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嫁风云起,清风挽鹿棠》 第1章 初见:有美人兮,如清风朗月 桃源城,李清风受母亲之命,在她成年礼之前最后一次乔装到城中历练,这次,她是要去城中知州方大人家帮他的小女儿看病,主要是对方开出的酬金有六万两。这诱惑,哪怕是极不缺钱的李清风也抗拒不了。 李清风下山历练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但是以真面目——女儿身示人,还是头一次。 李清风故作神秘,一身浅青色衣裙,戴着面纱,她显得极不近人情。 “方大人,还请您和众人回避,退出院外,民女治病,不喜有人围观。我的侍女在此供我使唤,若有需求,我让侍女通报。” 方大人立马命众人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对李清风显得非常尊重。 李清风坐在床前,看了看方家小姐,还不待她动作,她的神海中突然蹦出了两只萌物,异常兴奋道: “苍天!她身上有剧毒!” “大地!剧毒,好久没吃饱了!” 李清风沉声道:“赶快帮她把剧毒吸食了。” “全部吗?” “你们说呢?” “好,我就知道要分七次。” “谁叫咱们主人贪图那劳什子‘七日毒医’的称号。本来一次可以吃饱的,偏要挨到七天。” “闭嘴,再啰嗦,我改名叫七十日毒医你们信不信?” “主人,我们错了……” 苍天和大地赶紧蹦出神海,化为两只毛绒可爱的灵物,一只通体雪白,一只通体赤红。 他们发动灵力,开始吸食方家姑娘身上的剧毒。 半个时辰后,李清风打开房门,侍女醉梨迎上去唤道: “家主。” 方大人一家也赶紧迎上来,虔诚地看着李清风。 “ 令千金已无大碍,七日后她必痊愈。令千金身上有一银质长命锁,我先拿走了,七日后,自会有人拿锁前来换取诊金。” 李清风边往外走边说话,月光照在她身上,宛若神女下凡。 “是,多谢毒医!” 方大人拱手而立,直至李清风和醉梨消失在黑夜中。 而同城西边,棠阁接了两个大单,棠阁阁主魁天戴着黑色的面具,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留出鼻翼以下。 他一身黑衣,简洁却又华贵,他端着茶杯,一副云淡风轻,随心所欲的模样,面具下的眼睛显得明亮异常。 “阁主,李氏药铺的李家家主来函,说愿重金聘请棠阁保护他的侄女李清风。” 臼殊汇报道。 “阁主,我这里收到十几封信,竟然都是请棠阁暗杀李家即将上任的新家主李清风的。” 兀鹫也汇报道。 “你们怎么看?”魁天放下茶杯,浑身突然发出强大而冷冽的气场。 “属下不敢妄言。”臼殊和兀鹫同声说道。 “尽管说,恕你们无罪。”魁天说着,恢复了刚才的云淡风轻。 “阁主,这些要杀李家新家主的人无非是觊觎李氏药铺罢了,属下以为咱们不可助纣为虐。” “正是,属下还听说这李家新家主可是与城中段氏钱庄的段公子是有婚约的,段家岂会坐视不管?” 臼殊和兀鹫说完,站立在堂下,等候魁天发话。 魁天嘴角上扬,戏谑道: “是那十几家出的酬金不够高吗?” “倒不是,主要李家现任家主开出了五万两黄金的天价……” 魁天笑意更浓了,道:“既如此,你们做决定就好。” “阁主,李家主有一个要求,说他们新家主体弱多病,要棠阁护她一年,且说那新家主一个月后要下山,需棠阁亲自护送。” “体弱多病?倒是与他未婚夫相配得很嘛。” “阁主,那……” “这单接了,本阁主亲自去接,至于其它委托,拒绝便是。” “是!” 臼殊和兀鹫退了出去。 魁天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他喃喃道: “ 未婚妻,上一代恩义难却,本阁主就当娶你是光耀门楣了。” 棠阁阁主魁天正是段氏公子段鹿棠,因上一辈段家承了李家及李清风舅父的恩情,十八年前李氏遇难,为了报恩,许下了两人的婚约,救得李氏于水火。 当然,无人知晓,传说中病入膏肓,文弱无比的段鹿棠竟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棠阁的阁主。而表面上棠阁的人以经营歌舞酒楼为生。 此时,段鹿棠心情颇有些愉悦,突然想出去走走。 他出了阁楼,顺着西凉河,以极快的轻功飞到河岸上的一棵榕树上,看着万家灯火,看着热闹的街市,心中一片空白。 突然,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 “家主,您等等我。” “醉梨,你家小姐体弱多病,走的都比你快,你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是该锻炼锻炼了。” “家主……”醉梨无奈喊道,心想:“家主,您这是演上瘾了,出不了戏了?” “罢了,本家主等等你。咳咳咳咳……” 李清风从林中走出来,佯装咳嗽不止,脸上满是笑意,淡青色的衣裙和面纱在月光下闪烁着,她眼里清光流动,步态轻盈,腰身挺直,身姿摇曳,仿若从月光中走出来的仙子。 段鹿棠不由得看呆了,心想: “有美人兮,如清风朗月!” 心中想着,竟然希望看清这女子的面容。 李清风似察觉到有人看自己一般,敏锐的她突然朝榕树方向看过来。 黑夜里,段鹿棠的目光与她相接,他心跳若响鼓,眼角及前额瞬间发烫。赶忙按住心口,屏住呼吸,转开目光。 李清风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突然转身严肃对醉梨说道:“醉梨,我们赶紧回去。” 说完拉着醉梨快步往西而去。段鹿棠见她们走远,想跟上去看看她去往何处,却发现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那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病弱女子早就带着她的侍女以轻功飞离了桃源城,往城外无人问津的茯灵山而去。 七日后,神药寨着人来方刺史家换取诊金,方家小姐已经在院中活蹦乱跳了。 苍天和大地两只萌物完成使命,隐入李清风的神海中。 正当此时,似乎整个宝木国的杀手都云集到大渝州了,或者说是桃源城了。 第2章 婚约: 我与他联姻,相配得很 伏灵山颠。 李清风站在大片的红茅草上方,运气而立,一身翠绿衣裙随风飞扬,长发用一根红色长簪别了一个简易的发髻在后脑,其余发丝披散在身后,她双目紧闭,感受着周遭的一响一动。 突然,她快速伸出右臂,十几枚飞针往各处飞去,只听阵阵扑腾之声传来。 她突然腾起,轻快无比,只两三个呼吸的间隙,见她手里拎着两只野鸡,稳稳落回刚才的位置。 “山主,三只兔子、一头鹿,十日都吃不完了……天,怎么还有两只野鸡?山主,终于有肉吃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跑来,手里拎着她家山主刚刚打下的猎物,跑得欢快无比。 “醉梨,你家山主向来不出手,一旦出手,必定让你吃个够的。” 李清风用清越而又有些俏皮的声音说道。 “哇哇……山主果然厉害。” 这时候两个像气一样的萌物出现在李清风两侧,崇拜地看着她说道。 当然,这两个萌物别人是看不见的,这是李清风六岁时在山中玩耍,突然发现的灵物,能识万物,能辨药毒,以毒为食,奇准无比。 李清风面露微笑,伸手把两个萌物按进自己的神识,眉毛动动,一言不发。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也是轻功卓绝,从另一边凉亭上瞬间飞到李清风的身边,道: “风儿,你二叔来信了,明日他便来此接你下山,下山后,你便是李家家主了,记住母亲跟你说的话,母亲怀你时动了胎气,致你早产,所以身体羸弱,你不但不会武功,还病弱不堪。” 她也知道母亲秦玉早就让二叔给她传名,说她羸弱多病,恐活不长。 听到母亲这样说,她内心是有些高兴的,心想: “本山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接手李氏药铺了?以后躺平过好日子,再也不用在这伏灵山受苦了。” 但面上却是清冷无比,她把野鸡递给丫鬟醉梨,随即摇摇欲坠,咳嗽起来,显得虚弱无比。 她声音比秦玉还清冷: “是……母亲,风儿……咳咳咳……风儿知道了!” “风儿……”母亲大喝一声,随即忍不住笑起来,却佯装严肃。 李清风立即收起那逼真的表演,看着自己这个十八年来从未笑过的母亲秦玉,略显出了些许乖巧的模样。 只听秦玉严肃说道: “此去,你便是李家家主,桃源城有点势力的贵族以及有点实力的商贾,谁不是巴不得你死,谁不是看着李氏药铺垂涎三尺?你此去,往后余生皆是一人独挡,处处需谨慎,万不可浮躁,不可如此像在山中一样高调。” “是……母亲,我知道了。” “还有,有些事情,母亲恐怕要告知你了。此去,与段家好生相处,李氏当年承了段家的帮扶,才有今天的李氏药铺。但……若你不喜欢那段公子,……为娘心中自是希望你过得圆满,但恩义不可忘。” “若是……能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不要与他家翻脸,也不要做忘恩负义之人……也许……往后……你能想到办法不嫁给段家公子呢……” 秦玉说得断断续续,言语中满是无奈。 李清风理解母亲的用心,大约是李氏欠了段氏的恩情,母亲不愿她为此断送姻亲幸福,又不愿她做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才如此纠结,但最终还是考虑她多一些。 李清风深知有母亲如此,她又怎能做那个自私自利的女儿呢。于是她呵呵笑着,道: “母亲,我听说,那段鹿棠病弱得很,我也病弱,我与他联姻,相配得很!” 秦玉道:“你与他岂能一样?” 李清风继续笑道:“母亲不是没见过他吗?万一他也和我一样,假装病弱呢,传言不可全信。况且,既然已经有婚约,除非他家毁约,否则我李清风也断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 李清风说得豁达而又满不在意,女子嫁人,大抵是为了讨生活,但他李清风自己一身本事,家财万贯,加上还有李氏药铺,她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李氏家主了,又不需要靠男子讨生活,所以嫁谁都一样。 秦玉却呆愣了一瞬,接着道: “我是见过他的,他是我亲手从他母亲肚子里剖出来的“棺材子”。 后来在沉渊谷养了一阵。他们离开时,我因怀上了你,有些不适,未能送一程,听说他还是虚弱不堪,他的父亲双腿瘫痪,听说他的祖母从京都赶来接的他们,没有母亲呵护,又是早产,恐怕他的病弱,传言八九不离十。” 李清风听着,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阵酸楚之意,她喃喃道: “他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倘若他真的病弱,我养他一辈子又何妨?” “你这孩子,情之一事,未曾经历,你当然不知其中深意。罢了……就让你们随缘。” “那,母亲,这样说来你才是他的恩人呢?为何他们又对李氏有了恩情?” “我对他那是举手之劳,医者本分。但十八年前,你刚出生,桃源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父亲因此丧命,……,李氏药铺便是那时官家亲赐的,若是经营不善或者李氏无后便要交回朝廷。刺史高官及城中大户虎视眈眈,谁都想李氏绝后,谁都想李氏经营不下去,好让他们在其中分一杯羹。” “可是那时,你父亲离我而去……我悲痛欲绝,动了胎气,你便提前出世了,我自是要全心全意照顾你。李氏便由你的二叔担任代家主,可是李氏那时无资金周转,药铺经营又没有经验和得力的掌柜。正是全家都要被逼上绝路之时,刚在城中声名鹊起的段氏钱庄,桃源城首富 段氏突然来高调提亲,我与你二叔那时并不知这个段氏便是以前认识的将门段氏。权衡之下, 同意了这门婚事。当时想着倘若李氏药铺保不住,至少还能给你找一户人家,有人护着,也许你能平安长大。” “不料段氏接着是又出人,又出钱,轻轻松松便把李氏药铺的危机给解了。” 秦玉说完,若有所思。 李清风道:“段氏雪中送炭,实为高义。” “后来……你还没满月,便陆陆续续地有不少杀手上门暗杀,你右肩上的花瓣胎记,便是当时暗杀者刺伤的,母亲为你纹了红色花瓣遮蔽,你一直以为是天生的胎记。后来为了保护你,你舅舅让人暗中护我们到这与世隔绝的伏灵山,对外宣称你因早产身体羸弱,寿命不长。” 李清风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十八年让她秘密下山都让她隐姓埋名乔装打扮了,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护自己安全。 “那二叔,是不是也被暗杀?” “对,让你舅舅派人护着,且你二叔武艺不凡。但第一年也常常受伤,后来在段氏的帮助下,李氏生意越做越顺畅,李氏也成了桃源城的大户了。你二叔请的护卫也越来越有本事了,那些人见杀不了你二叔,便消停了。大约是等着十八年之约一道,把主意打在你头上呢。 ” “什么?他们还要杀我?” “你以为呢?” “果然,家主不好当啊。” “所以这些年让你学这么多,你以为为娘是闲着没事干?” “怎会?母亲最能干了。” “油嘴滑舌……” “母亲,我好多次想悄悄见见那段鹿棠,可他好像病得很严重,闭门不出,我终究没见着,唉……想来,整个桃源城怕是没人见过他了,也是个可怜人!” “嗯……风儿也莫因为同情而委屈了自己。” “母亲,我不会,既然有婚约,哪怕他明年就死了,我李清风今年也会让他看上我的。” “我意思是,他若真的英年早逝……” “母亲,若我喜欢,他即便明日死了,我也能为他守寡百年,若我不喜欢,他活百岁又与我何干?” “唉……你这性子,大约是随你父亲了?” “我倒是觉得随母亲多些,母亲不也是为了父亲吗?” 秦玉看着李清风,突然失笑,长叹一口气接着道: “母亲让你藏锋,你可知是为何?” “母亲不是说我们李家也是将门之后吗?朝廷官家老儿忌惮将门,所以宝木国的武将被打压,还不敢明目张胆习武,听说有些人家中的兵书都收来烧了。” “清风……切不可对外如此说,民不与官斗,更不能与官家斗,李氏的脑袋,还欠着官家两颗呢。”秦玉突然喝道。 “母……,母亲,您此话何意?” 第3章 约定:欠官家两颗人头 李清风只要见母亲发怒,必定乖巧无比,况且母亲所言非虚,当朝官家重文轻武,众多有军功的将领被文官奸臣谋害,却无法平反,有些将领为保全族性命,主动放弃兵权,要么下海经商、要么解甲归田,要么隐匿姓名让后代考科举力求重入仕途……李清风的祖父便是下海经商的其中一员。 然而,十八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这大渝州,从十八年前,上到八十老叟,下到三岁孩童,便都知道她李清风十八年后就是李家家主,李氏药铺的主人。 十八年前,李清风还在襁褓中便遭多路暗杀,幸好母亲秦玉是个无人知晓的武林高手,她乔装成家中护卫,抱着李清风避开了一路围追阻截,在李清风舅舅的保护下,带她躲在这与世隔绝的伏灵山。 但到底发生了何事,秦玉一直没告诉李清风。 这时,李清风听母亲说李氏还欠官家两颗人头,便赶紧追问。 只听秦玉又继续说道: “你二叔说雇了棠阁护你,为娘便放心了。” 李清风听出了不对,连忙问道: “母亲,你和二叔皆与我一道,为何还要雇人护我?” “我们,不与你一道,明日下了这伏灵山,我与你二叔……有……一个约定……要去京都履行。往后,李氏便只能靠你一人。” “母亲,怎么回事?为何欠官家两颗人头?” “你回去再翻李氏卷宗,那个约定是不得不履行的。清风,你一个人回家,你怕了吗?” “母亲,我当然不怕……可……” “没有母亲,没有二叔,你一样能独当一面,母亲相信你。” “母亲……你们多久回来? ” “能回来时自会回来。” “母亲……” 李清风还想再说,她心中有些不安。 秦玉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严肃道: “ 今日便好生休息,明日起……正身曝光于天地,等了多年的人岂能错过这个机会。生死一线,恐怕我家清风是要有一段时间不能睡安稳了。” 秦玉说着,打了个哈欠,竟然笑了起来,情状潇洒任性,与刚才大相径庭。 “夫人怎么笑了?”醉梨问道。 李清风看着母亲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却始终疑虑重重。 李清风的母亲秦玉是个大美人,武艺高强,还精通各种商贾之术和岐黄之术,是李清风见过最厉害的女子。 自小秦玉就告诉她,她成年后便是李家家主。因此秦玉对她非常严苛,每天带着她读书习武,还时不时要求她下山历练,历练的内容苛刻无比。 常常让她身无分文,隐姓埋名游历,从十岁开始,让她身无分文独自闯荡,从一开始的一天到后来的五六个月。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清风十三岁时别说离开五六个月,即便离开个十年八年,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李清风下山很多次,一开始露宿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沦为路边的小乞丐,好几次差点被老鸨子卖掉,幸亏她有武功,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 然而秦玉却一直告诫她,下了山,千万不要以真实身份显露武功,秦玉告诫得很严厉,李清风从小便一直记在心上,不敢违拗。 秦玉还告诫李清风不得强取豪夺,所以她起初的确吃了不少苦。 但正因为如此,李清风十几岁,便早已见惯了人生百态,为了活下去,她女扮男装到码头扛过货,到山里淘过金,在达官贵人府上当过小厮,在街道卖过字画,在书坊写过杂书怪谈……但她去得最多的,便是李氏药铺,桃源城几十家李氏药铺,她几乎都去做过零工,目的是摸清里面的人事,万一以后真的做家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她猜秦玉应该知道,但她从来不提此事。 直到李清风十五岁那年, 她女扮男装,阴差阳错在一个猎户陷阱里救了火苗寨的土匪头子老莫头,他把李清风带到他们的山寨里,而李清风见他们抢劫过往的商队和百姓,便火冒三丈,与他的几个当家打了起来。 他们打不过李清风,后来在老莫头的带领下拜李清风为寨主。 李清风见火苗寨山里药材丰富,地势又封闭,便瞒着母亲,把火苗寨打造成了远近闻名的“神药山”,原来的土匪变成了勤劳聪慧的药农药商,朝廷听说后对神药山进行了大肆嘉奖,而李清风便是如今大渝州家喻户晓的神药山山主。 李清风却隐瞒身份,去神药寨皆是乔装而去,且秘密打造了一副半截红色面具,把脸部及眼睛全数遮去,只露出鼻梁以下,她的身份更是被传得神秘异常。人们只知道神药山山主武艺高强,神秘莫测,手下精明能干,却不知道她是谁。 李清风见母亲和醉梨都离开了,想着母亲刚才的情状,便急忙跟上去,硬是挤进母亲的房里,与母亲挤睡在一起,手上还一直死死抱住母亲的手臂。 秦玉无奈,任她抱着,见她睡着,帮她掖好被子,掀开碎发看着她,轻笑道: “风儿,母亲又怎么舍得你?好在如今李氏富庶,你的本事自保必没有问题。愿你这一生平安顺遂。母亲……早应该去陪你父亲了……” 第二日,还是三更天,外面月色正浓,一片宁静。 秦玉让李清风穿得隆重些,而她却只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轻纱,头发也随意披散,依然只用那只略有些长的红色簪子簪一部分在头上。 秦玉无奈道: “清风,你穿得太过于清雅, 三房,四房,五房都等着你呢,你这样,不怕他们说你傲气清冷吗。” 李清风笑着道:“母亲,无妨,反正都是家主了,傲气清冷些,也是应该的。” “呵……依你……”秦玉又对着她笑,充满了慈爱般。 “母亲,您这样,风儿有些不适应……您还是对我冷着脸,十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皮猴,你如今大了,该学的为娘也教了,不该学的,哼……我看你也没少偷着学,我还拘着你干什么?” 李清风打着哈哈道:“我学什么了……” 心中暗道: “莫非母亲知道我其他身份了?不应该啊,我如此谨慎……” 正想着,只见门口来了一个布衣老头,杵着根拐杖,月光下,他显得从容自在。 他身后百米处跟了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却是戴着黑色面具,站在悬崖道口。 秦玉带着李清风和丫鬟醉梨出门,口中介绍道: “清风,这是你二叔,今日来接你。” 李清风拱手叫二叔,眼睛却悄悄偷看那个戴面具的年轻人,那人却始终背对着她。 李清风直觉此人盛气凌人,拒人千里,气质清冷,像一个上位之人,在这月色下,显得格外……寒凉。 李清风感觉有些好奇,便悄悄问她二叔道: “二叔,后面那人是谁?” “他是我雇来的护卫,棠阁之人,今日护送你去桃源城。” “那他武功很厉害吗?” 李清风似不经意般问道。 “当然,他是大渝州最大的杀手组织“棠阁”里的人,武功必然不错。我上山时遇到几次暗杀,他轻而易举便解决了。” “为何有人要暗杀二叔?”李清风佯装问道。 “哎……总有人觊觎李氏药铺,我必竟也算是代家主,暗杀我,或者你,都很正常。” 二叔显得洒脱闲适,似完全不把暗杀这件事放在心上般。 “暗杀你就得了呗……我又还不是家主,暗杀我干啥?” 李清风假装有些害怕,其实心里暗道: “找机会和那人切磋切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多厉害?!” 第4章 可疑:公子莫非看上我了 却听二叔连忙道: “你藏了十八年,你母亲护了你十八年,二叔也代你做了十八年的家主。今日,二叔是奉旨来接你出山接任李家家主,此事整个桃源城应该早就沸沸扬扬,跟踪我的人岂在少数?从今日起,便会有各路牛鬼蛇神来找你麻烦,清风,你这些年苦苦专研药术和商贾之术,不会武功,身体又娇弱,我重金请了棠阁杀手保护你,但你自己也须得小心。”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赶紧捂着嘴咳嗽几声,然后娇喘连连。 “ 二叔,我想要你们陪我一道,什么约定圣旨? 官家老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清风装完娇弱,可怜巴巴又飞扬跋扈道。 此时秦玉面色凝重,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崖道边的护卫,压着声音怒道: “风儿,李氏药铺是你父亲用性命换来的,李氏一族,命系于你,朝廷之命,岂敢违抗。你再口不择言,休怪母亲……” “母亲,你和二叔去履什么约定?我与你们同去。” 李清风声音中已有哭腔,她不知为何,从昨日起心中总感觉一阵阵没来由的酸楚。 心想:“我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矫情?” 这时二叔李从元又抢话道: “你到了李府,自己去书房中翻李氏卷宗,便知晓了。” 说着把一串钥匙和家主之印交到李清风手上,接着道: “清风,按照十八年前的约定,我与你母亲不能陪你回桃源城,便由棠阁之人护你回城继承家主之位。你这一路,这一生,暗杀必不可少……你要小心为上” “什么约定非要现在履行?你们陪我回家后再履行不成吗?” “风儿,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当年之事,我与你二叔皆是得了官家法外开恩的,如今再不履行约定,便是欺君之罪了。” 秦玉十八年来第一次流泪,竟然一把抱住李清风,哭的泣不成声。 李清风也瞬间眼泪决堤,哽咽道: “母亲,我所有的胆量,皆是因为有母亲在,若您不在,我恐怕没那么勇敢。” “风儿,母亲相信你,护好李氏,护好自己,万不得已,去沉渊谷找你舅舅。” 李清风心中悲痛,只得暗暗想道: “母亲和二叔视死如归一般,其中必有蹊跷,我只能尽快回到李家了解事情原委 。” 这时秦玉牵着李清风,跟在李从元的身后,走向崖道边。 护卫听见他们过来,立即回过身,拱手而立。 此时李清风终于看清了他的正面, 他双眼清亮有神,正专注看着李清风,他脸上的黑色面具,竟然与李清风扮作神药山主时所戴的面具样式相同,不过李清风的面具是红色的罢了。 护卫也看着李清风,竟然呆立了片刻,脑中竟然出现了十几日前城中戴面纱女子的模样,他心中又不由得浮现那句话: “有美人兮,清风朗月。” 护卫正是棠阁阁主魁天,即段氏公子段鹿棠,他亲自来接自己的未婚妻回城,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传说活不长的未婚妻到底什么模样。 这时李从元看向魁天道: “我家清风,便有劳少侠护送了。” 魁天回神,再次拱手,一言不发。 但神思早已被李清风吸引去了。 “她便是我的未婚妻,怎会与那日的女子如此相似。” 正想着之时,又看见她身后的醉梨,此时她一身清雅的丫鬟装扮与那日并无二致。 魁天顿时眉眼舒展,心中愉悦,原来她真的是自己那日一见难忘的姑娘,真是命定的缘分。 李清风见他给自己行礼,温文尔雅,光芒万丈,竟不由自主也拱手和他对拜而去。 魁天低笑出声,道: “姑娘,在下不敢当。” 李清风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二叔花钱请来保护自己的,自己对他行那么大个礼,是有些怪异了。 但她缓缓抬起身子,轻咳了几声,软声道: “公子谦虚了,你保护清风,理当受清风一拜。” 说着跟着二叔和母亲往山下走去,魁天跟在他右侧偏后一些,显然随时以保护的姿势随在她身后。 李从元看到李清风行礼的一幕,却悄悄和秦玉说道: “你把风儿养得很好,大哥泉下必然欣慰。” 秦玉道: “二弟,谬赞了。” 李清风一路想要知道更多,皆被母亲和二叔一句“书房卷宗皆有答案”给搪塞了回来。 快天亮时,终于到了伏灵山下。 外人看来,那里除了一座陡峭的山峰,灌木丛生之外,并看不见任何路径可以上下山,所以无人知晓山巅还住了一户人家。 