是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又重新动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池秋影的预判一般不会有错，等到十点钟，慕柳下楼去帮池秋影拿药的时候，盘上的局势已经不用再多言了。 等池秋影喝完药又喝完水，慕柳就坐到小桌子旁开始数子。 最后胜方是黑棋，池秋影赢了。 慕柳的手机摄像头已经没再对着棋盘，而是面对着两个年轻人，慕老爷子对着池秋影就是一通夸奖，夸完了让她们早些休息，他老人家要先去睡了。 视频挂断之后慕柳才把小桌子收起，把棋盒拿去放好，等她回头一看，这么短的时间床上的人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慕柳悄悄坐上床，关了灯借着手机的光亮正小心地往被窝里躺去，池秋影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姐姐……” “姐姐在这里，睡小影……” 慕柳轻轻拍着池秋影。 池秋影慢慢抬手，抓起慕柳的手往自己头上放。 慕柳问：“怎么了小影？是不是头疼？” 池秋影轻轻“嗯”了一声，眉心紧紧皱着。 今天这一天太累了，她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刚刚迷迷糊糊睡着了都觉得疼。 慕柳打开了旁边的小台灯，坐起来帮池秋影按摩着，缓解她的疼痛。 按着按着池秋影就睡着了，慕柳又借着灯光看她，手指轻抚她睡着了还微皱着的眉心，脸上的神色全是心疼。 外面有烟花的声音，大年初一的晚上也热闹得很，慕柳无心去听，也无心去看，现在外面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眼中只有面前这张苍白的小脸。 慕柳很多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能找到她的妹妹，希望她的妹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能过得好好的。从去年开始，她的新年愿望变成了希望她妹妹健康平安，希望她妹妹开心。 她的新年愿望，从来都没把她的妹妹落下过。 今年的新年愿望也是和去年一样。 但愿望这个东西，并不是许了就梦想着让它有一天自己实现就行。 慕柳是个很实际的人，她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只是空想想就算了。她想要好好照顾她的妹妹，也并不只是想想而已。 第217章 她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事情吗？ 慕柳往下躺的时候池秋影微皱的眉轻轻动了动，皱得更紧了，看样子像是被边上的动静打扰到了，慕柳赶紧把手机屏幕按熄，躺好伸手去轻轻拍她，手刚刚往池秋影腹部一放，立刻就被挡开了，这下慕柳整个人僵住，不敢再动。 “姐姐？” 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响起。 慕柳轻声回应，问她头还疼不疼？ 问完感觉旁边枕头上有细微的动静，她知道她妹妹应该是在摇头或是点头。 慕柳的手往上移，轻轻触碰着池秋影脑袋，又问：“还疼吗？” 这回感觉出来了，是在点头。 于是慕柳另一只手也想从被窝中伸出，才一往上抬却又被她妹妹伸手抓住了。 池秋影一手搭在腹部压着自己的睡衣，一手在身侧抓着慕柳的手指，喃喃低语：“困……” 慕柳就把被窝外的那只手收回来，不再有动作，让她好好睡觉。 这一觉池秋影睡得挺长，身体和大脑的疲惫让她一觉睡到了天亮过后，身旁的慕柳醒了她都还没醒。 慕柳醒来也不敢起床，因为自己的一只手还被紧紧抓着，稍微动一下，抓着她的那只手就会无意识地握一下。 池秋影睡觉时不一定总会握着慕柳的手，有时候是松松抓住她自己的睡衣，这种时候若是慕柳动了一下她的睡衣，或是碰到她的手，池秋影立刻就会把手中的衣料抓紧，或是把干扰到自身的外物挥开，若是再继续动她，她就会醒来。 所以慕柳不知道她妹妹是习惯手里抓着东西睡觉，还是只是因为睡眠太浅警惕性太强，稍微动一下她就容易醒。 若说慕柳的猜想，她更偏向于睡眠太浅这个原因，因为她妹妹即便是抓着她的手在睡觉时，她若是去动了她妹妹，比如轻轻拍拍她妹妹，只要是人体能够感觉到的动静，她妹妹就一定会有所反应。 不能起床也不敢乱动的慕柳只能悄悄把自己这边的被子掀起来一些，她有点热，不只是现在感觉热，她晚上睡着的时候也觉得热。一个晚上被热醒两三次的慕柳此时在想着：要不然今晚脱了衣服睡？ 虽然睡衣也不厚，但是不穿就没有直接裹在身上的保暖层，肯定要比穿了衣服更凉快一些。 想好后慕柳闲着没事做，转头看向熟睡的人，看着看着就慢慢凑近，仔仔细细观察起她妹妹的眼睫毛。 要观察得细微一些，下次画的时候她才能够更好地把控细节。 慕柳微微抬起头，恨不得把她妹妹的睫毛根根数分明了，越看越认真。 池秋影睡醒后睁眼，余光发现姐姐好像离得很近，像是和自己睡在同一个枕头上的，她侧过脸一看，一张让她心动的脸就放大在她她眼中。 两人四目相对。 池秋影眨眨眼睛，不知道她姐姐为什么会躺这么近，有些懵，问了一句：“姐姐是不是想亲我？” 慕柳也眨眨眼睛，被她妹妹可爱到了，笑容灿烂，伸长脖子在她妹妹脸上“啵~”亲了一口。 于是刚睡醒的池秋影面红心跳地又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怎么回事？她怎么总想让姐姐亲她？要不然就是想亲姐姐？她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事情吗？ 池秋影觉得自己这脑子里好像都没点儿什么正经的想法。 慕柳抽出自己的手，坐起来把被子帮池秋影压好，又俯身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该起床吃饭饭了，姐姐的小宝贝什么时候会睡醒呢？” 池秋影睁开眼看了慕柳一眼，伸手隔着被子推推慕柳，然后屈肘撑在床上准备起身，慕柳扶着她慢慢坐起来，把柔软的棉被围在她身上让她靠在床头先歇一歇。 池秋影垂头不语，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样子。 实则心思已经转了八百圈了。 刚刚她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跳，让姐姐的一句耳语又搅得乱七八糟的。 她很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死于心动过速。 要不要跟姐姐说以后尽量不要靠太近和她说话，免得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一些不敢告诉姐姐的想法？ 可这样的话，万一姐姐真的听她的话怎么办？ 她明明就很享受姐姐的接触…… 有点纠结。 怎么办？ 万一…… 万一姐姐不亲亲她也不抱抱她了怎么办？ 池秋影越想越委屈，就好像她姐姐和真的从此以后就不亲她不抱她跟她保持距离了。 就慕柳起床换衣服这么一小会儿时间，池秋影的心情过山车一样从高处猛地冲下来，到底了突然故障了停在那儿动不了了。 她抬头看慕柳，见慕柳正在把柔顺的长发从毛衣衣领中整理出来。 姐姐为什么不叫她帮姐姐整理头发？ 池秋影撇撇嘴，继续看着慕柳，眼中没什么神采。 毛衣穿好之后，慕柳准备来看看她妹妹的衣服暖好了没有，一眼看过来却见她妹妹神情有异，像是不太开心。 慕柳一愣，忙坐到床上来问：“怎么了小影？” 池秋影一颗脑袋直往慕柳身上蹭，闷闷不乐地问道：“姐姐怎么不抱我？” “抱抱抱抱……姐姐抱抱……抱抱姐姐的小宝贝～”慕柳把裹着大棉被的池秋影搂进怀中，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问：“小宝贝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呢？能告诉姐姐吗？” 池秋影没说话。 难道要跟姐姐说她是因为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才情绪突变的？ 慕柳低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又问：“不能跟姐姐说吗？” 不能跟姐姐说吗？ 不。 要跟姐姐说。 她喜欢姐姐抱抱，就要让姐姐知道。 反正她是姐姐的妹妹，可以让姐姐抱的。 妹妹这个身份，可以很好地掩盖一些事情。 池秋影抬头，脸贴着慕柳下巴，说道：“姐姐刚刚没有抱我。” 慕柳有点儿疑惑，她刚刚没有抱她妹妹吗？ 她回想了一下，她自己坐起来的时候，她妹妹坐起来的时候，她都抱过了啊？丝毫没有冷落她的宝贝妹妹啊？ 所以她妹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想不明白她就问她妹妹：“小影说的是什么时候？” 池秋影说：“姐姐穿衣服的时候。” 第218章 很久很久……很久。 慕柳轻轻笑出声，“抱着小影的话，姐姐怎么穿衣服呢？不过小影穿衣服姐姐可以抱小影，姐姐帮小影换衣服一起下楼吃早餐了好不好？” 兰城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二的早上要吃面条。 吃面条，条条顺，新的一年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是个好寓意。 面条煮好了就得现吃，稍微放一会儿口感就没那么好了。所以每年大年初二的早上，只要能起床，池秋影就会自己下楼去吃早餐，不会让人帮忙拿到宿舍来。 慕柳说帮池秋影换衣服，池秋影听了连连摇头。 一口咬定就是慕柳换衣服没抱她才让她不开心的，但她又坚决拒绝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慕柳帮忙。 于是慕柳明白了。 哦，她的宝贝妹妹这是起床气呢。 慕柳柔声细语哄了几句，池秋影脸上才见了笑意。 见她心情好了，慕柳又确认了一遍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换衣服，就下床去，把暖在被子里面的衣服推到池秋影腿边，然后走了几步离床边远了一些背过身去，让她穿好了叫自己。 池秋影慢吞吞地穿上两件保暖衣一条保暖裤，咳嗽了几声才叫慕柳。 慕柳转身一看，她妹妹果然在等着她帮忙穿剩下的衣服。她大步跨到床边，坐到床上一手搂住池秋影一手去拿衣服。 帮池秋影把身上的衣服全都穿戴整齐之后自己才穿外套。 外套的面料有点凉，慕柳可不想让任何带有凉意的东西直接接触到她妹妹。 池秋影多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服，眼神中透露着愉悦。 姐妹装就姐妹装，她都喜欢。 洗漱过后两人就准备下楼去，池秋影自己只走出洗漱间门口，慕柳背着她下了楼。 楼梯走完后池秋影就说要自己下来走，慕柳又慢慢蹲身放下她，小心地扶着她走路。 看慕柳这小心地样子，池秋影笑道：“姐姐，不用这么紧张，我能走路的，就是人懒。” 前天晚上她自己上下楼之后那一身大汗慕柳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哪儿敢听她的？于是就应着声，手上的动作还是该怎么小心就怎么小心，几乎是把池秋影整个人都搂在自己怀中，想尽可能的让她多省下一些力气。 见池秋影下来了，就有老师把她的药端了过来，跟她说再等一会儿就能吃早餐了。 煮面不用费什么时间，院里的老师都会等孩子们全到齐之后再把面条下锅。 大一点的孩子们都在厨房帮忙，慕柳也帮忙去了，池秋影坐在餐桌前，旁边有小孩儿来找她说了几句话。 孩子们问她生病好了没有？ 她说没有。 孩子们又问她明天能好吗？ 她说不能。 孩子们又问，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池秋影说等他们长大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在池秋影生病时，常会发生。 以往小朋友们问她什么时候能好，她总会给一个确定的时间，然后稍大一些懂事一些的小朋友就会数着那个时间去找她玩。 这次她说的是要等他们长大。 孩子们理解不了，问她为什么这次生病要那么久？ 他们不知道长大到底要多久，但他们知道，那一定是很久很久……很久。 池秋影没有多说，让他们去玩儿，别围在这里。 孩子们知道他们影姐姐不喜欢吵闹，问完问题就乖乖听话到旁边玩儿去了。 池秋影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往孩子们那边看了一眼。 为什么要很久？ 因为她十八岁了。 要离开福利院了。 她要去别的城市了，以后再回来就只能是在假期多余的时间才能回来看看了。 这个寒假这短短几天她的身体不可能会好，这个学期应该也还需要休养不短的时间。等这学期结束，她早就和慕柳说好了要一起去玩。 以后…… 像现在这样寒暑假时长时间相处，应该就会很少了。 这些事，孩子们现在不用理解。 她走后，别的哥哥姐姐会继续陪着他们；他们会长大，也会变成陪着另一些小朋友的哥哥姐姐；然后，留下那些小朋友又变成陪着另一群小朋友的哥哥姐姐；再然后，那群小朋友也会长大…… 永远都会有人不明白，也永远都会有人明白。 池秋影不会为分别而伤感，只是在面对无法用同等的理解水平去沟通的对象时，确实没必要多说。 她向来很理智，情感淡薄。 近乎无情。 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目光从口袋拿出手机。 手机上消息很多，这一次发消息最多的人是谢舒悦。 谢舒悦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 池秋影把她的消息看完之后回复说，早餐过后会给她消息。 谢舒悦秒回了，表示影姐什么时候发消息都可以，她会一直等着。 回完谢舒悦，池秋影又继续看其他人的消息。 还没看完，厨房的面条就煮好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一碗摆上了餐桌，池秋影食欲不佳，面前摆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面面条也并不是满满一碗，碗里看起来也要比其他人的碗中清淡得多，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她为难了。 以往不是都会帮她多准备一个空碗吗？今天怎么没有？ 池秋影的目光从碗中的面条移到慕柳脸上，见慕柳对着自己笑。 是姐姐想让她吃这么多的吗？ 她捏着筷子低头叹了声气。 看她这小模样，慕柳也不逗她，把自己的碗推过来，说道：“小影吃不完可以分一些给姐姐。” 池秋影眼睛一亮，又看了慕柳一眼，手上的筷子就有了动作。 等她分完，碗中剩下的大部分就都是汤了，要不是看着面条已经没剩多少了，她的筷子都还不打算停下。 其实她就是一点都不想吃。 慕柳不强求她吃多少，只是问她：“汤能喝完吗？” 反正她要是饿了随时都能让她吃东西，不一定非要在正餐的时候逼她吃多少。 池秋影犹豫了一下，问：“姐姐能不能先帮我喝一些？” 慕柳让她先吃，吃不了的再说。 池秋影摇头：“太多了，姐姐，我看着就饱了。” 慕柳只好端起她的碗喝了两口汤，放下又问她这样行不行？ 池秋影看了看，说：“姐姐再帮我喝一口，可以吗？” 慕柳又端起她的碗喝了一口。 这回池秋影满意了，开开心心地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慕柳看着她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另一边的楚云善与旁边的老师目睹这整个过程，也笑着摇摇头。 第219章 要主动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早餐之后，池秋影半卧在躺椅上休息，她没打算这时候就回宿舍，躺椅旁边有电暖炉烤着，慕柳也不担心她会冷。 歇了几分钟池秋影就拿手机给谢舒悦发消息，消息才发过去，谢舒悦的视频就打过来了。池秋影的耳机在宿舍里没带下来，她就把手机音量调低了一些接起电话。接电话的同时打开了班级群聊，一张张查看着群里的图片，图片上是昨天让同学们做的那些题。 昨晚下完棋之后她实在是没有多的精力再熬下去了，就只在群里发消息说明了一下然后就睡了。 谢舒悦今天早上起得很早，吃完早餐就跟着她爸爸妈妈一起开车去了她外公外婆家里。从她爷爷奶奶家到外公外婆家并不远，开车几十分钟就到了，此时正坐在她外婆身边跟自己的表姐叽叽喳喳说着话。 一收到她影姐的消息，她“腾——”地站起说自己要去打个电话，然后放下手中的瓜子一边拨通视频，一边寻找安静一些的地方。最后是在厨房的阳台上站定了，厨房里此时没人，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静。 昨天晚上谢舒悦就想给池秋影打电话的，可昨天晚上池秋影一直没回复消息，只在班级群里说第二天再检查他们做的题。 很明显，他们影姐是累了。 这样的情况谢舒悦当然不能再去打扰，于是就等到今天早上。 视频一接通谢舒悦又要嗷嗷乱叫，池秋影说自己没戴耳机，又翻转摄像头，举着手机让镜头从右到左扫了半圈。 视频中的谢舒悦一看。 啊？？这屋里全是大人啊！她影姐还没戴耳机，那她的声音岂不是全让这些大人听见了？ 于是她声音就老老实实地低了下来，用正常的音量跟池秋影说着话。 谢舒悦给池秋影打电话主要是想说说昨天她帮忙带她侄子的事情。 昨天下午她做完题之后和同学一起打了会儿游戏，一直打到吃晚饭。晚饭之后她表哥说她既然她闲了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手里抱着孩子又说小家伙多可爱多喜欢表姑之类的话，言语间的意思就一个：想让谢舒悦一起帮着抱抱孩子。 谢舒悦气闷，不怎么愿意，又想起她影姐跟她说的该拒绝时就要拒绝。她不知道拒绝有没有用，但还是鼓起勇气说自己不想给他们看孩子，她想要自己开开心心的去玩。 她表哥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愣又继续说大家一起出去热热闹闹的多好。谢舒悦态度强硬了一些，说她就是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说自己没有这个义务帮他们抱孩子。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效果是有的，于是晚上谢舒悦是和自己的妈妈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的。逛得很轻松，也有几分愉快。 但她心中也有几分不满和委屈，白天她表哥等人的行为明显就是在欺负她，她爸爸妈妈都没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每年都是这样，每年都是！过年的时候只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耽搁出去玩的时间，那么牺牲自己快乐的这个人就一定是谢舒悦，谢舒悦很不开心。 今天自己难得在家里硬气了一回，她觉得自己很满意自己的行为，于是在面对她妈妈的时候，她也生出了几分底气，来质问她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帮她？ 面对谢舒悦的问题时，她妈妈这样回答道：“悦悦，爸爸妈妈跟你说过，你要主动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不管什么事情，喜欢不喜欢你都要说出来，就说今天你大哥他们让你帮忙看孩子的事，你只要说你不愿意，爸爸妈妈肯定会站你这边，但你什么都没说，你当时明明就已经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你自己的想法不表达出来，光让别人去猜，这样是不行的，爸爸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但每一次你用心听了吗？你是怎么做的呢？” 谢舒悦不怎么服气，反驳道：“明明你们当时帮帮我就可以了！你们也没有说我可以拒绝啊！我能不答应吗？万一我不答应，你们和爷爷奶奶一样觉得我不懂事呢？” 知道自己女儿在发脾气，谢舒悦她妈妈一边跟她讲着道理一边又夸着她，夸她今天这样就做得很好，又问她怎么突然就开了窍了懂得拒绝了？ 谢舒悦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影……班长说的，该拒绝时就要拒绝。” 谢舒悦她妈妈：“……” 原来如此，她就说，自己家这傻闺女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强硬了起来。 谢舒悦跟她妈妈聊完之后心情不错，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很棒，又知道了爸爸妈妈的想法，她心情更好了，迫不及待地就想她和影姐分享分享，可惜她影姐晚上没时间搭理她，不是没搭理她，是平等地冷落着他们每一个同学，她影姐为人最公平了。 原来她爸爸妈妈并不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在等她自己主动说出来，只是在等她坚定自己的想法。 谢舒悦的话憋了一晚上，此时眉飞色舞地跟池秋影讲述着。 慕柳静静坐在旁边听着，觉得她妹妹的同学都挺可爱。 打完电话的谢舒悦心情好极了，收起手机一回头，见自己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她“嘿嘿”一笑，两步就蹦过去抱着自己妈妈转了个圈儿，然后就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沙发上去了。 被迫转一圈差点儿没站稳赶紧伸手扶住旁边台子的谢舒悦妈妈：“……” 自家这傻闺女真不愧是傻闺女，这没心没肺样子，蛮好蛮好…… 另一边的池秋影喝了点水，又继续看着班级群里的图片。 见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觉，也不想上楼去休息，慕柳揉揉她的头发问了一声，然后就自己上去帮她把药拿了下来。 池秋影这会儿不止是要看同学昨天做的题，还有一些同学昨晚给她发了消息留言，有一些问题想问她，她暂时抽不出时间和慕柳一起玩。就算是自己有时间她也没打算上楼，慕柳已经陪她在房中待了好几天了，也该活动活动了，反正今天下楼早，正好就先不用上去了。 第220章 篮球 池秋影吃完药，院里的老师和孩子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换上了适合运动的服装做做热身运动往运动场走去。 有人手里抱着篮球、有人手里拿着羽毛球拍子、有人拿着乒乓球拍子，篮球场那边人是最多的。小一点的孩子就往做游戏的区域去了。 运动场就是宿舍楼面前的这一片空地，上面划分了各个区域，场地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用担心在上面跑动时会不小心滑倒。 慕柳来兰城之前，池秋影特意提醒过要带一两套方便运动的衣服，她早打算好了让慕柳和院里的这些老师孩子一起玩耍。 年前她发了一场高烧人昏昏沉沉的，慕柳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睡觉，所以运动装暂时闲置着。 现在池秋影精神不错，又待在随时都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慕柳也能放心一些。 帮池秋影把草稿纸和笔都放在旁边的桌子，又帮她把保温杯里装满了温度适宜了热开水，慕柳才去换了衣服走向运动场。 体育运动，慕柳从小就没差过。不，应该说她从小就没有弱项，从小她就属于老师眼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从池秋影坐的这个位置望去，体育场上一切尽收眼底。 慕柳径直去了篮球场，这是事先约定好的。 池秋影发起了群聊视频固定好手机，让摄像头正对桌面上的草稿纸，开始给同学们讲解他们的问题。 外面的的欢闹声一阵阵传入耳中，偶尔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声，也通过手机隐约还能传入连着麦的其他同学耳中。 沈静听着耳机中的动静停下笔，开口问道：“影姐，你那边有点吵啊？你没在房间吗？” 还有几个同学也好奇地跟着问。 池秋影说自己在楼下厅里，院里的人在外面打球有些吵。又问是不是吵到他们了？如果他们觉得吵的话自己就换个地方。 连麦的同学闻言连连说没有。 其实透过耳机传来的，除了他们影姐的声音，别的他们都听太不真切，只是好奇他们影姐那边为什么会有吵闹声。 一般来说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影姐是会远离吵闹的。 池秋影说她姐姐在外面和院里的其他人一起打球。 “咦？慕柳姐姐吗？今天才初二，慕柳姐姐是过完年三十就直接赶过来了吗？” 谢舒悦咋咋呼呼地问。 池秋影说不是，她姐姐是过来陪她过年的。 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池秋影这句话中的愉快之情。 谢舒悦更咋呼了。 “啊啊慕柳姐姐也太好了！我也想去找慕柳姐姐玩儿！影姐影姐影姐慕柳姐姐她在做什么啊？” 池秋影摘下耳机稍微拿远了一些，无名指伸出轻轻按了按耳朵。 沈静怼了一句：“你耳朵瞎了吗？影姐不是才说了在打球吗？” 谢舒悦一听更激动了，压根儿没管沈静说的是什么，吵吵嚷嚷地说想看慕柳姐姐打球，沈静和另外几个和慕柳相熟的同学也跟着附和，其他的同学也跟着说想看，说能不能把这当做是课间休息让他们放松一下？ 有些人在这之前并不知道慕柳是谁，但这重要吗？影姐的姐姐诶，这不足够让他们好奇吗？ 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和爱热闹的心思正重的时候，一个个的吵得池秋影脑袋疼。 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安静，池秋影拿起手机转向门外。 谢舒悦把视频放大看了看，小声问道：“影姐，能不能走近一点点？我想近距离看看可以吗？” 池秋影应了一声，手撑着扶手准备站起来。 “阿影？要做什么？” 屋内有其他人问池秋影。 这屋里并不是只有池秋影一个人，另外还有几个不太方便运动的孩子也在这里待着。他们不方便上场，平时都只在一边看着，或者去玩一些别的游戏。但今天池秋影在这儿坐着，于是他们就留在这里陪着，万一她想起身拿个东西倒倒水或者是去厕所什么的，他们能帮得上的也好帮帮忙。 虽然他们是行动不便，但池秋影这个四肢健全的人，有时候会比他们更不方便。 院里这些孩子，相互间关系都挺不错。 此时见池秋影似乎是要起身，一个坐着轮椅的女生就摇着轮椅过来问她。 池秋影说她同学想看她姐姐打球，这里离得有些远，她想去外面站近一点。 这女生和池秋影同年，比池秋影大两个月，和池秋影一样是院中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平时会自觉地多照顾着其他孩子一些。 听完池秋影的话，她就说外面太冷，让池秋影不要出去，她帮池秋影把手机拿出就行。 池秋影道了谢就把手机交给了她，关掉了耳机让手机的语音外放着。 耳边安静下来了，池秋影靠在躺椅上看向篮球场，目光紧紧追随着球场上的一道人影。 球场旁边欢呼声一阵接一阵，从池秋影手机中传出的声音混在其中，把热闹的氛围推向更高。 偶尔还能听见像“啊啊啊啊啊慕柳姐姐好帅啊啊啊！！！”这样的尖叫声。 尖叫声来自隔着手机看着这场直播的谢舒悦，谢舒悦最爱的运动就是篮球。 是喜欢看，不是喜欢上场，要是谁篮球打得好，人长得还好看，那在谢舒悦这里魅力值就直接拉满了。 很巧，慕柳就是这样的人。 谢舒悦激动得嗷嗷直叫，她在她表姐的房间里，毫不克制的声音让客厅里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客厅里的人：这孩子不是说要学习吗？这是在干什么？学习有这么兴奋？ 谢舒悦她妈妈和她表姐一起来到房间，来看看这个嗷嗷叫唤的人到底是在学习什么。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谢舒悦身后，谢舒悦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慕柳又一个帅气投篮，谢舒悦她表姐激动得一掌拍在谢舒悦肩上，吓得谢舒悦一个激灵，这才发现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谢舒悦妈妈问：“你是在学习打篮球？” “哎呀！不是！我们这是课间休息！老妈你看你看这个……这个！这是我们影姐她姐姐！就是我们班长……她姐姐嗷嗷你看！妈你快看快看！” 听着自家闺女兴奋的声音，谢舒悦她妈妈摇摇头出去了，她表姐留在房中，脑袋凑在旁边和她一起看手机。 第221章 喜欢吗？ 于是房间中的声音从原本一个人的变成了现在的两个人的。 与池秋影一起留在屋内的孩子偶尔也会发出几声欢呼，虽然他们由于身体不便，并不热衷于许多体育运动，但这也不妨碍他们欣赏。 不常参与，也不代表他们看不懂。 院里的孩子只要是能动的，都得参加院里的体育课，行动不便的孩子不能像四肢健全的孩子那样去跑动，但简单的投个篮还是会的。 院里的老师也会专门为这些孩子制定属于他们的运动计划。 坐轮椅的女生拿着手机到篮球场旁边时，已经有人站起来帮她推着轮椅，询问过原因之后就推着她跟着球场上的运动变化而左右走动着，尽量让手机中的人能把他们想看的看得更清楚。 这样的动静球场上的人自然也会察觉到。 慕柳往她妹妹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她妹妹正面朝着她的方向看，不像刚才她往那边看时，多数时候都见她妹妹低着头，偶尔才会有短暂的对视。 慕柳笑了笑，向上跃起，手中的球朝着篮框飞出，精准地投入框中又落下。 池秋影对球场上的关注可不少，只是正好能与慕柳视线对上的机会少。 见姐姐对自己笑，池秋影也笑笑，然后她就就发现，她姐姐的动作比起刚才多了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多了一些没什么必要但能赢得喝彩的动作。 突然开始耍帅？ 因为我在看姐姐吗？ 这一发现让池秋影无比开心。 姐姐真幼稚。 她这样想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另一边和谢舒悦与自己表姐两人，两颗脑袋紧紧相贴，房间里两道声音的频率相似的起伏着。不过这两个人的声音也没有持续太久，视频中的篮球运动很快结束了，大家都要去休息，先前谢舒悦他们学习的时间不短，等他们闹着要看打球的时候，球场上的热闹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福利院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修建室内球场，所有的运动场都是露天的，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大家只要停止运动就会赶紧往屋里跑，毕竟在运动场上穿的衣服薄，又跑出了汗，这种状态下可没人敢硬扛这室外的寒冷。 慕柳从场地边上的条凳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时，已经有几个孩子抱着外套往屋子里冲去了。 最先进屋的是一个男生，男生面部与常人有异，一边脸看起来正常，另一边脸的形状就显得奇怪了一些，这一边这只耳朵也不像另一边那样正常，只有小小的一点，看起来甚至没有耳朵的形状。 这男生和刚刚坐轮椅那个女生是同一天生日，他们俩是楚云善在同一天里抱回来的，不知道出生日期，于是就把他们到福利院的那一天作为他们俩的生日。 他们与池秋影同龄，但在学校比池秋影低一个年级。 池秋影上一年级的年龄比大部分同学都早了一岁。 男生一冲进来就兴奋地对着池秋影开口：“阿影！柳姐姐好厉害啊！” 后面又有别的孩子跟着冲进来，带进来一阵阵冷风，这个大房间房门宽大，原本就是没关上的，里面的人不在风口处又有暖炉烤着倒也不会冷，但此时这周围的空气被搅动着，热气被冷意代替了，于是池秋影还没说话就开始咳嗽。 刚跑进来这几个孩子赶紧站远了一些，在老师的招呼之下去了另一个暖和的角落里待着，池秋影独自一人待在另一边。 停下咳嗽之后，池秋影应了两声就捧着保温杯喝水，又把刚拿到手的手机固定好，戴好耳机让正热闹讨论的同学静下来，然后低头翻开合上的本子拿起了笔。 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像是身边这些人不存在一样。 旁边的人全都习以为常。 只有慕柳心里纳闷，怎么回事呢？她的小宝贝为什么看都不看她一眼？难道是她刚刚表现得不够好吗？ 慕柳高中时是校篮球队主力，上大学之后打球的时间相对要少一些，只偶尔会和朋友约着去球场，但她能确定自己技巧是没退步的，怎么她妹妹反应这么平淡呢？ 难道她妹妹学习累了刚刚是在闭着眼睛休息没怎么看吗？ 池秋影可不知道慕柳心里是什么想法，她自己现在内心可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手是捏着笔杆的，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满心满脑都是慕柳，直到听到耳机中同学提出的疑问，她应了一声才若无其事地开始动笔。 慕柳歇了一会儿，穿好外套去洗了个脸回来，拿起池秋影的水杯去添了些水，又回来蹲在池秋影身边，微仰着头自下而上看着池秋影，只是看着，没开口说话，因为池秋影正在给人讲题。 池秋影的目光从笔尖转移到慕柳的脸上，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着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反应有些冷淡。 但写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慕柳就在这里蹲了一小会儿。 池秋影放下笔把手机麦克风关掉，伸手抓住慕柳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欢喜地叫了一声：“姐姐。” 慕柳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搓动着，问道：“小影累不累？” “不累。”池秋影乖巧地说：“姐姐还不出去吗？他们都开始热身了。” 孩子们歇了一会儿已经准备开始第二场了。 慕柳说马上就去，又问：“小影刚刚看姐姐打球了吗？” “看了，看到姐姐炫技了，姐姐好厉害，姐姐是不是故意让我看的？” 池秋影眼睛亮晶晶的，夸奖的话也说得十分诚实。 慕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妹妹连她故意炫技都看出来了…… 慕柳说：“对，姐姐就是故意让小影看的，小影喜欢吗？” 喜欢吗？ 池秋影被她姐姐迷得脑子都快糊成一团了，她姐姐还问她喜欢吗？ 这是什么问题？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池秋影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姐姐要收敛一点，否则我要是讲错了题，姐姐可是要负责任的。” 像是威胁，更像是撒娇。 第222章 中午 话音才落，外面突然就有人叫慕柳，催她快快过去。 慕柳应了一声，站起来揉揉池秋影的头发说：“姐姐知道了，那小影专心一点，乖乖等姐姐回来。” 屋内的另一些人都在另一个角落里，池秋影与慕柳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外面的吵闹声又不小，所以这屋内的人也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慕柳站起来笑着说了什么，还揉了池秋影头发。 目睹这一幕的人多少都有些感到稀奇，不约而同地对着慕柳的背影多看了几眼，又转头看看视线重新落回桌面上的池秋影，打消了想去询问的想法。 池秋影还是会时不时地抬头往球场上看看，耳机中谢舒悦等人在她讲题的间歇也会问一两句球场上的情况，每到这时候，池秋影就会让他们专心学习。 不是池秋影非要这么严厉不给这些同学放松的时间，她是有些累了，想早点讲完好休息。 在班上同学又一次问起的时候，池秋影让屋里的人拿手机帮她录视频去了，说等学习结束之后把视频发给他们看，让他们别总是惦记着，耳机中顿时传来一阵欢呼，池秋影班上的同学少有不喜欢篮球的。 录视频用的是慕柳的手机，池秋影的手机和她人一样，正在忙着参与学习。 欢呼过后沈静问了一句：“影姐，等我们开学了能请慕柳姐姐来学校我们一起打打球吗？” 此言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其他同学的附和，又问池秋影开学后什么时候去学校。 他们高三的寒假没几天就要结束了，慕柳的假期还长着，等他们开学，只要池秋影去学校，慕柳肯定也会一起去。 池秋影说：“一会儿我问问，姐姐愿意就行，你们先把心思收一收，安静点。” 其他同学就安静下来了，都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池秋影除了偶尔抬抬头往外面看一眼，其他时间都专注在同学们提出的问题上，班上几十个同学，就算是相互间学习讨论过，剩下不懂的问题也不会都是同一个，当然也不会只是某一科有问题。 但问题也没有特别多。 池秋影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给他们讲题。 等到篮球场上又散场，池秋影的该讲的也都讲差不多了，她让这些同学有不懂的相互间讨论讨论问问其他人，后面有还有问题再来问她，她要先休息一会儿。 把慕柳手机上刚刚录好的视频转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又传到班级群里，池秋影就打算回宿舍去了，楼底下太吵。等慕柳走到她身边，她就说自己困了，想睡觉了，慕柳就陪着她上了楼。 院里这些孩子们也没打算一直打球，这一场休息之后，就都去洗澡换衣服准备做别的事情了。 慕柳回到陪池秋影回到房间，让池秋影躺着先歇一歇，说自己去洗个澡就回来。 池秋影点点头说：“姐姐快去，我困。” 等慕柳一出去，她就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打开小行李箱翻出一盒药吃了两粒，又从带密码的盒子里拿出一盒药，想了想还是把药又放了回去。 她只是头疼，用不着吃别的药，一会儿止疼药起效果了她就能睡觉了。 池秋影心想着，把小行李箱放好又爬回了被窝，伸手揉着脑袋。 慕柳洗完澡回来，一开门就觉得房中温度低得有些过分，再一看床上不见池秋影的人，只见鼓起的棉被。 她赶紧关上房门看看空调，果然，空调已经关了。 不用想，这肯定是她宝贝妹妹自己干的，她的宝贝妹妹肯定又是嫌这热风吹起来太闷，让人头晕不舒服，就把空调给关了。但不开空调这冷空气又太强，于是只能整个人都钻进被窝里去。 慕柳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没急着重新打开空调。 她要先看看她妹妹是不是睡着了。 手刚把被子掀起来一点点，一颗小脑袋就冒了出来。 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闭上眼睛说：“姐姐吹干头发去忙，我要睡着了。” 慕柳坐进被窝，温暖的手掌轻抚在池秋影头上，问她：“小影不开空调吗？这么冷，小脑袋瓜冻着了怎么办？” 两粒止疼药效果还是有的，池秋影这会儿感觉头疼缓解了一些，抱着慕柳的手说可以开空调。 边说边打哈欠。 慕柳调好空调温度，把柔软的围巾放在池秋影脑袋旁边帮她保暖，然后就起身去吹头发。 她不吹干头发，她妹妹是不会睡觉的。 池秋影听着吹风机的声音，眼皮偶尔轻轻动一下，但一直没睁开。直到这声音停了，她才半睁着眼睛偏了偏头，模模糊糊地看着她姐姐的身影走近。 今天的中午饭是由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动手制作，这是福利院里每年都不变的项目，今年慕柳也要参与到其中去。 下午的时间和上午一样，院里的老师会组织孩子们一起活动。 福利院的孩子们在这些老师的带领下，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做饭这件事池秋影是参与不了了，但她现在好好睡一觉，吃过午饭下午和大家一起坐坐，看看节目还是可以的。 池秋影跟慕柳说稍微晚一点再叫她吃饭，她有点累想多睡一会儿。 慕柳守着她睡着后悄悄出门，先洗了衣服晾好，然后才往厨房去。 刚刚一起打球的孩子们也都是洗完澡洗完衣服才聚到厨房来的。 慕柳前些天在福利院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陪池秋影待在房中，这些孩子跟她都不怎么熟，今天这半个上午下来，他们之间突然就熟络了起来，尤其是一起上场打球的孩子们，一个个在慕柳面前都挺兴奋，做这一顿饭的时间下来，大家的关系好像又更近了一些。 等到大家吃完饭厨房都收拾干净过后，慕柳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才上楼去叫池秋影起床。 池秋影睡一觉起来精神好多了，心情也很不错，就是人懒，不太想动。慕柳让她再歇一会儿，吃完药再下去，她懒懒地点着头，靠在床上等着慕柳帮她把药和午餐都拿上来。 第223章 吴老师沉默 喝完中药等着吃饭的间歇，池秋影跟慕柳说起自己的同学开学后想和她一起打球的事情。 慕柳没有第一时间应承下来，而是问池秋影：“开学小影就要去学校吗？不是说好了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打球也好，做别的事情也好，慕柳都不在意，她只在意她妹妹的身体能不能得到良好的休养。 池秋影正懒散地靠在慕柳身上，闻言回答道：“不是，姐姐要去打球我就去学校看看，姐姐不去我就不去。” 原来是这样，慕柳放心了，笑了笑，脸贴着池秋影的头发亲昵地蹭着，说道：“好啊，那到时候小影去给姐姐加油。” 池秋影让慕柳帮她拿手机，又说：“姐姐到时候可要收着点，别让他们太受打击。” 慕柳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手机放在自己腿边，语气夸张道：“姐姐在小影心里有这么厉害啊？” “嗯，姐姐就是最厉害的。” 池秋影倚在慕柳身上，软着声音和慕柳说话，细声细气的，整个人显得温顺乖巧又柔弱。 这模样让慕柳看着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把人搂紧，又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青桐镇的广场边上是有篮球场的，但只有一个场地，平时聚在那儿打球的人也不少，去晚了就会抢不到位置，等池秋影她同学有时间，那篮球场上肯定早就有人了。所以没人想过要去广场那边打球，直接就在他们学校里面打，多方便啊。 池秋影打开聊天软件，在群里发消息说等开学后她就抽个时间和她姐姐一起去学校找他们打球。 群里的同学看到消息又是一阵欢呼，又问池秋影什么时候回去上课？池秋影回复说要多等一段时间，短时间内她没办法去上课。 慕柳下床去帮池秋影把饭桌搬到床边来，池秋影自己靠在床头打字，看了一眼刚把椅子拿开的慕柳，池秋影继续发消息：“我姐姐不知道前段时间我骨折的事情，过几天见了面你们别说漏嘴了。” 这些事情当然是能不让姐姐知道就不让姐姐知道。 去学校打球的话，肯定会有一堆人围在一起，池秋影提前给她的同学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去了学校有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这样说了，群里有人敢不听吗？ 群里的同学一个个表示：好的好的班长发话了我们大家一定会记牢！ 为了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了这条消息，副班长直接在群功能里面发起了一条群待办，有哪些人点了完成哪些人没点进来，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没点的大概就是没看到消息，别的同学就会去提醒一声。 但副班长好像忘记了，这是班级群，不是他们平时聊天那个群，这个群里是有老师在的。 班主任吴老师看到消息的时候，沉默了一下，然后点进这条群待办消息，在里面点了完成。 正拿着手机的副班长，看到屏幕页面上的提示，被惊得突然跳了起来。 啊？这这这？ 还好还好，吴老师别的什么说，只是点了这条消息。 吴老师过年这两天有点忙，没注意聊天消息。刚刚倒也不是不想说什么，她打开群聊只是因为看到这里那里未读消息太多，以为这些孩子在聊些什么玩耍的东西，想招呼一声让他们别忘记学习，刚点开消息就看到群待办，点了完成后就看前面的消息记录，发现他们讨论的都是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她当然没什么话好说了。 池秋影同学在的时候班上这些孩子全都会自觉一些。 吴老师很欣慰，丝毫不觉得自己班上的同学听班长的话胜过听自己这个班主任的话有什么不对。 十八九岁的孩子也是需要有人引导约束的，不管这个引导约束他们的人是谁，只要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那就都是好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真的在学习，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吴老师只是看了看消息，就又放下了手机。 池秋影放下了手机就开始吃饭，相比起别的东西，她还是更愿意喝粥。 而且…… 今天中午的粥是她姐姐煮的诶…… 池秋影捏着小勺开开心心地舀着粥往嘴里送，一勺又一勺的，吃完了小半碗说还要吃，慕柳又从保温盒里帮她盛出来一些，比先前碗里面的稍微少一点点。池秋影很快又吃完，正欲张口说还想吃，慕柳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还想吃，但这两个小半碗加起来一共就要大半碗了，池秋影这段时间从没吃这么多过。再吃就太多了，猛然一下子吃这么多，慕柳担心她胃会受不了。 于是就阻拦了她，说道：“好了小影，吃饱了就不吃了。” 池秋影是已经吃饱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吃得下，但姐姐不让她吃了，她只能就此停下。可那粥还没吃完呢……池秋影盯着保温盒看，眼神中有几分可惜。 慕柳看她这小模样就笑，问她：“小影这么喜欢姐姐做的饭呀？那姐姐每天都给小影做饭吃好不好？” 虽然是拦下来没让池秋影再继续吃，但慕柳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妹妹这可是难得的主动想多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池秋影就是觉得慕柳做的饭吃起来格外的好吃，闻言，她眼睛亮了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姐姐？姐姐不觉得麻烦吗？” 即便是她妹妹的饮食要要多费心一些，但只要她妹妹愿意多吃点东西，慕柳开心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麻烦。 池秋影也开心，她的开心从她今天中午吃饭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秉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池秋影吃不了的，慕柳就会帮她吃完，吃完后陪她去洗漱完回来，慕柳就收拾餐具下楼去了。 在楼下遇到了正好从从厨房出来的两位老师，两位老师见了慕柳就多问了几句，慕柳如实说了池秋影中午吃饭的情况，喜得两位老师连连叫好。 都不用慕柳再多说，这两位老师已经提出来，主动问慕柳在这边的时间能不能负责池秋影的饮食？ 问的时候两位老师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们还是提了出来。 不是他们这些老师想去麻烦人家一个客人，实在是那孩子吃东西这个问题太让人伤脑筋。 第224章 小时候的事 慕柳听了欣然表示她自己也是这个想法，正好是与两位老师不谋而合了。 两位老师自是更加欢喜，见到其他老师之后忍不住也要多分享几句。 池秋影此时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多吃了几口饭让院里的老师乐成什么样了，她正靠在床头等着慕柳回来，又伸手揉了揉肚子，稍微有那么点点后悔，人果然不能只顾一时的快乐。吃饭的时候吃得是很开心，歇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发现有点撑。 揉揉肚子之后还是觉得开心，下一顿注意点就好了，慢慢的不就能多吃一些了吗？ 等到她吃完药喝了大半杯水下去感觉更撑了，穿好衣服准备下楼时，慕柳想背她下去，她不让，说刚刚吃多了，压着胃会吐出来。 慕柳问完她确定没有别的不舒服只是有点撑之后就想帮她揉揉，池秋影脸一红，人往床上一坐，说姐姐是色狼。 被逗笑了的慕柳把双手揣进自己口袋，等着接收她妹妹的指令，她有时候是真想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妹妹这小脑袋瓜里面装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爱。 池秋影说她自己走下楼就行，慕柳就问：“那不能背，姐姐抱小影下去可以吗？” 显然慕柳并不想让她自己走下楼。 “怎……怎么抱？” 池秋影脸更红了，脑子里面最先想到的是她姐姐那个抱小孩儿一样的动作。 看她没拒绝，慕柳凑近了说：“小影想怎么抱？姐姐都可以的。” 池秋影说：“姐姐……我……我不是小孩子……” 于是慕柳懂了，就说：“那就像小影抱姐姐那样抱。” 池秋影：“？” 那好像是稍微有那么点丢人的事情？ 她问道：“那姐姐打算把我摔在哪里？也是床上吗？还是下完楼摔地上？” “噗……” 慕柳笑得直不起腰。 池秋影坐在床上也跟着笑，虽然问了个傻问题招笑的人是自己，但姐姐开心，她就跟着开心。 笑够了之后，慕柳才坐到池秋影身旁，搂着她说道：“小影放心，姐姐不会让小影摔倒的。” “那我就坐在这这里，姐姐可以把我抱起来吗？” 池秋影双眼中全是期待。 问得真可爱，这个问题。 慕柳先是给了肯定的回答，然后伸手直接把池秋影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把她外套帽子扣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让她面朝着自己，又把帽子压了压把一张小脸完全藏进去，这才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池秋影有些兴奋，说让她来开门。 慕柳就让她手伸出来别随便动，池秋影乖乖听话，脸藏在帽子里，一只手向外伸着，慕柳抱着她微微蹲身，准确的让她的手抓在了门把上，见她手往下压，就往后退了两步，门就成功打开了。 慕柳侧身走出房门，池秋影的手就摸索着移动。 她可是还要关门的呢。 成功关上了房门，池秋影更兴奋了，一颗脑袋乱拱着，就好像她和她姐姐合作成功开关了房门这件事是什么值得庆贺的大事一样。 慕柳笑着让她把脸藏好，别让冷风吹进去。 池秋影“哦”了一声，乖乖地不动了。 人安静后总是会更容易冷静下来，池秋影平复了心中的兴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正下楼梯时，慕柳听到她妹妹的声音又传来：“除了我，姐姐还这样抱过别人吗？” 慕柳笑道：“小影说的别人是指哪些人呢？不到两三岁的小朋友算不算？” 如果不算的话，那她就没这样抱过其他人。 池秋影听完后说：“哦……原来姐姐抱的第一个人不是我……” 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 慕柳笑了几声。 连小朋友的醋都吃，她妹妹这个表现，说是大人谁信啊？分明就是个可爱的小宝宝。 笑完了又说：“小影胡说，姐姐抱的第一个人不是小影又是谁？” 池秋影本来以为她姐姐是在笑她幼稚，听到这话又有些懵，抬起头问：“姐姐什么时候还抱过我？” 慕柳正好下完楼梯，在原地站定，屈膝抵在墙上用腿拖着池秋影，空出一只手来又轻轻把她的脸按了回去，说道：“好多年前的事了，小影不记得了，姐姐还记得。” 池秋影一听想起来了，在以前的孤儿院的事情，她记得啊，她当然记得，可小时候的事情算吗？姐姐小时候抱她那是小时候的事，可姐姐已经长大了啊，姐姐长大后抱的第一个人不是她…… 于是她说：“我记得的，姐姐，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不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对于那时候的事情，池秋影也不是全无印象的。 慕柳有点惊讶，这还记得？她妹妹那时候才多大？ 又笑：“姐姐刚刚说的就是小朋友啊，和小影当年差不多大，为什么就不算呢？” “姐姐是在说我幼稚吗？” 池秋影又抬起了头。 于是刚走了几步的慕柳又停了下来，一边帮她把帽子压好一边回答她，然后让她不要乱动。 “姐姐说的是小朋友和小朋友比较，大朋友和大朋友比较，小影是小朋友的时候，姐姐抱的第一个人就是小影，小影现在长大了，姐姐抱的第一个人还是小影，这样比较没问题对不对？姐姐可不是说小影幼稚哦。” 池秋影沉默了几秒。 姐姐连这都要解释，这时候才是真的觉得她幼稚？那她再说下去不是更幼稚了？ 于是她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小声地转移话题：“原来姐姐是从小就力气大。” 慕柳同样的小声回答她：“对啊，小影也一样，从小就瘦。” 又说：“可姐姐是人长大了力气也更大了，小影现在长大了，什么时候能长胖一点呢？” 池秋影：“？？” 什么一样？ 她还有话想说，但忍住了，因为在交谈间她们已经到了目的房间外，慕柳问池秋影是就这样进去，还是想自己走进去。 池秋影说要自己走，慕柳就放她下来了。 在地上站稳之后池秋影略显不自在地看了慕柳一眼。 她还想问问她姐姐力气到底有多大，万一她长胖了后她姐姐就抱不动她了怎么办？ 慕柳没明白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但看出来她是有什么话想说，就低声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只是摇摇头，推门走进了房间。 第225章 可爱 慕柳上前半步，挽着池秋影的胳膊朝着座位走去。 屋内的楚云善一见着池秋影就站了起来，一脸慈爱地迎了上来。 池秋影一看就明白，她中午吃饭的事情院长妈妈已经知道了。 楚云善的话音中满是喜悦，跟池秋影说着话又夸了慕柳几句，院里的其他老师也搭话进来，一个个看向慕柳的眼神都在泛着光，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慕柳心下狐疑，她知道这些老师对院里的孩子都很关心，她妹妹能多吃点饭这件事确实是很值得让人高兴，但这些老师的反应……好像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看这些老师的态度，让慕柳觉得自己不是给她妹妹做了一顿饭，而是帮这些老师解决了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 慕柳根本就不知道，池秋影吃东西这件事有多让福利院里的老师伤脑筋。 她现在只是心中有疑惑，在这里又不太方便问出来，只好把这疑惑暂时先收起来，想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问问。 福利院里新年的集体活动只有三天，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大年初三，这三天。初三一般是看天气好不好然后选择去什么地方去玩，初二这天下午是孩子们的才艺表演时间，全院的孩子都在这里。 池秋影身体不好的时候就不用和其他孩子们一样上台去，一般都是在床上休息，或者是精神好一点的话，就来这厅内坐坐，也算是参与了，就像今天这样。她最近都会睡午觉，但今天是睡醒才吃午饭的，现在也不困，可以多坐一会儿。 只是这椅子上坐着怎么也不如床上舒服，到了下午三点钟，池秋影就觉得有些疲惫了，打了个哈欠跟楚云善说自己有点累，想睡觉了，楚云善就让她赶紧回宿舍去休息。 慕柳又搀着池秋影往外走去，身后一个小朋友跟了上来，小朋友也知道这时候在这里不该高声喧哗，于是追到门口才喊了一声：“影姐姐。” 池秋影回头看，小朋友已经到身边，身后又有一名老师跟着这小朋友过来了。 这小朋友才两岁多点，是院里现在年纪最小的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池秋影慢慢蹲下身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说：“雅雅姐姐他们懒七芭蕉的不好，影姐姐就走了吗？” 慕柳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池秋影听懂了，她回答说：“不是，是影姐姐要去睡觉了。” 跟过来那位老师也蹲下来牵着小姑娘，对小姑娘说影姐姐要去睡觉觉，让她不要打扰影姐姐，又转头让池秋影回宿舍去好好休息。 小姑娘似懂非懂，挥挥手说：“影姐姐拜拜，柳姐姐拜拜……” 然后就跟着那位老师回到位置上去了。 慕柳扶着池秋影慢慢站起来，歇了几秒钟后两个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池秋影想自己走走，慕柳就说上楼梯的时候不能自己走。 池秋影“哦”了一声，没什么意见。 她只是想和姐姐一起走走，至于上楼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姐姐。 慕柳问刚刚那小朋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池秋影笑了笑，对她姐姐解释着。 她们福利院里这种团队节目，如果孩子们能够自己组建队伍想好自己的节目，那就不用老师们操心，要是谁觉得自己会完成得不好的，就可以求助老师。反正这种节目，图的就是一个快乐，自然是孩子们怎么开心怎么来，院里的老师一向很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池秋影和慕柳出来之前台上的上一个节目正好是雅雅和另外几个小朋友的团队，他们是自己组建的队伍，又执意要自己编舞排练，队伍成员有三四岁的也有七八岁的，表演的是舞蹈，舞蹈动作完成度不高，尤其是年纪小的孩子。雅雅他们表演完了下台自己一边乐一边跟老师说他们跳得乱七八糟的，一点都不好。 那小姑娘一看，雅雅姐姐才刚刚说他们跳得不好，影姐姐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不就是看了不喜欢才要离开的吗？ 虽然她小小年纪看不出来好不好，但雅雅姐姐那样说了，影姐姐又走了……于是在那小小的脑袋里面，就笃定了是这个原因。 所以才会追上来问。 慕柳听完恍然大悟，她是有听到雅雅下台之后说的那几句话，却没想到那小姑娘会是这样的误解。 “小朋友的想法多可爱啊。” 慕柳说道。 池秋影点头，蹭了蹭慕柳肩头，“嗯”了一声说：“姐姐也可爱。” 又说：“要是姐姐跳刚才雅雅他们那个舞蹈给我看就更可爱了。” 慕柳笑问：“小影真的想看吗？” 池秋影没说话先咳嗽了几声，慕柳就不让她自己走路了，她走得慢，就要在外面多吹一会儿冷风。 于是池秋影又窝在慕柳怀里，沉闷但愉悦的声音传入慕柳耳中：“姐姐回宿舍跳舞给我看吗？” “小影想看的话姐姐就跳，但姐姐要事先说明，姐姐跳舞很一般哦。” “哦…………” 这一个“哦”字，音长拉了有足足六秒钟，最后是在慕柳的一声“小影，收。”之后才停下的。 慕柳走路速度比池秋影快得多，已经快到房门口了，叫停池秋影的声音之后问道：“到了哦，小影要开门吗？” 池秋影一听，马上就从口袋里伸出来一只手。 走到床边慕柳要放下池秋影，池秋影立刻就搂住了慕柳的脖子，不愿意从姐姐怀里下来。 慕柳疑惑。 池秋影说：“姐姐不是说自己力气大还嫌我瘦吗？不能多抱我一会儿吗？” 说着话还还晃了晃双脚。 一看就是心情很好。 “小影又胡说，姐姐怎么会嫌小影瘦呢？小影什么样子姐姐都喜欢，但姐姐也希望小影长肉肉也是真的。” 池秋影不愿意下来，慕柳就坐在床上让她坐自己腿上，腾出手来打开电热毯，然后笑了笑，又说：“姐姐也不知道这样抱小影能抱多长时间哦，那就先抱着，等姐姐抱不动了再说。” 说着又站了起来，池秋影还是稳稳地待在她怀中。 池秋影又问：“姐姐要抱我去哪里？就在屋里站着吗？姐姐不是还要跳舞给我看吗？要抱着我跳吗？” 第226章 记得 听了这话慕柳就觉得……她的小宝贝有时候还挺会为难人的。 要抱着她妹妹跳舞不得让她练练才行吗？这突然之间提出来着实是让她为难了。 可抱着她妹妹做什么呢？这也确实也是个问题。 站着不动，罚站吗？那多傻啊。这屋子就这么大点儿，没几步路就走完了，在屋里转圈圈，像哄小婴儿那样？这倒是可行，哄她妹妹睡觉……但要让她妹妹保持这个姿势睡觉，她妹妹会有点累？ 池秋影正满心期待地等着姐姐的回答。 慕柳思考了一下，然后低头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于是蹭了蹭池秋影额头，问道：“先去洗脸洗脚，回来姐姐哄小影睡觉觉好不好？” 怎么是去洗脸洗脚？ 池秋影不解，眨眨眼睛反问：“姐姐今天不帮我打水了吗？” 倒不是慕柳不愿意打水，主要是她觉得那个塑料盆装上一盆水的话，单手端起来，那盆会坏掉。 “为了小影的小盆着想，姐姐还是直接抱小影去洗漱台那边。” 说着踢掉自己脚上的鞋袜，换上了拖鞋，蹲身拿起池秋影在宿舍中穿的棉绒鞋往门口走，又问池秋影能不能自己把帽子抓好。 池秋影一手拉着外套的帽子，一手想伸出来开门，慕柳说不用，让她只抓好帽子就行。 然后停在门后，在池秋影的疑惑中微微憋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突然变化。 池秋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晃，然后就？？？ 发生了什么…… 她瞪大了双眼，一脸呆滞，脑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池秋影正坐在她姐姐的一条手臂上。 慕柳倒是略有些兴奋，觉得这样还挺好玩儿的，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池秋影说：“小乖乖还有一只手手呢？能搂着姐姐吗？” 脑子不会转了，但接收个指令还是没问题的，池秋影愣愣地搂上了慕柳的脖子。 慕柳笑笑，拿了毛巾两条搭在自己空着的一边肩膀上，另外两条递到拿着棉绒鞋的那只手里，也就是正抱着池秋影的那只手，小心的把手往外伸着，没碰到池秋影衣服。 然后打开了门，从旁边拿起两个盆和一把椅子走出门又放下椅子，把盆放在椅子上，回身关门，就这样一手抱着池秋影一手拿盆拿椅子的向洗漱室走去。 等慕柳坐在椅子上准备帮池秋影洗脚了，池秋影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姐姐……我……我我自己洗……” 池秋影也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长到这么大，在她的记忆中，从那一场带走她父母的大火之后，就再没人这样抱过她。 每次被人抱起来，她都是横着的，哪会像这样竖……竖……哦哦坐着，是坐着。 突然被姐姐这样一抱，感觉好像有点……有点羞耻？她都长大了怎么还能被人单臂抱着？ 但是抱她的人是姐姐，她又有点开心…… 姐姐真……真厉害…… 池秋影越想，越不敢看慕柳，只好垂着头默默洗脚。 可她把头垂得再低，帽子挡的再严实，也抵不过她此时正坐在坐在慕柳腿上。 慕柳稍微偏偏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正经地把头抬起来。 不能笑，免得打扰她妹妹的进度，得先让她妹妹洗好了回房间再笑，这儿可比不上房间暖和。 慕柳咬着嘴唇，憋笑憋得也有些脸红。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池秋影，擦干了脚抬起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她姐姐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脸上刚消减一些的颜色又飞快变成了绯色。 于是慕柳更不敢笑了，几下收拾好，赶紧抱着她妹妹回房间去，还是跟来时一样的抱法。 回了房间，门一关上慕柳就再忍不住了，笑得浑身直颤，还要小心不能摔着她妹妹，这还是需要费点功夫的。 等她笑够了，池秋影才蹭了蹭她，欢喜地说：“除了小时候我家里的人，姐姐是第一个这样抱我的。” 明显是记得小时候这样被人抱过的。 慕柳有些意外，问道：“那时候的事情小影都还能记得？” 家里人…… 她们失去父母的时候她妹妹才多大啊？ “记得。”池秋影说：“姐姐不要小看人，我聪明，记性也好。” 怎么会不记得呢？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那些人像她也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有些事情她还是能回忆个大概的。 慕柳从来不会和池秋影提起她们小时候的事，一是觉得她妹妹那时候年纪小记不住事，能忘了那些事是最好的，二是怕她妹妹万一还有一些印象，提到那些事会难过，会哭。 没想到她妹妹会如此轻松的提起来。 她妹妹比她想象得要更坚强。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慕柳不知是该高兴她妹妹对于那些往事的淡然，还是该心疼她妹妹把那些事情一直记着。又或许，这两者兼之。她笑道：“时隔这么多年再重新体验，小影喜欢吗？” 池秋影点点头，又说：“姐姐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姐姐要对我负责。” “好好好……姐姐负责，小影说，姐姐该怎么负责呢？” “抱小孩子没有只抱一次的，所以姐姐下次还要抱我。” 池秋影一边说话一边想从慕柳怀中下来，她毕竟是个大人了，姐姐一直抱着她是会累的。 见她想下地，慕柳就小心地把她往床上放，问她是不是抱着不舒服，池秋影说不是，她就是想躺着。 等她换了睡衣躺好，慕柳也躺进了被窝，伸手轻轻拍着哄她睡觉，池秋影打着哈欠说慕柳还没回答她。 慕柳立刻想起来了，说道：“那姐姐每天都抱小影好不好？小影现在先睡觉，等小影睡醒了姐姐就抱小影。” 池秋影脸又红了。 每天都抱？ 倒……倒也不必这样……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于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但心中那一丝窃喜怎么也压不住。 慕柳又哄她睡觉。 池秋影说慕柳还没跳舞，慕柳让她睡醒了再看，她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唇角微扬，又问：“姐姐跳舞很一般吗？” 慕柳笑道：“对啊，姐姐不是专业学舞蹈的，不怎么会跳，但小影一定要看，姐姐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227章 无所不能 池秋影收起了笑容，偏过头看着慕柳，眼神微微失焦，语气轻柔，仿佛是有一阵风从慕柳心上吹过。 “我……记得，姐姐小时候除了画画，还学舞蹈的。” “小影记性真好。” “那后来为什么没学了呢？” 问完这句话，池秋影的眼神又恢复了焦距，慕柳望着她清亮的目光，心中起了波澜，神情间似有几分恍惚。 是啊，为什么后来没学了呢？ 在那一场大火之前，慕柳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只要是她想要的，爸爸妈妈都会满足她，爸爸妈妈会教她做人的道理，也会满足她的每一个心愿，那时候她觉得爸爸妈妈无所不能。 可后来呢？ 后来她发现，她以为无所不能的父母，竟是被一场大火轻易的就带走了，她那无所不能的爸爸妈妈，拼尽了全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只能勉强为他们心爱的女儿送去一丝生机，从此，他们的牵挂和全部的爱意，都化作了尘土。原来爸爸妈妈……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而在她最害怕无助的时候，陪伴她的是那一声声稚嫩又坚定的“姐姐不怕，我会保护姐姐的。” 是她的妹妹…… 那时候的孤儿院里，孩童之间相互欺凌，会常因为争抢什么东西而大吵甚至会打起来，有一些孩子也会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会劝架，但没什么用处。该打的还是一样的打，连着劝架的人一起打。 那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呢？ 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庇护的小孩儿根本就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世间的恶意，她只敢躲在边角处看那些人去争，去抢，看着那些人露出凶恶的嘴脸来抢占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可很快，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她了。她的妹妹……她的妹妹一直在保护着她。那个时候她的妹妹身体就比别人更差一些，可那个时候，她的妹妹永远都是充满活力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守在她身边的，她不敢去对抗那些凶狠的孩子，但她妹妹敢，她的妹妹像是一只豹子，而院中那些孩子，大多都是这只豹子的敌人。 但这豹子从不惧敌人，跟谁打架她都不怕，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很多次，慕柳只敢在和其他胆小的孩子躲在暗处。但她和那些孩子又是不一样的，她的妹妹，总会牵着她走到阳光之下。 她在院中也不是一直都受欺负的。 事情的转变就在某个清晨，一群孩子因为早餐问题吵了起来，然后就动了手，又有人跑来抢走了慕柳手中的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跑开。慕柳有些害怕，池秋影抓起自己的碗就冲了上去，和那群人扭打成一团。 有人被池秋影手中的碗砸得头破血流，渐渐的那群人不敢打了，见了血大家都有些怕，有人跑去叫大人去了。 只有池秋影还没停手，她坐在抢了慕柳馒头那个人的肚子上，一双小拳头狠狠落在那人的身上，那个孩子比池秋影大几岁，群战时被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猛地一个起身一挥手就把池秋影打倒在地，想爬起来跑走。池秋影又把他拖倒，狠狠捶打他的肚子让他把馒头还回来。 那个孩子又发狠把池秋影甩到旁边，一边骂人一边还想爬起来，但刚刚一场激战给他留下的力气并不多，身上也添了些伤，他爬不起来了，又伸脚去踹池秋影。 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的池秋影不顾身上的疼痛又扑了上来，发了狂一样地一口咬住了地上那个孩子的喉咙，还捏着拳头狠狠捶打那个孩子的头。 那一次差点出了人命。 最后没有抢回馒头的池秋影很不高兴，垮着一张脸带着一身血迹向慕柳走去，慕柳早已被吓住了，站在一张桌子旁边呆愣着，池秋影走近时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后退了一步，视线落在眼前的小妹妹身上，打了个寒颤，明显是在害怕。 小小的池秋影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血，然后抬头询问姐姐能不能去水龙头那边？ 水龙头在外面，她要去把身上洗干净，但她不能让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让姐姐跟她一起去。 慕柳怕得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一步步向外挪动着，站在那一排水龙头旁边靠着墙看着池秋影。 池秋影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又开始洗衣服上的，沾在衣服上的血迹并没有那么好洗，那一双小手揉搓了好久，不停接着水往自己身上泼。然后发现这样洗太慢，就站到了水龙头底下的沟槽里面去，让水直接淋在衣服上。 小小的人儿站起来才不过和水龙头的位置差不多高。 直到身上的衣服裤子全湿透，池秋影仔仔细细把衣服检查了一遍，才迈开步子跨了出来，走到慕柳面前去，没敢走得太近，站在几步之外，怯怯地又喊了一声“姐姐……” 她能感觉到姐姐刚刚很害怕。 姐姐在怕她。 池秋影有些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 靠在墙上的慕柳手臂撑着墙慢慢站直，颤着双腿走到池秋影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从那以后，慕柳就成了孤儿院里这些孩子最不敢招惹的存在。 所以其实是池秋影忘记了，她小的时候打架，是真的会用牙齿咬人的。 后来慕柳离开孤儿院，最初那段时间，只要想到她妹妹，想到最多的就是站在孤儿院门口那个眼神空洞的身影，此外就是她妹妹在孤儿院里最后的这一次打架。 想到自己后退的那一步，想到她妹妹想要靠近她又不敢近一步时那胆怯的神色，她就总会觉得后悔，她当时，为什么会退那一步呢？ 后来又觉得她不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往后的生活中不再让自己后悔。 她的妹妹……她最煎熬的那段日子里的阳光…… 慕柳还记得，她妹妹特别怕疼，打架的时候凶狠无比，打完了又会泪眼汪汪地说好疼要姐姐吹吹。但即便是身上的伤疼得直掉眼泪，在有人想欺负她的时候，她的妹妹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那时候她的妹妹好像永远都有耗不尽的精力。 可她那像阳光一样温暖又活力满满的妹妹啊，为什么没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成长，为什么多年以后会是这样一副缠绵病榻的模样？ 第228章 爱好 在没有她妹妹消息的那些年，慕柳始终都坚信她妹妹还活着，活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那些年她也曾幻想过，她的妹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可能会乖巧懂事的，也可能会调皮捣蛋让人头疼……但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她妹妹能好好的活着就好。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就是她妹妹的身体，在这么多年之后会变得比幼年时期更差。明明小的时候……小的时候虽然也身体不太好总在生病，但总能生龙活虎的，与人打架都不成问题。而且小孩子抵抗力差并不奇怪，她有听人说过很多孩子小的时候都是经常生病的，只要长大一些慢慢的就会好了。 可……她的妹妹为什么不是这样？ 慕柳从眼前这双清亮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模样，恍惚间她妹妹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哭着要姐姐抱抱的孩子，瞬间之后她回过神，手掌轻抚上她妹妹苍白憔悴的脸，笑了笑说道：“后来姐姐又有别的兴趣爱好了，就不想学了。” 池秋影点了点头，“哦，姐姐喜欢画画，没那么喜欢跳舞，我知道的。” 确实，慕柳小时候最大的爱好是画画，相比起来，舞蹈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比起画画来说就差得远了。 小的时候她总会有很多很多的兴趣，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凡事她表现出有兴趣的，父母都会同意让她学，说让她找到自己真正的爱好，让她先学一学看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小孩子那三分钟热度的兴趣也总是散得很快，那时候很多东西学了几天慕柳就不愿意学了，学得最长久的就是画画和舞蹈。 但她妹妹是怎么判出她没那么喜欢跳舞的？是因为她后来没继续学下去吗？ 不等她把疑惑问出来，池秋影又继续说：“姐姐以前会画画给我看，但从不跳舞，这难道不是不喜欢吗？” 慕柳又愣了一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 惊异于连自己小时候的兴趣她妹妹都还能记得这件事，慕柳感慨道：“小时候的事情小影还记得这么多啊。” “不多，姐姐，我都不记得姐姐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所有人的模样，她全都记不清了。 池秋影的语气很认真，幼年时期的事情，她记住的真的算不上多。 在她们重逢之后，慕柳返回了花城后特意翻出相册把自己在爷爷家里拍的小时候的照片发给池秋影看过，还有凭借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两对父母。看过了照片，池秋影还是无法把照片中的人带入到记忆中去，想到那些往事的时候，她脑中仍然是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包括她最爱的姐姐。 “那个时候小影太小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都过去了，小影现在和以后好好的就行，以前的事情记不记得都不重要。” 慕柳对于那些往事很坦然，她希望她妹妹也能不被过往所困。 池秋影慢慢翻了个身，面向慕柳，拉着慕柳的手往自己身上搭，慕柳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问她是不是想睡觉了？池秋影摇摇头说：“姐姐要好好的。” “好，小影和姐姐都要好好的。” 慕柳柔声应着，抚在池秋影后背的手掌向上移动，轻轻抬起她的脑袋，闲着的一只手臂也伸出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然后这只手掌顺势就压在了被子上，不让被窝中钻进来一丝冷风。 听了这话池秋影却是笑，问道：“姐姐，我现在这样算不算好？” 慕柳也笑，又轻轻拍着她，“小影什么样都好，要是再健康一些就更好了，” “那我要是一直像现……” 一听这话头不对，慕柳就快速捂住了池秋影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然后开口：“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会一直陪着小影，会好好照顾小影，小影不可以乱说话。” 池秋影眨了眨眼睛，她话都还没说出来，姐姐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的？ 看她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慕柳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嘴巴，又告诫她不要乱说话。 池秋影抿着嘴唇点点头，双眼带着亮光继续看着慕柳。 见她眼神中的炙热，慕柳想起她刚才说自己没跳过舞给她看，就问她是不是小时候没看到，所以现在想看姐姐跳舞？ 池秋影摇了摇头。 不是？ 慕柳又要再问，突然感觉到她妹妹的手好像有什么动作，就没开口。 池秋影伸着食指在慕柳身上轻轻划动着，慕柳觉得有些痒，但忍着没动，等池秋影写完两个字后停了手，她才问：“看过？什么时候看过？小影刚刚不是还说姐姐没在小影面前跳过舞吗？” 池秋影食指又动。 慕柳抓住了她的手，说痒。 于是池秋影摊开慕柳的手掌，准备在掌心写字，慕柳又握住她的手，笑道：“小影是打算今天都不跟姐姐说话了吗？” 池秋影摇头。 不是她不说话，是姐姐刚刚封印了她，不让她说话的。 慕柳又问：“那小影为什么不开口呢？” 问完就被池秋影捏了捏手，示意自己把手摊开让她写字。 慕柳就摊开了手掌，含笑望着她，把她写的每一个字都念出来：“被……姐……姐……封……印……了……” “了”字写完没了下文。 这样孩子气的行为让慕柳怎么也无法把笑容收起，又问：“那姐姐该怎么解开封印呢？这样吗？” 说着抬起手掌又轻轻捂住池秋影的嘴，然后松开看她。 池秋影还是摇头。 刚刚不是这样封印的。 慕柳恍然大悟，又捂上她的嘴，轻轻拍了两下。 这回动作正确了，成功解开了所谓的封印。 池秋影说：“姐姐没特意跳给我看，但姐姐练舞的时候我看过的。” 语气中带着点儿得意，又说：“姐姐肯定是不记得了，我去姐姐的舞蹈教室接过姐姐回家的。” 那个时候，慕柳报的舞蹈班训练室就在她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很近。练习结束之后，她妈妈会去接她回家，有时池秋影的妈妈也会在一起，抱着小小的池秋影一起。慕柳的父母与池秋影的父母，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小影连这都记得啊？” 慕柳更惊讶了。 连这样平常的事情都记住了？ 第229章 别说话 池秋影说：“记得有这么个事，还记得有人影有动作，就是不够具象，只有一些模糊的形态轮廓，很奇怪，明明是记得的事情，但却没有该有的音像，我也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感觉很诡异，姐姐，我不会是鬼……” 说着说着话题又偏了，慕柳甚至没来得及伸手，等手掌又捂在池秋影嘴上时，她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慕柳只能叹气：“姐姐的手应该放在小影嘴边不拿开的。” 池秋影乖巧地“哦”了一声。 慕柳又说：“都那么久的事情了，记不清楚有什么奇怪的？更别说是两三岁时本来也还没怎么记事，小影乖乖睡觉觉，别纠结这个了。” 嗯？怎么说着说着就让她睡觉了？ “姐姐明明说跳舞给我看的，现在又催我睡觉。” 池秋影撇撇嘴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慕柳就轻声哄她：“那姐姐现在跳？小影看完就睡觉觉哦？” 池秋影却整个人往被下一缩，离开慕柳的手臂把脑袋藏进被窝里，然后说：“不看了，我已经睡着了。” 慕柳也跟着缩进来，问她：“姐姐的小宝贝睡这么快吗？真的不看姐姐跳舞啦？” “嗯，姐姐。”池秋影说：“雅雅学舞时间比姐姐长，那些动作又是他们自己编的，也提前排练过，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雅雅都没能完成得很好，万一姐姐跳得不如雅雅甚至不如其他小朋友，因此受到打击怎么办？” 被窝里有些闷，池秋影说完话就把脑袋钻了出来，枕着枕头平躺着微微挺了挺胸膛，慕柳侧躺在旁边紧紧挨着池秋影，正准备回答刚刚的问题。 这时池秋影偏了偏头，手臂往上抬，很是兴奋地喊了一声：“姐姐……” 话音落下，整条胳膊已经从被窝中伸出，横放于慕柳头顶处。 想让慕柳也枕在她的胳膊上。 这小细胳膊，慕柳不太敢用力压，又不想破坏了池秋影的兴致，于是慢慢把头枕了上去，观察着池秋影的面色见她脸上只有开心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神情，慕柳这才放心。 “姐姐刚刚要说什么？” 池秋影问道。 慕柳说：“能不能跳得比雅雅更好，这一点姐姐保证不了，但姐姐一个人就可以跳得比他们整个队伍加起来都忙，往好的方面比不了，那就比比看谁更差，这姐姐肯定不会输，怎么样小影想看看吗？” 雅雅那孩子在舞蹈上面算得上是很有天分的。 池秋影眨眨眼睛问道：“姐姐是要特意跳不好看的让我看，敷衍我吗？” 慕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又不会跳舞，只能勉强敷衍一下，让池秋影不要拆穿她。 池秋影说慕柳真幼稚，比院里最小的小朋友还要幼稚。 既然是这么幼稚的话……慕柳的笑容间染上一丝狡黠，模仿着稚子的声音开口问：“那人家要是跳得懒七芭蕉的，影姐姐会不会不喜欢呀？” 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 相比起来，池秋影的反应看起来就平淡多了。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反应，她的脑子里面已经“轰——”地一声炸开了，把她脑中的东西炸得什么也没剩下，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这说完了话就笑个不停的人。 慕柳笑完喘了一口气见她还是一副呆傻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脸让她回神了。 池秋影大脑的一切又归了原位，她深吸一口气胳膊突然往内一卷，让慕柳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也紧紧搂住慕柳，微微侧过身把一条腿搭在慕柳的腿上，然后低头埋首在慕柳颈窝嘟囔着：“姐姐是不是今年刚满两岁……” 慕柳顺势蹭了蹭池秋影的头发，说：“小影说姐姐几岁姐姐就几岁。” 又问池秋影还想不想看她跳舞，不想看就先睡觉，想看的话她就现在跳。 池秋影又慢慢平躺着，说要去梦里看，边说边打哈欠，然后用水汪汪的一双眼睛望着慕柳。 她现在的睡意总是来得很快。 慕柳抬起头把池秋影的胳膊放回被窝帮她捏了捏，然后屈肘撑起自己，又低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池秋影额头上，池秋影扬起嘴角闭上眼睛不敢和慕柳对视。 这眼皮一合上就变得沉重无比，难以睁开。 慕柳看她睡着了，就悄悄往边上移动，准备下床去了，脚还没落地，就听见身后一声轻喃。 “姐姐……” 慕柳赶紧回身，轻轻拍着池秋影。 池秋影似乎是想睁开眼，眼皮动了几下，终究是没睁开。只是像梦话一样地问着：“姐姐为什么学了武……术小时候的舞蹈班是选错了兴趣才去的吗？” 慕柳轻笑：“有可能是，难怪那时候我学跳舞一直没像画画那么上心呢，后来改学武术就用心多了。” 池秋影听完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慕柳，慕柳问她怎么了。 她说：“姐姐说自己学武学得很好，那我要是跟姐姐打架会不会被姐姐打……” “死”字被慕柳捂在了口中没说出来。 慕柳在池秋影嘴上轻轻拍了拍说：“好了好了小影睡觉觉，不说话了……”说着摇摇头又说：“这小脑袋瓜里面想的到底是些什么？姐姐怎么会和小影打架呢？小影要是想打姐姐告诉姐姐，姐姐让小影打，不会还手的。” 习武又不是为了打架，她的小宝贝一天天哪儿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慕柳有些无奈。 而又被封印了话音的池秋影只能摇头。 她才不会打姐姐呢。 不让她说话，她就没办法再跟睡意相抗了，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这回慕柳稍微多等了几分钟，等池秋影睡熟一些，自己才悄悄下床去。 外面天色不够明亮，房中关上窗帘之后就显得更加昏暗，窗帘只能在池秋影睡着之前就拉好，不然若是等她睡着了，拉动窗帘的声音一定会把她吵醒。 所以先前慕柳和池秋影二人躺在床上一直是开着灯在聊天，此时池秋影睡着了，慕柳下床先关了灯，借着昏暗的光线穿好了衣物，又悄无声音地出门去了。 第230章 孩子气 应池秋影的要求，她这两天身体比前几天好一些了，睡觉的时候就不用慕柳一直在房中陪着。 慕柳下楼先去孩子们表演的厅里坐了一会儿，不是她对这些节目有多大兴趣，她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她妹妹生活的环境。 看得出来这些孩子们在福利院生活得真的很开心。 厅内有两名老师拿着照相机，时不时地按下快门，从各个角度拍下孩子们的一些画面。 院里的老师每年都会记录下这些孩子的成长，各个季节都有。 慕柳想看福利院的相册，想了很久了，从她与池秋影重逢之后就一直在惦记着。 但池秋影不肯拍照片给她看，说是让她有机会自己来福利院了再看。 这不，她现在就有机会了。 不过今天是不合适了，院里的老师都在这里看节目，不太好麻烦人家带她去看。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早了，她还得去给她妹妹做晚餐。 明天院里的孩子都要出去游玩，一些老师会陪着孩子们一起，还有老师会留守在福利院中，所以明天就很合适。 慕柳看着时间和楚云善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去准备池秋影的晚餐去了。 她知道池秋影有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吃，在从楼上下来的路上时，她就已经想好了晚上该怎么炒菜了。 池秋影每顿饭都只想喝粥，其他的连尝都不想尝一口，不仅如此，还挺会讨价还价，慕柳若是想哄着她吃点菜，她就会说一口菜换两口饭，吃一口菜就必须要少吃两口饭。让慕柳实在是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换算的？ 所以慕柳也只能随她去，至少肚子能填饱。 可现在又不一样了，照着中午吃饭的情况来看，慕柳觉得或许她炒的菜……她妹妹会愿意给点面子尝一尝呢？ 菜必须得是现炒出来的才好吃，所以慕柳把食材准备好之后，看着锅里的粥火候差不多快够了，拜托了厨房里的一位老师帮她看着点儿火，自己就先上楼叫池秋影去了。 让人眼睛一睁开就吃饭那是太为难人了，所以得先把人叫起来清醒清醒，歇一会儿醒醒瞌睡然后再吃饭。 这个时间段正好让慕柳再返回厨房去炒菜。 池秋影睡得正香就被叫醒了，愣愣地听完她姐姐说的话，乖巧地点着头看她姐姐又出门去。 没多久，慕柳就拎着食盒又回来了。 福利院的大厨房不像自家的厨房那样，里面油烟味比较重，尤其是做饭这个时间，进去待一会儿出来就是一身味儿，更别说像慕柳这样在里面做了一顿饭的。油烟味太重池秋影闻着会不舒服，所以慕柳进屋来放好了食盒就去先换下了在厨房穿的外套，把那外套挂得远远的，然后才把桌子搬到床边去。 池秋影先喝了药，又慢吞吞地喝了点开水，然后放下水杯眼巴巴地盯着慕柳看。 慕柳问她是不是还想喝水？她就点头，也不说话，等水倒好了她也不看一眼水杯，就盯着慕柳看。 暗示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慕柳端着水杯慢慢喂她喝完这小半杯水，才见她红着脸露出一点点笑容。 池秋影心情好极了，觉得她姐姐喂她喝的水好像比她自己喝的味道要好一些。 歇了几分钟，慕柳打开食盒帮池秋影盛好粥，池秋影盯着桌上的菜眼睛亮了亮，没等慕柳想好怎么开口哄她吃，她手中的小勺第一时间不是舀粥，而是向着一盘菜伸去。 看到这一幕的慕柳眼睛也亮了亮。 “好吃吗？小影？” 慕柳问道。 池秋影笑容满面地点着头，又低头吃了一口粥，然后手中的小勺也不放下，另一只手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自己的小勺子里，又送到嘴中。 再吃一口粥，又再拿起筷子，夹完菜放下筷子，等一口粥又吃完，又把筷子拿起来。 就这样右手小勺左手筷子的，一口一口吃得很开心。 吃着吃着，在又一次视线与慕柳相对时，池秋影心中忽然动了动，等到下一次，她没继续把筷子拿起，而是慢慢把手中空着的小勺伸到慕柳面前，饱含期待地喊了一声：“姐姐……” 于是直到这顿饭结束，她的筷子都没再拿起来过。 这一顿饭吃得两个人心情都极其舒畅。 从头到尾，慕柳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不仅仅是因为她妹妹愿意多吃东西，还因为她妹妹的动作。菜一定要在小勺中放好了才吃，一举一动皆是孩子气，要不是因为在吃饭不方便，她真想立刻就抱着亲她妹妹一口！ 她的小宝贝怎么会连吃个饭都这么可爱！ 开心的人也不只是她们姐妹两个。 等慕柳去厨房洗碗时，正在收拾厨房的老师问她池秋影吃饭的情况，慕柳如实回答，可给那几位老师高兴坏了，收拾好了厨房又乐颠颠地去找其他老师分享去了。 当然，这后面的事慕柳就不知道了，她早已上了楼，洗去了一身的油烟味，又回到了房间，她的妹妹正闹着要帮她吹头发。 看她妹妹兴致这么好，慕柳就把吹风机拿到床边插好，自己也在床边坐好。 池秋影这是第一次帮别人吹头发，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帮她姐姐吹头发，这就让她有点儿紧张。 等到头发吹干了以后，池秋影的手还不舍得从慕柳头上拿下来。 她心想：姐姐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我的头发也是这样吗？难怪姐姐总喜欢揉我头发呢…… 想着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觉得手感并没有那么好。 慕柳收起吹风机，两个人坐到被窝里面去，这时池秋影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慕柳怀里靠了，她说要换一下，让姐姐靠着她，还必须是在她怀里才行。 可惜她现在没有像她姐姐那样好的力气，单凭臂力根本就搂不住人，于是就有些不开心。 慕柳哄了她几句，然后把另一床被子往她身旁一塞，拉开她的手臂自己就靠了上来让这手臂圈着自己，问道：“这样可以吗小乖乖？” 可以是可以，就是池秋影思绪有点跑偏。 也不是她故意要想一些有的没的，她就是觉得她姐姐这个动作很……很……很让她喜欢…… 池秋影红着脸傻笑了一声，说道：“姐姐，这是不是投怀送抱……” 第231章 没有秘密 投怀送抱？ 可不就是投怀送抱嘛？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池秋影笑得更傻了，戳了戳这张让她心动的脸，很快就把手伸向自己刚刚不舍得放开手的那一头秀发，手指轻轻插入发间，又轻轻抬起，看着乌黑的发丝从手上慢慢滑下，等手上的最后一根发丝也离开手指，又继续将这动作重复一遍，再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问了一句：“我可以这样抱姐姐睡觉吗？” 这突然就说到了睡觉，慕柳猜测她是有些累了，反问她：“小影是不是想和姐姐交换？把姐姐的事情全都做了？” 池秋影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但也不全是，她现在只是在模仿她姐姐，就只是想模仿一遍而已。 慕柳听罢，靠在在池秋影胸口冲她眨眨眼睛问道：“要是姐姐不想怎么办？” 说着不等回答就坐直了起来双手轻轻环住池秋影，微微一用力，就和池秋影互换了动作。 “那姐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姐姐说了算。” 池秋影话音落下就把头偏向外侧，掩着嘴咳嗽，慕柳又让她坐直了一些，倒了小半杯水喂她喝。 喝完水后池秋影把身上穿的两件衣服脱下来一件，人慢慢往下滑，又被慕柳一把捞了回来。 池秋影说：“姐姐，我困。” 倒不是慕柳要阻止她睡觉，主要是她好像并不打算向之前一样躺好了睡，她现在是想横躺进被窝，于是慕柳拦住她，让她躺好，别把自己整个人都盖在被子里。 池秋影“哦”了一声，听了话老老实实地躺着，突然人又往被窝里一缩一个翻身，双手抱住了慕柳一条腿。 正在帮池秋影盖被子的慕柳动作一顿，轻轻开拿的手，自己也缩进了被窝去问：“怎么了小乖乖？是不是觉得房间里太冷？” 被拿开了手的池秋影打着哈欠又平躺着，摇头说不冷。 确实不冷，她就是困，想让慕柳抱着她睡，但现在时间还早慕柳不会这么早睡，要是抱着她，慕柳自己就不方便再做其他事情，这样一来池秋影心中就不太愿意，于是就想抱着慕柳，可看这情况……应该是抱不了了。 算了，就这样睡。 