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之嫡公主已黑化》 第1章 滔天恨意 景国政和十五年,立夏。 “不好了公主,叛军攻进来了!我们快跑!” 话音刚落,寝殿内外就乱作一团,宫人们四处逃散。 景安乐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今日是景国嫡公主景安乐与平昌侯府世子慕容裴风的大婚之日,怎会有叛军?景安乐还没来得及多问,门外一声巨响,进来正是她的未来夫婿慕容裴风,只是他并未着婚服,而是一身戎装! 景安乐眼见情郎就在眼前,连忙跑过去,正欲询问,就被一个手刀砍晕了过去。 永福宫。 景安乐不知昏迷了多久,脖子隐隐作痛,她慢慢睁开眼睛,就听到熟悉的男声传来,“你终于醒了。” 景安乐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视线慢慢明朗,正是慕容裴风,她一脸欣喜的叫道:“裴风哥哥刚刚究竟发生何事?为何阿房说有叛军入宫?对了,阿房呢?” 慕容裴风正擦拭着宝剑,听到她说话,才将宝剑入鞘。 景安乐顺着他的眼神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侍女阿房,已经浑身是血,没了气息。 景安乐焦急的呼喊:“阿房,你醒醒,醒醒!”她十分害怕,泪水滚落了下来,弄脏了她的妆容。 “她已经死了。”慕容裴风语气冷淡,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景安乐看着眼前的裴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试探的喊道:“裴风哥哥?” 慕容裴风站起来,慢慢靠近她,语气无比冰冷,“是我杀了她。” 景安乐被吓的往后退,仍不死心道:“裴风哥哥,你在骗我对不对?” 慕容裴风并不理会她,继续说道:“我也不姓慕容,我姓祈,是祈国五皇子。” “当年是祈后不容我,追杀临产的母妃,为让我活命,母妃将我与慕容家的世子调换。这些年祈国一直与我联系,如今只要将景国拿下,父皇就会将皇位传给我。” 慕容裴风越说越兴奋,英俊的面庞上笑容已经扭曲。 安乐像是被人从头倒了一桶冷水,“裴风哥哥,什么祈国?什么皇子?” 景安乐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抓住慕容裴风的胳膊,似乎想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却看见慕容裴风身上穿着祁国的铠甲,正闪耀着寒光。 她不相信慕容裴风的话,于是跑下床冲到殿门口,一打开门,一股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双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吐出来。 景安乐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她此时才相信慕容裴风的话,宽大的裙摆也搅作一团。她转身朝着慕容怒吼:“我父皇和皇兄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自然是乱箭射死,将尸首挂于城门之上咯!” 张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美艳女子身着大红衣裳,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景安乐看着眼前人微微一愣,来人是自己的堂妹,景柔郡主,随即呵斥道:“柔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姐姐怕是还不知道,刚刚你父皇和皇兄已被裴风哥哥亲手射杀,不止是他们,还有你的舅舅秦将军一家,如今正挂在城门上,新鲜热乎得很呢!” 说完扭着细腰,去挽着裴风的胳膊。 景安乐看他们亲热的样子,才反应过来,“你们,你们竟然背着我有奸情!” 景柔慢慢向她走近,“都这个时候了,姐姐还在乎这个,果然一如既往的蠢笨。” 景安乐不可置信的看向景柔,身体却不听话的软了下去,“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我与裴风哥哥两情相悦,自然是真的,至于其它……”说完这话景柔便拍手,进来两个侍卫提着两颗头颅,扔在了景安乐面前。 景安乐一下子呆住了,这……这居然是自己的父兄,两颗头颅的鲜血已经干涸,但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前方。 她发疯一样哀嚎:“父皇,皇兄!”景安乐正欲扑上去,却被侍卫狠狠架住,动弹不得。 景安乐质问道:“景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是你的亲伯父!” “伯父?”景柔冷笑一声,“只要有他在,我的父王便成不了皇帝,而我只能是郡主,永远被你压一头!” “就连裴风哥哥也是你的夫婿,你凭什么?我不甘心!”景柔笑的瘆人。 “不过这都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将地图给了裴风哥哥,祁军怎么能畅通无阻,直入宫门呢?我父王又如何接应呢?” 景安乐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侍卫,上前狠狠扇了景柔一个耳光,“贱人!” 却被慕容裴风反手推到地上,手掌也狠狠的挫破了皮。 景柔吃痛捂着脸颊,怒骂道:“景安乐,你居然敢打我。” 过会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反怒为笑,“裴风哥哥,既然今天是姐姐的新婚之夜,也不好让姐姐独守空房。我看将士们今日也辛苦了,不如让他们伺候姐姐。” “柔儿怎么说,就怎么做。”说完慕容裴风挥手喊道:“来人,把这弃妇拖到里面。” 慕容裴风轻抚景柔的脸颊,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景安乐。 坐在地上的景安乐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发出了癫狂的笑,“你们这对狗男女……”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景安乐就被十几个男人拖到里面,只听到里面发出凄厉的叫声和男人寻欢作乐的声音。 而外面的慕容裴风和景柔就在外面打情骂俏,任人凌辱景安乐。 大约一炷香时间,里面结束后,士兵们退出来,景柔才摇着身姿进去。 景安乐呈一个大字直直的躺在地上,俏丽的脸色苍白,喜服已被撕扯的凌乱不堪,腿间流淌着鲜血,身上多处淤青,眼神已经空洞。 景柔露出得逞的笑容,“姐姐,刚刚是不是很快活啊?” 见景安乐没说话,景柔继续说道:“瞧我说的,姐姐应是快活极了,要不怎么不说话呢?” 景安乐躺在地上,景柔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上。她恨自己眼瞎,居然把算计谋划当成海誓山盟,甚至去偷了地图给慕容裴风,害的自己国破家亡,断送了亲人的性命。 她悔,不该不听父皇的劝诫,执意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连丫鬟都能看清的事情,自己却看不明白,而她一直看作亲妹妹的的景柔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既然姐姐不说话,那我便送你去一家团聚。”景柔的声音传入耳边,她娇媚的叫了声:“裴风哥哥。” 慕容裴风则握着宝剑进来,而这把剑是景安乐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侧望着慕容裴风的身影,景安乐觉得如此讽刺,不禁癫狂的笑了起来。 景柔看她笑的诡异,上前掐住她的喉咙,“你笑什么,不许笑!” 被扼住喉咙的景安乐,被噎的笑不出来,狠狠的盯着景柔,景柔被她看的发怵,急喊道:“裴风哥哥,动手!” 景安乐感觉自己身体传来一阵剧痛,她无力的低头,正是慕容的剑将她的身体活活刺穿。 她盯着慕容裴风,只觉得喉咙涌上一股腥味,不时,鲜血便从嘴角流了出来。 慕容裴风蹲下来,贴在景安乐耳边说道:“我从未喜欢过你,我心悦的一直是柔儿。从与你相识到与你成亲,都是一场局而已。” 慕容裴风说罢用力拔出那把利剑,一时鲜血四溅! “姐姐,一路好走!以后我才是景国唯一的公主,我也会帮你好好照顾裴风哥哥。”景柔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安乐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恨意达到了顶峰! 嘴里含着血,呜咽着,“我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景安乐终于坚持不住,没了气息,倒在地上,像一只泣血的凤凰,美不胜收。只是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不肯合上。 第2章 一朝重生 “父皇,皇兄你们别走!” 景安乐站在一团迷雾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父皇,皇兄在向自己招手,她高兴的向前奔去,“原来你们没死。” 她几乎哭出来,就在她要抓到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消散了,她凄厉的叫喊,让他们不要离开自己。 景安乐跪在地上抽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父皇,皇兄,安乐对不起你们。”突然一阵眩晕,景安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公主,醒醒,该喝药了。” 她朦胧之间好像看见婢女阿房了,她的阿房,不是已经死去了吗。 她慢慢睁开双眼,确实是阿房,她着急的扑上去喊道:“阿房,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奴婢啊。”阿房焦急万分,吩咐其他人:“快去叫太医。” 一番折腾下来,她才明白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那年自己受了景柔的挑唆抓蝴蝶跌落荷花池里。 而这一年也刚好是与慕容裴风初遇,现在想来,什么英雄救美,都是慕容裴风唱的一出好戏。 而自己果真那么蠢笨,爱上了慕容裴风,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如今,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绝不会重蹈覆辙。 此时,正有太监喊道:“陛下驾到!” 正是景帝,看到爱女虚弱的样子,景帝心疼极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景安乐面前,唤道:“安乐,你可算醒了。” 景安乐身份尊贵,正统嫡出,也是景国唯一的公主。先皇后秦音生下景安乐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只有她和胞兄景风遥,对她,景帝可谓是千娇万宠,掌上明珠。 眼前的景帝不怒自威,帝王之气威严,但在景安乐面只剩下焦急万分的慈父模样。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父皇,景安乐心跳的厉害,不由的想起前世的惨状,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扑到景帝怀里:“父皇,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景帝以为景安乐被吓坏了,他温柔的拍拍景安乐的肩膀,轻哄道:“安乐,没事了,父皇就在这儿呢!” 景安乐在景帝怀里泣不成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哥哥呢?” “你忘了,你哥哥和你弟弟风羽去太安山请赤文元出山了?”景安乐宠溺道。 是了,她差点忘了,赤文元号称再世诸葛,各国都在争先抢争,想将他收入囊中。 景安乐长舒一口气,只要哥哥还在,她便安心了。 看着景安乐迷糊的样子,景帝转而吩咐宫人们:“将朕的雪参拿出来给安乐公主补身子,要是伺候不好,拿你们是问。” 父皇还是这样,把自己宠的不像话,一想到前世的惨状,景安乐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自己决不能让历史重演。 近来正是国事繁忙,多事之秋,景帝分身乏术,叮嘱好景安乐,便去批阅奏折了。 景安乐刚躺下,就听到阿房禀报:“公主,柔郡主前来看望您了。” 景安乐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景柔对自己的折磨。她快咬碎了牙齿,眼里全是滚滚的恨意,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几个字:“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景柔便款款进来,用关心的口吻喊道:“听闻姐姐掉到湖里面去了,可把妹妹吓坏了。” 景柔纤腰微步,眉眼如画,身着碧色华服,头戴青玉宝钗,确实闭月羞花。看着景柔向自己走来,景安乐的手指死死的捏住褥子,才按捺住想上前打死她的冲动。 若是真心担忧,哪来那么多时间涂脂抹粉,这么明显,前世她竟然看不出来。不仅把景柔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事事为她考虑,也从不规范她宫中礼仪。 说罢,景柔唤婢女送来一碗安神汤,正想亲自喂景安乐喝,“姐姐喝了汤,定能好的快些。” 景安乐冷哼一声,一把打翻了景柔手中的汤药:“什么东西,也敢给本公主喝!” 宫人们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大喊:“公主息怒!”景柔一时也被惊到,心想这蠢货是不是脑子摔坏了,闹这一出,以前可都是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 她只当景安乐是一时受惊吓了,忙上前假装安慰:“姐姐,莫不是吓坏了,这是安神汤,是助姐姐休息的。” 这就是景柔的本事了,无论受了怎样的委屈,都表现的大度温柔,娴静温良。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恭顺到几时。 “景柔!你可知罪!”景安乐坐在床上冷冷的说道。 景柔十分愕然,她怔住了,景安乐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委屈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碗安神汤……” “放肆!你竟敢忤逆本宫!你该称本宫一声公主殿下!自称臣女才是。”景安乐出言打断。 “你无视宫中礼仪,以下犯上,按照宫规,杖刑四十,念你是皇亲,就罚你在永福宫门跪一个时辰,如敢再犯,决不轻饶!” 以前自己只要扮委屈,景安乐都会安慰自己,可如今…… 景柔惊呆了,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以前的景安乐虽说也是蛮横无礼。但总能被自己拿捏住,怎会变得如此凌厉,气势十足,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姐姐~不,公主,臣女知错,臣女这就去宫门领罪。”景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就在宫门跪下。心中虽然不甘,但景安乐说的是事实,景国重礼,若她轻慢公主的罪名属实,定要严惩。 正当午时,太阳毒辣的很,娇养的景柔,自是万分难受。但景柔不会为眼前的这点事情打倒,为了父王的大计,她必须忍耐,呆在景安乐身边。 而坐在床上的景安乐注视着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景柔,这才哪到哪儿啊?咱们走着瞧。 一个时辰,不长不短,能让景柔受罪却不会损伤。但对千金之躯的景柔来说,似乎度日如年,永福宫的宫人来来往往,私下也是看笑话的多,这才是让自诩身份尊贵的景柔难受的地方。 她暗自发誓,一定要让景安乐百倍奉还,可她不知景安乐已不是从前任人摆布的安乐公主了。 前世,她轻信景柔和慕容裴风,少不了婢女阿碧在旁边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她朝着阿碧的方向招手:“阿碧,你过来。” 远处的阿碧哆哆嗦嗦的回道:“是,公主。”她颤颤巍巍的起身,一直冒冷汗,没人知道她背后的里衣已经湿透。 她来到床边跪下,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有何吩咐。” “阿碧,你去告诉柔郡主,到时辰了就请她自行离宫。不必前来请示。”景安乐一边打量阿碧,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前世她竟猪油蒙了心,看不出阿碧是景柔的人,任凭阿房如何相劝,自己都将她视为心腹,最后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这次自己会慢慢折磨阿碧,定让她生不如死。 阿碧称是,正要出去,却被景安乐叫住:“等等。”阿碧脚步一顿。“提醒柔郡主步行出宫,否则我景国威仪何在。” 阿碧不敢多话,赶紧出了宫门告诉景柔。 景柔啊景柔,咱们来日方长!景安乐慢条斯的揉着太阳穴,闭目眼神,只是这身子有些虚弱,她得好好调理才是。 第3章 部分失忆 一个时辰过去,阿碧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将旨意告诉景柔。 “郡主,时辰到了。”她小心翼翼的将景柔扶起来。 景柔搀着阿碧,艰难的起身,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心里咒骂:景安乐这个贱人,居然让她在宫人面前出丑。 景柔正欲离开,阿碧犹豫的说道:“公主有旨,请柔郡主步行出宫。”阿碧的头埋的更低了,生怕被迁怒。眼前的柔郡主看起来高贵大方,善解人意,但背地里是什么人她可清楚得很。 景柔气得咬紧了牙齿,此时她余光瞥到了有人从大门进来,立马恭敬的说:“臣女领旨。” 来人正是当朝贵妃虞千雪,皇后早逝,但景帝一直未立新后,后宫一直由贵妃打理。 虞千雪三十多岁,保养的极好,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风情万种,育有一子景风羽,深受宠爱。 景柔和宫人们赶紧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她怕宫人打扰景安乐休息,便没有通传,一进门就看到刚才的景象。 “柔郡主也来看公主吗?”虞千雪询问道。 “贵妃娘娘。”景柔才刚说出几个字,眼泪就装满了眼眶,泪水似落非落,十分惹人怜爱。 阿碧见风使舵,将事情说了出来。 “是我太过关心公主身体,这才失了分寸。”景柔忍不住拭泪。 都是千年的狐狸,但景柔这点小伎俩在贵妃面前根本不够看。这些年来她一直娇惯景安乐,就是为了将她宠坏,把她养成废物,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优秀。 景柔好歹庆王之女,天家贵胄,总不好过分敷衍。于是虞千雪握住景柔的手:“好孩子,公主怕是没缓和过来,你啊,先回去,我去看看她。” 虞千雪唤下人抬来轿撵:“送郡主出宫。” 景柔赶紧谢恩,但仍犹豫道:“臣女多谢贵妃,但公主有令,臣女不敢不从。” 虞千雪维持微笑,心里暗骂:不知好歹。但也不能得罪庆王,继续说道:“你放心,本宫自会说明,日头毒辣,别损伤了自个儿。” 景柔这才假装答应,毕竟她可不想真的自己走出宫去。 看景柔出去后,虞千雪盯着永乐宫的宫门,心想一向蛮横的景安乐,这次怎么这么机敏。 永福宫内。 刚睡醒的景安乐的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刚起身坐下,就听到阿房通报:“贵妃娘娘来了。” 她这永福宫可真是热闹啊,今天已经是第三拨了。 “公主可好些了?”清脆的声音传来,抬头便见虞贵妃的身影。 景安乐正好好的坐在梳妆凳上,并未起身行礼的意思。 前世她将虞贵妃看做自己的亲母亲一般,事事亲近,虽然生母早逝,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如今才知道这叫捧杀。 阿房轻轻咳嗽一声,“贵妃莫怪,公主嗑着了,有些迷糊。” 虞贵妃淡淡一笑,“无妨,公主千金之躯,可不能有差池,让本宫看看,嗑住哪里了。”说完便要去摸景安乐的头。 景安乐偏头一躲:“你是谁?” 话一出口,在场人皆是一惊,公主这是这么了,阿房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这也打的虞贵妃措手不及,她本还想把景柔罚跪的事情发挥一下。 太医诊断完,禀告贵妃娘娘:“公主乃是头部创伤,所造成的部分失忆,只能慢慢调养。” 虞贵妃双眼一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就是说不上来。 “此事耽误不得,太医,你赶紧对症下药,我得去禀告陛下才是。”虞贵妃一副慈母模样。 景安乐看着眼前的虞贵妃,一想到前世,她就暗恨。 可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只有父皇的宠爱和公主的虚名,朝堂政事,自己也插不上手,一切只得从长计议。 “安乐,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们改日再说。”说完便吩咐阿房:“好好照顾公主。”便匆匆离去。 景安乐坐着,沉默不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当晚,景帝又来看望景安乐,更是心疼不已,贵妃在旁假惺惺的关怀:“可怜我们公主,受苦了。” 虞贵妃看着珍贵的补品流水般送来永福宫,心里暗妒,从未见陛下如此疼惜过哪个女人,虞贵妃心中愤恨,表面只能装的体贴入微。 修养几日后。 用过早膳,阿碧如常呈来她最爱的红色公主服饰,兴致勃勃说道:“公主,御花园好些花都开了呢,今日天气也好,不如去散心赏花。” 景柔让她不论用何法子,都要把景安乐骗到御花园去,阿碧只能照办,她以为景安乐缓和过来了,仍像以前一样好糊弄。 景安乐双眼一看到这亮眼的红,景安乐就想起前世宫门口的鲜血,景安乐扬手一巴掌甩在阿碧的脸上:“本宫做什么难道要听你安排?” 这一巴掌格外用力,阿碧被扇的脸颊麻木,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奴婢不敢,请公主恕罪。” 宫人们都吓坏了,尤其是阿房,因为在昨天之前,公主都很疼阿碧,且公主虽然娇贵,只会偶尔闹些小脾气,从不会打人。 景安乐一脚把阿碧踹到在地上,语气冰冷,“以后永福宫不许出现红色,你自去暴室领罚十日。” 暴室刑罚严苛,好好的人进去出来没几块好皮儿,是宫人们最怕的地方。 阿碧顾不上疼痛,使劲儿磕头求情:“奴婢知错了,求公主开恩啊。” 景安乐蹲下用力捏住阿碧的下巴,突然笑了,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颊,阿碧吓得瑟瑟发抖,她觉得眼前的公主十分可怕,跟从前的景安乐完全不同。 景安乐突然笑了,轻飘飘的说道,“你若再说一句就多加一日。”说完直接把阿碧推到在地。 这贱人死不足惜,要不是留着还有用处,景安乐早就将她千刀万剐。 转而吩咐阿房:“阿房,给我换一身素净的衣服过来。” 阿房赶紧从门外进来,一边观察公主的脸色,一边去拿衣裳。 换好衣服后,景安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穿浅色竟是如此好看,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气质出尘,简约却精致。前世自己套在一堆艳丽的衣裳里,真是浪费。 “阿房,好看吗?”景安乐摸着自己的脸颊问道。 “好看,没人比公主更好看了。”阿房真心的说道,但她总觉得公主好像变了,以前那么明媚,怎么现在有种淡淡的哀愁。但不论如何自己都会好好伺候公主,让公主再展笑颜。 “阿房,去御花园。”景安乐吩咐道。 “公主是要去赏花?御花园风大,您身子没好全,不如改日再去。”阿房有些担忧的说道。 前世也是这般,阿碧撺掇自己去赏花,只有阿房一直在身边关心自己,自己却嫌弃阿房太啰嗦。后来阿房规劝自己,自己还将她冷落,最后落个惨死下场。 阿房,这次我定护你周全,景安乐在心中发誓。 景安乐笑道:“阿房,无碍,我已经好全了。再说了我还得去摆戏台,我若不去怎么有好戏看呢?” “戏台?”阿房觉得公主性格变了,连说的话自己也听不懂了,只好扶着景安乐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第4章 一出好戏 御花园的风景如旧,只是景安乐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 景安乐把玩袖子,欣赏眼前盛开的牡丹,等待着好戏开场。 果然,不一会儿,景柔便从远处款款而来,一身淡粉宫装,绣清荷花样,蛮腰盈盈,略施粉黛,花容月貌。 “臣女参见公主。”景柔举止大方,微微屈膝,恭敬行礼,与她同行的还有她的庶妹景蓉,虽然清秀但跟景柔比起来逊色许多。 景柔一听到景安乐来御花园的消息,派人通知慕容裴风后,就急忙赶过来。 “起来。”景安乐玉指摆弄着一朵娇艳的牡丹,漫不经心的说道,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们姐妹。 看着景安乐傲慢的样子,景柔也不恼,温柔的说道:“臣女听闻公主病体初愈,特来请安。” 见景安乐不说话,旁边的景蓉说道:“那日姐姐回府后,自罚抄写宫规十遍,三日未曾出房门,公主,姐姐已经知错了。” “蓉儿,住嘴。”景柔佯装恼怒,阻止景蓉继续说下去。 “公主,臣女教导妹妹无方,请公主不要怪罪。”景柔拉着景蓉再次行礼。 这两人唱的一首好双簧,不去唱戏真是可惜。 景安乐慢悠悠的说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本宫身为景国公主,自然有管理的职责。”景安乐摘下一朵牡丹,送到景柔跟前,继续说道:“就像这牡丹,不打理,怎么开的好呢?” 景柔心中一紧:这怎么可能是景安乐能说出的话,她明明是个榆木脑袋,难道真的是脑袋摔坏了?但脸上仍不露声色。 “你既已知错,便一同赏花。”景安乐慢悠悠的说。 “是,公主。”景柔指甲使劲掐着掌心,她恨死景安乐这副模样了,都是皇室之女,她却要卑躬屈膝。 躲在远处伺机而动的慕容裴风愈发觉得景安乐无理取闹。 几天前,他与景柔相会之时,景柔与他说起,他就觉得景安乐骄横无理,虽为公主却连景柔半分温柔比不上,要不是为了勾引景安乐,他绝不会看景安乐一眼。 慕容裴风随即放出竹筒里面的毒蛇,朝景安乐的背后游去,这毒蛇来自西域,经过训练,很是听话。 景安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余光一瞥,果然发现远处一条黑影,等待毒蛇快要靠近之时,慕容裴风就好上演英雄救美,但这次,景安乐可不会让他如愿。 她假意率先发现毒蛇,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尖叫道:“有蛇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宫人们不断喊道:保护公主! 而御花园对面的树上,正有一个黑影在暗中观察,正欲出手,一把匕首却快他一步。 景柔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往前扑去,而前方一条毒蛇正在眼前,她吓得大叫,突然腰间一紧,身子悬空,被人抱住,毒蛇也被那人斩杀,断成两截。 天旋地转间,景柔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居然是慕容裴风,等到自己被放下来,景柔和慕容裴风相互对视,才明白计划扑空了。 但两人也只好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景柔一副小女儿姿态,“多谢公子相救。” 景蓉也赶紧冲上来关切的问道:“姐姐没事。” “我无碍,多亏了这位公子。”景柔见计划失败,但还是想在景安乐面前为慕容裴风博一份好感。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慕容裴风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今日他穿了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紫色玉带,风流倜傥,貌似潘安。 慕容裴风假意要离开,阿房制止道:“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再次看到他,景安乐恨意汹涌,她咬牙压下心中翻涌的仇恨,问道:“你是何人?”既然主角登场,景安乐也该发挥自己的戏份了。 慕容裴风这才将目光转过来看着景安乐,却微微一愣,慕容裴风以为景安乐定是庸脂俗粉,不想却是个眉眼精致,风华绝代的美人。心中不免又想到景柔说的话,空有美貌又如何,只是个不通文墨,不谙诗书的花瓶! 慕容裴风佯装惊讶,跪下行礼:“微臣平昌侯府慕容裴风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在此,请公主恕罪!” 景柔见景安乐似乎对慕容裴风感兴趣,于是附和道:“平昌侯府世代将帅之才,慕容公子也是英姿不凡,着实让人钦佩。” 景安乐见两人在她面前唱起戏来,干脆对景柔说道:“既然你对他赞叹不已,不如本宫替你禀明父皇,替你赐婚可好?” 景柔和慕容裴风两人都愣住了,景柔率先开口:“公主,臣女只是听闻,至于赐婚,更无此意,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慕容裴风接着说道:“公主,微臣与郡主素未谋面,不要耽误郡主良缘才是。” 景安乐目光幽幽的望着慕容裴风,语气冷淡:“你怎知她是郡主,不是妃嫔。” 话一出口,景柔和慕容裴风俱是一惊,景柔更是不敢看向慕容裴风。 慕容裴风神色一敛,从容的说道:“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公主与郡主交好,且郡主身着服饰乃是皇室女眷规格,微臣斗胆猜测,望公主恕罪。” 景柔心中长舒一口气,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反应迅速,聪慧机智。 “哈哈哈哈哈。”景安乐忽的笑出来,让在场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口才,好推断。”景安乐一边拍手一边叫好。“本宫只是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的,起来。”景安乐继续说道。 慕容裴风这才起来,与景柔面面相觑,眼前的情况与他们的计划完全不同。 “我看世子身手了得,烦请世子帮我个忙。”景安乐把玩着手上的戒指说道。 “公主客气了,能为公主效力是微臣的福气。”慕容裴风眼见事情有转圜,于是恭敬的说道。 景安乐抬头,指着旁边的大树,众人皆是不解,景安乐嘴角一勾,含笑道:“烦请世子把这树上的马蜂窝捅下来。” 慕容裴风一怔,马蜂蜇人可比打仗让人无从招架,但是为了博取景安乐的好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请公主退远一些,免得误伤公主。” 于是景安乐一行人退到湖中的亭子里,远远望着。 慕容裴风来到树下,果然看见人头大的马蜂窝,只见他一把匕首飞过去,马蜂包就掉了下来,他迅速扯下外套,一把将马蜂窝包了起来。 想不到竟然如此顺利,远处的景柔捏紧了手帕,心里叫好。 然而慕容裴风还来不及邀功,身后一群马蜂就将他围住,根本躲闪不及,慕容裴风双手驱赶,马蜂蛰的更厉害了,他躲到哪里,马蜂就追到哪里。 看着被马蜂追赶的慕容裴风,景安乐心里总算有一丝畅快,故作大惊失色道:“柔儿,这可如何是好。” 而景柔也是满脸担心,“回公主,臣女认为不如请御林军来帮忙。” “来人啊,去请御林军。”景安乐袖子一挥正色道。 约莫半个时辰,御林军才姗姗来迟,等把马蜂驱赶之后,慕容裴风的一张俊脸已经面目全非。 慕容裴风感觉自己的脸肿起来了,轻轻一摸就疼的厉害,他觉得自己被景安乐耍了,但又不敢发作,只好跪下请罪:“微臣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啧啧啧。”景安乐笑着咂舌,盯着慕容裴风,眼里皆是恨意,“世子身手矫捷,只怪这畜生自以为是,不想最后还是死了。” “今日辛苦世子了,退下。”景安乐说完,不理会在场的人就离去了,留下慕容裴风,景柔,景蓉三人不知所措。 远处上的身影,卧在树上,从腰间拿下酒壶饮了一口,感叹道:“真是一出好戏。” 第5章 皇兄回宫 如今天下多分,群雄逐鹿,传闻太安山赤文元足智多谋,在世诸葛。各国争先多次邀请,奇珍异宝,美人宝马都不能让他出山,不知为何这次居然随景风遥和景风羽来到了景国。 消息一出,恰逢快到景帝生辰,各国纷纷派出使臣和皇子借贺寿为由,前往景国,一探究竟。 厉国太子萧衡得知消息时,正好在景国办事,于是先行一步,拜见完景帝之后,就一个人在御花园树上喝酒,就让他瞧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真是有趣。” 而在亭子里的慕容裴风几人,正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先行出宫,再做打算,毕竟他这副尊容,确实有碍观瞻。 景安乐回到宫中,摒退其他宫人,望着窗外,对阿房说道:“阿房,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许多。” 阿房神色讶异,惊讶景安乐会这样问她,今日巧避毒蛇,捉弄世子,旁人不清楚,她可看得真真的。她也不敢相信,这才几天的功夫,景安乐仿若脱胎换骨。 但阿房也不敢胡说,只低头道:“公主确实有些不同。” “阿房,你只需知道我还是从前的安乐公主,这一点不会变。”景安乐走到阿房面前拉住她的手,“从前,有些事情看不清楚,今后我自会判断,你可愿永远追随我。” 阿房眸光微动,眼神明亮了几分,含泪道:“从陪伴公主那一刻起,奴婢就绝无二心,誓死效忠公主。” 看着眼前的阿房,景安乐不免有些感伤,只吐出一句:“很好。”没有太多时间了,离出事时间只有不到两年了,她必须好好盘算。 次日,景安乐用完早膳,宫人来报:“公主,大皇子回来了。” “皇兄!”景安乐心中一阵刺痛,“皇兄现在何处。” “大皇子正带着请回来的先生在华阳宫面见陛下,是大皇子身边的随从过来通报的,说大皇子一会儿就过来。”宫婢阿琴说道。 景安乐心中有谱了,可这位赤文元前世她也略有耳闻,可惜她一心扑在慕容裴风身上,政治国事从不参与。 若能请到赤文元辅政,对景国大有裨益,就是不知道他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景安乐一边思量,一边让宫人准备皇兄爱吃的点心。 过了午时,才听宫人喊道:大皇子来了。 景安乐赶紧从里间出来,看着景风遥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她没忍住,扑上去,亲热的喊:“皇兄,安乐好想你啊!” 景风遥知道景安乐撒娇惯了,权当她撒娇,抱着安慰道:“我这不也才去了不足半月,倒是你不小心失足落水,叫我担忧。” 景安乐闻言抽身,转了圈嬉笑道:“皇兄,你看,我如今已好全了。” 景风遥用手指轻戳了下她额头,“你啊,以后不许再做这些让我担心的事情了,你猜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不用猜,景安乐知道里面是一只素玉簪子,前世她嫌簪子过于素净,放到妆奁盒就不曾戴过。 “不管里面是什么,只要是皇兄送的,安乐都喜欢。”景安乐眨巴眼睛说道。 景风遥愣了愣,继而说道:“这还是我那个挑三拣四的妹妹吗?” 他围着景安乐打量了一圈,美丽精致,高贵优雅,说罢哈哈一笑,把匣子打开递给景安乐。 里面果然躺着一只玉簪,景安乐拿出来仔细观察,通体碧绿,虽说素净,却实在是块好玉。 景风遥以为她不满意,说道:“太安山盛出玉,我一眼便瞧中了。” “多谢皇兄,安乐很喜欢,皇兄帮我戴上。” “今日你这身与这玉簪果真搭配。”景风遥赞叹道。 景风遥顿了顿,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景安乐见他这般,开口道:“皇兄有话直说就是。” 他走到桌边,自顾倒了一杯茶,说道:“刚才在华阳宫,赤文元提议组建课堂,皇子与公主都可旁听,我知你素来惫懒,定是不愿去的。” “赤文元?”景安乐问道。 景安乐记得此人,但上一世她没去课堂,不大了解,只是后来听说赤文元在教书不足两月就离奇去世了。 “赤文元学富五车,他的本领若能学的一二,也是不错的。”景风遥回道。 景安乐嘟了嘟嘴,轻声道:“我自然是要去的。” 景风遥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睁大了双眼,“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倒要看你会不会去。” 而景帝这边接见完赤文元之后,就召来丞相议事。 景帝内阁 “赤文元文采斐然,是颗明珠,留在宫上可出言献策,下可教导皇子公主。”丞相楚年说道。 景帝不作回复,将手里的文书递给了丞相楚年,“丞相请看。” “各国使臣,纷纷发来书函,要为朕贺寿。包括四个国家,除了已到的厉国太子,其他三国已在路上了。” 丞相颔首,“陛下的意思是,作寿是假,抢人是真。” 景帝点头,“此人无论落到哪国都会为所记挂。” 一时间两两无语。 而这边的景风羽也马不停蹄的赶往虞贵妃的住所中安宫,景风羽是虞贵妃的儿子,比景安乐小两岁。 虞贵妃听到儿子回来后大喜,拉着景风羽问东问西,“本宫听你父皇说,那位高人请回来了,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 “母妃,是皇兄的功劳,我本就没做什么。”景风羽本就是孩子心性,塞下一块糕点天真说道:“走了半月,我可想念母妃宫里的点心了。” 虞贵妃听了立时恼怒,一把掀了桌子,果品茶盏碎了一地,接而说道:“不成器的东西,去时本宫怎么与你说的?” 景风羽也被吓到了,立马站起来,委屈道:“母妃要我事事争先,不能落了皇兄的下风。” 见景风羽这幅模样,虞贵妃也不忍责备,长叹一口气道:“莫怪母妃严厉,母妃这是为你筹谋,你要听话。” 景风羽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于母妃他只能听命。 景国民风开放,曾有女帝,并不阻碍皇室女子听课,用帷布隔开便是,只是女子得是正统嫡出,是以景安乐和景柔都在课堂之上。 而另一边则是景风遥和景风羽两位皇子,等到四人坐定之后,景安乐在课堂终于见到了这位贤人的庐山真面目。 景安乐以为是怎么也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朽,却没想到赤文元是个三十左右的儒生。他眉目温润,身姿秀丽,修竹一般,外罩着浅色衣袍,持一羽扇。 赤文元打量了下面几人,除了见过的景风遥和景风羽两人,还有两位女眷,拱手道:“草民见过诸位皇子,公主,郡主。” 景风遥率先开口:“先生免礼。” 赤文元行完礼后,随即跪坐到蒲团上开口:“诸位身份尊贵,在下只是一介平民。但天子与庶民,老师与学生,总不好纠结,是以,我已向陛下请示,课堂之上,以师生相称,课堂之外行君臣之礼。” “诸位,上课。” 第6章 技惊四座 前世景安乐确是不通诗书,一直是任性娇贵的性子。 自从听闻慕容裴风喜欢博学的女子后,景安乐就偷偷用功,还请来了舅舅表姐家的女夫子,苦熬两年,本想给慕容裴风一个惊喜,不想等来的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仇人。 本以为备受赞誉的赤文元会讲些什么不俗的大道理,谁知只讲了《论语》这些先生们常教授的书籍。 景安乐一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众人也是拿不定主意,但也没有多问,觉得这样的世外高人定有他的道理,跟着诵读。 坐在后面的景柔看着景安乐,她都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换做以前,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坐不住了,现下快两个时辰了,景安乐连抱怨一声都没有。 反倒是年龄小的风羽嘟囔道:“这些早已教过了。” 堂上的赤文元神色未变半分,等学子们朗读完,才发话道:“今日课便上到这里,明日继续。” 课堂结束后,众人都准备回去。 景柔上前福了礼,伺机问景安乐:“臣女愚昧,不知公主对先生授课有何看法。” 她料定景安乐才疏学浅,准备捉弄一番。 哪知景安乐站起来,扫了景柔一眼,继而看向正在低头拾书的赤文元,干脆说道:“本宫无甚看法。”说完便潇洒走开了。 正在低头拾书的赤文元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继续整理。 被驳了面子的景柔,朝着赤文元说道:“夫子莫见怪,公主脾性秉直,并无其他意思。” 赤文元抬头说道:“公主见多识广,自是不凡。” 接下来的两日,课堂依旧如此,只是把《论语》换成了《史书》。 第三日,景帝四十寿,蜀国太子洛维、厉国太子萧衡,夏国太子夏庭复,东源国皇子耶律元修和使臣均已到访。 交泰殿内。 景帝与虞贵妃端坐北面高堂之上,四国皇子和赤文元于右侧塌下,左方则是庆王爷居首位,景风遥、景安乐、景柔等人依次,后方则是大臣们的位置。 萧衡正坐在景安乐对面,她正在专心欣赏眼前的歌舞,萧衡则趁着间隙观察。 那日回去后,萧衡便派人去打听景安乐,来人禀报说,景国嫡出公主,性情骄横,才疏学浅,但深受景帝宠爱。 萧衡当时就笑了,“才疏学浅,性情骄横?我看未必。” 那日隔得远,没看清真容,今日一见,她肌肤胜雪,面庞秀美绝伦,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尤其那双眼睛,居然有三分英气。萧衡自诩不会看走眼,这位嫡公主绝不会是世人所传的样子。 在萧衡打量景安乐的时候,其他三国皇子均把目光投射到坐在末端的赤文元,暗自观察。 舞池内歌舞升平,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一曲歌舞毕,庆王举起酒杯,向景帝敬酒,“臣弟恭祝陛下福泽深厚,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说罢一口喝完。 庆王与景帝同父异母,是景柔的父王,庆王乃先帝宠妃所生,深得先帝宠爱。 景帝举杯回敬,“多谢皇弟。” 接下来四国也相继说了贺词。 萧衡道:“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景帝拂手道:“各国太子远道而来,朕敬诸位一杯。” 耶律元修道:“景国美酒佳酿,名不虚传,若有琴声相佐岂不美哉?” 景柔终于逮住机会,“陛下,公主殿下一曲乘风破出神入化,臣女以为此情此景,尽合时宜。” 景安乐捏了捏手上的镯子,还是来了么? 前世景安乐被景柔撺掇学习乘风破,只学了半日就嫌累放弃了,景柔却大肆宣扬说她琴艺高超,也是在这次聚会上丢足了脸面,而景柔则一鸣惊人,还被景帝赐了封号。 这次是要故技重施么? 景帝也是高兴不已,“早听说皇儿苦练琴艺,不妨今日让大家品鉴一番。” 旁边的景风遥一惊,虽听宫人说景安乐在练习,可他从未听过,不免有些担心,轻声对景安乐说道:“妹妹,无需勉强自己。” 景安乐朝景风遥笑了笑,转身对景帝说道:“儿臣愿为大家助兴。” 景柔微笑不语,一心等着看景安乐的笑话。 说罢,宫人摆好琴台,景安乐长袖一拂面,手指随意拨动琴弦,音色空灵,的确是把好琴。 景安乐手指翻动,一曲乘风破势如破竹,冲锋而来,她姿态优美,阵阵琴声,时而悠扬,时而急促,让人仿佛置身其中,回味无穷。 景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想:不,这绝不可能,景安乐明明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震惊吗?景柔,景安乐心说,这都得感谢景柔,前世遇到慕容裴风后,苦练琴棋书画,整整两年。 爱叫人蒙了心智,饶是慕容裴风极少来找她,景安乐依旧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当年为了练琴,手指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没有放弃。 她是先皇后的女儿,天赋的力量不容小觑,不过两年,她已诗书全通,能写会画。 而众人皆是一惊,这位公主不过十五六岁,琴声却空灵悠远,如歌如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教人难以信服。 各国皇子也是看呆了,一是技艺,二为美貌,但眼前的人乃是嫡公主,就算存了非分之心,也不敢造次。 萧衡端着酒杯,闭着眼睛仔细聆听,暗想:这位公主,确实有趣! 景柔看各国皇子如痴如醉的样子,不由得掐住自己的掌心,暗恨风头都被景安乐夺走了。 而坐在高堂上的虞贵妃更是睁大了双眼,她从不规范景安乐琴棋书画,她是何时会弹琴的,还弹的这样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景安乐有些危险。 只有景帝十分骄傲,景安乐弹琴的样子与先皇后实在太像了,景帝不由得回忆起,当年两人琴笛合奏,相亲相爱的场景,一时有些感慨,对景安乐的宠爱又添了几分。 一取弹奏完毕,全场无声,倒是萧衡率先开口道:“此曲只应天上有,公主琴声犹如余音绕梁,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都接着称赞。 景安乐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他器宇不凡,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前世景安乐略有耳闻,这个太子深得民心,是个仁义储君,若能得他相助,肯定会事半功倍。 于是景安乐起身说道:“多谢萧太子夸奖!” 两人相互对视,却都看不破彼此。 “皇儿果真勤学苦练,你想要什么,朕赏赐予你。”景帝慈爱的说道。 景安乐朝景帝福了福礼,“儿臣只愿父皇身体康健,别无他求。” 堂上的景帝更高兴了,赏赐了许多稀世珍宝给景安乐,景安乐回到座位上,景风遥朝她眨眼睛,暗示她做得好。 第7章 课堂上课 眼见景安乐备受赞赏,景柔心中如猫儿抓一般难受。 眼见萧衡与公主攀谈,夏国太子夏庭复也不愿落后风,打断道:“听闻陛下请了太安山赤文元先生出山。”又朝着末端的赤文元说道:“我看先生光风霁月,不惹凡尘,想必就是赤文元先生。” 众人眼光都朝着赤文元的方向看去,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长衫,面容清秀俊朗,手里的一把折扇时不时轻轻扇动一下。 确实出尘的不像凡人,只是再过两月,此人就会消失在人间,景安乐心想。 听到夏庭复说话,赤文元拱手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担不上如此称赞。” 东源国皇子耶律元修发难,“我东源国多次拜访太安山,连先生一面都难以相见,为何今日先生愿意出山,莫非是我东源国礼数不周,唐突了先生。” 未等赤文元说话,蜀国太子洛维不赞同道:“先生旷古奇才,做事自有论断!” 萧衡始终不发一语,笑着饮酒,心里想着,此人绝非凡夫俗子,若能为自己所用…… 坐在高位的景帝开口:“先生奇才也,朕也疑虑,还请先生解惑。” 只见赤文元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中间位置,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草民为天下大同而来。”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有疑惑,有嗤笑,景帝为打破尴尬也只得赞叹,“先生大贤。” “草民不才,若诸位皇子不嫌弃,我愿设半年课堂,传授学问,造福天下。”赤文元继续说道,大家面面相觑。 各国皇子虽存抢夺之心,但也无可奈何,更不想白跑一趟。 这时庆王站起来说道:“我景国乃大国,皇子公主已让先生劳累,若是再添几人,恐怕……” “在下求的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若能为天下人谋福,草民卑贱之身,鞠躬尽瘁,死而无憾!”赤文元答道。 萧衡站起来朝赤文元拱手说道:“先生心存仁义,我愿做先生弟子。” 其余皇子皆如是,倒是让景帝有些措手不及。万一拒绝,赤文元被抢走怎么办,如今好歹在景国眼皮子下,于是笑道:“岂有不依先生之礼。” 赤文元这才谢恩,景安乐也在默默观察,心想:若此人是真贤德,何不救下他,据为己用。 三日后,集英殿。 四国皇子均到课堂,仍是女眷用帷布隔开,另一半呈两排,每行各三人,景风遥,萧衡,耶律元修坐第一排,其余居第二排。 上课前赤文元仍先行礼,重复之前的话,“课堂之上,以师生相称,课堂之外行君臣之礼。” “课堂每隔三日休息一日,若需告假,提前通知。”赤文元坐在蒲团上继续说道。 众人齐声答:“知道。” 先前上课的四人以为赤文元仍会讲些《四书》类的,岂料他并未如此。而是说道:“诸位都是皇亲贵胄,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先前我讲《论语》,是想看看诸位的态度,今日便是第一堂课。” 各学子们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赤文元继续说道:“世人皆称我奇才,就因为如此,我说的话难道就一定对吗?” “是以,我想提醒诸位,无论何时,请保持探究怀疑的眼光。” 众人都有些愣住了,这与他们自小接受的教育大相径庭,同时也不禁赞叹赤文元的独特之处。 这人,确实不同,景安乐心中暗想,更坚定了要救他的信念。 有人称赞,自然就有人疑惑不满。 先前坐下后,耶律元修见帷布后坐着两名女子,心中不满。在东源国女子地位低下,男尊女卑,就连吃饭都不在一张桌上,遑论一起读书学习。 但是毕竟是在景国,耶律元修也不好过分发作,看向景安乐那边大声说道:“先生说的是,男儿建功立业总是要机敏些才好,不像女子,只需会些女工,躲在丈夫身后即可。” 坐在另一方的景安乐和景柔都听懂了耶律元修的言外之意。 景风遥听不下去了,正欲反驳,却被萧衡抢先,“耶律兄此言差矣,我记得你的姑奶奶南平公主,当年浴血奋战,活生生为你父皇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了今日东源国繁华盛世。”萧衡望向景安乐的方向,继而说道:“可见女子也能建功立业。” 景安乐听到萧衡出声,不由得对他添了几分好感,对他愈发好奇。 其他皇子并非东源国般重男轻女,也附和萧衡。 耶律元修被堵的没话说,毕竟那人可是自己的姑奶奶,只回击道:“并非人人都有我姑奶奶的胆识。” “耶律太子。”景安乐淡淡喊道,声音悦耳动听。 “且不说我景国有女帝的先例,便是寻常百姓家,女子也是要顶半边天的,男耕女织,生儿育女。”景安乐望向耶律元修,“大约是东源国的男儿都以为自己是石头缝隙里蹦出来的,才如此看不起女子。” 此话一出,把众人都逗乐了,萧衡也暗笑不语,景风遥不住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坐在身后的景柔却觉得景安乐哗众取宠。 耶律元修气的变了脸色,但不知如何反击,倒是景风羽,没忍住笑出声来。 耶律元修狠狠的蹬了一眼景风羽,景风羽毕竟年纪小,立时被吓得噤了声。 “既然耶律太子无话可说,那请就此揭过。”景安乐转而看向赤文元,“先生上课。” 而堂上的赤文元听到景安乐的言论,虽面无表情,却也赞同,这与他推崇的男女平等,观念一致。他没忍住看向景安乐,明眸皓齿,静静的坐在那里,饶是那么激烈的一番话,可她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于是赤文元拂扇道:“公主说的甚是。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可真的对吗?那今日便是我讲的第二堂课。诸位身为皇子,将来必有皇妃,皇妃若贤德,自然对诸位有益,若皇妃不贤,后果可大可小。” “若男子是房屋,女子便是横梁,其分量,诸位自可分辨。” 赤文元慢慢的说完,众人默默点头,耶律元修依旧很是不屑,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这先生离经叛道,虚有其名。 景帝内阁。 “这先生上课的方式当真独特。”景帝一边写字,一边与丞相说道。 丞相也是闻所未闻,回道,“确实新鲜。” 课程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赤文元的教授依旧别具一格,转眼就到了休息的日子。 第8章 救下萧衡 翌日清晨 “不要,不要,啊~”景安乐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眼底是没有散去的恐惧。 阿房赶紧端来茶水递给景安乐,担心道道:“公主又梦魇了,要不请法师进宫看看。” “噩梦而已。”景安乐喝了口水淡淡道。 自从她重生后,时不时的就会做噩梦,梦里全是前世那些恐怖的场景,一想起这些,景安乐复仇的决心更坚定了。 此时,宫婢阿琴前来禀报,“公主,阿碧回来了,正在门口等候公主差遣。” 景安乐差点把她忘了,虽然暂时留着她,但也不能让她好过,景安乐抬了抬眼眸,说道:“让她做个末等宫女。” 话一出口,阿房和阿琴都愣住了,阿碧以前可是公主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妥妥的大红人,如今却沦落到洒扫、倒夜香的活计。 阿琴惊讶之余,还有些幸灾乐祸。阿碧得宠的时候可没少颐指气使,趾高气扬,如今落了这个下场,当初被她使唤的宫女都不恨得踩上一脚才好,阿碧的日子有的好受了。 随即景安乐说道:“阿房,帮我洗漱,准备出宫。” 昨日,她跟景帝请旨,想去将军府看望外祖母,景帝爱女心切,再加上她母亲早逝,景帝就同意了。只是吩咐多带一些高手保护景安乐,景安乐以不想太过招摇拒绝了,除了阿房,只带了两个武力高强的侍卫。 坐在梳妆台前,她不由想到了舅舅秦诩,屡次平定祸乱,官拜镇国将军,但自古君心似海深不可测,舅舅怕功高盖主,被人诟病,已经称病,鲜少上朝,甚至连上次景帝寿宴都未曾出席。 前世景安乐不与舅舅家亲近,连他们送来的东西也从不稀罕,可舅舅最后却死在了慕容裴风手下,这一世她要好好珍惜。 在去将军府邸之前,景安乐想起自己上辈子骄横,在虞贵妃的唆使下,从未去拜过母后,于是改主意先去乾安寺给母后进香。 乾安寺是景国的大寺,专门供奉皇室成员,所以没有闲杂人等,但也因如此有些荒凉。 景安乐自小时候来过一次,乾安寺跟记忆里差不多,因在郊外,依旧是长长的青石梯,方丈早早的等在门口,带景安乐先去拜见了佛祖,才去专门供奉母后的佛堂。 看到母后的牌位,景安乐伤怀的跪下,双手合十,她觉得一定是母后在保佑她,才有重生的机会。 等她出来,已经午时了,她吩咐阿房,准备前往将军府,马车走到一半,一摸头发现皇兄送自己的玉簪不见了。 估计是掉在供奉母亲的佛堂了,侍卫手脚轻快,于是景安乐命侍卫去找,留一个侍卫护身。 景安乐便下马车,看到远处树上的果子,她就让余下的这个侍卫去摘几个过来尝鲜。 侍卫虽有些不放心,但因为不远还是去了。 呼吸这郊外的空气,心里感叹,确实比宫里面让人心情愉悦。当景安乐闭眼享受时,阿房突然大叫:“啊啊啊~公主,你,你看……” 景安乐被阿房突然大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见阿房被吓到了的模样,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景安乐也一惊,刚才只顾着眺望远方,没看到脚下缓坡处竟然躺着一个人。 这人捂着胸口,周遭和身上都带着血迹,似乎受伤了,一身深色锦袍,一看就非寻常百姓,只是景安乐觉得眼前的人怎么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萧衡。 景安乐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萧衡死在了景国,两国的关系定会如履薄冰,甚至会交战,她也不敢让同行的侍卫知道,怕此事泄露,好在两个侍卫都未回来。 景安乐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小声对阿房说道:“阿房,低声些,我们得救他。” 阿房虽然害怕得直哆嗦,但看景安乐反应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好在这坡不陡,于是跟着景安乐滑下坡去救人。 景安乐探了探萧衡的鼻息,如释重负道:“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阿房重重的叹了口气,毕竟谁都害怕死人。 但两人都是女子,景安乐正愁怎么把人弄上去的时候,只见阿房,一手拉着萧衡,一手攀着树枝,硬生生把人给带上去了,到了平地,直接把萧衡扛起来放进了马车里面。 一连串的动作,把景安乐惊的瞪大了双眼,说道:“阿房,你,你可真是天生神力……” 阿房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我这是天生的,我父亲也是天生大力,但小时候村里的孩童都嘲笑我,所以我不敢表现出来。”阿房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难怪自己前世不知此事,原来是这样。 见阿房如此,景安乐走过去拉住阿房的手,安慰道:“阿房,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厉害,要不是你,刚才可要为难死了,你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说便是。” 阿房听到景安乐夸她,欣喜的抬头,“真的吗?公主,奴婢以后会好好保护公主的。” 就在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马车里的萧衡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些什么,费劲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面,稍稍一动,胸口就疼的厉害。 他今日接到恩师的信,邀他青峰山凉亭一叙,这位恩师喜四处游历,且萧衡知道师傅就在景国,所以并未怀疑,谁知遭了暗算。 在听清外面的对话后,他明白自己被救了,只是不知自己的恩人是谁。 正当他闭目沉思时,景安乐掀开帘子进来了,萧衡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装晕。 景安乐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伤势,外面就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玉簪找到了,还有果子现在用吗?” 景安乐一惊,淡定吩咐阿房:“阿房,将簪子和果子收好。”又吩咐侍卫,“继续赶路去将军府。” 阿房心惊胆战坐在御马的位置,她回头看了看紧关的马车门,咽了咽口水,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好在侍卫们并未起疑。 于是马车开始摇摇晃晃的动起来。 萧衡听到他们谈话和熟悉的声音,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景安乐。 而景安乐看着他流血的伤口,若有所思,若再不想办法,萧衡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景安乐也不敢惊动外面的侍卫,她俯下身,轻轻扒开萧衡的领口,萧衡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鼻息,感觉全身一阵酥麻,全身都感觉滚烫起来。 景安乐并未察觉,果然看见白色的皮肤下一条猩红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 看着眼前的殷红,景安乐又想起来前世的鲜血,眼睛一花,险些栽倒过去,萧衡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却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声音不大,也惊到了景安乐。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不敢出声,景安乐已经是看淡生死的人了,并未有羞涩模样,而是冷静的从座椅下拿出金创药,递给萧衡。 疼的直冒汗的萧衡用眼神示意自己无奈,景安乐这才将粉末撒到伤口处,随即用自己的帕子绑好,一边包扎一边想伤口不深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做完这一切,景安乐才靠在马车上休息,而躺着的萧衡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景安乐,嘴角勾着肆意的笑,只是嘴唇发白,看着像一个病书生。 景安乐受不了被这样看,也担心萧衡的伤势,于是掀开小窗问侍卫,“还有多久到。” “公主,还有半个时辰。”侍卫答道。 如今只有先把他安置到将军府了,景安乐心想。 第9章 拜访舅舅 下车前,景安乐吩咐侍卫去休息,并让阿房将马车带到将军府后门喂马,阿房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深意。 转眼就到了将军府,宫里面早已派人通知了舅舅,此刻已有一群人都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甚至包括她的外祖母。 刚下车,景安乐就看见一群人正欲向她行礼,景安乐及时制止小声道:“不必行礼,今天我不是公主,只是将军府的表小姐。” 众人这才作罢,景安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老妇人,只见她穿的暗紫外套,带着一副金项圈,慈眉善目,眼含热泪,便知道此人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于是扑到她怀里,亲切的喊道:“外祖母!” 景安乐今日虽穿的简单,未着公主服饰,但周身气度却是掩藏不住的。 老妇人看到景安乐,仿若看到自己的女儿,景安乐的眉眼如先皇后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冷冽,又看她虽是公主,却亲热异常,没有架子,眼眶有些湿润,和蔼的说道:“公主,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景安乐回道。 又看到旁边站了一位中年男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身姿挺拔,容貌跟皇兄景风遥有几分相似,知道这是自己的舅舅,于是乖巧的喊道:“舅舅好!” 秦诩看见如此懂事的外甥女,高兴道:“都好,都好!”随即给景安乐介绍道:“这是你表哥秦修远,表姐秦知画。” 景安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舅舅的一双儿女样貌俱佳,表哥风度翩翩,表姐花容月貌,一想到他们上辈子的结局,景安乐的眸子不自觉暗了暗。 秦修远和秦知画朝景安乐微笑,两人以前只在宫宴上远远的看见过景安乐,并未有交集,如今一看,都觉得这位公主不但美貌,而且亲近。 尤其是秦修远,从景安乐下马车开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景安乐。 见景安乐愣神,秦诩赶紧说道:“先进去再说。” 于是一群人拥着景安乐进去了将军府,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呢。 穿过弯弯绕绕的院落,才到大厅,她想到萧衡还在马车里,开门见山的对秦诩说道:“舅舅,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谈谈。” 景安乐毕竟是公主,虽说多年未见,大家都是聪明人,肯定正事要紧,便都自己退出去了。 等她把事情讲完,秦诩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于是赶紧命令心腹将萧衡接到了密室,不敢让人看见。 “多谢舅舅,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舅舅好生照顾。”景安乐说道。 秦诩只听后宫有传言,公主素来娇惯,只爱赏花作乐,可眼前的景安乐说话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便觉得宫里面的传闻实在不可信。 于是秦诩说道:“那是自然,你放心,将军府的下人都是我从边境带回来的,口风严谨,好在将军府有多年的军医,我已让他一并去了。” 景安乐满意的点点头,她这才注意到秦诩才年过四十,头发白了差不多一半,想来打仗辛苦,殚精竭虑所致。 一想到上辈子舅舅的结局,景安乐鼻子一酸,问道:“舅舅可知道祁国?” “祁国?”秦诩自言自语道:“祁国一直与我们景国和平共处,并未有什么冒犯之举。”继而望向景安乐:“公主何出此言?” 是啊,谁能想到一直和平共处的祁国是最后的刽子手呢? 景安乐坐下道:“舅舅,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拜托舅舅暗中查访。” 秦诩兵强将勇,已被忌惮多时,兵权已被瓜分,但不论何时,将来要拥护的储君自然是景风遥。 于是秦诩拱手道:“但请公主吩咐。” “我想让你调查平昌侯府世子慕容裴风和庆王。”景安乐幽幽的说道,声音有些冷冽。 “他们?”秦诩有些疑惑。这两人明显是八竿子打不着啊,更何况跟祁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景安乐也不敢直接说清楚他们之间相互勾结,只能让秦诩去查,到时候自然就明了了。 于是景安乐找了个理由,“庆王表面安稳,实则早已蠢蠢欲动,我也只是零散的收到消息,其他的,还需要舅舅帮忙。” 秦诩已经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但见景安乐表情凝重,于是也没多问,只需先找出些由头出来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两人聊完才从房里出来,阿房已经在外候着了。 “舅舅,我想去拜见外祖母!”刚才只顾着谈正事,这会儿聊完了,还得去看望外祖母才是。 秦诩点点头,知道祖孙肯定有体己话要说,于是唤来丫头,“萍香,你快带公主去老妇人的院子。” 于是景安乐和阿房跟着去了,秦诩也不敢耽误赶紧去密室查看萧衡的伤势。 因萍香走在前面,挨得近,她也不好问萧衡的情况,只想着晚一些去看看。 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妇人的院子岁安居,刚到门口,等着的婆子笑吟吟道:“公主,老夫人正在里面等着公主呢!” 景安乐点头示意,进去就看到老夫人和贴身嬷嬷在内堂门口迎她,景安乐看到年迈的老人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道:“外祖母,外头风大,我们快些进去。”随即景安乐搀着老夫人往里面去。 老夫人听到景安乐关心她,笑容止不住的说:“我这老婆子身体还硬朗,无碍的。” 老夫人仔细的打量着景安乐,不由自主的说道:“像,真是像。”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擦泪。旁边的嬷嬷赶紧劝诫道:“老夫人,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要是大小姐在,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 她口中的大小姐自然就是先皇后,景安乐的母后秦音。 景安乐明白外祖母是思女心切,看到她就想起母后了,她也赶紧劝道:“外祖母,母后虽不在了,但安乐会时常来看望外祖母,替母亲尽孝。” 老夫人这才平复了下情绪,说了些家常话。 这时,表姐秦知画从外面进来,她亭亭玉立,姿态曼妙,清新脱俗,甜美的喊道:“公主,祖母。” 老人向秦知画招手,示意她过去,向景安乐介绍道:“按辈分,这是你表姐知画。” 景安乐站起来笑吟吟道:“表姐好。”她是公主本不用起身,秦知画见她如此客气,对景安乐的好感更深了。 她也不敢喊表妹,回道:“早前与公主见过一面,如今公主更是倾国倾城。” “我看表姐才是花容月貌,仙女下凡!”景安乐走过去拉住秦知画的手夸赞道,两个少女就这样拉着手相互聊天。 老夫人看她们二人相处和睦,也开心的笑了。 第10章 结为盟友 景安乐和秦知画正在谈笑,这时候一位嬷嬷前来禀报:“见过公主,老夫人,小姐,老爷派秦虎过来请公主去书房一趟。” 景安乐当下明白,是萧衡的事情,便转身对老夫人说道:“外祖母,我去去就来。” 老夫人知道轻重缓急,点点头道:“好,快去。” 她这才带着阿房向外面走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穿铠甲,皮肤黝黑,身材壮实。又想起刚刚仆人叫他秦虎,便猜想此人应该是舅舅的亲信随从。 见景安乐出来,秦虎嘿嘿的笑了,露出整齐的大白牙,行礼道:“秦虎见过公主,请公主随我来。” 老夫人的住所与书房相隔不远,所以一会儿就到了书房门口。 秦虎扣了扣门上的铁环,恭恭敬敬的喊道:“将军,公主已经请过来了。”说完这句话,门便自己打开了,秦虎做了个请的动作,“公主请进。”阿房则被留在了外面。 景安乐刚一踏进门,门就自己关上了,她想:这机关倒是设得巧。 眼前是一件极大的屏风,上面绣着金戈铁马,景安乐绕过屏风,屋内虽书画繁多,也不过寻常书房模样,屋子不大,一眼就扫完了,“怎么不见舅舅?”景安乐有些疑惑。 正想着,只看见旁边的书柜自己移开了,而秦诩正从里面走出来,原来这书房另有玄机,景安乐心想。 “舅舅。”景安乐喊道。“萧衡他怎么样了。” “军医正在里面为他疗伤,我们先进去。”秦诩回道。 两人刚进去,柜子也自动恢复好原先的模样。 想来这里就是舅舅之前所说的暗室了,一进去就看到萧衡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一股中药味道扑鼻而来,正是旁边的中年男人正在熬煮的锅里传来的。 中年男人见到景安乐,就起身行礼,“秦肃参见公主。” “起来。”景安乐说道:“他伤势如何。” 秦肃看着床上的萧衡回道:“他身上的剑伤不深,其余还有擦伤,这些都无大碍,关键是剑上抹了剧毒,要不是此人身体健硕,内力深厚,恐怕熬不到现在。” “剧毒!”景安乐和秦诩同时惊讶出声。 秦肃见他们俩的模样,赶紧说道:“公主和将军莫要惊慌,这毒我在边境见过,此毒虽少见,且毒性剧烈,但我之前揣摩数日,终于研制出解药,只是……” 秦诩见他说话犹豫,打断道:“只是什么?” “只是还没在中毒之人身上试验过。”秦肃继续说道。“虽已给他服了药,但能不能醒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景安乐和秦诩表情都有些凝重,因为他们都知晓萧衡不能醒过来的后果。 尤其是景安乐,她都还没有开始复仇,难道国家就要因此动荡了吗? 正在她愁眉之际,她突然看见萧衡的眼睛动了动,景安乐怕自己看错,欣喜的喊道:“你们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在动?” 秦诩和秦肃也看见了,正是萧衡的眼睛在动。于是景安乐,走到萧衡床边,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轻声喊道:“萧衡?萧衡?” 而在昏迷中的萧衡正深处一团迷雾中,正愁找不到方向,就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随即他便看到了一处亮光。 萧衡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美丽无双的脸朝着他露出了笑容,他有些疑惑,才想起他今日深受重伤,被景安乐救了的场景。 景安乐见真的他醒过来了,高兴的说道:“你醒了?” 萧衡见景安乐欣喜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刚想回答,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两人,他身为厉国太子,来之前早已做好功课,景国大臣的画像早已经烂熟于心,知道此人正是景安乐的舅舅,镇国将军秦诩,但只犹豫片刻,就故作不知的问道:“这两位是?” 景安乐看他犹豫的样子,眼睛也闪过一丝明了,还是介绍道:“这是我的舅舅镇国将军秦诩和他的军医,你深受剧毒,多亏了他。” 剧毒?萧衡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那日一群蒙面人偷袭,他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但对方人多势众,还是遭了暗算,他自己都知道伤口不深,原来是毒性发作才跌落山下。 萧衡挣扎身子要起来,秦肃赶紧去扶,萧衡明显感觉身体没那么沉重了,除了伤口处有点疼,其他好像都恢复了许多。他靠着坐稳后,抱拳道:“今日多谢诸位相救,来日若有用得到萧某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诩摆了摆手让秦肃退下,直到他出去后,秦诩才双手抱拳道:“萧太子言重了。” “景国与厉国和平共处许久,互不侵扰,搭救太子实在是情理之中。”秦诩言简意赅,他的意思是暗杀萧衡绝不会是景国的人干的,至少不会是景帝派人所为,这样对两国都没有好处。 景安乐听到秦诩这样说,忍不住心里暗自佩服,舅舅虽是武将,说话功夫也是一流,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清楚了。 萧衡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秦诩的意思,且在马车上他迷迷糊糊的也听了个大概,景安乐遇到他完全是个意外,且他从未疑心是景安乐所为,对于凶手他心中有些眉目了。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诚恳的说道:“两位投我以木桃,我定报之以琼瑶,将来有用得到我地方,只要我做得到,定不会推辞。” 秦诩和景安乐对视一眼,景安乐说道:“萧太子一言九鼎,若他日有请求的地方,还请太子助我们一臂之力。” 萧衡痛快的答应,景安乐转头秦诩说道:“舅舅,安乐有些事情想单独与萧太子商量,烦请舅舅回避一会儿。” 秦诩也明白,于是退出去了。 此时暗室只剩下他们两人,萧衡率先开口:“公主刚才说的事情可是将来助你皇兄登上皇位?” 景安乐望着他,目光皆是坚毅,“是也,非也,我想请萧太子能护厉国、景国两国百姓平安,永不受你我两国交战之苦。” 萧衡有些意外,觉得景安乐确实有公主的风范,比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强上百倍。 但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这要他帮景国稳固政权! “公主是想让我帮你扫平觊觎帝位的人,只有朝堂还是现在的朝堂,公主说的话才会成为现实,黎民百姓才不会遭殃。”萧衡开口道。 景安乐觉得跟聪明人说话简直省心。开口道:“萧太子聪明过人,一点即通,我安乐敢做担保,只要我在一日,父兄在一日,景国铁骑不会踏入厉国半步!若厉国他日需要援兵,我景国也定当全力相助!” 景安乐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样子有多么迷人,萧衡一时看愣了,景安乐的意思是想和他结为盟友,私下抱团,互帮互助。 身为太子,萧衡很清楚一朝天子易,不过顷刻之事,虽不知景国内情,但他很明白景安乐深谋远虑,沉思片刻,望着景安乐坚定的说道:“我答应你。” 第11章 贵妃夜访 从将军府出来,天色已暗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景安乐回忆起刚刚,萧衡郑重答应她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她使劲掐了下自己,才觉得这不是做梦。 她居然让萧衡答应成为盟友,这在前世,是根本没有的事情,景国和厉国两国虽然不交恶,但关系也不深厚,如今得到萧衡的支持,她才觉得身上多了一份力量。 “沐萍,”景安乐喊道,想确认一下。 “公主,沐萍在。” 这是秦诩刚刚送给她的侍女,跟随先皇后一起长大,更重要的是她武功高强,且知根知底。 前世也有这样的情况,可惜她觉得派不上用场,且与将军府不亲近,就拒绝了。如今她身边只有阿房一人,正是需要人才,也感叹也只有真正疼惜自己的人才会考虑得那么周全。 “公主,到宫门口了。”阿房出声道。 于是景安乐下车,换了轿辇,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乘马车进宫,这是规矩。 到了永福宫,就有婢女前来迎接,“参见公主,贵妃娘娘来了,正在里面等着公主呢!” “贵妃?”景安乐上次装失忆不记得虞千雪,而后又在父皇寿宴上大出风头,她深知这次虞千雪来肯定是来探她的虚实。 果然她刚进大厅,就看见虞千雪坐在首位上,旁边站着她的贴身婢女柳兰。 “公主可算回来了,本宫给你准备了莲子羹。”虞千雪见到景安乐热络的说道。 待景安乐走进去,微微向虞贵妃行了个礼,“见过贵妃。” 虞千雪赶紧起身去扶她,说道:“快快起来。”她这才注意到景安乐身边跟着一位不认识的姑娘,约莫二十多岁,面容冷峻。 于是虞贵妃问道:“这位是?” 景安乐看了下身后的婢女,回道:“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丫头,沐萍。” “公主若要婢女,跟本宫说便是,何必去外头,如此劳累。”虞贵妃嗔似的说道,好像她对景安乐多么疼爱一般。 景安乐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虞贵妃惺惺作态,但是宫里就是要这样虚与委蛇。于是说道:“贵妃有所不知,沐萍跟随母后长大,昨日安乐梦见母后,心中甚是难过,幸好有沐萍,她多与我讲讲关于母后的事才好。” 虞贵妃一愣,觉得景安乐如此可恶,竟然拿一个死人来恶心她。 但是她也不好发作,假惺惺的说道:“莫再提这些伤心事了,只要公主开开心心的,一个婢女而已,无妨。” 然后转头对柳兰说道:“快去厨房将莲子羹端过来。” “你快试试这莲子羹如何,你从前最爱喝了。” 她早前就发现景安乐有些奇怪,跟以前判若两人,只是景安乐一直在上课,如今寻了空,知道她出宫了,就在永福宫等她。 自上次景安乐落入荷花池已半月有余,总不能再装失忆,说道:“多谢贵妃,只是我已经在舅舅家用过晚饭了,现下肚子还不饿。”语气平平,更符合失忆的样子。 这让虞千雪更觉得奇怪,也更确定景安乐变化太大了,可景安乐一直在宫里,总不可能换人了,难道撞到脑子影响真的这么大?虞千雪有些疑惑。 “用过了便好。”虞千雪微笑的说道,让柳兰撤下去。 柳兰恰到好处的说道:“贵妃,这可是您亲自熬了许久的。” “住嘴,说这些做什么。”虞贵妃开口训斥道。 景安乐双眼一眯,“那可不能浪费贵妃的好意。” “来人,把阿碧叫过来。”景安乐说道。 众人都有些不解,直到阿碧过来,见到贵妃和景安乐,于是下跪道:“参见贵妃、公主。” “阿碧,之前让你去暴室,如今又罚你做末等宫女,你可有怨恨?”景安乐盯着阿碧问道。 阿碧回道:“是奴婢的过失,奴婢甘愿接受惩罚。” 转身去端过那一碗莲子羹,对阿碧笑着说道:“阿碧,那你替我把莲子羹喝了,不许浪费贵妃的美意。” 阿碧看着贵妃,又看看景安乐,只一个劲儿的磕头道:“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喝贵妃的莲子羹。” “你若不喝,本公主就治你个忤逆之罪。”景安乐看着阿碧笑道,又笑着看了虞贵妃一眼,“贵妃,觉得安乐这样处置可好?” 虞贵妃心里翻江倒海,恨得咬牙切齿,面上仍是风平浪静,“公主按宫规办事,正是合理的。”又转头对阿碧说道:“阿碧,你还不喝?” 跪下的阿碧只好听话,接过莲子羹,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景安乐看她喝完,哈哈大笑起来,对虞贵妃说道:“如此,就没浪费贵妃的美意了,贵妃觉得呢?” 虞贵妃这时才觉得景安乐的的确确不是以前的景安乐了,绕是她虞千雪,也觉得此刻的景安乐更像一个疯子,一个时而正常,时而发疯的疯子。 虞贵妃心里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公主喜爱热闹,只可惜本宫只为陛下生下一个皇子,你虽与柔郡主交好,但还是孤单了些。” 景安乐知道虞贵妃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上一世她就哄骗景安乐,让她的侄女虞元香进宫了,不过真正的目的可不是怕景安乐孤单,而是让虞元香勾引皇兄景风遥。 前世虞元香给景风遥下药,最后两人躺在床上的事情闹得全宫皆知,虞贵妃又去景帝面前哭闹,饶是虞元香身份不高,依旧是成了景风遥的正妃。 虞贵妃打的一手好算盘,她让侄女称为内应随时向她报告景风遥的情况,方便帮景风羽争夺皇位。 于是景安乐故意道:“贵妃多虑了,宫中好玩的事情可太多了,安乐从不觉得孤单。” 虞贵妃捏住帕子的手紧紧攥了攥,心想,这死丫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于是笑道:“本宫母家有位侄女,年方二八,毽子踢的极好,本宫想接她来宫中,与公主解闷儿也是极好的。” 既然虞贵妃非要坚持,景安乐也不好一直拒绝,只是最后自食其果可不要怪谁,景安乐心想。于是装作好奇说道:“毽子!那倒好玩儿,既然如此,贵妃就让她进宫。” 见景安乐终于同意,虞贵妃才勉强舒心,说道:“过几日本宫就让人进宫。”心里暗想:等我的风羽登上皇位,我再慢慢收拾你。 第12章 萧衡回宫 洗漱完后,景安乐躺在床上沉思,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思绪,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翌日,今天是该去学堂的日子。 景安乐梳妆后就带着阿房去了学堂,走到途中就看到景柔盈盈向她走过来跟她行礼,“见过公主。” 今日的景柔依旧是粉色宫装,因着是上课,没那么多珠翠,也是别样雅致。 这景柔真是脸皮厚,明明已经让她受那么气了,还是缠住自己不放,看来她这个位置诱惑是真的大。 景安乐看着她慵懒的说道:“免礼,你今日可真早。” 说起这个景柔就生气,景安乐和其他人住在宫中自然方便,她每日却要早早起床,赶来宫中。 她觉得景安乐是故意讽刺她,但也不敢说什么,回道:“回公主,只是昨晚没睡好,今日起的早些。” 景安乐自然知道她住得远,也听清楚她这话的意思,但她可不会让景柔住在宫里,没理会她的话,说道:“那便一起去上课。” 景柔也是暗自恼怒,这景安乐到底怎么回事,听懂还是没听懂,但脚上却是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 到了集英殿的时候景安乐看见基本都到齐了,让她意外的是萧衡居然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看不出异样。 她轻轻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萧衡也也感受到了被人看着的目光,刚一回头却不见人影,看着坐下的景安乐,他就明白了,这件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趁着赤文元还没有来,蜀国太子洛维拍了下萧衡问道:“昨日我去找你下棋,你是去何处了?” 景安乐貌似随意的翻着书,耳朵却聚精会神的听着。 夏国太子夏庭复也附和道:“晚上找你喝酒也不在。” “别是溜出去吃花酒了。”耶律元修突然出声,说完还挑衅的看着萧衡。 萧衡才抬起头来,说道:“有劳各位挂怀,早听闻景国风景秀丽,趁着休息,昨日出去游山玩水去了,等到尽兴,身体颇觉劳累,便在郊外一所寺庙借宿一晚,今早才回宫的。” 众人听了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只有景安乐在想他的伤如何了,看他健谈的模样,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然后萧衡转头对耶律元修道:“想来是耶律太子一有空只顾饮酒作乐,才会有此想法。”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皮子厉害,景安乐心里想道。 耶律元修刚想反驳,就听到一声:先生来了。 赤文元依旧拿着那把羽扇,清雅不凡,他和学子们相互行完礼坐定,也不废话说道:“今日议题,事关民生,若天下大旱,请诸位解答,应该如何办?” 景安乐想,这位赤文元先生着实独特,不讲虚浮的大道理,讲述的正经用得上的。 夏国太子夏庭复率先开口道:“先生多虑了,我夏国自有圣贤才子出谋划策,且天下若有旱灾,自有赈灾署打理,为君者,只需主持大局即可。” 自古以来,有权有势的人,无论势局如何,只需要在高堂指指点点即可,哪里会管百姓的苦难呢?赤文元看着夏庭复心中想道。 而景安乐上一世多读的都是诗词歌赋,女德类的,对于治国,她确实不通,不过也提醒她了,回去要多找些书籍来看。 景柔也是一窍不通,只能坐在下面干听着。 赤文元闭着摇摇头,看不出神色喜怒。 看到他如此,众人都知道赤文元不满意这个答案。 东源国皇子耶律元修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就对赤文元有偏见,且东源国百姓多是游牧,且气候常年湿润,他根本不想去回答赤文元的问题。 倒是景风遥站起说道:“自古以来,天灾不可避免,只能补救,学生愚见,一是开仓放粮,二是减免赋税。”而这些都是他在兵书上看到的。 正如夏庭复所言,像他们这样的达官显贵,只需要差遣他人即可。 景安乐点点头,皇兄所言不错,而赤文元总算听到了略微满意的答案,睁开了眼睛,扫视着下面的学子。 然后萧衡开口道:“景皇子所言不错,学生年资尚且浅薄,唯一经历过的旱灾还是在襁褓之中,何谈治理。但农民靠天吃饭,旱灾之后就是饥荒。学生之见,除了开仓放粮,减免赋税,更要移民搬迁,将受灾人口搬到富庶之地,再则兴修水利,防止灾害再次发生。” 等他说完,赤文元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萧衡虽身在皇家,却能体恤民生之苦,实在难能可贵。 而之后大家都继续说了些观点,连最小的景风羽都参与进去了,好不热闹。 这时赤文元见景安乐与景柔都没发言,于是问道:“不知公主与郡主有何想法?” 这时沉默的耶律元休嗤笑出声来,大家都朝他看过去,他摊手耸肩,嘲笑之意言溢于表。 一来好的法子也被大家七七八八的说了,二来这确实有难度。 景安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突然灵光一闪,淡淡开口道:“若是我,我定鼓励富人多多捐些粮食!” 这个角度倒也新颖,众人都在感叹自己怎么没想到。 赤文元也扇着扇子点点头。 “那郡主呢?”赤文元看着景柔问道。 “我……” 赤文元见景柔答不上来也没有为难。 但景柔自己却觉得尴尬不已,觉得丢了面子,别人定会嘲笑她。 其实她想多了,根本无人在意。 等到众人说完,赤文元开口道:“兴,百姓兴,苦,百姓苦,为君者多思百姓,国家才会昌盛。” 众人点头,齐声道:“先生大贤。” 于是今天的课程便结束了,在阿房整理书本的时候,景安乐能感觉萧衡看了她一眼,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而景风遥则饶过帷布朝她走过来,说道:“听说妹妹昨日去看望外祖母了?” 皇子与公主不同,不仅要学诗书,还要学习骑射,景风遥作为大皇子,景帝和他的老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随时都在督促他学习。 “皇兄课业繁忙,外祖母和舅舅是知道的,等哪天皇兄有空,我们再一起去拜访。”景安乐笑道。 景风遥点点头,又被仆从提醒要去学习射箭,“妹妹我先走了,晚些去你宫中看你。”说完便走了。 第13章 指点栗妃 回永福宫路上。 今日天气晴朗,正适合出来散心游玩,正看见一位妃子装束的人正在池塘边上喂鱼。 阿房见景安乐盯着远处看,出声道:“前面是栗妃娘娘,公主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听阿房这样说,景安乐突然想起,这位栗妃娘娘可是虞贵妃的死对头,且过两月便会身怀有孕,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景安乐走到栗妃身后,栗妃喂鱼喂的开心,直到宫人们向景安乐行礼,才转身道:“见过公主。” 景国规矩严明,嫡出皇子,公主除了帝后,太后,是不用跟任何人行礼的,也可做些简单的礼节,所以栗妃才会向景安乐问好。 “栗妃娘娘今日倒是兴致好,不知道安乐是否能来凑个趣儿?”景安乐笑道。 栗妃原名栗莞尔,人如其名,莞尔一笑,楚楚动人。 栗妃有些惊讶,之前早听说景安乐在荷花池磕到了头,连贵妃都给忘了,且景安乐以前一直是站在虞贵妃那边的,平常没少添堵,今日一见,难道真是脑子磕坏了? 虽然她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毕竟景安乐的地位无可撼动,身份高贵。 于是栗妃说道:“我正一个人无趣呢!公主来了才正好热闹!”说着递给景安乐一小罐鱼饵。 景安乐往水里洒了些饵料,一群金鱼便围过来抢食吃。 “怎么?栗妃娘娘喜欢鱼儿吗?”景安乐望着鱼儿问道。 栗妃一边逗鱼一边说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景安乐明白,后宫嫔妃众多,近来国事繁忙,景帝很少到后宫,且就算栗妃再美貌,宫中也只会有比她更美貌的女子。 于是景安乐说道:“父皇子嗣单薄,若栗妃娘娘也能帮父皇添个皇子,也是极好的,” 栗妃不敢置信的望着景安乐,从前的景安乐可是很讨厌她的,更不会说这番话。 而且她觉得景安乐现在说话与以前完全不同,从前的景安乐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的,如今多了些意味。 于是栗妃赶紧笑道:“能有当然好,只恨我自己身子没福气,怕是还没到缘分。” 栗妃当然不敢说景帝已经许久没来她宫里了,万一落一个好妒的罪名,可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近来父皇忙于政务,宫人手脚粗笨,若是有人准备一碗父皇喜欢的清凉茶,那就好了。”景安乐装作无意的说道。 栗妃更惊讶了,景安乐,她是在教自己该怎么做吗?但她又不敢相信,平白无故的,但眼前是一个好机会,与其在后宫苦等,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栗妃对景安乐说道:“多谢公主提点,宫中还有些事情,本宫先回去了。” 景安乐只回了个好,等到栗妃离开后阿房才不解的问道:“公主为何要帮栗妃娘娘?” “当然是为了看某人吃瘪,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那不如变得对我们更有益处些!你等会儿把我梳妆台上的匣子给栗妃送去。”景安乐笑道。 “走,我们去看看沐萍怎么样了。 而这边回到荣恩宫的栗妃正在思索,旁边的婢女问道:“娘娘,我们要相信安乐公主的话吗。” 栗妃心中也是纠结,问道:“青雨,皇上有多久没有宠幸后宫妃嫔了?” 青雨回答:“陛下忙于朝政,已经十日未来后宫了。” 栗妃虽为四妃之一,却是依靠家里的功劳,她能和虞贵妃争锋相对,就是父兄家族争气,她虽美貌,但景帝并非昏庸之人,后宫恩宠只是偶尔。 想到这里,栗妃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对青雨说到:“你会煮清凉茶吗?” “奴婢只是听说过,并不知道方子。”青雨回答。 这时候栗妃宫中的小宫女来报,是永福宫的阿房奉公主之命送来一个盒子。 说罢青雨就接过来呈给栗妃,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清凉茶方。 “安乐公主真是个妙人!”栗妃说道。说完让青雨按照方子去煮。 “奴婢遵命,这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青雨说完就去煮茶了。 回到永福宫,正好看见沐萍正在打扫院子的落叶。 “沐萍!谁让你做这些事情了。”景安乐叫道。 沐萍见是景安乐回来了,赶紧行礼道:“参见公主!” 景安乐赶紧将她扶起来,又问了一遍,“谁让你做这些的?” “没有谁让我做这些,只是进宫前将军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武功,我奔波惯了,静不下来,想着打扫落叶,也可以活动下筋骨。”沐萍摆了摆手赶紧解释道。 “原来如此。”景安乐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婢女敢差遣沐萍。“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便给你准备一个秘密练习武艺的地方。”景安乐继续说道。 “公主,沐萍实在担不起这样。”沐萍焦急的拒绝道。 她虽然跟随先皇后长大,但她不过一个孤女,是景安乐的母亲在路边救了她,教她读书写字,习武,她心中已是万般感激。 景安乐看她这副模样,便没有为难她,只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她说。 今日景安乐哪里都不想去,用过膳食就睡过了,她梦到先皇后温柔的抚摸她,那个梦格外香甜。 当夜,虞贵妃收到消息,已许久未来后宫的景帝,去了栗妃宫中,她气的把平时最爱的花瓶都给砸了,发怒道:“这个小蹄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等哪天我一定要亲自扒了她的皮!” 宫人们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只有柳兰轻轻说道:“栗妃只是一时间运气好,她哪里比得上您,我们有三皇子,她有什么,娘娘请放宽心。” 虞贵妃听了这话才感觉舒心许多,也没那么生气了。 而就这样得了宠幸的栗妃也不敢相信,就一碗平平无奇的清凉茶,她就受了君恩,她从心底感激景安乐,仿佛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她哪里知道,从前夏日炎炎,景帝心中烦闷,先皇后秦音就会这样给他煮一碗清凉茶,与其说是因为清凉茶受宠,不如说是因为先皇后。 第14章 死心不改 京郊外小屋。 慕容裴风到时,景柔的丫鬟已经在屋外等着了。 自上次被马蜂蛰了之后,他足足修养了一个月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想到当日之辱,慕容裴风更憎恶景安乐了。 数月前,他接到密信,祁国的人让他一定要拿到景国的城池地图,思来想去,只有通过景安乐是最简单而有效的方式。 毕竟只有拿下景国之后,祁国的皇位才是他慕容裴风的。 “柔儿。”慕容裴风一进屋子就亲热的喊道。 景柔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一脸欣喜,“裴风哥哥!”说完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都是柔儿无用,上次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景柔看着慕容裴风委屈的说道。她本就生的让人怜爱,一委屈更是楚楚动人,慕容裴风看了觉得心都要化了。 “上次的事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景安乐干的好事!”慕容裴风愤愤的说道。 原本景庆想谋权篡位的事情景柔是不知晓的,无意在景庆的书房看见了他与祁国来往的书信。 景庆无子,只有五个女儿,身为嫡女的景柔才被景庆安排进来,她自幼聪慧,貌美有才,要她屈居景安乐之下,她怎甘心。 两人你侬我侬,话没说几句就相互依偎起来。 “近日,景安乐都有什么动向?”慕容裴风放开景柔问道。 景柔细细回想,回答,“并无其他,只是上课,其他一切如常。” 过了一会儿,景柔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昨日我问了阿碧,景安乐近来很爱去将军府,还带了一个侍女回来。” “将军府?”慕容裴风听完,脑子里面已经又有了一个计划。“还请柔儿帮我留意景安乐何时出宫,我已有打算。” “哦?裴风哥哥有何妙计?”景柔一看慕容裴风这么快就有了主意,也是好奇。 慕容裴风笑了笑,“柔儿只需等我好消息便是。” 景柔虽有些疑惑,还是浅浅一笑,毕竟她相信慕容裴风。 慕容裴风和景柔不知道他们密谋之事早已经被在屋顶上的沐萍听的一清二楚。 自沐萍进宫后,景安乐就让她盯着景柔和慕容裴风的动静。沐萍的背后除了是将军府,她与情报组织聚文堂的二当家也有些交情,拜托他们帮忙盯着慕容裴风,她则看着景柔。 终于在昨天收到消息,今日他们会在此约会,得了信后就早早的就埋伏在这里。 皇宫内永福宫。 景安乐这几日听赤文元讲课,觉得很是有些道理,央求景风遥给她找一些关于灾害的兵书看,不仅有旱灾,涝灾,甚至涉及瘟疫等,其中景安乐有自己的想法找了个本子写下来。 一有空景安乐还会梳理后宫关系,朝堂脉络,毕竟前世只知道是庆王和慕容裴风勾结,并不知晓朝堂里有哪些内应。 景安乐内室里只有沐萍,阿房三人,沐萍把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景安乐。 “公主,沐萍猜测她们打算在您出宫的时候动手。”沐萍分析道,她感觉景安乐简直身处漩涡,堂堂公主居然被被人算计。 阿房听到沐萍的分析也焦急的说道:“公主那可怎么办呀?” 这个慕容裴风居然死心不改,胆大如此,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能闹开,根本没有证据。 不过转眼之间,景安乐已经有了对策,转头对阿房说道:“你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本宫三日后会去将军府。” 阿房犹豫道:“公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沐萍却知道景安乐有主意了,询问道:“公主可有良策?” “你帮我盯着阿碧,看看她要干什么。”景安乐朝着沐萍说道。这个阿碧简直死不足惜,成了末等宫女却还要生是非。 次日,御花园西北角。 正是阿碧与一个看着眼生的宫女,在悄悄的说着什么,沐萍在暗处看见那个小宫女偷偷的递了一包东西给阿碧,看来景柔十分警惕,安排的都不是她身边的人。 回宫后,沐萍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告诉景安乐了,景安乐玩着手指的戒指,恨道:“好毒的心计!” 转眼就到了出宫的日子。 景安乐换了身轻便的衣裳,看着眼前的八宝粥,顿时明了。她的永福宫有专门的厨子、仆役,这两天阿碧却混在里面,想来就是为了把东西放在自己的膳食里面。 她让阿房把阿碧叫来,景安乐慢悠悠的搅动碗里面的八宝粥,阿碧拼命的低下头,不敢看她,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抖,看着阿碧问道:“阿碧,这碗八宝粥,本宫赏给你,你快些喝了。” 阿碧直接就吓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公主,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本宫瞧你可是敢的很,你既然不喝,沐萍!”景安乐喊道。 “奴婢在。” “给我撬开她的嘴,灌下去。” “是。”沐萍说完,就真的去掰开阿碧的嘴巴,她自幼习武,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简直易如反掌,就算阿碧拼命反抗,也灌进去了一大半。 景安乐盯着阿碧轻飘飘的问:“里面放了什么?谁给你的,你若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阿碧趴在地上,头发凌乱,嘴边还洒着汤汁。她只是奉命行事,起先景柔说只要把景安乐的行踪告诉她,她就把自己要出去,不在永福宫受苦,还给她一包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于是阿碧撑起身子磕头道:“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本是庆王府上的家生子,因为有些伶俐,才被景柔送到景安乐身边当内应,若今日招了,明日她的父母兄弟就会下地狱。 “倒是忠心,罢了。”景安乐慵懒的说道,阿碧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抬起头就被沐萍给打晕过去。 看到晕倒的阿碧,景安乐让阿房给阿碧换上自己的衣服装束,还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戴在了阿碧的手腕上。 慕容裴风的人来报说:亲眼看见景安乐带着阿房和沐萍坐着轿撵到宫门上了马车。 慕容裴风满意的点点头,心想:她安排的马夫和侍卫已经在宫外接应,到时候只需要把景安乐这边的人换掉,这次看你怎么逃。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景安乐在宫门一里地下了马车,把阿碧塞了进去,他们随即进了把阿碧带出来的那辆的马车,去往将军府。 而晕倒在车里的阿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将李代桃 阿碧被颠得难受,使劲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她立刻感到事情不对劲,刚想打开小窗询问,一抬手发现多了个镯子,而且袖子很长,她定了定神,这不是公主的衣服首饰吗?阿碧惊道。她看向小窗外,一闪而过的却是郊外的树林。 她赶紧大声喊道:“停车,快停车。”可外面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奔驰,速度快的她几乎坐不稳,在车里东倒西歪。 更让阿碧害怕的是,她突然觉得浑身火热,奇痒难耐,她突然想起景安乐今早上给她灌的那一碗八宝粥,难道里面是迷情药! 阿碧顿感不妙,一边使劲拍打马车,一边叫喊:“停车!停车!” 不知阿碧喊了多久,她的嗓子都叫哑了,身体却越来越软,没有力气,此时外面马车的门才从外面被打开。 “嘿嘿嘿嘿~小美人!”只见爬上马车的是两个又矮又丑的男人对着阿碧说着浑话,向她扑过来。 阿碧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吓得腿都软了,她瞧见这两个男人心里就恶心,那没洗的牙齿,黝黑的皮肤,她奋力反抗,奈何身上没有半分力气。 于是她壮着胆子道:“放肆,我可是宫里面的安乐公主!”受药物影响,阿碧的声音又小又娇弱。 “哈哈哈,你若是公主,我就是皇帝!”其中一人哈哈大笑,说完就开始办事。 那马车上的两个男人可不会怜香惜玉,一把扯烂阿碧身上的衣服,抱着她混乱亲一通,两人上下其手,不一会儿马车上就传来了喘息声。 他们接了个活儿,只需在休息处接应一辆马车,带到这里,然后把马车里面的人名节毁了。 “你们俩速度快点,要不是老子划拳输了,这种美事儿轮得到你先?”阿碧听到外面的声音,发觉车下还有人,心是彻底的凉了。 阿碧此刻想咬舌自尽,但被药物影响到不仅无法反抗,还不自觉的娇喘起来! “哟呵,这小娘子听着就风骚!”马车外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名男人回道:“你说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情,给咱们银钱,又让我们糟蹋个黄花大闺女?” “害!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们正说话,车上的两人下来了,表情得意,“嫩是嫩了点儿,够味儿!” 下面的两人等不及了,赶紧上去,只看见阿碧衣裳凌乱的躺在上面,阿碧看见又上来两个人,求饶道:“求求你们,放了我。” 他们可不管那么多,没有理会阿碧,直接开始办事,一如既往的车上又开始摇晃起来。 正当下面的人哄笑时,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从天而降。 来人正是慕容裴风带着他的一群高手,三下五除二马车下面的人就被抹了脖子。 而马车里的两个人正有些奇怪,其中一人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利剑就刺穿他的胸口,马车上还有一个正嘟囔:“什么情况?”正出去,就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拿着剑指着他,他吓的发抖刚想求饶,就被杀了。 慕容裴风望着马车里面的趴着的女人,好像晕过去了,她穿着公主服饰,衣服早已经被撕碎,以为她就是景安乐。他还是装作不知的喊道:“姑娘,姑娘?” 阿碧并没有回应他,慕容裴风前去查看,毕竟他只是买通这伙人去糟蹋景安乐,而不是要她的命。到时候他再救下景安乐,女子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想不开,最后他再加以关怀,景安乐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以身相许,城池地图就是囊中之物。 可等到慕容裴风把人翻过来,发现此人居然不是景安乐,而是景柔派到景安乐身边的一个宫女,他一怒把人重重的摔倒地上,愤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阿碧隐隐的醒转过来了,看清眼前的人是慕容裴风,赶紧喊道:“世子救命啊,世子!” 慕容裴风已经气的脸黑,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马车里不应该是公主吗?” 阿碧用剩余的布料勉强遮掩着身子,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情。”抬头对上慕容裴风怒气的眼神,赶紧说道:“今早,公主发现我给她下药的事情了,然后,然后我就被打晕了,醒来就在马车上了。” “求世子放了我,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一定躲得远远的。”阿碧一边说一边磕头,谁又不想活呢。 慕容裴风双眼一眯,“你确定你没有在公主面前说过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公主并不知道我背后的人,我……”阿碧话还没说完,慕容裴风的剑已经捅进了她的身体,阿碧低下头,看到鲜血正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流出来,话还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慕容裴风用力的拔出宝剑,说道:“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然后他跳下马车,对手下吩咐道:“处理的干净些。” 他今日的计划做的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阿碧泄露风声,那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景安乐?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这个景安乐绝对不是景柔所说的花架子。 慕容裴风命人将尸体放到一起,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浓浓的烟雾冉冉上升,沐萍虽隔得远,也知道是慕容裴风毁尸灭迹。 沐萍一直跟着阿碧的马车,直到到了郊外的树林里,躲在远处的大石头后面,她发现那群男人要欺负阿碧,身为女人也有些不忍,但是她也注意到了就在不远处,一群人也在盯着阿碧的马车,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后来,沐萍看见慕容裴风带人杀了马车的人,甚至还有阿碧,她一时想不明白慕容裴风的目的,假如车里面的人是公主,慕容裴风到底是要救公主还是要杀公主。 她看到慕容裴风走了之后才出来,往将军府赶去,她要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公主。 第16章 狼子野心 景安乐将阿碧丢进马车里,转头就去了镇国将军府,上次拜托舅舅秦诩的事情,应该有些眉目了。 将军府书房。 拜见完外祖母后,因她来得突然,除了外祖母和秦诩,其余人都不在将军府。景安乐再次来到了秦诩的书房,阿房则候在门外,她看着那个平常不过的柜子,感叹着谁会想到里面是一间密室呢? 秦诩坐在景安乐的旁边,正给景安乐倒茶。 “舅舅,上次托您查访慕容裴风和庆王的事情有消息了吗?”景安乐看着秦诩问道。 秦诩将茶递给景安乐说道:“我派去的回来告诉我,慕容裴风近一个月都没有出门,庆王那边也没什么动静,直到这个月十五晚上,平昌侯府的一个家丁去了庆王府,半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 景安乐一边品茶一边认真的听着,脑子里面不时的思考,出声道:“家丁?” “正是,我估计是帮慕容裴风和庆王传递消息,而且是一个月才一次,可见他们极其小心。”秦诩答道。 秦诩也觉得这件事情奇怪,朝堂上,平昌侯府和庆王府没什么往来,且老侯爷身子虚弱,几年前就退朝在家中修养,若真有什么私下的交集也不用在晚上,这件事情一定有古怪。 景安乐知道慕容裴风这个人向来心思缜密,做事自然十分小心,说道:“舅舅,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还是得暗中观察着。” 秦诩点点头,继续说道:“祁国那边我也得到了一个消息。” “舅舅请讲。”景安乐说道。 “说来也奇怪,祁国皇帝已近六十还未立太子,满堂文武多次上书,恳请先立太子,稳定朝纲,也不知为何?”秦诩疑惑出声。 自然是留给慕容裴风了,景安乐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个祁国的皇帝真的说话算话,打算把皇位传给慕容裴风,就是不知道他其他的儿子会不会同意。若是……景安乐想到这里,她低声跟秦诩讨论着些什么。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景安乐才从秦诩的书房出来,刚出院门就碰上了来寻她的沐萍。 “公主。”沐萍双手抱拳恭敬道。 景安乐看了觉得有趣,笑道:“沐萍啊,你下次在宫中可莫要这样行礼了,任谁看了,都知道你是习武之人。”旁边的阿房也忍不住小声偷笑。 沐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着小声道:“阿碧死了。” 景安乐听了只觉得意料之中,脸上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反而是阿房瞪大了眼睛。 “回宫再说。”景安乐不敢在将军府讨论这些事情,正色道。 庆王府 而另一边的景柔得知计划再一次失败,神色有些恼怒。 前几日父王还在问她的进展,可如今计划失败,她要如何跟父王交代。 而对于慕容裴风,她只想以景国嫡出公主的身份嫁给他做皇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此时不禁心中有些觉得慕容裴风办事不利。想到这里,景柔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扔得老远,不巧砸到了刚进来的庆王脚边。 “是谁惹到我的柔儿了?”庆王一边进来一边说道。庆王只比景帝小了一岁,虽至中年,可仍气宇轩昂,孔武有力,且皇室的基因是错不了的,生的俊朗不凡。 景国尚黑,以黑为尊,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穿黑色,而王爷与皇帝除了装束有些差别,纹样也有区别,一个绣的龙纹花样,另一个则是巨蟒花样。 可进来的庆王身上穿的居然是龙纹样式,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着龙袍在王府来去自如,可见其狼子野心,而王府里的下人们居然神色如常,一点不觉得讶异,好像早就习惯了一般。 “父王。”景柔赶紧站起来道,庆王虽为人阴狠毒辣,但对景柔还算是疼爱,所以景柔的声音里面有一些撒娇的意思。 父女二人坐在景柔房中议事。 “今日,慕容裴风的计划失败了。”景柔低声道,语气中有些不甘心。“自从她上次受伤后,举止行为与从前大相径庭,我都怀疑她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附身!就在景柔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脑子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景安乐,你给我等着! 庆王静静的听着,他毕竟是老江湖,且对儿女私情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城池地图,只是不懂神色的说道:“景安乐是很关键的一步棋,你和慕容裴风一定要再想办法。” “我已经秘密地拉拢朝廷的重要官员,争取他们的支持,成事指日可待!”庆王继续说道。 景国的地图一共分成了六份,一份在庆王自己手里,其余的都在景帝手里,只有皇子公主成婚后才能得到一份。 而景安乐身为最受宠的嫡公主,让慕容裴风设计娶她,一是为了地图,二是利用她接近其他地图。 “女儿知道。”景柔一副乖巧模样。 看着眼前的景柔,庆王也是慈爱的看着她,“事情成功之后,你就是景国唯一的嫡出公主!至于他慕容裴风,不过是我们的垫脚石,祁国只想要我景国边境,等我坐上皇位,再夺回来就是!”庆王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像事情已经成功了一般。 景柔也大受鼓舞,十分憧憬自己的父亲登上皇位的一天,等她成了嫡公主,她一定要狠狠的把景安乐踩在脚底下,好好折磨她! 祁国紧邻景国,两国边境接壤,祁国对景国的边境一直虎视眈眈。 其一,地理位置优势,可攻可守,其二,那有一个大金矿,要是祁国得到了边境,只要祁国愿意,景国就是囊中之物,所以两国僵持不下,一不小心就是兵刃相见。 庆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弊,但是皇位的诱惑太大了,他宁愿冒着巨大的危险也要跟祁国做这笔交易,甚至天真的以为以后可以再把边境夺回来。 他想的正是景安乐想的,这样一月以来,她分析局势已经看破,景祁两国只是表面风平浪静,背后确是波涛汹涌。 第17章 元香进宫 永福宫内 回到宫里面的主仆三人才开始说正事,沐萍把在郊外树林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景安乐。 “公主,阿碧最后是被慕容裴风杀死的,连尸体都已被烧毁了。”沐萍说道。 阿房在旁边听的心惊胆战,她完全不敢相信,慕容裴风的手段居然这么狠毒,还有柔郡主,居然也是蛇蝎心肠。一时间不免看着景安乐,幸好她的公主没有出事。 景安乐听了沐萍的话,一口银牙气的狠狠的咬住,倒不是因为她替阿碧感到可怜,而是让她感到恶心和愤恨的是,前世今生他们这对豺狼虎豹依旧用的是下三滥的手段。 想到这里,前世那些被人欺负的经历一下涌上心头,景安乐气的紧紧握住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把这对狗男女挫骨扬灰! 景安乐狠狠的说道:“阿碧死不足惜,只是如此一来就没有证据证明慕容裴风的罪了。” 沐萍和阿房都没有看见景安乐这么生气过,浑身笼罩着一种怒意,叫人害怕。 阿房轻轻的喊了声,“公主?” 景安乐这才反应过来,从情绪中抽离。 “公主,沐萍有个问题想问。”沐萍疑问道。 景安乐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跟着阿碧到郊外的时候,慕容裴风也在不远处,等那伙人把阿碧糟蹋了,慕容裴风又出去把他们都杀了,我想不明白,假如车里面的人是公主,到底慕容裴风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沐萍说完,阿房已经被绕晕了,出声道:“是啊,公主,为何呢?”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想故技重施,让景安乐身败名裂,到时候他慕容裴风再来个英雄救美,真是好毒的心机! 景安乐心想阿房和沐萍二人忠心无疑,只是谋划欠缺一二。 不过此时景安乐还不能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开口道:“慕容裴风阴险毒辣,想找人毁本宫清白,伺机出现定是想假意救我,借此拿捏我,发现车里面的人不是本宫后,就杀人灭口。” “可他想让公主做什么呢?”沐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看来还不算太傻。 正说到这里,只听门外有人大声喊道:“公主,元香姑娘来了。” 原来是虞贵妃的侄女虞元香,三人噤了声,景安乐说道:“让她进来。”然后对阿房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把内室的门打开了。 等虞元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美貌少女,身着紫色长袍,气度不凡,侧卧在美人榻上,旁边站着两个侍女。 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安乐公主,姑母事先告诉过她,若想嫁入皇家,就一定要讨得景安乐的喜欢。 虞元香的父亲官拜吏部尚书,品阶不特别高,要不是靠着虞贵妃她都没有进宫的机会,想着日后可以做威风的皇子妃,便对景安乐更殷勤了起来。 “臣女虞元香参见公主殿下。”她的丫鬟也跟着跪下来行礼。 景安乐微微抬眼,虞元香跟她记忆里差不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绿色衣衫,头戴宝蓝珠翠,盈盈一笑百媚生。 “起来。”景安乐悠悠的说道,看不出喜怒。 虞贵妃也曾说过,安乐公主落水醒来后性情大变,凡事顺着她即可。 “多谢公主!” 虞元香谢了恩,但她不敢找话题,只等着景安乐问她。 “听说你毽子踢得极好?” “臣女自小爱和家中姐妹一起踢毽子,所以有些熟练而已。”虞元香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看着她那张和虞贵妃有些相似的脸,景安乐就觉得讨厌,这俩姑侄都是娇媚的类型,一想到前世她害了皇兄,就更厌恶了。 “既然如此那便去外头踢给我瞧瞧!” 虞元香自然乐意,可她进来的时候外头日头还毒,她还是没忍住问道:“现在吗?” 沐萍听出了她的意思,大声质问道:“公主的话还需要讲第二遍吗?” 虞元香被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臣女不敢。” 此时景安乐坐在阴凉处看虞元香踢毽子,阿房则在旁边为她扇扇子。 虞元香的衣服华丽,裙摆极长,而且太阳毒辣,她的毽子踢的费劲儿,一时就出了许多汗。 “沐萍,帮元香姑娘数着。”景安乐一边喝着清凉茶一边说道。 “是!” 虞元香觉得好累,她的内衫已经湿透了,但她也不敢出声,害怕得罪了景安乐。她带来的丫鬟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九十九,一百……”沐萍正数着,虞元香却觉得眼前一花,一头栽了下去。 她的丫鬟赶紧扑上去焦急的喊到:“小姐,小姐!你可不要吓我啊!” 然后丫鬟转过头来求着景安乐:“公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一边说一边哭。 景安乐上前看了一下虞元香,真的晕过去了,对着阿房道:“传太医过来!” 让人把虞元香抬到厢房后,太医也随即到了。 “微臣参见公主!”来人正是太医院的刘太医。 “免礼,你快看看这位小姐如何了?”景安乐淡淡说道。 刘太医见床上的少女气色苍白,额头虚汗,脉象急促,问道:“敢问公主,这位小姐是不是在日头下站得久了些。” “刘太医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刘太医听完后从药箱拿了一个小瓶,打开放到虞元香鼻子旁边,虞元香眼睛微微一动,好似要醒过来。 “那应当是天气炎热,中暑所致,只需好好休息,熬一碗绿豆汤喝。”刘太医刚说完,虞元香就醒了。 看到虞元香醒了,刘太医很识趣的往后一退,说道:“微臣先下去开药方了。” 景安乐微微点头,然后在虞元香床边坐下,开口道:“你说说你,身子不好何苦要强撑呢?” 一句话就把问题推给了虞元香,虞元香哪里敢责备景安乐,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元香考虑不周,还扫了公主雅兴,是元香的过错。” “那你先好生歇着。”景安乐说完就离开了。 虞元香的手紧紧的握住被子,但又马上松开了,在宫里,只有姑母会管她,她一下子意识到了皇子妃绝不是姑妈说的那样简单。 第18章 赏花诗会(一) 锦华宫。 只听到一个杯子扔出去砸碎的声音,虞贵妃妩媚的脸此时因为愤怒扭曲的十分难看。 “贵妃息怒啊!”她的贴身宫女柳兰劝解道。 虞贵妃震怒是因为刚刚虞元香在永福宫踢毽子晕倒了,倒也不是因为虞贵妃多疼爱虞元香,否则也不会想让虞元香嫁给景风遥了,而是景安乐如此做法,显然是没把她虞千雪放在眼里。 “娘娘,后日就是赏花诗会了,眼前咱们还是得让元香姑娘得到大皇子青睐才是。”柳兰压着声音继续说道。 许是柳兰的话起了作用,她稍稍的平息了怒气,恶狠狠的说:“景安乐,你给我等着。” 今日也是如常去课堂的日子,景柔到集英殿的时候,看见景安乐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 景柔不禁想为什么这个景安乐运气每次都那么好,压下心中的厌恶,她还是规规矩矩的给景安乐行了个礼,“参见公主!” 景安乐看着景柔的样子,她神态如常,甚至嘴角还挂着浅笑,看来是早就知道慕容裴风计划的失败了,此时,景安乐真心觉得景柔的演技实在太好。 景安乐轻轻的点头,“起来。” 景柔也感叹她真是小瞧了景安乐,以为是个草包,没想到还有几分手段!她景柔是定是不会放弃的。 今日课堂讲的是礼仪之道,这门课倒是难不倒在座的各位。 景安乐看着讲课的赤文元,他依旧清风霁月,近日上课以来,景安乐觉得他确实是一位造福民生的好人,但一想到他的下场,景安乐就为他不值。 那杀害赤文元的凶手到底是谁呢?景安乐不禁想到。 课堂结束后,赤文元说道:“明日赏花诗会,诸位不用来上课。” 而听到这里,景柔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作诗一直是她的强项,上次景帝寿宴没能让景安乐出丑,这次她倒要看看景安乐怎么应付。 诗会?景安乐可没有忘记上一世景柔是如何让她出丑的,不过这次,出丑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回宫后,景安乐吩咐沐萍悄悄跟着虞元香,上一世虞元香在上花诗会上一首《咏兰》惊艳众人,联想虞元香与皇兄成婚后,连一首简单的五言律诗都作不出来,可见其中的古怪,她那首诗一定是虞贵妃给她找的代笔! 翌日。 阿房正在为景安乐梳妆去今日的诗会,虽然上次景安乐的琴艺一鸣惊,但她还是为景安乐担心,开口道:“公主,今日……” 景安乐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阿房,不用担心,本宫可是公主呢!” 对,公主身份高贵,谁敢乱说话,想到这里,阿房才放心下来。 景安乐今日穿的精致繁重,比起之前的超凡脱俗,今日更加华贵典雅。 “公主,您今日简直太美了。”阿房情不自禁的说道。 景安乐想逗逗她,“那你是说,我以前不好看咯?” 阿房一下子舌头都打结起来,“不不不不,公主一直都很美,不过今日尤其美。” 景安乐看着阿房结结巴巴的样子,笑得更开怀了,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阿房的眉心,说道:“你啊!” 阿房摸摸自己的额头,嘟囔着说:“本来就是嘛!” 这时候沐萍进来了。 “事情怎么样了?”景安乐看她进来正色道。 沐萍觉得景安乐料事如神,她真的在虞元香的房里找到了一首诗词,正是《咏兰》。 “正如公主所料。”沐萍朝着景安乐点点头。“其他的,我已经按您说的做好了。” 景安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阿房在旁边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御花园内。 “赏花就要品花,以花为题作诗。”景安乐看着御花园内有一群服饰华丽的贵女围着一起,刚走近就听到其中一个女子介绍说道。 赏花诗会是先皇后还在时所设立的,发展到如今不只是用作赏花,更有结识密友,传播才情的用途。五年前,兵部尚书之女霍白萱就因为才情了得,一首《清荷赋》传遍宫中,最后嫁给了嘉阳侯世子。因此,世家贵族女子都会争先恐后参加。 太监尖声道:“安乐公主到!”贵女那边一下子安静起来,纷纷向景安乐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景安乐笑道:“诸位请起。” 她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景柔,她如前世一样穿的白色宫装,珠翠搭配得当,加上她的美貌,确实让人忍不住多看,她旁边站着与她交好的贵女们。 景安乐不想多看她,移了目光,正看见表姐秦知画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她也看着秦知画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在纷纷打量这位安乐公主,一举一动,优雅不凡,在座的很多贵女去年都来参加过,只觉得这位安乐公主与去年如此不同。 去年,她听了景柔的话,选了一件艳丽的颜色,俗不可耐,就连虞贵妃都说好。后来景安乐才知道,那些个贵女都在私底下笑话她。 但是今天,景安乐很是合宜,花朵万紫千红,她穿的是淡粉锻裙,绣着精致的花纹,别一条玉带,在一团花团锦簇中很是别具一格,既清雅又高贵。众人都不自觉感叹不愧是陛下唯一的公主。 景安乐一来就理所当然的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她没来之前,景柔的身份最高,贵女们都是捧着她的,如今景柔只能跟着她们围着景安乐,她怎能不恨,心想:今日定让你笑不出来! 赏花诗会男女分开,每局男女最佳诗作都会交换欣赏,互相品鉴。只是到了晚宴大家才会汇合,抉出男女魁首,再行奖赏。 上一世的女方魁首是景柔,男方是慕容裴风,就这样景安乐都没有看出任何古怪,大家纷纷称赞他们两人的才情,觉得他们实在相配,而她却为自己感到无能。 这一世重来,这样的事情绝不会重演,正想着,众人就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虞贵妃作为后宫地位最高的人,赏花诗会自然是由她来负责,而男子那边则由景帝负责,说是负责,但男女这边都各有四名裁判,诗会虽是个雅集,但是却十分认真。 “参见贵妃娘娘!”众人纷纷行礼。 第19章 赏花诗会(二) “起来!”看着大家跪拜在她面前,虞贵妃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众人谢恩后,看到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妙龄少女,她身段窈窕,容貌与虞贵妃有些相似,也是妩媚动人,有些聪明的贵女已经猜到了这位少女的身份,但是贵妃和公主都未曾开口,她们自然不会问。 “元香见过公主!”虞元香对着景安乐行了个礼,声音温柔,举止大方。 “起来!”景安乐淡淡扫了她一眼。 “公主也来了。”虞贵妃看着景安乐笑道,然后转头对阿房训斥,“外面风大,公主身体虚弱,怎的披风也不拿一件。”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在场的贵女都吩咐感叹,虞贵妃果然有后宫中馈的风范,对待公主也是事事周到。 景安乐心中冷笑,这个虞贵妃太过虚伪,好像她真的对自己多好似的,可偏偏前世的自己就沉迷这种虚假的母爱之中。 阿房刚想回话,就被景安乐打断,“天气炎热,太医说本宫不能捂着,多喝些宁神茶便是。” 这话一出口就重重的打了虞贵妃的脸,表面关心公主,却连公主的近况都不知道。虞贵妃的脸不自然的僵笑了一下,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些个太医,女子身体娇弱,哪能经风,回头好好说说他们才是。” 众人没得一人敢说话,一下子也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传言的好。 接着虞贵妃继续指着虞元香说道:“这是本宫的侄女,带出来见见世面,大家不要笑话她才好!” 众人哪里敢说什么,都只能笑笑。这时一名宫女前来禀报:“娘娘,时辰到了。” “那请诸位入席。”虞贵妃对着众人说道。 虞贵妃居高堂首位,右边首位是景安然,其次是表姐秦知画,再往下则是虞元香挨着其他贵女。左边首位是景柔,其次是丞相之女楚明月,接着是其他贵女。 “此次赏花诗会共十八人,前三名均有奖赏,请诸位小姐不遗余力才是。”虞贵妃笑道。 “是。”众人齐声说道。 虞贵妃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她身为组织者,自然能决定品鉴什么花,虞元香只需要在众人说完后,背出事先准备好的诗一鸣惊人即可。 看着她的笑容景安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一会儿你可能就不会笑的那么开心了。 她们坐的布局像是一个口字,中间放着一张矮圆桌,只见两个婢女抬着一盆牡丹花放在上面。 “第一局,请诸位小姐以牡丹花为题在半炷香时间作诗一首。”虞贵妃开口道。 这对于景柔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其他贵女们也纷纷动笔,秦知画也是下笔如有神,虞元香也在奋笔疾书。只有景安乐则不慌不忙的欣赏着牡丹, 这一幕在景柔和虞贵妃看来,就是无从下手。 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声敲响,大家都纷纷停笔,挨着景安乐最近的秦知画看到景安乐的纸还是空白的,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景安乐察觉到表姐的目光,转头对着秦知画回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虞贵妃看着景安乐眼前的白纸,心里自然高兴,觉得景安乐地位再高也是个白丁。于是她假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还是从柔郡主开始!” 众人一听也是吃惊,毕竟按照地位来讲,应当是从景安乐开始,纷纷侧目,也注意到了景安乐面前的白纸,但也不敢多说。 景柔表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宫人把她的诗呈上去,由宫人大声的念出来:南国牡丹开,天香袭玉阶。月移仙树影,月度帝城佳。 众人听后纷纷赞许点头,四位裁判交流后也裁定了分数,只是会在最后公布。 景柔知道自己的文采在京中是上乘,而其他贵女的赞许,在她眼里是应该的。 接着轮到楚明月的诗:三月牡丹开,群芳尽向荣。纷纭承露蕊,次第逐风来。作词工整,也是佳作。 接下来纷纷念出了众位贵女的诗,其中念到不错的贵女就是自信端庄,有些一般的贵女就浅浅的低着头。 到了表姐秦知画这里也是一首极其押韵的绝句,辞藻华丽,但却还是不及景柔。 终于轮到了虞元香,她正面带笑意,等着宫人念她的诗句,她想着虞贵妃的话,不能首首诗都出挑,只要在最后拔的头筹就行。 果然她的诗念出来后,大家都觉得只属于中上水平,而且她是虞贵妃是侄女,自然是有些文采的。 一轮下来,只剩下景安乐没有作诗,虞贵妃说道:“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女,本宫甚是满意。”转头问景安乐:“不知公主准备的如何?” 景安乐看着虞贵妃不怀好意的笑容,回道:“安乐只是手腕有些疼痛,可先前贵妃问都不问,就直接让柔郡主先说,是何道理?” 虞贵妃一怔,随即换了笑容,“本宫只是以为公主身体不适,既然如此,还请公主念出诗句。” 众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也都觉得是虞贵妃处事不当,但都不敢多言。 于是景安乐口齿清晰的念道:一夜风和雨,嫣然独自芳。不曾留艳色,何况在韶光。粉腻红成晕,香融紫作裳。可怜三月尽,寂寞向人妆。 众人一听,先是全程寂静,其他人都只作四句,而景安乐作了八句。随后大家都私下交谈,这首诗写的真好,甚至还有贵女小声说,“比柔郡主的还好呢!” 秦知画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景安乐,心想这位公主果然是才貌双全。 而景安乐对面的景柔则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台上的虞贵妃看着景安乐,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都怀疑景安乐是不是也找了代笔。 但虞贵妃不得不拿出一副欣赏的表情,说道:“公主果然是一鸣惊人,平时公主藏的那么严实,都把本宫给惊着了。” 虞贵妃的话意有所指,摆明是暗示众人这首诗并非景安乐所作,否则也不会平时没有痕迹,平白无故的就会写那么好的诗。 不一会儿,名次就出来了,不出所料,景安乐是第一,景柔屈居第二,第三是秦知画。 景柔心里像被小刀割一样难受,手里的丝帕都快要被扯碎,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被景安乐压一头。 第20章 赏花诗会(三) 此刻正是景帝身边的宫人来报,带来了男席第一局第一名的诗作。 “公公来的正好,柳兰,将东西给公公!”虞贵妃笑道,吩咐柳兰把景安乐的诗递给公公。 裁定好第一名后,因景安乐没写在纸上,就由裁判抄写了一遍,并署上了安乐公主的名号。 看着宫人离开,虞贵妃才命刚刚宣读的另一名宫人打开送来的诗:芍药谁家植,芙蓉几处生。红裙翻绣楼,翠羽缀金茎。粉坠香盈脸,妆成露满缨。不愁蜂蝶乱,随意趁秋晴。 众人细细听着,格外用心,不知是哪位皇子或者臣子所写,且与景安乐一样都作了八句,诗词优美,看得出作诗之人极其有才。 虞贵妃看各位贵女满怀期待,好奇的样子,问那宣读的宫人,“此诗何人所作?” “回娘娘,是厉国萧衡,萧太子所作。”宫人答道。 只有景安乐和景柔见过几位太子,其他贵女只知道,那几位太子在宫中,并不知品行才貌,但又想既是一国太子,定是文武双全的。 有些贵女甚至都开始期待晚宴的时候,看看这位萧太子的真面目。而景安乐听到是萧衡为第一之后,倒是毫不意外,上次将军府谈话,景安乐早知道他的才华,只是惊讶他这次为何会表现出来。 景安乐不知道是,萧衡从上次将军府之后,他就知道景安乐的野心,这样的场合,景安乐一定会出类拔萃,他这样做只是想和景安乐并肩。 比赛就这样到了第二局,这次比赛的题目是兰花。 很好,终于到了重头戏,景安乐和虞贵妃都这样想着。 只有景柔一怔,怎么会这么巧,昨日回府时,不知是谁放了一首诗在她的马车里。那词写的极好,题目正是兰花,对词工整,押韵,寓意优美,她当时还在想,有几个字,能换一下就好了,谁知今日的考题就是兰花。 随着一声铜锣声,比赛正式开始。 各位贵女继续提笔,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奋笔疾书,景安乐仍然是看着那盆兰花,余光却在看景柔和虞元香。 虞元香抬头和虞贵妃对视一眼,就赶紧低头,若仔细看还能发现她写字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虞元香的左手悄悄的拧了下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冷静。她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她必须这么做。 而对面的景柔也在看向景安乐,京中的其他贵女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居然有一点害怕,万一……万一景安乐又赢了怎么办?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时景柔又想到了那首诗,不如……景柔很是担心,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不不不,这不可能,于是景柔将那几个字换了,将昨天的那首诗写在了面前的白纸上。 等到铜锣声再次响起,众人纷纷停笔。 虞贵妃这次倒是看着景安乐说道:“公主?”言下之意是让景安乐自己念出来。 景安乐点点头,声音悦耳动听,缓缓念道:南国兰花发,东山桂树幽。云霄双阙迥,河汉一星流。 众人纷纷听着,也不住点头,虞贵妃却忍不住高兴,心想:这回你输定了。 景柔听到景安乐的诗,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她的诗作的好,却与景柔的那首相比还是次了些。 景安乐过了便是景柔,没人注意到景安乐嘴角的那抹微笑,宫人念道的第一句:风雨江南夜,幽香不着身。此话一出口,虞贵妃和虞元香立马变了脸色,这诗明明是虞贵妃为虞元香准备的,为何景柔也写了这首? 虞贵妃和柳兰对视一眼,柳兰在虞贵妃耳边小声道:“贵妃先别急,也许后面不一样呢!” 虞贵妃不好阻止,要是等到念虞元香的诗时,到时候的场面她可不敢想象,没一鸣惊人是小,丢脸是大。就在虞贵妃焦急万分时,只听后面的几句诗,也与虞元香的一模一样,这下虞贵妃的心是彻底凉了。 没错,那几个字是景安乐故意改的,她早知道景柔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样她才能心甘情愿的掉进景安乐的圈套里。 虞贵妃眼前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把虞元香的那张给抽出来,虞元香也是目光急切的看着虞贵妃,手心都溢出了汗水。 而景柔确是在等着确认念完众人的诗后,将景安乐踩在脚下,可谁也没想到,本该出现在最后的虞元香的诗居然紧跟着景柔之后,根本来不及给虞贵妃反应。 而那宣读的宫人念出第一句就知道不妙,立马闭了嘴,看着虞贵妃。 而此时轮到景柔脸色一白,而众人皆是一惊,不用多言语,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景柔和虞元香的诗居然一样!要么是其中一人抄袭另一人,要么就是两人都抄的别人的。 可一个是郡主,大家都知道她才华横溢,另一个是虞贵妃的侄女,初次进宫,大家一时都站在景柔这边。 此刻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贵妃黑着脸道:“这是怎么回事?”虞贵妃本想让虞元香一鸣惊人,没想到却杀出个景柔,她开始怀疑是那个代笔的人把诗又卖出去了,可眼下又不得不站出来面对。 只见两人都从座位上起来,站到了正中间,虞元香胆子不大,在众人的注视下,居然有些颓势,她甚至忍不住的颤抖,而景柔毕竟出身皇家,虽然知道情况对她不利,但看对方气势已经衰弱,知道自己只要咬死,就还有机会。 虞贵妃见虞元香害怕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好徇私,甚至必要时她只能牺牲虞元香,毕竟一个侄女可比不上她贵妃的尊荣。 “郡主,元香,为何你二人的诗完全一样呢?还请二位给本宫和在场的各位一个说法。”虞贵妃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问道。 景柔率先开口,声音温柔却十分有力,“启禀贵妃娘娘,这诗是我闲暇时在家中所作,今日刚好与本题相符,特以此答题。” 她这话说的巧,既告诉大家这诗是她自己写的,只不过是以前写的,所以被人抄袭很有可能。 第21章 追究罪责 “我…我。”虞元香说话犹犹豫豫,与景柔的落落大方高下立见。随即硬着头皮道:“娘娘,这诗确实是臣女所作的。” 眼下两人都说这诗是自己做的,虞贵妃知道虞元香肯定禁不住审问,正在犹豫要不要让虞元香自己认了,免得到时候把自己牵扯进去。 正沉思间,有宫人喊到:陛下驾到! 原来是刚刚拿诗过来的宫人,看到这边情况不对,就告诉了景帝,虽说此事由虞贵妃审理即可,但赏花诗会乃先皇后所设,景帝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公然挑衅的。 虞贵妃心中一沉,没想到惊动了景帝。但还是恭恭敬敬行礼,其他贵女也跟着跪下齐声道:“参见陛下。” 虞贵妃随即让出了她的位置,其他宫人眼疾手快的又搬来个椅子。 景帝点点头,说了句,“免礼。”随即坐下,接着他的眼睛往下一扫,就看到正冲他笑的景安乐,景帝刚刚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转而看着站着的景柔和虞元香,他的笑容立马就收了回去。 “你们二人的诗为何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景帝看着景柔和虞元香问道,毕竟是帝皇,语气里的震慑意味十足。 就算是见惯大场面的景柔,此时也有些心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强硬道:“启禀陛下,这诗确实是臣女在家中所作。”昨日她还誊抄了一遍,就放在她的房中。想到这里,景柔的胆子更大了一些,继续说道:“臣女家中还有手稿,请陛下明鉴。” 景帝看了看景柔神态自若的样子,又看了看虞元香正低着头,问道:“虞元香,柔郡主说有手稿为证,你可有证据证明这首诗是你写的?” 虞元香本就心虚,如今天子亲临,她更害怕了,只能颤抖着说:“臣女……臣女并无证据。” 看着两人的表现,景帝心中已有判断,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虞贵妃,“把那首诗拿来给朕看看。” 虞贵妃赶紧从桌上把那首诗递给景帝,景帝看了后目光沉了沉,景帝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文韬武略,见过的才子文人墨客数不胜数,他一眼就看出这首诗绝不是一个女子能写出来的。 虞贵妃暗暗观察,怕景帝发现了什么,试探说道:“陛下可看出什么了?” 一个虞元香毕竟不算什么,可景柔毕竟是庆王之女,皇亲贵族,说出去定会让皇家颜面扫地。于是景帝转头问景安乐,“皇儿如何看?” 虞贵妃气的咬紧了嘴皮,明明是她问景帝,景帝却转头问景安乐,而这边景柔也在担心,景安乐会不会借机发挥。 景安乐也没想到景帝会问她,稍加思索回道:“父皇,柔郡主才华出众,宫中众人皆知,元香姑娘才进宫不久,儿臣不甚了解,不如,再出一题,让她们二人比试一番。” “皇儿好提议,就这么办!”景帝眉目舒展,心想这个安乐果然是他的好女儿。转头问景柔和虞元香,“你们可有异议?” 景柔心中舒了一口气,作诗她不在话下,而虞元香却十分害怕,莫说作诗,就让她背诗也是有难度,她是必输无疑的。 可如今已由不得她想不想了,就听到景帝说道:“你二人就以荷花为题,作诗一首,仍是半炷香时辰,这次可不许用以前作过的诗了。” “是。”两人齐声道。 二人回到座位上,景柔沉思片刻,随即就奋笔疾书,而虞元香却迟迟没有下笔,有些贵女还疑惑,难道她要像安乐公主那样,口头吟诗吗? 眼看时间就到了,虞元香只有胡乱写一通,待到宫人把二人的诗呈上去。 景帝看到景柔的诗没什么表情,虽然对词工整,立意明了,在闺阁女儿里也算是佳作,而等到景帝看到虞元香的诗却大发雷霆, “虞元香,你居然敢欺君?” 虞元香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欺君?她没想到她只是把家中练习的诗写上去了,虽说不是很突出,怎么会是欺君? 众人被吓了一跳,欺君之罪,这个罪名也太大了,虞贵妃自知事情败露,已经做好了将责任推到虞元香身上的准备。 景柔也是一愣,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是她赢了。 “臣女不敢,求陛下饶命啊!”虞元香赶紧磕头求饶道。 景帝一看就知道虞元香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这诗简直是七岁孩童都能写出来,随即看着虞元香道:“虞元香,这诗作的与孩童无异,你还不从实招来!” 虞贵妃的脸也是千变万化,看着景帝震怒的脸,又看看磕头求饶的虞元香,于是站起来指着虞元香说道:“元香,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呢?还不赶紧把实情说出来!”虞贵妃一脸悲痛,仿佛不可置信自己的侄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虞元香听到虞贵妃的话,也是难以置信,她本想反驳,但又明白,虞贵妃是家族的荣耀,如果虞贵妃倒台了,自己的日子更不会好过,于是一咬牙抬起头说道:“陛下,娘娘,是臣女一时糊涂,求胜心切,才……才抄袭了别人,求陛下念在臣女是初犯,饶了臣女!” 事到如今,抄的谁的已经不重要了,众人都知晓是虞元香抄袭,也许是景柔的诗作放在家里被人拿走了,卖出去了也有可能。 景帝心知肚明,也没问是抄的谁的,因为此事追责起来,只会让皇家蒙羞,于是默认了是虞元香抄了景柔的诗作。 景安乐听着虞元香的一番话,心说,这人倒是不蠢。而景柔则是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可虞元香亲口承认的,虽不知这诗是谁写的,但眼下能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 虞贵妃总算松了口气,幸好虞元香识大体,没把她攀扯进去。 只有景帝知晓此事和虞贵妃脱不了干系。于是景帝看着虞元香说道:“你扰乱后宫纲纪,杖责二十,永世不得进宫。”转头对贵妃说道:“贵妃管理失察,褫夺管理后宫职权,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这一下,不仅断了虞元香进宫之路,连带着整个虞家的女儿都不会有进宫的机会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贵妃的脸可算是丢大了,但也只能乖乖认罪,毕竟要是景帝知道真相,可远不如此,但心里已经在计划如何夺回权利了。 虞元香脚下一软,那二十板子打下去,她就没好皮了,且这事传出宫去,家族蒙羞,也不会有好人家愿意要她,她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 景安乐其实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不过至少不会让皇兄再经受前世一样的事情!还让贵妃受了牵连,也好,至于景柔,她也不会轻轻放过! 第22章 夺得第一 而男席这边,因为景帝的离开,只得由丞相暂代主持,景安乐的那首诗还没来得及念出来,台下包括四位异国太子共有十八人,其中自然有慕容裴风,都在期待女宾的魁首。 所有人都看着丞相,只有萧衡把弄着手里的画笔,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只见丞相打开一卷纸,上面写着安乐公主,他微微一愣,随即把诗递给宣读的宫人。这首诗一念完,众人都觉得灵气十足,担得起第一,只是纷纷好奇是谁。 慕容裴风想当然的以为是景柔,说道:“不论是谁,确实担得起这一局的第一。”他旁边的好友穆子期附和道:“慕容兄说的极是。” 这时最小的景风雨按捺不住了,急切的问道:“丞相,这诗是谁作的?写的真好。” 丞相捋捋胡子,答道:“回三皇子,正是您的皇姐,安乐公主!” 此话一出口,有震惊的,有不可置信的,当然也有意料之中的。 萧衡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由丞相说出来之后,就停了把玩的动作,心想:这个安乐公主,就连文采也这么出挑么? 而景风遥也是十分吃惊,上次景安乐一首乘风破都让他缓了许久,如今又再次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反而是景风羽脱口而出道:“皇姐太腻害了!”脸上是真诚的赞许,估计虞贵妃看了得气晕过去。 而最感到震惊的当然是慕容裴风,他早已先入为主的认为景安乐是个不谙诗书的草包,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不不,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心中觉得景安乐一定利用她公主的身份暗中动了手脚。 正当他沉思时,就听到好友穆子期告诉他,“听闻上次陛下寿辰,公主的琴艺也是一绝呢!” “琴?”慕容裴风疑惑道。 “是啊,慕容兄竟然不知吗?”穆子期看着他问道。 他当然不知道,景柔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毕竟惊艳众人的景安乐跟景柔说的是两个人。 他心中一下子顿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一想到景安乐上次捉弄她,慕容裴风一下子又觉得不过是个坏脾气的女人,空有些技艺。 而除了萧衡,其他三国皇子反应也是各不相同,除了耶律元修昏昏欲睡,夏庭复和洛维也是赞同之色。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第三排的秦修远,眼睛闪烁着赞赏的光彩。自上次将军府一见,他的心就像丢了似的,他一直盼望再次见到景安乐,但秦修远知道,景安乐的身份高贵,他也不敢高攀,只想在远处看着她,保护她。 此时景帝仍未回来,丞相就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试题说道:“请诸位以兰花为题,作诗一首,仍是半炷香时间。” 众人有的开始沉思,有的已经提笔,只有耶律元修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他最烦摆弄文墨,只想着等会儿回自己住所好好睡一觉。 不一会儿时间到了,诗作递上去后,经由裁判裁定,萧衡又是第一,众人均向他投来钦佩之色,就连后面的慕容裴风和秦修远也注意到了这位萧太子。 而此时传递诗作的宫人又呈着第二局第一名的诗过来了,这一次,大家的好奇心更重了! 等宫人把这首诗念完,众人都沉醉其中,就连丞相也是一惊,若不是确定是诗会女宾那边传过来的,他都会怀疑是哪个男儿所作。 萧衡却觉得此诗作的好,却与景安乐的风格不同,果然,丞相公布这一局的第一名是景柔郡主。 萧衡一愣,这是怎么回事,随即想到,这丫头一定又生事了。 这回慕容裴风倒是很骄傲,果然,她的柔儿才是最好的,那个景安乐只是运气好,如何与他的心上人相提并论。 而此时景帝身边的冯公公亲自过来告诉丞相:“陛下有要事在身,请丞相继续主持。”这意思是景帝不过来了。 众人知晓后,就继续比赛。 而景安乐那边,景帝处理完这件事情后也无心继续主持了,而是回到宫里批奏章了。 虞贵妃想着景帝走时不悦的神色,也是头疼,如今大皇子得宠,自己的儿子又不是个机灵的,眼下她又失去了掌管后宫的权利。想到这里,她就暗恨,一定要把那个代笔找到,问清楚怎么回事! 虽然女席这边出了这样的事,但赏花诗会还是得继续,不过大家已然都没有开始那样的兴致了,毕竟刚才看了这么一出戏,坐在上头的虞贵妃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只听到宫人说道:“第三局,请诸位贵女以月季为题,作诗一首!”这话本来该由虞贵妃说的,想来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由宫人代劳。 众人也是继续动笔,但气氛有些低沉,很快第三局的结果也出来了,这次仍是景安乐得了第一,景柔听到结果后,眼睛瞪的极大,心想:怎么可能呢,就凭她? 其他贵女也是十分惊讶,尽管景安乐已经得了第一局的第一,再得第一就不是偶然而是真正的才华斐然,很多贵女都向景安乐投来赞叹羡慕的目光。 表姐秦知画听了也觉得景安乐的诗极好,既押韵、对仗,又扣题,心想:真不愧是姑姑的女儿。她很小时就听祖母和父亲秦诩说过,她的姑姑秦音,三岁启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只是她出生时,秦音已经进宫了。 重回一世,景安乐自然知道,这一次的赏花诗会要考什么,从虞元香进宫开始,她就在思考,做足了准备。 第一局拿下第一,就是为了逼景柔出手从而掉下圈套,而第二局让她得第一,这也是景安乐没想到的,既然如此,那之后的每一局她都要得第一,她就是要让景柔这个有风波的第二局第一显得多么的有争议。 时间过得飞快,一共八局,景安乐得了七个第一,而经过裁判整理,第二名是景柔,第三名则是表姐秦知画。景柔整个人都像泄了气一样,不过面上还是挂着笑容和其他贵女恭喜景安乐。 第23章 发现秘密 而虞贵妃听到是景安乐得到第一后,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心里早就把景安乐骂了个够,还是不得不对景安乐说道:“恭喜公主,夺得第一!” 景安乐看着虞贵妃勉强的笑容,心里有一丝畅快,回道:“多谢贵妃!还得感谢贵妃平时对安乐的栽培才是!”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表面有多平静,背地里的暗流就有多汹涌。 眼下还未到晚宴时间,各位贵女可以在御花园随意走动,结交朋友,虞贵妃也气冲冲的赶回锦华宫,毕竟她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她急需发泄一通。 贵女们都和熟识的好友相伴,景柔跟她交好的贵女信阳侯府嫡女方婉容等人一起,而景安乐自然和秦知画走到了一起。 “表姐!”景安乐喊道。 “参见公主。”秦知画行礼道。 就在秦知画低头的时候,景安乐才发现秦知画居然戴着一根白玉簪,簪子无奇,奇的是居然跟皇兄送自己的那根一模一样。 难道?景安乐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表姐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须客气。”说罢景安乐就去扶秦知画。 两人相视一笑,景安乐上一次见到秦知画就觉得极其投缘,这次她更确信这种感觉。 两人正欲结伴去假山游玩,丞相之女楚明月却叫住了她,“公主!” 景安乐和秦知画听到有人叫景安乐纷纷回头,只看见是楚明月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俩。楚明月走近景安乐说道:“参见公主!” “快快请起!” “叨扰公主和秦小姐了,不知道明月是否有荣幸和二位同行?”楚明月说道。 景安乐有些疑惑,她其实对这位楚明月不大了解,前世也没这一遭,不过她知道丞相是辅佐父皇的忠臣,誓死效忠景帝,想到这里她对楚明月就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景安乐说道:“有楚小姐做伴自然更热闹了!”