秦玉为了不暴露李清风的武功,亲自揽着李清风以轻功飞下悬崖。 跟踪二叔而来的杀手们乔装在一路的林中或驿馆,只等着李清风等人现身,好完成主家交给的暗杀任务。 秦玉临走时深深看了李清风一眼道: “风儿,往后你便是大人了,万事要靠你自己,遇事冷静思考,保重身体为首要……” 又在她耳边嘱咐道: “切记,以柔克刚, 经营商铺,原则上坚守,姿态上柔弱一些,总对你有好处。 倘若……我是说倘若……真的到了某一天,宁可舍了药铺,只要李氏全族无恙,你可前去找你舅舅,这是你最终的保命符。 她说着往李清风手中塞了一块令牌。 李清风只隐隐看到是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清晰的“沉渊谷”三字。 李清风连忙藏到袖袋中,心想,母亲给的,一定是宝贝。 “大嫂,时间紧迫,迟则生变。” 李清风的二叔李从元却催促着秦玉,秦玉原本装得潇洒从容 ,此时还是面露不舍,紧紧拉着李清风不放,半晌后,才转身离开。 李清风万万没想到,这一别,几乎是生死离别。 待他们离开后,魁天突然离李清风很近。 李清风抬头看他,他也一动不动看着李清风。他那双眼睛神采奕奕,透过面具,深邃如潭,李清风不由得心跳加速。 便听他沉沉说道: “听说这伏灵山是仙人境地,无人问津,果然养人。” 李清风疑惑看向他,道: “养什么人?” 魁天轻笑出声,那股拒人千里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只听他道: “养美人……姑娘品貌绝佳,不染纤尘,宛如神女,天下无二。” 李清风心道: “ 哼……看来是个轻浮的杀手,长辈才刚离开,他便本性暴露了。” 但因为魁天离她过近,她无来由的,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李清风佯装娇弱道: “听说男子夸女子,多半是图谋不轨,公子莫非看上我了? ” 魁天没料到她娇弱无比的模样,竟然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见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心也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 两人相视,魁天突然咧嘴笑起来: “姑娘思路清奇,的确与众不同。” 李清风只好强作镇定,假装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问他: “你是护卫吗?你们棠阁里的人都戴面具吗?” “是。” 魁天假装高冷回答道。 “杀手还可以当护卫?你们棠阁是缺钱吗?”李清风又问。 李清风明显感觉魁天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颇有些无奈,语气有些生硬道: “不知道。” “想来你是不知道的,毕竟杀手不过是帮工罢了,钱物之事,怕只有你们阁主知道了。” “……”魁天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一言不发。 李清风接着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阁主还真会精打细算,杀手还能当护卫,一个人赚两个人的钱,他分几成给你?” “……”魁天依然不说话。 李清风又继续说道: “不会一成不分?你们阁主也太黑心了。” 李清风又听到魁天深吸一口气,随即低低笑出声,语气间竟然有些愉悦。他道: “我们阁主忙凑钱娶妻,作为属下的,自然要帮衬一二。” “你们阁主这么穷吗?连娶妻的聘礼都付不起了。看来,这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棠阁似乎不是很赚钱嘛。” 魁天竟然捏了下眉心,有些无奈道: “聘礼应该是够的。” 李清风又好奇道: “我二叔让你们护我,出了多少钱?” “不多。” “不多是多少?” “五。” “五十两银子?” 魁天摇摇头。 “五百两?” 他又摇摇头。 “不会五千两?”李清风瞪大眼睛。 魁天居然又摇摇头,缓缓道:“五万两……” “什么,五万两白银,就为了保护我?”李清风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黄金。” 魁天漫不经心看着李清风,看着李清风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似乎更愉悦了。 “那你还说不多?” “娶妻费钱。” 李清风真是想跳起来拍死他,但只好耐着性子试探着问道: “那他已经付了吗?我可以退吗?” “付了一万两定金,剩余的,自然是……新的家主来付了。” “什么,我?……我……我来付……凭什么,不可能,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二叔已经与棠阁签订了契约,盖的是李家家主之印,契约一年,黄金五万两,姑娘赖不了账。” “我毁约行吗?” 李清风摸着袖袋中的家主印,瞬间觉得这家主一点也不香了。 “我记得契约上说,毁约一方要支付另一方契约金一半的毁约金。” “我……” 李清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心中大哭三百回合: “二叔呀,你怎么能这样坑你侄女呢?那是五万两黄金啊,你侄女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也才几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一出手就要了我两成身家呢?” 第5章 暧昧:娶你不需要太多聘礼吗 李清风心中震惊万分,又不得不郑重起来,看来,她的性命的确很值钱,不,应该说李家家主的性命的确很值钱。 李清风瞬间坦然接受了那五万两黄金的事情,便又问他道: “那你说你家阁主连聘礼都支付不起?他要娶哪家姑娘?聘礼竟如此贵重?莫非是皇族贵女?” 魁天玩味地看着李清风,眼中似乎更加愉悦了,缓缓道: “她,与你差不多?” “什么,既然如此,何故要那么多聘礼?” “姑娘意思是,娶你不需要太多聘礼吗?” 他语气间竟有一丝暧昧。 谁和他说这个了?这护卫……要不是第一次见面,李清风真怀疑他是看上她了。 李清风脸上有些发热,赶忙拉着醉梨往前走去,不想理他。 才不过一刻,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一大批黑衣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李清风心中一紧,心想: “这么快就开始来杀我了,李家家主果然是行走的大金条子……哎……” 面上却镇定自若,戏谑道: “各位兄弟……辛苦了……要不先歇歇?” 魁天忍不住笑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夫人越来越有趣了。 这时,其中一杀手狠狠道: “李家主,你不知道我们是来杀你的吗?” 那群人围上来,招招直取李清风的命门。 李清风不敢暴露武功,只是装作很害怕一般躲在段鹿棠身后,却每一次都巧妙躲过击杀。 她嘴上却哈哈笑道: “杀本家主?哈哈……整个大渝州都想杀本家主,请问,你算老几?排队了吗?” 那群杀手气得不得了,更是杀势凌厉。 李清风不能表露武功,又故意咳嗽了几声,显得楚楚可怜。 “别怕,有我。” 突然,魁天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揽在怀中,语气如清风拂面,让人倍感温暖。 李清风有些不自在,她怀疑那护卫又在故意蛊惑她,但是她找不到证据。 果然,这护卫武功出神入化,把李清风保护得很好。 李清风见他招式凌厉,干脆利落,速度极快且内力雄厚,便放下心来,睁着眼睛观察起他的武功路数来,心想: “若是我与他过招,也占不了上风,这小小护卫,武功竟如此厉害,棠阁果然人才辈出!” 正当李清风发愣之际,十几名杀手已经被魁天解决了。 突然一个温柔稳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姑娘吓坏了吗?放心,我会护着你。” 李清风突然回神,见自己贴在护卫的怀中,瞬间羞得无地自容,赶忙低头退开,道: “多…多…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魁天。” 他恢复清冷的语气,似乎刚才的温柔没有存在过一般。 李清风心想: “棠阁有这号人?棠阁排名靠前的三大杀手,兀鹫、雪鸮、猎隼, 我以为这么贵的价钱,必定是这其中的一位,结果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竟然没排上号?” 李清风想完悠悠道: “前三都没排上,还收这么贵?” 她听见那护卫又深吸一口气, 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时醉梨跑过来,收起长剑道: “家主,您受伤了没?” “魁天如此……昂贵,我怎会受伤?” 她本来要说如此厉害的,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我付钱多,于是说成了昂贵。 魁天突然低头,两眼看着她,道: “李家主,想用这五万两黄金便把魁天买下了吗?家主果然会做生意。” 说完意味深长笑起来。 李清风仰头看他,耳脸有些灼热,心想: “这个魁天莫不是真的看上我了?李清风,你这该死的魅力……” 李清风赶忙向前走去,边走边问道: “这一年都是你护我吗?” “非也……我只送你回府,此后便由……排得上名的……杀手……护你 。” 说完他递给李清风一个竹哨。 “何意?还……还记上仇了?” 李清风不解,但还是伸出手接过竹哨。 “棠阁不便打扰雇主的生活,会在你出没的附近跟在你左右,你遇到危险便吹响竹哨,我们必会助你。另外,我见你身边的丫鬟武功不错,但一个人始终有些漏洞,我……我们阁主,会派雪鸮假装成你的随身护卫,你在这一年中,可以随意差遣她。” “什么?雪鸮?这……不会……加钱?” “棠阁是很讲信誉的,姑娘弱是弱了点,但……棠阁亏就亏点了,我……们阁主,不计较。” “你……”李清风真想和他干一架。心想: “本姑娘不便表露武功,忍了……小护卫……咱们等着瞧。” 李清风想着,咳嗽了几声道: “哎……都怪我……生来娇弱……劳烦棠阁的诸位英雄了。只是……照你所说,那我岂不是随时被你们监视着了?” “也……可以这样说,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危。” “不行……我一个女子,随时被人盯着,我还不知道他在何处,你们棠阁竟如此不顾及客人感受吗?” “非也,平时我们离你五百米之外,你在府中时我们便隐匿在府外四周,毕竟雪鸮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她在你身边,必不会让你有所闪失。” “如果……我被杀了,你们会怎样?” “有我……我们在,你不会有事。除非家主故意避开我等。” “我是说万一呢?” “倒赔七万五千两黄金。” “我都死了,你们赔给谁呢?” “李府的人。” “罢了,看来我还是个摇钱树呢。这个契约还有谁知道?” 李清风当然不放心,万一李家的人知道,也给她使绊子,就为获得那七万五千两赔偿款怎么办? “你二叔和我……们家阁主。” 他面上有些不自然,见李清风没听出异样,又立即说道: “你放心,我们是严格保密的,否则万一雇主出事,我们自己也要赔钱不是,而且负责的一干杀手也会受到酷刑,生不如死,所以你很安全。” “这倒也是,那我放心了。” 李清风假装如释重负。 当他们走到淮锦城的郊外时,李清风感觉太热了,便想在驿站喝点凉茶。 店家热情周到,她们刚坐下一会儿便给送上了凉茶。 李清风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不似凉茶该有的味道。 这时两只萌物突然出现,呵呵道: “有毒嘞……有毒嘞……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李清风不经意用手往身侧一按,悄声道:“躲着。” 两只萌物赶紧缩回她的神海。 李清风笑着,正要端起来仔细闻闻,不料魁天一把抢过去,道: “这碗不好喝,我们问店家再要一碗。” 他说着端着茶碗走到柜前,掌柜的忙迎上来。 魁天一言不发,从剑柄中取出一根银针,插入茶水中,银针立即变得漆黑。 掌柜的“扑通”一声跪下道: “客官,小店万万不敢啊。” “是吗?那凶手是谁?” “客官,小的不知道啊!” 李清风远远看着他在和掌柜交涉,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堆黑衣人,把李清风和醉梨团团围住,一来便招招都想取李清风的性命。 李清风大叫一声: “魁天,救我。” 却巧妙地避开杀手的攻击。 第6章 局促: 我…与姑娘同乘? 只一瞬间,魁天出现在她身边,把她护在他的身后。 李清风知道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装了一会便放下心来,继续观察着他的招式。 果然不出李清风所料,只半刻功夫,这个自称魁天的杀手便把那堆黑衣人消灭殆尽。 店家掌柜已经吓得缩成一团,在桌下瑟瑟发抖。见到李清风等人站在店中,赶忙爬出来跪下道: “客官,真的不是我们干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凉茶中会有毒。” 魁天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我相信你。” 说着,便把一锭黄金放在柜台上,说道: “店家便自行把损坏的物什修缮了?凉茶还有吗?” 店家掌柜连连磕头:“有有有。” 说着急忙招呼伙计给他们上了凉茶。 终于喝上了凉茶,李清风心中一阵愉悦,对这个杀手,哦,不,护卫,多了几分好奇。 “你说我二叔与你们签的契约是一年,那一年之后呢?一年之后谁来保护我呢?” “那姑娘希望我……们保护你多长时间呢?” 魁天说的话总是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那肯定是一辈子了,不过要是不收钱那还差不多。” “呵……姑娘的……提议,我……转达我们阁主,没准,他很乐意呢?” “你们阁主……如此精打细算之人,不指望,不指望。” 李清风摆摆手,继续喝凉茶,两个萌物也趁机溜出神海,把刚剩下的毒茶喝了个干净。 然而,她又听见魁天低低笑出声来,似乎愉悦极了。 李清风没话找话道: “我们这一路都是你一个人护我吗?万一杀手太多了怎么办?你没有帮手吗?” 魁天动动眉毛,冷冷笑道:“姑娘,只要在魁天十步之内,必护你安全无虞。” “你不可能时时盯着我,你总要有个……那啥……的时候!” “姑娘放心,棠阁目前为止没有失信于人的记录。” “哦……那……你们运气不错,走,继续赶路。” 李清风说着便起身朝前走去,魁天跟在她身后,离她仅仅一步,李清风又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李清风故意加快脚步,没想到他毫不费力,便跟了上来,倒是把醉梨甩了很远。 为了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李清风故意气喘吁吁,咳嗽了半天道: “我走不起了,我要雇一辆马车。” 没想到魁天却说道: “姑娘身娇体弱,却是骨骼清奇,脚步轻盈,若是习武,必是奇才。” 李清风只得打着哈哈道: “壮士好眼光,好眼光!” 李清风说着,不等他答话,便直接朝牛马市场跑去。 很快,李清风就选中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付了钱,便坐到了马车里。 醉梨赶上来,自然而然坐到车驾前赶车。 魁天愣在原地,迟迟不上车。 李清风掀开门帘,催促道: “魁天,你们杀手都这么拖拖拉拉的吗,赶紧上车呀,要不明日怕赶不到桃源城了。” 魁天迟疑着,一阵局促道: “我……与姑娘同乘?” 李清风觉得这魁天是不是傻,于是没好气道: “要不,你走路跟着?” 魁天眼神有些不自在,终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车,他安静地坐在李清风对面,一言不发。 醉梨最喜欢赶马车,她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车夫,天天赶马车,见李清风与魁天坐稳,她便赶着马车跑得极快。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段鹿棠一上车就闭目养神,似乎当李清风不存在似的。 路上,她们在一个驿站吃了些饭食,便又立即出发。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轮弯月悬在天空,他们的马车走进了一片树林,隐隐能听见蛙唱蝉鸣,空气清新,对李清风来说倒不失为一种享受。 突然,马车急剧颠簸,马儿发出惨烈的嘶鸣声,李清风猛然睁开眼睛,便已经被魁天抱着飞出了马车。 只见马儿已经受伤,醉梨已经与杀手打开了。 “怎么没完没了了?” 李清风感觉有些心烦,小声抱怨道。 又因为被个大男人抱着,身上一阵温热,虽然感到安全无比,但始终觉得别扭羞涩。 “姑娘,不是知道的吗?大渝州的达官贵人和大户商号,想杀你的,没有八成也有六成了。” “你倒是对我李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 “哪里,略知一二罢了。” 李清风此时真有些疲累了,打了个哈欠。 魁天边与人格斗边轻声道: “姑娘是累了吗?身子是否承受得住?一会儿到下个驿站,姑娘便歇一宿再出发。”语气中似乎满是心疼。 李清风一愣,迟疑道: “我……无妨……” 突然明晃晃的几道暗器从魁天后面飞过来,刚好被李清风看见。 “魁天小心!” 李清风急得大喊。 只见魁天随意挥动着长剑,一应暗器便沿着原路返了回去,只听见几声闷哼,有人落地,发出“嘭”的声响,应是发暗器的人被自己的暗器刺中了。 李清风以为已经结束了,不料突然又出现了四五十号人,密密麻麻结阵于林中。 醉梨显得有些吃力。 只见魁天吹响了竹哨,瞬间十几个戴着面具的杀手从空中飞落下来,李清风亦大吃一惊,心道: “他的帮手不少,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只听魁天沉着声音道:“此处便交给你们了,护好李家主的丫头,按原计划行进。” 众杀手边打斗边答道:“是!” 魁天也不放开李清风,只用两潭深邃的眼睛看着她道: “姑娘,可吓着了?” 他说话时半蹲下,平行看着李清风,离她极近,淡淡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蔓延在李清风的耳朵,或是心里,她感觉痒痒的。 李清风心中紧张极了,只感觉到耳脸发烫,心跳加速。赶紧挣脱他的怀抱,只听他低低笑出声。 李清风跟着他一路狂奔,趁着月色, 她们避开了主路,成功甩掉了杀手。 大约夜里亥时,他们跑到了乌鸦山下。 李清风其实还能跑几公里。但是作为一个不会武功又体弱多病的女子,她必须要装得柔弱一些,于是她假装瘫在一株梧桐树下,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魁天轻声道: “姑娘,我们计划便是从刚才的林中甩开追杀你的人,只要天亮之前我们乔装一下,一路便不会那么辛苦了。可……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及到姑娘的身子。” 第7章 心疼:为他以口吸毒 李清风听他说话时没有以往那么中气十足,隐隐透出了一些虚弱。 李清风感觉演得差不多了,便摆摆手道: “无妨无妨……保命要紧。” “姑娘真是个乐天派。” 魁天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 李清风定定看着他问道,她直觉他肯定受伤了,于是她同时唤醒了神海中沉睡的两只萌物。 “姑娘真是敏锐,被你发现了,刚刚被暗器刺入肩背,恐怕是受了些皮肉伤,我们这行,受点伤很正常,只要姑娘没事便好。” 魁天不以为意道。 “你,为何不早说?还带着我跑了那么远的路,皮肉伤怎会让你如此虚弱?他们既要杀我,必定不留余地,暗器上恐怕有毒。” 他低低笑出声: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这是夸人的时候吗?” 李清风看着他受伤,心中竟然有些心疼,可能是医者本分! 这时两只萌物精神抖擞醒来,欢快道: “哇哈哈……剧毒……剧毒……我最喜欢的剧毒,主人……快让我尝尝。” 李清风撑起身来,要扒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魁天却有些不自在,拉着衣襟道: “姑娘……我……应是无妨。” 李清风见他如此,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道: “你莫不是害羞?我一女子都不觉得害羞,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便让我看看,万一是什么不治之毒,我也好做其他打算不是?毕竟我的性命还系在你的手里呢。” 李清风说着便伸手去解他衣服,魁天有些无奈,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便也随李清风了。 好在暗器刺的并不深,只是暗器上淬有剧毒。 在月光下,伤口有些红肿,伤口处的血液已然成了黑色。 李清风赶忙从袖袋中掏出她与母亲研制的百毒丸,一粒给他服下,一粒要捣碎备用。 李清风把药丸递给他说: “你先拿着把它捏成粉末,我帮你把瘀血清出,然后再帮你上药。” 她用手轻轻帮他挤按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李清风也发现毒血挤不出来,且手上脏污较多,此处又没有水源清洗,对他伤口不益。 她想了想,还是救人要紧,于是眼睛一闭,用嘴帮他吸出瘀血。 两个萌物终于尝到了剧毒的味道,兴奋极了。 李清风明显能感到魁天的身体突然一僵,他哑声道: “姑娘……你……” 魁天万万没想到她竟能为他做到如此,此刻他不是他的未婚夫,只是他雇佣的一个护卫而已,她竟能做到如此。 魁天想着竟然有些吃味起来,心想: “她对一个陌生男子便能如此,她可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呢。” 李清风嘴上不停,在两个萌物的帮助下,不多一会儿便帮魁天把黑色淤血吸了出来。然后从他手上拿过百毒丸的粉末,轻轻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又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条,准备给他包扎起来。 李清风刚刚动了灵气,脸色煞白,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坚持帮他包扎。 她靠近他,把布条固定在他的身上,两人靠得过近,呼吸交融,便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急促而有力,皆是红了耳尖。 一切完毕,李清风累得大汗淋漓,便懒懒靠在梧桐树上。 魁天突然道: “姑娘,若换做别人,你也会这样救他吗?” 李清风想了想,轻声道:“若别人如你一般护我,我大抵会的。” “听说姑娘与段氏有婚约?” “嗯,有的。” “那姑娘,这样对我,不怕你未来的夫君不高兴吗?” 李清风又想了想道: “以段氏的品行家教,应不至于如此小气。不过,公子提醒得对,清风往后理当注意,我名声是小,但不能坏了段家的声誉。” “姑娘都没见过段家公子,怎会如此相信他,还如此心甘情愿?事事为他着想?” “他也没见过我啊,况且当年我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段氏便大义联姻,他们也从未考虑过我万一长歪了长残了怎么办。这么多年段家公子也未反对过,说明他也相信我,也心甘情愿的。他都能相信我,能心甘情愿,我为何不可?” “可听说那段公子病弱,你不介意?” “我也病弱,而且活不长了,他不是也没介意吗?” 李清风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竟沉沉睡了过去。 魁天低笑着把李清风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道: “世间女子多颜色,不若此间遇清风。” 当李清风醒来时,月亮已经偏西了,此时,正是下弦月,说明快要天亮了。 李清风侧头一看,竟然靠在魁天的腿上,而月光下的他睁着眼睛,静静看着黑夜。 他感觉李清风有动静,便立即低下头来,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说道: “醒了,可还好?” 李清风心内大窘: “怎么会如此,他也不把我推开,丢死人了。” 等反应过来她靠着的人还受着伤的,赶忙坐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还会痛吗?”她急忙问道。 魁天突然定定看着李清风,透过他的面具,李清风看到他眼神深邃无比,似要引人沉迷。 “姑娘,我的毒已经清完,如今只是一点皮外伤,对我并无影响。只是……魁天何德何能,能得姑娘如此?”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况且你也是因为护我才受的伤,虽然你有任务在身,虽然付给棠阁的钱不少,但也不必为我豁出性命,不值当。” 