池秋影有点儿失落，蹭了蹭慕柳的手背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她这个人有时候其实挺能纠结的。 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情绪，再结合她刚才的表现，慕柳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声：“姐姐抱小影睡觉觉好不好？” 池秋影摇头说：“姐姐别吵。” 语气不是很好。 “好，姐姐不吵，那小影让姐姐抱抱好不好？” 慕柳轻声应着，屈起一条腿，手也随着声音慢慢有了动作。 困意正浓的池秋影靠在了慕柳怀中，有些开心地说她戴眼罩睡，姐姐可以开着灯看书，玩手机也行。 等她睡着后，慕柳揽着她的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慢慢从旁边拿起一本书。 书是池秋影的，她之前看到那本看完了，这本是今晚新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 拿书的时候池秋影说这是秦玉买的，说是听朋友推荐的很有趣的书，就买回来让她解解闷，放松放松心情。 池秋影这次带回来的书全是秦玉帮她收的，秦玉说让她好好养病少动脑，多看点儿有趣的东西，所以除了她先前在看的那本书，其他的全是秦玉特意交代又让人重新去买的，放了六本在行李箱中，让她回来轮换着看。 此时慕柳看了一眼书本封面，不太明白，这真是她妹妹的书？她妹妹会看这种民间怪谈？虽然她妹妹看的书类型是很广泛，但这种带有一定恐怖色彩的，她妹妹会不会不太敢看？还放松心情？这真的能让她妹妹放松？ 慕柳翻开书页，从第一个故事开始看起。 看了几页她就决定等她妹妹一会儿醒来，她要跟她妹妹商量商量，这书归她了，她妹妹看看别的就好。 这书真不适合她妹妹这样胆子不大的小可爱看。 想着又继续看下去。 看到快十点钟的时候才把书合上，叫醒了池秋影喝药。 等池秋影喝完药歇着，征得了她的同意的慕柳，就下床去打开了她的小行李箱，把里面的几本书都拿出来，又好奇地捧着一个带密码的盒子问：“小影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行李箱，池秋影几乎不在慕柳面前打开，所以今晚之前慕柳都不知道这里面装了有哪些东西。 池秋影本就一直在看着慕柳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盒子被拿起来，又听到这问话，她的视线在盒子上多停留了一秒，慢吞吞地说：“哦……是不能让姐姐知道的东西。” 慕柳笑道：“小影还有不能让姐姐知道的小秘密呀？” “嗯，姐姐，我有秘密，现在不能告诉姐姐。” 池秋影眉眼弯弯，语气听起来像是玩笑，但这句话在她心里有多沉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慕柳并未多心，又把盒子放了回去，把行李箱整理好放回原位。 十几岁的孩子谁还不能有点儿小秘密呢？ 不过……她妹妹的秘密，她还是有那么点儿想知道的。 慕柳又回到床上，揽着池秋影问：“那小影的秘密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姐姐呢？” 池秋影说：“那要等我有秘密能告诉姐姐的时候才知道。” 就是说她现在是没有秘密的。 慕柳又笑：“小影到底有没有小秘密？” “姐姐，没有。” 池秋影乖巧地边说边蹭着慕柳的脸。 慕柳并不好奇密码盒中装了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存放东西的习惯，密码盒也是很常见的方式，并不值得奇怪。 不管池秋影说什么慕柳她都相信。 在慕柳心里，她的宝贝妹妹纯净无暇，她根本就没想过她妹妹会不会骗她。 池秋影移开目光，转移话题：“这些书姐姐喜欢看吗？” 问的是刚刚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几本书。 “还行，打发时间还是很合适的。”慕柳说完反问：“小影平常会看这类的书吗？” 池秋影说：“没看过，这些都是玉姐新买的。” 第232章 兴致 他们福利院中也不会有这些不适合做儿童读物的书本，后来秦玉给她买的书又全是她想看的，这些闲书秦玉也是第一次买。所以池秋影这还是第一次看这一类的杂书。哦，不对，这些她也没看。 慕柳又问这一类的书秦玉家里还有没有？ 池秋影想了想说：“有，应该还有好几本，具体我没注意，等过段时间姐姐全去拿走。” 书送到秦玉家的时候池秋影在睡觉，睡醒之后秦玉跟她说的，她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书，也就没留意去看。 “姐姐，我有很多书在玉姐家里，姐姐到时候去看看，有喜欢的就都拿走。” 池秋影又说。 慕柳想到在秦玉家看到的那些书，问池秋影那些书她是不是全看完了？ 池秋影说没有，还有一小部分没看，不多，很快就能看完，又说没看完的姐姐也可以拿走，等她去了花城再看就行，说姐姐可以随便拿，反正那些书全都是她的也只有她在看，玉姐也不看书。 慕柳应着声想到一个问题：“小影上大学后那些书要带到花城去的？” 以后她妹妹不常在这边了，书应该也是要带走的，她之前考虑过她妹妹的书带到花城后如何存放的问题，但之前并不知道她妹妹的书会有这么多，所以现在得重新找地方来放。 “嗯，姐姐。”池秋影说：“等我高考后玉姐会让人把那些书运到花城，姐姐不用担心没地方放，交给玉姐就行了。” 闻言，慕柳的思绪一转，又问：“放在秦玉家的那些书，全都是秦玉买给小影的吗？” 池秋影说是。 又说书架也是特意为那些书定制的，家里所有的物品摆放都是先以那些书为主的。 慕柳又有些吃惊。 猜测是一回事，听她妹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慕柳又想起她曾经妹妹说的秦玉是个好人。 这……确实是个好人…… 好得有点儿过了头。 池秋影心里有点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慕柳理清头绪之后问：“那，那些书架是小影喜欢的风格吗？” 大量的书是要往其他地方放，但家里面肯定也是要放书的，这就少不了书架，慕柳觉得如果是她妹妹自己选的话，应该不会选择秦玉家里那样的书架。 虽然她当时没看几眼，但足够她看清那书架楚长什么样。 池秋影心里更乱了。 姐姐怎么还要问？ 她低下头假意整理被子，低声说：“哦，不是，那是玉姐喜欢的，我不喜欢那样花里胡哨的。” 慕柳把被子的边角全压好，轻笑着问：“那小影以后的书柜由姐姐来设计可以吗？” “姐姐租的房子里不是有书架吗？” 池秋影有些愣。 姐姐在学校外租的房子里面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吗？怎么还要买书架？ 慕柳轻抚着池秋影头发说：“书架是要换的，之前那个太小，姐姐跟小影说过的哦，小影是不是没记住？” 那书架是房东准备的，慕柳搬进去之后只清理了一遍，但没换新的，确实是有些小不太够放书。 池秋影仔细想了想，哦，之前她姐姐在电话中是说过这个问题的，是她自己情绪不好没用心记。 现在想起来了，池秋影有些开心，搂着慕柳的胳膊点头说好。 见她同意了，慕柳也开心，抱着她的小脑袋又是一通乱揉，揉够了放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小乖乖，等姐姐一下哦。” 然后下床去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池秋影翻着看了看放到眼前的这些纸张上的图案，有些疑惑。 房屋的室内设计稿？姐姐画这个干嘛？要装修房子吗？ 慕柳重新坐进被窝，又轻轻揽住池秋影，说道：“小影看看这个，说到书架姐姐就想起来了，这是上次姐姐和室友聊天聊到房子的问题姐姐突然心血来潮画的。” 确实是之前室友提到房子，才提醒了她。 “哦，这样啊。”池秋影说：“我以为姐姐还要重新装修房子呢。” 原来只是一时来了兴致。 慕柳笑说，现在租的这房子不必再过多费心装修了，但这设计稿可以留着以后自己买了房子再用。 池秋影问：“姐姐要买房子了吗？” 慕柳轻轻捏了捏池秋影的脸，笑道：“姐姐现在的钱可不够买房子的，这不是闲来无事先构想一下嘛，如果是小影的话，房子想怎么装修呢？” 池秋影拿起稿纸看了看说：“姐姐画的这样就很好。” “那小影看看，有没有想要改动的地方？以后我们的家就照这个图装修好不好？” 我们……的家…… 池秋影轻咬嘴唇压住唇角的弧度，低下头看着稿纸。 慕柳捏着笔和她一起讨论着设计稿，偶尔会标下记号，做好记录。 等到池秋影觉得满意，慕柳才把这些东西收到一边去，说等她明天重新画好再给池秋影看。 池秋影头上还是一头乱发，在慕柳肩头蹭了蹭说道：“万一姐姐真正要装修房子的时候不喜欢这个设计稿了，姐姐那时候还会问我的意见吗？” “小影是小傻瓜吗？嗯？是不是？小傻瓜问的是什么傻问题呀？不问小影的意见姐姐还能问谁的意见呢？” 慕柳笑颜如花，又轻轻捏了捏池秋影的脸，然后才整理着她的乱发。 这话让池秋影很开心，她的生活是需要姐姐的，当然也希望在姐姐的生活中能有她的痕迹。 慕柳问她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毕竟现在十点半都已经过了，慕柳觉得池秋影该睡觉了。 池秋影不困，说现在睡不着，要晚一些才睡，想和姐姐一起玩一会儿。 池秋影自己一个人若是打发时间，她呆着不动都可以，但是有慕柳在，她可不想发呆，于是她想起了上一次放假和姐姐一起玩的游戏，她已经好几个月没上线了，放寒假慕柳过来兰城之前还在电话中跟池秋影提起过，说自己的室友想约她们寒假里一起打游戏，池秋影是同意的。 只是前些天一直没空出时间来，有时间也是在犯困，今天这时候正合适，人精神还不错，又刚醒没多久，正适合打打游戏。 第233章 娘子在那边 玩游戏？这么晚了？要是越玩越精神怎么办？ 这个提议慕柳不是很想同意，照她的想法是陪她妹妹聊会儿天然后就哄她妹妹睡觉了，她是要陪着她妹妹慢慢入睡，而不是耽误她妹妹的睡觉时间。 就算要玩游戏那也是白天的事情，现在这大晚上的都快到半夜了，这时候还玩什么？ 但池秋影现在看起来就是很想玩游戏的样子，于是慕柳跟她商量：“那我们玩到十一点钟就睡觉觉，好吗？” 池秋影一看时间，距离十一点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就说：“十一点半可以吗？姐姐。” 慕柳想了想，说道：“那就最晚只到十一点半，这期间什么时候困了就什么时候睡，好不好？” 等池秋影点头之后，慕柳才把两个手机都拿过来。 先点开了池秋影手机上的游戏软件，她这软件这么长时间没使用过，现在应该需要更新。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这样。 池秋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对慕柳说自己手机流量不够。 这游戏更新所需的流量太多，她的手机流量并不多，因为她平时没那么大需求，之前下载游戏的时候是在青桐酒店，用不上她自己的流量，但现在是在福利院的宿舍里，没有别的网络能用。 “没事小影，姐姐手机有流量，姐姐开热点就好了。” 慕柳说着话就拿池秋影的手机连上了自己的手机热点，放在一旁让游戏更新。然后整理好被子，把池秋影圈进自己怀中，两个人一起看着她手上的手机屏幕，一边登录游戏一边和池秋影说话，登录的还是池秋影的游戏账号。 几个月时间过去，池秋影的账号已经从一个新人小白号变得有了一些老玩家的样子了。 慕柳在游戏页面点了几下后，把手机递给池秋影。 池秋影看着游戏角色头像“青岁的夫君”这个称号，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夫君……” 慕柳也看了一眼称号，笑着微微偏头对池秋影喊了一声：“娘子。” 池秋影抬起头，蹭着慕柳的脸，眼神看向放在床上的另一部手机，说道：“娘子在那边。” 慕柳笑道：“那就等娘子慢慢准备好了再来，我们先让夫君去忙一会儿。” 过年期间游戏里的活动很多，但这些天慕柳也没上线，活动副本都没打。池秋影点开活动规则和慕柳一起看了看，大概了解了一下，需要五人组队才能打，池秋影就没管，先退了出来。 退出页面后发现聊天频道有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开就收到了组队邀请，是慕柳的三个室友，过年这些天室友三人也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和老友一起去玩。白天都没什么空，她们约好的每晚十一点钟上游戏来做游戏任务，每天的任务都是到快到时间点的时候，在聊天频道里面喊两个人与她们水平相当的游戏玩家来把队伍凑满。 今晚这时候她们三人也是刚上线不久，正在聊着天准备要喊队友了，突然见了慕柳上线，于是就赶紧拉慕柳进队。 池秋影接受了组队邀请。 室友三人在队伍频道中问慕柳这个时间不陪妹妹睡觉，上游戏来干什么？ 又问慕柳要不要一起打活动副本？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青芜这个号现在和她们一起组队打副本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池秋影问了慕柳的意见，然后打字：“稍晚一些可以打，不用再喊队友。” 慕柳知道室友三人是每晚十一点后做任务，也知道她们的队友不固定，今晚上正好有五个人，就不用再找别的玩家了。 室友三人一看，这个语气不太像她们家柳儿啊？而且她们现在这里只有四个人还不用喊队友？那这个意思就是…… 方雯的消息最先发出来：“妹妹？是妹妹吗？不是柳儿对不对？” 池秋影回应说是，又解释说自己的游戏软件在更新，她先用姐姐的手机熟悉一下。 室友三人都有些兴奋，在聊天频道中问东问西，相比起她们，池秋影的回应就显得冷淡多了。不过室友三人也并不介意这一点，对于慕柳这个妹妹她们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不管池秋影是什么反应，她们都依旧兴致不减。 池秋影回答一些琐碎的问题也没有觉得不耐烦，毕竟这些都是她姐姐的室友，让她心里觉得不爽的是，那名游戏名字叫做“千里不留行”的玩家在游戏中还是在缠着慕柳。池秋影和慕柳一起正专注着日常任务的时候，游戏页面上方突然出现一条玩家发送的大喇叭消息：“青岁大佬，几天不见想我了吗？新的一年我对青岁大佬的爱更深了哟！！” 消息发送者正是那名让人讨厌的玩家。 前几个月被池秋影打爆装备之后，名为“千里不留行”的那名玩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自从人中有玩家确定了登录青芜这个账号的是青岁本人之后，那玩家就又开始每天都刷喇叭了，甚至比之前更夸张。 慕柳也不知道这个人一天是太无聊还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去搭理。 但现在池秋影看了不太开心。 “这个玩家还是一直缠着姐姐吗？” 池秋影问。 慕柳揉了揉池秋影的头发说：“小乖乖不要为这种不值得在意的人不开心，姐姐马上揍他一顿好不好？” 池秋影摇头，说不用浪费这个时间。 对，她就是觉得浪费时间，在游戏中把玩家揍一顿又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让对方修复装备的时候麻烦一些，没有什么太多别的影响，而对方除了这场打架输了以外，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在看来这纯属就是在浪费时间。 千里不留行还在刷大喇叭，池秋影和慕柳都没再在意，等池秋影的手机游戏更新完成之后，慕柳点进去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然后和室友一起组好队就打活动任务去了。 游戏中的战力排名榜是需要打排名赛然后才能有名次的，如果某次排名赛没打，系统就会根据之前的排名顺序把该玩家顺延到这次打过排名赛的玩家后面去。 慕柳的账号几个月没上线，排名赛没打，名次早就掉出排行榜前百了。 第234章 傻眼 游戏中和是青岁好友的那些玩家突然发现，好几个月都没上线的青岁突然上线了？这些人都有些稀奇，不少人在私聊频道中问慕柳。 在这游戏中也是可以用一些特权设置一些特别提示的，能在对方上线的时候收到系统提示。玩家“千里不留行”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及时知道慕柳上线的消息的。 但今晚，他先收到了青芜上线的消息，此时又看到了青岁上线的消息。 所以这到底是一个人上两个号呢？还是两口子一起上的呢？ 管他是什么，千里不留行觉得这好像是很有趣的情况，好像又有好玩儿的事情了，于是没多久，千里不留行的大喇叭又开始刷了。 连刷了十条，这下全服都知道青岁大佬那几个月都没上过线的账号今天上线了。 不过青岁并没有给出回应。 千里不留行又喊话青芜，问这是不是大佬的那位小娇夫？又问这位小娇夫这么长时间终于敢出来见人了？ 千里不留行就始终坚定地给人扣着大佬的小娇夫这个名头，认为没有青岁的话，青芜就是不行。 没得到两位当事人的回应，千里不留行的发喇叭像是越刷越兴奋了，叭叭叭一长串一长串地刷。 慕柳五人的队伍正在活动副本中，大喇叭消息看得清清楚楚，慕柳有点生气，池秋影蹭了蹭她的脸，让她别为这种小事不开心。 在千里不留行一条又一条的大喇叭中，活动副本打完了。 慕柳也刷大喇叭问千里不留行到底想做什么？ 池秋影看了看刚刚副本中爆的珍品材料，问慕柳要不要，慕柳说不要，让她自己留着回头可以打一件好装备，池秋影说不留，有别的用处，让慕柳别再发喇叭搭理那个讨厌的人，然后又看向游戏页面。 越好的装备需要的材料越稀缺，而且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并不是在游戏中的金钱多就能买到的，有时候一块好的材料可能好几个月甚至一年都碰不到。 她们这一队运气不错，爆了些好东西出来，尤其是青芜的账号，直接爆了个稀缺的珍品。当玩家爆出了比较稀缺的珍品时，系统会出现提示，其他玩家也都能看到。 此时的世界频道中有些人在讨论千里不留行的事，有些人在讨论青芜刚刚爆的好东西，也已经有人在问青芜刚打到的这块材料要什么条件才肯出手了。 千里不留行正在发大喇叭回复慕柳刚刚的问题，说是让青岁大佬弃了小娇夫来和他结侠侣。 池秋影在看私聊频道，有人想买刚刚她爆的那块材料，问她愿不愿意出手，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拿别的东西跟她换也行，只要她愿意出那块材料。 来问的不止一个人，消息有点多，池秋影懒得一个一个慢慢去聊，就说问的人太多，去世界频道中一起聊更方便。 这意思大概是要看谁给的条件合适，他们在游戏中多人要想同一样东西是一般也都会这样讨论，于是便立刻有人到世界频道中去问了。 池秋影打开世界频道看了一眼，把刚刚爆的珍品分享出来，打字：“没有别的条件，拿千里不留行的队伍来换。” 大喇叭刷得正开心的千里不留行：？？？ 刚刚还觉得大佬的侠侣怎么看大佬被调戏也不出来给个反应的吃瓜众人：……………… 慕柳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又和池秋影同看着一个屏幕。 最后材料给了排行榜中前五的一个玩家，那名玩家承诺和自己的队友一起蹲守千里不留行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会用道具监视千里不留行队伍中的每一个人，他会和队友轮流监视着，只要目标一出现在能打斗的场景场景，他的队伍立刻就会传过去把对方咔嚓掉，他保证说到做到。 并且以后若是在野外偶遇千里不留行，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但有一点就是，如果青芜再打到什么好的材料想出手的，要优先考虑他的队伍。 这个游戏的高战力玩家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固定队伍，熟悉的队友相互间能配合得更默契，这名玩家在队伍中和队友商量过之后才给的条件，他的队友都欣然同意。 这种高战力的玩家承诺的事情一般都不会食言，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为这么一点小事得罪了青岁，他们也不愿意。 本来这个游戏就是打来打去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家，换一块好的材料，是他赚了。 青芜没意见，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在世界频道中定了下来。 千里不留行也是有队伍的，但相比起那名玩家，他的队伍实力就有些不太够了。 游戏中有一些任务是需要去野外完成的，这样一来，这半个月千里不留行都很难再去完成任务。 并且以后的任务也会麻烦许多。 青芜的态度就很明显了，摆明了就是要针对千里不留行。 这一招确实很有用。 又不用自己出手，又能干扰千里不留行玩儿游戏。 气得千里不留行在世界频道中骂人，说青芜不讲武德。 池秋影向来不喜欢多话，也懒得再理这跳梁小丑，又继续和慕柳一起玩儿去了。 刚刚那个活动副本打了十几分钟，现在距离十一点半没多少时间了，不够时间再打其他的活动副本。慕柳注意着时间，和池秋影一起又做了个需要侠侣组队才能完成的小任务，然后看手机的时间显示跳到十一点半，立刻就说：“该睡觉觉了，小乖乖。” 池秋影就乖乖放下了手机。 活动任务也打了，讨厌的人也收拾了，可以睡了。 慕柳把两个手机和池秋影的眼镜都放到旁边床头柜上去，帮池秋影把被子盖好，然后自己又坐起来。 池秋影有点困，见慕柳坐起来，她就打着哈欠偏过头去看，然后看到慕柳正在脱衣服。 她有点傻眼，问道：“姐姐……是睡觉太热吗？” 慕柳正好把睡衣脱下来，低头笑笑还没说话，池秋影马上又说：“姐姐穿上，一会儿盖薄的被子睡，我……我可以穿两件睡衣。” 说完脸就红了。 第235章 一触即离 宿舍中有些室友换衣服的时候会直接对其他室友赤身相见，丝毫不避着，室友间甚至还会相互开几句玩笑，同在一个宿舍里，不用特意去观察，也总会看到，大家心里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池秋影也不是没见过室友换衣服，所以她不太懂自己此时的害羞是为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这样也会害羞，听了她妹妹的话，慕柳直接躺进被窝说：“不穿，这样睡觉舒服。” 又凑到她妹妹枕头边问：“姐姐都没害羞，小乖乖脸红什么？” 这个池秋影自己也无法解答，不知道答案，她就很诚实地回答：“哦……哦我……不知道。” 逗得慕柳直笑。 慕柳伸手轻轻揽着她，靠在她枕头上笑道：“既然小乖乖也不知道，那就睡觉觉。” 池秋影的手慢慢靠近往慕柳搭在她身上的那条手臂靠近，口中问着：“姐姐真的不穿衣服睡吗？” 问完抓住了慕柳的手指轻轻捏着。 得到回答之后她的脸好像更红了，松开了慕柳的手，然后手指又缓慢地朝着慕柳移动，又问：“姐姐，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嗯？”慕柳问：“小影想说什么？” 池秋影的手掌已经靠近了慕柳的身体，摇了摇头没说话，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伸着一根手指，在慕柳的腹部轻轻地戳了戳，又戳了戳。 慕柳被戳得有些痒，捉住了那只调皮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池秋影的手轻轻颤了颤，手指又不安分地活动着，用指腹轻轻在慕柳身上按着，她觉得很好玩儿，又把手指抬起一点，轻轻摩挲着。 “小影是小色狼吗？” 慕柳有些无奈，倒不是她想阻止她妹妹，宿舍之中室友间开玩笑时相互接触互称对方为色狼这也不算少见，而且她妹妹现在玩儿得开心这是好事，但是这样轻轻柔柔的碰触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很痒啊…… 池秋影手一缩，红着脸说：“应该是。” 反正她自己觉得是，至少在姐姐面前是，之前还太不确定，现在……百分之百就是。 看她一本正经又羞怯地承认着，这模样可爱得很，慕柳又笑，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说：“小色狼就小色狼，小色狼也是要睡觉觉的，现在就睡好不好？” “好。” 池秋影应了声，又把慕柳的一条手臂拉到自己身上抱着，不太敢像前些晚上睡觉那样随意活动，抱好了慕柳的手又期待地看着慕柳。慕柳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晚安吻，池秋影闭上眼睛，却又在下一瞬间睁开，慕柳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想要亲吻姐姐。 慕柳还在问。 池秋影贴近了一些，说自己想喝水。 闻言，慕柳坐起身，像往常一样搂着池秋影倒水，池秋影红着脸喝水，喝完水又拉着慕柳一起躺下，侧身拉开慕柳的手臂枕了上去问慕柳，自己能不能就这样睡？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池秋影的脸就贴着慕柳轻轻蹭了蹭，触感下的肌肤光滑细腻，池秋影很喜欢这个感觉。 蹭着蹭着脑袋就从手臂上滑下来，慢慢平躺着，双手紧紧环住慕柳，让慕柳整个人都半压在她身上，又问像这样睡可以吗？ 慕柳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小宝贝今晚有点兴奋啊，她的宝贝妹妹这个表现，就像是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小朋友，兴致勃勃的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于是慕柳问池秋影，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池秋影点头，眼里闪着光，脸上还带着薄红，说触感很好，她很喜欢。 慕柳：“？？” 她妹妹这是在夸她？ 感觉有点儿奇怪呢？ 不过这兴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池秋影很快就老老实实躺好让慕柳关灯说要睡觉了，慕柳长臂一伸把灯关上，回身借着手机的光一看，池秋影好像已经睡着了，她小心地理了理被子也慢慢睡着了。 屋内屋外皆是一片安静，睡着的人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装睡的人也不是特别清楚，但她知道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这就够了。 池秋影突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听慕柳的呼吸声，又悄悄喊了一声：“姐姐？” 没得到任何回应。 池秋影又等了大概有有两三分钟，然后悄悄地有动作了，费劲儿半天凑到慕柳脸旁，还没敢亲下去，慕柳突然动了一下。池秋影吓得整个人都僵住，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等确定慕柳没醒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始自己的动作。 终于，碰到了那让她心动已久的嘴唇。 池秋影心跳如雷，怕惊动了熟睡中的人，她的亲吻一触即离。 她很清楚，在姐姐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她不想压抑自己。 错就错。 姐姐，对不起。 池秋影在心里默默说着。 又慢慢躺好，望着黑夜发呆。 清晨六点多钟，慕柳睡醒了，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房中光线太暗，但这双眼睛太过明亮，慕柳一眼就看清了，她“咦”了一声，笑问：“姐姐的小宝贝什么时候醒的？” 池秋影扬着一脸乖巧的笑容说：“反正比姐姐早。” 慕柳轻轻拍了拍池秋影，然后开了灯说：“小宝贝再睡会儿，姐姐先去做饭饭好不好？” “哦。” 池秋影放开了抓在手中的慕柳的手指。 慕柳起身穿了件衣服，又半躺进被窝，拍着池秋影让她接着睡。 池秋影这会儿困意正浓，她就只是想看看她姐姐睡醒后有什么反应，见她姐姐毫无异样，她就放下了心。一种“做贼心虚”的情绪撑着她一晚上都没睡，现在心神松懈下来，打着哈欠很快就进入了睡梦。 看她睡着了，慕柳悄悄下床换好衣服出了门去洗漱，然后“噔噔噔噔……”下完楼梯就去了厨房。 厨房中已经有几位老师在准备孩子们的早餐了，正在忙碌着，慕柳一进门就先出声打了招呼，几位老师闻声转头见到慕柳，俱是眼前一亮。 第236章 早不早？ 做饭的时间大家都是很放松的，大家热聊中的话题一个接一个，绝不会让厨房中冷清下来。 有个老师说起多亏了慕柳在这里，能让池秋影多吃一些东西。 慕柳就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昨晚因为在聊别的话题她没找到机会问出来。 “嗐呀！你是不知道阿影那孩子吃东西有多让人头疼！” 几位老师这可有得说了，你一言他一语地就把话铺开了。 做一顿饭的时间下来，慕柳从这几位老师口中知道了，原来她看到的，她妹妹不愿意吃饭的情况，那都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她的宝贝妹妹，对于进食的抗拒远超她的想象，是真的会厌食，尤其是在生病时这种状况就很容易发生，这一顿饭也许愿意吃两口，到了下一顿就直接滴水不进了，再多两顿，人就晕了送医院了，若是强行让她吃，她就会吐，吐到最后还是进医院。 生病的人食欲不振是正常的，可对于进食抗拒成这样的，就不正常了。 医生有猜测说她这种很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只是这么多年来，院里的老师想了很多办法也都没能改善这一情况。 而慕柳做饭时，池秋影虽然还是吃得少，但相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并且还是她自己主动愿意多吃一些。 所以当这些老师知道这一情况之后，他们才会表现出那样的惊喜和兴奋。 慕柳又回到了宿舍中，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叫醒池秋影。 池秋影刚睡了没多久呢，又被叫醒了，她倒也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洗漱完回来昏头昏脑地靠在床头看慕柳。 等到桌子搬到床边，她半趴在桌子上说：“姐姐，我可不可以少吃一点？剩下的睡醒了再吃？” 慕柳刚从厨房听了几位老师一耳朵的话回来，此时这心悬着还没放下来，一看池秋影这样就有些担心，坐到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轻轻点头说有点头晕，不太想吃饭。 慕柳又担心，怎么会突然头晕？ 池秋影问：“姐姐，你知道我早上什么时候醒的吗？” 慕柳说不知道，问她什么时候醒？ 猜测她难道是因为没睡好所以头晕吗？ 池秋影一脸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才问姐姐的啊，姐姐怎么反而还问我？” 慕柳：“额？？” 突然就被她的宝贝妹妹为难到了。 “姐姐也不知道，小影今晚要是再醒了可以叫醒姐姐吗？”慕柳说着又问：“是不是昨晚醒太早了没睡好所以才头晕的？” 池秋影打了个哈欠，摘下眼镜放到旁边冲慕柳招了招手，于是慕柳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桌面上看她。 池秋影立起脑袋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移动到慕柳的手臂上靠着，才说：“我才睁眼姐姐就醒了，姐姐说早不早？” 慕柳说早。 她确实觉得她妹妹今天醒得早，往天都是她醒了之后她妹妹才醒的，而且今天由于要早起做饭，她醒得也要比往常更早一些。 池秋影就点点头。 又说：“就是没睡好头晕，一会儿吃完饭我还要睡，姐姐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她都这样说了，慕柳当然不会拒绝，又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她说就是头晕想吐，没睡好就是这个症状。 慕柳说那吃完饭就睡觉，池秋影还要拉着慕柳说话，慕柳脑中有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小影是不是现在不想吃东西？” 她妹妹一直拉着她坐在这里，不让她把食盒打开，不就是不想吃吗？ 池秋影撇撇嘴，说：“不是，姐姐，我说了少吃一点点的，但是我不想喝药。” 是的，她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原因是不想喝药。 她感觉现在人特别懒，不想吃药，也不想动。 这纯属就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 最后是慕柳端着药碗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喂她喝下去的。 饭也是慕柳喂的。 池秋影人懒洋洋的，就只负责张张嘴就行了。 等到吃完饭慕柳下楼去洗完碗回来，池秋影已经又睡着了，慕柳没做别的事情，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发呆，等着到了时间又叫池秋影起来吃药。 池秋影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叫醒，吃完药恶心想吐难受了好一阵子，红着一双眼睛戴上眼罩又睡着了。陪她睡觉慕柳坐在被窝里满目心疼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拿起昨晚的画稿，开始重新动笔。 到十一点钟，慕柳又叫醒了池秋影，这个时间该去做饭了，池秋影睡前说中午想和慕柳一起去厨房。今天中午院里大部分的老师和孩子都不在，就剩池秋影、慕柳，还有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一共四个人，厨房不会那么吵，所以池秋影说想去看慕柳做饭。 又睡了几个小时，池秋影这时候感觉就要好多了，穿好了衣服窝在慕柳怀里让慕柳抱她下楼。 慕柳抱着池秋影刚打开门，就和同样正准备下楼的楚云善偶遇了。 楚云善：“？？？” 池秋影：“院长妈妈……” 中午就这么几个人在，慕柳既然要做饭，当然就要把几个人的饭一起做了，早上她洗碗的时候跟楚云善说过。 楚云善是打算去厨房帮着洗洗菜打打下手的，没想到会看到池秋影跟着一起出门，更没想到的是池秋影居然还是被慕柳抱着出来的，她没想到池秋影这么大了还会愿意让人这样抱着，毕竟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拒绝身边人的过分照顾了，只要自己能动，就不愿意麻烦别人什么。 于是楚云善吃惊了一瞬，而后就是开心，觉得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更开心池秋影在她姐姐面前能像个孩子一样。 池秋影有点不好意思，喊了一声“院长妈妈”之后就没再说话，老老实实窝在慕柳怀里，不过还好，她有帽子和围巾遮挡着没人看清她的神色。 慕柳和楚云善一路聊天到了厨房。 到了厨房后楚云善帮着拿了一把椅子，慕柳把池秋影放到椅子上让她乖乖待着。池秋影轻轻“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楚云善，见后者正含笑望着她，她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 她怎么觉得院长妈妈现在看她的眼神跟看那些小朋友差不多…… 第237章 嚣张 “这孩子好像是害羞了。” 楚云善转头对慕柳笑道。 慕柳还没回答，池秋影双手就从口袋中伸出，抬起来轻轻拉住了帽子两边，表示不想听，让她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这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确实是害羞。 楚云善和慕柳相视而笑，齐齐转身走向灶台。 池秋影揣好手看向两个背影，主要是在看慕柳。 做饭时散着头发肯定是不方便的，于是慕柳的长发在走出房门之前就已经挽了起来，动手挽发的人是池秋影，是起床之后跟着慕柳现学的。 池秋影心想，自己手法还是很不错的，挽得蛮好，下次还要帮姐姐挽头发。 想着想着就拿出来手机，想悄悄拍一张姐姐做饭的背影。 站在灶台边正和楚云善聊天的慕柳似有所感，在池秋影准备按下快门的一瞬间突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池秋影脸一红，正好抓住这个瞬间，快速拍了照片把手机收起来，又端端正正地坐好，一副“规规矩矩等着吃饭”的模样。 慕柳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回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坐了几分钟池秋影就打起了哈欠，她又困了，果然一晚上没睡不是一个上午就能补回来的。 池秋影靠在椅子靠背上，眼前这些景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慕柳又一次转头看她，见她小脑袋歪歪斜斜地靠着，就放下手上的事情走来看她，楚云善注意到了，也跟着看过来。 没等慕柳开口轻唤，池秋影又睁开了眼睛，疑惑地喊了声：“姐姐？” “小影是不是困了？先去睡一会儿，吃饭了姐姐再来叫你好不好？” 慕柳问道。 池秋影摇头，说就在这里等，让慕柳去忙不用管她，她玩会儿游戏就行。慕柳无奈，又继续忙去了。 池秋影的手机上登录的还是青岁那个游戏账号，刚登上游戏就有人问她是青岁还是青芜？她说自己是青芜。 昨晚游戏中这些玩家就知道了，用稀缺材料给千里不留行找麻烦的人是青芜，现在见青芜在游戏中，昨晚得了材料地人就在聊天频道跟青芜说着他们围堵千里不留行的情况。 千里不留行也正好在线，一看这时候青芜在，就气急败坏地又发大喇叭骂人。 池秋影懒得理会，在看着游戏中有什么任务能做，又发现有人发来了私聊消息，点开一看是排行榜上第一的那位玩家。排行榜第一和第二的玩家昨晚有事没在游戏上，不知道游戏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上线之后才从别的玩家口中得知了昨晚的趣事。 排第一的还是名为“不叹风尘”那位玩家。 此时不叹风尘看青岁的账号在线，就立刻发消息问能不能pk一场？不管是青岁还是青芜都好，不叹风尘现在只想拉着对方立刻进pk场，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别人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pk赛了，每次找青岁，青岁大部分时间都会说在忙没时间，只应过一两次战。 总是没有对手一起切磋，这些时间里不叹风尘偶尔也觉得有些无聊。 现在看起来青岁……或者是青芜，明显就是有时间的，不叹风尘就赶紧抓住机会先问。 于是池秋影操控着账号和不叹风尘一起进了pk场，一场pk结束，不叹风尘输了，但他明显很开心，在世界频道中兴奋地和其他玩家聊着这一场pk。 千里不留行还在发着大喇叭消息，说青芜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和他对骂。 接下来一条又说青岁瞎了眼找他这么个侠侣。 池秋影本不想搭理他，看到这条就有些生气，也回了一条大喇叭消息。 于是众玩家看到游戏屏幕上出现这样一条。 [青岁]：与千里不留行同帮的玩家烦请换帮。 众玩家：？？？？ 大家都问她想做什么？ 很快就看到了回复。 [青岁]：屠帮。 众玩家：好嚣张……好狂妄…… 池秋影发完消息就喊了慕柳一声，慕柳问她怎么了？她说要拿手机玩游戏，慕柳就把手机给了她。 千里不留行所在的帮会中的玩家，虽然都算不上特别厉害，但毕竟是一个帮会，也有好几十个人，她一个账号打起来也会有麻烦，于是就决定用两个账号一起。 池秋影觉得这个千里不留行还是过得太轻松了，只围堵他的队伍是不够的，于是她决定不放过对方帮会中的每一个人，逼着他们换其他帮会，要让千里不留行这个帮会生存不下去。 不想换帮会的也行，反正她就在接取帮会任务的必经之地站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想要通过的人，游戏帮会的场景也是属于可以打架的场景的，而且帮会场景允许挂机自动攻击，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不怎么用她自己动手，她只要把账号挂在这里就行了，弱一点的账号会被自动攻击打死，遇到自动攻击打不死的，她再自己动手就行。 很快，有玩家就发现这位狂傲的大佬并不是开玩笑，有人在千里不留行所在的帮会场景中看到了青芜的账号，并且是见着人就打。 那个帮会中有人愤愤不平，说青芜仗着自己厉害就欺负其他玩家。 也有人见势不对就赶紧退帮寻找其他帮会加入了。 愤怒中的那些玩家在说她不讲道理。 也有其他玩家出来反驳，说是他们帮会的人不讲道理在先，怎么人家一反击他们就接受不了了？ 池秋影看了消息又打字，于是众玩家又看到一条消息。 [青芜]：“不是喜欢看热闹？这不够热闹吗？” 千里不留行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帮会的人可没见有人出来阻止，也有看不下去的，不过那些早早的就离帮了，留在那帮会中的玩家，都是吃瓜看戏有认为千里不留行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现在青芜这样一闹确实是够热闹了，有人问青芜要屠帮到什么时候，青芜说等这个帮会没了就收手。 众玩家：………… 看来千里不留行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一时间世界上好多玩家纷纷发出招募，欢迎千里不留行同帮的玩家跳槽到他们这些帮会来，当然千里不留行本人以及他的队友是不受欢迎的。 第238章 被踢出来了 按照游戏规则，如果帮会活跃度降到一定程度，且一周内无法都回升的话，这个帮会就要被迫解散。 活跃度是需要帮会成员在线完成帮会任务来提升的，一旦成员过少，这个帮会就很危险了。 每一个帮会都是帮主的心血凝集的，千里不留行所在的帮会帮主就是他自己，也正是如此，池秋影才会选择攻击帮会，要不是这样，她就会选择其他方法。 千里不留行的帮会成员原本也算不上特别多，一个帮人数最多能有一百好几十，千里不留行所在的帮会人数没过百，毕竟这位玩家名声在外，一般没什么愿意来。但他的帮会中福利给得好，就总会有人冲着这些而来，所以那些成员维持一个帮会的正常运转还是没问题的。 但现在让青芜这样一针对，好多成员都吓跑了。 毕竟福利再好，他们也要能正常把游戏玩下去才能去使用那些福利。 游戏中有些帮会好战，喜欢打打杀杀，也有些帮会喜欢和平，不喜欢与其他玩家结恩怨。 青岁和青芜原本所在的帮会中，那些成员就是不喜欢游戏活动之外的私人恩怨打斗的，眼下青芜的行为，让有些成员产生意见了。 不叹风尘倒是饶有兴致，控制着账号到青芜和青岁身边挂机，说要帮着一起打，又特意叫上他侠侣一起来，他侠侣本来是在忙别的事情没注意游戏，接到消息后就跟着上来挂机来了。 四个大神账号站在这里，势必要让千里不留行的帮会从游戏中消失。 昨晚得了稀缺材料那名前五的玩家，也拉着队伍过来了。 虽然池秋影不需要人帮忙，但是面对别人的好意，她还是认真道了声谢。 千里不留行的帮会成员，在线的在帮会中被揍了之后就吓跑了好多，还剩一些不在线不知道情况的，和几个不信邪偏要和大神打架的。 以青芜为首的几个账号就站在这里等着，前五那名玩家的会时不时的消失一下，是发现到了千里不留行及其队友的踪迹，传送过去逮人去了，群殴一场又把队伍拉回青芜和青岁身边站着。 几个账号就站在这里聊天，大多数时候是不叹风尘在问，青芜在回答。 不叹风尘了解到现在是青芜一个人注意游戏之后，就问：“青岁呢？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也不来，干什么去了？” 池秋影看了一眼消息，打字：“在忙。” 很快又出现了提问者的消息，池秋影不讨厌这几个玩家，所以不叹风尘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不叹风尘]：“忙什么呢这大过年的也不休息吗？” [青芜]：“做饭。” [不叹风尘]：“你们住一起的吗？” [青芜]：“嗯。” [不叹风尘]：“原来你俩真的是情侣啊！那青岁做饭你不去帮忙吗？” [青芜]：“她不让。” [不叹风尘]：“哈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你是不会做饭遭嫌弃了！青岁是不想让你去捣乱！” [青芜]：“不是。” [不叹风尘]：“哎呀好兄弟，不用不好意思！不会做饭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该学的还是得学，要是让你老婆一个人忙着你只顾着在一边玩手机这样可是不对的啊！” [青芜]：“好的，谢谢。” 不叹风尘已经把青芜当成好兄弟看待了，他和他的侠侣在游戏中和青岁的关系一向很好，现在青岁的对象也一起来玩游戏，那自然就是他的好兄弟。 两人聊天是在世界频道中聊的，中间还有别的玩家插话进来，看到不叹风尘和青芜的对话之后，众玩家突然就明白青芜今天这样做是为什么了。 人家可是真情侣，千里不留行这种挑衅行为不就是在找死吗？难怪青芜下手那么狠呢。 世界聊天频道中话题还在继续，池秋影没再看，她此时在看帮会频道，帮会中有人特意圈出了她说她这样太不和谐了，说她纯属就是仗着自己厉害想欺负别人，这样不好，让她不要再继续这种欺负其他玩家的行为。 也有人站出来反驳说青芜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是千里不留行做得太过分，但很快，为青芜和青岁说话的人就被某位管理禁言了。 帮会中只剩一片声讨青芜的声音，领头的正是把另一部分成员禁言的那位管理。 看完消息的池秋影有点疑惑，这些人脑子里的想法蛮奇特啊？于是回复说这并非是自己的过错，帮中这位管理不该罔顾是非随意指责人。 发完消息就关上了帮会聊天页面，不叹风尘还在问她什么，她正打字回复，突然收到了一条系统消息，她把手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才点开系统消息。 系统消息提示：“您已被移出某某某某帮会” 嗯？ 什么意思？ 池秋影仔细看了看，帮会页面没有了。再看她自己的手机，也就是青岁那个账号，也是一样的情况，也同样收到了系统消息。 哦，这和聊天群一样，可以移除成员的。 所以她和她姐姐现在是被人踢出来了。 池秋影眨眨眼睛看向正在洗碗的慕柳。 慕柳洗好了碗把池秋影的中药端到她面前，见了她的眼神，就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说：“姐姐，你游戏中没有帮会了。” 闻言，慕柳看都没看手机，说没事没了就没了，然后喂池秋影把药喝下去，又扶她慢慢站起来去洗手吃饭。 留在院中的另一位老师有事情一直在忙，等池秋影喝药时，楚云善才给那位老师打电话通知对方可以准备吃饭了，那位老师就放下手上在忙的事情过来了。 等那位老师过来，池秋影喝完药也歇了几分钟，正好可以吃饭了。 两个手机还停在游戏页面，就放在桌子的一角，无人搭理。 慕柳下午要和楚云善一起去看看记录这院里的这些孩子成长的相册，池秋影想和慕柳一起，但她太困了，刚刚玩了会儿游戏好像很耗费精神，现在吃饭她也在打哈欠，慕柳就让她吃完饭回房中好好休息。 楚云善也说，她们只是去看看相片，也不做别的事情，也不去什么别的地方，让池秋影不用这么不放心。 听了话，池秋影点点头，没什么精神地伸着空勺子等慕柳帮她夹菜，又默默把勺中的菜送到嘴里。 一顿饭下来，池秋影吃得还是很少，但却让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高兴坏了。 第239章 利用 池秋影这时在心中后悔自己昨晚为什么要熬夜不睡觉。 她默默想着以后生病嗜睡时绝不能熬夜了，这样太耽误事情了。 又想着，要不然跟姐姐说一声等她睡醒了再一起去看那些照片呢？ 这倒是可行，可这样的话，姐姐一定会顾及到自己在旁边，有一些话想和院长妈妈说的怕是也不太敢开口。 池秋影思考着，偏头看了一眼慕柳，就打消了心中这个念头。 慕柳此时正满脸兴致地听着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讲着院里的趣事。 算了，还是别扫姐姐的兴了，姐姐想知道就知道。 她心里这样想着。 池秋影并不担心慕柳会知道一些自己想隐瞒的事情，楚云善答应过她的就不会乱说话，而且楚云善对她在学校外面的事情了解得很少很少，即便偶尔说漏一句也无关紧要。 院中其他老师对她在学校外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这些老师一直就以为她只是在学校好好学习，池秋影一直把这些事情对院里的人瞒得很好。 何况，慕柳也有意想和楚云善单独聊聊，因为从楚云善口中，她想知道的事情能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池秋影很清楚这一点，她觉得她姐姐好奇心真的特别重，都过去的事情了干嘛还想要知道？ 但是能怎么办呢？她虽然是不想让姐姐知道那些事，可那些往事，知晓的人并不是只有她自己，她瞒不了姐姐一辈子，与其让姐姐从别的老师口中去东拼西凑一些残忍的片段，不如直接让院长妈妈告诉姐姐，要不然姐姐怕是会一直惦记着。 年轻人，总是固执的。 池秋影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瞒下来的，但她做不到。 她以后又不是不回福利院了，姐姐只要陪着她一起，就迟早会知道一些往事，这些事情她瞒不住。不如把姐姐想要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姐姐，总比让姐姐偶尔从院里这些老师口中听说几句再去胡思乱想要好。 她现在过得很好，姐姐或许为那些往事难过一阵子，但总归会放下。 那些事若是由她自己亲口告诉姐姐，即便她毫无隐瞒，姐姐也不见得就愿意全然相信不再从其他人口中去求证，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而且……她自己未必就能在姐姐面前说得出口。所以，就让姐姐去问院长妈妈。 她知道，姐姐心中一直有自责。 那就让姐姐全部知晓，这样或许会更好。 而且…… 而且…… 不仅仅是这些往事瞒不了姐姐，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同样瞒不了姐姐。 姐姐早晚会知道的。 她什么都瞒不住。 要让姐姐对那些往事心软，这样若是有一天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姐姐也……应该也不会太过讨厌她。 她在利用姐姐…… 是的，她在利用姐姐。 利用姐姐的善良，利用姐姐对她的感情。 她是个很麻烦的人，又别无所长，没什么能吸引姐姐的，唯有姐姐对她的爱，是她唯一的倚仗。 池秋影垂首靠在椅子上，心中一片凄然。 直到听见慕柳叫她，她才抬起头。 饭桌上的另外三人已经吃好饭了，楚云善让慕柳先陪池秋影上楼去休息，说她和另一位老师一起收拾桌子就好了。 慕柳就陪着池秋影上了楼。 池秋影一言不发，洗漱完又往慕柳怀里钻。慕柳让她躺好先睡一会儿，吃药的时候再叫她，池秋影不愿意，非要黏在慕柳身上。 慕柳搂着她轻轻拍着，又让她就这样睡一会儿。 池秋影“嗯”了一声，但眼睛还一直盯着慕柳看，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慕柳低头询问她想做什么？ 池秋影与慕柳对视了几秒，开口说：“姐姐，对不起。” 慕柳不明所以，轻笑：“对不起什么？小影背着姐姐做什么了？” 池秋影也弯了弯嘴角，说道：“姐姐没有帮会了。” 真好，姐姐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完又让慕柳把手机拿过来，把游戏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慕柳说了。 慕柳拿自己的手机给汪之晴发了消息，说自己退帮了。 这个帮会的帮主是汪之晴在游戏中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也正是这个原因，汪之晴才一直没换别的帮会，而是让三位室友跟她进了同一个帮会。现在慕柳离帮了肯定是要跟汪之晴说一声的，然后她也不打算再回这个帮会了，反正进帮只是为了做任务。 给汪之晴发过消息之后她又回到游戏页面，跟池秋影说把她们移出帮会那位管理是这几个月新进帮的，为人比较刚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做事情方法有时候是不太合适。又说一个游戏帮会而已，让池秋影别放在心上，她们再进别的帮会就好。 事实上，也的确是从那位管理进帮之后帮会中的氛围就比不上从前了，那位管理除了跟她关系比较好的玩家，对别的玩家都很不客气，偶尔会在帮会中吵架，吵得太激烈了，那位管理就会直接把骂战的对方禁言，气得帮会成员离开了好几个。慕柳的三位室友这几个月也为这事在宿舍中吐槽过不止一次。 没有帮会，有些任务就做不了，但慕柳不担心这一点，她想进个帮会是很容易的。游戏中帮会也是有分大小等级的，大帮会的某一些帮会任务奖励会比小帮会的更好。当然，这些任务依赖的都是玩家，是玩家厉害集体任务完成得好，系统给出的奖励才会好，所以大帮会比小帮会更需要厉害的玩家。 帮会中排行第一的正是不叹风尘所在的帮会，那帮会中的人邀请过好几次让青岁加入他们帮会，但青岁原本是有帮会的，所以每次都拒绝了。 现在既然已经没有帮会了，慕柳看了看游戏页面，他们几个账号还是在千里不留行的帮会中挂机，不叹风尘和不乱红尘两人正好吃完了饭正在聊天频道中和其他玩家聊天。不乱红尘正在说青芜怎么聊着聊着就没声儿了？是吃饭去了吗？怎么吃这么久还没来？ 第240章 相册 慕柳正要回复，汪之晴的电话突然就打来了。 慕柳自己的手机在接电话，她就拿池秋影的手机看游戏，一边跟汪之晴说着话一边用池秋影的手机回复不乱红尘，问他们帮会这时候招人不？ 不乱红尘一看，那叫一个兴奋，立刻就把青岁和青芜两个账号拉进了帮会。 进了帮会后面慕柳就没管了，把两个手机放到旁边去，搂着昏昏欲睡的池秋影轻轻拍着。池秋影很困，但她想吃完药再睡，免得才刚睡一小会儿又要被叫醒吃药，慕柳就陪她说着话，不让她立刻睡着。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汪之晴不太开心，不是不开心慕柳换了别的帮会，而是不开心那位帮会管理的做法，她打电话来是怕慕柳和池秋影因为这事不开心，不过在电话中得知她们并未因此受到影响，汪之晴就放心了，挂了电话就登上游戏去找那位管理算账去了。 莫名其妙的就踢人，被踢的人脾气好不介意，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汪之晴一登上游戏就气势汹汹地在帮会中发言，很快那位管理就出来和她对骂，骂着骂着汪之晴就被禁言了，汪之晴生气，就直接发大喇叭点名这位管理是非不分滥用职权自以为是，然后汪之晴也被踢出了帮会。 不乱红尘知道名为青空的这位玩家是青岁经常组队的队友，一看这不是机会来了吗，就赶紧邀请青空加入了他们帮会。 面对其他帮会的邀请，汪之晴没有过多犹豫，跟原帮会的帮主留言说了一声，就直接进了另一个帮，反正这个帮会，早已不像一开始的时候了，帮主早就不管事了，任由帮会管理在里面乱来，他们这些老玩家一直没走也是顾念着和帮主的旧情，现在这样，她还是走。 很快，得知这件事的方雯和齐然二人，也登上游戏去找那位管理吵了一架然后换了帮会，守在游戏上的不乱红尘又接收了青岁的两位队友。 这可乐坏他们帮会的人，虽然这几位青岁的队友排不进排行榜上的前十，但她们也并不算特别差，而且作为青岁的队友，她们和青岁一起打任务的时候配合是很默契的，这对帮会来说也是一大助力，于是帮会中人都万分热情地欢迎着这几位新朋友。 游戏中热热闹闹的，池秋影的宿舍里就安静多了，她太困了，慕柳说话时她就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让慕柳的声音不要停下，说姐姐不出声她就要睡着了。 但说话醒瞌睡这招，此时明显就效果不佳。 于是慕柳下了床，把棉被裹在池秋影身上，长臂一抬，单手把池秋影抱到窗户边让她看看窗外的景色清醒一下。 这一方法效果不错，池秋影红着脸坐在慕柳胳膊上，睡意已经清醒了大半。 两人往窗外看了几分钟，慕柳抱着池秋影又回到床上，帮她倒水拿药，看着她把药全吃下去了又坐到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歇会儿， 池秋影吃了药难受得想吐，靠在慕柳身上歇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了一些，又让慕柳帮她倒点水喝。 喝完水感觉舒服多了，睡意又上来了，池秋影慢慢从慕柳身上离开，躺到床上去。 慕柳也跟着躺下来，她妹妹没睡着，她是不会离开房间的，但她要在她妹妹睡着之前下床去，要不然下床的动静可能会把她妹妹吵醒。 池秋影眼睛将睁未睁的，快要睡着了，慕柳轻轻掀起被子离开了被窝，坐在床边看着她睡。 池秋影迷糊着出声：“姐姐……” 喊了一声就停下。 “姐姐在这里，快睡小乖乖……” 慕柳轻声哄着她。 或许是得到了回应让她觉得满意，她又迷迷糊糊地开口：“姐姐……看完照片回来还喜欢我吗？” 慕柳又跟着她的问题回应着：“喜欢，姐姐最喜欢小影了，不管什么时候姐姐什么时候都会喜欢小影。” 池秋影“哦”了一声，眼睛已经闭上了，但话音还在继续：“我以前的照片不好看，万一姐姐看完不喜欢我了呢？”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等慕柳回答又接着说：“姐姐要在我睡醒之前回来，要是我醒了没看到姐姐，那就是姐姐不……” 喜欢我了…… 话没说完就没声儿了。 她只是太困了，闹闹小脾气。 慕柳也没再出声，宠溺地望着她，又在床边坐了一小会儿，等床上的人彻底睡熟，才起身悄悄离开房间。 楚云善等在楼下，正拿着手机在看领着孩子们出去玩的老师发回来的视频，一见到慕柳下来了，就问：“阿影那孩子睡着啦？” 慕柳回答说睡着了，自己守着她睡熟了才离开的。 楚云善满脸笑容，领着慕柳一路交谈着来着一个房间里面，这是一个储物间，里面有置物架，上面放的东西各式各样的都有。 在慕柳打量的时间里，楚云善取下来两本厚厚的相册，放到慕柳面前的桌子上，说道：“阿影的相片大多数都在这两本里面，你先看看，其他的还有一些，我去拿来。” 福利院记录下每个孩子的影像，这些照片都是按类存放的，这两本就是偶尔记录下的孩子们在福利院中的日常，不止是池秋影，现在生活在福利院中的这些孩子，大部分的照片都在这两本里面。 相册是放满了就换一本新的，放满了就换一本新的，池秋影的日常记录都在这两本之中。 这两本只记录了日常，每年过年时的大合照，和某一些其他的情况下拍的那些照片，是保存在另外的相册中的。 慕柳把手掌轻轻按在一本相册上面，拇指的指腹轻轻搭在相册封面的硬壳边缘，迟迟没敢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 楚云善又拿着另外的相册走来，见慕柳愣着着没动，于是拍了拍慕柳的肩膀，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鼓励道：“别怕，孩子，翻开看看，阿影从小到大的模样都记录在这些相册之中。” 慕柳回神对着楚云善笑笑，轻轻翻开了相册的封面。 第241章 没有白落。 这一翻，被翻开的不仅仅是一本简单的相册，还有楚云善脑中那些不曾忘却的记忆。 相册中的照片全是按时间顺序摆放的，前面几页中没有池秋影，楚云善说这些都是比池秋影更早到福利院来的孩子。慕柳认真听着，也认真看着这些照片。 前几页没看到想看的人，慕柳并未着急，动作依旧不紧不慢，楚云善站在旁边也跟着看，慕柳放下相册先去搬椅子说让楚云善坐下。 楚云善看着慕柳的动作笑了笑，把相册往后翻了一页，说：“来，孩子，阿影的相片就在这一页。” 正拿着椅子的慕柳一听这话，速度就变得更快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她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楚云善坐在椅子上，伸手指着相册说：“阿影在这里。” 院里的每个孩子第一张照片都是单人照，就和这些日常照片放在一起。 慕柳的视线已经固定在了那张照片上。 其实不用楚云善多说，慕柳也能看出来这是池秋影。 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样貌，还是她妹妹的样貌。 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一个看起来面无生机毫无活力瘦弱不堪的孩子。 照片是冬天拍的，孩子穿着厚厚的冬衣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放在身侧，手上带着手套，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只有一张脸在镜头前是露出来的，面色阴郁麻木，眼神中没有丝毫光芒。 像是一根已经枯了的树枝。 慕柳颤着指尖轻抚上这张照片。 楚云善说这是池秋影到福利院的第二天拍的。那时候她刚从秀城把这孩子带回来，这孩子防备心很重，在院里拒绝和她以外的任何人沟通。 照片上有日期。 这是慕柳跟着慕老爷子回慕家的几个月之后。 慕柳记得池秋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她刚到慕家的时候，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关在房中画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画好了就藏起来，那个时候她的画也不给任何人看。 最早看到那些画的人是陈雅，那都是跟在小小的慕柳身边陪伴了有三四个月之后，慕柳才勉强愿意让她看一眼。 慕柳离开暖阳孤儿院的时候被那院长威胁了一番，小小她心中没有很快又返回孤儿院的想法，怕她回去让院长不开心会对她妹妹怎么样。她以为她听院长的话，乖乖跟着买家走，她妹妹就会平安。 但她离开妹妹身边又很想念妹妹，只能每天画着妹妹的画像，她画了也不敢给任何人看，在那时候的她的认知里，身边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如果让这些人看到她的妹妹，可能会对她妹妹不利。 那个时候的慕柳对所有人的防备心也很重，即便是有着天才心理医生之称的陈雅，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取得了慕柳的信任。 看到那些画的时候，陈雅就知道，她和这孩子的沟通可以开始了。陪伴和沟通很有效果，慕柳把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慕老爷子震怒又心疼，小小的慕柳哭着求爷爷带她回去找妹妹。 就是那第二天，慕老爷子就带着慕柳又回暖阳孤儿院去了。 可惜，已经晚了。 此时，慕柳的眼中只有这张小小的照片，这就是……和她分别几个月之后她心爱的妹妹的模样。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妹妹已经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样。 她心爱的妹妹在遇到院长妈妈之前的那几个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这就是她妹妹后来的样子。 原来，她一直想象不出来的她妹妹的模样，是这样的。 慕柳心痛如绞。 可这一页的照片上还少了一个池秋影讲述中的人。 没有白落。 慕柳不太记得白落长什么样子了，但应该不是这些照片上的任何一个模样，而且，这一页的单人照片只有池秋影一个人的，如果白落是和她一起来到福利院的，那应该还会有白落的照片。 福利院中这些孩子，不管是什么原因离开了，院里的老师也不会把他们的照片丢掉。 所以，就是没有白落。 池秋影在慕柳面前对童年的讲述并不多，提到白落也只提起过给白落上坟的事情。 慕柳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更觉得奇怪。 白落，难道是到了福利院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就去了吗？ 这不太可能，只要到了福利院中的孩子，院里一定会记录下来。 那就是，白落还没坚持到福利院就已经离世了。 慕柳突然出声询问：“院长妈妈，小影说她当年遇到您的时候，她是和另一个孩子一起的，您还记得吗？” 楚云善正恍惚回忆着往事，听慕柳这样问，她就回答：“还有那个叫白落的孩子，就是年前你和阿影一起去墓地看望的那孩子，他和阿影一起的，不过我见到他们的时候，那个叫白落的孩子已经死了。” 已经…… 死了…… 这几个字狠狠砸进了慕柳心中。 她的妹妹，是一个人经历了同伴的死亡。 楚云善叹息一声又说：“另一个孩子那时受了伤，阿影说是被火烧伤的，我遇到他们的时候，叫白落的那个孩子一条腿已经完全溃烂了，人已经死去多时了。阿影跟我说，她的同伴已经死了有两天了。” “阿影这孩子啊，从小就特别特别聪明。” 楚云善还不忘夸奖池秋影一句，又接着往下说。 “别看她那时候人小，说话的时候条理倒是清晰得很，她说她的同伴已经两天没有呼吸了。另一个孩子那时候已经不在了，要带回兰城来不太方便，我当时就想把另一个孩子葬在当地，然后带阿影回福利院。” 说到这儿楚云善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但阿影一听说不带她的同伴一起，她就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她让我帮她安置好同伴，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最后那个叫白落的孩子是在秀城火化了之后，阿影一路捧着骨灰回来的。” “说起来，也是我和阿影这孩子有缘分，那一年要不去了朋友家，想着和老朋友一起想去学生时代常去的山上看看，我也遇不上阿影，那时那个雪下得……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阿影和她的同伴就躲在一个小山洞里……秀城的冬天冷啊……” 第242章 同伴 楚云善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年她和几个朋友应邀一起去了另外一个朋友的老家，那个朋友的老家风景很好，大学时期她们就常常一起约着去玩。 那一片的位置那个时候还没开发，到处是山水农田，冬天她们会相约去最高的山坡上看雪。 那一天正好又是一场大雪过后，楚云善和友人一起出门上了山，她们上山时总会带着一些热水零食什么的，有时还会带锅碗瓢盆上山去做饭，所谓“野炊”就是如此。 这是她们是学生时期贪玩儿留下来的习惯，一直保持着。 带上山的那些东西就会放在一个小山洞里面，她们会在那山洞往上的山峰上面去看风景。 巧的是，那两个孩子当时也正好选了那个山洞藏身。 那一天，她们打算和以往很多次一样去把背上山的东西卸下。 山洞很小，站在外面就能看到洞内的全貌。只是洞中光线有些暗，加上下雪天天色本就不明朗，导致越发看不明白洞中的景象。楚云善走近时觉得那山洞里似乎有异样，就在洞外停住了，朋友是走在她身侧的，在聊着天没注意前方，见她停下就问她怎么了？说着就往那山洞看去，被吓出一声惊叫。 当时楚云善也被吓到了，以为是什么野猪野兽什么的。 那时候那山上是有野兽的。 可那是冬天，大雪封了山，怎么还会有野兽在这里出现？ 几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楚云善看到那洞内所谓的“野兽”往外移动了，挡在什么东西面前，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这一动，就离洞口更近了，外面几人这才发现在那山洞里的，好像是个人？ 几人壮着胆子仔细确认了。 竟然真的是人！ 这让她们无比惊讶，还是有些害怕，但心中的震惊盖过了害怕。 她们不明白在这冰天雪地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里？是谁家的孩子跑出来了？家里大人不得急死了？然后又发现洞中还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楚云善几人赶紧报了警。 一开始池秋影并不愿意和这几位“不速之客”说话，后来发现她自己护不住同伴的尸体，这些人又承诺帮她妥善安置同伴，她才愿意沟通。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责任心的，当地警方了解到这两个孩子的情况之后就让这几个大人把孩子送到福利机构去，又得知楚云善就是福利院的人，就说让楚云善把人带走也行，说快要过年了少生些事端，让这几个大人赶紧把孩子带走。 楚云善很生气，孩子既然是她发现的，又是这样的情况，她当然愿意带孩子走，一开始她就没想把孩子交给当地的福利机构。 只是另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必须要开具证明尽快送去火化，那天楚云善几人小小的纠缠了一番，然后拿着证明把已经死去的那个孩子送去了火葬场。 骨灰出来之后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楚云善陪在池秋影身边，看着这孩子安安静静地接过骨灰盒，楚云善跟她说她的同伴就在这里面。小小的池秋影点头，问楚云善什么时候帮她把同伴埋进土里？ 在小小的池秋影为数不多的生活阅历中，她知道人死了是要埋进土里的。 楚云善说很快，帮她安葬好同伴之后让她跟着自己离开。小小的池秋影看着楚云善，很认真地说她的同伴要和她一起走，于是楚云善只能带着白落的骨灰一起回兰城。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楚云善就站在拍照的老师旁边，手里替池秋影捧着那一个小小的盒子，池秋影眼睛紧紧盯着楚云善手中的盒子，楚云善跟她商量说，让她看一眼镜头，只看一眼，等她照片拍完了马上就把骨灰盒还给她。 池秋影这才移开目光看了一眼拍照老师手中的镜头，就一眼，又马上看向了楚云善。 这一眼就够了，照片已经拍好了，楚云善赶紧走到池秋影身边把骨灰盒还给了她。 白落的骨灰在葬入土中之前，除了楚云善之外，池秋影没让任何人碰过，就连睡觉时也要放在床边。下葬时也是她亲手把骨灰盒放进墓中的。 在秀城的时候楚云善带着池秋影去了医院，这孩子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医生检查过后说情况很不好，让住院做一个全面检查。但池秋影很固执不愿意浪费时间，说人死了就应该埋到土里去，一定要先让她的同伴入土。 她犟得很，楚云善也没办法，只好答应她。 按照兰城的习俗，逝者入土是要请风水先生看日子的，楚云善回到福利院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医生和风水先生都请来，医生来帮池秋影打针，风水先生来看日期，看完后下葬的日子确定在几天之后。 那时候为了方便照顾池秋影，楚云善让池秋影和自己睡同一个屋，把骨灰盒暂时存放到别的地方，但池秋影不愿意，她闹得很厉害，说要和她的同伴住一起，同伴还没入土为安，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抛下同伴。 看她那样固执，楚云善只好让她把骨灰盒放到床头柜上。 那几天夜里，有时是楚云善不放心这孩子的情况自己醒了，有时是被这孩子咳嗽的声音吵醒，不管什么时候醒来，都会见这孩子坐在床头，小小的手掌放在旁边那骨灰盒上。 楚云善都不知道那几天里这孩子到底有没有睡觉，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白落的骨灰葬入墓地。 那时候的池秋影毕竟只是个孩子，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懂，看着所有的入葬仪式结束之后就问楚云善这样是不是就好了？楚云善回答说是的，说她的朋友从此以后就没有病痛不怕寒冷能好好生活了。 小小的池秋影似懂非懂地点头跟楚云善说谢谢，又一直盯着坟墓看。 她心中在想什么楚云善并不知道，但楚云善想的是该带这孩子去医院了，于是就把这事提了出来，兴许是觉得眼前这大人是信守承诺值得信赖的，听到楚云善提起去医院检查身体，这次池秋影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楚云善和院里的其他老师都有些高兴，想着赶紧回院里收拾些东西就直接带这孩子去住院，让这孩子好好检查检查。 第243章 活着 那时候寒气正重，天冷路滑的，池秋影拒绝让这些大人抱她，只跟在跟在楚云善身边慢慢走着，离开白落的墓地往福利院走去，楚云善照顾着这孩子的速度走得很慢，提醒她小心脚下，还没走出几步这孩子就突然倒下了，边上的楚云善一把就抓住衣服把人抱了起来。 这可把一群老师吓坏了，赶紧抱她往医院去，到了镇上医院里面医生一看，责备说怎么让孩子病成这样才送医院？又开了药打着针让他们赶紧把孩子往大医院送。 楚云善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持到她的朋友下葬的，看到朋友终于安葬好了，或许是心中那口气突然放松了，人就撑不住了，倒下了。 那一次池秋影差点一病不起。 “阿影那个时候有点怕人，医院病房里有时候别的病人家属来看望的多了，人一多她就会表现出有些烦躁不安，经常会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一跳，那时候她甚至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不想看到人，后来才慢慢的好一些，但还是怕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阿影她很不喜欢吵闹。” 楚云善对慕柳这样说道。 慕柳沉默着点头，眼神在照片中那小小的人脸上没有挪动半分。 原来她妹妹所说的和白落哥哥一起遇到院长妈妈是这样的。 楚云善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慕柳肩膀，又接着说下去，补充了一些她带池秋影回福利院的细节，还有刚回来那几天这孩子的表现，又继续说着后面的事情。 那时候离过年已经没剩几天了，所以池秋影到兰城后的第一个新年是在医院里过的。 “大家都说这孩子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在医院里面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最后告诉我们说这孩子应该过不来了，让我们做个决定……” 楚云善语气感慨，把相册又往后翻了一页，前面那一页池秋影的照片只有一张，翻过之后的两页上面有两张，都是在医院病床上拍的。 “这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拍的……” 楚云善手指轻抚上靠前的一张照片说道。 两张照片拍摄的时间间隔也就是一个多月。 福利院里过年的时候也会拍下每个孩子的照片，一张大合照，还会有孩子们在一起玩时抓拍的照片，每一个孩子都会记录下来，那时候池秋影在医院，所以老师把相机带到医院去给她拍了一张。 照片上瘦弱的孩子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戴着生命监护仪和吸氧管，手上脚上都扎着输液针，病床旁边还挂着导尿管。楚云善告诉慕柳，那时候池秋影一直在昏睡着，当时她在外面昏迷从镇上的医院转送到大医院之后经过治疗人第二天就醒了，但身体情况却一直在恶化，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昏睡好几天之后终于醒了，但情况却并没有好转，那时楚云善听取了医生的建议，又带着池秋影往别的城市去，转到了更好的医院，送去之后那边医院检查过后就告诉楚云善和另一位陪同的老师，让她们最好有个思想准备，说这孩子的情况很危险。 面对治疗时，小小的池秋影始终不哭不闹不出声，基本不和人沟通，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醒着的时候看着输液管发呆，然后就是睡觉。 可在那边的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在家属和医生的协商与同意之后医生下的药越来越猛，但病症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孩子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受不住每天输进身体的药物，也受不住病痛的折磨。 由于身体状况太差，就单是一个肺部感染的炎症都好长时间没得到很好的控制，那段时间池秋影咳血的情况很严重，输了好几次血，身体内的出血想止血也很困难。 过了一段时间医生就告诉楚云善，说再这样拖下去意义也不大了，让她们好好考虑考虑，说这孩子可能撑不了两天了，再这样下去除了让孩子多受些苦，也没有别的效果。 那天楚云善与另一位老师一起和医生谈完话出来，两个人坐在楼梯口相拥哭泣。那么小的孩子，让她们怎么狠得下心啊…… 哭完过后另一位老师去租借了一部照相机，她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好好送这孩子离开，在这孩子离开之前要给孩子留下最后的影像。 忆起那些往事，楚云善眼中仍然有泪光，她又轻轻抚上了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孩子身上仍然插着各种管子，但眼睛是睁开的。 楚云善想起那天，另一位老师借了相机回到医院病房，病床上昏睡了一天的孩子又睁开了眼睛，那位老师含泪让孩子看看镜头，孩子便配合着看向那位老师手中的照相机， 照片拍下之后，那位老师转身就又哭了，楚云善走到病床边上坐下，也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病床上的孩子这时候可能是明白了什么，看了看拍照片的那位老师，又看看楚云善。 楚云善泣不成声，俯身看着病床上的孩子，话音中全是悲痛，说道：“孩子，对不起……院长妈妈对不起你……下辈子……不生病了好不好？好孩子……” 病床上的孩子却不像以往的表现那样麻木，面对着病床边哭泣的两个人有了很大反应，她张嘴大口大口喘气，似乎是想说话。 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赶忙凑近来听，她们听到这孩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活……着……” 这是……在这医院里这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 活着！ 这孩子在说活着！ 她想活下去！ 孩子想活着，她们怎么能放弃！ 楚云善痛哭出声，跌跌撞撞冲出病房去找医生。 医生站在病床前时，这孩子还是坚持睁着眼睛，在听医生说话。 家属不想放弃，医生当然就不会放弃，这可是一条人命，这么小的孩子，谁能忍心看着她就这样消逝？ 但这孩子…… 医生低头来查看这孩子的情况，病床上的孩子又说出了在这医院的第二句话。 兴许是知道这穿着白大衣的是能救她性命的人，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麻木，紧紧盯着医生，仍是很艰难地发声：“能不……能……让……我活……着……” 第244章 不能吃 孩子眼神中强烈的求生欲让医生不忍再多说一句其他的话，只对这孩子轻轻点头，坚定地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努力，让这孩子也要加油，好好活着。 孩子得到医生的答复之后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睛，病床边的大人又是一阵忙乱。 但从那天起，这孩子的情况真的就慢慢好转了！ 她真的，活了下来。 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陪着这孩子在这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又转回兰城的医院，当医生说这孩子可以转回当地医院的时候，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又喜极而泣。 这一次这孩子的小命是暂时保住了，可她这身体已经彻底垮了，医生反复交代家属一定要好好照料着，楚云善把医生的话听得很认真，对这孩子是万分的小心。 可这孩子除了生病之外，还有别的问题。 她不愿意吃东西。 在医院时就发现了，她什么都不愿意吃，插管也不行，只要有东西进入到肠胃里面她就吐，只能依靠打针输液。 但她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又勉强能吃得下去，这情况就很奇怪。 那个时候在医院里，池秋影的身体稍微好转一些的时候，楚云善听取医生的建议请了院里精神科的医生去看诊。 面对医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小小的池秋影知道这是能救命的人，对医生都是比较配合的，她告诉医生，那些东西有毒，不能吃，具体的她就说不上来了，只知道有毒，吃了就会死。 医生猜测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她有心理阴影排斥吃东西，经过心理疏导和别的治疗，效果都不大，她还是排斥，还是吃不下东西，楚云善没办法，只能听医生的话慢慢来。 回到兰城的医院又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楚云善还是会每天在病房陪着池秋影，那时候的池秋影对所有人防备心都很重，楚云善在的时候会稍微好一些。 十多年了，这些事情仍让楚云善记忆犹新，回忆起来完全不觉得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她说着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手中的相册又翻过一页。 新的一页第一张照片就是池秋影。 这张终于不是在医院了。 楚云善笑道：“这是阿影出院回到福利院那天拍的。” 照片上是两个人，池秋影靠坐在床上，面向镜头，小脸上没有表情，楚云善坐在床边笑着，一手搭在池秋影胳膊上，一手伸出指向镜头，应该是在喊池秋影看镜头。 那天是池秋影刚出院，回到了福利院，刚出院的她还需要多休息，所以一回来楚云善就让她去床上歇着了。院里的老师觉得这一天值得记录下来，就拿着照相机到了楚云善的宿舍，那时在楚云善的要求之下，池秋影暂时还是和楚云善住在同一宿舍的。 医生叮嘱说这孩子要少跑动，多歇歇，暂时不要让她和其他孩子一起运动，所以刚回到福利院中，楚云善没急着让池秋影去和其他小朋友接触，而是让她天天待在房中休息。 在医院的时候楚云善就发现了这孩子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这孩子不喜欢玩具，也不喜欢看动画片，她好像没有兴趣，对什么东西都不喜欢。 但总这样不和人沟通怎么能行？于是楚云善就慢慢和她商量，说每天给她讲讲故事，跟她聊聊天，不多聊，只聊几句，问她行不行？楚云善猜想池秋影心里应该是不愿意的，但她还是点了头。 过了几天楚云善就发现，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给这孩子讲一遍，这孩子就都能记住，于是楚云善就开始教她看书识字，又发现这孩子对书本好像是有兴趣的。 虽然相较于常人来说，她的兴趣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她对别的东西全都很冷淡，唯独会对书本多看一两眼，这样一对比，她的兴趣就很明显了。 这一发现让楚云善很开心，总算是找到点儿让这孩子有兴趣的东西了。 所以出院回来之后，楚云善就和院里其他老师轮流来教池秋影学习，楚云善的想法是，让这孩子和其他人也接触接触。 池秋影倒无所谓，那时的她好像已经确定了这是安全的环境，确定了这些人对她没有恶意，所以她完全没有过激的反应。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好像并不是像这样认为的。 “这孩子早慧，小时候就特别懂事，不愿意让我们操心，但我多希望她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那个年纪该有的调皮，会撒撒娇，会给大人捣捣乱，多好啊……” 楚云善叹息一声，抬头对慕柳笑笑，又低头看照片。 池秋影从来没在这些老师面前撒过娇，她总是很懂事，大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懂的就会问，什么都好，就是不像个小孩子。 那时候的楚云善也知道，这孩子的心里应该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这样从容，她在这个看起来安全的环境里，应该也是害怕的，是没有安全感的。 她会在睡觉的时候突然醒来，会在楚云善帮她盖被子或是有什么别的动静时立刻睁开眼，她也会梦到一些什么东西会被吓醒，醒了就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待着。 她也不爱睡觉，有书的时候就看书，看不懂的就放着等着大人来了再问，从不会主动出门去找人，没书看就坐着发呆。 院里的老师都知道这孩子很孤僻。 一开始和池秋影的沟通真的很不容易，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楚云善的，除了最初所说的自己的来历，她就什么事情都没再说，直到在福利院中住了一个多月。 多养了一段时间，池秋影的身体看起来好些了，某一天晚上，楚云善跟池秋影说，明天出去和别的朋友一起玩，问她愿不愿意？ 池秋影就反问，自己能出门了吗？ 听到这问题的楚云善一怔，才知道原来这孩子一直觉得他们不让她出去是想把她困在房中。 楚云善有些心疼，这孩子看起来事事没有意见，实际上……好像是因为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反对。 第245章 沟通 那天晚上楚云善和池秋影聊了很多，把小小的池秋影当成大人一样的去沟通，希望池秋影能相信自己。 但池秋影只说：“我是信你们的。” 是的，她是信的。 她愿意相信，可这也丝毫不影响她心中的不安。 因为她只是愿意，可她还没能说服自己，让自己安心。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认为周围这些人的善意是有条件的，她需要乖巧听话，才能让这些人对她发出善意。 楚云善知道要慢慢和这孩子沟通才行，又问她想不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毕竟都是同龄人，孩子应该更容易卸下心防。 而面对这个问题，这孩子只是很平静地回答，说自己会和那些人好好相处。 小小的孩子，早已经从别处学习了生存之道。 于是楚云善决定换个方法，说暂时不想和别的小朋友玩也可以，她跟其他小朋友还不熟悉，又跟她说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外面？ 小小的池秋影似乎对这个问题有所反应。 楚云善看她低头思考了什么，然后抬头，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哪里都可以吗？” 楚云善问她想去哪里？ 她只是固执地问，是不是哪里都可以？ 楚云善就告诉她，只要是可以去的地方，自己能带她去的地方，都可以。 小小的孩子不理解什么是可以去的地方？什么是眼前这个人能带她去的地方？ 于是她就问，问她以前住的孤儿院能去吗？ 楚云善问她想去做什么？ 她又固执地问，能不能去？ 楚云善说能去，但要知道她想去做什么。 小小的孩子说，她去看看她姐姐回去了没有。 池秋影离开暖阳孤儿院的时候，脑子里还没有城市这个概念，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城市来的，因为没人跟她说过。但她记得小一点的地名，记得孤儿院的名字，这些条件加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她以前所在的地方。 而且，其实也用不上她记住的这些信息，与楚云善初遇时她就说过自己的来历，楚云善早已知道了，毕竟当时，暖阳孤儿院的那场火烧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很多人都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 院中的老师也早已知道这孩子是从那火中逃出来的，死里逃生，身体又这么差，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于是都对她格外怜悯。 楚云善信守承诺，带着池秋影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然后背着医生开的药，带着小小的池秋影去了一趟丁城，回到了曾经那个孤儿院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不是池秋影熟悉的模样。 楚云善向周围的人打听情况，但那些人一听她想要问什么，都纷纷避而不谈，甚至对楚云善恶语相对，让她不要向他们提起这些事。 当地人让那一场火吓得不轻，没有一个人敢提起关于那地方的半个字，连听都害怕听到。 如果那个时候当地的居民不是那样害怕，楚云善是能问出一些消息的，那时候距离慕柳返回孤儿院去找她妹妹才过去了短短两个月。 两个月…… 慕柳不敢想，当年她的妹妹……那样小的孩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返回那片故地的，在发现没有她的丝毫消息的时候，她的妹妹该有多难过…… 短短的几十天，让她和她妹妹错过了这么多年。 楚云善又轻轻拍了拍慕柳。 那时候楚云善在被火烧过的孤儿院附近打听，得到的消息全是“没有”“不知道”一类的话，没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小小的池秋影就问自己能不能留在那个地方？她怕走太远万一姐姐回去了找不到她。 楚云善没同意，说她自己没办法生活，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她姐姐就算是回去也再找不到她了。 池秋影听完沉默良久，然后人直接晕了过去，楚云善慌慌张张地带她去了医院，又带着她返回兰城。 楚云善不知道这孩子晕倒前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她醒来后表现得很平静，楚云善说带她回兰城，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听话地跟着楚云善一起。 从那次起她好像愿意和楚云善多沟通一些了，但她不想听到别人提起任何关于她姐姐的事情，于是楚云善就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所以就连“慕柳”这个名字，在福利院中都只有楚云善一个人知道。 院里的其他老师知道这孩子是想回去找她姐姐，也知道她姐姐没找到，但都不知道这个姐姐是谁。 那次回到兰城，楚云善又马上带着池秋影去了医院，也许是两地奔波了一趟累着了，也许是没找到她姐姐受到了打击，这孩子的情况又变得更糟糕了。 回到兰城又住进医院的池秋影并没有就此打消回去找姐姐的念头，她问楚云善能不能再带她回去？楚云善说可以，但前提是她养好了身体才行，不然不会带她去。 去丁城这一趟楚云善又被吓到了，不敢再随意带这孩子出远门。 那时的池秋影不懂什么才叫养好身体，她的理解，大概就是要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等她和别的小朋友一样了，她就能去找姐姐了，于是她就老老实实听话住院打针。 楚云善又陪着她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才重新回到福利院，又在房里多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让她和其他孩子接触。可这孩子跟其他孩子在一起，她也总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也不说话，那时候让楚云善和其他老师有些伤脑筋。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孩子主动跟楚云善提出来说想和别的小朋友住同一个宿舍，这让一心希望她能和别的孩子一起交流的楚云善很开心，安排她住进了一间与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住的宿舍。 可这孩子的身体，那时候明显不适合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住。 要不是她咳嗽吵着其他孩子，就是别的孩子偶尔醒了玩闹几句让她没法睡觉，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别的孩子倒还好，小孩子的睡眠好补，但这孩子的身体就更差了。 所以没多久楚云善就要求她搬回自己的宿舍，和自己一起住。 第246章 和别的小朋友一样 可那小小的孩子并不愿意，她说别的孩子都没和大人一起住，又说她可以自己一个人住。 楚云善有些无奈，于是跟她商量之后，让她住进了自己房间旁边的小宿舍，让她晚上不要反锁门，自己会常去看她。 一开始池秋影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她问明明还有别的空宿舍，为什么就偏让她住大人旁边这间？还不让锁门，这不还是和大人一起住的吗？小小的池秋影并不愿意受这种区别对待，这会让她觉得她和别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 可她……和别的小朋友确实就是不一样啊。 而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住的宿舍晚上本来就是不锁门的，因为老师晚上会去查看这些孩子睡觉的情况。 这一点池秋影是知道的，她反对的只是搬出了大人的房间却只是换个地方和大人一起住这件事。 楚云善就明确告诉池秋影这是自己的底线，说自己都退步让她单独一间宿舍了，那她也要退一步听听自己的意见才行，说不能只是自己让步，这样是不公平的。 这才让池秋影点头同意下来。 小小的孩子像个大人一样，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去说服她，她才肯放下固执。 楚云善知道，这孩子心里或许还没完全接纳他们这些人，但凡事慢慢来总会好，这孩子不抗拒他们，这就是好事。 在这孩子面前，楚云善有十足的耐心，也很尊重这孩子的意见。 那时候池秋影在福利院里也并不是就能一直清静的休息，她隔三差五又会被带着去医院一趟，也会开药带回去请医生上门打针，输液针在身上留下的痕迹就没见彻底消除过，院里的老师一个个的看着那个心疼啊。 那时暑假都已经过半了，上学的孩子也早都已经放假了，院里整天都很热闹，但这些热闹和池秋影没有丝毫关系，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 她是把和这些孩子的相处当成是任务在对待的，小小的她还理解不了大人那些很复杂的想法的，她只知道大人希望她这样做，那她就这样做。 考虑到她的身体，每次她在外面待一会儿就会有老师问她要不要回房间去休息，于是她知道了自己大概需要在外面待多久，每天在外面坐坐，等时间够了，她就会主动问老师自己能不能回房间去休息了？然后就会有老师陪同她回到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这才是她喜欢待的地方。 