接着对楚明月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姐秦知画!” 楚明月自然是知道秦知画的,常听父亲在家中说起秦将军是栋梁之材,言语之间都是赞赏。 楚明月和秦知画两人相互行了个礼,两人脸上都是笑意,这是秦知画第一次参加赏花诗会,她看着落落大方的楚明月心想:若不是这次进宫,她们俩恐怕不会结识。 而楚明月去年也来过赏花诗会,但她也感觉到今年的景安乐与去年完全不同,她不仅才貌双全,而且说话条理清晰,松弛有度,这样的人,楚明月也不禁被吸引。 而远处方婉容小声对景柔说道:“郡主,你看!” 景柔顺着方婉容的目光看过去,居然看到是楚明月和景安乐他们正相谈甚欢,这时方婉容继续说道:“这个楚明月,一向是自诩清高,独来独往,如今看到公主就忍不住去巴结!” 景柔也觉得是这样,毕竟之前她可是主动结交楚明月,就算她是郡主,楚明月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可如今却主动讨好景安乐,还不是因为自己是郡主,而景安乐是公主! 景柔心里嫉恨,表面却是温柔道:“算了,婉容,人往高处走,我们也不能勉强。” 方婉容性格直爽,她的父亲信阳侯和庆王素来交好,眼下她还在为景柔鸣不平,却不知道自己在景柔眼中只是一颗棋子。 景安乐、秦知画、楚明月三人来到假山处观赏,因为这里一到晚上,假山处就会有许多萤火虫,甚是美丽。 果然三人刚刚到,就已经有一群萤火虫在飞舞了,绿色的亮光在黑暗中尤其美丽。 “好美啊!”秦知画情不自禁的说道,虽说秦诩经常在边境打仗,回来都会跟她讲边关的美景,其中就有萤火虫,可她却在京中长大,未曾见过萤火虫。 楚明月也赞同道:“是啊!”此刻她的眼眸里也映着萤火虫的光芒。 景安乐望着眼前的萤火虫漫天飞舞,自由自在,仿佛在那一瞬间她的仇恨也随之飞走了,她轻声道:“听说跟萤火虫许愿就会实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秦知画眨巴眼睛问道:“还有这种说法?” “那不如我们许个愿!灵与不灵又有何关系!”楚明月看着说话的二人提议道。 “好啊!”景安乐和秦知画异口同声道。等两人说完,两人都没忍住轻声笑起来。 于是三人都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下了自己的愿望,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原来真在这里!” 三人都马上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发现是大皇子景风遥和他的随从。 “皇兄,你怎么来了?”景安乐惊喜道。 “见过大皇子。”秦知画和楚明月两人赶紧行礼。 “我怎的不能来?”景风遥语气轻松的问道。随即对着秦知画和楚明月说道:“快起来!”说话间眼神却是盯着秦知画。 秦知画感觉到了景风遥的目光,抬头一看,正好看着景风遥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随即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看到此情此景,景安乐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她并没有揭破的意思。 而楚明月看着英俊不凡的大皇子,心控制不住的跳的极快,她悄悄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 “安乐,你今日的表现可让皇兄太吃惊了!”景风遥对着景安乐说道,好像丝毫没把秦知画和楚明月当外人。 “皇兄!你这话好像安乐平时是多不学无术一样!”景安乐佯装生气。 “哈哈哈哈哈!”景风遥被逗的哈哈大笑,随即又轻轻点了下景安乐的额头,说道:“你个小丫头,还顶嘴!” “好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景风遥说完就正要离开,眼睛却还是看着秦知画,这下连楚明月都察觉了几分。 “好好好,晚宴时再和皇兄相见!”景安乐一把挡在了秦知画面前,阻止他继续盯着秦知画。 景风遥见景安乐如此,心中明白了几分,笑着道:“好!”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第25章 夜宴风波(一) 景帝看着景安乐得了第一,心情甚佳,于是命宫人搬来珍藏的葡萄酒,“各位不必拘礼,开怀畅饮就是!” 台下众人齐声道:“多谢陛下!” 夏庭复喝了一口,称赞道:“好酒!”转头问萧衡,“耶律兄怎么还不回来?” 萧衡对这个耶律元修,并无好脸色,倒是洛维回道:“兴许一会儿就来了!” 可直到宴会快要结束,耶律元修还未见踪影,而此时景帝派去的那名宫人回来了,在景帝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景帝一下子忽然眼睫一抬,眸光冰冷,直接就和卫公公先行离席了。 坐在身旁的虞贵妃看到景帝如此,就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随即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等下诸位自行出宫便是。” 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但景帝乃一国之君,他们只是大臣的子女,并非官宦,景帝先走也实属正常。只有景安乐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世也是这样,东源国太子耶律元修的寝宫居然死了一位景帝的贵人,景帝派去的宫人去时,耶律元修已经醉酒不省人事,而那位贵人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 重回一世,景安乐已经把前世所有发生的事整理一遍,而前世就因为这件事,东源国与景国反目成仇,如今想来,这件事的真凶除了她那位叔父还有谁? 萧衡也注意到了景帝的神色,他一边喝酒一边猜想,此事一定和耶律元修有关,洛维和夏庭复眼见宴会结束仍然不见耶律元修的踪影,就打算邀萧衡一起去看看。 “萧兄,等下不如我们去寻一下耶律兄!”夏庭复道。 洛维和萧衡都觉得这个耶律元修目中无人,自然看不惯他,并不打算去,而且萧衡总觉得此事蹊跷,说道,“他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不成,两位还是不要杞人忧天的好!”萧衡说完又喝了一口酒,一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景安乐已经离开了。 萧衡左右查看都未见到景安乐踪影,却看到有个贵女朝着他羞涩一笑,他没寻到景安乐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瞥了一眼那个贵女就移开了目光。 而那个贵女正是嘉宁郡主之女寇舒然,她的母亲是景帝的堂妹,身份尊贵。今日萧衡连夺八局第一,让她心生钦慕之情,未开席之前,她就在位置上等着萧衡到来,如今已经不仅才华出众,就连外表也是英姿不凡。 可刚刚她一直看着萧衡,好不容易萧衡看向她,却好似没看见一样,她心中十分失落。 而等到景帝到了耶律元修的住所,耶律元修还未清醒,景帝看着那位倒在地上的贵人,眼里毫无波澜。只是看着耶律元修,景帝的眼底才有了些怒意,一个贵人景帝可以不在乎,可若是别国太子寻事滋事,欺人太甚,那就另当别论,更何况,这是景国的地界! “卫公公,你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吗?”景帝声音中气十足,蕴含着怒意。 卫公公听出景帝的不悦,身子弯的更低了,说道:“奴才先是扣了房门,一直没反应,直到耶律太子的侍卫卓尔萨过来,才得知耶律太子一直没出来过,奴才担心出事,才破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 景帝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回到那名去世的贵人身上,她衣衫不整,胸口袒露,头发散乱,而且脖子还有明显的勒痕。景帝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却突然注意到那贵人的手上捏着一枚玉质扣子,景帝对卫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卫公公赶紧把扣子拿出来递给景帝。 景帝的食指夹着那枚扣子,眼神一眯,这枚扣子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虽说也是皇家用品,可皇族是三孔,而王族是四孔。眼下这位贵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异国太子的房里,手里却握着一个王族专用的扣子。 景帝不是傻瓜,稍加思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卫公公,把耶律元修挪到其他偏殿去。” “是,陛下,那这位贵人?”卫公公问道。 景帝望着那具尸体说道:“许贵人暴毙身亡,为避免传染,拖出去烧了!” 景安乐回到永福宫时,沐萍已经在内室等她了,看见景安乐,沐萍道:“公主,事情已经办妥了!” 景安乐点点头,这位许贵人入宫多年,却依旧不得宠爱,被遗忘在后宫,今日却成了动摇景国和东源国的棋子,可见执棋之人心思极其细腻,手都伸到后宫去了。 等沐萍去的时候,那位许贵人已被勒死,沐萍按照景安乐的吩咐,把庆王的扣子塞到了许贵人手里。 “既然许贵人已经枉死,那我自然要帮她报仇。”当然也是为我自己报仇,只是后面那句没有说出来。 “公主,这样真的可行吗?就凭一枚扣子。”沐萍疑惑道。 景安乐看着沐萍说道:“一枚扣子当然不行!”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一枚扣子不足以定罪,但足以让景帝留心庆王。 “等等!”景帝喊到。 卫公公停了脚步,“把楼太医找来!” “是。”卫公公应答。 楼太医是景帝的心腹,知道许多宫中密事,他医术精湛,尤其深谙仵作那一套。 不一会儿,楼太医就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对景帝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参见陛下!” “起来!”景帝并不看他,而是看着那具尸体,继续说道:“你先查验!” “是!”楼太医说完就带上手套开始行动。 等到一番操作下来,终于有了结果。 “陛下……”饶是见惯血腥场面的楼太医有些吞吞吐吐。 “但说无妨。”景帝挥了挥袖子。 “贵人,她……她已有一月身孕。”楼太医低头说道。 “哦?”景帝眼里瞬间染上一抹怒色,这位许贵人一月前景帝曾去过她宫中,可那日自己劳累,根本没碰她,她哪里来的一月身孕?异国太子,身孕,尸体,种种串联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26章 夜宴风波(二) “除了身孕,其他的呢?”景帝干脆坐在凳子上问道。 楼太医看了看景帝的神色,继续说道:“贵人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应当是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景帝默念道。 “陛下。”原来卫公公回来了,他身边还带来一个低着头的侍女。 景帝眼睛扫着侍女,转而问卫公公,“查到什么了?” “回陛下,红希是许贵人的贴身侍女,找到她时,她已经晕倒在春华宫多时。”卫公公回道。 景帝并不作回复,反问道:“卫公公,耶律太子是何时回来的?” “奴才问了卓尔萨和其他宫人,耶律太子是宴会开始前就回来了,估计是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卫公公想了想,回道。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耶律元修害死了许贵人,这时景帝突然看到倒在桌下的酒杯,侍卫姜行眼疾手快捡起来递给了景帝。 “楼太医,你看看。”景帝随即把杯子递给了楼太医。 楼太医接过杯子,拿到鼻子处嗅了嗅,食指沿着杯子内壁抹了半圈,放到舌尖尝了下味道,随即说道:“这酒里放了大量的醉欢散,此物若放在酒里服用就会让人久醉不醒,失去意识。” 话至此处,景帝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耶律元修不是醉酒了,而是中毒了。又想到许贵人的身孕,转而问侍女红希,“你可知许贵人已有一月身孕?”声音震慑意味十足。 侍女一听这话,就吓得脚软,直接跪下,磕磕巴巴道:“回……回陛下,红希知道。” 她自然知道,她更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景帝的,而是许贵人表哥的,一月前,许贵人出宫探亲,回宫没多久就揣上了这个孩子。 “求陛下饶命!”红希什么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而屋内的卫公公,姜行,楼太医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从景帝严峻的表情里,不难看出景帝压抑的怒气,红希跪在地上许久,终于传来景帝冰冷的声音,“姜行。” “卑职在。” “把这侍女和许贵人一起烧了。” “卑职领命。” 红希听了拼命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话刚说完就被姜行给打晕了过去。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景帝声音有些低沉,辨不出情绪。 “是。”三人齐声道。 永福宫。 现在已是夜深,景安乐还没有休息的打算,她知道,如果今夜没有传来景帝关押耶律元修的消息,那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公主,快些歇息。”阿房看见这么晚了,不由得担心景安乐的身体。 景安乐看着已经困的迷糊的阿房,笑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快去睡觉。” “不,我要看着公主躺下,我才走。”阿房有些倔强道。 看着阿房的样子,景安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好好,我躺下了,这下你放心了。”景安乐一边说一边躺下。 看着景安乐躺下,阿房才放心的离开,等阿房走后,景安乐又自顾坐起来,神色担忧,继续等待消息。 萧衡住所青云殿。 “怎么回事?”萧衡背着而立,望着窗外,此时他正站在青云殿的二楼欣赏着夜景。 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身材修长,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声音如寒冰般冷冽,“回主子,是耶律元修屋子里死了一位贵人。” “景帝如何处理的。”萧衡继续问道,只是依旧没有回头。 “命人一把火把那贵人和他的丫鬟烧了。”男子回道。 短短几句,萧衡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刚刚夜宴结束之后,他就命暗卫莘吾去看看耶律元修怎么回事,莘吾就躲在耶律元修屋子的宫殿上偷听,莘吾武功之高,连景帝身边的姜行都没有发现。 “你下去。” “是。”莘吾应答。 这个景国,可真是波澜诡谲啊!萧衡心道,外面一轮明月,照的他心亮堂堂的,一下子,他又想到了景安乐。 “谁?”景安乐一直没睡着,突然她窗子被石头砸了一下,她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大的能容得下一个人。 “是我。” 只见借着月色,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外跃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正是萧衡,他轻功了得,就算是沐萍都没发现他进了永福宫。 “萧太子做客的方式这么特别吗?”景安乐看着萧衡道。 屋子没点蜡烛,萧衡知道景安乐在床上,所以朝向窗外,萧衡的样子在清亮的月光下只看得清他的半边脸。 “我是来给安乐公主送消息的。”萧衡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杯子朝景安乐的 示意道:“一个消息换一杯茶不过分。 ” 景安乐的手指捏了一下被子,随即放开,淡然道:“萧太子声音自在,想来是个好消息。” 萧衡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说道:“正如安乐公主所言,今夜只会风平浪静。” 两人心知肚明都知道是什么事情,“还有一事,还未曾请教。”萧衡继续说道。 “但说无妨。”景安乐转头看着萧衡,而他已转头看着景安乐,两人就这样在夜里对视,朦胧一片。 “公主与我已是盟友,有事不该瞒我。”萧衡声音幽幽道,未等景安乐回答,就听他继续说道:“若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要像今日一般在夜里苦等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柔软起来,不带半分玩笑。 景安乐呼吸一滞,随即自若道:“萧太子这话好没道理。”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说道:“今晚多谢你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萧衡轻咳一声,似是打破沉默,“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况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青云殿的门永远为你打开。”声音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 景安乐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但在黑夜里,萧衡根本看不见,回应道:“好。” 萧衡听见景安乐答应,吊着的一颗心忽的在胸膛里晃了起来,满是悸动,他转头继续望向窗外,今晚的圆月真美啊,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公主?” 第27章 舒然县主 “我先走了。”萧衡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好。” 说完萧衡就身体腾空,踏窗而去。 阿房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又看景安乐一直没有开门,很是担心,直接就推门进去。只看见景安乐在床上睡的正香甜,阿房疑惑的挠了下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关门出去了。 待到阿房走后,景安乐睁开了眼睛,脑子回忆起萧衡的话,心想:看来自己的计划是成功了。 翌日清晨。 庆王和信阳侯方凌在宫门同时落了轿,两人都穿着朝服,结伴而行,前后是三三两两的官员。 “昨晚我等了一夜,宫内并没有消息传出来。”信阳侯方凌低声说道。 如今已是七月,北方的太阳来得早,照的皇宫亮堂堂的。 庆王眼睛望着前方的太宇殿,哼了一声,“别是你的人不中用。”信阳侯方凌身子弯的更低了,声音里多了一丝讨好,“属下的人见耶律元修的人喝醉后,是将许贵人弄到他屋里才勒死的。” 信阳侯本非世袭的侯爵,原先只是个四品官,是由庆王提携上来的,所以信阳侯哪怕官至侯爵,依旧对庆王毕恭毕敬。 庆王斜睨了信阳侯方凌一眼,才说道:“咱们这位陛下,还是有些聪明在的。” 信阳侯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跟庆王往太宇殿走去。 朝堂上。 景帝坐在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下面乌泱泱的站了许多大臣要员。 虽是听着大臣汇报政务,景帝的眼神却不自主的看向庆王,只见庆王正规规矩矩的站在第一排,恭恭敬敬的模样。景国民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可只有他这个帝皇知道,要坐稳这个位置有多难。 昨夜的事情已经让景帝起了疑心,朝堂表面一片平静,可景帝知道早已流派两分,如今王府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自然是需要想些法子了。 永福宫。 今日照旧是去课堂的日子,景安乐照常梳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一片乌青。 她昨晚没睡好,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萧衡的那句有事可以找他。 当听到那番话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但立刻就被抹杀了,她不知道萧衡会不会是下一个慕容裴风。如今最可信的人只有自己。 “公主,我帮你用膏子遮一遮。”阿房看景安乐没休息好的样子,心疼坏了。 景安乐笑了笑,对旁边的沐萍说道:“你看看这丫头,倒是比我还在乎些。” 沐萍在旁边笑而不语,倒是阿房嗔道:“我也是关心公主,把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就高兴!” “你啊!”景安乐笑道。 正在说笑,就听见宫人阿似过来禀报:“公主,栗妃娘娘身边的青雨姑姑来了。” “让她进来。”景安乐说道。 “奴婢参见公主。” “起来。” “这是栗妃娘娘让奴婢给公主送来的血燕窝,美容养颜,滋补最好不过了。”青雨一边说一边把燕窝从食盒里拿出来。 阿房去端了过来递给景安乐,色泽剔透,胶质极多,她知道这是极好的血燕窝,栗妃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本宫很喜欢,替本宫多谢栗妃。”景安乐尝了一口说道。 “公主喜欢就是这碗燕窝的福气了,娘娘说公主要是喜欢,日日都给公主送来。”青雨笑着说道。 景安乐望着手里珍贵的雪燕窝,说道:“青雨,一碗雪燕窝物价几何?” 青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公主的意思是?” “没什么?你先回去。” “是。”青雨简直是糊涂了,但还是应答后告退了。 阿房看着青雨出去了才问道:“公主,栗妃娘娘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啊?” 景安乐并不回答,而是看着阿房说:“还不快来帮本宫梳妆,要是迟到了,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晚饭。” 阿房吓的赶紧去梳头了。 栗妃自然是想感激景安乐,若不是景安乐,她不会得到宠幸,更不会在虞贵妃犯错时,被景帝想起,暂代后宫管理之权。只不过栗妃想错了,景安乐跟她示好只是想恶心虞贵妃,而不是要与她并肩作战的意思。 集英殿。 景安乐到的时候,众人都到齐了,她耶律元修的方向瞥了一眼,看他正如常坐在位置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耶律元修今早起来头疼的厉害,他回忆起昨日只是喝了一杯酒就倒头睡到今早,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夏庭复和络维就来去叫他上课,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带到了课堂。 景安乐随即坐下,等着赤文元来授课。 不多时,赤文元就过来了,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小家碧玉,惹人怜爱。 这时赤文元说道:“这位是寇县主,与你们一同上课。” 寇舒然昨日回去就去求了母亲,且集英殿的课堂本就是为皇室所设,她要进来是理所当然的。 本来洛维还无精打采的,一看到这位女子,眼睛一下就亮起光来,而其他几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寇舒然往座位上望去,一眼就看到随意翻书的萧衡,仿若一幅画一般。寇舒然的心跳的厉害,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这是……景安乐脑子里搜索许久,都没印象,直到听见她的名字寇舒然,景安乐才突然想起来是嘉宁郡主之女寇舒然,她堂姑姑的女儿。 难怪她对这个名字感到如此陌生,因为上一世两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她努力回忆,也想不出寇舒然上辈子的结局。 倒是景柔,与这个表妹较为相熟,昨日宴会相聚,她就看出来这个寇舒然一直看着厉国太子萧衡,随意攀谈几句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就被套路出来,谁承想今日她就来了课堂。 这分明是皇室课堂,怎么她也能进来,她一个县主就要和她平起平坐,景柔心中觉得寇舒然不配。随即想到,这个萧太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她等着看寇舒然怎么碰钉子。 随即寇舒然坐在了景柔身后的空位上。 第28章 少女心事 寇舒然隔着惟布悄悄的看了萧衡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心也不受控制的跳的厉害,至于赤文元讲的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蜀国太子络维也在偷偷看寇安然,他蜀国佳丽万千,且景国也不乏美貌女子,可就在刚刚,他的心感觉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目光一直跟着寇舒然,直到她坐下,这个举动,可被他旁边的夏庭复看的清清楚楚,冲络维挑了个眉。 她刚刚到位置上的时候,因为太过害羞,都没跟景安乐和景柔打招呼,心中想下课后得与她们好好赔个不是。 “络维,这个问题你当如何啊?”赤文元看他不专心的样子,就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这堂课讲的是为君为官者如何用人,奈何络维根本没听,一心想着寇舒然去了,甚至连题目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干巴着回道:“这个问题……这个……” 只见他磨磨蹭蹭说不出个所以然,赤文元打断他道:“好了,你坐下,上课专心些。”接着他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圈,定到了萧衡身上,“萧衡,若是你,当如何答啊?” 寇舒然听到萧衡的名字,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但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而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萧衡站起来也不废话,道:“学生觉得为职择人则治,为人择职则乱;任人唯贤则兴,任人唯亲则衰;用当其才则安,用非其才则级:用当其时则佳,用失其时则废。” 萧衡这番话的意思是,根据职位合理选人,择优用人,珍惜人才,而不是依附裙带关系。 赤文元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觉得这位萧太子将来定是一位明君。 不止赤文元,其他人都觉得萧衡说的极有道理。尤其是寇舒然,她的文墨不算太好,但这些她也是能听懂的,萧衡在寇舒然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好好好,你坐下!”寇文元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说道:“为君为官者,当心明眼亮,广纳贤才,才能为百姓谋福祉!” “好,下一题。”于是开启了第二课题的讨论。 …… 课程结束后,寇舒然叫住了景安乐和景柔,“舒然见过安乐公主,柔郡主!” 景安乐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寇舒然,说道,“起来!” “下课后,舒然能同公主和郡主一起吗?”寇舒然看着两人问道。 “自然,舒然妹妹何须如此客气,你就叫我柔姐姐就好!”景柔上前拉着寇舒然的手亲热的说道。 景柔还是这样,就算心里再不喜欢一个人,面上都是装的一副亲近大方的模样。 寇舒然自小被嘉宁郡主娇宠,不大出门,身边也没几个朋友,如今听到景柔这么说,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亲昵的喊了一声,“柔姐姐!” “哎~”景柔亲热的回应,“以后啊,有事情都可以来找我说。” 看着眼前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景安乐又想起来前世,景柔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表面人畜无害,实际蛇蝎心肠,这个寇舒然,单单纯纯的样子,被囫囵吃了都不知道。 景安乐突然玩心大发,走到寇舒然面前说道:“舒然妹妹,不如我们去竹心亭慢慢闲谈!” 景安乐的声音甜糯糯的,她本就才十五岁,娇娇的样子很是可爱,只是那双清冽的眼睛不是很融合,寇舒然听着很温暖,景柔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个景安乐又发什么风。 寇舒然在家中听母亲提起过,景安乐地位崇高,任性刁蛮,可如今一见却是和煦暖如春风一般,与她听闻的完全不同,听到景安乐亲切的叫她妹妹,她高兴的回道:“好!” 说完三人就往竹心亭去了。 “舒然还给公主和柔姐姐准备了礼物!”说完便让丫鬟拿过来两个盒子,放在了石桌上。 如今天气虽然炙热,但竹心亭在湖边的竹林里,风一吹就觉得极其凉爽。 景安乐还没说话,景柔就抢道:“舒然妹妹何须如此客气!” 她心里想的后半句是,我庆王府要什么没有,谁稀罕! 寇舒然有些害羞的说道:“小小心意,希望公主和柔姐姐喜欢!”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两只珠钗,给景安乐的是朝阳五凤挂珠钗,给景柔的是金丝八宝攒珠钗,盒子打开一时间五光十色,十分耀眼。 刚刚心中还不屑的景柔看到那只珠钗也确实惊讶了一下,只是看就知道珠钗工艺繁琐,手艺精致,尤其是上面的珍珠,小指头般大,颗颗盈润,颗算得上奇珍异宝。 景柔心中十分喜欢,但还是表面的平静的说道:“多谢妹妹了,我很喜欢!”语气中是见惯好东西的淡然。 景安乐更不用说了,她生下来就在奇珍异宝中打滚,不过这只朝阳五凤挂珠钗确是不错,说道:“款式精美,本宫很喜欢,多谢舒然妹妹了,先前也不知道舒然妹妹会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明日一定给你带来。” 景柔没想到景安乐居然这么说,心里暗恼,这不是把她显的小气吗,于是赶紧说道:“我自然也是不能忘的,明日也给你带来。。” 寇舒然听见景安乐和景柔都说喜欢,还要给她带东西,心里很高兴,还是推辞道:“那怎么好?舒然本就最小,准备礼物是应该的。” “要的,要的。”景柔笑道,转身问景安乐,“公主,你说是不是?” 景安乐看着景柔左右逢源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舒然妹妹不必客气。” 寇舒然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公主还不知道舒然妹妹为何来上课!”景柔看着景安乐说道。 寇舒然一听见这话,一下子脸羞得通红,轻轻的嗔了一声景柔,“柔姐姐!” “好好好,我不说!”景柔轻笑道。 景柔这话说出来,明显就感觉她和寇舒然的关系更好一些,景柔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景安乐难受。 景安乐心里冷哼一声,她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要争风吃醋的小女孩,也不会事事争先。 “好啦,你柔姐姐打趣你,本宫可不会深问。”景安乐出声道。 景柔见景安乐并不在意她与寇舒然亲密的样子,心中一下子泄了气,心想:这个景安乐,真的是不同了。 第29章 拉拢栗妃 “今日时辰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景安乐望着景柔和寇舒然笑着道。 “公主慢走。” 于是竹心亭只剩下她们两人。景安乐知道自己一走,景柔定会搬弄是非。 “舒然妹妹……”景柔话说到一半又欲言又止。 寇舒然看她这样,问道:“柔姐姐,你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吗?” “我也不瞒妹妹,你母亲我父亲是亲堂兄妹,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景柔看了寇舒然一眼。 “做姐姐的知道你的心思,可……可姐姐也不愿意你痴心错付。” “柔姐姐,这是何意?” 其实景柔并没有发现萧衡与景安乐有什么,但是能给景安乐添堵也是极好的。 “耶律太子之前在课堂上为难安乐公主,是……是萧太子解的围。”景柔一直在观察寇舒然的脸色。 果然,寇舒然一下就变了脸色,“姐姐的意思是,萧太子喜欢安乐公主!” “舒然妹妹慎言,我只是提点妹妹罢了,有些话我也不好说的太清楚。”景柔一副为难的样子。 “公主虽然地位高贵,但对萧太子的确没有意思!妹妹还有机会的。” 她的意思是景安乐眼高于顶,并不喜欢萧衡,但她这番话,却让寇舒然对景安乐生了几分戒备。 果然,寇舒然失意的低下了头,一想到萧衡心里是有人的,她就说不出的失落。 看着她的样子,景柔心中嗤笑,这个寇舒然还真是好拿捏,三言两语就信了,看来利用她来对付景安乐是个不错的法子。 …… 景安乐本想直接回宫,走到一半却听到阿房轻声道:“公主,你看!” 隔着丛木,只见荣妃、陈妃正坐背对着景安乐在湖边的椅子上,两人一边喂鱼,一边聊天,景安乐不想多管,刚想走就听到荣妃的声音,“我们呐,不像她命好,什么好事都轮得到。” “姐姐快别说了,谁让人家有个有得力的外家呢!”陈妃一边说话,一边喂鱼,鱼饵掉进水里激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我又没说错,她父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兄长又是护军参领,算了,只怪我们啊,出身低微。”荣妃说着,直接把手里的饵料一把倒在了水里,任由鱼饵哄抢。 原来是栗妃最近不仅深受景帝宠幸,还得了管理后宫之权,她们自然嫉妒。 景安乐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嘴里轻轻默念,都察院左都御史。 永福宫内。 景安乐在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刚刚荣妃和陈妃谈论的人一定是栗妃。之前帮栗妃是想让她恶心虞贵妃,差点忘记她的父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虽是言官,地位却举足轻重,若是,想要得到他的帮助,那栗妃就势必要笼络。 “公主,你在想什么呀?”阿房看景安乐在发呆,忍不住问。 阿房总是随时关注着自己,景安乐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本宫在想,等会儿永福宫会不会来人。” “来人?”阿房觉得景安乐上次掉进荷花池之后,有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回道:“我才不信呢!” 景安乐看了阿房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只听到阿房说道:“我还是去看看厨房给公主熬的参汤好没有?”说完就出去了。 景安乐准备去拿本书看看,就见阿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阿房,你跑什么?”这个阿房,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 “公主,是栗妃娘娘来了。”阿房喘着气回道,她突然觉得她的公主简直是神机妙算。 “那快请进来。”景安乐淡淡道。 果然不出所料,今早她问青雨燕窝的物价,景安乐料定栗妃会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栗妃今日穿了一身浅紫雀纹长裙,金绣繁丽,头带一整套红宝石璎珞,看起来十分尊贵优雅。今日她命青雨给景安乐送血燕窝,是为了感谢景安乐,可青雨回来时,却说景安乐问血燕窝的价格,她有些不懂,专程过来询问一番。 “公主,不会怪我叨扰。”栗妃盈盈一笑开口道。 “哪里的话,娘娘快快请坐。”景安乐转头对阿房说道:“阿房,沏茶。” “是。”阿房应答。 景安乐却没有坐在永福宫的首位上,而是坐在了栗妃的旁边,开口道:“娘娘乃是稀客,不如有话直说?” 栗妃与青雨对视了一眼,也不含糊,直接道:“公主是否对今早的血燕窝不满意?”说话间,栗妃一直在观察景安乐的神色。 “娘娘的燕窝是难得的佳品,品味俱佳。” 栗妃随即问道:“本宫浅薄了,不知公主问价是何意?” “我景国虽然富庶,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景安乐看着栗妃的眼睛,不知她听懂没有。 栗妃的眼睛使劲儿转了转,还是没懂景安乐的意思,“还请公主明示。” “父皇在前朝治理国家,娘娘您在后宫也得为父皇分忧才是。”景安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碗燕窝若换成银子,不知道是普通人家多少粮食了,娘娘若能让后宫更加勤俭,位置自然会坐得更稳一些。” 栗妃仿若顿悟一般,原来今早景安乐已经给了她这么明显的提示,她居然都没听出来。 “多谢公主提点,本宫回去定会好好想个法子让后宫少些开支。”栗妃顿了顿,继续说道:“公主若是男儿,定可建功立业。” 她这话说的真心,从上次景安乐帮她得宠再到诗会夺魁,再到如今的出谋划策,栗妃真的对景安乐刮目相看,心中想,若这位安乐公主需要自己相助,她定全力以赴。 景安乐为栗妃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安乐并非醉心权利之人,只希望前朝后宫稳定,父皇身体康健。” “公主说的是。”栗妃附和道,这回栗妃听懂了景安乐的意思,她并非有所图谋。 “不过……”景安乐放下自己的杯子说道。 “不过什么。”栗妃心紧了紧,不知道景安乐要说什么。 “娘娘将来前路漫漫,若有需要安乐的地方,直接开口就是。”景安乐说道。 栗妃没想到景安乐会这样说,景安乐可是最受宠的嫡公主,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要相帮她的意思吗? 第30章 青葱往事 栗妃受宠若惊道:“如此,便有劳公主了,若是将来有需要本宫的地方,本宫自然全力以赴。” 景安乐笑着点了点头,又给栗妃倒了杯茶。 其实栗妃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虞贵妃地位比她高,又有儿子傍身,她自然也要找个靠山。 次日。 寇舒然带着丫鬟听香,正往集英殿的方向赶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衣裙,娇俏可爱,只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一路上她都在想景柔的话,连前方的台阶都没有看到,只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小心!” 寇舒然这才回神,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丫鬟吓的赶紧扶住寇舒然,惊呼出声道:“小姐,没事!”听香刚刚一走神,都没顾及到寇舒然,要是真出什么事,嘉宁郡主可不会饶了她。 寇舒然才看见眼前的台阶,一时间有些后怕,转身一看正是蜀国太子洛维和他的随从。 她进宫前都已经看过上课之人的画像,认得洛维,寇舒然微微福了个身,开口说道:“刚才多谢洛太子提醒。”声音娇软怯怯。 洛维本来因为今日早起还有些迷糊,谁知走到此处居然碰到了寇舒然,他眼前一亮,正想上前打招呼,却看见寇舒然差点踩空台阶,于是连忙出声制止。 “寇县主没事才好。”洛维听到寇舒然感谢他,心中一阵欢喜。 眼见两人正僵着,丫鬟听香赶紧出声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她很有眼力,毕竟孤男寡女,要是被有心人看见,可是说不清楚的。 寇舒然点点头,朝洛维浅浅一笑,便转身走了,毕竟他们要是一起进课堂,也是不好的。 而留在原地的洛维望着寇舒然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旁边的随从提醒道:“太子、太子……”洛维才回神,向集英殿走去。 集英殿。 景安乐来得最早,随后而到的是寇舒然,寇舒然看着她的眼神却没有昨日的亲近,而是下意识的躲闪,急匆匆的行了个礼,就回到位置上去了。 景安乐知道是景柔搞的鬼,不过她并不在乎,只要不影响自己的计划,她没有心情和寇舒然计较。 眼下她想弄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而接着来到课堂的景柔见到这番景象暗暗得意,却不知景安乐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课后,寇舒然也是急匆匆的走了。 景柔看到后还特意对景安乐说道:“公主,舒然妹妹这是怎么了?” 望着寇舒然离去的背影,景安乐心里冷哼一声,转过头对景柔说道:“柔郡主可真是有闲心呐!什么都感兴趣!” 说完就不顾脸色难看的景柔直接带着阿房出去了。 不过这次景安乐可没有直接回永福宫,而是去了景风遥的住所铭德宫。 这是景安乐重生后第一次到景风遥这里,一进来就芳香馥郁,幽香迷人,这熟悉的味道是……是兰花。 铭德宫的宫人看见景安乐进来赶紧行礼,“参见公主!” “皇兄什么时候养的兰花啊!”景安乐问道。 还没等宫人回答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了?” 景安乐听见这个声音一喜,嘴角勾起了笑容,转身道:“我还不能问问嘛!” 正是景风遥回来了,先前他被夫子留下问话,这才耽误了。 “先进屋,这日头这么大!”景风遥宠溺的说道,他这个妹妹啊,就是拿她没办法。 景安乐下意识的拉住景风遥的胳膊撒娇,“还是皇兄关心我,我就是馋你宫里面的马蹄糕了。” 景风遥用食指点了下景安乐的鼻尖,说道:“小馋猫。” 兄妹俩亲密的样子,正好被经过沐恩宫门口的萧衡看见了,他止住了脚步,看着景安乐嬉笑的样子,灿烂如骄阳,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心想:这个安乐公主,还有这样的一面么? 不过两人正闹的欢,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看着他们俩。 进屋后。 景安乐一边吃着马蹄糕一边盯着景风遥笑。 景风遥被她盯的不自在,又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景安乐的头,“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景安乐佯装吃痛,抱着自己的头耍起无赖,“哎呀,我的头好疼啊,皇兄!” “好啦,你别装了!”景风遥说着就去掰景安乐的手。 两人又玩闹作一团,旁边的阿房和景风遥的随从金岁都在捂嘴偷笑。 “好啦,我告诉你!”景安乐把手举起来投降般说道。 “我在想知画表姐的簪子可真好看啊,只是为什么和我的一样呢?”景安乐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里面的那只白玉簪子,还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景风遥,语气分不清是故作天真,还是噱弄。 景风遥一听,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说着就要去景安乐手里的簪子,“好啊,你敢捉弄你皇兄了。” 景安乐眼疾手快,站起来,顺势躲在阿房背后,还不时拿着簪子逗景风遥。 看着景风遥那副被人说中心事的样子,景安乐继续说道:“看来我马上就要有皇嫂了呢!”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议论这些!”景风遥只好拿这话来堵她,不想让景安乐继续说下去。 景安乐看他这样,索性不再逗景风遥,说道:“只要皇兄把与知画表姐的事情说清楚,我就不说啦!” 景风遥有些犹豫,但耐不住景安乐继续撒娇,“皇兄……皇兄你就告诉我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景风遥宠溺的看着景安乐,随即坐下,开始讲他与秦知画的事情。 “去年,舅舅刚从边疆回来,父皇命我亲自送滋补药品到将军府,奈何园子有些大,就迷路了,那时,正是四月春日,天上有人放风筝,巧的是那风筝线被风给吹断了,正好落在我脚下。” 景风遥一边说,回忆起当日的故事,脸上也浮现了往日光彩。 秦知画和侍女从湖边一边追到了景风遥所在的园子,正在仔细寻找。 “小姐,你看在那儿呢!” 俩人都只顾着找风筝,正想去捡,却被景风遥抢先拾起来。 第31章 出宫办事(一) 秦知画有些疑虑,抬头只见一位贵公子,玉树临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不自觉羞红了脸。 景风遥看见是一位少女,姿容雅丽,仪态端方,也不由得愣住了神,两人就这样命中注定一般相遇。 “大皇子,原来您在这里。”将军府的小厮负责接应景风遥,却没想到他迷路了。 小厮这才看见秦知画,恭敬的喊了声,“二小姐。” 原来她是舅舅的女儿。景风遥在心中想。 而秦知画也是惊讶,眼前的公子居然是大皇子。 “风筝给你。”景风遥把风筝递给秦知画说道。 “多谢大皇子。”秦知画接过风筝谢道。 那一刻,一颗叫情愫的种子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心里发芽。 “所以,风筝是你们俩的媒人咯!”景安乐出声道。 景安乐现在非常庆幸将虞元香赶出了皇宫,否则皇兄和表姐怕是没有机会在一起了。那上一世呢,皇兄和表姐两个人心里一定很苦,想到这里,景安乐心里就泛起一阵心酸。 景风遥无奈的看着景安乐,“你这丫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我可是很喜欢知画表姐的,若她能做我的嫂嫂,我是千百个愿意的。”景安乐继续道,她真心希望皇兄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濡沫白首。 景风遥望了她一眼,心里却愁绪万千,他虽与秦知画两情相悦,但皇子的婚事,他自己却做不了主。 “皇兄,皇兄,你发什么呆啊!”景安乐见景风遥愣住了,晃了晃他的胳膊。 “我在想,你这个小调皮什么时候能不在我耳边吵了。”景风遥回过神来,无奈道。 景安乐气的撅起嘴巴,“我要一辈子都吵你!”说完就靠在景风遥的胳膊上。 皇兄,你要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在我身边,景安乐在心里说道。 …… 永福宫内。 “沐萍,你可跟舅舅说了吗?”景安乐问道。 沐萍回答:“事情已经办好了,已经告知将军,您明日会去将军府。” 想了很久,景安乐还是决定出宫一趟,不知道舅舅那边进展如何,而今她还想与舅舅商量一下赤文元的事情。 和往常出宫一样,她穿的轻便,带上阿房和沐萍以及两个侍卫就出发了。 景安乐不知道的是自从上一次赏花诗会后,景安乐京城才女的美名就这样传了出去,各家名门贵族,都以景安乐为典范。 将军府。 “你说什么!”正在练剑的秦修远,一把收回了剑,剑气险些伤到自己。 “公子,小心!”小厮秦四说道。 秦修远无暇顾及自己,再次重复道:“你刚刚说什么?” 秦四挠了挠头说道:“安乐公主来了,正在岁安居看望老夫人呢!” 秦修远初次见景安乐便一见钟情,而上次诗会,他更是被景安乐的文采折服。 秦修远心中一喜,就想往岁安居去,可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汗水的衣服,心想:她那样的女子定是爱洁净的。于是折身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再去看她。 岁安居。 自从景安乐踏入岁安居的那一刻,老夫人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一直拉着景安乐嘘寒问暖。 “祖母,您这样知画可要吃醋了!”秦知画在旁边打趣道。 老夫人嗔了一眼秦知画,对着景安乐道:“你看看这小毛猴,我多与你亲近一番,她也是不依的。” 景安乐和秦知画相视一笑,场面温馨有趣。 这时门外的婆子喊到:“大少爷!” 景安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缎,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面容清冷,英俊不凡。 “哥哥来了!”秦知画亲热的喊到。 老夫人看景安乐的样子,以为她忘记了,介绍道:“这是你表哥,上次在大门口见过的。” “表哥好!”景安乐亲切的喊了一声。 从秦修远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景安乐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绣了栀子花的蜀锦裙,手腕挂着一只素玉手镯,头上簪的是金海棠珠花步摇,虽褪了公主服饰,这一身却衬的景安乐温婉可人。 听到景安乐喊他,他怔了怔,她这是在同我说话吗? “公主安好!”秦修远看着景安乐回道,他的眼里闪耀着神采,里面落满了爱意。 老夫人一看秦修远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孙子的心思,但景安乐乃嫡公主,所配之人必须得是人中豪杰,她的孙子虽然也不差,但老夫人人老心不老,知道秦修远机会渺茫。 于是老夫人轻轻咳嗽一声,“修远,你最近功课如何啊?” 秦修远这才转身对老夫人回道:“孙儿正是来给祖母汇报的,今日我习武,觉得有一招如何也练不下去。” 老夫人出身侯府,年轻时却也是个忠肝义胆的侠女,最是热血心肠,“我同你父亲说说,给你换个师傅!” “是,祖母。” 秦修远身为将军之子,自小跟随秦诩长在边关,武艺自然是精中之精,强中之强。 祖孙几人正说着,就听到一位嬷嬷来报:“老夫人,曹姨娘说要过来给您请安,现下正在门外侯着呢!” “哼,叫她回去,我这老婆子不需要她请安!”老夫人面色一脸不悦,责怪道:“你这老妈子也是不看脸色,以后她要来,就给我轰出去!” “老太太别生气,我这就让她走。”嬷嬷看老太太生气了,赶紧说道。 秦知画赶紧上前安慰道:“祖母,切莫生气。”一边说一遍给老夫人倒水。 曹姨娘?景安乐有些疑惑。 看景安乐的样子,秦修远解释道:“曹姨娘是父亲去年从边关救下的一个孤女,但她一直不肯离开,执意要留下来报答父亲。” 景安乐点点头,她只知道自己的舅母在几年前病逝,并不知道这位曹姨娘。 “于是父亲便将曹姨娘带入京中,做个普通婢女,谁知……谁知那夜父亲酒醉……后来就抬了她做姨娘。”秦知画继续说道。 “哼,分明是那孤女不安好心,一心攀龙附凤,不安分的人,我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她。”老夫人怒道。 老夫人年轻时肆意潇洒,侠女心气,最恨使这种下作手段的人。 第32章 出宫办事(二) 若是真心知恩图报那也无妨,就怕是个存了其他心思的祸害,只不过这番话景安乐没有说出来。 眼下,景安乐注意到老夫人似乎有些疲惫,于是说道:“外祖母,不如让表姐陪我逛逛园子,刚刚进来,我瞧着很是别致呢!” 大家都听出来这是个由头,老夫人心里默默的点点头,她年纪大了,再加上刚刚动了气,确实需要休息,于是对秦知画道:“好好照顾公主!” “祖母放心!”秦知画转身对旁边的一个婆子道:“崔嬷嬷,扶祖母进去好好休息。” “是,二小姐。”崔嬷嬷应答道。 “哥哥,我们去园子了。”看着老夫人往里头走去,秦知画对秦修远打了一声招呼。 秦修远是男子,自然也不便相陪,说道:“好,有什么事情来报我便是。”虽是回答秦知画,眼睛却是看着景安乐。 景安乐从秦修远一进来,就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再世为人,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可如今的景安乐,不再想情爱,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秦知画说完就和景安乐一起出了门,留给秦修远一个背影。 将军府极大,走了许久都还未到园子,难怪上次皇兄会迷路,景安乐心中不免想到。 “公主?”秦知画看景安乐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是哪里让她不舒服了,出声问道。 景安乐看着秦知画疑惑的神情笑道:“我只是在想,这将军府如此大,难怪皇兄第一次来的时候会迷路。”她说完还盯着秦知画的脸。 果然秦知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羞的通红,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景安乐说的是什么事。 于是秦知画强装镇定道:“前方……前方就是园子了……”但言辞闪烁间却出卖了她。 景安乐看着秦知画的样子,轻轻一笑,回头看着隔了老远的阿房和丫鬟,说道:“好啦,表姐,现下只有我们二人,皇兄已经将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秦知画的脸一下子红的更厉害了,娇声道:“公主,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景安乐看她这个样子,没忍住又想逗她。 景安乐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与上次诗会见她完全不同,这次换秦知画错愕。景安乐知道恋爱中的女子,心情是很容易大起大落的,索性也不再淘气了。 “其实……其实你能当我的皇嫂,我心中很欢喜。”景安乐看着远处道,心思一下子飘了很远。 前世皇兄娶了自己不爱之人,与表姐生离,接着国家破灭又是死别,若皇兄真能娶得心爱之人,也算是全了上辈子的遗憾。 秦知画看景安乐望着远处出神,跟随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却不知道她陷入了回忆里。 “公主……”秦知画出声道。 景安乐转过头说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支持你们就好。” 秦知画看景安乐神情认真,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想只要景风遥不负她,她定永远追随。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此时一个身材壮实的人向他们二人走来,“秦虎参见公主、二小姐。” “秦虎?你这么来这儿了?”秦知画疑惑不解问道。 “回二小姐,将军特来请公主去书房。”秦虎恭恭敬敬道。 “表姐,上次我托舅舅帮我找一幅画,想来是有消息了,我去去就来!”景安乐随便找了个说法解释道。 秦知画知道自己的父亲十分喜爱景安乐,于是说道:“那好,忙完了派人通传一声,我来接你。”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转身对秦虎说道:“有劳你带路了。” 秦虎做了个请的动作,恭敬道:“公主请随我来!” 将军府书房。 这个书房,景安乐已经熟悉了,她一进去,就和上次一样,书房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绕过屏风就看着秦诩背着他站立,身影笔直,“舅舅。”景安乐出声道。 秦诩听到声音徐徐回头,先是一愣,她这身装扮素净温婉,与记忆里妹妹秦音的身影重叠,好像是从前那个少女在娇娇的喊哥哥,不过眼前的这个少女不是喊的哥哥,而是舅舅。 “舅舅?”景安乐又喊了一声,才彻底把秦诩从回忆拉了回来。 秦诩看清眼前的人是景安乐,出声道:“公主,快请坐。”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景安乐率先开口道:“舅舅,事情怎么样了?” “公主上次说的那件事我已经差人去办了,只是祁国路途遥远,怕是来人还需要些时日。”秦诩回道。 “不过这个传言,祁国大皇子会相信吗?” 上次景安乐来将军府,希望秦诩派人给祁国大皇子散播传言,说祁国遗孤在景国。 景安乐根据上一世的情况推断,祁国的其他皇子应当是不知道慕容裴风的身份,如果知晓,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将皇位拱手相让,应该是祁王那个老儿偏心,只想把皇位传给心爱的人所生的孩子。 如今祁国中大皇子的呼声最高,他要是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他一定会动手的。 “舅舅放心,只是时间问题。”景安乐冷静道。 秦诩看着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女,谈论起国事来头头是道,突然觉得她与秦音只是样貌相似,性子却完全不同。 “另外我还查到了庆王府的其他消息。”秦诩继续道。 “舅舅请讲。” “想不到你说的是真的,庆王这个老家伙,居然私下和信阳侯勾结,私藏军火!”秦诩的声音蕴着一股怒气,继续说道:“另外他还暗中和太尉邱翰勾结!” “军火?”景安乐吃惊道。难怪前世屠城速度如此之快,原来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上次我的人险些被他们发现了,庆王向来狡诈,定是早早的换了地点。”秦诩越说越气,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舅舅先不必忧心,这么大一批军火,肯定会有痕迹。”景安乐见状赶紧说道。 秦诩叹了口气,道:“你还小,不知其中利害,庆王狡猾,哪怕找到证据他也有千百种法子脱身,要做,就得一击即中。” 第33章 出宫办事(三) 景安乐一愣,她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难,可刚刚舅舅的语气,一下子让她意识到前方的挑战比她想的难上许多。 “舅舅。”话说到这里,景安乐从位置上起身,走到中间,给秦诩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秦诩惊讶住了,赶忙从位置上起来,“公主这是何意,快快请起。”一边说一边去搀扶景安乐。 景安乐并不起来,跪在原地说道:“庆王狼子野心,其心你我皆知,只是要灭此人,困难重重,我怕前路艰险,舅舅会因此受损。” 秦诩先是愣了愣,叹了口气道:“国家何意?有国才有家,我秦诩深受皇恩,世代忠良,自然是精忠报国,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舅舅!”景安乐眼角有些湿润,这就是他的舅舅,上辈子被迫害致死,这辈子依旧选择忠国忠君。 “好了。”秦诩将景安乐扶起来,“先前,我还有有些疑虑,如今事情能防患于未然就是极好的,至少我们掌握了先机。” 景安乐拭了眼泪,问道:“如今,我们也需要笼络人才,舅舅可知赤文元?” “赤文元,他不是在宫中教习吗?”秦诩答道。 “正是,这一月以来,安乐对他也有所了解,他不仅才华出众,更一心为百姓着想,若能得他相助,定事半功倍!” 秦诩点点头,“我也略有耳闻,世人都传他才华横溢,可他不贪权贵,为人清廉,如何笼络?” “这个安乐还没想好,不过他既为百姓谋福,想来也是不忍心战火连天,生灵涂炭。”景安乐说道。 秦诩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以百姓牵制赤文元。 “舅舅,赤文元是世上难得的人才,他虽居宫中,可我还是怕有人会对他不利。”景安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 景安乐看着秦诩道:“我想舅舅能保赤文元周全。” 深宫之中,自然有秦诩的人,景安乐的要求对秦诩来说,并非太难。 秦诩看着眼前的景安乐,能言善辩,足智多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一国的公主,“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 “安乐还有一件事想请求舅舅。”景安乐言辞恳切。 “请舅舅不要将此事告诉皇兄。” “为何?”秦诩不解道。 景安乐闭了闭双眼,语气满是担忧,“此事太过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亲自告诉他。” 秦诩思虑良久还是答应了。 …… 刚出书房的院落,就看到一个小丫鬟在等她。 “参见公主,我是二小姐身边的秋澜,特在此等候公主,接公主去飘渺院。”丫鬟行了个礼,恭敬道。 飘渺院是秦知画的住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女声,声音婉转空灵,“如此,便多谢二小姐了。” 景安乐刚进院门,就与一个女子碰了个面,只见她姿容俏丽,穿戴雅致,见到景安乐,她先是一惊,然后朝着景安乐福了个礼:“晚棠见过公主。” 这时秦知画走了过来,忙对景安乐说道:“这便是曹姨娘。”转头对曹姨娘说道:“你回去,东西我会想法子给祖母的。” 曹姨娘轻笑点头,随即告辞了。 看着曹姨娘的背影,景安乐有一时的恍惚,按照老夫人的说法,一个爬床的姨娘,应该是贪慕虚荣的,可见面却清新脱俗,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景安乐看着这个曹姨娘心里就觉得怪怪的,一个在边关被救的弱女子却有如此姿色,行为规矩,落落大方,这太不对劲儿了。 不过景安乐并没有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说道:“曹姨娘?果然美丽。” 秦知画笑了笑,“正是,她说给祖母寻了个养身的法子,可祖母不愿见她,只能来托我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去。 “外祖母身体有恙?”景安乐以为老夫人生病了,急切的问道。 “公主切莫着急,祖母只是年纪大了,身子有些虚弱,并无大碍。”秦知画解释道。 景安乐听见这话才舒了口气,“那就好!等我回宫遣个太医来给外祖母瞧瞧,我也放心些。” 秦知画知道景安乐的孝心,就没有阻止,笑着点了点头。 刚进屋就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原来秦知画的房里放着几盆兰花,看样子,就知道绝非凡品。 景安乐一下子就知道景风遥宫里栽兰花的缘由,打趣道:“原来表姐也喜欢兰花?” “兰花清雅,幽香暗来,公主也喜欢吗?”秦知画并不知景安乐话里的意思,以为她也喜欢兰花。 景安乐笑笑,说道:“我喜欢玫瑰,带刺。” 秦知画一怔,随即景安乐轻笑出声来,她才意识到景安乐在开玩笑,于是也笑出声来,一时屋内热闹极了。 景安乐在将军府一起用过午饭就准备回宫,她正坐在马车上想着那位曹姨娘,却没想到走到一半,突然车子却刹住了。 “怎么回事?”阿房出声询问驾车的马夫。 “公主,前面有马受惊了。”外面的人回道。 景安乐闻言,打开马车上的小窗,朝外面看去,只见一匹烈马发疯似的乱窜,此时正朝着一个女童奔去,一时间人群哄散,四处躲避。 那马夫大喊:“躲开!”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烈马已经挣脱了马车,眼看就要踩到女童,景安乐忙让侍卫出手相助,却被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抢先一步,救下女童,把孩子交给旁边哭喊的母亲。 看到女童平安无事,景安乐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转头去看那个仗义相助的少年,她一愣,居然是萧衡,他怎么在这里? 而萧衡在宫中无事,出来闲逛,刚到集市,就看到一匹烈马失控,赶紧救下了那个孩子。 萧衡敏锐的感觉有人盯着他,一回头却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 “公主,刚刚场面真是惊险!”同在马车里的阿房说道。 沐萍也点点头,“多亏了刚才那位公子,要不然那女童非死即伤。” 沐萍和阿房并未看清刚才救人的容貌,只有景安乐知道那人是萧衡,她心中想:这个萧衡,倒有一番侠义之心。 第34章 出宫办事(四) 景安乐刚刚只顾着看那女童,突然想起受惊的马儿是宫中才有的汗血宝马,且去年已经作为礼物送给了达蒙国,怎么如今在景国出现了。 景安乐心生疑虑,喊道:“沐萍!” “公主,有何吩咐?”坐在她身旁的沐萍回道。 景安乐打开小窗,看见那马已经被驯服,正被马夫牵着离开。 “你跟着那马夫,去查查那是谁家的马,我在前方的御仙楼等你!”景安乐开口道。 沐萍立时就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是,公主!” 说完景安乐就对外面的侍卫喊道:“停车!” “公主有何吩咐?”马车外的一个侍卫说道。 “去御仙楼!”景安乐命令道,一边说一边将面纱戴在脸上,避免被人认出来,还是戴上的好。 “是!”侍卫回道,于是马车又悠悠的晃起来。 御仙楼是京内出名的酒楼,不仅食物鲜美,且环境高雅,但价格不菲,所以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 很快马车停在了御仙楼门口,门口的小厮见景安乐穿戴不凡,一看就是哪家的贵族小姐,热情道:“请几位随我来!” “不知几位要来点什么,小店的招牌菜可是一绝……” “给我一间靠窗的包厢!”景安乐打断了小厮的话,语气淡淡道。 阿房从怀里拿了一锭金子扔给了小厮,小厮笑得更灿烂了。 小厮很明白这些贵人的意思,立即懂事的说:“这边吵闹,几位随我走另一边清静些!” 于是几人来到一个雅间,环境清幽,布局雅致,不愧是京内第一酒楼,和外面那些普通酒楼确实不同。 “你上些招牌菜来!”景安乐对着那小厮道。 “好嘞!” 两名侍卫守在门口护卫景安乐的安全,屋内景安乐往窗下望去,一边是热闹的集市,另一边是安静的小巷。 景安乐朝着沐萍点点头,沐萍就在安静的窗边一跃而下,立时就不见了。 此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客官,您的菜齐了。” 阿房上前打开门,接过,说道:“我们小姐用饭不喜欢别人打扰!” 那小厮点点头,不多话就退下了。 阿房将几道菜品放在桌上,样式精致,景安乐看着道:“果然不错!” 而旁边的阿房却突然感觉肚子不对劲儿,一直在响,“公主,我……我肚子疼!”阿房捂着肚子难受的说道。 景安乐也看出来阿房不舒服,语气有些着急询问道:“阿房?”前世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她太害怕了,害怕的甚至不敢多问。 阿房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公主我没事,怕是吃坏肚子了……” 景安乐听到这里才觉得虚惊一场,无奈的摇摇头,“快去!” 阿房急冲冲的跑到隔间,屋内只剩下景安乐一人。 景安乐用筷子轻轻夹了一块金丝鱼,味道果然不错。 突然另一边窗户下有瓦片碎裂的声音,沐萍这么快就回来了? “沐萍!”景安乐轻唤道。转身一看,不是沐萍,而是萧衡。 萧衡今日一身青色外袍,头发也只用了一只青玉簪住,通体素净,但依旧盖不住华贵之气。 景安乐十分惊讶,随即收了情绪,平静道:“萧太子原来对翻窗户这么有兴致?” 萧衡只是双手抱拳,斜靠在窗边,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安乐公主不请我坐坐?” “请便!” 萧衡恣意的走到凳子上坐下,闻了闻,赞叹道:“好香啊!” 景安乐脸色平静,十分淡漠,萧衡突然想起了那天下午景安乐明明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洒脱,怎么面对自己就是如此冷淡,判若两人。 “萧太子找我有事?” 萧衡今日把那女童送回家后,就在拐角处看到一位女子从窗户飞下来,他本不想多管,但萧衡亲眼见那女子身上掉下来一块令牌,他捡起来上面写着永福宫,他猜想景安乐也许就在上面,一上来果真如此。 “无事难道不能找你?”萧衡说完都感觉自己像无赖。 他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在了桌上道:“刚才见一位女子掉落的,我猜想是你宫里的人。” 景安乐缓和了下神色,拿起那块令牌,果然是她宫中的,开口道:“多谢萧太子!” 萧衡眉毛一挑,心中有些雀跃,正想开口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公子,住手!” “舍妹只是一普通农女,如何配的上公子!”一男子说道。 萧衡和景安乐两人不约而同的往窗下看去,原来是一个卖字画的年轻的男子正和另一个穿着富贵的公子纠缠,那年轻男子的身后还躲着一个清秀的少女。 “小爷我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那富贵公子语气粗陋,继续道:“叶兆平,你别给你不要脸,你妹妹我要定了!” “哥哥,救我,哥哥……”那女子不断挣扎哭喊。 说完就让身边的随从去拉开那男子,那男子抵挡不过,被摔在了地上,骂到:“方显达,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是信阳侯世子,居然敢当街强抢民女,我要去告你!” 信阳侯?景安乐记得此人,他与庆王关系匪浅。 那富贵男子听后哈哈大笑,“告我,我没听错!你一介平民,好啊,你倒是去告,我看官府敢不敢来抓我!”说完一脚又一脚的踢向那男子,那男子在地上痛的滚来滚去。 “方兄?”此时另一位富家公子走来! 正是慕容裴风,景安乐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在这里。 萧衡察觉到景安乐的脸色不对,也看向窗外的慕容裴风,心中在想难道那就是景安乐喜欢的人吗? 慕容裴风不知道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只听道那富贵公子大声道:“今儿算你好运!” 说完这话,那伙人居然跟着慕容裴风一起走了。 “萧太子如何看?”景安乐转身问萧衡道。 萧衡喝了一口清茶道:“那恶霸定然会再找他们兄妹麻烦!只怕他们自己以为逃脱此劫。” “你说的没错,那人一定有报复之心。”景安乐赞同道:“如今太平盛世,他居然敢如此猖獗!定然是背后之人势力庞大,你如今亲眼得见,这就是上次我请你相助的理由!” 自上次景安乐对她说那番话后,萧衡就派人去查,果然,他的推理没有错,景国之中出了存祸心之人。 第35章 出宫办事(五)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萧衡问道。 景安乐望着萧衡,眼里全是坚定,“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不过上次你说有事就可以找你,这话可算数。” “当然,只要你说!” “我想烦请你帮我查个人!”景安乐看着萧衡继续道:“秦将军的姨娘,曹晚棠!” “好!”萧衡痛快答应。 景安乐愕然,“你不问为什么?” “不问。”萧衡定定的看着景安乐,神情认真。 景安乐被他看得不自在,回过神去夹菜,连着夹了几下都没有夹起来,倒是萧衡直接用其他的筷子夹起了鱼肉放进她碗里,“我帮你!” “多谢!”景安乐看着碗里的鱼肉又看着萧衡说道。 “不过……”萧衡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我有个条件。”萧衡望着景安乐狐疑的目光,笑了出来,语气温柔,“你以后对我不要一直板着脸。” 景安乐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萧衡的条件居然是这个,一时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萧衡看着门口道:“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萧衡就飞身下窗户消失不见,只留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门从外面被推开,正是阿房回来了。 阿房跑的极快,她害怕景安乐一个人在房间里面会出什么事情,推开门就看到景安乐好好的坐在那里,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公主,我回来了。”阿房一边说,一边看景安乐的脸色,好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景安乐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公主,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阿房以为景安乐真的生气了,一边摆手,一边解释。 景安乐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啦,逗你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阿房见景安乐没有真的生气,心情立刻好转起来,呆呆的道:“公主,你真好,阿房保证以后绝对不乱吃东西了。” 她一副认真的样子让景安乐开心之余又多了几分感动,她的阿房永远这样单纯。 “沐萍回来了!”阿房看见沐萍正从窗户爬上来,惊喜道。 “公主……”沐萍见到景安乐开口道。 与她相反的景安乐就淡然许多,对着沐萍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回宫再说,眼下有一件更为紧急之事。” “现下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我只问你,你的轻功能否把我从窗户也带下去?”沐萍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如实道:“可以!” 旁边的阿房听到这里,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语无伦次道:“什么?公主,您……您要下去?” “阿房,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帮我应付门口那两个侍卫,我和沐萍去去就回。”景安乐的手搭在阿房的肩膀上,语气坚定。 阿房虽然不知道景安乐要干什么,但公主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听命,于是她点点头道:“公主,你们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景安乐欣慰的笑了笑,然后走到窗边,喊了一声,“沐萍!” 沐萍自然懂景安乐的意思,她搂住景安乐的腰,说道:“公主若害怕就闭上眼睛。”话音刚落,景安乐就感觉身子一轻,就落到了瓦背上,沐萍的轻功极好,但因为带了一个人,所以速度慢了些,即便如此,景安乐还是感觉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刮的脸疼。 “公主,我们到了。”景安乐被稳稳的放在地上,她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如此真实。 景安乐点点头,她的运气不算太差,正好看到刚才那对兄妹关门进去。 叶兆平和妹妹叶依凡刚进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他们家素来清寒,邻居也不大往来,会是谁呢?正想着,门外的敲门声愈发急促。 “哥哥,不会又是他们?”叶依凡还在刚才的惊吓之中没有缓和过来,又使劲拉着叶兆平的胳膊,身子也忍不住害怕的抖起来。 叶兆平轻轻拍了怕叶依凡以示安慰,开口道:“妹妹莫怕,应该不是他们,他们蛮横无理,想来不会敲门,你先进里屋,我去看看。” 叶依凡虽有些害怕但还是转身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哥哥小心。” 叶兆平笑着对叶依凡点点头,看她进去后,从门后拿了个棍子,还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走到屋外,在院子里冲大门外喊:“屋外何人?” 门外的景安乐和沐萍听到说话,沐萍按照景安乐教给她的话开口道:“公子,我们没有恶意,来此是助你一臂之力,请你先开门。” 屋内的叶兆平听到是女子的声音,暂时放松了警惕,但手里的棍子依然没扔,他开了个门缝,朝门外看去,居然无人,他完全把大门打开,才看到是两个女子,一个戴着面纱周身高贵,一个穿着利落干练。 “你们是?”叶兆平开口问道。 “打扰公子了,不知可进去说话?”景安乐开口道。 叶兆平仔细的打量了她们二人,觉得她们小小女子也无妨,他脸上有一大块乌青,本就泛旧的衣裳也沾上了泥土,虽看着落魄,但他说话还算斯文有理,“二位请进。” 景安乐点点头,“多谢。” 院子里虽然简朴,却十分干净,足见居住之人十分勤勉,“适才在大街上看见你们被人刁难,这才打扰了公子,不知你和那霸道之人有何恩怨?”景安乐开门见山道。 只见叶兆平有些犹豫,他不知景安乐的底细,一时也不敢胡乱说。 “公子不必害怕,我家小姐说了,能助你,就一定能。”沐萍开口道。 叶兆平索性也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直接坐在了石凳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手里的棍子也松开滚落下去。 “我与那方显达并不相识,几日前,我与妹妹在街边支了摊子卖些字画贴补家用,谁知道他垂涎我妹妹样貌,硬要把她拉走做妾。” “我们虽家室单薄,可也并非贪慕虚荣之人,更没有与富贵人家做妾之心,我们不从,甚至还换了地方摆摊,他却日日纠缠,今日若不是那位公子,恐怕……” 叶兆平一时说不下去,他父母早逝,万一妹妹有个好歹,就算黄泉之下他也无颜见父母。 第36章 意外收获 叶兆平说的那位公子,应该就是慕容裴风,只可惜他并非什么好人。 “公子当真以为,今日脱了身就万事大吉了吗?”景安乐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幽幽道。 一席话让叶兆平的后背生出一股凉意,一下子点醒了他。 “那横行霸道之人,不知何时就会回来继续找你麻烦,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景安乐继续道。 叶兆平站起来,声音已经蕴了怒气,“我不信天下之大,没有说理的地方,若他还敢来纠缠,我便将他告到京兆府去!” “我看公子饱读诗书,却对官场形势并不了解。”景安乐声音冷静道。 叶兆平惊愕的回头,说道:“在下不才,不知姑娘何意?” “自古官官相护,你都知道那方显达是信阳侯府世子,凭什么认为京兆府会为了你得罪信阳侯府呢?”景安乐看着叶兆平心想,幸好来了,要不然京中怕是要多两条无辜的人命。 “那我便告到当今陛下面前……”叶兆平这话自己都说不下去,是啊,他连京兆府那关都过不了,怕是还没走到殿上,性命就已经不保。他越想越无助,头也垂了下来,低声道:“天道如此不公,难道只能让奸人得意吗?” 景安乐身体一震,天道不公那她怎会重生,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一定会拼命抓住,她看着失落的叶兆平道:“是以,摆在公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叶兆平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使劲咽了咽口水道:“姑娘请讲!” “要么你同令妹坐以待毙,要么我助你一臂之力,事成后我保你们平安离开此地。”景安乐语气肯定,完全不似个才十五岁的少女。 叶兆平已有七八分相信,可又犹豫道:“恕在下冒昧,二位势单力薄,如何与那权贵抗衡?” “我既说得出,自然做的到!” “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令妹配合,不知可否让我与她见上一面!” 叶兆平眼前也没有其他的路走,且眼前这位小姐也不是普通人,说道:“二位请随我进来!” 屋内只有些简单的家具,墙上还挂着许多字画,“两位先请坐。”说完,叶兆平就进里屋去了。 景安乐仔细看墙上的字画,那画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心想这位叶兆平还是有些才情的。 “小姐!”沐萍出声道。 景安乐看沐萍站在一幅字面前,看呆了,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看!” 景安乐顺着沐萍的目光看去,这……这居然是当日诗会时虞元香和景柔所作的那首诗,这首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叶兆平进过宫吗? “公子!”景安乐喊住了叶兆平。 叶兆平脚步一顿,回头不解的看着景安乐。 “这诗是公子所作吗?”景安乐出声道。 叶兆平虽不解景安乐为何会这样问,还是如实答道:“这诗确实是我闲暇时所作!” 叶兆平家室清贫,景安乐不觉得叶兆平是有本事进宫的人,继续道:“公子这诗写得好,我看着也有些眼熟,是否在集市上展出过?” “姑娘如何得知?这首诗是一月多前,我在家写的,后来也顺便到集市上挂着展示过。” 景安乐心想:这就对了,这诗怕是虞贵妃找那代笔从集市上抄来的。 这时一个女子从里屋走出来,那女子看着与景安乐差不多年岁,一身布衣,十分朴素,即便如此也难掩清丽面庞,说话间更是婉转动人,难怪被那方显达看上。 “妹妹!”叶兆平声音有些激动。 叶依凡见是两位女子,轻轻低了身子,声音怯怯道:“依凡见过两位姐姐。” 景安乐走过去将叶依凡扶起来,说道:“你们兄妹二人的遭遇,我已经了解了,世道本就艰辛,身为女子,更是不易,眼前有一生路,你走还是不走?” 叶依凡霎时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哽咽道:“我是死也不愿嫁给那方显达的!” 叶兆平见妹妹落泪,心疼道:“那方显达定不会放过我们兄妹二人的,不日怕就会找上门来。”转身对景安乐继续道:“我妹妹可怜,几岁就没了父母照看,若再要落入奸人之手,只怕是没活路了,若能能姑娘相助,做牛做马我们也是要报答的。” 叶兆平说完就要拉着叶依凡跪下来,被景安乐赶紧阻止道:“你护妹心切,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这个法子有些风险,且要你兄妹二人密切配合!”景安乐随即转身对叶兆平道:“到时候若是严刑拷打,你可承受的住?” 叶兆平挺直了肩膀,“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妹妹,我绝不会低头!” “好!”景安乐肯定道。 “但我也要告诉你们兄妹二人,哪怕你们供出了我,官府也是找不到我的,我能让你们生,自然能让你们死!”景安乐的语气尖锐且有些冰冷。 叶兆平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不简单,对景安乐的信任也多了几分,拱手道:“姑娘放心,姑娘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就算死也不会牵连姑娘。” “那好,你们过来!”景安乐说道。 于是景安乐悄悄的告诉了他们将行的计划。 …… 御仙楼。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那两名侍卫,“公主,时候不早了,是否启程?” 阿房在房间里急的来回踱步,只能胡诌,朝着门外说道:“公主还在休息,且等会儿!” “那好,公主醒了请姑娘代为转达。”门外侍卫应答道。 阿房不时望着窗外,心中企盼景安乐他们赶紧回来。 “阿房!”景安乐的声音从阿房背后响起,她猛然回头, 只见景安乐和沐萍已经立在窗前。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阿房跑到景安乐的面前小声道。“您若再不回来,可要穿帮了。” 景安乐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回宫!”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景安乐一直在想今日同叶家兄妹说的事情。 “公主,你是在担心那叶兆平会出卖你吗?”沐萍在旁边开口问道。 第37章 好戏开场 景安乐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就如同我说的,即便他们把我供出来,他们也找不到我!” “那公主是……”沐萍有些疑虑。 景安乐沉静道:“只是有些事情需得细细思索才是。” 旁边的阿房看看景安乐,再看看沐萍就知道是今日出去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公主要是有需要她的地方自然会开口。 叶家屋内两兄妹相对而坐。 “哥哥,你当真相信刚才那位小姐吗?”叶依凡问道。 叶兆平看着眼前的妹妹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即将要实施的计划,叶依凡一时间有些怯懦,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叶兆平,“哥哥,要不然我们逃,跑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我们。” 叶兆平看着眼前单纯的妹妹,苦笑着摇摇头,“眼前我们已别无他法,那方显达势力庞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呢?” “妹妹,我知道你的顾虑,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既然已经答应那位姑娘,就要言出必行。且那位姑娘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若想抓住我们,也是易如反掌。”叶兆平认真道。 叶依凡看着如此坚定的哥哥,心中也暗下决心,自己绝对不能拖后腿,一定把事情办好。 永福宫。 景安乐来不及更衣,一到内室,就问道:“沐萍,你今日追踪的事情如何?” “回公主,我一路跟着那马夫,最后那一人一马直接进了庆王府的马厩。”沐萍回答道。 “庆王府?”景安乐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只觉得心中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她随手拿了个杯子扔出去,砸的稀巴烂,才觉得心里的气泄了些。 那庆王居然胆大至此,连送给达蒙国的马匹都敢据为己有,真是狼子野心,天理不容! “公主?”阿房和沐萍同时出声叫道,两人皆是担忧的神色。 “无妨。”景安乐摆摆手。 “阿房。” “公主,有何吩咐?”阿房开口道。 “去荣恩宫请栗妃娘娘过来,就说我得了好茶叶,邀她一起品鉴。”景安乐道。 “是,公主。”阿房说完就出去了。 青云殿内。 “莘吾,你去帮我盯着永福宫,若有什么动静,你可暗中相助。”说话的人正是萧衡,今日他本想主动帮忙,但景安乐语气坚定,既然如此,他便默默相助。 “莘吾领命。”话音刚落,一蒙面黑衣人就飞身而去。 …… “娘娘觉得这茶如何?”此刻栗妃已经坐在永福宫内和景安乐一起品茶了,等栗妃到时,景安乐已然换上了公主服饰,看不出异样。 倒是栗妃今日穿的倒是比上次见面时淡雅许多,看来确实是把景安乐的话听进去了。 栗妃轻轻抿了一口茶笑着道:“入口鲜甜,回味醇厚,确是好茶。” 这茶是数月前景帝所赠,自然是佳品,不过今日却成了与栗妃见面的由头。 栗妃也不信景安乐是专程来找她喝茶的,于是放下杯子道:“想来公主深夜请本宫过来,不是只为了喝茶?” “娘娘果然冰雪聪明,安乐记得你父亲是左都御史?”景安乐轻轻的挥了下袖子问道。 景安乐虽然笑着,可栗妃却觉得这笑没有任何感情,她清了清嗓子,“还请公主明示。” 自从听了景安乐的建议,栗妃收起了太过华丽的装束,甚至与景帝商讨后宫节俭之法,景帝对她赞扬不已,这些都是景安乐带给她的,如今景安乐有事,她自然乐意相助。 “我想让栗大人,从明日起,每日路过一趟京兆府,直到有一个叫叶兆平的人被扔出来。” “京兆府?”栗妃不解问道。 “正是。” “我已替娘娘思虑过了,不会损伤栗大人分毫,因此娘娘不必忧心。”景安乐继续道。 栗妃沉思一会儿,道:“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景安乐点点头道。 栗妃虽然不解景安乐何意,但还是答应了:“好,我回宫便会修书一封告知家父。” “书信虽方便,唯恐后患,还是请娘娘派人亲自走一趟。”景安乐轻轻抿了口茶淡淡道,好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栗妃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景安乐身上有一种压迫感,让人不得不听她的话。这种感觉让栗妃很不舒服,却不敢拒绝,而且她的话确实是为自己着想,要是书信不小心被人截获,后果又有谁知道呢? “如此也好。”栗妃点点头说道。 “那就多谢娘娘了。”景安乐此时才算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今晚的月色很美,硕大的月亮洁净又明亮,闪耀又不刺眼。 栗妃走后,景安乐正在二楼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沐萍的声音从景安乐的背后响起。 景安乐知道沐萍的疑问,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何不请栗大人直接将叶兆平带到京兆府面前,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沐萍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有些事情,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景安乐望着头顶的月亮继续道:“栗大人能官高至此,定是有真本事的,他为人忠肝义胆,也算是为百姓谋福之人。” 景帝正是赏识这位栗大人才让无子嗣的栗莞尔登上妃位,也算是慰藉栗大人了。 沐萍看着景安乐的背影,她起先是觉得景安乐与先皇后除了样貌有些相像,其他是完全不同的,可如今,她突然觉得景安乐身上的几分落寞也颇具先皇后遗风,同样那么孤寂,那么让人心疼。 没有人知道景安乐内心此刻的心情,明明是娇艳的少女,其实内心装满了仇恨。 而此时虞贵妃宫内也是一团乱麻。 自从景帝将管理后宫之权给了栗妃,虞贵妃的脾气变的愈发暴躁,近日她一直在追查虞元香代笔之事,可那代笔领了赏钱之后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更是无处可查。 而且栗妃得势,后宫的嫔妃都抢着去巴结,这虞贵妃如何能忍,眼下她要做的是夺回本该属于她的权利,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第38章 旧梦陈年 景安乐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是一个游魂,她看见皇宫尸骨皑皑,血流成河,父皇和皇兄割去头颅,被吊在城墙风吹雨打,她还看见慕容裴风和景柔寻欢作乐,夜夜笙歌。 一滴泪从景安乐的眼角滑落,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公主?公主?” 景安乐慢慢睁开眼睛,头顶是金丝编织的床帐,是啊,她已经重生了,可前世的惨状时不时的还是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好似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复仇。 “阿房,梳妆。”景安乐道,今日如常是去上课的日子,她告诉自己会坚定的走好每一步路。 御花园是去集英殿上课的必经之路,所以上课的学子都会路过这里。 “小姐,安乐公主在前面,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寇舒然的丫鬟听香小声提醒道。 寇舒然抬眼,果然前方是景安乐和她的侍女,语气冷淡道:“不了,也许安乐公主不喜欢被人打扰。 听香听后不作声的低头跟在寇舒然身后,作为寇舒然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她的心事。 自从寇舒然上次诗会对萧衡一见倾心后,心思全都在萧衡身上,可如今得知自己爱慕之人心里已经有人,偏偏这位心上人还是位高貌美的安乐公主,寇舒然对景安乐是如何也亲近不起来的。 而这一幕正好被不远的景柔看见了,景柔勾了勾嘴角,对寇舒然的做法还算满意,不过她却在想,如何再去添一把火更好。 今日一切风平浪静。 下课回宫后,景安乐正悠哉的修剪着花草,她在等,等好戏开场。 “公主,现在还没有动静,会不会?”沐萍开口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景安乐吹了吹剪刀上的叶子,语气轻松,“不怕,这才第一日呢!”看沐萍担心的样子,景安乐转过身来,笑道:“放心,很快就会有我们想要的结果。” 沐萍虽然担忧,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景安乐。 这一日永福宫风平浪静,可宫外的平昌侯府却是胆战心惊。 慕容裴风一把将手里的书信撕了个粉碎,他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世子息怒。”随从高坚低声劝道。 高坚虽不知书信内容,但能让慕容裴风发怒至此,想来是对他很不利的事情。 “高岸!”慕容裴风声音有些哽咽。 “奴在!” “我的母妃不在了……”慕容裴风的眼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哀伤。 高岸身体一僵,他也不敢相信,只能宽慰道:“世子节哀。” “你先出去。”慕容裴风摆了摆手,嘴巴麻木的吐出几个字。 高岸识趣的转身出去,他知道慕容裴风需要独自消化这个消息。 慕容裴风虽为侯府世子,却不得母亲宠爱,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都是母亲的孩子,可母亲却独独偏爱二弟,就连父亲都看不过数落母亲。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总给二弟夹菜,而对自己总是不闻不问,为了得到母亲的一句关心,他努力得到考试第一名,却不如二弟考砸后的一句甜言蜜语。 “夫人,裴风也是你的儿子,你怎的如此偏心。”慕容冲道。 侯夫人武芝华淡淡道:“侯爷,裴风已经大了,裴林调皮,总是要费神些的。” 每每聊到这个话题,慕容冲和武芝华总是不欢而散,就连慕容裴风也一直以为是二弟年纪小的缘故。 直到七岁那年,他得了个第一想拿去给母亲看,却在窗沿下偷听到母亲不喜欢她的原因。 “嬷嬷,你说我对风儿是不是太不好了。”武芝华问道。 正在给武芝华梳头的嬷嬷语气温柔道:“都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爱的呢!” “嬷嬷,你不知道……”武芝华把其他丫鬟打发出去,继续道:“七年前我上山礼佛,谁知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生产之苦让我晕了过去,醒来时风儿就好好的躺在我身边了。” “说来奇怪,初为人母,看着眼前的婴儿心里却亲热不起来……” 那嬷嬷低声道:“夫人的意思是……” “嬷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些话,我也不瞒着您,我总觉得风儿不是我亲生的。” “夫人,您……”嬷嬷震惊道。 武芝华叹了口气,“我知道,嬷嬷一定认为我想多了,可两次为人母,生林儿的时候我就稀罕的不得了,他一哭闹,我就十分心疼,真的是母子连心啊。” “夫人这话同我说说就是了,可千万不能让侯爷知道,更不能让大少爷知道啊。”嬷嬷语重心长道。 武芝华点点头,算是答应。 而躲在窗沿下的慕容裴风听到了这一切,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母亲怀疑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小小年纪他深受打击,一向听话的他,那日擅自跑出了侯府,彻夜未归。 而就是同一天,有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一条荒废的巷子找到了他。 没人知道那天的慕容裴风经历了什么,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可那人不仅说出了他身上的胎记,还告诉他,远在祁国之地还有个思念他的母亲。 母亲,这两个字让慕容裴风有些犹豫。 “那我现在能回去见我母亲吗?”年幼的慕容裴风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但那人却摇摇头。 “为什么?你在骗我。” “臣不敢骗您,但想见您的母亲,就得按我说的做。”那人说道。 慕容裴风年纪小,却不笨,他直接撒腿往侯府的方向跑去,但身后的人却没有追赶。 他的离家出走,并没有换来期待的母爱,而是武芝华的家法,小小年纪的他在祠堂跪了一日,慕容裴风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如同祠堂燃烧的蜡烛一般消失殆尽。 从那日起,他不再是平昌侯府的世子慕容裴风,而是祁国皇子祁裴。 这些年慕容裴风的脑子里一直记得,“祁后背后势力强大,只要能拿下景国,就能痛击祁后一党,坐上皇位,才能与母妃相见。” 可他多年的牵挂没了,只剩下对祁后的恨意,慕容裴风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祁后,你给我等着!”他一定要拿下景国,取下祁后的人头给母妃献祭! 第39章 主角登场 翌日。 今日的课堂,赤文元并不讲课,而是以【赏罚】为题,让学子自行作答,明日再行讲解。 这题出的巧,虽说天下大多男子为君为臣子,可行赏罚,但女子也可为后为妻子,上至奴仆,下至子女,因此,在场的三位女眷依旧有答辩的余地。 一时间,集英殿只有纸张翻动和书写的声音,众人或思考,或提笔,或认真答题。 景安乐沉思一番,也在纸上写起来,而景柔本就才思敏捷,再加上学了那么久也有些想法,倒是寇舒然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半,赤文元依旧拨弄着自己的羽扇,望着下面答题的众人,他在想:若能为百姓多谋福祉,他拼尽全力又如何。 萧衡写到一半,鬼使神差的朝景安乐的方向望去,这一幕,正好被寇舒然看见。她捏笔的手抖了抖,在白纸上留了一个黑点,此时大家都在低头答卷,没人注意到她的脸色已经青了一半。 柔郡主说的果然不错,寇安然在心里道,她看着坐在最前端的景安乐,心里别扭极了。 “时间到了,请诸位停笔。”赤文元的声音从众人的头上响起。 有刚写完的,比如景安乐和景柔;有写的很好的,比如萧衡、景风遥;也有没写完的比如景风羽和寇舒然。 景风羽担心明日怕是要被虞贵妃数落,而寇舒然怕被萧衡看不起,一时间有些害臊。 赤文元并不理会众人的情绪,而是开口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 …… “大人,咱们回府何必绕西栏呢,从南边不是更近吗?”随从张良问道。 此时,坐在马车里面的栗从抬起眼睛扫了张良一眼,张良识趣的闭了嘴。 随后栗从又闭上了眼睛,想起女儿从宫里带出来的话,心中默念道:叶兆平。 “什么声音?”栗从问道。 张良开了小窗,看见有个浑身血迹的人在敲鼓,“大人,是有人在击鼓喊冤。” 栗从一把推开张良,往窗外看去,果然有个年轻男子,一边敲鼓一边喊道:“信阳候世子方显达强抢舍妹,求大人主持公道……” “停车!”栗从道。 那马夫及时勒住缰绳,栗从听着那年轻男子的话,心中思索,信阳侯?不过片刻,他就要下马车询问个清楚。 “大人!”张良的声音传来。 “你为何拉住我衣裳,放开!”栗从怒斥道。 张良在心里叹了口气,得,又得惹是非了。 而京兆府里面的于通海正坐在里面恣意喝茶,对外面的击鼓声充耳不闻。 “这人是不怕死么?已经打了两回了。”师爷道。 于通海撇撇嘴,嘴里吐出一片茶叶,呸道:“一个穷酸的东西,还敢招惹信阳候府,他敢,我可不敢。” 师爷点点头,又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把百姓招惹过来就不好了。” “你说的也对,把人抓进来,放牢里面关两天就老实了。”于通海赞同道。 师爷谄媚道:“大人说的是,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咱们再去信阳候府卖个好,说不定大人的位置还能提拔提拔。”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嚣张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击鼓喊冤?”栗从问道,他刚下马车,才看清眼前的人除了身上有血迹,连手上也有,显然是才受完刑。 叶兆平刚刚受了严刑拷打,再加上一直击鼓,体力一时有些不支,他眼前一花,差点没站稳,踉跄一下,回神才看清楚是个穿着官服的男人。 他一下子就想起景安乐说过的话,立刻跪下道:“求大人替我伸冤!” 正说着,京兆府的大门突然打开,出来两个人,正是奉命去抓捕叶兆平的,可外面却多了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一时间也不敢乱动,旁边有个机灵跑去里面禀报。 “他所犯何事?”栗从开口问道。 那手下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栗从心中已然明了,是那京兆府不敢得罪信阳候府,而要将这告状之人治罪,他心中愤懑,京城之中,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永福宫。 “公主。”沐萍的声音有些兴奋。 景安乐知道是事情有进展了,她转过身问道:“如何?” “公主真是料事如神,栗从果然路见不平,现在已经进了京兆府。” 京兆府审案堂。 于通海坐在高堂,看着下面跪着的叶兆平,又看看坐在旁边的栗从,心中是一百个不思其解,怎么这尊大佛没事跑到他这里来了,还刚好碰上叶兆平,可信阳候和栗从两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审案。 “于大人,审案。”栗从短短几个字在于通海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栗从乃左督御史,监督的就是他们这些官员,他要是参一本,小心自己乌纱帽不保。 于通海谄媚的笑了笑,随即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问道:“台下何人?所告何事?” 叶兆平本就是文弱书生,加上刚才受了刑罚,声音有些孱弱道:“草民叶兆平,状告信阳候府世子方显达,光天化日,强抢舍妹,求大人做主。”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状纸。 于通海朝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心领神会去接了状纸递给于通海。 “你既然说是信阳候府世子方显达抢了你妹妹,可有证据?”于通海打开状纸,随意看了一眼问道。 “大人明鉴啊,左邻右舍,来往之人皆是见证啊!”叶兆平跪在地上喊道。 于通海看了看栗从,讨好问道:“栗大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啊?”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想暗示栗从,信阳候府势力庞大,你确定要得罪吗? 可栗从虽为人正直,但也不是傻子,他开口道:“于大人,当然是按照法律行事,我景国明文定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说呢?” 于通海使劲儿吞了下口水,但也不敢反驳,此时也不想做什么升官发财的美梦了,只希望赶紧把眼前这尊大佛请走。 第40章 失手杀人 “来人啊,派人去请方世子!”于通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如何在这两尊大佛中脱身。 那手下得了令就急冲冲的往信阳侯府去了! 信阳侯府。 “小美人儿,你只要乖乖从了我,什么山珍海味,富贵荣华都是你的!” 方显达的笑声淫荡,满脑子的污言秽语,说着就要向叶依凡扑去。 叶依凡心中既害怕又厌恶,但脑子又想起景安乐的话,努力让自己的气势更强硬些。 眼看方显达就要碰到叶依凡,她随手抄起个枕头砸过去骂道:“你个仗势欺人的东西,我跟你拼了。” 谁知那方显达非但不恼,反而更加兴奋,一把拽过那枕头,往自己怀里拿,“好,我就喜欢有气性的小娘子!” 叶依凡只能往旁边躲,口里不住骂道:“我哥哥很快会来救我的,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烂心肝的奸人!”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躲,如此约莫半个时辰,方显达已经没了耐性,威胁道:“不识抬举的贱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臭婆娘,别给脸不要脸!” 叶依凡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悄悄的咬碎了藏在嘴里的药丸,为了她和哥哥的以后,她拼了。 那药丸的时间很快就会发作,叶依凡知道耽搁不得,于是故意放慢了步子,果然被方显达一把抱住,“哈哈哈,被我抓到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好好……”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方显达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左脸,瞬间怒不可遏,“妈的!臭婊子,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混蛋!”说完叶依凡还朝方显达吐了一口唾沫。 方显达瞬间暴跳如雷,他自小被宠溺的无法无天,何曾受过这种气,方显达一把掐住了叶依凡的脖子,嘴里说道:“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叶依凡纤细的脖子很快变得通红,她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嘴里艰难的吐出,“混…蛋…”几个字就没了声响。 方显达看叶依凡不再挣扎反抗,他才松手,叶依凡的身体一下子就瘫软了过去,方显达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去探叶依凡的鼻息,已经没了生迹,“啊?怎么会这样!”他转身就往门外跑,刚打开门就碰上来报信儿的小厮。 方显达被突然出现的小厮吓的往后退一步,差点摔在地上,脱口骂道:“你眼珠子被狗吃了?” 小厮眼疾手快的去扶方显达,没注意到后面躺在床上的叶依凡。 “世子,京兆府来人了!要请您过去一趟。”小厮道。 “你说什么?”刚站稳的方显达险些又要栽倒。 “听来人说,督察御史栗从栗大人也在那里!”小厮补充道。 这可把方显达惊到了,虽说他平时吃喝玩乐,家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如今弄出人命来了,这事恐怕不会轻轻揭过。 最要紧的是方显达虽然被家里其他人宠着,可他却是真的怕自己的父亲,不不不,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父亲知晓。 “你去给我找几个人来!”方显达出声道。 小厮不明所以,问道:“那京兆府的人怎么办?” “让你去,你就去!你就跟那群奴才说,本世子没空!”方显达说着踹了小厮一脚。 回屋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心中觉得十分烦躁,骂了一句,“晦气!” 永福宫。 “沐萍,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景安乐一边临摹着景帝的春日兰花图,一边问道。 沐萍回道:“公主请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那就好!你看我这兰花画的怎么样?”景安乐接过阿房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手问道。 沐萍开口道:“公主进步神速,已然有六、七分像了。” 景安乐笑了笑没说话,心想七八分已经足够。 …… 京兆府审案堂。 “大人……”一手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栗从一看就知道两个手下没把人带来,但也没说话。 紧接着另一个手下也带着两名百姓过来,“大人,证人已经带到。” 于通海看了两个证人一眼,一男一女,穿衣打扮皆是朴素,一看也是寻常百姓,心里十分不屑。 于通海看了手下一眼,训斥道:“支支吾吾什么?人呢?” 那手下抬头看了一眼于通海,说道:“回大人,信阳候府的家丁说方世子他……他没空。” “放肆!”于通海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样他就不用夹在中间难做人了,这栗从总不能亲自跑到信阳候府去。 跪在下面的叶兆平一时也有些担心叶依凡的安全,喊道:“大人,方显达一定是做贼心虚,才不敢出来见官,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大人!” “肃静!”于通海使劲儿敲了好几下惊堂木,“没问你不许出声。” 那于通海转头看着旁边的栗从,讨好的问道:“栗大人,您看……”他的意思是想让栗从识趣的离开,反正现在没看到人,他自己才好赶紧去找信阳候商量对策。 栗从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迫感,“怎的?于大人连案子也不会判么?既然于大人请不到人,本官哪有袖手旁观之理,本官就随你去信阳侯府去请那方世子。”说罢,就直接站起来。 “啊?这……这怕是会耽误栗大人的时间。”于通海也没想到栗从这人是如此固执,一时间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 栗从可不管那么多,“于大人莫要推辞,信阳侯府总会卖本官一个薄面。”说完直接就要往门外走。 “栗大人且慢!”于通海说着快步走下来,恭敬道:“审理案子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怎好麻烦栗大人,下官这就亲自去信阳侯府去请人!” 于通海怕他和栗从一起去,会被信阳候认为是自己找的帮手,到时候怕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记恨上了,只怕案子不管怎么断,自己的仕途怕是也到此为止了。 栗从看着于通海这幅嘴脸,知道他也不会真的秉公处理,但嘴上还是答应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第41章 死而复生 于通海看着栗从离开的背影,表面笑脸相送,心里暗骂:多管闲事! “看什么,人已经走了!”于通海转过身来对叶兆平说道。 叶兆平跪着不吭声,心里却在想那位蒙面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景安乐让他在京兆府击鼓鸣冤,只要经受得住拷打,自然会人出来相帮,果不其然,这位栗大人就出现了。 于通海回道高台道:“今日休案,明日再来!” 叶兆平听了当然不同意,激动道:“大人,求大人伸冤啊!我妹妹真是被方显达抢走的。” “肃静!肃静!”这已经数不清是于通海第几次拍惊堂木了,看叶兆平噤了声才道:“案件关键人到了,本官自然会传唤你。” “大人,那我妹妹的安全呢!”叶兆平反驳道。 于通海此时觉得脑子有一百只苍蝇在不停的转,怒道:“你是在质疑本官办案吗?给我拖出去,等候传唤!”说完也不再理叶兆平,直接往后面走去。 京兆府后堂。 “大人,咱们现在可不能在这儿坐着呀!”师爷弯着腰道。 于通海知道师爷的意思,点点头,“帮我换身行头,去信阳侯府。” …… 信阳侯府。 夏日的傍晚,蝉鸣的聒噪穿过云层,好似在天空回荡。 “你这逆子!”信阳侯方凌一巴掌打在方显达的脸上,不过片刻,一边的脸就红肿起来,足见力道之大。 侯夫人尚安容看的心疼,赶紧拉住方凌,哭喊道:“侯爷,达儿不是故意的。” 方凌一听到哭声,愈发烦躁,“哭哭哭,就知道哭,看儿子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如今酿成祸事,你满意了?” 方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踏进家门,这不争气的儿子就给自己布置了一道难题,他怒从心起,用力对着方显达又甩了一巴掌,这下两边一样红肿了。 “爹!” “侯爷!” 方显达和尚安容同时喊道,声音都带些哭腔。 “别喊我!”方凌觉得头痛,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叹气,谁让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呢?他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方显达。 “爹!”方显达又喊了一声,不敢说话。 方凌看了他一眼,直接坐下说道:“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句不落的给我说清楚。” 于是方显达把如何抢走叶依凡,并失手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方凌越听脸色越沉,听方显达说完之后已是铁青,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逆子气死过去,倒不是觉得叶依凡的命有多可惜,而是这事一旦处理不当,他信阳侯府的名声和儿子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 “那女子呢?”方凌继续问道。 方显达看父亲脸色不好,心知这事可能有些不好收场,低声道:“我已经命人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了。” “什么!”方凌震怒,心里想,自己早早恩科及第,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才,他本想尸体还在,他还有西域的化尸水,虽不能完全消灭,但也能处理大半。 “父亲放心,那里有狼群出没,尸体这会儿怕是早就被啃得稀碎,什么也找不着。”方显达赶紧说道。 方凌听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了些,接着说道:“那京兆府定会再来找你,我们得做好准备才行。” “求父亲救命啊!”方显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是我儿子,我难道会袖手旁观吗?我问你,今日你带那女子回府邸有多少人看见?” 方显达头埋的更低了。哆哆嗦嗦道:“一……一条街的人都看见了。” 方凌听了,真心觉得这儿子定是来讨债的,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发怒了,开口道:“你记住,你是把人带回了信阳侯府,但那女子不从,你觉得无趣就把人放了让她自行回家了。” 这是没法子的法子了,只要在信阳侯府找不到人,就没法定方显达的罪。 方显达听后,欣喜的抬头,“我知道了爹。” “至于人证,我会准备好的。” 与此同时,京郊乱葬岗。 黄昏才刚褪去,刚刚浮出的月色让乌云遮去了半截,茂密的丛林里,衬得四周更加阴暗,更令人害怕的是,周遭依稀回荡着这可怖的狼叫声,而地下却躺着一名女子。 “醒醒!醒醒!” 恍惚间听到有人的声音,那女子的手指动了动,眼珠子也活络了起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 “叶小姐,你可算醒了。”沐萍惊喜道,说着慢慢的将叶依凡扶了起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沐萍,叶依凡的意识才慢慢清醒,喃喃道:“沐姑娘?”她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叶依凡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十分陌生,她突然瞥到一具白骨,吓得一下子抱住沐萍,“啊啊啊啊啊啊!有死人啊!” 沐萍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这是普通女子的正常反应,出声安慰道:“叶小姐,别怕,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此地,要不然可就危险了。” 叶依凡一下子想起来他们的计划,眼下事情还没成功,她也顾不得害怕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沐萍离开。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低语。 想起叶兆平,叶依凡有些担忧,问道:“沐姑娘,我哥哥没事!” 沐萍一边用剑拨开杂乱的野草,一边回答:“叶小姐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眼下,你只需要躲起来等到事情结束就好。” “不过……那方显达可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叶依凡知道沐萍是怕计划有纰漏,认真道:“沐姑娘放心,那方显达还以为是我被他掐死的。”说完还把脖子仰起头给沐萍看,果然,上面乌青一片。 沐萍眼眸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远处有火把闪烁,她赶紧把叶依凡拉下去, 做了个嘘声动作,叶依凡也听到了动静,双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 两人就这样蹲在人高的草丛身后,与前方的人声只有几米之隔。 第42章 案子进展 “全哥,这里可真阴森啊!”一名男子说道。 这时另一名男子回道:“赶紧的,别磨蹭了,办完事情好回去,老子可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呆着!” “放心,那女子肯定早就被狼给叼走了,也不知道侯爷担心什么……” 两名男子的声音渐行渐远,火把的光亮也慢慢消失。 蹲在草丛里的沐萍和叶依凡对视一眼,都明白是信阳侯府派人过来毁尸灭迹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信阳侯府。 果不其然,方家父子刚说完事出来,就有一个家丁急匆匆的来通报:“侯爷,京兆府的于大人来了。” 方凌回头瞪了方显达一眼,沉着声音道:“请于大人到大厅等候,我马上过去。” “是,侯爷。”家丁应声而去。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是,爹!”方显达自知理亏,低声回应。 方家大厅。 等到于通海把事情说完,方凌也完完整整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的过错有多大。 “于大人!”方凌的声音不怒自威,他毕竟官从一品侯爵,轻轻喊一声,于通海都觉得压力极大,也只能听他说下去。 “犬子顽劣,是我管教不严,可今日下午已经放那女子出府了,怎么?那女子还未归家吗?” 方凌毕竟是官场的老狐狸,语气轻松,说完还轻轻的抿了口茶,好似这并不是件什么大事情。 倒是于通海心里知道这老家伙是不会把人交出来的,可栗从已经知道这件事,这个案子也不能没个了结啊。 但他也不敢明面上得罪方凌,只能赔笑道:“那叶兆平简直是胆大妄为,居然敢欺上瞒下,下官先回去好好肃清此事,只是……”于通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方凌,继续道:“今日栗从栗大人也知道此事……” 于通海虽然得罪不起方凌,但要是乌纱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至少他不能空手回去。 栗从?方凌眼睛一眯,他是知道此人的,正直不阿,冥顽不灵,偏偏陛下还十分宠幸他。 “于大人?你是在质疑本侯吗?”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担心这件事要是闹大的话对侯府百害而无一利啊!”于通海赶紧拱手道。 方凌知道他的意思,思虑一番才开口道:“明日,我会让犬子亲自到京兆府去!于大人你可要好好审理啊!”语气颇具威胁意味。 于通海听了心中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至少这样他不会落个包庇权贵的罪名,栗从万一查访,也有个交代,他谨小慎微道:“下官明白。” 看着于通海出去,方显达才从后面出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爹,我真要去京兆府吗?” 方凌本想草草了事,奈何半路杀出来个栗从,要是被参一本,这事儿怕就大了,方凌望着大门道:“明日走个过场罢了。”无论如何他都是要保下方显达的。 翌日。 京兆府审案堂。 台下依旧跪着报案的叶兆平以及愿意为他作证的街坊,而旁边站着的是一脸不屑的方显达和他的证人。 于通海看了看原告被告双方,又看看坐在旁边的栗从和他身边的随侍,脑袋痛的比昨日还厉害,心里想:这个老东西怎么又来了,幸好把方显达给请来了。 方显达许是做贼心虚,根本不敢看叶兆平,倒是叶兆平的眼神恨的能喷出火来,这一幕被栗从看在眼底,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什么情况。 “叶兆平,你说是方显达抢走了你妹妹,可有证据啊?”于通海一拍惊堂木,大声质问道。 “大人,这是我写的证词,上面全是亲眼所见之人的手印,另外我还带来了证人韩姑和王大叔。”叶兆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证词递给旁边的手下。 于通海打开那证词,上面果然按着大大小小的红色手印,他轻咳一声,对着韩姑和王大叔问道:“你二人确实是亲眼看到方显达抓走了他妹妹吗?” 韩姑和王大叔对视一眼,赶紧磕头回答:“小人不敢说谎,确实是方公子在大街上抢走了叶姑娘。” “你们看看公堂上,有没有那位方公子啊?” 韩姑和王大叔跪在地上,也不敢乱看,听了指令一眼就认出了方显达,两人哆哆嗦嗦的用手指着方显达,回道:“正是此人。” “但小人昨日回去的时候又亲眼看见叶姑娘从侯府出来了。”韩姑紧接着说道。 话一出口,除了方显达和他的人,其余皆是一惊,尤其是叶兆平,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姑问道:“韩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叶小姐从侯府出来!”韩姑转过头对叶兆平说道。 叶兆平怎么也想不到,韩姑会突然改口,他十分失望,激动说道:“不可能,我妹妹昨日根本就没回家!” “叶小姐没回家?”韩姑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继续道:“昨日我还与她交谈,她说方公子不愿意勉强她,就将她放回来了!” 这时方显达开口道:“大人,你可听见了,我方显达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错,我确实喜欢叶姑娘,可回府后,她不乐意,我也不能勉强她呀!所以就把她放回去了!” “方显达!你在撒谎!”叶兆平说话间就要扑上去拉扯方显达,及时被衙役拉开了。 “肃静!肃静!”于通海制止道。 这可是正中于通海下怀,如今有证人证明叶依凡不在侯府,他也不用担心得罪人了。 “方显达!你的证人呢?” 方显达身后站着两个女子,看着像是做生意的小贩,她们的口径也与韩姑大致相同。 “栗大人,您看?”于通海讨好的看着栗从。 栗从面不改色道:“于大人自行断案就是!” 于通海以为栗从是默许了的意思,于是他大声说道:“大胆叶兆平,叶依凡明明已经归家,你却在此胡闹,本官念你思妹心切,就免了你的板子,来人,给我拖出去!” “本官宣判,方显达并无过失!特许回家!” 叶兆平听后大声喊冤,“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啊,我妹妹还没回家啊!大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拉了出去,没人注意到栗从的脸色越来越黑。 第43章 赏罚定论(一) 叶家。 叶兆平拖着受伤的身子刚刚回到家,就看到院子里面的沐萍在等他。 “沐姑娘?”叶兆平惊喜出声,随即慌乱的环顾四周,把门关好,低声问道:“沐姑娘,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沐萍看着叶兆平的伤痕就知道此人言而有信,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手镯递给叶兆平,说道:“叶公子请放心,叶小姐现在平安无事。” 叶兆平惊喜的接过那只银手镯,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叶”字,这是他与妹妹的暗号,若无事则以手镯传话,他眼下知道妹妹无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抬头道:“多谢沐姑娘了。” 沐萍点点头,心里想:这叶家兄妹真是情深意重。 …… 集英殿。 昨日的试题【赏罚】今日讲解,眼下全部学子已经到齐了。 赤文元命人把昨日的试卷都分发下去,开口说道:“诸位的试卷昨日我都看了,大致是有几个观点,不如请诸位先说一说,相互听一听。” 话音刚落,景风遥就开口道:“学生愿意先来。” “好。”赤文元点点头,示意景风遥开始。 “学生以为,无论赏罚都是让法制有度,社会有序,百姓和乐,是以,奖赏时有可疑者应该留在应赏之列,为的是推广恩泽;处罚时遇到可疑者则从应罚列出去,为的是谨慎使用刑法。” 赤文元一边听,一边点头,“大皇子仁厚之心,是景国百姓之福。” 而此时的耶律元修秉持不同观点,在一旁嘀咕:“妇人之仁!” “哦?耶律太子有何远见?”赤文元注意到耶律元修的不耐,开口问道。 耶律元修清了清嗓子道:“我东源国讲究的是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如此简单,何须长篇大论。” “那有牵连,又定不了罪呢?”旁边的夏庭复问道。 耶律元修嗤笑一声,“那更简单,自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百!”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耶律元修所说太过草率,有摇头不语的,也有私下讨论的。 赤文元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耶律太子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因事制宜罢了。” 耶律元修听到赤文元肯定他的答案,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 与此同时,太宇殿。 太监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景帝高坐龙椅之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大臣。 “臣栗从有事启奏。”声音从外面传来,由远及近,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正是栗从穿着上朝的官服走进来。 而站在第一排的信阳候方凌不自觉双眉拧起,心中满是猜疑。 “栗爱卿今日不是告假么?怎么又……罢了,有什么事情你说。”景帝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臣今日告假是为了弄清楚一桩事情,如今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自然要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疑虑之状。 景帝摆了摆手,示意栗从说下去。 “臣要举证京兆府于通海滥用棍刑,胡乱判案,包庇犯人!”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方凌心中猛的一跳,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之色,被庆王尽收眼底。 景帝眼眸默然,吐字如冰珠道:“包庇的是谁?” 方凌使劲朝着栗从递眼神,栗从目不斜视继续道:“正是信阳候方凌之子方显达!” 虽说朝堂文武百官都知道栗从的性子,但今日的作法,着实让他们目瞪口呆,只有景帝表面震怒,心中却是一喜,如今庆王势力庞大,若能除去他的一只爪牙,岂不更好。 方凌眼疾手快的赶紧站出来,声音恳切,“陛下,犬子虽然顽劣,但确实是无辜的呀!” “方显达强抢民女,街坊皆是见证,方侯一句无辜就能轻轻揭过吗?” “你……” “好了。”眼看栗从和方凌就要争执起来,景帝制止道,声音隐隐透着不悦。 两人这才噤声。 景帝见两人都没说话了,开口道:“栗爱卿,你把这事情说清楚,朕听得稀里糊涂的。” “是,陛下。”栗从应答说道。 栗从把事情始末,包括叶兆平如何受伤,断案如此草率,嫌犯态度如何敷衍,事无巨细的在朝堂文武百官面前说的清清楚楚。 方凌脸色一白,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惊动陛下,本来私下偷偷解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如今怕是轻易难以了结。 旁边低着头的小太监偷偷望去,景帝听完面色没有什么变化,而偌大的太宇殿此刻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动帘子的声音。 “方爱卿。”众人此刻都感觉景帝的声音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冷冽的让人害怕。 方凌腰弯的更低了,恭敬回道:“臣在。”方凌虽是庆王的人,权势滔天,可如今大事未成,他就还是景帝的臣子。 “这件事情既然你和栗爱卿都有争执,那朕就另外派人审理,你可有异议?” 若方凌拒绝,那就证明他儿子确实是凶手,避免遭人非议,方凌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臣并无异议。” “好,既然如此,楚相?”景帝叫道。 “臣在。”楚年出列回道。 “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处置了。” “臣遵旨!” 景帝和楚年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而方凌脑子转的飞快,他必须赶紧想一个对策。 …… 集英殿。 景风遥和耶律元修这会儿都说了自己的观点,一个仁爱,一个果决,说不上对错。 “夫子!我也有一浅见!” 这声音婉转轻柔,轻易的就把人吸引了过去,这人正是景柔,课堂之上,要么就是自己没有说话的余地,要么就是被景安乐抢了风头,景柔早就嫉妒的发疯,如今她就要再次表现自己的才华,证明自己比景安乐强。 众人听到那声音的来源,皆是十分好奇,不知道女子是如何看待的。 “郡主请讲!”赤文元说道。 第44章 赏罚定论(二) 景柔看着坐在前面的景安乐,心中满是戾气,当即开口道:“大皇子仁慈,耶律太子果敢,学生以为不如两者结合,论功行赏,论罪当罚。” 坐在她后面的寇舒然露出了赞许的眼神,想不到这位柔姐姐不但精通诗词,连这些都会。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就连赤文元也是满意了看了一眼景柔,“柔郡主蕙质兰心,所言很有道理!” 景柔感受到大家的欣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觉得这样的夸赞才是真正应该属于自己的。 “学生愚钝,同为女子,想听听安乐公主的见解。”景柔一副谦卑模样。 此话一出,一时间大家都想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安乐公主,是何观点。 景安乐心里冷哼一声,心里觉得这个景柔就像一条疯狗,随时随地都咬着她不放,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了。 “夫子!”景安乐声音清灵,继续道:“诸位先前都说了许多,学生不才,受夫子教束,学生以为不论男女,赏与罚都需要结合情况而定,倘若凭借一时的过错,或功绩就论断,岂不单一?” 景安乐说完,全场鸦雀无声,人人先前都以为,凭景安乐的地位是无需考虑众多的,谁知她不仅说了,还说的很在理。 而这时的夏庭复出声了,“安乐公主一言,确实让人茅塞顿开!” 萧衡也愣住了,不过也是片刻,随即会心一笑。 寇舒然没有注意那么多,她的目光一直聚集在萧衡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寇舒然看在眼里,包括那个微笑,一时间她觉得烦躁异常。 景柔用指甲狠狠掐了下手掌心,来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景安乐,为什么你偏偏要和我作对? 赤文元见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都各有定论,赏也好罚也罢,都是需因时制宜的,不仅是执行权利,更要让旁人知晓,趋利避害。” “学生知道。”台下众人齐声道。 …… 荣恩宫。 “什么!父亲在朝堂当众举证!” “娘娘不要激动!”青雨关切劝慰道。 栗妃颓然靠到金丝绣的软榻上,良久,才开口道:“不是说让父亲路过即可吗?怎么跟信阳侯扯上关系了?” “青雨,你说安乐公主会不会……?”栗妃语气里透着担忧道。 青雨端来一杯清茶,说道:“娘娘多虑了,安乐公主地位尊贵,要真想做点什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呢?” “况且您不是不知道老爷的性子,一向清明率直!再说了,既然安乐公主已经向您担保了,倘若现在过去,那就是明摆着不信任安乐公主嘛!” 栗妃听了这话,心里才觉得好受些,她膝下无子,全靠娘家得力,若此时得罪了安乐公主,恐怕父兄再得力也是无用的。 看栗妃如此,青雨继续安慰道:“娘娘且宽心,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 景安乐正与阿房走在回宫路上,却被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到了。 “奴婢该死,公主饶命啊!”那宫人不断磕头求饶,一碟子的核桃酥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 阿房见状,挡在景安乐面前说道:“眼睛长着是作什么用的,敢冲撞公主,你有几个胆子!” 景安乐嘴角噙着笑,心想阿房这胆子总算是大了些。 “罢了,阿房!”景安乐摆摆手,眼神却瞥到掉在地上的核桃酥,随即问道那宫女,“这核桃酥是拿到哪里去的?” 宫人低着头颤颤巍巍回道:“是贵妃娘娘说多选些糕点,明日送到集英殿给各位主子品尝的。” 集英殿?景安乐听后微微一笑,说道:“你退下。” 那宫人抬起头,先是不可思议,接着就是千恩万谢磕头离开了,景安乐看着宫人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好笑,看来前世自己果真是有些霸道。 阿房望着宫人的背影问道:“公主,你就这么让她走啦?如此冒失!” 景安乐笑了笑,并不回她,而是问道:“阿房,我记得你的核桃酥做的很好?” 阿房听见景安乐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可公主不是不喜欢吃核桃酥吗?” 是啊,虞贵妃明知道景安乐不喜欢却还要送到集英殿,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房,你……”只见景安乐在阿房的耳边小声说着些什么。 永福宫。 “公主,你回来了!”沐萍见景安乐下课回来,直接走上去相迎。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沐萍有事要说,于是三人直接进了内室。 “你说!”景安乐坐在湘竹塌上,开口道。 沐萍站着边上回话,“叶小姐已经安置在郊外的庄子上,平安无事,今早栗大人更是直接上朝举证京兆府和信阳候!” 听到事情都在按照计划发展,景安乐点点头,道:“不错,沐萍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受到伤害。” “公主放心,我会的,那接下来呢?”沐萍回道。 景安乐看着远处,眼神透着寒光,“接下来,以防万一,沐萍你可在京中认识什么高手?” “公主的意思是……”沐萍的语气中透着不解。 景安乐笑了笑,说道:“如今事情已然闹大,恐怕不会轻易善了,保不齐会杀出些程咬金,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 “我在京中还是可以召集些人手的!他们与我都是些搏命的交情,更是受过将军府的恩惠,他们定然会出手的!”沐萍想了想,回答道。 景安乐点点头,道:“好!咱们就等着看,怕是有些人要难受一阵子了。” …… 于通海正躺在后院摇椅上自在的哼着小曲儿,旁边还有两个丫头打着扇子,十分舒坦,这时师爷急匆匆的跑进来,边跑边喊:“大人,不好了!大人……” 被扰了兴致,于通海一肚子火气,对着师爷就是一顿骂,“叫什么叫,你叫魂啊!” 师爷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说道:“楚……楚相来了!” “谁?”于通海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惊讶的问道。 “楚年,楚丞相,就在前厅!”师爷吞了一口口水重复说道。 于通海也顾不得衣服整不整齐了,赶紧出去相迎,一边走一边想,难道是叶兆平那件事。 第45章 赏罚定论 (三) 与此同时,信阳侯府。 “爹,你得救救我啊,爹!”方显达着急的喊道,声音里还夹着一丝哭腔。 旁边的尚安容更是焦急,听方凌回来说方显达的案子要重新彻查,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来求着方凌想办法,“侯爷,你可得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儿子啊。” 方凌被吵闹的头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尚安容见方凌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又喊道:“侯爷,儿子活不了,那我也不活了!”说着就要去撞墙,旁边的丫鬟赶紧去拉。 只听到“啪”的一声,方凌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尚安容的脸上,“好了,别吵了!” “侯爷,你居然打我。”尚安容先是愣住,然后又哭又闹,扑到方凌怀里撒泼,“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旁边的方显达一时也是愣住了,他知道方凌的脾气,赶紧把尚安容拉开,劝道:“娘!别这样!” 见到失态的尚安容,方凌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死,索性一甩袖子出去了。 “侯爷!”尚安容又急又怒,看着方凌的背影,生气的直跺脚。 旁边的丫鬟看到尚安容这样赶紧上前劝道:“夫人先别急,侯爷定是想法子去了,您先放宽心。” 尚安容听了稍稍放了心,毕竟方显达是方凌唯一的儿子,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看着眼前的方显达,觉得既心疼又害怕,一把将方显达搂在怀里,“儿啊,娘一定会护住你的。” 方显达声音也夹着一些哭腔,“娘!” 两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殊不知要不了多久就会阴阳相隔。 出了府的方凌,直接让马夫驱车去了庆王府,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毕竟陛下亲自让人彻查,能帮自己的恐怕只有庆王了。 …… 庆王府。 “求王爷救命啊!”方凌语气卑微,跪在庆王面前恳求。 庆王一身玄色长袍,本该是就寝的时间,却好好的穿着外衣坐在前厅,显然是知道方凌会来找他,望向地上跪着的方凌,声音冷淡,“你跟随我多年,劳苦功高,本王岂能见死不救!” 方凌一瞬间抬头,他虽然跟随庆王多年,但也知道庆王为人心狠手辣,他来之前本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就算庆王不会帮他,他也认了,如今意料之外,方凌自然喜不自胜,忙谢道:“多谢王爷!” 庆王点点头,“这事本王会处理,不过……”庆王的眼神透着危险的精光。 方凌当即心领神会,识趣道:“王爷放心,此事无论如何都与王爷没有半点干系。” …… 京兆府审案堂。 于通海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毕竟眼前坐着的是当朝丞相,地板生硬又冰凉,跪的他膝盖生疼,但楚相没叫他起来,他一点都不敢动。 楚年坐在高堂上翻阅着叶兆平的卷宗,不时皱着眉头,又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于通海,心想这人竟然如此草率,难怪栗从会举证他。楚年继续翻着卷宗,并不立刻叫他起来,而是让他继续跪着。 良久,才听到楚年喊,“于大人。”。 于通海听到叫他的名字,赶紧回道:“下官在。” 楚年合上了卷宗,抬头问道:“你可知今日本相来所为何事啊?” “请……请丞相明示。”于通海颤颤巍巍的回道,他心中忍不住的哆嗦一下,也顾不得什么膝盖疼不疼了。 楚年直接把叶兆平的卷宗重重的扔在于通海面前,声音蕴着一丝怒气,“于大人,这就是你断的案子吗?” 于通海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磕头道:“丞相明察啊,下官都是按照程序审理的啊!” 楚年并不与他多说,“来人啊,脱去他的官袍,关到大牢里,等候发落!” 于通海震惊的抬头,眼里装满了恐慌,求饶道:“丞相,丞相明察啊,丞相……”一边哭喊,一边就被人拉了下去。 等方凌这头又急匆匆的赶回家时,夜已很深了,他不想去看尚安容的脸色,差人去告诉她自己有法子了,才回书房歇下。 青云殿。 “叫你查的事情都如何了?”萧衡总喜欢在深夜召见莘吾。 “安乐公主身边那位叫沐萍的宫女,最近总是频繁出宫,也去了叶家。”莘吾恭敬的回道。 萧衡扬了扬嘴角,想来就是今日朝中栗从举证信阳候一事,她果真有手段,轻轻的就搅动了朝堂。 “继续跟着,还是暗中相助,不可被发现。” 莘吾应答一声,又继续道:“另外秦将军的那位曹姨娘需得费些时日,属下查了许久,她的过往几乎被抹去了。” “继续查!”萧衡声音有些凌厉。 这一夜,有的人睡的安稳,有的人则彻夜难眠。 翌日。 果不其然,虞贵妃差人送来了核桃酥。 “这是贵妃娘娘的一点子心意,请各位主子品尝。”说话的正是虞贵妃的贴身宫女柳兰。 话一说完,就有几名宫女把食盒里的核桃酥分发在众人的课桌上。 “多谢贵妃娘娘。”众人齐声道。 宫中现在谁人不知,虞贵妃管理后宫之权移交栗妃,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博些好感,顺便告诉众人,她依旧是宫中的贵妃娘娘。 景安乐浅浅一笑,拿起旁边的核桃酥,轻轻的咬了一口,果然还是前世熟悉的味道,那么难吃,那么讨厌。 如今正是休息的时间,大家或休息、或方便、都各自忙碌,自然就有像景安乐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吃糕点的人。 一帘之隔,萧衡见景安乐开始吃糕点,也学着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尝了一口。 景柔心中虽然不屑什么核桃酥,但毕竟是贵妃娘娘所赐,还是拿起来轻轻的咬了一口,觉得平平淡淡,没什么特别。 不过顷刻,景柔觉得嗓子奇痒难耐,剧烈咳嗽起来,她旁边的丫鬟赶紧上前去,“郡主,郡主?” 众人一时被这边吸引,纷纷看过来,那丫鬟是景柔的近身,当即觉得不对,马上喊道:“郡主这是过敏了,快叫太医,叫太医啊!” 景安乐回头,看着景柔的脸咳的通红,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痛快,嘴上却说着:“把人挪去偏殿,立刻去请太医。” 旁边的宫人立刻着手把景柔挪到偏殿房内,那丫鬟也急匆匆的跟着跑过去。 而男席还有大半没回来,另外男女有别,也不方便过来,所以众人都只知道景柔现下过敏了。 第46章 景柔昏迷 “郡主!郡主!”此时景柔的丫鬟跪在旁边泪流满面,倒不是因为她多忠心,而是景柔要是醒不过来,她这条小命怕是也保不住。 此时的景柔因为过敏已经晕倒在床上,不仅如此,更是全身长满红疹,十分可怖。 “太医,柔郡主她如何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寇舒然的声音,“柔姐姐怎么样了?” 寇舒然刚刚方便回来,就听说景柔出了事,于是急匆匆的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景安乐,她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向景安乐行了个礼,“参见公主!” “起来。”景安乐看了一眼寇舒然,淡淡的说道,然后接着问太医,“何时能苏醒?” 那太医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景柔,回道:“臣已经给郡主用了药,郡主虽然体质特殊,但要不了多久便会苏醒,只是……” 旁边的寇舒然按捺不住了,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身上的红疹消除怕是得需要些时日。” “红疹?”刚才景柔进来,只隔着轻纱帐远远的望了一眼,并未注意到什么红疹,如今听太医这么说,她赶紧上前去拨开床帘,果然景柔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红疹,十分可怖。 寇舒然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她当场吓的张大了嘴巴,赶紧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这一幕被景安乐尽收眼底,她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景柔最看重她的容貌,不如在了结她之前,先让景柔尝一尝失去珍贵之物的滋味。 “盼儿。”景安乐朝着景柔的丫鬟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听到景安乐叫自己,盼儿也不敢起来,直接跪爬着过去,语气哽咽,“公主!”她一说话,眼泪立时又落了下来,要不是景安乐了解这丫鬟的秉性,怕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忠仆。 “先别哭了,本宫问你,你刚才在偏殿所说柔郡主过敏是何意?”景安乐语气严肃问道。 盼儿立刻止住了哭泣,抹了抹眼泪,道:“郡主幼年时吃了花生,顷刻就会咳嗽、瘙痒、起疹子,最后昏迷过去,如同现在一模一样。” “因此,你的意思是郡主是误食了花生才会如此?”旁边的寇舒然忍不住问道。 “正是如此!”盼儿肯定道。 寇舒然看了看周遭,疑惑道:“你说顷刻就会发作,可周围并没有花生啊,会不会是碰到什么了?” 景安乐心想:你可算问到这儿了。 盼儿摇了摇头,说道:“自那以后,饮食起居都是格外注意的,更不会……”话还没说完,盼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郡主发作之前,吃了一块核桃酥!” “核桃酥?你是说贵妃娘娘送的核桃酥?”景安乐加重了语气问道。 盼儿先是惊喜,后是害怕,她也不敢说是虞贵妃害了景柔,可若不找个说辞,怕是自身难保,于是她决定搏一搏,肯定道:“正是如此。” “可那是核桃酥,并不是花生啊!”寇舒然说道。 “是不是花生验一验就知道了!”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景风遥,从伦理来看,他算是景柔的兄长,且隔着床帐,因此并不会对景柔的名声造成影响。 “参见大皇子。”众人悉数行礼。 “都起来!”景风遥让众人起来,眼睛却是看着景安乐。 “皇兄,你来了。”景安乐说道。 景风遥点点头,他刚回到课堂就听说景柔的事情,也是立马就进来了,毕竟景柔是皇室成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事情可就大了。 景安乐见景风遥担忧的样子,开口道:“皇兄放心,郡主她无性命之虞。” “那就好,来人啊,去把外头的核桃酥全都端进来!”景风遥说道。 宫人得了令,就立时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核桃酥都端了进来,其中景柔吃的那碟被放在了最前面。 “太医?” “臣在。”太医赶紧走到景风遥身边等候吩咐。 “你来瞧瞧,看看这些个点心里有没有花生?” “是。” 众人都十分好奇,紧盯着太医的举动,只见那太医从景柔食用的核桃酥里拿出一块,直接掰成两半,接着用手指将碎末轻轻捻开,放在鼻子下细细的闻了闻,最后放在嘴里尝了尝。 “如何?”景风遥开口问道。 太医抿了抿嘴,说道:“回大皇子,这其中确实有少量的花生,若是不仔细检查,是发现不了的。”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毕竟这可是贵妃娘娘送过来的啊,只有跪在地上的盼儿听后,仿若看到了生机。 寇舒然想了想开口道:“会不会是贵妃娘娘不知晓郡主对花生过敏,所以才?” 景风遥沉思片刻,说道:“太医,你再验一验其他的。” 于是那太医又如法的再验了一碟,开口道:“这碟并无花生。” 此刻众人已经有七八分明白了,怕是这贵妃故意为之,毕竟上次诗会虞元香还抄袭了景柔的诗,莫不是蓄意报复。 景风遥继续说道:“把其他的都验一遍。” “是。”太医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查验。 过了一会儿,太医开口道:“除了最开始的一碟,其他的并没有花生。” 太医的话一下子坐实了是贵妃的责任,景风遥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此刻屋里只剩下景安乐、寇舒然、景风遥、还有躺着的景柔以及丫鬟们。 寇舒然再单纯也知道该离开此地,开口道:“那舒然先告退了。” 景风遥点点头,并未说话。 “皇兄打算如何处理?”景安乐看了看昏迷的景柔,转头问景风遥。 “安乐以为如何是好?”景风遥反问道。 旁边的盼儿低着头,仔细听着,生怕牵连到自己。 “此事兹事体大,安乐认为还是禀告父皇,让父皇处理。”景安乐回道。 景风遥转身看着景安乐道:“与我想的一样,那我这就去禀告父皇。” 第47章 追究责任 锦华宫。 “娘娘,您可真是冰雪聪明啊!刚刚送点心过去的时候,大家都记着呢!”柳兰在一旁奉承道。 虞贵妃靠在美人椅上,美艳动人,语气却狠厉,“本宫就是要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后宫地位最高的人!” 柳兰轻轻打着扇子,附和道:“那是自然,后宫之中,娘娘是最尊贵的。” 虞贵妃听了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一个宫人就急匆匆的进来通报,“娘娘,栗妃来了!” 虞贵妃听后一下子打直了身子,语气惊讶,“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来逞威风的,你就说本宫身子不好……” “姐姐,您这不是好的很嘛!”话音还未落栗妃已经带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侍卫。 虞贵妃看着得意的栗妃如何能忍,当即勃然大怒道,“大胆!你居然敢带人擅闯本宫的寝殿,还不退下!” 栗妃看着眼前发怒的虞贵妃,故作惊讶的说:“怎么?姐姐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了吗?” 虞贵妃看了看柳兰,柳兰也是一头雾水。 “青雨,你来告诉贵妃娘娘是什么事情?”栗妃的声音在虞贵妃听来格外刺耳。 “是,娘娘。” 青雨转过身,对虞贵妃道:“柔郡主吃了您送去的核桃酥,身体不适,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陛下正在长华宫等您过去呢!” 虞贵妃听后惊讶出声,“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本宫什么都没有做过!”她语气激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姐姐可听清楚了,是陛下请您过去!”栗妃笑了笑笑,“有什么话还是亲自到陛下跟前去说!来人啊,护送贵妃娘娘去长华宫!” 言罢,就有宫人来拉虞贵妃,通通都被虞贵妃挣脱,“放肆,谁敢碰本宫!” “姐姐,你敢抗旨?”栗妃语气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这么大一顶帽子,虞贵妃显然承受不起,她当即反驳道:“本宫自己会走!