魁天听完噗嗤一笑,竟然不由自主抚摸上了李清风的头: “小财迷也有大义凛然的时候,不是说生意人都是斤斤计较的吗,我们小家主倒是与众不同啊。” 李清风听他语气当中竟有一丝宠溺的味道,瞬间石化当场,心想: “我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愉悦,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李清风感到万分的不自在,心中悸动得厉害,赶忙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说天亮前要乔装吗?那我们出发,一会儿天亮了。” “好,那便出发!”魁天抽回了手,站起身来。 李清风动了动,正要站起来,突然,一阵异样传到她的腿上——腿麻了,天杀的,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段鹿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她的腰,以一个万分暧昧的姿势,把她抵在梧桐树上。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李清风惊慌失措,心跳急速加快,赶忙蹲下身子,朝着城市的方向跑去。 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魁天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果然,当他们乔装过后,一路再也未遇到过暗杀或者下毒。 临近城中,他们又雇了一辆马车,这次没有要车夫,而是魁天乔装成车夫赶车,而李清风一路坐在马车里,倒是安稳了不少。 终于,在午后时,他们安全到了桃源城,魁天把马车直接驾到李府门前。 只见一座巍峨的府邸挺立在桃源城正东,看外观豪华无比。 李清风心想: “这便是我出生的地方?不,这是我将来叱咤风云的地方,哈哈哈哈……。” 她心中愉悦,便在心中大笑了三百回合。 突然一群人迎了出来,纷纷向她行礼道: “恭迎家主回府。” 他们情态各异,精彩纷呈,但一眼看去,都是笑意盈盈,似乎……都带着善意。李清风心想: “不错不错,都是好人呐。” 秦玉跟李清风说过,这李府中,有五房。 她父亲是大房,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父亲便过世了,她二叔更是奇怪,终身未娶。三叔,四叔和五叔家却大不一样,他们三家倒是人丁兴旺,妻妾成群。 第8章 回府:其乐融融,父母安在? 秦玉还跟她说过: “李府上下五房,对外是非常团结的,一家人皆是以家主为尊,从不敢有二心,他们也不可能有二心。” 李清风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诸多疑问,还要等她查阅了书房中的卷宗,恐怕才能分辨一二。 只见三个队伍齐整整站着迎接李清风。 “清风,安全回来就好,三叔这几日日夜难眠,就怕……” 三叔看上去比二叔还要老些,显得有些沧桑,见到她激动异常。 这时三叔身后的三婶也站了出来,含泪笑道: “谢天谢地,清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婶说着有些热泪盈眶。 “家主!” 只见三婶后面的两个姨娘对着李清风行礼,却不敢直呼她的名字,而是叫她家主。 “大姐姐,你如娘亲说的一般,像仙女一样漂亮。” 一个十来岁的小公子上前,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姐姐,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哥哥,以及两个比他小一两岁的弟弟和妹妹 。 三婶急忙上前道:“这些都是三房的,三婶管教不好,让清风见笑了。” “大姐姐好!” 几个人异口同声。 李清风笑着道: “甚好,甚好!三婶操持府中内务,甚是辛苦!” “大嫂告诉你啦?不辛苦,比起长房和二房做的,我们做的远远不够的。” 随即四叔和四婶也带着一干姨娘及孩子上来,大的孩子男孩已经十三四岁,身后跟着的也是五六个弟弟妹妹。 四婶急忙招呼他们上前道:“清风,你一路奔波,辛苦了。” “大姐姐,辛苦了!”四房的几个弟弟妹妹异口同声。 “清风,四叔没什么说的,见你回来,便放心了。” 几个姨娘也是行礼,客客气气称李清风家主。 李清风笑道:“都挺好,都挺好!” 这时五叔带着五婶及三个孩子上前,五房倒是一个姨娘也没有,五婶虽然有了三个孩子,看起来却是年轻无比,是三房中长相最好的一位婶娘了,连三房四房的那些姨娘也赶不上。 她笑意盈盈看着李清风道:“果然,清风如大嫂一般,天下绝色,无人能比。” “五婶婶过奖了。”李清风打着哈哈道。 “清风,五叔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大房二房为了李家……哎……不说了……”五叔说着竟然伸手去拭眼泪。 李清风心中本来奇怪,这时更奇怪了,心想: “他们见我回来竟然如此激动,又哭又笑的,这是何种路数?” 这时,她见所有弟弟妹妹各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李清风。 这时,一个老态龙钟的富态老人被人扶着从人群中走出来,两眼含泪道: “我的宝贝清风,祖母想死你了。” 秦玉带李清风十八年,也从未如此亲密的叫过她,秦玉不是不在乎她,而是她的性格和李清风一样,不善于这种矫情的表达方式。所以,李清风对这样亲密的举动,感到万分不自在。 却也只得赶忙迎上去,打着哈哈叫道: “祖母。” 老祖宗听李清风叫她,更加兴奋了,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她房中吃银耳羹。 “宝贝清风,我知道你今日要到的,已让人炖了银耳莲子羹,入夏了,解解暑。” 李清风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况且能感觉出来老人家是真心想对她好。 “你们都下去,等宝贝清风歇几日,你们再慢慢去给她请安,今日,她累了,便跟我去吃碗银耳粥,你们便不要打扰她了。” 说着看向三婶道: “老三家的,你安排好主院,丫鬟婆子要机灵得力些。” 三婶答道: “是,母亲!” 李清风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失落,心想: “我从小没了父亲,如今,连母亲也离我而去,看着这三房的弟弟妹妹,颇是真让人羡慕。” 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跟着祖母到了她的房中。 吃过了银耳羹,李清风见祖母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宝贝清风,祖母又盼你回来,又怕你回来。” 老祖宗突然似有些忧愁地说道。 “祖母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李清风顺着老祖宗的话问道。 “唉,李家长房就只有你一个,所以这个大家长必须得你来当,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祖母啊,一方面想天天见着你,一方面又心疼你。” “祖母,我的母亲和二叔去履行什么约定?为何官家的圣旨只能让我当家主?” “唉……清风啊,你连日奔波,应该很是劳累,此事说来话长,你先休息一日,明日你自己到家主的书房中查看!具体的你二叔也未和我说,只说官家下了圣旨,他们应是平安无事,履行完约定便会回来。” 老祖宗说着,面上突然一阵凄楚,她显得疲倦而衰老。 李清风连忙道: “那清风便不打扰祖母休息了,清风今日刚到,还有诸多事情需要打理,祖母早些休息。” 李清风起身向祖母告辞,祖母却只是向她挥挥手,低头轻叹,一言不发。 李清风出来, 才发现,魁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清风心中嘀咕道: “没礼貌,走也不打一声招呼。” 这时,三婶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小厮上来,让他们引李清风去主院重楼苑,自己则又匆匆出府去。 “看来李家对我不错,给我安排的应当是李府当中最舒适的院子了。” 李清风暗暗想道。 重楼苑在整个李府的正北面,显得非常的敞亮,应是一年四季阳光充足。 屋子大约有十七八间,一应家具物什摆放整齐,功用齐全。 院中景致宜人,有很多名贵的盆栽和假山,东西两侧各有一片空地,皆种满了各类药材,开满了奇花。 在重楼苑的东侧,屹立着另一幢阁楼,远远便看见楼中横着四个大字——“ 李氏书房”。 那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家主的书房了,竟然是一幢楼。 李清风本就迫不及待要了解卷宗往事,她想着生死不明的母亲和二叔,又看着这府中其乐融融一片,心中满是凄楚。 府中倒是其乐融融,似乎大家从未把母亲和二叔的去向当成大事,大家都绝口不提,似乎他们只是出去云游一般。 李清风随意交代了几句,只身朝李氏书房而去。 第9章 往事:醉梨,你家山主要抗旨 李清风往书房走去,二叔及祖母皆说是书房,实为阁楼,阁楼有三层,比她的院子还要大一些。 从正面看,只看得见阁楼的一部分,似乎有一部分隐匿在后面的大山中。这个书房除了家主授权,其余人一律不得踏入。 李清风首次到这里,对此处一无所知。 她打开门,让醉梨守在门外。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书,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分类清晰。 。李清风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李氏卷宗》, 她直接翻到十八年前的记录, 便认认真真翻阅起来。这一看,着实把她震惊住了。 卷宗所述,如历历在目。 桃源城以经营药铺为主,所制药材远销宝木国各地,甚至有海外的国家前来求药。 宝木国熙和九年春,大渝州新上任的州官下令医药进行管制,对稍加不合格的药铺一律查处。此时城中人人自危,皆怕自家的药铺被查封了。 短短时日,桃源城便成了首个私人药铺全部绝迹的城市,各药商除了获得官府统一发放的一点微薄地契补给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铺子变成皇亲贵胄或者高官大户的囊中之物。 城中还有一批刚被官府查处还未进行处置的药铺,大小共计五十六间,这其中包含了李氏赖以生存的两间小药铺。 此时官家携皇族到桃源城行宫中避暑。 不料,大部人马感染瘟疫,官家及一众子女宠妃无一人幸免,知州大人急了,便在城中张榜悬赏,说要是谁能治得了这瘟疫,这桃源城剩下的五十六间药铺便归其世袭,重发地契。 消息一出,大渝州各城的医馆药铺的管事、神医郎中都云集在桃源城,都想获得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清风的父亲李从甫及兄弟们更是都想为李氏争得这份荣光,那时,二叔李从元正在远游,未能赶上此事。 几日后,行宫中隐隐传出有皇族殒命的消息,而前去治疗的大夫以及自称药术高明的药商皆是有去无回。 众医馆和药商战战兢兢,便都不敢再去接皇榜了。 处于观望状态的李从甫告诫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谁料第二天,李清风的三叔李从茂,四叔李从印,和五叔李从久三人竟不约而同一起去把皇榜揭了,皇榜一揭,便是整个李氏家族的事情,李从甫岂能坐视不管? 无奈,李从甫只好与三个弟弟一起到行宫中执行命令。 也是在此时,他们才知道,揭榜之人在执行命令前皆要签一个军令状,若是治好了瘟疫,则桃源城所查封的五十六间药铺地契一并归他所有,按律经营,百年不纳贡,若皇族之人死一个,则接榜之家也得一命抵一命。这军令状,乃是官家之谕,一旦应了,便是君命难违。 李从甫及弟弟们签下军令状后,便想方设法为皇族之人医治。 两日后,李从甫终于研制出了抑制瘟疫的药物,便匆匆给皇族之人送去。 李从甫负责的官家及一干近臣服完药,感觉大为好转。 而此时,噩耗传来,李清风的三叔,四叔,五叔负责的两位皇妃及一位年幼的皇子殒命了。 原来李从甫研制的药汤还未来得及送达,皇子及贵妃三人便支撑不下去了。 对于李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噩耗,按照圣谕,须得一命抵一命,三人必然要三命相抵。 官家当即下令把三人下了死牢。 李从甫颇为焦急,却只能赶紧把新研制的药丸送去各宫,心想待所有行宫感染瘟疫之人全部好转,也许可以向官家求情,将功抵过。 又次日,行宫瘟疫根治。 李从甫长跪于行宫前。 “李氏不要药铺,只求官家开恩饶我三位幼弟之命。” 官家痛失皇妃和爱子,于是让宫人回复道: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岂可出尔反尔。” 李从甫再次求道: “草民愿一人承担,请官家饶了我的三个兄弟。” 长跪了一日,李清风的二叔李从元也正好远游归来,便与李从甫及秦玉一起去哀求官家。 经过苦苦哀求,官家终于做出了让步,但是一命抵一命的诺言绝不更改,要求李从甫立即赴京伏诛。 秦玉悲痛过度,当即动了胎气,李清风在行宫早产,那日正值六月六。 次日,官家令人向李氏颁布圣旨,旨意曰: 李氏从甫,治疫有功,依天子令,赐其药铺,五十有六,经营药材,百年免贡;嫡出世袭,不得擅让,后继无人,或经营不善,收回地契;禁作他用,则欺君论之,诛连九族。 李氏从茂,及从印、从久三兄,善揭皇榜, 行医不善,致皇妃皇子殒命,本应死罪。 其长兄李氏从甫,次兄李氏从元,及长嫂秦氏,甘愿为弟顶罪。念李氏从甫治疫有功,特准所求,以全孝悌之义。因秦氏临盆在即,特准其生产养育子女至成年;念李氏从元为弟顶罪,特准其代李氏家主十八年。 令李氏从甫立即赴京服罪,令李氏从元及从甫之妻秦氏,十八年后六月初一,遵旨赴京,以伏其罪,告祭皇妃皇子,不得有误,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诛连九族。 李清风看到此处,已悲痛不已,晃眼见后面大约是说此事在父亲李从甫的强烈要求下仅父母及二叔三人知晓。 又见文后写了一句,大概意思是说: 李氏罹难,药铺经营艰难。城中官员及商贾大户虎视眈眈。段氏鹿棠,联姻李氏清风,危时相救,人财两出,大仁大义,李氏当永世不忘。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早泪流满面,当即出门,吹响竹哨。 随即一干护卫从四面八方飞落在重楼苑中。 “家主。” 众护卫拱手而立。 李清风巡视一圈,未见到魁天,心中有一瞬失落,哑声缓缓道: “我有一单生意与你们棠阁谈,谁能做主?” 领头的男子正是兀鹫,他不卑不亢回答道: “家主请说,属下必定向阁主转达。” “你是?” “属下兀鹫。” “那好,其余人下去,我知你能做主。” 兀鹫抬手,一干护卫隐入四周的黑夜中。 “家主有何吩咐?” “我要棠阁想办法救我母亲及二叔,价钱你们开。” 兀鹫瞬间愣住了,半晌后才回答道: “家主,令堂及二叔不是远游了吗?是发生了何事?” 李清风沉默了,月光下,她的腰身笔直,仰头看着京都方向黑茫茫的天穹,长叹一口气,才慢慢道: “他们,已被官家赐罪,六月初一,将服刑。” “此事……属下这就去安排通报阁主……时间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兀鹫立即回答道。 “有劳了。” 李清风见兀鹫飞身而去,心中的计划越加清晰,她立即反身回屋,伏案写下两封信,拿出箱中的“沉渊令”和“神药令”,然后大声呼唤醉梨。 醉梨比李清风晚一些到李府,此时才打发完老祖宗和几房婶娘的问话。听见自家山主的呼唤,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家主,醉梨在。”醉梨飞奔而来,站在门外。 李清风示意她关上门,一脸严肃道: “醉梨,你家山主要抗旨。” 醉梨将门关上,低声道: “山主……醉梨听不懂。” “ 母亲和二叔六月初一便要被官家赐死了,我要救他们。要救他们,李氏药铺便必须放弃了,但是李家几十口人,必会受牵连,所以,得护他们。因时间有限,你拿着这个令牌和这封信,立即去沉渊谷找舅舅求救,三日后亥时,请他在西凉河西岸接走祖母等人。” “山主,醉梨一句没听懂,你别吓醉梨好不好?什么赐死,什么求救?” 醉梨听得云里雾里,又注意到了几个关键词,瞬间吓得六神无主。 “醉梨,我来不及与你解释太多,但是,李氏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就交给你和舅舅了,倘若……我……回不来……你便以我的身份,管理神药寨,此信及神药令交予你。其他事宜,我已告知舅舅,他会护着李家,也会护着你。” “山主……你别吓我!山主……怎么突然这样?” “醉梨,母亲只说去履行约定,可没告诉我他们再也不回来了,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我不想连母亲也没有……” 李清风说着,面色如以往一般清冷,却有一大滴眼泪夺眶而出。 “山主,你别哭,醉梨这就去,这就去。” “好醉梨,清风谢谢你了。” 李清风说着竟然对着醉梨深深一拜。 醉梨心知事态严重,赶忙拿着信及令牌,出门骑马往西而去。 第10章 孤注:倾尽家财,也要救母 李清风看着醉梨离开,立即回身,亲自到祖母屋中敲门。 “祖母,清风有十万火急之事。” 老祖宗刚刚熟睡,突然被李清风的动静惊醒。 “宝贝清风吗?” 屋内传来老祖宗的低哑声音。 半晌后,丫鬟青纺开门,让李清风进了门。 李清风一见到祖母便跪下道: “祖母,我要救母亲和二叔,但这可能会害了李氏,求祖母指点。” “宝贝清风,这话是何意?” “祖母,清风已看了卷宗。十八年前,圣旨上还要母亲和二叔今年六月初一去京都伏诛,他们隐瞒了此事,只说父亲当年为三个叔叔求情时不幸感染瘟疫去世,其实他们都被赐死了。只因我才出生,无法继承药铺,官家才让母亲养我十八年,才让二叔代了十八年的家主。” “竟有此事?”老祖宗站起身来,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祖母,父亲、母亲和二叔有意隐瞒,宁愿舍命也要保住李家,还有李氏药铺。可我出生就没有父亲,怎么还能失去母亲和二叔?” “清风,我去救,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换他们回来。” “祖母,圣旨上说,若不履约,诛连九族。” 老祖宗按着心口,差点仰翻在地,瞬间脸色煞白。 “祖母,您要撑住,清风有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偷梁换柱,保得李氏平安。” 李清风赶紧起来,把祖母扶来坐在太师椅上。 “什么主意?” “我重金请天下第一的棠阁帮忙,只要打听到母亲及二叔的下落,他们会找两名死士代替。” “万一失败怎么办?” “以防万一,李氏药铺需得舍弃,清风必能保李家无虞。” “可是清风,这么一大家子人,以后靠什么生存下去?” “祖母,清风有些积蓄,李氏这些年二叔也攒了不少积蓄,清风会让李氏重新在这大渝州崛起。” “清风,祖母……老了,你做主。” “多谢祖母。” “清风啊,祖母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保住自己,你是你父母唯一的血脉。” 李清风见祖母变得异常平静,以为祖母是听了她的劝告。于是匆匆回到重楼苑,等着棠阁的回应。 老祖宗看着李清风离开,沉沉对青纺说道: “这一大家子,都是她父母和二叔豁出命保下的,安稳富足过了十八年,而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母亲罢了。她岂会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左右是不甘心罢了。那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护着她去折腾一番。” 青纺问道:“老祖宗,那您打算如何?” “我豁出去这张老脸,请我那老姐妹找熟人去朝中帮着一二。老身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若再失去长媳和一个儿子,老身受不住,老身那可怜的孙女儿更受不住”。 “那,青纺帮您磨墨。” 说着,青纺把老祖宗扶到书案旁。 段府。 段鹿棠一身白衣坐在茶几旁,乌黑的长发随意慵懒地散在肩背上,仿若画中谪仙。 这时侍卫臼殊从院外进来,附在他耳边道: “兀鹫传信。” 段鹿棠瞬间收起闲适慵懒之态,接过书信,看完后一动不动,随即在臼殊耳边说道: “让他回复说由魁天接任务,我……亲自去。” 段鹿棠说完又道:“让人通报父亲,我有事找他。” “是。” 段鹿棠起身,往里间走去,不多一会儿,换了一身黑衣,出来,手中拿着白日里扮魁天时戴的面具。 他径直朝父亲段齐双,如今的段长生的房间走去。 段长生坐在轮椅上,沉声道:“儿子,大晚上的,找为父有何事?” “父亲,李家出事了,清风的母亲和二叔六月初一奉旨伏诛,清风不知我身份,请棠阁救李夫人和李家二叔。” “什么?当年之事竟然真的要他家三条命去抵吗?” “父亲,我去接清风下的山,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很有主见,她知道真相,必是要拼命救母的,求父亲帮帮她。” “儿子,你见过她了?看来,很是中意了?” “父亲,您与祖母为孩儿选择的婚姻,必是最好的。” “哈哈哈……心悦就好啊,听说那姑娘病弱,你可得好生护着她。” “知道了父亲。现在要帮她救母亲。” “哦哦,对对,他父母舅舅对我段家那可是有再造之恩,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父亲,我想,清风必定不想伤了李家,我知您当年与祖父在京都有一些旧友,如今您已改名,不知还能请他们帮忙一二否?若能偷梁换柱,重金买通看押之人,以两名死士换之,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这的确是最好的主意。我有一个旧友,叫范应,我们有过命交情,他听说我死后,当年帮着你祖母要得了丹书铁券,后来听人说起,他竟为我立了衣冠冢。我便手书一封,冒充是我自己的堂弟,也许他能帮忙周旋一二。” “如此,便多谢父亲了。”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儿媳,不必言谢。” 段长生呵呵直笑,打趣着自家儿子。 这时,下人传话说老夫人召见。 段鹿棠推着段长生去见自家祖母。 段氏祖母坐在主位上,打扮素雅大气,眉间尽显英气,她慈眉善目,正自己下着桌上的围棋。 “李氏有难,你们可知晓。我那老姐妹最是要面子之人,主动求到我跟前,此事,你们必须帮到底,务必把清风的母亲和二叔救回。” “母亲,我与棠儿已经知道此事,已经安排帮忙去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又半个时辰后,兀鹫站在李清风的院外,轻轻敲响李清风的房门。 “进来。” 李清风坐在桌旁,两手绞紧,请他进来的声音有些颤抖。 “家主,阁主说,便由阁中的魁天接这个任务……” 李清风赶忙站起来,往门外奔去。 魁天正倚在院子里的桂花树旁,看着李清风,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 他见着李清风时,竟觉得她比白日里见时憔悴了许多,想必是知道自己母亲和二叔的处境,思虑太多所致,心中不免升起一阵心疼。 李清风一出来,来不及换气,便被一阵凉风灌进气管,竟然真的咳嗽起来,显得弱不禁风一般。 “姑娘,可还好,保重身体要紧。” 魁天心疼着迎上去,想要扶着她,又觉得有些突兀。 “有劳你了。”李清风定了定神说道。 “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棠阁人手精良,先帮我打探母亲和二叔的下落,也不知官家会让他们如何赴死?我意思是,重金买通看押之人,以两名死士代替他们,若能偷梁换柱,李氏一家也不至逃亡……” 魁天边走边道:“既如此,便交给魁天安排,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与你同去,我一定要救下母亲。” “姑娘,你也知道自己身上随时有着致命的眼睛,建议姑娘好生待在桃源城,到了京都,我可能无法随在你左右,恐怕棠阁无法护你安全。” “我……” 李清风还想说话,魁天立即打断道: “我们阁主说了,若姑娘执意跟去京都,那这单,棠阁便不接了。” “你……他……咳咳咳咳……好,那好,一定要把他们带回。” “魁天尽力而为。” 李清风又是深深一拜,拿出一沓银票递给魁天道: “倾尽家财,也要救下他们。这是定金,事成之后,任你们开口。” “好!” 魁天说着,隐匿而去。 第11章 心切:药铺换腰牌救母叔 李清风见魁天走远,想着心中还是不踏实,这时她神海中的苍天和大地两只萌物突然睡醒,游出她的神海,在她身边打闹着。 李清风突然灵机一动,心想: “这药铺,始终是个烫手山芋,二叔挣下的家财已然不少,何必留着,竟惹一些要命的麻烦。” “既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把它送给这大渝州权力最大之人。” 李清风想着,立即回屋,随即吹响竹哨,两只萌物立即躲进她的神海。 