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刺》


 第1章 敬畏（一）

    一位当代女性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封面简简单单的写着书名《虎刺·山河无恙》几个字，她轻轻翻开第一页，白纸上写着：
    “
    问：虎刺的刺拔了，会死吗？
    答：拔刺不会死，它会再长出来，会更坚硬。
    问：你的手被刺扎伤了，疼吗？
    答：还有什么比诛心更疼。
    一步步走过荆棘丛生的路，
    一口口咽下痛彻心扉的苦，
    抽筋剥皮过后，便是脱胎换骨。
    原来山河无恙、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才是最美的风景。
    ”
    看完轻轻翻开了第二页，书的画面像迷雾一样散开，朦朦胧胧看见了另一个时空。
    四位穿着古代便服的年轻人正在祭拜一位烈士的塑像。塑像手拿长枪，一脚抬起，眼神凌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身后的披风像是被疾风吹动着向后飘起，更显威武和霸气。
    塑像的左前方是两位男子，右前方是两位女扮男装的女子。贡台上摆满了糕点和煮好的肉，四人上了香，纷纷跪下磕了三个头，眼神中都充满了崇敬。
    最左边的男子一脸严肃的念道：“吴泽将军，明天我们有一场和鹜族的友谊赛。您放心，我们一定拼尽全力，绝不让大家丢脸，绝不让您失望。”
    此人名叫杨卓睿，是武掖郡的少尉，二十一岁，身穿束袖束身灰色长袍，眉清目秀，英俊中带着霸气更显潇洒。
    另一位男子感叹道：“二十岁拜将，二十二岁封侯，令酉鞍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
    此人名叫陈云启，也是武掖郡的少尉，十九岁，身穿束袖束身黑色长袍。仪表堂堂，长相出众，举止比杨卓睿更随性洒脱。
    陈云启身旁女扮男装的女子也感叹道：“可惜二十四岁就与世长辞，永远停在了那个最美的年纪，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怀念。”
    此人名叫杨勉，是杨卓睿的妹妹，刚满十八岁，一身白色直袖束身长袍，看似温文尔雅，骨子里却刻着倔强和不屈。
    最右侧女扮男装的女子叹了口气，道：“可能是上天都嫉妒他的才华。”
    此人名叫杜钰，是武掖郡的骑射赛员，跟杨勉一般大，也穿着束袖束身黑色长袍。
    陈云启道：“听世人说，吴泽将军临死前让他的部下将尸体葬于沃平城的某座山脚下，他要永远守卫沃平城。也有人说，他的部下怕敌人找到他的尸体来羞辱，沃平城山脚下只是葬的他的宝剑，尸体被运回了这里安葬。”
    杨勉道：“这里少有人来祭拜，大家都去沃平城脚下祭奠他，不仅仅是应了吴将军的遗愿，更是希望这位英雄，永远活在大家心中，永远是沃平城的守护神，就像他在世时，敌军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踏入那片土地。”
    杜钰点头道：“是呀。”
    陈云启道：“每年她的生日，武掖郡的百姓都会隆重的举办祭拜典礼。”
    杨勉道：“他是世人心中的大英雄，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亲切的唤他一声‘三郎’。”
    说到这里，大家都有些动容。
    杨卓睿看向几人，道：“我们回去，明天还有比赛，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再来。”
    四人这才站起身，收拾好祭品。
    刚走出庙门，一阵风吹过，激起了地上的尘土。
    杨勉抬起右手挡住飞扬的尘土，在风沙中恍惚看到了那个骑着马冲锋在前的少年，感受到了他不惧生死的英勇和无畏，杨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这时风也停了，尘土也落回了大地，一切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是少年知道他们几人来过。
    杨勉呆呆地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心想：“少年的梦想就像这随风吹起的尘土，落入祖国的大地，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唤醒：“小姐……小姐……”，她才从美好的幻境中缓过神。
    杨勉回过头，还好是杜钰，换成杨卓睿或陈云启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又免不了一句埋怨。
    杜钰好奇的问道：“小姐在看什么？”
    杨勉笑了笑，道：“没事，我们走。”
    陈云启故意笑道：“每次来她都舍不得走，是想做吴将军那样的大英雄吗？”
    杨勉赶紧开口道：“我可没想过要做吴将军这样的英雄。”
    杨卓睿也帮着解释道：“你还不了解她吗？就想做兰幽妹妹那样温柔贤惠的人，那可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
    陈云启笑着附和道：“对对对，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好像模仿了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模仿到。”
    杨勉看着有些不乐意，可心里特别开心，道：“不像又怎么样，我这辈子就陪在兰姐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陈云启笑了笑，看向杨卓睿，道，“卓睿哥的理想才是成为吴将军这样的英雄。”
    杨勉看向陈云启说道：“我知道云启哥一直崇拜父亲，嘴里也没少夸他，一定是想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见陈云启笑了笑没说话，便望向一言不发的杜钰，问道，“杜钰，你呢？”
    杜钰道：“现在就想好好打赢明天的比赛。”此话发自肺腑，说得极为认真。
    杨勉道：“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赢，我去给你们呐喊助威。”
    四人边走边说，不远处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黄角树，特别高大，要好几个人才能围住，枝叶仿佛伸入了云端，杨卓睿和陈云启特别喜欢在此练剑。
    陈云启故意挑衅道：“勉儿，我听说你最近又跟隔壁哥哥打架了？又是李若替你背了锅。”
    杨勉一脸无辜，装傻道：“没有呀！”
    陈云启挑拨道：“我可听说是你先惹的他。”
    杨勉威胁道：“劝你别造谣。”
    陈云启笑道：“我可没造谣，顶多算谣言的传播者。你最了解我的，从来不点火，只煽风。”
    杨勉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做也堵不住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嘴。明智的人会去分辨，会有自己的判断；不明智的人活该被忽悠。”
    杜钰笑着附和道：“谣言止于智者。”
    陈云启一时无语，只说道：“理论学得不错。”
    路过黄角树下，杨勉看着杨卓睿笑着说道：“哥，下次你们过来练剑的时候叫上我。”
    杨卓睿回：“好。”
    陈云启最大的乐趣就是跟杨勉拌嘴，每次都输，也从不气馁，开口道：“就你那技术，还是别练了，练了也没用。不过你跑得快，就算不练剑，靠跑就能天下无敌。”
    怎么都练不好剑是杨勉最大的痛点，不是她不聪明，是没有心思，就像没有这个爱好，比别人用更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杨勉威胁道：“我打不过别人，打你总行，你敢还手吗？”
    陈云启赶紧开口道：“我投降。”
    还没过一会儿，陈云启又开始玩笑道：“勉儿，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
    杨勉听到“又长胖了”，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感觉好像是胖了，反驳道：“云启哥，我不喜欢你了，做哥哥的老是欺负妹妹，像什么话？”
    陈云启见杨勉有些生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杨卓睿开口道：“好了，云启，别跟她开玩笑了。”
    陈云启笑道：“好了，好了，云启哥错了，真的错了。”
    一旁的杜钰见状，连连说道：“好羡慕你们和赵姑娘四个人，虽然不是亲兄妹，却跟亲兄妹一样。两个小的总爱争执，两个大的操碎了心。”
    杜钰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或许是他们从小都失去过亲人，所以对彼此的关爱更加珍惜。
    三人都笑着互相看了看。
    ……

 第2章 敬畏（二）

    第二天便是友谊赛。杜钰参加的骑马，是第一场；陈云启参加的射箭，是第二场；杨卓睿参加的比武，是最后一场。
    杨勉早早的就带着丫鬟李若扮着男装来到赛场观看。
    骑马比赛快开始了，参赛的是两位姑娘，穿着各自国家的战服，赛道的前方是他们各自的战旗。比赛的人要从这边骑到那边，绕过战旗回来，先到的人就算赢。
    杨勉和李若站在人群中，朝杜钰大喊：“杜钰……杜钰……”
    杜钰转头看向杨勉。
    杨勉笑着比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杜钰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轻松上了马，做好冲锋的准备。
    等对方参赛选手也准备好，赛道一旁站着的指挥员大喊：“开始……”
    两人骑着马，像弯弓射出的箭一样，飞速冲了出去。不一会便拉开了距离，杜钰遥遥领先。
    杜钰绕过旗帜时，见旗帜向下倾倒，快要落地，她便赶紧伸手想将它扶正，此时对方趁机超了过去，她只能拿起旗帜继续比赛。可拿着的旗帜阻碍了马的速度，眼看对方跑在前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杜钰只能将旗帜扔给旁边的将士。当杜钰快赶上对方时，那女子又故意在前面来回阻拦，杜钰拼死一搏，也顾不上万一失误落马，便可能终生残疾。她找准时机，好不容易反超回来，最终赢得了比赛。
    当比赛结束，人群中没有赢了比赛的欢呼声，大家都知道在将士们眼中战旗有多重要，众人开始讨论。
    “那可是战旗……”
    “将士们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这不是为了比赛吗？”
    “杨将军经常说‘人在旗在……’”
    “对呀，就算丢了命，也不能丢了战旗。”
    ……
    此时除了众人的讨论声，还有远处“哒哒哒……”的马蹄声，在不知所措的来回走动。
    杜钰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好一阵才缓缓下马，满满的自责涌入心头，只能默默的低下了头。
    对方三十岁左右的将领方朔，从人群中缓缓朝杜钰走去，嘲讽道：“为了赢比赛，连战旗都不管了吗？”
    怕方朔伤到杜钰，杨卓睿赶紧走到杜钰身前护着，厉声说道：“方将军，注意自己的言行。”
    方朔一脸不屑，邪魅一笑，想要继续嘲讽：“注意言行？我看有人更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了……”
    这时杨勉端着酒托从台上缓缓走来，酒托上放着几个盛满酒的杯子。李若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杨勉受到伤害，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她。
    杨勉朝杜钰走去，笑着说道：“还真热闹，既然是我们的人犯了错，要教训也是我们教训，就不劳方将军费心了。”
    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杨勉身上，她异常的淡定从容。
    杜钰不知所措的看着杨勉，心中十分害怕。
    杨勉来到杜钰身前，微微的朝她笑了笑，杜钰才算安心了些许。
    随后杨勉转身将酒托递给身后的李若，然后双手端起上面的第一杯酒。
    杨勉朝一旁走了两步，看着远处被士兵重新插好的旗帜，酒杯微微举到头顶，庄严的说道：“这杯酒敬所有为国家洒下过热血和汗水的英雄。不是因为我们拿着这面旗帜就骄傲，是因为它背后的强大和荣耀让我们骄傲。”说完将酒倒了一半，自己喝了一点，剩下的放回了酒托上。
    周围又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我觉得她说得对。”
    “这说明我们更应该尊重旗帜，怎么能随意扔呢？”
    “这是多少人努力换来的。”
    “就是……就是……”
    ……
    杨勉随后端起第二杯，笑着递给了杜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里面是茶，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只能以茶代酒了。”
    杜钰忐忑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杨勉一边转身，一边大声的对众人说道：“打仗是将士们的战场，赛场同样也是参赛员的战场。保家卫国的奋勇是让敌人畏惧，为国争光的拼搏是让敌人敬重。每一面旗帜都是将士们用命拼来的，而旗帜背后的荣耀，是每一位为国争光的英雄换来的。”杨勉越说越激动，“一个是扞卫旗帜不倒，一个是让旗帜更亮丽、更肆意的迎风飘扬。只有保家卫国和为国争光都做到，别人才会对我们有真正的敬、畏之心。”
    说完，场上响起了呐喊和掌声。
    “说的对！”
    “说的好！”
    杨勉拉着杜钰的手，眼神突然变得温柔，笑着说道：“你说，上次去沃平城比赛，没有人看你，没有人为你呐喊和鼓掌，这次算是一并还你了。”
    杜钰眼眶红润，有些哽咽的笑着说道：“谢谢！”
    杨勉坚定的回：“你们尽管去拼，我们来守护你们。”
    听到这番豪言壮语，看到如此的场景，方朔不得不服，笑着说道：“这场比赛，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这时，一位威武的中年人，身穿将军服，从人群中大步走了过来。此人便是杨政，武掖郡的将军，百姓都视他为男子楷模，陈云启跟在后面。
    人群中又开始谈论。
    “杨将军来了……杨将军来了……”
    “好威武……好霸气……”
    “杨将军不仅成功还很顾家，世间的女子谁不想找这样的夫君。”
    “他夫人走后，再未娶妻。”
    “从他回到武掖郡这三年来，杨府的大门不知道被媒人踏破了多少次，他却跟成了佛一样，从未动摇。”
    “不愧是男子心中的楷模，女子心中的良人。”
    ……
    听到这些话，也只有杨勉心里明白：“父亲不是因为成功了才顾家，是因为曾经常年在外征战，对家人亏欠太多，心中有愧，想要弥补。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有人默默支持他，默默替他付出，他才能安安心心的走到今天的位置。”
    杨勉、杨卓睿和杜钰一起行礼喊道：“杨将军。”
    杨政跟杨卓睿商量好的，在军营和赛场都称呼他“杨将军”。称“父亲”第一是缺少了威严；第二是怕杨卓睿跟人发生冲突，大家说杨政袒护；第三也是保护杨卓睿，怕他做什么事，大家都说他是因为关系。
    杨勉称呼“杨将军”就更不用说了，她女扮男装出来，行事不得不谨慎。

 第3章 敬畏（三）

    方朔见杨政过来，收敛起刚才的无理，开口笑道：“杨将军的手下个个都是能人。”
    杨政一直看着发生的事，对这里的情况也心知肚明，只是没到最后不方便出面，来到方朔身前，笑着说道：“方将军不必跟他们计较，我们接着比其他的。”
    方朔本想看他们的笑话，不曾想这会儿自己反而成了笑话，只能跟着杨政给的台阶下，点头回应：“好。”
    杨政和方朔走在前面，杨卓睿跟在后面。
    见众人纷纷转场，去射箭的地方，李若捏了一把汗，轻声说道：“小姐，您真敢说，这样的场合我都快吓死了。”
    杨勉定了定神，道：“看我刚才说得淡定自若，可心里也很慌。自古以来，因为一句话跌落神坛的人数不胜数，况且自己什么也不是，如果说错了，还得牵连到父亲和哥哥，还好有惊无险。”
    杜钰有些后怕，问道：“杨将军最在乎将士和军旗，他会不会也在怪我？”
    陈云启赶紧安慰道：“不会怪你的，勉儿刚才说得没错，当时为了赢比赛，不得不那么做。”
    杨勉见杜钰依旧自责，认真的反问道：“那你告诉我，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情况，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怎么选？”顿了顿，接着问，“是护好旗帜，输了比赛吗？”
    听到此话，杜钰沉默了。
    杨勉脸色变得沉重，继续安慰道：“或许真的太为难了，为难到怎么选都是遗憾。”
    “怎么选都是遗憾”简单的一句话，仿佛空气都是错的，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陈云启见杨政几人已经走远，自己要赶着去比赛，开口道：“我先过去了，下一场比赛是我的。”
    杨勉缓了缓神，道：“好，我们也马上过去。”
    杨勉、杜钰和李若跟在人群后面，突然一个身影快速闪过，吓了三人一跳。看背影，正是刚才在赛场上跟杜钰比赛的那位女子。
    杨勉故意朝那人大声说道：“别跑太快，小心人仰马翻。”
    女子听出杨勉的意思，转身回怼：“我又没骑马。”
    杨勉一脸得意，笑着回：“我又没说你。”
    李若附和道：“就是，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女子见说不过，朝杨勉三人翻了个白眼，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总算出了口气，三人心情也舒畅了些。
    众人来到比赛射箭的地方，出战的是陈云启，此时更能显露出他的个性，眉宇间露出满满的自信，有些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两位青年拿着弓箭站在一边，前方有五个靶子，参赛员依次从自己右手边的靶子往左手边射，谁中的环多谁就获胜。
    杨勉站在人群中，一脸骄傲。自信的对杜钰说道：“云启哥的骑射都很厉害，尤其是射箭。”
    杜钰一脸钦佩，笑着回：“是呀，他可是出了名的箭无虚发，百发百中，这里的人谁不知道。”
    杨勉突然有些得意，说道：“这还得感谢我，才让他练就出这好本事。”
    杜钰有些疑惑，好奇的问道：“何出此言？”
    杨勉看了看杜钰，一本正经的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是他自己厉害。”
    一旁的李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开口解释道：“杜小姐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思索片刻，改口道，“我们家二少爷……和陈少尉一起在赵家长大，二少爷老是抢陈少尉的剑，没办法逼得他只能练习骑射了。”
    话还没说完，杜钰和李若都笑了。
    杨勉看了看李若，故意生气道：“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竟到处说，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李若赶紧道歉，道：“二少爷，别生气呀，杜钰不是跟我们关系好吗？看她好奇，我才说了。”
    杜钰赶紧解围，道：“是呀，李若都道歉了，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杨勉道：“算了，看在杜钰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
    李若笑着回：“谢谢二少爷。”
    李若是杨政在战场上捡回来的，那时候才十二岁，因为有些武艺，便一直留在杨政身边，直到杨政回京，李若才跟着杨勉。杨勉一直把她当妹妹，关系特别好，杨勉犯错她背锅，杨勉说笑她附和。这样互相开玩笑的场景时常发生，杨勉从来不会真生她的气。
    李若也真心护着杨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云启朝对方行了礼，笑着说道：“兄台，你先来。”
    对方少年回：“好。”抬手射中了第一个靶心。
    陈云启随后跟着射了过去，也射中了靶心，两支箭一左一右挨着。
    就这样，前面四个靶子，两人都射中了靶心。
    射到最后一个靶子，对方少年看着陈云启，笑着说道：“这次你先来。”
    陈云启以为对方谦让，笑着点头回：“好。”
    不出所料，陈云启依然射中了靶心。
    对方少年拿起弓箭，直接朝陈云启的箭尾射了过去，靶上的箭被射落在地。
    陈云启脸上顿时写满了愤怒，又不得不压制住。
    杨勉看着陈云启的神情，心中一惊：“云启哥一直要强，最在意的就是骑射，因为这是他的骄傲。如今他的箭被别人射落在地……”
    对方少年还故意笑着说道：“陈少尉，我不是故意的。”
    陈云启最珍视技艺，哪里容得下别人挑衅，紧紧握着手里的弓，怒斥道：“打掉别人的箭就是不礼貌，不是故意的……也得道歉。”
    少年见陈云启如此生气，便更得意的说道：“不是故意的，为何要道歉。”
    陈云启气冲冲的走上前，想要动手，差点儿就失了礼，看了看周围的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平时怼杨勉的聪明劲也没有了，理论道：“打掉别人的箭，就是不尊重人。”
    少年巴不得陈云启动手，这样别人会说他没气度，更严重的还会造谣说这里的人都这样。
    少年继续激怒陈云启：“你们不是最重礼仪吗？陈少尉你这样，有失礼仪呀。”

 第4章 敬畏（四）

    周围的人一直听着陈云启和少年的争论，“有失礼仪”此话一出便有很多人沉不住了。
    “这怎么说话呢？”
    “就是……”
    “比赛比不过就这样……”
    “还故意出口伤人。”
    ……
    杨卓睿正要上前，被杨勉一把拉住。
    杨勉平复了心情，朝陈云启走去，杨卓睿有些担忧，怕她惹祸受伤，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杨勉来到陈云启一侧，浅浅一笑，淡定的对对方少年说道：“可能这位公子对‘礼仪’有什么误解。‘礼仪’，是你敬，我敬你；你让我，我让你。可不是，你害我，我还敬你；你欺我，我还让你。我倒想问问公子，这是哪里的礼？又是哪里的仪？难不成这是你们鹜族的礼仪……”顿了顿，严肃的继续说道，“那我得提醒一下贵族，这不是礼仪，是愚昧，是无知，这叫欺人太甚、叫得寸进尺。”
    少年被这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心想：“第一场比赛失了体面，本想在这里扳回一局，没想到败得更彻底。”为了缓解尴尬，笑道，“我可没害你们，也没欺你们。”
    杨勉厉声说道：“你不敬我们了，应该赔礼道歉。”
    少年反驳道：“我没有，不道歉。”
    杨政见状，只能上前解围，笑道：“两位射箭技术都不错，真是英雄出少年。”
    方朔跟在后面，见有台阶，赶紧接着说道：“杨将军说得对。”
    杨卓睿看到这，才稍微安稳下来，望着杨勉，心想：“你总是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举动，可每次又都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是杨卓睿和对方参赛员的比武赛，两人各自从台子的两端走上去，互相行了礼，便冲到中间打了起来。
    武台下围满了人，不停的传来叫喊声
    “打……打……打……”
    “打得好……”
    “小心……”
    对方一拳打过来，杨卓睿侧身躲过，接着一拳打回去，对方用手臂挡住，杨卓睿又一脚踢过去，对方被击中，后退了一步，反手一拳打在杨卓睿胸前，杨卓睿后退了两步。
    就这样来来回回打了许久，杨卓睿虽然占了上风，可对方也不甘示弱，谁也不放过谁。
    见两人都受了重伤，也很难分出胜负，又担心这样下去打出什么问题。趁两人没有纠缠的时候，杨政走上台，杨卓睿明白杨政的意思，便想着点到为止，可对方趁机打了过来，好在杨卓睿身手敏捷，躲开了，不过因此绊了一脚。
    杨政笑道：“既然两人不分上下，那就点到为止，算平局。”转头看着方朔，问道，“方将军，以为如何？”
    方朔也不愿撕破脸，毕竟双方还需要相互帮扶，只能回：“杨将军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就先不打了。”
    杨政笑着说道：“我们举办这次比赛，本就是为了和平，遵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
    杨勉在台下看着受伤的杨卓睿，特别心疼，自言自语道：“我看是‘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方朔跟着杨政一边走下台，一边附和道：“对，愿我们和平共处！世代友好！”
    几人走下比武台，杨卓睿忍着疼跟在最后。
    杨勉赶紧走到杨卓睿身边，看到他满身的伤口，一脸关心，问道：“哥，你没事。”
    杨卓睿咬了咬牙，摇摇头，道：“没事。”
    杨勉有些生气，扶了扶杨卓睿，道：“我看他们出手好狠。”
    杨卓睿道：“这是比赛，你以为闹着玩呢？”
    杨勉便没再多说什么。
    比赛结束，众人也纷纷散场。
    杨政示意方朔去一旁喝酒：“方将军这边请，我们到那边坐下，边喝边聊。”
    方朔笑着回：“好。”
    杨勉看了看李若，道：“李若，我们走。”
    李若回：“好。”
    杜钰见杨勉和李若要走，想要挽留：“小姐，不再坐会儿？”
    杨勉笑了笑，道：“哎，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场合，我的恐惧症都要犯了。况且，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挤得慌。”
    陈云启站在一旁，笑着附和道：“我看不是挤得慌，是堵得慌！”
    关于这句话，几人都心知肚明，杨勉故意笑道：“我哪有？就是挤得慌。”
    杜钰有些失落，问道：“你们走了，那我呢？”
    杨勉安慰道：“你是参赛的，你得留在这里，放心，有父亲、哥哥和云启哥哥在，你就在旁边看看就可以了。”
    杜钰没办法只能点头回：“好。”
    见杜钰还是有些不高兴，杨勉继续对杜钰说道：“你知道的，5人以上的聚会我一般都不乐意参加，更何况今天这么多人。”
    杜钰点头道：“好了，我跟卓睿哥哥一起就是了。”
    杨卓睿明白杨勉的心思，笑着说道：“让她回去，你看她那不情愿的样子，我都着实难受。”
    杨勉知道杨卓睿是真的疼爱自己，撒娇道：“谢谢哥。”
    见杨勉和李若要走，刚才跟杨卓睿打架那人走上前，笑道：“公子这就要走了？”
    杨勉毕竟是东道主，客气回：“我有事就不奉陪了。”
    那人继续嘲笑道：“怎么能不聚聚，喝两杯？”
    杨勉坚持道：“不喝了，你们随意。”
    那人笑道：“做人可不能太随意。”
    杨勉有些不屑，说道：“我说的是随意，随自己心意，又不是随便。”不想再纠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杨勉离开的背影，杨卓睿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虽然你能说会道，谁又知道，你是一个绝对的交友恐惧症患者，说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是害怕交际，比起热闹你更喜欢安静和独来独往。”
    杨勉和李若走出赛场准备回府，路过集市，见前面围着几个人。
    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气质出尘二十岁左右的公子，穿着一身白色广袖锦绣华服，华服的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袖口和领口还用上等的银丝线绣着美丽的纹理，这么细致的纹理，得专业的绣娘绣上三四个月，杨勉和李若不禁被这公子的气质吸引。

 第5章 德馨（一）

    公子的旁边站着两个手下，其中一人手里牵着两匹马，另一人拉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个灵柩。
    客栈店家为难的对三人说道：“这里确实不方便，你还是去别家问问。”
    华服公子开口道：“我们就在这里住一宿，这辆马车放后院宽敞点儿的地方就好。”
    店家道：“不行，你这里面是灵柩，你说让你们住进来，我的生意没法做了。”
    华服公子道：“我可以出银子把这里全包下来，你开个价。”
    见这气势，店家也知道不好惹，卑微的说道：“我是长期在这里做生意，来来往往都是认识的人，您说以后……实在不好意思。”
    华服公子没办法，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依然彬彬有礼，笑着问：“这附近可有能放灵柩的地方？”
    见华服公子终于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店家赶紧接话，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您还是去问问别人。”
    华服公子只能微微点头，道：“好，谢谢！”
    要说这富家公子可没几个能对百姓客客气气说话的，更别说还如此彬彬有礼。这人便是京都丞相大人孙知敬的独子孙南歆，此次是替父亲护送祖母的灵柩回靖饶安葬。
    三人转身准备离开，店家也回了店里。
    杨勉走上前，笑着喊道：“这位公子。”
    孙南歆转过头，见杨勉朝这边走来，她虽然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却透出一副高贵的气质，面庞清秀，是个妥妥的美男子。
    孙南歆左右环顾，问道：“您是在叫我吗？”
    杨勉微微点头，被孙南歆的容貌震惊了，暗想：“世上真有这么绝世的容颜，尤其是这精致的五官，简直无可挑剔，比最通透的和田玉还要洁白无瑕。”
    杨勉缓了缓神，笑着说道：“我有个地方可以让你们住，就是破旧了些。”
    孙奇道：“我们少爷怎么能住破旧的地方。”
    以杨勉平时的性子，早就怼他们了。见孙南歆如此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便压制了那份冲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孙奇有些生气，问道：“为何笑？”
    杨勉不屑的说道：“破旧？大家都能住，为何他不能？那……就算了。”正准备离开。
    孙南歆赶紧叫住：“这位公子……”走上前，行礼道，“不好意思，是我们无礼了，还请公子不要在意。在下孙南歆。”
    看在富家子弟中难得有这么谦逊有礼、有好看的人，杨勉的情绪瞬间没有了，笑道：“无妨。”
    孙南歆问道：“公子可有让我们住的地方？”
    杨勉道：“看在你的份上，如果要住，我还是可以带你们去。”
    孙南歆笑着点头示意。
    杨勉带着几人来到一处老房子，李若将门打开。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特别简陋，但非常干净。这是杨勉小时住的地方，因为杨政常年在外征战，杨勉娘亲带着她和杨卓睿住在这里，那时候不仅简陋还破烂，尤其是冬天的寒风，可以从他们家对穿对过，一点儿防御力也没有。也是近三年杨政驻守武掖郡，才派人重新整修一番。
    杨勉每次看到里面的陈设，都不禁有些忧郁，淡淡的说道：“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不过平时有管家过来打理，虽然简陋了些，可还算干净。”
    孙南歆看了看四周，道：“承蒙关照，已不胜感激。君乃德馨，何陋之有？”
    杨勉莫名的笑了，说道：“公子好文采。”转头看着李若道，“你带他们去转转，我去后山看看娘亲。”
    李若点了点头，对三人说道：“跟我来。”
    杨勉转身去了后山，来到一座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沉思片刻，才缓缓站起身。看着坟上的荒草，叹息道：“母亲，您在那边还好吗？那里是不是没有痛苦，没有饥寒，您才一次也不愿回来。”眼眶红润，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还小，需要人照顾。
    娘亲背着我到了菜地，将我放在一旁，温柔的说道：“你在这里自己玩会儿，我挖好菜再带你回去。”
    我笑着连连点头。
    娘亲去挖菜，我在一旁玩花花草草，转头看看她，笑着喊：“娘亲。”
    娘亲也笑着回应：“唉，怎么了？”
    我调皮的说道：“没事，就想叫叫。”
    娘亲依然温柔的笑着，继续挖野菜。
    过了一会儿我又看着娘亲，喊：“娘亲。”
    娘亲依然温柔的应：“唉。”
    我笑道：“没事。”
    接着又玩我的花草，时不时的喊：“娘亲……”
    每每听到我叫一声，她总是不厌其烦温柔的应一声：“唉……”
    即使我没有看她，她也没看我，就感觉是一种形式，依然乐此不疲。
    娘亲挖好菜，收拾好东西，朝我喊道：“走，我们回去了。”
    我笑着站起身朝她跑去，还一边喊：“娘亲，娘亲，娘亲……”
    娘亲依然笑着回应：“唉……”
    ……
    “这位就是你娘亲吗？”
    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杨勉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杨勉转身看到孙南歆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丝愁绪点了点头。
    孙南歆一边朝杨勉走去，一边疑惑的问：“我看你只祭拜，却没有说话？”
    杨勉道：“自从娘亲走后，我再不敢在她坟前喊她，心里非常害怕。”
    孙南歆一脸疑惑吗，问道：“这是为何？你为何害怕？”
    杨勉看了看坟墓，长叹了一口气，又转身背对着坟墓，缓缓走了两步，看向远方晴朗的天空。有些悲伤的说道：“因为我以前不管什么时候叫她，她都会应我。”带着一丝惆怅，继续说道，“我怕……我怕我叫她，她再也不回应我。”说完，红了眼眶。
    孙南歆道：“刚才开门瞬间，就见你有些忧郁。”
    杨勉解释道：“因为屋子里好多东西都是父亲后来置办的，我们偶尔会来这里住。娘亲在世时，连这些简陋的东西都没有。”
    孙南歆走上前，跟杨勉并肩而立，看向远方。也带着一丝忧愁，道：“祖母从小特别疼我，她走后，我决定亲自送她回故里，也算是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
    杨勉看着孙南歆感觉此刻大家都是同病相怜，感叹道：“世人都说人来了，什么也带不来；人走了什么也带不走。”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人来了，带来了欢笑和希望；人走了，带走了遗憾和挂念。”
    孙南歆听到此话更感伤起来。
    杨勉赶紧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看得出来，你很孝顺，你祖母一定会很欣慰的。”
    孙南歆也转头看着杨勉，说了声：“谢谢……”随后又看向远处。

 第6章 德馨（二）

    站在后山望去，视野特别开阔，整个武掖郡尽收眼底，起起伏伏的山脉，围绕着繁华的闹市，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穿过郡里，河水缓缓流动尽头消失在天际。太阳快要落下，余晖下的身影感觉和谐且美好，仿佛画卷一般。
    孙南歆感叹道：“这里的景色好美！”
    杨勉一脸自信，笑着说道：“这有什么美的，一看你就不懂。要说这观赏武掖郡最美的地方，还得是山下那座茶楼。”
    孙南歆转头看向杨勉。
    杨勉抬手，指着山下一座稍高的茶楼，继续说道：“坐在那茶楼里，脚下就是河水，清澈见底，总能看到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低头还能看到船只从一旁穿桥而过。隔壁有一个舞房，可以听到舞姬唱歌……”说着，脸上不禁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孙南歆附和道：“是吗？那倒是得去看看。”
    杨勉也看出孙南歆更喜欢这乡间的气息，心想：“看来孙公子更喜欢这里。”摇摇头，独自感叹，“也是，这样的富家公子，自是在繁华中长大，难得见到这乡间的美，定是好奇的。”
    ……
    忽然，孙南歆惶恐的大叫一声：“啊……”双手紧紧的拉着杨勉的手臂，翩翩公子的形象瞬间全没了。
    杨勉被这一叫，愣是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孙南歆指着前方，战战兢兢的说道：“蛇……蛇……那边有条蛇……”
    杨勉一边看向孙南歆手指的方向，一边淡定的说道：“蛇有什么好怕的？在哪里呀？”
    孙南歆道：“那里……”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条两指大的青蛇盘缩成一团，身体微微蠕动，时不时的将舌头快速吐出来又快速的收回去，身上发光的鳞片层层叠叠，看着甚是吓人。
    杨勉从小就不怕蛇，摇了摇头，淡定的说道：“我不被蛇吓到，反而被你吓了一跳。”
    孙南歆惊魂未定，吞吞吐吐道：“你不怕……你敢去赶走它吗？”
    杨勉看着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孙南歆，一点儿也不像刚才看到的翩翩公子，瞬间哭笑不得，安慰道：“好，我去赶走它，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孙南歆看了看杨勉，才发现自己的冒失，有些难为情，缓缓的松开手，笑着回了一个字：“哦。”
    杨勉朝蛇走了两步，准备将它丢到远处去：“啊……”淡定的她瞬间也大叫一声，闪电般后退两步，又回到孙南歆旁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腕。
    孙南歆更是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也跟着叫了起来：“啊……”
    两人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手依然拉着对方的手腕。
    孙南歆惊慌失措的问道：“你不是不怕蛇的吗？”
    杨勉吞吞吐吐的回：“我……是不怕蛇，我……怕他旁边那个小的。”
    孙南歆看了看蛇的旁边，一脸疑惑，问：“小的？哪里呀？没有什么呀？”
    杨勉转头，害怕的指着蛇旁边，道：“就……蛇旁边那个小的，还……还在动。”
    孙南歆仔细一看，发现旁边的叶子上，有一条特别小的毛毛虫，问道：“是旁边那条小虫吗？”
    杨勉听到“毛毛虫”三个字，更害怕了，两只手也抓得更紧了，连连点头，道：“就是那个。”
    孙南歆想起刚才信誓旦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又看看被一条小虫吓成这般唯唯诺诺的人，笑道：“看你刚才胆子挺大的，居然怕一条小虫。”
    杨勉故意怂恿道：“怕小虫怎么了？有本事你去杀了它！”
    孙南歆瞬间怂了，收起刚才的笑，道：“我也不敢上前呀，我不是怕旁边那条蛇吗？”
    孙奇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孙南歆和杨勉互相拉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孙南歆总算看到了希望，指着那条蛇，道：“蛇……那里有蛇。”
    孙奇沿着孙南歆手指的方向发现了蛇，淡定的走了过去，拿着未出窍的剑，轻轻将蛇挑起，扔了很远。回头看向孙南歆，道：“少爷，没蛇了。”
    孙南歆松了口气，见孙奇直直的看着他俩，以为是孙奇见自己怕蛇，故意用这种眼神，有些生气的问道：“看着干什么？”
    孙奇见状，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被一条蛇，吓成这样……还在这里……拉拉扯扯？”
    听到这话，两人才意识到刚才这一幕有多尴尬，赶紧松开了手。
    孙南歆看了看还在害怕的杨勉，自觉走到毛毛虫前，一脚将它踩死了。这是孙南歆第一次主动保护一个人，以前都是别人保护他，出门都是一群手下围着，只怕有任何闪失，就那阵势都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打群架。
    孙南歆看向杨勉，道：“公子，虫已经死了。”
    杨勉这才稍微安心，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我们回去。”
    三人回到屋前，李若也走了过来。
    杨勉对孙南歆说道：“你们早些歇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见杨勉要离开，孙南歆赶紧开口，问道：“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敢问公子贵姓？以后定当报答。”
    杨勉心想：“我女扮男装出来的，可不能告诉他。”便直接回了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转头看向孙奇，还不忘故意调侃道，“况且，公子贤身贵体，在下高攀不起。”说完便转身带着李若离开。
    孙南歆见杨勉和李若走远，转头看向孙奇。
    孙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鲁莽，低着头像犯了错将被惩罚的孩子一样，解释道：“少爷，我不是有意的，我们住什么样的倒无所谓，可老夫人和您……”
    孙南歆见孙奇每次认错倒是挺真诚，便也不再追究，淡淡的说道：“赶紧去收拾收拾，休息好了，明天早些赶路，把祖母的灵柩送到老家安葬要紧。”
    孙奇低着头回：“是。”
    回去的路上，李若疑惑的问道：“小姐，刚才那位公子说君什么德什么？是什么意思呀？”
    杨勉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那是……拍马屁的。”
    李若道：“看他挺真诚的，不像拍马屁呀。”
    杨勉笑了笑，看李若如此好奇，也不想带歪了她，决定给她解释其中的意思，便一本正经的说道：“他的意思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君子，住的地方怎么会简陋呢？”
    李若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哦，是有点像拍马屁。”
    听到李若这话，杨勉有些吃惊，心想：“自己是不是误人子弟了。”

 第7章 未来可期（一）

    这天一早，天还未亮，众人还在沉睡中。
    杨勉梦到：
    自己冷得发抖，正蹲在角落，缩成一团。
    娘亲端着一碗热汤过来，递给她，温柔的说道：“来，勉儿，喝点儿热乎的汤，喝了就不冷了。”
    杨勉笑了笑，双手接过递来的汤，喝了两口，抬头却发现娘亲不见了。
    杨勉猛的惊醒，缓了缓神知道是自己做的梦。这时感觉身上有些凉，不禁打了个寒颤，发现身上的被子也不知去了哪里，闭着懒散的眼，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却怎么也摸不到。她轻轻揉了揉眯着的眼睛，才缓缓睁开，见被子不在床上，翻过身，果然又掉到了地上，她伸手够起被子盖上，正准备继续睡，听到鸡鸣，也没了睡意，天已微亮，便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开，一座府邸映入眼帘。前面是正堂，侧面有一个练武场，练武场的左右两侧摆满了各种武器，杨卓睿正在此处练剑。正堂和练武场中间有一条走廊，连着后院的几间房屋。
    杨勉穿着简单的直袖素衣，发饰也极其简单，只有一条黑色飘带绑着，没有任何发簪。她笑着从走廊出来，跑到练武场，抽出一把剑朝杨卓睿刺了过去。
    杨勉喊道：“哥，看剑。”
    众人都知道杨勉喜欢舞刀弄剑，可都不知道为什么武艺一直不好，只有她和杨卓睿心里清楚，杨勉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刀剑。
    杨卓睿见杨勉又来捣乱，也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挡，一如既往地说道：“还这么不稳重。”
    杨勉一边打，一边反驳道：“打架就不稳重了吗？我看哥哥就挺稳重的。”
    杨卓睿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是打心底里的疼爱，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每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琴棋书画你不好好学，就喜欢舞刀弄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兵书。”
    杨勉常常听杨卓睿唠叨，很不耐烦，嫌弃的说道：“为何女子就不能舞刀弄剑？赵叔叔还说‘巾帼不让须眉’呢。”
    杨勉口中的赵叔叔便是赵忠书，因他和杨政是故交好友，在杨政征战沙场期间，没少到杨家探望。自从杨勉娘亲离世，10岁的杨卓睿便带着7岁的杨勉过了大半年乞讨般的生活，赵忠书知道后，直接把两人接到了赵家抚养。
    杨卓睿道：“你小时候不是最怕刀剑的吗？一点儿小伤口都要叫唤好一阵。”
    杨勉笑道：“那是小时候。”
    杨卓睿虽然嘴上那样说，依然很耐心的教，时不时提醒：“你这力度不行，动作也太慢，要快、还要准。”
    杨勉每次看到杨卓睿一边指责她，一边教她，都忍不住笑，还故意说道：“我太快了，不是怕伤着你吗？”
    杨卓睿对这个妹妹从来都没办法，笑着说道：“就你这点儿本事，打残兵败将都不行，还能伤得了我？”
    杨勉一边打，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卓睿一边挡，一边自信的说道：“你就算使出全部招数，也伤不了我。”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打。
    杨卓睿见杨勉的武艺不见涨，还时不时的说道：“你说你，明明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可就是练武不行。”
    杨勉笑道：“你武艺不是很好吗？有你保护，我就不怕了。”
    每每听到这话，杨卓睿心里都是高兴的，宠溺的说道：“好好，我护你……可我能护得了你一生吗？”
    杨勉道：“必须……”
    许久后，天已大亮，府中的人都各自在忙着。
    李若见两人抬着一盆虎刺从大门进来，她大步走上前，观看一番，喊道：“小姐，你要的虎刺到了。”
    杨勉一听，转头看了一眼，兴奋回头对杨卓睿喊道：“哥，今天先不跟你打了。”
    说完便朝虎刺跑去，刚跑几步，看了看手中的剑，又回头将剑扔给杨卓睿：“哥，接着。”
    杨卓睿接住杨勉扔过来的剑，无奈道：“你……”
    杨勉笑得很灿烂，对杨卓睿说道：“谢谢哥，我哥最好了，妹妹永远爱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向虎刺，对抬着盆的人说道：“抬到后院，放我进屋的廊下。”
    “虎刺”，因生命力顽强，容易成活且能活百年之久，因此也称“寿庭木”；更因其身上长满了刺，又称“绣花针”。植株矮小，四季常青，受很多文人雅士喜爱，常被作为盆景放入家中观赏，虽比不上花中四君子，也列入了花中十八学士。
    杨卓睿看着虎刺，对杨勉说道：“其他姑娘都喜欢繁花锦簇，就你喜欢这满身长刺的寿庭木。”
    杨勉坚定的说道：“我就喜欢这个，你为何老是说我。”接着反问道，“你说女孩子不应该舞刀弄剑，可为何又要教我如何打得快？如何打得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杨政的声音：“你哥那是关心你。不让你舞刀弄剑是怕刀剑无眼；教你如何打，是怕你遇到坏人又打不过。”
    杨勉笑着转头朝杨政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杨政带着杜钰从外面进来。
    杨勉不忘叮嘱李若：“李若，你去安排他们把虎刺放好。”
    李若回：“是。”
    杨勉朝杨政和杜钰走去，笑着喊：“父亲、杜钰。”
    杨卓睿也放下剑走了过去：“父亲、杜钰。”
    杜钰道：“小姐、少爷。”
    杨政看着两人过来，笑道：“你们兄妹俩，在一起就争，一会儿不见对方又到处找，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杨勉走到杨政旁边，停下了脚步，笑道：“长大就不能争了，也太没意思了。”
    杨卓睿站在杨勉旁边。
    杨勉看着杜钰，问道：“杜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杜钰一脸为难，道：“接到圣旨，皇上让我去京都，教骑射。”
    杨勉有些惊讶，道：“啊，你要走了。”
    杨卓睿有些不舍，问道：“你要去京都了吗？”
    杜钰点了点头。

 第8章 未来可期（二）

    杜钰要去京都，虽然大家都有些不舍，有些为难，可又觉得这是好事，毕竟年轻人谁都想往高处走，才不负来这世间走一趟。
    杨勉沉思片刻，笑着说道：“不过，也好，我也好想去京都看看。希望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和抱负，才不辜负这大好的年华和一身的本领。”
    杜钰道：“皇上说上次武掖郡比赛，不仅赢得了比赛，还赢得了人心。”
    杨勉和杨卓睿不约而同的微微点了点头。
    杨政关切的说道：“你孤身在京都有所不便，我准备一些信物给你，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是我姐，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她。”
    杜钰以前就是各国友好比赛的一名赛员，主要负责赛马。到沃平城参加过一场比赛，因为当时有一名特别出名的射箭手同去，正巧比赛的时辰跟杜钰的撞到了一起，所有人都去看射箭，杜钰赛完马，周围都是其他国家的人，没有任何人给她鼓掌呐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贬到了武掖郡，杨勉无意间发现了杜钰的长处，推荐给了杨政，才有如今的功成名就，所以她特别感谢杨府的人。
    杜钰看着三人，行了大礼，不舍的说道：“谢谢，杨叔叔、少爷和小姐，这两年的照顾，才有今日的殊荣。”
    杨勉扶起杜钰，安慰道：“太客气了，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杨政道：“今天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也算我们为你送行。”
    杜钰微微点头，道：“谢谢杨叔叔！”
    杨政道：“让勉儿陪你聊会儿天，我和卓睿还有事要处理。”
    杜钰回：“嗯。”
    杨勉拉着杜钰的手，道：“我们去书房。”
    说着两人便朝书房去了。
    走到长廊上，杜钰忐忑的问：“小姐，你说京都到底怎么样？我听有的人说，京都很好，有很多机会；又听到很多人说，京都不好，有能力的人很多，人才济济，到处都是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杨勉思考片刻，笑着说道：“小时候，我还不懂画画，邻居家姐姐告诉我画画很难，怎么都学不会，比登天还难；有一次，我随娘亲到城中送刺绣，路过一个画室，里面有很多人在学习，一位小姐姐又告诉我，她从小就喜欢画画，说画画很容易，就像走路一样简单。后来我和哥哥去了赵家，兰姐姐说教我画画，我把遇到的讲给她听。她笑了笑，温柔的给我说‘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听完我便开始跟着她学，慢慢的我发现，画画并不像邻家姐姐说的那样难，也不像城中小姐姐说的那样简单，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经历不同，境遇不同，结果也是不相同的。”
    赵兰幽便是杨勉口中说的兰姐姐，是杨勉最亲、最爱的人，是她心中的一束光，在她眼里赵兰幽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没有任何缺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她这一生想要模仿，却无法企及的存在。如果杨勉是男的，一定非赵兰幽不娶，更可能是她一生不敢奢求的白月光。
    杜钰心中豁然开朗，笑道：“赵小姐说的没错。”
    几人吃了午饭，杜钰便回了住处。
    第二天清晨，杨勉女扮男装，到城外送杜钰，天气晴朗，青草上的露水还未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珍珠一样。沉睡了一晚的万物，看着都充满生机和活力。
    杨勉拿出信物，一边递给杜钰，一边解说道：“这是父亲备好的信物，你给姑姑，她就会明白的。”
    杜钰点了点头，接过信物。
    杨勉特意叮嘱道：“记得常写信回来，让我们知道你在那边好不好。”见杜钰心里难受，赶紧安慰道：“如果在那边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我们都欢迎你。”
    杜钰听到此话，心里好受了很多，她知道她背后有人可以依靠，哽咽着简单的回了一句：“谢谢小姐，您们都要保重……”怕再多说一个字，自己就忍不住要哭出来了，骑上马，看了看杨勉，便扬长而去。
    杨勉望着杜钰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保重，愿我们后会有期，愿我们未来可期。”
    杨勉送走杜钰回去，路过集市，听到前面有争吵的声音，便走了过去。
    陈云启正在跟一位卖菜的农夫争执，农夫旁边放着两筐白菜，摆在十字路口边。
    陈云启很有礼貌的对农夫说道：“大叔，这里不让摆，来来往往的行人太多，容易拥堵。”
    农夫赶紧解释道：“陈少尉，这会儿没多少人。一会儿人多的时候，我就挪到后面那个角落。”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背后一个简陋的小角落。
    杨勉走了过去，看向陈云启问道：“云启哥，怎么了？”
    陈云启转头解释道：“这位大叔在这里摆摊，正好又是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多，怕挡住行人造成拥堵。”
    杨勉看了看农夫，笑着说道：“大叔，这里是正街，摆摊确实不方便，也不太美观。”
    农夫心里有些委屈，道：“这个位置来往的人多，更容易卖出去。杨少尉也说了，我每天早上可以在这里摆到巳时，人多了就挪开。”
    杨勉一听是杨卓睿答应的，心想：“原来是哥哥的意思。”转身看着陈云启，笑了笑说道，“巳时之前也没多少人，摆摆也无妨。”
    杨勉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却因为偏袒得太明显，直接惹怒了陈云启本。
    陈云启本来还心平气和，此时瞬间来了火气，道：“杨卓睿说什么你们都觉得是对的，他说的你们就听，我说的你们就不听，是吗？”
    杨勉见陈云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哥说的也有道理。”
    杨勉本打算替杨卓睿说说好话，没曾想陈云启更生气了。
    陈云启不满的说道：“知道你从小就向着杨卓睿，我不跟你计较。”转头朝农夫喊道，“我说这里不能摆，就不能摆，以后也不行，赶紧撤了。”
    杨勉一听也生气了，道：“冲着我就冲着我，何必为难大叔？”
    陈云启没理会，直接转头朝手下的人说道：“他自己不动手，我们帮他搬。”

 第9章 未来可期（三）

    陈云启强制让手下将农夫的菜挪到角落。
    杨勉实在看不下去，喊道：“陈云启……你……”
    见陈云启手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杨勉忍不住出手，她右手朝陈云启打过去，陈云启一个闪身躲开，杨勉右脚抬起踩着陈云启的左腿，另一只脚正要踩向他的胸，陈云启赶紧两只手臂交叉挡住，杨勉一个翻身，两人都后退了两步。
    这时杨卓睿带着手下巡查，路过此处，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走上前，站在两人中间，疑惑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陈云启不屑的看着杨卓睿，生气的说道：“打架，没看到吗？”
    杨卓睿看了看杨勉，转头对陈云启说道：“你要打架可以找我，何必跟她动手。”
    陈云启看了一眼杨勉，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跟她较劲，虽然有些心虚，可到了这个处境，又放不下面子，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有本事你们一起上。”
    杨卓睿听了正要冲过去，杨勉怕惹出事，赶紧拉着杨卓睿，笑着解释道：“哥，哥，你误会了，他没打我，是我打的他，他也没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你也知道从小就是我打他，他都不敢还手的。”
    陈云启没好气的说道：“我就打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以为自己多能耐，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杨勉见陈云启步步紧逼，又一个没压制住，说了一句：“陈云启，你别太欺负人。”
    陈云启道：“欺负又怎么了，他算得了什么，你们一起上我也不怕。”
    杨勉又忍不住动手打了过去。
    陈云启拉着杨勉伸过来的手腕，一个侧空翻飞到另一边。
    杨卓睿见状，气势汹汹的说道：“还敢动手。”说完也冲了上去，三人打了起来。
    杨勉一边打一边说道：“陈云启，你敢打我，我告诉赵叔叔和兰姐姐，小心扒了你的皮。”
    这时杨政带着人朝这边过来，看着三人，大声喊道：“谁要扒了谁的皮？”
    两队的士兵正手足无措，不好插手，见杨政过来才看到了希望，行礼喊：“杨将军。”
    三人赶紧停下手，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政一脸严肃，对三人说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的。”
    三人依然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政对周围的士兵吩咐道：“你们继续去巡查。”
    “是。”士兵得了命令，赶紧离开。
    等众人散了，杨政严厉的对三人说道：“全部跟我去赵家。”
    杨勉听要去赵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害怕。高兴，是因为她在赵家住了八年，那里就是她的另一个家，赵忠书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赵兰幽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害怕，是因为赵忠书和赵兰幽对自己太好，怕他们知道此事又该生气了。
    杨政带着三人走进赵家。
    赵忠书看到几人过来，赶紧上前迎接，笑着说道：“杨兄怎么有空过来？”
    几人走到院子中央停了下来。
    杨政没有了之前的严肃，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杨卓睿和杨勉微笑着行礼喊：“赵叔叔好！”
    陈云启默默地走到赵忠书身后。
    赵忠书看了三人，因为太了解他们，不用想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淡定的问：“你们是不是又打架了？”
    杨卓睿和杨勉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政有些自责，道：“是我没管教好，还请忠书不要责怪。”
    赵忠书却见怪不怪，十分淡定从容，笑着说道：“杨兄不必太在意，以前他们几个在一起，打架总是难免的，但不会真的不分轻重，都是闹着玩的。”转头看着陈云启，道，“回头我说说云启。”
    杨政每每想到这些，心中无比惭愧，笑道：“以前在外征战，多年不回，多谢忠书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帮忙照看他俩。”转头看着杨卓睿和杨勉，继续说道，“你们快给云启道歉。”
    杨卓睿道：“云启，对不起。”
    杨勉道：“云启哥，对不起。”
    赵忠书笑道：“都是小孩子闹着玩，过一会人就好了，你看你，还专程过来一趟。”说完示意杨政到正厅坐，“来，到里面坐着聊。”
    杨政点了点头朝正厅走去，赵忠书跟在后面。
    杨勉大步走到赵忠书和陈云启中间，撒娇的说道：“赵叔叔对不起，您别生气，下次我们不打了。”一边说，一边还用右肩撞了一下陈云启，继续说道，“云启哥，你说呢？”
    陈云启没站稳，被这一撞朝侧面移动了一小步。斜看了一眼杨勉，对赵忠书说道：“舅舅，您看她。”
    赵忠书知道他们是闹着玩的，笑道：“是你自己没站稳。”
    杨勉得意的看了一眼陈云启，故意生气问道：“云启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陈云启斜看了一眼杨勉，没有说话。
    杨勉左右手来回握拳，故意做出一副要动手打架的动作，继续问道：“云启哥，你说呢？”
    陈云启一脸无奈，开口道：“你既然是在问我，那就是选择题，看你这样子，怎么感觉是送命题，我不回答‘是’你是不是又要动手。”
    杨勉笑道：“你觉得呢？”
    杨政、赵忠书和杨卓睿都被逗笑了，只有陈云启哭笑不得。
    杨政赶紧解围，道：“勉儿，不许胡闹。”
    杨勉只能乖乖的回：“是。”转头看着陈云启，故意行礼道，“云启哥，对不起，是勉儿不好，惹你生气了。”
    杨勉和陈云启虽然常常发生争执，可还是有很深的兄妹情分。每次见杨勉袒护杨卓睿，作为哥哥还是有些吃醋的，杨勉这一句道歉，陈云启也心软了，所有的火气瞬间没有了。
    陈云启故意不屑的说道：“我没生气。”
    杨勉笑了笑，跟在赵忠书后面，朝正厅走去。
    几人刚走两步，一个体态轻盈的女子朝这边走来，此人内穿一件白色广袖束身长袍，外搭一件浅绿色广袖薄衫，头戴一支素净兰花发簪，衣服和发簪两相呼应更显高贵，一举一动都温柔了杨勉的童年时光。此人正是赵忠书之女赵兰幽，比杨勉大两岁，因都是女孩，杨勉来到赵家，便是此人一心照料，相互依靠，亲如姐妹。

 第10章 恩情（一）

    赵兰幽缓缓走到几人面前，行礼喊：“杨伯伯。”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长着一副国泰民安的脸，微风拂过，发丝轻轻飘动，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满满的仙气。
    杨政赶紧喊道：“兰幽。”
    杨勉本是一个性格活泼，有些野蛮的姑娘，也是将赵兰幽当成了自己的榜样，才效仿到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然真就是个野丫头。
    赵兰幽十分高兴，喊道：“卓睿哥哥，勉儿。”
    杨卓睿喊道：“兰幽妹妹。”
    杨勉直接跑到赵兰幽身旁，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兰姐姐，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可想你了。”
    赵兰幽一脸宠溺，微笑着说道：“我也想你。”
    杨勉一见到赵兰幽就像膏药一样跟着，撕都撕不下来，她笑着对其他人说道：“我要跟兰姐姐玩儿，你们聊。”
    杨勉在赵家，尤其是在赵兰幽身边，会十分随意。因为赵兰幽是最疼她的人，两人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杨勉对父母和哥哥的感情。赵兰幽什么都护着她、让着她、帮着她。
    杨政反而有些拘谨，看着杨勉道：“别影响到你兰姐姐”
    赵忠书在一旁笑着说道：“她两一直关系最好，让她们去。”
    赵兰幽行了礼，道：“杨伯伯、卓睿哥哥那我们就进去了。”
    杨勉也效仿着行了礼，随后拉着赵兰幽就进了内院。
    杨政心里特别欣慰，可以说他对杨勉所有的亏欠，赵忠书和赵兰幽都填补了，心中万分感激，说道：“你一边照顾他们还要一边教他们，辛苦了。”
    赵忠书一边带杨政到正厅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安慰道：“杨兄别这么说，几个孩子都很听话，又懂事，我这外侄儿也跟了我好几年。想着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和云启的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她也是倾尽所有照顾我，不幸的是走得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临走前将云启托付于我，好在做教书先生挣了些微薄的收入，够养活他们四个。”
    杨政在正厅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陈云启，道：“云启做事很认真，很多事交给他我特别放心。”
    赵忠书坐在正厅前的另一把椅子上，笑着说道：“还请杨兄多多照应，有什么不听话的只管打。”
    杨政道：“他很优秀。”
    杨勉和赵兰幽走到内院，杨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最爱的那盆虎刺，虽然比现在杨府的那盆大的小很多，可长得很青翠，这盆对她意义也最深刻，是赵兰幽带着她买的第一个盆景。
    杨勉朝虎刺走了过去，笑着说道：“这虎刺长得真好，姐姐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照顾它。”
    赵兰幽道：“这虎刺的生命力极强，我也没费多大精力，它自己就长这么好了，你什么时候若是想要了，只管来取。”
    杨勉想也没想，笑道：“我才不要取走，我就放在这里，你每天看到它就会想到我，多好。”
    赵兰幽看着杨勉此时的笑，心里特别欣慰。她知道，杨勉虽然爱笑，可很多时候笑的不真诚，藏着太多的心酸，所以她才倾其所有想让杨勉放下。
    赵兰幽温柔的笑着说道：“花花草草那么多，你偏喜欢这个，刺太多了。”
    杨勉有些自责，小心翼翼的问：“兰姐姐，我今天跟云启哥哥又打架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兰幽走到杨勉身前，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们打打闹闹不正常吗？以前可没少打呀，我还能生你们的气吗？”
    杨勉看了看赵兰幽，又看向虎刺，一脸忧郁，问道：“兰姐姐，你说……虎刺的刺可以拔吗？”
    赵兰幽听出了杨勉的意思，甚是心疼，笑着安慰道：“拔掉太痛了，我可不忍心，只要不主动招惹是非就好。”
    杨勉一脸委屈，道：“一定不主动惹是非，都是他们先惹我。”杨勉一边回忆小时候的事，一边跟赵兰幽说道：“记得小时候母亲为了照顾我和哥哥累得病倒，又没钱医治，没能熬过那个寒冬就离我们而去了。我们为了找吃的，每天凌晨就要起来，到集市捡别人不要的饭菜，经常被一起争抢的人追打。后来哥哥找到一份搬东西的活，挣点儿钱也被市井之徒威胁，每次要拿一大半给他们，剩点儿都给我买了好吃的。从那时起就决心一定要强大起来，不被别人欺负，眼泪是属于弱者的。”顿了顿，笑着继续说道，“好在，后来赵叔叔到我们家，看到我和哥哥就接了过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赵兰幽摸了摸杨勉的头，笑着说道：“你过来的时候已满8岁，很多字不认识，就只认半边，呱呱坠地，你念瓜瓜坠地；千里迢迢，你念千里昭昭；沧海一粟，你说沧海一米，云启说沧海一栗，你们两争执了起来，我爹给你们纠正，还给你们解释其中的意思，你和云启两人却相视一笑，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们那么和谐。”说着转身看向虎刺，继续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去花市看花，想给你买些你喜欢的回来种，你却独独喜欢这盆虎刺。”赵兰幽说到这里，心里有些难受，心想，“你心里到底有多害怕和恐惧，才要像这虎刺，希望用刺来保护自己。”
    杨勉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喜欢这个。看着虎刺，傻傻的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上了，你说是不是缘分？”
    赵兰幽知道杨勉故意这样说的，随后说道：“我记得那时候你还特别喜欢剑，云启的一把坏木剑，你当宝物一样。”
    听到喜欢“剑”，杨勉下意识的笑了笑，反问道：“是吗？”心想，“我从来都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打打杀杀，我也怕疼。可不知道的是，有一天被人欺负了，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后来才喜欢上了练剑。”
    赵兰幽见杨勉异常的表情，没再继续说下去，拉着她的手，道：“我新种了两盆建兰，正想着送你一盆。”
    杨勉开心的像个小孩，道：“好呀，就喜欢兰姐姐送的花，哦，不对，只要是兰姐姐送的，我都喜欢。”

 第11章 恩情（二）

    赵兰幽带着杨勉走进书房，窗台边摆放着两盆建兰，正是花开最好的时节，绿色的花瓣伴着些许紫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花色更加艳丽动人。
    杨勉一边朝建兰走去，一边夸道：“哇，好美！”
    赵兰幽指着开得比较好的一盆，道：“这盆送给你，喜欢吗？”
    杨勉开心的连连点头，道：“喜欢！喜欢！”一边缓缓挪着脚步，一边念着，“一间茅屋，一张榻；一盆兰花，一杯茶，足矣！”随后看向赵兰幽，道，“谢谢姐姐。”
    赵兰幽嘲笑道：“你呀，平时叫兰姐姐，撒娇的时候又叫姐姐。”
    杨勉道：“不管怎么叫，你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赵兰幽一脸宠溺，微笑着瑶瑶头，道：“你呀！”
    杨勉思考片刻，道：“姐姐就像这兰花，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这时杨卓睿走了过来，站在书房门口，接着杨勉的话，道：“兰花，虽然生在幽深的山谷，却不会因为没有人观赏就不释放它的芬芳……”
    赵兰幽和杨勉听到声音，都转身看向门外。
    杨卓睿笑着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赵兰幽赶紧笑着回：“卓睿哥哥，快进来。”
    杨卓睿走了进去。
    杨勉指着赵兰幽送给她的兰花，问道：“哥，这兰花好看吗？”
    杨卓睿道：“好看，难得的建兰。”
    杨勉一脸骄傲，道：“兰姐姐送我了。”
    杨卓睿却嘲笑道：“你还是别养兰花了，你就适合养生命力强的，我怕你打理不好兰幽妹妹的花。”
    杨勉有些不高兴，斜看了一眼杨卓睿。转头对赵兰幽说道：“兰姐姐，我一定好好养，悉心照顾它。”
    赵兰幽宠溺的点头道：“好，姐姐信你。”
    杨卓睿道：“兰幽妹妹，我们要准备走了，下次来看你。”
    赵兰幽点头回：“好，我送送你们。”
    杨勉看着建兰，对杨卓睿说道：“哥，帮我端一下。”
    杨卓睿走到窗边，端起赵兰幽送的建兰，跟在她们后面一起出去。
    杨政、杨卓睿和杨勉出了赵家，上了一辆马车。
    杨政对赵忠书和赵兰幽说道：“忠书、兰幽你们回去，不用送了。”
    赵忠书笑着回：“好，你们慢走。”
    马车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杨勉掀开另一侧的窗帘，一眼就看到了赵家对面的糕点店，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杨勉最喜欢吃微甜的小疏糕，想起小时候买糕点的场景：
    每次想吃糕点的时候，兰姐姐总是会陪着我到这家买。
    我们走到赵府门口，下两步石梯就能看到对面的糕点铺，我总是在此处对兰姐姐说：“兰姐姐，那边排队的人太多，你在这里等我。”
    兰姐姐每次都亲切的笑着回：“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我跑过去排队，人群中我总时不时的回头对兰姐姐笑，她也会对着我笑。
    ……
    杨勉回忆一番后，赶紧掀开马车后窗的帘子，远远看着石梯旁的赵兰幽，便朝她笑着挥了挥手，赵兰幽也笑着挥手。
    杨勉心想：“兰姐姐果然没骗我，只要我回头，她都在。或许在最低谷相互陪伴，一起扛过来的人，就是这辈子都不想辜负的人。兰姐姐，谢谢您！您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的人。”
    回到杨府门口，杨政先下了车朝府里走去。杨勉跟在后面，刚一下车，就一手抢过杨卓睿手里的建兰，杨卓睿一脸的莫名其妙。
    杨勉抱着建兰朝府里走去，还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我哥最讨厌，居然说我打理不好兰姐姐的花，我就要养好了给你看看。”
    听到这话，杨卓睿才知道刚才说话惹杨勉生气了，微笑着摇摇头，跟了进去。
    杨勉走到闺房门口，看了一圈摆放的几盆绿植，指着新买的虎刺，道：“李若，把这盆虎刺搬走。”
    李若一脸疑惑，委屈道：“啊……这……不是，您寻了好久才买回来的吗？才两天就不要了？”
    杨勉赌气道：“不要了。”
    李若没办法，转头看着走廊过来的两个下人，道：“你们过来，把这盆虎刺搬走。”
    下人走了过来正要搬，这可是杨勉特别喜欢的虎刺，寻了好久才花重金买回来的，怎么舍得，赶紧阻拦，道：“等等……”说着，见下人都等着，不搬又下不了台，环顾四周，只能指着另一盆最小的虎刺，道“把那盆小的搬走……”
    下人互相看了看，本来大虎刺要两人抬，如今这盆小虎刺，一只手都能轻松拿走。
    李若自然明白杨勉的心思，故意问道：“小姐，搬到哪里？”
    杨勉看了看，不舍的说道：“扔了……”
    杨卓睿倚着栏杆，笑道：“你舍得扔吗？还是搬我那里去！”
    杨勉听杨卓睿如此说，知道是在给自己台阶，又不想失了面子，故意气呼呼，道：“杨卓睿最气人，搬他屋里，放最显眼的位置，让他每天反省一下自己。”说完便端着兰花回了闺房。
    其中一个下人捧着小虎刺朝杨卓睿房间走去，走到杨卓睿身边，还不忘问道：“少爷……虎刺放哪里？”
    杨卓睿道：“小姐不是吩咐了吗？你看哪里显眼就放哪里？”
    下人回：“是。”便进了杨卓睿屋里，放在进门正对着的桌子上，放好便下去了。
    杨卓睿回到屋里，看着最显眼的虎刺，笑道：“还真会找地方，放这么明显，也不知道给我放点儿水，找个偏一点儿的位置，真真是只听小姐的了。”
    第二天一早，杨卓睿跟往常一样，又在练武台练剑。
    杨勉从练武台一旁的样板武器中，取出一把剑，朝杨卓睿跑去，喊道：“哥……看剑。”
    杨卓睿习惯性的跟杨勉过招。
    杨勉一边打一边想：“不知道兰姐姐还有没有生我的气，杜钰也走了……”想着想着，不小心失手打疼杨卓睿的手臂。
    杨卓睿捂着手臂，喊道：“啊……好疼，你居然真打。”
    杨勉生气道：“打架为什么不真打？”说完又朝杨卓睿打去。

 第12章 恩情（三）

    杨卓睿见杨勉继续打自己，只能一边挡一边埋怨道：“大早上的，谁惹你了？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如果这样，那我也不手下留情了。”
    杨勉倔强的回：“谁让你手下留情了。”
    杨卓睿一脸无奈，道：“那打疼了，你别怪我。”
    杨勉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打疼我试试。”
    杨卓睿只能委屈的说道：“我……我打不过，还不能躲吗？”
    就这样杨勉继续打，杨卓睿继续挡。打闹一会儿后，杨勉忽然放回武器准备离开。
    杨勉朝一旁的李若喊道：“李若，我们出去逛逛，去找兰姐姐去。”
    李若赶紧回：“好。”
    见杨勉依然很生气，李若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朝内院走去。
    杨卓睿再好的脾气也控制不住了，埋怨道：“你打了我，我还没生气，你先生气了。”
    杨勉回头，道：“我打你几下怎么了？”
    杨卓睿瞬间也不敢反驳，摸着打疼的手臂，自言自语道：“疼呀！所有的妹妹生气都这么吓人吗？做哥哥也太可怜了。难怪母亲说不要惹女孩子，原来不是为了保护她们，是为了保护我们。”
    杨勉也没听清杨卓睿说了啥，不过不问心里也清楚，便没有理会。
    杨勉进房间换了一身浅蓝色广袖束身长袍，也只有在赵兰幽面前她才会穿正式的广袖装，平时都喜欢穿直袖或束袖的服饰，比较方便。
    两人路过一个汤铺，前面摆着五个竹桶，都用盖子盖着。外面贴着竹牌子，有菜汤、肉汤、鸡汤、鸭汤、羊肉汤。
    杨勉走上前，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喊道：“店家，来两碗肉汤。”
    店家道：“二位，要不要喝羊肉汤，新鲜的，才熬出来。”
    杨勉听到羊肉汤，忍不住看了一眼，还是不舍的，说道：“算了，羊肉汤太贵，还是肉汤。”
    李若赶紧说道：“给我来碗菜汤，给我们家小姐来碗羊肉汤。”看了看杨勉，接着说道，“这样，价格就差不多了。”
    杨勉态度坚决，道：“店家，听我的，两碗肉汤。”
    店家笑着回：“好勒，马上来。”
    李若见杨勉有些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心想：“小姐是因为杜钰走了难受吗？她总是不开心就喜欢吃糕点，一块不够就多吃几块；难受就喜欢喝肉汤，一碗不够就多喝两碗。”
    汤一端来，李若就埋着头，默默的喝了起来。
    两人喝足后，李若结了账，随后去了赵家。
    陈云启穿着军服，准备出门，赵兰幽站在他身前送别。
    陈云启问道：“表姐，你觉得怎么样？支持我吗？”
    赵兰幽笑道：“表姐当然支持你！”
    还没等陈云启反应，后面传来杨勉的声音：“云启哥，还有我，我也支持你……”
    听到杨勉说话，赵兰幽和陈云启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陈云启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杨勉理直气壮的笑道：“不知道呀。”
    陈云启有些不屑，道：“那你还支持我。”
    杨勉坚定的说道：“只要是兰姐姐支持的，我都支持。”
    陈云启听这话心里虽然不好受，可已经习惯了，道：“你是支持表姐，不是支持我。”
    陈云启这话也说得没错，杨勉只能尴尬的笑道：“我支持你呀。”顿了顿，道，“我先支持你，加入了你们，再慢慢了解是什么事也不迟呀。况且，我支持你们俩，跟事情有什么关系。”
    陈云启常常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表姐，你看她……”
    赵兰幽走到杨勉身边，一脸疼爱的说道：“你呀，说的话总是没有理，可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李若见杨勉心情好多了，附和道：“是呀，小姐这话好像没毛病。”
    陈云启道：“表姐，那我去了。”
    赵兰幽道：“去，小心！”
    陈云启点了点头，对杨勉说道：“就知道你找表姐来的，就不打扰你了。”
    杨勉笑道：“谢谢云启哥，云启哥最好了。”最后也不忘重复赵兰幽的意思，“云启哥小心！”
    陈云启道：“你都不知道什么事，怎么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
    杨勉道：“我说了先加入你们。”
    陈云启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
    赵兰幽问道：“要我告诉你什么事吗？”
    杨勉看着赵兰幽，笑道：“姐姐想说，我就听。姐姐不想说，就不说。反正我对事情本身不感兴趣，只是想加入你们而已。”
    赵兰幽对杨勉也是再了解不过的，道：“知道你对很多事情不在乎，喜欢随心所欲，如果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杨勉撒娇的笑了，也只有在赵兰幽这里才会如此，随后三人朝内院走去。
    杨勉道：“我和李若刚刚在外面喝了肉汤，可好喝了。”
    喝汤，就这么一件大家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杨勉都十分满足，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饥寒交迫的日子。
    赵兰幽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杨勉疑惑的看着赵兰幽，问道：“兰姐姐怎么知道？”
    赵兰幽道：“你平时在外面就只舍得喝菜汤，说肉汤太贵，喝不起。”
    杨勉见赵兰幽还是这么了解自己，在意自己，得意的笑着说道：“还是姐姐最了解我。”
    赵兰幽像小时候一样摸着杨勉的头，心想：“那时候是有多饥寒交迫，才会因一碗肉汤就如此满足。”随后拉着杨勉的手，关切的问道，“近来睡眠可还好。”
    杨勉回道：“有些失眠，夜里喜欢做梦……”怕赵兰幽担心自己，一脸坏笑继续说道，“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
    赵兰幽也是知道杨勉，晚上经常不爱睡觉，便说道：“我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哪里是睡不着，你就是晚上不愿意睡，早上不愿意起。”
    杨勉撒娇道：“兰姐姐就是兰姐姐，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赵兰幽无奈的瑶瑶头，道：“我托人到陇康县找了些安睡的药材，今天正好送来了，本想着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既然来了就带回去。记得熬来喝，每日三次，七天一个疗程，我买了多两天的，如果一个疗程够了，多的就不要了，毕竟药喝多了会伤身。如果效果不是很明显，就把多两天的一起熬了……”

 第13章 恩情（四）

    杨勉认真听着赵兰幽的叮嘱，心想：“虽然你每次都说同样的话，我也不记得听过多少回了，可还是喜欢听。”
    等赵兰幽说完，杨勉才笑着说道：“还是兰姐姐最疼我。”
    赵兰幽问道：“最近可还常做噩梦？”
    杨勉变得认真，回答道：“没有以前频繁了。”
    赵兰幽一边拉着杨勉朝内院走去，一边说道：“你以前老是做噩梦，要我抱着你才肯入睡，现在你一个人睡，我还有些担心。”
    杨勉道：“姐姐不用担心，李若就在我旁边住，一喊她就过来了。”
    赵兰幽心疼的说道：“你和卓睿哥哥在外谋生的那段时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留下了这样的后遗症。”
    三人一边说，一边朝内院走去，许久之后见赵兰幽送杨勉出大门。
    赵兰幽接过下人手里的药包递给李若，道：“你们小姐不喜欢喝药，我不放心，你平时多提醒她，按时喝药。”
    李若接过药包，回：“是。”
    杨勉笑道：“既然是兰姐姐送的，再苦我也会喝的。姐姐放心，不用李若提醒，我绝对会认真喝的。”
    赵兰幽道：“姐姐信你。”
    杨勉道：“我们先回去了，得空再来看兰姐姐。”
    赵兰幽点了点头，看着杨勉和李若离开。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杨政带着杨勉和杨卓睿来到灵堂，两排香案上还是空的，前面摆放着三个蒲团，一个在前面正中间，后面两个一左一右的并排着。
    只见两位身穿黑色长袍的木匠，抬了个黑色木箱进来，缓缓将木箱放到地上，随后打开。
    木箱里摆放着杨氏祖先的牌位，杨政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双手托起里面的牌位，从辈分最高的一个个摆到香案上。
    杨勉和杨卓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摆好牌位，一位木匠开口道：“杨将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杨政微笑着点头道：“好，辛苦二位了。”
    两位木匠行了礼便抬着空箱子回去了。
    随后李若带着丫鬟有序进来，他们手里端着贡品，一件件摆放到供桌上，摆好后便退下了。
    杨政走到供桌前，点燃三炷香后走到蒲团前跪下，杨卓睿和杨勉一左一右的跪在后面的蒲团上。
    杨政将点燃的香举到与眉齐平的位置拜了三拜，杨卓睿和杨勉也跟着拜了三拜，随后三人闭着眼各自沉思片刻，杨政才缓缓将香插入香炉中。
    祭拜完，三人吃过早餐，杨政和杨卓睿便去了军中，杨勉和李若女扮男装出了府。
    杨勉心情不太好，带着李若来到茶楼，直接上了二楼。
    这里便是杨勉口中说的，观赏武掖郡最美的地方。
    茶楼紧靠河边，每个茶桌都用木板分区隔开，靠窗的位置探头就能看到来往的船只和水里的鱼儿。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旁有两个雅间，是独立的房间。
    一位店小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二位，还是菊花茶吗？”
    李若回：“菊花茶……”
    店小哥点头道：“好勒。”
    这时，从雅间走出一位翩翩公子，优雅的笑着喊道：“公子，真是你们？”
    杨勉转头便看到是孙南歆和孙奇两人，笑着起身道：“孙公子，好巧！”
    孙南歆依然一身华服，只是上次因为护送过世的祖母回靖饶，穿的一身白色，这次换成了深绿色，华服上绣着一小支竹叶，甚是优雅。
    孙南歆走上前，附和道：“是，好巧！”心里却想，“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又怎知道，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时店小哥端着茶水过来。
    孙南歆道：“到里面一起喝，我请客，正好感谢公子上次的帮助。”
    杨勉觉得有些不方便，便推脱道：“不了，都是举手之劳，公子无需客气。”
    孙南歆见杨勉没有要进雅间的意思，以为杨勉在意他贵公子的身份，便微微点了点头，对店小哥说道：“小哥，麻烦帮我们把茶端出来，我们和这两位公子一起，银子还是照算。”
    听到此话，杨勉有些震惊，也只能笑笑道：“好呀……”
    李若走到杨勉这边，挨着她坐下，孙南歆坐在对面，孙奇站在一旁。
    孙南歆喝了口茶，道：“这里真的很美，跟你说的一样。”
    杨勉故意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里的风景，故意来的？”
    孙南歆仿佛被看穿，有些不自然，说道：“本是想找你道谢，又不想错过你说的美景，便想来看看。”
    杨勉一脸得意，笑道：“我就说这里的风景美！”
    孙南歆笑着点头回应，问道：“有些冒昧，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杨勉见不好推脱，便说道：“我姓杨，叫我杨二公子就好了。”
    孙南歆道：“杨二公子……”
    忽然两位公子说笑着走到隔壁的桌子坐下。
    瘦一点的人开口道：“你都不知道那人有多傻。”
    另一人问道：“是吗？”
    两人对坐下。
    瘦的人道：“他去买衣服，非要粗布麻衣，那老板没货，又不想赶着做，就说给他好点儿的，在断货的布料里挑选了一件，让他给同样的价格，他还不要，你说傻不傻？”
    另一人附和道：“确实傻，同样的价格，买好点儿的不更好。”
    瘦的人道：“是呀，捡这便宜，是我赶紧掏钱买下。”
    杨勉和孙南歆听完，对视一笑。
    孙南歆问道：“杨二公子有何看法？”
    杨勉缓缓喝了口茶，道：“好的衣服虽然看着好看，可容易脏，也容易坏，对做事的人来说粗布麻衣更合适。”
    孙南歆附和道：“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杨勉笑笑没有说话。
    还没等杨勉缓过神，孙南歆问道：“杨二公子，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杨勉刚喝进茶，听到这话，想着自己女子的身份，差点儿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喜欢交朋友。”
    孙南歆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没事，可能我们还不熟。”

 第14章 侠义（一）

    孙奇看孙南歆被杨勉拒绝，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道：“跟我们少爷交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交朋友怎么了？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
    孙南歆看了一眼孙奇，他便不敢再说下去。
    杨勉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杨勉有些为难，李若指着前面的船只解围道：“你们听，好优美的歌声，是从前面那条船里传出来的。”
    不得不说这歌声真的绝了，不仅优美，还让人沉醉、让人痴迷，听了就特别喜欢，可惜不一会儿就停了，让人意犹未尽。
    ……
    杨勉感觉刚才拒绝孙南歆有些尴尬，解说道：“唱歌之人正是舞房远近闻名的舞姬，最喜大红色，又常在河面的小舟唱歌，取名‘绛舟’。她的舞蹈堪称一绝，许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只为能目睹一眼这盛世的舞技。”
    孙奇瞄了一眼杨勉，不屑的开口道：“看着杨公子也是谦谦君子，为何也喜欢这些风流之事。”
    杨勉故意玩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不我带孙公子去舞房看看。”
    孙南歆听到此话，有些难为情，道：“不了，不了……”，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
    孙奇道：“杨公子可别把我们家公子带坏了，孙府一向讲究家风，我们老爷知道你这样，都不让我们公子跟你接触。”
    杨勉一脸无辜，低声道：“是去看跳舞，怎么影响家风了？”见场面有些尴尬，笑着说道：“孙公子可知，这武掖郡有三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孙南歆好奇的问道：“是吗？”
    见孙南歆如此好奇，杨勉也来了兴致，解释道：“这茶楼是文人墨客茶余饭后喜欢来的地方，经常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指着对面不远处舞房的另一边，道：“那边，是八卦横飞的地方，很多无聊的人喜欢去那里。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城楼那边，很多国家大事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孙南歆听到如此解说，新奇的笑着点头道：“可太有意思了。”
    四人喝好茶，孙奇结了账，便离开了。刚出茶楼没几步，看到前面三个魁梧的大叔，恶狠狠的追着一个小女孩朝这边过来。
    “站住，别跑……”
    “站住，还敢跑……”
    小女孩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向后面的三人，因跑得太急，一不小心摔倒了，见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脸害怕，眼里全是绝望，眼泪止不住的流。
    杨勉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自己被人追赶，同样被摔倒的画面，哥哥跑过来伸出手拉自己……
    杨勉走到小女孩面前，也伸出手想拉小女孩起来，笑着说道：“来……”
    小女孩看向杨勉，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将手放在她手里，杨勉拉起小女孩缓缓站起身。
    小女孩惊魂未定，哭着说道：“哥哥，求求您救救我，他们要把我抓去卖了。”
    杨勉听了非常生气，看着对面跑过来的三人，气愤的说道：“本公子今天心情不好，正想找人出出气。”
    带头的一人见杨勉弱不禁风的样子，嘲笑着说道：“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殊不知，杨勉虽然看着弱小，可也是练武之人，跟杨卓睿和陈云启比是差太多，对付一般人还是能应付的。
    杨勉一脸不屑，笑道：“本少爷最喜欢管闲事。”
    带头的大叔笑道：“就你们？”
    杨勉笑道：“不是我们，是我一个。”说着将小女孩的手递给孙南歆，道：“你们带小孩回避，我怕这种血腥的场合，吓到她。”
    孙南歆接过小女孩的手，郑重的对孙奇说道：“你留下来帮忙。”
    杨勉直接回了句：“不用，我一个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李若附和道：“你们过去，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对付这群人，我也就只看看热闹，根本用不上出手。”
    李若虽然如此说，却是不放心，想留在这里帮忙。
    孙南歆听李若如此说，点头道：“那你留在这里帮她，我们带小女孩回避。”
    孙奇护着孙南歆和小女孩走到转角，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惨叫。虽然孙南歆和孙奇时常经历这样的场景，可这次却感觉有些瘆得慌，或许是因为杨勉看着柔弱，谁也想不到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收拾完人贩子，杨勉对李若吩咐道：“叫我哥好好查，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若知道杨勉的意思，点头回：“明白。”
    随后两人朝转角走去。
    杨勉看着小女孩，凶恶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牵起她的手，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没事了。”
    李若接过话：“都解决了。”
    孙南歆瘆人的表情还未恢复，问了句：“怎么解决的？”
    杨勉想起人贩子，愤怒的开口道：“我……还能怎么解决？”
    孙南歆继续问道：“不会都杀了？”
    杨勉淡定的回：“那倒没有……”
    孙南歆这才平复了些，微微点头道：“那就好。”
    杨勉接着又回了一句：“只是打残了。”
    孙南歆被惊了一跳，道：“这么残忍？”
    杨勉义正言辞，道：“拐卖小孩，打残已经是我最仁慈的了，要了他们的命我都觉得便宜他们了，应该剁碎了拿去喂狗。”
    孙奇有些疑惑，看热闹的问道：“都是喂狗，为什么要剁碎了喂？”
    杨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不剁碎我怕狗都嫌弃，剁碎了就认不出来了。”
    孙南歆和孙奇听得毛骨悚然。
    李若见状，解释道：“孙公子，放心，这次只是给他们打脱位了，够他们疼上一阵子而已。”
    孙奇生气的说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李若故意开口道：“主要是怕吓到你们，不然非打得他们怀疑人生，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杨勉缓缓蹲下身望向小女孩，温柔的问道：“你家住哪里？”
    小女孩有些后怕，缓了缓神，道：“我家在城外，家里就我和母亲。母亲生病了，我出来给她抓药，被这几人盯上，说要把我抓去卖了，趁他们不注意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差点儿又被他们抓回去了。”

 第15章 侠义（二）

    杨勉听小女孩说完，略微打量一番，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伸出手对李若说道：“身上的银子全都给我。”
    李若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递到杨勉手里，杨勉接过后掂了掂，觉得少了些，脸上正有些失落。
    突然另一边伸出一只手，手里托着很大一袋银子，杨勉抬头看向孙南歆，微笑着接了过来，不得不说这分量着实把杨勉都吓了一跳，她将所有的银子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一副害怕且无辜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杨勉。
    杨勉温柔的说道：“小妹妹，这些银子你拿去。”
    小女孩这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银子，说了句：“谢谢哥哥。”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感激，还有藏不住的恐惧。
    杨勉赶紧安慰道：“哥哥保证，这些人以后都不会找你麻烦。”
    小女孩有些质疑，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底层百姓，受人欺负是常有的，犹豫片刻，依然点头回：“谢谢……”
    杨勉异常坚定的对小女孩说道：“快回去，哥哥说的话自然能做到。”
    小女孩将银子紧紧的揣入怀里，看了看杨勉和孙南歆才缓缓离开。
    四人路过一个华服店，一位肥头大耳的店家从里面冲了出来，冲到孙南歆身前，一通赞扬：“公子一看就是高贵无比，现在已与众不同、出类拔萃。看公子面相，以后更能飞黄腾达。”
    孙奇听到此话倒是来了兴趣：“店家好眼力，我家公子……”
    “咳……咳……”孙南歆故意咳了两声，示意孙奇不要乱说。
    孙奇也明白孙南歆的意思，发现自己有些失言，便不敢继续说下去。
    杨勉和李若见店家趋炎附势的嘴脸，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
    店家从孙南歆的穿着就看出了他的地位，知道拿下他就可以大赚一笔，怎么能轻易放过，说道：“以公子的地位和才华，定见过了世间不少的奇珍异宝，我这里倒是有几件外族进贡的货品，公子可有兴趣看看。”
    孙南歆虽然不乐意，依然礼貌的说道：“谢谢，倒是不必，我对服饰不感兴趣，家里平时都是母亲在打理。”
    店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看你这一身行头，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挑选的，我给你看看我店里的上等好货，一般的人都配不上，只有你这样的公子才配得上。”
    杨勉听到这里，心想：“如今这时代，节约和朴素都不再是美德，而是寒酸和穷人的代名词。”开口道，“鸡汤可以喝，激发你的斗志。毒鸡汤就不要喝了，容易伤身。”
    店家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笑脸相迎，说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前途无量之人。”
    杨勉听到这话，虽然不适，可谁又不喜欢听好听的呢？温和了些许说道：“一个人习惯不好可以慢慢改，但社会风气不好，就完了。”顿了顿，接着道，“就比如说盲目的攀比，圣贤都说勤俭节约才是美德，你非要说谁配，谁不配。我倒想问问，如今边塞尚未平定，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将士更不知道何时能归，我们谁又配在这里比谁穿得好，谁穿得不好？”
    店家听着，不高兴已经溢满了全身，可为了脸面，不得不笑着回：“公子说的是……”便转身回去了。
    杨勉看了一眼孙南歆和孙奇，对李若说道：“李若，我们走。”
    孙南歆紧追上去，道：“多谢公子解围。”
    杨勉眼色严厉，只行了礼，没再多说什么，便和李若转身离开。
    孙南歆见杨勉脸色不对，也不敢说话，站在那里看着杨勉的背影，一脸疑惑：“他怎么有些不高兴？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是众人不知，杨政在杨勉三岁的时候就因为战乱去了边塞，一直到她十五岁才回来，可以说在杨勉十五岁之前，她的脑海中根本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所以她对边塞的将士十分敬重。
    走了一段路，李若问道：“小姐，你老是这么得罪人，万一被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传出去有损你的名誉，到时候让人误会，都瞧不起您，可怎么好？”
    杨勉没有在意，只淡淡的说道：“瞧不上就瞧不上，反正瞧不上我的人那么多，又不差那几个。”
    李若看穿了杨勉的心思，继续说道：“小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交朋友，能走进你心里的人，一定是你认定的，我刚才看你还是想跟孙公子做朋友的。”
    杨勉突然有些失落，道：“我欣赏孙公子，是因为他虽然高贵，可一点儿也不高傲，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可对普通百姓十分善良、友好。”
    李若追问道：“那你既然认定了，为何不同意做朋友？”
    杨勉道：“我可是女子，怎么能随意跟他做朋友。”感叹道，“如果我是男子就好了。”
    李若点头道：“也是……”
    杨勉正在给兰花浇水。不得不说她虽然粗心大意，可对这兰花是真的用心，每天早晚都会来看看，如今虽然已经过了花期，可绿叶长得尤其的茂盛，比有花的时候还好看。
    这时杨政和杨卓睿匆匆过来，杨勉见两人脸色凝重，心一下紧张起来，问道：“父亲、哥，怎么了？”
    杨政回武掖郡这三年来，第一次这么严肃，深吸一口气道：“靖饶关告急，敌军快要攻入城中，皇上特命我过去支援，即刻启程。”
    杨勉着急的问道：“现在就要走吗？”
    杨政点头道：“情况紧急，不容迟缓，武掖郡的事我已经交代给卓睿和云启。”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杨勉和杨卓睿跟在杨政身后，看着他骑上马匆匆离开，也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杨政走后，杨勉心中十分害怕，她害怕像十多年前一样，和杨政匆匆一别，便没了消息，直到十多年后才有幸相见。
    要说武掖郡的大事件一手消息渠道，一般出自两个地方。一个是城中心的茶楼舞房，那里趣事横飞，可以打听到很多有趣的事。另一个就是城门口，国事、战事便是在这里传播出来。
    杨勉每天都会女扮男装，到城门口打听靖饶的消息，如果有好消息便心安些，如果是坏消息她会站在城墙下的风沙中久久不肯离去，直到杨卓睿深夜值了班，她才跟着一起回去。

 第16章 守武掖，杀走狗（一）

    这天她和李若走到城门下的议事堂，正准备进去，听到杨卓睿和陈云启在商量。
    杨卓睿看着地图，忧心忡忡的说道：“靖饶关外西北和西南方的敌人联合，分两路进攻，靖饶关危在旦夕。”
    陈云启也十分紧张，着急的说道：“如果攻破靖饶，敌军直达武掖郡，中原可就危险了，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
    杨勉听到这里心里既害怕又担忧，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
    李若也跟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杨勉一边朝两人走去，一边着急的问：“那父亲呢？父亲怎么样了？”
    见杨勉和李若进来，杨卓睿和陈云启开始还有些震惊。
    杨卓睿脸色沉重，解释道：“现在还不知道，那边的大将军不听父亲的劝，一意孤行，指挥失误，导致我军大大受挫。”顿了顿，摇着头道，“情况不是很好。”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杨卓睿回应道：“进来。”
    一位士兵推开门进来，急匆匆的说道：“杨少尉，士兵来报，靖饶关已经失守，敌军正往武掖郡来，为首的叫……文烈。”
    几人听了都惶恐不安。
    陈云启手握拳头狠狠的打在桌上，差点儿没把桌子震碎，开口道：“保卫武掖郡就是保卫中原的防线，我们拼死也要守好这里，绝对不能失手。”
    杨卓睿定了定神，朝着门外喊：“郑科、王纪，你们进来。”
    郑科和王纪走了进来：“杨少尉……”
    杨卓睿焦急的开口道：“现在赶紧让城中老弱妇孺撤离，我们才好安安心心抗敌。”
    陈云启也不忘叮嘱道：“最好让他们结伴同行，这样有什么事可以相互照应，赶紧去。”
    郑科和王纪点头回应：“是。”然后转身离开。
    李若望着杨卓睿和陈云启有些诧异，心想：“平时陈少爷不会配合少爷的，总是各有主见，各自行动。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不情愿，或许在这紧要关头，什么也不用说就达成了共识，他们的目的都是对抗敌军，保卫武掖郡和这里的百姓。”
    杨勉和杨卓睿却一点儿也不诧异，因为相处了十多年的人，互相了解，大仁大义还是分得清的。
    杨勉缓了缓神，走到地图旁，思考片刻，指着城楼的位置，道：“武掖郡城楼很容易攻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了。”指着另一处，道：“而离城不远的武云山，我经常去，这里地势险要，极好埋伏，易守难攻。我们只要把敌军引入这片山丘。到时候用带火的球从山上扔下，再用带火的箭射下去，他们被大火包围，一定混乱。我们再在山谷另一边围堵，敌军一出来就直接射杀。到时候在浓烟和大火中一定会造成严重踩踏，敌军便可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杨卓睿和陈云启仔细看着地图，一边思索一边点头。
    杨卓睿疑惑的问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怎么把敌军引入山丘？”
    杨勉显得异常镇定，道：“我来引他们。”手指着地图上武云山的一处，道，“撤退的时候，我带人朝这个方向过来。而另一边我们需要埋伏弓箭手，一是接应我们，二是围堵敌军。”抬头看着杨卓睿，道，“哥，你负责埋伏。”转头看着陈云启，道，“云启哥，你直接上山，指挥大家滚火球和射火箭。”
    大家都知道，引敌军入山丘、山丘外围堵、山上埋伏，这三步最危险的便是第一步“引敌军入山丘”，最安全的便是“山上埋伏”，杨卓睿和陈云启怎会同意杨勉涉险。
    杨卓睿第一个反对道：“我不同意，这样太危险，还是我来引诱敌军，云启在这里围堵，你在山上指挥。”
    陈云启也开口道：“我也不同意，我来引他们，卓睿在这边围堵，勉儿还是直接上山。”
    杨勉太了解他们，更知道如今的情形，坚持道：“我们对敌军还不太了解，要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有任何闪失。哥、云启哥你们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两人依然不同意，异口同声道：“不行。”
    杨勉看着两位哥哥还在迟疑，心想：“我们没有时间在讨论下去，看来只能拿出我最擅长的嘴上功夫，以情动人不行就以理服人。”
    杨勉一本正经的说道：“要守住武掖郡，还需要你们，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能感情用事。假如诱敌失败，你们就是武掖郡最后的防线，是武掖郡最后的希望。”虽然跟平时一样说得轻松，可突然红了眼眶，或许在这生死关头没有人能忍得住。
    杨卓睿和陈云启听了杨勉的道理，虽然依旧不情愿，可知道她说得很对，如果诱敌失败，武掖郡就真的只能靠他俩齐心协力了，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杨勉见两人没再继续反驳，赶紧道：“我们几人的性命，比起整个武掖郡和郡里的百姓……太无足轻重了。”
    此时杨卓睿和陈云启已经动摇，犹豫了。
    如今的局势，杨勉也十分害怕，她哽咽着继续说道：“好了，再迟疑就来不及了，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杨卓睿虽然还在迟疑，可理智的问道：“城中难免没有奸细，如果说明了怕泄露给敌军，不说又如何让百姓弃城去山谷？”
    杨勉沉思片刻，道：“就说……我们要保存实力，等杨将军的军队过来支援，里应外合打击敌军，现在我们先撤出城。”
    杨卓睿和陈云启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怕有人故意给敌军带消息，不是信得过的人，绝对不能让他返回来，否则军法处置。”顿了顿，接着道，“如果真有急事需要有人来报，我们可以打暗语。”
    杨卓睿问道：“那打什么暗语才不容易让其他人知道？”
    杨勉深深吸了口气，望向陈云启，道：“就我跟云启哥以前用过的一个，应该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第17章 守武掖，杀走狗（二）

    陈云启一边思考以前用过的暗语，一边问道：“我们用过的？太多了，用哪一个才不容易让人知道呢？”
    杨勉凝视片刻，道：“狗咬了你一口，你会咬回去吗？”
    陈云启立马接上：“不会，咬是狗的攻击方式，我又不是狗，我只会用手打或者用脚踢。”
    杨卓睿被这样的问答方式整无语了，无奈地摇头道：“你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暗语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也只有你们能想出这么离谱的暗语。”顿了顿，接着道：“先不讨论这些了，事关重大，我先去安排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杨勉随后看着陈云启，安排道：“云启哥，你让我们熟悉的人把能收集的干柴收集好，拉到山上，做成圆球，里面放木柴，外面包干草，这样有重力，又容易点着，还有箭的箭头也用干草包好，到时候点着了射向谷底，就可以利用火箭和火球攻击。”
    陈云启道：“好，我这就去。”
    陈云启刚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杨勉，一脸无奈，为难的说道：“舅舅和姐姐……”
    杨勉异常坚定的开口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陈云启了解杨勉，只要她保证的事情，定会全力以赴，而且她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微微点头回应，特别安心的转身离开。
    杨勉凝视着李若，轻声说道：“我们去找赵叔叔和兰姐姐。”
    李若微微点头，跟着杨勉匆匆来到赵家。
    杨勉一边敲门，一边朝里面喊：“赵叔叔，兰姐姐。”
    赵忠书听着声音赶紧开门：“勉儿。”
    杨勉看着赵忠书问道：“赵叔叔，兰姐姐呢？”
    赵兰幽也匆匆走了出来：“勉儿。”
    杨勉道：“赵叔叔，兰姐姐，听说西北和西南敌军联合，靖饶关已经失守，你们要跟着百姓一起撤离。”
    赵兰幽一脸担忧，问：“那你们呢？”
    杨勉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们安全撤出，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们，所以现在你们得先离开。”
    赵忠书看了看赵兰幽，这种紧急关头，也没时间再迟疑了，只能点头道：“我们听他们的，让他们安心抗敌。”
    杨勉道：“你们先收拾行李，我去跟其他人交代好，一会儿你们一起走，好互相有个照应。”说着便转身准备去城中。
    赵兰幽赶紧叫住，轻声问道：“勉儿，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杨勉微笑着，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脸忧郁的赵兰幽，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笑着安慰道：“姐姐放心，只要你们没事，我一定会好好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和赵叔叔。”
    赵忠书心疼的看着杨勉，道：“勉儿，万事小心。”
    杨勉点头示意，坚定的离开了，来到城中，看到大家都在依依不舍的告别。
    杨卓睿在人群中，对众人喊道：“大家一定要互相照应，收拾好就一批批的离开。”
    杨勉也对众人喊道：“大家一定要和队伍一起走，不要走散了。年轻的带上老人和小孩，有什么需要，才好照应，准备好了就赶紧撤离。我们一定会守好武掖郡，让大家还能团聚。”
    众人点了点头，哭着分别，这样的哭声听着都让人发麻。
    赵忠书和赵兰幽走了过来。
    杨勉走上前，道：“赵叔叔、兰姐姐，你跟他们一起，武掖郡战胜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给你们报平安的。”
    两人点了点头，跟着人群离开，赵忠书和赵兰幽一直回头看向杨勉和杨卓睿，直到两人消失在人群中。
    杨勉、杨卓睿和陈云启三人，正在城楼下的议事堂看着地图商议。
    一位士兵跑了进来，气喘呼呼道：“杨少尉……陈少尉……敌军离武掖郡还有几十公里。”
    杨卓睿：“好，你下去。”
    士兵行礼退下。
    杨勉问道：“哥，百姓都撤离了。”
    杨卓睿点头回应：“嗯，都撤离了。”
    陈云启道：“干柴、火球和火箭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杨勉点头道：“哥你去埋伏，云启哥你上山，这里就交给我了。”
    两人迟疑着，不愿离开。
    杨卓睿道：“可你在这里，我们不放心。”
    杨勉见气氛太沉重，一边开玩笑，一边安慰道：“放心，我一看到敌人就往山谷去。你们也知道我每次惹事，他们都抓不到我，打架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那是无人能敌。”顿了顿，道，“你们是在质疑我逃跑的能力吗？”
    杨卓睿和陈云启一脸无奈，可不得不去准备了。
    杨勉看向守在门口的李若，道：“李若，你跟我哥一起过去，我这里有士兵就行了。”
    李若异常坚定，道：“不，小姐，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从来没有这么忤逆过杨勉的意思。
    杨勉故意生气，带着几分不满，道“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杨勉也从来没这么对李若说过话，因为她知道李若一定会选择跟自己一起。
    李若一脸委屈，道：“你是小姐……”
    杨勉严肃的说道：“那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李若不想杨勉生气，无奈的说道：“听你的，可是……”
    杨勉怕再说下去就真的伤到李若，便没再说话，看了一眼杨卓睿。
    杨卓睿明白杨勉的意思，走过去拉着李若，轻声说道：“李若，我们走。”转头看着杨勉，“记得，只要把敌人引过来就是，不要逞强。”
    杨勉点头道：“知道……”
    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杨勉独自在议事堂。
    片刻之后，杨勉来到城楼上，望着敌军过来的方向，心想：“如果直接让敌军进来，他们肯定不会轻易上当……”
    不一会儿就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声势浩大朝这边来。
    杨勉对士兵说道：“挂免战旗。”
    敌军来到城楼下，看着城墙上的免战旗。
    一位魁梧的将军骑着马，从人群中走上前，朝杨勉喊道：“为何挂免战旗？”
    站在杨勉一旁的士兵，介绍道：“这位就是敌军的将军，文烈。”

 第18章 守武掖，杀走狗（三）

    杨勉打量着城楼下的文烈，笑着回：“文将军来势汹汹，城中都是普通百姓，哪有能力抵抗。所以……也没什么好打的，我们还在撤离，再给些时间我们定双手奉上城池，你也不用伤一兵一卒。”顿了顿，接着道，“但……你若强攻我们必誓死抵抗，你们也得不到好处。”
    文烈虽然有些质疑，可不伤一兵一卒便可拿下武掖郡，实在太诱人，问道：“此话可当真？”
    杨勉坚定的说道：“当然，现在我们的战力悬殊一目了然，我骗你何用。我抵抗虽然你们会有损伤，但对我们可是以卵击石。”
    文烈也知道如今的局势，轻蔑的说道：“看来你们还是有自知之明。好，我给你们些时间，尽快撤离，我们可没多少耐心”。
    杨勉笑着回：“好。”
    杨勉转身回到议事堂，坐在进门正对着的木案前。
    突然一个士兵来报：“我们拦截到一位从武云山过来的人，他说是杨少尉让他回来的。”
    杨勉道：“赶紧把他带进来。”
    士兵押着那人进来。
    杨勉问道：“你是何人？杨少尉有让你带什么话？”
    那人开口道：“我是武掖郡城里的百姓。”看了看押着的两个士兵，接着道，“此事重大，杨少尉说只告诉您一人。”
    杨勉有些疑惑，心想：“我天天在城里转，怎么没见过此人？”便开口问道，“那你说说你姓什么，家住哪里？”
    那人道：“我姓李，家住城南‘黄氏糕点’旁。”
    杨勉一听就知道此人有问题，因为她经常去‘黄氏糕点’买吃的，旁边住的那家人，根本没有姓李的。怕自己误杀，想用暗语再测试一番：“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狗咬了你一口，你会咬回去吗？’”
    那人以为杨勉只是随意问的，便也随意回答：““会？？”看了看杨勉的眼神，道，“不会？？那你呢？”
    杨勉此刻已经明了，心想：“此人不知道暗语，很可能是回来给敌军报信的。”瞪大双眼，恐吓道，“我会直接提刀劈了它！！”此话说得十分瘆人，旁边的人都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杨勉打量了此人，严肃的说道：“你根本就不是杨少尉派来的。”
    那人有些惊慌，问道：“为何这样说？”
    杨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凶狠的问：“说，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人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道：“我冤枉呀……”
    杨勉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目的，时间紧迫，也不想再继续耗下去，直接对两位士兵说道：“把他拖出去千刀万剐了。”
    这可是酷刑，大家都有些震惊。
    那人赶紧开口道：“我冤呀，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直接杀了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杨勉道：“‘黄氏糕点’旁边那家人，根本就没有李姓的。”
    那人道：“就因为这个你也不能杀我。”
    杨勉走到那人旁边，低头看着他，缓慢又凶狠的说道：“那……临阵脱逃，该不该杀？”
    那人道：“我只是百姓，你不是说百姓可以想走就走吗？”
    杨勉道：“是，可你走错了方向，不是应该往陇康县的方向去吗？怎么会朝最危险的地方逃？”
    那人有些慌了神，道：“我其实是靖饶来的……”
    杨勉转过身，背对着那人没有回答。因为在这种危急关头，如果这人没有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就很可能是敌军的奸细。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士兵押着那人朝外走去，杨勉在议事堂听到那人被刀割的惨叫声，走出去想问问有没有敌军的线索。
    只见那人被绑着跪在那里，身上已经被刀狠狠的划伤了几处，鲜血直流，特别痛苦。
    杨勉走到那人旁边，抬手让士兵停下。低头看着那人问：“你可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说不定我大发善心，可以帮你一次。”
    那人忍着疼看着杨勉，苦笑着道：“看来，今天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让自己死得没那么憋屈，也请你让我死得痛快些。”顿了顿，接着道，“我是靖饶人，做买卖失败欠下了不少债，后来认识了一个莫纳族人，他带我做生意赚了不少，还清了大部分债。后来他们想要攻打我们，让我给他们传递情报。我本来是不答应的，他们要挟我，如果不传递情报就不带我了。他们有很多好货，在靖饶卖得非常好，我一时财迷心窍，一想到可以赚很多钱就答应了，现在到这个局面，我对不起靖饶和武掖郡的父老乡亲，还请大家饶恕我。”
    说完头着地，磕了下去。
    众人听到这话，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手撕了他。
    杨勉缓缓蹲下，狠狠的瞪着那人，道：“你可知你犯了不能饶恕的罪？”哽咽着继续说道，“饶恕你？这些是被你害死的人该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送你去阴间找他们。”
    那人道：“为了弥补，我愿意给敌军带假消息。”
    杨勉道：“现在这个危机时刻，我还能将希望交到一个不信任的人手里吗？我赌不起！不敢赌！也不能赌！”
    士兵狠狠的又在那人身上划了几刀，鲜血溅到了杨勉一身，见他太痛苦，站起身便直接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那人口吐鲜血，一字一顿的说：“对……不……起……”
    敌军在城下等了很久。
    文烈很不耐烦的喊道：“你们还要多久，再不打开城门，我就直接攻了。”
    一位士兵跑过来，对杨勉禀报：“文烈在下面喊，再不开城门，他就要攻了。”
    杨勉叹了口气，又来到城楼，看着文烈故作柔弱喊：“文将军还请多些耐心，城中太多老弱妇孺，撤离稍微慢了些。”
    文烈看着杨勉，气势汹汹的喊：“赶紧开门，不然别怪我们攻城了。”
    杨勉也强硬起来，朝文烈喊：“你现在攻，我们还没完全撤离，不是逼我们打吗？”

 第19章 守武掖，杀走狗（四）

    文烈用剑指着杨勉，道：“少废话，你们到底要多久。”
    杨勉道：“不用多久，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
    文烈有些担忧的问：“不会是在等援军？”
    杨勉道：“你们来得这么快，哪里有援军能赶得过来？”
    文烈放下剑，霸气的说道：“最后给你们半个时辰，再不投降，我让你们血洗武掖郡。”
    杨勉信誓旦旦的回：“好。”
    半个时辰后，敌军实在等不了敲响战鼓。
    杨勉对一旁的士兵说：“挂战旗。”
    一旁的士兵带着疑惑挂起了战旗。
    文烈见状非常生气，道：“你们不是撤离了百姓就投降吗？现在怎么换战旗了？”
    杨勉为了激怒文烈，故意道：“是呀，撤离了百姓，我们就剩下守城的人，这跟投降有什么区别？”顿了顿，故作英勇道，“我身为武掖郡的守将，只能选择同武掖郡共存亡，也算死而无憾！”
    杨勉的这些话，让文烈感觉被骗，差点儿气得喷出一口老血，凶狠的说道：“你诈我……”举起剑，对后面的士兵大声喊道，“给我攻……”
    杨勉带着人在城楼抵抗，下面的敌军因为等了太久，心中早已不满。又因为说好的直接进城，现在还要打，更是一肚子气，所以来得异常凶猛。
    见很快就要攻破，杨勉赶紧对士兵喊：“撤！记住一会儿不管后面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头，一直朝武云山去……”
    士兵们看向杨勉，问道：“那你呢？”
    杨勉道：“我跟在你们后面，快！你们先走。”
    士兵们：“不！一起走。”
    杨勉故意威胁众人，道：“快走！时间紧迫，你们拖延一刻，我就多一分危险。”
    众将士见越来越多的敌军攻上城楼，也只能听杨勉的，都骑上马朝武云山跑去。
    文烈带着士兵攻进城里，见杨勉带着人在前面逃，气不过刚才的欺辱，紧紧的跟在杨勉后面，一副势必要杀了她的架势。
    杨勉带着士兵拼命逃，文烈挥着刀就在后面拼命追，眼看离杨勉越来越近，挥刀就要砍去。
    这时三个人骑着马过来，一个武功特别高的人挡着刀，跟文烈打了起来，其他两人护着杨勉等人朝杨卓睿埋伏的地方跑去。
    杨勉转头看是孙南歆，这次穿的是百姓最喜欢的灰色素衣，衣服上没有任何修饰，可这材质依旧是上等的材质，英俊的气质一点儿也没减。
    杨勉道：“孙公子……”
    孙南歆惊魂未定，道：“刚才好险。”
    几人跑进山谷后，跟文烈打斗的那人见后面敌军大量涌来，也跟着进了山谷。
    文烈火气越来越大，大声喊：“给我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也别留。”
    前面的士兵穿过山谷，都安全的来到了杨卓睿埋伏的地方。
    杨卓睿见杨勉迟迟没到，心中有些不安，死死的望着她过来的方向，焦急的走来走去。
    过了一阵，见杨勉几人骑着马安全过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后面跟着很多敌军，杨卓睿一接到杨勉就朝士兵喊：“射箭。”
    跟过来的敌军纷纷被射倒。
    这样的场景李若自然见多了，拉过杨勉死死的护在身后。
    山上陈云启和众人带着打湿的布遮住鼻子和嘴，见大部分敌军进入山谷后，对众将士喊：“点燃火球和火箭，攻！”
    密密麻麻被火点燃的干柴火球落入谷底，接着是密密麻麻带着干草被点燃的火箭射下去。大火伴随着浓烟，底下一片混乱，惨叫声震耳欲聋，甚是凄惨。跑出山谷的敌人被杨卓睿埋伏的人射死，很多人活活被踩死和烧死，敌方被打得溃不成军。
    尤其是陈云启的最后一箭，直接刺穿了文烈的心脏，摔下马没了气息。剩下的人都落荒而逃，看着大获全胜，大家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孙南歆看着杨勉和杨卓睿，道：“两位公子好厉害。”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孙南歆道：“我们打算离开，听说敌军已攻破靖饶关，直奔武掖郡。就打算留下来支援。”
    杨勉微微点头。
    杨卓睿行礼，道：“感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不然……”看了一眼杨勉，便没有再说下去。
    孙南歆道：“客气了，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该做的。”
    杨卓睿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便开口道：“我还要赶着救急伤员和搜捕敌军，就不陪你了，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不要见怪。”
    孙南歆道：“这里的事情紧要，你忙……”
    杨勉行了礼，准备跟杨卓睿一起离开。
    孙南歆跟了上去，道：“我们跟你们一起，看有什么可以帮上的。”
    这会儿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杨卓睿自然愿意，点头道：“好，那就辛苦公子了。”
    杨卓睿说完就大步朝死人堆里走去，杨勉、孙南歆、孙奇和陈武走在后面。
    满城的尘土飞扬，杨勉第一次见如此惨状，越走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禁神伤：“飞扬的尘土，就像如今疆场上死伤的将士，多得无处安放，已经看不清周围的路，清风拂过，是否连它也见不得，才想带走这满世的污浊？”
    杨卓睿对士兵喊道：“赶紧检查这里活着的，是我们的人就带去治疗，是敌军就先抓起来，听上面发落。”
    士兵：“是。”
    孙南歆一脸惊恐，每走一步都颤颤悠悠。
    几人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受伤的敌人，趴在地上全身是血。他伸手拉着杨勉的腿，杨勉身体一颤，着实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向脚下的敌人。
    敌人哀求道：“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孙南歆挣脱孙奇搀扶的手，将杨勉拉到一旁，护在身后。
    杨勉心中想要将他碎尸万段，见着可伶，又升起一丝怜悯，有些于心不忍，充满怨恨，道：“杀了不少人？你就算有一千条命都不够赔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却非常有力的说：“饶你一命？靖饶被洗，武掖郡被毁。你们攻城的时候，可有后退一步……饶过我们？”

 第20章 守武掖，杀走狗（五）

    杨勉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接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跪在地上的战俘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也是被他们逼着来的，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
    杨勉红了眼眶，心里五味杂陈，问：“你们有老人孩子，我们的人就没有吗？”
    这时杨卓睿带着两个士兵赶了过来：“怎么了？”
    杨勉没有回答。
    孙南歆道：“发现一个活着的敌人。”
    杨卓睿见杨勉眼眶湿润，知道她心中有恨，也知道战争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面对跪在地上的这个可怜人，有些为难。转过头，对士兵轻声说道：“把这人带下去，和其他战俘一起关押。”
    两位士兵回：“是。”随后接着说道：“杨少尉，还有你让我们送到陈少尉那里的几个叛徒，陈少尉一气之下全都杀了。”
    杨卓睿愣了一会儿，回：“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杨勉疑惑的问道：“什么叛徒？”
    杨卓睿道：“我们在部署作战的时候，有一群人故意扰乱局势，还有人想趁机离开。经过查实得知，莫纳族早就安排了很多内线在我们的军队中，里面包括莫纳人，也包括我们自己人。”
    杨勉想到之前杀的那个人，道：“我在城中也碰到一个可疑之人，他被莫纳族收买了，想要出城送情报，已经被我杀了。”
    孙南歆道：“军队中有敌军的内线是预料之中的，好在我们的计划严谨，没把消息带出去。”
    杨卓睿道：“陈少尉杀了他们也是一时愤怒。”
    杨勉握紧拳头，恶狠狠说道：“直接杀了是便宜他们了，就应该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杨卓睿安慰道：“好了，既然陈少尉已经杀了，就算了。”
    杨勉生气的说道：“算了？如何算？被自己家的狗咬了一口，你以为真的只是伤口疼吗？心里更疼。”
    杨卓睿赶紧转移话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伤员安顿下来。”
    在家里跟杨卓睿生气惯了，没注意这是在外面，他毕竟是一军少尉，杨勉定了定神，慢慢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杨卓睿道：“现在最缺的就是食物和药材，我得想办法去找些吃的和药材。”
    杨勉道：“后山可以采到一些药材，我熟悉，我去，你留下来组织他们。”
    杨卓睿道：“你带几个人一起去。”
    杨勉回：“好。”
    孙南歆听到此话，道：“我跟你一起，帮忙找找药材还是可以的。”
    杨卓睿微微点头，叮嘱道：“公子小心！”
    陈武怕孙南歆上山受凉，临行前将一件上好的黑色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杨勉带着几人来到后山，顺便背了些箭，一是刚经历战乱，遇到敌人可以保护自己；二是如果碰到动物还可以带回来给将士补补身体。
    走到半山腰，杨勉对众人喊道：“这里有很多止血止痛的药材，大家分头找，认识药材的带上不认识的，再找找哪些野菜可以吃，都采上。”
    众人回：“是。”随后分组行动。
    杨勉带着孙南歆、李若和孙奇。
    路过一个陡坡，杨勉看到一只野兔正在吃草，她缓缓抽出箭射了过去，野兔被射伤，向前跑了几步，就滚下了悬崖。几人跑到悬崖边，看到兔子挂在了悬崖峭壁的一棵树上，离山上和山下都很远，根本够不着。
    杨勉取下身上的东西，准备沿着峭壁去取：“你们在上面等我。”
    “小……”李若正要叫出小姐，赶紧改口道，“小公子，还是我去。”
    孙南歆有些不解，道：“这么危险，就算了。”
    杨勉道：“好不容易射到的，怎么能算了。”
    李若正要下去，杨勉将她拉回来，道：“是我射到的，我自己去。”
    孙南歆道：“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杨勉看了看兔子，很不甘心，道：“我看了这里也不算太高，以我的武艺应该没问题，况且我经常攀岩，这点儿算什么？”
    孙南歆还是不放心，道：“就那么一只兔子，值得你冒险吗？”
    杨勉听到，有些不愉快，并没有回答，心想：“早知道就不带你们了。”沿着峭壁朝兔子的地方去了。
    李若不放心，从一侧朝山下跑去了，孙南歆和孙奇也跟着跑了下去。
    三人来到山下，杨勉正在取挂在树上的兔子，拿到兔子后就扔了下去。
    李若也顾不上眼前的兔子，看着杨勉一步步下来，双手伸出，做好保护的姿势。
    杨勉因为体力有些不支，快到山底时脚滑了一下，三人被吓出一身汗，好在有惊无险，安全到了山下，李若赶紧上前搀扶。
    杨勉站好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再去找找其他的。”
    孙奇捡起地上的兔子，几人朝外面走去。
    只听到一声布料撕碎的声音，孙南歆的披风不小心被一旁的树枝刮坏了。
    孙奇有些惊慌，道：“少爷，小心！”
    孙南歆看了看披风，被划了小手指长的口子，道：“我正觉得它累赘，挡来挡去，一点儿也不好走。”说着准备将披风扔掉。
    杨勉赶紧拦下，道：“公子，别扔……”
    孙南歆一脸疑惑，看向杨勉。
    杨勉顿了顿，道：“这场大战，很多东西都损坏了，你的披风我看不错，可以给大家御寒。”
    孙南歆看了看破披风，道：“杨二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差人送来，比这更好，要多少有多少。”
    杨勉小时候被冻坏过，她最怕的就是饥寒，一件披风对她来说特别重要，问道：“公子，你说，最怕冬天的人，是没经历过冬天的人，还是在冬天被冻得只剩半条命的人。”
    孙南歆沉思片刻，道：“应该是经历过冬天被冻过的人。”
    杨勉看了看孙奇手里的兔子，又看了看孙南歆手里的披风，道：“你可能觉得这只是一只兔子，一件破了的披风。可对经历过饥寒交迫的人来说，这些就是救命的。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所以你不会知道一顿肉一件袍，对有的人来说多重要。”

 第21章 守武掖，杀走狗（六）

    孙南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没考虑到百姓，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所有人每餐都有各式各样的肉挑着吃，以为所有人都有穿不完的衣服……”
    杨勉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孙南歆拿着披风跟在后面，李若和孙奇也跟在后面。
    晚上几人也累了，孙南歆和孙奇进了帐篷，杨勉和李若还在到处查看。
    虽然已经夜深，可叫喊声依然连绵不绝。
    陈云启一直在后山审判俘虏和叛逆，时不时的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大家听着都毛骨悚然。
    杨勉抬头望着后山的方向。
    李若走上前，感叹道：“好悲惨……”
    杨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如果我们败了，你以为我们会比他们的下场好吗？可能比他们更惨。”
    李若看向杨勉，两人都沉默没再说话。
    见杨卓睿要去后山，杨勉也跟了过去：“哥……”
    杨卓睿看着杨勉，道：“我去云启那里看看，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杨勉道：“那样的场合我也不想跟去，可从议事堂分别后，我还一直没见到云启哥，我想去看看他。”
    杨卓睿道：“我也担心云启，你没见到他估计也休息不好，那你跟过去，远远的看着，我怕太血腥吓到你。”
    杨勉微微点头，道：“我就远远的看一眼云启哥，就安心了。”
    杨卓睿带着杨勉和几个手下去到后山，杨勉和李若站在远处，看着陈云启。
    杨卓睿叮嘱道：“你一会儿和李若早些回去，我过去看看。”
    杨勉回：“好。”
    陈云启在审问那些人，不服从的都拖下去杀了。
    有的在求饶：“求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陈云启道：“说，还有哪些对接人。”
    那人道：“没有，我也没有叛逆，我跟他们没关系。”
    陈云启手里举起一个名单，和一些证据，大声说道：“那你这些罪证是什么？”
    那人一直求饶。
    见那人要被处决，杨勉赶紧带着李若转身离开。
    这边孙奇给孙南歆宽衣，问道：“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老爷都派人催了好多次了，这里这么乱，他们不放心，怕伤到您，到时候又得怪罪我们。”
    孙南歆看了一眼孙奇，有些失落，道：“好了，知道了，这两天就出发。”
    孙奇一脸无奈，道：“这两天？再不回去老爷非得扒了我的皮。”
    孙南歆看着孙奇一脸落寞，道：“好了，好了，总得让我跟杨二公子道个别。”
    孙奇点头道：“好，好，好……”
    第二天一早，孙南歆在人群中找到杨勉：“杨二公子，我们要准备回去了，父母还在家中等我。”
    杨勉道：“嗯，早些回去，免得父母挂念。放心，这里我们会处理的。”
    孙南歆有些不舍，道：“看你们这么忙就不必送了。”
    杨勉微微点头，道：“好，一路上小心。”
    孙南歆：“嗯。”
    说完，孙南歆便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
    武掖郡大获全胜，撤离的百姓也纷纷回来。
    杨勉和李若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
    赵兰幽朝杨勉跑去，拉着她的手臂，喊道：“勉儿……”
    杨勉也激动的喊：“兰姐姐，您们回来了。”
    赵忠书问道：“卓睿和云启呢？”
    杨勉道：“赵叔叔放心，他们没事，现在都在忙，一会儿我带您们去找他们。”
    赵忠书笑道：“没事就好，这一路，我和你兰姐姐着急坏了。”
    赵兰幽微微点头，不小心拉扯到杨勉受伤的手臂，杨勉一阵疼痛，发出一声：“额……”
    赵兰幽这才意识到，心疼的轻轻掀开带血的袖子，袖子和伤口已经凝结在一起。
    赵兰幽眼眶红润，看看伤口再看看杨勉，轻声问道：“一定很疼？”
    杨勉微笑着回：“不疼……”
    赵兰幽扶杨勉坐下，用一旁的水将布打湿，再轻轻的将袖子撕了下来，拿起药材给她敷上。
    杨勉一边忍着疼，一边安慰道：“真的不疼，姐姐不必担心。”
    赵兰幽没有回答，像母亲一样轻轻吹着，再用干净的布包好，这才放心，质问道：“你自己受了伤，也不好好包扎，万一感染了可怎么办？”
    杨勉知道赵兰幽心疼自己，便撒娇道：“知道了，是我不好，下次我注意。”
    “每次都说下次注意，也从没见你注意过。”一旁响起了陈云启的声音。
    杨勉和赵兰幽抬头便看到了陈云启。
    陈云启喊道：“舅舅，表姐。”
    赵兰幽赶紧起身问道：“云启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云启回：“小伤，不碍事。”
    听到这话，赵兰幽赶紧起身查看。
    见陈云启伤口不严重，这才安心，责问道：“勉儿受伤了，你们两个哥哥也不知道照顾好她。”
    陈云启赶紧解释道：“我问过她，她说没事……”
    赵兰幽道：“她说没事，你们也应该看看。”
    ……
    杨勉故意做出一副很疼的表情，赵兰幽才没有继续责备，蹲下轻轻吹了两下。
    陈云启一脸委屈，唯唯诺诺的说道：“她是女孩子，她说没事，我们也不好强行看呀。”一边抱怨，一边跟着蹲下身查看。
    赵忠书问道：“卓睿呢？”
    陈云启道：“他安排人四处采集和采购药材了。”
    给杨勉包扎好，赵兰幽又跟着李若去给其它伤员包扎了。
    孙南歆几人路过陇康县，正走在长街上，看见一家药铺。
    孙南歆带着孙奇走进店里，问道：“店家，这里有上好的药材吗？”
    店家上前迎接，笑着回：“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盛产药材，外地的很多药材都在我们这里采购。我们店里的都是上好的，不知公子需要什么药？”
    孙南歆道：“都要，全部装好送到武掖郡，越快越好。”
    店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问道：“是……全都要吗？”
    孙南歆肯定的回：“对，全部。”
    店家激动的说道：“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去装。”

 第22章 道不明善恶对错（一）

    孙南歆跟药铺店家确认好，看了一眼孙奇，道：“把钱给他。”
    孙奇点了点头，对店家说道：“算算多少钱。”
    店家道：“好，我马上算好告诉二位。”
    孙南歆仔细看了一番药材，道：“止痛的、止血的还有疗伤的多要些，不够就到其他家采购，一起算给你。”
    “好的，好的。”店家行了礼，指着一旁的位置，道“公子坐这儿等会儿，我去点货。”
    孙南歆缓缓走过去坐下。
    晚上杨卓睿回来，见几人都在，高兴的走过去，喊道：“赵叔叔，兰幽妹妹。”
    赵忠书喊道：“卓睿……”
    赵兰幽喊道：“卓睿哥哥……”
    杨卓睿一脸兴奋，道：“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靖饶关有消息说父亲这两天也会回来。”
    几人听了，都笑着说道：“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杨勉和杨卓睿在军中巡查，几位士兵拉着许多草药过来。
    一位士兵走到杨卓睿身前，道：“杨少尉，这是一位叫孙公子的人，差人送来的草药。送草药的那人说，孙公子路过陇康县，看到他们的药材不错，知道我们需要，就全买了送来。”
    杨卓睿这几天忙晕了，一时竟没想起来，有些疑惑道：“孙公子？”
    杨勉回应：“就是战后跟我一起搜寻的那位公子。”
    杨卓睿这才猛然想起，点了点头，有些惊讶的问士兵：“有多少？”
    士兵回：“足足几大车。”
    杨勉淡淡的说道：“看来这孙公子着实大气。”
    杨卓睿对士兵说道：“把药材收下，给伤员都用上，让他们早些康复。”
    士兵点头回：“是。”
    杨卓睿连连称赞道：“孙公子真是慷慨之人，知道我们药材短缺，这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他。”
    杨勉微笑着点头回应，心想：“这孙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又是包客栈，又是包药材，这在武掖郡估计都是武掖郡首富了。”
    这天，杨勉和赵兰幽在赵家正堂说笑，杨卓睿和陈云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杨卓睿气喘呼呼道：“兰幽妹妹……勉儿……不好了……”
    两人起身，一脸担忧的问：“怎么了？”
    杨卓睿道：“父亲在回武掖郡的途中，被抓，正押回京都。”
    杨勉朝前走了两步，着急的问：“什么？怎么回事？”
    陈云启解释道：“靖饶关因为大将军没听杨伯伯的意见，失守，他们把责任全部推给杨伯伯。”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武掖郡打败敌军，他们说是孙公子在这里指挥得好，还送了许多药材，才力挽狂澜……”
    杨勉听了大吃一惊，没站稳，后退两步扶着桌子愣住了。
    陈云启看向杨勉，问道：“那个孙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杨勉恍恍惚惚的回：“我只知道他叫孙南歆。”
    赵忠书走了进来，道：“孙南歆？他是丞相孙知敬的公子，也是五皇子的表哥。”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杨卓睿想了想，道：“靖饶关的大将军王胥是御史唐大人亲外侄……也是五皇子的人。”
    陈云启接着说道：“五皇子？靖饶获胜就是王胥的功劳，失败就是杨伯伯的过失；武掖郡获胜就是孙南歆的功劳，失败就是我们的过失。他们这招也太狠了，功劳都被他们抢了，过失都由我们承担了。”
    赵兰幽赶紧说道：“我们现在要先想办法把杨伯伯救出来。”
    杨勉道：“我要去京都。”
    杨卓睿看向杨勉，道：“我们一起去。”
    杨勉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既然能颠倒黑白，一定是有备而来，如果现在我们落下把柄，那就真的无处可说。你和云启哥哥一定要守好武掖郡，只有这样我和父亲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赵忠书微微点头，道：“勉儿说得没错，我跟你一起去，他们总没话说。”
    杨勉推辞道：“赵叔叔，您留在武掖郡，我去找大皇子和姑母，当年父亲带着大皇子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现在功成身退难免会招人陷害，不过，以父亲的威望他们还不敢轻易动手。”
    赵兰幽看向杨勉，一脸担忧的说道：“你去我们不放心。”
    杨勉道：“我和李若，再带两位侍卫就够了。”
    杨卓睿只能同意，道：“那我安排郑科和王纪跟你们一起，他们都有以一挡几的能力。”
    杨勉微微点头，道：“好，我们即刻出发。赵叔叔、兰姐姐，云启哥哥我就先走了。”
    几人不舍的说道：“路上小心！”
    杨勉点头，和杨卓睿转身离开，李若在门外跟着一起走了。
    三人来到军中，杨卓睿看着守门的士兵，道：“去把郑科和王纪叫来。”
    士兵点头：“是。”
    杨卓睿接着说道：“还有……牵四匹马来。”
    “是。”
    杨勉和李若换好男装。
    一会儿，郑科和王纪走来，行礼喊：“杨少尉。”
    杨卓睿道：“你们和杨勉一起去京都，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两人回：“是。”
    士兵牵来马。
    杨勉看着杨卓睿，道：“哥，我们走了，武掖郡就交给你们了。”
    杨卓睿一脸担忧和不舍：“注意安全！”
    杨勉微微点头，四人骑上马离开了。
    杨勉四人骑着马赶往京都，经过一个斜坡，突然半山腰杀出十几个山贼，手里拿着刀剑对着他们。
    魁梧的山贼头子朝他们大喊：“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放你们走”。
    李若正准备杀上去，杨勉赶着去京都，不想跟这群人逗留，伸手拦下李若，大声问道：“不就是劫财吗？我给你们？就可以马上放我们走吗？”
    山贼头子道：“当然，说话算话。”
    杨勉掏出身上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道：“放我们过去，这些钱都给你们。”
    山贼头子笑道：“你开玩笑呢，放你们过去，你们还不跑了吗？”
    杨勉道：“本公子很忙，没空跟你们在这里耗，只要让我们过去，我定把银子给你。”
    山贼头子仗着人多，威胁道：“要么现在给，要么打一架。”

 第23章 道不明善恶对错（二）

    杨勉见山贼头子如此说，本就火大的她埋怨道：“本想息事宁人，可没想到你们这么不知死活，看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山贼头子听了此话，十分生气，道：“不知天高地厚。”举起刀，对后面的山贼喊，“给我杀。”
    带着手下朝杨勉几人冲了过去。
    杨勉四人飞下马，跟他们打了起来。
    正打得热闹时，孙南歆一行人也骑着马路过此处。
    见山贼欺负路人，孙南歆有些生气，道：“太欺负人了，这么多人打四个。”转头侧看了一眼陈武，道“去帮忙。”
    陈武点头：“是。”便飞身过去。
    孙南歆看了一会儿，认出杨勉，赶紧下马跑上前喊：“杨二公子……杨二公子……”
    杨勉正跟两个山贼打，因为武艺不是很好，被其中一个踢了一脚，直接摔倒在地，另一个拿着刀砍过去，杨勉躺在地上，用手里的剑死死挡住。
    孙南歆赶紧朝孙奇喊：“快去帮忙……”
    孙奇道：“公子，你不会武功……我得保护你。”
    孙南歆生气的说道：“快去，再不去他就没命了。”
    孙奇坚持道：“您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我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在这危险的地方。”
    见杨勉快要抵挡不住，其他山贼也朝她砍了过去。
    孙南歆也顾不了太多，拔出自己的佩剑就要冲上去。
    孙奇赶紧拦着，道：“少爷，少爷，我去还不行吗？”纵身一跃，便飞了过去。
    孙奇用剑挡住了刺向杨勉的刀，又快速挥手将那人刺伤，才赶紧转身踢倒砍杨勉的山贼，伸手将她扶起，道：“你去保护我家公子，这里交给我。”
    一个山贼见孙南歆没人保护，朝他砍了过去，孙南歆一个侧身拿着剑挡住了。杨勉赶紧飞身过去，对那山贼砍了一刀，救下孙南歆。
    这时一左一右上来两个山贼朝杨勉和孙南歆跑去，杨勉站在孙南歆前面，打倒了右边这个，却没拦住左边的，孙南歆看那人要刺到杨勉，赶紧拿剑挡住，山贼却趁机反手刺伤了孙南歆。
    杨勉赶紧挥剑将山贼杀了，看着受伤的孙南歆，问：“怎么样？”
    孙南歆捂着伤口，忍着疼道：“小伤，小伤……”
    孙奇和陈武见状，都赶了过来。
    孙奇一脸委屈，道：“少爷，您没事？您受伤了？我们回去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呀！”
    孙南歆淡淡的说道：“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被打败的土匪，看形势不利，准备趁机逃跑，杨勉带着手下去追杀，等杀了土匪，杨勉四人才回来牵马。
    孙南歆质问道：“杨二公子，为何不放了他们？”
    杨勉几人都狠狠的盯着孙南歆，孙南歆等人一脸不解，他们明明救了杨勉两次，在武掖郡还好好的，今天为何跟仇人一般。
    孙奇感觉不妙挡在孙南歆前面。
    杨勉看着受伤的孙南歆，阴阳怪气的回了句：“你倒是善良，抢功劳估计也是无人能敌。”顿了顿，道：“不杀了他们不知道还要害多少无辜的人。”
    孙南歆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抢功劳？你到底在说什么？”
    杨勉听到此话，气不打一处来，道：“我这样怎么了？你以为你放了他们就是大慈大悲吗？我可没你伟大！！也没你虚伪！！”
    孙南歆忍着疼，道：“这次把他们打成这样，已经给他们教训，以后定不敢了。”
    杨勉见孙南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更生气了，道：“他们不知道害过多少行人？他们被官府抓到同样是死。对坏人的仁慈就是对好人的残忍；对坏人的纵容就是助纣为虐；他们走的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见孙南歆一脸委屈，孙奇有些气不过，大喊道：“我们公子不是救了你们吗？你们不应该感谢吗？为何如此大的敌意？为何这么凶？”
    杨勉带着杀气，斜看了一眼孙奇，道：“看来你们不仅虚伪，还喜欢装傻。”
    孙奇准备冲上去动手，孙南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
    孙奇问道：“少爷，您拉着我干什么？您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
    杨勉一通埋怨后，气一点儿也没消，一脸严厉道：“这次看你救了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下次别让我遇到你，遇见你，我一样不客气。”说完带着李若三人骑马离开。
    孙南歆这才松开手，一脸委屈，疑惑道：“杨二公子为何这么大火气？我好像没招惹她呀？还送了那么多药材。”
    孙奇看着孙南歆的伤，一边包扎，一边心疼道：“谁知道呀？想想刚才的情形我还心有余悸，太危险了。”顿了顿，接着道，“少爷，您就是管太多，别人不领情呢？你看你伤成这样，我都心疼，更别说老爷和夫人了……”
    孙奇不停的说着，孙南歆也没心情听，包扎好伤口，几人骑上马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天色已晚。
    杨勉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看到前面有座废弃的庙。
    杨勉指着庙，有气无力道：“太晚了，我们先在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四人走了进去，庙里虽然破旧了些，但常有人在这里借宿，也还算干净。前方有一座神像，进门的两边分别立着一根很粗的柱子，杨勉和李若靠着右边的柱子坐下，郑科和王纪靠着左边的柱子坐下，升起了一个小火堆。
    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进来，四人赶紧站起身，举起剑，郑科和王纪走到右边柱子，挡在杨勉和李若前面。
    孙奇赶紧上前拦着，道：“别打，我们是来住宿的，没有恶意。”
    几人仔细打量一番，才看清都是熟人。杨勉缓缓收起剑，李若三人才跟着收起了剑。
    孙南歆看了看杨勉，带着手下自觉的走到左边的柱子旁坐下。
    孙奇翻出酒，给孙南歆的伤口消毒，孙南歆咬着牙，忍着疼。
    杨勉见孙南歆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心想：“他这是真的？还是做给我们看的？如果是真的，我们是不是怀疑错了？如果是做给我们看的，那这样是不是太明显，太假了？”

 第24章 道不明善恶对错（三）

    孙奇给孙南歆包扎好伤口。
    孙南歆上前行礼，问道：“杨二公子，今日为何见到我们如此生气？”
    杨勉思索片刻，也不像之前见他那般生气，只是不屑中带着嘲弄道：“孙公子又帮了我一次，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武掖郡又是杀敌，又是送药材的，你的功劳最大。”
    孙奇在一旁嘀咕：“一听这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孙南歆一脸懵，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杨二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杨勉不想再跟孙南歆多说，只回了句：“我们坐右边，孙公子你还是回左边去。”
    孙南歆被如此拒绝，自然不好再待在右边，一脸忧郁的回到左边，也没再说话，靠在柱子上等了很久，好不容易睡着。
    第二天孙南歆醒来，阳光已经照进庙里。他一眼就看到孙奇和陈武坐在旁边，转头看向右边，见杨勉四人已经离开，失落的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孙奇摇摇头回：“不知道。”
    陈武淡定的说道：“天还没亮就走了，好像特别赶。”
    孙南歆忍着疼，缓缓站起身，道：“我们也走。”
    三人骑上马离开。
    杨勉四人来到一间客栈，进门左边就是柜台，右边摆放着几张桌子。
    四人找了个桌子围坐下，剑顺手放在各自左边的桌面上。
    李若道：“店家，来些饭菜。”
    店家笑着回：“好的，马上，你们先坐。”
    没过多久，伙计端着饭菜过来。
    杨勉有些疑虑，心想：“我们还没点，他们就直接上菜。而且我们刚坐下，这菜就做好了，像是早就为我们备下的……”
    伙计将菜放到桌上，不小心漏出了里面的袖子，材质上乘，和外面的粗布麻衣很不匹配。杨勉故意在伙计面前伸出左手，握了握放在旁边的剑。伙计一惊，以为杨勉看出端倪，便立刻放下掌盘，起身飞到一旁，抽出藏在另一张桌下的剑。
    伙计和老板眼看暴露了，一起朝杨勉几人杀了过去，楼上埋伏的两人也跳了下来。
    李若一直护在杨勉身旁，不让她受伤。郑科和王纪跟店里的人拼杀，最后剩下店家，被郑科踢倒，用剑威胁道：“说，是谁指示的？”那人直接咬破嘴里的毒，笑了笑，慢慢被毒死了。
    杨勉走到死去的店家旁边，在他身上搜出一把短刀，李若小心翼翼的取出短刀递给杨勉。
    杨勉拿着短刀，仔细看了看，道：“这是酉鞍人特有的武器。”沉思片刻，一脸疑惑道：“他们为何会对我们动手？”
    李若道：“他们身手不错，刀刀致命，应该不是普通的抢劫这么简单。”
    杨勉心想：“难道跟父亲有关？”
    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杨勉四人以为还有埋伏，拿着剑刺冲了出去。
    孙南歆见杨勉几人冲出来，吓了一跳，喊道：“杨二公子……杨二公子……”
    杨勉听到孙南歆的声音，赶紧收住了手，还是没来得及，差一点儿就刺进孙南歆的胸口。好在孙南歆躲得及时，才逃过一劫。
    陈武一抽出剑，赶紧将杨勉的剑挡开，随后和孙奇两人准备跟他们打。
    孙南歆赶紧伸手拦住两人，一脸疑惑，质问道：“杨二公子，你就那么想杀我吗？”
    孙奇也生气的问道：“我们少爷怎么惹你们了，刚才好险，如果没躲过，他就真的……”说到这里赶紧收住了嘴，因为对孙南歆，他不敢输出“死”字。
    杨勉也有疑虑，心想：“他们跟客栈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伙的？”问道：“为何跟着我们？”
    孙南歆一脸无辜，道：“没有……我们现在回京都，不就是走这条路吗？”
    孙奇道：“就是……谁跟踪你们了？亏我们少爷还因为你们受了伤，真不值得……”
    孙奇一直替孙南歆抱不平。
    孙南歆看一眼孙奇，才没继续说。
    杨勉缓缓放下举着的剑，道：“怎么走哪里都能碰上。”
    孙南歆实在忍不住，问道“杨二公子为何跟我有仇似的，今早还不辞而别？”
    杨勉半信半疑，问道：“你当真不知？”
    孙南歆一脸委屈，道：“确实不知。”
    杨勉依然有些质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客栈走去。
    孙南歆跟上前，接着问：“杨二公子，你还没告诉我呢？”
    杨勉没理会。
    一进客栈，孙南歆看到满地的尸体，问道：“杨二公子，你又杀人了？这些可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你怎么可以乱杀人呢？”
    杨勉看着不经世事，如此真诚的孙南歆，心想：“也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如果是装出来的，那城府就太深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带着手下上了楼。
    孙南歆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
    杨勉和李若走到倒数第二间开门进去，正前面是一张桌子，右边是一张床。
    郑科和王纪进了旁边一间。
    随后孙南歆也带着孙奇和陈武走到正数第二间，推门进去。
    晚上李若铺好被子，转身看向杨勉，她手托着脑袋坐在桌旁沉思，脸上挂满了忧郁。
    李若一边朝她走去，一边疑惑的问：“小姐，我看你不太高兴，你也不相信孙公子是坏人，那为何不直接问问？不跟他解释我们为何如此针对他？”
    杨勉异常淡定，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害我们的人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都还不清楚。”
    李若微微点头，道：“可孙公子从武掖到这里，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倒不像坏人。”
    杨勉问道：“那我看着是不是不像好人？”
    李若赶紧回：“小姐看着就是好人。”
    杨勉缓缓站起身，心中充满顾虑，道：“好人、坏人都能看出来了，那世界就没有勾心斗角了。”朝门的方向走了两步，接着道，“况且我为何要跟孙公子解释，别人怎么看，关我什么事。我只跟我在意的人解释，不在意的人，解释它干嘛，跟他又没有关系，反而让别人嘲笑。”