倒是你栗妃,你得意什么?别说本宫没做过,就算真有什么,本宫有皇子傍身,你有什么?” 栗妃听后当即变了脸色,曾经她也是有一个孩儿的,却被虞贵妃一碗红花落了胎,可当时没有证据,她的孩儿也枉死。 虞贵妃看栗妃脸色阴沉,知道说中了她的痛处,心中有一丝的畅快,还没持续多久,栗妃就转怒为笑,“贵妃娘娘还是先顾好眼前!妹妹不比姐姐年老色衰,有的是时间。” “你……”虞贵妃恨的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 “姐姐,请!”栗妃做了个请的姿势,虞贵妃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还是往长华宫的方向出去。 因着景柔的事情,今日早早的就下了学,众人都回了自己的住所。 永福宫。 景安乐依旧是在画画,这次临摹的是赤文元的《春日苍竹图》,寥寥几笔,竹子的形态就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公主,您画的真好。”旁边的阿房偏头说到。 景安乐笑了笑,却说道:“今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她虽说着话,手上的毛笔却没有停下。 阿房腼腆的笑了笑,她之前早就看不惯景柔明里暗里的欺负景安乐,偏偏之前的景安乐又很天真,她自己也劝不动,如今公主醒悟了,她能帮景安乐报复景柔,心中是很高兴。 她听景安乐的话,将花生掺在面粉里,新做了一份核桃酥,再不小心撞到送糕点的小宫女,偷偷调换食盒。 “对了,公主您是如何知道柔郡主对花生过敏呢?”阿房不禁疑惑道。 听到这话,景安乐画画的手不自觉的顿了顿,记忆一下子飘忽到以前。 幼时,她身边有位嬷嬷是庆王府举荐的,虽说是来伺候景安乐的,但说话总是十句里有八句是景柔,景柔对花生过敏就是那位嬷嬷无意间说出来的。后来她更是事事小心,景柔只要来她宫中,就绝对不会出现花生相关的任何东西,只是自己分不清她是人是鬼。 如今想来,说是举荐,怕是庆王府安插的眼线,庆王府就如此心急,早在十年前就做好了局。 景安乐将笔放在笔搁上,淡淡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阿房见景安乐有些伤怀,便不再多问。 长华宫。 近日景帝为政务忧心,后宫也不得安宁,偏偏伤的还是庆王嫡女,更不能轻率了事。 “陛下,贵妃娘娘已经带到!”栗妃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 此时景帝坐在高堂,居高临下的看着虞贵妃。 虞贵妃环顾四周,旁边还站着景风遥和太医,她当即跪下,道:“臣妾参见陛下!” 景帝眸子沉了沉,道:“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陛下,适才听栗妃妹妹提起,这事与臣妾无关啊!”虞贵妃语气恳切,边说还落下两滴泪,十分委屈。 旁边的栗妃心中恨意汹涌,当时虞贵妃害死自己的孩儿也是这般情形,装模作样。 “风遥?”景帝看着景风遥示意他说话。 景风遥点点头,道:“启禀父皇,所有的核桃酥都已经查验,只有柔郡主的那一碟里有少量花生!” “太医,当真如此吗?”景帝又问了一遍太医。 太医恭敬道:“确实如大皇子所言!” 虞贵妃瞪大了双眼,赶紧说道:“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 跪在旁边的柳兰磕头道:“陛下,所有的点心都是奴婢亲自看着做的,根本没有用过花生啊!” “陛下,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与柔郡主无冤无仇,何必这样做呢?”虞贵妃哭诉道。 景帝看着哭诉的虞贵妃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这可让旁边的栗妃抓住了机会,她朝景帝福了福礼,道:“是啊,陛下,贵妃娘娘她一向贤孝大方,与柔郡主更是相交甚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虞贵妃惊讶抬头,知道栗妃在这里装好人,但也不能戳破,只能哭诉。 “陛下,柔郡主的丫鬟盼儿求见!”太监道。 “传!” 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走进来,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恭恭敬敬的磕头,“奴婢参见陛下,各位主子!” “起来,郡主如何了?”景帝问道。 盼儿抬起来,说道:“回陛下。郡主还昏迷着,没有醒来!” 第48章 幽禁贵妃 栗妃看向跪着的盼儿,计上心来,她缓缓说道:“陛下,事发时这丫头就在柔郡主旁边,想来当时的情况,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景帝点点头,问道:“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 “对对对,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说清楚!”虞贵妃用希望的眼神看着盼儿。 盼儿看了一眼虞贵妃,回头对景帝说道:“陛下,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郡主确实是吃了贵妃娘娘送来的核桃酥才发作的。” “你胡说!”虞贵妃听后立即反驳道。 “贵妃!”景帝呵斥道。 虞贵妃收敛了些,语气却咄咄逼人,“本宫与郡主无冤无仇,为何会加害她?” 盼儿知道若贵妃不认罪,按照景柔的性子,醒过来怕也不会放过自己,只有找一个“凶手”才能让景柔将矛头转移过去,她当即向景帝说道:“陛下,我家郡主向来和善,上次诗会争执,保不齐贵妃娘娘记恨郡主,求陛下为郡主做主啊!” 旁边的栗妃心里乐开了花,不枉自己说服景帝让盼儿过来,果然是个机灵的。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景帝,他看向虞贵妃的眼神划过一丝怀疑,当即问道:“贵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虞贵妃被景帝的威严震慑,但她确实是冤枉的,哭诉道:“陛下,不是臣妾所为,臣妾如何承认啊,陛下?” 景帝被吵的头疼,不耐道:“别哭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若不承认,又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啊?” “臣妾……”虞贵妃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确实没有证据。 而跪在虞贵妃身后的柳兰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陛下,奴婢有话想说。” 柳兰一出口,瞬间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有话就说。” “今早奴婢带着宫人去送东西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安乐公主的婢女阿房……”柳兰当然不敢说是景安乐要害景柔,她语气卑微,继续道:“会不会是不小心拿错了食盒,这才让郡主误食用。” 即便柳兰语气如此小心,她话刚说出口,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景帝,打着节拍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他的眼睛幽幽的望着柳兰,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然而柳兰还没注意到景帝的变化,继续道:“这是奴婢亲眼所见。” 陪伴景帝多年,虞贵妃已然发现了异常,想阻止柳兰继续说下去,却听见景帝发话,“宫人柳兰攀诬安乐公主,拉出去杖毙,贵妃虞氏,行为失德,残害皇嗣、念其为皇室传承血脉,故降为妃位,幽禁锦华宫,无召不得出。” 景帝的话一出口,众人神态各异,尤其是柳兰,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要被杖毙,她吓得一直磕头,“是奴婢胡言乱语,求陛下开恩啊!陛下开恩!” 虞贵妃也是直接瘫软在地上,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这样的下场,事已至此,她已经顾不得身份了,当即道:“陛下就偏心安乐公主至此吗?” “你是在质疑朕吗?”景帝的语气冰冷,眼神里全是狠厉。 栗妃也是被吓到了,她知道安乐公主受宠,但不知道居然受宠到如此地步,她突然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得罪景安乐,否则自己的后果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姐姐,你怎么能顶撞陛下呢?”栗妃语气婉约,一副心痛模样。 虞贵妃望着装模作样的栗妃,恨不得上去抽她两耳光,道:“你不必假惺惺的在此装好人!让本宫觉得恶心。” “姐姐不喜欢我说,我便不说了。”此时栗妃背对着景帝和其他人,因而只有虞贵妃看的清她的表情,栗妃眼泪汪汪的,语气委屈,但表情却是得意的挑衅。 虞贵妃被彻底激怒,站起来直接一巴掌打在栗妃的脸上,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栗妃等的就是她发怒,当即借着这巴掌倒在地上,她捂着脸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够了!”景帝当即发怒,“你还要干什么!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风羽想一想!” 虞贵妃当即软了身子,是啊,她怎么如此冲动,中了栗妃的圈套。 而栗妃却倒在地上迟迟不起来,青雨刚想去扶,却看到栗妃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着急的喊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倒不是栗妃装的,而是真的觉得小腹一下子疼的厉害,她只能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肚子……”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景帝也赶紧走下来,喊道:“太医,快去看看!” 太医当即跑过去为栗妃搭脉,不时眉头紧皱。 虞贵妃以为栗妃还在演戏,当即怒斥道:“你还在装……”立刻就被景帝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栗妃如何了?”景帝见迟迟不开口,便询问道。 那太医赶紧磕头道:“恭喜陛下,栗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只是刚才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栗妃先是一愣,接着是大喜,她终于再有孩儿了,而旁边的虞贵妃更是不可置信,栗妃居然是有喜了,那她的风羽怎么办? 旁边的众人皆是出声道贺:“恭喜栗妃娘娘。” 只有景帝看不出息怒,良久,才道:“栗妃,你要做母亲了。”说完就抱着栗妃往寝殿走去,太医赶紧跟着,而跪着的虞贵妃仿若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一下子觉得日子没有盼头了。 “娘娘,走。”景风遥语气冷淡,既然景帝去陪栗妃娘娘了,那虞贵妃这件事就由他来处理。 虞贵妃双手撑在地上,听见景风遥喊他,她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大皇子,如今栗妃有喜,你可要小心你的位置啊!” “不劳烦娘娘费心,只是娘娘如今自顾不暇,还是多担心自己。”景风遥笑了笑,并不被虞贵妃挑拨。 虞贵妃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第49章 景柔醒了 “陛下!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有孩子,臣妾是万万不会惹怒姐姐的!”栗妃倚在景帝的怀里,声音娇弱。 曾几何时,先皇后秦音也是这般躺在景帝的怀里,恩爱缠绵。宫中已许久未有新的皇子出生,繁衍生息,是帝皇的责任,却并不是景帝真心。 他摸着栗妃的肚子,缓缓道:“是虞氏胡搅蛮缠,你好生养胎便是! 栗妃嘴角的笑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她此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陛下,丞相求见!”卫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栗妃不想景帝离开,撒娇道:“陛下,你再陪陪臣妾嘛!” 从前秦音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总是很识大体,景帝皱了皱眉,当即抽了身,道:“青雨?” “奴婢在!”青雨赶紧从门外进来。 景帝站起来,抖了抖衣袍,说道:“好好照顾栗妃,需要什么直接去内务府领就是!”转头对着栗妃道:“朕有要事,你好好休息!” 栗妃卧在床上,看着景帝的背影,满是不舍,她以为自己在景帝心中已经有一席之地,却没想到就算加上一个孩子,也不能留住景帝。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栗妃捂住肚子,心中想到:既然已经有了孩儿,那才是自己的依靠。 景帝寝殿。 楚年雷霆手段,即便方凌处处包庇方显达,楚年依旧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就看景帝如何发落了。 如今朝堂不稳,多的是居心不良之人,楚年拱手道:“方显达已经交代杀了人,人扔在乱葬岗,如今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这个方凌居然纵子杀人!”景帝重重的将折子合上,脖子因为发怒勃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楚年知道,如今是扯下庆王爪牙的好时机,信阳侯若与庆王有了隔阂,自然对景帝有益,道:“京兆府于通海和方显达已经关在大牢,等候陛下发落!” 景帝沉思片刻,拿着毛笔在圣旨上写着些什么。 …… 永福宫。 “公主!公主!”阿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语气匆匆。 景安乐不慌不忙的把花插进玉瓶里,才回头道:“虞贵妃如何了?” 阿房一愣,喘着气道:“公主真是料事如神,陛下降旨,贵妃娘娘她被贬为妃,幽禁锦华宫!” 对于这个结果,景安乐意料之中,她点点头,道:“那景风羽是何反应?” 阿房继续道:“三皇子去求陛下,被赶了出来,想来正是伤心。” 景安乐知晓这个三弟,生性不坏,但有这样一个母亲,只怕将来会酿成祸事。 “还有……栗妃娘娘有喜了!”阿房说这话的时候抬头小心的看着景安乐的脸色,之前有嫔妃遇喜,景安乐都十分不满。 果然,景安乐拿着花的手一怔,怀孕?她记得前世栗妃怀孕还要再过一段时间,那这是提前了吗? 景安乐发愣的样子落在阿房的眼里,就变成了不高兴,她轻轻的劝慰道:“无论陛下有多少子嗣,公主您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话拉回了发愣的景安乐,看着小心翼翼安慰她的阿房,嗔笑道:“你呀!” 父皇对她的宠爱,景安乐如何不知,前世她任性刁蛮,可再世为人,心境早已变了,如今父皇再添儿女,她心中虽谈不上多高兴,但也不会憎恶。 “眼下,还有件事要你去办!”景安乐神色一敛道。 “公主请讲!”阿房恭敬道。 景安乐低声道:“你去把景柔毁容的消息散播出去!” “毁容?可太医不是说假以时日就会好转吗?”阿房有些疑惑。 景安乐甩了甩袖子,语气憎恶,“现在没有毁容,不代表以后不会!” 景柔最是自傲,要是她毁容的名声在京中闺阁中传起来,以她的性子,怕是比死还煎熬。 …… 集英殿。 “啊~~~~~”一声尖叫从偏殿传出,宫人们赶紧进去查看,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原来是景柔醒过来了,她起初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但身体的刺疼让她感觉不对,抬起手,身上的红疹立刻吓得她尖叫起来。 而站在旁边的盼儿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是贵妃所为,她只需要添油加醋的讲上一番就可。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景柔命令道,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栗。 盼儿有些不敢,讨好道:“郡主,要不还是别看了,太医说慢慢就会好了。” “拿过来!”景柔瞬间有些歇斯底里。 盼儿拿镜子的手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不过景柔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她一把将镜子夺过去,照出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只看了一眼景柔就把镜子扔的老远,砸的稀巴烂。 盼儿吓得赶紧跪下,道:“都是贵妃干的,是她把花生加在核桃酥里才让郡主过敏的!” “贵妃?” 盼儿抬头道:“贵妃记恨上次诗会的事情,才想加害您!如今已经被陛下降了位份,幽禁了。” 景柔知道她脸上的疹子没有些日子消不下去,她恨得捏紧了被子,咬牙切齿道:“虞千雪,你给我等着!” 景柔脸上有伤,只能带着面纱和帽子在晚上出宫,她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现在这个样子。 …… 庆王府。 “什么!” 庆王回府就听王妃季淑婷说了景柔在宫中受伤的事情,当即勃然大怒,“本王要了那毒妇的命!” 王妃劝道:“王爷!不可心急,她已经被囚禁宫中不足为患,等大业铸成,想怎么处理她都轻而易举,眼下是养好柔儿的伤!” 季淑婷是景柔的生母,景柔受伤她固然着急,但是她十分聪慧理智,她明白眼前重要的是大计。 庆王慢慢熄了火,拍拍季淑婷的手道:“你说的没错,不过那毒妇我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柔儿受的苦,我要她百倍奉还!” 翌日,宫中传下两道圣旨,第一道:于通海无视律法,草菅人命,打三十大板,革去官职。而方显达是另一道旨意:方显达失手杀人,但念其父功绩,流放幽州。 第50章 沐萍受伤 京中大牢。 “爹,娘,我不想去幽州。”方显达一边啃着油腻的大鸡腿,一边哭诉,旁边的侯夫人也是抹着眼泪,“我苦命的儿啊!” 旁边站着的方凌脸色凝重,一言不发,他回忆起庆王的话。 “王爷……”方凌态度卑微,语气恳切。 庆王摆了摆手,道:“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幽州路途遥远,本王会想办法救下令郎,安全护送他到你通阳乡下老家,你只需安排人接应即可。” 方凌赶紧道谢,“多谢王爷。”随即犹豫道:“可如何跟陛下交代呢?” 毕竟这么大一桩案子,景帝定会派人随时传递消息。 庆王闻言,冷笑一声道:“这世上多的是不要命的匪徒,到时候再找一具尸体扮作令公子嫁祸给他们便是。” “王爷大恩大德,下官永世不忘。”方凌当即跪下,感激说道。 …… 方凌看了看哭泣的方显达母子,保险起见,方凌并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个计划,而是暗中筹划此事。 “侯爷,儿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倒是说句话啊!”侯夫人委屈道。 方凌也是为官之人,害怕周围有耳目,只能演起戏来,“幽州苦寒,地方偏僻,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方显达一听,以为此事再无转圜,当即鸡腿也吃不下去了,止不住的呜咽起来,“爹~” 侯夫人哪里见得儿子这样哭泣,当即也顾不得形象了,哭了起来,方凌也不禁动容将母子两人拥入怀里,心里说道:我一定会救儿子的。 …… 永福宫。 沐萍把叶兆平和叶依凡送上南下的客船,就赶回宫复命。 景安乐背对着沐萍,她站的位置斜斜的落了一方太阳,沐萍觉得景安乐好像全身都发着光。 “明日方显达就要动身去幽州,你的人准备好了吗?”景安乐知道是沐萍回来了,开口问道。 沐萍回了回神,道:“人手已经备足,只是请问公主在哪里动手?” “京中人多眼杂,沐萍,你熟悉景国地貌,出京至幽州沿途可有匪徒痕迹?”景安乐转身道。 庆王能想到的,景安乐自然也能想到,她就是要先行一步杀了方显达,让庆王无人可救。 沐萍思虑片刻,当即回道:“离京五十里地,有一黑风凹,听说那时常有土匪出没,路过的百姓都会被抢劫,奇怪的是官府曾派人去抓捕,却一无所获。” “公主的意思是在那里动手?” 景安乐点点头,道:“只有在那里,朝堂就会以为是土匪所为,才能摆脱你们的嫌疑。” “万一,庆王也是这么想的呢?”沐萍说出了她的疑问。 景安乐眼神犀利,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所以你们下手要快,否则被庆王的人追上来,就麻烦了。” 沐萍当即明白景安乐的意思,“是,公主。” 翌日。 沐萍一行人提前就埋伏在黑风凹,这里并没有大的树木做遮挡,他们只能躲在高处的磐石后面。 盯了许久,一个身材高达,脸上有疤的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低声道:“来了!” 果然,前方慢慢的出现了几个人影,隐隐约约看的见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刚才说话的人正要冲下去,却被沐萍阻止,“吴魁,先不要轻举妄动。” 吴魁收起了大刀,其余的十几人也是不解的望着沐萍,沐萍却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道:“有杀气!” 话音刚落,就从另一端的石头后杀出来几十个蒙面人,他们个个武力高强,虽说看押方显达的官兵身手也不弱,拼死抵抗,终究还是丢了性命。 沐萍此刻眼里满是狠厉,她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与庆王的人遇上了。 而躲在囚车里的方显达哪里见过这种世面,先是吓尿了裤子,最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所有官兵都倒下后,那些黑衣人还一个个的检查,怕死不透,还给每一个人都补了刀。 “萍姑娘,如今怎么办?”另一个大汉问道,他们一行人交流从不用真名。 眼看着方显达就要被带走,沐萍道:“兄弟们,杀了方显达就撤!” 沐萍一声令下,所有人当即冲下去,目标都是方显达,下面的黑衣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山上还有人,先是一惊,接着两帮人就厮杀起来。 刀光剑影间,沐萍的武功已算上乘,仍与那蒙面人头领交战许久,分不出个胜负,加上她是个女子,有些吃力,反而其他人,各有损伤,但谁都没有办法接近方显达。 沐萍寻到一处空子,她当即飞到方显达身边,眼看就要成功,她却被人从后面刺穿了肩膀,她用尽全力,步子往前,活活把身体从那把剑里拔出来,一时间鲜血四溅,鲜血落在尘土里立刻就被湮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沐萍猛然回头,一把砍断了那用剑之人的胳膊,那人疼的死去活来,当即倒下去。 那一剑几乎用光了沐萍的力气,她撑着剑单膝跪在地上,眼前一个蒙面人眼看就要刺向她,“萍姑娘!”所有人都在大喊,提醒她危险已经靠近,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她想,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吗? 忽然,一支利箭直接将蒙面人的武器射飞,沐萍猛然抬头,才发现山坡上站着几十名弓箭手,他们都穿着黑衣,带着面具,蒙面人先是一愣,转身就想跑,却纷纷被弓箭手射死。 沐萍与那为首的面具人对视,她看向那人的眼睛,不自觉道:“好强的杀气!” “多谢阁下仗义相助!”沐萍用力站起来,朝着面具人拱手道。 然而为首的面具人并不理会,什么也没说,一行人径直离开了。 “萍姑娘,你没事!”剩下的人赶紧朝着沐萍拥过来,关心沐萍的伤势。 “多谢诸位关心,我没事。”沐萍捂着手上的肩膀,眼睛却看着晕过去的方显达,吴魁当即明白了沐萍的意思,走过去,一刀捅进方显达的胸口,结果了他的性命。 第51章 灯会相遇(一) “沐萍?沐萍?” 迷迷糊糊间,沐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景安乐。 “公主?”自己不是在黑风凹吗?如今怎么会在这里,沐萍挣扎着想起来,轻轻一动就撕扯到伤口,沐萍疼的冷哼一声,朝疼痛的肩膀看去,上面缠满了白布,当即想起来自己受伤了。 “别动!”景安乐赶紧阻止沐萍起身,为她掖了掖被子。 沐萍顺势轻轻躺下,因为受伤,声音也有些孱弱,“公主,我这是在哪儿?还有方显达呢?”她恍惚记得方显达好像死了,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望着受伤的沐萍,景安乐有些自责,她语气温柔,轻声道:“这里是将军府,是你的朋友们送你回来的,方显达也已经死了,沐萍,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听到方显达真的死了,沐萍才舒了口气,苍白的脸色露出几分笑意,道:“公主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此时阿房正端着药推门进来,看到已经苏醒的沐萍,阿房满眼泪花,语气已经夹杂了一些哭腔,“沐萍,你……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你可吓坏我了。” 沐萍孤身多年,虽有将军府的关怀,但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哭得歇斯底里,她先是一愣,接着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出声道:“好了,阿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说着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阿房,把药拿过来!”景安乐一时间也有些鼻酸,她想打破这种场面。 阿房看了看沐萍,又看了看景安乐,吸了吸鼻子,道:“公主,还是我来!” “是啊,公主,我受不起的。”沐萍也赞同道。 “给我!”景安乐的语气十分坚定。 景安乐的眼眶隐隐发红,望着沐萍道:“你受的起的!” 沐萍身子一僵,这话秦音也对她说过,当日秦音见沐萍流落在外,救下她时也是这样说的,斗转星移,沐萍觉得此生的命就是景安乐的了,她眼眸微动,声音哽咽道:“公主~” 青云殿。 “你是说,那名叫沐萍的女子受了伤?”萧衡放下杯子道。 莘吾点点道:“正是!” “那方显达呢?” “我们的人在暗处看见,方显达已经死了。”莘吾恭敬道。 萧衡仿若想到了什么,但依旧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退下。” “是。”莘吾应答后,就不见踪影。 …… 从将军府出来后,太阳西沉,天色将晚,坐在马车上的景安乐一言不发,阿房看着景安乐的样子,觉得空中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影。 今日沐萍受伤让景安乐意识到复仇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腥风血雨,那就注定有人会流血,会有人牺牲,可为了避免将来更大的战乱,更多的人死亡,她别无选择。 “公主?”阿房试图让景安乐开心些,说道:“今日是十五,想来会有灯会,不如我们去看看?” 景安乐回了回神,看着担忧自己的阿房,回了个,“好!” 马车改了方向,往热闹的地方奔驰,景安乐推开小窗,街市嘈杂,街道上挂满了花灯,远远望去,仿若烟花盛开,璀璨星河,谁又能想到这样的美好,若不阻止,两年后就会荡然无存呢? “停车!”景安乐出声道。 马夫勒住了缰绳,马车稳稳的靠边停下,“避免惹人耳目,你们隔远些保护我即可!” 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齐声道:“是,公主。” 景国的灯会是出了名的繁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景安乐虽然漫步在街道上,但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猜灯谜咯!小姐,要不要猜个灯谜啊!猜对了这个兔子灯就是你的啦!”一个小贩见景安乐穿着华丽,忍不住招揽生意。 景安乐被吸引了注意,停下了脚步,“兔子灯?” “是啊,兔子灯可漂亮了!”小贩劝道。 那兔子做的栩栩如生,恍惚间景安乐忽然想起幼时母后也送过她一盏,兔子白白的,里面闪烁着暖色的灯光,只可惜当时太过年幼,那盏灯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阿房见景安乐有了兴致,当即乐道:“小姐,不如我们试试!” “老板,猜对几个灯谜才能得到这个兔子灯啊?”景安乐问道。 小贩见景安乐穿得华贵,知道这样的小姐肯定是熟读诗书的,笑道:“这兔子品相精美,小姐猜对三个就能带走。” “若猜不对呢?”阿房附和问道。 小贩眨眨眼,说道:“小店的规矩,只有答对才能带走。” 景安乐对阿房使了个眼色,阿房立即会意,拿出三十文钱递给老板。 小贩得了银钱,笑的开怀,道:“多谢小姐,那小姐就从第一道开始!” 景安乐看着面前的第一盏花灯,上面写着:何火无烟? “何火无烟?”阿房跟着念了一遍,挠挠脑袋,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小贩见阿房难住了,觉得像景安乐这样的大家闺秀肯定不了解答案,笑道:“猜一昆虫。” 景安乐轻轻一笑,当即写下答案递给小贩,小贩不相信景安乐这么快就答出来了,狐疑的拿起来一看,居然答对了,道:“小姐答对了,请小姐猜第二个灯谜。” “小姐,您太厉害了。”阿房忍不住夸赞。 景安乐移步到第二盏灯谜跟前,仔细打量,上面写着:猴子身轻站树梢(猜水果)。 “小姐,这个更难了。”阿房嘟囔道。 小贩心里乐的开怀,这个灯谜可是很少有人猜中,说道:“小姐此时若是放弃,小的送您一盏花灯便是。” 景安乐并不理会那小贩,直接提笔写出了答案,递给小贩。 小贩微微一愣,结果纸条一看,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小姐冰雪聪明,还有最后一盏花灯。” 景安乐走到第三盏花灯面前,这道题可比前两道难上许多,题目是:前身色相总无成,不听菱歌听佛经。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 “不瞒姑娘,这是小店的压轴题目。”小贩介绍道。 景安乐一时也愣住了,心中默了两遍,仍未想出答案,她看了一眼那兔子灯,正想转身离去,就听到一声:“是不是猜出来就把花灯送给这位小姐啊!” 第52章 灯会相遇(二) “萧……萧公子安好。”阿房见来人是萧衡,惊的差点叫出他的名号。 景安乐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居然是萧衡,一身蓝色锦衣,身姿挺拔,衬得他俊美尊贵。 萧衡却并不理会阿房,径直走到景安乐面前,笑容满面道:“好巧!” 望着萧衡的脸,景安乐脑子里突然就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回了回神,说道:“萧公子也来看花灯吗?” 当然不是,萧衡在心里回答。他知道沐萍受伤,景安乐一定会出宫,他在将军府逗留许久,看着她出府,又尾随她来到这里。 隔在不远处的侍卫并不认识萧衡,当即就要冲上前去,被阿房拦住后,才退了下去。 萧衡笑意更盛,却不作回答,转身对那小贩道:“我若答出此题,那兔子灯是否可送给那位小姐?” 小贩知道这两人肯定来历非凡,不想多惹麻烦,点点头,“若公子答对了,兔子灯归于小姐。” “小姐,萧公子这是……”一旁的阿房出声道。 景安乐静静地看着萧衡,低头不语,只见萧衡在纸上写下答案递给那小贩,小贩看了径直就把兔子灯递给萧衡,“恭喜公子,这兔子灯归你了。” 萧衡接过兔子灯,回头冲景安乐一笑,灯光照在萧衡的脸上,那一刻,景安乐突然觉得周遭的喧闹一下子在耳边消失,只有少年的笑容映在她的眼眸。 “送给你!”景安乐看着眼前的兔子灯,手不自觉的伸过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到一半的手刚要缩回去,就被萧衡发现了,萧衡直接将兔子灯的把手放到景安乐的手里,道:“拿着。” 景安乐低头看着手里的兔子灯,做工精致,十分可爱,不禁又想起了幼时母后所送的那盏,仿若母后的轻哄还在耳边回响:“安乐,喜不喜欢小兔子呀!” 儿时的温馨让景安乐不自觉勾了勾嘴角,抬头道:“多谢萧公子。” 此时花灯尽显溢彩,景安乐眼含笑意,梨涡浅浅,落在少年的眼里就生了根,多年后萧衡回忆起来都会沉醉许久。 “放烟花咯!放烟花咯!”人群中传来叫嚷。 一时间人声鼎沸,人群一下拥挤起来,都叫喊着要去看烟花,本来景安乐站的好好的,却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身子一倾,眼看要摔倒,却跌在萧衡的怀里。 萧衡身子一僵,少女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他的耳根染上一抹红晕,扶着景安乐的手也沁出了汗水。景安乐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靠着萧衡迅速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霎时气氛有些暧昧。 “小姐!”阿房被吓的一惊,赶紧上前扶住景安乐。 那两名侍卫看着人多了起来,立马朝着景安乐的方向过去,奈何人实在太多,加上有些距离,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景安乐跟前。 “阿房,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咻”的一声,景安乐被这突然的巨响吓的轻抖一下,不过片刻,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就在他们的头顶炸开,在黑夜里又从天而降,仿若一场浩大的流星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景色里。 此情此景,让景安乐暂时忘记心中的烦恼,她不再冰冷,不再压抑,她只是一个十五岁普普通通的少女,望着美丽的烟花,不禁喃喃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支开。” 灯光映在景安乐的脸上,她此刻笑的天真烂漫,连绚烂的烟花都要黯然失色,萧衡突然就想到那句:灯下看美人,幕幕得君心。 萧衡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伸手拉住景安乐的手腕,虽说隔着轻纱,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景安乐的温度,景安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衡拉着跑起来了。 看着拉住他手跑起来的萧衡,景安乐嘴巴微张,却什么也没说,跟着跑动,喧嚣的人声渐渐散去,流水潺潺的声音却愈加清晰。 两人来到一处池塘旁边,上面飘着许多水灯,好像点点星光散落人间,美不胜收,景安乐一时看得呆了,良久,才出声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衡才慢慢放开景安乐的手,脸颊有些微红,道:“听说这里许愿很灵。” 夜色有些微浓,景安乐也看不清他脸上难得的羞色,她只看清萧衡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就像今晚的焰火。 旁边的桌上放着纸笔和小灯,景安乐左右查看也没见摆摊的主人,想来是去看烟火了,只见萧衡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如此,他回来就知道了。” 景安乐心领神会,拿起纸张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她回头看向萧衡,出声道:“你为何不写?” “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萧衡笑了笑,并不多说。 虽有些疑惑,但景安乐还是将纸张塞进河灯,最后将河灯放在了池塘里,微风袭来,那河灯也越来越远,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仿若一对璧人。 “你写的什么?”萧衡好奇问道。 景安乐望着那水灯出神,她想写的太多了,她想写报仇雪恨,大仇得报,又想写父皇,家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她转身对萧衡道:“你真想知道?” 萧衡认真道:“当然!” “我不告诉你!”景安乐难得的俏皮,说完就转身离开。 萧衡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勾了勾,“你难道不想知道第三道灯谜的答案吗?” 景安乐步子一顿,慢慢回头道:“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的愿望。” 景安乐望着那悠悠的河水,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好,我告诉你,我写的,是天下太平。” 话一说完,萧衡感觉自己的胸口一窒,这真的是她的愿望吗?他声音温柔:“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愿意拼尽全力。” 景安乐看着萧衡的眼睛,试着在里面找出一丝虚假,她看了许久,里面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也没有,又笑了出来,并不回应他的话,只是道:“谜底是什么?” “是佛前海灯!”萧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景安乐面前就是没有原则,她想知道什么,自己都会告诉她。 “佛前海灯。”景安乐喃喃道,是啊,只有佛祖前的长明灯才会听佛经,可今生她注定双手会沾满鲜血,与菩萨心肠无缘了。 第53章 再生毒计 景安乐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旁边还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片片花瓣在空中飞舞,下了一场很大的花瓣雨,她伸手去碰,却什么也没触到。 “公主,到宫门了!” 耳边传来阿房的声音,景安乐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马车上睡着了,她回想起萧衡刚刚还要说些什么,就被阿房寻到了。 两人只能笑着道别,在萧衡的眼睛里,景安乐分明看出了不舍,只是两人都没有多说,罢了,罢了,景安乐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执着感情,如今她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复仇。 …… 夏日快要接近尾声,蝉鸣却依旧聒噪,叫得人心慌。 庆王府内。 景柔小心摘下脸上的面纱,自过敏以来,每日她都认真抹药,可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景蓉看到景柔的脸,密密麻麻的红疹,心中一阵恶心,然后又是一阵窃喜。景柔虽然貌美,但时常贬低景蓉和其他几个庶妹,如今脸伤成这样,景蓉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表面还是装出担忧的样子。 “姐姐莫要担心,这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的。”景蓉劝慰道。 她气的随手将桌上的物件扔得老远,正好砸到刚进屋的王妃跟前,王妃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叹了口气道:“柔儿?” 王妃不过三十多岁,保养的极好,一身玫红烟罗衫,纤腰微步,眼含春水,一点都不像生育过的女人。 两人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景柔急忙把面纱戴上,才走出去给王妃请安,“母亲!”她的眼里蕴着泪,似有说不出的委屈。 “你先出去!”王妃语气冷淡,并没有好脸色给景蓉看。 “是,母亲!”景蓉识趣的退下。 王妃拉住景柔的手,疼惜道:“别哭,要是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母女二人随即坐下说话。 “母亲,这都怪那个虞千雪,我一定要杀了她泄我心头之恨!”景柔语气狠毒,恨不得将虞千雪碎尸万段。 王妃仔细看着景柔的脸,安慰道:“此事我想了许久,总觉得不妥。” “母亲?你是说虞千雪害我这事吗?还不是因为上次诗会的事情,想为她侄女报仇才加害我。”景柔解释说道。 王妃看着眼前的景柔,虽说她才貌双全,但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还是不太成熟。她脸色冷厉道:“你对花生过敏的事情,除了王府的人,宫中鲜为人知。” “虞千雪光明正大的把加了花生的核桃酥送予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景柔听完也觉得很有道理,道:“母亲是说真凶另有其人?” 王妃点点头,“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何事?”景柔有些疑惑。 “盼儿?”王妃喊道。 听到王妃叫她,盼儿赶紧从屋外进来,行了个礼,说道:“见过王妃。” “你来说给郡主听!” 盼儿咽了咽口水,道:“奴婢在宫中亲耳听到虞贵妃身边的柳兰姑姑说,当时送食盒的时候曾经与安乐公主身边的人遇到过。” 她本想虞贵妃已经认罪,就没有把这事告诉景柔,但是王妃却十分谨慎,让盼儿把当时她听见的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景柔听完当即变了脸色,愤怒的攥紧了拳头,怒骂道:“一定是景安乐这个贱人!” “之前听你说安乐公主变了许多,如今看来,确实是城府颇深。”王妃一时间对景安乐还有些好奇。 景柔顿时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处处被景安乐压上一头,心中不禁憋闷,一股怒意涌上喉咙,眼里也蓄了杀气,恨不得景安乐现在就去死。 “母亲,那我该如何是好?如今我被困在府中,什么也做不了。”景柔拉住王妃的胳膊,焦急的询问。 王妃对着盼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景柔疑惑的望着盼儿,只听她说道:“宫中的栗妃娘娘已经有身孕了。” “这跟栗妃有什么关系?”景柔不解,转头问看着王妃。 王妃眯了眯眼睛,道:“我的儿,你终究还是太善良了,她可以嫁祸别人,我们也可以栽赃给她。”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景柔立刻反应过来,眼睛里划过狡黠的光芒,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王妃对盼儿摆摆手,盼儿当即领悟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你先同母亲说说,跟那慕容裴风如何了。”王妃说道。 景柔没想到王妃会突然问这个,一下子脸上就抹了些许红晕,嗔道:“母亲怎么问起这个了?” “傻孩子,母亲这是为你谋划,有些事情你可以同裴风商量,男人,只是你的棋子,我的柔儿那么优秀,将来会是景国的嫡公主,更会是祁国尊贵的皇后。”王妃霸气的说道。 景柔一时愣了,她知道母亲聪慧,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景柔还是被震惊了,她点点头,语气里是满满的野心,“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和裴风哥哥商量。” 王妃看着振作起来的景柔,满是欣慰,这才是她的好女儿。 …… 夜色深沉,一轮孤高皓月照不亮幽深宫廷。 景帝书房。 “丞相是说,去的时候只有尸体?”景帝闭着眼睛把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才缓慢开口。 楚年点点头,回道:“我派去的人马,到的时候发现那里全是尸体,除了朝廷的人,还有一些蒙面尸体,那些人做事谨慎,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 “那方显达呢?”景帝脸色一沉,接着问道。 楚年语气平静,弯腰道:“去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景帝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自上次案子审理清楚之后,为了彻底破坏信阳侯与庆王的关系,景帝就没打算让方显达活着,可他还没出手,一切都解决了,那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 眼看着景帝愁眉不展,楚年出声道:“陛下不必忧心,至少眼前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朕当然知道,可别人在暗,我们在明,且不知是敌是友。”景帝作为帝皇不可能只在意眼前。 “你去查一查,看看这背后是何人在操纵。” “是!”楚年应答道。 第54章 渐生嫌隙 方显达死亡的消息,景帝刻意隐瞒了两日,也让信阳候和庆王干着急了两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消息还是流了出去。 信阳候府。 候夫人尚安容听到消息后直接晕死了过去,侯府顿时乱作一团,而大厅摆着方显达的棺木,十分凄凉,方凌回府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方凌注视着前方,眼神黯淡,他此刻觉得自己的步子有千斤重,那一刻他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直到方凌真正看清方显达的脸,他靠在棺木旁,没忍住抽搐着嘴角低低的哭出声来,“儿子,我的儿子啊!” 只可惜躺在棺材里的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气,不可能再回应他了。 “庆王爷到!” 方凌听到声音,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他嘴巴微张,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庆王站在远处看见了方凌的哀伤,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起伏,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而方显达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直到庆王走近,方凌才注意到庆王的存在,他惯性的就要行礼,却一把被庆王扶住,“免了。” “多谢王爷。”方凌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庆王看了看躺在棺木里的方显达,眼神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被方凌看到了,方凌瞬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又不敢发作。 方凌在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庆王派出去的人也是全军覆没,但他丝毫不觉得可惜,他只是为自己的儿子心痛,回来的那一路,他都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去求庆王,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平安。 一想到这里,方凌就十分后悔,一股气上来,他一时间有些站不稳。 庆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声音哀惋道:“节哀顺便!” 方凌虽有些悲伤过度,但有着理智,他拼命按捺自己的情绪,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过两日,本王给你送几个美人过来,你正值壮年,定能再得子嗣。”庆王拍了拍方凌的肩膀,语气宽宏。 庆王自觉已经是很给方凌面子了,他自己损失了一批优秀的杀手,还要上前安慰一个下属。 他把自己放在了最高处,殊不知,再忠心的人也有软肋,也会有叛变的可能,庆王想坐那个位置很久了,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已经是拥有最高权力的人了。 方凌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丝苦笑,以示回应,而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给你三日假期,本王自会向陛下禀报。”庆王语气为难,好像给方凌行了多大的方便。 而景国明文规定,至亲离世,有十五日孝期。 方凌藏在衣袖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按捺住自己想动手的冲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只是庆王的一条狗。 …… 景柔出事之后自然不能来上课了,奇怪的是连寇舒然都日日告假,想来是不愿意和景安乐相处。景安乐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怎么今日连萧衡也没来?赤文元曾经说过,请假需提前告知,那昨日他怎么没提起?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为什么她会去在意萧衡,景安乐用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清醒些,却瞥到闷闷不乐的景风羽,脑子瞬间闪过了一个想法。 下课后。 “皇兄!”景风遥回头,看见笑意盈盈的景安乐,当即乐道:“安乐?” “今天我们一道走!”景安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挽住景风遥的胳膊。景风遥无奈的笑笑,“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旁边的阿房也忍不住偷笑,兄妹二人就这样往景风遥的宫里去。 时隔多日,景风遥宫里的兰花开的更盛了,景安乐感觉说话间,空中都是幽幽的香气。 “拿着!”景安乐刚坐下,景风遥就丢给她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 景安乐眼疾手快双手接住,好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景风遥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 景安乐狐疑的看了一眼景风遥,接着慢慢的打开匣子,她的表情一下子惊喜起来,“是毛笔!”景安乐将毛笔拿出来细细观察,这笔身秀气,毛发细腻,又握住凌空写了几个字,高兴道:“这手感真好!多谢皇兄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听到这话,景风遥朝着阿房的方向望去,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阿房慢慢的低下了头,小声道:“是我跟大皇子说公主近日都在画画。” “好了,你莫要怪阿房了,是我叫她把你的近况告诉我,这样我也放心些。”景风遥盯着景安乐道。 景安乐撇撇嘴,道:“我知道啦。” 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落在景风遥的眼里甚是可爱,他又没忍住,揉了揉景安乐的脑袋。 被景风遥捉弄一番,她差点忘了正事,正色道:“皇兄可注意到三弟了吗?他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自从虞贵妃出事后,景风羽的处境十分尴尬,景帝最近也不待见他,宫里面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就算他是皇子,也免不了遭遇冷眼。 “我自然知道,他既享受了虞贵妃带给他的福,就要承受虞贵妃带来的祸。”景风羽抬眼道,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起伏。 不对,皇兄是那样仁义的人,就连景安乐都能看出来景风羽只是个毫无城府的皇子,而皇兄如今的态度,只能说明一定有景安乐不知道的事情。 “皇兄……”景安乐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景风遥眼中瞬间怒意蓬勃,飞沙走石,不过一瞬,又彻底消失。 看着眼前好奇的景安乐,他知道,还没有到说出来的时候,他用手指弹了下景安乐的额头,一字一句道:“没有的事儿,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好痛!”景安乐吃痛的捂着额头,这回可不是装的,真的很疼,并且她确定,景风遥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他现在不愿意说,景安乐也不会多问,决定自己查清楚。 第55章 商量计划 平昌侯府。 “你知道吗?庆王府的柔郡主毁容了。”一名衣衫华丽的女子低声道。 而另一名打扮清丽的女子也是被吓了一跳,附和道:“姐姐是从哪里听说的?” 京中人人皆知,庆王府的柔郡主貌美多才,冠绝京城,说是毁容,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说话的人正是慕容裴风的妹妹,慕容若烟,她用轻蔑的口气对着打扮清丽的女子道:“现在京中哪个闺阁小姐不在议论此事?” 慕容若烟又不屑的打量了那名清丽女子道:“也是,你一个庶女自然没有机会出去参加贵女雅集,你还得感谢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不然以你的身份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而那名打扮清丽的女子正是慕容裴风和慕容若烟的庶妹,慕容轻云。 听到慕容若烟的话,她不自觉的低了低头,指甲嵌进了掌心,不敢辩驳,只能忍住委屈,努力挤出微笑,奉承道:“多谢姐姐告知妹妹。” 慕容轻云的生母是老侯爷的表妹,青梅竹马,但可惜出身不高,只是个小官家的女儿,而老侯爷年轻时为了前程才娶了慕容裴风的母亲武芝华做正妻,后才把慕容轻云的生母纳进门。 庶女的日子难捱,慕容轻云的母亲又去世了,她没少被慕容若烟这个嫡女欺负。 殊不知两人的谈话被路过的慕容裴风听的清清楚楚,自从他的母妃去世,慕容裴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一出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一时着急不已。 慕容裴风直接走出来,焦急的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柔郡主怎么了?”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慕容裴风吓了一跳,慕容若烟见是慕容裴风,有一丝惊讶,“大哥?” 慕容裴风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就跟戴上了面具一样,慕容府没有他的亲人,所以他一直都在演戏,毕竟他需要平昌侯府世子的身份。 “大哥,再用功也没有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道理啊!”慕容若烟惊喜道,上前拉住慕容裴风的胳膊。 而旁边的慕容轻云则低下头,仔细听着,并不说话。 慕容裴风心中厌恶,不着痕迹的抽了手,表面却是伪装的笑,“快告诉大哥,刚刚你说的事情。” “怎么?大哥也对闺阁之事感兴趣啊?”慕容若烟见他如此着急,忍不住打趣,但又看慕容裴风的脸色严肃,她撇撇嘴,道:“我听其他贵女说,柔郡主脸上生了毒疮,恐怖得很呢。” 慕容裴风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一时间呆愣住,为什么景柔没有来告诉他,难道真是毁容不想见人吗?他当即决定去找景柔。 “大哥,你怎么了?” 察觉到慕容裴风的不对,慕容若烟觉得很奇怪,毕竟他们平昌侯府和庆王府毫无交集,怎么慕容裴风的反应这么大。 而旁边的慕容轻云也露出了担忧之色,因为慕容裴风对他很好,私下还送过东西给她。她不知道的是相比于慕容若烟的任性刁蛮,她温柔懂事又年幼丧母,勾起了慕容裴风的一丝恻隐之心。 “没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慕容裴风说完就往外面走去,留下发懵的两人。 慕容裴风回屋刚准备写信,就先收到了景柔派人送过来的信,约他老地方一叙。他的心稍稍平静了些,赶紧换了身衣裳出门。 京郊小屋。 慕容裴风着急的赶到约定地点时,已是黄昏了,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大步的向门口走去。 “世子,郡主在里面等你。”盼儿守在门口,见慕容裴风来了,行了个礼说道。 慕容裴风点点头,就推门进去。 “柔儿?”慕容裴风进屋没看到人,“柔儿?”他又轻轻喊了一声。 “裴风哥哥,我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惊喜的转头,却没想到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那帽帘极长,将女子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柔儿?是你吗?”慕容裴风一时有些疑惑,刚想走近些就被景柔阻止,“裴风哥哥,不要过来!” 慕容裴风当即停住脚步,难道毁容是真的?他缓缓开口,“柔儿这是何意?为何以面纱示人?” “裴风哥哥不怕我面目全非吗?”景柔问道。 慕容裴风当即道:“柔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会守护你,爱你!” “这都是景安乐所为。”景柔叹息一声,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慕容裴风。 景柔的声音既委屈又愤怒,不时还低声啜泣,即便看不清她的容貌,也让慕容裴风觉得楚楚可怜,心生保护之意。 “这毒妇!”慕容裴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我定要为你报仇!” “裴风哥哥不要冲动,当以大局为重。”景柔所说的大计正是得到景安乐手中的地图,助庆王登上皇位。 对,还有大计,慕容裴风见心爱的女子受伤,一时冲昏了头脑,道:“柔儿,你当真是善解人意,可若等待事成再杀那贱人,岂不委屈你?” “是以,柔儿有一计。”景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景安乐,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景柔当即把她的计划说了出来,慕容裴风听后有些吃惊,开口道:“这样没问题吗?” “裴风哥哥,你不会觉得柔儿狠毒!”景柔声音蕴了一丝委屈问慕容裴风。 慕容裴风望着景柔的倩影,语气温柔,“柔儿是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子,都是景安乐咄咄逼人,蛇蝎心肠!” “我只是觉得需要些时间好好计划,你等着,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成。” 听到慕容裴风的承诺,景柔才露出了笑意,说道:“裴风哥哥你真好!” 此时景柔心中觉得母亲说的话真的没错,男人只是她向上的垫脚石,她景柔一定会是最尊贵的女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第56章 林妃娘娘 自从景柔没来上课后,景安乐都觉得清静许多,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她不能停下脚步,而萧衡居然一连告假三日,景安乐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自觉的注意萧衡的消息。 景安乐刚下课,就看着远处许多太监宫女都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阿房,他们脚步匆匆的干什么?”景安乐一时好奇,开口问道。 阿房抬头一看,立刻明白景安乐问的是什么了,说道:“回公主,他们都是去云清宫领药包的。” “云清宫?” “是啊,云清宫是林妃娘娘的宫殿,她精通医术,每年夏季蚊虫多的时候,她都会做药包分发给宫人们的。”阿房解释道。 林妃?林昭若,她之前梳理后宫关系的时候,也对她了解甚少,只知道她是哪个武将的女儿,其余一概不知。 “那林妃可得宠?”景安乐问道。 阿房有许多交好的宫女,对这些八卦轶事有些耳闻,低声道:“之前陛下挺喜欢她的,但是……” “但是什么?” “林妃娘娘性格冷淡,别的妃嫔贵人在意的,她视若无睹,也不讨好任何人,因此……因此被陛下冷落许久了,不过宫人们背后都挺喜欢林妃娘娘的。”阿房继续说道。 景安乐轻笑一声,道:“那她还真有些与众不同,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 “可我们与林妃娘娘并无交集啊?”阿房一时间有些不解。 景安乐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她摸了摸阿房的脑袋,俏皮道:“去了不就有了,走!” 云清宫位置偏僻,即便乘坐轿椅,也费了不少时间。 刚到门口,景安乐就闻到了一阵药草香,守在大门口的宫人见来人居然是安乐公主,顿时吓得马上要去通报,立即被阿房拦下,“不必通报,我们公主自个儿进去。” 宫人听话的点点头,恭敬的为景安乐让路。 一进大门药草香气更加浓烈了,右方一个绿色宫装的宫女正在给排队的宫人们分发药包,得到药包的宫人道了谢就兴高采烈的走了,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几棵大树遮挡,也没人看见景安乐。 景安乐看见偏殿的门打开,径直走去。 一只脚踏进去,就看见一个女子背对着大门正在捣药,那女子穿的素净雅致,背影窈窕,捣药的手上晃着一个玉镯,景安乐一眼就看出那个玉镯成色极佳,当即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林妃以为是婢女回来了,并不回头道:“冬晴,药包发完了吗?” “安乐公主!”门外的侍女刚进门就看到景安乐站在屋里,惊呼出声,林妃停下捣药的动作,慢慢回头,果然看见景安乐就站在她身后。 林妃立马行礼道:“见过安乐公主!” “林妃娘娘不必客气。”景安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林妃的容貌,林妃不仅身段窈窕,而且皮肤白皙。只是眉关深锁,面若寒冰,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好一个冰山美人,难怪景帝会喜欢她,然后又冷落她。 “冬晴,沏茶来。”林妃吩咐道。 “是,娘娘。” 景安乐打量着屋子的布局,如同林妃一样,雅致大方,清丽高洁,除了些寻常家具,还有一张书案,上面还放着几本医书。 林妃与景安乐并无交集,一时也好奇景安乐来这的目的,但也安静的站在旁边,任由景安乐四处观察。 “娘娘喜欢医术?”景安乐拿起书案上医书随意翻阅了几页问道。 听到景安乐问她,林妃才答:“闲来无事,随意看看罢了。” 景安乐还想问点什么,外面就传来的一阵吵闹声,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公主请稍等,我去去就来。”林妃也感觉不对,出声道。 景安乐点点头,林妃就出去了,她坐下来翻看那本医书,才看了几页,就被闯进来的宫人打断。 来人正是刚刚要去泡茶的宫女冬晴,她此时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痕,若仔细看脸上还有个红红的巴掌印,一见到景安乐就立即跪下,声音夹着哭腔,“求公主救救我们家娘娘!” “怎么回事?”景安乐脸色一沉,开口问道。 那婢女显然求救无门了,也没有隐瞒,道:“是陈妃娘娘,她非说我们宫里的味道太大,影响她休息,她……她还打了我们娘娘!”说到这里,冬晴的声音明显高亢了许多。 打扰她休息?这里那么偏僻,离陈妃的宫殿如此遥远,怕是故意的才对。 “你家娘娘可与陈妃有何过节?”景安乐眸子暗了暗,询问道。 冬晴立马磕头,“不瞒公主,我家娘娘只是冷淡,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啊!” 景安乐摆摆手,道:“罢了,阿房我们也去看看。” 冬晴仿若得了天大的恩典,又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起来,带路!” “是!” 刚到正殿门口,就听见一个女子的训斥,“你一个被冷落的弃妃,还端什么架子,要么你把本宫的鞋子舔干净,要么本宫就打死这个丫鬟,让陛下拆了你这药房!” “好大的口气!”景安乐一进门就看见林妃跪在地上,而她的手却被一个打扮艳丽的雍容女子踩着,旁边还跪了一个小婢女。 陈妃疑惑是谁,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景安乐,她穿着一身公主服饰,气势逼人,陈妃当即把脚从林妃手上移开,惊恐道:“参见安乐公主!” 景安乐身份尊贵,又深受景帝宠爱,宫中谁也不敢得罪她。景安乐走到林妃面前,果然,脸上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一缕头发也散在额间,而林妃面无表情,低头垂眸。 “起来!”景安乐伸出一只手对林妃说道。 林妃猛然抬头,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沉思片刻,刚想伸出手就被陈妃打断。 “安乐公主有所不知,宫中是不许嫔妃私设药房的,林妃她明知故犯,若不提点,恐怕……难震宫纪。”陈妃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抬头看景安乐的脸色。 景安乐虽说在诗会上博了个知书达理的才女名声,但前世的景安乐一直是调皮任性的,许是上次诗会的事情给了陈妃错觉,以为她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哦?是吗?”景安乐伸回停在半空的手,径直向陈妃走去。 陈妃见景安乐走过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陈妃就被景安乐打了一巴掌,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第57章 怒打恶妇 陈妃先是一愣,随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安乐,出声道:“公主?”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居然被一个公主打了。 而陈妃的侍女却吓的赶紧跪下,道:“请公主息怒。” 景安乐绕着惊慌的林妃打量一圈,富贵雍容,美则美矣,只是太过艳俗,眉眼还带着些刻薄之色。 “阿房?”景安乐出声道。 “在,公主。” “把林妃娘娘扶起来。” “是。”阿房一边应答,一边去扶林妃。 林妃撑着阿房起身,被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刚刚被踩的手此时已经泛起了乌青。 景安乐径直走到主位上,端起茶杯,还未入口,她就闻到这茶叶次了些,想来是没有恩宠,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但她还是抿了一口,看着陈妃道:“陈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居然撒泼到平级的妃子宫里来了。” 陈妃立刻脸色大变,语气还有些不忿,“后宫之事,本由太后做主,如今太后不在,贵妃被贬斥,当姐姐的只是教育一下林妃,这本是分内之事,公主何必咄咄逼人。” 这话换了旁人是万万不敢说的,可陈妃不同,她是太后的侄女,自然感觉与别的妃子不同一些,虽说太后在潭佛寺修养还未回来,但她的霸道却没有消减。 太后?景安乐差点忘了,这位太后并非当今陛下的生母,而是先帝的嫡妻,一生无所出。 而前世这位太后回宫后更是偏心的没边,虽说景帝和庆王都不是她的孩子,但她却很喜欢庆王,包括景柔,而对景安乐不是指责就是无视。 景安乐站起来拍手叫好,“说的好!” 陈妃一时不解,就听景安乐继续说道:“本公主还疑惑陈妃娘娘行事为何如此跋扈,原来是太后悉心教导的缘故!” 陈妃脸色变得难看,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拧成麻花,辩解道:“你……安乐公主休要胡言!” “怎的,本公主说错了?”景安乐当即脸色一变,满是冷色,她环顾一圈,指着那个跪着的小婢女道:“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那小婢女闻言,慢慢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痕,她看了一眼景安乐,又看了一眼林妃,林妃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而旁边的陈妃则是一脸慌乱。 “回公主,陈妃娘娘说茶水太烫,烫伤了她的舌头,要立即打死我,我家主子为我求情,可陈妃娘娘刁难,还……还要林妃娘娘舔干净陈妃娘娘的鞋子,打了我家主子一巴掌。”小婢女如实说道。 林妃听着那小婢女的话,一时间脸色并无变化,只是眸子暗了暗,不易察觉。 陈妃脸上却挂不住,当即就要去打那小婢女,“你这贱蹄子……”她的手掌还没有落下去,手腕就被景安乐紧紧抓住。 “你还敢造次!”景安乐一把将陈妃推倒,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子还撞到了背后的架子。 景安乐一步一步朝陈妃走去,她的眼神好像能把人刺死,又扬起一只手,陈妃被吓得一直往后面退,“你,你别过来……”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到陈妃的脸上,陈妃吓得闭上了眼睛,良久,都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 陈妃慢慢的睁开眼睛,却不料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到自己的脸上,她当即疼大叫一声,“啊!” “这两巴掌是还给你的。”景安乐甩了甩吃痛的手道:“确实疼!” 而旁边宫人们更是低头不敢看,林妃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陈妃看着眼前的景安乐,她此刻觉得景安乐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时被吓住,说话也糊涂起来,“你……太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真是个蠢货,现在还想着太后给她撑腰,景安乐微微一笑,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眼里却是幽深的寒意,“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见太后啊!” 陈妃听了,吓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景安乐步步逼近,用手捏住陈妃的下巴,语气冰冷,“这你就怕了?你莫不是忘了,这景国的天下是谁的,我一个嫡出公主杀一个不敬之人,还需要理由吗?”她上下打量了陈妃的脸,继续道:“你若觉得不够,本宫还有其他理由,比如刺杀公主?” 陈妃身子当即瘫软了下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于是陈妃拼命抓住景安乐的裙子,求饶道:“求公主开恩,是我有眼无珠,冒犯公主,求公主开恩啊!” 刚刚还艳丽无双的陈妃如今已是狼狈不堪,景安乐看着她这个样子,撇撇嘴,心里想,怎么这么不禁吓唬啊。 “好好好!”景安乐一连说了三个好,“本公主就喜欢识时务的人!你既要本公主饶你,就先去给林妃磕头认错!” 陈妃惊讶的抬头,眼里满是不甘,但别无他法,还是跪爬着过去拉住林妃的手道:“是姐姐有眼无珠,求妹妹原谅!” 林妃也是一愣,看着眼前的陈妃,又看看景安乐,道:“你既然要我原谅你,你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只要妹妹原谅,我什么都答应你!”陈妃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性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你和你的人永不踏进云清宫半步!” “第二,不要干涉我宫中的任何事情!” “第三,我还没有想好,但只要我说出来,你就一定要履行。” 景安乐知道,林妃并非伺机报复之人,而是不想与陈妃多纠缠,看向林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好,我答应妹妹。”陈妃应道。 陈妃抬头看着景安乐,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景安乐甩了甩袖子,轻声道:“相信娘娘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我知道。”陈妃低头道。 “好,那你滚出去!”景安乐出声道。 陈妃的手狠狠的捏住衣裙,心中难堪愤怒又不敢多言,只能俯首低声道:“多谢公主。”说完就带着丫鬟落荒而逃。 望着陈妃的背影,景安乐的眼神全是寒意,她并非不敢对陈妃做什么,而是算日子,太后也要回来了,这个人将来有大用处。 第58章 萧衡夜探 “多谢公主出手相助。” 听见声音的景安乐一转身就看见林妃已经跪在地上,鬓发散乱,别有一种清冷之美。 景安乐赶紧去扶,道:“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 林妃身材极瘦,就连景安乐这样的女子也轻松握住了她的手腕。 待两人坐下,景安乐才开口道:“娘娘施恩六宫,让安乐崇敬,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差人来告诉本宫便是。” 林妃微微一愣,她以为景安乐会问她些什么,没想到却是让她有需要找她,林妃摇摇头道:“云清宫虽然简素些,但并不缺少什么,有劳公主挂怀了。” “好。”景安乐轻轻一笑,却并不多说什么,“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多叨扰了,阿房,我们走。”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林妃见景安乐转身就要走,喊道:“公主且慢。” “还有何事?”景安乐疑惑道。 林妃直接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个药包递给景安乐道:“这是艾草药包,驱赶蚊虫有奇效,望公主莫要嫌弃。” 那药包精致清雅,上面还绣了朵荷花,景安乐伸手接过,笑道:“多谢娘娘。” 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留下林妃望着景安乐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永福宫。 “把库房里收着的蒙顶茶给林妃送去。”景安乐一边取下珍珠耳环,一边道。 阿房帮景安乐散了发髻,嘟囔道:“那可是陛下亲赏的好茶,虽说林妃娘娘为人不错,可奴婢还是舍不得。” 景安乐从镜子看到阿房翘起来的嘴巴,忍不住笑出声来:“本公主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叫你去,你就去。” “也是,我们公主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是能得到的。”想到这里,阿房才心甘情愿的去送东西。 景安乐摇头笑着不语,心想,阿房越来越可爱了。 林妃如此简朴,但景安乐看的出来,她绝非是喜爱黄白之物的俗人,她的墙上挂着一幅梅花图,能欣赏梅花孤洁之姿的人,怎么会是凡夫俗子。 景安乐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疲乏了,刚准备休息,蜡烛居然一下全灭了,屋子顿时一片漆黑,她感觉身后一股风吹过,片刻又恢复宁静,她心中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直到黑暗中有人出声。 “好久不见。” 景安乐的身子一僵,不知怎的有一种感慨,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她并不回头,径直向床边走去,坐定后才淡淡道:“萧太子总是喜欢给人惊喜。” 来人正是萧衡。 萧衡也不恼,自觉坐在第一次翻窗进来那个位置,只是今晚没有明月,只有层层的乌云,一阵清风吹进来,很是凉爽。他自己倒了杯茶,以口饮的干干净净,道:“安乐公主怎么还是牙尖嘴利。” 话说完,萧衡就后悔了,他本来想说,几日未见,他想景安乐了,怎么话一出口就如此尖酸。 景安乐抬头朝萧衡望去,只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才听到萧衡再次出声,“曹晚棠……”他说这话的时候直接转身看向景安乐,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嗯?”听到这个名字,景安乐也不自觉看着萧衡。 萧衡继续道:“有消息了。” 难道,萧衡告假是专程为了此事,景安乐心中不免想到。 事实上,萧衡这几日是去见他的师父曲伯雷去了,曲伯雷武艺高强,精通六艺,喜爱游山玩水,上次萧衡为了见他还身负重伤。 而曲伯雷找他是为了将武功心法传授给他,这才耽搁了三日,同时他也得知了当日追杀他的幕后之人是谁,当然,这都是后话。 “萧太子请讲。”黑夜里,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听到景安乐开口,萧衡心中才舒一口气,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对景安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正色道:“这个女子不简单,成为秦将军妾室之前的过往消失的干干净净,你也是察觉不对,才找我帮忙的。” “边关苦寒,危险重重,一个孤女怎么可能这么巧等着被秦将军搭救,当是有人布局才是。” 夜色浓重,看不清萧衡的表情,但他的眼里却是危险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景安乐想到了一个答案。 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道:“细作!” 是啊,景安乐才反应过来,她先前还怀疑这个女子是贪图将军府的财富,却没想到,她居然是细作,这样就对了,也就是说,曹晚棠是有人故意安排在舅舅身边的,那舅舅是不是知道呢? 前世庆王造反是不是跟这个曹晚棠有关系呢?此时景安乐心里有太多疑问,她决定明日便去将军府探探需实,幸好沐萍养在将军府的偏院,否则曹晚棠定会知晓。 萧衡虽看不清景安乐的表情,但知道景安乐在思考,也不愿意打断,片刻,才听到景安乐的声音。 “这件事,多谢你了。” 萧衡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心中生出一股欢愉,开口道:“这是我答应你的,不必言谢。” 不知为何,只要景安乐与他相处,他就高兴,高兴到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空气又陷入寂静,景安乐受不了这样的压抑,道:“你喜欢喝茶吗?” 话一说完,景安乐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本来是想说,无事就可以走了。 萧衡也是一愣,道:“一般,不过……”他又看着景安乐的方向,低声道:“是你送的就喜欢。”说完,萧衡自觉耳朵有些烧。 景安乐猛然看着萧衡,心想,他这是……她再木讷,联系种种,大概也猜到了萧衡的意思。 可景安乐不打算回应,她有太多包袱,太多拖累,她不愿意把萧衡扯下泥潭,只是道:“父皇赏赐的蒙顶茶不错,明日我派人给你送些过来。” 她并非是回应,她觉得一盒茶叶只是茶叶而已,无关其他。 萧衡却是十分惊喜,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好!”黑夜中他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那颗跳的很快的心脏却告诉了他答案。 第59章 看望沐萍 翌日。 清晨雨后,窗外的树木都垂着水滴,连着空气都有些潮湿。 曹晚棠的消息让景安乐一晚都没有休息好,早起时眼下的乌青痕迹甚是明显。 “阿房?”景安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自己的疲劳。 阿房刚刚端了一盆水进来,正好听到景安乐叫她。 “奴婢在。” 看着眼前的阿房,她一时觉得有些不妥,道:“蒙顶茶还剩多少?” “昨日送给林妃娘娘一盒,还剩四盒。”阿房如实道。 景安乐接过阿房递过来的帕子,敷在脸上,热气送到眼周,她感觉好受了许多。 “把剩下的四盒分别送给四位别国皇子。” 还没等阿房回答,就听景安乐继续道:“让阿琴送过去便是。” “是。”阿房虽是不解,还是乖乖的下去安排了。 等阿房吩咐完回来,景安乐已经换好了衣服,不过不是公主服饰,而是寻常闺阁女子装束。 “公主,您这是……”阿房惊讶道。 景安乐整理了下衣衫,感觉确实比公主服饰轻便许多,看着惊讶的阿房出声道:“今日我们去看看沐萍。” 阿房顿时喜笑颜开,道:“我来帮公主梳妆。” …… 青云殿。 萧衡正与洛维下棋,两人坐在殿中亭子里,角檐的积水一下一下的打在泥土里,偶尔还听到几声虫鸣鸟叫。 “洛兄承让了。”萧衡说完这句,就将白子落下,顿时棋局胜负已分。 洛维不可置信的再看一眼,叹息一声,道:“我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洛兄棋艺精湛,我险胜而已,险胜。”萧衡一边拾棋子一边笑道。 两人正在交谈,就有宫人来报,“启禀两位太子,安乐公主身边的宫人送东西来了!” 萧衡拾子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更盛,知道是昨晚景安乐的承诺,还是对着那宫人道:“哦?何物?” 宫人把一个锦盒呈到萧衡跟前,刚刚打开就看到用纸包好的茶饼。 “看样子是茶叶。”旁边的洛维出声道。 还未等萧衡说话,就听旁边的宫人道:“刚才来送东西的宫女让奴才转告洛太子,您适才不在寝殿,一样的东西也给您放在宫殿了。” 宫人的话刚刚说完,萧衡顿时眼神一暗,眸子的星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我也有,安乐公主真是妥帖心细啊。”洛维听那宫人如此说,高兴道。 萧衡根本没听洛维的话,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景安乐,为什么?她明明问的是自己,为什么还要给别人送,她是想告诉自己,不要有其他想法吗? 他感觉自己的心沉了沉,接着又乱成了一团。 …… 将军府偏院。 沐萍养伤这几日睡得浑身疼,今日她刚起身想走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这里除了送饭,平时并不会有人出没。 “谁?”沐萍警惕出声。 两道身影穿过屏风,来人正是景安乐和阿房。 沐萍眼睛亮了亮,惊喜道:“公主,阿房!”说完还想行礼,直接被阿房上去拉住坐下。 景安乐看着沐萍的脸色比受伤时红润许多,心知沐萍大有好转,道:“见你脸色好了不少,我也心安,这支人参给你养身子。” 说罢阿房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一打开,是一支品相完好的千年雪参。 “公主,这个太贵重了……”沐萍知道人参珍贵,摆摆手就要拒绝,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房堵住,“这可是公主选了好久的,你若不要,就是辜负公主的心意。”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赞同阿房的说法,“这人参给你,才是恰到好处。” “你们今日难得一叙,我先出去走走。”景安乐见这两人感情要好,出声道。 阿房听说景安乐要走,立即道:“我陪公主一起!” “一个时辰后来找我。”景安乐觉得好笑,这偌大的将军府也算是熟悉了,她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不成。 “不许跟着我。”景安乐补充道。 阿房听后只好停下自己的步子,看着景安乐出去。 景安乐本想先去拜见外祖母,谁知今日知画表姐陪着秦老夫人去寺庙进香去了。 是以,她只能望着池塘的鱼儿发呆,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鱼儿游的欢喜,不时吐出几个泡泡。遥遥一望,将军府的偏院连着正院,中间用一道的拱门连接,还有两个士兵把守。 “公主?”一句呼声在景安乐的身后响起。 景安乐疑惑的回头,却看到一个英俊的男子。 “表哥?”正是秦修远。 他奉命每日来给沐萍送东西,今天他刚送完东西就看见一个少女站在长廊上,穿的一身水绿色的薄裙,随风舞动,显的身姿窈窕,分外清新动人。 虽是背影,他还是一眼认出这是景安乐。 起先他怀疑自己眼花,看了许久才怔怔出声,直到景安乐出声,他才相信是真的。 “公主来看沐萍吗?” 自从景安乐时不时的来将军府,都与秦诩在书房谈事,他就猜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秦修远也不多问,只想多与景安乐说几句话。 景安乐点点头,“正是。”又看到秦修远提着的食盒,一下了然,道:“辛苦表哥照顾沐萍了。” “哪里的话,沐萍同我一起长大,在我心中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照顾姐姐是理所当然的。”秦修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调这些,好像生怕景安乐误会一般。 景安乐笑着道:“表哥如此心细,不知将来哪家小姐好福气能当我的表嫂。”她明白秦修远的意思,但景安乐无法回应,只能故意这样说。 秦修远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与景安乐的距离,每次与景安乐见面,秦修远总是觉得庆幸,能看见她,若再与她说说话,秦修远都觉得已是满足。 第60章 互探虚实 秦修远心中叹息一声,他的婚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但他深知以后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不会走进他的心了。 纵然心中千斤沉重,秦修远还是语气轻松道:“今日不巧的很,祖母和妹妹都去外头进香了,连父亲也有事出去了。”他只想把话题引开,不想听这些事情。 她今日来的目的主要是想会会曹姨娘,于是含笑道:“适才我进来,就听管家说了,既然如此可否劳烦表哥带安乐去看看母后的院子。” “自然。”秦修远点点头,继续道:“随我来。” 秦音身为将军府嫡女,备受宠爱,自她出嫁后,她的院子原封不动的保存着,时常会派人过来打扫。 两人穿过长廊,穿过一所所院落,终于来到了秦音的院子,景安乐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栖云阁】。 秦修远轻轻的把门推开,对景安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笑着点头,算是答谢,然后才踏进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地上却没有落叶,想来是经常打扫的缘故。 景安乐脚步陡然停住,道:“表哥可否让安乐自行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伤怀,秦修远知道她年幼丧母,定是十分想念母亲的,道:“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叫我。” “表哥不必担忧,稍后阿房便会过来。”景安乐道。 秦修远也深知男女共处一室,会落人话柄,要是再影响景安乐的名声就不好了,随即道:“我会安排两个丫鬟在门口,有事情你吩咐她们便是。” “多谢表哥。” 秦修远笑着点点头,便出去了。 空气清冷,窗沿下的花儿依旧开的艳,她才踏进屋子,就看到一张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墙上也挂着些大家真迹,一股墨香扑面而来,内卧则放着一张琴桌,靠里置了一张四方大卧榻。 此刻屋子正当明亮,照的家具都润出了光泽,景安乐只需一瞥,便知这些个物件价值不菲,她刚想上二楼,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嘴角噙笑,心道:来了。 她虽知道曹晚棠是细作,但景安乐不确定她会不会连自己也在留意,可如今曹晚棠来了,便说明将军府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之中。 景安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曹晚棠也是故意制造的见面机会,心中觉得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思缜密。 “公主?” 景安乐假装要上楼的脚步一顿,不解的回头,果然看见来人正是曹晚棠,她一身白色云丝长裙,巧笑嫣然,好一个出尘美人。 “你是……曹姨娘。”景安乐故作回忆的样子。 曹晚棠赶紧行礼,“适才我看大门没关,以为是下人失守,不想打扰了公主,望公主恕罪。” 寻常人家的妾室见到当朝公主,怕是惊慌失措,唯恐乱了分寸,这位曹姨娘却是落落大方之举,确实是有问题。 “无妨,起来。”景安乐撤下上楼的脚步,转身道。 景安乐并不多言,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曹晚棠要说些什么。 “多谢公主!”曹晚棠起了身,笑意盈盈道:“公主若是来看老夫人的,那就不巧了。” 今日已经是第三个人对景安乐说同样的话了,曹晚棠肯定早已知晓,如此说怕是想把话题引到老夫人身上,拉近关系。 景安乐本就是冲着她来的,于是顺着她的话道:“先前表哥已同我说过了,那外祖母的身体可好些了?” “公主孝心仁厚,老夫人已经好些了,只需好好休养便是。”曹晚棠笑道。 她笑的真切,语气更是诚恳,若非景安乐早知道曹晚棠的身份,只会觉得这个女子既善解人意,又亲切近人,作为细作,曹晚棠真的做的很好,背后不知道训练了多久。 “如此,我便放心了。”景安乐边说边往外面走去,她可不想这个女人脏了母后的屋子,曹晚棠默默的跟在景安乐身后。 突然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景安乐伸出手去感受这风,凉意十足,开口道:“快中秋了,曹姨娘可想家人吗?” 曹晚棠身子一顿,随即笑道:“晚棠是孤儿,四处流落,本就无家,后来得到好心人收留才得以长大。” “那总该是想念那位抚养你的好心人。”景安乐转身看着曹晚棠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答案。 曹晚棠依旧含笑,只是语气有些哀伤,“边关不宁,好景不长,收养我的好心人被歹徒抢劫杀害了,而我运气好,多亏了将军才捡回一条命。” “以后将军府就是我的家。”曹晚棠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困在宅院的女人,总该是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但曹晚棠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份俗气,反而有一种淡然。 不知怎的,景安乐觉得曹晚棠没有说谎,至少她的身世是真的,那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景安乐一步一步朝曹晚棠走近,她抬起右手,曹晚棠惯性的轻躲了一下,这细微的举动,被景安乐尽收眼底,她拿起一片梧桐叶,笑道:“你看,掉到头发里了。”说完便将树叶丢在地上。 “多谢公主。”曹晚棠许是察觉景安乐看到她的举动,笑得有些不自然,继续说道:“让公主笑话了,晚棠极力遮掩,还是被公主发现了。” “哦?”景安乐说道。 曹晚棠笑的淡然,继续道:“公主冰雪聪明,怕是心中有数了。” “收养我的那家人,性情暴虐,时常打骂我,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故此刚刚公主帮我的时候,我才有些害怕,实在是那段日子太过阴暗。” 景安乐双眼微微一眯,她推翻了刚才的猜测,这个曹晚棠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这番话一定是她见景安乐警惕,临时编造的。 试问一个虐待她的人,如何教她礼仪,虽说景安乐只见过曹晚棠两面,可骨子里的教养和仪态,绝非后天调教得出来的。 良久,景安乐才出声道:“曹姨娘从前万般艰难,都已随风而逝,如今既有了好的归宿,往后的日子都是顺遂的。” 曹晚棠点点头,“只要一生安稳,足以。” 景安乐是真的看不懂这个曹晚棠,故意跑到这里来只为说这些,还是说,她也跟自己一般,只是来探虚实。 第61章 书房议事 正当景安乐疑惑的时候,有个小丫鬟进来恭敬道:“见过公主,曹姨娘,将军回来了。” 这丫鬟看着眼生,说话却机灵,并没有要景安乐直接去秦诩的书房,而是换了个说法,景安乐当即心领神会,道:“既然舅舅回来,我自然得去看看才是。” 曹晚棠笑了笑,朝着景安乐行了个礼,“那我就不打扰公主了。”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个曹晚棠果然不简单。 乌云翻涌,疾风猛然的摇着院子的树木,景安乐刚踏进秦诩的书房,身后的大雨就倾盆而下。 “舅舅!”景安乐轻声叫道。 只见秦诩直接从位置上下来,道:“见过公主!” 虽然景安乐已多次说过不用行礼,但秦诩还是恪守礼法,次数多了,景安乐也只能接受道:“舅舅不必多礼。” “多谢公主!” 景安乐直接走到下首坐下,她眼尖瞥见了秦诩鞋底的稀泥,便知道秦诩回来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门外的雨声唰唰作响,也没掩住秦诩的声音,“方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看了看景安乐,神色复杂,继续说道:“公主不该如此冒险,至少应该告知臣。” 秦诩的语气辨不清喜怒,倒是有一股浓浓的担忧。 “舅舅不必担心,这件事是安乐太过冲动。”景安乐站起来赔了不是,她知道人心险恶,能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不多,因此格外珍惜这份亲情。 秦诩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景安乐的说法,继续道:“事情我已问过沐萍了,公主的计划倒很好,方凌中年丧子,定然对庆王有些不瞒,只是这火力还不足。” “舅舅说的是。”景安乐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方凌和庆王内讧,瓦解他们的内部,这点秦诩自然知道。 “另外我还得知,方凌遭受打击太大,近日总是混迹于勾栏。” “勾栏?” 据景安乐所知,方显达是方凌的独子,既然方显达已死,难道方凌是还想生个儿子?一瞬间,景安乐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但她觉得若与秦诩商量可能有些不妥,便暂时搁置,等沐萍伤好后再行动也不迟。 秦诩见景安乐沉思,知道她心中有主意,“公主可有主意?” 景安乐笑了笑,道:“方凌能从四品爬到如今的位置,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若现在出手,定会让他起疑。” 更重要的是秦诩身份毕竟是镇国将军,很多事若让秦诩出手,怕是更会让人起疑。 “好。”秦诩看着眼前的景安乐,条理清晰,足智多谋,赞赏的点点头。 景安乐进来那么久,才看到秦诩身后架子上摆的一盆海棠花,花朵娇艳欲滴,甚是好看。 海棠?难道是曹晚棠送的。 景安乐站起来,看着海棠花道:“舅舅这海棠花开的倒好,想来是打理的好。” 恩?秦诩回头一看,脸上染了一些奇怪的神色,还是答道:“怕是曹姨娘送来的。” “曹姨娘?”景安乐低喃,接着道:“适才我在母后的院子里碰到她了?” 景安乐转身,望着秦诩,“曹姨娘仪态端方,不知是哪家闺阁小姐?”她是故意那么说的,既然曹晚棠对自己说她身世凄惨,那对秦诩应当是一样的口径才是。 果然,秦诩喝茶的手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看了一眼景安乐,顿时明白景安乐是在提醒他,这个曹晚棠有问题。秦诩虽是武将,但看人的眼光并不差,景安乐能看出来的,他岂会不知? 于是,秦诩放下杯子,道:“公主的意思,臣明白,只是还得查出背后之人才是关键。” 原来舅舅都知道,先前她还担忧,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可景安乐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祁国……” 嗯?景安乐听到这两个字,感觉心重重的沉了一下,她憋住呼吸静静的听秦诩继续往下说。 “祁国的人快到了,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景安乐深深的吸了口气,前世祁国攻破景国,是血海深仇。可如今祁国与景国却是表面风平浪静,背后波涛汹涌,稍有不测,怕是会兵弩相见,这步棋走的险,她不知道对与不对。 秦诩看出景安乐的心思,出声道:“兵行险着,我们只有姑且一试。” 自从景安乐初次来将军府与秦诩分析形势,秦诩就调查了许多,庆王狼子野心,又与慕容裴风暗中勾结,七七八八他也猜到一些,如今能利用祁国大皇子灭到慕容裴风,也算是一计。 景安乐与秦诩对视一眼,点点头。 两人议完事出来,雨已小了许多,秦虎撑着一把油纸伞迎了上来,景安乐轻轻一笑,算是回应。 刚出院子,就看见阿房肩膀已淋了雨水,见景安乐出来欣喜道:“公主!” …… “公主何不等雨停了再走?”马车摇摇晃晃,阿房打开小窗看了一眼外头,似乎快要停歇了。 景安乐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秦修远的眼神,她还是觉得莫要多停留,有时候既然注定没有结果,那就不应该给人希望。 见景安乐笑而不语,阿房关上小窗,也不再多问。 …… 荣恩宫。 栗妃斜躺在榻上,白玉般的手指轻抚小腹,听着青雨说话。 “你是说,安乐公主去了林妃宫中?”栗妃皱起眉毛,满腹疑问。 那日陈妃受了气,自然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因而都只知道安乐公主去了云清宫。 青雨知道栗妃的担忧,道:“娘娘,咱们现在最要紧是顾好咱们肚子里的小皇子,林妃是个什么人物?寒冰一般,又不得宠,咱们何需跟她计较?” “可安乐公主既能助我,会不会也相帮于她?”这便是栗妃的疑惑。 “娘娘多虑了,林妃的家室如何与咱们相提并论,再加上咱们有皇子傍身,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安乐公主要扶持林妃,也得林妃自个儿愿意啊。” 栗妃点点头,林妃当初也算是得宠了些时日,可两年前,景帝愤怒的从云清宫出来后,林妃也就失宠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第62章 当今太后 许是快要入秋,夏暑未褪,清风裹着雨水,一连下了好几日。 云清宫。 “娘娘,栗妃娘娘身边的青雨姑姑来了。”冬晴急匆匆的跑进寝殿说道。 林妃左手翻书,右手誊抄着笔记,听到声音,语气有些不悦,“冬晴,以后不许这么没规矩。”说完这句,林妃才抬头,淡淡道:“走,去会会。” 其实也怪不得冬晴,云清宫已经被冷落许久,除了找麻烦的人,鲜少人来,可如今正当盛宠的栗妃娘娘派人过来了,如何不让人担忧。 到了正殿,林妃一眼扫去,桌上放满了绫罗绸缎,珠翠首饰,她略微一愣,看向青雨。 青雨见林妃来了,行礼道:“见过林妃娘娘。” “起来。”林妃说完,便坐在了首位上,等着青雨继续说话。 昨日栗妃想了许久,以陛下对安乐公主的宠爱,她根本没必要怀疑安乐公主的用心,既然安乐公主对林妃示好,她便如法炮制,只要让安乐公主知道,自己是站在她那边的就行。 青雨虽然看不惯林妃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作为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说话,她语气恭敬而不谄媚,“启禀娘娘,我家主子说快要入秋了,特意差奴婢给您送些布料首饰,一点子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旁边的冬晴知道林妃的脾气,从不屑于什么身外之物,她刚想找个由头拒绝,就听到林妃出声,“那便替本宫多谢栗妃娘娘了。” 冬晴震惊的看着坐着的林妃,有些不可置信,倒是青雨本来也觉得林妃不会收,可如今轻易就完成差事自然也省事,低声道:“娘娘客气了,若无其他事,奴婢就告退了。” 林妃点点头,算是应答。 “娘娘,您这是?”看着青雨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云清宫门口,冬晴才说出自己的疑问。 林妃站起来,叹了口气道:“冬晴?是我无用,连你跟着我也受苦。” 冬晴是自小服侍林妃长大,她早就把林妃当成了一家人,听林妃这样说,鼻子忍不住泛酸,哽咽道:“娘娘别这么说,奴婢不觉得苦,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自林妃失宠后,一日三餐,皆是粗茶淡饭,虽说林妃并不觉得苦寒,可下面的宫人却是惯会看眼色的。虽说林妃会制些药包,可也换不了什么财物,两年来多半是靠当日进宫带来的银钱度日。 林妃看着眼前的冬晴,也是不免有些感伤,她笑了笑,不想沉溺在忧伤中,道:“把东西收起来,看看能换银子的都换了!” 冬晴看着那些个衣服首饰,摸了摸,倒也不算很次,相反算是中上,开口道:“娘娘,太后快要回宫了,咱们还是做几件衣裳!” 太后?林妃进宫的时候,太后早已去潭佛寺养病,作为世家小姐,也知道第一印象的重要,于是道:“就依你。” “娘娘,你说栗妃为何会派人送东西过来啊?”冬晴一边收拾,一边道。 为何?林妃虽不喜争抢,但亦非傻子,她的右手摩挲着左手的玉镯,道:“自然是因为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冬晴想起前几日景安乐送来的茶叶,林妃很是喜欢,笑道:“安乐公主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呢!” 林妃笑而不语,只是望着外面的细雨。 …… 潭佛寺。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京城是牛毛细雨,潭佛寺,却是狂风骤雨。一个头发半百的老妇人,正跪在蒲团上,手里规律的转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那老妇人,虽银丝半藏,却精神十足,不仅穿着绫罗绸缎,头发上还用金银加以点缀,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可若不说她是来养病清修,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老夫人。 不多时,一个年纪相仿的嬷嬷便端着食盘进来,见老妇人还在念经,只是把菜品摆好,站在旁边等候。 “苏容?”那老妇人像是念完了,出声道。 唤作苏容的嬷嬷赶紧上前去把那老妇人福气来,道:“太后日日诵经,心意至诚,我若是菩萨,早就感化了。” 那老妇人正是先帝嫡妻,当今太后陈画屏。 “你这婆子,嘴上没把门的。”太后嘴上这么说,脸色的笑容却很盛。 苏容扶着太后坐下介绍今日的菜品,“奴婢见太后胃口不好,便备的清淡些,请太后过目。” 太后一眼扫过去,只见圆桌上布满了菜肴,素的有冬瓜酿、百味韵羹,荤的是鸡元鱼、熬野味,配一碗白玉粥,佐一碟槽黄芽。佯装恼怒道:“怎么有荤?” 苏容立刻跪下解释道:“奴婢知道太后心善,不忍杀生,可素菜实在没有营养,若有罪过,便叫奴婢承担。” “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太后摆摆手道。 苏容这才起来,为太后布菜。 午饭用罢后,太后正懒散的靠着软垫上小憩,忽的出声道:“这潭佛寺虽清静,就是太过了些。” 苏容知道太后的意思,接过话头道:“太后放心,这会儿宫中怕是早就得信儿了,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孝顺,您啊,安安心心的等着回宫便是。” “到时候您便回去逗逗孙子,颐养天年。” 太后睁开眼睛,想了想道:“说起孝顺,哀家还是更喜欢庆王些,陛下他有时候太过板正了。” 苏容知道,是当今陛下当年不顾一切的要立秦音为后,而忽视了太后的侄女,也就是如今的陈妃,因而太后对景帝有些怨言,连带着嫡出的景风遥和景安乐,反而更疼爱庆王的孩子。 “陛下是正直之君,不论如何,他都是要孝顺太后您的。” 这话让太后很是舒心,不禁做起梦来。 这便是当今太后的真面目,满口的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实则狡诈诡辩,蛇蝎心肠。 第63章 路见不平 怡春宫。 “娘娘,如今太后就要回宫,咱们得好好筹划才是。”说话的人正是陈妃的贴身宫女采杏。 陈妃对着镜子左右查看自己的脸颊,景安乐那几巴掌打的实在用力,足足养了好几日,才算恢复如初。 “林妃那个贱人!只会扮可怜,等姑母回来,看本宫怎么收拾她!”陈妃狠狠的说道。 可一想到景安乐,陈妃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个疯子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可心中的怒气实在按捺不住,一把将梳妆台上的瓶子扔了出去。 眼见陈妃发怒,采杏安慰道:“太后是您的亲姑母,如今虞贵妃被贬,栗妃虽说揽着后宫管辖之权,可毕竟是暂时的。” 陈妃刚刚还因为发怒而扭曲的脸,瞬间转阴为晴,“你说的对,姑母若回来,这后宫之权自然交还给姑母,给姑母亦或是给本宫,又有何不同?” “娘娘说的是。”采杏见陈妃终于想通了,应答道,后宫之中,奴才同主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 …… “今儿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奴婢瞧着这几日的雨水,还以为是天破了呢!”阿房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景安乐。 景安乐正坐在轿撵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刚从景帝的书房里出来,脑子里想着刚才的话。 她知道景帝的意思,太后马上回来了,景帝并不要求安乐规规矩矩,只要少在太后面前晃悠就行。 她心中冷哼一声,前世她再任性,也不敢在太后面前造次,可太后是个什么好人吗? 景安乐还记得前世景柔总是在太后面前装孝顺,每次还拉着她作陪衬,她可被拉着立了不少规矩,更要紧的是,这个太后从头到尾爱的都是权利和地位,何曾有过祖母对孙女的半分真心。 这不免让景安乐怀疑庆王的叛乱,她说不定也知情,毕竟谁当皇帝,她都是太后。 “公主?”阿房见景安乐沉默不语,低声询问道。 嗯?景安乐这才偏头看着阿房,刚想说话,抬轿的其中一个轿夫脚下一滑,那轿撵摇晃几下,眼看就要摔倒,景安乐也因为没了重心,东倒西歪起来,轿夫背后吓的一出冷汗,努力挣扎,终于把轿撵停稳。 “公主没事?”阿房焦急的扑上去查看景安乐的情况,又指着抬轿子的轿夫责骂道:“一个个都没长眼睛的吗?公主千金之体,若有损伤,仔细你们的小命。” “奴才该死,求公主饶命啊!”轿子的四个轿夫纷纷跪下求饶。 雨天路滑,景安乐看了看布满青苔的石子路,又看了看前面磕头的四人,摆摆手,道:“罢了,这也不全是你们的过失,但有错当罚,你们各去刑部领十大板。” “是。”轿夫们应答道。 “阿房?”景安乐伸出左手,阿房赶紧伸手过去扶着,继续道:“你们退下,本宫想走走。” “公主,这里离咱们的永福宫还远着呢!”阿房怕景安乐劳累,没忍住开口。 这里正是明光门,虽挨着后宫,却因这里实在太大,且旁边是宫人们的住所,故此有些远。 “无妨。”景安乐出声道,今日天气晴好,她也想走走,老是拘在屋子里,也是憋得慌。 阿房只能低声称是,跟着景安乐往前走。 明光门还未走完,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呜咽声和一阵责骂声。 景安乐再往前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看不清容貌,衣服上还沾染了一条条血迹,看样子像是鞭打所致,旁边还站着一个嬷嬷,嬷嬷身后是两个太监。 “你啊,只能怨自个儿命不好,没得好好的在陛下面前晃悠个什么?”那嬷嬷语气刻薄,说着还不时用手指去戳那宫女的眉心。 阿房认得那个嬷嬷,低声道:“这不是唐贵人身边的嬷嬷吗?” “唐贵人?” 景国每三年后宫充盈一次,这个唐贵人正是今年入宫的,难怪听则耳生。 那跪着的宫女显然是被打的狠了,说起话来,声音微弱,“嬷嬷,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没有勾引陛下啊!”她边说话边去拉那婆子的衣裳。 “嬷嬷,我真是冤枉的,冤枉的啊!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世世为娼,遭人唾骂。”这对女子来说,算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那婆子冷笑一声,一把打落宫女的手,道:“咱们做奴才的,只听主子的,主子说你有错,你就有错,主子要你死,我也不敢让你活啊!”她语气狠毒,继续道:“放心,我会给你留给全尸的。” 那宫女猛然抬头,虽说看着狼狈,且脸色苍白,颇有些病西施的味道,难怪那个唐贵人不放过她,试问哪个妃嫔会放个貌美的宫女在宫中?她一滴清泪落下,眼里是对死亡的恐惧。 “动手!”那婆子一声令下,身后的两名太监就要去拉人。 “慢着!” 众人正疑惑,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个宫女,那婆子想来并不认识阿房,出声道:“你是何人?敢指使起我来了。” “好大的威风啊!”景安乐说着就从门后走出来,一身公主服饰,莲步优雅,气势逼人,看着那婆子语气满是嘲讽。 后面的太监见状赶紧跪下,语气恭敬:“参见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那婆子没见过,但是也知道当今陛下的爱女,赶紧跪下道:“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恕罪。” 那跪着的宫女虽是害怕,但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向景安乐磕头,“奴婢见过公主!求公主救命啊!” “你给我老实些!”那婆子听到宫女出声,语气里是狠狠是警告。 景安乐对阿房使了个眼色,阿房立即会意,走上前就狠狠扇了那婆子一巴掌,“公主还未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婆子平时嚣张惯了,被打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还手,却被景安乐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想来唐贵人是太过纵容你了,那便由本宫替她处置下人!” “来人啊!将这婆子重打三十大板!” 那婆子一听,脚顿时软了下去,三十大板下去,她这把老骨头怕是散的透透的,赶紧磕头求饶,“求公主开恩啊!求公主开恩啊!”不过片刻额头就青紫起来。 第64章 收入麾下 那婆子的声音嘶哑难听,景安乐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太监立刻明白,直接将一块破布塞到婆子嘴里,然后拖了下去,一墙之隔,只听见重重的板子声和那婆子的闷哼声。 景安乐瞥了一眼那边,才转头询问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那宫女瑟瑟发抖,恭敬道:“奴婢……奴婢名叫小狗。” “小狗?谁给你取的名字?” 宫女继续低声道:“是……是唐贵人。” 景安乐心中嗤笑一声,顿时明白是那唐贵人故意折辱她。 “抬起头来!”景安乐命令道。 宫女虽然不解,还是照做,她皮肤雪白,眉眼蹙蹙,樱桃小口,方才没看清楚,凑近一看,果然是个美人,难怪那唐贵人如此苛刻。 “本宫若救你一命,你当如何啊?”景安乐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宫女。 旁边的阿房惊讶的看了眼景安乐,随即淡定下来,她相信景安乐的每个决定。 小宫女的眼睛一下子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接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两行泪水又簌簌的落下了来,泪水夹着汗水落进了她的嘴里,含糊道:“只要公主救奴婢一命,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主。” “好!” 景安乐刚说完,那太监就跑过来,言辞闪烁,“启禀公主,三十大板已经打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婆子已经断气了。”其中一个太监说道。 景安乐声音清冷,“拖出去埋了,至于由头,不用本公主提醒你们?”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那两名太监齐声道。 此处虽挨着后宫,却是个虚空的宫殿,平时鲜少人来,更何况宫中从不缺人命! 那宫女听后先是一怔,接着眸子染过一丝痛快之意,被景安乐尽收眼底,景安乐嘴角噙着一抹笑,心想,这性格,倒是不用她担心将来成事了。 “阿房,把人带着回宫。” “是,公主。”阿房应答道。 …… 永福宫。 太医已经帮宫女处理好了伤口,不止是身上,就连手指都被夹伤,又青又紫,看着就觉得疼。 “公主?参见公主。”见景安乐进来,宫女又跪下行礼,“公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景安乐直接走到位置上坐下,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才道:“你是何年进宫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家人?宫女身子直接一软,她有家人,可不如没有。 阿房看出了她的异样,出声道:“你若欺骗公主,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启禀公主,奴婢是沛县人,家中有父母,还有个弟弟。”还不等景安乐说话,宫女继续道:“可父母重男轻女,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五年前大选宫女,地主家的女儿中了签子,不愿意去,父母就把我卖了替那家的女儿。” 那宫女说完,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景安乐俯视着宫女,出声道:“也是个可怜人,以后你就叫清姿,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记住,从前的你已经死了,如今的你只有以后。” “多谢公主赐名,清姿明白。” “想必你也知道为何被唐贵人如此惩罚?”景安乐接着道。 清姿惊恐的抬头,她在唐贵人宫中处处小心,自然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张脸,她不自觉的摸着脸道:“奴婢知道,可奴婢确实没有非分之想啊。” 她虽美貌,却很有自知之明,清姿只想老老实实的呆到出宫的年纪,也不会回老家,在京中寻个良人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好。 可唐贵人是个眼里容不了沙子的,自清姿分配到唐贵人宫中以来,平时不仅处处挑刺,那日景帝只是瞟了她一眼,就被唐贵人毒打,还要置她于死地。 “本公主自然知道。” 这下轮到清姿错愕了。 “没有哪个女子会发那样的毒誓。” 清姿顿时反应过来,道:“奴婢也是一时情急,想自证清白。” 景安乐瞥了她一眼,站起来道:“既然你明白,可本公主宫中却不会留无用之人,本公主既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 这世间已没有清姿的牵挂,只有未来,她当然明白,世上没有的午饭,当即道:“奴婢愿意为公主效劳。” 景安乐绕着清姿转了一圈,道:“好!你出身微寒,既不通琴棋书画,也不舞刀弄枪,只有容貌算是突出,从今天起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宜安排好了,自然会通知你。” “奴婢但凭公主吩咐!”清姿叩首道。 …… 唐贵人宫中。 “什么?”唐贵人被什么惊讶到的样子,直接站起来问道。 回话的丫鬟,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罗嬷嬷在明光门冒犯了安乐公主,已经被安乐公主杖毙了。” 安乐公主?唐贵人颓然的坐在凳子上,进宫前家中就嘱咐过,安乐公主身份尊贵,深受景帝宠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虽说这罗嬷嬷是自己带来的人,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管旁人了,更别提清姿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如珠?” “奴婢在。” “安乐公主其他还说什么了吗?”唐贵人捏紧了拳头,声音担忧的问道。 如珠努力的回忆那两个太监的话,道:“安乐公主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唐贵人这才舒了口气,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走,我们去给安乐公主赔罪。” 如珠点点头,恭敬道:“是。” 刚准备出门,外面就有侍女急匆匆进来禀报:“贵人,永福宫来人了。” “什么?”唐贵人一时间觉得天都要塌了,身子一软幸好被如珠扶住,“贵人莫要惊慌,许是我们想的歪了,不如先去看看。” 听了这话,唐贵人才稍稍放了心,往正殿去。 第65章 祁国来人 等唐贵人到正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为首的宫女和几个太监站在那里,而那宫女正是阿房。唐贵人战战兢兢的开口,“不知姑姑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阿房看了唐贵人一眼,随即道:“传安乐公主口谕。” 所有人立刻跪下听旨。 “唐贵人御下无方,管理失责,掌嘴二十,责令闭门思过十日,抄写宫规十遍,以儆效尤!” 掌嘴二十?唐贵人听完口谕后当即瘫软在地,她一个世家小姐,生的细皮嫩肉,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油皮都不曾破过一块儿,但唐贵人根本无力反抗。 “贵人接旨。”阿房看着唐贵人道。 唐贵人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撑起身子道:“嫔妾领旨,多谢公主教诲。” 阿房说完就对身后的几个太监点点头,那几个太监立即会意,其中两个上来就架住唐贵人的胳膊,另一个则挽起袖子道:“得罪了,唐贵人。” 唐贵人看着眼前的太监,惊恐的摇头,霎时一个巴掌就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男子的力气极大,她感觉耳朵顿时轰鸣一声,几乎失去听觉,还来不及反应第二个巴掌又落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回荡着清脆的巴掌声和唐贵人凄厉的惨叫。 阿房在旁边冷眼看着,不为所动,而旁边的如珠却被吓的脸色一白,瑟瑟发抖。宫里行刑的太监手上是有真功夫的,根据的主子的意思力度可大可小,而待到行刑完毕,唐贵人已经脸颊红肿,不省人事,怕是醒来,容貌也有损失了。 唐贵人受刑一事,阖宫尽知,这便是景安乐送给清姿的礼物。 ……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三日。 永福宫。 “公主。”阿房从门外进来,似有话要说。 景安乐摆摆手对着其他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 宫人识趣的退下去,只剩景安乐和阿房两人。 “说。”景安乐修剪着花木,语气淡淡。 阿房走得离景安乐近了些,低声道:“祁国来人了。” 祁国?景安乐的手顿了一下,询问道:“来的是谁。” “是祁国大皇子祁治还有使臣,说是仰慕赤文元先生的才德,特来求教。”阿房继续道。 这祁国也是找不到来的理由,才如此说,祁国和景国的关系,两国心知肚明,但如今祁国的大皇子都来了,怕是景帝都疑惑,毕竟这也相当于质子,如今祁国都不怕,景国更没有拒绝之理。 景安乐冷笑一声,“终于来了,只怕有些人今晚会坐立难安呐!” 很好,也不枉她与秦诩大费周章,派人在祁国散布流言,说当年的小皇子还存活在人间。这个大皇子怎么可能会让人威胁到他唾手可得的王位,那下一步便是让这位大皇子知道谁才是当年的小皇子。 …… 平昌侯府。 “怎么会这样?” 慕容裴风刚刚得知祁治已经到宫里了,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是属下失职。”高岸拱手道。 祁治虽是祁后的儿子,也算是慕容裴风的长兄,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如今为了皇位,两人只能是仇人,更何况祁后是他的杀母仇人! 慕容裴风一时间想不明白祁治来景国的缘由,难道是发现自己的存在了吗,不不不,这不可能,他还活在世上的事情除了祁王和几个臣子,根本无人知晓。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慕容裴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高岸见慕容裴风疑虑不已,出声道:“世子,如今咱们怕是得加快进展了。” 慕容裴风知道高岸的意思,城池地图,必须要尽快拿到手,他立刻回忆起景柔上次跟他所说的计划,他本来想等太后回宫一并发作,可如今看来,是时候行动了。 “高岸?” “奴在!” “在宫中布些眼线,随时盯着祁治。”慕容裴风的眼里射出两道寒光,语气狠厉。 “是。”高岸应答道。 可惜慕容裴风低估了祁治,他怎么可能两手空空来景国,他的精兵已经分批乔装来景国,只为亲手杀了他的弟弟! …… 光明殿。 月色清冷,微风拂过,空中还浮着些桂花香气。 宫门才刚刚下钥,夏庭复身子一跃,轻松就飞到屋顶,开口道:“听说了没?” 屋顶上的萧衡和洛维正在醉酒言欢,两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喝起酒来,也是风流十足。 萧衡因为上次景安乐茶叶的事情生了闷气,决定不再理景安乐,可上课的时候景安乐是坐的规规矩矩,而自己却没忍住往景安乐那边偷看,萧衡知道,他是彻底失了心。 想到这里,萧衡又仰起头猛灌了自己一口,只可惜他酒量太好,怎么也喝不醉。 而洛维则是因为寇舒然长时间没来上课,心中怅然若失,因此两个人算是为情所困。 夏庭复话说完,萧衡和洛维两人根本没搭理他,“两位爷是怎么了,跟贤弟我说说。” 两人依旧自顾饮酒,并不理夏庭复。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你们不理我,不理我我也要说。”夏庭复直接站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祁国来人了,估摸着明日就得设宴。”然后转头对洛维道:“洛兄,你说说你惦记的人会不会来啊?” 洛维喝酒的手一顿,眼睛顿时发光,是啊,这样的宴会,寇舒然一定会参加,他用手干脆的抹了一下嘴巴,兴奋的摇着夏庭复的肩膀,“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夏庭复一边说一边把洛维的手放下去,“别那么激动嘛!” 祁国?萧衡一时也怔住了,他知道祁国和景国关系寥寥,虽不知祁国和庆王的关系,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怕是得好好查一下才是。 第66章 迎接祁治 翌日。 虽说今日本该是上学的日子,但为了迎接祁治,便直接停课了。 宫人们端着珍馐美味,陈年佳酿,进出交泰殿。 景安乐只站在亭子里垂首注目,等待着今晚好戏开场。 迎接祁治,慕容裴风岂会错过,怕是连景柔都会按捺不住。 …… 太阳刚刚西沉,交泰殿便已灯火四起,犹如白昼。 不过才一个多月,陪在景帝身边的人已经从虞贵妃变成了栗妃。 两人对门而坐,左方依旧是庆王为首,却不见景柔的影子,依次是景风遥,景安乐,景风羽,还有寇舒然。 因着是迎接祁治,他便坐在右侧首位,依次是洛维,萧衡,夏庭复,耶律元修,末尾的是赤文元。 宴席自然需要歌舞助兴,舞女们穿梭间,景安乐看着在喝酒,实则在打量祁治,她这是第一次见这位祁国大皇子。 而萧衡就坐在景安乐的对面,自然也看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而洛维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寇舒然身上一样,仔细观察着她,只是她性子粗心些,并未觉得有人在注意她。 寇舒然今日来的原因除了是景帝邀请,更重要的是为了见萧衡。 她今日惊奇的发现,萧衡居然没有紧盯着景安乐不放,这让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决定要做些什么。 一曲歌舞毕,景帝率先发话,“祁皇子远道而来,朕敬你一杯。”说罢就举起手中的杯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祁治身上,包括坐在第三排的慕容裴风。 慕容裴风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祁治的一切,都该是属于他的。 祁治不过二十左右,一身金丝锦袍,眉眼修长俊朗,英气勃勃,薄唇微抿,与慕容裴风有两分相似。 只见他举起酒杯站起来道:“多谢陛下,初次来访,备薄礼一份,还请陛下笑纳。” “哦?祁皇子何须如此客气,来者皆是客人。”景帝应答道。 说罢他身后的使臣,便呈着一个盒子走出来,只听祁治介绍道:“此物唤作游仙枕,睡觉时枕着便可仿若如神仙一般,游历四方。” 一时间众人都十分好奇,毕竟这个东西都听说过,并没有谁真的见过。 而坐在台下的萧衡心中却忍不住嗤笑,游仙枕只此一个,还放在他厉国的国库里,这个祁治哪里来的游仙枕送人。 景帝摆摆手,身边的年公公就走下来,把东西拿上去,那游仙枕做工精致,通体碧绿,仿若翡翠,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多谢祁皇子了!”景帝看了后满意的笑笑。 祁治见景帝满意,他自然也愉悦,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景国,若以后有什么打算,那是以后的事情。 “还未同你引荐赤文元赤先生。”景帝开口道。 祁治聪明过人,早就注意到了坐在末尾的那位青年人,一身青衣,身形飘逸,这样出尘的仙姿,世间少有,可他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 “那便多谢陛下。” “先生,这便是祁国的大皇子,祁治,以后你要多一个学生了。”景帝笑着道。 赤文元从席上站了起来,拱手道:“祁大皇子若不嫌弃,草民愿意效劳。” 众所周知,祁国暴虐,苛政猛于虎,赤文元那些利民生的福利,怕是祁治根本听不下去,可赤文元心系天下苍生,虽知祁国情形,却还是愿意一试。 “那以后便有劳先生了。”两人互相拱手行礼,看起来一片祥和。 一时间,宴席上众人把酒言欢,热闹非常,忽然传来一阵空灵的琵琶声。 “是不是有声音啊?” “好像是琵琶?” “这不是【惊拍十三雨】吗?” “弹的真好啊!”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那琵琶声越来越近,众人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景安乐嘴角勾笑,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毕竟那个人是不会放弃这样出风头的机会。 果然,从殿外进来个蒙着面纱,怀抱琵琶的女子,她身穿云纹轻纱裙,头戴海棠玉步摇,手指翻飞,拨弄琴弦,犹如仙境之音。 台上的栗妃则双眼微眯,不耐的看着台下的女子,以为是为了引起景帝注意的狐媚子。 众人都沉醉进去,只有庆王露出了欣赏的微笑。 等那一曲弹完,众人都久久没有回神。 “台下何人啊?”景帝问道。 此时台下坐着的庆王站了起来,拱手道:“回陛下,是臣的嫡女景柔。” “妾身还以为是哪家的仙女,没想到是柔郡主,当真是出色。”栗妃出声道。 景帝哈哈笑了几声道:“爱妃说的对,柔郡主琴艺高超,为今日宴会助兴,赏。” 景柔弹的好是事实,可景帝只是看着皇家的颜面,以及补偿上次她容貌受损的事情才如此。 景柔听到这话,终于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她拜托庆王安排此事,就是为了要回曾经被景安乐夺走的风光,甚至她好转了,也要蒙着面纱,就是为了今日。 景安乐心中冷哼一声,这一出她早就猜到了,可景柔不知道的是,祁治何许人也,表面正人君子,实则色胆包天,她今日大出风头,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果然,祁治的脸色已经充满了好奇,美人他见过不少,可这样神秘又娇柔的美人却少见。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吹落了景柔的面纱,原来面纱之下竟是一个绝美的人儿,眉若淡烟,杏眸流光,真担得起她的名字,娇娇柔柔的美丽。 众人不由的看呆,就连景安乐都要说一句,沉鱼落雁之姿。 慕容裴风知道景柔貌美,可如今一见,更是美的不惹俗世,不沾凡尘,他的心狠狠的动了一下,这样的女子将来还会是她的妻子。 祁治一时不由得看了,心中暗暗决定,这个柔郡主,他一定要得到。 看着祁治的表情,景安乐就知道,事情会按照她的计划发展。 而这一幕被庆王尽收眼底,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哼,今天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祁治好色,他的女儿美若天仙,正好投其所好。 他不能把宝只压在慕容裴风一个人身上,毕竟谁当祁国的王不重要,他能不能当上景国的王才最重要。 景柔享受众人对她的赞美,她的虚荣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不禁向景安乐的方向瞥去,景安乐,我要让你知道,除了身份,你什么都不如我。 第67章 萧衡偷听 景安乐知道,根本不需要她出手,事情就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去发展。而景柔还不知道,自己已然被祁治盯上,还洋洋自得,沉浸在赞赏里。 宴席结束后,夜色已深,参加宴会的臣子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交泰殿。 萧衡才刚出门,就看到前方景安乐的背影,他脚步一顿,不敢上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看到明黄色的灯笼,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每每看到景安乐,萧衡总是忍不住心动,但他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慢慢跟在她身后。 “萧太子?”一句清脆之声从背后响起。 怀着疑惑,萧衡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美貌女子正冲他浅浅一笑。 “舒然县主。”萧衡浅浅作了个揖。 寇舒然见到在月光下面庞依旧如此英俊的萧衡,不由得害羞起来,她只是想与他说说话,可真的面对萧衡,寇舒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 “萧太子可习惯宫中生活?”寇舒然憋了半天,只问出这一句。 萧衡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立刻就明白了寇舒然的意思,“陛下仁德,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多谢县主关心。” 寇舒然见萧衡跟她说了那么多话,羞涩之意更盛,脸颊也红的不行,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萧衡道:“若县主无事,那我就先行一步。” 说完,萧衡就要转身,寇舒然见萧衡要走,一时急中生智,假装扭到脚,“哎哟!” 说着就要往萧衡身上扑,萧衡反应极快,脚步往后一退,眉眼染上嫌弃之色。寇舒然见状,只能尴尬的往后仰。 “县主你没事!”丫鬟听香手快赶紧扶住寇舒然道。 萧衡神色一凛,“县主,如此情形,怕是只有请太医过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淡,还带了些嘲讽。 奈何寇舒然并没有听出来,还以为萧衡是在关心她。 “哎哟!”寇舒然又叫了一声,羞涩的看着萧衡,嗔道:“舒然不会麻烦萧太子?” 正当此时,洛维从远处看见寇舒然的身影,脸上一喜,就快步走来。 “县主!”洛维话一出口,才注意到旁边的萧衡,“贤弟也在这里?” 萧衡正愁无法脱身,开口道:“县主的脚伤了,我正准备派人传太医。” “受伤了,县主你没事?”洛维语气焦急,要去查看寇舒然的伤势,说完才惊觉,有些逾矩。又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尽快传太医,莫要耽搁才好。” 寇舒然此时十分尴尬,原本是想跟萧衡单独相处,却没想到杀出个程咬金,偏偏又不能随意打发,只能低声道:“多谢二位太子关心,舒然只是小伤,不敢耽误二位太子的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洛维连忙说道。 萧衡一拍脑袋,“哎呀,洛兄来得正好,我东西忘在交泰殿了,我先去取,县主就有劳洛兄了!” 不等寇舒然和洛维回答,就疾步匆匆的往回赶。 寇舒然看着眼前嘿嘿傻笑的洛维,一肚子气,但是表面还是道:“不妨事的,若洛太子有事,就可先行一步。” 虽说,她身后带着丫鬟,且洛维身后跟着小厮,可夜色深重,孤男寡女要是传出去了,总归是她自己吃亏。 洛维本就对寇舒然有意,只觉得这是天赐良缘,怎么会放弃,开口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快去请太医!” “是。”洛维的随从得了令就匆匆而去。 而寇舒然也不好说什么,要不然被发现是假装,那她的形象不就毁了。 而这边萧衡想着既来了,不如拿两瓶好酒回去。 “你先回去!”萧衡对随从道。 “是。” …… 上次栗妃的节俭之策很有成效,因此宴会结束后,交泰殿灯便全撤了,月光皎洁,透过窗户洒进来依稀能看的清大概。 萧衡脚步轻功甚好,锁住的大门于他而已形同虚设,走近内殿,借着月光,他一眼就看到了架子上的好酒,他嘴角一勾,刚想上前一步,就听见了一阵推门声,他赶紧飞身一跃,纵身上了横梁。 这么晚会是谁?他不禁有些疑问。 萧衡只见两个人影悄悄的进来,后关了门,就开始说话。 宫女与人私会算不得什么秘辛,萧衡也没什么兴趣,四处观望,准备伺机离开。 “我好想你啊!” 因为隔得不远,萧衡居然听得清楚,这声音?刚刚才结束宴会,他一下听出正是景柔的声音。刚才还在大殿上,现在却与人私会! 这景国还真是秘闻遍地啊,萧衡心中嗤笑,他摇了摇头,毕竟也与他无关,他刚看到另一房顶上有一个天窗,正想走人,没想到下面的谈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明日便叫景安乐插翅难逃!” 景安乐?萧衡对这三个字格外敏感,尤其是景安乐要遇到危险,他此刻连呼吸都摒住了。 “裴风哥哥,你准备好了吗?此时可万万出不得纰漏。”景柔声音娇柔,询问道。 慕容裴风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觉得把命给她都是心甘的,一想到明日的计划,他语气狠厉,“你放心,我找了最厉害的易容师,明日你只需要将景安乐的贴身侍女关起来即可!” 景柔见慕容裴风信心满满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出声道:“裴风哥哥放心,只要栗妃喝下那碗汤药,景安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衡一怔,他一眯双眼,易容术?栗妃?阖宫尽知,栗妃怀有身孕,他们这是要陷害景安乐,谋害皇嗣! 不行,他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景安乐,只是除了景柔,那旁边那个男子是谁,只可惜他一直背对着萧衡,看不清他的脸。 “只要能让柔儿解气,怎样都是值得的。”慕容裴风深情的看着景柔。 “裴风哥哥!” 话到情浓时,两人情不自禁的抱起来。 第68章 意外得知 永福宫。 景安乐卸了钗环,摇了摇酸痛的脖子,公主出席宴会的装扮比素日更加华丽,自然也更加沉重。 “公主,奴婢帮您捏一捏肩。”阿房一边说,一边放下手里的金钗。 阿房的力道很是合适,让景安乐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来。 “今儿个柔郡主算是出够风头了。”阿房一边捏,一边嘟囔。 景安乐嘴角泛笑,道:“有时候出风头不一定是好事。” 祁治可是个疯魔子,他和祁后几乎快要把持朝政了,要不祁王怎么会要慕容裴风回去,还要拉上无辜的景国。如今他看上了景柔,恐怕将来会有一场大戏。 “嗯?”阿房疑惑出声,随即又露出笑容,因为她知道,她的公主一定有想法了。 “好了,你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上课呢!” “是,公主。”阿房把景安乐扶到床上,便退下去了。 景安乐刚刚躺下,忽然一阵风,将窗户刮的生响,她起先以为是起风了,而下一秒所有的灯悉数熄灭,她便知道是萧衡来了。 “出来!”景安乐出声道。 立时间一个身影就飞身进来,依旧坐在那张凳子上,景安乐此时想,明日她一定要把那凳子拆了。 萧衡心中十分焦急,可面对景安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恨自己没出息,明明埋怨景安乐给别的男人也送了茶叶,他该气一阵子的,可听说她即将有危险,他却比谁都煎心。 “萧太子风采如旧啊!”景安乐见萧衡进来又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她可不是说萧衡俊逸潇洒,而是揶揄他翻窗户的本事依旧如此熟练。 且景安乐以为上次的事情,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怎么萧衡依旧…… “景安乐!” 嗯?萧衡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叫景安乐的全名,景安乐一时怔住,望过去,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听着,我现在没有功夫跟你开玩笑。”萧衡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景安乐,月色下,只看得清两个人对视的身影。 景安乐有种直觉,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萧衡不会如此反常。 “你想说什么?”她转头问道,语气也没那么刺。 萧衡一听,语气又忍不住软下来,“你听我说,柔郡主明日会给栗妃送药来陷害你!” “她找了易容师假扮你的侍女,你会有危险!” 这个消息让景安乐瞳孔一窒,栗妃?这个景柔如此狠毒,不惜残害皇嗣,只为陷害她,哼!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如何得知?” “这个时候你还管这些,你要想好对策才是!”萧衡着急的站了起来,甚至声音也大了几分。 景安乐虽知萧衡对自己有意,可看到萧衡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动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萧衡以为景安乐不会相信他,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一下子语气弱了几分,“总之你要小心,你不怀疑我骗你?” “没有。”景安乐摇了摇头,虽在夜里,萧衡依旧看清楚了,心稍稍的安稳了些。 景柔有这些动作她根本不意外,意外的是萧衡来告诉她这件事。 “总之你要小心,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他继续道。 景安乐朝萧衡那边看去,虽看不清表情,也能想象得到他表情认真。她本想拒绝,但又没来由的想答应,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萧衡的一句,“不要拒绝我,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柔软,几乎在恳求。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景安乐在心里想,终究什么也没说。 “好!” “那你打算如何办?” 景安乐抬起头,望着萧衡一字一句道:“瓮 中 捉 鳖!” 翌日。 景安乐出门前望了阿房一眼,阿房会意的点点头。 昨日与萧衡商量好对策后,她立刻便与阿房说了计划。阿房虽然害怕,但一想到这是景安乐的计划,她对景安乐无条件相信,愿意做这些事情。 “阿房,你怕吗?” “怕,但是为了公主,奴婢愿意。” “好,你放心,自然会有人暗中保护你。” …… 集英殿。 今日是祁治上课的第一日,早早的便着人加了一张桌子,也设在第一排,故此男席那边第一排就有四人。 等景安乐到的时候,景柔和寇舒然已经坐好了,她俩齐声道:“参见安乐公主。” 如今这两人也算是都将景安乐看做仇人,因此格外亲近些。 景柔面上笑的十分得体,心中却在想:哼,今晚就叫你好看。一想到这,她的笑更加灿烂几分。 “不必多礼。”景安乐说完便直接坐下,翻起书来。 景安乐这副冷淡的样子被寇舒然看的冒火,如此自诩高贵,不近人情,怎么偏偏萧衡会喜欢?一时间对景安乐的不喜变成了讨厌。 而另一边的男席,因着祁治是新来的,竟然热络的讨论起来,只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有何人知道呢? “祁皇子,若有什么不解的,直说就是。”说话的人正是景风遥,作为东道主,也该客气一下。 祁治笑着道:“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 而旁边的耶律元修见不得这种繁文缛节,出声道:“复杂!” 在场人听完都没说话,毕竟众人都知晓耶律元修的性格,并不理会他,只有祁治表面淡然一笑,心里却狠狠的记下这笔账。 “你既比我们年长,便换做祁兄!”洛维出声道,他的声音今日格外高亢,主要是昨晚他与寇舒然相处甚久,再加上今日寇舒然还来上课了,他总是想引起寇舒然注意的。 可寇舒然听到他的声音,一抹不耐的神色就浮现在脸上,这个洛维,怎么哪儿都有他,安安心心听课,不成吗? 祁治一听,心中当然开心,能被各国太子,皇子唤作兄长,自然是有几分薄面的,而除了祁治,年龄最大的就是耶律元修,他刚想说话,就被耶律元修打断。 “这恐怕不妥!” 谁也没注意到一股怒色已经爬上祁治的眸子。 第69章 阿房遇险 “夫子来了!” 不知谁说了一声,算是打破了尴尬。 赤文元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衣衫,仙气斐然,他拿着书册,环顾四周,最后停留在祁治身上,随即坐下。 “因着祁皇子才来,故此我再说下规矩。“ 众人皆不出声,祁治也凝望着赤文元。 “上课三日,休息一日,上课以师生之礼,下课行君臣之道!” 接着众人齐声道:“学生知道!” “开始上课。” 祁治知道景柔就坐在惟布后头,不自觉的瞥了一眼。 “今日的课题是辨忠奸,自古就有忠臣,奸臣之分,是以还请各位辨一辨才好。”赤文元一边摇着羽扇,一边道。 景安乐不禁朝赤文元看去,还真是大胆啊! 众人也是一愣,尤其是刚来的祁治,这跟素日他接触的教育完全不同,心中只觉得,有意思。 又是这种虚无的题目,耶律元修干脆的用手撑着脑袋。 见众人都不说话,赤文元轻咳一声,道:“诸位将来为君为臣,自要慧眼识人,莫要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奸人!” “学生知道!” “是以,若有想法的即可发表意见!” …… 因为主子们上课,奴婢和随从们都要退到门外,而这会儿阿碧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心里透着些紧张。 “阿房姑娘!” 突然一句叫喊声从背后响起,阿房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她心中知道是景安乐说的那件事来了。 她装作不知的回头,尽管阿房在宫中多年,这个宫人,她却觉得眼生的很,“你是?” 那宫人笑着道:“姑娘不认识也不稀奇,我是栗妃娘娘宫中新来的宫人,名叫秋水。” “秋水?”阿房道。 “你唤我何事?” 那宫人说着就要来拿阿房的手,十分热络,“是这样的,栗妃得了个好物件,要送给安乐公主,说是上课的时候正用得着,眼下安乐公主还没出来,不如你我一同去?” 阿房当即明白了秋水的意思,与景安乐说的话完全一样,就是要支开她。 她假意推脱道:“这样不好?安乐公主还在里头上课呢!” 秋水见阿房有些犹豫,道:“咱们做奴婢的,主子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你想想,若安乐公主用得称心,你定也会得到奖赏!” 阿房一拍脑门道:“你说的对啊!” “姑娘总算想通了,那便走!若去晚了,等会安乐公主该下课了!”秋水见阿房已经上当,撺掇道。 阿房点点头,跟着秋水出去。 …… 课堂上。 “哪里有什么忠臣奸臣,只要能使国家兴盛,那就是好臣子!” 耶律元修一惯不耐,虽说其他皇子都之乎者也的说了自己的观点,这位不省心的总是能在最后语出惊人。 赤文元看向耶律元修,只是轻摇羽扇,并未说话。 而其他人也习惯了,懒得反驳他。 众人都以为要告一段落,不成想一句,“夫子,学生也有一浅见!” 声音娇娇柔柔,说话的人正是景柔,她不仅要在宴会上出风头,更要在课堂上夺回被景安乐抢走的一切。 养伤的日子景柔可没有闲着,上课那么久,她也了解了赤文元的风格,无非就是些民生民情,用官之道类。 “哦?”赤文元一时也有些好奇。 而祁治更是意外,朝那边看去,准备认真的听。 隔着惟布,只见景柔站起来的身影,玲珑有致,纤细非常。 “学生以为对陛下忠心,对国家忠心,对百姓忠心的才可称为忠臣!” “若反之,则为佞臣!” 景柔这话说的好,完全压中了赤文元为天下百姓谋福的心。 赤文元赞赏的点点头,“想不到柔郡主居然还有如此见解!” 景柔心中知道,这个答案赤文元肯定满意,她虽不懂什么治国之道,但说几句还是没问题的。 祁治被惊讶的更甚,不止外貌很对他的胃口,连说气话来,也那么头头世道,他喜欢。 “不知安乐公主以为如何啊?”景柔表面询问,实则挑衅的问景安乐。 景安乐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不为所动,“柔郡主说的很好,本公主无话可说。” 景柔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景安乐,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你只配踩在我脚下,被人唾弃。 自从萧衡得知景柔要陷害景安乐的事,今日他一来就在默默观察,虽说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他也见得不少,可一旦事关景安乐,她顿时觉得景柔恶毒异常,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恶心。 …… 明光门。 “哎呀!” “秋水,你怎么了?”阿房听秋水惊呼一声。 秋水转过头,对阿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房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忘记拿钥匙了。” “什么?”阿房惊呼道。 “那物件用盒子锁住了,实在麻烦,阿房姑娘,可能得麻烦你跟我去一趟了。” 阿房知道有埋伏,心中咯噔一下,又想起景安乐说的,自然有人暗中保护,想到这里,阿房故作埋怨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可得快些,再耽搁安乐公主就要下课了!” “好姑娘,绝对不耽误!”秋水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 阿房被秋水挽着胳膊便进了掖庭宫门。 穿过一个个房间,直至到了最后一间房。 “秋水,你就住这里啊?”阿房看着一道木门问道。 而在她背后的秋水则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是啊,阿房姑娘。” 阿房回头看了秋水,秋水立马换上善意的微笑,阿房耸耸肩,直接推开了那道木门。 环顾四周,只见零零碎碎的堆着些桌子板凳,一张床也没见着。 “这不是杂物间吗?”阿房疑惑的问道。 却没注意到秋水已经一步步靠近她,“本来就是杂物间!” “你说什么?”阿房刚想转身,就听到一声,“啊!” 秋水一手刀就将阿房给砍晕了,赶紧关上门,念道:“蠢货!” 说完便将阿房用绳子绑起来,还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抹布,防止她醒来大声呼喊。 这会儿估摸刚过申时,秋水望了阿房一眼,她得抓紧时间。 第70章 起内讧了 聚英殿。 这会儿刚刚下课,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祁兄?素闻祁国棋艺高手颇多,我早就想讨教一二了,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啊!” 说话的人正是夏庭复。 “何须如此客气,你若得空,随时切磋一二!”祁治道。 “不知我可否一起啊?”萧衡突然出声道。 络维望了一眼,仿佛在说,我记得你不是凑热闹的人啊! 许是注意到络维的目光,萧衡出声道:“还有洛兄,也是个爱棋之人!”说着一把将洛维推出来。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突然被拉出来的洛维只能哈哈大笑,若眼神能杀人,萧衡已经被砍了好几遍。 耶律元修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一甩袖子就走了。 “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夏庭复道。 看着耶律元修的背影,祁治淡淡笑道:“无妨!” 而景安乐这边居然也反常的很。 “公主!” 景柔见景安乐要走,立即喊住了她。 景安乐转身望着景柔,神色不明。 “听闻永福宫中的玫瑰开的正好,不知道柔儿有没有机会观赏一番?正好舒然妹妹也在,一同去不是更好?” 旁边的寇舒然一听,她可不想去什么景安乐的宫中,可景柔这样说,她也不好直接回绝,道:“是呀!想来公主宫里的应当特别许多!” 这个景柔刚刚还在课堂出言挑衅,转眼就变了个人一般。 “难不成柔郡主没见过花儿吗?” 景安乐今日穿了件紫色金丝袍,涂了鲜红的口脂,她语气嘲弄,气势也凌人。 “也是,公主与郡主身份自然不同的,郡主有的,公主一定有,公主有的,郡主可不一定有了!” 这可把景柔气坏了,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过了今日,就叫你好看!