她就这样每天认真学习院里的老师教给她的知识，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时就发发呆，一直到半个暑假过完，又开学了。 开学后，适龄的孩子都去学校了，院里只留下一些不到年龄，和无法去学校的孩子。池秋影就问楚云善，自己能不能去上学？楚云善问她想上学吗？她说，别的小朋友都在上学。 于是楚云善送她去了幼儿园，那时的幼儿园离福利院不远，孩子都由院里的老师每天接送。 其实有院里这些老师在，院里的孩子不用送幼儿园也可以的，但楚云善希望院里这些孩子能和外面的孩子多接触接触，不让他们只活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 池秋影去了幼儿园，福利院的老师全都不放心，反复向幼儿园的老师叮嘱了很多次，让她们多照顾照顾这孩子，搞得幼儿园的老师也很紧张，总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这孩子。 这些老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池秋影一共只上了两周幼儿园，就在学校里晕倒了三次，前两次醒来之后第二天她还会坚持要去学校，第三次送医院之后医生说这孩子情况不太好，让住院。 幼儿园的老师也明确地向楚云善表达，这孩子现在不适合去上学，说孩子还好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这么着急送她去学校。 人都这样了，当然不能再送她去上学，楚云善无奈叹息。等池秋影在医院醒来之后，楚云善就跟她商量，让她不要去幼儿园了，就在福利院里，院里这些老师教她也是一样的。 小小的孩子只是问，和别的小朋友是一样的吗？ 楚云善告诉她是一样的，她如果想去学校和那些孩子一起上学的话，要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去。 说完发现这孩子好像有些难过，楚云善很少见这孩子有情绪，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于是就问她。 但没得到回答，小小的孩子又反问，说那些小朋友太吵了，等她能去上学的时候可不可以不和他们一个班了？可不可以去不那么吵的教室上课？ 以那个时候池秋影所掌握的知识，轻轻松松的去上一年级毫无问题，只是池秋影这情况，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去学校。不过她现在这个问题，楚云善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于是就告诉她，等她能上学的时候就去上一年级，不上幼儿园了，一年级的小朋友年纪大一些，没那么吵。 得到回复的池秋影这才放下心，又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那时候的池秋影在难过什么呢？ 她在难过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在难过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在难过自己暂时还不能去找姐姐。 所以池秋影一共只上了两周幼儿园，不对，应该是还差一天才有两周，这还是加上她请病假的时间一起。 这一次住院的时间也不短，情况也很凶险，院里的老师几乎要以为这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的孩子这次要撑不过去了，幸好，最后这孩子还是挺过来了。 等池秋影身体好转再次出院的时候，兰城的天气早已转凉了，秋风一阵比一阵凉，已经又快到冬天了。 楚云善轻轻摩挲着相册上的照片继续对慕柳说：“那个时候啊……这孩子经常晕倒，常是站着站着就倒了，或者是走着路呢，突然就倒下去了，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也不怎么敢让这孩子去和其他孩子玩……医生总说这孩子身体营养跟不上啊，要想办法啊……”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吃药打针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院里的老师为这孩子没少操心，偏偏这么个受尽苦痛的孩子还这么懂事，打针吃药不吵不闹，从来都是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他们这些老师看了越发心疼。 第247章 土方子 天气一转凉，池秋影才好转了没多久的咳嗽就又变严重了，止咳的药物也没起到多大作用，什么药都吃了，就是不见有什么效果，院里的老师没办法了，就听从一些老人的意见去找些土方子，他们都知道有一些土方子确实是有用的。 要找土方子，这就得去问村里的一些老人家，于是就有老师托人去打听。 那些土方子真是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知道原来功效是有这么神奇的吗？什么止咳养身体调理体质治什么病的都有，听说都还出奇的有效。 但这些老师可不会随意相信，哪儿会有那么神奇的东西？最后在许多老人的力荐之下选了个治咳嗽的。 方子是从隔壁村一位老人家那里得来的，据说是效果奇好，喝了就能缓解，多喝上那么几次症状就能大大减轻。所用到的材料也都是日常生活中能见到的，用过那方子的人也都说是有用的，都说喝上个两三天就一定会有用。 老师们勉强放心了一些，用材都是安全的，最多就是没效果，要是没效果他们就停了不用这方子就是了。 因为不知道这些材料搭配起来到底会怎么样，院里的老师还特意尝过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味道，喝下去也不见有什么反应，这才敢拿去给池秋影喝。 刚喝下去时，似乎是有一些效果，孩子咳嗽的症状确实是短暂的减轻了，只是这效果有些短暂，但院里的老师好像看到了一线光亮，这个方子说不定是真的有用！抱着这样的心思又继续让这孩子喝。 池秋影喝了两天，差点丢了一条小命。 于是池秋影又住进了医院。 从那以后，院里的老师对这孩子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再出了一点儿差错。 这一次住院的时间比前几次更长，从冬日里的满目枯黄，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百花凋零，大地的嫩黄色已经变成了深绿，春天都快要结束了，池秋影才得以出院。 所以池秋影到兰城的第二个新年，也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的。 楚云善很清楚的记得，那一次这孩子病重，她唯一一次看到了这孩子哭。 那天医生摇头叹气对楚云善说这孩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孩子过得太辛苦了，家属在孩子面前不要表现出什么悲伤难过的负面情绪，尽可能的让孩子过得开心一些。 话中隐隐有着安慰的意思。 楚云善当然明白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收拾好情绪回到病床边看着安安静静睡着的孩子，过了许久，才见这孩子睁开了眼睛。楚云善觉得这孩子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这孩子知道她自己身体不好，知道她自己可能很快就会像她的朋友一样，从这个世界上离开，被埋进土里…… 但这孩子，她并不想死。 这孩子在这世界上还有着很深很深的牵挂。 那天楚云善就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池秋影睁开眼睛，不同于以往的没有反应，那天的池秋影睁开眼睛后就盯着楚云善看，眼中很快涌现出泪光，就含着泪看着楚云善。 楚云善心疼极了，以为她是身体难受，轻轻握住这孩子的手问她感觉哪儿不舒服？又准备再喊医生来看看。 可握在手里的那只小手在慢慢活动着，阻止楚云善的动作，慢慢地，那只小手抓住了楚云善的手指，明显是有话想和楚云善说。 那时的池秋影插着管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也没有特别清醒的意识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楚云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孩子一直在重复着两个字。 姐姐。 这孩子一直在说“姐姐”，她在告诉楚云善，她想见姐姐，她还没见到姐姐，她不想死。 楚云善看懂这两个字以后，轻声问道：“阿影是在说姐姐吗？阿影想姐姐了是不是？” 这句话让池秋影眼里的泪水瞬间就奔出了眼眶。 楚云善强忍着悲伤安慰她，向她保证等她身体好了自己一定会带她去丁城，再回以前的地方去看看，去找找她姐姐。 小小的池秋影得到了保证，似乎是很开心，唇角向上弯起一点点弧度，又慢慢闭上眼睛，泪珠又从眼角滚落出来。 她在笑。 那是楚云善第一次见池秋影哭，也是第一次见池秋影笑。 等病床上的孩子睡了，楚云善又去找医生询问。 医生给不出确定的回答，谁也不能保证这孩子会不会有康复的那一天，楚云善又问，如果就这样带这孩子出院，带她去一趟丁城行不行？ 医生的话语很委婉，告诉楚云善，离了医院没有医生护士的随时看护救治，这孩子有可能会撑不到丁城。 那时候楚云善心中很痛苦，也很无力，因为这孩子很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回到丁城，可能没机会再见到她姐姐。 可就算找不到她姐姐，也要让这孩子回丁城一趟啊，让她回去看看也好啊，说不定这孩子的姐姐已经回去找她了呢？说不定现在回去就能找到她姐姐呢？这有可能就是这孩子最后的心愿了，最后的心愿……他们都不能为这孩子完成。 但是，谁敢拿这孩子的身体去赌？ 谁都害怕万一这孩子真的还没到丁城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没人敢冒这个险，谁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一次闭眼之后还能不能再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 楚云善和院里的老师提心吊胆了很长时间，从普通病房的病床边，到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外，又到普通病房的病床边。所幸，所有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们所守护的那一丁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变得越来越明朗。 终于，池秋影又回到了福利院。 回到福利院后楚云善每天都要叮嘱池秋影，让她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喊人，最好是摔摔杯子或是什么别的东西，发出大一点的声音来，自己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就会来看她。 其实楚云善还是不放心让她自己单独住一个屋的，但这孩子就是特别犟，非要自己一个人住，她觉得她都没在医院了，可以自己单独住了，或者是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住了。 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住，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住？这个问题太好选了。 第248章 一年级 好在她听话不反锁门这一点做得很好，院里的老师晚上不放心想来看看她的时候总能毫无阻碍地就开门进屋，这让这些老师又稍微放心了一些。 可有一点，就是她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院里的老师会比她自己更早察觉到，她偶尔觉得自己很难受，会去拍楚云善的房门，那一般就是需要马上送医院的程度了。 楚云善跟她说，只要觉得不舒服就马上找大人。这让小小的池秋影很迷茫，因为院里这些老师发现她又发烧了或是有什么别的情况的时候，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她说她不舒服的时候每次都叫人了。 可能是由于生病太久在她小小的认知里面已经忘了正常时该是什么样的，让她分辨不出来什么时候该找大人，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忍一忍，或者说一般有点难受的时候她会觉得那是正常的。 这一点让楚云善和其他老师心疼又无奈，于是他们只能往这孩子的宿舍跑得勤一些。 楚云善离这间宿舍最近，夜里来看这孩子的次数最多。 夜里的时候她经常都会发现这孩子是醒着的，或者本来是睡着的，她走进来稍微有一点点动静，这孩子立刻就醒了。 和最开始到福利院的时候情况差不多。 后来楚云善也不止一次带她去做过心理疏导，至于效果到底怎么样，这谁也不知道。但楚云善觉得应该是有用的，因为这孩子慢慢的睡着的时间要多一些了，只是睡眠依旧太浅。后面再挂精神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总说这孩子查不出什么问题，是正常的，楚云善才放下心。 那次出院以后，楚云善并没有马上带池秋影去丁城，医生说最好暂时不要带这孩子长途出行，孩子身体可能会受不住那样的劳累。 这些话并没有避着池秋影说，于是池秋影也没要求楚云善要很快带着自己回去，小小的孩子很清楚自己身体不好，也知道要身体好了才能去找姐姐。 那一年池秋影上了一年级，去学校报了到。 刚开始学校那边本来是不想收的，因为这孩子本身年龄就还没到，他们那边的小孩儿多数都是七岁才上一年级，这倒也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孩子看起来身体实在不太行，所以学校的意思是让着孩子晚一年再去。 楚云善一开始就做了说明，对学校老师没有隐瞒，直言这孩子会比其他孩子特殊一些，这个特殊还不是指一般的身体缺陷，是很有可能会在学校出事的，所以有可能不能经常在学校上课，校方了解这个情况过后就有些犹豫，劝这孩子晚一年再来。 不是校方不收，学校是不会拒收任何一个适龄孩子的，只是这孩子年纪小，身体又太差，学校的意思是回去多养一年，等孩子大些再送来学校，长大一些，孩子的身体应该也会好一些了。 楚云善也觉得可以晚一些再上学，小学学校和福利院之间隔着有不远的路，走路要走好长时间，那时候没有校车，所以不同于在福利院附近可以每天往返的幼儿园，上小学是需要住校的。 本来福利院附近早些年也是有小学的，后来因为学生少，就和别的小学合并了。 以那时候池秋影的身体状况，就算不住校，楚云善也不放心让她离自己那么远，但池秋影想去上学，楚云善只好带她去学校。 这下听学校老师这样一说，楚云善又打起了退堂鼓，觉得既然学校都都这样说了，那这孩子的想法应该也会改变一下？ 可池秋影不愿意，她说她想上学，一定要上一年级，不去幼儿园，幼儿园的小朋友太吵了。 她直接跟老师说，她可能会生病不能和别的学生一起在教室上课，但她会学得很好，问老师这样行不行？ 楚云善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聪明，但看这孩子这样坚持，于是也对那小学老师说这孩子很聪明的，学什么都快，说孩子现在已经掌握了一年级的知识了，就算是这孩子请了假不在学校上课，在福利院里他们也会教，不会落下课程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老师就说让这孩子做一些简单的入学考试，过了就让她报名。 那时候小学一年级根本就没有过入学考试这一说法，老师就随便出了几个题让池秋影对答，答完之后那老师很满意，就收下了这个学生。 其实在他们小学里入学几乎没什么条件，只要家里能出得起学生在学校的费用的，孩子智力没问题的，都能去上学。但作为学生总不能不上课不学知识，要是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那还去上什么学？ 学校老师担心的无非就是这孩子会不会在学校出事，和能不能好好学习，既然这两点都能解决，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池秋影成功在学校报了名，成为了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 楚云善又带着她去买书包和新文具，书包是池秋影自己选的，她看起来很喜欢那个书包，一直抱在手上，又跟着楚云善一起回到了福利院，回到福利院里拍了一张照片作为入学纪念。 照片上的孩子抱着新书包坐在凳子上，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楚云善的手指从这张多年前的照片上抚过，又说：“这孩子就是太不爱笑了，她当时很喜欢这个书包，我问她开不开心？她说开心，但也没见她笑……” 仿佛是记忆中那个场景太过有趣，楚云善又笑了笑，继续跟慕柳讲着以前的事情。 池秋影报到之后有一个月都没去上课，班上的同学全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位同学，老师把座位都排好了，但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的。 过了一个月，池秋影才去了学校上课。 一开始楚云善没让她住校，早上楚云善会送她去学校，下午又会去接她回福利院。 刚去上课还没两天，池秋影就又请假了。 那时候她请病假的时间比在学校上课的时间要长得多。她人不在学校，老师也没法让她像其他同学一样写作业，就会担心她学习能不能跟上。 第249章 朋友 所以那时候，每次池秋影请完假返校，老师总要出一些问题来考考她，每一次的结果都让老师很满意。 那个学期，她去上课的日子屈指可数，在教室的时候她也只是自己看书，班上的同学没怎么见过她，也不敢贸然上去打招呼，老师也特别交代过这位同学身体很不好，让他们尽量不要去打扰这位同学，于是这些同学更没人敢开这个头去和这位陌生的同学打招呼。 一年级的学生都只是些几岁的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懂得分寸，那个孩子看起来让人碰都不敢碰一下，老师就会担心其他同学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自然就会多招呼其他同学几句。 这件事情，池秋影的老师还特意跟楚云善解释过，说自己不是让其他同学孤立池秋影同学，这样做是想保护池秋影同学，楚云善当然能理解这一点，要是真让其他孩子来找这孩子玩，楚云善反而才会不放心。 没人来打扰，正合池秋影的意，她只用做她自己的事就行。 班上的同学都对那位经常不来上课，来上课也从来不说话的同学满是好奇，私底下讨论了不知多少回，但又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一句。 于是一整个学期下来，池秋影和这些同班同学丝毫不熟。 那时楚云善也不在意她能不能在学校交到朋友，朋友可以慢慢交，当下只要她能好好地度过每一天，楚云善等人就已经很知足了。 那半年的时间，池秋影的身体状况都还算得上稳定，没有出现特别凶险的情况。福利院的大人孩子们，总算是聚在一起过了个团团圆圆的年，楚云善也在想着让她和别的小朋友多多交流了。 第二学期开学池秋影也没有很快就去学校，天气太冷，池秋影身体不太好，每天除了在热闹的小朋友堆中安静地坐一会儿，其他时候她都是在房中休息，偶尔去医院住几天。 等到天气暖和了，周围的人全都已经换上了春装，池秋影还裹着厚厚的冬装小棉袄，又跟着楚云善去学校上课了。 还是跟上学期一样，楚云善早上送池秋影去学校，下午放学接她回福利院，池秋影在学校的时候，楚云善最担心的还是怕突然接到老师电话说孩子在学校不舒服，这一点，也和上个学期一样。 不过池秋影的身体明显要比上学期更好一些了，她能连续上四五天课不请假，这让楚云善担心的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些喜悦。 她在学校里，学校的老师就要更操心了，每节课都要观察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下课时也生怕别的同学碰着撞着这位同学了，体育课跑步运动什么的更是从不敢让这位同学参加。 但为了不让这小小的孩童心里有落差觉得老师对她和别的同学有区别，所以天气好的时候如果上体育课，老师也会让这位同学去室外坐坐，别的同学在跑步，这位同学就在操场边上坐坐，老师会随时注意着她的情况，当然这也是家长先提出来的，学校的老师也愿意对这位同学多照顾几分。 回忆着往事又翻了一页相册。 楚云善告诉慕柳，说池秋影上课从来不跟老师的进度，她会带一些别的书去学校看，学校的老师其实并不愿意班上的同学在上课时看跟这节课无关的书，所以楚云善让她带一些课外书原意也只是让她打发下课时间。 但就是一年级下学期池秋影去上学的第一天，放学后楚云善问起她学校的事情，她说她已经和老师商量好了，上课的时候随便看什么书都行。 当时楚云善很惊讶，这孩子其实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别的事情真的没有太多需要他们这些大人操心的。 那个时候的楚云善已经算得上是池秋影的朋友了，每天接池秋影回福利院都要问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池秋影也会简单的回答。 每天的回答都差不多，毕竟在学校也就那么一回事，别的同学是上课下课，打打闹闹做游戏，她则是看书，看书，还是看书。 那时候楚云善把池秋影班上的课表记得很熟，知道池秋影哪一天会上什么课，在教室里上课她要相对放心一些，但体育课去到室外，楚云善就没那么放心了。 那是那个学期池秋影去学校上课的第三天，正好有一节体育课，那段时间天气都还算好，所以体育课的时候她也去操场了，那是她第一次上体育课。 准确来说是看别的同学上体育课。 她们小学的体育课经常都是跑跑步做做操然后就自由活动，也不是每次的体育课都能上，老师有时会占用体育课去讲其他的课程，有时间也会讲半节课，剩半节课让这些同学自由活动。 知道那一天有体育课的楚云善一直不太安心，没接到老师的任何电话也没敢有丝毫放松，直到放学从学校接到了池秋影，楚云善才松了一口气，又问起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池秋影说自己在学校交了朋友，说是在体育课的时候认识的，是高年级的，不和她同班。 这又让楚云善很惊讶，更多的是开心，这孩子在学校里也有开始有朋友了，她知道这孩子和学校的同学并不熟，楚云善原想着等这孩子多上学一段时间，和同学们慢慢熟悉了，就能多交一些朋友了。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从这孩子嘴里听到了“朋友”这个词。 虽然知道这孩子对朋友的定义是她身边认识所有的她不讨厌的人，但楚云善还是很开心，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愿意和身边的人接触，这就是好事。 那个学期池秋影还是经常请病假，请病假的时间仍然要比上课的时间多得多，但比起上学期，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个暑假，池秋影也第一次和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一样，去了养老院看望那些老人家。 不过那个暑假里她总共也就去了两次，第二次去完回来又病了一段时间，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回福利院在房中休息了几天后，楚云善看她状态还可以，就又开始让她出门去和别的小朋友接触。 得到出门指令的池秋影突然就问楚云善，问自己是不是能回以前的地方去一趟了？ 第250章 废墟 楚云善猜测，这孩子大概是觉得福利院里别的小朋友能做的事她全都能做了，生病的时间也变短了，她认为她自己的身体应该已经算是好了，所以就提出来了这个问题。 当时听到这孩子的话，楚云善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告诉她，让她再多休息休息，如果没什么事情了，自己一定带她去丁城。 小小的池秋影很听话，又继续等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楚云善又带着池秋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虽然进展缓慢，但这孩子的身体各方面的情况都在慢慢好转，要是想出远门的话也是可以的，就是家长要多费心注意着孩子的情况。 听完医生的话楚云善又放心了一些，第二天就带着池秋影出发去丁城了。 那个时候距离开学还有十几天时间，是池秋影跟楚云善说的要在开学之前去，她说她姐姐如果要回去找她应该是会在放假的时候，上学期间的话她姐姐有可能会没那么方便。 这孩子考虑问题总是很全面，确实，那个时候她和她姐姐都还只是孩子，她姐姐如果没住在离那个孤儿院旧址很近的地方，那肯定就是要在大人的陪同之下才会回去的，一般大人都会挑在放假的时候带孩子去做什么事情。 那时楚云善并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找到这孩子的姐姐，她心想着就算是找不到，哪怕是有这孩子的姐姐的一点点消息那也是好的啊！至少也让这孩子心里能有个安慰，别想念得那么辛苦。 当天到那边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楚云善先找了个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去到那孤儿院附近。 还是像上次一样向周围的居民打听，周围的居民也还和上次一样，对这事很是避讳，什么问题都不肯说只让她别问，说问了他们也不知道，只有一位年迈的老奶奶愿意跟楚云善多说几句。 那位老奶奶告诉楚云善，让她别再来打听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偶尔外来的人因为好奇来到这里进行所谓的“探险”。 来了有几波人，有的人从那旧址出来说什么事都没有，有的人则是尖叫着跑出的，于是关于那个孤儿院的事情在这一片是越传越玄乎，这附近搬走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在这附近是千万不能提这个事情的。 而且楚云善的问题，老奶奶说她也不清楚，从孤儿院被烧过后，冲着孤儿院来的人并不少，但周围的居民只觉得那些人是些不要命的，哪儿敢去注意他们是些什么人啊有些什么目的啊。 老人家只说了些外来人的事，关于孤儿院本身，一句都没敢提。 又让楚云善别再来问了，再问也不会有答案的，没人敢多话的，万一说错了什么扰了那里长眠的魂灵，没人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她老婆子年纪大了没多少活头了，看楚云善带个孩子来问一些不该问的事情，于心不忍才出言提醒的。 但她也不敢说太多，只让楚云善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千万不要靠近那片地方，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那位老人家啊，思想陈旧又心地善良。 所以，楚云善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小小的池秋影跟在楚云善身边观完全程，看起来一直很平静。 既然没有任何消息，池秋影就说她想去孤儿院看看，楚云善就陪着她走到那旧址去。 在那一片废墟旁边，池秋影找了个避着阳光的地方坐下来，不发一言只是盯着那废墟看。 楚云善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没出声打扰她，就默默陪在旁边，到午饭时间才开口说该去吃饭了。 小小的池秋影对着楚云善摇头，说自己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问能不能先不吃饭？ 楚云善暗自叹息，也没态度强硬地让她离开，只是打开了背包，又对她说，不想去吃饭就先吃点别的东西。 带在身上的背包里装了一些面包零食之类的吃食，是方便坐车时饿了吃的，来的时候在车上也没怎么吃，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池秋影吃了一小片面包就不想再吃了，楚云善也不逼她，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又继续陪她在这里坐着。 周围也有居民看到了那废墟旁的人影，远远的就被吓住了，赶紧回家闭了门摆出一些供奉用的物品，祈求自己一家平安。 每当有生人靠近那片废墟，这周围的居民都会像这样做。 楚云善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陪着这小小的孩子静静坐着。 那时天气正热，废墟旁边有不少蚊虫，小小的孩子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天黑。 等到眼前已经看不清那片废墟的模样了，池秋影才慢慢站起来对楚云善说该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楚云善带着池秋影又在那边多住了一夜，睡觉之前楚云善跟池秋影说，等下次放假了再来，说不定下次就见到她姐姐了。 但小小的池秋影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楚云善，说以后都不来了。 楚云善怔住，问她不想找姐姐了吗？ 这个问题池秋影没回答，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不来这里了。 从那以后她真的就没再说过要去丁城，也没再提起她的姐姐。 有时楚云善会想，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时间长一些兴许就把这些事情淡忘了呢？池秋影后来的表现也像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些事情一样。 像是真的忘记了。 直到慕柳这个人出现，楚云善才知道，那孩子从来没忘记过姐姐，只是在心里惦记着不和任何人说。 楚云善一边翻着相册，一边欣慰地看向慕柳。 又翻过了一页的相册上面池秋影的照片有三张，两张和其他小朋友的合照，一张单人照。 楚云善指着第一张照片说：“这是二年级开学前一天拍的，但开学的时候阿影没去学校……” 那次从丁城返回之后，楚云善和福利院里别的老师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孩子，怕空跑的这一趟让这孩子心里不开心再出什么事。 但这孩子的表现和以往一样，很孤僻又平静。除了可能是那天在阴凉处吹了风受了凉，人有些发烧，别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院里的老师不放心，怕这孩子是自己憋着情绪，于是都想着让这孩子先不去学校。 恰好那时候池秋影由于感冒发烧，连续打了几天的针，人也没什么精神，于是开学的前一天楚云善跟她商量，让她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学校。池秋影没有意见，反正她在哪里学习都一样。 第251章 扭伤 由于池秋影的学习进度和班上同学不一样，楚云善还曾经产生过让这孩子跳级的想法的。 那时楚云善想着，这孩子和别的小朋友玩不到一块儿，如果就让她去和她学习进度相当的班级上课，说不定这孩子能和别的同学一起讨论讨论学习呢？那样当然最好，让这孩子和别的小朋友能有共同的话题。 只是楚云善当时不知道池秋影的学习到底能到什么进度，虽然池秋影每天都在看书，但看上课所需的教材的时间很少，都只是把本学期的课本学完了，就看别的书去了。 楚云善想着去借一些高年级的课本让她学学看，看她目前能达到什么程度，免得跳了到和她自身水平不相当的班级上，这样弄不好就可能会有相反的效果。 照着这个想法让池秋影学习了一段时间，楚云善就发现这孩子有些超出他们这些大人的预估了。 这孩子学习能力特别强，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学起来都很轻松，这一点福利院里的大人都是知道的。但却没想到是，高年级课本知识她理解起来竟也是没有难度的。 以这孩子的聪明，估计很难和班上其他同学进行学习上的沟通，于是楚云善又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 真正让楚云善打消这个念头的是二年级上学期期末发生的一件事情，也就是楚云善萌生出这个念头那个学期。 那是放寒假的前一周，池秋影又一次请病假休息后去上课的第二天，那天中午楚云善正在吃午饭，突然接到池秋影班主任电话，让楚云善去学校附近的医院一趟，说孩子在学校出了点事。 楚云善急匆匆赶到学校。 原来是中午吃饭过后，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在打闹推搡的时候撞到了几个低年级的同学。 小学里中午不管住校不住校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 从食堂出来回教室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台阶，那台阶算不上高。据那几个高年级的同学说，当时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在一起追逐打闹着，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其中一个同学被别的同学一推，脚在台阶上踩空了，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低年级的同学，还有三个同学跟着踩空的那位同学一起滚下了台阶，池秋影就在那三人之中。 老师一边把这些同学往医院送，一边通知家长，让家长去一趟。 好在那些孩子伤得都不严重，检查完孩子没什么事情，在学校摔倒这件事也得到妥善处理后，几位就领着自家受了伤的孩子回了家，了解完情况过后的楚云善也带着池秋影回到了福利院。 池秋影的胳膊扭伤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只要别随意活动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身上也没有别的什么伤，回到宿舍楚云善又看了一遍，这才放下心让她在房中休息，然后把她摔脏的衣服拿去洗了。 但不知是不是那一阵在室外待的时间太长受了冷风，等楚云善再返回池秋影宿舍的时候，发现池秋影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 楚云善又急急忙忙把池秋影往医院送。 从池秋影被送到附近的医院，然后又转往更大的医院，一直到过年的时候，她身体状况都没有太大的好转。 于是那一年过年，池秋影也是在医院过的。 池秋影一共在医院过了三次年，就是这三次。 这次池秋影被同学撞倒的事情给楚云善的心中敲了个警钟。 这孩子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不能只看学习去判断她是否该上更高的年级，如果和长期和年纪大的孩子待在一起，可能同学间一次简单的打闹就会伤到她。 就算她不参与打闹，但那么多同学在一起，谁能保证得了会不会有像这次一样意外的情况发生，这次是轻微的扭伤，谁能说得好下次会怎么样？ 这孩子本身就不如同龄人健壮，要是再把身边的同龄人换成高年级的孩子，在学校里万一再有个碰撞什么的这孩子根本就不能好好保护自己。 想到这些，楚云善就怕了，彻底放弃了让池秋影跳级的想法，还特意跟池秋影说了这事，让她好好的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度过，跟同龄人在一起总要比跟那些力量悬殊太大的孩子相处安全。 不仅如此，在送池秋影去学校的时候楚云善又特意拜托学校的老师，让老师帮忙看着这孩子一些，让其他孩子玩闹的时候别伤到了这孩子。 有这么个学生在，老师的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只能一遍遍叮嘱班上的同学，好在这些孩子们都很听话，也渐渐熟悉了那位同学的情况，会去找那位同学说话，但玩闹的时候也都会小心避开她。 班上的同学都相处得很好，池秋影身体也在慢慢变好，去学校上课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于是三年级开学的时候，在池秋影自己的要求下，她住进了学校宿舍。 刚开始那段时间楚云善极其不放心，每天都要向老师询问情况，隔两天就会去学校看看，周五放学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去接池秋影回福利院。 这样过了半学期，这半学期里池秋影有一半时间是在学校度过的，一半时间请了病假。 然后池秋影就不让楚云善经常往学校去了，她说她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学校里也有老师看着，如果有什么事情老师会给家长打电话，让楚云善不用这么不放心。 那以后楚云善才慢慢减少去学校的次数。她还是会经常接到老师电话说孩子在学校不舒服送医院去了，让她去看看。 这类电话是常态，唯有一次不一样。 那次楚云善也是突然接到池秋影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却和以往不太一样，那次不是池秋影生病。 老师在电话中告诉楚云善，学校里有学生打架了，是高年级低年级混打，有好几个班级都参与了，有几个同学受了些伤，伤都不重但事情不小。 池秋影同学倒是没参与打架也没受伤，但有同学说是池秋影同学教唆他们打架的，已经有学生家长去到学校了正闹得凶，让楚云善也赶紧去一趟。 电话中老师那边很嘈杂，说完就匆匆挂断了，楚云善赶紧就往学校赶去，一路上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和打架扯上关系？ 第252章 愤怒 到学校之后楚云善第一时间就先看了池秋影，确定她没有受任何伤，然后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学校里面高低年级之间相互看不习惯不是什么稀奇事，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高一低两个同学间起了点肢体冲突，然后这事就闹大了，低年级同学是和池秋影同班的，另一位同学是六年级的。 最开始是这两位同学有了小摩擦，两人谁也不让谁，于是就各自叫了人在放学后打了起来。 好在学校一直有老师在，发现事件之后就马上出来阻止，才没让事情变得更严重。一些同学受了轻伤，老师本想先带他们处理伤口，但那位六年级的学生闹着不让，叫嚷着说要打电话让他爸爸妈妈来收拾这群人。 那位同学在学校一直是个刺头，他父母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平时就让老师很是头疼。 见老师没打电话给他父母，那位同学更暴躁了，鼓动平时跟在他身后的多名学生，当场就想把老师按住，眼看事情要不受控制了，那些老师没办法，这才挨个挨个通知学生家长。 等参与这件事的学生的家长全都通知到位了，老师又开始调解这些同学之间的矛盾，这时那位六年级的学生却突然冒出一句：“还有一个呢！你们班那根小豆芽呢！她的家长不来吗！” 这句话是对着低年级那些同学说的。 “小豆芽”指的自然就是池秋影。 有老师问出这个绰号说的是谁之后又问那位同学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在场的老师其实是不相信池秋影同学会和这件事有牵扯的，这些老师都很清楚池秋影同学的情况，低年级的那些同学也都说这事和他们班池秋影同学没关系。 但那位六年级的同学就一口咬定是池秋影让他们打架的，他身后那些同学也纷纷跟着附和，池秋影的班主任没办法，只好给楚云善打了电话，又从班上把池秋影叫过来。 于是就有了楚云善到场后看到的景象，那时已经有离得近的家长到了学校了，闹着要让学校给一个说法。 楚云善听完这些情况以后就问池秋影，有没有开口让别人打架？ 池秋影说没有。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时，那位六年级的同学又说话了。 “怎么没有！你不是让给你同学道歉吗？老子道歉就是这样的啊！” 那位同学语气嚣张，态度极其恶劣。 当时池秋影似乎有些不解，抬头看向几位老师，问道：“道歉，是这样的吗？” 老师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完，在场的人才彻底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某节课下课的时候，那位六年级的学生和同学一起跑闹，从楼上跑到了楼下，到了低年级教室的走廊上，嫌这些同学碍事，就让他们都滚一边去，池秋影班上有位同学性格比较好强，不服气地说就不让。 六年级的同学就推了他一下，让他赶紧滚，说他一个死胖墩站在这里把整个走廊都挡住了。 低年级那位同学体格胖乎乎的，圆头圆脑长得有几分可爱，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胖。所以一听到面前这个六年级的同学这样说，他就生气了，立即还口让六年级的同学滚。 六年级的同学一听，居然有人敢让他滚？当时就暴怒，狠狠地把这低年级的同学推倒在地。 此时池秋影正好从厕所回教室，那位同学就跌倒在池秋影面前，池秋影和旁边的同学一起把跌倒的同学扶了起来。 而那位六年级的同学仍旧在骂着脏话，看面前这群人竟敢无视他，于是又上前来想要教训教训他们。 池秋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六年级的同学面前，把自己的同班同学挡在身后，然后开口说这位同学应该向她的同学道歉。 六年级的同学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反问自己不道歉又能怎么样。 池秋影说会显得他更没礼貌。 这时上课铃响起，那位六年级的同学没道歉，又骂了几句就走了，池秋影班上的同学也都进了教室，这之后是怎么打起来的，池秋影就不知道了。 但另外两位当事人是知道的。 又下课后，先前被推倒的那位同学不服气地喊了几个其他班的同学一起去挑衅那位六年级的同学。 两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并不长，这位低年级的同学就和那位六年级的同学约了放学大家打一架。 于是就有了后来老师看到的那一幕。 弄清事情原委之后，现场有家长就说像这样带头打架的同学要好好管管才行，尤其是那位六年级的同学，明明是他先动手，事后还这么嚣张。 那位六年级同学的母亲正站在旁边，他父亲有事没来，此时他的母亲一听有人指责自己的儿子，当场就发飙了。但说话指责的人是一位高大的男士，这位母亲没敢直接发火，于是就转头指着小小的池秋影。 这位母亲很大声地冲着池秋影喊：“要不是你多嘴喊我儿子道歉他们会打架吗！关你什么屁事啊你管那么多！小孩子家家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也难怪呢是福利院的！没爹没妈的没人教的孤儿就是这样的！活该你没爹没妈！” 很明显这位母亲是知道楚云善这个人的，她知道楚云善是福利院院长，既然楚云善会作为家长到场，那么面前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不用多说就能让人明白了。 楚云善当时气得不轻，想说话又被池秋影拦住了。 池秋影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冷静，她看向那位母亲，说道：“你的孩子很没礼貌，你也很没礼貌，我的爸爸妈妈是不在了，不是没有，福利院的每个小朋友都是有人教育的，院里的老师就是每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我生活在福利院里，我有院长妈妈还有很多老师教我，需要学的东西我都能学到，你的孩子有爸爸妈妈在，但他的爸爸妈妈什么都不教他，他连最基本的做人的礼貌都不会，他的爸爸妈妈自己不教，也阻止别人教他，所以你的孩子才是没人教的，很可怜。” 那是楚云善第一次见池秋影对别人这么不客气，她知道，这孩子心中一定也在生气，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于是楚云善再忍不下去，一番唇枪舌战怼得那位母亲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场就要动手打人。 后来是有人报了警，才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直到十几年后，楚云善再想到那时那位母亲，她心中还是会有愤怒出现。 每个孩子都是应该被善待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早早离开了父母身边，这都不是孩子们的错，怎么能把孩子的身世当成是利器来刺向这些本该被好好呵护的孩子？ 第253章 轻如云烟 与那位母亲的纠纷过去之后，楚云善担心那件事情会在池秋影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也找池秋影沟通过。但池秋影告诉楚云善，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她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让楚云善不必担心。 对于这孩子超乎寻常的理智，楚云善不知自己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从那以后，楚云善就没再接过这一类的电话，池秋影和学校同学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不止是同班同学，学校里每个年级慢慢都有了她认识的人。 她和所有同学似乎都相处得很好，楚云善最开始担心的这孩子不和其他小朋友交流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只是这孩子的性格依旧是孤僻的，虽然身边已经有了那么多认识的人，但每次都需要别人主动找她，她才会和别人有所交流。 可这样情况也算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了。 十多年的往事，讲起来其实并不费时间。那些让人煎熬的担忧的时光，在多年以后提起来，也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而听故事的人，却深陷其中，情难自控。 这一张张小小的照片，所承载的是多年的光阴与遗憾，是慕柳无数个日夜里的思念。 这些照片中，无论是面对着镜头，还是在做着什么其他事情时的抓拍，照片上的池秋影始终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楚云善告诉慕柳，这孩子一直不爱笑，从小就是沉着冷静的，很少会出现别的什么情绪。 慕柳听罢，含着泪轻轻笑了笑。 她那乖巧粘人会撒娇的妹妹，这些年来，原来连一个多的笑脸，在身边人的心中都是奢侈的啊。 慕柳思绪纷飞，克制住自己没有在这里过分失态。 楚云善把这两本记录着孩子们日常的相册稍微推开了些，又拿过放在旁边的另一本。 这一本放的是院里孩子参加一些比赛时拍摄的照片，孩子参赛时个人每次会留下一张照片做纪念，应孩子们自己的意见，特意用别的相册和生活照分开来放的。 院里的孩子从小除了学习课本知识和生活技能之外，还会学习各种才艺，或是开发一些别的竞赛特长，有些孩子在某些方面十分具有天赋，就会去参加一些少儿比赛项目。让他们多学习一些东西，参加一些比赛，获得一些奖项，为他们的将来多打下一些有用的基础，这是福利院里这些老师的心愿。 池秋影的天赋不是独属于某一类，院里的老师生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才。 这些老师也曾为此叹息，叹世事不公平，若是这孩子身体无恙，她该拥有多么精彩出众的人生。 这本相册中池秋影的照片只有三张。 早些年的时候，在她身体好一些之后，也开始像院里别的小朋友一样去报名参加各种赛事，她学的东西多，报的比赛也都不一样。 楚云善说，这些少儿赛事池秋影报名过四次，成功参加的有三次。 前三次赛事结束后这孩子都会小病一段时间，但并无大碍。后来又一次，到省里参加一个什么少儿比赛，在赛前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医生说这孩子没休息好身体吃不消，让孩子回去要好好休息休息。 就从那次池秋影被送医住院后，福利院里的老师就没再让她参加过任何赛事活动。 这一本相册能讲得东西不多，合上相册之后，楚云善又领着慕柳看了池秋影所获过的奖项，三次参赛，三次最佳获奖者。 在楚云善的讲述中，池秋影这十几年的生活过得跌宕曲折又平淡如水。 时间真是轻如云烟，十几年，竟是这样轻飘飘的就成了过去。 这些年留存下来的还有一些视频，有池秋影去市里或省里参赛的三次，还有在学校里面的活动录下的。但此时慕柳暂时来不及看视频了，在这房间中待了两三个小时，她妹妹午睡应该快醒了。 慕柳收起手机，把这几本相册抱在手中，面对着楚云善深深鞠了一躬。 关于这些年的讲述听起来或许平淡，可慕柳又怎么会想象不出其中的凶险。 若不是面前这位心有大爱的院长妈妈，她或许此生都无法和她心爱的妹妹再相逢。 楚云善扶起慕柳，搂她在怀中轻轻拍着，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慕柳觉得庆幸，楚云善又何尝不是呢？ 把相册放回原位去，两人一起出了储物室的门，慕柳与楚云善告了别就上楼去了。她先去洗漱室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又从镜中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自己并无不妥，然后才朝着宿舍房间走去。 进屋见池秋影还没睡醒，还是戴着眼罩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慕柳就轻轻把椅子搬到床边，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床上的人发呆。 此时池秋影的梦境并不安稳，她正在一场大雾中奔跑着，追逐着前方那道身影，她不知道那道身影明明看起来没动但自己为什么追不上，也不知道前面那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跑。 她只知道她很着急，想追上那个人。 突然前方那人猛地出现在她面前，离她很近，开口让她往后退。她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悬崖深渊，她又回过头来，站着没动。面前的人在浓雾之中，让池秋影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只觉得这声音她觉得很熟悉，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但她很喜欢这道声音，她想要靠近一些。 这声音又让她往后退，她还是没动。然后这声音的语气就有了变化，变得多了几分温柔，她更觉得熟悉了。温柔的声音又让她往后退，于是她就退了一步，站在了悬崖边上，只差小小的一步，她就会掉下去。 温柔的声音再开口时又带了些笑意，让她再退一步，一步就好，只要跳下去她们就能在一起了。她们会……在一起吗？池秋影似乎更受蛊惑了，她立刻就要有所动作，却又突然觉得这道声音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于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第254章 捋一捋 此言一出，她身边的一切突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躺在床上的池秋影睁开了眼睛，在这黑暗中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她抬手想向前摸索。 慕柳见床上的人有动作了，就轻轻喊了一声：“小影？” 迷茫中的池秋影抬手的动作顿住。 哦，她想起来了，她在睡觉，刚刚觉得熟悉的那是姐姐的声音，是她在做梦。难怪她会觉得不对呢，姐姐怎么会让她往悬崖跳。 自己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一点都不好，下次不要再做梦了。 池秋影在心里对自己冷哼一声，准备摘下眼罩，慕柳已经快速脱了外套坐进被窝帮她把眼罩摘了下来。 “姐姐……” 池秋影的声音中全是欢喜，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之后就往慕柳身边靠近，慕柳俯下身双手搂住她，抱得很紧。 察觉到姐姐的情绪不是很对，池秋影也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慕柳，轻喃着：“姐姐……” 慕柳很快恢复了情绪，手臂放松了一些，问池秋影要先起床还是想再躺一会儿？ 继续躺的话也躺不了多久，很快就该要去厨房做晚饭了。外出去游玩的孩子们要吃过晚饭才回来，所以这一顿饭，池秋影还是要去厨房看慕柳。 刚刚那一觉睡得很累，池秋影觉得她醒来这身上一点都不暖和，就往慕柳怀里缩着，说冷，要等会儿再起床。 听她说冷，慕柳不太放心，帮她测了体温又抱着她坐起来，倒了点水让她喝。 池秋影说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有点儿冷，可能是因为天气变化的原因。 喝完水感觉没那么冷了，就懒懒地靠在慕柳身上，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的手机一直停留在游戏页面，游戏中角色也一直在千里不留行的帮会中挂机，不知道现在战况怎么样了。她就只看了一眼，没戴眼镜她也看不太清楚，于是就收回了视线，脸贴着慕柳的毛衣轻轻蹭着，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温度是又降了一些，下午这会儿明显感觉要比上午更冷一些，慕柳决定一会儿要在池秋影的外套里面再多添一件衣服，裤子也要再加一条。 池秋影听完慕柳的话，点着头说道：“嗯，裹成一颗球也可以，反正我不走路，姐姐能抱得动就好。” 慕柳笑了笑说了一声“好”，然后就没别的话，只是手掌轻轻拍着池秋影。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以往慕柳应该会顺着池秋影的话开开玩笑，今天这反应明显就是不正常。 池秋影知道她姐姐的沉默应该是听了院长妈妈讲起那些往事，所以姐姐不开心。她有些苦恼，姐姐真的在不开心，明明她人就在这里，姐姐为什么要为以前的事情不开心？就算以前的事情没什么能让姐姐开心的，但她难道不好看吗？姐姐看了不喜欢吗？她以前的照片真有这么不好看吗？ 思及此，池秋影仰头喊了慕柳一声，又问道：“姐姐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以前照片里的我不好看，姐姐看了就觉得不喜欢我了？” “小影又胡说。” 慕柳轻笑：“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小影呢？再说了，小影什么时候不好看了？小时候的小影是最可爱的小宝宝，长大了也是最好看的，姐姐的小影就没有过不好看的时候。” 池秋影摇头说：“姐姐骗人。” “没有，姐姐不骗人，更不会骗小影，在姐姐见过的人里面，小影就是长得最好看的。” 慕柳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又能听得出她的认真。 她确实没说谎，从她的主观判断来说，她的妹妹确实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客观角度的话……还是她妹妹最好看。 她妹妹的事情，她无法客观。 但这就算是换做别人来判断，也一定不会反驳她的观点，慕柳坚信这一点。她的妹妹，就是最漂亮的小孩儿。 池秋影拖着声音“哦……”了一声，有些脸红，又问：“那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自己长这么好看，姐姐看了怎么反而还不开心了？ “姐姐没有不开心，就是突然一下子听院长妈妈讲了前面十几年的事情，姐姐不得好好捋一捋吗？那可是十几年，不是一天两天诶。” 这一时半会儿慕柳还无法将心中的情绪完全藏好。 她深爱她的妹妹，心疼她的妹妹，乍一知晓那些往事，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忍住不在她妹妹面前哭，却无法情绪做到丝毫不受那些事情的影响。 此时慕柳心中是有些慌乱的，怕她的情绪会让她妹妹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还好，池秋影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在纠结慕柳不开心这个问题。 慕柳微微放心，就听她妹妹说：“姐姐需要捋什么？是院长妈妈说得不清楚吗？院长妈妈的表达不是蛮好的吗？是不是姐姐没认真听院长妈妈说话？” “听了听了……”慕柳说：“院长妈妈说得很清楚，姐姐也很认真的听了，但姐姐也要捋……” “那就是姐姐太笨了。” 慕柳本想说十几年的事情她总得在心中消化一番，没想到她的妹妹直接一句“姐姐太笨”就把她的话堵住了，慕柳突然笑出了声。 “姐姐笑什么？” 池秋影问道。 慕柳回答：“笑姐姐太笨。” 池秋影点头，让慕柳别再说话，她自己也没再说话。 她并不后悔让姐姐知道那些往事，她也知道姐姐会难过，但她……不想看姐姐难过。 时间就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着，最先打破这沉默的人是慕柳。 该下楼去做晚饭了。 慕柳把暖好的衣服推到池秋影身旁，然后下床背对着床站着，听到身后床上的人喊了一声“姐姐”后，才转身坐到床上。 两个人的交流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并没有发生变化，但这氛围不太对。 是池秋影心里面觉得不对。 帮池秋影穿好衣服后，慕柳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 “姐姐……” 外套才刚穿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池秋影就扑进了慕柳怀中。 慕柳用敞开的外套半裹着池秋影，问她怎么了？ 第255章 无法平静 池秋影并未多说什么，只让慕柳不要不开心，别沉浸在已经过去的事情当中。 那并不是些什么值得追忆的往事。 可这道理说起来倒是简单，要真正做到，那就不太容易了。 慕柳说自己没有不开心，只是那些事情对她的冲击有些大，给她一点时间缓缓就好了。 她只是太过心疼她的妹妹，所以这短时间内心中还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平静得了呢？她的妹妹是在生死关头徘徊了好几次，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她面前的，像现在这样的……常年服药，体弱多病，经常要忍受着因健康状况不佳所带来的折磨。 这让慕柳的内心如何能够不痛苦？ 池秋影靠在慕柳肩上轻轻叹气，又低声开口说道：“姐姐不要难过，院长妈妈跟姐姐说的话都是带有个人情感色彩在里面的，是夸张了的，我以前过得其实蛮好的，姐姐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不要乱想。” 池秋影确实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还算好，从各方面来说都不算差，她不知道她姐姐从院长妈妈那里听来的往事是什么样的，但她觉得院长妈妈应该是把一些事情夸大了。 她本想着，姐姐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提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但看姐姐现在的样子，她又觉得有必要再跟姐姐说一说，有些事情她自己要比院长妈妈清楚，她也不会像院长妈妈那么夸张，要跟姐姐说清楚，才能免去姐姐的担忧。 池秋影想好了，不管姐姐问什么，她都会告诉姐姐，她不想看姐姐难过。 闻言，慕柳笑了笑，说道：“姐姐是有问题想问小影，我们先去厨房，一会儿吃完饭饭回来再说好吗？” 池秋影应了一声，靠在慕柳身上没动。 慕柳又笑：“那姐姐就这样抱小影下楼哦？” 池秋影这才轻轻从慕柳怀中退出来，脸色微红。 慕柳笑着帮她戴上帽子围好围巾，又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上，也围好了围巾，然后就准备抱池秋影出门去，池秋影说她想自己走，不走太远，只到楼梯口就行。于是慕柳搀着池秋影慢慢朝楼梯走去。 多穿了衣服裤子的感觉是不太一样，活动时明显受到了限制，走路也不如以往方便。出门在走廊上没走出多远，池秋影站住脚步，偏过头对慕柳说自己穿太厚了走不动路，慕柳弯腰将她抱起，两人一路说笑走到厨房。 已经先一步到了厨房正在洗菜切菜的两位老师，听了到声音往门口看去，正好对上慕柳的视线。 慕柳与两位长辈打了招呼，把害羞的池秋影放到了椅子上坐好，就上前和两位老师一起准备晚饭。 坐在椅子上的池秋影看了灶台边的三个人一眼，垂头从口袋摸出手机。 现在好了，除了院长妈妈之外，又多了一个人知道她不想走路要让姐姐抱了，有一点点尴尬呢。 那位老师倒是很开心，跟慕柳说话的语气明显是很兴奋。 池秋影又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取下一只手的手套，伸出手指慢慢戳着手机屏幕。 点进游戏页面也没做别的事情，就继续在千里不留行的帮会中挂机。又把手机页面分屏，回复着聊天软件中收到的消息，消息回完之后就把手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戴好手套看向灶台边上忙碌着的慕柳，乖乖等着喝药吃饭。 饭后，慕柳又陪着池秋影先回宿舍去休息。 中午的时候，池秋影是自己走出了厨房才让慕柳抱她的，现在……反正姐姐抱她下来已经被看见了，她也不必再多走这几步路了。衣服穿这么厚，她也不想自己走。 于是池秋影站起来与两位长辈打过招呼后就眼巴巴地看着慕柳，成功接收到信号的慕柳就抱起她快速回到了宿舍。 说不好到底是因为降温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今晚池秋影总觉得冷，吃过饭洗漱完毕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就让慕柳把空调和电热毯温度都调高了一些。 调好温度之后慕柳不放心地让她喝下了预防感冒的的药，又把床上的另一床被子也铺开盖上，池秋影这才觉得温度合适了一些。 刚刚洗漱时池秋影手泡在水中拿出来不知又在什么地方碰到了，小拇指上那还没愈合的小小伤口又冒了点血，回到房中慕柳帮着贴了一张创口贴。现在这张创口贴靠近伤口的这一部分颜色明显深了许多，慕柳把这创口贴撕下仔细看了看伤口，又重新贴了一张。 吃药时池秋影把自己的药能加量的全都加量吃的，包括那个最难喝的药，吃完药又喝了半杯水，然后就瘫在床歇着。 慕柳有点儿热，收好药之后换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坐回床上，池秋影慢慢慢慢的往慕柳身边挪，不让慕柳动她，说自己不能移动太快，要不然就会吐出来，慕柳主动靠近了一些，紧紧贴着池秋影。 池秋影靠在慕柳身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就是觉得离姐姐近一些，自己身体的不适就会缓解一些，她的感觉好像真的是这样，不像是错觉。 那就是心理作用了。 姐姐在真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池秋影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心情很不错，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慕柳胳膊，就闭上眼睛安静地待着。 慕柳轻声笑了笑，稍微整理了一下两层被子中的上面一层，挡住池秋影眼前的灯光，想让她睡一会儿。 池秋影院本是不想睡的，奈何这样躺着实在是太过舒适，于是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怕吵到池秋影睡觉，慕柳又把自己手机调成了静音，打开游戏登上了青芜的账号，控制着角色到青岁身旁去一起挂机。 然后就把手机放到旁边去，低头看了看熟睡的人，又拿起一本书轻轻翻开，开始看书。 书只翻了两页就停住不动了。 慕柳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到了池秋影苍白的脸上。 看了不知道多久。 等池秋影睡醒睁开眼睛，就见刚刚在梦中怎么也追不上的人此时正在眼前盯着她看。 真好。 池秋影弯起嘴角回应着姐姐的笑语。 第256章 是因为幼稚 这一觉睡得不算太长，此时还没到池秋影该吃药的时间，于是慕柳下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之后就又回到了被窝。 池秋影又在慕柳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慕柳问她要不要接着睡？池秋影摇头，说道：“不睡了，睡够了。” 又问：“下午的时候姐姐想问我什么？” 她睡觉前本来就是想问的，结果睡着了，现在问也不算晚。 慕柳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是事关她的妹妹，她总免不了会有些固执。 但在问出想问的问题之前，慕柳先问了一句：“就是小影小时候的事情，小影之前不是不愿意告诉姐姐吗？” 虽然事情都是那些事情，但当事人和旁观者的角度讲出来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慕柳其实很想听听她妹妹说一说那些事。 但她又不能确定她妹妹是否愿意提起那些事，因为之前提到过往时，她妹妹的表现总像是不想回忆起来，所以如果她妹妹不愿意说出来，那她就不问了。 池秋影说：“姐姐不都已经听院长妈妈说了吗？我以前……是懒得说，但现在姐姐已经知道了，姐姐有什么问题我只用解答姐姐的疑惑，不用所有事情都说，就没那么麻烦了……” 池秋影说自己是太懒，不喜欢麻烦，以前的事情那么多，桩桩件件去讲会很费时间，所以以前才总是闭口不谈。 这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慕柳听完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该问些什么。 池秋影坐直了一些，也不出声打扰，手指轻轻捏起慕柳的长发开始编着细细的发辫。她这双手是福利院中大人小孩儿公认的巧手，没有她学不好的东西，编辫子的手法是陪福利院的小朋友玩彩绳的时候学的，就随便看了几眼，她就学会怎么编了。 可惜现在没有皮筋，扎不了头发，就只用发丝又不好绑，于是她把编好的一条小辫子递给慕柳捏好发尾，又接着编下一条。 等慕柳手中捏着三条发辫的时候，池秋影才开口问：“姐姐还没想好吗？” 慕柳的思考已经结束了，只是看她玩儿开心不想扰了她的兴致。 现在她既然主动问起，慕柳也就顺她的话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刚刚慕柳思考了很多，她妹妹不想那么麻烦的去讲那些往事，她也就不让她妹妹把所有事情都讲一遍。只问一些她无法想通的事情就好。 现在慕柳问的是关于池秋影厌食的这件事情。 她很想知道原因，想知道她妹妹小时候流浪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些事楚云善也不清楚，但根据楚云善的说法，或者说是根据医生的说法，池秋影应该是在那时候有留下过什么心理阴影。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几次心理咨询得到的结果也没有异常。 这个问题……池秋影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觉得那些有毒，不能吃，后来就习惯了，就不喜欢吃东西。” 说完又继续编着辫子。 有毒，不能吃。 这个答案和楚云善告诉慕柳的一样，池秋影小时候去做心理咨询时就是这样跟医生说的。 慕柳不理解，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妹妹觉得食物是有毒的？ 当然，这个问题很多年前心理医生也问过。 那时候得到的答案就是简简单单的“有毒，不能吃”，无论怎么问，都是这个答案。最后医生的判断是可能由于孩子太小，没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不能这样做，但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慕柳又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池秋影抬头说：“人吃了就死了那就是有毒啊。” 慕柳愣了一下，又问：“小影是见到过有人吃了什么东西中毒死了吗？” “嗯，姐姐，我记得有两个人吃东西吃死了，那些人说他们是被毒死的，可能是那时候我人小不懂得分辨，就觉得所有吃的都是有毒的。” 池秋影说着又递给慕柳一条辫子。 她什么都没忘记，在外流浪的那些事情她全都记得。 慕柳又问她为什么没和医生说过这些事？ 这问题让池秋影有点儿不好意思，抬头冲慕柳笑了笑才说起原因。 小时候她觉得那些医生话都好多，每次她回答完一个问题之后，后面还会源源不断地跟着别的问题，她被问得烦了，干脆就不顺着医生的话回答了，医生问不出什么别的答案，渐渐的就不问了。 发现怎么让医生话变少之后她就每次给的答案都一样，不管医生怎么问，只要题意不变，她的答案就不会变。 她那时候是太幼稚了，比较容易情绪化。后来她长大一些了，耐心好多了，又没人问她这些问题了，所以这答案自然就没有除她自己之外的别人知道。 池秋影说完就红着脸低下头，心中为自己小时候的行为感到羞耻。 要不怎么说小屁孩儿就是幼稚呢，什么没脑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慕柳哑然，不知道该不该夸她妹妹小脑袋瓜转得快，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思维逻辑那么完整吗？ 所以，其实就只是因为她妹妹不喜欢别人话多，才让这些事情一直不为人所知。 那个时候的池秋影早就记事了，而且又不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她当然就没忘记，即使是现在，她也能回忆起很多刚离开暖阳孤儿院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有些细节可能记不太清楚了，但大概的事情她都还记得。 慕柳问池秋影能不能讲讲她来到现在的福利院之前的事情，就从她觉得食物有毒开始讲起，把她记得的事情都说出来。 池秋影原本打算好她姐姐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但此时她又犹豫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她姐姐的神情全是认真，她叹了声气问道：“姐姐真的想知道吗？” 慕柳说想，又反问她是不是不愿意说？如果她不愿说，那就算了。 池秋影有点纠结，要是说出来，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比现在更不开心，但要是不说，姐姐也会不开心，还会胡思乱想。 第257章 原因 这样比较起来，还是该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才能让姐姐安心。 于是池秋影不再犹豫，给慕柳讲起了那些她没对别人讲述过的事情。 那时候她和白落一起，离开了那个牢笼，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行，一开始都是避开人群的，后来他们两个人觉得离孤儿院已经很远了，应该没人能找到他们了，才慢慢往有人的地方走去。 主要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他们需要去到有人的地方，才能到得到可以用来抵御寒冷的东西。 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并不是只有池秋影和白落两人。 那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其他的流浪者，大人小孩儿都有，但他们一直在赶路，所以遇到的那些人总是相处不久又会分开。 那时候白落的腿被孤儿院那场大火烧伤了，由于没有得到治疗，导致他行动越来越不方便。 他们偶尔会遇到几个流浪者凑到一起争抢什么东西的时候，这种情形中占据优势的一定会是身健力壮的人。像他们这样又伤又病的组合，一般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 只是这样的情况很少会出现，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有那么多流浪者聚在一起的。 池秋影记得那件关于食物有毒的事情是在秀城发生的。 他们是坐车去的秀城，像他们那样的流浪者，有些司机和乘客会不让他们上车，也有一些会愿意捎带他们一程。 他们在流浪的路途中断断续续坐了不少车，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后来某次，应该是在一个马路边上，他们遇到两位返程的长途汽车司机，那辆车是从什么地方返程的池秋影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反正是从很远很远发地方。那一段路上人家稀少，司机说他俩得去人多的地方才能有吃的，在这种地方迟早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 那辆车的司机让他们上车，说愿意带他们一程，送他们去人多的地方。 池秋影和白落不知道他们遇到的这两位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一路上他们碰见的什么人都有，一时间不敢轻信两位司机师傅的好意。 显然，那两位司机师傅并不是第一次搭载流浪者，对这种事情明显是有经验的。他们说出门在外遇到有困难的人能帮一把他们就会帮一把，就当是给自己家人积德，又让这两个无家可归的人赶紧上车，等到了人多的地方，这两人就是想跟着他们，那他们还不愿意呢。 当时的池秋影和白落两人已经很疲惫了，只余下一些没用的警惕性。 于是他们选择了相信两位司机师傅的好意，因为不想被冻死或是饿死在路上。 然后他们坐着那辆车来到了司机师傅返程的终点，一个汽车站。 那个时候的池秋影觉得那辆车开了很久很久很久…… 其实也不过就是从下午到晚上那么几个小时。 下车时那两位司机师傅还给他们留下了两件外套，当时池秋影只觉得真冷啊，那厚厚的外套裹在身上好像也不暖和。 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到了秀城。 不过那时的池秋影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很吵，很冷。 车站附近的人白天晚上都很多，流浪者也不少。 那个时候白落腿伤严重行动已经是很不方便了，池秋影的身体也已经很差了。 他们找了个能挡风的地方待着，那个地方同时还有别的几个人，白落提出在那里休息一段时间，因为那个位置比他们前面一段时间住的地方都要好一些。 于是他们就在那车站附近待了几天，和其他流浪者相互间不搭理，倒也还算得上和谐。 异变发生在某个上午。 那天也不知道那些流浪者是从哪里得来的食物，有三个人在争抢着。 池秋影和白落不会参与这种争抢，因为他们一旦参与进去，就只能被揍一顿，除此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刚离开孤儿院那些天池秋影还有力气护住自己的东西，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她连自己手中的东西都护不住了，更别说去和别人争抢。 所以和往常一样，池秋影和白落还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待着，注意着争抢中的人万一波及到他们这一小片地方来了，他们好及时挪开让出位置来。 争抢的三人中其中一个要瘦弱一些，一开始就被推倒在地上了，站起来想要继续参与争抢又会继续被打倒，另外两人一边抢，一边把吃的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池秋影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些食物还没吃完，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就抽搐着倒下了，另一个很快就呕吐不止，然后捶着胸口也倒下了。 周围的行人都渐渐聚了过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 那些人说这两个人是被毒死的，这些吃的东西有剧毒，是不能吃的，这两个人已经没气了，救不了了。 得知出了什么事情之后周围这些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投毒，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先前参与争抢被推开的那个人，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人，嘴里在不停发出古怪的叫声，没人听得懂他在叫着什么。 一旁的池秋影和白落也被吓到了，池秋影原本身体不舒服整个人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听到周围这些议论声后就挣扎着站起来，拉着白落，让白落和她一起稍微走远了一些，然后开始呕吐。 出了这样的事，车站附近的流浪者都不敢继续待在那一片了，都怕一不小心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就没命了。 于是那一天，往常在那附近徘徊停留的流浪者都匆匆逃离了那个地方。 池秋影和白落也赶紧离开了。 在池秋影的记忆中，她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喜欢吃东西的。 她和白落离开那个车站过后，两个人都不再随便吃什么食物，池秋影还会经常在吃过东西之后呕吐。 其实池秋影不确定自己的厌食和在那个车站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但一定要说出什么原因的话，她只能想到这件事。而且她小时候害怕吃东西也确实是因为担心有毒，才会那么抗拒的。那时她太小了，有些东西自己无法分辨，因而就会害怕。 那姑且就把这当成是最早的原因。 第258章 讲故事的人 要说心理阴影的话，池秋影觉得自己其实是没有的。 她认为自己偶尔出现的厌食的情况只是一种身体的习惯，可能是受那时候的事情影响，记忆太深刻，大脑里面记住了这些危险，所以在某些时候就会发出指令，让她拒绝进食。 这顶多就是受到了影响，不算是心理阴影。 池秋影这样对慕柳说道，又接着讲起那些往事。 她并没有把所有细节全都讲述出来，有一小部分是她记不清楚了，更多的是她不想说。 那一段时间确实过得很艰难，但那早已经成为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就不算苦了。而且她现在只是把她的经历说给姐姐知道，并不是在向她姐姐诉苦，所以不必太过详细，一些在那个时候看来很难熬的细节能轻易带过的，就用不细说了。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一些事情记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池秋影把那些往事用言语汇总起来，语气不急不缓，没多久就讲完了。 既没有模糊情节让人听起来觉得无法带入情感，又没让听的人的情绪完全陷进去。 慕柳在听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大脑完全是跟着她的思维在走。 她是一个很合格的讲故事的人。 很奇异的，慕柳听完之后竟觉得堵在心中那些压抑的情绪被疏通了一些，心境变得明朗多了。 这正是池秋影想要的效果。 往事已经讲到遇见楚云善的那一天，池秋影停了下来，又问慕柳：“姐姐还听吗？后面的事情院长妈妈应该全都告诉过姐姐了。” 说完靠在慕柳身上咳嗽了几声。 慕柳又倒了半杯水让她喝，让她不用再往后面讲了。 池秋影听了姐姐的话，笑了笑说道：“那姐姐现在全都知道了，就不能再自己瞎想了，如果我有什么说得不明白的地方，姐姐可以再问我。” 慕柳也笑：“小影像是在教姐姐解决什么难题。” “哦……”池秋影侧过身半趴在慕柳身上，双手环抱住慕柳，用脑袋蹭了蹭慕柳的头发，轻声问：“那姐姐的难题解开了吗？” 被池秋影抱住的那一瞬间，慕柳感觉自己心中又舒畅了许多，她回抱住怀中的人，回答说解开了，现在已经没有困扰她的难题了。 确实没什么困扰了，慕柳心中现在只剩下对她妹妹的心疼。 池秋影闻言点点头刚想说话，突然就打了个寒战，觉得全身发冷，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得她头昏脑涨的，软软地靠着身边的热源，没有一丝力气再去做出任何动作。 慕柳端着水杯慢慢喂池秋影喝水，池秋影喝了水歇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又心情颇好地捏起慕柳的头发。 她好像觉得她姐姐的头发很有趣。 之前说话时她一直抓着她姐姐的手，那些编好的发辫早就已经散开了，她现在打算要把姐姐这一头长发全都编成小辫子。 慕柳轻抚着她的脸说让她等一会儿，等她喝完药后自己去找找有什么东西能把小发辫扎起来。 刚才讲述往事的时间比池秋影前面睡觉的时间还长，讲完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差不多就是该吃药的时间了。 池秋影沙哑着声音“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靠在床头坐着。慕柳帮她盖好被子，就下床穿起外套准备出门去，房门就在这时候突然被人敲响了。 慕柳打开门，见门外是楚云善领着几个小朋友，手里还拿着池秋影的药。 楚云善进屋来说这些孩子今天出去玩儿，买了不少东西，闹着要和影姐姐还有柳姐姐一起分享过后才睡觉，还保证不会打扰影姐姐休息，说只让影姐姐和柳姐姐看看他们的新玩具就好。 今天留在院里没出去的四人中，楚云善和另一位老师在这些孩子们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孩子们拉着看过他们的新玩具展示了，现在就剩池秋影和慕柳没看过了。 几个小朋友闹着一定要让院里所有人都看看，楚云善就领着他们在池秋影吃药的时间上门来了，顺便把池秋影的药送过来。 院里的小朋友没有全部跟着一起来，楚云善说还有几个在更宽敞的房间里面玩着他们新买的遥控汽车。 为了方便看清楚孩子们的新玩具，池秋影穿上外套喝完药，就坐在床边看这些孩子们展示着他们的宝贝。 孩子们也不挑地方，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地铺开，争先恐后地介绍着自己的心爱之物，要让两位姐姐看。 慕柳和楚云善都和这些孩子们蹲在一起回应着孩子们的兴奋。 突然门外有吵闹声传来，房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有几个小朋友高声叫着“影姐姐”冲进了屋子。 此时池秋影坐在床边，比不上在被窝里的暖和，门一打开冷风才灌进来她就开始咳嗽。 慕柳赶紧从地上跃起，抓起棉被就裹在池秋影身上，然后快速转身准备去关门。 这时又有一位老师追在几个小朋友身后进来顺手把房门关上了，于是慕柳又回身坐到池秋影身边把棉被裹得更紧了一些。 动作稍慢一步的楚云善这时候才刚刚起身站直，问起这些孩子们怎么都跑过来了？ 原来是另外的小朋友也想突然想让他们影姐姐看看他们的新玩具，就一路跑了过来，小朋友们跑起来灵活得很，跟着他们的老师要照顾着在后面跑得慢的，没留意跑在前面的孩子已经先一步把房门打开了。 看池秋影咳嗽严重，另一位老师就领着这群孩子出去了，不让他们再打扰池秋影休息，楚云善留在房中和慕柳一起照看着池秋影。 这一阵咳嗽可比刚才那阵要严重多了，池秋影喝下去的药也吐了出来，看得慕柳和楚云善心急如焚，连夜请了医生上门来看诊。 折腾到半夜一点钟过后，池秋影才重新喝了药睡下，睡也睡得不好，一会儿又咳嗽，一会儿又醒了说冷。 慕柳守了一夜没敢睡，等天亮后池秋影又睡醒了情况好一些了，慕柳才问她早餐想吃什么？池秋影说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好像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不想吃，最后慕柳给她煮了半碗面条。 第259章 加百香果 早上的药吃过之后，困倦不堪的池秋影拉着一夜没睡的慕柳又躺下睡觉，她自己躺着很快就睡着了。 慕柳没睡，躺在旁边守了她一个上午。 这一觉池秋影睡得比昨晚好多了，一直睡到了十二点才醒来，慕柳又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池秋影还是说想吃点带味道的东西，但不想吃面条了。 她说有点儿想喝粥，粥里面要什么东西都不加，只要白粥，米也少放，最好是煮好过后把米全捞出来，只留米汤就行。但是这样又没什么味道，池秋影有些纠结，一时想不好自己到底是想吃什么。 慕柳问她是不是不想吃？池秋影摇头说不是。 是真的不知道想吃什么，不是不想吃东西，她就是想吃点儿有味道的，但又不想吃单一的甜的或是咸的。 池秋影纠结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姐姐，要不然就煮一碗米汤，加盐加糖再加点儿醋……不不不不要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酸的东西……百香果，就加百香果，味道煮出来之后把籽捞出来，姐姐觉得怎么样？” 慕柳觉得这不怎么样，但这是池秋影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想吃的东西，先不说味道会怎么样，也不用管就一碗甚至是半碗水喝下去跟没吃饭有什么区别，至少她会想尝一尝。 于是慕柳跟池秋影商量，就照这样的方法煮出来试试看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再煮点儿别的清淡的粥，让她少吃一些。 池秋影点了点头，同意了。 慕柳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半了，就赶紧穿好衣服准备下楼，让池秋影乖乖待在床上等着。 池秋影突然就问：“姐姐不带我一起吗？”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她现在不困了，不想睡觉，姐姐去做饭还是不带她。 今天不像昨天那样福利院里的人少，这时候厨房那边人应该还很多，所以慕柳没想过她会想要一起去厨房。 听她这样说了，慕柳就连同被子一起搂住她轻轻拍了拍，问道：“小影小和姐姐一起去厨房吗？” 慕柳心里是不愿让池秋影出门的。 池秋影摇了摇头。她不想去，厨房现在人多，很吵。 但她想和姐姐一起。 慕柳又问：“那小影就在房间等姐姐好不好？小影先看会儿书，姐姐很快就回来，好吗？” 池秋影又摇头。 她现在不想看书，只想看姐姐。 她说：“姐姐晚点儿下去，等……” 池秋影正要说晚点儿一起下楼，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音。 敲门的是楚云善。 楚云善吃完了饭还没见到慕柳下楼，猜想这两个孩子应该是还在补觉，就想着上楼来看看，让两个孩子吃完饭再接着睡。照她的意思是这会儿时间已经偏晚了，让慕柳今天中午就不用做饭了，去吃了饭再休息休息，又问池秋影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她去做。 楚云善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池秋影不想让慕柳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问过池秋影的意见之后慕柳也没推辞楚云善的提议，跟着楚云善一起下了楼。 去厨房的路上楚云善问起池秋影上午睡得怎么样，慕柳回答说睡得还不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的。 楚云善就笑，问慕柳自己是不是一个上午都没睡？显然是知道慕柳昨晚就没睡。 又叮嘱慕柳下午好好休息休息，让她在照顾妹妹的同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到池秋影，楚云善又叹了声气，说这孩子大概是昨天出来受了凉，慕柳也觉得可能是这样，所以她没打算再让池秋影离开房间到外面待着。 慕柳去了一趟厨房，很快提着保温盒又上了楼，楚云善就留在厨房里。 下午，看池秋影睡得好，慕柳也放心地睡了一会儿。 等到晚饭过后，池秋影吃完药又早早地睡下了。慕柳守在旁边，看着时间将她叫醒，等她喝完当天的最后一次药，又陪着她一起睡觉。 过了三四天，池秋影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每天除了吃饭吃药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医生每天都上门来，但都没什么用处。 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学了，谢舒悦余青禾几人都问过池秋影什么时候能空出时间去学校，池秋影不想看手机，消息都是慕柳帮她回复的。 慕柳和楚云善都想带池秋影去医院，但只要一提到医院，池秋影的反应就会很激烈，她很抗拒去医院。 她不想去，慕柳和楚云善也不能硬绑着她去。 好在又过了两天后池秋影的状态就慢慢好转了，这才让慕柳和楚云善还有福利院里的其他人放下心来。 池秋影待在宿舍里好些天都没下楼，福利院里上学的孩子都开学了，留下一些还不到上学年纪的小朋友，池秋影身体好转之后慕柳就每天都会下楼去陪院里的小朋友一起玩。 这学期慕柳开学比较晚，在兰城待的时间也长。 每天都能和慕柳待在一起，池秋影的心情总是很好，她身体恢复得也还算不错。等到高三开学有大半个月之后，池秋影觉得自己身体还行，于是就准备去学校一趟。 学校里那些同学每天都给她发消息，也问过几次她什么时候能去学校，尤其是余青禾。 上次慕柳和福利院这些孩子一起打球，余青禾是事后才从谢舒悦那里得知的。 当时听了谢舒悦的讲述又看了谢舒悦发的视频，余青禾心中的那些不平衡啊，翻江倒海的奔涌着。后来又听说慕柳要去他们学校，跟他们学校的同学一起打球，余青禾就又开心了，一直期待着池秋影和慕柳到学校去的那一天。 池秋影跟慕柳商量，再过一天就去学校，正好后天是星期天，星期天的下午高三的同学也会有多的时间。 慕柳听了有些犹豫。 现在的天气还是特别冷，外面温度太低，池秋影身体又是这个情况，慕柳不放心让她出去，怕吹了冷风她身体又受不了。 池秋影说到时候她坐轮椅去，盖厚一点就不会冷，也不怕风吹。 也只能如此，已经答应过人家的事情，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总不好放人家鸽子。 第260章 比所有小朋友都要可爱 确定好这件事之后慕柳又提出想让池秋影去医院做做检查，这次池秋影没拒绝，只说等去过学校回来之后再去医院，要不然时间可能会不够。 而且她只愿意查血，别的检查都不愿意做。 她说其他检查年前不久她才做过，不用再检查，只查个血就能知道有什么问题了。慕柳又跟她商量着，还想让她做一个肺部的检查看看。 这段时间池秋影总咳嗽，不拍片检查一下，慕柳也不太放心。 但池秋影拒绝，她坚决不同意。 不管是胸片还是胸部ct她都不愿意做，她说自己没感觉肺部有什么不舒服用不着检查，如果不舒服她自己会说出来，到时候再检查也不迟。又十分任性地说自己不喜欢那些机器，就不想拍。 见她又开始任性闹脾气，慕柳很无奈，到房中来查看池秋影情况的楚云善也很无奈，两人只能妥协，答应她这次只查血。 池秋影满意了，靠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等她睡着后，慕柳和楚云善两人又轻轻开门离开了房间。 一走到外面，楚云善就无奈叹气，说这孩子实在是太犟了。 慕柳也叹气，心里面更多的是心疼。 这几天看起来池秋影的身体是比刚过年那几天要好一些了，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令人担忧。每天中午吃过药后睡午觉会一直睡到慕柳叫她才会醒，只有上午会看看书或是做点什么别的事情。精力实在是不算好，任谁看了都不放心。 只是这些担忧的人并不知道，池秋影自己其实也是想去医院检查的。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池秋影本人是最清楚的，她知道她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比起放寒假之前要更差一些，她也没那么任性会因为不喜欢医院就拿自己的身体健康不当一回事。 但她也确实不想去医院，不太敢让她姐姐陪她去做检查，尤其是前段时间，她觉得特别不舒服的时候，那时候她怕自己到医院一抽血就会晕过去。 要是就晕一下马上醒了都还好，万一多晕一会儿，有姐姐和院长妈妈在，要做什么检查不做什么检查就由不得没有意识的她来决定了，所以前些天她是坚决不同意去医院的。 现在她感觉自己身体好一些了，觉得可以去医院看看了，才软下了态度。 担心池秋影身体的不止是在福利院里的这些人，还有远在花城的秦玉。 这些天池秋影每天都会接到秦玉的电话，电话里秦玉总是很暴躁，催池秋影去医院。医院边秦玉早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管池秋影去做什么检查，医生都不会在家属面前多说半句话。 但池秋影迟迟没去。秦玉一天比一天暴躁，要不是怕池秋影生气又看她有所好转，秦玉真想马上飞回兰城把池秋影绑到医院里去。 所以池秋影在同意去医院之后，睡午觉前特意拿手机给秦玉发了消息，忙完手里的事情看到消息之后秦玉也松了一口气。 池秋影可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她睡得正香。可能是因为她姐姐的陪伴让她觉得安心，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她的睡眠质量都还算不错。 下午五点钟，慕柳回到宿舍房间，脱下外衣坐到床上叫醒了池秋影，池秋影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眼睛往慕柳身边靠，双手也在被窝中向着慕柳移动。 