兀鹫等人立即从天而降。 李清风道:“我现在要去知州方大人家一趟,你们跟着,兀鹫,你可否为我驱车?” “属下遵命。” 兀鹫拱手回答。 李清风出门,上了马车,兀鹫驱车径直来到大渝州方大人府侧的园林中,此处离方大人的书房不过一墙之隔。 “我一人前去,你们在此候着,若有异常,我会吹响竹哨。” “是,家主。” 李清风想了想,自己不能表露武功,于是道:“你送我上去。” 兀鹫呆愣片刻,扶着李清风飞上围墙,瞬间反身而回。 李清风见兀鹫离开,大步走进方知州的书房,见守卫正打着瞌睡,李清风拿出一些瞌睡药,唤出苍天和大地两只萌物,萌物了然,隐身把药粉撒在守卫跟前,只见两名侍卫瞬间呵欠连连,竟倒在地上睡着了。 方知州正伏案批阅文件,突然听见动静,想开门看个究竟,谁知没等他开门,李清风微笑着走进去,面上却连连咳嗽,显得娇弱无比。 “你是谁?胆敢闯入知州府,你不要命了。” 李清风掩面定神,笑道: “方大人不认识本家主?刺杀本家主的杀手中,大人安排了多少路,难道心中没点数吗?” “你……你是……李家新家主李清风?” 方知州有些震惊,这个女子弱不禁风,咳喘连连,却竟然如此亡命,胆敢只身前来他府中。 “来人……来……” 方大人刚开始喊人,李清风从头上拔下那根长长的玉簪,以极快的速度抵在方大人脖颈上。 方大人吓出一身冷汗,见锋利的簪尖一阵寒光在自己眼前晃动,更是一动不动,压着声音但却异常愤怒道: “你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大人,我是朝廷的百姓,您是朝廷的命官,您说咱们都是朝廷的人,大人都可以刺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你呢?” “你……你……大胆……你……你,区区小民,竟敢与朝廷二品大官相提并论?” 方大人边后退边颤抖着说道。 “反正此处又没有外人,清风不过说笑,大人何必计较?” 李清风说着肆无忌惮笑起来。 “你……想要干什么?” “方大人不是想要我李家的药铺吗?清风特来达成大人的心愿。” “你休要戏耍本官,哼……” 方大人声音中有些发抖,但还是忘不了上位者的威严,强装不屑道。 “想要李氏药铺的人太多了,本家主与我二叔不同,本家主对经营药铺兴趣不大,所以,拿给别人,不如拿给大人。” “李家主莫不是说笑,这大渝州,谁不想要李氏药铺,可那是官家亲赐,到手的肥肉,你会舍弃?” “大人说得不错,既然是肥肉,那只能拿给吃得下的人,我看大人就很合适。” “呵……哈哈哈哈……既然如此,姑娘对方某,是有所求了?” 方大人转身,离开长簪,走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会杀自己,于是镇定自若而又显得满不在乎道。 李清风随意把簪子插回头上,把手轻轻撑在方刺史的案桌上,缓缓说道: “本家主自是有条件的,否则,怎敢来叨扰大人?” “李家主,请说。” “大人,爽快。十八年前,大人还不是这大渝州的知州,可知这五十六间药铺,是我父母和二叔豁出性命换来的?” “你父亲因此丧命本家主有所耳闻,但你母亲和你二叔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刑部密令让带去京都履约,难道……与此事有关?” “嗯……正是如此,当年的圣旨,赐我母亲和二叔十八年后,就是今年的六月初一,至京都伏诛,大人让人送他们去京都,是让他们去死呢。” “此事,本官奉旨而为,并不知情,何况,若他们不犯事,怎会劳烦官家亲自下旨?” “大人,知州乃官家耳目,您早已秘密派人通知我母亲和二叔前往京都,方大人不必隐瞒,清风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那你擅闯本官府宅,意欲为何?” 李清风得意一笑,继续道: “本家主前来,借大人腰牌一用,若救得我母亲和二叔,李氏药铺,清风便寻个由头,交回朝廷便罢。” 李清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着,继续道: “ 大人……您不正是这一方最大的朝廷吗?往后药铺归谁,一切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哼……交回?本官凭什么信你?” “大人 ,圣旨说经营不善则交回朝廷。经营善不善的,不就是清风说了算吗?” “你母亲和二叔乃是医死皇子皇妃的重犯,本官的腰牌如何救得?况且,本官怎可冒这个险?万一官家知道,本官不但官位不保,恐怕命都要折去。” “大人,我只是为了进出刑部方便而已,天下二品大官何止您一人,谁知道我拿的是谁的腰牌? 至于救人,我自有办法,但是若救得他们回来,我要大人为他们重造名册,改名换姓。” “此事,本官自是轻而易举,但如此欺君大罪,容本官想想。” “大人,我予你先礼后兵,你若要与我兵戎相见?那清风只能勉为其难奉陪到底了。” 李清风瞬间取下发簪,多用了些力抵在方大人脖子上,方大人感觉脖颈间刺痛异常,赶忙道: “姑娘……莫冲动,本官不过思考一二,既如此,本官答应你便是。但……若你救他们不成,那药铺……” “大人,若……救不成,清风说的话,依然作数。” “此话当真?”方大人有些喜出望外。 说着,便伸手到腰间取腰牌。 “大人,事成后,腰牌及药铺奉上,往后……清风要在这大渝州讨生活,还望大人照拂一二,清风感激不尽。” 李清风说着,退出门外,关上房门,隐入黑夜。 方刺史惊魂未定,抹着冷汗沉声自语道: “这李家主,看似柔柔弱弱,娇美绝色,怎的长成了如此可怕之人?” 说完想到那五十六间药铺将会是自己的掌中之物,便有些按耐不住兴奋,开门,见守卫倒在地上,直接绕开,整理衣冠,亲自去安排亲信,让他们撤回派去刺杀李清风的杀手。 李清风拿上腰牌,并未回李府,而是买了一匹快马,径直往京都方向奔去。 数日后,京都早朝。 刑部主事上奏道: “秉官家,十八年前桃源城有一桩旧案,眼看六月初一将到,那二人也依旨意被地方官押到了刑部,明日便是六月初一,还请官家明示。” 官家如今正值壮年,盛气凌人,红光满面。 他猛然想起十八年前的瘟疫,如今时过境迁,他早已有了新的宠妃,早已是子孙绵延。想起往事,悠悠道: “我的荣妃和慧妃,还有启儿,你们也该瞑目了。” 说完对刑部主事道:“既然来了,明日带到皇陵,郑,亲自为他们验明正身,便各自赐鸩酒一杯。” “臣遵旨。” 京都城东,魁天在父亲的旧友范应府上等着他下朝回来。只见范应急匆匆进府,还来不及更衣,便直向书房走去。 “贤侄,大事不好,此事有些棘手,这两人到底是何人,我向刑部赵大人打听,他却一言不提,结果在朝上,官家竟然亲理此事。” “伯父,有何变故?” “此事竟然与十八年前死去的皇妃和皇子有关,官家说,明日带去皇陵,他亲自验明正身,赐鸩酒。要想行那李代桃僵之事,是不可能了。” 魁天一听,也瞬间脸色煞白,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官家会亲自验明正身。魁天愣了一瞬,跪下道: “伯父,我知您是正义之人,如今,晚辈再也不敢瞒您,只求您想办法让我去见他们一面。那将死之人,是我大伯的挚友李从甫之妻,秦将军之妹, 而晚辈与她的女儿李清风已有婚约,晚辈不忍让清风悲痛,而那男子也是李从甫的二弟。” “你说什么?他们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那是一场阴谋,那事之后,他们改了姓名,装成难民,在大渝州重新落了户。之后我再与伯父解释,还请伯父先帮帮晚辈。” “既如此,我必是要想办法的,当年那事如此蹊跷,死的全是忠烈,老夫怀疑很久了。不过,既然活着,那就再好不过。” “伯父,今晚我想去与两位前辈见见,也许能想出其它办法。” “贤侄,如此,老夫找人去打听打听经手之人,看看这个过程中可否在那毒酒上做文章。你去见见她们也好。” 而此时,李清风也赶到了京都,她乔装成一个送饭的丫头的模样,隐在暗处,只等天黑再进去打探。 “不知道魁天的死士是否准备好了?今夜是最后的机会,倘若后半夜还未见他,我若强行带走母亲和二叔,这腰牌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这守卫森严的刑部大牢,我的胜算恐怕一成不到。” 李清风心中盘算着,暗暗怪自己这些年未到京都笼络一些势力,导致现在束手无策。 夜幕降临,京都一片繁华,这刑部更加阴森恐怖了。 李清风拎着食盒,凭着腰牌,出手极为大方,穿过阴森森的回廊,突然她看见前面有一男子,也是拎着食盒,一路与狱卒轻声攀谈,出手更是极为大方。 那人不是魁天还是谁? 狱卒们窃窃私语,心花怒放,今天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之人,都是来看望那两人的,看来那两个死刑犯来头不小,且两人拿的皆是二品文官的腰牌。 李清风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赶上去,唤道: “表哥,你也是来看姨母的吗?他们怎么就犯事儿了呢?” 李清风说着假装悲戚哭起来。 第12章 万幸:伪装毒医解鸩毒 魁天猛然回头,看见李清风的那一霎那,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最后也只得佯装哭道: “表妹,你也来了,那我们一道去看姨母最后一面。” 狱卒吼道:“快去快回,不准哭哭啼啼。” 李清风和魁天互看一眼,赶紧收起哭腔,假装唯唯诺诺,急匆匆往关押秦玉和李从元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低声说着话。 魁天道:“你为何不听话,你身体如此娇弱,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我放心不下母亲和二叔,我怕有个万一。” “罢了,如今计划是有变,官家今日早朝说明日要亲自在皇陵验明正身,赐鸩酒。所以,偷龙换凤是不成了,我来见见他们,看看是否有其他办法;范大人正找人打听明日都是哪些人经手,也许可以在鸩酒上做文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赐鸩酒?不是砍头?也不是其它?” 李清风虽压着声音,但明显语气有些兴奋。 “姑娘何意?” “那好办多了,还请公子请那范大人帮忙,只需半个时辰之内把尸身运出来皇陵,我自有办法。” “清风,此事开不得玩笑。” 魁天一本正经说道。 魁天以为李清风是疯了。 “我没有说笑,我认识七日毒医,鸩酒这种毒,只要人死不超过半个时辰,她要救回,是轻而易举。” “此话当真?万一有个差错,你母亲和二叔就……” “我确定!魁天,我们见完母亲和二叔,我与你去见范大人可好?” “好!那依你。” 二人说着,便到了关押母亲与二叔的监房,只见房中昏暗潮湿,老鼠蟑螂乱窜。秦玉与李从元所关之处相邻,听到动静,二人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依然盘腿坐在房中,蓬头垢面,一身脏污,囚衣破烂不堪。 李清风的眼泪差点没忍住,颤着声音叫道: “母亲,二叔。” 二人一听,竟然不约而同抬头,诧异地看着李清风。 “风……儿,你怎么……?” 秦玉哑着声音,嘴唇干裂,与往日那个强大清冷的美人完全联系不在一块,她迎上来,拉住李清风的手。 “风儿……” 李从元夜也哑着声音唤道,他一样须发凌乱,除了两个眼睛,几乎看不到本来面目。 “母亲,二叔,明日官家要宣你们验明正身,赐鸩酒,你们放心,鸩酒之毒,我有法子解,倘若他人运送你们,途中清醒,你们二人需得耐住性子,假装已死,如此,你们可平安,李氏也不会受影响。” “风儿,你何苦……” “母亲,二叔,李氏药铺,我用来换取知州大人的腰牌了,还有救回你们后请知州大人为你们重造身份。二叔辛苦经营多年,清风擅自做主,对不住您,也对不住李家。” “风儿……你说的何话?……” “时间到……赶快离开……” 狱卒厉声吼道。 李清风两眼含泪,只得放开母亲,悄悄把苍天和大地唤出,隐在母亲和二叔的身上。同时让他们吞下两粒药丸。 她在魁天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二人出了大牢,立即往范大人家赶去。 李清风跟着魁天行礼,道: “拜见伯父。” “拜见大人。” 魁天忙在范大人耳边悄声道:“ 她不知我身份,只以为我是一个杀手,伯父莫说漏了。” 范应捋着胡须,似笑非笑打量李清风,不断点头。 “伯父,不知宫中可安排妥了?” “我正要找贤侄说此事呢,经手之人倒是能买通,但是官家眼皮底下,无人敢动手脚。我找了一个熟识的宫人,也不知能否成功?” “伯父,此事不必大费周折了,让他们在官家面前饮鸩酒便是,只是半个时辰之内需得想办法把尸身运出宫外,七日毒医能救。” “当真?” 魁天说着把李清风能找七日毒医解毒之事说了,三人达成一致,范应范大人立即买通运尸官,保证次日万无一失。 当晚,李清风借口说去联络七日毒医,于是便自行离开了。 次日,魁天在范大人的安排下,一早便等在了皇陵外。 不多会儿,又见两人用木板车推着两具尸体出来,魁天急忙迎上去,奉上了两张大额银票道: “两位大哥行行好,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亲戚,听说犯了事,收尸的人都没有,我不忍他们曝尸荒野,接他们去乡下寻个地方入土为安。还请两位大哥行行好。” 那两人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加上里面有大人打了招呼,说让他们务必两刻之内把尸首完完整整运出宫,会有人重金酬谢和接应,说辞大约如此。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苍天和大地两只萌物正在津津有味吸食着鸩毒。 秦玉和李从元悠悠醒转,但并非特别清醒,想起李清风的嘱咐,二人继续装死,依然一动不动。 这时听见有人说官家要出来了。 运尸的两人拿到了银票,欣然把板车交给了魁天,急匆匆跑走了。 魁天立即推着板车一口气跑离了皇陵。 终于到了偏僻处,李清风扮成一个蒙面而又略有些驼背的老妪,从一处巷子中走出来,用假声道: “老身受人所托,救这两个垂死之人。” 魁天赶忙停下,忙拱手道: “有劳毒医了。” 李清风镇定自若,走到车前,把脉后将两粒药丸放入二人口中,只见两只萌物开始放肆吸食鸩毒,发出只有李清风才能听到的满足哼声。 李清风赶紧扶起母亲,魁天扶起了李从甫。 李清风又摸了摸两人的脉象,脸上露出微笑,在假面之外显得怪异不堪,但魁天并未关注到。 两只萌物吃饱喝足后,在李清风的指令下隐入了她的神海。 这时秦玉和李从元真正转醒,李清风连忙起身拱手道: “老身受一位小友之托,救你们二人。今日见我之事,还望隐瞒。” 说完快速离去。 三人对着她的背影拱手,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秦玉和李从甫看着眼前的魁天,微弱道: “我们真的活过来了?清风呢?少侠,我家清风呢?” 魁天咧嘴笑起来,眼睛里的泪水流在面具上,他激动地语无伦次,道: “清风……清风……她……” 秦玉和李从元看呆了,这杀手,怎的哭了?都说杀手冷血,他们瞧着这杀手心地善良得很。如此重情义的孩子,怎会是一个杀手呢? 这时,李清风褪去伪装,恢复此前的丫鬟装扮,飞跑过来。 “母亲,二叔。” 三人转身看着她,李清风不顾一切冲过来,魁天知她身体不好,怕她摔倒,慌忙顺势抱住她,竟生生把她和秦玉隔开了。 李清风呆住了,一阵温热传在身上,她木讷道: “魁天,你作何?” 魁天赶忙放开她,有些脸红道: “我……怕姑娘摔倒,在下……在下唐突了。” 李清风赶紧抱住母亲,也顾不得计较了,只知道嚎啕大哭。 “风儿,好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子都好好的。” “好,母亲!” 李从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尽快离开。” 这时他们才看见李清风身上的包裹,李清风道: “这是母亲和二叔的衣物,那边有个破庙,先去换下才好。” 四人说着迅速离开,换了衣物,简单梳理了妆发,又在河边洗了脸上的污垢,赶紧乘马车往大渝州桃源城跑去。 第13章 持家: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经过多日奔波,四人终于回到了桃源城。 只刚到大渝州地界,兀鹫等人早已在此等候。 而提前收到信的醉梨早已从沉渊谷赶回李府,每日扮成李清风假装在重楼苑专研药术。 一路经过几路杀手骚扰,终于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平安到达李府。 魁天未打一声招呼,便不辞而别了,李清风看着远处一瞬,感觉心中空落得紧。 但见一家人喜出望外,抱头痛哭,都在庆幸母亲和二叔死而复生。 李清风进屋换了一身白衣, 让人扶母亲和二叔坐在上位,把三位叔叔请到重楼苑前厅,又把老祖宗请到主位上,自己则站在她的身边,语气比她进家那日清冷了许多。 “今日,全家都在,清风有一事要与各位长辈说。” 李清风顿了顿,有些歉意道: “此前为救母亲和二叔,清风未来得及与叔叔们商议,便擅自做主,把李氏药铺舍弃了。” 李清风见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随即道: “如今,母亲和二叔死里逃生,但在官家和朝廷的卷宗里,他们已不在人世。此事,万一被人捅破,我李家,必被诛连九族。” 李清风见叔叔婶婶及几房的姨娘们突然不安起来,但又不敢说话。 李清风接着道:“此事,要想万无一失,需得舍去药铺,我与知州大人有交易,他答应给母亲和二叔新的身份。但此事,全部烂到肚子里,我李氏宗亲,若有一个人敢嚼舌根,便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李清风语气变得凝重而严厉。 众人被吓得连连低头。 这时李清风又道:“各位长辈,可知晓了?” 众人忙回答:“谨遵家主之命。” 这时李清风轻声对老祖宗道: “祖母,清风这样做,可对?” 老祖宗笑意绵绵,拉着李清风的手道: “好!清风宝贝,你做得比我想的好!” 老祖宗说完,抬头对众人道: “李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也别担心没了药铺便会过苦日子,你们二哥这些年为你们挣下的积蓄,足以让李家东山再起。你们一切听从家主便是。” 众人齐声答道:“是,老祖宗。” 李清风让众人散去,只留下三婶道: “清风有事麻烦三婶,听说三婶近日已为我苑中选了丫鬟婆子和小厮,还劳烦三婶让他们帮我把主院房中重新布置一番,一应要求,与醉梨说便好。” “清风,三婶近日忙于帮你安排下人,便把此事忘了,三婶对不住你,这点小事还让你亲自操劳。” “三婶为家中劳累,甚是辛苦,已经是面面俱到,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三婶先去歇息,明日再安排也不迟。” 李清风也客气道。 “唉……我们家清风真是明事理。我近日帮你挑选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不知你喜欢用哪种类型的?便多选了一些到府里来让你亲自挑选。还有,毕竟这些都是新人,可能服侍不周到,我明日把各房的丫鬟婆子和家丁也叫过来,你选了剩下的再给他们配到各房去。” 三婶非常热络。 李清风急忙阻拦道:“那倒不必,各房已经用熟了的人,没必要动用他们的,我本来就有丫鬟的,我便再找个个新人培养,这样用起来也合我的意。” 三婶听李清风这样说,便连连回答道: “清风说的对,自己用的人自己培养,用着更顺手,那三婶便随你了。” “有劳三婶了,夜深了,你先去歇息,明日再安排不迟。” 第二日一早,李清风梳洗完毕,出得院子,便见六七十号人站在前院,整整齐齐,却没发出一点吵声。 三婶见李清风起来,赶忙迎上来道: “清风,你起了,这些人,你来挑选中意的。” 李清风便毫不客气开始对这六七十号人进行了筛选。 心想:“看来三婶为我的事情很是尽心尽力。” 想着便在醉梨耳边说了几句,转身回了屋子。 醉梨走上前道: “识字又有武功的,三十岁以下的站在左边,其余人便可离开了。” 人群一阵走动,便见左边站了不足二十人 。 “ 留下的人,一起帮家主把这院中重新布置一番。今日晚上,家主再决定哪些人留下来,到时候还劳烦三夫人把其他人领回去。今日的工钱,家主说就按照一等丫鬟的工钱发,若不愿意接受家主考核的,那李府也不强留,便请自行离开!” 醉梨说完,便坐在一旁道: “家主说今日不分工,请大家自己找事情做。” 众人便各自忙开了。 醉梨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这家主人真是奇怪,花那么多钱留我们在府中,却不给我们安排事务,晚上那工钱能领得到吗?” “管他的,反正就是一日,一等丫鬟的工钱,这种大户人家,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 “那行,我们就静观其变呗。” 李清风站在门内,却把外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浅浅微笑,当没有听见。 不多会儿,只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诸位,既然主家花大价钱留我们做这一天的工,我们理当竭尽全力为主家把这院子收拾妥当。可是我们这样各干各的毫无头绪,恐怕对不起主家给的那些工钱。” “这位大哥说的对,我们人多,便杂乱无章,大家从哪里做起都不好?不如我们分成两队,各司其职,这样事情做的快,而且还不费力。” 这是一个紫衣女子的声音。 瞬间便有好几个人附和,当然也有充耳不闻的,还有在那里磨洋工混时间的。 醉梨心中有数,便也进了李清风的屋子,心中隐隐有些高兴,对李清风道: “山主,有那两人在,醉梨今日可以偷懒了。” 正当此时,一支飞镖飞进院中,只见一个棠阁护卫飞身而下,飞镖还未到目的地,便被接了下来。 众人皆吓了一跳,有几个人喊道: “有刺客。” 只见刚才说话的男子和紫衣女子一人一边便与护卫打了起来。 李清风和醉梨见到这一幕,醉梨想出去阻拦,李清风道: “莫急,先看看。” 护卫忙解释道: “二位住手,我是家主的护卫。” “家主的护卫怎的一身黑,还带面具?鬼才信你。”年轻男子质疑道。 而紫衣女子心想: “这不是我们棠阁的人吗,想必是阁主找来的护卫,正好给姑奶奶一个表现的机会。” 两人想着,出手都更重了。 “家主,飞镖上有信。” 护卫扬声对着房门大喊。 李清风这时才示意醉梨开门。 “住手,他真的是家主的护卫。” 二人赶忙住手。 护卫赶忙拱手而立,递上飞镖。 醉梨见众人战战兢兢,忙道: “家主请了棠阁杀手保护,所以,大家不必大惊小怪。” 众人虽有些好奇,也不敢多问,赶紧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李清风接过信,关上房门,展开,只见纸上写道: “家主母叔无虞, 补血当归,西郊园林,可速取之。” 李清风想起那日在知州府看见方大人的字迹,笑道: “挺心急 。” 醉梨一脸懵道:“山主,这谁开了个药方给你,还用飞镖送进来,好生奇怪。” 李清风道: “醉梨,这可不是药方,这是威胁你家山主的书信呢。” 醉梨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山主,你别吓醉梨。” “别怕,这是知州大人送来的,意思是说,要想母亲和二叔继续活下去,赶快把承诺他的药铺给他,约我到西郊园林谈判呢。” 李清风说完便拿上腰牌,对醉梨道: “你看着院中,我去把此事了结了。” “山主,我不陪你去吗?” “有棠阁在,不怕。” 李清风潇洒出门去。 西郊园林。 李清风远远便看见方大人骑马站在林中,仰头看着林中透进的日光,身后站着一排侍卫。 棠阁的人隐在林中,兀鹫跟着李清风走上去。 “大人,久等了!” 李清风笑意浓烈,拱手站在几步之外。 方大人翻身下马,乐呵呵道: “李家主,果然是女中豪杰,官家眼皮底下,竟安然救得叔母,佩服佩服!” 李清风笑道:“棠阁帮了不少忙,况且还得谢谢大人的这通行证不是。” 说着恭恭敬敬递上方大人的腰牌。 方大人接过腰牌,看也不看,便系到了腰间。 “大人,清风母亲和二叔的身份,大人可落实了?” “今日一早便安排啦,家主之事,本官必定是要放在首位的。” 方大人说着,便让人打开一个盒子 ,只远远拿给李清风看,李清风见是母亲和二叔的新身份,喃喃念道: “秦香九?李玉楼?”李清风心中有诸多疑虑。 方大人立即道: “秦香九,淮锦城人士,说是失踪了,我的人查到她早已在十多年前死了,所以……正好用上;至于李玉楼,原来是本官的门客,本官欠他恩情,他却跑到乡下躲了十几年,前几日才找着,可惜病入膏肓,见了我一面便去了。说来真是巧了,他们竟然都年龄相仿,姓氏都一样,说你们是远亲也不为过……哈哈哈哈……” 方大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清风心想:“这方大人办事,还挺妥帖。” 于是拿出一沓地契和盖有李氏家主印的文书,大意是说,李家感皇恩浩荡,得药铺十八年,如今李氏后继无才,经营维艰,愿交回地契,凭官府处置。 方大人见后喜上眉梢,道:“择日不如撞日,李家主,咱们便把文书签了,正好也免了李家主日后的杀身之祸?” “当然。本家主区区一介女子,病弱不堪,还屡遭歹人刺杀,着实艰难,还望大人尽快向官家汇报,免了小女的灾难。” 李清风说着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方大人捋着胡须道:“李家主还要坚持月余才好啊,此去京都,文书送回来需要时日。” 方大人打量着李清风,想着自己好几个儿子都未成婚,却长长叹了口气,道: “哎……好个巾帼女子,可惜了,可惜了。” 