她顿时换了种语气,示起弱来,“公主说的是,没得叫公主笑话了。” 而旁边的寇舒然,听到这里,也是难堪,毕竟她的母亲也是郡主,虽性子怯弱些,但她实在忍受不了,出声道:“公主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身份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难道就因为你是公主,你就高人一等吗?” “若柔姐姐是公主,定然比你好一百倍,一万倍!” 寇舒然只顾着自己痛快,一股脑儿的把气全部撒了出来,说完才感觉到可怕。 若公主愿意,她们算是皇室的姐妹小打小闹,若公主不愿意,寇舒然就是忤逆,冒犯公主! 而旁边的景柔听到前半部分乐开了花,这个傻子,居然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可她越听越不对,这个蠢货,景柔赶紧跪下,顺便拉着寇舒然,“公主息怒啊!舒然妹妹快跪下。”然后又朝着景安乐道:“公主,舒然妹妹不是故意的!您宽宥她!” 景柔如此说一是撇干净自己,二是激景安乐发怒,毕竟寇舒然的母亲虽只是个郡主,可她的父亲却是富有非常,她巴不得景安乐将寇舒然治罪,最好两败俱伤。 寇舒然这才呆呆的跪下来,一言不发,她再不喜欢景安乐,景安乐依旧是景国的嫡公主!如今冒犯天家,算是大罪了。 景安乐双眼一眯,似乎要将这两人给盯出一个洞来!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出声道:“本公主在你心中,就是如此?” 寇舒然低着头不敢出声。 “那你可知道柔郡主可是在本宫面前说你愚不可及,蠢钝如猪啊!” 寇舒然和景柔都是震惊的抬头,寇舒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景柔。 “公主休要胡言,我从未说过这些话。”景柔当即辩驳道。 景柔拉着寇舒然的胳膊道:“舒然妹妹,你要相信我呀!” “罢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你也不想想,本公主有骗你的必要吗?”景安乐语气轻松,听着却很可信。 说完景安乐就转身,留下景柔和寇舒然。 一开始,寇舒然觉得景安乐肯定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她们二人内讧,可景安乐说的也有道理,她没有骗人的必要。 “舒然妹妹?”景柔试探的喊道,她仔细观察着寇舒然的神色,试要看出个端倪来。 可寇舒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柔姐姐不必担忧,安乐公主一定不可信,就是为了离间我们!” 景柔松了口气,心想这蠢货依旧如此好骗,一时间委屈道:“舒然妹妹既然明白我,我就安心了。” 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而在寇舒然眼里悄悄的抹了一股深意。景柔?我在你心中就如此蠢吗?三言两语就被你蒙混过去。 …… 景安乐刚回到宫中,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听到外头传报:柔郡主,舒然县主到! 这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既然她们想看,就叫她们进来,“传!” 一见到景安乐,景柔和寇舒然便跪在景安乐面前,“我们是来给公主赔罪的!” “哦?何罪之有啊?”景安乐看着她们道。 景柔和寇舒然对视一眼,寇舒然出声道:“是舒然的过错,舒然不改冒犯公主!” “是啊,舒然妹妹年纪小,绝非是有意的,还请公主原谅!”景柔说着。 这次景柔倒是有几分真心,毕竟她想赶紧挽回自己在寇舒然心中的形象。 景安乐心中冷哼一声,摆摆手,道:“起来!” “这是送给公主的小玩意!适才就想给公主了!”景柔拿出个小盒子,却见是阿琴来接过。故意出声道:“怎么不见阿房呢?” 景安乐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从她要看什么玫瑰开始,就是为了亲眼当阿房不在场的证人,可景安乐偏不让她如意,就是要拖着她。 “这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等她回来,本宫定要狠狠责罚!”景安乐佯装发怒。 景柔装作不知,询问道:“这是何意?” 旁边的阿琴出声道:“公主一下课就没见着阿房,也不知怎么回事?” 只有景柔心中窃喜,觉得事情一定是成功了,景安乐,今日才真的是叫你好看! 这时寇舒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听香,今儿你一直在门外,你可看到什么了?” 第71章 瓮中捉鳖(一) 旁边的听香一惊,那会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大乌龟,大家都跑去凑趣儿了,根本没注意阿房的动静,可若她说了岂不是承认玩忽职守。 听香想了想,道:“回小姐的话,那会儿我们都去茅房了,回来时就没见着阿房了。” “这么巧?你们都去了?”旁边景柔出声道。 盼儿知道是在说自己,连忙跪下道:“确实如此啊,郡主,奴婢是和听香一同去的。”她也不傻,赶紧顺坡下驴。 “罢了,等她回来本公主再收拾她!”景安乐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就在此时,宫人阿云脚步匆匆跑过来禀报,“公主!公主!” “跑那么急做什么?成何体统!”景安乐怒道。 “是奴婢的不是,是……是栗妃娘娘身边的宫人来请安乐公主过去一趟,说……说是事关重大!”阿云说的又急又喘。 而旁边的景柔则是心里乐的开花,但面上却故作忧心,道:“发生何事?” 景安乐也是有些疑惑,问道:“本宫同栗妃鲜少往来,有什么事情与本宫说?” “公主,既然栗妃娘娘有请,还是需得过去看看才是。”景柔继续说道,这天大的热闹她怎么会错过,她就是要亲眼看着景安乐遭殃。 景安乐转头看着景柔的脸,脸上的担忧之色,半分都不像演的,她果然天生适合唱戏。 而旁边的寇舒然自从刚刚看清景柔的真面目之后,她也不想再去凑什么热闹了,出声道:“既然公主有事,舒然也不敢再继续叨扰公主了。”说着就要告辞,毕竟她是姓寇的,而不是姓景的。 景安乐看了一眼寇舒然,她神色冷淡,平静如水,看来这件事与她确实没有关系,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退下!” “舒然告退。”寇舒然说完便带着听香离开了。 景安乐看着阿云道:“走!去荣恩宫。” “公主,臣女实在担心公主,不如让臣女一同前去。”景柔看景安乐要走,连忙出声道。 景安乐双眼微微一眯,上下打量着景柔,景柔被看得心虚,面上却很镇定,良久,才听到景安乐道:“那便一同去!” …… 荣恩宫。 等景安乐和景柔刚进正殿,就看见左边偏厅地上有个被绑起来的人,倒在地上,背影与阿房有七八分相似。 景柔按捺不住,以为那就是阿房,一看到那背影,立即惊呼出声,“那是何人?” 立时就从右方出来个身影,正是青雨。 “栗妃娘娘呢?”景安乐问道。 青雨先是行了个礼,接着道:“娘娘受了惊吓,太医正在里面照看。” 只是受了惊吓?景柔觉得奇怪,不是应该流产了吗? “究竟发生何事了?”景柔忍不住出声道。 景安乐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冷笑,倒也没说什么其他的。 “启禀公主,郡主,这宫人来给娘娘送汤药,说是奉了安乐公主的旨意。”青雨说着又看向了那边躺在地上的身影。 “赶巧的是,太医正好在,不瞒公主,娘娘小产之后再得子嗣,自然是一万个小心的!就请太医查验,可一查就发现了里面有让人落胎的东西。” 景柔不可置信的看了景安乐一眼,道:“公主怎能如此狠心,栗妃娘娘腹中可是您的亲弟弟啊!”她这一番话就实实在在的将帽子扣到了景安乐头上。 “你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曾做过这些!”景安乐立即反驳道。 而景柔却一副伤心样,“怪不得刚才阿房不在宫中,原来是竟是给栗妃娘娘送堕胎药来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公主!”景柔语气哀伤,仿佛对景安乐很失望的样子。 “父王曾说安乐公主虽有些高傲,但气度非凡,时常教育臣女要将公主视为榜样,可公主如今做法实在令人寒心。” 景安乐静静的听着,她早见识过景柔的阴狠,自然对她颠倒黑白的做法毫不意外,道:“你说完了吗?本宫如何做事需要你来评判吗?” “公主!你虽为景国嫡公主,可天子犯法庶民同罪。”景柔反击道。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是?在场的人一回头,发现来人居然是景帝。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在场的人都赶紧行礼。 景帝今日一身玄色龙袍,威仪了得,出声道:“都起来!” 景柔心中暗喜,很好,这下连景帝也来了,她就是要将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景帝寥寥几个字,却压迫感十足。 青雨赶紧将事情说了出来,景帝却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道:“安乐,真是你所为吗?” “父皇,儿臣实在冤枉啊!”景安乐大喊冤枉。 景帝宠爱景安乐,宫中上下,无人不知,即便景安乐做了这样的事情,景帝就连发怒都不曾,可景柔却不会放过她。 “陛下!”景柔出声道。 又是她?景帝自上次诗会后对景柔就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抹不耐,道:“郡主有话要说?” 景柔当然有,可毕竟这是在景帝面前,她也不可能直戳刀子,而是道:“公主一时错了主意,还请陛下开恩呐!” 好家伙!这是直接说景安乐就是凶手啊,景安乐嘴角一勾,望着景柔,道:“本公主说了,这件事情与本公主无关。” “好!你既然说本公主是凶手,那本公主问你,你可有证据啊!” 景柔叹息一声,望着景帝说道:“陛下,人证物证俱在,是公主身边的宫人端来一碗红花给栗妃娘娘的,这才让栗妃娘娘受了惊吓!” 景安乐双眼一眯,笑了笑,道:“郡主如何得知,那落胎药是红花?适才青雨可只说了是落胎药,可没说里头是红花啊!” 此话一出,景柔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后背冒出了冷汗,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答案。 第72章 瓮中捉鳖(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景柔,景帝脸色沉下半分,冷漠开口,“看来柔郡主确实应当解释一下。” 景柔心中一慌,解释道:“臣女一时听岔了也是有的。” “哼!柔郡主一句错听就想轻轻揭过吗?”景安乐冷笑道。 景柔眼眸划过一抹锋芒,她心一横,直接道:“我只是关心则乱,阿房此刻还躺在那里,证据确凿。”然后又转头看着青雨道,“你也亲眼看见了,是阿房将药送过来的。” 她心中冷笑,景安乐,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谁知青雨脸上却是十分疑惑,对着郡主道:“郡主怕是误会了,奴婢从未说过送药之人是阿房啊!” 什么?景柔瞳孔一震,猛的朝左边望去,那躺着的人不是阿房,那是谁。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奴婢参见陛下,公主,郡主。” 这声音是?这一刻,景柔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猛的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望着进来的人,正是阿房。 “你怎么会在这里?”景柔出声问道,语气里满是疑问和惊吓。 阿房微微一愣,接着从容道:“郡主哪里的话,奴婢不在这儿,那该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景帝的脸色微变。 “刚下课那会儿,你去哪儿了?”景柔出声道。 刚说完,景柔才觉得不妥,假装嗔怒道:“实在是青雨的话没说清楚,你突然消失,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是臣妾做的。” 突然的出现声音让众人好奇的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素净,面貌清丽的女子正缓缓走来。 “参见林妃娘娘!”众人赶紧行礼。 景帝也是一愣,她怎么来了,自从林妃两年前失宠后,她几乎不出宫门,如今怎么…… “臣妾参见陛下。”林妃盈盈福声,朱唇微启。 林妃?她怎么来了,旁边的景柔更是疑惑。 “你来做什么?”景帝出声道,语气中还有些不耐烦。 林妃像是早就料到景帝的态度,她的神色并无变化,道:“是臣妾让阿房去云清宫拿药的。” “陛下!”阿房说着就跪下了,道:“公主近日喉咙有些不适,可寻常的药极苦,林妃娘娘宫中有新配的喉糖,奴婢想着在公主上课期间去拿也不耽搁,这才擅离职守,请陛下恕罪!” 喉咙痛?有这么巧的事?景柔虽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但她知道这计划算是失败了。 景帝听到景安乐喉咙不适,当即心软道:“身子不爽怎么还挑起药来了?” “是儿臣的不是。”景安乐道。 景帝看着这场闹剧也有些心烦,国事繁重,还要分心来处理这些,他说话的声音也蕴着一些怒气,“既然如此,把那凶手给我拖过来,朕到要看看是何人指使。” 天子一怒,景柔心中咯噔一声,害怕此事被揭露,可一想到此人是慕容裴风派过来的,一时间也松了口气,毕竟那人也认不得自己,就算认得也没有证据。 侍卫直接将那晕倒的宫人拖到景帝面前,将人翻了个面,只见她已经晕过去,口中还塞了块白布。 “既然她说是安乐派来的,那你可认得她?”景帝望着阿房出声。 阿房走上前去,仔细辨认,却觉得眼生的很,道:“回陛下,奴婢并不认识此人。” 如此看来,阿房心中想道:那名叫秋水的宫女怕也是她用的易容术。 这话一出,景柔顿时觉得脚下一软,因为这相当于排除了景安乐的嫌疑,宫人隶属哪个宫,均有造册,阿房不会说谎,也说不了谎。 “来人,把她给朕弄醒!”景帝眼神一眯,声音狠厉,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雄心豹子胆,敢谋害皇家子嗣。 侍卫得了令,就将一盆冷水直接泼到那女子身上,片刻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只看一双黑色长靴,眼睛向上望去,看见一个不怒自威,衣着华贵的男子,此人是? 那女子立刻清醒过来,挣扎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住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假扮阿房给栗妃送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她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说,谁派你来的?”景帝质问道。 那女子知道结果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死的,她当即决定咬破藏在牙齿里面的毒药,可用舌头搜索一番,却惊讶的发现毒药不见了。 既然都要死,不如……她语气一横,道:“我是奉了安乐公主的命令,给栗妃娘娘送汤药的。” 那女子不知道,这简直就是触碰了景帝的逆鳞,景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斜睨着她,周身散发的怒气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惧,那女子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是杀气。 “很好!” “带下去,朕要亲自审问。”景帝冷冷的开口道。 而这个消息却再次让景柔的心一沉,刑部的手段可是花样百出,一般人是经受不住其中的刑罚的。 万一她供出了慕容裴风,那岂不是……景柔根本不敢想其中的后果,不行,她得赶紧出宫,找慕容裴风商量才是。 而就在此时,太医出来了。 “臣参见陛下!” 景帝沉着声音问道:“柳太医,栗妃可有事?” “只是惊吓,娘娘并无大碍,臣已经开好了方子,按时服药便是。”柳太医赶紧回话。 听到栗妃无事,在场的都像松了一口气,包括景柔,毕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若栗妃真的出事了,那就麻烦了。 景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道:“朕记得,柳太医专治女子内症,是妇科圣手,还祖传一套针法,名唤红颜啼。” 红颜啼?众人皆是不解,而林妃却知晓这是何物。 “何为红颜啼?”景安乐出声道。 “所为红颜啼就是将银针扎在女子身上,疏通脉络,为女子调理身体。” “可对用针之人,要求极高,若稍有不甚,哪怕只有一根针深了半分,便会教人疼痛难忍,仿若浑身蚂蚁撕咬,身不如死,得名红颜啼。”说话的人正是林妃。 柳太医虽是不解,如实说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景柔咽了咽口水,难道陛下他要…… 果不其然,就听见景帝幽幽的开口,“那便在这女子身上施针!” 那地上的女子听到这话,身子一怔,当即就要咬舌自尽,却被景安乐发现,及时出声道:“拦住她,她要寻死!” 侍卫赶紧上前,因着来不及就将手臂塞进了那女子的嘴里,霎时那侍卫的手便鲜血直流。 第73章 瓮中捉鳖(三) “想死,没那么容易!” 景安乐走上前去,直接狠狠的扇了那女子一巴掌,力度之大,那女子直接将侍卫的手松开,侍卫眼疾手快,拿着一块抹布塞在她嘴里。 那女子被堵嘴巴后努力挣扎,也只能发出哼哼声。 她的速度极快,以至于打完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景柔,居然被吓了一跳,她突然觉得景安乐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景帝的眼神愈发阴鸷,出声道:“柳太医,开始。” 听到这话,女子的眼睛一下睁得极大,但也是一瞬,因为此时柳太医的银针已经扎上去了,她先是四肢僵住,动弹不得,随着柳太医的依次施针,她又感觉自己恢复过来,但不过片刻就觉得浑身疼痛异常。 “陛下,臣已经施针完毕。”柳太医恭敬道。 柳太医说的自然是正常的施针流程,此刻那女子两只胳膊各扎了四根银针,头顶也如是。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景帝声音低沉,隐隐的透着怒气。 那女子虽已经疼痛难忍,但仍苦苦坚持,并不理会景帝的话。 景帝的眼中没有什么温度,语气甚至没有什么波澜,“很好。” 他直接走上去,将扎在胳膊上的其中一根针狠狠的摁进去,顿时那女子的瞳孔瞬间放得极大,她拼命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穴道已被锁住,动弹不得,只得生生的承受住。 “说还是不说?”景帝道。 景安乐看着女子的顽固模样,走到那女子跟前,她此刻因疼痛已是满头大汗。景安乐摇摇头,冷笑一声,道:“你这是何必呢?为了背后指使之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所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爹娘吗?” 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好一个忠仆啊!”景安乐嗤笑一声,直接将另一只胳膊上的四根银针全数摁了进去,虽力度不大,约莫两分,但是那女子直接抽搐起来,翻起白眼。 林妃虽是行医之人,知道这套针法能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但却不会要了人的性命。 “好了。”景帝摆摆手,柳太医立即上前将景安乐摁的四根银针归位,那女子才慢慢缓和过来。 柳太医做完这一切后,兀自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也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毕竟牵扯到后宫秘事,稍有不慎,要是掉了脑袋也是有的。 景帝一把扯下那女子口中的破布,冷冷道:“说!” 这套针法还有个妙处,便是受针之人浑身没有半分力气,这女子自然也不能再咬舌自尽了。 “我说……” 看那女子就要开口,景柔感觉自己的心几乎是被吊起来,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女子,害怕她会说些不该说的话。 “是谁?”景帝逼问道。 “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救了她,给了她新生,还有关怀,男子的音容笑貌都在她的脑海,要她把人供出来,她办不到。 那女子慢慢的转头,看着景柔,声音微弱,“是柔郡主,是郡主叫我这么做的。”所有人都朝景柔看去,景柔吓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出声制止道:“你休要胡言,我根本不认识你!” “郡主,原来你才是真凶啊,怪不得刚才这么着急污蔑本公主,原来是做贼心虚啊!”景安乐冷漠开口,声音里满是嘲讽。 此刻景柔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最要紧的是洗脱自己的嫌疑,她快步走到景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眼中噙满热泪,哭诉道:“求陛下明察,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那女子分明是故意冤枉我的。” 景帝垂头看着景柔,眸色晦暗,身为帝王,他自然知道那女子的话未必可信,可景柔今日之举实在反常,也未必不是景柔做的。 “好了,别哭了。”景帝出声道。 话一出口,景柔立时间止了哭声,就连众人也是一愣,景安乐也是不解,父皇这是何意? 如今庆王势大,若真的公开把景柔如何了,那便是给庆王挑事的由头,景帝心中腹诽,怕这件事与整个庆王府都脱不了关系,今日他也仔细看了,景柔明显不认识那女子,这中间究竟还有什么人? “你既说是柔郡主指使的你,那便把起因,经过,给朕说清楚!” 那女子显然还是疼痛难忍,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是……是柔郡主嫉妒安乐公主,想让她受些教训,才……才指使我这么做的,一旦事情……事情成功,便给我一千两银子。” “你胡说!”景柔立刻激动的反驳。 景帝知道这是那女子编造的说辞,因为她说话时言不由衷,眼神一直飘忽,许是疼痛让她不得不分心,努力找说辞。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若不信就杀了我!”那女子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心求死。 景安乐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定是慕容裴风的人,哼,真是忠心,受了这么多苦,却单单供出景柔,这人怕是受过慕容裴风的恩惠才会如此。 眼见景帝迟迟不说话,景安乐出声问道:“父皇,您觉得呢?” 景帝抬起头,望着景安乐,他的女儿如今被攀诬,他却还要考虑政治,景帝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平静道:“此事事关重大,先将柔郡主禁在重华宫,将那女子带去刑部。”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景柔听到旨意更是脚一软,怎么会这样,虽说只是关起来,可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可怎么办?她立即叫道:“陛下,臣女是清白的啊,陛下。” 景帝眉眼冷了几分,道:“适才郡主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不必担心,等事情水落石出,朕自会放了你。”然后转头看着景安乐,道:“安乐,让你受委屈了。” “父皇……”景安乐心中十分感动,低声道。 第74章 雨夜毒蛇 乌云压过头顶,天色将暗,片刻功夫就窸窸窣窣的下起雨来。 平昌侯府。 慕容裴风正等着西纱的好消息,可他不知道西纱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 忽的房门被推开,疾风穿进来,打的蜡烛的火苗闪了闪,慕容裴风嘴角噙笑,以为是西纱回来了。 “世子。” 慕容裴风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隐约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回头道:“怎么是你?” “宫中传来消息,郡主已被幽禁,西纱也进了刑部大牢。”高岸的衣裳和头发都沾了雨水,抱拳的双手也渗着细小的水珠。 “你说什么?”慕容裴风顿时勃然大怒,他转过头,继续问道:“那郡主可有损伤?” 高岸赶紧低下头,“郡主千金贵胄,只是幽静,并无损伤。” 慕容裴风心中终于舒了口气,看来如今只有去找庆王商议此事了。 “世子,那西纱怎么办?”高岸抬头,眼里有些期待。 西纱?慕容裴风脑海中回荡着一些记忆,五年前,他在人贩子手里救下她,教她武功,读书认字。可对慕容裴风而言,西纱只是一个工具,工具丢了就丢了,还能如何。 见慕容裴风不语,高岸语气透着些着急,“求世子救救西纱。” “我知你与西纱情深意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慕容裴风双手背在身后,眼里好似沁着湖水,幽深又寒冷。 高岸闻言,欣喜万分,道:“多谢世子!” …… 荣恩宫。 天空忽然闪过一道刺耳的闪电,刚才的绵绵细雨,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声音在屋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栗妃正慵懒的靠在金丝软枕上,气色红润,哪里有半分受到惊吓的模样。 “娘娘,喝药!”青雨端来一碗汤药道。 栗妃接过,看着那发黑的液体,眉头一皱,一狠心,尽数喝了下去,青雨赶紧喂给栗妃一颗蜜饯,中和她嘴里的苦味。 “这安胎药也忒苦了些。”栗妃埋怨道。 青雨笑道:“都是为了腹中的小皇子,娘娘受苦了。” 栗妃看了下服侍的其他宫人,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 青雨看宫人们都尽数退下去后,才开口,“今日多亏了安乐公主派人提前告知,否则……” “本宫知道,后宫宅院从来都是女子的战场,今日本宫也算是见识什么叫心狠手辣。”栗妃温柔的抚摸着肚子,一字一句道。 “安乐公主的情,将来本宫自然是要报答的,可害我孩儿的人,本宫也不会放过!” 青雨知道栗妃的意思,可还是不解道:“郡主不是说她是被冤枉的吗?” “怎么会有凶手会承认自己的罪行?” 青雨应和着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 栗妃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丧子之痛,她是如何也承受不住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栗妃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轻哼一声,对青雨道:“你过来……” …… 重华宫。 这会儿已是深夜,宫人们都下夜了,此刻除了唰唰的雨声,屋内只有景柔和盼儿两人,静的可怕。 景柔这会儿虽躺在床上,可她哪里睡得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出去,她觉得烦躁异常,干脆坐起来,道:“盼儿,给我沏杯茶来!” “是,郡主!” 盼儿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却没倒出水来,揭开盖子一看,才发现没水了,她小声道:“郡主,没水了。” “没用的东西,没水了不会叫人呐!”景柔一生气,就将手里的枕头砸了过去。 盼儿根本不敢躲,结结实实的被那枕头砸了个正着,“是,郡主。” 这会儿宫人都避雨去了,根本没人理她。 “来人呐,我家郡主渴了,来人!有没有人呐?” 可不管她如何拍打门,门外并没人回应。 正在此时,一条毒蛇却哧溜溜的从门缝里慢慢爬进来,吓的盼儿直接惊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嘴里大喊,“有蛇啊!” 床上的景柔,觉得盼儿怕是魔怔了,下床训斥道:“喊什么!这里是皇宫,哪来的蛇?” “郡……郡主,你看……”盼儿用手指着那条已经完全爬进来的蛇,景柔一时间也吓住了,她最害怕蛇了,也是大呼,“来人啊!来人!” 可屋子外面除了唰唰的雨声,丝毫没有动静。 那蛇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直接就朝着景柔扑过来,景柔吓得只会躲,完全忘记了反击,盼儿虽也怕的不行,还是抄起凳子,向那条蛇砸去,只是蛇灵活的很,凳子没砸到不说,还险些伤了景柔。 “你这贱蹄子,没长眼睛啊!”景柔害怕之余,还不忘骂人。 盼儿知道自己失误,低声道:“是奴婢的过错!” 那蛇的速度极快,可屋子就那么大,门也被锁住了,无论景柔怎么躲,那蛇就是要跟着她。这时候景柔突然注意到这蛇并不攻击盼儿,顿时她脑海中有了个主意。 景柔直接躲到盼儿身后,那毒蛇也跟了过来,盼儿被吓坏了,刚想跑,却被景柔紧紧按住,她试探的迈开左脚,那蛇竟然就往左边游去。 果然如此,景柔干脆伸出半个身子,那毒蛇竟直接张开嘴巴向景柔扑去,景柔眼疾手快,径直将盼儿推过去,那毒蛇狠狠的咬住盼儿的小腿。 “啊!好疼!”一时间只听见盼儿的惨叫,她一低头,才发现那蛇紧紧的咬住了自己。 景柔抓住机会,抄起身旁的一张凳子,狠狠的朝毒蛇砸去,正好砸中了毒蛇的脑袋,也砸在了盼儿的腿上。 一下,两下,景柔像是疯魔了一般,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啊!郡主,好疼,郡主!” 而盼儿也一直不停的呼喊,却依旧没能阻止景柔的动作。 盼儿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微弱,“郡主……”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景柔并不关心盼儿的伤势,她只担心那条毒蛇死了没有。 良久,她才慢慢的移开凳子,那蛇直接滑下来,没了声响,景柔还是不放心,又拿起凳子继续狠狠的砸,直到那蛇的头血肉四溅。 第75章 盼儿之死 景柔这才无力的滑倒在地上,刚才的惊吓顿时化为阵阵的恨意,是谁?到底是谁? 此刻雷声轰鸣,风刮在门窗上,簌簌作响,景柔直接爬到了床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条毒蛇,景安乐!一定是景安乐,除了她,谁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紧紧的攥住了被子,眼里充满了恨意,咬牙切齿道:“贱人!” …… 永福宫。 “公主!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郡主啊!” 处置?景安乐今日看见景帝的态度,立刻知晓他的顾虑,他一方面想维护自己,但另一方面又担心庆王的势力,如今看来,报仇实在不简单! “怕是会有些难度!” “那岂不是便宜了郡主,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一想到这里,阿房的态度就有些不忿。 景安乐轻轻的拍了阿房的脑袋,出声道:“放心!用不着父皇出手,有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公主的意思是……栗妃。” 景安乐满意的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 庆王府。 此刻庆王已经得知上午的事情,暴怒异常。 “陛下居然敢囚禁我的人!” 庆王妃知道此事都是因为她所筹备的那个计划,一时间也有些自责,“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将柔儿救出来才是。” “爱妃放心,今日慕容裴风来告诉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话正说着,庆王妃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庆王赶紧上前扶住,“淑儿,你这是怎么了?” 庆王妃努力按捺住喉咙里泛出的恶心,声音虚弱,“我没事。” “来人啊,传府医。”庆王大声喊道。 庆王妃靠在庆王的肩膀上,道:“王爷,妾身真的没事,眼下要紧的是柔儿……” “胡说……柔儿重要,你自然也重要。”庆王说着就直接将庆王妃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庆王满脸不耐,望着那府医,“到底如何?” 府医收回了把脉的手,脸上浮现了笑意,恭敬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怀有身孕了!” “什么!” 庆王和庆王妃顿时一惊,尤其是庆王,顿时欣喜不已,“此话当真?” “奴才不敢说谎,王妃已经有两月身孕了,且脉象有劲,怕是个男婴才是!”那府医如实道。 “好好好!淑儿,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有儿子了!” 庆王妃也是眼含热泪,自从生育完景柔之后,无论如何调理都不再遇喜,她重重的点头,“嗯!” 翌日。 一夜的大雨停歇,晨风吹过,空气中弥漫中潮湿的泥土气息,天边也划开朝阳,想来今日是个好天气。 门外开锁的声音惊醒了景柔,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才看清是昨日的那张床,因为不当的姿势,导致她现在浑身酸痛。 “啊啊啊啊!” 开门进来的宫人,一进门便看到一条血肉模糊的蛇和已经躺在地上的盼儿。 景柔看向那宫人,这才想起盼儿,她走下床,只见盼儿已经嘴唇乌黑,面无血色。 “你……你去查看!”说话的正是景柔,她一边说,一边推搡着那宫人。 那宫人虽说十分害怕,但也不敢违抗景柔的命令,哆哆嗦嗦的去探盼儿的鼻息。 “啊啊啊啊!郡……郡主,她已经没……没气儿了。”那宫人害怕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死了?景柔也是一惊,心中知道,若不是盼儿,今日死的便是自己。 “我要见陛下!”景柔出声道。 虽说景帝下旨幽禁,可如今出了人命,情况自然不同的。 正殿。 景帝近来政务繁忙,天刚泛白就去上朝了,这会儿自然是腾不开手来的,因此来的人正是栗妃。 “郡主?昨夜风雨大,不知休息的可好?” 栗妃一进来便看见景柔站在大厅,衣裳也是昨日的那身,仔细看还发现上面沾了污迹,发髻倒还好,像是重新梳洗过,只是脸色看着不大好。 她居然没事?栗妃心中冷哼一声,果然祸害遗千年! 景柔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来人是栗妃,双眸蒙上了一层寒霜。都是女人,栗妃自然看得出景柔对她的态度,可没想到下一秒,景柔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求娘娘为我做主啊!” 这倒让栗妃也有措手不及,准备的话也派不上用场,脸上也只能换上伪装的笑容,“郡主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话。”旁边的青雨很有眼色的将景柔扶起来,“郡主快快请起。” 景柔擦着眼泪,哽咽道:“多谢娘娘。” 于是景柔和栗妃才直接坐下说话。 “怎么不见盼儿呢?不好好服侍主子,跑到哪里去了。”栗妃环顾一圈道。 听到这里,景柔哭得更凶了,抽泣道:“盼儿她……她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栗妃惊讶道。 景柔这会儿的哭可不是装的,昨夜无人,她必须强撑着活下来,如今松懈下来,心中也觉得十分害怕,终究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昨夜不知道是何人心存报复,竟然将毒蛇放进了住的屋子里,盼儿她……她忠心护主,舍命相救!”说到这里,景柔又止不住呜呜呜的哭诉起来。 栗妃心中烦躁,心想这毒蛇怎么不咬死你,但面上还是假意安慰,“估摸是雨夜潮湿,宫人们平时疏忽,这才有蛇,郡主放心,本宫肯定狠狠责备,郡主不必担忧,所幸郡主无事,那才是万万大吉!” 哼!栗妃怎么会顺着她的话说,要是真的说是有什么故意报复,万一查到自己身上就遭了。 “娘娘,我来往皇宫多年,从未听说深宫大院有蛇,昨日什么情形想必您也知晓了,除了公主,谁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景柔用帕子擦了擦泪水继续道。 原来你也知道昨日发生了何事啊,你害我孩儿,还想让我为你伸冤,你怕是找错人了,栗妃面色迟疑,道:“郡主是说,安乐公主?” “除了她还会有何人,求娘娘为我做主,为盼儿伸冤呐!” 栗妃叹息一声,道:“凡事讲求证据,你既说安乐公主加害与你,可有凭证?” “我……” 栗妃见景柔拿不出证据,道:“实不相瞒,一月以前,在宫中草垛里就曾发现过毒蛇,昨夜雨大,那蛇怕是惊吓的到处流窜,这才惊扰了郡主。” “是啊,郡主,有好些宫人都瞧见了。”青雨在旁边帮腔道。 景柔心中冷哼一声,觉得栗妃胆小怕事,面上却楚楚可怜道:“娘娘勿怪,我实在受了惊吓,说起话来有些糊涂。” 栗妃!你给我等着,他日,我定要你好看! 第76章 发现端倪 太宇殿。 太监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景帝坐在高堂上睥睨四方,注意到庆王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居然没来?一时间景帝就明白了庆王的意思,他这是避嫌,景柔还被关在宫中,想来他定是有法子了。 …… 永福宫。 景安乐此刻正卧在床上看书,阿房端来一碗蜜瓜露,望了望天边的红晕,道:“公主,咱们今日真的告假,不去课堂啊!”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无缘无故被冤枉一场,若不摆些架子出来,别人还以为她景安乐好欺负呢! “不去!”景安乐说完,便喝起蜜瓜露来,道:“阿房,你的手艺真不错,赶得上御膳房的厨子了。” 阿房听到景安乐夸赞她,害羞的挠挠头发,道:“公主喜欢就好!” …… 下朝后,景帝书房。 “宫人来报,说是柔郡主的婢女昨夜被毒蛇咬死了。”卫公公道。 毒蛇?景帝合上折子,语气淡淡道:“那柔郡主呢?” “郡主无碍,只是今日去见了栗妃娘娘,说……”卫公公看了景帝一眼,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说什么?” 景帝抬头望了卫公公一眼,“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说!” 卫公公低下头,继续说道:“柔郡主说怀疑是安乐公主所为!” 景帝写字的手一顿,不过片刻,就继续行云流水起来,道:“栗妃告诉你的?” “奴才不敢隐瞒,正是栗妃娘娘身边的青雨所说。” 这件事自然是栗妃的意思,她必须让景帝知道,景柔是如何针对景安乐的,这样景帝才会更加厌恶景柔。 这些把戏景帝自然看得透,可栗妃的算盘也确实没有打错,景安乐就是景帝的软肋。 “陛下,刑部侍郎杨儒山求见!”门外走进来个宫人通报道。 “传!”景帝直接放下笔,心中知道是事情有结果了。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男人,跪下行礼道:“臣杨儒山参见陛下!” 杨儒山虽年逾五十,声音却洪亮有力,他在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追随景帝了,是个忠心耿直之人。 “杨卿请起。” “谢陛下!” 景帝摆摆手,卫公公立即明白,带着其他宫人退出门去。 “有结果了?” 杨儒山点点头,“那女子招了,不过只招了此事与柔郡主确实无关,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 “谁去过大牢?” 景帝知道,这女子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决定。 “陛下英明,是送饭的牙子今早换了个生人,早饭过后,那女子就改了供词。”杨儒山恭敬道。 景帝眸子幽深,心想,庆王,这便是你的计划吗? “继续说下去。” “臣派人跟着,发现那牙子在东街的一家酒楼做杂工,但那酒楼幕后的老板却是个为官之人。”说到这里,杨儒山抬头望了景帝一眼。 “谁?” “平昌侯府!” 景帝双眼一眯,“平昌侯府的老侯爷已卧床多年,他哪里翻得起什么风浪。” “陛下,臣说的是他的儿子,慕容裴风。”杨儒山接过话道。 景帝转过头,微微有些惊讶,“谁?” 慕容裴风虽是世子荫封,但没有功名,自然也不能上朝,所以景帝才对他没什么印象。 杨儒山继续道:“今日时间仓促,臣怀疑这件事情牵连众多,需得细查才是。” “慕容裴风!”景帝吐出几个字,生冷异常,他何等聪慧,当即就明白了杨儒山的意思,他是想说慕容裴风怕是与其他朝臣勾结,密谋大事! 景帝干脆走到椅子上坐下,沉思片刻,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查办,有什么情况同朕禀报。” “是!” 杨儒山走后,景帝又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关系,慕容裴风,栗妃,景柔,难道?景帝脑海中此刻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卫公公?” 在门口候着多时的卫公公听到景帝的声音,忙不迭的走进来,语气恭敬,“陛下!” “传朕的口谕,栗妃一事与柔郡主无关,赏黄金百两,准许出宫。” 卫公公抬头望了景帝一眼,接着低下头道:“奴才领命。” …… 荣恩宫。 重华宫死了人,自然不会让景柔住在那里,栗妃本想给景柔安排个其他住处,景柔说什么也不肯独住,非要跟着栗妃,栗妃无奈,只能让她住在偏殿。 “这个柔郡主也真是的,害我们不成,还非得在我们眼前晃,恶心咱们。”青雨一边帮栗妃捏着肩,一边道。 栗妃不屑的轻哼一声,道:“她又不是个傻子,躲在本宫宫里,自然比她一个人要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便是本宫的责任,她啊,就是看重的这一点。” “罢了,这样还能显得本宫大度些,至于以后,咱们再慢慢清算!” 青雨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 正说着,有宫人来报,“娘娘,卫公公来了,正在正厅呢!” 卫公公?栗妃和青雨对视一眼,虽不知何为,但是赶紧去了正厅,等他们到了,发现景柔已经在那候着了。 “娘娘安好!” “公公客气!” 一番寒暄后,就听卫公公说道:“传陛下口谕……” 在场所有人立刻跪下听旨。 “栗妃一事与柔郡主无关,赏黄金百两,准许出宫。” 旨意宣告完,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景柔当即大喜,“多谢陛下!” 而栗妃的脸色变了变,心中像是烧了把火,烦躁异常,表面却得笑着对景柔恭喜道:“恭喜郡主沉冤得雪。” 此一时,彼一时,上午还楚楚可怜的景柔,如今洗脱了罪名,自然还是那个高贵的柔郡主。她语气淡淡道:“多谢栗妃娘娘照看了,以后有机会,我自然会好好【报答】娘娘的。” 景柔的报答两个字咬得极重,报答?栗妃知道不是报答,而是报复。 第77章 祁治使诈 晚云渐收,夕阳斜挂。 永福宫。 这会儿景安乐刚刚用完晚膳,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她手握青花瓷杯,举止优雅,好似一幅美人图,阿房一进来居然看呆了。 “阿房!”景安乐说罢,抬起头望着她道:“看什么呢?” 嗯?阿房一时被说的回了神,暗自骂自己没出息,走上去道:“柔郡主被判无罪,如今已经恩准出宫了。” 阿房一边说一边看景安乐的神色,毕竟她家的公主才是被冤枉的人。 “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哪知景安乐神情并无半分变化,只是淡淡说道。 “现在根本不是能处理景柔的时机,况且父皇将景柔放出来,那就一定有放人的理由和不得已。” 阿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奴婢总觉得还是便宜了她,奴婢还听说昨夜她的婢女盼儿,忠心救主,被毒蛇给咬死了。” “忠心救主?” 景安乐轻笑一声,“这景柔还真是心狠手辣。” “公主的意思是……” 景安乐干脆站起来,望着天边的残阳,“毒蛇或许是真的,盼儿是怎么死的,只有景柔自己最清楚。” 重活一世,景安乐早就知道景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虚荣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对了……”景安乐转头问阿房,“清姿的伤如何了?” 自从上次将清姿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将她养在偏殿,每日派太医前去照看,一晃也有些时日了。 “回公主的话,清姿当日虽看着伤的严重,但总归都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她的精神已然好多了,只是还有些疤痕没消退。”阿房如实说道。 景安乐点点头,道:“那教养嬷嬷给清姿讲的内容她可认真听了?” 若要用人,清姿除了容貌过得去,其他的都需要再好好培养,只是景安乐没有太多时间,其他的只有看清姿的领悟了。 “公主请放心,那教养嬷嬷原是京城第一教坊,鸣乐司的嬷嬷,想来是不会差的。” “但愿如此,至于清姿你帮本宫好生看着,若有什么事情,及时来报。” “是,公主。”阿房应答道。 …… 景柔必须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因此坐在轿撵上语气有些焦急的催促,“快些!” 长长的宫墙,夹着几个宫人,脚步匆匆,而这一幕已经被站在高处的祁治尽收眼底。他当即捡起一块石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双眼一眯,用内力直接将石子打在其中一个轿夫的膝盖上。 这一颗石子,因着距离有些远,用了祁治七八分内力,只听到那被打的轿夫,“哎哟!”一声,直接就没了力气,顿时直接跪下去,自然他那一端就直直的倾斜下来,轿子失了平衡,景柔尖叫一声,眼看就要滚下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身穿白色锦衣,英姿飒爽的男子直接将景柔接住,还在空中舞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终于停下来,景柔仍是用手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样子。 “县主没事!” 听到声音,景柔这才抬头,只见祁治剑眉星目,样貌俊朗,眼中还含着担忧。 这一刻,景柔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祁治的怀里。 “多谢祁皇子。” 几乎是一瞬间,景柔赶紧抽离了祁治的怀抱,毕竟这深宫大院,被人看见了,搂搂抱抱,可是说不清楚的。 “郡主饶命啊!郡主饶命!” 说话的正是刚才抬轿子的几个轿夫,此刻全数都跪在地上,微微发抖,深怕被景柔责罚。 景柔心中自然是有气的,她甚至想将他们都打死,可祁治在场,她自然要扮演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于是她轻声道:“起来!以后可不许这么冒失了。” 那几个轿夫相互对视一眼,赶紧磕头谢恩,“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祁治心中暗笑,刚才美人在怀,还有股淡淡的幽香,他拿起自己的手放在鼻子边,轻轻嗅了下,道:“好香啊!” 这话,简直把景柔的脸说的通红,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今日多亏了祁皇子,改日我定送谢礼上门。” 祁治见景柔害羞,便知道也不能太急功近利,道:“县主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若唐突了郡主,还请郡主勿怪!” 他说这话时,退后一步,双手作揖,语气也陈恳,倒让景柔对他有了几分兴趣。 祁治见那轿夫已然不能再行走,道:“郡主这是要出宫?” 景柔点点头,道:“正是。” “那便由在下陪同郡主。”祁治想了想,道:“我初来乍到,并不知景国规矩,若有唐突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祁治的意思,他刚才的做法在祁国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若唐突了,他也绝对不是故意的。 可宫门马上就要关了,若带着几个轿夫,她堂堂一个郡主,怎么能做有失身份的事情,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况且还有这轿夫为证,她也不想含蓄了。 “有劳!” 于是两个人并肩前行,往宫门走去,从背影看,好似一对恋人。 庆王府的马车早早的就在宫门等候,景柔抬头看了一眼宫门,道:“祁皇子止步,我已到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远送了。”祁治说完,并不离开,而是继续道:“我看着郡主上马车。” 景柔惊愕,对祁治浅浅一笑,便不再多言语,直接出宫去,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庆王府马车的不远处,也停了一辆马车,而里面坐着的人,正是慕容裴风。 今日自景帝的旨意下来,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宫门,虽说不能直接接人,可在远处看看也是极好的。 看到景柔的身影,慕容裴风欣喜不已,可万万没想到,她的身侧居然还站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仇人,祁治。 慕容裴风的眼里燃起熊熊怒火,只想把祁治燃烧殆尽。 第78章 景柔回府 马车疾驰,天色也逐渐昏暗,景柔感觉心跳的极快,祁治虽然没有明说,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祁治对她估计是有意。 祁治的态度让景柔沾沾自喜,毕竟这足以证明她的魅力。 庆王府。 现下天已是全黑了,庆王府的门口挂着两个硕大的灯笼,闪着暖光,好似在等着景柔归家。 景柔本以为庆王妃和庆王会在门口相迎,可她下了马车,发现来的人只有景蓉和其他几个庶妹,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格外亮堂。 “姐姐可算回来了。”说话的正是景蓉。 景柔心中满是疑问,确定就是没有庆王妃和庆王的身影,她知道庆王公事繁忙,于是开口问道:“母亲呢?” 庆王妃向来疼爱景柔,如今出了这么这么大的事情,景柔还被关在宫中一夜,难道? “姐姐不必担忧,妹妹还未恭喜姐姐。” “恭喜?”景柔一时疑惑。 这时身后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她排行第三,名唤景灵,站出来道:“是王妃有喜了,府医说是个弟弟呢!” 听到这话,景柔一愣,道:“你说什么?” “就是……” 还没等景灵说完,景柔就快步往内室走去,其中一个丫鬟赶紧打着灯笼追上去,丢下几个庶女就不理睬了。 景蓉在心中气恼,但是也不敢发作,她们几个姐妹专程来迎她,可景柔却直接置之不理。 内室。 “母亲!” 景柔走进庆王妃的卧室,就看见庆王妃季淑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许是听到了动静,庆王妃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道:“柔儿,你回来了。”语气关切,话说着眼睛还闪烁着泪水。 “母亲!”景柔说着直接扑到庆王妃怀里哭诉起来。 庆王妃知道景柔要强,如此这般,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搂着景柔安抚起来。 “柔儿,不哭!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有什么事情跟母亲说。” “母亲,景安乐她居然放毒蛇咬我!”景柔抬起头,看着庆王妃,楚楚可怜。 庆王妃大惊,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你说什么?” “母亲先别激动。”景柔一把扶住庆王妃,一边一五一十的把昨日雨夜毒蛇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庆王妃听完,眼中似要迸出火花,憎恶道:“这个景安乐,真是欺人太甚!” “柔儿,幸好你无事,一个丫头而已,死了便死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放心,来日我们一定好好出口恶气。” 景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 过了一会儿,景柔才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望着庆王妃的肚子,道:“母亲,他们说你……你有喜了。” 庆王妃轻轻笑着点了点头,望着景柔,语气温柔,“你就要有弟弟了。” “弟弟……” “是啊!我原来以为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有孩儿了,可如今,天可怜见,我也算是对得起王爷了。”庆王妃继续道。 景柔一时愣住,这原本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并无半分愉悦,她紧紧的盯着庆王妃的肚子,道:“确实是一件喜事。” 许是母女连心,庆王妃一眼就看出了景柔的心思,她直接拿起景柔的手,语气温柔,“柔儿?” “嗯?母亲。”景柔这才抬起头。 庆王妃轻笑一声,道:“柔儿放心,你与我腹中的孩子都是我的骨肉,身为母亲,我定然不会偏心的。” “我……” 景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在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她自然是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可有了这个孩子,她得到的爱,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一半,可那是自己的亲弟弟,她暂时不想去聊这个话题。 “母亲。” “怎么了?” “今日出宫门的时候,你猜我遇到谁了。”景柔转移话题道。 庆王妃想了想,道:“傻孩子,这让母亲怎么猜。” 景柔叹息一声,道:“是祁治!” “你说谁?祁国大皇子祁治?” 景柔很是疑惑庆王妃的反应,道:“母亲怎么这样问?” 庆王妃一把抓紧景柔的手,道:“你们说什么了?” “母亲……”景柔嗔怪一声。 庆王妃身为妇人,自然猜得到男女那些事情,笑道:“好啦,还是你说。” 景柔这才把祁治英雄救美,护送到宫门的事情说出来,说的时候她语气羞涩,脸颊发红,这一幕都被庆王妃看在了眼底。 “就这么简单。” 庆王妃轻轻一笑,“傻孩子,这你还不懂吗?他这是对你有意!” 被庆王妃这么直接说破,景柔忍不住撒娇道:“母亲……母亲休要胡说,我与裴风哥哥两情相悦,将来自然是要做他的妻子的。” “慕容裴风。”庆王妃念了念这几个字,叹了口气。 “母亲这是怎么了?” 庆王妃看着景柔,帮景柔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这件事情迟早也是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情啊?”景柔很是不解。 “你先答应母亲,不能生气,也不能埋怨你父亲。” 景柔看着庆王妃认真的样子,点点头,道:“好!” “祁国皇位之争,最有希望的就是祁治和慕容裴风,从祁治来景国的那一天开始,你的父亲就多下了一盘局。” “虽说慕容裴风有祁王的支持,可祁治的身后是祁国王后,还有大臣追随,也就是说这两人谁都有可能登上祁国的王位。” 景柔听的糊涂,道:“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傻孩子,母亲之前就同你说过,男人只是咱们女子的垫脚石,无论谁当王都好,只要你是王后就行!” 听到这里,景柔终于明白过来,这是要她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含热泪,道:“母亲,你这是何意?那我与青楼女子有何不同。” 庆王妃见景柔竟然自比青楼女子,一时气急,道:“住嘴!” 景柔被呵斥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庆王妃看了心又软了下来,“你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后的人,怎么能自己先看不起自己来!” “可是……” 第79章 挑选心腹 见景柔犹豫,庆王妃缓缓道:“柔儿,做母亲的如何不知晓你的难处,荣华富贵,权利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 “母亲。”景柔抬起头,“可……” 庆王妃知晓,景柔是需要些时间慢慢考量,温柔道:“看你!衣服都脏了,你先回去好生休息,这件事情先不急。” “嗯。”景柔点点头。 殊不知母女二人的谈话都被屋外的一个人影听得清清楚楚。 景柔卧房。 等景柔回到房间,她突然觉得身子疲乏,嘴巴下意识想要喊盼儿,张了张嘴,道:“来人呐!” “奴婢在。”这时候进来几个穿着朴素的丫鬟,她们也是景柔屋子里的人,只是没有盼儿地位高。 “服侍我沐浴更衣!” “是!”一行人说着便行动起来,看着这些个手脚粗笨的丫头,景柔决定要好好选个称心的人才行。 温热的洗澡水让景柔的身子慢慢放松起来,不知不觉的她竟然做起梦来。 景柔在一团迷雾里,怎么也走不出,突然她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 “你是谁?” 景柔说着还去拍那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转过身来,露出她的脸,只是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个巨大的蛇头。 “啊啊啊啊啊!” 景柔被吓得大叫,一下子在水里扑腾起来。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这时,几个丫鬟赶紧围过来。 景柔睁开眼睛,才发现这是在做梦,心中骂道:“这个贱人,死了还要缠着我!” “莲儿?” “在。”回话的是个看着老实的丫头。 “你去把有关盼儿的东西全部拿出去烧了。” 莲儿一怔,她与盼儿同住一屋,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盼儿姐姐回来怎么办。” 这话瞬间激起景柔的怒气,“她回不来了?主子说什么,你照做便是!还不快去!” “是,奴婢马上就去!”挨了骂,莲儿只好退出去。 景安乐,都是你干的好事,景柔重重的拍打着浴桶里的水,发泄着怒气。 …… 翌日。 永福宫。 “事情如何了?”景安乐亲自研墨,道。 阿房恭敬道:“都安排好了。” “很好!” 两人正说着话,阿琴扣门进来。 “公主。” 景安乐这才抬起道:“何事?” “公主,沐萍回来了!” “什么?”阿房倒是十分惊讶,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 果然,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从门外进来,语气激动,“公主!” “参见公主!” 景安乐一愣,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前去,“快起来!”然后转头对阿琴道:“你先出去!” “是,公主!”阿琴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阿房看着沐萍,激动又热情,拉着沐萍的手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公主都可想你了!” 沐萍笑而不语,只是嘴硬道:“我回来,就有人跟你抢好吃了的!” “我才不怕呢!”反正你是抢不过我的。 景安乐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你们别斗嘴了。” “沐萍。”景安乐一边说,一边拉过沐萍道:“你的伤可好全了。” 阿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道:“对啊,你的伤势如何了?” “公主不必担心,修养数日,我已经好多了!” 景安乐神色稍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为我效力,可你的身体也是要紧。” “公主放心!” “这些天你不在,发生了许多事!”阿房拉着沐萍道。 “你刚刚回来,先休整一番,我自有一番安排!” 景安乐继续道。 “好!” …… 不过才来景国两日,祁治已对皇宫了如指掌。 此刻他正坐在景帝安排的宫殿里,喝着好酒,看着眼前跪着的暗卫。 “大皇子!” 祁治抬眼看了看他,质问道:“吴城,如何了?” “还……还没有线索。”那暗卫低着头,害怕被谴责。 祁治自顾倒了一杯酒,接着道:“你们刚来,找不到人也情有可原。” “只是……”祁治抬头接着说道:“若再翻不出些线索来,各自小心你们的脑袋!” 吴城吓得直磕头,“请大皇子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殊不知,屋顶之上,有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他。 …… 庆王府。 大堂内规规矩矩的站了二十个丫头,他们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等着被挑选,这里可是庆王府,要是能进这里做事,总好过去其他地方。 这时候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美貌女子走来了进来。 “郡主!” 那人牙子见景柔来了,赶紧迎上去,原来这些事不必景柔亲自出手的,可也得过过眼缘才是。 “郡主,这些个都是精挑细选过来的,您瞧瞧,品行,外貌都算是出挑的了!”人牙子王婆道。 景柔扫了一眼,这些姑娘身形样貌确实都相差无几,主要带过来就是让景柔看看。 景柔坐下后,刚端起一碗茶,像是没有拿稳,打湿了自己了衣裙,突然一个丫鬟赶紧上前来擦拭。 “你可知?有时候太过机灵也未必是好事!” 那丫鬟的手一下子怔住了。 众人皆是慌乱,站着的一个丫鬟却处变不惊,引起了景柔的注意。 “你!”景柔用手指着那个女子,众人的眼光都随着看过去,“你过来!” 那丫鬟听话的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牙子见景柔感兴趣,殷勤道:“回郡主的话,她叫菊香!”心想,这菊香还真有福气,昨日才被她捡到,今日便被郡主看上了。 景柔看了一眼人牙子,微微一怒,“没问你!” 王婆子自觉不讨好,便乖乖的退下。 “回郡主的话,我叫菊香!” 她长的不算出众,可就是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 “好,以后你就跟着本郡主!”景柔点点头说道。 菊香一愣,惊讶的望着景柔,当即跪下,磕头道:“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而旁边的众人皆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菊香。 那人牙子也是笑开了怀,毕竟庆王府如此大方,选到满意的人,以后的合作才会长久。 第80章 乔装出宫 永福宫。 景安乐、沐萍、清姿三人在内室里。 “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清姿了!”景安乐道。 沐萍围着清姿转了一圈,真心道:“果然是出水芙蓉,我见犹怜。” 一大早沐萍就忍不住,非要知道景安乐的计划,因此景安乐带她来见了清姿。 清姿虽然不认识沐萍,但她知道沐萍是景安乐的人,肯定不会害她。 “清姿见过沐萍姐姐!”清姿对沐萍行了个礼道。 沐萍走过去将清姿扶起来,“你我都是公主的人,往后不必如此客气!” 清姿笑笑算是回应。 景安乐看着两人,也深感欣慰。 “清姿?” “奴婢在。” 景安乐开口道:“过了这么久,想必你也好奇本宫想让你做什么?” 清姿回首道:“公主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敢忘!” “好!”景安乐回头,霸气的挥了挥袖子。 “你二人过来!” 于是三人便开始商议起来。 景安乐的计划说完,清姿明显一怔。 “你可是害怕?你若害怕便说出来,本公主绝不为难你!”景安乐开口道。 沐萍也觉得这个计划对女子来说,确实严苛,也是用理解的眼神望着清姿。 清姿并非全是害怕,这世上她已无一人可依靠。她虽不惹事,但也不是个柔弱的性子。 她只是犹豫…… “你放心,本公主既能让你为我做事,自然能为你留好后路,一切,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景安乐出声道。 清姿望着景安乐的眼睛,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点头道:“我愿意!” “不后悔?”景安乐再次问道。 “不后悔!” 清姿像是有疑问道:“可,可我才学了几日技艺,会不会太仓促?” 景安乐轻轻一笑,也理解她的担忧,出声道:“你的怀疑是对的。” 旁边的沐萍坐不住了,“那怎么办?” 景安乐自顾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说道:“有时候越完美的东西,才越是会引人怀疑,反之亦然,越不完美的东西,才显得真实!” “我们的对手不是个三岁小儿,有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完美。” 沐萍思虑一番,开口道:“我明白了,公主!”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道:“好!沐萍,这件事就交给你!” “是,公主!” …… 上课的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进行着,而景柔像是为了证明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更是一日都不曾缺席。 三日后,休息之日。 景安乐如常出宫,而又有所不同,她先是去了秦诩家中,接着便在将军府换了身男装。 “公主,你穿男人的衣服可真好看!”阿房这话说的真,景安乐个子高挑,她虽美貌,可因着那双有几分英气的眼睛,穿起男装来,还真的是风流倜傥,英姿飒爽。 景安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转了一圈,开口道:“还行,就是皮肤太白了。” 景国尚黑,除了皇族的服饰以外,还有男子的皮肤,他们认为,皮肤越黑,说明这个人越精壮,越有能力。 “放心,公主,我早就准备好了!”阿房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盒像泥土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黑色的。 “这是什么?”景安乐问道。 阿房用手指挑起一点“泥土”就往自己的脸上抹去,道:“这是腻子膏,坊间男子都在用的。” “腻子膏?” 什么时候流行起这个东西来了? 看景安乐疑惑的样子,阿房道:“也难怪公主不知,这是男子所用之物,您看着,我涂给您看!” 阿房边说边涂,果然皮肤变得黝黑,还反着亮光! 景安乐一边说一边叹气,道:“阿房,我们换男装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啊!”阿房想了想说道。 景安乐把阿房推到镜子面前,“你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 景安乐早有预见般的捂住耳朵,看着阿房尖叫。 阿房撇撇嘴,委屈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是那卖腻子膏的骗我!” “那卖家未必骗你,只是谁家会一大坨,大坨的往脸上涂啊!”景安乐无奈的摇摇头。 嗯?阿房不解的望着景安乐。 只见景安乐用食指轻轻勾起拇指盖那么大的腻子膏,分别点在脸上,揉搓开,再涂抹均匀,立刻皮肤就黑了两个度,虽说五官未改,但也不似刚才,一眼看出是个女子了! “公主,你好厉害啊!” 看着阿房那张锅底似的脸,景安乐努力让自己不笑,“你快去把脸洗干净了,重新抹一次。” “是,公主!” …… 【春见月】 景国的勾栏瓦舍,青楼妓院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这家【春见月】便是在一等之列。 太阳还未落山,景安乐和阿房刚踏进【春见月】的门,就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景象。 台上歌姬舞女弹琴跳舞,台下的男女亲亲搂搂,左拥右抱。 阿房在景安乐耳边低语,“公主,咱们……咱们真的要在这儿啊!” “来都来了。”景安乐转头望着阿房,“在这儿,叫我安公子!” 阿房无奈,只能答应,“是公……安公子。” 景安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学着那些男子的样,挥一挥扇子。 不过片刻,一个老鸨就迎了上来,“哟喂,好生俊俏的公子啊!” 这老鸨从景安乐进来,眼睛就一直盯着景安乐,那穿着一看就非富即贵,虽说看着年少,但肯定是个不缺钱的主儿,因此格外热情。 景安乐咳嗽一声,故意粗着嗓子道:“你这有没有好姑娘啊!” “公子这话说的,我们这儿啊,都是好姑娘!”那老鸨立即笑道。 景安乐继续道:“寻常的胭脂俗女我可不要,会弹会舞的本公子也不稀罕,有没有那种气质出尘的?” “还有……”景安乐招了招手,示意老鸨靠近些,“要个雏儿!” 老鸨毕竟行走江湖多年,什么要求没见过,赶紧陪笑道:“有有有!” “水仙?” “妈妈,我在呢,你叫我呢?”这时远处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赶忙迎了上来。 “谁叫你了,去把芙蓉给我请下来,就说有贵客了!” 第81章 青楼女子 那名叫水仙的女子轻哼一声,便上楼去了。 “客官!您随我来。”那老鸨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景安乐也上楼。 景安乐扫了老鸨一眼,提起衣摆上楼,阿房紧随其后。 来到二楼,穿过一个个房间,站在门口,能听见里面传来些男女调笑的声音。 “客官,怎么不走了?”那老鸨疑惑道。 景安乐当即怒道:“好啊,你怕是以为本公子没钱?竟然这么忽悠我!” “客官哪里的话?” “你瞧瞧。”景安乐指着那一排排屋子。 那老鸨子还是不解。 “怎么说我家公子也是富家子弟,怎么和他们一般,成何体统,赶紧给我家公子换个清幽高雅的屋子。”阿房叉着腰,对那老鸨道。 老鸨本想着,景安乐虽看着富贵,可实在年轻,没成想不好忽悠,赶紧道:“哎哟喂,客官您这可就冤枉我这老婆子了,这是二楼,给客官安排的屋子在三楼呢!” “那也是你没说清楚。”阿房不依不饶。 “是是是,那客官请!” 景安乐知道目的达到了,出声道:“走!” 果然三楼顿时清静许多,且每一间都隔得较远,私密性很强,而景安乐一眼就看到最里面的房间,直接往里面走去。 老鸨一看景安乐直接往前走去,立即拉住景安乐,道:“客官止步。” “干什么?小爷我就对那间屋子有眼缘。” 这时阿房直接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扔给老鸨,老鸨赶紧接住,嘴里赔笑道:“客官误会了。” 景安乐故意不耐烦道:“误会什么了。” 那老鸨转过身,压低声音道:“那间屋子已经被人包下了,而且……”那老鸨看了一眼那屋子,继续道:“里面还是个朝堂大臣呢!咱们啊,得罪不起。” 景安乐轻轻咳嗽一声,“你早说嘛!” “都是我没说清楚的缘故。” “那我的屋子在哪儿呢?” 老鸨赶紧道:“就在前面。” 不一会儿,她们被带到一个雅间里,不说是青楼,还以为是哪个才子的书房,里面古琴,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这才像话嘛!”景安乐道。 那老鸨子见景安乐满意,心中舒了口气,开口道:“客官请稍后,人马上就来。”说完就退出去了。 阿房刚要说话,景安乐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门,故意大声道:“不知道那姑娘漂不漂亮?” 阿房立即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道:“公子放心,要不是不满意咱们就换一家。” 说完,阿房还捂着嘴巴偷笑。 果然,门外的老鸨听了,才离开。 “客官,您要的人来了。”不多时,老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景安乐回头,就见一个清丽女子,她一身浅紫色长裙,手持一把长柄团扇,衬得她清新脱俗,反倒有种媚而不妖的别样风情,景安乐就和那女子这样四目相对,老鸨以为景安乐是看呆了。 见时机到了,老鸨拉着那清丽女子,出声道:“芙蓉,还不见过安公子?” 那名叫芙蓉的女子,微微行礼,欠身道:“芙蓉见过安公子。”声音仿若树上黄鹂,悦耳动听。 “原来你叫芙蓉?”景安乐语气轻佻,“果然是出水芙蓉,清丽可人呐!” 旁边的阿房眉头紧锁,心想,她家的公主何时变得这么油腻了。 “那便陪小爷我喝几杯美酒。”景安乐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拉芙蓉的手。 那老鸨见状,立刻道:“客官,我们芙蓉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哦?扫兴!” 见景安乐有些不满,老鸨赶紧打圆场道:“公子您这样的人物,要什么美人儿寻不着,只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花样,也是使得的!” “既然如此,不知你有何技艺啊!” “我们芙蓉呐,就是歌喉出众,保管您满意。” 那老鸨看时间差不多了,十分有眼色,道:“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景安乐不耐烦的摆摆手,“走走走!退下。” 如同刚才一般,那老鸨出去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外听了一耳朵,里面传来了悦耳的歌声,确定没大碍之后才离去。 一曲罢,那老鸨估摸着也走了,这时候景安乐才正色道:“清姿,辛苦你了。” 此时的清姿穿戴华丽,但阿房一点也羡慕不起来。 前几日,沐萍将清姿送进了青楼,化名芙蓉,只卖艺不卖身,为的就是接近方凌,获取情报。 数日前景安乐得知方凌混迹青楼,后面又遇到清姿,她便筹谋此事。 “公主,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清姿摇了摇头道。 景安乐看了看门外,道:“你放心,这青楼中有我的人,他们自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让你受登徒子的侵扰。” “这些沐萍都同我说了。”清姿接过话头道。 “那便好。” 清姿继续道:“这三日来,我只在自己的屋子里见过几个客人,那老鸨机敏的很,方凌更是接触不到。” 景安乐轻哼一声,这个方凌还真是警惕。 “我知道,有时候机会,是要等的。”景安乐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彩。 “公主已有对策?”清姿好奇问道。 “你放心,会有人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之后你要做的,就是得到方凌的信任。” 清姿点点头,一开始景安乐要她在青楼做内应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她虽不贪什么名利,可女子的清誉也是很要紧的。 可她在这个世上,一无牵挂,二无拖累,只有景安乐的恩情需要报答,且一切只是做戏,想到这里,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清姿说完,景安乐就该回去了,毕竟她这身衣服若回宫,也太打眼了。 第82章 姐妹谈心 等回到将军府,已是夕阳下沉,暮色渐显。 景安乐和阿房刚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这间【清安居】是老夫人特意安排给景安乐歇息的,这会儿来找她的,估计只有表姐秦知画了,果然,门外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测。 “公主?你在屋子里吗?” 秦知画也是觉得奇怪,今早景安乐来将军府,还没与她说上话,她便说想先休息一下。 可现在时辰不早了,秦知画倒不是催她,而是再晚,宫门便要下钥了,景安乐还未单独立府,自然也是要在下钥之前回宫的。 正想着,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见过表小姐。”阿房赶紧行礼道。 “不必多礼,公主呢?” “表姐!”景安乐一边说,一边从里面走出来,含笑道:“你看我,一不留神就睡那么久。” 景安乐这会儿刚换好衣衫,头发还散了一缕在耳边,是难得的娇憨模样,秦知画瞧着觉得甚是可爱,也是笑着道:“只怕院子简陋,担心公主休息不好。” “哪里的话,枕头松软,褥子厚实,就连熏香都很是清幽,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话也是不假,老夫人和秦知画,也是花了许多心思布置这间屋子的,只希望景安乐住的舒服,满意。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头走,秦知画听景安乐这么说,愈发觉得这个公主不仅样貌好,且性子也亲和。 出了院子门,便是府中的一个小湖,两人并肩走在湖边,阿房跟在身后,晚风吹来,也甚是清凉,十分惬意。 “公主?” “嗯?”景安乐干脆停了脚步,她看出了秦知画的迟疑,继续道:“表姐有话不妨直说。” “公主还记得楚明月吗?” 景安乐想了想,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女孩子的样子,点点头道:“楚丞相之女,楚明月?” 上次的赏花诗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只觉得楚明月甚是好相处,既聪明,又识趣。 “祖母看上了楚小姐……”秦知画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景安乐太过聪明,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知道了秦知画接下来的话。 “外祖母是想让楚小姐做我们的嫂子?” 其实这些话题,本不该是她们这些千金小姐议论的,想来秦知画也将景安乐当成了自己人,才会吐露心事。 秦知画点点头,“哥哥虽已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可我曾私下问过他的意见,公主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景安乐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哥哥说,既然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就要承担家族的责任,儿女之事,我们并无选择。”秦知画看着昏沉沉的天空,脸上有着复杂的情绪。 “表哥心中有大义。”许是经历上一世的惨痛,景安乐觉得儿女情长根本不值得矫情。 从古至今,上至皇族,下至官宦都是为了将权利相连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而像秦音与景帝这样因为感情而在一起的人实属难得。 可秦知画不一样,她虽是个深闺贵女,但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叹了一口气,“可哥哥不喜欢她!” “表姐?”景安乐拉过她的手,想要宽慰。 秦知画看着景安乐,语气失落,“你说将来,我会不会也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景安乐拍了拍她的手,毕竟她和景风遥两情相悦,有此顾虑,实属正常。 “你放心,有我在,只要你与皇兄心悦彼此,谁也不能将你们拆散。” 景安乐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语气轻柔,可让秦知画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至于表哥……” 说起秦修远,景安乐突然觉得被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个人就是爱而不得。 “哥哥怎么样?” 景安乐看着秦知画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楚相位高权重,深得父皇倚重,而舅舅也曾将勇兵强,虽说舅舅如今称病,鲜少外出,但你觉得这件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自古君心似海深,景帝怎么会允许得力的大臣强强结合,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一切怕都只是外祖母的想象罢了。” 这么一分析,秦知画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心中舒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哥哥不用娶自己喜欢的人了。 …… 夜色如水,景安乐刚刚回宫,宫门就下了钥。 阿房递给景安乐一封信件,“公主,是宁文送来的。” 聚文堂是最大的情报组织,宁文就是聚文堂的人。 “沐萍真厉害,连柔郡主身边都能安插得进去人。”阿房开口道。 “公主,这上面都写什么了?” 这信上的内容与景安乐的想法差不多,景柔果然要周旋在慕容裴风和祁治身边了,景柔啊景柔,你都是郡主了,权利地位对你的吸引真的就这么大吗? “写了恶人的胃口,大的滔天!”景安乐出声道。 嗯?阿房有些不解。 “罢了,阿房,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来。” “是,公主!” 景安乐看着阿房的背影,却在想沐萍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有如今的成就,可如今却将这些都拱手相让,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救了她。 …… 两日前。 沐萍才刚刚回来,却已经心事重重,“公主,奴婢有一话想说。” 她的伤刚好,就急着回来为景安乐效力,任谁也劝说不动。 景安乐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有话直说。” “如今柔郡主失了心腹,不如我们再帮她找个心腹,安插在她身边,也于我们有利。” 其实这件事情景安乐也想过,可她没有合适的人选,便还是考量中。 许是沐萍看出了景安乐的想法,出声道:“如今时间紧迫,若再拖些时日,只怕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景安乐点点头,沐萍这话说的不错,一来景柔现在缺人,现在送人过去,趁其不备,就不会引起怀疑,二来等景柔找到合适的人,再送人过去,实在太过刻意。 “你既然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景安乐开口问道。 “公主英明,奴婢与聚文堂的二当家是旧识,里面多的是细作,要选一个合适的人,并不会太难!” 景安乐知道沐萍既然出口,那这件事情就已经有把握,“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 “是,公主。” 第83章 殿前争执 今日是上课的日子,太阳早早的就出来了,走在园子里,微风拂动,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日光,地上映出少许斑驳。 刚到集英殿门口,景安乐就与景柔打了个照面,她今日穿了身藕粉襦裙,衬得她肌肤雪白,娇艳可人,而她身后则跟着一个看着面生的侍女,看来此人就是宁文了。 饶是景柔心中再不情愿,见了景安乐还是得乖乖行礼,“臣女参见公主!” “郡主脸色看起来甚好,不似前几日那般苍白了。”景安乐理了理袖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笑。 景柔的手指狠狠的掐住了掌心,她知道,景安乐说的被毒蛇惊吓一事,这会儿除了她俩的侍女,并无旁人,景柔干脆不装了,向前一步,道:“那晚的事情你心中有数,我心中,也有数!” 她语气冷嘲,一双眼睛似乎要把景安乐看透。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景安乐笑着摇摇头,“郡主在说什么?本宫怎么越听越糊涂。” “这里就我们两人,公主又何必装模作样呢?” 景安乐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竟然以为毒蛇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你笑什么?”景柔眼神犀利质问道。 景安乐并不正眼看她,而是摆弄着手指的指甲,语气淡淡道:“我笑你蠢!” “你……”景柔这会儿气的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安乐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景柔,“怎么?”又看了看景柔紧握的拳头,继续道:“想打我?” 景柔冷哼一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道:“我自小有母亲教导,不像有些人没人教,所以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也无可厚非。” 这无疑是在景安乐的伤口撒盐,她自幼丧母,阖宫皆知。 果然景安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这样的嘴脸,前世自己为何没有看破。 “原来郡主的家教就是如此行事乖张,看来改日本宫得亲自问问王妃,为人母,就是教导儿女的吗?”景安乐知道景柔故意激怒她,还以为自己和以前一样蠢吗? “公主不要欺人太甚!”景柔听了这番话,咬牙切齿道。 景安乐几乎快要被气笑,“郡主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厉害!” 不等景柔反驳,景安乐继续道:“究竟是谁欺人太甚,什么话都被你一个人说了,你让别人说什么?” 景柔抿了抿嘴唇,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有几个身影往这边走来,她勾了勾嘴角,几乎是瞬间抓起景安乐的手打向自己,然后自己快速的退了几步,语气楚楚可怜,“公主,是我的不是,请公主息怒。” 她身后的侍女赶紧上前搀扶住景柔。 正巧赶上来的几人正是洛维、夏庭复、还有祁治,而他们看见的就是景柔好像被打了一样。 “参见公主!”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自然是要先行礼的。 景安乐一开始也被景柔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但等她话一出口,景安乐就知道,这个景柔又要出幺蛾子了。 她故作委屈,让别人以为是景安乐打了她,可她想错了,这里是皇宫,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爱面子的景安乐了。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景柔捂着脸,委屈的站在一旁,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自然是引起了祁治的关心和垂怜。 “我……都是我的不是,跟公主无关!” 这话说的,轻而易举的就将矛头转移到了景安乐的身上,而旁边的阿房却是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柔郡主休要胡说,明明是你拿起我家公主的手,自己打自己的。” 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这两位都是皇室贵女,尤其是景安乐还是当朝嫡公主,即便真的是公主打了人,谁也不敢不多说什么。 景柔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她的目的就是想败坏景安乐的名声。景柔立刻双眼泛起泪花,而她旁边的侍女则是辩解道:“你是公主身边的人,自然是帮着公主说话的。” “别说了,灿儿。”此刻景柔已经是泪眼婆娑,出声制止道:“不能对公主不敬。” 原来,宁文这会儿叫灿儿,估计是景柔赐的名字。 啧啧,景安乐摇摇头,出声道:“你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百花楼该给你留一个位置才是,你若登台,一定是主角儿!” 此刻景柔仗着有那么多人在场,也不开口,只是暗自垂泪,继续扮演她的白莲花角色。 旁边的夏庭复和洛维对视一眼,眼中十分无奈,想走又不敢走。 而景柔的模样彻底激发了祁治的保护欲,他直接上前一步,出声道:“公主虽然身份贵重,可也不该仗势欺人,咄咄逼人!” 这番英雄救美的架势,更让景柔确定了祁治的心意,她低声道:“祁皇子……” “郡主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祁治语气温柔,在场所有人听了,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笑话!” 众人的目光被景安乐的声音吸引过去! 景安乐轻轻一笑,“本宫何须在什么无人的地方打你,本宫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景安乐说完,直接朝景柔走上去,祁治急忙将景柔护在身后,“公主,你要干什么!” 而旁边的人也是眼睛都看着了,以为会看到大戏,结果景安乐却是转过身子直接狠狠的给了灿儿一巴掌。 灿儿吃痛,捂住脸颊直接跪下。 巴掌声音很响亮,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景柔的身子还颤抖了一下。 “本宫也不是什么委屈的性子,犯不着在人背后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景安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景柔的。 景安乐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是多么霸气迷人,她冷哼一声,道:“阿房。” 阿房也才醒神过来,道:“奴婢在!” “本宫今日心情不好,这课不上也罢,走!” “是。”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而这一幕都被卧在屋顶的萧衡看的清清楚楚,他本想下去帮忙,可如今看来也确实没有他出现的必要了,他嘴角勾笑,看着景安乐的背影,“脾气这么大,像个小野猫!” 第84章 林妃送礼 景安乐来到湖心亭,这会儿荷花已经凋谢了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花苞,景安乐却看的出神。 毕竟刚刚景柔讽刺景安乐的母亲早逝,定然是勾起了景安乐的伤心事,因此有些感伤也是情理之中的。 母后,我绝对不会允许让任何人污了您的清名! “公主……”阿房抬头看了一眼景安乐,满是担忧。 景安乐知道,阿房是担心自己,道:“阿房,我们去荣恩宫!” “荣恩宫?”阿房点点头。 因着这里和荣恩宫相隔不远,主仆二人干脆走过去。 看着景安乐的心情好点了,阿房才出声道:“公主今日为何会与郡主起争执呢?往日,您都是不屑和她说这些的。” 自然是为了加剧她和祁治的进展,从这几日上课来看,景安乐发现,祁治是来得最晚的,若她在集英殿与景柔起争执,那个家伙,自然是会英雄救美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夏庭复和洛维也和祁治一起,而景柔的确没让景安乐失望,确实演得一出好戏。 景安乐忽然脚步一顿,看着阿房,俏皮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嗯?每次都是这样,阿房总感觉她家的公主总是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可景安乐如此说了,她也只能撇撇嘴,乖乖的点头,正是这副模样逗笑了景安乐。 “公主?”阿房有些不解。 景安乐用帕子捂了捂嘴,笑道:“没什么,快走!” …… 荣恩宫。 虽说没多远,可这会儿太阳渐渐大了,等到了荣恩宫,景安乐和阿房两人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参见公主!” 也是赶巧,刚到宫门便遇到了青雨。 青雨十分热情,“公主里面请,娘娘就在里面呢!” 景安乐点点头,算是回应。 一只脚踏进去,就闻到屋内淡淡的幽香,甚是怡人,如今栗妃怀有龙裔,身份贵重,可屋内陈设却与怀孕时一般无二。 “公主来了。”栗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景安乐抬眼望去,怎么感觉才隔几日,栗妃竟然胖了几分,想来是十分舒适的。 “娘娘安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坐着谈心。 “这是陛下赏赐的如意糕,本宫尝着,确实不错,公主也试试?”栗妃指着桌上的糕点道。 景安乐也不推辞,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果然松软可口,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好吃。” 栗妃听了,轻轻一笑,“公主都说好,那就是这如意糕的福气了。” “上次的事情,本宫还要多谢公主,要不然这个孩儿,怕是不保。”栗妃轻抚肚子,语气有些淡淡的哀伤。 栗妃虽比遇喜前胖了几分,可身子看着还是单薄,再加上月份小,因此也不怎么显怀,可她的眼睛里面已经闪烁着做母亲的温柔。 景安乐出声道:“娘娘不必言谢,您腹中的骨肉,也是安乐的亲弟妹,本就是一家人。” 怀孕的人,总是要敏感些,听到景安乐这样说,栗妃心中十分感动。 “公主是本宫孩儿的救命恩人,若他日有用得着本宫的地方,本宫自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两人正说着话,青雨前来通报,“参见娘娘,公主!” “好了,起来说话!” “是!”青雨直起身子,道:“是林妃娘娘身边的冬晴来了。” “林妃?”栗妃说着看了景安乐一眼。 自上次景安乐相助林妃之后,栗妃也去送了些东西,今日林妃派人过来也是送东西的。 “让她进来。” “是。” 栗妃和景安乐此时并未说话,都在等冬晴进来。 “奴婢参见公主,栗妃娘娘!” 冬晴虽着宫女服饰,可衣服已经泛旧,袖子边缘都已经磨得光滑了,足见日子过得不好。 “起来!” “多谢娘娘!” 毕竟这里是栗妃的地盘,即便景安乐身份再贵重,也不该逾越了。 “你端的是什么?” 冬晴拿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精致的香包。 “回栗妃娘娘的话,这是我家主子亲自绣的药包,娘娘身怀龙裔,夜间定然少眠多梦,药包里放了宁神安胎的药物,对娘娘身体有益,还请娘娘笑纳!”冬晴答道。 “哦?”栗妃好奇的拿起其中一个,闻了闻,确实怡人。 林妃心思独特,别家妃嫔都是送的金银珠宝,她却落在了实处。 “林妃有心了,替我多谢你家娘娘!” 冬晴道:“娘娘客气了!我家主子说与上次娘娘送的东西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说完冬晴就退下了。 冬晴这话说在了栗妃的心上,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告诉景安乐这件事呢。 果然,景安乐出声道:“娘娘也去看望了林妃?” “林妃妹妹可怜,虽说与我同居妃位,日子却难过,我如今代管后宫,照料些也是应该的。” 景安乐点点头,只是道:“娘娘仁慈!” 栗妃笑了笑,只要景安乐站在自己这边,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自然会好许多。 “娘娘,药包可否给安乐瞧瞧?”只见景安乐盯着那药包,出声道。 嗯?栗妃虽说疑惑,但还是递了过去。 只见景安乐闻了闻,干脆打开看了看,她不识药物,又将药包系了起来,栗妃疑惑道:“怎么了?” “为了腹中皇子,娘娘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得好!”景安乐将药包放在桌上道。 看着桌上的药包,栗妃有些吃惊,“公主是怀疑林妃,她……” 景安乐摇了摇头,否认了栗妃的意思,“安乐只是为了娘娘的安全。”她干脆站了起来,道:“且林妃深居多年,安乐相信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且就算有,也不会光明正大的送过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公主的意思是?” 景安乐看着栗妃,“安乐只是猜测,里面没有东西是最好,若有什么毒物,那娘娘便该想一想这深宫中,谁会这么做。” 第85章 一石二鸟 经过这许多事,栗妃对景安乐已经十分信任,她当即对青雨道:“去请柳太医过来!” “是。” 自上次有人假借景安乐之名给栗妃送药这件事之后,柳太医便专门负责照看栗妃。 这会儿栗妃看着那药包都觉得心中发怵,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如今可是再也经不起风浪了。 …… 集英殿。 景安乐一走了之,可这课还得继续上。 洛维和夏庭复自然赶往教室,只留下祁治和景柔二人。 “郡主,可有损伤?”祁治关切的询问道。 景柔摇了摇头,刚哭过的眼睛闪着泪光,仿若一只娇弱的小兔子,勾得祁治心痒痒。 “刚才多谢祁皇子相助,其实安乐公主并非是有意的。” 而萧衡虽在屋顶上,但结结实实的被一棵大树挡住,祁治和景柔虽看不清他,可他却把祁治和景柔看得清清楚楚。 祁治笑了笑,道:“你心地善良,这样的性子可容易被人欺负。”他看着景柔的眼睛,里面的贪婪似乎要把景柔吃掉。 “以后……” 嗯?祁治说了一半,景柔不解的看着他。 祁治本就生的高大,只见他干脆低了身子,衬得景柔小鸟依人,他在景柔耳边低语,“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灿儿识趣的低头,背过身去。 这两人亲昵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一对恋人,在耳鬓厮磨。 “祁皇子……”景柔被他温热的吐息羞得脸颊染上红晕,语气亲昵的吐出几个字。 屋顶上的萧衡看得直摇头,这两人,还真是肆无忌惮。 …… 荣恩宫。 “柳太医,如何?这药包里究竟有没有不好的东西?”栗妃语气焦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而旁边的景安乐也在等着结果。 只见柳太医拿着药包的手一顿,拱手道:“回娘娘,此物虽药香浓郁,可经微臣细细查验,里面有一味麝香在其中,若不是仔细检查,恐怕难以发现。” “什么,麝香?”栗妃是惊呼出声。 即便景安乐和栗妃不通药理,可也知道麝香对女子的坏处,轻则损伤女子身体,重则难以成孕,甚至流产。 栗妃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将剩余两个药包扔的老远,这背后的凶手究竟是谁? 景安乐看情况不对,对柳太医摆摆手,道:“你先下去!” “是。” 青雨赶紧扶着栗妃坐下,道:“娘娘切莫生气,仔细腹中的皇子才是。” 是了,她不能如此冲动,栗妃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又多亏了公主,可东西是林妃送来的,若要害本宫的人,不是林妃,那又是谁呢?” 先前景安乐就说过,抛开林妃的性子不谈,她也不可能那么蠢,直接将东西送给栗妃,毕竟她虽不受宠,可她还有家人,她不可能孤身犯险,拿家族的性命开玩笑。 “娘娘,父皇子嗣单薄,如今您身怀龙裔,除了林妃,多的是羡慕您,嫉妒您的人。”景安乐出声道。 是啊,林妃不会那么傻,倘若栗妃没有发现药包有问题,那么一旦龙胎保不住,那林妃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而真正的凶手却可以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好一个一石二鸟!”栗妃愤愤道。 宫中的嫔妃众多,栗妃这会儿确实拿不定主意,“那会是谁呢?” 景安乐淡淡一笑,出声道:“此事既然从林妃宫中起,自然要从林妃宫中查!” “若娘娘想知道真凶,今日之事娘娘就当没发生过,至于那几个药包,让宫人们赶制几个一样的,装一些寻常药草就是。” 栗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景安乐这会儿坐着轿撵上去往云清宫。 这条路给景安乐的感觉就是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公主?”阿房出声道。 “什么事?” “今天上午,公主为何要打灿儿呢?公主已经知道她是我们的人了呀!” 景安乐靠在椅背上,道:“只有这样,将来出事,景柔才不会怀疑到灿儿身上去。” “原来是这样,公主,你可以真厉害。” 景柔虽可恨,却不傻,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最先怀疑的一定是身边的人。 上次来,还有许多宫人在这里领药包,还算有些人气儿,今日一来,只觉得分外冷清,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景安乐带着阿房并未往正殿走去,而是去了上次的药房。 阳光从窗格里半斜着射下来,落在林妃的裙子上,这会儿她正在整理药材,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她一动阳光又落在了她的鞋面上。 “娘娘?”景安乐顿了一会儿,还是叫出声来。 林妃听到声音,手上就是一顿,然后转过身,就看见了景安乐。 “公主?”她先是疑惑,接着赶紧行礼,“参见公主。” 景安乐上前扶起林妃,道:“娘娘不必多礼。” “冬晴?” 随着林妃的呼喊,冬晴才从里屋出来,见到景安乐,也是一愣,“参见公主。” 景安乐点点头,“起来!” 看景安乐突然到访,冬晴也拿不住是什么意思,她今日去了荣恩宫,公主也在那儿,可这会儿,公主却来了她们云清宫,这可实在难以琢磨。 “去正殿备些茶点。”林妃吩咐道。 “是。” 林妃看着景安乐道:“还请公主正殿稍坐片刻,本宫换身衣服即刻就来。” 她今日穿的简素些本也没什么,奈何上面沾了些污渍,见客总是不雅的。 “娘娘不必着急,安乐坐会儿就是。”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景安乐便跟着冬晴先去正殿等候。 第86章 抓出内奸 不多时,林妃换了身素绿宫装,迎面走来,仿若出尘仙子,不惹尘埃。 林妃生的美,性子却如此寡淡,之前听阿房说起,想来也是受过宠爱,可如今却是这番情形,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娘娘请坐。”景安乐开口道。 林妃点点头,于是两人相对而坐。 除了早先林妃命冬晴安排的茶点,桌上已经布了几道菜肴,荤素俱全,有菜有汤,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 “这是?”林妃看了一眼满桌的菜,抬头疑惑的看着景安乐。 先前趁着等林妃的时间,便让阿房拿着景安乐的宫牌去御膳房做了几道菜过来。 景安乐笑着道:“是安乐肚子饿了,还请娘娘赏脸,一同享用!” 从早上到现在,景安乐只喝了一碗燕窝粥,用了栗妃宫中的几个糕点,现下是真的饿了。 “公主还未用午膳?” “不打紧的,现在便是了。”景安乐回道。 看着阿房递过来的筷子,林妃也不再推辞,道:“公主,请!” “请!” 美人就是美人,林妃用起饭来也是赏心悦目,一双纤纤玉指,拿起筷来也是斯文有礼,让人赏心悦目。 云清宫许久没有如此丰盛的菜肴,这些美味又清淡,很对林妃的胃口。 “公主看什么?”见景安乐看自己,林妃开口问道。 景安乐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看娘娘的盛世容颜。” 嗯?林妃一愣,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赞呢?冷淡如林妃也是喜欢听这样的话,她难得的羞涩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景安乐轻轻一笑,道:“这些菜对娘娘胃口吗?” “色香味俱全,不错!”林妃如实答道。 “那便好!以后每日午膳、晚膳,御膳房都会按照这个口味给娘娘送饭!” 林妃一惊,忙拒绝道:“公主,这使不得!”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景安乐是看她日子清贫,特意帮助,可她自己已经满足,不愿意再麻烦别人。 “娘娘先别急着拒绝!”景安乐看着林妃,道:”我是有条件的!” “哦?”林妃很疑惑,她自己不得盛宠,能有什么给景安乐呢? “不知安乐公主所说的条件,是什么?” 景安乐望着林妃,双眼炯炯有神,开口道:“不知道安乐是否有幸能做娘娘的徒弟,拜娘娘为师,跟随娘娘学医!” “学医?”这下林妃更纳闷儿了,景安乐金枝玉叶,要什么没有,如今却要学医。 见林妃一副晃神模样,景安乐道:“娘娘可愿意?” 景安乐早考虑过,虽说她是公主,可若有一技傍身也是极好的,且医术极其重要,万一哪天需要,又来不及,那她自己就是帮手。 林妃并非不愿意,只是她学医时也是吃了许多苦,不知道景安乐能不能承受。 于是林妃开口道:“公主想学医是好事,可医术不是儿戏,若要学就不能马虎,人命关天的事情需要耐心和认真,这条道路十分辛苦,公主确定要学吗?” 林妃说的这些她都考虑过,景安乐并不奢望成为什么天下名医,达济天下,她考虑的是将来,若有一日,真的有战乱,哪怕她会些简单包扎也好。 “是!”景安乐肯定道。 “只是安乐生来愚笨,学习途中,还望娘娘多多教导!” 林妃看着景安乐认真的样子,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公主说笑了,公主才华那日本宫已亲眼目睹,公主何必自谦?既然如此,那公主每日下午过来!”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道:“是。” 这会儿两人用完饭,就有一名宫女来收拾碗碟,景安乐眼尖的瞥见了那宫女手上带着个金镯子,虽只露出一点点,却还是被景安乐发现了。 景安乐顺着她的手,看向她的脸,这个宫女,她没什么印象。 “娘娘,不如带安乐参观下您的药房可好?”景安乐道。 林妃以为景安乐太过好学,她心中也十分满意,道:“好。” 药房。 这里药香浓烈,轻轻吸气,好像能立刻进入五脏六腑。 眼下屋子里只有林妃和景安乐两人,景安乐随手拿起一株干瘪的药材,询问道:“这是何物?” 林妃回头看了一眼,道:“这是葛根,味道甜且辛,可以生津止渴,升阳止泻。” “娘娘可真厉害,只是看了一眼,便能说出功效。” “都是熟能生巧罢了!”林妃笑了笑。 景安乐又看了一眼其他的药材,道:“那娘娘不会一不小心把药材混淆呢?” 林妃一愣,道:“公主这是何意?” “今日冬晴送药包给栗妃娘娘的时候,安乐就在荣恩宫。”景安乐道。 林妃糊涂了,直接道:“还请公主明示!” “栗妃娘娘眼明心细,当即找太医验了药包。”景安乐一边说,一边观察林妃的神色。 而林妃脸上只是有些好奇,其他并无不妥。 “栗妃娘娘此举是应该的,本宫问心不愧。” “可在药包中发现了一味麝香!”景安乐继续道。 “什么!”此刻林妃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这药包是本宫亲自放的药草,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林妃抬头望着景安乐,开口问道:“公主这是怀疑本宫?” 景安乐此刻却笑出声来,“安乐若怀疑娘娘,就不会绕那么大的弯子了。” 这下轮到林妃不解,“那公主这是何意?” 景安乐指了指门外,林妃顺势看过去,只见景安乐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用手突然把门打开,果然外面的人反应不及,一下子倒了进来。 正是刚才收拾碗碟的那个宫女,神色慌张。 “春梅?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名叫春梅的宫女这会儿根本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奴……奴婢来想问问公主和娘娘想喝点什么茶?” 这婢女也不笨,找的理由倒勉强能应付过去,却骗不过景安乐,“喝茶?” “喝茶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从景安乐一进来,她就发现这个叫春梅的宫女一直趴在门口偷听。 “是奴婢的过错,奴婢这就下去。”一边说,春梅就想走。 “站住!”林妃再糊涂也能看出来这个春梅有问题,于是她呵斥道。 林妃走到春梅面前,语气是少有的严厉,“说,偷偷摸摸的,究竟是要干什么?” 见林妃真的发怒,春梅吓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给她的主子通风报信了!” 景安乐的声音一下子让林妃和春梅都大吃一惊,春梅的身子伏的更低了,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林妃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春梅。 第87章 将计就计 难道?林妃转头惊讶的看着景安乐,送给栗妃的药包是春梅动了手脚? “春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妃质问道。 林妃很是失望,她垂了垂眸子,“你是本宫的陪嫁,本宫把你和冬晴都当成了家人!” 景安乐摇了摇头,林妃出身世家,却淡泊名利,可并不意味着她身边的人能忍受清苦的日子。 那名叫春梅的丫头,先是瑟瑟发抖,后面猛的抬起头,双手拉住林妃的裙摆,恳求道:“娘娘,求娘娘开恩呐!” 她虽在哭喊,可就是眼角挤不出一滴泪水,景安乐睥睨着春梅,“你现在求饶,那你可曾想过,做这件事情会给你家娘娘带来多大的麻烦!谋害皇子,牵连家族,是死罪!” “我……我只是一时被人蛊惑,头脑发热,并不是蓄意要害人啊!” 景安乐冷哼一声,“你跟随林妃那么久,你说不识得麝香?别不是把人当傻子了。”说完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春梅的手腕,起先春梅不停反抗,景安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立时不敢动了,只见一个金灿灿的手镯挂在上面。 林妃看着那个手镯,一下就明白了,她叹了口气,“春梅,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说!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景安乐干脆坐下,俯视着春梅。 这会儿太阳已经移了位置,只有窗户那里的还是亮堂堂的。 春梅看着林妃,林妃也是冷冽的看着她,她又看向景安乐,景安乐的眼神更可怕,仿若一把利剑,她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只能老实交代。 “是……是荣妃娘娘,是她收买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事成,就求陛下将我调到她身边。” 看着春梅的样子,景安乐几乎要气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你当真以为,若你家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作为贴身侍女真的能躲得掉吗?” 嗯?春梅惊讶的抬头,“不,荣妃娘娘不会骗我的。” 荣妃父亲品级与林妃相差无几,虽在宫中恩宠不多,可远比林妃的处境好的多,再加荣妃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 “天真!” 春梅望着景安乐嘲笑的表情,还在试图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荣妃?这下轮到林妃心中一颤,我与荣妃并无交恶,为何她要如此害我? “你就是为了她的许诺,就背叛了本宫,背叛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林妃开口道,语气辨不出喜怒。 而春梅知道,林妃是真正的哀伤才会是这样的情绪,也许是自知理亏,甚至不敢抬头。 “你以为你害了本宫,荣妃就真的会接纳你吗?” 林妃慢慢蹲下,用手抬起春梅的下巴,“一条随时会咬自己主人的狗,谁又敢养呢?” 景安乐看着林妃的表情,突然觉得此刻的林妃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春梅这才恍然大悟般,她使劲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拼命的磕头,“求娘娘给我一条生路,求娘娘救命啊!” 林妃冷笑一声,何其荒谬,她已经退无可退,已经在这偏的不能再偏远的云清宫,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要逼迫她。 她慢慢从头上拔出一根金钗,慢慢走近春梅,春梅看着步步逼近的林妃,吓得一步步往后退,“不……不要。” 景安乐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她倒要看看林妃会如何处置。 只见林妃一把抓住春梅的胳膊,按压得她不敢动弹,她用那金钗轻轻的划着春梅的脖子,从上往下,而春梅直接吓的魂不守舍,瑟瑟发抖。 “不要,不要!” 看着春梅的样子,林妃冷哼一声,“你看,你也是怕死的,如今跪在我面前求饶,也是为了求生。”林妃抵着春梅的脖子,金簪又深了几分,却还没刺破。 “哈哈哈!”林妃突然大声笑起来,一瞬就换上一副冷冽的神色,目光似乎带刺,“可你,居然为了荣华富贵,就要背叛本宫,要本宫的命!” 林妃干脆举起金簪,朝春梅刺去,春梅更是绝望的闭上眼睛。 良久,春梅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却听到金簪落地的声音。 “娘娘?”春梅猛然的睁开眼睛,又惊又喜。 “本宫不是不敢杀你!”林妃站起来望着窗外,“本宫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景安乐如何不知道林妃的意思,她心中叹息一声,她知道后宫中那个与世无争的林妃恐怕不复存在了。 春梅知道自己的罪过,此刻心中是真的悔恨,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来。 “娘娘,我……我愿意将功折罪。” 林妃却仍旧看着窗外,并不作声。 “既然如此,本公主有一计!”说话的正是景安乐。 景安乐站起来,道:“你既愿意将功折罪,我们便将计就计!” 听到这话,林妃总算转过身来,这一刻,两人十分默契。 “奴婢,奴婢愿意听从安排。”春梅出声道。 景安乐道:“你就当无事发生,去禀报荣妃,就说事情已经办成,让她以为她的计划已经成功。” 春梅听后,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林妃,可林妃只是淡淡道:“就听公主的。” “是!奴婢领命。” “对了?”景安乐继续道,她看着春梅,“你也别那么傻的想去告状,毕竟本宫想要你的命可是轻而易举!”她虽笑着,却让春梅心中发寒。 春梅磕头道:“奴婢这次绝不敢再有二心。” 哼!“还是带上。”景安乐扫了一眼地上的镯子,用眼神示意春梅。 春梅咽了一口水,“奴婢……奴婢不敢。” “哼!你若不带上,荣妃定会起疑的。”景安乐语气淡淡。 “是。”春梅一边应答,一边颤颤巍巍的将镯子带上。 第88章 依计行事 “你先出去。”林妃转头对春梅说道。 春梅看着林妃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敢多话,低着头道:“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就连滚带爬的走了。 看着春梅的背影,景安乐道:“事成之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春梅?” 林妃先是没表情,随后淡然一笑,“背信弃义,见钱眼开之人,本宫还有什么话与她说呢?” 景安乐看着林妃,她很能明白这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痛彻心扉,心如死灰,只是林妃比她幸运一点点,能在大错铸成之前,有人能告诉她。 起先她还以为林妃会心软,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林妃远比她想的坚毅许多。 …… 集英殿。 赤文元望着景安乐空荡荡的位置,又听到有人来禀报公主告假,他神色如常,并不打算多问。 景风遥也是疑惑,他这个妹妹虽是爱玩,可这还是上课以来,第一次告假。 坐在课堂下的人神色各异。 坐在景安乐身后的景柔,想起今日祁治帮自己的场景,心里也忍不住荡起涟漪,她本想听从母亲的安排,她只需要得到祁国王后的位置就可以,可如今真的有一个人就在身边献殷勤,又有多少女子能忍住不动心呢? 她几乎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而洛维、夏庭复,以及萧衡都明白了祁治的意思。 …… 月色清冷,照亮长盈殿半开的窗户。 荣妃这会儿穿着睡袍,正悠哉的摆弄着桌上的几盒珠宝。 她随手拿起一串红玛瑙,那玛瑙一看就成色极佳,在灯火下更是散发着红色的光泽,是世间不可多得之物,荣妃却道:“父亲也真是的,只会送些漂亮石头,好看是好看,就是冷冰冰的。” “娘娘,这是大人太疼爱你了,才会送珠宝首饰给您傍身。”说话的正是荣妃的宫女苍水。 宫中多的是趋炎附势的人,荣妃的父亲自然是要把最好的给她,道理荣妃也懂,但是她的性子就是有些骄纵。 荣妃的父亲并非官阶高的能让荣妃到妃位,她既无子嗣,也不是最得宠,全凭当年容妃的祖父曾在皇族狩猎时救过先皇。 后来大选秀女,荣妃也在其中,景帝为了报恩,也为了安抚朝臣,才将她册封为妃。 主仆二人正交谈着,一个宫女来报,“娘娘,春梅来了。” 春梅每次来长盈殿,都是趁着夜色,悄悄地来,悄悄的走。 哦?荣妃自然的以为是春梅带着好消息来了,嘴角一勾,道:“让她进来。” “是!” 不多时,春梅就跟着进来,她神色如常,就跟以前来长盈殿一样。 “娘娘!”春梅当即跪下行礼。 “事情怎么样了?”荣妃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上红玛瑙手串,却并未叫她起来,这样卖主求荣的人,谁又会看得起呢? 春梅脑子里立刻响起了景安乐的话,“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于是春梅当即回道:“是,娘娘,一切按照您的吩咐,都在计划之中。” 哈哈哈哈!荣妃笑得很大声,“当真?” 春梅根本不敢抬头,只能低声道:“奴婢不敢欺瞒。” “做的好!” 荣妃干脆站起来,栗妃不过是她父亲的官职高了些,就连后宫管理之权都给交给她,这就罢了,如今这贱人居然直接遇喜了,这让荣妃嫉妒得发疯,如今终于让她找到机会。 如今只要事情成功,那就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听到荣妃的话,春梅只能恭敬道:“能为娘娘效力,是奴婢的福气。” 看到春梅这副巴结的样子,容妃心中满是鄙夷,可她脸上却带着亲和的笑容,“你放心,来日事成,本宫自然会把你要过来,不让你受苦。” 她拿起春梅的手,啧啧道:“你看看,云清宫都把你养成什么样了,瘦的跟小猫似的。” “苍水?” “奴婢在。” 荣妃给苍水使了个眼色,苍水立即从珠宝匣子里拿出个最小的金戒指,递给荣妃。 “拿着。”荣妃接过金戒指,又递给春梅。 春梅看着金戒指,却不敢接,她的脑子里全是景安乐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只是荣妃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一条狗。 她现在根本没那个胆子去收,可若不收,反而会引起怀疑,春梅只能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开心的接过戒指,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这副贪财的模样,让荣妃很是不屑,心里非常瞧不起春梅,等来日事成,这个人定然是留不得的。 荣妃摆出一副和善的态度,道:“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就是这番话让春梅觉得心中发寒,她知道,如果不是被林妃发现,那将来自己定然难免一死,此刻她无比后悔为何为了一时之利,险些将性命搭上去。 “奴婢愿意永远效忠娘娘!”春梅应答道。 荣妃和苍水对视一眼,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 永福宫。 这会儿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只听得到些虫鸣鸟叫。 阿房正在为景安乐取下首饰,先是步摇,然后是簪子,最后是耳环,而景安乐却在翻着手里的笔记。 “这是大皇子今日派人送过来的笔记,夫子讲的都在里头了!”阿琴在旁边道。 这笔记内容工整,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做了标注,一目了然,很是清楚。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景安乐看了几眼,便对阿琴吩咐道。 “是。” 见阿琴出去了,阿房这才开口问道:“公主今日怎知栗妃的药包中有问题?” 景安乐从镜子里能看到阿房好奇的样子,她今日其实也是随口一说,毕竟栗妃子嗣难得,且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一语成谶。 “本宫当时确实是随口一说,只是没想到背后的真凶居然是荣妃。” 阿房只觉得景安乐越来越厉害了,道:“公主此言何意?” “后宫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情,本宫先前以为是陈妃。” 毕竟陈妃嚣张跋扈惯了,仗着太后是她的姑母,行事乖张也是有的,只是这次居然不是她,所以这才让景安乐感到意外。 “无论凶手是谁,只要我们知道了,不就好办了吗?”阿房道。 景安乐笑了笑,道:“的确如此!” 她不会错杀,自然也不会放过真凶。 第89章 密会佳人 翌日。 京郊外小屋。 以往都是景柔先到一步,如今却是慕容裴风在这里苦等。 自上次亲眼看到景柔与祁治的那一幕,这几日他日思夜想,这个祁治到底在想干什么,他甚至怀疑祁治是不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故意接近景柔。 但很快,慕容裴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根本不可能,除了祁王和几个大臣,根本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一定是他的柔儿太过美丽大方,加上才华出众,这才吸引了祁治。 慕容裴风不由得又想起了当日祁治与景柔在宫门的场景,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神里射出危险的光。 “参见郡主!” 门外响起高岸的声音,慕容裴风惊喜的站了起来,快步去门口相迎。 房门打开,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着粉色衣裙,轻纱腰带更是随风舞动,衬托出少女的窈窕身段。 “柔儿!”慕容裴风亲热的喊道,他的眼睛里有急迫,有期待,还有爱意。 景柔亦是双目含水,温柔缱绻的看着慕容裴风,娇滴滴的喊道:“裴风哥哥……” 门外的高岸眼疾手快的将门关上,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慕容裴风一把将景柔拥在怀里,温柔道:“上次一事,你受苦了!” 一想到景柔那晚一个人遭遇那么大的危险,慕容裴风就十分自责。 “只要能助裴风哥哥成就大业,柔儿受些委屈也是无妨的。”景柔轻声细语。 试问哪个男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呢? 此刻慕容裴风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可一想到祁治,他的心就一绞,慕容裴风本想质问关于祁治的事情,可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景柔是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怎么会跟祁治不清不楚呢?一定他想多了。 “柔儿?” “嗯?裴风哥哥你怎么了?”景柔挣脱慕容裴风的怀抱,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可有那么一瞬间,她把那双眼睛看成了祁治。 “你不知道,这几日以来,我是多么的想你。” 慕容裴风的话瞬间把景柔拉回了现实,亲兄弟长得像是自然的,可不知为何,听着这些情话,以前的自己的会心动,会脸红,可如今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坏女人吗?不,她只是要做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决定都没有错。 “柔儿?”慕容裴风看景柔发愣,又轻轻的喊道。 景柔反应过来,对慕容裴风羞涩一笑,低着头撒娇道:“柔儿也是这般……” 少女羞涩的模样,让慕容裴风忍不住心动,情不自禁的想要吻上去,许是景柔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慕容裴风刚刚低头,景柔就害羞的转过身去,语气娇嗔,“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景柔不是没有准备好,而是慕容裴风现在不是唯一的选择,她不想那么早把自己搭上去。 慕容裴风也潮红了脸颊,望着景柔道:“我绝不会强迫你。” “嗯……”景柔这才害羞的转过身来,道:“柔儿迟早是你的人,只是如今没有婚嫁之礼,柔儿也不愿让裴风哥哥坏了规矩。” 这话一说,让慕容裴风更加认为景柔是个专情钟一,恪守礼节之人,他对景柔和祁治的怀疑彻底的消散。 …… 永福宫。 景安乐突然想起前世自己无意看到慕容裴风腰间的胎记,也许这是个机会。 “沐萍!” 沐萍这几日都在忙清姿的事,才回宫不久。 “公主有何吩咐?” “你明日回将军府一趟,帮我送一封信给舅舅。” 沐萍抬起头看着景安乐,“敢问公主,是何事?” “是有关祁国的事情,你把信交给舅舅,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景安乐回道。 “是!” 祁治如此大费周章,总要给他些线索才好,景安乐转了转手上的玉镯。 风水总该轮流转,这次她景安乐才要做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 是夜。 才刚刚熄灯,景安乐正准备换衣服,就听到熟悉的动静,她干脆转身看着萧衡,道:“萧太子,你的胆子也太了些!” 此刻万籁俱寂,萧衡低头勾了勾嘴角,这丫头挖苦人的本事一点都没减。 “还有胆子更大的,你要看吗?”萧衡望着景安乐道。 不知怎的,景安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腰间被人抱住,身子一轻,一眨眼就腾空而起。 “你……” 萧衡却朝她做了个噤声动作,“公主,该不想把其他人引过来!” 不过片刻,景安乐便被轻轻的放在了屋顶上,屋顶位置高耸,此刻月色高挂,一片清亮,皇宫尽收眼底。 景安乐不自觉喃喃道:“好一番壮阔景象。” 在宫中生活多年,景安乐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她再次喃喃道:“好美啊!” 萧衡看着景安乐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他承认今晚他冲动了,忍不住想来见景安乐。 “那是谁?” 景安乐突然看到不远处上有个人影,忍不住警惕起来。 萧衡随着她的目光而去,“别怕,那是我的暗卫,他负责给我们放风。” “暗卫?” 景安乐忽然想起上次沐萍受伤,她醒来后提过,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救了她,难道就是他? “我想问你一件事。”景安乐干脆蹲下身子,慢慢的坐了下来。 “你说。”月色下萧衡的眼珠似乎在发光。 “上次沐萍受伤,是不是你的人出手相助?” 景安乐盯着萧衡,要看出个究竟来。 “是与不是?”景安乐再次问道。 “是!” 果然如景安乐料想一般。 “你究竟知道多少事?” “什么?” “你少装蒜。”景安乐道。 能看出她的计划,甚至未卜先知般提前埋伏,如今还要装傻吗? 萧衡干脆躺了下来,他的双手枕着脑袋,盯着那月亮,出声道:“你到现在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嗯?景安乐一怔,她没想到萧衡会突然说这个,“你……” “所以,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萧衡转头望着景安乐。 景安乐咽了一口口水,即便是夜色也挡不住萧衡俊郎的五官,她别过头去,“知道又如何?我……” 话还没说完,景安乐的话就被萧衡抢先打断,“别说!” 萧衡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想了想道:“就算前方万般艰难,你又怎知,没有人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呢?” “景安乐!” 这好像是萧衡第二次叫她的全名,他盯着景安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第90章 开始学医 说完这句,萧衡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至少是朋友,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少年,景安乐的心忍不住一动,道:“你又怎知我要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要拒绝我吗?” 景安乐轻笑一声,“原来堂堂萧太子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嗯?你……” “是你说的,至少我们是朋友,至于其他的,一切随缘!”景安乐的眼神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萧衡先是一怔,随后立刻笑了起来,“好!” 他是不会放弃的,如今是朋友,以后就不一定了,也许是更亲近之人。 萧衡突然想到正事,“那……” “祁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祁治?难道他知道了?景安乐情不自禁想到。 “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自上次宴会一事,萧衡就猜测这事情不简单,一个没有深交的皇子跑到景国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怕是与祁国遗孤有关?”萧衡淡淡道。 景安乐震惊的回头,他居然连这件事都能查出来,可见私下是动了不少人脉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 萧衡望着景安乐的脸,看了许久,才道:“就这些。” “真的?” “自然是真的!” “是不是有些事情你也该告诉我了?”萧衡道。 望着眼前这个少年,景安乐知道这些事情他迟早都会知道,可作为一国的公主,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把国家的弱点告诉一个异国皇子,她想了想道:“你刚刚说,我们是朋友。” “目前是,以后……说不定是恋人!” 景安乐望着萧衡的眼睛,短暂的缄默后,继续道:“既然是朋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既然有些事情景安乐不想说,萧衡也不愿意勉强,她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么? “不过……” “不过什么?”萧衡沉寂的心一下子又燃起来。 景安乐转头看着萧衡,“既然是朋友,若我有事找你,你可不要推辞。” “自然,只要我能做到!” 那晚明月高挂,温柔又皎洁,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翌日,荣恩宫。 景安乐今日前来便是特意告诉栗妃,真正的凶手是谁,虽说当日就有结果了,但害怕栗妃一时心急,动了胎气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因此特意隔了两日再来。 “什么?” 正如景安乐所言,有孕的女子易怒,哪怕已经隔了两日,栗妃在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接着将桌上的茶具扔出去老远,砸的稀碎。 “娘娘息怒啊!”青雨赶紧上前劝慰道。 毕竟景安乐还在这里,栗妃这般也算是失礼。 栗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被青雨搀着坐下,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将情绪稳定下来。 “本宫与她无冤无仇,她何苦要害我?” 景安乐自顾端起旁边的茶盏,饮了一口,道:“自然是因为嫉妒。” “娘娘不仅有管理六宫之权,如今更是身怀龙裔,贵不可言,后宫之中,不是谁都像林妃那般。” 栗妃深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睛,“荣妃如此恶毒,本宫定然不会放过她!” 这两日景安乐私下调查过,荣妃的父亲不过四品典仪,只是其祖父救护先皇有功封为三品中书侍郎,而且早已称病休退,家中颇有些钱财,却无什么实权。 比起空架子的荣妃,自然是扶持父兄得力的栗妃更好。 看到栗妃的神情,景安乐出声道:“安乐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接下来如何行事,便是娘娘的安排了。” 栗妃走到景安乐面前行了大礼,道:“多谢公主!” “娘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景安乐将栗妃扶起来。 景安乐看着栗妃的平坦的小腹,心中想这个孩子还真是一波三折,还未出世,便已经历经两回生死了。 “只是……”景安乐看着栗妃的眼睛,继续道:“只是此事与林妃确实无关,还请娘娘不要迁怒林妃。” 林妃说到底也只是个被奴婢背叛的替死鬼,景安乐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她不会允许同样的情况发生,自然她也会保全林妃。 “那是自然。”栗妃道,她愈发觉得景安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 “公主,我们是直接回永福宫吗?”阿房道。 景安乐轻轻的拍了下阿房的脑袋,假意责怪道:“你忘了,我们要去林妃宫中学习医术啊!” “对哦。” 云清宫。 林妃知道景安乐要来,早已经备好茶点。 “安乐不渴,不如我们先去药房。”景安乐有些心急,她现在巴不得早点学会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林妃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急。” 嗯?景安乐疑惑的看着林妃。 “先前是本宫考虑不周,也没当过人家的师父,这几日本宫思来想去,总算有个法子。”林妃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医书放在桌上。 “这是?” “公主切勿嫌弃才好,这是本宫幼年时第一次接触中医所看的书籍,公主天资过人,想来难不倒公主。” 景安乐随意拿起一本翻开,纸张有些泛黄,果然有些年头了,却不影响字迹。 林妃继续道:“上面记录着中医的基本知识和一些简单的药材,公主先拿回去看看,若有兴趣,我们再学也不迟!” 而旁边的阿房却瘪着嘴,心里对林妃不满。 “好!”景安乐并无二话,当即痛快的答应,她知晓林妃的意思,毕竟自己的名声摆在那里,要是自己知难而退,也会省去许多力气。 第91章 事情败露 翌日,长盈宫。 宫中日子漫长,总要想些法子解闷儿,荣妃这会儿正在逗弄家里送的鹦鹉玩耍。 “吱吱~” 荣妃一边给鹦鹉喂食儿,一边将手指伸进金丝打的笼子里抚摸鹦鹉的羽毛,足见她今日心情甚佳。 苍水一进来便看到是这番景象,她上前道:“娘娘,春梅来了!” “不是前几日才来过吗?”荣妃并不回头,继续逗着鹦鹉漫不经心道。 “奴婢见春梅神色慌张,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苍水解释道。 荣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难道?” “让她进来!” “是。”苍水应答道。 不多时,只见春梅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一见到荣妃就着急的跪下,“求娘娘救命啊!” 荣妃也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妃娘娘方才已经被传唤到荣恩宫,现下栗妃娘娘下旨,要宫中的所有的妃嫔贵人,前去观望,以儆效尤。”春梅带着哭腔道。 荣妃以为计划得逞,心中一喜,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这才过去几日,怎么会这么快发作? “既然林妃已经被抓走,怎么你还在这里?”荣妃也不傻,当即问道。 春梅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道:“奴婢今日去尚衣局拿衣服,还没走到宫门就听到声势,这才前来慌忙报信!” 这时来了个小宫女在苍水耳边低语着什么,片刻,苍水便上前一步,道:“娘娘,春梅说的是真的,方才栗妃身边的人前来请娘娘前往荣恩宫一趟。” “那栗妃呢?龙胎可还在?” 荣妃语气急迫,也不再管笼子里的鹦鹉了。 “那宫人并未提及。”苍水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去看了才知晓,“走,去荣恩宫!” 一听到荣妃要走,春梅立马慌了神,“娘娘,那我怎么办?” 是啊,还有春梅,荣妃眯了眯眼睛,道:“你先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等事情过去,本宫自会保你!” 春梅惊愕的抬头,“娘娘此话当真?” “放肆!本宫一宫主位,还会欺骗你这小小奴婢不成!” 荣妃知道,若此时暴露真面目,定然会被反咬一口,事到如今,也留她不得了,她随即缓和了语气,道:“你先回去!” “是!” 春梅如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应答道。 看着春梅出去的身影,荣妃的眼睛升起一抹杀气。 “苍水?” “奴婢在。” “你去……”荣妃在苍水耳边低语,说着些什么。 苍水先是一惊,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 荣恩宫。 等荣妃到的时候,各宫嫔妃都已到齐,而栗妃好端端的坐在主位上,各宫嫔妃均已落座,只有林妃却站在正中。 此刻满堂寂静,无一人敢作声。 栗妃虽掌管后宫,却还是妃位,荣妃上前一步,道:“见过姐姐!” “妹妹请起。” 其他位分低的贵人,也赶紧起身行礼,“参见荣妃娘娘!” “诸位妹妹都起来!” 荣妃看了看栗妃,又看着站在中间的林妃,抢先一步道:“姐姐,林妃罪大恶极,应当严惩!” 如今事发,当然是先把自己择出去,既然栗妃无事,自然要让林妃认罪,要是他日东窗事发,就麻烦了。 “哦?妹妹以为如何啊?”栗妃一副戏谑表情。 荣妃装作失望的样子,“谋害皇嗣,罪不可恕,理当打入冷宫。” 而旁边的妃嫔贵人们,则是一脸吃惊,他们只是奉命前来荣恩宫,没说什么谋害皇嗣这种事情啊? 坐在一旁的陈妃一惊,怎么跟皇嗣有关系了,她与其他妃嫔一样,只是说有事宣告啊。 见栗妃的脸色一变,荣妃知道自己这是逾矩了,赶忙道:“自然,一切但凭姐姐处置,妹妹只是建议而已。” “本宫何时说过,与皇嗣有关?” “什么?”荣妃立刻脸色大变,“不是林妃用麝香意图谋害皇嗣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荣妃,然后她还没发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荣妃姐姐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连麝香都知晓?” 说话的正是林妃,她似笑非笑,可眼里的寒意不作假,她此刻恨不得扑上去,好好的打荣妃几个耳光。 “本宫……”荣妃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好,中计了,幸好她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命人暗中将春梅给处置了。 “本宫是听来通报的宫人说的。” 栗妃冷哼一声,脸上一片乌云,“哼!今日妹妹倒是要说清楚,是哪个宫人说的。” 栗妃此刻一步步向荣妃逼近,而荣妃却吓得一步步往后退,“我……” 看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栗妃直接将那装有麝香的药包扔在地上,望着众人道:“本宫请诸位妹妹过来,是因为查到了有人想谋害皇嗣。”栗妃一把抓起荣妃的手腕,“如今却有人不打自招,还请诸位妹妹做个见证!” 栗妃一把甩开荣妃的手,道:“来人啊,拿下!” “姐姐,冤枉啊!姐姐!”荣妃摇着头辩解道。 荣妃用手指着林妃,道:“林妃才是凶手啊!这药包也是她送的啊!” 林妃轻哼一声,侧过冷眸,出声道:“栗妃姐姐可未曾说过药包是谁送的呀!” 周围的妃嫔也是议论不止。 “是啊,她怎么知道!” “搞不好,她才是真凶!”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喋喋不休的话语,让娇生惯养的荣妃忍不住发怒,“你们给本宫住口。”然后直接跪下,对栗妃道:“姐姐!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单单凭借几句话,就要冤枉我吗?” 栗妃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提醒本宫了,今日便让你死的明白!” 嗯?这下轮到荣妃疑惑。 “出来!” 众人都四处探看,十分好奇。 只见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看到此人,荣妃仿佛被吓在了原地,嘴唇此刻因为害怕而泛白,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眼中露出惊恐的情绪。 “参见栗妃娘娘!” 说话的正是春梅,先前她刚出长盈宫不远,就被一麻袋套住,还没反应过来,收拾他的人就已经被打晕,随后被带到了这里,难怪荣妃见到她,如此害怕。 “你来说,是谁让你加害本宫的?”栗妃这话是对春梅说的,眼睛却盯着荣妃。 “是……是荣妃娘娘。” 第92章 罪有应得 荣妃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直接瘫软了下去。 随后春梅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荣妃,这回,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栗妃看着荣妃,冷冷的问道。 话音刚落,众人立马议论纷纷。 “原来真的是她!” “素日装的伪装可太好了。” 听到这些话,荣妃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随即趴在地上,拼命求饶,“是妹妹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请姐姐开恩呐!”她一边说着,眼睛却忽然瞟到坐在不远处的陈妃,立时跪着爬过去,拉住陈妃的裙摆,“姐姐,你帮妹妹求求情!” 陈妃的表情先是不屑,然后是惊讶,她素日与荣妃是相处的好些,可这个关头,她也不会傻到给容妃求情。 于是陈妃一脚踢开荣妃的手,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妹妹,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你既然犯了错,自然要受罚。” 听到这话,荣妃当即软了身子,她再也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 “说的好!”栗妃道。 “叫诸位妹妹过来,自然是为了正纲纪,重法度,往后各位妹妹行事,才不会错了主意。” 此话一出,所有妃嫔,齐声道:“谨记娘娘教诲!” “来人呐,先将荣妃送回长盈殿,严加看管,待本宫禀明陛下,再行处置!” “是。”宫人们得了令,立即去拉荣妃。 而荣妃虽骄横,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宫人们拖拽。 旁边的林妃看到这一幕,心里才觉得痛快几分。 “至于春梅……” 栗妃说着看向瑟瑟发抖的春梅,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春梅助纣为虐,谋害皇子,理应杖毙!” 春梅听到这话,当即不停磕头,“求娘娘饶命啊,求娘娘饶命!” “不过……”栗妃说着,却看了林妃一眼,继续道:“你能迷途知返,将功折罪,本宫就免了你的死罪,为皇子积福!” 春梅立刻松了一口气。 “只是死罪可免,获罪难逃,以后你就去浣衣局当差!” 浣衣局?春梅一听,也是双腿发软,那里活计繁多,劳累操持,不仅要浆洗妃嫔宫人的衣裳,且一年四季都是冷水,还要被管事的嬷嬷打骂,她怎么能熬得住啊? 对了,林妃最是心地纯厚,她一定会念旧情,于是春梅转头向林妃磕头,“求娘娘看在奴婢将功折罪的份上,将奴婢留在身边!” 林妃看了春梅一眼,眼里夹杂着不明的情绪,而她身边的冬晴更是愤愤的看着春梅,她卖主求荣在先,如今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姐姐!”说话的正是林妃。 “怎么?你要为这奴婢求情?”栗妃望着林妃,质问道。 她答应过景安乐,不会对林妃怎么样,可若林妃执意跟她对着干,那便怪不得她。 此时春梅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她将林妃当做最后的希望。 “姐姐误会了。” “哦?那你是何意?” 春梅一脸惊恐的看着林妃。 “姐姐宅心仁厚,可春梅罪过实在太大,是以,妹妹认为春梅去浣衣局不足以赎清她的罪孽,而应当去暴室!”林妃淡淡道。 暴室?那基本就是送命了,此话一出,春梅的心一沉,她眼里彻底失去了光,仿若一滩死水,看不到生机。 栗妃也是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随后春梅便同死鱼一般被拖了出去。 如今看来这林妃也不是外人所说的清心寡欲,栗妃心说。 …… 宫外,镇国将军府。 秦诩收到沐萍送来的信之后,便马上着手去安排,却被秦修远发现。 “父亲,这些事情孩儿也能做好!”秦修远道。 秦诩闭上眼睛,他如何不知,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父亲!” 看着眼前执着的秦修远,罢了罢了,若真有事情,也没有谁能真正的逃脱干系。 “好!” 秦修远恳求许久,秦诩这才松口,“我告诉你。”他转过身子,将景安乐与他的谋划全盘托出。 可等秦诩说完,秦修远一时间却愣住了,他知道父亲和景安乐在图谋大计,却没想到是这般,那个冷艳的安乐公主居然有如此抱负,既然是她的事情,也事关国家,那我自然是要助她的。 沐萍刚从书房出来,就与曹晚棠打了个照面,书房重地,一般人都不得入内,可曹晚棠却在这里盘桓,说不得是什么算计。 “见过曹姨娘!” 她早知曹姨娘不对劲,可偏偏没有什么证据。 曹晚棠淡然一笑,道:“沐萍姑娘客气了。” 两个女人一对视,都看到了对方不怀好意。 曹晚棠进入将军府已经一年多,却始终没发现什么,直到近两个月以来,安乐公主频繁出入将军府,她才算是找到了窍门,可秦诩的书房不许她进入,素日又有护卫把守,她是接近一步也难。 而正当她思虑间,沐萍却闯了上来,曹晚棠看着沐萍的脸,脑海中突然就有了一个法子。 …… 集英殿,课堂上。 讲课的赤文元,他依旧仙风道骨,不惹尘埃。 满打满算,他已经来景国两月有余了。不知是不是拜托舅舅暗中保护的缘故,上一世他死亡的事情居然没有应验,景安乐甚至在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也会改变了什么吗? 经过上次的事情,景安乐与景柔算是彻底撕开了遮羞布,可狡诈的景柔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些什么,毕竟她擅长的总是阴险的那一套。 而寇舒然也似乎成熟了许多,她不再称呼景柔为姐姐,而是客气又疏离的称呼郡主。 她们三人虽血脉相连,却因为权势、欲望以及仇恨成为了敌人! 第93章 潜入书房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空缀满了繁星,只差一点,就是圆月。 阿房端了一碗安神药进来,递给景安乐,看着她喝完,才道:“刚下的旨意,荣妃今日被贬为贵人,幽禁荣恩宫。” 景安乐靠到枕头,用手掖了掖被子,淡淡的问道:“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吗?” “正是,眼下旨意已经传遍六宫了。”阿房回答道。 “也算是轻判了,还是看在她祖父的面子上罢了。” 阿房点点头,“谁让荣妃娘娘的祖父是先皇的救命恩人呢!” 窗外的明月动人,景安乐喃喃道:“阿房?” “奴婢在。” “是不是快中秋了。” 阿房顺着景安乐的视线望过去,道:“今儿是初一,差不多还有半个月了。” “怎么了?公主。” “没什么,你先下去休息。”景安乐道。 “是,公主。”阿房虽不解,还是熄灯退下去了。 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太后就要回来了,她要做好一切准备。 …… 宫外,将军府。 秦诩的书房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每日有两班人轮流看守,今日当值的正是秦虎。 “沐萍姑娘,你怎回来了?”秦虎本在巡逻,没想到碰到折回来的沐萍,下午的时候,他明明亲眼看见沐萍出府了呀。 沐萍不自然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将军!” 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像是染了风寒。 “沐萍姑娘,你的声音怎么了?下午不是好好的吗?”秦虎说道。 “我没事,许是昨夜着凉了。” 沐萍说着就将脸别过去,此刻夜色浓重,借着灯笼也看不清沐萍的脸色。 秦虎虽觉得奇怪,可沐萍毕竟是将军府的老人,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道:“可这会儿将军出去了,要不姑娘明日再来。” “那我自己便进去拿就好!” 看着秦虎疑惑的眼神,沐萍解释道:“是公主托带的东西,我忘记拿了。” 一会儿说拿东西,一会儿说找将军,沐萍今日可太奇怪了,军中多年可不是白待的。 他刚想怀疑就听到一声,“虎子!” 嗯?只有沐萍会这么叫自己,一瞬间又打消了秦虎的念头。 秦虎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看了看周围的手下,低着头小声道:“沐萍姑娘,下次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你赶紧进去!” “知道了。”沐萍轻声一笑,就直接朝书房里走去。 而秦虎的一个手下道:“怎么感觉沐萍今日怪怪的?” 秦虎望着书房也是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对着那手下道:“管好自己的事情!” 那手下瘪瘪嘴,低下头不敢多说。 秦诩书房内。 看到书房门关上,沐萍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她不是真的沐萍,而是曹晚棠假扮的。她混进将军府多年却迟迟接近不了书房,而近日沐萍刚好从书房出来给了曹晚棠灵感,她的易容术虽不精湛,可趁着夜色,也能更有胜算。 