慕柳慢慢抱她半坐起来，问她还头晕吗？池秋影点了点头，又说还好。 她最近频频头晕，药吃那么多也没见有太大作用。 靠在慕柳怀中坐了一会儿，池秋影睁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纸张，懒懒地问：“姐姐又带了什么回来？” 慕柳笑道：“是雅雅画的影姐姐，说一定要让我带回来给影姐姐看看。” 池秋影：“？” 雅雅画的？ 雅雅已经上幼儿园了，但现在天气冷，幼儿园开学之后只上了一天课就又放假了。 雅雅这小朋友，在舞蹈上是很有天赋的，但别的方面就不行了，尤其是画画，怎么学都学不会。院里教画画的老师都说这孩子啊，就不是画画的料。 于是听慕柳说带了雅雅的画回来之后，池秋影就看了慕柳一眼。 慕柳认真地点头，确认自己没说错，就是雅雅的画，又笑着把那张纸拿给到池秋影面前让池秋影看。 池秋影看了几眼纸张上这些过分抽象的线条，抬头说道：“有进步，看得出来姐姐尽力了。” 慕柳这些天都在陪院里的孩子一起玩耍，陪着他们一起学习，舞蹈绘画音乐等等……小朋友们学什么，慕柳就陪着学什么，学完又和院里的老师一起指导这些小朋友。 这段时间下来在这些小朋友的心中，这位柳姐姐已经和他们影姐姐拥有着同等的地位了。 慕柳搂着池秋影笑，说这是雅雅自己最满意的一幅画。 池秋影又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觉得姐姐很可爱，跟这些孩子们一起也能玩这么开心。 “小宝贝在笑什么？” 慕柳问道。 池秋影说：“姐姐可爱。” 可爱，她很喜欢，所以会笑。 被夸了可爱的慕柳紧紧搂着自己怀里的小宝贝，笑得说不出话。 池秋影心想：姐姐和那些小朋友一样，也是喜欢被人夸的，只夸了一句可爱就能让姐姐这么开心，以后要多夸夸姐姐才行。 但也不太一样，姐姐比所有小朋友都要可爱，也比所有人都要好看，笑起来……更……更好看…… 想着想着脑子就开始停转了。 池秋影又红了脸，愣愣地盯着慕柳看。 慕柳抬手摸着池秋影额头，池秋影轻轻咳了两声，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有点热。 房中空调是调到最高温度的，床上电热毯温度也高，穿着毛茸茸的厚睡衣还盖着两层被子，这些天池秋影偶尔是会觉得有点热。 看池秋影体温没有异常，慕柳也没怀疑什么，也没把被子掀开，她要下楼去做饭了，池秋影自己待在床上，两层被子必须得盖好才行。 第261章 送给姐姐 池秋影转移着话题又说到了雅雅画的那幅画，聊了几句她也突然来了兴致，让慕柳帮她了拿纸和笔。 这时候也该去做晚饭了，慕柳先帮池秋影穿了一件外套，仔仔细细把被子压好，又往池秋影喝水的保温杯里添了热水，才放心的出门去。 这些天的下午慕柳都会先叫醒池秋影，在房里陪着她坐一会儿，等池秋影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慕柳再去厨房做晚饭。 由于池秋影下午都在睡觉，晚饭就不想吃得太早，所以慕柳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半才去厨房做饭。 每次去厨房之前慕柳都会把池秋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以确保自己不在房中时池秋影一个人在被窝中不会有动作幅度太大的活动。 坐在被窝里画画并不是很方便，所以慕柳拿给池秋影的纸张是特意裁小了的，画笔也只给了她一支铅笔，让她尽量减少动作别把冷风放进了被窝。 池秋影很听话，捏着铅笔乖巧地点头让姐姐放心，目送姐姐出门之后才低头开始动笔。 等慕柳做好了晚饭提着保温盒又回到房中来，池秋影手中还捏着铅笔，但没有下笔的动作，而是在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池秋影是刚停下笔，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她知道是她姐姐，就停了动作往门口看去。 慕柳走进来帮池秋影把床上的东西都收到旁边床头柜上放好，又拿着池秋影的洗脸盆出门去，很快就端着热水回来让池秋影洗手。 这些天里除了洗漱和去厕所，别的时间池秋影都没出过这间房门。 吃完饭之后慕柳去洗了碗回来陪池秋影坐在床上休息，这时才把晚饭前池秋影在画的那幅画拿起来，问道：“小影画的是什么？” 池秋影的美术功底比不上慕柳专业，但也绝对不差。 只是她最近总是懒洋洋的，动笔的速度就很慢，到吃饭的时候这幅画也只算得上是开了个头。饭前慕柳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当时忙着吃饭就没细聊，这时候已经吃完饭歇着了，慕柳才拿起没完成的画问池秋影。 池秋影说：“姐姐猜猜看。” 闻言，慕柳笑道：“那姐姐猜对了有奖励吗？” 池秋影这时候精神不错，看了一眼那张画纸，又让慕柳帮她拿铅笔，然后接过笔说：“猜对了就送给姐姐。” 说完把刚从慕柳手中接过来的铅笔又递还给慕柳，又说：“姐姐自己画，猜什么就画什么，我看姐姐猜得对不对。” 示意慕柳把这幅画剩下的部分画完。 慕柳笑着应下，压好了被子，胳膊圈住池秋影就开始动笔。 池秋影就靠在慕柳怀中，眼神跟着笔尖移动。 这画上画的是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很快，纸上的线条就变得很明显了，池秋影也该吃饭后的药了。 慕柳放下笔，倒水让池秋影吃了药，等池秋影休息了一会儿缓解了药物带来的不适感，慕柳才又重新把纸和笔都拿过来。 池秋影一直盯着这幅画画完，中途没有表达任何自己的意见，没说慕柳画的和她预想的是不是一样。 直到慕柳完成最后一笔，去洗了手回来拿着画好的画问她：“姐姐猜对了吗？” 这幅画画得很简单，所以花费的时间并不长，画上是一个下雨天，雨幕中的景象，这视角能看得出来是透过窗户玻璃向外看所见的风景。 昨天下了雨，这画上正是慕柳和池秋影昨天在窗前看到的雨景。 和池秋影原先想画的是一样的。 猜是猜对了，但池秋影觉得慕柳看这张纸的时间长得过分了，于是就伸手把画纸扔到一边去，然后双手环抱住慕柳，说道：“嗯，姐姐猜对了，姐姐真聪明。” 慕柳看了一眼被扔到旁边的画纸，笑问：“姐姐都猜对了怎么小影还把姐姐的奖励给扔了？不是说送给姐姐了吗？” 因姐姐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一瞬间心中又生醋意的池秋影：“嗯，把我自己送给姐姐。” 池秋影的语气中的小情绪丝毫未做隐藏，慕柳自然是很轻易就能听得出来。于是慕柳亲了亲池秋影额头，揉着池秋影的头发又故意问道：“可小影本来就是姐姐的啊，这样姐姐不就是没得到奖励吗？” 哦，也对。 不用送，她本来就是姐姐的。 池秋影红着脸抿唇笑了笑，对慕柳说的话很是喜欢。 笑过之后伸着脑袋蹭了蹭慕柳的下巴，愉悦地开口：“那姐姐就没有奖励了。” 说完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头把慕柳抱得更紧了一些，心中想的全是那天晚上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亲吻，那一触即离的柔软，她很想……再试一试，很想。 这一想脑子就慢慢变得迟钝了。 慕柳见她说着话突然走神了，就问她是不是困了？ 池秋影摇头说不困。 可这话慕柳却不太相信，这些天里池秋影经常都是刚说完不困接着在下一秒就睡着了。 池秋影也不争辩，她确实有点困，那句不困只是顺嘴说出来的。 但是她现在就要睡觉吗？姐姐今天不帮她按摩了吗？ 池秋影眨眨眼睛看着慕柳，慕柳就笑着让她趴好。 这段时间池秋影没出门走动，下床活动的时间也很少，所以每晚睡前慕柳都会帮她做做简单的全身按摩。 那张画纸随手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池秋影趴了一会儿，然后偏着头看过去，问：“姐姐不把它收好吗？” 慕柳说先放着，等会儿再收起来。 当然是要好好收起来的，这可是她妹妹和她共同完成的第一幅画，意义非凡，一定要好好珍藏起来才行。 池秋影打了个哈欠，又笑着把脸埋进枕头中，说这幅画自己不该动笔的，破坏了姐姐的作品。 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最后咕哝了一声：“姐姐，翻身……” 明显是快要睡着了。 慕柳停下按摩的动作，小心的帮困倦懒得动弹的池秋影翻了个身躺好，又整理好被子，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躺在旁边轻轻拍着池秋影，等她睡熟。 房中安静了许久，慕柳轻轻下了床把那一张小小的画纸收进自己行李箱里，又回到床上悄悄靠近已经睡着的人坐好，翻开拿在手上的一本书。 书还没开始看，慕柳的目光就往旁边偏移去了。 第262章 专注 想到她妹妹刚刚说的傻话，慕柳险些笑出了声，她的宝贝妹妹为什么每次都能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呢？ 慕柳在青年画家中的名气不低，圈中一些前辈对她的赞赏度非常之高，称她是年轻一辈中最具天赋和灵气的后辈，只是她为人低调从不张扬，她的画即便只是随手之作，在这一行中也是受人喜爱的。 抛开这些虚无的名头之外，要说天赋和灵性，慕柳觉得她妹妹丝毫不比她差，她的妹妹才是她这些年里见过的最具有天赋的人。 池秋影只跟着福利院的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画画，那时老师觉得她是个好苗子，想更好的培养她。 在福利院里现在的这些孩子中，真正算得上有绘画天赋的只有池秋影一人，所以在池秋影小的时候，院里的老师也是想过让池秋影学画画的，可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允许她画画。 小时候池秋影跟着老师去了三四次培训班，每一次去了回来都会生病，甚至有一次在上培训课时头晕摔倒，摔成了脑震荡。 院里的老师不敢再让她去培训班，又觉得或许趁着学校放假的时候请专业的老师到福利院来教也行，可那位专业老师在福利院中教池秋影学习的那段时间，池秋影每一天人都是不舒服的，医生说她的身体受不了那么大的消耗。 不止是画画，在别的方面也是这样的。相比较起来，画画比其他才艺带给她的坎坷更多。 于是这些老师只能放弃了，平时没事只让她多休息，让她安安静静的看书。 不用参加任何比赛也不学习任何兴趣，所以池秋影一直是福利院里过得最清闲的孩子。 如果池秋影从小进入绘画圈子，那么她在几年之后一定会在圈中听到慕柳这个名字。又或许，以她的天赋，说不定慕柳会先听到她的名字。说不定这两颗新星会在她们的天赋领域中早早相会。 可惜，她从小只看书，什么特长都没发展。 虽然没有刻意花费时间去学习，但在琴棋书画方面，她依然是院里这些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这些东西学起来对池秋影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的简单。 慕柳心想，若是让圈中那几位爱才的前辈知道了她妹妹，怕是一定要争个先想收她妹妹入门。 想着又悄然一笑，她的小宝贝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肯定不愿意搭理这些事情。 慕柳又想到了上次看照片的时候院长妈妈提到的那些关于她妹妹的视频录像，她一直惦记着，只是这些天陪着院里的孩子们玩耍，一直没抽出时间去看看那些视频。 什么时候抽个时间去看看，把视频转换格式传到自己电脑上面。 慕柳想着，慢慢翻开了手里的书。 等池秋影睡醒喝完药，慕柳就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看看那些视频？ 慕柳打算明天就抽时间去看，她妹妹要一起的话，那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好了。 池秋影听了话纳闷，有什么好看的？那几个视频也没什么好看的啊，她小时候的照片姐姐不是全都已经看过了吗？不是还每一张都仔仔细细地拍照留在姐姐手机里面了吗？怎么照片看了还不够，还要看视频？ 慕柳说想看，又说：“小影不想看的话，那姐姐就明天下午等小影睡觉觉了再去看。” 明天下午跟院里的小朋友们说一声晚点陪他们一起玩也行，反正那视频也不长，看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姐姐怎么看我的视频还要背着我偷偷摸摸的去？是不是怕让我看见了姐姐嫌弃我的样子？” 池秋影撇嘴，故作不开心。 慕柳这段时间哄小朋友的功力可没少增长，先顺着池秋影的话安慰她，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又说自己希望她陪在一起去看那些视频录像，看看院里最可爱的宝宝小时候的模样。 一边说话还一边轻轻蹭着池秋影的头发。 很快，池秋影就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那就明天上午，我和姐姐一起去看。” 说完就躲进了被窝里面，离开了慕柳的怀抱，慕柳也低头跟着钻进了被窝，又把池秋影捞进怀中不让她自己乱动。 福利院里保存的视频全是用光盘刻录收存起来的，慕柳的笔记本电脑没办法直接播放，她想要带走一份也必须先用院里的电脑转到她的电脑上才行。 第二天上午，池秋影吃完药之后，慕柳慢慢帮池秋影穿好了衣服。 睡衣穿着要比毛衣更暖和一些，所以池秋影没把睡衣换下来，在睡衣外面套了小马甲和轻薄的羽绒服，一层又一层的，最后她自己的外套已经穿不进去了，就穿了慕柳的外套。 裹着帽子围巾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的池秋影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这一身衣着，又看了一眼慕柳的胳膊，目测了一下，确认姐姐是否能抱得住她。然后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院长妈妈，又回头抓住她姐姐正在拉拉链的手，环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那些光盘的存放位置，院里的老师会比较清楚，所以楚云善也在这房中，在等着她们姐妹俩一起出去。 这些天楚云善早已习惯了看慕柳处处照顾池秋影，看这个向来独立的孩子在姐姐面前化身成粘人的乖宝宝，楚云善由衷地感到开心。 慕柳笑着拍了拍池秋影，拉好自己的衣服拉链之后整理了围巾，然后慢慢抱起池秋影出门。池秋影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见她姐姐抱着她走路，反正她懒不想动，就要让姐姐抱。 又来到了上次那个房间，楚云善先走进门，已经插上了电暖炉的插头，把椅子移好了位置，慕柳走来放池秋影在椅子上坐好，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转身打开了旁边的电脑。 楚云善已经从摆放光盘的列架上拿出其中一盘走了过来。很快，刻录在光盘中的视频画面就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池秋影看了一眼视频画面中那个小孩儿，又微微转头看看旁边的慕柳，只见慕柳正盯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池秋影心神微动，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眼前的侧脸。 姐姐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池秋影也很专注。 察觉到旁边的目光，慕柳转过脸来。 第263章 清晖 一转头就看到她妹妹飞快转向电脑屏幕的小脑袋，慕柳笑着凑近她妹妹耳边，问道：“小影怎么动作这么快？都不让姐姐看一眼。” 感觉自己偷看被抓包的池秋影，裹在围巾下面的脸已经红了，还好有围巾的遮挡慕柳并没有看到，听着动静跟着转头看过来的楚云善自然也没看到。 仗着有围巾围在脸上，池秋影又转头，面向正看着她的两人，问了一句：“不看了吗？” 语气平淡，听起来毫无异常。 这话主要是问慕柳，存放在这里的视频院里的老师早已都看过不止一遍了。慕柳当然是要看的，轻轻揽着池秋影肩膀拍了拍说要看。 说话这一阵儿错过了一小段画面，于是慕柳把视频倒回到开头，又从头看起。 光盘中一共刻录了五个视频，每一个视频的开头都有文字说明，录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活动场地，记录得很详细，看得出来制作视频合集的人很用心。 每个视频内容的时长都不超过十分钟，所以一次性把光盘中的视频全部看完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五个视频中前三个是池秋影参加比赛的视频，后面两个都是在学校录的，一个池秋影初二时参加校庆文艺汇演的视频，这种表演一般都是以班为单位的，由班上的一些同学自己排演的节目，慕柳在这视频中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谢舒悦。 对此慕柳并不意外，池秋影早已经说过初中时谢舒悦就和她是同班同学。 还有一个视频，是她高一开学时和另外几位高一高二的同学共同登台参演的开学大会开场节目，本来当时她应该是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的。 但是这演讲要求声情并茂，表情也要生动恰当，对于这一点，学校的老师感到了为难。作为在这个学校上了三年初中站在校园风云榜上顶尖位置的人物，这学校里从初一到高三就没有哪个老师是不知道这位同学的，老师们对这位同学有所了解，都觉得让她登台演讲好像不是很合适。 后来在相关师生的商量之下，决定让另一位同学登台演讲。 池秋影无所谓，对她来说少一些事情就少一些麻烦，她很乐意。 谁知这麻烦事才刚离开又马上折返回来了，老师让又让她参加开场表演。 在他们学校里面，新学年开始时新生演讲都会放在第二次全校大会上面，也就是开学一周之后，这一周时间是留给需要上台的师生做准备的。开场表演由高一高二的同学共同完成，高三的同学不参与表演，由于准备时间太匆忙，所以初中各年级也不参与开场节目。 池秋影高二开学时学校老师本来也想让她参加开场表演，但那学期开学的前几天她和朋友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感冒发烧去医院了，开学的那天都还在医院里面打吊针输液，老师得知她这情况也就放弃了让她上台的想法。 此时在电脑面前坐在旁边的楚云善对慕柳解释了几句，池秋影听着楚云善的话低下头抬手推了推眼镜，没敢说话。 楚云善说这五个视频中她觉得最有趣的就是最新的这一个，也就是前两年池秋影刚高一时录的那个视频，福利院里其他老师也都觉得这个视频最有趣。 慕柳也觉得有趣。 那个节目是音乐和舞蹈的配合，视频拍摄角度是舞台的正前方，池秋影是台上唯一的伴奏，坐在舞台一侧的钢琴前面，镜头很清晰地记录下了她的侧脸。一首六分多钟长的抒情曲子，弹琴的人从头到尾面部表情都就没变过，没看一眼谱子，只盯着台上的几位舞蹈表演者。 优美的舞蹈，动人的曲子，面无表情的弹琴人。 看起来好笑程度不止是一点半点。 楚云善觉得视频里的池秋影很可爱，慕柳更是这样认为，于是两个人都止不住笑。 本来觉得这完全没有问题的池秋影本人，看了一眼笑意正浓的慕柳，突然就觉得心中有点不自在，她出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当时他们跟我说的只管弹琴注意一下舞蹈的节奏就行，别的不用管。” 所以她双手控制着指下的琴键，眼睛只看台上的舞蹈动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话音落下又马上接着开口，说已经看完了可以走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视频都是完好无损的，慕柳和楚云善也没打算在这房中久坐，慕柳很快把视频复制到了自己带来的u盘里面，三人又往宿舍走去，楚云善还是走在前面先去开门。 回到宿舍房间里，慕柳问起刚刚视频中古琴比赛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那是一首慕柳没听过的曲子，她觉得很好听，但录制的视频音质并不是特别好，慕柳想问了名字去搜音质更好的版本来听听。 楚云善正站在窗边把窗帘拉开，闻言回头笑道：“那首曲子啊……名字叫‘清晖’，取的是阿清和阿晖两个人的名字，是那一年阿影送给阿清和阿晖的生日礼物，阿影自己写的。” 阿清就是福利院里与池秋影同龄那个女生，阿晖则是与她同龄的那个男生。 那一场比赛的日子正好是他们生日那天，那是他们九岁的生日。 在得知池秋影要去参加比赛赶不回来给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就很不开心，最后池秋影答应了重新写一首曲子去参赛，等到比赛那天弹这首就当是她在别的地方给他们过生日了，两人这才满意。 “这名字是阿清和阿晖两个人猜石头剪刀布决定的，当时阿清赢了，所以她的名字在前面，先定下了名字然后才写的曲子，阿影很厉害，那天下午听着阿清和阿晖讨论就把这首曲子完成了……” 楚云善面上神采飞扬，语气中满是骄傲，跟慕柳说那首曲子没有单独录音只有视频，她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自己转成音频，或者让池秋影重新录一下。 又说那首曲子后面改版过，很适合琴箫合奏，是为了适合阿清和阿晖两个人演奏，因为那首曲子属于他们两人。 改版后池秋影和楚云善合奏录过视频，这个视频楚云善的网盘里存得就有，不用那么麻烦去拿光盘，楚云善又问慕柳要不要看看？想看的话自己就把视频发给她。 第264章 害羞什么？ 楚云善的话听得慕柳微微发愣，手中的衣服也没挂好，一手轻轻扶在挂衣服的架子上，一手抱着池秋影的外套，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池秋影双手捧着水杯靠在床头，冲着慕柳眨了眨眼睛。 慕柳从呆愣中过神笑笑，一边应着楚云善的话，一边继续手上的事情，挂好衣服后走到床边帮池秋影把水杯放好。 楚云善已经按照池秋影的习惯把窗帘拉到了合适的位置，又拿起空调遥控器在重新调空调温度了。 由于出门时间不长，所以刚刚她们出去的时候这房间里空调没关，只是把温度调低了，现在进来在这屋内适应了几分钟，又可以把温度调高了。 慕柳想听听刚才那首《清晖》，池秋影说她可以现场演奏，问慕柳要不要听？正好楚云善现在也有时间，可以配合改版后的曲子。 既然是这样，当然是要现场听更好。 于是楚云善让慕柳陪池秋影在房间里歇一会儿，她自己则是出门去把乐器拿过来。 等楚云善出了房门，慕柳欢喜地拥着池秋影，轻轻揉着她的脑袋，笑道：“姐姐的小天才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池秋影靠在慕柳怀中闭着眼睛回答：“不厉害怎么会叫天才。” 看得出来她很享受慕柳的动作，绵言细语的声音中还听得出几分喜悦。 她又说自己所做的曲子不止这一首，还有别的，全都有保存下来，问慕柳要不要听？ 福利院里别的孩子过生日也有让池秋影写曲子做生日礼物的，也不全是只用乐器演奏的乐曲，还有一些孩子们自己写了歌词让池秋影谱曲编曲的。 阿清和阿晖倒是都只要求过那一次，他们二人觉得那是池秋影第一次把乐曲作为生日礼物送人，那意义是不一样的，后来不管她写多少送多少人，他们二人作为最先收到这份礼物的，就是要比别人的都好。 这是早些年院里与池秋影年龄相近的孩子年纪小的时候相互间争强好胜的结果，现在大家年纪都长大一些了，也就没有这样凡事都要攀比一下的幼稚想法了。 话音未落池秋影就睁开眼睛，阻止慕柳开口说话，让慕柳帮她拿了本子和笔过来。 楚云善拿着琴箫进来的时候池秋影正好停笔。 “阿影在写什么？” 楚云善放下琴询问着。 池秋影就把刚写完字的作业本递了过来，楚云善看着这页纸所写的内容双眼一亮，坐在床边跟着纸上的旋律哼唱了一遍，然后抬头，眼角的纹路便加深了一些，夸赞的话也随之出口：“阿影的旋律真好。” 池秋影紧随着点头说：“我也觉得好。” 楚云善夸的是池秋影的能力，池秋影说的是自己刚刚写的这段旋律好。 楚云善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池秋影已经看向了慕柳，眼中满是期待和紧张，这反应完全就是在渴望着得到夸奖的孩子。楚云善心中暗笑，这么多年来在福利院里可曾有谁见到过这孩子因为什么事情紧张的样子？现在这孩子可算是有了点少年人的样子了。 得到了姐姐的夸奖，池秋影抿唇笑笑，忍住了内心的一些想要自口中宣泄而出的情感，想着：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突然发现院长妈妈在看着自己，池秋影心中猛地一震，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笑了笑，与姐姐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让院长妈妈帮忙把琴递过来，手掌轻轻按在琴弦上，脸色微红但神情平静，看起来只是在在为刚刚的举动而感到不好意思。 除她自己之外无人知晓此时她心如雷动。 楚云善问池秋影要不要试试新曲子？池秋影说先不急，她一会儿还得再改一改。 于是两人还是合奏那一首《清晖》。 楚云善本身就是学音乐的，是福利院里所有孩子的音乐启蒙老师，也是最早发现池秋影音乐天赋的人，也曾为此怅然叹惋。 一曲终了，池秋影就有些累，原本还想改好了新曲子再试一试，现在也被迫放弃了。 楚云善把琴收走了，让慕柳看着她好好休息，刚刚的新曲谱也被慕柳放到旁边去了，说是不让她再动笔。 池秋影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本子，问慕柳能不能拿给她看一眼？说就看一眼。 看她这样，谱子不改好她也不打算休息，于是慕柳又把本子拿过来，笔也握在手中，问池秋影觉得哪些地方需要修改？要怎么改？ 其实在慕柳看来，这首曲子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做任何修改。 池秋影的身体脖子以下的部分都被裹在被子里面，只剩一颗脑袋在外面，被子的两边都压在慕柳身后紧紧压着。池秋影行动受限，只能转动着眼珠看着慕柳手中的本子，跟慕柳说什么地方要改成什么样子。 修改完成之后，慕柳轻轻哼唱了一遍，似乎比刚才的版本又增添了一些韵味。 池秋影满意了，让慕柳把这一页纸撕下来，说送给她了。 慕柳依言撕下了这一页作业本纸小心地收好，又坐回床上搂着池秋影笑问：“小影送给姐姐的怎么就是一张谱子？不弹给姐姐听吗？” 池秋影看了慕柳一眼，没说话。 姐姐肯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刚刚院长妈妈已经把琴收走了，她现在没有任何乐器在身边，不就只能先把谱子给姐姐吗？ 而且这张谱用古琴演奏也并不是最合适的。 慕柳确实是故意这样问的，见池秋影不说话，她愉快地笑了两声，又问：“这一首为什么不是合奏的呢？小影刚刚说要改一改，姐姐还以为小影要把它改成适合二重奏的呢，小影不想和姐姐合奏吗？” 池秋影突然又红了脸。 合……合奏吗？ 这一首吗？ “可可……可以的……姐姐……我……改改改一……改一下就行……” 这些字音像是在池秋影喉间经过了一番挣扎才被放出来，显得不太连贯又有些急促。 慕柳疑惑，她的小宝贝这是在害羞什么？ 第265章 真诚 面对姐姐的疑问，池秋影很真诚，说是因为没和姐姐合奏过，所以会有点紧张。 真诚，也不真诚。 说着就想要重新编曲，又让慕柳帮她拿纸笔。 她这太强的行动力也是让慕柳有些无奈，慕柳拦下她，让她先多休息休息，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池秋影倒是乖巧，没有固执的说一定要现在就改，她是感觉有点累想歇一会儿，可要是就这样歇着她肯定又会很快睡着，这个时候才上午的十点钟，她还不想睡觉。 见她不想睡，慕柳就问要不要玩会儿游戏？池秋影说这时候没什么任务，不想玩儿。 最近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池秋影都会登上游戏去做做任务，那位名叫‘千里不留行’的玩家在她的打压之下已经变得老实多了，刚开始那几天还发大喇叭骂骂咧咧的，后面就慢慢消停了，他那个帮会也已经被迫解散了，别的帮会也没有敢收他入帮的。 现在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那位玩家的动静了，不知道那位玩家是一怒之下放弃了这个游戏还是真的消停下来不敢再来招惹游戏中的青芜和青岁了。 既然对方已经没动静了，池秋影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懒得再去搭理了，一般就只登录进游戏去做做任务，别的时间就不再过多关注游戏。 游戏中的任务很多都是在下午时间才开放，上午能做的任务不多，池秋影往往是在下午上线，集中时间把任务做完。 所以她现在不想玩游戏。 看她游戏也不想玩，慕柳又问她要不要看书？ 看书？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她现在有点懒，不想自己看。 于是池秋影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不想动，姐姐念给我听。” 慕柳刚要出声应答，她立刻又睁开眼睛说：“不行，姐姐肯定是想让我睡觉，姐姐休想，我才不睡。” 这些天里池秋影偶尔犯懒不想自己看书，就会让慕柳念给她听，慕柳总是一边认真读着书上的文字，一边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她，还特意放缓声音，池秋影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所以现在听慕柳念书也不行。 小心思被拆穿了，慕柳也不心虚，既然觉也不想睡，那就做点别的事情。于是慕柳又问：“那姐姐想看看刚才院长妈妈说的视频，小影陪姐姐一起看吗？” “哦……姐姐想看就看。” 池秋影是没有意见的，虽然她对自己的视频毫无兴趣，但姐姐这么好奇，那她也看看呗。 “小影稍等，姐姐拿一下电脑。” 慕柳说着就要下床去拿电脑，让池秋影先自己坐好。 池秋影：“？” 手机不能看吗？干嘛要拿电脑？这么麻烦。 看出她的疑惑，慕柳一笑，说道：“手机的屏幕太小了，姐姐想换个大点的屏幕看。” 池秋影“哦”了一声，往旁边移了一点点，慕柳下床拿了电脑又坐回被窝，等池秋影调整好了坐姿，才把电脑打开。 楚云善发过来的视频有七八个，慕柳一个一个全保存到了自己的网盘里，又把不久之前存入的u盘的视频导了出来。 池秋影摘下眼镜，偏头微微眯着眼睛看慕柳搭在键盘上的手说道：“姐姐的电脑该换了，键盘都看不清楚。” 慕柳单手把电脑托举到池秋影面前，问：“小影现在看还需要换吗？” 池秋影撇开脸说：“换，姐姐的电脑不好用，姐姐要和我用一样的，我给姐姐买。” 池秋影的电脑硬件软件都是买回来自己组装的，她不喜欢麻烦，嫌买的电脑里面东西太繁杂，去年下半年在秦玉家养身体的时候自己组装了一个，用着感觉比其他电脑都让她满意，那个电脑现在还在秦玉家放着。 寒假前秦玉帮她收拾行李箱的时候看箱子和背包里都不好放，就没帮她装进去，反正她也没什么必须要用到电脑的地方。 慕柳的电脑各方面条件都能满足自己的日常使用需求，可池秋影用起来就觉得没她的那个好用。 见她撇开了脸，慕柳就把电脑放到旁边去，又把她的眼镜拿开，笑道：“小影的钱不是全在姐姐这里吗？哪儿还有钱给姐姐买电脑？” 池秋影现在就只有慕柳前段时间转给她的零花钱，不够买电脑，也不够自己买零件来组装。 哦，她现在没钱…… 那也没事，不是正好有一个能先让姐姐用着吗？她自己等有钱再买就行了。 她说：“明天去玉姐家顺便拿电脑，姐姐先用我那个，过一段时间我有钱了再买。” 慕柳轻轻揉着池秋影的头发，在心里叹了声气，又笑：“姐姐的钱难道就不能是小影的吗？姐姐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小影组装不行吗？” 不行吗？ 好像不行。 在池秋影心里，慕柳送她东西她能接受，但要让她把慕柳的所有物全都当成是她自己的，这一点她好像做不到。 她总觉得她是单方面属于她姐姐的，她的一切似乎都该由姐姐来控制。 这心态明显是有问题的，日夜相处的这些日子，慕柳已经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担心。 前些天聊起幼年时期那些事情的时候，慕柳从侧面探问过池秋影对于心理医生的看法，池秋影有点抗拒，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当时她情绪似乎处于一个比较亢奋的状态，慕柳也没敢再多问，怕刺激到她。 在那之后慕柳抽出时间给陈雅打了电话，跟陈雅说了这些情况，对此陈雅也给出了一些建议。慕柳在尝试着慢慢去影响池秋影的想法，慢慢的去改变她。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慕柳很有耐心，但也不代表她不会为此担心。 而此时，听了这话的池秋影稍微有点疑惑，仰头问：“可是我给姐姐买东西，不应该用我自己的钱吗？” 她的语气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这并不是好的变化，怕再继续讨论下去又让她情绪跑偏，于是慕柳就不与她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应该的，那就等小影有钱了再买……” 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小影的电脑给姐姐用小影自己就没有电脑了，姐姐可以给小影买新电脑吗？” 第266章 回答 “姐姐给我买吗？” 池秋影问完愣了一下。 这一愣，让慕柳的心猛地一跳，紧接着又笑了笑，回答道：“对呀，小影给姐姐买，姐姐给小影买，不对吗？” “姐姐自己会装吗？” 池秋影语气还是有疑惑，但她浮于表面的情绪隐约能看出她的开心。 原来疑惑点在这里。 慕柳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放于池秋影头上的手掌向下移动，轻轻揉捏着池秋影的耳朵，理直气壮地说：“不会，要小影教姐姐。” “哦……那好……” 池秋影细声应答着，眼神发亮唇角微扬，脑袋顺着慕柳身上往下滑，躺得更低了一些。 她若是心情好，被慕柳轻轻捏着耳朵时就全身就会更放松一些，哄她睡觉也会更容易一些。 这是慕柳在前些一段时间几次试验之后发现的。 眼下看她这乖巧放松的状态，慕柳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又问：“那小乖乖什么时候教姐姐呢？” “等姐姐把配件买齐了……”池秋影说：“暑假，暑假我和姐姐一起去电脑城看看。” 她这一想就想到暑假去了，直接就是打算这学期暑假之前不让慕柳再来看她了，这和慕柳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但慕柳丝毫不觉得意外，也没打算听从池秋影的意见。于是又说：“从姐姐开学到小影放暑假，这中间有那么长时……” 慕柳想说她有很多闲时间，可以自己去买好配件带过来，不用等到暑假，话没说完就被池秋影藏在被窝中的手指轻轻在腰上戳了戳。她停下话音，等着池秋影说话。 但池秋影没说话，只是继续轻轻戳着，且并不是同一个位置重复地戳，那根调皮的手指从慕柳后腰慢慢移向腹部。 等慕柳忍不住痒意想要捉住她的手时，她自己就停住了动作，手又伸到慕柳后背轻轻拍了拍，说道：“姐姐很忙。” 新学期慕柳学校里没什么事情，但和上学期一样，在学校之外有别的事情要忙，如果要抽出时间往兰城跑，确实是会更累一些。 所以池秋影是不愿意的。 但她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决，情绪也很不错，于是慕柳放心了，又低头蹭着池秋影的脸，向她发起了来自姐姐撒娇攻击，语气柔软地说：“姐姐再忙也是需要休息的啊，等姐姐休息的时候来找小影玩，好不好？” 池秋影摇头。 慕柳又问：“小影难道要整整一个学期都不见姐姐吗？” 池秋影说不是，她说她会给姐姐打视频电话，只要姐姐不嫌她烦，她可以每天早中晚都打电话。 “那小影今年不陪姐姐过生日了吗？” 慕柳的声音中染上了失落。 池秋影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姐姐生日的时候过来。” 她在开始让步了，慕柳便得寸进尺，又说自己周末可以不那么忙，想多来几次兰城。 这话池秋影可不信，摇着头说姐姐骗人。 慕柳就说自己是偶尔想放松一下让生活节奏慢一些，不想再像上学期那样忙碌。 经过一番短暂的谈判，池秋影同意了让慕柳每隔一周就来兰城一次。 高考这学期上学时间本来就短，又加上慕柳开学比较晚，这样算起来她们分别的时间并会太不长，中途还会见面几次，这令池秋影感到很愉快。 于是在意见达成一致过后，池秋影明显的表现出了兴奋，看起来比慕柳更开心一些。 她并不是不想见姐姐，只是不希望自己给姐姐添麻烦。 现在确定了姐姐会常来看自己，兴奋中的池秋影抬手一把抓住耳侧那只温暖的手掌，说道：“电脑先不买，姐姐有时间直接过来就行，等我放假了和姐姐一起去买电脑。” 要去买齐配件也挺费时间的，池秋影并不愿让慕柳浪费休息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她说秦玉家的电脑蛮好用的，她可以先用着，后面再买。 说到好用的电脑，又说到秦玉，慕柳突然想起来青桐酒店房间里面的电脑配置很不错。 上次小长假在酒店里池秋影用电脑的时候好像知道那电脑的反应不慢，看起来她并不像是第一次使用那台电脑。 又想到池秋影和青桐酒店的老板和员工都是熟人。 除了青桐酒店之外，在校外学校周边池秋影还认识一些别的开店的人，那些店铺的老板在店里面都能见到，聊起学校周边的情况时，池秋影多多少少都提过几句，但都不太熟的样子，这些慕柳都知道。 唯有青桐酒店的老板，池秋影只说过酒店所在的那一栋不高的楼都是青桐酒店老板的，没提及其他。 池秋影跟慕柳说过秦玉是个生意人，是接手了家里面生意的年轻人，没说得太多，具体是做什么生意，这一点池秋影没说。 年前池秋影在秦玉家住了那么长时间，秦玉每天都在家，看起来好像很闲。 一个闲得过分的生意人。 她妹妹认识的酒店老板…… 这两者确实能够联想到一起。 秦玉…… 慕柳思绪飞快转动，若有所思地问：“小影，秦玉是青桐酒店的老板吗？” 话音刚落，池秋影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慕柳一惊，连忙扶着她坐起来。 这一瞬间池秋影脑中有无数念头闪过，又全部被她按了下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姐姐应该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发现了她想隐瞒的什么东西。 她强自镇定着，用力抓紧慕柳刚送到面前来的水杯，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轻声应着让她先不要说话，轻轻把她的手放进被窝，端着水杯喂她喝了点水。 池秋影喝了水好像缓过了这一口气，咳嗽声渐渐停下了，只是喘息未定，人看起来不是太好。察觉到慕柳的担忧，她笑了笑又喊了一声：“姐姐……” 然后说道：“没事，姐姐别担心。” 说完又咳嗽了几声，靠在慕柳身上又慢慢往下滑，拉着慕柳的手往自己头上放，这一阵咳嗽咳得她头又疼了。 等到头疼缓解了一些，才开口回答慕柳刚才的问题。 慕柳都快忘记自己刚刚问过什么了。 “青桐酒店……那栋楼……一楼的超市，二楼的台球室，三楼的ktv，四楼的宴会厅，五楼六楼的酒店客房，还有地下一楼的旱冰场，都是玉姐的，楼也是玉姐的，还有……” 池秋影语速很快，说着喘了一口气，又要开口，慕柳轻轻拍着她让她先歇一下。 第267章 不安 池秋影心中乱了方寸，想继续说一些话来掩盖自己难宁的心绪，又怕表现得太异常被姐姐看出什么破绽来。 于是就住了嘴，让自己的头脑先清醒清醒。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才想起来要问问慕柳怎么会突然提到秦玉。 慕柳说起自己是怎么从电脑这个话题联想到了秦玉身上。 原来是这样。 池秋影听完笑了笑，跟慕柳说秦玉的生意做得很广泛，与这一带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来往，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地痞之流。 又说自己和秦玉关系很好，虽然她自己不喜欢和外人交流，但秦玉身边来往的人她也有接触过不少，包括一些在其他人口中风评不太好的人群。 说到这儿果然见慕柳微微皱眉。 池秋影又笑笑，蹭了蹭慕柳肩膀，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催着慕柳早点去做饭，说自己想睡觉了。 慕柳原本想是问点什么，闻言就搂住池秋影轻轻拍了拍，让她乖乖在床上等着。 很快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池秋影一人，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良久，房中响起一声轻叹。 等慕柳再返回来，房内温度很低，空调又已经关了，池秋影躺在慕柳平时睡的这一边，整个人都盖在被子里面，手机是靠床头放在枕头上的。慕柳上前轻轻把被子掀起一点，果然见她已经睡着了。 “小影？小影？小……” 慕柳轻轻唤了两声，池秋影双眼猛地睁开，然后一愣，似乎是有些意外见到的人会是她姐姐。 慕柳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说自己做了个梦，梦到她被封在冰块里面了，特别冷，冰块里面还有一团彩色的光芒，那团光在冰块里随意活动着，她心想这难道是只鱼？刚想完那团光就变成了一只鱼，那只鱼游到她面前来看她，看着看着就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然后那只鱼突然就变成了她姐姐的样子，所以她才愣住了。 慕柳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又把空调重新打开，调好温度放下遥控器，又扶她坐起来，听她说完了刚刚的梦境，就笑：“小影是不是想吃鱼了？” 池秋影摇头说：“不能吃，那只鱼会说话，肯定是妖怪。” 她没撒谎，刚刚做的梦确实就是这样的，所以她有点纳闷，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没有妖怪。”慕柳轻抚着池秋影的脸，说道：“说话的是姐姐，不是鱼，鱼不会说话。” 池秋影闭口不言。 慕柳又问那条鱼长什么样子？ 池秋影说：“是鲫鱼，看起来像是熟的，身上没有鱼鳞，一半的鱼肉也没有了，鱼刺上面的肉剔得很……” 话没说完又愣了，让慕柳帮她打开手机。 慕柳打开她的手机，一看页面是停留在他们同学那个聊天群的，停留的位置有一张图片，是谢舒悦发的，是一条被剔干净了一半鱼肉的鲫鱼。 消息往后面继续看还有后续，是鱼头和比较完整的鱼骨组成的一条鱼，谢舒悦正在炫耀自己把这条鱼的鱼骨保存得多么完好。 群里就谢舒悦发的消息最多。 谢舒悦她外公今天过七十大寿寿辰，她请了假跟着她爸爸妈妈一起去给她外公祝寿，所以她有点儿闲。 看到群聊的池秋影：“…………” 所以她是睡前看了群消息才做了这么奇怪的梦？ 睡前她是看了一眼群消息，也确实有瞄到一张图片，但她当时好像没看清图片是什么样的啊？奇奇怪怪的…… 确定了池秋影那个梦的原因之后，慕柳就放下手机搂着她轻轻拍着，池秋影把那个梦抛到脑后，低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是还想睡觉。 慕柳让她吃完饭再睡。 池秋影“哦”了一声，仰头问慕柳一会儿能不能陪她睡一起睡？说是怕自己一个人睡着了又做梦。 毫无疑问，慕柳当然是愿意的。 饭后，慕柳下楼洗碗去了，池秋影坐在床上休息，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这个时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池秋影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秦玉打来的视频。 看清手机屏幕之后，她的心脏突然一抽，随后就是一阵短暂的尖锐的刺痛感。 池秋影紧握着手机喘了一口气，然后接通视频，伸手拿起自己的耳机戴好。 视频那边秦玉还没说几句话，就见手中的屏幕画面突然变化，画面快速晃动着中不见了人影，看起来好像是对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池秋影拿着手机在看到推门走进来的慕柳时，又感到了一阵来自心脏的刺痛，她全身力气骤失，手机就顺着厚厚的棉被滑下掉到了地上去。 好在她没有别的异常表现，慕柳只以为她是手滑了没拿稳手机，手机那一头的秦玉也以为池秋影是犯懒没好好拿着手机，这两人都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池秋影没和秦玉多聊，很快就挂断了视频，把手机递给慕柳之后就软软地靠在慕柳身上，她觉得有点儿累。 慕柳突然觉得她状态不对，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姐姐。”池秋影抬头笑了笑说：“就是困，姐姐陪我睡一觉就好了。” 慕柳还是不放心，拿体温计测了两次池秋影的体温。 体温也不高，但池秋影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她说自己真的只是困了，让姐姐不要瞎担心。一边说话还一边打着哈欠，看上去是真的很困。 但她还没吃药，暂时还不能睡，说想去窗户边看看，于是慕柳又把厚厚的棉被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去窗前看风景醒瞌睡。 池秋影只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转头盯着慕柳说外面好冷，看着她都感觉冷，不想看了。 这倒不是她故意要这样折腾，她是真的觉得冷。 慕柳又抱她回到床上。 床上有暖暖的电热毯，池秋影一上床就滑进了被窝，双手压在背后紧贴着床面，仰头对慕柳说好困，现在就要吃药睡觉，还想就这样躺着让慕柳喂她吃药。 慕柳要抱她起来，她不愿意，费力翻了个身趴着，赌气说不吃药了。 第268章 姐姐真幼稚…… 她这脾气似乎来得很突然，慕柳只能俯身柔声轻哄着，又小心地抱她翻了个身，却她翻身过后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一时间慕柳有些心急，忙问她怎么了？ 池秋影很难过，满腹的不安无法言说，不敢泄露出自己的情绪，听到问话后就紧紧抓住慕柳的手说好困，想睡觉。 说着眼泪就溢出了眼眶，她转头贴着慕柳的手臂，哽咽着又说：“姐姐……我……困……” 看起来正是在为暂时睡不了觉而难过。 有时候睡觉之前太困或者是没睡到自然醒就被慕柳叫起来时，池秋影也会有一点点不开心，和闹觉的表现是一样的。 但像现在这样的情绪激动，这并不正常，此时的慕柳心中焦急，只是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然耐心又温柔地哄着闹脾气的人。 池秋影伸出双手紧紧搂住慕柳的脖子，跪坐起来半趴在慕柳身上，脸贴着慕柳的肩，眼泪也滴落在慕柳肩上。 温热的眼泪与肌肤相贴，烫得慕柳浑身一颤。心中的酸涩涌入眼眶，使得她双眼犯热，又被这热意哽疼了喉咙，疼得她眼中闪过水光。 慕柳用力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掌轻抚池秋影的后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池秋影后背，转过脸蹭着池秋影的脸，声音中的温柔还是没有变化。 心绪纷杂的池秋影也不敢多哭，慢慢止住了抽泣声，眼中还含着热泪，偏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把脸靠得更近了一些，又慢慢收紧双臂，让两张脸紧紧相贴，闭上眼睛颤着嘴唇贴在慕柳唇角。 这动作仿佛只是在向姐姐撒娇。 慕柳的心中除了心疼和担忧，再没有任何别的情感。 隐藏于其中的这一个胆怯的吻，慕柳也毫无所觉。 见池秋影情绪好一些了，慕柳又轻声哄她，想让她先吃药。 池秋影没说话，点了点头，松开手往旁边坐了一些，靠在床头看慕柳下床去拿药。 吃药时她非要一粒一粒咽下去，让慕柳拿着药一粒一粒的喂她，最后的药剂也是小口小口抿着喝下去的。吃完药之后慕柳要去打热水帮她洗脸，她也闹着要一起去。 洗了脸回到床上又要让慕柳陪她一起睡觉，不让慕柳做做别的事情，于是慕柳脱了衣服也躺进了被窝。 恐慌不安的情绪驱使着她做出一些任性的行为，以此来证明自己在姐姐心中的重要性，见姐姐事事顺着自己，池秋影内心就安定了一些。随后困意席卷而来，她在被窝中抱着姐姐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又屈膝轻轻碰了碰姐姐的腿。 慕柳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调整了自己的动作，一侧的手脚并用压住了池秋影，又伸长脖子在池秋影额头上亲了亲，池秋影半睁着的眼睛就闭上了。 一秒入睡。 听着平稳有规律的呼吸声，半压着池秋影的慕柳心神微松，就这样静静躺着等池秋影睡醒。 一直等到晚饭时间，一个午觉睡完一下午的人终于醒了。 池秋影一醒来就睁眼对着慕柳发呆，慕柳还保持着她入睡前的姿势，见她呆愣的模样，就出声问道：“怎么了小乖乖？” 没得到回应，慕柳轻轻拍了拍池秋影，又问。 这回池秋影有所反应了，她说：“姐姐，我梦到我被上午那只鱼吃了，只剩一身白骨，就……就一具骨头架子了，那只鱼还变大了压在我骨头上，差点把我压死……” 她在梦里觉得被那条鱼压得喘不过来气很难受，醒来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的姐姐，不是鱼，所以她就有些愣。 然后又说她觉得很奇怪，她都变成骨头架了居然还没死？那她和鱼，到底谁是妖怪？ 慕柳闻言赶紧移开了压在她妹妹身上的手脚，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睡衣穿上，扶着她妹妹稍微坐起来一些靠在自己身上。 什么在梦里被鱼压得喘不过气？她的傻宝贝明明就是被压着睡得不舒服才做了个奇怪的梦。 又细声安抚她妹妹刚刚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这世上没有妖怪，让她妹妹不用害怕。 池秋影“哦”了一声，看起来不是特别相信这话。 其实也不是不信慕柳的话，池秋影是个不信更不敬鬼神的人，当然不会真的惧怕这些。 她只是不太明白，她怎么总会有这样千奇百怪的梦？好像每一个梦境里都会有些什么东西想要她的命？以前的梦境在醒来之后很多都不会有完整的记忆，今天的梦怎么却是连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让她睡醒之后觉得很累。 池秋影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最近想太多导致精神压力有点儿大。 她心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那些助眠的药物太久没吃了？或许晚上睡前吃点儿药就好了呢？ 心里在认真想着别的事情，于是在回应她姐姐的时候就有些分神，显得不是很相信她姐姐说的话的样子。 看她走神，慕柳以为她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梦带来的惊吓中，池秋影自是不敢说出自己在想什么，于是又蹭了蹭慕柳，承认自己就是害怕。 耐心哄了好一阵儿才见池秋影露出笑脸的慕柳决定了，晚上必须吃鱼，说要把她妹妹梦里那条“妖怪鱼”吃掉，让她妹妹别再因为这事害怕。 扮演着害怕妖怪这一角色的池秋影点头应着，心想：姐姐真幼稚…… 虽然这一觉梦多睡得并不算太好，但池秋影睡醒后情绪明显变好了，说了一会儿话又坐起来喝了点水让头脑清醒了一些，然后缠着慕柳说要一起去厨房。 这个时间福利院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吃过晚饭由大人领着去做饭后活动或是休息去了，厨房里应该只有几位老师在做清洁，也就没那么吵了。 慕柳帮池秋影穿好了衣服抱着她下楼去，果然在厨房只见到了几位老师，楚云善也在其中。 先前迟迟没见她们下楼，楚云善知道一定是池秋影睡觉还没醒，所以也没到宿舍叫她们。只要不错过吃饭时间太晚，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人去打扰池秋影睡觉。 见池秋影和慕柳一起出现在厨房门口，楚云善有些意外，迎上来帮忙拿了一把椅子。 池秋影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慕柳。 看慕柳先把煮粥的材料全部下锅，然后开始杀鱼，处理好之后又把鱼蒸上，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只蒸了一条稍大一些的鲫鱼。 第269章 蠢东西 因为出现在池秋影梦里的只有一条鱼，所以慕柳也只蒸一条鱼。 池秋影还说要让这鱼像梦里的她一样变成一具骨架。 慕柳就打算先把鱼蒸熟，再把鱼肉全都剔下来，只留下干干净净的鱼骨。 等鱼蒸好之后，慕柳拿着筷子小心地把每一根鱼刺都剔了出来，一丁点儿细小的刺都没留在肉里，又应池秋影要求，把剔好的鱼肉倒进了煮粥的锅里，和粥煮在一起。 那一具鱼骨就放在菜板上，在池秋影的注视中，慕柳手握着菜刀，“啪——”地，一刀就把鱼骨拍碎了。 池秋影满意了，不再去管那鱼骨，一心专注着看她姐姐炒菜。这时候看起来，她的情绪应该是是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厨房这边的温度比不上池秋影的宿舍里暖和，慕柳不怎么放心放池秋影在这里久坐，吃完饭后，就一分钟都没多耽搁，慕柳洗了碗收拾干净灶台，抱起池秋影就往楼上冲。 池秋影心情愉悦，闭眼靠在慕柳怀中数着时间。计算着差不多应该快到门口了，果然下一秒就感觉到慕柳的速度慢了下来。 于是正要调整动作去开门的慕柳就听抱在怀里的人有声音传来：“姐姐，我开门……我开门……” 话音中带着雀跃，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此时正开心。 “好好……让姐姐的小宝贝开门门……” 慕柳一边应着一边慢慢移动，让池秋影伸出的手刚好抓住门把。 两人进了屋，又以这相似的动作关好了门。 房中空气温暖，不担心冷风会往衣服里面钻，池秋影就轻轻转了头，视线向上看去，正好与慕柳含笑的眼神相对，就又把头转了回去。 慕柳轻声笑着，放池秋影在椅子上坐好，俯身拥着她轻轻拍了拍，然后放开，转身拿好洗漱用品才又扶她站起来，出门去洗漱。 池秋影今晚不洗澡，所以去刷牙时就顺便洗脸洗脚，不用后面让慕柳再多跑一趟去帮忙端水。 洗漱结束再回到房间也差不多该到吃药的时间了，池秋影坐在被窝之中等着慕柳帮她拿药时一直在低头思考，在想着行李箱中的药一会儿睡前要不要吃？ 没等她的思考有个结果，慕柳就已经拿好药坐到床上来了。 “小影困了吗？吃完药药就睡觉觉好不好？” 慕柳搂住池秋影半哄着问道。 池秋影抬头说：“没有，姐姐，我在想今晚还会有妖怪吗？” 说着又主动调整好了姿势，等着慕柳把药喂到她嘴里来。 慕柳端起水杯试了试杯中开水的温度，笑了笑回答池秋影，说妖怪已经被打败了，让她不要害怕。 看着慕柳喝水的动作，池秋影跟着吞咽了一下，又望了望慕柳沾了少许水迹的嘴唇，愣愣地“哦”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说道：“姐姐，我吃药……” 慕柳就拿着药，慢慢喂池秋影吃下。 吃完了药池秋影还是有些愣，她侧目看着慕柳放在被子上的手，眼神在指尖停留住，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又轻轻咬了咬，觉得姐姐的手指比自己的嘴唇更柔软，手掌也比自己嘴唇柔软，嘴唇也…… 也…… 柔软…… 又想到姐姐刚刚喝的水…… 想到她偷偷在姐姐唇上印下的吻…… 心中突然就一阵激荡，有想法自心底冲天而起。 仿佛有千层浪卷着她直入云霄，又狠狠坠下，在一阵失重感中，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浪涛仍在一阵一阵地拍打在她脑中，让她全身的细胞都沸腾起来，都在不安分地叫嚣着。 想吻姐姐，就现在。 就现在！ 池秋影霍然抬起头。 慕柳正以为池秋影是刚吃了药不舒服想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于是就安静地搂着她没动。 此时怀中人抬头的动作显得极其突然，慕柳有些紧张，担心她会不会是想吐，却又见她抬头之后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愣住，于是慕柳紧张的心情又稍微放松了。 这情绪的转折也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慕柳轻轻压住池秋影肩膀处的棉被，问她想说什么？ 池秋影想说什么呢？ 她不是想说什么。 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穿透了万重障碍而来，轻轻汇聚在她的耳边。 “姐姐……亲亲……” 随后是柔软温暖的触感落在她额头上。 哦，原来是她自己在说话。 那如山一般宏伟坚定的想法在池秋影脑中已经溃散得没了踪迹。 她的心静了下来。 像是泄了气，又或者是憋屈。 她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胆小鬼。 好，她确实是胆小鬼。 胆小鬼…… 胆小鬼慢慢垂头，脸贴在姐姐衣服上轻轻蹭了蹭，就闭眼不动了。 见她这个反应，慕柳眼中的宠溺又扩散到上扬的嘴角，柔声问道：“小影要睡觉觉了吗？” 池秋影闻声，在心里对自己说：胆小鬼要去梦里面吻姐姐了。 而给姐姐的回应只有慢吞吞的一声：“哦……” 看起来确实是困了。 慕柳便问她，要不要躺到枕头上去睡？ 池秋影又突然睁眼仰头，没回答，只是问：“姐姐，万一还有妖怪，姐姐会来帮助我吗？” “会的。”慕柳说：“姐姐会保护小影的，小影要是害怕就喊姐姐，好不好？” 池秋影心说：不怕，我会保护姐姐。 然后面露少许笑意开口说：“那……那我就这样睡，姐姐抱我睡。” 这样的小要求自然是会被满足的。 于是慕柳帮池秋影戴好了眼罩，又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让池秋影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很快，戴着眼罩的池秋影就进入了睡眠。 等她睡熟了，慕柳就小心地拿起提前放到被子上的书翻开，伴着清浅绵长的呼吸声，悠闲又惬意地看起了书。 梦里的池秋影也挺悠闲的，就是稍微有点儿疑惑。她站在一个深坑面前，盯着坑底沉思，在思考着这个一直追着她想砸死她的到底是个什么蠢玩意儿？ 这个蠢东西不知道追了她多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突然就出现了，往地上一砸一个坑，每次都砸不准。 一开始看它砸下来的时候池秋影还往旁边躲躲，躲了两次发现这东西实在是蠢，只要她不站在上一次的位置，这蠢东西就砸不准她。 第270章 奇奇怪怪 于是每次等这蠢东西在地上砸出坑，又从坑底消失踪迹，池秋影就懒洋洋地迈着步子往旁边走去。 等它下一次出现，池秋影的位置便正好是在它落下轨迹的旁边一些。 不知是过了多久，池秋影懒懒地不知移动了多少个位置，周围已经全是大小相同形状一样方向不一的坑，没剩下多少地方能够让她行走了。 这时她才留意看了一眼，觉得这蠢东西还蛮执着的。 又见蠢东西突然在右前方出现，先是立在地上，然后慢慢朝着她所在的方位倒下。 不对，没有触及地面。 池秋影看到这蠢东西在离地约有二十公分高的位置悬浮着。 怎么的？怕沾到尘土？不是刚从坑里爬出来吗？这蠢东西什么想法？停在那儿都还有土粒往下掉，明明就一身脏，怎么还嫌这地不够干净？ 想着想着就见这蠢东西往下倾倒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她砸来。 来势汹汹。 嗯？这是生气了吗？ 池秋影有些意外。 这个蠢东西好像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池秋影又往周围望了一眼，再抬头看这高度越来越低的蠢东西，神色间露出几分探究。 这个形状，好像很眼熟？ 是什么？ 在她思考的这一瞬间那蠢东西的速度好像又变快了，看起来像是着急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秋影觉得这蠢东西是在害怕。 它在害怕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思考间，这蠢东西已经接近池秋影了，正要经过池秋影身前落到地上去。高度下降到与池秋影眼睛同高时，池秋影脑中突然冒出来两个字。 眼前这蠢东西就突然停住了。 锅铲？ 什么东西？ 池秋影脑中有画面涌现。 刚刚还一片空白的大脑此时已经有了记忆。 眼前这竟是一把变得超级大的炒菜用的铲子？ 这时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定又是在做梦了。 所以……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梦？ 池秋影多看了一眼这把巨型铲子，随后伸手，轻轻推开铲子。 铲子已不像刚才一样有什么动作，停在了这个位置，被池秋影这一推就向着旁边砸在了地上。池秋影没再多看，只是垂下了头，有些不开心。 她的梦已经醒了。 慕柳看书时会分出一两分心思来注意着怀中人是否睡得安好，当盖在池秋影身上的棉被有轻微异动的时候，慕柳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于是池秋影在梦中刚伸手把那巨铲推开了，正不开心着，就听见了她姐姐轻唤她的声音。 没在梦里吻到姐姐不说，还梦到这样奇怪的东西。池秋影清醒过来，还是不开心，就没出声应答，只转头轻轻蹭了蹭慕柳。 确定她已经醒了，慕柳就帮她摘下了眼罩。池秋影睁眼看了一眼，又闭眼转头蹭蹭慕柳。 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但不开心的神情没做丝毫掩饰。 见她一睁眼就不开心，慕柳低头贴着她的脸轻声问：“小宝贝又做梦了吗？姐姐没有保护姐姐的小宝贝吗？” 池秋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紧贴着慕柳轻喃一声：“姐姐……” 见状慕柳就明白，池秋影确实是又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池秋影现在有点生气，她在生自己的气。 睡着后做梦对她来说本是常事，她这十几年来，噩梦常与她的睡眠相伴，那些噩梦似乎是想缠着她摧垮她的内心，她也曾想过或许那些噩梦就是想让她死。 只是在与姐姐重逢之前，她都不曾有过像今日这样直想取她性命的梦境。她不为梦中的光怪陆离生气，只是生气自己为什么在姐姐身边会做这样的梦。 这一类的梦，最早出现的时间是去年她生日她姐姐来看她的时候，就在她姐姐给她生日礼物的那个夜里。 那天夜里她躺在姐姐身边睡着，突然就听到让她觉得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她循着声音而去，却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手持利剑向她袭来。 她躲开了攻击，又听熟悉的声音说让她别动，只要一剑就好。 她很喜欢这个说话的声音，便真的就站着不动。 任由那柄长剑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在那柄长剑将要穿透胸膛之时，她才突然觉得不对，出声问对方是谁，梦就在那一瞬间醒来。 醒来之后她有些恍惚，想起来梦里那是她姐姐的声音。 或许是还处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中，她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梦里那一剑的痛感，觉得刚刚在梦里被刺伤的位置特别疼，可她伸手在心口摸了摸，并没有任何伤口，就只是觉得疼。 她心想着，可能是她还不够清醒。 她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梦，梦里的人若是她姐姐，怎么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自己那几天一直没睡好，又在睡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才会有这样奇怪的梦。于是在黑夜里发了一会儿呆，觉得那个并不存在的伤口还是疼，她想着或许自己还是不够冷静，就悄悄起了身想离姐姐稍微远一些。 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了，就去别处待着，免得打扰到姐姐睡觉。 所以那晚，慕柳醒来才会发现池秋影没在床上躺着，而是去到了窗前看下雨。 这一类的梦境并不是一直都有，只有慕柳在身边的时候池秋影才会梦到，慕柳不在的时候她的睡梦就还像和以前一样。 这次寒假，从慕柳刚到兰城的那一天，直到过年之后，池秋影连续好多天都梦到有什么东西很不友善地在攻击她，只是醒来后就都记不太清楚具体梦到了什么，就记得梦里有东西想要她的命。 前几天，这样的梦倒是消停了，不，应该说是所有的梦都消停了，倒是让她睡了几天好觉。 可今天呢？每一觉都在做梦。 刚刚在梦里出现的那把铲子就是晚上她姐姐炒菜用的那一把，从铲子磨损的痕迹中池秋影完全能确定这一点。 这些梦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连一把铲子都想砸死她。 果然还是该在睡前吃点儿药。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没得到休息才会这样，于是便决定了，等会儿姐姐下楼去了，她先吃点药，一觉睡到明早大天亮，睡够了应该就好了。 对于梦里出现姐姐的声音，这一点她能理解，有所思有所梦这很正常，但姐姐不可能会希望她死。 所以姐姐的声音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混在一起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应该就和今天这奇奇怪怪的梦一样，是那些助眠的药物太久没吃的缘故。 池秋影静静靠在这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怀抱中，心中下了决定之后抬头，视线触及姐姐温柔的面孔，又暗自想着，若是再出现一些和姐姐有关的奇奇怪怪的梦境，不管梦里是什么悬崖利刃，她一定要把它们给踏个粉碎。 有妖怪就有妖怪，她又不怕妖怪。 但姐姐怎么可能会想要她的命？ 这样的梦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又在心中冷哼一声。 第271章 一夜无梦 然后委屈巴巴地告诉慕柳，说梦里有把超级大的铲子想砸死她。 还说就是晚上在厨房炒菜用的那一把，在她的梦里变得有两间屋子那样大，一直追着她，她很害怕。 又非说那铲子是妖怪，让姐姐一会儿去厨房的时候要煮一锅开水将那把铲子放进去煮一煮，消消毒那铲子才能继续用。 若是姐姐不愿意帮忙，她就要自己去厨房。 她姐姐当然是不愿意让她出房间去的。 于是安抚好池秋影的情绪之后，慕柳让她乖乖在被窝里等着，自己就出了房门。 无人知晓，当池秋影决定粉碎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在不知名的远方有一团似云似雾的东西瞬间分裂，乱窜着，又融合，然后缩小，缩小，再缩小。 看起来像是害怕极了。 这一切没人知道，池秋影当然也不知道。 她在慕柳怀中撒完娇后，靠在床头看着房间门关上，在心中默算着时间，想着她姐姐差不多该走到楼梯口了，就掀开被子下床去。 先反锁了房门，然后才打开装有药品的那个行李箱，从密码盒里面拿出了一盒药，拆开盒子发现里面一共只有六粒药。 密码盒里面的东西全是秦玉帮她整理的，这药量自然也是秦玉有意在控制，不想让她多吃。是怕药准备得太多，她会自己随意吃药。 这分明就是不相信她嘛。 池秋影倒也没多大反应，轻轻划开铝膜取出两粒药放在手心看了几眼，思考了一下，又多拿了一粒，把药放进嘴里，转头去喝水。 喝了一口水吞下嘴里的药片，握着水杯偏过头看向还未关上的行李箱，抬手把水杯递到嘴边，又轻轻喝了一口，没急着往下咽。 把水含在口中弯腰拿起刚刚的药盒，又取出一粒药塞进嘴里，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 然后又看了看剩下的两粒药，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关上密码盒，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箱后关上，放回了原位。转身去打开了门锁，又坐回到被窝中。 这药不能吃太多，这个药量应该足够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回到床上的池秋影一边往身上裹着棉被一边想着，又觉得有点儿冷，咳嗽了一阵整个人往下缩了缩，半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慕柳给她发了两个视频，前一个视频是半锅白水，在火上面煮着。后一个视频锅里的水正冒着热气，看起来应该还要过一会儿这水才会沸腾。 照池秋影的要求，要等水开之后再把铲子放进去。 看了看视频，池秋影目测，这锅里的水应该正好能淹没住那把铲子。 可要等水沸腾后再煮一会儿，那姐姐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房间来？ 池秋影本意只是想拖延姐姐一点时间，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偷偷吃药。 现在，姐姐已经不需要再去浪费这点时间了。 于是池秋影拨通了慕柳的视频，委屈巴巴地问：“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厨房里，慕柳刚把做晚饭时炒菜用的那把铲子放进面前这锅里翻滚着的水中，就接到了她妹妹的视频。 慕柳回应说铲子刚下锅，自己马上就准备上楼了。 池秋影说扔进了开水锅里够了，不用煮了，让慕柳赶紧回房间去。 得到宝贝妹妹的指令，慕柳迅速关了火捞出开水中的铲子放好，倒干净锅中水收拾好灶台，然后拿起她妹妹的药就往楼上冲去，一只手还握着手机保持着和她妹妹的视频通话。 上楼进了屋，慕柳放下手机，扶着她的宝贝妹妹坐了起来。在刚刚通话的时间里，池秋影已经由半躺的姿势改为平躺了。 池秋影懒得下床，就坐在被窝里靠在慕柳身上喝药。 喝完了药又继续黏在慕柳身上撒娇，不让慕柳去洗碗，没一会儿她就开始打起了哈欠，在慕柳的轻哄之下她才愿意去洗漱睡觉。 站在洗漱室里，池秋影昏昏沉沉地想着：这药效果蛮好…… 她洗漱的速度比起以往要更快一些，刷牙的时候她晕乎乎地抬头忽然整个人一晃，险些站不住，慕柳在旁边赶紧扶住她，有些担忧。 池秋影一手撑着洗漱台说自己太困了，站着也能睡着，快点回房间去睡觉就没事了，让姐姐不用担心。 她一再强调自己只是太困，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慕柳帮她测了体温没有异常，便让她好好睡觉。 可先前喝了药的碗还放在房中的桌上，慕柳要先去洗了碗才能回来陪她睡觉。 池秋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着她姐姐出门去，心里面又想着：药好像吃多了点……后面那一粒不该吃的…… 想着想着，眼睛就睁不开了。 等慕柳洗好碗返回房间，池秋影已经睡着了，慕柳悄悄坐进被窝脱了衣服往下躺，尽可能放轻自己的动作不吵着旁边已经睡着的人。 可以往，即使慕柳的动作放得再轻，池秋影也不会毫无反应的。 往常就算是池秋影睡着了，慕柳一上床，她就会醒，会撒着娇往慕柳身边靠近。现在看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没像以往一样被吵醒，反倒让人觉得不放心。 慕柳小心地躺好了，伸手轻抚池秋影，手掌刚贴上去，池秋影立刻就有所反应，挡开了慕柳的手。 “小影不怕……是姐姐……” 见自己的宝贝妹妹似乎是要被吵醒了，慕柳便先出声安抚着，随后伸出的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池秋影没睁眼，抱住慕柳的手轻喃一声：“姐姐……” 这时慕柳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手指轻拍了拍池秋影，然后静躺着，听着耳畔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入眠。 这一夜过得很快。 池秋影当真一夜无梦。 只是这过了量的药效也确实是太强了一些，夜里池秋影一次都没醒过不说，第二天早上她还是被慕柳叫醒的。 每天早上慕柳去厨房做早饭之前都会先叫醒池秋影，今天也不例外。不同于今晨的是，往天早上被叫醒，那都是池秋影半夜醒了又睡着之后的事情。 慕柳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看池秋影的表现和往常无异，她才出了门去。 第272章 出门去 目送着姐姐关好门，房中只剩了自己一人，池秋影垂头皱了皱眉。 她一醒来就觉得头很晕，比这段时间任何一次头晕都严重。 她心知这极有可能是服药过量后造成的症状。 可昨晚那几粒药是自己偷偷吃下的，她有些心虚，于是便也不敢把头晕的事情说出来，想着一会儿再睡一觉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种吃药过量后身体不舒服的症状池秋影并不陌生，对此她丝毫不担心。 而且昨晚没做梦这一点也让她很是满意，心中越发笃定了昨天那些奇怪的梦境是因为那些药物太长时间没吃，睡得不够深的缘故。 从她去年生病到现在，好几个月了，她的睡眠一直不算太差，那些用于助眠的药物也就甚少用得上。 想来那些药，偶尔还是要吃一吃才行的。 不过她心中是有分寸的，不能多吃，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如果接下来还能像之前这样睡得好的话，短时间内，这药就不用吃了。 池秋影心里想着，慢慢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她可不想现在睡觉。 就算是要睡，那也要等到吃过饭之后再睡。 又抬手推了推眼镜，伸手打开了慕柳的平板电脑。 怕她自己在房中没睡觉时待着会无聊，每次慕柳需要离开房间去做什么事情，都会把电脑和书本帮池秋影准备好。 池秋影用力眨眨眼睛，点开了平板电脑，接着看上一次她没看完的纪录片。这纪录片是有关于美术方面的，受慕柳的影响，池秋影现在对美术相关的东西都很有兴趣。 她想着自己看看先视频等着姐姐做好饭回来，想得倒是挺好的，可她这困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视频还没播放两分钟，池秋影就决定还是先眯一会儿。 她太困了。 拿起手机调好了闹钟，确保自己能在姐姐叫她吃饭之前醒来，然后就不再多浪费一秒钟，缩进被窝抓起棉被盖住眼睛就睡着了。 等到小睡一觉醒来又坐了一会儿，吃饭时池秋影还是觉得头晕困倦，于是缠着要让慕柳在饭后陪她睡觉，说是下午要出门去没有时间睡，所以上午要睡一会儿才行，要不然下午出去了也会犯困。 等到吃过药后又闹着让慕柳也一定要睡觉，不准做别的事情。 她已经困得开始闹脾气了。 慕柳依着她，躺在床上陪她睡了一个上午，十二点过后才把人叫醒。 到了下午吃过午饭，池秋影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多了，精神好了，她心情也很好。 池秋影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次要不是因为提前答应了她的同学，她姐姐一定不会愿意让她出去这么长时间。 虽然她自己是喜欢安静，喜欢自己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不受任何打扰，可姐姐在这里，让姐姐姐姐陪着自己呆在福利院里，池秋影的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乐意，她也想和姐姐一起做些平时姐姐会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让姐姐来迁就她。 但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目前她只能在房中多休息，姐姐也不会放心放她出门去玩。所以即便是心中不愿意，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能有机会和姐姐一起出去玩，池秋影自然是很高兴，表现得有些兴奋。 出门的目的是去打球，慕柳的长发肯定就是要扎起来的。 于是吃过午饭后，池秋影让慕柳帮她拿了出门要穿的衣服放进被窝中暖着，又说要帮慕柳扎头发。 见她有这样好的兴致，慕柳也很开心，自己换好衣服之后又帮她穿上一件小马甲和厚厚的保暖外套，然后搬了稍矮一些的凳子手中拿着镜子到床边坐下。 这样正好方便池秋影的动作。 池秋影就盘腿坐在床上，欢喜地低头，蹭了蹭慕柳的头发，然后才拿起放在旁边的梳子和头绳。 等最后一根小辫子扎好，池秋影停手，跪坐起来下巴靠在慕柳肩上，对着慕柳手中的镜子眨眨眼睛，说道：“姐姐真好看……” 说着又对镜子露齿一笑，这笑容落在慕柳眼中显得十分可爱，又带着些傻气。 慕柳忍不住笑，随手把镜子放到一旁，扭身将池秋影搂住，又坐到了床上用脚轻轻推开凳子，拉起棉被往池秋影身上盖，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换衣服？ 放在被窝中的衣服早已经被电热毯暖热了。 池秋影摇头，手指在慕柳身上轻轻戳了戳，慕柳又笑，小心的放她坐稳，然后起身去帮她拿出门要穿的外套。 池秋影衣柜中的衣服分两个类型，一小部分是她自己买的，她向来不在这些闲事上花费太多时间，都是随便买买。另外一部分的风格是偏于幼稚的可爱，是秦玉买的，占了衣服总量的多数。 用秦玉的话来说就是“小孩子就该是可可爱爱的！衣服也要穿可爱的！” 这可爱，大概就是幼稚。 池秋影也不知道秦玉什么想法，也懒得去和秦玉辩论，不过就是个衣服，穿什么都一样，她无所谓的。 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别太过幼稚，秦玉买什么她就穿什么。 不管是她自己买的，还是秦玉买的，只要是冬天的穿的外套，都只有加长款的，没有短款。 慕柳手中抱着从衣柜中拿出的一件浅色羽绒服，听到池秋影的声音才转身。 照例，池秋影只穿了保暖衣，在等着慕柳帮她穿上剩下的衣服。 现在距离池秋影学校放学还有好一会儿时间，不过她们要先去秦玉家，再从秦玉家里出发去学校，会耽搁一阵子，所以这时候出门倒也算合适。 院里的孩子这会儿都由老师领着在楼下的室内玩耍着，从福利院大门出去必然会有人看见。于是下完楼梯之后池秋影便不想再让慕柳抱着她走，她有点害羞。慕柳自是不愿意，直接抱着人快步走出了福利院。 池秋影老老实实缩在慕柳怀里，没动，也没再说话。 直到坐上了车扣好安全带，又看着慕柳绕到另一边去，她才有所反应，转头看向驾驶位，眼中映着慕柳的笑颜，轻声问：“姐姐，有人看见吗？” 第273章 没有耐心 慕柳探身，帮池秋影整理着被安全带压住的衣服，诚实地回答说自己一心只顾着想快点上车，没注意出来时有没有被人看到。 说着抬起头，冲池秋影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池秋影轻轻“哦……”一声，目光移向前方说该出发了。 围巾遮挡下的脸已经红了。 她不明白自己的害羞是为什么，明明她生病往返于医院和家中时也曾被玉姐抱着穿街过巷，从人群中走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现在被姐姐抱她就觉得害羞了？ 难道是因为玉姐最开始抱自己的时候自己年纪小？后来习惯了？现在自己长大了，姐姐又抱自己抱得太少，所以不习惯吗？ 是不是让姐姐多抱抱就好了？就像吃饭喝水，让姐姐喂习惯了就好了吗？ 车子开上了年前放寒假时回来的那条小路，池秋影心不在焉地盯着前方，分神想着自己的事情。 小路没多久就走完了，等车子再开上大路，池秋影就已经想好了。 管他呢，有人看到就看到，姐姐抱她走走路又怎么了？干嘛要怕被人看到？她就是懒了点儿，又不是见不得人。 想着想着，就转头看她姐姐。 慕柳适时偏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就把池秋影心头刚刚凝聚起的那点儿勇气全打散了，全都被别的情绪所取代。 “姐姐，你不专心看着路开车，看我干嘛？” 池秋影的语气中带着羞恼，从心头直升而起的情绪嵌入她的每一个话音。 这话语能听出来与平常有异，慕柳认真反思了一下，是自己没有专心开车让她的宝贝妹妹不开心了吗？ 下一秒就在心中反驳。 不，自己开车是很认真的。 于是就问：“姐姐的小宝贝刚刚在想什么？” 从刚才发动车子开始池秋影就没再有过任何动静，慕柳还以为她是在闭眼休息才一直没出声，现在看来明显不是的，应该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怎么还自己想着想着就不高兴了呢？ 池秋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慕柳闻声又偏过头来看，正对上池秋影的视线，又把头转回去，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专心看路了……” 不必追问，慕柳知道她妹妹为什么不高兴了。 也不能说是不高兴，大概就是在为刚才从福利院里出来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 慕柳把池秋影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又笑，开口正欲说些什么，话音才起就被一句“姐姐安静”给堵了回来，慕柳笑着应了一声才闭嘴。 于是整个车厢内进入了无声模式。 慕柳想着等到红绿灯路口停下车再和她妹妹说话，谁知这一路几个路口遇到的都是绿灯，愣是没让她找到机会开口。 车窗外还未沾染春意的的风景在快速后退，很快，车子就开到了秦玉楼下。 停好车慕柳没急着打开车门，解开了安全带先凑到池秋影面前问：“小影觉得姐姐话多吗？” 池秋影点头。 “那怎么办呢……”慕柳略显苦恼，又问：“姐姐就是有很多话要说，怎么办呢？” “哦……那……我听姐姐说话……” 池秋影干巴巴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这表现让慕柳心里乐开了花。 当下也不再逗她，没继续在车上耽搁时间，自己先下了车，从后座上拿起背包和一件厚实的外套，背上背包走到副驾驶门外拉开车门，一边把外套往池秋影身上披，一边扶她下车。 这件外套穿不进去，只能披在身上，等池秋影在车外站稳，外套就已经在她身上裹好了，上车前那段路这件衣服也是裹在她身上的。 外面的温度比不上室内，也比不上车内，池秋影最近身体太差特别怕冷，在福利院里楚云善也反反复复叮嘱过出来一定注意点，跟慕柳说池秋影的体质属于是见风就倒的，千万不能让她冷着，所以慕柳丝毫不敢马虎。 池秋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若无其事地抬头。 穿得好厚，她现在是一颗球，圆圆的。 车子停在这栋楼的出口旁边，到电梯门口也走不了几步路，池秋影想自己走走，慕柳就扶着她走向电梯。 上楼到了秦玉家门外，慕柳掏出提前从池秋影这里拿到的秦玉家门钥匙，开了门，又扶着池秋影走进屋。 放寒假这些天秦玉的家里一直没人住，今天池秋影要过来，所以昨天秦玉让人来打扫过屋子，屋内所有东西都重新清洁过一遍，预备着可能池秋影会用到，毛毯也送去洗好拿回来了，就堆叠在客厅的沙发上放着。 屋子里的空调提前打开调好了温度，一进来就能感觉到屋里暖暖的。在秦玉的要求下，池秋影在手机上安装了软件，方便她控制家里的电器。 轮椅停放在进门不远的地方，池秋影觉得是自己身上衣服穿太厚了影响行动，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她就累了，被慕柳搀扶着进了屋就一屁股坐在轮椅上，瘫着喘气。 慕柳推着轮椅到沙发旁边，把裹在池秋影身上最外层的那件衣服拿走，又帮她把围巾和衣服拉链稍微松开了一些，拿起沙发的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等她休息好了，又打开保温杯让她喝水。 喝完水池秋影又来了精神，兴奋地拉拉慕柳衣袖，指着窗户边的绿植说想和姐姐一起去看看。 慕柳先把池秋影套着手套的双手放进毛毯盖好，然后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 由于家里这段时间都没人在，老马和阿铃几人也有事情要忙，池秋影又不愿意为这几盆植物去麻烦让其他人天天跑来看顾。秦玉就让人给这些盆栽配备了自动浇水的水管，又特意在这个角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每次浇水时秦玉都会打开监控盯着看，生怕没把这些花花草草看护好。 现在池秋影把这每一盆都细看了一遍，还算满意，又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慕柳。 慕柳一心二用，观察着这些盆栽，又留意着池秋影，察觉到旁边的目光，就转头与池秋影对视，说道：“秦玉这个人还挺细致的，耐心很好。” 这些盆栽虽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好好打理过了，却也不难看出，在这之前是一直被人精心养护着的，再结合放在一旁的各类工具，于是慕柳就得出来这么个结论。 池秋影摇了摇头，说：“玉姐没有耐心，这是我的花。” 言下之意秦玉只对她才有耐心，这是她的花花草草，所以秦玉才会费心照料的。 第274章 思考 闻言，慕柳笑了笑，又说：“那姐姐要谢谢秦玉，谢谢她帮姐姐照顾小影。” “不用谢的，姐姐。”池秋影说：“这是玉姐该做的，我的事情就是玉姐的事情，姐姐无需对玉姐道谢。” 慕柳的心中是由衷地感激秦玉对池秋影的照顾。她知道她妹妹和秦玉的关系比一般的普通朋友要亲密许多，她对秦玉也确实不够了解，但她相信她的妹妹。 而且她妹妹与秦玉相交这么些年，关系好一些并不奇怪，她偶尔是会疑惑她妹妹和秦玉的结识，可人与人之间是很难说个透彻的，只能说缘分这个东西，就是很奇妙。 于是她心中那少许的疑惑便也不再问。 听闻此言，慕柳就笑：“小影这样说的话，姐姐可要吃醋了啊，小影不是姐姐的吗？那小影的事情怎么就变成秦玉的事情了呢？不该是姐姐的吗？” 池秋影盖在毛毯下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了，头朝着慕柳歪去，等慕柳靠过来，她轻轻蹭了蹭才说：“我是姐姐的，我的事情玉姐帮我做，这样姐姐就不麻烦了。” “不行不行……”慕柳轻轻转动池秋影的轮椅，半蹲在地双手抓着轮椅扶手，仰头说：“姐姐想照顾小影，小影不要拒绝姐姐好不好……” 池秋影微垂着头，从姐姐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影像，在帽子和围巾的包裹之下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她不做回答，只是反问：“这样的我吗？姐姐要一直照顾我吗？姐姐不会厌烦吗？” 不等慕柳开口，池秋影又说：“姐姐不要回答，我不想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慕柳知道，她的妹妹没有安全感，这一点仅凭空口白话是无法改变的，慕柳只能心疼。这些漂亮话若是她妹妹想听，她就说给她妹妹听；她妹妹若是不想听……她也不能全然不说，只要她妹妹不为此有什么负面情绪，她也就不多说就是了。 不管是行动上还是言语中，她都会尽可能的让她妹妹安心，让她妹妹开心。 当下她妹妹提出的这个问题慕柳也不过多去纠缠，只是问：“那小影去了花城是要和秦玉住一起吗？还是要和姐姐一起？” 问完又添一句：“姐姐想和小影一起住。” 直接排除了长期住校这个选项，学校宿舍的环境太吵，池秋影不会喜欢，所以这个选项不考虑。 一开始说好的就是等池秋影去花城之后就和慕柳一起住，可照着池秋影的想法，她自己有什么事情她会更愿意去找秦玉，但她又不和秦玉一起住，这样一来就很不方便。 池秋影像是这时候才考虑到这个问题，她的思绪仿佛分裂成了两半。 她肯定是要和姐姐住在一起的，她想每天都看见姐姐，想待在姐姐身边。 可这样的话，姐姐就要一直照顾她，不像这个假期，只是的短短几十天，以后会有更长的时间。姐姐会很辛苦，会累，她……只会给姐姐添麻烦…… 可她若是和姐姐住一起，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如果她不和姐姐住在一起呢？ 池秋影坐在轮椅上慢慢往后靠了一些，与眼前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见此状，慕柳的心狠狠一跳，松开轮椅扶手，轻轻趴在池秋影腿上，说道：“不着急的，时间还早呢，小影可以慢慢思考，但姐姐是想和小影在一起的，姐姐不想自己住，想让小影陪着姐姐，好吗？” 慕柳不强迫池秋影做什么，池秋影以后想住什么地方全看她自己的意愿，可她的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慕柳必须要去干预，去纠正，去影响她慢慢改变，直至这些想法完全打消，让她知道自己很在乎她，需要她。 “姐姐……” 池秋影轻唤一声，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毛毯底下的手慢慢抬起来，慕柳隔着毛毯握住，脸贴着毛毯蹭了蹭，又说：“小影不要多想，只要陪着姐姐就好，有小影在身边姐姐就很开心。” 从眼前这双漂亮眼眸中的反射，池秋影看到了自己在点头。 她脑中的想法模糊不清，又似乎是能确定。 姐姐很开心，因为我…… 池秋影自己也很开心，不再去纠结这些事，对慕柳说想出去转转。 这会儿学校里面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才刚上课，距离放学还有好几十分钟时间，她们可以出门去散散步慢慢转到学校去。 慕柳起身推着轮椅走到沙发旁边，先扶着池秋影坐到沙发上去，拿起沙发上的一条毛毯铺在轮椅上，又扶池秋影坐上轮椅，把铺好的毛毯两边折上来搭在池秋影身上，接着把先前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又盖上来，两边压实，双腿也裹紧，又拿起另一条毛毯从肩膀的位置往下盖好，还准备再拿一条。 这时池秋影说话了，她偏着头问：“姐姐，你要把沙发上的毯子全压在我身上吗？” 慕柳是觉得外面温度挺低的，若是不盖厚实一些，怕是会冷。 池秋影开玩笑说这样的话不如把毛毯换掉，盖床上的被子出门，毕竟毛毯不够厚有可能会透风会冷。 慕柳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应了声便准备朝着卧室走去。 池秋影：“？？？” “姐姐，我的被子没有适合用在轮椅上的。” 在慕柳的脚步移动之前，池秋影赶紧出声阻止了。 她盖的被子都是厚实又宽大的，不适合坐轮椅时用，而且这毛毯盖着出门并不会冷。 慕柳不放心地问她真的不会冷吗？ 池秋影再三表示不会冷，她每次坐轮椅出门都是盖毛毯的。 慕柳这才放心地推着她走出去。 出了门下楼之前慕柳又问了一遍池秋影会不会冷，出了电梯走到楼外，外面空气流通比楼道里温度要低一些，慕柳停下脚步，刚开口叫了一声：“小影……” 池秋影立刻就说：“姐姐，我不冷，姐姐不要问了，要是冷我会告诉姐姐的。” 语气有些着急，像是怕晚了一秒她姐姐就把问题问出来了。 慕柳失笑：“好好好姐姐不问了……” 路上有结伴而行的友人在笑闹着，看起来都是十几岁的学生，青桐中学的高中生是每月放假一次，今天是开学第一个星期天，高中生这时候应该都还在上课，外面这些应该都是准备返校的初中生。 第275章 学校 与这欢声笑语相错而过时，慕柳的眼神在这些洋溢着蓬勃朝气的少年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收回目光，垂眸看向窝在轮椅中的人，笑容中多添了几分疼惜。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情绪收起，不被看出任何异常。 池秋影对慕柳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她正兴致勃勃地在给慕柳指示着要走的方向。 由这条路往前去，到第二个路口往左，再前行一段路，就到了河边的观景台。 这里并不是池秋影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处地方，她喜欢的地方是从这观景台沿着河岸往上游走，上一个坡，那边有一处高地，视野更为开阔。也算是一处自然的观景台，若是要看风景，那一处倒是要比这个地方更合适。 只不过那一片地势窄了许多，也更偏僻一些，所以在修建观景台时选择了这个地方。 对比起这观景台，那高地相对来说人会少很多，要安静得多，池秋影更愿意去那里。 可那上面也更容易晒到太阳，若是太阳太大了，池秋影也是不去的，天冷的时候那上面风大，她也不会常去吹风。 若是雨天，河边几乎少有人来，池秋影就会来这里，毕竟这里离河水更近，在这里看下雨更为合适。 且池秋影也并不是经常到河边来，来的时候就一般都是在下雨，偶尔被秦玉叫出来事情忙完了，不逢下雨天没雨可看气温又适宜，她才去那高地上面静坐一会儿。 所以虽然她喜欢那片高地胜过这片观景台，但就去的次数而言，还是这观景台更多。 那高地上池秋影和慕柳一起只去过一次，是她们重逢的第二天，那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天气合适，池秋影领着慕柳去那里闲坐了一会儿，后面就没什么合适的时机再和慕柳一起去了。 此时池秋影倒是有兴致想去看一看，可慕柳不愿推着池秋影往上走，那上面风太大，这种冷天去明显就不合适。于是慕柳与池秋影商量着就在这里停一会儿，看看风景，问行不行？ 池秋影倒也没什么意见。 姐姐想在这里，那就在这里。 至于去那高地之上观景？那可以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去嘛。 她现在只是想和姐姐一起走走，又不是非要去到什么地方才行。 慕柳推着池秋影从连接着道路和观景台间的那条斜坡慢慢走下去，将轮椅停在河岸的护栏前。 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池秋影不想让姐姐陪自己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于是很快慕柳又推着池秋影离开这里。 从河边返回，慢慢悠悠地绕着街道走着，还没走完一圈，慕柳看了看时间，就推着池秋影往学校去了，等她们走到学校，正好能赶上放学时间。 到校门外的路口边慕柳停下脚步问池秋影冷不冷？池秋影说不冷。 慕柳又问她累不累？ 池秋影话音中带着笑意，说道：“姐姐，我一直坐着都没动，怎么会累？” 慕柳也笑，又推着她走向学校。 许多返校的学生都在校门外的小摊旁边聚集，慕柳推着轮椅避让着成群的学生，刚走到到校门口，下课铃声就正好响起，她又俯身问：“姐姐的时间是不是计算得很精确？” “嗯，姐姐最厉害了。” 池秋影点头，脱口而出一句很认真的夸奖，语气中满是欢欣。 这话听来可爱，慕柳又笑，推着轮椅朝着高三年级所在的教学楼走去，轮椅不方便上台阶，只能从一侧的小道绕过去。 从小道还没走几步，前方就有几人结伴奔来，与其校园内其他成群的同学不一样，这几个人跑得很急，看起来也比其他同学更兴奋，见了他们的目标出现在视线内，就更兴奋了，口中高呼着：“影姐影姐影姐！” 周围的同学听到这呼唤声纷纷慢下自己原本的动作，侧首驻目，望向坐着轮椅那个看不出是谁的人。 原来是他们影姐回学校了啊。 可影姐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怎么会坐在轮椅上？ 