李清风赶忙又求道: “大人,李氏一大家人要吃饭,清风在神药山买了些药地,往后大人的药铺,原材料可否照拂李家一二。” “李家主果真是神人,那神药山山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本官如今都未能见到,你竟然能在他手上买了药地。本官是想让这桃源城的药铺都在神药山取药材,可奈何神药山的药材远销宝木国各处,却唯独不在这桃源城。” “机缘巧合罢了,既如此,有机会清风为您引荐那山主。” “那再好不过。” 事已办妥,寒暄几句客套话后,李清风便借故说身体不适,要回府歇息。 第14章 空落:他是阁主,他要成婚了。 心中之事办妥,李清风破天荒一觉睡到了五更天。 次日天未明,她睁开眼睛,便想活动活动筋骨。以往若在伏灵山,她每日五更不到便起床练武,下山以后,一直奔波,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拾掇自己的武艺了。 李清风穿上夜行衣,戴上红面具,头发则梳成男子的样式,活脱脱像一个清秀的公子。 她避开棠阁护卫,悄悄从后门出去,飞出了李府,直接往北走了二三里,便见到一片青翠的竹林,幽静无比,正是练武的好地方。 她正庆幸寻到个喜爱的地方,便听见前方隐隐传出两人谈话的声音。 李清风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魁天吗?这要是遇见多尴尬,李清风一时忘记自己已经乔装过了,于是急忙隐蔽在竹林下的灌木丛中。 只听一人道: “阁主,阁中接二连三接到关于李家家主的刺杀函,我让人数了数,已经有四十九封。” 只听魁天冷冷哼道: “哼……我的人,他们也敢?放话出去,就说李家家主,棠阁护下了。” “是。” “雪鸮到了吗?让她尽快去李家家主身边,务必尽心随护,决不允许半点纰漏。” “前些日子已传信给她,想必这几日便回来了。” “那便好!回河……我近日要忙于大婚,阁中之事,你好生处理,尤其是保护李家家主,不得有半点松懈……另外,臼殊我便带在身边,若阁中无大事,便不必知会我,若有大事,到万福楼找掌柜,臼殊会与我转达。” “阁主,你要成婚了?” 回河大吃一惊。 “嗯!” 后面他们说什么,李清风已无心思听了,不知为何,她听见魁天要成婚的那一刻,心中难受极了,顿感胸闷气短,郁结于心,呼吸困难。 “他是棠阁阁主,他要成婚了。” 这句话在李清风脑中回荡半天。 当她抬起了头来时,发现眼角被泪水模糊了。 “李清风呀,魁天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巨额酬金罢了,而那酬金,他此前说是用于娶妻。” “哎……母亲说得对,情之一字,未曾体验, 少女总会容易掉进温情的圈套里不可自拔,我大约是如此。” 李清风自顾自想着,想起自己还有个未婚夫呢,实在不该对其他男子有丁点想法。 她瞬间豁然开朗,赶紧把眼泪憋回去,自嘲般笑出声。 但心中的空落感,她似乎怎么也控制不住。 此时天已大亮,李清风已无心思练武,她想,那便回府中,棠阁的酬金,该付了,药铺的账务也该好好理一下了。 正当她要起身时,抬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站在身后。 李清风瞬间呆愣住了。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魁天冷冷说着,杀气凛然,不由分说便开始向李清风出招。 李清风顿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神药山山主的样子,魁天不认识她。 于是她一边抵挡他的击杀,一边赶紧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道: “本公子说偶然路过此地,阁下,你信吗?” “你说我信吗?”他冷冷回答,招招想取李清风性命。 李清风心想,正好与他过过招,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加上李清风心中正有一口气憋着无处可发,魁天送到手上了,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李清风也毫不手软,凌厉地向他攻击而去。 就这样,两人毫不相让,大约打斗了半个时辰。 此时卯时已过,天已经大亮,再斗下去,耽误李清风府中之事,于是她找准时机,一下把长剑抵在他的腰间,当然她也未占到便宜,魁天也把长剑指在了李清风的脖颈上,李清风感到皮肤一阵生疼,魁天似乎刺破了她的肌肤。 “阁主……”李清风突然喊道。 两人在这喊声中对立着,魁天也停下了进攻,听见李清风叫他,声音更冷了: “还说没有企图,连本阁主的身份都知道?” 李清风不想再和他斗下去,便老实交代道: “我的确是路过,我听见阁主与下属的对话,不过是说要尽力保护那李家家主。还听说阁主要成婚了,恭喜恭喜啊!” 李清风说这话时,语气里竟有一些酸涩。 “我成婚你酸什么酸?公子这声恭喜说得未免也太勉强了。” 真是猝不及防,李清风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接话,李清风暗道: “我这酸酸的语气有那么明显吗?” 李清风想着,语气中的酸意更浓了,她接着道: “我看阁主风神俊逸,面具之下定然是英俊非凡,不像小可,面相丑陋,只能戴面具遮丑,哪有姑娘愿意嫁给我?” 李清风心里又暗道:“他既然说我酸,那我就酸到底了。” 没想到魁天略一迟疑,放下了手中的剑,道: “小公子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看小公子武艺高强,何患无妻?”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李清风打着哈哈说道,也放下了手中的剑。 魁天低笑一声,飞身离去。 李清风看着他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没想到魁天便是棠阁的阁主,更没想到一路竟是他亲自护送我回来,还亲自去京都救母亲和二叔,看来棠阁是真的尽心尽责啊。” 李清风突然反应过来,惊恐道: “天呐!我一路都在说他坏话,还说他在棠阁排不上名号? 乖乖,这事得想个办法挽回一下,否则以后见面,多尴尬,幸好知道得早。” 李清风回到李府,立刻换了平日清冷的妆容。 此时,饭厅中已摆上了各式早膳。 醉梨昨晚在李清风的授意下,选出了十来个人,其中便包含昨日表现较好的年轻男子和紫衣姑娘。 李清风开门出去,便见院中齐齐站了两排下人,对着她行礼喊道: “家主。” 李清风点头示意并不多话。 早膳很丰盛,她却胃口全无,只草草喝了一些粥。 早膳毕,她指着紫衣姑娘道: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静荷。” 李清风一愣,暗道: “属下?她们一向自称奴婢,她为何自称属下?” 李清风虽有疑虑,但却不动声色,想起这个静荷昨日表现的武功,应是有所收敛的。 于是李清风又道: “ 你与醉梨一起,跟我走一趟。” 李清风本来是想先去万福楼的,毕竟魁天帮忙救母亲和二叔的酬金还没付完呢。结果刚出门,便看见一众人聚在她的外院门口,看样子似乎等很久了。 “拜见家主!”他们齐声道。 “这是何意?”李清风茫然问道。 “这些都是药铺的掌柜,按照惯例,他们每日辰时都要向家主汇报当日的工作。近日二爷离府,家主有事外出,因此我让他们今日才来。” 领头的何元峰是李氏药铺的大掌柜,他拱手向李清风行礼,并回答道。 李清风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各药铺的掌柜,这些人谁她没有见过呢?但是她往昔乔装在李氏药铺打零工的时候,也并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惯例啊,看来作为零工,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每日早晨你们都要到家主的院中来汇报吗?” “是。”何元峰回答。 李清风第一反应就是,这桃源城分布着几十家李氏药铺,远一点的,这一来回可不耗费半天时间。 “何掌柜,这规矩谁定下来的?” 何掌柜先是一愣,可能没想到,李清风竟然认识他,随即回答道: “以前李氏只有两间药铺时,老东家便定下了,后来二爷掌家,也未更改。” “从明日起,大伙不必来我院中了,我会不定时到各药铺去转转,你们便把手上的工作随时规整好,我去的时候给我汇报即可。还有,麻烦何掌柜把李氏药铺的所有规矩、人员名册、财务账本抄录一份,三日后,着人送到重楼苑,可能完成? ” “家主吩咐,必能完成。”何掌柜保证道。 众人见何掌柜对新家主如此恭敬,也跟着向李清风拱手拜礼,便退了出去。 这时,只听醉梨的声音传来: “家主……” 李清风抬眼看去,笑起来道:“在吗?” “万福楼的掌柜说,他们东家半个时辰后在那儿等您。” “那便把我院子里的人手定了。” 说着,李清风带头回到院内,让人把昨晚留下的人全部叫过来。 “让他们比武打擂,比完本家主再做决定。” 李清风坐在主位上,故意显得有些虚弱,闭目养神。 “是。” 醉梨回答道,随即转身安排,静荷也随她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便见醉梨拿着一沓名单进来,大声道: “家主,比完了。” “如何?” 李清风懒懒问道。 “静荷第一,游飞第二,其余武功平平。” 醉梨说着递上了名册和一应卖身契。 李清风听罢睁开眼睛,道:“留下前八名,其余的交给三婶。” “是。” “让静荷与游飞进来,醉梨,你安排其余人现在外院等着,你也与他们一道进来。” “是。” 醉梨见过自家主子认真的样子,所以不敢多话,立即便去安排。 李清风站起身,走到院中的红枫树下,仰头看天,清冷出尘,拒人千里,似有所思。 不多一会儿,醉梨领着静荷与游飞进来,刚进内院,醉梨便对两人大打出手。 两人猜到这可能又是考验,皆很认真对付,又不敢伤了醉梨。 却不料醉梨轻蔑道: “我家家主要用的人,可不是你们这水平便可以的,尽管放马过来,倘若连我都打不过,那你们便只能去前院与他们干粗活了。” 静荷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轻蔑道:“醉梨姑娘可得小心了。” 说着手上招式凌厉而快速,同时攻击醉梨与游飞,却还显得游刃有余。 李清风靠在红枫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面露笑意,心道: “这杀气与气场,杀手无疑了,莫非便是雪鸮?” 眼见醉梨与游飞被逼得连连后退,李清风大喝一声:“住手。” 三人齐齐停手,上前向李清风行礼。 “往后,我院中诸事,交给你三人,先听从醉梨安排,往后我再根据你们的能耐,做调整。” “是。” “游飞先去忙,府中大小事务,暂由你做主,醉梨与静荷,随我去万福楼一趟,听说那里的菜色辣鲜可口,本家主倒要去尝尝。” 雪鸮和游飞皆是一愣,行礼道: “是,家主!” 第15章 伪装:阁主夫人福分不浅 三人出了李府,李清风一身浅绿衣裙,头上依然别着那根很长的独簪,手中拿了一把绿色透明的团扇,她腰身挺直,脚步轻盈,显得病弱而又清冷。 “静荷,我初来城中,你可知道怎么联络棠阁?” “万福酒楼,家主只需递上拜帖,说明来意,自会有人接应。” “静荷,你卖身契上说你是孤儿,你这身武功哪里学的?” “属下小时候与父母逃荒,路途中父母把吃的省下给我,他们却……后来遇到一个做生意的叔叔,他的侄子让他救了我,后来他侄子体弱,便教了我武功让我保护他,可前不久,他侄子离开了人世,大叔伤心欲绝,不想看见我,说看见我就想到他侄子,于是他还我卖身契……我听说李府招人,我便来李府试试。” “哦……以你的聪明才智和武功,做我的丫鬟,岂不屈才了?” “家主……静荷……” “雪鸮此人……你认识吗?” 李清风声音清冷,不待她分辨又连续问道。 “家主……” 静荷突然跪下,拱手持剑。 “怎么了?静荷!” “属下自作聪明,请家主责罚?” “此为何意?” 李清风佯装不知,继续追问。 “属下雪鸮,阁主派属下护家主安全,属下想隐瞒身份,就图个好玩,没想到家主明察秋毫,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属下的身份?” 李清风嘴角上扬,潇洒往前走去,戏谑道: “本家主本来是要去找你们阁主讨要雪鸮的,没想到你就是雪鸮,我还说一下得两名得力护卫,哎……这下不成了……” 李清风说得颇为惋惜。 “属下必会护家主周全。” “既如此,那去尝尝你们棠阁万福楼的饭菜?” “家主,您……不会是要去告状?属下知错,求家主原谅,阁中规矩,擅作主张,要吃冷水鞭,还要罚俸……求家主开恩。” “你们阁主,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狠辣,还抠门,惯会敛财,连属下的工钱也打上主意了。他娶的到底是谁家闺秀,要让他不遗余力处处捞钱?” “这……属下不知!”雪鸮突然睁大眼睛。 “啊……阁……阁主……” 此时她们已进了万福楼,掌柜迎了出来。 李清风见雪鸮吞吞吐吐半天,竟然不说话了,便回头看她,却见她低眉垂顺,站在身后。 “怎的?你也觉得他很抠门?” “家主……阁主……在……” 李清风见雪鸮的眼神不停往楼上飘去,才恍然,心道: “娘呀……翻车了……他不会就在我身后?” 想着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寒凉,赶忙改口笑道: “不过你们家阁主必定是一位难得的好夫婿,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风光光迎娶他的夫人,这倒着实令天下女子羡慕。” 李清风说完,听见一阵熟悉的低笑。赶忙回过头,抬首望去。 只见魁天倚靠在二楼拐角处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看着她,开口道: “承蒙李家主夸奖了!” 李清风装作大吃一惊,道: “呀……魁天?你也在呀,今天你们阁主不派你出任务吗?” “我家阁主听说李家主对他赚钱这件事情颇为不满,以为李家主说得有理,所以,偶尔也要让我们做属下的休沐几日的。” “是吗?你们家阁主果然心如明镜,虚怀若谷,……我就说嘛,能当天下第一阁阁主的,岂会是等闲之辈?” “谢过李家主了,不知家主过来万福楼,是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来尝尝万福楼大厨的手艺罢了。” 魁天站直,笑道: “哦,那请李家主随我来。” 李清风跟着魁天往楼中包间走去,刚上去便见楼中几个管事路过,他们纷纷朝魁天行礼道: “阁主!” “拜见阁主!” “阁主这边请!” …… 李清风只感觉脚趾抓紧,面上却佯装毫不在意。 魁天走在前面,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李清风,见她面色沉稳,神态自若,脸色却早已红到耳根,便忍不住嘴角上扬,感觉愉悦极了。 到达包间,魁天站在门外,请李清风进屋,眼睛透过面具,一眨不眨盯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李家主请坐。” 魁天见她进去后招呼道。 李清风悄悄吸了一口气,面上波澜不惊,气定神闲坐在案几侧,清冷的声音响起: “阁主,果然是深藏不露。” 魁天不料她会马上变脸,愣了片刻,坐在她对面,缓缓说道: “姑娘莫怪,在下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袒露身份。” “阁主说笑了,清风感激阁主一路相护,怎还劳烦您亲自引路?” “姑娘付钱了的。” 魁天冷不丁来一句。 李清风佯装柔弱,咳嗽几声,喘了口气道: “阁主,果然是个实诚人,看来我这五万两黄金还是有些用途的,连阁主都惊动了。” 说着端上茶水慢慢喝起来。 “那当然,毕竟在下娶妻在即,钱财正当派上用场。” “呵……阁主所娶的,不知是哪家千金?阁主如此费心,夫人福分不浅。” “姑娘抬举在下了,要娶到她,恐怕在下还要颇费些周折呢?” “那清风便以茶代酒,祝阁主佳人许意,喜得良缘了。” “借姑娘吉言!” 魁天依然似笑非笑看着她。 “阁主,清风今日来付救母亲和二叔的酬金,请阁主开价。” “姑娘不怕魁天狮子大开口吗?” 李清风冷笑着反问道:“阁主会吗?” 魁天凑近她,戏谑道:“我……会。” 李清风脸上一阵灼热,一股恼怒之意冲上头顶,但她压着脾气,佯装咳嗽不止,然后柔声说道: “清风既然答应过阁主,价钱随你们开,清风便认了,请阁主开价。” 魁天依然盯着她,面具下的眼角都笑弯了,他悠悠道: “我不要钱。” “阁主,那多谢了!” 李清风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此地,见他故意逗自己,便顺水推舟说着,立马起身,准备离开。 魁天被噎得愣了半晌,拦住她道: “家主,菜上了,先用膳。” 李清风复又坐下,心想,我跟自己较什么劲呢?想着便道: “阁主,您先去忙,小女便不耽搁您了。” 李清风毫不客气下起了逐客令。 魁天却抬手示意,摆菜的小厮等人纷纷退了出去,雪鸮拉着醉梨也出去了。 醉梨大喊:“雪鸮,我家家主还在里面呢。” 雪鸮回道:“阁主在,家主安全。” 屋内。 魁天给李清风夹了一块糖醋鱼,又每道菜夹了一小柱,故意有些暧昧道: “姑娘,才过一日不见,便与在下如此生分,莫非还在为我隐瞒身份一事生气?” 李清风看着碗里的菜,硬生生停住了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只得放下碗筷道: “阁主说笑了,你我本就是利益契约关系,小女的性命还要靠棠阁护着呢,区区小事,清风犯不着如此计较。况且也是清风孤陋寡闻,不知阁主名号罢了,怎怪得了阁主?” 李清风心想:“我自己不也有诸多秘密吗,跟你计较不相当于我和自己计较?” 然而这男子在跟前,她心神不宁,别扭得紧,她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见到魁天。 第16章 撩动:我……要你 魁天听她如此说,笑道: “在下给姑娘夹菜,算是赔罪了,你家丫鬟点的菜,想必是合姑娘胃口的,姑娘多吃些,身体才不致如此娇弱。” 李清风与他冷眼,保持着陌生的距离,心中嘀咕道: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哄哄自己的未婚妻,瞎浪费时间在我这儿,难道担心我会不付他那几万两黄金吗?还是急用钱,又不便与我开口?” 想着便说道: “阁主不必如此,我李清风一言九鼎,你们的黄金,我必会如约支付,倘若阁主忙用钱娶妻,清风今日回去,便到账房支取给阁主。” 魁天听他说着,知道他如此殷勤,在她眼里不过是为了那酬金罢了,忍不住笑起来,放下筷子道: “姑娘,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东家,哈哈哈哈……” 魁天说着大笑起来,起身朝屋外走去。 李清风不明所以,只觉这人莫不是疯魔了。 好在看着他离开,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早已胃口全无。 于是叫了一声醉梨,只见醉梨与雪鸮齐齐出现在屋里。 “回去,你们刚在外间应是吃饱了。” “是。” 李清风刚起身要离开,魁天不知道又从哪儿出现了,他抵着门,示意雪鸮把醉梨带走。随即关上门。 “阁主何意?” 李清风站在门内,被魁天堵在桌子与门之间。 “棠阁不收家主救母叔的酬金,不代表不要其它的。” 魁天一脸戏谑,嘴角的笑意很浓。 李清风看着他道: “阁主想要什么?” “我……要你……” 他说得暧昧而又意味深长,李清风脸色更冷了,静静看着他,礼貌而又疏离,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她道: “阁主将有妻,清风将有夫。阁主如此说,将你未婚妻置于何处?又将清风当成何人?不忠不义,杀手的修养,不过如此……” 魁天见她说话如此不留情面,知她是生气了,忙道: “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姑娘多虑了。” 李清风松了一口气道: “阁主,清风与你谈钱,其余便不必牵扯,救叔母的酬金,五百万两银票我已让醉梨带来,恐怕现在已付给万福楼的掌柜。倘若不够,阁主便开口,清风补上便是。” “姑娘……出手果然大方……” “既如此,便多谢阁主了, 清风告辞。” 顿了顿,她深深看了一眼魁天,缓缓道: “阁主……后会……无期。” 说着匆匆而去,醉梨和雪鸮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走回去,李清风只感觉疲累异常,只想倒头一睡,忘却世间繁芜之事。 她一路不发一言,脑中却全是与魁天在回城路上的点点滴滴,她确定,她对魁天有了些情愫,但,她必须忘掉他,她必须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未婚夫段鹿棠,她不能做那个忘恩负义之人,更不能做那个让段家难堪的人……她之所以如此对待魁天,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罢了。 怎么回到重楼苑的,李清风似乎已浑然不知,她只交代了醉梨一句: “我乏了,今日让人不要打扰我。” 说完便回屋呼呼大睡。 一觉起来,已是晚间,见游飞把院中的一切事务处理得很是妥帖,又见何元峰站在院中,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厮,各人手中抱着一个箱子,里面皆是装满了账本名册。 何元峰见李清风出来,急忙率众行礼,同时递上了账本名册。 李清风随手翻看,便见名册按铺面归类,倒是除了一个名字和所司职位以外,这些人的其他信息全无记录。 李清风让人把账本抬进自己寝苑旁的小书房,等众人离开后,她静静坐在榻前,渐渐靠在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李清风睡到次日清晨。 她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她醒后像未听到门外的声响一般,也不掌灯,在黑夜里自顾自梳妆打扮。 等外面安静了,她才开门,见天还未大亮,雪鸮静静站在门外。 “雪鸮,怎么了?”李清风佯装问道。 “家主,有刺客来访,属下未让他进这重楼苑,兀鹫他们已经把他解决了。” “哦……今日我去书房。” “是,属下定护家主周全。” “我意思是,让静荷晚些给我送些吃的过去,我今日便不出来了。” “是,家主。” 雪鸮说着立马跑去传话,随即又跑了回来,跟在李清风身侧。 此时的段鹿棠更是六神无主,他在段府中,茶也喝不安稳了,棋也无心思下了,就连病弱都不想再装了。 他此前本来觉得李清风对他是有些意思的,所以才大胆试探,好决定让祖母和父亲去李家下聘。 可经过前日的试探,他发现李清风不但对自己一点意思没有,反而还误会自己是个不忠不义的登徒子了,所以对自己冷言冷语,还说后会无期…… 段鹿棠越想越感觉颓然,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件事情: “清风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这时,站在远处看了他半天的臼殊走上来道: “公子,老夫人和老爷传您一起用膳。” 段鹿棠才缓过神来,把眼神聚焦在一处,看着臼殊道: “正好,我问问他们。” 段鹿棠走去父亲的院中时,祖母和父亲已经坐好了。 “儿子,怎么如此憔悴? 段长生见段鹿棠进来便发现他不似以往。祖母一听,忙向他看来道: “是如此,孙儿,近日公事很忙吗?” 段鹿棠坐下,叹口气道: “不是。” 祖母连忙问:“那是何事?李家不是无事了吗?” “祖母,清风不喜欢我怎么办?” 段鹿棠说着竟撒起娇来。 段长生一脸凝重道:“不喜欢我儿子?这就麻烦了,毕竟是恩人,也不能强求?” 段鹿棠一听,更急了,找祖母哭诉道: “祖母,我可怎么办,我夫人没了。” 祖母连忙安慰道: “孙儿,你告诉祖母,她怎么说的?她直接说不喜欢你了?” “那倒没有?孙儿试探了,她说后会无期,不就是对我无意吗?” “你怎么试探的?” “就是她要给棠阁付救她母亲和二叔的酬金,我说不要钱,他问我要什么,我说要她,她就说我不忠不义,还说后会无期。” “哎哟……我的傻儿子哦……你这平时干公事一呼百应,老子都甘拜下风,你这谈情说爱,咋就是个木头呢?” “我怎么了?” “她知道你真实身份啦?” “自然不知道。” “那你那样说,不就是不忠不义吗?这恰恰说明了,我那儿媳是个顶正派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婚约,不被别人蛊惑。” “父亲,此话当真?” 段鹿棠瞬间精神百倍,声音都响亮了很多。 “这样,本来说清风在六月六举行成年礼,我段家必要捧场,下聘最好不过。但出了那档子事,她的成年礼推辞了,也不知是哪天?请你祖母着人打听打听,如果为期不远,那就去把聘礼下了,择日迎娶过门,小夫妻的情感,慢慢就培养起来了。” “这样,若她心中无我,会不会以为我们段家强取豪夺。” “也是,那你再想办法探探,看她是否愿意嫁入段家。” “之前倒是听她说愿意的,但她的愿意,不过是被逼无奈。” “那怎么办?你再去探探,看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然后你对号入座,才有几分把握,以免人家姑娘嫁过来,心中不欢喜,不是误了人家一辈子吗?” “那行……我再试试。” 段鹿棠说着,赶忙吃了晚膳,回到自己院中,扮成阁主魁天的模样,匆匆出门去了。 第17章 试探:我自是盼着他早日娶我进门 魁天来到李府,众杀手见自家阁主来了,除了行个注目礼外,皆是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魁天飞身至重楼苑,径直便到了李清风的窗前。 