 第25章 道不明善恶对错（四）

    李若知道杨勉如今的心思，便没再多问，只心疼的说道：“已经累了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小姐今天早些歇息。”
    杨勉微微点头，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慢慢躺下。
    晚上杨勉又失眠了，一直在想：“先是父亲被王胥陷害，他是五皇子的人。现在又遇到酉鞍的人刺杀，酉鞍可是二皇子母亲的母族。难道二皇子和五皇子联合起来了？可这不应该呀？五皇子的母亲可是皇上的宠妃，他的舅舅孙知敬又是当朝丞相，如此的地位，他怎么可能冒着叛变的危险，跟酉鞍的人合作……”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勉又带着三人出发了。她骑上马，看了看客栈，转身扬长而去。
    过了一阵，孙南歆也起来了，他缓缓打开房门走出去，转头看了看杨勉住的房间，随后便下楼，带着孙奇和陈武准备离开。因为昨晚到的时候天色太晚没看清楚，他蹲下翻开一个伙计的外衣，看到了里面的衣服，也有些疑惑，随后在伙计腰间看到了酉鞍特有的短刀，心想：“原来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是酉鞍的杀手。”
    孙奇恍然大悟，道：“这不是乌鲁罕他们常用的短刀吗？”
    孙南歆看着短刀，心想：“杨二公子什么时候惹上酉鞍的人了，尽在这里暗杀他们？”转头问道，“杨二公子他们走了吗？”
    陈武道：“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孙南歆突然有些失落，心想：“为何总是不辞而别？他当真是恨我吗？还是遇到麻烦才故意疏远我们？”
    陈武翻开另一位死者的身体，在腰间找到一块令牌，一边递给孙南歆一边说道：“少爷，这令牌是宫里的。”
    孙南歆接过令牌，一脸疑惑，心想：“难道是二皇子要杀她？”转身对陈武说道，“尽快安排人去查，看二皇子是否跟这次酉鞍刺杀有关？”
    陈武回：“是。”
    说完，几人骑马离开。
    杨勉四人路过一个集市，几天没好好吃饭，找了间饭馆吃了些东西，李若付了银两，大家朝外面走去。刚走出门，就看到十多个奴仆被一条绳子拴着，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
    这些奴仆被鞭子抽打，已经遍体鳞伤，鲜血直流。摇摇晃晃上了一旁的木板台子，台子周围挤满了人。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男，手里拿着很大的一锭金子，带着几个手下，走到台子上，笑眯眯来到这些奴仆面前，一个一个瞅，见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不错的女子，伸出手推着她的下巴，转着头看看左脸又看看右脸，有些不满意，又看后面的。
    高个男就这样看了好几个，才看到有个满意的，道：“这个不错，我喜欢。”直接伸手摸到对方的脸上，女子一脸嫌弃，生气的侧过头。
    高个男直接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大声喊道：“怎么？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高傲的，还跟我装什么清高。”
    一旁拉着绳子，牵他们上去的矮个男看到，抽出鞭子狠狠的打在女子的左腿上，女子疼得直接跪了下去，鲜血也沿着红印渗了出来，眼里含着泪狠狠的瞪着两个男的。
    眼见矮个男的鞭子又要抽过去，杨勉赶紧飞身过去，伸手接住抽过来的鞭子，生气的质问道：“奴仆就不是人吗？”
    矮个男笑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成为奴仆的吗？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命。”说着收回了鞭子。
    杨勉快速走到被打的女子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高个男不可一世道：“他们可是犯了法，被抄了家。有的被赐死、有的被流放、剩下的就沦为奴婢。”
    杨勉斥责道：“就算沦为奴婢是他们自己或亲人犯了法，可你们也不能如此残暴，不把他们当人。”
    高个男嘲笑道：“逞什么英雄救美，有本事你拿钱来赎呀，把他们都赎了，这里的人就都是你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杨勉一时语塞，也想全买下来，可自己哪有那么多钱。
    见杨勉如此窘迫，高个男的手下都哈哈嘲笑。
    矮个男见杨勉耽误了自己的生意，生气的说道：“怎么？没银子赎，没银子你逞什么能，滚开！”
    杨勉心一狠，道：“算算这里多少人，我全买了。”
    李若走到杨勉身旁，轻声说道：“小姐，你平时积攒的那点儿银两都给穷人了，哪来那么多赎他们？”
    杨勉正有些尴尬，想着：“砸锅卖铁也不能输了这口气。”
    这时孙奇飞身到杨勉面前，手里拿着一大袋沉甸甸的金子，直接扔给了矮个男，道：“这些人，我们全要了。”
    矮个男接过金子，打开仔细看了看，还一个个拿出来咬了一口，才笑着点头道：“好……好……”看着杨勉，嘲笑道，“看到了吗？有这才有说话的权利。”
    孙奇狠狠瞪了一眼，道：“还不赶紧解开。”
    矮个男笑道：“马上……马上……”
    孙奇一脸严厉，道：“赎身契赶紧弄好了拿过来。”
    矮个男回：“好，好。”
    高个男很不服气，对手下喊道：“竟敢跟我争，给我打。”
    几个手下冲了过来。
    郑科和王纪也冲上木台子，几下就将高个男的手下全打倒了。
    高个男看着手下，十分生气的喊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随后只能瞪着眼，匆匆离开。
    这时孙南歆也缓缓走了上去，对被绑的一群人说道：“一会儿解开，你们就自由了，赎身契你们自己带走。”
    经过了如此大的折磨，所有人都感激涕零，连连行礼，道：“谢谢几位公子……谢谢几位公子……”
    孙南歆走到杨勉身前，看着她刚才接鞭子的手，一道红血印深深的印在掌心，一阵莫名的心疼。
    杨勉一脸疑惑，看着孙南歆，心想：“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他坏，又一直在做好事；说他好，可他的人又陷害了父亲，还把武掖郡所有的功劳都抢了……”
    孙南歆带着歉意，道：“杨二公子，对不起，在客栈我误会你了。我看到他们带着酉鞍的短剑才知道，他们不是百姓，是酉鞍的杀手。”
    杨勉看着又陌生又熟悉的孙南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含在嘴里的两个字“谢谢”，只是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杨勉看着奴仆全部被放走，和孙南歆等人继续朝京都的方向去了。

 第26章 混京圈（一）

    这是杨勉第二次来京都，比三年前繁华了许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集市上摆满了各种吃的和用的，琳琅满目……
    一行人走在京都的长街之上，杨勉永远忘不了大皇子和杨政凯旋归来那天：“赵叔叔带着我和哥哥到京都迎接。那天虽然下着小雨，可街道两边挤满了人，想想多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此刻大家欢呼雀跃，喜极而泣，一时也不知道脸上挂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此后大皇子再三劝阻父亲留在京都，可他坚持要留守武掖郡。一是，想要弥补这些年对哥哥和我的亏欠；二是，要感谢赵叔叔这十多年对我们的悉心照顾；三是，父亲不喜欢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其天天看着自己人争斗，还不如选择守卫边塞，保家卫国。”
    杨勉要去尚书府姑母家，孙南歆要回丞相府，不是同一个方向，两人要在此分开。
    孙南歆不知为何杨勉不待见自己，可见她来了京都，心里还是欣喜的，临别叮嘱道：“杨二公子，你对京都不熟悉，我能帮上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
    杨勉依然担心孙南歆跟陷害杨政有关，可都只是猜测，便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微微点头回应，才带着李若他们朝尚书府去了。
    孙南歆站在原地，直到杨勉几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转角，才离开。
    杨勉四人来到尚书府。
    李若走上前，看着守卫问道：“你们老爷和夫人在吗？麻烦通传一声，杨小姐来访。”
    守卫打量了几人，赶紧行礼，笑着说道：“是杨小姐吗？夫人前两天就交代我们在这里迎接您，说到了马上回她。”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姑母知道我要来吗？”
    守卫一个手势，回：“是，小姐随我来。”
    杨勉微微点头，跟着守卫进了府里。
    杨苒正坐在正堂，远远看到守卫带着杨勉进来。三年未见，杨勉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杨苒赶紧站起身上前迎接，笑着喊道：“勉儿。”
    杨勉行了礼，喊道：“姑母。”
    杨苒扶起杨勉，仔细打量一番，见杨勉女扮男装，难免怜惜，道：“总算到了……”
    杨勉问道：“姑母为何知道我会来，还让他们在门外候着。”
    杨苒道：“你父亲这么大的事，我跟你姑父商量你们肯定会来，武掖郡又刚经历过大战，卓睿有责任留下守护，此时定脱不开身，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会来，我才早早吩咐了他们。”
    杨苒虽然跟杨政一样不太喜欢过问世事，可推断能力极强。
    听到这话，杨勉有些感动，红着眼眶道：“谢谢姑母！”
    杨苒赶紧安慰道：“傻姑娘，可是苦了你了，姑母已经三年多没见你们了，卓睿和赵夫子他们都好吗？”一边说一边扶杨勉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杨勉缓缓坐下，回：“他们都好。”
    这时李博伦从内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喊道：“表妹。”
    杨勉站起身，行礼喊：“表哥。”
    杨苒安慰道：“你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我已经让他们把后面的别院收拾出来了，你想住这边也可以，想自己住那边也可以。”
    杨勉笑着回：“谢谢姑母。”
    杨苒道：“都是一家人，再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李博伦来到杨勉一侧，附和道：“是呀，在这里就别客气。舅舅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杨勉微微点头，道：“嗯……费心了……”
    杨勉从小缺少关爱，所以对别人的好异常珍惜，也显得有些谨小慎微。
    杨苒见杨勉如此见外，心疼的说道：“孩子，可别这么说，大皇子和你姑父在为这事奔走。听你姑父说皇上不会轻易处置的，毕竟弟弟曾经带着大皇子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战功。”
    杨勉听到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些，点头示意。
    不久李策回府，知道杨勉到了，便匆匆来到正堂。
    杨勉行礼喊：“姑父。”
    李策走到杨勉身旁，热情的笑着说道：“勉儿到了，快坐，快坐。我去看过你父亲，一切都好，大皇子也给侍卫交代过，不会怠慢他。”
    杨勉听了，终算放心了，感激道：“谢谢姑父！”
    李策也看出了杨勉有些见外，为了拉近距离，便闲聊道：“三年没见，勉儿也长成大人了。”
    杨苒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
    李策见杨勉依然不心安，接着说道：“大皇子也猜过你们会来，好在卓睿留在武掖郡，只要武掖郡不出事，他定能保你父亲平安出来。”
    杨勉道：“父亲也经常提起大皇子，还请姑父替我们多谢谢他。”
    李策道：“自然，自然。大皇子还说如果你来了，安排好时间，他想见一面。”
    杨勉想也没想，赶紧点头回：“好……”
    李策看出了杨勉的心思，心疼的说道：“看你累了这么多天，本想让你先好好休息两日。看来，没见到大皇子，你是休息不好了，我明天就去安排见面的事。”
    杨勉赶紧回：“还好，不累……”
    李策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道：“康福大药房后面有个茶楼，正好有个雅间的密道连通药房的后屋，大皇子经常会到雅间喝茶，我就会通过密道去找他。”
    杨勉回：“还请姑父多费心。”
    李策道：“明天我让博伦跟你一起过去。”
    杨勉点头回：“好。”
    杨苒见杨勉太累，赶紧说道：“那今天就先谈到这里，我让博伦带勉儿过去熟悉熟悉环境，好早些歇息。”
    李策点头，应：“嗯。”
    杨勉行了礼，跟着李博伦去了后院。
    去后院的路上，杨勉想问问孙南歆的事，想着他们都是京都公子，应该十分了解，便问道：“表哥，您说，这次父亲的事情跟孙南歆孙公子有关系吗？”
    李博伦沉思片刻，道：“以我对南歆的了解，他不会参与这些事情，他为人还是比较正直。”
    杨勉微微点头，疑惑的问道：“表哥这么信任他？”

 第27章 混京圈（二）

    李博伦看出了杨勉的疑虑，解释道：“我们一起长大，虽然家族立场不同，可性格相合、爱好相似、品行相投，时常一起谈论事情的观点和见地，互相支持和帮助，在京都所有的公子中，我和他的关系最好，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顿了顿，道，“而且，孙家不会让南歆参加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就算他们背地里有什么举动，也不会让南歆知道，不会牵扯到他。”
    杨勉这才相信，道：“原来如此。”
    李博伦将杨勉和李若带到别院，郑科和王纪早已跟着府里的家丁在这里了。李博伦带着杨勉四处逛了一圈，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便准备离开。
    李博伦道：“你们再逛逛，我就不打扰了。”
    杨勉点头道：“好，表哥慢走。”
    李博伦随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李策路过康福大药房门口，转头看了看店家，店家没有回应进了店里，一会儿就在二楼挂出一个信号，被大皇子安排在附近的手下看到。
    这边李博伦带着杨勉往康福大药房去，走到半路上便看见一群富家子弟朝孙府的方向去了，他们的手下要么捧着一大箱，要么抬着一大件。
    李博伦解释道：“南歆组织了一场援助活动，让京都的富家子弟自愿支援物资给武掖郡和靖饶的百姓。”看着过去的人，接着说道，“看来孙府的面子还真不小，这赶去的人真多。”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孙公子要收集物资，支援武掖郡和靖饶？”
    李博伦道：“是，他也是昨天到的京都，一回来就让手下到处送消息，说要支援武掖郡和靖饶。”
    杨勉想想这一路上对孙南歆的误会和做法，突然有些自责，心想：“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了孙公子？”
    李博伦道：“看来想要赶着讨好孙府的人还是下了血本了。”
    杨勉问道：“讨好孙府？”
    李博伦点头道：“是呀，他们一直想给孙府送礼，可孙伯伯从来不收。难得有这么好，可以巴结丞相的机会。”见杨勉不了解京都的情况，解释道，“你可知道孙府在京中的地位？只要孙伯伯一句话他们可就升官发财了。”
    杨勉点头道：“原来如此。”心想，“希望你不是我怀疑的那种人，我一直不愿想，也不敢想，在战场上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会陷害父亲，成为我最大的敌人……”
    李博伦带着杨勉进了药房。
    过了不一会儿大皇子就带着一位贴身侍卫进了茶楼。
    侍卫对店家说道：“还是那间雅间。”
    店家点头回：“是，公子里边请。”
    店家将大皇子带到门口，便点头下去了。侍卫推开门，查看了四周，才示意大皇子进去，随后便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
    这边李博伦轻轻推开一面墙，墙后面出现一条通道。
    李博伦道：“我带你过去。”
    杨勉点了点头，跟着进入通道，来到大皇子的雅间。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十分精神的坐在正上方，李博伦和杨勉走到他面前。
    李博伦行礼喊：“大皇子。”
    杨勉也跟着行礼喊：“大皇子。”
    大皇子赶紧上前扶起杨勉，因为大皇子对杨政的特殊感情，便把杨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激动的说道：“你就是杨将军的女儿，杨勉。”
    杨勉微微抬头，一心担忧杨政，虽然是第一次见，并也没觉得很害怕，简单回答：“回大皇子，是。”
    大皇子松开手，朝一旁边走边说：“以前打仗，常常跟在你父亲身边，他不仅照顾我，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算是我的恩师。”
    杨勉回了句：“谢谢大皇子。”
    大皇子语气肯定，安慰道：“放心，杨将军不会有事的。父皇还是信将军的，所以迟迟没有下令惩罚，也没有免除他的职位，有心想要放了他，只是有人故意陷害，迫于朝堂压力，不得不暂时关押，我们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
    杨勉见大皇子如此亲切，心想：“大皇子威名远播，一直以为是非常严厉的人，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
    大皇子继续说道：“曾经杨将军带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那时候很多国家对我们不停的挑衅，是他为国家鞠躬尽瘁。他对我也有再造之恩，我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杨勉听了这番话，就像吃了定心丸。
    大皇子打量着杨勉，道：“三年前你和卓睿一起来京都，我因公务繁忙，也没见上一见。跟杨将军也只是在朝堂上匆匆拜别，没赶去为你们送行。”
    杨勉道：“多谢大皇子挂念。”
    聊了些家常，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大皇子这才说到接下来的打算：“这里就是我跟李大人私下商谈的地方，有什么事你可以挂出信号，我每天都安排了人在这里巡视。”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查到这次的事跟二弟、五弟还有酉鞍都有关联，非常重大，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们牵制住。”
    杨勉小心翼翼的说道：“为了保证消息的万无一失，防止被他们发现，我有个传递信息的办法。”
    大皇子道：“你说。”
    杨勉慢慢放松下来，道：“昨天听姑父说到药房，我正好有药谱，今天便带了一本过来。”一边从袖子里拿出药谱，一边说道，“是我一个姐姐给我的，里面都是补气血的药物，上面有常用到的很多字，比较生僻的，可以用同音字代替。我们每次传递消息都用药方的形式传递。名称对应上面的页码，数量代表多少行，标码代表多少列，这样就可以对应上面的字，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即使消息落入敌方手里也是一张药方而已。”
    大皇子连连点头，赞赏道：“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就算被他们拿到证据，也奈何不了我们，谁会知道我们手里的药方会是答案。”
    李博伦听了也不禁赞赏：“我记得三年前勉儿来京都，父亲和母亲就一直夸你聪慧，如今还多了沉稳。”

 第28章 混京圈（三）

    杨勉听到李博伦如此夸赞，有些受宠若惊，没再开口，双手托着药谱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接过药谱，一边翻看，一边笑着说道：“得亏你有这么好的点子。”随手翻了两页，接着说道，“那我们以后就用这本药谱传递消息了。”
    杨勉和李博伦点头回应。
    大皇子沉思片刻，道：“如今形势不好，大家都要小心谨慎，你们过来耽误太久怕他们怀疑，就先回去，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定好好邀你们聚聚。”
    杨勉和李博伦行礼，回：“是。”
    两人随后便退下，回了药房。
    杨勉和李若回到住处，叫来郑科和王纪。
    杨勉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武掖郡正需要人手。回去告诉赵叔叔他们，我们已经安全抵达京都。”顿了顿，接着道，“还有给杨少尉说，杨将军在这里还算安全，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救他出来。”
    郑科和王纪微微点头，行礼道：“是，那小姐你们一定要小心。”
    杨勉也点头示意，目送两人离开。
    这天，杨勉独自站在长廊上，心事重重的抬头望着天。
    李博伦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疼的走过去，笑着说道：“表妹，过两天世家子弟举办活动，邀公子和小姐们参加，你跟我一起去散散心。”
    杨勉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李博伦，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推辞道：“多谢表哥，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李博伦继续说道：“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怕伤了身体，想着带你去转转，放松一下。”
    杨勉知道李博伦心疼自己，见他期盼的眼神，也不好再推辞，心想：“要想查出线索，这不失为一个接触他们的好机会，先从世家子弟着手。”思考片刻，笑着点头道，“表哥说的是，是该去看看。”
    李博伦听杨勉愿意一同去，特别开心，道：“太好了。”又不自信的确认道，“你是同意去了吗？”
    杨勉微笑着回：“表哥如此惦记我，我怎么忍心拒绝？”
    李博伦有些激动，道：“他们安排了骑射还有蹴鞠，特别热闹，到时候我驾马车过来接你。”
    杨勉回：“好，谢谢表哥。”
    商量好后，李博伦笑着离开了。
    李若缓缓走了过来，看着愁眉不展的杨勉。
    杨勉淡淡的对李若说道：“我们去趟药房。”
    李若回：“好。”
    随后两人来到药房。
    秦大夫上前迎接：“杨小姐。”
    杨勉对秦大夫说道：“秦大夫，我最近老是头疼，你帮我看看。”
    秦大夫指着里面的屋子，道：“好，杨小姐，二位里面请。”
    杨勉和李若跟着秦大夫走了进去。
    杨勉走到前面的凳子前缓缓坐下，轻轻问道：“秦大夫，可有让人生病的药？”
    秦大夫一脸疑惑，问道：“杨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杨勉解释道：“在来京都的路上已经遭人埋伏，为了隐藏锋芒，我现在要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我有先天的重大疾病，不会给他们带来威胁，他们就不会着急动手。而且跟大皇子对接的地方正是医馆，我有重病到医馆拿药就顺理成章了。”
    秦大夫思索片刻，有些犹豫，道：“可这药很伤身体，怕……留下病根。”
    杨勉也明白秦大夫的意思，淡淡的说道：“这个不用担心，主要是跟他们一起参加这次活动的时候用，我会控制用量，注意身体的。”
    秦大夫迟疑片刻，只能微微点头同意：“好，您们稍等。”
    杨勉微微点头回应。
    秦大夫配好药将药包递给李若，身为医者再三叮嘱道：“此药伤身，一定要注意用量，能不用尽量不用。”
    李若看了看杨勉，见杨勉没再多说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接过药包，微微点头，随后便跟着杨勉回去了。
    到了举办活动这天，杨勉已经梳好妆，坐在小圆桌前。她一改往日朴素的风格，换上了华丽的衣服，浅蓝色广袖长袍，加白色中衣，外套上绣着深蓝色花纹，材质上乘，做工精细。整体看上去不仅是大家闺秀，更显温柔贤惠，跟她往日的风格有天壤之别。
    李若熬好药端了进来。
    杨勉双手端起药碗，看了看门外，轻声问道：“没被发现？”
    李若轻轻回：“没有，我亲自熬的，只说是你小时候留下的病根，时常犯，喝了这个就会好转。”
    杨勉这才安心，一边喝，一边埋怨道：“好苦。”脸上不时的露出痛苦的表情。
    李若心疼的说道：“小姐，别喝多了。”
    杨勉硬着头皮，将一碗全都喝了，一边将碗递给李若，一边痛苦的说道：“喝少了效果就不明显了，好苦……好苦……”
    李若接过碗，道：“您这是何苦呢？好好的身体，非让自己生病。”
    杨勉道：“一会儿走到街上，我会让你安排一位大夫随我们一起。”
    李若一脸疑惑，问道：“为何？”
    杨勉缓了缓神，镇定的说道：“如果只是生病，没有大夫在，别人怎么知道严重？”狰狞的咽了咽嘴里苦涩的口水，接着道，“好不容易喝下这碗苦药，我不得让他们都知道我病重，不然这苦真白受了，我可不做这么赔本的事。”
    李若似懂非懂，道：“明白了。”
    杨勉接着说道：“到时候你就说每次犯病都很严重，有时候一年半载都痊愈不了。”
    李若听着连连点头。
    李博伦坐着马车到门口，李若扶着杨勉出来一起上了马车，李博伦坐在左侧，杨勉和李若坐在右侧。
    走到路上，杨勉感觉身体难受，对李博伦说道：“表哥，马车颠得有点儿难受。”
    李博伦见杨勉脸色惨白，身体有些虚弱，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是觉得马车太快了吗？”
    杨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多年的旧疾发作。”
    李博伦一脸担忧，道：“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我们去找大夫瞧瞧。”

 第29章 混京圈（四）

    杨勉怕李博伦担心自己，安慰道：“不用，只是旧疾，小时候留下的，也没什么妨碍，别耽误了活动，让皇子们等就不好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以找一位大夫跟我们同行，到了那里可以照看一二。”
    李博伦知道杨勉说得有理，微微点头，赶紧对手下说道：“前面林大夫那里停一下，把他一起带上。”
    手下回：“是，少爷。”
    马车来到林大夫门口，李博伦下了马车走进店里，林大夫正坐在一旁研究药谱。
    李博伦走上前，行礼喊：“林大夫。”
    林大夫一看是李博伦，赶紧起身回礼喊：“李少爷。”
    李博伦赶紧开口道：“林大夫，我表妹生病了，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麻烦你跟我们一起，方便照看。”
    林大夫点头道：“可以，可以，我这里有其他伙计看着，我拿上药箱。”
    李博伦点头回应：“好。”
    林大夫拿上备用药箱，同李博伦一起走了出来，挨着驾马车的手下坐下，一起出发了。
    到了场上，一眼看到的，就是前面站着的两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两位公子穿着材质上乘的黑色束腰束袖长袍。背对着的公子，长袍的领子和袖口绣有银色纹理，言谈举止都十分优雅；对面的公子，长袍上面部分绣满了金色纹理，有些高傲自大；一旁的小姐身穿红色长袍，上面镶嵌着黑色纹理，略显霸气。
    看到这三人，林大夫就已经震惊，激动的跳下马车，转头又看到右边几位有说有笑，他们一个比一个穿着华丽，吓得他瞪大眼睛，自言自语道：“都是皇子和贵公子，我居然有幸参加这活动，看来以后有的吹了。”
    李博伦先走下马车，李若跟在后面，转身扶着杨勉下来。
    杨勉看着林大夫，行礼笑着说道：“林大夫，有劳了，今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可不能乱跑。”
    林大夫连连点头，赶紧回应：“小姐客气了。”心想，“这场面，我可不敢乱跑，万一冲撞了他们，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杨勉和李博伦走在前面，李若和林大夫跟在后面，朝场子里走去。
    李博伦指着前面的三个人，道：“前面说笑的三位，背对我们的是孙南歆，你们在武掖郡已经见过了。面对我们这个是御史大人唐怀义之子唐骁，他右面这个是御史大人之女唐景宁。”进入场子，看着右边几位，继续解说道，“前面是几位皇子，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要一起过去吗？我跟你介绍。”
    杨勉也是害怕的，赶紧开口道：“我就不去了，大家不熟悉，这样过去有些唐突。你去，我自己先转转。”
    李博伦指着左边一排座位，道：“好，你如果累了就到那边坐坐，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杨勉点头回：“好。”
    李博伦朝几位皇子走去，杨勉也转身朝左边的座位走去。
    唐骁看着杨勉和李博伦的方向，微微抬头示意，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南歆，景宁，那边，李博伦来了，还带着一位姑娘，挺漂亮的。”
    孙南歆转身对着李博伦挥了挥手，李博伦也朝他们打了招呼。
    孙南歆转头看到杨勉，眼睛突然凝固了，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心想：“杨二公子……不对，不是杨二公子。不过，这姑娘跟他长得好像……”也顾不上一旁的唐骁和唐景宁，赶紧走到杨勉身前，亲切的开口道：“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自从上次听李博伦说过孙南歆的为人，杨勉也没有了之前的敌意，故意笑着问：“是吗？”
    孙南歆接着问道：“你认识杨二公子吗？”
    杨勉微微点头，道：“认识。”
    孙南歆一脸兴奋，道：“我们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杨勉有些迟疑，道：“嗯……是吗？”
    孙南歆肯定的回：“是。”转头看向场外，没看到有其他人，有些失落。
    杨勉问道：“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孙南歆一脸钦佩，道：“他很厉害，我跟他学到了很多，为人也好。”
    李若在一旁故意笑着问道：“可你不是说他残忍吗？”
    孙南歆连忙解释道：“没有，都是误会，他不会还在生我的气？”看了看李若，也感觉好像见过，可又不好意思问。
    唐骁和唐景宁也跟了过来。
    唐骁直直的看着杨勉，笑着问道：“南歆，你们认识？”
    孙南歆道：“不认识，只是她跟我提到的杨二公子有几分像。”
    唐景宁见孙南歆这么热情，嘲笑道：“南歆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这些套路了？这可不像你。”
    孙南歆解释道：“我说的是实话，什么时候你们见到杨二公子，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杨勉回头看了一眼李若，两人偷偷的笑了。
    这时李博伦走了过来，孙南歆赶紧上前问：“博伦，杨二公子在你府上，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还不时的朝李博伦的马车望去。
    李博伦疑惑的问：“杨二公子？”看了看旁边偷笑的杨勉忽然明白。
    杨勉赶紧上前解围，笑着说道：“杨二公子……他一般不喜欢热闹。”
    李博伦点头附和道：“哦，对。”
    孙南歆有些失落，道：“哦，那下次你们出来玩的时候叫上我。”
    杨勉微微点头回：“好。”
    孙南歆接着问道：“那姑娘跟杨二公子熟吗？”
    杨勉思考片刻，笑着说道：“额……我们很熟。”
    孙南歆问道：“敢问姑娘贵姓呀？”
    杨勉回：“在下也姓杨。”
    孙南歆又问：“那你跟杨二公子是什么关系？”
    杨勉想了想回：“哦……我哥。”
    孙南歆道：“是你哥吗？难怪这么像。”
    旁边的唐骁一脸吃瓜的表情。
    唐景宁却十分生气的说道：“南歆哥，你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么多？是不是不太礼貌。”
    孙南歆感觉刚才是有些唐突，给杨勉行礼，笑着说道：“哦，不好意思，有种故人相见的感觉，就多问了几句，实在是失礼。”
    杨勉没有答话。

 第30章 混京圈（五）

    李博伦见杨勉和孙南歆都有些尴尬，看向热闹的人群，道：“骑马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过去。”
    几人回应：“好。”
    众人朝赛马场走去，李博伦和杨勉跟在人群后面。
    李博伦开口问道：“表妹，为何要骗南歆？”
    杨勉只笑着淡淡的回了句：“孙公子挺好玩的。”
    李博伦又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杨勉道：“我没事，我就在旁边看你们骑。”
    李博伦一脸担忧，道：“我就不上场了，我陪着你。”
    杨勉赶紧说道：“不用，有李若陪着我。”
    李若附和道：“表少爷，我陪着小姐就可以，您就放心。”
    李博伦见两人这样说，又看几位皇子都在，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只能点头回应，对跟在身后的林大夫叮嘱道：“一定好好照顾杨小姐。”
    林大夫回：“小的明白，定寸步不离的守着。”
    众人骑上马，开始比赛，杨勉站在围观的人群中。
    杨勉看了看旁边的林大夫，笑道：“林大夫，看你刚才那么激动，可是认识这些公子。”
    林大夫笑道：“在京都做事，谁不想认识这些公子呀，就算说不上话你也得认得呀，不然走到路上万一碰撞了可不得了啊。”
    杨勉点头道：“倒也是，那你给我介绍介绍。”
    林大夫有些为难，道：“我也不全认识。”
    杨勉道：“那你就说你认识的。”
    林大夫看着比赛的一群人，也不敢抬手指，只能通过描述来介绍：“前面那个穿红衣服的是大皇子，以前出征从城中路过见过两次；旁边那位是二皇子，母亲是酉鞍派来和亲的公主，可以说有权有势；后面两位左边的是五皇子，他母亲是皇上最喜欢的贵妃，右边那位见过但不知道是谁；中间的其他几位也不太熟悉……再后面就是孙公子、李公子、唐公子、唐小姐、乌公子，这几位就比较熟悉了，常常会在路上碰到。”
    杨勉低声道：“乌公子？”
    林大夫看向后面几人的方向，解释道：“就是那个在孙公子旁边的，他是酉鞍人，叫乌鲁罕，仗着父亲曾经是二皇子的师傅，自己是二皇子的伴读，在城中横行霸道，经常欺负我们，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杨勉微微点头，想到：“父亲被陷害，自己曾遭酉鞍人暗杀，其中会不会有联系，看来此人得查查。”
    骑马比赛结束，孙南歆最后到达，刚下马，就被乌鲁罕嘲笑：“孙公子，你的技术还是没长进呀，还不如唐小姐。”站在乌鲁罕旁边的几人跟着笑了起来。
    孙南歆将马绳递给孙奇，道：“怎么？我喜欢慢慢骑，是妨碍你了吗？”
    乌鲁罕笑道：“我哪敢有这个意思。”
    听完此话，乌鲁罕一旁的壮汉，更是哈哈大笑。壮汉身体健硕，十分魁梧，一般的人看到都要吓破胆，更别说这震耳欲聋的笑声。
    杨勉走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我看孙公子虽然骑射比不上您，可修养确极好。”
    乌鲁罕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火气，质问道：“你是谁呀？竟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
    孙南歆赶紧挡在杨勉身前。
    杨勉故意说道：“我是不敢跟这位公子如此说话，只是不知在我们这里，我该如何跟公子说话，还请公子……明示！”
    乌鲁罕身在异国他乡，最讨厌别人拿家族说事，听到此话更是生气，斥责道：“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还敢在这里撒野。”
    杨勉笑道：“公子也说我弱不禁风，你看我这柔弱的身体，可能风大一点就吹倒了，孙公子是我的朋友，刚才一心惦记我的病情，没认真比赛，才输给了你。”
    孙南歆听到“朋友”二字，有些惊慌，一是因为他向来不轻易与人交朋友；二是突然想起了“杨二公子”。
    见几位皇子都走了过来，乌鲁罕只能憋着怒气，带着手下散了。
    李博伦也赶了过来，问道：“勉儿，没事？”
    杨勉笑着摇摇头，道：“没事。”
    孙南歆直直的看着杨勉，许久才缓过神，不知为何感觉心中莫名的高兴，笑着说道：“你看你都病成这样还替我解围。”
    杨勉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道：“也不是替你解围，就是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
    孙南歆语无伦次的问道：“那……你刚才说……我们是朋友吗？”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心想：“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只要你真的没有参与陷害父亲的事，我自然愿意跟你做朋友。”
    孙南歆继续问道：“我们如果是朋友，那我跟杨二公子也可以做朋友吗？”
    杨勉对这一问有些措手不及，笑道：“嗯……应该可以……”
    孙南歆听到这话开心的笑了，这笑容简直可以迷倒一片人。
    李博伦见杨勉脸色不好，赶紧开口道：“看你脸色好差，我们到前面坐下休息休息。”
    杨勉也有些疲惫，微微点头道：“好。”
    众人朝前面的座位走去。
    杨勉刚走两步就忽然感觉头晕，左手赶紧捂着头，右手微微抬起。
    李若见状赶紧上前扶住，问道：“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杨勉缓了缓神，微微摇头。
    李若扶着杨勉坐下，拿出手巾放在杨勉的手腕上。
    林大夫隔着手巾给杨勉把了脉，道：“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一听到“静养”，大家便知道杨勉的病有些严重。
    大皇子一脸担忧，赶紧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把太医找来给杨小姐看看。”
    侍卫行礼回应：“是。”转身去叫太医。
    太医过来给各位行了礼，也隔着手巾给杨勉把了脉，道：“小姐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多吃些补气血的。”
    李博伦站在一旁，对太医说道：“好，谢谢太医。”
    随后太医便退下了。
    杨勉对众人笑着说道：“我没事，一直喜欢骑射，这次想着跟表哥出来凑凑热闹，没想到还让大家替我担心。”

 第31章 混京圈（六）

    李若附和道：“小姐从小留下的病根，偶有复发，上次还是半年之前。”
    杨勉道：“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会儿就好了，您们去玩，不用管我。”
    大皇子见杨勉如此说，便开口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尽管跟太医说。”
    杨勉笑着点头道：“谢大皇子！”
    大皇子微微点头，对众人说道：“那我们继续。”
    众人回：“是。”随后跟着大皇子走了。
    李博伦一脸担忧，道：“那你别到处走，在这里等我。”
    杨勉微微点头回应。
    孙南歆有些不舍，被唐景宁硬拉着袖子，不情愿的离开了。
    众人走后，李若埋怨道：“小姐，您看您，本来身体就不好，为什么还要强出头？”
    杨勉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出头，是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来这趟，本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病重，如果不这样，不是白参加了这活动吗？”看向一旁的林大夫问道，“林大夫，刚才站在乌鲁罕旁边那位是？”
    林大夫笑着回：“你说的是那壮汉吗？他叫安颜，也是酉鞍人，跟乌鲁罕一起过来的，乌府的很多事都是他在管。”
    杨勉微微点头，看目的达到了，便只想安心的坐在位置上休息。
    忽然一旁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姐姐，您不舒服吗？”
    杨勉侧过头，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看着自己。
    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外面用纸包着，她轻轻拨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石蜜递给杨勉，笑着说道：“姐姐，我请你吃这个，非常甜，吃了就好了。”
    杨勉听到心都酥了，笑着接过石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非常懂事，像历经过沧桑依旧保存着童真和善良，看着就让人喜欢，他回答道：“我姓王，名云筝，你可以叫我云筝。”
    杨勉一脸宠溺，又问：“你跟谁来的，父母呢？”
    王云筝道：“我是跟着唐骁表哥和景宁表姐来的，他们说我的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才能去找他们。”
    杨勉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看手里的石蜜，这便是当时最稀少的糖，因为工艺复杂且需要花大量时间，一般人很难吃到。杨勉狠狠的咬了一口，结果糖没什么变化，差点儿把牙给嗑掉了，她轻轻叫出声：“啊……”
    李若一脸紧张，问道：“小姐……怎么了？”
    一旁的小女孩赶紧解释道：“这个糖不能直接嚼，要含在嘴里等它慢慢化。”
    杨勉有些尴尬，笑道：“只听过石蜜，还从未吃过，看来‘石蜜’这名字是有由来的。”
    小女孩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没吃过，是姐姐不喜欢吃吗？”
    杨勉道：“不是，是石蜜的材料稀有，工艺繁琐，一般的人很难吃到。”
    王云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我特别喜欢吃，这是景宁表姐送我的，家里还有。”
    杨勉微笑着将石蜜放进嘴里，笑着说道：“确实好甜。”
    王云筝听到特别开心，将手里剩下的石蜜也递了过去，道：“姐姐若是喜欢，这些都送你。”
    杨勉有些不知所措，道：“姐姐吃一块就够了，这些你留着慢慢吃。”
    王云筝道：“姐姐不是说很难买到吗？这些都给你，我家里还有，吃完了景宁表姐还会给我买。”
    杨勉赶紧解释道：“这是小孩子吃的，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吃这个了。”
    王云筝忽然有些失落，问了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大家是不是不喜欢我？”
    杨勉赶紧安慰道：“你这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你。”
    王云筝微微一笑，看着杨勉，反问道：“真的吗？”
    杨勉坚定的点头，笑着回：“真的。”抬手接过王云筝手里的石蜜，道，“这些糖，姐姐收下了。”
    王云筝这才满意的笑了。
    杨勉心想，“果然小孩子最天真无邪。”
    活动结束，众人纷纷走出赛场，先是目送几位皇子离开。
    随后孙南歆给李博伦和杨勉告别：“博伦，杨小姐我们就先走了，记得下次叫上杨二公子一起。”
    杨勉和李博伦笑着点了点头。
    李博伦回：“好。”
    唐景宁牵着刚才那个小女孩，看着李博伦说：“博伦哥，下次见。”
    李博伦回：“好。”
    王云筝看着杨勉，道：“姐姐，我们走了。”
    杨勉弯下腰，看着王云筝，温和的说道：“恩，谢谢你的石蜜。”
    孙南歆道：“杨小姐多注意休息。”
    杨勉微微点头回应。
    随后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离开。
    …………
    李博伦将杨勉送到门口，扶杨勉下了马车。
    杨勉此时身体更加虚弱，轻轻的说道：“表哥，李若扶我进去就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李博伦还是有些担忧，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杨勉笑着说道：“还好，表哥不必担心。”
    李博伦见杨勉这么说，只能回：“有什么事一定让李若告诉我们。”
    杨勉微微点头回应。
    李若扶着杨勉回到府里，笑着说道：“杨二公子，下次你们出来玩的时候叫上我。”
    杨勉故意回：“虚情假意。”
    李若故意道：“我看他很有诚意呀。”
    “哎……”杨勉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参加这些虚情假意的场合了？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吗？”
    李若赶紧摇头，道：“小姐，我可不敢。”
    杨勉病了一天，现在早没了力气，便说道：“算了，今天没心情，不跟你计较。”
    朝前走了几步，李若问道：“小姐，在武掖郡你最喜欢看比赛了，每次有骑射比赛，你比谁都积极，也是喊得最厉害的，这次没好好看是不是很遗憾？”
    杨勉道：“武掖郡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今天这些可跟我们不是一路的。吹捧跟我们一样的人，叫捧场。吹捧比我们优秀太多的人，叫拍马屁。”
    李若有些疑惑，问道：“是吗？不明白？”
    杨勉实在太困，也没心思解释，便说道：“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有没有可能睡一觉起来就想清楚了。”

 第32章 混京圈（七）

    李若听着有些敷衍的回答，有些似懂非懂：“睡一觉起来就能想清楚？”。知道杨勉今天太累，也没再多问，直接扶着她进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李若赶紧去开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若。”
    “杜钰。”李若激动的回。
    杨勉也走了出来，喊：“杜钰。”
    杜钰一边喊“小姐”，一边朝杨勉跑去。
    杨勉双手拉着杜钰的手腕，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杜钰笑着说道：“早就听说你们来了，一直没机会出宫来看你们，这里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杨勉一边拉着杜钰朝书房走去，一边问：“你怎么找到我们这里的，姑母告诉你的吗？”
    杜钰回：“是，我知道你来京都一定会找李夫人。”
    走进书房，李若端来茶，三人围着木案坐下。
    许久未见，杨勉担忧的问：“你在这边怎么样？”
    杜钰回：“还好，主要是教新人一些骑射的技巧。出来后，有的会安排参加一些比赛，有的会进入御林军，有的会远赴边塞……”看着比以前自信了不少。
    杨勉也算欣慰了。
    李若听了，一脸羡慕，赞赏道：“杜姐姐，你好厉害。”
    杨勉也一脸羡慕，道：“可算没有辜负你这一身的本事，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定能出人头地。”
    杜钰一边给杨勉和李若倒茶，一边说道：“也没多厉害，还是小姐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我算明白了，想的都是问题，做了才有结果和答案。”顿了顿，接着道，“你们来了就好了，不然，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杨勉故意开玩笑道：“家人？赶紧找一个就真的是家人了。”
    李若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附和道：“是呀，是呀，小姐说得对……”
    杜钰有些生气，道：“你们……故意取笑我……”
    杨勉赶紧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李若依旧控制不住的笑着，杜钰瞪着眼睛，一直盯着，她才强力的控制自己，道：“好了，好了，好姐姐，不生气了，好不好？”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杜钰更是生气，知道只有杨勉能压制住这个小丫头，道：“小姐，你还管不管了。”
    杨勉看着李若，温柔的笑着说道：“好了，再笑你杜姐姐可真的生气了。她如果动起手来，我们两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可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也帮不了你。”
    李若道：“杜姐姐才不会对我们动手。”
    杨勉看着杜钰，故意开口道：“看来，不用给我面子，我也忍了她很久了，你替我一起教训教训她。”
    李若见杨勉如此说，收回笑容，真诚的道歉：“杜姐姐，杜姐姐，我真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杜钰收回了严肃，平静的说道：“小姐说说就算了，你还跟着一起笑，你就不怕有一天她也这样治你。”
    李若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开口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算了，你们两个我都得罪不起。要轮说话，我和杜姐姐加起来都说不过小姐；要轮打架，我和小姐加起来都打不过杜姐姐。”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唉……”
    杨勉和杜钰听李若如此说，心满意足的端起茶杯，笑道：“来，干杯！”
    两人碰了杯，笑着一饮而尽。
    李若看着两人如此默契，生气的说道：“你们都不跟我一起喝，以后不给你们泡茶了。”
    杨勉和杜钰相视一笑。
    许久，杜钰准备离开。
    杨勉将杜钰送到门口，道：“父亲的事估计还要些时间，你得空就过来找我们。”
    杜钰点头道：“好舍不得你们，我都不想回去了。”
    杨勉笑着安慰道：“我们也舍不得你，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也有各自的事要做，我们只能互相陪伴走过一程而已。”
    杜钰笑着点头，转身离开了。
    杨勉看着杜钰的背影，心中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可感叹道：“你是有实力的，是金子就应该发光，不能埋没了自己……或许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这天杨勉和李若走在集市上，路过一个新开的糕点摊。
    杨勉有些馋嘴，开口道：“好久没吃糕点了，我们去买些。”
    李若故意玩笑道：“小姐，每次我们买糕点回去，你总说京都的糕点就是没有武掖郡的好吃，那你还这么喜欢。”
    杨勉道：“那不是离武掖郡远吗，只能委屈自己了。”
    李若笑道：“是挺委屈你的……”
    随后两人挑选了几块，店家打包好，杨勉一转身不小心撞上了路过的唐景宁，手里拿着的糕点也直接掉到了地上。
    杨勉看着糕点，又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失礼，心中默默地念着：“我的糕点……”
    唐景宁一旁的丫鬟走上前，气冲冲的说道：“谁呀，这么没长眼睛？没看到我们小姐在这里吗？”
    杨勉抬头看着唐景宁，行礼道：“原来撞到了唐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唐景宁故意嘲笑道：“原来是杨小姐，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眼睛也不好使了吗？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不小心伤到了可不好。”
    见唐景宁如此嚣张跋扈，杨勉没有理会，准备绕着离开。
    唐景宁见杨勉不理自己，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心中的怒火一下被点燃，转身看着杨勉的背影，喊：“站住，就这样走了吗？”
    杨勉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笑着问道：“不这样走了，唐小姐还要留我喝茶不成？”
    唐景宁给旁边的丫鬟使了眼色，丫鬟点头上去拉住杨勉，李若正要动手，杨勉伸手拦住，摇了摇头。
    唐景宁瞪了一眼李若，生气的对杨勉说道：“怎么，还敢跟我动手吗？”说完走到杨勉身前，狠狠推了一把，杨勉后退了两步。
    唐景宁笑道：“之前听说你武艺不错，怎么不还手？”
    杨勉还是没有理会。

 第33章 混京圈（八）

    唐景宁最忍受不了别人对她视而不见，对杨勉凶道：“你今天不出手，休想离开。”说着又伸手打算推一把。
    杨勉只一个闪身躲开，唐景宁扑了个空。
    杨勉有些生气，如果不是在京都，她定出手了，只说道：“唐小姐，让你说两句我也就忍了，你这样随意动手，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唐景宁更嚣张，不可一世的说道：“今天我就动手了，你赶紧出手，我们定要分出个胜负。”说完又要出手。
    这时孙南歆赶了过来，拦住唐景宁。
    唐景宁看着孙南歆，道：“南歆哥，你别拦我，我就就见不得她这副装模作样，柔柔弱弱的样子。”
    不得不说唐景宁虽然脾气不好，可看人还行。
    孙南歆没有理会，走到杨勉身旁，问道：“杨小姐没事？”
    杨勉轻轻摇摇头道：“没事，谢谢。”
    孙南歆接着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杨勉淡淡的回：“旧疾而已，已无大碍，只需静养。”
    唐景宁见孙南歆如此关心杨勉，醋意大发，走到孙南歆身前，委屈的说道：“南歆哥，是她先撞的我，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杨勉看了一眼孙南歆，坚定的说道：“我没有……”
    孙南歆笑着回：“我信你……”
    是呀，以杨勉的脾气，如果不想解释，她会直接离开，连“我没有”三个字都懒得说，孙南歆在来京都的路上是见识过的。
    杨勉倒是有些意外，问道：“你不先问问……情况吗？”
    孙南歆道：“你一直不多解释，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杨勉听到“你一直不多解释”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毕竟她穿女装见孙南歆，这只是第二面，更说不上“一直”二字。
    唐景宁十分生气，道：“你才认识她多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帮我，你帮她？”
    孙南歆好言相劝：“你既然说了，也动手了，气也该消了。”
    唐景宁不依不饶，看着杨勉道：“装可怜扮委屈，是？骗南歆哥还行，可骗不了我。”
    杨勉看着唐景宁，心想：“这唐大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可看得倒是挺准，我确实也是装病。”
    见孙南歆和唐景宁争执，杨勉不好意思的说道：“孙公子，看唐小姐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们就先告辞了。”
    孙南歆道：“杨小姐慢走。”
    杨勉微微点头，便和李若离开了。
    唐景宁看孙南歆在这里也不好再拦，只能气呼呼地看着他俩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李若略带戏弄，嘲笑道：“小姐……之前谁说的‘别人怎么看管我什么事，我只跟我在意的人解释，不在意的人，解释它干嘛，跟他又没有关系’。”
    杨勉自然还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一本正经，道：“我说过吗？忘了。”顿了顿，接着道，“我们要在这里站稳，还需要他们帮忙。有些关系，维护着对我们只有好处。”
    李若笑道：“小姐说的是。”
    杨勉故意转移话题，道：“我平时给你说的事你不记得，说了些没用的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李若听到这话有些不服，道：“什么事没记得了，你安排的事我可都记着。”
    杨勉一时语塞，又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道：“那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有哪些安排，我头又疼了，得回去好好休息。”
    不得不说，杨勉说来就来的演技也是一流，吓得李若赶紧上前搀扶着，还一脸担忧，道：“小姐，你慢点儿。”
    杨勉还故意说道：“装着装着，就感觉自己真的是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怎么办？”
    经过乌府时，杨勉轻轻的问道：“乌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李若轻轻回：“没有。”
    杨勉道：“进出乌府的人都要调查，做什么的？都跟什么人接触？我们都要知道。”
    李若回：“是。”
    随后扶着杨勉回去了。
    这天杨勉和李若路过茶楼，看到大皇子挂出来的信号，两人赶紧走进药店。
    李若故意道：“秦大夫，我们小姐的药吃完了。今天再来取几服。”
    秦大夫一边指着旁边的座位，一边笑着回：“好的，杨小姐先在这里坐坐，我这就去抓。”
    秦大夫抓好药递给李若，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小姐，药配好了，这是方子您收好。”
    杨勉自然明白，李若接过药包。
    忽然乌鲁罕走了进来，一把抢过药包，笑着问道：“杨小姐买这么多药？我看你身体没毛病呀。”
    杨勉缓缓站起身，看向乌鲁罕，笑道：“都是些补身体、补气血的药。怎么？乌公子也需要补吗？竟会对这药感兴趣。”
    乌鲁罕瞄了一眼杨勉，继续查看药包。
    杨勉继续挑衅道：“乌公子若需要，也不必这么仔细看，我可以大方的赠您两副，我可不随便赠东西给别人的。”
    乌鲁罕没有理会，看着药包上的单子，问道：“秦大夫，上面这张单子是什么？”
    秦大夫解释道：“只是配方而已，都只是名称和用量。”
    乌鲁罕走到杨勉身前，继续问道：“敢打开看看里面吗？”
    杨勉故意迟疑，心想：“这次受制于他们，以后更会受制于他们，不管怎样，决不能被他们牵着走……”生气的质问道，“怎么？乌公子是觉得这药有问题，还是觉得我有问题？”
    乌鲁罕道：“看来，杨小姐是不敢？”
    杨勉道：“我有什么不敢，我是不乐意。”
    乌鲁罕越是好奇，厉声道：“你越不让看，里面就越有蹊跷。”
    杨勉强硬的问道：“如果没有查到什么呢？”
    乌鲁罕道：“那我跟你道歉。”
    杨勉霸气的说道：“道歉有什么用？我们这里可没有哪一条规定说，有权有势就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犯了错，道个歉就算完了。”
    还没见有人这么怼乌鲁罕，外面的百姓听了都连连拍手叫好。
    “这位小姐说的没错。”
    “凭什么让一个外族人对我们指手画脚。”
    “是呀，我们都忍很久了。”
    “太无法无天了。”
    “今天，绝对不能再让我们的人被他们欺负。”

 第34章 混京圈（九）

    乌鲁罕听着众人的讨论声，火气大发，直接将药包打开检查，翻了很久却发现里面只有药。
    外面的人都生气的喊道：“这里可不是你们酉鞍，整天欺负我们就算了，病人的药你们都查，还有没有人性。”
    乌鲁罕拔出剑，直接朝外面吵闹的人喊：“怎么？想死吗？”
    杨勉怕刺到百姓，赶紧走到百姓前面拦着，道：“乌鲁罕，查也查了，这里是京都，不要乱来。”
    很多百姓一起喊：“将他赶出去，赶出我们的地方。”
    乌鲁罕一气之下将剑刺向杨勉，李若赶紧用剑挡开。
    杨勉怕伤着百姓，赶紧转身喊道：“大家快走！”
    众人都站着没走，几个壮汉直接上前，站在杨勉旁边，安慰道：“小姐，我们被他们欺负够了，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后面的百姓一起喊：“赶出去，赶出去。”
    乌鲁罕被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杨勉怕真的打起来，赶紧拦着道：“大家别急，听我说。如果不是看在酉鞍跟我们还算友好的份上，我也不容他在这里，可这里毕竟是京都，如果他们的人在这里出事，势必引起两国纷争，受苦的还是百姓。今天这事我们就给他些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好欺负。”
    这时孙南歆带着人从人群中挤进来，杨勉像看到了救星。
    孙南歆走到杨勉身前，朝乌鲁罕喊：“乌鲁罕……”
    杨勉心想：“还好你来了，不然万一打起来，伤到哪一边都不好交代，得赶紧想办法让百姓离开。”转头外的百姓说道，“救兵来了，大家都散了。”
    众人这才陆续散开，乌鲁罕见状，狠狠瞪了杨勉和孙南歆，甩甩袖子也离开了。
    孙南歆赶紧转头看着杨勉，着急的问：“你没事？”。
    杨勉微微笑了笑，道：“我没事。”
    孙南歆惊魂未定，道：“你今天得罪的是二皇子陪读，他为人狭隘，以后可少不了你的麻烦。”
    杨勉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突然舒畅了，略带委屈的说道：“他为人狭隘，我也不大度，是他先惹的我，又不是我先惹他，如果因为他有靠山我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那……何来公正。”
    孙南歆怕杨勉多心，赶紧解释道：“是……是他们不对，他们横行霸道惯了，我只是担心你。”
    杨勉笑着点头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下次注意，好不好？”思考片刻，咬紧牙关道：“尽量忍忍……再忍忍……”
    孙南歆从未见杨勉如此，要说最了解她的一定是赵兰幽，有些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怕你得罪他们，我是怕他们伤到你。”
    杨勉道：“既然敢得罪，自然有办法应对。”见李若重新换好药包，接着对孙南歆说道，“孙公子，我们的药抓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孙南歆想起正事，赶紧开口道：“我正好要找博伦，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杨勉微微点头，几人一起离开药铺。
    走在路上，孙奇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勉，笑道：“今天看到乌鲁罕狼狈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以前就看到他恃强凌弱，没想到他也有今天，看来坏人还得恶人磨。”
    杨勉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
    孙南歆赶紧跟杨勉解释道：“杨小姐，不好意思，被我宠坏了，他不是说你，别往心里去。”
    杨勉见孙南歆有些紧张，笑着回：“无妨，人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坏，也没有绝对的善恶。”
    孙奇才反应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姐姐，对不起，你可不是恶人，你是好人。你没看到今天百姓都站在你这边，看乌鲁罕以后还敢这样放肆。”
    李若看着孙奇，有些吃醋，道：“姐姐？？我们家小姐可没这么大的弟弟。”
    孙奇赶紧改口道：“不好意思，我是崇拜您，才这样叫的。您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叫你大英雄。”
    杨勉赶紧笑着说道：“别别别，大英雄？我可受不起。”
    李若故意嘲讽道：“前几次你还说我们小姐的不是，这次怎么又大英雄、大英雄的叫了？”
    孙南歆看向孙奇，故意说道：“你呀，平时是对你太好了，才如此口无遮拦。”有些疑惑问道，“杨小姐不会真的是想为百姓出气，才故意这样做的。”
    杨勉笑着回：“嗯……是，也不全是。”想了想接着道，“我怎么能是故意的呢？”
    孙南歆以为杨勉这样做全都是为了百姓，心中有些欣慰。
    杨勉几人走到李府附近，碰到李博伦。
    李博伦匆匆走上前，喊：“表妹、南歆。”
    杨勉：“表哥。”
    孙南歆：“博伦哥。”
    李博伦微微点头回应，打量了杨勉，问道：“刚才听说你跟乌鲁罕发生争执，他没伤到你？”
    杨勉笑着回：“没有。”看了一眼孙南歆，道，“孙公子帮我解了围。”
    李博伦点头道：“没伤到就好，不然让舅舅知道，不知得多难过。”
    杨勉听到此话，不禁有些伤感。
    孙南歆看向李博伦，笑着说道：“博伦哥，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王夫子今年举办的‘慧眼聚论’就在几天之后，现在好多文人才俊都赶来京都了。”
    几人听了都非常激动，这个聚论给了很多有能力的人，一个施展和被世人发现的机会。
    杨勉听很多人说起过，却是第一次遇上，不免有些激动，笑着说道：“听说当今很多才俊聚集此地，讨论实事。可以听到很多新奇的观点，这里也走出了很多英雄，被世人传颂，给朝廷提供了很多人才。”
    孙南歆道：“嗯，这里走出去的人才，遍布各地。”
    李博伦道：“王夫子德高望重，教出过很多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思想家，涉及到各个行业，可以说拥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孙南歆越说越激动：“所以，也只有他这里才敢办这样的聚论，我们每年都会去听。朝廷多次请王夫子下山，他都以习惯了自由生活为由拒绝了。”

 第35章 混京圈（十）

    王夫子博学多才，培养了无数人才，自身却远离朝堂，不追求功名利禄，不得不让人敬佩。
    杨勉听着他们对王夫子很高的评价，也不由的跟着说道：“王夫子隐居静悠山，时常云游四海，世人还称他‘悠游子’，意欲‘悠闲自在的游子’。”
    孙南歆看出杨勉的心思，问道：“杨小姐，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杨勉有些为难，道：“那里规定只有男子才能去……况且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一介女流……去……好像……不合适。”
    孙南歆道：“你如果想去，我有办法。”
    杨勉心想：“难道让我女扮男装吗？平时还可以，这样的场合确实不太妥。”
    李博伦也开口道：“你如果想去，我们可以带上你，景宁也常常跟我们一起上去。”
    孙南歆见杨勉为难的样子，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文人们在外面的亭子讨论，旁边有几间屋子，是单独给不方便出面，来参加旁听的人准备的，我可以订一间。”
    杨勉有些兴奋，毕竟自己虽为女儿身，可跟他们一样想去，再三问道：“真的吗？”
    孙南歆还是第一次见杨勉如此高兴，心中欣喜不已。
    将杨勉送到门口，孙南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大家知道虽然有李博伦在，可孙南歆和杨勉还不太熟，进两个女孩子住的地方也确实不太妥。
    李博伦见状，开口道：“表妹，你们进去，南歆不方便进去，我陪他再转转。”
    杨勉点了点头，看向李若道：“我们进去。”
    李若回：“好。”
    几人互相行了礼，杨勉和李若才转身进去。
    两人走到院子，李若不解的问：“小姐，我感觉你今天就是故意的。乌鲁罕要查药包，你想息事宁人，定会直接让他查，为何非要惹怒他？你不是一直说我们要低调吗？”
    杨勉故意开玩笑道：“我是说要低调，可也不能任人欺负呀。怎么，你怕了？”
    李若道：“我才不怕，小姐都不怕我也不怕，就是糊涂了。我们把这里的大人物都得罪了，这就是你说的低调吗？”抓抓脑袋，疑惑道：“是我没明白低调的含义？着实看不懂。”
    杨勉笑道：“如果你都看懂了，那我的戏不白唱了吗？”
    李若更加疑惑：“唱戏？”
    杨勉见李若懵懂的样子，故意笑着说道：“我就见不了这种位高权重，不为百姓做事，反而仗势欺人的人。”
    李若若有所思，突然问了一个360度大转弯的问题：“上次您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有没有可能睡一觉起来就想清楚了’，想倒是没想了，可不是我想清楚了，是我根本记不起来了。上次是什么问题来着？”
    杨勉顿时无语，自己的记忆力都不行，如今还有人问她，赶紧看向李若手里的药包，道：“那些闲了慢慢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若也注意到手里的药包，赶紧说道：“哦，对，先看看大皇子给的信息才是。”
    随后两人走进书房。
    李若将药方拿出来，在杨勉的书架上取下药谱，查阅道：“人参，第三张，8克是第八行，标码7是第七个字，是‘二’字；红枣，第五页，15克是第十五行，标码9是第九个字，是‘黄’字；枸杞，第四页，12克是第十二行，标码5是第五个字，是‘子’字；红豆，第七页，6克是第六行，标码3是第三个字，是‘服’字。
    杨勉默念一句：“原来证据在，二皇子府。”
    到了“慧眼聚论”这天，杨勉、孙南歆、李博伦和唐景宁几人坐着马车来到静悠山下。上山的路很窄，马车是上不去的，几人只能从后山走路上去。
    走到半山腰看到一块很大的石头，像一颗圆圆的鸡蛋，上面刻满了名字。
    孙南歆指着石头给杨勉解释道：“这块石头叫‘题名石’，听说王夫子最不得意的弟子，曾经在这块石头上刻过自己的名字，后来下山，混得最好，官场和商场都风生水起，这块石头也因此而得名，每年前来赴考的书生，都想到这里来题上名字，祈愿能‘金榜题名’。”
    杨勉笑着问道：“这么神奇吗？那你可有刻过？”
    孙南歆笑道：“我倒是没有。”
    李博伦朝右侧走了两步，望着曾经刻下的名字，道：“我刻过……”
    杨勉几人跟着走了过去，都看着李博伦刻下的字。
    唐景宁笑着说道：“博伦哥这么厉害，不用刻也能金榜题名。”
    孙南歆也附和道：“是呀，博伦哥可是京都子弟最厉害的，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的才识，多少父母天天挂在嘴边的人物，非得让自己的孩子以你为榜样。”
    李博伦一身正气，道：“从小受父亲影响，一直想尽我所能为朝廷和百姓做些事。我在此留下名字，不是为了金榜题名，而是一种寄托，要一直提醒自己不忘初心，永记使命。”
    杨勉几人听完，都动容了。
    片刻之后，杨勉故意玩笑道：“等我想进士了也来试试。”
    大家都知道杨勉是在开玩笑，因为朝堂是不允许女子赴考的。
    唐景宁一脸不屑，斜看了一眼杨勉，道：“你又不是男儿身。”
    孙南歆解围道：“杨小姐若是男儿身，定不用题名也能功成名就。”
    杨勉本就是开玩笑说的，并没有因为唐景宁的话生气，只笑着说道：“孙公子可不能抬举我，我会飘的。”
    唐景宁见孙南歆替杨勉解围，心中很不好受，不吐不快的说道：“我看不抬举你，都已经飘了。”
    杨勉道：“我能飘起来，也能落下来，也算我的本事。”
    唐景宁见说不过，狠狠的瞪着，喊道：“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孙南歆见很少有人敢把唐景宁怼成这样，赶紧笑着说道：“好了景宁，不早了，我们先上去。”
    唐景宁见孙南歆这样说，朝杨勉狠狠的甩了甩袖子，独自走到最前面去了。

 第36章 混京圈（十一）

    众人来到‘慧眼聚论’指定的地方，很多文人已经在王夫子的庭院坐下了，他们互相行礼，互相高谈阔论、谈笑风生，仿佛在这里的都是知己，可以各抒己见。
    四人走进第二间屋子，围坐在靠窗的方桌边。
    杨勉环顾一圈，心想：“这间屋子虽然不像第一间，可以看到进进出出的人和庭院全貌，可离中心位置最近，听得最清楚。可以说是所有的屋子中最好的一间，不知道孙公子是如何拿到这么好的房间？”
    外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将杨勉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每年都会到周边考察，不得不说他们有的地方是比我们好。”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哪方面的人才都有，可为什么还是很难有大突破？”
    “我们是有不少人才，可要留得住才行，留不住也没用。”
    “个人觉得，还是应该大力发展各行各业，这样可以全面发展，发掘更多的人才。”
    “不对，我觉得，还是人心固化的原因，害怕别人超越自己，总是将责任归于别人，不好好提升自己，总之，还是格局太小……”
    杨勉听着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了杨政、杨卓睿和陈云启，心里默默的想：“是呀，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吗？又何止一个王胥呢？”
    外面继续传来讨论声：
    “那……请问这位兄台，可有什么好的方法，制止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没法杜绝，只能管制。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去管控。”
    “哦？”
    那人继续说道：“尽量将权力分散，不能一方独大，才能互相监督、互相管控。”
    外面响起了一片掌声，杨勉几人也听得入迷，笑着默默点了点头。
    ……
    外面还在讨论，杨勉透过薄窗，仔细的盯着此人，独自沉思：“此人虽然饱读诗书，出口成文，可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很有文化的人，一直瘫坐在那里，更像一个地痞无赖，有些散漫还有些放荡不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对不会知道这些话出自此人之口。”
    “慧眼聚论”散场后，王夫子的门童走了进来。
    门童行了礼，道：“孙公子，夫子今日有事，赶不过来，命我来告诉您一声。”
    几人赶紧起身，回了礼。
    孙南歆彬彬有礼道：“烦请转告王夫子，叨扰了。特意为我们备下这间屋子，改日定特来答谢。”
    门童回：“是。王夫子还说，公子若是想到处看看，需要人陪同，可以随时唤我们。”
    孙南歆道：“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这里我熟悉，你去忙，我带他们看看就是了。”
    门童回：“是。”便退下了。
    孙南歆看向杨勉三人，道：“院内有很多王夫子的真迹，字体多样，都很美观，每年有很多学子慕名而来，只为能学习一二。”
    杨勉有些疑惑，问道：“这么好的真迹，挂院子里吗？不怕损坏吗？”
    孙南歆解释道：“平时不在院子里，在书馆里，今日因为人多，都想一睹这真迹，怕书馆拥挤，才特意挂在外面。”
    李博伦道：“我看这会儿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
    杨勉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淡定的说道：“好，我也早有耳闻，今日来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唐景宁有些不耐烦，抱怨道：“还要看字迹呀，每年都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李博伦笑道：“你就应该多练练字，陶冶你这性子。”
    唐景宁有些生气，道：“博伦哥，知道你学富五车，世家公子没人能跟你比，也不用看不起我。”
    李博伦道：“你看你，这性子……还生气了。”
    孙南歆笑着摇了摇头，带头朝院内走去。墙上挂满了王夫子的真迹，有的字迹中规中矩，有的字迹潇洒脱俗，还有的字迹潦草了些但一点也不凌乱……
    字画的右下角都署着王夫子的亲笔签名“悠游子”。
    杨勉痴痴的望着这些真迹，感叹道：“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兰姐姐看到了都得惊叹。”
    唐景宁嘲讽道：“兰姐姐是谁？还敢跟王夫子比？”
    杨勉没有理会，依旧感叹道：“真想带兰姐姐来看一次，不来看一次真的太可惜了。”
    唐景宁见杨勉自顾自的说，也没搭理她，更不高兴了。
    许久后，几人朝山下走去。
    杨勉有些好奇的说道：“这王夫子对我们还挺照顾。”
    孙南歆解释道：“家父跟王夫子颇有交情。”
    唐景宁道：“王夫子特别喜欢南歆哥，还赠送过一块玉佩。”
    李博伦附和道：“是呀，可羡慕死京都的世家公子了，王夫子从不轻易赠人玉佩。”
    杨勉笑着点了点头，不猜也知道，李博伦口中说的京都公子都羡慕和不轻易赠送的意思。
    孙南歆解释道：“王夫子特别爱酒，有‘当代酒仙’之称。听家父说，祖父曾开酒坊时，有一次王夫子路过，闻到他从来未闻过的酒香，便好奇的走进去，这一喝就一发不可收拾，还跟祖父一起谈论‘酒道’，成了挚交好友，从此只喝我们家的酒。祖父也出了规定，只要王夫子喝酒，分文不收，想喝多少喝多少。再后来父亲将京都最好的酒坊让给了夫子，夫子便将贴身玉佩赠给了我。”
    杨勉从不喝酒，自然是不能理解，便说道：“常听人说起“酒道好友”，自认为只是一起喝酒，没想到能喝出莫逆之交。”
    孙南歆解释道：“也算趣味相投罢了”
    几人边说边朝山下走去。
    李博伦道：“去年也是这个周公子讲得最好，也是这般高谈阔论。”
    孙南歆道：“是呀，听他一席话，比看一本书还长见识。”
    杨勉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去年也参加了吗？那他进朝廷了吗？为何今年还来？”
    孙南歆解释道：“他叫周籍，是王夫子的得意门生，在朝廷做官，但由于太敢说、太直，得罪了不少高官，在朝廷举步维艰，大家是又佩服他又怕他。或许这也是他的意难平，才在这里放肆的说。”

 第37章 混京圈（十二）

    “意难平”？杨勉仔细听着孙南歆对周籍的介绍，微微点头示意，笑着说道：“难怪有今天这番慷慨陈词……”
    李博伦道：“王夫子也提醒过他，让他收敛些，可他不愿意。谁让王夫子宠爱这个门生呢，也不怕得罪高官，允许周籍想参加就来参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杨勉想到赵忠书和杨政的教导：“做事不能太招摇，说话要谦虚谨慎，不然容易被人陷害……”沉思片刻，问道：“夫子就不怕周公子口无遮拦，惹出事吗？”
    李博伦解释道：“王夫子很得人心，只要他一呼，很多人都会支持他，就算是京都最有权有势的人，也不得不给他面子。”
    杨勉听完微微点头示意。
    几人来到集市，路过一家饭馆。
    孙南歆道：“走了半天，也有些饿了，我们在饭馆随便吃点儿，我请客。”
    唐景宁一脸疲惫，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呀，我现在是又累又饿。”
    几人走进店里，找了张空桌围坐着，杨勉和唐景宁对坐着，孙南歆和李博伦对坐着。
    店家见穿着华丽，非常客气的走上前，笑着问道：“几位吃点儿什么？”
    李博伦看向杨勉，问道：“表妹，你想吃什么？”
    杨勉也没什么要求，随意说道：“都可以，我就想喝点儿汤。”
    李博伦道：“那就要个鸡汤怎么样？”
    杨勉见李博伦点了鸡汤，回了一个字：“好。”心想，“我也没想要鸡汤，就一个菜汤就够了。”
    平时几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小姐，哪里会点菜。
    孙南歆见大家都有选择困难症，直接对店家说道：“店里的好菜都来一份。”
    店家一听，高兴的回：“好勒，那就鸡鸭鱼肉各来一份。”
    唐景宁一脸嫌弃，道：“就这些吗？”
    店家听出唐景宁的意思，有些尴尬的说道：“小姐……小店差不多就这些，您还想吃点儿什么？我们想想办法。”
    孙南歆赶紧解围：“就这些……”
    杨勉惊讶的问道：“不是说随便吃点儿吗？”
    唐景宁还想着没有山珍海味，一脸委屈的说道：“是很随便了啊……怎么？你平时吃的比这些还差吗？”
    杨勉微微点头，道：“额……是……”
    唐景宁抓住机会想刁难杨勉，故意说道：“我们平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那是必须有。”
    杨勉苦笑道：“那今天这个对你们来说，还真是……太随便了。”
    唐景宁一脸骄傲的说道：“你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杨勉镇定自若，道：“没见过。”
    唐景宁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高傲的说道：“看你就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
    杨勉突然想到王云筝年纪轻轻，也跟她一般，不禁独自感叹：“我说云筝看着那么懂事，却有点儿喜欢夸耀，看来是跟着这位表姐学的。”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我不认识是我没见识，你因此嘲笑是你没修养。”
    唐景宁一听这话急了，拍着桌子站起来，生气的指着杨勉，道：“你……居然说我没修养。”
    孙南歆和李博伦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唐景宁，怕两人打起来，好拦着。
    唐景宁见状，更生气了，凶神恶煞的说道：“你们俩看着我干什么？都觉得我欺负她了，是吗？”
    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劝谁都为难。
    杨勉一边喝茶，一边轻轻的说道：“你欺负的人还少吗？”
    唐景宁气得说不出话，只吐出一个字：“你……”
    杨勉轻轻放下茶杯，道：“情商不高，智商堪忧。”
    孙南歆见形势不对，赶紧揽着唐景宁的手臂，示意她坐下，道：“累了一天了，我们先好好吃个饭。”
    唐景宁气不过，觉得很没面子，毕竟在这偌大的京都，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甩开孙南歆的手，道：“我要她给我道歉。”
    杨勉依然淡定自若，道：“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
    唐景宁朝杨勉走了两步，如果不是孙南歆拉着，估计真就要动手了，凶狠的说道：“你今天必须道歉。”
    杨勉道：“如果是长辈，我倒是可以道歉，但是平辈中，能让我没错的情况下道歉的，只有我兰姐姐一人，我哥都不行。”
    唐景宁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着实拿杨勉没办法，瞬间也不累了，也不饿了，大声说道：“不吃了。”转身就要离开。
    李博伦赶紧叫住：“景宁，我们吃了再走。”
    唐景宁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自己吃。”刚走没几步，一位伙计拿着托盘，不小心撞到她。
    唐景宁本就怒火正盛，瞪着伙计，喊道：“把这店给我拆了。”
    伙计吓得赶紧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唐小姐饶了我，我们也不容易。”
    唐景宁看着跪在地上的伙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算了……”随后带着丫鬟离开。
    唐景宁走后，孙南歆和李博伦又坐回了位置上。
    杨勉听唐景宁说拆饭馆吓了一跳，心想：“不会真的拆，这大小姐可真不能惹，如果真的因此迁怒于伙计，那罪过就大了。”
    孙南歆一边给杨勉倒茶，一边笑着说道：“她就这样，凶是凶，但心不坏，只是嘴上说拆，不会真的拆，杨小姐不要见怪。”
    杨勉听到孙南歆这话才放下心来。
    乌鲁罕走在大街上，看到从饭馆气冲冲出来的唐景宁，便跟了上去。笑着喊道：“唐小姐。”
    唐景宁回过头，斜看了一眼，高傲的说道：“是你？”
    乌鲁罕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唐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唐景宁一脸不屑，道：“怎么？本小姐要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吗？”
    乌鲁罕调侃道：“我是替唐小姐不值，你对孙南歆那么好，他却看不见，天天跟杨勉在一起。”
    唐景宁听到十分生气，问道：“那又如何？与你何干？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第38章 化敌为友（一）

    乌鲁罕见唐景宁如此决绝，走上前继续拉拢道：“我知道唐小姐也讨厌杨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一起合作。”
    唐景宁霸气的说道：“笑话，我唐景宁不喜欢谁，想要害谁，还需要找人合作吗？”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乌鲁罕看着唐景宁的背影，生气的自言自语：“不知好歹，那，咱们走着瞧。”
    吃完饭，孙南歆和李博伦送杨勉到门口。
    孙南歆关切的说道：“累了一天，杨小姐早些回去休息。”
    杨勉微微点头，行礼道：“表哥、孙公子，你们慢走。”
    孙南歆和李博伦回了礼，看着李若扶着杨勉进去。
    李若关上门，杨勉走上台阶，没踩稳差点儿摔倒。
    李若赶紧上前扶着，道：“小姐，小心！”
    杨勉看了看李若，故意开脱道：“本来是装病，可装着装着就习惯了，自己都感觉是真的病了。”
    李若回想起杨勉上次说的话，微微一笑，故意讽刺道：“这个借口您上次已经用过了，没踩稳就没踩稳，直接说我又不会嘲笑您。”
    杨勉尴尬的站好后，又朝里面去了。
    唐景宁回到府里，一旁的丫鬟疑惑的问道：“小姐，为何不和乌鲁罕合作？这可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唐景宁听自己的丫鬟说出这样的话，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丫鬟被那眼神吓了一跳，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只是有些害怕，赶紧低下头。
    唐景宁高傲的说道：“我虽然痛恨杨勉，但也不可能跟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合作。”
    丫鬟颤颤巍巍的说道：“可杨勉的手段太多，孙公子都被她骗得团团转，我怕小姐吃亏。”
    唐景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这也是我跟杨勉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更不需要一个外族人插手。”说完，便独自回了屋里。
    听到这些话，丫鬟这才明白唐景宁的意思：“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却恩怨分明；虽然高傲，却有着大是大非的觉悟。”
    这天，李博伦和孙南歆过来找杨勉，他们敲了敲门。
    李若打开门，看到两位，喊：“表少爷、孙公子。”
    李博伦一边走了进去，一边问道：“勉儿呢？”
    李若回：“在书房。”见孙南歆不好意思进来，便开口道，“孙公子也进来，反正表少爷也在。”
    李博伦回过头，笑着说道：“进来。”
    孙南歆这才微笑着点头进去，因是第一次来，有些拘谨的紧紧跟在李博伦身后。
    三人走到书房门口，见杨勉端坐在窗边的案台旁，正看着书简，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翻动。朝阳挥洒下来，窗户的图案映射在杨勉身上，合着一身浅粉色刺绣长袍，显得格外的美艳动人，画面一片祥和宁静，任谁都不愿打破。
    李博伦示意孙南歆和李若不要说话，自己悄悄走到杨勉身旁，本想看看杨勉看的什么书。
    杨勉依然看着书，没有抬头，笑着喊：“表哥……”
    李博伦有些失落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杨勉这才缓缓抬头，看向李博伦，笑着说道：“早就听到你和李若说话的声音了。”说完，转头看向门外，见孙南歆站在那里。赶紧放下书简，站起身，端庄的笑着说道，“孙公子也来了。”
    孙南歆笑着点头道：“杨小姐，没打扰你。”
    杨勉摇摇头，对两人说道：“表哥，孙公子你们坐。”
    李若笑着退下，准备端些茶水过来。
    孙南歆和李博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杨勉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李博伦一脸兴奋，道：“后天是秋夕祭月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的月亮，最大最圆，我们会趁着月色，去放水灯祈福。”
    孙南歆也开心的附和道：“是呀，到了那天晚上，集市上都挤满了人，好热闹。”
    从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节日一定很盛大。
    李若端着茶进来，递到每人的面前，便退下了。
    杨勉看了看茶，笑着说道：“我不太喜欢热闹，你们去。”
    孙南歆有些失落的说道：“那天月色十分迷人，不去看看真的可惜。”
    杨勉有些犹豫，思索片刻，还是指着窗边说道：“我这窗边视野开阔，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圆月，晚上还有蛐蛐的几声鸣叫，甚是雅致。”
    李博伦知道杨勉没有心情，可这样老是一个人闷闷不乐，怕对她的身体不好，还是有让她去看看的打算。一边喝茶，一边有意说道：“水灯祈福可是这里出了名的灵验，我们可以去给亲人祈福，你不去试试吗？”
    杨勉笑着说道：“我从来不信这些……”
    孙南歆见杨勉实在不愿意去，只能回：“杨小姐不愿去，我们也不好勉强，到时候有好玩的，我们带些回来给你。”
    李博伦道：“本来我们是想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杨勉喝了口茶，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孙南歆看了看窗户边的书简，问道：“杨小姐看的什么书？”
    杨勉因是女子，不好直接回答，便说道：“随便看看。”
    孙南歆道：“听博伦说你喜欢看兵书和英雄事迹的书，我那里有很多，可以让孙奇派人送些来。”
    杨勉婉拒道：“多谢孙公子，倒是不必麻烦，我也是闲来无事才看看。”
    孙南歆想推荐一本好书给杨勉，便说道：“最近京都很火的一本小说《真情英雄》很好看，你看过吗？”
    杨勉看了看摆放在窗户边的书简，最喜欢的就是这类书，这几天正着迷的看着，便说道：“我在看。”
    孙南歆听杨勉也在看，便兴奋的说道：“这书最近很畅销，很难买到，你是怎么买到的？”
    杨勉时常逛书店，一有英雄方面的好书，都会让店家留着，可又不好直接说，便回：“我也是找了好久，托了很多人，才买到的。”
    孙南歆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本想着，你喜欢就先给你看。”

 第39章 化敌为友（二）

    杨勉知道孙南歆顾着自己，便说道：“还是多谢孙公子的美意。”
    孙南歆问道：“那杨小姐看得怎么样了？”
    杨勉一提到书，便来了兴致，问道：“你觉得赵将军怎么样？”
    孙南歆道：“赵将军勇气和胆识令人敬佩，就是年少轻狂了些。”
    杨勉有些忧郁，问道：“都说匹夫之勇会害了国家，那老谋深算就真的好吗？”
    孙南歆道：“王将军虽然喜欢算计，可他的谋略和布局还是值得学习。”
    杨勉听到此话，心想：“书中讲的虽然是故事，可现实不就是这样吗？成功了你做的就都是对的，失败了你做的什么都是错的。”有些意难平，道，“赵将军赢了王将军无数次，放了王将军无数次，可最后因为被王将军算计一次丢了性命。大家便都说赵将军太过于居功自傲，反而王将军的阴谋被说成是有勇有谋。”
    孙南歆见杨勉一脸严肃，有些不明所以，便没再讨论。
    李博伦明白杨勉的心思，解围道：“听你们这么说，看来这本书真的很好看，改天我也找来看看。”
    杨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了缓道：“孙公子不好意思。”
    孙南歆道：“无妨，互相探讨各自的观点和意见而已，这本书一定是入了杨小姐的心，才会如此感叹。”
    杨勉有些尴尬的笑着喝了口茶。
    李博伦举起茶杯示意孙南歆也喝，心想：“勉儿一定是想到了舅舅，还担心南歆参与其中。”
    孙南歆见李博伦给自己敬茶，也跟着喝了一口，缓解气氛。
    过了一会儿，两人准备离开，杨勉送他们到门口，互相行了礼。
    等孙南歆和李博伦走后，杨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独自陷入了沉思：“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不信这些，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曾在菩萨面前苦苦哀求了几天几夜，希望他不要把母亲带走，可惜……他听不见……听不见……”不由的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病重在床，哥哥和自己还小。因为家里太穷，没钱给母亲治病，不要说家徒四壁，连四壁都没有，只有几根柱子架起，茅草堆砌的屋子。总感觉那个冬天格外的冷，也格外的漫长。吃的是哥哥在山上摘回来的野菜熬的汤；穿的就更差了，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缝缝补补好多遍的。真的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每每到了凌晨最冷的时候，我和哥哥总是冻得全身发抖，抱成一团。母亲的咳嗽一天比一天厉害，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我每天都会去庙里跪拜，在家里默默祈祷，希望母亲可以赶紧好起来。
    直到有一天，我和哥哥背着柴火回到家。看着一动不动的母亲，摸着她冰冷且僵硬的手，我们再也没忍住……眼泪止不住的流……
    杨勉想着想着，红了眼眶，有些湿润。默默的闭上眼，叹了口气，缓了缓神，才缓缓睁开，转身回去。
    晚上，杨勉又失眠了，看《真情英雄》看到很晚，总感觉跟赵将军的经历产生了共鸣。
    看完后，杨勉抬头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独自感叹道：“这跟如今的朝堂有多少分别呢？父亲一身正气，却被小人陷害入狱。原来故事不全是故事，书里的内容也有真的。”缓缓合上书简，继续说道，“没想到赵将军如此勇猛果敢的人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也免不了儿女情长。好佩服赵夫人为了不让赵将军有后顾之忧，自刎在敌军阵营。好敬佩赵将军为了给赵夫人报仇，踏平了整个敌军，最后却被自己人陷害，自刎在了自家阵营，随赵夫人一同去了。”
    …………
    秋夕这天晚上，杨勉独自坐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想：“不知道父亲怎么样？赵叔叔、哥哥、兰姐姐、云启哥哥您们好不好？”
    这时，李若兴奋的跑了进来：“小姐，你看谁来了？”
    杨勉也有些好奇，因为她喜欢安静，李若不会这么莽撞去打扰她。她缓缓转身，只见杜钰从门边走了出来。
    杨勉顿感喜悦，笑着问道：“杜钰，你怎么来了？”
    杜钰笑着回：“今天放假，许久不见，想你们了。”
    杨勉一边朝杜钰走去，一边说道：“他乡遇故知，应是人间一大美事。”
    杜钰道：“我可是特意过来找你们的。”
    杨勉开玩笑道：“看在你也没人陪的份上，我们就一起。”
    李若赶紧说道：“今天大家都说夜市上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
    杨勉连连点头，道：“好呀，走，不如我们也去放水灯祈福。”
    李若故意笑道：“小姐，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杨勉道：“我去试试……不是说，心诚则灵吗？”
    李若笑着回：“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杨勉三人来到湖边，周围已经站满了人。有的还在外圈看着；有的正在点灯；有的抱着灯往水里放；有的看着灯飘向远方，在心里默默祈祷；还有的祈祷好，正准备从人群中挤出来。
    水面飘着五彩斑斓的水灯，风吹过，水灯欢快的舞动着，和岸上挂着的灯笼交相呼应，格外的迷人。
    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李若像个小孩，笑着说道：“哇，好美，京都就是不一样。”
    三人走到卖水灯的铺子旁，李若激动的说道：“小姐，杜姐姐，你们快过来，这里的水灯好漂亮。”
    杨勉一脸宠溺的摇摇头，和杜钰一起走了过去，指着一个粉红色，道：“店家，我要这个。”
    “好。”
    三人都拿好水灯，李若给了银子，一起来到湖边。
    点燃水灯后，杨勉轻轻放进水里，对着水灯祈福：“父亲、赵叔叔、哥哥、兰姐姐、云启哥哥我好想您们，愿您们万事顺遂！身体康健！”
    孙南歆、李博伦、唐景宁几人也在这里。
    孙南歆祈了福，抬头就看到杨勉在斜对面，赶紧转身穿过人群朝那边赶去。他一边挤，一边不停的说：“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第40章 化敌为友（三）

    杨勉几人放完水灯，准备去夜市逛逛，刚转头就看到安颜的身影，故意在人群中转。
    杨勉看着杜钰和李若，道：“这不是乌府的安颜吗？”
    杜钰疑惑的问道：“鬼鬼祟祟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三人互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唐景宁看到孙南歆离开，朝着他的背影方向跟了过去。没走多远，就跟丢了，这时看到杨勉三人，朝后山方向去了，心想：“她又在干什么？”便好奇的追了上去。
    孙南歆被人群挡住，一晃杨勉就不见了，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他们的踪影，又只能回去找李博伦。
    李博伦见孙南歆匆匆离开，好奇的问：“南歆，刚才你急匆匆的去哪儿了？”
    孙南歆有些疑惑，道：“我好像看到杨小姐了。”
    李博伦笑道：“你看错了，表妹说了不来，应该不会来的。”
    孙南歆微微点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四周看了看问道，“景宁呢？”
    李博伦道：“她去找你了。”
    孙南歆道：“我没看到她。”
    李博伦道：“那我们去找她。”
    孙南歆道：“好。”
    …………
    杨勉几人被安颜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草丛里突然杀出几个人。
    杨勉这才恍然大悟，道：“不好，中埋伏了。”一边看着杀过来的敌人，一边想：“现在暴露自己身体无恙，武功没有受损，会被他们起疑，之前的线索可能会被销毁，看来只能先智取，关键时刻再出手。”
    杨勉一边躲，一边朝前面大喊：“乌鲁旱，我知道是你，我和表哥、孙公子一起出来的，一会儿我不见了，他们会找过来的。”
    杜钰和李若一直在杨勉身旁护着她。因为敌人太多，没拦住，杨勉被打了一掌，后退了两步，李若赶紧跑过来扶着杨勉。眼见两边的敌人就要砍下来，李若挡住了一边，杨勉正要抽出身上的短刀挡另一边，突然唐景宁和她的手下飞身过来，唐景宁用剑替杨勉挡下。
    唐景宁站在杨勉旁边，朝敌人喊道：“要打光明正大的打，何必鬼鬼祟祟。”
    杨勉一脸吃惊的看着唐景宁，笑道：“唐小姐，是你呀，你是来帮我的吗？”
    唐景宁高傲的回：“本小姐想打谁就打谁，就看不惯鬼鬼祟祟的人，可不是来帮你的。”
    杨勉故意问道：“是吗？”
    唐景宁不耐烦的说道：“废话，我虽然讨厌你，但你我也是同袍。面对外族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伤害你。咱们的仇还没完，等解决了他们再接着算。”
    说着敌人又杀了过来。
    杨勉心里也十分钦佩，点头笑了笑，朝唐景宁喊：“唐小姐，小心！”
    唐景宁来不及躲，被敌人一脚踢倒，见敌人的剑刺过去，杨勉赶紧扶起唐景宁躲闪，不小心被敌人的剑划伤手臂。唐景宁一闪身，一剑刺死了敌人。
    杨勉捂着伤口，笑着对唐景宁说道：“我看你武艺可不太好呀，不过刚才看你那气势倒是很强。”
    唐景宁不屑的瞄了一眼杨勉，道：“还好意思嘲笑我。”
    杨勉回：“我可不是嘲笑你。”
    见又一群敌人过来，唐景宁看向李若，喊：“还不快带你家小姐走。”
    李若挡住敌人，道：“唐小姐，你和小姐先走……我家小姐就交给你了。”
    唐景宁十分不情愿的说道：“本小姐凭什么听你的，我可不愿带她。”
    敌人越来越多，杨勉见再这样拖下去，怕是抵挡不住，到时候谁也走不了，便拉着唐景宁，故意示弱，道：“唐小姐，他们的武功逃脱是没问题的，你看我这伤，好疼！我们先走。”
    唐景宁看形势不对，再看了看杨勉的伤，虽然十分不情愿，可不得不先带杨勉离开。
    杨勉边走边给李若留线索。她用短刀去掉大树的皮，然后将衣服撕下一小块，挂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再返回来，在另一个方向的大树下面留下一个小记号。
    唐景宁有些不解，问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杨勉一边做着标记，一边解释道：“我们在武掖郡经常惹事被人追，常常分两路跑。去掉树皮这个比较明显，很远就可以看到，我故意留下衣服在另一棵树上，是诱导敌人的。”指着小记号，接着说道，“这个才是我给李若留的，只有我们知道。”
    唐景宁这才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道：“快走，我怕敌人一会儿追上来。”
    两人继续往前，逃到山下，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杨勉看已经安全，看了看旁边气喘呼呼的唐景宁说：“唐小姐还得多锻炼。”
    唐景宁没有理会，两人在这里休息，准备等李若几人下来。
    杨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唐景宁，好像重新认识了她，心想：“今天遇到的是我认识的唐景宁吗？以前一直觉得她嚣张跋扈，如今却觉得好可爱。”
    唐景宁见杨勉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杨勉微微一笑，道：“看你好看呀，美女，谁不喜欢。”
    唐景宁妥妥的女汉子，从来不喜欢撒娇卖萌，也听不得这些肉麻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屑的看了一眼杨勉，准备离开。
    这时孙南歆和李博伦也来到这边，看到两人便赶紧走了过去。
    孙南歆手里拿着刚买的灯笼，上面画着盛开的梅花，特别精致、特别漂亮，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显灵动，比真花还好看。
    孙南歆走到杨勉身旁，问道：“杨小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李博伦看到杨勉的伤，紧张的问道：“表妹，你受伤了？”
    孙南歆看向唐景宁，有些生气道：“景宁……你……”
    唐景宁赶紧解释道：“不是我……”
    杨勉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赶紧笑着解释道：“不是唐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幢的。”转头看向唐景宁，用肩膀靠着她的肩膀，道，“还是唐小姐帮了我，我还得感谢她，是，唐小姐。”

 第41章 化敌为友（四）

    唐景宁听不得杨勉说她好，斜瞄了一眼道：“谁要帮你。”说着轻轻用力，想要撞开她。
    这一撞，正好撞到杨勉伤口，她赶紧用手捂着伤朝另一半倾倒，忍着疼，委屈的喊道：“啊！疼！疼！疼！……”
    杨勉倒向另一边，正好是孙南歆站的位置，他赶紧伸手将杨勉扶住，才没让她摔倒。
    唐景宁也以为自己用力太大，伸手拿着杨勉的手腕。
    李博伦见状，笑道：“你们俩在一起，不是斗嘴就是打架，今天怎么这么和谐，还有些不习惯。”
    杨勉笑道：“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是你们不懂。”说着深情的望着唐景宁。
    唐景宁一向倔强的性格，本会怼回去的，可这次她却没有。
    见大家如此和谐，孙南歆微笑着看向杨勉，杨勉微笑着看向唐景宁，唐景宁默默的看着孙南歆。
    李博伦看了看杨勉身后，问道：“你受伤了，李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杨勉缓缓站直身体，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让她去做其他事了。”
    李博伦微微点头，道：“刚才听南歆说你也来祈福了，我还不信，你说你向来不信这些。”
    杨勉拒绝了他们，又偷偷跑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是不信，我……替别人求的，你们不是说很灵吗？总得来试试。”
    唐景宁盯着孙南歆手里的灯笼，笑着说道：“南歆哥，你手里的灯笼好别致。”
    孙南歆看了看手里的灯笼，才反应过来，道：“哦，上次跟博伦去看杨小姐，本打算带着她一起来的。她说不来，我答应给她带好玩的，我看这个不错，就买下来了。”
    李博伦附和道：“亏得南歆一直记着，刚才还问我，表妹会不会喜欢。”
    “给我的吗？”杨勉一边接过灯笼，一边笑着说道，“喜欢，这么好看，还不要钱，当然喜欢了。”
    孙南歆傻傻的看向杨勉，笑着说道：“喜欢就好。”
    唐景宁也傻傻的看着孙南歆。
    不一会儿，李若几人沿着杨勉留下的线索找来。
    杨勉赶紧问道：“杜钰、李若，你们没事？”
    杜钰回：“没事……”
    孙南歆一看是杨勉和唐景宁的手下，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也走到一起了？还有杜教。”
    杜钰笑着回：“是，是，都是来凑热闹的。”
    杨勉转头看了看杜钰和李若，笑着对孙南歆说道：“偶遇……你信吗？”
    孙南歆半信半疑的点头，道：“我信……”
    李博伦笑道：“那我们一起，更热闹了。”
    杨勉道：“好呀。”
    几人朝人群中走去。
    孙南歆见路边摆放的玉佩不错，看向杨勉，问道：“杨小姐，这些玉佩怎么样？”
    杨勉微微点头，笑着回：“哇，好漂亮。”
    孙南歆认真的问道：“你喜欢吗？”
    杨勉随意的回：“喜欢。”
    孙南歆看向店家，道：“店家，这些……我全都要了。”
    杨勉震惊的看着孙南歆，一脸不解的问：“孙公子要这么多，戴得完吗？”
    孙南歆一本正经的回：“送给你的……”
    杨勉吓了一跳，赶紧拦着，道：“不……不……不用……孙公子你买你自己用的就行，我平时不戴这些的。”
    孙南歆问道：“你不是喜欢吗？”
    杨勉回：“喜欢是喜欢，就是不需要……”
    孙南歆有些疑惑，道：“你喜欢就买下了。”
    杨勉竟无言以对。
    孙南歆看向店家，道：“都装好。”
    店家笑着回：“好的，公子。”
    杨勉还想阻止。
    唐景宁有些不高兴，走上前，道：“南歆哥，我也喜欢。”
    杨勉笑着说道：“既然唐小姐喜欢，那给她，反正我也不用。”
    孙南歆赶紧开口道：“前面还有很多。”看向唐景宁，道，“你到前面挑，喜欢的都买了。”
    唐景宁虽然嫉妒杨勉，可听孙南歆这么说，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几人朝前面走去，来到另一家玉佩铺子。
    孙南歆看向唐景宁，问道：“景宁，你喜欢哪些，自己挑。”
    唐景宁拿起一个简单的圆形玉佩，道：“这个不错。”又拿起另一个道，“这个也不错。”
    ……
    两人便在那里挑了起来。
    杨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李博伦问道：“表哥，你怎么不拦着？”
    李博伦一脸司空见惯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拦他干什么？况且拦也拦不住。他们家有的是金银财宝，整条街让他买，他也是买得起的。”
    杨勉一脸疑惑的问道：“他们家那么富裕吗？做丞相真好。”
    李博伦笑道：“不是他父亲做丞相有钱。他祖父是经商的，祖母家里很有钱，两家联姻后互相护持，不久就从靖饶做到了京都。两人很有经商头脑，年纪轻轻就成了京都的首富，到处是他们家的产业。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他们将女儿送进宫里，也就是现在五皇子的母亲。孙公子的父亲，刚开始在朝廷谋了个小官，谁知五皇子的母亲得宠，孙叔叔又很有才能，两人就一路平步青云，做到现在的位置。”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那他呢？我看不出像老虎……反而温文儒雅。”
    李博伦思考着说道：“额……他可能随他母亲，他母亲可是京都有名的大家闺秀。”
    杨勉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
    买好玉佩，众人路过旁边的动物摆件铺。
    孙南歆看着杨勉，问道：“杨小姐，可喜欢动物摆件？”
    杨勉怕说喜欢孙南歆又买，就回了句：“还好。”
    孙南歆接着问道：“那你喜欢哪个？”
    杨勉勉为其难的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都还好。”
    孙南歆看着店家，道：“店家，这些都要了。”
    杨勉赶紧上前拦着，道：“我只是说还好，就是不怎么喜欢。”
    孙南歆解释道：“还好，就是一般喜欢，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就买下来。”
    杨勉道：“哦……不是还好，是我不喜欢这个。”
    孙南歆转头又看道旁边的吊坠，问道：“那这吊坠呢？可以挂身上也可以挂物件上，挂家里也行。”
    杨勉拦着，没有一丝犹豫，道：“这些我都不喜欢。”
    孙南歆有些失落，问道：“都不喜欢吗？那你喜欢什么？”
    杨勉笑着说道：“我喜欢的我自己会买。”

 第42章 化敌为友（五）

    孙南歆见杨勉有意拒绝，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我送你的，你不喜欢吗？”
    杨勉笑着解释道：“喜欢……你买的玉佩，我就很喜欢。”
    孙南歆沉思道：“那你有喜欢的跟我说。”
    杨勉连连点头，回：“好。”
    几人继续朝前走。
    杨勉其实看上了一个白色马摆件，那匹马的两条前脚拔地而起，想要飞奔出去，威武霸气，很是形象，只是不好意思说。后面也不好再回去买，便也没多想。
    几人逛了很久，走在回去的路上。
    杨勉凝视着杜钰，开口道：“今天太晚了，你也不方便回去，先住我那里，明早再回去。”
    杜钰点头回：“好。”
    几人先到了唐景宁家，将她送到府门口。
    唐景宁笑着道别：“南歆哥、博伦哥。”斜看了一眼杨勉，道，“杨小姐，我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几人点头回：“好。”
    唐景宁进去，孙南歆和李博伦又送杨勉到门口。
    杨勉看向两人，道：“我到了。”
    孙南歆看向一侧的侍卫，道：“刚才买的东西给李若。”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侍卫手里多了一个很大的木箱，他将木箱递给李若。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吓了一跳。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怎么多了这么多？我也没说喜欢呀？”
    孙南歆笑着说道：“我随便买了些女孩喜欢的。”
    杨勉欲言又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李博伦走到杨勉旁边，轻轻的说道：“我就说不用拦，拦也没用。”
    杨勉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是收了好还是不收好，退回去孙公子也不会要，毕竟这么晚了在外面拉拉扯扯，着实难看。
    李博伦道：“你们赶紧进去，这么晚了，早些休息。”
    杨勉三人点头示意，行了礼，转身进去。
    杨勉也有些累了，轻轻的说道：“李若，木箱放到我桌上就可以，你带杜钰去休息，他明天一早还要回宫里当值。”
    李若回：“是。”说完独自抱着木箱进了杨勉屋里，放到桌上。
    杨勉转身看着杜钰，道：“你早些休息，一会儿李若打水给你洗漱。”
    杜钰道：“你们也早些休息。”
    李若出来，带杜钰去房间：“杜姐姐，你住这边。”随后两人便走了。
    杨勉独自走进屋里，打开李若抱进来的木箱，一眼就看到了她喜欢的那匹白马摆件，轻轻拿起，仔细的看着，心里特别开心：“我说不喜欢，他怎么也买了？孙公子会不会太懂女孩子的口是心非了。”
    这天，杨勉和李若正坐在乌府对面的茶楼二楼喝茶，两人盯着乌府门前来往的行人。
    李若解说道：“刚走进去的是乌府的管家，每天守在乌府，也没什么特别。这会儿出来的这个是给乌府送菜的，他们家也给皇宫送菜。”突然有些疑惑，道，“你说这乌府应该不缺钱，可他们经常会帮一些商贩，跟宫里做买卖，在中间赚取利润和回扣。”
    杨勉思考片刻，道：“走，跟着这个人。”
    李若回：“是。”
    两人跟到了菜贩子进菜的地方，很多小商把菜运到这里，再由这个菜贩子统一拉到皇宫。
    杨勉和李若躲在一旁，一群小商对着菜贩子在这里抱怨。
    “大哥，你说我们每天给宫里送这么多菜，没赚银子，反而亏了。”
    “是呀，别人给皇宫做买卖比跟其他人做要赚得多。”
    “你之前说我们跟皇宫做买卖，说出去好听，也好销，可这皇宫的量太大，我们要卖多少才能补齐这其中的亏空呀。”
    菜贩子抱怨道：“我也知道大家不容易，我也是被安颜给坑了，他不仅吃了你们的利润，还让我隔三差五给他送钱，不送他就带人来砸场子。”
    小商都开口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不想跟他们合作了。”
    “是呀！是呀！”
    “现在合作也不是，不合作也不是。”
    “实在不行，我们就不合作，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不怕他们明着来，就怕他们暗地里做手脚。”
    “是呀，他们如果暗里操作，凭我们，怎么干得过他们。”
    ……
    大家就这样讨论着，杨勉和李若也大概了解了其中的情况，两人悄悄出来。
    走在回去的路上，杨勉左思右想：“乌鲁罕不会只是单纯的想赚这些钱，他们坑了那么多钱到底用到了哪里？”转头看向李若，问道，“最近乌鲁罕和安颜可有什么异动？”
    李若想了想回：“没什么异动，就是安颜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人。”
    杨勉又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李若回：“他经常往后面山上的方向去，一进了山就找不到人了。”
    杨勉心想：“这后山应该有问题。”道，“走，我们也去后山看看。”
    李若点头回：“好。”
    孙南歆远远的看到杨勉两人，跟着追了过来。
    杨勉和李若来到后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们准备在这里多待会，看看会不会有发现。
    过了很久，隐隐约约听到嘈杂声，她们顺着声音走去。看到一个奇怪的山洞，这个洞口不大，而且极其隐蔽，周围全是树，旁边还站着两个守卫。
    杨勉看着山洞，道：“里面肯定有问题，李若，我引开他们，你靠近看看。”
    李若点了点头。
    杨勉不忘叮嘱道：“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若回：“是，小姐。”
    李若悄悄从右边绕到山洞附近，杨勉朝左边准备将敌人引过来。
    杨勉故意大摇大摆的走着，一位守卫看到，大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这里？”一边说，一边朝杨勉走去。
    杨勉故意惊慌失措，道：“我路过这里，迷路了。”
    孙南歆看到这一切，知道杨勉可能会有危险，喊道：“杨小姐。”
    杨勉转过头看到孙南歆朝这边走来，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的守卫见这边如此热闹，都朝这边过来，李若趁机进去了。
    守卫慢慢逼近，见孙南歆穿着华丽，不是普通人，说了一句：“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赶紧离开。”

 第43章 化敌为友（六）

    杨勉有些担心李若，想让守卫多停留一会儿，便说道：“我上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条狗，刚才还在前面走着，被你们一吓，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得找找。”
    守卫举起武器，喊道：“现在就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便要冲过来。
    孙南歆赶紧拉着杨勉示意她离开，杨勉见状也只能先看看情况，便跟着孙南歆转身走了。
    孙南歆有些后怕，问道：“杨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勉故意笑着说道：“哦，这里风景不错，就来看看。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孙南歆不会骗人，十分坦诚的说道：“我看到你和李若上来，便跟着上来了。”
    杨勉微微点头回：“哦。“
    孙奇看着杨勉，笑着问道：“李若姑娘呢？怎么没跟您一起？”
    杨勉淡淡的回：“她……”话还没说完，忽然三人脚下踩空，掉入一个深井。
    “啊……”三人没有任何防备，被吓得喊了出来。
    杨勉知道孙南歆不会武功，直接飞过去扶着他，一支箭正射向他们，杨勉搀着孙南歆在空中旋转360度躲过，随后她抽出头上的发簪堵住了刚才那支箭的出口，其他的箭也陆续射了出来。
    孙奇一边挡住射来的箭，一边喊：“公子，杨小姐，您们没事？”
    孙南歆回：“我们没事。”
    杨勉看向孙南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杨勉有些心虚：“我刚才暴露了武功……”正想着，一晃神看到一支箭又射了过来，她没有多想，一手将孙南歆推给了孙奇，喊道，“孙奇，接着。”
    孙奇扶住孙南歆，两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杨勉没能及时躲开，被箭射中左肩，晃晃悠悠的落地。
    孙南歆赶紧上前搀扶，才没让杨勉倒下，心疼的问道：“杨小姐，您没事？”
    杨勉捂着伤口，眼神有些躲闪，道：“还好。”
    孙南歆也没多想，一心只想赶紧给杨勉治伤。三人走到一边，靠着石壁坐下，孙南歆从袖子里拿出包扎用的布条，小心翼翼的给杨勉包扎好伤口。
    杨勉看着如此认真的孙南歆，一脸好奇的问道：“孙公子，怎么会带包扎伤口的布条？”
    孙南歆听到此话，意识到自己因为担心，举止有些唐突，吞吞吐吐道：“怕受伤……所以随身带着。”
    杨勉道：“你可不是经常受伤的人，你身边随时都跟着随从，要带也应该他们带呀？”
    正所谓旁观者清，孙奇早就明白了孙南歆的意思，只是孙南歆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孙奇笑着说道：“我们公子一直都很奇怪，尤其是遇见了……杨二公子……”
    杨勉听到此话更心虚了。
    “咳咳”孙南歆赶紧咳了两声，孙奇便也不敢再谈论主子的事。
    杨勉接过孙南歆手里还未包扎好的布条，道：“孙公子，我自己来。”
    孙南歆微微点头，将布条递给了杨勉，抬头看着深深的洞口，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洞，还有机关。”
    杨勉也抬头看了看洞口，道：“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设置的陷阱。”
    孙南歆见杨勉缠好布条，一只手绑不了，热心的说道：“还是我帮你。”
    杨勉微微点头，让孙南歆帮她绑好。
    包扎好后，杨勉怕李若有危险，站起身在四周找出口，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吸引敌人的注意。
    不久，三人隔着墙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别敲了，能不能让你们活，要明天有人过来看了才知道。”
    孙奇赶紧喊道：“快放我们出去，知道我们是谁吗？不赶紧放了，小心你们的小命。”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杨勉想：“只要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这边，李若应该会安全些。”才安静下来，靠着石壁缓缓坐下。
    孙南歆和孙奇也靠着石壁坐下。
    杨勉看向孙南歆，故意问道：“如果我说我今天是有意到这里来的，你还会帮我吗？”
    孙南歆看向杨勉，眼神坚定的说道：“会。”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
    孙南歆依然坚定的说道：“因为你是杨二公子的妹妹，我跟他是生死之交。”
    杨勉追问道：“那你不问问我原因吗？”
    孙南歆坦言道：“你自有你的原因，但我相信你没有恶意。”
    听了这话，杨勉心想：“这话听着本该很欣慰，可为何反而有些难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你，会不会让你很失望？”想到此不免有些内疚，准备跟孙南歆坦白，吞吞吐吐的说道，“孙公子……我……其实……就是你说的杨二公子。”
    孙南歆没有一丝诧异，微微的笑了笑。
    杨勉突然全都明白了，问道：“你……知道？”
    孙南歆解释道：“我知道，杨将军有两个孩子，大的叫杨卓睿，就是杨少尉，小的叫杨勉，就是你。”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孙南歆故意说道：“也是前不久。”
    杨勉继续问道：“知道是骗了你，为何刚才还要陪我演？”
    孙南歆回：“因为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跟我说出实情，我只需要静静的等。”
    杨勉笑了笑，道：“那你不怪我……骗了你。”
    孙南歆笑着摇摇头，道：“我知道了真相，也没告诉你，咱俩都瞒着对方，就算扯平了。”
    杨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一直不多解释，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以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奇怪，现在才知道为何奇怪。开口确认：“我和唐小姐那次在集市上争执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孙南歆有些疑惑，问道：“为何这么说？”
    杨勉笑着摇摇头，道：“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一直没说破而已。”
    孙南歆有些着急，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勉没有直接回答，开口道：“看来我猜得没错，难怪第一次在赛场遇到，你一直想见杨二公子，后面再见突然就不提他了。”想了想，接着道，“是呀，孙府如此强大，打听消息的渠道那么多，你想知道一个人，不就是轻而易举吗？”

 第44章 化敌为友（七）

    孙南歆怕杨勉误会自己故意打听她的消息，赶紧解释：“没有……你不要误会……我……是想知道……在来京都的路上，杨二公子为何生我的气，又为何被酉鞍人刺杀，才让孙奇悄悄查的。”有些惊慌，道，“你不要生气。”
    杨勉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孙南歆，笑着说道：“你是关心我才去查的，那我就大度些，不生你的气了。”
    杨勉实在太困，昏昏沉沉的靠着石壁睡着了，孙南歆将孙奇和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杨勉的身上。
    午夜时分，杨勉突然惊醒，下意识的精神紧张，睁大眼睛，看到一旁的孙南歆和孙奇才稍微松了口气。
    孙南歆一直没睡，见杨勉醒来，担心的问道：“杨小姐，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杨勉摇摇头，此时孙奇睡得正香，杨勉看了看身上盖着的外套，伸手想要取下还给孙南歆。
    孙南歆赶紧拦着，说道：“杨小姐，你受伤了，如果再着凉就不好了，我和孙奇没事，况且冷了还可以挤挤。”
    杨勉推辞道：“我不冷，我没事。”
    孙南歆听了有些难过，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布条和衣服，心疼的说道：“也不知道得多大的伤在你看来才算有事？”
    杨勉想安慰他，开玩笑道：“在我看来，只要没死都算没事。”
    孙南歆还是一脸忧愁，道：“你的心可真大，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杨勉有些调皮，又有些沉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没开玩笑，经历了几次生死，伤对于我也就不算什么了。”
    孙南歆被杨勉感染，也开玩笑道：“看来你思路还是很清晰。”
    杨勉笑着说道：“我是身体受伤，没那么精神，又不是脑子摔傻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孙奇，问道，“孙奇都睡了，你怎么不睡会儿？”
    孙南歆突然严肃的看着杨勉，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前在寺庙、在客栈每次醒来，你都不辞而别，我怕这次跟之前一样。”
    杨勉听到这话有些震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孙南歆一脸认真的说道：“因为我们是生死之交呀，我敬佩你的智慧和胆识。”顿了顿，低下头接着道，“还有上次武掖郡大战，我知道他们把所有的功劳都算给了我，实在也是受之有愧。”
    杨勉听到此话有些动容，安慰道：“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也不用愧疚。”看了看孙南歆严肃的表情，故意开玩笑道：“你还是休息一下，你看我现在伤成这样，又被困在这里，想不辞而别都难。”
    孙南歆道：“我不困，你再休息休息。”
    杨勉失血过多，实在是疲惫不堪，缓缓闭上眼，心中依然对孙南歆有些排斥：“虽然我跟孙公子是生死之交，可父亲的事毕竟跟他们有关系，还是不能走得太近。”
    凌晨，杨勉失血过多，伤口又有些感染，发了低烧，脸通红，冷得发抖，还有些昏沉。
    孙南歆看着一脸惨白，瑟瑟发抖的杨勉，急切的问道：“杨小姐，你怎么了？”伸手摸了摸杨勉的额头，担心的说道：“怎么这么烫？”
    孙奇在一旁喊：“杨小姐，你要坚持住呀。”
    孙南歆赶紧命令孙奇：“赶紧叫人。”
    孙奇赶紧起身，使劲拍打着石壁，大喊道：“来人，快开门，快开门……否则让你们全都死……”
    孙南歆一直在旁边守着，过了好一阵，杨勉才昏昏沉沉醒来。
    孙南歆赶紧喊道：“杨小姐，你醒了！”
    杨勉有气无力的看了看四周，估计是脑子有些糊涂了，缓了缓神才慢慢点头回应。
    孙奇一直敲打石壁，唤着外面的人，过了许久，石门才缓缓打开。
    孙南歆扶起杨勉站起身，三人看到乌鲁罕从外面走进来。
    乌鲁罕看到是杨勉和孙南歆，笑着说道：“原来是孙公子和杨小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勉已经缓过神，没好气的看向乌鲁罕，略带嘲笑道：“原来是乌公子，这片山还不是酉鞍的，怎么？我们到这里来，还要跟你申请不成？”
    乌鲁罕一听特别生气，道：“你说话不要太嚣张，现在在我的手里。”
    杨勉道：“我说话嚣张，也得看我有没有嚣张的权利。”
    乌鲁罕朝杨勉走了两步，孙南歆和孙奇上前拦着，死死的将杨勉护在身后。
    孙南歆气冲冲的说道：“怎么？把我们困在这里不行，还想对我们动手？”
    乌鲁罕虽然嚣张，可还不敢直接跟孙南歆对抗，故意开口道：“我们就是在后山做了些陷阱，主要是捕猎用的，不想伤到了孙公子，还请不要责怪才是。”
    孙南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乌鲁罕斜看了一眼手下，对他们说道：“你们，把孙公子和他的侍卫带出去。”
    孙南歆霸气的说道：“我们三个必须一起走。”
    乌鲁罕想到上次的事情，阻拦道：“上次被她整了，这次掉在我手里，也是她运气不好。”
    孙南歆见虚弱的杨勉，没有多废话，直接对乌鲁罕霸气的说道：“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忠勇英雄，她姑父是礼部尚书李大人，我是当朝丞相孙大人之子，姑母是当今的贵妃，表弟是五皇子。你今天不放了她，就是得罪我们几大家族，就看是二皇子有那个实力敢保你？还是酉鞍有那个胆子敢护你。”
    乌鲁罕不敢再说话，杨勉呆呆的看着孙南歆，心里却莫名的钦佩：“一向温文尔雅的孙公子，竟然也会如此霸气。”
    没等乌鲁罕回过神，孙南歆扶着杨勉直接绕过他走出石门，对着守卫喊道：“还不快带路。”
    守卫也被吓傻了，赶紧带着他们朝外面走去。
    出了山洞，几人朝山下走去。
    孙奇一边走，一边说道：“公子今天好霸气，我从来没见过您这样。”
    走了一段路，杨勉因为病情，身体特别虚弱，举步维艰。
    孙南歆心疼的说道：“要不，我背你……”

 第45章 化敌为友（八）

    杨勉靠在孙南歆身上，脸色更加惨白，语气微弱的说道：“不必……”踉跄的走了两步。
    孙南歆实在看不下去，杨勉此时的身体，孙南歆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绕过杨勉的手直接背了起来。
    孙奇赶紧上前，拉着孙南歆道：“公子，你的身份……要不还是我来背。”
    孙南歆看了一眼孙奇。
    孙奇抬头看了一眼杨勉，傻傻一笑，道：“杨小姐……还是……还是你背。”便缩回了手。
    孙南歆背着杨勉走在前面，孙奇跟在后面，心想：“堂堂的丞相之子，千万人宠着，还有背别人的时候。”
    杨勉看孙南歆一脸担忧，开玩笑道：“别担心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谁也不惹了，多忍忍，好不好？”
    孙南歆无奈的摇摇头道：“这话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杨勉有些疑惑，道：“这话我好像只时常对兰姐姐讲，跟你讲过吗？。”
    孙南歆有些失落，道：“你对我们说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杨勉有些无奈，看了看孙奇。
    孙奇不假思索，道：“杨小姐，连我都记得，上次乌鲁罕想查看你药包的时候，你讲过同样的话。”
    杨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连连点头道：“哦，对，我好像想起来了。”心里却默念，“那时候场面那样，吓都吓傻了，谁还记得这些话。”
    孙南歆背着杨勉走到山下。
    李若见杨勉几人下山，赶紧上前，红着眼眶喊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伤成这样？”看了看孙南歆和孙奇，问道，“你们……”
    杨勉看着李若没事，心也放下来了，赶紧开口道：“是孙公子他们救了我。”
    李若这才放下戒心。
    孙南歆想着杨勉的伤，赶紧说道：“我们先回去，她的伤太严重，昨晚又受了风寒，得赶紧找大夫看看。”
    李若道：“孙公子，还是我来背。”
    孙南歆坚持道：“还是我背。”
    杨勉阻拦道：“你是丞相之子，认识你的人多，被看到，传出去，难免不好。”
    孙南歆沉思片刻，将杨勉轻轻放下，李若赶紧上前搀扶。
    李若含着泪，撒娇道：“小姐，我一直在这里等您，您再不下来，我就要冲上去杀人了。”
    孙南歆道：“杀人？？还真是你的人，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
    杨勉怕李若将打探消息的事说漏嘴，使了眼色，笑着说道：“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
    李若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杨勉道：“前面不远就有药房，你扶着我过去就行。”转头看向孙南歆，道，“孙公子，你也累了，你先回去免得家人担心。等病好了，我一定亲自道谢。”
    孙南歆微微点头，道：“那你小心！”
    杨勉点头示意，随后和李若朝药房走去。
    孙南歆看着杨勉和李若的背影，也有些猜疑：“乌鲁罕怎么会在这里建洞穴？杨小姐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李若一晚上没看到自家小姐，就只是在下面等，怎么没上山找？难道这里面真的有秘密？”
    这边，李若扶着杨勉走进药房，秦大夫看到受伤的杨勉，心里一阵紧张，急忙走上前问道：“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随后示意李若：“快扶到里屋，我看看。”
    走进里屋，李若搀扶杨勉慢慢坐下。
    秦大夫也在一旁坐下，给杨勉把脉，道：“杨小姐伤得有些重，得赶紧吃药。”看了看杨勉身上染红的布条，继续说道，“伤口有些感染，得赶紧清理，重新包扎。”随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带着消毒的药材和新布条进来，递给李若，道：“李姑娘，你给杨小姐清理了包扎好，我已经让他们去抓药，一会儿熬好了先喝一碗。”
    李若接过药材和布条，微微点头回应。
    秦大夫交代完便匆匆出去了，随后李若给杨勉清理包扎好伤口。
    李若给杨勉包扎好后，倒了杯水递过去，道：“小姐，先喝点儿水。”
    杨勉接过水，缓缓喝了一小口。
    看周围没人，悄悄对杨勉说道，“他们在山里操练兵马。”
    杨勉微微点头道：“把这个消息传给大皇子。”
    李若回：“好”拿起笔写起了方子，写好后递给杨勉过目。
    杨勉靠着最后一丝神智，看完后微微点头示意。
    等药熬好，秦大夫赶紧端了过来，在门外喊道：“李姑娘……”
    李若道：“秦大夫请进！”
    秦大夫这才端着药走了进去，递给杨勉喝下。
    李若将写好的单子给了秦大夫，他小心翼翼接过方子，点头回应。
    杨勉喝完药，歇息片刻，李若才扶着她走到店外。
    秦大夫一脸担忧，递给李若几包药，道：“杨小姐伤势太重，这药先喝，不够了再来取。”看着一旁的马车，继续说道，“我这有辆马车，让伙计送你们回去。”
    李若点头道：“谢谢秦大夫。”
    秦大夫道：“你们慢走。”
    杨勉缓缓上了马车，已经疲惫不堪，倒在李若的肩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走在路上，遇到唐骁带着人走来。
    一个下人嚣张的喊道：“马车里是谁呀？看到我们公子怎么不让路？”
    伙计赶紧下了马车行礼，笑着解释道：“唐公子，这里面是杨小姐，她伤得很重，还请行个方便。”
    唐骁不依不饶，道：“杨小姐？哪位杨小姐呀？我怎么不知道，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上前掀开帘子。
    李若一手扶着杨勉，一手掏出匕首，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伙计赶紧拦着，喊：“唐公子……唐公子……”
    唐骁走近马车，李若正准备动手，远处突然传来唐景宁的声音：“哥……”
    唐骁转头看向唐景宁，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景宁走上前，道：“我从这里路过，你又在干什么？”
    唐骁笑了笑，道：“没干什么。”
    唐景宁看了看马车，朝一旁的伙计问道：“这里面是谁呀？”
    伙计赶紧行礼，道：“回唐小姐，里面是杨小姐。”

 第46章 化敌为友（九）

    听伙计说是杨勉，唐景宁有些好奇，道：“原来是杨小姐。”说着上前掀开了帘子。
    李若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挡在前面，死死的盯着唐景宁，凶神恶煞道：“唐景宁你想干什么？想打架，改天我奉陪到底。”
    唐景宁看向杨勉，虚弱的靠在李若肩膀上，脸色很是惨白，仿佛再拖一会儿，命都没了，不禁有些动容，淡淡的说道：“算了，今天本小姐不想动手。”说完放下帘子，转身对唐骁说道，“哥，这人是我的敌人，以后没我的命令你也不能动她。”
    唐骁有些生气，道：“唐景宁你怎么老是喜欢坏我的好事。”
    唐景宁威胁道：“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吗？那我们找父亲说说，看他的话管不管用。”
    唐骁赶紧道歉道：“别，别，别，我错了，我的问题，以后我看到她绕着走，行了？”
    唐景宁看向伙计，道：“赶紧带她们走，不然我后悔了。”
    伙计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上了马车，赶紧离开。
    唐骁看了看马车，再看了看唐景宁，无奈的瑶瑶头离开了。
    唐景宁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杨勉远去的马车，想：“她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不像旧病复发，这是被谁打了，看来他的仇人还真不少。也是……到处招惹是非，被打也很正常。”
    这时乌鲁罕也跟了过来，故意问道：“孙公子昨晚一晚上没回去，唐小姐就不好奇？”
    唐景宁转过身看向乌鲁罕，想到杨勉身上的伤，也猜到了几分，虽然知道孙南歆跟杨勉在一起待了一晚很生气，可更不想看到乌鲁罕这个小人，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这么关心他的事，应该去找他，找我干什么？”转头就要走。
    乌鲁罕赶紧喊住：“唐小姐别生气，我可是一心一意为唐小姐着想。”
    唐景宁知道乌鲁罕的目的，道：“我劝乌公子还是少打我的主意，我就算斗不过杨勉，也绝对不会跟你合作。”
    乌鲁罕威胁道：“唐小姐可要三思，如今我跟你才是一条战线。”
    唐景宁看都不愿看乌鲁罕一眼，高傲的说道：“我跟你不是一条战线，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转身正准备离开。
    乌鲁罕大声说道：“杨勉狡猾，你斗不过她。”
    唐景宁道：“斗不过，也是我技不如人。既然没本事，败给她，我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唐景宁在大仁大义、大是大非这块，真的能比过很多人。
    此时唐骁不知为何也走了回来，见乌鲁罕惹唐景宁生气，大步走过去，喊道：“乌鲁罕，你干什么？竟然敢欺负我妹妹，你是想找死吗？”
    人群中一阵讨论：
    “两个恶霸争斗，有好戏看了。”
    “这乌鲁罕惹谁不好，要惹唐小姐。”
    “不说这唐骁，对所有人都凶狠，唯独对她这妹妹倒是宠溺。”
    “是呀，谁要是欺负了唐小姐，唐骁敢要了他的命。”
    “可不是，听人说谁敢动唐小姐一根汗毛，唐骁会要他死无全尸。”
    “真的，假的，真有这样的事吗？”
    “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上次因为有个店主跟唐小姐争执了两句，把唐小姐惹怒了。唐骁知道后，直接将店砸了，后来还是唐小姐劝说才罢手，不然店主估计都……”此人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大家也都心领神会了。
    ……
    乌鲁罕也知道唐骁疼爱唐景宁，赶紧解释道：“我可不敢。”
    唐骁邪恶的说道：“那最好不过，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唐景宁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唐骁，道：“我自己的事，知道怎么处理，不用你操心。”说完带着手下离开。
    唐骁见唐景宁如此说，吃力不讨好埋怨道：“不管就不管……”斜看了一眼乌鲁罕，不自觉的跟着唐景宁离开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脸失望，本想着看一场好戏，却这样草草结束了，都失落的散了。
    伙计将杨勉两人送到门口，便驾着马车回去了。
    李若小心翼翼地扶着杨勉到屋里的床上躺下。
    两天后，李若一早来药房给杨勉取药，看到大皇子挂出来的信号，赶紧转身回去，匆匆来到杨勉屋里，见杨勉还在休息，轻声喊道：“小姐，大皇子挂出了信号。”
    杨勉忍着疼，道：“走，我们现在过去。”
    李若赶紧搀扶杨勉坐起，给她换好衣服。
    两人来到药房，李若对秦大夫说道：“秦大夫，我家小姐吃了药有些好转，今天正好出来透透气，便过来找你再给她看看。”
    秦大夫笑着说道：“看杨小姐气色是好了许多，里面请，我给小姐把把脉。”
    李若扶着杨勉进了里屋。
    杨勉吩咐道：“李若，你就在这里等我。”
    李若微微点头回：“是。”
    随后秦大夫便出去了。
    杨勉独自穿过暗道，来到和大皇子碰面的茶房，大皇子已经坐在上次的位置上。
    杨勉赶紧行礼喊：“大皇子。”
    大皇子看着虚弱的杨勉，一阵心疼，微微点头道：“快，先坐。”
    杨勉缓缓走向一旁的垫子坐下。
    大皇子笑着问道：“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杨勉微弱的回道：“回大皇子，已经好了。”
    大皇子看着杨勉依旧没有血色的脸，心里都明白，也没再多问，说道：“你上次给的消息没错，我特意找人去查了，乌鲁罕确实在后山培养死侍。”
    杨勉道：“是呀，如果他们培养出来，和酉鞍的人里应外合，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大皇子道：“我们要想办法铲除他们才行。”
    杨勉思考着说道：“这批死侍肯定是不能留的，隐患太大，祸害无穷。如果我们直接动手，动静太大，怕京都混乱，反而不利。”
    大皇子思考着喝了一小口茶，问道：“你可有想到好的办法？”
    杨勉回：“我想，先控制二皇子，乌鲁罕便不会轻易出手，酉鞍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所有的心血，应该都是为了二皇子。”
    大皇子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第47章 彰台宴（一）

    杨勉看向大皇子，继续说道：“既然要动手，我们应该越快越好，大皇子可以设宴邀请二皇子和乌鲁罕到您府上。到时候悄悄让御林军直接上后山，让唐大人直取乌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大皇子听完杨勉的主意，恍然大悟道：“我故意在彰台设宴，邀请皇子和世家子弟，乌府和酉鞍都不会怀疑。”笑了笑，继续说道，“二皇子是他们的指望，那时就算我派人去围剿，他们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投降。”
    “彰台”是大皇子府一处有名的宴席场，是当年皇上给他建府的时候特意造的，只为表彰他平定四方、凯旋归来。得此殊荣的皇子也仅他一人。
    杨勉斩钉截铁道：“是，到时候酉鞍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先弃了乌府，保全二皇子。”
    大皇子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样我们也可以将损伤降到最低。”看向杨勉，赞叹道，“不愧是恩师的女儿，跟杨将军作战的时候有几分神似。”
    杨勉有些惊慌，赶紧坐直身体，微微低头道：“大皇子说笑了。”
    大皇子一边喝茶，一边笑着问道：“听说你喜欢看一些兵书？”
    杨勉这是第二次见大皇子，不知为何，反而比第一次更害怕，回了句比较官方的话：“也不算喜欢，就是随便翻翻，还是比较喜欢看忠孝和礼仪方面的书。”
    大皇子缓缓放下茶杯，没有平时的那份威严，像兄长一样笑着说道：“你也不必拘谨，把我当成兄长就好，随意些。”
    杨勉也笑着回：“谢大皇子厚爱。”随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喝着茶，只因她在书中见了太多功高盖主，不得善终的前例，也知道杨政每次选择功成身退的良苦用心。尤其是这次杨政守卫边塞，没做错任何事，都可以被陷害，更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
    药房这边，乌鲁罕一直想查，可一直没找到证据，这次见杨勉又进去了，便故意带人来找麻烦。
    乌鲁罕走进药房对手下说道：“给我搜。”
    秦大夫赶紧上前拦着，理直气壮的说道：“站住！敢问乌公子是奉谁的命令要搜铺子？”
    乌鲁罕故意说道：“有人告你铺子藏了害人的药，还藏了逃犯。”
    秦大夫笑着说道：“藏逃犯实属不敢，可你非要说藏了害人的药，我认。”
    周围一片哗然。
    “什么？”
    “药房藏了害人的药？”
    “不会，秦大夫可是好人，我相信他……”
    “对，对，我也相信，秦大夫不会害人……”
    ……
    秦大夫继续开口道：“大家都知道‘药有三分毒’，我这些药都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敢问乌公子是觉得这些药都有问题吗？”
    众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非常赞同的连连点头。
    乌鲁罕强势说道：“我不管你这些药毒不毒，我说搜就搜。”
    “没有皇上的命令，我看谁敢动手。”秦大夫指着柜台上挂着的牌匾，继续说道，“这是先帝御赐的‘仁心仁术’，父亲曾是先帝御用的大夫，还带着我一起参加过京都的一场大疫，救下过许多人，才亲手赐了这块匾额。就算当今皇上来了都得客客气气，怎么？你是觉得你比皇上还厉害，说搜就搜吗？”
    乌鲁罕看手下都不敢再动，都怕惹出麻烦。甩了甩袖子，独自冲进里面的诊疗室，想看看杨勉在里面做什么。
    此时杨勉正端坐在里面，手背插满了银针，装出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李若站在一旁看着乌鲁罕，生气道：“乌鲁罕，你干什么？上次是搜查我们的药，这次是想连人一起查吗？”
    乌鲁罕什么也没查到，见杨勉病成这样，干不了什么事，才放下心来，准备带着侍卫离开。
    秦大夫赶紧拦着说道：“乌公子，你这三番五次的闹事，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乌鲁罕看着强势的秦大夫和外面恶狠狠的人群，极不情愿的说道：“对不起。”
    秦大夫大声质问道：“就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算了吗？”
    乌鲁罕道：“那，还想如何？”
    秦大夫道：“我要乌府给我们一个交代，以后绝不能如此放肆，否则赶出京都。”
    乌鲁罕没办法，只能夹着尾巴默默离开。经过这次事件，也不敢再莽撞，最近一段时间也不敢再惹事。
    大皇子设宴邀请众皇子和各大世家子弟齐聚彰台。
    大家在宴厅里坐齐，大皇子坐在上面，下面两侧分别坐着二皇子和五皇子，再下面是其他的皇子和世家子弟。孙南歆坐在左侧中间的位置，杨勉坐在右侧最后的位置。
    大皇子笑着举起酒杯，道：“来大家不必拘礼，喝酒，喝酒。”
    众人都举起酒杯，高兴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杨勉对李若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李若扶杨勉走出宴厅，随后大皇子也故意起身离开宴席。二皇子见状使眼色，示意乌鲁罕跟着，乌鲁罕微微点头回应，也跟了出去。
    大皇子找到杨勉，两人在一旁轻声讨论，李若在不远处放风。
    大皇子轻声说道：“肖大将军带着御林军去了乌府后山，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唐大人派人在乌府附近埋伏了不少士兵，一有动静我们就将他们全部擒获。”
    杨勉看了看皎洁的月色，轻声说道：“二皇子在我们手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皇子微微点头回应。
    这时李若走了过来，悄悄说道：“乌鲁罕跟过来了。”
    杨勉故意放大声音，对大皇子说道：“证据都找到了，我们已经派人去取，请大皇子放心。”
    大皇子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宴厅。
    乌鲁罕看到这一幕，又听到杨勉放出来的话，赶紧跟手下说道：“快回府，给老爷说，大皇子宴会有异。”
    手下点头行礼回：“是。”转身回了乌府。
    杨勉故意继续朝外走，乌鲁罕拦着她，问道：“杨小姐这是要去干什么？”

 第48章 彰台宴（二）

    杨勉看着乌鲁罕，怕打草惊蛇，故意笑着说道：“原来是乌公子，我有些不舒服，出来透透气。”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没记错，乌公子可是霸道了些。先是话不让说，后来又是路不让走。怎么？现在连这里的空气也不让吸了吗？”
    乌鲁罕听杨勉如此说，又想到自己一直受到的委屈，瞪着杨勉，不满的说道：“我看上次在山洞的教训，杨小姐可能忘了，我来提醒一下。”
    杨勉苦笑一声，道：“切肤之痛，怎会忘记？”
    乌鲁罕嚣张的说道：“那就好，杨小姐知道痛就好，以后可别太冲动。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走的路当然也不要走。”
    杨勉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路该走，那都是我的事。”
    乌鲁罕听到此话气不打一处来，道：“杨小姐，说话做事，可要三思而行。”
    杨勉故意激怒道：“三思而行？那是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刚才喝了些酒，意识可没那么清醒，一会儿动起手来可怪不了我。”
    乌鲁罕正要开口，后面突然传来了孙南歆的声音。
    “乌鲁罕，你干什么？”
    乌鲁罕转头看向孙南歆，嘲笑道：“孙公子，怎么？又想英雄救美，看来你得感谢我，给了你几次救美的机会。”
    杨勉也看向孙南歆，一转刚才的牙尖嘴利，温柔的问道：“孙公子，你怎么也出来了？”
    孙南歆道：“我看你离开太久，便出来看看。”
    杨勉笑着说道：“刚才就想出来走走，我们进去。”
    孙南歆回：“好。”一边朝里走，一边问：“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杨勉笑着摇摇头，道：“没有”。
    几人这才回到座位上。
    宴会结束，杨勉和孙南歆走在后面。
    孙南歆看着杨勉，关心的说道：“我送你回去。”
    杨勉还赶着回去等消息，微笑着回：“不必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唐景宁的声音：“南歆哥……”
    杨勉看着唐景宁，因为救过她两次，也没了之前的敌意，反而有些钦佩，笑着喊道：“唐小姐。”
    唐骁也跟着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要不我送送杨小姐。”
    李博伦知道唐骁不正的做派，赶紧上前阻拦，开口道：“唐公子，你是忘了她还有个表哥吗？要送也轮不到你。”
    杨勉看向李博伦，对孙南歆和唐景宁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跟表哥就先回去了，你们一个方向，倒是可以一起。”行了礼，跟在李博伦身后，和李若一起上了马车。
    杨勉如此说也是有意避开孙南歆，她心中对孙南歆还不是很放心，她掀开帘子，望着天上的繁星，独自思索：“纵然孙公子人不错，对我也很好，可我终究因为父亲被陷害，还有武掖郡抢了哥哥和云启哥功劳的事心有顾虑，唐景宁和他才是一路人……”
    乌鲁罕回到府，刚推门进去，就被埋伏在两边的侍卫抓住。
    乌鲁罕拼命挣扎，见无能为力，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唐怀义缓缓走上前，一脸严肃，喊道：“把他带走。”
    乌鲁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唐怀义心中暗自窃喜，道：“后山的死侍已全部被抓，乌府搜出与酉鞍勾结的信件，已经交到皇上那里。”
    乌鲁罕强词夺理道：“你们胡说，我要见皇上和二皇子。”
    唐怀义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觉得皇上和二皇子会见你吗？”转头，朝一旁的士兵喊道，“还不赶紧把他带走。”
    士兵这才押着乌鲁罕离开乌府。
    李博伦将杨勉送到门口，安慰道：“表妹，你先回去，父亲和唐叔叔这会儿应该还在处理事情，一有消息我定马上通知你。”
    杨勉微微点头，道：“好。”随后和李若进去了。
    杨勉在屋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坐在书房的窗户边，倚着木案，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下下棋，一会儿又望望天上的月亮……
    李若端来一碗药，心疼的说道：“小姐，喝碗安睡的药，好好休息一下。”
    杨勉哪里有心思睡觉，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若道：“你不睡身体怎么扛得住！你以前不是说睡一觉什么事都会想通吗？”
    杨勉神态紧张，李若也从未见她这样，知道这次是劝不住了，只能在一旁陪着。
    这次牵扯的事情重大，杨勉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消息，天刚亮，李博伦和杜钰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敲了敲门。
    李若赶紧跑来开门，见两人，喊道：“表少爷、杜姐姐。”
    杜钰笑着问道：“小姐呢？”
    李若回：“在书房，一夜未睡，刚靠着木案睡着。”
    几人知道杨勉一直在等消息，都来到了书房。
    李若走到杨勉身旁，轻轻喊道：“小姐，小姐……”
    杨勉被惊醒，手突然抖动了一下，抬头看到李博伦和杜钰，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李博伦安慰道：“还在查，现在大家都不敢到处外传，大皇子知道你着急，特意让杜钰过来的。”
    杜钰微微点头，道：“乌府后山的死侍全部抓获。”顿了顿，接着道，“听说乌府搜出勾结酉鞍的信件，牵扯进了二皇子，皇上很为难。”
    杨勉听了，心里反而有些不高兴，因为她没有想要牵扯二皇子，为难的说道：“搜出信件倒是意料之中，不过牵扯进二皇子倒在意料之外。”
    杜钰看向杨勉，问道：“是意外的惊喜吗？”
    杨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意外的惊吓。”
    杜钰心里非常疑惑，问道：“小姐，为何这样说？二皇子是大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倒下了，大皇子不就少了一个威胁吗？”
    杨勉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解释道：“皇上身为人父，他会怎么看自己喜欢的儿子反他？”
    杜钰认真听着，默默地点头示意。

 第49章 救出杨政回武掖郡（一）

    杨勉沉思着继续说道：“况且二皇子母亲是酉鞍人，皇上本也没有打算立他为太子，只是酉鞍不甘心，皇上肯定希望背后的事情都是酉鞍和乌家在操作，不要牵扯二皇子，可如今搜出了证据，你说皇上心里又将如何抉择。”
    李博伦附和道：“皇上会很为难。”
    杨勉叹了口气，道：“是呀，况且一旦动了二皇子，就是动了酉鞍的希望，你们说酉鞍又会怎么做？”
    杜钰听了杨勉的解说，才恍然大悟道：“他们会动用所有力量保二皇子。”
    杨勉微微点头，脸色异常沉重，道：“现在西北和西南的敌军都蠢蠢欲动，酉鞍可不能开战，只能安抚。”
    这时李策和杨苒走了进来，看着愁眉不展的几人。
    杨苒笑着喊道：“勉儿……。”
    杨勉赶紧走上前，行了礼，喊：“姑父姑母。”
    杜钰也行礼喊：“李老爷、李夫人。”
    两人微笑着点头道：“杜教”。
    杨苒径直走到杨勉身前，拉着她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放了你父亲。”
    听到此话，杨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高兴的确认道：“真的吗？”
    杨苒红了眼眶，笑着说道：“听你姑父说，皇上念在上次武掖郡大胜还有这次清理酉鞍内线你们立了大功，特地放了你父亲。”
    杨勉疑惑的问道：“武掖郡之战，皇上知道了？”
    杨苒微微点头，哽咽道：“是呀，皇上听大皇子说起武掖郡抗敌，称卓睿和云启是少年英勇，还说你巾帼不让须眉，尤其是你在城楼上舌战文烈那里，听说把文烈气得快吐血了。”
    众人互相看着大笑了起来。
    杨苒一脸心疼的说道：“听你姑父说起这事，我都吓出一身汗，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番经历。”
    李策看了看杨苒一脸忧愁，故意岔开话题，道：“只是现在不能惹酉鞍，所以皇上下旨只能先放了你父亲，不能给你们其它的奖赏。”
    杨勉微笑着，轻声说道：“只要能放了父亲，其它的我也不需要。”
    杨苒连连点头，道：“是呀，你父亲救出来就好了。”
    李博伦高兴的附和道：“经历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团聚了。”
    李策道：“皇上已经拟好旨，一会儿就会去宣旨，我们一起去接他。”
    杨勉看向众人，开心的说道：“太好了。”
    众人站在大牢外迎接，不一会儿一位士兵带着杨政缓缓出来。
    杨勉开心的跑过去，看着受苦的杨政，眼眶红润，眼角流出眼泪，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轻轻哭着喊道：“父亲……”
    杨政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理了理杨勉头上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杨勉看到杨政头上新增的白发，突然慌了神，心里五味杂陈：“平时那么多话，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看着便是岁月静好。”
    杨苒等人也走了过去。
    杨苒眼里带着泪光，笑着说道：“弟弟，可算出来了。”
    李策看着众人，笑着说道：“我们先回去。”
    众人点了点头，一起回到别院。
    杨苒高兴的说道：“今天大喜，我让他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们一会儿到前堂来，我们一起用餐。”
    杨政笑着点头回：“好。”
    众人走后，李若走到杨政身边，道：“老爷，热水已经打好了。”
    杨勉看向杨政，道：“父亲，你先去换洗。”
    杨政微微点头：“好。”
    杨政离开后，李若看向杨勉，轻声说道：“小姐，今天孙公子一直在外面徘徊，他说不好意思见你，他也是才知道老爷是王胥陷害入狱的，他还让我告诉你，孙老爷没有参与这件事。”
    杨勉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心想：“你那么信任我，我自然也信你，可我依然不想跟你走得太近，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兵戎相见……太为难……”
    晚上大家在一起用餐，杨政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谢谢各位为杨某奔波，辛苦了。”
    李策也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客气了，最辛苦的就是勉儿。”
    杨勉道：“还是缺不了您们的帮助。”
    杨苒道：“好了，别谢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吃饭吃饭。”
    李博伦附和道：“母亲说得对，说谢，就太见外了。”
    杨政道：“好，不说了，大家吃饭。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众人吃好饭送杨政和杨勉回去。
    杨政看着众人，开口道：“我打算这几天就回武掖郡。”
    杨苒不舍的问：“这么快，为何不多待些时日？”
    杨政淡淡的说道：“出来这么久，卓睿和云启在武掖郡我不放心。”
    杨苒和李策点了点头。
    杨政看向杨勉，道：“勉儿，我们回去。”
    杨勉回：“好。”
    两人转身回了住处。
    晚上杨勉看杨政一直在书房看书，缓缓走了过去，轻声问道：“父亲，您也累了，为何不早些休息？”
    杨政有些忧郁，感叹道：“曾经打敌国，出生入死多少次，都以为会死在敌人手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差点儿死在自己人手里。”
    杨勉听到此话，心中一阵酸楚，问道：“父亲是在责怪……他吗？”
    杨政轻轻摇了摇头，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道：“能做到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就很伟大了。”
    杨勉有些疑惑，问道：“如果听信奸臣，伤害忠臣呢？”
    杨政思索片刻，道：“他日理万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面面俱到。”
    杨勉轻轻的点了点头，没继续问，默默的站在旁边陪着，一边研磨，一边在心里默念：“父亲虽然说得如此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波澜，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有些失望。”
    第二天杨勉和李若出门，看到孙南歆又在转角处徘徊。
    杨勉看向李若，道：“你在这里等我。”
    李若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独自走了过去，喊：“孙公子……”