许多不明原因的同学都因池秋影返校而激动，同时心中也都出现这个疑问。 那几人跑到池秋影和慕柳面前停下，乖巧地站好，放低了声音同池秋影打着招呼。 是谢舒悦、沈静及其他几位同学。 他们先前就知道了池秋影来学校的时间，也知道池秋影懒得走路，于是一出了教室，几人就直往小道这边跑来。 跟在几人身后又跑来更多的同学。 “慕柳姐姐！” 等池秋影应了声，谢舒悦又上前一步紧盯着慕柳看，双眼放光，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红晕。 她身后的同学跟她的反应相差无几，都盯着慕柳看，情绪激动又有些害羞不敢多说几句话。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池秋影觉得吵，正想开口说别一直在这儿浪费时间，就听她姐姐在提醒这些同学该去换衣服热身了。 于是池秋影没出声，抿唇笑了笑，觉得姐姐和自己心有灵犀。 谢舒悦和另外几人便又急急跑开。 此次球赛在校园内很受关注，不止是高三这一个年级。 高二、高一，乃至初中各年级，都早已期待着。在这些同学中早有传言，说是影姐的姐姐要到学校来和他们学校里的同学一起打球。 且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对打球有兴趣，单单只是“影姐的姐姐”这一个名头，就足够让人好奇了。 是以，这一场球赛在青桐中学校园内备受关注。 参与比赛的人也不止是池秋影的同班同学。 这些同学早就商量好了，决定了由哪些同学上场，在开学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抽时间训练过几回，相互间配合都还不错，现在只等慕柳加入进来重新组队。 慕柳推着池秋影慢慢走到篮球场时，到宿舍去换衣服的那几名同学也远远地跑来了，谢舒悦也在其中。 谢舒悦现在不住学校宿舍，所以她今天一早来上学时就带了运动装放到沈静的宿舍中，此时她换好了衣服一到篮球场就直奔池秋影而来，跑得比谁都快。 要论体育运动，谢舒悦向来不差，在球场上的表现也一直算得上突出，只是她平常更爱看别人打球，自己倒是比较少上场。 沈静和余青禾不上场，两人此时都半蹲在池秋影身边，见谢舒悦跑来，望了谢舒悦一眼，又回头笑着与池秋影说些什么。 “大胆！竟敢在影姐面前说我的坏话！” 谢舒悦大叫着跑来，在两人背上各拍了一巴掌。 余青禾哈哈一笑。 第276章 信你 “你可不要诬陷好人啊！我们只是在向影姐汇报情况！谁说你坏话了？！” 余青禾说话的时候快速起身，蹦到了慕柳身后，又从慕柳身后探出头才把这句话说完。沈静毫不落后，也往慕柳身后躲去，与余青禾一左一右探头看着谢舒悦。 等余青禾话音落下了，沈静就接上：“对，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看你这心虚的样子不就是对我们说的话最好的印证吗哈哈哈哈……” 谢舒悦“嗷嗷”叫着冲到慕柳身后，沈静和余青禾立刻从两个方向跑开，谢舒悦没去追逐，脚步转向池秋影，然后耷拉着脑袋蹲下来说：“我错了影姐，后面我不会再放松了。” 从上学期池秋影监督他们学习以来，谢舒悦就认真了许多，进步也不小，寒假也没放松，这学期的开学时的小测试分数也不错，还受到了老师的夸奖，她心中对自己挺满意。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离高考越来越近，她心中的紧迫感更强了，自开学以后，她就感到学习越来越吃力，后面连续两周的小测试都比不上刚开学时。 谢舒悦觉得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总在告诫着自己要努力，要奋发向上，不要让所有关心她的人的心血落空。可近些天，她在学习上似乎是更加不得要领，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太能学得进去了，天天缠着沈静和余青禾等人诉苦。 池秋影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没什么精力，与学校这些人的联系都是由慕柳代替然后转达给她。谢舒悦等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池秋影也跟他们说过有问题可以找她，可这些同学怎么会愿意去打扰她休息？所以这段时间谁都没有透露太多关于他们学习的事情，只挑一些趣事和慕柳说说。 只有几位任课老师会与池秋影直接联系，聊一聊学习计划的制定，但关于同学们的学习的问题，几位老师说得也并不细致，只说他们这些老师会多多关注，让池秋影同学好好休养身体别操心太多。 所以对于学校同学的学习情况，池秋影的了解就到开学的小测试为止，后面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刚刚听了沈静和余青禾的话，眼下又听谢舒悦这样说，池秋影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轻轻转头看着谢舒悦。 谢舒悦原本是蹲在池秋影面前的，此时见池秋影看她，她心中一紧张，差点儿就在池秋影面前跪下了，立马四指朝上竖起，语气坚决：“影姐！我发誓我会好好学习的！影姐你相信我！” “悦悦。”池秋影说话了，“不是我相信你，是你自己，要相信你自己。” 谢舒悦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不是不愿意学习，距离高考没剩多长时间了，她很着急，也很想努力，可她的着急好像只给她带来了相反的效果。 这几天她总觉得心中烦闷，想找影姐聊聊天缓解缓解压力，可影姐身体不好需要休息，她一是觉得不该去打扰影姐，二是怕她影姐知道这情况后会对她失望，所以一直忍着不敢说。 现在影姐就在她面前，跟她说要相信自己，她心中原本的烦闷突然就变成了委屈。 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松懈。 池秋影的意思谢舒悦明白，如果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她还会有心去学习吗？心思太过分散，那她着急有什么用？别人信不信她又有什么用？ 可她，可以相信自己吗？ 她真的可以吗？ “影姐……” 谢舒悦话音哽咽，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她很需要她影姐的安慰。 池秋影让她不要哭，让她认真学习就好，别只想着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谢舒悦憋着眼泪问：“影姐，你相信我可以吗？” 问完急急又补一句：“我不是说考试结果！我……我就是说我……努力有用吗？影姐，我真的可以吗？” 池秋影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嗯”了一声说：“你相信自己，我就信你。” “我知道了！影姐你放心！” 影姐都肯定了她，那她一定可以！ 谢舒悦重重点头，然后心中一松，整个人一歪，跪坐在了地上。 她踮着脚蹲着，脚都麻了，刚刚都没感觉出来。 慕柳笑着拉住她，想让她站起来活动活动，刚刚跑开的沈静和余青禾又跑回来，余青禾口中叫着：“慕柳姐姐你别拉她起来！” 然后双手压在谢舒悦肩上，把正要站起来的谢舒悦又压回地上，嘲笑道：“谢舒悦！你看你这点出息！” 慕柳就松了手看她们玩闹。 沈静在旁边对慕柳解释，平时的打闹中余青禾在谢舒悦面前总是比较弱的那一个，现在能把谢舒悦压在地上，机会难得，余青禾肯定是要报往日之仇的。 “救命啊影姐！”谢舒悦眼眶还泛着红，毫不示弱地挣扎着，大叫：“影姐！余青禾这是谋杀啊！” 池秋影没理会这喊叫声，让慕柳推着自己稍微远离一些，谢舒悦见了又说：“哎！对！影姐你去远一些别靠太近免得一会儿我踢飞余青禾的时候碰到你！” 余青禾正双手紧锁住谢舒悦，用自身的重量把她压在地上，听了这话就笑：“影姐可是看着呢！你有本事就站起来，别光是嘴硬啊！” “啊啊啊啊啊余……” 谢舒悦口中余青禾的名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人打断，刚换好衣服跑来的一名男生在旁边大笑：“谢舒悦！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就被人压制了？这球你还能不能打了？一会儿可别拖后腿啊哈哈哈！” 余青禾顺着这男生话接道：“说你呢谢舒悦！你可不能拖后腿啊！” 谢舒悦干脆就不挣扎了，对着余青禾一声冷哼：“我要是一会儿表现不佳就怪你现在压着不让我做赛前运动！” 又高傲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虽然知道这话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可余青禾确实也不想太过消耗谢舒悦的体力，免得真的影响到她的状态，于是就想着放谢舒悦先去热身，等球赛结束之后再战。 感觉到困住自己的的力度稍有放松，谢舒悦猛地一用力挣脱了余青禾的手，又反把余青禾紧紧抱住， 刚准备开口说不闹了的余青禾：“……” 反击成功的谢舒悦：“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池秋影旁边看热闹的沈静噗嗤一笑，微弯着腰对池秋影说：“影姐你看，悦悦又耍诈。” 第277章 问话 “怎么就是耍诈了？这叫计谋……计谋你懂吗？余青禾输了是她自己轻敌……” 谢舒悦抬头冲着沈静说着，然后看向池秋影，问一句：“对影姐？” 又低头对余青禾说道：“余青禾你快认输，认输了我就放过你！” 被压制住的余青禾偏不认输，说谢舒悦是趁人不备，她才不会屈服于这种手段。 她不认输，谢舒悦就不放开她。 眼看着一会儿要上场的同学全都换好了衣服到球场来准备赛前热身了，谢舒悦才松手，起身前还不忘对余青禾说：“认命苗苗，你是斗不过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翻身哼哼哼……” 谢舒悦面带得意，笑得正欢，先前压在她心头的那些沉重心事，已全数散去，她现在只觉得整个人无比放松，笑闹着说要和慕柳同队。 很快双方队员就确定下来，准备要上场了。 “小影帮姐姐拿好衣服哦……” 慕柳脱下外套轻轻搭在池秋影身上，一边说话一边把两只衣袖小心地压在池秋影身后。 说完理了理池秋影的帽子和围巾，不给这露天场上的冷风留一丝可乘之机。 又对着边上的沈静和余青禾笑笑，请她们帮忙照看着池秋影。 沈静和余青禾一左一右在池秋影身旁站立，昂首挺胸地表示请慕柳姐姐放心，她们两个一定会把影姐照顾好！ 等慕柳朝着球场内走去，沈静弯下腰凑到池秋影脸旁说：“嘿嘿影姐……” 池秋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神随着那一个让她心动的背影走进球场。 心里在想着，姐姐不是让她帮忙拿衣服吗？怎么就把衣服盖在她身上了？还把袖子压她身后，像是姐姐在拥抱着她一样…… 想着想着突然面颊发热，被围巾包裹着的脸已经红了。 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总在想这些事情…… 心中突然出现的不自在让她撇开了目光，打断了她自己的胡思乱想。 耳畔沈静还在说话：“嘿嘿……慕柳姐姐好漂亮啊……影姐……” 池秋影又“嗯”了一声，眼神又回到赛场上的慕柳身上。 不似上一声的漫不经心，这一声语气明显轻快，表明她对这句话的认同。 听到别人夸她姐姐，池秋影心情很好。 又听沈静继续说：“真的好好看啊……和影姐一样好看……嘿嘿嘿嘿……” 池秋影：“？？？”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在池秋影心里，这世上没有人能和她姐姐相比。 她自己也不行。 没再理会沈静的话，池秋影专心看着比赛，目光只随着一人而动。 为看这一场比赛而来的同学围满了球场四周，欢呼声、加油声、议论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让现场的氛围显得十分热烈，远处又有一行人朝着球场而来。 是学校里的部分老师。 方才放学之后，学校的老师开了个短会，此时才刚散了会，一些老师要赶着回家去，另一些老师没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忙，就直接约着去往篮球场。 关注这场比赛的不止是学校的学生，此前在学生中关于这场比赛的消息传得火热，引得一些老师也起了好奇心，等着想看看这场让同学们万分期待的篮球比赛。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吴老师是刚到球场这一行人其中之一，但吴老师的第一目标并不是赛场中任何一个矫健的身姿。 已提前从班上学生口中得知池秋影会坐着轮椅来学校的吴老师，来到篮球场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往池秋影面前走。 从班上学生那儿得来的消息中，吴老师知道去年沈静过生日的时候池秋影也是坐在轮椅上的，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来学校，池秋影还是坐在轮椅上。吴老师并不觉得池秋影真的是因为懒不想走路才坐着轮椅出门的。 所以，和那些未经世事的孩子们不一样，吴老师要思考得多一些，心中对于池秋影身体的忧虑也要更多一些。 跟在吴老师身后向着池秋影走来的还有另外的几位老师，是高三一班其他课程的任课老师以及学校领导。 一场球赛对他们来说不是关键，他们最关心的是他们学校这一届高三最被看好的苗子的情况。 池秋影同这些老师打了招呼，又一个一个回答着这些老师的问题。 被问得最多的还是她的身体情况。 池秋影让这些老师放心，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事，都是一些老毛病，多休养一阵就好了，不会影响到高考。 听池秋影这样说，吴老师心中的忧虑，和还有没全部说出口的担心的话语，都只化作一声叹息，又叮嘱池秋影好好养身体。 池秋影点头应下，让几位老师看看场内的情况，别只顾着说话而错过赛场精彩的时刻。 边上的沈静和余青禾对视一眼。 影姐其实是嫌这些老师耽误她看打球了？ 是的，没错，影姐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以眼神交流过后，又忍着笑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球场内。 有老师在，她们要收敛一点儿，可不能笑得太夸张。 身旁这几位老师都在认真看比赛，没人打扰池秋影了，她又继续盯着慕柳一人看。 此时，先前与吴老师几人一起来到球场，到球场后先关注场内比赛而落后吴老师不少的几位老师也走了过来。 虽说不是他们自己班上的，但毕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作为老师，关心一下学生的身体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池秋影还没认真看上两分钟，注意力又被迫从场上移开了。 不过还好，这几位老师只是关心几句，话不多，池秋影简短的三两句回答就结束了这些老师的问话。 一位年轻老师在其他老师说话时频频看向球场内，等到其他几位老师话说完了开始看比赛了，她才往池秋影身边走两步，不确定地问道：“池秋影同学，你姐姐……是慕柳吗？” 池秋影刚转头看她姐姐，耳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正想着：怎么还没说完？ 又突然听到是在问她姐姐。 池秋影感到有几分意外，这里还有认识她姐姐的人？ 问这话的是一位很年轻的音乐老师，去年才来到青桐中学。 第278章 多话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这位年轻老师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又轻声自言自语道：“真的是慕柳……” 边上的沈静和余青禾又对视一眼：怎么了？慕柳姐姐有这么让人吃惊吗？ 她们很好奇，又不想直接开口向老师问出来，心想着她们影姐应该会问，等影姐问了，她们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但这想法注定是会失望，她们影姐并没有多问。 回答过这年轻老师的问题之后，池秋影的注意力又全部放到她姐姐身上去了。 她只是有一瞬间感到意外在他们学校里会有知道她姐姐的人，毕竟他们学校里面，并没有专门教美术课的老师，而面前这位老师，是音乐老师。 不过这也不奇怪，除了自己的专业相关，人家难道就不能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来知道一些事情吗？只是慕柳为人向来不张扬，若是一般的兴趣爱好应该是不会知道她这个人的，这位老师或许是身边有什么人是学美术相关的专业的，从身边人那里听说过慕柳，应该还见过照片或者视频，知道慕柳长什么样。 慕柳虽为人低调，也不怎么关心圈中事，可若是圈内前辈一些私人性质的聚会邀约，比如前辈寿辰这一类的聚会，她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对这年轻老师认识慕柳这件事，池秋影并不好奇。 没听到池秋影提问，沈静和余青禾又对视一眼。 影姐怎么都不问一下？ 影姐不好奇吗？ 那我们自己问问？ 沈静和余青禾再度交换眼神，确定了彼此的意思，余青禾就准备开口问了。 在场好奇这个问题并不只有她们二人，还没等余青禾出声，旁边就有老师先问了出来。 如池秋影所料，这位年轻老师确实是从身边人口中知道慕柳这个人的。 这位年轻老师姓白，他的姑姑是一位画家，同时还是美术协会会员，师从业内一位大佬，这位大佬早在好几年就对慕柳抛出过橄榄枝，且不止一次，希望慕柳能加入到他们这一派系中来。 不止是这一位，协会中许多前辈都接触过慕柳，许诺给她前程，许诺给她许多人可望不可攀的东西，只是每次从慕柳这儿得到的回应都是拒绝。 但凡天才，总是有高傲的，更不用说她本身确实拥有这样目空无人的底气。 协会中人这样评价慕柳。 白老师的姑姑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慕柳这个人，说这位天才后辈若是加入他们这一派，对他们来说，将是一大助益。可这位天才后辈几番拒绝他们的示好，这让他们有些不高兴，又怕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好在这位后辈不单是拒绝他们一方，是所有人的招揽，这位都一并拒绝了。 白老师记得他姑姑曾说，这后辈大概是有大才在身，清高得很，不屑与他们这些俗人为伍。 又说这位后辈大概是太年轻，不把这些虚名浮华看在眼里，又或许，是因为她家境优渥，这些东西只要她想要，自会有人奉上，所以他们的条件并不能够打动她。 当然，这些从自己姑姑嘴里听来的话，白老师自是不会在这里说出来。 他只对这几位在场这几位老师说，他的姑姑是美术协会的人，他是听他姑姑说的慕柳，说慕柳在美术行业中也算是名气不低，还拒绝过他姑姑的好意。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白老师的话都感到诧异，几位位老师发表过疑问和感叹之后又继续听着白老师说话。 白老师不理解，以慕柳的能力，根本不必像其他人一样去上什么大学，她若是愿意，大可以拜在一位名师门下，在学校挂了名，跟在老师身后，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前程没有？ 或许真像他姑姑所说，因为年轻气盛，想凭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没把这话说出来，白老师只是在心中暗自想着。 但他话中的意思也是对慕柳这些行为的不理解，甚至还带着一些“这人不识好歹”的谴责意味。 这些话刚起头。 “白老师。” 池秋影出声打断了正在说话的白老师。 说道：“你不能因为自己是这样的想法就要求别人也这样想，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池秋影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白老师一怔。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被一个学生怼了，这多少让他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就说：“池秋影同学，我只是在旁边聊聊天，并没有说你的姐姐有什么不对。” 池秋影回答：“你若有什么疑问，我姐姐就在这里，你可以过会儿问她，不用在一旁多话，你这不是聊天，是背后说人是非，不了解的事情别用自己的主观臆想去猜测，这样不正确。” 涉及到她姐姐，池秋影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现场另外几位老师都有些诧异，这池秋影同学虽说平时为人冷漠，可脾气一直是很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为了维护她姐姐？ 眼看气氛不对，吴老师率先出来打圆场，先朝着白老师说两句话，又教育了池秋影一句，让她要对老师有礼貌。 一旁的高老师也对着池秋影笑，说：“白老师就是随口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又抬起头说：“不过池秋影同学说得也对，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旁人提提意见也就算了，实在不该过多去揣测干预。” 吴老师也笑，轻轻拍了拍池秋影肩膀，把话题引到了别处去，大家的注意力慢慢又回到球场上。 池秋影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又继续盯着场内她姐姐的精彩表现。 沈静和余青禾又相互对视，眨眨眼睛，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心中不顺的白老师的兴致就比不上先前那样好了，不过他也没离开，也盯着场内的慕柳在看。 吴老师转头看了一眼神情不太好的白老师，又低笑道：“小孩子说的话，白老师别往心里去。” 白老师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应下。 吴老师又笑一声，把注意力转到场内，偶尔与其他老师轻声聊几句场内的情况，不再说别的话，也没再与白老师交流。 直到中场休息时，慕柳出来了，白老师的表情才由阴转晴，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看着向这边走来的慕柳。 慕柳走近了，把目光从池秋影身上移开，笑着先与吴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弯下腰同她妹妹说话。 这些老师里面，慕柳只认识她妹妹的班主任这一位老师。 “姐姐，衣服。” 池秋影示意慕柳先把外套穿上。 慕柳拿起外套披在自己身上，问池秋影冷不冷？ 池秋影摇头，又让慕柳喝水。 第279章 奇怪 今天出门慕柳带了两个保温水杯，她妹妹一个，她自己一个。 这会儿慕柳先拿起池秋影的水杯问池秋影要不要喝水，见池秋影摇头，就把拿在手中的水杯又放下，转而打开了自己的水杯。 旁边谢舒悦眼巴巴地盯着池秋影看，看样子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碍于有老师在场，不得不先在一旁忍着。 同样也因为有老师在，刚从场内出来的这些同学都稍微收敛了自己的兴奋，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音量都不算高。 白老师还盯着慕柳看，看着慕柳喝了水放好水杯，他就上前几步来找慕柳说话。 正要与姐姐介绍在场这几位老师的池秋影见状，便暂时打住，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白老师，又低下头，轻轻打了个哈欠。 一直坐着也是会累的，她有点累了。 听了白老师的一番介绍，慕柳了然地点头，表示自己对白老师口中所说的人是有印象的。 白老师则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说话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似乎还有些紧张。 等着想和她影姐说话的谢舒悦郁闷地看了看这些老师，又对白老师的行为看不懂，就转头看向沈静和余青禾两人，用眼神传达自己的疑惑。 接收到信号的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人留在原地，一人拉着谢舒悦走远了几步。 一人去给谢舒悦解惑，一人留下探听后续。 拉着谢舒悦走开的人是沈静。 等谢舒悦和沈静再回来，慕柳已经结束了和白老师的对话，正在听着池秋影的介绍与其他老师打着招呼。 谢舒悦两眼中的光芒比先前更亮，紧紧抓着沈静的手臂，一副快要按捺不住的样子。 终于等到和几位老师的寒暄结束，谢舒悦就在池秋影身旁半蹲下，小声叫着：“影姐影姐……” 可这些老师还没离开，谢舒悦不怎么敢多说，只问池秋影刚刚有没有注意到球场上的情况？问自己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和慕柳姐姐配合得很好？ 问完又眼巴巴地盯着池秋影，像是在等着夸奖。 池秋影给予肯定，慕柳也在旁边夸她，谢舒悦“嘿嘿”笑了几声，说下半场自己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影姐和慕柳姐姐的厚望。 中场休息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上场前慕柳又不放心地问池秋影冷不冷？累不累？ 池秋影摇摇头，看着慕柳走进场内去了才突然想起来，不对，她是有点累的，只是姐姐在她旁边的时候，身体疲惫的感觉好像暂时消失了，以至于在姐姐问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是否认。 姐姐真是一剂良药啊。 池秋影心情颇好地想着，没去管身体出现的不适之感。 球赛最终在一阵阵欢呼声中落下帷幕。 吴老师没等到比赛结束，她要去买菜回家做饭，于是下半场开始没多久就先离开了。 还有几位老师也有别的事要忙，在球赛结束之前就离开了。 白老师没什么事情，一直在场外等着比赛结束，只在中途离开了几分钟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打电话，打完电话回来一脸喜色。 看得出来这通电话让他心情很好。 边上有老师随口问起是什么喜事让他这样开心？ 白老师笑呵呵地回答，说哪有什么喜事，不过就是给家里人打电话聊了几句家常，又招呼几位老师一起看打球。 几位老师就在池秋影旁边，说的话让池秋影在这吵闹声中也能听得清楚。 这个白老师，真奇怪。 她偏了偏头，看了白老师一眼，随即又转头看向球场内，不再关心旁边有什么声音。 等到球赛结束了，观赛的老师同学大都散去了，有老师招呼着白老师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白老师就让他们先走，说自己还有点事。 其他老师就先行离开了。 从场内出来的同学都围在池秋影身边，一个个兴奋不已，在回味着刚才的比赛，跟随着慕柳的脚步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想找慕柳说说话的白老师被挡在外围，眼看找不到机会开口，就只好跟在这些同学身后慢慢走着。 跟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些同学也不知道白老师是有意跟在后面的，只以为他是在闲逛，也就没人去注意他。 谢舒悦问池秋影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池秋影回绝了，说她要回去休息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谢舒悦撇撇嘴，又问：“影姐，这学期你还会来学校上课吗？” 话音才落下，又有一个男生紧跟着谢舒悦的话也问了一句：“影姐，你还会来吗？” 说话的是高三三班的学习委员，与沈静成绩相当，也和沈静他们一样，是非常喜欢向池秋影讨教学习问题的同学之一。 这个问题问出来，周围这些同学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就完全安静下来了，目光全都投向池秋影，等着她的回答。 一个个眼中都含着期待。 他们这些同学，尤其是与池秋影同班的，都很在意这个问题。在意他们在这高考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是否还能和他们影姐一起，度过一段共同学习的时光。 “看情况，如果能来学校，我会来的。” 一句不确定的回答，是池秋影对这些同学的保证。 等她身体好一些了，能来学校的时候，她一定会来。 谢舒悦听了这话，心中对她影姐来学校上课这件事还是充满期待的，距离高考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影姐的身体一定能好。 其他同学也和谢舒悦是一样的想法。 从操场走出来，路过教学楼之后，池秋影就让他们别再跟着走了。 刚刚打完球这些同学，要先回宿舍去洗洗换下身上的衣服，再出校去吃饭，然后就要回教室去学习了。按他们现在所走的方向，教学楼往前再往前是出校门的路，而回宿舍该往左边走，不顺路了。 这些同学就停了下来，与池秋影告别，准备往宿舍去了。 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转身，池秋影把目光聚在余青禾的背影上，眼中闪过疑惑。 她觉得余青禾今天不太对，话变少了，不如以前活跃，像是有心事。 刚刚告别时也是，明明就有话想说，却还是慢慢转身去了。 奇怪。 “余青禾。” 向来喜欢直言的池秋影开口把人叫住了。 余青禾刚走了两步，那道无比熟悉的平淡嗓音就传入耳中。 她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咬着唇犹豫了半秒转身，慢慢走向叫住她的人，蹲下身抓着轮椅扶手轻轻喊了一声：“影姐……” 第280章 麻烦 若是以前，听到池秋影呼唤的声音，余青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转身来应答。 若是有什么心事，她也会向池秋影说出。 现在这反应，果然很奇怪。 池秋影低头，看着余青禾的眼睛，问她：“不开心吗？” 远远跟在这些学生身后见着这些人散了以为终于能让自己找到机会说几句话的白老师皱皱眉，又把脚步退了回去。 听到池秋影问话，余青禾仰着头说：“老高最近太狠了。” 高老师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开心不起来。 是这样吗？ 池秋影又问：“是因为压力大不开心吗？” 余青禾抿唇犹豫。 是因为压力太大吗？ 或许不是。 犹豫过后她开口回答：“应该是。” 她并没有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你有问题可以找我，不用不开心。” 池秋影没多问，只让她和一同转身返回的谢舒悦等人赶紧往宿舍去。 余青禾应了声，缓缓起身离去。 谢舒悦和沈静一人一边挽着余青禾，让她放轻松点，这时候就不要去想那些有压力的事情了。 她们都知道余青禾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压力很大，每天都像疯了一样在学习，今天要不是因为池秋影来学校，余青禾也不会去操场走这一趟的。 本以为见了影姐，余青禾心情就能变好了，却没想到只是好了一小会儿。沈静拍着余青禾的手背让她别去想学习的事情，一会儿出去吃点好吃的放松放松心情。 几人慢慢走远了。 池秋影收回目光，对慕柳说可以走了。 慕柳应声，推着轮椅正要移步，跟在身后有一段距离的白老师这时快步走近，开口叫住了她。 于是慕柳的动作又顿住。 白老师热情高涨，堆着一脸笑容，问道：“慕柳小姐和池秋影同学这是要往哪里去？现在起了凉风吹着可冷呢，慕柳小姐刚刚运动过还没多加休息，走路吹冷风怕是不合适，我的车就停在学校外面，不如让我送送两位？免得慕柳小姐劳累，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慕柳小姐请……” 慕柳让白老师叫她名字就好，不必如此客气，又说自己开了车，不麻烦白老师相送。 白老师跟在慕柳身边往校门口走，听了慕柳的话笑着摇摇头，没依慕柳的话直呼其名，忽略慕柳拒绝的话语，说道：“那我送两位上车，不知道慕柳小姐有没有时间今晚一起吃个饭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不等慕柳开口又说：“请慕柳小姐万千不要推辞，要是让我姑姑知道了慕柳小姐来到我工作的地方我却照顾不周，我姑姑是要骂我的，正好我也有一些画画上的技巧想向慕柳小姐请教请教，慕柳小姐知道，我姑姑是个画家，我在画画上面却没什么天赋，说来也是惭愧……慕柳小姐的天才之名我是早有耳闻，如果慕柳小姐愿意指点一二，下一次我姑姑再考我，我也能有底气一些……” 慕柳耐心听完了白老师的话，然后开口拒绝，她无意与白老师接触。 她提议若是白老师有这个兴趣可以另寻他人去学习，她很忙，怕是没时间去留心白老师的问题。吃饭也不必了，不过是萍水相逢，让白老师不必这样费心。 白老师还要再劝，慕柳的话却是滴水不漏，丝毫不松口。 两人走路的速度都不慢，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校门口，慕柳又开口：“白老师，我和我妹妹就先走了，接下来想必是不顺路，白老师就先去忙，不用再送了。” 这坚决的态度让白老师不好再纠缠，只好站住与慕柳告别。 又带着亲善的笑容笑弯腰对池秋影说：“池秋影同学在学校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老师会帮你解决的。”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交谈的池秋影这时才开口，回答：“白老师没什么能帮到我的，谢谢白老师关心，我和我姐姐就先走了。” 白老师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又快速调整好表情与二人道别。 慕柳礼貌地与白老师道别，然后推着轮椅径直离开了。 看着二人前行的方向，留在校门口的白老师心里觉得有些可惜，明明就还可以一起顺路走一段的。 同时又觉得有些恼怒，在慕柳这里碰壁也就算了，可池秋影一个学生怎么也敢怼他？ 原本是想着与池秋影拉近拉近关系，向慕柳示好，可这池秋影，也太没礼貌了！ 白老师心中的气恼无处发泄，也没往别处去，站在原地看着慕柳的背影走远了，掏出手机拨通了通话记录中最新的一个联系人电话。 推着池秋影离开的慕柳也觉得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宝贝妹妹用这样不客气的态度对待别人呢。 待到走远了一些，转过了一个路口，慕柳才问：“小影是不是不喜欢刚刚那位白老师？” 问完就见她妹妹点点头，然后听到她妹妹的声音：“嗯，不喜欢，他没安好心。” 从慕柳这个角度，自上而下看去，不见她妹妹包裹在帽子和围巾中的小脑袋，只能看到圆鼓鼓的衣料在晃动。 慕柳觉得可爱，一只手掌放在池秋影的帽子上轻抚着，单手推着轮椅往前走，笑道：“不管他安的什么心，小影都不用理会。如果后面小影去上学他还找小影，小影就告诉姐姐，无需跟他多说。” “哦……” 池秋影又点点头。 慕柳的手掌跟随着上下晃动，然后抬掌轻轻拍了拍，又听她妹妹说：“有本事有背景也是麻烦，姐姐辛苦了。” 说着还摇头叹气，一副愁闷的模样。 确实是麻烦。 若只是慕柳本身，圈内的一些前辈也不会这样费心去拉拢。 他们这样站在行业顶尖的人物，所接触的小辈哪一个不是天赋出众？像慕柳这样的天才确实很少见，不能拉拢到身边也的确是很可惜，可到了他们这个地位，需要的就不仅仅只是本事出众的后辈了。 他们看重慕柳，一半是因为慕柳本身拔尖的个人天赋，另一半，则是因为她身后的慕老爷子，因为她的家世。 慕柳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便次次都拒绝。 可那些人并不死心。 这样的一个天才，加上她背后的人，不管是被圈中哪一方招揽走，对其他几方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第281章 少想一些 早些年的时候，慕柳初露锋芒就让圈中一些有身份的人注意到了，起了心思要收她入门，慕柳几番拒绝，有些人的态度就变得不是那么友好，利诱之外还加以威逼。 慕柳不为此妥协，对自己接触到的一些东西也不喜欢，于是就淡了与圈内一些人的联络。 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 由于慕柳的低调行事，一开始他们没太把这位少年天才放在眼中，想着年轻人再怎么傲气，只要多打压打压，她就该顺从他们的意思了。 没多久，又有人查到慕柳的家世渊源，于是这些人这些人态度又变了，那些不友好的嘴脸变得不存在，只剩下热情。 这样的行为让慕柳也不喜欢，转头就问自家老爷子，如果自己还是直接拒绝会不会对老爷子有什么影响？ 慕老爷子也是不愿沾染这些繁琐事情的人，他情愿自由自在，一身松快。可即便是过了大半辈子闲适日子，若是慕柳真有这个心思，慕老爷子便是厚着这一张老脸去结交人，也要为她铺出一条好路。现在既然慕柳也不喜欢，那这事就好说了。 于是慕老爷子就让慕柳不用在意太多，她自己开心就好。 有了自家老爷子的支持，慕柳就更加低调了，这几年在圈中只愿意与几位淡泊名利一心想清净的老前辈来往。 今天遇到白老师这事，倒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池秋影问慕柳，那白老师的姑姑怎么会认识她？ 慕柳是参加过几次圈中长辈的私人聚会，可那些都是没有媒体在的，市面上没有任何报道，又是哪里的影像流露出来，还让白老师见过？ 慕柳想了想，说道：“小影还记得姐姐说过的姚咏意学姐吗？姚学姐的爷爷在美术界的名气非常大，姐姐曾有一次去给姚老先生祝寿，那次有几位老前辈是带着自己的得意后生一起去的，白老师的姑姑……就在那次聚会上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是有合照，那次的照片白老师的姑姑应该对他讲过。” 在慕柳的记忆中，她只和白老师的那位姑姑见过这一次面。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慕柳年纪还不大，样貌肯定不是像今天这样成熟的样子，白老师能够在她打球的时候认出她来，应该不仅仅是见过那一次的照片，只是可能那是第一次讲起。 不过这也不奇怪，慕柳只是低调，又不是什么秘密，圈中人想找她的照片还是很容易的。 说到姚咏意，池秋影就有了新的疑惑，她问：“照白老师的说法，姚学姐也不用去上什么大学，跟在她爷爷身边，去学校挂个名不就行了？姐姐好像在学校经常会遇到姚学姐？她不跟着她爷爷学习吗？” 好几次慕柳下了课从教学楼出来给池秋影打电话，聊着聊着就偶遇了姚咏意，所以池秋影对她姐姐的这位姚学姐印象不浅。 这时候说起姚咏意，池秋影突然就想到，按照今天白老师的说法，这位姚学姐根本就没必要经常待在学校。 难道是和姐姐一样，不喜欢那些麻烦事吗？ 池秋影暗自思考着。 若不是姚咏意和慕柳偶遇太多，池秋影也不会去想这事。 “我也不清楚，我和姚学姐少有工作和学习之外的交流，这些私事我没问过。” 慕柳回答着她妹妹。 她和姚咏意原本也算得上是好友，她们就是在那一次姚老先生的生日宴上相识的，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两个人会相互交流学习，会讨论一些技巧心得，一般是姚咏意先提出自己学习上的难点，慕柳为其解惑，然后再相互讨论。 那时候慕柳喜欢旅游，总是天南地北到处跑，姚咏意则是跟在她自己爷爷身边学习。 两个人并没有太多时间闲聊，偶尔姚咏意会问问慕柳旅途中的趣事，慕柳也会分享分享自己看到的美景。 姚咏意上大学过后，在花城又和慕柳见了几面，那段时间她们的关系要相对密切一些。 后来，在慕柳十八岁生日那天，姚咏意突然向慕柳表白。慕柳感到意外，也拒绝得干脆利落，姚咏意却表示不甘心只和慕柳当普通朋友，慕柳不接受也没关系，她不会放弃。 自那以后，慕柳和姚咏意的私下沟通就少了，除非是必要，慕柳就不主动联系姚咏意了。 这段往事池秋影并不知道。 慕柳觉得她的宝贝妹妹还小，心里面又只有学习，心思单纯，暂时不用知道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若是她妹妹问这些事，她会全数说出。 她妹妹没问，她就没说。 所以她遇到的那些少年少女怀春情节，她都没和她妹妹细讲。 现在问及姚咏意，慕柳没有太多能和池秋影说的。 池秋影“哦”了一声，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又说：“白老师的姑姑，看来没少在背后跟别人说起姐姐。” 慕柳又笑，让池秋影不用在意这些事情，人是管不了别人的想法的。这些事情对她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她会解决好，她的妹妹不必为此担心。 池秋影应了一声，语气如常，但眼眸中神色不明。 这些事情姐姐让她不要思考太多，那她听姐姐的，少想一些。 慕柳看不见池秋影的神情，只听她应了声，就笑着又轻轻拍抚着她头顶的帽子，转而问起了余青禾。 刚刚余青禾的异常表现得太明显，慕柳也看出来了。 池秋影说晚一些时候问问高老师，有可能是高老师说了什么重话打击到了她。 高老师向来是以“要磨炼磨炼他们”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学生的，尤其是对余青禾，要求更高。 这回很有可能是因为临近高考了，高老师想再给余青禾施加一些压力说了什么重话，让余青禾一时间没能想通。 又或是什么别的，让余青禾的思考陷入了迷茫。 今天池秋影没时间留在学校慢慢去和余青禾沟通，而且看刚才的情形，余青禾似乎不愿与她说这些事，那她也不必在这时候去深究。 池秋影心的中有一些猜测，但要等她问过高老师之后才能确定。 慕柳笑说池秋影还挺像个老师。 “不不不……姐姐……”池秋影连忙开口说：“我可当不了老师……” 慕柳哪能不明白池秋影怕吵怕闹怕麻烦？ 见她这反应，又故意开口逗她：“小影不是还要教姐姐学东西吗？那要是姐姐问题太多，小影是不是也不愿意？” 第282章 选一个 嗯？ 这是什么问题？ 那肯定不会啊。 姐姐当然是想问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都可以的啊。 而且姐姐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也用不着自己多说。 一夸起自己姐姐来，池秋影的语气中就带上了骄傲。 像个孩子正得意地对世人炫耀着自己心爱的珍宝。 喜悦于她的的表现之可爱，慕柳一脸宠溺，在刚吹起的一阵微风中加快了脚步。 又问池秋影冷不冷？ 池秋影盖在毛毯下戴着手套的双手轻轻交叠在一起，说不冷。 慕柳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闻声低头，又说：“那姐姐要加速了喔……” 说着脚步就越来越快。 感受着速度的变化，池秋影就窝在轮椅中笑。 带着笑意的两道话音在清风中荡漾。 两颗年轻的心，也在风中飞扬。 从青桐中学到秦玉家，慢慢散步走去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于是这段不远的路程在慕柳的快速前行中很快就到头了。 上楼进了屋，池秋影让慕柳推她在门口附近停下，又让慕柳去推另一台轮椅过来。 池秋影有两台轮椅，一台是好几年前买的，一台是去年才买的。 以前池秋影在秦玉家养身体，偶尔秦玉会让她坐上轮椅推她在屋里走走，只是那轮椅从不推出家门。池秋影能走路的时候都是自己走路，让秦玉扶着她，不能走路时秦玉会抱她走，出门上车，进屋上床，轮椅都不需要在外面沾染尘土。直到去年池秋影生病，外出也需要用到轮椅，于是秦玉才又多买了一台轮椅回来，换着使用。 往常，只要是坐着轮椅从外面回来，进了屋，池秋影必然是要把这轮椅放在一旁的。等秦玉把轮椅推去洗干净擦干了，地板也拖干净了，从外面回来的那台轮椅才能继续在这室内行走。 在外回来的轮椅是这样安排，池秋影自己则是进了门在门口就要换另一台轮椅坐，或者由秦玉抱她去房间或是沙发上，最多只坐这轮椅到洗手间，因为刚进屋的轮椅是要推到洗手间去清洗的，这段路就不怕把地板弄脏。 刚刚坐的这轮椅刚在外面的路上走过，轮子是脏的，要是继续坐这轮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地板就会全脏了，麻烦。 所以现在要换另一台坐。 慕柳扶着池秋影换了轮椅，把原先轮椅上三床毛毯中的两床放到了沙发上去，只留一床用。 室内温度高，用不着盖太厚。 帮池秋影整理好毛毯，又把围巾往下压，口罩也摘了下来，以防在这空调房里会热。然后慕柳问她想去什么地方待着？打算先推她过去然后再返回来推刚刚的轮椅去洗手间。 池秋影回答说不用推，她会自己走。 说着就控制轮椅往前走了一段，又倒回慕柳身边，冲着慕柳眨眨眼睛，说坐轮椅其实也很方便。 慕柳半蹲下来，问她要不要看什么书？自己去帮她拿。 “不看。”池秋影摇头道：“姐姐快去洗澡，我等姐姐。” 等慕柳洗完澡出来池秋影也要去洗个澡，这时候在秦玉家洗了澡，一会儿回福利院就不用再洗了。 秦玉家环境比福利院舒适，慕柳也没那么担心池秋影洗澡会着凉，自然也更愿意让池秋影在这里洗澡。 原本池秋影是想着两间浴室她和姐姐一人一个，这样能节省时间，可慕柳不放心，说要在门口等她。 这倒是让池秋影很开心，于是就让姐姐先去洗，说姐姐刚刚打球出了汗，她等姐姐洗好了再洗就行。 慕柳觉得这浴室够宽敞，两个人在里面各自活动着完全不会影响到对方，于是她提议要不然就一起洗？池秋影一听，红着脸摇头拒绝了。 见她害羞，慕柳只好作罢，自己拿着衣服先进浴室去了。 等慕柳去洗澡了，池秋影什么也没做，就坐在门口等着，觉得等姐姐洗澡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她独自坐在门口，听着门内的哗哗水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浴室的门看，心想：我洗澡的时候姐姐在门外心情也这么好吗？ 越想越开心。 只是等着等着她就打起了哈欠。 累，她想睡觉了。 等慕柳洗完澡出来池秋影已是满脸倦色。 慕柳拿着毛巾蹲下来一边裹头发一边问：“小影困了吗？” 没让一滴水滴在池秋影身上。 池秋影没说话，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很困。 慕柳裹好了头发，擦干手，然后把手伸进毛毯轻轻褪下池秋影的手套，摸着她的手还算暖和，又把手套戴回去，说道：“那小影先睡觉觉，不洗澡了好吗？” 不好。 池秋影轻轻摇头说：“要洗。” 说着就坐直了一些，准备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慕柳只好把毛毯拿开，帮她取下帽子围巾手套，拿好她的浴巾和一会儿她洗完澡要穿的衣服，扶她起身进了浴室。到浴室帮她脱下外套和毛衣，看她自己站好了，慕柳才退到门外去。 这段时间每次池秋影洗澡，慕柳都要交待她别洗太长时间，池秋影很听话，只要姐姐在等她，她就不会再浴室待太久。 其实池秋影是想泡个澡的，她很久没泡澡了，想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一会儿。只是她身上还有年前新添的伤没痊愈，现在洗澡沾点水没什么大事，但一直泡在水里却是不行的。 池秋影就觉得很可惜，但也没办法，以后再泡呗。 今天从起床出门到现在，池秋影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躺着休息了，现在洗澡站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特别累。 等到洗好了澡，她晕乎乎的撑着墙壁站着，拿起浴巾胡乱擦了擦，又一把抓起浴袍随手裹在身上，整个人一晃，无力地靠在墙上。 刚洗过的头发有水珠落下滴进了衣领，冰冰凉凉的，池秋影轻轻动了动脖子，人往下滑了一些。 门外慕柳听着里面水声停下了，又等了一小会儿，估算着池秋影该穿好衣服了，可人怎么还没出来？ 慕柳有点担心，敲着门问了一声：“小影，好了吗？” 听到慕柳的声音，池秋影勉强撑着自己站直，慢慢朝门口走去，拉开门，一头扑进慕柳怀里。 “小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柳慌忙将人搂住，着急地问着。 池秋影的手伸到慕柳背后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抚姐姐的情绪，喘息了两声然后才回答说：“站累了，姐姐抱抱……” 慕柳不放心，坐到沙发上之后又问池秋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说就觉得有点头晕，还有就是站久了很累，坐着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她的浴袍领子被头发上的水打湿了，后背上摸着也是湿的，慕柳想帮她换下来，换一身干衣服穿。 池秋影紧紧抓着领口不松手，说要自己换，让姐姐抱她去床上帮她拿干净的睡衣。 她的床上用品也是昨天新换的，屋里这些东西全都是干净的。 等她自己换好一身睡衣，慕柳帮她吹干了头发，池秋影就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又说要陪姐姐去洗衣服。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 之前慕柳打球穿的衣服沾了一身汗，这会儿正在洗手间里面泡着，要先洗了再拿回福利院去晾晒。 见她犯困，慕柳想让她先睡一会儿，等自己洗好衣服收拾好洗手间和浴室再叫醒她一起回去。 池秋影不愿意，一颗脑袋在慕柳怀里乱蹭，说要么姐姐抱着她洗衣服，要么就自己坐轮椅上看姐姐洗衣服。 说完抬头，顶着微乱的头发看慕柳，让她从这两个选项中选一个。 这还有得选？ 一会儿的衣服得用手搓，抱着人怕是没法操作？ 慕柳抬手轻柔地梳理着池秋影的头发，笑着问：“小影这真是想让姐姐选吗？” 池秋影点头，一脸正色。 第283章 奖励 “好，那小影帮姐姐选。” 慕柳已经做好帮她妹妹穿衣服的准备了。 一听了这话，池秋影双眼微亮，仰头将下巴轻轻放于慕柳肩上，故作神秘地说：“选好了，姐姐猜猜看。” “嗯……让姐姐猜猜……” 慕柳拖长着声音，动作轻柔地把被子裹在池秋影身上，拍了拍她让她坐好，然后自己下床去拿衣服。 反正选什么都是一样的。 若是在这儿讨价还价半天商量不出结果，池秋影就迟迟不能回去休息，慕柳可不愿意这样，于是没过两分钟，池秋影就坐在了轮椅上。 池秋影懒懒地靠着，看着还在帮自己盖毛毯的人，懒懒地开口：“姐姐猜对了，奖励姐姐……” 说着顿住了，奖励姐姐什么呢？ 池秋影开始思考。 她的话停下，慕柳就接上：“奖励姐姐亲亲姐姐的小宝贝……” 言毕，柔软的唇瓣就印在了池秋影脸上。 等脸上的温热感离开，池秋影的脸就红了。 她……她还没睡觉呢…… 姐姐就亲她…… 哦……哦……是姐姐的奖励…… 奖励…… 池秋影盯着眼前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咧嘴傻笑。 傻模傻样的，慕柳越看越喜欢，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走，小影陪姐姐洗衣服去……” 池秋影轻轻应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毛毯，又笑。 等慕柳把手洗的衣服洗完，洗衣机里面还有衣服没洗好，暂时还回去不了。慕柳就推着池秋影在客厅慢慢走着，大致浏览着这里的书。 池秋影的书新买的会往房间里放，看完了就放到外面的书架，买新的又搬到房间，这样替换。所以存放在秦玉家中的这些书，也就剩池秋影自己房间里面那些书中的一小部分她还没看。 和慕柳一起从每个书架前经过，池秋影粗略地介绍了一遍这些书，又朝着书房走去。 一进到书房，慕柳就愣了一下。 虽然早有预料这书房中的书一定会很多，但书架与书架间的间隔这么小，却是慕柳没想到的。这些书架间，轮椅要进去必须要小心一些，要不然就会碰到旁边的书，两个房间都是如此。 池秋影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被慕柳阻止了，说书房里面就先不看了，她就看看客厅里面的，放在客厅的书那么多，她拿一些回去看就行了，剩下的等下次来，或者是这些书搬到花城去了她再看不迟。 于是池秋影又和慕柳一起继续浏览着客厅，让慕柳自己挑一些书。 也没什么好挑的，这些书都按类别放得整整齐齐，慕柳喜欢什么书直接拿就行。 很快，慕柳就抱着一堆书放到桌子上，又转身去搬梯子。 还有两本书要拿，有些书是和秦玉的酒一起放在酒柜上的，是秦玉放的，一格放书一格放酒这样排列着，说是把这酒柜装饰装饰，看起来会更好看一些。 池秋影看着慕柳爬上梯子去拿书，那书旁边的格子上放的正是上次池秋影和秦玉一起喝的酒。 虽然那次喝酒的经历并不愉快，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好酒。 那酒有两瓶，上次打开那一瓶秦玉已经喝完了，还剩下这一瓶没打开。 这酒真的很香，上次就只尝了一点点太可惜了…… 池秋影心想着。 等慕柳拿了书下来，她就问：“姐姐想喝酒吗？” “喝酒？” 慕柳转头，顺着池秋影的目光看向刚刚拿书的酒柜，说道：“姐姐不想喝，小影想喝吗？” 慕柳可不想让池秋影喝酒，池秋影这身体，平时吃点东西都得小心注意着，哪儿还能喝酒？ “不是，姐姐，我不喝……”池秋影说：“这里放的这些酒都很好喝，姐姐刚刚拿书旁边的那个，是这些酒中最香的，姐姐不想喝吗？” 慕柳伸手揉了揉池秋影的头发，秦玉酒柜上放的这些都是好酒，她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她妹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喝过吗？ 慕柳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池秋影回答说都喝过，不过她喝得不多，大多都是秦玉喝的。 这不算假话，玉姐确实比她喝得多。 池秋影毫不心虚，说话时眼睛就盯着那一排排酒瓶，说完又转头问慕柳：“姐姐不想喝吗？真的很香……” 虽然问的是慕柳想不想喝，但她眼中的神情分明就是渴望，她就是自己想喝，或者说是想再尝一尝。 “秦玉人不在，她的酒……” 慕柳想说秦玉不在，她们就这样把酒拿走了不太好，如果池秋影喜欢的话，慕柳可以自己买，现去买来不及的话就把这酒钱给秦玉也行，毕竟这酒可不便宜。 话还没说完，池秋影就急急打断。 “玉姐的就是我的，我拿走也没关系，姐姐你……想喝吗？” 后面这一句问得小心翼翼。 慕柳却是多思考了一下她妹妹的这句话，她的妹妹和秦玉，关系真的很好。 又见她妹妹神情中的期待。 慕柳笑笑，说那就拿回去喝喝看。 池秋影点点头，盯着慕柳把酒拿下来放到桌子上。 慕柳问她是不是想喝？ 这个问题…… 要说想喝，其实也没有特别想。 说不想…… 这个酒又好像很香…… 真的就……很香…… 她也不多喝，就尝一点点就行，只要一点点…… 她本来也不是好酒之人，是这个酒太诱人…… 但是姐姐会让她喝吗？ 池秋影抬头问慕柳。 慕柳笑着摇头。 池秋影说：“哦……那……那姐姐倒酒的时候给我闻闻看香不香可以吗……” “好，姐姐先把酒拿上，等小影明天体检过后再看看什么时候喝，好吗？” 慕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轻轻揉了揉池秋影的头发，询问着她的意见。 明天要陪池秋影要去医院，所以今晚慕柳不想喝酒，才想着等从医院返回了再喝。 池秋影……她当然是想今晚就喝。 有好酒干嘛要拿回去放着啊，多可惜…… 而且明天去了医院，谁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池秋影心里嘀咕着，伸着脑袋轻轻蹭着慕柳说今晚喝一点点，只喝一点点，不影响明天去医院的。 说得像是喝酒的人是她而不是她姐姐。 不过说得也没错，只尝一尝这酒，不多喝，自然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正事。 既然是这样，慕柳也不去扫她妹妹的兴，就答应今晚就把这酒打开。 池秋影眼睛一亮，又蹭了蹭慕柳手臂。 只是这酒是秦玉的，她们不好就这样拿走，怎么样也要跟人家说一声，慕柳又说要不然自己还是把酒钱转给秦玉？ 池秋影摇头，她认同姐姐说的要跟玉姐说一声这话，但是转钱就不必了。 她说：“不用，姐姐，我跟玉姐说一声就行了，不用给玉姐钱，姐姐就当这酒是我的就行了，我的就是姐姐的。” 语气中全是理所当然。 然后就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酒瓶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秦玉，又发消息说：“玉姐，这酒我拿走了。” 另一边，秦玉才起床，她晚上有个饭局，这会儿正准备洗漱出门。 照着池秋影的意思，秦玉没有过分贪心，从吞并谭家的势力之后就停止了大动作，把精力放到了内部的稳定上。 先把自己的根基扎牢了，然后再谈外部的问题。 池秋影发来消息时，秦玉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听到手机响了，她伸着懒腰拿起来看，然后动作就顿住。 这个小朋友，这是要上天啊？ 秦玉翻了个白眼，拨通池秋影的视频。 发完消息的池秋影正准备放下手机，就见秦玉打来视频，她有些诧异。玉姐昨晚不是通宵了今天下午才睡觉的吗？这么快就醒了？这不像玉姐的风格。 视频接通见池秋影眼中的疑惑，秦玉又翻个白眼，主动解释了一句：“晚上有人约了吃饭。” 接着又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很闲啊？跟你这个小猪崽子一样整天都睡觉吗？” 第284章 盲目的爱…… 池秋影：“？” 怎么又骂人？ 秦玉笑了一声，问：“拿酒干嘛？你姐姐要喝吗？” 池秋影点点头。 “你可别想着骗我。”秦玉又说：“你姐姐在哪儿？我要问问她才行。” 这时慕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她刚帮池秋影倒开水去了。 秦玉要和慕柳说话，池秋影要喝水，于是慕柳就把水杯递给池秋影，自己把池秋影的手机拿在手上。 秦玉倒也不是真的不信池秋影，也不认为慕柳会不顾池秋影的身体允许池秋影喝酒，她找慕柳是另有别的事情。 从慕柳口中确认了这瓶酒的事情，秦玉又对慕柳说：“是你要喝那我就放心了，这酒度数高，你妹妹现在不能喝，你要看着她点儿……” 正专心喝着水的池秋影一听，这话头好像不对？ 糟糕，玉姐又要在姐姐面前胡说八道了…… 她这想法刚出现在脑中，就听到了秦玉的后续：“上次她才喝了两口当时就进医院了……” “玉咳……咳咳咳咳……” 池秋影喝到嘴里的水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着急想打断秦玉的话让她不要胡说八道，一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不过这一呛咳倒是成功把秦玉的话音打断了，也暂时打断了慕柳的思考。 等到咳嗽平息，手机中又传来秦玉的声音：“好点儿了吗？你看你激动的……这么心虚干嘛？” 刚刚她咳嗽，慕柳就把手机和水杯都放到了旁边桌子上。 一听秦玉说话，池秋影伸手从桌子上抓起手机，瞪着秦玉说：“玉姐不要胡说。” “我胡说？”秦玉挑挑眉，笑问：“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自己说上次是不是喝了酒就不舒服去医院了？怎么还怕人说……” 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微转看向慕柳，又说：“哦，我知道了，这件事她没告诉你是不是？怪不得呢，这么心虚……” 慕柳闻言看了池秋影一眼，原本想说话的池秋影就撇撇嘴，垂下了头。 秦玉见状笑得更开心。 果然，有小朋友这位姐姐在身边，小朋友的情绪才会这么丰富，真有趣。 又说：“就是这酒，当时她闹着非要喝，也是我大意疏忽，一时心软了没忍心阻止她，没想到最后她只喝了两口就不舒服了，去了医院她还发脾气，你可要多注意点儿啊……” 池秋影想起来了，上次自己喝酒玉姐就说了如果她因为喝了酒而不舒服，玉姐是会向姐姐告状的。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玉姐竟还惦记着告状的事情。 玉姐这个小气鬼…… 池秋影微微抬头看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地看了正在说话的秦玉一眼。 见了她的眼神，秦玉的笑容就更灿烂了，知道她是想起来什么了，于是又挑挑眉，回望她一眼。 她想传达的意思池秋影明白了，是想说她说过要告状的就一定不会忘记。 这之前，不过是没这个机会罢了。 一时没机会也没关系，她可以等机会到来，多久都不晚。 接收到信息的池秋影想挂电话了，可慕柳在认真听着秦玉说话，她也不能直接把电话挂断，只能由着秦玉说。 一时不能有什么动作的池秋影又垂下眼眸，在心中默念：玉姐是猪。 看着电话没被挂断，秦玉就越发兴奋，继续对慕柳说：“这孩子啊就是不听话，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她，让她别总那么任性发脾气，总发脾气对她身体也不好……” 这边在滔滔不绝地交谈，那边洗衣机也在尽职尽业，在说话的时间里衣服也洗好了，池秋影清楚地听到穿过秦玉话音传来的洗衣机工作结束发出的提示音。 衣服洗好了，可以走了。 可是姐姐还在和玉姐说话…… 玉姐话好多…… 池秋影略有苦恼，想着要不要提醒姐姐一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正想着就听到慕柳说要收拾收拾回福利院去了，池秋影心中一喜。 可算是说完了。 手机里面秦玉应声笑笑，又喊了池秋影一声。 池秋影看向手机，眼神不善。 “小朋友，好好听你姐姐的话，乖一点知道吗？不然小心我回去了收拾你。” 秦玉这句话让池秋影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让旁边的慕柳略感意外，又觉得稀奇，没想到她妹妹也有这样搞怪的小表情？ 真可爱。 慕柳噙着笑意看池秋影。 视频中，秦玉把对面这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挂断电话后她在想：小朋友这位姐姐对小朋友这是……盲目的爱啊…… 跟她说她妹妹小孩子家家的脾气那么大必须要严加管教才行，她就说她妹妹年纪小任性一些也不奇怪，而且她妹妹听话懂事很是乖巧，有什么事情只要好好说说就行，严厉这个词，真用不上…… 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有话回应。 显然就是半句说她妹妹不好的话听不得啊…… 看起来，不像是很有理性的样子啊？ 嘶…… 这不会把小朋友带坏？ 秦玉觉得自己突然就没那么放心了。 事实上，秦玉想太多了。 慕柳说的都是她自己看到的事实，秦玉说的那些问题她可以和她妹妹好好沟通，像她妹妹这样乖巧的小宝贝，根本就用不着太严厉去对待。 喝酒这件事，确实是要好好说一说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赶紧收拾好东西陪她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都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了再慢慢说。 池秋影很听话，乖巧地跟在慕柳身边看着慕柳忙里忙外，慕柳往哪儿走，她的轮椅就往哪儿前进，像个小尾巴。 一切准备妥当，慕柳背着一个大背包，拎着沉甸甸的两个袋子，又扶着池秋影，慢慢下楼去了。 上了车，等车子开到外面马路上，池秋影打了个哈欠，转头问：“姐姐怎么还不教育我？” 慕柳失笑，反问：“姐姐什么时候说要教育小影了？” 问完又说：“姐姐只是有几个问想问问小影，先不急，小影先休息，睡一会儿好不好？等回去了再说。” “哦……”池秋影点头：“那姐姐认识路吗……” 是问她姐姐认不认识回福利院的路，说着眼睛就闭上了。 困得不太清醒的她好像忘记了来时也是她姐姐自己看路没依靠导航。 慕柳没出声回答，转头看了一眼，慢慢放缓了车速。 出来这几个小时让池秋影累得不轻，在车上也睡得挺沉，一直睡到车子开到福利院外停下来了她都还没醒。 此时天色已晚，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都已经吃过了晚饭，在各自活动着。 慕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往副驾驶位置探身，轻轻喊醒了池秋影，看池秋影醒了，慕柳才下车拿好大包小包打开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又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扶着池秋影下车。 睡眼朦胧的池秋影把头靠在慕柳肩上蹭着，迷迷糊糊地说：“姐姐不用这么担心……我可以自己走路的……” 说话是一回事，行为又是另一回事，她紧紧贴着慕柳片刻不离开，让慕柳想转个身拿地上的袋子都不方便。 夜里的风凉得很，慕柳一刻也不愿在这室外多待，柔声哄着池秋影，想抱她进去。 不像秦玉家下车走几步就进电梯，从这路上到福利院宿舍得一直走路，还要爬楼梯，慕柳不愿让池秋影自己走。 之前也是说好的回宿舍不让池秋影自己走路。 可现在池秋影摇头拒绝了，她说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背包，姐姐的手还能空出来，现在东西多了，没那么方便的。 她自己走慢一点就行。 这哪能听她的？且不说让她自己走要多耗费多少时间在这外面吹风，就算这一路不冷，怕是还没回到宿舍她就得出一身汗，又要重新洗澡。 慕柳知道她是太困了有点闹脾气，犟得很，就想再多哄哄。 “小影乖，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宿舍去好不好？小影要是想走路等回了宿舍在房间里走走好吗？” 话音才刚落，池秋影还没回答，大门那边就传来了楚云善的声音。 第285章 不喝 从秦玉家出发的时候池秋影给楚云善发过消息，按着路程计算她俩这时候都该回来有一会儿了，院里的老师在等着却一直不见人，也没收到新的消息说要去什么别的地方。 打电话也打不通。 池秋影的手机无人接听，慕柳的手机关机。 这些老师开始着急了，想着出来看看，这时候正准备开车去找人。 没想到一出大门就正好看了到她们。 楚云善等人连忙迎上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得知他们出门来的原因，池秋影解释了一句，说是自己在车上睡着了所以姐姐就开得很慢，才会回来晚了。 至于没接电话，她的手机从来不开声音，不盯着看就接不到电话，院里这些老师也知道。慕柳的手机则是没电关机了，急着回来没注意到。 池秋影边说边打哈欠，困意明晃晃的就写在脸上。 楚云善几人来的很是时候，正好能帮着慕柳把东西拿回宿舍，让她腾出手来抱人。 池秋影犹豫了一下，眼神在这几位长辈身上扫过一圈，然后蹭蹭慕柳肩膀，说累。 一听她说累，慕柳就不问她的意见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同楚云善几人打过招呼就朝着门内走去了。 这时候不管什么事情都往后放，先回了房间再说，她妹妹的身体最重要，小情绪也可以回到房间再慢慢哄。 池秋影能有什么小情绪呢？ 她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害羞罢了。 可姐姐已经抱着她在走路了，她难道还能从姐姐怀里跳下去吗？ 那当然不会。 所以除了那一点点害羞，她的心情其实很不错，窝在慕柳怀里说：“姐姐快跑。” 慕柳一听，笑着应声，脚步也随之加快。 走在身后的楚云善几人皆是笑着看她们的背影。 其中一位老师盯着慕柳的前行动作，夸赞道：“这孩子这一把力气真好。” 另外几人也纷纷表示认同。 又万分感慨若非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阿影这孩子还能与人这样亲近？ 其中一位老师笑着说摇头一句：“我们和阿影生活了十几年，照顾她十几年，也比不上另一个孩子和她的情分啊……” 旁边有别的老师立刻打断，让这位老师不要说出这种话，说是让孩子们听到了怕是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说这话的老师连连答应，表示不会再说这种话，她只是感慨这两个孩子关系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说话常常不经思考，有时候听来就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合适。 其他老师自然了解她的性子，谁都没往心里去，都一笑而过，又聊着别的玩笑上楼去了。 走在前面的慕柳和池秋影已经回到了房间，楚云善几人进来的时候，池秋影已经脱下外套裹上了棉被坐在床上，她有点儿冷，别的衣服都暂时还穿在身上。 刚刚出去那几位老师没有全部跟到池秋影宿舍中来，怕人太多会打扰到池秋影休息，只有楚云善和另外一位帮忙拿东西的老师进来了，匆匆进来，问了池秋影是现在就吃药吃饭还是要先歇一会儿？得到回答之后又匆匆出去。 她们回来得晚，要是现在等慕柳做饭，那还得等上不少时间，所以今晚慕柳就不做饭了。 这是下午出去之前院里的老师就和她们说好的。 池秋影这些天食欲又下降不少，即便是慕柳做饭，她也吃不下多少东西。若是慕柳喂她吃，她还能勉强多吃一些，所以这几天吃饭，慕柳都不让她自己动手。 可能是因为出去了一趟又带了她喜欢的酒回来，今晚池秋影兴致还算不错，她还惦记着刚刚拿回来的那瓶酒，喝完中药过后就往装着那瓶酒的手提袋看了一眼。 慕柳将酒拿出，端放在桌面上，又坐回床边轻轻揉了揉池秋影头发，笑问：“小影是不是想喝？” 池秋影突然就想起秦玉告状的事情，她先摇摇头回应姐姐，表示自己不想喝，然后又主动道歉。 “姐姐，我错了……” 慕柳轻轻叹了一声气，问：“小影是喜欢喝酒吗？” “不是……”池秋影又摇头，语气中带着委屈：“这个酒很香，我是想尝尝，姐姐不要生气……” 委屈来得莫名其妙，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慕柳怎么会生气？ 像她妹妹这个年纪的孩子，对酒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她妹妹只是身体不好，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初听秦玉说这些事的时候，慕柳的心中只有心疼，现在也是。 见池秋影现在这模样，慕柳更心疼了，她盘腿坐上床，手指轻抚池秋影脸庞，柔声说着：“姐姐没有生气，小影乖，不哭，姐姐不会生小影的气……” 安抚好了池秋影的情绪，慕柳又迟疑着问：“那小影要诚实告诉姐姐，小影是不是不能喝酒？” 正常情况来说，只喝一两口酒怎么也不至于会严重到送医院这种程度，除非是她的身体原本就不适合喝酒。 嗯？ 不能喝酒？ 池秋影半趴在她姐姐怀中，被哄得心情正好，听到姐姐的问话，就抬头蹭蹭她姐姐的脸，说：“能喝，上次是意外情况，医生说是因为我那段时间没好好吃饭胃不太好，姐姐忘记了吗上学期我还和谢舒悦她们一起喝酒呢……” 说眼神就慢慢往桌子上飘，又继续说：“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姐姐不用担心，我真的可以喝酒，什么酒我什么都能喝……” 她说得认真，看那瓶酒也看得认真。 要说她不喜欢喝酒，结合她的表现看起来这话真是没什么可信度。 说着话这会儿时间过去，正好可以吃饭了。慕柳把被子严严实实地围在池秋影身上，转身拿起那瓶酒，眼神放在池秋影身上，池秋影眨眨眼睛，笑了一下，慕柳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福利院这些老师在院里都不大喝酒，加上明天要去医院慕柳也只是浅尝几杯，也就没有想要叫上院里老师一起来细细品味这酒。 慕柳倒好了酒，把酒杯端到池秋影面前，池秋影想伸手接过，刚有动作就被慕柳一手轻轻按下了。 慕柳说：“姐姐拿着就好，小影不要动……闻闻看香不香，是不是和上次的一样？” 池秋影点点头说很香，和上次是一样的。 又让慕柳赶紧尝尝看好不好喝。 然后看着酒杯从自己面前端开，看着她姐姐举杯，看着酒杯从她姐姐唇边离开，看着她姐姐轻轻闭着眼然后唇角微弯，睁眼…… 池秋影整个人愣住。 “小影……” 这酒的确不错，慕柳正准备回应她妹妹的期待。 才一开口，池秋影突然就满脸通红。 “怎么了小影？” 慕柳问道。 池秋影轻喃着：“姐姐……” 慢慢向着慕柳凑近。 越凑越近。 本来她与慕柳之间就没隔着多少距离。 直到两张脸快要贴在一起，池秋影不动了，就红着脸，垂着眼眸，保持着这个动作。 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一点点…… 看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慕柳伸手揽住她，脸贴着她的脸蹭了蹭，笑着问她：“怎么了？姐姐的小宝贝是不是也想尝尝这酒？” 池秋影没回答，她觉得心里像是有一锅沸水正在翻腾，滚烫滚烫的，烫得她怪难受的。 姐姐是在问她想不想喝酒吗？ 哼…… 喝什么酒…… 酒有什么好喝的…… “小影……” 慕柳一出声，池秋影就猛地往慕柳怀里一撞，本来慕柳正轻揽着她，被这一撞，立刻往后仰了一些，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把怀中人搂紧。 “不喝不喝不喝不喝……”池秋影靠在慕柳肩上胡乱蹭着，动作不停，口中话也不停：“姐姐要喝姐姐自己喝，干嘛要叫我喝？我才不喝，姐姐别想诱惑我……我说了不喝就不喝……” 第286章 尝尝 越往后说，用的力气就越大。 慕柳回应着她的话，顺着这力道向后退去，直至半躺在床上，一手抓着被子紧搂着池秋影，一手屈肘在床上撑住自己。 然后池秋影累了，停了下来。 在这一番动作中，她蹭乱了头发，也蹭掉了眼镜，这时停下了就抬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又低头，说自己的眼镜罢工了。 慕柳搂着她坐好，从床上拿起掉落的眼镜检查了一遍，又帮她戴回去，哄小孩儿一般地问她先吃饭好不好？ 再玩闹一会儿，这些饭菜就该凉了。 池秋影点头，脸上热度渐消，乖巧地坐在慕柳身边等着投喂。 等她吃好饭，慕柳又倒了一杯酒，酒香直钻入心间。 池秋影脑子里边儿乱想：姐姐好香…… 想着突然觉得不对。 什么姐姐好香？ 是酒好香！酒香！ 她在心里纠正着自己。 又继续盯着慕柳看。 见她似乎很想喝酒的样子，慕柳就想着把酒先收了，不放在桌上让她看到他就不惦记了，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可以陪她喝一点点，当然，只能是一点点。 于是就开口说今晚先不喝了，把酒收起来等着下次有时间再慢慢喝。 池秋影听了，转头问：“那我……尝一口可以吗姐姐？” 嗯？ 这还真是想现在就喝？ 她现在根本不适合喝酒，且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更不能喝，所以慕柳不假思索直接就拒绝了。 池秋影低头，有点不好意思。 该怎么说呢…… 说她看姐姐喝酒，觉得这酒更香了就很想要尝一尝吗…… “小影？” 慕柳在叫她。 池秋影抬头，面色微红，说道：“姐姐，我只是想尝尝味道又不是要喝，姐姐就让我尝尝嘛……” 说着开始撒娇。 见她脸色又发红，慕柳误以为是因为她对酒的执着，又听她说只是想尝一尝。 若只是想尝一点点，倒也不是不行…… 慕柳点头答应了，然后在池秋影的注视下往杯中倒了酒，拿起干净的筷子往酒杯中一蘸，把筷子举到池秋影面前。 池秋影：“？？？” 姐姐这是干什么？ 慕柳举着筷子的手没动，笑着说：“小影不是就想尝尝酒的味道吗？就这样尝就好。” “我……我想尝酒杯里的……” 听池秋影这样说，慕柳把筷子又伸进酒杯蘸蘸，然后拿出来，笑看着池秋影，说这是酒杯里的酒，现在可以尝了。 池秋影说不要筷子，就要用酒杯尝。 “好好好，让小乖乖用杯杯……”慕柳顺从她的意见，说着话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把空杯放在桌上，拿起酒瓶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只滴了一滴酒，又端起酒杯问池秋影这样行不行？ 池秋影垂眸看向杯中，这哪儿有酒？ 然后抬头看慕柳，嘴唇嗫嚅着，憋出来一句：“姐姐让我舔酒杯吗？” 举着酒杯的慕柳没忍住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将酒杯倾斜杯口朝着池秋影，又轻轻晃了晃让池秋影看，这里面的确是有酒的。 “哦……”池秋影又问：“这能尝出味道吗？” 她知道杯中是有酒啊，她就是想表达这酒太少，尝起来没感觉。 慕柳回答说：“可以的，小乖乖尝尝看就知道了，这是酒，小乖乖可是亲眼看到的，姐姐可没往里面掺水哦……” 池秋影还试图商量再给她多倒一些，哪怕就是像刚刚那样的多添一滴呢？那也比这杯中现有的看起来根本就喝不到口中的要好得多。 这想法遭到了拒绝。 慕柳不愿意，表示半滴都不能再多加，说好的只尝尝味道，就这一点足够尝出酒味了。 眼看这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池秋影只得作罢，低头微微往酒杯的位置凑了凑。 慕柳笑笑，把酒杯举到池秋影嘴边。 如愿尝到了酒的味道，池秋影心中却并不觉得欢喜，她心想着虽然太少了没尝出什么味来，但感觉酒还是普通的酒，再喝也应该和上次的不会有区别。 那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的觉得这酒和之前不一样了是为什么？ 真奇怪…… 想不出原因的池秋影有点儿失望，跟慕柳说这个酒还是和上次一样，好喝，但她上次喝过了，这回喝起来没什么新鲜感，就不喜欢了。 这倒是正合慕柳的意，当场把酒收起来，又说自家老爷子藏有不少好酒，以后她们俩去尝尝，听了这话池秋影眼睛就亮了亮，有些开心。 慕柳笑笑，轻拍了拍自己这孩子气的妹妹，让她休息一会儿。 其实从秦玉家拿的这瓶酒真的很不错，不比慕老爷子的珍藏差多少，可池秋影的想法，大概就是喝个一时的心血来潮，新鲜劲儿满足了就不再想了。 在慕柳心里，池秋影就是小孩子心性，对酒这些东西没有那么喜欢，只是有一些少年人的好奇心。 对于她偶尔出现的好奇心，慕柳倒是喜欢得很。 饭后，洗漱好了回到床上池秋影就开始犯困，等慕柳下楼去洗了碗回来，她已经睡着了，慕柳就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等到饭后的药吃下去，池秋影还是困倦，半睁着眼睛靠在慕柳身上说：“姐姐……捏捏……” 她觉得很累，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让慕柳帮她捏捏背捶捶腿缓解一下。才过了几分钟她就睡着了，甚至都没翻过身来。 慕柳停下手上的动作，出声轻哄着小心地帮她翻了个身盖好了被子又戴上眼罩，把房间的大灯换成床头小灯，又回身和往常一样看了一会儿已经睡熟的人，才转头开始忙别的事情。 此时在花城的慕老爷子接到一个让他有几分意外的电话，不明白对方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一端的人很是热情，说是他们家一个小辈白天遇到了慕柳，只是当时大家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这着实是可惜。 又说，让慕柳在青桐镇那边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们家这个小辈去跑腿就好了，千万不要跟他们客气。说完又探听慕柳去到那边是为何事？是否是去找寻灵感？又表明若是慕柳有什么新的灵感或是想法，自己很愿意与其共同交流，希望慕老爷子能把这想法转达给慕柳。 还委婉的表示，慕柳人太年轻，有些想法也太过年轻，但他们这些老人家是知道事情深浅的，让慕老爷子有些事情要多加思考。 慕老爷子心中有数，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明确拒绝，向对方表明慕柳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他这个老头子只会支持，不会去干预。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慕老爷子就挂断电话，给慕柳发了消息。 因为池秋影的缘故，这段时间慕老爷子若是入夜后有事找慕柳都不会直接打电话，他会先发消息，再等着慕柳给他打电话，就怕影响了池秋影的休息。 这段时间慕柳的手机到了晚上，除了来电提醒调成震动，别的提示音都直接是静音。慕老爷子发来消息时慕柳的注意力正专注在平板电脑上，暂时没注意到消息，等她看手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看到消息后，慕柳就把平板和笔记本都放到旁边，小心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外套拿着手机到门外打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了，慕柳向慕老爷子解释今天下午去打球遇到那位姓白的老师的事情。 慕老爷子听罢，笑道：“原来是他徒弟的侄子，我就纳闷他们能有什么小辈会放到那些地方去……” 慕柳也笑。 要真是这些前辈家中的什么小辈，只怕下午在学校时慕柳得有一番纠缠才能成功离开。 当然，先前那一通电话中对方让慕老爷子转达给慕柳的话，慕柳爷子也没有保留，不过慕柳并不在意这些，一笑了之。 情况说清楚了，爷孙俩就不再关心这事。 慕老爷子问起池秋影的身体如何，又问慕柳是否要向学校请假一段时间继续留在兰城照顾池秋影？ 第287章 打完电话再睡 再过不了几天慕柳就该开学了，可池秋影目前这个身体情况，让慕柳无法放心离开。所以学校那边慕柳是有打算要请假的，至于具体请假多长时间，这要看池秋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除了要照顾池秋影，慕柳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需要回到花城去，她早已打算好在池秋影去花城之前她多往兰城跑几趟，这件事情她也和池秋影商量过了。 慕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对此，慕老爷子其实并不是特别赞同，他认为慕柳这样两边跑会太累。 此时聊起这些，慕老爷子又忍不住劝慕柳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能往后推的都往后推一些，不用都急着要一起进行，让她先专心照顾池秋影，等池秋影去了花城，不用慕柳再两地往返了，时间就会多出来一些，那时候再去忙其他的事情也不迟。 又或者，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慕老爷子在电话中轻叹一声，对慕柳说：“小柳啊，你想做什么爷爷都会支持你，但你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很多事情能交给别人去做的你就不要操太多心了，工作室的事情，爷爷让人去办就可以，你也空出点时间到处去玩一玩嘛，从找到那个孩子以来，你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好好的出去玩过了，你不想出去走走吗？再说了，你不是还想着等那孩子高考过后你要带她一起去四处游玩去看山看水吗？要是你一心扑在工作上面，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去玩的事情啊……” 慕柳是打算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 以前她对于经济上的考虑是生活富足，除了自己的开销之外能慢慢有一些存款就好，她不缺钱，她家里更不缺钱。 所以她以前对于钱的事情不会考虑太多，偶尔接点小工作能够满足自己的生活规划，就不再多费心于经济方面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一年多下来慕柳有了新的打算，她需要钱，她需要有长期稳定的经济来源，且还要让她有富余能够自己支配的空闲时间。 几番思考过后，慕柳就决定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现在前期准备已经基本完成了，只等慕柳回了花城把手续办下来这工作室就能够正式运行了。 可这工作室成立初期也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忙的，到时候慕柳一定会比之前更忙。 慕老爷子心疼孙女，自然不愿意看慕柳那么累。 这些事情慕柳自己也认真考虑过，她现在的想法和慕老爷子差不多，她没有那种一定要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来证明自己本事的想法，她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她的爷爷和妹妹，别的不做多想。 而现在，最需要她操心的，是她的妹妹。 于是这次，慕柳没有回绝自家老爷子的帮助。 意见达成一致，慕老爷子很开心，爷孙俩又继续沟通着一些细节。 这一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 屋内，熟睡中的池秋影醒了，见旁边没人，她转头看向门口那边，静静躺着等了一会儿，大约有五分钟的样子，还不见门口有动静。 难道姐姐不是去洗手间了吗？ 池秋影心想着，慢慢挪到床边上，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没有慕柳给她留的消息。 若是在池秋影睡觉的时候要出去做什么事情，一定会给池秋影手机上慕柳留下消息。 消息也没有，姐姐干什么去了？ 池秋影心里嘀咕着，起身下了床，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外套长至小腿，池秋影拉上拉链整理好了衣服下摆，站直歇了一会儿又把外套的帽子拉到头上，拿过旁边的围巾连着帽子一起把脸裹住只露出眼睛看路，然后慢慢朝着房门走去，到了门后却没先急着开门。 福利院里的房间隔音效果不算太好，慕柳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说话声音虽然是不大，可站在这门口离着这么近，即便是隔着门那也还是能听得见的。 池秋影听到门外有轻微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她姐姐在声音。 她凝神听了听，确实是她姐姐，应该是在打电话。 于是她原本想拧动门把的手指微微蜷缩，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心想姐姐就在外面，那她就不用出门去找姐姐了。 背对着走廊栏杆面向房门在打着电话的慕柳突然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小影？” 慕柳一个大步上前到门边轻唤了一声，又压下门把小心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往屋内挤进去。 池秋影躲在门后避免被门口的风吹到，从门后探出脑袋开心地回应慕柳：“姐姐……” 手机另一头慕老爷子听到了电话中传来的动静，便让慕柳先忙着，于是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被拉回床上坐着的池秋影得知慕柳在外面站了不短时间，就皱了皱眉，问慕柳是不是经常趁她睡着了出去打电话？又让慕柳下次打电话就在房中不用到外面去，说外面太冷。 说这些话的时候池秋影一脸严肃。 慕柳听得也很认真，只是思想稍微开了点小差，觉得她的宝贝妹妹板着脸的时候特别特别可爱。 但是，再怎么可爱，她也要坚定自己的立场绝不动摇。 她是绝不会吵她妹妹睡觉的。 当然，她也不会为了让她妹妹放心而对她妹妹说谎话。 于是听完池秋影说话的慕柳就摇摇头，俯身亲了亲池秋影的脸，说该出去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出去，但自己会多穿衣服不会着凉，让池秋影不用担心。 而被亲了一口的池秋影则是有些愣，没太注意慕柳说了什么。 她心里在想，难怪她醒这么快，原来是刚刚睡前姐姐忘记给她亲亲了，她这时候醒了就是要姐姐亲亲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有点困，又反应过来姐姐在和她说着什么。 她轻轻应声说相信姐姐，然后闭上眼睛打着哈欠说好困想睡觉了，话才刚说完就睁开了眼睛，又说不能睡，还有事情没做完。 她是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事情想找高老师问问，电话还没给高老师打，还是先打完电话再睡。 这个时候正是学校上晚自习的时间，不过今晚没有高老师的自习，现在打电话也不会打扰他上课。 慕柳帮池秋影拿过手机，让她长话短说，早点打完电话好早点睡觉。 池秋影乖巧地点头，报出一串数字看着慕柳把电话拨出去。 她的手机上还是没有保存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也不让慕柳帮她存，说是存了这拨号页面就不好看了，所以不想存。慕柳也就顺着她。 池秋影的手机除了秦玉和许嫚嫚，就没有别人再打电话进来，她的老师同学联系她都是在聊天软件上面发消息，反正打了电话她也接不到。 她自己也不打电话出去，今天这是第一次往外打电话。所以慕柳在这儿待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池秋影手机上这些都是哪些人的号码，现在给高老师打电话，慕柳就多看了一眼这个号码，记在了心里。 “姐姐干嘛要记高老师电话？” 这才一眼，池秋影就注意到慕柳在做什么了。 慕柳轻轻揉着池秋影头发，笑了笑正要回答，拨出去的电话就已经被对方接通了，慕柳暂时打住话头，示意池秋影先打完电话再说别的。 池秋影也不耽搁，直截了当地对高老师表明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意图。 这通电话打得正是时候，听了池秋影的话，高老师就笑，说自己刚刚才和余青禾谈过话，也就这一分钟前的事情，这会儿余青禾估计才刚回到教室里座位上去。 这还真是巧。 池秋影向高老师问起刚刚谈话时余青禾的情绪如何？ 第288章 不必紧张 说到这个高老师就叹气了。 他告诉池秋影，余青禾同学这段时间特别不对劲，在学习上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错误，甚至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不知道是因为临近高考压力太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两周余青禾的表现，都不是很让人满意。 余青禾和班上的其他同学在高老师的标准里面是不一样的，高老师对她的要求特别高，每一次班上的数学小测，高老师都会特意为余青禾单独出一些题目，从高一到现在，她的表现一直都很不错，高老师对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可这最后一学期是怎么了呢？ 余青禾的学习水平，池秋影是了解的，从上学期开始，出题的事情池秋影也参与了，所以池秋影能确定那些题目不会让余青禾摸不着头绪。而且，上学期那整整一个学期都过去了，要是余青禾真的压力太大适应不了总不会完全没有一点反常。 现在难道真的是考前焦虑？ 高老师觉得是这样，所以他找余青禾谈话两三次了，还跟余青禾的父母说过这个情况，让他们问问余青禾，可也还是一点儿好的效果都没有。 高老师叹气，表示他对余青禾的状态很是忧心。 池秋影问高老师和余青禾都谈了些什么？ 高老师就把自己和余青禾的谈话内容大致都说了一遍，又表示希望池秋影能和余青禾去沟通沟通，去了解看看余青禾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老师知道，她们这几个同学之间关系一向很好，发现余青禾情绪不对之后不久，高老师就一一问过和余青禾玩得好的那些同学，可也没问出个想要的答案来，这些同学都不知道余青禾是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高老师想过要不然就问问池秋影？他心想着别的同学不知道，池秋影同学应该是会知道的，就算是不知道，让她去问一问应该要比别人去找余青禾沟通的效果更好。 可在了解到池秋影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过后，高老师就一直犹豫着，没好意思向她开这个口。 现在既然是池秋影主动问起，那他多拜托一句也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又说自己现在就可以去找余青禾接电话，让池秋影现在就可以和余青禾聊聊。 池秋影说自己另找时间再和余青禾沟通，现在她没什么精力了，想睡觉了。 高老师听闻此言，剩下的话都不再说，叮嘱她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但也千万要把刚才说的事情记在心上，现在离高考越来越近，任何一点异常情况都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高考结果，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这最后的时刻可不能有什么意外。 池秋影应下，挂断电话给余青禾发了消息。 此时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刚上课，余青禾应该不会回复消息。发完消息池秋影让慕柳留心着手机，等晚自习下课后看看会不会收到余青禾的回复，若是余青禾回复了，就叫醒她。 等慕柳应了声，她打了个哈欠又接着说：“要是下了自习二十分钟的样子还是没收到余青禾的消息，那她就不会发消息了，姐姐就别等了早点睡，我估计她很可能不会回我……” 边说还边打哈欠，最后这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不过慕柳明白她的意思，轻拍着她让她先好好睡觉。 池秋影点点头“哦”了一声，想到了什么又稍微清醒了一些，又说：“姐姐不用记老师电话，这学期我应该不会常去学校，我都不在学校，姐姐记老师电话也没意义……” 她是刚刚电话打通过后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随后想到她根本不必那样不冷静，姐姐记的是老师的电话，不是她同学的联系方式，只要她不去学校上课姐姐就不会有联系老师的机会，所以她根本不必紧张。 “姐姐知道，姐姐也没有刻意去记，就是顺便多看了一眼嘛。”慕柳笑道：“小影也会怕家长和老师联系吗？” “嗯，怕姐姐给老师打电话……”池秋影很认真，说她的同学都怕老师联系家长，她也一样。 慕柳对池秋影的话深信不疑，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让她赶紧睡觉，什么都别想。 池秋影没出声应答，闭上了眼睛，在被窝中抓着慕柳的手，把自己的手指卡进那温暖的手指之间让两只手十指相扣，又轻声呢喃：“姐姐……” “姐姐在，睡小影，小影乖……” 在慕柳的轻哄声中，池秋影的手渐渐放松，睡着了。 慕柳小心地移了移位置，拿起她自己的手机给慕老爷子发着消息，又留神注意着池秋影的手机。 如池秋影所料，余青禾果然没有发来消息。 晚自习下课时间早已过去了，甚至学校宿舍熄灯的时间也过了，余青禾的消息还是没有发过来。 慕柳打开池秋影手机上的聊天软件，点开余青禾的对话框，框里的消息没有丝毫动静。