李清风此时已调整好了心绪,正在烛光下翻着账本。 突然感觉窗外有异动,以为哪家的杀手闯了进来,赶忙提高警惕,佯装继续认真看着账本。 “姑娘,我是魁天。” 李清风瞬间抬头,与窗外的魁天四目相对,她有些震惊,却温和道: “阁主,如此夜深,是有何事?” 魁天连忙道:“我受人所托,要问姑娘几个问题,冒昧打扰姑娘。” “阁主为何不走正门?” “我……在下怕别人看见毁了姑娘名声,所以特意避开了。” “有何事?你便问。” 李清风低头继续看账本,也不叫魁天进屋。 魁天有些无奈道:“在下……可方便进来?此处,怕府中的家丁巡夜看见。” “阁主都来了,自己进来便是,莫非还要清风把窗子破了不成?” 魁天飞进屋中,笑得有些勉强。 “前日,在下只顾与姑娘说笑,忘了礼节,开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勿放在心上。” 魁天说着竟深深行了一礼。 看着李清风的眼神似乎更加深沉了。 李清风放下账本,站起身来,伸手抬起魁天的手,道: “ 承蒙阁主护送,也是之前清风在言语上多有唐突,阁主报复清风一二,也属正常。只希望阁主往后,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清风故意咳嗽了几声,还略带着一些无助和楚楚可怜,心想,我生自己的气,何必牵扯无辜之人。 魁天终于露出了微笑,悠悠说道: “难得,姑娘还知道自己有唐突的地方。” “抱歉!” 李清风说着拱手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魁天见她如此,心中更急了,道: “姑娘,既然说开了,为何还与在下如此生分。” “阁主……你已是有婚约之人,与女子说话,还是需要注意一些分寸的。” 魁天见李清风冷淡疏离,便收敛了笑意, 道: “姑娘说得在理,是在下唐突了。” “阁主要问我什么问题?” 李清风沉沉吐出一口气道 。 魁天猛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道: “段家公子让人托棠阁问个话,问姑娘是否愿意嫁到段府。” 李清风呆愣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嘲一般笑道: “我不愿意如何?愿意又如何” “段公子说,若姑娘不愿意,那姑娘去段家退婚,婚约便作罢;若姑娘愿意,他将着人来下聘,择日迎娶姑娘进门。” 李清风没想到段家竟会如此偏爱她,毫不顾忌自家的颜面,也要问她个心甘情愿。 他深深看了魁天一眼,心想: “一切皆是我想多了,一切皆是虚妄罢了。只有这段家,如此真实,只有这段公子是我李清风的夫君,也如此真实。” 想着竟然高兴起来道: “这样的夫婿,我李清风何德何能?怎会不愿?” “你真的愿意?”魁天按耐住兴奋,再次确认道。 “我为何不愿意?” “你没见过他,万一他……他和我一般,你当怎样?” “阁主这话说得,他即使比阁主差上千倍万倍,那也是我李清风的夫君,别人休要说他半句不好。” 李清风打断魁天,语气斩钉截铁。 魁天有些受宠若惊,心道: “他竟然如此护着我。” 再看李清风时,魁天只觉得她此前虽气质清冷,但性情活泼有趣,如今这冷冽严肃的样子,着实有些拒人千里的意味。 魁天似在沉思,半晌也未发一言。 李清风静静看着他,似要看穿他的面具般。 “姑娘如此,我……段公子必定会尽快迎娶姑娘进门。” “我自是盼着他早日迎娶我进门的。” 魁天呵呵笑起来,道: “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去,干脆利落。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又见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突然哈哈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却死命的咬着唇,半仰着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此后几日,李清风撑着一口气,日日查看李氏药铺的账务,每日去几个药铺巡看,把管事之人的背景和履历摸得清清楚楚。 三位叔叔十八年来为了避嫌,负责管理库房,炮制药品,一应经营事务毫不过问,也保证了李氏药铺十八年来的口碑和品质。 李清风看账之余,便跑去与各位叔叔一起晒制药品,不让自己有一丝闲暇时间。 这中间,依然还有人不死心,想方设法对她进行围追堵截,幸好皆是被棠阁处理得干干净净。 几日之后。 醉梨急匆匆跑进重楼苑,高声道: “家主,段家差人来传话,说过几日您的成年礼上,要来李家纳征下聘,择日迎娶您过门。” 李清风正在翻看账本,算盘打得哗哗响,听到醉梨的话,一下子抬起头来,心中五味杂陈。 半晌才缓过来,平静道: “意料之中,来就来呗,难道我李家还能少了客人的餐饭不成?” “山主,您就这样同意嫁了?” “这不是十八年前就定了吗,何须我同不同意?我李氏,总不能忘恩负义,被大渝州的人戳脊梁骨。” “但大夫人说,您可以拖延,可以推掉……毕竟那段公子听说病得严重,门都没出过。” “你家山主在外面的名声不也是羸弱病娇,活不长了吗?人家都不嫌弃我,我又有何资格挑三拣四?” “可山主您实际不是这样的。” “那又如何?兴许他也不似传说中那样呢?即使是那样,我李清风照顾他一辈子,有何不可?你家山主又不缺钱。” “山主,您……不后悔吗?” “呵呵……你家山主从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祖母带着母亲及三位婶婶及随身侍女来到了重楼苑。 李清风赶忙起身上前迎接,道: “奶奶,母亲,各位婶婶,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 醉梨赶紧示意丫鬟们倒茶,上了些点心。 众人坐下,只听祖母直接问道: “清风,与段家公子的亲事,你同意了?” “同意了,为何不同意?” 李清风语气平淡无波,但别人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 “清风,段氏虽对李氏有恩,但你的前程,祖母和叔婶们都想过了,大房为李氏牺牲太多了,这一次,你若不愿,我不要老脸,去与我那老姐妹说道说道。” 祖母认认真真说道。 “对,清风,我李氏的家主,怎能委屈嫁给一个病弱之人?”三婶也附和。 “祖母,婶婶,你们莫不是忘了,清风也病弱,也不知还能活几年呢?” 李清风佯装咳嗽几声,语气间有些有气无力。 秦玉,不,秦香九见她如此,抿嘴笑着看她,一言不发。 “呸呸呸,胡说!” 祖母连忙抢话道。 “祖母,各位婶婶,段家前些日子让人来问我愿不愿,若不愿,由我提出退亲,便能全了我的脸面。他们如此为我考虑,这样的人家,清风怎可辜负?” 略一顿又道: “况且,李氏门楣,自古便没有忘恩负义这一说,我李清风这里,更是不可能让人低看一眼。” 祖母及婶婶还想再劝,李清风站起身道: “你们不必劝我,去回了段氏的传话之人,就说,我李清风便厚着脸皮,高攀段家了。” 祖母及婶婶们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叹口气 ,看着秦香九。 秦香九摊摊手道: “她才是家主,我听她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祖母及婶婶们见她们竟如此看得开,皆是无奈又佩服。 第18章 下聘:成年礼全体面 转眼便到七月初七,这天正是七夕节,李清风的成年礼惊动了桃源城上下。 城中商贾名流都纷纷受邀来参加。 此时,李府早已宾客云集。 李清风的祖母在青纺的搀扶下,走上主位。 老祖宗一坐下,一名家丁便用力敲了一声大锣,瞬间全场寂静无声,只听大锣的响声在游飞双手一捧的刹那戛然而止。 老祖宗开口道: “诸位贵宾,我李氏蒙皇恩浩荡,蒙诸位贵宾高朋照拂,才得今日繁荣。今日,老身的孙女清风已成年,遵照圣旨,承李氏家主位。” 只听下面声音此起彼伏道: “恭喜新家主,贺喜新家主。” 只听老祖宗接着道: “今日,我孙女既然掌家,这李氏的一切,皆是她说了算。” 李清风在醉梨和雪鸮的搀扶下,看起来柔弱无力,病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要吹倒了似的。 她边移步边咳嗽,让人见了有些抓心挠肝的感觉。 众人见李清风如此,各有心思。 李清风站稳,缓了口气,示意醉梨说话。 醉梨大声道:“我家家主身体不适,不宜多话,我代家主传话。” 众人窃窃私语。 “她这是活不了多久了?” “这病弱美人,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吗?” “这李氏,要完蛋了。” …… 只听醉梨继续道: “我家家主说,李氏后继无才,她身体不宜操劳,李氏药铺已上交朝堂,……” 众人一听,纷纷惊奇不已,人群一片沸腾。 这时候,不等醉梨继续说话,只听门童大声报道: “知州大人到。” 众人纷纷站起来。 李清风心道: “这方大人,效率够快的,掐着时间过来,真够厉害的。” 见众人都在给方大人行礼时,李清风慢条斯理道: “大人,清风近日病情加重,有失远迎。” 只见知州大人立即迎上来乐呵呵道: “诶……李家主,不必多礼。本官今日没来迟,本官给你带了上好的人参补身子。” 说着让人抬了上来,只见十几口大箱子中不单单有人参,还有些罕见的奇珍异宝。 众人见状,本来以为这李氏失去了药铺,怕会如过街老鼠,谁知竟然找到了知州大人撑腰。 “清风谢过大人。” 李清风让人收起箱子,请方大人坐到上位,老祖宗正要让开,不料方大人按住她道: “老太君,您坐,晚辈坐在您身旁沾沾福气便好。” 这下众人更是不敢低看李氏了。 李清风在醉梨耳边说了什么,醉梨走到中间,继续道: “我家家主说,李氏药铺已上交朝堂,官家下令交给知州大人,往后,李氏改了营生,在神药山买了几块地,种了些生药,在场的药铺老板们,还请多多照拂。” 众人震惊不已,这李氏,怎么感觉失去了药铺反而更加神气了。 这时方大人呵呵笑道:“这大渝州药铺千千万,李氏药铺遵照官家之令,已经有合适的人接手。李氏如此格局大开,往后,各家老板都照拂李氏家主一二,毕竟小女子不容易。” “草民遵命。” 众人只能顺着答应,有些原来对李氏药铺垂涎三尺的官员和药商,心中恨得牙痒痒,本以为杀了李清风,李氏药铺必会陷入乱局,到时候大家浑水摸鱼,多少都能捞点好处。谁知这李家主竟会自己上交给了朝廷。 关键是这新来的没几年的知州,在大渝州应该是没有产业的,以前那位大人高升后,新来的知州往日里还得看他们脸色,如今倒好,他在官家面前露了脸,又得了这几十间药铺,恐怕往后,以前那位在这大渝州,要失去诸多话语权了。 众人吃着丰盛的筵席,谈笑风生,那些蠢蠢欲动的杀手在主家的指示下,竟然悄悄撤了。 正当此时,门童又报: “段氏家主携老夫人到。” 众人知道这两家有姻亲,皆睁着眼睛看热闹。 只见礼官高声唱道: “段公子献上成年礼物十八箱,贺李家主成年之喜;段氏特来下聘,携聘金八百万两,一应聘礼……见礼单……” 礼官见三米长的礼单,震惊了,只好一言概括,并把礼单让人展开。 众人知道段氏有钱,但平时收敛得很,没想到下聘下得如此张扬。 李清风几乎忘了自己在装柔弱,她站起身来,极力想看看段鹿棠长什么样,可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见。 只见段氏老夫人和李氏的老夫人却相互迎上去,笑逐颜开。 段老太太道: “今日人多,我孙儿不便来见客,还请亲家见谅。” 说着看见一旁的李清风,赶忙上去牵着她的手道: “清风啊,天可怜见的,好一个美人儿,鹿棠他有些不便,今日没能亲自下聘,他说对不住你,望你不要计较。” 李清风想,他必是发病了,哎……倘若过了门,我还是要帮他诊治一二,万一苍天和大地两只萌物有办法呢。 想着便微笑道:“段家祖母,您多虑了,清风望他好好养护身体,不必在意繁文缛节。” “我家清风如此明事理,老姐妹,这是段家的福气啊。”段老太太大笑着说道。 这时方大人站起来拱手道:“老太君。” 段老太太看见方大人,随意说道:“长大了,有出息便好。” 方大人拱手行礼,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站起来对李清风道: “李家主,好好保重身体,本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 方大人正要转身,突然四个男子哈哈大笑着从围墙上飞进来。 “小家主,在下来迟了。” 来人正是被人称为“江湖四恶”的高风亮节四男子。 这时,李清风倒没什么反应,加上离得远,他看不清这几人的样子,反正今天来的人多了,管他谁是谁呢。 反而她的母亲秦香九突然脸色大变,似慌乱不堪,率先站起来,想往帷幕之后躲去。 却见四人遥遥向她拜去。随即转身坐入酒席,让人来取走随身带来的礼物。 “四位英雄是?” 要离开的方大人正遇着四人进来,见来人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有些不悦,便冷声问道。 高天通拱手道: “在下高天通,我等四人路过此地,见李氏热闹,进来讨碗水喝。我等未见过世面,一时激动,忘了给大人见礼,还请大人勿怪。” 另外三人也随他拱手,姿态不卑不亢。 “在下风无射。” “亮归鸿。” “节丛满” “拜见知州大人。” 方知州见几人注意力始终在秦香九身上,感觉有些可疑,但终是没有问出口。 李清风只微微一笑,一派云淡风轻般,细品着清茶。 心中笑道: “这方大人,官威不小,却连这四人的名号都没听过,也算是孤陋寡闻了。” 反而席间某些人见了这四人,心中不由得发怵。 传说这四人飞扬跋扈,只听从于一个有“沉渊令”的女子。 然而众人并不知,这女子便是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秦香九。 传说阴山鬼兵便是受制于这四人,而这四人听令于有“沉渊令”之人。当然这些传说只在部分达官贵人中流传,他们怕别人知晓,所以缄口不言,就怕无端端多了些竞争对手。 今日在李府参加宴会的,自是有达官贵人的耳目。 李府的另一场浩劫竟然因这四人的出现而悄然而至。 第19章 官家:山雨欲来…… 宴会持续,段李两姓最终定于九月初九为段鹿棠和李清风完婚。 盛宴持续至晚间,宾客欢愉,陆续散尽。 李清风回到重楼苑,一人在内院凉亭中独坐饮酒。 段鹿棠怕她怪自己不亲自去下聘,于是一办完正事便打扮成魁天往李清风的住处赶来。 他见李清风坐在院中饮酒,颇有些醉态了,心想: “如此夜深,她身体虚弱,却在此处喝闷酒,想必还是怪我没亲自来下聘。” 魁天想着飞身而下,站到李清风身边。 李清风端着半杯酒,举在空中,见突然飞身下来的魁天,险些掉了手中的酒杯。 她定定看着魁天,眼中晶莹剔透,嘴角似笑非笑。 “姑娘,今日大喜,为何闷闷不乐?” 李清风仰头喝完杯中酒,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阁主从何处看出本家主闷闷不乐了?” “夜晚寒凉,姑娘却一个人在此喝闷酒,毫不顾忌身体,想必心中不快。” “魁天,陪我喝几杯,今日,本家主高兴,哈哈哈哈,高兴!” “姑娘,夜深了,回屋,身体要紧。” “唉……无趣……无趣啊!” 李清风站起身来,歪歪斜斜走去自己的寝房。 魁天看着她,本想和他说既然她已安全,与棠阁的契约便可解除了。但见她无心思,便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屋子,示意站在屋角的雪鸮好生照顾,自己则飞身而去。 第二日,李清风便着人把神药山的几块药材土地划分出来交给了几位叔叔,而李氏药铺上交之后,何元峰何掌柜带着几个掌柜来找李清风。 “家主,我等跟随李家二十多年,如今药铺上交,我等不愿跟随朝中之人,请家主继续收留我等。” 何元峰言辞恳切,带着众人直接跪在了李清风跟前。 李清风赶忙扶起道: “何掌柜,你们都是长辈,折煞清风了。” “请家主留下我等。” “清风知道各位掌柜忠心,但眼下,李家的生意要暂时搁浅,且往后想要另谋他路,并不容易,清风怕耽误了几位掌柜的好意。” “我等相信家主,必不会让我等失望。” 李清风心知这几位是比较忠心的,毕竟换了东家,他们在店中恐是受了打压排挤,于是她长叹一口气道: “哎……那你们先跟着叔叔们,往后有合适的机会,清风再行安顿各位。” “是,家主,我等一定尽心尽力,帮李氏重新发扬光大。” “那清风便在此谢过了!” 几位掌柜拱手出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而此时,昨日朝中的耳目看见高风亮节四人对秦香九恭敬有加,便推测秦香九是沉渊令的主人,所以他们立即便把昨日在李家的所见之事传报往京都而去。 而段李两家,正张罗着李清风和段鹿棠的婚姻大事。 十几日后,京都深夜,官家寝宫。 官家一脸凝重,头发披在肩上,一身黄色薄衫,坐在龙床边,手中拿着探子的急报,半天不发一言。 离龙床一丈之外,彭右相拱手而立,静听着官家的回复。 官家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怒火冲天,只缓缓道: “鬼兵上次出没,是什么时候?” “回陛下,约五年前。” “又五年了!……看看郑都养了些什么手下,一个鬼兵,查了十年了,如今才有了一些蛛丝马迹!郑这脸面,都被丢光了!” “陛下息怒,想必那鬼兵惧怕圣上威严,龟缩不出罢了。” “哼……你倒是会说!你说这鬼兵的四大首领出现在桃源城一个女子的成年礼上?可知这女子是谁?” “陛下,那女子,便是十八年前您亲点的李氏家主。” “哦……是了。不过前些日子方知州才上报,说这女子病弱不堪,那五十六间药铺无法经营,主动上交了。想必那李氏真是后继无人了,区区女子,何堪大用?” “陛下说得是。” “那四大恶人高风亮节,可与这李氏相干?” “线报说得很详细,说那日,那四人不请而至,对那方知州都不放在眼里,反倒是对席间出现的一个秦姓女子恭敬有加。” “秦姓女子?是何人?” “说是前些日子来受死的那秦玉的族中之人,名唤秦香九。” “秦香九?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陛下,这女子年轻时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后来失踪了,如今突然出现在李府。” “江湖侠客秦香九?” “正是。” “彭右相,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陛下,什么猜测?” “秦?你还记得二十多年西周和潮州大战吗?当时的西周主帅秦天远,说自己半身不遂,辞官归田,那奏疏和一并战死的上千将士的名册,郑已经一一封赏过了。但……这秦天远自此消失无踪。” “以陛下之见,这秦天远与这女子有关联?” “是以,他恐怕与这鬼兵也有关联?” “陛下,您有何依据?” “当年随秦天远归朝的将士少说也有上千人,即使他们当时中了那疫毒,既然秦天远都活了下来,那随他的将士恐怕也……并非全部毙命,……郑当年竟然未曾细细思索。” “陛下,您是说,鬼兵可能就是秦天远部下?他竟敢欺君?” “鬼兵?鬼兵?死人才称为''鬼”,秦天远当年报了三千名单,那三千人中,恐怕死者仅是段齐双所率部队,但那些人已为烈士,销藉落户,故而为鬼,故而为鬼兵……” “陛下,臣惶恐,这秦天远竟然如此大胆?” “当年,他们违背君令,拒不换防,可到底他们会不会造反,郑也并无十分把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郑已是被逼无奈。” 官家说着,眼神悠远,语气迟疑,心虚异常。 “郑猜测,他恐怕提前知道了密旨,知道郑要处置他们,于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最后再联合段齐双之母当朝哭诉,促使郑相信了他所奏为事实,既免了一死,还私下豢养鬼兵,他难道真要造反?” “陛下,他们视君命为无物,死有余辜。当年之事,秦段联合造反,陛下已给足了他们颜面,他们是死有余辜,可陛下仁慈,事后准了那秦天远之奏,还给那段齐双的母亲张氏封了一品诰命,更赐了段家丹书铁券,如此荣耀,秦天远难道还心有不甘?” “右相,此事,关系甚大,必要查清楚。” “若真如陛下所说,恐怕这大渝州,下官怕要派人去走一趟了。” “彭右相,你携郑的密旨,前去查此案,倘若……倘若果真如此……” 官家仰头思索,半晌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瞬间满眼杀意,缓缓道: “杀无赦!” 彭右相立即跪下,庄重道: “臣……遵命!” 说着起身,隐入黑暗当中。 临近九月初九,桃源城一片欣欣向荣,大街小巷皆知道段李两家要成婚了,大户人家成婚,大街小巷撒利是,运气好的,有时候捡到的利是红封,便足够普通人家两三月的口粮,所以,桃源城百姓对于大户人家办喜事,必是喜闻乐见的。 随着李氏药铺上缴,刺杀李清风的人便渐渐少了。 这日,李清风正忙着试婚服,老祖母见她竟然比之前上心了许多,也高兴得掺和进来。 “红盖头?团扇?繁复得很,母亲,祖母,清风可不可以都不要。” 母亲道:“必须选一样的,女子成婚这天,身份可借天子上神,是最为金贵之人,哪能轻易让新郎官见到?” “早晚不都要见的吗?”李清风呵呵笑道。 “依我之见,还是盖头好些?” “祖母,为何?” “盖头盖上,新郎官要见你就要用秤杆挑下盖头,当他见到我家清风如此美貌,必定是称心如意,惊为天人。” “还有这个说法?那团扇呢?有何讲究?” “团扇遮面,新郎官洞房中要想见你,得却扇。” “怎么却?难道一把扇子,新娘子还放不下去?” “这孩子……女子自是要矜持些的,一般,新郎官都要饱读诗书,总要有些却扇诗装在脑子里,要不就说几句好听的,女子高兴了,便会移开扇子了。” “既如此,母亲当年与父亲成婚,母亲用的是何物?” 秦香九笑道: “我与你父亲,当年在军营中,不过与将士们吃了一顿饭便成婚了,哪有那么多礼节仪式。” 老祖宗却叹口气道:“是我儿对不住你啊。” 秦香九连忙道:“母亲,您多虑了,我并无他意。” 李清风连忙打断道: “我看这盖头拖拖拉拉,还遮挡眼力,万一摔倒岂不是丢脸。还是选择这团扇更为可靠。” 祖母和母亲呵呵笑起来道: “依你。” 这时,雪鸮走上来在李清风耳边轻声道: “家主,阁主传信,说既然家主已经安全,他愿终止契约,免得家主还要继续支付酬金,总是有些不妥。” 李清风听后转身对祖母和母亲道: “祖母,母亲,我试好了,剩下的你们与醉梨商议张罗便是,清风有事先回重楼苑了。” 说完便带着雪鸮头也不回往重楼苑走去。 待避开了他人,李清风才问道: “他,听说他也要成婚了,此前他赚钱皆是为了他未来的夫人,如今,一应聘礼都够了吗?” 雪鸮直接懵了,道: “阁主成婚?雪鸮并不知道此事?” “啊……你们阁主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你去转告他,如今刺杀本家主的人是减少了,但也还有些信息滞后的来骚扰李府,且,你们也知道,最近深夜总有人想来李府,万一他们伤了本家主怎么办,且本家主也要忙着成婚,为了万无一失,等本家主成婚后再与你们棠阁商议契约之事。” “那……雪鸮转告棠阁便是。” “去。” 李清风心如止水,面露微笑。此时,她觉得自己将与夫君成婚,魁天也将有自己的妻子,一切似乎刚刚好,她也不再为此前无端生出的妄念而心烦了。 然而,她不知道,彭右相顺藤摸瓜,已把李氏与秦氏的关系查清楚,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其它,就连段氏也被牵连,一并被暗查了。 官家在京都接到密报,怒从心起,立即密旨派了他精心培养的暗卫“血刺子”秘密潜入大渝州,协助彭右相暗查此案。 第20章 成婚:夫人体弱,我不忍让她多行一步 九月初九日,秋高气爽。桃源城沸沸扬扬,锣鼓喧天! 李清风在丫鬟醉梨和棠阁杀手雪鸮的搀扶下出了李府,只见她体态风匀,一身金丝边镶嵌的红嫁衣在她身上摇曳生姿,她用团扇遮住容貌,目不斜视,却是娇弱微喘,脚步虚晃,似乎府外流水送来的荷风就要把她吹倒似的。 她用余光看见自家夫君段鹿棠向自己走来,大红金丝婚袍被风往后带起。 只见段鹿棠也是脚步虚软,三步一停,咳喘连连,几个下人紧跟其后,有忙着搀扶他的,有忙着给他举着遮阳伞的。 “果然,段公子如传说一样病弱……哎……” 李清风刚想着,见脚步越来越近,她有些紧张, 正不知所措间,突然,她便被拦腰抱起,一个低沉而温润的声音随即响起: “夫人,为夫来接你回家了。” 段鹿棠抱起李清风,与刚才的文弱形成鲜明对比,他声音低沉而温柔,语气间还若有似无地夹杂着一丝按耐不住的愉悦。 李清风不敢看段鹿棠,赶忙用团扇遮住脸,心中羞囧,但还是悄悄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段鹿棠,在心中道: “他竟长得如此俊朗,可惜,果然是一副病弱之态,声音虽温润,但终是中气不足。” 李清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却又听段鹿棠的声音传来: “夫人,为夫好看吗?” 段鹿棠边走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她,眼睛却似认真看着前方。 李清风赶紧收敛心神,心中暗语: “没想到闻风三步倒的段公子竟然如此孟浪,大庭广众的, 不要脸。” 李清风赶紧用团扇遮住脸,一言不发,心想: “早知道听祖母的用盖头了,偏要用什么团扇,哎……自作孽……” 想完故意一阵不敌一阵地咳嗽起来。 段鹿棠略一顿,赶紧把她抱进八抬大轿,放她坐下,又轻声道: “夫人,一路辛苦些,你身体娇弱,若有不适,便让侍女叫我。” 李清风感觉再不说话,显得李氏的女儿忒没礼貌了。 于是她也轻声答道: “多……多……谢……。公子身子羸弱,也不必逞强。” 