 第50章 救出杨政回武掖郡（二）

    孙南歆听到杨勉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缓缓低下头，不敢对视。以前每次看到杨勉，他都非常积极走上前，这次却有些想逃，不好意思的说道：“杨小姐……对不起……”
    杨勉这次主动走上前，安慰道：“我不怪你，你帮了我不少。他们是陷害了我父亲，可他们也只是跟你有关系的人而已，这不是你的错。”
    孙南歆还是不敢看杨勉。
    杨勉心中有些不舍，说道：“我们这两天就要准备回武掖郡。”
    孙南歆听到杨勉要回武掖郡，猛的抬起头，才意识到他俩终有一别，只是来得太快，有些惊讶，开口道：“这么快！！！”
    杨勉微微点头，道：“嗯，父亲担心我哥和云启哥，想早些回去看看。”
    孙南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勉随后笑着说道，“总有一个地方，是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心向往；也总有一群人，不管你做了再多都觉得不够。”
    孙南歆此时也不知道杨勉说的地方是哪里，人又到底是哪些人，只是这句话像种子一样，深深的种在了他心里。
    见孙南歆不知所措的样子，杨勉笑道：“孙公子，我真的不怪你，你也不要在意，我会把你当成我一生的朋友。”
    孙南歆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欣慰了不少，尤其是“一生”这两个字。
    杨勉恭恭敬敬的给孙南歆行了礼，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孙公子保重。”
    孙南歆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笑着回了句：“杨小姐……保重……”
    杨勉随后便转身离开。
    到了回武掖郡的日子，李策、杨苒、李博伦在门口送别杨政三人。
    杨勉和李若换成了男装，方便行路。
    杨政道：“都回去，不用送了。”
    杨苒不舍的说道：“路上小心！保重身体！”
    杨政笑着点头回：“嗯。”
    杨勉行了礼，三人便骑上马，离开了。
    杨勉几人走到城门外，天朗气清，心情也格外舒畅。
    孙南歆悄悄站在城楼目送三人。
    杨勉笑着回头，心里默念：“保重！愿我们来日方长！愿我们岁月静好！”
    杨政、杨勉、李若三人出了京都不远，找了家客栈住下。
    杨勉给杨政的行李放到他的床边，转身笑着说道：“父亲，赶路辛苦了，您先歇息，我和李若去逛逛，刚才看到好多好吃的。”
    杨政一脸宠溺，笑道：“你呀！去！”
    杨勉看着杨政，一边朝他走了两步，一边笑着说道：“人生短暂，最美的愿望不就是，看尽世间繁华，吃遍天下美食吗？”
    杨政笑着摇了摇头。
    杨勉走到门口，喊：“李若，走。”
    李若笑着跟在杨勉身后，出了客栈。
    两人来到街上，长街上热闹非凡。
    杨勉一眼就看到了最喜欢吃的糕点，指着糕点对李若说道：“李若买些这个，一会儿带回客栈吃。”
    李若点头道：“好。”指着几块漂亮的，对店家说道，“把这些包起来。”
    店家笑着回：“好的。”
    李若拿好糕点，跟在杨勉身后。
    杨勉看到卖热汤的摊子，笑着走上前，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
    李若赶紧拦着，说道：“小姐，羊肉汤太贵，我喝便宜的菜汤就可以。”
    杨勉坚持对店家说道：“就要两碗羊肉汤。”
    李若看着杨勉，非常不舍的说道：“小姐，你以前自己都不舍得喝羊肉汤的。”
    杨勉笑道：“我可是难得豪气一回，你都不让吗？”顿了顿，接着道，“被孙公子压了这么久，这次总算可以自己阔气一次了。”
    李若故意笑道：“孙公子？”
    杨勉赶紧解释道：“还有表哥和唐小姐……都阔气……”说着这话，心里总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随后两人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李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或者难受的？”
    杨勉看了一眼李若，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我怎么会有不开心，马上回武掖郡了，我现在应该是太开心了，才有些不同寻常。”
    李若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店家端上热汤，杨勉闻了闻，道：“好香！快吃！”
    李若大口的吃着羊肉，满足的笑着说道：“太好吃了。”
    杨勉见李若这样，笑道：“好吃。”
    李若一边不停的吃着，一边连连点头。
    杨勉问道：“还觉得贵吗？”
    李若摇了摇头，思考片刻道：“还是贵……”
    杨勉斜看了一眼，不屑的说道：“你这人太无趣了……”
    李若没有理会。
    杨勉喝了一大口肉汤，微微一笑，突然严肃认真的说道：“经历了这次事件，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人生无常，有的事情很难预料，何不随心所欲些，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李若也笑了，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人吃饱喝足便回了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跟着杨政继续赶路。
    此时的她们又怎会知道，以后还有更多的身不由己，“随心所欲”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三人一路朝武掖郡赶。
    这天正牵着马走在路上，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靖饶关：
    “听说了吗？靖饶关告急。”
    “是呀，京都已经派大皇子带兵前去支援。”
    “听说这次比上次还厉害，靖饶关情况不是很好。”
    三人听到一脸惊慌，杨勉赶紧上前拉住路人询问：“消息是真的吗？”
    “是真的，京都已经在集合军队，都准备出发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赶紧骑上马，快马加鞭朝武掖郡和靖饶的方向去了。一路上看到撤离的百姓，老幼妇孺居多，哀鸿遍野、满目凄凉。
    李若一路打听：“大姐，请问你们是靖饶过来的吗？”
    大姐一脸痛苦和疲惫，道：“我们是靖饶来的，靖饶关已经破城，你们不要过去了。”
    杨勉惊慌失措，问：“靖饶关已经攻破了吗？”
    大姐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呀，敌军应该快到武掖郡了，我们从那边过来，看到武掖郡的百姓都在撤离。”

 第51章 杨卓睿被害（一）

    杨勉三人听了大姐的话，心中万般焦急，想也没多想便朝武掖郡赶去。
    进了武掖郡，杨政看向杨勉，急切的说道：“勉儿，我现在去军中看看情况，你去赵叔叔那里看看，一定要注意安全。”
    杨勉十分担忧，也只能点头回：“好，父亲小心！”
    杨政点头示意后，不舍的看了杨勉和李若，径直朝军中去了。
    杨勉和李若不敢停留，骑着马来到赵家门口。
    杨勉一边敲门一边喊道：“赵叔叔，兰姐姐你们在吗？”
    李若则拉着马，拴到门口一旁的柱子上。
    赵兰幽闻声赶紧过来开门，看着杨勉和李若心中又惊喜又后怕，问道：“勉儿、李若你们回来了？”
    杨勉急切的走上前，拉着赵兰幽的手，问道：“兰姐姐，你们还好？”
    赵兰幽连连点头道：“我们都好，快进来。”示意杨勉和李若进去，探头看了看两边，关上了门。
    赵忠书从里面走出来，喊：“勉儿。”
    杨勉喊道：“赵叔叔。”
    赵兰幽迫不及待的问道：“杨伯伯呢？”
    杨勉解说道：“父亲已经出狱，我们一起回武掖郡的路上，遇到百姓撤离，得知靖饶关失守，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刚到武掖郡，见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过来，父亲直接去了军中。”随后着急的问道，“我哥和云启哥呢？”
    赵兰幽看了看赵忠书，哽咽着说道：“云启应靖饶关请求过去支援，靖饶关的其他几位将军都带着各自的人马撤到了武掖郡，云启却至今下落不明。敌军攻打武掖郡，他们商量好卓睿哥哥引诱敌军出来，其他几位将军带人从西南和西北方支援，可卓睿哥哥引出敌军后，王胥一直没派兵支援，说是没收到支援消息。”说着眼泪已经连成线的流了下来，顿了顿，接着说道，“已经……全军覆没……”
    杨勉听了如晴天霹雳，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阵才缓过神，拉着赵兰幽问道：“那我哥呢？”
    赵兰幽哭着摇了摇头。
    赵忠书才缓缓说道：“听他们说，去的人无一人生还，都……”
    杨勉听完惊慌失措的退了两步。
    李若赶紧上前搀扶：“小姐……”
    杨勉不愿相信，颤抖的说道：“没看到尸体，我谁都不信。”
    赵兰幽也不愿相信，道：“我们也不信，我们守在这里，就是怕他们回来找不到我们。”
    杨勉看着赵忠书和赵兰幽，道：“赵叔叔、兰姐姐，你们跟百姓一起离开这里，我和父亲留下来等他们，京都的援兵这两天就会到。”
    赵忠书坚持说道：“没有赶走敌军，我们哪里也不去。如果卓睿和云启有什么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们扛到底。”
    杨勉着急的说道：“你们不能有事。”
    赵忠书回了句：“大家都不能有事。”
    杨勉拗不过只能同意，开口道：“那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让李若留下来，她可以保护你们。”
    赵兰幽问道：“你不跟我们在一起吗？”
    杨勉道：“我先出去看看。”
    赵兰幽道：“那还是让李若跟着你，你一个人我们更不放心。”
    杨勉摇摇头，坚持道：“我有父亲照应，放心，他会保护好我的。”
    李若看着杨勉，不舍的喊：“小姐……”
    杨勉摸了摸李若的头，红着眼眶，温柔的说道：“李若，你是父亲在战场上救回来的，刚来的时候才十三岁，也跟在我身边几年了，你知道赵叔叔和兰姐姐对我多重要，我希望你照顾他们跟照顾我一样。”
    李若看着杨勉，哭着说道：“既然是小姐吩咐的，我听便是。只是我知道，每次正式上战场你都站在前面，把我们护在身后。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希望下次可以让我跟你站在一起，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杨勉拉着李若的双手，心疼的说道：“傻丫头，我希望以后都没有战争才好，你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又抬头看了看赵忠书和赵兰幽，道“赵叔叔、兰姐姐我先走了。”
    赵忠书和赵兰幽不舍的点了点头，看着杨勉离开的背影，喊道：“勉儿……小心！”
    杨勉回过头看了几人，随后坚定的离开了。
    杨勉来到军营，守卫拦住问道：“来者何人？”
    杨勉很客气的说道：“我找杨将军，麻烦通报一声。”
    守卫看了看杨勉，高傲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杨将军没空见你。”
    杨勉知道军中严明，只能开口道：“你告诉他，我是大皇子派来的，姓杨，他就明白了。”
    守卫一脸不屑，问道：“大皇子派来的？有什么凭证吗？”
    杨勉看守卫没有放自己进去的意思，心想：“看样子这些人不把大皇子放在眼里，应该是五皇子和王胥的人。”硬气的问道：“你们不信可以，让你们叫杨将军来，你们又不叫，怎么？要大皇子亲自来你们才信吗？”
    守卫见杨勉气势强大，有些迟疑。
    杨勉继续说道：“大皇子有重要消息，如果耽误了，都得掉脑袋。”
    守卫这才开口道：“你等着，我去问问。”
    此时议事堂只有靖饶关将军沈仲在，正看着地图研究策略。
    守卫道：“沈将军，外面有位士兵，说是大皇子派来的，姓杨。”
    沈仲赶紧抬头，道：“是大皇子派来的吗？快请。”
    守卫点头回：“是。”随后来到杨勉跟前，道：“杨将军出去巡视了，只有靖饶关的沈将军在，你可以先到议事堂，我带你过去。”
    杨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不用，这里我比你们熟。”快步朝议事堂走去，沈仲站在门口迎接。
    沈仲见到杨勉，问道：“你是大皇子派来的吗？”
    杨勉点头道：“嗯，杨将军看到我就知道了。”随后看着沈仲问道，“你是沈仲沈将军？”
    沈仲点头回：“是。”
    杨勉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故意问道：“沈将军可还记得杨少尉和陈少尉？”

 第52章 杨卓睿被害（二）

    沈仲自知对不起杨卓睿和陈云启，听杨勉如此问，连连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
    杨勉生气的问道：“那他们人呢？”
    沈仲心中有愧，没有回答。
    杨勉心里十分不满，指责道：“沈将军可能忘了，上次你们让靖饶关失守，不是杨少尉和陈少尉带领武掖郡百姓拼死抵抗，把敌军赶出去，可能我们现在都没命在这里闲聊。”
    沈仲见杨勉一个士兵，敢如此跟他说话，生气道：“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小的士兵这么跟我说话。”
    杨勉也没有一丝畏惧，一脸严肃的责问道：“我自是不敢跟沈将军这样说话，我只是想替我们家杨少尉和陈少尉问问，你想起他们的时候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害怕？”
    沈仲听到此话，不免想到了什么，这才伤心的说道：“陈少尉到靖饶关支援，大将军见我们抵挡不住，便下令撤到武掖郡，等援军过来。他让陈少尉断后，好保存我军的主要军力……”沉默片刻，接着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至今也没有陈少尉的消息。”
    杨勉咬了咬牙，追问道：“那杨少尉呢？”
    沈仲面露难色，十分艰难的说道：“那天，我们三支军队说好，杨少尉引诱敌军，我和王大将军分别从敌军的右后方和左后方进攻，三面夹击打败敌军。可当杨少尉带着军队引出敌军后，派去找王大将军的士兵再三让他出兵，他都无动于衷，说没得到消息。”顿了顿，低声说道，“他没出兵，我们也不敢贸然出兵，不然我们也可能全军覆没。”
    杨勉听到这里，非常生气的握紧拳头，心想：“原来哥哥死在敌人的刀剑下，却是自己的人将他送上了断头台。”怀着恨意，问道：“王胥为什么不出兵？”
    面对杨勉的追问，沈仲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如果杨卓睿要我们跟他一起去送死，我们也要去吗？”
    杨勉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沈仲恭敬的开口道：“王大将军，这位是大皇子派来的。”
    听到是“王胥”这两个字，杨勉想到杨政和杨卓睿，怒火直线飙升，很想冲上去手撕了他，可也知道此时的危机，不是考虑个人恩怨的时候。
    王胥不屑的看着杨勉，道：“大皇子？”
    杨勉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道：“王大将军不必惊讶，大皇子已在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的，让我先来了解情况。”
    王胥严肃的说道：“你以为这是哪里？没有手令谁都可以进来吗？谁知道是不是奸细。”看着一旁的侍卫，喊道，“把他给我拿下。”
    杨勉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胥生气的问道：“你笑什么？”
    杨勉强硬的开口道：“靖饶惨败，牺牲了那么多将士，要如何给死去的人交代？擅自抓援军派来的信使，又要如何向上面交代？”
    沈仲赶紧上前拦住，道：“大将军，我们还是等杨将军来了再定夺。”
    王胥见没办法，只能说道：“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打败敌军，除去他们对我们的威胁。”
    杨勉道：“是呀，你们高尚些，谈的都是军国大事，是我心胸狭隘，谈的都是私人恩怨。”
    王胥无言以对，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勉。
    等杨政回来，王胥指着一旁的杨勉，问道：“杨将军，这位士兵说是大皇子派来的，你可认识？”
    杨政吃惊的看着杨勉，点头道：“他是大皇子身边的侍卫。”
    杨勉故意向杨政行礼，喊：“杨将军。”
    杨政点了点头，对几位将军说道：“怕敌军这两天又发起攻击，我们现在要做好防守，等待大皇子的援军，我刚才到处巡视了一圈，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王胥一脸嚣张，问道：“我们只守不攻吗？”
    杨政道：“我们只守不攻，敌军长途跋涉过来，人员疲惫而且粮草不足，只要我们守住，跟他们再耗几天，并可让他们自行撤离，我们再和大皇子的军队一起追击，消灭敌军，才可将损失降到最低。”
    王胥看了一眼杨政，不可一世的走出议事堂。
    一个士兵匆匆跑进议事堂，来报：“杨将军，敌军开始攻城了。”
    杨政郑重的叮嘱道：“我们一定要抵挡敌军进城，守住武掖郡，等大皇子的援军赶来。”
    众人回应：“是。”
    杨政道：“你们先去城楼上守着，我交代一些事情，随后就上去。”
    等众人带着武器上了城楼。
    杨政看着杨勉，不舍的说道：“你赶紧去找赵叔叔和大皇子。”
    杨勉摇摇头，坚持道：“我不去，我就待在议事堂等您。”
    杨政知道杨勉倔强的性格，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只能叹了口气道：“那你保护好自己，如果敌军攻进来了，一定要赶紧走，听到了吗？”
    杨勉一脸担忧的看着杨政，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道：“我知道，父亲，您放心！”
    杨政走出议事堂，回头看了一眼杨勉，随后无奈的离开，心中埋怨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好好照顾你们，我心中有愧；从小让你们经历这么多苦，我心中有愧；如今不得不为了百姓顾不上你，我心中有愧。”
    杨勉知道杨政的不得已，安慰道：“我会顾好自己的。”
    众人离开后，杨勉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哀嚎，恨不得马上冲上战场。
    过了许久，一个士兵满身鲜血跑了过来，对杨勉说道：“公子，敌军已经攻上城楼，杨将军让我带您赶紧离开。”
    杨勉一听，着急的问道：“那杨将军呢？”
    士兵一脸忧愁，道：“杨将军还在城楼跟敌军厮杀。”
    杨勉一把推开士兵，拿着剑冲上了城楼。
    上面已经铺满了尸体，血泊中回荡着厮杀声。她愤怒的一边杀敌，一边发疯似的寻找着杨政的身影。
    没多久，便已遍体鳞伤，鲜血直流。围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已经没看到杨政的身影。

 第53章 绛舟冤死，杨勉忏悔（一）

    突然一把剑刺进杨勉的胸口，她一脚踢开敌人，奄奄一息的朝后面倒去。忽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接住，直直的倒在那人怀里，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杨勉迷迷糊糊看清是孙南歆。
    此时陈武和孙奇守护着杨勉和孙南歆，奋力杀着周围冲上来的敌人。
    杨勉紧紧拉着孙南歆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哭着哀求道：“救救我父亲，孙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越说声音越微弱，最后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孙南歆满眼心疼，彻底怒了，上次这样还是在乌府后山对峙乌鲁罕。他狠狠的看向陈武，以命令的口气大喊道：“陈武，一定要救出杨将军。”
    陈武眼神坚定的看向孙南歆，大声承诺：“公子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一定救出杨将军。”转头看向孙奇，道：“保护好公子。”
    孙奇点头回应，随后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孙南歆和杨勉离开城楼。
    孙南歆抱起杨勉便匆匆朝营帐中跑去，他害怕慢一点杨勉就离他而去。
    到了帐中，孙南歆将杨勉轻轻平放到榻上，孙奇赶紧找来女大夫给杨勉看诊。
    安顿好杨勉，孙南歆又准备朝城楼去。
    孙奇阻拦道：“公子，您留在这里，我去找杨将军。”
    此时杨勉的托付一直在孙南歆耳边响起，他没有犹豫，绕开孙奇直接去了城楼。
    敌军攻入城中，烧杀抢掠，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城中的舞房忽然响起了歌声，跟此时的满目疮痍显得格格不入。
    很多敌军都朝舞房跑去，里面一位身穿红色长袖的舞姬正唱着歌跳着舞，歌声宛转悠扬，舞姿曼妙动人，仿佛仙境一般，把所有人都看呆了，好像刚才炼狱般的武掖郡瞬间变成了天堂，此人正是杨勉以前提到过的“绛舟”。
    过了一阵，这美好被外面的呐喊声打破：“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看舞的人反应过来，又奔外面去了。等敌军出去后，绛舟才停止了跳舞。
    这边，孙南歆和孙奇在人群中厮杀，好不容易才看到杨政和陈武从城楼的方向过来，两人全身是血，杨政已没了意识，整个人倾倒在陈武身上。
    孙南歆和孙奇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陈武看向孙南歆，忍着疼痛，道：“大皇子的人马已经到了，杨将军伤得太重，我就先扶他下来了。”
    孙南歆急切的说道：“赶紧扶到帐中。”
    孙奇道：“我去找大夫过来。”
    孙南歆和陈武一起扶着杨政，进了杨勉旁边的一个帐篷躺下。
    杨勉一直昏迷，梦中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哥哥给别人家搬东西，挣了些银两。
    被市井之徒拦下，威胁道：“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天让你回不去。”
    哥哥看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只能乖乖的掏出银两给了他们，只偷偷藏了一点儿。
    市井之徒见哥哥爽快的拿出钱，也没再多纠缠，拿上银两就离开了。
    哥哥走到包子铺，掏出不多的银两递给店家，道：“叔叔，买个糖包。”
    店家收了银子将包子递给哥哥。
    哥哥将包子放在怀里，匆匆跑回家，笑着喊道：“妹妹，我带了你喜欢的糖包回来，还是热的，快吃！”说完掏出包子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包子，分成两半，递给他一半，说道：“哥，你也吃。”
    哥哥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在干活的那户人家家里吃过了。”
    我一边吃，一边坚持将另一半给他，还不停的笑着说道：“哥，你吃嘛，好甜，好好吃。”
    哥哥继续推辞道：“你知道哥哥不喜欢吃甜的。”
    我正想着，忽然感觉嘴里好苦，一口将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埋怨道：“哥，今天的包子好苦……”
    这时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赵小姐，喂的药都吐出来了，一直喂不进可怎么办？”
    原来杨勉还在昏迷，孙南歆和李若正在给她喂药。
    孙南歆坐在床头，扶杨勉微微坐起，靠在他身上。李若拿着勺子，喂进去的药全都流了出来。
    “孙公子，让我来。”赵兰幽一边说，一边缓缓朝三人走去，“她小时候最不喜欢吃苦的，生病了宁愿扎针也不吃药，很多时候，我得哄着她才愿意喝。”说着便来到孙南歆身边，接过靠在他身上的杨勉。
    孙南歆站起身，赵兰幽才缓缓坐下，将杨勉靠在她身上，温柔的说道：“勉儿，我是兰姐姐，你曾经可说过，只要是姐姐喂的，不管是什么你都吃。你现在受伤了，姐姐喂你喝药，好不好？”
    杨勉听到此话，想要醒来，可就像被什么迷住了一样，怎么都醒不过来。
    赵兰幽用勺子盛好药喂给杨勉，杨勉果然喝了。
    孙南歆一脸兴奋，道：“喝了，太好了。”
    喂好药，赵兰幽起身，将杨勉轻轻平放好，盖好被子。转身对孙南歆说道：“孙公子辛苦了，还请帮忙照看好勉儿，我还有其他伤员需要照料，如果她醒了，还请告诉我。”
    孙南歆点头回：“好。”
    赵兰幽给孙南歆行了礼，孙南歆回了礼，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杨勉才转身离开。
    傍晚，赵兰幽端着药进来，看着依然躺在那里的杨勉，问：“她还没醒吗？”
    孙南歆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赵兰幽将药递给李若，走到杨勉身旁，轻轻握着她的手，唤：“勉儿，勉儿，我是兰姐姐，你听得到吗？”
    杨勉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几人见状，沉重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李若也蹲下，委屈的喊：“小姐，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见杨勉没有反应。
    赵兰幽缓缓放下杨勉的手，道：“我们先喂药，凉了就不好了。”
    李若端着药站在前面，赵兰幽依然坐在床头，将杨勉扶起靠在怀里。
    赵兰幽盛了一勺药，温柔的对杨勉说道：“勉儿，兰姐姐喂你喝药，好不好？”说完一勺一勺的喂杨勉喝下。

 第54章 绛舟冤死，杨勉忏悔（二）

    给杨勉喂好药，李若端着空碗出去。
    赵兰幽轻轻放下杨勉，起身将被子盖好后，转身对一旁站着的孙南歆说道：“孙公子，这两天你也没好好休息，今天我不忙了，晚上我和李若守着就可以了，你去好好休息休息。”
    孙南歆不放心杨勉，开口道：“我不累，倒是赵小姐一直忙，更需要休息。”
    赵兰幽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我今晚就在这椅子上休息就好了。”
    孙南歆听赵兰幽这么说，再坚持下去就不礼貌了，只能点头回：“好。”看了看杨勉，继续说道，“如果杨小姐醒了，还请让李姑娘来传个话。”
    赵兰幽笑着点了点头，孙南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半夜，杨勉又梦到小时候和杨卓睿一起的事：
    清晨一大早，我和哥哥在垃圾堆里捡吃的。
    一旁的包子店老板见我们可伶，又是认识的人，便拿了两个包子缓缓走来，递给我们，开口道：“卓睿，勉儿，这两个包子，你们拿去吃。”
    我和哥哥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店家微笑着放到我们手里，温柔的说道：“拿着，你父亲和母亲我们都很熟的。”
    热腾腾的包子在我们手里，穿过身体连心都是暖的，我俩笑着说道：“谢谢叔叔！”
    店家道：“不客气。”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我和哥哥也朝家中走去，正高兴的走到半路。
    忽然有一群人朝这边跑来，喊道：“站住。”
    梦中，我和哥哥拼命的往前跑，他们不停的在后面追。
    我不小心摔倒，哥哥回头伸手来拉。刚被拉起来，就被那群人追上，抢走了我们手里的包子，还用脚踢我们，哥哥一直将我护在身下，被他们踢得遍体鳞伤。
    等他们走后，我心疼的看着哥哥。
    哥哥知道我的心事，笑着安慰道：“没事。”
    ……
    正想着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杨勉也从梦中惊醒。她缓缓伸手抹掉眼角的那滴泪，心里不免的叹息：“做梦都在流泪的日子，是有多苦呀！”
    杨勉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睡着的赵兰幽，忍着疼想要坐起身，刚轻轻一动，就惊醒了靠在床边睡着的李若。
    李若笑着喊：“小姐……”
    杨勉赶紧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李若不要出声。
    李若看了看忙了几天，一身疲惫的赵兰幽，点了点头，走到床头扶杨勉坐起。
    杨勉看着李若，轻轻的问：“父亲呢？”
    李若轻轻的回：“老爷在隔壁帐中，人已经醒了，就是伤得太重，还不能到处走动。”
    杨勉心里一阵难受，红了眼眶，接着问：“我哥和云启哥哥呢？”
    李若失落的摇了摇头，杨勉便明白了。
    李若见杨勉好不容易醒来，怕又伤了身体，故意扯开话题，问：“小姐，要喝点儿水吗？”
    杨勉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若端着茶水过来，喂给杨勉喝了一些。
    喝好水，杨勉打算起身转转。
    李若赶紧阻拦道：“小姐，这么晚，大家都睡着了。要不……你也再休息休息，等明早再说。”
    杨勉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点头回应。
    李若扶杨勉躺下，过了好一阵，见杨勉睡着，李若又靠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兰幽就醒了，见杨勉和李若都还睡着，便没去打扰，悄悄出去了。
    没过多久，杨勉也醒了，她想起身去看看杨政。刚一动，伤口实在太疼，喊出了声：“啊……”，用手捂着伤口。
    李若被吵醒，赶紧上前扶起杨勉：“小姐，你醒了。”
    杨勉一边着急着下床，一边问道：“父亲在哪里？”
    李若道：“在隔壁，我带您过去。”
    杨勉穿好鞋，李若扶她来到杨政的床边。见杨政还睡着，也没叫醒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显得苍老了许多。
    杨勉转身，还想到处看看。李若扶着她来到城中，城里已不再有往日的热闹，被战争洗劫过，早已是一片废墟。杨勉一脸惆怅，恍惚在寻找着什么。心里说不出的忧郁：“多么希望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多么希望所有的人也跟以前一样。”
    李若看着杨勉失落的神情，安慰道：“小姐，这场仗我们赢了。”
    杨勉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憋了很久很久，问道：“真的胜利了吗？我们失去了太多太多，这到底算不算赢？战争中真的有赢家吗？”
    一连几个灵魂拷问，李若也知道杨勉心里难受，怕说错话，便不敢再开口。
    杨勉缓了缓，感叹道：“百万豪杰争相聚，一心只为守边关。多少英雄葬于此，至死不渝护河山。”说完，眼角不自觉的滑落了一滴泪。心想，“‘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说的就是如今的景象。哥，云启哥，你们到底在哪里？求求你们，快回来！如果我们生在一个永远和平，没有战争的时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父亲不必远征，我们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此时，孙南歆到帐中找杨勉，发现她不见了，又看了看杨政的帐中。杨政此时正睡着，并没有杨勉的身影。
    孙南歆着急的来到正在熬药的赵兰幽身边，问道：“赵小姐……杨小姐呢？”
    赵兰幽一脸惊讶，道：“我出来的时候，她在帐中躺着。”
    孙南歆不安的说道：“我刚去帐中，没见到她，杨叔叔的帐中也没看到她。”
    赵兰幽想了想，道：“可能勉儿醒了……李若在她身边，孙公子不必太担心。”
    孙南歆像丢了魂似的，问道：“她会去哪里呢？”
    赵兰幽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找找。”
    孙南歆微微点头回“嗯。”
    赵兰幽道：“孙公子，我去左边，你去右边，她伤还没好，不会走太远的。”
    随后两人分两路去找了。
    天渐渐大亮，杨勉和李若看着来来往往的伤员。忽然听到旁边舞房的楼上传来争执，两人朝上面走去。

 第55章 绛舟冤死，杨勉忏悔（三）

    绛舟虚弱的跪在阁楼的人群中，依旧穿着给敌军跳舞时的一身长袖红衣，白色中衣。
    王胥站在绛舟面前，凶狠的说道：“你竟然给敌军唱歌跳舞。”说完，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杨勉走上前，挡在王胥面前，大声喊道：“王胥，你干什么？”虽然声音微弱了些，可震慑力还是有的。
    王胥看向杨勉，生气的说道：“我们在前方拼死杀敌，她却在后方给敌军唱歌跳舞。”
    杨勉一脸严肃，道：“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王胥厉声道：“她不能杀敌，她可以拒绝跳舞。”
    杨勉看了看受伤的绛舟，道：“拒绝！她还能活吗？而且她也只是一名舞姬，和平的时候都要取悦别人来求生，怎么？打仗的时候你还要她冲锋在前吗？”
    王胥见争执不过杨勉，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杨勉忍着疼，缓缓蹲下身，扶起地上的绛舟，温柔的问道：“对不起，你没事？”
    绛舟笑着微微摇头，有些委屈，道：“谢谢！”
    杨勉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绛舟突然开口，温柔的说道：“我想为武掖郡跳支舞，杨小姐可以为我弹奏一曲吗？”
    杨勉也不知道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绛舟哭笑一声，道：“做我们这行，什么消息打听不到，上一次你舌战敌军，被世人称赞，这一次你英勇救父，更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我特别欣赏你。”
    杨勉听了，只淡淡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心情。”
    绛舟没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独自舞了起来。舞姿优美，比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优柔中带着一丝刚毅，苍劲有力。红色裙摆像花瓣一样展开，又慢慢合上，一个抬腿、一个转身都能听到裙摆舞动的哗哗声。伴着迷人的笑容，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画面。那笑容不知道训练过多少次，可这次却让人感觉发自内心。
    众人看到都气愤的说道：
    “你们看她，还有心情跳舞。”
    “就是，你看她笑得那妩媚样。”
    “还有她这一身红衣……”
    “武掖郡和靖饶死了这么多人，我们都不敢穿深色的，她却穿得如此艳丽。”
    “如果不是弱女子，我都想动手了。”
    “杨小姐还为她求情，真是枉费了她的一片心。”
    ……
    杨勉听到也没再替绛舟说话，迈出步子准备离开。
    突然绛舟一个转身，拔出一旁将士手里的剑，自刎在杨勉身后，脖颈的伤口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白色的中衣都染红了一大片。
    一旁的女孩喊道：“姐姐……”
    杨勉听到剑出鞘的声音，立马转身也没来得及阻止，赶紧跑上去扶起倒地的绛舟，朝李若喊道：“李若，快叫大夫。”
    李若去找大夫，孙南歆听到动静，也赶了上去，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孙南歆穿过人群，终于找到杨勉，眼里含着说不出的东西，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孙奇也跟着跑了上来。
    绛舟看着杨勉，口吐鲜血，轻轻的说道：“谢谢你……”
    女孩拼命的喊：“姐姐……姐姐……”
    绛舟笑了笑，忍着疼说道：“以前在大家面前……都是跳大家喜欢的，今天……我终于可以在大家面前跳一曲自己喜欢的。”
    杨勉心疼的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绛舟依旧笑着，只是虚弱了许多，开口道：“他们都看不起我们做舞姬的，只有你不嫌弃我们，会替我们说话。如果我的死……能让看不起我们的人放下偏见，我也算……死得……值了。”
    说着慢慢没了气息。
    一旁的女孩抢过杨勉怀里的尸体，大声的哭着喊道：“你们都是坏人。”顿了顿，接着道，“我的父母都死在这场战争中，是这位姐姐救下了我。你们以为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就是真相吗？她给敌军唱歌跳舞是为了拖延他们攻城，可以给百姓和援军更多的时间。”
    所有人听了都沉默了。
    女孩看着绛舟渐渐泛白的尸体，继续道：“她救下了很多人，你们却害死了她。她不是怕死，她是想死得值得。”看了看众人，质问道，“此刻，我真的很想问问她，她这样做到底值不值？有没有一丝后悔？”
    众人红了眼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孙奇带人将绛舟平放到一旁的木榻上，杨勉走到琴旁，缓缓坐下，弹起了《英勇曲》。
    周围的人都深深的鞠躬，或许是忏悔刚才的言行。
    孙南歆走到杨勉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一曲弹罢，杨勉缓缓起身，对一旁的士兵说道：“好好厚葬她。”
    士兵也感动了，点了点头。
    孙南歆安慰道：“能为她弹奏一曲，她也能安息了。”
    杨勉眼角流下泪，自责道：“我救了她，也杀了她，如果我刚才能为她弹一曲。”深情的看着舞姬的尸体，哽咽着说道：“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孙南歆被问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杨勉继续说道：“现在就算我弹奏着这世间最好的曲子，我们还能看到她舞一曲吗？她是世间最勇敢、最美丽的舞姬，可我们再也看不见她盛世的舞技。”
    孙南歆见杨勉眼角的泪，更是心疼的安慰道：“你也让人好好安葬她了，相信她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
    杨勉感叹道：“人都走了，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活着的人安慰罢了。”无奈的看向舞姬，继续说道，“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外表，骨子里比谁都坚强。”
    杨勉晃晃悠悠的站好，才看清一旁的孙南歆，或许在心底已经把他当成知己好友，过命的交情，心中涌起一丝安慰，感叹道：“她跳的真的很美，我没有骗你。”
    孙南歆附和道：“是呀，可惜我刚才没看到。”
    杨勉失落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看绛舟跳舞，尽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曾经说过带你一起看的，看来我要失言了。”

 第56章 莫纳族战败言和（一）

    孙南歆回忆起那次跟杨勉在隔壁茶楼说的话，道：“原来你还记得……”
    杨勉忘了受伤时的场景，突然感觉哪里不对，问道：“孙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南歆听到这话，心又凉了，独自感伤：“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不重要，我们一起做的事，一起说的话，你老是不记得，刚想起这里，又忘了那里，你的记忆当真是断断续续的吗？明明昏倒在我怀里，以为醒来一定记得，一定会想到我，居然问了这么一句伤人的话。”
    杨勉缓了缓神，脑子里突然闪过孙南歆救她的画面，赶紧开口道：“谢谢，孙公子相救。刚才只想起我跟敌人厮杀的场景，后面的事情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了。”说着正准备行礼，可因刚才弹琴用力，伤口又裂开了，结疤处又流出了鲜血。
    孙南歆听到杨勉这话虽然有些见外，但比起刚才那句，还是让人心里舒服多了。看到她一身的伤，心里所有的责备一丝也没有了，只有满满的心疼，搀扶着杨勉，道：“杨小姐太客气了，你的伤？”
    杨勉这才意识到自己疼痛的伤口，转头看了看流出的鲜血，因为过度虚弱，差点儿又晕倒过去，瘫软的靠在孙南歆身上。
    杨勉虚弱的说道：“孙公子，我好累，我们回去。”
    孙南歆微微点头，扶着杨勉朝营帐走去。
    杨勉几人来到杨政的帐中，杨政已经醒来，正靠在榻边。
    杨勉一看到杨政，便有些绷不住，眼泪直流，喊道：“父亲。”
    杨政抬头望着杨勉，笑着说道：“你醒了，都昏睡了两天了。”看了看孙南歆，指着旁边的垫子，道，“孙公子，请坐。”
    孙南歆微笑着点头，回：“好。”朝垫子走去。
    这时赵兰幽也走了进来，看着杨勉，着急的问道：“勉儿，你刚才去哪儿了？”
    杨勉看向赵兰幽，本想跑过去，可身体还没恢复，便只笑着说道：“兰姐姐，我就在附近走了走。”
    赵兰幽宠溺的说道：“我就知道你闲不住，一定在附近逛，看你伤还没好，还得好好休息才是。”
    杨勉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道：“是，勉儿下次不到处跑了，一定跟姐姐申请，同意了我再出去，好不好？姐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赵兰幽听杨勉说这样的话，早就习以为常，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久，城中收拾了一番，大家都陆陆续续搬回家中。
    一路上，杨勉望着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变得满目疮痍，心中无比惆怅。杨府也残破不堪，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路过正堂时，她望着练武场，回忆起跟杨卓睿一起练剑的清晨，出了神，仿佛看到了两人吵吵闹闹的场景。
    这天，杨勉正坐在房中的木桌旁，李若端着药站在一侧。
    杨勉刚接过李若手里的药碗，便听到孙南歆站在外面喊：“杨小姐，在吗？”
    杨勉转头看向外面，道：“孙公子，进来。”
    孙南歆一边朝杨勉走去，一边开口说道：“杨小姐，京中那边已经谈好，敌军为了给靖饶和武掖郡的百姓赔罪，要派人到武掖郡来。”
    杨勉拿在手里的药，还没来得及喝，重重的放在了桌上，不屑的问：“赔罪？”
    孙南歆道：“是，到时候会在武掖郡宴请他们。”
    杨勉有些生气的回了句：“还要我们宴请他们？我都想活剥了他们下酒。”
    孙南歆见杨勉真的生气，解释道：“他们割了地、赔了款，宴请只是为了邦交，让他们给死去的将士和民众赔罪，也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因为杨卓睿和陈云启一直下落不明，杨勉至今还耿耿于怀，猛的站起身，一脸严肃的说道：“赔罪有什么用，死去的人又活不过来。而且我就不信他们是心甘情愿的，既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有什么好交的？直接攻过去……”怕自己说错话，便停了下来。毕竟打仗要死太多的人。
    孙南歆安慰道：“邦交好了，就不用再频繁打仗。”
    杨勉只淡淡的回了句：“要请你们请，我就不去了。”也知道孙南歆说得没错，看了看桌上的药，道，“气得我药都喝不下去了，不喝了……”
    李若在一旁轻声说道：“不气你，也没见你痛痛快快的喝药呀。”
    这时赵兰幽走了进来，知道杨勉的心思，看向孙南歆，解释道“孙公子，还是你们去准备，眼见敌人杀了那么多人，还毁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怎么放得下。”
    杨勉转头看向赵兰幽，眼里藏不住的委屈，喊：“兰姐姐……”
    孙南歆看了看赵兰幽，又看了看杨勉，点头说道：“我明白，这事我去安排。”
    赵兰幽缓缓端起桌上的药，递给杨勉，温柔的笑着说道：“你的药，再不喝，就凉了。”
    杨勉双手接过碗，温柔的回：“喝……我怎么会不喝呢？”端起一口就干了。
    赵兰幽掀起杨勉的袖子，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势，道：“都结巴了，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说着不忘叮嘱一番，“药还是要准时喝的。”
    杨勉变得非常听话，装出一脸的无辜，笑道：“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一定准时喝药。”
    赵兰幽听到这话才欣然接过杨勉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
    杨勉拉着赵兰幽的手，撒娇道：“姐姐，我昏迷的时候恍恍惚惚听到你在说话，那时候我好想醒来，可就是醒不了，好像被什么迷住了一般。”
    赵兰幽道：“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意识清醒了，可身体还没恢复。”
    杨勉嘟嘟嘴，问道：“你说我如果没努力清醒，会不会一觉就那样睡过去了？”
    赵兰幽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后怕，眼中泛红，欲哭无泪的样子道：“就算睡过去了，我也要把你唤醒……”
    杨勉见状，赶紧笑着安慰道：“不会，不会，我开玩笑的，我一定会醒来的……拼了命也要醒来……绝不让姐姐担心。”

 第57章 莫纳族战败言和（二）

    赵兰幽沉默了，没有说话，心中有些落寞，又好像有些欣慰，独自感叹：“还好，你醒过来了。”随后缓缓拿起碗，开口道，“你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杨勉乖乖的点了点头，看着赵兰幽落寞离开的身影，又憔悴了不少，心中一阵酸楚：“都过去这么久了，哥哥、云启哥你们到底在哪里？难道我们上次匆匆一别，真的就是永别了吗？”
    杨政和赵忠书在书房坐着闲聊。
    杨政有些自责的说道：“我派了很多人去找，至今还没有云启的下落。”
    赵忠书虽然难过，还是安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寻找，辛苦了。”
    杨政道：“云启很厉害，我相信他一定好好的，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脱不开身，才没有回来。”
    赵忠书道：“云启是厉害，他老是在我面前称赞你，很想成为你一样的英雄。”
    杨政道：“他也跟我说过，等他功成名就，也要带你去看看大漠黄沙，试试草原策马，感受真正的英姿飒爽。”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个沉重的话题持续了下去。
    这边，宴席的事宜孙南歆打理得差不多了，杨政带着杨勉和赵兰幽过来。
    孙南歆看着几人过来，行礼喊：“杨将军、赵小姐、杨小姐。”
    杨勉和赵兰幽回了礼。
    杨勉看着孙南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昨天对不起，说话语气稍微大了些，还请不要责怪。”
    孙南歆笑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没事的。”
    杨勉看着杨政，笑着说到：“父亲，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们过来先等着，大皇子再带着我们慢慢过来，如今场面有了，气势也不能输，震慑一下他们。”
    赵兰幽笑着说道：“这可不像你，你一直是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这次怎么还在意气势了？”
    杨勉听赵兰幽如此说，解释道：“我们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看向杨政，问道：“父亲，您说呢？”
    杨政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怕你胡闹，就怕你一本正经的胡闹。”
    杨勉淡淡的回了一句：“哪有胡闹？我可只有一本正经。”
    赵兰幽微笑着，宠溺的说道：“是，是一本正经。”
    杨勉看向孙南歆，温柔的问道：“孙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孙南歆点头道：“杨小姐说得对，应该这样。”
    杨勉心里清楚：“所有人都知道，说是为了友好邦交，可都是利益和权势驱使，谁厉害谁就有话语权。”
    不久后，宴请便开始了，虽然刚经历了大战，可该有的排场都有，没有因为战乱萎靡，反而显得越加顽强。
    莫纳族派来的人先到，站在下面等了许久，也不敢有半分不满。
    大皇子慢悠悠的带着几人过来，他走在最前面，杨政众人跟在后面。
    大皇子走到宴席最上方的木案前坐下，杨政众人坐在左侧，莫纳人坐在右侧。
    大皇子举起酒杯，对莫纳族的将军说道：“曹将军，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和平共处，不再发生战争。”
    曹将军举起酒杯，看向大皇子和杨政，道：“好，愿我们永远友好相处。”
    随后，众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等宴会结束，送走了莫纳人。
    大皇子带人走到王胥身边，道：“把王胥抓起来！”
    手下立马上前将王胥扣住。
    王胥被士兵押着，疑惑的喊：“大皇子为何抓我？”
    大皇子霸气的说道：“你几次让靖饶失手，让武掖郡遇险；害死太多无辜将士和百姓；陷害忠良，罪不可恕，即刻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杨勉一群人听到都有些意外，都没料到大皇子会有这招，缓过神欣喜不已。
    王胥有些惊慌，大声喊：“大皇子，我冤枉呀。”
    大皇子一脸威严，蔑视王胥，道：“冤不冤，事实都摆在面前，父皇自有明断。早就该押送回京，就是怕敌军看我们笑话，才拖到今日。”
    士兵将王胥押走，杨勉一群人心中总算有些欣慰，笑着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这天，大皇子召杨政、杨勉和孙南歆三人来到议事堂，大皇子一脸的为难，屋子里也异常安静，众人都感觉十分压抑。
    过了许久，大皇子缓缓开口道：“酉鞍看我们西南战事才平息，国家正处于危难时期，想趁机发动战争。”
    三人听了都非常担忧。
    杨政感叹道：“现在国家已经经不起战争，就算和酉鞍的仗依然胜利了，也会面临周围其它部族部落的胁迫，毕竟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谁不想得些好处，到时候我们真的进退两难。”
    大皇子叹了口气，道：“乌哒说，只要我们让杨勉出使酉鞍，就可以免除战争。”
    杨勉站起身，没有犹豫，坚定的说道：“我去，只要不开战，不要说让我出使酉鞍，就算要我这条命，我都给他。”
    众人默默的听着，都没有说话。
    杨勉看出大家的无奈，笑着安慰道：“您们放心，我是出使酉鞍，背后有强大的国家，他们不会轻易把我怎么样的？”
    杨政虽然笑着点了点头，可心里清楚：“你查出了乌鲁罕擅养死士，被处死。乌哒恨死了杨勉，又怎么会让她在酉鞍好好的。我作为父亲，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可作为将军，纵然我知道你有千千万万个委屈，也不得不让你去，我深知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杨勉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说我去吃他们的，住他们的，用他们的，还很会惹麻烦，他们还不得把我供着吗？”
    几人依旧一脸担忧。
    杨勉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们现在才打了仗，国力消耗太大，实在不宜再战，等我们养精蓄锐，一定会回到霸主的位置，到时候还会受周边国家顶礼膜拜。”
    孙南歆站起来，对杨勉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勉看向孙南歆，笑着说道：“不用，做使者我一人就够了，没必要去太多人。”

 第58章 出使酉鞍（一）

    孙南歆坚持道：“多一个人多一些照应，他们更不会怎么样？而且战场上我不能为国效力，这等好吃懒做，还能立功的好事上，我怎么能放过。”
    大皇子和杨政虽然想孙南歆去，可此去小则受苦受累，大则可能丢掉性命。
    杨政起身，道：“孙公子还是不要去，我们没法跟丞相大人交代。”
    大皇子看了看孙南歆，也开口道：“是呀，孙公子，你是丞相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从小捧在手心，就怕磕着碰着，你去……丞相肯定不同意。”
    孙南歆看了看大皇子和杨政，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给父亲写封家书，让他放心。我已经长大了，能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又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事，为什么不做？”
    众人见孙南歆如此坚持，又说得很有道理，也没再劝阻。
    杨勉看向大皇子，问道：“那什么时候启程？”
    知道此事重大，大皇子为难的说道：“酉鞍要我们这两天就给他们答复。”
    杨勉点头道：“好。”
    孙南歆也坚定的点头示意。
    几人商量好出使酉鞍的事，临行前，大皇子设宴邀请杨勉等人和酉鞍使者。
    大皇子看着酉鞍的使者，笑着说到：“我们跟酉鞍向来和平相处，现在为长期保持友好关系，我们愿意让杨勉作为使者前往酉鞍。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还会让丞相之子孙南歆一同前去。”
    使者吃惊的看向大皇子，问道：“丞相之子？”
    大皇子笑着点头道：“对，要让酉鞍王看到我们真挚的诚意。”
    使者一脸疑惑，问道：“可丞相之子如此尊贵，您们舍得？”
    大皇子一脸威严，笑道：“我们派出的任何一个人都一样，都是我们的英雄，没有贵贱之分。”
    大皇子的这句话虽然说得有些随意，可使者听着却无比沉重，提醒酉鞍不要轻易动他们。
    大皇子看了看使者，举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来，喝酒，喝酒……”
    众人都举起酒杯，喝起了酒。
    月上高楼，孙南歆独自坐在窗边，拿出纸笔写起家书。
    亲爱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近来身体可好？儿远在千里之外，心中无比挂念。
    然刚平息西南战事，又酉鞍乘机要挟。儿一心想为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却在战场和朝堂上都无用武之地，空有一腔报国之志。这次出使酉鞍，不失为一个立功的好机会，望父母允许孩儿自行决断。
    感恩双亲多年悉心照顾，然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望多加珍重，孩儿不久定会平安归来！
    敬上！
    写好后装进竹筒，递给陈武。心中有些伤感，无奈的说道：“陈武，你不用跟着去酉鞍，把这封信交给老爷和夫人。”
    陈武看着孙南歆递过来的家书，唯唯诺诺不敢接，开口道：“公子……”
    孙南歆见陈武没有接，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去，便说道：“我想说的都在信里，你务必保证将信件送到。”
    陈武见孙南歆如此坚持，只能同意。一边接过竹筒，一边回：“是……”
    杨勉带着李若，孙南歆带着孙奇，四人准备跟使者前往酉鞍。大皇子、杨政、赵忠书、赵兰幽来为他们送行。
    大皇子看着杨勉和孙南歆，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保重，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们，我们就是你们的依靠和后盾。如果敢对你们动手，我们定倾举国之力为你们讨回公道。”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回应：“嗯……”
    杨勉看着杨政，不舍的说道：“父亲……保重！”
    杨政微笑着点了点头，一直比较严厉的他，这会儿也破防了，含情脉脉，温柔的说道：“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
    听到杨政的这句话，杨勉含着泪笑了，差一点就没控制住。她虽然能说会道，可心里却非常自卑，因为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她总是不愿参加人多的活动，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那些场合，更重要的是害怕，在外人看来每次出席都落落大方，但心里非常孤僻，才会用外在的东西来掩饰。
    杨勉转头看着赵忠书和赵兰幽，含着泪开口道：“赵叔叔、兰姐姐，您们保重……”
    赵忠书无比心疼，只微微点了点头。
    赵兰幽拉着杨勉的手，不舍的说道：“在那边不要强出头，保护好自己要紧。”
    杨勉微笑着缓缓的说了句：“既是姐姐说的，我又怎会不听？”语气柔和，态度真诚。
    杨勉知道赵兰幽担心自己，这一问一答无疑是她俩最安心的话了。
    几人骑上马，大家挥手道别。
    到了酉鞍，使者将杨勉等人带到接待他们的地方，门两边站满了守卫，说得好听是保护，说得不好听就是监视。
    “几位里面请。”使者一边带几人进去，一边叮嘱道，“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有事大王会派人来请，没事还请不要到处乱跑。”
    杨勉四人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里面很大，装饰的也不错，估计也是怕招待不周，被笑话。
    孙奇环顾四周，笑着说道：“我们住的地方还不错，看来他们还是不敢得罪我们。”
    李若淡淡的回：“但愿！”
    杨勉选了一间，孙南歆选了旁边的一间。
    杨勉推门进去，李若便开始收拾。不一会儿，进来一位酉鞍丫鬟。这丫鬟是酉鞍王特意安排在这里的，方便给杨勉等人传话。
    丫鬟一眼就看出哪位是杨勉，行了酉鞍礼，问道：“请问，是杨小姐吗？”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
    丫鬟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们大王有请。”
    杨勉回头看了一眼李若，便准备跟着丫鬟出去。
    李若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说道：“小姐，我跟您一起去。”
    丫鬟转头看着李若，笑着阻拦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们大王只让杨小姐一人前去。”
    杨勉看向李若，泰然自若，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人去就可以了。”随后便跟丫鬟一起离开。

 第59章 出使酉鞍（二）

    李若目送完杨勉和丫鬟，便赶紧跑去找孙南歆和孙奇。
    李若一边跑，一边喊道：“孙公子……孙公子……不好了……”
    孙奇闻声，赶紧走上前询问：“怎么了？”
    李若冒冒失失的说道：“我家小姐被酉鞍王叫去了，只让她一人过去，不许人跟着。”
    孙南歆听到，快步走到屋外。
    两边的守卫见几人过来，一脸严肃的说道：“没有吩咐，请各位不要到处走动。”
    孙南歆生气的开口道：“我们是你家大王请来的，你们也敢拦？”
    守卫行礼道：“不让你们到处走也是大王的意思，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看着孙南歆如此受气，孙奇正要上前打，孙南歆不想因为这点事大动干戈，赶紧伸手阻拦，拉着孙奇说道：“我们先回去，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看着守卫，厉声说道，“去告诉你们家大王，不要破坏了和平。”
    这边，酉鞍丫鬟带着杨勉来到殿前，对杨勉说道：“杨小姐稍等，我去通报。”
    杨勉没有说话，看着丫鬟进去。
    杨勉在外面站了很久也没见大王人影，心想：“这是故意让我吃闭门羹，给我们难看是吗？罚站而已，这可为难不了我。”
    一直等到深夜，孙南歆几人见杨勉还没回来。
    李若焦急的说道：“他们不会真的对小姐动手？毕竟在京都乌鲁罕死在小姐和大皇子手里，乌哒肯定恨死小姐了，现在好不容易落在他的手里，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孙南歆心里虽然担忧，还是安慰道：“放心，最多只是为难他，应该不会太过分，毕竟酉鞍不是他们乌家的，酉鞍王还是会看在邦交上掌握分寸的。”
    见李若还是着急，孙奇附和道：“少爷说的是，你也不要太担心，估计杨小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杨勉独自一人在大殿外站得腿软，东晃西晃、左右摇摆。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去通报，我要见大王。”
    杨勉不敢置信的缓缓转过身，害怕转得太快就把人吓没了。仔细一看，真的是陈云启，心中万分激动，想要马上冲过去，可脚太疼，晃晃悠悠差点儿摔倒，陈云启赶紧一把扶住。
    杨勉看到真真实实的陈云启，自己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就这么近距离的扶着自己，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她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死死地抓住陈云启的手腕，害怕慢一秒他便又消失不见了。当她抓着陈云启的手，感觉到他传来的温度，心里才算安稳。
    杨勉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云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欣喜的说道：“云启哥，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太好了。”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眼泪刷刷的往下流，接着说道，“你知道赵叔叔和兰姐姐寻不到你的下落，多担心吗？”
    陈云启看着杨勉，有些亲人相见的欢喜，但不多，更多的是疏离和陌生，淡淡的说道：“我现在是酉鞍的陈将军。”
    杨勉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面前的躯体是她的云启哥哥，可其它的好像都不是。杨勉并没有松开陈云启的手腕，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倒是陈云启挣开杨勉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侍卫从里面出来，看向陈云启回：“陈将军，大王已经睡下了，您明日再来。”
    陈云启神情虽然严厉，可毕竟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眼中藏不住心疼，对侍卫责问道：“既然大王已经睡下，为何这么晚，还不让杨小姐回去。”
    杨勉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云启，心里莫名的难受：“杨小姐？我们苦苦寻了你这么久，没想到再次见面竟这样生疏。”
    陈云启瞄了一眼侍卫，知道他们也是收到上面的安排，便没有继续责怪，只说道：“杨小姐也是请来的使者，不好怠慢，明日问起，你们就说，我让她先回去了。”
    侍卫知道是乌哒等人故意安排的，有心让杨勉回去，见陈云启主动说，便行礼道：“是，陈将军。”
    陈云启没有再看杨勉，直接转身走了，杨勉想要走上前拦住，可还是收回了手。
    杨勉很想要问问：“明明还活着，为何不回来找我们？既然来了酉鞍，为何不给大家传个消息？我们一起长大，为何如此生疏……太多的问题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杨勉看着陈云启离开的背影，这一连串的问题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他那一句“我现在是酉鞍的陈将军”，更是让杨勉望而却步。心想：“既然他已经是这里的将军了，如果自己贸然上去，会让酉鞍对他有看法，还是先回去，找机会再问。”
    杨勉跌跌撞撞回到住所，刚进大门，李若便跑了过去：“小姐……”
    孙南歆和孙奇也跟着走了过去。
    孙南歆一脸心疼的问道：“怎么这么晚？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杨勉怕几人担忧，笑着说道：“他们怎么敢为难我，是特地好酒好肉的招待我。”刚说完便听到肚子咕咕的叫，尴尬的笑道，“又饿了，有好吃的吗？”
    李若连连点头道：“有……有……有……”
    几人走到屋里，杨勉和孙南歆坐在木案两端，李若端着饭和菜过来：“小姐，特地给你留的你爱吃的。”
    杨勉也实在是饿了，什么形象也没有了，狼吞虎咽的一边吃，一边说：“这边的东西就是不如我们的好吃，我都吃不惯，刚才没饿就没怎么吃。”
    李若赶紧说道：“小姐，你慢点儿，别噎着。”
    杨勉见几人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们别看着我了，先让我吃饱了再给你们细说，好不好？”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在这异国他乡，不适应也正常。”
    “异国他乡”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三人都忧郁了，没再说话。
    等杨勉吃饱喝足，看着几人一脸的担忧，心想：“他们一直看着，一定想问今天的事。”

 第60章 出使酉鞍（三）

    杨勉缓缓放下手里的碗筷，故意笑着说道：“这边还真不如我们那里，就说这大王今天接待我的地方，还不如我们郡县接待人的地方大。还有这吃的……太腥了，东西倒是好东西，可真吃不习惯。”
    孙奇这才笑着说道：“看来杨小姐真的没事。”
    杨勉泰然自若，道：“我能有什么事，他们还敢把我怎么样了吗？”
    李若依然好奇的问道：“那大王今天叫你去干什么？还去了这么久。”
    杨勉也不能直说，便随意的回了句：“没干什么，就带我到处去参观了一圈。”
    李若半信半疑道：“真的？”
    杨勉只想敷衍过去，便说道：“你们不信吗？那什么时候我带你们也去参观参观。”
    孙南歆知道杨勉受了委屈，不愿意说明，想替她解围，关心的开口道：“你也累了，吃完早些休息。”
    杨勉笑着附和道：“还是孙大公子懂我，我们都早些休息，我真的好困呀。”
    孙南歆微笑着点头道：“好，也不早了，都先睡。”
    几人这才回到各自的房间。
    晚上，杨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陈云启的身影，心想：“云启哥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是怎么来到酉鞍的？为什么还成了这里的将军？我要怎么告诉赵叔叔和兰姐姐？如果他们知道云启哥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不行，我得想办法先单独见见他，了解一下情况。”
    第二天一早，李若给杨勉梳好妆，两人刚走出屋子。
    昨天那丫鬟又来传话：“杨小姐，大王让你过去。”
    杨勉心想：“这一大早就让我过去？不会怪我昨天没等他召见就走了？”点了头回，“好，我随你去。”
    李若喊道：“小姐……”
    杨勉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告诉孙公子我去去就回。”随后便跟着丫鬟又来到殿前。
    这会儿正是他们早朝的时候，杨勉依然站在门外，看着大殿。
    进进出出的人都好奇的盯着她。
    不一会儿乌哒走了过来，狠狠的瞪了杨勉：“哼……”朝她甩了甩着袖子才进入大殿。
    此人正是乌鲁罕的父亲，曾在京都教二皇子武艺，如今在酉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乌哒刚一进大殿，突然，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乌鲁塔，听说他就是害死你弟弟的人。”还抬手指了指杨勉。
    乌鲁塔凶神恶煞的走上前，恨不得一口吞了杨勉。还挥手打了过来，杨勉一闪没打到。
    这时陈云启走了过来，喊道：“乌大公子，这里是殿前，勉……”陈云启赶紧改口道：“杨小姐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不觉得这样很失仪吗？”
    乌鲁塔看向陈云启，不怀好意的问道：“失礼？怎么？看着是你们的人，心疼了？”
    陈云启一脸正义的说道：“不管是哪里的人，都不应该在这里惹事。”
    乌鲁塔凶狠的瞪着陈云启，道：“我惹事？我弟弟的命怎么算？你们有句话说得好‘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杨勉紧紧的盯着陈云启，自从他出现，视线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心里特别难受，对乌鲁塔说道：“乌大公子说的是，杀人偿命，人是我害死的，找我一人便是。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让我血洒大殿，我就当是拿这条不值钱的命赔你。”
    乌鲁塔正想冲上去，一起的少年赶紧拉住他，道：“大公子……大公子……不要冲动。”
    乌鲁塔道：“郝戈尔，你拦着我干什么？”
    郝戈尔解释道：“她这是在激你，如果我们让她血洒大殿，正中了她的计，本来我们是有理的，反而没理了。到时候真的引起战争，都会站在他们一边，就因为她这条小命，得不偿失呀！”
    杨勉看向郝戈尔，嘲笑道：“看来，酉鞍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郝戈尔拉着乌鲁塔进了大殿，杨勉又看向陈云启，不敢说话。
    陈云启有些担心，想走上前去说些什么，可刚走一步，杨勉便对他摇了摇头，她知道乌家对她的敌意，不想牵扯陈云启。
    陈云启有些无奈，朝大殿走去，经过时悄悄的说道：“小心郝戈尔，他为人阴险毒辣。”随后便进入了大殿。
    杨勉看着陈云启的背影，心想：“我知道你替我解围，我又怎么忍心连累你？看来有乌家人在，你也不好过。”缓了缓神，猜到几分，“酉鞍王一直不待见我，又让我过来，我跟他无冤无仇，估计不是他想给我下马威，是乌哒等人想特意为难我。”
    杨勉在殿外等了很久，太阳晒得脸通红，也纹丝不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端正过罚站。
    又过了许久，一个侍卫从大殿出来，对杨勉说道：“杨小姐，大王有请。”
    杨勉晃了晃僵硬的身体，挪着步朝殿内走去，众人都用不友好的眼光看着她。
    杨勉一边行礼，一边开口道：“大王，终于肯见我了。”
    酉鞍王看着杨勉，笑着说道：“昨天本应召你们见面，奈何太忙，尽忘了，让你等到半夜，实在不好意思。”
    杨勉也笑着说道：“大王客气了，如果是别人故意的我倒是会记着，您不一样，日理万机我相信不是故意忘记的。”
    乌鲁塔看向杨勉，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酉鞍王想大殿上不宜争执，到时候传出去不好，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
    杨勉这才抬头仔细看着这位酉鞍王，高大威武的坐在大殿上，三十多岁，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好像经历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事情。
    酉鞍王问道：“杨小姐，可还住得习惯。”
    杨勉微微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云启，随后看向酉鞍王，心里虽然有些害怕，还是故意开口问道：“不习惯我还可以提要求吗？”
    大王威严中带着一丝笑意，道：“你说说看。”
    杨勉道：“我不习惯别人守着我，可以撤了吗？”

 第61章 出使酉鞍（四）

    众人听到这样的要求都露出了嘲讽的眼神，心想：“她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那些守卫都是监视他们的，怎么可能撤。”
    大王只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
    杨勉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本就是故意开口问的，便没有太大失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接着说道：“那……我这人也没太多爱好，就特别喜欢招摇，讲究排场。”顿了顿，故意说道，“这来都来了，如果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岂不可惜。”
    大王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杨勉思考片刻，笑着说道：“那……我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找一群人送送我，这应该可以。”
    站在杨勉另一旁的乌哒听出了她的意思，赶紧阻止道：“大王，这……可不能答应她，她就是故意让我们给她一个场面，抬高她的地位，让大家知道酉鞍对她很重视。”
    杨勉更是装出一脸无辜，笑道：“身为一族大臣这点儿心胸都没有。”带着委屈，又有些失望的继续说道，“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不要就是了。哎……我也没什么要求了，反正提了也没用。”
    大王却笑着回了句：“我答应你。”
    杨勉也惊呆了，她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酉鞍王竟然答应了，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乌哒等人还想阻止，喊道：“大王……”
    众人见大王并没有理会他们，也不好继续劝阻，只狠狠的瞪着杨勉。
    杨勉看了看周围凶狠的眼神，心想：“他们是想用眼神杀死我吗？就喜欢他们对我不满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随后转头看向酉鞍王，突然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暗想，“看来酉鞍王倒是有一族首领的风范，既能容得下乌哒这样莽撞的武夫，也能容得下对手的合理要求，难怪云启哥哥愿意留下来。”
    酉鞍王看向杨勉，问道：“你还有其它的要求吗？”
    杨勉笑着摇摇头，道：“回大王，没有了。”
    酉鞍王道：“那你先退下，我让人去安排送你。”
    杨勉行了礼，随后便退下了。
    乌鲁塔看向酉鞍王，问道：“大王，为何要答应她的要求？”
    酉鞍王笑着说道：“我们第一次让她空等，第二次又故意让她等了很久，换作谁都有一肚子怨气，可她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足以看出她的识大体和忍耐性。你们以为他要场面，真的是为了抬高她自己的地位吗？”说到这里，控制不住对杨勉的欣赏，赞叹道，“此人虽身为一介女流，却怀着民族大义，可敬可佩！”
    听了酉鞍王的解释，众大臣才明白杨勉护国的心思。
    酉鞍王看向陈云启，道，“陈将军，你去安排人送他。”
    陈云启行礼回：“是”也退下了。
    酉鞍道路不好，出门都是走路或骑马，只有特殊人才允许坐马车。
    陈云启特意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八个手下护送，路上的行人都羡慕不已。
    回到住处，看到这场面，孙南歆三人也是好奇，都到门口迎接。
    杨勉缓缓从车里出来，李若赶紧上去搀扶。下了马车，杨勉给护送的人笑着点头示意，便转身走到孙南歆和孙奇身旁。
    杨勉礼貌的笑道：“孙公子，我们进去。”
    孙南歆点头示意。
    到了屋里，杨勉才松懈下来，看着三人，笑着问道：“我今天的仪态还行吗？”
    孙南歆微笑着点头，道：“嗯，我开始还怀疑这是不是你呢？怎么突然之间如此端庄？”
    杨勉撕下刚才端庄的面具，故意问道：“那我以前都没有端庄过吗？”
    孙南歆怕杨勉多心，赶紧解释道：“以前是落落大方，今天是实实在在的典雅端庄。”
    几人互相看着笑了。
    孙南歆开口道：“父亲已经在周围安排了很多人，周围的很多商铺都被他盘下来了，以后有什么消息也方便传回京都。”
    杨勉羡慕的赞叹道：“孙家不愧是孙家。”顿了顿，接着问道，“可这么大的举动，不怕被查出来吗？不是更容易暴露。”
    孙南歆解释道：“虽然包下了很多商铺，可能跟我们对接的就一两个，其他都是打掩护的，根本不会让他们知道具体情况。”
    杨勉这才点了点头。
    孙南歆道：“目前还没想到如何将消息传递给对接人。”
    杨勉若有所思，看了看围墙，问道：“孙公子可听说过‘听瓮’？”
    孙南歆微微点头，道：“自然知道，一个埋在地下的罐子，通过它能听到很远的马蹄声和挖地道的声音，常用于城中听取敌军动向的方法。”
    杨勉继续问道：“那，可知道‘听管’？”
    孙南歆摇了摇头，道：“不知……”
    杨勉继续解释道：“听管便是由听瓮演变来的，原理跟井类似，声音通过狭小的空间，可以传很远。就像你朝井里或谷底喊一声，声音会一直回荡，很久才会消失，这里我们可以利用管子将声音传到另一端。”
    孙南歆似懂非懂，问道：“管子？”
    杨勉道：“小时候我最喜欢跟兰姐姐说悄悄话，就会用纸卷起来，卷纸的一头放在她耳边，一头对着我的嘴，我哥和云启哥便听不见了，而她能清楚的听到我说话。”
    孙南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让他们尽快做一条空管出来，埋在地下，一端接到我们这里，一端接到他们那里。”
    …………
    这边，乌哒等人出了大殿，乌鲁塔和郝戈尔跟在身后。
    郝戈尔看着生气的乌鲁塔，笑着说道：“大公子何必跟她怄气，别忘了，她现在在我们这里，要悄无声息的把她……”看了看四周接着说，“还不容易吗？”
    乌鲁塔看向郝戈尔，问道：“你有办法？”
    郝戈尔笑着点头道：“办法多得是，还能不牵连大公子。”
    乌鲁塔着急的开口道：“那还不赶紧说，等什么呢？看着她嚣张的样子，多一天我都忍不了。”

 第62章 出使酉鞍（五）

    郝戈尔凑近乌鲁塔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不是有单独关战俘的地方吗？”
    乌鲁塔一脸疑惑，问道：“关战俘的地方跟她有什么关系？”
    郝戈尔猥琐的笑了笑，继续对乌鲁塔解说道：“那里的人都凶猛无比，如果我们带她去参观，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管不了。”
    乌鲁塔这才恍然大悟。
    两人就这样你问我答的慢慢朝前走。
    乌鲁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阴险邪恶的笑藏都藏不住，赞赏道：“好，这主意不错。”一边说，一边看向郝戈尔，道，“那我们先过去看看？”
    郝戈尔见乌鲁塔夸赞自己，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点头哈腰道：“好的，大公子，请！”
    两人来到牢房，两边站满了守卫。
    守卫朝两人行礼，喊道：“乌大公子、郝公子。”
    郝戈尔走上前，对着守卫说道：“过两天会带一位贵客来参观，你们去准备准备……”
    一旁的守卫仿佛明白郝戈尔的意思，走上前轻声问道：“敢问郝公子，这位是什么人？有特殊要求吗？”
    郝戈尔笑道：“是陷害乌小公子的人，你们知道怎么安排了吗？”
    守卫点头附和道：“小的明白了，请乌大公子和郝公子放心。”
    郝戈尔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傲的说道：“好，明白就好。”转身对着乌鲁塔，立马又变了副嘴脸，低声下气的说道，“大公子，都安排好了，我们走。”
    乌鲁塔又是一番夸赞，道：“看来，还是你有办法。”说完离开了牢房。
    不得不说孙家的实力还真是强大，没两天一条细小的铁管便埋在地下，牵到了他们的住处。
    这天杨勉和孙南歆在长廊散步。
    孙南歆道：“听管已经做好了。”
    杨勉惊奇的开口道：“这么大的工程，你们这么快就好了。”
    孙南歆点头道：“嗯。”
    杨勉问道：“那知道的人多吗？”
    孙南歆道：“不多，就跟我们对接的两人知道，管子是他们两人埋好的。一得到任务，便开始挖道，安排工匠筹划材料，开始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好，便花了不少时间，后面确定了材料做起来就快了。”
    杨勉一脸崇拜，笑着说道：“看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孙家做不到的。”
    又过了两天，乌鲁塔让人去请杨勉。
    丫鬟走到杨勉的屋外，喊：“杨小姐……”
    李若一脸不屑，带着怨气出来。
    丫鬟行礼道：“我是奉命来请杨小姐的。”
    李若十分生气，道：“你们三番五次来请我家小姐，又故意让她等是什么意思？”
    丫鬟为难的说道：“小的只是奉命而已。”
    李若知道丫鬟也不容易，放松了些语气，问道：“这次又是奉谁的命呀？”
    丫鬟低着头回：“奉乌大公子的命，请杨小姐到处逛逛。”
    孙南歆在屋内听到是乌鲁塔找杨勉，径直走了出来，道：“告诉你们乌大公子，杨小姐不去。”
    丫鬟见孙南歆不愿让杨勉去找乌鲁塔，有些害怕，带着祈求说道：“还请这位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孙南歆知道她也说不上话，有乌鲁塔这样的主子也是不好过，沉默片刻，开口道：“要去也可以，我跟她一起去。”
    丫鬟有些迟疑：“这……”
    孙南歆故意说道：“怎么？这乌大公子如此小气吗？为何我们一起过来的，就只请杨小姐，不请我。”
    丫鬟没办法只能答应：“那孙公子跟杨小姐一起。”
    李若看向孙南歆，赶紧问道：“那我们呢？”
    丫鬟怕自己没法交代，拒绝道：“你们不能去。”
    杨勉缓缓出来，淡淡的说道：“你们谁都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我倒想看看这乌大公子想怎么样？”
    孙南歆坚持道：“我跟你一起去，乌鲁塔性格鲁莽，你一个人去我们都不放心。”
    杨勉笑着安慰道：“放心，我自会小心的。”
    孙南歆这次没再答应杨勉，一改往日的善解人意，态度坚决，道：“不行，要去我们一起去，不去一个也别去。”
    杨勉苦笑道：“今天让我去的是乌鲁塔，他可不会向酉鞍王一样好说话，我一个人去受苦就够了，何必还拉一个人陪。”
    孙南歆安慰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杨勉拗不过，只能点头同意。
    孙奇赶紧上前，阻拦道：“公子，你可不能去，要去，我跟杨小姐一起去。”
    孙南歆笑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去他们不会多在意的，还是我跟杨小姐去。”
    孙奇还想阻止，可他知道，只有孙南歆一起去，乌鲁塔才会有所顾忌，只能点头同意。
    孙南歆转身看着杨勉，道：“我们走。”
    杨勉一脸无奈，只能笑着摇摇头。
    丫鬟将杨勉和孙南歆带到门口，一个侍卫领着两人离开，他们来到牢房门口。
    乌鲁塔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哦，孙公子也来了。”
    侍卫行礼道：“大公子，孙公子非要跟着来。”
    乌鲁塔没看侍卫，直直的盯着杨勉和孙南歆，一脸邪魅的说道：“无妨，既然孙公子也想参观，那就一起。”
    孙南歆看着乌鲁塔,一脸嫌弃的问道：“乌大公子，你让人带我们到这里，不会是让我们参观牢房？”
    乌鲁塔淡淡的笑着说道：“孙公子真是聪明呀，就是带你们参观牢房。”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笑着对乌鲁塔说道：“那，恕我们无礼了，我们不同意。”
    乌鲁塔看向杨勉，带着一丝威胁，道：“你们以为走到这里了，还能由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杨勉虽然有些心虚，依然高傲的问道：“乌大公子是说牢房这地方吗？”
    乌鲁塔回：“当然。”
    杨勉嘲笑道：“是你们侍卫带我们来的，怎么变成了我们想来？”
    乌鲁塔带着一丝挑衅，道：“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不过既然来了，你觉得还可以轻松的离开吗？”

 第63章 出使酉鞍（六）

    孙南歆站在杨勉身前，瞪着乌鲁塔，一脸严肃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乌鲁塔侧身看着前面，道：“那杨小姐和孙公子就试试从这里走出去。”
    孙南歆不以为然，拉着杨勉的右手手腕就准备出去，刚走几步，两面的墙就射出很多箭。杨勉赶紧转身，用左手搂着孙南歆的腰，后退了两步，才躲开了射来的箭。
    杨勉转头看向乌鲁塔，生气的问道：“乌鲁塔，你又想干什么？”一边问，一边松开孙南歆朝乌鲁塔走去。
    旁边的郝戈尔却一脸坏笑的说道：“忘了告诉二位，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如果你们要硬闯……不小心丢了性命，那我们可是不负责的，到时候只能说你们不守规矩，乱闯大牢被误杀的。”
    杨勉心想：“如果这样闯出去会很危险，况且孙公子在这里，万一伤到可不好。”
    孙南歆一边朝乌鲁塔走去，一边凶狠的说道：“你们……”
    杨勉拦着孙南歆摇了摇头，对着乌鲁塔说道：“乌大公子知道孙公子的身份。”
    看似一句简单的话，确是在提醒他。
    乌鲁塔笑着回：“当然知道。”
    杨勉威胁道：“那我希望乌大公子不要惹祸上身。”
    乌鲁塔点头回：“放心，我并没有想对孙公子怎么样。”
    “那好”杨勉一边转头看着牢房里面，一边开口道，“我们进牢房。”
    孙南歆听出杨勉的言外之意，关切的问道：“你让乌鲁塔保证我的安全，那你自己呢？”转头看向乌鲁塔，接着道，“如果杨小姐有什么事，你也别想好好活。”
    乌鲁塔一声嘲笑，道：“看来两位的情义倒是让人羡慕，”顿了顿，道，“可惜……。”
    孙南歆问道：“可惜什么？”
    乌鲁塔简单的回：“一会儿就知道了。”
    孙南歆紧紧的拉着杨勉的手腕，有些害怕的叮嘱道：“一会儿紧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我怕我找不到你。”
    杨勉笑着安慰道：“好，我紧紧跟着你。”
    乌鲁塔在前面带路，杨勉、孙南歆、郝戈尔还有两个侍卫跟在后面，里面关满了犯人。
    走了一会儿，听到周围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杨勉和孙南歆不寒而栗，听得毛骨悚然，越往里面走叫声越吓人。
    忽然牢房的一头冲出很多战俘，径直朝杨勉几人冲过去。有人故意走在两人中间，孙南歆牢牢牵着杨勉的手腕一直不敢松手，可两人被迫挤开，距离越拉越远。孙南歆的手从杨勉的手腕滑到手心，再滑到指尖，最后被挤开，两人最终被人群打散。
    孙南歆着急的大喊：“杨小姐……杨小姐……”
    杨勉随着一波人群朝前面的过道去了，孙南歆则随另一波人群朝侧面的过道去了。
    杨勉看着两人被挤得越来越远，朝孙南歆喊道：“孙公子，放心，我没事，你自己要小心。”
    杨勉被人群挤到一个角落，随后被人用力推进了一个地牢，身体缓缓落下的瞬间，害怕的大叫：“啊……”听到“啪”的一声，直到落到地牢下躺着，这一摔当真是真摔疼了，她在地上轻轻滚了两下。
    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地牢里，恍恍惚惚看见一个壮汉朝这边走来，杨勉吓得赶紧坐起，直接朝后挪。直到退到墙角，才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见壮汉越来越近，杨勉奋力朝他冲去，一脚踩在壮汉的腿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前，接着一个翻身，壮汉却纹丝不动。杨勉再次朝壮汉跑去，向后贴倒在地面，滑到壮汉身后，用藏在鞋里的匕首猛刺壮汉的腰间，壮汉被刺伤，疼得一个急转身将杨勉狠狠的打退好几步，匕首也掉落在地上。杨勉想要去捡匕首，却被壮汉抓着手腕甩到墙上，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口吐鲜血，疼得动弹不得。看着壮汉朝她一步步走来，心想：“完了，这次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可惜没死在战场上……”
    这时一支箭射了下来，射在壮汉的左肩，接着一条绳子的一端扔在杨勉面前，杨勉也顾不了太多，抓着绳子奋力站起身。
    陈云启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的，朝杨勉喊道：“勉儿，抓紧！”
    壮汉拔下左肩上的箭，狠狠摔在地上，又朝杨勉走去。杨勉抓紧绳索朝前面跑了两步，踩在壮汉的肩膀上，转着圈飞了起来，陈云启趁机将杨勉拉了上来。
    杨勉飞到陈云启旁边，缓缓落地，依旧惊魂未定，吓得瑟瑟发抖，加上刚才的伤痛,跌跌撞撞站不稳，陈云启心疼的赶紧上前扶住。
    杨勉眼神紧紧的看向一旁的陈云启，有些控制不住，双手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腕，颤抖的哭着说道：“云启哥……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听到这话，陈云启整颗心都酥了，恨不得赶紧带她回去。轻轻伸手擦干杨勉脸庞的两行眼泪，安慰道：“勉儿……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云启哥在……”
    杨勉听到此话，感觉熟悉的陈云启又回来了，才缓缓定下心，连连点头：“嗯……”
    陈云启扶着杨勉，温柔的说道：“我们走……”
    这时乌鲁塔安排的守卫拦下两人，道：“陈将军，你不能带她走。”
    陈云启见杨勉被伤成这样，火气正大，恨不得马上杀了乌鲁塔，对侍卫厉声道：“她是我们请来的使者，如果出了事你们以为乌鲁塔会怎么样吗？到时候非要人顶罪，偿命的……你们觉得会是谁？”
    两位听到此话，也是害怕，赶紧放行，还委屈的说道：“我们也不想做替罪羊，只是乌家我们得罪不起。”
    陈云启不想牵连侍卫，严肃道：“我把她带出去，乌鲁塔也只会找我，不会连累你们。”
    守卫听陈云启如此说，连连点头道：“谢谢陈将军，还请将军在大王面前多美言几句。”
    陈云启和杨勉走出牢房，杨勉才想起孙南歆还在里面，道：“孙公子还在里面。”

 第64章 出使酉鞍（七）

    陈云启又变得温柔，安慰道：“放心，他没事，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他出来了。”
    两人来到无人的地方，陈云启慢慢松开扶着杨勉的手。
    杨勉盯着陈云启，这是到酉鞍以来，第一次这么坦诚相向，忍不住开口道：“自从哥哥走后，你也下落不明，我们真的好希望你回来。可以跟以前一样打打闹闹，我什么都不跟你争了，全部都给你，我们回去，好不好？”
    陈云启看了一眼杨勉，随后转头背对着，向前走了两步，沉重的说道：“看在曾经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只求你不要告诉舅舅和表妹，我怕连累他们，更怕他们知道了会难受……会失望……”此时眼中充满了无奈。
    杨勉紧紧跟在陈云启后面，笑着安慰道：“他们看到你回去一定会很高兴的，怎么会失望？”
    陈云启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愧疚又带着一丝不满，道：“回去？我不想回去，父亲曾经因为一道征兵令，随军出征再也没回来。我只想在自己的领域，像杨叔叔一样施展满腔的热血和抱负，可看到的都是自己人的陷害和残杀。现在走到这一步，我还能回得去吗？”
    杨勉担忧的问道：“如果真的两国开战，你要面对的可是自己的祖国和亲人，你真的忍心吗？”
    “你不懂被自己人陷害和排挤的滋味，反而在这里被大王优待……”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如果二皇子登上帝位，我还可以荣归故里。”
    杨勉很想劝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杨政入狱，杨卓睿至今下落不明，都是自己人所为。
    ……
    这时郝戈尔走了过来：“你们看起来很熟呀，不会以前就认识？”
    陈云启凶狠的看着郝戈尔，威胁道：“你再敢伤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杨勉怕因为自己的事为难陈云启，故意说道：“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然选择了跟你们一起，与我为敌。”
    听着杨勉此话好像是故意疏远两人，实则是保护陈云启。
    郝戈尔故意嘲笑道：“我没看出来与你为敌，反而几次三番的救你。”
    杨勉有些生气，开口责问道：“我也很想问问，这样三番五次的害我一介女流之辈，是何意？到底是酉鞍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郝戈尔摇着头说道：“你可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
    杨勉苦笑着问道：“哦，是吗？你这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想息事宁人，好好在这边做个安静的使者。”
    乌鲁塔也走了过来，看着杨勉责问道：“你现在想息事宁人了，当初害乌鲁罕时为何不息事宁人？”
    杨勉笑道：“乌鲁罕……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乌鲁塔一生气想出手，陈云启条件反射，直接站在杨勉身前拦着，知道乌鲁塔没有脑子，故意对郝戈尔说道：“你们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残局，不然到时候别怪大王也救不了你们。”
    郝戈尔拉着乌鲁塔，道：“乌大公子，我们走，今天就饶了他们。”转头看向陈云启，狠狠的说道，“陈将军，你也要注意自己的立场，可不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说完和乌鲁塔离开。
    陈云启看着杨勉，坚持说道：“答应我……不要告诉他们。”
    杨勉很为难，道：“可赵叔叔和兰姐姐会很痛苦和自责的。”
    陈云启叹了口气，祈求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杨勉听到此话，瞬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陈云启走到杨勉身旁，轻声说道：“还有卓睿的死，跟御史大人唐怀义有关……”
    杨勉一听这话，如晴天霹雳，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信，你可以到唐家去查，我只知道唐怀义和王胥联合陷害，想要除去杨伯伯、卓睿还有我。”迟疑片刻，接着说道，“至于跟孙家有没有关系就太不清楚了，毕竟……他们都是五皇子的人。”
    杨勉也一直有这方面的疑虑，才故意疏远孙南歆，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如果真的跟孙家有关，我也绝不手软。”
    陈云启看手下带着孙南歆过来，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杨勉站在原地，看着陈云启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心里很纠结：“我一定会去京都查找真相的。只是，云启哥，我们好不容易才遇见，我不想再走散了，我好想带你一起回去，赵叔叔和兰姐姐无时无刻的牵挂，你要我怎么忍心不告诉，如果我们终有一战，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孙南歆走到杨勉身旁，见杨勉又受了重伤，上前搀扶着，心疼的问：“杨小姐……怎么伤得这么重？”
    杨勉微微摇了摇头，心想：“不管父亲和哥哥的事跟孙家有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在这酉鞍我们还是最可靠的战友。”
    孙南歆看着陈云启远去的背影，问道：“刚才救你那人，你认识？”
    杨勉一脸认真，说道：“对不起，孙公子，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
    孙南歆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扶着杨勉晃晃悠悠的离开。
    路上，杨勉看着如此无微不至的孙南歆，心中不免有些为难：“孙公子对我这么好，不仅救过我好几次，还陪我来这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如果哥哥的死真的跟孙家有关，不查，我怎么对得起我哥；查，我又怎么对得起孙公子。只希望这都是我和云启哥的猜想，跟孙家没有关系。”
    …………
    不知何时，酉鞍的集市上热闹非凡，比过节还隆重。
    到了吃饭时间，杨勉和孙南歆坐在各自的木案旁，丫鬟给他们摆好饭菜。
    杨勉看向丫鬟，好奇的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喜事？为何到处张灯结彩？”
    丫鬟道：“回杨小姐，是有一位大将军要来。”
    杨勉微微点头，道：“看来这大将军不是一般的大，竟如此大的场面迎接。”

 第65章 出使酉鞍（八）

    丫鬟一边给杨勉递去水洗手，一边笑道：“到底是哪位大将军，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过两天来，到时候大王会亲自出城相迎。”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对这位大将军很是好奇。
    不过杨勉更在意的不是大将军，而是陈云启，便开口问道：“除了酉鞍王，还有哪些人会去？”
    丫鬟见杨勉洗好手，示意后面的另一位丫鬟把毛巾给杨勉擦手，回道：“所有在城中的官员都会去，城中的百姓也要出门相迎。”
    杨勉一边擦手，一边想：“看来云启哥也一定会去。”擦好手又将毛巾放了回去。
    丫鬟继续说道：“大王说了，如果杨小姐和孙公子愿意，可以一同去，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二位。”
    孙南歆知道，明着说是接他们，其实是方便控制他们，不让他们惹事。
    杨勉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只异常兴奋，好像小时候一样，开口确认道：“真的吗？”
    丫鬟点头示意：“真的。”
    孙南歆从认识杨勉以来，总感觉她有些拘谨，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随性，好像这才是她的本性。
    杨勉一直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这次却很乐意的拿起刀用餐，随后丫鬟便退下了。
    孙南歆见杨勉今天吃得异常开心，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不过心中也是开心的。
    两天终于过去，杨勉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还没等接送的侍卫来，杨勉和李若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
    过了许久孙南歆和孙奇才缓缓出来，孙南歆见杨勉如此心急，难免有些不开心。
    孙奇看了看孙南歆，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杨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您就这么喜欢看大将军吗？”
    杨勉也发现自己有些唐突，没有控制好表情，笑道：“不是，只因太久没出去逛逛，才有些激动，睡不着，就早些出来了。”心想，“谁关心什么大将军，好久没见到云启哥了，每天都盼着，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上一见。”
    杨勉和孙南歆跟着来接送的人走到城门外，酉鞍王等人已经在前面候着，杨勉远远的就看到了陈云启，只是人太多，又有侍卫把守，她只能在远处看看。
    孙南歆也疑惑的问道：“酉鞍王比我们还先到，看来他是极其重视这位将军了。”
    杨勉也没在意他说的什么，只“嗯”了一声。
    孙南歆继续开口道：“酉鞍的军事不是一向以乌家为首吗，我看乌哒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杨勉依旧心不在焉的盯着远处，“嗯”了一声。
    孙南歆有些醋意，以为杨勉真的喜欢陈云启，便没再说话。
    不久，远处一辆军用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站着的便是那位大将军了，周围还有很多护卫一路跟着。
    马车走到酉鞍王面前停下，大将军从马车上匆匆下来，给酉鞍王行了很大的一个礼，酉鞍王赶紧伸出双手将他扶起，一阵寒暄。
    酉鞍王急切的开口道：“周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周将军有些惶恐，道：“周某一介武夫，怎敢劳烦大王出城迎接。”
    ……
    杨勉隔得太远，只能隐约听到。
    一旁的大叔开口道：“听说这位周将军是北平军过来的，所以大王才如此重视。”
    杨勉和孙南歆听到“北平军”心中顿感不对。
    孙南歆急忙开口道：“北平军？”
    大叔道：“对，就是北平军。”
    杨勉听了大叔肯定的回答，依旧不敢相信，继续问道：“北平军……怎么会来酉鞍？”
    大叔道：“他是来投奔我们的。”
    杨勉此时心中如千斤压着，问道：“可北平军和酉鞍不是势不两立吗？”
    大叔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况且那时候周将军还没加入北平军。如今我们大王广纳天下豪杰，只要能为酉鞍建功的，不分民族。”
    杨勉和孙南歆听了如晴天霹雳，他们引以为傲的沃平城北平军，如今却有人投靠酉鞍。
    杨勉想弄清楚，便继续问道：“大叔可知这是为何？”
    大叔道：“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杨勉和孙南歆失落的互相看着，心中的信仰被彻底破灭，好像直接从天上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等酉鞍王带着众人回去，杨勉和孙南歆也失魂落魄的离开，路上两人一语不发。
    迎接了北平军周将军，侍卫将杨勉和孙南歆送回住处才离开。
    两人走到正堂，李若和孙奇笑着赶了过来。
    李若正要询问今天的情况：“小姐……”见杨勉和孙南歆失落的表情，感觉情况不妙，脸上的笑容瞬间没有了。
    孙南歆看向孙奇，道：“孙奇，去查查北平军周将军为何投靠酉鞍。”
    李若和孙奇听到此话，也震惊了，不约而同开口确认道：“北平军……周将军……投靠酉鞍……”
    孙南歆没有多言，孙奇看他们的神情也全都明白了，便下去安排了。
    孙奇平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可办事的能力确实不错，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少爷，杨小姐，消息传出去了，快的话今晚之前应该会有回复。”
    孙南歆道：“我和孙奇先回屋，免得他们怀疑，一有消息马上来通知你们。”
    杨勉点了点头，随后孙南歆和孙奇便回去等消息了。
    以孙家的实力，速度也确实快，孙奇传出去的消息，还未到晚上便有了回复。
    孙南歆和孙奇来到杨勉屋里，脸色有些难看，道：“杨小姐，带回来的消息说，北平军首领徐将军被赐死，北平军愤愤不平，被大力镇压，如今已濒临灭亡，周将军才被迫投靠酉鞍。”
    杨勉脸色凝重，问道：“徐将军曾经可是吴泽将军麾下的猛将，怎么会被赐死呢？”
    孙南歆叹了口气，道：“听说是被人陷害的。”
    杨勉追问道：“是何罪名？”
    孙南歆道：“事到如今还没有人能说出他到底犯了何罪。”
    杨勉不敢相信，愤愤不平开口道：“没有罪名，又怎么会被赐死？”

 第66章 出使酉鞍（九）

    杨勉的一句“没有罪名，又怎么会被赐死”，孙南歆也不知如何回答。
    杨勉也猜到了，有些哽咽，苦笑着说道：“因为‘功’吗？或许没有‘过’就是最大的罪。”心里莫名忧伤，感叹，“是呀，因为没有过错，便是最大的罪名。哎！皇上呀皇上！您该知道，忠奸不分，善恶不明，听信谗言，还有谁来守卫疆土？”
    杨勉缓缓站起身，想独自静静，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孙公子先回去。”
    孙南歆看了看杨勉，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只能先离开。
    杨勉晃晃悠悠的走到床边，缓缓靠着坐下，独自感伤：“为百姓出生入死的人，您看不见。身边阿谀奉承的人，您深信不疑。为何容得下天下，却容不下功臣，是怕北平军的影响力太大吗？这可是吴泽将军亲自组建的军队，他们出生入死，忠心不二，如果说北平军都不值得信任，那谁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可信的？曾经以为只要不做错事，便可以安然无恙，如今才知道，全都做对了，反而是最大的错。父亲出狱那晚在书房说的话，我依然记得，可如今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杨勉回忆起之前问过杨政的话：
    “父亲是在责怪……他吗？”
    “能做到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就很伟大了。”
    “如果听信奸臣，伤害忠臣呢？”
    “他日理万机，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面面俱到。”
    ……
    很快到了酉鞍一年一度祭祀天狼神的日子，杨勉和孙南歆在屋子里喝茶。
    有丫鬟来禀：“孙公子、杨小姐过两天就是我族祭祀天狼神的日子，大王说您们两人可以一同参加。”
    李若担心杨勉，又知道她不信这些，便推辞道：“我们小姐不去。”
    丫鬟依旧笑着说道：“大王说您们自己决定。”
    杨勉一心想见到陈云启，便立马开口道：“烦请告诉酉鞍王，我一定去。”
    丫鬟回：“是。”随后便退下了。
    李若问道：“小姐真的要去？”
    杨勉思考着点头回应。
    李若一脸疑惑，问道：“您不是不信这些吗？”
    杨勉故意笑道：“在这里憋久了，还是得去见见世面。”
    李若半信半疑，继续问道：“可你向来不喜欢热闹？”
    杨勉故意解释道：“听说酉鞍的狼重情重义、忠心耿耿，酉鞍的百姓都视它为这里的天神，我也想见识见识。”
    三人听杨勉如此说，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酉鞍人很在意这场祭祀，每年都十分隆重的举办，会提前很久准备。
    很快到了祭祀这天，杨勉和孙南歆早早来到祭祀场。前方摆满了煮好的牛和羊，都是一整头的。最前后便是祭祀台，上面点着火把。
    此时人已经很多，杨勉一到场便到处寻找陈云启的身影。
    孙南歆疑惑的问道：“杨小姐在找什么？”
    杨勉有些尴尬的笑道：“没，没找什么，只是好奇，便到处看看。”
    杨勉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孙南歆心里自然清楚，只是一路跟着。
    许久后便看到陈云启和乌哒等人跟在酉鞍王身后出来，一群人登上祭祀台
    酉鞍王带着众人朝火把拜了三拜，随后祭司开始哼唱祭祀歌曲。
    等祭祀歌结束，众人右手放在心脏位置，做了祈祷的手势，开始静默祷告，杨勉和孙南歆也跟着做了这个手势。
    此时虽然人很多，却异常的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祷告结束，酉鞍王跟台上的人才转身看向台下，乌哒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祭司。
    祭司点头示意后开始念《天狼神迹》：
    很久以前，有一只狼王不慎被食狼鹰抓伤，还失去了一只眼睛，好不容易逃脱，正命悬一线，正好被一位放羊的少年救下。
    少年将狼王带回家中，为其疗伤。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狼王很快便养好了，少年也将它放回草原。
    很多次，少年在外放羊，都能遇到那只狼王。
    有一次，少年的羊群被狮子围攻，独眼狼王带着狼群跟狮子周旋，一路守护，才让羊群安然无恙的回去。
    不久酉鞍老鼠患难，遍地都是大大小小成群的老鼠，且繁殖能力特别快，影响百姓养殖，更影响大家的生活，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后来独眼狼王召集群狼与鼠角逐，后来老鼠大量减少，百姓才开始安居乐业。
    狼是忠勇的守护者，也是重情重义的朋友。
    它们守护着酉鞍的百姓，替我们赶走患难，保佑我们平平安安、身体健康，赐予我们智慧和勇气。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为独眼狼王的忠勇和重情重义动容。
    杨勉心想：“这天狼神还真厉害，又能赶走患难、又能保佑人们平安健康、还能赐给人们智慧，我们那里的神可是各管各的，难道真的是能者多劳？”她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听得特别认真，心中也不禁感叹，“居然没有人打瞌睡，可能小孩是喜欢这种场景。大人是心中信仰，看得比较神圣。”
    念完《天狼神迹》，接下来就是献礼。
    先是少年男女的献礼舞。他们各自捧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各种肉类，在祭祀台上跳。祭祀台两边摆放着鼓，几人敲着鼓给他们伴奏。
    杨勉也没有心思看这些，一心就想着陈云启，眼睛一直没挪开过。
    陈云启自然是感应到杨勉的目光，举止都显得极其不自然。
    只有孙南歆不明所以，还一直以为杨勉是喜欢陈云启，在一旁醋意大发，看看杨勉又看看陈云启。
    献礼舞结束又是酉鞍王带着大家献礼，就这样整个献礼都耽误了大半天。
    接下来是庆典活动。
    祭司安排道：“大家组队参加，三人一组，我们选举了几位队长，由组长选择自己的队友。我们将比赛马术、射箭和角力三项，获胜的将得到大王赐的老狼牙，可以驱邪避灾。”

 第67章 出使酉鞍（十）

    祭司的话说完，几位队长便站了出来。
    乌鲁塔是第一组的队长，陈云启正好是第三组的队长，他们站在人群前面。
    人群中，杨勉期盼的望着陈云启，脸上露出笑容，喊道：“陈将军。”
    杨勉对陈云启的这一笑，让孙南歆更吃醋了，他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很想跟他一组吗？”
    杨勉此时也没有在意孙南歆的神情，依旧望着陈云启，点了点头。
    孙南歆见到杨勉行为，显得非常失落。
    杨勉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笑道：“我看人很准的，我觉得他一定很厉害，一定会带我们赢下比赛。”
    陈云启虽然向跟杨勉保持距离，可心还是向着杨勉的，他终究还是喊出了那个在意的人：“杨小姐。”
    孙南歆见陈云启也选择了杨勉，心中更是不舒服：“他居然也选择了杨小姐，到底是双向奔赴吗？”
    杨勉听到陈云启愿意跟她一组，也不在乎他称呼自己“杨小姐”。
    杨勉正匆匆准备走向陈云启，回头看着失落的孙南歆，笑着拉起他的手腕，说道：“孙公子，我们一起。”随后两人来到陈云启的身后。
    分好组，祭司开始说马术的比赛规则。
    祭司解说道：“马术我们分三场比赛，不仅要比谁御马快还要比谁御马技艺好。”
    随后各自开始讨论各自的战术。
    几组人选定下来，陈云启的组员显得最弱。
    第一场比赛是马术，杨勉看了周围几组，思考片刻开口道：“他们的参赛员都很厉害，我们只能靠战术取胜了。”
    陈云启还是很了解杨勉的，她既然这样说定是又想到了办法。
    孙南歆开口问道：“什么战术？”
    杨勉看了看陈云启，又看向孙南歆道：“我们三人当中，我的马术是最差的，我对战他们最好的，孙公子你的马术第二对战他们最差的，陈……”顿了顿，继续说道，“将军的马术最好，对战他们第二好的，这样我们第一场输了，第二场和第三场定能赢。”
    孙南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赞成：“嗯。”
    以前陈云启定是第一个附和杨勉的，如今却什么也不说，杨勉有些失落的问道：“陈将军以为如何？”
    陈云启只默默地点头示意，他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不免有些伤感，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自己承受。
    随着祭司的一声令下，马术比赛便开始了。
    杨勉率先出场。
    乌鲁塔见状嘲笑道：“陈将军、杨小姐，我们都想在前面两场就直接赢了比赛，都是派的最强的，你们竟然派了最弱的，您们这样不要输得太难看。”
    众人听到这里，都哈哈笑了起来。
    杨勉淡定自若的说道：“乌大公子自然是厉害，可我就喜欢做意想不到的事。”
    乌鲁塔不屑一顾的说道：“自不量力。”
    众人听了也嘲笑了起来，陈云启和孙南歆看着都是一脸心疼，只有杨勉笑着看向两人，只想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第一场马术，杨勉虽然最后到终点，可马上的技艺突出，都完美的表现出来了，所以也不是最后一名。
    后面是陈云启对战他们第二厉害的，果然最先到终点，技艺也是最突出的。
    最后是孙南歆对战他们最差的，不出所料也赢得了最终比赛。
    见此情况，酉鞍王眼前一亮，非常钦佩三人。乌哒和乌鲁塔等人却是十分气恼。
    马术比赛结束，祭司宣布道：“马术比赛，陈将军组获得第一名。”
    酉鞍王走到三人身边，笑着说道：“开始看你们的组队，大家都以为你们定是最后一名，没想到你们却靠战术取胜了，厉害！”
    陈云启谦虚的说道：“大王过奖了！”
    随后，祭司又宣布道：“接下来是射箭比赛，每组三人，一人三支箭，看最终哪一组中靶得分多。”
    射箭是陈云启的强项，本就有“箭不虚发”的称号。
    杨勉骄傲的看向陈云启，笑道：“我们一定赢了。”
    杨勉说出这话，陈云启听着这话，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畅聊梦想和鹜族友谊赛的那段时光，只是除了那份情谊不变，其他所有都变了。
    杨勉悲从心来：“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云启哥经历了什么，按照以前我对他夸赞，他会立马附和一句‘那是自然’，可如今却沉默不言。”
    整个活动最不高兴的应该不是乌哒和乌鲁塔，而是孙南歆，此时见杨勉看陈云启仰慕的眼神，恨不得赶紧离开。
    杨勉转头看道孙南歆，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听说陈将军的射箭厉害，都说他箭无虚发，所以才这么笃定。”
    孙南歆没有理会，杨勉独自尴尬的笑了笑。
    射箭比赛开始。
    杨勉依旧主动上前：“我先来。”
    孙南歆和陈云启知道杨勉这是战术，便看着没有阻拦。
    杨勉拿箭时，转头笑着对孙南歆和陈云启低声说道：“我们先保存最好的实力，我箭术差，可以迷惑他们放松警惕。”
    杨勉以中等的成绩结束了上场，接下来是孙南歆，以中上的成绩结束了中场，最后是陈云启，他果然没让众人失望，以第一的成绩结束了下场，也可以说力挽狂澜让落后的三组直接冲到了第二名。
    没拿第一陈云启有些失落，杨勉却很满足了，因为她对老狼牙并不在意，只在乎跟陈云启一起参加活动。
    接下来祭司又宣布道：“最后一场角力，每组只需派出一人参加。”
    杨勉深知他们三人并不擅长这场活动，并想着放弃，开口对两人说道：“角力比赛，我们都不行，况且在这草原上这一项可是他们最擅长的，我们放弃，就算不参加，我们也不会拿倒数第一了。”
    陈云启虽然变得成熟稳重了，可骨子里的倔强一点儿也没变，他坚定的说道：“我去。”
    杨勉有些担忧，道：“可他们都力大无比，我担心你会受伤。”
    陈云启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68章 出使酉鞍（十一）

    杨勉见陈云启坚持要参赛，也不好再劝说，只说道：“那你一定小心。”
    陈云启不想杨勉担忧，笑着点了点头。
    杨勉看到陈云启这笑容，也深情的回了一笑，心也暖了：“自从来到酉鞍，我也见过云启哥几次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对我笑。”
    陈云启神采飞扬的走上舞台，对战的是乌鲁塔最强的手下，此人跟安颜的身形相仿，一人便能徒手一打四，陈云启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弱小，杨勉见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此人缓缓向陈云启走去，手臂只一挥，陈云启双手挡也挡不住，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又朝陈云启打去，陈云启冲上去用尽全力踢那人的胸部，那人一丝反应也没有。
    随后那人一手拿起陈云启踢过来的右脚，狠狠的摔在地上，只听到一声陈云启落地的声音，便好像全身骨头都要断了。
    如此紧张的场景，杨勉和孙南歆在下面看着心急如焚。
    那壮汉又朝陈云启走去，眼见陈云启站起来都艰难，杨勉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云启……”那一声‘哥’卡在嘴边，硬生生变成了，“将军。”，接着又重复喊道：“云启将军，快躲开。”
    陈云启见状一个翻身才躲过了壮汉的攻击。
    杨勉继续朝陈云启喊道：“他身形肥大，运动稍微笨拙，陈将军不要正面进攻，只需找准时机进攻。”
    陈云启听后缓缓站起身，在不停地躲闪间，仿佛也找到了一些技巧，他见壮汉笨拙的冲过来，故意伸手打他，壮汉的手更长正要打到陈云启，他却狠狠一脚将壮汉踢倒在地，来了个出其不意。
    壮汉身体笨重，这一倒并不比陈云启伤得轻。陈云启抓紧反击，将壮汉手死死的反扣在背后，壮汉一动便只喊疼，最终陈云启获得了胜利。
    杨勉赶紧走上前，心疼的问道：“陈将军，您怎么样？”
    陈云启安慰道：“没事。”
    这时酉鞍王笑着过来，拉起陈云启的手说道：“陈将军果然厉害。”说着一起朝台上走去。
    祭司宣布道：“陈将军获得最后胜利。”随后将老狼牙递给酉鞍王。
    酉鞍王看了看手里的老狼牙，递给陈云启道：“这是给你的奖赏。”
    陈云启双手接过，笑着说道：“多谢大王！”
    酉鞍王欣慰的笑了笑，掩饰不住的夸赞道：“是陈将军凭实力获得的。”
    杨勉惊出的冷汗还未干，此时也替他高兴。
    一旁的乌哒等人一脸的不高兴。
    庆典活动结束，酉鞍王和陈云启走下台子。
    陈云启主动来到杨勉和孙南歆身边，将手里的老狼牙递给杨勉，说道：“这个给你，希望它能为你驱邪避害，护你周全。”
    杨勉知道陈云启的心思，却迟疑了，心想：“你一开始就为了赢得这狼牙吗？可你知道你伤成这样我多心疼吗？”
    陈云启递过来的手久久举在杨勉面前。
    杨勉心疼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不信奉‘天狼神’，你却因此伤成这样，值吗？”
    陈云启没有回答，一心只想将老狼牙递给杨勉，心想：“原谅云启哥不能陪你回去，如今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杨勉和陈云启深情对望了许久，杨勉才含着泪，缓缓抬手接过陈云启用半条命拼来的老狼牙。
    一旁的孙南歆也有些动容，心想：“古人没有骗我们，此时眼见着杨小姐不要说半条命拼来的老狼牙，就算守着江山也可以给她。”
    祭祀活动结束，众人恭送酉鞍王和大臣们离开，杨勉呆呆地望着陈云启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惆怅：“这场活动，我们除了关切的话，好像其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因为酉鞍近来事情多，乌鲁塔也有好些时间没来打扰杨勉，让他们几人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这天，杨勉四人坐在正堂喝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侍卫行礼道：“杨小姐，乌大人有请。”
    孙南歆站起身，阻拦道：“回你们乌大人，杨小姐不去。”
    侍卫强势的说道：“乌大人说了，杨小姐一定要去。”
    孙南歆一脸不屑，问道：“那如果不去呢？”
    侍卫回：“那小的只能强行带杨小姐过去。”
    杨勉怕牵连到孙南歆，开口道：“我跟你去。”
    李若赶紧开口道：“如果要去我们一起去。”
    侍卫突然变得格外宽容，笑着说道：“你们都可以去。”
    四人跟着侍卫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山丘上，周围是敲击石头的声音，山丘下面还有很多来来往往拉石头的人。
    乌鲁塔看着几人的背影，道：“各位，好久不见，可还好？”
    几人闻着声音回头看，乌鲁塔和郝戈尔带着两个侍卫正朝这边走来。
    杨勉跟以前一样，略带嘲讽，笑着说道：“没有乌大公子打扰，自然好。”
    乌鲁塔笑着说道：“还是这么牙尖嘴利。”随后，指着下面拉石头的人接着道，“看到下面这些人了吗？他们是犯了事的罪犯，今天要把前面那堆石头和打下来的石头，全都拉到新建的宫殿那边。你们在这儿监督，如果拉不完，你们就看着他们受鞭刑。”
    杨勉见这些人可怜，生气的说道：“这么多，你这不是要他们拼了命的拉吗？”
    乌鲁塔一脸高傲，道：“他们本就是犯罪之人，命早就不属于他们了。”
    杨勉听到此话，更是有些无奈，道：“那你也不应该这样折磨他们呀。”
    乌鲁塔一副盛气凌人，眼神凶狠，道：“好呀，既然杨小姐这样说了，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如果没拉完，今天……都……得……死……”
    杨勉狠狠地瞪着乌鲁塔，道：“他们的命就如此卑贱吗？如果是我得罪了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人。”
    乌鲁塔见杨勉第一次如此生气，便感大快人心，高兴的说道：“怎么？说要杀他们，你就急了？”
    杨勉语无伦次，道：“你……”

 第69章 出使酉鞍（十二）

    乌鲁塔掩饰不住那得意的表情，道：“原来你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看来拿捏你，还是很容易。”转身对郝戈尔赞扬道：“还是你有办法，我们走。”
    郝戈尔点头，笑着回：“是，大公子。”
    乌鲁塔带着他的人离开，杨勉和孙南歆站在上面看着山下拉石头的罪犯。他们一趟一趟的拉，前半部分还有力气，后半部分就拉不动了。杨勉走下去，对众人说道：“各位，我有话说。”
    大家瞪了她一眼，带着怨恨，道：“你们比他们还可恨，今天拉不完，我们就只能死。”
    杨勉见大家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也没敢再说下去，拿起拉车的绳子，跟大家一起拉。
    孙南歆、李若和孙奇也过来一起帮忙拉。
    拉了一会儿后，见大家稍微放下戒备，杨勉便对众人说道：“大家听我说，我们拉一趟过去太远，很耗力气。如果我们分成三段，分到第一段的人只拉第一段，分到第二段的人只拉第二段，分到第三段的人只拉第三段，这样来来回回可以更好的恢复体力，才有力气拉下一趟。”
    众人听了虽然有些怀疑，还是有人觉得有道理。
    “对。”
    “这样可以吗？”
    “可以，我们拉一段回来就算休息，再拉第二趟就有力气了。如果我们拉全程，拉到后面根本没有力气了，体力也不能好好恢复。”
    “还是先试试。”
    “那我们这组拉第一段。”
    “我们组拉第二段。”
    “好，我们组的，跟着我拉第三段。”
    ……
    众人点头，开始按这个方法拉。
    到了吃饭的时间，杨勉看到全是青草熬的清汤，很是心疼，走上前问道：“为何没有米饭。”
    侍卫摇摇头，一脸无奈，道：“这是草原，哪里有那么多地种大米，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能吃上肉，像他们有吃的就不错了。”
    杨勉失落的自言自语道：“是呀，这里是草原，他们哪里能吃上大米。”
    孙南歆上前安慰道：“凡事尽力就好，不要太为难自己。”
    杨勉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乌鲁塔和郝戈尔带着人又来了，看着一堆堆石头，笑着说道：“哦，拉得挺快呀，看来你们挺能耐呀，还是我布置少了？明天加一倍的人打石头，也得拉完才算。”
    杨勉累得没有力气，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众人拉到很晚，最后剩得不多，杨勉对众人说道：“你们留下几个力气大的，我们把最后这些拉过去，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众人纷纷感谢。
    “感谢！感谢！杨小姐和孙公子。”
    “辛苦您们了，跟我们一起拉。”
    “是呀，不然我们可能拉不完，又是一顿毒打。”
    “这乌家从来都没把我们当人。”
    ……
    杨勉看着这些可怜人，满眼的心酸和无奈。
    等众人走后，他们拉完最后两车。
    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杨勉笑着对他们说：“拉完了，大家都赶紧回去，我们也回去了。”
    众人有些激动，道：“杨小姐、孙公子你们慢走。”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示意，随后都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丫鬟就来传话：“杨小姐……”
    李若扶着腰开门走出来，生气的问道：“今天又要去吗？”
    丫鬟一脸无辜，道：“是大王有请。”
    李若以为大王又要为难杨勉，担心的问道：“大王？可有说什么事吗？”
    孙奇也开门出来，气呼呼的说道：“你们大王、乌大人、乌大公子轮着来欺负我们，是吗？”
    丫鬟赶紧解释道：“这次不是了，大王听说你们昨天的事，今天才特意安排人过来接杨小姐。”
    李若不屑的问道：“如果不去，是不是又要不客气了？”
    孙奇也不屑附和道：“是呀，你们每次都说请，哪次到最后不是强行的？”
    丫鬟彬彬有礼，道：“这次不会强行，大王特地派了马车来接杨小姐。”
    杨勉听到这话，也猜到几分，道：“有马车？居然还有这待遇，我去。”
    孙南歆也走了出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勉摇摇头，道：“不用，既然是大王叫我去，是不会有事的。”
    孙南歆还想开口阻拦。
    杨勉道：“你们就放心，我去去就回。”说完，看了看丫鬟，道，“我们走。”
    丫鬟一边侧身让杨勉先走，一边行礼道：“杨小姐，请！”
    杨勉跟着丫鬟，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朝大殿去了。
    杨勉一进大殿，就看到很多大臣已经在殿中，行礼喊：“大王。”
    酉鞍王没有上次的威严，变的和蔼了不少，笑着问道：“听说昨天你去帮犯人搬运石头了？”
    杨勉低着头回：“是。”
    酉鞍王站起身，朝杨勉走了几步，道：“你给他们出的主意不错，可以节省很多力气和时间。”
    杨勉微笑着，淡淡的说道：“这是我们那里常见的一种方法而已。”
    酉鞍王走到杨勉身旁，笑着说道：“为了给你奖赏，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杨勉一脸兴奋，看向酉鞍王，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吗？”
    酉鞍王郑重的回：“当然，本王既然开口了那一定是真的。”
    杨勉激动的说道：“酉鞍王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我想回……”刚要说出做梦都想说的话“我想回去”，看了一眼陈云启又改口道，“我看那些人吃的太差，这里是大草原，大王为何不让他们其中一些人养羊和牛，利用这里的地理优势，引领民族的整体发展，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
    酉鞍王有些迟疑，道：“他们都是罪犯，放出去了不好管理。”
    杨勉道：“我看他们中间也有很多不是罪犯，只是受到牵连一起抓了，还是可以控制的。”
    酉鞍王笑着说道：“这个建议不错，我们可以一试。”又开口问道，“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
    杨勉吞吞吐吐，想开口：“我……”
    酉鞍王一脸真诚的看着杨勉，问道：“你可愿意留在酉鞍？”

 第70章 出使酉鞍（十三）

    杨勉听到酉鞍王的话有些惊慌失措，赶紧笑着推辞：“父亲年事已高，小女一心只想回去尽孝，平凡度过此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
    酉鞍王纵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真的听到此话，还是有些失落，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道：“如果你决意要回去，我可以放了你。”
    杨勉有些受宠若惊，突然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道：“大王，此话当真？”
    酉鞍王点头确认。
    杨勉赶紧回了句：“多谢大王。”生怕慢一秒酉鞍王就变卦了。
    此时整个大殿，只有陈云启一人替杨勉高兴，乌哒一伙人恨不得赶紧杀了杨勉。
    乌哒着急的说道：“大王，不能放她回去呀。应该杀了她，留着她就是一大威胁。”
    酉鞍王虽然也不情愿，可佩服杨勉的为人，他起身缓缓走了两步，开口道：“她一介女流，对我们的百姓都如此爱护，我有什么理由杀她？她一心行孝，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放她？”
    乌哒朝外面喊道：“带他进来。”
    一位侍卫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给大王行了礼，说道：“禀大王，我们查实陈将军和杨小姐从小一起在武掖郡长大，关系很要好。”
    那人话音刚落，乌哒赶紧煽风点火说道：“是呀，自从杨勉来到酉鞍，陈将军就一直暗里明里帮她，我猜他们都是有预谋的。陈云启先是让大王封他为将军，然后是杨勉来讨好我们的百姓，如果真的让他们奸计得逞，那我们就危险了呀！还请大王三思。”
    杨勉看着酉鞍王听了乌哒的话，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赶紧解释道：“禀大王，我和陈将军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可他一直想要追随的是二皇子。我到京都救父亲的时候，因为我哥和陈将军的志向不同，为了避免争执，陈将军主动请命去了靖饶关。没想到靖饶关的王胥大将军又是五皇子的人，陈将军因为太仰慕二皇子，跟他们不能共事，最终选择了酉鞍。他一直说大王是个明主，说他的坚持是对的，还请大王明鉴，陈将军的一片忠心。”简单的几句话，不仅表明了陈云启的心迹，还巧妙的避开了朝臣之间的互相陷害。
    酉鞍王思索片刻，望着陈云启，笑着说道：“陈将军，我自然是信的。”
    杨勉和陈云启听到此话，才松了一口气。
    乌哒指着杨勉，气急败坏的说道：“大王，不要被这个小丫头给骗了，她最善巧言令色。”
    酉鞍王走到乌哒身边，缓缓开口道：“好了，乌大人，让我请他们来是你的主意，说她是来讨好百姓的也是你。”
    乌哒见酉鞍王如此说，心中很是不快，也只能摇头叹息。
    酉鞍王转头看向杨勉，十分不舍的说道：“你下去，去留你自己决定，我希望你能留下。如果你愿意留下，有任何要求，只要本王能办到的都可以帮你办。”
    杨勉行了礼，简单的回：“谢大王！”转身的那一刻有意看了陈云启一眼，两双眼睛对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恍惚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么天真无邪，没有如今的沧桑，杨勉心里默念：“云启哥，愿我们各行其道！各自安好！”。
    路上，杨勉一直在思考：“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让曾经那么纯粹的情谊变成如今的陌路……”
    回去这事来得太突然，杨勉好像还在梦里一般，都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勉回到住处，孙南歆赶紧走上前询问：“怎么样？大王有没有为难你？”
    杨勉拉着孙南歆的手，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兴奋的说道：“大王允许我们回去了。”
    孙南歆见杨勉如此高兴，也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
    杨勉连连点头，李若也跑了过来，笑着说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几人互相看着，期盼的眼神中，好像抓住了临死前的稻草。
    到了杨勉几人回去的日子，四人骑着马准备出发。
    杨勉回头看着这片土地，心里却有些不舍：“早就盼望回去，如今却没有想象中开心。见了几次酉鞍王，他爱才惜才，是一位好君王。云启哥，我也算理解你了，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我不能支持你，只祈求我们永远不要开战。”随后和孙南歆几人扬长而去。
    杨勉几人一路游山玩水，并没有急着离开酉鞍。
    孙奇疑惑的问道：“公子，杨小姐，我们不是早就想回去了吗？你们不是不习惯酉鞍吃的和住的吗？为何还要留恋？”
    孙南歆笑着说道：“我们自有我们的道理。”
    孙奇看李若没有疑问，以为只有自己不知道，便看着李若问道：“李若，你也知道什么原因吗？”
    李若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呀，但只要是我们小姐做的，都是对的，没必要知道。”
    李若这回答，也是把孙奇弄昏了。
    杨勉摇摇头，笑着说道：“小丫头，别乱说，我可不敢说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孙奇也没再多问。
    几人来到酉鞍边境，并没有直接离开。找了间客栈，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还到处吃喝玩乐，几天之后才准备离开。
    这天晚上，孙南歆睡前对孙奇说道：“孙奇我们明天离开酉鞍，你把东西收拾好。”
    孙奇开心的说道：“太好了，总算可以回去了。”说完便收拾起来。
    第二天一早，杨勉几人骑上马，刚走出酉鞍不远就有人行刺。这在杨勉的意料之中，几人正要准备打，又从另一个方向冲出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陈武。行刺的人见对方人马多，赶紧撤离了。
    杨勉有些疑惑，因为后面出来的这群人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见到陈武那一刻，她也就明白了。
    陈武赶到孙南歆身前，坐在马上行礼喊：“公子、杨小姐……”
    孙奇笑着喊：“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第71章 沃平城祭拜吴泽将军（一）

    陈武道：“很久之前就得到你们要回来的消息，老爷早就安排我们在这边等候，见你们一直在酉鞍边境徘徊，我们也不好直接进去，今天听说你们出了酉鞍边境，我们就赶紧过来接你们。”
    杨勉听了陈武的回答，笑道：“是呀，丞相大人的消息渠道那么多，我们每一步估计都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
    孙南歆解释道：“倒是没有那么厉害，在酉鞍我们是传消息给他，出了酉鞍就在父亲的监察范围之内了。”
    陈武道：“很多人为我们传递消息，为了能将第一手情报交到我们手里换赏银，不知道要费多大劲，累死多少匹马。”
    李若感叹道：“不愧是孙家……”
    这时大皇子派出的人马也赶了过来。
    肖骑走到孙南歆和杨勉身前喊：“孙公子，杨小姐，你们受惊了。”
    杨勉笑着说道：“肖将军言重了，孙公子的人赶来及时，已经把刺客都赶跑了。”
    孙奇见杨勉和孙南歆安排得如此妥当，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杨小姐，你们怎么知道有人在这里行刺我们？”
    孙南歆笑着说道：“具体怎么会被行刺，我不知道，我只是让父亲派来的人带了消息回去。”
    杨勉这才郑重其事的解释：“我们在酉鞍的时候，他们几次想要害我们没有得逞，怎么会轻易放了我们。而酉鞍王既然答应让我们回来，就不会轻易让我们在酉鞍出事，因为会失信于天下，别人会说酉鞍王言而无信，明里说放，暗里却动手。所以出酉鞍边境就是他们最后也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我才给大皇子带去的消息。一路耽误时间是怕我们的人没有那么快过来，在酉鞍边境住了几天，还到处吃喝玩乐是为了吸引注意。”
    肖骑笑着赞叹道：“杨小姐真是厉害，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孙奇也一脸崇拜，道：“好厉害，难怪我这一路上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杨勉笑道：“我们先回城，回去再慢慢聊。”
    “好，好，先回城中。”
    孙南歆包下一家客栈，陈武和肖骑去安排各自的人马。
    杨勉、孙南歆、李若、孙奇一同朝楼上走去。
    上楼时，孙南歆想到离别在即，心中特别不舍，有些为难，问道：“杨小姐后面有什么打算？”
    杨勉不假思索，道：“这沃平城偏远，常听起吴泽将军的事迹，总向往这辈子能来一次，既然来了，我定是要去祭拜他的。”
    关于吴泽将军，杨勉从小听到大的英雄事迹，一直都很崇拜，以前都只是在武掖祭拜，做梦都想来这沃平城看看，这次既然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孙南歆激动的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明天我们一起去。”
    孙奇有些疑惑，问道：“人们都说吴泽将军是葬在沃平城的这些山脉之中，可这里如此多的山脉，我们要去哪里祭奠呢？”
    杨勉道：“都可以，大家说，只要在沃平城的任意山脚下诚心祭奠，他都能收到。”
    孙南歆坚定的回：“只要诚心祭奠，他定能收到。”
    杨勉转头对李若说道：“明天多买些好吃的糕点带上。”
    李若点头回应。
    孙奇积极的说道：“那我准备肉。”
    杨勉道：“好。”
    第二天一早，杨勉四人来到沃平城最大的山脉脚下，李若和孙奇摆好糕点和肉。
    杨勉伸手抓起地上的泥土，轻轻捧在手心。闭上眼，仿佛看到了万马奔腾，和那个冲锋在前的少年，正是和杨勉此时差不多的年纪。少年骑着马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朝她点头微笑，杨勉也点头微笑，视线渐渐模糊，直到幻象消失。随后缓缓睁开眼，打开手掌，任风吹走手心的尘土，心想：“让这风随意带走这尘土，吹向大地，吹到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杨勉一身黑色长袍，长袍的袖子和领口绣着简单的纹理，黑色披风随风舞动。孙南歆一直盯得入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勉喜欢的灰色、粉红色、浅蓝色都变成了黑色、白色、深红色和深蓝色。
    两人点好香举过头拜了三拜，走上前插好。
    杨勉本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心想：“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能到这里来祭拜，以为自己有好多话要对这位心中的大英雄说，可如今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平静的说道，“愿天堂没有战乱！没有饥寒！没有苦难！也没有算计！”
    祭拜完吴泽，四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孙奇看孙南歆一副愁眉苦脸，故意问道：“杨小姐和李姑娘要回武掖郡了吗？好舍不得你们。”
    杨勉还没来得及回答。
    李若抢先一步，点头回应：“嗯，应该是。”
    孙南歆赶紧说道：“那我先送你们回武掖郡。”停顿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武掖郡吗？”
    李若开玩笑道：“你可是丞相大人的公子，你要去哪里谁还敢拦你？”
    孙南歆笑着回：“李姑娘说笑了。”
    杨勉思索片刻，道：“我想先去京都看看赵叔叔和兰姐姐，赵叔叔被大皇子派到京都教皇家子弟，我还没去看他们。顺便再去看看姑父姑母和表哥。”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就是……去看看，皇上是怎么处置王胥替哥哥和牺牲的将士报仇的。”
    杨勉虽然这样说，可心中还有另一个打算：“最重要的，就是云启哥说唐家也参与了陷害哥哥的事，如果查出是真的，我一定不会罢手，就算拼了命也要替哥哥报仇。”
    孙南歆看着杨勉，开心的说道：“那我们先回京都，再送你回武掖郡。”
    杨勉故意问道：“回了京都，孙公子还要送我们回武掖郡吗？”
    孙南歆看了一眼孙奇，认真的点头道：“你们自己回去，我……我和孙奇不放心。”
    孙奇赶紧笑道：“我可没有不放心。”

 第73章 回京都，封县主（二）

    赵忠书思考着说道：“那我找人带信给杨兄，告诉她你到京都了，也让他安心。”
    杨勉看向赵忠书，眼中有说不出的欣慰，笑着说道：“孙公子已经安排人送信了，估计这两天就到了。”
    赵忠书安心的点头，道：“那就好，孙家的势力大，传信过去应该很快。”
    杨勉微微点头回：“嗯。”又不由的想到陈云启，总感觉心中有愧，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埋下头，缓缓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故意问道：“赵叔叔和兰姐姐可有云启哥哥的消息？”
    陈云启一直是赵忠书心中的牵挂，听到他的名字眼神满是落寞，摇头道：“还没有。”
    杨勉见此情形，总感觉于心不忍，心想：“如果不是答应过云启哥哥，我定告诉您们了，可……。”
    杨勉正想得出神，赵兰幽看出她神情有些不对。
    赵兰幽有些期待的开口问道：“勉儿可有云启的消息？”
    听到赵兰幽问话，杨勉猛的抬头看向她，有些心虚，低声道：“我也一直在找人打听，听靖饶关的将士说没看到云启哥哥死，我猜……应该还活着。”
    赵忠书忧郁的脸上，带着一丝责备，问道：“那为何不回来找我们？”
    杨勉吞吞吐吐的说道：“云启哥哥……从小就志向远大，应该……是……去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赵兰幽，怎么会看不出杨勉的不同寻常，可他不想拆穿，只语重心长的说道：“勉儿，如果你碰到他，一定把他带回来，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告诉我们。”
    杨勉又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赵兰幽的眼睛，故意将茶杯放在桌上，第一是为了转移视线，第二是缓解自己的紧张，随后笑着点头道：“当然……当然……”
    赵兰幽见状也没有再追问，心想：“勉儿，你在我们面前从来都不会撒谎，每次都会露出破绽，你是不是知道云启已经死了，怕我们伤心，故意瞒着我们。”
    杨勉一直低着头，看着茶杯，心想：“完了，在他们面前我撒谎都不会，不知道有没有瞒住他们，不应该提起云启哥的，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杨勉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赵叔叔你在这里教皇家子弟怎么样？”
    赵忠书脸上露出一丝慰藉，笑着说道：“不好管教，打也不能，骂也不能，有时候比我都凶。不过这些孩子都很厉害，个个都有自己的见地，有的我都不得不佩服，未来始终是属于年轻人的。”
    杨勉见紧张的气氛慢慢缓解，才笑着说道：“赵叔叔永远都不会老。”
    赵忠书无奈的摇摇头，笑道：“你又逗我开心。”
    杨勉站起身，笑着说道：“我可没逗您，人虽然身体会老，心态却可以永远年轻，赵叔叔就是心态永远跟年轻人一样。愿意接纳新的事物，愿意接受年轻人的新观念，这一点我特别佩服。”
    赵忠书听到杨勉的话，开心了许多，道：“你呀，总是说的那么好听，还让人不得不信。”
    杨勉走到赵兰幽身边，拉着赵兰幽的手，撒娇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兰姐姐。”
    赵兰幽用手指点了一下杨勉的脑袋，笑着说：“是呀，勉儿的一张嘴就是厉害，能说会道，也不知道这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
    杨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很多长辈看不上年轻人，说他们年少轻狂、说他们不思进取、说他们无所作为。”
    赵忠书依旧掩饰不住对年轻人的赞扬，道：“每个年代都人才辈出才好。”
    杨勉缓缓来到赵忠书身旁，笑着说道：“还是赵叔叔好，从小就惯着我们，还说年轻就应该轻狂，不要枉费了大好年华。还得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对的就支持，错的就纠正。”
    赵兰幽跟着走上前，笑着说道：“你呀！父亲教了那么多，你都记不住，这些你倒记得很清楚。”
    杨勉看向赵兰幽，又撒娇道：“我的记忆力差，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能记下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赵忠书看着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开口道：“教的都记住了固然好，可‘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们需要学习古人的知识和智慧，更要加上自己的辨别和判断，懂得根据自身情况加以运用。”
    赵兰幽见赵忠书心情开朗，心中也特别高兴，说道：“父亲今天是很开心，很久没看到您这么开心了。勉儿回来可真的热闹了许多。”
    自从杨政被陷害，杨勉跟着来了京都之后，再没有这么轻松愉快，她也是真的高兴，附和道：“我也很久没这么安安心心的跟人聊天了。”
    晚上赵兰幽带杨勉到屋里休息。
    赵兰幽手里提着灯笼，推开门，道：“勉儿，你今天晚上就住这里。”
    杨勉笑着回：“好。”便跟在赵兰幽身后一同进去了。
    杨勉来到中间的木桌旁，对赵兰幽说道：“兰姐姐，陪我坐会儿，好吗？”
    赵兰幽自然是乐意的，笑着说道：“好，我也想跟你聊聊天。”
    两人对坐在木桌前，昏暗的烛光下充斥着一股不明的心酸。
    杨勉看着赵兰幽，有些惆怅的问道：”兰姐姐，皇上是怎么处置王胥的？”
    赵兰幽也带着一丝忧伤，淡淡的回：”大皇子押着王胥从武掖郡回来，将王胥陷害杨伯伯和卓睿哥哥，还有其他人的事情上奏了皇上。皇上大怒，直接赐了死罪。”
    杨勉听到此话，总算有些安慰，接着问道：“那唐家和孙家呢？他们有受到牵连吗？”
    赵兰幽回：“唐家跟王胥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没有证据，也不能对唐家怎么样，不过以前支持他们的大臣，很多都倒向了大皇子。孙家倒未受到牵连，未查到孙家跟这件事有关。“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
    赵兰幽看杨勉累了，站起身笑着说道：“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第74章 回京都，封县主（三）

    见赵兰幽准备离开，杨勉也站起身，笑着回：“好，您们也早些歇息。”
    赵兰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大皇子带着圣旨来找杨勉。
    和大皇子一起去的公公，看着几人，道：杨勉接旨！
    杨勉几人赶紧出来，跪在地上。
    公公拿着圣旨念：“皇帝诏书：杨勉因武掖郡抗敌、京都平叛、酉鞍和谈几次立功，特赐寿庭县主！钦此！”
    杨勉叩头谢恩：“谢主隆恩！”接过圣旨，站起身，对着大皇子和公公行礼，道：“谢谢大皇子！谢谢公公！”
    大皇子微微点了点头，公公给大皇子和各位行了礼，随后便退下了。
    大皇子笑着祝贺道：“恭喜！恭喜！父皇对你可是赞赏有加，一听说你回来了，赶紧召集大臣商议怎么赏你。听说你喜欢虎刺，又名寿庭木，便把这个名字赐给了你。父皇还说虎刺好，坚韧独立，四季常青，百年不衰。虽不似松柏一样高大，却有玲珑刚健之美，很符合你坚贞、倔强、温柔又勇敢的性格。”
    杨勉谦虚的说道：“这个名字我特别喜欢，诸位费心了，我是怕自己受不起。”
    大皇子之前跟杨勉接触，知道她为人低调，笑道：“依旧如此谦虚。”
    杨勉道：“大皇子说笑了。”顿了顿，问道，“大皇子怎么这么早也跟着过来了？”
    大皇子道：“这里近，来看看赵夫子，了解一下最近公子小姐们的学习。”
    赵忠书夸奖道：“他们都学得不错。”
    大皇子朝赵忠书走了两步，道：“我看他们太调皮，怕惹夫子生气呢？”
    赵忠书回：“哪里会？他们年轻难免气盛，只要品行不坏就无妨。”
    大皇子看了看杨勉，又看了看赵兰幽，笑道：“夫子真是心胸宽大，难怪会教出赵小姐这样温柔、杨小姐这样活泼的人，他们的性格可一点也不像。”
    赵忠书道：“大皇子过奖了，我只是教书育人，并不想改变她们的本性，每个人本就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磨灭他们的个性。”
    大皇子赞赏道：“看来我是请对夫子了，都说夫子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遇到一个好的夫子是孩子一生最大的幸运。”
    赵忠书听到大皇子的赞赏，不免有些惶恐，道：“大皇子言重了。”
    杨勉听到有人夸奖赵忠书，不由的附和道：“大皇子说得对。”
    赵忠书赶紧开口道：“大皇子到里面坐着喝茶。”
    大皇子推辞道：“不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是过来传旨，看看你们。旨传到了，赵夫子这里也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赵忠书道：“既然大皇子有事要处理，我们也不好留您。”
    大皇子道：“赵夫子教他们我是十万个放心。”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赵忠书行礼道：“大皇子慢走。”
    杨勉和赵兰幽也行了礼。
    等众人都离开了，赵兰幽才走到杨勉身前，笑着说道：“恭喜勉儿了。”
    杨勉看着赵忠书和赵兰幽，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感伤，道：“还得谢谢赵叔叔的教诲和兰姐姐的照顾。”
    赵兰幽拉着杨勉的手，依旧温柔的说道：“好了，勉儿，你也不用谢来谢去，这可就见外了。”
    杨勉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的是，我一会儿去姑母家看看，回来还没去看他们，如果让他们来看我，可就不礼貌了。”
    赵忠书最是知书达理，即使很想杨勉留下，可依然笑道：“是呀，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估计都盼着呢。”
    杨勉道：“我叫上李若就过去。”
    赵兰幽看着杨勉，一脸疼爱的说道：“那边住着不方便的话就住这边来，以前我们也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会随意些。”
    杨勉笑着说道：“姑母家有个别院，在她的院子后面，除了打扫的人，平时就只有我跟李若。”
    赵兰幽道：“我是担心你和李若住着不热闹。”
    杨勉也知道赵兰幽是担心自己，心想：“这次是来调查唐家的，我怕到时候惹出事，连累您们。”不得不开口道，“上次来是住的那里，这次如果不住，他们该多心了，还以为是照顾不周。”
    赵忠书点头道：“勉儿考虑得对。”
    杨勉笑着安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兰幽微微点头回：“好。”
    杨勉转头对李若说道：“李若，我们去姑母家。”
    李若回：“好。”
    杨勉看着赵忠书和赵兰幽，道：“赵叔叔、兰姐姐，我会时常来看您们的。”
    赵忠书和赵兰幽微微点头示意。
    这边孙家也来了位传旨的公公，孙老爷、孙夫人、孙南歆跪着接旨。
    公公道：“皇帝诏书：孙南歆因武掖郡抗敌、酉鞍和谈立功，特赐行人官职，跟随大鸿胪刘大人学习外交事务！钦此！”
    孙南歆叩头谢恩：“叩谢皇上！”随后双手接过圣旨站起来。
    孙知敬走到公公面前，笑着说道：“公公辛苦了。”
    公公行礼回：“孙大人，恭喜呀！”
    孙知敬点头行礼，道：“谢谢！谢谢！”
    公公道：“我们先告辞了。”
    孙知敬道：“慢走。”
    杨勉来到李家门口，守卫赶紧行礼，道：“杨小姐，夫人等你很久了，快请进！”
    杨勉微微点头，回：“好。”
    守卫将杨勉带到正堂，杨苒远远看到她进来，笑着上前迎接：“勉儿。”
    杨勉行礼喊：“姑母。”
    杨苒牵着杨勉的手，一边走进正堂，一边高兴的说道：“你可算回来了，听你姑父说皇上下了旨，封你为寿庭县主。”
    杨勉道：“是，今天早上宣旨的”
    杨苒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快坐，坐下说。”
    这时李博伦从书房出来，笑着喊道：“表妹。”
    杨勉转身道：“表哥。”
    杨苒笑着说道：“知道你要来，别院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杨勉道：“谢谢姑母。”
    杨苒道：“你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
    李博伦走到两人身前，道：“是呀，不用这么客气。”
    杨苒看着门外，喊：“来人。”

 第75章 唐家倒，众人推（一）

    听到杨苒的声音，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行礼喊：“夫人。”
    杨苒开口问道：“别院收拾好了吗？”
    丫鬟回：“收拾好了。”
    杨苒微微点头，道：“好，你先下去。”转头对杨勉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杨勉点头回：“好。”
    几人便去了别院。
    杨勉看着这里的布置还是跟之前一样，笑着说道：“姑母有心了，还跟之前一样。”
    杨苒拉着杨勉的手，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说道：“就怕你住着不习惯，特意跟他们交代的。”
    逛得差不多了，一个下人来报：“夫人，少爷，表小姐。老爷回来了，在书房。”
    杨苒对下人说道：“好，知道了，你先下去。”
    丫鬟行礼便退下了。
    三人来到书房，杨苒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都退下。”
    随从行礼后都退下了。
    见几人进来，李策看着杨勉，笑着开口道：“恭喜勉儿呀！”
    杨勉行了礼，道：“还得谢谢姑父。”
    李策指着一旁的椅子，道：“来，坐。”
    杨勉走到椅子旁坐下，随后开口道：“听说唐家跟哥哥的事有关，所以暂时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查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策听杨勉这样说，正好他和大皇子也正发愁，不知如何对付唐怀义，便说道：“快别这么说，唐家背地里坑害百姓，我和大皇子也在查，唐怀义和唐骁太狡猾，还没找到证据。我们和唐家明里暗里的斗，就看谁找到对方的错处，先发制人。”
    杨勉思考着说道：“唐家的势力大，虽然王胥倒下了，但朝堂上不敢得罪他的人还有很多，我们需要先找一个突破口。”
    李策点了点头，随后朝前面的椅子走去，道：“是呀，以前王胥是大将军，手握重兵，大家都怕他们唐家。现在虽然五皇子和丞相都是他们的靠山，可只要我们有证据，他们不会保一个空有虚名的御史大人。”
    杨勉听到王胥的名字，又想到了杨卓睿，道：“听说王胥被斩首示众，可惜我去了酉鞍，没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李博伦一向温文尔雅，这次却不顾形象，生气的说道：“诬陷杨叔叔入狱，害死卓睿，斩首都便宜他了，没能亲手宰了他。”
    杨勉眼神充满了恨意，握紧拳头，道：“只要能让他死，死在谁手里我都高兴，也算是给哥哥的一点安慰。”
    杨苒太了解杨勉了的心情，毕竟杨卓睿叫她一声姑姑。她一脸忧愁，心疼的说道：“是呀，可惜了卓睿年纪轻轻……”
    李策见气氛有些伤感，便转移了话题：“现在赵夫子在大皇子旁边的别院，大门进去朝右往里走便是他的住的右院。”顿了顿，接着道，“朝左边有一条巷子通往左院，左院正好跟大皇子府连接，这也方便见面，毕竟大家都知道你跟赵夫子的关系，前去探望也不会怀疑。”
    杨勉点了点头，道：“要在这里查这些人，还必须劳烦大皇子才行，靠我是动不了他们的。”
    李策拿出一个玉佩递给杨勉，道：“我给你一个玉佩，你到了左院，会有大皇子府的守卫，你将这个玉佩递给守卫，他就会回禀大皇子。”
    杨勉接过玉佩，点头回：“好。”
    交代完事情，杨苒陪杨勉闲聊了许久，才送杨勉回到别院。
    第二天一早，杨勉和李若带着玉佩来到大皇子左院，将身上的玉佩给守卫。
    守卫看了玉佩，点头道：“稍等。”
    杨勉也微微点头示意。
    过了一会儿大皇子也来到了左院。
    杨勉行礼喊：“大皇子。”
    大皇子指着左边的屋子，道：“我们到书房说。”
    杨勉点头回：“是。”
    杨勉和大皇子进了书房，李若在门口守着。
    大皇子在前面的木案坐下，伸手示意杨勉在左侧的木案坐下，随后开口道：“我们一直在查唐家得罪过的人，也查到一些线索。”
    杨勉道：“唐怀义作为御史，以前有一个手握重兵的侄子，所以大家对他十分忌惮，不敢得罪。现在不一样，想要打垮并代替他的，大有人在。谁都希望他倒下，攀上五皇子和丞相大人，所以我们要从这群人着手。而真正了解他并希望接替他的，恰恰是离他最近的人，所以我们要从他身边的人开始。”
    大皇子微微点头，道：“有道理，你需要哪些人的资料，我让人送来。”
    杨勉思考着说道：“听说周荣大人、杜延年大人、梁士衡大人跟唐大人的关系不浅。”
    大皇子道：“他们几人一直是一人谏言，几人附和。”
    杨勉点头道：“那我们就从这几人着手。”
    大皇子有些为难，摇了摇头道：“这，估计不好插手。”
    杨勉道：“对付一人难，三人一起对付就容易多了。”
    大皇子有些疑惑，问道：“你可有办法了？”
    杨勉解释道：“人心最难把握，但又是最好操控的。”
    大皇子接着问道：“那我们下面怎么做？”
    杨勉道：“我们跟他们向来没有太多往来，如果您大张旗鼓，诚心去拜访其中两位，哪怕您什么也没做，以唐家现在的情况，最后一位肯定有些担忧，第一是怕牵连，第二是怕您见的两位倒向了您。您说他们会不会互相猜疑？都想投靠您这座大山，就怕晚了一步分不到好处。”
    大皇子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微笑着说道：“你这招确实高，利用人心的弱点，让他们自乱阵脚。见过的两人就算跟第三个人说，我只是去见见他们，什么也没做，第三个人估计也不会信。”
    杨勉道：“到时候见过的两个人即使不给线索，没见的那个人也会将线索偷偷送来。”
    大皇子笑道：“怕别人站了我的队，他晚了就来不及。”
    杨勉微微点头，道：“接下来还得看大皇子的。”
    大皇子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也先回去，耽误太久怕被人怀疑。”