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下了，又转头看着熟睡中的池秋影，笑了笑，关了床头灯悄悄把手缩进被窝，在黑暗中慢慢入睡。 青桐中学的女生宿舍里，余青禾躺在床上握着手机发呆，手机屏幕亮着，正是她和池秋影的聊天页面，最新一条是晚上池秋影发给她的那条消息。 此时刚熄灯不久，有些宿舍还没这么快安静下来，宿管老师正大声招呼着让还在吵闹的同学赶紧静下来睡觉，声音直传入附近的每一间宿舍中，余青禾的宿舍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余青禾还在盯着手机发呆。 “苗苗，你把手机的光遮一下，宿管老师要来了……” 旁边有同学悄声跟余青禾说话。 余青禾没反应。 “苗苗？苗苗？喂……余青禾……” 同学稍微提高了音量。 上铺的同学听到声音也探头来问：“余苗苗你干嘛呢？” “没事……”余青禾回神，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枕头底下，也悄声说：“睡觉了睡觉了，快睡，宿管老师来了。” 话音落下宿管老师已经到了门口，敲了敲她们的宿舍门让里面的人赶紧睡觉。 宿舍中静了下来。 渐渐的整栋楼都静了下来。 其他宿舍楼也安静了。 万籁俱寂，只有隐约可见的半轮月高悬在窗户栏杆的中间，慢慢地又消失不见。 第二天早上慕柳醒了拿起池秋影的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余青禾的消息，于是放下手机悄悄起床穿好衣服洗漱过后就下楼吃饭去了。 今天的早饭池秋影要去医院之后再吃，慕柳也就不用单独去做饭，只等吃了饭上楼叫池秋影起床去医院，这时间正合适。 楚云善也要陪同着池秋影一起去医院，路上是她开的车，慕柳陪池秋影在后排坐着。 到了医院，楚云善在门诊楼大门外停车让慕柳陪着池秋影先进去，她停好了车再去找她们。 停车场离门诊大楼相对比较远，在这里下车能让池秋影少走一段路。 池秋影说要自己走，没让慕柳抱她。 等两人到了要看诊的诊室外面，候诊厅里已经有人在排了队等着医生叫号了，慕柳扶池秋影坐下，然后去报到处报了到又返回池秋影身边。 这时候楚云善也上来了。 慕柳轻轻抓着池秋影手臂，问她累不累？ 池秋影说有点，但感觉还好，不是特别累。 然后从衣服口袋中伸出手抓着慕柳的手指，又说：“姐姐，要是住院的话我不和别的病人住一起哦，这里有单人病房的。” 眼神中带着询问，等着慕柳的回答。 慕柳飞快地皱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突然响了，是她爷爷打来的，她原地接了电话，简短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见她挂了电话，旁边的楚云善就先开口解释：“阿影很怕吵闹的，尤其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病房里面有时候别的病人或者是家属动静会比较大，太吵了阿影会休息不好的。” 第289章 平静 一开始楚云善也没考虑过病房的问题，有时病房里的其他人做什么事情或是聊天声音太大，楚云善就会好声好气地请他们声音稍微小一些。因为池秋影睡眠太浅，总是很容易被吵醒。 可其他病人及家属，人家总不可能因为顾着你一个人就在这儿当个哑巴或是什么事情也不做了？ 所以那时候住院，除了身体上所受的病痛折磨，更让池秋影难受的是每天都好吵，吵得她很烦。 和其他病人同住一间病房这样的经历有好几年，后来住进单人病房，这事还是池秋影自己提出来的。 那是池秋影上初一的时候，某次住院她突然向楚云善问出可不可以让她一个人住单人间？单人病房的价格相对来说会高一些，池秋影说这钱她朋友会帮她出。 朋友…… 秦家人…… 那时候楚云善明确池秋影和秦家人走得很近这件事还不久。 楚云善问池秋影，是因为她自己和别人同住一间被吵得不舒服？还是因为接触了秦家人开始学着追求一些浮夸的享受了？ 池秋影一直以来就是怕吵闹的，楚云善知道，可她为什么以前都没提过这些，现在接触了秦家人突然就有要求了？ 楚云善担心她会受到一些不良影响。 池秋影很坦然，说是因为和别人住一个房间会休息不好，她跟楚云善说，以前每次住院她都会被吵得很难受。 但她现在提这要求确实是有秦玉的原因在里面的，因为她自己没钱，而秦玉，是她可以麻烦的人。 这是实话。 楚云善叹气，问她为什么不早说？早说出来就早住进单人病房，也免得多受那么多折磨。 池秋影说她自己没有钱，她知道单间比一般的病房要贵些，福利院里没人在医院住院时能有这个特殊性住，她也并不特殊，所以不会多提要求。现在有秦玉给钱，那她还是希望她所处的环境能够安静一些。 这是池秋影自己的想法，不愿让自己给别人多添麻烦。 可她的特殊，福利院里有哪位老师是不知道的呢？ 自责于自己没有周全的考虑到这孩子的情况，也心疼这孩子的隐忍。楚云善告诉池秋影，她如果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自己能满足的，都会尽量去满足她。 至于住院的钱，也用不着那个秦家人来出，他们自己院里的孩子，他们会照顾。 自那以后，池秋影生病住院就很少和别的病人同住一间病房了。 和秦玉有关的事情，楚云善当然没跟慕柳说，关于这病房的事情，上次她也是跟慕柳讲过的，只是省去了秦玉这一部分。 现在楚云善当然也不会多说。 不过慕柳在意的不是病房，她自然是愿意给她妹妹一个更舒适的环境，若真需要住院，慕柳自己也会考虑，只是这怎么突然就说到了住院？慕柳担心是不是池秋影有别的什么不舒服，想让她再做做别的检查。 “姐姐别担心……”池秋影说：“我就是随口说说，万一呢。”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十有八九是要住院的，池秋影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这段时间她感觉不是特别好。 没提早跟慕柳说，是怕慕柳太过着急。 果然，说了这话以后，在候诊大厅等候的时间，慕柳的情绪就显得有些忧虑和焦急。 慕柳搭在池秋影手臂上的手掌一直没拿开，这时她已经明白过来了，难怪池秋影前两天要在去过学校之后再来医院免得时间不够。 终于在叫号广播中听到了池秋影的名字，慕柳握了握拳头，扶着池秋影走进诊室。 池秋影挂的是自己熟悉的医生的号。 一进到诊室，提前注意到病人名字的医生在门被推开时抬头往门口扫了一眼，这一眼看到了池秋影和陪同来看诊的病人家属。看到家属时，医生心里就有数了，又把目光转向池秋影，温和地出声询问。 进门之前池秋影就抓着慕柳的手，进了门后还是抓着。慕柳就一直站在池秋影左侧认真听着医生说话，是在医生斜对面的这个位置，这个角度看不到医生电脑界面上的患者既往病例信息。 问明情况过后，也得到了池秋影的同意多做几项检查，医生就开了检查单让家属陪着病人先去做检查。 看池秋影状态不太好，医生还特意多交代了几句，让家属要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尤其是抽血的时候，最好提前准备点吃的。当然，其实这用不着医生多说，这些事情楚云善是很有经验的。 等到在检验科取了号，看了刚取的号和排在前面的人，等不了多长时间，楚云善就拿着带来的保温饭盒离开检验科大厅买饭去了。先前因为不确定这边检查什么时候能做，怕若是带了餐食等得太久，即便是在保温盒里装着，放这么久也不够热了，所以就没提前带来。现在去帮池秋影买早餐，一会儿抽了血后再吃饭正好。 等早餐买回来，也快排到池秋影了。 去到采血窗口准备采血时，池秋影坐在窗口前抬头看，见慕柳见色紧张，她就安慰了一句让慕柳别怕。 原本心情就不算放松的慕柳，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紧张了，于是池秋影又说：“姐姐是不是怕看打针抽血？那姐姐不要看。” “好，不看……”慕柳柔声应着，抬手摘了池秋影的眼镜，用一只手掌轻轻遮挡住她的双眼。 “姐姐，你挡错眼睛了，我不怕的。” “没有错，小影不看姐姐就不怕了。” 幼稚的对话让边上的楚云善忍不住笑。 感受到采血针扎进了自己手臂，池秋影又问：“姐姐怕不怕？” 慕柳回答：“姐姐不怕，就是有点紧张。” “那姐姐挡着我的眼睛这也没用啊……” 池秋影让慕柳把手拿开，慕柳就移开了手掌又把眼镜帮她戴好。 等抽完最后一管血拔出了采血针，池秋影的手有些颤抖，慕柳伸手帮她按着棉签，楚云善手中的水杯也已经递到了她嘴旁。 池秋影准备喝点水，刚转过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力气。 “小影……” “阿影……” 慕柳和楚云善急忙将人扶住，楚云善又赶紧把水喂给她喝。 池秋影靠在慕柳身上，最后一丝意识强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喝了点水缓过来之后觉得头晕想吐很难受，又觉得这杯中的水糖放多了，太甜，多喝了两口就不想再喝了。 周围的的病人和家属纷纷让出位置来让她去旁边椅子上歇一歇。 看她状态还算可以，楚云善就说让她先吃点东西。 知道这几天池秋影吃饭都是让慕柳喂她，于是楚云善打开保温盒就直接把小勺子递给了慕柳，池秋影见状，揣在口袋里准备伸出的手动了动，又老老实实放好，只等张嘴吃饭。 先前在这儿排队的时候，池秋影还挺有精神的，现在抽了血比起之前那会儿可就差得远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难受得很，看着面前这些饭菜就不太想吃，只勉强吃了几口就摇摇头。一摇头又想吐，于是她干脆就不动了，靠在椅子对着慕柳笑笑。 医院门诊楼里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吵吵嚷嚷的，池秋影在这里待着不舒服，又不愿意离开医院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歇着，说是等不了多久检验报告就会出来，来来回回的很麻烦。 于是她们就在医院等着。 慕柳的心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直到再度进到医生的诊室，那颗悬着的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不紧张了，静了下来。 意料之中，医生让池秋影立刻住院。 听着医生的话，慕柳认真把每一个字都记下，然后又扶着池秋影离开诊室。 慕柳现在内心已经平静了。 第290章 粥铺 到了病房躺在病床上没几分钟，池秋影就说困要先睡一会儿，这时候她刚扎上针，暂时没什么输液反应没感觉有哪儿不舒服，能睡觉，可护士一会儿还要来的，到时候又会被吵醒。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睡，心想着能眯一会儿就先眯一会儿。 慕柳就一直在病床边守着她睡。 楚云善回福利院帮她们拿洗漱用品和要用的衣物去了。 她们两个人的物品在宿舍房中都放得整齐有序，楚云善回去也不用费心去找，只问了需要拿些什么，然后直接打包好带过来就行。 在医院睡觉的池秋影没睡多久就醒了，看着护士进来又出去，她对慕柳说自己还想睡，然后闭上眼睛又睡了，睡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又醒了。 像是睡好了。 虽然睡得断断续续，时间也不长，但确实要比不睡好多了，她自己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些许，不像之前那么难受，精神也好了一些，只是还是全身发软无力，懒洋洋地不想动。 微微偏过头看着正帮她倒水的慕柳，眼睛也不眨一下。 看她一副傻样，慕柳小心地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水，问她是不是还想睡？ 池秋影喝了水，轻轻摇头，又说这水兑太甜了，下次要少放点糖。 “太甜了吗？”慕柳问完，举杯尝了一小口，然后拍拍池秋影说：“还好，没有特别甜，再少放糖就没味道了……” 又哄着池秋影想让她再喝点。 池秋影盯着杯中的水看了看就闭上眼睛，蹭着慕柳肩膀撒娇说：“那姐姐喝了好不好？我现在不喜欢红糖，这水都不好看了……” 慕柳顺着她的意思把杯子里的水喝下，又要重新去兑糖水，不喜欢红糖没关系，还有别的糖，反正糖多着呢。 “不要……”池秋影拉着慕柳衣袖说：“姐姐，我想喝白水，不要甜的……” 她就想喝点开水，甜的咸的都不要，就只要白开水。 喝完水又躺下，让慕柳陪她聊聊天。 慕柳半趴在病床上，手掌轻轻揉着那一头柔软的短发，抬头看看挂在输液架上的血袋，又低头说话。 池秋影的眼神也顺着往上瞟了一眼，然后跟慕柳说不用一直关注着输液管，护士会看着时间进来查看情况的，要是觉得不放心那偶尔看一眼就行，别把注意力全放这上面，不然越看就会觉得滴得越慢。 慕柳问是不是她自己经常看着就觉得滴速很慢？ “嗯，姐姐……”池秋影说：“所以姐姐不能老是看它，输个液有什么好看的嘛，以后我和姐姐住一起，姐姐有的是机会看我……” “又乱说话，以后的事情小影不要胡说……” 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于是慕柳捂住了池秋影的嘴。 看她不说话了，慕柳就把手拿开。 池秋影立刻开口：“就要说……” 下一秒嘴又被捂上了。 池秋影面带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柳。 慕柳另一只手食指竖到自己嘴前，悄声道：“嘘……小影不说话，姐姐也不说话，好不好？” 池秋影摇头。 院长妈妈还没帮她拿书来，不说话，那现在要做什么？ 慕柳也摇头，霸道地说：“就不让小影说话，反正姐姐手不拿开……” 这样轻轻捂着嘴对说话其实没有影响，池秋影就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很好玩儿。 但是为什么只捂了她一个人的嘴？姐姐的嘴也要捂上才行。 池秋影想着，慢慢从被窝里把没扎针的那只手伸出来，慕柳见了就轻轻去握她的手，试图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理解她的意图。 两个人仿佛是在玩什么默契大作战。 不用多加思索，慕柳握住池秋影的手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慕柳用手肘关节压着被子，然后抓着这只手主动捂住了自己的嘴。 病房中安静了半分钟。 慕柳就收回了手，又把池秋影的手放回被窝盖好。 玩一会儿就行了，可不能让她妹妹的手一直在被子外面晾着。 没说话的这一小会儿，池秋影困意又上来了，她就看着慕柳，虽然嘴上的手掌已经离开了，但她还是不说话，就等着慕柳猜她的意思。 哪儿还用得着猜？困意已经侵入了她的双眼，沉重的眼皮都已经快把她眼前的景象全部遮挡住了。 只是她倔强地不肯彻底闭上眼。 慕柳帮她整理好被子，有节奏地拍着她，轻声轻语地说：“小乖乖好好睡觉觉，睡醒了再玩……” 池秋影快睡着了，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迷迷糊糊地在想姐姐怎么又没亲她？之前睡觉也没有亲亲，等会儿睡醒了要跟姐姐说，再睡觉可是要让姐姐补回来的…… 想法出现得很短暂，随后她的意识就消失了。 看她睡着了，慕柳笑了笑，停下了轻拍的动作，静静坐在一旁，又抬头往输液架望一眼。收回目光后拿起池秋影的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余青禾还是没有发来消息。 于是把手机又轻轻放回床头柜上去，然后转过脸，撑着头看病床上熟睡的人，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慕柳没注意到，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她转头过后屏幕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 池秋影的聊天软件上收到一条消息，又马上被对方撤回了。 青桐中学女生宿舍楼里，余青禾坐在宿舍床上双手拿着手机，打完字发送出去，又立刻按住那条消息，点了撤回。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撤回提示，余青禾抿紧了嘴唇，面色有些紧张，盯着屏幕不敢转眼。 只是手机屏幕上，除了最上方的状态栏，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池秋影不会随时注意着手机。 说不清心中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余青禾把手机扔在床上，脸埋进叠好的棉被里，握紧拳头捶了捶床。 然后又坐起来，红着一双眼睛抓起手机打字。 手指飞快地“哒哒哒哒”打了长长的一串字，又红着眼睛长按删除键，刚打好的字在飞快减少，直至全部删除，一个字都没留下。 这边医院里，池秋影睡了一小会儿又醒了，看她醒了慕柳就问她是不是太亮了睡不好？要不要戴眼罩睡？ 池秋影不想睡，她觉得有点儿冷。 听她说冷，慕柳心中一紧，赶紧呼叫了护士来。 等回福利院去帮她们拿衣物的楚云善又回到医院病房，护士已经出入这间病房好几次了，此时正好又在病房里查看池秋影的情况。 好在池秋影发热的情况并不严重，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良反应，只是发着低烧让她觉得不舒服，想睡觉但又睡不着，就静静躺着发呆。 这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楚云善让慕柳在病房陪着池秋影，她出去买饭回来，又问池秋影想吃什么粥？除了粥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在医院后门那边有一家专门卖粥的门店，在这儿开了很多年了，生意很好，每次楚云善陪池秋影在这兰城医院住院，都会买那一家的粥给她吃。 住院时池秋影一般都不会吃什么东西，也就只有那一家的粥，偶尔她还愿意多吃几口。 这事慕柳也听楚云善讲述过，此时她对这家粥铺有点好奇，想着她一定要好好尝一尝这家店做的粥，摸索一下学一学回头煮给她妹妹吃。 又心想，能不能请这家店老板指点指点她呢？这就得找个时间去跟人家好好谈谈了。 要是这老板愿意有偿传授技术，那自然是最好的，她能好好学一学，若是人家说这是独家秘诀不愿外传的话，那……她就再找别的老师去学学。 等以后回了花城去有时间了，她就找个老师跟着好好练一练，厨艺练好了争取以后做饭能让她妹妹多吃一些。 第291章 尝尝吗？ 慕柳觉得自己是该在厨艺面多用点功夫了，虽然她妹妹什么都不挑剔，饮食也简单从不多要求，但她还是想给她妹妹更好的。 决心已下，慕柳就已经在心里把这件事安排进后面的生活计划了。 楚云善拿着池秋影的保温饭盒走出了医院后门，第一个目的地并不是那家粥店，池秋影要吃的东西每次都是放在最后的时间才去打包，且一定要用保温盒装好，以免拿到医院里面去就不够热了。 等楚云善打包好饭菜返回，医院里正好下班了。 先前给池秋影看诊的医生，出了诊室往自动扶梯的方向走，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走出了医院大楼，通话就已经结束了，医生收起手机，跨步走进今天的阳光中。 兰城今天早上阴着天，这会儿到了中午，太阳才慢慢从云后透出来，看起来下午的天气应该不错。 花城的天气也很不错，艳阳高照的，秦玉站在窗前面朝着外面的晴空，左手握着手机，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燃了小半截的烟，似乎是嫌这太阳刺眼，秦玉皱皱眉转身离开了窗边。 午饭过后池秋影就说让院长妈妈先回去了，她目前没什么异常情况，体温也降下来了，医院里有她姐姐在陪着就行，不用这么多人守在这儿。 楚云善也没拒绝，只是不太放心池秋影，又怕慕柳一个人在医院遇到什么事情会慌乱，于是临行前反复向慕柳叮嘱着需要注意的事项，让慕柳遇事别着急，有什么异常情况就打电话，她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 从兰城一院到青桐福利院开车需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楚云善怎么都觉得放心不下，可病房里有一个人陪护就行，慕柳是肯定要留下来的，那她确实没必要待在这里。 看着楚云善走出病房，池秋影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她感觉有点困了，慕柳就让她先睡一会儿。 池秋影点点头，让慕柳看看她的手机上有没有消息。 先前池秋影人不舒服，慕柳也无心去注意手机，这会儿把手机拿起，解开锁屏，才看聊天软件上有新消息。 “咦……小影，余青禾她请假了……” 池秋影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她还发过消息，不过又撤回了……”慕柳继续说着话，把手机拿给池秋影看。 池秋影让慕柳帮她把病床调高一些，然后才看手机屏幕。 最先发消息跟池秋影说余青禾请假这件事的人是二班的班长。 二班班长的消息说，余青禾是第二节课课后请假的，据余青禾自己说，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心态不好，想回家休息休息，调整好了心态再回来上课，她回去时也没让她爸妈来学校接，是自己坐车回去的。 以往余青禾从学校回家，都是由她的爸爸或者是她的妈妈开车来接的，她自己坐车回去，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按照约定，余青禾安全到家之后给二班班长发过消息，这让同学们都放心了一些。 高老师也给池秋影发了消息。 高老师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也就是余青禾的班主任，余青禾请假的事情他自然最清楚。 学校有规定，一般情况来说学生请假离校当天不能返校的，必须要让家长给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才行，所以余青禾这次是让她爸爸打电话向高老师请的假。 回复了二班班长和高老师的消息，池秋影又点开了余青禾的对话框。 按照时间来看，余青禾发消息的时间是第三节课刚上课的时候。 估计那时候她正准备离开学校，或者是才刚离开学校。 池秋影没给余青禾发消息，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余青禾这会儿正情绪低沉地窝在自家沙发上发着愣，双眼泛红，脸上还有泪迹未干，手机就扔在身旁，她刚接完她妈妈的电话，她的父母很不放心她，想回家来陪着她，但都被她拒绝了。她心情不好，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任何人都不想见。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以为又是她妈妈的电话，抽抽搭搭地拿起手机，擦了擦眼睛，一看手机屏幕。 噌的一下—— 余青禾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然后慌里慌张地把视频来电挂断，双手捧着手机又飞快地打字。 池秋影这边，看视频被拒接了，池秋影没什么反应，转而又拨打了语音电话，于是另一边余青禾才刚打了几个字，手机屏幕上就又出现了来电提醒。 是语音电话，这回就没直接挂断，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然后接起电话，心想：别让影姐看到我的丑样子就行…… “余青禾。” 手机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哎影姐……”余青禾立刻回答：“影姐！我我我……我……” 没“我”出个什么来，她心有千言万语，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秋影问：“在家里吗？” “嗯……影姐，我请假回来了，现在在家里。” 说这句话时余青禾声音很低，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不敢高声认错。 “好，我在城里，你要不要来找我？” 听到这话，余青禾有些惊讶，连忙问：“哎？影姐你在哪儿啊？” 一听说池秋影人在医院，余青禾挂断电话后就匆匆梳洗一番就出门去了。 余青禾家住城里，离兰城一院大约有十几分钟车程，她现在出门到小区外去坐车，等到了医院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这一路上余青禾心绪复杂，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想出头绪。 池秋影挂了电话后就开始睡觉，没让慕柳把病床放平，余青禾过会儿就会到医院，所以她睡不了多久，也就暂时不用把床放平了。 根据电话中池秋影所说的信息，余青禾下车后一路往住院部而来，到了目的病房门外，她又有些紧张，犹豫再三，才走进病房去。 “慕柳姐姐……” 进门先见到慕柳的人是慕柳，余青禾小声喊了一声，然后看向病床。 病床上，池秋影迷迷糊糊地转头，慕柳招呼余青禾坐下，然后就拿起一旁的眼镜帮池秋影戴上。 余青禾见状连忙又开口：“影姐你在睡觉吗？那你先睡，好好休息……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影姐你先睡觉……” “不睡了。”池秋影打断余青禾的话，问她：“聊聊吗？” “好……好……聊……聊什么？影姐……” 余青禾显得手足无措，从椅子上又站起来。 池秋影让她坐下，又问：“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刚在椅子上坐好的余青禾突然就红了眼眶，泪水从眼中溢出，她垂首抬手擦了擦眼睛，低声喊：“影姐……” 慕柳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你们聊，我先回避一……” 话还没说完。 “不……不用！慕柳姐姐……” 余青禾抬头说：“没关系的慕柳姐姐，我和影姐就是聊聊天，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于是慕柳又在池秋影旁边坐下。 池秋影问余青禾，她不开心是因为临近高考有压力？还是因为后续的填报志愿在为难？ 余青禾刚要说话，又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慕柳的电话在响，先前点了外卖，这时候送到了。 池秋影睡觉之前让慕柳算着时间点的外卖，点了余青禾爱吃的东西和奶茶，现在送来正合适，余青禾中午饭还没吃。 慕柳把外卖拿进来放好，让余青禾先吃饭，吃完再聊，或者边吃边聊也行。 奶茶点了两杯，慕柳和余青禾一人一杯，池秋影是用不着的。慕柳把余青禾爱喝的那一杯插上吸管递到她手中，又转头拿自己的。 余青禾捧着奶茶，低头喝了一口，只觉得今天这奶茶噎人喉咙，她又默默喝了两口，然后抬头。 慕柳刚把另一杯的吸管插好，凑到池秋影身边问：“小影尝尝吗？” 池秋影摇头。 第292章 嗯，丑。 “就尝一点点好不好？姐姐特意点的微糖，不会很甜的，小影尝尝看……” 慕柳半哄半撒娇，把奶茶拿得离池秋影更近了一些，吸管几乎是贴在池秋影的嘴唇上了。 在池秋影面前，慕柳有时会展现出一些像是不知分寸却又恰到好处的“霸道和任性”，往往这种时候，池秋影就会乖巧地听从她的要求。 果然。 “哦……”池秋影嘴唇微张，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小口，慢慢咽下去。 “怎么样？好喝吗小影？” 慕柳这样问着，收回了手，她只是想让她妹妹尝尝，并没打算说要让她妹妹喝多少。 池秋影闻言，神情中出现了些许疑惑。 该怎么形容呢？说不上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就是觉得这个味道奇奇怪怪的。 见她没说话，慕柳又问：“不好喝吗？” 问完自己低头也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 慕柳自己觉得这味道还是挺不错的，这是她宿舍的同学最常喝的一家连锁奶茶店，她点的也是她比较喜欢的那一款。只是……看她妹妹这个反应，慕柳心想或许她的小宝贝不喜欢呢？那下次再换换别的。 “不是……” 池秋影说话了，她说：“味道有点儿怪，应该是好喝的？姐姐喜欢的就好喝……” 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不确定就消失了，就算不是她自己的口味那也好喝。 就是好喝，姐姐为她特意换了口味呢。 池秋影觉得那一口奶茶……甜甜的。 是心里甜。 慕柳笑着揉揉她头发，又转身倒开水让她喝。 一旁的余青禾愣愣地盯着池秋影，心中那些难过的情绪一时间全忘记了，不知怎么的她脑子一抽，也把伸手把自己手中的奶茶递到池秋影面前，说：“影姐，你尝尝我的……” 池秋影可不想再尝了，于是又摇头。 余青禾却没把手缩回，只是看着池秋影，眼中明晃晃地闪烁着期待。 慕柳见状，轻拍拍池秋影，让她尝一下，池秋影就点了点头。 余青禾突然有些激动，说道：“影姐……影姐你等一下，换个吸管，这个我喝过了，换慕柳姐姐那个吸管，慕柳姐姐……” 池秋影看着面前这两人把那一杯奶茶的吸管换下，奶茶又递到面前来，她又尝了一小口。 “怎么样影姐？好喝吗？” 余青禾立刻开口问，眼中的期待不曾减少半分。 池秋影说：“还行，就是甜了点儿。” 余青禾开心了，把吸管换回来，猛喝了两口，又看池秋影，然后听池秋影的话先吃了饭。 这顿饭，算得上是余青禾这段时间里吃得最轻松的一顿饭，同时心中也难免有忐忑。 饭后和慕柳一起收拾好了残局，余青禾洗漱过后又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这时候才想起来关心池秋影为什么又住院了？ 池秋影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大事，都是些老毛病，在医院住几天就好了。 池秋影身体差经常生病住进医院，余青禾以及其他同学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听她说问题不大，余青禾也就放心了，声音低低的又喊一声：“影姐……” 池秋影向来是有话直说，可不会这样吞吞吐吐，于是直接就问：“你自己怎么想？” 问的什么，余青禾自然是明白的，就是方才在吃饭的时候说的问题，因为在吃饭就没有深谈，只是浅浅聊了几句，现在饭吃完了，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听到这个问题，余青禾哽噎了。 “我不知道……老高说我在……在这种人生的重大选择上面都……没有主……主见……我我……不是的影姐……我……” 她低头看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期期艾艾似乎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她有很多话想说。 池秋影点点头：“如果想好了，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余青禾猛地抬头看池秋影，眼泪哗哗直往下掉，压着哭声问：“影……姐……我……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会的。” “呜呜呜影姐……” 病房内哭声骤然变大。 声音久久未停，中途护士还进来帮池秋影换了新的输液瓶，余青禾就泪汪汪的看着护士的动作，等护士走出去了，她又哭。 边哭，还一边倾诉着心中的困扰。 池秋影就简短地回应着，看着她哭。 直到半包抽纸用完，余青禾勉强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池秋影问：“影姐你……你怎么不叫我停下呜呜……” 池秋影说：“等你哭够了自然就停下了。” “那我呜呜不……不哭了……” 停下哭声的余青禾去洗手间洗了脸，用手指轻轻按着眼皮走出来，说道：“影姐，我好丑啊……” 池秋影回应她：“嗯。” 嗯，丑。 “影姐你讨厌……”余青禾坐回椅子上，接过慕柳倒好的水，对慕柳道了一声谢然后低头喝水，喝完了水放下水杯，又看着池秋影说：“影姐，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有点……有点……” 她又说不下去了。 池秋影主动接话：“讨厌我？” “不不不影姐我没有……”余青禾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开口解释：“我只是自己一直想不通，一直在纠结，老高又总跟我说现在时间紧迫让我抓紧时间别放松，我就更难想通了，也……也更有抵触情绪了，尤其是在影姐你面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影姐你千万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池秋影轻声笑了笑。 余青禾见了她的笑，心中一松，也笑了笑，又说：“对不起，影姐。” 池秋影说：“高老师那些话确实说得太重了，你不用去多思考那些，少浪费时间，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池秋影看来，胡思乱想就是浪费时间。 余青禾郑重点头，“对，影姐，老高就是话多！我才不听他说的，我又不是没长脑子……” “确实有长……”池秋影说：“想法蛮多。” “影姐你是在嘲讽我？” “嗯。” 池秋影诚实回答余青禾的问题，惹得余青禾一阵低声反驳。 眼下余青禾的心结解开了，池秋影又说让她自己看看什么时候回学校去上课，想多休息一两天调整调整也行，但学习进度不能因此停下。 余青禾的强项是数学，其他的科目相对来说会弱一些。 “我知道的，影姐，我会认真学习的，学校我还是过两天再去，我要在家休息两天，影姐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吃不好也睡不好的，我有时都觉得我快要崩溃了，幸好啊影姐……幸好我心理素质强大啊，一点儿事都没有……” 余青禾说着话，逐渐得意。 池秋影话少，慕柳就和余青禾聊着天。 在慕柳有意的引导中，余青禾情绪中原本还剩下的一些的躁动渐渐都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看着像是没什么事情了，池秋影就想睡觉了，问余青禾现在是要回家去还是要去外面逛逛？ 被下了逐客令的余青禾说她没什么地方想去，她一个人也不想去逛街，回家也没意思，就想在这病房里面多待一会儿，还说她会自己静悄悄地玩儿，保证不打扰影姐睡觉。 话都这样说了，池秋影自然不会赶人走，于是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这时慕柳发现她的脸上突然比之前多添了血色，不像刚才的苍白。 这不对劲。 “小影……” 慕柳担忧地伸手贴在池秋影额头上。 池秋影又睁眼，慕柳已经按响了呼叫铃，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红外线额温计，刚看清测出的体温数字，护士就推门走了进来。 果然是又发烧了。 余青禾在一旁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影姐突然就发烧了呢？ 等护士忙完又出去了，池秋影又准备睡觉，闭眼之前视线从余青禾脸上扫过，突然就顿住。 第293章 婉拒 这怎么又要哭？ 池秋影觉得脑袋瓜子钝疼，脑中嗡嗡直响，开口说：“余青禾别哭，刚刚你哭很久了，我现在不想看了。” 余青禾的情绪瞬间哽住，眨眨眼睛看着池秋影，憋屈地“哦……”了一声。 影姐，我说我不是故意要哭给你看的，你信吗？ 看池秋影一脸的疲惫，余青禾这句话就只憋在心里，没问出来，站在病床旁边说自己不哭了，让池秋影好好睡觉。 不哭就好，哭起来真是太可怕了，又吵，又不能凶，还得看着。 可怕，可怕…… 池秋影心中松了一口气，让慕柳帮她戴上了眼罩，想要好好睡一觉。 病房内静谧无声，偏西的阳光透过窗帘进入室内已显得不够明亮，又算不上昏暗，这样的光线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余青禾在病床坐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她心情不好的这段时间都睡得不太好，尤其是昨晚，心里有事情吊着，让她入睡晚又醒得早，现在堆积在心中的情绪慢慢消散，又处在这样适合安睡的环境中，她也感到有些困了。 旁边的慕柳听到细微的动静偏过头看向余青禾，见她似乎是想睡觉，就轻轻拍拍她，悄声开口让她去沙发上睡一会儿。 余青禾点了点头，动作也是悄悄的，站起来轻手轻脚往沙发那边走去。 沙发在靠病房门这一边，病床靠近窗户，余青禾在沙发上躺下，脸朝着窗户这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看向病床，视线又微微上抬。 映入眼帘的是慕柳垂眸看书的侧脸。 恍惚间余青禾似乎看见慕柳身上有一圈光晕，显得整个人威严不容侵犯。 又似乎，坐在那儿看书的人是池秋影，不是慕柳。 余青禾大脑迷迷糊糊，无法分析出迷蒙的双眼中所见的看起来不太真实的虚幻景象。 这时慕柳手指轻动，将手中的书轻轻翻过一页。 书页翻过的弧度落在余青禾眼中，她眼前的景象又变得真实了起来。 池秋影还是躺在病床上戴着眼罩在睡觉，看书的人确是慕柳无疑。 余青禾又是一阵恍惚，困意汹涌，打了个哈欠一闭眼，就睡着了。 慕柳坐在病床旁边翻阅着手中的书本，隔几分钟就拿起已经调成静音的额温计测测池秋影的额头温度，然后又继续看书，看几分钟又测测池秋影体温。 书没看多久。 体温也没测几次。 病房中光影渐渐变暗，今天的太阳来得晚，走得倒是早，这个时候房间内看书不开灯已经不合适了。 那就不看了。 慕柳刚把手中的书合上，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她连忙转头看向正在睡觉的池秋影。 是余青禾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在沙发上睡着的余青禾也被吵醒，迷糊着摸向自己的手机，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的病房！她影姐还在睡觉呢！ 余青禾：“！！！” 着急忙慌又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胡乱抓起手机一按，铃声停下了，余青禾没在第一时间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而是看向病床同样被铃声吵醒了的池秋影，语带歉意的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影姐……” 池秋影轻轻咳嗽两声，说：“没事，你接电话。” 余青禾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电话是自己妈妈打来的，由于没及时接听，已经挂断了，余青禾赶紧回拨，语音提示却是占线。 她想着，应该还是她妈妈继续在给她打电话，双方同时拨给对方，所以就占线了。于是她挂断自己拨出的电话，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手机屏幕，等着电话再打过来。 另一边，余青禾的妈妈从单位回到家，在家中没见到自己宝贝女儿的身影，家里所有房间看遍了都没人，就只有行李和书本在客厅里放着。 余青禾妈妈赶紧就给自己女儿打电话。 一通电话无人接听，余青禾妈妈有些着急，赶紧再拨一遍，还是没打通。 第三遍打通了。 病房里的余青禾果然没等几秒就接到了电话，接起电话得知自己的妈妈已经下班回到了家，她有些诧异。她老妈今天回家蛮早的嘛？这么早到家，一看就是没到下班时间就提前从单位离开了。 又对着电话解释自己这时候在医院，话还没说完，手机中的声音突然拔高。 余青禾妈妈打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听到余青禾说她这会儿人正在医院，吓得余青禾妈妈心中一慌，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余青禾赶紧解释自己没事，是她同学身体不舒服在医院住院，她就是来看看同学的。 听完解释的余青禾妈妈舒了一口气，问余青禾什么时候回家，自己开车来接。 这段时间余青禾的异常情绪，让她妈妈放心不下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得了回应之后余青禾妈妈挂了电话，来不及歇一歇，又赶紧的出门去了。 病房里，余青禾挂了电话蹦到池秋影病床边，说道：“影姐，我妈妈一会儿要来接我，晚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说着看向慕柳，又继续开口：“慕柳姐姐想吃什么？我让我妈妈去店里打包带来。” 至于池秋影想吃什么？ 这根本就用不着问。 慕柳已经帮池秋影调好了病床的角度，又在她背后垫好了枕头，方便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听到余青禾的话，正要回答。 池秋影拉了拉就慕柳的手打断了将要说出口的话，慕柳看向她。 余青禾也看向她。 池秋影对上余青禾的视线，问道：“余老师今晚不回家吃饭吗？” 余青禾眨眨眼睛，说：“我爸爸啊？让他回家自己做饭就行了，他那么大个人不用管他，我和我妈妈就在这里吃饭，好不好嘛影姐？” 不好。 池秋影摇头。 说：“余青禾，我是在婉拒。” “我知道啊影姐……”余青禾继续开口：“婉拒不就是还有余地吗？我这不是在继续争取吗？” 语气中听得出来还挺开心。 看来婉拒是没用的，还是得直说。 是余青禾说她每次拒绝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太直接，让她委婉一点儿不然有时会很伤人心，所以她拒绝余青禾的要求时会比较委婉。 可是这该直接的时候就得直接。 池秋影又说：“那我拒绝。” 余青禾撇撇嘴。 池秋影赶紧脱口而出：“不准哭。” 旁边的慕柳笑笑，揉揉池秋影的头发，又轻抚着她的脑袋。 余青禾：“？？？” “我没说要哭啊影姐！你以为我是谢舒悦那个爱哭鬼吗？！动不动就要哭？那是谢舒悦好吗？” 哦，不哭就好。 池秋影蹭了蹭慕柳的手，点点头说：“你们一样。” 哭起来都一样的吵。 又说：“那你自己回去吃饭。” 余青禾炸毛了。 “影姐！！谢舒悦才是爱哭鬼！我不是！” 池秋影又点头，说：“安静点。” 余青禾又撇撇嘴，心中打定主意等晚上下了自习要找谢舒悦算账，都怪那个爱哭鬼，都影响她在影姐心中的形象了。 慕柳这时才说话，说下次有机会她再请余青禾吃饭，现在池秋影人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今天的晚饭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余青禾应下，又看着池秋影说：“影姐，慕柳姐姐说的下次要请我吃饭，这是慕柳姐姐说的，你不能拒绝。” 池秋影“嗯”了一声，又蹭蹭慕柳的手，然后闭上眼睛，看起来是不想再说话了。 慕柳又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轻轻拍着她，一边又和余青禾聊着天。 话还没聊几句。 余青禾的手蠢蠢欲动。 等到闭眼听她们聊天的池秋影又轻轻动了动脑袋。 余青禾忍不住了，她突然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靠近病床。 “怎么了？” 慕柳问她。 余青禾露齿一笑，说道：“啊……没事没事慕柳姐姐，我就是……看影姐这样很可爱……” 池秋影睁开了眼睛。 慕柳轻笑一声：“对……” 然后转头贴近池秋影说：“很可爱。” 第294章 试什么？ 听到慕柳的话，池秋影嘴角就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笑容浅淡，却也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相比之下，余青禾的笑就显得热烈多了，热烈到让池秋影觉得疑惑不解。 在池秋影疑惑的眼神中，余青禾说道：“影姐，你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啊……” “？” 池秋影继续疑惑。 “？？” 慕柳也疑惑。 余青禾接着说：“我也想试试……” 池秋影：“？” 试什么？ 慕柳问：“你也想像这样躺着吗？” “不是不是……” 余青禾有点紧张，对着慕柳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期待地说：“我想帮影姐顺顺毛……额……头发……” 说着就看向池秋影，问：“可以吗影姐？” 慕柳笑出了声。 池秋影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啊影姐？”余青禾急急地说：“我很有经验的，我爷爷家的狗狗每次都会让我摸，它们可喜欢我了，我撸……撸撸……帮它们撸毛的时候它们看起来也都是很享受的样子啊，真的影姐……你就让我试试嘛……” 池秋影摇头，一本正经地陈述事实：“我不是狗。” 余青禾连忙摇头解释自己绝对不是在骂人，让她千万别误会了，又觉得这样的池秋影更可爱了，有一种反差萌，让她更想揉两把了。 池秋影倒也不是觉得余青禾在骂她，她的意思是余青禾想撸狗就去找狗，找她是没用的，她再怎么可爱也是人，不可能变成狗来满足余青禾的想法。 于是她“嗯”了一声，说：“我不愿意。” “影姐……” 余青禾拖长尾音开口。 池秋影摇头，余青禾就只能叹气。 眼见这事无法再商量，余青禾觉得万分可惜，只能又坐回椅子上，心想：到时候去撸撸谢舒悦，撸撸沈静…… 想着看向又重新闭上眼睛的池秋影，还是觉得可惜。 影姐这么可爱，却不能上手…… 余青禾移开目光，按耐住想法，继续跟慕柳讲述着自己与高老师和池秋影的渊源。 两个人聊得正起劲，病房门口那边就有声音传来了。 余青禾妈妈两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她开车出来在半路转去了一趟商场，就来得晚了一些。 “老妈！” 余青禾眼睛一亮，和慕柳一起迎上前接过自家老妈带来的东西。 余妈妈到病床前关心了几句，然后就要领着余青禾回家去了。 余青禾也就不再打扰池秋影的休息，跟池秋影说自己明天再来看她，然后就跟着自己妈妈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见余青禾情绪没有异常，余妈妈放下了心，边走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得到回答之后拿手机预定了饭店。 等车子驶离医院，余青禾妈妈又问起池秋影，说：“我看池秋影同学气色也太差了？比我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差多了，她不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没上课了一直在养身体吗？” 余青禾妈妈对池秋影这个人可不陌生，池秋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她们就认识了，上高中后学校放假她去接余青禾回家时和这位同学也是有见过几面的，还经常从会余青禾口中听到这位同学的一些情况。 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后来没多久就听说请假回去养病去了，就没再见面，直到今天，再见面看起来这小同学身体好像还是很差的样子。 “对呀……”余青禾说：“去年影姐不是骨折了吗？就请假了一直没去上课，可能是本身身体就不好又加上骨折，就……就雪上加霜？不过影姐说她身体恢复得蛮好的，就是还需要多休息休息，我估计啊，这学期影姐应该也不会去上课了……” 回想起刚刚在病床上看到的人，余青禾妈妈语气中多了几分担忧，又说：“这也休养好几个月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到高考的时候能行吗？” “能行的！到时候影姐的身体肯定就好了啊，老妈你这是瞎担心，影姐说了没事就一定没事！你要相信我们影姐！” 余青禾说得很是笃定。 “是你影姐不是我影姐……”余青禾妈妈说：“人家还比你小几个月，整天管人家叫姐，你才是当姐姐的……” 余青禾听不下去，直接打断：“哎呀哎呀！妈妈你这是什么老思想啊？这想法是不对的！不就一个称呼而已嘛，干嘛要那么计较！”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你这孩子总是说什么你都有道理……” “我就是有道理……” 余青禾嘀咕着，又听她妈妈说：“我看她身体不好得很，你懂事一点，别老是什么事情都去麻烦人家，平常能照顾的也要多照顾照顾人家，同学间要互帮互助嘛……” “我知道我知道老妈你放心啊，我心里有数的！” 余青禾赶紧回答，阻止她妈妈继续说教。 照顾影姐？那也得影姐在学校才行啊，影姐都不去上学，她哪儿有这个机会？ 这话余青禾可是不敢说说出来的，免得又把她老母亲的话匣子打开了。她妈妈还是多唠叨了两句，又让她打电话问问她爸爸从学校出发了没有，她们很快就会到达吃饭的地方，要是她爸来得晚，那她们母女两人就边吃边等。 余青禾她爸爸本来今晚在学校是有晚自习的，但余青禾今天请了假回来，她的爸爸妈妈谁都放心不下，于是她爸爸找其他老师换了今晚的自习，她妈妈也和其他同事交接了工作请了几天假。 夫妻俩必须得有一个人陪在孩子身边才能让人放心。 医院里面，池秋影在继续着余青禾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她们的数学老师高老师，和余青禾的爸爸大学时是同系的校友，两人同届，又正好是老乡，所以从大学时期关系就很好。 余青禾的爸爸和高老师一样，都是教高中数学的，只是不在同一所中学，高老师在青桐中学，余青禾爸爸在兰城一中，兰城一中是整个兰城口碑最好的中学。 按说来，余青禾是不可能会去到像到青桐中学在兰城排不上名号的学校的。她自小在数学上面就有天赋，其他学科相对薄弱但也绝对不差，初中时她在兰城一中成绩就排在全校排名中很靠前的位置。 她会到青桐中学上高中，纯属是她自己任性的要求。 起因是初中时的某次数学竞赛，那一次的题目有些难，余青禾作为那一次竞赛的全市最佳，仍然有没能解透的题目。 高老师在青桐中学里是一直都有发掘数学好苗子的想法的。 池秋影上初一的时候，高老师就注意到了她，可在去找她沟通的时候池秋影直接就表示她只会在学校上学，不参加任何竞赛和校外活动。 高老师没办法，但这心思一直未熄，平常在学校也会拿一些题目说让池秋影做做看，其中当然也包括一些往年的竞赛题。 初一那两个学期，高老师让池秋影做了不少试卷，只要是她身体好一些能够在学校里面上课，高老师的试卷就会往她面前送，反正也不会影响她正常学习，所以她的班主任老师也没什么意见，学生学习好，这对老师来说是好事。 后来做题做多了，池秋影就提出没必要老是让她做题，高老师叹息，却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因为拿给她的试卷有一部分是已经超出她的学习范围之外的了，但她全都会做，她又无心去攀登什么高峰，所以再想加码让她做些更难的题目，就没必要了。 那时候是池秋影初一下学期的期末。 于是从初二开始，高老师就很少再让池秋影做题了，但偶尔，遇到他自己觉得有意思的题目，他还是会找池秋影的。 题目很难的那一次数学竞赛，是池秋影上初中二年级的事情。 那次竞赛过后，余青禾的爸爸和高老师说起这个事情，高老师就说，他们学校有个学生，应该不会被那些题目难住。 按照高老师的了解，确实觉得池秋影是能够轻松做出那一次的竞赛题目的。 余青禾爸爸听了个大概情况，对他老同学所说的这名学生也有些感兴趣。 于是高老师又一次找到池秋影，让她做了两套试卷。 就在教室办公室里，高老师守在旁边看着她写的。 等池秋影写完试卷离开办公室，高老师就把试卷拍照发给了余青禾的爸爸。 第295章 对手 于是就在池秋影做出那两套试卷的那天晚上，余青禾放学回到家，就从她爸爸口中知道了这么个人。 那段时间余青禾正为竞赛的事情懊恼。 虽然在竞赛中她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但她并不满意自己的发挥。 晚上回家听了她爸爸的话，她将信将疑。 在青桐镇那种乡镇里面，也没经过特殊培训，没有专门训练过，会有这么厉害的人？难道是个天才？ 可她的爸爸告诉她，确实就有这么个人，说不定还真就是个天才。 余青禾是个很固执且很有好胜心的人，她从小就在数学这条道路上拼搏，从未遇到过什么阻碍，所以她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 她爸爸告诉她人外有人，让她不可自满，当时的余青禾不以为意，她是有自信，也确实有她的骄傲，但她也不会自得自满认为自己无人可比。 她见过天才，也知道她和天才之间是有差距，可她并不会因此就怀疑自己，她自己并不笨而且足够努力，不管那些差距能不能被缩小，她都有自信自己在数学上一定会有所成就。 毕竟真正的天才，这世上能有几个？ 至少，在兰城已经显露出水平的同龄人中，她属于是顶尖的，在兰城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她也为那更大的世界热血沸腾，因为那将会是她的未来。 可既然天才就在她身边？ 虽然不怎么相信她爸爸说的天才之名，可她爸爸既然这样说，就证明对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那她肯定是要去见识见识的。 这个时候的余青禾，心里是把池秋影当成是对手来看待的。 就在那一周的周五，下午余青禾连课都没上，直接请了假让她妈妈带她去青桐中学，因为她听说那个天才是住在福利院的，她知道福利院管理严格，担心对方放假回去了想找人会没那么方便，所以要在放学的时候把人截住。 因为余青禾的心急，导致她们去得过早，到了青桐中学里面，池秋影还在上课。 眼见着离放学还早，余青禾那个急啊，她人都到这儿了还得等着？可她妈妈又不让她去打扰人家上课，有她妈妈在旁边看着，她也没办法。 但是，不打扰人家上课，那她就去看看总行？就去教室外面看一看，看一眼就到一边来等，这总可以？ 这回她妈妈倒是没阻止她。 于是，余青禾根据高老师所说的信息，来到了一间教室的窗外，往里面望了望。 里面在上课，她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动作去影响别人的。 又根据高老师所说的座位信息，她成功看到了一个…… 一个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人？？ 全班都在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就那一个人在趴着睡觉？ 老师还在讲课呢！ 当时余青禾心想：搞错了…… 上课都不认真，能有什么好成绩？ 可高老师所提供的信息不会错，难道是临时和别的同学换了座位？ 余青禾视线往教室里面扫了一圈，已经有同学注意到她了，正在讲课的老师也看了过来，于是她就先转身离开，到走廊尽头找高老师去了。 到了高老师面前，她说她没看到要找的人，那个座位上只有一个不听课的同学在趴着睡觉，老师也不管管，这应该不会是她要找的人。 高老师却告诉她，没找错，那个没听课在睡觉的人正是她今天来要找的人。 高老师说既然余青禾没找错位置，看到的又是无视老师讲课，在趴着睡觉而且老师还不管，这么个情况，那就一定错不了。 一般情况下老师讲课怎么会允许有学生在底下睡觉？可池秋影是他们学校的特例。 余青禾听了很不理解，什么特例？这是嚣张？难道真的是个天才，用不着听课？ 怎么可能？ 要真的是个天才，在这学校读书难道就不怕被埋没了？ 又听高老师说了一些关于这位同学的情况，余青禾的心中仍保留着自己的意见，她不会只听别人说，她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思考，具体是怎么回事等她自己去了解过后就会知道了。 那时候池秋影的教室在三楼，余青禾三人就在三楼的楼梯口等着。 青桐中学初中部教学楼的楼梯是在走廊两侧，等到放学铃声刚响起，余青禾一个箭步就往刚刚去看的那间教室冲去，生怕她要找的人从另一边的楼梯下了楼。 其实就算对方先下了楼，也是能找到人的，而且这时候放学铃声刚响起，在上课的老师都还没宣布下课，余青禾就是自己着急，多一秒她都等不了。 到池秋影所在的教室外面，人家上课的老师才推门走出来，和正一手扶着门板的老师四目相对，余青禾停下脚步，弯腰向老师问好。 余青禾她妈妈和高老师跟在她后面走来，楼梯口到这间教室中间只隔了一间教室，高老师还没走到一半见到推门出来老师，就先开口打招呼。 老师往外走了几步把路让出来，不挡着急于回家的同学们，高老师走到旁边同刚刚走出教室的老师解释。 余青禾又从窗户往里面看，见她要找的人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了，原本有同学正要路过她座位，似乎是见她要出来，都停下脚步让她先走。 目睹这一幕的余青禾还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要找的人，但能确定她看到的这个人在学校所受的待遇确实是和别的同学不一样的，老师和同学看起来都很关照她。 余青禾又转头看向结束了简短的寒暄走到她身边来的高老师，高老师对她说就是那位同学。 于是，余青禾紧盯着正向外走的人，在教室门口直接就把人给拦住了。 这些都是余青禾的讲述，根据余青禾的说法，她第一次见池秋影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态度极其冷淡，应该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池秋影就没这么多想法。 很多事情都是后来两个人熟悉之后听余青禾讲起，池秋影才知道的。 那一次见面，高老师其实也提前跟池秋影说过，只是池秋影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快，因为高老师跟她说的是可能在周末会有同学来找她交流学习。 本来一开始余青禾也是打算周末来的，只是后来临时改变了主意。 当时余青禾在教室门口把池秋影堵住了，随身带了数学题想要跟池秋影比一比。 但池秋影要回福利院，学校外面的载客车辆放在学这一阵送完学生之后差不多就该收车下班了，若是在学校耽搁太长时间的话，太晚了就会没车回去了，她也不清楚余青禾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可看样子并不是几分钟就能解决好的，于是就提出来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暂时缓一缓，等星期天返校之后再讨论学习的事情。 可余青禾哪能愿意呢？没见到人的时候她心急，现在见到了人，她就更心急了，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带来的数学题摆在对方面前。 这种情况下想让她等到星期天？ 她表示自己是真等不了啊！ 何况她们有车啊，干嘛非要死脑筋去坐汽车？ 余青禾是真着急啊，要不是她妈妈拦着她，她都快扑到池秋影身上去了。 反正就是一定要把人拦下来。 于是两方商量之后池秋影同意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晚一些让余青禾妈妈开车送她回福利院。 其实就算客运车辆下了班，池秋影也是有车回去的，秦玉手底下人那么多，她随便叫个人送她回去都行，不过她一般不会让秦玉的人送她。当然，也不会让秦玉送，除非是要回福利院那个时间她正好和秦玉一起在外面。 见事情定下来，高老师就提出让她们去去办公室里边再做题，余青禾激动不已，催促着池秋影赶紧往办公室去。 池秋影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打电话，她回去晚了肯定是要报备的，免得福利院里的人担心，她的电话是打给楚云善的，解释清楚情况之后楚云善又难免要多叮嘱她几句。 高中部教学楼和初中部教学楼相隔不远，走进高老师办公室时池秋影电话还没打完，余青禾走在旁边，边走边看池秋影，怕她这一个电话会打很长时间，却也不好出声催促，于是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第296章 谁吵？ 接近高老师的工位了，池秋影就适时挂了电话。 余青禾赶紧拿出两份一模一样的题目来，一份递给池秋影，另一份捏在自己手中。 随后两人各自在相邻的两张办公桌前的在椅子上坐下，高老师笑容满面地说出：“开始。” 池秋影和余青禾两人就低头执笔。 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有老师在伏案忙自己的事情，也有老师走近了和高老师一起观察着两名学生的情况。 不过谁都都没有出声打扰。 余青禾带来的试卷上的题目是她特意让她爸爸给出的，根据余青禾的水准来看稍有难度，但一共也没几个题。 池秋影坐在余青禾左侧，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从她拿起笔开始写字的手就没停顿过，等她轻轻放下笔，就是这些题目做完的时候了。 做完题目的池秋影抬头看了看，见旁边的同学还在认真思考，她也没出声，只是把视线转向高老师，面带询问，想知道自己是否能交卷？ 高老师笑着冲她点点头，又伸出一只手平抬到面前掌心朝下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掌。 池秋影就微微低头盯着刚刚写字的笔看，不再有别的动作。 高老师缓步上前来，先往余青禾的卷面上看了几眼，然后转身，从池秋影面前拿起那张书写完毕的纸张。 动静虽不大，却也落在了余青禾视线的余光之中。 余青禾抬起头，一愣，问池秋影：“你已经全部写完了吗？” 池秋影闻声转头，在两人视线交汇时点了一下头。 得到回应的余青禾又是一愣，霍然起身，走到高老师身边和高老师一起看着那些题目，至于她自己没写完的，就暂时不管了。 等高老师把这张答卷放下，余青禾就一脸兴奋地按着这张答卷推到池秋影面前，说：“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解，你真的很厉害！” 手指下正是她在思考中的那道题目，她还没思考出结果，对方就已经把后面的题也做完了，且完全是正确答案，没有一个步骤出错，她的思绪也跟着明朗了。 余青禾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这次比自己厉害就被浇灭，她兴奋的情绪高涨，心中有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对池秋影说这次是自己输了，下一次有时间她还会来。 池秋影问了一句：“还来？”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说：“麻烦，我不愿意。” 高老师之前只说放假的时候会有同学来找她交流学习，没说对方放会是在放学路上来截住她，也没说来了一次还有下次。 其实池秋影是无所谓对方什么时候来的，人来了如果有什么疑问需要她帮忙解答她也愿意，就算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如果对方安安静静的那也行。但要是像现在这样闹嚷嚷的多话，她是真的觉得麻烦，也不愿意。 听到这话的余青禾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直白。 那时余青禾对池秋影这个人毫无了解，以为是这次自己来得突然让人家不高兴了，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来得着急，还耽误人家放学回家，这是自己不对。 于是连忙道歉说自己下次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里来，绝不会像这次一样再耽误她别的事情。 那时的余青禾比起现在更加不稳重，情绪激动激动之下她说话声音就难免的大了一些。 好在她的表述能力不错，在这激动之中池秋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发现自己的意思被误解了，又见她还要继续往下唠叨，看样子若是不答应她怕是还不会住声。 于是池秋影就解释说自己不会为今天的事情生气，只是不喜欢麻烦，又说对方下次还来也行，但要安静一些，不能像现在这样吵。 那一刻余青禾脑子是真卡壳了。 吵？ 谁吵？她吵吗？ 她吵？？？ 啊？这这这？ 随后又反应过来赶紧答应。 先不管其他的，把事情定下来最重要。 池秋影给余青禾留了自己电话号码，让余青禾再来青桐镇的话提前一天告诉她，因为她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提前约一下，以免空跑一趟。 然后问余青禾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意见？这样是否满意？ 若是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说定了。 余青禾连连点头，不敢多说话，唯眼神中的光芒炽热又猛烈。 事情谈妥了，也没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要问，时间也不早了，池秋影就提出该回家去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笔，随手就别进了背包侧边的小口袋里面，余青禾这才发现池秋影从头到尾就只拿出了一支笔，刚才她只顾着说话竟没注意到这一点。 连草稿纸都没拿一张，这真是个……自信的人。 走出办公室，余青禾还是频频看向池秋影，想开口多问几句却又不敢开口，心里想着这位同学性格古怪为人冷漠一定不好相处，她还是小心一点，不要惹对方不高兴为好。 又马上在心中把自己的想法推翻。 不对不对……这位同学性格其实蛮好的，这初次见面她来得这么冒昧，人家也没生气，也没拒绝和她一起讨论学习，明明就是性格很好嘛。 顶多就是大家不熟，相互间没话说而已嘛…… 余青禾边走路边想着，心中是压不住的快乐。 满面笑容，与池秋影的平淡全然不同。 若要问池秋影有什么想法？ 池秋影没有想法。 她从来不多想。 那一天，最终余青禾没能和她妈妈一起送池秋影回福利院。 对此余青禾觉得很可惜。 她原是本想着在车上两个人多相处一会儿，说不定就能聊几句了呢？甚至她都已经想好用什么话题来开头了。 谁知，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她身边这位同学的脚步突然就加快了，她也跟着快步走向校门，看到校门外有人在朝她们挥手，走近了又听这位同学对着那人喊了一声：“院长妈妈。” 原来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不放心池秋影，到学校接她来了。 那几天池秋影在学校感冒了，楚云善从电话中听出她声音异常又在咳嗽，咳得还挺严重。挂断电话后就怎么都觉得不放心不下，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去把人接回来，这样才比较放心。 于是池秋影坐上了楚云善的车子，余青禾眼巴巴地看着，甚至还想跟着池秋影一起上楚云善的车，但被她妈妈拦住了。 余青禾跟她妈妈说，她一定要和这位池秋影同学一起学习，她们要做好朋友，一定！ 第二周的星期五，一早，余青禾出门上学之前就给池秋影发消息，说自己明天想到青桐镇来找她，问她时间方不方便？ 因为池秋影电话静音打电话一般接不到，有什么事情最好是提前发信息，这样她就能看到。 这是池秋影自己说的，所以余青禾没打电话。 余青禾的手机，在上学的时候她爸爸妈妈是不允许她带去学校，只有早上去学校前和晚上放了学回来她才能看手机。 星期五晚上是不用上晚自习的，下午余青禾放学后回到家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却没有她想看的信息，这让她觉得很失望。 她又发了两条信息问对方，也没及时收到回复。 一直到晚上，才收到了回复，却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池秋影的信息说她不太方便，人也不在青桐镇，让余青禾下次再去找她。 怎么就不方便了呢？大周末的能有什么事啊？ 看到信息的余青禾急得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问池秋影为什么不方便？要忙什么事情？总不能两天都要忙？又表示自己可以去等她忙完的，也不会耽搁她太多时间。 池秋影倒也不是有事要忙，只是她又住院了，人不在青桐镇，余青禾去了也只会扑个空。 又看到回复的余青禾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住院了？那没关系啊，她可以去探病啊。 得知池秋影就在兰城一院之后余青禾又激动了，这多近啊，她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啊！ 余青禾匆匆打完字发送出去，然后火急火燎地冲出房门，跟她妈妈说她要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同学，并且是马上就要去！立刻就要出门！ 第297章 探病 余青禾的妈妈正在拖地，听完余青禾的说明之后，她手中的拖把杆子就轻轻打在了余青禾身上，说哪儿有大晚上去医院看望病人的？要去也是明天再去。 最后余青禾当晚没能如愿去成医院，她妈妈说什么也不让她晚上去。 她也没办法，只能拿手机发出一条信息，又在客厅里面转悠了几圈。 然后突然，正经又坚定的对她妈妈和刚晾好衣服的她爸爸说，明天一早她就要去医院看望同学，是一大早！又说了时间，让她爸妈可不要睡懒觉，要是他们起晚了，她就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说完就回房间去了，留她爸妈在客厅对着她的背影摇头。 看着余青禾房间门关上，余青禾爸爸接过妻子手中的拖把对妻子说不用理会这孩子一时心血来潮的“豪言壮语”，明天一早她准起不来，谁还不了解她啊？不上补习班的上午她不得睡到十点钟才醒？ 余青禾妈妈则是摇摇头对丈夫说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孩子明早真能给他俩一个惊喜呢？ 丈夫又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信。 妻子便与他打赌，输的人接下来一个月家务全包，丈夫欣然接受。 余青禾可不知道她爸爸妈妈在商量什么，她回房间看手机上没收到回复，心想着这位池秋影同学怎么这么不爱理人呢？ 然后调了个闹钟放下手机在床上翻了一阵儿书就睡觉了，她要为明天的早起做好准备。 池秋影不知这一切，也不知道手机上又收到了消息，她先前回复过余青禾之后很快就又睡着了，楚云善也不会去看她的手机，所以余青禾自然就收不到她的回复。 第二天，头一晚上调好的闹钟响了，余青禾心烦地伸手，把这打扰她睡觉的铃声关掉，等到房中安静下来，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突然眼睛猛地一睁开—— 不对！ 她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睡什么懒觉！ 脑中清明的余青禾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换了衣服冲到客厅。 家里一片安静…… 她今天竟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 余青禾先去洗漱了回来得意地哼笑两声，然后走到她爸妈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她也就象征性的喊一喊他们，要是她爸妈不起床，那她就自己出去了，才不要等他们。 门被敲响后，没过几秒就从里面打开了，余青禾见到她妈妈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然后顺手又把门关上。 她妈妈先前就起床洗漱好了，一直在房中等着她来叫。 只见到她妈妈一人，余青禾疑惑，问：“咦？爸爸还没起来吗？” 她妈妈说：“你爸爸醒都没醒，他说了他不信你早上能起得来。” “他怎么能这么不相信人呢！” 余青禾直接伸手拍门，边拍边喊：“起床了！爸爸！快起来！全家就你一个人还在睡！爸爸……” 门内满是睡意的声音刚应了一声。 “好了，不叫他……”余青禾拍门的手就被她妈妈拦下了，又听她妈妈说：“别管你爸了，她都不信你，咱俩出去，你看妈妈完全站你这一边的是不是？那你是不是要请妈妈吃个早餐？” 余青禾一听，有道理有道理。 于是跑回房间拿起自己的小包就跟着她妈妈一起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换鞋时她妈妈又说：“快快快，一会儿万一你爸起来追上我们了……” 催促着余青禾换好了鞋子，两人就嘻嘻哈哈地走出了门。 下了楼刚坐上车，余青禾妈妈手机就响了，她正要开车，余青禾就拿起手机，一看就笑了，偏过头说：“妈妈，爸爸打电话了。” 余青禾妈妈笑道：“你跟他说，今天我们不带他了，让他自己去玩儿，谁让他起晚了。” “好！” 余青禾接起电话就说：“爸爸，你老婆大人说的今天不带你玩儿，你自己睡觉……” 挂断电话后又兴奋跟她妈妈说着一会儿出去吃什么，想着吃了早餐赶紧去医院看望池秋影同学。 但她们今天起得太早了，吃过早餐后各个商场都还没开门，余青禾不得不叹着气又耐着心在外面找了个地方等着。 等着等着又问一旁看起来悠闲悠哉的她亲爱的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啊，早说要买东西商场开门这么晚我就……就晚点儿起床嘛，我起那么早啊，结果还要等商场开门啊啊……” 她妈妈一脸无辜地说：“昨晚你也没给我机会啊，你不是自己决定好了就回房间去了吗？我以为你什么都考虑周全了呢。” “啊……” 余青禾有气无力地嚎了一声。 她考虑周全什么啊？她根本就没想到过去看望病人要买礼品这事，更没想到的是，超市居然也会这么晚才开门！ 她妈妈肯定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好难等啊…… 不知是的几次看时间，终于见离目标时间点接近了。 “妈妈！走！” 余青禾拽着她妈妈就往商场方向走去。 等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医院住院部，余青禾突然又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那个…… 池秋影同学住在哪个病房啊？在哪一层楼啊？什么科室啊？她好像忘记问了…… 连在哪个科室都不知道，这去了护士站人家也没法说出病人在哪儿？ “啊啊啊啊我这是什么脑子啊……” 余青禾懊恼的叫着，又赶紧掏出手机给池秋影发信息问。 消息发出去两分钟没收到回复，余青禾抬头问她妈妈：“妈妈啊……怎么办啊……” 不等回答又马上说：“没事没事！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打她总会接的！” 余青禾妈妈的话已到了嘴边，见此情形又闭上嘴，笑着摇摇头看余青禾打电话，想着等她打几个电话没打通自己再跟她说该怎么办。 好在余青禾运气不错，池秋影的手机是屏幕朝上放在床头柜上的，这个时候池秋影正在输液，虽然她自己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什么都注意不到，但楚云善是守在她旁边的。 楚云善抬看了一眼输液管，又转头看看安静躺着的池秋影，突然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正有电话打进来。 “阿影，有人给你打电话。” 楚云善轻声说着，拿起了手机，这是余青禾站在楼下打的第二个电话。 于是余青禾顺利上楼，找到了病房。 她们在病房里也没待太长时间，池秋影满脸惨白不见该有的血色，眼睛里面倒是能见到不少红血丝，比起余青禾上周见她的模样，不知憔悴了多少，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余青禾在旁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全是她妈妈在细声向楚云善关心池秋影的情况。 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还想着要讨论讨论数学题的余青禾，在见到池秋影后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开口，除了刚进来时打招呼，就一直到快要离开病房，她才干巴巴地又跟池秋影说了几句话。 让池秋影好好养病，早日康复，说了这样几句场面话。 出了病房之后也不说话，她妈妈跟她说话她也沉默着，直到她妈妈开着车离开了医院，从车窗望出去看不见医院的一丁点儿影子了，她才敢问：“妈妈，池秋影同学的病很严重吗？” 话才问出口，眼中就涌上泪光。 刚刚在病房里她妈妈和那位院长妈妈的交谈，她一句都没注意去听，哪怕是两位长辈对话时她就在旁边。 余青禾妈妈跟她说了刚刚从楚云善那里听来的情况。 “真的吗？”余青禾憋着眼泪问：“但是我上一周看到她……她不是就感冒了吗？不是还在学校上课吗？看起来都没什么事啊？再说……再说感冒这么久也该好了啊，她怎么会这么严重？上一周你不是也看到她了吗？妈妈……她刚刚的样子你看到了吗……她看起来很……很……” 余青禾妈妈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转头柔声说：“上周你没看出来她身体不好吗？她看起来就比别的同学身体差……” “我……我……”余青禾抢话：“我看出来了啊！她那不是感冒了吗？怎么一个小感冒就这么严重了！妈妈……我觉得……是不是……” 第298章 是对手，更是朋友 越往后说，声音就越小，话说到最后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了，于是她的妈妈向副驾驶这边探身，就问了她一遍。 余青禾轻轻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泪已然是包不住了，再开口声音也是哽咽的：“她是不是在福利院过得不好？我听说福利院的孩子都很可怜的……” 余青禾哭唧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她脑补了各种池秋影在生活中受到虐待的可能，没人疼，没人爱，既吃不饱也穿不暖，还被关小黑屋…… 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好。 她妈妈边拿纸巾帮她擦眼泪边说：“让你平时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剧……” 余青禾哭哭：“难道不是吗？要不然池秋影同学一个小感冒怎么会一个星期都没好还住院了……” 她妈妈：“人家院长妈妈不是说了吗？这池秋影同学啊是从小体弱，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头疼脑热感冒发烧那都是常事……” “她说你就信啊，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余青禾打断她妈妈的话。 “你这孩子……” 最后余青禾被她妈妈教育了一顿，在她妈妈的点明之下，她也开始跟着她妈妈的思路去思考，那位院长妈妈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坏人…… 上一次池秋影同学在学校回去晚了，人家院长妈妈还亲自来接，现在池秋影同学生病住院这位院长妈妈也一直陪在医院里，还有那个病房住的还是单间，跟其他普通病房比起来是费用是会高一些的…… 就算是要做面子功夫，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由此可见池秋影同学在福利院过得应该还不错。虽然才见了两次面，但这点大概是可以不用怀疑的。 当然，这些事情余青禾自己暂时是想不出来的，都是听她妈妈说，听完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就对她妈妈说的这些话表示认同。但她还没能像大人那样拥有特别理性的思考，看待事物还处于浅显又表面的阶段，分析不了那些太复杂的关键。 所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情绪也不怎么高，在外面玩的时候都不如以往活泼。 她妈妈自然能明白她的心情，向她承诺有空闲时间的话自己会多带她去看望池秋影同学，如果那位池秋影同学还在兰城一院住院的话；要是对方身体康复出院回了青桐镇，也可以每个星期六都让她去青桐镇找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建立在池秋影本人愿意的情况下。 余青禾一阵欢呼，情绪由阴转晴。 她很开心，这样她就能多找池秋影同学交流学习了，只要池秋影同学同意，她可以每个星期六都去青桐镇的。 星期天不行，星期天余青禾要上补习班。 她爸爸对她的学习要求一向严格，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和朋友一起去玩，星期六她是可以休息一天。可星期六这天她爸爸的课也少，而且都排在下午，常常会在出门去学校之前监督她做一些练习题。 但好在这一天她是可以睡懒觉的，所以她的星期六的安排一般都是睡完觉起来做一套练习题，然后吃午饭，下午才会有时间出去玩。 如果不睡懒觉……那就是多做一套练习题呗。 在做题和睡懒觉之间，她肯定是选择后者啊。 其实自己一个人做题是很枯燥的，虽然数学很有趣。 她也会和其他参加竞赛的同学共同讨论数学，可这些同龄人之间的学习交流总让她觉得不够畅快，相比起来她更愿意听老师或者是她爸爸的点拨，但那些大人啊，总是话多，教她学习之余难免就会多话，会说教几句，这些话在余青禾看来都是多余的，她并不想听。 对余青禾来说，学习道路有时是让人迷茫又感到孤独的，她的胜负欲让她不甘输于他人，大家都是在一个平凡的往前走的，凭什么她就要落于人后？所以她必须赢过她的每一个对手。 可当她站在所有人前面的时候，她看向前方，竟又觉得太过空荡。 偶尔余青禾也会希望这条路是能够有人同行的，陪她一起并肩向前。 那是对手，更是朋友。 和池秋影的相遇让她觉得很惊喜，对方和她年龄相当，在学习上却绝不会输于她，她的好胜心被对方激起，她渴望打败这位新的对手，也渴望和这位对手成为朋友。 现在她的妈妈答应让她每周都去找这位同学，除了交流学习之外，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玩，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 那位池秋影同学，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一定不会和那些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一样。 余青禾这样想着，对未来的美好有着无限憧憬。 她当时就发信息给池秋影，表达自己想要经常去看望池秋影的想法之后，几个小时后得到的回复是只要她不吵，都行。 余青禾更开心了，也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池秋影同学比数学更有意思。 那一次池秋影在医院住了有二十多天，余青禾的妈妈信守对女儿的承诺，经常会带着余青禾去医院看望池秋影，不只是星期六，平常学习不忙的时候余青禾就会趁着中午时间请假出校。 像一只离笼的小鸟，快快乐乐地揣着试卷去医院找池秋影。即便是只有一个小时时间，余青禾也无比快乐，因为每次她有不懂的问题问池秋影时，对方总能在简单的几句引导中就帮她理清成结的思绪。 她喜欢和池秋影交流。 可也不是每次在医院都能和池秋影说上话，偶尔也会遇到池秋影状态特别不好的情况，这种情况下余青禾就只能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在静悄悄的病房里面安静地待一会儿，然后悄悄和楚云善告别悄悄离开病房。 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随着池秋影住院时长的增加在减少。 池秋影出院后回到了青桐镇，余青禾就只能每周的星期六才能才能去找她了，每次去都会提前询问池秋影的意见，多数时候池秋影都会直接同意，也有少数的时候她会以自己有事为由来拒绝。 余青禾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着下一个周六的到来。 不过好在她们都有手机，余青禾有问题就会在当晚自己拿到手机后及时联系池秋影，这倒不用等到星期六。 她也会让高老师带试卷给池秋影，每一次的结果都会让她热情更甚。 刚开始她还想着或许她也能赢池秋影一次呢？ 后来渐渐的就没这心思了。 那一段时间，余青禾去青桐儿童福利院的次数不算少，和福利院里的大人小孩儿都熟悉了，也确定了这福利院里的孩子们生活得很好，完全不像她一开始误以为的那样。 所以对于慕柳的出现，在得到解释之前，余青禾算是这众多同学中最震惊的一个，因为她在福利院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位姐姐，那么这位姐姐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除了福利院，余青禾见池秋影的地方还有医院，有时是青桐医院，有时是兰城一院，池秋影在兰城一院的时候余青禾就会经常在中午请假出校来。 青桐中学，那时候余青禾也去过几次，她有时遇到了她认为很有意思的题目，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池秋影讨论，这时她就会让她爸爸给她请半天假。 看她对学习的态度如此上进认真，她爸爸妈妈也就随着她去，夫妻俩谁能抽出来时间，就由谁开车带女儿去青桐镇。 去了那么两次青桐中学之后，余青禾对池秋影的称呼就从先前的“池秋影同学”变成了和青桐中学里那些同学一样的“影姐”。 余青禾也曾经问过池秋影高中要考哪个学校？得到的答案是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余青禾不懂。 难道是看学习情况？就池秋影这成绩，那必须得去兰城一中和自己做同校同学啊！对此余青禾坚信不疑。 至于她自己？虽然比不过池秋影，但直升兰城一中是绝对没问题的。 第299章 理由 那是刚上初三的时候问的，大半个初三的时光，余青禾的想法都是这样坚定的。 后来中考临近了，在中考的前一周，余青禾又问了池秋影这个问题，池秋影还是说没想好。 这时候余青禾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因为兰城的中考是先出成绩后报学校，她以为池秋影是为求稳，不提前拔高预期。 为此她还曾觉得池秋影对她自己的预估保守得太过分。 直到中考过后，余青禾再问，这回池秋影很明确的告诉她，自己会留在青桐中学。 这次就算余青禾不问，池秋影也是会主动说起的，她答应过余青禾的，想好去哪所学校了会告诉对方。 先前一直不确定是因为这事并不是她自己做决定的，而做决定的那个人，想法时常会变，那时候她也是刚得到这件事的确定消息。 当然，这原因她不会告诉余青禾。 得到回答的余青禾很是错愕。 问她为什么？ 池秋影给出的解释是她愿意留在青桐中学。 这……这算什么理由？ 可这，不算理由吗？ 可是……可是……她那么好的成绩，不应该去更好的学校吗？ 余青禾很茫然。 那福利院里的那些长辈呢？会允许她放着好学校不去，而选择一个……一个教学条件比兰城一中相差甚远的学校吗？ 池秋影学习成绩那么优秀啊……这些长辈怎么会同意的？ 余青禾茫然地跟她爸爸妈妈说起池秋影同学不去兰城一中，而是要留在青桐中学上高中，她爸妈听了很诧异，也不太相信，又问那池秋影的家长呢？福利院里那么多大人会让她这么任性？ 余青禾说池秋影已经得到了福利院那些长辈的支持。 为什么？ 这让人无法理解，余青禾完全想不通。 她想不通福利院里那些长辈为什么会同意？ 说起来其实余青禾要比福利院这些长辈更早知道池秋影的选择。 至于这些长辈们，还真就会顺着池秋影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院里其他孩子做这样的选择，他们当然会干预，会劝阻，但池秋影不一样。他们其实也希望池秋影能去更好的学校，谁不盼着孩子好？他们都是希望院里的孩子能有个更好的未来的。 可池秋影她从小就有自己的意见。 先不说她的学习和学校有多大程度的关联，就算真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这些长辈也不会去强求她一定要去什么学校，他们只希望池秋影在生活中能开心一些就好。 而且池秋影在这一众长辈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就当面保证过她的成绩绝不会下滑。 院里这些长辈又还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余青禾她是真的理解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明白池秋影为什么会选择青桐中学。她很难过，她想和池秋影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其实在哪个学校上学对余青禾来说并不重要，若是教学质量不够，那她自己多努力一些也是能够弥补的，一个好的学习伙伴对她来说很重要，比学习环境更重要。 所以她……也许自己去青桐中学也行。 也许…… 从知道这个了消息开始，那几天余青禾都没主动联系池秋影。 池秋影倒是头一回主动给她发消息了，向她道歉辜负了她的期待，让她不要生气，说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影响她们交流学习，她们还和之前一样就好。 那是相识以来池秋影第一次主动给余青禾发消息，也是余青禾第一次在手机上见除学习指导外池秋影给她那么长发的消息，足有上百个字。 但她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也不是生气，她是难过。 真的很难过。 看到消息余青禾更难过了，她没给池秋影回消息。 直到又几天后，中考成绩出来了。 那天余青禾又来找池秋影，她没提前跟池秋影说，直接来到了福利院，到了之后却被告知对方不在，说是去朋友家帮什么忙去了。她能帮人什么？估计也是学习上的事情。余青禾对接待她的楚云善表示，不管在哪里，她都可以直接去找人，可是池秋影电话一直打不通。 余青禾从上午等到下午，那个手机从不开声音的池秋影可算是注意到手机了。 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池秋影当即给楚云善回电话说自己马上回来。 也不知她是去哪个朋友家干什么去了，回来时手上还带着伤，右手的手背上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撞击，有严重的擦伤和淤青，大概是回来得着急，伤都没来得及处理一下。 据她自己的说法是从朋友家出来后在小路上某个路边没踩稳，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上的伤是在路边的树干上蹭的。 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楚云善见了心疼坏了，赶紧拉着她去清洗伤口，余青禾就一言不发地跟着。 等到伤口消好了毒，楚云善就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这时余青禾才对池秋影开口。 她问的还是那个问题。 一个答案已经明确的问题。 一个她再怎么盘问也不会有所改变的问题。 那天，余青禾是红着眼睛从福利院离开的。 余青禾回了家，跟她爸妈说她要去青桐中学上高中。 她爸爸一听就直接拒绝了。 意料之中。 可余青禾是铁了心要去青桐中学，虽然她很害怕她爸爸严肃的样子，可这一次，她就是要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事情。 说的话听起来很坚决，可藏在其中的底气不足未免也太过明显。 那是余青禾第一次拒绝她爸爸为她规划的未来。 然而，要与山相抗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她爸爸坚决不同意她这样任性的想法，不允许她这样胡闹。 她妈妈也在一旁劝着她，让她听话。 听话？ 为什么在爸爸面前她总要听话啊？ 或许是叛逆期到了，余青禾并不想像以往一样听话。 那段时间她在家里又哭又闹，她爸妈没办法，于是就只能来找池秋影。 余青禾爸爸独自一人去了青桐镇找池秋影，不同于以往的和蔼，这次他展现出来的是一副严父、严师的模样。 他希望池秋影能帮忙劝劝余青禾，或者……最好的办法是池秋影愿意去兰城一中。 池秋影诧异，不明白余青禾为什么这样固执，也不明白余青禾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固执给折断。 而且……不都是学校吗？有多大区别？ 池秋影觉得这已经不是余青禾在哪里上学的问题了，这是余青禾反抗她爸爸的一种表现形式。 这样看来，这父女俩性格倒是相像得很。 但这事总是要有人退一步的，余青禾那边现在应该是很棘手的情况了，要不然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就这个来到池秋影面前。于是池秋影问，为什么一定要让余青禾在兰城一中上学？ 余青禾爸爸说，大人的安排一定会是最好的，他们这些小孩子只知道图一时轻松，未来的事情，当然就需要大人来为他们考虑，也要池秋影自己要想想未来。 想什么未来？ 池秋影很懵，真的很懵。 她听不懂，所以她就问了。 余青禾爸爸：…… 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对以后难道就一点打算都没有？只过完今天难道明天就不过了？ 这时候余青禾爸爸才想起来问了池秋影一句，难道她自己对以后的生活一丝规划也没有？ 池秋影诚实地说没有。 没有…… 也对，要是有好的规划，怎么会选择留在这里？人岂有不往高处走之理？ 余青禾爸爸竟开始思考自己的女儿和眼前这孩子走得太近到底是好是坏？ 于是，他歇了劝说池秋影去兰城一中的心思，但还是恳切的表示希望对方能帮忙劝劝余青禾，毕竟这种时候，好友的劝慰可能要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命令的教育更有用。 可就在他恳切的眼神中，他看到池秋影摇头了。 池秋影说自己已经劝过了，余青禾不听。又说，与其想从她这里寻找到突破口，还不如回去问问余青禾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犟？ 能为什么？ 不正是因为受到她池秋影的影响吗？ 余青禾的爸爸是有些生气的，他压着脾气告诉池秋影，余青禾是想和她同校，才会这样的。 第299章 理由 那是刚上初三的时候问的，大半个初三的时光，余青禾的想法都是这样坚定的。 后来中考临近了，在中考的前一周，余青禾又问了池秋影这个问题，池秋影还是说没想好。 这时候余青禾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因为兰城的中考是先出成绩后报学校，她以为池秋影是为求稳，不提前拔高预期。 为此她还曾觉得池秋影对她自己的预估保守得太过分。 直到中考过后，余青禾再问，这回池秋影很明确的告诉她，自己会留在青桐中学。 这次就算余青禾不问，池秋影也是会主动说起的，她答应过余青禾的，想好去哪所学校了会告诉对方。 先前一直不确定是因为这事并不是她自己做决定的，而做决定的那个人，想法时常会变，那时候她也是刚得到这件事的确定消息。 当然，这原因她不会告诉余青禾。 得到回答的余青禾很是错愕。 问她为什么？ 池秋影给出的解释是她愿意留在青桐中学。 这……这算什么理由？ 可这，不算理由吗？ 可是……可是……她那么好的成绩，不应该去更好的学校吗？ 余青禾很茫然。 那福利院里的那些长辈呢？会允许她放着好学校不去，而选择一个……一个教学条件比兰城一中相差甚远的学校吗？ 池秋影学习成绩那么优秀啊……这些长辈怎么会同意的？ 余青禾茫然地跟她爸爸妈妈说起池秋影同学不去兰城一中，而是要留在青桐中学上高中，她爸妈听了很诧异，也不太相信，又问那池秋影的家长呢？福利院里那么多大人会让她这么任性？ 余青禾说池秋影已经得到了福利院那些长辈的支持。 为什么？ 