入府多年这还是曹晚棠第一次来秦诩的书房,她本以为这么神秘的地方,定然会很大,谁知一眼就扫完了。 她先是去翻抽屉,几个抽屉翻完也一无所获,秦诩的书桌上随意的摆放着几本兵书,其中一本上面多出个纸的边角来,曹晚棠立马拿起来翻看,果然那本兵书里面夹着一张信纸。 可等她看完,她眉头微蹙,这只是一封寻常家信,怎么可能,这点事情根本不需要沐萍亲自出宫,真正的信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 于是曹晚棠开始翻后面的架子,她不时看着门外的灯火,害怕秦虎突然进来,可她找了个遍,什么也没发现。 不对,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间书房平时看得那么严,一定有什么秘密。 在哪里呢? 曹晚棠一边摸索,一边想看看哪里是不是有机关,她眼睛一定,将目光移到了那盆海棠花上。 这是?自己上回送给秦诩的海棠花,怎么会放在这里? 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双手抱着那花盆,刚刚拿起来准备看看,却没成想,下面有个机关,忽的墙上弹出个暗格来。 曹晚棠一下子又惊又喜,原来在这里,她赶紧将花盆放在书桌上,去看暗格,果然,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她赶紧拿出来,准备读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秦虎的声音,“沐萍姑娘,东西找到了吗?” “马上就好!” 曹晚棠的心虚的应答,她用最快的速度读着信,只是越往下看,她的神情就着急,脸色就越难看。 不过片刻,曹晚棠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沐萍姑娘,你出来了?”秦虎问道。 “嗯,有劳了。” 曹晚棠说完,就直接朝外头走去,留下秦虎摸不着头脑,这个沐萍姑娘,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而曹晚棠却被信里的消息震惊了,也无暇跟秦虎闲聊,她现在心急如焚,必须尽快把消息告诉少主才是。 翌日。 “今日天气晴好,去万佛寺正好!” 说话的正是秦知画的奶娘,罗嬷嬷。 “二小姐今日要出府吗?” 曹晚棠经过偏厅刚好听到这一幕,于是上前问道。 “见过曹姨娘!”下人们见了曹姨娘纷纷行礼。 “正是,祖母近来身体大好,我想去万佛寺还愿!”秦知画见曹晚棠来了,既不十分喜欢,也不憎恶,只是语气淡淡的回复道。 万佛寺虽然不远,可一来一回,也得花费一日光阴。 “二小姐孤身前往,怕是也不便,若二小姐不嫌我叨扰,不如让我一同前去,也好做个伴。”曹晚棠道。 曹晚棠在府中虽不受老夫人喜欢,可这个二小姐对她还算不错,她自己也是个识趣的。 如今家中其他人都没空,秦知画沉思片刻,笑着道:“哪里的话,这下有你,路上我也不觉得发闷了。” 第94章 佛寺报秘 赶了半日的路,舟车劳顿,到万佛寺天色将将擦黑。 “二小姐,我有些不舒服,晚饭我就不用了。”曹晚棠刚下马车,便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贴身丫鬟的怀里。 秦知画见她这样,也是有些着急,上前道:“曹姨娘,你没事?” “这寺中也没个大夫,最近的药房也得下山才有。” “二小姐不必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曹晚棠回道。 事已至此,秦知画只得让她回去,并嘱咐曹晚棠丫鬟好生照料,毕竟还愿是明日才开始。 禅房内。 万佛寺在高山处,明明才立秋,已经透着一股凉意。 刚刚还弱不禁风的曹晚棠,如今正好端端的站在屋内,明明关着房门,风还是将蜡烛打的一闪一闪的。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说话的正是曹晚棠。 站在一旁的丫鬟,低声道:“已经通知少主了。” “好!” “若二小姐来,就说我睡了。” “是。” 曹晚棠说完就披着披风出门去了。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除了接待秦知画的僧人,其他的僧人们都已经歇下了,根本无人注意到她,曹晚棠来到一处矮墙处,轻轻一跃,就跳到墙上,然后翻了出去。 万佛寺竹林。 本还有淡淡的月光,可竹林茂密,最后的光亮也被掩盖住了,曹晚棠左右查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晚棠!” 忽的听到声音,曹晚棠瞬间转头,隐隐看清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少主?”曹晚棠试探的喊着,右手却伸进了左手的袖子里,握住那把冰冷的匕首。 可那男人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瞬间移到曹晚棠身后,一把将她的两只手腕扼住,从远处看,曹晚棠被圈在男人怀里一般。 “一年了,晚棠,你的武功没有长进啊!” 男人的声音慵懒,脸上十分凌厉。 曹晚棠这才确定男人是她的少主纪渊。 “是晚棠疏忽了。” 听到这话,纪渊才放开曹晚棠。 此刻月色透过竹林,依稀看的清男人穿了一身黑色劲装,长发如墨散在腰间,他虽带着面具,看不清脸,可那双眼睛却勾魂夺魄,多看一眼似乎都要被哄了进去。 “参见少主!” 被放开的曹晚棠赶紧朝着纪渊行了个礼,半跪在地上。 “起来。”纪渊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语气十分冷漠。 今早出宫之时,曹晚棠就让丫鬟雨露告知纪渊,在万佛寺一会,如今看来,起先她还担心纪渊赶不上,不想倒是纪渊先到一步。 “说!” 曹晚棠望着纪渊的背影,道:“属下昨夜在秦诩的书房发现一封密信,是庆王要举兵攻打我们大匀。” 大匀挨着景国,也挨着祁国,它是三国中最小,但金矿最多的国家,但它位置奇特,易守难攻。祁国若想拿下大匀,得先吞并景国才行,但景国却随时可以攻打大匀。 “庆王?” 纪渊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怎么不是景帝?” “属下不知,秦诩的书信上还提及,庆王与祁国勾结,意图谋反!”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让人惊讶,是以,曹晚棠看到的时候脸色大变,宁愿冒险也必须要赶紧出府告知纪渊。 “祁国?” 纪渊知道,这话一半是真的,哪有不想当皇帝的王,可据他所知,祁国的朝堂都是被祁后把持,这中间怕是还有事情。 “秦诩的书信是与何人所传?”纪渊继续问道。 嗯?曹晚棠先是一愣,接着如实道:“是安乐公主。” 那信上没署名,可昨日沐萍前来,除了给景安乐送信,不会再有旁人。 “安乐公主?”纪渊没听过这个人,道:“她是谁?” “她是秦诩的侄女,当今陛下的嫡女!”曹晚棠答道。 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居然和舅舅谋划这种事,有意思,纪渊心想。 纪渊道:“那信中可有说过何时动手?” 曹晚棠摇了摇头,回答,“并未提及。” 纪渊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继续盯着。” “少主这是何意?” 曹晚棠一时不解,既然得知庆王要动手,自然该回国部署兵力才是,怎么语气如此平静。 “一半真,一半假罢了。” 纪渊带兵多年,大匀不是说打就打的,怕是这秦诩故意而为之,一时,他也没有头绪,许多事情,还是查询验证一番。 “什么?”曹晚棠十分愕然。 “秦诩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之所以把你派过去,就是因为他不好对付。”纪渊道。 “少主的意思是,我已经被发现了?” 纪渊看着曹晚棠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不能完全肯定,秦诩身为镇国大将军,敌人比比皆是,你先回去,若有事情,我自然会找你。” “属下明白!” 曹晚棠生在大匀,本不姓曹,原名乌筝,她出生大匀贵族,在景国和大匀的边境之地长大。七岁那年,父亲被奸臣诬陷叛国,满门抄斩,幸得纪渊相救,她却成了乌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是以,为了报仇,也为了报恩,她甘心成为细作,成为秦诩的妾室,传递消息。 …… 与此同时,镇国将军府。 虽说桌上的兵书摆放的位置只有轻微的变化,却逃不过秦诩如鹰般的眼睛。 “她进来过了。”秦诩边说边坐下。 而他的身前站着的却是秦肃,“一年多了,看来,她还是按捺不住了。” 两人谈论的正是曹晚棠。 当日在边关将她救下,她死活非要跟着秦诩,秦肃就看出了不对,当时他并没有立即干涉,因为他都能看出的事情,秦诩自然也能看出来。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流寇作乱,也不能将她扔下,只好带了回来。 秦诩冷哼一声,道:“这样也好,离她背后的人越来越近了。” 这封密信是秦诩特意准备的,当日从边关回来,秦诩就猜测,这个女子要么是祁国人,要么是大匀人,无论是哪国,只要那人看了这封信,以后自然会知道答案。 …… 这天气说变就变,出去时好好的,回来时曹晚棠的身上已经沾了薄薄的一层雨珠。 曹晚棠将房门关上,雨露就赶忙迎了上来,帮忙取下披风,道:“二小姐来过了。” “没发现什么?”曹晚棠问道。 雨露答道:“没有,奴婢说您睡下了,二小姐放下饭菜就走了。” “饭菜?”曹晚棠往里面看去,果然,桌上放着个食盒,她的眸子闪了闪,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第95章 景帝赐婚 翌日。 万佛寺寺庙的香火旺盛,佛祖面前插满了香烛,僧人们正在诵经祈福,殿内烟雾缭绕。 而秦知画和曹晚棠双手合十的跪在地上,十分虔诚的为秦老夫人祈福。 而此刻,却进来个穿着华贵的俊朗少年,很自然的跪在了秦知画旁边,秦知画感觉有人,忽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景风遥! 她一下子愣住,呆呆的看着景风遥,而景风遥却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因着现在是祈福仪式,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知画下意识的去看曹晚棠的反应,而旁边的曹晚棠却像没看到一样,一直注视前方,头都不曾偏一下。 万佛寺后园。 还愿仪式结束后,因着马车还在休整,景风遥和秦知画就在园子里说说话。 两人踩着碎石铺成的小路,两侧是茂密的竹林,时不时还从远处飘来一阵花香。 “风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走了许久,秦知画才开口问道。 她虽然对景风遥的到来很是惊喜,但因女子的矜持,她也不好问的太直接。 而景风遥也是觉得秦知画好像心中有事一般,他停住了脚步,身子面对着秦知画,“若我说,我是特意来寻你的呢?” “遥哥哥……” 秦知画当即害羞了起来,嘴角勾了起来。 其实景风遥是有事情特意来拜访这里的方丈,却在后院发现了秦府的马车,这才知道秦知画也在万佛寺,可能这便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见秦知画笑了,景风遥也是开心,道:“好啦,不逗你了。” “遥哥哥,我……我想跟你说些事情。” 自从上次秦老夫人说起秦修远的亲事的时候,秦知画已经害怕,她害怕自己会突然有一天被嫁出去,而所嫁之人不是所爱之人。 于是秦知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景风遥,说完后,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几乎哽咽。 看着秦知画的样子,景风遥也是十分心痛,他将秦知画拥在怀里,轻声安慰,“你放心,回宫我便去求父皇,让他为你我二人赐婚。” 景风遥今年已经十七,却只有一个通房侍女,还是自小服侍他的,如今也是时候开口了。 听到这话,秦知画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道:“遥哥哥,我并不要求正妃之位,能常伴你左右,我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秦知话所言非虚,她出生富贵,自小锦衣玉食,她只求能寻个良人,恩爱缠绵,只是景风遥刚好是皇子罢了。 …… 永福宫。 此刻已近黄昏,天边的云彩异常的美丽,把永福宫都映红了一大半。 “公主,有消息了!” 说话的正是沐萍,只听她继续道:“清姿已经接近到方凌了。” “做的好!”景安乐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道。 上次景安乐从【春见月】出来后,他就让人去调查方凌呆在青楼的习惯,他虽好色,却十分警觉,寻常手段自然是不行的,可有时候制造点意外,事情反而会自然许多。 沐萍笑了笑,道:“都是公主的主意出的好!只是那方凌狡黠,虽把清姿带在身边,却只是饮酒作乐,并未谈起任何正事。” “百密必有一疏,本宫知道,这需要时间。”景安乐道。 “近来,你注意观察,有哪些官员跟方凌频繁走动!” “是。” 庆王定是要反的,方凌是他的臂膀,要是有什么事情,方凌肯定会知道,可如今,方凌有了丧子之痛,他会不会尽力帮扶庆王还不一定呢! …… 回宫后,景帝书房。 跟景帝报备完事务后,景风遥还是开了口。 “父皇!” “儿臣有事要说。” “正好。”景帝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景风遥道,“朕也有事要说。” 景风遥惊愕的抬头,“父皇是长辈,还是父皇先说。” 景帝点点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父皇给你选了一门好亲事。” 而景风遥却脸色大变,愣在原地。 “怎么?一听说要给你娶妻就吓住了?你如今也不小了,是该好好的选一门亲事。”景帝看着他的反应,以为景风遥是害羞,于是调侃道。 看你这傻样子,这个人你也认识,正是楚相的姑娘,楚明月……” 还未等景帝说完,景风遥当即出声,道:“父皇,儿臣……”看着景帝质疑的眼神,景风遥显得有些犹豫。 但是一想到秦知画的样子,景风遥还是鼓足了勇气,道:“父皇,儿臣已经心有所属了。” 景帝的眼神一眯,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书房内,满是窒息,而站在不远处的卫公公更是悄悄的看了景帝一眼,又默默的低下头,敢这么直接跟景帝说话的人,实在少见。 “求父皇成全!”景风遥说着就直接跪下。 良久,才听到景帝的声音,“是谁?” 景风遥抬起头。 “朕问你,那女子是谁?” “是秦将军的女儿,秦知画。” 景帝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道:“秦诩的女儿?” “是,父皇,在她小时候您还见过的。”景风遥赶紧道。 那也是秦音的侄女,至于秦诩为景国打了许多胜仗,可朝廷政事,错综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的。景帝沉思片刻道:“你当真要娶她?” “是。”景风遥语气十分肯定。 景帝转过身,对着景风遥,道:“你是朕的嫡子,朕对你寄予厚望,你的婚事,并非自己能做主的。” “父皇!”景风遥的眼里满是恳求,“您虽有六宫,可也和母后厮守,儿臣是真的喜欢知画,求父皇成全!”说完,景风遥又磕了个头。 “放肆!”景帝大喊一声,声音隐隐透着怒气。 天子震怒,卫公公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 景风遥同样不敢做声,空气中一片冷寂。 第96章 庆王寿宴 “罢了。”景帝良久才出声。 看着景风遥与秦音酷似的轮廓,景帝终究还是做出了让步。 “既然如此,那就一同迎娶,楚明月与秦知画都为侧妃,谁先生下子嗣,谁就是正妃。” 景风遥惊讶的抬头,“什么?” “儿臣只愿与知画厮守,求父皇成全!” “够了!”景帝一甩袖子,很是不满。 卫公公更是劝道:“大皇子少说几句,陛下已经让步了!” “作为皇子,你既然享受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自然要承担别人承担不了的责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两个都要了,要么你永远别想娶秦知画!” “父皇!”景风遥还想在争取些什么。 “给朕出去!” 看着景帝是真的恼了,卫公公赶紧上前扶起景风遥,道:“大皇子,您别惹陛下生气了,先出去!” 看着景帝生气的样子,景风遥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只能暂且作罢。 景风遥进来时还是彩霞漫天,出来时已是夜色如墨,走出书房的景风遥魂不守舍,两只手无力的耷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三日后,庆王府。 “参见公主!” 说话的正是景柔,她的身后跟着一群贵女,穿着锦衣华服,珠翠满头,都跟着行礼。 今日是庆王的寿辰,景安乐本不想来,可景帝亲自下令,她和景风遥必须参加,这才来了。 刚到女席这边,景柔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诸位免礼!”景安乐深居宫中,不太识得这些人,只认识上次随景柔进宫的那个庶妹,她姿色寥寥,但今日装扮一番,还算过得去,只是在景柔身边依旧不够看。 景柔今日穿了身镂金百蝶云缎裙,玉钗簪墨发,娇美无比。 “还以为公主不会过来呢!” 景安乐心中冷哼一声,她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不懂礼仪,连叔父的寿辰都不想参加,其他的贵女听了虽不敢多话,却会在心里多想。 “柔儿这是哪里的话,本宫早就准备好了贺礼送予叔父了,怕是柔儿自己记性不好!”景安乐回道。 景柔的笑僵在嘴角,只好转移话题,“如今还未到午时,不如公主先同我们吃几杯酒!” 景国女子地位尊崇,饮酒骑马不仅不是约束,更十分推崇,景柔已经算好了,若景安乐推辞,那便是她骄横无礼,若她欣然接受,哼,那便有她好受的了。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公主,请!”景柔道,其他贵女也让开了路。 花厅内。 景安乐刚刚坐下,沐萍就跟了进来,她对景安乐使了个眼色,景安乐瞬间会意。 来之前,她就吩咐沐萍去查看慕容裴风来没有,看样子是来了,这次是按捺不住了吗?往年,平昌侯府与庆王府可是没有那么亲近的,只是送礼就罢了。 “这是大匀来的佳酿,清香醇美,只是后劲十足,诸位酌量!”景柔举起酒杯道。 “多谢郡主!”众人齐声道。 随后便有侍女上前,给众人倒酒,而给景安乐倒酒的正是景柔的贴身侍女,灿儿。 只见灿儿拿着个酒壶,给景安乐的酒杯斟满了清酒,灿儿背对着景柔,轻轻的摇了下酒壶,对景安乐悄悄的摇了摇头。 这是?酒里有问题!景安乐当即想到。 而景柔看着酒杯倒满,嘴角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对景安乐道:“公主,请!” “诸位请!” 于是众人举起酒杯,一同饮酒,景安乐的左手盖住右手,宽大的袖子将她的下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景柔亲眼见景安乐的酒杯空了,笑的愈发灿烂。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景安乐就用手捂着额头,似乎有些不适。 “公主,这是怎么了?”出声的正是景柔的庶妹,景蓉。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景安乐摆摆手,无力道:“这酒确实烈了些!” 景柔心中暗喜,当即道:“来人呐!扶公主去厢房休息!” 果然有问题,景安乐眯了眯眼睛,装作一副醉酒模样,沐萍和阿房赶紧上前搀扶,配合表演。景柔一不问缘由,二不请示,直接着急忙慌的把她送进厢房,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景柔着急的走了下来,语气关切,“我亲自护送公主!” “如今宾客都在呢,不如就让我陪同公主!”说话的正是景蓉。 好啊,原来是这两姐妹共同谋划的。 景柔看了看其他的贵女,为难道:“劳烦妹妹了。” 于是景蓉走到景安乐面前,道:“公主,请!” 阿房和沐萍对视一眼,扶着景安乐跟着景蓉出去。 出了花厅的大门,穿过长廊,绕过一个个院子,终于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景蓉熟练的门推开,“这便是厢房了,公主先在里面休息!”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景安乐的脸色,心里想,按时间推算,药效也该发作了。 景安乐靠在沐萍身上,扫了一眼屋子,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倒是这个景蓉举止古怪,她冲沐萍使了个眼色,沐萍立即明白。 于是景蓉刚转过身,就被沐萍从后面一个手刀给砍晕过去,沐萍眼疾手快上前接住景蓉。 “把她放到床上去!”景安乐这会儿十分清醒,那杯酒她直接全倒在了袖子上,一滴未沾,此刻她眼神凌厉的盯着景蓉,大约也猜到了他们的计划! 而沐萍和阿房将景蓉拖到床上,用被子盖好还放下了床帐,从远处看根本不知道是谁躺在了床上。 “沐萍,她大概多久会醒过来!”景安乐问道。 沐萍瞥了一眼景蓉,恭敬道:“刚才我约莫用了三分内力,约莫半个时辰就会醒来!”她想了想又道:“不如我先点住她的穴位,延长她昏迷的时间。” 景安乐思虑片刻,点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前世她与景柔交好,对庆王府很是熟悉,上一世景柔在庆王的寿宴上大放异彩,自己却因什么都不会,被那些贵女暗中嘲笑,如今想来这都是景柔早就设计好的。 “公主,那我们现在去哪里?”阿房问道。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一定会有人过来将你们两个支开,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景安乐看着沐萍和阿房说道。 第97章 螳螂捕蝉 沐萍与阿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公主怎么办?” “不必担心,快到午时了,午时之前他们定会借开席为由过来!”景安乐道。 果然,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景安乐赶紧躲在了柜子后面,而阿房去开了门。 “你是谁?”阿房问道。 那丫鬟赶紧回道:“我是郡主身边的云儿,郡主派我过来问候公主可好些了?”说着还往床边看去。 “公主醉酒还未醒。”沐萍冷淡道。 因隔得远,丫鬟只看到床上有个人影,以为那就是景安乐,继续道:“小厨房炖了上好的醒酒汤,这会儿约莫好了,不如哪位姑娘随我去取!” 果然有猫腻!景安乐心想这是要支开我身边的人,故技重施么?此刻,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 “我去!”阿房道,要不是景安乐先前打好招呼,她是万万不会去的,可如今为了鱼儿上钩,总得喂些饵料才是。 阿房走时冲沐萍点点头,便跟着那丫鬟去了。 “公主?”沐萍关上门轻轻唤道。 景安乐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道:“本宫不能待在这里,沐萍你随机应变即可。” “是,公主。”沐萍回答道。 今日是庆王的寿宴,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去操持了,所以这个院子没什么人,景安乐出了房门,往左是一条长廊,通往花园,连接大厅,难怪景柔会将她安置在这个房间里,到时候有人过来,就十分方便。 往右则是荒凉的后院,鲜少人去,看来如今只有去后院,待到午时出来,想着,景安乐就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往后院走去。 …… 男席这边。 庆王正在和众人把酒言欢,今日来宾众多,朝堂重臣,达官贵族,他此刻觉得自己就是景国的王,好不威风! 而景风遥因为景帝赐婚的事情闷闷不乐,安静的坐在一旁自斟自饮。 “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正是耶律元修,他老早就注意到景风遥今日情绪不佳,上前揶揄道。 萧衡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走上前,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没意思!”耶律元修瘪瘪嘴,就走开了。 萧衡冷哼一声,坐到景风遥对面,举起酒杯,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萧太子风流人物,也知道情为何物吗?”景风遥反问道。 风流?萧衡纳闷儿了,这是哪里传出来的? “看来大皇子是为情所困呐,不妨跟贤弟说说,纵容无解,宣泄下也是好的。” 景风遥却摇了摇头,自顾饮了一杯,道:“若要你娶不想娶的人,你该如何?”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千金易得,有情人难求啊!” 不知道怎的,萧衡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景安乐的笑脸,心莫名的悸动。 景风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生在皇家,太多身不由己。” “大皇子此言差矣,事在人为罢了。”萧衡当即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萧衡自然明白景风遥的难处了,只是他虽也在皇家,却不愿受裹挟,他要的他拼命都会争取,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 而远处的慕容裴风环顾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趁着无人注意,就偷偷的出去了。 他先前早已同景柔商量好,为了地图,这次不得不铤而走险! 于是慕容裴风绕开人群,来到了景安乐所在的厢房门口,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推开门,房间空荡荡的,独独远处的床上躺着个人,床帐虽然放了下来,但显得更诱人了。 哼!景安乐,等到事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上次的马蜂害得慕容裴风出了那么大的丑,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景安乐的。 于是他赶紧将自己的衣服解开,最后只剩下里衣,一步一步的朝床上的人走过去,而床上的人却是没有半点动静,显然还在昏迷着。 慕容裴风掀开床帐,只见一个女子侧躺在床上,也是只剩下里衣,身体的曲线凹凸有致,脸上还盖着块轻纱,看着别有一番风情。 “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的!”慕容裴风对着那女子道。 一边说,一边直接躺到床上去。 “公主!公主!”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景柔的声音,她此刻正带着许多贵女前来,就是为了让众人见证,这样她既看了景安乐的笑话,而景安乐也不得不嫁给慕容裴风。 “公主不会有事?” 其中一个贵女道。 其他贵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道:“不如还是进去看看!” 景柔早就在等这句话,装作担忧的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听到声音,慕容裴风勾起嘴角,她与景柔约定好,他不会应声,景柔直接进来就行,于是慕容裴风干脆揭开那面纱,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另一张脸。 慕容裴风一下子脸色大变,惊呼道:“你是谁?” 可他忘了,床上的人已经昏迷,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他慌忙的从床上下来,想制止景柔进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景柔和许多贵女已经推门而入,她们一进来,便是看到正在穿衣服的慕容裴风。 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先是一惊,后纷纷别过脸去。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出这种事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慕容公子,你这是……”景柔出声道,她也是惊讶,不是说好的躺在床上,装作醉酒误事吗?这是怎么回事? 但事已至此,景柔还是按照计划,道:“这不是公主的厢房吗?公主呢?” 景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大,她就是告诉其他人,此刻景安乐已经与慕容裴风发生关系,不再是清白之身,这样,慕容裴风与景安乐的婚事才能板上钉钉! 第98章 黄雀在后 景安乐虽说知道后院有个园子,可因着实在偏远,所以从未进去过。 到了园子门口,只见一个拱形门,上面藤蔓缠绕,枝叶盖了大半,依稀看得清是【蕊园】两个字。虽今日是阴天,可明明接近午时,却隐隐透着股凉意,沁得人发寒。 从外面往里面看,枯叶遍地,破落不已,一看就荒废许久,可待在门口万一被人看见了也不好,于是景安乐还是迈出脚步,进了园子。 【蕊园】呈四方形,除了进来的那一侧,另三方都是屋舍,也是被藤蔓侵扰,错综复杂,院中有石桌石凳,她想,就在这里坐着就好,若有人来就说是走岔了,于是她将手帕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景安乐在等,她在掐着时机,做那只黄雀。 而就在此时,景安乐听到脚踩树枝的吱呀声,她转身回头,却对上一双邪魅的眼睛。 那双眼睛,属于一个皮肤白皙,身材消瘦的少年,他与景国的崇尚的健硕,黝黑的审美截然不同,他鼻梁高挺,过于清雅,若画上女装,定是一个佳人,此刻他身穿男装,自有一股风流。 “你是谁?”景安乐出声道,她此刻坐着,语气冷漠,声音带着一股压迫。 少年勾了勾嘴角,作揖道:“在下谢百龄,家父是中议大夫谢式开,不知姑娘在此,叨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中议大夫?不过一个四品闲散文官,庆王好大的面子,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得来给他做寿。 “站住!” 景安乐出声道,此刻她需要一个证人。 谢百龄顿住了脚步,他知道眼前的人非富即贵,道:“请问姑娘有何指教?” “想烦请公子帮我个忙?” 其实见景安乐的第一眼,谢百龄就知道了景安乐的真实身份,就凭那只凤钗,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佩戴的。 “不知在下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景安乐轻轻勾起嘴角,说起话来。 …… 厢房内。 这会儿众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想不到公主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皇家颜面荡然无存呐!” 有议论的,自然就有不敢说话的。 慕容裴风现在心急如焚,他刚想解释,却听到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景柔的母亲,庆王府王妃季淑婷,她先前在招待贵妇,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的,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是知情的。 “参见王妃!”各位贵女齐声行礼道。 王妃点点头,道:“都起来!” 王妃看着慕容裴风,眉毛瞬间拧了起来,她跟景柔一样疑惑,按计划,慕容裴风此刻应该在床上啊。 “母亲,怕是慕容世子醉酒走错房间了,这才……”景柔出声道,事已至此,她只能改变口风,即便如此,景安乐的名声也会毁了。 王妃一听,当即明了,事情有变,故作疑惑道:“那床上的人是谁?” “安乐公主今日醉酒,身体不适,这是女儿给安乐公主准备的厢房……”景柔话说到一半,又看着床上的人影,欲言又止,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安乐公主和慕容裴风在一起了。 慕容裴风半天都插不进去话,他大喊一声,“听我说!”他此时衣衫不整,忍不住叫人遐想。 众人都转过头去看着他,可他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道:“诸位误会了……” 还未等慕容裴风说下去,清脆的女声从众人的背后响起。 “怎么这么多人?” 这是?景柔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汗毛直立,这声音该不会是?果然,她转过头去,看到一脸笑意盈盈的景安乐,端庄大方,十分贵气。 “公主?” 景安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道:“发生何事了?诸位为何都在这里?” 众人也是惊愕,公主不是在房间吗?怎的又出现在这里? “参见公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赶紧纷纷行礼。 而慕容裴风更是咬牙切齿的看着景安乐,他心中一团怒火,却又不敢发泄,只能先行礼。 “诸位都起来!”景安乐道。 “慕容世子?你怎么在这里?”景安乐像是对慕容裴风的出现十分好奇,佯装惊讶的问道。 慕容裴风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今日一时高兴,臣多喝了几杯,这才醉酒进错了房间。” “进错了房间?” 景安乐惊讶的捂住嘴巴,道:“怎么这么巧,好在本公主去外头闲逛了,要不然怕是要造成天大的误会了。”她语气戏谑,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景安乐是在调侃。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前还觉得是景安乐私会外男,原来是误会一场,可有些贵女却在想,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幸好安乐公主的运气好,否则就栽了。 而景柔的脸色却大变,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为什么景安乐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好好的躺在床上,等着她来揭发吗? 为什么每次关于景安乐的计划都会失败?景柔心中气极,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时,庆王妃紧紧握住了景柔的手,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色,让她先不要惊慌。 “既然安乐公主在这儿,那床上的人是谁?”不知道是哪位贵女问了一声,众人纷纷朝床上看去。 而景安乐更是装作一脸无辜,道:“什么?床上还有人!” 景安乐!你真是好会演戏,景柔看着景安乐的样子,心里愤愤道。 而王妃毕竟是庆王府的女主人,于是她在众人的注目下上前,一把掀开床帘,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当即惊讶出声,“怎么是你?” 见王妃惊讶的样子,景柔也是十分疑惑,快步上前,却没想到,床上躺着的人居然是景蓉。 景蓉的眼睛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王妃和景柔愤怒的望着她。 “王妃,姐姐?”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才算清醒些,抬手间,她注意到自己只穿了里衣,一下子惊的坐起来,又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往外看,发现外面站满了人。 景蓉赶紧将被子盖住身体,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回事?这话该我问你?”景柔愤愤道。 第99章 反败为胜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自己把景安乐带到了房间,如今怎么变成自己躺在床上了。 景蓉看着这么多人,心中一下害怕起来,王妃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不敢反抗,她只能道:“是我吃醉酒了,想必慕容世子是走错了房间。” 眼下,这是最好的解释了,她这番话既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也给了慕容裴风梯子下。庶女的命不值钱,王妃轻而易举就能捏死她,情况已然如此,只有这样说,才能两方都不会得罪。 “也是我糊涂,随意就找了个房间,也没注意里面有没有人。”慕容裴风捂着头,一副懊恼模样。 众人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 景蓉虽是庶女,可也是庆王府的人,王妃也只能道:“原来是这样,都是下人服侍不周的缘故。” 王妃这番话直接就说这件事情是误会,想将两人的关系直接撇干净。 “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景安乐当即问道。 景柔心中早就一团火气,道:“公主这是何意?都是喝酒误事,女子清誉何其重要,难不成公主还以为是存心的吗?” 哼!原来你们也知道清誉珍贵,却想毁我名节,来助你成事,何其荒唐啊! “郡主怎么如此激动?我不过随意说说罢了,再怎么说床上的人是你的亲妹妹,如今也不能不管不顾啊!”景安乐理了下自己的袖子,笑着道。 是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情定然要个说法才是。 景安乐太了解景柔了,景柔未必多喜欢慕容裴风,但她一定爱权势,爱荣华富贵,如果慕容裴风另娶她人,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了,恐怕不好受! “什么?”慕容裴风惊讶的望着景安乐。 他才不要娶一个庶女。 王妃也是惊呆了,她可没有想过这件事。毕竟慕容裴风一表人才,家室尚可,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祁国流落在外的皇子,这样的便宜要被景蓉给占了,她根本不敢想,于是道:“公主,此事先放在这里,容我跟王爷商量一番,再作打算。” 商量?怕是商量着就没信了! 而床上的景蓉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嫁给慕容裴风,也比将来被主母随意指婚的好。如今经过这件事,她更别想找什么好人家了,于是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跪在床上,道:“我不求正妻名分,哪怕是个侍妾,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景蓉这话说的也没错,如今名节已毁,她也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景柔看景蓉这副样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刚想骂人,但又顾忌到有那么多人在场,于是道:“你先别慌,诸位姐妹也不是外人,定然不会到处宣扬的。” 哼!景安乐冷笑一声道:“郡主可真是细心周到啊,连自己妹妹的名誉都不管了!” 她的话刚说完,其他贵女也觉得不妥,纷纷议论起来,事已至此,最好的方法便是景蓉嫁给慕容裴风。 就在此时有个陌生的小婢女,穿过人群,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各位主子。” “你是谁?”府里的丫鬟王妃没有不认识的,估计是参加宴会的宾客带进来的。 那丫鬟面庞带笑,十分喜人,道:“奴婢是谢家公子的婢女,先前在亭子看到小姐,估摸是小姐掉的一块令牌,奴婢不敢耽搁,赶紧送了过来。” 说着还从袖子里拿出个令牌,上面写着个安字,正是景安乐的出宫令牌,递给了景安乐。 “什么小姐?这是公主。”王妃当即呵斥道。 王妃开始不确定这侍女的身份,也不好说话,可谢式开一个芝麻小官,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丫鬟一脸惊讶的样子,赶紧低下头,赔礼道:“是奴婢眼拙,没认出公主,求公主不要怪罪!” “本宫要多谢你才是,怎么会怪罪你呢?”景安乐接过令牌,亲自将那丫鬟扶起来。 景安乐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的眼里,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个公主一向是刁蛮任性的名声,上次诗会的才女名声已经传出去,可如今亲眼一见,不仅高贵优雅,更是平易近人。 贵女们也是见风使舵的,其中一个橙色衣衫的女子,笑着道:“都说公主高高在上,如今亲眼一见,公主如此亲近,也不知外头的名声是谁胡乱攀扯的。” 有了这名贵女开头,有些贵女也开始附和起来,毕竟景安乐才是公主! “是啊,公主不仅才貌双全,更是善待下人!” “是啊,是啊!” 景安乐只是点头微笑,作为一个公主,她无需向别人解释那么多,这就是景柔引以为傲的拥簇吗?她还是不明白,根本没有永远的朋友。 这就是景安乐之前与谢百龄商量的结果,若是直接让谢百龄送过来,怕是又要惹人闲话了。也就是说,这个婢女证实了景安乐一直在外面,与慕容裴风毫无关联。 而旁边的景柔不乐意了,她是让这些贵女来取笑景安乐的,不是来夸赞景安乐的。 旁边的慕容裴风更是傻眼了,非但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还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叫他心中如何不恼。 “你先下去!”景安乐对着那丫鬟道。 “是!” 景安乐惦了惦手里的令牌,道:“其实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庆王府的事情,本宫也不愿意干涉。” “只是……”景安乐走到庆王妃面前,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面对面对峙,庆王妃双眼一眯,眼神里满是警惕,就听到景安乐继续道:“只是堂堂王妃,应该不会不顾庶女名声,做些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个景安乐果然难缠,她的意思是自己会阻挠景蓉去攀高枝儿,庆王妃心中愤怒,但表面还是笑着道:“公主多虑了。” 第100章 谢家公子 “景蓉,你还不谢谢王妃,给你赐婚?”景安乐转过身,看着景蓉道。 什么?庆王妃惊讶的看着景安乐,她何时说过了。 床上的景蓉倒是十分机灵,赶紧道:“多谢王妃!” “你……你还真是着急啊。”景柔看着景蓉的模样,咬牙切齿道。 景蓉她知道景柔的脾气,只能低着头不敢回答。 而旁边的慕容裴风更是当场恼羞成怒道:“我不愿意!” 这话正中景安乐下怀,果然,当场的贵女们交头接耳起来,大概都是在说慕容裴风不负责任之类的话。 慕容裴风哪里受的了这么多人指指点点,他恨不得赶紧跑出去,好过在这里丢人现眼。可他更明白,若此时放弃,将来他的名声会更糟糕,再求娶景柔可就难了,若得不得庆王的支持,谈何大计啊。 于是慕容裴风又立时气势弱了下去。 “罢了。”景安乐看着慕容裴风道。 “你既然不愿意,本宫也不能勉强你啊!” 慕容裴风惊讶的抬头,看着景安乐。 “先前本宫就说了,这是庆王府的事情,本宫不便干涉。”景安乐轻笑一声,就直接出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景安乐刚走到花园,便看到来寻她的阿房和沐萍,先前他们二人都被旁人给支开了,耽搁许久,才得以脱身。 “公主没出什么事情?”阿房出声问道,满眼都是担忧的神色。 旁边的沐萍倒是镇定许多,她相信公主的筹划。 景安乐笑了笑,道:“无事。” 她自然是无事,只是屋子里那几个是要一团乱了,她倒是要看看,会有个什么结果。 “沐萍。”景安乐对沐萍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像是在商量什么。 …… 午时,开正席。 此刻庆王坐在湖中的凉亭,周围的长廊呈圆形铺开,分为两侧,左为女席,右边为男席,将凉亭环绕起来。 凉亭中的圆桌巨大,足足能安置下十二人,虽说男女分席,但景安乐身份贵重,再加上是皇亲,自然也和庆王同坐。 因此桌上的人有,庆王、庆王妃、景柔、景风遥、景安乐、还有四个异国皇子。其他人则按照身份地位,亲疏远近安排好了位置。 这是景安乐第一次离庆王那么近,他穿着华贵,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仪表不凡,那张脸笑的如此灿烂,是那么谦和。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面具下已经发烂,发臭,为了一己私欲,居然谋权篡位,滥杀无辜,不仅害死了自己亲哥哥,亲侄子,还有那么多的忠良大臣,平民百姓! 景安乐藏在桌子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庆王,胸口中充斥了恨意,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庆王这个奸臣,以泄心头之恨! 而景安乐细微的动作都被萧衡看着眼底,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朝着景安乐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主!公主……” 直到景风遥的胳膊碰了一下她,景安乐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庆王在叫她,她收起心中的念头,努力平静的喊了一声,“叔父!” 旁边的景柔和庆王妃已经视景安乐为眼中钉,却又不敢发泄,只能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 刚好祁治就坐在景柔对面,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景柔,景柔本就样貌出众,再加上盛装打扮,更是让祁治忍不住多看。 “叔父让你别客气!”景风遥在景安乐耳边说道。 景安乐立刻举起酒杯,道:“多谢叔父!安乐祝叔父身体安康,岁岁长喜!” 哼!装模作样,景柔不屑的看了景安乐一眼,回过头就看见祁治如胶似漆的眼神,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不敢与祁治对视,几乎是瞬间就害羞的低下了头。 “好!”庆王一抹喜色涌上眉头,举起酒杯,其他众人也随之举酒杯,共同畅饮。 景安乐看着庆王的模样,心说,你最好活的久一点,活到我亲自要你的命! …… 来贺庆王的人众多,但谢百龄身份低微,只能隔着长廊,看着庆王此刻围绕在一群大臣中间,开怀大笑,也根本不知道远处有个人在注视他。 而此时一个婢女过来,恭敬道:“少主,东西已经给安乐公主了。” “好!” 今日他来庆王府就是因为曹晚棠的那封密信,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来会一会庆王。 纪渊是大匀国皇帝纪腾的养子,他还有个身份,便是谢百龄,但他也不是谢式开真正的儿子,真正的谢百龄已经在十年前,死在乡下的庄子了。 在景国,纪渊需要一个身份,在十年前他就顶替了谢百龄的身份,而两年前谢百龄才被接回谢府,历经多年,当年的幼稚孩童,早已长成翩翩少年,谢府的人也早已认不得他曾经的模样。 他今日进入庆王府不久,四处闲逛,就注意到景安乐,她一个人在【蕊园】门口徘徊许久,着实奇怪,又想到曹晚棠的话,就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她与宫里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完全不同,第一次见面就自带霸气,平白无故吩咐一个陌生人。 虽说他早已猜出了景安乐的身份,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跟着她的话去做,纪渊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景安乐,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 而这边的慕容裴风也没有心思再去赴宴了,今日真是倒霉。 先是景安乐变成了景蓉,接着出门又被一个不长眼睛的小厮一盆水打湿了衣裳,如今他一个人呆在另一间厢房里,一边换衣服,一边思来想去的复盘整件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件厢房背靠竹园,后墙开了暗窗,他此刻心绪烦躁,完全没有注意,外面有人在偷看。 第101章 成全婚事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慕容裴风也刚换好衣服,他纳闷的往门外看去,奇怪道:“谁啊?” 只听到门外响起男人的声音,“小的是王府家丁,奉郡主之命,请世子去赴宴。” 慕容裴风心中一喜,自言自语道:“柔儿果然没有忘了我。”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门外听到声音,回答道:“是。”就没了声音。 湖中凉亭。 这会儿午饭用到一半,景安乐不着痕迹的看了远处一眼,只见沐萍对她点了点头,于是景安乐转头对庆王笑着道:“还未恭喜叔父,喜得佳婿呢!” 话音刚落,庆王妃和景柔都惊讶的转头,狠狠的盯着景安乐,而众人也是不约而同的望着庆王和景安乐。 “什么?”庆王的笑容一窒,拿酒杯的手也顿在了空中。 景安乐看了看庆王妃,又看了看景柔,才装作惊讶的对庆王道:“难道是王妃没有将事情告诉叔父吗?”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既然是喜事,王爷也捂得太严实了。”说话的正是耶律元修,这人平时就不会看脸色,如今更是毫无忌惮的直接的开怀出声,全然不顾冷冽的气氛。 庆王更是纳闷儿了,他别有深意看了庆王妃一眼,马上转过头对着景安乐笑道:“公主都把我给说糊涂了,不知是哪一桩?” 而景风遥更是疑惑的望着景安乐,用手悄悄的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别乱来。 景安乐反手轻轻的拍了下景风遥的手,在众人的眼光中,对上庆王的眼神,道:“就是景蓉和平昌侯府的慕容裴风啊!” 说完还特意朝景柔和庆王妃看过去,你们既然不说,那我便替你们说。 饶是庆王妃和景柔多想上去撕烂景安乐的脸皮,但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闷在心里。 “原是怪我,我想着晚上再宣布,如今既然安乐公主提起,看来是要提前了。”庆王妃笑着道。 庆王妃很聪明,现在自己说出来,总比景安乐将事情捅出来的好,到时候事情传出去,被人笑话的,终究还是庆王府。 景柔吃惊的看着庆王妃,低低的喊了声,“母亲……” 庆王妃安抚的看了一眼景柔,转头对着庆王,笑着道:“是景蓉,她和平昌侯府的慕容世子两情相悦,早就来求过我了,她虽说是个庶女,样貌在京城闺秀中也不算出挑,可品行端正,是个好孩子。” 哼!景安乐斜睨了庆王妃一眼,好伶俐的人,三言两语既踩了景蓉这个庶女,又要全了景蓉和慕容裴风的婚事。 “蓉儿?” 庆王神情虽有疑虑,可看着庆王妃侃侃而谈,当下就明白,其中必有隐情,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心领神会道:“王妃一片慈母之心,这事我已知晓,只是蓉儿一个庶女……” 景安乐在旁静静的看着这两人演戏,亲王妃何其聪慧,想来前世庆王篡权,怕是与这位“贤妻”脱不了干系。 “王爷放心,蓉儿自知身份卑微,甘心为侧室,既全了与慕容世子的情谊,也不高攀了平昌侯府。”庆王妃道。 哼,她景蓉想做正妻,简直是在做梦,庆王妃心道。 一番话说完,就在庆王和庆王妃两人的一唱一和间,将景蓉的慕容裴风亲事定了下来。 而景柔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手中的丝帕也是绞成一团,祁治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与景柔有关系。 正在此时,慕容裴风来了。 “慕容世子来得正好。”人群中一个官员说了一声。 其他人也是跟着效仿。 “恭喜慕容世子了。” “恭喜,恭喜。” 而慕容裴风却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不自觉的去看景柔的眼神,只见景柔却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慕容裴风一时着急,脱口而出,“郡主,我……” 当下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慕容裴风。 “王爷,我……”慕容裴风也是注意到众人的目光,转头疑惑的看着庆王。 庆王却抿着嘴不说话,只听到庆王妃笑道:“慕容世子来的正好,我已经答应了你和景蓉的婚事,你二人两情相悦,自然是要成全你们的。” 两情相悦四个字,庆王妃咬的极重,似乎是在告诉慕容裴风不要乱说话。 慕容裴风只觉得脑袋里有一道惊雷炸开,他想说,他不要娶景蓉,可他与景蓉同处一室被那么多贵女看见,若是不答应,以后平昌侯府的名声,自己的名声都会败坏。 “多谢王妃。”慕容裴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才说出这几个字的。 而景柔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道:“父王,母亲,孩儿有些不适,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你先回去。”庆王妃知道景柔的意思,交代丫鬟好好照顾景柔。 慕容裴风此刻心中十分难受,心里像压了千斤石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柔离开。 景安乐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哼,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萧衡则是眯着双眼,静静的看着这一出戏,他看了一圈,最后又将眼睛定在景安乐的身上。 人群中,又响起了一片道贺之声,景安乐看着慕容裴风笑比苦难看的脸,心中十分痛快,这只是个开始,慕容裴风,咱们走着瞧! 午宴结束后,大多数人都散了。 谢式开也不例外,他一个四品官还够不上与庆王交好,于是对着谢百龄道:“走,我们也该回去了。” “父亲,我突然想起我的玉佩落在里面了,我去去就回。”谢百龄道。 谢式开看了看谢百龄空空的腰间,摆摆手,不耐烦道:“快去拿!” “是,父亲!” 看着谢百龄的背影,谢式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进士出生,承蒙上司另眼相待,将女儿许配给她,为攀附高枝,将谢百龄的生母休弃,可已经数年,现在的夫人一直无所出,不得已才将谢百龄接了回来。 可现在的夫人对此举十分不满,对谢百龄并没有好脸色,连带着谢式开的日子也不好过,可祖业总要有人继承。 第102章 查到线索 “少主,我们来这干什么?” 丫鬟夙星不解的望着谢百龄。 不远处是一间严加看守的院子,不是说玉佩掉了,要来寻吗?来这里做什么。 谢百龄嘴角噙笑,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放在手里掂了掂。 “少主,玉佩……”夙星惊讶的看着谢百龄。 谢百龄转头望着夙星,道:“来都来了,自然要送庆王一份见面礼才是。” 说完便挑了个隐蔽的位置,一下子跃上了房顶。 …… 景柔房间。 庆王妃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茶盏碎了满地,一看就知道景柔回来拿这些东西撒了气。 景柔这会儿正气呼呼的坐在床上,连庆王妃来了都不想理会。 “参见王妃!”丫鬟行礼道。 庆王妃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先下去。 “柔儿……”庆王妃轻声呼唤。 “怎的,还生起母亲的气来了?” 景柔撇撇嘴,又把头别过去。 庆王妃走过去,走到床上,拉起景柔的手,语气宠溺,“我的儿,还在生气?你要知道,母亲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景柔这才转过身,声音里颇有些怨怪,“母亲若真为了我,就不会同意裴风哥哥与那贱蹄子的婚事了!” “柔儿!”庆王妃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 “你父王是做大事的人,虎父焉有犬女,你要记住,忍得一时,享得一世!” 景柔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眸光闪闪,一看就是刚才哭过,她的声音还夹着一丝哭腔,又娇又软,惹人怜爱,“母亲……” “好了,别哭了。”庆王妃看了也是满眼心疼,说着拍了拍景柔的手。 “母亲知道你心中有气,你放心,景蓉那个小蹄子翻不出什么花样,她亲娘的性命还捏在我手里!”庆王妃恶狠狠道。 景柔顿时止住了抽泣,直直的看着庆王妃。 “再说了,你与慕容裴风两情相悦,凭借你的姿色,莫说是一个景柔,就是翻遍整个景国,又有几人能与你相争!” 是了,她刚刚一时间气昏了头,听到慕容裴风另娶他人,一时没想明白,且不说她与慕容裴风情投意合,就景蓉那个样子,又能做什么! 看到景柔似乎想开了的样子,庆王妃也才舒展了神色,道:“我的柔儿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自然要匹配世上最尊贵的位置,柔儿,你该明白母亲的意思?” “母亲……”景柔抬眼对上庆王妃的眼睛,她这是再说祁治。 不管是慕容裴风,还是祁治,她要的都该是尊贵的权利和身份! 一想到祁治温柔的眼神,景柔瞬间觉得脸一热,又想到今日的事情,她的脸上瞬间坚定起来,道:“母亲,我明白了。” “好好好!这才是母亲的乖女儿!”庆王妃说着,欣慰的笑了笑。 而母女二人的谈话,却被刚好前来的景蓉听到。 她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她开始还为计划的失败,感到自责,着急的想过来赔罪,却没想到,景柔居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从小到大,她都习惯被景柔呼来喝去,景柔的要求,自己从来不敢违抗。她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比其他庶女高一截,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此刻景蓉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 …… “你怎么去那么久?”谢式开看着姗姗来迟的谢百龄没好气道。 今日庆王大寿,来往官宦众多,马车也停了许多,以谢式开的地位,马车靠到都快看不见庆王府的地方了。 “父亲,久等了。”谢百龄恭敬道。 “走!”谢式开,摆了摆手,也不问那玉佩究竟找到没有,毕竟那是谢百龄生母的遗物。 “是,父亲。” 谢百龄说完就进了马车,按理说谢百龄该骑马的,可他身子不好,只能坐马车。 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庆王府的一个角落里,已经慢慢升起了一缕白烟。 …… 皇宫。 祁治屋内。 今日景柔一副娇弱模样,看着心情不佳,着实让祁治心中怜爱,他本想在王府里多呆会儿,却被手下告知,有了重要的消息。 此刻天色已暗,半点月色也无,只有寥寥的几缕秋风。 祁治坐在椅子上,屋内并没有点蜡烛,只听到哗哗的翻书声,这时他出声道:“你今日急匆匆的让本皇子回来,难道是有消息了?” “正是!”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 忽的翻书声戛然而止,空气中一片死寂。 前几日祁治就听到些小道消息,说平昌侯府世子慕容裴风出生在山上的寺庙,年纪也与当年那位皇子相仿,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那位皇子腰间有块像雄鹰般的胎记。 因此他才特意派人去查访,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怎么样?” 良久,才听到祁治冷冽的声音。 “属下再三确认,慕容裴风身上确实有块胎记!而且经过属下调查,平昌侯府,早有传言说慕容裴风不是侯夫人亲生。” 听到这句话,黑夜中虽看不清祁治的表情,但他的眸子先是惊喜的闪了闪,然后瞬间涌上一抹凶狠的杀意! “做的好!” 祁治声音是无法按捺的激动,他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兴奋而来回的踱步,终于让他找到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大皇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下属道。 哼,当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可这毕竟是景国,慕容裴风也不是平头百姓,看来还是得想个周全些的计划才是! 第103章 王府失火 庆王府。 午饭散后,庆王留了些他亲近的人在他的书房,其中自然有方凌,还有罗驯,周海。 庆王今日穿了金丝绣的袍子,拇指戴了一枚上好的玉扳指,坐在首位,既显赫,又威风,其余几人依次坐在下首。 今日寿辰,庆王心情好,多喝了几杯,脸上虽扬着些红晕,但言辞却十分清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兖州的那件事已经办成了!”说话的正是罗驯。 景国严禁私盐,若发现盐地应立即上报,可若有一块私有的盐地,那等于得到了一个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旁边的几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方凌,他几乎是质疑的看着罗驯。 就连庆王也是惊讶的直接站起来,“此话当真?” “下官不敢欺瞒。”罗驯拱手恭敬道。 而旁边的周海恭维道:“兖州盐地众多,罗大人居然都拿下了,当真是了不得!” 不过一句恭维话,罗驯却赶紧站起来对庆王弯腰行礼道:“都是王爷料事如神,知道当地官府会将发现盐地的事情上报朝廷,下官提前一步,才将此事截获。” 周海轻轻的一句话,就想捧杀他,他怎会落入圈套。 庆王生性多疑,自然是要小心些。 果然,庆王听到周海的话,一下子面色一沉,后又听到罗驯表忠心,才转阴为晴。 “哈哈哈哈!你辛苦了!”庆王大笑几声,还去拍了拍罗驯的肩膀,却并不叫他起来。 这便是庆王,熊心虎胆,心狠手辣。 而其他的几个臣子也是面面相觑,不再多话,他们虽然都为庆王做事,但私下都是你争我斗。 方凌自上次丧子之痛后,他对庆王的安排更是能躲则躲,实在避免不了的就敷衍了事,看的过去就行了。 毕竟没有人能从这件事上跨过去。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失火了!失火了!” 庆王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其他几个大臣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失火了!失火了!”又听到外面叫喊和人群的声音。 庆王一下站起来,正好门外有家仆在敲门,声音急促,“王爷,不好了,账房失火了!” “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着急起来,跟着庆王往外面走去,一打开门此刻天边已经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烟雾,所有的人手忙脚乱,有的逃窜,有的急着去救火。 火势已经不受控制,巨大的火焰已经窜的比屋顶高,显然账房已经保不住了。 “王爷……”一旁的罗驯看着庆王比锅底还黑的脸,出声道。 方凌和周海也是直直的望着庆王。 庆王府的账房里放着许多账本,还有底下一大片的税收,虽说都是搜刮来的,可那都是凭证,要是丢了,如何要账?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还不说其他的银票,少说里面也是几百万两。 “怎么回事?”饶是庆王的脸色再沉,声音却浑厚如初。 只听那家丁害怕道:“小……小的也不知,等发现时已……已经这样了!” “废物!”庆王勃然大怒,直接将那家丁踹出去几米远,捂着肚子叫疼,看来是用了全力。 “王爷息怒!”其他三人道。 今日是他的寿宴,来往之人众多,保不齐是谁混进来,动了手脚。 “查!给本王使劲的查!”庆王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几个字。 …… 永福宫。 景安乐才回宫不久,就听到宫外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景安乐放下手中的医书,对着阿房道。 阿房眨巴了下水灵的大眼睛,继续道:“庆王府失火了!” 嗯?失火了?景安乐倒是有些意外。 “听说有个院子,已经被烧的只剩下空架子了。”阿房继续说道。 倒是沐萍眼神一沉,像是在思虑什么? “那王府可有人受伤?”景安乐问道。 阿房想了想,道:“倒没有听说,只是听说王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胎气?” “庆王妃有喜了?”景安乐惊讶道。 庆王老来得子不易,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的,可这次主动说出来,就是想让景帝帮他找出真凶。 “是啊!”阿房呆呆的说道。 嗯?有些事情果然与前世不同了,前世庆王妃根本没有怀孕。 “公主……”见景安乐愣神,阿房出声道。 “啊,没什么。” 庆王妃有孕,若是个男孩儿,那景柔……想到这里,景安乐心中又有了主意。 “沐萍?”景安乐见沐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沐萍看着景安乐的眼睛,道:“公主不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吗?” “你是说,王府失火?” 景安乐也觉得奇怪,庆王为人歹毒,肯定不缺仇家,可这样堂而皇之的放火,还真是新鲜! “庆王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在他寿宴当日纵火!” “公主说的是,只是今日人多眼杂,我一时也没有头绪。”沐萍说道。 “此人不知是不是友,但一定非敌,沐萍你好好查访一番,前来报我。” “是,公主!” …… 谢府。 谢百龄正站在二楼的亭子里,直直的望着远方,虽然天边什么动静也没有。 “如何了?”谢百龄听到脚步声,却并不回头,而是开口问道。 来人正是夙星,只听她低声道:“少主,王府失火了!” 谢百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问道:“火势如何?” “火势极大,有个院子烧的干干净净!” “还不错!”谢百龄淡淡道,语气有一丝轻嘲。 可夙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起来,“少主,他们正在捉拿凶手……” “凶手?” 谢百龄慢慢的转过身子,道:“夙星,你别忘了,我是谁?” 他是谁?他是大匀国的纪渊,统帅三军,从无败绩。 “属下是……” 还未等夙星把话说完,就听到谢百龄的声音,“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第104章 打了景柔 景帝书房。 一本奏折随意的躺在景帝的书桌上,景帝背着手,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奏折是庆王请景帝严查今日王府失火之事,可他脑海中却回荡着今日上午密探回禀的话。 “慕容裴风与庆王早就有来往,甚至与祁国有关联。” 祁国?景帝双眼满是猜疑,他早知庆王不安分,却不知他已心急至此,早早的与他国勾结。 …… 庆王府。 账房烧的干干净净,而庆王妃更是受惊只能卧在床上。 “怎么会如此巧合,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景柔气愤道。 庆王坐在一边,眼神狠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 虽还未到中秋,可早晨起来,天确是透着凉意。 “公主,今儿就穿这件碧色罗衫。”阿房从小宫女手中接过那件衣裙。 景安乐坐在铜镜面前,侧目看了一眼,不算轻薄,也不捂得发热。 “给本宫换上!” 说完,景安乐就站起来,几个宫女将景安乐围起来,伺候她穿衣服,景安乐在人群中,高贵冷艳,一双眼睛轻轻闭上,也挡不住她强大的气场。 …… 集英殿。 经过昨日的事,景柔对景安乐的厌恶更甚了,可在众人面前,她又不能发作,再加上昨日庆王府失火,此刻她脸上表情十分别扭。 景安乐今日难得来得早,到的时候只有景柔一人。 “郡主来的可真早,也是,王府有喜事,自然让人神清气爽!”景安乐语气嘲讽,轻飘飘的扔下几个字。 果然景柔听完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她本就因为这件事愤懑,如今景安乐还故意提及,根本就是故意的。 被景安乐这么一激,她瞬间忍不住了,左右瞥了一眼,见没有其他的人,站起来直接朝景安乐怒气冲冲的走过去。 “景安乐!” 景柔语气冲冲道。 嗯?景安乐刚刚坐下,眼前就被一道影子盖住,随后就听到一句刺耳的话,她眉头一皱,抬起头,瞥了景柔一眼,眼神里全是不耐。 “郡主,不可对公主无礼。”这时阿房看情况不对,赶紧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挡在景安乐面前。 景柔瞪了阿房一眼,恶狠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直接给了阿房一巴掌。 阿房也是没料到,突然的疼痛让她呆住,愣愣的看着景柔。 “放肆!” 景安乐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直接重重的甩了景柔一耳光,动作干净利落,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也异常响亮。 “郡主!”旁边的灿儿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刚想去扶景柔,却被阿房死死拉住。 景柔被直接扇倒在地上,这一巴掌有前世累积的仇恨,她恨不得一把剑捅死她,挫骨扬灰! “你……”景柔被扇的一阵头晕,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脸颊,此刻她的嘴角已经沁出了血迹,不可置信的望着景安乐。 “你居然敢打我!” 景安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声音,冷哼一声,直接蹲下来,对上景柔那双眼睛,啧啧两声。 “打的就是你!” 说完没等景柔反应过来,又连着狠狠的扇了景柔几个耳光。 “你……” 景柔是彻底被打的怕了,她此刻无力的趴在地上,眼里全是恐惧和害怕,她努力的想往后退,可身上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眼看着景安乐一步步向她靠近,景柔只能拼命的往后缩,声音颤抖,“你……你别过来!” “你怕什么!” 景安乐嘴角的笑容异常诡异,这就怕了,景柔,前世你狠毒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你你这个疯子!来人,来人啊!公主杀人了!”景柔拼命的大喊。 为了让众人安心学习,集英殿本来就不许闲杂人进入,只有在辰时才会有少许宫人进来,不过这会儿也快了。 “啧啧,真是不禁吓!”景安乐啧了两声,一边说,一边还拔下头上的金钗。 景柔被景安乐这副模样吓呆了,以为她要杀自己,疯了般,退避,“你……你要干什么!”她声音尖锐,几乎厮喊道。 “你说呢?”景安乐轻蔑一笑。 “你若敢动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景安乐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景柔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呼:“来人啊!快来人,公主杀人了!” 而阿房也是紧张的看着景安乐。 而景安乐却直接顺势倒在地上,将金钗扔在地上,还松了发髻,两缕头发散在耳边,她的眼睛上一秒还带着冷笑,下一秒就变得楚楚可怜,一双眼睛满含热泪,眸光闪闪,楚楚可怜。 “你这是干什么!”景柔被景安乐一系列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但立刻她就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 “公主!郡主……” 说话的正是夏庭复,他一进大门就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而刚跨进内殿,就看见景安乐和景柔两人一副凌乱模样,像是……动手过。 第105章 公主晕倒(一) 刚说完,其余人就接着进来,众人都被这幅场面给惊呆了,赤文元眉目一拧,俊秀的面容上是一阵疑云。 “这是怎么了?”耶律元修几乎是脱口而出。 众人皆是满脸疑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两人肯定发生了矛盾。 而站在人群之后的寇舒然却在心里暗笑,这两人也总算撕破脸了。她之前一心一意的想和景安乐、景柔相处,却没想到,一个是暗害自己的人,另一个是自己心上人爱慕之人。 这两人内斗,她乐的开怀。 此时景安乐和景柔都坐在地上,景柔的脸上虽有个红印,但其他地方完好无缺。而景安乐却是头发凌乱,金钗落地,甚至衣服还被扯乱了,双目盈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萧衡看到景安乐的样子,当下眸子一紧,步子忍不住就想往前迈,但是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又默默的把脚缩回去。 她这样聪明的女子,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除非……她是故意的。 “郡主!”倒是祁治直接上前,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景柔,关心之情十分明显。 灿儿也是眼疾手快的走上前去,将景柔扶起来,景柔突然见到这么多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简直觉得丢脸万分,心里暗恨,都怪景安乐害自己出了这种丑! “不关公主的事,都是我的过错,公主打我,臣女是该受着的。” 景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问题全部加在景安乐身上,说是她打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哭诉。此刻景柔倒是站起来了,可景安乐这才慢慢的撑着阿房的手想起来,却忽的没了重心,靠着阿房就直直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呀!”只听见阿房的惊呼声。 “叫太医啊,叫太医!” 一下子殿内乱作一团,嫡公主晕倒了,所有人都赶紧叫太医,而萧衡直接上前大喊,“都让开!” 众人都被惊住,只见萧衡直接蹲下,看了一眼景安乐,拦腰将景安乐抱了起来,纵然景安乐个子不矮,但在萧衡怀里依旧显得娇小。 寇舒然径直转头看着萧衡,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委屈,在无人注意的衣袖之下,她紧紧的攥紧拳头,心道:萧衡,她当真就那么好吗? “萧太子……”阿房呆呆的出声,男女有别,似乎是觉得不妥当。 “你难道想耽误公主的病情吗?”萧衡冷冷道,说完就抱着景安乐大步往外走,阿房急匆匆的跟上。 明明集英殿内就有内室,萧衡偏偏要往外走,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制止,而寇舒然的眼神,却十分阴狠。 一来公主身份高贵,这里闲杂人太多,传出去总是不好的,二来他们身为臣子,萧衡已经出面相助,他们就不必多事,至于是救公主有功,还是对公主无礼都与他们不相干。 萧衡是故意的,他知道景安乐是装的,但他选择配合景安乐演完这场戏。 今日天气凉爽,微风拂面纵使抱着景安乐,萧衡依旧不觉得累,看着怀里景安乐的眼睫毛不止的颤动,他心痒的厉害,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扬起。 “睁开眼睛!”萧衡用两人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而景安乐也是直接睁开的眼睛,她的身子几乎是窝在萧衡的胸膛和臂弯,就像婴儿躺在摇篮之中,十分有安全感。 虽隔着衣料,但她似乎能听到萧衡的心跳,景安乐低声道:“被你发现了。” “真是只小狐狸。”萧衡忍不住道,嘴角的微笑就没有下去过。 景安乐撇了撇嘴角,不再说话,她在萧衡的怀里一点都不觉得难受,甚至觉得安心,她抬头看天空,刚好飞过几只白鹭,原来这个角度看,也是别有风景。 萧衡见她不说话,低头一看,两人正好的眼睛对上,那一刻,仿佛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萧衡此刻多么希望,这条路能长些,再长些。 第106章 公主晕倒(二)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景安乐,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溺,片刻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干脆将眼睛闭上,不再多看。 萧衡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景安乐的意思,但他不会放弃的。 而阿房跟在两人的身后,她是真的怕景安乐出了什么事情。 …… 集英殿内。 景柔刚刚还说是景安乐打了她,可如今景安乐直接晕了过去,生死不明,她的话可信程度,也是大打折扣,但她是郡主,没有人敢多说话。 “夫子,我看郡主也是身体抱恙,不如还是先回去休息!” 出声的正是祁治,钦慕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如何不能表达自己的关心呢。 寇舒然身为女子,一眼就看出了祁治对景柔的不同,但她乖巧的站在旁边,置若罔闻。 果然,景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祁治,她今日被景安乐打了耳光,既气愤,又委屈。 她本想将计就计,说景安乐仗势欺人,可如今景安乐却是个会演戏的。但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景安乐是装的,大吵大闹,这样也不符合她的身份,此刻,她是真的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你说的有理,这样甚好。”赤文元点点头,又转身对着景柔说道:“郡主还是先回去休息。” 他是男子,且景安乐和景柔都是皇家贵女,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多问,但他也不怕事,景安乐虽已经昏迷,但是他的教学却不能耽搁。 “夫子,不如我送郡主!”寇舒然出声道。 景安乐和景柔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女子,其实也没什么,但避避嫌也是好的。 “这样也好!” 景柔看着寇舒然的笑脸,就感到十分讨厌,但脸上却不得不挂上得体的笑容。 “夫子还真是恪尽职守啊!”说话的是耶律元修,他总是喜欢讽刺别人。 赤文元却表情平静,并不多言语。 景柔行了个礼,就和寇舒然带着婢女退下了,她走时,还给祁治递了个眼神,似暧昧,又似感激,女子缱绻温柔,都在里面了。 祁治心中也是大喜,但他的脸色却十分平静,没有半分显露。 “上课!”赤文元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话,就直接往位子上走去。 …… 永福宫。 “你怎么还不走?” 景安乐此刻卧在床上,一脸疑惑的望着萧衡。 “做戏要做全套!我自然是要等太医来知晓结果再走!”萧衡似笑非笑道。 “你不怕我父皇治你的罪!”景安乐反驳道。 “罪?什么罪?”萧衡佯装不知。 景安乐别过头,索性不再理他。 “生气了?”萧衡见她的样子,忍不住探头去看她,语气是仿若哄小孩子。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景安乐听到这里,她才回头,谁知道萧衡突然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嬉笑,道:“你是怕陛下治我对公主无礼之罪?” “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我受苦!” 景安乐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般,刚想开口,就又听到萧衡的声音。 “对公主无礼,损公主名誉。” 嗯?景安乐静静的听着,忽的萧衡就突然凑上前来,两人之间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望着萧衡俊朗的容颜,她一时呆住了,心中也忍不住道:这人,长的是真好看。 “对公主无礼,损公主名誉,我愿意求娶公主,一世一生,恩爱缠绵!” 萧衡的声音温柔缱绻,里面似乎有绵绵的爱意,景安乐能看到他的嘴巴一上一合的在动,也能看见他眼里流动的情意,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不受自己控制加速的跳动。 第107章 嫁祸景柔 正说着,阿房突然进来了,一看到萧衡和景安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当即一惊,瞬间转身别过脸去,出声道:“公主……” 景安乐和萧衡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而景安乐的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萧衡却嘴角噙笑,这是,害羞了? “怎么了?”景安乐轻咳一声,问道。 “林妃娘娘来了!”听到景安乐的声音,阿房这才转过身子。 景安乐浅浅的望了一眼萧衡,萧衡识趣的站起来,退到窗边的屏风后,看起来像是恪守礼仪一般。 “请林妃娘娘进来!” 阿房得了指令,立即道:“是!”说完赶紧就出去了。 此刻景安乐和萧衡隔着一道屏风,两两相望,虽不说话,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中。 果然,林妃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听说公主不适?” 此刻景安乐正靠着床上,身上盖了一床金丝织的凉被,她本就皮肤白皙,再加上她早就把口脂擦掉了,虽虚弱,却依旧美的动人,看起来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林妃说完,才注意到萧衡的存在,她一愣,“这是?” “萧衡见过林妃娘娘!” 萧衡浅浅的行了个礼,林妃微笑点头也回了个礼,“萧太子好!” 林妃虽深居后宫,但当日迎接仪式如此盛大,虽没见过萧衡,但也听说过萧衡的名字。 “烦请娘娘帮我把个脉!”景安乐出声道。 “好!” 林妃说着就往景安乐走去。 “有劳娘娘了。”景安乐说着就把手伸出去,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林妃,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林妃将手搭在景安乐的手腕上,在场一片寂静。 嗯?不过片刻,林妃心中已经有了底,景安乐什么毛病都没有。 “公主像是受惊,气血攻心,这才晕厥。”林妃却说着与事实完全相悖的话。 林妃说完,对上了景安乐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明了。 而萧衡听到林妃的话,忍不住想笑,但还是绷紧了脸皮,心想:这个林妃娘娘还真是个上道的人。 “气血攻心?”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来人气场强大,一身玄色龙袍,正是景帝,一进门,众人都被天子的气场震慑住。 “参见陛下!” “父皇?” 景帝一进来,先是环顾一圈,看到林妃和萧衡,都是一愣,随即开口道:“都起来!” “多谢陛下!” 众人这才起身。 “怎么会气血攻心?”景帝径直走向景安乐,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景安乐心中一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父皇都是如此疼爱自己。 “陛下!” 阿房直接站了出来,对着景帝跪下,声音凄楚,一字一句道:“陛下,这都是柔郡主所为!” 景安乐看向阿房的眼睛闪过一丝赞赏,“这个阿房,今日倒是机灵。” “柔郡主?”景帝喃喃疑惑道。 “是,今日郡主对公主不敬,奴婢阻拦,郡主就打了奴婢,还出声嘲讽公主,说……”阿房抬头看着景帝不敢接着说下去。 “说什么?”景帝逼问道。 “郡主说,我们公主没有母亲教养,才……才不懂规矩,公主一时气急,这才晕了过去,幸得萧太子出手相助,将公主带了回来。”阿房继续道,至于景安乐打了景柔这件事是只字未提。 阿房这话说的也没错,景柔确实说过这话,只是不在今日。 话音刚落,景帝的脸色沉的更厉害了,眼眸中是一抹深沉的精光。林妃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谁都知道先皇后秦音在景帝心中的位置,如今郡主居然敢堂而皇之出言对先皇后和公主不敬,这无疑是触碰了景帝的逆鳞。 此刻室内气氛沉的可怕,庆王本就有忤逆之心,他的女儿倒也不外如是啊! “父皇……”景安乐知道景帝是想到母后难过,轻声唤道。 景帝看着脸色惨白的景安乐,道:“公主病情如何?” 他这话自然是问的林妃。 “回陛下,公主还年轻,只是一时气急,才突然至此,只需好生将养,并无大碍。”林妃眉眼低垂,恭敬的答道。 景帝听到这里,这才点点头,“今日多亏你了。” 若是以前林妃肯定会推辞一番,可如今她只是点点头,“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景帝对她的表现倒是意外,以前她总是淡泊一切,冷冰冰的,今日她倒是说了不少话。 景帝站起来,走到萧衡跟前,道:“也烦劳萧太子了。” “陛下言重了,公主有难,岂有不救之理?”萧衡严肃的说道。 “既然公主无事了,但我就先告辞了。” 景帝点点头,道:“萧太子止步。” 第108章 林妃复宠(一) “安乐被朕给惯坏了,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萧太子莫要见怪啊!”景帝道。 景帝的意思是男女有别,希望萧衡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厉国国富兵强,萧衡更是才貌双全,换了谁都恨不得把女儿直接送上门去,可景帝却不这么想,他只要景安乐平平安安,跟自己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萧衡了然一笑,道:“公主礼数周全,言行举止,尽显风范!” 景帝满意的点点头,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这样,话不用说尽,彼此心知肚明。 可景帝不知道的是萧衡早就把景安乐放在了心上。 说完,萧衡便退下了,屋内只剩下景安乐、景帝、林妃三人。 望着景安乐苍白的脸颊,景帝心疼极了,景安乐看着景帝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自责,出声道:“父皇,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边说一边去拉景帝的袖子。 这件事加速了景帝的动作,有其女必有其父。 庆王怕是留不得了,以往都是念着兄弟之情,他一次次的视而不见,觉得庆王会迷途知返,可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豺狼本就心狠手辣。 景安乐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秦音,她这副撒娇的样子,让景帝想起了景安乐小时候,她也是这般撒娇。 看着景帝无奈的不做声,景安乐对林妃嘟囔道:“娘娘快帮我劝劝,父皇冷着一张脸,可吓人了。” 林妃微微惊讶的抬起头,景帝知道林妃不爱多言,刚想开口,就听到轻柔的声音,只见林妃笑着道:“陛下这是跟公主开玩笑呢,陛下哪里舍得让公主不开心啊!” 景帝这才注意林妃今日穿的素净,她似乎瘦了,藕色的衣带束在腰间,似乎自己一只手就能掐的过来,不过好在脸上还算光彩动人,发间还别了支金钗,景帝记得她以前不爱黄白之物啊。 林妃坦然面对着景帝的目光,眼神不再冷淡,多了几分生机,闪烁着亮光。 “父皇?”景安乐喊道。 嗯?景帝回过头看着景安乐,他承认自己刚刚有片刻的失神。 景安乐一副了然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原来父皇是看林妃娘娘去了!” “安乐!”景帝装作生气的样子。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此时林妃忽的出声,恭敬行了个礼道。 景安乐装作天真说道:“娘娘多坐会儿!” 景帝却不回头,只是淡淡道:“退下!。” “是。” 直到林妃单薄的背影迈出门槛,景安乐才收回审视的目光,对着景帝道:“美人就是美人,连背影都好看!父皇,你不喜欢林妃娘娘么?” “你呀!”景帝说着,帮景安乐掖了下被子,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先好好休息。”景帝知道景安乐一直不喜自己与嫔妃走的过近,以为自己将秦音忘记了。 “父皇!”哪知景安乐竟然直接开口。 “母后是天下最好的母亲,也是天下最好的妻子,可如今斯人已逝,死者已矣,父皇喜欢什么便做什么!” 景帝十分惊讶的看着景安乐,似乎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景安乐的眼神真挚,定定的看着景帝。 景安乐是真心的,前世她调皮顽劣,总是爱去捉弄那些嫔妃,可前世一遭,她明白人生无常,能珍惜的就是当下,若母后在天有灵,她也会这样说的。 “安乐……”景帝轻轻唤了一声,他觉得景安乐是真的长大了,对景安乐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 回宫路上。 高高的宫墙上映着几道身影,这会儿虽有太阳,却半躲半藏,秋风一起,颇有些凉意。 “娘娘,咱们白费心思了。”冬雪有些失望的嘟囔道,两个可爱的发髻随着脑袋低下,也耷拉了下来。 秋风卷起残叶,在空中囫囵打了好几个圈,林妃扬起右手,那叶子竟听话般的乖乖落在林妃的手掌里。 “且看着!”林妃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落叶又扬了。 嗯?冬雪似乎是不解,疑惑的看着林妃,其实今日她来看景安乐是真,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景帝。她甚至还特意画了个妆容,别了景帝送的金钗,对景帝态度大改,与从前完全不同。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恩宠,她不想再随意被人践踏欺凌。 …… 才不过半日,一道圣旨就落在了庆王府。 “景柔无视礼仪,冒犯公主,责令闭门思过五日!” 这个责罚看着不算重,可这么直愣愣的,算是直接打了庆王府的脸。 庆王看着那道放在桌上的圣旨,眸子冰冷,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而站着的景柔用帕子拭泪,哽咽的说着经过,此刻她的脸颊明显红肿了,说起话来也似乎有些不自然。 “都是景安乐那贱人设计陷害我,父王,你要为我做主啊!”景柔哭诉道。 庆王看了看心爱的长女,眼神也从冰冷变得有些温度,开口道:“柔儿受委屈了,你放心,父王一定给你做主!” “父王……”景柔眼含泪水,吸了吸鼻子。 “都多大的人,怎的还哭鼻子!父王说到做到,不日太后就要回来了,你受的苦,一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庆王说着话的时候眼神狠毒,他真正要对付的人不是景安乐,而是景帝,这皇位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第109章 林妃复宠(二) 等到景帝也离开,阿房这才进来跟景安乐说话,此刻景安乐神采奕奕,眼珠里满是生气,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羸弱。 “公主今日真是吓坏奴婢了。”阿房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景安乐走下床榻,纤纤玉指理了下垂下的头发,边走边说道:“今日你的反应倒是快。” “是郡主动手打人在先,还时常冒犯公主,亏得从前公主对她那么好,奴婢替公主不值!”阿房愤愤不平道。 从前?景安乐冷哼一声,“放心,她的好日子不长了!” 今日她装晕嫁祸给景柔,想必风声很快就会传遍六宫,且景帝爱女如命,再加上之前的风吹草动,景帝对庆王怕是疑心重重,甚至动了杀心。 这样也好,阴差阳错倒也省了让景帝怀疑庆王的力气。 …… 云清宫。 本以为今晚是个暗夜,不想却升起一轮明月,透着润润的柔光。 此刻夜色已深,烛光闪闪,林妃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着医书,那火苗势小,又只点了一盏,她虽是妃位,可没有恩宠,只靠月例应付开支,只得节省些。 “陛下……” 近来天凉,冬雪本想为林妃添件衣裳,一出门却不想撞上了一道雄伟的身影,抬头一看,居然是景帝,吓得她只能吐出两个字。 “你家娘娘呢?”景帝目不斜视,冷冷道。 冬雪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恭敬道:“娘娘……娘娘在里头看书呢!” “还是那些医。” 没等冬雪回答,就听景帝继续道:“这么晚,也不怕熬坏了眼睛。”语气似乎有些担忧。 冬雪以为白日的计划奏效了,忙道:“奴婢这就去禀告娘娘,迎接圣驾。”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住!”景帝呵斥道。 “谁说朕要要进去了!” “奴婢该死!”冬雪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告诉你家主子,夜深风高,小心着凉。”说完景帝一甩袖子,便径直离开了。 而景帝身边的卫公公却回头瞄了冬雪一眼,这可让冬雪摸不着头脑,只得匆匆跑进去告诉林妃,连衣服也顾不得拿了。 夜来寂静,冬雪推门的声音格外刺耳。 “娘娘!” 林妃这才抬起头,朝冬雪望过去,林妃虽是侧影,身着白袍,更是凄美动人,冬雪不由得看呆了,心想要是陛下进来就好了。 “何事?”林妃淡淡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冬雪。 “刚才,刚才陛下来了!”冬雪激动道,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 可林妃只是愣了一瞬,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因想着其他事,眼前的字慢慢的看不清,心思却没表露出来。 “娘娘?”冬雪很是不解,向林妃走了过去,“方才陛下还说,娘娘看书莫要熬坏眼睛,也不要着凉,陛下这是关心娘娘啊!” “还没到时候。”林妃干脆把书合上,转头望着冬雪。 “他是当今陛下,总是要些时间的。” 当初自己也得过恩宠,是自己孤傲高远,不愿为人替身。可如今看来,自己简直蠢的可笑,在后宫,没有恩宠就没有权利,那就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翌日。 平昌侯府。 “参加个寿宴居然还带回来一门亲事!”侯府夫人武芝华不悦道。 而嫡女慕容若烟,庶女慕容轻云在旁边不敢多说一句。 如今慕容冲多病,当家主事的便是武芝华,她本就不喜慕容裴风,如今还自作主张要娶侧室。虽说这侧室身份也不低,可慕容裴风先斩后奏,让她着实生气。 “母亲,是孩儿的过错,还请母亲宽宥!”事已至此,他也还需要平昌世子的身份,更不能言而无信,不娶景蓉,被京城取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扮一回苦命鸳鸯。 “哼!你如今大了,我老了,管不动你了!”武芝华生气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慕容裴风就喜欢不起来,不犯错还好,一犯错她心中就更不快了。 “母亲,您哪里老了,前阵子方姨母才说您保养的好呢!”慕容若烟抓住机会,赶紧上前挨着武芝华亲昵道。 望着唯一的女儿,武芝华再生气心也软乎了,表情也不再严肃,瞬间柔和了神色,“就你会说话!” “母亲,我说的是事实嘛,”慕容若烟撒娇道。 武芝华知道她这个女儿是想给慕容裴风求情,佯装恼怒道:“怎的?要给你哥哥求情?” “都是知女莫若母,母亲,哥哥既然心有所属,就不要怪他了,好不好!” 母女二人十分亲昵,旁边的慕容轻云只是怯怯的低着头。 说完慕容若烟还给慕容裴风使了个眼色,想让他继续开口。 第110章 裴林归家 慕容裴风立时明了,恭敬对武芝华行礼道:“母亲,望母亲成全。” 自从知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慕容裴风就不再期盼武芝华的关心。他只想赶紧完成计划,回到祁国和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聚,因此他只需要扮演个听话的儿子就好。 然而,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慕容裴风的自觉和独立在武芝华看来就是孤僻和不合群,对他更冷淡了。 武芝华有些没好气儿的对着慕容裴风道:“罢了,连若烟都这样说了,就随你!” “哥哥,还不谢谢母亲!”慕容若烟欣喜道。 “多谢母亲。”慕容裴风眼神冷漠,硬生生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做大事者,忍字当头,一想到以后,慕容裴风就更加坚定了。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慕容裴风的感情很复杂。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实实在在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可她对自己不亲近,没有温情,有很多时候,慕容裴风都想狠狠的报复她。 武芝华看着恭敬的慕容裴风,貌若潘安,礼仪规范,一副贵公子模样,还想说几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亲热的呼喊:“母亲!” “二少爷。” “二哥!”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丫鬟们纷纷行礼,只见门外进来个同样身姿秀丽,面容俊朗的小公子,他身着一身骑装,脚步轻快,英姿飒爽,像是刚骑马回来。 “林儿?”武芝华听到声音兴奋的站起来,“是林儿回来了!” 来人正是平昌侯府的二少爷,慕容裴林!他此刻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到武芝华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母亲,孩儿回来了!” 武芝华又惊又喜,赶紧将慕容裴林拉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瞬间含满泪花,确定不是做梦后,才带着哭腔道:“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母亲,二哥回来了,这是好事,何必落泪呢?”慕容若烟劝道。 “是啊,母亲,孩儿回来了!孩儿再也不走了,以后就和哥哥,妹妹一同孝顺您!” “哥哥!”说着慕容裴林又转过身子,亲热的对着慕容裴风喊道。 “回来就好,母亲可是日夜盼你归家!”慕容裴风出声道。 望着沉稳的兄长,慕容裴林对慕容裴风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慕容裴风自小不仅功课好,礼仪也很规范,如今更是精进,他一直将慕容裴风视为自己的榜样。 两年前,慕容裴林拜一位世外高人为师,他自幼不喜拘束,一边云游四海,一边学艺就是为了能赶上慕容裴风的脚步。当初武芝华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拗不过慕容裴林,这才答应。 听到这里,武芝华才止了泪,直接拉着慕容裴林坐在榻上,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母子情深模样。 而旁边的慕容裴风则是早就习以为常,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这样的情形,从小到大,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从羡慕,嫉妒,再到如今冷眼旁观,他早就麻木了。 这时慕容裴林才忽的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走到慕容裴风身边,笑着道:“还未恭贺哥哥喜得良缘呢!” “哼!你哥哥是个有主意的,反正你以后可不许学他!”武芝华见两兄弟说起这个,顿时又有些不舒服,只是今日高兴,不想再多说了。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慕容裴林是个机灵的,上前挽着武芝华的胳膊,撒娇道:“好好好!以后都听母亲的!” 武芝华这才高兴了些,笑着道:“你啊!” 第111章 景帝赏赐 荣恩宫。 转眼栗妃有孕也有些时日了,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栗妃的眼中满是期待和满足。 “娘娘,林妃来了。”青雨进来禀报。 自上次荣妃一事后,栗妃倒对林妃谈不上好感,但也说不上讨厌。 “让她进来。”栗妃淡淡道。 “是。” 不多时,林妃就带着婢女冬晴进来了。 “姐姐安好!”林妃行了个礼道,她今日穿的素雅,气质恬淡,说起来话又不像其他妃嫔般谄媚,倒让栗妃觉得舒服许多。 栗妃笑着点点头,道:“妹妹来的正巧,陛下派人送来的果子本宫尝着很是开胃,你也坐下尝尝。”一边说着一边让青雨把自己手边的碟子端到林妃跟前。 “多谢姐姐。”林妃倒也不推辞,直接坐下,那果子碧绿清透,看着就可口,林妃用手指轻轻捻了一颗,放进嘴里,不一会儿,轻轻皱眉。 栗妃见她这副样子,一时有些不解,开口问道:“是果子不好吃吗?”栗妃心中有些不喜,这不是光明正大驳自己的面子嘛。 片刻,才听到林妃的声音,她语气温柔,并无半分异样,道:“姐姐近来是不是喜欢吃酸的东西?” “娘娘近来是有些害口。”旁边的青雨搭腔道。 “那就对了。”林妃道。 这下栗妃才反应过来,道:“本宫遇喜以后,口味有些改变,因着那果子才本宫吃着正好,而妹妹吃着就泛酸。” 林妃笑着点点头,道:“酸儿辣女,姐姐,这是好兆头。” 后宫的妃嫔都想着有个一男半女,且景帝子嗣稀少,虽儿女都好,可真要是个皇子,母凭子贵,到时候这后宫之主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吗?虽说是吉祥话,栗妃心中听着也甚是开心,但脸上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儿子。女儿,本宫都是一样喜欢的。” “姐姐说的是,对了,我给姐姐带了个东西来。”林妃说着转头对冬雪摆摆手,只见冬雪拿着一个盒子上来。 “这是?”栗妃看着眼前的盒子,不解的问道。 林妃轻轻一笑,揭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些药材,分别是乌梅,陈皮,山楂,桂花,甘草。 “姐姐有孕,定然会觉得觉得身子乏闷,口干舌燥,这是我特意为姐姐配置的酸梅汤,能帮姐姐生津开胃,除烦安神。”林妃说着还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继续道:“这是方子,姐姐喝完若觉得好,再配便是。” 栗妃虽谨慎,但她也不觉得林妃会亲自送东西来害她,于是笑着道:“妹妹真是有心了,送的东西甚合本宫的心意。” “什么东西合你的心意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景帝就直接走了进来,他今日政务得闲,总算能抽空来看看栗妃,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谈话声。 “参见陛下!”所有人都是赶紧行礼。 “都起来。” 景帝直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林妃,她依旧淡雅如兰,微微垂眸,听到景帝说话才抬起头来,与景帝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陛下,您来了,怎么不让宫人通报一声?臣妾好做准备才是啊!”栗妃可没注意那么多,她直接走到景帝跟前,撒娇道,她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可以娇些的。 其实景帝不喜欢这样,他喜欢清丽,恬静的女子,看到栗妃这副样子,他本能的不喜,可不知怎的,他的余光瞥了眼林妃,于是景帝故意对栗妃亲昵道:“朕就是想来看看你,朕不在,你都在做些什么?”说着还特意拉起栗妃的手。 “陛下……”栗妃也是有些激动,这还是景帝第一次这样,于是她的声音有些羞涩,害羞道:“陛下,林妃妹妹还在这儿呢!” “哦?”景帝这才装作看到林妃的样子,一下子放开栗妃的手,转头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是注意到景帝的语气比刚才冰冷,栗妃赶紧出声道:“林妃妹妹是来给我送酸梅汤的。” 景帝瞥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声音才柔和了些,“如此这般,你的药房倒是有些用处。” “能为姐姐尽些绵薄之力,是臣妾的福分。”林妃恭敬道。 栗妃看着眼前的情况,赶紧打着圆场,“陛下说的是呢,上次林妃妹妹为我制的香包,味道清雅,闻着很是舒心呢!” “是吗?”景帝回答着,眼睛却看着林妃。 林妃眼角含笑,看了一眼景帝,又转头对着栗妃,道:“姐姐喜欢才好。” 恩?她居然不看朕,林妃的举动让景帝心中有些不满,于是也转头,对着栗妃道:“既然如此,得赏赐些什么才好。” “栗妃以为呢?” “陛下说的是,妹妹该赏。”栗妃以为这是景帝对自己的看重,心中欣喜,对景帝的做法也很是满意。 “那便赏赐黄金百两,绸缎十匹!”景帝道。 这个赏赐不算太多,却解了林妃的燃眉之急,景帝看着林妃,等着她回话。 只见林妃笑着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若是以前,林妃定会拒绝,可如今她却欣然接受,这下让景帝有些迷惑了。 第112章 明月来访 “时候不早了,臣妾不便打扰陛下和姐姐了。”林妃屈身行了个礼,说着就要告退。 栗妃自然巴不得林妃赶紧走,但景帝在这里,她又不好出声赶人,只是看着景帝。 景帝看了一眼林妃,一挥袖子,“退下。” “臣妾告退。” …… 云清宫。 近日的天气奇的很,一会儿凉,一会儿热,林妃回到宫中时,额角已经沁出了汗水。 冬雪见林妃回宫赶紧端出早就晾凉的茶。 “娘娘……”冬晴在旁边欲言又止。 林妃专心的喝着茶,头也不曾抬一下,片刻,才放下茶杯,道:“你是不是想说,方才为何不多待一会儿?” “娘娘,方才连奴婢都看得出陛下对娘娘有意,娘娘走那么快做什么?不如跟陛下多相处些时间。”冬晴犹豫不解的说道。 “糊涂!”林妃的声音有些愠怒,她难得发怒,冬晴被吓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且不说陛下是去看栗妃的,本宫若呆在那里这不是讨嫌吗?再说了,本宫先前明明同你说过,这件事是急不得的,你都忘了吗?” 冬晴听了,怔怔道:“是奴婢一时糊涂,才失了分寸。” 看着冬晴懊悔的样子,林妃叹了口气,拉住冬晴的手,道:“本宫知道你是为我好,后宫争宠之路,如履薄冰,稍有不甚,便是满盘皆输,父亲已经同本宫决裂,可父母生养我一场,本宫虽然不能尽孝,但也不能拖累家族。” 林妃怅然若失,眼里满是复杂。 “娘娘……”冬晴知道林妃心里苦,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 永福宫。 因着昨日晕倒的事情,景安乐今日哪里也没去,只是坐在书榻上整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关系脉络。 纸上写着一个【风】字,而旁边挨着个【治】字,她从不写全名,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上次庆王寿宴,估摸着祁治也该知道慕容裴风的身世了,这样一来,何需自己出手,祁治定然不会放过慕容裴风。 “公主,沐萍来了。”阿房进来通报,却看到景安乐盯着桌上的册子出神。 景安乐合上册子,才抬起头,“让她进来。” “是。” 沐萍出宫频繁,怕惹人怀疑,因此有时扮作上朝官员的小厮,混出宫外,庆王寿宴当日,她易容作庆王府的下人,打探消息,果然让她发现了端倪。 “参见公主!” “沐萍,不必多礼,快起来。” “多谢公主,听说公主病了,可好些了。”沐萍进宫便听到景柔害得景安乐晕倒之事,当即担忧的问道。 景安乐笑了笑,不作回答,而是道:“如今这事,已是六宫皆知了么?” 如此一来,景柔怕是又该着急了。 “你不必担心,本宫无妨,你都探到些什么了? 这里是内室,眼下又只有景安乐,沐萍,阿房三人,说起话来,自然不用担心。 “回公主的话,那日在庆王府,午宴散后,我偷听到,庆王,方凌,罗驯,周海几人在谈论霸占兖州盐地一事。” “什么?盐地!”景安乐十分惊愕,饶是知道庆王狼子野心,却不知道他的手竟然伸的那样长。 方凌是庆王的心腹,景安乐倒是知道,可罗驯,周海二人,她倒是不曾了解。 “正是如此。”景安乐的惊讶在沐萍的意料之中,盐务是国之本,民生之利,只有陛下有权利干涉,庆王此举,谋反之心显而易见。 景安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道:“此事事关重大,先同舅舅商议,从长计议才好!” 这件事若把握的好,也算是一个机会,虽不能完全扳倒庆王,可也不能让他如此嚣张。 景安乐干脆站起来,想了想,又道:“近日他们定会采取行动,你吩咐清姿,仔细看着些方凌,若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立时来报。” “是,公主!” 等着沐萍出去,景安乐又打开册子,在【庆】字旁边又加了【驯】和【海】二字,这两人分别对应的正是罗驯和周海二人。 朝堂上,分流立派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方凌自然不用多说,可罗驯官任尚书令,素日与庆王并无往来,可见朝堂之上不知还埋有多少爪牙。 正在景安乐思虑间,婢女阿琴来报,“公主,楚小姐来了。” “楚小姐?”景安乐微微一愣。 阿房见此情景,忙补充道:“就是楚相之女,楚明月楚小姐啊!” “想必是听闻公主晕倒,特来看望。”阿房又道。 不知怎的,景安乐忽的想起来,秦知画说的赐婚一事,虽然那不可能,可她心中却隐隐不安。 “请楚小姐正厅一候,本宫随后就到!” “是。” …… 永福宫正厅。 景安乐到的时候就见一个妙龄女子,举止优雅,落落大方的饮茶。 “公主到!” 随着侍女通报,楚明月这才放下茶杯,恭敬的对着景安乐行礼,“参见公主。”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水纹长裙,头发精致的挽在耳后,并未着太多首饰,简单的流苏步摇,倒衬的她清冷异常,仿若九天仙女。 景安乐突然就想起,景柔的好姐妹曾说过楚明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快快起来!”景安乐说着,便亲自去扶楚明月。 “多谢公主!” 见了礼,两人才坐着说话。 “听闻公主不适,臣女心中担忧,特来拜访,不知会不会扰了公主?”楚明月出声道。 景安乐看着楚明月,突然又觉得她并非不惹凡尘,出声道:“哪里的话?宫中寂寞,本宫正愁没人陪本宫说话,你来正好!” 楚明月听到这里,心也放下了些,露出了笑意,毕竟她与景安乐也只在上次赏花诗会上见过一次罢了。 第113章 风月碰面 现下六宫都知道自己与景柔的事情,怕是楚明月也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可楚明月并未开口提及此事,倒是有些让景安乐意外。 两人喝了会儿茶,寒暄几句,才听得楚明月出声道:“听说公主近来在练字画画?” “闲来打发时间罢了。”景安乐笑着放下茶杯,继续道:“上次父皇还说我的字儿需得多练练,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躲懒的很。” 景安乐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诚,前世是为得到慕容裴风的喜爱,才豁出去拼命练习,如今重来一世,有些东西也看得开了,无关紧要的,她也不在意。 “公主自谦了!巧得很,我近日得了一只上好的毛笔,想着公主也许用得上,若使得顺手,便也是这笔的福气了!” “冰儿!”楚明月唤道。 于是楚明月身边的丫鬟,拿着一个盒子走到景安乐跟前,景安乐看了一眼阿房,阿房立即会意,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递到景安乐面前。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毛笔,那笔身是翡翠玉身,毛发润泽,笔尖立挺,只需轻轻扫一眼,便知道这支毛笔价格不菲,十分难得。 “你也太客气了,自己留着也是使得的。”景安乐出声道。 见景安乐还算满意,楚明月也放下了心,一来她是真心喜欢景安乐,二来,前几日楚年同她说起与景风遥的婚事,那将来景安乐可就是她的小姑子,关系自然要打点好。 楚明月回道:“公主若喜欢,多写几个字才好,放在我这里,也是闲得落灰。”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景安乐心想,果然是悉心栽培的大家闺秀,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让人舒心。 两人闲聊着,忽听得宫人进来传话,“大皇子到!” 原来是景风遥过来了,景安乐估摸时间,这会儿差不多正是下学了,这个时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着痕迹的看了楚明月一眼,难道…… 而楚明月也是听到景风遥过来了,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咯噔一下,但面上却纹丝不动。 不多时,景风遥就从门外进来,嘴里喊道:“妹妹!” “哥哥!”景安乐迎上去。 “听说你晕倒了,今日觉得好些了吗?”他昨日不在宫中,回来就听说景安乐被景柔给气晕了,本想着今早过来,却又被夫子说教,且景安乐已经醒了,这才下午过来。 “哥哥,我没事,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景安乐宽慰道。 见景安乐脸上有几分气色,景风遥才放下了心。 “参见大皇子!” 嗯?景风遥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楚明月,她立在旁边,身姿俊丽,独一道风景,刚才光顾着关心景安乐,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人。 “起来。”景风遥淡淡道。 看到楚明月,景风遥就想起景帝说的话,虽然眼前的女孩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一想到要娶她,景风遥心中就十分烦躁。 “多谢大皇子!”楚明月从景风遥一进来,她的目光就偷偷的注视着,京中贵女们总说她孤芳自赏,可谁又知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也会心甘情愿低下头呢? 景安乐瞧着情况不对,她明显能感觉到景风遥的异常,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而楚明月更是如此,刚才连行礼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哥哥,楚小姐刚刚还送了我一支毛笔,你看看,可好?”说着,景安乐便让阿房把毛笔递过去。 而楚明月却带着几分羞怯低下了头。 景风遥拿起那支毛笔,随意看了一眼,又放回盒子里,道:“还算不错!” 楚明月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还不等她高兴一会儿,就听到景风遥的声音。 “只是笔杆有些粗,你的手小了些,改日我再给你送支新的来!” 景风遥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楚明月,意有所指,他说的不是笔,而是人,楚明月冰雪聪明,一下就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的牙齿轻轻的在打颤,面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并不做声。 “哥哥哪里的话,先前夫子说过,笔身粗些字才写得更好!”景安乐赶紧解围道,说着去挽住楚明月的胳膊,又道:“别听我哥哥的,你送的笔我很喜欢!” 楚明月感觉到景安乐的触碰,对上景安乐的笑容,心下一暖,道:“多谢公主抬爱。” “我突然想起有些要事还未处理,晚膳我再来看你。”景风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看见楚明月他心中就堵的慌,只好找个理由开溜。 景安乐也觉得不能这样尴尬下去,笑着道:“那我备好晚膳等哥哥过来!” “好!”景风遥宠溺的对着景安乐笑了笑,却一个眼神都没给楚明月,径直离开了。 景安乐能感受到楚明月的失望,却又不能戳破,打着圆场道:“哥哥总是太忙了!”一句话,也算是挽了下楚明月的面子。 第114章 景柔找茬 楚明月浅浅的笑了下,“大皇子国之砥柱,繁忙是应当的。” 她心中不甘,也不会有怨怼,只要能嫁给景风遥,什么她都能承受。 景安乐和楚明月又说了会儿话,楚明月才离开。 “公主,楚小姐这是……”阿房等楚明月走了才开口。 景安乐拿起那支毛笔放在手上摆弄,淡淡道:“你看出什么了?” “奴婢总觉得楚小姐和大皇子之间怪怪的。”阿房答道。 “不是怪怪的,而是有问题!”景安乐直接站起来,手指摩挲着那支毛笔。 以她看来,楚明月定然对哥哥芳心暗许,可哥哥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对楚明月冷若冰霜,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且哥哥早已经和表姐两情相悦,难道又要佳偶错配?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阿房?” “奴婢在!” “你去让人早些备好晚膳,等哥哥过来!” 阿房看到景安乐和景风遥的感情那么好,高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 庆王府。 景柔在王府里本就烦闷,一道圣旨下来,她不得不乖乖的待在府里,路过景蓉的院子时,她的心陡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自庆王寿宴之后,府中也开始慢慢准备景蓉和慕容裴风的婚事,庆王妃虽然不喜景蓉,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看着下人们修剪花木,准备东西,景柔心中更烦躁了,她心中的气正愁无处发泄,直接就走了进去,灿儿紧跟其后。 景蓉虽是庶女,可她的生母吕姨娘还算得宠,即便如此,她的院子跟景柔完全没法子比较,虽精心打理过,也只算是中规中矩。 而景蓉此刻正在屋里和吕姨娘做着女工,全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姨娘,我不想做了!”景蓉放下手中的刺绣,不耐道。 吕姨娘轻叹一口气,她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当,一双柳叶弯眉,美眸滟滟,面容娇媚,一双樱桃小嘴,一举一动都是风景,难怪能得到庆王的宠爱。 反观景蓉姿色平淡,只能在眉眼中看得出与吕姨娘有几分相似,而吕姨娘却是风韵十足。 她当然知道景蓉的心思,没有哪个女子想当个侧室,虽说这已经是景蓉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但是慕容裴风是景柔喜欢的人,她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可即便如此,景蓉也不得不认命嫁给慕容裴风。 “你这孩子,娘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木已成舟,你还是得好好为自己打算才行。”吕姨娘劝道。 她自己不过一个九品县令之女,在家中又不得宠,也是自己美貌出众,攀附上了庆王,虽是个妾室,也好过嫁给一个穷书生。 “姨娘,我是担心……”景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虽是庶女,可也是个王爷的女儿,生母也是官宦之女,自然与寻常家的庶女不同,如今自己却还是为侧室,叫她心中如何不气? “你担心什么!你只要占着平昌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哪怕不是正室,只要生下个一男半女,往后的富贵荣华还不都是你的!”吕姨娘眉头一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景蓉。 对!吕姨娘的话点醒了景蓉,慕容裴风倾心景柔,娶自己也不过是形势所迫,只要将来有了孩子,哪怕他再不喜欢自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会迁就一二的。 殊不知母女二人的对话被门口的景柔听的清清楚楚,她怒从心起,一把推开景蓉的房门,“好大的志气啊!” “姨娘,我……”景蓉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景柔打断。 “姐姐!” “郡主!” 母女二人惊的立刻惊慌失措的站起来。 “哼!说啊,怎么不说啊?”景柔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质问道。 慌乱之中,吕姨娘手中的绣品也掉在了地上。 这却被眼尖的景柔看见,她朝灿儿使了个眼色,灿儿立即明白,上前将绣品捡起来递给景柔。 景蓉母女二人眼神担忧,却不敢多言。 景柔一把扯过绣品,打开一看上面居绣着一对戏水鸳鸯,景柔心中的火气更盛,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绣品剪成两半。 “姐姐……”景蓉看着吕姨娘辛苦绣的东西,被毁坏,刚想开口,又不敢说下去。 “怎么?舍不得?你别忘了,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景柔瞪了一眼景蓉,恨恨道。 明明就是自己帮着景柔害景安乐,却中了景安乐的诡计,她早知景柔的性子,如今自己不得不嫁给慕容裴风,景柔肯定恨死她了,可自己又如何不恨呢? 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自己再委屈也只能受着,景蓉的眼里已经含了泪水,旁边吕姨娘见状甚是心疼,赶紧道:“郡主,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住嘴!”景柔转过头看着吕姨娘,语气鄙夷,“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吕姨娘脸上本就勉强挂着的笑容一僵,生硬道:“是,妾身说错话了,妾身……” “说错话了,就不要说了,多说多错,小门小户的出身就是不懂规矩!”景柔不耐烦的摆摆手制止道。 她此刻的表现,完全与在外头不同,尖酸刻薄,一副阴狠模样。 “是!”吕姨娘只能赔着笑迎合道。 “够了!”此刻景蓉再也忍不住了,自己的亲娘被这样羞辱,她大喊一声,试图用吼叫反抗。 景柔微微一愣,狠狠的盯着景蓉,先是表情严肃,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要为你的姨娘出头?” “来啊,我看看你今天要翻出个什么花来!” 景柔语气狠毒,质问道。 而景蓉一时也是害怕极了,她居然敢跟景柔这样说话,一时间眼眸染上一丝害怕,不知所措。 旁边的吕姨娘见状不对,赶紧拉着景蓉跪下,求饶道:“求郡主不要怪罪,蓉儿一时糊涂才说错了话!” 聪明如吕姨娘,知道景柔的地位是十个景蓉拍马也赶不上的,于是赶紧求饶。 “啧啧!”景柔走到跪着的母女二人跟前,用手抬起景蓉的下巴,看她姿色平平,嗤笑一声,道:“你这副模样,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还配有裴风哥哥的孩子?裴风哥哥看着你这张脸,怕是都要倒胃口!” 说完,景柔恨恨的把景蓉推倒在地,大声道:“吕姨娘如此不懂规矩,我自要禀明母亲,好生管教才是!” “至于你……”景柔看着景蓉那副样子,冷哼一声,“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每日抄写十遍《女则》给我过目!”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挂着泪痕的景蓉和忐忑的吕姨娘二人。 第115章 兄妹谈心 景柔回到自己房中仍觉得不能消气,将桌上的茶盏砸了个稀巴烂。 “郡主,郡主消消气儿啊,二小姐哪里值得让郡主为她费神啊。”灿儿赶紧劝说道,她虽是景安乐派来的卧底,可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就凭她?也想跟我比?”景柔不屑的冷哼一声,要不是计划出错,这事情能落到她头上,一想到吕姨娘说的的母凭子贵,景柔的脸色就愈发阴沉。 “灿儿,你过来。” 听到景柔吩咐她,灿儿虽是不解,但还是乖乖过去,不知是景柔说了什么,灿儿脸色一变。 …… 永福宫。 下午还好好的,一到晚上忽的下起又绵又细的雨来。 看着桌上备好的佳肴,景安乐还在想要不要请景风遥过来,却不想,景风遥已经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挂着笑,与下午对楚明月的冷淡判若两人。 “皇兄!”景安乐高兴的叫道,又注意到他微微打湿的肩膀,亲自上前帮景风遥把披风解下来。 “下雨了,皇兄何必还过来?” 景风遥盯着景安乐的脸,认真看了会儿,假装板着脸道:“今儿是怎么了?若是以前我若失约,你可是吵闹不依的。” 以前?以前的景安乐每日恣意惯了,最大的烦恼莫过于玩游戏输了,可如今,她是害怕了,见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受一点苦。 景安乐想到这里,故意生气道:“怎么?我难得关心一回皇兄,皇兄还不满意?既然如此,那我就……” “别别别!我的好妹妹,你啊,还是如今这样好,体贴又温柔,可真是长大了!”景风遥不自觉感叹道。 看着景安乐愣神的样子,景风遥继续道:“不过皇兄还是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不必拘束,自由自在的!” “皇兄……”看到景风遥的脸,景安乐又想起可怕的前世,不,她绝不会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皇兄,你放心,不止我,还有你和父皇,我们都会开开心心的,永远快乐自在!”景安乐撒娇道。 “哈哈哈哈!你啊!” 景风遥看着眼前的妹妹开怀大笑,他们是一母同胞,又自幼丧母,作为兄长,他自然是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的。 “瞧瞧,都准备了些什么菜?”景风遥一边说,一边走去瞧布好的菜,一眼望过去,都是些自己爱吃的菜,可见景安乐是花了心思的。 “你们先下去!”景安乐吩咐道。 “是。” 阿房领着宫人们退下,此刻只有兄妹二人相对而坐,而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些,落在地上,嗦嗦作响。 “你太瘦了,多吃点。”景风遥夹了一筷子鹿肉到景安乐碗里面说道。 “多谢皇兄!” “皇兄……” “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犹犹豫豫的。”景风遥见她摒退下人,知道她有话要说。 于是景安乐放下筷子,问道:“皇兄与楚明月是怎么回事?” 景风遥夹菜的手一顿,干脆收回了筷子,“你看出来了?” 他们是亲兄妹,彼此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明月似乎对皇兄有意。”景安乐试探般的问道。 “父皇已经赐婚了,等旨意拟好,不日便会传下来。”景风遥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语气淡淡。 “什么!”这下轮到景安乐惊讶了,难道真的是天意难改,重蹈覆辙,皇兄又要娶不爱之人? 景安乐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那表姐怎么办?” 景风遥眉目微拧,一口把桌上的杯中酒饮尽,苦笑一声,说道:“我向父皇苦苦哀求,父皇终于答应我,也迎娶知画,只是要委屈她暂居侧妃之位。” “也?”景安乐立即明白过来,这是景帝制衡的手段,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握在天家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皇兄今日才对楚明月态度冷淡?”景安乐继续问道。 “我并不爱慕她,这桩婚事既然推脱不掉,那总不能勉强我去喜欢她,我做不到!” 景安乐摇了摇头,皇兄生性良善,虽聪明果敢,如今却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谋略还欠了些,若真是有心人要迫害皇兄,那他…… “皇兄!” 景安乐语气坚定,制止道,而景风遥一时也愣住,望着景安乐。 “皇兄,你听我说,父皇的其中用意你可明白?” 景风遥点点头,“我自然明白,不过是帝皇掣肘之术罢了。” “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同我说起这些?”景风遥觉得景安乐的举动十分奇怪。 “皇兄,父皇素日的辛劳,你我都看在眼里,父皇他如此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景风遥以为景安乐是来劝他听命的,道:“可男女之事,也勉强不得!” “皇兄!”景安乐喊了一声,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晓你与表姐的情意,可你身为景国嫡出皇子,不能只顾惜自己。” 景安乐说着,眼眶已经滚出泪珠,把景风遥吓了一跳,他赶紧起身,从怀里拿出手帕,帮景安乐拭泪,“好端端,怎么哭了?”说着景风遥自嘲道:“明明被责怪的人我,你反倒哭上了,你这个小皮猴子!” 景安乐知道,景风遥是故意逗她笑,也止住了泪,一边接过帕子,一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景风遥追问道。 只是父皇做此决策,定然已经发现庆王居心不良,开始部署了。 这话若是自己说出来,不是太骇人听闻了吗?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居然说什么谋权篡位的话,那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只是父皇有他的理由,且就算下旨赐婚,等到真正成婚,中间起码要半年时间,半年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景安乐出声道。 半年时间,足够景安乐让局势发生一些变化,皇兄既然不爱楚明月,那也不能既害了皇兄,又耽搁了楚明月。 第116章 去将军府 景风遥看着眼前的妹妹,他突然有些自惭形秽,明明他才是兄长,却不如景安乐懂事。 “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景风遥应道,景安乐说的并无道理,事情还没成,那就有转机。 景安乐点点头,“皇兄莫怪我多嘴,女子心微,表姐那边,你还得多多照看才是。” 说起这个,景风遥就犯难,他还没想好如何跟秦知画说起这件事。 “难道皇兄还没告知表姐?”景安乐看出了景风遥的疑虑,出声问道。 “哎!我是怕知画难以接受,一时不知如何与她说。” 景安乐叹了口气,道:“此事的确麻烦,若皇兄觉得妥帖,那我愿意替皇兄开口!” “妹妹!”景风遥惊喜的抬头,眼里满是期待,“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谁让你是我的皇兄呢!”景安乐假装无奈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了。”说完,气氛又变得欢乐起来。 等景风遥走后,景安乐正由着阿房伺候梳洗,只见沐萍从外头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 “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就好了。”景安乐说道。 沐萍放下水盆,回头关上了门,此刻房内只有景安乐,沐萍,阿房三人。 景安乐知道她有话要说,右手举起,示意阿房停止卸妆的动作,转身看着沐萍。 “宁文有新消息了。” 沐萍说的宁文,也就是灿儿,被派到景柔身边当内应的丫头。 “哦?” “柔郡主嫉恨景蓉,要给景蓉灌避子汤。”只听沐萍继续道。 “郡主好狠毒的心呐,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啊!”旁边的阿房忍不住开口,咬牙切齿的说道。 哼!狠毒,这本就是她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景安乐淡淡开口。 “就是今日。” 景安乐嗤笑一声,“她果然毒辣,连景蓉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都要扯碎。” “可本宫偏不让她如愿!沐萍,你传话给宁文,想法子阻止这件事。” 沐萍点点头,道:“是!” 景柔啊景柔,你越害怕发生的事,本宫偏要她发生。 “可景蓉的婚期还未定,该当如何?”沐萍问道。 “按照流程,景蓉与慕容裴风的婚期本该是半年以后的,但平昌侯府的老侯爷这几年身子欠佳。尤其是近半年来更是岌岌可危,庆王可不会拖那么久,等着,他们的“好事”就快了!” 沐萍听完和阿房对视了一眼,都理解明白过来。 …… 昨夜一场雨下来,今日连风都沁着微凉。 镇国将军府。 “表姐!表姐……” 景安乐看着还在震惊的秦知画,她方才将景帝的旨意告诉秦知画,虽已润色言辞,语气婉转,一时间秦知画还在讶异之中。 “公主,是我一时失态了。”秦知画缓过神,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她声音虚浮,语气无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景安乐见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拉住秦知画的手,道:“表姐,皇兄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他为了你,不惜顶撞父皇,才换得如今局面,只是父皇的圣意,并非你我能阻止的。” “我知道他的心意,我只是……”秦知画想了想了想,觉得不妥,令说道:”今日之事,也劳烦公主了。” 她早知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平常,景风遥将来当然会有更多女人,可她心中仍然抱着一丝幻想,想着景风遥说的一世一双人。 景安乐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便给她空间让她独处,正好她也要去找秦诩商议事情。 想着她便找个理由带着阿房出去了,刚跨出门槛,回头一看,秦知画还在愣神,窗边的光亮照的她脸上的愁容愈发明显,可此时景安乐暂时也不能说太多。 来将军府多回,景安乐已经轻车熟路,不等秦虎来找她,她便往书房走去。 景安乐不知道的是,她刚进园子,便被从门口经过的谢百龄看了个清楚,而景安乐却没有注意到他。 谢式开调任京中不久,初来乍到,自然要拜会京中其他官员,谢百龄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也要随行,偏就这么巧,景安乐也是在今日出宫。 他今日本也是想瞧瞧秦诩的真面目,却不想又撞见了景安乐,他看着景安乐的背影,眼神似乎很有兴趣,这个公主果然有意思! 来京中这些日子,谢百龄也将情形摸了个大概,他原先还担心秦诩会对大匀国有什么动作,如今看来,倒没什么发现。 可这个庆王却实在奇怪,让他忍不住警惕。 秦诩书房。 上次私盐的事情,早派沐萍传报,只是不知道秦诩是如何处理的。 “舅舅!” “安乐你来了。”秦诩放下手中的册子,迎上来说道。 景安乐轻轻一笑,道:“安乐今日来得突然,没有打扰了舅舅的公事?” 秦诩摆摆手,道:“谈何打扰,我称病多日,门可罗雀,你来多走动走动,就当看看老夫人也好!” 秦诩一番话出自真心,秦音早逝,如今景安乐能来,也算弥补了老夫人的遗憾。 景安乐知道秦诩的意思,点头微笑,寒暄完就坐下开始谈正事。 “上次私盐一事,不知舅舅处理的如何了?”景安乐问道。 说起这事,秦诩就怒火中烧,如今景国虽安定,却总有横生是非之人,他虽能平外患,却解不了内忧,只能暗中低调行事。 “我早派当地的人上京告御状,途中自然有我的人相护送,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庆王是板上钉钉,逃不了了。”秦诩愤愤道。 景安乐大概知道秦诩的意思,不过庆王并非良善之辈,他若耍诈,轻易便会推脱的一干二净,怕是还得周全些才行。 景安乐还未说话,门外就传来了秦虎的声音,“将军,中议大夫谢式开,递了帖子前来拜会。” 中议大夫?景安乐脑子一沉,忽的想起上次在庆王府蕊园碰到的那个谢家公子。 景安乐开口道:“不如舅舅先去看看?我也去拜会外祖母,此事稍后再议。” 秦诩想了想,此事也不能急在一时,点点头,道:“好。”说完便出去了。 第117章 婚期将近 秦诩自然不在书房迎客,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书房。 景安乐带着阿房往岁安居去,许久未来,园子里都飘着些桂花的香气。 “八月桂花香,当真不假呢!”阿房乐道。 景安乐一愣,回头问,“已经八月了吗?” “是呢,今儿正好八月初,公主怎么了?” 还没等景安乐说话,又听阿房道:“初五是太后回宫的日子!” 景安乐点点头算是回应,她的手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又松开,既然她要回来了,那得给她备份见面礼才是。 刚穿过园子,拐了个弯,迎面就碰到个眼生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色衣衫,相貌俊美,一阵微风拂动,衣摆翩翩。 阿房十分警惕,拦在景安乐面前道:“前方何人?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景安乐一时间觉得阿房的嘴也太快了些。 那年轻男子先是一顿,明显是惊讶,然后规规矩矩的行礼,“草民谢百龄参见公主殿下。” 是他?景安乐心道,上次庆王府遇到的那个人。 景安乐走过去,眼睛粗粗地扫了他了一眼,他今日装扮的倒比那日在庆王寿宴上规整许多,看着不那么羸弱,多了几分文雅。 “免礼!”景安乐淡淡开口,说完直接就从谢百龄身边径直走过去,并不多看一眼。 “谢公主殿下。” 谢百龄说完才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身注视着景安乐的背影,眼神变幻莫测。 岁安居。 景安乐许久未来,秦老夫人盼的紧,一直坐在榻上等着。 “外祖母!” 听到外头的呼声,老夫人喜上眉梢,搀着刘嬷嬷的手起身相迎。 “老夫人莫急,小心身子。”刘嬷嬷见状,赶紧劝道。 “怕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力。” “老夫人……” 正说着,景安乐已经从门外进来了,她今日穿了身水色羽衣簪花裙,平添几分温柔娴静。 “见过外祖母!”少女盈盈一笑,语气亲昵。 “孩子!”老夫人见状,直接走过去拉住景安乐的手,眼里满是怜惜,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景安乐,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景安乐见状也用手拉着老夫人,祖孙俩边说边坐着叙着家常。 …… 将军府大厅。 “谢大人递个帖子来就成了,何须亲自走一趟。”秦诩看了眼下方站着的谢式开,又扫了眼手中的帖子,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彼时谢式开穿了身常服站在下方,满脸堆笑,“下官初来乍到,礼数是不能少的。” 他新官上任,自然是要礼数周全些,一是认识人,二是将来免得被人诟病。 秦诩这才抬起头看下去,只是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谢式开身后的谢百龄身上。 谢式开见状,虽是不解,赶紧介绍道:“这是犬子,谢百龄。”说着朝着谢百龄严肃道:“还不行礼!” “百龄见过将军!” 秦诩并不回答,而是从椅子上起身,慢慢的走到谢百龄面前,两人彼时不过两拳的距离。 好强的气场,谢百龄心道,秦诩虽是武将,今日却穿了身长衫,气质中杀伐果敢却是藏不住的。 从前只在大匀远远的望见过秦诩一眼,早知他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谢百龄?” “正是。”谢百龄不卑不亢,反倒是旁边的谢式开十分着急,生怕他说错了话。 秦诩盯着屈身行礼的谢百龄,笑了笑,才道:“谢大人盼你长岁康健,好名字。”说完,又补充道:“有空多来将军府走动!” “还不多谢将军!”旁边的谢式开喜不自胜,赶紧催促谢百龄。 “多谢将军。” 谢百龄抬起头,两人就这样目光交汇,刹那间,暗流涌动。 …… 平昌侯府。 “什么,下月就成亲!”慕容裴风听到武芝华的话第一次坐不住。 “是啊,母亲,这未免也太紧凑了些。”站在一旁的慕容若烟附和道。 武芝华倒是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淡淡道:“早些晚些有何分别?再说了,这是庆王爷的意思。” “王爷?” 武芝华看着疑问的慕容裴风,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有个万一,你就得耽误三年,王爷考虑的甚是周全。” 是了,老侯爷还卧在床上,他若死了,景蓉和景柔他一个也娶不成,想到这,慕容裴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明日就出发,亲自去平城给宗族长辈递请柬,虽说是侧室,可毕竟是庆王的女儿。” 慕容裴风似乎想着什么,一时愣住了。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武芝华看见慕容裴风那个样子,眉头微皱,眼神中有些不耐烦。 “哥哥……”旁边的慕容若烟赶紧出声道。 “孩儿知道了。”慕容裴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说完就转身离去。 “欸,你看看这孩子!”武芝华也是有些不喜,对着慕容若烟抱怨道。 “也不知道是随谁!” 慕容若烟见状赶紧去哄武芝华,“母亲别生气,大哥第一次成亲,有些不适应也是有的……” 第118章 借刀杀人 夜色如墨,祁治一身白色睡袍,胸膛半露,右手端着酒杯,左手还拥着个美人儿,也是衣衫不整,春色半露。 “大皇子。”说话的正是吴城,他的头埋的极低,怕一不小心就窥到不该看的东西。 祁治一口饮尽杯中酒,将怀里的人推开,对着那美人道,“你先下去!” “是。”那美人也识趣,应声离开。 等到美人退下,祁治才站起来,他长发散落,垂至腰间,轻薄的睡衣半敞,腰间的腹肌若隐若现,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制。 “说。”祁治对着吴城道,这么晚过来,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回大皇子,今日得到消息,慕容裴风明日要回平城慕容家,如今他出京城,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吴城正色道。 “哈哈哈!”祁治闻言大笑出声,又道:“真是天助我也!” 自从得知慕容裴风就是祁国皇子后,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吴城!”祁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属下在。” 祁治大手一挥,“明日你带着我精兵暗卫出发,该怎么做,不用我怎么说?” 吴城身子一颤,赶紧说道:“属下明白!” …… 永福宫。 “公主!” 景安乐刚准备休息,沐萍就进来了。 “何事?” 沐萍把门关上,走到景安乐跟前,“果然不出公主所料,慕容裴风和景蓉的婚期已定,就在下月初六。” “公主,你好厉害啊!”阿房赞叹道,觉得景安乐简直如有神算。 景安乐轻笑一声,“毕竟庆王等不了,慕容裴风也等不了。” 沐萍瞬间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继续道:“听说侯府的世子成亲,都是要回族家,宴请宗长的,路途遥远,若是有个意外……” 景安乐抬起头与沐萍二人对视,不用多说,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慕容裴风怎么说也是个侯府世子,出行自然少不了高手护卫。”景安乐开口道,其实她担心的是万一被人查出蛛丝马迹,牵连到舅舅就遭了。 沐萍当然明白,但这次的机会难得,她语气有些不解,“可这次天赐良机,难道就要放过他?” 放过他?想的美! 景安乐拿起桌上的金簪,她先是随意摆弄,而后狠狠的插进了桌上的果子,道:“自然会有人比我们更心急,更希望他死!” “公主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沐萍道。 “祁治苦寻遗孤许久,如今有了机会,怎会轻易放过。”更重要的是,祁治装备精良,胜算颇大,就算杀不了慕容裴风,他怕是也要丢半条命。 沐萍当即明了,“这样一来,既与我们不想干,又能办我们想办的事,公主妙计!” 景安乐点点头,算是赞同沐萍的想法。 …… 谢府。 “夜间月冷,少主还是进屋。”说话的正是夙星。 谢百龄站在院子里,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披着头发,那样更像在大匀,他凝视着圆月,似有心事。 听到夙星的声音,谢百龄才开口,“他猜到我的身份了。” “什么?”夙星一愣,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您是说……” “秦诩。”谢百龄接过话头,“名声在外的秦将军,果然不简单。” 他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够好了,可今日将军府一见,秦诩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更好奇的是,秦诩怎么发现的。 “那他已经猜到少主是的真实身份了吗?”夙星说的,自然是大匀养子,纪渊的身份。 谢百龄摇了摇头,“这倒未必,总之我的感觉告诉我,他大概知道我是假的谢百龄。” “那少主打算怎么办?” “哼!”谢百龄笑了笑,嘴角的笑似真似假,十分好看,继续道:“放心,他没搞清我的来历之前,不会动我。” 第119章 慕容轻云 昨夜一场秋雨停歇,今早已是艳阳高照。 平昌侯府。 “世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说话的正是高岸。 慕容裴风身姿挺拔,站在院子里仿若修长的松柏,他今日换了身更轻便的衣衫,平城路远,更适合赶路。 “知道了。”慕容裴风放下背在身后的手,刚转身,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哥!” “四小姐。”高岸行了个礼道。 来人正是庶女慕容轻云,她位卑言轻,府中的下人更是常常轻视她,见高岸对她以礼相待,还有些感动。 “不必多礼。” 慕容裴风见状,眉头一皱,对着高岸说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是。” 然后转头看着慕容轻云,他生的高大,慕容轻云虽也高挑,在他面前也依旧娇小可人。 “你怎么来了。”慕容裴风的声音带着疑问。 慕容轻云本就有些局促,听他这么一问,头埋的更低了,还是旁边的丫鬟小桃出声,“平城路途遥远,四小姐特意做了些百花酥,让世子路上吃。” 说罢还递出一个食盒。 慕容裴风拧着的眉,一下子就松开了,他的眼睛盯着慕容轻云,只能看见她低着的头顶。 “抬起头来。” 听到慕容裴风开口,慕容轻云才慢慢的抬头,但眼睛却不敢直视慕容裴风。 “轻云……”慕容裴风轻轻唤她的名字,他伸出双手,揽住慕容轻云的两只胳膊,道:“多谢你的点心,我会好好吃的。” 在这个府里,他们是一样的可怜人,没有人疼爱,也没有重视。 慕容轻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的看着慕容裴风,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置信,重重的点头,“嗯,哥哥一路平安,早日归家。” “好!”慕容裴风难得露出了笑容,宠溺的看着慕容轻云,这一刻,他似乎有了一点点家的温情。 而他不知道,他对于慕容轻云来说,他不只是哥哥,是黑暗生活中的救赎。 丧母时的轻声安慰,被人欺凌时的鼓励,以及受冷挨饿的雪中送炭,一切的一切,慕容轻云都铭记于心。 甚至有时候,慕容轻云在想,要是……要是他们不是兄妹就好了。 直到慕容裴风的马车已经驶离,她才在小桃的呼喊中清醒过来。 “四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好。” 两人没走几步,差点就撞上了前来的慕容若烟。 慕容轻云赶紧行礼,“姐姐。” “你没长眼睛呐!”慕容若烟十分气恼,怒骂道。 “是妹妹走路不小心,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做小伏低,低声下气已经成了慕容轻云的常态。 慕容若烟讨厌极了她一副受气的样子,却享受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是嫡女。 “别摆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一天到晚都晦气的很!”慕容若烟嫌弃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我问你,叫你绣的那幅《千里江山图》如何了?” “再过几日便能完成。”慕容轻云低声答道。 听到这里,慕容若烟才满意的点点头,“那便好,十日后的赏菊宴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可明白?” “轻云明白,《千里江山图》是姐姐亲自所绣的。” “哼!”慕容若烟轻笑一声,“还算识趣儿,小环,等会儿给她院子送些我的衣服过去,免得在赏菊宴上丢人。 “是,小姐,想来四小姐还没穿过那么好的衣服呢。”那名叫小环的丫鬟出声应道。 在这府中,连丫鬟都敢欺负慕容轻云,慕容轻云的咬紧了嘴皮子,却丝毫不敢反抗,卑微如她,只能乖乖道谢,“多谢姐姐。” “哈哈哈哈!”慕容若烟轻蔑的看了一眼慕容轻云,扬长而去,此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慕容轻云面前会是多么的狼狈。 …… 今日宫中课堂休沐,因此几位异国皇子也得闲,相约一起出宫打猎。 景帝也派出将士,护卫众位皇子周全。 皇家猎场,景风遥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缺席,其余人依次是萧衡,祁治,耶律元修,夏庭复和洛维。 “听说祁皇子骑射俱佳,今日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说话的正是耶律元修,他今日穿了东源国的骑装,骑在马背上,恣意潇洒,对着祁治出言挑衅。 