段鹿棠这时也握拳放在嘴边,佯装轻轻咳嗽着,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情状,退出了花轿。实则嘴角含笑,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只听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 “这排场倒是数一数二的,果然是大户人家。” “可惜了,新郎新娘皆是病秧子 。” “谁说不是,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说他俩这病弱的样子,能坚持到入洞房吗?哈哈哈!” “嘘……你不要命了……” “你说这段公子一上来就直接抱新娘入轿,不过是要告诉众人他没那么虚弱罢了,哈哈……”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伎俩,谁还看不穿,不过,既然从未出过门的公子今天都出门了,各位口下留德。” “我看不是病弱,是有钱人家娇惯出来的臭毛病罢了。” “哎……这位兄台,言重了,看看热闹便,管人家闲事作何。” 段鹿棠听着众人议论,微微一笑,然后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马背。 喜婆也是首次见新郎一上来就直接抱新娘上轿的,本想提醒两句的,心想: “算了,也没说婚礼不让新郎抱新娘入轿的。” 花轿升起,锣鼓喧天,一路红妆,利是钱物糖果洒满大街,惹来全城男女老少纷纷出门观看,互相争抢利是。 大约半个时辰后,花轿停在了段府门前。 段鹿棠走到花轿边,只听喜婆喊毕,李清风走出来,本来是要“牵巾”的,谁料段鹿棠依然一把把李清风拦腰抱起,往府内走去。 喜婆连连喊道: “新郎,错了,错了,不用抱……” 段鹿棠略停脚步,道: “错不了!夫人身体娇弱,我不忍让她多行一步,抱抱她又何妨?” 说完抱着李清风往堂上走去,放她站定,帮她理了理衣裙,方才站在她身边。 司礼的先生喊完拜堂,两人拜完天地父亲,拜完对方,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洞房。 撒帐、合髻之礼后,众人才拥着新郎出去。 李清风感觉世界终于安静了,这时醉梨与雪鸮走了进来,陪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醉梨,雪鸮,有吃的吗,我这是要坐到天黑吗?” “家主,是的,您不能进食,主要是您万一……内急……就不方便了。” 醉梨记住了李清风祖母的嘱咐。 “哎……” 李清风叹了口气,心想: “这也对,万一丢了我李氏的面子,那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只得说道:“你们守在外间,内外防守如此严密,还有些蠢蠢欲动想暗杀我的人想必也没这个胆子出来。” 醉梨与雪鸮出门后,李清风便懒懒靠在榻上,不久之后便睡着了。 到了晚间,宾客尽散。 洞房里的李清风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立马醒来,拿扇子遮住脸,心中紧张极了。 段鹿棠走进来,蹲在她身前,轻轻道: “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 李清风一动不动,也不拿开扇子,心道: “让我饿这么长时间,你倒是酒足饭饱了,哼,我就不拿开,我看你怎么办?” 段鹿棠仰头看着她,沉吟道: “夫人是嫌夫君用了前人的诗句来却扇,不够有诚意吗?那夫君,自己吟一首好不好?” 段鹿棠的声音低沉温润,病弱之态倒似乎不存在了一般,只见他轻声念道: 西凉河上月宫仙, 辗转寤寐不得见。 盼得此时团蒲开, 华光渡我入九天。 李清风听他念完,心想: “他倒是脸皮厚得很,为了去个团扇,这种假话也编得出来,明明第一次见面,说得好像得了相思病似的。” 想着叹了口气,轻轻移开了扇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沉稳,眉眼温润的男子,他苍白而文弱的脸,尤其好看。 他站起身来,弯腰盯着李清风,似笑非笑道: “夫人,久等了。” 李清风半仰头看着他,心漏了一拍,心想:“ 怎么有些愉悦?怎么心跳如此快? 这感觉,他怎的和魁天给我的感觉如此相像?” 李清风想着,猛然摇了摇头,心道:“我怎的又想起他了?” 接着又听段鹿棠唤道: “夫人……” 李清风闻声抬头望向段鹿棠,眼神清亮无比,心想: “他竟然是如此模样的,也算是玉树临风,举世无双了,罢了,既然嫁给他了,便慢慢做好他的妻子,但有些事,还是要缓缓而行的。” 段鹿棠此时也低头看着他,二人呼吸相融,见她有些盯着自己发懵,忍不住低笑出声。 李清风猛然回神,心中狂跳,疑虑更深了,她记得魁天也喜欢这样低笑。 “夫人,为夫虽好看,但……” 李清风赶忙回答道: “公子既然来了,那清风便歇下了,你自便。” 突然段鹿棠咳嗽起来,震得面红耳赤。 李清风与他不熟,但想着他必定是病人,也是自己的夫君,总要照顾一二的。 于是立马给他倒水,用手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半晌后,段鹿棠似缓过气来,坐正身体,满含深情一般看着李清风,笑着道: “多谢夫人。” 语气依然愉悦,嗓音磁性低沉,像被什么蒙住似的,温柔得不得了。 李清风见他如此,心想: “魁天一个面具脸,有什么好?自己的夫君才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她这样想着,心中的那一点点不甘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李清风看着段鹿棠,也低声温柔问道: “夫君白天对我多番照顾,我权当是段家故意给我脸面了。可如今又无外人,夫君是如何做到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深情的?” 李清风说着, 爬到床上,也不摘头饰,便和衣躺下。 段鹿棠却走去桌边端着酒杯过来,轻笑道: “你是我的夫人,不是陌生人,我对夫人,自然是深情的。” 顿了顿又道:“合卺酒须得喝了,我们才算夫妻。” 李清风悄声嘀咕道: “巧言令色。” 段鹿棠又是低笑,随即戏谑道: “色令智昏……夫人,该喝合卺酒了。” 李清风心中愉悦,一瞬回神,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微笑,并未听清段鹿棠戏谑的话。于是她恍然道: “哎,忘了……喝酒甚好,夫君多喝些才好呢。” 说着坐起来,接过酒杯,看着段鹿棠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耳脸一片通红,硬着头皮与段鹿棠喝了合卺酒。 刚喝完,她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段鹿棠却猝不及防凑到她跟前,一下便含住了她的嘴唇。 李清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呆愣当场,只感觉嘴唇温热柔软,酒杯落在榻上! 渐渐地,李清风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瞬间头昏脑热。 段鹿棠拥住她,小心翼翼,轻咬她的唇瓣,动作生疏而又不可抑制。 李清风竟然感觉如梦一般,这样温暖而又心动的感觉,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就在她还呆愣着时,段鹿棠竟然昏睡过去了。 李清风依然呆愣当场,心想: “这药效怎么来得这么慢?” 她心中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洞房花烛夜,第一次见面就让他与一个陌生男子做那种事,她实在接受不了,所以只好在交杯酒中放了蒙汗药,自己还先吃了解药。 佯装忘了喝酒一事,就是要让段鹿棠无所防备。 李清风“奸计”得逞,赶忙摘下头上的朱钗等饰物,褪去繁重的锦绣婚袍,里面着红色内衬,便躺在榻的内侧,用手摸着仿佛还在温热着的嘴唇,心中狂跳不止,耳脸一直灼热,躺了个把时辰才慢慢睡去。 次日起,大渝州处处传唱着一首童谣,把段李两家联姻的盛况唱得惟妙惟肖: 鹿棠銮驾迎清风,护卫持妆过喜红。 公子闻风三步倒,娇娘听雨药半盅。 第21章 醋己:夫人,吾与魁天,孰美 李清风睡了一会儿,突然便醒了,看外面的月亮,大约是过了三更天了。 桌上的红烛才燃到一半,她侧身看看身旁的段鹿棠,见他还在熟睡,心中暗道: “不好,忘了他身体病弱,蒙汗药下多了,他不会受不住……,一命……呜呼……了。” 李清风想着,慌忙伸手去摸段鹿棠的鼻息,感觉一股热气袭来,才拍着胸脯放下了心。 正当此时,段鹿棠瞬间睁眼,一把扣住了李清风的脖子。 “你……你……咳咳咳咳” 李清风未料到他会突然醒来,而且竟然如此警觉,这反应,哪像病弱公子。 李清风咳嗽起来,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 段鹿棠一下子看到李清风,才想起自己成婚了,自己手上掐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新婚妻子呢。 于是他赶紧放开,焦急道: “对……对不起,我……我做了一个噩梦……有没有伤着你?” 李清风不得不承认,刚才段鹿棠的力道,像一个习武之人,哪怕是她,都差点招架不住。 她定定看着段鹿棠,惊奇让她忘了反应。 段鹿棠看到她如此,以为她被吓坏了,想起她身体病弱,忙一把把她轻轻抱入怀中,柔声道: “清风……我该死,我,对不住你……你还疼吗?要不,你打我可好?” 李清风被她抱住,在黑夜里感到无比温暖,但她瞬间回过神来,赶忙推开他道: “无妨?”语气清冷无比。 段鹿棠正不知所措时,便听见李清风又问: “你……你……认识魁天吗?” 段鹿棠也定定看着李清风好奇的眼睛,心如捣鼓: “我是魁天时,用的是假声,难道,这她也能认出来?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知道我还是一个杀手,会不会嫌弃我?” 正想着间,只听李清风自顾自笑起来,又自己回答道: “你深居家中,又怎会认识他?上次传话,想必找的是棠阁,正好他去传话罢了。” “你……为何要这样问?你与魁天很熟吗?” 段鹿棠试探着问道。 李清风一怔,随即笑起来道: “他是二叔请来护我的人, 公子总有些时候与他极为相像。” 段鹿棠听她如此说,便想逗弄她,于是他凑近她道: “什么时候相像?” “就抱我的时候,还有……现在与我说话的时候” “夫人……,我们新婚第一夜,你在我面前说别的男子,他抱过你?你就不怕夫君我吃醋吗?” 段鹿棠说着显得更加病弱了。 李清风脑袋轰的一声,她的确没想那么多。 于是她也只好装病弱,咳嗽道: “夫君,你还知道是新婚第一夜,你丢下我自己睡着便算了,还……还想掐死清风。那魁天抱我是为了救我,夫君何苦如此责怪?” 李清风说着,眼泪便在眼中打转,要掉不掉,楚楚可怜。 段鹿棠哪见得她如此,本来对那合衾酒有些疑虑的,现在却只剩下了自责,赶忙捧着她的脸哄道: “夫人,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可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清风此时心中悸动不已,被段鹿棠捧着的脸有些热意,她心想: “传说他病弱得很,似乎并不尽然。他如此温润,长得也好看……这样俊逸的美男子,外人都未曾见过,他却是我的夫君,对我如此厚待……” 李清风定定看着段鹿棠,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段鹿棠见她一动不动看自己,也是情动不已,便情不自禁低头,这是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李清风见他要亲她,慌得满脸通红,心跳如雷,赶忙红着脸问道: “要……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段鹿棠低低笑出声,点头道: “夫人开口,做夫君的,自然是什么都依你。” “那……我们才刚见面……我……我身体有些不适,可不可以……先……不要……圆……房……” 李清风说着,脸更红了。 段鹿棠没料到她会说这个,瞬间有些后悔了,可看到她那羞窘的样子,又忍不住低笑起来道: “那……夫人,要让我等多久呢?” “你……你……我不知道……等身体好了再……再……。” “再……?再做什么?夫人,那合衾酒……”段鹿棠逼近她。 “公子,你……身体不也不好吗?我们都先好好休养可好?” 李清风感觉自己找到一个好理由。 却没料到段鹿棠继续逼近她道: “夫人……你是怕夫君不能……满足于你吗?” 李清风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局促的一天,忙躺下道: “你别胡说,天还未亮,我要休息了。” 心中却道: “他的行为动作,与魁天的确极为相像,只不过他更大胆些罢了。莫不是天下所有男子都是如此的吗?我与他们接触,皆会心跳加速,这么说来,我此前对魁天心动,并非心悦?不行,明日我要想办法验证一番,是不是和所有男子距离近了都会愉悦和心跳。” 李清风想着想着,竟然安稳睡着了。 段鹿棠见她躺下,也静静躺在她身边,见她闭着眼睛,只好帮她掖好被子,微笑着看向她,想抱她又有些不便,毕竟他对她来说,还算是陌生人,万一再吓着她,就更不好了。 正想着间,突然听到李清风喃喃道: “魁天……夫君……别晃……别……” 段鹿棠仔细听她说,又听不清她说什么,于是故意用魁天的声音问道: “清风,我长得好看吗?” 李清风梦中迷迷糊糊,只感觉两张脸在眼前晃动,她却分不清谁是谁,于是急得喊了起来。 这时听到魁天的声音,便回答道:“美……” 段鹿棠自言自语道:“又没见过脸,还知道美?” 说着又用自己的声音在李清风耳边问道: “夫人,那我好看吗?” 李清风耳朵一痒,一下子醒了过来。 见段鹿棠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吓得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夫人……做梦了?” 段鹿棠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看着李清风问道。 李清风想起刚才的梦,呵呵傻笑起来。 段鹿棠却未放过他,心想:他只说魁天美,还有我呢,我只问他我好看不,她竟然就被吓醒了?是我长得吓人了? 于是不死心问道:“夫人梦到魁天了?” 李清风脑袋轰的一下:“娘呀,又翻车了,新婚之夜梦到别的男子,还当着自家夫君说梦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清风只好笑起来道: “可能梦到被刺杀了,喊魁天呢。” “是吗?可,夫人说魁天长得美?” 李清风这时真是想掐死自己,于是呵呵道: “怎么会,魁天的脸,清风都没看见过,怎会知道他美不美?” “夫人,没看见过就夸他美?莫非他身姿俊美,已经让夫人想入非非,心神向往了?” “你……你莫胡说,我……” “夫人,那你说……我与魁天……孰美?” 段鹿棠突然凑近李清风,暧昧而又故意撩拨的语气。 李清风想也没想,随口答道: “一般无二。” 段鹿棠却不乐意了,他堂堂全脸,竟然比不过魁天的面具脸吗?于是他有些醋意道: “夫人是说,我这张脸竟然与魁天的面具一般无二?” 李清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 “夫君自是要好看得多的,我是说你们身姿一般无二,但风格迥异,夫君的衣品,自是要高得多。” “你是说魁天衣品不好?”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杀手,讲究的是方便,好看的东西向来中看不中用。” “那你意思是说,你夫君中看不中用?” 李清风两眼一闭,怎么说话不过脑子,横竖都把自己绕进去了,况且这新婚夫君本就病弱,岂不是中看不中用吗,她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啊。 “不……不……不是,我说的是分场合……” 李清风的声音越来越小。 段鹿棠看外面天已亮了,便堵气道:“不必解释……我知道了。” 说着快速起身,穿上外套便往院中走去。 李清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只好起来,想着再找他解释一二,见醉梨和雪鸮守在门外,心中顿时大囧。 “他……他……呢?” “家主是说段公子吗?” “他往东边去了。” 李清风看着东边,若有所思。 醉梨却催促道: “家主,该梳洗了,一会儿还得去见长辈呢。” “哦,好!” 李清风显得兴趣索然,心中全是段鹿棠刚刚赌气离开的样子。 第22章 迁就:往后余生,有劳牵念 李清风梳洗完毕,待她再走出来时,便见段鹿棠站在门外,静静等着她。 李清风看见他时,与昨天大不相同,他此时一身白衫,挺拔风流,头发竟然是披散在背上的,他眉目清澈,五官挺秀却又充满英气。 李清风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句话: “公子如松,机巧若神。” 段鹿棠见她今日打扮,虽然依然简约,但头上不再是那根独簪了,她挽了发髻,头上簪了几片海棠,显得更加娇美动人了。 两人在这大白天突然四目相对,心中都有些羞囧和别扭,但面上皆是清冷得厉害。 “你……为何在此处?” 李清风走近他,柔声问道。 “新婚第二日,难道去给祖母和父亲请安,夫人要与我分开去不成?” 段鹿棠语气压抑,似还堵着气。 李清风见状,心想: “他身体本就弱,要是真被我气坏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夫君,给长辈请安之后还是与他解释解释。” 正想着时,突然腾空而起。段鹿棠又把她拦腰抱起来。 “你……你……作甚?”李清风急忙问道。 段鹿棠依然语气冰冷,吐出一口气道: “你身体弱,少走动些。” 说着抱着她往外走。 李清风耳脸一热,心中更加悸动了。她忙道: “我没那么娇气,倒是你,身体要紧,昨日便折腾了一天了……” “我无妨。”魁天听她关心他,心中终是开心了些,但语气还是有些生硬。 李清风又忙道:“往后时日,夫君莫不是随时都要抱着我走?” “我自己的夫人,我自是要爱护的。”魁天冷着脸,说得天经地义。 李清风见快要到另一边的院子,院门上刻着“了了院”三字,猜那处恐怕就是段鹿棠父亲的院子了,赶忙道: “你放我下来,我身体无恙。” 在段鹿棠听来,她这不过是逞强之词罢了,于是充耳不闻。 李清风见他无动于衷,还是我行我素往前走,心中着急: “这要是被祖母和公爹看见,多丢人啊。” 于是她动了动身体,娇滴滴道: “夫君,你这样,是把清风当做废人了吗?果然,夫君心中是嫌弃清风的。” 李清风说着,声音哽咽,眼中眼泪又开始转圈,看起来可怜无比。 段鹿棠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见她如此,心中竟然一阵生疼,赶紧温声道: “我……怎会嫌弃你?我不过是心疼你罢了……” 李清风见“奸计”要得逞,接着楚楚可怜道: “那夫君还不放我下来,要是别人看见,保不定要怎么看清风呢?本来大家都传言我身体羸弱,这要是让人看见,更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你别哭……别哭可好?我放你下来便是。” 段鹿棠说着小心翼翼把李清风放在地上。 李清风侧过头露出笑脸,心道: “他果然吃软不吃硬,那便好哄了。” 段鹿棠放她到地上后,便扣紧她的右手。 李清风只感觉手心手指每一寸肌肤都很温热,她都未发现,自己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段鹿棠余光看见她笑得开心,便也咧嘴笑起来。 李清风赶紧道: “夫君应是天底下最温柔之人,不但长得好看,对清风还好,听说段氏钱庄的生意也是夫君在幕后打理……想来,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有清风幸运了。” 段鹿棠突然站住,回身看着她,眼神里跳跃着热烈的火花,他低沉着声音道: “你……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段鹿棠突然对着她的额头吻了上来,吻完牵着她小心翼翼往了了院走去。 李清风眼角温热,有些害羞,但心中愉悦极了。 她倒是想走快些的,但毕竟要照顾自家夫君的身体,不能莽撞。 段鹿棠更是小心得不得了,生怕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夫人磕着碰着了。 两人互相迁就着走到了主院,便见父亲和祖母已经在喝早茶了。 “拜见祖母,拜见父亲。” 段鹿棠双膝跪下,李清风也赶忙随他跪在旁边的蒲团上。 也赶忙开口道: “祖母早安,父亲早安!” 张氏和段长生乐呵得不得了,张氏赶忙拉起李清风,仔细端详着,道: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孙媳妇,可还习惯?” “习惯的,祖母。” “清风啊,鹿棠从小没有母亲,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教得他让你满不满意?若是他敢待你不好,你告诉父亲,父亲必不饶他。” “多谢父亲,他……夫君他待我极好。” 李清风说着悄悄看了段鹿棠一眼,心想: “怪不得他处处照顾我,这家风,果真了得。” 这时听段鹿棠说道: “我自会爱护清风的,祖母和父亲放心。” “那便好,那便好。” 老祖母拉着李清风开始聊家常,父亲和段鹿棠也在一边说笑。 早膳过后,段鹿棠又牵着李清风回到院子里,这时李清风才看清他住的院子名字叫“归风院。” 李清风好奇道: “为何你的院子叫这个名字,你自己取的吗?” “你喜欢吗?” “有种江湖的味道。” “近日才新换的名字,意思是说,我归清风,所以叫''归风院''”。 “你……并未见过我,且外面传言我身子羸弱,就要死了,你为我做这些,心中都没有怨言和不甘吗?” 李清风停在院门前,定定看着段鹿棠,她对他好奇得紧。 “那你呢?外面也传言我病弱得外客都不敢见,你嫁给我,可觉得委屈?” “委屈倒是没有,往日里心中平淡,但……见到你之后,觉得清风很是幸运。” “我见到你之前也是如此,但见到你之后,便无人再能入我的眼了,我也深深觉得幸运。” “既如此,那,往后,便有劳夫君挂念了。” 李清风说着,后退了一步,深深行了一个礼。 段鹿棠呆愣了半晌,嘴角上扬,看着她,心中眼中全是宠溺。 他也深深行了一个礼道: “往后余生,便也劳夫人挂牵了。” 画面仿若静止,院中的桂树还有些未凋尽的余花,一阵清风吹来,片片树叶往下掉,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他们鼻尖,深深印在彼此的心里。 回到院子后,李清风不便出门,便在下人的带领下逛遍了整个段府,而段鹿棠则忙于生意,直到午后,受了父亲的责怪,说他新婚第一日应该陪着清风,段鹿棠才急忙回到院中。 此时李清风让雪鸮约见魁天,魁天向棠阁传信,而得到信息的臼殊正要向他家阁主汇报此事。 段鹿棠见臼殊有话说,还未进到院中便停了下来,等臼殊迎上来。 臼殊看了院子一眼,见无人,便悄声道: “阁主,夫人……夫人约见阁主,大约是谈契约终止的事。” 段鹿棠默了默,若有所思道: “也好,少接触,以免被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好交代。” “那……” “告诉传信的人,今夜在万福楼天字一号房。”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段鹿棠走进院子,见院中只有洒扫的下人,便问道: “她呢?” 下人急忙回道: “夫人说要熟悉熟悉府中环境,一早便去院中逛去了。” 段鹿棠听后转身往院外走去,循着石板路,她看见李清风坐在湖边的亭子中下棋,雪鸮和醉梨随在她身后。 “夫人,你让我好找啊!” 李清风闻声抬头,急忙笑道: “我正有事与你商议,你便来了。” 第23章 忐忑:夫君可否与我去见魁天 段鹿棠听李清风说有事找他商议,心中高兴极了,示意臼殊在一边等候,自己走到李清风对面。 “夫人有何事与我商议?” 段鹿棠见李清风自己和自己下棋,正是角逐激烈,于是自然而然承了一方,与李清风对坐而弈。 醉梨上了一盏茶在他前面。 李清风落了一子,淡淡笑道: “此前李氏药铺的缘故,二叔请了棠阁护我,如今,药铺既已上缴,想必我的命便不值钱了。今夜戌时,我约了棠阁阁主魁天,谈解约之事,你……可否与我同去?” 段鹿棠一听,刚喝进嘴里的热茶险些喷了出来,他两眼一闭,吞下茶水道: “我与你去?怕有些不妥。” “你既是我的夫君,与我一道处理事务,有何不妥?” “那我去能做什么?” “似乎什么也不能做,但……不知为何,清风想让你同去。” “既如此,那我与你同去便是。” “那多谢夫君了。” 段鹿棠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心想: “她既然依赖于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我必要满足她的心愿。” 李清风又落下一子道: “夫君陪我去不乐意吗?如此心不在焉,你要输了?” 段鹿棠一看,岂不是要输了,忙道: “与夫人同去,有些激动,故而忘了下棋一事。” “那多谢夫君承让了。”李清风也喝了一口茶,落了最后一子。 段鹿棠忙起身道: “我有些事务处理,夫人也在此处少逗留一些,湖风到了下半天便有些凉,身体要紧。