这让人无法理解，余青禾完全想不通。 她想不通福利院里那些长辈为什么会同意？ 说起来其实余青禾要比福利院这些长辈更早知道池秋影的选择。 至于这些长辈们，还真就会顺着池秋影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院里其他孩子做这样的选择，他们当然会干预，会劝阻，但池秋影不一样。他们其实也希望池秋影能去更好的学校，谁不盼着孩子好？他们都是希望院里的孩子能有个更好的未来的。 可池秋影她从小就有自己的意见。 先不说她的学习和学校有多大程度的关联，就算真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这些长辈也不会去强求她一定要去什么学校，他们只希望池秋影在生活中能开心一些就好。 而且池秋影在这一众长辈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就当面保证过她的成绩绝不会下滑。 院里这些长辈又还会有什么意见？ 只是余青禾她是真的理解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明白池秋影为什么会选择青桐中学。她很难过，她想和池秋影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其实在哪个学校上学对余青禾来说并不重要，若是教学质量不够，那她自己多努力一些也是能够弥补的，一个好的学习伙伴对她来说很重要，比学习环境更重要。 所以她……也许自己去青桐中学也行。 也许…… 从知道这个了消息开始，那几天余青禾都没主动联系池秋影。 池秋影倒是头一回主动给她发消息了，向她道歉辜负了她的期待，让她不要生气，说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影响她们交流学习，她们还和之前一样就好。 那是相识以来池秋影第一次主动给余青禾发消息，也是余青禾第一次在手机上见除学习指导外池秋影给她那么长发的消息，足有上百个字。 但她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也不是生气，她是难过。 真的很难过。 看到消息余青禾更难过了，她没给池秋影回消息。 直到又几天后，中考成绩出来了。 那天余青禾又来找池秋影，她没提前跟池秋影说，直接来到了福利院，到了之后却被告知对方不在，说是去朋友家帮什么忙去了。她能帮人什么？估计也是学习上的事情。余青禾对接待她的楚云善表示，不管在哪里，她都可以直接去找人，可是池秋影电话一直打不通。 余青禾从上午等到下午，那个手机从不开声音的池秋影可算是注意到手机了。 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池秋影当即给楚云善回电话说自己马上回来。 也不知她是去哪个朋友家干什么去了，回来时手上还带着伤，右手的手背上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撞击，有严重的擦伤和淤青，大概是回来得着急，伤都没来得及处理一下。 据她自己的说法是从朋友家出来后在小路上某个路边没踩稳，不小心滑了一下，手上的伤是在路边的树干上蹭的。 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楚云善见了心疼坏了，赶紧拉着她去清洗伤口，余青禾就一言不发地跟着。 等到伤口消好了毒，楚云善就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这时余青禾才对池秋影开口。 她问的还是那个问题。 一个答案已经明确的问题。 一个她再怎么盘问也不会有所改变的问题。 那天，余青禾是红着眼睛从福利院离开的。 余青禾回了家，跟她爸妈说她要去青桐中学上高中。 她爸爸一听就直接拒绝了。 意料之中。 可余青禾是铁了心要去青桐中学，虽然她很害怕她爸爸严肃的样子，可这一次，她就是要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事情。 说的话听起来很坚决，可藏在其中的底气不足未免也太过明显。 那是余青禾第一次拒绝她爸爸为她规划的未来。 然而，要与山相抗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她爸爸坚决不同意她这样任性的想法，不允许她这样胡闹。 她妈妈也在一旁劝着她，让她听话。 听话？ 为什么在爸爸面前她总要听话啊？ 或许是叛逆期到了，余青禾并不想像以往一样听话。 那段时间她在家里又哭又闹，她爸妈没办法，于是就只能来找池秋影。 余青禾爸爸独自一人去了青桐镇找池秋影，不同于以往的和蔼，这次他展现出来的是一副严父、严师的模样。 他希望池秋影能帮忙劝劝余青禾，或者……最好的办法是池秋影愿意去兰城一中。 池秋影诧异，不明白余青禾为什么这样固执，也不明白余青禾爸爸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固执给折断。 而且……不都是学校吗？有多大区别？ 池秋影觉得这已经不是余青禾在哪里上学的问题了，这是余青禾反抗她爸爸的一种表现形式。 这样看来，这父女俩性格倒是相像得很。 但这事总是要有人退一步的，余青禾那边现在应该是很棘手的情况了，要不然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就这个来到池秋影面前。于是池秋影问，为什么一定要让余青禾在兰城一中上学？ 余青禾爸爸说，大人的安排一定会是最好的，他们这些小孩子只知道图一时轻松，未来的事情，当然就需要大人来为他们考虑，也要池秋影自己要想想未来。 想什么未来？ 池秋影很懵，真的很懵。 她听不懂，所以她就问了。 余青禾爸爸：…… 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对以后难道就一点打算都没有？只过完今天难道明天就不过了？ 这时候余青禾爸爸才想起来问了池秋影一句，难道她自己对以后的生活一丝规划也没有？ 池秋影诚实地说没有。 没有…… 也对，要是有好的规划，怎么会选择留在这里？人岂有不往高处走之理？ 余青禾爸爸竟开始思考自己的女儿和眼前这孩子走得太近到底是好是坏？ 于是，他歇了劝说池秋影去兰城一中的心思，但还是恳切的表示希望对方能帮忙劝劝余青禾，毕竟这种时候，好友的劝慰可能要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命令的教育更有用。 可就在他恳切的眼神中，他看到池秋影摇头了。 池秋影说自己已经劝过了，余青禾不听。又说，与其想从她这里寻找到突破口，还不如回去问问余青禾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犟？ 能为什么？ 不正是因为受到她池秋影的影响吗？ 余青禾的爸爸是有些生气的，他压着脾气告诉池秋影，余青禾是想和她同校，才会这样的。 第300章 为什么要讨厌你？ 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了。 他站在一位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的角度，在这种关乎孩子未来的问题上面，他渐渐开始脱离冷静。 池秋影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说这次升学只是恰好提供这么一个契机，可问题的根结却并不在于此，余青禾应该有很多话想说，让他回去听听余青禾说话。 还着重说明，是要听余青禾说，不是他自己一人说。 这话让余青禾的爸爸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耳提面命一般地教育了一番，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这让他心中略有不痛快。 可池秋影平淡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余青禾爸爸在这平淡中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一个孩子面前，他确实不该失态。 冷静下来，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池秋影说了很多。 池秋影只是耐心听着，偶尔点点头或是“嗯”一声作为回应。 话已说了大半，余青禾爸爸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这个大人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是什么鬼想法？ 余青禾爸爸皱皱眉，最后又提出让池秋影跟他一起回去劝劝余青禾。 池秋影点头，说可以去和余青禾聊一聊，但能不能劝动余青禾，这一点先不要太抱有希望为好。 她还提出等她和余青禾聊完之后，希望余青禾爸爸也要好好跟余青禾聊聊，可以是倾听可以是开导，要心平气和有耐心，不要随意打断人家，这样不礼貌。 余青禾爸爸就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就乖巧听话的余青禾怎么会有这样叛逆的转变？ 可望着眼前这孩子沉稳持重的模样，再回想到自家孩子每次与这孩子见面后的描述，这话他确实说不出口。 思及此他心中竟突然生出几分惭愧来，原本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此时也不想再说了，只问池秋影能不能即刻随他出发去和余青禾聊一聊？ 池秋影也有此意，于是点头。 到余青禾家池秋影才发现这家中不像余青禾描述中的三口之家，还另有四位老人在这里，是余青禾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是知道了余青禾的近况放心不下，也想着来帮忙劝劝余青禾的。 四位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可让余青禾改改主意这事却毫无进展，每天除了吃饭，别的时间余青禾根本就不愿意与他们交流，不管他们说什么余青禾都不愿意听，甚至在饭桌上若是他们多说几句，余青禾就要红着眼睛扔下碗筷跑回房间去。 他们这些人是想尽了办法，凶也凶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此时正好大家都在，全在客厅里坐着，只有余青禾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中。 池秋影跟着余青禾爸爸一走进来，就收获了一屋人的目光，池秋影毫不在意，她的目标人物是余青禾。 余青禾妈妈赶紧站起来招呼她坐，池秋影礼貌地拒绝，直截了当地问起余青禾。 余青禾妈妈轻叹一声，领着池秋影来到余青禾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池秋影伸出手掌挡住，摇了摇头，示意她来敲门就好。余青禾妈妈就退到一旁。 余青禾不知道她爸爸去找池秋影的事情，此时她正躺在自己床上，听到敲门声就丢出一句：“我在睡觉！” 说完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以为又是谁想要跟她说一些什么，她才不想听！然后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余青禾，我是池秋影。” 余青禾一愣，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没下床去开门，也没出声回答，愣愣地盯着房门看。 这是幻听了？是？ 门外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应，池秋影又敲了敲门：“余青禾，能开开门让我进去吗？”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不过明显能听见里面有动静了。 很快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接着这扇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 余青禾见到门口的池秋影，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又注意到自己的妈妈也在门口，还有自己的爸爸，就站在池秋影身后，以及在稍远一些但都直直盯着这边的另外四双眼睛。 很明显，眼前的人是她爸爸妈妈请来的说客。 池秋影…… 也是来劝她的…… 想到了这一点，余青禾又红了眼眶，双眼含泪看着池秋影，一开口就是哭腔：“你……” 这一个字之后她的话音就断了。 看她不想说话了，池秋影就问：“能让我进屋吗？” 余青禾不回答，也没表现出拒绝。 池秋影就主动上前一步，推动着余青禾往屋内又走了两步，然后回身对着门外的人点了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再回头见余青禾满脸是泪，池秋影在屋里望了一圈，随后抬脚走到床头边拿起抽纸转身，一手拿着那个可爱的纸巾盒，一手抽出来两张递给余青禾。抬起的手可以看清手背上那些细小的伤疤已经快要痊愈了，那一团淤青看起来颜色倒是还深，一片青紫。 余青禾没对她的动作做出反应。 递出的纸巾没被接过，池秋影就把手抬高捏着手中的纸巾轻轻擦了擦余青禾的眼泪。 她在福利院偶尔会帮那些小朋友擦眼泪，动作还蛮熟练。 擦完，池秋影对自己的手法觉得满意，扔了纸巾，又推推余青禾让她坐下，然后才说：“我来，只是和你聊聊，不是劝你做什么决定。” 余青禾听罢，突然又眼泪汹涌。 池秋影：“？？？” 为什么又哭呢这是？ 池秋影不明白，她神情中带着疑惑，把纸巾盒放到坐在床上的余青禾手上，又抽出几张纸巾帮余青禾擦眼泪，边擦边问：“要哭多久？” 然后把手中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重新抽出来几张，又问：“纸巾够不够？” 她是很真诚地问在这个问题的，因为她在抽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盒中的纸巾不多了，照这个频率使用下去，不一定会够用，这房间里也没见着别的纸巾。 总不能让人家哭的时候连擦眼泪的纸巾都没有？ 所以她先问问，要是不够用她就先出去拿一包……或者是两包进来，让余青禾慢慢哭。 而余青禾一听，这不是在嘲讽自己吗？太过分了…… 她自己快速扯出两张纸巾按在流泪的双眼上，也不说话，但是哭出了声。 见此状，池秋影的脑回路就明白了过来。 哦，纸巾不够用。 池秋影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看人哭的，但是没办法。 于是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余青禾听到脚步声，拿下捂着眼睛的手掌，掌中的抽纸已经湿得不成样子，她冲池秋影的背影问：“你干嘛？” 池秋影闻声回头，淡淡地说：“去拿纸巾。” 余青禾“哇——”地一声，哭得超大声，说话声音也变大，“你……你怎么这样！” 池秋影：“什么？” 在余青禾看来这表现分明就是故意在逗她，于是她呜呜嘤嘤地说：“我讨厌你……” 池秋影有点懵，不过她脑子快速转了一下，然后问：“因为我没来兰城一中吗？” 哭泣的余青禾愣住，什么跟什么？ 见这反应，池秋影知道自己说得不对，又问：“那为什么？” 余青禾连一时连哭都忘记了，反问：“什么为什么？” 池秋影回答：“讨厌我。” 余青禾：“什么？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不知道。” 池秋影诚实回答，然后又轻轻皱眉，觉得余青禾可能是哭太多，脑子有点乱连她自己刚说的话都不记得，看来是需要休息休息了。 余青禾刚刚问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又见池秋影看着她皱了眉，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可这怎么会是她的问题呢？明明就是池秋影这个人说话惜字如金才让人家误解的啊。 于是她又说：“你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好。” 池秋影语气温和。 只要能好好沟通，都好。 第300章 为什么要讨厌你？ 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了。 他站在一位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的角度，在这种关乎孩子未来的问题上面，他渐渐开始脱离冷静。 池秋影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说这次升学只是恰好提供这么一个契机，可问题的根结却并不在于此，余青禾应该有很多话想说，让他回去听听余青禾说话。 还着重说明，是要听余青禾说，不是他自己一人说。 这话让余青禾的爸爸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耳提面命一般地教育了一番，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这让他心中略有不痛快。 可池秋影平淡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余青禾爸爸在这平淡中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在一个孩子面前，他确实不该失态。 冷静下来，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池秋影说了很多。 池秋影只是耐心听着，偶尔点点头或是“嗯”一声作为回应。 话已说了大半，余青禾爸爸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这个大人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是什么鬼想法？ 余青禾爸爸皱皱眉，最后又提出让池秋影跟他一起回去劝劝余青禾。 池秋影点头，说可以去和余青禾聊一聊，但能不能劝动余青禾，这一点先不要太抱有希望为好。 她还提出等她和余青禾聊完之后，希望余青禾爸爸也要好好跟余青禾聊聊，可以是倾听可以是开导，要心平气和有耐心，不要随意打断人家，这样不礼貌。 余青禾爸爸就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就乖巧听话的余青禾怎么会有这样叛逆的转变？ 可望着眼前这孩子沉稳持重的模样，再回想到自家孩子每次与这孩子见面后的描述，这话他确实说不出口。 思及此他心中竟突然生出几分惭愧来，原本是还想说些什么的，此时也不想再说了，只问池秋影能不能即刻随他出发去和余青禾聊一聊？ 池秋影也有此意，于是点头。 到余青禾家池秋影才发现这家中不像余青禾描述中的三口之家，还另有四位老人在这里，是余青禾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是知道了余青禾的近况放心不下，也想着来帮忙劝劝余青禾的。 四位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可让余青禾改改主意这事却毫无进展，每天除了吃饭，别的时间余青禾根本就不愿意与他们交流，不管他们说什么余青禾都不愿意听，甚至在饭桌上若是他们多说几句，余青禾就要红着眼睛扔下碗筷跑回房间去。 他们这些人是想尽了办法，凶也凶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此时正好大家都在，全在客厅里坐着，只有余青禾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中。 池秋影跟着余青禾爸爸一走进来，就收获了一屋人的目光，池秋影毫不在意，她的目标人物是余青禾。 余青禾妈妈赶紧站起来招呼她坐，池秋影礼貌地拒绝，直截了当地问起余青禾。 余青禾妈妈轻叹一声，领着池秋影来到余青禾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池秋影伸出手掌挡住，摇了摇头，示意她来敲门就好。余青禾妈妈就退到一旁。 余青禾不知道她爸爸去找池秋影的事情，此时她正躺在自己床上，听到敲门声就丢出一句：“我在睡觉！” 说完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以为又是谁想要跟她说一些什么，她才不想听！然后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余青禾，我是池秋影。” 余青禾一愣，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没下床去开门，也没出声回答，愣愣地盯着房门看。 这是幻听了？是？ 门外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回应，池秋影又敲了敲门：“余青禾，能开开门让我进去吗？” 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不过明显能听见里面有动静了。 很快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接着这扇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 余青禾见到门口的池秋影，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又注意到自己的妈妈也在门口，还有自己的爸爸，就站在池秋影身后，以及在稍远一些但都直直盯着这边的另外四双眼睛。 很明显，眼前的人是她爸爸妈妈请来的说客。 池秋影…… 也是来劝她的…… 想到了这一点，余青禾又红了眼眶，双眼含泪看着池秋影，一开口就是哭腔：“你……” 这一个字之后她的话音就断了。 看她不想说话了，池秋影就问：“能让我进屋吗？” 余青禾不回答，也没表现出拒绝。 池秋影就主动上前一步，推动着余青禾往屋内又走了两步，然后回身对着门外的人点了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再回头见余青禾满脸是泪，池秋影在屋里望了一圈，随后抬脚走到床头边拿起抽纸转身，一手拿着那个可爱的纸巾盒，一手抽出来两张递给余青禾。抬起的手可以看清手背上那些细小的伤疤已经快要痊愈了，那一团淤青看起来颜色倒是还深，一片青紫。 余青禾没对她的动作做出反应。 递出的纸巾没被接过，池秋影就把手抬高捏着手中的纸巾轻轻擦了擦余青禾的眼泪。 她在福利院偶尔会帮那些小朋友擦眼泪，动作还蛮熟练。 擦完，池秋影对自己的手法觉得满意，扔了纸巾，又推推余青禾让她坐下，然后才说：“我来，只是和你聊聊，不是劝你做什么决定。” 余青禾听罢，突然又眼泪汹涌。 池秋影：“？？？” 为什么又哭呢这是？ 池秋影不明白，她神情中带着疑惑，把纸巾盒放到坐在床上的余青禾手上，又抽出几张纸巾帮余青禾擦眼泪，边擦边问：“要哭多久？” 然后把手中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重新抽出来几张，又问：“纸巾够不够？” 她是很真诚地问在这个问题的，因为她在抽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盒中的纸巾不多了，照这个频率使用下去，不一定会够用，这房间里也没见着别的纸巾。 总不能让人家哭的时候连擦眼泪的纸巾都没有？ 所以她先问问，要是不够用她就先出去拿一包……或者是两包进来，让余青禾慢慢哭。 而余青禾一听，这不是在嘲讽自己吗？太过分了…… 她自己快速扯出两张纸巾按在流泪的双眼上，也不说话，但是哭出了声。 见此状，池秋影的脑回路就明白了过来。 哦，纸巾不够用。 池秋影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看人哭的，但是没办法。 于是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余青禾听到脚步声，拿下捂着眼睛的手掌，掌中的抽纸已经湿得不成样子，她冲池秋影的背影问：“你干嘛？” 池秋影闻声回头，淡淡地说：“去拿纸巾。” 余青禾“哇——”地一声，哭得超大声，说话声音也变大，“你……你怎么这样！” 池秋影：“什么？” 在余青禾看来这表现分明就是故意在逗她，于是她呜呜嘤嘤地说：“我讨厌你……” 池秋影有点懵，不过她脑子快速转了一下，然后问：“因为我没来兰城一中吗？” 哭泣的余青禾愣住，什么跟什么？ 见这反应，池秋影知道自己说得不对，又问：“那为什么？” 余青禾连一时连哭都忘记了，反问：“什么为什么？” 池秋影回答：“讨厌我。” 余青禾：“什么？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不知道。” 池秋影诚实回答，然后又轻轻皱眉，觉得余青禾可能是哭太多，脑子有点乱连她自己刚说的话都不记得，看来是需要休息休息了。 余青禾刚刚问完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又见池秋影看着她皱了眉，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可这怎么会是她的问题呢？明明就是池秋影这个人说话惜字如金才让人家误解的啊。 于是她又说：“你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好。” 池秋影语气温和。 只要能好好沟通，都好。 第301章 坚定 余青禾心中难过的情绪少了一些，她不哭了，问池秋影：“你干嘛要去拿纸巾？” “你一直哭的话纸巾应该不够用。”池秋影往余青禾面前走，说道：“你现在不哭了，那不用去拿了。” 这话让余青禾觉得不太好意思，又有些气恼，她把手中的纸巾盒扔在旁边，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池秋影神情中的疑惑不像是假的。 所以她们两个刚刚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交流？ 余青禾心中一闷，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一根针扎进来从外面看不见任何异常，可棉花内部是真切知道这针的存在的。 她开口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 “没什么……” 池秋影问：“真的吗？” 余青禾“嗯”了一声。 池秋影点了点头：“哦。” 余青禾：“……” 说没什么她就真信了？？ 哦？哦什么哦？不是刚答应了要多说几个字吗？刚刚不是还问为什么讨厌她吗？怎么也不问了？ 余青禾垂头不说话，心里想法却是多，这些想法全被那团棉花缠绕着，让人憋闷得很。 池秋影不知她的想法，目光转向了别处。 房中的书桌前有一张椅子，池秋影也不用余青禾招呼，自己去把椅子搬来坐在余青禾对面，对她说：“你爸爸和我谈过关于学校的事情了，他说也会和你谈谈，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跟他说，不要着急。” 语气是余青禾听惯了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平淡，也是温和的。 余青禾抬头，眼泪似又要随之落下。 池秋影就又把床上的纸巾盒拿起，看了看，确实没剩多少，于是询问余青禾的意见：“我去拿点纸巾进来？” 余青禾从池秋影手中的纸巾盒里抽出来一张随手抹去眼中的泪，低声说：“不，用不着。” 池秋影看她一眼，点点头又把纸巾盒端端正正地放回她腿旁，咳嗽了两声又问：“能借我一件外套吗？我有点冷。” 天气已近盛夏，正是大家开始贪凉的的时节，这房中的空调制冷温度自然也是调了个低温，对于不太需要空调过夏天的池秋影来说，真算得上是冷了。她穿了一件不太厚长袖，还带了一件春秋季节的外套，外套在进入余青禾家客厅的时候就穿在身上了。 可是这房间里空调温度太低，她待了几分钟就觉得冷。 听池秋影说冷，余青禾心中着急，一个弹跳就到了床头，抓起空调遥控器。 “滴——” 空调直接被关上了。 又马上跑到房间里的衣柜面前，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干净的厚外套，往池秋影身上披去。 急切的动作间还伴随着她着急的话音：“你冷怎么不早说啊……哎呀怪我！刚刚你进来我就该把空调温度调高的！你……你穿这么薄要是又感冒了怎么办啊？” 池秋影慢慢也站了起来，伸手抓着外套说：“谢谢，我刚刚不冷。” 刚刚进来时是不冷的，只是觉得有点儿凉快，这时候才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冷。 穿好了外套又对余青禾说：“你开空调。” 这个天气空调一停转室内的温度就会升高，池秋影对空调没需求，但余青禾会热。 池秋影和余青禾两人去年夏天也一起度过了一些日子，每次都是余青禾去找池秋影，约定好了时间然后在出发前也会发消息跟池秋影说一声，等余青禾到达的时候，池秋影已经一切准备妥当，穿好了外套空调温度也调得合适，学习会用到的物品、房中的水果和饮料，样样备齐。 而余青禾自己在房中时，都是盖着被子吹空调的。 今天又是池秋影来找余青禾，所以她没想到余青禾的房间温度这么低，余青禾也一时没想起室内温度的事情。 “那你……你不冷了吗？” 听了池秋影的话，余青禾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见她点头，这才重新打开空调，又把温度往上调了几度，然后让池秋影在房中等一等，她跑去客厅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又疾步跑回房间。 这个过程中和客厅里的众人一句交谈都没有。 两个人在房中待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等在客厅里的时不时的往这间房门望望，都关心着里面的情况，但没人敢来敲敲门探听一声，没人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窗外的太阳高度越来低。 余青禾她爸爸妈妈要准备去做饭了，刚站起来，那扇牵动着他们心神的房门突然又打开了，他们赶紧转头望去。 从余青禾闹着要换学校，这些天以来家里人第一次见到了她和往常相似的神情，甚至能在她脸上看出几分笑意。 客厅中人大都很开心，唯有余青禾爸爸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自己将要输了”的感觉。 这是他前半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让他有点茫然，也有点不安，他不知该如何将这来得莫名其妙的感觉安置，只能皱皱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余青禾。 余青禾一抬头，视线与自己爸爸的严肃相对，她收敛了笑意低下头，脚下轻轻移动，往池秋影身边靠近了一些。 池秋影身上还穿着余青禾的外套，正把外套拉紧了一些，见了余青禾的动作就拍拍她，让她有话好好说，别着急。 余青禾用力点点头，对池秋影说：“我知道了，那……那你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妈打断了。 余青禾妈妈妈妈听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和人家道别了，赶紧开口阻止了自己女儿口中的“逐客令”，想着要把池秋影留下来吃晚饭。 还没等池秋影开口，余青禾就转头说：“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吃东西什么样子，干嘛要留人家在这里啊？又不是谁都喜欢热闹的，一会儿大家都拘束吃得都不尽兴多不好……” 余青禾妈妈扶额，一时不知道自家这宝贝心肝儿是在吐槽谁。不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饭前赶客人走啊…… 这孩子，晚点再教育她…… 先把客人留下来…… 于是余青禾妈妈正要接话。 那边池秋影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池秋影是不愿意留下来吃饭的，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这几位长辈也没把人留住，并且池秋影还拒绝了余青禾爸爸送她回福利院。 她说正好他们院里某位老师在城里办事情，这时候正要回去，她既然也在城里，那位老师当然是要接她一起回去的。 余青禾妈妈陪着余青禾去过福利院，院里的老师她都认识，见到来接池秋影的人确实是她认识的老师之一，她才放心让池秋影跟着来人走。 当然，这位老师也是拒绝了他们热情的挽留之后才得以离开的。 池秋影穿走了余青禾的外套，上车之前说穿回去洗干净了下次拿来还她。 余青禾则说不用这么麻烦，她自己后面去拿就好。 听到这俩孩子对话的余青禾爸爸心里又是突地一跳，目送着车子走远，转头又看到余青禾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的心中突然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后悔。 这后悔绝不是因为看到余青禾恢复了往日里的神采，至少他自己认为不是这样。 此时他再度感觉到，或许这场父女间的博弈，他要输了。 当天晚上，自然又免不了要说到学校的事情。余青禾的表现比那段时间的任何一次沟通都要冷静，她没哭没闹，虽然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说着反抗他们的话她还是有点儿心里发虚。 沟通也不是这一次就有了结果，但至少这次大家都是冷静的。 余青禾爸爸那天晚上跟余青禾说了很多话，其实这些话也都是那几天里她爸爸重复说过的，但那晚，余青禾是认真用心去听的，那之前她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爸爸让她好好思考，想想清楚。 她应下来，心里却觉得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过两天她又主动提起，态度还是不变。 又怂，又坚定。 第301章 坚定 余青禾心中难过的情绪少了一些，她不哭了，问池秋影：“你干嘛要去拿纸巾？” “你一直哭的话纸巾应该不够用。”池秋影往余青禾面前走，说道：“你现在不哭了，那不用去拿了。” 这话让余青禾觉得不太好意思，又有些气恼，她把手中的纸巾盒扔在旁边，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池秋影神情中的疑惑不像是假的。 所以她们两个刚刚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交流？ 余青禾心中一闷，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一根针扎进来从外面看不见任何异常，可棉花内部是真切知道这针的存在的。 她开口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 “没什么……” 池秋影问：“真的吗？” 余青禾“嗯”了一声。 池秋影点了点头：“哦。” 余青禾：“……” 说没什么她就真信了？？ 哦？哦什么哦？不是刚答应了要多说几个字吗？刚刚不是还问为什么讨厌她吗？怎么也不问了？ 余青禾垂头不说话，心里想法却是多，这些想法全被那团棉花缠绕着，让人憋闷得很。 池秋影不知她的想法，目光转向了别处。 房中的书桌前有一张椅子，池秋影也不用余青禾招呼，自己去把椅子搬来坐在余青禾对面，对她说：“你爸爸和我谈过关于学校的事情了，他说也会和你谈谈，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跟他说，不要着急。” 语气是余青禾听惯了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平淡，也是温和的。 余青禾抬头，眼泪似又要随之落下。 池秋影就又把床上的纸巾盒拿起，看了看，确实没剩多少，于是询问余青禾的意见：“我去拿点纸巾进来？” 余青禾从池秋影手中的纸巾盒里抽出来一张随手抹去眼中的泪，低声说：“不，用不着。” 池秋影看她一眼，点点头又把纸巾盒端端正正地放回她腿旁，咳嗽了两声又问：“能借我一件外套吗？我有点冷。” 天气已近盛夏，正是大家开始贪凉的的时节，这房中的空调制冷温度自然也是调了个低温，对于不太需要空调过夏天的池秋影来说，真算得上是冷了。她穿了一件不太厚长袖，还带了一件春秋季节的外套，外套在进入余青禾家客厅的时候就穿在身上了。 可是这房间里空调温度太低，她待了几分钟就觉得冷。 听池秋影说冷，余青禾心中着急，一个弹跳就到了床头，抓起空调遥控器。 “滴——” 空调直接被关上了。 又马上跑到房间里的衣柜面前，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干净的厚外套，往池秋影身上披去。 急切的动作间还伴随着她着急的话音：“你冷怎么不早说啊……哎呀怪我！刚刚你进来我就该把空调温度调高的！你……你穿这么薄要是又感冒了怎么办啊？” 池秋影慢慢也站了起来，伸手抓着外套说：“谢谢，我刚刚不冷。” 刚刚进来时是不冷的，只是觉得有点儿凉快，这时候才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冷。 穿好了外套又对余青禾说：“你开空调。” 这个天气空调一停转室内的温度就会升高，池秋影对空调没需求，但余青禾会热。 池秋影和余青禾两人去年夏天也一起度过了一些日子，每次都是余青禾去找池秋影，约定好了时间然后在出发前也会发消息跟池秋影说一声，等余青禾到达的时候，池秋影已经一切准备妥当，穿好了外套空调温度也调得合适，学习会用到的物品、房中的水果和饮料，样样备齐。 而余青禾自己在房中时，都是盖着被子吹空调的。 今天又是池秋影来找余青禾，所以她没想到余青禾的房间温度这么低，余青禾也一时没想起室内温度的事情。 “那你……你不冷了吗？” 听了池秋影的话，余青禾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见她点头，这才重新打开空调，又把温度往上调了几度，然后让池秋影在房中等一等，她跑去客厅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又疾步跑回房间。 这个过程中和客厅里的众人一句交谈都没有。 两个人在房中待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等在客厅里的时不时的往这间房门望望，都关心着里面的情况，但没人敢来敲敲门探听一声，没人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窗外的太阳高度越来低。 余青禾她爸爸妈妈要准备去做饭了，刚站起来，那扇牵动着他们心神的房门突然又打开了，他们赶紧转头望去。 从余青禾闹着要换学校，这些天以来家里人第一次见到了她和往常相似的神情，甚至能在她脸上看出几分笑意。 客厅中人大都很开心，唯有余青禾爸爸心中一沉，隐隐有一种“自己将要输了”的感觉。 这是他前半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这让他有点茫然，也有点不安，他不知该如何将这来得莫名其妙的感觉安置，只能皱皱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余青禾。 余青禾一抬头，视线与自己爸爸的严肃相对，她收敛了笑意低下头，脚下轻轻移动，往池秋影身边靠近了一些。 池秋影身上还穿着余青禾的外套，正把外套拉紧了一些，见了余青禾的动作就拍拍她，让她有话好好说，别着急。 余青禾用力点点头，对池秋影说：“我知道了，那……那你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妈打断了。 余青禾妈妈妈妈听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和人家道别了，赶紧开口阻止了自己女儿口中的“逐客令”，想着要把池秋影留下来吃晚饭。 还没等池秋影开口，余青禾就转头说：“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吃东西什么样子，干嘛要留人家在这里啊？又不是谁都喜欢热闹的，一会儿大家都拘束吃得都不尽兴多不好……” 余青禾妈妈扶额，一时不知道自家这宝贝心肝儿是在吐槽谁。不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饭前赶客人走啊…… 这孩子，晚点再教育她…… 先把客人留下来…… 于是余青禾妈妈正要接话。 那边池秋影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池秋影是不愿意留下来吃饭的，说什么都不愿意，最后这几位长辈也没把人留住，并且池秋影还拒绝了余青禾爸爸送她回福利院。 她说正好他们院里某位老师在城里办事情，这时候正要回去，她既然也在城里，那位老师当然是要接她一起回去的。 余青禾妈妈陪着余青禾去过福利院，院里的老师她都认识，见到来接池秋影的人确实是她认识的老师之一，她才放心让池秋影跟着来人走。 当然，这位老师也是拒绝了他们热情的挽留之后才得以离开的。 池秋影穿走了余青禾的外套，上车之前说穿回去洗干净了下次拿来还她。 余青禾则说不用这么麻烦，她自己后面去拿就好。 听到这俩孩子对话的余青禾爸爸心里又是突地一跳，目送着车子走远，转头又看到余青禾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的心中突然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后悔。 这后悔绝不是因为看到余青禾恢复了往日里的神采，至少他自己认为不是这样。 此时他再度感觉到，或许这场父女间的博弈，他要输了。 当天晚上，自然又免不了要说到学校的事情。余青禾的表现比那段时间的任何一次沟通都要冷静，她没哭没闹，虽然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说着反抗他们的话她还是有点儿心里发虚。 沟通也不是这一次就有了结果，但至少这次大家都是冷静的。 余青禾爸爸那天晚上跟余青禾说了很多话，其实这些话也都是那几天里她爸爸重复说过的，但那晚，余青禾是认真用心去听的，那之前她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爸爸让她好好思考，想想清楚。 她应下来，心里却觉得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过两天她又主动提起，态度还是不变。 又怂，又坚定。 第302章 困扰 她爸爸原本有所松动的态度再度松动，却还是没直接开口答应她。 余青禾也不气馁，也不闹，只跟他爸爸说自己决心已下，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余青禾爸爸叹气。 见这父女俩态度都有所缓和，家中四老就已经双双回到他们自己的居所去了，走之前还都劝说余青禾爸爸别太为难孩子。 他们劝孩子劝了这么些天，孩子的态度倒是越发坚定了，于是幼崽劝不动，他们转头就又劝说长者，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让父女关系变得那么僵硬，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正处于一个特别执拗的年纪，她想不通，难道大人也想不通吗？ 这样僵持下去真的有用吗？就算到了最后真如长者所愿，孩子会怎么想呢？会开心吗？显然不会。总不能让孩子为这事一直不开心下去。 再说，也不能因为这事影响到父女间的和睦，早早把这件事解决了，早点带孩子出去玩多好。本来先前就说好了中考过后好好出去玩一段时间的，结果就因为这事，考完都这么长时间了，出游计划一直搁置着，还整天在家里闹得不开心。 余青禾爸爸很无奈，原本都是来劝说孩子听话的，怎么就变成劝他了？ 他觉得这四位长辈的态度是对孩子过分的溺爱，是不对的。 他分明就是在为孩子的未来考虑，是孩子年纪小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自己做错了？ 可现在这家中的局面，他像是一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妻子早在事起的时候就是站在孩子那一边的。 可能自己真的要输了。 余青禾爸爸把所有人的话都思考了许久，又找到了池秋影。这次他在福利院没见到人，听说池秋影在医院，他又去到了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向池秋影提出可以让余青禾去青桐中学，但池秋影要保证余青禾在青桐中学的学习成绩能够达到他定下的标准。 池秋影却说这一点她保证不了，她能做到的只是在余青禾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尽量帮助她，只能尽她自己的力量，要求不了别人，所以这个问题，余青禾爸爸应该找余青禾本人去说。 那天余青禾爸爸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他心中也没有多少不悦，回去又主动同余青禾说起学校的事情，他同意让余青禾去青桐中学，但有条件。 余青禾在在校成绩必须达到他规定的要求，还有一点，不管池秋影会在哪个班，余青禾都必须要去高老师带的班上。 那时正好高老师要带高一新生。 这两点余青禾倒是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她还想争取一下，想要高老师在分班的事情上稍微帮忙一下，让她和池秋影在一个班。 她爸爸说她这是胡扯，没同意，还批评了她。 余青禾还想再说，又被她爸爸拍桌瞪眼的样子镇住，于是又怂了，小声嘀嘀咕咕地一路蹦回房间去了。 她很开心。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去青桐中学了，说不定她就和池秋影在同一个班呢？就算不在同一班……那也没事，在一个学校就好。 事后跟池秋影描述起的时候，余青禾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怂，她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神勇无比，连她老爸的决定都敢反抗。 余青禾如愿来到了青桐中学，虽然在报名后发现没和池秋影在一个班让她有些失望，不过这对她的好心情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青桐中学的学习氛围实在是轻松，刚开始余青禾是有些不习惯的，这和她从小所处的学习环境不太一样，后来慢慢的也就融入进去了。她的学习习惯很好，自律、也好学，再加上有高老师在一旁看着，有池秋影在前引领着，她的成绩还算得上好，在这所学校内只排在池秋影之后，她爸爸也算是满意，所以这也勉强算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中考那年的和自己爸爸的那一番争执，对余青禾来说是一道人生难题，解题的过程很艰难，解开之后的畅快让她恨不得原地起飞。 高考的选择，对余青禾来说同样也是难题，而且这次的选择，远比中考后的择校要难得多。 高老师的施压，是希望她能坚持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 余青禾虽在数学上有天赋，她也确实觉得数学有趣，也喜欢数学，只是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却并不在于此，她偏重数学是因为她爸爸的缘故。 可要论喜好，她最喜欢的，其实是传统戏剧。 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戏剧表演家，她从小就对她妈妈的工作内容感兴趣，但这兴趣，只在她学习之余才能接触。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热爱戏剧，也热爱数学。 可现在，到了高三的关键时刻，很快就要结束高中生活，她这一次的选择可能会关乎她今后人生的走向。 于是她把戏剧和数学同时放到了天平两端，这天平摇晃不定，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高老师对她的心结是有一些了解的，当然也是希望她心中的天平能偏向数学的，所以高老师频频找她谈话一开始也是为这个。 后来几次是看她成绩下滑，也就顾不得其他的了，只想让她稳住她正常的水准能在高考时有正常的发挥，至于后面要怎么选，那都是考试之后的事情了，并非眼前之急。 可谈话过后余青禾的学习状态还是不佳，隐隐还有持续往下的趋势，于是高老师后面这两次谈话就开始说重话了，甚至是说出她和池秋影之间的差距之大这种话。让她不要认为自己也能像人家那样放松，让她想想这几年池秋影在学习上是如何帮助她的，她就这个态度怎么对得起人家对她的用心？ 高老师说的这些话，是导致余青禾不敢向池秋影吐诉心声的最大原因。 她不怕一直跟在池秋影后面，她们之间的差距她从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因这差距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一开始是因为池秋影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她不方便去打扰，才把心事压在心里，想着等池秋影身体好一些她再去说个够。后来，听了高老师的话，她突然就害怕了，怕池秋影会对她失望。 这两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她更加没勇气去找池秋影诉说。 但她……又真的很需要池秋影来听听她的心里话，听听她的困扰，似乎除了池秋影，再没人可解她的忧愁。 她需要有个人能站在她身边坚定不移地陪着她。 所以不管怎么样，池秋影面前这一顿倾诉一定是少不了的，今天若不是池秋影找她来，她暂时也不会主动对池秋影说起自己的不开心，不是一直不会，只是今天不会说，这不是她自认为的好时机。 她会自己慢慢纠结，纠结到她认为自己承受不了那些沉重的情绪了，到那时她才能下定决心，就算池秋影真的会对她失望，她也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但她的影姐怎么可能会对她失望呢？ 等她想明白了这一点，自然就会找池秋影。 余青禾这个人其实就是心思简单，又很怂。 “那现在余青禾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小影觉得她会怎么选呢？” 病房里慕柳问着池秋影，又转身帮池秋影拿水。 余青禾在这里哭了一场，情绪是发泄出来了，话也说了一大堆，只是没说出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数学。” 池秋影不假思索就回答，然后微微仰头就着慕柳的手喝水。 等她慢慢喝下几口水，脑袋动了动离水杯远了一些，慕柳把水杯拿开放到床头柜上了，才又问：“小影不认为她会选择戏剧专业吗？” “嗯。”池秋影说：“她一直在学数学。” 慕柳又问：“可她不是更爱戏剧吗？她在这两种选择之间摇摆的结果还是会偏向数学吗？” 池秋影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一模一样的回答。 慕柳突然就懂了，如果余青禾在两种爱好之间真的仅凭哪一种爱好更浓烈就做选择，也就不会纠结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她妹妹怎么就这么笃定的？刚刚余青禾不是没说起这个吗？ 第302章 困扰 她爸爸原本有所松动的态度再度松动，却还是没直接开口答应她。 余青禾也不气馁，也不闹，只跟他爸爸说自己决心已下，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余青禾爸爸叹气。 见这父女俩态度都有所缓和，家中四老就已经双双回到他们自己的居所去了，走之前还都劝说余青禾爸爸别太为难孩子。 他们劝孩子劝了这么些天，孩子的态度倒是越发坚定了，于是幼崽劝不动，他们转头就又劝说长者，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让父女关系变得那么僵硬，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正处于一个特别执拗的年纪，她想不通，难道大人也想不通吗？ 这样僵持下去真的有用吗？就算到了最后真如长者所愿，孩子会怎么想呢？会开心吗？显然不会。总不能让孩子为这事一直不开心下去。 再说，也不能因为这事影响到父女间的和睦，早早把这件事解决了，早点带孩子出去玩多好。本来先前就说好了中考过后好好出去玩一段时间的，结果就因为这事，考完都这么长时间了，出游计划一直搁置着，还整天在家里闹得不开心。 余青禾爸爸很无奈，原本都是来劝说孩子听话的，怎么就变成劝他了？ 他觉得这四位长辈的态度是对孩子过分的溺爱，是不对的。 他分明就是在为孩子的未来考虑，是孩子年纪小不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自己做错了？ 可现在这家中的局面，他像是一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妻子早在事起的时候就是站在孩子那一边的。 可能自己真的要输了。 余青禾爸爸把所有人的话都思考了许久，又找到了池秋影。这次他在福利院没见到人，听说池秋影在医院，他又去到了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向池秋影提出可以让余青禾去青桐中学，但池秋影要保证余青禾在青桐中学的学习成绩能够达到他定下的标准。 池秋影却说这一点她保证不了，她能做到的只是在余青禾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尽量帮助她，只能尽她自己的力量，要求不了别人，所以这个问题，余青禾爸爸应该找余青禾本人去说。 那天余青禾爸爸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他心中也没有多少不悦，回去又主动同余青禾说起学校的事情，他同意让余青禾去青桐中学，但有条件。 余青禾在在校成绩必须达到他规定的要求，还有一点，不管池秋影会在哪个班，余青禾都必须要去高老师带的班上。 那时正好高老师要带高一新生。 这两点余青禾倒是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她还想争取一下，想要高老师在分班的事情上稍微帮忙一下，让她和池秋影在一个班。 她爸爸说她这是胡扯，没同意，还批评了她。 余青禾还想再说，又被她爸爸拍桌瞪眼的样子镇住，于是又怂了，小声嘀嘀咕咕地一路蹦回房间去了。 她很开心。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去青桐中学了，说不定她就和池秋影在同一个班呢？就算不在同一班……那也没事，在一个学校就好。 事后跟池秋影描述起的时候，余青禾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怂，她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神勇无比，连她老爸的决定都敢反抗。 余青禾如愿来到了青桐中学，虽然在报名后发现没和池秋影在一个班让她有些失望，不过这对她的好心情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青桐中学的学习氛围实在是轻松，刚开始余青禾是有些不习惯的，这和她从小所处的学习环境不太一样，后来慢慢的也就融入进去了。她的学习习惯很好，自律、也好学，再加上有高老师在一旁看着，有池秋影在前引领着，她的成绩还算得上好，在这所学校内只排在池秋影之后，她爸爸也算是满意，所以这也勉强算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中考那年的和自己爸爸的那一番争执，对余青禾来说是一道人生难题，解题的过程很艰难，解开之后的畅快让她恨不得原地起飞。 高考的选择，对余青禾来说同样也是难题，而且这次的选择，远比中考后的择校要难得多。 高老师的施压，是希望她能坚持她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 余青禾虽在数学上有天赋，她也确实觉得数学有趣，也喜欢数学，只是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却并不在于此，她偏重数学是因为她爸爸的缘故。 可要论喜好，她最喜欢的，其实是传统戏剧。 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戏剧表演家，她从小就对她妈妈的工作内容感兴趣，但这兴趣，只在她学习之余才能接触。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热爱戏剧，也热爱数学。 可现在，到了高三的关键时刻，很快就要结束高中生活，她这一次的选择可能会关乎她今后人生的走向。 于是她把戏剧和数学同时放到了天平两端，这天平摇晃不定，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高老师对她的心结是有一些了解的，当然也是希望她心中的天平能偏向数学的，所以高老师频频找她谈话一开始也是为这个。 后来几次是看她成绩下滑，也就顾不得其他的了，只想让她稳住她正常的水准能在高考时有正常的发挥，至于后面要怎么选，那都是考试之后的事情了，并非眼前之急。 可谈话过后余青禾的学习状态还是不佳，隐隐还有持续往下的趋势，于是高老师后面这两次谈话就开始说重话了，甚至是说出她和池秋影之间的差距之大这种话。让她不要认为自己也能像人家那样放松，让她想想这几年池秋影在学习上是如何帮助她的，她就这个态度怎么对得起人家对她的用心？ 高老师说的这些话，是导致余青禾不敢向池秋影吐诉心声的最大原因。 她不怕一直跟在池秋影后面，她们之间的差距她从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因这差距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一开始是因为池秋影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她不方便去打扰，才把心事压在心里，想着等池秋影身体好一些她再去说个够。后来，听了高老师的话，她突然就害怕了，怕池秋影会对她失望。 这两种原因加在一起，让她更加没勇气去找池秋影诉说。 但她……又真的很需要池秋影来听听她的心里话，听听她的困扰，似乎除了池秋影，再没人可解她的忧愁。 她需要有个人能站在她身边坚定不移地陪着她。 所以不管怎么样，池秋影面前这一顿倾诉一定是少不了的，今天若不是池秋影找她来，她暂时也不会主动对池秋影说起自己的不开心，不是一直不会，只是今天不会说，这不是她自认为的好时机。 她会自己慢慢纠结，纠结到她认为自己承受不了那些沉重的情绪了，到那时她才能下定决心，就算池秋影真的会对她失望，她也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但她的影姐怎么可能会对她失望呢？ 等她想明白了这一点，自然就会找池秋影。 余青禾这个人其实就是心思简单，又很怂。 “那现在余青禾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小影觉得她会怎么选呢？” 病房里慕柳问着池秋影，又转身帮池秋影拿水。 余青禾在这里哭了一场，情绪是发泄出来了，话也说了一大堆，只是没说出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数学。” 池秋影不假思索就回答，然后微微仰头就着慕柳的手喝水。 等她慢慢喝下几口水，脑袋动了动离水杯远了一些，慕柳把水杯拿开放到床头柜上了，才又问：“小影不认为她会选择戏剧专业吗？” “嗯。”池秋影说：“她一直在学数学。” 慕柳又问：“可她不是更爱戏剧吗？她在这两种选择之间摇摆的结果还是会偏向数学吗？” 池秋影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一模一样的回答。 慕柳突然就懂了，如果余青禾在两种爱好之间真的仅凭哪一种爱好更浓烈就做选择，也就不会纠结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她妹妹怎么就这么笃定的？刚刚余青禾不是没说起这个吗？ 第303章 猜的 正要问，就听她妹妹说：“我猜的，姐姐问的不是我的想法吗？我是这样认为的。但余青禾到底会怎么选，这要去问余青禾才知道。” 话还没问出口她妹妹就先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慕柳轻笑几声，说：“小影猜得这么认真，就跟真的是这么回事一样。” “就是真的，姐姐，我是这样想的。” 她说这个“真的”指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是这样的，所以她说的就是真的，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任何人。 话说得不算清楚，但也不妨碍慕柳明白她的意思。 “那小影为什么会留在青桐中学读高中呢？” 慕柳又问。 这个问题是余青禾最想不通的，不过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她就没再问了，后来也没人再问过池秋影。 慕柳当然也会对这件事情好奇，她的妹妹学习这样好，为什么不去一个更好的学校？ 池秋影闻言笑笑，不留痕迹地藏住心头一闪而过的慌乱，微微低下头。 是啊，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秦玉已经接手秦家所有的事情，接掌秦家大权后的秦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秦家老房子那一片宽敞的房屋院子推倒建了新楼。 这样做的目的其一是为了宣示自己的权威；其二，则是想试探试探某些秦家老长辈的态度。 那些人成天一副“不与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的嘴脸，秦玉一向看不惯。 在秦玉接手秦家事以后，他们仍是一副高高端着的模样，这可不是秦玉想看到的。 当然秦玉也并不是一定要对他们做些什么，只是要让他们拿出一个态度来，怎么着也要让他们吐出点什么东西来才行。如果大家都好好配合，那自然大家都欢喜，要是不愿意配合，那就要用别的办法了。 那些人年纪大了，只对他们的脸面威严和手里的东西看重得很，别的都不在意，秦家掌权人是谁他们也不是特别关心，反正他们只在高处坐着。 他们不觉得会有人敢不顾世人说词，敢与本家长辈直接撕破脸。 秦玉再怎么厉害？她还能翻了这个家不成？所以即便秦玉手段惊人，他们也依然认为自己能安然高枕。 可秦玉不敢吗？哪儿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在池秋影的示意下，秦玉也懒得与他们纠缠，连口舌都不必多费，她没通知秦家任何一个人，直接让施工人员去了秦家老宅。 等秦家那些人收到消息匆匆赶去，那宅子已经被推平了，原先的高墙大院已变成了满地的瓦砾废墟。 匆匆赶到的人气得满脸通红，怒骂一通后愤然转身，找秦玉去了。 秦玉正等着他们来。 那些人刚一见到人就破口大骂，领头的两人是秦玉祖父的亲弟弟，秦玉的叔公，两位老者气得浑身直颤，伸着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秦玉……身旁的池秋影。 骂的可难听。 什么涵养？都是放狗屁！ 秦玉推倒的是老房子吗？ 不是！推的是他们的脸面！ 脸都让人打肿了还说什么涵养？见鬼去！ 为什么不是指着秦玉骂？ 他们没那个胆子，不敢在秦玉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所以只能骂池秋影，骂给秦玉听，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愤怒。 而且拆房子这事，一定是池秋影的主意！ 秦玉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秦玉这个人狠是够狠，就是身边缺个有头脑的人，要是她自己有这个心计和胆量，早就从她父亲手上夺权了，哪儿还等得到她父亲归西？ 秦玉不是不敢做，是她作为在秦家的家教之下长大的后辈，她根本不会想到走这一步。她也许会用更粗暴的手段的，但绝不会去拆秦家老屋来给人施压。 所以这主意一定是池秋影出的。 秦家这些人从不怀疑，就算是秦玉父亲还活着，再过个几年这个家也同样会落入秦玉之手。 骂了半天，池秋影连头都没抬，也不知在低头写写画画忙些什么东西。秦玉倒是离开了一趟，去换了一身衣服，还体贴的问池秋影要不要也去把这一身满是恶心唾沫星子的衣服给换了？ 秦家两位叔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轻怠？这让他们更加生气。 可他们再怎么愤怒，也没敢多上前一步去抢下池秋影手中的东西。只能站在这里怒骂，生气，同时心中也在害怕。他们知道，秦玉这一手是在向他们示威，秦玉……是真的要动他们了。 若是不先低头，只怕他们这风风光光的一生，到了晚年，就要断了。还有他们的后辈，只怕也难免受到影响。 在池秋影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时，其中一位老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身旁的另一位转头瞪他，怒斥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后来呢？ 后来先闭嘴的那位老人很快就拿出了他的诚意，秦玉很满意。 另一位就显得没那么识趣了。 不过秦玉听了池秋影的话，只让人盯住了这位叔公的一举一动，没把人逼得太紧，免得闹出来许多麻烦。 老宅的旧址正在盖新楼，秦玉兴致勃勃，没事的时候就到那儿去转悠转悠，直到新楼建成，那么大几层楼她肯定是不会自己搬进去住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楼做什么用呢？ “小朋友，你觉得呢？” 某个早晨，秦玉端着药碗问床上的人。 “你还有个叔公，忘记了吗？” 床上的人反问，然后慢慢挪动着往旁边去了一些，想离这药味远一点。 秦玉瞬间明白，时机已经到了。 也对，冷落了人家这么久也该去表达一下作为晚辈的关怀了。 又见池秋影的动作，秦玉挑眉一笑，放下药碗转身把她揽回来，又端起药碗把碗里已经温度合适的药全都喂她喝下去。 等池秋影又开始休息了，秦玉就满心愉悦地出门找人去了。 重要的不是这新楼用来做什么，是该去找那位硬气的叔公算账了。 那时候秦玉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青桐镇待着，也没想留在兰城，她甚至想过找个合适的人去福利院办个领养手续直接带着池秋影走，只不过池秋影没同意。 谁家领养小孩儿会选一个年龄已有十几岁且体弱多病的孩子？这其中一看就有问题。 楚云善不会放心，所以池秋影不同意。 既然暂时不离开兰城，那就无所谓在兰城的什么地方了。 那时候池秋影上初三，秦玉也考虑过让她去哪个学校的问题，兰城一中当然是在考虑范围之内的，秦玉还曾想过在那一片买套房子，让池秋影上学期间搬去住，连房子都已经挑好了，却也没有直接决定下来，因为和那位叔公之间的拉扯还没结束。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围困”，秦玉的那位叔公已然是软下了态度，愿意敞开口袋供秦玉挑选。 可秦玉，会是那么好打发的？ 不，秦玉要的是抽他筋骨扒他一层皮，让他从此不敢抬头直视秦玉。 这就是以一身硬骨站在秦玉对立面的代价。 这过程自然不会是太过顺利，秦玉本可以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对方低头，但她觉得日子闲得有些无聊，这勉强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她不得慢慢逗着对方玩儿么？ 这一番恶趣味下来，新楼就慢慢确定好拿来做什么用了。 然后才开始了装修。 池秋影中考时新楼装修正进行到快结尾的部分。 那位叔公也眼巴巴地盯着这楼，毕竟这楼除了修建主楼体之外，后续的其他开销全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所以他在跟秦玉商量，这以后的收益上是不是该分他一些？ 秦玉也不点头应允，也不直接拒绝，就吊着对方的胃口。 显然是兴致还没完全熄灭，以这个形势来看一天两天也是熄不了的。 兰城一中就在兰城城区，虽说也不远，从青桐镇去一趟也就个把小时的车程，开车是很方便的，可秦玉不会愿意天天这样来回跑。 于是池秋影就知道自己的高中该去哪个学校上了。 果然，她一考完，秦玉就直接说让她留在青桐。 学校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池秋影高一开学一个月后，那栋新楼本来就该开业了，不过因为那些琐事，秦玉就一直拖着。 拖到过年，那位叔公被气得病倒了，秦玉才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玩够了，便让人去着手准备开业的事情了。 这些事解释起来不算复杂，可这是能在慕柳面前说出来的吗？ 不能。 在听到慕柳的问题后，池秋影在垂头那一瞬间就想好了答案。 第303章 猜的 正要问，就听她妹妹说：“我猜的，姐姐问的不是我的想法吗？我是这样认为的。但余青禾到底会怎么选，这要去问余青禾才知道。” 话还没问出口她妹妹就先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慕柳轻笑几声，说：“小影猜得这么认真，就跟真的是这么回事一样。” “就是真的，姐姐，我是这样想的。” 她说这个“真的”指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是这样的，所以她说的就是真的，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任何人。 话说得不算清楚，但也不妨碍慕柳明白她的意思。 “那小影为什么会留在青桐中学读高中呢？” 慕柳又问。 这个问题是余青禾最想不通的，不过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她就没再问了，后来也没人再问过池秋影。 慕柳当然也会对这件事情好奇，她的妹妹学习这样好，为什么不去一个更好的学校？ 池秋影闻言笑笑，不留痕迹地藏住心头一闪而过的慌乱，微微低下头。 是啊，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秦玉已经接手秦家所有的事情，接掌秦家大权后的秦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秦家老房子那一片宽敞的房屋院子推倒建了新楼。 这样做的目的其一是为了宣示自己的权威；其二，则是想试探试探某些秦家老长辈的态度。 那些人成天一副“不与你们这些小辈计较”的嘴脸，秦玉一向看不惯。 在秦玉接手秦家事以后，他们仍是一副高高端着的模样，这可不是秦玉想看到的。 当然秦玉也并不是一定要对他们做些什么，只是要让他们拿出一个态度来，怎么着也要让他们吐出点什么东西来才行。如果大家都好好配合，那自然大家都欢喜，要是不愿意配合，那就要用别的办法了。 那些人年纪大了，只对他们的脸面威严和手里的东西看重得很，别的都不在意，秦家掌权人是谁他们也不是特别关心，反正他们只在高处坐着。 他们不觉得会有人敢不顾世人说词，敢与本家长辈直接撕破脸。 秦玉再怎么厉害？她还能翻了这个家不成？所以即便秦玉手段惊人，他们也依然认为自己能安然高枕。 可秦玉不敢吗？哪儿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在池秋影的示意下，秦玉也懒得与他们纠缠，连口舌都不必多费，她没通知秦家任何一个人，直接让施工人员去了秦家老宅。 等秦家那些人收到消息匆匆赶去，那宅子已经被推平了，原先的高墙大院已变成了满地的瓦砾废墟。 匆匆赶到的人气得满脸通红，怒骂一通后愤然转身，找秦玉去了。 秦玉正等着他们来。 那些人刚一见到人就破口大骂，领头的两人是秦玉祖父的亲弟弟，秦玉的叔公，两位老者气得浑身直颤，伸着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秦玉……身旁的池秋影。 骂的可难听。 什么涵养？都是放狗屁！ 秦玉推倒的是老房子吗？ 不是！推的是他们的脸面！ 脸都让人打肿了还说什么涵养？见鬼去！ 为什么不是指着秦玉骂？ 他们没那个胆子，不敢在秦玉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所以只能骂池秋影，骂给秦玉听，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愤怒。 而且拆房子这事，一定是池秋影的主意！ 秦玉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秦玉这个人狠是够狠，就是身边缺个有头脑的人，要是她自己有这个心计和胆量，早就从她父亲手上夺权了，哪儿还等得到她父亲归西？ 秦玉不是不敢做，是她作为在秦家的家教之下长大的后辈，她根本不会想到走这一步。她也许会用更粗暴的手段的，但绝不会去拆秦家老屋来给人施压。 所以这主意一定是池秋影出的。 秦家这些人从不怀疑，就算是秦玉父亲还活着，再过个几年这个家也同样会落入秦玉之手。 骂了半天，池秋影连头都没抬，也不知在低头写写画画忙些什么东西。秦玉倒是离开了一趟，去换了一身衣服，还体贴的问池秋影要不要也去把这一身满是恶心唾沫星子的衣服给换了？ 秦家两位叔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轻怠？这让他们更加生气。 可他们再怎么愤怒，也没敢多上前一步去抢下池秋影手中的东西。只能站在这里怒骂，生气，同时心中也在害怕。他们知道，秦玉这一手是在向他们示威，秦玉……是真的要动他们了。 若是不先低头，只怕他们这风风光光的一生，到了晚年，就要断了。还有他们的后辈，只怕也难免受到影响。 在池秋影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时，其中一位老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身旁的另一位转头瞪他，怒斥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后来呢？ 后来先闭嘴的那位老人很快就拿出了他的诚意，秦玉很满意。 另一位就显得没那么识趣了。 不过秦玉听了池秋影的话，只让人盯住了这位叔公的一举一动，没把人逼得太紧，免得闹出来许多麻烦。 老宅的旧址正在盖新楼，秦玉兴致勃勃，没事的时候就到那儿去转悠转悠，直到新楼建成，那么大几层楼她肯定是不会自己搬进去住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楼做什么用呢？ “小朋友，你觉得呢？” 某个早晨，秦玉端着药碗问床上的人。 “你还有个叔公，忘记了吗？” 床上的人反问，然后慢慢挪动着往旁边去了一些，想离这药味远一点。 秦玉瞬间明白，时机已经到了。 也对，冷落了人家这么久也该去表达一下作为晚辈的关怀了。 又见池秋影的动作，秦玉挑眉一笑，放下药碗转身把她揽回来，又端起药碗把碗里已经温度合适的药全都喂她喝下去。 等池秋影又开始休息了，秦玉就满心愉悦地出门找人去了。 重要的不是这新楼用来做什么，是该去找那位硬气的叔公算账了。 那时候秦玉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青桐镇待着，也没想留在兰城，她甚至想过找个合适的人去福利院办个领养手续直接带着池秋影走，只不过池秋影没同意。 谁家领养小孩儿会选一个年龄已有十几岁且体弱多病的孩子？这其中一看就有问题。 楚云善不会放心，所以池秋影不同意。 既然暂时不离开兰城，那就无所谓在兰城的什么地方了。 那时候池秋影上初三，秦玉也考虑过让她去哪个学校的问题，兰城一中当然是在考虑范围之内的，秦玉还曾想过在那一片买套房子，让池秋影上学期间搬去住，连房子都已经挑好了，却也没有直接决定下来，因为和那位叔公之间的拉扯还没结束。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围困”，秦玉的那位叔公已然是软下了态度，愿意敞开口袋供秦玉挑选。 可秦玉，会是那么好打发的？ 不，秦玉要的是抽他筋骨扒他一层皮，让他从此不敢抬头直视秦玉。 这就是以一身硬骨站在秦玉对立面的代价。 这过程自然不会是太过顺利，秦玉本可以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对方低头，但她觉得日子闲得有些无聊，这勉强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她不得慢慢逗着对方玩儿么？ 这一番恶趣味下来，新楼就慢慢确定好拿来做什么用了。 然后才开始了装修。 池秋影中考时新楼装修正进行到快结尾的部分。 那位叔公也眼巴巴地盯着这楼，毕竟这楼除了修建主楼体之外，后续的其他开销全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所以他在跟秦玉商量，这以后的收益上是不是该分他一些？ 秦玉也不点头应允，也不直接拒绝，就吊着对方的胃口。 显然是兴致还没完全熄灭，以这个形势来看一天两天也是熄不了的。 兰城一中就在兰城城区，虽说也不远，从青桐镇去一趟也就个把小时的车程，开车是很方便的，可秦玉不会愿意天天这样来回跑。 于是池秋影就知道自己的高中该去哪个学校上了。 果然，她一考完，秦玉就直接说让她留在青桐。 学校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池秋影高一开学一个月后，那栋新楼本来就该开业了，不过因为那些琐事，秦玉就一直拖着。 拖到过年，那位叔公被气得病倒了，秦玉才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玩够了，便让人去着手准备开业的事情了。 这些事解释起来不算复杂，可这是能在慕柳面前说出来的吗？ 不能。 在听到慕柳的问题后，池秋影在垂头那一瞬间就想好了答案。 第304章 利息 她顺势在慕柳肩头蹭了蹭，说道：“中考的时候在别的学校考的，那几天我都没睡好，环境很陌生，也很吵，我不喜欢。” 这不算是说谎，顶多就是模糊重点。 她确实不喜欢吵闹，凡是吵闹的环境她都不喜欢，中考的学校确实很陌生，也吵，这是没错的。可又有哪个学校是不吵的呢？ 她也确实没睡好，但那是因为中考的前两周秦玉恶趣味突生，以不影响她考试为理由断了她那段时间在吃的一些药，直接导致她那段时间睡不好。到了中考的时候她失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在考点学校那几天她几乎是处于整夜难眠的状态，几天加起来一共也才睡了那么几个小时。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这回答的可信度很高，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在中考过后余青禾的问话才得到回复。 也与慕柳对她的了解相符合。 想必她去中考那几天，陌生环境带来的不适应感让她很是不好受，因此才会决定留在原校。 她不喜欢与生人接触，不喜欢陌生环境，留在青桐中学上高中，虽然班上的同学换了新人，可至少环境是她所熟悉的。 慕柳想到了前段时间楚云善说的，中考结束那天楚云善去接池秋影，池秋影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回到福利院正该是吃晚饭的时间，她连饭都没吃就直接洗澡睡觉去了，睡到将近半夜醒了，也没什么精神，看起来是累得不轻。 楚云善看着心疼了好一阵子，后来慕柳听说了也心疼。 但她们不知道，虽说在福利院里那些孩子们都会顾及着池秋影休息尽量保持安静，睡眠环境要比学校好能让池秋影睡得稍好一些，可若不是考试结束后秦玉在考点学校里见了池秋影一面，回到福利院那一觉池秋影也是睡不了那么好的。 所以她这个理由是绝对能让人信服的。 得到答案的慕柳慕柳满心怜惜。 换一个学校尚且是如此，那要是换一个城市呢？去到一个真正的完完全全陌生的环境里呢？ 慕柳想到这一点，又想起池秋影曾说过的她去到花城之后就只有秦玉和许嫚嫚这两个朋友了，她心中的怜惜更深，抬手屈肘撑在枕头上，轻轻揉着池秋影的头发说：“小影别害怕，以后到了花城姐姐会一直陪着小影，不管去哪里，姐姐都会在小影身边的。” 这是安抚，更是承诺。 池秋影听出来了，她姐姐应该是误解了什么，于是微微仰头，满脸的认真，说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不是害怕，只是懒，懒得换地方。” “是这样的吗？”慕柳觉得眼前人这个表情可爱得很，低头捏了捏她的脸，又说：“姐姐的小宝贝这么懒吗？” 被捏了脸的池秋影就贴着慕柳的手蹭蹭，回答：“嗯，姐姐，在一个地方待习惯了，换到别处去重新熟悉一切就很麻烦。” 主要是和别人相处很麻烦。 “那小影决定以后去花城生活全是因为姐姐对吗？要是姐姐在别的城市，小影就会去别的城市，对吗？” 慕柳问。 池秋影点头，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对啊，姐姐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慕柳的手微微抬高，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池秋影头发，又问：“小影就没考虑过去别的地方吗？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就没聊到过想去的大学吗？” “我同学有，我没有。”池秋影说：“不过在知道姐姐在花城之前，我确实也没想过去花城，我没想过自己要去哪里，但玉姐有帮我打算过，原先玉姐是想着我上大学的时候去月城的，所以如果不是姐姐在兰城找到我，等我上了大学怕是还得转校。” 关于月城，他们所做的可不仅仅是在心中打算，秦玉在推倒秦家老宅建立新楼的时候就派遣了一部分人去月城了，她手底下的人在月城忙碌了有近两年之久，大概的路子都摸出来了，最后却突然转到花城。由于是中途改变主意，后续剩的时间不算多，在池秋影高考之前难以将根基稳固下来，秦玉才不得不亲自去花城开路。 秦玉吗…… 慕柳抓住了话中重点，问道：“那秦玉去花城是因为小影吗？” “哦，是……”池秋影语气变平淡了一些，她说：“玉姐她去哪里都无所谓的，但她说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不行，所以她要和我一起。” 还真是。 慕柳笑叹：“秦玉和小影的关系可真好啊……” 池秋影微愣，抬头看慕柳，没接话。 “怎么了小影？” “姐姐和我关系不好吗？” 这个问题…… 慕柳品出来了那么一点点……醋意？ 这？？ 到底谁才是该吃醋的那一个人呢？ “好，姐姐和小影关系最好了……” 这回答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让池秋影有点儿疑惑。 看着她姐姐说完一句话就开始笑，还越笑越来劲。 池秋影的疑惑压不住了，就开口问：“姐姐在笑什么？” 慕柳没第一时间回答，她笑得停不下来，暂时无法说话。 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看她这么开心，于是池秋影也跟着笑。 慕柳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一转头见她这小宝贝一脸乖巧又带着傻气的笑，刚压下去的笑意突然就又涌了上来。 直笑得脸都快僵硬了，慕柳拿纸巾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回来时还是满面笑容。 池秋影又问：“姐姐为什么笑？” 慕柳回答：“因为小影可爱啊。” “可爱好笑吗？” “不好笑……” 话还没说完。 “那是我好笑吗？” 慕柳又笑了几声，揉着池秋影头发说：“不是，是姐姐喜欢笑。” “哦……” 姐姐喜欢笑，所以才会笑的。 池秋影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 慕柳看着她，越看越可爱，低头伸着脖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池秋影又是一愣。 她又没睡觉，姐姐干嘛亲她？之前睡觉的时候都没亲她，现在干嘛要亲？ 是要把之前的补上吗？ 那……那补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抱着这个心思看慕柳似乎没有后续动作了，池秋影欲言又止，主动把脸往前凑了凑。 慕柳顺势又亲了她一下，然后问：“怎么了呢小宝贝？” 躁动的小心思暂时被安抚了下来，池秋影眨眨眼睛，唇角上扬，说：“还差一个。” 她睡了三觉，可不能只补两个亲亲。 “什么还差……哦！” 慕柳恍然大悟，于是又低头。 “啵！好了，补齐了喔。” 紧接着—— “啵！这是利息。” “啵！这也是利息。” “啵！这还是利息。” “还得额外补偿小影……啵！！！” 最后一声格外响亮。 然后病房中安静了。 这一通操作让池秋影愣在当场，像是对她姐姐的行为没有反应，但通红的面色完全泄露了她的情绪。 “回神了小乖乖……” 慕柳又低头，轻轻蹭了蹭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轻咬了咬嘴唇，红着脸仰头，声如蚊蝇：“姐姐，我……” “小乖乖说什么？” 慕柳没听清楚。 池秋影却不说话了，往慕柳面前凑近了一些，慕柳也向她凑近，额头轻挨着她的额头，又问：“小乖乖要和姐姐说什么呢？” 池秋影还是不说话，嘴唇能有细微的动作，头又往上仰了仰。 这个动作，让她离她姐姐更近了，她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再近一点？ “小影是不是想亲姐姐？” 池秋影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有悦耳的声音响起。 啊……让姐姐发现了啊…… 池秋影的小心思开始蔫了，微垂了头，在慕柳侧脸蹭了蹭。 “小影……” “不是！” 她猛地出声，将那道又重新响起的悦耳的声音打断。 “哦，原来不是啊……” 慕柳话音拉长。 “也……也不是……”池秋影扭捏了一下，还是找了个借口：“我想看看姐姐会不会害羞……” 第304章 利息 她顺势在慕柳肩头蹭了蹭，说道：“中考的时候在别的学校考的，那几天我都没睡好，环境很陌生，也很吵，我不喜欢。” 这不算是说谎，顶多就是模糊重点。 她确实不喜欢吵闹，凡是吵闹的环境她都不喜欢，中考的学校确实很陌生，也吵，这是没错的。可又有哪个学校是不吵的呢？ 她也确实没睡好，但那是因为中考的前两周秦玉恶趣味突生，以不影响她考试为理由断了她那段时间在吃的一些药，直接导致她那段时间睡不好。到了中考的时候她失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在考点学校那几天她几乎是处于整夜难眠的状态，几天加起来一共也才睡了那么几个小时。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这回答的可信度很高，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在中考过后余青禾的问话才得到回复。 也与慕柳对她的了解相符合。 想必她去中考那几天，陌生环境带来的不适应感让她很是不好受，因此才会决定留在原校。 她不喜欢与生人接触，不喜欢陌生环境，留在青桐中学上高中，虽然班上的同学换了新人，可至少环境是她所熟悉的。 慕柳想到了前段时间楚云善说的，中考结束那天楚云善去接池秋影，池秋影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疲惫，回到福利院正该是吃晚饭的时间，她连饭都没吃就直接洗澡睡觉去了，睡到将近半夜醒了，也没什么精神，看起来是累得不轻。 楚云善看着心疼了好一阵子，后来慕柳听说了也心疼。 但她们不知道，虽说在福利院里那些孩子们都会顾及着池秋影休息尽量保持安静，睡眠环境要比学校好能让池秋影睡得稍好一些，可若不是考试结束后秦玉在考点学校里见了池秋影一面，回到福利院那一觉池秋影也是睡不了那么好的。 所以她这个理由是绝对能让人信服的。 得到答案的慕柳慕柳满心怜惜。 换一个学校尚且是如此，那要是换一个城市呢？去到一个真正的完完全全陌生的环境里呢？ 慕柳想到这一点，又想起池秋影曾说过的她去到花城之后就只有秦玉和许嫚嫚这两个朋友了，她心中的怜惜更深，抬手屈肘撑在枕头上，轻轻揉着池秋影的头发说：“小影别害怕，以后到了花城姐姐会一直陪着小影，不管去哪里，姐姐都会在小影身边的。” 这是安抚，更是承诺。 池秋影听出来了，她姐姐应该是误解了什么，于是微微仰头，满脸的认真，说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不是害怕，只是懒，懒得换地方。” “是这样的吗？”慕柳觉得眼前人这个表情可爱得很，低头捏了捏她的脸，又说：“姐姐的小宝贝这么懒吗？” 被捏了脸的池秋影就贴着慕柳的手蹭蹭，回答：“嗯，姐姐，在一个地方待习惯了，换到别处去重新熟悉一切就很麻烦。” 主要是和别人相处很麻烦。 “那小影决定以后去花城生活全是因为姐姐对吗？要是姐姐在别的城市，小影就会去别的城市，对吗？” 慕柳问。 池秋影点头，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对啊，姐姐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慕柳的手微微抬高，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池秋影头发，又问：“小影就没考虑过去别的地方吗？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就没聊到过想去的大学吗？” “我同学有，我没有。”池秋影说：“不过在知道姐姐在花城之前，我确实也没想过去花城，我没想过自己要去哪里，但玉姐有帮我打算过，原先玉姐是想着我上大学的时候去月城的，所以如果不是姐姐在兰城找到我，等我上了大学怕是还得转校。” 关于月城，他们所做的可不仅仅是在心中打算，秦玉在推倒秦家老宅建立新楼的时候就派遣了一部分人去月城了，她手底下的人在月城忙碌了有近两年之久，大概的路子都摸出来了，最后却突然转到花城。由于是中途改变主意，后续剩的时间不算多，在池秋影高考之前难以将根基稳固下来，秦玉才不得不亲自去花城开路。 秦玉吗…… 慕柳抓住了话中重点，问道：“那秦玉去花城是因为小影吗？” “哦，是……”池秋影语气变平淡了一些，她说：“玉姐她去哪里都无所谓的，但她说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不行，所以她要和我一起。” 还真是。 慕柳笑叹：“秦玉和小影的关系可真好啊……” 池秋影微愣，抬头看慕柳，没接话。 “怎么了小影？” “姐姐和我关系不好吗？” 这个问题…… 慕柳品出来了那么一点点……醋意？ 这？？ 到底谁才是该吃醋的那一个人呢？ “好，姐姐和小影关系最好了……” 这回答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让池秋影有点儿疑惑。 看着她姐姐说完一句话就开始笑，还越笑越来劲。 池秋影的疑惑压不住了，就开口问：“姐姐在笑什么？” 慕柳没第一时间回答，她笑得停不下来，暂时无法说话。 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看她这么开心，于是池秋影也跟着笑。 慕柳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一转头见她这小宝贝一脸乖巧又带着傻气的笑，刚压下去的笑意突然就又涌了上来。 直笑得脸都快僵硬了，慕柳拿纸巾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回来时还是满面笑容。 池秋影又问：“姐姐为什么笑？” 慕柳回答：“因为小影可爱啊。” “可爱好笑吗？” “不好笑……” 话还没说完。 “那是我好笑吗？” 慕柳又笑了几声，揉着池秋影头发说：“不是，是姐姐喜欢笑。” “哦……” 姐姐喜欢笑，所以才会笑的。 池秋影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 慕柳看着她，越看越可爱，低头伸着脖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池秋影又是一愣。 她又没睡觉，姐姐干嘛亲她？之前睡觉的时候都没亲她，现在干嘛要亲？ 是要把之前的补上吗？ 那……那补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抱着这个心思看慕柳似乎没有后续动作了，池秋影欲言又止，主动把脸往前凑了凑。 慕柳顺势又亲了她一下，然后问：“怎么了呢小宝贝？” 躁动的小心思暂时被安抚了下来，池秋影眨眨眼睛，唇角上扬，说：“还差一个。” 她睡了三觉，可不能只补两个亲亲。 “什么还差……哦！” 慕柳恍然大悟，于是又低头。 “啵！好了，补齐了喔。” 紧接着—— “啵！这是利息。” “啵！这也是利息。” “啵！这还是利息。” “还得额外补偿小影……啵！！！” 最后一声格外响亮。 然后病房中安静了。 这一通操作让池秋影愣在当场，像是对她姐姐的行为没有反应，但通红的面色完全泄露了她的情绪。 “回神了小乖乖……” 慕柳又低头，轻轻蹭了蹭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轻咬了咬嘴唇，红着脸仰头，声如蚊蝇：“姐姐，我……” “小乖乖说什么？” 慕柳没听清楚。 池秋影却不说话了，往慕柳面前凑近了一些，慕柳也向她凑近，额头轻挨着她的额头，又问：“小乖乖要和姐姐说什么呢？” 池秋影还是不说话，嘴唇能有细微的动作，头又往上仰了仰。 这个动作，让她离她姐姐更近了，她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再近一点？ “小影是不是想亲姐姐？” 池秋影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有悦耳的声音响起。 啊……让姐姐发现了啊…… 池秋影的小心思开始蔫了，微垂了头，在慕柳侧脸蹭了蹭。 “小影……” “不是！” 她猛地出声，将那道又重新响起的悦耳的声音打断。 “哦，原来不是啊……” 慕柳话音拉长。 “也……也不是……”池秋影扭捏了一下，还是找了个借口：“我想看看姐姐会不会害羞……” 第305章 姐姐躲什么？ 也就是说，还是想要亲一亲她姐姐的意思，但小心思被戳穿了，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不敢明着说。 可她相信姐姐会明白她的意思的，一定会的…… 果然，她的姐姐主动把那好看的侧脸凑近了，还说着：“小影不亲亲看姐姐，怎么能知道姐姐会不会害羞呢？” 池秋影嘴唇更近了一分，眼睛看的位置却不是这侧脸。 她心中在想，亲不到姐姐软软的嘴唇，亲亲脸也是可以的，那……就……亲一下…… 她的思想可远比她的行为要勇敢得多，此时她已是思考清楚了，可大脑所下达的指令暂时没有并没有任何被执行的迹象，从表面看起来她像是在发呆。 慕柳眼角的余光扫着她，见她神情冷静，脸上红霞已消，却是呆愣着不动，想着她可能是累了，便转过脸笑盈盈地又问：“怎么了呢？