 第76章 唐家倒，众人推（二）

    杨勉行礼回：“是。”
    杨勉从左院出来，去了赵忠书的右院。
    杨勉走到书房看见赵兰幽正在看书，偷偷走上前，扮着丫鬟的语气，道：“小姐，看书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赵兰幽知道是杨勉来捣乱，一直看着书，没抬头，笑着说道：“只是看书，倒是没你走路累。”
    杨勉挪开赵兰幽眼前的书，撒娇道：“我累了，姐姐要不要陪我玩会儿？”
    赵兰幽轻轻放下书，温柔的笑道：“怎么？以前天天皮也没见你累，现在倒是怕累了？”
    杨勉笑着说道：“我可不怕累，就怕姐姐不理我。”
    赵兰幽摇摇头，道：“姐姐怎么可能不理你。”
    杨勉继续撒娇道：“那姐姐你要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不理我。”
    杨勉心里始终害怕，她害怕有一天赵忠书和赵兰幽知道陈云启还活着，更害怕她故意隐瞒，赵忠书和赵兰幽无法原谅她。
    赵兰幽宠溺的说道：“好，姐姐答应你。”
    杨勉看了四周，问道：“赵叔叔去教书了吗？”
    赵兰幽点头道：“嗯，还有一会儿才回来。”
    杨勉拉着赵兰幽的袖子，轻轻甩了甩，道：“那姐姐陪我去院子里逛逛。”
    赵兰幽笑道：“好……”
    两人便朝院子里去了。
    这边，大皇子按照计划，带着一群人，坐着轿子来到周府，走到门口。
    守卫行礼喊：“大皇子。”
    大皇子侍从道：“快去叫周大人来接驾。”
    守卫回：“是。”
    不一会儿周荣跑了出来，有些惊慌失措，行礼喊：“大皇子……大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不要怪罪。”
    大皇子热情的上前搀扶，道：“周大人言重了，你们尽心竭力，怎么会怪罪？”
    周荣赶紧让大皇子进府：“大皇子，府里请。”
    大皇子拉着周荣的手腕，笑着说道：“走，我们一起进去。”
    周荣有些不知所措，点头回：“好……好……”
    大皇子边走边开口道：“周大人，跟唐大人的关系匪浅呀。”
    周荣小心翼翼，道：“还好……还好……跟其他大人的关系也不错。”
    大皇子笑道：“周大人不要紧张，我只是随便转转，到了这里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周荣连连点头，道：“是……是……府上简陋，怕大皇子不习惯。”
    大皇子继续朝里走，道：“周大人说笑了，你也知道从小父皇就让我在外征战，什么简陋的地方都住过。”
    周荣紧紧跟在大皇子身后，连连附和道：“是，大皇子从小就很厉害。”
    大皇子带着侍从在周荣府里转了一阵，才准备离开。
    大皇子道：“周大人，我看你这里还不错，今天就先不叨扰了，我们改日再聊。”
    周荣低着头回：“我送送大皇子。”
    走到门外，大皇子故意对着周荣说道：“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周大人。”
    周荣道：“不敢，不敢，大皇子见外了，都是为朝廷、为百姓办事。”
    大皇子笑着点了点头，上了轿子，轻轻说道：“我们走。”
    侍从回：“是。”随后坐着轿子离开。
    周荣赶紧回到府里，心里忐忑不安，自言自语道：“大皇子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了？不会是有什么事？”
    大皇子随后带着人又来到杜府。
    一个守卫赶紧上前迎接，行礼喊：“恭迎大皇子。”
    另一个守卫跑进府里去禀告杜延年。
    大皇子笑着点头，问道：“杜大人呢？”
    守卫回：“老爷在里面。”
    不一会儿杜延年跑了出来。
    大皇子朝前走了两步，笑道：“杜大人挺快呀，我这刚到门口，你就出来了。”
    杜延年行礼回：“听说大皇子来了，小的不敢怠慢。”
    大皇子扶起杜延年，道：“没有怠慢，你看你这着急的。听唐大人说你不错，今天路过这里，就来看看。”
    杜延年不知道大皇子此次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家出了什么事，心里有些惶恐不安，思考着开口道：“大皇子有心了，唐大人过奖了，我也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而已。”说着后退了两步，示意大皇子进府，“大皇子里面请，里面请。”
    大皇子一边笑着朝里走，一边回：“好。”
    大皇子在里面转了一会儿，看了一圈，道：“府里不错。”
    杜延年道：“承蒙皇上赏识，都是皇上赐的。”
    大皇子道：“时间不早了，有空再来。”
    杜延年有些莫名其妙，大皇子过来，就转了转，说这么几句话就要走，赶紧开口道：“大皇子要不坐坐，喝杯茶？“
    大皇子回：“不必了。”
    杜延年送大皇子走到轿子旁，行礼喊：“大皇子慢走。”
    大皇子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轿子。
    杜延年送走大皇子，心里也有些不安：“大皇子在周大人那里待了那么久，不会是商量什么事，大皇子都到我这里了，却什么也没说，是觉得我不行吗？”
    梁士衡正坐立不安，在正厅走来走去，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梁士衡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大皇子会过来吗？”
    下人喘着气，道：“大皇子……大皇子回去了，在周大人府里待了大半个时辰，在杜大人府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梁士衡朝正堂里面走去，心想：“大皇子去了周大人和杜大人府，怎么没来我这里，他们商量了什么？”赶紧转身朝门外走去，还自言自语：“不行，我得去问问他们。
    梁士衡来到杜延年府上。
    守卫看着梁士衡，行礼喊：“梁大人。”
    梁士衡问道：“你们老爷呢？”
    守卫回：“在里面。”
    梁士衡一边点头，一边朝里走。径直来到正堂，看见正在喝茶的杜延年。
    梁士衡一边朝杜延年走去，一边问道：“杜大人，大皇子找你说了什么？”
    杜延年站起身，回：“什么也没说，就到处转了转。”
    梁士衡一脸怀疑，不确信的问道：“就到处转了转？什么也没说？”

 第77章 唐家倒，众人推（三）

    杜延年知道梁士衡不信，很坚定的回：“对呀。”见梁士衡不依不饶，接着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身边这些下人。”
    梁士衡掩盖不住自己的怀疑，一边朝左侧的椅子走去，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我问下人，他们会说实话吗？”
    杜延年也对大皇子的这一举动很疑惑，正想弄个清楚，见梁士衡这样，说道：“大皇子还去了周大人府，在那里待了大半个时辰，要不我们去问问周大人。”
    梁士衡害怕被孤立，很生气的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不愿意说，故意糊弄我呢？”
    杜延年感觉被误会，有些着急，道：“大皇子真没说什么。”
    梁士衡见此情况，也只能说道：“好，好，我们先去找周大人，看看你们到底怎么打算。”
    杜延年道：“走走走，一起去。”
    两人正要出门，一个下人上来，轻轻在杜延年耳边说道：“周大人去了唐大人府。”
    杜延年挥手示意下人下去，对梁士衡说道：“我们不用去了。”
    梁士衡感觉不对，赶紧问道：“怎么了，你不敢去了？”
    杜延年淡淡的开口道：“周大人没在府上，去了唐大人府。”
    梁士衡看着杜延年，猜测道：“难道大皇子给他说了什么？他去告诉唐大人了？”
    杜延年也一脸疑惑，一边缓缓转身回去，一边思考：“这个……”
    梁士衡见这情况，心里更是着急，道：“杜大人，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们故意瞒着我们，到时候又跟陷害杨将军一样，陷害我们。”
    杜延年淡淡的说道：“梁大人先不要着急，我们要先把事情弄清楚。”
    梁士衡赶紧说道：“杜大人，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事可不能丢下我，不然我们谁也别想跑。”
    杜延年知道自己有贪污的把柄在梁士衡手里，赶紧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肯定一起的，你有事情也不能丢下我，现在我们先等唐大人和周大人的消息。”
    梁士衡回：“好。”
    两人坐在杜府正堂喝茶，等了很久，直到一位下人来报：“老爷，周大人出了唐府，现在正准备回去。”
    杜延年赶紧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去周府。”
    梁士衡也站了起来，道：“走。”
    两人来到周府，周荣正坐在正堂。
    杜延年看向周荣，问道：“周大人，您刚从唐府回来，唐大人可有什么示下？”
    周荣站起身，道：“唐大人没什么示下，我过去只是跟他谈论了今天的公事。”
    梁士衡一脸怀疑，故意问道：“周大人，大皇子今天可来过您这里？”
    周荣淡定的回：“来过。”
    梁士衡接着问道：“那大皇子跟您说了什么？”
    周荣道：“到府里到处转了转，没说什么呀？”
    梁士衡道：“没说什么，你急着去见唐大人，还谈到这么晚？”
    周荣知道两人有所猜疑，知道大皇子这是要离间他们。想要解释，又怕他们不信，只能说道：“我们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还信不过吗？”
    两人心里都明白，大家都是冲着利益来的，不过乘上了同一条船，一旦出了问题，谁还信得过谁。
    杜延年也故意说道：“你们如果有什么安排，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别丢下我们呀。”
    周荣有些生气，安慰道：“一直以来，有什么事都跟你们商量来的。”
    杜延年见状，连连点头，道：“是……是……”
    周荣继续说道：“我们一定要互相信任。”
    杜延年道：“当然……当然……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荣道：“你们先回去，不要瞎猜疑。”
    杜延年拉着有些不服气的梁士衡出去。
    走出周府大门，杜延年对梁士衡说道：“我看他们应该没什么事，可能大皇子真的只是过来转转。”
    梁士衡还是坚持道：“反正我不信，唐大人的侄子王胥已经被处死了，唐大人估计也脱不了关系，被牵连是早晚的事，没了靠山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倒。“打量着杜延年，接着说道，“如果能靠上大皇子这座大山，谁不动心，杜大人……我看你和周大人都有这个打算。”
    杜延年看了看四周，赶紧轻轻说道：“梁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我可没这心思。”
    梁士衡一脸嫌弃，不屑的说道：“是吗？我有事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回去了。
    梁士衡回到府里，越想心里越乱：“大皇子如果真有心拉拢周荣和杜延年，那我怎么办？趁现在我得给自己找条后路，不然连喝汤都没我的份了，估计还得成他们的替罪羊。”赶紧跑到书桌前翻出几页纸，自言自语道，“这可是唐怀义联系王胥，陷害杨政的证据，我得想办法交给大皇子，应该可以将功抵过。正好陷害杨政我没参加，还留了这些证据。”
    自从大皇子见了周荣和杜延年，唐怀义一伙便互相猜疑，乱了阵脚。
    这天傍晚，李博伦带着杨勉来到书房，李策正坐在桌前查看资料。
    李博伦敲了敲门：“父亲。”
    李策笑着抬头，站起身道：“快进来。”
    李博伦推开门，看了看后面的杨勉，一起走了进去。
    杨勉行礼：“姑父。”
    李策一边朝一旁的椅子走去，一边开口道：“快坐，快坐。”
    三人坐下后。
    李博伦道：“我已经让他们都下去了，父亲让勉儿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李策看向杨勉，道：“勉儿，大皇子已经拿到唐怀义陷害你爹的证据。”
    杨勉有些激动，立马起身问道：“真的吗？”
    李策面带忧郁，道：“可只有一份信件，还定不了唐怀义的罪，他到时候抵赖我们也没办法。”
    杨勉缓了缓神，问道：“那我们还需要哪些？”
    李策也站起身，朝前面走了两步，道：“周大人和杜大人那里应该有更有力的证据，可他们老奸巨猾，估计不会轻易拿出来。”

 第78章 唐家倒，众人推（四）

    杨勉此时对唐怀义恨之入骨，想立马置他于死地，眼神凌厉，思考着道：“他们还没有轻易拿出来，是因为对他们的威胁还不够大。”
    李策问道：“你还有其他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吗？”
    杨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知道利用人心。
    杨勉一脸严肃，道：“我听说唐大人的儿子和周大人的儿子经常一起欺压百姓，杀人放火、强取豪夺。”
    李策点头回：“是，我们一直在暗查，手里有不少证据。可这些只能针对唐骁，影响不了唐怀义和周荣。”
    杨勉道：“我们不要暗查，要明目张胆的查，先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要给他们十足的压迫感。”
    李博伦疑惑的问道：“这样，不是打草惊蛇吗？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知道的证据都销毁了。”
    杨勉摇摇头，道：“他们越是有行动，越容易露出马脚。”
    李策微微点头，道：“好，我明天就安排人去。”
    杨勉点头回：“嗯。”
    李策看了看外面，对李博伦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送勉儿回去，我把明天的事安排一下。”
    杨勉行了礼，和李博伦一起离开书房，准备回别院。
    走到路上，杨勉问道：“表哥，可有听说孙家是否参与其中？”
    李博伦道：“我之前也问过父亲，他说并有查到孙家有参与。”
    杨勉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也算真心相信孙南歆。
    第二天一早，李策就安排人到乡间搜索唐骁强占良田的证据。
    杨勉故意安排人到杜府周围散播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大皇子收到了好几位大臣举报唐大人的信件，里面有很多唐大人陷害其他官员的证据。”
    “我估计唐大人快了……还有跟他一起的几位大人估计也……”
    “是呀，这不，一早又看到一大批人去收集唐公子强取豪夺的证据。”
    “这么明目张胆的搜查，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和唐大人关系很好的，经常一起的……那位，都……哎，不说了，不说了。”
    这些话传到杜延年耳朵，心想：“看来姓唐的危险了，大家都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投靠大皇子，我如果再不出手就得跟姓唐的一起完了。”
    ……
    不久，大皇子派人请杨勉到左院，他早早的坐在前面的木案旁。
    杨勉行礼喊：“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点头道：“恩，快坐。”
    杨勉点头，走到右侧缓缓坐下。
    大皇子道：“我们现在拿到了不少唐怀义陷害大臣的证据，可以下一步了。”
    杨勉若有所思，道：“我们直接拿出证据，怕唐怀义死不承认。”顿了顿，接着道：“我有个办法。”
    大皇子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
    杨勉道：“你带人去唐府搜查，直接找人将这些证据放进唐怀义的书房，这样他想不承认也由不得他。”
    大皇子笑道：“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勉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皇子是觉得我这招跟他一样，是陷害吗？”
    杨勉有些害怕，毕竟这是在大皇子面前，万一以后有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大皇子见状，赶紧改口道：“这也不算陷害，你只是把他遗落的证据还给他而已。”
    杨勉听了稍微有些心安，心想：“不是我非要如此小心，是‘伴君如伴虎’，如果有一天您真的成为皇上，我们便可能是你最大的后患。”
    大皇子问道：“我们何时动手最好？”
    杨勉没有迟疑，坚定的说道：“越快越好！”
    随后，大皇子便带着很多侍卫，围满了唐府。
    一个侍卫喊：“奉皇上旨意，搜查唐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大皇子带着人挨着搜查，到书房时，贴身侍卫将书信放进书里，在挨着翻出来，喊道：“来人，这里有很多陷害大臣的信件，搜出来的都交给大皇子。”
    过来的几个侍卫回应：“是。“，随后都认真搜查起来。
    唐怀义见状，也是一脸的无奈，心想：“没想到，他们居然用这手。”
    这时外面也挤满了人，一位老妇跪在大门口，哭着喊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女儿呀！你的仇可以报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不愿为你伸冤，不敢跟唐家对抗，今天唐家的报应终于来了。”
    杨勉走上前扶起老妇，心里一阵酸楚，道：“老人家，唐家的罪责，你愿意做证人吗？”
    老妇连连点头，哭着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杨勉安慰道：“大皇子定为你们伸冤。”
    老妇又要跪下，还开口道：“我给您跪下了，我女儿被他们活活打死，太惨了。”
    杨勉很是心酸，心疼的说道：“老人家快起来，快起来。”
    大家看到这一切都在讨论唐家的罪行。
    “他们家横行了这么多年，何止这些……”
    “去年我儿子的腿被他们打断，没治好，现在走路一瘸一拐。”
    “因为他们看上了我们家那块地，硬是抢了去。”
    “我也要去作证，他们看我们生意好，三天两头到店里来要钱，不给就砸东西。”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被唐家欺压的事。
    大皇子走到杨勉身边，轻声问道：“外面这些人也是你请来的？”
    杨勉有些惊慌，赶紧解释道：“不是，还请大皇子明察。”
    大皇子若有所思，沉思片刻，道：“看来唐家真的是罪有应得。”
    ……
    肖骑押着唐怀义和唐骁出来，唐景宁在后面哭喊着：“父亲、哥……”
    杨勉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转身对李若说道：“李若，我们回去。”
    李若点头回：“是。”
    晚上，杨勉又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不知道是高兴，是兴奋，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李若担心杨勉的身体，便走过去问道：“小姐，又睡不着吗？”
    杨勉闻声转过头，道：“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

 第79章 杨勉和孙南歆对立（一）

    李若道：“我们给少爷报了仇，小姐应该是高兴。”
    杨勉道：“可我心中并不高兴，好想哥哥，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李若见杨勉又伤感了，赶紧安慰道：“天不早了，我去给您泡些安睡的药，喝了好好睡一觉。”
    杨勉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必，你下去休息。”
    李若也明白，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杜钰来找杨勉，两人站在长廊上，望着天空。
    杜钰道：“皇上已经下旨‘唐怀义陷害忠臣，因为不是主犯被收监入狱，听候发落。唐骁因为欺压杀害百姓被判斩首，唐府被抄，所有人沦为奴隶’。听说跟唐家有关系的人都在撇清关系，此事已成定局，大家现在只能观望，害怕牵连到自己。”
    杨勉淡淡的说道：“唐家有这样的下场都是自食其果，我反而高兴不起来，觉得有太多无辜的人，是不是不应该遭受这些。”
    杜钰赶紧安慰道：“谁让他们是唐家的人，即使没有参与，也变相的享受了这些，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杨勉转头看向杜钰，道：“我们去看看，毕竟唐小姐曾对我有恩。”
    杜钰点头道：“好，我们陪你去。”
    杨勉和李若穿着男装，跟着杜钰朝唐府走去，远远的看到有5人在大门前。
    孙南歆左手牵着王云筝，前面跪着一位妇人，正在恳求两位士兵。
    跪着的妇人对士兵哀求道：“这孩子可怜，就放了她。”
    两人有些为难，一个士兵开口道：“这是上面的意思，一个都不能放。”
    孙南歆道：“她不是唐家的人。”
    士兵没有权利决定，只能开口道：“不好意思，孙公子，我们真的做不了主。”
    杨勉几人到孙南歆旁边，杜钰上前看着士兵，问道：“怎么了？”
    孙南歆转身看向杨勉几人，此刻两人仿佛很陌生，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出生入死的情谊。
    士兵向杜钰行了礼，道：“孙公子要我们放了这个小女孩。”
    杜钰转头看向杨勉，杨勉微微点头示意，杜钰回头对士兵说道：“我认识她，她不是唐家的人。”顿了顿，接着道，“这里我来处理，你们去。”
    两位士兵行礼进了府里。
    杨勉走到王云筝面前，缓缓蹲下身看着她，给她擦了擦两角的眼泪。
    王云筝看着杨勉，哭着问道：“姐姐，为什么要抓他们？”
    杨勉微笑着说道：“他们不是被抓。是皇上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他们暂时不能回来。”
    王云筝听杨勉说唐景宁他们有其他任务，虽然不太懂，可好像有些信了，只开口问道：“我能去看他们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杨勉有些心酸，或许没有人能经得住一个小孩如此的询问，叹了口气，道：“不能去看他们，这件事情很重要，需要保密。”抬头看了一眼孙南歆，笑着说道，“以后你就跟着孙哥哥，他会照顾你的。”
    “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敢把隐患放到我这里。你不怕她以后长大了……”孙南歆低头看着杨勉，没有继续说下去，怕王云筝听到心里会有阴影。
    杨勉依旧淡定，回了句：“不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我相信你。”顿了顿，故意说道：“那要不，你把她留给我。”
    孙南歆牵着王云筝的手，紧握了一下，心想：“我如今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是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况且王胥害死了杨卓睿，云筝又是王胥的亲妹妹，你会真心放了云筝吗？”
    杨勉看到孙南歆紧握的手，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也有些失落，心想：“我们终究是没有互相信任彼此，你曾经说过“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信”，当时是我不信任你。可如今，我完全信任你了，你却开始怀疑我。”转头看向李若，道，“把钱袋给我。”
    李若递上钱袋，杨勉转手交到王云筝手里。
    王云筝拿着钱袋，问道：“姐姐为什么给我钱？”
    杨勉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因为一块石蜜。”
    王云筝疑惑的问道：“可石蜜怎么会值这么多钱？”
    杨勉有些愧疚，道：“你觉得不值这么多，可它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是不止这么多。”
    “不止”杨勉特意说得重了两个分贝，强调她对王云筝异样的情感。
    杨勉说完便站起身。
    孙南歆赶紧开口道：“你不需要跟她解释什么吗？”
    杨勉知道王云筝无辜，也从没想过要害她，只是这事终究对她有些伤害。她微微附身，低头看着王云筝，温柔的说道：“等你长大了，可以来找我。请永远记住，在大义面前，我们要先放下自己的私人恩怨。”
    孙南歆依旧怀疑，问道：“你会真心放了她吗？”
    杨勉听到这话，心里无比难受，想到：“你可知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父亲和哥哥讨一个公道，难道真的有错吗？况且仇已经报了，我又何故去伤害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无辜人，我再怎么残忍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小孩。”一脸无奈的看向孙南歆，独自感伤，“我本想诚心说一句，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会放了她，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杨勉狠狠的说了句：“当我强大到对手拼了命也伤不到我分毫的时候，饶她一次又何妨。”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独自感伤，“你非要觉得我是十恶不赦、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我只能用这句话回你，可我最痛心的是，到最后怀疑我的人偏偏是你，为何是你……你可知，你早已成了我想要去解释的那部分人之一。”
    杨勉看了一眼孙南歆，准备离开。两人擦肩而过时，孙南歆轻轻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如果当初你到京都救杨叔叔失败，皇上没有放了他，你会怪皇上吗？”

 第80章 杨勉和孙南歆对立（二）

    杨勉有些迟疑，轻轻的回：“皇上是好皇上。”说完继续往前走了，心中莫名难受，暗自感伤，“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孙南歆闭上眼，对杨勉有些不了解，心想：“有时候觉得你很单纯，单纯到没有一丝杂质。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复杂，复杂到琢磨不透。”
    杨勉沉思片刻，心想：“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我。”
    杜钰和李若紧紧跟在杨勉身后。
    杜钰一直看着杨勉和孙南歆，仿佛是看得最明白的人，或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几人走了一段路后，杜钰开口道，“小姐不必在意，正因为孙公子为人刚正不阿，不喜欢我们打倒唐家的方式，才怀疑您……”
    杨勉心里阵阵苦涩，笑道：“或许……”
    李若见杨勉如此失魂落魄，对杜钰说道：“杜姐姐，你有事就去忙，让小姐静静，我在旁边守着就好。”
    杜钰见状，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又返回唐府，想跟孙南歆解释，可他已经带着王云筝离开了。
    ……
    回到住处，杨勉失魂落魄的说道：“李若，多拿些酒来。”
    李若微微点头，道：“是。”
    还没等李若转身，杨勉继续说道：“还有，今晚我谁也不见。”
    李若有些心疼，道：“是。”
    李若取来酒送到杨勉屋里，随后便退下了。
    杨勉独自一人在屋里喝得酩酊大醉，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是第一次如此失态，李若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给杨卓睿报了仇高兴，还是因为跟孙南歆对立难过。
    晚上杨苒和李博伦从侧门过来找杨勉。
    李若开门，行礼道：“李夫人，表少爷……”
    杨苒笑着说道：“唐家已经倒下了，弟弟和卓睿的仇总算报了，我们来看看勉儿。”
    李若有些为难，阻拦道：“小姐说她这些天累了，想好好休息，还请孙夫人和表少爷先回去，等小姐休息好了，我告诉她，她定亲自过去找您们。”
    杨苒听到此话，也理解，道：“这些天是难为勉儿了，那我们明日再来。”
    李若微微点头道：“李夫人，表少爷慢走。”
    刚送走杨苒和李博伦，正门这边又有人敲门。
    李若赶紧过来开门，见是赵兰幽，喊道：“赵小姐……”
    赵兰幽问道：“勉儿呢？”
    李若自然是了解杨勉的，她说不谁也不见，绝对没有包含赵忠书和赵兰幽，开口道：“小姐在屋里，让我送了好些酒进去。”
    赵兰幽一脸担忧，道：“我去看看。”
    李若并没有阻拦，等赵兰幽进来，关上门跟在后面。
    赵兰幽推开房门，见杨勉已喝得不省人事，瘫软的趴在木案旁，走过去，心疼的说道：“怎么喝成这样？”她想拿走杨勉手里的酒瓶。
    见有人拿酒瓶，杨勉缓缓抬起头，小脸已经通红，手死死的拽着，道：“我还没喝够。”
    赵兰幽温柔的说道：“勉儿乖，我们今天不喝了。”
    杨勉醉着酒，望着酒瓶，固执的说道：“酒……酒……不好喝，可……它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烦恼……难怪大家都叫它‘忘忧君’……”顿了顿，打了个嗝，继续说道，“可我为什么还是很难受？”
    赵兰幽安慰道：“姐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还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杨勉意识里还是听赵兰幽的话，笑着说道：“好……”
    赵兰幽扶起杨勉到床上躺下，杨勉随口说道：“赵叔叔，兰姐姐，对不起……”
    赵兰幽心疼的说道：“你怎么会对不起我们呢？”
    杨勉苦笑着问道：“姐姐，您说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您都不能不理我，对不对？”
    赵兰幽坚定的点头道：“对……”
    随后李若端来一碗醒酒汤，赵兰幽小心翼翼的将醒酒汤喂给杨勉，心想：“这该是有多难受，才会用酒来麻醉自己。”
    李若心疼的看着杨勉，心想：“小姐如此折磨自己，一是因为少爷回不来了，二是因为孙公子跟她不再亲近了……”
    她们又怎么知道还有第三件事，关系到赵忠书、赵兰幽和陈云启，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里。
    杨勉躺在床上，糊里糊涂的开口道：“还有第三件事……”
    赵兰幽看向杨勉，心疼的问：“第三件事？”
    杨勉道：“对……对……对不起，姐姐……”
    赵兰幽重复道：“对不起？”
    杨勉微微点头，醉醺醺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一人……不能……不能说……”
    赵兰幽听到此话，也没再追问，只说道：“既然不能说就先不说，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用毛巾给杨勉擦了擦脸，继续说道，“你看你，得好好休息才是。”说完坐在床边守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天亮赵兰幽才准备离开，还不忘对李若说道：“勉儿这些天太累了，昨晚又喝了太多酒，让她多睡会儿，我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李若点头道：“是，赵小姐，我送你出去。”
    赵兰幽道：“不必了，你照顾好勉儿。”
    李若微微点头示意。
    快到午时了，杨勉才缓缓醒来，还有些头疼。
    李若走上前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杨勉用手摸了摸头，问道：“我怎么头好痛？”
    李若道：“你昨晚喝了好多酒，赵小姐在你床边照顾了你一晚，天亮了才回去。”
    杨勉立马坐起身，道：“兰姐姐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李若道：“你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知道。”
    杨勉道：“那我岂不是好失态，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李若一脸无辜，道：“我拦谁，也不敢拦赵小姐呀，你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劈了。”
    杨勉笑了笑，道：“也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兰姐姐走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李若思考着说道：“异常？倒是没有，只交代让我照看好你，她晚些再过来。”

 第81章 杨勉和孙南歆对立（三）

    杨勉听李若说赵兰幽离开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扯了扯被子试探着问道：“那我们有聊到云启哥的事吗？”
    李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有些不明所以的追问道，“小姐为何突然这样问？”
    杨勉轻轻点了点头，故意说道：“云启哥的事一直压在兰姐姐心里，我是怕提到了云启哥哥她心里难过。”心想，“还好，昨晚喝醉了，应该没说到云启哥的事，不然就完了。”
    杨勉想起昨天唐家的事，问道：“唐府现在怎么样了？”
    李若道：“女眷有的流放做苦力，有的被卖给别人做奴隶。”
    杨勉若有所思，道：“你安排人去打探一下唐小姐的下落。”
    李若微微点头回：“是，我这就去安排。”随后退下了。
    杨勉替杨卓睿报了仇，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和李若盲目的走在京都的长街上，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孙府附近，杨勉抬头看了看孙府的方向。
    李若跟在后面，看出了杨勉的心思，开口道：“小姐，我去叫孙公子……”
    杨勉懒懒的开口道：“不了……”随后低头准备离开，可刚一转头便看见孙南歆和孙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孙南歆这次没有开口，也没有走过去。
    杨勉知道孙南歆还在生气，便微笑着想要主动走过去。可脚刚要抬起，却见孙南歆面色严肃转身离开，杨勉心中无比失落，急忙喊道：“孙公子……”
    孙南歆听到杨勉的呼喊，心中虽然还在生气，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杨勉定了定神，缓缓走了过去，有些为难的开口问道：“孙公子，可是不愿见我？”
    孙南歆只回了两个字：“没有……”
    杨勉知道孙南歆在生她的气，还是故意问道：“那你见我为何转身就走？”
    孙南歆依旧淡然的简单回复道：“突然想到有事……”不会撒谎的他，一眼就被杨勉看穿了。
    杨勉笑着说道：“既然孙公子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行了礼便和李若离开了。
    回到院子，杨勉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也是难得的轻松。
    李若跑进来，道：“小姐，打听到了，唐小姐在西市买卖奴隶的市场中。”
    杨勉有些为难，缓缓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一会儿把她买下来，放了。”
    李若从来也不问杨勉原因，只知道是杨勉决定的，按吩咐做就是，便点头回：“好。”
    杨勉和李若女扮男装走到西市买卖奴隶的地方。到处是哭喊声，奴隶们穿着十分破烂，被绑成一排排，浑身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一些有钱人拿出银子，任意挑选着他们，看着都让人心疼。
    李若找到这里的头子，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唐景宁的？”
    头子笑着回：“是有这么一个人，公子这是要买她？”
    李若面色严肃，道：“带我们去看看是不是我们要的这个人。”
    头子不好意思的说道：“真不巧呀，二位公子，已经有另一位公子买下了。”
    李若看了看杨勉，接着问道：“是谁买的？”
    头子笑道：“这位公子也是阔绰，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把一起的几个全买下了。”
    杨勉看了看人贩子，也猜到了几分，问道：“这位公子现在在哪里？”
    头子指着旁边的茶楼，对杨勉回复道：“在楼上喝茶，一会儿就说要带人走，正在办理手续。”
    杨勉和李若朝楼上走去，转头看向坐在左边靠窗喝茶的公子，不出所料此人正是孙南歆。
    杨勉愣了一会儿，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欣喜，即使早就猜到是孙南歆，可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有说不出的惊喜。
    杨勉手背在身后，笑着走上前，这也是杨勉第一次那么坦诚，那么释然的走向孙南歆，玩笑说道：“我以为是谁如此阔绰，原来是孙公子。”一边在孙南歆对面坐下，一边接着说道，“既然是孙公子要的人，那我就不争了。”
    自杨勉朝孙南歆走过去，他就一直盯着杨勉，也没有任何回应。
    为了缓解尴尬，杨勉拿起木案上干净的杯子，微笑着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刚放下茶壶，准备喝一口茶，此时孙南歆一把抓住杨勉端着茶杯的手腕。
    杨勉看着孙南歆，过了一会儿，才故意笑着说道：“怎么？孙公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我都说把人让给你了，还不能请我喝杯茶吗？”
    孙南歆一脸严肃，问道：“你就没有其它话要说吗？”
    杨勉呆呆的看着孙南歆，没有说话。
    孙南歆没有松手，也没有说话，心想“只要你说，你也想救静宁，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问。”
    杨勉苦笑一声，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孙奇，问道：“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老拉着我的手腕，又不说话？”
    孙奇见两人本就心里装着对方，却谁也不让，故意开口道：“我家公子是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就不说话，上次还是我家老夫人过世的时候，才见过他这样。”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不好一直僵持着，便用另一只手接过茶杯。然后使劲挣脱孙南歆抓着的手。
    孙南歆也还手想要拉住杨勉的另一只手，杨勉端着茶杯绕开，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几个回合。
    楼下的客人都在讨论。
    “上面两位富家公子，为了几个奴隶打起来了。”
    “听说是为了唐家小姐。”
    “曾经的御史大人千金，谁不想买回去做奴隶，说出去都有面子。”
    ……
    最终茶杯打落在地，摔成几瓣，就像杨勉此时破碎的心，四分五裂，茶水也撒了一地。
    杨勉看着一地的茶水，生气的说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我只是为了报仇。”
    孙南歆也有些生气，责问道：“那这些无辜的人呢？”
    杨勉苦笑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友情，质问道：“他们都无辜，我哥就该死……是吗？”

 第82章 杨勉和孙南歆对立（四）

    孙南歆无言以对，淡淡的说道：“你哥也不会希望你活在仇恨里。”
    杨勉激动的站起身，叹了口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对孙南歆说道：“我不知道他希不希望我这样做，我只知道如果换作死的是我……”顿了顿，忍着眼泪，有些委屈的接着说道，“他也会跟我一样，不惜一切代价替我复仇。”
    孙南歆也缓和了语气，问道：“那你现在报了仇，开心吗？”
    杨勉觉得孙南歆太不了解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责备感慨道：“我原本跟着哥哥学本事，是为了守卫边疆，像父亲一样。可如今呢？我不得不用这些本事，应付自己人的勾心斗角，你告诉我，我们是该开心还是难过？”说到此处，红了眼眶，强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杨勉这几句话说得淡然，可像针尖一样，深深地扎进了孙南歆的心脏。
    孙南歆有些愧疚，心如刀绞，想到：“身为男子，我却没有她的气魄，还用话语伤她……”
    杨勉带着李若，头也没回的下楼去了。
    两人没走多远，看到前面有个中年男子，正在对一个妇女拳打脚踢。杨勉压着的火气全都上来了，冲上去就跟那男子打了起来，孙南歆见状也赶紧冲了上去帮忙。
    杨勉一边打一边埋怨道：“你过来干什么，你又不会打。”
    孙南歆一边躲，一边开口道：“我不会打，我还不会躲吗？”
    杨勉接着说道：“你躲不会躲远些吗？非得到别人的刀剑下来躲。”
    孙南歆也接着说道：“躲远了还怎么体现我躲的技术高超。”
    跟他们打架的男子一头雾水，见打不过，仓皇的逃了。
    杨勉没有停手，故意朝孙南歆打过去。
    孙南歆一边左右躲闪，一边说道：“你知道我就练就了一身躲的本领，躲，我是专业的。”
    杨勉依旧没有停手，道：“管你专不专业，想打飞你还是一样打飞你。”
    孙奇和李若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
    李若疑惑的问：“什么情况？”
    孙奇也疑惑的回：“不知道，看不懂。”
    孙奇正要上前阻拦，李若赶紧拉着：“你去干什么？”
    孙奇道：“你没看到你家小姐在打我家少爷吗？”
    李若道：“那是他们的事，你管那么多。”
    孙奇道：“我家少爷被打了，怎么不管我的事？我们回去会被罚的。”
    李若始终不让孙奇过去，两人也打了起来。
    孙南歆一个侧身，杨勉一掌打到他的胸口，后退了两步。孙奇跟李若也停了下来，各自朝各自的主子飞去。
    孙南歆捂着胸口说：“你真打呀！”
    杨勉看着孙南歆，喊道：“打架……”顿了顿，轻轻的说道：“为什么不真打。”
    杨勉呆呆的望着孙南歆，朦朦胧胧看到了杨卓睿的样子，微微伸出手，唤了一声：“哥……”
    孙南歆疑惑的打量了自己，问：“我们很像吗？”
    杨勉缓过神，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看向孙南歆，点头道：“像……”
    孙南歆又问：“哪里像？”
    杨勉若有所思，道：“都像……”
    孙南歆笑着说道：“是吗？我可不想跟你做兄弟。”
    杨勉也笑着说道：“不是兄弟，是兄妹。”
    孙南歆沉思片刻，道：“兄妹？”顿了顿，道：“也行。”
    杨勉开玩笑道：“我只要我哥，对我而言，他足以比过天下所有的哥哥。”
    说完，杨勉转头正要扶起刚才那位被打的妇女。
    妇女赶紧叩头道：“谢谢公子、小姐……谢谢……谢谢……”
    杨勉扶起妇女，道：“快起来……”
    妇女道：“家乡闹灾，我们流离失所，在路上被这人强行抓来的，想把我卖给别人做奴仆。”
    杨勉和孙南歆听到都感伤了，这时陈武带着人过来。
    陈武问道：“少爷，您没事？”
    孙南歆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孙奇轻轻问李若：“要把那人贩子抓起来吗？”
    李若道：“不用，你应该把我抓起来。”
    孙奇一脸疑惑，道：“啊，他犯了事，为何抓你？”
    李若生气的说道：“你知道还问。”
    杨勉听到李若这阴阳怪气的回答，没有劝阻，她知道李若也是生气了。
    孙奇这才看着陈武，指着人贩子逃跑的方向，道：“陈大哥，刚才那人朝那边去了，你带人把他抓到府衙。”
    陈武道：“好，你好好照顾公子。”
    孙奇道：“嗯，放心。”
    陈武给孙南歆和杨勉行了礼，带着人去抓人贩子了。
    孙南歆对妇女说道：“你安心离开，我们的人一定将那人绳之以法，你不必害怕。”
    女人连连弯腰：“谢谢！谢谢！”说完便离开了。
    杨勉看着周围被欺负的奴仆，心中顿感忧伤，轻声问道：“这世间……看得见的烧杀抢掠和看不见的屈辱压迫，到底……该怎么算？”
    孙南歆也看着这些奴仆，无助的感叹道：“可惜我们救不了他们所有的人。”
    杨勉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赵叔叔、兰姐姐……还有你们，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叹了口气，接着道，“比他们更惨……”
    杨勉和孙南歆也和好了，四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孙南歆还是心疼杨勉，问道：“你不生气了？”
    杨勉故意笑道：“打你一顿就好了……”看了一眼孙南歆，问道，“那你呢？”
    孙南歆也故意笑道：“被你打一顿就好了。”
    李若笑道：“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架解决不了的。”
    孙奇走在孙南歆身后，笑道：“还是杨小姐厉害，谁都敢得罪。”
    杨勉微微转头，对着李若假意的咳了咳，想让她解释一下，给自己说说好话，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不料李若也故意为难她。
    李若接了句：“他说得没错呀！”
    杨勉抬起右手，故意用左手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这衣服穿着不太合适，是不是该换新的了？”

 第83章 唐景宁求杨勉救父（一）

    李若知道杨勉只是故意说要换丫鬟，转头看向孙奇，继续说道：“我们家小姐还老打人呢？小心你的小命。”
    孙奇低下头，赶紧行礼，道歉：“不敢了，不敢了。”
    杨勉见自己居然被自己的丫鬟拿捏，只能无奈的笑着说道：“谁让你说这个，怎么不说我经常帮人呢？”
    孙南歆这次也没帮杨勉说话，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几人就这样说笑着回去了。
    唐景宁从奴役市场出来后，一心想救唐怀义，便找到了孙知敬。
    孙知敬站在正堂，唐景宁哭着跪在他面前。
    唐景宁叩头哀求道：“孙伯伯，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孙知敬伸手扶起唐景宁，看着这个不久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才几天时间就忽然懂事不少的孩子，心中也是万般不忍，但又无能为力。
    孙知敬心疼的说道：“景宁，孙伯伯也想帮你，可你父亲不仅陷害了杨将军，还陷害了很多朝臣和百姓，皇上已经下旨把他贬到苦寒之地，皇上金口玉言，不可能收回成命。”
    唐景宁听孙知敬如此说，心中一阵酸楚，又跪了下去，哭着说道：“被贬到那些地方，我父亲不仅活不了，还要受生不如死之苦。孙伯伯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求求您，求求您，想想办法，好不好？”
    孙知敬从小看着唐景宁长大，还是有很深的感情，见他如此哀求，着实不忍心，犹豫片刻，便给她出了个主意：“护送你父亲的是大皇子的人，你去求求大皇子，或许会有办法。”
    唐景宁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管有没有用都愿意去试一试。她一脸期盼的望着孙知敬，问道：“可我怎么才能见到大皇子？”
    孙知敬思考片刻，说道：“听说之前跟着你父亲的杜大人和梁大人都投靠了大皇子，他们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应该会帮你。”
    唐景宁连连叩头，喊道：“谢谢孙伯伯，谢谢孙伯伯，我现在就去。”
    孙知敬赶紧扶起唐景宁，安慰道：“不用谢，先去救你父亲要紧，有什么能帮上的尽管说。”
    唐景宁刚走出正堂，转头就看到站在长廊不远处的孙南歆和王云筝，她擦干眼泪走了过去。
    唐景宁蹲在王云筝面前，笑着说道：“云筝，你好好跟着孙哥哥，表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王云筝特别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唐景宁，道：“表姐放心，我会听话的。”
    唐景宁听到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感觉无比愧疚，见她如此懂事心里也有些许欣慰。
    王云筝抬起右手，擦了擦唐景宁眼角的泪花，安慰道：“表姐不要担心我。”
    唐景宁忍不住，轻轻将王云筝搂入怀里，眼泪忍不住的流。
    王云筝在唐景宁耳边轻轻问道：“表姐会来接我吗？”
    唐景宁知道王云筝没有安全感，右手摸了摸她的头，连连点头，哽咽着说道：“会的……”站起身，看着孙南歆叮嘱道，“拜托了。”
    孙南歆看着唐景宁，斩钉截铁的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唐景宁定是相信孙南歆的，欣慰的点了点头，含着泪转身，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心里却在滴血：“云筝，对不起，表姐护不了你了，我以后可能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怎么能连累你，你跟着孙哥哥，以后就算我出事了，他也会保你性命，护你周全。”
    唐景宁来到杜府，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低声下气的对守卫说道：“麻烦给杜大人通传一声，唐景宁求见。”
    杜府守卫一听是唐景宁，赶紧行礼道：“唐小姐，我们老爷不在。”
    唐景宁继续问道：“那你们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
    守卫依然礼貌的说道：“唐小姐还是回去，我们老爷交代了，他会帮唐大人求大皇子的，这个时候不方便见您，如果把大皇子惹怒了更救不了您父亲。”
    唐景宁听了这话，也算明白了，杜延年是怕受牵连，为了搪塞她，故意这么说的。她点了点头，依然相信这是一丝希望，卑微的说道：“那你一定给杜大人说，想办法救救我父亲。”
    守卫很官方的回了句：“唐小姐放心，我们老爷会尽力的。”这话听着感觉是在帮忙，谁也不得罪，却显得十分敷衍。
    傍晚，唐景宁匆匆赶到梁府，余晖下显得格外的凄凉，孤零零的身影，谁会想到几天前，她还是京都有名的大小姐。
    唐景宁卑微的对守卫说道：“请问梁大人在吗？我找他有事商量。”
    守卫不屑的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谁呀？找我们大人有什么事？”
    唐景宁正要开口回，被守卫认了出来。
    守卫趾高气昂，挖苦道：“原来是唐小姐，我们老爷不在。”
    唐景宁低声下气的问道：“这么晚了梁大人还没回来吗？”
    守卫笑着回：“我们老爷回不回来我们怎么管得了。”
    唐景宁继续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守卫不耐烦的说道：“这个我们就更不知道了，你还是赶紧走。”
    唐景宁听出了守卫的意思，可又不甘心就这样看着父亲被送走，她丢下自己最后的尊严，对着府里喊：“梁大人，求求你让我进去。”
    守卫赶紧把唐景宁拉走。
    晚上唐景宁独自走在大街上，心里无比失落，无助的看着远处热闹的夜市，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更显凄凉了。
    这时，两个喝醉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一个瘦小的人认出了唐景宁，对旁边的胖子说道：“这不是唐大小姐吗？”
    胖子斜看了一眼，道：“是吗？”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凑近仔细看了看，笑道，“还真是，她和她哥可没少欺负我们，现在沦落至此也是罪有应得，今天落到我们手里算她倒霉。”
    瘦子笑着说道：“对，今天也让她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两人朝唐景宁打了过去。

 第84章 唐景宁求杨勉救父（二）

    唐景宁生气的喊道：“本小姐不想惹事，是你们自找的。”说完跟他们打了起来。打了几个来回，由于武艺一般，她将瘦子打倒在地，却被胖子狠狠踢了一脚，后退几步。
    见胖子又冲了过去，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了唐景宁身前，被踢倒在地，此人正是一直跟着唐景宁的贴身丫鬟。
    唐景宁走上前，扶起地上的丫鬟，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丫鬟含泪说道：“孙公子将我们救下，见您出了奴役市场，我便一直跟着，小姐在别人眼里虽然刁蛮任性，可从没真正惩罚过我们，还特别照顾我们。知道我们经济困难，就拿出大把大把的赏银帮助我们，我知道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唐景宁笑着看向丫鬟，此时也没了小姐脾气，毕竟在这样的关头，还有如此真心的人，便是值得珍惜的人。
    丫鬟继续说道：“记得有一次，丫鬟们嬉闹中，我不小心撞碎了少爷喜欢的茶具，我自然知道那茶具价值连城，我这辈子都赔不起，您直接将责任拦下，说是您路过碰到了我，才不小心撞上的。少爷很生气，您还说就一堆破烂的茶具而已。”说到这里，丫鬟已哭成了泪人，最后哽咽着说了一句，“可我们嬉闹时，您根本就没在那里。”
    唐景宁也被感动了，说道：“我都不记得了，或许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随意的一个举动，竟然让你记得这么深。”
    丫鬟继续说道：“那时我就认定您是我一辈子追随的人，不管以后如何。”
    唐景宁听到此话，有些许安慰。她以前是不会同情弱者的眼泪，对下人有一种瞧不上的感觉，可此时她却伸出手替丫鬟擦掉了脸上的泪珠，这如果换着以前定会觉得恶心。
    见胖子又要冲过来，丫鬟死死的护着唐景宁，正要打中丫鬟时，又冲出了两人，一人将胖子打退，一人挡在了唐景宁和丫鬟身前。
    冲在前面的那人，对胖子喊道：“赶紧滚。”
    瘦子认出了朝他们喊的人，有些害怕，颤颤巍巍道：“是……孙公子……”赶紧站起身，拉着胖子跑开了。
    唐景宁委屈的看向两人，哭着喊：“南歆哥……博伦哥……”
    孙南歆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上前，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唐景宁知道李博伦的父亲李策是大皇子亲信的人，她赶紧走到李博伦面前，跪下哭着说道：“博伦哥，求求你跟李叔叔说一声，救救我父亲，好吗？”
    此时唐景宁已经没有选择和退路，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李博伦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唐景宁。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面对杀害亲人的凶手，他还是拒绝了：“你父亲和王胥一起陷害我舅舅，还害死了我表弟。”缓了缓神，接着说道“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
    唐景宁拉着李博伦的长袍，苦苦哀求道：“博伦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博伦看着跪地的唐景宁，这苦苦的哀求声慢慢融化了他的心，最终还是有些不忍，轻声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人，你去求她。”
    唐景宁叩头道：“好，谢谢博伦哥。”站起身对一旁的丫鬟道，“刚才谢谢你救我，我现在要想办法救父亲，你走。”
    丫鬟道：“小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如今只想尽我所能，替小姐分担。”
    唐景宁有些感动，关切的说道：“我如今走到如此下场，再也顾不了你了，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还没等丫鬟开口，唐景宁转头对李博伦说道，“博伦哥，我们赶紧走，迟一步我都害怕……我怕父亲挺不住。”
    李博伦只能带着孙南歆和唐景宁来到杨勉住的地方。他走到门前抬起手，又缓缓放下，回头看了看后面两人，又抬起手，犹豫片刻，才敲响了门。
    李若过来开门，看见三人，便知道他们的意思，对李博伦说道：“这么晚了，表少爷还是……”李若本想直接拒之门外，可李博伦毕竟是杨勉的表哥，一直对她们照顾有加，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杨勉自己。顿了顿，接着道，“小姐在书房。”
    四人走到书房的长廊上停了下来，李博伦、孙南歆和李若站在远处，看着唐景宁独自朝书房走去。
    李博伦带着埋怨，对孙南歆说道：“你今天带我到街上，是故意让我看到景宁的，对不对？”
    孙南歆有些自责，缓缓的开口道：“是，我们几个从小一起读书，一起长大，唐叔叔对我又那么好……”
    李博伦听了孙南歆的话更生气了，质问道:“那我呢？一个是我舅舅，一个是我表弟，你让表妹同情我们的情谊，谁又去同情他的情谊？”说完握紧拳头，叹了口气。
    孙南歆自责道：“我会尽我所能去偿还，只要我有的我都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去做。”
    唐景宁知道杨勉恨自己，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缓缓的朝杨勉走去。
    杨勉正在练字，听到唐景宁喊了一声：“杨小姐。”
    听到这声“杨小姐”，杨勉手中练的“定”字，最后一笔不听使唤的拉长了许多。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唐景宁，淡淡的喊道：“唐小姐……”
    唐景宁直接跪下，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杨小姐，对不起。”
    杨勉知道唐景宁的用意，没有说话。
    唐景宁接着说道：“我求你……救救我父亲……”
    杨勉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道：“你父亲那么多同僚好友，各个都是朝廷重臣，你应该去求他们。”
    唐景宁无奈的说道：“我已经去找过他们了，曾经一群趋炎附势的人，现在都避之不及。”
    杨勉依然淡然，道：“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救不了你父亲。”
    唐景宁哀求道：“你父亲是大皇子最信任的人，你求求大皇子，他一定会帮你的。”

 第85章 唐景宁求杨勉救父（三）

    杨勉心中虽然恨不得亲手杀了唐怀义，却不忍拒绝唐景宁此时的赤子之心，她缓缓打开一旁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药，随后走到唐景宁身边，伸手递给她，开口道：“想救你父亲，就让他把这包药吃了。”
    唐景宁抬头看着杨勉手里的药包，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什么药？”
    杨勉缓缓蹲下，直直的看着唐景宁，轻声说道：“这……是毒药，喝了会让人生不如死，押送的人会以为他得了绝症……而放了他。”这话说得有些轻松，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唐景宁听到此话，有些生气，质问道：“你非要这么残忍？这么狠毒？让他生不如死吗？”
    杨勉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怒气，大声责问道：“陷害我父亲和云启哥哥，害死我哥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残忍？现在跟我谈残忍？谈狠毒？会不会太可笑？”
    唐景宁满眼的无奈，本想把药扔了，可听到杨勉的一番话，又看了看药包，有些犹豫，没敢再说话。
    杨勉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这药只有一包，要不要随你，你可要想好了。”
    唐景宁这才缓缓的抬起手接过药包。
    杨勉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唐景宁。
    唐景宁明白杨勉的意思，缓缓的站了起来，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也表示告别，随后才转身朝外面走去。
    杨勉压制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淡定的开口道：“这只是一瓶让人沉睡的药，我会去求大皇子，让押送的人放了你父亲。只是你们以后必须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不然被抓到了，那些想让你们死的人，不会放过你们。”
    唐景宁听到杨勉没有想害唐怀义的意思，才放下心来，防线瞬间崩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缓缓回头哭着说道：“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更不会牵连大皇子和您……”
    还没等唐景宁说完，杨勉便开口道：“怎么会牵连到大皇子和我呢？我明明给的是一包治疗咳嗽的药，想到唐大人在苦寒之地一定用得上。最后怎么变成了其它药，我们就不知道了。”
    唐景宁微微点头，一脸崇拜，轻声说道：“谢谢您！”说完又微微点头表示珍重，随后才走出了书房。
    杨勉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晃晃悠悠的走到椅子旁，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唐景宁走到孙南歆、李博伦和李若身旁，哭着说道：“谢谢，南歆哥、博伦哥、李若……”
    李博伦和李若没有反应，只有孙南歆微微点了点头。
    唐景宁准备离开，李若明白杨勉的心思，开口解释道：“唐小姐，小姐常常睡不着，这药是小姐失眠的时候用的，有安睡的功效。”
    杨勉虽然已经解释过这药，可李若的复述，无疑让唐景宁吃下了定心丸，她行礼道：“李若，谢谢您！”
    李若知道杨勉此时一定很为难，所以有些反感唐景宁，淡淡的说道：“不必谢我，既然是我家小姐决定要救的人，我也只是顺她的意思。”
    李若本想说的是：“你不是很高傲吗？怎么也有低头的时候。”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勇气说出来，因为她虽然不喜欢唐景宁，可还是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态。
    唐景宁心虚的看了一眼李若，随后便离开了。刚走出门就看到丫鬟远远的站在转角处，唐景宁也明白她的心思，两人对望着相视一笑。
    孙南歆、李博伦和李若赶紧走进书房。
    杨勉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手靠着一旁的桌子扶着头，无力的闭着眼。
    李博伦来到杨勉身边，犹豫片刻，缓缓开口道：“表妹，你……”
    杨勉依然闭着眼，没有抬头，轻轻的问道：“看到唐小姐现在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我不帮她，是不是就是众人口中说的残忍、歹毒、心胸狭隘，甚至十恶不赦、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话还没说完已眼含热泪，随后苦笑一声，缓缓说了句：“可你们忘了，我们才是受害者……”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缓缓流出。
    孙南歆很是心疼，赶紧向前走了两步，安慰道：“不是……杨小姐……”
    杨勉直接打断了孙南歆的话，质问道：“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今天又何故带她过来找我？”
    孙南歆和李博伦不敢再开口。
    杨勉缓了缓神，最后说了句：“你们都回去。”
    孙南歆走上前，李若伸手拦着，道：“两位公子请回。”
    两人不知所措，只能先离开，走到门口都回头看了一眼。
    李博伦对李若说道：“好好照顾表妹。”
    李若默默的点了点头。
    送走两人，李若迟疑的来到杨勉身旁，问道：“小姐若是不愿意帮，为何不直接拒绝？反而为难自己。”
    杨勉还在痛苦中久久不能缓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我不想让表哥和孙公子为难，唐家现在沦落到此也是罪有应得。我曾经说唐小姐情商不高，可情商又到底是什么？不得罪人吗？她是常常得罪人，却对所有人的感情都那么真诚，昔日的救命之恩，我都还记得。其实我挺欣赏她的，欣赏她明大义。虽然骄横跋扈了些，可有度。”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就算唐怀义死一千次一万次……哥哥也回不来了，这次，就算是还了唐小姐救我的情谊。”
    一早，杨勉正独自在镜子前梳妆。
    李若突然跑了进来，道：“小姐，外面传言，大皇子今天要派兵去沃平城。”
    杨勉转头看向李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李若回：“听他们说酉鞍有异动，具体就不清楚了。”
    杨勉思考片刻，赶紧起身走出屋，快步穿过别院的侧门朝李府去了。越走越急促，李若不明所以的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李府，见李博伦正朝正堂走去。
    杨勉赶紧叫住：“表哥。”随后朝李博伦小跑过去。

 第86章 陈云启裹尸不能还（一）

    李博伦见杨勉匆忙跑来，一脸惊讶，看向杨勉和李若，问道：“表妹，这么早，你们怎么过来了？”
    杨勉来到李博伦面前，气喘呼呼的问道：“听说大皇子去了沃平城，是有什么事吗？”
    李博伦从没见杨勉如此慌张，一向知轻重、懂礼节的人，竟如此乱了分寸。看了看周围的下人，道：“我跟表妹有话说，没我的吩咐谁也别到书房。”
    一旁的下人回：“是。”
    交代好，李博伦拉着杨勉的手腕进了书房，半关着门，轻声问道：“表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语无伦次的说道：“表哥，是因为酉鞍吗？”
    李博伦见杨勉如此迫不及待的追问，虽然有些不理解，还是如实相告：“听说皇上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酉鞍一直有扶持二皇子的意思，最近有些异动，怕真的打过来，大皇子便派兵过去镇守。”
    杨勉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问道：“就是还没有真的打起来，是吗？”
    李博伦微微点头，问道：“你之前也上过战场的，都夸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为何……今天反而慌了神？”
    杨勉缓过神，轻轻摇了摇头，答非所问，自言自语道：“没事的，还来得及……”语气更轻了些，“还来得及……”最后这几个字除了自己知道，别人就算耳朵贴着也听不出是什么。
    李博伦有些莫名其妙，想着杨勉还在生他和孙南歆的气，正准备问问：“你……”
    还没等李博伦说话，杨勉便回了句：“谢谢表哥，我还有事……”话还没说完就行了礼，匆匆回了别院。
    李博伦看着杨勉的背影，有些担忧，也只是想：“小小年纪就已然经历了两场大战，上次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也是为难她了，不能怪她如此害怕……”便没再多想。
    杨勉刚走进别院，一边朝屋子走去，一边对李若说道：“李若，收拾东西，我要去沃平城。”
    李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道：“小姐，是去沃平城吗？”
    杨勉迫不及待的回：“是，立刻……马上出发。”
    李若也来不及多想，既然杨勉如此吩咐，就赶紧去收拾了。
    这边孙南歆想着杨勉还在生气，怕伤了身体，便带着孙奇过去看看。
    两人走在路上，孙奇问道：“杨小姐估计还在生我们的气，不知道她会不会见我们？”
    孙南歆忧郁的开口道：“不知道，不管她见不见，我都想去看看，不然我放心不下。”
    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遇到被押往苦寒之地的唐怀义，便走上去告别。
    孙南歆看着两位士卒，拿出些银两，笑着说道：“两位，容我跟唐大人说两句。”
    士卒接过银两，微微点头示意。
    孙南歆和唐怀义走到一个人少的小巷子，孙奇和两个士卒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
    还没等孙南歆开口，唐怀义行礼感谢道：“谢谢你救了景宁和云筝，我已经听说了。”眼里满含对两人的愧疚。
    孙南歆赶紧扶起唐怀义，安慰道：“唐叔叔，别这么说，我担不起。我和景宁一起长大，就跟兄妹一样。你对我又那么好，照顾云筝也是应该的。”
    唐怀义眼含热泪，纵有万般感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南歆并没有直接告诉唐怀义，杨勉已经跟大皇子说好，让押送的人放了他，只交代了一句：“唐叔叔，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唐怀义没有多想，也没有听出孙南歆的言外之意，只是点头，真诚接受最后的惩罚。
    这时杨勉和李若换上男装，骑着马，从旁边的大路一闪而过。等孙南歆和唐怀义出来的时候，已经完美错过，只隐约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孙南歆对唐怀义行礼，道：“唐叔叔，保重！”
    唐怀义点了点头，跟士卒离开。
    孙南歆和孙奇继续朝杨勉的住处去了，两人走到门前。
    孙奇敲了一阵，见没人开门，望向孙南歆，道：“公子，杨小姐她们好像没在。”
    孙南歆以为杨勉还在生自己的气，失落的说道：“算了，估计杨小姐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说完，带着孙奇转身离开。
    孙南歆闷闷不乐的回到府里，晚上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又带着孙奇到了杨勉的住处，孙奇又敲了一阵，依然没人开门。
    孙南歆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杨小姐不会想不开？”赶紧到李府正门找李博伦，孙奇只能一路小跑跟着。
    孙南歆走到守卫面前，急切的说道：“我找你们家公子。”
    守卫恭敬的行了礼，道：“孙公子，我家公子这会儿应该在书房，我带您过去。”
    守卫带着孙南歆到书房门口，见李博伦坐在桌前看书。
    还没等守卫开口禀报，孙南歆迫不及待的进去，喊：“博伦哥……”
    李博伦抬起头，见孙南歆慌慌张张，赶紧放下书，站起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孙南歆心里又着急，又害怕，道：“杨小姐……你这两天看到了吗？”
    李博伦突然想到昨天杨勉莫名其妙的行为，也感觉一丝不妙，开口道：“昨天她来找过我，怎么了？”
    孙南歆稍微放下心，点了点头，轻轻回：“哦。”顿了顿，接着道：“我昨天和今天都去了，都没见到人。”
    看着魂不守舍的孙南歆，李博伦也有些担忧，道：“正好，我打算去看看表妹，我们从侧门过去。”
    孙南歆忽然有了魂，连连点头回应。
    李博伦带着孙南歆和孙奇来到侧门，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大声喊道：“勉儿……李若……开开门……”
    孙南歆见一直没动静，赶紧走上前，更大声的喊：“杨小姐……杨小姐……”
    李博伦也没再犹豫，直接开了门，三人来到杨勉屋里，才发现杨勉的行李少了，三人此时都害怕起来。

 第87章 陈云启裹尸不能还（二）

    孙南歆以为杨勉是生他的气，才不辞而别，自责的问道：“博伦哥，杨小姐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她是不是很恨我们？求她放了唐叔叔。”
    李博伦沉思片刻，安慰道：“应该不会，她昨天还找过我，没有说她要离开的事。”顿了顿，忽然说道：“她昨天问我沃平城的事……还说……什么来得及……”
    孙南歆低声重复道：“来得及……”
    李博伦点了点头，思考着说道：“看起来，很慌张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稳重。”
    孙南歆听到更是自责了，胡乱的猜测道：“肯定是我们伤到她了，就不辞而别，直接去了沃平城？”
    李博伦还有些思绪，但不多，也胡乱的猜测道：“会不会是酉鞍又要开战，舅舅要过去，她才跟过去的？”
    孙南歆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以前不辞而别是因为杨叔叔被陷害，这次不辞而别，会不会又有什么大事，不管什么原因，我一定要找到她。”话还没说完，就准备去找杨勉。
    孙奇听了赶紧上前拉着孙南歆。
    孙南歆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大声的质问孙奇：“连你也要拦我？”
    孙奇自然是忠心孙南歆的，有些惶恐，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少爷，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您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打听打听，问问守城的士兵，有没有看到杨小姐出去。”
    两人这才缓过来，意识到刚才还是太唐突，或许是关心则乱。
    孙奇说完便朝外面走去，留下孙南歆和李博伦焦急的在屋里等待。
    孙南歆看着孙奇离开的背影，心中无比焦急，转身朝李博伦问道：“我和父亲也在讨论酉鞍异动的事，只知道大皇子派兵过去，没听说杨将军也要过去。”
    李博伦微微点头道：“是呀，我们也没听说。”
    孙南歆担忧的问道：“那杨小姐为何急匆匆的去了。”
    李博伦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更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去了沃平城。”
    过了好一阵，孙奇匆匆跑回来，气喘呼呼的说道：“少爷……少爷……杨小姐出了城，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不知道。”
    孙南歆听了，再也忍不住道：“博伦哥，我一定要去沃平城找她。”
    李博伦也着急的说道：“我跟你一起。”
    孙南歆知道李博伦只是一介书生，也没出过什么远门，便直接说道：“博伦哥，你还是留在京都，你不会保护自己，我怕战场上刀剑无眼。”
    孙奇虽然不想让孙南歆去，可知道拦不住，只能帮着孙南歆劝解李博伦，道：“是呀，李公子，如果我们都走了，那两家父母不得闹翻整个京都吗？”
    李博伦听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自己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他们分心。再加上自己和孙南歆一起离开，那两边的父母怎么办。只能同意道：“好……我留下，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还请帮我照顾好表妹。”
    孙南歆和孙奇赶紧骑上马离开。
    杨勉赶到沃平城，酉鞍的军队已经集结在了城楼下，准备进攻。
    今天的天气异常昏暗，就像大家忧郁的心情，让人十分压抑，压得喘不过气来。
    大皇子和沃平城的守将正在帐中商议。
    大皇子十分焦虑，一边缓缓的朝前走了两步，一边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们刚经历了一场外战，一场内战，不管是朝中的大臣还是边塞的将士，都折损不少，这时候又因父皇病重，酉鞍趁机来攻，对我们更是雪上加霜。”
    沃平城守将董玄之站在下面，看着大皇子，安慰道：“城墙坚固，易守难攻，他们也不会轻易攻打的。”
    大皇子打断道：“以我们现在的国力，不能拖太久，况且父皇病情严重，万一京都再出现什么变故，岂不是内忧外患，到那时国家就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两人有些为难，陷入的沉思。
    这时杨勉走了进来，看向大皇子，道：“我愿上城楼一试。”
    大皇子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帐外走进来的杨勉。
    杨勉接着说道：“如果能不打，定是最好的结果。”
    大皇子也知道不打是最好的结果，可让酉鞍这样撤兵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试，便同意了：“好，我跟你一起上去。”
    杨勉看向李若，道：“不了，有李若陪着就可以了。”
    李若怕杨勉这次又不带她，还在惆怅，听到此话，才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杨勉带着李若走上城楼，对下面的士兵喊道：“我要见你们乌大将军，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士兵嚣张的开口道：“凭什么你让见就见？”
    杨勉淡淡的说道：“那你不说有重要的事情谈，你就说杨勉要见她。”
    士兵更是不屑一顾，道：“你以为你是谁。”
    一旁的士兵认出了杨勉，但有些不确定，便对喊话的士兵轻声说道：“她好像就是上次出使酉鞍的那位小姐，是她杀害了乌二公子。”
    喊话的士兵仔细一看，确定就是杀害乌鲁罕的人，便咬牙切齿道：“你等着……”转身去叫乌鲁塔。
    杨勉无奈的瑶瑶头，说：“看来乌家人是恨透了我，说出我的名字，竟比国家大事还有用。”
    不一会儿，乌鲁塔骑着马过来，朝城楼上的杨勉喊道：“杨小姐，好久不见。”还故意嘲笑道：“怎么你们就这么缺人了吗？连你也来了。”
    杨勉微微一笑，道：“乌大公子这话，我可不能赞同，我觉得保家卫国应与性别无关，况且我是来给您们送好处的，您不想听听吗？”
    乌鲁塔不可一世，不屑一顾道：“你说说看，我倒是可以听听。”
    杨勉先从他们的痛点说起，才能让他们认真的听下去。笑着开口道：“乌大公子，以你们的实力，如果打，胜算并不大，轻，则两败俱伤；重，则有灭族的危险。”此话说出来便让人觉得无比沉重。

 第88章 陈云启裹尸不能还（三）

    乌鲁塔对杨勉说的自然是信的，也一直在犹豫，想听听杨勉说的好处，以为是割地赔款之类的，便直接开口问：“那你说说你们打算送什么好处？是割地还是赔款？如果……拥立二皇子，便不割地，不赔款，我们都安然无事。”
    杨勉淡定的说道：“不打的好处太多了，第一，你们不用伤一兵一卒；第二，没有灭族的危险；第三，我们之间依然友好相处，互不侵犯……”
    乌鲁塔听了一脸失望，生气的大声喊道：“这算什么好处。”
    杨勉正经的说道：“这些就是最大的好处，你觉得你们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如果打了，你们以为还能像现在这样强大吗？”
    杨勉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可是事实，乌鲁塔的心又动摇了。酉鞍王也明白这个道理，临行前还特意提过这事，只是一心考虑到二皇子当皇上，便是酉鞍最大的靠山，以后再无人敢动。
    杨勉笑着问道：“乌大公子以为如何？”
    乌鲁塔想要趁机威胁杨勉，道：“我们只要二皇子当皇上，便可直接退兵。”
    杨勉心想：“酉鞍本就对我国虎视眈眈，二皇子联合酉鞍，以后对国家更不利。更重要的是二皇子的为人，不适合做一国储君。”想到这里变了脸色，有些生气的说道：“乌大公子，我们的皇上还好好的，你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况且储君关系到一国根本，岂是你我可以定论的。”
    乌鲁塔也生气的回了句：“你们好好考虑。”说完便调转回去了。
    杨勉失落的回到帐中。
    大皇子已经知道谈判的情况，道：“他们既然来到城下，酉鞍王肯定是做好了打算，也是做好了准备的。二弟是他们的王牌，肯定会孤注一掷帮他上位，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这样一直拖着，京都会有危险。”
    杨勉虽然希望两方不要开战，这样陈云启就不会成为罪人。但为了保家卫国她又不得不做最后的打算：“让乌鲁塔先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没有答复，我愿再上城楼。”
    大皇子一脸担忧，问道：“你还要上去？”
    杨勉心里也十分矛盾，极其为难的点了点头。
    大皇子道：“你有什么主意，可以跟我说，我安排他们去做就是。”
    杨勉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事他们替代不了。”
    大皇子疑惑的问道：“为何？”
    杨勉道：“我在酉鞍待过大半年，敌方的两位将军我都了解。”
    大皇子道：“可你能让他们改变战略吗？”
    杨勉分析道：“乌鲁塔性格急躁，和我有家仇。陈云启……”杨勉并不想说破，怕连累赵忠书和赵兰幽，毕竟对她有养育之恩。便只说：“沉稳，我有办法离间他们。”
    大皇子追问道：“你有办法离间他们？”
    杨勉轻轻的说道：“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愿一试。”
    大皇子依然说了句：“我跟你一起上去。”
    杨勉依然回了句：“不了，李若陪着我就行了。”
    李若点了点头回：“嗯。”
    杨勉看着李若，突然间感到一丝愧疚，她怕这一次走上去可能就要抬着下来了，她心疼的对李若温柔说道：“上战场，我都不愿意带上你，这次也不想，可上次我答应过你，让你跟我站在一起，不再丢下你……”哽咽着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回头了，随时都可以。”这不像是主仆的对话，更像是姐姐给妹妹的忠言。
    李若坚定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愿意跟小姐站在一起。”虽然开心，可又好像在告别。
    大皇子见状，只能同意，开口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我要你们好好的，我会一直在下面接应你们。“
    杨勉微微点头，笑着回应：“嗯。”
    过了很久，酉鞍阵营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杨勉准备第二次登上城楼，她换上一身黑色战袍，透着威武和霸气。外披一件黑色披风，披风的左胸前绣着浅绿色的建兰花，透着一股清秀。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你们真的打进城来，我便跟你们死战到底。”此时的杨勉脱下披风可以柔情似水，穿上披风便可奋勇抗敌。
    杨勉左手抱着一把琴，缓缓走上城楼，李若跟着杨勉一起走到城楼中间。杨勉右手挥了挥披风，边摆朝外散开，下摆整齐的铺在地上，随后盘腿缓缓坐下，将琴放在前面，弹起了酉鞍的曲子。心里暗自想着：“这场仗，我军若胜，这件披风裹你尸，你军若胜，这件披风裹我尸。”
    李若站在右侧保护她。
    悠悠琴声传入敌军营中，他们听得入迷，军心却开始涣散，将士有些按耐不住，讨论起来：
    “这是我们家乡的曲子……”
    “听到这曲子我想到了家乡的妻子。”
    “我想到我那独自在家，等着我凯旋归去的母亲。”
    “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等着我回去。”
    “上次听这首曲子还是小时候，自从亲人相继离世，我就再没听过了。”
    ……
    瞬间城楼下叹息声一片，敌军将士的士气也低沉下来。
    乌鲁塔见此情况，出来查看，陈云启也跟在后面一起出来了。
    李若一眼便认出了陈云启，一脸惊讶，看了看杨勉，没有说话，此时她才明白杨勉的苦，独自感伤：“小姐，你应该早就知道陈少爷在酉鞍，你是忍受了多大的挣扎和痛苦，才一直瞒着赵老爷和赵小姐。”
    杨勉一边弹琴，一边对李若说道：“一会儿如果云启哥哥朝我射箭，不管有没有射到我，你都不要挡。”
    李若犹豫着说道：“小姐，这可不行。”
    杨勉依然淡定的弹着琴，坚定且倔强的说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两国交战，这一幕总是要面对的。如果我们之间非要死一个，我宁愿死的是我，能死在他手里，也算还了赵叔叔和兰姐姐这一世的恩情。希望这辈子的债，这辈子还，下辈子……我怕利息太高，还不起！”

 第89章 陈云启裹尸不能还（四）

    李若听了虽然伤感，很不情愿，可也是知道他们几人之间的情谊，只能不情愿的答应：“好。”
    乌鲁塔生气的朝杨勉大声喊道：“杨小姐，你这是唱哪一出？”
    杨勉继续弹琴，没有理会。
    乌鲁塔更生气了，高声喊道：“怎么？不敢说话了吗？”
    杨勉还是没有理会。
    乌鲁塔有些不耐烦，继续喊道：“杨勉，你不要以为你不动，我就不敢打你，我可告诉你。只要打，我定让你死得很惨，如果你求我，我还可以饶了你。”
    杨勉依然全神贯注的弹着琴，没有理会。
    乌鲁塔见说话没反应，抽出一支箭朝杨勉射了过去，李若直接用手中的剑将射来的箭打到地上。
    乌鲁塔又抽出一支射了过去，依然被李若打到地上。见伤不了杨勉，无奈的将马来回拉着转，转头看着陈云启，挑衅道：“听说陈将军的骑射不错，你来……”说着便将弓箭递了过去。
    陈云启并不想接，不屑的直接说了句：“她只是一介女流，你何必跟她过不去。”
    乌鲁塔带着一丝威胁，责问道：“怎么？你是要违抗命令吗？你要知道她现在是我们的敌人。”
    陈云启没办法，只能极不情愿的接过弓箭，对着城楼上的杨勉。
    杨勉一边弹琴一边想：“云启哥……趁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定用命护你。”
    陈云启心痛得手都在颤抖，心想：“收不了了。”
    杨勉十分惋惜，心想：“有人说建功立业，不分民族。可如今您手里的箭指的都是您的同袍啊！”
    陈云启沉默了许久，握着弓箭的手一直举着，不停的颤抖。
    杨勉心想：“那你放箭。”
    陈云启依旧不情愿，心想：“我的箭不是拿来对准自己人的。”
    杨勉心想：“我们现在是敌人，不再是自己人。”
    陈云启温柔的望着杨勉，心想：“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与你们为敌。”
    杨勉自然是不忍心的，她也想放下这一切帮陈云启，可她不能那么做，心中暗自感叹：“如今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大义灭亲到底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选择与国家为敌护您？还是应该选择与亲人为敌护国？”
    陈云启此时也疑惑了。
    ……
    乌鲁塔看陈云启拉紧的弓箭，却迟迟不肯出手，特别生气的喊道：“陈将军，你忘了自己的立场了吗？你是还想回去吗？”
    陈云启最后轻声说了句：“那就选择与亲人为敌。”随后不得已射出手里的箭。
    李若看着疾驰而来的箭，想挡，又看了看杨勉，最后还是没挡。
    陈云启的箭飞快的朝两人而去，轻轻擦过杨勉的脖颈，带动着耳旁的散发跟着飞舞。
    随着箭落地的声音，杨勉连一根发丝也没有伤到，李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乌鲁塔看着陈云启，嘲笑道：“看来你是不忍心下手了，那就让我来。”对着后面的士兵，喊道：“给我杀。”
    乌泱泱的敌军朝城墙攻来，密密麻麻的箭也射了过来，双方军队开始激烈的抗争，大皇子的人来到城楼，将杨勉护送下去，换上了铠甲。
    外面又是一片呐喊和惨叫，杨勉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了。过了很久敌军被打跑，听到外面欢呼和追击的声音，杨勉心里特别沉重，看向大皇子说：“大皇子，我想出去看看。”
    大皇子道：“我也准备出去看看，你跟我一起。”
    杨勉一脸沉重，微微点头回：“好。”
    几人走上城楼，敌军已经落荒而逃，依旧是满城的尘土和数不尽的尸体。
    杨勉开口道：“大皇子，我要下去找一个人。”
    大皇子道：“一会儿等他们清理出来，你再去。”
    杨勉着急的说道：“不了。”说完，转身便冲到城楼下了。
    走在满地的尸体中，风沙拂过，杨勉使劲睁开眼睛，也看不清五米之外的路，她害怕极了，从来没有如此无助，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孩一样。她发了疯似的到处翻找，找跟陈云启穿一样衣服的尸体。一边找一边朝周围的人打听：“敌军的陈将军你们看到了吗？”
    大家都摇摇头。
    杨勉绝望的哭着大喊：“云启哥……云启哥……你在哪儿？你出来呀！云启哥……”不小心被绊倒，直接趴在了地上，伸手翻看周围堆积的尸体，见没有陈云启的身影，站起来更撕心裂肺的喊道，“陈云启……陈云启……你出来……你出来……你快出来……”
    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远处董玄之带着士兵回来，杨勉跑上前绝望的看着他，问道：“董将军，敌军的陈将军你们看到了吗？”
    董玄之回答道：“他带着少部分人马冲了出去，我们追上去全都歼灭了。”
    杨勉听了如五雷轰顶，惊慌的问道：“他在哪里？”
    董玄之见杨勉这样，指着回来的方向，道：“那边的一个山坡下。”
    杨勉此时也顾不上大皇子对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有猜疑，拉下一位士兵，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李若也要了匹马跟了上去。
    杨勉和李若骑马来到一个山坡前，远远看到陈云启的尸体，尸体上被射满了箭，直直的跪在那里，而跪下的方向正是京都的方向。
    杨勉惊恐的下了马，飞快的冲了过去，重重的扑倒在陈云启尸体前，跪着起来，紧紧的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她恍惚感觉到陈云启的手还有一丝温度，双手捧着一只手一边搓，一边吹着热气。
    李若跑了过来，心疼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好，清楚的知道做这些已经没有用，还是默默的跟着做了起来，她捧起陈云启的另一只手，一边搓一边吹着热气。
    杨勉心想：“是不是有温度就不算离开？”
    过了许久，陈云启已经全身冰凉，杨勉也不得不认清现实，缓缓停了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将他身上的箭一根根拔掉。

 第90章 陈云启裹尸不能还（五）

    杨勉一边拔陈云启身上的箭，一边深情的望着陈云启的尸体，痛苦不已，心中无比叹息：“云启哥，你被称为武掖郡的箭神，最后却万箭穿心而死……”
    孙南歆和孙奇也赶到了沃平城，一路打听才找到了杨勉和李若，见他们守着陈云启的尸体。
    孙南歆虽然只在酉鞍祭祀天狼神的时候跟陈云启有过一面之缘，可印象特别深刻。他一眼就认出了满身是血的陈云启，喊道：“陈将军。”
    虽然到现在孙南歆还不知道杨勉跟陈云启的关系，联想到以前杨勉对陈云启的态度和此时的绝望，他更相信杨勉对陈云启的感情不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拔完陈云启身上的箭，几人准备将他葬在山脚一侧。挖好墓穴，几人将陈云启直直的平放进去。
    杨勉脱下身上绣着建兰的黑色披风，轻轻盖在了陈云启的身上，也遮挡住了他的头和脸，随后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陈云启的尸体被土掩埋。
    因为孙南歆和孙奇在这里，杨勉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云启哥，只能将你葬在这里了，你杀了那么多同袍，就算大皇子同意让我带你回去，其他人那里也没法交代。到时候还要牵连赵叔叔和兰姐姐，那些人估计都想生吞活剥了他们。”
    埋好陈云启，杨勉才慢慢恢复意识，怕连累赵忠书和赵兰幽，思考片刻，只对孙南歆解释道，“陈将军就是在酉鞍大牢救过我一命的人，如今算是还了那份恩情。”
    孙南歆知道杨勉对陈云启的深情，之前就见识过的，想来也不仅仅是救一命的情谊。可如今又怎会去计较这些，他见过陈云启的箭术，自然是佩服的，有些惋惜的说道：“陈将军的箭术确实不错，可惜英年早逝。”
    突然杨勉听到不远处有小孩的哭声，其它几人也跟了上去。远远的看到前方躺着两个尸体，他们穿着酉鞍的服饰。哭声是从两个尸体下面传出来的，杨勉扒开上面一个，看着下面一位妇女，手里护着一个不大的婴儿，杨勉将她抱了起来，婴儿越是哭得厉害。
    孙南歆看着婴儿，道：“看样子，这孩子是饿了。”
    杨勉看了看四周，有些心疼的说道：“这里哪有吃的，只有回营帐才有吃的。”
    孙南歆见是酉鞍人，有些犹豫的问道：“杨小姐要把她带回去吗？”
    杨勉知道这很为难，望着孙南歆，道：“这里四下无人，总不能放在这里，不被饿死也会被动物吃了。”
    孙南歆明白了杨勉的意思，双手接过婴儿，杨勉也相信他的为人，便也没阻止，任他抱了过去。
    奇怪的是孙南歆抱过去后，婴儿的哭声慢慢小了，不一会儿竟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杨勉也很好奇，心想：“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少爷，居然还有这本事。”心中十分欣慰。
    孙南歆见婴儿这么可爱，又如此乖，便说道：“我们只是在路上捡到的弃婴。”
    杨勉也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孙公子是愿意接受她，不会告诉大家这小孩是酉鞍人。”沉思片刻，开口道，“孙公子，谢谢您！”
    孙南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支持她，
    随后，杨勉准备先回京都，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次这么大的战役，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京都，到时候赵叔叔和兰姐姐定会知道云启哥哥的事，我必须赶回去请罪。”随后看向孙南歆，道：“孙公子，我还有急事，必须赶回京都，这孩子就先交给你了，还有大皇子那里，你替我回禀一声。”
    孙南歆见杨勉如此着急，坚定的点头道：“我定照顾好这小孩，也带话给大皇子，我回到京都再去找你。”
    杨勉十分感谢，温柔的说道：“我定在京都等您们……”随后便和李若骑上马匆匆离开了。
    杨勉和李若快马加鞭赶回京都，直接去了赵忠书和赵兰幽的住处。
    杨勉带着自责，心中很是害怕，她缓缓走进书房，见赵忠书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她赶紧跪下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赵忠书没有了往日的和蔼，一脸严肃。看他的神情，是已经得知了陈云启的事。他没看杨勉一眼，只缓缓起身直接离开了。
    杨勉从没见过这么沮丧的赵忠书，心中无限悲凉：“从不知道最亲的人，冷漠起来比万箭穿心还可怕！害怕到，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杨勉笔直的跪在那里，更不敢抬头看一眼。
    赵忠书离开后，杨勉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许久之后，赵兰幽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走到杨勉身前，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回去……”
    杨勉听到这话，心中满满的失落，抬头望向赵兰幽，再也忍不住，泪水止不住的流，哭着说道：“兰姐姐……对不起！”
    赵兰幽有些生气，带着怨气，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云启在酉鞍？”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也从没见过这么失控的赵兰幽，心中的愧疚又增添了不少。
    赵兰幽突然变得特别激动，朝杨勉走了两步，问道：“那为何不告诉我们？就因为你不喜欢他？”
    这是杨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赵兰幽不重礼仪，如此失态。
    杨勉无奈的摇头，心中无比感伤，哭着解释道：“不是的，兰姐姐，我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他。”
    赵兰幽一直逼问：“如果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那你说，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告诉我们？”
    杨勉想到陈云启的嘱托，还有自己对他的承诺，心想：“曾经答应过云启哥哥，以前没说，现在也不能说。”只能忧伤的回答，“可惜……云启哥哥已经走了，我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所有的解释对我而言都是掩饰和借口，对你而言也只会更加的苍白和无力。”
    赵兰幽哭笑着说道：“原来……连解释都没有必要了。”转身背对着杨勉，淡淡的说道，“你走！”

 第91章 拔刺（一）

    杨勉听到“你走”三个字，心都碎了，绝望的抬头看向赵兰幽的背影。
    赵兰幽知道杨勉不会离开，继续说道：“你现在跪在这里，只会让父亲更难过，你这是对他的再次伤害。”
    这话更是在杨勉的心口扎针，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也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却感觉如此的无能为力。心阵阵绞痛，默默的想着：“沃平城一战我对云启哥哥如果说是杀人，兰姐姐的这几句话无疑是诛心。这是用最轻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这种难以言表的痛，比在我伤口上撒盐还要疼上几千倍。您可知，您就是我心中的一束光，当这束光褪去的时候，就像太阳失去了光芒，黑夜无限漫长，几乎……让人绝望……”
    杨勉只能缓缓起身，晃晃悠悠扶着门走了出去。赵兰幽站在那里默默的流下了泪。
    杨勉走出大门，李若赶紧上前搀扶。两人走下台阶，杨勉身心疲惫，挪着脚步，问道：“李若，如果把虎刺的刺拔了，会死吗？”
    李若见杨勉如今这样，心疼的说道：“小姐，拔刺不会死，它会再长出来，会更坚硬。”
    杨勉听到此话，忽然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李若心疼的说道：“小姐，我背您回去。”
    杨勉缓慢抬手，轻轻擦掉嘴角的血，道：“不用。”
    一路上杨勉边走边想：“云启哥……你可知你是出了名的箭无虚发？城墙上那一箭……为何不对准我的心脏？为何不把我一起带走？为何要留下我独自承担所有？”
    回到住处，两个丫鬟正在打扫，李若扶着杨勉走到屋子门口，忽然停了下来。
    杨勉看着一旁种的虎刺，道：“把它搬到我屋里。”
    一旁正在打扫的丫鬟把虎刺搬了进去，放到屋子的桌上，李若扶着杨勉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
    李若对一旁的丫鬟说道：“都下去，小姐要休息。”
    丫鬟也心疼的看着靠墙侧坐的杨勉，点头道：“是。”
    李若轻轻的说道：“小姐，我去打些水给你擦擦脸，你休息一下。”说完便出去了。
    杨勉看着摆放在眼前的虎刺，缓缓伸出手拔起上面的刺，被刺出很多鲜血。忍着疼拔了几根后，实在太累，右手扶着头，闭着眼，靠在墙边昏昏欲睡。
    李若端着水过来，看见杨勉受伤的右手放在桌上，上面鲜血直流，赶紧用湿毛巾给杨勉擦手，心疼的说道：“小姐，你的手被刺扎伤了，疼吗？”
    杨勉没动，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还有什么比诛心更疼？”
    替杨勉擦好手和脸，李若扶着她到床上躺下休息，心疼的将杨勉手里的断刺挤了出来，包扎好后，准备离开。
    杨勉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道：“我好累，好想休息，没事谁都不想见。”
    李若有些担心，还是希望有人可以来看看她，替她分忧，便问道：“那李夫人、李公子和孙公子他们呢？”
    杨勉没有说话，半抬手轻轻挥了两下，李若也明白了杨勉的意思，出去后关上了门。
    打扫的丫鬟退下后，便把杨勉的事告诉了杨苒和李博伦，两人匆忙的赶了过来。
    一到别院，便看到李若关了门过来，杨苒心疼的问道：“勉儿，人呢？”
    李若行礼回：“小姐受了伤，现在在里面，谁也不见。”
    李博伦紧张的问道：“我们也不见吗？”
    李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杨苒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担心的紧，接着问道：“李若，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若详细告诉了两人杨勉、赵忠书、赵兰幽和陈云启之间的事，大家也都明白了，便不好再强求，只能先离开。
    杨勉独自在房间回忆小时候在赵府的事：
    赵叔叔正在教我、兰姐姐、哥哥还有云启哥哥几人读书习字：“孟子曰‘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它的意思是‘得志时恩惠施于百姓;不得志时修养自身以显现于世。穷困时提高个人修养，显达时造福天下百姓’。”几人听得聚精会神。
    一转眼，又看到我和云启哥哥在院子里玩，我很想玩他的木剑，就拿了起来，云启哥哥看到，一把抢了过去，喊道：“干嘛拿我的剑？”
    我撒娇道：“云启哥哥，你的剑好好看，借给我玩会儿，可以吗？”
    云启哥哥不情愿的说道：“我要玩，你一个女孩子玩这个干什么？”
    我很不高兴的反驳道：“女孩子怎么了？不给玩就不给玩，干嘛拿女孩子说事。”说着还将木剑扔给了他。
    云启哥哥接过木剑，生气的说道：“以后也别乱拿。”
    我心想：“不让我拿，我偏拿。”故意又走上去，想要碰一下。
    云启哥哥手一闪，剑不小心打到了我的手背上，我疼得哭了起来，也不忘狠狠的用拳头打了他一下，他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也不敢还手。
    兰姐姐赶紧过来搂着我，看着云启哥哥说道：“云启，怎么了？”
    云启哥哥有些害怕，说道：“她拿我的木剑。”
    兰姐姐看着云启哥哥，有些严厉的说道：“妹妹喜欢就给她玩一下，你是哥哥。”
    云启哥哥有些委屈，把剑递给了兰姐姐。
    兰姐姐接过木剑，看着我，安慰道：“勉儿不哭了，云启哥哥把剑给你玩。”
    我流着泪笑着接过木剑，兰姐姐看我这么喜欢，便说道：“你如果喜欢，这把先给你玩，改天我们买了新的，你再把这个还给云启哥哥，好不好？”
    我眼角还有泪水，开心的回：“好。”
    云启哥哥却很不开心，道：“那我这几天要练剑怎么办？”
    兰姐姐看着云启哥哥，笑着说道：“好了，你是男子汉，木剑练不了，可以多练练骑射。”
    第二天一早，李若准备好早餐，端进杨勉房间：“小姐，吃点儿东西。”

 第92章 拔刺（二）

    杨勉没有胃口吃饭，只轻轻摇了摇头。
    见杨勉这样，李若心疼的问道：“小姐，我找了大夫在外面候着，我让他进来瞧瞧。”
    杨勉依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若一脸担忧，道：“小姐，您的伤越来越严重了，我们都很担心您。
    杨勉轻轻叹了口气，念道：“‘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大夫能治好我身上的伤，可治不好我心里的苦。”
    李若听到杨勉如此说，也没了办法只能端着饭出去了。
    又过了两天是将士们归来欢庆的日子。
    杜钰早早的来看杨勉，刚走进院子，便看到李若愁眉不展的在杨勉屋外徘徊，走上去轻声问道：“小姐呢？怎么样了？”
    李若失落的摇了摇头。
    这时，听到门开的声音。
    杨勉缓缓打开门，看着初升的太阳，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伸出左手挡着，光线通过指缝照在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更显憔悴。
    李若和杜钰见杨勉出来，两人激动的喊道：“小姐……”
    杨勉突然间变得成熟稳重了，最后的倔强好像也没有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三人收拾好，吃了些东西，便一同赶去军中，想跟将士们一起欢庆。走到集市听到左面有两人讨论。
    “听说沃平城一战，寿庭县主功不可没。”
    “我也听说了。”
    突然听到一个异样的声音：“哼……”
    “你谁呀？”众人问道。
    那人道：“你们只听说其一，不知其二。”
    众人疑惑的问道：“什么其二？”
    那人道：“她跟酉鞍将领，陈云启的事。”
    众人一副吃瓜的表情，道：“快说说……”
    那人缓缓开口道：“听说寿庭县主跟陈云启一同长大，亲如兄妹，这次却让他万箭穿心而死，及其凶残。”
    “是挺狠的……”
    “是呀，我还听说她以前还杀了好多人，客栈伙计都不放过，十多号人一个都没留下。”
    ……
    李若听了正要上前阻止，杨勉用左手蜡拉住，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做什么，也控制不住搬弄是非的嘴。”
    这时右后方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呀，她心狠手辣、她杀人如麻、她嫉恶如仇。”
    杨勉听到这个声音，赶紧转身看去。
    赵兰幽走上前对讨论的人说道：“她为了百姓安乐，选择大义灭亲，活该背上这无尽的骂名。”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杨勉第一次见赵兰幽如此强硬，以前都是一副温柔的表情。
    讨论的人听出这意思，是告诉他们，杨勉为了百姓才杀的陈云启，他们没有资格说，便赶紧离开了。
    杨勉这么多天的忍受，眼泪止不住的流，心想：“原来眼泪不仅仅属于弱者……”
    赵兰幽依旧强硬，看了一眼杨勉红肿受伤的手，一边朝杨勉走去，一边抬头恶狠狠的说道：“你不是向来不饶人吗？原来刺也会扎到自己身上。”说完便转身离开。
    杨勉看着赵兰幽的背影，站在原地，微微的抬起右手想要喊出来的一句‘姐姐’，没敢喊出声。放下手，只轻轻的说道：“只有我在意的人能狠狠的伤到我，可能你们就是长在我心中的刺，可以直接扎进我的心脏。姐姐……对不起。对不起赵叔叔的照顾，对不起你的关心，更对不起云启哥哥娘亲死前的托孤，是我让你们陷入了不仁不义，你们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当初收养了我？”
    见赵兰幽的背影慢慢远去，消失在转角。杨勉才转身继续朝军中去。没走两步，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次再没看到那个期盼的身影，独自感伤：“原来不是每一次回头，想见的人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终究是不见了。”
    赵兰幽一直站在转角处，心中默念着：“只要你回头，不管能否看到我，我都在。”缓缓的向前走，心里念着，“当你走过一段路程，惦记你的人，会永远惦记你；你惦记的人，也会一直被惦记。”
    杨勉此时的悲痛比上次离开赵府更痛，让人快要窒息，她独自感慨道：“从今以后，再无人对我说‘药很苦，我喂你’。”
    杨勉几人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孙南歆，手里抱着捡回来的婴儿，微笑着朝她们走去。
    杨勉看着躺在孙南歆怀里微笑的婴儿，道：“我想好了，她以后就叫杨君阅。”
    孙南歆笑着回：“这个名字好听，希望她以后见多识广，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杨勉笑着接过杨君阅，刚抱进怀里，她便大哭起来，杨勉哄了两下，哭得更厉害了，没办法，只能交给孙南歆。说也奇怪，孙南歆抱着一会儿就不哭了。
    杨勉不服，对着杜钰说道：“杜钰，你试试。”
    杜钰点头道：“我试试。”刚一接过来，杨君阅又哇哇大哭起来。
    杨勉看着李若，道：“我就不信，李若，你试试。”
    李若接过来，杨君阅依然哭个不停，只能又交到孙南歆手里，她才不哭。
    杨勉对付人的办法那么多，现在一个也用不上，在杨君阅这里也是没辙了，只能先由孙南歆抱着。
    孙南歆看着杨勉手足无措的神情，怕她生气，赶紧解释道：“可能是有些时间没见了，有些生疏，过两天就好了。”笑了笑，接着道，“怕大家不会照顾，奶娘我早就找好了，她可以帮忙照看，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
    杨勉只能尴尬却不失礼貌的轻轻一笑，点头道：“孙公子费心了。”
    孙南歆道：“杨小姐客气了，我们走。”
    几人来到军中，孙南歆将杨君阅交给了奶娘，便和杨勉一起走到了台下。
    将士们知道杨勉现在是大皇子最器重的人，都非常热情的行礼，打招呼：“县主……”恨不得将杨勉供起来。
    杨勉看着周围的人群，心里莫名的失落和孤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反而越孤独，因为有愧的人不在了，想要弥补的人远离了。”

 第93章 大皇子登基（一）

    不久，大皇子也来到了军中，他径直朝台上走去，示意台下的杨勉跟着。
    杨勉微微点头，跟在大皇子身后一起走到台上。
    大皇子对着将士喊道：“感谢各位将士，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还在我们平息的这场战争，也没有让京都内乱，愿天下永远太平，没有战争。”
    将士们自然知道内忧外患的厉害，此时激动的跟着喊：“永远太平，没有战争！永远太平，没有战争！”
    等将士们停下来，大皇子接着说道：“有一位我们要特别感谢，她这次的功劳最大。”转头看向杨勉，心中满是钦佩和感激，笑着说道，“寿庭县主，你来对将士们说几句。”
    杨勉看着下面的人，喊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弱时明哲保身，强时乐善好施。他国来犯，荡平他国；他人来犯，抬出磬地！”
    将士们跟着喊：“他国来犯，荡平他国；他人来犯，抬出磬地！”
    ……
    欢庆会结束后，几人准备离开。
    杨勉看着奶娘手中的杨君阅，对孙南歆说道：“孙公子，那军阅我就带回去了。”
    “好，我得空也会去看她。”
    杨勉行了礼，回：“好。”便带着李若、杨君阅和奶娘离开了。
    杨勉一直惦记杨政，打算过两天就带着杨君阅几人回武掖郡。
    这天杨勉和李若正在屋里收拾行李。
    李博伦突然跑来，站在屋外，高兴的喊道：“勉儿，你们不用着急回武掖郡了。”
    杨勉转头看向李博伦，他也算是很在意形象的人，一向都很沉稳，这么冒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匆忙。”
    李博伦道：“我听父亲说，舅舅快到京都了。”
    听到这话，杨勉十分诧异，问道：“之前也没听说父亲要来呀？”
    李博伦朝屋里走去，来到杨勉身前，解释道：“因为皇上病危，大皇子怕京都再出什么事，就悄悄派人召舅舅回京，可以稳定局势，让蠢蠢欲动的人没有机会。”
    杨勉这才明白，笑着说道：“原来如此！”
    李博伦道：“此事只有大皇子、父亲和派去的人知道，怕知道的人太多泄露出去，舅舅会遇到麻烦。现在他快到京都了，就不必担心了。我也是才知道，便先过来告诉你。”
    因为事关重大，杨勉并不在意知道的晚，她明白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杨勉点头笑道：“我不知道更好，这样做事才会比较自然，也可以掩人耳目，让多疑的人放下戒备。”
    李博伦随口回了一句：“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杨勉想到马上要见到杨政，心里无比兴奋：“分别已有一年多了，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变。”思索片刻后问道，“那父亲是先去皇宫见大皇子吗？”
    李博伦看向李若装好的行李，笑着回应：“对，怕你们真的收拾好行李走了，我便赶紧过来告诉通知一声。”
    杨勉笑着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李博伦点头示意。
    过了好一阵，李策才带着杨政来到杨勉住的别院。
    杨勉和李博伦正坐在正堂说笑，看到两人进来赶紧站起身，走了过去。
    杨勉走到杨政身前，笑着喊：“父亲。”转头看着李策，行礼喊，“姑父。”
    李博伦行礼道：“舅舅。”
    杨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开心，道：“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看着几人这么高兴，李策右手示意，道：“我们进去坐着聊。”
    几人点头朝正堂走去，杨政和李策走在前面，坐在了正上方，杨勉和李博伦走在后面，坐在两边的椅子上，杨勉靠杨政这边坐下，李博伦靠李策这边坐下。
    杨勉看着杨政，关心的问道：“父亲一路可还好？”
    杨政点头回应，沉思道：“还好，只是，我看这京都明里倒是一片祥和，暗里已经各怀鬼胎。”
    李策叹了口气，道：“是呀，支持二皇子的酉鞍人已经平息，现在能跟大皇子一决高下的就是五皇子。他们有几股力量支撑，以孙知敬为首。”顿了顿，接着道，“以前还有唐怀义和一个手握兵权的王胥，好在被除掉了，他们就只有朝堂的势力，没有了后方支撑。而大皇子内有朝臣支持，外有兵权保护，是最大的势力。”
    杨勉听到此事要牵扯到孙家，心中莫名的暗自感伤：“真的会有和孙家对立的这么一天吗？我再也不想经历杀戮和生离死别，云启哥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不想和孙公子也这样。”转头望着对面的李博伦，此时李博伦也望着她，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李博伦解说道：“是呀，大皇子以前上过战场，将士还是支持他的。加上舅舅每次都选择功成身退，威望只增不减。”
    杨勉无意识的替五皇子和孙家说话：“这样看，大皇子的胜算最大，孙大人他们应该知道，也不会轻举妄动。他现在最在乎的，应该就是五皇子和贵妃的安危。”
    李博伦也听出了杨勉的意思，附和道：“京都的安稳最重要，不起内乱肯定是最好的。”
    杨政固然上过无数次战场，可十分痛恨杀戮，更何况是对自己人，不免在心中感叹：“如果不是有一颗精忠报国的心，还有对大皇子的信任和对百姓的责任，我怎么也不想来京都，卷入内乱当中，与其看自己人斗，我宁愿死守疆场。”沉思片刻，浅浅的回了句，“所以大皇子让我们好好守好京都。”
    李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听到杨政说“好好守好京都”便也回了句：“弟弟这话没错。”
    杨勉紧张的心稍微松了些，怕就怕孙知敬他们不是这样想的。可如果真的两边打起来，杨勉知道吃亏的终究是他们，于是还想多说一句：“刚平息两场外战一场内乱，现在已经处于危难之中，周边各族早对我们虎视眈眈。”

 第94章 大皇子登基（二）

    杨勉说得十分严谨，言语又滴水不漏的替孙家说情，几人都没有察觉，只点头赞成。
    杨政知道具体的情况无法预料，还是要看局势发展，便说道：“还是等大皇子的消息，听从他的意思。”
    杨勉附和道：“是呀，有些事情不好计划。”
    李策站起身，笑着说道：“弟弟来京辛苦，我们就回去了，你先好好休息，改日再续。”
    其他三人也站起身。
    杨政回：“好。”
    几人朝侧门走去，李策怕杨政和杨勉住得不安心，转身特意嘱咐：“不用送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杨政笑着说道：“看这形式可能要在姐夫、姐姐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李策也笑着说道：“我们还希望可以一直跟你们一起，这样也好互相照应。”
    李博伦给杨政行了礼，道：“舅舅，表妹我们先回去了。”
    杨政微微点头，杨勉回了礼，看着两人离开。
    刚才李策在，杨勉有些话也没好问，见他们离开，便又随意起来。
    杨勉问道：“父亲，我们要在京都住很久吗？”
    杨政微微点头，道：“听大皇子说，皇上的身体不容乐观，御医也说估计就这几天的事。”一边朝正堂走去，一边继续说道，“皇上在，大家都不敢动，就怕皇上走后，可能会有变故，没有一年半载都很难真正稳定下来。”
    杨勉默默地跟在后面，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大皇子和五皇子达成一致，他们都有相同的意思：不起内乱，支持大皇子当皇上。
    大皇子不仅人品好，还为国家做了很多事，支持他的人又多，孙家和五皇子深知这些，只想好好保住性命才是要紧。
    秋风萧瑟，京都城外的碧波亭前，不知送走了多少知己好友。
    碧波亭，是官道旁的一个亭子，这里有一个湖，叫碧波湖，视野非常辽阔。湖边长了几棵柳树，柳条垂吊，景色优美，甚是迷人。
    京都权争的这大半年，碧波亭成了亲朋好友送别的地方，很多被贬或流放的人都是在这里被送走的，也再没了之前的生机和活力。
    这天孙知敬便在此处送别杜延年，两人站在亭中，望着湖面。
    杜延年望着平静的碧波湖，开口道：“谢谢您来送我。”
    孙知敬一脸忧郁和不舍，感叹道：“灵泽偏远，异常寒冷，您定要多保重，只是可惜……”
    杜延年异常平静，道：“历经几度大起大落，我早已看淡，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平平淡淡过完此生也好。”
    孙知敬道：“你我同朝为官二十多载，今天却以这样的方式在此分别。”
    杜延年却一脸平静的望着远处，道：“是呀，时间过得真快。”
    孙知敬有些伤感，道：“你我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杜延年却笑道：“人生无常，你我安康便好。”
    孙知敬一直欣赏他，两人曾经关系很好，沉默片刻说道：“还记得年轻时你我曾在此地畅聊，后来成为好友，一起协助二皇子。”
    杜延年依旧笑道：“自然记得，那时我们意气风发。而这里特有的景致，让很多才子文思泉涌，从这里流传出去的文章数不胜数，是文人墨客常聚的地方。”
    孙知敬钦佩的看了一眼杜延年，道：“你的才学很好，被先皇看中，入朝为官，那时被大家称作‘文坛领袖’。我也欣赏你的文章，让人思想开阔。”
    杜延年听到‘先皇’二字，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说道：“或许先皇真的只是看上了我的才华，中间因为被人陷害，我被罢黜过两次，又因为才华被召回。”
    孙知敬不知说些什么，沉默了。
    杜延年一直看向远处，仿佛找到了归处，道：“或许我真的只适合舞文弄墨，不适合入朝为官。”
    孙知敬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杜延年，就跟此时的水面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孙知敬和杜延年在此谈了许久，最终意犹未尽，可不得不分别。两人互相行了礼。
    孙知敬看着杜延年的背影远去，此时杜延年虽然被贬，仿佛比孙知敬更释然。
    孙知敬感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许这就是该有的归属……”
    这天杨勉、杜钰和李若在集市上闲逛，以前在武掖郡，杨勉每次逛集市都特别开心，因为可以买好吃的，还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自从杨卓睿走后，杨勉就不怎么爱笑了，如今因为陈云启走了，赵府跟她决裂了，她已经很久没开心过了，连上集市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杜钰和李若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李若在一旁的摊位上拿起一副面具，故意跑到杨勉身前，想哄她开心，带上面具，笑着喊道：“哈……”
    杨勉回过神，因为没注意，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李若……”
    李若笑着取下面具，问道：“小姐，喜欢吗？”
    杨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你喜欢就买下来。”
    李若有些失望的放下面具，道：“小姐，您以前特别喜欢刺激，如今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曾经的好奇一丝也没有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杨勉心中的忧愁又涌了上来。
    见状，杜钰赶紧给李若使了一个眼色，道：“小姐，大皇子如今很照顾我，空闲时间也比以前多，可以时常来找你们，我们要逛遍京都的每个角落。”
    杨勉也没有那兴致，只简单的回：“是呀，以前在武掖郡的时候，见你来京都心中无比羡慕，总想着有朝一日我们能不期而遇，顶峰相见。如今父亲、赵叔叔和兰姐姐都来了，却没有了那时的感觉，哪儿也不想去了，就想回到武掖郡，回到过去。”
    杨勉说是想回到武掖郡，其实也是想回到大家在一起的时光，杨卓睿和陈云启还在，赵忠书和赵兰幽也没跟她决裂。

 第95章 出嫁（一）

    杜钰见杨勉满心的失落，怕她想不开，安慰道：“小姐，可别这样说，时间久了就好了，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杨勉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道：“再也回不去了。”说到这里，心中不免苦闷，独自感叹，“一步步走过荆棘丛生的路，一口口咽下痛彻心扉的苦，抽筋剥皮过后，便真的是脱胎换骨。”
    杜钰和李若看着杨勉失落的背影，都沉默了，互相对视一眼，便一起回了别院。
    ……
    杨君阅也会简单的蹦出一两个字了，李若正抱着她在院子里玩。
    杨勉朝两人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李若，把君阅给我。”说完接过杨君阅，温柔的说道，“君阅，娘亲抱抱。”
    杨君阅扑到杨勉怀里，勉强挤出一个字：“娘。”听着还不是很真切，只知道是在唤杨勉。
    杨勉摸了摸杨君阅的肩膀，笑着回：“君阅真乖。”
    这时孙南歆走了进来，他时常会过来看杨君阅，但很多时候都会等杨政出去的时候。因为朝廷的事，尽管大皇子和五皇子已经达成一致，可毕竟不是完全一条心。
    看孙南歆走过去，杨君阅一脸兴奋的喊：“阿爹……”
    这两个字是杨君阅说得最好的，吐字特别清晰流畅。有时候在一旁说出这两个字，被杨政听到，都要为杨勉捏一把冷汗，毕竟杨勉还是未出阁的小姐。
    杨勉每每听到，都特别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还没正式成亲，只是大家心知肚明，两人互相有意思。如果大皇子和五皇子能一直友好，他们打算等京都安稳了就让他俩成婚，这样还能更好的稳定两方的关系，可以说大家都很看好。
    孙南歆听到杨君阅如此称呼，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笑着说道：“君阅，来！”见杨勉有些不乐意，便接着道，“君阅，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还不能这样称呼，怕对你娘亲影响不好。”
    杨君阅只知道孙南歆在跟她说话，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傻笑着扑了过去。
    李若一脸吃瓜的表情，在一旁坏笑，杨勉转头故意看了一眼。
    李若赶紧收回坏笑，道：“孙公子，君阅看到你就高兴，最喜欢你抱她。”
    杨勉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服，反驳道：“谁说的……”
    李若一脸看笑话的表情，一点也没给杨勉面子，直直的问了句：“难道不是吗？”
    杨勉明明知道李若故意的，她太了解自己了。可感觉有些下不来台，只能走上前，道：“君阅，来，娘亲抱……”
    杨君阅笑着推开杨勉的手，转身就直接趴在了孙南歆身上，这下更是下不来台了。
    杨勉只能借故道：“君阅……可能是想让我去给她拿点儿吃的。”说完，赶紧转身。
    李若却嫌事不够大，故意开口道：“小姐……君阅才吃了东西。”
    杨勉有些无奈的看向李若，道：“吃了东西，那应该是渴了。”
    李若正要说，水也喝过了，可还没等她开口，杨勉就赶紧说道：“正好我也渴了……孙公子也渴了……李若你去端些水来。”
    孙南歆见杨勉这样说，好不容易提到自己，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赶紧回：“对，我也渴了……”
    听到孙南歆这话，李若识趣的说道：“实在看不下去这强行附和的场景，我还是去端水。”说着便退下了。
    李若当然也知道他们不需要水，便没再去打扰他们。
    这天，杨勉和李若在茶馆喝茶，旁边传来几个讨论的声音。
    “自从大皇子当了皇上，三皇子和六皇子相继出事，只有五皇子还相安无事。”
    “听说三皇子是因为勾结宦官，想要把持朝政，东窗事发后，被宦官陷害惨死的。”
    “是呀，我还听说六皇子是擅自养了一批死士，想要杀害兄弟，争夺皇位，失败被贬，流放了。”
    “他们都是各怀鬼胎，最终自食其果。五皇子没做什么害人之事，就没事。”
    “你以为五皇子真的是因为与世无争，才安然无恙的吗？还不是有背景，有丞相孙大人庇护呢。”
    “说的是，说的是……”
    杨勉听到这里起身离开，李若结了账跟了上去。
    杨勉和李若刚走出茶馆不远，就看到八抬大轿从皇上旧府方向过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新郎骑在马上，走在花轿前面，正是皇上新晋升的监察官，张念。身穿一身红袍，也是一表人才。
    杨勉和李若站在路边的人群中，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李若一脸羡慕，看得眼睛都直了，道：“这是哪家成亲的队伍？竟如此庞大，好羡慕呀，我这辈子是没这福气，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杨勉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她以前是不喜欢这些场面的，可这会儿却也羡慕起来，笑道：“一定是哪家名门的小姐。”
    一旁的妇人笑着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吗？是赵太傅的女儿出嫁。”
    杨勉一听，笑着的脸瞬间变得僵硬，直直的盯着花轿。
    李若见杨勉的神情不对，怕自己听错了，又拉着妇人问道：“你说是谁？”
    妇人坚定的回：“就是当今皇上，从武掖郡请回来的赵夫子，现在是太傅，他女儿出嫁。”
    杨勉听了如晴天霹雳，愣在那里。好想冲出去问问：“这么大的事为何不通知我？”迈出去的脚，不由得又收了回来，只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队伍慢慢远去。心里特别矛盾，“不能在这么好的日子让兰姐姐难过，更不能破坏了兰姐姐的婚礼。我如今有什么资格参加她的婚礼？又有什么资格问她为什么没通知我？”
    杨勉看着队伍走远，脚不听使唤的在后面跟了一路，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两人回到住处，杨勉没有心情吃饭，怕杨政担心，便对李若吩咐道：“晚饭你给父亲说，我在外面吃过了，有些累就先回房了。”说完独自进了屋。
    李若只能看着杨勉进去，也不敢再说什么。

 第96章 出嫁（二）

    杨政从外面回来，刚走进院子，李若就过来传了话，杨政自然是明白杨勉的心思：“整个京都都知道赵兰幽成婚的事，你又怎么会不知呢？忠书不仅没通知你，连我也没通知。”独自想想也不免忧伤起来。
    安顿好朝堂，皇上邀五皇子、杨政、孙知敬、李策、杨勉、孙南歆和李博伦参加宴会。
    五皇子坐在皇上下面右侧；再往下左侧是杨政，右侧是孙知敬；再往下就是李策、李博伦、孙南歆、杨勉。
    皇上举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感谢各位这一路的支持和帮助，自从父皇走后，朝堂一直不安稳，好在各位都是识大局的人，才没让京都处于水深火热中。”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惶恐道：“能为皇上和朝廷做事，是臣子的本分。”
    众人喝完，放下酒杯。
    皇上接着说道：“今天就当是家宴，没有君臣，只当是家人谈心。”
    旁边的丫鬟又都斟满。
    皇上看着杨政，敬重的说道：“杨将军也是我的恩师，本想让您留在京都。可您执意回武掖郡，我也只能遵从。”
    皇上知道以自己和杨政出生入死的交情，又多次拼死相助的情谊，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一心想让他留在身边，可杨政坚持要回武掖郡，武掖郡和靖饶的兵权能交给杨政，他自然最放心，也只好同意。
    杨政听到“遵从”二字，心里更是惶恐，赶紧说道：“多谢皇上准许，只因我在边塞待惯了，做不好朝堂之事，更愿意回武掖郡，做一名武将。”
    皇上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道：“只是这还有一件大事，一直拖着，今天特意把你们请来……”看着杨勉和孙南歆，继续说道，“就是勉儿和南歆的婚事，既然大家早就有这个意思，我想在杨将军离开前，把这桩婚事办了，也算替杨将军了了一件心事，你们以为如何？”
    杨政转头看了看杨勉。
    杨勉没有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孙南歆却是一脸期待，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杨勉的，只知道很久很久了。
    她俩一个以为对方看不出来，一个以为天下人看不出来。
    杨政知道两个孩子的心事，便回了句：“杨政在此，谢谢皇上的用心，也替小女应下了。”
    当杨政说出这话，她俩才知道都是自欺欺人。
    孙南歆在一旁高兴坏了，眼睛一直在杨勉身上，她低着头，害羞的脸上明显的透着两片红，显得愈加的可爱迷人，娇媚但不失沉稳。突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皇上转头看着孙知敬和孙南歆，问道：“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能与杨小姐缔结连理，也是南歆的心意，我替南歆谢过皇上。”孙知敬知道孙南歆对杨勉的情谊，加上这样可以更好的维护大皇子和五皇子两派的关系，也是两全其美。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在这里给二位赐婚，剩下的事，你们下去自行商量。”
    杨政和孙知敬笑着回：“谢皇上。”
    回去后，孙家让孙奇带着人，抬了很多纳征礼去杨勉住处，准备正式下聘。一群人抬着好大几箱聘礼走在长街上，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都在讨论。
    “有钱就是不一样。”
    “是呀，出手这么大气。”
    “听说里面好多金银首饰。”
    “就这一箱，都够我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想想我那时的纳征礼，才一个小箱子，还都只是衣服鞋袜，银子都不多。”
    “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比呢？”
    “是比不了，不要说比我们了，就算是比京都的达官贵族，哪家能比得过这孙家的出手。”
    “这是皇上亲赐的，很少有人能有这待遇，可不得隆重些。”
    “也是……”
    ……
    杨政带着杨勉来给赵忠书和赵兰幽送请柬。
    杨勉知道今天是赵兰幽回门的日子，也是特意在今天过来，心里激动且担忧。她一向视赵兰幽为自己最亲的人，要说来参加婚礼的人，最期盼的也是她，如果没请到，她会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杨政也知道，在杨勉心里，赵忠书就跟她的父母一样，赵兰幽就是她的亲姐姐。便亲自出面来请，希望能帮到她。
    杨政走上前，对守卫说道：“麻烦通报一声，杨政和杨勉前来拜访。”
    守卫看着两人，还是特别欢迎，道：“杨将军、县主二位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守卫出来，有些失落的对两人说道：“老爷说‘请二位回去’。”
    杨勉一脸的落寞，向前走了两步，紧张的问道：“他没说其它的吗？”
    守卫轻轻摇了摇头。
    杨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纵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还是不愿接受，独自伤神，自言自语道：“他们可能看到我就会难过。”
    杨政转头看着杨勉，知道她心中委屈，安慰道：“没事，他们总会明白和理解你的。”
    杨勉拿出请柬，递给守卫，只说了一句：“这个请给你们老爷和小姐，来不来……他们决定……”
    守卫弯腰行礼，双手接过。
    两人只能不舍的离开，不久后，旁边传来了几人讨论的声音。
    “听说孙公子和杨小姐过几天成亲。”
    “是呀！整个京都都轰动了，他们要大摆宴席。”
    “诶……杨小姐屋里带着的那个孩子是谁？”
    “听说是沃平城大战的时候捡回来的，叫杨君阅。”
    “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小就……唉……”
    “杨勉对她可好了，跟亲生的一样。”
    “再好，能有亲生父母好吗？”
    “怎么不可能，生娘不及养娘大。”
    一位大娘望了一眼四周，继续和一旁的人讨论道：“也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酉鞍人的孩子。”
    “听他们说不是酉鞍人。”
    “这可不一定……”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杨勉亲手杀了孩子的父母……”
    ……

 第97章 出嫁（三）

    “谁说她亲手杀的？”讨论的人群中，忽然有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语气坚定且从容，“她没有杀人……她救了人……她救了沃平城的百姓，也救了……杨君阅……”
    赵兰幽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讨论的人群才纷纷散开。她看着杨政和杨勉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一股忧伤涌上心头：“原谅我不能去参加，祝愿你们幸福快乐！永结同心！”随后接过守卫手里的请柬，紧紧的拽进手心。
    很快到了杨勉和孙南歆成婚这天。
    杨勉身穿一身红色婚服，对于她来说，也是难得的一身华服，衣服上的刺绣和配饰都是上乘，头上也戴满了头饰，全是真金打造。
    杨勉跟杨政告了别，交代李若：“李若，你就留下来照顾父亲和君阅。”
    李若道：“小姐放心。”
    杨政眼神中全是不舍和担忧，是呀，就算是皇上亲赐的婚姻，也免不了磕磕绊绊，随后说道：“君阅我会照顾的，李若还是陪你一起过去。”
    杨勉看向李若，道：“李若在这里我也放心，况且我不需要什么陪嫁丫鬟，我可不舍得让李若成为我的陪嫁丫鬟，她就是李若自己。”
    大家都明白杨勉的意思，陪嫁丫鬟的地位很低，不要说杨勉不会让李若做陪嫁丫鬟，就算换做其他人，她也不会同意的。
    随后杨政和李府的人送杨勉上了八抬大轿。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场面壮观。京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不要说两家的地位，还有这皇上亲赐的姻缘，有谁不羡慕？
    孙南歆在前面，带着队伍不是直接去了孙府，而是朝赵府的方向去了，众人一脸疑惑，也只能跟在孙南歆身后。
    轿子停下时，杨勉正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只听到孙南歆在轿子外轻声说道：“夫人，我自作主张带着他们来了赵府，你不知情，这样所有人都只会怪我。你如果不想来这里，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孙府。”
    杨勉心想：“果然，还是你懂我，这对我特别重要，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沉思片刻，缓缓将手伸出花轿。
    孙南歆示意轿夫放下轿子，手扶着杨勉下了轿。两人来到赵府门前，杨勉跪下磕头，孙南歆也跟着跪下磕了头。
    磕完头孙南歆又扶着杨勉进了花轿，这才骑上马带着队伍回了孙府。
    杨勉一路在想：“兰姐姐您会来吗？您在哪里？曾经我笃定自己成婚您一定在。可自从云启哥哥走后，我永远也忘不了赵叔叔那失落的眼神，也忘不了您说的话。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再笃定的事情也可能改变。”
    赵兰幽此时正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杨勉远去的队伍，心中也是高兴的：“这样远远的看着，也算参加了你们的婚礼。父亲今天是高兴也是纠结，他不愿出来，独自一人在家发呆，我知道他也是希望你幸福的。祝愿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拜完天地，杨勉就被送进了屋里。
    孙南歆特别高兴，应酬到很晚。
    累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疲惫。
    孙南歆进屋就对里面的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
    丫鬟行礼：“是。”都退下了。
    孙南歆看着坐在床边的杨勉，走了过去，掀开盖头。
    杨勉笑着抬头看着他。
    孙南歆牵起杨勉的手，还不忘心疼的说道：“戴这么多头饰，一定累了。”
    杨勉轻轻摇摇头：“不累。”
    孙南歆一边拉着杨勉站起来，一边开口道：“来，到梳妆台前，我帮你取下。”
    两人走到梳妆台旁，杨勉坐下。孙南歆站在后面，一边取发簪，一边深情的说道：“能牵着你的手，走过以后所有的风风雨雨，等我们满头白发，依然携手并肩，就是最大的幸福。”
    杨勉在镜子里看着孙南歆，好奇的问道：“在京都的秋夕夜市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马？”
    孙南歆取完发簪，一边给杨勉梳头，一边说道：“你猜？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答案了。”
    杨勉笑了，肯定的说道：“我真不知道。”
    孙南歆一脸宠溺，道：“那也不告诉你，你以后就知道了。”
    杨勉并没有再追问，心想：“以前任何问题总想一问到底，现在却没那么在乎了，或许有些答案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好好珍惜。”
    这天杨勉早早起床，正在梳妆。
    孙南歆醒来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杨勉一边梳妆，一边说道：“今天说好陪母亲一起去上香。”
    杨勉口中说的“母亲”便是孙南歆的母亲，叫陈蓉。
    孙南歆缓缓坐起身，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吗？”
    杨勉转头看向孙南歆，解释道：“虽然我不信神明，但我还是希望有，这可能就是人心里想要有个寄托，况且他可以唤起人们心底对真善美的念想，也未尝不是好的。”
    孙南歆下了床，缓缓穿上外衣，道：“你自己不好梳，我叫丫鬟进来。”
    杨勉只扎好头发，要盘起来还是有些不方便，便道：“好。”
    孙南歆叫了丫鬟进来给杨勉盘发，其他丫鬟去打来水给他们洗脸。
    弄好后，杨勉陪着陈蓉上了马车，去了寺庙上香。
    不久后，杨政打算回武掖郡，临行前皇上单独面见了他。
    皇上递给杨政一把宝剑，说道：“杨将军守卫边塞，责任重大，朕把这宝剑赠予您。”
    杨政有些惶恐，赶紧跪下，双手接过。
    皇上扶起杨政，道：“师傅，这里只有您我二人，不必行此大礼。”
    杨政缓缓起身，道：“微臣惶恐。”
    皇上心中很不舍杨政离开，感慨道：“想当年您我二人出生入死，那时候我还小，是您教会了我很多，不仅教会了我骑射，还有各种战术。如今也是您一直守护，才让我如此安心，您是我在这世间最依仗的人，唯有这把尚方宝剑相赠。”

 第98章 送杨政（一）

    杨政听到此话，不好再说什么。
    大皇子顿了顿，接着说道：“此剑拥有斩奸除恶，先斩后奏的权利。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朕定护杨家周全。”
    “定护杨家周全”几个字听得杨政红了眼眶，他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看着宝剑沉思：“古来多少能人志士，没能逃过这政变的风起云涌，不得志的多，不得善终的亦多。”随后又准备跪下谢恩。
    皇上一把拉住，道：“私下，您永远是我师傅，哪有师傅给徒弟行礼的。”
    杨政道：“如今您是皇上，臣子给皇上行礼是应该的。”
    皇上紧紧握着杨政的手，道：“日后如果不是在朝堂上，师傅都不必行礼。”
    杨政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是皇上，总不能老是对着说，便回：“是。”
    皇上道：“师傅，您走的时候，我去送送您。”
    杨政赶紧开口道：“皇上折煞我了，您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就不用相送了。
    皇上道：“本想隆重的为您送行，可朕知道您为人低调，都遵守您的意思。”
    杨政道：“谢皇上，臣打算悄悄的回去，都不必相送，太隆重反而不自在。”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最后叮嘱道：“我把好社稷，您守卫疆土。”
    杨政笑着回：“定不负所望。”
    两人对视着，好像都回到了驰骋沙场的日子。
    很快到了杨政回武掖郡的日子，杨勉嫁到孙府，将杨君阅交给杨政、李若和奶娘照顾，现在杨政要回武掖郡，只有李若和奶娘照顾了。
    几人走到门口。
    杨勉对李若说道：“李若，我和南歆哥去送父亲就可以了，你看着君阅。”
    李若虽不是杨政亲生的，可也当半个女儿对待，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是跟杨勉同吃，从没有亏待过她，一脸不舍的说道：“老爷，您保重！”
    杨政微微点头，怕李若照顾不来，又怕杨勉独自在孙家没有可心的丫鬟，便说道：“要不让君阅跟我一起回武掖郡，李若一直跟着你，还是让她继续跟着你。”
    杨政或许是太关心杨勉，心中有愧，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
    杨勉开口道：“父亲，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赐，我还有一个县主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在南歆哥心中的位置，府上还有谁敢欺负我，就连孙家父母都对我以礼相待。”
    杨政不由得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李若怕杨政公务繁忙，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赶紧说道：“没事的老爷，我可以照看君阅，你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杨勉也安慰道：“是呀，父亲，我们都在京都，我会时常来看她们，会互相照应的。”
    杨政见两人如此说了，也只好同意。
    三人来到城外，秋风萧瑟，杂草枯萎，今年的冷风感觉比以往来得早，虽然天朗气清，可还是格外的凉。
    杨政对杨勉和孙南歆告别：“不必送了，都回去。”
    杨勉总感觉哪里不对，心中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想：“知道离别难，可这次总感觉比父亲出征时分别还要难。可能是第一次以孙家人的身份相送的缘故，总感觉世人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娘家就是客’是那么的不合情理。”
    杨政也看出了杨勉的心思，满眼的心疼和无奈，因为这就是现实。转头对孙南歆叮嘱道：“好好照顾勉儿，在京都，你现在就是她最亲的人。”
    杨勉听到这话，突然红了眼眶。
    孙南歆心疼的看向杨勉，对杨政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勉，这一生决不负她，请岳父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丢了我的性命也定护她周全。”
    杨勉见此情况，赶紧安慰道：“父亲不要担心我，我相信南歆哥的为人。”
    杨政拉着两人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只要你们幸福，我也别无所求了。”说完，骑上马转身离开。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杨政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孙南歆转头看着杨勉，知道这会儿她心里很难受，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没有说话，心里异常的坚定：“不管以后怎样，我都愿意一直……一直……陪着你，就像现在这样，守在你身旁。”
    不久后，杨勉怀孕了，孙知敬和陈蓉看她每天都要去看杨君阅，两边来回跑不方便，便商量把杨君阅接到孙府。
    这天杨勉陪陈蓉在后院散步。
    陈蓉笑着对杨勉说道：“你现在怀孕，不方便跑来跑去，我和你父亲商量，把君阅接过来，我们也会好好对她的。”
    杨勉思考片刻，还是有些担忧，道：“君阅性格活泼，我怕吵到您们，我这多走动对胎儿有好处。”
    陈蓉看出杨勉的担忧，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得不考虑。依然面带微笑，温柔的说道：“君阅也慢慢长大了，你老是把她单独放在那边也不行，她总会懂事的，对她的心理成长终归是不好。”
    杨勉听这话也确实有道理，自己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便同意了：“母亲说的是，那我这两天就让李若收拾好，接过来。”
    陈蓉也笑着点头回应，两人继续往前走。
    杨君阅到孙府一切都还好，时间过得也真快，杨勉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了。
    这天，杨勉坐在一旁的亭子里，杨君阅和王云筝在府里玩，李若负责照看他俩。
    杨君阅跑得还不是很稳，有些跌跌撞撞。朝杨勉的亭子跑去时，一脚踩滑，不小心摔倒，头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哇哇大哭起来，杨勉赶紧起身跑过去抱，因为弯腰太急，动了胎气，还闪了腰。
    李若和王云筝见状，赶紧跑过去，李若接过杨君阅放到一旁，和王云筝一起扶杨勉到凳子上坐下。
    见杨勉捂着肚子，心里特别害怕，李若赶紧喊：“吴大娘……吴大娘……”
    吴大娘是杨勉刚怀孕就请来的产婆，每天教杨勉一些孕妇知识。

 第99章 杨勉升判度使（一）

    杨君阅也挺懂事，见杨勉疼得厉害，也顾不上头上的伤痛，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杨勉看着一脸害怕的杨君阅，有些不放心，赶紧拉着李若的手，叮嘱道：“一会儿他们问起，你就说是我不小心闪到的，君阅过来扶我才不小心撞到了头。”
    李若也能分清形势，已然发生了，再怎么责怪也没用。赶紧点头回：“小姐放心，我明白……”
    吴大娘赶来，看到杨勉疼得直冒冷汗，一时也着急起来，赶紧问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杨勉轻轻捂着肚子，忍着痛说道：“我肚子好痛。”
    吴大娘很害怕，心想：“这里还没到时间，身体一直都不错，不会早产，毕竟孙家对子嗣很在意。”想到这里也是害怕得紧，赶紧开口道，“李若，我们先扶少夫人到屋里。”
    李若连连点头，和吴大娘一起搀着杨勉的手臂进了屋里。
    见杨勉这样，吴大娘的经验告诉她是要生了，虽然也见过早产的，但由于孙家的关系，出了事估计得要她陪葬，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吴大娘看向李若，有些惊慌，道：“怕是要生了，赶紧让丫鬟备好热水。”
    李若现在也很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听从吴大娘的吩咐：“好……好……”
    杨勉见李若要出去，怕自己一会儿真有什么事，赶紧叫住她：“李若，一会儿照看好君阅。”这话不仅仅是吩咐，更是嘱托。
    李若连连点头回：“小姐放心……”
    杨勉听到李若这话，也安心了不少。看着一旁呆呆的杨君阅，笑着说道：“母亲没事，你一会儿一定要听李若的话。”
    杨君阅吓得不知所措，只站在那里看着，好像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
    杨勉随后看了看一旁的王云筝，实在疼得厉害，脸上已是一片惨白，也没再说什么。被吴大娘扶进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陈蓉听到丫鬟过来禀报，也赶了过来，毕竟是提前生产，心里也是担忧和害怕，加上以前她怀孕的艰难，更是急得不得了。
    李若只记得杨勉交代她好好照顾杨君阅，便一直抱着，不敢放下来，怕再出什么乱子，王云筝也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
    不久孙南歆也赶了回来，焦急的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陈蓉只能安慰道：“不要着急，没事的。”
    几人就这样在外面等了很久。
    见一个丫鬟出来，孙南歆赶紧拉着丫鬟的手臂，问道：“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丫鬟赶紧回：“吴大娘说快了。”说完，又急急忙忙朝灶伙房去了。
    不久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孙南歆有些激动，却被陈蓉拉着，道：“你在这里等，我先去看看。”
    孙南歆也是心急，很想这会儿就进去，可要等丫鬟们把屋子收拾好了才行。
    陈蓉先走进去，吴大娘抱着婴儿过来，笑着说道：“恭喜夫人，母子平安。”
    陈蓉听到这话，一时兴奋，伸手接过吴大娘手里的婴儿，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听着婴儿的哭声问道，“为何声音微弱了些？”
    吴大娘也知道小少爷的身体，可能比不上正常出生的孩子，只能赶紧解释：“因为不足月的原因，只要照顾得好，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陈蓉的一颗心还是悬着，抱得也十分小心翼翼。
    等丫鬟将屋子收拾好了，孙南歆才走了进来，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接过陈蓉手里的孩子，抱着径直走到了杨勉身旁，陈蓉也跟了过来。
    杨勉看着身旁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陈蓉看向虚弱的杨勉，笑着说道：“你父亲已经想好了，男孩就叫孙洛，寓意祥瑞、大方，你们觉得可好。”
    杨勉笑着点头回应。
    因为孙洛需要静养，怕影响到健康，奶娘便赶紧说道：“小公子现在还小，需要好好休息，尽量少打扰。”
    陈蓉也明白，赶紧附和道：“对，对，等身体调理好了再说，那就辛苦奶娘了。”说完，带着多余的人出去了，只留下孙南歆和照顾杨勉母子的奶娘。
    孙洛在摇篮里睡着了，杨勉正在给他盖被子。
    孙南歆轻轻的走过来，伸手想要抚摸孙洛的脸。
    杨勉看到赶紧拉回他的手，轻声说道：“洛儿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常常睡不好，又睡得浅，好不容易才睡着，别把他弄醒了。”
    孙南歆也乖乖听话，笑了笑，拉着杨勉的手出了屋，来到书房。一脸深情的看着杨勉，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很高兴。”
    杨勉微微一笑，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好消息？”
    孙南歆有些激动，道：“皇上升我为大行令，负责武掖郡和靖饶的外交，这几天就要准备出发，你也可以很快见到岳父了。”
    杨勉听了心里也特别高兴，自己已经两年没见到杨政了，孙洛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见过。
    杨勉担心孙南歆不舍得京都的父母，便关心的问道：“你父母呢？”
    孙南歆也有些为难，道：“京都也好，靖饶、武掖郡也好，对我都是一样，两边都是我最亲的人，大不了我以后空了常回京都看他们。”
    杨勉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子女长大了，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总也不能永远守在父母身边。
    第二天一早，宫里派人来传圣旨，孙府的人都赶紧出来接听。
    皇上身边的公公手里拿着圣旨，道：“寿庭县主接旨。”
    大家都有些蒙，也不知道是传的什么旨，之前从没听皇上提起过。
    众人看向后排的杨勉，她缓过神，从孙南歆后面走上前，众人跟着一起跪下。
    杨勉叩头，道：“臣女接旨！”
    公公看着诏书，念道：“皇帝诏书：升杨勉为判度使，掌管武掖郡和靖饶的经济支配及税收。”念完，收起圣旨，看着慌了神的杨勉，道，“寿庭县主，请接旨！”

 第100章 杨君阅被蛇咬（一）

    众人听完圣旨，杨勉伸出双手，接过喊道：“谢皇上！臣接旨！”
    杨勉从寿庭县主到有实权的判度使，也从自称“臣女”到“臣”，只因“寿庭县主”是称呼，而“判度使”是名副其实的朝廷重臣。
    拿好圣旨，众人陆续跟着站了起来。
    杨勉还以为是做梦，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一旁的公公笑了笑，道：“县主可有什么疑问。”
    杨勉顿时社恐到了极点，有疑问也不敢问了，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可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公公又特意对杨勉说道：“皇上还让我转告您，尽管去做，不要有所顾虑，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信您，绝对的信任您。”
    皇上说的这句话，虽然像是嘱咐，可更多是对杨勉的鼓励和支持，他知道杨勉为人谨慎小心，想让她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不管有任何问题都选择信任她。
    杨勉听了公公的话，行了礼，回：“谢谢皇上！谢谢公公！”
    这次行的不是女子的礼，而是臣子的礼。
    等公公走后，孙知敬笑着开口道：“皇上一向任用和升迁人员，都会在朝堂上跟大臣商议。可这次并没有通过朝会商议，就直接做了决定。”
    陈蓉笑着附和道：“足以看出皇上对勉儿的器重。”
    孙南歆笑道：“嗯。”
    ……
    杨勉和孙南歆准备回武掖郡，孙知敬和陈蓉在府外送别。
    陈蓉抱着孙洛，深情的看着，心里十分不舍，久久不肯交给一旁的奶娘。
    孙南歆心里也很难受，只能安慰道：“母亲放心，我们得空就会回来看您们的。”
    陈蓉依旧犹豫，道：“靖饶这么远，你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
    杨勉和孙南歆对看了一眼，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孙知敬看时间不早了，怕耽误太久路上不方便，也开口安慰道：“你如果想他们了随时都可以去，我得空也可以陪你一起去。”顿了顿，接着道，“还是让他们赶紧出发，晚了不好投宿。”
    陈蓉听到这话，心里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将孙洛递给了奶娘，还不忘看着杨勉和孙南歆嘱咐道：“洛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照顾好他。”
    杨勉和孙南歆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此时定不知道陈蓉这番嘱托的用意，因为她还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将因为诸多事情亏欠孙洛太多太多。
    孙南歆心疼的说道：“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洛儿。”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不在京都，您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孙知敬和陈蓉点头回应。
    一共两辆马车，前面一辆陈武驾着，里面坐李若、孙洛和奶娘；后面一辆孙奇驾着，里面坐杨勉、孙南歆、王云筝和杨君阅。
    众人互相挥手道别。
    几人赶路累了，在路边透气、喝水歇息。
    杨勉和孙南歆拿着水壶，坐在一边的石板上，奶娘和李若坐在另一边的石板上逗孙洛，王云筝和杨君阅在旁边打闹，孙奇和陈武在喂马。
    一群人在这里说说笑笑。
    王云筝和杨君阅跑到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看到一条小蛇。
    王云筝害怕的拉着杨君阅的手，道：“君阅，蛇……我们快回去。”
    杨君阅信誓旦旦的说道：“蛇有什么好怕的，看我的。”一边挣脱王云筝的手，一边朝蛇走去。举起手里的玩具剑就朝蛇身上打去，蛇一转头直接咬到了她的手腕。
    杨君阅疼得大叫了一声：“啊……”
    杨勉和孙南歆听到赶紧朝两人跑去，一眼就看到杨君阅身前的一条短尾蝮蛇，此蛇为毒蛇，好在小，杀伤力没那么强。
    杨勉抓着蛇头狠狠一甩，丢了很远。再看着杨君阅被蛇咬伤的地方，直接用嘴一口一口吸出了毒，然后撕下裙摆的一条带子，紧紧缠在杨君阅伤口微上的手臂，不让毒液扩散。
    孙南歆见缠好后，抱起杨君阅朝马车跑去，杨勉牵着王云筝跟在后面。
    几人来到马车前，杨勉赶紧拿起水涑了口，怕毒液流进肚子里。
    孙南歆对孙奇和陈武说道：“孙奇，先带我、少夫人和君阅去集市找大夫。陈武，你一会儿带着其他人到集市找我们。”
    孙奇和陈武回：“是。”
    孙奇快马加鞭来到集市，孙南歆抱着杨君阅走进医馆，杨勉和孙奇跟在后面。
    孙南歆焦急的对医馆里的大夫说道：“大夫，快看看，孩子被毒蛇咬伤了。”
    大夫赶紧让几人到一旁坐下，拉起杨君阅的手检查，再看了看杨君阅的气色：“还好处理的及时，毒应该是被吸出来了。”
    几人也放心了不少。
    大夫看了会儿，道：“感觉没什么大碍，我开些止血止疼的药敷上，再开些去毒的药熬着喝两次，应该就没事了。”
    杨勉只顾着杨君阅，都忘了自己吸了毒。
    孙南歆看了一眼杨勉，对大夫说道：“我夫人刚才吸了孩子手上的毒，你也看看。”
    大夫给杨勉把了脉，道：“张嘴我看看。”
    杨勉微微张嘴，给大夫看了。
    大夫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对杨勉说道：“这位夫人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吸了毒，多少会有一些毒素在体内，我多开些去毒的药，夫人也喝些。”
    杨勉点头回：“谢谢大夫！”
    大夫去抓药，杨勉坐到杨君阅身前，看了看被蛇咬的伤口，依然很担忧，心疼的问道：“君阅，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杨君阅忍着疼，带着一点儿哭声，道：“母亲，我的手有点儿疼。”
    杨勉有种伤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感觉，用嘴给杨君阅轻轻吹着，可以让她不那么疼。
    孙南歆赶紧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杨君阅一脸坚强，点了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李若他们的马车也到了，停在了杨勉的马车后面。
    李若下了马车，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会儿，我进去看看。”说完独自进了医馆。
    李若看到几人，走了过去，问站着的孙奇：“怎么样？”