祁治自上次耶律元修出言不逊后,他就记恨上了耶律元修,心存报复,如今出了宫门,正是个好机会。 他皮笑肉不笑,道:“耶律兄抬举了,不过皮毛功夫罢了,倒是东源国是马背上的民族,我又岂敢在耶律兄面前卖弄呢?” 第120章 遭遇偷袭 “哈哈哈哈!”耶律元修听了这话仰天大笑几声,脸上挂满了虚荣与得意。 倒是旁边的萧衡骑在马背上,若有所思,只是一言不发,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骑装,腰间束着墨色的腰带,一双剑眉,英气十足。 其他人也是不屑于与耶律元修多说,毕竟这人无赖得很。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那不如就出发。”景风遥从远处牵着一匹红色的马儿过来,边走边说道。 “呀,真是一匹好马!”一旁的洛维见了那马忍不住赞叹。 虽然他们骑的也是良驹,但跟景风遥这匹比起来还是逊色,但这里毕竟是景国,众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再说,打猎看的是骑射的功夫。 “红棕烈马。”夏庭复脱口而出。 “夏皇子好眼力。”景风遥道。 萧衡见景风遥过来,终于开口,“此马应当来自西域,四肢矫健有力,血统纯正,跑起来速度当是极佳。” “哈哈哈,诸位学识渊博,都对马匹颇有造诣,佩服!佩服!”景风遥客气道,说完便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青色的衣摆快速的在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一时间众人又谈论起马匹来。 “我看你们围着这马说个没完了是,这样的马,我们东源国要多少有多少!”耶律元修不屑道。 耶律元修原本是想炫耀,不成想根本没人接他的话,只听到洛维出声,“耶律兄说的是,那就手上见真章!” 洛维说完就扬手挥鞭,策马而去,耶律元修岂会允许别人领先,于是勒住缰绳,紧随其后。 余下的众人对视一眼,都先后出发,一时间猎场响了骑马的踢踏声,唯有萧衡和祁治两人还按兵不动。 “祁皇子请!”萧衡的手勒着缰绳,嘴角扯着一抹弧度。 祁治笑了笑,“萧皇子无需客气,不如一同出发?” “好!” 说完两人一同策马往林子里奔去,马儿撒欢般疯跑,踏步如流星,卷起遮天灰尘。 …… 马车摇摇晃晃,颠的慕容裴风手中的茶水几乎快要撒出来,山路难行,慕容裴风当即知道,这是出京了。 果不其然,马车外传来了高岸的声音,“世子,我们已经到了石达岭了,要不要休息片刻?” 闻言,慕容裴风才拉开小窗,看见后头的手下,脸上都有些疲惫,他们已经赶了大半日路了,“那便休整半个时辰。” “是。”高岸得令,便下去传话。 今日虽没有太阳,但下午的热气却浓烈,马车虽阴凉,却闷热,慕容裴风干脆下车,活动筋骨。 眼前郁郁葱葱,有高木灌丛,一派江南景象,奇的是不过百米,旁边就是一道悬崖,隔空望去,另一端遍地石海,十分荒凉。 慕容裴风望着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有些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高岸正在林子里小解,耳边传来树木的簌簌声,他当下警觉起来,快速捡起自己的剑,迅速回头,用剑身挡住后方的偷袭。 “谁?” 片刻之间,只听见兵器的击打声,不过几招,高岸就识破了对方的身份。 他连退几步,双眼一眯,出声问道:“你是祁国人?” 那蒙面黑衣人却似乎没听到高岸的话一样,持续发起进攻,两人就又打了起来。 而慕容裴风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后已经倒下了大半的尸体,而他的右手也受了伤,他此刻寡不敌众,被围在悬崖边上。 “是谁?谁派来的?”慕容裴风此刻失血过多,脸色已经苍白。 那为首的黑衣人一言不发,走到慕容裴风面前,刚举起刀,却被一把飞来的匕首制止。 果然黑衣人的目光被转移过去,远处站着的正是高岸,他的衣衫沾满了血迹,足见刚才的厮杀有多激烈。 “高岸!”慕容裴风喊道。 “世子!”高岸似乎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便晕了过去。 “好功夫!那就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 黑衣人刚想动手,慕容裴风却努力站起来,用暗器偷袭,霎时,他眼前的黑衣人手下悉数倒下。 “你?”那为首的黑衣人猛然回头。 “想不到?”还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慕容裴风已经将剑插进了他的左肩。 可那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用力,慕容裴风抵挡不住,就被一掌甩下了悬崖。 剑上的毒很快发作,黑衣人跌跌撞撞往悬崖下方望去,数百米高,深不见底,想来慕容裴风不毒发身亡,也会摔死。 那剑插的极深,毒性猛烈的让黑衣人无暇顾及晕倒过去的高岸,他的往回奔,几乎要站不稳,剑上有毒,他必须赶紧服药。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高岸才费力睁开眼睛,天色暗了下来,耳边似有鸟叫声,他用力撑起身子,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世子呢?世子!世子!”高岸大声呼喊,满地的尸体让他心惊肉跳。 他快步朝悬崖的方向看去,下方一大片森林,深不可测,可如今也只有先试一试。他沿着悬崖边走了几十米,才寻到一株结实的藤蔓,崖间虽陡峭,却有摩擦,加上他轻功了得,顺着藤蔓慢慢往下方寻去。 第121章 祁治出手 “哦吼!”耶律元修射中了一只山鸡,兴奋的发出叫声,深宫已经把他闷的太久,今日他才感觉真正的快活。 负责捡猎物的侍卫疾步去捡起山鸡,并绑了根红绳,当做记号。 “不愧是草原男儿,这么快就有了收获。”萧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耶律元修笑了更烈了,他是第一个打到猎物的,自然有些得意,“这算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他又上下打量萧衡,“倒是你,还是快些去打,免得猎物都被我打光了!” “哦?”萧衡骑在马背上,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继续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正说着,天空中传来几声鸟叫,但树林郁郁葱葱,太阳光稀疏的借着林子的空隙照进了来。 耶律元修举起弓箭,一抬头,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更寻不见鸟的踪影,他干脆放弃。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只中箭的大雁应声落地,直直掉在耶律元修马的跟前。 “好厉害的箭法!”耳边传来夏庭复的声音,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扛了一只野鹿,显然是刚刚的战果。 “萧兄好箭法,我以为你的剑术已是绝妙,没想到连弓箭都这样厉害,当真是深藏不露。”夏庭复赞叹道。 萧衡闻言才放下手中的弓箭,刚刚有鸟叫声,声音哀鸣,想来是落单了,于是当即举起弓箭,射了下来。 “哪里,哪里,夏兄谬赞了,还是耶律兄厉害。”说着看向耶律元修,表情不言而喻。 耶律元修顿时觉得有些失了面子,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挭着脖子问道:“树林幽深,你如何看得见大雁的位置?” 萧衡笑而不语,而是旁边的夏庭复却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耶律元修不高兴的问道。 夏庭复这才没笑出声,但脸上却挂着几分嘲笑,“这里不比草原,只需随着猎物追踪,在树木高深的林子里,自然是需要听声辨位,怎么,东源国的老师没讲这些?” 耶律元修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也不接话,直接说道:“我懒得与你们说这些。”说完就骑着马往林子里奔去。 “这家伙,永远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这般倨傲,如今你挫挫他的威风也好!”夏庭复对着萧衡道。 萧衡笑了笑,并未多言。 “真的晦气!显摆什么,等我打到猎物,看我不好好打你们脸!” 耶律元修一边埋怨,一边在林子里找寻猎物,不消片刻,草丛里就似有骚动。 “主子,你看!”耶律元修的手下道。 耶律元修不耐烦的瞪了那手下一眼,道:“还用你说。”说着就挽起弓箭,瞄着那有动静的草丛。 殊不知,就在不远处,耶律元修也像猎物一般被人用弓箭瞄准,而他却丝毫没有发觉。 拉弓的男人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冰冷的弓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刹那间,一只小山羊从草丛里跑出来,耶律元修眼疾手快,手中的箭飞过去,他的力道十足,直接穿过山羊的身体,他得意万分,直接翻身下马,走到山羊跟前。 耶律元修刚想弯下身子,就听到后方传来惊吓的声音,“主子,小心!” 他刚抬起头,一只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来,他的眸子倒映着利箭的影子,顷刻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丧命。 电光火石间,又有一只利箭穿过,将那只射向他的箭,直接劈成了两半,然后射在一旁的树木上,尾部发出轻声的颤栗。 “啊!”饶是一国皇子,耶律元修此刻也是被吓的魂不附体,直接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支箭发抖。 “主子,主子你没事?”那手下更是恐惧万分,连滚带爬的到耶律元修身边询问,然后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 而偷袭耶律元修的正是祁治,本来万无一失,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祁治朝另一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男人从林子里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祁治先是一愣,随后表情一僵,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夫……夫子!” 来人正是赤文元,他面无表情,只是道:“祁皇子好箭法!只是方向不准,怕是瞄错了人。” 祁治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道:“我不明白夫子在说什么!” “祁皇子聪明过人,想必不用我多说。”赤文元道。 祁治瞬间怒气往头上窜,眼神也变得凶狠,但在一瞬间,又扭转了神色,出声道:“夫子说的是,先前那只野猪跑的极快,在下过于心急,才射偏了箭。”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中的对峙似有刀光剑影。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祁皇子雅兴了。”说完,赤文元转身就离开。 “夫子慢走。” 祁治盯着赤文元的背影,眼中满是杀意。 …… 石达岭。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京城猎场艳阳高照,而石达岭却乌云蔽日。 高岸拖着一身新伤,一手拉着藤蔓,费力的向下探去,行至半山腰,他的周遭已经飘着云雾,忽的他感觉鼻尖滴了水珠,一滴,两滴,天空竟下起雨来。 可下头依旧看不见底,他大喊,“世子,世子!” 雨水已经浇的他快要睁不开眼睛,更要命的是,那株藤蔓已经开始慢慢撕裂,高岸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刚想借力,谁知稍稍一动,藤蔓就直接断裂开来,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落在了山崖之下。 第122章 世子失踪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越来越大,林子的树木也摇晃的厉害,躺着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天空的乌云翻滚,一片昏暗,豆大的雨珠直接砸在他脸上,身上,慕容裴风想起来了,他被偷袭的黑衣人给打下悬崖了。 可如今,自己居然还活着,他刚想翻身起来,身下一晃,猛然间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棵大树上。 幸好因为他有伤在身,使不上全力,否则他直接就跌落旁边的江河中。 怎么回事?慕容裴风刚想抬手,发现右手竟然一丝知觉都没有。 他心中暗道不好,拼命才从树上跳到悬崖边上,由于重心不稳,他又直直的摔在地上,砸在稀泥里,浑身湿透,十分狼狈。 慕容裴风又气又急,他堂堂一个世子也,竟然落到这般境地,他挣扎几下,怒吼出声,“啊啊啊啊!” 发泄一通,这才发现旁边似乎躺着个人,他此刻有些站不起来,于是挪着身子过去查看,这才看清,那人是高岸。 “高岸,高岸你醒醒!”说着还用左手去探高岸的鼻息。 “还好,没死。”慕容裴风放下了心,他倒不是担心高岸,而是独留他一人在这里,实在可怕。 雨越来越大,他四处查看,果然让他发现旁边有块突出的巨石,如同帽檐一般,正好可以避雨。 慕容裴风强忍着伤痛站起来,用左手托着高岸的头,往巨石移过去。 他挪一会儿,歇一会儿,短短几步,竟然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高岸拖到巨石下避雨。 是谁?到底是谁?慕容裴风百思不得其解,他自问在景国将自己的身份藏的极好,也从不多事,如今却被追杀,难道? 他正想着,忽的觉得喉咙里一阵恶心,眼前也慢慢的模糊起来,他拼命的想撑住,甚至还回头望了高岸一眼,不想就直直的栽了下去 …… 京郊猎场。 景风遥和洛维正在攀谈着什么,就有御林军的侍卫匆匆来报,“大皇子,有刺客!” “什么!”景风遥和洛维皆是一惊。 “耶律皇子刚刚被偷袭。” “可有受伤?” 侍卫赶紧回道:“耶律皇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护送回宫。” 洛维看了景风遥一眼,只见他神色复杂,也是,在景国出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都脱不了干系。 皇宫内。 夜幕降临,景帝书房灯火犹亮。 “耶律元修如何了?”景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卫公公很是识趣,机灵道:“太医来报,并无大碍,奴才还送了许多补品药材过去,大皇子也亲自过去看过了。” “嗯。”景帝应了一声,便继续翻阅折子,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 永福宫。 景安乐今日去看了栗妃,她的龙胎养的愈发好了,脸颊也丰盈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滋润。 “公主。”沐萍见景安乐回来,迎了上去,景安乐当即知道,遣退其他下人,一同进了内室。 “慕容裴风失踪了!”沐萍的声音虽小,但传到景安乐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她愣了许久,才缓过神。 “公主?” “只是失踪?”景安乐问道,她心中觉得慕容裴风死了都是便宜他,更何况只是失踪。 沐萍道:“慕容裴风回乡途中,沿途每个驿站都有接应的人,听说是出京后不久,驿站的人没收到消息,便赶紧飞鸽传书回了京城。” “哼!”景安乐冷哼一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他下手还真是快!” 沐萍知道景安乐说的是祁治,之前她还有些担心景安乐的推断,如今看来不得不服。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沐萍道。 景安乐冷笑一声,“不着急,怕是着急的另有其人!” “公主的意思是?” “自然是庆王府和平昌侯府。”景安乐道。 “那柔郡主岂不是焦急万分?” 景安乐看了沐萍一眼,道:“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她这个人,只爱自己,只爱权势。” 至于慕容裴风,若能给她带来荣耀,那自然是难舍难分,若是慕容裴风无权无势,她便弃之如敝履。 “不过嘛!在她没有搭上新的靠山之前,她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沐萍静静的看着景安乐,每每谈起景柔,景安乐的语气明明那么平静,眼神却冰冷万分,里面似有血海深仇,深入骨髓。 “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景安乐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公主放心,我和沐萍办事一定没有问题。”旁边的阿房抢话道。 刚才景安乐和沐萍一直在谈事情,都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如今被她抢到话头,她自然喋喋不休起来。 “你啊!”景安乐看阿房的样子,当即知道事情办妥了,道:“说来听听!” “我与礼部的小路子交好,太后回宫那日的轿夫都是一月前便拟好的名单……” 旁边的沐萍砸砸嘴,阻止阿房继续说下去,“你这般说,何时才能说完。”又转过头看着景安乐才道:“那八个轿夫都是些为非作歹的人,仗着有些关系才得到给太后抬轿的差事,我已经在他们的饮食中动了手脚,太后回宫那日就会发作!” “如此甚好。”景安乐听罢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太后不过也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她最爱面子,自诩是景国地位最尊贵的人,那便让她尝尝失了面子的滋味。 …… 广阳殿。 祁治正坐在榻上擦拭着箭,想着上午之事,眼神也露着寒光。 “大皇子,吴城来了。” 祁治擦箭的手一顿,“让他进来。” “是。” 随后进来个黑衣人,他的步子迈的吃力,似乎受了伤。 “吴城参见大皇子。” “哼。”见吴城进来,祁治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他翻身直接跃过眼前的桌子,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是不是死了?” 能让祁治这样记挂的,自然是慕容裴风的生死。 吴城有些害怕的低下头,还是如实道:“属下办事不力,被慕容裴风暗算,但他也被属下打下悬崖,凶多吉少。” 空气中是漫长的沉默,吴城此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他只有害怕。 “废物!” 良久,才听到祁治出声。 “属下失职,请大皇子责罚!” 祁治盯着吴城看了一会儿,才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城明白祁治的意思,立即正色说道:“属下已经派人下山崖去寻了,若见到踪影,绝不放过。” 第123章 世子得救 平昌侯府。 “小姐不好了,小姐。”声音由远及近。 慕容轻云放下手中的刺绣,疑惑的向门口望去,“小桃,何事如此惊慌?” “小姐。”小桃跑过来,使劲喘了几口气,道:“世子,世子他……” “哥哥怎么了?”慕容轻云被吓的直接站起来,“你快说。” “世子失踪了。” “什么!”慕容轻云十分震惊,直到手指被针尖扎破出了血才缓过神来。 “小姐!”这下可把小桃急坏了,疾步上前抓住慕容轻云查看。 可慕容轻云却管不了那么多,“母亲那边呢?怎么说?” 小桃一边用手帕捂住出血的手指,一边道:“大厅那边都急坏了,已经差人去找了。” 慕容轻云听完,只觉得头晕眼花,一个没站稳,吓的小桃赶紧扶住,“小姐,小姐……” 翌日。 天色渐晓,昨夜的一场风雨早已停歇。 “水,水……”一声嘶哑的呼喊。 看着地上的人终于有了意识,高岸惊喜万分,急切的呼喊,“世子!”一边将水慢慢的喂进慕容裴风的嘴里。 伴着一声一声咳嗽,慕容裴风终于醒了。 “高……高岸。”慕容裴风缓缓出声,只觉得喉咙里一股刺痛。 “世子,你醒了。” “嗯。”慕容裴风挣扎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毫无知觉。 “我……我的手。”慕容裴风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世子,怎么了?” 慕容裴风并不答话,只是又不死心的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却发现依旧使不上力气。 “我的手,我的手没有知觉了。”慕容裴风脸上一阵惊恐,他已一夜未进水米,昨夜风雨又大,整夜的高烧,让他的脸颊一下子消瘦下来。 高岸也是一惊,他半夜醒转过来,就发现自己和慕容裴风躺在一处。他命大,那么高掉下来竟也只有些擦伤,但慕容裴风却发起了高烧,他不眠不休的照顾,终于等到慕容裴风醒来。 “让属下看看。”高岸起先是怀疑摔断了胳膊,试着托起慕容裴风的手,却发现骨骼都是好好的。高岸又摆弄几下,问道:“世子,有知觉吗?” 慕容裴风摇摇头,愁容满面。 高岸还想问些什么,慕容裴风却制止了他,道:“先别说话,你听。” 嗯?高岸竖起耳朵,果然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的呼喊声,“世子,世子!” “世子,高岸!你们在哪儿啊?” “世子……” 高岸顿时兴奋起来,“是侯府派人来找我们了。”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里。”高岸跑出巨石外,走出去向外头呼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侯府的人终于找到了慕容裴风和高岸两人。 “世子,可算找到你们了,老侯爷和夫人都急坏了。”说话的侯府的丁总管。 高岸可顾不上寒暄,直接道:“丁总管,先赶紧把世子带回府上医治才是。” “世子受伤了?”丁总管一片焦急,又赶紧吩咐下人,“快快快!上担架。” …… 慕容裴风得救的消息一下子传了个遍。 庆王府。 “什么!”景柔直接被灿儿的话吓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庆王妃见状,轻轻咳嗽一声,道:“柔儿。” 景柔这才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失态,随即坐下。 “我问你,平昌侯府的世子当真是受伤了?”庆王妃看着灿儿发问。 灿儿点点头,道:“如今满京都知晓此事,说是平昌侯府世子被强盗打劫,跌落山崖,命大才捡回性命呢!” “既然无性命之虞,柔儿,你该放心了。”庆王妃道。 景柔听到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毕竟她与慕容裴风总是有些情分在的。 “母亲,我是怕……”景柔说着,竟然委屈的掉下眼泪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庆王妃心疼的不行,摆摆手,示意灿儿退下,一把抱住景柔,轻声安慰,“我的儿,有为娘的在,你哭什么。” 第124章 无药可医 “母亲知道,你是担心裴风,可这已经没事了,你也就不必伤怀了。”庆王妃慈爱的望着景柔,语气满是怜惜。 景柔听罢,这才坐起来,一边用手帕擦泪,一边点头道:“是,母亲。”她虽这么回答,可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忧。 庆王妃看着景柔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她的柔儿终究还是年纪小了些,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不懂得因地制宜的道理。 “柔儿。”庆王妃呼喊一声。 “母亲?” 庆王妃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认真的说道:“我问你,倘若今日慕容裴风真的丢了性命,亦或是有所残缺,你该当如何?” “啊?”景柔似乎没想到庆王妃会问她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她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回答,“我……” “回答我!” 景柔脑海中又想起昔日庆王妃说的话,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道:“柔儿心中,只有父王的大业,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听到景柔的回答,庆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柔儿,你记住,男人只是我们的垫脚石,只要能让我们拥有至高无上的尊荣,他是谁,并不重要。” “是,母亲。” …… 平昌侯府。 慕容裴风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是个懵懂稚子,他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个年轻温柔的女子轻轻的给他唱着歌谣。 “母亲……母亲……”慕容裴风躺在床上,似梦似醒,喃喃的呼喊。 丫鬟们轮流给慕容裴风的额头换上凉帕子,而另一端,其余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郑太医,风儿他如何了?”侯夫人武芝华问道,她的脸色虽沉重,可还算冷静。 旁边的站着的慕容轻云却是焦急万分,眼睛死死的盯着郑太医的脸,生怕错过了什么。今早慕容裴风刚被送回来,她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甚至连袜子都没穿,只是她身份低微,只能站在一旁不敢多话。 “是啊,太医,哥哥究竟如何了?”一旁的慕容裴林也是十分担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慕容裴风会在路上遇到劫匪,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郑太医年逾五十,慈眉善目,他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虽有些不忍心,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可惜,可惜。” 话一出口,众人的心都沉了沉,慕容若烟更是不解的追问,“郑太医这是何意?” 慕容轻云几乎是用手揪住胸口,害怕慕容裴风有个什么闪失。 “世子此番是中毒所致高烧,我已用药,今晚便会烧退。”郑太医说到一半,又抬头看向里面躺着的慕容裴风,继续道:“毒虽能解,但世子右手所受刀剑之伤,拖延甚久,伤了筋脉,怕是右手……” “中毒?” 众人异口同声道,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后怕。 “什么……”武芝华听罢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栽去。 “母亲!” “侯夫人!”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去扶。 “快放到椅子上去!” 郑太医的银针还没收,他随手取一根扎在武芝华的八脉交会穴上,片刻,武芝华慢慢的醒转过来。 慕容裴林见状,上去拉着武芝华的手,欣喜道:“母亲,你醒了?” “林儿?”武芝华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过一瞬,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郑太医,“太医,风儿他的手……他的手,当真是……是……”武芝华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出口,也不忍说出两个字。 空气中一片死寂,即便武芝华没继续说下去,众人也知道那是“残废”二字。 郑太医神色感伤,他不仅是宫中的太医,更是侯夫人的表哥,算是慕容裴风的表舅,慕容裴风年纪轻轻,便右手残废 ,实在是可惜啊。 “还有别的法子吗?”良久才听到武芝华的声音,不过一瞬,她的声音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从前她对慕容裴风总是不甚亲近,一直把他交给乳母照顾,她以为自己算是个狠心的母亲,可如今慕容裴风出事,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把,她终究还算个母亲。 “天妒英才啊!”郑太医叹息一声,道:“我已经为他针灸,发现他筋络受损实在严重,我已无计可施,如今就算华佗在世,也是无药可医。” 郑太医一说完,空气中又是一片死寂。 无药可医这四个字算是断了众人最后的念头,郑太医的医术在宫中久负盛名,他都下此论断,想来所言非虚。 慕容轻云望着躺着的慕容裴风,泪水控制不住的滚落,哥哥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舞文弄墨,好不潇洒,如今却失了右手,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啊? 第125章 侯府争执 入夜,圆月高悬夜空之上,月色充盈,似要与太阳争辉。 景安乐正在欣赏新染的指甲,在烛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甚是好看。方才沐萍来报,慕容裴风右手已废,这样的好事怎能不庆祝一番。 “公主,夜色已深,就寝。”阿房见景安乐心情极好,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烛火下,景安乐虽褪去了华丽的公主服饰,只穿着白色的睡袍,·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阿房,我今日好高兴。”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雀跃。 “公主……”阿房喃喃道,她看向景安乐的眼神里有一丝复杂,多久了,有多久没见公主笑的这样开心了。 “只要公主高兴,奴婢就高兴。”阿房坚定道。 自从上次景安乐落水以来,她就发现景安乐有所不同,尽管有些事情景安乐没有告诉她,但她知道,景安乐这么做一定自有道理,她只需要跟随景安乐就好。 景安乐看着阿房真挚的眼神,心道:这个傻丫头。阿房心性纯良,知道太多对她未必是好事,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或许对她更好。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平昌侯府。 慕容裴风已经昏迷一日了,众人都坐在隔间大厅,等着慕容裴风醒来。 “母亲,您的身子要紧,这里有我和妹妹们守着就行,您先回屋休息。”慕容裴林看着武芝华心疼道。 武芝华今日已经晕倒了一次,如今身子虚空,全凭着一口气儿吊着。 “是啊,母亲。”慕容若烟也忍不住出声,从今早慕容裴风回来直到现在,她早已浑身僵硬,她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武芝华呢。 武芝华咬着牙关,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夫人,您得顾惜自己啊,要不然等世子醒来,您病倒了可怎么办啊?”身旁伺候的刘妈妈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她是武芝华的陪嫁,自然是十分心疼。 “母亲!”眼见众人都在劝,武芝华终于同意回去歇着。 “你们也累了,都先回去歇着。”手心手背都是肉,武芝华对着慕容裴林和慕容若烟说道,刚起身侧目扫了一眼乖乖站着的慕容轻云,又转身对着下人吩咐道:“风儿若醒了,及时派人来通报我。” “是。” 听到众人应答,武芝华这才在刘妈妈的搀扶下出门去。 慕容若烟看着慕容轻云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来气,这个丧气鬼,怎么到哪儿都是这副样子。 “二哥和姐姐先回去休息,我想留下来照顾大哥。”慕容轻云低声道,她模样谦卑,加上眉眼低垂,颇有股弱柳扶风之姿。 “母亲都已经走了,你又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呢?”慕容若烟出声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此机会表现自己,可你打错主意了,这里没人会待见你!” “若烟。”慕容裴林见状,轻声呵止,两年未见,他的这个妹妹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慕容轻云眼见就要起争执,赶忙道:“是我的不对,二哥不要怪姐姐。”她不善言辞,忙着辩解,不想却激怒了慕容若烟。 “好啊,你个小贱人,还敢挑拨起我们兄妹的感情来了。”说着就径直走到慕容轻云跟前,迅速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慕容轻云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她直直的愣住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若烟!”慕容裴林是真的生气了,一把上前拉住慕容若烟的手,“你怎么能打人呢?” “哥哥!”慕容若烟生气的甩开慕容轻云的手,气呼呼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慕容裴林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慕容若烟道:“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轻云也没做错什么,你对她动辄打骂,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闻言,慕容轻云和慕容若烟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裴林,从前他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即便他不会欺负慕容轻云,但也不会出言相帮。 “好好好!你竟然帮她不帮我,这两年你在外头学的就是如何欺负自己的妹妹吗?亏我还时时挂记你,呜呜呜……”慕容说着就哭了起来,呜咽跑出去。 慕容裴林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前他在侯府养尊处优,很少为他人着想,如今两年游历归来,师傅不仅教他武功,还教他做人的道理,如今回到侯府才发现,人与人之间早就被身份地位牢牢的隔开。 “二哥,我……”慕容若烟站在欲言又止,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却还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要破坏你和姐姐的关系。” 慕容裴林摆了摆手,“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是若烟她被娇惯坏了,这才让你受了委屈。” “来人,去取些冰块来给四小姐敷脸。” 慕容轻云的眸子闪了闪,赶紧摆手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让小桃去就行了。” “还不快去!” 旁边的下人刚开始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二少爷怎么会帮不受宠的四小姐,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慕容裴林再次开口。 “是,是,奴才这就去。”下人赶紧跑出去取冰块。 慕容裴林看了一眼慕容轻云略微红肿的脸颊,嘴巴抿了抿,道:“你的脸都这样了,还是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 “是啊,小姐,要是世子醒来,看见您这副样子,怕是也要担心。”旁边的小桃出声道。 “我……”慕容轻云朝里面望过去,慕容裴风仍然昏迷着。 “你放心,大哥醒来,我自然派人通传你。” 慕容轻云想了想,也不推辞,道:“那就辛苦二哥了。” 慕容裴林点点头,道:“嗯。” 等到众人都散了,慕容裴林才朝里间走去。 第126章 朦胧月下 “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对视一眼,还是听话的下去了。 慕容裴风此刻躺在床上,他面无血色,苍白一片,短短两天,慕容裴林就觉得他的脸颊凹下去一片。 忽的一阵凉风吹来,慕容裴林下意识的坐在床边给慕容裴风掖了掖被子,指节好像碰到什么硬质的东西。 嗯?慕容裴林有些疑惑,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慕容裴风的胸口去摸,果然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拿出来看,是个小小的白玉佩。 定是大哥的珍爱之物,才会贴身携带,慕容裴林随意瞥了一眼,刚想放回去,大脑闪过什么东西,又拿起玉佩仔细查看起来。 白玉佩十分小巧,握在他的掌心几乎看不见,奇的是,这玉佩上刻着的居然是一只老鹰,寻常玉佩要么是刻字,要么稍加装饰,如何会刻一只老鹰? 慕容裴林突然想起师傅说起过,祈国爱鹰,以玉篆之。望着慕容裴风昏睡的面容,慕容裴林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又不动声色的将玉佩放回了原处。 …… 永福宫。 景安乐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筹划多日如今终于有了些成效,此刻,一阵轻风推开了半扇窗户。 “这个阿房,定是忘记检查窗户了。”景安乐轻叹一声,刚想叫人进来,又觉得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赏月,于是她抄起一件披风,索性将两扇窗户都打开。 圆月硕大,美不胜收。 “当真是浮光蔼蔼,冷浸溶溶月。”景安乐一边赏月,一边喃喃道。 “好诗!” 声音从景安乐的头顶响起,好似天外之音。 “谁?” 景安乐警惕的往后一退,却不想脚下一滑,身子直直的往后仰去。 “小心!”随着一声呼喊,竟直接从窗外的楼顶飞身下来一个人,眨眼之间便稳稳的停在了景安乐的身后,景安乐就这样被那人圈在怀中。 “安乐,你没事?”声音里的焦急呼之欲出,忙抽身出来查看景安乐受伤了没有。 此刻未点灯,虽只有月色,景安乐还是看清了他的脸,冷声道:“萧太子当真是不走寻常路。” 萧衡听出了景安乐的戏谑,他并不在意,而是表情严肃的问,“你可有受伤?” 景安乐本只是调侃,却被萧衡眼里的认真给惊到了,她的脸色柔和了几分,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无碍。” “你动一下脚试试。” 哪怕景安乐已经说了没事,萧衡依旧不为所动。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景安乐刚想走动一下,却不想刚刚用力,她的右脚就生疼,“啊~”疼痛忍不住让景安乐轻嗔一声。 萧衡面露焦急之色,方才这么大的冲劲,景安乐一个弱女子,肯定难以抵挡,说着,便直接横腰将景安乐腾空抱起。 “你……”景安乐刚想出声制止,忽的想起来这是在自己的宫里,声音立时低了下来,“你放我下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耳朵根莫名的红了起来,身体忍不住的挣扎,想让萧衡放她下去。 萧衡只觉得景安乐太轻了,轻声宠溺道:“别动。”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景安乐一听,立刻就乖乖不动了。 “这才对嘛。”萧衡见她听话的样子,心中像是被人挠了一般,痒得很。 不过几步路,萧衡就把景安乐轻轻的放在不远的躺椅上,他的手中还有景安乐的余温,拳头轻轻回握,似乎恋恋不舍。 “我帮你看看。”萧衡说着,便直接蹲下要去脱景安乐的鞋子。 景安乐闻言,立刻把脚缩回去,“不用了。” 又莫名的补了一句,“等会儿,我会叫女医过来。” 萧衡眉头轻锁,直接抓住景安乐的脚。 “你……” 景安乐想把脚缩回来,奈何力气小的完全动弹不得。 “听话,你的伤情耽误不得。”萧衡抬头看着景安乐,他声音温柔,似乎在哀求。一双眸子漆黑明亮,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景安乐也不再反抗,任由他查看伤势。 白色的袜子褪去,景安乐的脚踝果然已经红肿一片。 萧衡轻轻用指腹按压一下,景安乐便疼的忍不住轻啧一声,“疼。” “忍一下。”萧衡说着直接握住景安乐的脚,左右扭了扭,才道:“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说着又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罐子,用手指取了些出来,轻轻的抹在景安乐的脚踝处,那药冰冰凉凉,一瞬间,景安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药膏?” 萧衡低头专心的抹药,漫不经心道:“幼时学习武功,总是受伤,备一瓶药膏,方便一些。” “你以前总是受伤吗?”不知怎的,景安乐的心好像被轻轻的拧了一下,没忍住开口问道。 萧衡的手一顿,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起头,嬉皮笑脸道:“怎么,这是关心我?” “问问还不许吗?” 萧衡勾起嘴角,他帮景安乐把鞋袜穿好,站起来道:“药抹好了,明日你起来便可好一大半。” 他生的高大,月色下,景安乐被他的影子盖的严严实实,景安乐抬起头,月亮刚好照亮他的半边侧脸,就好像他在光里,自己却在阴暗里。 “萧衡。” 景安乐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 景安乐仰头看着萧衡,“天下美人何其多,我景安乐性格娇蛮,并非你的良人。” 她表情冷漠,连说出的话也十分冰冷,原以为会就此打消萧衡的念头,却只听到萧衡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以己度人,自欺欺人。”萧衡转过身,收起脸上的笑容。 景安乐刚想争辩,想了想,只吐出一句,“随你怎么想。” “既然你说随我怎么想,那我就想你喜欢我。”萧衡并不恼,干脆坐在景安乐对面的位置上。 “你怎的这般无赖?” 萧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总算让她吃一回瘪了,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依言照办,有何不妥?” 第127章 心悦于你 景安乐嘴巴张了张,终于又什么都没说。 “差点忘了正事。”萧衡见景安乐这般,也不忍再继续逗她,一拍脑袋,一副懊恼模样。 嗯?只见萧衡站起来,对着景安乐轻声道:“等我。”说完便又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景安乐凝望着窗外,不知道萧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萧衡就已经折身飞了回来,手里提着个物件。 “这是什么?”夜色浓重,虽有明月相伴,景安乐一时间也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出声询问道。 萧衡笑而不语,低头将手里的东西拿起到景安乐跟前,里面有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的里面动来动去。 “兔子!” 景安乐惊讶出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送你。”见此,萧衡嘴角的笑意更盛,便知这礼物是送对了。 景安乐并不接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这是哪里寻的?” 萧衡一边小心的把兔子从笼里取出来,一边道:“昨日猎场打的,一看到这兔子,我便想送给你,你定然也会喜欢。” 他没说的是,这兔子十分生野机灵,射杀容易,活捉却难。 “你瞧!”萧衡竟然直接将兔子放在了她怀里,偏她脚上有伤,又躲避不得。 那兔子小小的,毛碰着也十分舒服。 “你……”景安乐本想还给他,奇的是这兔子居然就乖乖的在景安乐怀里,动也不动,景安乐没忍住,伸手摩挲起来。 景安乐极美,素日总是盛装打扮,美艳却冷冽,她抚摸兔子的样子好似月宫嫦娥,别有一番柔美。萧衡一时看的呆了,嘴上却欠道:“如何?我就说你喜欢!” “我何时说我要了?”说着就要把兔子还给萧衡。 萧衡却不管那么多,只是道:“反正兔子已经认主了,你赖不掉的!” 说这话的时候,萧衡忽的低下身子,脸一下凑到景安乐面前,此时,两人不过咫尺之隔。景安乐被他忽然的举动给吓住,心一下跳的极快。 景安乐当下了然,他哪里说的是兔子,分明说的他自己已经赖上景安乐了。· “无聊。”景安乐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萧衡。 景安乐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往日她总是高高在上,今日却感觉鲜活起来,有着少女的娇羞和无措。 “总之我的心意,你明白。”萧衡在景安乐耳边低语。 景安乐心中莫名的一恼,伸出手想把萧衡推开,却被萧衡抢先,他疾步后退,倚靠到后面的柱子上,双手抱拳,笑道:“你就该这样,多好看,素日总冷着脸做什么?” 少年俊逸潇洒,清风袭来,轻抚他的鬓发,好一个翩翩公子。 “怎么?看呆了?” 萧衡见景安乐发愣,出声道。 “你还不走?”景安乐不想再理他,冷言问道。 萧衡一顿,姿势也松懈下来,“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呆在这里?”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萧衡叹了口气,又走到景安乐跟前,他的身影将景安乐笼罩在一团黑暗里。 “你要做什么?” 萧衡不语,只是低下身子,将景安乐抱了起来,景安乐感觉身子一癫,一下子紧紧的抱紧手中的兔子,这副样子被萧衡收在眼底,嘴角控制不住的扯出一个弧度。 两人挨的极近,景安乐又继续挣扎起来。 “别动。” 景安乐根本不想理他,继续挣扎着。 “你若想让我离开,就听话。”萧衡的声音冷厉又温柔,似压制又似轻哄。 这话倒是奏效,景安乐立刻乖乖安静下来。 萧衡心中叹了扣气,直接向床榻走去,他身量极高,托起景安乐垂下的衣摆,好似在空中起舞。萧衡轻轻把景安乐放在床上,俯着看景安乐。 景安乐被盯的不自在,道:“你可以走了。” “真是个心狠的美人。”只感觉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又听萧衡继续道:“不过我喜欢。” 景安乐一时怔住,抬头望着萧衡。 “我说我喜欢你,景安乐,我萧衡心悦你。” 虽说萧衡之前多次表明过他的态度,可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说出【喜欢】两个字。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一站一坐,一瞬间仿若时间都已经静止。 “萧衡……”景安乐喃喃道。 “我在。” 萧衡满怀期待,一双眼睛盯着景安乐身上,舍不得移开。 “你该走了。” 萧衡的眼中有片刻的失落,刚刚还闪耀的眸子刹那就熄灭了,他轻哼一声,从怀里拿出那盒药膏放在景安乐手里。 “一日三次,记得让宫人帮你擦药。” 说完,转身往窗边走去,不知怎的,景安乐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但她也只是低头看着那药膏,不去看萧衡的背影。 忽的,景安乐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说过,兔子已经认主了,你赖不掉的!” 嗯?一抬头,正看见萧衡对她笑的不羁,景安乐只感觉心中一动,嘴角扬起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容。 此刻,任谁也没有发现,门外有个黑影悄声褪去。 第128章 难以接受 “世子醒了!世子醒了!“ 沉寂一日的平昌侯府,在小厮的叫喊中似乎一下子活过来,慕容轻云刚打个盹儿就被惊醒,她连鞋袜都未曾脱,睁开眼睛就对着丫鬟道:“是不是大哥醒了?” “是了,是了。”丫鬟小桃的声音也满是惊喜。 听到这话,慕容轻云赶紧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大哥。” “四小姐别着急,这会儿刚过寅时,且夫人和三小姐肯定已经过去了……”小桃欲言又止,方才估计慕容若烟还没消气,这会儿过去,怕是少不了苦头吃。 外头天色还泛着青黑,慕容轻云望了一眼,还是道:“走,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他,我就安心了。” …… 慕容裴风睁开眼睛就看见慕容裴林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从小就喜欢黏着他,可从慕容裴风知晓身份后,他就有意的疏远。 直到两年前慕容裴林,离开侯府拜师学艺,这样一看,慕容裴林确实长大了许多。 “裴林……”慕容裴风刚张嘴,声音嘶哑至极,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喉咙,满是刺痛,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石达岭遇袭,如今看来自己是被救回来了。 慕容裴风不自觉的想活动一下,却发现右手是如何也动弹不得,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反倒是牵动了身上的其他伤口,吃痛声也惊醒了微寐的慕容裴林。 “大哥,你醒了!”他声音里的惊喜言溢于表,说着就上前稳住挣扎的慕容裴风,“大哥你有伤在身,先不要乱动。” 慕容裴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肩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他停了下来,用着嘶哑的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风儿!” 慕容裴林还未回答,一句妇人的呼喊声已经由远及近,正是武芝华,她的眼中满是担忧,面色凝重,仿若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母亲,你来了。”慕容裴林赶紧上去扶着武芝华到床边坐下。 “哥哥!”慕容若烟虽因之前的事情还在生气,但她听说慕容裴风醒了,也是急忙过来。 于是众人就这样围在慕容裴风的床前,他们热烈的眼神让慕容裴风第一次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找个由头问道:“高岸呢?” “哥哥还有心思管一个下人,你伤的可比他严重多了。”慕容若烟嘀咕道。 “若烟!”慕容裴林轻声喝止。 慕容若烟本就在生气,见到慕容裴林还说她,干脆什么也不管了,一股脑发泄一通道:“本来就是嘛!就连郑太医都说哥哥的手无药可医了。” “住嘴!”彼时出声的正是武芝华,她的声音蕴着怒气。 慕容若烟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摆摆手,“我……我胡乱说的,哥哥。”说着无措的看着慕容裴风。 “大哥,你不要听若烟胡说,太医说需要好好调理。” “是啊,风儿,你还不知道若烟吗?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 后面的话慕容裴风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觉得脑子炸开一道惊雷,轰鸣一声,他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十分可怖。 众人都担忧的看着慕容裴风,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手怎么了?怎么了!” 片刻,慕容裴风发出吼叫的质问声,十几年,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 没有一个人敢回复这个问题,慕容若烟更是害怕的抽泣起来。 “风儿……” “告诉我!我的手怎么了!”慕容裴风的身子还无法动弹,只能用活动的左手拼命捶着床板。 “大哥,你不要这样。”慕容裴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阻止。 “二弟,二弟你告诉我,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慕容裴风的左手拼命拉着慕容裴林的袖子,苦苦追问,想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沉默,又是沉默。 慕容裴风从众人的眼神里懂了什么,他苦笑一声,眼神一下暗淡下来,他发白的嘴唇麻木一般颤动,“我的手,是不是……是不是废了?” “不是的,风儿,你文采卓然,纵不能舞刀弄枪,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武芝华也是不忍见慕容裴风这样,她心中哀痛,只能以此安慰。 “母亲说的对,大哥,你永远是平昌侯府的世子,即便不能驰骋沙场,就凭借大哥的风姿,吟诗作赋也是好的。”慕容裴林说道。 慕容裴风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仿若失智一般,大笑起来,他从七岁开始,背负了十年,努力了十年,就为了回到祈国,回到自己的位置,可如今却成了残废,实在是可笑之极。 “大哥,你怎么了?” “风儿,你别吓为娘的啊!”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哥哥!” 平昌侯府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第129章 栗妃求助 景安乐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微明,昨晚与萧衡待了许久,以为会多睡一会儿,没想到还是醒得那么早。 “阿房。” 一声轻唤,阿房便领着两个宫女带着洗漱的东西进来。 “公主,您起了。” “什么时辰了?” 阿房快步上前,一边掀起金丝床帘,一边回答:“这会儿正过卯时。” “嗯。”景安乐轻嗯一声,刚想下床,却发现左脚有些疼痛,惊得她轻呲一声。 “公主,怎么了?”阿房赶紧上去扶。 景安乐这才想起,昨夜扭伤了脚踝,她掀开被子,萧衡说的果然没错,她的脚踝白净,并没有丝毫红肿,只是有些疼,想来那药膏确实有奇效。 “无碍,只是不小心磕着了。” 阿房听了一边查看,一边道:“那奴婢马上去找女医过来。” 景安乐本觉得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突然又顿了下,开口问道:“阿房,明日是初五,太后回宫?” “是啊,昨个儿尚衣局就把新做的礼服送过来了,公主要看看吗?”阿房一边扶景安乐,一边回答。 正说着,屏风后掠过一个身影,正是沐萍走了进来,“公主。” 景安乐立即会意,摆摆手,伺候的另外的两个宫人便退了下去。 “如何?”景安乐干脆躺靠在床上,她只感觉自己的心悬着,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沐萍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的人来回话,慕容裴风的手废了。” 她的人在永昌侯府待了一夜,得了消息,今早便送进了宫。 听到这话,景安乐的手一松,心沉了沉,冷哼一声,“只是废了手,还是便宜他了。” 阿房闻言,微微惊讶的张开嘴巴,什么时候公主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公主放心,这无异于老鹰折翅,慕容裴风折腾不了多久了。”沐萍继续道。 景安乐轻吸一口气,慕容裴风能在侯府藏身十余年,他的后劲儿可足着呢,想着景安乐又转头对着沐萍道:“我们不能也不能大意,不过……” “想来这件事永昌侯府定会瞒着,本宫便麻烦些,帮他散布消息。”说完景安乐冷哼一声,眼里俱是寒意。 “公主的意思是……” “你想办法让景柔知道这消息,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情比金坚!流言能伤人,你把事情说的严重些,不止是庆王府,越多人知道越好。”景安乐吩咐道。 沐萍当即明白,这是要诛心,道:“是。” 景安乐目光如炬,心道:慕容裴风,堂堂祈国皇子,这份礼你可要好好接着啊! …… 午后。 景安乐正看着萧衡送来的兔子,毛发润泽,光溜水滑的,生的极好,此刻它正在细细咀嚼着食物。 “阿房,它可真能吃。”景安乐喝着茶,目不转睛的盯着。 阿房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公主还说呢,今早收拾床的时候可把奴婢吓坏了。”阿房想起当时伸进被窝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时,吓的冷汗直冒,失声尖叫。 “哈哈哈!”景安乐没忍住捂嘴笑出声来。 “公主……” 眼见阿房有些羞窘,景安乐赶紧道:“好好好,本宫不笑了。”只是话虽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并未消减。 主仆二人正说着,就有宫人来报,“公主,栗妃娘娘来了。” 景安乐这才止了笑意,道:“请娘娘进来。”说着又转头吩咐阿房,“把笼子拿下去。” “是。” 片刻,栗妃便走了进来,景安乐迎了上去,笑道:“娘娘安好。” 栗妃眉眼带笑,“这几日公主可好些了?” “承蒙娘娘挂怀,安乐已然无事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刚坐下,就听到栗妃的声音,“青雨,把东西拿上来。” “是。”只见青雨拿了个盒子呈到景安乐面前。 景安乐一时愣住,看着栗妃问道:“这是……” “说来也巧,这是本宫父亲托人带的药方,可调理女子身体,太医看过,也是无碍,希望公主用得上才是。”栗妃笑道。 一旁的青雨也是出声道:“上次公主晕倒后,娘娘也是心急,因着身子不爽,才不好过来,今日好些了,这才来看望公主。” “谁让你多嘴的?”栗妃的脸马上就蕴了怒气,低声训道。 青雨赶紧低下头赔罪,“是奴婢不好,请娘娘赎罪。” 景安乐当即明白了栗妃的意思,她来是示好的。 “怎么?娘娘近来身子不好吗?”说着,景安乐注意到栗妃确实消减了几分。 栗妃摇摇头,道:“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浑身无力,请太医来看,也说是有喜的缘故。” “娘娘是不是操持太后回宫的事情太过劳累了?” “这倒还好,陛下怜惜本宫有孕,一大半的事情都有陈妃帮着操持。”说这话的时候,栗妃虽笑着,可眉眼的愁意却掩不住。 陈妃?是了,她如今有孕,自然不能太过劳累,可陈妃是什么人,太后的亲外甥女,景帝如此安排,怕也是想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陈妃个体面。 “娘娘何必忧心呢?您当前要紧的是肚子里的皇子,别为的什么不要紧的人伤了身子,太后娘娘再尊贵也得有景国的千秋万代才能托举。” 景安乐一边说着,一边品起茶来,聪明人说话是不必说完的。 栗妃当即明白了景安乐的意思,可她还是担忧,她父亲虽得力,终究在前朝;陈妃不一样,太后宠幸,家族地位也高,万一再得了皇子,那自己不就全无胜算了吗? “公主说的是,也是本宫近来多思,身子乏累,想来好好养着便是了。”栗妃笑道,既然景安乐如此说,那自己倒也不好多问了。 景安乐见状,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出声道:“不过……” 她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倒是陈妃十分急迫,“还请公主明示。” 自从景安乐为栗妃出谋划策以来,栗妃是对景安乐的话深信不疑。 “娘娘。”说着景安乐站了起来,继续道:“您与陈妃相处多年,自然了解她的性子,乖张跋扈,恃宠生骄,若是将来她得了势,恐怕……” 这话说的栗妃心中的担心更盛,她与陈妃虽无交恶,可以她的性子,将来保不齐要在她手下过活,那就难办了,想到这里,她就更想知道景安乐的法子了。 第130章 步步紧逼 景安乐心知这是一个好机会,太后回宫必然会干涉后宫,若能让栗妃站在自己这边,将来对复仇必然有利。 “太后乃后宫之主,陈妃自然与众不同,娘娘如今虽有皇子,可终究势单力薄。”景安乐抬起头,一双眸子闪闪发光。 栗妃攥着帕子的手先是一紧,然后又慢慢放松,“公主的意思是,让本宫与他人合作?” 其实栗妃何尝没有想过,可她担心宠爱会被分走,况且后宫美人众多,心思各异,又该挑选谁呢? “娘娘睿智,先不说娘娘有孕不便侍寝,将来皇子出生,娘娘只会更加身心俱疲,更是分身乏术。太后娘娘如今老当益壮,什么不都是太后娘娘一句话的事吗?” 栗妃先前还有些犹豫,可景安乐这番话却实实在在的敲在了她的心上,她定了定,道:“本宫明白了。” 等沐萍进来的时候,栗妃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景安乐一人悠哉的品茶。 “公主这是何意?” 想来刚才景安乐与栗妃的话,沐萍已经听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是多此一举。”景安乐放下茶杯,轻轻理了下自己的袖子。 沐萍愣了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不论后宫还是前朝,都觉得太后与陛下的关系很好,可事实是子孝母却不慈!”景安乐的声音一下子冷冽起来,夹着怒气。 “公主……”沐萍赶紧出声,似乎想要制止,又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公主,小心隔墙有耳。” 其实这话实在有悖纲常,甚至可以说是逆言,但沐萍只是低低的提醒,害怕被人听到,并不觉得景安乐的话有错。 景安乐冷哼一声,看着沐萍语气又软了下来,道:“沐萍,本宫是替父皇不值。” 前世景帝对待太后可谓毕恭毕敬,可太后却理所应当,甚至最后背刺一刀,这样的恶毒妇人,一定要早日让父王看清她的真面目。 “本宫虽是公主,后宫之中总要有些帮手去制衡。” 沐萍一顿,“可栗妃若有其他帮手又怎会甘心帮我们呢?” 景安乐笑了笑,道:“自古人心难测,可人都是未雨绸缪的,她自然也不傻,利与弊她肯定分的清楚。” “况且后宫之中,能为她所用的,眼下只有一人。” 沐萍抬起头,与景安乐目光对视,出声道:“林妃!” 景安乐轻轻一笑,道:“没错。” 只要这两人合作,将来自然会成为制衡太后的棋子。 “那敢问公主,万一她二人脱离我们的控制呢?”沐萍虽然明白景安乐的意思,可栗妃和林妃万一二人合力,将局面弄到无法控制可怎么办。 “沐萍。”景安乐轻声唤道。 “人心是最难预料的东西,栗妃将来自然会一心为她的孩儿盘算,自然不会轻易冒险,至于林妃……”景安乐顿了顿,继续道:“本宫信她。” …… 庆王府。 “郡主,郡主小心啊!” 屋内是灿儿的呼喊声,话音刚落,一个白瓷花瓶就直直的摔在地上,声音清脆,溅起一地的碎片,灿儿不着痕迹的躲了躲,又不敢太打眼。 景柔扔了花瓶仍觉得心中的怨气没有发泄,竟然直接趴在桌上呜咽的低声哭泣起来。 “郡主……” 灿儿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虽是内应,可她也觉得这个柔郡主确实难伺候。 刚才她把慕容裴风右手残废的消息告诉景柔,景柔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在屋子里面乱扔乱砸,这会儿又难过的哭诉起来。 “王妃驾到!” 随着外头一声高呼,灿儿赶忙道:“郡主,王妃来了。” 景柔先是不动,随后还是慢吞吞的起身,此刻她已是满脸泪痕。 “郡主这样怕是不宜见王妃,奴婢先帮您擦擦。”话刚说完,庆王妃已经走了进来。 看见景柔哭的梨花带雨,结合今日京中所传,庆王妃当即明白了几分。 “母亲……”景柔低声呼喊,她此刻眉头微蹙,鼻尖发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原以为庆王妃会好生安慰她,谁知庆王妃直接生生的给了景柔一巴掌。 “母亲……”这一巴掌将景柔打的发懵,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盛不住,直直的落了下来。 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 而庆王妃眼神满是失望,对着身后的丫鬟出声道:“你们都给我下去,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否则,仔细你们的贱命!” “是。”丫鬟们赶紧退下,生怕惹火上身。 庆王妃似乎被景柔气的不清,空气此刻冷寂的能听见她喉咙里的喘息,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景柔,“慕容世子的事,我听说了。” 景柔咽了一口口水,泪眼婆娑,满是委屈。 “柔儿,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景柔捂着脸颊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庆王妃。 “先前,母亲就问过你,若慕容世子出事,你该当如何,你还记得你是如何说的吗?” 面对庆王妃的质问,景柔像是被点醒一般,木木的点了点头,“女儿记得。” “既然记得,那今日你哭哭啼啼的作什么!” “女儿,女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景柔心中犹豫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难道说她与慕容裴风的情意,说她爱慕容裴风。 庆王妃见景柔这般,心中的火气更盛,“你乃皇家天女,如今为了一个残废的男人在这里伤心不已,如此软弱,哪里像我的女儿。” “我问你,你既然如此难受,我便让你父王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从此跟着一个残废,窝在侯府里头,被京中人嘲笑,你可愿意?” 庆王妃的话像一颗颗流弹,堵的景柔说不出话来。 “说啊,你可愿意?” 景柔被庆王妃逼的一步步往后退,“我……我……” “从此你要与一个残废朝夕相对,看着景安乐高高在上,你要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下,你要是心甘情愿,母亲绝不在逼你。” 景安乐三个字就像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景柔心中的犹豫,她失声大喊,“不,我不愿意。” 景柔瘫坐在地上,哭着低喊,“我不愿意,我不愿只做一个侯夫人,我要的是最高的权利,我要把景安乐狠狠的踩在脚下。” 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庆王妃深深的吸了口气,蹲下去抱住 景柔,“这才是庆王府的柔郡主,母亲的好女儿。” 第131章 太后回宫(一) 翌日。 今日皇宫格外繁忙,各宫的宫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 永福宫。 “公主,您看看。”阿房服侍着景安乐穿好华丽的公主衣裙,搀着景安乐到铜镜面前。 此刻景安乐顶着凤凰展翅双喜步摇金冠,带着金丝八宝攒珠圈,身着黑色云锦缎衣,绝美又庄严,更显十分尊贵且隆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景安乐一恍惚,前世出嫁之日,她也是这样打扮,景安乐试着动了动脖子,十分沉重,喃喃道:“许久未如此装束了。” 阿房看着镜子里的景安乐,以为她是累了,出声道:“今日太后回宫,难为公主受累了。” 景安乐嘴角轻轻勾起,“今日好戏开场,本宫累些又有何妨?”随后侧身对着阿房道:“走。” 今日是八月初五,是太后从潭佛寺回来的吉日,阖宫上下,都已经做好迎接的准备,眼下最得意的便是太后的侄女陈妃。 陈妃住处。 贴身宫人采杏替陈妃插好最后一只如意金钗,镜子里映出陈妃艳丽的模样。 “娘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呐!”采杏忍不住赞叹道。 陈妃站起来,右手扶了扶发髻,满意道:“你这张嘴儿啊,跟抹了蜜似的。” “奴婢说的全是真心话,今日娘娘定是后宫中最美的人。” 采杏眼见陈妃露出笑意,夸辞更甚,惹的陈妃笑的花枝乱颤,姑母要回来了,叫她如何不开心,她要让林妃,栗妃以后都看她的脸色,将来她才要做这后宫之主。 …… 章台殿外。 太阳初升,文武百官,嫔妃宫人站在气势轩昂的章台殿外。 “八月初五,良辰吉日,恭迎太后回宫!”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宇。 鼓声毕,号角起。 慢慢的,前头的宫人走近,队伍不长,不一会儿,一辆八抬大轿慢慢映入景安乐的视角。她和景风遥,景风羽,景柔乃至其他国的异国皇子站在景帝的右下方,所以萧衡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景安乐。 这是萧衡第一次见景安乐如此打扮,庄严又美丽,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也是,她怎么打扮都是好的。 太后回宫,依例是十八抬大轿的,可这位在潭佛寺清修的太后传旨不必铺张,只改八抬大轿即可。 景安乐远远的望着驶入的轿子,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忍不住冷哼,这位太后惯会做面子的。 此刻坐在轿子里的太后陈画屏更是心情难掩激动,面上却一副淡定从容模样,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妖精,自然不同。 她低头理着自己的衣袖,心道:这件乌金牡丹外袍实在旧了些,要不是为了博个勤俭崇高的名声,她才不会这样穿。 先帝去世后,她自请离宫清修,寺庙苦寒,哪里比得上宫里热闹尊贵。如今回宫,她就是回来享福的。 众人的眼神都被太后的轿子吸引着,尤其是景柔,她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身着金罗郡主华服,头顶红宝石发冠,衣襟前还挂着一个金项圈,隆重且贵气。 景柔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昨日哭过的样子,不远处的庆王妃看了甚是满意。 庆王妃刚准备收回眼神,却发现站在景风遥身后的祁治正看着景柔,脸上还带着笑意,她心中明了,但脸上却十分平静。 还有五十步,景安乐在心中默念,还有五十步,轿子就该到台阶下轿了,怎么还没反应? 景安乐还在纳闷儿,只突然听到“哐啷”的落轿声。 “啊!” “太后。” “快传太医!” 人群一下子喧闹起来,景安乐刚刚不过一愣神,就听到一阵喧哗声,抬眼一看,太后的轿子已经侧翻在地上了。 景帝当即变了脸色,快步下了台阶,众位妃嫔也是在宫人的搀扶下紧随其后。景安乐心中一喜,觉得沐萍办事果然不错,但还是跟着一同往下走去。 而台下的大臣们更是十分着急,都在探看。 刚上任不久的谢式开也在群臣之中,但她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只敢低着头轻呵旁边的儿子谢百龄,“不得多言!” 谢百龄面带微笑,顺从应道:“是。”他的尾音拖的极长,满是不在意和戏谑,奈何谢式开完全没听出来。 太后回宫,凡是有品阶的官员嫡子都可观看,谢百龄自然要来。毕竟一来大匀国的人能光明正大的进出景国皇宫,机会难得,二来嘛,自然是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太后自己都没想到,回宫第一日就直直的摔下了轿子,她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阵眩晕,这可把她的贴身宫人苏容吓的不轻,一边呼喊,一边去扶。 “太后……太后您醒醒!” “母后?母后!” “姑母,姑母!您可不要吓侄女啊!”陈妃见状也是吓的不轻,殷切的喊叫。 耳边似有呼喊,太后有意识,但她不想睁开眼睛,大庭广众之下,她宁愿装晕,也不愿意去丢这个人。 景帝走下来的时候,太后还晕着,抬轿的宫人们吓的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景帝扫了一眼,厉声道:“全部拖下去,等候发落。”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轿夫们赶紧求饶,随后就被御林军拉走。 “母后!”出声的正是庆王,他突然出现,直接将太后抱起来,往章台殿内疾步走去,留下景帝望着他们的背影。 见状,景安乐走到景帝身边轻轻唤道:“父皇。” 景帝缓缓神,看着景安乐笑了笑,不过片刻,就变了神色,厉声道:“楚年!” 楚年赶紧道:“臣在。” “查,给朕严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下犯事!” “是。” 第132章 太后回宫(二) 景安乐顺着景帝的目光看去,这庆王倒是着急的很啊,她分明记得太后虽宠幸庆王,可不知庆王也是如此殷切啊,竟不像没有血缘的母子。 事发突然,太后遭了意外,大典只能终止。 人群中的谢百龄觉得索然无味,他今日特意换了新的长袍,束了头发,大老远的,就看一个五十多的妇人跌了轿子,实在无聊。 谢百龄干脆退到角落,这里没有人会注意他,他便光明正大的在遥望中搜索起景安乐来。 这边太后刚被挪回章台殿,其余的妃嫔,皇室成员都赶紧跟着去查看太后的情况,尤其是陈妃,早早的跟在庆王的身后。看着陈妃如此急迫,栗妃也是十分着急,她本就不如陈妃与太后亲近,她可不能落了下风。 “娘娘,您可不能着急啊。”青雨一边扶着栗妃,一边继续劝道:“您如今有了皇子,自然得慢些,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咱们的身子重要。” 这话点醒了栗妃,她这才放慢了脚步,但也还是跟着上前。 反观林妃,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人群,因着大家都十分着急,倒也没有人注意她。 …… 章台殿内。 金碧辉煌的内室,皇室男子们都候在屏风外,太后此刻已被太医治疗完毕,静静的躺在床上,宫人苏容则在贴身照料。 “郑太医,如何?” 还不等景帝开口,庆王却抢先询问。此话一出,与庆王身侧的庆王妃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但却没有出声。 景安乐站在一旁,心道:这庆王素日如此谨慎,怎么一到太后的事情上就如此按捺不住。 郑太医却是个人精,赶紧对着景帝回话,“请陛下和庆王爷放心,太后娘娘的额头只是轻微磕伤,目前……目前虽有些意识不清,但臣预估不过今夜,太后娘娘便能醒转,只要好好修养,并无大碍。” 今夜?别人没看清,景安乐可是看的真切,躺在床上的太后,眼皮子可是不着痕迹的转了好几圈,怕是等他们一走,她就得起来,也是难为郑太医了,费心找了这么一个说辞。 听到郑太医的回答,庆王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也是在此刻,他才注意到脸色不好的景帝,赔笑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也能放心了。” 说着,庆王转头对着景帝行礼赔罪,“臣弟方才是关心则乱,请陛下恕罪。” 庆王妃和景柔也跟着行礼,生生的把景帝架在了高台之上,仿若景帝如此冷静,是对太后不闻不问。 此话一出,景帝眼底的眸子沉了沉,景安乐心中也陡然窜出一股怒气,要不怎么说他与景柔是亲父女,如此做派,简直如出一辙。 屋内都是些耍手段的好手,任谁也看的出庆王表面恭敬,实则挑衅。景安乐摸着手上的玉石珠串,心里一阵恶心,庆王,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屋子里静的出奇,谁也不敢出声。 “庆弟言重了。” 良久,才听见景帝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十分清亮,“景国一向以孝义治国,朕,又岂会怪罪?” 说着,景帝慢步走到庆王面前,伸出右手,庆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他身子微起,已经做好了景帝会扶他起来的准备。 就在景帝和庆王两人相隔几步时,景帝却陡然转身,声音淡漠,“起来。” 这一举动,让庆王陡然变了脸色,只是他低着头,没有人看清,不过一瞬,庆王已经规规矩矩的行礼,“多谢陛下。” “既然无事,那便都退下,免得打扰了太后休息。” 说话的自然是景帝,他神色莫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臣女愿意留下来照看皇祖母,祖母不醒,臣女难安。”一旁闷声的景柔忽的出声,说着竟然直接跪下,涕泣涟涟,一副哀伤模样。 景安乐只是摇摇头,这一家子怎么没完没了,出声喊道:“郑太医。” 郑太医早知身在宫中,身不由己,可如今这番情形也是少见。 “臣在。” 景安乐瞥了一眼床上装晕的太后,接着便盯着郑太医低垂的头问道:“太后是否静养为宜?” 郑太医兀的感觉脑门儿一下子蹦出了汗,自己一下子被推出来,只觉得身上烧的慌。 “正是。” 做人哪里有两面光,他只能拿出医者的态度。 很好,景安乐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景柔面前,“柔儿,你听到了吗?静养为宜,还是不要打扰皇祖母的好,不知道的还让天下人以为只有你孝心可嘉,其他人都是无心之人呢?” 景安乐虽笑着,但话里面的质问凌厉非常,其他人,除了各宫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当今陛下! 景柔当即明白过来,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实在承担不住,只能连连否认,“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她心中暗恨,景安乐,你为何偏要与我作对。 后宫没有真正的主位,没有人敢站出来打圆场,只听见庆王妃的声音,“公主说的是,柔儿,你这番孝心,皇祖母定是知晓的。” 景柔算是小辈,她的话只能算无心之失,景帝也不会真的同她计较,他要对付的人,是庆王,那个存了非分之心的兄弟。 恶心,恶心透了,此时此刻,景安乐才真正觉得这一家不仅野心大,说话做事,都处处透着算计。 “王妃说的是,王妃身子重,也赶紧去歇息。”栗妃揣度许久,终于有她说话的地方了,她虽位分不高,可还挂着个管理六宫的名。 陈妃一听,心中也不乐意,都是妃位,哪里能光她一个人出风头,她抓住话头,凑过去挨着庆王妃,道:“说的正是,王妃要好生修养才是。” 若栗妃是客套周全,那陈妃便是蓄意的讨好,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景帝十分生厌。 “多谢二位娘娘。”庆王妃带着笑意行完礼才退下。 景帝看着庆王一众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太后,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景安乐几乎自己看错,她分明记得前世,父皇对太后实在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今日一看,又觉得并非如此。 一番忙碌下来,已至午时。 众人今早本就早早的起来,这会儿都已然乏累,又饥又渴。 她们尚且如此,何况床上的太后,怕是早就饥肠辘辘,还得继续装晕,实在难为她了。 “你们都下去!”等到景帝发话,众人才退下,独留景帝和景安乐二人。 景安乐先前就注意到景风遥不在,出口的却是,“父皇不必担忧,太后她吉人自有天相。”她语气哀婉,眉毛微蹙,一副伤心模样。 天相?景安乐巴不得方才太后就磕死在殿外。 第133章 故意为之 景帝刚想说话,卫公公便从门外进来了。 “参见陛下,公主。”卫公公行了个礼,继续道:“楚相和大皇子在书房侯着了。” 原来皇兄是跟着去调查太后摔倒的结果了,难怪不曾看见。 “父皇快些去看看,皇祖母若醒来,定会派人通传。”景安乐出声道。 景帝点点头,便踏步而去。 “公主,东西备好了。”此刻沐萍正带着七八个宫人进来,各个宫人都拿着托盘,呈着汤碟。 “皇祖母身子亏损,自然是要好好补补的,这是本宫先前吩咐御膳房炖好的补品。安乐愚钝,也不知皇祖母喜欢吃些什么,就多备了些,其中的清炖乳鸽和八宝甲鱼甚是补元气。” 景安乐对着苏容道:“苏嬷嬷,您说呢?” 苏容脸上挂不住,谁都知道太后在宫外清修,自然是吃素膳的,虽是只是如此说,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但她再与太后亲近,也只是一个奴婢,只能垂首恭敬道:“公主一片孝心,只是太后娘娘诚心礼佛,不沾荤腥。” 不沾荤腥?真是太可笑了,不沾荤腥会如此气色,怕是没少大补。 景安乐假意慌了神色,“都怪安乐太过关心祖母,这才大意了,来人把这些东西撤下去。”说着又对阿房吩咐道:“阿房,去御膳房传旨,太后娘娘的饮食不能沾染荤腥。” 做戏?不是只有她景柔会,且她就是要好好折腾一下这位“不沾荤腥”的太后娘娘。 此话一出,苏容脸色一变,这个安乐公主动作也太快了些,躺在床上的太后只感觉心中一股郁气,不能吃荤腥,这不是要她半条命吗?偏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吃这个闷亏。 “是。”阿房当即明白,迈出步子出去。 此时屋内香气四溢,想必太后怕是被勾的难受,她就是故意的,吩咐道:“既然皇祖母不能享用,来人啊,换些清淡的小粥上来。” “是。” 看着宫人出去,景安乐刚转身,就不巧的跌了一下。 “哎哟!” 身侧的沐萍眼疾手快的扶住,“公主脚伤还未好,还是先坐下。” “公主受伤了?”苏容神情有些变化,她可是知道这位安乐公主的分量的,着急询问。 景安乐一边坐下,一边道:“前夜不小心扭伤,不碍事的。”她眉眼低垂,想不到这脚伤还帮了她一个忙。 “公主不必在此候着,还是赶紧回宫歇息,等太后醒来,定会派人通传的。”苏容巴不得景安乐赶紧走,因为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太后是装的,怕是此刻太后已经十分难耐了。 景安乐才不想多呆,道:“那便有劳苏嬷嬷了。” 景安乐刚走,没想到陈妃又折了回来。 “娘娘!”苏容的声音透着些惊讶。 “娘娘不如回去歇息,若是太后醒了,自会派宫人通传。”苏容对着陈妃恭敬道。 “求嬷嬷让我留下,姑母不醒,本宫实在放心不下。” 苏容心中叹了口气,之前太后晕倒的时候,她就同陈妃使过眼色,却不想陈妃完全没看出来,心道:太后说的果然不错,陈妃娘娘确实不勘大任。 “娘娘放心,方才太医才说太后娘娘需要静养。” 陈妃这才肯离去。 “你们都下去,这边我来伺候。”苏容回到内室对着宫人们吩咐道,眼下屋内只剩下苏容和太后两人。 苏容轻轻的走到太后面前,低声道:“太后娘娘。” 听到熟悉的呼喊,床上的人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她虽是装晕,可禁不住年纪大了,此刻也有些混沌。 “娘娘……” “苏容。”太后的声音有些嘶哑。 “扶本宫起来。” “是。” 躺了快半日,她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才刚起身,太后就不自觉的呻唤,“哎哟,本宫的头。”她本能的伸手去碰,却被苏容拦下,“太后别碰,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把镜子给本宫拿来。” 太后虽然饥饿,但是她此刻更在意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苏容知晓太后的脾气,顺从的去拿了镜子过来。 “娘娘。” 太后一把夺过镜子,力气又大,丝毫不像是个病人。 “都是轿夫们大意,才摔了轿子。”苏容在旁边说道。 “啪——”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太后将镜子重重的刷在地上。 “轿夫如此莽撞,可见陛下对本宫多不重视。”太后不过五十多岁,年轻时也算是个美人,可岁月不饶人,虽然保养得当,可因为生气,脸上的皱纹也是十分明显,显得凶狠可憎。 “太后多虑了,陛下的孝心天地可鉴,您还未回宫便是三番五次的派人上山,今日怕真的是意外。”苏容见太后脸色不好,赶紧劝说道。 眼见太后动怒,苏容只能打着圆场。 忽的一声【咕噜】声响起,原来是太后的肚子响了。 苏容当即明了,道:“奴婢把吃的端进来。” “太后身子困顿,先吃些清淡的罢。” 先前景安乐的话,太后也听的一清二楚,她恼道:“安乐那丫头,手脚也忒快了些,罢了。”眼下她确实也不适合油腻之物。 “那太后觉得何时告诉陛下,说……说您已经醒了。” 太后冷哼一声,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她说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为过,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丑,她当然不愿意面对。 第134章 皇子被罚 荣恩宫。 此刻栗妃在宫中着急的转来转去。 “娘娘,您别转了,奴婢都被您给绕晕了。”青雨出声道。 栗妃满脸焦急之色,“你叫本宫如何不急?太后回宫是本宫操办,如今太后跌轿,昏迷不醒,这不就是本宫督查不牢的过失吗?” 青雨见栗妃这般,忽的觉得民间老人说的话,甚有道理,这不就是一孕傻三年吗? “娘娘~”青雨上前扶着栗妃往红梨榻上坐下,低声道:“我的好娘娘,您啊,且放宽心,这事儿一准儿跟咱们宫没关系。” 栗妃有点懵,反手拉住青雨,“此话何解?” “娘娘,您想啊,您有孕在身,打理后宫的事情都是交与陈妃一起治理,太后回宫这事儿,不说全部,起码七成是陈妃去办的。就算真要追究,那也是陈妃的过错,咱们最多落个协理不周的名声。” 这话可真真的舒了栗妃的心,她转怒为笑,“对啊,陈妃是太后的侄女,就算太后醒了,也不会真的那她怎样,太后刚刚回宫,总不会明目张胆的偏心,只单罚本宫一人。” “再者……”栗妃的玉指轻轻捻起一枚酸枣,继续道:“再者咱们与陈妃本就是对手,太后自然是站在陈妃那边的,将来,将来是敌是友可真不好说呢。”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御书房。 “如何?”景帝背手而立,声音不怒自威。 景风遥站在下首,恭敬道:“回父皇,儿臣痛楚相严查,抬轿子的八名轿夫是昨夜吃酒坏了肠胃,今日实在忍受不得,才颠了轿子。” “回陛下的话,确如大皇子所言。” 听到楚年出声,景帝这才转过身子,不知怎的,景风遥总觉得今日的景帝神态十分疲惫,不如素日神采奕奕。 “先关押着,等候发落。” 景风遥听罢有些不解,道:“父皇,那些轿子犯了死罪,理当立即行刑。”他这话是揣着景帝的心意说的,毕竟景帝最是重孝道。 “再说,那些个轿夫虽不足惜。” 景帝神色凝重,楚年已经发现不妥,刚想出声制止景风遥,谁知景帝已经抢先一步,勃然大怒。 “放肆!” 景帝忽的出声,随手将一本折子砸到了景风遥跟前。 “父皇……”景风遥被吓的不轻,满眼的不可置信。 景帝双眼一眯,声音透着威严,质问道:“你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你草菅人命的?” 这个帽子实在太大,景风遥径直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明白,他哪里做错了,明明父皇素日总是最孝顺皇祖母的。 “陛下……”楚年知道景帝是心中有气,来时,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庆王也实在太明目张胆了些。景风遥还帮着太后那边,这无疑是撞在了枪口上。 可景帝的怒意只增不减,对着景风遥继续数落,“为官为君者,不辨是非,只知道愚昧处决,你心中无礼法,更无义节!” “陛下,大皇子无心之失,还请陛下请息怒。” 景帝这才停了下来。 景风遥诧异的抬起头,他只觉得十分不解,就算自己做错了,也扣不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啊,他不满的嘀咕道:“儿臣不明,儿臣一心以孝道为先,何至于此啊。” 景帝眼中的怒火更甚,“来人啊!” 这时景帝的亲卫顾平走了进来,他一身铠甲,英武不凡,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他恭敬行礼,道:“陛下。” “大皇子身为嫡子,目无法度,愚昧至极,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抄写《四书》十遍,闭门思过,无召见不得出。” “是。” 君王之令,向来是不会轻易收回的。景风遥知道如此,只是失落的叹了个气,一下子跌坐下去,从小到大,他从未被如此重罚过。 楚年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这大皇子还是太年轻了,终究还是看不破这局面。 …… 月上柳梢,群星璀璨。 永福宫。 景安乐今日心情不错,让那位爱面子的太后丢了这么大的脸,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大跤,她轻轻的摸着自己的指甲,心道:这只是一份见面礼,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可她的荷花露还没喝几口,就有宫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阿涵,你跑这么急做什么?”阿房站在一旁道。 “不好了,不好了。” 阿房可不爱听这话,“住口,什么不好了,我们公主和永福宫都好的很。” 景安乐摇摇头,这才夸她几日,又冒失起来,忍不住出声道:“阿房……” “你说,到底怎么了?” 阿涵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道:“大皇子……大皇子被陛下罚了。” “什么!”景安乐惊讶出声,正准备送入口中的杯子也定在了空中。 “公主……” 阿房担忧的看着景安乐。 景安乐先是一惊,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不对,这不对,且不说景帝从未对景风遥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她总感觉,今日的景帝格外不同,而且直觉告诉她,今日之事定然和太后有关。 阿房见景安乐愣神,以为景安乐是被吓住了,焦急道:“公主,公主您没事?” “阿房,本宫没事。” 阿房见景安乐这般,心中才定了定,刚想继续说话,沐萍又进来了。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见景安乐这样,也猜到了什么事情,毕竟现在满宫都知道了。 “公主,太后醒了。”沐萍低低出声,她的眼神和景安乐交汇,主仆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景安乐深深了吸了口气,道:“庆王一家呢?” “庆王今未曾出宫,在慈安宫的偏殿住着,这会儿怕是早已经到太后跟前儿了。” 好狡猾的老狐狸,景安乐眼神一眯,站起来,道:“走,我们也得去看看咱们的太后娘娘。” …… “姑母醒了,姑母可算醒了。” 宫人们在前头掌灯,陈妃在采杏的搀扶下往前奔。 “娘娘,夜色沉,咱们小心些。” 她一心想抓着太后往上爬,自然不希望太后出事,好不容易到了慈安宫,门口亮的厉害。 “参见陈妃娘娘。”门口的宫人们恭敬行礼。 陈妃眼神一眯,心道:又让栗妃这贱人抢先了,不过自己才是太后的亲侄女。想到这里,陈妃又抬起头,施施然的朝着殿内走去,却没看见后头还有慢慢迎上来的林妃。 冬晴瞧见陈妃进去了,心中十分着急,忍不住对林妃道:“娘娘,咱们得快些。” 可林妃却并不在意,淡淡道:“放心,太后娘娘这会儿屋内忙的很,是无暇顾及咱们的。” 第135章 惯会做戏 然而事实也确如林妃所言。 慈安宫内室。 此刻天色虽暗,但屋内却烛火明亮,安神的熏香甚是好闻,最里间的榻上倚着个老妇人,她头带墨青抹额,笼着狐裘外袍,面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 景安乐双眼眯着,这个老妖精惯会做戏的。 “听闻太后醒转,儿臣总算可以安心了,都是儿臣的过错。”景帝此刻就坐在太后床边说道。 太后看着妃嫔围着站了一圈,眼睛却落在了庆王身上。 她缓了缓,道:“本宫老了,身子也不大中用,好在佛祖庇佑,否则本宫怕是想见陛下一面都难。” “太后……” 众人出声劝慰。 栗妃知道自己该出声了,却不想被庆王妃抢了一步,“太后娘娘哪里的话,您啊,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说着竟然擦起眼泪来。 陈妃心中厌恶,着跟她有什么关系,而栗妃因着景柔上次的事情,对庆王本就没有好感,如今庆王妃此举,更是让她生厌。 “今日之事,儿臣已经查明是轿夫昨夜吃坏了肚子,才有闪失,他们犯了天大的过错,特此请母后定夺。” 旁边的庆王不耐道:“几个奴才,怎么皇兄还不处死?难不成,皇兄是有意纵容么?” 他这话无疑是给景帝扣了不孝的名声,但庆王地位摆在这里,也无人敢说话。 太后恨了恨,心道:景帝也真是的,这点子事还来问她。 谁知景帝脸色一松,“儿臣知晓母后此番是受了委屈,但母后是吃斋念佛之人,儿臣以为因此而沾了人命,母后定然是不忍的。” 庆王和太后的脸色皆是一沉。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因为母后仁慈,便饶了他们,若如此,天下怕是没有罪人了。” 今日庆王是怎么了?对景帝咄咄逼人。 景帝轻轻一笑,“庆弟言重了。朕只是以为此番还是由太后定夺为好。” 当下一片冷寂,无人敢说话。 景安乐却心中暗笑,父皇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这件事本可以直接处置,给太后一个交代,如今却把事情抛给太后,摆明了是想告诉太后和庆王,他要开火了。 “咳……” 太后轻咳一声,她心中已经是十分不满,总觉得景帝与她出宫前格外不同,她缓和的笑了笑,“陛下考虑的周到。”说着又看着庆王继续道:“两兄弟没的争什么,只要你们兄弟和睦本宫便满意了。” “母后……”庆王不由得出声。 太后轻轻看了他一眼,似暗示,庆王才没有出声。 “既然本宫无事,也不必夺人性命,陛下看着处置就是了。” “皇祖母真是慈悲心肠。”景柔不由得道,她身上还穿着今日大殿的衣裙,想来是故意给太后看的,是想显摆她多关心太后,到了如此地步么。 太后冲着景柔招招手,“柔丫头,过来。” 景柔顺从的过去,居然还掉起眼泪来。 “怎的还哭起来。”太后伸出手轻轻抚摸景柔的头发,声音虽弱,却带着宠溺。 “祖母……” 好一个祖孙情深的局面,景安乐心中揶揄,沉默不语,看着他们做戏。 第136章 祖孙情深 “原本这话本不该儿媳说的,柔儿这性子也太实诚了些,一日都不曾用饭。” 庆王妃低诉,同样是太后的孙女,景安乐如今却有精神头的站在这里,两两相比,倒显得景安乐不孝一般。 “可怜的孩子。”太后慈爱的看着景柔,眼神里倒是透着几分真心。 景安乐看着心中作呕,这个假情假意的太后到底是何时与庆王如此情谊深厚。 “皇祖母。”景安乐忽的出声,声音凄凄。 “安乐自知腿伤不便服侍,只好跪求菩萨保佑,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皇祖母平安醒来,那安乐也就放心了。” 前世景安乐也算是吃够了亏,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不过是掉几滴泪珠子的事情,她也会,毕竟谁都知道她是个娇气的性子。前世居然不屑,生生落的个任性妄为的名声。 此话一出,有的信,有的不信,但都不会驳了景安乐的话,倒是景帝抓住了重点,但又因着那么多人在场,道:“脚伤?什么脚伤?” “父皇,安乐只是不小心扭伤,并无大碍。” 众人也是不解的看着景安乐,按照先前的例子,景安乐哪怕破了块油皮也是要闹的满宫皆知的。 可这次景安乐却躲躲藏藏的,实在有问题。 “陛下,公主许不是贪玩儿,才……”陈妃忍不住开口,上次景安乐打她一事,她可是憋在心中许久,如今太后回宫,自然今时不同往日,就连胆子也变的大了些。 谁知陈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帝堵了回去,“朕问你了么?” 陈妃被景帝冷嗖嗖的眼神瞪的害怕,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栗妃在旁边看着,心中直道痛快,而太后心中却不爽。如今她还在这儿呢,就对她陈家的人脸色如此难看,显然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心里虽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房!” “奴婢在。”阿房忽的被景帝喊了一声,只觉得被掐住了脖子,吓人的紧。 “你来说,公主的脚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敢有一丝隐瞒,后果你是明白的。” 只见阿房扑通一声跪下,双手趴在地上,恭敬道:“陛下,奴婢不敢撒谎,公主的伤是……是前夜公主为了放孔明灯,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的。” “孔明灯?”景帝有些疑惑? “皇兄又何必如此严厉呢?公主闺阁女儿,贪玩些有些有的。”庆王笑着出声,看似在为景安乐说情,实则是说景安乐贪玩。 景帝脸上并无什么大的变化。 “可请太医来看过?”栗妃可算抓住了关窍,毕竟景安乐可是景帝的心肝。 阿房继续回话,“宫中的女医来看过了,已经用过药了。” “那便好了,不过好端端的,公主又何故夜放孔明灯呢?” “娘娘。”阿房兀的抬起头,继续道:“我家公主听说,只要把亲自抄写的经文放在孔明灯中,便能为太后娘娘祈福。公主心系太后娘娘,这才有了此举。” 此话一出,也不用管是真是假了,尽都知道景安乐受伤是因为给太后祈福了。 景帝神色一松,“你孝心醇厚,那也不该拿身子开玩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热闹是看不成了,反而看到了景安乐的孝诚之心。 “都是儿臣的过错,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有罪。” 站在一侧的庆王妃虽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景帝和景安乐二人唱的一出戏罢了,毕竟她才不会相信什么连夜为太后祈福的谎话。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这个景安乐确实有些脑子,难怪她的柔儿会吃这些亏。 太后听了,脑子也兀自转了几圈,明白过来,朝着景安乐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景安乐会意的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她低着头,声音温柔,糯糯道:“皇祖母。” 景安乐午时一回永福宫就立刻换了身素色的云罗衫裙,显得十分雅静,毕竟太后病着,也不能穿的过于严厉。今早的正服累的很,她可不似景柔那边有那么好的毅力,撑到晚上。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太后一边拉着景安乐的手,一边亲切的说道,任谁看,都是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 一旁的景柔恨的紧紧的扣住手上的小白玉戒指,又被景安乐给抢了风头。 “你也过来。”太后说着又对着景柔点点头。 等到景柔过去,太后才继续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皇祖母的好孙女。” “皇祖母……” “皇祖母。” 太后看着眼前的两位豆蔻少女,十分美丽,尤其是景安乐,跟庆王妃说的乖张跋扈确实有些不同。 “看你们都是一片孝心,本宫如今虽病着,也是开心的。” 景安乐眉眼低垂,一副听话柔顺的模样,道:“皇祖母莫要这样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皇祖母,孙女同公主一样,都是盼着皇祖母好起来的。”说着居然直接趴在太后的身上。 太后见景柔这样,心中一软,“好孩子,好孩子。” 庆王在旁边满意的点点头,出声道:“母后,您的身子是最要紧的,今早儿臣已经命人去取了长白山的千年雪人参给母后补养。” 人参虽算不得什么,可是长白山山路崎岖,常年冰雪皑皑,更何况是千年雪人参,太后心中明白庆王对她的孝心,甚是满意,笑道:“庆儿有心了。” “庆弟居然连国库都没有的千年雪人参,当真的……” 听到景帝幽幽出声,他意有所指,说景帝私揽宝物,不进贡。其实庆王的所作所为他何尝不知,可他总念着儿时的情分,记得庆王乖乖的叫他一声【怀哥哥】。 “皇兄勿怪,这千年雪人参是昨日才得的,还未来得及呈献给皇兄。” 景帝刚才还僵着的脸,一下化开,“庆弟,你的为人,朕还不知吗?” “两兄弟的,莫要争论了。”太后出声打着圆场,好像气氛一下又活络过来。 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137章 失魂落魄 翌日。 京中热闹的大街上,只传两件事。 一是昨日太后回宫翻了轿子,二是平昌侯府的世子废了手,便是个茶馆酒楼都在谈论,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当然自然有景安乐推波助澜。 北方的秋来的早,风轻轻一吹,卷起落叶,竟有股萧瑟之意。 平昌侯府。 中秋虽就在眼前,因着慕容裴风废了手,武芝华只吩咐下人们简单准备就好。虽说是简单,可习俗也是省不了多少的,单说祭祀供奉便少不了,因此也是格外忙碌,与之相反的便是慕容裴风屋内的凄寒。 “世子,算小的求您了,吃点东西!” 说话的是慕容裴风的贴身小厮,自从慕容裴风醒来到现在,就没怎么沾过水米,此刻慕容裴风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世子!您要是再这样下去,身子可是撑不住的呀!”小厮声音焦急,恨不得直接将碗里面的粥直接灌进慕容裴风的嘴里。 可慕容裴风就是不说话。 方才本是侯夫人武芝华在这陪着的,不想却有镇国公夫人来访,这才只有他一人在这里伺候。 忽的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小厮回头一看正好见慕容轻云跨过门槛进来。 “四小姐。”小厮赶紧站起来,恭敬道。 慕容轻云捏了捏帕子,方才小厮的话她也听到了,她虽没多大的面子,可她有一份真心,慕容裴风这般,她心中也难受得紧。 床上的慕容裴风脸色苍白,嘴巴微张,上面已经起了皮儿,虽睁着眼睛,却没有什么生气,若不是胸膛还喘着气儿,还以为人已经没了。 不过几日,他便消瘦许多,慕容轻云心疼的很,轻轻道:“给我。” 小厮当即明白,把手里的碗递给了慕容轻云,别的他不知,可他清楚慕容裴风心里还是有这个妹妹的,有时候,甚至比三小姐还亲近一些。 “四小姐,有劳您好好的劝劝世子。” “你们先下去。” “是。” 眼下屋子里便只剩下慕容轻云和慕容裴风二人。 “哥哥。” 慕容轻云唤道。 “轻云嘴笨,不会安慰人,但恳求哥哥不要不顾惜自己,不为了旁人,就单为自己。”说着舀了一勺粥递到慕容裴风嘴边。 “哥哥……” 可慕容裴风依旧不为所动,他如今是个废人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吃与不吃有何不同。 慕容轻云见状,轻叹了口气,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手里的碗勺也退了回来,声音也夹杂着一些哭腔,“哥哥。” “哥哥是天边的人物,自然是不能跌落凡尘的。可哥哥不知道,是哥哥救我于水火,小的时候哥哥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下人,给我衣食,教我读书写字,安慰我,帮扶我,若无哥哥,我怕是都长不大。” “哥哥不论是怎样,在我的心中都是最好的。” “所以,轻云求哥哥,求哥哥再救轻云一次,若哥哥不在了,轻云在这世上,也再无指望了。” 半响,床上的人似有松动,眼睛也慢慢回了神,慕容裴风想抬抬手,又想起自己的手,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甘的闭了闭了眼睛,喉咙里有千般怨恨。 第138章 推波助澜 怨恨为什么自己是被追杀的遗国皇子,为什么让自己背负又让自己失败,如今自己这个局面,跟死人又有何分别。 “轻云……”慕容裴风试了几次,才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嘶哑难耐,只是说两个字,喉咙就嘶哑的厉害。 忽的听见慕容裴风说话,慕容轻云高兴的激动不已,“哥哥……哥哥你愿意说话了。”说着一边去扶,一边去拿碗,她一个人吃力的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慕容裴风扶着靠起来。 “哥哥,我喂你。” 看着眼前的慕容轻云满脸泪痕,又惊又喜的模样,慕容裴风的心轻轻的动了一下,心中叹息一声,这怕是府中最担心自己的人了。 “哥哥,我喂你。” 见慕容裴风盯着自己出神,慕容轻云一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粥,“是不是这粥不合哥哥的胃口?我这就去吩咐下人,重新备些来。”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慕容裴风用左手拉住,“轻云。”他本是习武之人,虽大病一场,几日不曾吃喝,可力度还是有些。 “嗯?哥哥?” 慕容裴风无奈的摇着头,“不必了。” “喂我喝粥。” 慕容轻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的不知所云,赶紧道:“好,好。”一边说着,一边坐下喂慕容裴风喝粥。 平昌侯府大厅。 新置的鱼缸就放在露天的中堂处,如今荷花已谢,两边的金菊倒是开的艳。 “好姐姐,你怎么来了。” 侯夫人武芝华原先是在慕容裴风屋子里的,可下人来报镇国公夫人傅雅壁来访。不为着勋贵人家的交际,单说她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怕慕容裴风出了意外,她也是得来会客的。 来人是一位与武芝华年岁差不多的妇人,她穿了件暗绿绸缎裙,满头珠钗,虽有些年纪,可十分富态,亦是雍容华贵。 “华儿。”哪怕二人已经各自成亲多年,傅雅壁依旧如此称呼武芝华。 武芝华心中沉重,脸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笑,两人说着便搀着彼此往里走去。 待到下人添了茶和果子点心,武芝华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屋内的熏香飘渺,染的人都静了。 “姐姐请用茶。” “华儿,你可还好?” 两人几乎是一同出声。 什么?武芝华一愣,“姐姐这是何意?” 见武芝华这样,傅雅壁倒有些奇怪,“华儿不知么?京中如今可都传遍了。“说着,又顿了顿,继续道:“就是你家世子受伤的事情。” 她这话说的含蓄,外边传的都是慕容裴风已经成了残废,她心中担心的厉害,这才登门,谁知武芝华却是一脸茫然,这倒让她有些疑惑了,难道没有这件事? “什么?姐姐是说什么传遍京中了?”武芝华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十分激动。 她明明吩咐下去,这件事要严防死守,如今连傅雅壁都知道了,那不是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了,那……那慕容裴风要是知道,她都不去想,一瞬间又失魂落魄在栽倒在椅子上。 “华儿……华儿你这是怎么了?”武芝华此举可把傅雅壁吓坏了,说着就上前去扶。 武芝华坐着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没事。” 贵妇官眷都是人精,哪怕武芝华此刻不说,傅雅壁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 …… 永福宫。 “公主。” 阿房端了碟香梨进来放在桌上,对着画画的景安乐道:“公主,今日京城街道上都在传呢?”她脸上挂着笑,像是做了坏事一般得逞。 阿房没说,景安乐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她只是浅浅一笑,手中的毛笔依旧行云流水,半响才道:“此番热闹,自然是要天下人一起看看的。” 这样爱面子的老妖婆要是知道自己被京城众人论道,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想到这里,景安乐嘴边的笑便多了一份。至于慕容裴风更是罪有应得,这样的谈资,京城中应当是会热闹许久。 太后昨日回宫大殿上摔倒,实在是突然又意外,再则,参加的大臣官眷又实在太多,消息走漏出去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看着昨日景帝的态度,她便知道,景帝是不会拦截这个消息的,自然更不会怪罪,既然如此她自然是要多添几把火。 “可委屈我们大皇子了,现在宫中都说是大皇子顶撞陛下所以被罚。” 阿房忽的出声,景安乐笔头一顿,才抬起头来看着阿房,一双眼睛美丽又清亮,“没说是因为太后的事情?” “没有。”阿房肯定的摇摇头。 景安乐心中当下明白,昨日她想了一夜,景帝这是在敲打景风遥,太后的立场摇摆不定,甚至是可以说偏心庆王,可偏偏景风遥看不破。今日宫里传景风遥被罚,却没提是与太后相关,可见景帝在景风遥和太后两方都是留着颜面的。 “放心,父皇不会因着这事与皇兄有隔阂的。”景安乐说完又继续画起来。 景风遥明则被罚,实则是点拨他,也不知皇兄是否能参悟。 阿房疑惑的转了转脑袋,她有些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公主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 “清姿那边可有消息了?” 自上次把清姿送进【春见月】之后,方凌就一直未曾有什么大的举动。 阿房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许是那边不便行事。” 自上次秦诩派人护送人告御状之事,如今还没有动静,如今势头都齐备了,这把火也该烧上了。 景安乐总算停了笔,道:“派人通知舅舅,本宫明日登门拜访。” “是。” 第139章 寻求合作 云清宫。 虽日头正盛,门窗皆掩着,可屋子里却是抵挡不住的寒气。 “娘娘……” 林妃此刻正半卧在一张旧榻上,身上盖了一张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毯子,她此时翻着一本医书,一举一动,仿若画中仙。 “冬晴,你怎么也学的这般畏缩?有什么说出来便是。”林妃干脆合上医书,看着冬晴。 冬晴低着头,语气讪讪,“咱们屋子里没有炭火了,奴婢想去领些好炭的,偏的那群狗奴才是些个看人下菜的,只肯给奴才些最次的木炭。” 景国的冬天最是难捱,必须得早做打算。 林妃一顿,想起上次景帝赏的一百两黄金,“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购买药材,给太后送礼,置办首饰,如今已经只剩下二十多两了。”冬晴说着一边数着手指。 看来不能再拖了,林妃本想慢慢筹划得宠,可眼前境况也容不得她慢慢来了。 “娘娘。” 门外进来个小宫人,低声道:“栗妃娘娘身边的青雨姑姑来了。” 林妃一默,出声道:“知道了。” 大厅。 “参见林妃娘娘。”说话的正是青雨,她此刻正带着笑,可比上次来送东西真诚的多。 林妃点点头,“姑姑不必多礼,不知姑姑此番,是有何要事?” 妃嫔的掌事大宫女一般都代表着本人,林妃因此便也是客气的很。 “这是我家娘娘准备的银丝炭,想着天气渐寒,娘娘宫中也该早早备着才是。” 林妃往下一看,果然放着两箩炭,她浅浅一笑,与冬晴隔空对视了一眼,这也太巧了些。 “那便多谢姐姐。” 青雨听林妃欣然接受,也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栗妃娘娘还说,她身子重不爱动,一个人也乏累,若林妃娘娘得空,随时请娘娘过去坐坐。” “若姐姐喜欢,本宫便叨扰了。” 两人会心一笑。 青雨想起栗妃的话,要拉林妃合伙,本以为林妃性子寡淡,却不想这么轻松就办成了。 望着青雨离开的背影,林妃眼神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娘,您说栗妃娘娘这是何意啊?” 先前栗妃送衣服首饰是因为景安乐的缘故,公主虽尊贵,倒也不必时时顾及,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原因。 “冬晴,你放心,既然有人对咱们好,咱们自然是要接着的。” 已经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栗妃虽然肚子月份小,但也不能侍寝,且后宫嫔妃众多,与其恩宠被分走,不如找个自己信任的人,眼下,后宫之中,林妃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也好,正合了她的心意。 …… 御书房。 景帝眼神染了一抹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可安置好了?” “陛下放心,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便可上朝。”说话的是太保盛如松,他眉眼低垂,却是十分坚定,颇有一股胆色。 …… 庆王府。 屋子里传来一阵呜咽哭泣声,“姨娘,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说话的正是景蓉,她紧紧的抱住吕姨娘,肩膀一起一伏的抽动,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说起话来也十分哽咽。 吕姨娘也是鼻尖发酸,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她们才得知关于慕容裴风残废的消息,外面传的绘声绘色。虽不知是哪里残缺,可无论如何,景蓉都是要嫁过去的。 “好孩子,你先别慌,许是外面谣传,咱们莫要自己先乱了分寸。”这话吕姨娘自己也没有底气,若不是真的,哪里来的传言呢? 景蓉听了先是一顿,而后抽身看着吕姨娘,脸上划过一抹惊喜,不过一霎,眼神又暗淡下来,木讷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如今京城中都传遍了。” “姨娘,我不想嫁了,姨娘,你去求求父王,让我不要嫁了,好不好,姨娘……” 景蓉的哭的愈发大声,声音不住的哀求,吕姨娘心疼的厉害,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受苦呢?可她一个妾侍,如何能左右王府和侯府的婚事。 “蓉儿,你难道忘了王爷生辰之日发生的事情吗?” 听到这里,景蓉当即止住了抽泣声,她脑子当即浮现自己和慕容裴风一起躺在床上的事情,这事无疑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 “难为你们母女二人还记得。” 屋外忽的声音,把吕姨娘和景蓉两人吓了一跳。 门是直接被从外面推开的,方才她们忘了锁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庆王妃。 “参见王妃。” 二人吓的赶紧跪下,景蓉此刻眼泪都不敢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毕竟庆王妃的手段她可是知道的,毕竟两年前府里发生的那件事,她可是记忆犹新。 “王妃。” 程妈妈是庆王妃身边的老人,她扶着庆王妃语气恭敬。 庆王妃眼神阴沉,一边向下扫了吕姨娘母女二人,一边向里面走进去。 “要不是本王妃恰好听见,你们母女二人莫不是要策划逃婚?” 她的声音幽幽的从吕姨娘和景柔头上响起,冰冷又严厉。 “贱妾不敢。” “蓉儿不敢啊。” 吕姨娘害怕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恳求道:“王妃明查,贱妾和蓉儿是不敢生这样的心思的。” “哦?是吗?那本王妃方才是听错了?”庆王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景蓉,显而易见,方才的话她是听的一清二楚。 景柔感觉心都颤了颤,人都瘫坐下去,仿若吓的丢掉了魂魄一般。 吕姨娘见状,拼命的朝着庆王妃磕起头来,“王妃,王妃饶命啊,蓉儿,蓉儿是胡说的,求王妃恕罪啊。” 庆王妃用丝帕捂着鼻子轻笑一声,对着吕姨娘道:“你倒是心急。” 轻轻几个字,吓得跪下的二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放心,景蓉怎么说也是庆王府的小姐,本王妃还要把她嫁到平昌侯府,自然是要留着她的,至于你?” 庆王妃的脸上挂着笑,眼神却阴沉的可怕。 “至于你……你一个身份低微的妾侍,居然带坏了王府的小姐,你说说,是不是该罚?” 第140章 实在太巧 翌日。 景安乐早早的就来了将军府,与秦诩聊完之后,景安乐心中也算有个底儿了,她脑子里回想起秦诩的话。 “人已经到京城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景安乐知道既然秦诩都这样说了,那就放下了心,想来京城耳目众多,景帝怕是也知道了,明日朝堂之上,怕是有得好戏看了。 将军府一侧。 琼花花瓣徐徐飘下,树下的两个俊俏的贵公子正在对弈。 “想不到,谢公子的棋艺竟然这样好。” 秦修远坐观棋局,白子已经尽数落败,黑子旗开得胜。 坐在秦修远对面的公子笑着开口,“是秦公子谦让了。” “哈哈哈。”秦修远大笑一声,“你说是,便是。” 这位谢公子正是谢百龄。 “那是何人?” 谢百龄故意问道。 秦修远有些疑惑,回头一看,“什么?” 正是景安乐带着侍女经过,这个方向,是往秋桐院去,想来是去看秦知画的。 秦修远也是愣住了,也是,他今早才回府,并不知景安乐会过来。 见秦修远发呆的模样,谢百龄当下心中明白了几分,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忽的出声,“秦小将军?” 谢百龄原先只是谢式开带上来拜访,没想到谢百龄与秦修远却是一见如故,今日秦修远办完事情回来,又恰巧在府外碰到谢百龄,这才有了两人一同下棋的场景。 “那是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回宫大典,你当是见过的。”秦修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失神道。 而一旁直直往前的景安乐,一边思虑,也没注意到那边下棋的两人,还是阿房眼睛尖,注意到了。 “公主,表少爷在那边。” 嗯?景安乐步子一顿,顺着阿房的目光看去,那边确实坐着两人。一个是秦修远,另一个背坐着,她也看不清是谁。 “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秦修远的心思,她心中明白,既然明白,能避则避。 “参见公主!” 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景安乐定住了脚步。 秦修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百龄,心想,这谢兄还真是胆大,但也还是恭敬道:“参见公主!” 此时谢百龄正恭敬的低着头,谁也看不见他嘴角勾勒的笑意。秦修远是他刻意结交的,将军府也是他故意要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快就碰上了。 景安乐吸了口气,转身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她今日一身淡淡紫色衣裙,头上只插了一对鎏金穿花金步摇,比起宫中装扮,简洁许多,她美目流转,神态悠闲,更多一股轻灵之气。 话音落下,秦修远和谢百龄才直起身子来。 竟然是他? 景安乐这才看清了秦修远身边的人竟然是谢百龄。他本生的貌美 ,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勾人的很,一身雪白长袍更衬的他美貌。 景安乐差点晃了神,心想,这男人也长的太妖孽了些,不过她更觉得奇怪,谢百龄之父官阶应当不高,怎么会与表哥相交。 “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谢公子。” 秦修远又是一脸惊讶,“怎的,公主与谢公子相识?” 谢百龄抬眼看着景安乐,眼里全是笑意。 “不过一面之缘罢了。”景安乐一句话轻轻揭过,“表哥还没回答我呢?” 秦修远一顿,每每到了景安乐面前,他总是有些局促的。 “上次谢公子来府中拜访,我与谢公子投缘的很,一来二去,便熟识了。”但只要景安乐问,他便会如实相告。 可不知为什么,景安乐总觉得这事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这个谢百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 秋桐院。 “表姐。”景安乐盈盈一笑。 “参见公主。” “表姐不必多礼。”景安乐看秦知画虽带着笑意,可眼里的憔悴却是藏不住的。自上次秦知画得知景风遥要娶楚明月时,怕是难过了许久。 “多谢公主。” 景安乐伸手去拉秦知画的手,却摸到一片冰凉。 “表姐的手怎么这般冷?还有怎么消瘦的如此厉害?” 秦知画只是笑着道:“无事,外头冷,公主,我们先进去。” 走进离间,檀木熏香扑鼻而来,两人直接进了里间。 “紫叶,倒茶。” 茶水温热,入口刚好,想来是早就备下的。 “好茶。” “公主若喜欢,那便多饮一些。” 景安乐微微一笑,道:“表姐可真是小气,茶水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你也不怕我喝多了闹肚子。” 秦知画一愣,又反应过来,知道景安乐是在和她说笑。 “公主~” 景安乐知她心中有事,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 “你们先下去。”秦知画摆摆手,余下的侍女便都退下了。 景安乐知道秦知画有话要说,侧身对阿房道:“阿房,你也下去。” “是。” 等屋内只剩下景安乐和秦知画二人。 “表姐,你是不是想问皇兄……。” 毕竟景风遥受罚的事满宫尽知,想来,是个官宦都怕是知晓了,可方才舅舅一字未提,怕是早就已经看破其中的关窍了。 “公主,我也不想瞒你,大皇子,大皇子可还好?”她的声音透着颤颤巍巍的小心,想是思虑许久才开口。 景安乐缓缓放下茶杯,“就算表姐不请,我自然也是要来的。” 秦知画紧紧的盯着景安乐,等着她的答案。 “表姐莫要着急。”说着景安乐便去拉着秦知画坐下,“皇兄他自然是无事的,你先坐下,容我慢慢与你说。” …… 第141章 是有喜了 “如此说来,大皇子是无事了?” 景安乐笑着点点头,心知秦知画的情分。 因着景风遥被罚的事情是景帝的刻意为之,景安乐也不能讲的太清楚,但总算把秦知画安慰好了。 “表姐这下可放心了?” 有景安乐的话,秦知画总算放下了心,“我……”她的脸羞的通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手里的丝帕搅了又搅。 见状,景安乐也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从秦知画得知景风遥要娶楚明月,再到景风遥受罚,秦知画的委屈,难过她都是看的见的。 “表姐请放心,皇兄对你是真心的,你如今消瘦成这般,若不想皇兄心疼,你可不许这么糟蹋自己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了,秦知画也明白景安乐的意思,她点点头,“我明白。” 见秦知画这样说,景安乐才放下了心。 “适才我去见过外祖母,她身子看着英朗许多了,拉着我说了许多话呢!” 听到这里,秦知画接过话头,“还得多谢公主遣的太医,往日祖母总不爱喝那苦药,可托公主的福,这次祖母可是一碗药都不曾落下呢。” 景安乐也是一惊,想不到外祖母看着义气干练,却不想是个孩子性情,没忍住捂着帕子巧笑起来。 见景安乐如此,秦知画也没忍住,一时屋内欢乐的很。 “对了?” 见景安乐发话,秦知画虽不知是什么,还是,“嗯?”了一声。 “上午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曹姨娘在祖母跟前伺候。” 秦知画蕙质兰心,当即明白了景安乐的疑惑。分明不久前秦老夫人还对曹晚棠冷眼相待,甚至可以说见一面的烦,如今却允许她在跟前伺候了,实在让人疑惑。 “公主有所不知,曹姨娘她,她有喜了。” “什么!”景安乐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景安乐的表现太过惊讶,把秦知画都吓了一跳,“公主,您这是……” 景安乐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缓缓坐下,嘴边吐出几个字,“我只是,太意外了。” 她定了定神,又继续道:“表姐要当亲姐姐了。” 秦知画笑了笑,道:“公主也知道,将军府人丁不旺,父亲只有两个妾室,且多年未有所出。偌大的府里只有我与哥哥两个孩子辈的人,如今曹姨娘一朝遇喜,祖母再见不惯,看在未出生的孩子份上,也都接受了。” 子嗣足以改变一个老人心中的成见,这些景安乐自然明白,可曹姨娘不是普通人,她可是一个细作! 没人能懂景安乐心中的煎熬,可上次,她暗示舅舅曹姨娘的身份时,舅舅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既然知道,为什么曹姨娘如今又怀孕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景安乐发愣,秦知画以为她是惊着了,毕竟方才她的反应那么大。 “公主?公主!” “嗯?” 听到秦知画叫她,景安乐才从回忆中抽离,看着眼前单纯的秦知画,她莫名有些担心,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曹姨娘的身份,只能旁敲侧击。 第142章 灵光一闪 “那表姐呢?” 景安乐兀的出声,“表姐又如何看曹姨娘呢?” 秦知画许是没想到景安乐会这样问,先是一愣,接着道:“曹姨娘为人亲和,待人有礼,有才有貌,又有分寸。”她一连说了好多个优点,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这正是秦安乐所担心的,曹姨娘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到一半,秦知画才反应过来,“公主何故问起曹姨娘呢?” “我只是好奇罢了,上次见面就知道曹姨娘是个妙人,难怪表姐如此喜欢她。” 两人对视一笑,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 出了秦知画的院子,景安乐恣意的倚坐在湖边的亭椅上,她也不知能不能碰到曹姨娘,不过后院就这些去处,她还是想碰碰运气。 阿房静静的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半罐饵料。 湖水清绿,鱼儿畅游。景安乐正在发呆,她本想在这里等曹姨娘,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谢百龄。 “公主安好。” 算上方才来时,今日已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谢公子了,若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怕就是有意了。 “谢公子的棋这么快就下完了?” 景安乐只是轻轻偏了下头,随后又将手里的喂鱼的鱼饵丢了下去,一群金鱼正抢食,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公主也对棋感兴趣吗?” “谢公子误会了,本宫棋艺不精,并比不得谢公子高超。” 景安乐语气平平,看不出息怒,只有着公主生来就有的高傲,压的让一般人难以承受。 “公主实在是抬举谢某了。”谢百龄面不改色,甚至还拱手行了个礼。 “听说表哥与谢公子性情相投,怎么本宫却看不出个一二呢?”景安乐干脆站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谢百龄,眼底满是探究。 她这话的意思是怀疑谢百龄目的不纯。 谢百龄轻笑出声。 “谢公子也觉得可笑吗?”景安乐淡淡道,声音里嵌着一股凉意。 “还以为公主是个性情中人。”说完,谢百龄的眼睛与景安乐对视,“人与人相交,除了身份地位,还有知己二字。” 空气中有片刻的缄默。 “不得放肆!”站在一旁的阿房出声喝止。 景安乐摆摆手,露出微笑,“谢公子好口舌。” “你不过一个五品官之子,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且不说你的脑袋够不够用,本宫自幼性格如此,满宫竟知,怎么?你不知道吗?” 谢百龄也只是静静的站着,眼里斜着一些笑意,心道:这位安乐公主倒是有些可爱,看着张牙舞爪,实则…… “谢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秦修远寻了许久,才找到谢百龄,不是说让他在之前的地方等着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公主也在?”他一顿,又赶紧行礼,“参见公主。” “表哥无需多礼。”景安乐本想敲打谢百龄,这会儿秦修远出来了,她也不好直说,她总感觉这个谢百龄并不简单,就像戴了面具一般。 “秦小将军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寻你,恰巧碰见了公主。” 秦修远的眼睛从一开始见到景安乐的时候就没有移开过,虽然他在极力压制,但景安乐还是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 “这便是《春日图》?” 谢百龄见秦修远如此,心中有些烦闷,瞥到秦修远手中的画轴,便将话题扯到了画上。 “哦~” “正是姚山居士生前遗作……” 景安乐并不愿意加入其中,干脆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不打扰表哥和谢公子谈论诗书了。” “恭送公主。” 谢百龄直接行礼,他本想寻个机会与景安乐单独相处,可这么快秦修远就来了,秦修远的目光如此炽热,莫名的,他心中十分烦躁。 出了园子,两个小婢女端着托盘迎面朝着景安乐走来。 “参见公主。” 景安乐来将军府多次,她的身份府中的人早已熟识。 “这是什么?”景安乐的眼睛盯着那托盘的羹汤。 那奴婢本就畏惧景安乐身份,自然是有问必答,“回公主的话,这是老夫人命给曹姨娘炖的补汤。” 景安乐走过去,轻轻揭开盖子,果然是一大碗纯白的羹汤,飘香四溢。 丫鬟虽不明白景安乐要做什么,可也不敢阻止。 “你们走。” 看着那两个丫鬟的背影,景安乐眼神里的神采,变了又变。 阿房站在旁边也是莫名所以,“公主?” “走,去看看。” “是。” …… 景安乐还没走到【清漪轩】,就听有些下人在嘀咕。 “这个曹姨娘真是转运了,一朝有孕,麻雀变凤凰了。” “可不是老夫人为着她,把园子里的几十年的桃树都移走了。” 如今看来,曹姨娘有孕算是将军府里最大的事了。 “公主,咱们要进去吗?” 看着门口写着【清漪轩】三个字,景安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 方才还有两个婢女朝着这边来,这会儿就没见着人的影子了,阿房上前刚想敲门,谁知,刚挨着门,大门就直直的开了。 就在阿房脚刚刚准备踏进园子的时候,景安乐脑子一闪,惊叫道:“阿房。” “公主?” 阿房有些不解,看了一眼景安乐。 “罢了,时辰不早了,先回宫。” 第143章 恢复上课 回宫的马车上,景安乐端坐在后方主位上,一言不发,似在凝神思考。 “公主,方才我们为何不直接进去呢?” 阿房犹豫许久,才开口询问,明明都已经到了曹姨娘的院子门口,怎么又不进去了。 景安乐偏过头,对上阿房疑问的眼睛,出声询问,“阿房,你有没有觉得曹姨娘的院子怪怪的?” “怪怪的?”阿房挠挠头,继续道:“奴婢不曾觉得有哪里不妥啊?” 阿房虽忠厚,做事却差点敏锐。其实也怪不得她,只是当时靠近那院子的时候,景安乐的心就跳的厉害,像是一种不妙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罢了,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景安乐说完干脆推开小窗,这一推不要紧,却正好瞥见一个男人正好下马车的场景,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祁治。 阿房见景安乐愣住,也连忙朝外头看去,只是马车一掠,景象早已不同,因此阿房除了一闪而过的风景,什么也没看见。 “此间何处?” 见景安乐发问,阿房才急忙回答,“公主,咱们到芳草街了。”对上景安乐疑惑的目光,阿房才反应过来,景安乐肯定是分不出街道的名字,又急忙道:“这里离信阳侯府最近了。” 这样一说,景安乐就顿时明白了,离信阳侯府不远,景安乐灵光一现,那自然离庆王府也不远,京城这么大,祁治偏的这么巧,来了这里? “公主,怎么了?” “本宫看到祁治了。” “祁皇子。”阿房喃喃道,不明所以,“祁皇子,祁皇子怎么了?” 景安乐冷哼一声,“怕是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祁治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因为景柔。祁治色胆包天,美人计对他来说正是受用,而庆王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趁机拉拢祁治。既然慕容裴风已废,庆王为自己的春秋大梦自然是要费心的。 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在天色暗下来之前总算到了皇宫。 …… 永福宫。 景安乐一边由着下人伺候换衣服,一边吩咐阿房。 “阿房?去年御药房送来的东阿阿胶可还在?” “现如今存在库里呢,公主怎的忽然想起来了。”阿房以为景安乐是要拿来自己用,道:“如今公主身子虚弱,拿来补身体正好。” 景安乐点点头,“去拿出来,不过不是给自己。” “嗯?” “替本宫把东西送到慈安宫去。” “公主的意思是要把东阿阿胶送给太后娘娘?” 阿房兀的想起上次她和沐萍办的那件事,顿时后背一凉,立时又反应过来,景安乐这是在做面子,“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阿房这副样子,景安乐不禁失笑,这丫头怎么一会儿机灵一会儿迷糊的。 如今太后需要养身子,她作为明面上的嫡亲孙女,不时刻做做样子,依着那老妖婆的性子,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浪。 翌日。 太后回宫大殿结束,景安乐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自然也该去上课了。 “公主,今儿有些冷,奴婢把新做的披风拿过来了,你瞧瞧!” 景安乐这会儿正由宫人们伺候着梳头,她侧目瞥了一眼,淡黄色丝绸质地,上面绣着白色的小花,周边都用珍珠点缀,淡雅非常。 “这上面绣的什么花?” “回公主的话,是苍兰。” “那便这件。” …… 集英殿。 等景安乐到的时候,其他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参见公主。” 率先行礼的是景柔,她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长裙,盘了个飞云髻,五分娇柔,五分妩媚,不失雅致。她此刻笑意盈盈,看着心情不错,一瞬间景安乐又想起昨日看到祁治的事情,莫非…… “不必多礼。”景安乐说完便直接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就是自己的死敌。 等到景安乐说话,其他人才跟着站起来,景安乐往前走,她瞥了一眼站着的寇舒然,她正低着头,态度恭敬。 景安乐落座入定,三人皆是无话。 而另一边的男席一边,自景安乐的一瞬,萧衡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一直注意着景安乐的脚,她步步生莲,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萧太子这是在看什么?” 出声的正是祁治,他自己是个色心不浅的人,理所当然的以为萧衡看景安乐,与他是一路人。 萧衡轻笑一声,“课堂之上,还能看什么。”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书本,便转过头去。 “祁兄还说别人,方才你才是往那边看的人。” 祁治刚被萧衡敷衍过去,落个没趣,又被夏庭复玩笑,一时间兴致讪讪,但又想起景柔娇花一般的面庞,脸上又挂起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夏贤弟切勿胡乱言语。” “还以为祁皇子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想还是个浪荡子。” 课堂有一瞬的缄默。 耶律元修的声音极大,连女席这边也听的清清楚楚,景安乐嘴角轻轻勾起,心道:耶律元修这个蠢货,得罪谁不好,偏得罪这个记仇狠心的祁治,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祁治的眸子沉了沉,眼神晦暗莫名,上次按捺的杀心又起,不过一瞬,又悄的隐了起来。 “耶律太子说话还是这般难听啊。”说话的正是洛维,此刻他正从门外进来,语气中含了一抹轻谑。 “你管的着吗?” 耶律元修一听这话,火冒三丈,都觉得众人是在攀附祁治,对祁治的怒意更深。 “在吵什么?” 忽的一声,众人齐齐的往外面望去,正是赤文元握着两本书走进来,他脸色沉静,看不出息怒,但声音沉着,居然有股压制。 “先生好。” 众人赶紧站起来行礼,仿若刚才的喧闹不存在一般。 第144章 朝堂争论 赤文元一进来就听到众人在争吵,学子们争执几句也是有的。可学子们都是皇亲贵族,若换了其他夫子,怕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赤文元只是冷冷的质问一句,众人便熄了声。 “夫子,我们只是谈论几句,并未争执。”夏庭复站出来笑着解释,像是打着圆场一般。 赤文元目无表情的扫视着下方的众人,环视一圈,目光在祁治身上不着痕迹的顿了一顿,又悄无痕迹的移开,片刻,才冷声道:“上课。” …… 太宇殿,朝堂上。 天气忽的转凉,大殿内的门房已经加了夹棉的门帘,风一吹,就发出“啪嗒”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掌事太监卫公公照常道。 坐在龙椅上的景帝眉眼淡漠,高耸的鼻梁让他的面庞更加威严,他轻轻转动眼珠,抬眼间皆是谋划。 “臣栗从有事启奏。” 栗从一身紫红色官服,恭敬的从队伍里出列。 怎么又是这个栗从,上次方凌之子方显达的事情,可谓是彻底得罪了方凌,自然也得罪了庆王。 他声音笃定有力,庆王莫名的眼皮一跳,不自觉想这个老东西又要做什么? “哦?栗卿有何事啊?” 众人的眼光都悄悄的聚集到了栗从身上,然而栗从置若罔闻,继续道:“臣要弹劾太府寺卿罗驯私藏盐地,拒不上报,甚至私下向周边小国兜售私盐,谋取私利。” 栗从的话掷地有声,重重的击到了庆王、罗驯、方凌的心上,饶是庆王老狐狸至此,也不自觉的吸了一口气。 “陛下,臣是冤枉的啊。”栗从话音刚落,罗驯就赶紧从队列里站出来,着急的为自己辩解。他言辞恳切,虽弯着腰,眼神却忍不住的往站在第一列的庆王瞟。 群臣们也是大吃一惊,议论纷纷,私揽盐田,这可是重罪啊,不过片刻朝堂便已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在天子眼下多事。 这一幕,被景帝尽收眼底,他的脸色沉了又沉,怒道:“放肆!” 天子一怒,气氛压抑,连站在景帝身侧的卫公公都不自觉弯了下身子。 “陛下息怒。” 朝堂大臣齐声呼道。 半晌,才听到景帝开口,“栗从,你既说罗驯私藏盐地,可有何证据啊?” “臣不敢妄言,有兖州村民作证,亦有和周边小国流通的书信作证,上面详细的记载了罗驯与其兜售私盐的记录,何年何月,十分清晰。” “罗驯,你可有话要说?” 罗驯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啪嗒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臣,真的是冤枉的啊。”随后又转身对着栗从道:“栗大人,下官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劳烦您这样大费周章的污蔑下官。” “罗大人倘若自身清白,又何必如此着急反驳呢?” “纵然下官再清白,也抵不过有些人蓄意陷害。” 眼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要争辩起来,就被一句威严的声音打断。 “够了!这里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地方!” 天子一怒,寻常人难以招架。 “陛下,臣忠于陛下,忠于朝廷,且盐事事关民生,臣亦不敢胡编乱造,请陛下明察。”栗从字字肺腑,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殿宇,又落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栗从为人耿直,虽位高,在朝中却鲜有交好的人。 “陛下。” 一名身穿深绯色官员也站了出来,正是刑部侍郎杨儒山。 “说。”景帝不耐烦的摆摆手。 “栗大人言之有理,既然事已至此,栗大人与罗大人各执一词,且盐事又关乎国本,不如让栗大人把证据拿出来,真相究竟如此,也好还二位一个清白。” 按道理有人帮忙说话,自然该有些表示,而栗从身子却如苍松一般,笔挺立直,眼神也未有半分松动。 “好了,你既然说有证据就呈上来。” “是。”栗从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叠信纸,“物证在此,请陛下明察。” 罗驯闻言,口水吞咽的更厉害了,他的手指紧紧的抓住官服,身子有轻微的颤抖,但他仍极力的控制,眼睁睁的看着卫公公将物证呈到景帝面前。 站在第一排的庆王,眼神阴骘,也是幽幽的盯着那份物证,他很明白,景帝此时已经对他有所猜疑。 “陛下,物证在此。” 看着眼前的证据,景帝一把拿下来,一封,两封,待景帝看完,脸上已经由平静到震惊,再到雷霆大怒。 “罗驯,你好大的胆子!” 景帝说完,便将那一沓信纸尽数扔在了跪着的罗驯面前,片片信纸纷飞,其中一张正好落在庆王面前,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交易内容,上面鲜红的盖着罗驯的私印。 庆王神色如常,只有眸子微沉,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罗驯的身子彻底颤抖起来,纵然已经年过四十,可生死关头,教人如何不害怕。 “陛下,这……这是栽赃啊,求陛下明察啊。” 纵然物证摆在眼前,罗驯还是梗着脖子死不承认,他是庆王的人,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庆王自然会保他的。 “看来罗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陛下,臣还有人证。” “传!” 景帝的目光如寒箭一般,直直的射向罗驯。 不多时,就有两名身穿布衣的男子上殿,两人一看打扮便知是乡野村夫,想来从未见过这番阵仗,两人都低着头,一副瑟缩害怕之态。 “陛下,这两名证人便是兖州河头村的村民,盐地一开始还是他们二人率先发现,他二人本想上报官府,却被罗大人以家人性命挟持,不敢声张。” 栗从字字清晰,言之凿凿。 “哦?”景帝双眼微眯,扫视着殿下跪着的两人,声音威严,“你二人从实道来,倘若有半分捏造……” 景帝并未说出下半句话,那二人已经吓的止不住的磕头,“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第145章 杀鸡儆猴 罗驯此刻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垂着的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庆王的移去,他不敢抬的太高,只能看见庆王那双黑色的官靴。 “朕问你们,此人你们可认识啊?”景帝的声音低沉,自有一股为君者的威严。 朝堂上的两人皆垂着头,其中一名瘦弱些的男子更是抖的厉害。 “陛下问你们,你们回答便是,自不必害怕。” 栗从沉着出声。 其中另一位壮实的男子壮着胆子抬起头,往旁边的罗驯看去,感觉被打量着,罗驯颤着的手,直接握成了拳头,汗吟岑岑。 “大人头压得这么低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杨儒山忽的出声。 罗驯此刻能感觉到自己冷汗滋滋的外冒,此刻朝堂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最要命的是头顶的那道来自景帝的目光。 他不敢动,又不得不动,慢慢的直起身子。 “你二人再仔细看看,可认得这是谁?”杨儒山又对着那两位村民问道,说着,还不忘补充道:“不必害怕,这是朝堂,只需说出实话便是,在此处,不敢有人造次。” 杨儒山的话很有深意,意有所指。 听到这话,那名胖些的村民才敢去看罗驯的脸,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数月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数月前,兖州河头村。 夜色已深,却不见半分月色。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不敢了,不敢了。” 一群人围着一个男人拳打脚踢,那名被打的男子此刻双手抱头,被打的浑身是伤,他尽力的躲避,嘴里不住的求饶,而他旁边还躺着一个被打晕的男子。 “住手。” 一声慵懒的声音出现后,那群人才停止,并为那人让出了位置,烛火摇曳,记忆中的那张脸与眼前这张脸重合,尤其是那双眼睛,危险,狠厉,还有几分轻蔑。 “陛下,正是此人……此人威胁草民,不许将发现盐田的事情告知官府,他说我要是说出去,就要杀了草民全家啊!” 说这话的人正是孙耀,他身子壮硕些,故此晕的没那么快,只是可怜他表弟徐二,身子弱些,一早被罗驯的人打的不省人事。 闻言,庆王的双眼轻轻一闭,知道事情已有定数。 孙耀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彻底击破了罗驯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干脆狡辩起来,对着孙耀大吼,“无知白丁,在这里攀咬什么!本官分明不认得你,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 “陛下,臣是冤枉的,是有人要故意陷害臣啊。” 景帝看着还在挣扎的罗驯,眉头微拧。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圣裁。” 先是栗从出声,而后杨儒山跟着出声,“请陛下圣裁。” 先后又有几名官员站出来。 片刻后,朝堂又是缄默。 “庆弟。” 景帝幽幽出声,声音淡漠,低沉又压抑。 庆王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的敲了一下,站在庆王后面的方凌亦是。 “臣弟在。”庆王恭敬出声。 “你以为,该当如何啊?” 景帝的眸子幽深,静静的盯着庆王。 “臣弟以为虽有证据,但罗大人罪不至死,还请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请陛下从轻发落。” 朝堂寂静,庆王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盐事有关国本,按例当斩,可庆王居然为罗驯求情,无疑是在挑战律法,挑衅景帝。 “庆王是在挑战我景国律法吗?” 栗从当即出声。 “栗大人,本王乃是皇亲,怎会质疑本朝律法,本王只是觉得事情自有权衡判断,事已至此,从轻发落,更彰显陛下仁慈。” 两人争执不休,言辞犀利。 “那按照庆王爷的意思,若是个犯罪的人都得从轻发落?那我景国纪律何在?王法何在?” “本王何时说过无视王法?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罗大人的功劳诸位都是看在眼里的,律法外尚有人情,且罗大人虽徇私,却并未杀人。” “照庆王的意思是,凡事不论多严重,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可了?再者,庆王执意为罗大人求情,莫非此事与庆王殿下有关?”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庆王何等威风,地位显赫,这栗从居然敢这样跟庆王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 庆王轻轻掀起眼皮,冷漠又阴狠的看了栗从一眼,又忽的笑出声来,“栗大人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你若实在不信,便可问问罗大人,此事是否与本王有关啊!” 而跪在地上的罗驯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原本绷紧的身子一松,颓然的跪坐下去。 “够了!”景帝被吵头疼,怒声道,景帝的眼神先是看着庆王,又移到罗驯身上。 “爱卿与庆弟都有道理,但律法如刚,坚不可摧。” 庆王轻轻的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底寒光四射。 “陛下英明。”栗从出声道。 “罪臣罗驯,私揽盐田,勾结他国,谋取私利,无视律法。”景帝声音压迫十足,而跪在地上的罗驯开始求饶,“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 景帝幽幽的往下方看了一眼,“但念在素日功劳,朕宽恕其家人,罗驯罪无可恕,收押大牢,择日问斩。” 罗驯彻底虚脱的倒在大殿上,因为害怕,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退朝!” 景帝脸色阴沉的难看,就连声音也满是怒气。 “恭送陛下!”群臣齐声道。 等到景帝离开,罗驯也被押送下去。庆王才转身看着栗从,他微微眯着眼睛,里面有野兽般嗜血的神情,“栗大人,本王倒是不知你竟然这么有本事?” “庆王殿下过誉了,下官只是依律办事。”栗从拱手行了个礼,继续道:“既然无事,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王爷。” 说话的正是方凌,他看着栗从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憎恶,“栗从这老贼,实在是太可恶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坏我们的大计!” 其实方凌更恨的是因为栗从,自己承受了丧子之痛。 庆王冷哼一声,“既然碍事,那就让他彻底消失!” 第146章 看望皇兄 集英殿。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的越来越早,下课后,景安乐带着阿房刚出殿门,就碰到迎面上来的沐萍。 “公主。” 沐萍鲜少来集英殿,想来是急事,而这一幕也被身后的景柔和萧衡看在眼里。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主仆二人干脆边走边说。 “今日朝堂上,罗驯因盐地之事被问罪,择日问斩。”沐萍压低声音道。 景安乐当即停住了脚步,“就在今日?那庆王呢?” 她昨日才与秦诩商量此事,今天就事发,着实也太快了些。 沐萍犹豫半晌,才迟疑道:“庆王并未有任何处罚。” 既然事情已经被发现,那景帝自然应该知道此事的背后主使应该是庆王才对啊,怎么会这样? 景安乐面色微愤,些许不解,阿房见状,以为景安乐是因为此事不高兴连忙道:“公主,你别担心。” “是啊,公主,日后我们的机会多的是。”沐萍也出声道。 谁知片刻之后景安乐便转怒为笑。 “公主,你笑什么吗?”阿房不解道。 景安乐轻轻的摇了摇头,心想,是她错了。 她总想着自己要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却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就算多了两年的阅历,就算再机敏,又怎么能敌过景帝几十年的谋划。想来,她景安乐能预料的事情,景帝只会多不会少,既然如此,景帝这样做,自然会有他的道理。 “去铭德宫。”景安乐很快收敛好了自己的神情,有些事情,该让皇兄知道了。 沐萍和阿房对视一眼,恭敬道:“是。”便跟上了景安乐的脚步。 …… 庆王府。 “简直气死本王了。” 庆王随手将手中的杯子拂出去老远。 眼下他正和方凌、周海坐在屋子里。 “王爷息怒,栗从如此碍眼,下官定寻个机会,要他再也不能误事。” 方凌和周海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罗驯被问罪,不单是因为违背律法,更重要的是这是景帝给的下马威。 “王爷不要着急。” 这些时日庆王妃的肚子大了一些,她此刻正端着茶水走过来,见状,庆王赶紧上前去扶。 “爱妃,你来了。”说完又转头对着方凌和周海道:“你们回去。” “是。” 庆王妃放下手中的茶水道:“今日宫内的事情妾身已经听说了。” 两人目光对视。 “怕是陛下对咱们已经心有芥蒂了,兖州盐地之事,捂的滴水不漏,如今居然直接捅到陛下面前,怕是有人为之。” “王爷的意思有内奸?” 