小影是不是累了想睡觉觉了？要躺下吗？” 原本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突然又离远了，池秋影就有所动作了，她眼睫轻颤，视线往上投进慕柳的眼眸，轻声开口没回答慕柳的问题，只是问：“姐姐躲什么？” 她才刚准备要亲呢，姐姐就躲开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要是姐姐这一躲让她的勇气散了，那姐姐可是要为此负责任的。 池秋影心想着，话说完了也不动，就等着慕柳又把脸凑过来。 倒也不是她不想主动多往前一些，就是……别看她现在面上看起来从容镇定，实则手脚连同全是都发着软，若稍微移动一下，怕是就要破了功保持不住这看似淡定的姿态了。 所以她可不能乱动。 “没有没有姐姐没躲就是太着急了……” 慕柳又把脸凑了回来，比刚才要更近一些。 “哦……” 池秋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太能够理解慕柳在说些什么，她的心中只有眼前所见的美景，暂时无暇思考其他。 又安静了两秒，池秋影下巴微微抬高，慢慢往前移动，轻轻吻在了慕柳侧脸上。 轻轻柔柔的，像软软的羽毛在慕柳的心上轻轻刷过，有些痒。 吻上之后，池秋影就又不动了，她不动，慕柳也不敢先离开，只好轻轻唤她一声。 池秋影回神，侧过脸贴在慕柳脸上蹭了蹭，问：“姐姐怎么不害羞？” 话音未落，她自己脸上已经又染上红霞。 “因为小影替姐姐害羞了。” 慕柳转脸对着她笑。 池秋影垂头不语，慕柳就不再逗她，扶她靠回病床，下巴轻轻倚在她肩头，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挨她太近了，又觉得刚刚那个侧脸吻实在是……不够。 真的不够。 她心中沸腾的热水里被泼进了一瓢滚烫的热油，不知是水花还是油花，四处飞溅，流淌进她的血液中，这让她很难受。 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下灯光的辉煌才会更加显眼，可她不喜欢这晃眼睛的亮光，她的视线望向更远的地方，在这片茫然的黑暗中渐渐失去焦点，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飘进那片茫然中。 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世。 “小影困了是不是？姐姐把床放下来，好吗？” 话音过后，池秋影的视线就离开窗外，落在了身上浅蓝色的被套上，半阖上双眼，轻喃一声：“姐姐……” 耳畔响起的依然是让她心安的声音，她情绪中不安的躁动慢慢被抚平了，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话。她太困了，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己真的说了话，还是由于过度困倦造成的错觉。但她姐姐在说话她是确定的，她清楚的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只是她没听懂姐姐在说什么，就只听见了声音。 病床缓缓放平了，池秋影的意识也渐渐沉寂下去。 慕柳起身拉上了窗帘，拿额温枪测了池秋影的体温，看着测出的数字无声叹了叹气。又坐到椅子上，捧着电脑打开了，开始敲起了键盘。这电脑键盘声音小，慕柳也敲得小心，也不会吵着池秋影休息。 余青禾和她爸爸妈妈一起吃了晚饭，在商场里闲逛着买了不少东西，大袋小袋地往车子里面塞，余青禾还想着到医院去看看池秋影再回家，又看时间太晚担心池秋影已经睡觉了自己去了会打扰她休息。想了想，然后决定先发个消息问问。 慕柳在病房里，池秋影的手机她一定会注意的。 果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刚一亮起，慕柳就小心地拿了起来，没发出一点磕碰的声音，于是余青禾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确定池秋影已经睡下了，余青禾就打消了去这时候去看她的想法，又发消息说自己明天上午再到医院来。 慕柳回完消息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去，看看病床上熟睡的人，又低头看电脑屏幕。 原本慕柳和余青禾两人是想交换交换联系方式的，可让池秋影给阻止了。池秋影给出的理由是和之前她阻止慕柳要她同学的联系方式一样的，说是余青禾现在学习忙，要为高考做准备，不能让余青禾分心。 余青禾自然是会听她影姐的话，虽然觉得没加成慕柳姐姐的联系方式有点可惜，但这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距离高考也没多久了，等她考完了就能加慕柳姐姐了。 慕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她妹妹的同学现在都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万一自己加了谁的联系方式发了消息影响到人家学习，那样就不好了。反正就剩这么点时间了，她也得到了妹妹的允许可以多往兰城走动，这样就算暂时没有她妹妹这些朋友的联系方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如池秋影所愿，慕柳和余青禾相互间没留下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 慕柳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等着池秋影这一觉睡醒，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慕柳喂池秋影喝了水又吃了药，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天，就又想着哄她睡觉了。 “姐姐也睡吗？” 池秋影嗓子有些沙哑。 慕柳手指正轻捻着她柔软的发尾，听她问话就回答：“姐姐也睡，等小影睡着了姐姐就睡了。” “那姐姐睡哪里？” 这病房中有沙发，家属睡在那沙发上面是合适的，只是沙发离病床有几步路的距离。房中也有陪护床，家属也可以就睡在病床边上，方便照顾病人。 慕柳当然是睡陪护床。 是意料之中但并不满意的回答，池秋影又问：“姐姐不陪我一起睡吗？” 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 病床还算宽敞，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她们两人睡觉又不会随意翻动，所以一起睡也是可以的。 可慕柳担心会挤到池秋影。 一起睡在一张病床上的话，池秋影扎了针地手肯定不能放在内侧，这样子慕柳是无法保证会不会不小心碰到这只手，可如果放在外侧的话，慕柳又担心池秋影睡的面积不够，她的手会不好放。 思来想去，慕柳还是觉得自己就睡陪护床比较好。 听了慕柳解释，池秋影突然就觉得麻烦。 她姐姐说得没错，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在这小小的病床上，确实很不方便。 不过她们俩想的不方便并不是一回事。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会因为顾忌着她而睡不好，所以觉得自己麻烦。 慕柳不知她的想法，只看她同意了，但却不太开心的样子，以为她是为自己没陪她一起睡而不开心，于是又慢慢哄着她。 池秋影自然也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就顺着慕柳的话点头应声，怀着心事在慕柳的轻哄声着慢慢睡了。 慕柳看着她睡着，坐在一旁多守了一会儿，才悄悄躺下了。 第305章 姐姐躲什么？ 也就是说，还是想要亲一亲她姐姐的意思，但小心思被戳穿了，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不敢明着说。 可她相信姐姐会明白她的意思的，一定会的…… 果然，她的姐姐主动把那好看的侧脸凑近了，还说着：“小影不亲亲看姐姐，怎么能知道姐姐会不会害羞呢？” 池秋影嘴唇更近了一分，眼睛看的位置却不是这侧脸。 她心中在想，亲不到姐姐软软的嘴唇，亲亲脸也是可以的，那……就……亲一下…… 她的思想可远比她的行为要勇敢得多，此时她已是思考清楚了，可大脑所下达的指令暂时没有并没有任何被执行的迹象，从表面看起来她像是在发呆。 慕柳眼角的余光扫着她，见她神情冷静，脸上红霞已消，却是呆愣着不动，想着她可能是累了，便转过脸笑盈盈地又问：“怎么了呢？小影是不是累了想睡觉觉了？要躺下吗？” 原本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突然又离远了，池秋影就有所动作了，她眼睫轻颤，视线往上投进慕柳的眼眸，轻声开口没回答慕柳的问题，只是问：“姐姐躲什么？” 她才刚准备要亲呢，姐姐就躲开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要是姐姐这一躲让她的勇气散了，那姐姐可是要为此负责任的。 池秋影心想着，话说完了也不动，就等着慕柳又把脸凑过来。 倒也不是她不想主动多往前一些，就是……别看她现在面上看起来从容镇定，实则手脚连同全是都发着软，若稍微移动一下，怕是就要破了功保持不住这看似淡定的姿态了。 所以她可不能乱动。 “没有没有姐姐没躲就是太着急了……” 慕柳又把脸凑了回来，比刚才要更近一些。 “哦……” 池秋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没太能够理解慕柳在说些什么，她的心中只有眼前所见的美景，暂时无暇思考其他。 又安静了两秒，池秋影下巴微微抬高，慢慢往前移动，轻轻吻在了慕柳侧脸上。 轻轻柔柔的，像软软的羽毛在慕柳的心上轻轻刷过，有些痒。 吻上之后，池秋影就又不动了，她不动，慕柳也不敢先离开，只好轻轻唤她一声。 池秋影回神，侧过脸贴在慕柳脸上蹭了蹭，问：“姐姐怎么不害羞？” 话音未落，她自己脸上已经又染上红霞。 “因为小影替姐姐害羞了。” 慕柳转脸对着她笑。 池秋影垂头不语，慕柳就不再逗她，扶她靠回病床，下巴轻轻倚在她肩头，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挨她太近了，又觉得刚刚那个侧脸吻实在是……不够。 真的不够。 她心中沸腾的热水里被泼进了一瓢滚烫的热油，不知是水花还是油花，四处飞溅，流淌进她的血液中，这让她很难受。 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下灯光的辉煌才会更加显眼，可她不喜欢这晃眼睛的亮光，她的视线望向更远的地方，在这片茫然的黑暗中渐渐失去焦点，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飘进那片茫然中。 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世。 “小影困了是不是？姐姐把床放下来，好吗？” 话音过后，池秋影的视线就离开窗外，落在了身上浅蓝色的被套上，半阖上双眼，轻喃一声：“姐姐……” 耳畔响起的依然是让她心安的声音，她情绪中不安的躁动慢慢被抚平了，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话。她太困了，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己真的说了话，还是由于过度困倦造成的错觉。但她姐姐在说话她是确定的，她清楚的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只是她没听懂姐姐在说什么，就只听见了声音。 病床缓缓放平了，池秋影的意识也渐渐沉寂下去。 慕柳起身拉上了窗帘，拿额温枪测了池秋影的体温，看着测出的数字无声叹了叹气。又坐到椅子上，捧着电脑打开了，开始敲起了键盘。这电脑键盘声音小，慕柳也敲得小心，也不会吵着池秋影休息。 余青禾和她爸爸妈妈一起吃了晚饭，在商场里闲逛着买了不少东西，大袋小袋地往车子里面塞，余青禾还想着到医院去看看池秋影再回家，又看时间太晚担心池秋影已经睡觉了自己去了会打扰她休息。想了想，然后决定先发个消息问问。 慕柳在病房里，池秋影的手机她一定会注意的。 果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刚一亮起，慕柳就小心地拿了起来，没发出一点磕碰的声音，于是余青禾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确定池秋影已经睡下了，余青禾就打消了去这时候去看她的想法，又发消息说自己明天上午再到医院来。 慕柳回完消息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去，看看病床上熟睡的人，又低头看电脑屏幕。 原本慕柳和余青禾两人是想交换交换联系方式的，可让池秋影给阻止了。池秋影给出的理由是和之前她阻止慕柳要她同学的联系方式一样的，说是余青禾现在学习忙，要为高考做准备，不能让余青禾分心。 余青禾自然是会听她影姐的话，虽然觉得没加成慕柳姐姐的联系方式有点可惜，但这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距离高考也没多久了，等她考完了就能加慕柳姐姐了。 慕柳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她妹妹的同学现在都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万一自己加了谁的联系方式发了消息影响到人家学习，那样就不好了。反正就剩这么点时间了，她也得到了妹妹的允许可以多往兰城走动，这样就算暂时没有她妹妹这些朋友的联系方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如池秋影所愿，慕柳和余青禾相互间没留下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 慕柳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等着池秋影这一觉睡醒，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慕柳喂池秋影喝了水又吃了药，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天，就又想着哄她睡觉了。 “姐姐也睡吗？” 池秋影嗓子有些沙哑。 慕柳手指正轻捻着她柔软的发尾，听她问话就回答：“姐姐也睡，等小影睡着了姐姐就睡了。” “那姐姐睡哪里？” 这病房中有沙发，家属睡在那沙发上面是合适的，只是沙发离病床有几步路的距离。房中也有陪护床，家属也可以就睡在病床边上，方便照顾病人。 慕柳当然是睡陪护床。 是意料之中但并不满意的回答，池秋影又问：“姐姐不陪我一起睡吗？” 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 病床还算宽敞，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她们两人睡觉又不会随意翻动，所以一起睡也是可以的。 可慕柳担心会挤到池秋影。 一起睡在一张病床上的话，池秋影扎了针地手肯定不能放在内侧，这样子慕柳是无法保证会不会不小心碰到这只手，可如果放在外侧的话，慕柳又担心池秋影睡的面积不够，她的手会不好放。 思来想去，慕柳还是觉得自己就睡陪护床比较好。 听了慕柳解释，池秋影突然就觉得麻烦。 她姐姐说得没错，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在这小小的病床上，确实很不方便。 不过她们俩想的不方便并不是一回事。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会因为顾忌着她而睡不好，所以觉得自己麻烦。 慕柳不知她的想法，只看她同意了，但却不太开心的样子，以为她是为自己没陪她一起睡而不开心，于是又慢慢哄着她。 池秋影自然也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就顺着慕柳的话点头应声，怀着心事在慕柳的轻哄声着慢慢睡了。 慕柳看着她睡着，坐在一旁多守了一会儿，才悄悄躺下了。 第306章 不是小狗 池秋影大概是困糊涂了，竟然会觉得她姐姐没和她同睡在这小小的病床上，不用担心会碰着她打针的手，就能安心睡好觉了。 这一夜慕柳的睡眠实在是算不上好，她在睡前所说的担心会碰到池秋影输液那只手，这只是她今晚不愿和池秋影同睡一床的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那就是池秋影因输血所致的发热反应这一时半会儿还没能退下去，护士让家属多注意病人体温。其实不用护士说，她自己放心不下，打算在晚上要多帮池秋影测几次体温观察观察情况。也无需调什么闹钟来帮助她及时醒来，她自己会醒。 这病床的空间一共就这么点儿，两个人一同睡上去一定是会挨在一起的，那她的动作就算放得再轻，怕也是难免会让旁边的另一个人察觉到，为了不把睡眠太浅的人吵醒，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睡在这同一张床上。 这一点她没说出来，是怕她这心思敏感的宝贝妹妹会多想。 可慕柳她不知道，她这宝贝妹妹，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面，是一定会多思多想的。 这夜里，内心的焦虑和难过还有丝丝不安的情绪，使得慕柳难以入眠。 池秋影睡得也不好，她隔一会儿又醒隔一会儿又醒的，醒来觉得病房中很安静，就自己静静躺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到再醒了又继续静静躺着。 直到这一次，池秋影迷迷糊糊又醒了，突然察觉到身旁有人，还有微弱的亮光，她微睁着眼睛，困意深沉地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手中的体温枪刚移动到池秋影的枕头上方。 “小影醒了吗？是不是姐姐吵着你了？” 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测了体温把体温枪放到旁边去。 “不是，我自己醒的，姐姐在干嘛？怎么没睡觉？” “姐姐刚醒，正准备起来喝水的，顺便帮小影测测体温，小影要不要喝点水水？” 很平常的语气，池秋影听了也没多想，睡前心中那点不开心的情绪，在这时似乎已经散去了，听了姐姐问话就回答说要喝。 慕柳就打开了病房的灯，倒好水试好了水温然后才小心地扶着池秋影坐起来。 池秋影虽说总是醒醒睡睡，可她一直躺着也是睡了不少时间了，这会儿她喝了水，暂时没了睡意，就靠在慕柳身上问：“姐姐，我体温正常了吗？” 慕柳单手搂着池秋影，手掌从池秋影肩膀移到了她脸上，屈指用指背轻轻贴着她的脸。贴着脸的手食指与中指分开又轻轻合拢，没能如心中所想捏起一点点细嫩的皮肉，正觉得可惜，听到了问话又把手指伸直轻抚着池秋影脸旁说：“体温还是有点高，不过比白天的时候要好一些了，小影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要不然姐姐拿热毛巾帮你擦擦身体让体温快点降下来好吗？” 池秋影摇头拒绝，不过说到这个她倒是又想起来了，她想冲个澡，先前她体温高，想洗澡自然就没被允许，这会儿如果就一点点低烧的话，快速洗个澡应该是可以的，说不定还能让体温降下来。 她觉得可行，可慕柳还是不太愿意，怕她洗澡会受凉。 “姐姐……” 池秋影撒着娇，脑袋贴着慕柳不停地蹭啊蹭啊蹭啊…… 撒娇也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都有用的，慕柳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有节奏地轻拍着哄她睡觉，但答应了等她退烧了就让她洗澡。 “好……”池秋影叹气一声，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慕柳，说：“那姐姐先离我远点，我都臭了，姐姐等我洗完澡再抱我。” 小模样看起来忧愁不已。 “是嘛？让姐姐看看？” 慕柳忍俊不禁，说着话低头凑在池秋影脸旁煞有其事地嗅嗅，然后亲了亲，又说：“不臭不臭，姐姐的小宝贝香香的……” 池秋影愣了一下，抬起头说：“姐姐，福利院大门出门往右走有个小便利店，姐姐知道吗？” 她脑子里的想法有时总是跳跃得很快。 “嗯，姐姐知道。”慕柳不明所以地回答着，又问：“怎么了呢小宝贝？是要买什么东西吗？要买什么？姐姐现在就叫外卖。” 医院住院部有超市，里面卖的多是一些生活用品，其他的商品种类相对比较少，医院附近也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有外卖配送，买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不是，那家便利店老板养了一只小狗，有时院里的小朋友去买东西会把小狗带回福利院玩耍……”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狗，体型不大，狗狗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早就玩得熟悉了，疫苗也都有按时打，大人也放心让孩子们和狗狗一起玩耍。福利院的小朋友有时会在院里帮狗狗洗澡，那狗狗也不闹，由着孩子们折腾。等狗狗洗得干干净净的满身香香的，就会有小朋友把狗狗抱在怀里逗弄着，也会亲亲那可爱的小狗狗，一张张小脸在狗狗身上一拱一拱的。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刚刚的动作和院里那些小朋友逗小狗的时候是一样的，解释完这些，她又开口说：“姐姐，我不是小狗……” 她也不是无缘无故说起这些，在她翻看的她姐姐这些年的照片中，有一些照片画面中也是有出现小狗狗的身影的，不同照片中有不同的狗狗，慕柳自己没养过宠物，那些照片是在朋友家或是别处拍的。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会不会也是像那些小朋友一样，也喜欢逗小狗玩儿吗？可她又不是小狗…… 池秋影这是 时在想，是不是该给她姐姐买一只小狗养着玩儿？ 她心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问完了又想，若是姐姐养了小狗，是不是就没那么多时间来陪她了？ “姐姐一个人是不想养宠物的，要是小影喜欢小狗狗的话，等小影去了花城姐姐买一只养在家里，好吗？” 原来姐姐也不喜欢，那就不会有小动物来分走姐姐陪她的时间了，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她姐姐说这话，池秋影就放心了，就跟慕柳说她也不想养宠物。 这一打岔，池秋影一时就把刚才说到的自己不是小狗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又开始打哈欠犯困了。 慕柳放平了病床，又帮池秋影测了一次体温，把测出的数字跟床上快要睡着的池秋影说了。 池秋影“哦”了一声，闭上眼睛说：“姐姐别担心了，等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勉强撑着精神把这句话说完，就没了声音了。 慕柳关了灯，就坐在床边也不急着躺下，她现在不太能睡得着。 这时候已近凌晨，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所幸……就先不睡了。 慕柳一直坐到了天亮，窗外的光线穿透窗帘，让这病房内越来越明亮。 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应该很不错。 一大早，就有护士来病房帮池秋影抽血去检查，又测了体温和血压，池秋影也睡醒了，等抽过了血，她轻咬着吸管喝下几口牛奶，松开了吸管后张嘴接过她姐姐递到她嘴边的一小块面包，靠在病床上看着她姐姐，又顺着她姐姐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正在离开病房的护士的背影，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再抬头，见她姐姐的视线也已经调转了方向，正盯着她看。 池秋影笑笑，咽下了口中的面包，慕柳就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温热的牛奶又喂给她喝。 看她乖顺地喝了牛奶，慕柳又喂给她一小块面包，池秋影还是张嘴接过，然后摇头说不想吃了，慕柳低头看看手边放着的松松软软的小面包，小小的一个，还剩下了一大半。 她不想再吃了，慕柳也不勉强，拿起剩下的面包塞进自己嘴里，转身把空的牛奶瓶放下，又端起先前准备好的一碗粥，轻轻搅动着。 第306章 不是小狗 池秋影大概是困糊涂了，竟然会觉得她姐姐没和她同睡在这小小的病床上，不用担心会碰着她打针的手，就能安心睡好觉了。 这一夜慕柳的睡眠实在是算不上好，她在睡前所说的担心会碰到池秋影输液那只手，这只是她今晚不愿和池秋影同睡一床的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那就是池秋影因输血所致的发热反应这一时半会儿还没能退下去，护士让家属多注意病人体温。其实不用护士说，她自己放心不下，打算在晚上要多帮池秋影测几次体温观察观察情况。也无需调什么闹钟来帮助她及时醒来，她自己会醒。 这病床的空间一共就这么点儿，两个人一同睡上去一定是会挨在一起的，那她的动作就算放得再轻，怕也是难免会让旁边的另一个人察觉到，为了不把睡眠太浅的人吵醒，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睡在这同一张床上。 这一点她没说出来，是怕她这心思敏感的宝贝妹妹会多想。 可慕柳她不知道，她这宝贝妹妹，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面，是一定会多思多想的。 这夜里，内心的焦虑和难过还有丝丝不安的情绪，使得慕柳难以入眠。 池秋影睡得也不好，她隔一会儿又醒隔一会儿又醒的，醒来觉得病房中很安静，就自己静静躺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到再醒了又继续静静躺着。 直到这一次，池秋影迷迷糊糊又醒了，突然察觉到身旁有人，还有微弱的亮光，她微睁着眼睛，困意深沉地喊了一声：“姐姐。” 慕柳手中的体温枪刚移动到池秋影的枕头上方。 “小影醒了吗？是不是姐姐吵着你了？” 一边问，一边熟练地测了体温把体温枪放到旁边去。 “不是，我自己醒的，姐姐在干嘛？怎么没睡觉？” “姐姐刚醒，正准备起来喝水的，顺便帮小影测测体温，小影要不要喝点水水？” 很平常的语气，池秋影听了也没多想，睡前心中那点不开心的情绪，在这时似乎已经散去了，听了姐姐问话就回答说要喝。 慕柳就打开了病房的灯，倒好水试好了水温然后才小心地扶着池秋影坐起来。 池秋影虽说总是醒醒睡睡，可她一直躺着也是睡了不少时间了，这会儿她喝了水，暂时没了睡意，就靠在慕柳身上问：“姐姐，我体温正常了吗？” 慕柳单手搂着池秋影，手掌从池秋影肩膀移到了她脸上，屈指用指背轻轻贴着她的脸。贴着脸的手食指与中指分开又轻轻合拢，没能如心中所想捏起一点点细嫩的皮肉，正觉得可惜，听到了问话又把手指伸直轻抚着池秋影脸旁说：“体温还是有点高，不过比白天的时候要好一些了，小影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要不然姐姐拿热毛巾帮你擦擦身体让体温快点降下来好吗？” 池秋影摇头拒绝，不过说到这个她倒是又想起来了，她想冲个澡，先前她体温高，想洗澡自然就没被允许，这会儿如果就一点点低烧的话，快速洗个澡应该是可以的，说不定还能让体温降下来。 她觉得可行，可慕柳还是不太愿意，怕她洗澡会受凉。 “姐姐……” 池秋影撒着娇，脑袋贴着慕柳不停地蹭啊蹭啊蹭啊…… 撒娇也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都有用的，慕柳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有节奏地轻拍着哄她睡觉，但答应了等她退烧了就让她洗澡。 “好……”池秋影叹气一声，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慕柳，说：“那姐姐先离我远点，我都臭了，姐姐等我洗完澡再抱我。” 小模样看起来忧愁不已。 “是嘛？让姐姐看看？” 慕柳忍俊不禁，说着话低头凑在池秋影脸旁煞有其事地嗅嗅，然后亲了亲，又说：“不臭不臭，姐姐的小宝贝香香的……” 池秋影愣了一下，抬起头说：“姐姐，福利院大门出门往右走有个小便利店，姐姐知道吗？” 她脑子里的想法有时总是跳跃得很快。 “嗯，姐姐知道。”慕柳不明所以地回答着，又问：“怎么了呢小宝贝？是要买什么东西吗？要买什么？姐姐现在就叫外卖。” 医院住院部有超市，里面卖的多是一些生活用品，其他的商品种类相对比较少，医院附近也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有外卖配送，买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不是，那家便利店老板养了一只小狗，有时院里的小朋友去买东西会把小狗带回福利院玩耍……”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狗，体型不大，狗狗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早就玩得熟悉了，疫苗也都有按时打，大人也放心让孩子们和狗狗一起玩耍。福利院的小朋友有时会在院里帮狗狗洗澡，那狗狗也不闹，由着孩子们折腾。等狗狗洗得干干净净的满身香香的，就会有小朋友把狗狗抱在怀里逗弄着，也会亲亲那可爱的小狗狗，一张张小脸在狗狗身上一拱一拱的。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刚刚的动作和院里那些小朋友逗小狗的时候是一样的，解释完这些，她又开口说：“姐姐，我不是小狗……” 她也不是无缘无故说起这些，在她翻看的她姐姐这些年的照片中，有一些照片画面中也是有出现小狗狗的身影的，不同照片中有不同的狗狗，慕柳自己没养过宠物，那些照片是在朋友家或是别处拍的。 池秋影觉得她姐姐会不会也是像那些小朋友一样，也喜欢逗小狗玩儿吗？可她又不是小狗…… 池秋影这是 时在想，是不是该给她姐姐买一只小狗养着玩儿？ 她心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问完了又想，若是姐姐养了小狗，是不是就没那么多时间来陪她了？ “姐姐一个人是不想养宠物的，要是小影喜欢小狗狗的话，等小影去了花城姐姐买一只养在家里，好吗？” 原来姐姐也不喜欢，那就不会有小动物来分走姐姐陪她的时间了，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她姐姐说这话，池秋影就放心了，就跟慕柳说她也不想养宠物。 这一打岔，池秋影一时就把刚才说到的自己不是小狗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又开始打哈欠犯困了。 慕柳放平了病床，又帮池秋影测了一次体温，把测出的数字跟床上快要睡着的池秋影说了。 池秋影“哦”了一声，闭上眼睛说：“姐姐别担心了，等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勉强撑着精神把这句话说完，就没了声音了。 慕柳关了灯，就坐在床边也不急着躺下，她现在不太能睡得着。 这时候已近凌晨，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所幸……就先不睡了。 慕柳一直坐到了天亮，窗外的光线穿透窗帘，让这病房内越来越明亮。 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应该很不错。 一大早，就有护士来病房帮池秋影抽血去检查，又测了体温和血压，池秋影也睡醒了，等抽过了血，她轻咬着吸管喝下几口牛奶，松开了吸管后张嘴接过她姐姐递到她嘴边的一小块面包，靠在病床上看着她姐姐，又顺着她姐姐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正在离开病房的护士的背影，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再抬头，见她姐姐的视线也已经调转了方向，正盯着她看。 池秋影笑笑，咽下了口中的面包，慕柳就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温热的牛奶又喂给她喝。 看她乖顺地喝了牛奶，慕柳又喂给她一小块面包，池秋影还是张嘴接过，然后摇头说不想吃了，慕柳低头看看手边放着的松松软软的小面包，小小的一个，还剩下了一大半。 她不想再吃了，慕柳也不勉强，拿起剩下的面包塞进自己嘴里，转身把空的牛奶瓶放下，又端起先前准备好的一碗粥，轻轻搅动着。 第307章 甜吗？ 那一点点可以不做计数的小面包和那几口牛奶在慕柳心里可不能完完全全占据她的“宝贝妹妹的早餐”这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粥还还太烫，不能太过频繁的吃进嘴里，她妹妹又刚抽了血急需补充能量，慕柳想着只喝牛奶也不行，所以才拿了小面包，想着让她妹妹和着牛奶一吃吃下去先垫垫胃。 现在牛奶喝下去了，可以吃饭了。 慕柳捏着勺子在粥碗里搅动了几下，又把这一碗粥放下，转而拿起另一个干净的碗，将那温度稍降但还是烫人不能入口的粥分了一些出来，这时候分出来的粥温度就合适了，正好能吃。 慕柳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询问池秋影的意见。 池秋影眉眼微垂，视线从慕柳脸上转到她手中的碗里看了一眼，复又扬眉看向慕柳，说道：“姐姐，够了，我刚刚喝牛奶喝饱了，吃不了太多饭。” 虽然知道她喝了牛奶会少吃点饭，可这也太少了，就刚刚那么几口牛奶下肚就已经饱了？慕柳笑叹一声，还是照她的意见停了手上的动作，又问她能不能吃完这些？ 池秋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于是点头说能吃完。 但她高估了自己，到了最后分到这碗里的粥还是没能全部吃下去。她只勉强着吃了几口，看她吃着吃着似乎都要咽不下去了，额上有汗珠开始渗出，慕柳赶紧就把碗放到旁边去不敢让她再吃，帮她擦了汗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轻轻摇头，让慕柳不必担心，催促慕柳赶快吃饭，过会儿这些餐食就该凉了。 她只是刚抽了血感觉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慕柳陪她洗漱回来见她无异样便略微放心，又依言剥开一颗糖喂到她嘴里。 带着浓郁奶香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池秋影嘴里包着糖果舔了舔，又轻咬了咬嘴唇内侧，长睫轻扇向下垂眸避开慕柳的眼神，又让慕柳吃饭。 在她连续催促之下，慕柳才转身拿起了筷子。 等慕柳吃好饭，把用餐后的残局收拾干净，池秋影嘴里的糖果还剩下那么一丁点，她快速用牙将其咬碎，将这香甜的味道咽下，跟慕柳说她还想吃一颗糖。 慕柳撕开包装纸，把糖果喂到池秋影嘴边，池秋影却没接，只是看着慕柳让她自己吃这颗糖，慕柳就把糖放进自己嘴里，又顺手重新拿起一颗。 “姐姐，甜吗？” 池秋影问。 这甜不甜的，她自己应该要比她姐姐更清楚才对，这个问题本是一句废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废话。 嘴里又被塞进一颗糖果，像是无意，在这糖果入口的时候池秋影脖子微微用力，让原本紧靠着病床的脑袋往前探出少许。糖果落入口腔，慕柳的指尖正置于她牙关处，看糖果离手后就要将手指收回。在这刹那间，池秋影轻而快地合嘴，稍慢一步指尖被她轻咬了一下，然后擦着她的嘴唇退出去了。 池秋影暗想：姐姐动作太快了。 突然还想让她姐姐伸手让她咬一咬，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莫名其妙，没好意思开口，只好“嘎嘣”几下咬碎了那颗她觉得格外香甜的糖果。 藏在被窝中的那只手，大拇指从其他四指指尖掠过，搅动了一团空气，又轻轻握拳。 跟她说着话的慕柳见她突然发起了呆，于是轻拍她的肩膀喊了她两声，问她是不是想睡觉了？ 被窝里握拳的手松开，池秋影回过神眨眨眼睛反问慕柳：“睡醒了才多久？姐姐怎么又想让我睡觉？” 慕柳抬手揉着她的头发，笑道：“姐姐是问你要不要睡觉，不是想让你睡。” “哦，那我听错了。” “小影在发什么呆？连姐姐说话也没注意？” 池秋影心绪一转，回答道：“在想姐姐什么时候会让我洗澡。” 说着还微微偏头避开了慕柳的手，像是很介意自己没能洗澡这件事。 闻言，慕柳的笑容里被揉进了几分无奈，把离远了的人揽回来，搂怀里耐心哄着。 这时候能不能洗澡这个问题慕柳是向护士咨询过的，护士的说法是低烧的病人在注意不受凉的情况下快速洗个热水澡可能会有助于让体温降低，但也有可能会让发烧更严重，解释完又补充说以池秋影的身体情况来看，退烧之前不让她洗澡是最好的。 所以慕柳哪儿敢现在就让她洗澡？ 池秋影也不是真的要洗澡，她的洁癖没严重到超过身体的健康，又没出什么汗晚一天洗澡也没关系的，她就是顺口找个借口遮住自己心里的想法罢了。 看她不闹着要洗澡了，慕柳又揉揉她头发，然后放她坐好，转身拿了几本书问她想看什么？ 池秋影视线从这些书的封面一一扫过，摇了摇头。 都不想看。 慕柳又把书收起，转身去换别的。 楚云善照顾池秋影这么多年，了解她的习惯，带来的那些书里面一定会有她想看的。 “姐姐，我现在不想看书。” 池秋影开口，阻止了慕柳把另外的书拿起来的动作。 “不想看书了吗？那小影想做什么呢？” 慕柳回身问道。 刚刚是池秋影说想看，慕柳才拿的书，这还没到两分钟，她的想法就变了。 慕柳当然乐意顺着她的想法，丝毫不在意她的变卦，只要是她能做的事情，慕柳都不会阻止。 池秋影说暂时不想看书了，让慕柳把上一次那张谱曲拿给她。 上一次她为慕柳写的那一张谱子，还没按照慕柳的想法改好，楚云善把这谱子和书一起送到医院的。 池秋影并不是很想完全按照她姐姐的想法去改编。 “姐姐，我给你和音，用钢琴，可以吗？” 她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张，问道。 “为什么？” 慕柳有些诧异，先前她们并不是这样说的。 池秋影抬头将慕柳的神情收于眼中，又低头看谱，捏着纸张的手用力了一些，笑了笑说：“我小提琴拉得不好，不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姐姐……” 慕柳还未开口，话头就又被池秋影堵了回去。 “等我改好了姐姐先看看，不满意我再改就是，就这样说定了。” 蛮不讲理的语气。 慕柳会拒绝吗？ 不会。 她只会依从着她的宝贝妹妹。 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慕柳点点头应下，在病床边上坐下，提醒池秋影小心输液的手。 池秋影右手正在输液，她自己觉得是不影响写字的，可她姐姐不放心，说要帮她写，于是她干脆把写字的笔换到了左手。 这么多年生病输液的经历让她早已养成了一只手不方便的事情就交给另一只手去做的习惯。 新谱子写到一半，慕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聊了几句，又坐到旁边去打开电脑看邮件。 池秋影微微侧目，看着慕柳盯着电脑专注的模样，她脸上出现浅淡的笑容，又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等慕柳挂断电话，池秋影正好也停了笔，她拿开了笔示意慕柳看乐谱。 慕柳的脸上又是池秋影刚刚见到的那专注又认真的神情，还带着笑。 只是这样的神情并未维持太久，随着乐谱翻页，慕柳的笑容渐渐就开始变淡，她的情绪随着曲子而变化。多翻过两页这曲子到了头，慕柳转头看着池秋影，笑容又变得明亮温和，就是神情中多了不解。 她像是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语言才开口问：“小影有没有觉得，钢琴部分好像太弱了？” 池秋影倒是还专注着，专注着看她姐姐，听到她姐姐问话，她眨了一下眼睛，开口：“啊？什么？” 第307章 甜吗？ 那一点点可以不做计数的小面包和那几口牛奶在慕柳心里可不能完完全全占据她的“宝贝妹妹的早餐”这个位置，只不过是因为粥还还太烫，不能太过频繁的吃进嘴里，她妹妹又刚抽了血急需补充能量，慕柳想着只喝牛奶也不行，所以才拿了小面包，想着让她妹妹和着牛奶一吃吃下去先垫垫胃。 现在牛奶喝下去了，可以吃饭了。 慕柳捏着勺子在粥碗里搅动了几下，又把这一碗粥放下，转而拿起另一个干净的碗，将那温度稍降但还是烫人不能入口的粥分了一些出来，这时候分出来的粥温度就合适了，正好能吃。 慕柳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一边询问池秋影的意见。 池秋影眉眼微垂，视线从慕柳脸上转到她手中的碗里看了一眼，复又扬眉看向慕柳，说道：“姐姐，够了，我刚刚喝牛奶喝饱了，吃不了太多饭。” 虽然知道她喝了牛奶会少吃点饭，可这也太少了，就刚刚那么几口牛奶下肚就已经饱了？慕柳笑叹一声，还是照她的意见停了手上的动作，又问她能不能吃完这些？ 池秋影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于是点头说能吃完。 但她高估了自己，到了最后分到这碗里的粥还是没能全部吃下去。她只勉强着吃了几口，看她吃着吃着似乎都要咽不下去了，额上有汗珠开始渗出，慕柳赶紧就把碗放到旁边去不敢让她再吃，帮她擦了汗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秋影轻轻摇头，让慕柳不必担心，催促慕柳赶快吃饭，过会儿这些餐食就该凉了。 她只是刚抽了血感觉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慕柳陪她洗漱回来见她无异样便略微放心，又依言剥开一颗糖喂到她嘴里。 带着浓郁奶香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池秋影嘴里包着糖果舔了舔，又轻咬了咬嘴唇内侧，长睫轻扇向下垂眸避开慕柳的眼神，又让慕柳吃饭。 在她连续催促之下，慕柳才转身拿起了筷子。 等慕柳吃好饭，把用餐后的残局收拾干净，池秋影嘴里的糖果还剩下那么一丁点，她快速用牙将其咬碎，将这香甜的味道咽下，跟慕柳说她还想吃一颗糖。 慕柳撕开包装纸，把糖果喂到池秋影嘴边，池秋影却没接，只是看着慕柳让她自己吃这颗糖，慕柳就把糖放进自己嘴里，又顺手重新拿起一颗。 “姐姐，甜吗？” 池秋影问。 这甜不甜的，她自己应该要比她姐姐更清楚才对，这个问题本是一句废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废话。 嘴里又被塞进一颗糖果，像是无意，在这糖果入口的时候池秋影脖子微微用力，让原本紧靠着病床的脑袋往前探出少许。糖果落入口腔，慕柳的指尖正置于她牙关处，看糖果离手后就要将手指收回。在这刹那间，池秋影轻而快地合嘴，稍慢一步指尖被她轻咬了一下，然后擦着她的嘴唇退出去了。 池秋影暗想：姐姐动作太快了。 突然还想让她姐姐伸手让她咬一咬，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莫名其妙，没好意思开口，只好“嘎嘣”几下咬碎了那颗她觉得格外香甜的糖果。 藏在被窝中的那只手，大拇指从其他四指指尖掠过，搅动了一团空气，又轻轻握拳。 跟她说着话的慕柳见她突然发起了呆，于是轻拍她的肩膀喊了她两声，问她是不是想睡觉了？ 被窝里握拳的手松开，池秋影回过神眨眨眼睛反问慕柳：“睡醒了才多久？姐姐怎么又想让我睡觉？” 慕柳抬手揉着她的头发，笑道：“姐姐是问你要不要睡觉，不是想让你睡。” “哦，那我听错了。” “小影在发什么呆？连姐姐说话也没注意？” 池秋影心绪一转，回答道：“在想姐姐什么时候会让我洗澡。” 说着还微微偏头避开了慕柳的手，像是很介意自己没能洗澡这件事。 闻言，慕柳的笑容里被揉进了几分无奈，把离远了的人揽回来，搂怀里耐心哄着。 这时候能不能洗澡这个问题慕柳是向护士咨询过的，护士的说法是低烧的病人在注意不受凉的情况下快速洗个热水澡可能会有助于让体温降低，但也有可能会让发烧更严重，解释完又补充说以池秋影的身体情况来看，退烧之前不让她洗澡是最好的。 所以慕柳哪儿敢现在就让她洗澡？ 池秋影也不是真的要洗澡，她的洁癖没严重到超过身体的健康，又没出什么汗晚一天洗澡也没关系的，她就是顺口找个借口遮住自己心里的想法罢了。 看她不闹着要洗澡了，慕柳又揉揉她头发，然后放她坐好，转身拿了几本书问她想看什么？ 池秋影视线从这些书的封面一一扫过，摇了摇头。 都不想看。 慕柳又把书收起，转身去换别的。 楚云善照顾池秋影这么多年，了解她的习惯，带来的那些书里面一定会有她想看的。 “姐姐，我现在不想看书。” 池秋影开口，阻止了慕柳把另外的书拿起来的动作。 “不想看书了吗？那小影想做什么呢？” 慕柳回身问道。 刚刚是池秋影说想看，慕柳才拿的书，这还没到两分钟，她的想法就变了。 慕柳当然乐意顺着她的想法，丝毫不在意她的变卦，只要是她能做的事情，慕柳都不会阻止。 池秋影说暂时不想看书了，让慕柳把上一次那张谱曲拿给她。 上一次她为慕柳写的那一张谱子，还没按照慕柳的想法改好，楚云善把这谱子和书一起送到医院的。 池秋影并不是很想完全按照她姐姐的想法去改编。 “姐姐，我给你和音，用钢琴，可以吗？” 她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张，问道。 “为什么？” 慕柳有些诧异，先前她们并不是这样说的。 池秋影抬头将慕柳的神情收于眼中，又低头看谱，捏着纸张的手用力了一些，笑了笑说：“我小提琴拉得不好，不敢在姐姐面前献丑。” “姐姐……” 慕柳还未开口，话头就又被池秋影堵了回去。 “等我改好了姐姐先看看，不满意我再改就是，就这样说定了。” 蛮不讲理的语气。 慕柳会拒绝吗？ 不会。 她只会依从着她的宝贝妹妹。 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慕柳点点头应下，在病床边上坐下，提醒池秋影小心输液的手。 池秋影右手正在输液，她自己觉得是不影响写字的，可她姐姐不放心，说要帮她写，于是她干脆把写字的笔换到了左手。 这么多年生病输液的经历让她早已养成了一只手不方便的事情就交给另一只手去做的习惯。 新谱子写到一半，慕柳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聊了几句，又坐到旁边去打开电脑看邮件。 池秋影微微侧目，看着慕柳盯着电脑专注的模样，她脸上出现浅淡的笑容，又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等慕柳挂断电话，池秋影正好也停了笔，她拿开了笔示意慕柳看乐谱。 慕柳的脸上又是池秋影刚刚见到的那专注又认真的神情，还带着笑。 只是这样的神情并未维持太久，随着乐谱翻页，慕柳的笑容渐渐就开始变淡，她的情绪随着曲子而变化。多翻过两页这曲子到了头，慕柳转头看着池秋影，笑容又变得明亮温和，就是神情中多了不解。 她像是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语言才开口问：“小影有没有觉得，钢琴部分好像太弱了？” 池秋影倒是还专注着，专注着看她姐姐，听到她姐姐问话，她眨了一下眼睛，开口：“啊？什么？” 第308章 曲谱 慕柳并没有急着把自己的刚问出的问题重复一遍，而是在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曲谱，将手掌心贴在她这又一次走神的宝贝妹妹额头上，不放心地问：“小影是不是累了？” 问完又拿起了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额温枪。 还好，测出的体温相较于之前也没有升高，那她妹妹有可能就是太累了反应有些迟钝。 池秋影说不累，又解释一句自己是在思考着谱子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看着体温枪从眼前离开，她反应过来了，刚才她姐姐是在说曲谱的事情，好像是说了钢琴什么的？不过她没用心听，于是又开口问：“姐姐说钢琴怎么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投向了那本记录着重新完成的谱子的本子。 帮她测了体温又听了解释的慕柳微微放心，正要开口回答，医生和护士恰好在此时走进了病房来询问病人情况。 池秋影与慕柳便暂时停住了话题，认真与医生交谈起来。主要是慕柳在和医生说话，池秋影只简短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医生对病人的情况很关心，问得很细致，对家属的提出的问题也十分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回答完又仔细叮嘱家属要注意病人那些情况。 这一番交谈所用的时间真是不少，至少池秋影是这样认为。 等最后一个护士离开病房，已是近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慕柳和池秋影又重拾之前的话题。 这新谱子的主体没有改变，原先的曲子本就是极好的，加入钢琴之后也不是说不好，相反钢琴的加入为曲子添了不少亮点，可同时也像是加入了难以言喻让人感觉沉重的情思。慕柳就觉得原先的曲子在这一次改版之后像是多了些悲伤压抑的意味在里头，会让听者的情绪不自觉地就跟着低沉下去，让人细品时在觉得愉悦之余还能品味出这曲者融在这其中的一丝忧伤。 她确定这不是错觉。 这一点让慕柳心中不喜，不是不喜欢这首曲子，而是不喜欢曲中传达出来的悲伤之情。 她不懂她的妹妹因何会悲伤？ “姐姐不喜欢吗？那我再改改。” 池秋影说着拿起那作曲用的本子，就要将刚才那几页撕毁。 “小影别撕，姐姐很喜欢……” 慕柳按下池秋影的手，把那本子放到一旁，抬手搂住池秋影，嗓音低柔地问：“姐姐很喜欢这首曲子，只是觉得可以再稍微改一改，让曲子整体风格再柔和欢快一些，可以吗小影？” “哦……” 仿佛是内心里掩藏的东西被窥探到了一角，池秋影有些紧张，不敢抬头，只垂眸在慕柳身上蹭了蹭。 她让慕柳把本子拿过来重新翻开，又握住笔，紧抿了嘴唇又松开，然后才仰头说：“原先我也不是打算写成这样的，刚刚就是觉得这样写会更符合医院这个环境。” 内心里欲盖弥彰的在原先的情绪之前筑起了高墙，把这情绪挡在高墙的阴影之下。 话说完，果然见她姐姐神色中出现了心疼，池秋影笑笑，霸道地不许她姐姐开口，必须得等她再改一遍之后姐姐才能说话。 怎么会是受环境所影响呢，这分明就是她的心境啊。 可至少，这借口是成功的。 原先的那几页就此保存了下来，池秋影翻开新的纸页，重新提笔垂眸。笔尖从触到纸张那一刻，一直到尾声，书写间毫无停顿。 从上一个字符到下一个字符的连贯程度，让坐在一旁因怕扰了她的灵感而以沉默相伴的慕柳，有那么某个瞬间心里在猜想，难道是她妹妹早有成稿在心，所以才能写得这样顺畅？ 又立刻将这念头否定，她的妹妹才思敏捷，这不过信手拈来的事情哪儿用得着过多思考？ 随着笔墨越来越多，慕柳眉眼间的笑意也越发柔和，她妹妹不让她开口说话，她只好在心中跟随着她妹妹的笔迹暗自点头，暗自欢喜。 不多时，就近了尾声，池秋影停了笔也没抬头，只微微横过手把笔递给慕柳，又拉着慕柳的手拥着自己，等慕柳的手轻拍着她，她才开了尊口让慕柳可以说话了。 慕柳得了说话的允许，见池秋影不抬头，她就低头歪着脸看去，与池秋影偷瞄的目光撞个正着。 偷瞄还被发现的人小脸一红，赶紧转过头去，慕柳的笑声便从喉间溢了出来。 “小影不抬头看姐姐，那姐姐自己过来让小影看。” 慕柳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脑袋绕到了池秋影正脸下方，满面的笑容就明晃晃的映入池秋影眼中。 池秋影轻轻蹭了蹭慕柳的脸，然后抬头看向窗外，让慕柳仔细看看新的谱子她喜不喜欢。 窗外阳光还隐藏在云层中，这时还看不出来它何时能将云层穿透，但这天光大亮，总之是个好天气。 池秋影又回头看慕柳。 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慕柳亦转头看过来，池秋影下巴微扬，示意慕柳继续看谱，不要多话。 慕柳笑笑，揽着池秋影，低声哼着旋律，手指轻轻在池秋影手臂处的被子上轻打着节拍。 池秋影靠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她姐姐的声音，大脑渐渐放松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竟是直接被哄睡着了。 这再一次改过后的曲子慕柳越看越喜欢，脸上的兴奋之色浓厚，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又马上闭嘴，低着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果然见池秋影已经睡着。 这一下慕柳的动作更小心了，把病床上的书本都拿走，一时又有些犯难，这个姿势睡一觉起来脖子肯定得难受，可现在不管是调整姿势还是小心地放人躺下，池秋影都一定会醒，慕柳在心中稍做权衡，还是轻声将睡着的人喊醒了，帮她摘下眼镜问她要不要躺下再睡？ 池秋影迷蒙着双眼埋首在慕柳肩颈处低声喃喃：“姐姐抱抱……” 她不想自己躺在床上睡，不想离开姐姐的怀抱。 慕柳宠溺地应着声，抬腿整个人都上了床，搂着池秋影靠坐在床头整理好了被子，轻拍着她又哄她入睡。 脑子未完全清醒池秋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她现在太困一心只想要睡觉，脑中是大片的混沌，没有太多能成章法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睡着的前一秒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段旋律，她想起来了，是想问她姐姐对这一版曲子满不满意…… 想法才冒了个头就随着她一起睡去了，这个问题就只能等她睡醒了再问了。 睡着的人不知道，她姐姐对这新谱子满意得很，在她睡着之后又悄悄拿起来看了两遍，将这谱子记下了，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眠。 慕柳记好了新的曲谱，又往前翻，把上一版也记在脑中。 虽说不是她理想中的意境，但曲子也是她喜欢的，任谁也否认不会否认这旋律的优美，她只不过是不愿意，也不希望看她妹妹有这样悲伤的情绪。 更不愿意等这曲子录成之后，她妹妹每次听到就会想起在医院住院的日子。 想到先前她妹妹所说的这版谱子的来因，慕柳就觉得心疼。 就算是生病在医院，她也希望她妹妹也能开心一些。 记完了曲谱，慕柳随手将其放到一旁，又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兰城比较好的录音室。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反正福利院中乐器足够，直接就在福利院把曲子录好就行了。 她本意是不想让她妹妹受累多出去一趟。 可她妹妹不愿意，说院里没有专门门用来录音的房间，设备不够齐全，录出来效果没那么好，一定要去录音室录才行。 商量这件事时她妹妹又撒娇又闹的，院长妈妈也在一旁帮腔，慕柳只好应下来。 既然要找录音室，那自然要选个好的才行，兰城的专业录音室并不多，就那么几个之前慕柳就在网上看过了，网上看起来还行，可没有去实地看过，各方面的设备到底行不行，慕柳也说不好。 第308章 曲谱 慕柳并没有急着把自己的刚问出的问题重复一遍，而是在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曲谱，将手掌心贴在她这又一次走神的宝贝妹妹额头上，不放心地问：“小影是不是累了？” 问完又拿起了放在旁边床头柜上的额温枪。 还好，测出的体温相较于之前也没有升高，那她妹妹有可能就是太累了反应有些迟钝。 池秋影说不累，又解释一句自己是在思考着谱子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看着体温枪从眼前离开，她反应过来了，刚才她姐姐是在说曲谱的事情，好像是说了钢琴什么的？不过她没用心听，于是又开口问：“姐姐说钢琴怎么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投向了那本记录着重新完成的谱子的本子。 帮她测了体温又听了解释的慕柳微微放心，正要开口回答，医生和护士恰好在此时走进了病房来询问病人情况。 池秋影与慕柳便暂时停住了话题，认真与医生交谈起来。主要是慕柳在和医生说话，池秋影只简短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医生对病人的情况很关心，问得很细致，对家属的提出的问题也十分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回答完又仔细叮嘱家属要注意病人那些情况。 这一番交谈所用的时间真是不少，至少池秋影是这样认为。 等最后一个护士离开病房，已是近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慕柳和池秋影又重拾之前的话题。 这新谱子的主体没有改变，原先的曲子本就是极好的，加入钢琴之后也不是说不好，相反钢琴的加入为曲子添了不少亮点，可同时也像是加入了难以言喻让人感觉沉重的情思。慕柳就觉得原先的曲子在这一次改版之后像是多了些悲伤压抑的意味在里头，会让听者的情绪不自觉地就跟着低沉下去，让人细品时在觉得愉悦之余还能品味出这曲者融在这其中的一丝忧伤。 她确定这不是错觉。 这一点让慕柳心中不喜，不是不喜欢这首曲子，而是不喜欢曲中传达出来的悲伤之情。 她不懂她的妹妹因何会悲伤？ “姐姐不喜欢吗？那我再改改。” 池秋影说着拿起那作曲用的本子，就要将刚才那几页撕毁。 “小影别撕，姐姐很喜欢……” 慕柳按下池秋影的手，把那本子放到一旁，抬手搂住池秋影，嗓音低柔地问：“姐姐很喜欢这首曲子，只是觉得可以再稍微改一改，让曲子整体风格再柔和欢快一些，可以吗小影？” “哦……” 仿佛是内心里掩藏的东西被窥探到了一角，池秋影有些紧张，不敢抬头，只垂眸在慕柳身上蹭了蹭。 她让慕柳把本子拿过来重新翻开，又握住笔，紧抿了嘴唇又松开，然后才仰头说：“原先我也不是打算写成这样的，刚刚就是觉得这样写会更符合医院这个环境。” 内心里欲盖弥彰的在原先的情绪之前筑起了高墙，把这情绪挡在高墙的阴影之下。 话说完，果然见她姐姐神色中出现了心疼，池秋影笑笑，霸道地不许她姐姐开口，必须得等她再改一遍之后姐姐才能说话。 怎么会是受环境所影响呢，这分明就是她的心境啊。 可至少，这借口是成功的。 原先的那几页就此保存了下来，池秋影翻开新的纸页，重新提笔垂眸。笔尖从触到纸张那一刻，一直到尾声，书写间毫无停顿。 从上一个字符到下一个字符的连贯程度，让坐在一旁因怕扰了她的灵感而以沉默相伴的慕柳，有那么某个瞬间心里在猜想，难道是她妹妹早有成稿在心，所以才能写得这样顺畅？ 又立刻将这念头否定，她的妹妹才思敏捷，这不过信手拈来的事情哪儿用得着过多思考？ 随着笔墨越来越多，慕柳眉眼间的笑意也越发柔和，她妹妹不让她开口说话，她只好在心中跟随着她妹妹的笔迹暗自点头，暗自欢喜。 不多时，就近了尾声，池秋影停了笔也没抬头，只微微横过手把笔递给慕柳，又拉着慕柳的手拥着自己，等慕柳的手轻拍着她，她才开了尊口让慕柳可以说话了。 慕柳得了说话的允许，见池秋影不抬头，她就低头歪着脸看去，与池秋影偷瞄的目光撞个正着。 偷瞄还被发现的人小脸一红，赶紧转过头去，慕柳的笑声便从喉间溢了出来。 “小影不抬头看姐姐，那姐姐自己过来让小影看。” 慕柳的腰又往下弯了一些，脑袋绕到了池秋影正脸下方，满面的笑容就明晃晃的映入池秋影眼中。 池秋影轻轻蹭了蹭慕柳的脸，然后抬头看向窗外，让慕柳仔细看看新的谱子她喜不喜欢。 窗外阳光还隐藏在云层中，这时还看不出来它何时能将云层穿透，但这天光大亮，总之是个好天气。 池秋影又回头看慕柳。 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慕柳亦转头看过来，池秋影下巴微扬，示意慕柳继续看谱，不要多话。 慕柳笑笑，揽着池秋影，低声哼着旋律，手指轻轻在池秋影手臂处的被子上轻打着节拍。 池秋影靠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她姐姐的声音，大脑渐渐放松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竟是直接被哄睡着了。 这再一次改过后的曲子慕柳越看越喜欢，脸上的兴奋之色浓厚，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又马上闭嘴，低着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果然见池秋影已经睡着。 这一下慕柳的动作更小心了，把病床上的书本都拿走，一时又有些犯难，这个姿势睡一觉起来脖子肯定得难受，可现在不管是调整姿势还是小心地放人躺下，池秋影都一定会醒，慕柳在心中稍做权衡，还是轻声将睡着的人喊醒了，帮她摘下眼镜问她要不要躺下再睡？ 池秋影迷蒙着双眼埋首在慕柳肩颈处低声喃喃：“姐姐抱抱……” 她不想自己躺在床上睡，不想离开姐姐的怀抱。 慕柳宠溺地应着声，抬腿整个人都上了床，搂着池秋影靠坐在床头整理好了被子，轻拍着她又哄她入睡。 脑子未完全清醒池秋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她现在太困一心只想要睡觉，脑中是大片的混沌，没有太多能成章法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睡着的前一秒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段旋律，她想起来了，是想问她姐姐对这一版曲子满不满意…… 想法才冒了个头就随着她一起睡去了，这个问题就只能等她睡醒了再问了。 睡着的人不知道，她姐姐对这新谱子满意得很，在她睡着之后又悄悄拿起来看了两遍，将这谱子记下了，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眠。 慕柳记好了新的曲谱，又往前翻，把上一版也记在脑中。 虽说不是她理想中的意境，但曲子也是她喜欢的，任谁也否认不会否认这旋律的优美，她只不过是不愿意，也不希望看她妹妹有这样悲伤的情绪。 更不愿意等这曲子录成之后，她妹妹每次听到就会想起在医院住院的日子。 想到先前她妹妹所说的这版谱子的来因，慕柳就觉得心疼。 就算是生病在医院，她也希望她妹妹也能开心一些。 记完了曲谱，慕柳随手将其放到一旁，又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兰城比较好的录音室。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反正福利院中乐器足够，直接就在福利院把曲子录好就行了。 她本意是不想让她妹妹受累多出去一趟。 可她妹妹不愿意，说院里没有专门门用来录音的房间，设备不够齐全，录出来效果没那么好，一定要去录音室录才行。 商量这件事时她妹妹又撒娇又闹的，院长妈妈也在一旁帮腔，慕柳只好应下来。 既然要找录音室，那自然要选个好的才行，兰城的专业录音室并不多，就那么几个之前慕柳就在网上看过了，网上看起来还行，可没有去实地看过，各方面的设备到底行不行，慕柳也说不好。 第309章 原来如此 再重新搜索筛选，慕柳选定了两个，打算等她妹妹出院之后就去实地了解一下，看看这两处里面哪一个更好。 选好了录音室，慕柳又拿起池秋影的手机看了看，前几分钟收到了余青禾发来的消息，余青禾问这会儿池秋影睡醒了没有，她想来医院看看池秋影。 余青禾今天这个懒觉睡得也不算太晚，她妈妈特意向单位请了假本意是想陪她出去玩几天的，但余青禾说她现在无需再去多做什么放松心情的事情，直接让妈妈今天就回单位销假去了。她现在心态好得很，打算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为什么不是今天就回学校？ 倒也不是为了多休息这一天，只是她原本就是为着调整心态才决定请假的，既然已经请了假回了家来了，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当然是要去剧院看那么两场演出才能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 她妈妈已经帮她买好了票，等她看了今晚的演出，明天就是安心返校上课了。 慕柳看了消息，回复说池秋影刚睡着没多久，让余青禾先不急着过来，等池秋影睡醒了，自己再通知她。 和余青禾聊完，慕柳就放下了手机，拿起旁边的书放在被子上翻开，手指压着书页，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熟睡的池秋影。 搂着池秋影就不方便去操作输液管，等一袋药液将要滴尽，慕柳准备按下呼叫铃，就见门被轻轻推开有护士走了进来。 慕柳赶紧竖指嘘声示意病人在睡觉，让护士动作放轻一些。 护士是看着时间来的，进来时也是轻手轻脚，见了家属的动作之后，就更加小心了，眼中惊讶与新奇并存。悄悄走到病床旁边更换了输液的药物，在把新的药品挂上输液架后低头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熟睡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又悄悄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太阳渐渐显露身影，太阳光线越来越强，室内渐渐有了物体的影子，池秋影睡前说不想戴眼罩，于是就这样睡了，室内越来越亮，拉动窗帘会有声音，所以在护士进来时她也没让护士帮忙拉上窗帘。这会儿慕柳也不看书了，把书合上拿在手中横在池秋影面前，遮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虽说直射而来的阳光是被提前截住了，可这屋内还是一样的亮，慕柳想了想，揽着池秋影的那只手小心地往上移动，捏住了书角，另一只手把自己这一侧的被角轻轻往上拉动，最后成功把这本书替换了下来。 这被角可比书好用多了，尖角折起小心地盖在了池秋影脸上，遮住她闭上的眼睛又不影响呼吸，这样子应该就不会被光亮所扰了。 慕柳满意地笑笑，又重新把书给翻开。 等池秋影睡醒了，一睁眼发现被子盖在自己眼睛上面，她眨眨眼睛，睫毛从被面上划过，接着又眨眨眼睛，被子丝毫没动，没从眼前离开。 于是她对着眼前的被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试图把它吹开。 或者是…… “小影？” 慕柳察觉到细微的动静，轻轻喊了池秋影一声，然后小心地掀起那柔软的被角。 她的目的达到了，成功听到了她姐姐的声音。 池秋影又在慕柳肩上蹭了蹭。 “小影还睡吗？” 池秋影摇头摇完了又摇，然后脑袋往上扬起一些，眼睛贴近慕柳脖子，又眨眨眼，睫毛就轻轻刷在慕柳脖子上。 慕柳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轻轻捏着池秋影的脸，说痒。 “哦。” 池秋影老实了，伸着手指戳了戳慕柳的腰，让她下床去活动活动。 慕柳帮池秋影盖好被子，下了床边活动肢体边说话，跟池秋影说余青禾发过消息，问她要不要现在给余青禾发个消息说一声她睡醒了让余青禾过来。 “好，我跟她说。”池秋影拿起了手机。 消息发出去之后对方秒回，之后大约还不到三秒的时间，病房门轻轻被敲响两声然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同时还伴随着余青禾欢快的声音。 “影姐，慕柳姐姐，惊不惊喜？哈哈！” 余青禾拎着一个双肩包，蹦蹦跳跳来到病床旁边。 慕柳有点惊讶，她竟是一直在病房外面等着吗？ “来多久了？”池秋影问道。 “嘿嘿大概半个小时影姐，我之前看到护士进来过还以为你那时候就醒了呢……” 慕柳在旁边解释说护士进来是来帮忙换输液药瓶的，池秋影刚刚才睡醒。 又问余青禾中午想吃什么？ 再过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这时候点外卖送来正合适。 原本慕柳是打算给余青禾发过消息之后点外卖，预计外卖送到的时间应该会和她到医院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她既然提前来了，那就一起在这儿等着，正好能让她自己好好选一选想吃什么。 现在这情况她们也不方便出去吃饭。 慕柳拿起手机打开订餐页面，递给了余青禾。 余青禾也不过多客气，接过手机道了声谢就低头注视起手机页面，不多时就点好了午饭，问过慕柳的意见之后又点了两杯奶茶，在奶茶的订单上面备注了需要多拿一根吸管。 把手机还给慕柳后龇着大白牙冲池秋影笑得一脸热情。 池秋影觉得余青禾这个笑有点奇怪，问她：“怎么？” “没事没事……”余青禾摇摇头，问池秋影：“影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池秋影点头，不深究方才余青禾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笑容。 等到奶茶送来之后，池秋影就明白余青禾傻笑的原因了。 慕柳举着奶茶杯让池秋影尝了一点点，然后又将奶茶从池秋影面前拿开，病床另一边的余青禾打开新的吸管插进自己的奶茶杯中，举到池秋影面前。 “影姐，你尝尝我的……” 又是和几十分钟前相差无几的傻笑。 “我特意点的半糖，不甜的，影姐你尝尝……” 和昨天的是不一样的，她今天点的是另一款。 池秋影：“……” 原来如此。 看池秋影抿着吸管，然后放开，余青禾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问池秋影还喝吗？见对方摇头，她也不失落，收回手又换回了自己在用的吸管，低头将吸管咬住，觉得不加那么多糖也一样好喝。 吃饭时慕柳和往常一样，一手端碗一手捏勺喂池秋影。 余青禾握着筷子的手顿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此时她坐在慕柳斜后方地位置，慕柳的心思又专注在自己的宝贝妹妹吃饭这件事情上面，自然就没注意到余青禾。 不过池秋影注意到了，池秋影面对着病房中的另外两人，能将她们的神情一眼看清。 见余青禾发愣，刚张嘴接下一小勺粥的池秋影面露疑惑，慕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疑惑，然后问余青禾怎么了？ 余青禾回神，放下筷子问：“影姐现在连自己吃饭都不方便吗？” 语气中全是难过，明显是被眼前所见之景勾起了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 认识池秋影这几年，余青禾到医院看望她的次数不算少，偶尔也会赶上饭点，一起在医院的病房里吃饭，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在余青禾的记忆中只见过一次池秋影吃饭时让别人喂她。 余青禾记得，池秋影住院时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别的事情，她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就不会愿意麻烦别人。只有一次，那次她病得重高烧刚退，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也不怎么吃东西，吃饭时是靠在病床上，楚云善端着碗喂她吃的，只喂了两三口她就吃不下了。 那时的情景余青禾现在还记得清楚，楚云善也是这样一手端碗一手握勺，和今天的场景相似，不同的是做这事的换了个人，池秋影的状态看起来也好得多。 第309章 原来如此 再重新搜索筛选，慕柳选定了两个，打算等她妹妹出院之后就去实地了解一下，看看这两处里面哪一个更好。 选好了录音室，慕柳又拿起池秋影的手机看了看，前几分钟收到了余青禾发来的消息，余青禾问这会儿池秋影睡醒了没有，她想来医院看看池秋影。 余青禾今天这个懒觉睡得也不算太晚，她妈妈特意向单位请了假本意是想陪她出去玩几天的，但余青禾说她现在无需再去多做什么放松心情的事情，直接让妈妈今天就回单位销假去了。她现在心态好得很，打算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为什么不是今天就回学校？ 倒也不是为了多休息这一天，只是她原本就是为着调整心态才决定请假的，既然已经请了假回了家来了，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当然是要去剧院看那么两场演出才能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 她妈妈已经帮她买好了票，等她看了今晚的演出，明天就是安心返校上课了。 慕柳看了消息，回复说池秋影刚睡着没多久，让余青禾先不急着过来，等池秋影睡醒了，自己再通知她。 和余青禾聊完，慕柳就放下了手机，拿起旁边的书放在被子上翻开，手指压着书页，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熟睡的池秋影。 搂着池秋影就不方便去操作输液管，等一袋药液将要滴尽，慕柳准备按下呼叫铃，就见门被轻轻推开有护士走了进来。 慕柳赶紧竖指嘘声示意病人在睡觉，让护士动作放轻一些。 护士是看着时间来的，进来时也是轻手轻脚，见了家属的动作之后，就更加小心了，眼中惊讶与新奇并存。悄悄走到病床旁边更换了输液的药物，在把新的药品挂上输液架后低头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熟睡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又悄悄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太阳渐渐显露身影，太阳光线越来越强，室内渐渐有了物体的影子，池秋影睡前说不想戴眼罩，于是就这样睡了，室内越来越亮，拉动窗帘会有声音，所以在护士进来时她也没让护士帮忙拉上窗帘。这会儿慕柳也不看书了，把书合上拿在手中横在池秋影面前，遮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虽说直射而来的阳光是被提前截住了，可这屋内还是一样的亮，慕柳想了想，揽着池秋影的那只手小心地往上移动，捏住了书角，另一只手把自己这一侧的被角轻轻往上拉动，最后成功把这本书替换了下来。 这被角可比书好用多了，尖角折起小心地盖在了池秋影脸上，遮住她闭上的眼睛又不影响呼吸，这样子应该就不会被光亮所扰了。 慕柳满意地笑笑，又重新把书给翻开。 等池秋影睡醒了，一睁眼发现被子盖在自己眼睛上面，她眨眨眼睛，睫毛从被面上划过，接着又眨眨眼睛，被子丝毫没动，没从眼前离开。 于是她对着眼前的被子轻轻吹了一口气，试图把它吹开。 或者是…… “小影？” 慕柳察觉到细微的动静，轻轻喊了池秋影一声，然后小心地掀起那柔软的被角。 她的目的达到了，成功听到了她姐姐的声音。 池秋影又在慕柳肩上蹭了蹭。 “小影还睡吗？” 池秋影摇头摇完了又摇，然后脑袋往上扬起一些，眼睛贴近慕柳脖子，又眨眨眼，睫毛就轻轻刷在慕柳脖子上。 慕柳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轻轻捏着池秋影的脸，说痒。 “哦。” 池秋影老实了，伸着手指戳了戳慕柳的腰，让她下床去活动活动。 慕柳帮池秋影盖好被子，下了床边活动肢体边说话，跟池秋影说余青禾发过消息，问她要不要现在给余青禾发个消息说一声她睡醒了让余青禾过来。 “好，我跟她说。”池秋影拿起了手机。 消息发出去之后对方秒回，之后大约还不到三秒的时间，病房门轻轻被敲响两声然后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同时还伴随着余青禾欢快的声音。 “影姐，慕柳姐姐，惊不惊喜？哈哈！” 余青禾拎着一个双肩包，蹦蹦跳跳来到病床旁边。 慕柳有点惊讶，她竟是一直在病房外面等着吗？ “来多久了？”池秋影问道。 “嘿嘿大概半个小时影姐，我之前看到护士进来过还以为你那时候就醒了呢……” 慕柳在旁边解释说护士进来是来帮忙换输液药瓶的，池秋影刚刚才睡醒。 又问余青禾中午想吃什么？ 再过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这时候点外卖送来正合适。 原本慕柳是打算给余青禾发过消息之后点外卖，预计外卖送到的时间应该会和她到医院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她既然提前来了，那就一起在这儿等着，正好能让她自己好好选一选想吃什么。 现在这情况她们也不方便出去吃饭。 慕柳拿起手机打开订餐页面，递给了余青禾。 余青禾也不过多客气，接过手机道了声谢就低头注视起手机页面，不多时就点好了午饭，问过慕柳的意见之后又点了两杯奶茶，在奶茶的订单上面备注了需要多拿一根吸管。 把手机还给慕柳后龇着大白牙冲池秋影笑得一脸热情。 池秋影觉得余青禾这个笑有点奇怪，问她：“怎么？” “没事没事……”余青禾摇摇头，问池秋影：“影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池秋影点头，不深究方才余青禾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笑容。 等到奶茶送来之后，池秋影就明白余青禾傻笑的原因了。 慕柳举着奶茶杯让池秋影尝了一点点，然后又将奶茶从池秋影面前拿开，病床另一边的余青禾打开新的吸管插进自己的奶茶杯中，举到池秋影面前。 “影姐，你尝尝我的……” 又是和几十分钟前相差无几的傻笑。 “我特意点的半糖，不甜的，影姐你尝尝……” 和昨天的是不一样的，她今天点的是另一款。 池秋影：“……” 原来如此。 看池秋影抿着吸管，然后放开，余青禾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问池秋影还喝吗？见对方摇头，她也不失落，收回手又换回了自己在用的吸管，低头将吸管咬住，觉得不加那么多糖也一样好喝。 吃饭时慕柳和往常一样，一手端碗一手捏勺喂池秋影。 余青禾握着筷子的手顿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此时她坐在慕柳斜后方地位置，慕柳的心思又专注在自己的宝贝妹妹吃饭这件事情上面，自然就没注意到余青禾。 不过池秋影注意到了，池秋影面对着病房中的另外两人，能将她们的神情一眼看清。 见余青禾发愣，刚张嘴接下一小勺粥的池秋影面露疑惑，慕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疑惑，然后问余青禾怎么了？ 余青禾回神，放下筷子问：“影姐现在连自己吃饭都不方便吗？” 语气中全是难过，明显是被眼前所见之景勾起了一些不算美好的回忆。 认识池秋影这几年，余青禾到医院看望她的次数不算少，偶尔也会赶上饭点，一起在医院的病房里吃饭，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在余青禾的记忆中只见过一次池秋影吃饭时让别人喂她。 余青禾记得，池秋影住院时不管是吃饭喝水还是别的事情，她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就不会愿意麻烦别人。只有一次，那次她病得重高烧刚退，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也不怎么吃东西，吃饭时是靠在病床上，楚云善端着碗喂她吃的，只喂了两三口她就吃不下了。 那时的情景余青禾现在还记得清楚，楚云善也是这样一手端碗一手握勺，和今天的场景相似，不同的是做这事的换了个人，池秋影的状态看起来也好得多。 第310章 理解 “不是，我懒，不想自己动手。” 池秋影咽下嘴里的粥然后解释了一句。 听了这解释，余青禾又愣了一下。 她影姐有这么懒呢？ 不过转念稍微一想，她立马就想通了。 毕竟她影姐能因为懒得自己走路就坐轮椅，那吃饭时因为懒得自己动手而让别人喂，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影姐毕竟是影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余青禾接受了这个说辞，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时不时抬头看看池秋影和慕柳。 慕柳喂池秋影吃饭，其一是因为愿意宠着池秋影，其二是为让她能多吃一些。但再想让她多吃，也会控制食量不让她吃得太饱。这段时间下来，慕柳已经能够大概判断出池秋影一餐能吃下去多少东西，在这个大概的量上面慕柳会合理控制，既不让她饿着也不让她撑着。 这让池秋影感觉很愉快，觉得她姐姐能够懂她。 除了正餐之外，慕柳还会想办法哄着池秋影，偶尔还能让她少吃一些水果零食什么的，虽然吃得很少，可至少是吃下去了。 对此楚云善很感慨，说是这么些年了，少食多餐这一点只有在慕柳的监督下，池秋影才真正的做到了。 池秋影她自己只能做得到少食，她的少食就是能不吃就不吃，少得让人忧心，旁的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至于多餐？那就更难了，她能一日三餐按时吃就很不错了，还想让她其他时候再吃点儿别的？ 虽然院里的老师一直不放弃让她多吃东西这一想法，但这事的可能性也确实太低。 更别提什么口腹之欲，这种东西在池秋影身上好像完全不存在。 楚云善曾在玩笑时对慕柳说过，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面池秋影比别的孩子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不挑食，她什么都不挑，吃什么都行，反正她每一种食物都不喜欢，全都不爱吃。 真是一个让人无奈的笑话。 大概对于池秋影来说，吃饭这件事只是因为这是人活着就一定要这样做的事，她才会愿意做的。 所以当看到慕柳能哄池秋影多吃一些东西的时候，楚云善的心中是莫大的欢喜，福利院里的每一位长辈，也都为此欢喜。 慕柳的内心也为这些欢喜所感染，她愿意宠着她妹妹，事事为她妹妹做她都愿意，但她很希望她妹妹的饮食习惯能够改一改，不然万一她有别的事情要忙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她妹妹吃饭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从吃饭这事情上面慕柳又想到，她的妹妹身边离不了人照顾，单单只是吃饭，就够让人担心了，生活上其他的事情也让人放心不下。 于是在慕柳到兰城后没多久，她已经想好换个大点的房子再请个保姆的事情了，她的打算是尽快定下保姆人选，趁着她妹妹高考前的这一段时间她自己先与住家保姆相处相处，看看对方是否适合照顾她妹妹，不合适她再换。 这些事情慕柳考虑得倒是全面，可惜这想法才刚一提出来就被池秋影直接拒绝了，池秋影向慕柳表示她已经是个大人了，有生活自理能力，也能自己把家里打理好，用不着请保姆，她说她不是身边离不了人的小孩子。 池秋影说的这些话，慕柳心里是相信的，只是觉得放心不下，可她都这样说了，慕柳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比起请保姆在家照顾，慕柳更愿意自己照顾她的妹妹，也更愿意看她妹妹健康能自主生活的样子。 她会尽量每一天都陪在她妹妹身边，会好好照顾她的妹妹，要是能让她妹妹身体慢慢好起来，那就更好了。 等到吃过午饭，余青禾把病房里的小桌子移到了病床旁边，从她带来的双肩包里捧出了她的书本放在桌板上，又拿起来一本翻开拿到池秋影面前，说：“影姐，你帮我看看这个……” 池秋影就低头看题。 慕柳坐在旁边也跟着低头一起看。 余青禾拿的是数学练习题，慕柳看了题目发现她好像也不是特别会解，于是也和余青禾一样，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听着池秋影讲解。 不同的是余青禾会提问，而慕柳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开口打扰。 等余青禾理解透彻了，池秋影抬头正好见慕柳从书本上抬头冲她笑，她一愣，就问：“姐姐是不是觉得无聊？” “姐姐不无聊。”慕柳抬手揉揉池秋影头发，说：“姐姐也在认真学习。” 旁边的余青禾握笔的手指动了动，思想开了个小差，内心嘤嘤直叫：影姐的头发看起来手感真的很好啊…… 这内心活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池秋影听了慕柳的话，点点头，转而又问余青禾还有没有别的需要讲解的？ 余青禾疯狂点头，她刚刚问的是竞赛方面的题目，不是平时学校所学的课本知识，在数学上面她的进度和学校同学是不一样的，课本上自然也就没什么难题需要问，但其他科目有啊。 现在快要到高考了，她要把另外几科也突击学习一下，不能只偏重数学了，免得到时候考出的分数和她理想中的不一样，那可就太让人难受了。 余青禾收起了数学习题本，从旁边拿起一张卷子，这卷子就是其他科目的，她已经写上答案了，有少许题目留了空，这是她拿不准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的，所以没急着往卷子上写。 刚刚的数学题讲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池秋影感觉有些累，想躺下了。她看了一眼余青禾手中的卷子，然后问余青禾：“让我姐姐给你讲，可以吗？” 没提前问一句她姐姐的意见。 “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慕柳姐姐可以吗？” 余青禾又是一阵猛点头，当然还不忘问问慕柳的意见。 池秋影接上余青禾的话：“姐姐还学习吗？” “你们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我看看……”慕柳笑着说道，接过了余青禾手中的卷子。 嘴上说着有压力，表情看起来可是丝毫为难的样子都没有。 余青禾问：“慕柳姐姐高中也是理科班的吗？” 池秋影闻言看了她一眼。 余青禾就觉得她影姐这个眼神仿佛是在看个白痴一样？？ 得到了慕柳的肯定回答她才反应过来，要是慕柳姐姐高中读的是文科班，那影姐也不会开口让慕柳姐姐讲题啊。 可慕柳姐姐是学美术的诶！她还以为学美术的都是文科生呢。 余青禾问出自己的疑惑。 “学美术跟文理科有什么关系？” 这句反问来自半躺着的池秋影。 余青禾：“好像也没……” “嗯，没关系，我姐姐高中时文化课成绩很好，和我一样全校第一，你不用担心她讲不好。” “啊？影姐我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和余青禾对话的人还是池秋影。 因为慕柳去洗手间了。 又被反问了一句的余青禾一脸不可思议，拖着椅子挪到池秋影枕头旁边，盯着看了又看。 池秋影面露疑惑，余青禾才稍微抬起了头说话。 “嘶！！！影姐你不对劲儿啊！你怎么还学会怼人了？影姐你长大了啊！影姐你第一个怼的人是我吗？哈哈哈哈我要跟谢舒悦她们说……” 先前她们的对话声音都不大，这句话音量突然提高了，慕柳关了水龙头后正好听到一些，推门出来笑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池秋影：“说余……”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柳姐姐！影姐在说我蠢呢！我跟你说啊……” 这回轮到余青禾打断池秋影的话了。 池秋影：“？” 不对劲儿的人是余青禾才对？ 坐在床边听完余青禾解释的慕柳，笑着又揉了揉她妹妹的脑袋，觉得她妹妹真可爱，她妹妹的同学也挺可爱。 池秋影大概是被慕柳笑得害羞了，闭上眼睛让她们赶紧去学习，小声一点别打扰她休息。 第310章 理解 “不是，我懒，不想自己动手。” 池秋影咽下嘴里的粥然后解释了一句。 听了这解释，余青禾又愣了一下。 她影姐有这么懒呢？ 不过转念稍微一想，她立马就想通了。 毕竟她影姐能因为懒得自己走路就坐轮椅，那吃饭时因为懒得自己动手而让别人喂，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影姐毕竟是影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余青禾接受了这个说辞，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时不时抬头看看池秋影和慕柳。 慕柳喂池秋影吃饭，其一是因为愿意宠着池秋影，其二是为让她能多吃一些。但再想让她多吃，也会控制食量不让她吃得太饱。这段时间下来，慕柳已经能够大概判断出池秋影一餐能吃下去多少东西，在这个大概的量上面慕柳会合理控制，既不让她饿着也不让她撑着。 这让池秋影感觉很愉快，觉得她姐姐能够懂她。 除了正餐之外，慕柳还会想办法哄着池秋影，偶尔还能让她少吃一些水果零食什么的，虽然吃得很少，可至少是吃下去了。 对此楚云善很感慨，说是这么些年了，少食多餐这一点只有在慕柳的监督下，池秋影才真正的做到了。 池秋影她自己只能做得到少食，她的少食就是能不吃就不吃，少得让人忧心，旁的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至于多餐？那就更难了，她能一日三餐按时吃就很不错了，还想让她其他时候再吃点儿别的？ 虽然院里的老师一直不放弃让她多吃东西这一想法，但这事的可能性也确实太低。 更别提什么口腹之欲，这种东西在池秋影身上好像完全不存在。 楚云善曾在玩笑时对慕柳说过，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面池秋影比别的孩子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不挑食，她什么都不挑，吃什么都行，反正她每一种食物都不喜欢，全都不爱吃。 真是一个让人无奈的笑话。 大概对于池秋影来说，吃饭这件事只是因为这是人活着就一定要这样做的事，她才会愿意做的。 所以当看到慕柳能哄池秋影多吃一些东西的时候，楚云善的心中是莫大的欢喜，福利院里的每一位长辈，也都为此欢喜。 慕柳的内心也为这些欢喜所感染，她愿意宠着她妹妹，事事为她妹妹做她都愿意，但她很希望她妹妹的饮食习惯能够改一改，不然万一她有别的事情要忙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她妹妹吃饭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从吃饭这事情上面慕柳又想到，她的妹妹身边离不了人照顾，单单只是吃饭，就够让人担心了，生活上其他的事情也让人放心不下。 于是在慕柳到兰城后没多久，她已经想好换个大点的房子再请个保姆的事情了，她的打算是尽快定下保姆人选，趁着她妹妹高考前的这一段时间她自己先与住家保姆相处相处，看看对方是否适合照顾她妹妹，不合适她再换。 这些事情慕柳考虑得倒是全面，可惜这想法才刚一提出来就被池秋影直接拒绝了，池秋影向慕柳表示她已经是个大人了，有生活自理能力，也能自己把家里打理好，用不着请保姆，她说她不是身边离不了人的小孩子。 池秋影说的这些话，慕柳心里是相信的，只是觉得放心不下，可她都这样说了，慕柳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比起请保姆在家照顾，慕柳更愿意自己照顾她的妹妹，也更愿意看她妹妹健康能自主生活的样子。 她会尽量每一天都陪在她妹妹身边，会好好照顾她的妹妹，要是能让她妹妹身体慢慢好起来，那就更好了。 等到吃过午饭，余青禾把病房里的小桌子移到了病床旁边，从她带来的双肩包里捧出了她的书本放在桌板上，又拿起来一本翻开拿到池秋影面前，说：“影姐，你帮我看看这个……” 池秋影就低头看题。 慕柳坐在旁边也跟着低头一起看。 余青禾拿的是数学练习题，慕柳看了题目发现她好像也不是特别会解，于是也和余青禾一样，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听着池秋影讲解。 不同的是余青禾会提问，而慕柳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开口打扰。 等余青禾理解透彻了，池秋影抬头正好见慕柳从书本上抬头冲她笑，她一愣，就问：“姐姐是不是觉得无聊？” “姐姐不无聊。”慕柳抬手揉揉池秋影头发，说：“姐姐也在认真学习。” 旁边的余青禾握笔的手指动了动，思想开了个小差，内心嘤嘤直叫：影姐的头发看起来手感真的很好啊…… 这内心活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池秋影听了慕柳的话，点点头，转而又问余青禾还有没有别的需要讲解的？ 余青禾疯狂点头，她刚刚问的是竞赛方面的题目，不是平时学校所学的课本知识，在数学上面她的进度和学校同学是不一样的，课本上自然也就没什么难题需要问，但其他科目有啊。 现在快要到高考了，她要把另外几科也突击学习一下，不能只偏重数学了，免得到时候考出的分数和她理想中的不一样，那可就太让人难受了。 余青禾收起了数学习题本，从旁边拿起一张卷子，这卷子就是其他科目的，她已经写上答案了，有少许题目留了空，这是她拿不准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的，所以没急着往卷子上写。 刚刚的数学题讲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池秋影感觉有些累，想躺下了。她看了一眼余青禾手中的卷子，然后问余青禾：“让我姐姐给你讲，可以吗？” 没提前问一句她姐姐的意见。 “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慕柳姐姐可以吗？” 余青禾又是一阵猛点头，当然还不忘问问慕柳的意见。 池秋影接上余青禾的话：“姐姐还学习吗？” “你们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我看看……”慕柳笑着说道，接过了余青禾手中的卷子。 嘴上说着有压力，表情看起来可是丝毫为难的样子都没有。 余青禾问：“慕柳姐姐高中也是理科班的吗？” 池秋影闻言看了她一眼。 余青禾就觉得她影姐这个眼神仿佛是在看个白痴一样？？ 得到了慕柳的肯定回答她才反应过来，要是慕柳姐姐高中读的是文科班，那影姐也不会开口让慕柳姐姐讲题啊。 可慕柳姐姐是学美术的诶！她还以为学美术的都是文科生呢。 余青禾问出自己的疑惑。 “学美术跟文理科有什么关系？” 这句反问来自半躺着的池秋影。 余青禾：“好像也没……” “嗯，没关系，我姐姐高中时文化课成绩很好，和我一样全校第一，你不用担心她讲不好。” “啊？影姐我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和余青禾对话的人还是池秋影。 因为慕柳去洗手间了。 又被反问了一句的余青禾一脸不可思议，拖着椅子挪到池秋影枕头旁边，盯着看了又看。 池秋影面露疑惑，余青禾才稍微抬起了头说话。 “嘶！！！影姐你不对劲儿啊！你怎么还学会怼人了？影姐你长大了啊！影姐你第一个怼的人是我吗？哈哈哈哈我要跟谢舒悦她们说……” 先前她们的对话声音都不大，这句话音量突然提高了，慕柳关了水龙头后正好听到一些，推门出来笑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池秋影：“说余……”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柳姐姐！影姐在说我蠢呢！我跟你说啊……” 这回轮到余青禾打断池秋影的话了。 池秋影：“？” 不对劲儿的人是余青禾才对？ 坐在床边听完余青禾解释的慕柳，笑着又揉了揉她妹妹的脑袋，觉得她妹妹真可爱，她妹妹的同学也挺可爱。 池秋影大概是被慕柳笑得害羞了，闭上眼睛让她们赶紧去学习，小声一点别打扰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