 第101章 杨君阅被蛇咬（二）

    见李若很担心，孙奇朝她走了两步，道：“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
    李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给杨君阅包扎好伤口，将药包递给了孙奇：“这药拿回去熬，大人每次喝一碗，孩子每次喝小半碗，一天三次。”
    孙奇接过药包，回：“好，谢谢大夫。”
    几人准备离开医馆，杨勉突然感觉身体无力，一身酸软，还有些头晕，走路都晃晃悠悠。
    李若赶紧过去搀扶。
    孙南歆抱着杨君阅，一脸担忧的喊：“大夫……大夫……”
    大夫赶了过来，看了看杨勉的脸色、嘴里和眼睛，道：“夫人可能是体内有少量毒素，得赶紧将药熬给她喝一次。”转头看着一旁的伙计，道：“先去熬一副出来给夫人服下。”
    孙奇看着店家，道：“我去帮帮忙。”
    店家点了点头。
    孙南歆见杨勉有些虚弱，想先在这里呆两天，等她的身体好些再走：“李若，你跟陈武先到附近找一家客栈，让云筝他们先到客栈等我们。”
    李若回：“是。”
    几人找了医馆对面的客栈住下。
    一会儿孙奇和伙计端着药出来，杨勉喝了一碗，杨君阅喝了半碗。
    喝完药休息了片刻。
    李若赶到医馆，对几人说道：“在对面的客栈，都已经安排好了。”
    杨勉微微点头：“那我们过去。”
    “好。”孙南歆抱起杨君阅，站了起来。见杨勉没什么力气，孙南歆将杨君阅递给了李若，道，“来李若，你来抱君阅，夫人伤得厉害，我怕你扶不住，我来扶。”
    孙南歆说这话，满满的都是心疼。
    李若赶紧接过杨君阅。
    孙南歆走到杨勉旁边，扶着她缓缓站了起来：“要不我抱你过去？”
    杨勉有些吃惊，道：“我还能动，这大街上这么多人，我可不好意思。”
    孙南歆看了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道：“是有些不太好，有些失了体面。”顿了顿，接着道，“那你重新往我这边靠，这样你就可以不那么费力。”
    杨勉微笑着点了点头，几人跟着李若回了客栈。
    孙南歆将杨勉扶到床边，给她脱了鞋，轻轻让她躺下，温柔的说道：“你先安心的睡会儿，不用担心君阅，有我和李若，你就放心。”
    杨勉也是有些犯困了，轻轻眨了眨疲惫的眼，一会儿便睡着了。
    见杨勉睡着，孙南歆打算先去看看杨君阅，便走出去关上了门。
    杨君阅正坐在床上，李若站在床边。
    见孙南歆进来，杨君阅一脸担忧，问道：“父亲，母亲她怎么了？”
    孙南歆安慰道：“没事，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杨君阅听了稍微安心了些，自责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干什么，我很担心她，可以去看看她吗？”
    孙南歆走到床边坐下，到：“她睡着了，等她睡醒了再过去找她，好吗？”
    杨君阅乖乖的点头回：“好。”
    孙南歆微笑着说道：“君阅也睡会儿，休息好了才能好得快些。”
    杨君阅听话的点了点头，躺下后，翻来覆去，等了好久才睡着。
    孙南歆见杨君阅睡着了，便又回去看杨勉。见她全身是汗，赶紧伸手摸了摸杨勉的额头，有些发烫。走到外面，轻声对门外的孙奇说道：“快去把大夫找来，快！”
    孙奇见孙南歆如此惊慌，便慌忙跑去找大夫过来。
    李若听到也有些着急，看杨君阅睡的正香，也没什么问题，就赶去了杨勉屋里。
    杨勉满头大汗，孙南歆正在用湿毛巾给她擦脸。
    李若见杨勉没了血色，担忧的问道：“怎么样？”
    孙南歆没有抬头，一直盯着杨勉，回：“有些发烧，出着虚汗，已经让孙奇去请大夫了。”
    过了一会儿，孙奇带着大夫进来：“少爷，大夫来了。”
    孙南歆赶紧起身：“快请进来。”
    大夫进去，坐在一旁，给杨勉把了脉：“少夫人应该是体内有残留的毒，发热冒汗也是在排毒。”
    孙南歆道：“可看着挺严重。”
    大夫道：“排毒的药还要继续喝，我现在可以给他扎针排毒。”
    孙南歆道：“有劳大夫。”
    大夫拿出针给杨勉扎上，等处理好后，起身道：“可以了，一会儿应该会退烧，身体恢复估计还要两天，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孙南歆道：“谢谢大夫。”看了看李若，道，“拿些银子答谢大夫。”
    大夫点头示意。
    李若抬手道：“这边请。”
    杨君阅醒来看着一旁的孙奇，问道：“母亲呢？我要母亲。”
    孙奇道：“少夫人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杨君阅继续问道：“母亲她怎么了？”
    孙奇道：“估计是今天太忙，累了。”
    杨君阅道：“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孙奇道：“她正睡着，我们不要去吵她，好吗？“
    杨君阅只能乖乖的点头。
    这时李若端来药进来，道：“君阅，该吃药了。”
    杨君阅一边撒娇，一边推辞道：“我不喝，不喝，太苦了。”
    孙奇也开口哄她：“你现在还有伤，不吃药怎么好得快。”
    杨君阅道：“反正也不疼了，让它慢慢好就是了。”
    孙奇和李若也顿时无语了。
    孙南歆闻声走了进来，道：“这可不行，万一没好全，以后可是要留疤的。”
    杨君阅笑着喊：“父亲……那你喂我。”
    孙南歆笑着接过药，道：“好，父亲喂你。”
    杨君阅接着问：“那我喝完要去看看母亲。”
    孙南歆只能依着：“好。”
    杨君阅乖乖的喝完药，笑着说道：“我可以去看母亲了吗？”
    孙南歆道：“一会儿她醒了我们就去，好吗？”
    杨君阅无奈的回：“好。”
    孙南歆道：“那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先去看看，一会儿来叫你。”
    杨君阅轻轻点了点头。
    孙南歆前脚刚走，杨君阅也从床上溜了出来。
    孙奇一路跟着：“小姐，你别到处跑，你还没好呢。”
    杨君阅来到杨勉房里，孙南歆正坐在床边，见杨君阅过来，笑着问：“君阅怎么来了？”

 第102章 人会老吗（一）

    杨君阅望着杨勉和孙南歆，有些胆怯，道：“我要等母亲醒来。”
    孙南歆没办法，伸出手温柔的对杨君阅说道：“好，你过来。”
    杨君阅这才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走到孙南歆旁边。
    孙南歆抱起杨君阅，让她坐在腿上。
    快到晚上杨勉才醒来，看了看一旁的孙南歆和杨君阅。
    “你总算醒了。”孙南歆一边说，一边抬手摸了摸杨勉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杨勉疑惑的问道：“我怎么感觉浑身没力？”
    孙南歆解释道：“大夫说了，排了毒还有几天才能康复，这几天要好好休息。”
    杨君阅听懂了孙南歆的意思，道：“刚才你们不是说母亲累了，在休息吗？”
    杨勉赶紧微笑着说道：“对，母亲是累了。”
    杨君阅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为什么大夫要说是中毒，还要休息几天才好？”
    杨勉解释道：“是父亲说错了。”
    杨君阅认真的问道：“母亲也骗我，你是不是因为我中毒了？”
    杨勉赶紧安慰道：“君阅乖，母亲没事。”
    “还是直接说，她精明的很，可骗不了她。”孙南歆看着杨君阅，接着说道，“君阅，母亲是中毒了，不过已经喝下药排出来了，大夫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所以不用担心。”
    杨君阅有些自责，道：“母亲，对不起。”
    杨勉笑着安慰道：“不怪你。”
    杨勉体内的毒慢慢排了出来，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几人准备继续赶往武掖郡。
    大家没有提前告诉杨政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怕他天天盼着，快到武掖郡了才派人通知他。
    杨政知道后，天天在家里等着，好不容易盼到守卫来报：“将军，小姐和姑爷他们回来了。”
    杨政赶紧走到门口，见杨勉一行人刚下马车，匆匆过去，喊：“南歆、勉儿，你们可算到了。”
    杨勉抱着孙洛，孙南歆牵着杨君阅笑着朝杨政走去。
    杨政想抱抱孙洛，可能不熟悉，孙洛只拉了拉他伸过来的手，没让他抱。
    杨政依然高兴的哈哈大笑。
    杨君阅笑着喊道：“外祖父。”
    杨政想起在京都分别时，杨君阅才两岁多，现在又过了两年，恍惚还记得自己，还是那么亲切，就像小时候的杨勉，笑得那么天真可爱。
    杨政心里特别高兴，牵起杨君阅的手，再看了看一旁的王云筝，笑着说道：“云筝也长这么大了。”
    王云筝行礼喊：“杨叔叔好。”
    杨政点了点头，热情的说道：“好，好，快进来！快进来！”
    几人朝屋里走去。
    杨勉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杨政，道：“云筝正是念书的年纪，在京都有请夫子教，我想让她到我们家族的私塾继续念。”
    杨政道：“好，明天我就带她过去。”
    王云筝心中充满感激，温柔的说道：“谢谢，杨叔叔费心了。”动作和言语，恍惚有些赵兰幽的影子。
    杨政笑道：“不用客气，到了这里也跟自己家一样。”
    王云筝特别感动，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这会儿也好多了。
    第二天，杨政在练武台练剑，杨勉和杨君阅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玩。
    杨勉正望着练武台发呆。
    杨君阅突然问道：“母亲，外祖父会老吗？”
    杨勉摸着杨君阅的头，笑着说道：“会老。”
    杨君阅又问：“那您会老吗？”
    杨勉回：“世人都会老。”
    杨君阅不假思索，道：“我不想老。”
    杨勉宠溺的看着杨君阅，道：“母亲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这样无忧无虑。”
    杨君阅呆呆地望着杨勉，问道：“那你小时候希望长大吗？”
    杨勉道：“小时候太苦，那时候盼望长大。”
    杨君阅道：“为什么我不盼望长大。”
    杨勉道：“因为你很幸福，没有经历过我们那时候的苦。”
    杨君阅道：“那母亲一定不希望回到小时候？”
    杨勉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舅舅和你姨母愿意，我也愿意。”
    杨君阅从未见过杨卓睿，也没听杨勉提起过，便问道：“舅舅？是谁？”
    杨勉道：“一个以前母亲很依赖，现在很想念的人。”
    杨君阅一脸疑惑，问道：“既然想念，那为何不去见他？”
    听到此话，杨勉心中不由自主的重复着：“既然想念，为何不见”，或许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单纯。”微微一笑，淡淡的回，“以后会去见的。”
    杨君阅又问道：“那姨母呢？是京都的赵姨母吗？”
    杨勉微微点头，回：“嗯。”
    杨君阅继续问道：“为什么常听你提她，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杨勉握着杨君阅的小手，道：“她以前是最喜欢母亲的人，现在应该最讨厌母亲。”
    杨君阅非常好奇，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何？”
    杨勉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说道：“你现在还小，不懂。”又轻轻的叹了口气，笑着说：“唉……你还是不要懂才好。”
    杨君阅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些什么，可能纯粹是好奇，随后便自己去玩了。
    可杨勉看着杨君阅的身影，心里好像很害怕：“君阅，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知道了你的身世，会不会怨我？会不会恨我？”
    过了几天，杨勉和孙南歆两人去了后山，给杨勉的母亲上了香。随后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并肩看向远方。
    初升的太阳还很温柔，阳光刚好普照大地，光线反射出来，整个武掖郡像一面镜子，散发着光。
    杨勉沉思片刻，微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
    孙南歆有些疑惑，看向杨勉问道：“什么没错？”
    杨勉道：“这里才是看武掖郡最美的地方。”
    孙南歆有些欣慰，笑着说道：“原来你都记得。”
    杨勉看着消失在天际的河水，心满意足的笑着说道：“上次离开，是去酉鞍前，那时候武掖郡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眼前是一片废墟，如今又慢慢恢复了繁华，原来山河无恙、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才是最美的风景。”

 第103章 剪刺（一）

    孙南歆一直很佩服杨勉家国天下的的胸怀，十分赞同的点头道：“嗯。”
    杨君阅正带着孙洛在院子里玩。
    杨君阅手里拿着剪刀，两人蹲在杨勉喜欢的虎刺前。
    孙洛问道：“姐姐，这刺会扎人吗？”
    杨君阅道：“要不我把它剪了。”说着便直接用剪刀剪起了刺。
    孙洛有些不忍，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剪掉它的刺？他不会疼吗？”
    杨君阅笑道：“他是树又不是人，怎么会怕疼？”
    这时杨勉和李若走了进来。
    杨君阅听到两人的声音，赶紧跑到旁边的柱子旁躲了起来，孙洛没躲，一转头正好跟杨勉对视。
    杨勉不知道孙洛蹲在那里干什么，笑着走了过去，忽然看到地上剪掉的刺，立马严肃的问道：“洛儿，这是你剪的吗？”
    孙洛见杨勉如此严厉，直接被吓哭了，摇摇头，站起身，道：“母亲，不是我……”
    杨勉变得更严厉，道：“就你在这里，不是你是谁？”
    孙南歆闻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怎么了？”
    杨勉生气的说道：“洛儿剪掉了寿庭木的刺，还说不是他。”
    孙南歆赶紧走到孙洛身前蹲下，轻声问道：“洛儿，是你剪的你就承认，母亲不会怪你的。”
    孙洛看着孙南歆，委屈的说了句：“真的不是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孙南歆抬头看了一眼杨勉，又微笑着回头对孙洛说道：“我们信你。”
    孙洛有些害怕，不敢看杨勉的眼睛，只哭着说道：“可母亲不信我。”
    看到孙洛无辜的样子，杨勉没有说话，猜想：“可能真的是我错怪他了？”
    孙南歆温柔的说道：“母亲也是信你的。”
    这时，杨君阅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母亲，是……我……”
    杨勉看着杨君阅手里的剪刀，全都明白了，淡淡的说了句：“算了……”随后看着可伶的孙洛。
    王云筝听到外面的争吵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故意扎伤自己的手指，道：“姐姐，是我刚才浇水的时候，不小心扎伤了手指，君阅心疼我才剪掉这些刺的。”
    杨勉看着王云筝，微笑着说道：“没事，剪了就剪了。”
    王云筝看着有些害怕的孙洛，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温柔的说道：“好了，洛儿不哭了，到书房去，云姨教你画画好不好？”
    孙洛看了一眼杨勉，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生气。
    孙南歆见状，现在不宜再谈下去，赶紧说道：“洛儿，去。”
    王云筝拉着孙洛的手从杨勉面前经过，杨勉缓缓蹲下，带着自责和歉意，对孙洛说道：“洛儿，对不起，母亲错怪你了。”
    孙洛看着杨勉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随后王云筝拉着一旁的杨君阅也一同进了书房。
    或许杨勉和孙洛的隔阂从这里已经开始了，可杨勉一点儿也没意识到，才让误会越来越深。
    孙南歆走到杨勉面前，有些心疼的说道：“夫人，你对洛儿是不是太严厉了些？”右手轻轻放到杨勉的手臂上，说道“一会儿你去看看他，跟他好好说。”
    杨勉心里也有些难受，深深的自责油然而生，点了点头：“嗯。”
    孙南歆微微一笑，略带安慰，随后离开了。
    李若站在杨勉身后，知道杨勉最喜欢虎刺，开口道：“小姐，这是你最喜欢的盆景。”
    杨勉摇了摇头，有些忧伤，淡淡的说道：“最喜欢的应该是姐姐那盆，她会心疼上面的每一颗刺，哪怕会扎伤她的手。”
    李若看着书房的方向，感慨道：“感觉云筝倒是跟赵小姐有些像。”
    杨勉也看向书房，道：“云筝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杨勉说出这话，有些欣慰，又有些自责。欣慰是王云筝懂事；自责是王云筝始终太拘谨，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李若有同样的经历，便十分理解王云筝，纵然杨政和杨勉对自己再好，心中也是自卑的，说道：“可能从小寄人篱下，小时候跟着自己的哥哥，稍微大些跟着唐家，后来又跟着你和姑爷，君阅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从小就跟着您和姑爷，把您们当成了她的父母。”
    杨勉也知道，可眼神里却透出了一股担忧，叹了口气，道：“君阅是最像我的，却又是最不像我的一个。”
    李若也知道杨勉的担忧，附和道：“君阅小姐的性格像小姐，可心性却不像。”
    杨勉觉得亏欠杨君阅，所以关于她的事总是小心谨慎，她担忧杨君阅恨她，更担忧杨君阅会走入歧途，感慨道：“有的东西后天可以学习，可有的东西却是天生的。”
    杨勉和李若走在集市上，看到前方有人躺着，满身鲜血，地上也是，被吓了一跳。
    杨勉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
    李若赶紧拉着杨勉的手，说道：“小姐，那人估计都死了，我先去看看。”
    杨勉有些担心此人，对李若说道：“活人都不怕，我还怕死人吗？”说着挣脱李若拉着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李若听到杨勉这句话，有些心酸，想到：“小姐以前是最怕黑的，晚上都不敢走后面，都是她走前面，我走后面，如今却胆大到‘活人都不怕，害怕死人吗’。”不禁一声长叹，随后也跟了上去。
    躺着的是一位妇女，遍体鳞伤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杨勉也顾不上形象，直接蹲下给妇女把了把脉，见还有一丝气息，赶紧喊道：“还有气息，李若，我们赶紧将她带回去，找大夫给她医治。”
    李若赶紧点头回应。
    两人将妇女带回府里，李若吩咐下人给她擦拭好，再找大夫过来瞧了。
    杨勉仔细看了认出了这位妇女，念道：“子禾姐……怎么伤成这样。”
    李若问道：“小姐认识她？”
    杨勉若有所思，坐在杨子禾的床边，说道：“她是父母好友的女儿，比我们大好几岁，你来的时候她已经出嫁了，所以没见过。”

 第104章 退一步是悬崖，忍一时是惊涛（一）

    李若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看着奄奄一息的杨子禾，忍不住心疼起来，拿起一旁的毛巾又给她擦了擦。
    杨政回府看到这一幕，也是阵阵心疼，气愤的说道：“是谁这么狠，将这孩子伤成这样？”
    杨勉将遇到杨子禾的事情讲了一番，杨政也知晓了，只想找出伤害杨子禾的人。
    等杨子禾醒来，杨政和杨勉赶紧走到床边。
    杨勉问道：“子禾姐姐，好些了吗？”
    杨子禾微弱的轻声说道：“没事，杨叔叔也在。”
    杨政心疼的问道：“子禾，是谁伤的你？”
    杨子禾好像有意隐瞒，赶紧开口道：“我没事的，杨叔叔不必担心。”
    杨政继续说道：“子禾，别怕，告诉我，我定帮你。”
    杨子禾依旧有些回避，阻拦道：“不用，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杨勉看向杨政，心想：“满身的伤怎么可能是自己弄的？子禾姐姐为何有意瞒着？”
    杨政也听出杨子禾的言外之意，便也不好再问，只说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当自己家一样。”
    杨勉也说道：“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杨子禾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继续说道：“一会儿李若带人给你打理一下，您先吃些东西，再好好休息。”
    杨子禾没有说话，依旧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杨政带着杨勉出来。
    杨政问道：“你觉得子禾被伤，是不愿说出打他的人还是不敢说出来？”
    杨勉沉思片刻，道：“看子禾姐姐的眼神，看不出是害怕，更像是有意包庇。”
    杨政听后也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安慰道：“父亲先不必担忧，有机会我去试探一二。”
    杨政这才安心了些，不忘叮嘱道：“也好，注意，说话要注意分寸，别伤到子禾。”
    杨勉认真的回道：“父亲放心，勉儿知道。”
    杨政自然是信任杨勉的，便没再多说什么。
    杨子禾一直在杨府休养，好久身体都没恢复，杨勉天天都会过来看望。
    这天，杨勉端着杨子禾的药过来，见她自己坐在了桌旁，笑着说道：“子禾姐，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杨子禾笑着说道：“已经差不多了，我打算这两天就回去。”
    杨勉不放心，阻拦道：“你身体还没好，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走。”
    杨子禾依旧着急离开，道：“不了，没什么大碍的，我可以回去养。”
    杨勉也不好再劝阻，试探着说道：“我让姐夫过来接您。”
    杨子禾赶紧阻拦道：“不，不用。”
    杨勉有些疑惑，问道：“子禾姐，之前我说找人去给姐夫带个话，为何你也不同意？”
    跟杨勉相处的这些时日，杨子禾也慢慢放下了戒心，她突然有些唯唯诺诺，还有些害怕，没有说话。
    杨勉见状，将手里的药递给杨子禾，说道：“子禾姐，先把药喝了。”
    杨子禾这才接过杨勉手里的药喝下，将空碗放在桌上。
    杨勉故意问道：“这么多天，为何也不见姐夫过来看望？”
    听到这话，杨子禾不禁潸然泪下，哭着说道：“他比较忙。”
    杨勉拉着杨子禾的手，问道：“子禾姐，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子禾只哭着摇了摇头。
    杨勉心疼的说道：“姐姐可以给妹妹讲讲。”
    杨子禾埋在心底的痛瞬间止不住了，沉思了好久，才哭着开口道：“夫君前几年找了小妾，开始小妾还对我毕恭毕敬，可后面野心慢慢暴露，总是在夫君面前耍心机陷害我，让夫君如今看到我都嫌弃。开始夫君还只是不理我，慢慢烦我，再后来开始拳打脚踢。那天我们本一起出门，谁知小妾又使诈，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丑，夫君见人多没有理会，走了一段路，小妾不停地煽风点火，夫君实在忍不住，在没人的地方将我打伤。”
    杨勉听后也动容了，生气的说道：“都打成这样了，差点儿就没命了，我替你去告他。”
    杨子禾赶紧拉着杨勉，有些哀求的语气说道：“不要去告他，他会被判刑的。”
    杨勉见杨子禾如此卑微，也是心疼，怒道：“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在乎他判不判刑，还帮他说话。”
    杨子禾哭着道：“忍忍就过去了。”
    杨勉听到这话，有种莫名的抵制，心想：“‘忍忍？’难怪我时常说‘忍忍’，却都只是说说而已，有时候是真的忍不了。”知道了情况，杨勉平复好心情，握着杨子禾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子禾姐，退一步海阔天空自然是好，那如果背后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呢？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忍一时是风平浪静，那忍多时呢？风平浪静的海面下会不会早已波涛汹涌。”
    杨子禾依旧有些为难，道：“我真的不愿看他出事，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就好。”
    杨勉有些不理解，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你一生不能只为他而活。”
    杨子禾陷入了沉思，久久才开口道：“可是，曾经因为一场小病，他翻遍整个城为我找一味药；因为不经意说的一句话，带我走街串巷吃美食；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带我翻山越岭看夕阳……”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道，“他对我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难道都是假的吗？”
    杨勉听到这话，也有些动容，道：“是呀，如果这些都可以不变该多好。”
    杨子禾继续说道：“他还说过会生生世世爱我，难道这些承诺也是假的吗？”
    杨勉轻叹一声，安慰道，“当时爱和承诺都是真的，只是人心变了。”
    杨子禾突然有些自责，说道：“或许是我管得太严了，他以前说过我让他没有自由、没有空间，让他透不过气，才慢慢疏远。”
    听到这话，杨勉心中一阵苦闷，感叹道：“信任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人们总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殊不知是自己做事不值得别人信任，才会产生怀疑和误会。”

 第105章 退一步是悬崖，忍一时是惊涛（二）

    听完杨勉的话，杨子禾依旧有些自责，说道：“或许我当时放松一些，也不会让他找小妾。”
    杨子禾的话让杨勉更不解了，开口道：“子禾姐何出此言，或许从你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他早已有了蛛丝马迹。”
    杨子禾沉默了。
    杨勉看着杨子禾的失落，不免想到：“子禾姐，你是否在自欺欺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是你不愿接受那样的结果罢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南歆哥，不是因为我大度，是因为他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才让我信任他。”
    沉默许久，杨子禾才忧郁的缓缓开口道：“我始终相信他会醒悟，还会对我好，跟以前一样，我愿意用这一生去唤醒他。”
    杨勉说了那么多，杨子禾依旧听不进去，杨勉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说道：“人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管好自己已是不易，但愿你能得偿所愿，只是不要苦了自己。”
    杨子禾突然笑道：“谢谢你对我的好。”
    杨勉也笑着说道：“子禾姐姐无需客气，记得小时候杨伯伯时常给我和哥哥馒头吃，那时候总觉得馒头是这世间最美的食物，我要感谢杨伯伯温暖过我和哥哥的童年。”说着便红了眼眶，心想，“我真的不愿看见您这样，杨伯伯知道了得多心疼呀！希望姐夫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往后之事能如您所愿。”
    杨子禾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杨勉和李若送她回去。
    快到家时，杨子禾怕杨勉进去不方便，开口道：“勉儿妹妹，就不用送了，我怕你姐夫看到以为我故意挑拨是非，又要生气了，就不请你进去了，过段时间再请你来。”
    杨勉想去给杨子禾助助威，有些犹豫的说道：“姐姐不让我去坐坐。”
    杨子禾有些为难的说道：“改天，我定亲自去邀请妹妹。”
    杨勉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点头道：“那……好。”
    随后杨子禾独自走了，还不忘回头看向杨勉，说道：“你们也快回去。”
    杨勉点了点头，带着李若回去了。
    第二天，杨勉以县主和判度使的身份大张旗鼓的来到杨子禾家里，这也是杨勉难得的讲究场面，四人抬着轿子，李若跟在轿子一侧。
    来到杨子禾家门前，四人放下轿子，李若伸手将杨勉扶出来。
    杨子禾见状一阵莫名其妙，赶紧出门迎接：“勉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杨勉扶着杨子禾，笑着说道：“子禾姐姐，近来老梦到您，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杨子禾自然知道杨勉是故意这样做的，说道：“快到里面坐坐。”
    杨勉跟着杨子禾进去。
    杨子禾夫君蒋坤和小妾赶紧上前迎接，行礼喊：“县主。”
    杨勉微微一笑道：“姐夫不必拘礼，我和子禾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就跟亲姐妹一样，你也当我是妹妹就好。”
    蒋坤笑道：“是，是，县主里面坐。”
    对一旁的小妾杨勉看也没看，直接忽视了，故意跟杨子禾特别亲近，道：“因妹妹忙于公务，没时间来看望姐姐，这些天晚上时常梦到姐姐，不知姐姐近来可好。”
    听到这话，蒋坤吓出一身汗，就怕杨子禾说她过得不好。
    杨子禾笑了笑，轻声附和道：“我一切都好。”
    杨勉道：“那就好。”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继续说道，“父亲跟杨伯伯常有往来，他也问起您。”
    听到这里，杨子禾自然是明白的，心想：“勉儿把杨叔叔也搬出来了，或许是在提醒夫君，不能轻易动我，您们就是我的后盾，是想要他自己清楚，我没有告发他，不是因为怕他，只是因为还存有一丝情谊。”
    杨勉见杨子禾懂了自己的一片苦心，望着她深情的笑了。
    杨子禾也笑了，心中特别感动，默念道：“勉儿妹妹，谢谢您们！”
    杨勉看向一旁的蒋坤，故意说道：“姐夫，得空了多带姐姐到府上走动走动。”
    蒋坤听到这话，自然是愿意的，笑道：“妹妹说得对，亲朋之间是该多走动。”
    杨勉继续说道：“杨伯伯总是说您好，没少在我们面前夸您，说您做事认真，对子禾姐姐也好。”
    蒋坤听到此话有些愧疚，笑道：“是岳父大人抬爱了。”
    许久后，杨勉准备离开。
    杨子禾送杨勉和李若到门外，轻声说道：“勉儿妹妹，谢谢您！”
    杨勉笑道：“小时候您们对我有恩，既然是恩人想要息事宁人，我也只能尽我所能替您做点儿什么，希望可以帮到您。”
    杨子禾听到这话红了眼眶。
    杨勉赶紧安慰道：“子禾姐姐不必在意，我也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
    杨子禾含泪笑了。
    杨勉见状也笑了，随后又坐上轿子回去了。
    等杨勉走后，蒋坤赶紧走到杨子禾身边，温柔的说道：“夫人，之前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还希望你不要责怪。”
    经历了上次的痛苦，杨子禾虽然还念着蒋坤的好，可还是介意的，下意识有些反感，只笑着摇了摇头，便独自回了屋里。
    此后蒋坤对她也不再甩脸色，更不会拳打脚踢。
    这天清晨，孙南歆穿好衣服，杨勉见衣服有些褶皱，便从床上缓缓起来，帮他整理。
    孙南歆开口道：“过几天去靖饶，我打算让孙奇留在那边，有些事情他可以直接处理，我也放心，就不用老是来回跑。”
    杨勉笑着说道：“好，孙奇做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孙南歆继续说道：“孙奇喜欢李若，跟我提起了，他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
    杨勉点了点头，笑道：“我看孙奇和李若也不小了，看得出他们也是两情相悦，早些办了也可以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孙南歆也笑着说道：“他说怕李若不同意，又怕你不支持。”
    杨勉道：“只要李若和孙奇答应，他们能过得好，我定是支持的。”
    孙南歆道：“那李若那里就交给你，孙奇那里我也好回他。”

 第106章 许李若十里红妆（一）

    孙南歆说完，杨勉微微点头回：“好。”
    孙南歆整理好后，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杨勉道：“嗯。”
    孙南歆说完便离开了，杨勉坐在镜子前独自梳妆。
    不一会儿，李若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小姐，我帮您。”随后来到杨勉身后。
    杨勉笑着将手里的梳子递给了李若，见现在正是好时机，便开口道：“李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李若听了，有些羞涩，故意笑着说道：“小姐，你是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吗？”
    杨勉也是心疼她，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便真心实意的说道：“以后……就老了，岁月不饶人。”
    李若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小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现在一人，夫婿还不知道在哪里？谈成亲还早。”
    杨勉自然知道李若的心思，却没有明说，只故意笑道：“我看孙奇对你好像不错，他家少爷可早有让他成婚的打算，你再不考虑，可就要错过了。”见李若害羞得不好意思说话，便直接说道，“等你出嫁，定要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李若听了很是感动，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丫鬟，有些受宠若惊，道：“小姐，这可不合规矩，我只是一个丫鬟，怎么配得上名门望族、大家闺秀的待遇。”
    “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觉得你配得上。”杨勉从镜子里看着愣住的李若，温柔的接着说道，“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出嫁，我知道你也是希望的。”
    是呀，哪个姑娘不希望风风光光的出嫁，李若自然也是希望的。
    杨勉见李若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故意笑着安慰道：“放心，所有的费用你都别操心，我都准备好的。”
    李若知道杨勉在安慰自己，可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一边给杨勉梳头，一边说道：“也不要太破费，我知道您向来节约。”
    杨勉拍了拍李若的手背，道：“我再怎么节约，也不能亏了我的好妹妹。”
    “小姐……”李若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的喊了一声，眼泪便流了出来。
    杨勉缓缓站起，转身看着李若，道：“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可也忍不住了。”一边说，一边给她擦干脸上的泪。
    “我不哭……”李若继续哽咽着，虽然说不哭，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
    杨勉看李若哭得伤心，故意调节一下气氛，说道：“你以前老是拆穿和欺负你家主子，看我对你这么好，现在该知道后悔了。”
    李若也想起了跟杨勉一起走过的这些年，一起经历的酸甜苦辣。苦笑着说道：“我才不后悔，跟小姐一起做的任何事，我都不曾后悔。”
    杨勉被李若的这话感动到了，手轻轻的给李若理了挡着脸的发丝，道：“你也知道跟我一起的事都不曾后悔，证明你每次都真心相待的。”一边拉起李若的双手，一边宽慰道：“那我给你的婚礼，再好你都配得上。”
    李若紧紧的抱着杨勉，哭得跟孩子一样。因为她知道杨勉把她当妹妹，可没想到会这么好。
    在杨勉和孙南歆的撮合下，孙奇和李若也准备成婚。
    孙南歆给孙奇制定了简单的房产，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李若。
    李若出嫁这天，街上也站了很多人，大家都羡慕不已。
    “没想到这杨府，连一个丫鬟出嫁都这么隆重。”
    “李若可不是一般的丫鬟。”
    “是呀，她跟了寿庭县主好多年，听说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一起吃，从来没当丫鬟看待。”
    “李若虽然小时候失去父母，可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也是有福气。”
    ……
    李若和孙奇成婚后，便打算跟着孙南歆去靖饶，几人坐在正堂商议。
    杨勉和孙南歆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李若和孙奇一左一右的坐在下面两侧。
    杨勉知道靖饶比武掖郡艰难，因为更靠近边塞，常常被外族入侵，时不时的被骚扰。上次大战之后更是惨不忍睹，已经过去快五年了，依然满目疮痍。
    杨勉看着几人，道：“皇上拨下来的款我已经核查过了，武掖郡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全部拉去靖饶。”
    李若知道这些款远远不够，问道：“大部分给了靖饶，那武掖郡怎么办？”
    杨勉语气异常坚定，道：“守卫不好边塞，武掖郡又如何安稳。”
    孙南歆道：“经过上次大战，靖饶时常被其他部落侵扰，武掖郡都这么萧条，更何况那边。”
    杨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地的百姓都不愿意留下，更何况外地人，正是因为没有人气，更成了外族的侵扰之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们现在大力发展靖饶，让百姓看到希望，才能安心待在那里，外地人愿意留下，有了生机，将士们坚守才有斗志和信心。”
    孙南歆完全支持杨勉，附和道：“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要让靖饶有越来越多的人。只有守卫好边塞，不让外族入侵，国内才能更好的发展。”
    孙奇和李若点了点头，都明白了杨勉和孙南歆的一片苦心。
    因为事关重大，杨勉最后还特意叮嘱道：“我要留在武掖郡，安排这里的事情，靖饶的事就交给你们俩了，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要对得起拨下来的每一笔款。”
    孙奇坚定的回：“请少夫人放心。我们定不辜负您们的信任。”
    杨勉听了也是特别安心，道：“既然让你们去做，自然是信你们的，夫君忙于外交，也没时间和精力管这些，就只有辛苦你们了。”
    孙奇和李若都有一颗爱国之心，赶紧齐声说道：“能为百姓做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这天李若走在路上，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几个奴隶去市场。
    “走快点，磨蹭什么呢？都这个点了。”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鞭子抽了过去。

 第107章 与孙洛再也抹不掉的隔阂（一）

    李若一眼就看中了奴隶群中一位十六岁左右的女孩，年纪虽小却沉稳内敛，中年男子的鞭子抽出一道深深的血印，她也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李若看着女孩可怜，正发愁：“我去了靖饶，小姐身边也没有可心的丫鬟，这个倒是不错。”便朝中年男子喊道，“等等。”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笑着迎上前，点头哈腰的问道：“姑娘可是要买丫鬟。”
    不得不说“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这人了，刚才还恶狠狠的抽打着奴隶，这会儿对李若又笑脸相迎。
    李若打量一番小女孩，虽然穿的破烂，可一身的傲骨，这一点倒是跟杨勉有几分相似，道：“这位小姑娘还不错。”
    中年男子赶紧回：“姑娘好眼光，这女孩懂事又听话。”
    李若见女孩不仅坚强，更是没有什么多的心思，便决定要了：“救她了。”
    中年男子连连开口道：“好，好。”一边说着，一边过去给小姑娘解开套在手腕的绳子。
    李若将银两给了男子，便将小姑娘带走了。
    杨勉坐在正堂，见李若带着小姑娘进来。
    李若笑着说道：“小姐，今天路过集市，看到这姑娘不错，想着我走了，你身边也没有可心的丫鬟，便把她买回来了。”从怀里拿出一份卖身契递给杨勉，继续说道，“这是他的卖身契。”
    小姑娘还是懂礼数的，给杨勉行了礼。
    杨勉伸手接过卖身契，看着穿着破烂的小姑娘，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小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走散，一直颠沛流离，名字都是他们取的，看主人喜欢。”
    “看主人喜欢”这几个一出，两人听了都忍不住感伤。
    杨勉转头看着屋外的花朵开得正好，红色中嵌着一缕黑色，甚是好看，便说道：“那我们唤你红墨，可好？”
    红墨准备跪下，叩头谢过：“小的喜欢。”
    李若赶紧将她扶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必行如此大礼，小姐从来不喜欢这些。”
    杨勉也是心疼，更是温柔的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也无需太拘谨，随意些就好，我们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
    红墨刚才确实很拘谨，观察了杨勉的言行，知道她为人好，才慢慢放松了些，笑着又行了礼，道：“谢谢小姐。”
    李若想在离开之前将府中的事交给红墨，便对杨勉说道：“小姐，那我带她下去转转。”
    杨勉道：“去，也别太着急，让红墨慢慢熟悉。”
    李若道：“知道。”
    红墨又行了礼，跟着李若下去了。
    不久后，孙南歆、孙奇和李若准备去靖饶，杨勉、王云筝、杨君阅、孙洛到门外送他们。
    杨勉一脸关心的说道：“路上小心！”
    孙南歆安慰道：“你就放心，不要为我们操心，注意自己的身体。”言行中是满满的疼爱。
    杨君阅道：“父亲保重。”
    孙南歆点了点头，三人便转身离开。
    杨君阅和孙洛都到了读书的年纪，杨勉也让她去了私塾，每天跟王云筝一起。
    这天放学，王云筝有事，蒋杨君阅送到离家不远处。
    王云筝笑着对杨君阅说道：“君阅，这儿离家不远了，云姨还有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杨君阅道：“好，云姨早些回来。”
    王云筝点头示意，看着杨君阅朝家走去，才转身离开。
    杨君阅快到门口，被隔壁李氏儿子杨勋拦住。
    杨勋生气的质问道：“杨君阅，我就借你的功课抄了一下，你为何要告诉夫子？”
    李氏嫁到杨家，跟杨勉祖上是一家，她的儿子便跟杨勉的子女在一个私塾读书。
    杨君阅也生气的回：“谁说是借的，我怎么不知道，明明就是你私自拿的。”
    杨勋更是不服气，责怪道：“就算是拿的，你也不能告诉夫子呀，害得我今天被他打。”
    杨君阅一脸傲气，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拿了，之前我也警告过，可你不听。我就是不允许别人抄我的，这次活该被打。”说着便要走。
    杨勋气不过，走上前拦住杨君阅的路。
    杨君阅道：“你敢拦我。”
    杨勋不服，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杨君阅推了他一下，他也没退缩。杨君阅见状狠狠的将他推倒在地。
    杨勋生气的站起身，将杨君阅也推倒在地。
    这时孙洛和王云筝说笑着朝这边过来，两人看到杨君阅被推倒的一幕，都冲了过去。
    孙洛大声的喊道：“杨勋，你干什么？”
    杨君阅怕伤到孙洛，还没来得及起身，先喊道：“弟弟，我没事，他没伤到我。”
    孙洛听到也不顾上那么多，只知道杨君阅被欺负，毅然决然的跟杨勋厮打在一起。
    王云筝扶起地上的杨君阅，十分关心的问道：“君阅，你没事。”
    因为孙洛比杨勋小，难免有些吃亏，两三下就被打翻在地，王云筝赶紧上前扶起孙洛。
    杨君阅这下彻底怒了，直接冲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孙洛立马起身也冲了上去。
    王云筝见状，赶紧走到中间拦着，阻止道：“别打了，伤到了可怎么好，到时候两方长辈又该担心了。”
    几人隔着王云筝又挥了两下，才慢慢停下来。
    三人虽然被拉开了，但都是一脸气呼呼的表情，杨勋的脸也被抓伤了两处。
    王云筝赶紧拉着孙洛和杨君阅回了家，杨勉还没回来，三人也知道惹祸了，便悄悄的进了书房。
    不久，杨勉回到家，刚进门，李氏便带着杨勋过来。
    李氏左手拉着杨勋，使劲的拽着进来，特别生气道：“县主，你看你们家杨君阅和孙洛把我儿打得，伤成什么样了？”
    杨勉还一头雾水，看着杨勋被抓伤的脸，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因为她知道杨君阅和孙洛不会故意惹事。
    杨勋忍不住哭了起来。
    杨勉快步走到杨勋身前，心平气和的问道：“勋儿，告诉我怎么回事？”

 第108章 与孙洛再也抹不掉的隔阂（二）

    杨勋只好忍着疼，哭着说道：“他们俩打我。”
    杨勉知道李氏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惹了，不让她满意，她是不会罢休的。便转头看着一旁的红墨，道：“到书房，去把他俩叫出来。”
    红墨点头进去，带着三人出来。杨君阅和孙洛明显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看杨勉的脸。王云筝跟在后面，想为他们说情。
    杨勉看着缓缓走出来的三人，有些严厉的问道：“君阅、洛儿为什么打勋儿？”
    杨君阅赶紧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勉听后知道杨君阅和孙洛没有错，也不想随意惩罚他们，便对李氏说道：“事情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错确实不在君阅和洛儿。”
    李氏却不依不饶，道：“我们家孩子虽然有错，但他们出手如此狠，你看把勋儿打得，你也不管吗？”
    杨勉见李氏态度坚决，只能看着杨君阅和孙洛，厉声说道：“君阅、洛儿跪下。”
    两人互相看了看只能乖乖的跪下。
    李氏见杨勉没有真心惩罚的意思，委屈的说道：“当真是有权有势，就可以包庇自己人，随意打伤别人，还有什么王法。”
    杨勉知道李氏并不满意，到时候还要闹，又看着红墨，道：“去把尺子拿来。”
    红墨看着跪着的两人，愣了一会儿，见杨勉的脸色更显严厉，便只好拿来递了过去。
    王云筝赶紧走过去，拉着杨勉的手腕，想要拦：“姐姐……”
    杨勉看了看王云筝，虽然心里也是不舍得，可还是拿着尺子朝孙洛走去。
    孙洛看着杨勉慢慢朝自己过来，哭着喊道：“母亲，我们没错。”
    这话听着异常委屈，杨勉心里虽然不忍，还是举起尺子打了下去。
    杨君阅一把抱着孙洛，想要护他，喊道：“母亲，这事不怪弟弟，是我的错，你打我。”
    杨勉见李氏还没满意，又朝孙洛打了两下。
    李氏这才满意的拉着杨勋离开，还边走边说：“走，回去，看他们下次还敢打你。”
    两人离开后，王云筝和杨君阅赶紧扶起被打伤的孙洛。
    杨勉知道下手有些重，此时也是无比的心疼，想过去看看孙洛的伤，问问他疼不疼，可刚伸出手喊道：“洛儿……”
    孙洛眼里含着泪，可脸上却十分倔强，一手甩开杨勉伸过来的手，将身上的糕点也洒落一地。随后头也没回，生气的跑进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杨君阅赶紧跟了上去：“弟弟……”
    王云筝看着洒落一地的糕点，心酸的看着杨勉，问道：“姐姐，你知道洛儿身上怎么会有糕点吗？”
    杨勉刚才一心想着孙洛的伤，听到这话才注意到地上的糕点。
    王云筝满脸心疼，说道：“他昨天说您最近太累，没好好吃东西，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告诉他您喜欢吃糕点，今天便缠着我带他去买……”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转身也跟了进去。
    杨勉听完，心中一酸，自责更多了几分。
    杨君阅在孙洛屋子门前一直喊：“弟弟……弟弟……开门……”也一直没反应。见王云筝走了过来，知道她跟孙洛的关系最好，开口道：“云姨，洛儿独自进去了，也不说话，你快劝劝他。”
    王云筝站在门外，温柔的喊：“洛儿，是云姨，我可以进去吗？”
    孙洛听到王云筝的声音，心里的委屈更压抑不住，大哭着说道：“我没事。”
    王云筝知道孙洛不是怕疼，是心里难受，想要独自待会儿，这时候去安慰只会让他更难过，便说道：“我们洛儿最坚强了，云姨知道你不怕疼，我和君阅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们。”
    “好。”听到这话，孙洛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
    晚上，杨勉准备找孙洛道歉，走到房门口听到王云筝在跟孙洛聊天，就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王云筝和孙洛坐在桌旁，用杂草折着蜻蜓和蝴蝶。
    孙洛心里虽然有些难受，可还是很在意杨勉的看法，说道：“云姨，母亲应该很喜欢姐姐，才会让姐姐跟她姓。”
    王云筝听到这话，折蝴蝶的手忽然停了一下，心中满是心疼，因为她知道杨勉为何只惩罚孙洛，赶紧安慰道：“你母亲也是同样爱你的。”
    孙洛有些怀疑，随后说了一句：“可我总觉得母亲不太喜欢我。”
    杨勉听到这话，又感到一阵诛心的疼，愣在了原地独自伤感：“洛儿啊，你可知？在这世上，除了你外祖母，你是唯一一个跟我用过同一颗心脏的人。你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可为何我总感觉你是离我最远的人。”
    王云筝见孙洛满眼的失落，赶紧笑着解释道：“怎么会呢？你母亲是最喜欢你的。”
    孙洛有些不满，继续问道：“可为什么每次有错，母亲都责备我？”
    王云筝摸着孙洛的头，安慰道：“傻洛儿，你是姐姐最亲的人，她对你的严厉正是源于她对你的爱。”
    孙洛半信半疑，眼里的失落并没有少，反问道：“真的吗？”
    王云筝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云姨怎么会骗你呢？”
    孙洛这才露出浅浅的笑，满意的说道：“云姨当然不会骗我，你对我最好了。”拿起手里还未编好的蜻蜓，问道：“云姨，这蜻蜓的翅膀为什么一边高一边低？还一边大一边小？”
    王云筝微笑着接过孙洛手里的草蜻蜓，感觉是有些别扭，也有些好笑，却说道：“挺好看的，洛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孙洛听到王云筝给自己的评价，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许久后，杨勉缓缓的走了进去，看着两人，笑着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孙洛有些拘谨的喊了一声：“母亲。”
    杨勉一边朝两人走去，一边说道：“我过来看看。”
    王云筝见孙洛有些不知所措，想要缓解一下气氛，道：“姐姐，你看洛儿编的蜻蜓，都有几分相似了。”

 第110章 两肋插刀也要分场合（一）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害怕了，都跪着求饶：
    “杨将军饶了我们，我们不敢了。”
    “是呀，杨将军，我们都只是跟班的。”
    “县主，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
    杨勉这才看着一旁的红墨，轻声问道：“红墨，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红墨心有余悸，还没从害怕中缓和过来。
    杨勉拉着红墨的手腕，安慰道：“别怕，有父亲和我，定给你做主。”
    红墨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到胭脂店里买好东西，正准备去找小姐，可刚出门就碰到这几个人，先是那个带头的过来调戏，我没有理会，准备绕开，可他不让，还把我搂在怀里，我使劲的推也推不开，挣脱中抓伤了他的手，他气急败坏的将我推倒，随后其他人都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再后来，小姐就过来了。”
    听完，众人都怒了。
    杨勉握紧的拳头也紧了又紧，恨不得直接打过去。
    被抓的其中一个手下赶紧解释道：“我们也不想惹事的，是这位姑娘抓伤了我兄弟的手，我们才出手帮忙的。”
    杨勉听到这话，都被气笑了，质问道：“就这么一个弱女子，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帮忙吗？”
    那手下继续说道：“我们都是靠义气走江湖的，遇到朋友有难所有人都会两肋插刀过去帮忙。”
    听到这话，杨勉气得差点儿没喊出“什么狗屁义气”，她考虑到自己的形象，硬生生把这几个字从嘴边憋了回去，缓了缓气才恶狠狠的开口说道：“两肋插刀是打天下，是对付流氓恶霸，不是对付弱者和善良的人。你看看你那兄弟的体型，需要你们两肋插刀吗？”
    几人这才没有再争辩，只是望着三人，一味的求饶：“杨将军、县主，还有这位姑娘，我们错了，不该惹您们。”
    杨勉感叹道：“你们如今是因为遇到了我们，才有些惧怕。如果换作普通百姓呢，你们还不骑到他们头上。”
    正如杨勉所说，几人怕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地位和背景。换作其他人，他们根本不会怕。
    几人连连叩头，喊道：“以后我们谁也不惹了，普通百姓也不惹了，还请饶了我们，至于县主和这位姑娘的损失，我们全赔。”
    红墨本就自卑，听到这话倔强的说道：“有钱就了不起吗？就可以放肆，可以为所欲为吗？必须付出代价。”
    几人还想再争取一番，继续喊道：“姑娘，这样，你说怎么赔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们都认。”
    杨勉见红墨骨子里的卑微，非常心痛，本就不尊无理规矩的她，也顾不了众人的流言蜚语。她抬起曾经受过伤的手臂，轻轻掀开手腕处的衣服，仔细的看着上面一处明显的伤疤。这是在杨卓睿战死的那场战争中留下的，已经伴随了她很多年。
    杨勉将伤疤展示在众人面前，说道：“不是每一次伤害，赔了就完了，过了就了了。”
    众人都看着杨勉那处明显的伤疤，有些嫌弃。
    杨勉不在乎众人异样的眼光，淡然的问道：“看到我手腕上的疤了吗？”
    众人点头道：“看到了。”
    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这伤疤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展示呢，不仅丢脸，以后还怎么见人？”
    另一人附和道：“是呀，是呀，县主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嫌弃的伤疤，确是杨勉的骄傲，她自然不在意，说道：“这是那年武掖郡大战中留下的，这不仅仅是伤疤，也是我的战绩，是我的荣耀。”
    众人思想禁锢，自然是不理解杨勉的，只是莫名的点头示意。
    杨勉并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有的伤可以痊愈，可有的伤不能，就像我手腕的这处伤，即使已经结疤，可伤痕会永远伴随，再也不能完美无瑕，每次看到这个，我都不禁想起那场厮杀，那种内心深处的后怕，让我时常夜不能寐。”
    众人这才明白杨勉的用意，都连连点头，议论道：
    “县主说得对，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对有的人心里的伤会伴随她的一生。”
    “记得我小时候被狗咬，差点儿丢了命，如今腿上还有几排牙印，现在怕狗怕得要死。”
    “我小时候总被父母打，现在虽然长大了可还是怕他们。”
    “还有，我特别怕冬天，以为只是身体虚弱，后来身体强壮了依然怕，我才知道是以前穷的时候，被冻坏了留下的心理阴影。”
    众人就这样不停地讨论着。
    陈武霸气的对手下喊道：“把他们全都带到府衙。”
    手下回：“是。”便朝府衙去了。
    陈武随后来到杨政身边。
    杨政看了看杨勉和红墨，温柔的问道：“你们怎么样？”
    杨勉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红墨也开口道：“我也没事。”
    杨政对一旁的陈武说道：“你送她俩回去，我要亲自去府衙看看。看看他们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背景，竟然如此张狂。”
    陈武点头回：“是。”
    随后杨政对杨勉说道：“你们跟陈武先回去。”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
    等杨政离开，红墨将手里的补水膏递给杨勉，说道：“小姐，您要的补水膏。”
    杨勉这才注意到红墨受伤的手，手里紧紧护着的补水膏。她红着眼眶接过来，看着手里的水液，心想：“红墨呀红墨，这不过是一盒补水膏而已。”
    大家都不理解红墨为什么对一盒补水膏如此小心翼翼。
    杨勉看着李若，开口问道：“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护着这盒补水膏？”
    红墨却显得有些自责，说道：“我知道小姐对我好，还有……”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道，“我怕小姐赶我走，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流离失所的日子。”
    杨勉明白了红墨的心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紧紧的将补水液放在手心，说道：“我们回去。”
    红墨心中有一丝欣慰，想着：“小姐，谢谢您！”

 第111章 两肋插刀也要分场合（二）

    第二天，孙南歆从靖饶回来，给大家带了好多东西。
    杨君阅直接上手翻了起来，还不停的说道：“这个毛笔和砚台，我不要，给你们……”
    孙洛赶紧接过杨君阅不要的毛笔和砚台，激动的说道：“我要，我要。”想来他是特别喜欢这个，只是怕杨君阅要，所以先让她选。
    杨君阅又拿出一个摆件，道：“这个摆件我也不要，给你们。”
    孙洛又赶紧接了过来，道：“我要，我要。”
    杨君阅陆陆续续拿出里面的东西，道：“这个笔架，我也不要”
    孙洛道：“我要，我要。”
    杨君阅道：“这个布老虎我不要”
    孙洛不厌其烦的说道：“我要，我要。”
    杨君阅道：“这个玉佩还可以，我要了。”……“这个玩具弓箭我要了”……“这个吊坠……不喜欢。”
    孙洛看了看吊坠，赶紧接过来，笑着说道：“吊坠给云姨，她喜欢。”顺手便递给了王云筝，道，“云姨，这个给您。”
    王云筝伸手接过孙洛递来的吊坠，还温柔的说了声：“好漂亮。”
    孙洛看着王云筝一脸的开心，自己也特别开心。
    ……
    一旁的孙南歆看着几人高兴的样子，笑着说道：“慢慢挑，里面还有好多。”
    杨勉也站在一旁，无奈的朝孙南歆笑着说道：“你看你买这么多，多了便不觉得稀奇了。我记得我们那时候，每人得了一支笔都要高兴好久。”
    孙南歆却一脸宠溺，道：“他们喜欢，带些回来让他们开心开心也好。”随后又看着三人慢慢挑选。
    突然听到外面朝来一阵吵闹，红墨匆匆赶到屋里，悄悄在杨勉耳边说了几句话，杨勉的脸上变得有些沉重。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又看了看三个孩子，对红墨说道：“你在这里照看他们，我和夫君出去看看。”
    红墨也想跟去，可见杨勉坚决的眼神，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和孙南歆赶到门外，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孩正哭着跪在大门前。
    妇女不停的喊着：“县主，求求您了，饶了我丈夫，我们家里的人还指望他养家糊口，如果不放了他，我们一家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不一会儿就围上来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不免议论纷纷：
    “这两人是谁呀？”
    “不认识。”
    “她让县主饶了他们什么？”
    “不知道，我也是才来。”
    “好像说县主把她丈夫关起来了。”
    “是犯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是上次县主在集市遇到了几个壮汉欺负红墨，杨将军亲自去府衙听审，那几人都被抓了，这人是来求情的。”
    “哦，上次的事我知道，定不能这么轻易饶了。”
    “就是，那几人常常在集市横行霸道，上次也是遇到杨将军和县主了，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就是，就是。”
    ……
    杨勉走到妇女和小孩面前，见着可怜便伸手想扶他们起来。
    那妇人赶紧哭着喊，县主如果不饶了孩子他爸，我们就一直不起来。
    杨勉一脸无奈。
    见杨勉如此为难，孙南歆赶紧上前，道：“有什么事，我们起来慢慢说。”
    妇女倔强的说道：“你们不同意，我们就不起来。”
    杨勉没有办法，只能开口道：“那你说说，我该以什么理由饶他？”
    众人听到杨勉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埋怨：“县主不会真的饶了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呢？就因为这妇人和丫头可怜，就这么轻易的忽视律法吗？”
    妇女见杨勉口头有些松，便赶紧说道：“因为家里离不开他，没他挣钱，我们的日子没法过。”
    杨勉看向妇女，也没有发脾气，淡淡的说道：“可他说他们很讲义气，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妇女紧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带头那人是府衙师爷的小舅，他也只是想哄那人开心，给自己谋个职位。”
    杨勉和孙南歆听到这里也都明白了。
    杨勉看着一旁的小孩，压制着情绪，对妇女轻声问道：“你可知他跟的这人犯了多少事？”
    妇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以前也没听说过，只知道这次犯了事。”
    杨勉心中有些疑惑：“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或许是想为她丈夫开脱。”随后淡定的说道，“‘为朋友两肋插刀’自然是有情有义。如果是对付地痞流氓，亦或是除暴安良，受了表扬，定是光宗耀祖的事；可如今他们是欺行霸市、受人唾弃，你该埋在心里，怎么能如此张扬？”
    妇人看了看周围要吃人的眼光，不免有些害怕。
    杨勉继续说道：“这事应该低调，你看看你一旁的小孩，你觉得他以后会怎么样？难道要他跟他父亲一样，再由你跪到别人门前哭喊吗？”
    妇女紧紧的看着一旁的孩子，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犹疑的看向杨勉。
    杨勉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带着他离开，也是给孩子最后的尊严。”
    妇女有些不好意思。
    杨勉对周围的人喊道：“都散了，他们知道错了，也希望大家不要计较今天这事。”
    看热闹的人听杨勉如此说，都纷纷散了，妇女才带着小孩离开。
    这天，杨勉和孙南歆正在书房商量武掖郡的事，红墨送来一封信。
    红墨一边递给杨勉，一边说道：“姑爷、小姐，这是靖饶送来的信。”
    杨勉接过信，红墨便退了出去。
    信是李若送来的，杨勉拆开后，见上面写着：小姐，近来靖饶瘟疫横行，很多百姓被感染，每天因此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杨勉一边将信递给孙南歆，一边沉重的说道：“靖饶有瘟疫出现。”
    孙南歆听了一脸震惊，接过信件，赶紧看了一遍，道“这个传染非常快，最近从靖饶来武掖郡的人又非常多……得赶紧想办法控制。”
    杨勉此时非常着急，道：“不能再拖了，我们现在修书一封到京都，让秦大夫来靖饶和武掖郡支援，他曾经在京都跟着他父亲医治过这类病。”

 第112章 靖饶疫（一）

    孙南歆也十分着急，点头附和道：“嗯，我马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到京都。”
    杨勉沉思片刻，开口道：“我们必须马上封锁靖饶所有关口，以免感染更多的人。怕靖饶的百姓猜疑我们放弃他们不管，我必须去，以免造成恐慌。”
    孙南歆听到杨勉要去靖饶，十分不放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勉知道瘟疫的严重，不能让更多的人去冒险，便开口说道：“武掖郡离靖饶近，每天来往的人又多，这里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况且孙家资源广，靖饶后期需要的物资还得靠你们，只有所需物资能供应上，我们在前线的人才不会慌，这是给我们最大的心安。”
    孙南歆有些为难，迟疑片刻道：“可是……”
    杨勉看时间紧迫，赶紧安慰道：“放心，李若和孙奇还在那边。”
    孙南歆只能心疼的看着杨勉，深情的说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有任何事。”他心里无比害怕，可杨勉说得也很有道理，武掖郡也需要人，靖饶后期的资源还得借助孙家。
    杨勉也十分害怕，她微笑着轻声安慰道：“放心。”顿了顿，想到三个孩子，哽咽着说道，“三个孩子在私塾，我没时间告别了……”
    话还没说完已经说不下去了。
    孙南歆见状，赶紧开口道：“三个孩子那里，我会给他们说的。”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已经说不出话了，心想：“我也好害怕，我怕我一去不返，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杨勉开口道：“父亲应该在议事堂，我去跟他说一声。”
    孙南歆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为了方便行事，杨勉和孙南歆出门前披上了战甲，两人一起来到城楼下的议事堂。
    杨政在议事堂整理书简，陈武在一旁帮忙。陈武自从回到武掖郡便一直跟着杨政，现在是武掖郡的少尉。
    杨勉和孙南歆走进议事堂，赶紧给杨政讲了靖饶的情况。
    杨政恍然大悟，道：“难怪，最近好多人都说得了怪病，全身酸软无力，还发烧。”
    陈武也随即附和道：“是呀，大夫看了也以为只是普通的病，可拿的药根本不管用。”
    杨勉听了心里也十分紧张，道：“看来瘟疫已经传到武掖郡了，这里就交给您们了。”看了几人，不舍的继续说道，“您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杨政知道杨勉的意思，便也是支持她的，就像上次出使酉鞍，尽管自己非常不舍，可武掖郡需要镇守，自己是不能擅离职守去靖饶的。点了点头，安慰道：“你自己小心，不要担心我们。”
    杨勉点头回应，随后戴上黑色面纱，转身离开。
    面纱可以阻拦部分外界的病毒，起到保护的作用。
    孙南歆赶紧对陈武说道：“你让武掖郡所有的布商赶制一批面纱，先运送到靖饶，通知各地药庄大量收购艾草，即刻送到武掖郡和靖饶。”
    “是。”回了一声，也转身出去了。
    随后杨政和孙南歆来到城门口，对守城的将士大声说道：“从靖饶来的人统一管理，搭建临时帐篷，我们提供吃住，有身体酸软无力、发烧发热的我们医治。”
    将士听到此话，心中也有些惊慌，知道事情严重，便不敢怠慢。
    孙南歆接着对来往的百姓说道：“为了更多的人，还请大家配合我们管理。不仅武掖郡的物资和医疗，靖饶的也。有症状的先到城楼下的临时登记点登记。”
    人群中讨论声一片。
    “听说靖饶最近有很多人得了一种怪病，就是大行令孙大人刚才说的症状。”
    “这是什么病，我不会得了？”
    “我听说靖饶那里还因此死了人。”
    “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这病来势汹汹，不得不让人担忧。”
    “那我还是得找大夫瞧瞧。”
    “好在这里可以医治。”
    “就是，就是。”
    “这样，我们普通百姓也不用眼睁睁的等死了。”
    ……
    很多穷苦百姓心里也温暖了，所有人都非常配合，有症状的都赶紧去登记了。
    过了一阵，陈武拿着一批面纱回来，先给守城和登记点的士兵戴上。
    孙南歆一边戴面纱，一边对陈武说道：“武掖郡还能应急，第一批物资先支援靖饶，赶在两天之内送到。”
    “是。”陈武行了礼，下去吩咐了。
    杨勉赶往靖饶的路上，天气十分阴沉，上空盘旋着很多乌鸦，那叫声此起彼伏，十分诡谲吓人。
    无数的病人病倒在路边，有的已经没了气息，无人敢去清理，已经发出恶臭的味道。
    杨勉知道比想象中更严重，也顾不上太多，对众人喊道：“大家随我回靖饶，抗疫物资很快就会到。你们这样到处跑，第一，会感染更多的人；第二，不能好好休息，身体扛不起，拿什么对抗病疫。”
    百姓听到此话都很生气，朝杨勉不屑的说道：“你是谁，靖饶已经死了很多人，你还要我们回去等死吗？”
    杨勉坚定的说道：“我是上面派来跟大家一起抗疫的，我只是先过来通知大家，国家不会不管我们的，不管是物资还是治疗，都会尽快安排妥当。”
    百姓怨声载道：“你不会是敷衍我们的，故意骗我们回靖饶。”
    杨勉依然坚定的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靖饶，如果战胜了疫情，我跟大家一起活着出来，如果没能战胜疫情，我同大家一起死在靖饶。”
    见杨勉如此说，百姓一脸无奈的说道：“反正出去没人医治也是死，还连累更多的人，倒不如听她的试试。”
    听到这话大家都纷纷返回靖饶。
    杨勉赶到靖饶城门，孙奇和李若远远看到，上前接应。
    李若担心杨勉一路奔波感染瘟疫，递给杨勉一个新的面纱，道：“县主，一路过来都是瘟疫，您换一个新的。”

 第113章 靖饶疫（二）

    李若只有在家里偶尔还会称杨勉为小姐，在外就称呼少夫人或者县主。
    杨勉知道靖饶的物资匮乏，伸手接过李若递来的面纱，拽在手里看了看，并没有戴。只是对孙奇说道：“孙奇，封锁靖饶所有城门，只进不出。”
    “是。”孙奇也没考虑，赶紧去照着要求做。
    百姓知道后都纷纷抗议，走到杨勉周围，恶狠狠的喊道：“你们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杨勉看着众人想要吃了她的眼神，赶紧安抚道：“不会的，还请你们信我一次，如果要大家自生自灭，我又何必一路跟着你们进城。”
    跟着杨勉一路过来的人，也见证了她的诚恳，其中一人说道：“我们信他们一次，如果他们敢骗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孙奇安排手下封锁好城门后，又赶了过来。
    杨勉见众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认真的说道：“大家都先回家，有感染症状的在家门口挂上红色的袋子，我们会将这些人先单独隔离起来。为了不感染家人，有症状的一定不能隐瞒。每家每户在外面放一个菜篮子，写上多少人，我们会将分发的菜放到篮子里。周边地里的粮食和蔬菜我们可能会用到，到时候你们按照用的数量报上来，我们换成银两给你们，这样大家后期可以自己买吃的。”
    众人看杨勉如此真诚，有些感动，也不再怀疑，都照着做。
    “我们先回家中等着，有症状的等他们通知了配合隔离。”
    “好，好，好。”
    众人各自回到家中。
    随后杨勉又对一旁的孙奇和李若吩咐道：“孙奇你带一队人将食物送到每家每户，李若你带一队人在城中把艾草熏上，其他人跟我去搭临时的隔离大帐。”
    “是。”
    安排好后，都各自去忙了。
    满城弥漫着驱疫的草药味，食物也送到每家的菜篮中，有感染的家中挂起了红色的带子，杨勉让他们陆续进入临时的帐中。
    孙奇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个木箱，抱到杨勉面前。
    杨勉打开木箱，见全是银子，疑惑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孙奇也一脸惊讶，他拿出一张纸条，说道：“我在议事堂处理事情，手下就抱着这个进来，还将这封信一起给了我。”
    杨勉追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孙奇回忆道：“他说，有位夫人给他的，让转交给您，还有这封信。”
    杨勉赶紧拆开信，里面只简单的写着：“靖饶有难，急需物资和银子，这些银子请县主收下，愿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孙奇不知所措的看着杨勉。
    杨勉沉思片刻，抬头看着孙奇，道：“想办法把这位夫人找到。”
    孙奇赶紧去找来手下。
    手下行了礼，喊道：“县主。”
    杨勉笑着问道：“刚才各你木箱那人你认识吗？”
    手下回：“不认识，她将这个给我就走了。”
    杨勉继续问道：“那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手下回忆道：“此人看着五十多岁，不高，温文尔雅，眉宇间尽显和气，遇到的话应该能认出来。”
    杨勉叮嘱道：“那你去找找，尽量找到。”
    手下回：“是。”
    孙奇道：“那我们先下去了。”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孙奇和手下便退下了。
    抗疫所需物资也陆续运来靖饶，大家都戴上了面纱。
    杨勉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脸疲态，在整理武掖郡运来的药材，不忘叮嘱道：“药材分类放好，方便大夫取。”
    “是”士兵一边搬着药材，一边回。
    李若匆匆赶来：“县主，来了很多支援的大夫，都是从各地赶来的，有的还带了很多药材。”
    杨勉听到此话，赶紧出去迎接，行礼道：“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众人也十分着急，没有过多的寒暄，“县主，您先让人带我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们才好安排。”
    杨勉微微点头道：“好，我让李若带你们去住处放好行李，再让她带你们去看看。”还不忘叮嘱道，“各位都请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众大夫点头回：“好。”
    杨勉道：“等瘟疫控制好了，我再亲自答谢各位。”
    众大夫道：“县主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我们先下去了。”
    杨勉特别感动，突然红了眼眶。
    抗疫迫在眉睫，众人只行了礼，便跟着李若走了。
    越来越多的物资陆陆续续送来，京都派来的秦大夫也赶到了靖饶。
    秦大夫没有惊动众人，直接将行李放在路边，便到处去视察了一番，查看了隔离病人的大致情况。
    不久便碰到了李若也在隔离点查看。
    李若喊道：“秦大夫……”
    秦大夫急忙说道：“带我去药房看看。”
    李若回：“好。”便带着秦大夫来到了药房。
    杨勉得知消息，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就匆匆赶去药房，见秦大夫正坐在木案旁配药，便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秦大夫一边拿着笔记着药方，一边自言自语的念着什么。配好药后，看着药单缓缓放下笔。
    杨勉才敢出声，喊道：“秦大夫。”
    秦大夫抬头看着杨勉，道：“县主，你们怎么样？我看这里的疫情比京都那年的还要严重。”
    杨勉心中像是压着一座大山，忧郁的说道：“每天好多人被感染，每天看着太多人离世。”
    秦大夫见杨勉如此担忧，以自己的经验解释道：“开始会有一个增长爆发期，过一段时间如果控制下来，传染的人就会慢慢平稳，最后才会慢慢减少。”
    杨勉很是自责的问道：“不知是不是我们没做好？总感觉效果不明显。”
    “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我们要先稳住，尽量缩短这个增长期。”秦大夫一边说，一边拿起写好的配方递给杨勉，叮嘱道：“这个药方我根据现在的情况配的，你先让他们赶紧熬出来，给大家喝下。”
    “是。”杨勉赶紧接过药方安排人去熬制了。

 第114章 靖饶疫（三）

    李若每天都会统计新增的人数和感染的情况。
    杨勉和秦大夫依照惯例，在城楼下的议事堂询问李若：“今天情况怎么样？”
    李若回：“这两天感染的人数基本差不多。”
    秦大夫点了点头，知道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便说道：“这应该会是感染的平稳期，如果控制得好，这两天过了，就会是新增的下降期。”
    杨勉听到这话，阴郁的心也算明朗了一些，问道：“只要感染的人每天在减少，就算控制下来了吗？”
    秦大夫只淡淡的说道：“新增越来越少，没有新增才算真的控制下来了。”
    杨勉和李若点了点头。
    随后杨勉问道：“孙奇有查到上次捐赠银两的夫人了吗？”
    李若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没有，那夫人将银子交给侍卫就离开了，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凭侍卫的描述，所以暂时还没有找到。”
    杨勉微微点头道：“嗯，最近大家都比较忙，也不急，让孙奇慢慢找。”
    李若回：“是。”
    又过了许多天，杨勉和秦大夫坐在议事堂讨论。
    杨勉道：“这两天新增的人真的越来越少，治愈的人越来越多。”
    秦大夫也松了心，微微点头道：“是呀，总算慢慢好起来了。”
    这时李若拿着统计的书简进来，准备给两人报告，孙奇也跟着走了进来。
    孙奇喊道：“县主、秦大夫……”看了看一旁的秦大夫，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杨勉看出了孙奇的欲言又止，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都悬了起来，赶紧问道：“孙奇，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孙奇缓缓开口道：“鹜族也有很多人感染了瘟疫，听说我们已经控制下来，想让我们派人过去帮帮他们。因为涉及到外交，公子又不能来，只能先问问您。”
    杨勉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告诉他们，我们不去。”
    经历了这么多天，也煎熬了这么多天，眼看着太多人死去，杨勉深知瘟疫的残酷，她不想让自己人再身处险境。
    这时秦大夫却开口道：“治病救人本是医者本分，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受苦，实在于心不忍。”
    杨勉阻拦道：“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病，是瘟疫，会传染。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
    秦大夫没有犹豫，坚持的说道：“见死不救，有违家门世代行医的初衷，县主还是让老夫去看看。”
    杨勉一心想要阻拦：“秦大夫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现在更是毫无秩序、一片狼藉。过去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得一身麻烦。”
    秦大夫站起身，不得已的说道：“如此下去，他们更容易暴乱，到时候真的攻过来，于我们也是不利。”
    杨勉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便没有再劝说，都是为了国泰民安，她深吸了一口气，忧郁的对孙奇说道：“孙奇，你去告诉他们，秦大夫是我们请来的，我们自己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他们做不到跟我们一样，我们哪儿也不去。”
    孙奇也一脸忧郁，回：“是。”
    杨勉道：“此去艰难。一是危险；二是他们没有秩序，不好控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跟您一起去。”
    秦大夫态度强硬，直接拒绝道：“不必，你留下来照顾好靖饶，这里更需要你。”
    杨勉也深知这一点，沉思片刻，叮嘱道：“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
    秦大夫点头回应：“好。”随后便出发赶去鹜族了。
    晚上杨勉还在整理物资。
    李若看着疲惫的杨勉，心疼的说道：“县主，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杨勉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听到李若的关心，没力气的轻轻摇了摇头，不忘问道：“秦大夫那里怎么样了？”
    李若有些生气，道：“他们非常不配合。”
    杨勉沉思片刻，坚毅的说道：“倒是为难了秦大夫，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把他接回来。”
    第二天一早，杨勉手拿简书和毛笔，正在依照惯例慰问病人，将他们的状况记下来，以便以后查阅。
    一位康复的老妇人正坐在床上喝药，见杨勉进来，赶紧放下碗喊道：“县主……”准备起身相迎。
    杨勉上前走了两步，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道：“大娘不必客气，如今是特殊时期，这些都免了。”
    老妇人笑着点头道：“嗯，你们到处走动，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靠我们太近，避免感染。”
    杨勉点了点头，问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老妇人回：“好多了，身体在慢慢恢复，前两天没力气，今天有力气了。”
    杨勉一边在书简上记录着，一边关切的叮嘱道：“后期多休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老妇人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杨勉转身准备去往下一个帐中，刚走出帐篷两步，便看着李若急匆匆的跑过来。
    李若气喘呼呼，焦急的说道：“县主……听说……秦大夫那里情况不是很好。那边没有任何物资给百姓，百姓要自己解决温饱，出去会感染瘟疫，在家没吃的更要被饿死。”
    杨勉心头一紧，问道：“那秦大夫呢？”
    李若缓了缓气，道：“他们非要秦大夫留下，不让他走。”
    杨勉也顾不上其他的，着急的说道：“你和孙奇在这里看着，我去把秦大夫接回来。”说着就把书简和毛笔递给了李若。
    李若很不放心的说道：“我跟您一起去。”
    杨勉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还是留在这里。”
    李若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回：“好，一定小心！”
    杨勉独自一人骑着马出了城。
    杨勉来到鹜族，空气中充斥着腐臭和艾草的味道，到处都是走路摇摇晃晃、没有精神的人，有病重的直接倒在路边不省人事，随后便有人用板车拉着这些尸体运到后山。

 第115章 靖饶疫（四）

    杨勉也是经历过大苦大难的人，如今看到这一幕依旧免不了惊慌失措，心中感叹：“想象过很惨，却没想到这么惨。”她缓缓穿过死气沉沉的人群，寻找着秦大夫的身影。
    走了好一阵，杨勉才远远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她来到人群中，见秦大夫正在这些人中间给他们诊治，她本想直接把秦大夫拉走。看到眼前的惨状，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便过去帮忙包起了药材。
    杨勉看了看眼前的药材，特别单一，数量也远远不够。
    秦大夫见杨勉过来，有些惊恐，又有些心疼的问道：“县主，您怎么来了？”
    杨勉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抱怨道：“他们怎么没人过来帮忙？”
    秦大夫用手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道：“他们都被权贵叫去了，这里的高官怕被传染，都不让大夫来这些地方给穷人医治。”又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药材紧缺，很多人都要自己上山采药，实在不行的就放弃治疗，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战胜瘟疫。”
    杨勉见秦大夫的症状，有些担忧的问道：“您……还好？”
    秦大夫有些气喘，道：“我今天身体不太好……估计是被感染了。”
    杨勉得知后不敢再拖延，赶紧拉着秦大夫的手腕，没有一丝迟疑，也顾不上周围的病人，开口道：“我们先回去，您如果真的感染了，还这样劳累，身体肯定扛不住。”
    秦大夫全身无力，被杨勉搀扶着就跟着走了。周围的百姓无奈的看着他们离开也没有挽留，可能身为底层民众，更懂得生命对所有人都重要。
    两人没走多远，方崇带着一群守卫朝他们走去。
    右边的守卫开口阻拦道：“你不能带走秦大夫。”
    杨勉听到这话，生气的回：“秦大夫是我们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带走？”
    方崇无奈的解释道：“我们还需要秦大夫给我们治疗瘟疫。”
    杨勉语气坚决，道：“方法已经告诉你们了，愿不愿意去做就是你们的事，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右边的守卫继续开口道：“可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我们的百姓不能在家待着，因为没有人照顾。况且，这瘟疫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你们没看到吗？”
    杨勉听到更是生气，一脸愤恨的吼道：“既然是这样，留下我们又有什么用？怎么？你们觉得我们是艾草吗？什么也不用做，待在那里就可以驱赶瘟疫吗？还是觉得我们是瘟神，可以保佑你们身体康健，不被感染？”
    见对方守卫还是不给他们让路，杨勉也没有了淑女的形象，霸气的说道：“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把秦大夫带回去。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开。”
    杨勉第一次爆粗口，却是如此的顺口，不知道是被气成什么样了，才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见杨勉都这样说了，秦大夫也病了，方崇只能抬起手，示意手下让路，满脸的无奈和无助，道：“他们是过来帮我们的，如果我们杀了他们，不仅得罪了他们国家，更让我们自己陷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到时候不仅会内乱可能还会引起外患。”
    守卫听后也缓缓让出一条道。
    杨勉扶着秦大夫朝前走，路过方崇身旁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看着眼前病倒的百姓，一股忧郁涌上心头，轻轻地问道：“方将军……你告诉我……救他们干什么？让权贵们继续欺压和凌辱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爱惜他们的命……”话里充满着无奈和心酸。
    杨勉一字一句说得虽然轻声细语，却如千斤重担，压在了方崇心里，他对一旁的守卫说道：“给他们备辆马车。”
    杨勉知道方崇是能理解她的，眼含热泪，不是感动而是无助，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方崇，道：“谢谢！如果我真能救下这些人，又怎会见死不救，请原谅我们的无能为力。”
    随后两人跟着守卫离开了。
    右边的守卫有些不满，问道：“将军为何还要给他们备马车？”
    方崇只是淡淡的回：“这是感谢他们该有的礼节。”
    秦大夫坐在马车里，杨勉驾着马朝靖饶而去。
    走到半路，杨勉担心秦大夫，便掀开帘子看了看，秦大夫正无力的瘫坐在里面，脸色也特别差。
    杨勉担心的问道：“秦大夫，您怎么样？”
    秦大夫有气无力的回：“我感觉全身酸痛无力，发烧更厉害了。”
    杨勉听了有些后悔当初同意秦大夫去帮忙，担忧的说道：“你先喝点儿水，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杨勉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缓缓驾到靖饶。杨勉扶着秦大夫下了马车，朝帐篷走去，李若远远的看到，赶紧跑上前。
    还没等李若过来，杨勉喊道：“别过来，小心被传染，我扶秦大夫过去就行。”
    李若听到这话，担心的问道：“你们也感染了吗？”
    杨勉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吩咐道：“李若，这几天你负责给我们送食物和药物，我和秦大夫也要隔离才行，我们就住边上的两个营帐。”
    李若怕杨勉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开口道：“我去照顾您们。”
    杨勉坚定的说道：“不用，我可以的，你们怎么对他们，就怎么对我们。”
    李若见杨勉这样说，也只能点头回：“好。”
    杨勉扶着秦大夫进入营帐，李若打来水放在帐外。秦大夫躺下后，杨勉到外面端着水进去，用湿毛巾放在秦大夫额头给他降温。
    半夜秦大夫醒来，体温也慢慢正常。
    杨勉端来水，递给秦大夫，开口道：“秦大夫，好些了吗？喝点儿水。”
    秦大夫缓缓坐起身，接过水，喝了几口，迷迷糊糊的说道：“这会儿没发烧了，就是全身没什么力气。”
    杨勉道：“最怕的就是发烧。”
    秦大夫虚弱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第116章 靖饶疫（五）

    杨勉也顾不得被感染瘟疫，只微笑着回了秦大夫一句：“您感染了，需要人照顾。”
    秦大夫反而很担忧，继续问道：“你不怕被传染吗？”
    杨勉坚定的说道：“比起瘟疫，我更怕您有事，还有好多人需要您，您不能有事。”这话虽然说得随意，可给了秦大夫满满的肯定。
    秦大夫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后半夜又开始发烧。杨勉一直用湿毛巾给他降温，第二天清晨才好些。
    白天，杨勉也觉得喉咙不舒服，自从决定来靖饶抗疫，就做好了被感染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很害怕。
    晚上杨勉也开始发烧，好在没烧太高。
    秦大夫看着杨勉有些无精打采，经验已经告诉他，可还是不由的问了句：“您是不是也感染了？”
    杨勉想要敷衍过去，随口回答：“我没事。”
    秦大夫怕她出事，赶紧开口道：“您也赶紧去休息，别熬坏了身体，我已经好多了，高烧期已经过了。”
    杨勉也实在感觉有些难受，看秦大夫没什么大碍，便说道：“那您有什么事叫我。”
    秦大夫点了点头。
    杨勉昏昏沉沉来到隔壁营帐躺下，感觉全身酸痛无力，疼得睡不着。
    李若一直守在帐外，心里特别担忧，害怕杨勉出事，很想进去看看。
    这时一位十多岁的少女笑着走了过来，那笑容可爱迷人，穿着一身粉色，就像天使一般美丽动人。
    少女温柔的开口道：“李若姐姐，让我进去，我得过了，已经好了，秦大夫说，短时间内不容易再次感染。”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好甜，就像当初王云筝送的石蜜；那语气好温柔，温柔到可以融化世间所有的丑陋。
    李若打量着少女，轻轻的问道：“那你的身体呢？”
    少女依然柔美的笑着说道：“我已经康复了，谢谢您们这么多天的照顾。现在我可以跟您们一起照顾大家。”
    李若心中涌起一丝欣慰，感觉到胜利在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环，大家都叫我小环。一直很敬仰县主和您，我会好好照顾县主的。”
    听到有人好好照顾杨勉，李若眼中泛起泪花，连连感谢道：“谢谢……谢谢！一定帮我照顾好我家少夫人。”
    张环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若姐姐放心。”简直融化了李若的心。
    李若看着张环进去的身影，总算安心了些。
    张环虽然说话温柔，看上去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做事却一点儿不含糊。她不停的用湿毛巾给杨勉降温，还时不时的给她喂水。
    第二天杨勉的高烧退了，还发着低烧。醒来就想去看看隔壁的秦大夫。
    这时张环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见杨勉醒来，笑着问道：“县主，您总算醒了，可感觉好些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勉轻轻摇了摇头，也被张环这甜美的笑吸引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暗自想着：“好甜的笑，这些天因为疫情忙忙碌碌，所有人都忧心忡忡，感觉到处都是阴霾。如今看到她的笑容，好像一束光，冲破了这阴霾。”
    张环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木案上，准备扶杨勉起身。
    杨勉缓了缓神，下意识的朝里面挪，赶紧开口道：“别靠过来，李若没告诉你不能进来吗？”
    张环赶紧解释道：“县主姐姐，我叫张环，我得过，已经好了，所以不怕。您昨晚烧得厉害，是我找李若姐姐，让我进来照顾您的。”
    杨勉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张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住，温柔的问道：“那你怎么样了？”
    张环道：“我都好了，我父母跟我一起的，也都好了。我们是第一批感染者。之前看到好多人离开，心里也特别害怕，谢谢您们的照顾，不然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过来。”
    张环本就清澈的眼睛，充满了希望，是这瘟疫横行的地方存着的温暖。就像暴雨过后，晴空万里挂起的彩虹，是那么的美丽！迷人！
    杨勉不忘叮嘱道：“好了就好，还是得多休息，才能让身体恢复。”
    张环见杨勉还是担心自己，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了，李若姐姐什么也不让我们帮忙，只让我们没事就在附近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经脉，她说这样有利于康复。”顿了顿，继续说道，“县主姐姐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您比划比划。”说着，就做出要打架的架势。
    杨勉听了开心的笑了，问道：“看着斯斯文文的，还会武艺吗？”
    张环一脸骄傲，道：“自然，靖饶很多儿女都在习武。”
    杨勉瞬间明白，感叹道：“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觉悟。”
    张环道：“谁让我们生在边塞呢？父母说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在这里一天就要守护它一天。”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也不想有战争……”脸上有些无奈，却依然挂着笑容。
    杨勉也微笑着回应。
    张环目不转睛的傻傻看着杨勉。
    杨勉有些尴尬的问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是我哪里不对吗？”
    张环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大家都说你很勇敢。”
    杨勉见张环如此可爱，故意问道：“是吗？”
    张环坚定地点头回应，道：“开始留在靖饶我们很害怕，现在完全不怕了。”
    杨勉继续问道：“那时候很害怕吗？”
    张环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道：“嗯，我们都害怕被囚禁在这里，感染瘟疫病死。”
    杨勉听着依旧后怕，说道：“我那时其实也很害怕，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张环思考片刻，说道：“大家心里其实都有这样的打算，可父母告诉我，即使守在这里是死，我们也不能离开。”
    杨勉并没疑惑，她好像知道原因。
    张环继续说道：“因为大家都知道，您封锁靖饶是对的，不然人口流动，只会感染更多的人。”说到这里，不免红了眼眶，眨了眨仿佛在说话的眼睛。

 第117章 靖饶疫（六）

    杨勉听到张环的话，知道百姓深明大义，心中很是欣慰。
    张环继续开口道：“开始大家虽然抗议过，可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当您们来靖饶，我们其实是心安的。”
    杨勉也被感动了，她朝张环温柔的微笑着。
    等杨勉靠好，张环才将水杯递了过去。
    杨勉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忽然看向外面，问道：“秦大夫呢？他怎么样？”
    张环赶紧笑着安慰道：“放心，秦大夫就是全身还有些酸痛无力。他说了只要烧退了，就不怕了，好好保养一段时间身体就慢慢恢复了。”
    杨勉这才安心，微微点头道：“那就好，谢谢你！”
    张环又轻轻的咳了两声，看向杨勉，道：“我前两天还咳得厉害，这两天也不怎么咳了，就是偶尔还会咳一两声。”
    杨勉有些心疼，毕竟张环看上去还只是个小姑娘，关切的说道：“你也不用守在这里，累了一晚上了，快回去睡会儿。”
    张环像是得了命令，特别听话，回：“好，有什么事您叫我。”
    杨勉点了点头。
    张环走出营帐，还不忘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杨勉和秦大夫的身体慢慢好转，也可以出来走动了。
    天朗气清，上空这些天一直盘旋的乌鸦也不见了，好像预示着疫情真的快要过去了。
    这天，两人正在帐外活动，李若拿着书简高兴的快步走来。
    “县主、秦大夫。”李若喊了两人，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新增病例了。”
    两人听了也特别的高兴。
    杨勉朝李若的方向快速走了两步，道“太好了。”
    秦大夫慢慢朝前走了两步，看着杨勉说道：“总算控制下来了，大家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逐渐放开了。”
    这时，孙奇带着一位大叔走了过来，对杨勉说道：“县主，这里有个外地的大叔，让他去大帐隔离，他不愿意，还说自己是到外族讲学回来的大师。”
    杨勉听到“大师”，本想打压一番，可想到如今的情况，还是压制了下来。笑着对大叔说道：“大叔，我们这里现在的规定，只要是外地来的，都需要隔离观察。”
    男子一脸不屑，高傲的说道：“我是大师不是大叔。”
    杨勉稍微加重了语气，嘲笑道：“大师也不例外。”
    大叔极不配合，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远近闻名的明宗大师。你们应该听过，很多外族请我去讲学，我都不愿意去。”
    杨勉听了‘外族讲学’几个字，是有些反感的，抑制不住问道：“那我想问问大师，你可以让百姓免受这瘟疫之苦吗？可以让病痛之人马上痊愈吗？可以让大家不吃不喝也能活着吗？”
    一连三问，明宗大师一个也没有回答，反而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是大师又不是神明。”
    杨勉听到明宗大师的话，差点儿没喷出一口老血，开口道：“我看神明也做不到。”带着威严，看着孙奇说道，“把他带下去。”
    明宗大师高声喊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这时从一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县主，我是从武掖郡来的。”
    众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孙南歆缓缓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守卫。
    孙南歆掏出官凭，双手托起，离杨勉两米左右的距离，道：“这是我的官凭。”
    杨勉也故意配合扫视了一眼，“大行令”三个字尤为清晰，随后开口道：“大行令也不例外。”
    孙南歆收起官凭，恭恭敬敬的附和道：“这是自然，全凭县主大人安排。”
    杨勉想故意做给明宗大师看，便看向孙奇，严厉的说道：“把这位大行令带到最差的那间。”
    孙南歆和孙奇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见杨勉对朝臣如此放肆，明宗大师有些自命清高，竟然替孙南歆说理：“无礼，太无礼了，居然对大行令这般无礼。”
    杨勉更是无奈，只凶狠的说道：“不服？我还有更无礼的呢？我劝大师还是不要尝试的好。我可是出了名的下手狠，出手重。”看了一眼孙南歆身后的守卫，带着威严道，“来人……”
    守卫走上前：“县主。”
    明宗大师见杨勉如此凶狠，还要强制拘押，心里也没了底气，赶紧说道：“老夫自己走。”还不忘看着杨勉，生气的喊，“我要把你的无礼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
    杨勉也不甘示弱，故意说道：“好呀，需要我提供哪些，尽管说，我的无礼可太多了，别传漏了。”
    随后守卫带着明宗大师去了营帐，孙奇带着孙南歆在杨勉的隔壁帐中住下。
    杨勉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孙南歆是不会来靖饶的，心中很是担心。
    傍晚，杨勉和孙南歆在帐外活动，两人间隔两米多。
    杨勉关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孙南歆故意道：“武掖郡早就处理好了，放心不下你们，所以过来了。”
    瘟疫不是小事，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孙南歆岂会不知，杨勉有些怀疑他的话，依旧嘱咐道：“那也不能乱走动，瘟疫还未完全稳定，又传起来就不好了，我们这次可是费了举国的力量，不容任何差池。”
    孙南歆自然是懂的，也知道杨勉的担忧，开口道：“我一路上都非常小心。”
    杨勉一直看着孙南歆，朝夕相处了好多年，又怎会看不出他有事隐瞒。
    孙南歆眼神不定，有些不敢看向杨勉，思考片刻，突然严肃起来，吞吞吐吐道：“我……有话一定要告诉你。”
    见孙南歆如此为难，杨勉此时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很想知道，便轻声道：“你说……”
    孙南歆知道这件事必须让杨勉知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因为这次抗疫，不小心感染，已经……走了……”
    这话虽然说得轻，可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杨勉心上，她直直的看着孙南歆。

 第118章 靖饶疫（七）

    孙南歆很想上前安慰，可因为疫情规定，外来人员必须主动隔离七天，不能跟其任何人亲密接触。只能隔着距离，继续说道：“因为染了瘟疫没有举办任何仪式，已经送走了。”
    后面这句话杨勉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听到，但很清晰的知道杨政已经走了。
    孙南歆见杨勉如此失魂落魄，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家都不敢告诉你，本想着等你回去再告诉你，可我还是想让你早些知道……”顿了顿，非常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父亲……”
    孙南歆说完，杨勉突然感觉周围一片寂静，静得可怕。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身体还虚弱的她，伴着几声咳嗽才缓过神来。她缓缓的扶着大帐，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坐在帐中的垫子上，手腕靠着一旁的木案，一手托着脑袋，闭着眼陷入了沉思，想起小时候，杨政跟她难得的相处时光，却特别深刻的画面：
    那时母亲还在，带着我和哥哥住在武掖郡老宅，父亲那时候只是靖饶的一个守卫，每年还可以回家几次。自己还特别小，哥哥也才开始念书，我每天看着哥哥去私塾，心里都特别向往。
    每天早上，我都会兴奋的背着哥哥的书包，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哥，好了吗？念书要迟到了。”
    哥哥却慢悠悠的走过来，温柔的笑着说道：“是我上学，你慌什么？还早，不要急。”说着提起我背着的书包，继续说道，“包太重，给我自己背。”
    我直接拉着哥哥的手就往外赶，还不停的说道：“不重，我来背。时间不早了，快走快走！”
    哥哥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从包里取出几本书，抱在怀里，这样我背着就没那么重。
    放学我又到私塾门口接他。
    我远远的看着他背着书包出来，笑着走上前，问道：“哥，今天夫子教了什么？”
    哥哥一边走，一边给我讲。
    这天父亲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们回家的方向。
    我们一看到他，便高兴的跑了过去，喊道：“父亲……父亲……父亲……”
    父亲满脸喜悦，伸出双手抱起我，还看向哥哥，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话？有没有调皮？”
    我双手抱着父亲的脖子，笑着回：“我们都很听话。”
    父亲也知道我们不会惹事，这样问只是关心我们有没有被人欺负，随后说道：“那就好，走，回去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哥哥笑着问道：“父亲又给我们带了礼物吗？”
    父亲用手摸了摸哥哥的头，道：“是，去看看你们喜不喜欢。”说完牵起哥哥的手，一起进去。
    走到父亲的行李前，哥哥赶紧打开，父亲轻轻的把我放下。
    哥哥拿起里面的玩具剑，笑着问道：“这个木剑是给我的吗？”
    父亲笑着说道：“你们都有，里面还有一把小的。”
    我也赶紧翻开行李查看，一眼就看到了一支特别漂亮的毛笔，上面插着一束五彩缤纷的羽毛，我一手拿起，眼睛都看直了，感叹道：“哇，好漂亮！好别致！”
    父亲蹲了下来，看着我解说道：“这是他们从外族带回来的，我看着新奇就买下了。”
    我高兴的拿着毛笔，就像拿到了宝贝一样，笑着说道：“谢谢父亲，我好喜欢这个。”
    父亲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宠溺的说道：“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们带更多更好的。”看着我们都特别开心，他的心里也特别满足。
    父亲在家也总是跟母亲抢着做事，那天的晚饭也是他亲自做的。周围的人都说，父亲顾家挣的银两都给家里了，从来不在外面乱花，回来还如此勤劳，是男士楷模。可只有我们见过母亲最艰难的时候，最后也没能熬到父亲功成名就的那天，所以不知父亲的心中到底有多愧疚。
    第二天一早，父亲又要赶回靖饶，我们到门口送他。
    父亲不舍的看着我们，笑着说道：“你们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们。”
    我们不舍的点了点头。
    母亲还不忘叮嘱：“自己小心！”
    父亲笑着点头回应，随后骑着马离开了。
    后面才知道，靖饶不久就发生暴乱。父亲也参加了这次战争，将军看他不错，便让他正式参军，开始了南征北战，从此好多年没有任何音信，有人说他战死了，有人说他不要我们了。
    直到多年以后，才传来他跟着大皇子打了几次胜仗的消息，总算功成名，可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和哥哥也被赵叔叔接到了他们家。那时边塞还未稳定，大皇子很需要他，又跟着守了几年，直到边塞基本稳定，他才请辞回乡。
    杨勉从梦中醒来，已是清晨，才发现自己趴在木案上睡了一晚。她默默的感叹道：“希望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哥哥在那边，从此都不再受病痛和苦难的折磨。”
    杨勉拿着琴从帐中出来，想弹奏一首，驱散压在这空气中的阴霾，给百姓一些心灵慰藉；想让死去的人安息，也包括自己的亲人。
    孙南歆一直守在帐外，见杨勉出来，心疼的说道：“你如果想回去就回去，我守在这里。”
    杨勉没有看他，只停下脚步看向远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能走，我答应过大家，要跟他们一起扛到最后。如果我违反了规定，造成瘟疫再起，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孙南歆很想过去安慰，可不得不隔着安全距离说道：“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
    杨勉沉闷的走到前方不远处，席地而坐，将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淡然的说了句：“这场瘟疫死了那么多人，流下的泪还少吗？我只希望尽我所能，不要再死更多的人。”
    杨勉放好琴，便沉浸在琴声里。孙南歆知道杨勉表面平静，心里定是特别凌乱。
    随着琴声响起，孙南歆闭上眼，默默的祈祷。

 第119章 靖饶疫（八）

    众人听到琴声，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大帐里的人也慢慢走了出来，跟着孙南歆一起闭眼静默。
    此刻全城都在默哀，仿佛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人们所有的仇恨也都放下了，变成了共同的祈愿。
    琴声响了好一阵后，众人才缓缓睁开眼，继续做事。
    李若走到杨勉前方，忧心忡忡的轻声说道：“少爷、少夫人，听说方将军杀了当地的几位权贵……”
    孙南歆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杨勉。
    杨勉特别淡然，没有停下，依然弹着琴，也没有一丝惊讶，只淡淡的说了句：“谁都不想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当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谁又能说他错了呢？”外表淡定从容，可心里不禁独自感慨，“他是为了苦难的百姓才这样做，不应该成为遗臭万年的叛贼，应该成为流芳百世的英雄。”
    随后伴着琴声，大家各自忙碌着，就好像瘟疫真的过去了，他们齐心协力一起战胜了这场瘟疫。
    后期没有多少新增，疫情也得到了全方位的控制，杨勉也渐渐康复，杨勉时常会在帐外弹琴，然后去走访病人。
    这天杨勉和孙南歆在帐中，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物资的事。
    杨勉喝着茶问道：“夫君，我们的物资还多吗？”
    孙南歆微微点头道：“还很充足。”
    杨勉沉思着说道：“瘟疫已经控制下来，我想把多的物资送些给鹜族方将军，他们物资紧缺。”
    孙南歆笑着说道：“我来靖饶的时候已经安排人收集了物资送过去，可数量有限，远远不够。如今我们这里还剩很多，倒是可以再匀些给他们。”
    杨勉有些疑惑，问道：“你之前安排人送了物资过去，我怎么不知道？”
    孙南歆笑着说道：“上次秦大夫过去帮忙，我听人说你不同意，后面秦大夫在鹜族被感染，我怕你还记着，知道我送了物资过去不高兴。”
    杨勉见孙南歆如此不了解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依然笑着说道：“我不想秦大夫过去是怕他有生命危险，可鹜族紧靠我们，又向来友好，出于双方的关系，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
    孙南歆这才开口道：“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身为大行令这些事情必须安排妥当。”
    杨勉回想起初到京都，孙南歆对自己绝对的信任，再看到如今对她的不理解，还是有些在意的，心中不免感叹：“南歆哥，可还记得曾经在京都城下，你是那么的信任我，为何如今……可我不怪你，是我把那个绝对信任我的人弄丢了。况且，谁又真的完全了解谁，连我自己都不完全了解自己。”
    孙南歆仿佛看出了杨勉的心思，笑着说道：“我一会儿就去安排孙奇，让他尽快整理好送过去。”
    杨勉喝了口茶，微微点头示意。
    孙南歆突然想到什么，继续开口问道：“听孙奇说你在找一位夫人，之前给靖饶送过银子。”
    杨勉以为孙南歆有消息，欣喜的问道：“你知道？有消息了吗？”
    孙南歆有些失落的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们一直在查，至今还没什么线索。”
    杨勉微微点头安慰道：“不急，如今瘟疫横行，大家也没精力，等疫情过后再慢慢找。”
    孙南歆并没有疑惑，也没有问杨勉为何非要找到她。
    杨勉却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何非要找到她？”
    孙南歆自然还是明白杨勉的，说道：“我明白你的用意，而且就算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是你说的，我定全力以赴去做。”
    杨勉心中不免燃起阵阵温暖，开口问道：“为何？”
    孙南歆坦然的回答道：“我……”
    孙南歆正要说出口，此时秦大夫和张环走了进来。
    杨勉和孙南歆赶紧起身，喊道：“秦大夫。”
    秦大夫笑着说道：“我过来看一下县主恢复得怎么样了，听张环的父母说，他们还是时常咳嗽，而且有时候会出现呼吸不顺畅，容易疲劳的症状。还有人说晚上会经常失眠，怎么都睡不着。”
    杨勉和孙南歆互相对视一眼。
    杨勉见孙南歆担忧自己，笑着说道：“我也偶尔会咳嗽，至于失眠……我以前就这样，所以也没什么。”
    秦大夫却一脸紧张，说道：“这可不能大意，来，我给你们看看。”说着便走到两人面前的木案旁坐下。
    杨勉和孙南歆也跟着坐下，杨勉将手伸了过去，在手腕处放好手帕，秦大夫才给她把脉。
    秦大夫有些担忧的说道：“县主的脉搏微弱了些……”
    “咳咳，咳咳……”还没等秦大夫说完，杨勉便咳嗽了两声。
    秦大夫沉思片刻，望向杨勉继续说道：“县主应该是操劳过度，恢复得并不好，最近还是得多休息才是。”
    杨勉有些不以为然，说道：“我真的没事。”
    秦大夫脸上有些沉重，郑重其事的说道：“您们有所不知，以前京都疫情后，有很多人也说自己没事，不好好休养，做剧烈运动突然就倒下没了气息。”
    杨勉以前没有听过，自然有些不信。
    孙南歆倒是听人说过，开口道：“我也听人提过，好像是才恢复不久，以为没事，便出去跑步，跑得太急没控制住，突然就死了，也是奇怪。”
    杨勉和张环被这么一说也吓到了。
    秦大夫附和道：“对，因为瘟疫会攻击人的五脏六腑，外表看不出来症状。”
    杨勉此时惊出一身冷汗，看向活泼好动的张环，说道：“秦大夫，您看看张环的身体如何？”
    张环安慰道：“秦大夫刚才给我检查过了，说我恢复得不错。”
    秦大夫微微点头道：“是呀，她恢复得不错，可能是体质好，我也给她说了还得在休养一段时间。”
    杨勉这才放心。
    不久靖饶解封，杨勉和孙南歆打算回武掖郡，秦大夫打算回京都，其他前来支援的大夫也准备回去，李若和孙奇依旧守在靖饶。

 第120章 解靖饶经济危机（一）

    百姓因为得到命令，不能到街上聚集，便都在各自家中的门口张望，欢送这些不畏生死前来支援靖饶抗疫的大英雄。
    支援的队伍走过长街，对靖饶的百姓挥手道别。
    百姓们都站在自家门口，也对他们挥手道别。很多人都热泪盈眶，如果不是有命令，估计都冲出家门互相拥抱了。
    杨勉和孙南歆很快回到武掖郡，因为太久没回来，孩子们也长了不少。两人刚走进家门，杨君阅和王云筝就笑着跑到杨勉身边。
    杨君阅兴奋的喊道：“母亲。”
    王云筝就显得文静很多，喊道：“姐姐。”
    孙洛跟着走了过去，只是没有杨勉想象中的热情，感觉有些生疏。恭恭敬敬的喊：“父亲、母亲。”然后走到了孙南歆身前。
    杨勉有些失落，和孙洛之间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
    杨君阅拉着杨勉的手臂，撒娇道：“母亲，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想您！”
    杨勉看到他们，心里的疲惫也没有了，开心的说道：“我也想你们！”
    王云筝看出了杨勉的疲惫，心疼的说道：“姐姐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我们到正堂坐着聊。”
    杨勉道：“我想先去灵堂祭拜父亲。”
    杨君阅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杨君阅和王云筝一左一右的挽着杨勉的手腕走在前面，孙南歆和孙洛跟在后面。
    进入灵堂，上面摆放着杨家离世之人的牌位。
    王云筝给杨勉点上香双手递过去。
    杨勉接过香跪下，将点燃的香与眉齐平，拜了三拜，然后起身插进香炉，看着杨家祖先的牌位，陷入沉思：“这是杨府刚建立时，父亲亲自找人设的灵堂。那天清晨父亲、哥哥和我祭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如今他和哥哥的牌位也立在了这里，当真是岁月无情……”
    孙南歆也点了香，跪下拜了三拜，几人这才离开。
    晚上，杨勉路过院子。见书房的门开着，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此时孙洛正在里面看书。
    杨勉轻轻的走到门口，见孙洛看得认真并没有察觉到她。
    杨勉在门外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脸上挂起一丝笑容，见桌上的书有些乱，便走了过去，想帮他整理一番，刚拿起一本，孙洛发现了她。
    孙洛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赶紧站起身，拿起书桌上的书整理起来，还一边说道：“母亲，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杨勉只能尴尬的笑着将手里的那本书递给孙洛，眼神有些落寞，笑着回：“好。”
    孙洛也觉得有些唐突，忽然不知所措，问道：“母亲到书房有事吗？”
    杨勉也随意的答道：“没有，我看书房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
    孙洛点头笑着回：“哦。”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孙洛故意转身放好书。
    杨勉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两人的关系亲近却又生疏，只能微笑着说道：“那你早些歇息，别看太晚。”
    孙洛尴尬的回了一个字：“好。”
    靖饶因为瘟疫，百姓的日子比之前更苦，拨下来的款也所剩无几，杨勉焦虑得睡不着。半夜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微风吹过，让秋夜多了几分凉意，她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孙南歆拿着披风走了过去，给杨勉披上，心疼的说道：“怎么，又睡不着了？听李若说你在靖饶老是熬夜。”
    杨勉微微转头望着孙南歆，一脸忧愁，淡淡的说道：“如今靖饶的情况，我哪里睡得好。”
    孙南歆安慰道：“你病刚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杨勉虽然忧愁，可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笑道：“我见过很多优秀的人，谁没熬过凌晨的夜？你也无需太担心。”说完又咳了两声。
    孙南歆赶紧扶杨勉到桌旁坐下，一边倒了水递给她，一边埋怨道：“你看你，自从得了瘟疫之后，时不时的咳嗽。”
    杨勉道：“没事的，是你太小心了。”说着将孙南歆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才停止了咳嗽。
    孙南歆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大夫说了你这样会留下后遗症。”
    杨勉见孙南歆如此担心，笑着安慰道：“我会注意的。”
    孙南歆也没再说什么，拿过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杨勉。
    杨勉接过水杯，道：“我打算明天就回靖饶。”怕孙南歆不支持，便继续说道，“我虽然十分不舍三个孩子，可靖饶的百姓比起我的私心重太多太多。”
    孙南歆知道杨勉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励她，跟她一起扛，虽然心疼可开口道：“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与其把你留在武掖郡整日的焦虑，不如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杨勉心中十分欣慰。转念想到这两天跟孙洛相处的画面，很是自责，便问道：“你不会怪我，顾不上洛儿他们吗？”
    孙南歆拉着杨勉的手，安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很多事情本就难两全，你既然接任了判度使的位置，就要对得起朝廷和百姓的信任。”
    杨勉有些哽咽，道：“可我感觉对不起他们。”
    孙南歆见杨勉如此为难，也是满眼的无奈，继续安慰道：“顾得了他们就顾不了百姓，顾上了百姓就顾不了他们，我能理解，他们以后也会理解的。”
    杨勉轻轻点了点头，孙南歆搭着杨勉的肩膀，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皎洁，应在两人身上，相伴相守的人就在身边，便没有世人说的月下凄凉。
    孙南歆缓缓开口道：“陈武一直是洛儿的师傅，以他的武艺洛儿也不会差的，父亲临走时给皇上写了推荐信，如今他也是武掖郡的将军了，洛儿这里你就放心。”
    杨勉点了点头，心想：“谢谢你！很多事比我都用心，有如此贴心的夫君，应是大家说的三生有幸。”
    第二天一早，杨勉和孙南歆就准备赶往靖饶，王云筝、杨君阅和孙洛在门外送别。

 第121章 解靖饶经济危机（二）

    杨君阅拉着杨勉的手，不舍的问道：“母亲，又要去靖饶了吗？”
    杨勉无奈的笑了笑，道：“嗯，那边还没处理好，这次赶回来主要就是祭拜你外祖父，再看看你们。”
    杨君阅撒娇道：“好舍不得您。”
    杨勉也十分不舍，她缓了缓神，道：“时间很紧，耽误不得，等那边处理好了，就赶回来看你们。”
    王云筝一直担心杨勉的身体，最多的就是关心：“您们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孙南歆怕大家说着更不舍，更伤心，便开口安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杨勉转头看着一旁的孙洛，孙洛也看着她和孙南歆，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没有。
    不知为何，孙洛看杨勉的眼神有些闪躲，只说了句：“父亲、母亲保重身体。”眼里全是敬重，没有太多情感。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开。
    一路上杨勉都很自责，也很后悔，后悔之前对孙洛的惩罚，心中无比沉重：“如果能重来一次，李氏和杨勋来找麻烦，只要洛儿他们是对的，我定不会再惩罚，我会信任他们、支持他们，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就算事后被百姓说自己仗着权势欺负弱小，袒护自己人，又算得了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护他们，可我为何没有那么做？”
    一到靖饶，杨勉和孙南歆就直接去了账务处，李若正坐在里面统计收支。
    杨勉走到李若身前，问道：“我们的银两还多吗？”
    李若听到声音，急忙抬头，站起身，道：“少夫人，您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不容易回去，不在家多待两天。”
    孙南歆怕以后大家说杨勉不顾家，便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我们放心不下靖饶，晚上睡不好，我想着，还不如过来。”
    杨勉明白孙南歆的意思，转头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杨勉心想：“世人对女子的要求就是相夫教子，而你说是你想来，把责任都揽了过去，谢谢您无条件的袒护。像我这样，在外抛头露面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你真的不在意这些吗？”她不敢直接开口问，她也担心，也害怕，也不自信……
    ……
    李若拿起账本递给杨勉，道：“上面拨下来的银两已经不多了，这次瘟疫花了不少。这是这几天的进出账，撑不了多久了。”
    杨勉接过账本，仔细翻看，盯着为数不多的余款，感叹道：“如今我算知道了，管账真的不容易，身为一个管账务的判度使，天天跟银子打交道，可过得比谁都拮据，比谁都穷，不得不计划好每一笔开支。”
    孙南歆走上前安慰道：“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杨勉点了点头，忽然看着账本上一个很显目的名字，问道：“这个钟铭是谁？”
    李若解释道：“他是靖饶有名的大富商，听说以前很落魄，也是这两年才起来的。”
    杨勉思索着说道：“我们收的商税，50都是他缴的。”
    李若点头继续解释道：“嗯，他主要负责对外的马匹，还有对内的药材和茶叶。”
    孙南歆也有些惊讶，道：“马匹是我们紧缺的，药材和茶叶又是外族紧缺的，他这是把双方最需要的都拿下了。”
    李若道：“是呀，他有好的渠道，可以拿到好的资源，还能顺利销售出去，就是……”迟疑片刻，接着说道，“他的这些交易，有一半是外族把控。他们实力雄厚，可以说是垄断了市场，在国内也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有时候还会临时坐地起价，故意抬高价格，大家都拿他们没办法。”
    杨勉听着一脸无奈，道：“我们的律法也没有一条规定，说商家的价格多少算合理，多少算扰乱市场。”思考片刻，朝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只是交易如此之大，如果赚来的一半资产都流入到外族，那国家岂不是每年都有很多银子丢失。”
    孙南歆附和道：“岂不是我们拿着银子跟外族买了东西，赚的银两还要再被他们分去很大一部分。”
    李若点头回应：“正是。”
    杨勉非常惋惜，眼神坚定的看着李若，道：“李若，你让孙奇去找一下这个钟铭，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见见他。”
    “好。”
    李若正要转身出去，杨勉赶紧叮嘱了一声：“不要告诉他我是谁，就说我是武掖郡来的商人，想跟他谈谈合作。”
    “好。”
    李若赶紧到训练场找孙奇。
    孙奇正在训练士兵，见李若过来，便走了过去。
    李若原原本本将杨勉交代的事情告诉了孙奇。
    孙奇见是杨勉交代的，便一刻也不敢迟疑，道：“好，我现在就去。”
    李若点了点头，看着孙奇离开。
    孙奇来到钟家门口，不要说钟家家大业大，光是这门面都十分气派，大门是两扇铁门打造，宽3米，高24米，比普通人家的门大两三倍。门外站着一位家丁，穿着虽然朴素，可布料材质确是上乘的。
    孙奇自言自语道：“这钟家确实有钱，家丁穿的衣服都比普通人好。”走上前很恭敬的行了礼，问道：“请问，钟老爷在吗？”
    家丁也行了礼，道：“我们老爷不在，他出远门了。”
    虽然是豪门家丁，却没有架子，对人客气有礼。
    孙奇追问道：“请问他去哪儿了？”
    家丁笑着回：“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孙奇继续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家丁道：“这个就更不知道了，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有时候半年才回来一次。”见孙奇执着，担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安慰道：“您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老爷回来我就转告给他。”
    孙奇看家丁也算真诚，不好再追问，便说道：“还请帮忙转告，我们是武掖郡来的商人，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想跟钟老爷谈。”

 第122章 解靖饶经济危机（三）

    家丁听了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孙奇又行了礼才离开，来到账务处，找到正在查账的杨勉和孙南歆，道：“少爷、少夫人，钟铭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杨勉缓缓站起身，看着一旁的孙南歆，有些急切的问道：“你的手下能查到他去哪里了吗？”
    孙南歆道：“如果还在国内可以查到，就怕他在其他族落，就很难查。”言语中带着一丝为难，因为就算在国内，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除非那人声名远播或者大张旗鼓。
    杨勉也明白，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孙奇，你去查一下他家人是什么情况？他平时喜欢跟哪些人来往？还有，以前有什么背景？”
    听杨勉说完，孙南歆和孙奇对视了一眼，孙奇点头转身离开。
    这天，杨勉正在给百姓施粥。
    孙奇来报：“少夫人，打听到了，钟老爷前两天在陇康县收了药材，后来在武掖郡收了些茶叶，听说这两天就回靖饶处理这些货物。”
    杨勉喜笑颜开，好久没开心过了，就怕钟铭真的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现在终于有希望了，急忙开口道：“你派人去盯着，一回来就马上通知我。”
    孙奇见杨勉终于笑了，便也高兴的回：“是。”
    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钟铭回靖饶，孙奇早早的就安排人到城外等着了。钟铭一回到靖饶便有人去通知了孙奇，还没等钟铭到家，孙奇已经到杨勉这里来通报了。
    杨勉和李若正坐在账务处，看着账本上越来越少的银两发愁。
    孙奇冲进来禀告：“少夫人，钟老爷回宅院了。”
    “走。”杨勉忽然起身，这个字也回得干脆利落。刚走两步停了下来，道：“孙奇，你去忙，我们一会儿自己过去。”
    “是。”孙奇回了一声，便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杨勉和李若都换了一身华丽的男装出来，活像富商和他的手下。
    两人来到钟家宅院门口，走到家丁面前，大家互相行了礼。
    李若笑着说道：“我们前两天差人来过的，听说你们老爷回来，我家公子特地过来拜访，还请通报一声。”
    家丁没有进去通报，非常淡定，直接说了句：“二位请回。”
    杨勉和李若一脸惊讶，疑惑的互相看了看。
    李若很是不服，有些生气的问道：“你都没有禀告，为什么直接将我们拒之门外？”
    家丁依然淡定的回：“我跟老爷提过这事，我们老爷说了，他不和武掖郡的人合作。”
    李若听了更是不服气，继续问道：“有什么理由吗？武掖郡的人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合作？”
    家丁道：“这个小的不能说，还请见谅。”
    不得不说，这钟家的家丁都是训练过的，谈吐十分绅士。
    杨勉有些无奈，心想：“这家丁，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淡定，也不知道钟铭平时都怎么训练的，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竟拿他没办法。”伸手拉回李若，自己走上前，礼貌的笑着说道：“还请转告，我可以在这里等，只愿见钟老爷一面。”
    家丁依然泰然自若，道：“您们还是回去，老爷说不见就不会见的。”
    杨勉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我就在斜对面的茶楼等。”
    家丁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回应。
    杨勉在对面的茶楼喝着茶，一直等了很久，直到晚上也不见钟铭的人影。
    孙南歆忙完手里的事，匆匆来到茶楼，关切道：“夫人。”
    杨勉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夫君，你怎么来了？”
    孙南歆接过孙奇手里的黑色披风，心疼的说道：“这么晚了，外面凉。”
    杨勉赶紧安慰道：“还好，也不怎么凉。”
    孙奇也给李若拿了披风过来，两人都披上了。
    孙南歆道：“你在这里等着，他怎么会出来。”
    杨勉信誓旦旦的回：“我就不信他一直不出门。他们宅子有四个门，我都派人守着。”
    孙南歆知道杨勉做事执着，不知道还这么可爱，既心疼又温柔的说道：“放心，他今晚是不会走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明天会有一批商人到他宅院，跟他谈药材生意。”
    杨勉依然不放心，问道：“此消息可靠吗？”
    孙南歆知道杨勉做事小心谨慎，坚定的说道：“可靠，我可以保证的。”
    杨勉知道孙南歆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想让她回去休息，笑着说道：“我信你。”
    孙南歆继续安慰道：“还有……我已经让孙奇轮流派人守着，每六个小时换一次班，你总可以放心了。”
    见孙南歆都安排得这么妥当，自己不仅放心更是安心，有些疲惫，道：“李若，我们回去。”
    李若笑着点头，故意笑道：“姑爷不愧是姑爷，都安排这么妥帖了。”
    杨勉看着孙奇叮嘱了一声：“孙奇，你安排好了也回去。让他们多穿些衣服，有什么吃的多备些给他们。”
    孙奇回：“是，少爷、少夫人慢走。”见两人离开，对一旁的手下说道，“去安排些吃的，别让他们冻着、饿着。”
    手下回：“是。”
    杨勉、孙南歆和李若走出茶楼，已是深夜，路上也没了行人。
    第二天一早，杨勉和李若依然扮上男装，准备继续去找钟铭。孙南歆和孙奇要去接待外族使者，几人走到门口道别。
    孙南歆拉着杨勉的手，心疼的说道：“今天不能陪你去了，我和孙奇要去见外族使者。”
    杨勉笑着点头，安慰道：“我懂，你们也有你们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们。”说完便分开走了。
    杨勉和李若又来到茶楼等着，半晌才看到一个外商进了宅院。又过了好半天才看到钟铭送外商出来，等外商走后，杨勉赶紧走上前，叫住了他：“钟老爷……”
    钟铭知道杨勉的身份，也知道她这几天的目的，可并没有直接拆穿她：“你昨天就在这里守了一天，今天一早又来了。”

 第123章 解靖饶经济危机（四）

    杨勉见好不容易等来和钟铭见面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道：“我们想跟您合作，还请给我些时间，让我说说我的想法。”
    钟铭神情淡然，比那家丁更深不可测，道：“我不跟武掖郡的人合作。”
    杨勉想知道原因，这样才知道怎么下手，问道：“能告诉我为何吗？”
    钟铭走南闯北，对杨勉的事迹也是知道不少，心中很是敬佩，不想敷衍她，便打算把实情告诉她，让她死心：“因为我刚经商的时候，败得一塌糊涂，到处欠债，好多次求靖饶和武掖郡的人帮助，都被拒之门外，还嘲笑我成不了事，是个骗子。现在我挣了钱，宾客满门，很多又都是靖饶和武掖郡的人，你说讽刺吗？”
    杨勉听了也感觉一阵心酸，可她已经没有退路，语气缓和的说道：“可以给我点儿时间，听我谈谈吗？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钟铭见杨勉还是没有放了自己的打算，心中有些不悦，道：“县主还是请回，不必守着了。”
    听到钟铭叫自己县主，杨勉也并有太惊讶，她知道，即使自己有意瞒着，也是瞒不住这位商业大佬，只淡淡的问道：“你知道？”
    钟铭也明白杨勉故意这样问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继续说道：“武掖郡到处打听，一进靖饶就有人跟着，还派这么多人守着。”看了一眼茶楼周围的守卫，接着说道，“很难让人不知道。”
    杨勉故意夸奖一番，想拉近关系：“不愧是大商人，了如指掌。”
    钟铭却感觉到了厌烦，跟所有靖饶和武掖郡过来巴结的人一样厌烦，质问道：“我知道您的事，也很敬佩您，可现在你跟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有什么区别？”
    杨勉被说得无言以对，有些心虚。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跟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想利用钟铭的渠道和关系。
    钟铭狠狠的盯着杨勉，之前的敬佩之心也荡然无存，把杨勉看成了跟世人一样自私贪婪的人，带着讽刺嘲笑道：“你是武掖郡和靖饶的判度使。你要罚什么款，直接罚就是了，何须谈？我也不会跟你们谈。”微微转身看向一边，高傲的说道：“我做事光明磊落，只要你找到可以处罚的，我都认。”态度十分强硬。
    杨勉一时也接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进去。她知道落魄的时候没人帮助的滋味，自己也经历过，小时候母亲走后的那段时间，现在想想还历历在目，不禁打了个寒颤。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钟铭毕竟是闯过天南海北的人，没有一点能力也不会有今天。”
    杨勉没了办法，只能先回去，一路上心灰意冷。两人回到家，没多久孙南歆和孙奇也回来了。
    孙南歆看着杨勉一脸的失落，也明白了，还是关心的问道：“怎么样？”
    杨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孙南歆一直没忘杨勉交代的事情，让手下到处打听钟铭的家人、朋友还有他过往的一些事情，开口道：“我们打听到，钟铭家里有一妻三子，三子都已成家，常年在外跑商，所以才有那么多渠道。去年他的大儿子在收马匹的路上被杀害，至今没找到凶手。他的好友大多都是跟他合作的客商，没真心的朋友。听说年轻的时候在京都待过，在王夫子那里听过学，比较敬重王夫子，还和周籍一起参加过‘慧眼聚论’，他们是知己。”
    杨勉一听王夫子和周籍，仿佛抓到了临死前的救命稻草，激动之后想到了一件事，他赶紧问一旁的孙南歆：“王夫子送你的玉佩呢？”
    孙南歆听到杨勉这样问，便也猜到了几分，开口道：“因为比较贵重，怕弄丢弄坏，并未随身携带。在武掖郡，床边的柜子里。”
    杨勉转头看向孙奇，道：“孙奇，快马加鞭，火速赶回武掖郡，将玉佩取来。”
    “是。”孙奇回了一声，便直接快速出去了。
    孙南歆见杨勉有了主意，便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问道：“你有办法了？”
    杨勉依然一脸愁容，并没有因为想到了办法而舒展一丝一毫，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在赌，赌一个经历过绝境的人，会为别人撑伞。”
    孙南歆担心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杨勉怎会不懂孙南歆的担心，她看向他，安慰道：“放心，我会尽力而为，不会太为难自己，我只是想用玉佩再请一次钟老爷出来。”
    孙南歆知道杨勉不会轻言放弃，不管什么时候他也都会守护她，温柔的笑着说了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永远陪伴和支持你。”
    杨勉听到这话心里很是满足，孙南歆也不止一次对她这样说，可每次听到都让她很振奋，心中很暖，让人很踏实。
    没两天，杨勉和孙南歆正要出门，孙奇就带着玉佩火速赶了回来，比平时节省了一半的时间，两人欣喜的上前迎接。
    孙奇还没缓过气，从胸口掏出玉佩，递给杨勉，气喘呼呼的说道：“少……少夫人，玉佩……拿到了。”
    杨勉笑着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再看向孙奇，道：“辛苦了，你马上将玉佩送到钟家宅院，给他们说‘权力需要分散，不能一方独大，才能互相监督、互相管制’。”说完将玉佩又递给了孙奇，继续说道，“告诉他，有人在南台古巷等他。”
    孙奇看向一旁的孙南歆，有些犹豫的接过玉佩。
    孙南歆一脸疑惑，道：“南台，本是靖饶最繁华的地方，后来因为频繁战乱，这里成了必争之地，被大势侵略，外族人常常在这里使用酷刑杀害百姓，成了大家闻风丧胆的地方。这里有条巷子，居住的都是靖饶最落魄、最贫困的人，也成了发配边塞，不能上战场的老弱妇孺居住的地方，大家叫它‘南台古巷’。”

 第124章 解靖饶经济危机（五）

    孙奇也不敢相信，以为杨勉是不是说错了，可又不敢开口问。
    孙南歆担忧的问道，“为何要去那里？”
    杨勉若有所思，解释道：“只有在极度悲惨的地方，才能唤起极度的同情。”
    孙南歆有意阻拦，道：“可那里容易暴乱。”
    杨勉安慰道：“没事的，我会顾好自己的。”
    孙南歆没办法，开口道：“我让孙奇多派些人跟你一起。”
    杨勉明白孙南歆的担忧，笑着点头示意。
    孙奇这才回了：“是。”顿了顿，安慰道，“少爷也请放心，自从上次大家一起抗疫后，那边也安稳了很多，没再发生暴乱。”
    孙南歆微微点头回应。
    孙奇离开后，孙南歆问道：“夫人，你确定钟老爷会去吗？”
    杨勉一脸忧郁，回：“不确定，这要看他跟王夫子和周籍的情谊。有的人会让你铭记一辈子，而有的情谊，是会让你跨越任何阻碍也要去见的。”
    孙奇去到钟家宅院，依然没见到钟铭，只是将玉佩交给了家丁，话也让他带给了钟铭。
    不久，钟铭果然来了南台古巷，杨勉已经早早的到了，在帮老人清洗衣物。
    钟铭也知道杨勉的用意，但看在恩师王夫子和知己周籍的面子上，还是去了。他很敬重恩师，也知道王夫子不会轻易将玉佩交给别人，既然是得了玉佩的人，一定是有些渊源。他也怀念跟周籍在一起谈古论今，相惜相知的日子。
    钟铭走到杨勉身旁，低下头，看着蹲坐着正清洗衣物的杨勉，开口问道：“是你让我来的？”
    杨勉抬头看向钟铭，简单的回了一个字：“是。”
    钟铭一脸不屑，态度依然坚定，道：“我说过不会跟你合作，你也不需要再找我。”说完，转身想走。
    杨勉赶紧问道：“钟老爷可知这南台古巷？”问出这话，神情十分落寞。
    钟铭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到如此情形，很难有人不动容，说道：“靖饶百姓谁不知呢？这是曾经靖饶最繁华的地方，住着最富裕的人，很多好东西都聚集在此，不管是外族还是我们，见过或者没见过的东西，这里基本都能找到。就这一个巷子的财富就足以养活十个靖饶城的百姓。”
    杨勉站起身，质问道：“钟老爷，你说你不跟武掖郡和靖饶的人合作，可为何要去武掖郡采购茶叶？”顿了顿，悲从心来，哽咽着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却常常感情用事。”
    钟铭听到此话也不由得产生了共鸣，就好像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杨勉红了眼眶，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就像朋友之间互相交谈一般，道：“你知道你每年挣的钱，会有很大一部分给到外族。”顿了顿，接着道：“我也知道，他们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你出于仁义道德，必定不会离开他们。”朝钟铭走了两步，看着周围贫苦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可你知道，他们时常坐地起价，要我们以很高的价格买。你挣的大部分银子都是我们自己人的，你拿着我们的银子分给外族。当病疫、洪涝、干旱、地震……来临的时候……”说到这里杨勉自己都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我们又该拿什么来拯救他们？这又算不算不仁不义？”
    杨勉最后这两句话问得钟铭毛骨悚然。
    钟铭也看着这些贫苦的人，不禁感叹：“纵然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泯灭人性的地步，可还是动容了，大概人都是有心的。”钟铭转过身，看着杨勉，道：“我愿意跟你合作，也只跟你合作。”
    杨勉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了些，不由得晃动了一下身体，笑着点了点头，眼眶红润，轻声道：“谢谢。”
    钟铭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心里还在不停的争斗。
    不久钟铭辞了之前的商行，和杨勉几人商讨接下来的事情。两人对坐在财务处的商谈室，中间隔着一张小长桌，李若站在杨勉身后，钟铭身后站着的是他最信任的管事冯卫。
    杨勉恭恭敬敬的笑着说道：“钟老爷，很多事情还要仰仗您，我们的人会很快适应的，我会跟大家一起收购药材和茶叶，还有对内的出售，孙奇和李若可以协助采购外族的马匹，还有对外的出售。”
    钟铭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和排斥，反而很坦然：“可以，马匹有固定的采购时间，药材和茶叶就随意些，只要有需要都可以采购。”
    杨勉诚意满满的笑着说道：“那你采购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们，我们定全力配合。”
    钟铭道：“上次去陇康县没采购多少，我给他们说好了，留着些，过段时间就可以去一趟。”虽然表情有些严肃，可为人还算诚恳。
    杨勉微微点头回：“好。”
    钟铭道：“那就先这样说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您有什么问题随时通知我。”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杨勉也站起身，道：“我送送您。”
    钟铭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走出门，道：“县主不必送了。”
    杨勉也微笑着点头回应，看着钟铭两人离开。
    达成了协议，就等采购药材和茶叶。
    杨勉正在财务处的商税司查看税册，里面记录的都是商人交的过税、门税以及坐税。过税是指过关交的税；门税是指进城交的税；坐税是指摊位交的税。有的地方根据具体情况可以不收门税和坐税。
    不久钟铭便派冯卫带了话来。因为商税司比较隐秘，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出，李若只能将冯卫带到商谈室。
    李若右手示意冯管事在木桌旁的木凳上坐下，道：“冯管事，您先在这里坐会儿，县主在商税司内室，我马上去请她出来。”
    冯卫微微点头示意：“好。”
    李若走到内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喊道：“县主。”
    知道是李若，杨勉继续看着税册，没有抬头，道：“进来。”
    李若推开门，道：“冯管事来了。”

 第125章 诡异的小女孩（一）

    杨勉听到冯管事来了，才停下查看，收好税册，锁好后检查没问题，才放心的说道：“走。”
    李若跟在杨勉身后，来到了商谈室。
    杨勉走上前，笑道：“冯管事。”
    冯卫见杨勉进来，立马起身行了礼，喊道：“县主。”
    杨勉走到桌前坐下，问道：“可是钟老爷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冯卫一边坐下，一边说道：“老爷说，这两天就去陇康县收购药材，还请县主准备好。”
    杨勉道：“好，我们会提前准备好的。”
    冯卫道：“那小的先回去了。”
    杨勉回：“好。”看了一旁的李若，道：“李若，你去送送。”
    李若回：“是。”
    见两人离开，杨勉又回了内室。
    很快一群人便来到陇康县采购药材。
    这里的药农看到钟铭都特别热情的打招呼：“钟老爷，您上次说有好药材都给你留着，您看，这些全是好的。”
    钟铭抓起眼前的药材，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谢谢。”
    药农为首的人说道：“都合作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转头看着杨勉和孙南歆，一身贵气，不像普通人，便开口问道，“这两位是？之前好像没见过？”
    钟铭看着杨勉和孙南歆，介绍道：“这是我们新的合伙人。”
    药农笑着点头，道：“哦……我说之前没见过呢。”
    杨勉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我们是武掖郡和靖饶人，以后还请多多照应。”
    药农热情的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好说，好说。”
    杨勉随意说了一句：“看你们很给钟老爷面子。”
    药农解释道：“是呀，我们这里之前的药材很多都没人要，都坏了，后面钟老爷开始对外出售，将市场打开，我们才可以靠着药材赚些钱，哪怕价格低些也比坏了好。”
    孙南歆有些不解，问道：“那你们之前没有其他买卖渠道吗？”
    药农依然真诚的解释道：“以前就只是跟附近的药铺做些买卖，需求不多。毕竟‘士农工商’，人人都说商人阴险奸诈，地位最低，很多人看不上，所以不好做。”
    杨勉和孙南歆对看了一眼，心里也都明白。
    药农继续说道：“我们有很多好东西，就因为歧视，没有好好利用，造成了不少的资源浪费。”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
    钟铭道：“那我们核对好药材，把账结了就带走。”
    药农点头回：“好，钟老爷是我们最信任的，采购的价格从来不让我们吃亏。”
    药农对钟铭的评价，让杨勉和孙南歆更钦佩了。
    采购好药材，钟铭等人准备拉回靖饶，再出关售卖。而杨勉把靖饶的事交给了孙奇和李若，她和孙南歆打算先回武掖郡。
    众人走到路口，杨勉和孙南歆跟钟铭道别。
    孙南歆微笑着说道：“钟老爷，那我们就此别过。靖饶我们让孙奇和李若协助您们，武掖郡的茶叶交给我们收购就是，到时我们亲自送到你府上。”
    钟铭笑道：“好，武掖郡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孙南歆道：“放心，武掖郡我们熟悉。”
    杨勉跟着说道：“我们就按你的渠道收购，不会有问题的。”
    钟铭双手抱拳，道“交给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保重！”
    杨勉和孙南歆齐声回：“保重！”
    一行人就此分开。
    听说杨勉和孙南歆要回武掖郡，孙洛、杨君阅和王云筝早早的出门迎接。一看到两人，便跑了过去。
    杨君阅和孙洛齐声喊道：“父亲、母亲。”
    王云筝喊道：“哥哥，姐姐。”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回应，见到三人也格外欣喜，孙洛穿着上次杨勉回来给他买的衣服。
    杨勉打量一番，对孙洛说道：“我记得上次这件衣服买大了，长很多，怎么这次感觉这么小了？缩水了吗？”
    孙洛看了看，笑道：“不是缩水了，是我长高了。”
    杨勉这才想到，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是呀，小孩子长得快，一直忙靖饶的事，我又很久没回来了，上次回来还只待了两天。”想到这里不免有些自责。
    孙南歆知道杨勉为难，开口道：“我们先进去，坐着聊。”
    众人笑着回：“好。”
    孙南歆走在前面，杨君阅和王云筝挽着杨勉的手腕走在中间，孙洛跟在后面，几人说笑着进去了。
    第二天，杨勉和孙南歆到茶农这里收购茶叶。
    茶农中一位领头的大伯笑着说道：“既然孙大人、县主您们和钟老爷合作了，那我们就更放心了。”
    孙南歆笑着说道：“我们一定不负各位的期许。”
    茶农们都满意的点头示意。
    大伯继续说道：“我们的茶叶也是挑选好的，这个您们可以放心，我们最在意的就是诚信。”
    孙南歆笑着回：“这个我们都知道，钟老爷也给我们说过。”
    众人正讨论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骂声。
    一位大娘正在凶一个十多岁，骨瘦如柴的小姑娘：“你这该死的小丫头骗子，以后让我看到你，我非扒了你的皮。”
    小姑娘并没有一丝害怕，一路嘲笑着跑开了，大娘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追跑了一路。
    杨勉众人有些疑惑。
    茶农笑着解释道：“您们不必在意，这小丫头最近才到我们这里，有些傻还喜欢戏弄人，我们村里的人都被她骗过，不过看在她痴傻的情况，也不跟他计较。”
    杨勉几人听了大伯的话，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有些惋惜，开口道：“也挺可怜的，”随后问道：“既然知道她痴傻，这位大娘为何还要跟她计较？”
    茶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您们有所不知，前几天，这位大姐家的鸡找不到了，小丫头故意说是被隔壁偷了，还被煮来吃了。大姐听后特别生气，因为她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于是拿着扫帚就冲到了隔壁，本来两家关系特别好，过年过节有时候还一起过，谁知就因为被骗，两家打骂了好几天，关系也闹翻了，不曾想这两天鸡又回来了，您们说……”

 第126章 诡异的小女孩（二）

    杨勉等人听到茶农说了前因后果，也没多想。
    孙南歆继续说回茶叶的事，道：“那我们就定好了，你们先装好。”
    大伯笑道：“好好好。”
    杨勉几人没走多远，便看到刚才那小丫头站在前面的路中间。
    等大家靠近，那小丫头喊道：“前面有土匪。”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有些不信，因为前面的山路虽然崎岖，可离城不远，况且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人被劫。
    小丫头见状一阵嘲笑。
    杨勉和孙南歆也只以为她脑子有病，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几人从小丫头身边走过时，小丫头又喊道：“你们后面有坏人。”
    杨勉竟然不自觉的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她缓缓侧头看向小丫头。
    小丫头依旧不停的嘲笑着，
    孙南歆发现杨勉的顾虑，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没事的。”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缓缓朝小丫头走去。
    小丫头见杨勉过来，停止了嘲笑，用蔑视的眼神瞪着。
    杨勉走到小丫头身边，轻声问道：“小姑娘别怕，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丫头对这突然的关心有些诧异，只苦笑了一声。
    孙南歆在一旁也关切的说道：“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告诉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小丫头收起了苦笑，眼中含有一丝莫名的仇恨，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
    杨勉见小丫头如此眼神，心中不免毛骨悚然：“如此小的年纪，眼神中竟然有这么大的怨念。”缓缓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我们后面有坏人，为何要这么说？”
    小丫头做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问道：“你们信我吗？”
    杨勉和孙南歆有些迟疑。
    小丫头又是一阵嘲笑，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已经感觉到你们还是有些害怕。”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一眼，感觉有些诡异，后背都发凉。
    小丫头猛的起身，一边跑远一边大声喊道：“居然有人信了！哈哈哈！居然有些信了。”这动作和言语真正的就是一个疯子。
    等小丫头走远，孙南歆才开口道：“她就是闹着玩的，我们回去。”
    杨勉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心中还有些余悸，微微点头示意。
    回到府里，杨勉和孙南歆正在书房查看药材账目。
    红墨在外面敲了敲门，喊道：“小姐，姑爷。”
    孙南歆望向门，道：“进来。”
    红墨推门进去，道：“老爷从京都派人送来信件。”走到孙南歆身边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他，便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孙南歆打开信件看了里面的内容，一脸沉重。
    杨勉疑惑的问道：“父亲信里说什么了？”
    孙南歆一边将信件递给杨勉，一边说道：“朝廷知道我们在买卖药材和茶叶，很多大臣弹劾，说我们有失国家体面。”
    杨勉接过信件并没有看，也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笑着说道：“我也猜到会这样，现在还只是开始。”
    孙南歆有些担忧，望向杨勉说道：“现在都有人弹劾，等我们采购回马匹，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陷害我们。”
    杨勉望着孙南歆，深情的问道：“你怕吗？”
    孙南歆拉起杨勉的手，也深情的说道：“不怕，只要你做的是对的，我一定支持你，我只是担心你。”
    杨勉微微一笑，知道两人心中都是彼此，说道：“我最怕的就是连累孙家，连累父亲和母亲。”
    孙南歆安慰道：“不会的，你可忘了我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是从商的。父亲也只是提醒我们，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听孙南歆这样说，杨勉也安心了不少。
    杨勉和孙南歆得空便会来到茶农这里查看茶叶的情况，红墨也会跟着。
    这天杨勉众人来到茶山，上次接待的那位大伯带着他们参观。
    大伯指着满山的茶树，说道：“您们看这满山的茶树，都是我们精心呵护的。”
    杨勉和孙南歆被这场景震撼，笑着点头示意。
    见两人不太懂，大伯继续说道：“我们都会在清晨大量采集，选择一芽一叶的嫩芽，用透气性特别好的竹篓作为容器，能更好的存放。”
    杨勉有些疑惑，笑着问道：“为何必须在清晨采摘？”
    大伯笑着说道：“孙大人、县主，您们有所不知，茶叶上带着露珠时采摘，质量最优。”
    杨勉和孙南歆听了大伯的解释，微微点头示意。
    大伯继续说道：“采摘时我们常常都用指甲，指甲可以速断而不揉。”
    孙南歆笑着感叹道：“没想到采茶也有这么多门道。”
    突然听到山上有人发生争执，很多人都围了上去。
    杨勉几人也闻声赶了过去，上次遇到的那个疯丫头也在。
    一位妇人拉着小丫头的手腕，喊道：“大家都看看这里上好的茶叶就是被她偷了，她还不承认。”
    小丫头并没有因为妇人的话而生气，只是一直在傻笑。
    人群中有人附和道：“真应该把她赶出我们这里。”此人正是上次追赶了小丫头骂了一路的大娘。
    其他人也怨声载道：“就是，就是，赶出去。”
    大伯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妇人指着不远处的另一个山间，解释道：“我们刚才在那边采摘，看到她在这里待了很久，想着就是个傻子，也没在意，可当我们来到这边时，才发现这里的茶叶被采了好大一片。”
    大伯看了看小丫头，有意为她开脱，道：“算了，她就是个傻子，以后我们多盯着她就好了。”
    大娘因为上次被骗，心中气还没消，见此好时机，不想就这么算了，不依不饶道：“不行，这次必须赶出去，她不仅骗人，还学会偷东西了，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杨勉仔细打量了小丫头，也看出了大伯的心思，心想：“这茶叶应该不是小女孩采的。”
    大伯有些心虚，见孙南歆和杨勉在这里，不好再争执，说道：“好了，你们先采茶，我想想办法。”

 第127章 诡异的小女孩（三）

    杨勉望向大伯，明白他一心想要压制偷茶叶的事，继续猜想：“大伯应该也清楚，只是因为我和夫君在这里，碍于面子，又怕生事端，才不想深究。他不愿给这丫头正名，估计也是想利用她这疯傻，息事宁人。”
    大娘此时走上前，拉着小丫头的手腕，凶神恶煞的说道：“今天他们愿意放过你，我可不愿意。”
    杨勉缓缓走上前，说道：“我相信这位姑娘，这茶不是她采的。”
    大娘听杨勉为小丫头开脱，有些不高兴，说道：“县主，就是她，您不要被她的弱小欺骗，她可坏得很。”
    小丫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傻笑。
    杨勉继续说道：“您们看看你们采过茶叶的手，不是绿色，就是黑色，您们再看看她的手。”
    众人都看着自己带绿色和带黑色的手，都心领神会。
    杨勉此时特别同情这个丫头，走到大娘身边，问道：“大娘，还不放手吗？”
    大娘眼里的恨意只增不减，可不得不松开，她狠狠的甩开小丫头的手。
    小丫头此时却没有再哈哈大笑了，变得异常冷静。
    大伯见状，赶紧开口道：“都散了，都散了，快去干活去。”
    众人听到大伯如此说，便都散了。
    小丫头突然开口，问出了上次同样的问题：“你们信我吗？”
    杨勉这次没有迟疑，异常坚定的回：“信，我信你。”
    小丫头依旧苦笑了一声，只是眼神中没有了上次的仇恨。
    杨勉仔细看着眼前的丫头，比上次更清瘦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得甚是让人心疼。
    小丫头沉寂片刻，随后独自离开了。
    杨勉有意挽留，喊道：“你去哪儿？”
    小丫头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伯赶紧开口道：“县主，不必在意，她就这样。”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
    孙南歆走过去站在杨勉身旁。
    大伯继续说道：“孙大人、县主，我们继续转转。”
    众人跟在大伯身后离开了。
    回去时，杨勉和孙南歆故意找到了小丫头住的地方，这里破旧不堪，里面传来阵阵臭味，比垃圾堆还脏，到处都是苍蝇，让人离很远都觉得恶心。
    突然里面传来轻声哀嚎，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赶了进去。
    只见小丫头，疼得在地上打滚。
    杨勉走上前蹲下，将她扶在腿上，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小姑娘此时疼得没了力气，见是杨勉几人，强忍着疼将她推开，下意识的向后退靠在一侧坐着。
    杨勉赶紧对红墨说道：“你们都出去。”
    红墨有些不安心，开口道：“小姐……”
    孙南歆也看出了杨勉的心思，开口道：“我在这里，你们放心，人太多怕把小姑娘吓着。”
    红墨听孙南歆这么说，只能带着手下出去候着。
    杨勉见一旁有水，端了些过去，说道：“喝点儿水。”
    小姑娘本想拒绝，可看了看杨勉，还是缓缓抬手接过。
    杨勉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带你去看医生。”
    小姑娘不知为何有些感动，看着手里的水，轻轻说道：“我本以为我会拒绝你们的好意，没想到我还是没有勇气。”叹了口气，虚弱的继续说道，“原来，苦到极致的时候，一点儿糖就会觉得好甜好甜。”
    孙南歆跟上次一样，关切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帮你。”
    小姑娘看了看杨勉和孙南歆，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得了不治之症，你们帮不了我。”
    杨勉不可置信的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小姑娘有气无力的笑着说道：“你们看到我这身体了吗？我的病已经治不了了。”
    杨勉不愿放弃，说道：“你信我们一次，好吗？”
    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不了，都是徒劳。”随后红了眼眶，一改昔日的痴傻，说道，“你们被我骗过，却还是愿意相信我。”
    杨勉和孙南歆一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继续说道：“您们知道吗？我小时候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后来被一对夫妇抱走，我那时候很小没办法挣脱，我苦苦哀求路人，那对夫妇只告诉他们，说我不听话被父亲打了，才故意乱说的。那些路人也就只看了看，就走了。任我如何哀求，他们都只信那对夫妇，不信我。”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哽咽，眼角也滑下泪珠，稳定片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人能信我，哪怕有一个人替我说话，让坏人多等一会儿，说不定我父母就来了。”说到这里是满眼的绝望。
    杨勉和孙南歆听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小姑娘继续说道：“后来我被无数次拐卖，被很多人践踏，如今得了不治之症，我恨……恨天地的不公，恨人间的冷眼。他们不是不信我吗？我要用我最后的生命骗他们所有的人。”
    见小姑娘越说身体越虚弱，杨勉这才开口安慰道：“你先注意身体，等你身体好起来了再说。”
    小姑娘眼神依旧犀利，只是话语变得缓和了，说道：“谢谢你们！”
    杨勉见小姑娘好不容易缓和，赶紧安慰道：“你同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夫。”
    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我想休息了，你们都回去。”说完便去一旁的榻上睡下了。
    见小姑娘如此执意，杨勉和孙南歆也没有办法，只能先离开。
    刚走出来，孙南歆便安慰道：“一时半会儿很难让她接受我们，再给她些时间。”
    杨勉只能点头同意。
    第二天，杨勉和孙南歆便找来了大夫，想为小姑娘看看。
    等众人来到小姑娘的住处，杨勉便示意下人不要跟着。
    等红墨点头示意，杨勉和孙南歆才带着大夫进去。
    里面跟上次不一样，被收拾了一番，看着干净了不少，木案上放着一张带血的布。
    杨勉和孙南歆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走上前看着布块上的血字，上面简单的写着：“谢谢您们，我走了。”