庆王冷笑一声,道:“此事还需严查一番,眼前最要紧的是陛下已经生疑。” 庆王妃思虑一番,道:“过几日妾身便进宫,想来太后应当是好些了,有些话,怕是由太后的嘴说出来会比较好。” “太后?” 庆王像是被突然点醒一番,立刻领悟了庆王妃的意思,当即笑道:“好好好!此事就劳烦爱妃了。” “对了,王爷,景蓉之事……” “景蓉,那丫头怎么了?” 庆王妃叹息一声,“王爷莫不是忘了,景蓉与慕容裴风的婚事,而今慕容裴风已经成了残废,自然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助力了。只是依妾身来看,只是为了不被外人诟病,我们与平昌侯府的婚事还是得如期举行才好。” 经过庆王妃的提醒,庆王才想起来这桩事,方才都被气糊涂了。 “还是王妃想的周到,祁国不会要一个残缺的君主,既然帮不了本王的忙,自然也无需费神了,况且,本王已经有新的人选了。” “王爷是说祁皇子?” 庆王哈哈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又转头对着庆王妃道:“总之,此事本王已有谋划,爱妃眼前还是安心养胎为宜。” …… 铭德宫。 虽说景帝下旨不让景风遥出来,却没说不让别人进去。 “参见公主。”铭德宫的宫人见了景安乐赶紧行礼。 景安乐轻轻摆了手,霸气又美丽,“皇兄呢?” 那两名宫人的身子压的极低,相互对视了一眼,语气颤抖,“大皇子他,他……” 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景安乐眼光冷冽,瞪着那宫人,“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皇子他正在殿内……殿内……” 眼见那两名宫人支支吾吾的,景安乐干脆提起裙子直接向内殿走去,刚到内殿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她眉头一皱,一把推开内殿的大门。 殿内的酒气更甚,景安乐不自觉的用袖子掩住鼻子,里面书册扔了满地,一片狼藉,这时一个酒瓶子从里面咕噜咕噜的滚出来。 景安乐顺着酒瓶子的方向往里面看去,后面书架上似乎靠着一个人影。 “你们先下去。” 景安乐回头对着阿房和沐萍吩咐道。 沐萍和阿房对视一眼,便规矩的退出去了。 等到门关上,烛火摇曳,景安乐低声呼唤,“皇兄……” 屋内寂静,没有人回应。 景安乐慢慢上前,转个弯,就看到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灯光昏暗,衬的他的脸一半昏暗,一半明亮。 “皇兄,你怎么坐在这里?” 不过几日光景,景风遥的胡渣已经冒了出来,他一手握着酒瓶,一只手无力的摊在旁边,直到听到声音才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是个美丽绝伦的女子。 “安乐,你来了。”景风遥轻笑一声,他醉着,说出的话似乎飘着,头发也乱了,可依旧掩不住他的散发的贵气。 景安乐轻叹一口气,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掠开他散在眼前的碎发,温柔道:“皇兄,喝酒伤身,你怎么喝那么多?” “安乐,你说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景风遥说的是景帝因为太后罚他闭门思过之事,他的声音带着些醉意,里面有疑问,也有不甘。 景安乐干脆坐下,靠在景风遥的身旁,心中哽咽。原来她心中倚靠的皇兄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国事复杂,帝王之心难测,他虽然聪慧,可经历的事情太少,依旧难以承担。 她把头靠在景安乐的肩膀上,轻轻唤道:“皇兄……” 第147章 暗室明言 景风遥半阖着眼,耳边传来景安乐的声音。 “皇兄,我同你讲个故事。” 景安乐知道景风遥在听,继续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受宠的公主,父兄宠她,下人敬她,而且还有一个满眼都是她的心上人。” “可就当她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时候,就在她的新婚之夜,她的父皇,皇兄,亲人全都被一直觊觎权利的叔父害死,而自己也死不瞑目。”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景安乐说这话的时候,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往日种种情形历历在目,她用力的压制自己,不敢让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景风遥不自觉打了个冷噤,酒也醒了三分,也听出景安乐声音里的落寞。他眨了眨眼睛,想安慰,又忍不住打趣,“又是从哪里听的话本子?” 刚才的风打灭了好几支烛火,本就不亮的内殿此刻愈加昏暗。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 “皇兄觉得只是故事?” 景风遥一顿,张了张嘴,又想起景帝骂他的事情,刚好转些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否则呢?” “皇兄。”景安乐直起身子,偏头看着景风遥,昏暗中,两双眸子倒是格外明亮。 “你不觉得我与那故事中的公主十分相似吗?也是千娇万宠,无比尊贵,只是奸人作祟……” “胡闹!”不等景安乐说完,就被景风遥打断,他眉头轻轻皱,不让景安乐继续说下去。 “这般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景安乐嘴角轻扬,右手握住景风遥的手腕,“我知皇兄护我,但皇兄当真不知安乐想说什么?” “安乐说的奸人是谁?皇兄当真从未察觉?” 一连串的话问的景风遥有些发懵,他眼睛一下睁大,瞳孔中满是惊讶,也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初。 “今日兖州盐地之事,皇兄可曾听说了?” 又是问题。 景安乐松开景风遥的手,顺手拿起旁边的酒瓶,“也是,皇兄只顾醉酒,哪里知道。”一边说着,自顾就仰头要去饮,只是还没碰到嘴边,就被景风遥一把夺下。 “我自然知道。”景风遥顺手将那酒瓶扔了老远,琉璃易碎,震耳欲聋。 门外的沐萍和阿房吓了一跳,赶紧扣门呼喊,“公主?公主没事?” 屋内传来平静的声音,“本宫无碍,正与皇兄议事,不可叨扰。” 外头才止了呼喊。 景风遥的答案倒是让景安乐一愣。 “可又有何干系?”景风遥反问。 “私揽盐田的罗驯背后之人又是谁,皇兄细想便知。” 景风遥抬头看着景安乐,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信息。 “你是说庆王?” “许多事,我一时也说不清楚,那皇兄可知父皇为何罚你?”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景风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右手忍不住按住太阳穴,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什么。 景安乐轻叹一口气,“太后偏心庆王,满朝皆知,若庆王有异心,难道太后会不知道?” 景安乐的话仿若当头一棒,震的景风遥浑身发麻。 “难怪当日父皇如此恼怒。”景风遥感觉浑身发软,无力的瘫坐下去,却一把被景安乐拉住。 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但也不必说尽。 “你是父皇的嫡子,景国的砥柱,爱之深,责之切。父皇当日并非是因你为太后说话生气,而是……” 景安乐话还没说完,景风遥便接过话头,“而是气我看不清形势。” 难怪自己明明没做什么,景帝却发这么大的火,这些年来,自己身为嫡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意气用事,换做谁都会生气。 景风遥低着头,十分丧气。 “哥哥……” 景安乐低声安慰,其实她有许多话要说,但是有不知道从何说起,其中关窍,自然要他自己去悟。 从铭德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的不像话,阿房已经提着灯笼候着了,沐萍将早就备好的披风披在景安乐身上,她顿时觉得温暖许多。 门外的宫人赶紧行礼,“公主。” “近来风冷,照顾好皇兄。” 余下的宫人们赶紧回话,“是,公主。” 沐萍回头往内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大皇子他……” 毕竟景安乐在里面呆了那么久,想来是说了许多。 景安乐只是沉默抬头看着天空,眼神哀伤。 “走,回宫。” 沐萍和阿房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言。 …… 两日后,慈安宫。 太后身子素来坚朗,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份在这里,自然要摆谱。 “太后,养身汤已经好了。”苏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太后才搀着苏容的手往桌子边去。 桌上的菜肴精致,寻常百姓别说吃,怕是都没见过,可这位太后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而旁边的御膳主管还不识趣道:“知道娘娘礼佛,碰不得荤腥,御膳房都是十分仔细小心的。” 苏容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出声道:“你先下去。” “是。” 看着人出去,苏容才出声,“太后娘娘放心,这几日饮食确实得清淡一些,过几日咱们在小厨房另备一些便是。” 听到苏容这样说,太后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都怪安乐那丫头,害的本宫只能吃这些。” 苏容并不接话,只是顺手端起桌上的补身汤,“这是庆王殿下之前送来补品熬的补汤,最是固本培元,太后先试试。” 太后点点头,刚准备喝,外头就有宫人来报,“参见太后娘娘。” “怎么了?”苏容是一惯的严厉。 来禀的小宫人愈发恭敬,“是庆王妃求见太后娘娘。” 苏容与太后对视一眼。 “传庆王妃进来。” 第148章 王妃生事 “拜见太后娘娘。” 庆王妃出生世家,乃异姓王季抻之女,身份贵重,地位与郡主相当。 她今日穿了朝见的宫装,端雅大方,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后行礼。 太后见了喜笑颜开,“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何必多礼,快快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苏容便眼疾手快的去扶。 “多谢太后。” 庆王妃被苏容扶起来,就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太后娘娘横遭此难,王爷与妾身痛心疾首,恨不能替太后承担,如今看太后娘娘好了许多,倒也放心了。”庆王妃说的恳切,说着还用帕子拭起泪来。 太后颇有些动容,道:“你二人的孝心本宫是知道的,只是你身怀有孕,别伤了身子。” “多谢太后娘娘挂怀。” 庆王妃说完话,太后才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 “王妃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下人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庆王妃忙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想是腹中孩儿太过顽皮,昨夜没有睡好。” “如此活泼,该是个小王子才是。”太后听完才舒了一口气,眼睛盯着庆王妃的肚子说道。 庆王妃用手轻拂着肚子,脸上的笑意更盛,“借太后吉言,王爷与妾身都盼着他平安降世。” 突然庆王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是王爷嘱咐妾身献给太后的补品,王爷本说要一起来的,只是昨夜不慎感染了风寒,这才只有妾身一人进宫。” 说罢,便有丫鬟呈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大鹿角,色泽充沛,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太后看了一眼,才道:“庆儿素来坚朗,怎么偏得了风寒?” 高手过招,一人愿问,一人愿答。 庆王妃叹息一声,才道:“王爷吩咐,不让太后娘娘担忧。” 她欲言又止,把太后勾的心焦。 “庆儿如本宫亲子,他挂怀本宫,本宫自然也担忧他,你快说。” 彼时苏容很有眼色的立刻带着其他宫人下去,寝殿便只剩下太后和庆王妃两人。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前几日陛下罚了罗大人盐地一事,王爷本想着太后尚在病中,不宜见血,便为罗大人求情,为太后祈福。” “可陛下视若无睹,还是判了罗大人死刑,择日问斩。” 庆王妃语气哀婉,一边说,一边摇头,“王爷一心为太后娘娘着想,但也无法阻止陛下旨意。” 正如庆王妃所料,太后听了脸色气的发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檀木桌上,咬牙切齿道:“陛下可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太后娘娘别生气。” 眼见目的达到,庆王妃干脆站起来,低声劝慰,“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也不敢妄议朝堂之事。只是妾身听说,牵扯此事的罗大人身上并没有攀扯人命,王爷这才求情,如今陛下圣意果决,王爷担心陛下有所误会,这才忧思伤身。” 听到庆王的名字,太后缓了缓脸色。 庆王妃一副懊恼模样,“都是妾身多嘴,王爷就是不想让太后担忧,如今妾身真是犯了大错了。” “你说的好,你若不说,本宫还不知陛下是个明君!”太后的话讽刺意味十足。 这边屋内二人还说着话,屋外又响起了苏容的声音。 “启禀太后,陈妃娘娘求见。” 太后眸色一沉,声音里蕴着一抹怒气。 “叫她在门外等着!” 太后的声音有些大,侯着的陈妃刚好听的清楚,她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苏容在旁边表情也有些尴尬。 “不就是个王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知道里面的人是庆王妃,陈妃的语气颇有些尖酸,明明自己才是太后的亲侄女,怎么太后跟庆王一家还倒亲近一些。 “陈妃娘娘息怒,太后娘娘这会儿想来是有要紧事与王妃讲,不如娘娘稍后再来。” 苏容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陈妃为何不满,但眼下也只有宽慰一二。 陈妃冷哼一声,“罢了,本宫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忙,既然姑母有事,本宫等会儿再来。” 御花园。 今日休沐,景安乐便领着阿房和沐萍来御花园采些花瓣做鲜花饼。 “当真?”景安乐疑惑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惊喜,因为太过惊讶,折的一朵玫瑰还顿在空中。 沐萍点点头,“确实如此,今日大皇子递了折子,陛下召见后便解了大皇子的幽禁。” 景安乐一顿,随后嘴角扯开一个绚丽的笑容,心知景风遥是想开了。 “这便好了。”阿房十分开心,“眼下大皇子与陛下和好,公主就可放心了。” 阿房话音刚落,就听到沐萍的声音,“公主你看。” “嗯?” 景安乐侧目一看,遥遥的看见个嫔妃装束的女子,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是陈妃。 因着景安乐站着的地方栽了很多翠竹和茂密的灌木,正巧是个掩身之处,里头能看见外面,外头却瞧不着里面。 陈妃主仆二人的声音倒是越来越近。 “真是气死本宫了!”陈妃随手掐了一朵月季,狠狠的折成两段,怒道:“栗妃便罢了,谁叫她肚子争气,可那庆王妃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姑母面前争夺恩宠?” 景安乐眼睛微眯,心道:庆王妃? “娘娘息怒啊!庆王妃只是个王妃,成不了什么事的,今日一遭怕都是周旋应酬罢了。且如今庆王妃有孕,看着天家子嗣的份儿上,太后娘娘自然要给些面子的。” 看庆王妃不为所动,采杏继续道:“您才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论亲疏远近,太后娘娘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啊!” 陈妃眉目冷竖,怒道:“一个个的肚子里揣了孩子了不得了,有什么可得意的,她年纪都这么大了,生不生的下来,谁知道。” “娘娘小声些,这话可不能说。”采杏被吓的连忙拉住陈妃的衣袖,“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陈妃也是气急了,说完也知道不妥,又道:“本宫知道了,咱们去慈安宫,想来庆王妃这会儿也该走了。” “是。” 看着陈妃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景安乐陷入了深思。 第149章 雨下做戏 “公主?” 等到陈妃离开,沐萍才低低出声。 “看来庆王是坐不住了。”景安乐随手将手里的那枝玫瑰扔进篮子里,若有所思。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已经乌云密布。 慈安宫。 “陈妃娘娘,太后身子不适,您还是改日再来。” 苏容刚说完,天空中就轰鸣一声,霎时就大雨倾盆而下。 陈妃听完便有些生气,心中愤愤不平,怎么跟庆王妃说话就有时间,到自己这里就要休息了,她刚想争辩几句,就被采杏悄悄的拉了下袖子,“娘娘。” “罢了,改日本宫再来给姑母请安。” 慈安宫寝宫。 太后烦躁的揉揉额头,许是因为焦躁,眉头紧锁。 “走了?” 苏容恭敬道:“陈妃娘娘已然回去了。” “这个陈妃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枉费哀家对她的栽培。” “太后娘娘莫要心烦,陈妃娘娘只是心思单纯罢了。” “单纯?本宫看她简直是愚蠢!”太后声音里怒气甚浓,无人敢说话。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只听见唰唰的声音。 太后脑子里此刻更加烦了,脑子里想着庆王妃说的话。 “苏容,你觉得陛下对本宫如何?” 苏容身子俯的更低了,“陛下一片孝心,自然是一心为太后的。” “陛下自小就不与本宫亲近,哪像庆儿,他虽非本宫所出,却与本宫性情相投。” “更要紧的是当年婉妃的事情,你说陛下他会不会……”说到此处,太后与苏容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苏容知道太后在担心什么,忙劝道:“太后娘娘放心,当年陛下年纪尚小,且时隔多年,那件事情没有几人知道。” 太后听罢摇了摇头,脸色沉重,“但愿如此。” …… 一场秋雨,有人欢喜,有人愁。 碧落长廊。 “娘娘,雨下的这般大了,我们且回去。” 今日林妃又去了栗妃宫中,可回途突然下了雨,此刻她站在长廊里,身姿清立,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您看。” 林妃随着冬晴的示意往抬头一看,正巧看到了原来正要过来的陈妃。 “娘娘,不如咱们先避避。”冬晴因为上次的事情,看见陈妃就不自觉害怕,语气也有些低微。 林妃心中轻哼一声,来的正好,她语气淡淡,只伸出手去接那雨,“冬晴,若她真要如何,咱们是避无可避的,咱们且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屋檐落在林妃的手心,又顺着指缝落下去埋在泥土里,溅起一个片刻的水坑。 “哟,林妃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也不怕淋湿了自己。” 不过片刻,陈妃尖锐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她今日受了这么多气,看见林妃这个软柿子,自然是要来捏一捏的,可她不知道的是今日的林妃早已不是昔日的林妃了。 “见过姐姐。” 即便林妃态度恭敬,挑不出什么错儿,可有心人若要有意为难,她就得接着。 “不过是观雨罢了,姐姐若有雅兴,不如一起?” 陈妃上前一步与林妃并肩而立,“你还有兴致观雨,栗妃身怀龙子,恩宠万千。而你既无恩宠,亦无子嗣,我若是你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哪里还敢出来见人。” 林妃却并不怒,只是轻轻一笑,“我与姐姐不同。”说着转过身子看着陈妃,“栗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景国的喜事,我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像姐姐一般杞人忧天,莫不是姐姐有什么别的心思?” “你……”陈妃没想到林妃会反驳她,被一下子堵的说不出话来,怒道:“哼,你别以为有公主撑腰,就敢污蔑我。” 看着林妃那张脸,陈妃反怒为笑,她虽笑着,说出的话却冰冷嘲讽,带着她独有的刻薄,“也是,我何必与你置气,我有太后娘娘撑腰,你,你有什么?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保不齐哪日就无声无息的死在宫中。” 说完还轻轻凑到林妃耳边,一字字道:“命薄!” “我自然比不得姐姐。”林妃的声音压的更低,“比不得姐姐年老色衰,只能靠太后娘娘,只可惜,即便有太后娘娘的扶持,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话可彻底激怒了陈妃,她方才的笑意悉数消失,今日受的气已经够多了,眼下一个失宠的妃子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啪!】 一声清脆声,一巴掌直接甩到了林妃的脸上。 “你这贱人!” 而远处,却有一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正是景帝。 景帝今日下朝归来,也是因着下雨而改了道,刚过来,就看见林妃被打的一幕。 林妃捂着挨打的脸颊,她此刻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脆弱又可怜,十分惹人怜爱,然而谁也没看到她嘴角勾起的笑容。 “姐姐,我只是说了实话,栗妃姐姐身怀有孕,你怎么能诅咒她呢?” 说话间,她抬起的眸子已经挂满了泪水,似泣似诉,宫里的手段从前不屑用,可不代表她不会。 陈妃一时间,也有些懵,“你在胡说些什么!” “一切都是妹妹的错,但姐姐千万不要生了不好的心思。”林妃说着竟然直接跪下来,拉住陈妃的衣裳,“姐姐罚我便是,孩子是无辜的呀!” “胡言乱语,看我今日不给你些教训。”说着又举起了右手,只是手还未落下,就听到一声威严的呵止。 “住手!” 这熟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压制感,竟也让嚣张的陈妃不自觉抖了抖。 陈妃一回头看来人,不自觉的害怕,吓的赶紧行礼,“陛下。” “参见陛下。” 宫人们见来人是景帝吓的赶紧行礼,此刻景帝的眼神却停在了林妃身上,她看起来也是受到了惊吓,却还是恭敬的行礼,白皙的脸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格外醒目。 第150章 林妃复宠 “什么诅咒皇子?” 眼见景帝的脸色不大好看,陈妃急忙争辩,“陛下,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那都是林妃胡说的。” “陛下,林妃她出言不逊,臣妾只是替太后教训她罢了。” 景帝微微抬眸,瞥向陈妃,陈妃默默的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朕再问一遍,什么诅咒皇子?”景帝质问道。 “陛下。” 站在一旁的冬晴忽的出声,“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含泪泣道:“陛下,陈妃娘娘嫉妒栗妃娘娘身怀龙裔,出言诅咒,我家娘娘出言劝诫,陈妃娘娘还动手打人,说我家娘娘既受冷落就不该出来乱晃,晦气。” 冬晴这次十分机敏,一段话便将过错悉数栽给了陈妃。 “你这个宫人在胡说什么?” 陈妃听了简直快要气死,“陛下,她定是受林妃指使,故意攀诬臣妾的。” 而跪在地上的林妃就那么笔直的跪着,脆弱又挺拔。 景帝眉头深锁,后宫子嗣本就稀少,若陈妃真的说了那些话,那必然是有罪。 “林妃。” 景帝的声音淡漠中又透着怀疑。 “你来说。” 林妃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景帝的眼睛,四目相对间,那些过往都闪过她的脑海。 他曾说【昭若,你甚得朕心。】 可那也只是曾经,林妃定了定,道:“作为后宫嫔妃,臣妾理应劝诫,陛下,冬晴所言句句属实。” 没来由的,看着这双眸子景帝就忍不住相信她。 “地上这么凉,还这么跪着做什么?” 林妃这才在冬晴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起身的瞬间,她不自觉的踉跄一下,就往景帝所在的地方跌,而景帝更是眼疾手快毫不犹豫的接住了她。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时间仿若静止。 “多谢陛下。”林妃忙离开景帝的怀抱,言语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景帝有片刻的晃神。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陈妃,她不敢相信,仅凭借林妃和她侍女的一面之词,景帝就轻轻的放过了她。然而让她更没有想到的还在后面,“小卫子,传朕旨意,陈妃折辱皇子,又欺凌嫔妃,回宫幽禁十日,罚俸半年。” “陛下……”陈妃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很是不服,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对上景帝的震慑的眼神。 陈妃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说。 “娘娘,请。”卫公公道。 陈妃狠狠的剜了林妃一眼,生气的甩着袖子走人了。 雷声轰鸣中,雨势渐大,丝毫没有停的打算。 “朕记得,你最喜观雨。” 景帝与林妃并立,一同驻足观看这滂沱大雨。 “陛下还记得。” 林妃的声音透着一些哀愁,“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字一句都敲在景帝的心上,眼前的林妃与昔日的林妃似乎有些不同,从前的林妃虽清冷,却倔强,如今依旧,又似乎多了婉约。 景帝慢慢的转过身,低头看着林妃的眼睛,“你是在向朕示弱?” 林妃只是看着景帝,虽没说话,眼睛却说明了一切。 “还疼吗?” 景帝伸出手去摸林妃那受伤的半边脸,他的指腹温热,林妃的脸颊却冰冷。 “有陛下的关怀,臣妾不疼。” 这话说的很合景帝的心意,他的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小卫子,去告诉栗妃,朕今日不去她宫中了。” 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 …… 荣恩宫。 “娘娘……”青雨有些支支吾吾,但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方才卫公公来说,陛下不过来了。” 栗妃喝茶的动作一顿,也不过是一瞬,脸上的神情并无明显的变化。 “陛下国事繁忙,本宫自然是要体恤的。” 青雨似乎是不甘,“娘娘就不该帮那林妃,奴婢方才打听,陛下是去林妃宫里了,要是她忘恩负义怎么办?” 屋内的熏香缭绕,栗妃温柔的抚摸着微起的腹部,眉眼低垂,语气些许无奈,“可本宫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本宫的肚子越来越大,陈妃跋扈,又有太后撑腰,后宫的年轻妃嫔只会越来越多。” “可娘娘将来有皇子啊!” 面对青雨的不解,栗妃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大雨,“陛下子嗣虽少,但不是没有,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出。本宫也不至于如此犯傻,以为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 栗妃是个明白人,她能得宠,家族父兄占了一大半功劳,如今还有了子嗣,将来也算了倚靠。至于陛下的心意她不能左右,可多个盟友,自然胜过一个敌人。 “只是……” “娘娘,只是什么?” 后半句栗妃没说,只是她虽认得清形势,却不代表没有野心,若有机会,她一定会紧紧抓住。 第151章 赏菊宴会 虽时辰尚早,可天色已沉,尤其是下着大雨更添几分浓重。而这边的景安乐亦没有就寝的打算,宫灯燃烛下,她正翻着林妃之前送来的医书,这几日她也研磨的差不多了。 “公主。” 阿房遣退身后的宫人,低声喊道。 最后一页医书翻完,景安乐才抬头,“怎么了?” 等到阿房说完,景安乐却露出了笑容,仿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样。 “公主不觉得奇怪吗?林妃娘娘昨日还似冷宫弃妃一般,今日一夕受宠,传遍六宫,就好像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阿房疑惑道。 自上次荣妃陷害林妃一事,想来已让林妃彻底改变,世事难料,林妃还有转机,自不必像她上一世一般。 “阿房,若你不是跟着本宫,而是跟着林妃,亦或是那些不受宠的贵人,你就该知道,没有恩宠的日子,该有多么难捱。” 这话说的阿房一惊,景安乐之前虽任性刁蛮,但说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也不为过,因此,她的日子自然也好过许多,旁的宫人见了她,都得笑嘻嘻的巴结。 “公主说的是。”阿房说着怯怯的低下头。 景安乐无奈的摇摇头,心道:这个阿房。 “对了?公主,听说陈妃娘娘也因此而受罚了,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想不到今日也有这番结果。”一说起这个,阿房的眼睛里又冒出了小星星,一副看戏的表情。 “陈妃?” “是啊,公主怎么了?” 景安乐摆摆手,站起来,走到窗边观雨,思虑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下午陈妃御花园埋怨庆王妃,看来这两人中间倒是使一些手段。 外面的雨急促而下,催的看雨的人也心焦,可景安乐却一副平静神色。 “只要太后还在,陈妃再跋扈,眼下父皇也只会稍作惩戒,并不会真的动她。” 阿房明白景安乐的意思,语气有些不满,小声嘟囔道:“那也太了便宜她些。” “你如今的胆子也太大了些。”见阿房如此,景安乐忍不住吓唬她。 阿房却也禁不住吓,忙讨好哄道:“公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景安乐这才作罢,回过头严肃道:“有些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便罢了,这宫里到处都是耳目,你自然也该懂。” “奴婢知道。” “不过陈妃的好日子自然也不长远。”景安乐的目光突然变的幽深。 …… 长夜漫漫,一场秋雨下,溅落满地残花落叶,尤其是那点点金桂,随寒风飘香,宫人穿梭,人来人往,却无人去赏,因着中秋将至,满宫都在准备中秋盛典之事。 景安乐立在桂花树下,抬头望着树上所剩无几的桂花,不自觉喃喃道:“冷露无声湿桂花。” “公主,快到上课的时辰了。” 阿房忍不住提醒,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参见公主。” 景安乐听到熟悉的声音,只感觉心尖都瞬间冷了几分,这声音还是能成功让自己从心底讨厌。 景柔今日穿了身宝蓝色衣裙,搭配着同色的珠钗,素日是温柔,今日又添了几分冷俏,更是美丽。 “起来。”景安乐淡淡道。 两人之间已算是彻底挑破,彼此心中都有数,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刀光剑影。 巧的是,两人对视间,寇舒然也正好从远处走来,寇舒然心道不好,脸上却换上了笑容。 “参见公主,郡主。” 等寇舒然走近,这才发现她与景柔居然穿了一样的衣裳,只是颜色不同,景柔是蓝色,她是粉色。一个冷俏,一个可爱。 “呀,舒然妹妹,你与郡主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居然这般巧,穿了一样的衣衫。”景安乐一眼便看出来,装作惊讶道。 其实也不用景安乐说,景柔眼尖,也是一开始便看到了,尤其是上面绣着的荷花,十分惹人注目。 景柔,寇舒然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不爽,但也只能压下。 “呀,正是呢!公主蕙质兰心,今儿当真是赶巧了。”说着还冲着寇舒然笑道:“今日出门的紧,瞧着这件顺手合适便穿了,舒然妹妹向来注重打扮,想不到也选了这件。” 景柔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眼底的冷意却出卖了她,寇舒然心里也暗恨,这分明是说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衫却跟她随手挑的一样,话里的贬低显而易见。 景安乐在旁边笑而不语,只看到寇舒然笑的勉强。 “郡主说的是,今日凑巧罢了,可这蓝色倒是真衬郡主,随手挑的衣衫尚且如此,那后日的赏菊宴,郡主更会光彩照人!” 寇舒然也不傻,她虽生气,可景柔的身份摆在这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且赏菊宴就设在她府中,总能寻到机会报仇的。 “赏菊宴?”景安乐似是疑惑。 倒是景柔和寇舒然奇怪的望了景安乐一眼,也不过片刻,景安乐也就想起来了。 一年一度的赏菊宴,邀请世家公子贵女,品茶赏菊,一是赏花,二来也是给各家族彼此相看的机会。且好几年都由嘉宁郡主操办,而嘉宁郡主是寇舒然的母亲,也难怪方才寇舒然会这般问。 而景安乐之所以没有印象,则是因为前世自己在太后回宫宴会上惹得太后不喜,故此也没有去成赏菊宴。她还记得自己实在太想见到慕容裴风,景柔还派人来告诉她,让她女扮男装溜出宫去,却被贵妃抓了个现行,从此,太后更不喜景安乐了。 回忆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又奔腾而去。 “公主?” 直到寇舒然出声,景安乐才被拉回现实。 见景安乐回神,寇舒然才继续道:“这本是早就订下的,到时候还请公主大驾光临。” 景安乐勾了勾嘴角,道:“盛情难却,到时候肯定热闹非凡,本宫也许久未见堂姑姑了,自然是要去的。” 寇舒然笑着应下,三人便说笑着往课堂走去,若是不说,任谁看,三人都是要好的很。 第152章 微妙变化 三人说着话一同往集英殿去,里头的众人也是惊讶,这还是她们第一次一起去上课,一时间真真如同仙子下凡,花团锦簇。 众皇子虽见惯了美人,但也是觉得三人在一起确实养眼,但各花入各眼,萧衡的眼里也只有景安乐,而祁治则盯着景柔不放。 景安乐往里头扫了一眼,却发现景风遥依旧没来上课,心下正琢磨,一失神,却与萧衡不小心对视,纵萧衡满眼爱意,景安乐依旧淡漠如水,看不出什么,片刻,景安乐便将眼神移开。 待众人坐定,赤文元才带着书童从门外进来,他依旧穿着绣了翠竹的衣衫,天气阴凉,甚至还裹着冷意,他仍拿着那把羽扇,淡淡道:“今日不议题,考试。” 话音刚落,那两名书童便开始分发试纸。 “考试?” 率先出声的是耶律元修,他最烦考试了。 其他众人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考试本就正常,只是对此觉得有些突然。 “诸位不必担心,此番考试并不难,耐心作答便是。” 几位皇子相互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景安乐倒是不觉得吃惊,这位赤文元与寻常夫子格外不同,就连考试也不提前通知。她轻轻一笑,看向桌上的试纸,只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民生之便。 她身后的景柔还好,毕竟那么久了,也摸出些门道,只是寇舒然却傻眼了,不知从何下笔。 “题目已经写在纸上,诸位有两炷香的时间。” 萧衡看见题目,也是一愣,寻常考试都是赋诗,解字类,论民事还是头一遭。 其余众人的表情也差不多,但也不过片刻,都纷纷提笔答起题来。 集英堂的熏香冉冉升起,而荣恩宫今日却停了香。 “娘娘,林妃娘娘来了。”青雨微微抬首,想从栗妃脸上看出不满,却不想栗妃并无表情,只是淡淡开口,“请她进来。” 青雨本想说些什么,还是敛了话,回道:“是。” 今日天气不大好,连着门口进来的光线都有些暗,不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了一位身穿藕金长袍的女子,衣服鳞片镶嵌,棱罗精致,那一刻,栗妃只觉得连门口都被照亮了。 “姐姐安好。” 林妃说完抬起来时,粉面桃花,装束与素日并无太大差别,可栗妃就是觉得,林妃变了,可她也说不上来。 “林妃妹妹不必多礼。”栗妃收了心思,笑着应道,说完又转头吩咐宫人上茶。 等到林妃落座,宫人退下,两人才开始说话。 “这是陛下昨日赏的一对禅玉祥云耳坠,我想着与姐姐甚为相配,便借花献佛赠与姐姐,还望姐姐喜欢。” 林妃说完,冬晴便将东西呈了上去。 那耳坠精美,上面是赤金宝蓝色的祥云,下头坠着晶莹的玉石,颜色好,寓意好,栗妃一看便知道林妃是来表态的。 “妹妹有心了,这耳坠我很喜欢,不过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呢?”栗妃说完又对着青雨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新做的枣泥糕好了没?” 林妃笑道:“姐姐才是贴心的人,还记得妹妹的爱吃的点心。”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对妹妹好,不是理所当然吗?” 栗妃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这一刻,两人似乎签订了无形的契约,成了盟友。 不一会儿,枣泥糕便端了上来,用香茶相佐,甚是可口。 “瞧着姐姐的肚子似乎大了许多。”林妃道。 栗妃用手摸着肚子,怜爱道:“这才三个月呢。”慈母之心言溢于表。 “妹妹也得使劲儿啊,既然得了恩宠,自然得抓住机会才是。” “儿女之事,求的是缘分,倒也不是人人都有姐姐这般的好福气。”林妃这话说的客套又奉承,既没有与栗妃争宠的意思,又没说不育皇嗣。 其实栗妃也是半真半假,她又岂愿意林妃有孕,方才只是试探,听了林妃的话,她嘴角的笑意才真了几分,“你啊,只要多多承宠,早晚的事罢了。” 两人你来我往,闲话家常。 …… 慈安宫。 太后那日回宫宴上伤的本就不重,养了几日也好了许多,今日她正在屋子里活动,正巧景帝就前来探望。 “参见母后。” 景帝今日穿的还是那身玄色鎏金袍,只是来后宫,便去了外袍,更闲适些,他虽有些年岁,可五官俊逸,自有股气韵。 太后居高临下,向下审视,尤其是他低头的样子,像极了他的生母婉妃。她眉头一皱,又想起昨日陈妃被罚了的事,语气甚至有些淡漠,“陛下政务繁忙,本宫并无大碍,还是把时间放在朝堂上。” 往年太后只要稍微摆摆脸色,景帝只会更加恭敬,嘘寒问暖,无有不应,可今日景帝却也只是起了身,神色淡淡,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身为国君,自然得恪尽职守。” 这话堵的太后一愣,若是往常,景帝早已跪下请罪,昨日庆王妃的那些话还在她心头,她本想一通发泄,可如今景帝这个态度,倒叫她有些始料未及。 第153章 母子失和 眼看情况就要僵持,苏容眼疾手快的顺手打落手上的碗盏,瓷声清脆,讶人耳目。 “都是奴婢的过错,弄洒了太后的补药。”说罢当即跪下。 而太后也恰到好处的捂着手帕咳嗽起来。 景帝的神色似有松动,也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初,他上前搀扶住太后,开口道:“看来母后的病还没好,得需好生将养才是,苏容,你是如何照看的?” 苏容当即跪下磕起头来,“是奴婢的疏忽,求陛下恕罪。” 太后捂着帕子,装模作样道:“也怪不得她,本宫身子虽不好,但此番怕是回宫那日的旧症所致。” 一字一句无不在说是景帝帝的疏忽。 “是儿臣的失职。” 见景帝低头,太后的心情好了几分,才道:“你我母子一场,也是缘分,只是本宫只有陈妃一个侄女儿,她若有什么错儿,你告诉本宫便是,本宫定要好好罚她。” 这是在怪他昨日越过太后罚了陈妃,见景帝低头不语,太后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听说庆儿病了,朝堂治事,后宫是不得干涉,可你们兄弟俩也当一心才是,如今……” 景帝看着太后一上一下的唇瓣,后面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倒是思绪一下回到从前。 那时他的母妃婉妃病逝,先帝便将年幼的景帝交给了尚是皇后的陈画屏抚养。 稚子懵懂,也曾渴求母爱。他以为是皇后需主持大局,作后宫典范,庶务繁忙,故而对他冷淡了些,可年幼的景帝也不气馁,他努力勤勉,却只换来一句淡淡的:不可懈怠。 直到庆王的母妃静妃难产而死,庆王也被送到皇后身边时,年幼的景帝才知道,皇后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功课是不用满分的,课后是可以嬉戏玩耍的,他记得午后,皇后总爱牵着庆王的手一起去御花园抓蝴蝶,荡秋千,而每一次他都只能默默的看着。 太后的声音让浸在回忆里的景帝抽离。 “陛下,本宫同你说话你可曾听见?” 景帝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答非所问道:“母后只挂心庆弟,可曾问过儿臣,儿臣的头痛时常发作,常常不能入睡……” 想是没料到景帝会这样问,太后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你和庆儿都是本宫跟前长大的,自然是一样的,只是陛下乃一国之君,身边多的是能人要士,本宫也不好干涉许多。” 话至此处,景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落进了万丈深渊,碎的千疮百孔,最后分崩离析。他捻了捻袖子,也放下了最后的执念。 “庆弟那边儿臣已经遣了太医过去,母后不必担心,至于陈妃,她居然诅咒皇子,其心歹毒,但念她及时悔过,只关了她禁闭,母后是觉得儿臣哪里做的不对吗?” 太后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天家律法严苛,皇家子嗣又是重中之重,且禁闭算是轻判,太后心中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陛下做的对。” 景帝心中已经冷如寒冰,也不想多说,颔首道:“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母后好生歇息。” 太后点点头,“陛下也太过操劳。” “儿臣告退。” 太后看着景帝离开,眼睛微眯,满是思虑。 苏容跪了许久,膝盖有些生疼,但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此刻一片缄默,太后沉吟不发,想来是有股怒气。 果不其然,一个青花瓷杯直直的落在苏容脚边,溅起的碎瓷片跳起来竟擦伤了苏容的额头。 可奴婢终究是奴婢,她却不敢喊疼,也不敢起来,只敢低声下气的道:“太后息怒!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这话一出口,太后才算想起苏容来,“你个死心眼的,还不起来。” “多谢太后。”因跪的久了,苏容的双膝酸疼,也只能谢恩后由宫人扶着颤颤巍巍的起来。 “陛下与本宫果然不是一条心的人。”说话间,太后眉眼间是愠怒更显。 苏容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太后本意敲打景帝,却不想景帝并不买账,甚至态度平平,与往日大不相同。 “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太后抬眼望着苏容,是疑惑也是猜忌。 而苏容心知肚明,劝道:“太后,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没有证据的事,与当年旧事的人早就处理干净。” “本宫不是说这个!” 这下轮到苏容愕然,“太后的意思是……” “与本宫不是一条心的人,终究不长久,今日陛下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不冷不热的,哪里像是母子。” 苏容的头埋的更低,“许是陛下政务繁忙,身心乏累所致命。” “哼!”太后冷哼一声,心中十分不喜,想了片刻,对着苏容道:“你让人给庆儿带句话,就说那件事,本宫同意了。” 话音刚落,苏容呼吸一窒,也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是,奴婢明白。” 近来秋风乍起,后宫各处宫门都已经加了密密的帘子,不让冷风灌进来,景帝头风时常发作,御书房的房门更是关的紧。 “陛下,内侍庭送药过来了。”这会已过酉时,卫公公出言提醒。 景帝这才停了笔,出声道:“端过来。” 那药液黝黑,看着便苦涩,景帝也不矫情,一口便饮尽口中,碗里只剩下些药珠滑落。 等那送药之人走后,景帝便一口将嘴里的药吐在了后桌的那盆兰花里。 卫公公赶紧递上准备好的清水给景帝漱口,景帝也习以为常的接过,只是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外头的人也只以为景帝每日在按时服药。 第154章 宴会设局 集英殿。 眼看两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截止,景安乐终于在最后一刻停了笔。 “好了,请诸位停笔。”赤文元的声音幽幽的上方响起。 一瞬间,都听见搁笔的声音,虽没人说话,景安乐也能听到身后寇舒然的叹息声。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贵女,莫说民族谋略,便是体恤下人,怕也难。 反倒是景柔,不紧不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另一侧的男席倒是好的多,扫眼一看,试卷都写的满满的。 耶律元修本就不善文采,一时间兴致懒懒,又看见身边的祁治试卷字迹工整,忍不住出言讥讽,“祁大皇子虽来得不久,倒是文采卓然,只是这答题速度虽快,就是不知道写的东西如何了?” 话一出口众人只觉得早已习惯,毕竟这耶律元修个性如此,只有景安乐觉得不妥。 这个耶律元修为人傲慢,自视甚高,他既然爱针对祁治,倒也不失为一把对付祁治的武器,只是人若在景国出了事,也是麻烦,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才是。 倒是祁治轻轻一笑,语气轻松,一副不与耶律元修见识的模样,“承让,承让,文章是好是坏自有夫子定夺,到时便可知晓,倒是耶律太子如此急迫,莫非是知道自己写的文章拿不出手?” 众人听罢,都忍不住嗤笑,倒让耶律元修无趣,他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祁治看似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咬紧了牙齿,心中已有盘算。 “另外,后日嘉宁郡主设宴,为了诸位准备,明日便不上课了。”赤文元也不管耶律元修,只是淡淡开口。 众人恭敬行礼称,“是。”只是大家心中各有打算。 一晃便是夜,雨歇风止。 永福宫。 “奴婢得探消息,慕容裴风称病,是不会去赴宴了。”沐萍看着安乐说道。 景安乐冷哼一声,“以他那副样子,残废之人,去了怕是被人指点议论,他慕容裴风如此要面子的人,怎会肯去。” “那怎么办?上次京城之中虽有谈论,却无凭证,若不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何贻笑大方?身败名裂?”沐萍忍不住询问。 景安乐眼中闪过笑意,不紧不慢道:“既然他不去,那咱们就想个法子让他去。” “公主的意思是……”沐萍有些不解。 “慕容裴风虽醉心功业,可是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话自然是说景柔,他受伤以来,景柔不曾看过他一次,他自然会去打探清楚。 沐萍一下子被点醒,“我明白了,公主,可即便如此,耶律元修当真会如此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景安乐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蠢到以真面目示人,被人看笑话,不过本宫自然会扯下他的面具,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景安乐脸上的寒意一瞬间凌厉起来,也不过片刻,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沐萍问道:“对了,曹晚棠那边如何了?” 自上次得知曹晚棠怀有身孕以来,景安乐就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出的古怪,所以派沐萍查探。 “近日我遣人暗中监视曹姨娘,她不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就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并无异常。”沐萍回道。 景安乐眼神微眯,继续问道:“那舅舅呢?” “将军不好美色,如今曹姨娘有孕,更不宜与曹姨娘同寝了,只是吩咐下人小心照料,其他,与素日无异。” 沐萍说完,不自觉看向景安乐,“公主,这其中到底有何问题?” “眼下本宫也不知道。”其实景安乐心中有些思虑,但她不敢确定,只是对着沐萍道:“你可知女子有孕有哪些反应?” 沐萍脑子转的飞快,“公主是疑曹姨娘假孕?” 景安乐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样……”景安乐凑到沐萍耳边低语,不知道主仆二人在谋划什么。 …… 宫外,庆王府。 庆王妃回府便将与太后说的话告知给庆王,庆王听后,也是心情大好。 屋内的熏香冉冉升起,庆王妃卧在庆王的怀里,美妻暖卧,好不快哉。 “听说今日陛下去往慈安宫,也不知会发生了什么?”庆王妃的话颇有些挑拨离间后得逞。 庆王将庆王妃揽在怀里,左手去摸庆王妃的肚子,眼神闪过一抹期待,然后继续道:“陛下就是输在太重感情了。” 庆王妃有些疑惑的看着庆王,“王爷这是何意?” 作为得利方,庆王太清楚景帝的弱点,母子情感,儿女情长,便是景帝的软肋,太后发怒,即便景帝不情愿,也会顾虑几分。 庆王温柔的看着庆王妃,“爱妃,今日你算是立了大功了,只要太后健在,本王的路自然会松快许多。” “能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福分。”许是怀孕的缘故,庆王妃的神态温柔异常,让庆王忍不住情动。 “王爷,还有孩子呢!”庆王妃娇嗔。 “府医说过,头三月过了,不妨事。”一时间,两人便缱绻缠绵起来。 第155章 前去赴宴 转眼便到了宴会当日。 嘉宁郡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金银钱财,宴会更是金碧辉煌,锦绣连城。景安乐的马车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郡主府里传来的奏乐歌声。 “公主,咱们到了。”沐萍低声提醒。 “嗯。” 景安乐刚下马车,身后传来马车滚滚声,让众人忍不住回头查看。片刻,只见车上下来个身穿粉色绸缎罗裙的妙龄女子,她略施粉黛,却掩不住花容月貌,一举一动,甚是雅致。 “公主!参见公主。”来人正是楚明月,她也是一愣,景安乐平日已是绝美,今日装束,更是庄重华美,心中忍不住称赞。 “明月,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景安乐特意迟来,没想到楚明月也来的这么晚。 “多谢公主。”楚明月起来见,不经意扫了一眼周围,像是在寻什么人。 “里面听着甚是热闹,咱们一同进去。” 见景安乐如此热情,楚明月也露出了笑容,道:“是。” 还未进门,就有一群人从里面出来,门口的灯笼曼妙,照射下来,映在那群贵女身上的珠宝,更是奢华万分。 “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说话的声音含着笑意,虽是自责,却悦耳动听。 景安乐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身穿暗红绸袍,头戴金钗步摇,神态温和,举止大方,她身后跟着寇舒然、景柔,以及一众贵女,想来此人就是嘉宁郡主了。 前世景安乐没能参加宴会,与这位嘉宁郡主只是在宫中的宴会见过几次,并不相熟,只听闻此人面上恭敬贤淑,私下却是实打实的母老虎,欺夫甚严。 景安乐正准备行礼,却在一众贵女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慕容云烟!慕容裴风的妹妹! 前世的记忆滚滚而来,当时为了接近慕容裴风,时常召慕容云烟进宫,让她帮着传递信物。只是此人胆子不大,虽不敢妄为,但景安乐记得她总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头逞威风,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不知前世她的结局如何。 “姑姑安好。” 虽景安乐是公主,比郡主大一阶,可景国历来长幼有序,景安乐自然不能落人把柄。 嘉宁郡主一愣,这位安乐公主倒是与传闻中大不相同啊,礼仪规范,举止大方,尤其是那张脸,像极了先皇后。 “公主客气了,宴席已经备好,请公主落座。” 等嘉宁郡主说完,她才看见景安乐身旁的楚明月。 “参见郡主。” “原来是楚小姐,早听闻楚相之女,明月小姐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快快请进。” “多谢郡主夸奖,明月实在愧不敢当。”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明显嘉宁郡主对楚明月更加亲近,可见寇舒然是对嘉宁郡主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一抬头,果然看见寇舒然眼里划过的得意。 而寇舒然身旁的景柔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也在看笑话,其余贵女即便看出了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景安乐并不在乎这些,她甩甩袖子,携着众人便往里走去。 这会儿时间还没开始,众人便可在府里逛逛。 因是赏菊宴会,随处可见的珍稀菊花,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嘉宁郡主为各家贵女公子相看提供机会。 因此众人同景安乐寒暄完之后,便自顾去留意中意的男子了。楚明月本与景安乐在一块儿,却被嘉宁郡主拉着去说话了,看来这个嘉宁郡主是故意让自己落单。 嘉宁郡主之所以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的丈夫寇豫,富甲一方,虽无什么实权,确是景国财政的一大支撑,且这种做法就是说出去,别人也不敢说她真的做了什么。 景安乐知道嘉宁郡主不怀好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这会儿带着阿房和沐萍在园子里闲逛,夜来赏菊,明月相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景安乐眼睛虽看着菊花,心中却在想别的事情。 “公主也喜欢菊花吗?” 一声熟悉的声音在景安乐身后响起,景安乐一顿,便立刻反应过来,却并未回头,而是开口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此间美好,公主何必感伤?” 来人正是萧衡,他今日早早便来了,一直在留意景安乐的身影,直至现在,他才寻到人。 景安乐慢慢回头,就对上萧衡那双深情的眸子,她一愣,她早知道萧衡生的好看,怎么今晚夜色下,却勾人心弦。 景安乐敛了心神,笑道:“只是感叹秋风无情,摧花伤柳罢了。” “韶华易逝,即便鲜花易落,可来年依旧一片芳华,公主不必难过。”萧衡回道。 “萧太子说的好!” 来人正是祁治,而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景柔。 “原来公主也在这里。” 景柔即便心中对景安乐憎恶,但如今在两国皇子面前,端的却是个娇美的贵女,她声音柔柔,平常男子听了,怕都会把持不住。 “真巧啊,怎么,祁皇子和郡主会一同前来,不过……。”景安乐顿了顿,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继续道:“你们二人在一起倒是十分般配。”她面带笑容,心中却嘲讽:这个景柔,这么快就按捺不了,就是不知慕容裴风得知该作何猜想啊。 此言一出,景柔一愣,心想,难道景安乐看出了什么,但面上沉着,心里却莫名有些烦闷,倒是祁治明显很是受用。 “怪本宫一时嘴快,郡主与祁皇子可别生气啊。”景安乐瞧景柔那副样子,却也明白,景柔不是不想同祁治在一起,只是不想那么快被人发现,毕竟这没名没份的,传出去,自然不好。 只见景柔莞尔一笑,“公主说笑了,臣女只是与祁皇子偶遇而已。” 祁治见美人如此,也接过话头,“正是如此。”只是他虽回着话,眼睛却笑着看向景柔,却不知这一幕,已被躲在远处的一个黑影,尽收眼底。 第156章 景柔落水 一行人正说着话,远处也迎面走来几个人,灯火明亮,景安乐一下便看清了来人。 “表姐!” 景安乐的声音透着欣喜,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罗裙的女子正迎面走来,她美目舒展,语笑嫣然。同时,她身侧还站着两个俊朗的少年,其中一个与她眉眼有些相似。 “参见公主、郡主,见过萧太子,祁皇子。”三人来到他们跟前一并行礼,一下子这里便热闹了起来。 “快快请起。”景安乐热络的拉住秦知画的手,今日看起来,她的气色比上次去将军府看她时,好了许多,景安乐是由衷的高兴。 秦知画也是面含笑意,昨日景风遥去找她,说了许多,也让她心安,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又增加了几分,两人相互对视,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而旁边的景柔心中忍不住翻白眼,心想:上这来演什么姐妹情深!奈何那么多人,尤其祁治在这里,她即便心中再憎恶,也是一副名门闺秀的样子。 “表哥和谢公子也来了。”其实景安乐先前已然看到了秦修远,以及他身侧的谢百龄,跟秦知画寒暄完,才对着他们二人打招呼。 话音一落,众人的注意力这才注意到了这位面生的谢百龄。 秦知画和秦修远自不必说,出生将军府,又是景安乐的表亲,宫中的熟面孔,而这位谢公子,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位谢公子倒是眼生。” 谢百龄轻轻一笑,颔首道:“回祁皇子的话,臣是中议大夫谢式开之子,谢百龄,有幸被嘉宁郡主邀请,正好与秦小将军顺路,便一同前来。”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臣下的卑微,反倒有一种坦然,站在一旁的萧衡见此,倒流露出一股欣赏之意。 “中议大夫?”祁治语气高傲至极,不过区区一个四品官,显然他并不把谢百龄放在眼里。 祁治话头一转,“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与洛太子商量,就不打扰各位了。”祁治客气的说道。 景安乐笑了笑,道:“祁皇子请便。” 祁治看了一眼景安乐,又冲着萧衡点点头,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走时有深意的看了景柔一眼。 这一幕被景安乐收在眼里,也被谢百龄看的明白,只是他轻轻一笑,并不做声。 萧衡本想与景安乐独处,可人却越来越多,冷不丁的,他一下注意到了秦修远看着景安乐的眼神,作为男人,他太明白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爱慕,是眷恋。 而同样的,秦修远过来之前,远远的也看到站在景安乐身侧的萧衡,他无法做些什么,但心中的异样感觉却骗不了自己。 “早听闻秦小将军,有勇有谋,昔日诡汉城一役,将军杀退敌军,可谓名噪一时,在下钦佩已久,只是来景国多日,这才与秦小将军有攀谈的机会。” 萧衡语气真挚,倒让秦修远也对萧衡另眼相看。 “承蒙萧太子抬举,当日赏花诗会,萧太子一举夺魁才是令我这个武将钦佩不已。” 景安乐看着这两人在这相互夸赞,又想起心中的正事,这景柔怎么如此按的住性子,祁治已经离开,她居然还在这里。 正巧此时远处走来一个小丫鬟,她穿着郡主府的下人衣衫,容貌普通,对着众人行了礼,便对着景柔道:“原来郡主在此处,信阳侯府的方小姐派奴婢来请郡主过去呢!” 其实景柔也不想在这里看着景安乐,正想脱身,心想:这丫鬟来的正是时候。 “既然如此,那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这边景柔便带着灿儿跟着那下人到了府里的一个亭子处。 三人越走越暗,灿儿忍不住出声,道:“郡主,这里怎么这么黑呀?” 景柔打眼环着亭子看了一圈,此处偏远不说,还如此黑暗,也觉得不对劲,对着那下人质问道:“你不是说婉蓉寻我吗?人呢?”她声音透着些不耐烦。 主仆二人看这空无一人,景柔怒骂道:“说话呀,死丫头。” 景柔她刚想回头,谁想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被人从后面猛的推了一把,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身体就扑通一声栽进那一方池塘之中。 而那名下人飞快的逃走,消失在黑夜中。 “啊啊啊!郡主。” 灿儿一愣,又假装被吓到了的样子,拼命呼喊:“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郡主落水了。” 今日秋凉,景柔又不会水性,她在冰冷的湖水中拼命扑腾,她不断挣扎,非但起不来,还狠狠的呛了几口水。 她看四周无人,又大声对着景柔道:“郡主,你放心,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 此时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看的这一幕,焦急异常。他本能想去施救,可还没等他出手,就有一个男子抢先一步,只见他施展轻功,飞奔过去轻而易举就将景柔从水里救起来。 而这边灿儿故意拖延片刻,才着急的跑到景安乐等人面前,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不好了,不好了,柔郡主落水了。” 这会儿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正聚集在一起闲聊。 落水?景安乐倒是没想到这里,她不过是想让慕容裴风亲眼看着祁治与景柔亲近,让他们内斗,却没想到有人会突然插上一脚。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顿时面面相觑,讨论起来。 尤其是嘉宁郡主,她先是一愣,刚想训斥,但又又想到此人不是郡主府上的人,不好责备。 但她也立即淡定下来,厉声吩咐道:“来人,快去救人。” 说这话的时候,嘉宁郡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扫了寇舒然一眼,果然,寇舒然嘴角划过一抹笑,却在触到嘉宁郡主的眼神时,略微害怕的低下头。 来不及多问,嘉宁郡主便带着众人跟着灿儿一同往景柔落水的地方奔去。 第157章 亲眼目睹 而这边,景柔被救起来后,卧在一名男子的怀里,止不住的咳嗽,而那位救他的男子,声音也是透着焦急,“郡主?郡主你没事?” 景柔狠狠的呛了口水,缓和过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一张俊逸张扬的面庞就在眼前,哪怕景柔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时也有些失神。 “祁……祁皇子。”景柔的语气中透着欣喜和不可置信,她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是落水了,对,是那个小贱人推了自己。 祁治见景柔清醒了,道:“郡主,可好些了,那我就放心了。” 景柔的衣服已经湿透,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清晰曼妙,她就这样躺在祁治的怀里,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一阵冷风袭来,景柔的身子忍不住发抖。 “是冷吗?” 祁治盯着景柔的脸,语气亲昵,即便景柔如同落汤鸡一般,容颜依旧美丽,甚至更加娇弱,惹人怜爱。 祁治一边说着,一边将景柔抱的更紧,景柔十分害羞,脸一下子憋的通红,声音也娇柔起来,“祁皇子……这样不好。”只是景柔虽这样说着,却不断往祁治怀里凑。 “是在下唐突了,可郡主的身子要紧……” “不……”景柔越说越害羞,声音小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祁皇子正人君子,救命之恩,柔儿无以为报。”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那名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裴风,他袖子下的拳头握的生紧,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今日嘉宁郡主中秋宴会,他乔装一番才进来,只为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却没想看到这一幕。 慕容裴风感觉心中生凉,头顶一股怒气直冲云霄,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想迈出去,直接将祁治撕碎,杀了干净。 不等他有所动作,一片嘈杂的声音就拥着过来了,不得已,他只能继续掩在暗处,恨恨的看着这一切。 “郡主!”灿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冲在前方,众人也跟随她的脚步,可没想到看到这咂舌的一幕,这会子人一多,灯火明亮,祁治和景柔两人相拥的画面被照的清清楚楚。 “啊啊啊!”有些没见识的贵女不由得小声惊呼,可也不过片刻,又都安静下来,只因这里是嘉宁郡主府,他们不敢造次。 景安乐自然也是没料到,本想着若景柔落水若死了倒便宜她了,可半路杀出个祁治,反倒给她的计划增色了不少,如此一来,慕容裴风和祁治这两兄弟怕是得鱼死网破了。 景安乐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郡主这是怎么了,那么大个郡主府,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她的话意有所指,一是说景柔自己不安分,到处乱晃,而是怪嘉宁郡主府失责。 而嘉宁郡主的脸上也不大好看,但也只是一瞬,随后道:“这些公主容后再问不迟,眼下是郡主的身子。” 嘉宁郡主身边的婆子,眼尖的急忙拿着披风盖在景柔身上,并将景柔从祁治怀里扶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问,只能等着嘉宁郡主发话,“快!快将郡主扶到厢房里面去,换身干净衣服,再去遣个太医过来。” 景柔被扶起来时还不忘对着祁治道谢,“今日多谢祁皇子相救,若不是祁皇子,我怕是要葬身此处了。”说话时居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不得不说景柔是个聪明的,一句话既解释了自己与祁治的关系,又将责任指向嘉宁郡主府。 而在场的人们都听出了景柔的意思,而这时,一名女子姗姗来迟,而她的嘴里却还焦急的喊着,“郡主!郡主!” 人们也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来人正是信阳侯之女方婉容。 “方小姐怎在此处?” 灿儿站在景柔的身边,疑惑的开口问道。 方婉容一头雾水,有些疑惑,“你这是何意?我今日一直在宴会大厅,方才得知郡主落水,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灿儿先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随后辩驳道:“方才众人都看见了,是你派人来请我家郡主,说有事相商,我家郡主信任你,才会来此偏僻之处。” 说到这里,灿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道:“对,就是你派去的那名下人,将我家郡主推入水中。”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惊呼,相互议论起来。 方婉容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脑子一下子转的飞快,当即道:“郡主,此事当真是与我无关呐,我当时在宴厅,并未出去一步啊。” 说完,又觉得不妥,毕竟她自己不出门,并不妨碍她差遣人,于是方婉容继续道:“对,你既说是我派的人,那人长的什么模样,穿的什么衣裳?且我与郡主素来交好,我为何要害她,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我的名义派人去请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景安乐在旁边看着,心想:这方婉容还有几分脑子。 当时那名下人派人来请的时候刚好只有景安乐一行人在,如今他们便是最好的证人。 景柔顿时明白过来,方婉蓉自然不敢做这种事情,眼下虽不知真凶是谁,但与嘉宁郡主府肯定脱不了关系。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才会听那名郡主府下人的话,没想到阴差阳错,被人推入水中。” 景柔的一句话,又把问题的关键指向了嘉宁郡主府。 灿儿也赶紧附和道:“那名下人正是穿着郡主府的衣裳,她引我们至此处,趁其不备,便将我家郡主推入水中。” 众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但都不敢说话,而嘉宁郡主的脸色铁青,她自幼备受宠爱,如今一个婢女在她面前说起她的过错,偏对方是庆王府的人,她还不能发火,只能咬牙切齿道:“查,务必把凶手给我查出来。” 景安乐心中冷哼一声,谁是凶手难道你不知道?不过……景安乐环顾一圈,竟然没看到寇舒然的身影,于是景安乐对沐萍使了个眼色,沐萍当即会意便偷偷的溜出去。 第158章 谁是凶手 宴厅。 因为景柔落水,赏菊宴会是办不成了。嘉宁郡主满脸怒色坐在首位,为了排查凶手,所有人都在大殿,不得离开,除了京中权贵,还包括景安乐、萧衡、秦修远、秦知画以及谢百龄等人。 至于沐萍早就在此之前悄悄溜出去,她一个下人,一时间也无人注意。 耶律元修早已不满,他乃贵客,居然被当成疑犯一同围困,自然心生不满,且郡主府虽富裕,却与东源国并无来往。于是他当即发作起来,直接站起来,声音冷冷道:“嘉宁郡主是觉得我等是加害柔郡主的凶手?” 嘉宁郡主眉目一拧,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刚想发怒,却又看清是对方一国太子,于是道:“耶律太子误会了,此番举动,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并不是为了针对谁,只是为了早点查到凶手。” 说完,嘉宁郡主就站起来,道:“诸位,今日是我郡主府的过失,为了将真凶抓出来,若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见谅。” 此番赏菊宴来的本就是公子贵女,并无长者相随,且嘉宁郡主地位崇高,受宠人尽皆知,自然不敢有人反驳,这话自然是说给萧衡、祁治、耶律元修、以及其他两位异国皇子听了。 “郡主说的是,耶律兄也只是担忧罢了。”洛维眼见不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耶律元修坐下。 而他此番举动,是因为他钦慕寇舒然,自然也不愿让她的母亲为难。 耶律元修一甩袖子,面色阴沉的坐下。 此时众人皆端坐席面之上,皆是一言不发,嘉宁郡主扫视着众人,目光一下停顿在景安乐身上,旁人都惶惶不安,她却自在的饮茶,旁若无人,举止优雅。 嘉宁郡主心中一闷,陡然想起不见自己的女儿,她心下一沉,回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老嬷嬷,那老嬷嬷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情的模样,就在此时,听到一声高喊,“凶手抓到了,凶手抓到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侧目,都好奇这凶手是谁。 只见来人正是寇舒然,她身后跟着自己的丫鬟听香,后面有两个壮士的家丁,正压着一个穿着郡主府下人衣裳的女子往前走来。 洛维见寇舒然来了,心中一下欣喜,眼神再也挪不开。 眼见这一幕,众人眼中是掩不住的好奇,而莫名的,嘉宁郡主眼皮一跳,心中有一丝慌乱。 “母亲,凶手抓到了。”寇舒然站在下方,开口说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道:“凶手正是府里新来的下人,名唤弄翠。” 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往那名绑着的女子看去,她嘴里被塞了块破布,发不出任何声音。且看她的样貌实在普通,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可奇怪的是,即使被当做凶手抓了起来,她的眼里只剩平静,并无惧怕之意。 “胆敢谋害郡主,简直是胆大妄为,说,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谋害郡主?。”嘉宁郡主望着那名女子,只觉得十分眼生,当即质问道。 景安乐只是静静的看着,怕是这寇舒然贼喊捉贼。 果然,寇舒然的丫鬟听香一把扯下那名女子口中抹布,厉声道:“主子问你话,还不赶紧回话?” 此时,那名女子抬起头来,正是先前景安乐一行人见的那名女子,她穿着与先前无异,只是头发凌乱了许多,像是被折腾了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她仍是紧闭牙关,不肯多说一句。 “既然如此,来人呐,给我打!”嘉宁郡主坐在上头冷冷发话。 那名女子也是嘴硬,重重的几大板下来,居然只是趴在地上发出闷哼声,汗水已经将她的头发打湿,抬起头时嘴角已经挂了血迹。 “好嘴硬的丫头!” 此刻嘉宁郡主直勾勾的盯着弄翠,“来人啊,给我继续打!” 下人正要动手,却被寇舒然及时制止,“母亲!” “母亲,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一个弱女子,是挨不了几下的。” “她来府中的时日不长,做事倒也认真,女儿想着她应当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定是受人指使!” 她这番话说的得体大方,既彰显了她大家闺秀的仪态,又显的她体恤下人。 下方亦有人小声议论,“县主果然是个慈悲心肠的人。” “是啊,有这样的主子,是下人的福气。” 可也有人小声议论,“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寇舒然一边说着,一边蹲到弄翠的身旁,“你一个孤女,定是被人驱使,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留你一条性命。” 此话落下,弄翠才费力的睁开眼睛,她声音孱弱,颤颤道:“我……我是不会说的。”只是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景安乐。 “我是不会背叛我的主子的。”弄翠的声音又大了几分,重复道。 她的声音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京城中的公子小姐都是人精,即便发现了不对,眼睛也望向景安乐,但无人会说出来,只敢在心中暗自猜测。 倒是秦知画注意到了,神色担忧的望着景安乐,而景安乐却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从容不迫的接受众人的审视,眼睛更是直接对上弄翠的目光。 弄翠被景安乐的气势一震,心中惴惴不安,但仍鼓足勇气,继续道:“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而旁边的祁治看不下了,他直接站起来,对着嘉宁郡主行了个礼,道:“郡主,此人冥顽不灵,不如让在下试试。” 此言一出,众人都十分惊讶,又不由得联想起来祁治是不是为了景柔出头。 而寇舒然一愣,像是没预料到一般,神色略微有一丝担忧。 “好,那便有劳祁皇子了。”嘉宁郡主也不客气,干脆说道。 只见祁治走到弄翠跟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他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在弄翠的眼前道:“此针名唤离魂魄,一针便可叫你痛不欲生,仿若魂魄出窍,本皇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谁指使你的?” 第159章 追查线索 弄翠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祁国皇子,看着眼前手掌长的细针,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身子也不自觉的微微抖起来,眼神更是不受控制的看向寇舒然。 “弄翠!你还不说实话!你不为自己,也得想想自己的父母亲人。”寇舒然也是心惊,怕弄翠牵扯到自己,抢先道。 听到此处,景安乐当即明白,这是拿住了弄翠的短处,威胁人。 弄翠心领神会,赶紧趴下哭诉道:“奴婢知罪,一切都是……是安乐公主指使奴婢的。”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声。 祁治也是一愣,望着景安乐,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阿房,大声质问道:“大胆,胆敢攀扯公主殿下!” 秦知画一改往日沉稳风范,开口道:“好歹毒的丫头,先前你还信誓旦旦,顷刻便胡乱攀咬,你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她们为自己出头,景安乐心中顿时觉得暖暖的,她面容冷淡,直直的盯着弄翠。 而寇舒然脸上闪过一阵得意,又马上消失不见,故作惊讶道:“弄翠,这里这么多人,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啊,污蔑公主,可是死罪。” 寇舒然余光不自觉的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萧衡,她就是要让萧衡看到,景安乐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人。 坐在上方的嘉宁郡主眼神划过一抹寒意,听到女儿的话,也猜到了八九分,但此刻也只有将这戏唱下去。 “大胆弄翠,敢牵扯公主,可有何证据啊?” 众人便在此处看戏。 景安乐瞧着嘉宁郡主,她心中冷哼一声,这事不论是不是她景安乐做的,身为皇室中人,自然得以皇家颜面为要,可如今她们母女二人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可见其心之毒。 弄翠吓的瑟瑟发抖,开口道:“是公主说,柔郡主总是与她作对,要给她一个教训,才吩咐奴婢这样做的。” “简直是胡言乱语。” 突然一阵男人声从远处而来,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大皇子景风遥,而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楚明月。 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嘉宁郡主,她忙从椅子上起来,前去迎接,众人也赶紧行礼。 “参见大皇子。” “姑姑。” “大皇子前来,有失远迎。” 秦知画见景风遥来了,心下一动,又瞧见一同来的楚明月,眸子又暗了暗,但事急从权,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走过来的楚明月轻轻一笑。 景风遥前几日虽被景帝罚了,可他仍是景国的大皇子,中宫嫡出。 “姑姑客气了,赏菊之宴我自然是要来的,怕来晚了,我景国的嫡公主便被有些人当成什么凶手,姑姑,你说是不是?”景风遥虽笑着,可眼底却是冷的。 听到这话的景安乐心中一暖,哥哥一直是他的哥哥。 嘉宁郡主一时清醒过来,寇舒然虽记恨景安乐,一心想找个机会报复,她虽不知今日的谋划,一开始也纵容着。而今景风遥一来,她才明白过来,景安乐是景帝的爱女,而景风遥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她也是糊涂了,居然纵着寇舒然做这样的事情。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寇舒然抢先道:“大皇子说的是,可这婢女遭此折磨,才……”寇舒然自然是想说是景安乐主使。 “县主可要慎言!” 寇舒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坐在席上的萧衡打断,萧衡说着便从座位上起来,朝着景风遥走去,“今日之事我已看了许久,县主单凭这婢女一面之词便能确定谁是真凶吗?” “我倒是觉得,这婢女很是可疑呐!毕竟谋害皇族,非同小可,不如将此人押进慎刑司,仔细审问,定会真相大白。” 听着萧衡为景安乐说话,寇舒然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她恨,为什么,为什么萧衡的眼里只看得到景安乐,哪怕景安乐变成疑凶,却还要为她说话。 弄翠听到慎刑司,脚软的更加厉害,她无助的看向寇舒然,而这一幕也被众人收在眼里。 “真是奇怪了。”萧衡轻笑道。 “你看着县主做什么?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萧衡话头一转,众人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嘉宁郡主眼疾手快,迅速反应过来,当即呵斥道:“来人呐,把这罪婢压下去,乱棍打死,不要让她在这里胡乱攀扯。” 把事情捂死,将人诛杀,才不会牵扯到寇舒然,即便她袒护景安乐,也只会让人以为是郡主府惧怕皇室威仪,一举两得。 “母亲……”寇舒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嘉宁郡主一个眼神给吓住。 “慢着!” 景安乐听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她的声音清脆冷冽,出声制止道。 只见她从位置上慢慢起身,举止优雅,从容大方,“姑姑如此草率,岂不是落人话柄,让你我遭天下人非议。” 景安乐说完,便与景风遥对视,兄妹二人,默契十足。 听到这话,嘉宁郡主牙齿咬的生疼,又说不出个什么,只能道:“这贱婢胆大包天,做了这诛九族的事,断不能放过她。” “姑姑说的是,自然不能放过她,可县主先前也说了,她一个下人,何苦要做这诛九族的事,自然是有人指使才是,若此事不查清楚,便会被天下人议论,说我们皇室查案不清,草菅人命,无视景国律法。”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任谁也不敢反驳,更不敢草草了事。 寇舒然也愣住了,她只想让萧衡嫌弃景安乐,顺便整一下景柔,没想到要将事情闹到这般大。 景安乐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弄翠,一字一句道:“且不说本宫并不认得你,你既说是本宫指使你,你倒是说说,本宫是何时,何地吩咐你的,你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让众人都听听。” 景安乐目光如炬,盯着弄翠的眼睛,弄翠心中已经慌乱的没谱了,左右都难逃一死,心下一横,便手快的拔下头上的素银簪子,眼看就要插进脖子里面,景安乐眼疾手快,一脚便将弄翠踹倒在地,簪子落地的清脆声,也吓到了众人。 “居然敢寻死!” 景安乐声音一沉,冷哼一声,右脚狠狠的踩在弄翠的手掌上,用力碾压。她面无表情,可语气却没有一丝温度,即便如此,众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气场。 气氛低沉的可怕,只有坐在角落里的谢百龄含着笑意自古饮酒,默默看着这一切。 第160章 贼喊捉贼 弄翠本就因打了板子身体虚弱,又被景安乐踩着手,一时间疼痛不已,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嘴硬,“奴婢……奴婢说的是实话啊!” 她冷汗直冒,虚弱不堪,却仍在狡辩。 本来寇舒然还担心弄翠会说漏嘴,听到这话才勉强安了心,却不想,很快她就就要心惊了。 “很好!” 景安乐望着弄翠,知道她是被寇舒然捏死了,她也不再多说,对着阿房使了个眼色,阿房立即会意,捡起地上的簪子递给景安乐。 景安乐的举动让众人不明所以,只见景安乐嘴角勾起冷笑,她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将簪子用力的扎进了弄翠的手掌心,霎时,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宴席。 “啊!啊~” 等众人反应过来,素银簪子已经活活将弄翠的手扎穿,一时间鲜血淋漓,而弄翠一时间没忍住便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京城娇养的小姐们哪里见过这些,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胆子小一些的更是吓的闭上了眼睛。 尤其是寇舒然,她此刻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公主,便可滥用私刑吗?” 景安乐被她蠢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在昏黄的灯光下,甚是好看。 “你笑什么!”寇舒然的声音透着不解。 还未等景安乐说话,萧衡便抢先说道:“县主食景国俸禄,难道不知景国律法吗?” 方才景安乐的那一系列动作,别人觉得粗俗,武断,可是十分对萧衡的胃口,应该说,无论景安乐做什么,他都是欣赏的。 寇舒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衡,景安乐的样子那样残忍,为什么萧衡就是喜欢她呢? 可萧衡并不理会这些,而是继续道:“景国律法严明,嫡出皇子,公主享监察审判之权,方才安乐公主此举,实属审问,何来私刑之说?” 寇舒然被萧衡的话堵住,她不愿在萧衡面前没面子,又转移话题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婢女可怜,既受人指使,还要受皮肉之苦。” “可怜?那方才郡主让人杖责时,县主为何不阻止?如今倒觉得这婢女可怜了。”景安乐反驳道。 “迫害郡主落水,可是死罪啊!”景安乐又一字一句道。 “我……” 寇舒然一时无语,而此时去了许久的沐萍终于回来了,且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同回来的还有秦修远,他趁众人不注意,坐到了谢百龄的身边。 “秦兄这是去哪里了?”谢百龄心知肚明,从方才景安乐的侍女偷溜出去,秦修远便紧随其后,但他还是装作不知,故意问道。 “有些吃坏肚子了。”秦修远搪塞道。 这边沐萍在景安乐耳边低语,景安乐立即明白过来,直直的盯着寇舒然。 “妹妹,怎么了?”景风遥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开口问道。 寇舒然被盯的发毛,赶紧挪到了嘉宁郡主的身边,嘉宁郡主也意识到事情要闹大,赶紧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诸位先行回府。” 嘉宁郡主这话说的客气,她当然不愿把事情闹大,牵扯自身,可意思大家都明白,这是内部矛盾。 “慢着!”景风遥率先开口。 嘉宁郡主心中咯噔一下,脸上难得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对着景风遥道:“诸位都累了,不如先让他们回去。” “姑姑莫不是忘了,凶手还没有查出来呢!” 听到这话的寇舒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嘉宁郡主的手腕,她此刻心中十分忐忑。 “是啊,姑姑,本宫的侍女方才已经去查验,本宫已然了解,只是这真凶的确的出人意料啊!”景安乐先是盯着嘉宁郡主,而后又看着寇舒然。 寇舒然年纪小,此刻她的心早已经七上八下,头也低的厉害。 可景安乐并不打算放过她,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寇舒然面前,一字一句道:“幕后凶手就在这府里,而且就在我们之中。” 嘉宁郡主护女心切,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公主!”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脸色又变了变,“无凭无据的事,公主可不要乱说。” 景安乐看着嘉宁郡主从一开始的从容到如今的面目狰狞,她不由得笑起来,她袖子一甩,从容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高贵冷艳,仿若一个王者。 “姑姑莫急,本宫还没说凶手是谁,姑姑这般激动做什么!”景安乐轻笑道。 嘉宁郡主一时语塞,只能不满的看着景安乐。 “沐萍,你来说。” “是。” 沐萍听到景安乐发话,便一五一十的道来:“奴婢方才在这名奴婢房里搜出了许多财宝。”一边说一边将首饰放在地上。 “财宝收买人心,可如何知道这凶手是谁啊?”人群中不知谁问了那么一句。 “的确如此。”沐萍一边说着,一边从那首饰堆里拿出一个红宝石戒指,那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发辉煌。 景风遥看到这枚戒指,顿时反应过来,他一把夺过那枚戒指,看了又看,才语气冰冷道:“姑姑,旁的不说,可这枚宝石戒指却只有郡主府才有的啊。” “此乃当日藩王进贡,父皇便将这戒指亲赏了给姑姑。” 景风遥这话就差直接说真凶是嘉宁郡主了。 这下众人也是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猜测起来。 嘉宁郡主也是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向寇舒然望去,可这会儿寇舒然也是一脸茫然,这枚戒指母亲虽给了她,她却视若珍宝,只会在重要节日佩戴,怎么会赏给一个下人呢? 于是寇舒然摇着头,苦苦哀求道:“不,母亲,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此事与女儿无关呐!” 明明嘉宁郡主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问,可这寇舒然自己是个兜不住的,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第161章 不速之客 另一端,郡主府厢房。 景柔因为落水被扶到厢房休息,请了太医来看,并无大碍。但这会儿天冷风大,景柔身子又弱,只能在郡主府歇息一晚。 “郡主,喝药。”灿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对着景柔说道。 药香难闻,景柔靠在床上用手掩着鼻子,但还是接过,一边喝,一边道:“这事先不要告诉母亲,她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等我回去再与她细说。” “奴婢明白。”灿儿表面恭敬,背地里早就将这消息散出去了,自然这是景安乐的意思。一来是为了惊庆王妃的胎,二来便是挑拨庆王府与嘉宁郡主府之间的关系。 “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景柔问的自然是她被推入水之事,其实她心中有七八分明白,不是寇舒然就是景安乐。 灿儿道:“奴婢一直在跟前伺候,只是听先前送药的人说,人全都在宴厅了,还不知道什么结果。” “要你有什么用!”景柔怒道,一把将没喝完的药碗向灿儿砸过去。 灿儿有武功,自然躲的飞快,只有裙摆被打湿一些,她心中骂人,表面却装作顺从道:“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 “哼!”景柔见灿二如此,才觉得自己心中的气儿顺了一些。 “还不快去。” “是。” 于是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景柔一人,她越想越觉得愤怒,不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她都不会放过! 忽然,窗边传来响动声,把景柔拉回现实。 “谁?” 景柔问道,可屋外无人吱声。 “到底是谁?” 景柔撑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她心中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动,她以为窗外的人是祁治。 她一步步的走向窗边,但走到一半就掉头回去,而这时,窗子竟然从外面直接被推开了,景柔心中欣喜,激动的转过头,却没想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裴风哥哥。”景柔的笑僵在脸上,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声音也夹着哭腔。 慕容裴风本就俊朗,他即便乔装一番,但风姿依旧,只是脸色不好,看着憔悴了许多。 景柔不敢看慕容裴风的眼睛,只能往下瞧,她看着慕容裴风下垂的右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裴风哥哥,你的手……” “柔儿,你还惦记我,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是有多想你吗?” “我……”景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昔日的情郎就在眼前,但庆王妃的话犹在耳边,权势和情谊,她自然是要前者。 景柔本就生的柔美,此刻半含热泪更是惹人怜爱,因此即便慕容裴风先前目睹她和祁治抱在一起,先前的不甘和恨意,也一下子消减不少。 两人就这样对视,像是要将彼此看穿。 …… 宴厅。 这边眼见寇舒然就要露出端倪,嘉宁郡主赶忙阻止道:“这枚戒指之前就不慎丢失,原来是被这贱人偷走了。” 这一举动,看的景安乐直摇头,不得不说,嘉宁郡主甩锅的本事是真有一套,不过她也没有拆穿,而是淡淡道:“按姑姑的意思,此人必是个狡诈之徒了。” “窃夺主子财物,能是什么好人。”嘉宁郡主气愤道。 “既是如此,那先前这婢女说是安乐指使,怕也是无中生有,逃避罪责了?毕竟这样的人贪恋钱财,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景风遥顺着嘉宁郡主的话说道。 “我……”嘉宁郡主一时无语,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只能认下,“大皇子说的是,是我郡主府里下人做错了事情,我定严惩不贷,还公主一个公道。” 众人听的清楚,但也无人敢应。 景安乐冷笑一声,抽身从椅子上起来,居然想就这样善了,想的倒美! “姑姑!” 嘉宁郡主从没觉得景安乐的声音刺耳过,她心中烦闷又担忧,面上却强撑着,“公主请讲。” “既是这样狡猾的人,不仅偷窃,还推郡主入水,嫁祸本宫,自然不能轻轻放过。” “公主说的是。”嘉宁郡主以为她要说什么,听到这话,倒也放松了些,顺着道。 “沐萍!” “在。” “把这贱婢给我弄醒,本宫要再审。” 她的话一落,嘉宁郡主还未平稳的心又悬了起来,而寇舒然更甚,脚当即软的就站不稳,还是听香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下去。 “哗!” 沐萍一盆凉水就使劲的泼在了弄翠的脸上,秋日寒冷,不一会儿,弄翠便被激醒了。 水顺着鼻子流到了嘴巴里,看起来狼狈不堪,等她睁开眼睛,便看到景安乐正居高临下的冷冷的看着自己,一瞬间,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噤,受伤的手疼的发僵,什么都想起来了。 “说。”景安乐的声音慵懒又冰冷。 “你为何要偷郡主府的宝石戒指,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 宝石戒指?弄翠一脸茫然,费力的抬头望着寇舒然和嘉宁郡主,她虚弱的摇着头,“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这些东西可都是在你房里搜出来的!”阿房怒道。 弄翠费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如今她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不能生也不能死,可她只能强撑,干脆又一言不发。 眼看事情又僵持起来,景安乐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好一个忠仆啊,只是不知若你的爹娘知道了,该是多难受啊,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却犯了死罪。” “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受苦便罢了,可你若不说出真相,便是牵连全家,祸连九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本宫的地位,还找不到几个人?” 景安乐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都击在了弄翠的心上,她的神情似有松动,不可置信的望着景安乐,她刚想张嘴,又被一声呵住。 “弄翠,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嘉宁郡主眼见情况不妙,大声道。 “姑姑,您这是做什么?本宫正在审问,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景安乐面不改色,质问道。 嘉宁郡主不知是不是心虚,她觉得景安乐实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气场强的可怕。 第162章 凶手自认 “婢女狡诈,我只是提醒她,不要乱说话罢了。”嘉宁郡主看了看寇舒然,像是认命般说道。 景安乐笑了笑,又勾眼看着寇舒然道:“县主?你不说些什么吗,毕竟这人可是你带过来的。” 她这话不仅是对寇舒然说的,也是在提醒在座的每个人,此事是寇舒然起的。 寇舒然心中一惊,现下所有人都看着她,别人她不在意,可是萧衡,萧衡也望着她,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被打败。于是她甩开嘉宁郡主的手,连声量也拔高了起来,“公主,我也只是依法办事,弄翠犯了错,自然是要责罚的,如今公主高高在上的质问,不知是何意思?” 哼,寇舒然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精彩。 “既如此……”景安乐说到一半,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她转头看向弄翠,“你还不说实话。” 弄翠看看景安乐,又看看寇舒然,刚想出声,却又被寇舒然打断,“公主,威逼……可算不得数啊!” “放肆!” 景安乐已算是忍到极限,她声音不算大,却有力。 公主气势,可不是假的,她一声,全场一下噤声,也把寇舒然吓了一跳。 “寇舒然,本宫念你是姑姑之女,皇室宗亲,一再体谅,你却屡次以下犯上,咄咄逼人,看来是需要好好管教了。” “至于你……”景安乐双眼一眯,盯着弄翠继续道:“本宫不介意再废了你另一只手。” 话一出口,谁也不敢再说,弄翠却是终于崩溃,俯首大哭,“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呐!我说,我什么都说,一切都是县主指使我的!” 说完这句,弄翠已是泪流满面。 “好你个罪婢,胆敢胡言,你先前污蔑本宫,如今又牵扯县主,究竟是何居心?”景安乐假意不信她,反问道。 弄翠忍着疼痛,赶紧为自己辩解,“不不不,奴婢这次说的确是实话,是县主胁迫我这么做的,婢子命薄,也不敢欺君,可县主拿全家人的性命逼迫我,我若不从,便要杀了我全家啊!” 她声泪俱下,哭诉的让人不免动人,可旁人看着县主的神色却变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 “景安乐,你竟敢教唆你的人污蔑我。” 景安乐刚要出声,就听到景风遥突然出声,“县主!” 短短两个字,就让几乎失控的寇舒然冷静下来。 “如今人证已在,县主还有什么好说的的?”景安乐又道。 寇舒然看了看弄翠,又看着周围的人,她一时羞愤,又说不出个什么,只能支支吾吾起来,“我……我……” “所以,是你指使下人推郡主落水,污蔑本宫。”景安乐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寇舒然走去逼问道。 “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景安乐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如同利剑般刺向寇舒然。 寇舒然被逼的太紧,像被崩断的弦,她干脆大喊,“对,是我又怎样?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直到寇舒然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尤其是洛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寇舒然会亲口说自己是凶手。 嘉宁郡主直接身子一虚,要不是旁边的嬷嬷扶着,就要直直的栽下去。 “舒儿?!”嘉宁郡主一时气急,声音又急又怒,但她绝不是怪罪,而是恼怒,她为什么要承认。 “快把县主送到潇湘阁去,她失了心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嘉宁郡主吩咐道。 这是想跑?没门儿! “姑姑!” 景安乐的声音冰冷又坚硬,刚被下人拥着要走的寇舒然后背一僵,不敢动弹。 “姑姑这是要徇私?”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那么一句,“早听闻嘉宁郡主深受宠爱,恃宠生娇,没想到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亲女!” “放肆!”嘉宁郡主再也保持不住优雅的样子,怒吼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下人就急冲冲的来报,“郡主,庆王来了!” “什么!” 嘉宁郡主只觉得头顶一片眩晕,踉跄几步,险些就要跌倒,她靠着身后的婆子低声道:“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可这会儿说这些已经无用了,随着人群的让开,一个身穿暗色衣袍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众人赶紧行礼。 “参见庆王。” “王兄……”嘉宁郡主皮笑肉不笑,感觉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景安乐嘴角划过一抹浅笑,出声道:“王叔,你可算了,可怜柔儿她受了委屈,哎……”她的表情换的极快,一下子又可怜兮兮起来,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这话可听的寇舒然十分不爽,可事情已然闹大,她也不敢说话。 庆王环绕了一圈,眼睛在祁治身上顿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景安乐。 今日他刚回府,就得知庆王妃晕倒,景柔落水之事,他堂堂一个王爷,爱女受了欺负他如何能忍,况且…… “柔儿呢?”庆王问。 “王兄放心,郡主无恙,方才已经请过太医了,如今郡主正在房间里休息呢。”嘉宁郡主赶紧讨好道。 庆王是什么人物?别人不知,嘉宁可知,万万不能得罪的。 “哼!” 庆王怒气未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弄翠,以为她就是害景柔落水的凶手,他当即用脚狠狠的碾着弄翠的手,厉声道:“是你?” 弄翠疼的厉害,也吓破了胆子,高声求饶道:“不是我,是县主,是县主逼奴婢这么做的。” 听到这里,庆王的脸沉的厉害,他松开脚,转身望着寇舒然,眸子阴狠,嘉宁郡主赶紧挡在寇舒然的前头,拉住庆王的胳膊,“王兄!舒儿她还小,不懂事……还请你多……” 话还没说完,庆王一把甩开嘉宁郡主的手,迅速的从自己身侧抽出一把宝剑,指着寇舒然。 “啊!啊啊!” 寇舒然吓的大叫,宾客们也慌乱起来,而景安乐则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看着这场好戏。 第163章 满城风雨(一) “王兄,快住手!”嘉宁郡主被吓的几乎要发狂,她爱女心切,竟然直接就去抢夺那把宝剑。 可她一个女子,哪里是庆王的对手,庆王一怒,直接就把嘉宁郡主推倒,众人又不敢去阻止,只能去扶嘉宁郡主。 趁着这个间隙,寇舒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就跑。 “嘉宁!这便是你教的好女儿。” 眼见寇舒然跑了,庆王愤恨道,其实庆王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寇家虽为郡马,却无实权。但是他家的钱财可做不得假。眼下他故意发作一番,就是想以此要挟,得到他想要的。 景柔也不愧是他的女儿,正好的在此刻晕倒了。 “不好了,郡主晕倒了。” 因此灿儿来报的时候,庆王一把扔下手中的宝剑,纷纷对着嘉宁郡主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还不带路!” “是。” 于是庆王又赶着去看景柔。 如今事情乱成这样,嘉宁郡主几乎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仔细看,她头上的金钗还略微歪了几只,但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遣散了宾客,自然也包括萧衡,祁治等异国皇子。 秦知画和秦修远等人朝着景安乐行了礼,宽慰几句才走,临别时她的眼神诉说着担忧。楚明月亦然,只是她的眼神更多的是看着景风遥。 此刻,除了皇室中人,这会儿其他人都散了。 “姑姑。”景安乐慢悠悠的站起来,脸上似笑非笑。 “您说说,这可怎么好呢?” 嘉宁郡主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可景风遥还在这里,她也不敢多说,甚至可以说,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刚要走,身后就幽幽的响起景安乐的声音。 “姑姑,可别怪安乐没有提醒您,要小心行事啊,毕竟叔父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嘉宁郡主自然以为景安乐是落井下石,她袖子一甩,“不劳公主费心。” “姑姑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安乐也只是好心罢了,毕竟一不小心,此事要是闹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那县主的名声可就……” 景安乐的话正中嘉宁郡主的心上,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又不知如何辩驳。 “安乐有一计策,只是过了今晚,便无用了。” 嘉宁郡主脚步一顿,但还是一甩袖子便走了。 见嘉宁郡主走远,景风遥才道:“你这是何意?本就是她们自寻死路!何不让他们内斗去!” 景安乐这才反应过来,“王兄,今日也太不像你了。” 自上次景风遥被景帝责罚之后,书房一畅谈后,景风遥哪哪都透着不同。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景安乐心中感动,会心一笑道:“放心,她会来找我们的,庆王的胃口可是很大的。”提到庆王,二人的脸色同时微沉。 “不过,皇兄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事情闹的那么大,而那位郡马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其实也不怪景安乐好奇,前世她也只是知道郡主府富足罢了,关于那位郡马,也知其畏妻,奇的是还真的没怎么露面。 “郡马?”这倒是提醒景风遥了,这位郡马名叫寇准,原先家族也有些钱,却远没有今日富足。 “皇兄,往日宫中筹办的那些聚会,郡马可曾出席过?” 不说还好,一说景风遥也隐隐觉着有些不对,他稍一思索,道:“你这么一说,郡马甚少出席宫宴,每每都是姑姑带着县主出席。” “不错。”景安乐点点头,“上次太后回宫都没瞧见郡马的影子,这其中定有问题。” 见景安乐的样子,景风遥也当即会意,道:“安乐,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办,有进展,我再通知你。” “多谢皇兄!只是皇兄不问我做这些的缘由了吗?” 景风遥笑的宠溺,“一开始我也有疑惑,不过我后来想明白了。” 嗯? 景风遥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看着景安乐那双眼睛,景风遥亦看到了先皇后秦音,他想起母后对他说,要好好照顾妹妹,可如今,却要妹妹来帮他筹划,更可气的是,他自己却冥顽不灵,差点被人利用,一想到这里,他就气恼自己。 “总之,我相信你,你想做的事情,皇兄都会帮你。” 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没有明说,景风遥估计也猜到了庆王的谋逆之心。 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可谁也没注意到背后的屋顶还卧着一个黑影,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 郡主府,厢房。 景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她的床边正坐着庆王。 “父王……” 她不是说不要告诉庆王吗?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景柔恼怒的看着灿儿,灿儿眼里也是茫然,赶紧拼命摇头。 “你可算醒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下屋内只有庆王,景柔,灿儿三人。 景柔当即也是糊涂,她被人推入水中不假,可她怎么会晕倒?她想起来了,她在和慕容裴风说话,然后…… 可后面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一想她的头就疼,她也不能说与慕容裴风见面之事,还是灿儿回道:“是郡主府的下人引我们到亭子处,那婢女趁我们不注意,便将郡主推入水中的。” 然后灿儿又对着景柔道:“方才在宴席处,那婢女已经亲口承认,是受县主指使的。” “寇舒然?”她先前以为是景安乐,不过这并无不同,都是两个讨厌的人。 景柔心中恼怒,她恨恨道:“父王,你可得为女儿做主啊!” 庆王亦是愤恨,“好一个嘉宁,居然纵女害人,我定要她付出代价!” “多谢父王。” “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景柔知道庆王是去找嘉宁郡主算账,乖巧的点点头。 等到庆王出去,景柔声音变得冷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一回来的时候,郡主就已经晕倒在床边,奴婢急坏了,赶紧去寻人,才发现王爷也在大厅。”灿儿赶紧解释道。 景柔听着灿儿的话,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又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她无意摸着自己的胸口,突然感觉空落落的,猛然一惊,下意识的伸进自己的里衣,陡然间,她背后一凉,肚兜!她的肚兜呢? 第164章 满城风雨(二) 看到景柔慌张的样子,灿儿也是瞬间明白过来,不过她对此事的确不知情,于是她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上前道:“郡主,怎么了?” 事关重大,景柔强压住心中的惊恐,低声道:“无事,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 原以为景柔会大发雷霆,却只是如此简单说了几句,灿儿也知道事情定有古怪,她上前为景柔掖住被子,“郡主好生歇着,奴婢先行告退。” 等着灿儿出去,关好了房门,景柔用力的吸了口气,才敢掀开被子,而那床上的一抹鲜红深深的刺痛了景柔的眼睛。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吓的赶紧把被子盖上,心陡然跳的极快,甚至因为害怕,景柔瑟缩的躲在了床角,她的眼睛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但又不敢出声,只能用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喊出声。 可景柔的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明明只是与慕容裴风说着话,怎么会晕倒,如今还……她越想越乱,越想越烦,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一幕,自然被在门口偷看的灿儿发现,她心中揣度,心里也有了主意。 另一侧,郡主府书房。 门口有下人死守,里面也十分安静,完全听不出个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庆王才从里面出来,只是与进去时的愠怒不同,此刻他的脸上似乎挂着笑意。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屋内的嘉宁郡主,她的脸色可不好看,今夜像是着了魔般,事情如洪水袭来,先是景柔落水,而后是寇舒然出事,接着庆王又来了。 嘉宁郡主头疼不已,她疲累的揉着太阳穴,脸上皆是倦意,可她此刻还不能倒下。 “县主找到了吗?”嘉宁郡主沉着声音问。 嬷嬷桂荣赶紧道:“郡主放心,县主只是受了惊吓,躲起来罢了,我已加派了人手,很快就会找到的。” 嘉宁郡主叹了口气,她的女儿她了解,肯定是窝在府里,哪里敢跑出去,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桂荣瞧出了嘉宁郡主的心思,她低声道:“郡主难道真要答应王爷的条件?” 一说到这,嘉宁郡主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阴狠,他虽早知庆王野心勃勃,却没想到他的胃口如此之大,居然想要她家的金矿,可若不从,那她的舒然,舒然的名声和前途便都没了。 寇舒然自然重要,可那金矿是十年前开山所得,如今不过才发掘不过十分之一,便已经让郡主府富甲一方,若是给了庆王,叫她又如何甘心。且钱财不论,那金矿位置特殊,位于三国交汇处,保不齐将来有大用。 桂荣看出了嘉宁郡主的心思,这么大的金矿,换了谁都不愿,她脑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郡主,事已至此,老奴觉得不如去找安乐公主试试?” “安乐?” 嘉宁郡主脑中浮现景安乐的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 桂荣往窗外瞅了瞅道:“这会儿子正是丑时。” “不如,让老奴去看看安乐公主是否还在?” 嘉宁郡主沉吟不做声,半晌才道:“她只比舒然大一岁,又能有什么法子?” 桂荣自然知道嘉宁郡主的意思,劝慰道:“公主金口玉言,既能开尊口,想必定能扭转乾坤。” “那你便去看看。” “是。” 而这边,景安乐自然也没有离开郡主府,而是以受惊为由,暂歇此处。 “公主,要不先歇息。”公主服饰繁重,虽华丽,却也是枷锁,阿房看着心疼出声道。 景安乐却不紧不慢的自顾饮着刚泡好的普洱,慢悠悠道:“不急,等会儿还有客上门呢!” 阿房不解的望了眼景安乐,又看了看沐萍。 沐萍一贯面无表情,并未多说。 片刻,门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房疑惑的看了景安乐和沐萍一眼,便上前去开门,迎面便是个堆满笑意的嬷嬷,她穿着杏色的绸缎,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下人。 “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景安乐就摆摆手道:“让她进来。” 阿房疑惑着让开了路。 “参见公主。” 来人正是桂荣,她恭恭敬敬的行礼,一抬头便看见景安乐正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杯子,一举一动,颇有风范。且她穿戴整齐,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就在这里等着。 “嬷嬷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景安乐故意这么问,桂荣便也就顺着往下说。 “老奴是郡主的近身桂荣,夜色正好,奉郡主之命特来请公主前去赏昙花。” 不愧是郡主的近身,说话很是得体。 景安乐点点头,“阿房,沐萍,走,我们一同去瞧瞧。” 郡主府,书房。 书房再次严守,只不过已经从庆王换成了景安乐。 书房中央还真的摆了一盆昙花,半开半合,香气迷人。 “今日是我言辞过激了,还请公主莫要在意。” 一向居高临下的嘉宁郡主也会这般低声下气么?景安乐觉得好笑。 “姑姑慈母心肠,倒真叫安乐感动啊。”景安乐坐在上方,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时关紧急,景安乐这种态度让嘉宁郡主心中烧起火,可兹事体大,眼下又有求于人,她只得将态度放的再低些,“公主哪里的话,您乃千金之躯,身份尊贵,自有万千宠爱于一身。” “纵使安乐受尽恩宠,可唯独母爱,安乐从未得到!”景安乐的声音不大不小,甚至很平淡,即便如此,嘉宁郡主却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神中有片刻的失神。 不巧的是正好被景安乐捕捉。 “公主,先皇后的事,当初我的确不知情。” 此话一出,景安乐脑中犹如一道惊雷作响,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眼睛死死的盯着嘉宁郡主。 嘉宁郡主以为是景安乐发现了什么,才以此为条件谈判,可以她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并不知情。嘉宁郡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道:“还请公主赐教,帮帮舒儿。” 可事关先皇后,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揭过的,景安乐的眸子越来越阴沉,声音也压了下来,“还请姑姑再说一遍,先皇后?” 她一步一步向嘉宁郡主逼近,嘉宁郡主被逼的不住往后退,她言辞闪烁,“公……公主。” 嘉宁郡主回头望去,她的背后眼下快挨着墙壁了,由此可见,景安乐是真的不知情。 “姑姑!”景安乐的声音再次响起,“您难道不想救自己的女儿吗?” “毕竟,本宫可是差点被县主陷害,这可是重罪!” 景安乐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冰冷中还透着威胁。 第165章 满城风雨(三) 嘉宁郡主一愣,想不到自己居然被景安乐给威胁了。 忽的铜锣一响,窗外传来打更声。 “姑姑,快寅时了,安乐说了,过了今夜,一切都不作数了。”景安乐的声音冰冷的没有温度。 嘉宁郡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她干脆坐在梨木的椅子上,眼神平静,缓缓道:“先皇后并非病死。” 听到这话的景安乐,只感觉到一股血气冲向头顶,她一时间没站稳,虚晃几步,最后手扶在柱子上才算稳住。 “当年,陛下亲征,宫内只有先皇后主持大局。” “那时你不过也是襁褓婴儿,谁知战事吃紧,前方传来密报,说陛下战死,先皇后受不了刺激,便昏死过去。”说着,嘉宁郡主抬起头,仿若思绪也回到了十五年前。 “我自小养在宫中,事发时,也不过十二岁,我亲眼看到虞贵人,也就是今日的虞贵妃端了一碗参汤进入上阳殿,还没看个究竟,便被教养嬷嬷带走了。” “我也曾向嬷嬷提及此事,却被嬷嬷阻止,不允许我提及。” “第二日,上阳宫便传来皇后死讯。” 嘉宁郡主说完,空气中有片刻的冷寂。 “而下午,父皇就班师回朝,迎接他的,便是母后冰冷的遗体。”景安乐接过话头。 窗外有风划过,像是有人在回应。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余的我全不知情。” “是虞贵妃吗?”景安乐脑中浮现那张艳丽的脸。 嘉宁郡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还请公主救救舒然。” 看着眼前的嘉宁郡主,景安乐的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姑姑慈母之心,教人感动,又可曾想过本宫的外祖母又是如何承受丧女之痛的?” “公主!” “我如今再得宠,当年也不过云光殿的一个小小郡主,如何能与虞贵妃抗衡,况且,事情究竟如何,我也不知。”嘉宁郡主语气有些激动,她声音也高昂起来,一张美丽的脸也有些扭曲。 景安乐就算重生过,再怎么冷静,可在先皇后的死面前根本不可能释怀,她缓了许久,才道:“姑姑,快到时间了。” “什么?”嘉宁郡主眼中满是不解。 “庆王是什么人物,想必他提及的要求定然十分过分,安乐想,姑姑自然不愿,不如赶紧进宫,向父皇禀告,一来表明忠心,二来请求谅解。” “这就是公主说的法子?”嘉宁郡主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 “不然呢?难道姑姑真要把金矿拱手让人?等到事发,再落个包庇之罪?更何况,那金矿的位置,姑姑比我更清楚,要是牵扯不清,便是叛国之罪!” 窗外的打更声又响了,嘉宁郡主只觉得胆战心惊。 “姑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还不动身,等到父皇上朝,庆王巧舌如簧,县主的前程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嘉宁郡主往窗外望去,朦胧夜色似乎正在渐渐褪去,她嘴巴轻轻一抿,眼神坚定的就往门口走去。 “姑姑。” 嘉宁郡主脚步一顿。 “为了县主,安乐还是劝姑姑好好处理金矿一事,为金矿找一个好去处才是。” “多谢公主!”嘉宁郡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本来还是花好月圆夜,嘉宁郡主一出门便下起雨来,可她也顾不得许多,径直往外走去,她步履匆匆,义无反顾。 “公主,我们要回宫吗?”阿房见景安乐从书房出来开口问道。 雨水淅淅沥沥而下,很快便打湿了满院草木,景安乐望着阴沉的天空,淡淡道:“天亮再回。” 她说完便不再多言,阿房乖乖应答,沐萍却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景安乐,从书房出来,她便注意到景安乐的不同,但她也没有多言。 …… 平昌侯府。 夜色深沉,慕容裴风回府的时候,风雨正好落在了门外,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今夜的举动。 慕容裴风回房关好了房门,他身子背靠在门上,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他嘴角噙笑,像是在回味,不一会儿,竟直接大笑起来,只是慕容裴风虽笑着,可他的眼神却像裹着薄冰,危险又寒冷。 “柔儿,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的声音很大,几乎要与窗外的风雨抗衡。 …… 翌日。 太宇殿。 庆王今日的心情不错,连见了栗从也并未像平日般脸色难看。 阳光落在庆王的肩头,直到庆王进了殿内才消失不见。 方凌瞧出了端倪,赔笑道:“王爷是有喜事?” “哈哈哈!”而庆王只是笑而不语,殊不知,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上朝!”卫公公尖锐的嗓音一如既往。 景帝身着玄色龙袍,高居龙椅之上,威严不凡。 “朕昨夜得知一件事,嘉宁之女寇舒然偶感风寒,府医开错药得了癔症,竟派人将郡主推入了水中。” 一句话说完,庆王先前还得意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还有一丝疑惑。 “庆弟,郡主可还好?” “陛下,臣……” 庆王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景帝打断,“昨夜嘉宁连夜进宫,已经向朕告罪,你身为兄长,自然得宽宥一二,朕已罚她派人好好照看郡主。” 听着景帝的话,庆王心知不妙,暗道:这个嘉宁居然跟自己耍手段。他自然不肯放弃,于是他拱手道:“陛下,臣弟虽为兄长,亦为人父,柔儿她昨夜高烧不退,实在可怜,还请陛下还我们父女一个公道!” 朝堂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说到底,这终究算是皇族的家事,并无一人敢多事。 第166章 满城风雨(四) 一时间大殿上满是寂静。 “那是自然。”景帝终于发话,他的手摸了摸龙椅,继续道:“郡主受了委屈,自然不能白受,县主带病之身,那便罚俸三年,在癔症治好之前,不得踏出府门。” 这处罚不轻不重,庆王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由头。 “再者。” “嘉宁今日已将普罗金矿上交朝廷。” 景帝的声音回响在殿内。 半晌,栗从先行站出来,“恭喜陛下。” 在场的每位大臣都知晓普罗金矿对景国的重要性,可以说得此金矿,上可补贴财政,下可占据有利地位。 “恭喜陛下!” 所有的臣子们都拱手恭贺,只有庆王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他知道,此刻若反驳必定会群臣说不顾江山社稷,只能沉吟不发,心中却恨不得将嘉宁郡主扯成碎片。 …… 嘉宁郡主府。 寇舒然年纪不大,心机自然不够深沉,她深知自己犯了错,此刻乖的跟小猫一样。 “你这孽障,当真是与你父亲一模一样。” 听到嘉宁郡主这样说,寇舒然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母亲,我错了。”寇舒然说着便去拉嘉宁郡主是衣袖,她语气夹着哭腔撒娇道。 一座金矿固然重要,可寇舒然是她唯一的女儿。 “从现在起,你不得踏出郡主府,直到你的癔症好了为止。” “癔症?什么癔症?母亲,我根本没有病!”寇舒然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如何能接受被禁足,她十分不满,叫嚣着撒起泼来。 “够了!” 看着如此不懂事的寇舒然,嘉宁郡主只觉得头疼。 一声呵斥,吓的寇舒然僵住。 还是一旁的桂荣嬷嬷赶紧出来圆场,她先是拉住寇舒然,“县主不知,为了保全县主的前程,郡主已将普罗金矿上缴朝廷。” “那也不该圈禁我!”寇舒然虽然知道金矿的重要,但她也知道,郡主府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孽障!” 嘉宁郡主气的发抖,忍无可忍的甩了寇舒然一巴掌。 顷刻,寇舒然白嫩的脸颊就印上了红痕。 寇舒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嘉宁郡主,她委屈的捂着脸,泪水滚滚而落,哭着跑了出去。 “县主!”桂荣嬷嬷看着就要去追。 “让她去!”嘉宁郡主阻止道。 “县主年纪尚小……” “还小!我像她这般大时已经婚配。”嘉宁郡主的声音蕴着怒意。 “罢了,你去看着她,免得她做出什么事来。” “是。” 当日,京城在传两件事。 一是嘉宁郡主之女寇舒然患了癔症。二是祁国皇子英雄救美救了落水的景柔,甚至越传越离谱,说二人已有婚约。 当然,此事也传到了庆王府。 庆王妃因景柔落水之事惊了胎,只能卧床调养,她面容苍白,一身淡色里衣,却不减风韵,半卧在床上,依旧美丽。 “母亲。” 等景柔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看到景柔好端端的回来,庆王妃激动的想起身,奈何身子却没有力气。 “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景柔到庆王妃床边,低声啜泣。 庆王妃拉起景柔的手,安慰道:“没得哭什么,平安回来就好。”说完,这才瞧见景柔眼下的一片乌青。 知女莫若母,庆王妃当即知道有事,就将下人们遣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了?”庆王妃问。 景柔也不知如何说起,只觉得心中憋闷,委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直接趴到庆王妃身上,低声哭诉起来,她先是压抑着哭腔,而后掩饰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 于是,景柔便将昨夜在郡主府落水,而后遇到慕容裴风接着失身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什么!” 庆王妃听完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她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拉住景柔的手追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看着庆王妃神色严肃,景柔擦了擦泪水,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的。” “好一个慕容裴风!欺负到我王府头上了!” 他之前与景柔相好之事,庆王妃是知情是的,只是后来事有变故,再加上他手已废,已经无缘祁国皇位,本想着把庶女景蓉嫁给他,如今看来,实在留他不得了。 “柔儿,心不狠,事不稳,这个慕容裴风是不能留了,有这样一个把柄,他只会阻碍你的路。” 这件事本就让景柔恼怒,本来她还对慕容裴风有一丝感情,如今算是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念想。 景柔擦干眼泪,眼中满是坚定,“母亲,我都听您的。” …… 是夜,冷宫。 虞贵妃听着沉稳的脚步声,她停下了手中木鱼,缓缓回头,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景安乐! “是你!” “你来做什么!” 虞贵妃发出质问,她的脸上除了震惊还有厌恶。 景安乐一身白色长袍,清丽动人,烛火下仿若一只舞动的蝶。 看着景安乐的打扮,虞贵妃居然发出嗤笑,“哈哈哈哈!” “丧钟未击,你居然敢在宫里面穿素服,就算你贵为公主,逾越宫规,怕是也难逃处罚!” “来人呐,安乐公主逾制啦!来人!”虞贵妃像是抓住了把柄,她冲到门口,大声呼喊,希望景安乐能因此定罪。 可她还未走出门口,就被沐萍给狠狠的推了回来,虞贵妃不服,再往前冲,又被沐萍打了回来。 “今夜不会有人来了。” 景安乐对虞贵妃的冲撞视而不见,而是直接坐下,静静的看着虞贵妃。 淡淡的几个字,却让虞贵妃心中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第167章 贵妃之死 虞千雪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贵妃,心中虽然警惕,面上依旧气势凌人。 “哼!怎么?安乐公主的永福宫不好好待着,居然来我这冷宫吹风?”见景安乐不为所动的模样,虞贵妃干脆也直接坐到了景安乐的对面,冷笑道。 景安乐等她说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虞贵妃,忽然‘轰隆’一声,窗户外随之划过一道闪电,她也不愿多废话,径直道:“十五年前,上阳宫。” 短短七个字,让虞贵妃的气势一下子消减了一大半,她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虞贵妃说着,心虚的背过身去。 景安乐见状便知这事与虞贵妃脱不了干系,她忽的站起来,厉声道:“所以真的是你!” 事关重大,虞贵妃自然不会承认,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本宫亦不知情,天色已晚了,公主请回。” 景安乐见虞贵妃这副样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你这条命虽不值钱,但终究本宫还有个弟弟!对了,也是你的儿子,风羽。” 这话说的巧,一下子击中了虞贵妃的软肋。 “你!”虞贵妃气愤的转过身,走到景安乐跟前,几乎是咬牙质问道:“你要做什么?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看着虞贵妃突变的神色,景安乐知道,自己快知道真相了,她淡然的坐下,幽幽的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指环,那是先皇后的遗物。 “你是说本宫吗?本宫能做的可太多了,比如让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的连宫人都不如!甚至,悄悄的死在暗处!” 虞贵妃听的心如同放在油锅上煎似的,她控制不住的嘶吼道:“你敢!” “哈哈哈哈!” 又是景安乐的嗤笑。 “你猜我敢不敢?” 虞贵妃的眼睛似乎不会转了,的确,景安乐这几个月的表现实在与以前太不同。她有陛下的宠爱,如今还有了心机和手段,这确实像她能做的事情。 “好,我说。” “但我有个条件,就是放过风羽,保他平安。” 景安乐看着虞贵妃,心中只觉得讽刺,这样的人,居然也有爱子之心。 “说。” 虞贵妃怅然的走到梳妆镜子边,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明明头发上没有任何珠宝。 “你是怎么发现的?”良久,虞贵妃终于开口。 景安乐的脸色沉的难看。 “也是,这不重要了。”虞贵妃自顾说道。 “是我,是我送的药。是我杀的先皇后。” 虞贵妃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镜子里的景安乐身子在发抖,长袖下的拳头握的生紧,她恨不能当场上去掐死虞贵妃,她左手拼命的摁住自己的右手,才勉强说服自己。 “哼~哈哈哈哈~”虞贵妃抬头瞥见景安乐的样子,居然笑了出来。 景安乐再也忍不住,从头上拔出一支金簪,抵住虞贵妃的脖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簪冰凉,虞贵妃没有丝毫害怕,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那支簪子,并不相信景安乐真的敢做些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与秦音一同入宫,论容貌,我并不比她逊色,可陛下眼中却只有她一人,视我如无物。”虞贵妃越说越起劲,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 “陛下太宠爱秦音了,因此陛下眼中没有任何人,我嫉妒的发狂,可我发现只要与秦音交好,陛下也会对我温柔几分。于是我接着讨好她,无微不至,我以为这样陛下就会恩宠我。” “可我错了,无论我怎么做,陛下都不会爱我!” 说到这里,虞贵妃就像是发疯般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拂了下去,好像这样才能平息她的怒气。 “所以你就杀了她。”景安乐的话把虞贵妃拉了回来,她抬头一看,发现景安乐的脸上挂着泪,可眼神却空洞,没了生气。 从前的景安乐任性娇纵,就算哭闹也是大喊大叫,而今日竟如此平静。 这太奇怪了。 “你送的什么药?” 许久,景安乐的喉咙里才哽咽出几个字。 虞贵妃抬头与镜中的景安乐对视,烛火辉映,落在镜子里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毒附子。” 景安乐看着镜中的虞贵妃嘴唇一上一下,吐出三个字,她只感觉心沉的厉害。脑子里映出一个美丽女人的模样,她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落下,与此同时,她一把将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插入虞贵妃的脖子里。 “你……” 虞贵妃的双眼一下子瞪的老大,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刺痛。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染湿了衣领和胸口。 那簪子插的极深,几乎尽数淹没在虞贵妃的喉咙里。可景安乐却依旧不解恨,又将簪子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四溅,彪在镜子上,也飞到了景安乐的脸上,身上。 虞贵妃直直的倒在地上,巨大的痛苦让她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害怕的看着景安乐,不停的抽搐。 景安乐看着这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仇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这次,她将金簪狠狠的插进虞贵妃的胸口。 躺着的人终于没有动静,景安乐看了虞贵妃许久,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才终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母后,母后!安乐为您报仇了。” 她声音压抑哽咽,喉咙里满是悲伤,景安乐只觉得心像是被人生生割了一半,疼的厉害。 声音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沐萍,等她进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少女瘫坐在地上,一身带血素衣,单薄的背影十分惹人心疼,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在地上,分外凄楚。 “公主……” 沐萍眼中的泪水在打圈,却始终没让它滚落下来。 她走到景安乐身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虞贵妃,她用手探了探虞贵妃的鼻息,确定虞贵妃身亡后,才拔出插在虞贵妃胸口的簪子。 “公主,这里交给我。” 第168章 疑云重重 一片浓雾里,景安乐感觉身子好重,她拼命的去寻找方向,忽然,她听到呼唤,“安乐~” 她猛然的回头,发现是秦音正笑着看她。 “母后!母后!” 景安乐想去拉,却被人拽住,她这才猛然惊醒。 “公主,您做噩梦了,方才怎么都叫不醒,可把奴婢吓坏了。”阿房见景安乐终于醒来,语气也松快了许多。 “梦?” 景安乐试探的握紧了拳头,掌心已被汗水湿透。 “昨夜?” “昨夜怎么了?公主?”阿房一脸好奇。 昨夜她不是杀了虞贵妃吗? “沐萍呢?”景安乐又问,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阿房刚想回答,宫人阿涵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阿涵,你越发没规矩了。”虽然都是宫人,但阿房自然是要有些架子的。 景安乐摆了摆手,“何事?” 阿涵怯怯的看了一眼景安乐,低着头瑟瑟道:“是……是虞贵妃,虞贵妃没了。” “什么!”阿房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她被吓的捂住嘴巴。 “公主,这……”阿房一脸不可置疑的望着景安乐。 所以这不是梦,她真的杀了虞贵妃,静安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房,我身子不适,今日告休。” 景安乐说完便直接倒下,淡色的睡袍随意的铺撒在榻上,像一朵花。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罗帐的上方,昨夜的事情一直浮现在脑海之中。 阿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景安乐是真的身子不适,张罗着去请太医。 转眼,虞贵妃没了的事便传遍后宫。 荣恩宫。 栗妃自上次和林妃结盟之后,两人便时常来往,因此,两人是一同得知这个消息的。 饶是见惯了后宫尔虞我诈,栗妃也是心惊的捂住肚子。 林妃见状赶紧呵斥来报的宫人,“还不下去!” “慢着!” 栗妃拉住林妃的手,她想听,想知道经过。 林妃冰雪聪明,立马会了她的意思,她继续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敢说。” “放肆!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本宫叫你说,你就说!”栗妃自从有孕以来,脾气越发古怪,有时候一点小事,便能着了火。 “是……”宫人吓得赶紧跪下。 “今早送饭的人一进去便发现虞贵妃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血?” 林妃和栗妃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思虑。 “继续说下去!”栗妃又问,她虽是文臣之女,但也不至于被几句话吓到。 “送饭的人当场就被吓晕了,惊动了护卫,来时发现屋子里除了虞贵妃,还有她的宫女已经悬梁自尽。” 那宫人说完就趴在地上,就连身子也抖了起来,继续道:“其余的奴婢就不知了。” “你下去。”栗妃发话道。她心知,此事恐怕已经满宫尽知。 “妹妹如何看?”栗妃问。 林妃是真正的将门虎女,表面看这是恶仆诛杀主子,畏罪自缢。可仔细一想,疑点众多,可她怎么会在栗妃面前说这些。于是她垂了垂眼,貌似思索道:“定是那宫女积怨已久,存心报复,但自知死罪难逃,只能以死谢罪。” 栗妃也觉得有些不对,但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她点点头,附和道:“应当是如此。” 景帝书房。 负责前来禀报的是卫公公,他的身子压的极低,“陛下。” “虞贵妃,殁了。” 景帝提笔的手一顿,只是片刻,又继续批阅起奏折,甚至头都不曾抬一下,“是自尽?” 卫公公这才抬起头,“初判是贵妃的近身宫女所为。” “宫女?”景帝听后放下了毛笔。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对虞贵妃并无感情可言,何况他还是戴罪之身。 卫公公便将当时宫人看到的情形复述了出来。 帝王身居高位,见过了后宫许多事,此事有着显而易见的蹊跷。 正说着,小太监在门外禀报,刑部的章之吉求见。 “让他进来。”说罢,景帝合上了奏折。 章之吉才过而立之年,却已华发早生,只是面容依旧俊朗,身姿挺立,浩然如松。 “参见陛下。” “查的如何?” 章之吉亦不废话,拱手道:“贵妃身上脖颈和胸口均被利器重击,两处均可致命。” “看手法,力道不足,伤口虽深,却无内力。” 景帝幽幽的抬起眼皮,“依你所言,正是宫女所为了?” 这话听着像问,实则不然。 章之吉抬起头,否认道:“非也,经仵作所言,宫女生前是被迷晕,被人挂上去的,此乃凶杀!” 一句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冰冷,在戒备森严的后宫居然出了这样的事,简直骇人听闻。 景帝闭了闭眼睛,半晌才道:“风羽知道了?” “半月前,三皇子跟随胡大人出访兰州,至今未归。” 卫公公看了看景帝,知道他心中还是有景风羽的。 章之吉垂着头,等着景帝问话。 “现场可还有什么发现?” “臣去勘察之时,发现地上遗留一只簪子。”说着章之吉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瘦长木匣子。 卫公公急忙去接。 景帝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手掌长的金簪,钗头是一支栩栩如生的孔雀,上面满是血迹。 “这是?” 卫公公一眼便看出了这支簪子的来由,但他也不敢说话。景帝一眼瞧出了他的端倪,发话道:“既认得,就说。” “此乃七彩宝雀钗,是先帝当年所赐。” 经卫公公提醒,景帝有所记忆。 “此钗天底下只有两支,一支作为嘉奖赐给了生下三皇子的虞贵妃,另一支……” 卫公公抬头看了一眼景帝。 “另一支赐给了庆王,用作王妃的新婚之礼!”景帝接过话头,眼神寒冰迸裂。 第169章 圈禁王府 永福宫。 等到景安乐醒来,沐萍就在不远处等候。 “沐萍。”她乏力的支撑起身子,心想:怎么自己又睡过去了。 沐萍疾步走到景安乐跟前,“公主。” “事情已经妥帖了。”她抬起头,对上景安乐迫切的眼神。 即便沐萍武功高强,景安乐眉眼中还是透着些焦急,“你没事?” 沐萍换了素日常穿的宫装,想来定是昨晚处理,沾了痕迹,她注意到景安乐的目光,安慰的扯了扯嘴角,“公主放心,我没事。” 此刻景安乐不施粉黛,眉眼清冷的模样像极了先皇后。如今能手刃仇人,沐萍心中自然是天大的痛快。 景安乐听完点点头,她身子靠在床榻上,手指揉着额头,思虑着什么。 “公主?” “嗯?”景安乐睁开眼睛,她的心很乱,重生一次又如何,她又不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她面上虽沉重,心里却七上八下个不停。 沐萍毕竟比她大上许多,自然看出了不同。 “事情与我们计划的有异。” “什么?”景安乐的惊讶的看着沐萍。 “公主你先别慌。”说着沐萍干脆坐到床榻上拉住景安乐的手,“公主的手为何如此凉?” 景安乐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反手拉住沐萍,语气十分急迫,“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陛下下旨,缉拿庆王府!” 沐萍看着景安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景安乐一下子呆住了,一时间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疼。明明是自己是自己杀了人,可为什么,庆王被抓? “公主?”沐萍只当景安乐迷糊了。 景安乐迅速反应过来,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到底怎么回事?” “据说,是在现场发现了庆王妃的金钗。” “什么?”景安乐疑惑的看着沐萍,景安乐得知先皇后的死因,只想手刃仇人,并未有多的部署。那躲在暗处的人,是谁? 她思绪纷飞,脑中划过无数人的身影。 “那金钗世间仅此两支,一支在虞贵妃手上,只是她被打入冷宫,金钗便被收起来了。那剩下的这支,便是庆王妃的了。”沐萍的脸上露出喜悦,“太好了,公主,如今庆王是在劫难逃。” 一下子来的事情太多,景安乐觉得脑子很乱,可她清楚的知道,庆王老奸巨猾,怎么会被轻易绊倒? 可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静观其变,至少,虞贵妃死的事情没有牵扯到永福宫的身上。 …… 景帝动兵的事情,很快便落到了实处,皇家之事,也不光彩,倒也没有发入狱中,但是整个王府都被圈禁。 庆王府。 景柔气的牙齿发抖,前几日她才在嘉宁郡主府受了委屈,如今竟然连同整个王府都被圈禁起来了。她看着府门外把守的步兵,焦急又气恼。 反之,庆王妃就淡然的多,她自顾靠在椅子上,右手摸着肚子,眼睛望着门外。 “母亲,父王怎么还不回来?” 重兵包围王府时,已是下午,他们不由分说,死死围着庆王府,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去。 “放心,事发突然,不过你父王这会儿定然得了消息,定会有法子的。” 庆王妃这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除了她对庆王的信任,还有她父亲,异姓王季坤也不是吃素的。 果然,话音刚落,庆王就回来了。他看着门口的军队,一言不发。 “父王!”景柔迎上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王今日恰好外出与方凌议事,接到消息就火速的回来了,自然,他也留了一招,交代了方凌,万一不测,想法子应对。 “王爷!”庆王妃声音欣喜又焦急。 话音刚落,大门外一声巨响。 三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男子由远及近,慢慢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刀侍卫。 “参见王爷!” 那红衣男子恭敬行礼,他走近后,庆王才冷着脸道:“章大人,这是何意?” “下官只是依旨办事,还请王爷见谅。”来人正是刑部章之吉,他并不理会庆王,只是规矩道。 “放肆!”庆王一声怒吼,“我王府究竟所犯何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昨夜贵妃娘娘被人残忍杀害,而案发现场,发现了独属于王府的物品。” 什么!在场三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庆王妃,她先前想过无数情况,却没想过是这样。 “胡说,此事与我庆王府有何干?”庆王反驳道。 章之吉一点也不慌,只是摆摆手,只见后方一个侍卫呈着一个托盘,走到庆王跟前。 “王爷,此物您可曾认得? ” 说罢,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托盘上看去,只见上面躺着一支带血的七彩宝雀钗。 庆王和庆王妃对视一眼,两人先是惊讶而后又转瞬即逝。 “此钗乃昔日父皇所赐,我庆王府视若珍宝,自然认得。就凭此钗,就遑论此事与我王府有关,简直荒谬!” “况且,这钗又不是我王府独有,虞贵妃不也有一支吗?保不齐她想不开自寻短见,故意嫁祸于人,其居心实在可恶。” 庆王妃看着那支七彩宝雀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然两支金钗看起来一样,但是那钗头孔雀的嘴角,却方向不同。 她的那支嘴角朝左,虞贵妃那支嘴角向右。庆王妃努力去看,心中咯噔一下,那金钗的嘴角刚好是朝左的,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将金钗好好收起来了。 第170章 拖延时间 “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陛下也明白。”章之吉对着天空拱了拱手,以示对景帝的敬意。 “陛下仁慈,念及与王爷的兄弟之情,特派属下前来肃清此案。” 庆王依旧冷着脸,心里恨不能当场杀了章之吉,马上造反。 “因此烦请王爷和王妃将先帝御赐的七彩宝雀钗拿出来,洗清嫌疑才好。”章之吉又道。 他的话挑不出毛病,庆王也无可奈何,只能吩咐王妃去拿金钗,“劳烦爱妃去把金钗拿出来,免得有人在这里为非作歹。” 庆王妃心中恐惧,面上却佯装镇定道:“妾身这就去。” “柔儿陪母亲一同前去。”景柔似乎发现了不对,上前搀住庆祝妃的手说道。 章之吉也不催促,只是恭敬道:“有劳王妃和郡主了。” …… 虞贵妃被杀一事,景帝瞒不住,也不想瞒,这下不止后宫,连其他的几位异国皇子也知晓了此事。 刀光剑影,勾心斗角是皇子们的必修课,他们自小都是踩着刀尖和鲜血过来的。因此几位异姓皇子都很有默契的不提此事,专心上课。 赤文元看着座下的几位皇子,若有所思。 …… 太后宫中。 太后得知庆王被圈禁后,气的砸了好几个琉璃盏。派人去请了好几次景帝,景帝都以处理国事为由,避而不见。 “好一个陛下,当真是翅膀硬了。”太后怒气冲冲,这会儿她是真的气的头疼。 苏容赶紧去劝,“太后息怒,事已至此,太后不如另外想想法子。” “陛下根本不见本宫,还能怎么办?”太后气的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苏容对着几个贴身宫人使了下眼色,宫人们便知趣的退下。 “太后。”