 第128章 被朝廷质押，被外族排挤（一）

    杨勉认真的看着小姑娘留下的几个血字，有些不敢相信，心中隐隐作痛。
    孙南歆赶紧出去，对下人喊道：“小姑娘不见了，你们赶紧去找。”
    下人回：“是。”都到处去找了。
    杨勉和孙南歆也出去找了，到很晚也没找到小姑娘的身影。
    孙南歆见杨勉很难受，安慰道：“她或许去她想去的地方了。”
    杨勉没有开口，看着一望无际的远方，沉默许久才微微点头示意。
    孙南歆这才扶着杨勉，带着手下回去。
    等茶叶都晒好了，茶农们将茶叶送到杨府。
    大伯示意茶农们将几筐茶叶放下，对孙南歆和杨勉说道：“孙大人、县主，这是今年最新的茶叶，已经装好，价格还是按照之前的就是。”
    杨勉非常感动，道：“谢谢，钱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们的。”转头看了一侧的红墨，继续说道，“红墨，给乡亲们结清，不要少了。”
    “是。”红墨拿出衡器给乡亲们一一称重。
    衡是一种椭圆形铜制品，和测量长度、测量容积的器具一起，合称度量衡。
    结清后，红墨将茶叶收拾好。
    红墨跟着杨勉几个月下来也结识了不少人，这天杨勉正在书房查看账本，她端着茶水走到杨勉身旁，喊道：“小姐……”
    杨勉以为只是跟平时一样打声招呼，就没太在意，依旧看着账本，只是点头回应。
    红墨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杨勉知道她平时送了茶水就会离开，今天却没有离开，便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问道：“怎么了？”
    红墨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有人要为我赎身。”
    杨勉见红墨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听到这话，也是替她高兴的，开口问道：“真的吗？是何人？”
    红墨道：“是武掖郡金家的公子金染。”
    杨勉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若有所思道：“这个人我知道，常听人说他很会做买卖，家里也算有钱，可他好像有妻子。”
    红墨道：“他妻子去年因病过世了。”
    杨勉依然不放心，问道：“那倒是可以，他为人可好？”
    红墨道：“小姐放心，他对我很好。”
    杨勉明白红墨的意思，微笑着说道：“你能找到对你好的、又不让你受苦的人，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红墨一直很感激府里大家对她的照顾，听杨勉这样说，便开口问道：“他还说小姐对我有恩，我又从小失去了父母，想让您和姑爷替我们主婚，不知道小姐同不同意？”
    杨勉笑着回：“当然没问题。”
    红墨十分激动，此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说道：“谢谢小姐，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就成亲。”
    杨勉微微点头回：“好。”
    杨勉一直觉得红墨从小经历了太多苦，加上她为人不错，怕遇人不淑，便悄悄让人去金家附近打听金染的为人。
    打听的人回来禀报：“小姐，大家对金染的评价都很好，说他不仅很有能力，对周围的人也都是恭敬有礼，是妥妥的正人君子。”
    杨勉这才放心，道：“你下去，把红墨叫进来。”
    那人回：“是。”随后便退下了。
    不一会儿红墨走了进来，杨勉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红墨的卖身契。
    红墨喊道：“小姐。”
    杨勉深情的望着红墨，笑着说道：“来，过来。”
    红墨走了过去。
    杨勉将手里的卖身契递给红墨，道，“这是你的卖身契，我现在就给你。还有他赎你的银子，我也全给你。今后她对你好便好，如果不好，那些银两也就当生活补贴。”
    红墨从来不在人前哭，此时竟感动的哭了，说道：“小姐，从我记事起，还没人对我这么好，在杨府的几年您们也对我跟家人一样，谢谢您们！”
    杨勉伸手想要给红墨擦眼泪，红墨下意识的赶紧后退两步，说道：“小姐，我没事。”
    杨勉知道红墨从小独立惯了，自己抬手擦干眼泪，立马就没哭了，看得甚是让人心疼。
    不久杨勉和孙南歆便给红墨主持了婚礼，晚上两人平躺在床上谈心。
    杨勉一脸愁容的说道：“红墨这丫头出嫁了，我还不习惯了。”
    孙南歆了解杨勉，笑着说道：“你是放心不下。”
    杨勉也微微一笑，道：“是呀，毕竟从小就离开父母，这么多年一个人走来不容易。”
    孙南歆安慰道：“我看金染不错，我也让他们去查了，大家对他的评价就是老实人，对所有人都恭敬谦逊，笑脸相迎。”
    杨勉笑道：“怪我多心了。”
    孙南歆道：“你就是这样，操不完的心。”顿了顿，接着说道，“快睡。”
    杨勉回：“嗯。”
    杨勉和孙南歆将收好的茶叶送到钟家前院，准备交给钟铭对外出售。
    杨勉看着拉过来的茶叶说道：“钟老爷，这是武掖郡收购的茶叶。”
    钟老爷也看了看茶叶，笑着说道：“嗯，上次的药材也都装好了，就等茶叶一起出关。”
    孙奇突然跑了进来：“少爷、少夫人、钟老爷，不好了。”
    几人听到这话都齐看了过去，一副担忧的表情。
    孙南歆问道：“怎么了？”
    孙奇喘了口大气道：“莫纳的人说不跟我们合作，不卖马匹给我们，还……”看了看钟铭，顿了顿接着说，“还扣留了钟二公子。”
    钟二公子便是钟铭的二儿子，名叫钟茂。
    杨勉和孙南歆也急忙转头看向钟铭。
    钟铭脸色沉郁，也猜到了几分，不免担忧的说道：“莫纳人之前跟我合作是最多的，他们每次分去的钱也最多，知道我跟你们合作了，便故意这样做的。”
    杨勉替钟铭鸣不平，道：“他们不卖给我们马匹就算了，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采购，可他竟然扣留人。”
    孙南歆看向孙奇问道：“那边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孙奇道：“他们说钟二公子在莫纳进行不正当交易。”
    孙南歆继续问道：“他们可有证据？”

 第129章 被朝廷质押，被外族排挤（二）

    孙奇知道莫纳族扣留钟茂不是小事，早就找人打听好了，他继续对杨勉几人说道：“只是被告，暂时还没有证据，给出的说辞就是，先扣留，找到证据了就直接关押。”
    杨勉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得好听是扣留，说得不好听就是拘禁，既然没有证据就敢把人扣下。”
    孙南歆看了看杨勉，又看了看钟铭，开口道：“我出使一趟莫纳族，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如何处理。”
    钟铭担忧孙南歆的安危，阻止道：“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对茂儿怎么样的，孙大人不必亲自前去。”
    杨勉担忧的看着孙南歆，就像当初杨政担忧她出使酉鞍一样，他们都害怕，都不确定，可到了这一步又不得不去。
    杨勉安慰道：“钟老爷放心，我们不会让钟二公子有事的。”又望向孙南歆道，“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孙南歆见杨勉也同意自己去，便安心了许多，道：“放心。”
    杨勉听到“放心”这两个字，不知为何非常安心，就好像已经想到了护他们的办法。
    孙南歆看着茶叶，说道：“钟老爷，这些货就拜托您了，钟二公子的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
    钟铭虽然担忧，可听到孙南歆和杨勉这番话，心里也算安心许多，想着：“我没有看错人。”随后微微点头示意。
    几人互相行了礼，杨勉和孙南歆才离开。
    孙南歆和孙奇带着几人骑着马出了城，杨勉便匆匆赶到靖饶关一侧的议事堂，王纪正在堂中的木桌旁想对策。
    杨勉朝王纪走了过去，喊道：“王将军。”
    王纪抬头看向杨勉，喊道：“县主。”
    杨勉停在桌旁，郑重的说道：“夫君已经带着孙奇去了莫纳族，你马上集结将士，记住阵势一定要大。”
    王纪有些疑惑，心想：“难道真的要打？可钟二公子和孙大人都去了，岂不危险？”怕听错了，正想开口确认，“这……”
    杨勉自己心里也害怕，可想想：“受制于区区一个莫纳族就怕了，那以后还能抬起头吗？”知道王纪的担忧，便重复说道，“集结将士，一定要声势浩大。”
    王纪再次听实了，这才回了一声：“是。”
    杨勉走出议事堂就去了财务处。
    李若正带着张环巡查账目，见杨勉匆匆进来，喊道：“县主。”
    杨勉没有了往日的和气，一脸严肃道：“严查莫纳的所有进出税，仔仔细细的查。”语气也十分强硬。
    众人见状，也严肃起来，回：“是。”
    杨勉看了一眼张环，道：“张环，你跟我走。”
    张环将手里的账目递给李若，回：“好。”随后跟着杨勉出去了。
    杨勉带着张环来到进出关口，对守关的人说道：“暂时停止莫纳族所有交易往来……”顿了顿，强调道，“所有的……”
    没等杨勉说完，守关的人没有一丝犹豫，郑重的回：“是。”
    杨勉却一脸茫然，她朝一旁的张环问道：“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好像早就预备好要开战。”
    张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当然了，他们很多都是靖饶人，一直被外族骚扰。还有就是上次好多部族围攻靖饶，尤其是莫纳族，简直可以用血洗来形容，黄沙都被染红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死人都找不到几个全尸，更别说活人了。”
    杨勉忽然又想起了上次外族联手攻打武掖郡：“哥哥为此牺牲，父亲和我也差点儿丢了性命……”心中不免感伤，叹息道，“是呀，上次武掖郡被打成那样，靖饶不知比武掖郡惨多少倍？”
    张环没有昔日的温柔，解释道：“大家心里一直都压抑着，想着早晚会有一战，定要用他们的命来祭奠死去的将士。”
    杨勉沉思片刻，沉重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杨勉中断了莫纳族的所有交易，很多东西没了销路。钟铭将药材和茶叶卖了，在其他地方采购了马匹，莫纳的马匹也只能自己留着，被逼无奈，莫纳王不得不放了孙南歆和钟茂等人。
    杨勉带着李若到城门外迎接孙南歆和钟茂，看着两人关心的问道：“你们都还好，他们有没有伤到你们？”
    孙南歆笑着安慰道：“我们没事。”
    钟茂也笑着开口道：“谢谢孙大人和县主大人。”
    杨勉道：“应该的。”
    孙南歆怕杨勉担心，故意说道：“自从我们跟他们断了交易往来，他们的货就卖不出去，堆在那里了。”
    钟茂也连忙开口道：“是呀，因为我们的采购量大，停止了交易他们的损失可大了。”
    李若道：“是呀，他们也想早些让经济恢复，才能减少损失，不得不放人。”
    杨勉还有些后怕，开口说道：“还好……还好……”
    随后几人回了城中。
    不久，钟铭等人准备将采购的马匹运回靖饶。朝廷知道杨勉也参与其中，被很多朝臣弹劾，皇上不得已派了人到靖饶监察。
    还没等监察大人来，大皇子先传书给杨勉和孙南歆，两人在正厅商议。
    杨勉看了信件，一边递给孙南歆，一边说道：“朝廷得知我们跟钟铭合作，皇上被迫派了监察大人到靖饶勘察。”
    孙南歆看着信里的内容，没有了平日里的和气，从来没见孙南歆如此生气，说道：“他们说钟铭是奸商，让我们不要跟他合作。”顿了顿，接着道，“信里还说……我们勾结外族……”
    杨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感伤的说道：“想想多年前，父亲不也被这样陷害过吗？”
    孙南歆听到更生气了，握紧了拳头，或许正因为他一身正气，才见不得别人随意诬陷。他更知道杨勉最不愿忍受的就是被说“勾结外族”，赶紧安慰道：“皇上在信中说了，他信我们，让我们放心去做，他定护我们周全。”
    杨勉看着孙南歆心满意足的笑了，可心里也清楚：“大臣们给皇上的压力并不比我们少，他还得想办法护着我们。”

 第130章 被朝廷质押，被外族排挤（三）

    一听说监察大人到了，杨勉和孙南歆在议事堂门口等候。
    远远就认出这位监察大人，正是从唐大人手下投靠过来的梁士衡，杨勉和孙南歆互相对视一眼。
    杨勉微笑着对孙南歆说道：“梁士衡……原来是老熟人呀，这就好办了。”
    孙南歆只是淡淡的说道：“此人，我不甚了解，只知道唐叔叔跟他们关系不错。”
    杨勉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只是猜想：“大皇子在信中说，让我安心去做。梁士衡毕竟是前朝大臣，又老奸巨猾，不好对付。如果他是大皇子信任的人，此次监察可能就是故意做给大臣们看的？如果他不是大皇子信任的人，那大皇子是想借此机会惩处他？”
    杨勉和孙南歆热情的上前迎接，行礼喊道：“梁大人。”
    梁士衡一脸笑意，回礼道：“孙大人、县主。”。
    孙南歆示意梁士衡进议事堂：“梁大人。里面请，我们到里面谈。”
    梁士衡点了点头朝议事堂走去，孙南歆和杨勉跟在后面。
    走进议事堂，几人坐下，也没谈正事，只是闲扯了些私事。
    梁士衡也知道大皇子和杨家的关系，便一脸和气的问道：“孙大人和县主都好。”
    孙南歆知道杨勉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的场合，便直接回：“这边条件虽然比不了京都，但人情味很重，都还好。”
    梁士衡一顿夸奖，道“你们帮助百姓的佳话，京都都传遍了，不得不让人佩服。”
    杨勉越听越有些不自然，微笑着做出回应，也不愿多说，只要求不失礼就好。
    孙南歆本就是大行令，这样的场合早就习以为常，开口道：“分内之事，只是尽我们所能，不负朝廷，不负百姓罢了，能得如此评价心中满是欣慰。”
    杨勉一脸惊讶的看着孙南歆，心中默默感叹：“夫君做大行令久了，问题都回答得如此正经，不得不说，这就是标准答案了，也着实为难了他。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不过在家也这样，我估计人都得疯掉。”想到这里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
    梁士衡见两人对此都表现得平淡，知道拍马屁不行，想拉近距离，又怕我们不喜，便换了话题故意试探着说道：“丞相大人和尚书大人最近有很多事情处理，都挺忙的。”
    孙南歆依然淡定的回：“父亲和姑父身为朝廷重臣，对国家的事自然不敢怠慢，也多谢梁大人一片记挂之心。”顿了顿，接着说，“武掖郡和靖饶的事，一会儿我让孙奇跟你讲讲，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找他。”
    梁士衡点头回应：“好。”
    孙南歆站了起来：“我们还有其他事。”
    杨勉也跟着站了起来。
    梁士衡见两人要走，也站起身，客气的笑着说道：“那您们忙您们的，我这几天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孙南歆和杨勉笑着行了礼出去了。
    梁士衡悄悄打听了钟铭和杨勉采购的马匹，故意给皇上送了信件，陷害杨勉，还鼓动其他大臣诋毁她，不久便收到了皇上的回信。
    梁士衡带着人到杨勉府上：“把所有的进出口都给我封锁上。”
    “是。”守卫回了一声，全部分散开，守住了各个出口。
    梁士衡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进去，杨勉正淡定的坐在正厅喝着茶。
    梁士衡客客气气，行礼说道：“县主，不好意思，接到圣旨，这段时间不能让你出去，还请见谅。”
    杨勉早就看出了这副人畜无害的嘴脸，里面藏着多么阴险的一面。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虽然带有杀气，可依然淡然自若的问道：“梁大人，这是为何？”
    梁士衡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大臣们说你勾结外族，我也是不信的，可你跟钟铭合作是事实，跟外族来往也是事实。”
    “勾结外族？”杨勉苦笑一声，狠狠的瞪着梁士衡问道，“那梁大人以为呢？”
    梁士衡故作惶恐的说道：“我可不敢，是朝廷的意思。只要钟铭回来将马匹交给在下，在下交给朝廷处理，县主便可无事。”
    杨勉知道梁士衡故作惶恐，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更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大家辛苦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才采购到，眼看就快到靖饶了，卖了还要给靖饶的百姓，谁也不能乱动。如果交给梁士衡，层层贪污，最后还不知道能剩多少。
    杨勉看着梁士衡，眼神坚定的问道：“如果我不交呢？”
    “那……本官只能硬扣下来了。”梁士衡语气变得十分强硬，对旁边的侍卫喊道，“把县主看住，哪儿也不许去。”
    杨勉看着梁士衡的背影，生气的拍了拍桌子，道“你敢……”
    梁士衡邪魅的笑着说道：“还请县主体谅，这都是上面的意思，只能得罪了。”
    见梁士衡说完就出去了，杨勉生气的咬了咬牙。怕他暗地里使坏，便只能先乖乖的待在家，起码现在是明着的更好应付。
    杨勉被困在家里，张环偶尔会来看她。杨勉闲着无事，便让张环带了些麻绳来做些衣物。
    张环提着麻绳进来，喊道：“县主。”
    杨勉从内院出来，走上前道：“这么快就弄来了。”
    张环喘着气，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靖饶虽然不富裕，可麻绳还是能弄到的。”
    杨勉正上前准备接过来，张环赶紧说道：“我帮你提进去，我们平时做惯了的。”
    杨勉看着张环弱小的身体，虽然感觉拿着很轻松，可还是不忍心的上去帮忙，道：“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都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百姓而已。”
    张环依然甜甜的笑着，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沉稳。
    武掖郡这边，孙洛因为感染风寒，高烧一直不退，陈武加急送了书信到靖饶。
    孙南歆连夜赶回武掖郡，王云筝和杨君阅守在床边，孙洛虚弱的躺着，脸上没有血丝，白得吓人。
    孙南歆走上前，拉着孙洛的手，轻声喊道：“洛儿……洛儿……”

 第131章 被朝廷质押，被外族排挤（四）

    孙洛迷迷糊糊中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弱弱的张开嘴，喊了声：“父亲……”
    孙南歆心疼的回了句：“父亲在……”
    王云筝也心疼的说道：“洛儿，我们都在，赶紧好起来，云姨陪你玩。”
    孙洛微微点头，又睡着了。
    不久，孙知敬和陈蓉也知道了孙洛的病情，都赶到了武掖郡。
    孙南歆正在给孙洛喂药，见两人匆忙的进来，有些惶恐，连忙起身喊道：“父亲、母亲……”
    两人并没有理会，直接走到孙洛床前。
    陈蓉看到病危的孙洛，眼泪止不住的流，哭着喊道：“洛儿……”
    孙洛听到声音，呻吟着回应。
    陈蓉更担忧，心中不禁害怕起来，两人一直在这里守着。
    孙南歆因为自责像犯了错的孩子，不敢出声。
    晚上，连续赶路受累的孙知敬非常疲惫。
    孙南歆才开口道：“父亲、母亲……您们身体要紧，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孙知敬瞪了一眼孙南歆，没有说话。
    陈蓉担忧孙知敬的身体，道：“您近来身体不好，先跟着南歆去休息，我晚些过去。”
    孙知敬道：“我还行……”
    陈蓉赶紧劝阻道：“您看洛儿现在病成这样，我们更要照顾好自己，病倒了可怎么好？”
    孙南歆附和道：“是呀，父亲……”
    孙知敬听两人如此说，只能跟着孙南歆去往住处。
    路上孙知敬埋怨道：“你们是怎么照看洛儿的？怎么会病成这样。”
    孙南歆不敢说话。
    孙知敬继续说道：“你们公务在身，我能理解，可你们也不能冷落了洛儿……”
    孙知敬还想继续说，见孙南歆低着头，也知道心里不好受，便只说了句：“你们都好好想想……”
    陈蓉眼泪一直没干过，刚不哭了想着想着又红了眼眶。见孙洛手握起了拳头，她轻轻握住孙洛的手，唤道：“洛儿……不怕……祖母在这里。”
    孙洛满头是汗，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母亲……不是我……”
    此话听得陈蓉心都酥了。
    孙洛继续说道：“母亲……对不起……”
    陈蓉握紧孙洛的手，温柔的说了句：“洛儿……你母亲怎么会怪你呢？”
    孙洛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在陈蓉的悉心照顾下，孙洛的病才慢慢有了好转。这天陈蓉在给孙洛喂药，孙知敬和孙南歆走了进来。
    孙知敬笑着喊道：“洛儿……”
    孙洛笑着回：“祖父，父亲……”
    孙南歆关心的问道：“洛儿，今天怎么样？”
    孙洛道：“已经好了，都可以到处跑了。”
    陈蓉阻拦道：“可还不行，还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孙洛知道这些天陈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疼的说道：“是，都听祖母的……”
    陈蓉知道两人待了不少时日，便说道：“在家待这么多天，公务一直耽搁着，现在洛儿好了，我守在这里就可以了，你们都去忙。”
    孙知敬道：“我也想着这两日回京都。”
    陈蓉道：“都放心，我会照顾好洛儿的。”
    孙南歆点头回：“辛苦母亲了。”
    陈蓉道：“我也想多陪陪洛儿。”
    孙南歆怕杨勉担心，一直让李若瞒着。
    钟铭等人将药材和茶叶卖完，采购了马匹回来。
    李若找到杨勉，气喘呼呼的说道：“夫人……梁士衡……他……在进关登记处……扣押……扣押了我们的马匹。”
    杨勉心想：“看来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杨勉还是十分生气，她走进内屋，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把剑出来，此剑正是皇上刚登基时赐给杨家的尚方宝剑。
    杨勉拿着剑直接走了出去，门口的侍卫挡在前面。杨勉双手将剑托在前方，众人都认出了这是御赐的，便害怕的纷纷退到两边。
    杨勉拿着剑朝进关登记处去了，李若和张环跟在后面。
    孙南歆、钟铭、梁士衡等人都在进关登记处。
    孙南歆彬彬有礼的说道：“梁大人，恕我直言，皇上只说让你盯着这些货，没说让你扣押。”
    梁士衡笑里藏刀的回：“孙大人，你做你的大行令，怎么也管商务的事了？”
    孙南歆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我本就是负责靖饶和武掖郡的交涉，可不管对内还是对外，对政还是对商。”
    见孙南歆说的淡定从容，梁士衡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觉得这批货有问题，我要检查。”
    钟铭从商多年，也是很有经验，便说：“你要检查，可以在这里检查，不能拉走。”
    梁士衡看了看钟铭，心中十分不屑，强硬的说道：“这里不方便检查。”
    孙南歆问道：“就只是马匹，一看便清清楚楚，有何不方便？”态度依然温和。
    钟铭也反驳道：“我行商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要拉走检查，这位大人可是有其它心思？”
    梁士衡见两人不好对付，便想把责任推到朝廷，开口道：“以前是朝廷对你们宽容，没有管而已。如今为了长远，还是得管理，便于更好的发展。”
    忽然从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那梁大人以为如何管理，才能更好的发展呢？”
    众人转过头看向说话的地方，杨勉缓缓从人群中走来。
    梁士衡看着杨勉，义正言辞的说道：“首先就要从入关着手，免得不怀好意之人与外族勾结。”
    杨勉苦笑一声，一边仔细端详着双手托着的剑，一边问：“梁大人，可知这把尚方宝剑的来历？”
    梁士衡也看出这是尚方宝剑，却不知道此剑的来历，轻轻的摇了摇头。
    杨勉拿着剑朝他走了两步，道：“此剑是皇上初登帝位时，赠给杨家的，只因父亲为人低调，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梁士衡不屑的问道：“那又如何？你还敢拿他随意杀害大臣不成？”
    杨勉道：“随意？我可不敢随意滥杀，我只是杀了奸臣而已。”如此解释，让梁士衡真的有些惶恐。
    梁士衡赶紧打断杨勉的话：“这可不能乱说。”

 第132章 被朝廷质押，被外族排挤（五）

    杨勉瞧着梁士衡的嘴脸，义愤填膺道：“勾结外族的罪名都可以乱定，奸臣又有什么不能乱说的？”说到这里，心中早已没了好气。
    梁士衡也有些气恼，道：“可此事有凭有据，可不是乱定的，朝廷早就知道此事，才特意派我来调查，还有人说你卖国求荣、坑害百姓。”
    听到这话，彻底将杨勉惹怒。
    杨勉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你可以说我无情无义、可以说我无为无能、甚至可以说我无才无德……我都认……”心中像针扎一样，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但你要说我勾结外族、卖国求荣、坑害百姓……打死我也不认……”说完拔出剑对着梁士衡。
    梁士衡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的说道：“怎么？你真敢杀我不成？”
    杨勉缓缓的朝梁士衡走了两步，剑也快刺到他的胸口。
    梁士衡赶紧开口道：“你就不怕被处死。”
    杨勉怒道：“我可不怕死，就看您怕不怕。”可能在她心里，被诬陷勾结外族、卖国求荣比杀了她更残忍。
    梁士衡不敢再开口说话。
    杨勉继续说道：“可是……你不知，这把剑可以杀任何奸臣，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况且……即使以后查出来你是忠臣，是被误杀，它还可以赦免我一次。”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算一算到底谁划算？”
    梁士衡此时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再出，看着杨勉的剑就在自己胸前，生怕她一失手就刺了进去，想赶紧离开，故意说道：“既然我奈何不了你，那就等朝廷处罚你。”甩了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
    等梁士衡走后，杨勉收起剑，几人朝她走去。
    孙南歆道：“对付他这样的人，还得用这样的办法。”
    张环见到这一幕，崇拜的眼神都藏不住了，说道：“刚才好霸气。”
    杨勉道：“对这样的人，必须要用武力解决，好好说没用。”
    李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忧虑，道：“这批货可算保住了。”
    钟铭道：“大家这么久的努力，怎么能让他轻易拿去。”
    大家都知道这些来之不易，是多少人走过千山万水、经历过多少生死较量才得来的，都默默点头：“是呀。”
    杨勉看这里已经处理好，便问：“货还在进关口？”
    钟铭点头道：“是，孙奇带着人在那边守着。”
    杨勉怕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说：“钟老爷，还是您和孙奇他们去处理，我和夫君现在还不方便出面，毕竟从商在朝廷眼里有失体面，我们还有职位在身。”
    钟铭道：“好，只要顺利进来了，有我和孙奇李若他们就够了。”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行礼，表示感谢。
    见钟铭几人离开，孙南歆看了看杨勉失落的表情，安慰道：“梁士衡是嚣张了些，因为他们的势力还在，上面不得不顾忌……”
    杨勉也知道孙南歆的意思，怕他担心自己，便说道：“万人之上，不单单要权衡事情的利弊，还要权衡各方势力和国家稳定，不可能特立独行，这或许也是他……”杨勉看了看手中的宝剑，接着说，“赐宝剑的原因，他怕有一天他也护不了我们。”
    孙南歆听了心中也很欣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经历过很多事，她永远是那个明大义的她。
    杨勉回到府里，未免梁士衡等人找麻烦，自愿的被他们囚禁。
    不久采购回来的马匹都卖完了，李若赶回靖饶，给杨勉汇报。
    杨勉在后院的一间小屋子，正在用张环送来的麻绳织布。
    李若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少夫人。”
    杨勉看到李若心里特别高兴，自被囚禁以来，已快半年，就上次他们进关的时候见过，还都是匆匆一面，话都没好好说上两句。
    杨勉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喊道：“李若。”
    李若站在杨勉身前，欣喜的说：“都卖完了。”
    杨勉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了，心中暗自想着：“总算可以安心了，一旦有什么闪失，自己很难脱身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人。”望着李若，心疼的说道：“辛苦你们了。”
    李若听到这话，看着憔悴不少的杨勉，伤感了起来：“我们不辛苦，倒是少夫人，您受苦了。”
    杨勉安慰道：“我就只是被囚禁了而已，有什么受苦的。”看了看一旁的织机和布，接着说，“平时为贫苦的百姓做点儿女红，也算打发时间。”
    李若看着杨勉起茧的手，心疼的说道：“您从来不做这些的，您看您的手，都起茧了，一定做了不少。”
    杨勉笑着说道：“在家里没事做，总不能每天睡觉，天天读书也累。”
    李若心中一阵酸楚，道：“您压力太大，每天都睡不好。”
    杨勉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偶尔有些失眠罢了，都是老毛病了。”
    李若知道杨勉不会说她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既然心里明白，又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便转移了话题：“少夫人，接下来怎么处理？”
    “先把钟老爷的那部分给他。我们的这部分就把下次需要采购药材和茶叶的钱留出来。剩下的，拿出30来捐助贫困百姓，让他们自己安排；30拿来备用，由我们保管，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最后40留着急用，看哪里需要。”杨勉每天被关在这里，早就想好了，便说得十分流利。
    李若微微点头：“是，少夫人原来早就安排妥了。”
    杨勉思虑片刻，说道：“这些都是属于朝廷的。”
    李若听后微微点头示意。
    李若知道杨勉很久没回武掖郡了，笑着开口问道：“少夫人，您很久没回武掖郡了，如今商贸结束了，过几天又是寄远节，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去准备。”
    杨勉每每想到孙洛几人，心中不免自责，可还是开口道：“寄远节我不打算回去，我想留在靖饶，跟边防的将士们一起过。”

 第133章 陪将士们过寄远节（一）

    李若自然理解杨勉留在靖饶陪将士们一起过寄远节的心思，也懂她的难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梁士衡见没讨到好处，带着侍卫灰溜溜的撤回了京都。
    不久便是寄远节，杨勉和孙南歆一起来到军营，陪边防的将士过节。
    杨勉一路跟在孙南歆身后。
    一旁的孙奇大声对将士们喊到：“今天是寄远节，孙大人和县主特意过来跟我们一起过节。”
    将士们都高兴的鼓掌，那掌声格外的响，持续了好久。
    孙奇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说道：“我们让他们说两句。”
    将士们欢呼道：“好。”
    孙南歆向前走了两步，笑着开口道：“寄远节是背井离乡的人，跟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在这里就是一个大家庭，希望这个大家庭永远美好和谐。今天九州同庆，我们的祝愿他们都会收到……”
    孙南歆继续说着节日的问候，杨勉在后面笑着感叹：“大行令还真是大行令，这不就是最官方的话了吗？”
    最后，孙南歆说道：“寄远节剪白芍、赏菊花。今天我们特意派人从陇康县带了白芍香囊过来，里面还加了些艾草，可以驱邪避疫。这可是百姓们制作了很久才做好的，他们听说是我们需要，便挑选最好的材料，每道工序都特别细致，没日没夜赶出来的。”
    等孙南歆说完，孙奇笑着喊道：“大家喜不喜欢呀？”
    众将士特别感动的回应：“喜欢！”
    孙奇继续说道：“那我们每人一个，开始分发。”
    最后怎么能少了祝福，孙南歆带着台上的人朝将士们喊道：“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事事顺心！愿国家永远昌盛太平！”
    晚上大家一起吃羊肉汤，还有很多糕点，大家都特别高兴。
    羊肉汤的香味飘向很远，隔壁鹜族的边防将士也被吸引。杨勉知道杨政在时就特别在意和平友好，况且鹜族向来跟他们也没什么大的冲突。
    杨勉对孙南歆和孙奇说道：“今天过节，将我们的羊肉汤给鹜族的将士也分些，我特别了解他们如今的处境，自上次瘟疫，他们的百姓死亡惨重，早已苦不堪言。”
    一旁的李若和孙奇也一起经历过瘟疫，最知道里面的心酸。
    孙南歆附和道：“是呀，他们连吃的都没有，更别说肉了。况且他们为人友善，每次我出使鹜族，特受优待，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还给我吃。”
    孙奇跟孙南歆去过，自然是知道的，微微点头示意，随后找人抬着羊肉汤跟着杨勉和孙南歆一起过去。
    鹜族的将士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感动的走上前。
    方崇赶紧带着人上前迎接，行礼喊：“孙大人，好久不见。”
    孙南歆也行礼道：“方将军，好久不见。”
    杨勉也跟着行了礼。
    方崇这才注意到杨勉，笑着说道：“县主也跟着来了，刚才着急没仔细看。”
    杨勉笑着开口道：“方将军不必拘礼，您我都是老朋友了。”
    方崇笑道：“对，对，我们在武掖郡就认识，都好多年了。”
    孙南歆道：“今天是我们的传统节日，熬了羊肉汤，特意带些过来跟大家分享。”
    方崇特别感动，连连说道：“谢谢，早就闻到您们熬羊肉汤的香味了，只是没想到您们还惦记着我们，还给我们送了来。”
    孙南歆示意孙奇将羊肉汤交给鹜族的将士，孙奇朝自己的手下喊道：“将羊肉汤交给方将军。”
    方崇赶紧示意手下接下，随后说道：“各位到里面坐坐。”
    孙南歆开口道：“不了，我们那边还有事，改日再来。”
    方崇也明白孙南歆的意思，开口道：“今天你们比较忙，那就改日，我定好好招待各位。”
    众人笑着行了礼，便都各自回去了。
    寄远节结束，杨勉才决定回武掖郡看孙洛他们，两人回到住处，都已十分疲惫。
    杨勉缓缓开口道：“我打算这两天回武掖郡。”
    孙南歆拉着杨勉的手，说道：“我这里也暂时没什么事了，我陪你回去。”
    杨勉心中有些愧疚：“这大半年，我被困靖饶，还是你隔三差五的回去，两边顾着，辛苦了。”
    孙南歆心疼的说道：“我还能常常回去看他们，心里也知足。”转身拉着杨勉的手，安慰道，“倒是你每次想他们了都不能回去，不是更苦。”
    听到这话，杨勉心中的委屈和酸楚不知怎的又多了几分，想到可以回去了也都释然了。
    孙南歆每次从武掖郡回来都会给杨勉讲孩子们的事，这会儿见杨勉终于能看到他们了，高兴的说道：“孩子们知道你要回去一定特别开心，吴家也问起了云筝，说等我们都回去了就派人来提亲。”
    杨勉突然感觉心中空落落的，或许是舍不得王云筝：“是呀，云筝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我是不是都老了。”
    孙南歆甜甜的笑着说道：“怕什么？不是有我陪着吗？”
    杨勉听了心中也算暖了不少，道：“是呀，不是有你陪着吗？我不怕。”
    杨勉和孙南歆回到武掖郡，几个孩子都围了上去
    “父亲……母亲……”
    “哥哥……姐姐……”
    陈蓉坐在正厅，没有说话。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也没见杨勉回来一次，心中难免有些责备，正眼也不想给。
    杨勉走上前，礼貌的喊道：“母亲……”
    陈蓉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轻声埋怨道：“可还记得，你们从京都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
    杨勉自责道：“妇记得……”
    陈蓉道：“那你做到了吗？”
    杨勉不敢出声。
    陈蓉控制不住的正要开口说出孙洛病重的事：“你知道……洛儿……”
    孙南歆赶紧打断了话，道：“母亲……”
    陈蓉也没再多说。
    杨勉只知道陈蓉在乎孙洛，以为是她冷落了孙洛，陈蓉才生气，并没有多想，说道：“妇知错……”
    陈蓉道：“算了……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洛儿的祖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第134章 王云筝出嫁（一）

    杨勉见自己一回来，陈蓉就要走，知道是有些埋怨，有意留她，开口道：“母亲再多住些时日。”
    孙洛也挽留道：“是呀，祖母……”
    陈蓉看向孙洛，温柔的说道：“不了……”
    见陈蓉如此坚持，众人也没有再劝。
    收拾好行李，众人送陈蓉出发。
    陈蓉正要上马车，她不舍的看着孙洛，只对杨勉叮嘱道：“照顾好孙洛。”
    杨勉回忆起几年前京都分别，陈蓉也说着同样的嘱托，因为多年亏欠，这次有些心虚，道：“母亲放心!”
    陈蓉仿佛能看清一切，杨勉此时虽然有些悔恨，可还是大意了,最终让孙洛成为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王云筝也长大了，并不再去私塾念书，时常在书房自己看书习字。这天她在书房写字，杨勉走了进去。
    杨勉来到王云筝身旁，温柔的问道：“云筝，看什么书呢？”
    王云筝站起身，道：“姐姐，看一些名人传记，姐姐今天有空了？”
    杨勉道：“是呀，平时都太忙，也顾不上你们，今天有空便来找你聊聊。”
    王云筝道：“好呀。”
    杨勉走到王云筝身旁，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我们云筝也长大了，还是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王云筝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伤感，道：“姐姐说笑了，云筝能长这么好都要谢谢哥哥和姐姐。”
    杨勉拉着王云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虽然忙，但你的终身大事我们不敢耽误，我和你哥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城南的吴家，常常跟你哥有公事往来，家世不错，为人也好。想先给你定下，可以的话，等你再大些就过去，想问问你的意思。”
    王云筝也知道女子终究是要嫁的，便开口说道：“哥哥姐姐上心了，您们看上的一定不会差。”
    杨勉对王云筝虽然像姐妹，可毕竟年纪相差有些大，多少还是有些隔阂，说话也不像李若那般随意，更像是慈母：“到时候我们依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个也不能少。”
    王云筝有些哽咽，说道：“谢谢，这么多年对我照顾有加，现在还为我一个落魄小姐大办婚礼……”说着就要跪下。
    杨勉赶紧扶起，知道王云筝向来懂事，安慰道：“云筝……这么多年了，你跟李若一样，我早把你们当成我的亲妹妹了。”
    王云筝抽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杨勉带着王云筝到集市上挑选饰品，一走进店里就看到金染和红墨也在里面，两人看着美好和谐，十分恩爱。
    金染拿着一支上好的发簪，问道：“这个好看，很适合娘子的气质。”
    红墨笑着说道：“家里有很多了，不用买了。”
    金染看着红墨，直接笑着对店家说道：“店家，把这个包好。”
    杨勉看了看一旁的王云筝，欣慰的笑着说道：“红墨苦了半生，也算苦尽甘来了，能遇到疼爱她的另一半，也不枉此生了。”笑着走了过去，开口问道，“你们也在这里挑选饰品吗？”
    金染和红墨都转过头看向杨勉，行礼喊：“小姐。”
    杨勉欣慰的说道：“看着你们如此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金染和红墨笑着互相看了一眼。
    杨勉拉着王云筝的手腕说道：“云筝快成婚了，我来给她买些饰品。”
    金染赶紧开口道：“我是这家店铺的老顾客了，你们挑选好了，我让他们打最低折。”
    杨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
    几人在给王云筝挑选饰品，红墨继续说道：“我们在靖饶购置了新房，打算把金染的父母都接到靖饶。”
    杨勉笑道：“那自然是好，以前你们在靖饶，他们在武掖郡，不方便照顾。”
    杨勉打量着店里的首饰，相中了一款上好的手镯，朝店家问道：“店家，这款手镯给我看看。”
    店家笑着取来，还不忘夸赞道：“这位夫人眼光真不错，这可是材质上乘的限量款。”
    杨勉拿在手里，朝王云筝问道：“云筝，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王云筝小心翼翼，赶紧阻拦道：“姐姐，我不用。”
    杨勉一脸心疼，拉着王云筝的手，道：“云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谨小慎微，总是被礼节和人情世故束缚，有时候我们也不能太拘谨，要懂得随心随性。”
    王云筝就是杨勉说的这样，本来还想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勉看向另一旁的红墨，问道：“红墨，你觉得如何？”
    红墨赶紧开口道：“这手镯晶莹剔透，颜色沉稳不张扬，很适合云筝。”
    红墨说到了杨勉心里，她笑着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转身便对店家叮嘱道：“把这包好，一定要装得漂亮些。”
    店家见杨勉如此爽快，笑着说道：“是，几位稍等。”
    店家包装的时间，杨勉几人继续四周观赏饰品。
    王云筝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刚进店的一位姑娘，赶紧小心翼翼的行礼道歉：“对不起！”
    那姑娘有些生气，白了一眼，拍了拍刚才碰着的地方，恶狠狠的说道：“真是晦气，把我衣服弄脏了。”
    王云筝有些害怕，不敢说话。
    杨勉听到“把我衣服弄脏了”这句话有些生气，她怎么忍心王云筝受这样的委屈，走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撞到您是我们不对，我们真诚的赔礼道歉。”
    那姑娘见杨勉如此，有些高傲的瞥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勉继续说道：“可你也知道，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难免会碰到，如果你特别介意，还是不要来得好，免得弄脏了你的衣服鞋子。”
    那姑娘听到这话，更生气了，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甩甩袖子离开了。
    杨勉望向王云筝，安慰道：“云筝，你也不要怕，有些时候不能一味的隐忍，你要永远记得你身后还有我们。”
    王云筝又红了眼眶微微点了点头。
    店家拿着包装好的手镯递给跟着杨勉出来的丫鬟。

 第135章 王云筝出嫁（二）

    给王云筝挑选好首饰，杨勉付了银子，便和红墨等人各自离开了。
    王云筝成婚这天，杨勉去她房间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走到门口看到孙洛在给她搬东西，便走上前去帮忙。
    孙洛下意识的绕开，看了看杨勉，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让她有些失落，便赶紧解释道：“母亲，我……我提得动，您……您去看看姐姐和云姨需不需要帮忙。”
    杨勉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也觉得亏欠他们太多，脸上挂着笑容道：“好，那你慢慢提，别累着。”
    孙洛点了点头，两人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杨勉也只能进了王云筝的房间。
    见杨勉进去，孙洛才继续提东西去了。
    丫鬟婉月还在给王云筝梳妆，一身大红色华服，满头的金钗，华丽不输当年的李若。
    杨勉走过去，示意婉月下去。
    婉月将手中的饰品递给杨勉，便退下了。
    王云筝在镜中看到杨勉，欣喜的喊：“姐姐。”
    杨勉也看着镜中的王云筝，说道：“云筝，今天好美！”说着将手里的饰品戴在了王云筝头上。
    王云筝心中疑惑，问道：“姐姐为何如此隆重的操办，你明明喜欢低调。”
    杨勉心中一阵难受，看着王云筝如今要出嫁了，终究很是不舍，说道：“来这世间走一趟，要对得起这仅有一次的人生，又有哪个姑娘不想有一场难忘的婚礼。”
    王云筝特别感动，继续问道：“那为何还要给我那么多嫁妆？李若姐姐当初都没有。”
    杨勉轻轻摸着王云筝的头，温柔的说道：“李若嫁的是孙奇，是自己人，我们可以照看一二。你嫁的是别人，要让你在夫家体面，嫁妆可不能省，这样他们才知道你在家里的地位，才会重视，也不敢轻易欺负你。”
    王云筝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立马站了起来，转身抱着杨勉哭了起来。
    杨勉忍着没哭，赶紧安慰道：“傻姑娘，别哭了，一会儿妆花了。”
    王云筝没有松手，哭着问道：“你给这么多嫁妆，李若姐姐不会多心吗？”
    杨勉轻轻抚摸着王云筝的背，笑着安慰道：“不会，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最了解，也是最懂我的。”
    王云筝抱得更紧了，也哭得更伤心了。想着小时候第一次见杨勉的场景，郑重其事的问道：“就因为那块石蜜？就值得你用半生的守护和十里红妆来交换吗？”
    “值得……”杨勉眼含热泪，接着说道，“那不仅仅是一块石蜜……我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常年在外，我特别珍惜别人给的每一分爱。”
    过了许久，王云筝才缓缓放开杨勉，化的妆全都哭花了。
    杨勉伸手轻轻给王云筝擦拭眼泪，还笑着说道：“你看你，脸都花了，一会儿出去还不得吓到人，来，我帮你重化。”
    杨勉一边给王云筝擦脸，一边说道：“洛儿就跟你亲，你这一走，他应该最难过。”
    王云筝知道杨勉和孙洛有心结，可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也只能干着急，对杨勉说了句：“我前几天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会听话的。”
    杨勉点了点头，说道：“是呀，他最听你的。总感觉他跟我很生疏，不怎么亲近。”
    王云筝安慰道：“姐姐多心了，洛儿跟我提起过，说他很崇敬你。不仅是他，我们都是。”
    杨勉道：“我不要你们崇敬，我喜欢你们跟我亲近。我总感觉，君阅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比洛儿亲近多了。”
    王云筝继续安慰道：“可能男孩子长大了，总会跟母亲生疏些，跟父亲亲近些，再大些可能就好了。”
    杨勉听到这话笑着点了点头，回：“或许。”
    杨勉想要说对不起，因为王胥的事情。王云筝也想说对不起，因为杨卓睿的事情。可他们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不说出来就还是初次见面的关系，说出口了，关系可能就变了。她们心照不宣的对着镜子，互相看着对方，微微的笑了。
    杨勉将王云筝送上花轿，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
    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投出羡慕的目光，也不停的谈论。
    “你看这排场，好羡慕。”
    “是呀，这杨府出去的姑娘就是好，一个比一个风光。”
    “还有，你看这丰厚的嫁妆……”
    “你说李若出嫁的时候可没这么多嫁妆”
    “是呀，你说这李若明明跟了杨勉那么多年，竟抵不过一个王云筝。”
    “你们呀，人心得知足。能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她们送出去，还想奢求什么？”
    “是呀，这已经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才有的待遇了。”
    ……
    等孙奇和李若将银子整理好，按照杨勉的叮嘱分了下去。靖饶的百姓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外地的人听说到靖饶，困难的可以申请补贴，很多有志向、有梦想的年轻人也愿意来，人气也越来越旺。
    朝中曾经参过杨勉的人被查办的查办、被革职的革职、被贬的贬，协助皇上惩处了一大批他想处罚，怕引起朝堂和百姓不满，一直没理由动的人，梁士衡就是其中之一。
    杨勉和孙南歆给王云筝办好婚事，又去了靖饶。
    莫纳地势严峻险恶，本靠着跟钟铭合作赚了不少，现在没有好的来源，一落千丈。一个小族又不敢轻易招惹谁，便把矛头指向了比自己弱小的鹜族，鹜族正好在莫纳和靖饶之间。
    鹜族了解莫纳的狼子野心，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严防死守，从没松懈，一有动静就集全族力量对抗。被骚扰过几次，好在都挺过来了。可这次不一样，莫纳召集了所有可以召集的力量，一副势必要攻下鹜族的气势，让鹜族和靖饶的百姓都胆战心惊。
    杨勉和孙南歆得到消息，连夜赶回了靖饶。众人聚集到议事堂，大家围看着沙盘。
    王纪给众人解说道：“现在得到的情报是，莫纳集结了所有力量，跟之前简单的骚扰不一样，这次有攻占鹜族的气势。”

 第136章 联合鹜族对抗莫纳（一）

    孙南歆听到莫纳有开战，想要吞掉鹜族的打算，心有余悸道：“莫纳狼子野心，众所周知，靖饶几次大战都有他们参与，且心狠手辣。”
    杨勉思考片刻，说道：“集结将士，一定要声势浩大。”语气强硬，神情却比上次解救孙南歆和钟茂更坚定。
    众人听了心中不免惊慌，因为大家都深知，一旦开战又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王纪有些迟疑，开口确认：“县主……这……”
    杨勉也有些犹豫，可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此一直对他们提心吊胆，每次受制于他们，倒不如这次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永绝后患。”顿了顿，接着道，“上次就想狠狠的收拾他们，想着夫君和钟二公子在他们手上，还有些畏惧。”
    孙南歆一心想以游说来稳定和平，他希望所有的矛盾都可以通过心平气和来解决，极力劝阻道：“你看看这全城的百姓和将士，你忍心让他们血染靖饶吗？”
    杨勉不敢抬头看，她此时也害怕，只无奈的说道：“不忍心又能怎样呢？如果鹜族被灭，你觉得靖饶还能安然无恙躲过他们无休止的侵扰吗？”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见过武掖郡的惨状，靖饶比武掖郡惨上十倍。屠城是何等惨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你们也不会觉得我真的是因为我哥，因为私心吗？”
    见众人都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该擅自做主。
    杨勉看向王纪，说道：“你先去问问城中的百姓和将士，也听听他们的意思。”
    王纪微微点了点头，回：“是。”便出去了。
    杨勉和孙南歆来到城楼上，看着城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和远处的大好河山，都沉默了。
    不久，王纪走了上来：“孙大人、县主。”
    两人转头看着王纪一脸淡然，不管百姓和将士最后如何选择，他们都将全力以赴。
    王纪道：“靖饶和武掖郡的将士都希望跟莫纳决一死战，其他地方来的将士还是有些犹豫。”
    杨勉和孙南歆两人都陷入了两难。
    杨勉沉思片刻，说道：“集结将士。”
    王纪看了一眼孙南歆。
    杨勉也看了看孙南歆，继续说道：“只是集结将士，不一定要打。”
    王纪这才点了点头，去安排了。
    很多不满的将士听了开始抱怨。
    “听说孙大人还是主张和平相处，打仗是县主的意思。”
    “她一介女流懂什么，知道打仗要死多少人吗？”
    “就是，估计是莫纳族多年前武掖郡大战，杀死了她哥，一直记恨，想让我们为她哥报仇。”
    “这也太狠了，就因为她哥，要我们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吗？”
    “要打她自己打，我们才不跟着打。”
    ……
    此时，杨勉走上台，朝下面的人喊道：“将士们，不管你们是支持还是不支持，我都尊重你们。”
    下面支持杨勉的武掖郡和靖饶将士开始喊：“我支持县主。”
    “我也支持……”
    “我是靖饶的百姓，主动从军，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将侵犯我们的人都消灭了。”
    “我也是，上次他们血洗靖饶，我还小，早就想一雪前耻，跟他们决一死战。”
    “是呀，与其让他们频频欺负我们，还不如主动出击，永绝后患。”
    “灭了莫纳！永绝后患！”
    “灭了莫纳！永绝后患！”
    “灭了莫纳！永绝后患！”
    ……
    人群中大部分人还是响应的，看到如此场景，不免动容。
    杨勉压抑情绪，深情的说道：“我经历过武掖郡大战，深知它的残酷，也知道你们不仅仅是为了替亲人报仇。因为一己私欲比国家大义太渺小了，我们是不想让历史的惨状再次上演，不想让靖饶再次陷入那样的困境。”
    下面的将士也动容了，没有再说什么，全场一片寂静。
    这时突然从侧面响起一个声音，说着杨勉在武掖郡念的那首诗：“百万豪杰争相聚，一心只为守边关。多少英雄葬于此，至死不渝护河山。”
    众人转头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背影，一位残疾中年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侧面经过，继续说道：“我经历过靖饶大战，也经历过武掖郡大战，如果还要开战，算我一个。”说完便走远了。
    杨勉只感觉没见过此人，心中十分疑惑：“这首诗只有自己和李若知道，他怎么会念。”匆匆跑过去四处查看，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莫纳见杨勉这边在集结军队，十分担忧，便派了使者来打探情况。
    孙南歆负责接待，杨勉女扮男装隔着屏风在里面听。
    孙南歆坐在正上方，莫纳使者坐在左侧，杨勉的屏风在右侧。
    莫纳使者假意笑道：“在下进靖饶城，看这边的将士都异常聚集。”
    孙南歆直言道：“靖饶本就是边塞要地，将士聚集乃是常事，总得防着，怕有人动歪心思。”
    使者十分恭敬，说道：“孙大人言重了，你们地广人多，谁敢有歪心思？”
    孙南歆笑了笑，说道：“这可说不好。”
    使者试探着问道：“最近鹜族对我们多番挑衅，不知孙大人可听说了？”
    孙南歆正经的说道：“并未听说，倒是传言你们有意侵犯他们。”
    使者听到此话，心中也明白了孙南歆的意思，赶紧推脱道：“误传，误传，可能是他们造谣的，我们怎么会侵犯他们。”
    孙南歆道：“我们也没有其他目的，只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少些杀戮。”
    使者笑笑道：“那是自然，愿我们守护和平，永结友好。
    杨勉此时却听不下去了，隔着屏风，笑着说道：“这位使者可要慎言。”
    使者一脸疑惑的看着屏风。
    杨勉继续说道：“‘我们’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
    使者看着孙南歆，有些不满的质问：“孙大人，这？”
    杨勉打断使者，继续说道：“况且还说‘友好’？我自认为大家还不算友好，我也没对你们友好，还请使者大人下次不要造谣才好。”

 第137章 联合鹜族对抗莫纳（二）

    莫纳使者见杨勉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说话更是强硬，又见孙南歆有意掩护，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心中也十分生气，可一想到两边真的开战，自己可能有灭族的危险，便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寿庭县主智勇双全，敢问可是里面这位？”
    杨勉没有出来，依然端坐在里面，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正是。”
    使者见杨勉高傲，故意抬高她，说道：“久仰久仰，寿庭县主的威名远播，今天能遇见，也是我的荣幸。”
    杨勉本就不喜欢阿谀奉承，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恶心，便没有理会。
    使者见杨勉没有回应，故意开口问道，“县主，可是对我们有什么成见？”
    此话一出，杨勉有些坐不住了，心想：“我有成见？你们对我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就没数了吗？现在倒成了我对你们有成见。”
    要不是顾忌到做为县主，又是判度使的身份，杨勉早就动手了，只能故作淡定，笑着说道，“我可不敢有成见，只是听到你们说‘友好’，有些不适。”咬着牙，顿了顿，接着道，“毕竟是一条条人命的情分，你觉得能如何友好？”
    使者听出杨勉的不满，也被这话说得哑口无言。
    杨勉此时来了兴致，并没有想要就这样放过使者的意思，憋了这么多年，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一吐为快，接着道：“如果你们真要谈‘友好’，可以先去我们死去的将士面前赎罪，我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谈一谈，什么叫‘友好’？”
    使者想着自己是来探消息的，可别激怒了他们，便笑着说道：“是我一时失言，一时失言，还请县主不要在意。”
    杨勉继续嘲讽道：“其他人说也就罢了，你可是使者，代表的是你们部族。”
    使者连连点头，道：“是，是，县主说的是。”
    孙南歆身为大行令，知道使者的不容易，见杨勉也说的差不多了，赶紧找个台阶，说道：“我们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不想轻易开战，但若有人故意挑衅，我们也不怕。”
    使者见此时正是离开的好机会，不然怕是又要被说，便回道：“孙大人果然有大家风范，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行了礼便离开了。
    杨勉见使者离开，才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
    孙南歆看着杨勉，笑着摇摇头，无奈又宠溺的说道：“你呀！”
    杨勉也笑了，说道：“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不说出来，我心里憋得难受。”
    孙南歆道：“你倒是一吐为快了，就不怕他们打过来。”
    杨勉信誓旦旦说道：“要打，还会派人来吗？他这次来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
    孙南歆也拿杨勉没办法，摇摇头，道：“我也不是怕得罪他，我怕百姓受苦。”
    杨勉知道这样说是有些不妥，故意妥协，笑着说道：“夫君说的是，下次不敢了，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笑。
    孙南歆心想：“可有你不敢的？知道你重情重义，又怎舍得怪你？你只管去做，如果真的有错，我替你挡下。得罪了他们，都算我的。”
    快晚上了，杨勉在商税司整理资料，准备回家。
    这时李若送来一份信件，道：“小姐，这是一位妇人送来的，说是红墨写的，要亲手交给您。”
    杨勉听说是红墨送来的，以为只是家书之类，便笑着接了过来。拆开信件，两人互相看着都笑了，因为红墨会的字不多，里面只有几个简单的字，不会的都用图案代替了。
    因为有图案掺杂，杨勉连蒙带猜看得比较慢，越看脸色越沉重，慢慢握紧了拳头。
    李若没看懂红墨要表达的意思，只看到杨勉这脸色就知道不好，担忧的问道：“小姐，怎么了？红墨说什么了？”
    杨勉没有回答，只说道：“我要马上出去。”正要走出去，又停了下来，心想：“我这样匆匆去找王纪，一定会打草惊蛇。”思索片刻，对李若说道，“把这里的账本放好。”
    李若不敢多问，只回应了一声便按杨勉的意思做了。
    杨勉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严肃的喊道：“大家把手上的事都停下。”
    众人见杨勉从来没这么严厉过，都害怕的停下了手里的事。
    杨勉继续喊道：“商税司有一本最新的账册丢了。”
    众人听了脸色大变，都慌了神。
    杨勉道：“这些账册都是要交给朝廷的，弄丢一册大家都得掉脑袋。”顿了顿，厉声喝道：“我就只到隔壁房间拿了点东西，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猜账册还在财务处，没找到之前谁也别走。”
    众人想到要是找不出来脑袋都没了，谁还敢走，这不是被怀疑的对象吗？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杨勉朝一旁的李若喊道：“此事重大，让王纪亲自带一队人马过来，把财务处里里外外都给我守好。”
    李若回：“是。”
    临走前，杨勉拉着李若轻轻说了句：“把消息散播出去。”
    李若微微点头示意。
    不久王纪带着人马过来，喊道：“县主。”
    杨勉郑重的说道：“你先让他们把这里守好，一会儿去商谈室，我给你讲讲大概情况。”
    王纪微微点头，对士兵喊：“你们几个先去把几个出口守好，剩下的人把这里都围起来。”
    士兵回：“是。”
    这时，孙南歆和孙奇也赶了过来。
    孙南歆着急的问道：“听说账册丢了？”
    杨勉依然一脸严肃，微微点了点头。
    等王纪安排好，杨勉便带着几人进了商谈室。
    杨勉赶紧解释道：“账册没丢，是有更重要的事。”
    几人一脸疑惑，看杨勉的神情和行为，也知道此事重大，全场都十分安静。
    杨勉继续说道：“红墨差人送来信件，说金染勾结外族，出口铁器，进口象谷。今晚丑时会在进出关口旁的黄仓古道进行交易，象谷会分批慢慢运进城中。”
    几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第138章 禁毒，红墨牺牲（一）

    孙南歆作为大行令，深知铁器的重要，更知象谷的危害，一脸严肃的开口道：“外族常年侵犯，导致战争不断，铁器作为最重要的武器，国家是禁止对外买卖的。还有象谷，此物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能制作成丹药，吃了令人飘飘欲仙，被大家误传可以延年益寿，十分畅销，可大量服用不仅会上瘾，还会夺走人的意识，是慢性毒药，每年只有朝廷太医署可以适量采购。”
    孙奇也深知其中的危害，生气的说道：“真是衣冠禽兽，明明知道铁器铸造成兵器，会攻打我们。明明知道象谷服用多了是慢性毒药，国家都禁止，他竟然还勾结外族一起坑害民众。”
    李若也感叹道：“是呀，看着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谦逊有礼……所有的好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我都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杨勉看着孙南歆，说道：“金染就是个伪君子，骗过了我们所有的人。如果不是红墨亲自告诉我，我定是不信他是这样的人。红墨还说，他让我和你给他们主持婚礼，都是他的阴谋，他是想利用我们为他开路。”
    孙南歆道：“现在离丑时不远了，我们赶紧准备。”
    杨勉道：“我让王纪带人过来，一是想告诉你们这个事情，二是想让金染他们放松警惕。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如果有行动，就会从城防那边派人去抓他们。我让李若把丢失账本的消息传出去，也是为了迷惑他们，告诉他们，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担着死罪，哪里还有精力管他们。”看了看孙奇和王纪说道，“孙奇、王纪你们在守财务处的这队人中挑选一部分，悄悄去黄仓古道抓人。”
    孙奇和王纪回：“是。”便出去了。
    孙奇和王纪将买卖铁器和象谷的人全部抓获，关进了牢房。
    杨勉和孙南歆一直在商谈室坐着等消息。
    孙奇和王纪回来已经是辰时，天也快亮了。见他们回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孙奇禀报：“少爷、少夫人，交易的人中，并没有金染。”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那货呢？”
    孙奇道：“都缴获了，确实是铁器和象谷。”
    杨勉开始担心红墨，说道：“走，我们去金家。”
    王纪带着一群士兵，跟着杨勉和孙南歆去了金家。
    士兵直接推开金家大门，金老爷和金夫人一脸疑惑，厉声喊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随后便看到杨勉和孙南歆大步走了进来。
    金老爷赶紧拦着，强硬的说道：“孙大人、县主，您们有权有势也不能私闯民宅。”
    两人没有回话，直接绕开金老爷，朝内院走去。
    杨勉看着瑟瑟发抖的丫鬟问道：“你们少爷和少夫人在哪儿？”
    丫鬟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后面靠左的房间。
    杨勉直接走了过去，拍了拍门，喊道：“红墨……红墨……”见没有回应。心中顿时有些惊慌，对王纪说道：“撞开！”
    王纪带人将门撞开，大家都吓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丫鬟直接吓得尖叫。
    映入眼帘的是红墨吊在屋檐上的尸体，穿戴十分整齐。下面是金染，坐在坐垫上，身体趴在前面的木案上。
    杨勉直接被吓得一个踉跄，孙南歆上前双手扶住。
    孙南歆赶紧喊道：“孙奇、王纪，把红墨放下来。”
    金老爷和金夫人听到惊叫，也挤了进来，跑到金染身前，摸了摸他的身体，已经冰凉，便大声哭喊起来：“染儿……染儿……”
    孙奇和王纪带人将红墨放了下来，尸体也已冰凉。
    孙南歆扶着杨勉走到红墨尸体前，杨勉缓缓蹲下，抱起红墨眼含热泪。她伸手去握红墨的手，发现手里拽着一张纸条。杨勉轻轻掰开，打开纸条，上面写道“我本良善，一心向阳，却卑微的活了一世；他本邪恶，内心阴暗，却高傲的活了一生。”
    杨勉看到此，更是止不住的流泪，将红墨紧紧的抱在怀里。
    “红墨本不会多少字，却把这些字写全了。她也没什么文采，却能写出这么感人肺腑的话。”杨勉特别自责，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不知道红墨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话又压抑了多久？这些日子该有多绝望？”
    孙奇检查了现场，道：“禀少爷、少夫人，金染是被毒死的。”
    杨勉也猜到了七八分：“红墨定是发现了金染的恶行，知道其中的厉害，阻止不了，才毒害了金染，将消息传给我，自己无颜面对大家，才上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来跟大家作别。”
    过了好一阵，杨勉才缓缓站起身，对孙奇和王纪说道：“让人将红墨带回武掖郡，好好安葬。”
    两人回：“是。”
    等红墨的尸体被抬走，杨勉指着金染的尸体，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游街……示众……”
    金老爷和金夫人听了赶紧跪下，喊道：“县主，可使不得呀。”
    杨勉恶狠狠说道：“他不是很高傲吗？我要让他死不安宁，受世人唾弃。”
    金老爷和金夫人连连叩头，乞求道：“县主，人都走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他。”
    杨勉坚定的说道：“勾结外族，买卖违禁品，没有连带你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有替他求情的人都跟着陪葬。”语气越来越狠。
    金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看到杨勉对儿子这样，自己的生死也顾不上了，拉着杨勉的衣袖，哭喊道：“县主，老妇求求您，求求您……”
    杨勉狠狠的甩开金夫人的手。
    金夫人见杨勉如此决绝，想以死相逼。只见她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杨勉之前在舞房因为疏忽，亲眼看着舞姬死在自己面前，这次她早有提防，直接上前将金夫人拉了回来，金夫人没站稳，摔倒在地。
    杨勉对一旁的孙奇说道：“金夫人顽固不化，把她绑起来，看好了。”
    孙奇自然明白杨勉的意思，是不想让金夫人寻短见，便照做了。

 第139章 杨君阅得知身世出走（一）

    杨勉此时心力交瘁，孙南歆也满眼心疼，他扶着杨勉准备离开。
    一旁看着的人开始议论。
    “这县主太残忍了，金公子都死了还游街示众，金夫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放过。”
    “是呀，这又何必呢？”
    “你们知道买卖铁器和象谷的后果吗？”
    “知道呀，会处死呀。”
    “知道还说。”
    “是处死，可没说游街示众。”
    “处死之前，去刑场，算不算游街？”
    “那是活着，这是死了。”
    “你们看金夫人被绑着，太可怜了，这么大年纪了，哎……”
    “是呀，这心得多狠呀。”
    “你知道敌军买到武器会怎么样吗？你知道我们吃了象谷会怎么样吗？你又知道为什么国家要禁止买卖这些吗？”
    “哎，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斩首示众，游街示众，都是为了警示其他人。你们就是无知。”
    ……
    杨勉没有理会这些声音。
    孙南歆不想杨勉背上骂名，低声的说道：“你绑着金夫人，是不想她寻短见，我不想你被大家误会，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杨勉只淡淡的回：“不必。”
    孙南歆道：“那以后你就会背上凶狠毒辣，没有人性的骂名。”
    杨勉不屑道：“凶狠毒辣又如何？没有人性又如何？只要我行的正，他们又能奈我何？”
    杨勉如此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买卖象谷，还有对红墨的惋惜，想替她打抱不平。
    孙南歆心疼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每次都是这样，懂你的人纵然是明白，可真的很让人心疼。”
    杨勉已经满身疲惫，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过，只有我在意的人，我才会解释，不在意的人，解释它干嘛？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孙南歆也没再说什么。
    等金染的尸体游街后回到金家，金夫人和金老爷抱着尸体痛哭，因为杨勉交代过好好看着金夫人，孙奇便一直守在那里，过了许久，见金夫人没有寻短见的意思，才准备带人离开。
    孙奇道：“王兄，我们回去。”
    王纪问道：“县主让我们看好金夫人，这么走了，不怕她又想不开吗？”
    孙奇道：“金夫人刚才寻短见，是不忍心看着金染游街示众，以死相逼只是想求情，也是一时冲动。现在金染已经回来了，她也冷静下来了。”看了看院子，道，“你看这偌大的金府，她不会想不开的。”
    王纪看了看四周，微微点头，带着手下回去了。
    孙奇回到府里给杨勉汇报，杨勉正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孙南歆一直守在身边。
    孙奇道：“少夫人，金染已经游街示众送回去了，金夫人也稳定下来了。”
    一旁的孙南歆使了眼色，孙奇点头回应，便出去了。
    杨勉感叹道：“世人都说我残忍，都同情金家，可红墨呢？她不可怜吗？”
    孙南歆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疼红墨，她这一世也是可伶，希望下辈子不要生于乱世。”
    杨勉摇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武掖郡这边，杨君阅路过一个巷口，听到一旁的小屋里一群人在低声讨论。
    “杨勉这次确实过于认真，过于残忍。”
    “本来以前就不好买，现在到处都没货。”
    “是呀，这次采购的象谷，被她全部销毁了，估计以后都不好买了，价格又得涨。”
    “我们得想想其他法子，把这次的损失都补回来。”
    其中一人发现异样，使了眼色，大家就都懂了，缓缓走了出来。
    杨君阅正在偷听，一看被发现，准备离开，正好被出来的人拦下。
    众人见是杨君阅，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知道孙家的实力，也不敢动她。
    带头的人说道：“孙大小姐，哦不，是杨大小姐，您这是？”
    杨君阅有些害怕，有些惊慌，道：“路过，怎么了？”
    那人反问道：“是吗？”
    杨君阅见几人严肃，充满杀气，怕说错话，并故意问道：“你们几个围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也不好明说，心想：“好在刚才只是在讨论，没有实际的证据。”说道，“我们在探讨杨大小姐的身世。”
    杨君阅有些生气，厉声说道：“你们大胆，尽敢讨论本小姐的身世。”
    那人问道：“杨小姐怎么？对这个不感兴趣？”
    杨君阅一脸懵。
    那人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姓孙，姓杨吗？”
    杨君阅郑重其事的解释道：“母亲说她特别喜欢我，就让我跟她姓。”
    周围的人都笑了。
    那人道：“看来你母亲不敢告诉你真相。”
    杨君阅问道：“什么真相？”
    那人道：“你以为你真的是县主的女儿吗？你不过是她在战场上捡回来的。”
    杨君阅听了诧异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道：“你知道沃平城大战？那时候皇上还是大皇子，跟二皇子争夺帝位，酉鞍因此发动战争，在沃平城决一胜负。那场仗惨死了很多人，你是县主在酉鞍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杨君阅不敢相信，否认道：“你说的不可能是真的，你敢乱说，本小姐杀了你，信不信？”
    那人道：“你自然是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问你亲爱的母亲。”
    杨君阅此时脑子一片混乱，看了看周围嘲笑的人，直接在附近找了匹马，赶去了靖饶。
    杨勉在前院走着，见杨君阅闷闷不乐的赶来，疑惑的问道：“君阅你怎么来靖饶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谁惹你了？”
    杨君阅看了看杨勉，心里特别难受，为难的开口问道：“我……是……您亲生的？还是……”也不敢再问下去。
    杨勉看着等待答案的杨君阅，有些不知所措。
    杨君阅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我知道答案了，我真的是沃平城大战中，你在战场上捡回来的。我是酉鞍人，对不对？”说完非常生气的要离开。
    杨勉赶紧叫住，哀求道：“君阅，听我给你讲，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我不希望你想要的真相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第140章 杨君阅得知身世出走（二）

    杨君阅内心十分悲痛，总还是有些为难，没有说话？
    杨勉继续卑微的说道：“只要你问，我全都告诉你，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杨君阅沉思片刻，苦笑着说道：“听说那场仗声势浩大，死伤无数，我的亲生父母，还有亲人全都死在那场战争中，是吗？”
    杨勉不想欺骗杨君阅，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母亲不想骗你……”
    没等杨勉说完，杨君阅接着问道：“那场仗酉鞍受了重创，从此一蹶不振，落得现在被其他部族欺负，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全都是真的，对吗？”
    杨勉依然点头回应。
    杨君阅心中有一丝恨意，可昔日的情分还历历在目，让她左右为难，缓缓开口问道：“那还有什么好讲的？你说，还有什么好讲的？”
    杨勉看着杨君阅，只回：“对不起！”
    杨君阅逼问道：“对不起？现在说，会不会太晚了？”瞪了一眼杨勉，质问道，“为何第一个告诉我真相的人，不是你？”
    杨勉不知如何开口，解释道：“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我很害怕。”
    杨君阅嘲讽道：“你会害怕？杀那么多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更可笑的是，这么多年……好多次，我还帮您整理物资支援沃平城，攻打我的母族，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说完，杨君阅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杨勉赶紧解释：“不是的，君阅，不是的，你听我说……”没等杨勉说完，杨君阅已经跑不见了，杨勉赶紧让府里的人跟着：“你们都跟着，别让君阅受伤。”
    “是。”大家回了一声，都跟着跑了出去。
    杨勉自责道：“我支援沃平城是希望那里的百姓安乐，根本不是攻打酉鞍……”
    孙南歆赶到家中，杨勉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焦急的看着门外。
    孙南歆走过去，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已经让孙奇派人去找了。”
    杨勉看着孙南歆，自责的说道：“我知道这事早晚都会让她知道，想了无数次要告诉她，可真的到了她知道真相这天，还是束手无措。”
    孙南歆继续安慰道：“我知道，你对她比亲生的还好，一是那场仗死了太多人，你想赎罪；二是因为那场仗，你伤害了你此生最在意那个人的心，是寄托。”
    杨勉问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孙南歆听到杨勉不停的自责，满是心疼的说道：“你不自私，你虽然没告诉君阅真相，可你对她用了你最真的爱。”
    连绵不断的大雨下了一个多月，南方积水成渊，造成多地水患，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饿殍遍野。
    杨勉带领靖饶和武掖郡的百姓筹集了大批赈灾粮食，在议事堂商议，准备送往南方。
    杨勉坐在孙南歆一旁，神情凝重的说道：“南方本就山贼横行，如今水患，又出了很多水匪，听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孙南歆附和道：“要将这批粮食运过去送到百姓手里比登天还难，听说朝廷的粮食还未到半路就连人带粮一起消失了。”
    孙奇站在两人面前，说道：“如今朝廷都不打算再分发粮食了。”
    一旁的李若道：“那南方的百姓怎么办。”
    杨勉缓缓起身，道：“这一趟我亲自去送。”
    孙南歆赶紧开口道：“我跟你一起。”
    孙奇怕有危险，有意阻止道：“我去就可以了。”
    孙南歆看了看孙奇，对杨勉说道：“这批粮食非常重要，我们跟你一起护送。”
    杨勉点头道：“嗯。”
    孙南歆接着说道：“孙奇，你赶紧去准备，我们即刻出发。”
    孙奇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不敢迟疑，点头回：“是。”
    还没等孙奇出去，杨勉嘱咐道：“我们分几批运送，每批间隔一个时辰出发，这样不至于离得太远，有情况差人报信，后面的也来得及做准备。”
    杨勉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做好多方准备。
    孙奇回：“是。”
    杨勉思考片刻，继续说道：“前面一批用石头打掩护，后面的才是粮食。”
    孙奇明白杨勉的用意，点头示意：“是。”
    整理好粮食，孙南歆和杨勉来到出发现场，两人均是粗布麻衣，这是孙南歆第一次穿得如此简朴，可气质却一点儿也没减。
    孙南歆朝手下喊道：“出发。”
    众人便驾着马车，朝南方水患的地方去了。说也奇怪，这一路并没有遇到山贼和水匪，好像事先跟他们约定好了一样，一切都很安稳，安稳得让杨勉和孙南歆害怕。
    晚上，众人在客栈休息，自押送粮食以来，杨勉和孙南歆一直没睡个安稳觉，杨勉站在窗边，看着客栈后院屋里放着的粮食，害怕的说道：“这一路都十分太平，根本不像他们说的山贼横行，水匪成患。”
    孙南歆一眼就看出了杨勉的心思，走过去说道：“你是担心他们故意埋伏，偷袭我们吗？”
    杨勉微微点头，心中无限害怕。
    孙南歆也叹了口气，道：“但愿我们能平平安安将粮食送到灾区。”
    ……
    众人赶了十多天的路，也快到灾区，路过一个山谷，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雨，阻碍了前方的路，众人被困山谷，躲在一处山洞中。
    孙奇穿着湿透的衣服，禀报：“前面的路被大雨浸泡太久，都是淤泥，就算雨停了，马车也根本过不去。”
    杨勉没有迟疑，坚定的说道：“过不去也得过，百姓还等着这粮食，一天也不能耽误。”
    好像天宫也看到了众人的诚意和决心，不久便停了下来。
    孙奇有些担忧，问道：“我们要继续赶路吗？”
    杨勉依然坚定的回：“继续赶路。”
    孙奇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们继续赶路。”
    众人回应：“是。”
    前方的路果然跟孙奇说的一样，全是泥泞，一不小心马车便会陷进去，可众人都知道此时时间就是生命，粮食对灾民太重要了，耽误一天就会有很多人被饿死。

 第141章 得土匪护送，受水匪赠船（一）

    众人继续前行，在泥泞的路上，举步维艰。
    马车的车轮深深的陷在泥土里，马使劲的在前面拉，大家拼命的在后面推。
    孙奇突然在后面喊道：“少爷，这辆马车实在陷得太深，出不来。”
    孙南歆和杨勉都带着人过来，好不容易才将马车推出来，众人都累得精疲力尽，才行了一小段路。
    此时从山上下来一群土匪，吓得杨勉众人立刻拿出刀准备迎战。
    为首的壮汉却喊出了令大家都匪夷所思的话：“孙大人，寿庭县主，要我们帮忙吗？”
    杨勉看了孙南歆一眼，对壮汉说道：“不用。”
    壮汉知道杨勉的担忧，开口道：“你们无需害怕，我们虽是土匪，可并没有想抢劫你们。”
    杨勉很不信，依然拒绝道：“我们自己能行。”
    说完，众人又开始推着马车前行，可马和人都累得没了力气，不要说此时推马车费力，光是这十多天连夜赶路就已经熬不住了。
    壮汉实在看不下去，喊道：“县主若是不放心，我们愿意将武器放在这里，只是人下去。”
    杨勉众人依旧疑虑，壮汉带头将刀扔在一边，后面的人也跟着将武器扔了，这才下去帮忙。
    见他们是诚心帮忙，杨勉便没再阻止，只是做好了拼死的防备。等马车都过了泥泞的山路，壮汉准备带着手下离开。
    杨勉十分惊讶，心中的担忧一丝也没少，行礼喊道：“壮士。”带着疑惑问道，“为何要帮我们？”
    壮汉知道杨勉还有戒心，笑着回礼，道：“你们还没进山谷，我们就已经知道你们要来，也知道这是送去灾区的粮食，我们就算再横行霸道、作恶多端，也知道这是救命的粮食，不能截。”
    大家听了都动容了。
    杨勉听了壮汉的话，心中更是疑惑，问道：“可听他们说朝廷之前也派发了粮食过来，在半路就连人带粮一起消失了。”
    壮汉笑着解释道：“可不是我们，我们从来没见过有大批的粮食路过。”
    杨勉若有所思，道：“今天谢谢你们，我定会跟朝廷说你们的功劳。”
    壮汉有些无奈，笑道：“你替我们说话，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杨勉好像很有感触，心中也很无奈，问道：“那你们不想回去吗？”
    壮汉苦笑着感叹道：“回去？我们当然想回去，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转头望着身后的兄弟，继续说道，“这些人……谁不是被逼的，已经没有退路了，才会到这山上来。”
    杨勉看了看壮汉后面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说道：“我定尽我所能替你们说情。”
    壮汉推脱道：“不了，就算朝廷准许我们回去，以前害我们的人也不会放了我们，到头来还是得四处漂泊。”
    杨勉和孙南歆自然是明白他们的话，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壮汉又行了礼，道，“孙大人、县主，护送粮食要紧，您们赶紧赶路，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南歆和杨勉回了礼。
    孙南歆开口道：“以后有机会定专程来谢。”
    壮汉只微笑道：“那就恭候您们。”说完便带着兄弟离开了。
    杨勉看着壮汉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感叹：“我知道你们不是不想回去，是回不去，因为斗不过权势，才被逼上山的。”
    孙南歆也看出了杨勉的无奈，拉着她的手无奈的道：“我们走。”
    杨勉微微点头，和众人押送着粮食继续赶路。
    总算快到灾区，可横在两边的河流让大家为了难，唯一的山路也被水淹没了。
    杨勉看着这跨不过去的河，说道：“没有路可以过去，那我们只能用木筏将粮食一袋袋载过去了。”
    孙南歆看了看河水，道：“水流湍急，如今这形势，船只都很难平稳过去，更何况木筏。”
    孙奇道：“可船只太难找，只有木筏我们赶制才来得及。”
    杨勉很是为难，沉思道：“实在不行，我们先用木筏送些过去，后面的等做好了船只再送过去……”
    还没等杨勉说完，一阵悠扬的笛声从水面飘来，只见一只大船从远处的草丛缓缓驶出，朝他们而去。
    众人看向大船，见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直直的站在船头，一身黑色长袍，大高个，身材适中，脸庞更是英俊潇洒，是妥妥的美男子。微风拂过，发丝和长袍轻轻摆动，更多了几分仙气。笛声正是他吹奏的。
    等大船靠近些，那男子停止吹笛，缓缓将笛子握在右手，背在身后，隔着湖面大声喊道：“是孙大人和寿庭县主？”
    众人以为是水匪，十分害怕，都看向杨勉和孙南歆。
    杨勉也十分害怕，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此人既有些放荡不羁，又有些成熟稳重，跟云启哥倒有几分相似。”
    孙南歆先开口问道：“您是？”
    男子知道他们的顾虑，继续喊道：“我的船可以借给你们。”
    杨勉和孙南歆知道他们特别需要这条船，又担心水匪，不敢拿这些粮食冒险，因为这些都是靖饶和武掖郡的百姓凑来给灾民的。
    男子微笑着，继续说道：“孙大人和县主如果担心，我可以直接送两条同样的船给您们，如何？”
    孙南歆听到此处，笑着说道：“那多谢公子了……”
    男子又拿起笛子吹了起来，此时草丛中又出来两条大船和一条小船，三条船就直直的朝杨勉等人而去。
    杨勉和孙南歆互相看了一眼，孙奇示意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
    等大船靠在岸边，船上的人走下来将绳子递给杨勉和孙南歆，才走上小船划回草丛里。
    随后男子的大船伴着笛声也朝草丛驶去。
    孙南歆疑惑的喊道：“公子，请问这船如何还你？”
    男子没有回头，笑着说道：“国难当头，我们愿意出一份力，既然是送您们的，就不必还了，你们可以筹集粮食救援灾民，我们送两条船又算得了什么。”说完连着笛声一起消失在草丛中。

 第142章 得土匪护送，受水匪赠船（二）

    杨勉怕有埋伏，对孙南歆说道：“夫君，怕水匪埋伏，我和你先带一船过去，孙奇在这边守着，等我们安全靠了岸，他们再带一船过去，这样更妥当。”
    孙南歆点头示意：“我也正有此意。”
    杨勉和孙南歆驾着第一船朝对岸去了，那边便是灾区，他们真的安安稳稳的到了对岸。
    越到灾区，水面越窄，船需要小心翼翼才能通行。
    远处一些小船在忙忙碌碌的拉着东西行进，一位五十多岁的负责人喊道：“你们是谁？”
    孙南歆一旁的手下回道：“我们是朝廷派来护送救灾物资的。”
    众人听了都喜出望外，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负责人对手下喊道：“快，将船靠过去。”
    小船慢慢靠近大船，杨勉笑着说道：“我们送来了粮食，后面还在陆续往这边来，您看这些粮食放哪里？”
    负责人欣喜的说道：“你们跟我来……”
    杨勉笑着点头示意，随后跟着小船驶进了存放点。
    负责人笑着说道：“你们也累了，我找人去接粮食，你们先在此休息休息。”
    杨勉看了一眼孙南歆，微微点头回应，写了信件给他，说道：“你将此信件交给那边守护的人孙奇，他自会将粮食给你。”
    负责人接过信件，随后出去，找人去接应孙奇，接着第二批、第三批……都安全送到灾区，奇怪的是一车也没被山贼和土匪截走。
    灾民都挤在山顶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负责人带着杨勉和孙南歆巡视他们的生活。
    看着眼前有家不能回的灾民，杨勉又想着这一路上经历的事，心里无比难受，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带着疑惑问道负责人：“大叔，我听说朝廷之前也派送了粮食赈灾，可为何今日过来，他们都说这是头一批。”
    负责人一本正经的回道：“这确实是我们收到的第一批，至于朝廷之前派送的，我们确实没收到。”
    杨勉问道：“难道真的是被山贼和水匪截走了？”
    负责人回：“或许是，这年头每天都有饿死的人，见着粮食谁不动心。”
    杨勉看了一眼孙南歆，继续说道：“可我们这一路过来都很顺利，山贼甚至帮我们推车，水匪送我们大船。”
    大叔笑着说道：“你们不知道，之前有山贼和水匪还给我们送了粮食。”
    杨勉心中有些疑惑，终究想有个答案，问道：“他们哪里来的粮食给灾民。”
    大叔道：“你们不知道，这里的山贼和水匪明文规定，只截富人，不截穷人，只要是这附近的人也都不截。”
    孙南歆一身正气，从前定是看不起山贼和水匪的，听到此处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
    杨勉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吗？”
    孙南歆感叹道：“或许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有大义凛然的时候。”
    杨勉忽然红了眼眶，苦笑一声：“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谁都能定义，谁又都不能定义。”
    停留了几天，杨勉和孙南歆要赶回靖饶，并没有告诉百姓，只跟负责人告别。
    负责人架着水匪送的船，杨勉和孙南歆站在船头望着水匪出入的草丛行了礼。
    杨勉喊道：“谢谢！”随后转头看向孙南歆，笑着问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
    孙南歆笑着附和道：“一定能听到，只要你对他们说的，他们定能听到。”
    杨勉笑着又看向草丛，此时草丛又传出了那首悠扬的笛声，只是这次并没有看到人。
    杨勉喊道：“笛声不错，有缘再见！”
    草丛中除了笛声，没有其他动静，孙南歆说了句：“笛声确实优美，可惜只闻笛声不见人。”
    告别了水匪，大叔带着他们朝回去的岸边行驶。
    杨勉问道：“你们不怕那些水匪吗？”
    大叔笑道：“不怕。”
    ……
    杨勉的人下了船，跟大叔互相行了礼，便各自回去了。
    很快灾情过去，孙南歆收到了孙知敬派人送来的书信。
    杨勉在商税司给李若安排事情。
    孙南歆带着书信匆匆进来，开口道：“夫人，收到父亲派人送来的信，信中说朝中有人诬陷我们勾结山贼和水匪。”
    杨勉听了有些震惊也有些意外，开口嘲讽道：“我自认为见多识广，可真还不知有如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人。”
    孙南歆道：“上次我们就怀疑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食被有的人贪了，如今我们还没出手，他们倒先出手了。”
    杨勉接过孙南歆递来的信件，并没有看，直接放在了一旁，或许是心中坦荡也或许是早已习以为常。
    孙南歆问道：“你不看看吗？”
    杨勉轻轻摇头，道：“不必了，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只要我问心无愧。”
    孙南歆解说道：“信上说，皇上很信任我们，收到呈上去陷害我们的奏折也是一眼没看，只是……”
    孙南歆没有说完，杨勉对他的欲言又止有些怀疑，问道：“这是什么？”
    孙南歆解释道：“赵夫子在找人大量收集你的证据。”
    杨勉听到“赵夫子”再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重复到：“赵叔叔……”
    孙南歆道：“嗯，听众人说赵夫子很在意此事。”
    杨勉立马说道：“我要去京都……”
    孙南歆有些诧异的问道：“皇上没有看奏折，就是想护你，你却主动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杨勉态度坚决，道：“赵叔叔和兰姐姐是我一直在意的人，全世界怀疑我，我都可以不解释，可他们怀疑我，我就想用我能做的一切来证明。”
    孙南歆道：“我陪你一起回京都。”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便带着手下赶往京都。
    回到孙府，杨勉和孙南歆跟孙家父母叙了叙旧，便开始讨论诬陷的事。
    看得出陈蓉十分担心，满面愁容的说道：“你们怎么回来？”
    孙知敬也附和道：“皇上没有正面回应此事，本不想让你们牵扯进来，可你们却主动回来了，就怕是自投罗网。”

 第143章 得土匪护送，受水匪赠船（三）

    经历了太多太多，杨勉也已看淡了生死，只是心中有比她生死还重要的人，非来不可。
    杨勉没有明说，只淡然的笑道：“我们光明磊落，又何须躲着。”
    孙知敬依然不安心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控制不了他们陷害。”
    或许只有孙南歆知道杨勉真实的想法，他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心想：“你守护你在意的人，我守护你”。
    杨勉不想让大家知道她是因为赵忠书和赵兰幽才来的京都，故作倔强的说道：“无妨，既然是陷害，那我为何要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偏要一个清白。”
    杨勉回京，正如大家所料，不但没有让诬陷他们的人闭嘴，反而闹得越来越厉害。
    第二天便有几名大臣联名要将杨勉关押起来，皇上也知道此事如果不给出处理办法是平息不了了。
    杨勉被侍卫押进大殿，跪下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回：“平身！”
    杨勉缓缓站起身。
    一旁的大臣愤怒的说道：“寿庭县主勾结山贼和水匪已是实事，证据已经呈给皇上，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杨勉异常沉着，笑着说道：“证据？你们就能说看到的和听到的就是实事吗？”
    大臣越加张狂，道：“你勾结山贼和水匪就是不争的实事，为何山贼帮忙推车，水匪送船只，你说……”
    杨勉镇定自若，问道：“如果我说国难当头，大家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你们信吗？”
    大臣道：“什么攻克难关，我们护送的粮食都被截了，你却一路畅通无阻。”
    另一名大臣道：“就是，除非你让他们投案自首，还能将功抵过，我们定不追究你的责任。”
    杨勉反问道：“将功抵过？投案自首？粮食不是他们截的，何来过？又如何自首？”
    大臣嘲讽道：“粮食不是他们截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杨勉厉声说道：“我还没找到粮食的去向，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没有截，可我这次正为此事来的，我也想知道粮食到底去了哪里，进了谁的肚子，我定要刨开他的肚皮全都取出来。”
    众人听到此话虽然有些毛骨悚然，可都赞同，在查找真相这一点上，他们的目的是相通的。
    其他大臣商议道：
    “既然她如此说，应该给她一次机会证明。”
    “如果真如她说的这样，那粮食的去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呀，毕竟这是灾民用来救命的。”
    “如果查出是谁吃了这粮食，我第一个不饶。”
    “我也是支持县主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把靖饶和武掖郡筹集的粮食完完全全的送到了灾区。”
    ……
    众人达成一致，皇上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杨勉和孙南歆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赵府。
    孙南歆看着杨勉失落的神情，问道：“要上去敲门吗？”
    杨勉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用说也知道她是很想去敲门的，可不敢。
    走后又有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赵老夫子在收集寿庭县主勾结山贼和水匪的证据。”
    “听说了，轰动京都的大事，怎会不知。”
    “我还听说，赵夫子一直恨死了寿庭县主。”
    “赵夫子全心抚养她，她却杀了赵夫子的外侄，换做谁不恨呀。”
    ……
    杨勉没有理会，孙南歆想带人上去理论，被杨勉一把拉住离开。
    杨勉带着人在四处搜集贪污粮食的证据，还在发愁没有进展。
    孙南歆找了过来，不可置信的说道：“夫人，朝中收到很多奇怪的联名帛书，都是替我们说话的。”
    杨勉疑惑的看向孙南歆，重复道：“联名帛书？”
    孙南歆坚定的说道：“对，这些帛书，以手为笔、血为墨、布为纸。”
    杨勉听到也明白了，感叹道：“这应该是百姓替我们求情的血。”
    孙南歆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这些帛书一封接一封的送到朝中，皇上和大臣都惊呆了。听说里面还有一些关于粮食去向的证据，皇上已经拿着这些证据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杨勉疑惑的问道：“证据？”
    孙南歆解释道：“证据里面有提到粮食在哪些地方出现过，直到哪些地方便没再出现，护送的人有哪些还能找到，现在又在哪里躲着……”
    杨勉问道：“那这些证据是谁提供的？”
    孙南歆道：“很多人……”顿了顿，接着道，“可能在大义面前，每个人还有一条衡量标准的防线，无关贫富、无关是非、无关善恶，只在人心。”
    杨勉想到赵忠书和赵兰幽，独自叹息：“大家都说你们在收集我的罪证，可我不信……”
    果然事情很快被查出来，杨勉和孙南歆又准备回武掖郡，临行前特意路过赵府，两人站在远处看着赵府的方向。
    杨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人告别：“赵叔叔、兰姐姐，粮食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贪污的官员也已经被抓了，我们这两天又要回武掖郡了。听说你们一直在收集证据，他们都说是我犯法的证据，可我不信。我就想知道，帮我的那些证据里面有你们收集的吗？”
    孙南歆安慰道：“一定有的……”
    杨勉感叹道：“如果不是皇上信任，百姓力保，我会不会也病倒在边塞了。”
    孙南歆明白杨勉的意思，感叹道：“自古以来有多少被陷害的人再无反驳的机会。”
    杨勉叹了口气，感叹道：“我好累，原来做一件好事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而做一件恶事，几个人就够了。”苦笑着说道，“就算做到无限完美，也堵不住搬弄是非的嘴。”
    孙南歆扶着杨勉靠在自己肩上，没有再说话。
    回到府里，孙知敬和杨蓉从正堂走了出来，忧郁的看向两人。看这神情，杨勉和孙南歆也被吓到了。
    孙知敬缓缓开口道：“南歆、勉儿，赵夫子被人抓进大牢了。”
    杨勉听到孙知敬的话，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的愣在那里。

 第144章 赵忠书被陷害入狱（一）

    孙南歆听到赵忠书被抓，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谁？”
    孙知敬很确定的回：“赵夫子……”
    杨勉缓了缓神，问道：“赵叔叔怎么了？”
    孙知敬解释道：“今天太子做了一首诗，被有心之人曲解了其中的意思，诬陷是对朝廷不满，皇上听了也极为生气，将太子发配边塞。因一直是赵夫子在培养，受此牵连入狱了……”
    孙南歆依旧怀疑，接着说道：“太子都被发配边塞了，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孙知敬微微点头示意，没再说话。
    杨勉听到这里，颤颤巍巍的轻声问道：“那兰姐姐呢？”
    孙知敬道：“赵夫子怕牵连太多，独自拦下了所有，张府如今安然无恙。”
    杨勉又缓了缓神，坚定的说道：“无论怎样我定要救出赵叔叔。”
    孙知敬有些为难，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如今朝廷大臣分两派，一派是怕受牵连，避之不及；另一派是想趁此机会扳倒太子和赵夫子。”
    孙南歆望向杨勉，道：“这跟唐家倒的时候一样。”
    听到此话，杨勉悲从心来，红着眼眶，哽咽道：“可赵叔叔没做过任何坏事。”
    孙知敬安慰道：“我和李大人想替赵夫子求情，可弹劾的人都是朝廷重臣，而且势力庞大，我们势单力薄，被驳回了，如今都束手无策。”
    杨勉握紧拳头，狠狠的说道：“不管是谁，我拼了命也定要他们全部付出代价，只要有牵扯的，一砖一瓦我都不能让它完好无损。”
    陈蓉虽然不问世事，可身在京都，深知得罪那些重臣后果严重，劝说道：“我们自然知道你跟赵夫子的关系，可如今你不仅仅是一个人……”
    陈蓉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得罪了他们，孙家也会受到牵连，孙知敬的疑虑也没错，毕竟赵夫子重要，可孙家上上下下的人也很重要。
    杨勉看了看陈蓉，又看了看孙南歆，见他没有说话，心中无比难受，沉思片刻，独自感伤：“是呀，我如今是孙家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为所欲为，我要考虑孙家……此事自然没有谁对谁错，各自立场不同，想法和做法自然也不同。”
    孙知敬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参与此事的大臣众多，可以说如今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斗起来，后果……”
    孙知敬说到这里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众人都沉默了。
    许久后，杨勉对身后的婉月轻声说道：“婉月，你陪我进去。”
    孙南歆想开口，可见杨勉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便收回了话，他知道此时所有的话都是苍白和无力的。
    杨勉和婉月到屋里换了男装出来，转头看了看坐在正堂的孙南歆三人，便出去了。
    婉月跟了一路，问道：“少夫人这是要去牢房？”
    杨勉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婉月还从未见过杨勉如此落寞，安慰道：“少夫人不要太担心，赵夫子吉人自有天相。”
    杨勉缓缓开口道：“谢谢你安慰我。”
    婉月自然是明白杨勉的意思，开口道：“少爷也是心疼您的，只是面对父母亲人，他也有他的担忧和害怕。”
    杨勉道：“这些我又怎会不懂，如果我是局外人，我定会跟你一样。可身为局中人，有些事真的很难抉择……”顿了顿，接着道，“我换了这一身装扮，也是不想影响孙家，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两人来到大牢前，杨勉拿出官凭递给其中一位狱卒，道：“我想看看赵夫子。”
    狱卒看了看官凭，道：“县主稍等。”
    杨勉微微点头回应，期盼的看着狱卒进去。
    不久，狱卒便出来了，开口道：“赵夫子说他不想见你。”
    杨勉听到此话心中更加沉郁，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像天塌了一样，比陈云启去世，赵兰幽将她赶出赵府那天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狱卒见杨勉失落的神情，喊道：“县主……”
    听到有人呼唤，杨勉这才缓过神。
    狱卒有些不忍，安慰道：“县主若是想见，我可以通融一二……”
    杨勉虽然很想进去，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抬头望着狱中，心中默念，“看来赵叔叔还是没有原谅我，还是那么恨我，还是不愿看到我……”随后缓缓转身。
    婉月赶紧上前挽着颤颤巍巍的杨勉离开。
    看着杨勉失魂落魄的背影，狱卒都于心不忍，讨论道：
    “赵夫子也真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原谅县主。”
    “是呀，看县主如今这样，真的好让人心疼。”
    “也怪赵夫子太执拗，都不能放下。”
    “都进了大牢了，还有什么好执拗的。”
    “就是……”
    杨勉和婉月来到李府，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正准备转身离开，府里传来杨苒的声音：“勉儿……”
    杨勉赶紧回头，喊：“姑母……”
    杨苒和李博伦走了出来。
    李博伦道：“表妹。”
    杨勉道：“表哥。”
    杨苒心疼的看着憔悴的杨勉，一边拉着她进了府里，一边安慰道：“赵夫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听你姑父说弹劾他的人太多，权利太大，皇上也敢轻易处理。”
    杨勉向来聪明，此时却疑惑的问道：“姑母的意思是……”
    杨苒安慰道：“他跟你父亲的境遇不同，你父亲那时候守卫边塞，对朝廷的人没有很大危害，因此弹劾他的人不多，赵夫子不一样，他在京都，你知道周围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拉他下马。”
    杨勉听到此话，沉默了没有说话。
    杨苒继续说道：“加上皇上正在气头上，如果此时求情……我怕……”顿了顿，接着道，“后面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杨勉对赵忠书的感情或许比对杨政的感情还深，她哪里等得了从长计议，只想马上救出赵忠书。
    杨苒见杨勉失魂落魄，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姑父跟我商量，只能先退让。”

 第145章 赵忠书被陷害入狱（二）

    听到“退让”二字，杨勉心中五味杂陈：“是呀！没做错什么又怎样呢？有时候依然不得不选择退让。可他是我赵叔叔呀……是我拼了命也必须要救的人，我不想连累孙家……更不想连累李家……，本就是我自己该受的，又何苦为难你们呢？”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姑母，我明白您的意思。”随后缓缓收回手，行了礼，转身准备离开。
    杨苒为难的喊道：“勉儿……”
    杨勉缓缓回头，微笑着说道：“谢谢姑母……”
    杨苒和李博伦对看了一眼，李博伦跟了出去，喊道：“勉儿……”
    杨勉微微转身，轻声说道：“表哥你回去，叫姑母不要担心……”
    李博伦一脸担忧，道：“表妹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们能帮上的定尽我们所能。”
    杨勉沉思片刻，依旧不好意思开口，安慰道：“我没什么想法，谢谢表哥……”随后和婉月离开了。
    李博伦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杨勉远去的背影，就像鹜族疫情时，杨勉对方崇那时的无能为力，心中充满了自责。
    杨勉再三犹豫，不自觉的朝宫廷的方向走去，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婉月扶着杨勉来到宫外，远远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在宫门口等着，杨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走了过去。
    杨勉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来到背影不远处，喊道：“夫君……”
    孙南歆立刻转过身，脸上依旧自责，他怕杨勉恨他没有尽力救赵忠书，不敢开口说话。
    杨勉明白孙南歆的难处，走过去，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处境，毕竟你背负着孙府上上下下那么大的压力。”
    孙南歆依旧没有开口。
    杨勉继续安慰道：“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谢谢你能来……”
    孙南歆这才开口道：“对不起……”
    杨勉依然坚定且深情的回：“我不怪你……”顿了顿，接着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你，我就很安心。”随后拿出官凭递给婉月。
    婉月接过官凭，交到守卫手里，道：“烦请告知皇上，寿庭县主在宫外候着……”
    守卫双手接过官凭仔细看了一眼，行了礼，道：“请诸位稍等。”说着便进去了。
    还没等一会儿，领头的守卫走了出来，将官凭递给婉月。
    婉月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杨勉，接过了官凭。
    杨勉正害怕：“难道皇上连见都不愿见了吗？”
    只见领头行礼，道：“县主，皇上有口谕，不管寿庭县主什么时候来，都可随我直接进去。”
    杨勉疑惑的看着领头，问道：“原来皇上知道我会来？”
    领头微微点头示意，三人这才放下心来，跟着领头进了宫。
    领头将三人带进宫殿外，便退下了。
    杨勉和孙南歆两人缓缓走了进去，偌大的宫殿有好几层楼高，好几根金柱子支撑着，一根就要两三个人才能围住。
    此时皇上已经在上面等候。
    两人缓缓走到前面，跪下磕头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见到杨勉依然亲切，笑道：“都快起来！”
    杨勉却有些害怕，毕竟曾经私下见面还是大皇子，如今已然是皇上，有些拘谨的站起身。
    杨勉怕皇上还在气头上，迟迟不敢开口。
    皇上率先开口道：“勉儿，前几天在大殿上匆匆一面，也没好好叙旧，不知近来可好？”
    杨勉缓缓开口道：“回皇上，勉儿很好……”
    皇上沉思片刻，沉重的说道：“恩师因瘟疫离世，朕也没能亲自去看看，心中很是愧疚……”
    杨勉慢慢放下戒备，安慰道：“皇上不必自责，父亲自是明白您的心意……”
    殿中突然沉静，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勉缓缓开口道：“皇上……”顿了顿，接着道，“臣有事相求……”
    皇上了解杨勉的性情，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道：“纵然朕想岔开话题，可朕知道你迟早是会开口提这件事的。”
    杨勉和孙南歆有些惶恐，都立刻跪下了。
    皇上朝他们走去，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是何事。”
    杨勉将头埋得很低，道：“臣从不敢祈求皇上什么，这次实属无奈，不得不这么做。”
    孙南歆附和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有什么责罚我愿替她承担。”
    皇上看了一眼孙南歆，走到杨勉身前，道：“我不会责怪你们。”顿了顿，接着道，“我了解恩师，也知道勉儿你，都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此事恩师在世也该让你置身事外。”
    杨勉听后，缓缓开口道：“换作其他事，父亲定是不会让我管，可这关系到养育之恩，加上赵叔叔和父亲的关系，父亲定会跟我一样。”
    皇上有些生气，即刻责备道：“事关重大，不是你能管的。”
    杨勉也顾不上这些，继续说道：“是因为何事我不想管，可赵叔叔对我和哥哥的养育之恩，就算是舍了命都不能报答的。”
    皇上听到此话，不免动容，深吸一口气，道：“沃平城大战，没有阻止你为陈云启埋尸，这份恩情朕已经给过你了。”
    杨勉和孙南歆都十分诧异的望着皇上。
    杨勉缓缓开口道：“我早该知道皇上会查，我为何要拼命找一具尸体，还要好好埋葬……”顿了顿，接着道，“我其实是相信皇上不会计较，只是自己欺骗自己没有被您发现。”
    皇上朝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杨勉和孙南歆，道：“那时候，朕确实没计较这些，因为朕和你是一条战线的，朕也确信你不会背叛朕。”
    杨勉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深情且坚定的说着：“如今，臣依然不会背叛皇上。”
    皇上还是信杨勉的，听到她如此说，不免有些伤感。
    杨勉知道皇上有些动摇，继续开口道：“以后，依然不会……”
    皇上沉默片刻道：“朕珍惜跟恩师的情谊，自然也是明白你的。”
    听到此话，杨勉也忍不住哭了，含泪开口道：“谢谢皇上！”

 第146章 赵忠书被陷害入狱（三）

    皇上被杨勉和赵忠书的感情打动，犹豫片刻，问道：“你告诉朕，你要如何救赵忠书。”
    杨勉苦苦哀求道：“臣愿意拿我所有的官位和所有的功绩，换赵叔叔一世清白。”
    皇上沉思许久，道：“官位是你的，换不了。这次救灾的功绩你可以给赵忠书，我自会让他将功抵过，放他出狱。”
    杨勉有些疑惑，本想开口问一句：“那……”随后便迟疑了。
    皇上道：“许他清白是做不到了。”
    杨勉听到此话，陷入了沉思：“赵叔叔很在意清白，如果只是出狱，不给他清白，还不如杀了他。”继续哀求道，“臣知道要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众口很难，我愿意将我经营的所有药材、茶叶、马匹等生意让给朝廷，只愿换赵叔叔的一世清白。臣知道他们早就惦记那些了，只要我愿意拿出来，他们便没有理由拒绝。”
    皇上虽然不同意，可如今要放了赵忠书还许给他一世清白，只能用这些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只能同意：“朕许你所愿。”
    杨勉和孙南歆艰难的笑了。
    皇上走到两人身前，扶起两人，问道：“值得吗？”
    杨勉微笑着开口道：“虽然不舍，可值得！”
    孙南歆见杨勉笑了，他也笑着说道：“定是值得的！”
    杨勉站起身，对皇上说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皇上点头问道：“何事？你尽管说。”
    杨勉沉思着说道：“我曾经答应过钟老爷，他说只跟我合作，我是答应过他的。如今朝廷要接手我的生意，我希望可以独立出来，这样才不违背我对他的承诺。”
    皇上听了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如果不独立出来，我便成了背信弃义的人。”
    皇上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想杨勉再为难，便说道：“你要求的，我定做到。”
    杨勉和孙南歆满足的笑了。
    回去路上，杨勉和孙南歆互相扶持着，没有说话。
    许久后，杨勉才缓缓开口道：“夫君，我们回武掖郡！”
    孙南歆知道杨勉放不下赵忠书，问道：“不等赵叔叔出狱吗？”
    杨勉回想着去狱中见赵忠书却被拒之门外，道：“不了，赵叔叔不会想见我的。”
    孙南歆也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又沉默了。
    到孙府门口不远处，杨勉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赵兰幽的身影，从孙府侧面一闪而过。
    杨勉独自走上前，却没了身影。
    孙南歆也跟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杨勉沉思着微微摇了摇头，道：“好像是我看错了。”
    孙南歆望着杨勉看去的方向，也什么都没看到。
    赵兰幽和张念来到狱外接赵忠书。
    两人见赵忠书出来，赶紧上前迎接。
    赵忠书红着眼眶看着两人，再看了看他们身后，不由的有些失落。
    赵兰幽自然是了解赵忠书，含着泪道：“我去找过勉儿，想让她一起想办法救您，孙伯母说勉儿出去了。我在孙府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回来，直到有人来报，说您被赦免了，我才赶过来接您。”
    赵忠书听着，无比自责的点了点头。
    赵兰幽怕赵忠书难受，安慰道：“我想一定是勉儿找人放您出来的，改天，我们陪您一起去找她。”
    或许是太想念，赵忠书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回到孙府，杨勉和孙南歆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京都。
    婉月扶着杨勉上马车，孙南歆跟在身后。
    杨勉依依不舍的看着赵府的方向，暗自想着：“赵叔叔、兰姐姐，愿我们平安顺遂！珍重！珍重！”
    婉月实在看不下去，疑惑的问道：“既然是日思夜想的人，小姐为何不去见。”
    孙南歆自是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给婉月使了眼色。
    杨勉却毫不避讳，缓缓开口道：“世间为什么会有日思夜想，该见，却不能见的人。”
    婉月也不敢再说什么，扶着杨勉入了马车。
    杨勉等人路过碧波亭，看见周籍也在此处，便下了马车上前问候。
    周籍听到有人过来，便回头查看，见是孙南歆和杨勉，便行了礼，笑着喊道：“孙大人，县主。”
    孙南歆和杨勉回了礼。
    孙南歆开口问道：“周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周籍笑道：“今日便要离开京都去泛舟了，路过此处便下来看看。”
    孙南歆看了看杨勉，说道：“我们也听说了周大人的事，只是回京都的时日不长，对事情好不甚了解。”
    周籍摸了摸胡须，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
    杨勉心中不免感慨：“这是我第二次见周大人，上次见面还是在‘慧眼聚论’的聚会上，那时他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放荡不羁，如今却甚是老成，一点儿也看不出多年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周籍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主张改革，很多人墨守成规，主张旧制，政见不合，终究会有胜败。”
    孙南歆也看出了周籍不甘的心态，安慰道：“周大人可以慢慢来，或许他们会明白。”
    周籍有些失落，道：“我的意见得不到实施，总是被强行阻断，一直搁浅，既是这样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反正也实现不了，不过是受制于人罢了。”
    杨勉倒是十分惋惜，开口道：“我见过周大人的才华，真是可惜。”
    周籍却说：“我早就看清楚了，其实就是两派之争，只是自己心有不甘，抱负得不到施展。”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很惋惜。
    杨勉故意岔开话题，道：“我们跟钟老爷一直合作，您们都令我特别钦佩，他时常在我们面前提起您。”
    周籍听到钟铭脸色才好了一些，开口道：“我已经十多年未见我这知己好友了，只时常书信往来。”
    杨勉有些为难的说道：“钟老爷知道我们要来京都，临行前，还特意让我们慰问王夫子和您。可惜世事难料，不到一月的时间，你们都离开京都了。”
    周籍问道：“钟师兄可还好？”
    杨勉道：“钟老爷很好，他说以后有机会再到京都，定要去看望您们。”

 第147章 小松山拜见王夫子（一）

    周籍笑道：“看来以后要到泛洲去找我了，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等到。”
    杨勉安慰道：“周大人可别这么说，一定会再聚的。”
    周籍微微点头道：“嗯，县主替我转告他，我在泛洲等着他一起喝酒畅聊。”
    杨勉坚定的点头道：“好，话我一定带到。”
    周籍沉思片刻，说道：“记得我跟他一起到夫子门下学习，他成熟稳重，而我自由散漫，我俩都深得夫子喜欢，虽然性格不同，思想却一致，成了知己好友。”
    孙南歆笑道：“这些我们也略有耳闻。”
    周籍对钟铭是肉眼可见的崇敬，他赞赏道：“其实钟师兄比我更适合做官，可他却偏偏选择了从商。”
    杨勉道：“泛洲和武掖郡是同一个方向，我们何不同行。”
    孙南歆附和道：“对。”
    周籍道：“也好，我们可以同行一段路，我打算在夫子幽居的小松山住几天，在赶去泛洲。”
    孙南歆对王夫子交情匪浅，也想去看看，便说道：“那正好，我们也打算去看看。”
    杨勉笑道：“上次参加‘慧眼聚论’王夫子没在，这次有机会，正好去拜访。”
    周籍笑着说道：“那我们一起。”
    杨勉和孙南歆点头回应：“嗯。”
    众人说着便朝小松山去了。
    来到小松山山脚下，下面有一个很大的驿馆，里面不知为何有许多青年学子。
    几人走进驿馆，便听到青年们在讨论：
    “夫子以前对前来拜访的学子很友善，不管多忙总会抽出时间给我们讲学，如今我们每次来都被拒之山下。”
    “是呀，我前几次来都能看到他，现在好几次来都没看到他了。”
    “听山上的人说，夫子拒绝所有来访的人，只想归隐山林。”
    “那为何你们还来？”
    “夫子可以举荐人才，我特地想请教他。”
    “我也想碰碰运气，不知夫子何时会下山呢？”
    “本想上山去请教，可这里守着很多人，从来不让我们上去。”
    杨勉众人听到此处，不免有些疑惑。
    众人接着说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夫子今天应该不会下来了。”
    “那我们都回去。”
    “都回去，改日再来。”
    等众人散后，三人找到驿馆店员。
    周籍开口道：“烦请转告夫子，周籍前来拜访。”
    店员听到周籍，脸上莫名有些慌张，道：“周大人，不好意思，夫子谁也不见。”
    周籍十分疑惑：“夫子连我也不见吗？”
    店员坚定的点了点头。
    周籍见状十分担忧的问道：“夫子近来可好？”
    店员道：“夫子很好，只想隐居。”
    孙南歆也有些担忧，道：“烦请告知夫子，孙南歆拜访。”
    店员看了一旁的孙南歆，依旧是那句话：“不好意思，夫子谁也不见。”
    杨勉感觉十分奇怪，也没废话，直接问道：“你都没禀明夫子，为何如此决断？”
    店员被这话问得有些心虚，开口道：“我们也只是转达夫子的意思。”
    杨勉强硬的说道：“你只管带我们上山，如若夫子真的不见，我们直接离开便是。”
    店员依旧不同意，道：“不好意思。”
    杨勉也不怕，直接拿出官凭，霸气的说道：“我看你们谁敢拦？”
    店员不认识杨勉，可对她的官凭还是了解的，知道她是皇上的人，婚是御赐的，就连进宫拜见皇上也是走的专属通道，自然没人敢阻拦。
    杨勉斜视了一眼店员，不屑一顾的带着众人上了山。
    果然，上山的路上都是守卫，大家都以为夫子又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朝山上走去。
    远远看到半山腰有个亭子，一人背对着几人正喝着茶，一旁还站着一位不大的书童。
    众人走近才发现坐着的人正是王夫子。
    周籍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走到王夫子面前，行礼喊道：“夫子。”
    王夫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淡定从容的点头道：“你们来了。”
    众人见王夫子无事，这才放心。
    杨勉行礼喊道：“夫子。”
    王夫子看到杨勉并没有表现出陌生，因为虽然没有见过，可看到孙南歆也就明白了，依旧是笑着点头示意。
    王夫子指着一旁的三个位置，笑道：“都坐下。”
    三人打量着一旁的书童，有些拘谨的坐下了。
    书童将茶桌上木盘子里剩余的三个杯子给三位摆好，也倒上茶。仿佛这三个杯子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周籍故意开口道：“夫子是知道我们会来吗？杯子都准备好了。”
    王夫子摸了摸胡须，笑道：“否，否，否，老夫向来喜欢结交好友，每次喝茶都会备上空杯子。”
    书童给三人倒好茶，王夫子见此人有些警觉，便对书童说道：“你下去。”
    书童行了礼朝一旁的茅屋去了。
    几人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周籍藏不住的担忧，先轻声开口问道：“夫子近来可好？”
    王夫子依然是一脸笑容，道：“很好，很好。”
    孙南歆看了看四周，又看向王夫子，问道：“夫子若是被……，可以告诉我们。”
    王夫子自然是明白，孙南歆省略的两个字定是“囚禁”，没有正面回答，只淡然的问道：“你们看这一山的青松，一路的兰花和菊花，美吗？”
    三人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王夫子笑道：“我猜你们刚才上山太急，定没有仔细观赏。”
    三人这才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致。
    王夫子继续说道：“众所周知，这里因满山长着四季常青的松树而得名松山，此山又分成了两座，一座大的名大松山，这边小的名小松山。”
    杨勉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心想：“看来这夫子倒是真是从容不迫，这满山站着的侍卫明明就是看守他的，他还有心思看松树，我被囚禁的时候可没这么豁达，着实让人佩服。”
    三人也没有心思听这些。
    王夫子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上山的路上长满了兰花和菊花，此时正是两花盛开的季节。”
    三人望向刚才来时的路，才发现王夫子说的美景。

 第148章 小松山拜见王夫子（二）

    杨勉心中不禁感叹：“这一路的美景刚才怎么没发现，着实令人向往，令人着迷。”
    王夫子端起茶杯吹了两下，喝了一口，道：“你们尝尝这刚泡出来的菊花茶。”
    三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杨勉好像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一间茅屋，一张榻；一盆兰花，一杯茶，足矣！”
    王夫子缓缓放下茶杯，道：“可还记得曾经美好的向往，是否在忙碌中被慢慢淡忘？在这小松山住了一段时间，我此时的心境才是最豁达开明的。”
    杨勉也豁然开朗，心想：“是呀，我因兰姐姐一句“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本想在武掖郡安安稳稳的陪她度过此生。谁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因父亲被陷害，打破了我的梦想，从此陷入无休止被陷害中；因哥哥之死，开始了复仇之路；因亲如兄长的云启哥之死，悉心收养战场遗孤君阅。”
    三人此时也放下了戒备，一起喝茶畅聊，仿佛都跟随着夫子的指引去了。
    王夫子看着山上的风景，继续说道：“你们可知这山顶上的风景可比这里更好看，可我喜欢这里，你们可知为何？”
    三人一脸疑惑，也不知道夫子为何要这样问，便轻轻摇了摇头。
    周籍问道：“敢问夫子，这是为何？”
    夫子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你们可以上去看看，尤其是晚上，明月照在松间，听着蛐蛐的歌声，又是一番惬意。”
    三人听了突然有些向往。
    随后王夫子问道：“南歆，您父母可好？”
    孙南歆礼貌的回：“他们都好。”
    王夫子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听弟子说，你父亲上次去找我，可惜我没在……”
    几人就这样聊着，一直到傍晚，王夫子准备回茅屋。
    周籍行礼道：“夫子您先回去，我们去山顶看看。”
    孙南歆也行礼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此时上去，正好可以观赏明月照松林。”
    杨勉也跟着行了礼。
    王夫子摸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爬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来到山顶，月明星稀，直直的照亮了整片山林，虽然是晚上，可还是能看很远，松针互相交错，美不胜收。
    杨勉感叹道：“朗月下的松林静谧祥和，此时疲惫的内心完全放松，焦躁的情绪也得以平复。”
    孙南歆也附和道：“这里没有喧嚣与浮躁，只有恬静与纯净，让人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周籍也开口道：“让人特别满足。”
    过了一会儿，微风拂过，松叶发出呲呲的声响，伴着蛐蛐的叫声，仿佛是大自然最美妙的乐章。
    这风虽然微弱，可冷气十足，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杨勉有些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孙南歆赶紧走过去，将她护在手臂下。
    周籍也感到阵阵凉意，可好不容易上来，还没站一会儿就这样下去，有些不甘心。
    周籍好像明白了夫子的意思，脱口而出：“山顶景致虽美，可高处不胜寒。”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也知道了王夫子的用心。
    杨勉笑着说道：“难怪夫子喜欢您和钟老爷，你们应该最懂夫子的心思。”
    周籍回忆起曾经的往事，不禁锁紧了眉，道：“那时我和钟师兄一起学习，还有一位关系不错的师弟，也很受夫子的青睐，可因为违反了夫子的规矩，还不知悔改，被夫子赶下了山。”叹了口气，接着道，“此人便是高晨，如今的高大人。”
    杨勉一脸疑惑问道：“既然是同门师兄弟，为何你们又会变成如今的形同陌路，跟仇人一样？”
    周籍笑道：“我们刚开始入朝为官，还是很要好的同僚，可后来才知道他跟我走得那么近，就是为了收集我的证据，他利用我的放荡不羁大做文章，让皇上和大臣都怀疑我的为人，开始慢慢疏远我，我的新政才得不到实施，还因陷害被流放泛洲偏远之地。”
    孙南歆同情周籍的遭遇，不免有些替他抱不平，开口道：“很多人都知道，你的能力在高晨之上。”
    周籍感觉有些可惜，感叹道：“或许我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也跟他再回不到从前了。”
    听到此话，杨勉心想：“周大人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更多的是不舍得朝堂，还是更不舍那份情谊。”
    孙南歆开口安慰道，“志同道合，并相伴走过一程。志向分歧，也只能分道扬镳，何不一笑而过。”
    周籍苦笑一声，道：“志向分歧，如果没有互相伤害，或许还能一笑而过。可他诬陷了我，害惨了我，让我如何释怀，我或许做不到一笑而过。”
    杨勉想到今天上山看到的侍卫，问道：“夫子明明是被囚禁，为何他好像还乐在其中？”
    周籍听杨勉如此问，这才告诉他们：“夫子来小松山前，差人给我带了一封书信。他说好友邀他到此处探幽，仿佛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很久，还让我有事到这里找他。”
    孙南歆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道：“难道夫子早就想到此处幽居？”
    杨勉有些迟疑，道：“既然是到这里幽居，那为何会有这么多侍卫。”
    周籍疑惑的问道：“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在这里故意囚禁他？”
    杨勉继续问道：“他如果知道，为何还乐意过来？能让夫子如此做的人，这人又会是谁呢？”
    此时三人都沉默了。
    杨勉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或许此人正是……”
    孙南歆附和道：“高晨。”
    周籍如此洞察秋毫的人，或许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确信。
    杨勉看向周籍，继续说道：“难怪外面都传言是夫子决定在此隐居山林。”
    周籍也接受了现实，笑着说道：“我开始是有些怀疑，可不愿相信，既然旁观的人都看清了，我不相信又有什么用，继续自欺欺人吗？”
    孙南歆安慰道：“还望周大人看开些。”
    周籍继续说道：“或许高晨还介意曾经的隔阂，他担心夫子一呼百应的实力，会阻碍他的宏图大业，才让夫子远离京都，囚禁于此。”

 第149章 小松山拜见王夫子（三）

    杨勉不想周籍如此难受，安慰道：“何不像夫子说的那样，多看看沿路的风景，或许高处寒风凛冽。”
    周籍沉思片刻，道：“钟师兄曾经也提醒过我，有时候不要太执着，容易被人陷害，如今我跟这位师弟也算是情谊尽了。”
    杨勉被冷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孙南歆见状，赶紧开口道：“我们先下去。”
    周籍也点头示意：“嗯。”
    随后三人回了驿馆。
    第二天一早，三人又来到半山腰拜见王夫子。
    王夫子此时正在昨天喝茶的亭子里晨练。
    周籍走上前，跟着王夫子一起练习，杨勉和孙南歆站在一旁看着。
    王夫子一边练习，一边问道：“昨晚你们感觉如何？”
    周籍没有详细说明，只简单的回：“上面夜晚十分寒冷。”
    王夫子知道周籍懂得了其中的道理，便正式开始讲道理，他开口道：“人的议论就像是水一样，越是搅动越是浑浊。百人百心，千人千样没办法令所有人都满意。与其关注别人的说法，不如专注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被外界的噪音动摇，守住本心，允许讥谤，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智慧。”
    周籍道：“弟子明白了。”
    王夫子停止晨练，坐在亭子的凳子上休息，杨勉和孙南歆也围了上来。
    王夫子看着山下每天等在驿馆里的学子，道：“我如今也管不了太多。”随后望着杨勉和孙南歆继续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山上的侍卫……”
    后面的话自是不用说，几人也心知肚明。
    王夫子看着山间的景色，道：“我曾经云游的时候，遇到过一位禅师，他教了我很多‘身强力壮、延年益寿’的养生之道，如今在这里正好用上。
    规律饮食：‘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养生当以饮食为首。‘五谷’提供人体的营养价值；‘五果’有健身和助消化之功；‘五畜’补气血最益可增强体质；‘五菜’增食欲促吸收之效。合理膳食、滋生气血方能身强。
    坚持锻炼：‘动则生阳，静则生阴’，运动能疏通经脉，畅通气血，合理运动、加速身体循环方能力壮。
    陶冶情志：百病生于气。生气使人压抑，呼吸急促，身体易衰竭，应当调节情志，方能延年。
    正确起居：早睡早起、充足睡眠，作息应当规律，达到最好状态，方能益寿。
    三人就这样认真的听着。
    在这里待了两天，便要准备离开，夫子在亭子前为他们送行，众人都十分不舍。
    周籍先开口道：“夫子，那我们就走了，有机会再来探望您。”
    孙南歆随后也开口道：“多谢夫子这两天的教诲，我们学到了很多。”
    杨勉道：“夫子保重！”
    王夫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不像三人刚上山那样纯净，仿佛是用这样的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悲。
    王夫子缓缓开口道：“悲欢离合是人生常态，我时常云游四海，也做不到不悲不喜。无常才是人生常态，允许无常发生并坦然接受，是我们必将经历的。再仓皇的变故，再深重的悲痛，总要慢慢学会接受、学会放下。”
    三人行了礼便下山到驿馆跟婉月等人汇合，收拾好行李出发了。
    走到武掖郡和泛洲分叉的路口，将要与周籍分别。
    孙南歆不舍的说道：“路途遥远，定要注意身体。”
    周籍有些感伤，道：“以前夫子和我都在京都，我还时常可以去看他，如今夫子、钟师兄和我天各一方，见面也就难了。”
    杨勉也动容了，只能安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孙南歆附和道：“我们总是会怀念过去的美好，怀念曾经的人，所有的美好会永远留在记忆里，陪伴我们没有彼此的时光。”
    杨勉深情的看着孙南歆，他们此时都不知，孙南歆安慰别人，随意说的这句话，便是真理。在孙南歆离世后，支撑着杨勉怀念他的日日夜夜。
    不久赵忠书和赵兰幽也知道杨勉回了武掖郡。
    赵兰幽端着药进入赵忠书房里，轻声细语的说道：“父亲，药熬好了。”
    或许是自责，日夜的煎熬，赵忠书的身体突然就消瘦了许多。
    赵兰幽看着满眼的心疼，安慰道：“父亲不必难过，等您病好了，我带您回武掖郡找勉儿，她一定很欣喜。”
    赵忠书有些痛苦，缓缓开口道：“不了，她这次匆匆离开，应该是失望了。”
    赵兰幽安慰道：“怎么会呢？勉儿不会的。”顿了顿，接着道，“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她的为人，我们是最了解的，她最重情意的。”
    赵忠书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情谊’？可这‘情谊’应该也是伤她最深的，她用她的所有换了这份‘情谊’。”
    赵兰幽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觉得欠杨勉的。
    赵忠书继续说道：“上次，她来狱中找我，我就知道她会不顾一切救我，虽然当时我很想见她，可又怕牵连于她，便直接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很后悔的。”看向赵兰幽，问道，“她应该很难受？”
    赵兰幽缓了缓神，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可眼神出卖了她，她也知道杨勉那时特别难受。
    杨勉和钟铭打理的生意，杨勉回到武掖郡便将自己的那部分让给了朝廷，只是还有几个李若在管理，这几个也只有管理权没有占有权。
    这天，孙洛路过集市，看见两位男子正在跟一位女子打架，女子十七岁左右，跟他差不多大。一旁有一个手工编织品摊，摊架被打翻，饰品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女子将两位男子打倒在地，嚣张的说道：“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
    其中一位男子捡起地上的木棍朝女子打去。孙洛见女子被打了一下，男子又朝她打去，赶紧上前帮忙。
    不得不说孙洛的武艺还真是不错，几下就把两名男子打倒在地。

 第150章 结识沈文廷（一）

    两位男子见打不过，只能先跑，嘴里还不服气的喊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转身离开。
    女子朝他们喊道：“等着就等着，谁不来谁是小狗。”
    孙洛走到女子面前，关切的问道：“你还好。”
    女子看着孙洛，忍着疼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事，谢谢公子相助！”说完行了礼。
    孙洛见女子无事，才笑着回：“不客气。”
    卖饰品的老人正小心翼翼的捡起散落在地的饰品，女子朝老人走去，心疼的说道：“老人家，这些饰品的钱我来赔。”
    老人家年纪有些大，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用，这些还能卖，是那两个人推翻在地的，不关你的事。”
    女子满脸无奈，摸了摸身上，也没什么钱。
    孙洛看出了女子的窘迫，也掏了掏自己的腰包，心想：“都说我是富家公子，可哪个富家公子过得像我这样，兜里掏空了也没几个钱。”他将银子都拿了出来，递给女子，道：“我的也一起，虽然不多，也差不多够了。”
    女子本不愿收下，看了看老人特别不容易，便接过银子，说道：“我叫沈文廷，这些银子当我借你的。”
    孙洛摇着双手，说道：“不用，不用。”
    沈文廷将银子递给老人，道：“老人家，这些银子你拿着。”
    老人推托道：“不……不……不……”
    沈文廷直接将银子放到饰品架里，拉着孙洛的袖子离开了。
    走了不远，沈文廷松开孙洛的袖子，说道：“我打算去取些钱来用用，顺便把你的钱也还了。”
    孙洛听到沈文廷说取钱，问道：“在哪里取钱？”
    沈文廷指了指前面的赌坊，笑着说道：“那儿。”
    孙洛看着赌坊，疑惑的问道：“赌场？”
    沈文廷点了点头，回道：“对。”
    孙洛问道：“那里可以取钱吗？”
    沈文廷自信的说道：“当然。”
    孙洛却一脸担忧，说道：“我不敢进去。”
    沈文廷问道：“为什么？”
    孙洛道：“如果被母亲知道了，会把我赶出家门不可。”
    沈文廷笑着问道：“你很怕你母亲？”
    孙洛点了点头。
    沈文廷道：“没事，你就看着，我来。”拉着孙洛的袖子进了赌坊。
    沈文廷赌了几把，够还孙洛的钱，便拉着孙洛出来了。
    “那，这是还你的钱。”沈文廷将银子递给孙洛。
    孙洛胆战心惊，不敢接。
    沈文廷看出了孙洛的心思，强行递给他，说道：“拿着，又不是偷的抢的，是干净的。”
    孙洛重复道：“干净的？”这三个字刷新了他的认知，杨勉从来不让他来这些地方，就因为她觉得这些钱不干净。接过银子，问道：“你常来这里吗？看你对这里很熟悉。”
    沈文廷道：“不怎么来，我也很少赢，今天是运气好。”
    孙洛疑惑的问道：“那我看你玩得很好。”
    沈文廷道：“那是你没看到我输的时候，我第一次来是赢了很多钱，后面来就常输。特别需要钱的时候会来碰碰运气，可我发过誓，不管运气再好，也不能留恋，打几把就收手，不然会越输越多。”看了看孙洛，继续说道，“今天不是还你的钱，我也不会来这里的。”
    孙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文廷看时间不早了，说道：“我得回去了。”
    孙洛回：“好，我叫孙洛。”
    沈文廷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各自回去了。
    …………
    武掖郡又到了一年一次竞选武艺、骑射比赛人员的时候。
    众人纷纷到入场口登记进入。
    沈文廷正在登记，对坐在门口的士兵说道：“沈文廷……”
    孙洛看到沈文廷在前面，便匆匆跑了过去：“沈小姐……”
    沈文廷转过身，看到孙洛过来，忽然脑子短路：“他叫什么？叫什么来着？这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
    孙洛跑到沈文廷身边，看出了她的窘迫，只对士兵说道：“孙洛。”
    等士兵登记好，孙洛才问沈文廷：“你也来参加吗？”
    沈文廷点了点头，说道：“我来参加女子骑射的。”
    孙洛道：“我是来参加男子比武的。”
    沈文廷道：“那我们进去。”
    孙洛道：“好。”
    两人进去后，要各自去各自的阵地。
    孙洛通过层层比赛，比武夺得了冠军。
    新人第一次到场地练习。
    孙洛一到场地就找到沈文廷，兴高采烈的跑过去，问道：“沈小姐，你也考上了吗？”
    沈文廷看着孙洛也是亲切，毕竟在这里她谁也不认识，喊道：“孙公子。”
    孙洛问道：“你得了第几名？”
    沈文廷笑着说道：“第二。”
    孙洛点了点头，道：“那不错呀！参加的人多吗？”
    沈文廷道：“这个问题问得好。”顿了顿，接着道，“只有两个人。”
    孙洛故意笑道：“那不是倒数第一？”
    沈文廷点了点头，依旧满脸自信。
    孙洛感觉自己有些唐突，解释道：“也不错了，女子能来比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文廷也只是笑着回应。
    不久就有师傅过来教大家。
    杨勉特别重视，和孙南歆一起跟着陈武去了场地，看着新人在场地上练习，看着大家的拼劲，甚是欣慰。
    来到女子骑射练习场，陈武介绍道：“这次参加骑射的两名女子，都不错。”
    孙南歆看着正在骑马奔跑的沈文廷，笑着说道：“我看前面那位女子，倒是有几分您年轻时候的魄力。”
    杨勉也满意的说道：“看她那骑马的实力，可比我当年威武多了，我只有气势没有实力，我看她跟杜钰倒是有几分相似。”
    陈武继续说道：“她的弓箭也相当了得，虽然不说百发百中，可在这次参选的所有人中，也是佼佼者。”
    沈文廷特别崇拜杨勉，骑到几人前面，便下了马，走过来行礼，朝杨勉说道：“寿庭县主，我认识你。”
    杨勉笑着问道：“是吗？”
    沈文廷一脸骄傲，说道：“你应该认识我祖父，他常常跟我讲你的事情。”

 第151章 赵忠书郁郁而终（一）

    杨勉一脸好奇，问道：“你祖父是谁？”
    沈文廷道：“沈仲，沈将军，便是在下的祖父。”
    孙南歆听到“沈仲”转头看了看杨勉。
    杨勉虽然对当初杨卓睿的事情还没释怀，可想想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便笑着问道：“你是沈将军的孙女？”
    沈文廷回：“是的。”
    杨勉继续问道：“你祖父还好吗？”
    沈文廷有些感伤，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说道：“他已经走了很多年了，靖饶失守，王胥被斩，祖父也受到牵连，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杨勉还是有些惋惜，心里不免伤感：“我虽然跟沈将军有过节，可他毕竟护了靖饶和武掖郡许多年，是不折不扣的英雄。”看着沈文廷道：“太可惜了，那你父母呢？”
    沈文廷眼眶有些红，说道：“我父亲也死在战场上了，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哥哥。”
    几人听了不禁动容。
    杨勉感叹道：“不愧是一门忠烈，让人佩服。”
    沈文廷忧郁了一会儿，眼含热泪笑着说道：“受祖父和父亲的影响，我也打算从军，虽不能像男子一样上战场，但可以在为国争光上出自己的一份力，您说过保家卫国和为国争光都做到，别人才会对我们有真正的敬、畏之心。”
    杨勉听到此话，笑着说道：“我有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吗？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文廷崇拜的眼神藏都藏不住，激动的说道：“是你说的，可能因为您太忙，不记得了。”
    孙南歆解围道：“她虽然脑子转得快，可记忆力不好，从来不记这些。”
    杨勉有些尴尬，笑着说道：“我看你这性格跟沈将军颇有几分相似，以后定能像你祖父一样英勇神武。”
    沈文廷一脸骄傲，道：“我一直都想成为祖父一样的大英雄。”
    杨勉鼓励道：“一定可以的。”
    沈文廷坚定的点了点头。
    杨勉关切的说道：“你们好好练，有什么不懂和不会的尽管请教师父或陈将军。”
    沈文廷道：“嗯，我会努力的。”
    杨勉朝沈文廷点了点头，随后便和众人去了下一个场地。
    杨勉回到府里，孙南歆赶紧递来一封信，急切的说道：“京都有一封来信，是赵小姐差人寄来的。”
    杨勉看是赵兰幽差人送来的，赶紧打开，当看到内容，愣在了原地。
    孙南歆见杨勉表情不对，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信中说什么了？”
    杨勉失落的说道：“赵叔叔病重，兰姐姐让我去见见他……”哽咽着继续说道，“可能是最后一面……”
    孙南歆听了也一脸惊恐，担忧的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杨勉失了神，只摇了摇头道：“不用，武掖郡需要人看守，我和洛儿去就可以了。”
    孙南歆道：“那我让陈武派两个人跟你一起。”
    杨勉点头道：“好。”
    几人骑着马日夜兼程赶往京都。
    这边赵忠书痴痴的望着门外，赵兰幽在旁边，一脸心疼的说道：“父亲，勉儿估计已经收到信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赵忠书说不出话，轻轻的对赵兰幽招了招手，赵兰幽拉着赵忠书的手将耳朵贴近，赵忠书弱弱的说了一句：“告诉勉儿……不怪她……她没有错……”
    赵兰幽听到这话，忍不住流下泪，压抑不住心中的苦闷：“这么多年女儿又何尝不明白您的苦心，不是放不下，是不敢放下，怕对不起姨母和云启。”
    赵忠书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三人，分别是赵兰幽的夫君张念，儿子张哲，女儿张婉宜，随后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
    赵兰幽哭着轻轻唤了两声：“父亲……父亲……”见没有反应，伸手把了把脉，已经没了心跳。
    赵兰幽跪着大哭起来。
    一旁站着的三人也跪下哭喊起来。
    杨勉在路边的一个茶馆喝着茶，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匆匆对店家喊道：“店家，银子。”说完起身朝马走去。
    孙洛和手下跟了上去。
    店家道：“好的，几位慢走。”
    杨勉感觉一阵头晕，身体跟着摇摇晃晃，孙洛赶紧上前搀扶，道：“母亲，这两天日夜兼程太累了，要不我们坐着再休息休息。”
    杨勉摇摇头，道：“不用，赶路要紧。”说完上了马继续赶路，心里莫名的慌张，想：“赵叔叔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希望时间可以慢些再慢些……”
    这边，赵兰幽哭着看下人装好赵忠书的灵柩，对张念嘱咐道：“夫君，父亲的灵柩不能耽误，我们就先回武掖郡了，我肯定勉儿一定会来，如果我们在路上错过了，你让它回武掖郡找我。”
    张念点头，关心道：“好，你们路上小心。”看了看一旁的张哲和张婉宜，说道，“有哲儿和婉宜跟你一起，我也放心。”
    赵兰幽点了点头，下人扶着她准备进马车，她站在马车前呆呆的看了看远处，随后便失落的进了马车。
    杨勉四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朝他们说道：“我们穿过这座山就离京都不远了，走大路要耽误一天，我们走小路。”
    孙洛回：“好。”
    四人骑着马朝小路去了。
    赵兰幽拉着赵忠书的灵柩走的大路，两人就这样错过。
    杨勉四人进入城，来到赵府。大门两边挂着白布，大家心里都已然明白，赵府有人去世，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
    杨勉骑在马上，愣在了那里，没有开口已经泪流满面。
    孙洛看杨勉的神情被吓坏了，他赶紧下马，走到杨勉一旁，扶她下来。
    杨勉一下马，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孙洛怕杨勉出事，便一直跟着。
    杨勉走到里面，看着到处挂着的白布，心中无比自责：“赵叔叔对不起，没能及时赶来见您最后一面，是不是我太对不起您们，上天才如此狠心的惩罚我……是我活该……”一下没了支撑，差点儿直接倒下，好在孙洛及时扶住。
    张念一看是杨勉几人，赶紧上前迎接：“勉儿……”

 第152章 赵忠书郁郁而终（二）

    孙洛此时扶着杨勉，也没行礼，只微微对张念点头。
    杨勉抽泣着问道：“赵叔叔和兰姐姐呢？”
    张念十分遗憾，道：“夫人已经送岳父的灵柩赶回武掖郡了，她知道你一定会来，让我告诉你，她会在武掖郡等你。”
    杨勉听了此话，只回了句：“谢谢！”便直接冲了出去，骑上马立刻返回武掖郡。
    赵兰幽此时正路过杨勉之前喝茶的地方，也停下来喝了茶，心中默念：“也不知道勉儿到哪里了？”随后站起身走向灵柩。
    丫鬟付了银子，跟了上去，众人继续赶路。
    天色已晚，赵兰幽来到一间客栈，店家看是灵柩，不让住。
    店家推脱道：“你住进来，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赵兰幽很无奈，恳求道：“这周围也没有其他客栈，还请通融通融。”
    店家没有理会。
    “老板，你可知这灵柩里是谁？”杨勉突然走了进来，呆呆的看着赵兰幽，心里五味杂陈。
    赵兰幽听到时杨勉的声音，也立马转身，虽然眼里泛着泪光，却微微的笑着。
    店家继续推脱道：“是谁也不行，我是做生意的，图个吉利。”
    杨勉走到赵兰幽面前，眼睛一刻也没有挪开，说道：“是吗？这里面是赵太傅……”
    店家也是听过赵忠书的名号，一脸震惊的问：“你说的是赵太傅。”顿了顿，问道：“我凭什么信你？”半信半疑继续问道：“不会是假的？”
    杨勉这才将目光移向店家，说道：“如果是真的，你的店从此名气大增，扬名万里；如果是假的，我们冒充朝廷命官，就是杀头的罪。”
    店家也是能明白的，心想：“如果是真的，以他们的名气，这客栈可要出名了。”吞吞吐吐道，“那也需要凭据。”
    杨勉拿出自己的印鉴，问道：“这可以证明吗？”
    店家认出了杨勉的印鉴，也听说过杨勉和赵忠书的事迹，笑着开口道：“可以……给我们题字吗？”
    杨勉又看向赵兰幽，对店家说道：“可以，你们先给这位小姐的住处安排好。”
    店家笑着对一旁的伙计说道：“赶紧去安排，还有把笔墨拿来。”
    伙计回：“是。”
    杨勉看着憔悴的赵兰幽，心疼的说：“姐姐，你们先上楼休息，我一会儿去找你。”
    赵兰幽点了点头，丫鬟扶着她先上了楼。
    杨勉提笔写下“高门呈盈”四个大字，随后接过婉月递来的印鉴盖上。
    店家赶紧对一旁的伙计说道：“快收起来，买上等的材料，封装好，找个良辰吉日挂起来。”又转头对另一个伙计说道，“带县主上楼。”
    伙计回：“是。”
    婉月收好印鉴。
    店家殷勤的笑着，对杨勉说道：“县主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杨勉只回了一句：“没事叫你，所有人都不许来打扰。”
    店家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杨勉径直走进赵兰幽的房间，丫鬟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赵兰幽站在前面，和杨勉面对着。
    杨勉没有赶去见赵忠书最后一面，本就自责和内疚的心，又增加了不少遗憾，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很想跑过去，却只站在那里，不敢开口说话。
    赵兰幽压抑了这么多年，也忍不住了，哭着走到杨勉身前，抱着杨勉，道：“你为什么不早些来？”
    杨勉紧紧的抱着赵兰幽，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过了很久，积攒了十几年的千言万语，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自从陈云启去世后，这是她们靠得最近的一次。虽然天各一方，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可这份感情却更深了。
    过了好一阵，赵兰幽才压制住情绪，她知道杨勉最在意什么，便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父亲一直很挂念你。”
    杨勉听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说道：“回武掖郡后，我跟南歆哥带着洛儿去过京都，每次都想去赵府，可走到门外又迟疑了，我怕他不愿见我，我只以为他还恨我。你知道在这世上，能让我唯命是从的人就四个，你和赵叔叔就是其中的两个。”
    赵兰幽依然温柔似水，跟曾经一样，安慰道：“傻妹妹，你还不了解他吗？嘴硬心软，你们走后，不知道他一个人有多伤心。”
    杨勉非常自责道：“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可有的遗憾治愈不了，还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烈。没参加你的婚礼，是遗憾；没在赵叔叔生前尽孝，是遗憾；没见赵叔叔最后一面，是遗憾；没让洛儿唤他一声赵祖父，是遗憾……”停顿了会儿，接着道，“这些遗憾伴着我这一生，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变淡，反而越来越深。”
    赵兰幽怕杨勉哭坏身体，轻轻松开抱着的手，看着杨勉，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笑着说道：“好了，哭成这样，父亲看到不知道得多心疼。”顿了顿，接着道，“父亲临终前，让我告诉你‘他不怪你，你没有错’。”
    杨勉依然忍不住眼泪，喊道：“兰姐姐……”
    赵兰幽听到杨勉唤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笑着说道：“姐姐开始也怪过你，可从来没恨过你。”顿了顿，强忍着泪，继续说道，“因为你跟云启一样，在姐姐心里同样重要。”
    杨勉又抱着赵兰幽痛哭起来，喊道：“姐……”
    赵兰幽继续说道：“你和云启都是父亲最亲的人，他怎么忍心看到你们互相残杀，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如果换着云启伤害了你，他也不愿见云启的。”
    杨勉越是哭得厉害，道：“我好想你们。”
    赵兰幽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了。”
    许久后，杨勉才缓缓稳定下来，两人坐在前方的位置述说惆怅。
    赵兰幽道：“自从父亲出狱，知道是你救了他，他就很想回武掖郡找你。”

 第153章 赵忠书郁郁而终（三）

    杨勉听到赵兰幽说赵忠书想去找她，心中满是悔恨。
    赵兰幽继续说道：“可我见他身体消瘦，想着养好些再带他回去。不曾想到，父亲思虑成疾，身体反而一天不如一天，最终也没能再回武掖郡见你一面，跟你说出他的心里话。”
    杨勉赶紧安慰道：“救赵叔叔是我该做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您知道，我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功名利禄，用来换赵叔叔的出狱是很划算的。”
    赵兰幽依旧自责，道：“父亲在狱中没有见你，你也不要怪他，他不是恨你，是不想连累你。他最了解你会不顾一切救他，他不忍心……才没见你。”
    杨勉也自责道：“我不怪他，我只以为是他不想见我。早知道是这样，我定不顾一切去见他了。”
    ……
    两人就这样诉说着十多年来对彼此的想念。
    因为担心杨勉和赵兰幽，孙洛、张哲和张婉宜一直守在门外，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孙洛一直知道杨勉对杨君阅好，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可今天听了两人的谈话才理解，难免心疼：“母亲将这段往事封存了这么多年，从不敢提起，只是一贯的对姐姐好，原来这是她一生中致命的痛。”
    过了很久，门缓缓打开。
    孙洛看到是杨勉，心痛的喊道：“母亲……”
    张哲和张婉宜也轻轻的喊道：“姨母……”
    杨勉红着眼眶，微笑着说道：“好孩子，都快进来！”
    几人进去，张哲和张婉宜直接走到赵兰幽身旁，喊道：“母亲……”
    赵兰幽拦着张哲和张婉宜，给杨勉介绍道：“勉儿，这是大儿子叫张哲，这是女儿叫张婉宜。”
    张哲和张婉宜这才正式行礼，喊道：“姨母。”
    杨勉搀扶起两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见面，让你们见笑了。”随后拉着孙洛，介绍道，“这是孙洛。”看着赵兰幽，对孙洛说道，“洛儿，这是母亲常常跟你说的姨母。”又转头看着张哲和张婉宜道，“这是你的表哥和表妹。”
    孙洛也行礼，喊道：“姨母，表哥，表妹。”
    赵兰幽赶紧拉着孙洛，笑着说道：“快别客气了，洛儿跟南歆一样，都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
    杨勉也笑着说道：“我看哲儿年纪轻轻倒是气度不凡，婉宜跟姐姐好像，都是如此温婉可人。”
    赵兰幽道：“快别夸了，我们坐着聊。”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坐下，继续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才各自回去睡下。
    第二天，天还未亮大家准备早些出发，一推开门看见外面站满了人。
    孙洛好奇的问杨勉：“母亲，这么早？他们不会是来投宿的？”
    杨勉也一脸疑惑，心想：“早上怎么会来这么多人投宿？”思考片刻说道：“他们不是来投宿的，应该是其他原因。”
    几人从人群中走过，听到大家的议论。
    “走在前面的那位，就是寿庭县主。”
    “那后面的灵柩就是赵太傅吗？”
    “是呀，她可是教过太子和其他世家子弟的夫子。”
    “太厉害了。”
    “谁说不是呢？这寿庭县主也是孝顺，从武掖郡赶来的。”
    “听他们说县主还亲自在这里题了字。”
    “我哥亲眼看见的，是真的。”
    “难怪他们传‘寿庭县主护送赵太傅的灵柩回武掖郡，路过万里驿站，因热情周到，题词于此’。”
    “那这客栈可要出名了。”
    “大家这么早来此，不就是为了沾光吗？”
    “我考了几次也没金榜题名，希望这次可以中榜。”
    “我是为了儿女，希望来一趟可以望子成名。”
    “我不考这些，就是离得近，来看看，以后好跟别人吹牛。”
    ……
    听到这里，几人方才明白为何大家这么早就来了。杨勉和赵兰幽对看了一眼，相视一笑。
    见众人为赵忠书送行，杨勉语重心长道：“不是众人追逐的路就是必经之路。也不必苛求所有人都走同样的路，他们会成为他们自己的英雄。”
    众人也只当是杨勉说的便应了句：“多谢县主指教。”可又有几人明白其中的道理。
    杨勉依旧仰慕的望着赵兰幽，像小时候那样，心中默念：“谁都想功成名就，谁都想流芳百世。可像兰姐姐这样，不用声名在外，能温暖一个人的一生，为她指引正确的方向也够了。我本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可上天让我遇上了她，从此便种下了温柔和善良的种子。”
    等杨勉一行人离开，客栈立刻挤满了人，都是订房间的。
    …………
    众人回到武掖郡，送赵忠书下了葬，赵兰幽等人还要在这里守孝一段时间。
    杨勉和赵兰幽走在小时候常去的长街，张哲和张婉宜在后面跟着。
    长街已经变了模样，虽然经历了大战，变成了废墟，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比以前更繁华了。杨勉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已经不在了，变成了一个豪华的华服店，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杨勉指着华服店，笑道：“这边都是重新建的，以前的糕点铺子变成了华服店，目前是我在打理，主要是摆放华服样品，供外商来参观，选好了再调货。”
    赵兰幽感慨道：“这么多年没回来，没想到武掖郡如此繁华了。”
    杨勉看了看赵兰幽，笑道：“是比以前繁华了，还是比不了京都。”
    赵兰幽叹了叹，道：“虽然不似京都繁华，可它在我和父亲心里比哪里都好。”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父亲走之前也没能看上一眼，不知道有多遗憾。”
    杨勉见赵兰幽如此伤感，赶紧安慰道：“赵叔叔现在也算回来了。”
    杨勉最怕看到赵兰幽不开心，有些惊慌，心中自责道：“我怎么能拿京都做比较呢，哎，怪我，都怪我，说错话了。”
    赵兰幽感叹道：“是呀，也算回来了。”
    杨勉赶紧岔开话题，微笑着说道：“我带你去洛儿习武的地方转转，那里也变了。”

 第154章 赵忠书郁郁而终（四）

    赵兰幽笑着点头，道：“好。”
    杨勉心中突然一亮，问道：“我以前每次叫你，你都不愿意去，说女扮男装到处跑不好，每次都是我和李若去。”
    赵兰幽道：“人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杨勉总是一本正经，也只有在赵兰幽面前永远像个孩子，她傻傻的笑着，说道：“姐姐不怪我把你带坏。”
    赵兰幽笑道：“这有什么坏不坏的。”
    杨勉亲切的说道：“因为我最喜欢那里，我也想跟最亲近的人分享，所以每次都想叫上你，尽管我知道你不会去，我也喜欢叫你，你不会生我的气。”
    赵兰幽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当然明白，记得那时候云启还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去，为什么每次还要叫我，你总说‘我喜欢、我高兴、我乐意’，然后不屑一顾的走了。”
    杨勉也笑着说道：“是呀，每次我走了，他站在那里生我的气，说我不懂礼数。”
    赵兰幽拉着杨勉的手，深情的说道：“我知道你和云启虽然喜欢争吵，可并不互相讨厌，只是年轻气盛。上次你到府里请罪，姐姐因为一时冲动，说了伤人的话，你都不要记在心上。”
    杨勉道：“我自然不怪姐姐。”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杨勉心中默念道：“我的记忆不好，很多事都容易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对我只有恩情，没有亏欠，又何谈责怪。”
    几人走到习武场，见陈武正在教孙洛习武，便在一旁看着。
    过了好一阵，孙洛才看到几人，放下剑跑了过去。
    孙洛行了礼，气喘呼呼喊道：“姨母、母亲、表哥、表妹。”
    张哲和张婉宜回了礼。
    赵兰幽笑着道：“洛儿累了，看这一身汗。”
    杨勉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走到孙洛身边，想替他擦擦。
    可孙洛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怎么亲近，直接接过手帕，道：“母亲，我自己来。”
    杨勉也已经习惯，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哲十分羡慕，走到孙洛旁边，说道：“表弟武艺不错，跟姨母一样威风。”
    孙洛听到张哲这样说，便热情回道：“表哥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教你。”
    张哲兴奋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也想试试。”
    孙洛看了看张婉宜，道：“表妹一起。”
    张婉宜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说道：“不了，我不会这些，谢谢表哥，还是你们去。”
    杨勉见张婉宜跟以前的赵兰幽很像，拉着张婉宜的手，说道：“洛儿，你们去，婉宜是大家闺秀，学得都是琴棋书画，怎么会舞刀弄剑。”
    张婉宜微微点头，道：“谢谢姑母替婉宜说话。”
    杨勉也变得异常温柔，指着前方转角，笑道：“那边有女子骑射，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张婉宜回：“嗯。”
    孙洛见此，心中感叹：“从来没见过母亲如此温柔体贴，就连姐姐在的时候也没有，看来母亲是真的很喜欢表妹。”笑道：“是呀，表妹可以去看看女子骑射，一会儿我们过去找你们。”
    张婉宜微微点头回应。
    杨勉带着赵兰幽和张婉宜来到女子骑射场地，沈文廷正在训练骑马。虽然参加训练的时间并不长，可从小有功底，现在也骑得相当不错了。
    张婉宜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沈文廷，忍不住夸耀道：“那位姑娘好威风。”
    杨勉高兴的说道：“她叫沈文廷，他的祖父以前镇守靖饶，就是大名鼎鼎的沈仲将军。”
    赵兰幽一听，笑道：“原来是沈将军的孙女。”
    沈文廷看到杨勉三人，骑着马兴奋的跑了过来。下了马，行了军礼，喊道：“县主。”
    杨勉点了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姐姐赵兰幽，这位是她女儿张婉宜，比你小一点儿。”
    沈文廷喊道：“赵姨好，妹妹好。”
    张婉宜行礼道：“姐姐好。”
    赵兰幽笑道：“你是沈将军的孙女？”
    沈文廷回：“是。”
    赵兰幽夸道：“胆识过人，在马背上也如此神武。”
    沈文廷谦虚的说道：“赵姨过奖了，我还得勤加苦练才行。”
    张婉宜有些心动，道：“刚才看姐姐威武的样子，我也好想试试。”
    杨勉怕张婉宜受伤，叮嘱道：“你没骑过马，这里的马都不是普通的马，你如果要骑我改天给你找一匹温顺的。”
    张婉宜道：“我看姐姐骑得挺好，我就上去试试，小心些就是。”
    赵兰幽道：“难得她想试试，就让她去试试，我看文廷刚才骑得挺好，应该没事的。”
    杨勉见张婉宜如此兴致，也不好扫兴。
    沈文廷道：“我常常骑这些马，都还算温顺，不怎么野。”
    杨勉听了也安心了，只能同意。
    沈文廷道：“二位放心，我会照顾好婉宜妹妹的。”
    杨勉和赵兰幽点了点头，看着沈文廷和张婉宜朝马走去。
    沈文廷将张婉宜扶上马，见张婉宜有些紧张，安慰道：“婉宜妹妹不用紧张。”
    张婉宜有些不好意思，道：“文廷姐姐见笑了。”
    沈文廷安慰道：“你虽然是第一次骑，可已经很好了。”
    沈文廷牵着马慢慢走了好一阵，张婉宜才稍微平静些。
    不知怎的，马忽然跑了起来，张婉宜受到惊吓，喊了一声，马越跑越快。
    这时孙洛和张哲也跑了过来。
    沈文廷使劲的拽着马绳被拖了很远，马越跑越快，张婉宜也越来越害怕。大家都慌了，往两人的方向赶去。沈文廷坚持不住了，又怕放手张婉宜受伤，便快速一个翻身到马背上，将张婉宜救下，两人都摔到了地上。
    杨勉、赵兰幽和张哲一起扶着张婉宜，同时问道：“婉宜，没事。”
    张婉宜摇了摇头，几人不放心，上下打量了一番。
    孙洛扶起沈文廷，看着手臂受伤流着鲜血，关心道：“你受伤了。”
    沈文廷笑道：“我没事。”想去跟张婉宜道歉，刚迈出去，才知道腿受伤了走不了。

 第155章 误解（一）

    孙洛见沈文廷差点儿摔倒，赶紧扶着问道：“你的腿也受伤了。”
    杨勉这时才想起沈文廷，走过去问道：“文廷，你怎么样？”
    沈文廷安慰道：“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孙洛心疼的说道：“我看你走路都不方便。”
    沈文廷道：“估计是刚才上马太快，伤到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杨勉坚持道：“不行，必须去看看。”叮嘱孙洛，道，“洛儿，你带文廷去大夫那里看看。”
    孙洛点了点头，扶着沈文廷去找大夫。
    杨勉转过头，对张婉宜道：“婉宜，你也走两步试试。”
    张婉宜走了两步，跟平时一样，说道：“我真的没事，不知道文廷怎么样了。”
    杨勉安慰道：“没事，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
    赵兰幽道：“勉儿，你先去看看婉宜，不要伤到了才好，一会儿我带他们回去就是了。”
    张婉宜自责道：“都怪我，非要骑。”
    杨勉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文廷骑马技术很好的，你也别自责了。”
    张婉宜点了点头，三人看着杨勉去了医馆。
    杨勉来到医馆，大夫正在给沈文廷检查。
    大夫检查好，见杨勉过来，行礼道：“县主。”
    杨勉道：“廖大夫，文廷她怎么样？”
    廖大夫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杨勉点头道：“没大碍就好。”
    孙洛听了心里也算松了下来。
    赵兰幽在武掖郡待满了守孝期，几人准备回京都，杨勉和孙洛来送行。
    杨勉拉着赵兰幽的手腕，不舍的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你们就要回京都了。”
    赵兰幽也不舍的说道：“是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张婉宜见状，安慰道：“母亲、姨母不必难过，只要大家健康平安，就安心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就陪母亲回武掖郡，姨母有时间就来京都看我们。”
    杨勉笑道：“婉宜说得对，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以后到京都就去看你们。”
    赵兰幽点了点头，似乎看出了杨勉和孙洛的关系，对孙洛说道：“洛儿，你也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跟你母亲多谈谈，她很在意你。”
    孙洛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姨母、表哥、表妹，你们也多注意身体。”
    张婉宜笑着回：“表哥，到了京都一定要来看我们。”
    孙洛回：“嗯，一定。”
    张哲笑道：“姨母，表弟，我们就先走了。”
    杨勉和孙洛点了点头。
    赵兰幽进马车前，笑着回头看了看两人。
    杨勉看着赵兰幽进去的身影，心里也特别清楚：“姐姐也是看出我跟洛儿之间有隔阂，才会叮嘱洛儿多跟我交流。”
    听到车夫喊“驾”，马车便缓缓启动，离杨勉和孙洛越来越远。
    孙洛看着远处，问道：“母亲是不是更喜欢婉宜表妹，不喜欢文廷妹妹？”
    杨勉听到这话，疑惑道：“为何这么问？”
    孙洛道：“我看母亲常常夸婉宜表妹贤惠。”
    杨勉看着慢慢消失在远处的马车，道：“婉宜是挺贤惠。”
    孙洛继续问道：“那母亲是不是希望儿子以后娶表妹这样的？”
    杨勉笑着问道：“怎么？洛儿是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孙洛故作淡定道：“没有……我只是问问。”
    杨勉知道孙洛很少问自己，便郑重其事的回道：“你要娶什么样的，肯定是看你喜欢。”
    孙洛诺诺的继续问道：“那如果母亲不喜欢呢？”
    杨勉转头看着孙洛，道：“母亲喜不喜欢不重要，主要是你自己喜欢。而且你未来的妻是跟你一起过，只要你喜欢母亲也一定会喜欢。”
    孙洛见杨勉如此说，心中也轻松了许多，问道：“为什么？”
    杨勉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不是母亲喜欢谁，谁就是我的子妇，是你娶了谁，谁才是。母亲爱自己的儿子，当然也会爱你的妻子。”
    孙洛终于明白了杨勉的心思，笑着点了点头。
    杨勉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孙洛从来不跟自己谈心事，这也算是第一次。
    孙洛道：“母亲，我们回去。”
    杨勉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回去。
    杨勉和婉月走在热闹的长街上，路过赌坊，一位青年男子正在跟赌坊的人打架。
    青年男子道：“你们敢打我，知道我妹妹是谁吗？”
    赌坊的人一边打，一边不屑的说道：“你妹妹不是沈文廷吗？”
    青年男子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大行令的儿子喜欢我妹妹，不久便会娶她。”
    赌坊的人嘲笑道：“沈文清，你做梦的本领又增加了。”
    周围的人也起哄道。
    “是呀，上次你还说你马上要当官了。”
    “上上次他还说有笔大买卖，不久就要发财了。”
    “这次居然拿妹妹开玩笑。”
    “还说是大行令的儿子。”
    “就是寿庭县主的儿子，孙洛吗？”
    ……
    周围一片嘲笑声，杨勉此时也恍然大悟，心中念道：“难怪洛儿上次问自己喜欢婉宜那样的还是文廷那样的，当时因为送别姐姐他们，也没细想，听他这么说，估计是有几分真了。”
    赌坊的人嘲笑道：“你说攀上谁不好，非说攀上寿庭县主的儿子。她为人正直严厉，就你这样，也不怕被她宰了。”
    说完，周围又是一片嘲笑声。
    杨勉怕沈文清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心想：“他也不怕影响孙洛和文廷，当着这么多人打架。”对一旁的手下道，“把带头闹事那人带到拘禁司。”
    手下走到沈文清面前。
    一人看着沈文清道：“当众闹事，跟我们去一趟拘禁司。”
    沈文清不屑道：“我为什么跟你们去？”
    没等沈文清继续说话，两人押着他走了。
    沈文清还一边抱怨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他们闹事，为什么不抓他们？”
    两人没有回答，直接来到了拘禁司，杨勉先到那里等着了。
    沈文清看到杨勉，有些害怕，笑道：“县主，你要见我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第156章 误解（二）

    杨勉见此人没有正形，就是妥妥的街头无赖，也不想跟他说太多，只问道：“你刚才在赌坊门口说的都是真的？”
    沈文清想想刚才确实有些失言，故意笑着问道：“县主问……什么是真的？”
    杨勉故意开口道：“不想回答也罢，你妹妹是沈文廷，是？”
    沈文清此时有些激动，说道：“我犯了错，跟我妹妹可没关系。”
    杨勉问道：“那你刚才说孙洛跟沈文廷的事，是怎么回事？”
    沈文清怕连累沈文廷，便将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我没说他们，是我欠了赌坊的银子，他们要找我麻烦，都是我的错。”
    杨勉知道这样问，是问不出结果的，便故意威胁道：“大家都知道我没有多少耐心，三句不对就要动手，你不要逼我。”
    沈文清有些害怕，弱弱的说道：“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我都说了是我欠了钱……”
    杨勉不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他：“好，当街闹事，你可知错？”
    沈文清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心里却想，“道歉我最在行了，可我就是不改，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杨勉见此，心想：“对付无赖正常的办法是不行的，还得用无赖的办法。”严厉的说道，“那就先到戒律房关三天，看看你的表现，好的话就出来，不好继续关。”
    沈文清一听，有些急了，说道：“没有这样的规定，正常不都是告诫吗？怎么可以到戒律房关三天呢？”
    杨勉不屑的说道：“赌博无度，当街闹事，还到处谈论竞赛排练员……”
    沈文清有些着急，反驳道：“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杨勉厉声道：“我说先关三天就先关三天，没有先例，你就是先例。”
    沈文清顿时无语，自言自语道：“我都是无赖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无赖。”
    杨勉准备离开，孙洛和沈文廷赶了过来。
    沈文廷看了一眼杨勉，没说话，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来到沈文清身旁。
    孙洛走到杨勉身旁，喊道：“母亲。”
    杨勉微微一笑。
    沈文廷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责备道：“哥，你说你，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沈文清不屑的回：“被抓了怎么了，又给你丢人了吗？”
    沈文廷看了看孙洛。
    孙洛对杨勉说道：“母亲，你放了沈哥哥这次。”
    杨勉道：“他在外面惹事，还到处胡说，我怕影响到你们，想给他些教训。”
    孙洛继续请求，道：“再怎么样，您说他几句就好了，也不用关押。”
    沈文廷见杨勉没有想要爽快放人的意思，便有些生气，因为他哥虽然有很多坏毛病，可对她是极好的。
    沈文廷有些不高兴，对杨勉说道：“县主，我哥没犯什么事，您说也说了，我要带他回去。”
    杨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你如果想要护他，就带他回去，我不会拦的。”
    沈文廷维护道：“他本就没大错，关押会影响到他以后。”说完拉着沈文清出去了。
    见沈文廷和沈文清出去，杨勉侧脸看着孙洛，问道：“洛儿，你也这么认为吗？”
    孙洛见沈文廷有些生气，失落的说道：“母亲是不应该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惩罚。”说完也跟着离开了。
    杨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站在那里独自思考：“母亲也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你们好，我只想护你周全。你是我亲生的，你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可为何我总感觉你是离我最远的人。”
    孙洛跟在沈文廷和沈文清身后，喊道：“文廷，文清哥。”
    沈文廷转过身，生气的问道：“跟着我们干什么？这些事本就不是你母亲的管辖范围，她何必操这心。”
    沈文清也生气的附和道：“就是……”
    孙洛看着两人，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沈文廷看着一脸无辜的孙洛，也没再生气，沉思片刻，淡淡的说道：“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母亲也是为我们好。可我母亲和我哥是我最亲的人，他们也特别宠我、护我，我不会看着他们被欺负的。”
    孙洛点头回：“我知道，我知道。”
    沈文廷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我们先走了，你不必跟着了。”
    孙洛有些失落道：“我……”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
    婉月看着落寞的杨勉，安慰道：“夫人不必太难过，少爷只是一时冲动。”
    杨勉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洛儿从小跟我的关系就这样，习惯了。”
    婉月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理解您的苦衷。”
    杨勉看向门外不远处的小桃树，问道：“看到远处那棵在微风中摇摆的小桃树了吗？”
    婉月也看向桃树，道：“看到了，奄奄一息了。”
    杨勉问道：“你觉得它还能救活吗？”
    婉月道：“我看它已经干枯了，救不活了，即使救活也长不大了。”
    杨勉道：“是呀，已经过了救治的时间，后期再怎么呵护也……”顿了顿，接着说道：“云筝出嫁的时候也安慰过我，她说洛儿懂事了就会明白，我当时信以为真。”
    这天沈文廷去训练场练习，路过习武的地方，听到有人在背后讨论。
    “她就是沈文廷。”
    “对，她祖父就是沈仲。”
    “是那个守护靖饶失败，害得靖饶被洗，武掖郡被毁的将军吗？”
    “就是，就是。”
    沈文廷听到特别生气，上前理论道：“你们说什么呢？再给我说一遍。”
    几人继续说道：“说沈仲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说错了吗？”
    沈文廷气不过，正打算动手。
    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沈仲……打仗失败了你们就怪他，那守卫边塞二十多年呢？怎么？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几人见杨勉过来，都低着头也不敢再说话。
    杨勉最是敬重爱国将士，听到有人这么说很是生气，大声的继续说道：“沈将军是大英雄，岂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等你们哪天也做到了，还有资格评论一二。”

 第157章 误解（三）

    大家都在埋怨沈仲，见杨勉并没有因为杨卓睿的事耿耿于怀，还替沈仲说话，让沈文廷有些疑惑。
    沈文廷因为前两天的事，对杨勉还有些不满，开口问道：“难道您不恨祖父吗？他告诉过我，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及时出兵救杨少尉。他说如果他们联合抗敌，杨少尉可能不会死。”
    杨勉听到杨少尉三个字，不免又感伤了起来，说道：“于私我恨他，于公我敬他。况且成败乃兵家常事，我再怎么恨他，也抹不掉他是英雄的事实，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顿了顿，深情的接着说道，“况且沈将军半生守卫靖饶，我就不能守卫他一次吗？”
    沈文廷以前就敬佩杨勉，现在更是敬佩，笑着说道：“谢谢。”
    杨勉也微微一笑。
    沈文廷唯唯诺诺道：“那天……”
    杨勉也是理解沈文廷的，便开口道：“那天我也有错，我能理解你，换做是我，我会跟你一样。”
    沈文廷听到这话，心里也就放松了，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温柔的说道：“快去练习。”
    沈文廷行了礼，转身准备去骑射训练场。
    这时孙洛走了过来，见两人有些伤感，以为又争执了。先开口问沈文廷：“文廷你怎么了？”
    沈文廷微微摇了摇头。
    孙洛看着杨勉，有些不高兴道：“母亲，您……”
    沈文廷赶紧解释道：“县主没有欺负我，是他们在背后议论我祖父，县主替我祖父说话。”
    孙洛这才知道错怪了杨勉，低着头道：“母亲，对不起，我以为……”
    杨勉心中无比失落，又怕孙洛不好受，强颜欢笑道：“算了，母亲不怪你。”
    沈文廷怕孙洛继续误解杨勉，便替杨勉说道：“孙洛，你母亲是个好母亲。”
    杨勉听沈文廷替自己说话，心里也是高兴的。
    孙洛看着杨勉，点头道：“我知道。”心里却想，“我知道母亲是好母亲，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跟她不亲近。”
    杨勉习以为常，笑道：“你们去忙，我和婉月转转。”
    孙洛微微点头道：“母亲有什么事叫我。”
    杨勉回：“嗯。”随后看着孙洛和沈文廷去了练习场。
    这天吃过晚饭，杨勉见孙洛在书房看书，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进去。
    孙洛正看得认真，意识到有人进来，吓了一跳，见是杨勉，便立刻起身喊道：“母亲。”
    杨勉见状，问道：“怎么？母亲吓到你了吗？”
    孙洛道：“没……没有……”
    杨勉心中有些自责，也有些难过，问道：“你是怕母亲吗？”
    孙洛赶紧回：“没……”
    杨勉温柔的笑着说道：“母亲只是路过，便进来看看，你接着看，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杨勉刚走两步，孙洛立刻喊道：“母亲……”
    杨勉转过头，问道：“有事吗？”
    孙洛沉思片刻，问道：“母亲，您觉得父亲好吗？”
    杨勉打心底里笑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可这辈子嫁给他，我未曾后悔过。”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你父亲不是一个浪漫、有趣的人，但一定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他觉得好的，或者我喜欢的，他都想给我，遇到危险他总会挡在我前面。”
    孙洛也羡慕的笑了，说道：“我一直很羡慕您和父亲，互相信任，互相扶持。相敬如宾却又深情厚谊，性格迥异却能肝胆相照。”
    杨勉笑着说道：“看来洛儿真的是长大了，为何今天提到这些？”
    孙洛顿了顿，问道：“母亲觉得文廷怎么样？”
    杨勉之前心里就已经知道孙洛喜欢沈文廷，可到孙洛问起，心里依然免不了一惊，委婉的说道：“文廷是个好姑娘。”顿了顿，接着道，“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所有，不仅仅是他的优点，还有他的缺点。适不适合你，也看你能不能接受他最大的缺点。”
    孙洛点头回应道：“孩儿明白。”
    杨勉知道孙洛的心思现在已经在沈文廷身上，便只能旁敲侧击，说道：“也包括他的家人……”
    孙洛知道杨勉指的是沈文清，便说道：“文廷跟我说过，他哥人挺好的，就是爱赌博，文清哥也保证慢慢会改好的。”
    杨勉想用过来人的经历，给孙洛一些忠告，便说道：“深入骨子里的东西，想要改变，必须伤筋动骨。”顿了顿，接着说道，“改变一个人就像一把双刃剑，不是插在对方身上，就是插在自己心里，成功了他便脱胎换骨，失败了你便千疮百孔，你要想好了。”
    孙洛坚定的点了点头，依然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母亲喜欢文廷吗？”
    杨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文廷不错，只要你考虑好了，母亲定是支持你的。”
    孙洛第一次感觉跟杨勉如此亲近，有些动容，笑着说道：“母亲……谢谢您……”
    虽然是母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杨勉却特别欣慰，有些湿了眼眶。
    杨勉见孙洛不好意思开口，便问道：“你跟文廷是怎么打算的？”
    孙洛道：“我正准备给母亲说这事……”
    杨勉见孙洛不好意思说下去，便开口道：“只要你们都同意，我挑个好日子去文廷家提亲。”
    孙洛高兴又激动的说道：“谢谢母亲，我们还担心您不同意。”
    杨勉认真的说道：“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我怎会不同意，定不会让文廷受委屈。”
    孙洛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杨勉都看在了眼里。
    杨勉故意说道：“我有些困了，你也早些歇息。”
    孙洛点头回：“是，母亲慢走。”
    孙南歆正在洗漱，见杨勉笑意盈盈的进来，问道：“什么事？难得见你如此开心。”
    杨勉满脸欣喜，笑着说道：“我们洛儿长大了，喜欢文廷，我觉得这孩子也不错，你觉得呢？”
    孙南歆附和道：“这孩子确实不错。”思考片刻，接着说道，“跟洛儿还真合适。”

 第158章 误解（四）

    杨勉有些为难，说道：“我倒是担心文廷的哥哥文清。”
    孙南歆安慰道：“你操心的事太多了，这次我们听洛儿的。”
    杨勉笑着说道：“好，挑好日子，我找媒人去提亲可好？”
    孙南歆道：“这就对了。”
    不久孙洛和沈文廷便成亲了。
    沈文廷嫁入孙府后，巴结沈文清的人多了，走到哪里都跟着一群人，便有些飘了。
    沈文清带着两人朝赌坊走去。
    左边一位男子点头哈腰，道：“沈大公子，我最会看骰子。”
    沈文清听到沈大公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道：“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军师。”
    右边的男子摇着扇子，穿着华贵，一看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那人一脸不屑的说道：“就他看骰子的技术，我家里随便拉一个人都比他厉害。”
    沈文清悄悄说道：“你以为军师真的是出谋划策的吗？”
    右边的男子一脸疑惑，问道：“军师不就是出谋划策吗？”
    沈文清笑着说道：“太没见识了，赌博看的是什么？”顿了顿，接着说道，“运气，你说看运气的事，就得有军师，赌赢了是我的能力，赌输了是他的责任。军师最大的用处，不是出谋划策，而是顶罪。”
    沈文清如此的解说，右边的男子突然醍醐灌顶，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沈公子果然厉害，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顿了顿，接着夸奖道，“你最大的本事不是赌博，是伎俩。”
    这时杨勉和沈文廷从这里路过。
    沈文廷朝沈文清喊道：“哥，你怎么又来这里？”
    沈文清见两人朝自己走来，有些慌张，笑着说道：“我只是路过，路过。”
    沈文廷叮嘱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赌的。”
    沈文清继续推脱道：“好妹妹，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路过。”
    左边那人也笑着附和道：“他真的是路过。”
    沈文廷明显有些心软，不好再责备。
    杨勉知道沈文廷心如明镜，只是不想责备，便开口道：“尊敬是自己挣来的，信任也是。不是文廷要信任你，是你所说所做要值得她信任。”
    沈文清赶紧附和道：“自然，自然。”
    杨勉看着沈文清，开口问道：“你说，天天满口谎言的人，让你信他，你是信还是不信？”
    沈文清有些惊慌，低声道：“自然是不信。”
    沈文廷解围道：“别老往这里跑。”
    沈文清道：“是，是。”说完便离开了。
    杨勉看着沈文清的背影，语重心长的说道：“每天说着欺骗你的话，你还愿意去相信，那不叫信任，叫自欺欺人。”转头看着沈文廷，问道，“文廷，你真的相信你哥说的吗？”
    沈文廷犹豫片刻，回：“我不知道。”
    杨勉继续提醒道：“一味的放纵并不是真爱，是顺其自然；一味的附和并不是真懂，是趋炎附势。”
    沈文廷自然是赞同的，微微点头道：“母亲说的是。”
    随后两人也离开了。
    这天，沈文廷的哥哥在赌坊跟李子城发生争执。李子城是普通的农民，因为李家老来得子，父母便对他百依百顺，加上现在老了，管不动了，便只能由着他。
    李子城生气的喊道：“站住，沈文清，你赢了就想走吗？”
    沈文清笑着说道：“我赢了我不走，怎么？你还有更好的东西可以输吗？”
    李子城道：“我们继续赌。”
    沈文清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可是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瞟了一眼，继续说道，“还是明天再接着赌。”
    李子城不依不饶，拉着沈文清道：“不用，我借钱跟你赌。”
    沈文清有些不耐烦，道：“你想赌，可我今天不想赌了，你还是找别人。”
    李子城更生气了，喊道：“我就要跟你赌，今天我没说走，你别想走。”
    沈文清也生气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说着就甩开李子城的手，准备离开。
    李子城不甘心，伸手拉着沈文清的胳膊，沈文清转身绕开，李子城又用力拽着他的衣服，两人都不服气便打了起来。李子城一拳过去，沈文清嘴角流出了血，沈文清用手擦干便冲了过去，将李子城狠狠推在地上，头正好落在一旁的台阶上，只见李子城头部流出很多血，人也昏昏沉沉的站不起来。
    周围的人见出了这么多血，赶紧喊：“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沈文清此时也吓到了，见场面混乱，趁机跑出了赌场，心想：“我现在不能回家，得先找个地方躲躲，看看李子城的伤情再决定，伤得这么重，不管死没死都逃脱不了关系，不能让他们抓到。”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训练场。
    孙洛跑来告诉沈文廷：“文廷，不好了，哥……他……”
    沈文廷见孙洛如此紧张，也知道发生了大事，问道：“我哥怎么了？”
    孙洛看了看周围，轻轻的说道：“哥杀人了……”
    沈文廷脑袋一下蒙了，也没听清孙洛后面说了什么。
    孙洛继续道：“听说哥在赌坊跟李子城打架，不小心把对方推倒，撞到台阶，大夫去的时候人已经意识不清，不一会儿就死了。”
    沈文廷只听到了“对方……死了……”瞬间慌了神，赶紧跑到沈文清住的地方。
    孙洛也跟了过去，见门锁得死死地，道：“看样子哥没回来。”
    沈文廷紧张的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说完便四处寻找。
    孙洛非常担心，也一直跟着。
    沈文廷心想：“不能让孙洛一直跟着，我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要判死刑怎么办？孙洛一定会让我哥去自首的。”转头看着孙洛道，“你不必跟着我，我自己去找。”
    孙洛关心的说道：“我怕你出事。”
    沈文廷道：“我不会有事的。”
    孙洛也看出了沈文廷的心思，便同意了。
    直到很晚，沈文廷在一处转角发现了异常，有人示意她过去，她知道是沈文清。怕有人发现，便绕了很大一圈，看了又看才过去。

 第159章 误解（五）

    沈文廷进去，见沈文清果然躲在里面。
    沈文廷十分担忧的问道：“哥，你怎么会杀人了？”
    沈文清慌慌张张道：“我也不知道，手一推他脑袋就流血了。”
    沈文廷不知所措，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沈文清道：“我打算出去躲躲，不放心你才来给你说一声。”
    沈文廷为难道：“可你……”
    沈文清道：“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沈文廷道：“那我怎么帮你？”
    沈文清道：“我不能连累你，你跟他们说没找到我。”
    沈文廷道：“可……”
    沈文清道：“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放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沈文廷道：“不行，我……”
    沈文清道：“你赶紧走，我得趁天黑离开武掖郡城里，不然就真的出不去了。”说着便推着沈文廷出去。
    沈文廷没有办法，不想沈文清被人发现，便匆匆离开，回去了。
    杨勉一直在正堂喝着茶，依旧淡定自若。
    沈文廷知道杨勉在等她，便走了过去。
    杨勉对一旁的婉月说道：“婉月你在外面看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婉月回：“是，便关上门，守在外面。”
    杨勉看向沈文廷，问道：“文清的事我都知道了。”
    沈文廷没有回话。
    杨勉继续道：“李子城的父母已经向朝廷告发了。”
    沈文廷依然没有回答。
    杨勉叹息道：“一旦到处贴了告示，你哥就真的成了畏罪潜逃，只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回不了头了。”
    沈文廷听到这里，也不想沈文清这样过一辈，便跪下哀求道：“母亲，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我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杨勉缓缓走过去，双手扶起沈文廷，道：“文廷，我帮不了他，只有你能帮他。”
    沈文廷不知道如何帮，以为杨勉是故意推脱，生气的说道：“母亲这么说，是不想帮我们。”
    杨勉继续强调道：“不是我不帮他，是我真的帮不了他。”
    沈文廷甩开杨勉的手，道：“母亲若想帮，以您的身份和地位一定有办法。”思考片刻道，“我可以给钱，不管他们要多少我都给。”
    见沈文廷有些执迷不悟，杨勉转过头，背对着她，语重心长道：“如果所有犯了错的人，都用钱和关系来解决，那还有谁来为我们扞卫正义？”顿了顿，接着道，“因为关系，才更应该鞠躬尽瘁，而不是用关系来为所欲为。”
    沈文廷听到此话不免有些惭愧，可还是想包庇沈文清，也没再说话。
    杨勉继续说道：“我已经了解清楚，你哥是失手伤人，导致李子城失血过多不治身亡，不至于判死刑。按照规定，该是囚禁和流放。”顿了顿，接着道，“看得出来，你哥还是有能力和天赋的，如果可以流放边塞，守卫一方百姓，他以后定能成为你祖父那样的英雄。”
    沈文廷听到这里，眼里闪过泪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想祖父和父亲的英明被玷污，又不想沈文清受这份苦。
    杨勉看着沈文廷，最后说道：“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决定。”说完便推开门，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一早，沈文廷带着沈文清跪在书房，孙洛叫来杨勉。
    沈文廷一看到杨勉进来，喊道：“母亲……”
    杨勉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失手杀人是无心，畏罪潜逃是有意，你们也算对得起你们的祖父和父亲，没给他们抹黑。”
    孙洛跟着杨勉走到沈文廷和沈文清身前，杨勉伸手扶起沈文廷，孙洛伸手扶起沈文清。
    杨勉看着沈文清，道：“我可以申请，让你去银丘，戴罪立功。那边环境极苦，且常年战乱，皇上也一直为此心力交瘁，你可愿去。”
    沈文清一改往日的无赖，沉稳的回：“我去，愿戴罪立功，不要辱没了祖父和父亲的一世英名。”
    杨勉有些欣慰，微微点头，道：“洛儿，带他去军中，让陈武安排行程。”
    孙洛回：“是。”
    沈文清看着红了眼眶的沈文廷，心里也特别难受。什么也没说，跟着孙洛朝外走去。
    沈文清跟到门外，喊了句：“哥……”顿了顿，接着道，“照顾好自己，母亲那里你放心，有我……”
    沈文清回过头，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跟着孙洛出去了。
    这天，杨勉坐在正堂前面，孙洛和沈文廷跪在前面。
    孙洛看着杨勉道：“母亲，我们打算去靖饶。”
    杨勉走上前扶起两人，笑着说道：“好孩子，我早看出了你们的心思，你们安心的去，文廷的母亲一个人在靖饶，我也不放心。我从来不在意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从来不信‘婚后女子回娘家就是不好’。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在意。”
    沈文廷看了看孙洛，激动的对杨勉说道：“谢谢母亲！”
    孙洛也笑着附和道：“谢谢母亲！”
    杨勉和孙南歆到城门送孙洛和沈文廷。
    孙洛十分不舍，道：“父亲母亲，我们先走了，您们保重。”
    杨勉笑着点了点头，道：“洛儿已经是大人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母亲支持你。”
    孙南歆道：“我时常会去靖饶，有机会就去看你们。”
    孙洛和沈文廷点了点头，杨勉和孙南歆看着两人离开。
    孙南歆深情的看向杨勉，安慰道：“知道你不舍得他们，有时间我就陪你去看他们。”
    杨勉红着眼眶，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洛儿也长大了，还真有些不舍。”
    孙南歆心疼的说道：“你看你，就知道你刚才强忍着。”
    杨勉道：“我想让他们安心的去靖饶，不要为我担心。”
    孙南歆道：“放心，洛儿已经不是小孩了。”
    杨勉有些自责的笑着说道：“想想曾经我们去靖饶，他在武掖郡。现在他去靖饶，我们在武掖郡，这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孙南歆道：“是呀，以前是他送别我们，现在是我们送别他。”

 第160章 如果风能看得见（一）

    杨勉看着孙洛慢慢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问道：“夫君，你说，到底是送人的人更难受？还是离开的人更难受？”
    孙南歆思考片刻，有些沉重的说道：“难受跟相送的人和离开的人没有关系，跟感情的深厚有关。你爱他，不管是你送他，还是他送你，都一样难受。”
    杨勉知道孙南歆也跟自己一样，只是他没表达出来。
    见两人远去，孙南歆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处理，你先回去，我忙完了就回去。”
    杨勉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和婉月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比杨勉稍小的妇女，牵着一个盲女孩。
    见到杨勉，妇女突然停下脚步，笑着喊道：“杨小姐……哦，不对，是县主。”
    妇女身着朴素，双手搀扶着一位十多岁的小女孩。
    杨勉以为只是普通熟人，便回道：“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可以。”
    妇女扶着小女孩走上前，问道：“县主，可还记得我？”
    杨勉在脑海里翻了又翻，也没记起这个人，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实在想不起来，还请原谅。”
    妇女没有说话，松开搀扶小女孩的手，舞了两下，杨勉一下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舞姬跳舞的场景。
    杨勉有些惊慌，一脸疑惑，问道：“你是？”
    妇女道：“我就是当初舞房里的那个小女孩。”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直是杨勉心中的一大遗憾，自责从来没有消失过。
    杨勉激动的笑道：“你是舞姬身旁的那个女孩？”
    妇女道：“嗯，我叫周鹭。”看向身旁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袖，继续说道，“她叫郑一琳。”
    郑一琳一脸兴奋，激动的开口问道：“娘，是县主吗？”
    周鹭回：“是。”
    郑一琳道：“是娘一直说的那位，了不起的县主吗？”
    周鹭回：“是。”
    郑一琳变身迷妹，道：“太好了，县主，我娘亲特别喜欢您。”
    杨勉发现郑一琳的眼睛一直盯着别处，发现有些不对，只笑着问道：“是吗？”
    郑一琳道：“是的，我常常听娘亲说起您的事情，我也很喜欢您，我请您到我们家坐坐。”
    周鹭赶紧打断，笑着说道：“一琳，县主忙，别耽误县主。”
    杨勉见郑一琳有些失望，便开口道：“我有时间，可以去你们家里坐坐。”
    郑一琳高兴的拍了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周鹭解释道：“我是怕寒舍简陋，县主嫌弃。”
    杨勉笑着说道：“怎么会？当年武掖郡大战后，忙着商谈邦交，后来又去了酉鞍，也没打听到你的下落，我也想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周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搀扶好郑一琳，带着杨勉和婉月去了住处。
    一间普通的房屋，里面的用具十分简陋，一张木桌和两张凳子摆在中间，右边是灶台，左边一旁有一个隔间，里面便是她们住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残破不堪，连墙壁都破破烂烂，用家徒四壁都形容不了它的恶劣，杨勉看到心中一阵酸楚。
    郑一琳道：“县主，喝水吗？我给你打水来。”
    杨勉知道郑一琳不方便，说道：“不用，我不渴。”
    郑一琳道：“你见过水吗？娘亲带我摸过，水会从我指尖流过，冰凉冰凉的。还可以加热，加热了可以喝。”
    杨勉淡淡的回：“我也摸过水，跟你说的一样。”
    郑一琳继续笑着道：“我还知道风，轻轻拂过，很凉爽，可是为什么抓不到？”
    杨勉解释道：“因为风是无形的，所以我们抓不到。”
    郑一琳第一次听到“无形”这个词，问道：“什么是无形？”
    杨勉道：“你能摸到和看……”怕自己说错话，便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你能摸到的就是有形的。”
    郑一琳微微一笑。
    杨勉忧愁的转头看向门外，此时一片树叶缓缓落下，地上的粉尘被轻轻吹起，一旁水缸里的水泛起了小小波纹，她心中感慨：“如果风能看见，那一定是落叶飘摇、是水起涟漪、是尘土飞扬……”回过头深情的看向郑一琳，她额间的发丝和裙摆也有些飘动，甚是美艳动人，心想，“还有少年脸上舞动的发丝和身上摆动的裙角。”
    杨勉正出神的想着，听到郑一琳接着说道：“娘亲还带我闻过花，很香。”
    杨勉附和道：“是的，花很香……”
    郑一琳道：“听人说花有很多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到底是什么？你们都见过吗？”
    杨勉听到一阵心酸，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心想：“看着她满心期待的眼神，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郑一琳见杨勉久久没有回答，心中有些许失落，道：“我曾经也问过娘亲，她也没告诉我。”顿了顿，随后又笑着说道，“没关系，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
    杨勉此时心中绞痛，独自感叹道：“可惜，心中有光，却什么也看不到。”
    郑一琳或许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气馁，接着问道，“我听别人说要有光的地方才能看到这些，那‘光’又是什么？”
    杨勉不想再让郑一琳失望，拉着她的手走到门口，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正好照耀在阳光下。
    郑一琳一脸疑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照做。
    杨勉问道：“你感受到了什么？”
    郑一琳思考着说道：“我感觉伸出去的手有些热。”
    杨勉温柔的说道：“对，光可以带来明亮，也可以带来温暖。”
    郑一琳伸出去的手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兴奋道：“我知道‘光’了，我感受到了。”
    杨勉静静的看着郑一琳，心里莫名难受：“如此大好的年纪，却看不到这世间的繁华；如此清澈的心灵，却要错过这世间的美丽。”
    婉月带着郑一琳在一旁玩耍。
    杨勉问周鹭：“一琳的眼睛是天生就这样吗？”
    周鹭感叹道：“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的。”
    杨勉有些心酸，继续问道：“为何会这样？”
    周鹭解说道：“银丘征兵，一琳的父亲被派了去，那时候我正怀着她，因为条件差，一琳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又没钱医治，几次都以为没救了。能活到今天也是造化……”哽咽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道，“那时候，常常没日没夜的哭，后来眼睛就这样了。”

 第161章 如果风能看得见（二）

    听了郑一琳的事，杨勉悲从心来感慨道：“也是挺可怜的。”顿了顿问道，“那一琳的父亲呢？可有回来？”
    周鹭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杨勉道：“我常年做药材生意，认识很多好大夫，可以找他们给一琳看看。”
    周鹭听了十分感动，可有些迟疑的说道：“多谢县主，我没那么多银子，也看不起。”
    杨勉安慰道：“你们安心医治，费用就不要管了，我来安排。”
    周鹭感激涕零，行礼道：“谢谢县主！谢谢县主！”
    杨勉伸出双手扶起周鹭，道：“不用谢，我只希望能治好一琳的眼睛，也算替我赎了武掖郡没能救下舞姬的罪。”
    周鹭安慰道：“县主无需自责，姐姐不会怪你的。”
    杨勉依旧自责的说道：“可终究是我不够相信她，没能为她弹奏一曲，让她带着绝望离开了。”
    周鹭继续安慰道：“她绝望的是世人对她的评价。”
    杨勉也知道周鹭是不想让她有负罪感，便开口道：“如今说这些都太迟了，一琳的眼睛我定想尽办法。”
    周鹭连连点头道：“谢谢，只要有希望我们都愿意一试。”
    杨勉看着郑一琳，心想：“希望她可以看看潺潺的流水，看看风吹落叶，看看花，看看红橙黄绿青蓝紫，看看光……看看这大千世界的万物。”
    杨勉带着周鹭和郑一琳，来到武掖郡最好的眼疾大夫，何大夫这里。
    婉月走在前面，到门口喊道：“何大夫在吗？”
    伙计赶紧出来迎接，见是杨勉几人，行礼道：“县主里面坐，何大夫在里屋，我这就去叫他。”
    何大夫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道：“哪位？”见杨勉扶着郑一琳进来，行礼，道，“县主，可是又有什么好药材送来？”
    杨勉笑道：“这次是来找您帮忙的。”
    何大夫看了看一旁，打量了郑一琳，没等杨勉说也猜到了几分。做了请的手势，道：“这边坐下，我看看。”
    杨勉扶着郑一琳缓缓坐下，温柔的说道：“一琳，别怕，何大夫帮你看看眼睛，他是武掖郡最好的眼疾大夫。”
    郑一琳乖乖的点了点头。
    何大夫轻轻翻开郑一琳的眼皮，看了一阵，说道：“她这眼疾拖得太久，不好医治，需要先调理一段时间。”
    众人听了心中也没了底。
    何大夫继续说道：“县主放心，我定尽我所能，只要调理有效果就有希望。”
    杨勉想给几人信心，便装出一副胜利在望，点头道：“多谢何大夫，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随后何大夫开了药方，递给周鹭，指着上面的两包，嘱咐道：“这些是敷眼睛的，熬好后趁热用布敷上。”指着下面的两包，道，“这些是熬着喝的。”
    周鹭接过药包，点头回：“好，我记住了。”
    何大夫继续叮嘱道：“先用两副，用完了再来，我看看效果再开新的。”
    周鹭赶紧回：“好，谢谢何大夫。”
    杨勉见药开好了，便说道：“何大夫，那我们就先走了。”
    何大夫微微点头示意，笑着说道：“好，县主慢走。”
    杨勉扶着郑一琳走在前面，周鹭和婉月跟在后面。
    走出药铺，杨勉开口道：“你们就先住我府上，人多方便照顾。”
    周鹭有些惶恐，推辞道：“不了，找何大夫帮忙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打扰。”
    杨勉道：“我府上离何大夫药铺近，你们住的地方太远，一琳看不到，来回很不方便。”
    周鹭还想推辞。
    杨勉继续道：“我后面有个偏房，你们住那里，也不会打扰我们的。”
    周鹭见杨勉如此诚心，很感动，也不好再说什么，行礼道：“多谢县主。”
    杨勉扶起周鹭，笑道：“别客气。”
    几人回到杨府。
    杨勉对婉月道：“婉月，你带他们过去，好好安排。”
    婉月扶着郑一琳，道：“是。”便带着周鹭两人去了偏房。
    周鹭隔三差五带着郑一琳到何大夫那里看眼疾，却一直没有起色。
    这天杨勉来看望周鹭和郑一琳。
    周鹭正在坐在一处的石桌旁，教郑一琳认野菜，石桌上摆放着很多野菜。
    周鹭将一支野菜递给郑一琳，耐心的问道：“你闻闻这是什么菜？”
    郑一琳闻了闻，回道：“这是鱼腥草，可以直接吃。”
    见杨勉过来，周鹭赶紧起身喊道：“县主。”
    杨勉点了点头，看着郑一琳问道：“一琳，今天感觉怎么样？”
    郑一琳有些失落。
    周鹭笑着说道：“可能还需要时间。”
    婉月走到郑一琳身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艾草，问道：“一琳，这是什么？”
    郑一琳拿到鼻尖闻了闻，回：“是艾草，可以驱邪避毒，有去湿、止血的功效。”
    周鹭带着杨勉走到一边，说道：“县主，我们已经在这里一个来月了，不好再叨扰，我准备带一琳回去了。”
    杨勉不想放弃，赶紧安慰道：“何大夫那里我问过，他说治好一琳的眼睛还是有希望的，不如再多待些时日。”
    周鹭看了一眼郑一琳，忧郁的说道：“我也希望一琳的眼睛赶紧好起来，我都怕哪天我不在了，她该怎么办，我常常教她认识可以食用的野菜，就是想着以后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
    听到这话杨勉也动容了，继续安慰道：“你别担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想办法顾好一琳的。”
    周鹭红了眼眶，说道：“谢谢！”叹了口气，望着天空，继续说道，“有时候特别迷茫，心中的梦想，就像抬起头，伸手想要触摸的天空，踮起脚尖都遥不可及。”
    杨勉见周鹭落寞的眼神，赶紧说道：“人生总是会遇到各种风霜雨雪，我们要靠自己的坚强，才能抵挡得住。”
    周鹭满脸的失望，有些抱怨的说道：“都说挫折让我们成长，我们要感谢挫折，可挫折只让我倒下。让我站起来的是心中的信仰，还有那份对美好的向往，如果美好无望便不再有信仰。”

 第162章 如果风能看得见（三）

    杨勉依旧不想放弃，道：“再给大家些时间，没到最后，我们都不该放弃，我也相信最后是美好的。”
    见杨勉如此执着的帮助自己，周鹭心中很是感动，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早上，郑一琳正坐在床上穿衣服，感觉眼前比平时亮了些，对周鹭说道：“娘亲，我感觉眼前没有那么黑了。”
    周鹭听了也十分开心，坐在床边，伸出手在郑一琳眼前晃动，问道：“真的吗？你能看到什么？”
    郑一琳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眼前有东西晃动。”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抓。
    因为周鹭的手离郑一琳的眼睛比较近，郑一琳的手伸得比较远，没能抓到。
    周鹭双手握着郑一琳的手，激动的说道：“太好了，你能看到了。”
    杨勉正好过来，听到周鹭这样说，匆匆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一琳能看到了吗？”
    周鹭站起身激动的说道：“一琳说有黑影在眼前晃。”
    杨勉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也晃了晃手，问道：“一琳，你能看到吗？”
    郑一琳笑着道：“我看到有黑影。”
    杨勉停下了手，问道：“那现在呢？”
    郑一琳道：“我感觉没那么黑了。”
    杨勉沉思片刻，道：“这就是‘光’，你能看到‘光’了。”
    郑一琳十分开心，伸出手轻轻摸着空气，道：“原来，这就是‘光’，我能看见‘光’了。”
    屋里的人都替她开心。
    杨勉激动的说道：“我们赶紧去找何大夫。”
    周鹭喜极而泣，笑着说道：“对，对。”
    众人来到药铺将事情告诉了何大夫。
    何大夫听了也十分激动，高兴的说道：“只要能看见光了，证明一琳的眼睛是可以治的，就怕坏死了，那就真的治不好了。”
    杨勉附和道：“是呀。”
    何大夫沉思片刻，道：“我正好要去拜访恩师，他对眼疾十分精通，我想带郑夫人和一琳一起去找他。”
    杨勉看向一旁的周鹭。
    周鹭眼里泛着泪光，激动的说道：“多谢何大夫。”
    何大夫笑着点了点头。
    杨勉到城外送何大夫、周鹭和郑一琳。
    杨勉有些不放心，对何大夫说道：“何大夫，她们两人就拜托您了。”
    何大夫也明白，安慰道：“县主放心。”
    周鹭还是有些迷茫，红着眼眶说道：“县主，保重。”
    杨勉点了点头，看着几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这天，杨勉和婉月从商税司回去，路上听到有人在讨论：
    “听说银丘这次大胜，歼灭了好多敌人。”
    “之前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这次也算是大战了。”
    “听说有几个新人特别勇猛，有一个你们应该认识。”
    “谁？”
    “是我们武掖郡的吗？”
    “不是，是我们靖饶的。”
    “那是谁？”
    “沈文清，记得。”
    “就是常驻赌坊的那个吗？”
    “就是他。”
    “改头换面了呀，以前就是个混混。”
    “英雄不问出处，现在升迁了，都快成将军了，民间还流传着他的英雄事迹呢。”
    “我也听说了，说是不仅勇猛，一人可斩百人。还特别会排兵布阵，他指挥的仗没有输过，这次的大仗也是在他的指挥下胜利的。”
    “是呀，我还听说，之前的老将军指挥，本来是快输了，结果硬是被沈文清掰回来了，还打得对方溃不成军，差点儿被灭族，不得不跪地求饶，如今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瑟瑟发抖。”
    “这小子这么厉害了吗？以前我们可没少欺负他，他以后不会公报私仇。”
    “是呀，是呀。”
    ……
    听到这里，杨勉欣慰的笑了，也替沈文清高兴。
    婉月笑道：“少夫人果然没看错人。”
    杨勉一脸钦佩，回忆道：“从小就听说靖饶关守将沈仲将军的英雄事迹，父亲也常在我和哥哥面前夸奖。文清能有如此能力也算没有辜负他的祖父。”
    杨勉刚回到家，孙洛从里面出来迎接。
    孙洛一边朝杨勉走去，一边笑着喊：“母亲。”
    杨勉笑道：“洛儿回来了。”
    孙洛走到杨勉身前，道：“有一段时间没回来看您们了，这两天得空，便回来看看。”
    杨勉微微点头，说着两人朝里面走去。
    刚走进正堂，孙洛指着一旁木桌上放着的棋盘，说道：“知道母亲喜欢下棋，我看家里那盒有些陈旧，又见这个不错，便从靖饶特意带了回来。”
    杨勉拿起桌上的棋盘，仔细看了看，道：“做工精细，木质上乘，确实不错。”
    孙洛本与杨勉隔阂很深，见杨勉赞赏，便问道：“母亲喜欢吗？”
    杨勉虽然不喜奢华，可见孙洛难得跟自己如此亲近，便笑着开口道：“喜欢，母亲很喜欢。”
    孙洛这才安心的说道：“母亲喜欢就好。”
    杨勉知道两人这样的温馨来之不易，便开口道：“到书房陪母亲下几盘，可好。”
    孙洛自然是愿意的，道：“好。”
    婉月见两人好不容易有这闲情雅致，便不想打扰，默默退下了。
    杨勉和孙洛来到书房，孙洛摆好棋盘，和杨勉对坐着。
    两人就这样你一子，我一子的下着。
    杨勉还不时笑道：“洛儿的棋艺不错。”
    孙洛也没多想，随口说道：“小时候很喜欢，时常缠着父亲、姐姐和云姨陪我下。”
    杨勉听到这话有些伤感，看向孙洛开口道：“可惜母亲那时太忙，没时间陪你，说来也惭愧，这应该是母亲第一次跟你下棋。”
    孙洛手里正拿着一颗棋子，准备下进棋盘，被杨勉的话打断，在空中悬了好一阵，才缓缓落下。
    ……
    许久后，婉月匆匆跑了进来，神色也十分紧张。
    杨勉和孙洛正下得开心，见婉月这样，开始有些不安。
    婉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少夫人、小少爷，陈武在城门收到沃平城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最近又有酉鞍人出没。”
    杨勉和孙洛心头一紧。
    婉月继续说道：“有一位女将叫……杨君阅……”
    杨勉和孙洛听到“杨君阅”三个字，心里既难受又欣喜。

 第163章 孙洛因杨君阅被害（一）

    杨勉没有片刻迟疑，赶紧起身，道：“君阅，消失了这么多年，还是回到了酉鞍。不过看到她平平安安我也放心了。”思考片刻，接着道，“君阅回了酉鞍，我要去沃平城，把她接回来。”
    孙洛也很想杨君阅，也知道此去凶险，杨勉身体又不好，赶紧阻拦，道：“母亲，你身体不好，还是我去。”
    杨勉看了一眼孙洛，有些为难。
    孙洛知道杨勉对杨君阅的感情，安慰道：“母亲放心，我一定把姐姐带回来。”
    杨勉依旧不安心，叮嘱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孙洛斩钉截铁的继续说道：“母亲放心。”
    孙南歆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匆匆赶了回来，刚到门口见杨勉和孙洛正出来。
    孙洛喊道：“父亲。”
    孙南歆微微点头示意，道：“君阅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杨勉连连点头道：“听说了。”
    孙洛道：“我准备去沃平城把姐姐接回来。”
    孙南歆有些犹豫，他看向孙洛，说道：“那边，很危险……”
    孙洛为了完成杨勉的心愿，安慰道：“父亲放心，我会注意的。”
    孙南歆看向杨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继续叮嘱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君阅。”
    孙洛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和孙南歆到府外送孙洛去沃平城，家丁已经牵着马在门外等候。
    杨勉看着孙洛，期盼的说道：“洛儿，把姐姐带回来，告诉她……母亲很想她。”
    孙洛坚定的点了点头，回：“母亲放心。”说完骑上马赶去了沃平城。
    杨勉和孙南歆看着孙洛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长街之上，两人久久不愿回去。
    孙洛到了沃平城，守将董玄之到城门迎接。
    孙洛行礼道：“董将军。”
    董玄之拉起孙洛的手，笑着说道：“孙洛，快到里面坐。”一边走一边问道，“你父母可都好？”
    孙洛简单的回：“他们都好。”
    董玄之满是对杨勉和孙南歆的敬佩，对孙洛自然也很客气，道：“好，好。大行令和县主每年都会给我们送大量的粮食、药材和银子，这里才有如今的发展。”
    孙洛跟孙南歆接触的比较多，说话自然也比较严谨，开口道：“母亲让我告诉将军，身在其位，应尽其责，不辜负百姓和朝廷，董将军不必客气。”
    董玄之听到此话笑着点头示意。
    孙洛想更多的了解杨君阅的情况，道：“收到您的信件，就特地赶来。”
    董玄之道：“县主之前带人送药材来的时候，听他们提过君阅，我便特别留意，一有消息就派人送了去。”
    孙洛感谢道：“谢谢董将军，我想去城楼看看。”
    董玄之点头道：“好。”便带着孙洛上了城楼，望着酉鞍的方向，说道，“酉鞍人也很少来，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只有先在这里等。”
    孙洛死死的望着酉鞍的方向，坚定的说道：“我在这里等，一定要见到姐姐。”
    董玄之默默的点了点头。
    孙洛在城楼等了几天也没见杨君阅的身影。
    这天，天气阴沉，跟陈云启离世那天一样。
    孙洛跟往常一样准备上城楼查看。
    董玄之带着人马走了过来，对孙洛说道：“我带他们去巡查，今天天气阴沉，估计不会来了。怕下雨，你也别上城楼了，就在下面等，我给上面的将士说了，看到酉鞍人就马上通知你。”
    孙洛想第一时间看到杨君阅，便说道：“您忙，我还是到城楼看看，一会儿就下来。”
    董玄之见孙洛心事重重，只能点头回：“好。”便带着手下去城中巡查了。
    孙洛站在城楼上，过了许久，远处看到一大队人马过来，城楼上的士兵都做好了抗敌的准备。
    孙洛远远便认出了杨君阅，激动的挥着手。
    虽然两人许多年未见，可杨君阅一眼就认出了孙洛，她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一旁的领队疑惑的问道：“君阅，怎么不走了？”
    杨君阅思考片刻，掉转马头准备回去，轻声说道：“我们回去，改天再来。”
    众人有些疑惑，可见杨君阅如此，也只能先跟着离开。
    孙洛见状，独自冲下城楼，骑上马追了出去，门口的守卫拦都拦不住。
    孙洛一边追，一边喊：“姐姐……姐姐……”
    杨君阅没有回头，孙洛就一直跟在后面。
    领队很不满，对杨君阅说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出来，说撤就撤了？”
    杨君阅没有理会。
    领队继续说道：“这小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让我一箭解决了他。”
    杨君阅赶紧伸手拦着，喊道：“我看谁敢伤他。”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箭射在了孙洛的胸前，孙洛直接倒了下去，此举来得太突然，让两人猝不及防，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杨君阅骑着马跑向孙洛，看着孙洛满身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瞬间傻了眼。她立马下了马，跑过去，抱起地上的孙洛，哭着说道：“弟弟……弟弟……你没事？”
    孙洛看着想念了多年的杨君阅此时就在眼前，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杨君阅捂着孙洛流血的胸口，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说道：“是不是很疼，你不能有事，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找最好的医生，你会没事的。”
    孙洛突然嘴里吐出鲜血，忍着痛道：“姐姐，跟我……回去……回去……”
    听到此话，看到此景，杨君阅眼泪止不住的流，脑子一片空白，连连点头道：“好，姐姐跟你回去，姐姐什么都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孙洛握着杨君阅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出了杨勉让他带给杨君阅的话：“母亲……母亲很想……你……”
    孙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握着的手也慢慢失去力量。
    杨君阅看着鲜血从指间不断流出，心里特别慌张，喊道：“弟弟……弟弟……你不能有事，你有事我怎么跟父母交代，我就算用十条命都还不起。你醒醒，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第164章 孙洛因杨君阅被害（二）

    无论杨君阅如何呼唤，孙洛都已没了反应。
    杨君阅特别害怕失去孙洛，悲痛的喊道：“弟弟……弟弟……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领队看着杨君阅，喊道：“他母亲当年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岂止十条，这都是报应。”
    杨君阅紧紧的抱着孙洛，哭着喊道：“她没有杀人，她只是为了保护沃平城的百姓，她没有杀人……”
    领队藏不住对杨勉的恨，见杨君阅替她说话，十分生气的责问道：“你以为她救了你？她只是为她的杀戮赎罪。”
    杨君阅极力解释道：“她对我真的很好，这辈子也还不了。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
    领队更是不满，责备道：“真的在战场上你以为她会手下留情吗？她不会，就像曾经杀死他恩人的侄子陈云启一样，她就是如此残忍，别忘了她可是我们最大的仇人。”
    杨君阅大喊道：“我不许你这么说她，信不信我杀了你？”
    领队将手里的箭扔到杨君阅身旁，质问道：“ 杀了我？你看你现在这样，你对得起酉鞍的百姓吗？”
    杨君阅沉浸在自责中，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此时也不知道她说的对不起更多的是杨勉、孙洛还是酉鞍的百姓。
    很快，董玄之派人将孙洛被害死的消息，加急送到了武掖郡。
    杨勉坐在孙洛屋子，看着他的衣服发呆，心想：“欠酉鞍的人是我，该偿命的人也应该是我。”
    沈文廷带着三岁多的孙贺走到门口。
    孙贺看了看沈文廷，走到杨勉身旁，轻声喊道：“祖母。”
    杨勉缓缓抬起头，看向孙贺，有气无力的说道：“贺儿，你怎么来了？快过来。”
    孙贺靠在杨勉身旁，抬头望着她，道：“母亲说，父亲去抓坏人了，您跟贺儿一样想他，让我替父亲来看看您。”
    杨勉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沈文廷，摸了摸孙贺的脑袋，压制住心中的情绪，没有说话。
    孙贺继续说道：“母亲说，您一直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杨勉知道沈文廷和孙贺的意思，抱起孙贺坐到她腿上，说道：“祖母不饿。”
    孙贺斜着头，问道：“不饿就可以不吃饭吗？那为什么我不饿的时候，母亲还是要让我吃饭？”
    杨勉沉思片刻，回道：“因为你在长身体。”
    孙贺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对，母亲说不吃饭没有力气。”
    杨勉愣了一会儿，道：“嗯……你母亲说得对。”
    孙贺拉着杨勉的手，开口道：“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不然没有力气。”
    杨勉有些迟疑，道：“可祖母吃不下。”
    孙贺道：“祖母不想吃就可以不吃，为什么我不想吃，母亲还要我多吃。”看向杨勉血红的眼睛，问道，“那我吃不下是不是也可以不吃？祖母不吃，那我也不吃。”
    杨勉深情的看着孙贺，心想：“是呀，我们以为小孩子还小，其实他们只是思想单纯，可什么都懂。”
    孙贺见杨勉很失落，安慰道：“祖母不要难过了，好吗？贺儿一定常来看您。”
    杨勉纵然能说会道，顿时也无言以对，道：“我想吃了，你去叫上祖父，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孙贺站起身回：“好。”便朝书房走去。
    杨勉走到沈文廷身边，自责的开口道：“文廷，是母亲对不起你。”
    沈文廷缓缓拉起杨勉的手，安慰道：“不怪母亲。”
    杨勉看着沈文廷，心中很是亏欠，含着泪说道：“你还年轻，若是要走……”
    杨勉话还没说完，沈文廷赶紧阻止道：“母亲，我愿意一直留在孙家。”
    杨勉愧疚的看着沈文廷，道：“母亲自然是尊重你的。母亲只有一句话。”顿了顿，道，“不管你如何选择，母亲都支持你。”
    沈文廷眼含热泪，缓缓说道：“谢谢母亲！”
    孙贺走到书房，看着孙南歆坐在书桌旁，正闭目养神，问道：“祖父，您睡着了吗？”
    孙南歆听到孙贺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转头道：“祖父没睡着。”
    孙贺走到孙南歆身旁，问道：“祖父，我们去吃饭，好吗？”
    孙南歆道：“祖父不饿。”
    孙贺故意问道：“为什么您们都不吃饭？”
    孙南歆见孙洛有些失落，慈爱的说道：“你跟祖母去吃，好不好？”
    孙贺道：“祖母说她也不饿，也吃不下。是不是你跟我一样不听话，不认真吃饭，惹她生气了？”
    孙南歆沉思片刻，道：“我们去吃饭。”
    孙贺道：“好。”牵着孙南歆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祖父一定要听话，别惹祖母生气。”
    孙南歆跟着孙贺走出房门，看着不远处的杨勉和沈文廷，便走了过去。
    杨勉和孙南歆互相看着，两人同时开口道：“对不起。”
    杨勉自责道：“是我害了洛儿，本该是我承受的，是他，替我受了。”
    孙南歆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怪你。”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孙南歆缓缓牵起杨勉的手，没有谁的痛苦比谁少。
    孙贺缓缓开口道：“那我们去吃饭，母亲说别饿坏身体。”
    杨勉和孙南歆看了看孙贺，回：“好。”
    几人朝正堂走去。
    这天晚上，杨勉和孙南歆正宽衣，准备休息。
    孙南歆脱下外衣，拿在手上，突然开口道：“父母年迈，准备回靖饶颐养天年。”
    杨勉笑着说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我们也去靖饶。”
    孙南歆惊讶的问道：“你也愿意搬去靖饶了吗？”
    杨勉接过孙南歆手里的外衣，道：“你们都在靖饶，我不能一直留在武掖郡。”
    孙南歆心疼杨勉，道：“你以前说，武掖郡是你一心向往的地方，你如果不愿意去，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住在武掖郡。”
    杨勉将手里的衣服挂在架子上，安慰道：“我一心向往的地方，就是‘家’，无论走到哪里想回的也是‘家’。”

 第165章 不守世人不合理的规矩（一）

    孙南歆被杨勉的这句话打动，深情的望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杨勉挂好衣服，转过头继续说道：“亲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所以你们都去了靖饶，靖饶便是我的‘家’，也是我心向往的地方。”
    孙南歆听杨勉如此说，心里特别高兴，道：“你说得对。”
    杨勉知道孙南歆也在乎自己，看着他如此开心，也由衷的高兴。
    孙南歆随后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靖饶？”
    杨勉思考着说道：“我们赶在父母前面，先去把靖饶收拾好，他们回来也不用费心了。”
    孙南歆朝杨勉走去，拉着她的手，欣慰的说道：“好，都听你的。”
    杨勉和孙南歆去了靖饶，将孙府收拾一番，不久孙知敬和陈蓉也回到了靖饶。
    杨勉和孙南歆出来迎接，扶着孙知敬和陈蓉下了马车，高兴的喊：“父亲、母亲。”
    孙知敬和陈蓉没有理会，大家心里也知道，他们还在为孙洛的事情责怪两人。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有些害怕。
    刚要进门，沈文廷带着孙贺赶了过来。
    孙知敬和陈蓉马上变得温柔，喊道：“贺儿。”
    沈文廷看着孙贺，道：“贺儿，快叫曾祖父、曾祖母。”
    孙贺笑着喊道：“曾祖父、曾祖母，贺儿给你们请安了。”
    陈蓉心里乐开了花，孙知敬双手抱起孙贺。
    孙南歆和杨勉赶紧走上前，道：“父亲，小心身体。”
    孙知敬看了看两人，不屑的说道：“我知道。”
    沈文廷自然也看出了孙知敬对杨勉和孙南歆的偏见，缓和着说道：“是呀，祖父祖母，我们先进去休息，坐下来慢慢聊。”
    孙知敬和陈蓉听沈文廷如此说，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
    吃过晚饭，沈文廷便要带着孙贺回去。
    沈文廷拉着孙贺，对众人说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孙知敬和陈蓉笑着的脸阴沉了不少，明显看得出十分不情愿，但也知道他们这些年一直没住孙府，只能先由着他们去。
    杨勉见此情况，笑着说道：“好，天黑了，注意安全。”
    沈文廷和孙贺行了礼，便离开了。
    晚上，孙知敬叫住杨勉和孙南歆，想商量孙贺的事。
    孙知敬和陈蓉坐在正堂前面，杨勉和孙南歆坐在一旁，孙南歆坐在靠近孙知敬的位置。
    孙知敬先开口道：“我们来商量一下文廷和贺儿的事。”
    杨勉和孙南歆也大概明白孙知敬的意思，没有说话。
    孙知敬看着杨勉和孙南歆，道：“我们打算让文廷和贺儿回来住。”
    杨勉和孙南歆对看了一眼。
    孙南歆开口说：“文廷的母亲尚在，哥哥又在靖北守卫边关，家里只有文廷尽孝，让他们回来住实有不妥。”
    孙知敬和陈蓉听了特别不满。
    陈蓉知道杨勉可以说动沈文廷，看着杨勉道：“如果文廷非要留在沈家，也可以，那贺儿必须接回来。”
    孙南歆接续开口，道：“文廷是贺儿的母亲，我们怎么能将贺儿单独带回来呢？”
    孙知敬有些气不过，大声呵斥道：“贺儿还是我们孙家的子孙呢？他凭什么要住沈家？”
    陈蓉也附和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文廷可以不回来，但贺儿必须接回来。”
    杨勉也不想孙南歆和他父母闹矛盾，开口道：“要将文廷和贺儿分开，我实在不忍心。”
    孙知敬质问道：“你不忍心他们分开，就忍心我们跟贺儿分开？”
    杨勉见孙知敬和陈蓉如此坚持，低声说道：“父亲、母亲，您们如果想贺儿，我可以让文廷隔三差五的带过来玩。”
    陈蓉没有一丝退让，盛气凌人的说道：“这不合规矩，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就不应该常在娘家。”
    杨勉见陈蓉如此说，作为女子，心中不免有些不满，开口道：“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将一个女子养好并不比将一个男子养好付出的精力少。为何要对女子如此大的偏见？嫁了之后连娘家也不能回，她的父母也不能管了吗？”
    陈蓉见杨勉如此语气，更是生气，道：“现实就是这样。”顿了顿，十分不满的指责道，“你和南歆一直住在杨府就很不合规矩。”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不想再惹陈蓉生气，便缓和了语气，道：“这事我必须经过文廷和贺儿的同意。”
    陈蓉紧紧相逼，道：“你如果接不回来贺儿，也别从正门进出了，走侧门。”
    此话说出来的是让杨勉走侧门，丢了尊严。没说出来的是不认杨勉作为孙家妇人，有意让杨勉离开孙家。
    孙南歆听到此话也震惊了，赶紧站起身，道：“母亲，这可使不得，如此有失夫人的体面。”
    陈蓉决绝的开口道：“那就让她把贺儿接回来，贺儿接不回来，她连进孙家的门都不配，还谈什么体面。”
    孙南歆还想争论，杨勉拉着他的手腕，没让他继续说。
    杨勉心中很是为难，沉思片刻，缓缓站起身，道：“如果文廷和贺儿不同意，我愿意走侧门，不走正门。”
    孙南歆看着杨勉如此委屈，心里也十分难受，喊道：“夫人……”
    杨勉看了看孙南歆，笑着说道：“我从来不守世人这些不合理的规矩。又怎么会在意，走正门还是侧门？做好自己，让世人去说。”
    杨勉说这句话虽然强硬，可十分没有底气，第一是他心中有愧，第二是她有可能因此被逐出孙家。
    孙知敬听到此话差点儿没气昏过去，逼问孙南歆道：“南歆，你怎么说？”
    杨勉也害怕的看向孙南歆，她知道这确实很为难，她害怕孙南歆选择站在孙知敬和陈蓉一边，她就真的被孤立了。
    孙南歆看了看孙知敬，第一次叛逆的说道：“这事我支持文廷和贺儿的决定。”
    听到孙南歆如此说，杨勉紧张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这句话是她最后的底气，她庆幸还有她的夫君支持她，也是她最大的依靠。

 第166章 不守世人不合理的规矩（二）

    孙南歆也并没有直接说支持杨勉，而是重复了杨勉的话，让孙知敬和陈蓉知道他的用意，不要只针对杨勉。
    孙知敬气得不行，拍着桌子，踉跄的站了起来：“你……”
    杨勉和孙南歆伸出手正要上前扶。孙知敬没站稳，又自己靠着桌子坐了回去。
    陈蓉赶紧走上前，叫来丫鬟：“来人……来人……”
    丫鬟跑了进来。
    陈蓉着急的说道：“快扶老爷去休息。”
    丫鬟扶着孙知敬回了屋子，陈蓉狠狠的瞪了一眼杨勉，也跟着回了屋子。
    孙南歆正准备跟上去，转头看了看一侧又委屈又坚决的杨勉，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等父亲缓和些，我过去看看。”
    杨勉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我都做好了独自面对的准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是好害怕，害怕你也反对我，站在我的对立面，更害怕你离开我，从此跟我决裂。”
    孙南歆紧紧握着杨勉的手，温柔的说道：“怎么会，我跟你保证过，会一直支持你。”顿了顿，道，“还有，我答应过别人，尽我所能，为你做任何事，你可别想甩了我。”
    杨勉听了非常感动，惊魂未定，道：“要知道对于世人来说，我的这些想法才是不合理的。”
    孙南歆看出了杨勉的害怕，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管不了这样做对世人合不合理，我只管这样做合不合情。”
    杨勉终于放下提着的心，望着孙南歆道：“你去看看父亲和母亲，我就先不去了，我怕他们看到我更生气。”
    孙南歆有些不放心，道：“那你呢？我先送你回屋。”
    杨勉微笑着安慰道：“我没事，自己回去就可以。”
    孙南歆有些愧疚，道：“那我先过去看看，父母一路劳顿，怕他们受不起。”
    杨勉微微点头，道：“你去，不必感觉有愧。你没有抛下我，没有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已经很欣慰了。现在父亲的身体要紧，你多安慰安慰他。”
    孙南歆点了点头，留下杨勉独自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杨勉从此便从侧门出入，她跟往常一样去往商税司，走到路上，听到大家议论。
    “县主今天怎么从侧门出来了？侧门可是下人出入的。”
    “我也很好奇，当今皇上钦封的县主怎么能走侧门。”
    “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事。”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是不是大行令孙大人不喜欢她了。”
    “还是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那是为什么？”
    “孙洛不是才走不久吗？孙太爷和孙太夫人肯定怪县主。”
    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这倒是。”
    那人接着道：“现在孙贺又住在沈家，你们说……这换做谁都不乐意。”
    众人异口同声，道：“对，对，对，是这么个理。”
    “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
    “这也怪县主，你说孙贺怎么能住沈家呢？”
    “就是，孙洛已经走了，孙贺就是孙家唯一的血脉。”
    “这事，还真是县主做得不对。”
    “也难怪孙太爷和孙太夫人要她走侧门，换做有的家里，可能直接把她赶出去了。”
    “听说孙大人替县主求了情，不然，估计真就被赶出来了。”
    “是吗？那可就成丑闻了。你说，这县主一世英名，怎么这时候犯糊涂了呢？”
    “就是，现在大家都在歌颂她，如果因为这事落得臭名远扬，可不值得。”
    陈蓉也听到了路人的闲言碎语。
    “您说，这孙老爷和孙老夫人有没有想替孙大人纳妾的可能。”
    “我看有可能，毕竟偌大的孙家，就孙贺这么一个。”
    “自古众人都盼着儿孙满堂，家中人丁兴旺。”
    “如果真的纳妾，我有个侄女倒是不错，人长得漂亮，又有文采，就是家境低了些，做妾还是可以的。”
    众人一脸不屑。
    更有人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女儿还可以呢。”
    “你女儿才十多岁，都可以给孙大人做女儿了。”
    “哈哈哈”
    陈蓉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有失孙家的颜面，本该上前阻止。可比起昨晚受的气，这都不算什么了，倒是希望此事可以传到杨勉的耳朵里，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杨勉走到商税司门口，沈文廷早早的在外面等候。
    沈文廷见杨勉过来，走上前道：“母亲，您和祖父祖母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觉得为难您怎么安排都可以，我都听您的。”
    杨勉微笑着说道：“这事还是你做决定，母亲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如何选择，母亲都尊重并支持你。”
    沈文廷特别感动，道：“可是，太难为您。”
    杨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为难的，他们是洛儿的祖父祖母，你们是洛儿的妻儿，我相信他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况且，你祖父祖母不喜欢的人是我，是我害了洛儿，他们生我的气。”顿了顿，接着说道，“都是我欠下的，不应该让你们替我还。“
    沈文廷道：“记得贺儿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杨勉道：“一直希望四海升平，便取了个‘贺’字。”
    沈文廷道：“我和孙洛当时一听，就特别喜欢这个字。”
    杨勉道：“我记得那时候，你们想了好几个都不满意，最后选的这一个。”
    沈文廷突然一笑，看着杨勉，心里一阵难受：“现在家里都不能做到和平，母亲心里应该很难受。不知为何会这样？母亲真的做错什么了吗？为何如此让人无可奈何？”
    杨勉看着沈文廷道：“你去忙。”
    沈文廷行了礼，便离开了。
    秋日的清晨，雾气还未完全散开，微弱的阳光让人感觉到丝丝暖意，沈文廷按照约定带着孙贺到孙府探望孙知敬和陈蓉。
    杨勉也是难得的空闲，正坐在书桌旁静静的看书，身后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
    婉月端着香薰进来，轻轻的放在书桌一角，本不想打扰杨勉，不想被杨勉察觉。

 第167章 对孙洛的弥补，对孙贺的偏爱（二）

    杨勉笑着问道：“这个香味不错。”
    婉月笑着说道：“回少夫人，这是新到的檀香，看你最近疲劳，檀香可以缓解疲劳，镇静提神。”
    杨勉点头回：“好，你下去忙。”
    婉月刚走出门口，便看到孙贺朝书房过来，孙贺用手放在嘴边，示意婉月不要出声。
    婉月笑着点头回应。
    孙贺悄悄走了进来，见杨勉看得认真，便没有打扰，只是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独自盘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许久后，杨勉看好书，准备放回书架，转身才发现孙贺，她笑着喊道：“贺儿。”
    孙贺正看得认真，还没缓过神，只是笑着抬头望着。
    杨勉走过去，宠溺的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孙贺认真的说道：“有一阵了，见祖母看得认真，便不敢打扰。”
    杨勉放好书，抱起地上的孙贺，问道：“让祖母看看你看的什么书？”一边说，一边抱着孙贺坐回了位置。
    孙贺突然问道：“祖母，古人说‘男儿应当宁死不屈’，可古人又说‘好男儿应当能屈能伸’，那到底哪个才是对的？”
    杨勉听到此话，笑了笑，沉思片刻后才开口道：“这得看面对什么事情，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低个头也没什么。如果是在大事面前，就决不能退缩。”
    孙贺有些疑惑，问道：“那什么算无关紧要的事，什么算大事呢？”
    杨勉一本正经的说道：“贺儿，你会跟一起玩的小朋友争执吗？”
    孙贺道：“会，有时候会争一些玩具。”
    杨勉问道：“你会跟他们争论不休吗？”
    孙贺道：“会，因为我也很喜欢那些玩具。”
    杨勉语重心长道：“我们一生免不了有这些争执，经历多了之后，你也会明白，有些争执没有必要。”
    孙贺不假思索道：“嗯，祖母说的对，有时候，事情过了，我想想也挺后悔。”
    杨勉微微点头，继续笑着说道：“是呀，有的事情是没必要争执，有的事情是可以争执，有的事情是你不得不争执。”
    孙贺听着杨勉的解说入了神。
    杨勉继续说道：“保家卫国是我们不得不争执的，这便是宁死不能屈的。”
    孙贺听完，有些懵懂，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一旁摆着的棋，笑着说道：“听祖父说，祖母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下棋，我陪您下棋，好不好？”
    杨勉微笑着点头道：“好呀。”
    两人来到棋盘两端坐下，便一人一颗的下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孙贺手里拿着一颗棋子，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放在哪里，问道：“祖母，我是不是又要输了？”
    杨勉笑着说道：“不，你快赢了。”
    孙贺又看了一会儿，道：“可你这里已经排在一起了，无论我下哪边，都拦不住您的棋，您都赢了。”
    杨勉很有耐心的说道：“贺儿，下棋不能总是看着对方的棋，也不能只看自己的棋，你得看全盘。”顿了顿，接着道，“你已经赢了，你再仔细看看。”
    孙贺仔细查看了棋盘里摆放的棋子，不一会儿笑着落下手里的子，手舞足蹈的说道：“祖母，我赢了。”
    杨勉欣慰的点了点头，问道：“那贺儿学到了吗？”
    孙贺开心的点头道：“嗯，我们不能看着对方快赢了，就自乱阵脚，我们要了解对方的棋局也要分析自己的棋局，或许我们的胜利也仅是一步之遥。”
    杨勉赞同的点头道：“贺儿说得对。”
    这天，杨勉和沈文廷跟往常一样在集市上巡查，看到前面有人争执，便走了上去。
    两位男子拉着货到集市卖，在为一个位置争论。
    一位年幼的男子十分嚣张，对旁边一位男子喊道：“我就要这个位置。”用手指了指旁边另一个位置，道，“里面还有一个位置，你搬到里面的位置去。”
    年长的男子非常不满，争论道：“我就是看到这个位置来来往往的客人多，才订下的，交的也是这个位置的坐税。”
    年幼的男子越发嚣张，道：“我管你交的哪里的坐税，这里80都是我们武掖郡和靖饶人，你信不信我们让你在这里做不下去。”
    年长男子很是无奈，瞥了一眼，默默的搬到里面的位置了。
    杨勉见了十分生气，道：“这样，外地人还怎么敢来。靖饶是边塞，很多人不愿意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来靖饶。”
    沈文廷见状，准备上去理论，杨勉拉住她的手腕。
    沈文廷疑惑的问道：“母亲为何拦我？您不是也生气吗？”
    杨勉道：“你这样直接上去，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还会让外来的人更受排挤。”
    沈文廷气不过，问道：“那就这么算了吗？”
    杨勉摇了摇头，道：“不，有规矩才能成方圆。”
    沈文廷豁然开朗，道：“母亲是想用规矩来规范他们。”
    杨勉点了点头。
    回到家，杨勉开始整理《集市规范》文书。
    第一条，未经过双方协商达成一致，抢占别人摊位的，一旦查实，将停商一年。
    第二条，鼓励从商，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申请降低税费。
    第三条，外地人来可以申请吃住补贴。
    ……
    此《集市规范》文书一出，便在集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害怕。因为里面的惩罚太重，有的是停商、有的是不能提交减税申请、还有的是没收货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管理，市场也规范了很多。
    杨勉和李若在各摊位考察，听到一旁三位青年在讨论。
    一位青年道：“商税司出新规，年轻人开店做小买卖的，可以降低税收。外地青年过来还可以申请吃住补贴。”
    第二位青年道：“是吗？难怪最近很多外地的人都来了靖饶。”
    第三位道：“我就是外地的，吃住补贴已经申请下来了。以前跟着师傅打拼，在这里积攒了些客户，现在准备自己开个小店，前几天去商税司办了手续，等挣了钱就把家人都接过来。”

 第168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一）

    大家不断的谈论着《集市规范》文书，杨勉和李若听到如此好的评价，也特别开心。
    第二位青年继续说道道：“如果他们降低我们的税收，那我们的利润就可以提高了。”
    第一位道：“是呀，我的降税申请已经通过了，今天他们还亲自把审批通过文书送了过来。我们做些小买卖挣点儿小钱，之前交完税就所剩无几，现在好了，可以多挣些了。”
    其他两位道：“这样太好了。”
    ……
    杨勉和李若对视了一眼，笑着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多远，杨勉一直忘不了靖饶疫情援助银子的那位夫人，便又问道：“靖饶疫情援助银子的夫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李若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消息。”
    杨勉不禁感叹：“这夫人做得真的挺隐蔽，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到处打听，却依旧找不到。”
    李若虽然也想知道，可有些疑惑的问道：“都这么多年了，为何您一直没放弃找她？或许她真的就喜欢做好事不让人知道。”
    杨勉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也知道她为人一定很低调，可在我看来做了好事就应该宣扬。这不是炫耀，是让大家感恩的同时，让后辈们知道，这才是学习的榜样。如今有很多人做了一点儿好事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正是因为有很多伟人选择默默付出，才让更多幼小的心灵被不好的行为洗劫。”
    李若多年的疑惑被解开，微笑着点头说道：“嗯，我如今才知道您对此事执着了这么多年的用意，我以前还独自问过自己，那位夫人喜欢低调，您为何不通情达理。”
    杨勉没有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围满了人，便走了过去。
    一位大叔看着一位青年，一脸嫌弃道：“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你可知我这衣服多贵吗？你挣一辈子都赔不起。”
    青年赶紧道歉道：“大叔，对不起，对不起。”
    大叔不依不饶道：“看你这穷酸样，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把你卖了也值不了这钱。”
    青年怕大叔让自己赔，不停的鞠躬道：“叔，对不起，看我这也赔不起，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大叔嘲笑道：“拿你的命都赔不起，你说你还有什么可以抵的？”
    杨勉走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大哥的一件衣服竟比命都贵重，不知是什么好料子？”
    大叔道：“不瞒你说，这可是其它部落进贡给皇上的好布料，想买都买不到的。”
    杨勉仔细看了看，道：“我看这料子确实上乘，大哥还能买到这么珍贵的好货？”
    大叔更是一脸骄傲，道：“夫人好眼力，我可是在这一代占领了一半以上的布料生意，你去打听王檀，做布行的都知道我。”
    杨勉时常跟商人打交道，自然是知道这个人，也听说过一些事情，笑道：“原来是王老爷，你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听说你在外族的面子也很大。”
    王檀笑道：“对呀，其他部族、部落好多生意都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能在这一片出售。”
    杨勉正想探探此人的生意，道：“正好我想买些上乘的布料，给家人做些衣裳，不如就到你店里去看看。”
    王檀听到杨勉要买衣裳，眼睛一亮，道：“好呀，这你算找对人了。”
    杨勉指着刚才被挨骂的青年，对王檀说道：“那这个小伙……”
    王檀此时哪里有心情顾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心都是生意，不屑的道：“算他走运，今天不跟他计较。”瞪了一眼青年，道，“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看到我就躲远些。”
    青年连连点头，道：“是，是。”
    杨勉道：“那我们走。”
    王檀道：“好，二位跟我来。”
    王檀带着杨勉和李若来到店里，看到到处都是锦绣兽皮。
    杨勉走到一件上乘的貂皮面前，问道：“这个不错，怎么卖？”
    王檀赶紧上前，笑着说道：“夫人好眼光，这可是我们这里的宝贝，一件难求，只有天潢贵胄才能穿。”
    杨勉问道：“那这个价格？”
    王檀道：“好说好说，看你这么爽快，给你这个价”比划了三个手指，道：“30两。”
    李若一脸震惊，道：“这么贵？”
    杨勉笑了笑，问道：“30两白银？”
    王檀摇了摇头，嘲笑道：“夫人这不是开玩笑吗？”顿了顿，接着道，“是30两黄金。”
    李若更是被震惊了，瞳孔放大，道：“黄金？不要说这貂皮贵得吓人，就说这30两黄金，对很多人也算天文数字了。”
    王檀道：“当然，要不你以为这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吗？”
    杨勉笑了笑，道：“原谅我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店家不要取笑。不过这确实是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买得起的。”
    王檀道：“要不然怎么说是贵胄才能穿的呢？”
    杨勉道：“我今天没带银两，你先备好，我明天来取货。”
    王檀眼看生意要做成了，怕杨勉一去就不回来了，赶紧开口道：“敢问夫人住哪里呀，我可以跟你们回去取。”
    杨勉道：“放心，我说了要，明天定会来的。”
    王檀见杨勉如此说，也不好紧逼，道：“那你明天上午可以来吗？我好在店里等您。”
    杨勉笑着回：“好。”
    王檀卑躬屈膝的将杨勉和李若送出店。
    没走多远，李若疑惑的问：“少夫人，你真的要买吗？”
    杨勉信誓旦旦的说道：“当然要买。”
    李若更不解的说道：“可你从来不喜奢华，况且这个还这么贵。”
    杨勉笑着道：“贵有贵的道理。”
    李若道：“贵有什么道理？给挥霍找个理由吗？您今天可不对劲。”
    杨勉道：“好了，我们去一趟商税司，把刚才那家店的税本翻出来，我要查查。”
    李若突然明白，笑着道：“少夫人，你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正常交税。”
    杨勉道：“我看了这么多年武掖郡和靖饶的账，竟不知道还有卖这么贵的东西。账目里可从来没有记录过，那这些东西又是怎么进城的？”

 第169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二）

    李若附和道：“我也没见过，还说什么贵胄才能穿。”
    两人来到商税司，李若对手下的人说道：“去把锦华布艺的税本找来，县主要查看。”
    手下点头回：“是。”
    杨勉和李若走到里面坐下。
    过了一会儿，手下将这些年锦华布艺的税本拿到杨勉面前，道：“县主，这是他们的账本。”
    杨勉笑着说道：“好，放这里就可以了，你下去，有问题我再叫你。”
    收下行李出去。
    杨勉和李若找了很久，翻了所有锦华布艺的税本也没找到多少店里进货的交税记录。
    杨勉看着账本，若有所思道：“锦华布艺那么多好货，账本里居然只有简单的进货记录，那些贵重的货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李若思考片刻，问道：“难道是有人在过税这块弄虚作假？可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怎么进出关口的？”
    杨勉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叹道：“看来得好好整治了。”
    第二天上午，杨勉和李若来到店里，杨勉走在前面，李若抱着沉甸甸的金子跟在后面。
    王檀见两人过来，焦急的脸上才露出笑意，赶紧上前迎接：“夫人，今天可带足了银两。”
    杨勉指着李若抱着的银子，笑道：“带足了，我要正规的交易证书。”
    王檀这些都是私下采购和销售的，没有经过商税司，哪里有正规的交易证书，笑道：“这可没有正规的交易证书，不然你以为会这么便宜的给你。有证书，那价格还要高一倍。”
    杨勉故意问道：“那我怎么知道，你这些货会不会是偷来或者抢来的？”
    王檀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可以给你看看我在南蛮采购的凭证。”
    杨勉道：“那先拿来我看看。”
    王檀走进内屋，将凭证拿出来，翻给杨勉看，还一边说：“你看，这是我采购貂皮的凭证。”
    杨勉想伸手去拿，可刚看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王檀就赶紧收了回去。
    王檀紧紧握在手里，道：“这可不能随便给你。”
    杨勉故意问道：“你不给我看看，我怎知道是真是假？”
    王檀没办法，道：“我拿着你看看。”
    杨勉仔细看了看，轻轻的咳了两声。
    这时，孙奇带着两个手下进来，一人抓住王檀，一人夺过他手里的凭证递给杨勉。
    王檀着急的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杨勉一脸严厉，道：“你被举报逃税，我们是商税司官员，他们是受命前来抓你的。”
    王檀理直气壮的问道：“谁敢举报我？”
    杨勉知道生意人最在意名声，一旦名声被毁后面可就难做了，便开口道：“你如果配合，我们可以从轻发落，如果不听劝我们将强制逮捕，到时候动静太大，你的生意估计……”
    王檀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稳住。”便说，“好，我跟你们走。”
    杨勉看着孙奇，道：“这里先查封起来。”
    孙奇回：“是。”
    王檀看着杨勉，恶狠狠的说：“我可告诉你，我表姑父曾经的孙丞相，还有我兄弟大行令孙大人已经到靖饶了，我这两天正准备上门拜访，敢抓我？”
    杨勉一听‘大行令’，转头看了一眼孙奇。
    孙奇赶紧开口阻断道：“可别乱说，小心你的小命。”
    杨勉心中一惊，又有些害怕，想：“父亲和夫君我是信的，难怪这人敢在靖饶横行，如此大胆，只怕牵连夫家，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孙奇看着手下，生气道：“我们先把他带回去，这两天把他逃税的证据和数额整理好，定不能轻饶了他。”
    手下押着王檀，跟着孙奇回了拘禁司，杨勉和李若留在铺子里盘点货物。
    杨勉看着旁边的伙计，轻声开口道：“你过来。”
    伙计有些害怕，缓缓的走了过来。
    杨勉看了看伙计，问道：“这些货物如何进出关？交易如何不被发现？还有它的价值多少？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伙计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杨勉立马严肃起来，质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伙计淡淡的回：“不知。”
    杨勉故意恐吓，又问：“明知道这是违法的却不举报，是包庇；帮他一起卖这些违法物品，是同谋；我问你却知而不答，是不配合查问。你可知会受到什么处罚？”
    伙计有些惊慌，说道：“不知。”
    杨勉厉声责备道：“你可能以为你只是伙计，不会有处罚，那你就错了。你会因为包庇、同谋被判刑，还会因为不配合查问罪加一等，情节严重的直接流放苦寒的塞北，你可想好了。”
    伙计更多了几分害怕，赶紧道：“我……我……我说。”
    查问好，杨勉拿着凭证和统计的数据回了商税司。
    王檀被拘禁后，商税司的吴怀因跟他勾结，怕受到牵连，借着询问的由头来看望他。
    王檀见吴大人进来，赶紧走上前问道：“吴大人，现在什么情况？”
    吴怀看了看四周，道：“你的案子已经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我想保你也保不了。”
    王檀听到此话，有些着急道：“你可要想想办法帮帮我呀。”
    吴怀有些无能为力，道：“我肯定会想办法尽力保你，只是现在你的案子由上面直接接管，我连参与都不行。”
    王檀正着急，想到表姑陈蓉回了靖饶，王檀小时候在孙家住过一段时间，陈蓉特别喜欢他，孙知敬那时比较忙，虽然不时常看到，可还记得他。
    王檀拉着吴怀说道：“你帮我带消息到孙府，孙夫人是我表姑，孙丞相是我表姑父，他们一定有办法救我。”
    吴怀听到孙知敬也有了底气，在怎么说也是五皇子的舅舅，笑着道：“好，我这就去。”
    吴怀来到孙府，走到门前对守卫说道：“我是王檀的好友，他让我带话给孙夫人，麻烦帮忙通传一声。”
    守卫看了一眼，脑子里想了一圈也不知道此人，道：“王檀？”

 第170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三）

    吴怀见孙家的守卫不知道王檀，心中也没了谱，只点头道：“是，是。”
    守卫沉思着说道：“不好意思，没听过。”
    吴怀道：“孙夫人的亲戚，你说她就明白的。”
    守卫听到是陈蓉的亲戚，自然不敢直接拒绝，道：“你稍等，我去问问。”
    吴怀连连点头道：“好，好，谢谢。”
    过来一会儿守卫出来，做了进去的手势，道：“里面请。”
    吴怀笑着跟在守卫身后进了正堂。
    陈蓉坐在正堂前方，也早想见见王檀。
    吴怀走上前行礼，笑着道：“孙夫人，我是王檀的好友，今天特地给他带话来的。”
    陈蓉有些疑惑，笑着问道：“他还好吗？为什么没自己来？”
    吴怀得知陈蓉不知道王檀的事，故意说道：“他现在来不了。”
    陈蓉以为王檀忙，也没在意，继续问道：“哦，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吴怀道：“王檀因为过税的问题被商税司举报，先关在拘禁司。”
    陈蓉一听，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吴怀道：“王檀购买外族的货到靖饶卖，未交过税。”
    陈蓉得知此事后也有些担心，想着如果不多说说情应该没事，便问道：“逃了多少税？”
    吴怀道：“具体多少不知道，还请孙夫人让孙丞相救救他。”
    陈蓉思考片刻，还不知道具体数额，得先查清楚，便说道：“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
    吴怀行礼道：“是，那就麻烦孙夫人了。”随后便离开了。
    晚上杨勉回到家里，陈蓉的丫鬟过来传话。
    丫鬟站在门口，轻声说道：“夫人，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陈蓉自从回了靖饶一直不待见杨勉，今天忽然叫丫鬟来传话，也猜到了几分。
    杨勉看向丫鬟，试探的问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丫鬟低着头，回：“小的不知。”
    杨勉走到丫鬟身边，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丫鬟回：“是。”
    杨勉来到陈蓉经常拜佛的地方，陈蓉正坐在前面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手里转着佛珠。
    杨勉走上前，轻轻的喊道：“母亲。”
    陈蓉听到杨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淡淡的说道：“来了。”
    杨勉笑着点头道：“嗯。”
    陈蓉看着一旁的椅子，道：“坐。”
    杨勉回：“是。”随后走向椅子坐下。
    陈蓉看着杨勉，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听说，你们商税司抓了一个叫王檀的人。”
    杨勉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之前因为孙贺的事两人还再置气，如今又因为此事再起冲突。
    杨勉虽然不想陈蓉参与此事，也不得不点头道：“是，此人在外族采购货物，未交过税就在国内出售，数额巨大，不得不查。”
    陈蓉依然淡然自若，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杨勉有些紧张，不自然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战战兢兢的说道：“现在还未完全掌握逃税证物，还在搜查中。”
    陈蓉看向杨勉，道：“我想让你放了他……别查了。”
    陈蓉说出此话，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更像是命令，好像相信杨勉一定会听她的。
    杨勉也明白了陈蓉的意思，但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迟疑道：“母亲，这……”
    陈蓉明显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不答应。”
    杨勉深知这是她的责任，态度有些坚决，道：“其他事情还可以商量，这事关系到很多百姓的利益和很多商家的公平公正，我不能放。”
    陈蓉站起身，有些责备的说道：“我从来没找你帮过什么，就这一件事，你也不答应？”
    杨勉不知如何回答，知道这事非得罪陈蓉不可，便也不敢再说话。
    陈蓉瞪着杨勉，生气的说道：“我的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自己看着办。”
    孙南歆得知此事，也赶了过来，他匆匆来到屋里，正看着陈蓉在训斥杨勉。
    孙南歆走到杨勉身旁，看着陈蓉道：“母亲，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夫人这么做的。”
    陈蓉见孙南歆有意护杨勉，责问道：“你这是想护着她吗？”
    孙南歆很是心疼杨勉，不想让她再受苦，开口道：“母亲，您为何总是不能体谅她，她很敬重您们，因为洛儿的事，已经很卑微了，她在她父母和赵夫子面前都不曾这么谦卑。”
    陈蓉听到此话，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生气的质问道：“那你问问她，难道心中就没有愧疚吗？”
    孙南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说道：“洛儿的事不能全怪她，她也很难受……”
    杨勉赶紧起身拉着孙南歆，让他不要继续说。
    陈蓉此时再也压制不住，道：“南歆，你从来不会跟母亲顶嘴，你为了她第一次跟我这么说话。”
    孙知敬闻声也匆匆进来。
    杨勉以为孙知敬也恨她，有些心慌，赶紧喊道：“父亲，我……。”
    孙知敬看了看杨勉，道：“你们先下去，我来跟你母亲沟通。”
    杨勉行礼，道：“父亲、母亲我们先退下了。”拉着孙南歆缓缓朝门外走去。
    杨勉和孙南歆走到孙知敬身旁，有意停留了一会儿。杨勉满满的负罪感，更是心虚。
    孙知敬却看向杨勉，道：“你不必为难，按照律法处理就是，不用考虑太多。”
    杨勉这才有了一丝底气，也有些欣慰，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父亲，您们……也别伤了和气。”
    孙知敬点头回：“嗯。”
    两人走到门外，怕里面吵起来，便站在那里没有离开，隔着门听里面谈话。
    孙知敬走到陈蓉身旁，轻声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何必为难勉儿。”
    陈蓉不依不饶，道：“只要她愿意帮，轻而易举就可以办到。我们可以私下处罚王檀。”
    孙知敬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我父母也是从商的，从小就教我们‘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更别说逃税了，因为大家的支持才能做大做强，挣了钱交税是应该的。”

 第171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四）

    陈蓉当然知道偷税的严重，也深知孙知敬说的道理，为难杨勉也只是为自己的私心，便没有再说话。
    听里面安静了杨勉和孙南歆才慢慢离开。
    第二天，杨勉带着李若来到了戒律房，李若抱着整理好的证据和统计的数额。
    杨勉走到椅子旁坐下，李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杨勉看着王檀，严肃的说道：“经搜查你的店里居然有上千两的锦绣兽皮，是从外族采购运回靖饶，未交过税和市税，却在市场上大量售卖，把过程给我们说一下。”
    王檀还不知道杨勉的身份，也不知道昨晚杨勉和陈蓉谈过，更不知道陈蓉和孙知敬不能帮他，他不屑的看了一眼杨勉，没有理会。
    杨勉拿起一册簿子，淡定的接着说道：“不回答也没关系，证据我这里都有了，商税司内部暗里帮你逃税的人，我们也调查了。现在主要就是送你去衙门之前，通知你一声。到时候，这些证据和统计的数额会交给他们。我看这个数额提交给衙门估计他们也不敢接手，到时候再向上提交，可能会判得比较重。”
    王檀听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稍微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杨勉眼神凌厉，继续说道：“我想告诉你，我们现在搜查出来的逃税数额，按正常律法，怕是要戍边五年以上，没收半数家产。”
    王檀听了心里更慌，坐立不安，想要站起来，却被孙奇按了回去。
    王檀看着杨勉，气呼呼的喊道：“我要见你们判度使。”
    杨勉疑惑的问道：“为何要见她？”
    王檀还想着杨勉是孙南歆的妻，定是会救他的，便说道：“你们审，我不服。”
    杨勉也猜到了几分，故意问道：“都是审，为何我们审不行，她可以？”
    王檀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道：“我……”
    杨勉狠狠的看了一眼王檀，将手里的册子扔到桌上，淡然的说道：“我就是你要见的判度使。”
    王檀质疑的看着杨勉，本以为杨勉不知道他和陈蓉的关系，如今最后的稻草也抓不到了。
    杨勉想到昨晚跟陈蓉发生了争执，不由的加重语气道：“你不是已经托人去找后台了吗？我只能告诉你，没用！你还等着有人来帮你吗？”
    王檀此时才明白，孙家没打算救他，气得好一阵才喊出一个字：“你……”
    杨勉也想给陈蓉最后的面子，有意帮王檀，温和了些语气道：“你如果配合，我们可以说你态度积极，少受些刑罚。如果你主动补交，我们可以少算些罚金，但税金和罚金肯定是免不了的。”
    王檀心里着急，却故作镇定的问：“我可是你的表兄。”
    听到王檀不知悔过，杨勉想帮的心思也没了，责备道：“表兄？你明知道我是武掖郡和靖饶的判度使，身为表哥没有做好表率，还陷我于不义。”
    王檀虽然生杨勉的气，可看着面前厚厚的账册，没有办法，只能问道：“那如果我配合你们，然后补交税金和罚金，会怎么处理？”
    杨勉看在孙家的情分上，虽然免不了处罚，可态度温和，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果配合，我交这些资料到衙门的时候也可以为你说说情，结果怎么判只能由他们定夺。”
    王檀犹豫片刻，只能给杨勉讲，但牵扯到上面的人，他都回避了。
    王檀极不情愿的开口道：“我是正常在外族手里买下的，过关的时候我们趁着最松懈的傍晚，城门快关的时候进来，他们就不会那么仔细，我就这样带过来的。”
    王檀知道自己背后牵扯的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便刻意回避。也知道杨勉不会太为难他，只能敷衍的回。
    杨勉也看出了王檀的言不由衷，问道：“真的吗？可你说一次或者数额少，有这种可能，我还信。”
    王檀根本不在意，随意的说道：“我的就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杨勉也没再强求，记录好王檀说的，看着孙奇道：“让他下去。”
    孙奇将王檀送出去交给了守卫，又回到了戒律房，
    杨勉将所有资料递给孙奇道：“明天你带着他，拿着这些资料交给衙门。”
    孙奇回：“是。”
    李若不满的说道：“县主，我们将大部分银两都用在了靖饶，让这里先发展起来，没想到这些银两竟落入了这些人的囊中。”
    杨勉微微点头，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回去后，杨勉和孙南歆将所有商税司的官员都分析了一遍，又和李若找他们谈了话，最终抓了不少贪官和权贵。
    看着很多人被抓。
    孙南歆不禁感叹：“没想到，他们私下贪污了这么多钱。”
    杨勉也有些自责，附和道：“是呀，掌管武掖郡和靖饶这么多年的财政，本想着把大部分款拨给靖饶，可以让靖饶发展好，让年轻人都愿意来边关，直接或间接让外族敬畏，从而免去战争。可没想到这些银子，很多都落入了这些人的钱袋里。”
    孙南歆知道杨勉心里不好受，便有意岔开话题，说道：“这次整顿牵连甚广，我们得先把这些空缺补齐。”
    杨勉也一直在观察，也有自己的打算，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我想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想让更多外来的人在这里定居。”
    孙南歆微微点头附和道：“靖饶属于边关要地，很多人不愿意来，如果我们给他们机会，补贴吃住、降低税收，势必会吸引很多人，边关有他们在，其他部族部落就不会轻举妄动。”
    杨勉见孙南歆支持自己，便更有底气，道：“我向京都请示，还得他们通过。”
    孙南歆见杨勉一提到给年轻人机会就来了兴致，也诚心要跟她一起扛，便深情的说道：“我可以找人将你的请示信，加急送到京都。”
    杨勉心中很是欣慰，笑道：“谢谢，大行令。”
    这天杨勉处理好商税司的事情，准备和婉月回去，刚出商税司大门就看到沈文廷在外面等着。

 第172章 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五）

    沈文廷见杨勉出来，赶紧上前行礼。
    婉月也朝沈文廷行了礼。
    杨勉看出沈文廷有心事，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跟着杨勉出来，婉月跟在最后。
    因为关系到商税司的事情，沈文廷也不敢直接开口。
    杨勉率先问道：“文廷，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沈文廷犹豫片刻，问道：“母亲，您知道祖母跟王谭的关系，为何不从轻处理，祖母一直为这事生您的气，还问起我，说您是不是不通情理。您们如此，以后可怎么相处？”
    杨勉一直觉得亏欠沈文廷，她的话杨勉自然很在意，正经的说道：“王谭自是犯了法，你也知道不小，我如何能通融？”
    沈文廷自然懂，只是有些为难，道：“上次因为贺儿的事，已经让祖母和您有了隔阂，这次为何不卖个人情给她。”
    杨勉听到这话，有些震惊，对沈文廷说道：“文廷，有时候我们不能太感情用事，你还年轻，以后定会明白。”
    沈文廷继续说道：“您这次大力整顿商税司，很多人都在抱怨，说您太过严苛，一点儿小问题都不放过。”
    杨勉见沈文廷如此不理解自己，也不懂是非，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如果换作杨君阅和孙洛她定直接教训了。
    杨勉沉默片刻，看向远处的菜商，他正在挑选明天赶集需要的蔬菜，她开口问道：“文廷，您看那边那菜商了吗？”
    沈文廷一脸疑惑的看过去。
    杨勉继续说道：“他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您觉得他们容易吗？”
    沈文廷摇了摇头，道：“不容易。”
    杨勉同情的继续问道：“那如果他们所有人都不按照规矩做事，你觉得会如何？”
    沈文廷这才明白，说道：“那市场会很乱。”
    杨勉语重心长的说道：“有时候惩罚，不是为了不守规则的人，而是为了安抚守规则的人。你一时大度，放了违反规则的人，那对那些守规则的人公平吗？”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问道：“如果不公平，还有谁会去遵守呢？”
    沈文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轻声说道：“母亲说的是。”
    杨勉并没有因为沈文廷的失言变得严厉，她拉着沈文廷的手，温柔的笑着说道：“母亲知道，你虽然对我毕恭毕敬，可依然会因为我曾经惩罚过文清有所计较，不过母亲不会怪你，母亲相信，你以后定会明白的。”
    沈文廷听到杨勉这些话，心中有些愧疚。
    杨勉见沈文廷这样，不免有些心疼，安慰道：“好了，母亲今天说的，你也别在意。”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我们回去。”
    沈文廷跟在杨勉身后朝家中走去，心想：“正如母亲所说，我对她总是恭恭敬敬，只因她是长辈，是夫君的母亲，是贺儿的祖母。我偶尔想到哥哥，还是会责怪她，会计较曾经母亲对哥哥的惩罚，总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不应该对哥哥那么严厉，可能这就是割舍不了的情亲，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好不好。”
    杨勉看着沈文廷，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可还是免不了在心里自责：“文廷，对不起！无论母亲曾经做过什么，是对是错，母亲都跟你道歉，只因母亲亏欠洛儿太多太多，母亲想替他做他没来得及做的任何事。”
    一路跟在最后的婉月却看得明明白白，心想：“少夫人是怪夫人的，因为少爷和沈公子的事，她心中一定是介意的。正因如此，她把沈公子被贬也怪在了夫人头上。或许亲情可以蒙蔽人的双眼，让她分不清善恶对错。”
    沈文廷带着孙贺到孙府吃饭，因时间还早孙贺便到杨勉的屋里玩。两人坐在圆桌旁，李若站在一旁。
    杨勉拿着一盘的糕点递给孙贺，温柔的说道：“贺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知道你今天过来，很早就让人备好了。”
    孙贺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笑着说道：“还是祖母疼我。”
    杨勉见孙贺高兴，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宠溺的说道：“贺儿喜欢就好。”
    孙贺却突然有些不高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母亲就不像祖母，她老是管着我，老是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让我学很多东西……”
    杨勉听到这话突然陷入了沉思：“曾经我每天都想着有时间可以陪着洛儿，照顾他。可因公务一直分隔两地，照顾他的时间还没有南歆哥多，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亏欠……”
    “祖母……祖母……”孙贺见杨勉没有反应，轻轻的唤了两声。
    杨勉听到孙贺唤自己，才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孙贺疑惑的问道：“祖母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杨勉沉思片刻，道：“祖母不是不理你，是在想……你母亲很爱你。”
    孙贺有些懵懂，但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昨天母亲让我读书，我想习武，跟她争执了两句，他就打我，我没生气，她还生气了。”
    杨勉笑着问道：“贺儿觉得你母亲是在生什么气？”
    孙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因为我顶了嘴。”
    杨勉轻轻摇了摇头，道：“贺儿说对了一半。”
    孙贺不明所以，问道：“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杨勉摸了摸孙贺的脑袋，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母亲是心疼你，责怪自己不应该动手，贺儿听说过‘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吗？”
    孙贺好像明白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杨勉认真的望着孙贺，继续说道：“你母亲带你不容易，相信祖母，一定要听母亲的话，你现在有多叛逆，等你长大了就会有多自责。”
    孙贺知道沈文廷是为他好，也明白没有父亲照顾，她一个人不容易，只是管得严厉了些。
    杨勉见孙贺还是懂事的，微笑着问了句：“贺儿，你说，不关心，不在意你的人会管你吗？”

 第173章 叛逆（一）

    孙贺摇了摇头，一脸严肃，低声道：“祖母，贺儿知道了。”
    这天杨勉和婉月在路上走着，看到远处一位瘸腿中年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一番，认出是上次集结兵力，准备消灭莫纳族时见过的那位残疾人。两人一路跟了过去，看那人进了沈家不远处的屋子。
    背后突然传来沈文廷的声音：“母亲、婉月。”
    杨勉和婉月转过身，便看见沈文廷朝他们走去。
    沈文廷走到杨勉身旁，问道：“母亲，您们怎么来了？”
    杨勉看了看老人的屋子，笑道：“在路上碰到一位拄着拐杖的中年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文廷也看向杨勉看去的方向，知道里面住的人，便说道：“那里面住的是蒋叔，以前跟着爷爷守卫靖饶。在武掖郡战场上受了伤，不仅身上到处被刺伤，腿也瘸了。”
    杨勉听到沈文廷的解说，有些动容，感叹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说到跟莫纳族打仗，他如此积极。”
    沈文廷继续说道：“他的父母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他也伤成这样。从此性格变得孤僻怪异，怕别人看到，便很少出门。”
    听着沈文廷的话，杨勉陷入了沉思：“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当时的烽火狼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更是给很多人留下了这辈子都抹不掉的悲痛。”
    沈文廷见杨勉没有反应，轻声喊道：“母亲……”
    杨勉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沈文廷见杨勉好奇，也没有恶意，便说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他们很小就定下了婚约。后来蒋叔受伤不愿拖累对方，一心想退婚，可对方怎么都不同意，硬是嫁了过来，后来生了一子，每天游手好闲，和蒋叔的关系不怎么好。”
    杨勉很想去慰问，可又怕太唐突，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
    沈文廷看出了杨勉的心思，说道：“我正要去看看蒋叔，母亲若不嫌弃可随我一同进去。”
    杨勉还是有些担忧，迟疑片刻问道：“他性格孤僻，这样去，他不会生气吗？”
    沈文廷笑着安慰道：“母亲放心，蒋叔虽然脾气不好，可人很不错。因为是爷爷的战友，对我特别慈爱，每次去他都很热情。”
    杨勉听到这话也放心了不少，微微点了点头，便跟在沈文廷后面。
    沈文廷轻轻敲门，喊道：“蒋叔……彭姨……”
    彭素听到沈文廷的声音，高兴的过来开门，蒋义焕也笑着走了过来。
    沈文廷介绍道：“蒋叔、彭姨，这是我母亲。”
    彭素见有陌生人来家里，怕蒋义焕又生气，便转头看了看他。
    蒋义焕自然是认识杨勉的，也知道很多杨勉的事情，有些激动的喊道：“县主……”
    见蒋义焕没有生气，彭素才笑着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杨勉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沈文廷走了进去。
    沈文廷关切的问道：“蒋叔近来身体可好？”
    看得出蒋义焕确实很喜欢沈文廷，一点儿也看不出性格孤僻，温柔的说道：“挺好的。”
    彭素为人亲和，笑着说道：“你们到正堂坐会儿，我去泡些茶来。”
    杨勉还是有些拘谨，开口道：“不必麻烦，我们看看就走。”
    蒋义焕看出了杨勉的心思，他本不好客，却对杨勉有种特殊的情感，赶紧开口道：“县主不嫌弃的话，就坐会儿喝些茶再走。”
    杨勉不好推辞，笑道：“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义焕或许是身为将士，也知道杨勉对将士们的照顾，所以没有排斥她，从她一进来就特别客气。
    蒋义焕热情的说道：“县主这边请。”
    几人走到正堂坐下，彭素端着茶进来。
    杨勉轻轻喝了一口，笑道：“这茶不错。”
    蒋义焕开口道：“县主是抬举了，这茶就是老百姓喝的普通茶而已，比起你们用的茶差太远了。”
    杨勉将茶放到一旁的桌上，笑道：“喝茶也得分人，还得看心情。”
    沈文廷见状，也附和道：“母亲平日喝的不是茶，是人情、是心情。”
    杨勉道：“还是文廷了解我。”
    彭素见蒋义焕难得开心，说道：“还是文廷和县主会说，你看他高兴的。”
    蒋义焕一改往日的苦脸，笑着附和道：“我今天是高兴。”
    彭素听了也由衷的开心。
    杨勉一边喝茶，一边想：“看得出蒋义焕对彭素的情谊是很深的，难怪彭素坚决要嫁给他。”
    这时一位跟沈文廷差不多大的青年，匆匆跑了进来，见杨勉几人，笑着喊道：“县主大人、文廷。”
    杨勉点了点头。
    沈文廷介绍道：“母亲，这是邵杰，蒋叔叔的儿子。”
    蒋邵杰摇摇晃晃的走到屋里，一副混混的样子，笑着喊道：“县主大人好！”
    杨勉道：“邵杰也是一表人才。”
    杨勉这话说得还是有些违心，虽然蒋邵杰长得不错，可邋里邋遢的样子，跟一表人才还是有些差距。
    蒋义焕没有了刚才的和气，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开口便说道：“县主你是不了解他，每天就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混于市井。”
    蒋邵杰瞬间没了面子，也没了待下去的心思，不屑的斜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坐着慢慢聊，我还有事，我的兄弟还等着我。”
    彭素一脸担忧，就感觉有操不完的心，问道：“又惹什么事了？”
    蒋邵杰也不想彭素担忧，连连说道：“没事，放心，没事。”
    蒋义焕对彭素埋怨道：“你看他，你还惯着他，管他干什么？”
    蒋邵杰更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天生就这样，达不到你的要求，你也不用把责任推给母亲。”说完便拿着院子里的药材离开。
    蒋义焕气呼呼的责问道：“你拿去干什么？”
    蒋邵杰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随意说道：“我又不吃你这个，还能干什么，拿去卖咯。”
    听到蒋邵杰的话，蒋义焕差点儿没气出一口老血，道：“不知道又闯什么祸了。”

 第174章 叛逆（二）

    沈文廷怕蒋义焕和蒋邵杰伤了和气，有意打圆场安抚，笑着开口道：“邵杰只是拿去卖，怎么是闯祸呢？”
    蒋义焕有些无奈的说道：“这药材是隔壁药铺定下的，说好了晒干就给他们送过去。”
    沈文廷问道：“那邵杰，这是干什么？”
    蒋义焕恨铁不成钢，说道：“又是在外面欠了债，拿去抵债了。”
    沈文廷安慰道：“蒋叔，您别生气，别伤了身体。”
    杨勉见状也不好再待着，便站起身，说道：“我们还有事，改日再来看望二位。”
    蒋义焕见杨勉要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县主见笑了。”
    杨勉有意安慰道：“现在还年轻，以后长大会懂事的。”
    蒋义焕在外人面前还是想给蒋邵杰留些面子，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看见前面有人争执，便走了上去。
    一个恶狠狠的贵公子道：“你以为这点儿钱就可以让我放了他。”说着看向手下抓着的一位青年。
    蒋邵杰卑微的对那人笑着说道：“我只有这些了，苏公子你大人大量。”
    对面那人便是苏卫，家里特别富裕，因此周围少不了阿谀奉承的人，只要比他厉害的人，他都想要打压，时常抓蒋邵杰的这些兄弟羞辱他。
    蒋邵杰特别讲义气，有几个鞍前马后的好兄弟，他也深得这些兄弟的敬重，才让苏卫很不高兴。
    苏卫领着青年的衣领，嘲笑道：“你要我放了他也可以，跪下磕三个头，我就放了他。”
    青年赶紧阻拦道：“邵杰，别跪，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转头看着苏卫道，“苏卫，你有什么火气只管朝我来。”
    苏卫邪魅一笑，轻轻抬了抬头，手下便开始对青年拳脚相加。
    见青年被打得头破血流，蒋邵杰赶紧喊道：“别打了，我跪……”
    杨勉三人走到人群中。
    蒋邵杰看了青年一眼，不屑的说道：“廖成，没事，大丈夫还能屈能伸呢。”说完迟疑片刻，便准备跪下。
    此时沈文廷匆匆走了上去，扶着蒋邵杰，生气的说道：“邵杰，你怎么能说跪就跪呢？”
    蒋邵杰看了看沈文廷，又看了看廖成，道：“文廷……没事……”
    沈文廷继续阻拦道：“不行，你这样被蒋叔叔和婶婶知道了，得多心疼。”
    苏卫见沈文廷替蒋邵杰说话，心中满是不悦，喊道：“我这里是谁都可以来拦两下的吗？”说完便示意手下。
    其中两名手下朝沈文廷打去，蒋邵杰拦在前面，沈文廷气不过，拉开蒋邵杰，几下将那两名手下打倒。
    苏卫更生气，对其他手下喊道：“都给我上。”
    杨勉本该上去阻拦，可她并没有那样做，她示意婉月过去帮忙，婉月微微点头，也跟他们打了起来。蒋邵杰见状也没办法，只能出手，没多久就把苏卫的人全部打倒。
    苏卫见讨不到好，只能先放人：“蒋邵杰、廖成，你们给我记住，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说完生气的带着手下离开。
    廖成义正言辞的说道：“谁怕……”
    沈文廷看向蒋邵杰，责问道：“邵杰，廖成，你们怎么又招惹他们？”
    见蒋邵杰不好开口，廖成赶紧解释道：“文廷，我们的过节，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两头找我们麻烦，每次都忍让，如果不是邵杰拦着，早就想跟他们大干一场了。”
    沈文廷自然是早就明白的，无奈的说道：“也是，苏卫本就是出了名的恶霸。”等众人散去，继续说道，“以后还得多小心。”
    蒋邵杰怕大家担心，道：“没事，已经得罪了，惹不起就躲咯。”
    杨勉见蒋邵杰也算重情重义，虽然看着懦弱，可遇事也敢面对。
    沈文廷道：“好了，你早些回去，刚才看你匆匆出来，蒋叔叔就知道你又惹事了，早些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蒋邵杰有些心虚的回：“好。”
    沈文廷和婉月走到杨勉身旁，杨勉没有开口说话，便准备离开。
    蒋邵杰行礼道：“谢谢县主出手相助。”
    杨勉这才微微点头回应，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没走几步，沈文廷疑惑的问道：“母亲，您今天的做法，文廷不明白？”
    杨勉道：“有何不明？”
    沈文廷沉思片刻，开口道：“遇到这样的事，您如果不是县主，让婉月出手帮忙倒还合情合理，可您是县主，怕落人话柄，依您一贯的行事，应该是阻拦才对。”
    杨勉心里莫名委屈，想：“是呀，身为朝廷命官，总是身不由己，多年前因此委屈了洛儿。”
    见杨勉没有回答，沈文廷怕自己说错话，惹杨勉生气，便喊道：“母亲……”
    杨勉听到沈文廷喊自己，才回过神，故意说道：“哦，我其实也是想试探邵杰。”
    沈文廷疑惑道：“试探邵杰？”
    杨勉问道：“你跟邵杰接触得多，你认为他为人怎么样？”
    沈文廷虽然不知杨勉的用意，可也没多问，只道：“邵杰人不坏，他虽然常常跟一些朋友混于闹市，可从没欺人，还常常打抱不平，很多人都愿意跟他做朋友，因此没少被苏卫欺压凌辱。”
    杨勉想到刚才蒋邵杰帮廖成的场景，附和道：“我感觉他也不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
    沈文廷继续说道：“常常听婶婶说起，说蒋叔叔从小对邵杰要求严格，才造成了邵杰如此叛逆的性格。蒋叔叔总说邵杰无能，没有拼搏精神。婶婶也想替邵杰说好话，好多次话到嘴边都不忍心说出来。她常常看到蒋叔叔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擦着他曾经上战场的佩剑。”
    杨勉听完沈文廷的话，也明白了，开口道：“原来如此，蒋义焕是一腔抱负没能施展，心中委屈，把希望都寄托在邵杰身上，才对他要求那么严格。你婶婶是懂蒋义焕的，所以只能委屈邵杰。”
    沈文廷道：“对。”
    蒋邵杰一回到家，蒋义焕就大声呵斥道：“每天不务正业，跟市井流氓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第175章 叛逆（三）

    蒋邵杰不耐烦的开口道：“我知道您看不起我。”
    彭素担心两人闹起来，安慰道：“你父亲只是嘴上这么说。”
    蒋邵杰没有停止，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一腔热血，没地方施展，把气都发在我身上……”
    彭素赶紧打断道：“可别这么说。”
    见蒋义焕脸色变了，蒋邵杰也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伤人。便没再继续说，只朝屋里走去。
    彭素看了看蒋义焕，跟上蒋邵杰，轻声道：“邵杰，去给你父亲道个歉，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他听了得多难受吗？”
    蒋邵杰继续朝屋里走去，对彭素说道：“母亲，我知道他难受，可谁又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彭素也没再说什么，站在那里，看着蒋邵杰回了屋。
    这天一早，蒋邵杰刚一出门，苏卫差人到蒋家抓人。
    众人使劲拍打蒋家大门，彭素赶来开门。
    门刚一打开，带头的人喊道：“把蒋义焕和彭素抓起来，跟我走。”
    手下回：“是。”便上前抓起彭素和蒋义焕。
    彭素道：“你们……”
    蒋义焕道：“我要告你们。”
    众人没有理会，只把两人带到了苏卫在闹市旁的一个屋子。
    这边蒋邵杰正在集市卖菜，一人急匆匆的跑来，喊道：“邵杰，不好了，苏卫派人将蒋叔叔他们抓到旁边的屋子去了。”
    蒋邵杰一听愣了一下，马上放下手里的菜，冲了出去。一旁卖鱼的廖成和周围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买卖跟了上去。
    蒋邵杰怕众人惹麻烦，道：“你们怎么都跟来了？”
    廖成担忧的说道：“我们过去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
    蒋邵杰阻拦道：“不用，我自己去。”
    众人道：“不行，苏卫人多势众，我们过去即使不出手，也可以给你撑撑场面，让他知难而退。”
    蒋邵杰继续阻拦道：“不用，廖成你带大家都回去，不要连累大家。”
    廖成不安心，道：“要不，我跟你去，其他人先回去。”
    蒋邵杰强硬道：“不了，我自己去，他反而不会怎样。”
    廖成见蒋邵杰如此强硬，只说道：“好，我在远处看着，你先去看看蒋叔叔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再做打算。”
    蒋邵杰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朝苏卫那边赶去。
    屋子门口站了四个守卫，蒋邵杰诺诺问道：“我父母呢？”
    守卫没有理会，蒋邵杰心里担忧，打算直接冲进去，被守卫死死的拦着。
    蒋邵杰见状心里有些慌了，对守卫说道：“苏卫抓我父母，不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吗？怎么不让我进去，不会是我父母在里面出事了。”见守卫没有反应，便朝里面大声喊道，“苏卫……苏卫……你抓了我父母为何不让我进去。”见里面也没有反应，蒋邵杰直接跟守卫打了起来。
    此时苏卫才缓缓出来，道：“蒋邵杰，你还有胆量独自过来。”
    蒋邵杰见苏卫出来，问道：“苏卫，我父母呢？”
    苏卫高傲的说道：“想知道？你不是很会打吗？我倒要看看你多有能耐。”说完便又进去了。
    蒋邵杰大喊：“苏卫，你别走。”见苏卫没有理会，便彻底怒了，跟守卫打了起来。
    等蒋邵杰将几名守卫打倒，摇摇晃晃的冲了进去，里面更是站满了人。
    苏卫坐在前面，拍手道：“蒋邵杰以前你都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从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一面。”
    蒋邵杰吐了一口鲜血，问道：“我父母呢？”
    苏卫故意挑衅道：“想见他们，你跟他们打，你赢了就让你们相见。”
    蒋邵杰听了十分生气，直接朝苏卫冲了过去，被前面几位抓住，动弹不得。蒋邵杰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冲过去一拳将苏卫嘴里打出了血。
    此时一旁的屏风里传来彭素的声音：“邵杰……”
    蒋邵杰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蒋义焕和彭素，惊奇的发现杨勉和沈文廷也在。
    彭素走到蒋邵杰身旁，问道：“邵杰，没事。”
    蒋邵杰一脸疑惑的问道：“母亲，你们……”
    彭素看着蒋邵杰身上的伤，心疼的连连说道：“我们没事，我们没事。”
    蒋邵杰知道苏卫再怎么胆大也不可能抓杨勉，便问道：“文廷，你和县主怎么会在这里？”
    沈文廷这才解释道：“这是母亲故意试探你的，她跟苏卫谈好，让他抓了赵叔叔和婶婶，想让蒋叔叔知道你不是平时看起来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你是识时务的豪杰。”
    蒋邵杰这才恍然大悟。
    苏卫此时也开口道：“我一直欺压凌辱你，其实也是嫉妒你，我愿意跟县主合作，其实也是佩服你。”
    蒋义焕虽然对蒋邵杰的看法改观了，可依然嘲讽道：“你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不管你了？”
    蒋邵杰摸了摸疼痛的伤口，缓缓开口道：“他们不是狐朋狗友，是我不让他们来的，知道打架违法，还拖累他们，我又不是傻子。”
    杨勉对蒋义焕说道：“邵杰说得对，您看他每天不着调，说他不务正业，卑躬屈膝，可有些东西是深入骨子里的，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们连命都可以拼的。”
    蒋义焕也放下多年的成见，走到蒋邵杰身前，道：“是父亲对不住你，总是把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强加在你身上。你很优秀，是父亲太自我。”
    蒋邵杰压抑多年的委屈也释放了，哭笑着喊道：“父亲……”
    见蒋义焕和蒋邵杰放下了执念，彭素也高兴的在一旁笑着抹眼泪。
    沈文廷走了过去，扶着彭素道：“见蒋叔叔和邵杰多年的隔阂消了，我太开心了。”
    蒋邵杰看着沈文廷道：“文廷，谢谢你！”
    沈文廷笑着说道：“都是母亲的主意，开始我听母亲说要找苏卫把蒋叔叔和婶婶抓起来，都吓了一跳。”
    蒋义焕带着蒋邵杰和彭素走到杨勉身前，行礼道：“谢谢县主！”
    杨勉扶起几人，道：“快别这么说，您曾经是救了武掖郡和靖饶的英雄，我能为英雄做些事，岂不荣幸。”

 第176章 陈蓉临终赞许（一）

    蒋义焕听到此话，有些惶恐，道：“县主言重了，我们受不起。”
    蒋邵杰道：“父亲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英雄，有时候我也知道我很叛逆，也是怕父亲看不起自己，想证明自己。”
    杨勉担忧蒋邵杰的伤，开口道：“我看邵杰受了伤，赶紧带他去看看。”
    沈文廷附和道：“是呀，将叔叔您们先带邵杰去看看伤。”
    蒋义焕心疼的说道：“好，好。”
    苏卫怕杨勉责怪他的手下，便走过去，惶恐的说道：“县主大人，可不是我要打他的。”
    杨勉厉声道：“你以前可没少欺负他。”
    苏卫道：“我知道错了。”
    杨勉道：“惩罚还是要有的。”
    苏卫有些慌，赶紧问道：“什么惩罚？”
    杨勉道：“首先得在集市跟邵杰和他的朋友道歉，其次就是以后我再听说你横行霸道，可就不客气了。”
    苏卫道：“我跟他道歉？还在集市里？我以后可怎么在这一圈混？可以换其他惩罚吗？关我几天也行。”
    杨勉白了一眼，道：“不行。”
    苏卫见杨勉如此坚决，撇了撇嘴道：“那我以后在这里怎么抬头见人。”
    沈文廷道：“你以前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抬不起头。”
    苏卫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照做。
    蒋邵杰三人虽然朝外走，可听到了杨勉对苏卫说的话。刚走出门，廖成几人便迎了上去。
    廖成见蒋邵杰受了伤，担忧的问道：“蒋叔叔、邵杰，你们怎么样？”
    蒋邵杰笑着说道：“没事，皮外伤，快去召集大家，一会儿苏卫要去集市给众人道歉。”
    廖成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苏卫要去集市给大家道歉？”
    蒋邵杰坚定的点了点头，廖成才信了。
    等蒋邵杰包扎好伤口，众人来到集市。
    廖成兴奋的高声喊道：“各位，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呀，过来看我们苏大公子给邵杰赔礼道歉呀。”
    周围的人听闻陆续拥了过来。
    苏卫不情愿的给蒋邵杰道歉：“对不起。”语气依然有些豪横。
    蒋邵杰道：“就这样？也算道歉？”
    周围看热闹的人，起哄道：“不行，不行……”
    “这哪像道歉？”
    “态度太强硬。”
    “邵杰，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
    苏卫看了看周围，只能委屈道：“邵杰，对不起。”
    蒋邵杰笑了笑，道：“算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叹了口气，一副没看够的表情。
    杨勉也觉得事情差不多了，便说道：“既然邵杰说了，那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再犯可不能轻饶。”
    婉月看了看杨勉，对众人道：“大家都散了。”
    看热闹的人散了后，苏卫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蒋邵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多谢县主和文廷。”
    沈文廷安慰道：“苏卫仗势欺人，就该受些惩罚，以后再欺负你，别让着了。”
    蒋邵杰道：“好。”
    沈文廷看了看杨勉，道：“好了，你去忙，我们先走了。”
    蒋邵杰行礼道：“县主慢走。”
    杨勉点了点头，沈文廷搀扶着离开了。
    这天沈文廷来到练习场，刚走进去，就看到苏韵带着几个人过来。
    苏韵阴阳怪气说道：“有些人就是靠关系才爬上来的。”
    沈文廷知道杨勉一直很顾着自己，也不好说，便没有理会。
    苏韵继续道：“你们看她，还故作清高，对我们不理不睬。”
    右边的人附和道：“别人有一位好母亲，我们肯定是比不了的。”
    沈文廷生气道：“你们看不惯的人是我，说我可以，不许说我母亲，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苏韵道：“你们看，这脾气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左边的人也跟着附和道：“惹不起，惹不起，我们还是躲着。”
    一旁传出一个声音：“有时间在这里讨论别人是不是靠关系，还不如去找找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关系。”
    沈文廷转头看着杨勉。
    苏韵等人见杨勉走了过来，行礼喊道：“县主。”
    杨勉心疼沈文廷，对苏韵几人责备道：“你们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只看到她跟我的关系，没看到她的努力。”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见别人比自己好，人总是会羡慕和嫉妒，嘴上说着瞧不起靠关系的人，又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我只想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用去羡慕别人，也不要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勉见状，只道：“你们下去。”
    沈文廷走上前，喊道：“母亲。”
    杨勉慈爱的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便不能让你受欺负。我也是有心的人，既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就有一份对你的慈母之心，此时我不是什么县主，也不是什么判度使，只是一位母亲。”
    沈文廷红了眼眶，眼含热泪没有说话。
    杨勉道：“快进去，她们该等着你了。”
    沈文廷微微点了点头，进了练习场。
    杨勉看着沈文廷的背影，心想：“我要替洛儿守护你，如果因为我是县主，维护自己的亲人有错，我愿意一人承担。你若有错，我陪着你一起受罚，你若没错，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受欺负。”
    几年过去，经过大家共同的努力，靖饶的发展突飞猛进，不仅商业繁荣，周边的部落、部族也十分敬重。
    这天杨勉搀扶着年迈的孙夫人拜佛归来，走在集市上。看着百姓安乐，还有千里迢迢从四面八方聚集于此的人，心里特别高兴。
    陈蓉笑着说道：“这里比以前繁华太多了，以前这里可是一片废墟，白天路过都怕遇到劫匪。”
    杨勉附和道：“是吗？”转头看着一旁的布料摊，见款式和材质不错，说道：“母亲，我看这个料子不错，给你买一匹做衣服。”
    店家赶紧上前笑着迎接：“几位快来看看，这可是我们从东边运过来的新料子，那边可是盛产布料。”
    陈蓉道：“这么远运过来，一定需要花不少时间和不少人力？”