苏容语气谄媚又卑微,“既然咱们宫内没法子,不如去宫外寻生路。” “宫外?”太后有些疑惑,“你这老嬷子,有什么话就说。” 只见苏容俯身不知在太后耳边说些什么,太后的嘴角慢慢扯出笑意。 …… 秋来夜寒,很快黄昏落下,天色也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庆王妃和景柔去拿金钗,却许久不见人。 章之吉也不急,只是静坐在红木椅上等着,倒是庆王有些按捺不住,偶尔望着门外。 “不好了,不好了!”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众人寻声望去,呼喊的人正是景柔,她提着裙摆,面色一片苍白。 “柔儿,怎么了?”庆王上前追问,又看了看她后方无人,又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你母亲呢?” 景柔一开口,眼泪就滑了下来,“母亲从阁楼上跌落下来了,父王,你快随我去看看。” “什么!”庆王脸色大变,直接就往阁楼方向奔去。 章之吉也感到意外,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 “大人!” 见庆王离开,章之吉的属下王齐忍不住提醒。 “不必!”章之吉摆摆手。 毕竟景帝下令圈禁王府,但没有限制自由,且他们并未出府。再说庆王这样的老狐狸,事情究竟如何,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章之吉想了想,还是对着王齐吩咐道:“庆王妃身怀子嗣,事关重大,赶快派人禀告陛下。” “是。” 王妃房间。 “爱妃?!”庆王以为王妃真的出了事,焦急的往里卧奔去,只见庆王妃安静的躺在床上。 庆王坐在床上拉住庆王妃的手,语气焦急,“婷儿,你可不要吓我啊!” “王爷。”直到府医出声,庆王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王爷放心,王妃只是身体虚弱,加上饮食不规律,这才晕厥,并无大碍。” 听完府医的话,庆王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那腹中的孩子如何?可有大碍?” 府医虽低着头,眼神却瞟了景柔一眼,继续道:“王爷放心,母子平安。奴才已经给王妃含了参片,只是王妃身体虚弱,恐怕得昏睡一夜。” “一夜?”庆王的声音蕴着怒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让府医先去熬药。 这会儿屋内便只剩下了庆王,景柔和躺着的庆王妃三人。 庆王难得对景柔发怒,他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柔仔细打量了没有人偷听后,才低声开口,“父王,您别担心。” 与此同时,床上还晕着的庆王妃陡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庆王的声音透着不解,但也当即明白了什么,当即去扶庆王妃,“是金钗丢了?” “王爷,是妾身不好。”庆王妃语气充满了自责。 当看到章之吉手上的金钗时,庆王妃心中虽忐忑,却还是想赌一把。等她和景柔去阁楼去时,东西果然没了。 庆王妃急中生智,找来府医,假装晕倒,以此拖延时间。对外只需说,只有庆王妃知晓七彩宝雀金钗的住处,这样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庆王听罢,明白这是有人故意所为,他压低了声音,“不见了?金钗怎么会不见了?” “父王有所不知,自从上次账房失火之后,为了安全,母亲便将一部分珠宝放在了阁楼里,其中就有这支金钗。” “可是说来也奇怪,我同母亲上阁楼查找时,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唯独不见了那支七彩宝雀金钗。”景柔见状,赶紧解释道。 上次账房失火的事情根本没找到凶手,庆王揉了揉额头,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的仇家太多,一时间也不知道头绪。 “那人能进出皇宫,又轻易偷走金钗,只怕……” “王爷怀疑是皇宫之人?” 庆王妃的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王爷,属下把太医带来了。” 第171章 穷追不舍 景柔毕竟年纪小,着急的往门外看了一眼。庆王和庆王妃对视了一眼,于是,庆王妃赶紧躺下,装作昏迷的样子。 门外的章之吉也不废话,刚想推门而入,只见庆王直接从里面将门打开,他脸色阴沉,不屑道:“怎么,章大人是怕本王跑了不成。” “还请王爷恕罪,下官是担心王妃的情况,特请了太医相看。”章之吉说完,对着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道:“胡太医,烦请您看看庆王妃。” “是。” 看着被封禁的庆王府邸,胡太医心中感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刚出宫门,就被刑部的人带了过来。 胡太医刚要上前,就听见庆王喝斥,“慢着!” “本王的府医已经瞧过,王妃身子虚弱,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不容打扰!” “若是此时你们进去惊扰了王妃,要是皇嗣有什么好歹,你们可担待的起吗?” 章之吉早知庆王狡猾,咬咬牙,恭敬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王爷去将金钗寻来,下官有个交代,也好还王爷一个清白才是。” 庆王知道章之吉不到黄河不罢休,于是道:“东西是王妃保管,而如今王妃昏迷,本王也不知东西在何处。” “不如等王妃醒来,再做打算!” 章之吉早知庆王是在拖延时间,于是他干脆道:“既然如此,就不劳烦王妃了。” 还没等庆王得意,章之吉继续道:“那下官亲自搜查。” “你……”庆王一时气急。 “王爷放心,下官会吩咐他们仔细着,不会破坏王府的一草一木。” “章之吉!”庆王气的大喊。 “下官在。”章之吉无视庆王的怒气,气定神闲。 庆王走到章之吉面前,声音嘲讽,“你官儿不大,本事倒不小,难怪妻儿被人报复,连个全尸都没有。” 即便章之吉有冷面阎王之称,此刻他的脸色也忍不住有些微变,但也不过是片刻。他强忍着怒意,厉声道:“来人,查!” 夜色已深,庆王府却一派灯火通明。 …… 皇宫。 景帝少见的没有在深夜批阅奏折,只是闲坐。 “陛下,该歇息了。”敢在景帝思考的时候打扰,怕也只有卫公公了。 “卫年。”景帝的声音透着些疲惫。 “奴才在。” “今日,太后派人来请了几次。”看似淡淡的询问,背后却是对母爱的执着,尽管他已经跟太后闹僵。 卫年的眼神透着担忧,“回陛下,一共五次。” 景帝听后并没说什么,又道:“庆王那边如何了?” “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办妥了。” 景帝抬眸看了卫年一眼,他的手指敲在椅子上嗒嗒作响,不知在盘算什么。 …… 永福宫。 夜色重重,景安乐依旧难眠。后宫只知晓景帝下令圈禁王府,却不知里面情形究竟如何。 再加上今日沐萍发现太后举动有异,她便出宫一同查询。 景安乐望着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语,“母后,你在那边可好?” 话音刚落,秋风袭来,景安乐不自觉的掖了掖身上的披风,突然,窗外有树叶划过的声音。 “谁?”景安乐瞬间警惕,急忙倒退几步。 也不过片刻,只听见“咻”的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就站在他面前。 “是你。” 景安乐抬头,借着月色看清来人的模样。 “听说你身子不适。”那人压着嗓音,低沉又温柔。 “萧太子!”景安乐语气不善。她身负仇恨,再加上虞贵妃之死,景安乐心情很差。 “萧太子是个逍遥贵人,哪里都来得,去得。可本宫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花前月下,请回。” 说完,景安乐便转过身子,一副赶人的样子。 萧衡莫名的心疼,他知道这其中定有问题。 “安乐!”他轻轻唤着,语气轻柔又无奈。 “你知道的,我担心你。” 萧衡看着她的背影,眸子微沉,“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景安乐一愣,身上一股暖流闪过,但也是一刹。她咬了咬嘴唇,缓了语气道:“你终究是要回去的。” 她不想萧衡牵涉其中,也怕萧衡是第二个慕容裴风。 “安乐!” 萧衡的声音闪过一丝欣喜,他转到景安乐跟前,激动道:“你心里有我!” “你胡说什么!?” 景安乐有些羞愤,又有些气恼,干脆又背过身去。 “安乐,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的心意,无论什么,我愿意为你分担。” 暗夜里,萧衡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像是星星般闪烁。四目相对间,景安乐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里面好像除了真挚什么也没有。 那双眼睛是那样热烈,那样赤诚,景安乐几乎要陷进去。 “安乐……” 朦胧的月色柔和了景安乐此刻的清冷,她的轮廓深深的印在萧衡的心里。从眉毛,眼睛到鼻子,最后停在了那双樱桃小嘴上。 萧衡控制不住的低头,想去触碰那抹柔软。 景安乐就是中魔一般,浑身动弹不得。即便前世她痴缠慕容裴风,两人也从未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极快,脸颊也不自觉羞红。就在萧衡快触碰到的一瞬间,她侧身一躲。 空气中弥漫着浪漫又尴尬的气息。 “萧衡!” 景安乐羞愤喊出了他的全名。 一阵凉风吹来,两人这才有些清醒。萧衡的耳根也悄悄的红了。他知道,这是少女的羞涩。 “唤我阿衡便好。”他轻轻的说道。 景安乐心中懊恼,自己差点沉迷。之前她还在想金钗之事是否与萧衡有关,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转过身,看着萧衡的脸,这张脸俊美无双,却无脂粉气。笑起来时如清风明月,抚人心扉。 景安乐差点忘了,这个太子身后亦是一方雄厚的势力。 不如…… 第172章 她答应了 景安乐刚准备开口,耳边传来一声焦急的轻呵,“小心!” 还没等景安乐反应过来,她就被萧衡拦腰抱住,迅速转了一个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咻”的一声,只见一支利箭狠狠的射在柱子上,尾部的羽毛还在不住的颤抖。 这一刻,景安乐觉得自己离死亡太近,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深宫禁院,竟然有人胆敢行刺嫡公主,景安乐下意识的就要喊出来,又想起萧衡正在身侧,不能被人发现,便压住了声音。 “安乐!没事。” “我没事。”景安乐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萧衡的怀抱。好巧不巧的,她的眼睛却瞥到了萧衡的左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刺破。 “你的手……” 景安乐下意识伸手去碰,却被萧衡轻轻的握住手腕,温柔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擦破而已。” 他的掌心温热,让景安乐有片刻的失神。 “你放开。”景安乐想要挣脱,奈何力气太小,只能被萧衡握着。 夜色之中,两人挨的极近,遥遥一看,景安乐像是被萧衡拥在怀里。 “安乐,我心悦于你,跟我在一起,可好?”萧衡放开了景安乐的手,反手却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耳边是男子温柔的呢喃,景安乐望着萧衡的眼睛,那样的温柔,似乎能将人溺死。 这样的情话,前世她痴痴搀着慕容裴风时也曾说过,可结果呢? 景安乐觉得讽刺,她伸出右手去摸萧衡的脸,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去看这个男人的脸。少年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的桃花眼分外勾人,鼻梁高挺,倒比美人还俏上几分。 感受到景安乐的右手的温度,萧衡一愣,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欣喜。他左手手掌覆在景安乐的手上,萧衡的手很大,轻松的将景安乐的手遮住。 “你答应了?”萧衡的语气透着激动。 这样的眼睛,太过熟悉,前世的景安乐就是这般,渴求慕容裴风的爱。可她背负太多,家国之仇,不得不报。 对不起,景安乐在心中默念。 她说不上自己对萧衡的感觉,面对萧衡的时候,她的确心动过,可这也不是爱。如今她正好缺少助力,萧衡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景安乐不知道,利用萧衡的爱,以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你当真倾心于我?”景安乐又问。 “字字真心。”萧衡坚定道。 景安乐有些心虚利用萧衡,她挣脱了萧衡的触碰,转移话题道:“不会变心?” “斗转星移,亘古不变。” 萧衡的声音沉着冷静,短短几个字说的分外认真。 听着萧衡的回答,景安乐只觉得心颤,她突然想逃,利用一个人的真心,实在太卑鄙。 萧衡以为又无转机,有一些失落,但他仍道:“你不用顾虑太多,也不用急切的回答我,你只需知道,我喜欢你,绝不是虚言。” “好。” “什么?!” 突然听到景安乐的回答,萧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激动又兴奋,他不可置信的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好。” 与萧衡的激动相反,景安乐十分平静。可激动过头的萧衡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一把将景安乐拥在怀里,“太好了,安乐,你终于答应我了。” 听着萧衡开心的话语,景安乐心情很复杂,有心虚,有担忧,却还有一点小欣喜? 似乎感受到景安乐的不对,萧衡将景安乐垂着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似乎这样,她就真的会多爱自己几分。 “安乐,我好高兴。我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你高兴便好。”景安乐下意识的转头,不敢去看萧衡的眼睛。 “不,我不止要自己高兴,还要你高兴。无论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 “我……” 景安乐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疾步匆匆的脚步声。 “公主!” 门外是阿房的声音,她不停的叩门,语气也焦急异常,“公主,你没事!” 阿房如何用力也推不开那门,只能着急的呼喊。 随之而来的,门外顿时亮起了大片烛火,而楼下也是一片火光。 楼下的声音也嘈杂起来,“有刺客!抓刺客!” 景安乐和萧衡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疑惑,猜想是方才射箭的人。 “阿房,我无碍。”景安乐冲着门口喊了一声,一边把萧衡往窗外推。 “快走!” 萧衡抿嘴一笑,似乎有些不舍,宠溺道:“很少见你有这般慌乱的模样。” 景安乐心中担心萧衡会被发现,知晓快些让他走,并不接他的话,只是道:“赶紧走。” 可不论景安乐如何推,萧衡就是屹立不动。 “别闹了,马上她们就进来了。”景安乐压着声音道。 萧衡却一把环住她的细腰,轻声呢喃道:“亲我一下。” “你?!”景安乐又气又恼,继续道:“别闹了。” “亲我,我就走。”萧衡嘴角挂着笑,继续道。 阿房的门拍的愈来愈烈,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景安乐狠心一跺脚,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萧衡的脸颊。 少女的唇瓣温暖又稚嫩,萧衡一时间愣住了。他此刻欣喜不已,像是终于饮了蜜的蜜蜂,嘴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萧衡也不杵着了,任由景安乐把他往窗边推。 “快走。”说着话的时候,景安乐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说完就直接朝门口奔去。 第173章 谁在设局 “公主!” 景安乐将门打开,看到的便是阿房着急的神色,她看着景安乐平安无事,才松了紧皱的眉头。 阿房疑惑的朝里面望去,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想起身后还跟着许多宫人,又闭上了嘴。 “阿房,方才我睡的沉了些,究竟是怎么了?”景安乐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抬眼望出去,遥遥的,整个皇宫都亮堂了起来。 站在后方的阿琴道:“公主,宫里有刺客。” “什么?!”景安乐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毕竟方才她可是差点挨了一箭。 “对了,父皇那边如何?”景安乐忽然意识到既然有刺客,会不会是庆王派来的人,她心中有些担忧。 阿房知道,景安乐近日虽变了许多,但毕竟是个女儿家,她贴心安慰道:“公主放心,陛下无碍,各宫都无碍。” 阿房扶着景安乐进屋,低声道:“回公主的话,奴婢方才睡的好好的,忽然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 “起先还以为是做梦,结果被阿琴摇醒了,说是御林军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刺客。”说着阿房望了望窗外,又道:“这会儿子正在抓人呢。” “还好公主你没事,这才是极好的。”阿房说完,才发现景安乐望着楼下发愣。 “公主,你怎么了?”阿房怀疑景安乐是吓到了。 景安乐缓了缓神,道:“没什么。”只是她心中却在猜想:难道萧衡被发现了?然后把他当成了刺客。 “公主有所不知,方才宫人们在传,那刺客就是杀害贵妃的凶手呢!” 这话一下子惊醒了景安乐,她语气一下子有些激动,追问道:“你说什么?” 阿房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也乖乖重复道:“外面在传刺客就是杀害虞贵妃的凶手。” 这就对了,景安乐在心中揣度,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阿房正给景安乐铺着床,这时沐萍从外面进来。 “沐萍回来了!”阿房声音一下高昂起来。 景安乐一回头,果然是沐萍。 “公主。” 阿房见这情况,便知道不简单,她急忙上前关上了门。 景安乐从上到下扫视了沐萍一眼,确认沐萍并没有大碍,才道:“如何?” “回公主的话,王府现在一团糟,庆王妃也晕了过去。” “晕了?”景安乐疑惑道。 “是,庆王咬死只有庆王妃才知道金钗的下落。”沐萍接着道。 景安乐干脆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章大人就这么干等着?” 沐萍没回答,只是快步走到柱子上拔出了先前那支箭。 “啊!”阿房不自觉惊呼,方才她进来那么久,也没看见这东西。 “公主?”沐萍疑惑的看着景安乐,眼神透着担忧。 阿房被吓到之后,忙道:“哪里来的这东西,公主,你没受伤?” 景安乐摇了摇头,对着沐萍道:“你看看可认得这东西!” 这时阿房也凑上去,道:“对啊,沐萍姐姐,你行走江湖多年,想必是见多识广的。” 沐萍抚着那箭身查看,接着摇了摇头,道:“这与普通的箭并无区别。” 景安乐点了点头,也是,谁会那么堂而皇之的留下证据。 “那太后的人出宫是为何?”景安乐又问。 沐萍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太后的人倒是警惕的很,路上的人都换了三拨,我一路跟着,最后发现人去了肃王府。” “肃王府?”景安乐有些惊讶。 “正是。” 景安乐冷哼一声,“看来这个老太婆还不算太笨,知道去搬救兵,只是没想到竟去找了肃王。” 阿房在旁边听的发愣,直直道:“肃王不是庆王妃的父亲吗?” “想不到太后为了救庆王居然跟肃王来往!” 肃王季坤当年帮助先皇平定战乱有功,为了嘉奖他,先皇特意赐封号「肃」,成了景国第一位异姓王。 难道?景安乐心中思索,试图捋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对啊,她怎么忘了,季坤带兵多年,如今虽告休,可他背后的势力和部署可不是轻易能瓦解。 “沐萍,你说父皇当时的旨意是如何下达的?” 沐萍虽不解,还是如实道:“只是下令圈禁,公主,这其中可有何联系?” 圈禁,太后,季坤,这其中的种种联系,景安乐在心中思索。是谁?这后面的布局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景安乐这般模样,沐浴忍不住问,“公主是发现了什么?” “从金钗之事,到太后,又到季坤,沐浴,你难道不觉得这是有人刻意设的局吗?”景安乐幽幽道。 沐萍思索一番,也觉得有些奇怪,道:“公主说的是,那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眼下这个情形,虽然虞贵妃的死不会怀疑到她们身上,可这个布局之人在背后,实在让人担忧。 再者,眼下不失为一个重创庆王的机会。 “明日,你派人去一趟「春见月」,去找清姿,哦,不,应当唤她芙蓉才对。” “公主的意思是……” “你过来……” 夜色里,主仆三人商量着对策,天亮之后,想必会有一番风雨。 第173章 谁在设局 “公主!” 景安乐将门打开,看到的便是阿房着急的神色,她看着景安乐平安无事,才松了紧皱的眉头。 阿房疑惑的朝里面望去,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想起身后还跟着许多宫人,又闭上了嘴。 “阿房,方才我睡的沉了些,究竟是怎么了?”景安乐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抬眼望出去,遥遥的,整个皇宫都亮堂了起来。 站在后方的阿琴道:“公主,宫里有刺客。” “什么?!”景安乐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毕竟方才她可是差点挨了一箭。 “对了,父皇那边如何?”景安乐忽然意识到既然有刺客,会不会是庆王派来的人,她心中有些担忧。 阿房知道,景安乐近日虽变了许多,但毕竟是个女儿家,她贴心安慰道:“公主放心,陛下无碍,各宫都无碍。” 阿房扶着景安乐进屋,低声道:“回公主的话,奴婢方才睡的好好的,忽然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 “起先还以为是做梦,结果被阿琴摇醒了,说是御林军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刺客。”说着阿房望了望窗外,又道:“这会儿子正在抓人呢。” “还好公主你没事,这才是极好的。”阿房说完,才发现景安乐望着楼下发愣。 “公主,你怎么了?”阿房怀疑景安乐是吓到了。 景安乐缓了缓神,道:“没什么。”只是她心中却在猜想:难道萧衡被发现了?然后把他当成了刺客。 “公主有所不知,方才宫人们在传,那刺客就是杀害贵妃的凶手呢!” 这话一下子惊醒了景安乐,她语气一下子有些激动,追问道:“你说什么?” 阿房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也乖乖重复道:“外面在传刺客就是杀害虞贵妃的凶手。” 这就对了,景安乐在心中揣度,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 阿房正给景安乐铺着床,这时沐萍从外面进来。 “沐萍回来了!”阿房声音一下高昂起来。 景安乐一回头,果然是沐萍。 “公主。” 阿房见这情况,便知道不简单,她急忙上前关上了门。 景安乐从上到下扫视了沐萍一眼,确认沐萍并没有大碍,才道:“如何?” “回公主的话,王府现在一团糟,庆王妃也晕了过去。” “晕了?”景安乐疑惑道。 “是,庆王咬死只有庆王妃才知道金钗的下落。”沐萍接着道。 景安乐干脆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章大人就这么干等着?” 沐萍没回答,只是快步走到柱子上拔出了先前那支箭。 “啊!”阿房不自觉惊呼,方才她进来那么久,也没看见这东西。 “公主?”沐萍疑惑的看着景安乐,眼神透着担忧。 阿房被吓到之后,忙道:“哪里来的这东西,公主,你没受伤?” 景安乐摇了摇头,对着沐萍道:“你看看可认得这东西!” 这时阿房也凑上去,道:“对啊,沐萍姐姐,你行走江湖多年,想必是见多识广的。” 沐萍抚着那箭身查看,接着摇了摇头,道:“这与普通的箭并无区别。” 景安乐点了点头,也是,谁会那么堂而皇之的留下证据。 “那太后的人出宫是为何?”景安乐又问。 沐萍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太后的人倒是警惕的很,路上的人都换了三拨,我一路跟着,最后发现人去了肃王府。” “肃王府?”景安乐有些惊讶。 “正是。” 景安乐冷哼一声,“看来这个老太婆还不算太笨,知道去搬救兵,只是没想到竟去找了肃王。” 阿房在旁边听的发愣,直直道:“肃王不是庆王妃的父亲吗?” “想不到太后为了救庆王居然跟肃王来往!” 肃王季坤当年帮助先皇平定战乱有功,为了嘉奖他,先皇特意赐封号「肃」,成了景国第一位异姓王。 难道?景安乐心中思索,试图捋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对啊,她怎么忘了,季坤带兵多年,如今虽告休,可他背后的势力和部署可不是轻易能瓦解。 “沐萍,你说父皇当时的旨意是如何下达的?” 沐萍虽不解,还是如实道:“只是下令圈禁,公主,这其中可有何联系?” 圈禁,太后,季坤,这其中的种种联系,景安乐在心中思索。是谁?这后面的布局者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景安乐这般模样,沐浴忍不住问,“公主是发现了什么?” “从金钗之事,到太后,又到季坤,沐浴,你难道不觉得这是有人刻意设的局吗?”景安乐幽幽道。 沐萍思索一番,也觉得有些奇怪,道:“公主说的是,那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眼下这个情形,虽然虞贵妃的死不会怀疑到她们身上,可这个布局之人在背后,实在让人担忧。 再者,眼下不失为一个重创庆王的机会。 “明日,你派人去一趟「春见月」,去找清姿,哦,不,应当唤她芙蓉才对。” “公主的意思是……” “你过来……” 夜色里,主仆三人商量着对策,天亮之后,想必会有一番风雨。 第174章 真假金钗 翌日。 昨夜闹刺客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宫人们也不惶恐,都说御林军已经将人抓到了。 庆王府。 章之吉看着天色已经大亮,又带着人往庆王妃的屋子里去。 “王爷,王妃可好些了?”章之吉在门口喊,表情确实冷漠又戏谑。 他没明说,却在提醒庆王,戏可不要太足了。 庆王听着外面的声音,十分烦躁,他几乎一夜未眠,他在想,究竟是谁在害他?且之前交代方凌想办法,如今还没有动静。 “王爷,已是卯时了。” 庆王被催的烦,直接上前去开门,望着章之吉那张脸,他一股火。 “章大人没有妻子,自然不知女人妇症是多么严重,需要多加调理。” 庆王又在揭人伤疤,可章之吉已经没有之前的气恼,只是淡淡道:“王爷说的是,下官盼望王妃早日康安。” 两人对视间,暗流涌动。 正在此时,章之吉的近身来报,说是肃王来了。 “肃王爷?”章之吉有些疑惑,庆王则是满脸大喜。 “本官正在奉旨办案,你去告诉肃王,容后再说。” 庆王脸色一垮,怒斥道:“章之吉!你敢拒先帝重臣!” “章大人。”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两人皆是一愣。 章之吉脸僵的厉害,不过转过去,便换了一副笑脸,他言辞恭敬,皮笑肉不笑道:“见过肃王爷。” 只见一个穿着常服的老人正走来,褐色皮肤,脸上全是岁月的模样,尽管头发已经半白,周身却散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岳父大人!”庆王的声音透着激动。 肃王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肃王爷,下官正在查案,还请肃王爷见谅。” 肃王轻轻咳嗽一声,“本王正是为此事而来。”说罢就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来。 “这是……”众人都有些疑惑。 “贤婿有所不知,之前你府中失火,婷儿觉得此物乃先帝恩赐,实在太过贵重。怕有闪失,所以特意寄放在老夫的府内。” 说完,肃王打开那个盒子,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金钗,样子与章之吉带来的那支七彩宝雀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庆王一拍脑袋,一副懊恼的样子,“爱妃有孕以来,时常忘东忘西,有时竟然连小婿的腰带都找不见,想来这事也是有的。” 这话是故意说给章之吉听的,可他也不傻,干脆道:“能找到金簪自然能证明庆王府的清白,不过还请允许下官再验上一验。” “你……”庆王瞬间恼怒,“金簪就在此,你是信不过本王,还是信不过肃王爷?!” “下官不敢,只是臣奉旨办事,需得严苛公正才好,王爷若真是清白的,又何惧之有?” “你……”庆王气的胡子倒向一边,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肃王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像无形之中的一座大山,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章大人?” “章大人有所不知,宫里已经抓到凶杀虞贵妃的真凶了。如今凶手就羁押在你刑部的大牢里呢。”肃王这话看似陈述事实,实则是警告。 庆王被关在府里,自然不知,可章之吉自然知道,庆王一听就恼怒了,“好你个章之吉,既然凶手已经伏法,你还在这里装模装样的做什么?” 章之吉也不惯着他,直接道:“下官乃是奉陛下之命,如今陛下尚未下旨,一切未有定夺,下官唯有奉旨办事。”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 “好了,既然章大人说要验,那便验,只是不知章大人当如何辨别?”肃王道。 章之吉轻轻一笑,“下官自有法子。”说完对着心腹道:“去将那金钗取来。” “是。” 见人去取簪子,众人才落座。 不一会儿,那支血淋淋的簪子便取来了。 “大人,东西拿来了。” “好。” 只见章之吉将带血的簪子和肃王送来的簪子放在一起比对。他先是肉眼仔细观察,随后又托起金簪查看。 “如何?章大人?”肃王问。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章之吉眼神微眯,脸色冷峻,方才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严肃,怎么这两支金钗孔雀的朝向一模一样,甚至其他细节也相差无几? 见状,肃王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他捋了捋胡子,道:“老夫送来的这支金钗才是当年先皇所赐,至于章大人所持的,怕是那贼子找人仿冒,故意栽赃才是。” “肃王爷此言差矣。”章之吉转过身,“这两支金钗虽看似相同,但锻造的技艺却有些差别,且王爷您不觉得,您送过来的这支,实在太新了吗?” “试问一支十几年的金器,如何崭新的如同新造一般呢?” 肃王的嘴角直接僵住,一旁的庆王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打断道:“此钗乃父皇所赐,本王自然爱若珍宝,时常擦拭,小心打理,如同新的一般,又有何奇怪?” “即便如王爷所说,方才下官也说了,这金钗锻造的技艺却有所差别。” 庆王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你一个刑部的人,懂什么铸造之术!” “那可要让王爷失望了。”章之吉转过身子,对着庆王道:“下官的丈人,哦,对了,就是亡妻的父亲,正是昔日负责打造金钗的监使。” “也就是说,只需将他请来,王爷的清白也可分辨了。” 庆王这下可气的不行,他恨的咬咬牙,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肃王阻止道:“既然如此,便去请人。” 见肃王云淡风轻的模样,庆王的心也放松了几分,毕竟眼前这位老人,昔日可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可他不知道,即便辉煌如此,老马亦会失蹄。 “好,来人,去请康大人。”章之吉吩咐道。 第174章 真假金钗 翌日。 昨夜闹刺客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宫人们也不惶恐,都说御林军已经将人抓到了。 庆王府。 章之吉看着天色已经大亮,又带着人往庆王妃的屋子里去。 “王爷,王妃可好些了?”章之吉在门口喊,表情确实冷漠又戏谑。 他没明说,却在提醒庆王,戏可不要太足了。 庆王听着外面的声音,十分烦躁,他几乎一夜未眠,他在想,究竟是谁在害他?且之前交代方凌想办法,如今还没有动静。 “王爷,已是卯时了。” 庆王被催的烦,直接上前去开门,望着章之吉那张脸,他一股火。 “章大人没有妻子,自然不知女人妇症是多么严重,需要多加调理。” 庆王又在揭人伤疤,可章之吉已经没有之前的气恼,只是淡淡道:“王爷说的是,下官盼望王妃早日康安。” 两人对视间,暗流涌动。 正在此时,章之吉的近身来报,说是肃王来了。 “肃王爷?”章之吉有些疑惑,庆王则是满脸大喜。 “本官正在奉旨办案,你去告诉肃王,容后再说。” 庆王脸色一垮,怒斥道:“章之吉!你敢拒先帝重臣!” “章大人。”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两人皆是一愣。 章之吉脸僵的厉害,不过转过去,便换了一副笑脸,他言辞恭敬,皮笑肉不笑道:“见过肃王爷。” 只见一个穿着常服的老人正走来,褐色皮肤,脸上全是岁月的模样,尽管头发已经半白,周身却散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岳父大人!”庆王的声音透着激动。 肃王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肃王爷,下官正在查案,还请肃王爷见谅。” 肃王轻轻咳嗽一声,“本王正是为此事而来。”说罢就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来。 “这是……”众人都有些疑惑。 “贤婿有所不知,之前你府中失火,婷儿觉得此物乃先帝恩赐,实在太过贵重。怕有闪失,所以特意寄放在老夫的府内。” 说完,肃王打开那个盒子,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金钗,样子与章之吉带来的那支七彩宝雀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庆王一拍脑袋,一副懊恼的样子,“爱妃有孕以来,时常忘东忘西,有时竟然连小婿的腰带都找不见,想来这事也是有的。” 这话是故意说给章之吉听的,可他也不傻,干脆道:“能找到金簪自然能证明庆王府的清白,不过还请允许下官再验上一验。” “你……”庆王瞬间恼怒,“金簪就在此,你是信不过本王,还是信不过肃王爷?!” “下官不敢,只是臣奉旨办事,需得严苛公正才好,王爷若真是清白的,又何惧之有?” “你……”庆王气的胡子倒向一边,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肃王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像无形之中的一座大山,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章大人?” “章大人有所不知,宫里已经抓到凶杀虞贵妃的真凶了。如今凶手就羁押在你刑部的大牢里呢。”肃王这话看似陈述事实,实则是警告。 庆王被关在府里,自然不知,可章之吉自然知道,庆王一听就恼怒了,“好你个章之吉,既然凶手已经伏法,你还在这里装模装样的做什么?” 章之吉也不惯着他,直接道:“下官乃是奉陛下之命,如今陛下尚未下旨,一切未有定夺,下官唯有奉旨办事。”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 “好了,既然章大人说要验,那便验,只是不知章大人当如何辨别?”肃王道。 章之吉轻轻一笑,“下官自有法子。”说完对着心腹道:“去将那金钗取来。” “是。” 见人去取簪子,众人才落座。 不一会儿,那支血淋淋的簪子便取来了。 “大人,东西拿来了。” “好。” 只见章之吉将带血的簪子和肃王送来的簪子放在一起比对。他先是肉眼仔细观察,随后又托起金簪查看。 “如何?章大人?”肃王问。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章之吉眼神微眯,脸色冷峻,方才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严肃,怎么这两支金钗孔雀的朝向一模一样,甚至其他细节也相差无几? 见状,肃王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他捋了捋胡子,道:“老夫送来的这支金钗才是当年先皇所赐,至于章大人所持的,怕是那贼子找人仿冒,故意栽赃才是。” “肃王爷此言差矣。”章之吉转过身,“这两支金钗虽看似相同,但锻造的技艺却有些差别,且王爷您不觉得,您送过来的这支,实在太新了吗?” “试问一支十几年的金器,如何崭新的如同新造一般呢?” 肃王的嘴角直接僵住,一旁的庆王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打断道:“此钗乃父皇所赐,本王自然爱若珍宝,时常擦拭,小心打理,如同新的一般,又有何奇怪?” “即便如王爷所说,方才下官也说了,这金钗锻造的技艺却有所差别。” 庆王不耐烦的冷哼一声,“你一个刑部的人,懂什么铸造之术!” “那可要让王爷失望了。”章之吉转过身子,对着庆王道:“下官的丈人,哦,对了,就是亡妻的父亲,正是昔日负责打造金钗的监使。” “也就是说,只需将他请来,王爷的清白也可分辨了。” 庆王这下可气的不行,他恨的咬咬牙,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肃王阻止道:“既然如此,便去请人。” 见肃王云淡风轻的模样,庆王的心也放松了几分,毕竟眼前这位老人,昔日可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可他不知道,即便辉煌如此,老马亦会失蹄。 “好,来人,去请康大人。”章之吉吩咐道。 第175章 方凌诡计 这边王府在等人证,而另一边的方凌却仍旧宿在「春见月」这家青楼里,他美人在侧,把酒言欢,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大人~”耳边是清倌人芙蓉的娇喊。 “大人昨夜怎么半路就抛下奴家了,真是讨厌。” 方凌今日心情不错,庆王被圈禁,他终于能一泄当日失子之仇。 可昨夜肃王找到他,让他去杀昔日锻造使康自清。无缘无故的,他大概也猜到几分,康自清是出事那支簪子的监使,想来此人有大用,如此一来,这是要杀人灭口。 “芙蓉。”方凌问。 “大人,有话请说。” 数月前,方凌识得了芙蓉,芙蓉的一把好嗓子,宛如天籁,再加上她性格柔顺,容貌娇艳俏丽,倒是让方凌很是中意。因此他时常来找芙蓉,一来二往,他便成了芙蓉的常客。 方凌饮了一杯酒,道:“若是有人夺你最爱之物,你当如何?”他半醉的模样,似真似假。 “大人,奴家可怜,父母早逝,身在青楼,未遇大人之前不过一浮萍而已,如今好了,大人方是奴家的寄托。” 芙蓉说的情真意切,擦拭泪道:“说句不好听的,大人若有不测,倘是天意,奴家愿追随大人。可要是人为,奴家就是拼了这条薄命,也是要为大人报仇的。” 芙蓉本就生的美,落起泪来更惹人怜爱,铮铮一番话,倒叫方凌这个老狐狸有些动容。 “你一弱女子,都有如此心志,本官倒是枉为人父了。”一时间,方凌有些怅然。 芙蓉见状,上前挨近了方凌些,她语气柔柔,细声道:“令公子的事,奴家道听途说了些,奴家不通诗书,也不懂大义,奴家只知道保护和爱惜身边之人。” 芙蓉没有明说,却将火烧的旺旺的。 方凌轻轻拍了拍芙蓉的手,什么也没说。 这时门外响了敲门声,“大人。” “进来。” 芙蓉知道这是要议事,便识趣的站起来道:“大人,奴家先行告退。” 方凌点点头,算是回应。 芙蓉刚出去没多远,就折返回来,她想偷听,奈何耳朵贴紧了门缝也没听到个什么。 …… 皇宫。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侍卫和军队加强了一倍,景风遥实在放心不下,一大早便来了永福宫。 “妹妹,昨夜可有受惊?” 昨夜那支箭自然吓到了景安乐,可她也不敢直接告诉景风遥,而是说宫人在殿门口捡到的。 即便如此景风遥也是吓了一跳,他非得要拉着景安乐问个清楚,查验一番。 “我没事。”景安乐见他这般,觉得好气又好笑。 “哥哥还是看看这支箭。” 景风遥拿起那支箭,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箭身普通,很是常见,倒是这箭头寒气逼人,不是普通铁器,倒像是上好的玄铁。” “玄铁?”景安乐有些疑惑。 景安乐虽不通武学,可书上亦有记载,玄铁非常人所得,一般是军队所持,这倒更加验证了景安乐心中的猜测。 “如今都在说那刺客杀了虞贵妃,皇兄以为如何呢?” 听到虞贵妃三个字,景风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消失不见。 “虞贵妃昔日所作所为,还未赎罪就死了,死了,才是便宜她了。” 这话说的奇怪,景安乐亦觉得景风遥与素日的温和大不相同。 还未等景安乐问,景风遥阻止道:“总之,你只需知道保护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自上次被罚一事后,景安乐总觉得景风遥有些不对,难道? 尽管心中有所疑虑,景安乐也没有多问,只想暗中查访。 见景安乐如此,景风遥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你放心,既然有了证据,我定会禀告父皇,连同官员们一起查清楚。” “皇兄护我,我亦盼皇兄安好。只是此事错综复杂,皇兄可要小心。” 景风遥点点头,心中真心觉得景安乐成熟了许多。 两人便一同用完早膳,再去上课。 …… 慈安宫。 太后今日心情是明显好了不少,连膳也进的多了些。丝毫没有被刺客惊扰的烦恼。 “不怕陛下不放人,本宫也找得到帮手。” 苏容在一旁附和的点头,“太后说的是,如今就安心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正说着,有宫人来报林妃和栗妃来了,太后和苏容对视一眼,苏容心中明了,转头对着来传话的宫人道:“太后昨夜受了惊扰,现下不适,你去请二位娘娘回去,过些时候再来探望。” 苏容说完看着太后,太后则是满意的点点头。 与她这样得意相反的便是景帝,他正由着卫公公伺候更衣。 他双眼微寐,也不知在想什么。但今日似乎有些东西能见分晓了。 第175章 方凌诡计 这边王府在等人证,而另一边的方凌却仍旧宿在「春见月」这家青楼里,他美人在侧,把酒言欢,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大人~”耳边是清倌人芙蓉的娇喊。 “大人昨夜怎么半路就抛下奴家了,真是讨厌。” 方凌今日心情不错,庆王被圈禁,他终于能一泄当日失子之仇。 可昨夜肃王找到他,让他去杀昔日锻造使康自清。无缘无故的,他大概也猜到几分,康自清是出事那支簪子的监使,想来此人有大用,如此一来,这是要杀人灭口。 “芙蓉。”方凌问。 “大人,有话请说。” 数月前,方凌识得了芙蓉,芙蓉的一把好嗓子,宛如天籁,再加上她性格柔顺,容貌娇艳俏丽,倒是让方凌很是中意。因此他时常来找芙蓉,一来二往,他便成了芙蓉的常客。 方凌饮了一杯酒,道:“若是有人夺你最爱之物,你当如何?”他半醉的模样,似真似假。 “大人,奴家可怜,父母早逝,身在青楼,未遇大人之前不过一浮萍而已,如今好了,大人方是奴家的寄托。” 芙蓉说的情真意切,擦拭泪道:“说句不好听的,大人若有不测,倘是天意,奴家愿追随大人。可要是人为,奴家就是拼了这条薄命,也是要为大人报仇的。” 芙蓉本就生的美,落起泪来更惹人怜爱,铮铮一番话,倒叫方凌这个老狐狸有些动容。 “你一弱女子,都有如此心志,本官倒是枉为人父了。”一时间,方凌有些怅然。 芙蓉见状,上前挨近了方凌些,她语气柔柔,细声道:“令公子的事,奴家道听途说了些,奴家不通诗书,也不懂大义,奴家只知道保护和爱惜身边之人。” 芙蓉没有明说,却将火烧的旺旺的。 方凌轻轻拍了拍芙蓉的手,什么也没说。 这时门外响了敲门声,“大人。” “进来。” 芙蓉知道这是要议事,便识趣的站起来道:“大人,奴家先行告退。” 方凌点点头,算是回应。 芙蓉刚出去没多远,就折返回来,她想偷听,奈何耳朵贴紧了门缝也没听到个什么。 …… 皇宫。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侍卫和军队加强了一倍,景风遥实在放心不下,一大早便来了永福宫。 “妹妹,昨夜可有受惊?” 昨夜那支箭自然吓到了景安乐,可她也不敢直接告诉景风遥,而是说宫人在殿门口捡到的。 即便如此景风遥也是吓了一跳,他非得要拉着景安乐问个清楚,查验一番。 “我没事。”景安乐见他这般,觉得好气又好笑。 “哥哥还是看看这支箭。” 景风遥拿起那支箭,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箭身普通,很是常见,倒是这箭头寒气逼人,不是普通铁器,倒像是上好的玄铁。” “玄铁?”景安乐有些疑惑。 景安乐虽不通武学,可书上亦有记载,玄铁非常人所得,一般是军队所持,这倒更加验证了景安乐心中的猜测。 “如今都在说那刺客杀了虞贵妃,皇兄以为如何呢?” 听到虞贵妃三个字,景风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消失不见。 “虞贵妃昔日所作所为,还未赎罪就死了,死了,才是便宜她了。” 这话说的奇怪,景安乐亦觉得景风遥与素日的温和大不相同。 还未等景安乐问,景风遥阻止道:“总之,你只需知道保护自己就是最重要的。” 自上次被罚一事后,景安乐总觉得景风遥有些不对,难道? 尽管心中有所疑虑,景安乐也没有多问,只想暗中查访。 见景安乐如此,景风遥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你放心,既然有了证据,我定会禀告父皇,连同官员们一起查清楚。” “皇兄护我,我亦盼皇兄安好。只是此事错综复杂,皇兄可要小心。” 景风遥点点头,心中真心觉得景安乐成熟了许多。 两人便一同用完早膳,再去上课。 …… 慈安宫。 太后今日心情是明显好了不少,连膳也进的多了些。丝毫没有被刺客惊扰的烦恼。 “不怕陛下不放人,本宫也找得到帮手。” 苏容在一旁附和的点头,“太后说的是,如今就安心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正说着,有宫人来报林妃和栗妃来了,太后和苏容对视一眼,苏容心中明了,转头对着来传话的宫人道:“太后昨夜受了惊扰,现下不适,你去请二位娘娘回去,过些时候再来探望。” 苏容说完看着太后,太后则是满意的点点头。 与她这样得意相反的便是景帝,他正由着卫公公伺候更衣。 他双眼微寐,也不知在想什么。但今日似乎有些东西能见分晓了。 第176章 证人来了 庆王府。 “你是说外祖父来了!”景柔的声音透着激动。 盼儿点点头,道:“正是呢,肃王爷来了,郡主不必太过忧心,定能将此事好好解决。” “那是当然,我外祖父神勇无比。”景柔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稳了些。 景柔想去拜见肃王,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时候,如今王府被圈禁,她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居然是祁治,也不知他有没有想起自己? 而这一边,庆王和肃王还在等着,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下人来报:“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 庆王知晓内情,他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是碍于章之吉在场,佯装高兴的模样,倒是肃王有些焦急,“婷儿,我的婷儿她怎么了?” “岳父放心,舒婷她只是有孕在身,身子有些虚空,如今倒是好了。”庆王赶紧解释。 肃王爱女心切,但也不好责备庆王,只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好好歇着,派个人过去告诉她,这边一切都好,莫要她担心。” 章之吉可没空管他们的家务事,一心等着证人过来。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康大人来了。” 此话一出,肃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章之吉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立即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下属吩咐道:“快请进来。” “这……”那下属含糊不清。 “怎么了。”章之吉问。 “康大人身受重伤,下属是将人抬过来的。” “什么!”章之吉大惊,说着急忙甩着袖子脚步匆匆往外迎。 而肃王这边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趁着这个空隙,庆王低声对着肃王道:“岳父,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区区监使,也敢挡本王的路。” 庆王一瞬便懂了。 而另一边,章之吉走到门口,果然见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康自清。 “岳父!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这样折腾。”章之吉怒道。 下属们对视一眼,只有一个敢站出来,“大人,皇命在身,事急从权,属下不得不从啊。” 章之吉听罢,虽气急,也无奈,他转身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康大人,转头吩咐,“快去请太医。” “是。” 见章之吉态度松缓了些,他的近身才道:“属下等人到了康府,只见大门紧闭,不见家丁与丫鬟。感觉事有蹊跷,只好翻院进去,才看见康大人昏迷在书房,身上有刀伤。” 章之吉转头看着王府大门,他心中明了,怒道:“无耻之徒!” “大人,现在当如何?” 章之吉的拳头握了握,道:“抬进去!” 一行人刚进屋,庆王瞥见担架上的人,厌恶的捂住鼻子,对着章之吉不屑道:“章大人,你这证人不知能不能得醒啊?” “王爷,事急从权罢了,我岳父重伤躺在这里,只要他醒来,事情便可昭然若揭。” “况且……”章之吉自来嫉恶如仇,又孝心醇厚,见康大人如此,自然恼恨害他的人。说着他将目光从庆王移到肃王身上,“害他的凶手也会真相大白。” 肃王面不改色,心中沉静,他毕竟见惯了刀光剑影,眼前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简直不在话下。 “哦?”肃王低头看了康大人一眼,假模假样道:“怎么伤成这样?不知这康大人什么时候能醒来,不要耽误办案才好。” 章之吉刚想答话,就有人来报:“太医请来了。” 来的人正是柳太医。 “见过肃王爷,庆王殿下,章大人。”柳太医弓着身子道。 “好了,不必多礼,快给康大人治治。”肃王发话道。 一旁的庆王瞥了一眼,就坐到一旁不再说话。 只见柳太医先是给昏迷的康大人把脉,他眉头由先前的紧锁到放松,随后又去查看康大人胸口的伤势。 柳太医心中有了把握,打开药箱后吩咐下手给康大人施药包扎,而他则取了银针,给康大人的头顶扎起针来。 周遭一片沉默。 肃王看着柳太医的动作,眉头一片紧锁,担心康大人会醒来。 “柳太医,我岳父情况如何?” 柳太医扎完针,才道:“章大人不必担心,康大人的刀口虽深,却没伤及要害。且他之前被人封了穴位,又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 “现在臣施了针,康大人很快就会醒来。” 没人看到肃王的脸色愈来愈黑,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让方凌去灭口了,如今人倒活生生的过来了。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轻咳,康大人果然醒过来了。 “岳父!”章之吉的声音透着欣喜。 “阿吉?我……我这是怎么了?”康大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章之吉恨不能当场指证肃王就是凶手,他试图唤醒康大人的记忆,“岳父,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这般,章大人确定他能作证?”庆王早就不耐烦了,此事本来就与他无关,如今纠缠许久,他心中的火早就压不住了。 章之吉却不理庆王,而是对着康大人继续道:“岳父?” 康自清捂着头,他刚想起身,身上伤口疼的他轻呲一声,“啊!” “岳父当心,你这是受伤了,您可还记得,是谁将您伤成这样的?” 康自清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肃王和庆王,他官儿本就小,如今又退了,倚着章之吉才在京城过的安生,哪里见过这等。 他忙想起来行礼,又吃痛的倒下去。 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要行礼,肃王微眯双眼,盯着康大人,眼里蓄了杀意。 “章大人,时间紧迫,还是正事要紧。”庆王又问。 章之吉心中急躁,眼下又没有其他法子,他转头问柳太医,“柳太医,我岳父这般,长时间说话可有问题?头脑可清楚?” “回大人,康大人眼下突然醒来,记忆可能有所混淆,但说话当是没有问题。” 这话让章之吉稍稍放了心,“如此便好。” 说完又对着康大人道:“岳父可还曾记得当年那支七彩宝雀钗?” 康自清看看女婿,又看看盯着他的肃王,庆王,以及众人,心中狐疑,又不敢多问,只好道:“自然记得。” 第176章 证人来了 庆王府。 “你是说外祖父来了!”景柔的声音透着激动。 盼儿点点头,道:“正是呢,肃王爷来了,郡主不必太过忧心,定能将此事好好解决。” “那是当然,我外祖父神勇无比。”景柔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稳了些。 景柔想去拜见肃王,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时候,如今王府被圈禁,她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居然是祁治,也不知他有没有想起自己? 而这一边,庆王和肃王还在等着,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有下人来报:“王妃醒了,王妃终于醒了。” 庆王知晓内情,他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是碍于章之吉在场,佯装高兴的模样,倒是肃王有些焦急,“婷儿,我的婷儿她怎么了?” “岳父放心,舒婷她只是有孕在身,身子有些虚空,如今倒是好了。”庆王赶紧解释。 肃王爱女心切,但也不好责备庆王,只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好好歇着,派个人过去告诉她,这边一切都好,莫要她担心。” 章之吉可没空管他们的家务事,一心等着证人过来。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康大人来了。” 此话一出,肃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章之吉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立即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下属吩咐道:“快请进来。” “这……”那下属含糊不清。 “怎么了。”章之吉问。 “康大人身受重伤,下属是将人抬过来的。” “什么!”章之吉大惊,说着急忙甩着袖子脚步匆匆往外迎。 而肃王这边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趁着这个空隙,庆王低声对着肃王道:“岳父,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区区监使,也敢挡本王的路。” 庆王一瞬便懂了。 而另一边,章之吉走到门口,果然见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康自清。 “岳父!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这样折腾。”章之吉怒道。 下属们对视一眼,只有一个敢站出来,“大人,皇命在身,事急从权,属下不得不从啊。” 章之吉听罢,虽气急,也无奈,他转身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康大人,转头吩咐,“快去请太医。” “是。” 见章之吉态度松缓了些,他的近身才道:“属下等人到了康府,只见大门紧闭,不见家丁与丫鬟。感觉事有蹊跷,只好翻院进去,才看见康大人昏迷在书房,身上有刀伤。” 章之吉转头看着王府大门,他心中明了,怒道:“无耻之徒!” “大人,现在当如何?” 章之吉的拳头握了握,道:“抬进去!” 一行人刚进屋,庆王瞥见担架上的人,厌恶的捂住鼻子,对着章之吉不屑道:“章大人,你这证人不知能不能得醒啊?” “王爷,事急从权罢了,我岳父重伤躺在这里,只要他醒来,事情便可昭然若揭。” “况且……”章之吉自来嫉恶如仇,又孝心醇厚,见康大人如此,自然恼恨害他的人。说着他将目光从庆王移到肃王身上,“害他的凶手也会真相大白。” 肃王面不改色,心中沉静,他毕竟见惯了刀光剑影,眼前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简直不在话下。 “哦?”肃王低头看了康大人一眼,假模假样道:“怎么伤成这样?不知这康大人什么时候能醒来,不要耽误办案才好。” 章之吉刚想答话,就有人来报:“太医请来了。” 来的人正是柳太医。 “见过肃王爷,庆王殿下,章大人。”柳太医弓着身子道。 “好了,不必多礼,快给康大人治治。”肃王发话道。 一旁的庆王瞥了一眼,就坐到一旁不再说话。 只见柳太医先是给昏迷的康大人把脉,他眉头由先前的紧锁到放松,随后又去查看康大人胸口的伤势。 柳太医心中有了把握,打开药箱后吩咐下手给康大人施药包扎,而他则取了银针,给康大人的头顶扎起针来。 周遭一片沉默。 肃王看着柳太医的动作,眉头一片紧锁,担心康大人会醒来。 “柳太医,我岳父情况如何?” 柳太医扎完针,才道:“章大人不必担心,康大人的刀口虽深,却没伤及要害。且他之前被人封了穴位,又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 “现在臣施了针,康大人很快就会醒来。” 没人看到肃王的脸色愈来愈黑,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让方凌去灭口了,如今人倒活生生的过来了。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轻咳,康大人果然醒过来了。 “岳父!”章之吉的声音透着欣喜。 “阿吉?我……我这是怎么了?”康大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章之吉恨不能当场指证肃王就是凶手,他试图唤醒康大人的记忆,“岳父,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此这般,章大人确定他能作证?”庆王早就不耐烦了,此事本来就与他无关,如今纠缠许久,他心中的火早就压不住了。 章之吉却不理庆王,而是对着康大人继续道:“岳父?” 康自清捂着头,他刚想起身,身上伤口疼的他轻呲一声,“啊!” “岳父当心,你这是受伤了,您可还记得,是谁将您伤成这样的?” 康自清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肃王和庆王,他官儿本就小,如今又退了,倚着章之吉才在京城过的安生,哪里见过这等。 他忙想起来行礼,又吃痛的倒下去。 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要行礼,肃王微眯双眼,盯着康大人,眼里蓄了杀意。 “章大人,时间紧迫,还是正事要紧。”庆王又问。 章之吉心中急躁,眼下又没有其他法子,他转头问柳太医,“柳太医,我岳父这般,长时间说话可有问题?头脑可清楚?” “回大人,康大人眼下突然醒来,记忆可能有所混淆,但说话当是没有问题。” 这话让章之吉稍稍放了心,“如此便好。” 说完又对着康大人道:“岳父可还曾记得当年那支七彩宝雀钗?” 康自清看看女婿,又看看盯着他的肃王,庆王,以及众人,心中狐疑,又不敢多问,只好道:“自然记得。” 第177章 一命呜呼 “来人,把金钗拿过来。”章之吉吩咐道。 康自清躺在担架上,他只要不动,尚能无恙。 “烦请岳父看看。” 只见下人将两支金钗都放在康自清的面前,康自清仔细查看,看见其中一支居然染了血迹,他胆子本就小,这下手干脆也抖了起来。 “岳父不必害怕,你只需验明,哪支才是当日你亲自打造的。” 康自清受了伤,可脑子这会儿清醒的很。他也不知事关如何,可这里他谁也得罪不起,只好仔细查看起来。 众人也在一旁看着,眼睛都不曾眨。 而这一边,太宇殿。 此刻一个男子被羁跪在殿上,天子亲审,自景帝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穿着囚衣的男人,头发凌乱,垂首一言不发,他便是昨夜的刺客。 “陛下,求陛下做主啊!”一个老者从官员中走出来,当即跪在大殿呼喊。 景帝眉头轻轻一皱。 那男子头发微白,身穿三品官服,语气悲伤,正是虞贵妃的父亲虞冲,虞贵妃被贬,如今又死于非命,他当然气急。 “爱卿,朕自会为你做主,你先起来。” 景帝看在景风羽的面子上,摆摆手道。 卫公公识趣的亲自去扶虞冲起来。 景帝指向殿内跪着的犯人,亲自质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昨晚夜袭皇宫,你可知这是死罪!” “陛下问你话,还不从实招来!”刑部的官员对着那犯人呵斥道。 犯人手中的镣铐作响,半晌才将头慢慢的抬起来,他的双手都被强壮的护卫押着,只有头尚且能动。 那人生的五大三粗,一张脸面色黝黑,胡须粗糙不已,想来是个粗人,只见他抬头望着景帝,眼睛已经混沌不清,只是张嘴囫囵道:“人,是我杀的。” 他的声音极大,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朝堂一片哗然。 景帝少时曾在军中历练过,这人体格健硕,不像是普通人,军营之中倒是常见,只是这模样看着如此奇怪,像是中毒一般,他冷着脸问,“你一布衣,又和虞贵妃有何恩怨,为何要杀她?” “既杀了她,为何不逃,反而回到宫中。” 跪着的犯人,沉默不答。 “大胆!” “陛下问话,还不快答。”刑部的官员质问。 忽然,犯人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下子挣脱按住他的人,癫狂的大叫一声,站起来,随后又轰然倒地。 景帝的护卫眼疾手快的去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没气儿了。 “陛下,人已经死了。” 所有的官员都看着景帝,刑部的官员跪了一地,连忙请罪,“陛下恕罪。” 刑部尚书杨儒山抬头道:“陛下,此事实在可疑。昨夜刑部的人严加看守,连刑都不曾用过,今日这遭,怕是有人故意陷害啊!” 景帝的眸子沉了又沉,先不说犯人没审清楚,还死在太宇殿,实在晦气,他摆摆手,看着杨儒山道:“那依你看,是何人所为啊?” “陛下,方才这罪人只开口道是他杀了人,而陛下所问的确是夜袭皇宫之罪,此乃答非所问,实在可疑!” 庆王被羁在王府,可他那些狗腿子却在,自然包括方凌,他的表情素日不同,没有担忧,亦没有惧怕,反而嘴角游走着一丝得逞。 就在此时,宫人来报:刑部官吏袁宏求见。 “传!” 袁宏风风火火的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查的如何!”景帝道。 朝堂皆知,他问的是金钗之事,昨日庆王府被圈禁,满朝皆知,如今已过了一日,应当是审了些结果。 “回陛下,金钗一事,已有结果。”袁弘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杀害虞贵妃的金钗正是庆王府所属。” “啊……” “这……” 袁弘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炸开了锅,各官员直接议论起来。 景帝眉头一紧,面色冷峻。 “陛下,这定是污蔑啊。”说话的人正是与庆王交好的周海。 景帝一双明眸盯着周海,心中暗想:好忠心的一条狗。 周海卑躬屈膝,字字句句都是为庆王开脱的话,而方凌等周海说的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道:“还请陛下明查。” “够了!”景帝的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朝堂齐呼,似要让景帝息怒。 “袁弘,你来说怎么回事?”景帝道。 袁弘不过刑部一个芝麻小官,满朝官员的目光都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一五一十的把真假金钗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又继续道:“章之吉大人唯恐错判,特意去请了昔日铸金监使康自清大人。” “康大人说,金钗世间只此两只,奥妙在钗头,不仅可以取下,且在里面刻了一个「皇」字。” “而后,果然凭借此法区分金钗,康大人说完也晕倒过去了。” “晕了?”景帝满腹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今日奉命去请康大人,谁知康大人遭遇袭击,去时,章大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景帝揉了揉指腹,双眼微微一闭,心中了然。 “陛下,国有国法,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即便庆王是皇亲,也不能幸免。”这时,楚丞相出来说道。 周海仍不服输,继续道:“此言差矣,陛下,真凶分明已经自认,正是这殿内暴毙之人。” “那庆王手中的金钗作何解释?” “自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辩起来。 虞冲本以为是刺客杀了虞贵妃,如今牵扯庆王,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宫人前来禀报:“三皇子求见。” 景帝瞥了一眼卫公公,卫公公心中了然,冲着下方大喊:“宣三皇子进殿。” 第177章 一命呜呼 “来人,把金钗拿过来。”章之吉吩咐道。 康自清躺在担架上,他只要不动,尚能无恙。 “烦请岳父看看。” 只见下人将两支金钗都放在康自清的面前,康自清仔细查看,看见其中一支居然染了血迹,他胆子本就小,这下手干脆也抖了起来。 “岳父不必害怕,你只需验明,哪支才是当日你亲自打造的。” 康自清受了伤,可脑子这会儿清醒的很。他也不知事关如何,可这里他谁也得罪不起,只好仔细查看起来。 众人也在一旁看着,眼睛都不曾眨。 而这一边,太宇殿。 此刻一个男子被羁跪在殿上,天子亲审,自景帝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穿着囚衣的男人,头发凌乱,垂首一言不发,他便是昨夜的刺客。 “陛下,求陛下做主啊!”一个老者从官员中走出来,当即跪在大殿呼喊。 景帝眉头轻轻一皱。 那男子头发微白,身穿三品官服,语气悲伤,正是虞贵妃的父亲虞冲,虞贵妃被贬,如今又死于非命,他当然气急。 “爱卿,朕自会为你做主,你先起来。” 景帝看在景风羽的面子上,摆摆手道。 卫公公识趣的亲自去扶虞冲起来。 景帝指向殿内跪着的犯人,亲自质问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昨晚夜袭皇宫,你可知这是死罪!” “陛下问你话,还不从实招来!”刑部的官员对着那犯人呵斥道。 犯人手中的镣铐作响,半晌才将头慢慢的抬起来,他的双手都被强壮的护卫押着,只有头尚且能动。 那人生的五大三粗,一张脸面色黝黑,胡须粗糙不已,想来是个粗人,只见他抬头望着景帝,眼睛已经混沌不清,只是张嘴囫囵道:“人,是我杀的。” 他的声音极大,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朝堂一片哗然。 景帝少时曾在军中历练过,这人体格健硕,不像是普通人,军营之中倒是常见,只是这模样看着如此奇怪,像是中毒一般,他冷着脸问,“你一布衣,又和虞贵妃有何恩怨,为何要杀她?” “既杀了她,为何不逃,反而回到宫中。” 跪着的犯人,沉默不答。 “大胆!” “陛下问话,还不快答。”刑部的官员质问。 忽然,犯人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一下子挣脱按住他的人,癫狂的大叫一声,站起来,随后又轰然倒地。 景帝的护卫眼疾手快的去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没气儿了。 “陛下,人已经死了。” 所有的官员都看着景帝,刑部的官员跪了一地,连忙请罪,“陛下恕罪。” 刑部尚书杨儒山抬头道:“陛下,此事实在可疑。昨夜刑部的人严加看守,连刑都不曾用过,今日这遭,怕是有人故意陷害啊!” 景帝的眸子沉了又沉,先不说犯人没审清楚,还死在太宇殿,实在晦气,他摆摆手,看着杨儒山道:“那依你看,是何人所为啊?” “陛下,方才这罪人只开口道是他杀了人,而陛下所问的确是夜袭皇宫之罪,此乃答非所问,实在可疑!” 庆王被羁在王府,可他那些狗腿子却在,自然包括方凌,他的表情素日不同,没有担忧,亦没有惧怕,反而嘴角游走着一丝得逞。 就在此时,宫人来报:刑部官吏袁宏求见。 “传!” 袁宏风风火火的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查的如何!”景帝道。 朝堂皆知,他问的是金钗之事,昨日庆王府被圈禁,满朝皆知,如今已过了一日,应当是审了些结果。 “回陛下,金钗一事,已有结果。”袁弘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杀害虞贵妃的金钗正是庆王府所属。” “啊……” “这……” 袁弘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炸开了锅,各官员直接议论起来。 景帝眉头一紧,面色冷峻。 “陛下,这定是污蔑啊。”说话的人正是与庆王交好的周海。 景帝一双明眸盯着周海,心中暗想:好忠心的一条狗。 周海卑躬屈膝,字字句句都是为庆王开脱的话,而方凌等周海说的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道:“还请陛下明查。” “够了!”景帝的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朝堂齐呼,似要让景帝息怒。 “袁弘,你来说怎么回事?”景帝道。 袁弘不过刑部一个芝麻小官,满朝官员的目光都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一五一十的把真假金钗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又继续道:“章之吉大人唯恐错判,特意去请了昔日铸金监使康自清大人。” “康大人说,金钗世间只此两只,奥妙在钗头,不仅可以取下,且在里面刻了一个「皇」字。” “而后,果然凭借此法区分金钗,康大人说完也晕倒过去了。” “晕了?”景帝满腹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今日奉命去请康大人,谁知康大人遭遇袭击,去时,章大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景帝揉了揉指腹,双眼微微一闭,心中了然。 “陛下,国有国法,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即便庆王是皇亲,也不能幸免。”这时,楚丞相出来说道。 周海仍不服输,继续道:“此言差矣,陛下,真凶分明已经自认,正是这殿内暴毙之人。” “那庆王手中的金钗作何解释?” “自然是有人栽赃陷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辩起来。 虞冲本以为是刺客杀了虞贵妃,如今牵扯庆王,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宫人前来禀报:“三皇子求见。” 景帝瞥了一眼卫公公,卫公公心中了然,冲着下方大喊:“宣三皇子进殿。” 第178章 收回兵权 片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从外面进来,他脚步匆匆,十分急迫。 来人正是三皇子景风羽,他生的与虞贵妃有五分像,一双凤目狭长,睫毛浓密,五官俊逸,只是年纪尚小,没有彻底长开,但已然是个俊郎少年。 景风羽风尘仆仆,昨夜才跟胡大人从兰州回来,一回宫便听说了虞贵妃被人杀害的消息。 “父皇,求父皇做主啊。”三皇子扑通的一声跪在大殿之中,语气凄凄。 一旁的虞冲见状,也随之站出来跪在景风羽身旁,景风羽侧身看了看虞冲,竟然扑倒在虞冲怀里,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外祖父……我……我没有母亲了……” 虞冲触景生情,也抹起老泪来。 一老一小,抱头痛哭,朝堂间安静的只听见祖孙二人的哭声。 “陛下。”站在一旁的栗从出声道。 “三皇子年少丧母,实在可怜,如今证据充足,陛下应秉公执法。” 景帝沉吟不发,看着哭泣的景风羽,思绪纷飞,半晌才道:“爱卿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就……” “陛下!”方凌站出来,语气恳切,“陛下,如今虽有证物,却无人证啊,保不齐是有人栽赃陷害。” 栗从一向为人方正,一张嘴素来只说实话,他看着方凌,振振道:“王府戒备森严,方大人是觉得谁会有通天的本事能翻进庆王府,还偷了金钗。” “就如栗大人所说,就算庆王与贵妃娘娘有什么恩怨,也断没有拿着能自证身份的七彩宝雀金钗去行凶,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周海见方凌出声,忙跟着说道。 听到这里,地上抽泣的景风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抹了一把泪,哽咽道:“父皇,儿臣想起来了,之前我母妃做的核桃酥不幸让柔姐姐昏迷,可这并不是我母妃的本意。” “母妃做了错事,已然在冷宫受罚。如今遭遇不测,现场又有庆王府的金钗,联系种种,真相呼之欲出,求父皇为母妃做主啊!” 景风羽年纪小,平时又散漫惯了,朝堂政治虽有涉猎,但在朝堂上与这些老狐狸相比,简直如同白纸一般,因此他也看不破形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此话不假,未尝不是记恨报复。”说话的人正是楚丞相,他拱手行礼,恭敬道:“还请陛下定夺。” “陛下!”周海和方凌同时出声为庆王求情。 “咳~” 景帝清了清嗓子,卫公公关切的看了景帝一眼,对着看门的宫人暗暗挥了挥手,宫人眼疾手快的将门帘子掖紧了些,防止冷风吹进来。 景帝看着殿内站着,跪着的官员,才开口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理。” “如今虽有证据,却不充分,难以说庆王杀了人。可若不是庆王,凶器却出自王府,叫朕难办呐!”景帝一副为难的样子。 杨儒山见情况差不多了,拱手道:“陛下,景国以法治国,若无礼法,天下将大乱;若无惩罚,百姓将视法度为无物,还请陛下圣裁!还贵妃娘娘一个公道!作百姓典范!” 景帝的话音刚落,官员们面面相觑,随之就同时道:“请陛下圣裁!” 景帝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既是如此,为保天下太平,彰景国法度,也为贵妃昭雪。朕下旨,收回庆王管辖之地的兵权,无令不得出京,罚俸三年,以示惩戒。” 袁宏眼珠子转了转,也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原来这事儿的症结在这儿。 景帝的声音有力,无半分先前的沙哑。 原来这才是景帝的目的,周海与方凌对视一眼,心中都道不妙,这是要架空庆王,有备而来啊。 周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凌止住。两人心中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太宇殿如火如荼,集英殿一片平静。 如今景柔圈禁在王府,寇舒然在郡主府「养病」,是以女眷只有景安乐一人,与往日比起来,竟有股萧瑟之意。 男席这边倒是全数来了,只是景风遥心中像是有事一般,景安乐瞥过去,发现一堂课,他多半都在发愣。 天家世事,自古多变,无一人去追问景柔和寇舒然的事情。 除了看景风遥,景安乐亦在暗看祁治,他来景国这么久,虽把慕容裴风弄成了残废,可这远远不够,况且他与景柔的戏也该上了。 前世虽是慕容裴风和庆王反的,可背后终究是祁国推波助澜,助纣为虐,因此这祁治也不得不防。 似是注意到景安乐的目光,祁治侧目一瞥,景安乐刚好移开。 祁治倒也不会觉得景安乐对他有意思,毕竟上次在郡主府景安乐的「威风」他可是见识过的,即便景安乐貌美,他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而坐在后方的萧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倒也没吃飞醋,心中知道这是有事情,决心有空找景安乐问个清楚。 一堂课,赤文元讲的入神,可听的人却心思各异。 第178章 收回兵权 片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从外面进来,他脚步匆匆,十分急迫。 来人正是三皇子景风羽,他生的与虞贵妃有五分像,一双凤目狭长,睫毛浓密,五官俊逸,只是年纪尚小,没有彻底长开,但已然是个俊郎少年。 景风羽风尘仆仆,昨夜才跟胡大人从兰州回来,一回宫便听说了虞贵妃被人杀害的消息。 “父皇,求父皇做主啊。”三皇子扑通的一声跪在大殿之中,语气凄凄。 一旁的虞冲见状,也随之站出来跪在景风羽身旁,景风羽侧身看了看虞冲,竟然扑倒在虞冲怀里,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外祖父……我……我没有母亲了……” 虞冲触景生情,也抹起老泪来。 一老一小,抱头痛哭,朝堂间安静的只听见祖孙二人的哭声。 “陛下。”站在一旁的栗从出声道。 “三皇子年少丧母,实在可怜,如今证据充足,陛下应秉公执法。” 景帝沉吟不发,看着哭泣的景风羽,思绪纷飞,半晌才道:“爱卿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就……” “陛下!”方凌站出来,语气恳切,“陛下,如今虽有证物,却无人证啊,保不齐是有人栽赃陷害。” 栗从一向为人方正,一张嘴素来只说实话,他看着方凌,振振道:“王府戒备森严,方大人是觉得谁会有通天的本事能翻进庆王府,还偷了金钗。” “就如栗大人所说,就算庆王与贵妃娘娘有什么恩怨,也断没有拿着能自证身份的七彩宝雀金钗去行凶,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周海见方凌出声,忙跟着说道。 听到这里,地上抽泣的景风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抹了一把泪,哽咽道:“父皇,儿臣想起来了,之前我母妃做的核桃酥不幸让柔姐姐昏迷,可这并不是我母妃的本意。” “母妃做了错事,已然在冷宫受罚。如今遭遇不测,现场又有庆王府的金钗,联系种种,真相呼之欲出,求父皇为母妃做主啊!” 景风羽年纪小,平时又散漫惯了,朝堂政治虽有涉猎,但在朝堂上与这些老狐狸相比,简直如同白纸一般,因此他也看不破形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此话不假,未尝不是记恨报复。”说话的人正是楚丞相,他拱手行礼,恭敬道:“还请陛下定夺。” “陛下!”周海和方凌同时出声为庆王求情。 “咳~” 景帝清了清嗓子,卫公公关切的看了景帝一眼,对着看门的宫人暗暗挥了挥手,宫人眼疾手快的将门帘子掖紧了些,防止冷风吹进来。 景帝看着殿内站着,跪着的官员,才开口道:“诸位爱卿说的都有理。” “如今虽有证据,却不充分,难以说庆王杀了人。可若不是庆王,凶器却出自王府,叫朕难办呐!”景帝一副为难的样子。 杨儒山见情况差不多了,拱手道:“陛下,景国以法治国,若无礼法,天下将大乱;若无惩罚,百姓将视法度为无物,还请陛下圣裁!还贵妃娘娘一个公道!作百姓典范!” 景帝的话音刚落,官员们面面相觑,随之就同时道:“请陛下圣裁!” 景帝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既是如此,为保天下太平,彰景国法度,也为贵妃昭雪。朕下旨,收回庆王管辖之地的兵权,无令不得出京,罚俸三年,以示惩戒。” 袁宏眼珠子转了转,也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原来这事儿的症结在这儿。 景帝的声音有力,无半分先前的沙哑。 原来这才是景帝的目的,周海与方凌对视一眼,心中都道不妙,这是要架空庆王,有备而来啊。 周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方凌止住。两人心中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太宇殿如火如荼,集英殿一片平静。 如今景柔圈禁在王府,寇舒然在郡主府「养病」,是以女眷只有景安乐一人,与往日比起来,竟有股萧瑟之意。 男席这边倒是全数来了,只是景风遥心中像是有事一般,景安乐瞥过去,发现一堂课,他多半都在发愣。 天家世事,自古多变,无一人去追问景柔和寇舒然的事情。 除了看景风遥,景安乐亦在暗看祁治,他来景国这么久,虽把慕容裴风弄成了残废,可这远远不够,况且他与景柔的戏也该上了。 前世虽是慕容裴风和庆王反的,可背后终究是祁国推波助澜,助纣为虐,因此这祁治也不得不防。 似是注意到景安乐的目光,祁治侧目一瞥,景安乐刚好移开。 祁治倒也不会觉得景安乐对他有意思,毕竟上次在郡主府景安乐的「威风」他可是见识过的,即便景安乐貌美,他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而坐在后方的萧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倒也没吃飞醋,心中知道这是有事情,决心有空找景安乐问个清楚。 一堂课,赤文元讲的入神,可听的人却心思各异。 第179章 原来如此 时间过的极快,赤文元合上书,道:“今日便上到这里。” 行完礼后,众人便悉数离去,临走前,萧衡不动声色的看了景安乐一眼。 “安乐公主请留步。”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景安乐语气恭敬,她本想去找景风遥说话的,她刚站起来,便被赤文元叫住。 赤文元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宣纸,道:“这是当日的试题,我已经做了批注。” 景安乐使了个眼色,阿房便低着头,恭敬的接过。 “那日安乐告假,未曾亲自听先生教导,劳先生费心了。” 赤文元来宫中已然有几个月了,知道景安乐盛宠无双,宫中都传这位公主骄矜霸道。 可那日考试,景安乐潇潇洒洒的写了两页纸。里面除了先代利民之举,竟还有农业生产,减免摇役等,虽与其他皇子写的差不多,但她一位受宠公主,有此心思,实在不输男子,令赤文元刮目相看。 赤文元点点头,又对着侍童道:“将那本《通达记》拿来。”说完又转头对着景安乐道:“公主身居高位,能体恤民生实在不凡。” “安乐受父皇教导,蒙先生指教,身为皇女,自然有责为天下人谋福,先生过誉了。” 赤文元知道她谦逊,但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笑,不一会儿侍童就拿着一本册子过来了。 “公主蕙质兰心,这是草民编纂一本闲书,公主若有空,可以看看。” “多谢先生。”这次是景安乐亲自将册子接过来。 说完,赤文元便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景安乐又瞧瞧手中的册子,摆摆手道:“走,回永福宫。” …… 刚回宫,景安乐就直接朝着内室走去,阿房也嘱咐宫人去备茶。 “去叫沐萍进来。” 景安乐斜躺在榻上,随意翻着赤文元的那本册子,她有些糊涂,赤文元来上课这么久,怎么今日偏送她书。 她有些不解,便好奇的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居然是利女子之便的措施。她心中暗道:这位赤先生倒也不外如是,即便他没有明说,景安乐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借她的手,造福天下女子。 正想着,日落昏黄时,沐萍才推门进来。 “公主。”沐萍的声音压的有些低。 景安乐合上了书,坐了起来。 “如何?”她问的是庆王那件事,这件事闹的这样大,不可能轻易了之。 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涉,所以今日沐萍是特意去打听的。 “今早殿上死了个替死鬼,三皇子上殿求陛下做主,另一边庆王的人却苦苦挣扎,不愿负罪。陛下两面受敌,下旨褫夺了庆王的兵权。” 沐萍说着抬起了头,“那殿上死的人,约摸就是那夜的刺客,听说那人在殿上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虞贵妃,话说完就暴毙身亡。” 这些消息,后宫是断然不知的,景安乐听罢骇然,“兵权?” 沐萍点点头,“正是。” 景安乐的心忽然跳的厉害,她从榻上下来,右手捂着胸口,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沐萍有些不解,“公主这话何意?” “沐萍,我们都被父皇给骗了。” 望着沐萍的脸,景安乐继续道:“之前我们做了那么多,从罗驯私受盐田,到如今贵妃遇害,父皇早该知道庆王的狼子野心。现在种种,都是为了削弱庆王的权利,父皇是要一步一步的瓦解庆王。” 沐萍恍然大悟,又道,“陛下真是聪慧。” 景安乐望着墙上的那幅画,若有所思,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那前世为何庆王还是反了,还成功了。 “对了,公主,我想起一件事来。” “嗯?”景安乐问。 “灿儿来报,哦,就是宁文,如今景柔的丫头,她传来密报,当日庆王府还有一人在。” “哦?是谁。” 沐萍语气肯定,“是肃王,季坤。他还特意送了金簪去王府,说簪子是特意存在肃王府的,谁知那簪子是假的。” “肃王?” “是,他是先皇亲封,景国第一位异姓王,庆王妃的父亲。” 近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景安乐干脆坐下,心中想:难道?前世叛乱,与这位肃王相关。她前世只知玩乐,对这位王爷一无所知,且他深居简出,早已退位,景安乐更不了解了。 “沐萍,你对这位肃王有何了解?” 沐萍望着景安乐,想了想道:“我虽在将军府长大,也只听说这位异姓王爷昔日在战场上神勇无比,立下赫赫战功,其余的,我就不知了。” 景安乐吸了一口气,总觉得事有蹊跷,道:“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去一趟将军府。” “是。” …… 一道圣旨下来,庆王府当日便解了封,众人皆无半点喜色。 “简直欺人太甚!”庆王心中怒火焚烧,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烦躁难耐。 庆王妃看着着急,但也无奈,只能劝诫,“王爷息怒啊!” 与之不同的便是坐在高处的肃王,即便庆王兵权已失,他仍一片平静之色。 “父亲,您倒是说一句话啊!”庆王妃终于按捺不住,对着肃王道。 肃王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半晌才道:“急有什么用?这次你们是被人给算计了。” “这我们当然知道,可眼下是王爷的兵权,那才是最要紧的。”庆王妃争道。 庆王妃素日总是和静大方,今日一遭,倒是少了许多架子,反而有些急迫。 “这为父自然知道,不是本王自吹自擂,这景国的江山有本王一半的心血。当日本王浴血奋战,为先皇效力,可当今陛下却敢下本王的面子,夺贤婿的兵权,怕是有高人指点。” “岳父的意思是……”这话惊的庆王一顿,连忙问道。 肃王捋捋胡子,冷哼一声道:“贤婿,看来,咱们得另想法子,将计划提前才是。” 庆王听罢,眼睛闪过一道精光,恭敬道:“但凭岳父安排。” 第179章 原来如此 时间过的极快,赤文元合上书,道:“今日便上到这里。” 行完礼后,众人便悉数离去,临走前,萧衡不动声色的看了景安乐一眼。 “安乐公主请留步。”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景安乐语气恭敬,她本想去找景风遥说话的,她刚站起来,便被赤文元叫住。 赤文元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宣纸,道:“这是当日的试题,我已经做了批注。” 景安乐使了个眼色,阿房便低着头,恭敬的接过。 “那日安乐告假,未曾亲自听先生教导,劳先生费心了。” 赤文元来宫中已然有几个月了,知道景安乐盛宠无双,宫中都传这位公主骄矜霸道。 可那日考试,景安乐潇潇洒洒的写了两页纸。里面除了先代利民之举,竟还有农业生产,减免摇役等,虽与其他皇子写的差不多,但她一位受宠公主,有此心思,实在不输男子,令赤文元刮目相看。 赤文元点点头,又对着侍童道:“将那本《通达记》拿来。”说完又转头对着景安乐道:“公主身居高位,能体恤民生实在不凡。” “安乐受父皇教导,蒙先生指教,身为皇女,自然有责为天下人谋福,先生过誉了。” 赤文元知道她谦逊,但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笑,不一会儿侍童就拿着一本册子过来了。 “公主蕙质兰心,这是草民编纂一本闲书,公主若有空,可以看看。” “多谢先生。”这次是景安乐亲自将册子接过来。 说完,赤文元便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景安乐又瞧瞧手中的册子,摆摆手道:“走,回永福宫。” …… 刚回宫,景安乐就直接朝着内室走去,阿房也嘱咐宫人去备茶。 “去叫沐萍进来。” 景安乐斜躺在榻上,随意翻着赤文元的那本册子,她有些糊涂,赤文元来上课这么久,怎么今日偏送她书。 她有些不解,便好奇的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居然是利女子之便的措施。她心中暗道:这位赤先生倒也不外如是,即便他没有明说,景安乐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借她的手,造福天下女子。 正想着,日落昏黄时,沐萍才推门进来。 “公主。”沐萍的声音压的有些低。 景安乐合上了书,坐了起来。 “如何?”她问的是庆王那件事,这件事闹的这样大,不可能轻易了之。 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涉,所以今日沐萍是特意去打听的。 “今早殿上死了个替死鬼,三皇子上殿求陛下做主,另一边庆王的人却苦苦挣扎,不愿负罪。陛下两面受敌,下旨褫夺了庆王的兵权。” 沐萍说着抬起了头,“那殿上死的人,约摸就是那夜的刺客,听说那人在殿上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虞贵妃,话说完就暴毙身亡。” 这些消息,后宫是断然不知的,景安乐听罢骇然,“兵权?” 沐萍点点头,“正是。” 景安乐的心忽然跳的厉害,她从榻上下来,右手捂着胸口,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沐萍有些不解,“公主这话何意?” “沐萍,我们都被父皇给骗了。” 望着沐萍的脸,景安乐继续道:“之前我们做了那么多,从罗驯私受盐田,到如今贵妃遇害,父皇早该知道庆王的狼子野心。现在种种,都是为了削弱庆王的权利,父皇是要一步一步的瓦解庆王。” 沐萍恍然大悟,又道,“陛下真是聪慧。” 景安乐望着墙上的那幅画,若有所思,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那前世为何庆王还是反了,还成功了。 “对了,公主,我想起一件事来。” “嗯?”景安乐问。 “灿儿来报,哦,就是宁文,如今景柔的丫头,她传来密报,当日庆王府还有一人在。” “哦?是谁。” 沐萍语气肯定,“是肃王,季坤。他还特意送了金簪去王府,说簪子是特意存在肃王府的,谁知那簪子是假的。” “肃王?” “是,他是先皇亲封,景国第一位异姓王,庆王妃的父亲。” 近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景安乐干脆坐下,心中想:难道?前世叛乱,与这位肃王相关。她前世只知玩乐,对这位王爷一无所知,且他深居简出,早已退位,景安乐更不了解了。 “沐萍,你对这位肃王有何了解?” 沐萍望着景安乐,想了想道:“我虽在将军府长大,也只听说这位异姓王爷昔日在战场上神勇无比,立下赫赫战功,其余的,我就不知了。” 景安乐吸了一口气,总觉得事有蹊跷,道:“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去一趟将军府。” “是。” …… 一道圣旨下来,庆王府当日便解了封,众人皆无半点喜色。 “简直欺人太甚!”庆王心中怒火焚烧,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烦躁难耐。 庆王妃看着着急,但也无奈,只能劝诫,“王爷息怒啊!” 与之不同的便是坐在高处的肃王,即便庆王兵权已失,他仍一片平静之色。 “父亲,您倒是说一句话啊!”庆王妃终于按捺不住,对着肃王道。 肃王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半晌才道:“急有什么用?这次你们是被人给算计了。” “这我们当然知道,可眼下是王爷的兵权,那才是最要紧的。”庆王妃争道。 庆王妃素日总是和静大方,今日一遭,倒是少了许多架子,反而有些急迫。 “这为父自然知道,不是本王自吹自擂,这景国的江山有本王一半的心血。当日本王浴血奋战,为先皇效力,可当今陛下却敢下本王的面子,夺贤婿的兵权,怕是有高人指点。” “岳父的意思是……”这话惊的庆王一顿,连忙问道。 肃王捋捋胡子,冷哼一声道:“贤婿,看来,咱们得另想法子,将计划提前才是。” 庆王听罢,眼睛闪过一道精光,恭敬道:“但凭岳父安排。” 第180章 景帝赐封 是夜。 御书房内室。 景帝负手而立,望着漆黑的窗外。 “陛下,该歇息了。”说话的正是卫公公。 景帝却不回答,而是问道:“康自清如何了?” “陛下放心,经太医诊治,康大人虽流血过多,却没有伤及要害。” 景帝转过身,点点头,思索道:“明日让章之吉来书房见朕。” “是。” 看景帝终于有歇息的意思,卫公公赶忙道:“陛下今日是去哪位嫔妃宫中?” 景帝瞥了一眼绿牌子,脑中闪过了什么,道:“去林妃宫中。” “是。” 云清宫偏僻,景帝的轿子走了好一会儿,今日上朝事多,等到时,景帝疲惫的已然有些睡意。 “陛下驾到!”卫公公的嗓子一如既往的好。 屋内的林妃倒是有些惊讶,景帝来,怎么也没个内侍通传。 “娘娘,咱们快去接驾。”宫人冬晴有些焦急催促道,她可没有那么多顾虑,只要景帝来就是极好的,毕竟自景帝上次来过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呢。 林妃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向外头走去,烛火摇曳,她今日穿了件绿色的绸衣,发髻两边簪了一对海棠步摇,长长的流苏悠悠的垂着,既清雅,又端方。 林妃前脚刚踏出门槛,迎面就撞上了走过来的景帝。 “参见陛下。” “爱妃不必多礼。”说着景帝便去拉林妃的手。 许是有风的缘故,檐角的宫灯忽明忽暗,光影错落间,景帝仿若看到了另一个人。 “阿音……”景帝控制不住的嘴巴微张,剩下的话几乎就要说出来,却被林妃遏住。 “陛下深夜到访,臣妾有失远迎。” 林妃抬起头来,那张脸冷清,干净,明明是另外一张脸,景帝心中苦笑,这不是她。 “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近来政务繁忙,总算有时间来看你。”说着,两人就往屋里去。 身后的冬晴欣喜的去吩咐宫人去准备侍寝用的东西。 云清宫寝殿。 屋内熏香缭绕,榻上的衣被蜷起,一男一女相互依偎,显然是刚刚云雨过。 “昭昭。” “嗯?”林妃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硬,毕竟景帝已然多年不曾这样唤过她了。 “臣妾在。”她的声音温柔,像一方蜜糖。 “朕打算提拔你父亲做总镇。”景帝的声音不大,林妃却听的清清楚楚,听到这里她干脆坐起来,俯首道:“陛下,家父既无军功,臣妾也无所出,担不起陛下提拔。” “你不必紧张。” “朕知道你的性子,无功不受禄。”说着景帝就去拉林妃的手,“再说,你哪里无功,陪着朕,就是大功一件。” 林妃抿了抿嘴,点点头。 景帝揽着林妃,幽幽道:“你进宫多年,是不是也会想起你的家乡兰州?” 林妃挨着景帝更近了些,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出嫁从夫,皇宫便是臣妾的家。” 景帝听后点点头,依照惯例,升迁的官员都得进宫谢恩,总镇虽只是个四品,但也算是升迁。 “到时候,朕会恩准你的母家进宫,准你们一叙。” 林妃的眼睛一亮,可又随之黯淡,母家?昔日父亲的责骂犹言在耳,可母亲的泪也是真的。 “多谢陛下。” 翌日。 王府被圈禁又被释放,京中大些的官眷都知道了这事,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及此事。 而身在后宫的太后,却是第二日才知晓。 “太后您消消气,到底王爷是无性命了。” 虽庆王被放出来,可到底丢了兵权。太后虽是后宫之人,倒也明白兵权之重。 太后叹息一声,道:“陛下终究是翅膀硬了,本宫也管不住他,只是将来成了大事,也别怪本宫不念母子情分!” 苏容心中咯噔一下,低头沉默不语。 永福宫。 “皇兄今日胃口不好,怎么只用了这些?”景安乐看着满桌的佳肴,再看看只喝了一碗清粥的景风遥不解的问道。 景风遥笑了笑,夹了一箸白玉糕放在景安乐的碟子里,宠溺道:“你多用些,我还不太饿。” 景安乐大约知道是景风遥心中有事,她摆摆手,阿房很有眼力的带着宫人们出去了,屋内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妹妹是有话问我?” 见景风遥这般直接,景安乐也不藏着了,开门见山道:“昨日风羽上朝堂是不是皇兄所为?” 景风遥听罢稍稍愣了一瞬,笑道:“是,你是觉得皇兄做的不对?” “没有,皇兄做的很好。”说着景安乐夹起那白玉糕吃了一口,后面的话她没问,那就是那晚景风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瞬间饭桌寂静,无端一股尴尬的气息,还是景风遥打破,开口道:“其实虞贵妃出事那晚,我在宫中看到一个人影。” “什么?!”景安乐语气有些激动,她害怕是沐萍被发现了。 “不过那晚夜色漆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闲走,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消失不见,是以根本没看见那人的容貌。” “那身形如何?”景安乐追问,她手中的筷子也顿住了。 景风遥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道:“身材健硕,速度敏捷,应当是个习武的练家子。” 景安乐听后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被发现,但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那到底是谁,将庆王府的金簪放在案发之处,那人有没有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呢?一系列的疑问一下子向景安乐扑面而来,她的心瞬间跌了又跌。 “不过……” “不过什么?”景安乐问。 “虞贵妃是罪有应得!”景风遥的脸一下子蓄了狠意。 景安乐看着景风遥的变化,难道?皇兄也知道些什么,她试探着问景风遥,“皇兄,你方才说罪有应得是什么意思?” 景风遥顿了顿,看着眼前如花般美好的妹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换了措辞道:“她昔日在后宫那般作为,嚣张跋扈,狐假虎威,有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见景安乐愣住,景风遥又夹了一块白玉糕放在她的碟子里,“快吃,不是一会儿还得去将军府吗?” 第180章 景帝赐封 是夜。 御书房内室。 景帝负手而立,望着漆黑的窗外。 “陛下,该歇息了。”说话的正是卫公公。 景帝却不回答,而是问道:“康自清如何了?” “陛下放心,经太医诊治,康大人虽流血过多,却没有伤及要害。” 景帝转过身,点点头,思索道:“明日让章之吉来书房见朕。” “是。” 看景帝终于有歇息的意思,卫公公赶忙道:“陛下今日是去哪位嫔妃宫中?” 景帝瞥了一眼绿牌子,脑中闪过了什么,道:“去林妃宫中。” “是。” 云清宫偏僻,景帝的轿子走了好一会儿,今日上朝事多,等到时,景帝疲惫的已然有些睡意。 “陛下驾到!”卫公公的嗓子一如既往的好。 屋内的林妃倒是有些惊讶,景帝来,怎么也没个内侍通传。 “娘娘,咱们快去接驾。”宫人冬晴有些焦急催促道,她可没有那么多顾虑,只要景帝来就是极好的,毕竟自景帝上次来过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呢。 林妃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向外头走去,烛火摇曳,她今日穿了件绿色的绸衣,发髻两边簪了一对海棠步摇,长长的流苏悠悠的垂着,既清雅,又端方。 林妃前脚刚踏出门槛,迎面就撞上了走过来的景帝。 “参见陛下。” “爱妃不必多礼。”说着景帝便去拉林妃的手。 许是有风的缘故,檐角的宫灯忽明忽暗,光影错落间,景帝仿若看到了另一个人。 “阿音……”景帝控制不住的嘴巴微张,剩下的话几乎就要说出来,却被林妃遏住。 “陛下深夜到访,臣妾有失远迎。” 林妃抬起头来,那张脸冷清,干净,明明是另外一张脸,景帝心中苦笑,这不是她。 “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近来政务繁忙,总算有时间来看你。”说着,两人就往屋里去。 身后的冬晴欣喜的去吩咐宫人去准备侍寝用的东西。 云清宫寝殿。 屋内熏香缭绕,榻上的衣被蜷起,一男一女相互依偎,显然是刚刚云雨过。 “昭昭。” “嗯?”林妃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硬,毕竟景帝已然多年不曾这样唤过她了。 “臣妾在。”她的声音温柔,像一方蜜糖。 “朕打算提拔你父亲做总镇。”景帝的声音不大,林妃却听的清清楚楚,听到这里她干脆坐起来,俯首道:“陛下,家父既无军功,臣妾也无所出,担不起陛下提拔。” “你不必紧张。” “朕知道你的性子,无功不受禄。”说着景帝就去拉林妃的手,“再说,你哪里无功,陪着朕,就是大功一件。” 林妃抿了抿嘴,点点头。 景帝揽着林妃,幽幽道:“你进宫多年,是不是也会想起你的家乡兰州?” 林妃挨着景帝更近了些,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出嫁从夫,皇宫便是臣妾的家。” 景帝听后点点头,依照惯例,升迁的官员都得进宫谢恩,总镇虽只是个四品,但也算是升迁。 “到时候,朕会恩准你的母家进宫,准你们一叙。” 林妃的眼睛一亮,可又随之黯淡,母家?昔日父亲的责骂犹言在耳,可母亲的泪也是真的。 “多谢陛下。” 翌日。 王府被圈禁又被释放,京中大些的官眷都知道了这事,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及此事。 而身在后宫的太后,却是第二日才知晓。 “太后您消消气,到底王爷是无性命了。” 虽庆王被放出来,可到底丢了兵权。太后虽是后宫之人,倒也明白兵权之重。 太后叹息一声,道:“陛下终究是翅膀硬了,本宫也管不住他,只是将来成了大事,也别怪本宫不念母子情分!” 苏容心中咯噔一下,低头沉默不语。 永福宫。 “皇兄今日胃口不好,怎么只用了这些?”景安乐看着满桌的佳肴,再看看只喝了一碗清粥的景风遥不解的问道。 景风遥笑了笑,夹了一箸白玉糕放在景安乐的碟子里,宠溺道:“你多用些,我还不太饿。” 景安乐大约知道是景风遥心中有事,她摆摆手,阿房很有眼力的带着宫人们出去了,屋内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妹妹是有话问我?” 见景风遥这般直接,景安乐也不藏着了,开门见山道:“昨日风羽上朝堂是不是皇兄所为?” 景风遥听罢稍稍愣了一瞬,笑道:“是,你是觉得皇兄做的不对?” “没有,皇兄做的很好。”说着景安乐夹起那白玉糕吃了一口,后面的话她没问,那就是那晚景风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瞬间饭桌寂静,无端一股尴尬的气息,还是景风遥打破,开口道:“其实虞贵妃出事那晚,我在宫中看到一个人影。” “什么?!”景安乐语气有些激动,她害怕是沐萍被发现了。 “不过那晚夜色漆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闲走,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消失不见,是以根本没看见那人的容貌。” “那身形如何?”景安乐追问,她手中的筷子也顿住了。 景风遥看着她的眼睛,想了想道:“身材健硕,速度敏捷,应当是个习武的练家子。” 景安乐听后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被发现,但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那到底是谁,将庆王府的金簪放在案发之处,那人有没有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呢?一系列的疑问一下子向景安乐扑面而来,她的心瞬间跌了又跌。 “不过……” “不过什么?”景安乐问。 “虞贵妃是罪有应得!”景风遥的脸一下子蓄了狠意。 景安乐看着景风遥的变化,难道?皇兄也知道些什么,她试探着问景风遥,“皇兄,你方才说罪有应得是什么意思?” 景风遥顿了顿,看着眼前如花般美好的妹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换了措辞道:“她昔日在后宫那般作为,嚣张跋扈,狐假虎威,有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见景安乐愣住,景风遥又夹了一块白玉糕放在她的碟子里,“快吃,不是一会儿还得去将军府吗?” 第181章 再会曹氏 用完早膳,景安乐的马车就晃晃悠悠往宫外驶去。 “公主,你看!” 许久没出宫了,阿房悄悄的拉开马车帘子,外面正热闹着,景安乐却冷着一张脸,像有心思一般。 阿房想逗景安乐开心,可景安乐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兴趣。 阿房有些郁闷的望着沐萍,沐萍虽没什么表情,可她却知道景安乐在担忧什么,很快马车便到了将军府。 依例,景安乐先去拜见了秦老夫人,随后又被秦虎带着去秦诩的书房。 中秋已过,天寒的急,院子的树也渐渐的凋零。 “嘶~”秋风一起,景安乐冷的打了个哆嗦。 沐萍关切道:“公主可是冷了?阿房你快去二小姐那借一件披风来。” 马车上分明就有外袍,方才阿房还想拿着,却被景安乐制止,如今却要去借,阿房有些疑惑,但也瞬间反应过来,道:“我这就去。” “倒也不必费事。”景安乐抬头看了看,“我冷的紧,将军府又大,前头就是曹姨娘的院子,便去问曹姨娘借一件。” 秦虎一愣,景安乐可是嫡公主呀,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沐萍已经上前扣了门。 开门的是个小丫鬟,喜庆的紧,看样子这曹姨娘倒是对下人不错。 “参见公主。”小丫鬟十分惊讶,赶紧行礼。 因着景安乐常来,将军府特意给下人们交代过,因此都认得景安乐。 “秋寒天凉,公主顺便想借一件披风,曹姨娘呢?”沐萍问道。 小丫鬟十分机灵,立马将景安乐等人往里头迎。 “姨娘,公主殿下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曹姨娘的院子,虽不大,却雅致,院中栽了许多花草,只是秋来,大多已经枯败。 那小丫鬟的话音刚落,里头就出来了人,姿容清丽,仪态婉约,嫣然一笑,颇有韵味。 来人正是曹晚棠,她看见景安乐,微微一愣,随后马上笑着行礼,“参见公主。” 曹晚棠依旧如此,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景安乐打量着曹晚棠,这般模样,要不是先前了解,谁会相信她会是一个细作? “曹姨娘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多礼,沐萍,快扶曹姨娘起来。”景安乐使了个眼色,沐萍当即会意,她不着痕迹的拉起了曹晚棠的手腕,曹晚棠扶了起来。 “多谢公主。”曹姨娘眉目低垂,丝毫挑不出毛病,真像个规矩的妾室。 “不知公主驾到,有何吩咐?” 曹晚棠早知景安乐今日会来将军府,却不知她会来自己的院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也无事,是本宫有些冷,特来借一件披风。”景安乐虽笑着,可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气势却不减,两人中间似乎有种东西在互相抵抗。 曹晚棠了然一笑,“能为公主效劳是妾身的福气。”说着转头对着丫鬟道:“巧儿,去把我那件软毛的织锦披风拿来。” “是。”那丫鬟应声而去。 曹姨娘含着笑恭敬道:“公主请坐。” 景安乐也不推辞,侧身坐下,一瞬间嗅到了淡淡的香味,她生来便嗅觉灵敏,能轻易察觉别人不能察觉之气味。 有孕之人应当不能用香才对,景安乐没直接问,而是望着曹晚棠的肚子笑着道:“你如今有了身子,得多加注意才是,他日诞下孩儿,外祖母不知道得多高兴!” “承蒙公主挂怀,是妾身和肚中孩儿的的福气。”曹晚棠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笑意,一副慈母模样。 景安乐没说什么,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你身世坎坷,如今好了,日子自会越来越好的。”说着,又转头吩咐道:“阿房,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阿房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木匣子,递到曹晚棠面前。 景安乐道:“这是一把长命玉锁,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曹晚棠微愣,又低头行礼,“妾身身份卑微,公主厚爱,妾实不能承受。” 看着曹晚棠的模样,景安乐只觉得实在猜不透她,她的表情并非受宠若惊,而是,怕沾染是非一般,这个女子,背后又是谁,意欲何为? “不过一把锁,曹姨娘安心收下。” “这……” 说话间,巧儿已经将披风取了来。 “公主,姨娘,披风取来了。” 阿房伺候着景安乐穿上披风,本一般的样子,由景安乐穿着倒也别致许多,曹晚棠看着,心中也道:果真是个美人。 “那便多谢你的披风了,本宫还要去见舅舅,便不叨扰了。” 曹晚棠没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送景安乐出了院子。 望着景安乐等人的背影,巧儿有些好奇,她转头刚想问曹晚棠些什么,却发现曹晚棠眸子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出来,便看到翘首以盼的秦虎。 “秦将军久等了。”景安乐含笑道。 “属下不敢。”秦虎恭敬道。 说着一行人又往秦诩的书房去,秦虎走在最前头,阿房和沐萍跟着景安乐走在后头。 “如何?”景安乐压低了声音。 这下四周无人,秦虎也是个信的过的,且她说的小声,不会有人听见。 沐萍干脆扶着景安乐的手,方便说话,“我方才去探了她的脉象如珠走盘,往来有力,确是喜脉。” “确是无疑?”景安乐又问。 “回公主的话,我少时曾拜一名高人学医,其他不大精通,可这探脉,不说十成,也有九成。” 眼见沐萍如此笃定,景安乐心中沉了沉,若她真有了舅舅的血脉,反倒不好办了,可不知为何,景安乐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一会儿便到了秦诩书房门口。 “公主,请。”秦虎恭敬道。 景安乐点点头,吩咐沐萍和阿房在外面等,便走了进去。 第181章 再会曹氏 用完早膳,景安乐的马车就晃晃悠悠往宫外驶去。 “公主,你看!” 许久没出宫了,阿房悄悄的拉开马车帘子,外面正热闹着,景安乐却冷着一张脸,像有心思一般。 阿房想逗景安乐开心,可景安乐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兴趣。 阿房有些郁闷的望着沐萍,沐萍虽没什么表情,可她却知道景安乐在担忧什么,很快马车便到了将军府。 依例,景安乐先去拜见了秦老夫人,随后又被秦虎带着去秦诩的书房。 中秋已过,天寒的急,院子的树也渐渐的凋零。 “嘶~”秋风一起,景安乐冷的打了个哆嗦。 沐萍关切道:“公主可是冷了?阿房你快去二小姐那借一件披风来。” 马车上分明就有外袍,方才阿房还想拿着,却被景安乐制止,如今却要去借,阿房有些疑惑,但也瞬间反应过来,道:“我这就去。” “倒也不必费事。”景安乐抬头看了看,“我冷的紧,将军府又大,前头就是曹姨娘的院子,便去问曹姨娘借一件。” 秦虎一愣,景安乐可是嫡公主呀,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沐萍已经上前扣了门。 开门的是个小丫鬟,喜庆的紧,看样子这曹姨娘倒是对下人不错。 “参见公主。”小丫鬟十分惊讶,赶紧行礼。 因着景安乐常来,将军府特意给下人们交代过,因此都认得景安乐。 “秋寒天凉,公主顺便想借一件披风,曹姨娘呢?”沐萍问道。 小丫鬟十分机灵,立马将景安乐等人往里头迎。 “姨娘,公主殿下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曹姨娘的院子,虽不大,却雅致,院中栽了许多花草,只是秋来,大多已经枯败。 那小丫鬟的话音刚落,里头就出来了人,姿容清丽,仪态婉约,嫣然一笑,颇有韵味。 来人正是曹晚棠,她看见景安乐,微微一愣,随后马上笑着行礼,“参见公主。” 曹晚棠依旧如此,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景安乐打量着曹晚棠,这般模样,要不是先前了解,谁会相信她会是一个细作? “曹姨娘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多礼,沐萍,快扶曹姨娘起来。”景安乐使了个眼色,沐萍当即会意,她不着痕迹的拉起了曹晚棠的手腕,曹晚棠扶了起来。 “多谢公主。”曹姨娘眉目低垂,丝毫挑不出毛病,真像个规矩的妾室。 “不知公主驾到,有何吩咐?” 曹晚棠早知景安乐今日会来将军府,却不知她会来自己的院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也无事,是本宫有些冷,特来借一件披风。”景安乐虽笑着,可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气势却不减,两人中间似乎有种东西在互相抵抗。 曹晚棠了然一笑,“能为公主效劳是妾身的福气。”说着转头对着丫鬟道:“巧儿,去把我那件软毛的织锦披风拿来。” “是。”那丫鬟应声而去。 曹姨娘含着笑恭敬道:“公主请坐。” 景安乐也不推辞,侧身坐下,一瞬间嗅到了淡淡的香味,她生来便嗅觉灵敏,能轻易察觉别人不能察觉之气味。 有孕之人应当不能用香才对,景安乐没直接问,而是望着曹晚棠的肚子笑着道:“你如今有了身子,得多加注意才是,他日诞下孩儿,外祖母不知道得多高兴!” “承蒙公主挂怀,是妾身和肚中孩儿的的福气。”曹晚棠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笑意,一副慈母模样。 景安乐没说什么,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你身世坎坷,如今好了,日子自会越来越好的。”说着,又转头吩咐道:“阿房,把本宫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阿房从袖子里拿出个精致的木匣子,递到曹晚棠面前。 景安乐道:“这是一把长命玉锁,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曹晚棠微愣,又低头行礼,“妾身身份卑微,公主厚爱,妾实不能承受。” 看着曹晚棠的模样,景安乐只觉得实在猜不透她,她的表情并非受宠若惊,而是,怕沾染是非一般,这个女子,背后又是谁,意欲何为? “不过一把锁,曹姨娘安心收下。” “这……” 说话间,巧儿已经将披风取了来。 “公主,姨娘,披风取来了。” 阿房伺候着景安乐穿上披风,本一般的样子,由景安乐穿着倒也别致许多,曹晚棠看着,心中也道:果真是个美人。 “那便多谢你的披风了,本宫还要去见舅舅,便不叨扰了。” 曹晚棠没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送景安乐出了院子。 望着景安乐等人的背影,巧儿有些好奇,她转头刚想问曹晚棠些什么,却发现曹晚棠眸子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出来,便看到翘首以盼的秦虎。 “秦将军久等了。”景安乐含笑道。 “属下不敢。”秦虎恭敬道。 说着一行人又往秦诩的书房去,秦虎走在最前头,阿房和沐萍跟着景安乐走在后头。 “如何?”景安乐压低了声音。 这下四周无人,秦虎也是个信的过的,且她说的小声,不会有人听见。 沐萍干脆扶着景安乐的手,方便说话,“我方才去探了她的脉象如珠走盘,往来有力,确是喜脉。” “确是无疑?”景安乐又问。 “回公主的话,我少时曾拜一名高人学医,其他不大精通,可这探脉,不说十成,也有九成。” 眼见沐萍如此笃定,景安乐心中沉了沉,若她真有了舅舅的血脉,反倒不好办了,可不知为何,景安乐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一会儿便到了秦诩书房门口。 “公主,请。”秦虎恭敬道。 景安乐点点头,吩咐沐萍和阿房在外面等,便走了进去。 第182章 书房议事 “两月未见,舅舅近来可好?”景安乐跨进屋子,声音朗朗。 屋内的人听到声音,便立刻停了笔,随后出来相迎。 秦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眉如翠羽,肌肤胜雪,一抹红唇甚是好看。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到了那件软毛织锦披风身上。 也只是一瞬,秦诩便行礼道:“公主来了,参见公主殿下!”却被景安乐拉住,“舅舅不必多礼。” 两人相视一笑,便坐下谈话。 “庆王之事,想必舅舅已然听说了。”景安乐开门见山道。 秦诩点点头,“当日这般动静,陛下虽未宣告,但百官都已尽知了。”他说完,又对着景安乐道:“如今陛下已经夺了他的兵权,想必他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只是不知背后是何人在推波助澜。” “如此看来,陛下早有打算。”秦诩看了景安乐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舅舅与我想法一致,如今我们得好好筹谋,找出这背后之人才是。” “公主放心,我自当竭尽全力。另外自祁治进景国以来,我一直按照调查,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举动。” 景安乐看着秦诩心中十分感慨,开口道:“多谢舅舅信任。” 其实秦诩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居然会信一个孩子的话。可他就是信了,景安乐身上与之俱来的高贵与王者之气让人不自觉臣服。 “公主深谋远虑,是景国之幸。” 景安乐点点头,又道:“只是祁治不远前来,可不是为了读书的。只怕一有机会他便会伺机而动。”说着,她的脑子又浮现出景柔的身影。 “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慕容裴风已废,祁国不会接纳残缺的君王,庆王也不会扶持他。” “难道庆王要和祁治合作?”秦诩稍加思索道。 祁治最开始的目的是除掉慕容裴风,不想有人跟他争皇位,而今慕容裴风残废,庆王自然会调转方向,盯着祁治,至于工具嘛,自然就是景柔。 帮助庆王夺位,自己抱的美人归,又有景国做倚靠,这样的好事,祁治当然不会拒绝。 “总之,还请舅舅继续盯着庆王和祁治,以防万一才是。另外……舅舅可知肃王?” 秦诩捋胡子的动作忽的止住,“肃王?” “正是。” 聪明人说话总是一点即透,秦诩幽幽道:“我怎么忘了这老匹夫了。” 若庆王有谋逆之心,肃王自然脱不了干系,他虽早已经告休,可背后多年的部署和千丝万缕的关系却轻易断不了。 “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秦诩开口道。 “多谢舅舅。” 说到这里,景安乐犹豫了一下,“只是……” 秦诩知道景安乐有事,暖言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景安乐叹了口气,慢慢道:“舅舅可知我母后当日是如何……如何崩逝的?” 话一出口,景安乐几乎要落泪。 秦诩一怔,身子像是瞬间被雷击一般,动弹不得,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公主……”秦诩有些不忍,这么多年,景安乐还是第一次问起这件事。 回忆当日,秦诩的身子像是被抽空,声音也变得缥缈,“当日我随陛下亲征,阿音她只身在宫中,等胜仗归来,就被告知她得了急病,暴毙而亡。” “暴毙……”景安乐喃喃自语,心道:这虞贵妃实在是太过恶毒。 “阿音身子虽弱,却从没得过什么急症,我本想继续查,却被军中要务拖累,只好让秦穆去查,他医术精湛,能晓常人不能所察。” “然后呢?”景安乐问。 秦诩的表情痛苦,“在阿音入皇陵的前夜,他终于混进宫中,也终于找到阿音的死因。” “是中毒!”景安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秦诩声音颤抖,“公主是如何得知?” 事关秦音,两人难以冷静。 景安乐眼神悲伤,留下两行清泪,哽咽道:“是虞贵妃用了奇毒,一般人难以分辨。” “她嫉妒母后得宠,趁父皇出征,害了母后。” “什么!”秦诩震惊的站起来,又无力的坐下,昔日战场杀敌的将军,一下子苍老不已,他重重的叹息,“难怪……难怪当日秦穆如何查,也只是怀疑中毒,不能分辨是何毒物。” “只是,只是你又如何得知?”秦诩望着景安乐。 景安乐不自然的偏过头,“此事说来话长……” 宫中女子争宠不择手段并不是什么秘闻,眼下秦诩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那陛下可知道?” 景安乐摇了摇头,“大抵是不知。” “父皇深爱母后,此事必会勾起他的伤痛,眼前敌人在前,如今亦不是时机。” 秦诩心中痛心疾首,又想起自己的妹妹来,他怅然的坐下,“只可惜真凶已死,并未替阿音昭雪。” “不,母后九泉之下定得安息。” 说到这里,秦诩忽的抬头,他猛的望向景安乐,他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 少女美丽的脸颊落下两行清泪,眼神却倔强又坚定。 “舅舅放心,安乐必不会让奸人逍遥法外,至于那毒物叫毒附子,想来与虞贵妃的父亲虞冲脱不了干系,此事还得托舅舅一查。” 秦诩怔了怔,“虞冲老儿。”他的眼中迸了杀意。 第182章 书房议事 “两月未见,舅舅近来可好?”景安乐跨进屋子,声音朗朗。 屋内的人听到声音,便立刻停了笔,随后出来相迎。 秦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眉如翠羽,肌肤胜雪,一抹红唇甚是好看。他的目光往下移,落到了那件软毛织锦披风身上。 也只是一瞬,秦诩便行礼道:“公主来了,参见公主殿下!”却被景安乐拉住,“舅舅不必多礼。” 两人相视一笑,便坐下谈话。 “庆王之事,想必舅舅已然听说了。”景安乐开门见山道。 秦诩点点头,“当日这般动静,陛下虽未宣告,但百官都已尽知了。”他说完,又对着景安乐道:“如今陛下已经夺了他的兵权,想必他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只是不知背后是何人在推波助澜。” “如此看来,陛下早有打算。”秦诩看了景安乐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舅舅与我想法一致,如今我们得好好筹谋,找出这背后之人才是。” “公主放心,我自当竭尽全力。另外自祁治进景国以来,我一直按照调查,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举动。” 景安乐看着秦诩心中十分感慨,开口道:“多谢舅舅信任。” 其实秦诩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居然会信一个孩子的话。可他就是信了,景安乐身上与之俱来的高贵与王者之气让人不自觉臣服。 “公主深谋远虑,是景国之幸。” 景安乐点点头,又道:“只是祁治不远前来,可不是为了读书的。只怕一有机会他便会伺机而动。”说着,她的脑子又浮现出景柔的身影。 “公主的意思是……” “如今慕容裴风已废,祁国不会接纳残缺的君王,庆王也不会扶持他。” “难道庆王要和祁治合作?”秦诩稍加思索道。 祁治最开始的目的是除掉慕容裴风,不想有人跟他争皇位,而今慕容裴风残废,庆王自然会调转方向,盯着祁治,至于工具嘛,自然就是景柔。 帮助庆王夺位,自己抱的美人归,又有景国做倚靠,这样的好事,祁治当然不会拒绝。 “总之,还请舅舅继续盯着庆王和祁治,以防万一才是。另外……舅舅可知肃王?” 秦诩捋胡子的动作忽的止住,“肃王?” “正是。” 聪明人说话总是一点即透,秦诩幽幽道:“我怎么忘了这老匹夫了。” 若庆王有谋逆之心,肃王自然脱不了干系,他虽早已经告休,可背后多年的部署和千丝万缕的关系却轻易断不了。 “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秦诩开口道。 “多谢舅舅。” 说到这里,景安乐犹豫了一下,“只是……” 秦诩知道景安乐有事,暖言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景安乐叹了口气,慢慢道:“舅舅可知我母后当日是如何……如何崩逝的?” 话一出口,景安乐几乎要落泪。 秦诩一怔,身子像是瞬间被雷击一般,动弹不得,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公主……”秦诩有些不忍,这么多年,景安乐还是第一次问起这件事。 回忆当日,秦诩的身子像是被抽空,声音也变得缥缈,“当日我随陛下亲征,阿音她只身在宫中,等胜仗归来,就被告知她得了急病,暴毙而亡。” “暴毙……”景安乐喃喃自语,心道:这虞贵妃实在是太过恶毒。 “阿音身子虽弱,却从没得过什么急症,我本想继续查,却被军中要务拖累,只好让秦穆去查,他医术精湛,能晓常人不能所察。” “然后呢?”景安乐问。 秦诩的表情痛苦,“在阿音入皇陵的前夜,他终于混进宫中,也终于找到阿音的死因。” “是中毒!”景安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秦诩声音颤抖,“公主是如何得知?” 事关秦音,两人难以冷静。 景安乐眼神悲伤,留下两行清泪,哽咽道:“是虞贵妃用了奇毒,一般人难以分辨。” “她嫉妒母后得宠,趁父皇出征,害了母后。” “什么!”秦诩震惊的站起来,又无力的坐下,昔日战场杀敌的将军,一下子苍老不已,他重重的叹息,“难怪……难怪当日秦穆如何查,也只是怀疑中毒,不能分辨是何毒物。” “只是,只是你又如何得知?”秦诩望着景安乐。 景安乐不自然的偏过头,“此事说来话长……” 宫中女子争宠不择手段并不是什么秘闻,眼下秦诩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那陛下可知道?” 景安乐摇了摇头,“大抵是不知。” “父皇深爱母后,此事必会勾起他的伤痛,眼前敌人在前,如今亦不是时机。” 秦诩心中痛心疾首,又想起自己的妹妹来,他怅然的坐下,“只可惜真凶已死,并未替阿音昭雪。” “不,母后九泉之下定得安息。” 说到这里,秦诩忽的抬头,他猛的望向景安乐,他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 少女美丽的脸颊落下两行清泪,眼神却倔强又坚定。 “舅舅放心,安乐必不会让奸人逍遥法外,至于那毒物叫毒附子,想来与虞贵妃的父亲虞冲脱不了干系,此事还得托舅舅一查。” 秦诩怔了怔,“虞冲老儿。”他的眼中迸了杀意。 第183章 萧谢碰面 将军府,荷花池。 景安乐方才本想与秦诩再谈谈曹姨娘的事情,斟酌一番,还是没有开口。 因此她现在正同沐萍和阿房在荷花池漫步。 “公主。”沐萍的声音压的有些低。 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景安乐只觉得头疼,忽的沐萍出声,一下把她拉回现实。 “嗯?” “方才我与阿房在门外等候,秦虎同我说起数日前,我曾在一个晚上进了将军的书房。可我毫无印象,想来其中定有蹊跷。” 景安乐停下脚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你?” “正是,书房是将军府重地,其中自然有许多机密,我是怕……” “哼!”景安乐冷哼一声道:“如今看来,除了她还会有谁?” 阿房在旁边听的发懵,她左看看景安乐,右看看沐萍,嘟囔道:“又打哑谜。” 就在此时,阿房忽的激动起来,“公主你看。” 嗯?景安乐有些疑惑,顺着阿房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芭蕉树下,正有两人并肩而来。 左边一人身穿蓝色衣袍,五官俊美,嘴角上扬,要不是他身形硕高,遥遥一看还以为是个美娇娘。 而右边那人则穿了墨色衣裳,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他虽也笑着,却比身旁的那位硬朗许多。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景安乐心中疑惑。 沐萍亦抬头望着景安乐,开口道:“萧太子来将军府已够奇了,怎么会和那位谢家公子一起?” 还没等景安乐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并朝她走来。 “参见安乐公主。”萧衡和谢百龄同时行礼。 “都起来。” 萧衡抬起头,嘴角还噙着笑,景安乐忽的想起那个晚上,他的嘴唇,莫名,她的心咯噔一下,又加速的跳起来。 “不知萧太子为何会在将军府?”说完景安乐又转头看着谢百龄,“谢公子倒是常来,怎么又和萧太子在一处呢?” 谢百龄抬头一看,只见景安乐披着一件披风,脖颈修长,眉目流转,着寻常世家小姐装束,倒别有风景。 “回公主的话,臣爱棋成痴,今日本是来找秦小将军对弈,只是方才秦小将军临时有事被秦将军叫走了,臣只好稍等,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萧太子。” 萧衡接过话道:“巧的紧,我今日也是来寻秦小将军的。”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景安乐。 “哦?”景安乐有些好奇。 “久闻秦小将军战场盛名,上次郡主府匆匆一别,今日特来讨教,只是不凑巧。”萧衡道。 谢百龄轻轻一笑,“看来今日秦小将军有的忙了。” 眼下三人聚在一处,气氛倒有些微妙起来。 “那倒也不然。”萧衡忽的开口,“既然秦小将军有事要忙,不如……” 景安乐被萧衡炽热的眼神盯的难受,几乎是一瞬,她接过话头,“我还有要事同表姐商量,就不打扰二位了。”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早听闻萧太子六艺俱佳,不如就请你屈尊陪谢公子下上一局,这样等人也不会太过乏闷。” 阿房惊讶的看着景安乐,萧太子可是一国太子啊,这谢公子不过一个四品官之子,这可如何使得? 更让阿房惊讶的还在后头,这萧太子非但不觉得不满,反而觉得无谓道:“公主言之有理。” 而一旁的谢百龄只是低头笑着,一副顺从的模样。 说完景安乐便朝着秦知画的院子里去。 缥缈院。 屋内早已沏好了茶,备了点心。 “表姐。”景安乐拉住秦知画的手,眼里满是欣喜,少女穿了绣着海棠的罗裙,秀丽清雅。 秦知画也是欣喜的紧,自上次郡主府一别,两人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瞧着表姐气色好多了。” 秦知画心中一暖,知道景安乐的意思,她拉着景安乐一起坐在榻上,笑着道:“这些时日我也想了许多,父亲和祖母说的对,他是中宫嫡出,若无意外是将来要继承大统之人。” 同为女子,景安乐知道秦知画说这些的时候心中能有多苦涩,前世景安乐痴迷慕容裴风的时候,眼中是见不得一点莺莺燕燕,所以她很能理解。 “表姐,皇命难违,但皇兄心中是有你的,至于楚小姐,也是被皇命裹挟罢了。”景安乐没直说楚明月也对景风遥有情,之前她还想着让楚明月退出,阻止这门婚事,可如今看来,倒没那么简单了。 秦知画如何不明白景安乐的意思,她点点头道:“我知风哥哥心意,他既有情,我必不负。” “对了,方才我在园中偶遇谢公子,他说表哥被临时叫走,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景安乐问道。 说到这里,秦知画笑的轻松了些,“哦,是为了祖母的寿宴,时间匆忙,府里近日都忙着此事。” “寿宴?” 这下景安乐愣住了。怎么她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件事,她又重复了一遍,“是外祖母的寿宴?” 秦知画见状,有些尴尬,毕竟之前景安乐和将军府的确不怎么亲近,自然不清楚秦老夫人的寿宴,于是她只能打着圆场,“公主近日上课,一时疲乏也是有的,祖母今年正好七十大寿。” “素日,父亲总是要我们低调行事,今年,父亲却说得好好操持。” 秦知画为了转移话题,又道:“其实祖母这次祝寿,一半是为了庆贺,另一半主要是为了在京中世家为哥哥挑选合适的人为妻。” 见景安乐还愣着,秦知画感觉情况不对,她轻轻唤道:“公主?” 景安乐只感觉秦知画的声音一阵近,一阵远,感觉记忆好像空了一块,她试图去想,只感觉头越来越疼,她的表情也痛苦起来。 “公主?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景安乐只感觉眼前一暗,便没了意识。 第183章 萧谢碰面 将军府,荷花池。 景安乐方才本想与秦诩再谈谈曹姨娘的事情,斟酌一番,还是没有开口。 因此她现在正同沐萍和阿房在荷花池漫步。 “公主。”沐萍的声音压的有些低。 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景安乐只觉得头疼,忽的沐萍出声,一下把她拉回现实。 “嗯?” “方才我与阿房在门外等候,秦虎同我说起数日前,我曾在一个晚上进了将军的书房。可我毫无印象,想来其中定有蹊跷。” 景安乐停下脚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你?” “正是,书房是将军府重地,其中自然有许多机密,我是怕……” “哼!”景安乐冷哼一声道:“如今看来,除了她还会有谁?” 阿房在旁边听的发懵,她左看看景安乐,右看看沐萍,嘟囔道:“又打哑谜。” 就在此时,阿房忽的激动起来,“公主你看。” 嗯?景安乐有些疑惑,顺着阿房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芭蕉树下,正有两人并肩而来。 左边一人身穿蓝色衣袍,五官俊美,嘴角上扬,要不是他身形硕高,遥遥一看还以为是个美娇娘。 而右边那人则穿了墨色衣裳,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他虽也笑着,却比身旁的那位硬朗许多。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景安乐心中疑惑。 沐萍亦抬头望着景安乐,开口道:“萧太子来将军府已够奇了,怎么会和那位谢家公子一起?” 还没等景安乐反应过来,那两人已经注意到了她,并朝她走来。 “参见安乐公主。”萧衡和谢百龄同时行礼。 “都起来。” 萧衡抬起头,嘴角还噙着笑,景安乐忽的想起那个晚上,他的嘴唇,莫名,她的心咯噔一下,又加速的跳起来。 “不知萧太子为何会在将军府?”说完景安乐又转头看着谢百龄,“谢公子倒是常来,怎么又和萧太子在一处呢?” 谢百龄抬头一看,只见景安乐披着一件披风,脖颈修长,眉目流转,着寻常世家小姐装束,倒别有风景。 “回公主的话,臣爱棋成痴,今日本是来找秦小将军对弈,只是方才秦小将军临时有事被秦将军叫走了,臣只好稍等,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萧太子。” 萧衡接过话道:“巧的紧,我今日也是来寻秦小将军的。”他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景安乐。 “哦?”景安乐有些好奇。 “久闻秦小将军战场盛名,上次郡主府匆匆一别,今日特来讨教,只是不凑巧。”萧衡道。 谢百龄轻轻一笑,“看来今日秦小将军有的忙了。” 眼下三人聚在一处,气氛倒有些微妙起来。 “那倒也不然。”萧衡忽的开口,“既然秦小将军有事要忙,不如……” 景安乐被萧衡炽热的眼神盯的难受,几乎是一瞬,她接过话头,“我还有要事同表姐商量,就不打扰二位了。”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早听闻萧太子六艺俱佳,不如就请你屈尊陪谢公子下上一局,这样等人也不会太过乏闷。” 阿房惊讶的看着景安乐,萧太子可是一国太子啊,这谢公子不过一个四品官之子,这可如何使得? 更让阿房惊讶的还在后头,这萧太子非但不觉得不满,反而觉得无谓道:“公主言之有理。” 而一旁的谢百龄只是低头笑着,一副顺从的模样。 说完景安乐便朝着秦知画的院子里去。 缥缈院。 屋内早已沏好了茶,备了点心。 “表姐。”景安乐拉住秦知画的手,眼里满是欣喜,少女穿了绣着海棠的罗裙,秀丽清雅。 秦知画也是欣喜的紧,自上次郡主府一别,两人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瞧着表姐气色好多了。” 秦知画心中一暖,知道景安乐的意思,她拉着景安乐一起坐在榻上,笑着道:“这些时日我也想了许多,父亲和祖母说的对,他是中宫嫡出,若无意外是将来要继承大统之人。” 同为女子,景安乐知道秦知画说这些的时候心中能有多苦涩,前世景安乐痴迷慕容裴风的时候,眼中是见不得一点莺莺燕燕,所以她很能理解。 “表姐,皇命难违,但皇兄心中是有你的,至于楚小姐,也是被皇命裹挟罢了。”景安乐没直说楚明月也对景风遥有情,之前她还想着让楚明月退出,阻止这门婚事,可如今看来,倒没那么简单了。 秦知画如何不明白景安乐的意思,她点点头道:“我知风哥哥心意,他既有情,我必不负。” “对了,方才我在园中偶遇谢公子,他说表哥被临时叫走,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景安乐问道。 说到这里,秦知画笑的轻松了些,“哦,是为了祖母的寿宴,时间匆忙,府里近日都忙着此事。” “寿宴?” 这下景安乐愣住了。怎么她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件事,她又重复了一遍,“是外祖母的寿宴?” 秦知画见状,有些尴尬,毕竟之前景安乐和将军府的确不怎么亲近,自然不清楚秦老夫人的寿宴,于是她只能打着圆场,“公主近日上课,一时疲乏也是有的,祖母今年正好七十大寿。” “素日,父亲总是要我们低调行事,今年,父亲却说得好好操持。” 秦知画为了转移话题,又道:“其实祖母这次祝寿,一半是为了庆贺,另一半主要是为了在京中世家为哥哥挑选合适的人为妻。” 见景安乐还愣着,秦知画感觉情况不对,她轻轻唤道:“公主?” 景安乐只感觉秦知画的声音一阵近,一阵远,感觉记忆好像空了一块,她试图去想,只感觉头越来越疼,她的表情也痛苦起来。 “公主?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景安乐只感觉眼前一暗,便没了意识。 第184章 心生怀疑 而另一边,萧衡与谢百龄还在下着棋,完全不知道景安乐这边的事情。 他们二人今日前来,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那便是景安乐。 在郡主府那日,萧衡虽与秦修远寒暄,但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谢百龄,他知道谢百龄也在关注景安乐。 看着眼前俊逸柔美的谢百龄,萧衡一边执棋,一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属下的话,“他自小被谢式开遗弃在乡下庄子,前不久才接回京中。” 当时萧衡就觉得奇怪,如今与谢百龄交谈几句,他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乡下十几年,能改变的事情可太多了,至于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谢百龄,那可不一定。 “萧太子在想什么?”谢百龄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在想谢公子棋艺出众。” 往下一看,棋局中黑子尽数将白子包围,十分危险。 “萧太子过誉了。” 萧衡将一枚白子落下,漫不经心道:“听闻谢公子才回京不久,可还习惯?” 那枚白子落入棋局,居然有逆转局面之势。 “京中热闹非常,自是比乡下好上许多。”谢百龄笑着道。 萧衡又落下一枚白子,道:“我看谢公子一表人才,行为举止绝不比京中世家子弟差,甚至强上许多。” “若是不说……”萧衡抬头看着谢百龄,笑着道:“还以为谢公子你出自世家大族,亦或是哪家的王孙呢?” 谢百龄轻落一子,他嘴角微扬,笑道:“萧太子如此谬赞,实在太看的起我了”他面色沉稳,然心中明了,自己怕是已被怀疑了。 “哈哈哈哈。”萧衡笑了笑,只说,“下棋下棋。” 两人还在谈笑,将军府的家丁就匆匆前来,“见过萧太子,谢公子。” 家丁自认为自家的大少爷已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公子了,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两位时,却不禁一愣,心中暗自惊叹。 尤其是那位蓝衣公子,其容貌之俊美,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令人为之倾倒。 萧衡瞥了一眼家丁,懒懒开口问,“何事?” “我家大少爷派来我回话,今日有急事,就不能亲自来招待二位了,改日他定亲自上门赔罪。” 萧衡与谢百龄对视一眼,当即知道是府里出了事,但两人都是聪明人,也没有多问,便告辞离开。 缥缈院。 “我这是怎么了?”景安乐费力的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周遭围满了人。 耳边传来阿房的哭诉,“公主,你可吓死奴婢了。” 手亦被一股温热圈住,景安乐抬头一看,秦老夫人正关切的看着她。 “外祖母……”景安乐心中升起一股感动,突然想起自己前世与将军府并不亲近,心中后悔又难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她要好好珍惜,绝不辜负对她好的人。 “你可算醒了,可把我这老婆子急坏了。” 景安乐糊涂了,她方才不是正和表姐说话吗? “公主,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的是忧思过度,疲乏所致。”一旁的秦知画担忧道。她虽与公主相处时日不久,可公主突然晕倒,她也是心急如焚。 这又让秦老夫人心惊,一直拉着景安乐关切个不停。 屋内都是女眷,而屋外的秦诩和秦修远也是担忧不已。秦知画见状,就先去屋外跟秦诩和秦修远回话,他们听到景安乐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秦知画也纳闷儿,关切道:“公主年纪轻轻,怎么就忧思过度了?” 这话也引起了秦诩的注意,他回想起这些日子景安乐的步步筹谋,一方面佩服,另一方面也觉得景安乐有时候所作所为,确实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而秦修远更是眉头紧锁,他本就钦慕景安乐,听说他晕倒心中更是担忧不已,只是碍于秦诩和秦知画在这里,不好表现出来,实际恨不得马上跑进去看望景安乐。 屋内。 景安乐回握了秦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我无碍,只是最近上课有些劳累了。” 秦老夫人的眼中闪着泪花,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就好似当年的秦音,叫她如何不担忧。 景安乐心中感动,又觉得纳闷,自己身子虽算不上强健,但也不至于突然晕倒。 她凝神一想,眼神落到了那件披风上,难道…… 还是秦老夫人身边的罗嬷嬷开口道:“老夫人,不如我们还是先出去,让公主先好生休息。” 秦老夫人依依不舍,还是景安乐劝着,她才勉强同意。 于是众人便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阿房,沐萍和景柔三人。 “公主……”沐萍终于出声。 景安乐声音孱弱,费力道:“你去看看那件披风。” 披风?阿房还在疑惑,沐萍已经反应过来,她把披风从架子上拿下来,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个所以然。 “公主的意思是这披风有问题。” 景安乐点了点头,难怪她方才在曹姨娘的屋子里闻到一股暗香,怕就是这东西。 “公主,我们还是速速回宫的好。” 阿房有些着急,“可方才那大夫说,眼下公主需好好休息,不宜挪动。” 景安乐思索一番,她实在不知道曹晚棠究竟要干什么,舅舅究竟是将计就计还是真不清楚曹晚棠的真实面目。 眼下若是不走,难保自己不会有性命之虞,若走了,这实在是一个揭穿她的好机会。 沐萍似乎看出景安乐的担忧,“公主,不如你先回宫,就让奴婢代替你,在此守株待兔。” 景安乐摇了摇头,道:“不妥。” “之前她还想看看这曹晚棠究竟想做什么,可如今她想害自己,那便只能揭穿她的真面目了,否则躲的了今日,避不开明日。”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公主的意思是……” “这样,你们过来……”景安乐对着沐萍和阿房商量着什么。 第184章 心生怀疑 而另一边,萧衡与谢百龄还在下着棋,完全不知道景安乐这边的事情。 他们二人今日前来,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那便是景安乐。 在郡主府那日,萧衡虽与秦修远寒暄,但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谢百龄,他知道谢百龄也在关注景安乐。 看着眼前俊逸柔美的谢百龄,萧衡一边执棋,一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属下的话,“他自小被谢式开遗弃在乡下庄子,前不久才接回京中。” 当时萧衡就觉得奇怪,如今与谢百龄交谈几句,他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乡下十几年,能改变的事情可太多了,至于眼前的人是不是真正谢百龄,那可不一定。 “萧太子在想什么?”谢百龄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在想谢公子棋艺出众。” 往下一看,棋局中黑子尽数将白子包围,十分危险。 “萧太子过誉了。” 萧衡将一枚白子落下,漫不经心道:“听闻谢公子才回京不久,可还习惯?” 那枚白子落入棋局,居然有逆转局面之势。 “京中热闹非常,自是比乡下好上许多。”谢百龄笑着道。 萧衡又落下一枚白子,道:“我看谢公子一表人才,行为举止绝不比京中世家子弟差,甚至强上许多。” “若是不说……”萧衡抬头看着谢百龄,笑着道:“还以为谢公子你出自世家大族,亦或是哪家的王孙呢?” 谢百龄轻落一子,他嘴角微扬,笑道:“萧太子如此谬赞,实在太看的起我了”他面色沉稳,然心中明了,自己怕是已被怀疑了。 “哈哈哈哈。”萧衡笑了笑,只说,“下棋下棋。” 两人还在谈笑,将军府的家丁就匆匆前来,“见过萧太子,谢公子。” 家丁自认为自家的大少爷已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公子了,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两位时,却不禁一愣,心中暗自惊叹。 尤其是那位蓝衣公子,其容貌之俊美,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令人为之倾倒。 萧衡瞥了一眼家丁,懒懒开口问,“何事?” “我家大少爷派来我回话,今日有急事,就不能亲自来招待二位了,改日他定亲自上门赔罪。” 萧衡与谢百龄对视一眼,当即知道是府里出了事,但两人都是聪明人,也没有多问,便告辞离开。 缥缈院。 “我这是怎么了?”景安乐费力的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周遭围满了人。 耳边传来阿房的哭诉,“公主,你可吓死奴婢了。” 手亦被一股温热圈住,景安乐抬头一看,秦老夫人正关切的看着她。 “外祖母……”景安乐心中升起一股感动,突然想起自己前世与将军府并不亲近,心中后悔又难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她要好好珍惜,绝不辜负对她好的人。 “你可算醒了,可把我这老婆子急坏了。” 景安乐糊涂了,她方才不是正和表姐说话吗? “公主,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的是忧思过度,疲乏所致。”一旁的秦知画担忧道。她虽与公主相处时日不久,可公主突然晕倒,她也是心急如焚。 这又让秦老夫人心惊,一直拉着景安乐关切个不停。 屋内都是女眷,而屋外的秦诩和秦修远也是担忧不已。秦知画见状,就先去屋外跟秦诩和秦修远回话,他们听到景安乐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秦知画也纳闷儿,关切道:“公主年纪轻轻,怎么就忧思过度了?” 这话也引起了秦诩的注意,他回想起这些日子景安乐的步步筹谋,一方面佩服,另一方面也觉得景安乐有时候所作所为,确实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而秦修远更是眉头紧锁,他本就钦慕景安乐,听说他晕倒心中更是担忧不已,只是碍于秦诩和秦知画在这里,不好表现出来,实际恨不得马上跑进去看望景安乐。 屋内。 景安乐回握了秦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我无碍,只是最近上课有些劳累了。” 秦老夫人的眼中闪着泪花,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就好似当年的秦音,叫她如何不担忧。 景安乐心中感动,又觉得纳闷,自己身子虽算不上强健,但也不至于突然晕倒。 她凝神一想,眼神落到了那件披风上,难道…… 还是秦老夫人身边的罗嬷嬷开口道:“老夫人,不如我们还是先出去,让公主先好生休息。” 秦老夫人依依不舍,还是景安乐劝着,她才勉强同意。 于是众人便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阿房,沐萍和景柔三人。 “公主……”沐萍终于出声。 景安乐声音孱弱,费力道:“你去看看那件披风。” 披风?阿房还在疑惑,沐萍已经反应过来,她把披风从架子上拿下来,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个所以然。 “公主的意思是这披风有问题。” 景安乐点了点头,难怪她方才在曹姨娘的屋子里闻到一股暗香,怕就是这东西。 “公主,我们还是速速回宫的好。” 阿房有些着急,“可方才那大夫说,眼下公主需好好休息,不宜挪动。” 景安乐思索一番,她实在不知道曹晚棠究竟要干什么,舅舅究竟是将计就计还是真不清楚曹晚棠的真实面目。 眼下若是不走,难保自己不会有性命之虞,若走了,这实在是一个揭穿她的好机会。 沐萍似乎看出景安乐的担忧,“公主,不如你先回宫,就让奴婢代替你,在此守株待兔。” 景安乐摇了摇头,道:“不妥。” “之前她还想看看这曹晚棠究竟想做什么,可如今她想害自己,那便只能揭穿她的真面目了,否则躲的了今日,避不开明日。”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公主的意思是……” “这样,你们过来……”景安乐对着沐萍和阿房商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