 第177章 陈蓉临终赞许（二）

    店家道：“是是，这里是我们跟很多部族部落交换货物的地方，我们的东西运到靖饶，他们的东西也运到靖饶，自己拿东西兑换想要的。好在这些年没有战乱，交换货物又有明文规定，做到了尽可能的公平公正，大家都愿意在我们这里来交换。”
    陈蓉道：“是吗？”
    店家道：“当然，您别说，之前他们经常来犯，现在这里发展好了，他们还敬着我们了，就怕我们不跟他们合作，他们有好东西也卖不出来。”
    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父亲母亲，这个带羽毛的毛笔好漂亮，好新奇。”
    杨勉和陈蓉转过头默默的看着。
    旁边的青年男子问道：“喜欢吗？”
    小孩笑着回答：“好喜欢。”
    男子道：“那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小孩道：“太好了。”
    男子道：“店家，买一支这个毛笔。”
    店家道：“好勒。”
    陈蓉看了看旁边的杨勉，道：“靖饶有今天这样的发展，你是对的。母亲当初不应该对你太苛责。”
    杨勉笑着说道：“母亲无需自责，妇早就不记得了。”
    几人买好绸子，便打算回去。
    陈蓉一边走，一边说道：“可惜，你父亲走了。记得那时候在京都，他老是想回靖饶，就是放心不下贵妃娘娘和五皇子，便一直等到大皇子做了皇上，朝廷发展稳定，可保贵妃娘娘和五皇子安然无恙，才提出辞官回乡。”
    杨勉安慰道：“父亲在天上一定可以看到的。”
    回到家里，杨勉扶陈蓉坐在正堂前的椅子上。
    陈蓉靠着椅子，一只手臂放在一旁的桌上，有些困顿道：“我感觉有些凉，你去帮我拿件披风。”
    杨勉轻声细语的说道：“好，母亲，您先坐会儿，妇马上拿来。”
    陈蓉闭着眼点了点头。
    杨勉看了一眼陈蓉，走到屋子拿着披风回来。看着陈蓉闭着眼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走上前正想把披风披上，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
    杨勉轻轻的唤了几声：“母亲……母亲……”
    见陈蓉没有反应，杨勉轻轻抬起手放在她的鼻尖，见没了呼吸，赶紧唤人：“来人呀……来人……”
    丫环匆忙过来，问道：“夫人，有什么事？”
    杨勉焦急的说：“赶紧去通知老爷，老夫人走了。”
    丫环缓了缓神，点头回应：“是。”
    不久孙南歆赶回来，给陈蓉办了葬礼。
    银丘危机，杨勉和孙南歆站在军中，看着排着的长队。
    孙南歆感叹道：“银丘危机，全国都在征兵。”
    杨勉也感叹道：“又是一道征兵令，又有多少苦难人。上次招募的兵马现今还剩多少？何时归？能否归？”
    孙南歆想到周鹭，惆怅的说道：“年轻时送出去的郎君，等到暮年也没能归来，要怎么做？才能不负良人不负国。”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姨母，姨夫。”
    杨勉和孙南歆转过头，道：“勋儿。”
    杨勋走到两人身前，行礼道：“我也是来从军的。”
    杨勉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笑着说道：“如今勋儿也长大成人了，也可以保家卫国了。”
    杨勋笑着点头回应。
    蒋邵杰、廖成和苏卫也在队伍后面排着。
    杨勋对杨勉和孙南歆说道：“我先过去报到了，邵杰他们在那边等我。”
    杨勉叮嘱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杨勋笑着道：“姨夫，姨母放心。”
    孙南歆十分不舍，微微点头道：“去！”
    杨勋又行了礼，这才朝蒋邵杰几人跑去。
    蒋邵杰信誓旦旦的说道：“等我们去了，非得将敌人吓破胆，跪地求饶，让他们血债血偿。”
    杨勋道：“我虽然没杀过人，但我杀猪可远近闻名。”
    廖成附和道：“杀人可比杀猪轻松，到时候砍敌人就像砍猪肉片一样轻松。”
    众人都乐了。
    蒋邵杰转身看到苏卫，喊道：“苏卫。”
    苏卫笑道：“就知道你们几个也会去，以后我罩着你们。”
    廖成故意挑衅道：“苏公子，你就只能在我们几个面前横，出了靖饶你还以为你能这样。”
    苏卫并没有生气，也挑衅道：“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等赶走敌军，我还要找你们还的。”
    廖成道：“到底是谁欠谁的？”
    蒋邵杰劝阻道：“二位，以后就是战友了，我们的恩怨都先放放，好不好？”
    苏卫和廖成互相不屑的看了对方一眼。
    杨勉看到此处，又想到了年轻时的杨卓睿和陈云启。
    这时蒋义焕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喊道：“孙大人、县主。”
    杨勉和孙南歆走上前相迎。
    孙南歆问道：“蒋兄怎么来了？”
    蒋义焕满腔忠义，问道：“我还可以上战场吗？如果国家需要我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杨勉安慰道：“你还是留在靖饶。”
    蒋义焕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平时虽然深居简出，是不想让大家看到我这身体，吓到他们。但如果国家需要，我依然可以冲锋在前。”
    孙南歆道：“蒋兄是明大义之人，您也知道银丘偏远，环境恶劣……”
    蒋义焕道：“我知道我这身体不好，去了反而拖累他们。”
    孙南歆赶紧安慰道：“蒋兄，靖饶看似太平，可年轻人都调走了，我们要守好靖饶，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全心御敌。”
    杨勉望着如今繁华的靖饶城，开口道：“靖饶城如今的安定，是两代人用了几十年换来的，如果敌人趁机来犯，只需要几天就可以摧毁。”
    蒋义焕听到这里才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您们说得对。”行礼道，“耽误您们了，您们先忙。”
    不得不说，蒋义焕忧国忧民的精神，不得不让人佩服。
    因事务繁忙，杨勉和孙南歆也没多说什么，只回了礼，看着蒋义焕离开。
    此时一位士兵跑了过来，行礼道：“孙大人、县主，王将军和孙副将军请二位去议事堂。”
    杨勉和孙南歆对看了一眼，便朝议事堂走去。

 第178章 援银丘（一）

    孙奇道：“老爷、夫人……”看了看王纪没有说下去。
    孙南歆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见孙奇没有回话，杨勉焦急的看着王纪道：“王纪，你说。”
    王纪拿起桌上的信件，道：“前方得到消息，银丘失守，沈将军在这次战场上被抓，敌军要挟他说出我军的情况，沈将军不从……”说到这里哽咽着，没有继续往下说。
    杨勉问道：“后来呢？”
    王纪看了看杨勉，道：“敌军先是割了沈将军的舌头……再挖了他的双眼……最后……最后……”
    杨勉厉声道：“说……”
    王纪道：“最后在我军面前，砍断了沈将军的双手和双脚……”
    杨勉和孙南歆听了都一惊，这么多年两人看到过也经历过那么多事，听到此也不禁胆寒。
    杨勉虚晃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缓过神，孙南歆赶紧上前扶着。
    孙南歆平复好自己，轻声喊道：“夫人……”
    杨勉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孙南歆对孙奇叮嘱道：“此事先不要告诉文廷的母亲，怕她受不了。”
    孙奇微微点头示意，接着问道：“少夫人那里？”
    孙南歆沉默片刻，道：“这么大的事，早晚会传遍靖饶，文廷那里是瞒不住的，我们想好了给她说。”
    孙奇回：“是。”
    等杨勉缓过神，直接和孙南歆找到正在军中教射箭的沈文廷。
    沈文廷见杨勉和孙南歆过来，放下手里的箭，对队员们说道：“你们先按我说的练着，我一会儿过来检验。”
    几位队员回：“是。”
    沈文廷走到杨勉和孙南歆面前，喊道：“父亲、母亲。”
    杨勉和孙南歆微微点头示意，不知如何开口。
    见两人脸色不对，沈文廷问道：“父亲、母亲，你们看着气色不太好，可有不舒服。”
    杨勉有些迟疑，依然没有说话。
    孙南歆知道杨勉不忍心说出口，便先开口道：“文廷，银丘有消息传来。”
    沈文廷见杨勉和孙南歆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好消息。
    孙南歆接着道：“你哥哥……他牺牲了。”
    沈文廷瞬间如晴天霹雳，杨勉上前扶着，关切的喊道：“文廷……”
    沈文廷咬紧牙，狠狠的说道：“我要去银丘，替我哥报仇。”
    杨勉赶紧劝阻道：“文廷你先冷静，你母亲和贺儿还在靖饶，你去了他们怎么办？”
    沈文廷无奈的流着眼泪，抱着杨勉大哭起来。
    此时杨勉和孙南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晚上蒋义焕坐在屋里，手里拿着擦布，擦着他最爱的宝剑。随后拿着剑来到了蒋邵杰的屋子。
    蒋义焕轻轻敲了敲门：“邵杰。”
    蒋邵杰打开门，喊道：“父亲。”
    蒋义焕走了进去，将手里的剑递给蒋邵杰，道：“这是父亲曾经用过的剑，这么多年因为战乱从未平息，便想拿着它像当年一样冲锋陷阵，可终究是不行了。看到你们也看到了希望，现在我把此剑给你。”
    蒋邵杰接过剑，红了眼眶。
    蒋义焕道：“此剑我时常拿出来擦拭，便也没有锈迹。”
    蒋邵杰知道这是蒋义焕最爱的物件，便说道：“我会一直带着它，就像父亲在身边一样，等到杀尽敌人，定要一起凯旋归来。”
    蒋义焕伸手摸了摸蒋邵杰的头，蒋邵杰也打心底里笑了。
    很快到了新兵收拾行李赶赴银丘的时期，满街都是告别的身影。
    蒋义焕和彭素不舍的站在门口送蒋邵杰。
    蒋邵杰安慰道：“父亲、母亲放心，孩儿会保护好自己，把敌军赶出银丘。”
    蒋义焕对蒋邵杰满眼的爱意，道：“我们相信你。”
    蒋邵杰从来没得到蒋义焕的赞同，听到这句话，心中也满足了，微笑着说道：“您们也要保重身体，等孩儿凯旋归来。”
    蒋义焕和彭素点了点头。
    蒋邵杰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沈文廷，走上前说道：“文廷，我一定为文清哥哥报仇。”
    沈文廷想去又不能去，只微微的点了点头，流着泪没有说话。
    蒋邵杰不忍心再看下去，便和廖成头也不回的走了。
    临行前，将士们集结在城楼下准备出发，杨勉和孙南歆为他们送行。
    两人看着这些年轻的将士，心中很不忍心，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勉只叮嘱道：“你们都是英雄，我们没什么要交代的。出发前，我希望你们互相拥抱一下周围的战友，不管过去有什么过节，往后在战场上你们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不管四周有多少敌人，就算拼了命也要护好彼此的后方。”
    众人互相看着，都红了眼眶，却都笑着互相拥抱。
    此时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一个兄弟间的拥抱，就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拥抱结束，将士们走出城门，高喊道：“不复银丘誓不回！！！”
    许久后，杨勉和孙南歆听着将士们的脚步慢慢消失，背影也慢慢模糊。
    这天杨勉和婉月去看望周鹭和郑一琳。
    周鹭在院子里晒草药，见杨勉进来，朝屋里喊道：“一琳，快看，谁来了。”
    郑一琳缓缓的走出来，微微眯了眯眼，喊道：“县主……”
    杨勉见郑一琳能远远的看见自己，高兴的说道：“看来一琳的眼睛能看挺远了。”
    周鹭停下手里的活，也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是呀，何大夫也说恢复还不错。”
    杨勉走到郑一琳身前，温柔的说道：“一琳，你从什么也看不到，到可以看到影子，到可以看见光，到可以看见五颜六色，再到可以看见风吹树叶摇动，你做到了。”
    郑一琳道：“谢谢您们。”
    杨勉道：“是你自己的努力，等你完全好了带你去看最美的山水。”
    郑一琳听到可以去看更多的美景，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连连点头示意。
    杨勉由衷的开心，继续说道：“京都有繁华的长街，武掖郡有壮丽的山川，陇康县有蜿蜒的湖海，沃平城有一望无际的平原……都好美好美，你说你喜欢哪里？”

 第179章 援银丘（二）

    郑一琳突然变了脸色，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我想去银丘，想去看看银丘到底有多好，为何这么多人都一去不回？”
    众人听到都沉默了，郑一琳没见过战场，周鹭也从来不舍得跟她讲那些惨烈。
    郑一琳见没人回答，继续说道：“我还想去找父亲，看看他是怎样的英雄？守卫银丘这么多年，让母亲夸了这么多年，每次提到他都充满了骄傲。”
    周鹭不想伤到郑一琳，看她渴望的眼神，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杨勉也笑着附和道：“对，我们一起去。”
    郑一琳道：“好呀。”
    郑一琳好不容易看到，众人自然是不想她失望，又不想让她知道银丘战火纷飞的惨状到底有多惨，便先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周鹭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屋里，热情的说道：“县主快里面请。”
    杨勉微微点头，跟着周鹭进去了。
    孙府这边一位大叔在大门前，对一旁的守卫说道：“我找婉月。”
    守卫一听是找婉月的，便问：“您是？”
    大叔道：“我是婉月的父亲，我叫谢青松。”
    守卫道：“是婉月姐姐的父亲吗？她跟我们夫人出门有一阵了，这会儿……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您稍等一下。”
    谢青松笑着点头道：“好，好。”
    不一会儿，杨勉和婉月从周鹭处回府，远远就看到门前站着的谢青松。
    两人走到门前，谢青松走上前行礼道：“县主。”看了看一旁的婉月，哭着喊道，“婉月。”还朝她走了两步。
    婉月被谢青松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杨勉见婉月的反应，有意阻拦，疑惑的问道：“请问，您是？”
    谢青松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禀县主，我叫谢青松。”
    杨勉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开口道：“我不认识您，有什么事吗？”
    而一旁的婉月听到“谢青松”三个字，脸色变得格外凝重，好像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画面，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感觉很熟悉又感觉那么陌生。
    谢青松赶紧解释道：“我是婉月的父亲。”
    杨勉从未听婉月提起过，听了心中不免一惊，转头看了看婉月。
    婉月却坚决的说道：“夫人，我并不认识他。”说完并不顾礼仪，直接进去了。
    杨勉见婉月有意躲避，也明白她的意思，便对谢青松说道：“婉月说不认识您，若没有其他事，还请先回。”
    谢青松委屈的哭着说道：“我知道这么多年，婉月一直恨我，我只想跟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
    杨勉见的人太多了，虽然有的人值得同情，可这种把戏也看破了。便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谢青松想跟着进去，被守卫直接拦下，他只能喊道：“县主，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婉月呆呆的坐在屋中，杨勉走到门口看着，因为她相信婉月，便也从未问过婉月的身世。
    婉月抬头看着杨勉，沉思片刻，站起身说道：“夫人，我去厨房看看今晚的饭做好了没？”
    杨勉走上前，拉着婉月坐下，温柔的说道：“心里难受可以告诉我……”
    婉月强忍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说道：“夫人，我知道你信我，从来没问过我的身世。”
    杨勉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世，就算我问了，别人告诉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有多少人的身世是可堪回首的？包括我，也没少经历生死诀别，哪敢去回想。”
    婉月道：“我知道，您从来不问，可您如果想查，有的是法子。”
    杨勉没有说话。
    婉月一直都十分坚强的，这次却哭着说道：“小时候因为战乱，父母嫌我累赘，便趁深夜睡着了，悄悄丢下我，带着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走了。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被骗子拐卖给一个大叔，大家都说我是他的童养媳。好在还未等我长大，大叔就死了，我又被卖到一个很贫困的人家，每天做苦力还不给吃的，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再大些就给有钱人家做丫鬟，兜兜转转被卖了无数次，才来到杨府……”
    杨勉听到婉月的述说，知道她心里苦，不想让她独自难受，便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
    婉约微微苦笑一声，道：“我常常在想，我是怎么坚持的，竟然活到了现在。”
    杨勉安慰道：“婉月，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婉月看向杨勉，问道：“夫人，您不会觉得我没有良心吗？”
    杨勉听到婉月如此问自己，心里更是心疼，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又怎能体会到你的酸甜苦辣，你和红墨一样，小时候太苦，有无数个理由恨他们，可你们没有选择恨，没有去追究他们的过错，也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而是选择了放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人，我只会心疼你们。”
    婉月虽然相信杨勉会帮她，可听到这些话却格外欣喜，更是有了底气，因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孙家和杨家。
    外面不停地传来喊声：“婉月，婉月，我就跟你说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婉月见谢青松在外面吵得厉害，怕影响孙家的声誉，便对杨勉说道：“夫人，他既然敢来，我有什么不敢见的，我出去看看。”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是希望婉月勇敢面对的，她会帮婉月。
    见婉月独自缓缓走了出来，谢青松才停止了叫喊。
    谢青松甩开守卫的手，可怜的对婉月说道：“婉月，以前是父母对不起你，父母也知道错了。这次来，看你过得不错，我们也放心了。”
    婉月不屑的看了一眼谢青松，说道：“道歉？大可不必。”
    谢青松卑微的说道：“你母亲说想见你最后一面，不然她死不瞑目。”

 第179章 援银丘（二）

    郑一琳突然变了脸色，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我想去银丘，想去看看银丘到底有多好，为何这么多人都一去不回？”
    众人听到都沉默了，郑一琳没见过战场，周鹭也从来不舍得跟她讲那些惨烈。
    郑一琳见没人回答，继续说道：“我还想去找父亲，看看他是怎样的英雄？守卫银丘这么多年，让母亲夸了这么多年，每次提到他都充满了骄傲。”
    周鹭不想伤到郑一琳，看她渴望的眼神，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杨勉也笑着附和道：“对，我们一起去。”
    郑一琳道：“好呀。”
    郑一琳好不容易看到，众人自然是不想她失望，又不想让她知道银丘战火纷飞的惨状到底有多惨，便先用这句话搪塞过去。
    周鹭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屋里，热情的说道：“县主快里面请。”
    杨勉微微点头，跟着周鹭进去了。
    孙府这边一位大叔在大门前，对一旁的守卫说道：“我找婉月。”
    守卫一听是找婉月的，便问：“您是？”
    大叔道：“我是婉月的父亲，我叫谢青松。”
    守卫道：“是婉月姐姐的父亲吗？她跟我们夫人出门有一阵了，这会儿……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您稍等一下。”
    谢青松笑着点头道：“好，好。”
    不一会儿，杨勉和婉月从周鹭处回府，远远就看到门前站着的谢青松。
    两人走到门前，谢青松走上前行礼道：“县主。”看了看一旁的婉月，哭着喊道，“婉月。”还朝她走了两步。
    婉月被谢青松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杨勉见婉月的反应，有意阻拦，疑惑的问道：“请问，您是？”
    谢青松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禀县主，我叫谢青松。”
    杨勉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开口道：“我不认识您，有什么事吗？”
    而一旁的婉月听到“谢青松”三个字，脸色变得格外凝重，好像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画面，那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感觉很熟悉又感觉那么陌生。
    谢青松赶紧解释道：“我是婉月的父亲。”
    杨勉从未听婉月提起过，听了心中不免一惊，转头看了看婉月。
    婉月却坚决的说道：“夫人，我并不认识他。”说完并不顾礼仪，直接进去了。
    杨勉见婉月有意躲避，也明白她的意思，便对谢青松说道：“婉月说不认识您，若没有其他事，还请先回。”
    谢青松委屈的哭着说道：“我知道这么多年，婉月一直恨我，我只想跟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
    杨勉见的人太多了，虽然有的人值得同情，可这种把戏也看破了。便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谢青松想跟着进去，被守卫直接拦下，他只能喊道：“县主，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婉月呆呆的坐在屋中，杨勉走到门口看着，因为她相信婉月，便也从未问过婉月的身世。
    婉月抬头看着杨勉，沉思片刻，站起身说道：“夫人，我去厨房看看今晚的饭做好了没？”
    杨勉走上前，拉着婉月坐下，温柔的说道：“心里难受可以告诉我……”
    婉月强忍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说道：“夫人，我知道你信我，从来没问过我的身世。”
    杨勉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世，就算我问了，别人告诉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有多少人的身世是可堪回首的？包括我，也没少经历生死诀别，哪敢去回想。”
    婉月道：“我知道，您从来不问，可您如果想查，有的是法子。”
    杨勉没有说话。
    婉月一直都十分坚强的，这次却哭着说道：“小时候因为战乱，父母嫌我累赘，便趁深夜睡着了，悄悄丢下我，带着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走了。这么多年，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被骗子拐卖给一个大叔，大家都说我是他的童养媳。好在还未等我长大，大叔就死了，我又被卖到一个很贫困的人家，每天做苦力还不给吃的，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再大些就给有钱人家做丫鬟，兜兜转转被卖了无数次，才来到杨府……”
    杨勉听到婉月的述说，知道她心里苦，不想让她独自难受，便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
    婉约微微苦笑一声，道：“我常常在想，我是怎么坚持的，竟然活到了现在。”
    杨勉安慰道：“婉月，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婉月看向杨勉，问道：“夫人，您不会觉得我没有良心吗？”
    杨勉听到婉月如此问自己，心里更是心疼，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又怎能体会到你的酸甜苦辣，你和红墨一样，小时候太苦，有无数个理由恨他们，可你们没有选择恨，没有去追究他们的过错，也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而是选择了放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人，我只会心疼你们。”
    婉月虽然相信杨勉会帮她，可听到这些话却格外欣喜，更是有了底气，因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孙家和杨家。
    外面不停地传来喊声：“婉月，婉月，我就跟你说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婉月见谢青松在外面吵得厉害，怕影响孙家的声誉，便对杨勉说道：“夫人，他既然敢来，我有什么不敢见的，我出去看看。”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是希望婉月勇敢面对的，她会帮婉月。
    见婉月独自缓缓走了出来，谢青松才停止了叫喊。
    谢青松甩开守卫的手，可怜的对婉月说道：“婉月，以前是父母对不起你，父母也知道错了。这次来，看你过得不错，我们也放心了。”
    婉月不屑的看了一眼谢青松，说道：“道歉？大可不必。”
    谢青松卑微的说道：“你母亲说想见你最后一面，不然她死不瞑目。”

 第180章 荣誉之战（一）

    婉月听谢青松说完，苦笑一声，道：“我们早已没有瓜葛。”
    谢青松听到这话，反而有些责备的问道：“她都要死了，你还不肯原谅她吗？”
    婉月听到谢青松责备的语气，心中更难受了，开口道“原谅？”突然提高声音，继续大声说道，“当你们扔下她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你们可曾可伶过她？”
    谢青松有些严肃，问道：“你真的不愿意去见见她？”
    婉月死死的瞪着谢青松，没有回答。
    谢青松大义凛然的说道：“你这是不孝，天理不容。”
    婉月听到此，心中怒火也到了顶顶，凶狠的对谢青松说道：“我天理不容？你们当初做的事就合天理了吗？曾经可以抛下道德，怎么？现在又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批判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们为何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生下我，又随意的丢下我？”
    谢青松见婉月如此说，赶紧道：“你的生命是我们给的。”
    婉月指责道：“是呀，我也只有这条命是你们的，你要就直接拿去好了。”
    谢青松听到此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后来也找过你，可一直没找到。”
    婉月轻叹一声，道：“丢了几十年的东西，再捡回来已不是曾经的样子。丢了十几年的人，再找回来也不再是曾经的幼童。”朝谢青松走了两步，问道，“你告诉我，凭什么你说不要的时候就不要，你说要的时候就要？”
    谢青松被说得无言以对。
    婉月转过身，轻轻的说道：“你们既然不养我，又何苦要生我？”说着便朝府里去了。
    谢青松想要跟上去，被守卫拦下。
    杨勉突然站了出来，对谢青松说道：“谢青松，你别忘了，婉月既然是我们孙府的丫鬟，便是我们孙府的人。”转身对守卫道，“闭门，谢客！”
    守卫回：“是。”便准备关门。
    谢青松拍着门大喊道：“杨勉，我知道你们孙家势大，可孝顺父母是规定，你这是知法犯法，置朝廷和人伦于不顾。”
    杨勉回道：“我既然犯了法，还违背了人伦，自有朝廷和天道来惩处。我倒是希望上天能开眼，看看你抛弃幼女于不顾，该是什么下场。”
    谢青松赶紧改口，道：“我们没有抛下她，是走得匆忙，走散了，回去找也没找到。”
    杨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世间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知道婉月一人斗不过谢青松，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思考片刻道，“不管你们之前如何，我只知道婉月现在是我们孙家的丫鬟，只要我没放她，走了就是私逃，无论到哪里，我想抓都易如反掌。”
    谢青松道：“你这就是仗势欺人，天理何在？世间的公理何在？”
    杨勉不屑的说道：“怎么？？什么是天理？什么又是公理？这些都是你们定的吗？合不合天理？又合不合公理？这些也是由你们来判断吗？”
    谢青松气得说不出话，只不停地喊道：“你……你……你……”
    杨勉使劲甩了甩袖子，便进去了。看着婉月进屋的背影，也没再跟过去，只让她独自待着。
    又到了各国各部族之间举行友谊赛的时间，这次是在靖饶举办，大家都安排各自培养的参赛员前来参加。
    杨勉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木梳，对着镜子梳头，准备打扮好了赶去赛场。
    婉月端着华丽的外衣进来，见杨勉穿着陈旧的里服，问道：“夫人，你穿什么里服，我去拿。”
    杨勉笑着淡淡的说道：“就穿这个。”
    婉月十分惊讶，以为杨勉忘了今天的日子，提醒道：“夫人，今天可是跟外族人比赛的大日子。”
    杨勉依旧十分淡定，道：“无妨，我这是穿在里面，没人看得到。”顿了顿，看着华丽的外衣，接着道，“你不是给我拿了一件华服吗？”
    婉月明白了杨勉的意思，低声说道：“可你里面的是否太陈旧了些？”
    杨勉缓缓放下木梳，笑着说道：“如今外族入侵，我国多年战乱，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我怎么能穿得太华丽，外衣体面就可以。”
    婉月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杨勉的外衣给她穿好。
    这边，沈文廷带着女子队去做准备，正要进场，再三叮嘱道：“大家不要太紧张，按我们平时的水平，不会差的。”
    女子队回：“明白。”
    另一支队伍赶着进场，直接从沈文廷的队伍中插到了前面。
    沈文廷一看，旗帜上是莫纳族的标志，有些生气的提醒道：“这里是赛场，不是集市，注意规矩。”
    莫纳族队长转过身，故意嘲笑道：“你们走路跟蜗牛一样，怎么能怪我们没规矩。”
    其他队员都哈哈大笑。
    沈文廷霸气的说道：“我们赛场上见分晓。”
    莫纳族队长一副不可一世的说道：“不管赛场上还是赛场下，我们都不怕。”
    站在沈文廷一旁的苏韵，立马大声说道：“难道我们怕你，要不先打一架。”
    苏韵一向不待见沈文廷，两人总是水火不容，此时却莫名的团结，统一了战线，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莫纳族队长道：“大家都看到了吗，不是我们要打的，是他们，还常常在公众场合说我们曾经是如何如何攻打靖饶和武掖郡，我看不是我们攻打他们，是他们攻打我们。”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
    沈文廷此时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道：“事实就是事实，曾经是如何血洗靖饶和武掖郡，大家都知道。如何屠尽靖饶百姓，大家也心知肚明。”
    莫纳族队长笑着问道：“靖饶和武掖郡的战争，你参加过吗？你看到过吗？就可以在这里乱说，根本不像你说的。”
    沈文廷气冲冲的说道：“我没有参加过也没有看到过，但你们不承认，并不代表历史没有发生过。”
    莫纳族队长接着道：“你没有参加也没有看到过，那你说的就不一定是真的，当然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无限夸大也由你一张嘴。”

 第180章 荣誉之战（一）

    婉月听谢青松说完，苦笑一声，道：“我们早已没有瓜葛。”
    谢青松听到这话，反而有些责备的问道：“她都要死了，你还不肯原谅她吗？”
    婉月听到谢青松责备的语气，心中更难受了，开口道“原谅？”突然提高声音，继续大声说道，“当你们扔下她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你们可曾可伶过她？”
    谢青松有些严肃，问道：“你真的不愿意去见见她？”
    婉月死死的瞪着谢青松，没有回答。
    谢青松大义凛然的说道：“你这是不孝，天理不容。”
    婉月听到此，心中怒火也到了顶顶，凶狠的对谢青松说道：“我天理不容？你们当初做的事就合天理了吗？曾经可以抛下道德，怎么？现在又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批判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们为何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生下我，又随意的丢下我？”
    谢青松见婉月如此说，赶紧道：“你的生命是我们给的。”
    婉月指责道：“是呀，我也只有这条命是你们的，你要就直接拿去好了。”
    谢青松听到此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后来也找过你，可一直没找到。”
    婉月轻叹一声，道：“丢了几十年的东西，再捡回来已不是曾经的样子。丢了十几年的人，再找回来也不再是曾经的幼童。”朝谢青松走了两步，问道，“你告诉我，凭什么你说不要的时候就不要，你说要的时候就要？”
    谢青松被说得无言以对。
    婉月转过身，轻轻的说道：“你们既然不养我，又何苦要生我？”说着便朝府里去了。
    谢青松想要跟上去，被守卫拦下。
    杨勉突然站了出来，对谢青松说道：“谢青松，你别忘了，婉月既然是我们孙府的丫鬟，便是我们孙府的人。”转身对守卫道，“闭门，谢客！”
    守卫回：“是。”便准备关门。
    谢青松拍着门大喊道：“杨勉，我知道你们孙家势大，可孝顺父母是规定，你这是知法犯法，置朝廷和人伦于不顾。”
    杨勉回道：“我既然犯了法，还违背了人伦，自有朝廷和天道来惩处。我倒是希望上天能开眼，看看你抛弃幼女于不顾，该是什么下场。”
    谢青松赶紧改口，道：“我们没有抛下她，是走得匆忙，走散了，回去找也没找到。”
    杨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世间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知道婉月一人斗不过谢青松，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思考片刻道，“不管你们之前如何，我只知道婉月现在是我们孙家的丫鬟，只要我没放她，走了就是私逃，无论到哪里，我想抓都易如反掌。”
    谢青松道：“你这就是仗势欺人，天理何在？世间的公理何在？”
    杨勉不屑的说道：“怎么？？什么是天理？什么又是公理？这些都是你们定的吗？合不合天理？又合不合公理？这些也是由你们来判断吗？”
    谢青松气得说不出话，只不停地喊道：“你……你……你……”
    杨勉使劲甩了甩袖子，便进去了。看着婉月进屋的背影，也没再跟过去，只让她独自待着。
    又到了各国各部族之间举行友谊赛的时间，这次是在靖饶举办，大家都安排各自培养的参赛员前来参加。
    杨勉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木梳，对着镜子梳头，准备打扮好了赶去赛场。
    婉月端着华丽的外衣进来，见杨勉穿着陈旧的里服，问道：“夫人，你穿什么里服，我去拿。”
    杨勉笑着淡淡的说道：“就穿这个。”
    婉月十分惊讶，以为杨勉忘了今天的日子，提醒道：“夫人，今天可是跟外族人比赛的大日子。”
    杨勉依旧十分淡定，道：“无妨，我这是穿在里面，没人看得到。”顿了顿，看着华丽的外衣，接着道，“你不是给我拿了一件华服吗？”
    婉月明白了杨勉的意思，低声说道：“可你里面的是否太陈旧了些？”
    杨勉缓缓放下木梳，笑着说道：“如今外族入侵，我国多年战乱，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我怎么能穿得太华丽，外衣体面就可以。”
    婉月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杨勉的外衣给她穿好。
    这边，沈文廷带着女子队去做准备，正要进场，再三叮嘱道：“大家不要太紧张，按我们平时的水平，不会差的。”
    女子队回：“明白。”
    另一支队伍赶着进场，直接从沈文廷的队伍中插到了前面。
    沈文廷一看，旗帜上是莫纳族的标志，有些生气的提醒道：“这里是赛场，不是集市，注意规矩。”
    莫纳族队长转过身，故意嘲笑道：“你们走路跟蜗牛一样，怎么能怪我们没规矩。”
    其他队员都哈哈大笑。
    沈文廷霸气的说道：“我们赛场上见分晓。”
    莫纳族队长一副不可一世的说道：“不管赛场上还是赛场下，我们都不怕。”
    站在沈文廷一旁的苏韵，立马大声说道：“难道我们怕你，要不先打一架。”
    苏韵一向不待见沈文廷，两人总是水火不容，此时却莫名的团结，统一了战线，达到了空前的团结。
    莫纳族队长道：“大家都看到了吗，不是我们要打的，是他们，还常常在公众场合说我们曾经是如何如何攻打靖饶和武掖郡，我看不是我们攻打他们，是他们攻打我们。”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
    沈文廷此时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道：“事实就是事实，曾经是如何血洗靖饶和武掖郡，大家都知道。如何屠尽靖饶百姓，大家也心知肚明。”
    莫纳族队长笑着问道：“靖饶和武掖郡的战争，你参加过吗？你看到过吗？就可以在这里乱说，根本不像你说的。”
    沈文廷气冲冲的说道：“我没有参加过也没有看到过，但你们不承认，并不代表历史没有发生过。”
    莫纳族队长接着道：“你没有参加也没有看到过，那你说的就不一定是真的，当然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无限夸大也由你一张嘴。”

 第181章 荣誉之战（二）

    此时路过的鹜族队员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我父亲曾经见过，他时常跟我们提起，比文廷说的还要惨烈。”
    莫纳族队长生气的喊道：“你们一个小小的族落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这些。”
    苏韵也生气的质问道：“怎么就不能说了？你在这里胡乱说还不让人反驳了吗？”
    李若得知这里发生的冲突，带着人赶了过来阻止。
    大家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杨勉从人群走了出来，看着莫纳参赛员，淡淡的说：“那时候这里是一片废墟，常年纷争不断。我记得那年攻打靖饶和武掖郡，战场狼烟四起，烽火弥漫整片天空，几天几夜都消散不去。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惨绝人寰，哀嚎声连绵不绝，现在都还能时常听到。”
    所有人听完瞬间毛骨悚然，仿佛耳边真的响起了那连绵不绝，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杨勉越说越激动，看了看莫纳族女子队的脚下，接着道，“你们低头看看你脚下的那寸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将士的血肉之躯，成千上百都不止。”抬头凶狠的看着她们的眼睛，问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还有更详细的，你还要听吗？”
    莫纳族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赶紧转身离开。
    杨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闭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沈文廷走到杨勉身旁喊了声：“母亲。”
    杨勉看着沈文廷，感叹道：“每每想起这段历史，心中难免感伤。”
    沈文廷赶紧安慰道：“妇知道，关于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大家都希望是假的，希望从来没有发生过。”
    此时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县主刚才好威武，好厉害。”
    杨勉听到这话并没有高兴，反而严肃的说道：“不是我厉害，是国家厉害，是我们保家卫国、坚守每一方土地和争夺每一次荣誉的民众厉害。”
    众人都被此话折服了。
    杨勉转头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永远不能忘记那段惨痛的历史。要知道我们踏着多少烈士的尸体才走到今天，这里又埋藏了多少人的青春才有如此的繁荣。”
    众人响亮的回应：“永不忘记。”
    杨勉缓了缓神，对沈文廷道：“你带她们去准备。”
    沈文廷微微点头，回：“是。”
    等众人散了，李若也是跟杨勉一起经历了大战过来的，心中愤愤不平的说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可以如此冠冕堂皇磨灭自己的恶行，明明做过的坏事，却说是别人的过错。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多外族在，我定出手了。”
    杨勉沉思着没有说话。
    李若看着鹜族的队员安慰沈文，说道：“我们跟鹜族的友谊还算不错，今天不惜得罪他们最大的威胁如此帮我们，真心把我们当成了永远的朋友。”
    杨勉也是感动的，可淡淡的说道：“今天是得感谢鹜族，下次夫君去拜访的时候多带些礼物。”顿了顿，接着道，“可我们也要记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李若知道杨勉谨慎，听她这么说，微微点头示意。
    沈文廷和其他人都知道，赛场上不仅怀着国家的寄托，还有责任和耻辱。大家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拼了命的对战。
    骑马比赛这边，沈文廷亲自上阵，赛场上莫纳族故意用马去干扰她，沈文廷绕开了她又靠过来，沈文廷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一气之下狠狠还击，两人的马都受到惊吓，在赛场上狂奔，一不小心摔下来就可能丢了性命。鹜族率先到达终点，沈文廷落后太多，狠抽着马，做最后的拼搏，得了第二，到了终点马还惊魂未定，将沈文廷摔了下来，腿被摔伤了。
    杨勉赶紧去扶：“文廷，你怎么样？”
    沈文廷心想：“如果被其他部族知道自己摔伤了，会被嘲笑。”便强忍着痛站起来，笑着说道：“我没事，县主放心。”
    杨勉也看出了沈文廷的心思，便拉着她的手腕轻轻说道：“能坚持就坚持，实在坚持不了大家都不会怪你。”
    沈文廷笑着说道：“我知道。”等杨勉下去，沈文廷心想，“痛算什么，就算死我也得坚持。”
    等沈文廷下了赛场，回到休息区，大家都凑了过来。
    杨勉赶紧问道：“文廷，你真的没事吗？”
    沈文廷一下跌入杨勉怀里。杨勉赶紧扶她坐下，挽起裤腿才看到整条腿已经乌青，肿得皮肤都发亮了，看着都让人心疼。
    早就安排好的大夫，赶紧蹲下查看，手刚轻轻放上去，沈文廷就疼得大叫起来：“啊……”
    大家这才知道沈文廷刚才是忍着多大的疼。
    大夫一边摸着沈文廷的腿，一边摇头道：“小腿这里的骨头断了……”
    杨勉心中很是害怕和心疼，问道：“那要如何治疗？”
    沈文廷更在意的是会不会影响以后得训练，问道：“会影响以后的训练吗？”
    大夫有些无奈的说道：“一定要静养，我看以后再也不能做大型运动了。”
    大家听到都如晴天霹雳，个个都懵了。
    沈文廷很是着急，哭着说道：“这可不行，我还要上赛场，这次骑马没拿到第一。”眼神里满是坚毅。
    杨勉自然明白作为一名赛员腿最重要，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夫，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
    大夫道：“我一定尽我所能。”
    一旁的苏韵生气的说道：“混蛋，竟然如此欺负我们的人，看我比武的时候不把他们往死里打。”
    众人也附和道：“其它的比赛也是，非得把他们打趴下不可。”
    苏韵道：“这仇结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非得让他们新账旧账一起还。”
    众人道：“对，对。”
    杨勉感慨道：“看见如今的文廷和苏韵，不免想起了我和静宁，”此时没有了个人恩怨，或许在敌军面前再大的私人恩怨都可以冰释前嫌。”
    苏韵在比武台上准备，杨勉带着众人在下面观看。

 第181章 荣誉之战（二）

    此时路过的鹜族队员开口道：“这个我知道，我父亲曾经见过，他时常跟我们提起，比文廷说的还要惨烈。”
    莫纳族队长生气的喊道：“你们一个小小的族落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这些。”
    苏韵也生气的质问道：“怎么就不能说了？你在这里胡乱说还不让人反驳了吗？”
    李若得知这里发生的冲突，带着人赶了过来阻止。
    大家正闹得不可开交时，杨勉从人群走了出来，看着莫纳参赛员，淡淡的说：“那时候这里是一片废墟，常年纷争不断。我记得那年攻打靖饶和武掖郡，战场狼烟四起，烽火弥漫整片天空，几天几夜都消散不去。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惨绝人寰，哀嚎声连绵不绝，现在都还能时常听到。”
    所有人听完瞬间毛骨悚然，仿佛耳边真的响起了那连绵不绝，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杨勉越说越激动，看了看莫纳族女子队的脚下，接着道，“你们低头看看你脚下的那寸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将士的血肉之躯，成千上百都不止。”抬头凶狠的看着她们的眼睛，问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还有更详细的，你还要听吗？”
    莫纳族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赶紧转身离开。
    杨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闭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沈文廷走到杨勉身旁喊了声：“母亲。”
    杨勉看着沈文廷，感叹道：“每每想起这段历史，心中难免感伤。”
    沈文廷赶紧安慰道：“妇知道，关于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大家都希望是假的，希望从来没有发生过。”
    此时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县主刚才好威武，好厉害。”
    杨勉听到这话并没有高兴，反而严肃的说道：“不是我厉害，是国家厉害，是我们保家卫国、坚守每一方土地和争夺每一次荣誉的民众厉害。”
    众人都被此话折服了。
    杨勉转头看着众人，说道：“大家永远不能忘记那段惨痛的历史。要知道我们踏着多少烈士的尸体才走到今天，这里又埋藏了多少人的青春才有如此的繁荣。”
    众人响亮的回应：“永不忘记。”
    杨勉缓了缓神，对沈文廷道：“你带她们去准备。”
    沈文廷微微点头，回：“是。”
    等众人散了，李若也是跟杨勉一起经历了大战过来的，心中愤愤不平的说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可以如此冠冕堂皇磨灭自己的恶行，明明做过的坏事，却说是别人的过错。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多外族在，我定出手了。”
    杨勉沉思着没有说话。
    李若看着鹜族的队员安慰沈文，说道：“我们跟鹜族的友谊还算不错，今天不惜得罪他们最大的威胁如此帮我们，真心把我们当成了永远的朋友。”
    杨勉也是感动的，可淡淡的说道：“今天是得感谢鹜族，下次夫君去拜访的时候多带些礼物。”顿了顿，接着道，“可我们也要记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李若知道杨勉谨慎，听她这么说，微微点头示意。
    沈文廷和其他人都知道，赛场上不仅怀着国家的寄托，还有责任和耻辱。大家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拼了命的对战。
    骑马比赛这边，沈文廷亲自上阵，赛场上莫纳族故意用马去干扰她，沈文廷绕开了她又靠过来，沈文廷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一气之下狠狠还击，两人的马都受到惊吓，在赛场上狂奔，一不小心摔下来就可能丢了性命。鹜族率先到达终点，沈文廷落后太多，狠抽着马，做最后的拼搏，得了第二，到了终点马还惊魂未定，将沈文廷摔了下来，腿被摔伤了。
    杨勉赶紧去扶：“文廷，你怎么样？”
    沈文廷心想：“如果被其他部族知道自己摔伤了，会被嘲笑。”便强忍着痛站起来，笑着说道：“我没事，县主放心。”
    杨勉也看出了沈文廷的心思，便拉着她的手腕轻轻说道：“能坚持就坚持，实在坚持不了大家都不会怪你。”
    沈文廷笑着说道：“我知道。”等杨勉下去，沈文廷心想，“痛算什么，就算死我也得坚持。”
    等沈文廷下了赛场，回到休息区，大家都凑了过来。
    杨勉赶紧问道：“文廷，你真的没事吗？”
    沈文廷一下跌入杨勉怀里。杨勉赶紧扶她坐下，挽起裤腿才看到整条腿已经乌青，肿得皮肤都发亮了，看着都让人心疼。
    早就安排好的大夫，赶紧蹲下查看，手刚轻轻放上去，沈文廷就疼得大叫起来：“啊……”
    大家这才知道沈文廷刚才是忍着多大的疼。
    大夫一边摸着沈文廷的腿，一边摇头道：“小腿这里的骨头断了……”
    杨勉心中很是害怕和心疼，问道：“那要如何治疗？”
    沈文廷更在意的是会不会影响以后得训练，问道：“会影响以后的训练吗？”
    大夫有些无奈的说道：“一定要静养，我看以后再也不能做大型运动了。”
    大家听到都如晴天霹雳，个个都懵了。
    沈文廷很是着急，哭着说道：“这可不行，我还要上赛场，这次骑马没拿到第一。”眼神里满是坚毅。
    杨勉自然明白作为一名赛员腿最重要，斩钉截铁的说道：“大夫，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
    大夫道：“我一定尽我所能。”
    一旁的苏韵生气的说道：“混蛋，竟然如此欺负我们的人，看我比武的时候不把他们往死里打。”
    众人也附和道：“其它的比赛也是，非得把他们打趴下不可。”
    苏韵道：“这仇结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非得让他们新账旧账一起还。”
    众人道：“对，对。”
    杨勉感慨道：“看见如今的文廷和苏韵，不免想起了我和静宁，”此时没有了个人恩怨，或许在敌军面前再大的私人恩怨都可以冰释前嫌。”
    苏韵在比武台上准备，杨勉带着众人在下面观看。

 第182章 荣誉之战（三）

    莫纳族的人邪魅的笑着，时不时的挑衅，苏韵只不屑的翻着白眼，等裁判一喊开始，苏韵直接冲了过去，两下三下就把对方放到了，下面的人都惊呆了，裁判赶紧跑上前阻拦，稍微晚一秒莫纳族参赛的这人就得长眠在这里了。
    裁判拉开两人后，苏韵这边的人都激动的高喊：“打得好！打得好！”
    莫纳族的人也都惊呆了，只能生气的瞪着。
    后面还有投壶和蹴鞠比赛，投壶是沈文廷战队的强项，蹴鞠是苏韵战队的强项，一直都是稳拿第一的。
    沈文廷因为腿伤，只能坐在椅子上指挥。
    等比赛结束，众人又回到休息区，有人来报：“禀县主，我们整体项目获得第一名。”
    大家听了激动万分。
    “太好了！太好了！”
    “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苏韵心里依旧不舒服，报不平的说道：“没打死他们，真是可惜了。”
    杨勉转头看着沈文廷，虽然受了伤，忍着疼，此时也笑得开心。
    回到府里，杨勉每天都陪着沈文廷按大夫的要求练习，恢复得也比常人快。
    这天沈文廷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独自练习走路，杨勉缓缓走了进去。
    一旁的丫鬟行礼道：“夫人。”
    沈文廷转过身，笑着喊道：“母亲。”
    杨勉笑着点头回应，走到沈文廷身边，道：“看你恢复得不错。”
    沈文廷正要上去。
    杨勉赶紧扶着，叮嘱道：“你也不要太强迫自己，大夫说了太累反而影响恢复。”
    沈文廷点头示意，随后有些失落的说道：“大夫说，我以后正常行走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再上赛场了。”
    杨勉安慰道：“你依旧是国家的英雄，是民族的骄傲。”
    沈文廷听到此话，沉默了，没有回答。
    杨勉知道她心里的苦衷，只淡淡的问道：“你后悔吗？”
    沈文廷没有任何犹豫，坚定的回答：“我不后悔。”继续说道，“大夫说，我能这么快恢复也算奇迹，我想以后我还可以奇迹般的上赛场。”
    杨勉听到心中一阵酸楚，只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沈文廷又继续练习，安慰道：“一定可以的。”
    沈文廷坚定的点头示意。
    杨勉回到屋里，婉月给她接下外衣。见婉月也不小了，便问道：“婉月，你也大了，我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看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寻个不错的人家。”
    婉月挂好外衣，淡定的说道：“我这辈子不打算成婚，就想一直跟在您身边。”
    杨勉这话不知问过多少遍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婉月如此决绝，便也不好多说什么，此事就这样一割再割。
    又过了5年，这天杨勉和孙南歆正在军中慰问。
    孙南歆对士兵们说道：“最近比较冷，要注意御寒。”
    一旁的队长回：“不怕，我们现在的练习时间比之前更长，不仅战斗力增强了，身体也更强壮了，不怕冷。”
    孙奇嘲笑道：“我看他是比之前更强壮了，吃得也比之前多了。”
    那队长笑道：“是，孙将军说得是，还得说这里的饭好吃。”
    孙南歆也被这对话逗笑了，道：“每天这么大的运动量，吃不饱身体怎么跟得上。”
    那队长道：“孙将军时常跟我们开玩笑，孙大人、县主你们别多心。”
    孙奇道：“他们可比你了解我。”
    杨勉和孙南歆都笑了。
    这时一个小伙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喊道：“银……银……丘……”
    众人听到银丘都警觉起来，问道：“银丘怎么了。”
    小伙笑着道：“好……好……消息……”
    众人看到小伙的脸色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只是心还是紧绷的。
    小伙缓了缓气，说道：“银丘大捷……已经收复……”
    众人听了都激动起来，一阵欢呼雀跃，几年了大家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互相抱着喜极而泣。
    “太好了……”
    “太好了……”
    “这么多年终于收回来了……”
    “牺牲了不计其数的英雄，终于可以瞑目了……”
    杨勉也激动得哭着对孙奇说道：“今天给将士们放一天假，大家可以凭首长开的证明进出，把好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孙奇点头回：“是。”转身对将士们大喊道，“所有人今天放假一天，凭首长开的证明进出，任务是把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笑着喊道：“是，一定不负众望。”
    众人说完便下去了，只留下杨勉、孙南歆、孙奇和传信的小伙还在。
    杨勉问传信的小伙：“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让大家太压抑，我还想问问蒋将军他们的事。”
    小伙哽咽道：“回孙大人、县主，蒋将军让我带话，说他要守在银丘，等银丘稳定了，会让苏卫带着廖成和杨勋等英烈的遗物回来，让他们的英魂可以荣归故里。”
    杨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伙只淡淡的回：“这次我们的牺牲也很大。”
    杨勉知道小伙不忍心说出来，也知道战场的残酷，看了看孙南歆，也没再多问。
    孙南歆也明白，只对小伙说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
    小伙回：“是。”便退下了。
    这天杨勉和孙南歆刚到议事堂，孙奇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见孙南歆和杨勉，孙奇喊道：“老爷，夫人。”
    杨勉和孙南歆互相看了一样。
    孙南歆知道孙奇一项重视晨练，疑惑的问道：“今天怎么没去带将士们晨练？”
    孙奇从怀里拿出信件，递给孙南歆道：“银丘传来消息，这几天苏卫就会带着英烈们的遗物回来。”
    听到英烈的遗物，杨勉红了眼眶。
    孙南歆感叹道：“银丘那边总算平息了。”
    孙奇微微点头，道：“是，蒋将军说已经稳定了。”顿了顿，问道，“我们需要将消息告诉城中的百姓吗？”
    杨勉思考片刻，为难的说道：“先不告诉他们，这次回来的英烈有很多是他们的亲人，不想他们每天期盼。”

 第182章 荣誉之战（三）

    莫纳族的人邪魅的笑着，时不时的挑衅，苏韵只不屑的翻着白眼，等裁判一喊开始，苏韵直接冲了过去，两下三下就把对方放到了，下面的人都惊呆了，裁判赶紧跑上前阻拦，稍微晚一秒莫纳族参赛的这人就得长眠在这里了。
    裁判拉开两人后，苏韵这边的人都激动的高喊：“打得好！打得好！”
    莫纳族的人也都惊呆了，只能生气的瞪着。
    后面还有投壶和蹴鞠比赛，投壶是沈文廷战队的强项，蹴鞠是苏韵战队的强项，一直都是稳拿第一的。
    沈文廷因为腿伤，只能坐在椅子上指挥。
    等比赛结束，众人又回到休息区，有人来报：“禀县主，我们整体项目获得第一名。”
    大家听了激动万分。
    “太好了！太好了！”
    “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苏韵心里依旧不舒服，报不平的说道：“没打死他们，真是可惜了。”
    杨勉转头看着沈文廷，虽然受了伤，忍着疼，此时也笑得开心。
    回到府里，杨勉每天都陪着沈文廷按大夫的要求练习，恢复得也比常人快。
    这天沈文廷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独自练习走路，杨勉缓缓走了进去。
    一旁的丫鬟行礼道：“夫人。”
    沈文廷转过身，笑着喊道：“母亲。”
    杨勉笑着点头回应，走到沈文廷身边，道：“看你恢复得不错。”
    沈文廷正要上去。
    杨勉赶紧扶着，叮嘱道：“你也不要太强迫自己，大夫说了太累反而影响恢复。”
    沈文廷点头示意，随后有些失落的说道：“大夫说，我以后正常行走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再上赛场了。”
    杨勉安慰道：“你依旧是国家的英雄，是民族的骄傲。”
    沈文廷听到此话，沉默了，没有回答。
    杨勉知道她心里的苦衷，只淡淡的问道：“你后悔吗？”
    沈文廷没有任何犹豫，坚定的回答：“我不后悔。”继续说道，“大夫说，我能这么快恢复也算奇迹，我想以后我还可以奇迹般的上赛场。”
    杨勉听到心中一阵酸楚，只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沈文廷又继续练习，安慰道：“一定可以的。”
    沈文廷坚定的点头示意。
    杨勉回到屋里，婉月给她接下外衣。见婉月也不小了，便问道：“婉月，你也大了，我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看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帮你寻个不错的人家。”
    婉月挂好外衣，淡定的说道：“我这辈子不打算成婚，就想一直跟在您身边。”
    杨勉这话不知问过多少遍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婉月如此决绝，便也不好多说什么，此事就这样一割再割。
    又过了5年，这天杨勉和孙南歆正在军中慰问。
    孙南歆对士兵们说道：“最近比较冷，要注意御寒。”
    一旁的队长回：“不怕，我们现在的练习时间比之前更长，不仅战斗力增强了，身体也更强壮了，不怕冷。”
    孙奇嘲笑道：“我看他是比之前更强壮了，吃得也比之前多了。”
    那队长笑道：“是，孙将军说得是，还得说这里的饭好吃。”
    孙南歆也被这对话逗笑了，道：“每天这么大的运动量，吃不饱身体怎么跟得上。”
    那队长道：“孙将军时常跟我们开玩笑，孙大人、县主你们别多心。”
    孙奇道：“他们可比你了解我。”
    杨勉和孙南歆都笑了。
    这时一个小伙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喊道：“银……银……丘……”
    众人听到银丘都警觉起来，问道：“银丘怎么了。”
    小伙笑着道：“好……好……消息……”
    众人看到小伙的脸色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只是心还是紧绷的。
    小伙缓了缓气，说道：“银丘大捷……已经收复……”
    众人听了都激动起来，一阵欢呼雀跃，几年了大家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互相抱着喜极而泣。
    “太好了……”
    “太好了……”
    “这么多年终于收回来了……”
    “牺牲了不计其数的英雄，终于可以瞑目了……”
    杨勉也激动得哭着对孙奇说道：“今天给将士们放一天假，大家可以凭首长开的证明进出，把好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孙奇点头回：“是。”转身对将士们大喊道，“所有人今天放假一天，凭首长开的证明进出，任务是把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笑着喊道：“是，一定不负众望。”
    众人说完便下去了，只留下杨勉、孙南歆、孙奇和传信的小伙还在。
    杨勉问传信的小伙：“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让大家太压抑，我还想问问蒋将军他们的事。”
    小伙哽咽道：“回孙大人、县主，蒋将军让我带话，说他要守在银丘，等银丘稳定了，会让苏卫带着廖成和杨勋等英烈的遗物回来，让他们的英魂可以荣归故里。”
    杨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伙只淡淡的回：“这次我们的牺牲也很大。”
    杨勉知道小伙不忍心说出来，也知道战场的残酷，看了看孙南歆，也没再多问。
    孙南歆也明白，只对小伙说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
    小伙回：“是。”便退下了。
    这天杨勉和孙南歆刚到议事堂，孙奇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见孙南歆和杨勉，孙奇喊道：“老爷，夫人。”
    杨勉和孙南歆互相看了一样。
    孙南歆知道孙奇一项重视晨练，疑惑的问道：“今天怎么没去带将士们晨练？”
    孙奇从怀里拿出信件，递给孙南歆道：“银丘传来消息，这几天苏卫就会带着英烈们的遗物回来。”
    听到英烈的遗物，杨勉红了眼眶。
    孙南歆感叹道：“银丘那边总算平息了。”
    孙奇微微点头，道：“是，蒋将军说已经稳定了。”顿了顿，问道，“我们需要将消息告诉城中的百姓吗？”
    杨勉思考片刻，为难的说道：“先不告诉他们，这次回来的英烈有很多是他们的亲人，不想他们每天期盼。”

 第183章 收复银丘之日，魂归故里，算凯旋而归吗？

    孙南歆知道杨勉的担忧，附和道：“等快到靖饶的时候，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孙奇回：“是。”
    杨勉和孙南歆去看望蒋义焕和彭素，几人坐在正堂聊天。
    杨勉有些无奈的说道：“邵杰主动请缨留在银丘。”
    蒋义焕满满都是对蒋邵杰的赞许，安慰道：“身为银丘的将军，理应守护银丘的安定。”
    孙南歆道：“邵杰的英勇外族听到都害怕，知道是邵杰守着银丘都不敢来犯。”
    蒋义焕沉思片刻，恭敬的说道：“还得谢谢孙大人和县主，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要错怪邵杰。”
    杨勉赶紧开口道：“是邵杰有真本事，我可不敢抢功。”
    彭素对杨勉很敬重，想要说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缓缓开口道：“县主是不知道，他爹以前总是看不起杰儿，后来在您的帮助下经过试探，可是对杰儿天差地别的对待，两父子也算是和和睦睦的过了一段美好时光……”话还没说完，却哭了起来。
    蒋义焕深知这话的意思，有些难为情的问道：“你这……哭什么？”
    彭素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道：“没事，看杰儿有如今……我是高兴……高兴。”
    见彭素这样，杨勉也红了眼眶，心中默默的想着：“我知道你们都想念邵杰，现在邵杰决定留在银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虽然嘴里说着高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孙南歆转头望着杨勉，心想：“你应该也是想到洛儿了。”随后开口道，“蒋兄和蒋嫂如果想去银丘，随时都可以去，费用我们出。”
    彭素听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失礼了。”
    杨勉安慰道：“蒋嫂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蒋义焕也被感动，安慰道：“孙大人说的是，你如果想邵杰了，我陪你去银丘。”
    彭素笑道：“好。”
    苏卫带着杨勋和廖成的英魂盒回来，杨勉、孙南歆还有武掖郡和靖饶的百姓出来迎接，城里城外都挤满了人。
    远处苏卫的马队缓缓走来，众人见到都泣不成声，离开时正是阳光活力的青年，多年未见，都到了历经沧桑的中年。
    杨勉和孙南歆上前迎接。
    苏卫下了马，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沉重的说道：“这是杨勋和廖成等人遗留下来的碎片，我和蒋将军商量，由我带回来。”
    杨勉和孙南歆都哽咽说不出话，一旁杨勋的母亲大哭喊道：“勋儿……勋儿……”
    后面的乡亲也唤着自己的亲人。
    杨勉接过英魂盒，也忍不住哭着说道：“您们都是英雄，好多都正是青春年少，应该是最美好的年纪……”
    苏卫问道：“杨勋最后一场仗，意料到自己可能回不来，问过我……”哽咽着继续说道，“他问，如果他不幸死在战场……收复失地之日，魂归故里……算凯旋而归吗？”
    听到这话，众人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杨勉和孙南歆连连点头，道：“算，算……自然是，凯旋而归。”
    苏卫含泪说道：“战败后，他被敌军抓去，受尽了凌辱和折磨。为了能让他说出我军机密，不惜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甚至扒皮、剜目，直到折磨致死，他始终没有透露一个字。”
    听到如此惨绝人寰的酷刑，所有人都已泣不成声。
    苏卫压制住心中的怨念，继续说道：“廖成临走前特意交代，如果银丘胜利了一定不要忘了给他烧去书信……”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道，“银丘收复的那天，我们已经给他们烧去了书信。”
    众人都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
    苏卫死死盯着手里的盒子，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哭着说道：“他们人已经回不来了，最后的心愿，就是可以魂归故里……”
    听到“魂归故里”杨勉心中不免隐隐作痛：“是呀，人已经留在了银丘，只有魂魄还能回来……”
    孙南歆哽咽着说道：“我们一定会好好安葬他们。”
    杨勉也哭着附和道：“今天先接他们回来，靖饶的所有人为他们追悼三天，再隆重安葬。”
    一旁的孙奇回：“是。”
    杨勉和孙南歆还有很多将士，抱着英魂盒去祭祀堂，穿过靖饶城时，城中两边站满了人，为了不打扰迎接烈士们回来，众人都有序的站在两边，也没有因为有自己的亲人就蜂拥而上。
    三天后，杨勉和孙南歆带人安葬完烈士，所有人都行了礼。
    杨勉对众人说道：“以后每年的这个时节都组织大家来为烈士们扫墓，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他们用生命做交换，得到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忘记跟背叛没什么区别。”顿了顿，接着道，“这不仅仅是缅怀先烈，更是一种精神传承，让后人延续。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看到国家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众人点头回应。
    完成祭拜，等众人都散了。
    杨勉走到苏卫身旁，郑重的说道：“守卫边塞的将士无法守在亲人身边尽孝，他们家人需要什么帮助我们要尽量满足。”
    苏卫微微点头，毕竟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认真的说道：“是，县主放心，我一定亲自带人走访。”
    杨勉说不出的难受，看着眼前的烈士墓，深情的说道：“嗯，辛苦了，我得空也会跟你们一起。”
    杨勉这话或许也是说给烈士们听的，只想让他们安心些。
    随后众人都离开了，孙南歆和孙奇也去忙他们的事了。
    杨勉和婉月来到李若管理的药铺。
    李若见杨勉进来，上前迎接：“夫人。”
    杨勉查看了四周，问道：“支援银丘的物资和钱财都备好了吗？”
    李若回：“都备好了，再清点一遍就出发。”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这时一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手臂上有很大的伤口，刚愈合。杨勉一眼就认出这是跟苏卫一起回来的士兵，刚才祭拜烈士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第183章 收复银丘之日，魂归故里，算凯旋而归吗？

    孙南歆知道杨勉的担忧，附和道：“等快到靖饶的时候，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孙奇回：“是。”
    杨勉和孙南歆去看望蒋义焕和彭素，几人坐在正堂聊天。
    杨勉有些无奈的说道：“邵杰主动请缨留在银丘。”
    蒋义焕满满都是对蒋邵杰的赞许，安慰道：“身为银丘的将军，理应守护银丘的安定。”
    孙南歆道：“邵杰的英勇外族听到都害怕，知道是邵杰守着银丘都不敢来犯。”
    蒋义焕沉思片刻，恭敬的说道：“还得谢谢孙大人和县主，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要错怪邵杰。”
    杨勉赶紧开口道：“是邵杰有真本事，我可不敢抢功。”
    彭素对杨勉很敬重，想要说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缓缓开口道：“县主是不知道，他爹以前总是看不起杰儿，后来在您的帮助下经过试探，可是对杰儿天差地别的对待，两父子也算是和和睦睦的过了一段美好时光……”话还没说完，却哭了起来。
    蒋义焕深知这话的意思，有些难为情的问道：“你这……哭什么？”
    彭素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道：“没事，看杰儿有如今……我是高兴……高兴。”
    见彭素这样，杨勉也红了眼眶，心中默默的想着：“我知道你们都想念邵杰，现在邵杰决定留在银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虽然嘴里说着高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孙南歆转头望着杨勉，心想：“你应该也是想到洛儿了。”随后开口道，“蒋兄和蒋嫂如果想去银丘，随时都可以去，费用我们出。”
    彭素听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失礼了。”
    杨勉安慰道：“蒋嫂言重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蒋义焕也被感动，安慰道：“孙大人说的是，你如果想邵杰了，我陪你去银丘。”
    彭素笑道：“好。”
    苏卫带着杨勋和廖成的英魂盒回来，杨勉、孙南歆还有武掖郡和靖饶的百姓出来迎接，城里城外都挤满了人。
    远处苏卫的马队缓缓走来，众人见到都泣不成声，离开时正是阳光活力的青年，多年未见，都到了历经沧桑的中年。
    杨勉和孙南歆上前迎接。
    苏卫下了马，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沉重的说道：“这是杨勋和廖成等人遗留下来的碎片，我和蒋将军商量，由我带回来。”
    杨勉和孙南歆都哽咽说不出话，一旁杨勋的母亲大哭喊道：“勋儿……勋儿……”
    后面的乡亲也唤着自己的亲人。
    杨勉接过英魂盒，也忍不住哭着说道：“您们都是英雄，好多都正是青春年少，应该是最美好的年纪……”
    苏卫问道：“杨勋最后一场仗，意料到自己可能回不来，问过我……”哽咽着继续说道，“他问，如果他不幸死在战场……收复失地之日，魂归故里……算凯旋而归吗？”
    听到这话，众人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杨勉和孙南歆连连点头，道：“算，算……自然是，凯旋而归。”
    苏卫含泪说道：“战败后，他被敌军抓去，受尽了凌辱和折磨。为了能让他说出我军机密，不惜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甚至扒皮、剜目，直到折磨致死，他始终没有透露一个字。”
    听到如此惨绝人寰的酷刑，所有人都已泣不成声。
    苏卫压制住心中的怨念，继续说道：“廖成临走前特意交代，如果银丘胜利了一定不要忘了给他烧去书信……”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道，“银丘收复的那天，我们已经给他们烧去了书信。”
    众人都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
    苏卫死死盯着手里的盒子，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哭着说道：“他们人已经回不来了，最后的心愿，就是可以魂归故里……”
    听到“魂归故里”杨勉心中不免隐隐作痛：“是呀，人已经留在了银丘，只有魂魄还能回来……”
    孙南歆哽咽着说道：“我们一定会好好安葬他们。”
    杨勉也哭着附和道：“今天先接他们回来，靖饶的所有人为他们追悼三天，再隆重安葬。”
    一旁的孙奇回：“是。”
    杨勉和孙南歆还有很多将士，抱着英魂盒去祭祀堂，穿过靖饶城时，城中两边站满了人，为了不打扰迎接烈士们回来，众人都有序的站在两边，也没有因为有自己的亲人就蜂拥而上。
    三天后，杨勉和孙南歆带人安葬完烈士，所有人都行了礼。
    杨勉对众人说道：“以后每年的这个时节都组织大家来为烈士们扫墓，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他们用生命做交换，得到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忘记跟背叛没什么区别。”顿了顿，接着道，“这不仅仅是缅怀先烈，更是一种精神传承，让后人延续。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看到国家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众人点头回应。
    完成祭拜，等众人都散了。
    杨勉走到苏卫身旁，郑重的说道：“守卫边塞的将士无法守在亲人身边尽孝，他们家人需要什么帮助我们要尽量满足。”
    苏卫微微点头，毕竟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认真的说道：“是，县主放心，我一定亲自带人走访。”
    杨勉说不出的难受，看着眼前的烈士墓，深情的说道：“嗯，辛苦了，我得空也会跟你们一起。”
    杨勉这话或许也是说给烈士们听的，只想让他们安心些。
    随后众人都离开了，孙南歆和孙奇也去忙他们的事了。
    杨勉和婉月来到李若管理的药铺。
    李若见杨勉进来，上前迎接：“夫人。”
    杨勉查看了四周，问道：“支援银丘的物资和钱财都备好了吗？”
    李若回：“都备好了，再清点一遍就出发。”
    杨勉微微点了点头，这时一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手臂上有很大的伤口，刚愈合。杨勉一眼就认出这是跟苏卫一起回来的士兵，刚才祭拜烈士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第184章 将士优先（一）

    青年忍着疼，见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自觉的排在了最后。
    杨勉走上前，问道：“小伙子，你是拿药还是看病？”
    青年见杨勉走了过来，行礼喊道：“县主，我看看病。”青年忍着疼轻轻抬了抬手臂，明显感觉没有力。顿了顿，接着道，“我这手臂是战场上跟敌人拼杀的时候被砍伤的，当时骨头都碎了一大半，现在虽然看着外伤差不多愈合了，可里面的骨头好不了了，提不得重物，偶尔还会疼痛，想让大夫看看，顺便拿些药。”
    杨勉笑了笑，说道：“你跟我来。”
    青年一脸疑惑，听杨勉这样说，也只好跟着。
    杨勉将青年带到大夫面前，对众人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是我们负责的药铺，有从军的将士看病拿药，凭证件都可以优先。”
    众人看了看青年，也赞成杨勉的观点，鼓掌喊道
    “这个好。”
    “我赞成。”
    “我也赞成。”
    青年听到一时惶恐，赶紧道：“大家都是看病拿药的，排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优先不优先。”
    杨勉坚定的开口道：“你们在战场上守护我们，我们在生活中守护你们。”
    众人听到都感动了。
    青年热泪盈眶，感叹道：“上战场拼杀都从来没哭过，这会儿反而哭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道：“你们是最勇敢的人，我们怎么会笑话你们。”
    杨勉对众人说的十分赞同，郑重的说道：“‘军人优先’这条规定，我要亲自写进我们药铺规则里。”
    此时只听到下面一片掌声。
    杨勉看着青年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一会儿给我们大夫说，这次治疗的费用，能免的都免了。”
    青年行礼感激道：“多谢县主。”
    杨勉扶起青年，笑着说道：“不必客气，我们一定尽我们所能医治你的手臂。”
    见大夫前面的凳子空出来了，杨勉让青年坐下，道，“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们大夫说。”
    青年连连感谢，杨勉给大夫微微点头示意，大夫也点头回应。
    杨勉对众人笑着说道：“你们都一样，只要出示官府给的当兵证件，有些治疗疼痛的药可以，直系亲属也享有一定的优惠。”
    众人听了都互相感叹：
    “太好了，太好了。”
    “我一妇人，丈夫儿子都上战场了，家里就我和一个女儿。”
    “我也是，孩子才出生两个月，丈夫也上战场了，好在婆婆时常帮忙，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活。”
    “我一个人得顾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
    ……
    杨勉也知道条件的艰苦，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他们减轻些负担，也只是他们苦难的凤毛麟角罢了。
    见大夫给众人看病，杨勉和婉月悄悄离开了。
    晚上，孙南歆见杨勉一直忙碌靖饶的事，已经很多年没回武掖郡了，便想带她回去看看，开口道：“夫人，我们很久没回武掖郡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
    杨勉听到回武掖郡不提有多高兴，可她依旧放心不下靖饶的事，便说道：“是好久没回去了，只是现在还抽不出身，晚些时候再看。”
    孙南歆只能答应，道：“好，你说什么时候都行。”走到杨勉身旁，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我看南台古巷那里有间茶楼不错，我常常在那里接待外族使臣，什么时候我也带你去喝喝茶。”
    杨勉笑道：“我天天从那边路过，那里的风景都看习惯了。”
    孙南歆听杨勉回答，开心的描述道：“那里的绿茶是武掖郡特产，特别正宗。有一个靠窗的位置，视野特别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南台古巷的繁华。”他越说越激动，继续道，“跟武掖郡的那个茶楼一样，隔壁就是舞房，时常传来舞姬优美的歌声。”
    杨勉听孙南歆如此说，也只能答应：“好，我得空了就跟你去。”
    孙南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
    这天，杨勉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孙贺在练剑，婉月端着茶过来。
    杨勉看着婉月，问道：“婉月，你也不小了，前几次问你，你都说不想成婚，也因为太忙顾不上你，现在银丘也平定了，你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婉月有些不自然，道：“夫人，我这辈子没打算成婚。”
    杨勉只知道婉月一直这样说，也从没问过原因。
    婉月犹豫片刻，道：“这辈子，我见过了太多不幸，不想再让我的后人来受这份苦，这世间又有哪个家庭愿意接受一个不愿生儿育女的女人，所以还是算了。”
    杨勉听了此话，心中一惊，竟然不知如何安慰。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她说的也没有错。
    此时，孙南歆过来，见杨勉难得的空闲，便说道：“今天城外举办了一场赏字活动，难得空闲，我们带着贺儿也去看看。”顿了顿，继续道，“听说那里崇山峻岭，植物繁茂，景色十分优美，此时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正是探幽的最好时机。”
    杨勉有些犹豫。
    孙南歆见状，赶紧开口道：“上次说好去南台古巷喝茶都还没时间去，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活动。”
    杨勉不想孙南歆失望，便点头道：“好，我们去看看。”
    几人收拾好，坐着马车朝城外去。
    马车路过集市，外面有一群人在争执，大约有二三十个人之多，正好挡住了去路。
    杨勉和孙南歆等人在马车里听着。
    “是你说教会我们就可以挣很多钱。”
    “对，我教的都是财商之道，是你没学会。”
    “我天天学，你讲的那些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你还说我没学，我就差把你供起来了。”
    “那是你不会运用。”
    “要怎么运用，你告诉我们？你说我们要学会营销，先要学会推销自己，我们也做了。”
    “你看我如此成功，不就是用的这些方法。”
    “你还说我们要赚更多的钱，要学会投资，可你没说我们投到哪里。”
    “我只能告诉你们方法，投到哪里肯定是你们自己决定。”

 第184章 将士优先（一）

    青年忍着疼，见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排队，自觉的排在了最后。
    杨勉走上前，问道：“小伙子，你是拿药还是看病？”
    青年见杨勉走了过来，行礼喊道：“县主，我看看病。”青年忍着疼轻轻抬了抬手臂，明显感觉没有力。顿了顿，接着道，“我这手臂是战场上跟敌人拼杀的时候被砍伤的，当时骨头都碎了一大半，现在虽然看着外伤差不多愈合了，可里面的骨头好不了了，提不得重物，偶尔还会疼痛，想让大夫看看，顺便拿些药。”
    杨勉笑了笑，说道：“你跟我来。”
    青年一脸疑惑，听杨勉这样说，也只好跟着。
    杨勉将青年带到大夫面前，对众人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是我们负责的药铺，有从军的将士看病拿药，凭证件都可以优先。”
    众人看了看青年，也赞成杨勉的观点，鼓掌喊道
    “这个好。”
    “我赞成。”
    “我也赞成。”
    青年听到一时惶恐，赶紧道：“大家都是看病拿药的，排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优先不优先。”
    杨勉坚定的开口道：“你们在战场上守护我们，我们在生活中守护你们。”
    众人听到都感动了。
    青年热泪盈眶，感叹道：“上战场拼杀都从来没哭过，这会儿反而哭了，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道：“你们是最勇敢的人，我们怎么会笑话你们。”
    杨勉对众人说的十分赞同，郑重的说道：“‘军人优先’这条规定，我要亲自写进我们药铺规则里。”
    此时只听到下面一片掌声。
    杨勉看着青年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一会儿给我们大夫说，这次治疗的费用，能免的都免了。”
    青年行礼感激道：“多谢县主。”
    杨勉扶起青年，笑着说道：“不必客气，我们一定尽我们所能医治你的手臂。”
    见大夫前面的凳子空出来了，杨勉让青年坐下，道，“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们大夫说。”
    青年连连感谢，杨勉给大夫微微点头示意，大夫也点头回应。
    杨勉对众人笑着说道：“你们都一样，只要出示官府给的当兵证件，有些治疗疼痛的药可以，直系亲属也享有一定的优惠。”
    众人听了都互相感叹：
    “太好了，太好了。”
    “我一妇人，丈夫儿子都上战场了，家里就我和一个女儿。”
    “我也是，孩子才出生两个月，丈夫也上战场了，好在婆婆时常帮忙，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活。”
    “我一个人得顾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
    ……
    杨勉也知道条件的艰苦，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他们减轻些负担，也只是他们苦难的凤毛麟角罢了。
    见大夫给众人看病，杨勉和婉月悄悄离开了。
    晚上，孙南歆见杨勉一直忙碌靖饶的事，已经很多年没回武掖郡了，便想带她回去看看，开口道：“夫人，我们很久没回武掖郡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
    杨勉听到回武掖郡不提有多高兴，可她依旧放心不下靖饶的事，便说道：“是好久没回去了，只是现在还抽不出身，晚些时候再看。”
    孙南歆只能答应，道：“好，你说什么时候都行。”走到杨勉身旁，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我看南台古巷那里有间茶楼不错，我常常在那里接待外族使臣，什么时候我也带你去喝喝茶。”
    杨勉笑道：“我天天从那边路过，那里的风景都看习惯了。”
    孙南歆听杨勉回答，开心的描述道：“那里的绿茶是武掖郡特产，特别正宗。有一个靠窗的位置，视野特别开阔，可以看到整个南台古巷的繁华。”他越说越激动，继续道，“跟武掖郡的那个茶楼一样，隔壁就是舞房，时常传来舞姬优美的歌声。”
    杨勉听孙南歆如此说，也只能答应：“好，我得空了就跟你去。”
    孙南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
    这天，杨勉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孙贺在练剑，婉月端着茶过来。
    杨勉看着婉月，问道：“婉月，你也不小了，前几次问你，你都说不想成婚，也因为太忙顾不上你，现在银丘也平定了，你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婉月有些不自然，道：“夫人，我这辈子没打算成婚。”
    杨勉只知道婉月一直这样说，也从没问过原因。
    婉月犹豫片刻，道：“这辈子，我见过了太多不幸，不想再让我的后人来受这份苦，这世间又有哪个家庭愿意接受一个不愿生儿育女的女人，所以还是算了。”
    杨勉听了此话，心中一惊，竟然不知如何安慰。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她说的也没有错。
    此时，孙南歆过来，见杨勉难得的空闲，便说道：“今天城外举办了一场赏字活动，难得空闲，我们带着贺儿也去看看。”顿了顿，继续道，“听说那里崇山峻岭，植物繁茂，景色十分优美，此时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正是探幽的最好时机。”
    杨勉有些犹豫。
    孙南歆见状，赶紧开口道：“上次说好去南台古巷喝茶都还没时间去，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活动。”
    杨勉不想孙南歆失望，便点头道：“好，我们去看看。”
    几人收拾好，坐着马车朝城外去。
    马车路过集市，外面有一群人在争执，大约有二三十个人之多，正好挡住了去路。
    杨勉和孙南歆等人在马车里听着。
    “是你说教会我们就可以挣很多钱。”
    “对，我教的都是财商之道，是你没学会。”
    “我天天学，你讲的那些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你还说我没学，我就差把你供起来了。”
    “那是你不会运用。”
    “要怎么运用，你告诉我们？你说我们要学会营销，先要学会推销自己，我们也做了。”
    “你看我如此成功，不就是用的这些方法。”
    “你还说我们要赚更多的钱，要学会投资，可你没说我们投到哪里。”
    “我只能告诉你们方法，投到哪里肯定是你们自己决定。”

 第185章 人生终有遗憾（一）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听马车外继续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们不管，我们按照你说的方法没有成功，你得负责。”
    “我对你们都是倾囊相授，你们怎么还来怪我。”
    两人正争执着，一旁的另一人开口道：“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让他还钱。”
    后面的人都蜂拥而上，喊道：“对，还钱，还钱，不然休想离开。”
    ……
    杨勉几人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
    孙贺笑道：“原来是讲财商之道的讲师，教这些人如何挣钱。而这些人交了学费，学了没用来找麻烦的。”
    杨勉望着孙贺，笑着点头示意。
    讲师喊道：“你们交了学费，我也是诚心教了你们的，这费用是不退的。”
    见众人快要动手，孙南歆和杨勉出了马车，众人见状才停了下来。
    刚才跟讲师争执的人朝杨勉和孙南歆开口道：“孙大人，县主，你们来评评理。”
    孙南歆依旧官方的说道：“你们在集市上闹事，影响到周围的百姓和过路的行人，都有过。”
    众人这才消停了些。
    孙南歆继续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私下谈不好，应该到官府去解决。”
    那人心中依旧火大，说道：“官府管得了这些事吗？”
    孙南歆道：“定是要管的。”
    众人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杨勉见状，缓缓开口道：“聚众闹事，确实不对。”顿了顿，思考着继续说道，“我们也大概听明白你们的情况，只是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处理方法也会不一样。这位讲师这样说的，可能也是这样做的，只是他成功了，而你们失败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错的，也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真理，你们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来做出附和自身的方式方法。”
    此话一出，依然很多人不满意，毕竟花了钱没有收获，可杨勉说的又是对的。
    众人只能说道：“好，那就让官府来判。”
    等众人走后，孙南歆有些失落道：“看样子，赏字、探幽又得下次了。”
    杨勉笑着安慰道：“好了，今天不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吗？”
    沈文廷虽然走路艰难，可时常还会到训练场指导新人，杨勉偶尔也会来。
    这天杨勉和沈文廷在议事堂商议了一会儿，便找人叫来苏韵。
    苏韵笑着进去，见杨勉坐在木案前方，沈文廷坐在右方，行礼问道：“县主、文廷您们找我什么事？我正在教他们练习。”
    杨勉指着左方的青习，笑着说道：“来，苏韵，坐这里。”
    苏韵也很自然的走过去，她们时常这样坐下聊天。
    等苏韵坐下，杨勉缓缓开口问道：“苏韵，你的骑射都很不错，有想过去京都吗？”
    苏韵有些震惊，道：“京都！”
    杨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以前就想问问你是否想去，我可以写一份推荐信给皇上和京都杜教，有他们罩着，大臣们定不会为难你。可因为你的性子太急，说话又毫不掩饰，容易得罪人，招来是非，我也就没跟你提起这事。”
    苏韵受宠若惊，毕竟世间那么大，多少人有机会都想去看看，笑着问道：“我自然想去，那县主觉得我现在的性子可以吗？”
    杨勉欣慰的点头示意，也不吝啬夸赞，道：“比以前好多了，以你如今的能力，定是一位好教头。”
    苏韵听到十分高兴，道：“我特别崇拜杜教，若真的能去京都，定要去拜访她。”
    杨勉不忘叮嘱道：“你一定记得管住自己的性子，还要管住自己的嘴，少得罪人。”
    苏韵保证道：“县主说的我都记下了，定不负您的指望。”
    杨勉见苏韵开心，自己也是高兴的，但她知道朝堂纷争不断，继续叮嘱道：“做事不能太招摇，引人妒忌。傲慢无礼，徒增祸患。”
    苏韵和沈文廷此时自然不理解。
    沈文廷心想：“母亲为何这么郑重的提醒苏韵，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提醒过我们。”
    杨勉见两人的神情，不免说起了曾经的往事，她笑着开口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听说过周籍周大人吗？”
    两人自然是听过的，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年轻时候的他很有才华，就是有些放荡不羁，对同僚也是不屑一顾。后来因为制度变革，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推行成了最大的问题，反对他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不支持变革，有的人是因为曾经被周大人得罪过。他时常批评和指正他们的过错，毫不掩饰，让人没有台面，怨气越积越深，才总想报复他。”
    沈文廷问道：“他那时候不是广纳新人，得到了很多新人的大力支持吗？”
    杨勉笑了笑，说道：“新人很多没有根基，能力比老官员差不说，还有很多投机分子，后来被贬，满腔热血被磨灭，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沈文廷不解的问道：“周大人是钟老爷的知己好友，母亲又经常夸赞他，那为何不帮他？”
    杨勉沉思片刻，有些惋惜，笑着解说道：“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或许王夫子和钟老爷是最了解他的。我们曾经一起去探望过夫子，夫子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放弃。钟老爷也不止一次的说他这师弟口无遮拦，终究会惹事上身。”
    两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杨勉继续说道：“嘴，可以是利刀，伤人伤己；也可以是莲花，吐露芳香。把说话当成人生的一场修行，懂尊重，常宽容，你的人生必定绽放光华。”
    沈文廷和苏韵都赞同的点头示意。
    随后杨勉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书信，递到苏韵手里，说道：“我就说到这里，你若想好了，便拿着这两封信去京都。”
    苏韵有些迟疑。
    沈文廷笑着说道：“你不是很想去吗？为何不接着。”
    苏韵这才双手接过，行礼道：“多谢县主。”看着手里的信件，随后问道：“县主、文廷，我曾经顶撞过您们，您们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第185章 人生终有遗憾（一）

    杨勉和孙南歆对视了一眼，听马车外继续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们不管，我们按照你说的方法没有成功，你得负责。”
    “我对你们都是倾囊相授，你们怎么还来怪我。”
    两人正争执着，一旁的另一人开口道：“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让他还钱。”
    后面的人都蜂拥而上，喊道：“对，还钱，还钱，不然休想离开。”
    ……
    杨勉几人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
    孙贺笑道：“原来是讲财商之道的讲师，教这些人如何挣钱。而这些人交了学费，学了没用来找麻烦的。”
    杨勉望着孙贺，笑着点头示意。
    讲师喊道：“你们交了学费，我也是诚心教了你们的，这费用是不退的。”
    见众人快要动手，孙南歆和杨勉出了马车，众人见状才停了下来。
    刚才跟讲师争执的人朝杨勉和孙南歆开口道：“孙大人，县主，你们来评评理。”
    孙南歆依旧官方的说道：“你们在集市上闹事，影响到周围的百姓和过路的行人，都有过。”
    众人这才消停了些。
    孙南歆继续说道：“你们有什么问题私下谈不好，应该到官府去解决。”
    那人心中依旧火大，说道：“官府管得了这些事吗？”
    孙南歆道：“定是要管的。”
    众人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杨勉见状，缓缓开口道：“聚众闹事，确实不对。”顿了顿，思考着继续说道，“我们也大概听明白你们的情况，只是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处理方法也会不一样。这位讲师这样说的，可能也是这样做的，只是他成功了，而你们失败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错的，也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真理，你们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来做出附和自身的方式方法。”
    此话一出，依然很多人不满意，毕竟花了钱没有收获，可杨勉说的又是对的。
    众人只能说道：“好，那就让官府来判。”
    等众人走后，孙南歆有些失落道：“看样子，赏字、探幽又得下次了。”
    杨勉笑着安慰道：“好了，今天不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吗？”
    沈文廷虽然走路艰难，可时常还会到训练场指导新人，杨勉偶尔也会来。
    这天杨勉和沈文廷在议事堂商议了一会儿，便找人叫来苏韵。
    苏韵笑着进去，见杨勉坐在木案前方，沈文廷坐在右方，行礼问道：“县主、文廷您们找我什么事？我正在教他们练习。”
    杨勉指着左方的青习，笑着说道：“来，苏韵，坐这里。”
    苏韵也很自然的走过去，她们时常这样坐下聊天。
    等苏韵坐下，杨勉缓缓开口问道：“苏韵，你的骑射都很不错，有想过去京都吗？”
    苏韵有些震惊，道：“京都！”
    杨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以前就想问问你是否想去，我可以写一份推荐信给皇上和京都杜教，有他们罩着，大臣们定不会为难你。可因为你的性子太急，说话又毫不掩饰，容易得罪人，招来是非，我也就没跟你提起这事。”
    苏韵受宠若惊，毕竟世间那么大，多少人有机会都想去看看，笑着问道：“我自然想去，那县主觉得我现在的性子可以吗？”
    杨勉欣慰的点头示意，也不吝啬夸赞，道：“比以前好多了，以你如今的能力，定是一位好教头。”
    苏韵听到十分高兴，道：“我特别崇拜杜教，若真的能去京都，定要去拜访她。”
    杨勉不忘叮嘱道：“你一定记得管住自己的性子，还要管住自己的嘴，少得罪人。”
    苏韵保证道：“县主说的我都记下了，定不负您的指望。”
    杨勉见苏韵开心，自己也是高兴的，但她知道朝堂纷争不断，继续叮嘱道：“做事不能太招摇，引人妒忌。傲慢无礼，徒增祸患。”
    苏韵和沈文廷此时自然不理解。
    沈文廷心想：“母亲为何这么郑重的提醒苏韵，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提醒过我们。”
    杨勉见两人的神情，不免说起了曾经的往事，她笑着开口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听说过周籍周大人吗？”
    两人自然是听过的，微微点头示意。
    杨勉继续说道：“年轻时候的他很有才华，就是有些放荡不羁，对同僚也是不屑一顾。后来因为制度变革，遭到很多人的反对，推行成了最大的问题，反对他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不支持变革，有的人是因为曾经被周大人得罪过。他时常批评和指正他们的过错，毫不掩饰，让人没有台面，怨气越积越深，才总想报复他。”
    沈文廷问道：“他那时候不是广纳新人，得到了很多新人的大力支持吗？”
    杨勉笑了笑，说道：“新人很多没有根基，能力比老官员差不说，还有很多投机分子，后来被贬，满腔热血被磨灭，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沈文廷不解的问道：“周大人是钟老爷的知己好友，母亲又经常夸赞他，那为何不帮他？”
    杨勉沉思片刻，有些惋惜，笑着解说道：“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或许王夫子和钟老爷是最了解他的。我们曾经一起去探望过夫子，夫子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放弃。钟老爷也不止一次的说他这师弟口无遮拦，终究会惹事上身。”
    两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杨勉继续说道：“嘴，可以是利刀，伤人伤己；也可以是莲花，吐露芳香。把说话当成人生的一场修行，懂尊重，常宽容，你的人生必定绽放光华。”
    沈文廷和苏韵都赞同的点头示意。
    随后杨勉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书信，递到苏韵手里，说道：“我就说到这里，你若想好了，便拿着这两封信去京都。”
    苏韵有些迟疑。
    沈文廷笑着说道：“你不是很想去吗？为何不接着。”
    苏韵这才双手接过，行礼道：“多谢县主。”看着手里的信件，随后问道：“县主、文廷，我曾经顶撞过您们，您们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吗？”

 第186章 人生终有遗憾（二）

    沈文廷笑着看向杨勉。
    杨勉缓缓开口道：“要说一点儿也不介意，我觉得我还没那么高尚。”
    苏韵不解的问道：“那为何您们还要这样帮我？”
    杨勉解说道：“我虽然介意你说过我们的不是，可我不想埋没一个发光的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苏韵还是有些不解，只说道：“县主……你们都很伟大。”
    杨勉听着这话有些不自然，笑着说道：“我也不是伟大，我们一生总免不了经历很多的磨难，有的人不愿放下，他会将这份磨难传递给更多的人；而有的人愿意选择放下，避免后面的人再经历这些磨难。”
    苏韵还没真正体会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苏韵便离开了靖饶赶去了京都。杨勉跟孙南歆和孙奇商量，准备培养新的赛员。
    几人在议事堂商量。
    杨勉感叹道：“苏韵带的队已经出发去了京都，不久就会到了。”
    孙奇也开口道：“新招赛员的文件已经传下去了，不久应该就会有人来报名。”
    孙南歆郑重的说道：“一定要认真选，让那些有能力的人不要被埋没了。”
    孙奇赶紧附和道：“这是我们的宗旨，自然记得，早就叮嘱他们了。”
    孙南歆点头示意。
    杨勉思考着说道：“我有一个提议。”
    孙南歆看向杨勉问道：“夫人有何好的提议？”
    杨勉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新到的赛员可以组织大家去祭拜先烈，一来可以让他们心中有信仰；二来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赛场跟战场上一样，都是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情谊。”
    孙南歆十分赞同的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孙奇附和道：“嗯，那每年的新赛员进来，都组织他们参加。”
    杨勉和孙南歆都点头同意。
    多年后，杨勉和孙南歆都老了，杨勉答应的一起去品茗、一起去赏字、一起去探幽、一起去……还有好多好多事，一件也没做。
    孙南歆常年卧在病榻上，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想最后带杨勉回一次武掖郡。
    孙南歆走到书房，杨勉正坐在书桌前查阅书简，还用毛笔做标记。两边摆放着很多书简，左边是未看的，右边是看完的。孙南歆走上前，默默的给她研磨，并没有打扰她。
    杨勉看完一卷，放到右边，正要拿起另一卷，看到孙南歆在旁边,才笑着放下了笔。
    杨勉有些担忧的望着孙南歆，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孙南歆笑着开口道：“身体好多了，都可以到处走了。”
    杨勉见孙南歆好不容易出来走动，安慰道：“是看着精神了。”
    孙南歆故作委屈，道：“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回武掖郡看看的，都说了很多次了，可一直没时间去。”
    杨勉情不自禁的看了看桌上的书简，无奈的说道：“你看我这堆成山的书简，等过段时间不忙了，我们再去。”
    孙南歆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不想就这样放弃，继续说服道：“从第一次我跟你说去武掖郡，你就一直说忙完了就去。我看这哪里有做完的时候，这里还没做完，那里又堆起来了。这次一定要答应我，这两天我们就过去，来回也就几天时间。”
    杨勉见孙南歆态度坚决，想到自己是拒绝了他很多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孙南歆这才安心，他担忧杨勉的身体，并不忘叮嘱道：“很多事情该交给后辈们的就交给他们，你不能照看他们一辈子的。”
    杨勉知道孙南歆关心自己，缓缓站起身，给他理了理领子，道：“这些事我都已经交给他们了，我只是帮他们核查一遍，你知道这些很重要，可不能弄错。”
    或许人一旦感知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会更容易患得患失。以前能放下的如今也放不下了，以前不在意的如今也在意了。
    孙南歆依旧不停地絮叨：“你要相信他们，看你这操了大半辈子的，也该让自己放松了。”
    杨勉说不过，笑道：“好，这次我一定跟你去，不再失约了，好不好？你也不必唠叨了，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唠叨了？”
    杨勉此时还不知道孙南歆的时日不多，也还不太懂在孙南歆离开的日子她有多失落，她自以为早就做好了接受现实的打算，殊不知真的到了那一天，她还是承受不起。
    孙南歆并没有因为杨勉的话生气，更是温柔的说道：“你总是不听，能让我不唠叨吗？这次说好了，我让他们去准备，这两天就出发。”
    杨勉不想孙南歆难过，笑着点头回：“好。”
    见杨勉同意，孙南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去找下人准备马车。
    杨勉和孙南歆准备回武掖郡。两人坐在马车里，孙贺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沈文廷站在马车前送几人。
    沈文廷看着马车里的孙南歆和杨勉，道：“父亲、母亲，家里就交给我了，再过半个月就是父亲的大寿，我定好好布置，您们回来一定张灯结彩。”
    孙南歆欣慰的笑着说道：“我也不想过什么大寿，只是想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沈文廷不想孙南歆操心，便说道：“妇明白，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太累，路上多注意休息。”
    两人点头示意。
    杨勉道：“你回去，不必担心我们。”
    沈文廷管好马车帘子，后退两步，看了看前面的孙贺，两人对视了一眼，孙贺便带着大家出发了。
    回到武掖郡的第一个清晨，杨勉、孙南歆和孙贺就去祭拜杨政夫妇和杨卓睿。
    祭拜结束，几人收拾好祭品。
    孙南歆对孙贺说道：“你先带着祭品回去，我陪你祖母在这里待会儿。”
    孙贺点了点头，关切道：“好，我就在前面马车旁，有事叫我。”
    孙南歆道：“好，去。”
    孙贺离开后，杨勉和孙南歆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并肩站在山上看向远方，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黑白相间的发丝显得格外明显。

 第186章 人生终有遗憾（二）

    沈文廷笑着看向杨勉。
    杨勉缓缓开口道：“要说一点儿也不介意，我觉得我还没那么高尚。”
    苏韵不解的问道：“那为何您们还要这样帮我？”
    杨勉解说道：“我虽然介意你说过我们的不是，可我不想埋没一个发光的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苏韵还是有些不解，只说道：“县主……你们都很伟大。”
    杨勉听着这话有些不自然，笑着说道：“我也不是伟大，我们一生总免不了经历很多的磨难，有的人不愿放下，他会将这份磨难传递给更多的人；而有的人愿意选择放下，避免后面的人再经历这些磨难。”
    苏韵还没真正体会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苏韵便离开了靖饶赶去了京都。杨勉跟孙南歆和孙奇商量，准备培养新的赛员。
    几人在议事堂商量。
    杨勉感叹道：“苏韵带的队已经出发去了京都，不久就会到了。”
    孙奇也开口道：“新招赛员的文件已经传下去了，不久应该就会有人来报名。”
    孙南歆郑重的说道：“一定要认真选，让那些有能力的人不要被埋没了。”
    孙奇赶紧附和道：“这是我们的宗旨，自然记得，早就叮嘱他们了。”
    孙南歆点头示意。
    杨勉思考着说道：“我有一个提议。”
    孙南歆看向杨勉问道：“夫人有何好的提议？”
    杨勉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新到的赛员可以组织大家去祭拜先烈，一来可以让他们心中有信仰；二来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赛场跟战场上一样，都是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情谊。”
    孙南歆十分赞同的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孙奇附和道：“嗯，那每年的新赛员进来，都组织他们参加。”
    杨勉和孙南歆都点头同意。
    多年后，杨勉和孙南歆都老了，杨勉答应的一起去品茗、一起去赏字、一起去探幽、一起去……还有好多好多事，一件也没做。
    孙南歆常年卧在病榻上，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想最后带杨勉回一次武掖郡。
    孙南歆走到书房，杨勉正坐在书桌前查阅书简，还用毛笔做标记。两边摆放着很多书简，左边是未看的，右边是看完的。孙南歆走上前，默默的给她研磨，并没有打扰她。
    杨勉看完一卷，放到右边，正要拿起另一卷，看到孙南歆在旁边,才笑着放下了笔。
    杨勉有些担忧的望着孙南歆，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孙南歆笑着开口道：“身体好多了，都可以到处走了。”
    杨勉见孙南歆好不容易出来走动，安慰道：“是看着精神了。”
    孙南歆故作委屈，道：“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回武掖郡看看的，都说了很多次了，可一直没时间去。”
    杨勉情不自禁的看了看桌上的书简，无奈的说道：“你看我这堆成山的书简，等过段时间不忙了，我们再去。”
    孙南歆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不想就这样放弃，继续说服道：“从第一次我跟你说去武掖郡，你就一直说忙完了就去。我看这哪里有做完的时候，这里还没做完，那里又堆起来了。这次一定要答应我，这两天我们就过去，来回也就几天时间。”
    杨勉见孙南歆态度坚决，想到自己是拒绝了他很多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孙南歆这才安心，他担忧杨勉的身体，并不忘叮嘱道：“很多事情该交给后辈们的就交给他们，你不能照看他们一辈子的。”
    杨勉知道孙南歆关心自己，缓缓站起身，给他理了理领子，道：“这些事我都已经交给他们了，我只是帮他们核查一遍，你知道这些很重要，可不能弄错。”
    或许人一旦感知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会更容易患得患失。以前能放下的如今也放不下了，以前不在意的如今也在意了。
    孙南歆依旧不停地絮叨：“你要相信他们，看你这操了大半辈子的，也该让自己放松了。”
    杨勉说不过，笑道：“好，这次我一定跟你去，不再失约了，好不好？你也不必唠叨了，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唠叨了？”
    杨勉此时还不知道孙南歆的时日不多，也还不太懂在孙南歆离开的日子她有多失落，她自以为早就做好了接受现实的打算，殊不知真的到了那一天，她还是承受不起。
    孙南歆并没有因为杨勉的话生气，更是温柔的说道：“你总是不听，能让我不唠叨吗？这次说好了，我让他们去准备，这两天就出发。”
    杨勉不想孙南歆难过，笑着点头回：“好。”
    见杨勉同意，孙南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去找下人准备马车。
    杨勉和孙南歆准备回武掖郡。两人坐在马车里，孙贺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沈文廷站在马车前送几人。
    沈文廷看着马车里的孙南歆和杨勉，道：“父亲、母亲，家里就交给我了，再过半个月就是父亲的大寿，我定好好布置，您们回来一定张灯结彩。”
    孙南歆欣慰的笑着说道：“我也不想过什么大寿，只是想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沈文廷不想孙南歆操心，便说道：“妇明白，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太累，路上多注意休息。”
    两人点头示意。
    杨勉道：“你回去，不必担心我们。”
    沈文廷管好马车帘子，后退两步，看了看前面的孙贺，两人对视了一眼，孙贺便带着大家出发了。
    回到武掖郡的第一个清晨，杨勉、孙南歆和孙贺就去祭拜杨政夫妇和杨卓睿。
    祭拜结束，几人收拾好祭品。
    孙南歆对孙贺说道：“你先带着祭品回去，我陪你祖母在这里待会儿。”
    孙贺点了点头，关切道：“好，我就在前面马车旁，有事叫我。”
    孙南歆道：“好，去。”
    孙贺离开后，杨勉和孙南歆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并肩站在山上看向远方，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黑白相间的发丝显得格外明显。

 第187章 人生终有遗憾（三）

    杨勉像小孩子一样，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马？”
    孙南歆听后有些失落，拉着杨勉的手，深情的说道：“是我喜欢马，秋夕夜市上我故意问你喜不喜欢动物摆件，我看你多看了一眼那马，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的。”
    杨勉笑着问道：“你也喜欢马？”
    孙南歆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着说道：“每次见你骑马的样子，好潇洒！”
    两人深情的对视了好一阵，心里都特别温暖。
    杨勉轻轻的靠在孙南歆的肩膀，说道：“太久时间没回武掖郡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我都快不记得了。”
    孙南歆清晰的说道：“已经六年没回来了。”
    杨勉笑着感慨道：“有这么久了吗？我怎么没觉得……”
    孙南歆深情的问道：“靖饶和武掖郡的距离真的远吗？”
    杨勉思索片刻道：“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
    孙南歆笑道：“靖饶和武掖郡的距离，我觉得并不远，只是车马太慢。”
    杨勉情不自禁的笑了。
    随后两人望着天边的云彩。
    孙南歆心想：“谢谢！遇上了你，有了一眼万年。”
    杨勉心想：“谢谢！一路有你，一起青丝白发。”
    午后，孙南歆因为身体不好，正在午休，杨勉不忍心打扰，便独自出门。
    杨勉在那条最熟悉的路上散步，远远的看见孙贺正在大黄角树下练剑，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杨卓睿和陈云启，想起了几人在黄角树下畅聊理想的时光，微风拂过，依旧是尘土飞扬，不经意间想起了那句：“少年的梦想，就像随风吹起的尘土，落入祖国的大地，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许久，杨勉缓过神，朝孙贺走了过去。
    孙贺见杨勉过来，停下练剑，恭恭敬敬的喊道：“祖母。”
    杨勉笑着说道：“贺儿的剑练得不错，你的两位舅祖父也特别喜欢来这里练剑。”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父亲……”
    孙贺也特别开心，笑着问道：“那我跟他们一样厉害吗？”
    杨勉摸着孙贺的肩膀，笑道：“你跟两位舅祖父一样厉害。”
    孙贺继续问道：“那比父亲差多少？”
    杨勉有些感伤，沉默片刻，才失落的说道：“你父亲常来这里练剑，可祖母那时候太忙，从来没见过。”顿顿了，接着问道，“贺儿，你怕我吗？”
    孙贺道：“祖母人这么好，我怎么会怕您呢？”
    杨勉听到此话，陷入了沉思：“洛儿，你怕我吗？是不是母亲真的对你太过严厉？”
    孙贺见杨勉没有反应，轻声问道：“祖母，您在想什么？”
    杨勉道：“没想什么，你继续练。”
    孙贺好像看出了杨勉的意难平，也没再多问，只道：“好。”
    杨勉缓缓走到黄角树下的一个石墩旁坐下，看着孙贺继续练剑。
    又过了几天，杨勉一行人从武掖郡回到靖饶，孙贺将杨勉扶下马车，杨勉便朝府里走去，孙贺转身扶孙南歆下马车，孙南歆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孙贺的肩上。
    孙贺心中顿时害怕起来，又担心声音太大吓到孙南歆，便轻声呼唤：“祖父……祖父……”
    杨勉听到孙贺的呼喊，猛的回头看着疲惫不堪的孙南歆，赶紧上前，急切的说道：“快扶到屋里。”转头对手下道，“赶紧去找大夫。”
    孙贺背着孙南歆进了屋，杨勉紧紧的跟在后面，将孙南歆放到床上。
    没一会儿，大夫也走了进来，给孙南歆把了脉，看着杨勉无奈的摇了摇头。
    杨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特别难受。将大夫拉到一旁，哽咽着问道：“大概还有多久？”
    大夫看着杨勉，道：“具体不好说，他的脉象微弱，估计撑不了多久……”
    杨勉看着孙贺，轻轻的说道：“去把你母亲、云筝姑母、姑父和表兄妹都叫回来。”
    孙贺沉默着点了点儿，便出去了。
    杨勉一直坐在孙南歆床边，守着他。
    众人都赶了过来，静静地站在屋子里，孙贺和沈文廷站在前面，王云筝夫妇携带一儿一女站在后面。
    过了很久，孙南歆才缓缓睁开眼睛。
    杨勉拉着他的手，温柔的说道：“你醒了。”
    孙南歆看了屋里的人，笑着说道：“你们都来了。”
    杨勉不想孙南歆知道他的病情，故作淡定的说道：“他们听说你生病了，都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孙南歆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回：“我知道……”顿了顿，说了句，“我好累……”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好像在睡会儿……”
    杨勉没有说话，她害怕孙南歆一睡不起。
    不一会，孙南歆就真的闭上眼睡过去了，看得出他虽然很不舍，却走得很安详。
    杨勉拉着的手感受到孙南歆体温慢慢变凉，就像陈云启当初离开那样，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让人绝望。她也没有像当初那样疯狂，而是沉稳应对。
    众人不愿相信，都等待着奇迹。
    杨勉自然比他们见得多，深知哪有什么奇迹，红着眼眶，说道：“我这辈子……帮助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洛儿，你如果见到洛儿一定告诉他，‘母亲对不起他’。”
    众人听了杨勉的话才接受了事实，都哭了起来。
    杨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走，人总是会有这一天，谁又逃得过呢？哪天我走了你们也别太伤心。”顿了顿，接着道，“把家里的灯笼和彩稠都取了……”
    几人自然是懂的，转身离开了，将府里的红灯笼和彩稠取下，都换成了白色。
    杨勉默默的想：“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天人永隔后的坚强，不是因为麻木了，而是因为看透了。”随后拿起剪刀剪下一撸头发，放在孙南歆手中，淡淡的说道：“孙奇说的没错，从第一次见面……你就护着我，这一护……就是大半辈子，现在……你却先走了。我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如果真的有奈何桥……你等等我，好吗？”

 第187章 人生终有遗憾（三）

    杨勉像小孩子一样，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马？”
    孙南歆听后有些失落，拉着杨勉的手，深情的说道：“是我喜欢马，秋夕夜市上我故意问你喜不喜欢动物摆件，我看你多看了一眼那马，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的。”
    杨勉笑着问道：“你也喜欢马？”
    孙南歆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着说道：“每次见你骑马的样子，好潇洒！”
    两人深情的对视了好一阵，心里都特别温暖。
    杨勉轻轻的靠在孙南歆的肩膀，说道：“太久时间没回武掖郡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我都快不记得了。”
    孙南歆清晰的说道：“已经六年没回来了。”
    杨勉笑着感慨道：“有这么久了吗？我怎么没觉得……”
    孙南歆深情的问道：“靖饶和武掖郡的距离真的远吗？”
    杨勉思索片刻道：“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
    孙南歆笑道：“靖饶和武掖郡的距离，我觉得并不远，只是车马太慢。”
    杨勉情不自禁的笑了。
    随后两人望着天边的云彩。
    孙南歆心想：“谢谢！遇上了你，有了一眼万年。”
    杨勉心想：“谢谢！一路有你，一起青丝白发。”
    午后，孙南歆因为身体不好，正在午休，杨勉不忍心打扰，便独自出门。
    杨勉在那条最熟悉的路上散步，远远的看见孙贺正在大黄角树下练剑，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杨卓睿和陈云启，想起了几人在黄角树下畅聊理想的时光，微风拂过，依旧是尘土飞扬，不经意间想起了那句：“少年的梦想，就像随风吹起的尘土，落入祖国的大地，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许久，杨勉缓过神，朝孙贺走了过去。
    孙贺见杨勉过来，停下练剑，恭恭敬敬的喊道：“祖母。”
    杨勉笑着说道：“贺儿的剑练得不错，你的两位舅祖父也特别喜欢来这里练剑。”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你父亲……”
    孙贺也特别开心，笑着问道：“那我跟他们一样厉害吗？”
    杨勉摸着孙贺的肩膀，笑道：“你跟两位舅祖父一样厉害。”
    孙贺继续问道：“那比父亲差多少？”
    杨勉有些感伤，沉默片刻，才失落的说道：“你父亲常来这里练剑，可祖母那时候太忙，从来没见过。”顿顿了，接着问道，“贺儿，你怕我吗？”
    孙贺道：“祖母人这么好，我怎么会怕您呢？”
    杨勉听到此话，陷入了沉思：“洛儿，你怕我吗？是不是母亲真的对你太过严厉？”
    孙贺见杨勉没有反应，轻声问道：“祖母，您在想什么？”
    杨勉道：“没想什么，你继续练。”
    孙贺好像看出了杨勉的意难平，也没再多问，只道：“好。”
    杨勉缓缓走到黄角树下的一个石墩旁坐下，看着孙贺继续练剑。
    又过了几天，杨勉一行人从武掖郡回到靖饶，孙贺将杨勉扶下马车，杨勉便朝府里走去，孙贺转身扶孙南歆下马车，孙南歆突然腿一软，倒在了孙贺的肩上。
    孙贺心中顿时害怕起来，又担心声音太大吓到孙南歆，便轻声呼唤：“祖父……祖父……”
    杨勉听到孙贺的呼喊，猛的回头看着疲惫不堪的孙南歆，赶紧上前，急切的说道：“快扶到屋里。”转头对手下道，“赶紧去找大夫。”
    孙贺背着孙南歆进了屋，杨勉紧紧的跟在后面，将孙南歆放到床上。
    没一会儿，大夫也走了进来，给孙南歆把了脉，看着杨勉无奈的摇了摇头。
    杨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特别难受。将大夫拉到一旁，哽咽着问道：“大概还有多久？”
    大夫看着杨勉，道：“具体不好说，他的脉象微弱，估计撑不了多久……”
    杨勉看着孙贺，轻轻的说道：“去把你母亲、云筝姑母、姑父和表兄妹都叫回来。”
    孙贺沉默着点了点儿，便出去了。
    杨勉一直坐在孙南歆床边，守着他。
    众人都赶了过来，静静地站在屋子里，孙贺和沈文廷站在前面，王云筝夫妇携带一儿一女站在后面。
    过了很久，孙南歆才缓缓睁开眼睛。
    杨勉拉着他的手，温柔的说道：“你醒了。”
    孙南歆看了屋里的人，笑着说道：“你们都来了。”
    杨勉不想孙南歆知道他的病情，故作淡定的说道：“他们听说你生病了，都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孙南歆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回：“我知道……”顿了顿，说了句，“我好累……”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好像在睡会儿……”
    杨勉没有说话，她害怕孙南歆一睡不起。
    不一会，孙南歆就真的闭上眼睡过去了，看得出他虽然很不舍，却走得很安详。
    杨勉拉着的手感受到孙南歆体温慢慢变凉，就像陈云启当初离开那样，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让人绝望。她也没有像当初那样疯狂，而是沉稳应对。
    众人不愿相信，都等待着奇迹。
    杨勉自然比他们见得多，深知哪有什么奇迹，红着眼眶，说道：“我这辈子……帮助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洛儿，你如果见到洛儿一定告诉他，‘母亲对不起他’。”
    众人听了杨勉的话才接受了事实，都哭了起来。
    杨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安心的走，人总是会有这一天，谁又逃得过呢？哪天我走了你们也别太伤心。”顿了顿，接着道，“把家里的灯笼和彩稠都取了……”
    几人自然是懂的，转身离开了，将府里的红灯笼和彩稠取下，都换成了白色。
    杨勉默默的想：“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天人永隔后的坚强，不是因为麻木了，而是因为看透了。”随后拿起剪刀剪下一撸头发，放在孙南歆手中，淡淡的说道：“孙奇说的没错，从第一次见面……你就护着我，这一护……就是大半辈子，现在……你却先走了。我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如果真的有奈何桥……你等等我，好吗？”

 第188章 人生终有遗憾（四）

    安葬好孙南歆，王云筝和孙贺留在孙府，准备陪杨勉一段时间。
    王云筝在给杨勉清理屋子，准备将孙南歆的东西清理出去。
    杨勉看着一侧架子上的摆件出了神。
    王云筝突然问道：“母亲，这些东西还要吗？”
    杨勉看向王云筝的方向，见她拿着孙南歆常挂在身上的玉坠。
    杨勉缓过神开口道：“留着。”
    王云筝道：“是。”
    杨勉又看向架子，轻声说道：“那白马摆件是不是有灰了，我看着怎么有些暗。”
    王云筝看向杨勉说的摆件，拿着帕子过去擦拭了一番。
    杨勉没有再说话。
    孙贺准备出门，临行前过来慰问：“祖母，我出去一会儿。”
    杨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喊道：“贺儿。”
    孙贺问道：“祖母有什么事吗？”
    杨勉缓缓开口道：“给我带两个灯笼回来。”
    孙贺一阵莫名，心想：“灯笼？我从未见祖母玩过灯笼？”沉思片刻，不确定的问道：“祖母说的是灯笼吗？”
    杨勉肯定的回：“对，灯笼。”
    孙贺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是。”
    杨勉特意提醒：“买两个。”
    孙贺一头雾水，他此时定是不理解的，只微微点头道：“好，我买两个。”
    杨勉又说道：“要有梅花和青竹的。”
    “梅花”是因为孙南歆在京都的秋夕集市上给杨勉买过，“青竹”或许在杨勉内心深处，孙南歆就像竹子一样，拥有坚韧不拔的品质；谦虚谨慎和清雅纯洁，被世人视为清廉高洁的代表。
    孙贺虽然不知杨勉为何突然让他买这个，连杨勉自己此时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想买这个，或许只有王云筝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
    孙贺走后，王云筝担心杨勉，便上前问道：“姐姐，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杨勉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没有，我很好。”
    王云筝只说道：“哦。”却依旧不放心。
    此时不是过节，孙贺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梅花灯笼和青竹灯笼，快到晚上才回到府里，杨勉和王云筝还在屋里。
    孙贺赶着进来，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杨勉。
    杨勉望着灯笼上的梅花和青竹，不自觉的接过了青竹，说道：“将它们挂起来。”
    孙贺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把梯子拿来。”
    下人点头示意，随后搬来梯子，放在门一侧。
    王云筝接过孙贺手里的梅花灯笼，等他上了梯子，才递给他挂上。
    随后杨勉将自己手里的青竹灯笼也递了上去挂好。
    灯笼里面燃着的火焰一闪一闪，将门框照得很亮。
    杨勉望着这两个灯笼笑着说：“真好看。”
    孙贺也抬头望着，道：“确实好看。”
    杨勉有些出神，随口说了句：“贺儿，你没见过京都的秋夕，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摆满了灯笼和水灯……”突然笑着看向孙贺，继续说道，“要不祖母带你去放水灯，怎么样？”
    孙贺一听放水灯，自然是欣喜的，也想着正好带杨勉出去散散心，说道：“好呀！”
    杨勉带着孙贺和王云筝出了门，下人在集市上买了几个水灯。
    众人来到河边，已是很晚。外面一片漆黑，婉月和孙贺手里提着照明灯笼走在前面，微弱的光只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王云筝扶着杨勉跟在后面。
    孙贺将照明灯笼递给一旁的手下，自己将水灯点着递给杨勉。
    杨勉缓缓接过水灯放进水里，随后孙贺和王云筝陆续放了水灯。
    大家都不知道杨勉为何突然想来放水灯。
    孙贺有些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想来放水灯了。”
    杨勉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笑道：“你看，这河里的水灯，是不是很好看。”
    孙贺望着河面上零零散散的几个水灯，心想：“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可为了让杨勉高兴，他只能笑着附和道，“嗯，好看。”
    王云筝见过京都的秋夕晚会，或许此时也只有她最了解杨勉的心情，她深情的望着杨勉，不知说些什么，眼含热泪想：“姐姐，您该是很想念哥哥，为何你让我们不要太难过，可您呢？处处不说思念，却处处都是思念；句句不提他，却句句都是他，您是真的不难过吗？”
    等水灯飘远，杨勉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回去。”
    众人这才跟着杨勉回了府。
    第二天，杨勉带着王云筝出门闲逛，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南台，又莫名其妙的进了古巷里孙南歆说的那个茶楼。
    这里真的跟孙南歆说的一样，绿茶非常好喝，繁华尽收眼底，还能听到隔壁舞姬优美的歌声……
    两人坐了许久，杨勉迟迟不愿离开，直到很晚才和王云筝回府。
    这天，王云筝正在陪杨勉给孙南歆上香。
    守卫进来通报：“夫人，外面有个叫杨君阅的，说要见您。”
    杨勉听到有些震惊，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让她回去。”
    守卫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她跪在大门口，不肯起来，说没见到老爷最后一面特别遗憾，想见见您。她还说……她对不起老爷和您，更对不起少爷。”
    杨勉听到“少爷”二字，不知为何心像针扎一样，猛地疼了一下。思索良久，本想起身，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让她走，见了更难受，还不如不见。”顿了顿，接着道，“你就说我不怪她，是我欠她的，也该还清了，这辈子欠下的这辈子还，下辈子我怕利息太高，还不起。”
    守卫听到此话，有些莫名，只能行礼退下。
    杨勉看向王云筝，忍了许久的话，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云筝，你不恨我吗？”
    王云筝没有犹豫，笑着回：“不恨。”
    杨勉接着问道：“为什么？我害了你哥，还有唐家。”
    王云筝确实对杨勉没有一丝恨意，脸上一片和气，道：“不是你害的他们，是我哥和唐家陷害了杨将军，还害死了杨少尉。”
    杨勉沉默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第188章 人生终有遗憾（四）

    安葬好孙南歆，王云筝和孙贺留在孙府，准备陪杨勉一段时间。
    王云筝在给杨勉清理屋子，准备将孙南歆的东西清理出去。
    杨勉看着一侧架子上的摆件出了神。
    王云筝突然问道：“母亲，这些东西还要吗？”
    杨勉看向王云筝的方向，见她拿着孙南歆常挂在身上的玉坠。
    杨勉缓过神开口道：“留着。”
    王云筝道：“是。”
    杨勉又看向架子，轻声说道：“那白马摆件是不是有灰了，我看着怎么有些暗。”
    王云筝看向杨勉说的摆件，拿着帕子过去擦拭了一番。
    杨勉没有再说话。
    孙贺准备出门，临行前过来慰问：“祖母，我出去一会儿。”
    杨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喊道：“贺儿。”
    孙贺问道：“祖母有什么事吗？”
    杨勉缓缓开口道：“给我带两个灯笼回来。”
    孙贺一阵莫名，心想：“灯笼？我从未见祖母玩过灯笼？”沉思片刻，不确定的问道：“祖母说的是灯笼吗？”
    杨勉肯定的回：“对，灯笼。”
    孙贺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是。”
    杨勉特意提醒：“买两个。”
    孙贺一头雾水，他此时定是不理解的，只微微点头道：“好，我买两个。”
    杨勉又说道：“要有梅花和青竹的。”
    “梅花”是因为孙南歆在京都的秋夕集市上给杨勉买过，“青竹”或许在杨勉内心深处，孙南歆就像竹子一样，拥有坚韧不拔的品质；谦虚谨慎和清雅纯洁，被世人视为清廉高洁的代表。
    孙贺虽然不知杨勉为何突然让他买这个，连杨勉自己此时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想买这个，或许只有王云筝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
    孙贺走后，王云筝担心杨勉，便上前问道：“姐姐，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杨勉想了想，平静的说道：“没有，我很好。”
    王云筝只说道：“哦。”却依旧不放心。
    此时不是过节，孙贺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梅花灯笼和青竹灯笼，快到晚上才回到府里，杨勉和王云筝还在屋里。
    孙贺赶着进来，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杨勉。
    杨勉望着灯笼上的梅花和青竹，不自觉的接过了青竹，说道：“将它们挂起来。”
    孙贺朝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把梯子拿来。”
    下人点头示意，随后搬来梯子，放在门一侧。
    王云筝接过孙贺手里的梅花灯笼，等他上了梯子，才递给他挂上。
    随后杨勉将自己手里的青竹灯笼也递了上去挂好。
    灯笼里面燃着的火焰一闪一闪，将门框照得很亮。
    杨勉望着这两个灯笼笑着说：“真好看。”
    孙贺也抬头望着，道：“确实好看。”
    杨勉有些出神，随口说了句：“贺儿，你没见过京都的秋夕，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摆满了灯笼和水灯……”突然笑着看向孙贺，继续说道，“要不祖母带你去放水灯，怎么样？”
    孙贺一听放水灯，自然是欣喜的，也想着正好带杨勉出去散散心，说道：“好呀！”
    杨勉带着孙贺和王云筝出了门，下人在集市上买了几个水灯。
    众人来到河边，已是很晚。外面一片漆黑，婉月和孙贺手里提着照明灯笼走在前面，微弱的光只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王云筝扶着杨勉跟在后面。
    孙贺将照明灯笼递给一旁的手下，自己将水灯点着递给杨勉。
    杨勉缓缓接过水灯放进水里，随后孙贺和王云筝陆续放了水灯。
    大家都不知道杨勉为何突然想来放水灯。
    孙贺有些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想来放水灯了。”
    杨勉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笑道：“你看，这河里的水灯，是不是很好看。”
    孙贺望着河面上零零散散的几个水灯，心想：“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可为了让杨勉高兴，他只能笑着附和道，“嗯，好看。”
    王云筝见过京都的秋夕晚会，或许此时也只有她最了解杨勉的心情，她深情的望着杨勉，不知说些什么，眼含热泪想：“姐姐，您该是很想念哥哥，为何你让我们不要太难过，可您呢？处处不说思念，却处处都是思念；句句不提他，却句句都是他，您是真的不难过吗？”
    等水灯飘远，杨勉才缓缓开口道：“我们回去。”
    众人这才跟着杨勉回了府。
    第二天，杨勉带着王云筝出门闲逛，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南台，又莫名其妙的进了古巷里孙南歆说的那个茶楼。
    这里真的跟孙南歆说的一样，绿茶非常好喝，繁华尽收眼底，还能听到隔壁舞姬优美的歌声……
    两人坐了许久，杨勉迟迟不愿离开，直到很晚才和王云筝回府。
    这天，王云筝正在陪杨勉给孙南歆上香。
    守卫进来通报：“夫人，外面有个叫杨君阅的，说要见您。”
    杨勉听到有些震惊，也只是淡淡的说道：“让她回去。”
    守卫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她跪在大门口，不肯起来，说没见到老爷最后一面特别遗憾，想见见您。她还说……她对不起老爷和您，更对不起少爷。”
    杨勉听到“少爷”二字，不知为何心像针扎一样，猛地疼了一下。思索良久，本想起身，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让她走，见了更难受，还不如不见。”顿了顿，接着道，“你就说我不怪她，是我欠她的，也该还清了，这辈子欠下的这辈子还，下辈子我怕利息太高，还不起。”
    守卫听到此话，有些莫名，只能行礼退下。
    杨勉看向王云筝，忍了许久的话，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云筝，你不恨我吗？”
    王云筝没有犹豫，笑着回：“不恨。”
    杨勉接着问道：“为什么？我害了你哥，还有唐家。”
    王云筝确实对杨勉没有一丝恨意，脸上一片和气，道：“不是你害的他们，是我哥和唐家陷害了杨将军，还害死了杨少尉。”
    杨勉沉默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第189章 沈文廷怨念爆发（一）

    王云筝没有犹豫，眼含泪花，笑着说道：“为了感谢您的手下留情……和这些年的悉心照顾，还有当初您送我的那句话。”随后拿着手里燃着的香，拜了三拜，插好后接着道，“景宁表姐曾经跟我说过，她说她知道是您和哥哥在人贩子手里救了她，也谢谢您救了舅舅。”
    杨勉这才真正明白：“原来云筝刚才那句‘感谢您的手下留情’，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追究她，也因为我放了唐怀义和唐景宁。”沉思片刻，自问道：“如果我当初没有放了唐怀义和唐景宁，你是否会恨我？”
    王云筝好像看出了杨勉的心思，走到她身旁，温柔的说道：“跟了您这么多年，我又怎会不了解您，是我该谢谢您，对您好是应该的。”
    杨勉看着王云筝微笑着问道：“多少年没见静宁这位老友了，倒是不太记得了，她还好吗？”
    王云筝也释然了，笑着回：“她挺好的，在老家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夫家。我也好多年没见她了，只是偶尔会给她写写书信。”
    杨勉道：“因为君阅知道真相离我而去的事，我好多次想开口问你，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怕问出来关系就变了。”
    王云筝端起茶杯递给杨勉，说道：“不会，无论发生什么，您永远都是我敬爱的姐姐。”
    杨勉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
    银丘虽然收复，可外族的干扰不断，苏卫又带领了一批新兵，准备去支援银丘。
    杨勉正在院子里给虎刺和兰花浇水。
    孙贺缓缓走了进来，接过杨勉手里的水壶，一边浇水，一边试探着说道：“祖母，我……想跟着苏叔叔去银丘。”
    杨勉听到这话虽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笑着开口道：“祖母主持你……”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眶，因为她的亲人很多都死在了战场上，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
    孙贺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祖母放心，我定好好保护自己。”
    杨勉没有说话，只专注的看着孙贺。
    孙贺继续安慰道：“从小祖母就教我战术和武艺，定是希望我能建功立业，守卫疆土。”说着也红了眼眶。
    杨勉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贺儿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
    孙贺笑着说道：“贺儿已经长大了，是祖母一直觉得我还小。”
    杨勉听到这话，不免动容，也笑着说道：“是祖母以为你一直都是我最可爱小贺儿。”摸着孙贺的头，继续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已不再是小孩了，也成了大人了。”
    孙贺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股莫名的纠结涌上心头，便没有再接话。
    杨勉笑着说道：“记得祖母曾经教你战术、教你骑射，是希望你长大可以建功立业，守卫疆土，可如今你真的要去了，我反而犹豫了。”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孙贺赶紧伸手擦掉杨勉脸颊的泪珠，安慰道：“人总是会长大的，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算不辜负这大好的年华。”
    杨勉听着这些话，心中不免回忆起她年轻时的事情：“是呀，不辜负这大好的年华，这句话总是让我无比熟悉，也记不清曾几何时我说过同样的话。”
    孙贺继续说道：“苏叔叔说，时间紧迫，这两天就要出发。”
    杨勉不放心的叮嘱道：“祖母给你讲的战术，你可都记下了。”
    孙贺跟杨勉一样，从小就喜欢战术，他们总希望没有伤害，就可以打跑敌人，见杨勉提起，便侃侃而谈：“都记下了。”
    杨勉不放心的叮嘱的：“只是记下可不行，还得好好运用。”
    孙贺斩钉截铁的点头道：“贺儿明白。”
    杨勉问道：“你告诉我，领兵打仗最重要的作战方法是什么？”
    孙贺认真回道：“上等的用兵策略是以谋取胜，出敌不意的行动，可以改变敌对双方优劣态势，使敌人丧失优势和主动，以小的代价夺取大的胜利。其次是以外交手段挫敌，再次是出动军队攻敌取胜，最下策才是攻城。”
    杨勉又问道：“怎样才能把控胜利？”
    孙贺道：“了解对方也了解自己的，才能很好的利用战术；不了解敌方而熟悉自己的，胜负各半；既不了解敌方，又不了解自己，最容易失败。”
    杨勉问道：“攻时应注意哪些？”
    孙贺道：“进攻时，多采取迂回、包围，穿插、分割，重点突击，各个歼敌。从不同高度、不同距离、不同方向对敌人的主要兵力实施深度打击，各个歼灭。”
    杨勉问道：“那守呢？”
    孙贺道：“防御时，利用地形快速构筑工事，组成支撑点式的纵深、环形、立体防御体系。加大掩护地带纵深，加强后方地域防卫 。以顽强抗击、障碍、反冲击等多种手段相结合，挫败敌方的进攻。善于观察战场情势，审时度势，迅速作出反应。积极寻找和制造敌人的弱点和错误，力求以摆脱被动，争取主动。”
    杨勉继续问道：“战斗中呢？”
    孙贺道：“战斗中，在主要方向和重要时机，适时集中兵力、火力和电子对抗力量，形成和保持对敌优势。周密侦察，发现敌人的弱点，掌握其行动规律；采取有效的伪装和保密措施。根据任务、敌情、我情、地形，巧妙部署兵力，采取恰当的行动方法，不失时机地打击敌人。”
    杨勉见孙贺如此稳重，也想让他去试试，不舍的开口问道：“你跟你母亲说了吗？”
    孙贺又想到沈文廷，心中掩饰不住的难受，微微点头道：“已经跟母亲说好了。”
    杨勉问道：“那她说什么了吗？”
    孙贺沉思片刻，有些自责道：“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安慰道：“你母亲是不舍得你去，可也希望你去。”
    孙贺自然是明白杨勉的意思，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记得小时候我常惹母亲生气，祖母教导我要听母亲的话，从那以后很多事情我都听母亲的。”

 第189章 沈文廷怨念爆发（一）

    王云筝没有犹豫，眼含泪花，笑着说道：“为了感谢您的手下留情……和这些年的悉心照顾，还有当初您送我的那句话。”随后拿着手里燃着的香，拜了三拜，插好后接着道，“景宁表姐曾经跟我说过，她说她知道是您和哥哥在人贩子手里救了她，也谢谢您救了舅舅。”
    杨勉这才真正明白：“原来云筝刚才那句‘感谢您的手下留情’，不仅仅是因为我没有追究她，也因为我放了唐怀义和唐景宁。”沉思片刻，自问道：“如果我当初没有放了唐怀义和唐景宁，你是否会恨我？”
    王云筝好像看出了杨勉的心思，走到她身旁，温柔的说道：“跟了您这么多年，我又怎会不了解您，是我该谢谢您，对您好是应该的。”
    杨勉看着王云筝微笑着问道：“多少年没见静宁这位老友了，倒是不太记得了，她还好吗？”
    王云筝也释然了，笑着回：“她挺好的，在老家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夫家。我也好多年没见她了，只是偶尔会给她写写书信。”
    杨勉道：“因为君阅知道真相离我而去的事，我好多次想开口问你，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怕问出来关系就变了。”
    王云筝端起茶杯递给杨勉，说道：“不会，无论发生什么，您永远都是我敬爱的姐姐。”
    杨勉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
    银丘虽然收复，可外族的干扰不断，苏卫又带领了一批新兵，准备去支援银丘。
    杨勉正在院子里给虎刺和兰花浇水。
    孙贺缓缓走了进来，接过杨勉手里的水壶，一边浇水，一边试探着说道：“祖母，我……想跟着苏叔叔去银丘。”
    杨勉听到这话虽然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笑着开口道：“祖母主持你……”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眶，因为她的亲人很多都死在了战场上，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
    孙贺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祖母放心，我定好好保护自己。”
    杨勉没有说话，只专注的看着孙贺。
    孙贺继续安慰道：“从小祖母就教我战术和武艺，定是希望我能建功立业，守卫疆土。”说着也红了眼眶。
    杨勉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贺儿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
    孙贺笑着说道：“贺儿已经长大了，是祖母一直觉得我还小。”
    杨勉听到这话，不免动容，也笑着说道：“是祖母以为你一直都是我最可爱小贺儿。”摸着孙贺的头，继续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已不再是小孩了，也成了大人了。”
    孙贺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股莫名的纠结涌上心头，便没有再接话。
    杨勉笑着说道：“记得祖母曾经教你战术、教你骑射，是希望你长大可以建功立业，守卫疆土，可如今你真的要去了，我反而犹豫了。”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孙贺赶紧伸手擦掉杨勉脸颊的泪珠，安慰道：“人总是会长大的，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也算不辜负这大好的年华。”
    杨勉听着这些话，心中不免回忆起她年轻时的事情：“是呀，不辜负这大好的年华，这句话总是让我无比熟悉，也记不清曾几何时我说过同样的话。”
    孙贺继续说道：“苏叔叔说，时间紧迫，这两天就要出发。”
    杨勉不放心的叮嘱道：“祖母给你讲的战术，你可都记下了。”
    孙贺跟杨勉一样，从小就喜欢战术，他们总希望没有伤害，就可以打跑敌人，见杨勉提起，便侃侃而谈：“都记下了。”
    杨勉不放心的叮嘱的：“只是记下可不行，还得好好运用。”
    孙贺斩钉截铁的点头道：“贺儿明白。”
    杨勉问道：“你告诉我，领兵打仗最重要的作战方法是什么？”
    孙贺认真回道：“上等的用兵策略是以谋取胜，出敌不意的行动，可以改变敌对双方优劣态势，使敌人丧失优势和主动，以小的代价夺取大的胜利。其次是以外交手段挫敌，再次是出动军队攻敌取胜，最下策才是攻城。”
    杨勉又问道：“怎样才能把控胜利？”
    孙贺道：“了解对方也了解自己的，才能很好的利用战术；不了解敌方而熟悉自己的，胜负各半；既不了解敌方，又不了解自己，最容易失败。”
    杨勉问道：“攻时应注意哪些？”
    孙贺道：“进攻时，多采取迂回、包围，穿插、分割，重点突击，各个歼敌。从不同高度、不同距离、不同方向对敌人的主要兵力实施深度打击，各个歼灭。”
    杨勉问道：“那守呢？”
    孙贺道：“防御时，利用地形快速构筑工事，组成支撑点式的纵深、环形、立体防御体系。加大掩护地带纵深，加强后方地域防卫 。以顽强抗击、障碍、反冲击等多种手段相结合，挫败敌方的进攻。善于观察战场情势，审时度势，迅速作出反应。积极寻找和制造敌人的弱点和错误，力求以摆脱被动，争取主动。”
    杨勉继续问道：“战斗中呢？”
    孙贺道：“战斗中，在主要方向和重要时机，适时集中兵力、火力和电子对抗力量，形成和保持对敌优势。周密侦察，发现敌人的弱点，掌握其行动规律；采取有效的伪装和保密措施。根据任务、敌情、我情、地形，巧妙部署兵力，采取恰当的行动方法，不失时机地打击敌人。”
    杨勉见孙贺如此稳重，也想让他去试试，不舍的开口问道：“你跟你母亲说了吗？”
    孙贺又想到沈文廷，心中掩饰不住的难受，微微点头道：“已经跟母亲说好了。”
    杨勉问道：“那她说什么了吗？”
    孙贺沉思片刻，有些自责道：“母亲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安慰道：“你母亲是不舍得你去，可也希望你去。”
    孙贺自然是明白杨勉的意思，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记得小时候我常惹母亲生气，祖母教导我要听母亲的话，从那以后很多事情我都听母亲的。”

 第190章 沈文廷怨念爆发（二）

    杨勉也是看着孙贺长大的，对他也很了解，欣慰的点了点头：“嗯，你母亲一个人带你不容易，好在你也听话，没让她太操心。”
    听到这话孙贺便没有觉得自己让沈文廷少操心，而是更难受了，说道：“我知道父亲走后，我就是母亲的支柱。后来又因为舅舅被害，母亲的腿受伤，便更加孤僻了。我希望我去了银丘，祖母可以多开导开导她。”
    杨勉微微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定会去的，你父亲和舅舅的事也怪我，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孙贺赶紧打断杨勉的话，道：“不怪祖母，这些都是意外。”
    杨勉听到这样的话太多了，可孙洛或多或少因她而死是事实，还有沈文清去银丘也是她提议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话改变心中的自责，只微微一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愧疚。
    不久，孙贺和苏卫带着新兵准备离开，杨勉和沈文廷到城外送别。
    孙贺拉着杨勉和沈文廷的手，不舍的说道：“祖母、母亲，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银丘安定，我就回来。”
    沈文廷眼含热泪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虽然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可还是免不了伤感，故作坚强的说道：“贺儿，你也不要担心我们，好好保护自己。”
    孙贺点了点头。
    这时苏卫走了过来，说道：“县主，孙夫人放心，我定会护好孙贺的。”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在杨勉眼里，这些都跟孩子一样，总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忍，叮嘱道：“你也要好好护好自己。”
    苏卫点头回应，随后对孙贺说道：“我们出发。”
    孙贺点了点头，不舍的看了看杨勉和沈文廷，随后跟着苏卫上了马离开。
    前来送别的人群看着孙贺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杨勉望着沈文廷安慰道：“母亲知道你经历过洛儿和文清的事，心中一直很悲痛。银丘的战况我也了解清楚了，没有大战，只是残留的敌人骚扰，贺儿还是很安全的。”
    沈文廷听到此话，压抑不住心中的怨念，埋怨道：“去战场怎么会安全？曾经夫君去沃平城，不也是酉鞍残留的敌人骚扰吗？为何夫君就死在了残留的敌人手里？”
    杨勉听到此话并没有震惊，只是更自责了，安慰道：“我知道你一直还在意这件事，只是嘴上说没事，却独自埋在心里，苦了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
    沈文廷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继续埋怨道：“还有我哥，是你安排他去的银丘，最终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杨勉看着泣不成声的沈文廷，心里特别难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是难受的看着，没有说话。
    许久后，沈文廷缓了缓情绪，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激，开口道：“母亲，对不起……我……”
    杨勉见状赶紧开口道：“不怪你，这么多年你一直什么也不说，可我又怎会没感觉。正是因为你独自压抑，对我而言才是最难受的，今天你说出来了，我反而心里好受些。”
    沈文廷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勉走上前，继续安慰道：“你独自压抑了这么多年，今天说出来，希望可以释怀些。”
    沈文廷抱着杨勉哭了起来，是对孙洛和沈文清的怀念，也是对孙贺的不舍，此刻或许再也压制不住了。
    过了许久两人才回去。
    孙贺跟着苏卫来到银丘，蒋邵杰在议事堂给他们讲如今的战况。
    蒋邵杰指着地图说道：“敌军因为上次大战被打垮了，如今他们是两个部族的残余在联合兴风作浪，才让银丘百姓不能安宁。”
    苏卫微微点头附和道：“是呀，上次大战也是迫于形势，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让他们有机会卷土重来。”
    孙贺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又仔细的看着地图，问道：“您们说他们是两个残余的部族联合？”
    蒋邵杰点头示意：“嗯。”
    孙贺想到杨勉给他讲的战术，开口道：“既然是两族联合，我们可以利用离间战术。”
    蒋邵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苏卫一脸疑惑的问道：“如何离间？”
    孙贺沉思片刻，说道：“既然是联合的，总会有各自的私心，他们共同的目的是扰乱我们，但他们也有分歧，比如各自的利益，各自的付出，只要有分歧便不可能完全同心。”
    蒋邵杰掩饰不住的欣赏，赞赏道：“没想到贺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
    苏卫依然一脸茫然，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好战术，只看你们两个在这里说来说去，却不告诉我如何打。”
    蒋邵杰被苏卫这一说，笑道：“怎么做自然会告诉你的，我们还要详细的部署，商量出最好的办法。”
    苏卫这才笑着说道：“对对，是要好好部署，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孙贺听两人的说话，也忍不住笑了，随后开口问道：“蒋叔叔，您觉得他们最大的分歧是什么？”
    蒋邵杰沉思着说道：“首先是利益分配不公；其次都想减少牺牲，保存实力，定会算计对方当先锋。”
    孙贺微微点头同意，道：“我也是这样认为。”
    苏卫问道：“怎么让他们利益分配不公呢？”
    孙贺道：“我们可以给他们其中一方好处，试问谁会拒绝到嘴的肉，这样便可让另一方不满，都想分一杯羹。”
    蒋邵杰一直为这事苦恼，皱起的眉头是紧了又紧，如今看到孙贺解了自己的困，突然就舒缓了很多，笑着说道：“贺儿说的没错。”思考片刻，继续说道：“城外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个空地，他们做梦都想在那里暂居，如果我们只让一方暂居，另一方一定不满，两方势必反目，互相竞争。”
    孙贺继续说道：“我是新来的，他们对我不是很了解，如果我带着士兵故意战败给他们其中一方，所有人只会认为我们用人有误。”

 第190章 沈文廷怨念爆发（二）

    杨勉也是看着孙贺长大的，对他也很了解，欣慰的点了点头：“嗯，你母亲一个人带你不容易，好在你也听话，没让她太操心。”
    听到这话孙贺便没有觉得自己让沈文廷少操心，而是更难受了，说道：“我知道父亲走后，我就是母亲的支柱。后来又因为舅舅被害，母亲的腿受伤，便更加孤僻了。我希望我去了银丘，祖母可以多开导开导她。”
    杨勉微微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定会去的，你父亲和舅舅的事也怪我，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孙贺赶紧打断杨勉的话，道：“不怪祖母，这些都是意外。”
    杨勉听到这样的话太多了，可孙洛或多或少因她而死是事实，还有沈文清去银丘也是她提议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话改变心中的自责，只微微一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愧疚。
    不久，孙贺和苏卫带着新兵准备离开，杨勉和沈文廷到城外送别。
    孙贺拉着杨勉和沈文廷的手，不舍的说道：“祖母、母亲，您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银丘安定，我就回来。”
    沈文廷眼含热泪微微点了点头。
    杨勉虽然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场景，可还是免不了伤感，故作坚强的说道：“贺儿，你也不要担心我们，好好保护自己。”
    孙贺点了点头。
    这时苏卫走了过来，说道：“县主，孙夫人放心，我定会护好孙贺的。”
    沈文廷微微点头示意。
    在杨勉眼里，这些都跟孩子一样，总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忍，叮嘱道：“你也要好好护好自己。”
    苏卫点头回应，随后对孙贺说道：“我们出发。”
    孙贺点了点头，不舍的看了看杨勉和沈文廷，随后跟着苏卫上了马离开。
    前来送别的人群看着孙贺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杨勉望着沈文廷安慰道：“母亲知道你经历过洛儿和文清的事，心中一直很悲痛。银丘的战况我也了解清楚了，没有大战，只是残留的敌人骚扰，贺儿还是很安全的。”
    沈文廷听到此话，压抑不住心中的怨念，埋怨道：“去战场怎么会安全？曾经夫君去沃平城，不也是酉鞍残留的敌人骚扰吗？为何夫君就死在了残留的敌人手里？”
    杨勉听到此话并没有震惊，只是更自责了，安慰道：“我知道你一直还在意这件事，只是嘴上说没事，却独自埋在心里，苦了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
    沈文廷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继续埋怨道：“还有我哥，是你安排他去的银丘，最终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杨勉看着泣不成声的沈文廷，心里特别难受，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是难受的看着，没有说话。
    许久后，沈文廷缓了缓情绪，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激，开口道：“母亲，对不起……我……”
    杨勉见状赶紧开口道：“不怪你，这么多年你一直什么也不说，可我又怎会没感觉。正是因为你独自压抑，对我而言才是最难受的，今天你说出来了，我反而心里好受些。”
    沈文廷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杨勉走上前，继续安慰道：“你独自压抑了这么多年，今天说出来，希望可以释怀些。”
    沈文廷抱着杨勉哭了起来，是对孙洛和沈文清的怀念，也是对孙贺的不舍，此刻或许再也压制不住了。
    过了许久两人才回去。
    孙贺跟着苏卫来到银丘，蒋邵杰在议事堂给他们讲如今的战况。
    蒋邵杰指着地图说道：“敌军因为上次大战被打垮了，如今他们是两个部族的残余在联合兴风作浪，才让银丘百姓不能安宁。”
    苏卫微微点头附和道：“是呀，上次大战也是迫于形势，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让他们有机会卷土重来。”
    孙贺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又仔细的看着地图，问道：“您们说他们是两个残余的部族联合？”
    蒋邵杰点头示意：“嗯。”
    孙贺想到杨勉给他讲的战术，开口道：“既然是两族联合，我们可以利用离间战术。”
    蒋邵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苏卫一脸疑惑的问道：“如何离间？”
    孙贺沉思片刻，说道：“既然是联合的，总会有各自的私心，他们共同的目的是扰乱我们，但他们也有分歧，比如各自的利益，各自的付出，只要有分歧便不可能完全同心。”
    蒋邵杰掩饰不住的欣赏，赞赏道：“没想到贺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
    苏卫依然一脸茫然，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好战术，只看你们两个在这里说来说去，却不告诉我如何打。”
    蒋邵杰被苏卫这一说，笑道：“怎么做自然会告诉你的，我们还要详细的部署，商量出最好的办法。”
    苏卫这才笑着说道：“对对，是要好好部署，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孙贺听两人的说话，也忍不住笑了，随后开口问道：“蒋叔叔，您觉得他们最大的分歧是什么？”
    蒋邵杰沉思着说道：“首先是利益分配不公；其次都想减少牺牲，保存实力，定会算计对方当先锋。”
    孙贺微微点头同意，道：“我也是这样认为。”
    苏卫问道：“怎么让他们利益分配不公呢？”
    孙贺道：“我们可以给他们其中一方好处，试问谁会拒绝到嘴的肉，这样便可让另一方不满，都想分一杯羹。”
    蒋邵杰一直为这事苦恼，皱起的眉头是紧了又紧，如今看到孙贺解了自己的困，突然就舒缓了很多，笑着说道：“贺儿说的没错。”思考片刻，继续说道：“城外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个空地，他们做梦都想在那里暂居，如果我们只让一方暂居，另一方一定不满，两方势必反目，互相竞争。”
    孙贺继续说道：“我是新来的，他们对我不是很了解，如果我带着士兵故意战败给他们其中一方，所有人只会认为我们用人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