晚些我去归风院接你。” 段鹿棠说完便起身离去,李清风站起身来看他走远,也不下棋了,只觉得他优雅稳沉,并无此前的半点病态,想着心中为他开心了一瞬,抬眼往湖外的风景看去。微笑着喃喃道: “枯木逢春归风院, 喜上眉梢陇上亭! 秋意不敌春风面, 静听湖上捣衣声。” 醉梨听了半天,就听懂了一个捣衣声,忙悄悄问道: “家主,你说的是何意?” 李清风爽朗笑起来,看着醉梨道: “你家家主说,今日高兴,醉梨这个月俸禄加倍。” “真的吗?家主,我可不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既然高兴,你提便是。” “往后家主出行,乘马车的话可否让醉梨充当车夫?” 李清风自来知道醉梨的梦想,无奈道: “醉梨,你家家主好歹也算大户人家,好歹身家在这桃源城应是排得上号的,咱们的追求,可否再高一点?” “家主,我发现,这世界上,除了马儿听我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听别人的,所以还是当车夫好。” 李清风突然一顿,心道: “这姑娘的心智,哪是一个丫鬟的心智,往后,得多给她一些机会才好。” 于是她若不经意般问道: “醉梨,倘若你不是我的丫鬟,你最想做什么?” “家主,你是不要醉梨了吗?家主,我不当车夫了好不好,你不能不要醉梨。”说着便要哭起来。 李清风赶紧道: “傻姑娘,车夫可以当,我怎会不要你?我只是问问你,万一你想做的事情正好是你家家主需要你做的事情,那岂不是正好。” “真的吗?家主。醉梨如果不是丫鬟,那最想做的,应该是骑着马走到边关,和军队里的士兵比试一场,说不准还能帮他们打败丹西人和夏鹘人,哈哈哈哈……” “嗯……志存高远,赛过众多男儿,可惜你家家主似乎帮不上你了。” “家主,醉梨开玩笑的,最幸福的事便是和家主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醉梨,听说段家有个赛马场,往后我们也去试试。” “真的吗?家主。” “家主一言,驷马难追。” 站在不远处的雪鸮看见这一幕,心中羡慕不已,作为杀手,不过工具罢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雪鸮知道棠阁将要与她解除契约,往后她又得过着冷血无情的工具人的生活了。想着竟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李清风和醉梨皆有些不舍。 李清风与醉梨说笑着,转身竟然看到雪鸮一脸失落的神态,忙收敛了笑意,走向雪鸮道: “雪鸮,你跟着我几个月,这突然要离开,还颇有些舍不得,今夜便与你们阁主说说,留在我身边可好?” 雪鸮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拱手道: “承蒙家主厚爱……阁主对雪鸮恩重如山,雪鸮虽舍不得家主,但万不可背离了阁主。” “哎……如此忠心……是我与你无缘了。” 雪鸮拱手而立,低头一句话不说。 李清风带着醉梨往归风院走去,感觉有些百无聊赖,还未回门,长辈说不能回李家,所以李清风只得让人拿来纸笔,在书房写起了书法,随手便把在湖边所吟诗句写了下来。 酉时刚过,段鹿棠回到归风院,身边却未跟着臼殊。他见李清风写字,便凑上去想看个究竟。 李清风见他来,急忙把誊写的诗句藏起来。 段鹿棠笑道: “夫人藏什么?” 李清风笑道:“没什么,写坏的草稿罢了。” 段鹿棠便面上相信了她,但见她躲闪的眼睛,便知道她定是写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趁李清风不备,他一下子抱住李清风,从她身后拿出李清风藏的诗册。 李清风见藏不住了,加上段鹿棠此时用力箍住她的腰,她正贴在他怀里,李清风只觉得心脏狂跳,面目发热,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段鹿棠见到她藏的诗册,和翻开的新页,笑着道: “夫人嫁过来,似乎心情不错嘛。” 李清风抬头看他,一句话也不说。 段鹿棠也低头看她,见她看着自己羞窘得不得了,心中更是开心极了。他随即把嘴巴凑到李清风耳侧,轻轻道: “夫人,吃晚膳了。” 李清风感觉脖颈间温热酥痒,一阵鸡皮疙瘩袭满全身,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段鹿棠瞬间哈哈大笑,牵着她往饭桌走去。 李清风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感觉在他目光下的自己越来越局促了,赶忙压下心跳,想抽出自己的手道: “我自己走。” 段鹿棠用力捏着她的手,道:“吃完晚膳,不是说要去见魁天吗?” 李清风才想起来,她竟然把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今晚不与祖母和父亲一道用膳吗?” “不用,祖母已让人来传话,说他和父亲都想要清净,让我们没事别打扰他们。” “那……用膳。” 两人吃饭时,段鹿棠给她夹了一些菜,李清风道: “你不必如此,往后,我与你共度一生,你若不能做到常年如一日,对我的一些好,便不必了,以免……以免清风失去时……面子上难堪。” “那我便每日如此……” 李清风心中隐隐不安,一会儿见到魁天,她会不会露出马脚?会不会让夫君觉得自己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 李清风想着,竟然觉得今晚的饭菜寡淡无味得很,她心不在焉,草草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碗筷。 饭毕,两人相携着往万福楼而去。 天字第一号,段鹿棠早就让臼殊扮成魁天的样子坐在屋中等候。 第24章 验心:太好了,我只心悦你一人 臼殊见自家阁主与夫人相携而来,慌张不安,想起身拜见又觉得阁主不是这个风格,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稳坐主位,一言不发。 “阁主久等了。” 李清风率先开口。 “不……不……不久。” 臼殊结巴着说道。 段鹿棠暗中给了他一记眼神,臼殊似得到了鼓励,赶忙恢复高冷的模样。 段鹿棠这时也拱手示意,便站在李清风身边一言不发。 “二位请坐。”臼殊连忙招呼道。 李清风坐下,开门见山道: “为了不耽搁棠阁接揽其它生意,清风既然已基本安全,此前的契约,便解了,至于酬金,还是一分不少付给棠阁。” “这……家主岂不是亏了?”臼殊斜眼看了一眼段鹿棠,迟疑着道。 段鹿棠不料她竟然如此大方,这出戏还得演下去,于是他依然一言不发。 李清风道: “但,清风有一个要求。”她顿了顿,缓缓道: “你那属下雪鸮,我颇为中意,可否让她继续做我的护卫。明年起,你再另行开价,可好?” 臼殊偷偷看向自家阁主,面具下的他叫苦不迭: “这可怎么办?” 李清风见“魁天”半天不发一言,以为他不乐意。 没想到这时段鹿棠发话了: “我夫人既然喜欢那姑娘,阁主不妨把她的身契一并卖给我家夫人可好,要多少钱,阁主开价便是?只是不知道那姑娘是否愿意,这恐怕要阁主亲自去与那姑娘说道说道了。” 臼殊会意,赶忙道:“既然公子都如此说了,加上家主如此大方,棠阁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那……我明日与雪鸮说说此事。” “那阁主开个价,雪鸮毕竟在棠阁也是排名前三的杀手,阁主忍痛割爱,你即使要价比较高,清风也是能理解的。” 段鹿棠心道:“什么都被你说了,这让臼殊这榆木脑袋怎么回答。” 于是他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 段家也算是棠阁的老主顾了,依我看,阁主就当是赠我段家一个人情了,三百两黄金如何?” “那……既然公子都如此说了,我……本阁主便应下了。” “阁主干脆,我们这就告辞!” 段鹿棠说完便拉着李清风要走。 李清风却一动不动,沉沉说道: “你……可否到外面等我,我有几句话与阁主单独说。” 段鹿棠愣了一下,心中好奇她想和自己说什么?看着手足无措的臼殊,懒懒笑道: “那我在楼下等夫人。” 段鹿棠一出去,李清风便一下子凑近她眼里的“魁天”,臼殊吓了一跳,站稳的身体差点摔在茶桌上。 “家主,你……你……这是何意?” 李清风觉得奇怪,怎么之前与魁天接近,便心跳加速,这下与他接近,不但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有些不适。 还有这魁天的反应也与之前大不相同,给她的感觉与此前相去甚远。 李清风喃喃道: “你……与以往不同了,莫非因为成婚了?” 臼殊吞吞吐吐,不明所以,想起阁主的确成婚了,而且他夫人就是眼前这个人,连忙坐正,心虚道: “家……家主……无事,本阁主便告辞了。”臼殊说着夺门而出。 李清风心中还有疑虑,暗暗道:“还得找一个人试试。” 边想着边往楼下走去。 见扮成臼殊的“魁天”在段鹿棠身边匆匆说了点什么,便离去了。 段鹿棠面露笑意,看着李清风从楼上跑下来。 “慢些……”他连忙迎上去喊道。 李清风见万福楼角落中隐藏了侍卫,便突然走上去,冷冷道:“你抱我下去。” 楼下的段鹿棠震惊了。 “她想要做什么?怎的让陌生男子抱她?” 那侍卫站着一动不动,心中暗道: “这夫妻两莫不是吵架了?这女子故意气她夫君呢。想拿我开涮,想都别想。” 李清风见侍卫不动,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故意去凑近侍卫。 侍卫往段鹿棠看去,见他满脸黑线,杀气腾腾,连忙说道: “姑娘,你别害人成不?你那夫君看着呢?” 李清风道:“你就抱我下去,我……咳咳……身体有些不适……他不介意的。” 段鹿棠却急忙走上来,走到她身边道:“夫人何意?你……” “夫君,我要验心,你让他抱我。” “验心?验什么心?” “你让他抱起我来我就知道了。” “别胡闹……”段鹿棠耐心似乎要用尽了。 李清风却孤注一掷,道: “夫君不让我验心,我便不回去了。” “你……” 段鹿棠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咬牙切齿道: “你,抱她起来。” 那侍卫知道这是万福楼的贵客,刚从天字一号出来,是阁主亲自接待的,不敢得罪,于是也硬着头皮弯腰抱起李清风。 李清风瞬间腾空,发现并无任何悸动,但被这人抱起来,她感觉自己似乎在发怒的边缘。 她突然厉声吼道:“放我下来。” 那侍卫吓得一哆嗦,李清风差点掉在地上,又不敢表露武功。 段鹿棠瞬间接住她,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李清风瞬间脸红心跳,心情愉悦,一下子勾住段鹿棠的脖子,高兴得像个孩子。 “夫人……这是何意?刚才让别的男子抱你,此刻为何如此高兴?” “太好了……夫君,我验过心了,我只心悦你一个人。” 段鹿棠定定看着她,有些不解,似等着她解释。 李清风道: “此前我与魁天接近,便心跳急速,愉悦不已,就像与你接近时一般,我以为……以为……我大约是心悦他……可我与你接近时,也会如此。我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但刚刚,我故意接近魁天,发现竟然没有此前的感觉了,反而有些不适,为了验证,我又让这个侍卫抱我,结果他一碰到我我就难受极了,甚至想发怒……可,我一到夫君怀里,便感觉安稳又愉悦,心里好像有什么要跳出来似的。想来,夫君才是我心中唯一心悦之人,所以高兴。” 段鹿棠未料到她会因此事如此苦恼,又因此事如此欢愉,加上听她说她之前就对他心动了,说他是他唯一心悦之人。见她竟然如释重负般高兴,忍不住心中一动。抱着他快速离开,低沉着声音道: “夫人……你如此坦荡……夫君也心跳不已呢。” 说着把李清风的头按在自己心口上。 李清风听到他急速跳动的心脏,感受着他温热的胸膛,害羞得赶紧挣扎着下地,红着脸朝前跑去。 段鹿棠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朝段府走去。 李清风这时开始担心晚上睡觉的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刚刚一时激动,把心里话全说了,这下怎么面对他。 到了归风院,段鹿棠见她羞窘,便大声道: “夫人早些休息,我有些事务要处理,晚些再回来。” 李清风这时突然松了一口气,回头远远看着他道: “那……那你早些回来。” 说完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道:“ 娘呀……我没事让他早些回来作甚?” 只听段鹿棠低笑道: “好,夫人快去歇息。” 段鹿棠离开不多时,李清风正要喊醉梨,便看见醉梨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山主,有信。” 醉梨递上书信,道:“一个小厮送来的,说写信之人有急事找您。” 李清风赶紧拆开信件,见落款处写了一个方字。 信中邀李清风今夜亥时到北郊竹里海一叙。 李清风喃喃道:“什么事如此紧急?都这么晚了。” 说着便对醉梨道:“快,后门备车。” “山主,这么晚了,谁找您?” “方大人,若非紧急之事,他知道我才新婚,门都未回,必不会特意打扰。” 那要叫其他人一起吗? 李清风想着段鹿棠才离开,想必不会这么快回来,于是道: “你与我同去便好,从后门,支开守卫,别惊动他人。” 醉梨驾着马车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到了竹里海。 只见方大人只带了两名护卫,一身黑衣,乔装而来。 “大人,这么晚了有何事?” “李家主,大事不好。我的人发现最近有一批人出没在桃源城,很是可疑,于是跟踪了一个多月,今日,发现,那些人恐怕是彭右相派来的。” “这……与清风何干?” “李家主啊……那些人正在调查李氏呢,据我所知,恐怕彭右相亲自来了这大渝州,不过是否与帮你母叔造那户籍有关,本官还不确定。” “大人之意,应当如何?” “彭右相乃是官家跟前红人,如今亲自来查案,想必此案非同小可,我知你与棠阁关系匪浅,他们已对外宣称护你无虞。本官今日来,便是想让家主请棠阁暗中查探一二,到底这些人到大渝州是查什么案?倘若真与你母叔的身份相关,还望家主早做打算,让你母叔离开桃源城,离开李家,等过了风头……” 李清风心中也是咚咚打鼓,赶忙沉声道: “大人,清风知晓了,大人放心,若东窗事发,清风绝不让李家拖累大人。” “如此,本官便放心了。” 方大人说着匆匆而去, 李清风也迅速上了马车,往段府后门赶去。 她到段府后,发现段鹿棠还未回来,便在院中徘徊良久,突然摸到袖中的竹哨,心想: “也不知道棠阁的人撤完了没有。” 想着便吹响了竹哨。 一瞬间,十来名杀手从天而降,拱手道: “家主有何吩咐?” 李清风道:“兀鹫,我又有一笔生意与你们棠阁谈。” 兀鹫上前拱手,示意其它人先下去。 李清风把意图与兀鹫说明,兀鹫道: “此事,不难,棠阁接下便是。” 李清风道:“有劳。” “还有,刚才阁中来信,本来想明日与家主说的,既然家主还未歇息,便说了。”他顿了顿,接着道: “我们明日起便撤回棠阁,雪鸮明日起到阁中交接三日,三日后再到家主身边效劳。” “你们阁主安排事务果然迅速!那便如此。” 第25章 情欲:夫君,我疼 子时已过,李清风心中不安,辗转难眠,神思悠远,以至于段鹿棠推门进来时她竟被吓了一个哆嗦。 “您怎么还不睡?我吓着你了吗?” 段鹿棠见她抖了一下,赶忙上前问她。 “我……我睡不着。” 段鹿棠正是得到棠阁传信,连夜与回河等人商议如何帮李清风调查。 “夫人神思不宁,是有什么心事吗?可否与我说说?” 李清风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 “明日回门后我再与你说可好,如今,我心中亦无准数。” “那好,夜里凉,赶紧到被褥里去。” 段鹿棠推着李清风,两人皆和衣躺下,仰头看着帐顶。 “夫人,你我既已成婚,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李家的事也是段家的事,你若不需要我,显得我真的无用至极。” 段鹿棠侧身看着李清风,沉沉说道。 李清风侧过身来,与段鹿棠四目相对,她轻声道: “夫君,我今日心中难安,方大人说朝中有人暗查李氏,不知是不是母亲与二叔假死的事被人捅出去了?我……心中……” 段鹿棠伸出左臂,把李清风揽进怀里道: “你好好睡,此事我会让人查清楚。明日回门,你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见长辈,她们恐怕以为夫君怠慢了你。” “夫君……待我极好。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才相处一日,便觉得好了?我们小家主真容易满足。就是过于忧心了,看来,夫君得帮你转移转移注意了。” 李清风忍不住咧嘴笑起来道:夫君……” 话还没开始说,段鹿棠见她蠕动红唇,便一下子凑上去撅住 。 李清风闷哼一声,情不自禁仰起头,只感到唇上冰凉转为温热,被段鹿棠轻轻吸咬着,酥酥麻麻的。 李清风听到段鹿棠呼吸越来越沉重,抱她的力道也开始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她感觉小腹一阵异样,她也抱着他,感觉想要与他更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时候,李清风的脑中竟然害怕段鹿棠离开她,害怕他给的这温热的宠爱突然抽离,她颤着声音轻轻呼唤道: “夫君,别……走……” 段鹿棠翻身而起,俯视着她,红着眼睛,哑着声音道: “夫人……” 李清风情动难忍,红着脸看他,在烛光中娇艳欲滴。 段鹿棠继续轻咬她,同时开始解她的衣衫,温热的唇从额间偏至脖颈,又从脖颈来到心间……随着一地散落的衣物,床帐间传来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隐忍的娇喘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停息。 次日天明,青纱帐里,段鹿棠坐起身,看着身边沉睡的李清风,笑得嘴角都要合不拢了。 “夫人……起床了,今日要去李府回门。” 李清风迷迷糊糊醒来,看见眼前一丝不挂的段鹿棠,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她瞬间坐起来,发现自己也是与他一般,更加不知所措,拉了被褥遮挡,嘴里急忙说道: “你先起,我……这就起来。” “夫人,你要习惯我的存在,起来,夫君帮你穿衣。” 李清风躲在被子里,不敢看段鹿棠。 段鹿棠索性连被子抱起来道:“夫人不出来,那我只好这样抱着夫人去更衣了。” 李清风这时才感觉浑身疲累,酸软疼痛,仿佛被人揍了一顿。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夫君,我疼!” 段鹿棠抿唇而笑道: “夫人,听说第一次都是如此,以后夫人习惯了就好了。” 两人互相为对方穿衣。 当段鹿棠转过身时,肩背上的伤疤映入了李清风的眼帘。 “这伤痕……怎的有些熟悉?” 李清风正想问个究竟。 这时,臼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公子,李府一早便传话,让你们去那边用早膳,说那边有急事找夫人商议。” 段鹿棠听后赶忙回答道: “知道了,你先去把马车和一应礼节准备好,我与夫人就过来。” “属下遵命。” 李清风急忙穿衣梳洗,也帮段鹿棠系好衣带,把伤疤的事瞬间忘了个干净。 “莫非真有什么事?” “去看了便知道了。” 两人匆忙往李府赶去。 老祖宗带着叔叔婶娘们全部站在门口迎接。 李清风一下车,便发现母亲不在,立即问道: “母亲呢?” 众人见段鹿棠行礼,纷纷回礼。 李从元皱着眉头道: “大嫂昨日夜里匆匆出去,至今未归,所以才一早冒昧打扰你们夫妻,想让你们提早来商讨一二。” 正当此时,一根暗器在风声中穿行而来,直直往府门左侧的木桩飞去。 李从元瞬间飞身而至,暗器稳稳被他接住,只见暗器上绑着一封书信,印着“李家主亲启”几个字。 李清风赶紧取下书信,避开众人看了一眼,见书信写道: “欲见秦香九,孤身往淮锦。” 李清风赶紧把书信收起来。 众人问写了何事,李清风笑呵呵道: “母亲来信,说去郊外见一个老友,那儿风景优美,想要多留几日,让我们勿忧心。” “哦……太好了,害我们白担心一场。”老祖宗长舒一口气。 众人招呼段鹿棠和李清风进屋,闲话之后,李清风借口不适,匆匆拉着段鹿棠要回段府。 马车上,李清风让醉梨和臼殊把马车往城外赶,说要带夫君去城外游玩,给他一个惊喜。 醉梨和臼殊不疑有他,便轻而易举相信了。 马车走了一段,李清风开口道: “夫君,我请棠阁去查昨夜说的事,可能有劳夫君帮忙与他们联系。我有些李氏新生意上的事情急着处理。” 段鹿棠看着他,带着探究,最终点点头道: “放心去忙,我晚上到李府接你回家。” “夫君,李氏有一笔生意与神药山磋商,恐怕清风要外出耽搁几日,父亲与祖母那儿,你帮我说说话,我回来再去给他们请安。你掀开帘子看看,我们正往城外走呢,夫君就当是送我一程了。” “现在便要走?”段鹿棠没想到她竟如此着急,急忙掀开帘子,便隐隐看到城门。 “是……”李清风沉沉道。 两人皆是沉默,段鹿棠一脸不悦,一瞬不眨地看着李清风。 马车到城门,李清风坐着一动不动,段鹿棠也坐着一动不动。 “夫君,你回去。” “你一个人,叫我如何放心?”段鹿棠继续黑着脸 。 “我有醉梨,夫君回去帮我探探朝中暗查李府的人到底是何目的。我过几日便回来了。” “你一向如此我行我素和固执吗?”段鹿棠叹口气,无奈问道。 “我知道夫君不会与我计较,所以才敢任性。” “哎……你说我拿你怎么办?” “夫君,等我回家。” 李清风突然抱住段鹿棠,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便转身下了马车。 而城门外另一辆马车正等着她上去。 段鹿棠掀开帘子,下车追着她,心中漏了一拍,他感觉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一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直到门外那辆马车消失,段鹿棠才匆匆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臼殊道: “带我去更衣,去棠阁,马上传令,让雪鸮立即去跟着她。” “是,公子。” 臼殊打马疾奔而去。 李清风不知母亲发生了何事,到另一个驿站后,她新买了两匹马,弃了马车,带着醉梨往淮锦城而去。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从天边升起,清凉无比。 李清风与醉梨刚到淮锦城郊外,在一个荒郊驿站喂马,并又买了马车,打算夜里两人轮流赶车。 谁料醉梨正在喂马, 突然便昏倒在地。 李清风紧急戒备,突然感觉四周杀气凛然。 第26章 寻母:孤身闯过三里阴河沟 风呼呼刮着,周边的竹林沙沙作响。 李清风四处张望,却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她迅速移至醉梨身边,看她只是被暗器敲晕了,便把她扶进了马车,自己则往竹林中飞驰而去。 突然,几十个人影从天而降,四周杀气骤然而起,李清风不动声色,却暗暗戒备。 月光下,但见来人轻功了得,落在四周的竹梢上。 只一瞬间,几十种武器齐齐向李清风攻击而来,李清风不敢掉以轻心,费力还击。 一番打斗后,李清风翻身而上,立在竹梢上。她借着月光,看见那攻击她的人竟然全身黑袍,脸戴白色骷髅面具,他们攀附在竹梢上, 在这月光下,除了反光的骷髅脸外,其它皆与竹林融为了一体,在李清风的角度看去,仿若数十个骷髅头挂在竹梢上一般。 “你们是何人?” 李清风用内力传声,声音极具威慑力。 静了半晌,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子声音传来,妖魅而诡谲: “小家主,你母亲在西十里阴河谷中等你,你若想见她,需得顺利度过这三里阴竹林,三里阴河沟,再加三里毒雾泽,三里蘑菇岭,否则天人永隔,维尔惋惜!” 这人说完,咯咯笑起来,阴森恐怖,如地狱幽灵。 “你们是鬼兵?为何要抓我母亲?”李清风怒声喝道,声音孤冷,杀气碾过竹叶往那些人袭击而去。 一瞬间,便见几个“骷髅”滚落于地,砸出沉重的闷响声。 “小姑娘,既知道我们是鬼,那,便欢迎来到鬼门关!” 那个怪声音变得兴奋异常。 “说!”李清风怒吼一声,拔下头上的长簪,只见颗颗银针往那几十个骷髅射去。 这时候听见林中连续闷响,刚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姑娘轻功内力过人,一瞬便破了我这阴竹林的玄阵,我等既不是对手,这阴竹林,小姑娘自行过去便是。” 李清风居高临下,见数十人落荒而逃,不一会儿便如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领头之人声音飘忽不定,李清风始终未探得他的踪迹。 “上次成年礼出现的四大恶人,传说便是鬼兵的首领,那日离得远,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原来他们竟然是冲着母亲而来?……可是,让我孤身来此,又不让我立即见到母亲,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顿了顿又喃喃道: “罢了,他说母亲在西十里阴河谷,那我便去探探。” 李清风想着,提气返回驿站,见醉梨已不再马车中,于是问店家,店家本是个中年男子这会儿竟变成了一个佝偻老妇。 “姑娘即破了竹林阵,便去寻你母亲,至于你那丫头……倘若姑娘能回来,再来驿站接她不迟,驿站自然不会亏待姑娘的身边人。” 李清风知道刚才竹林中是有“鬼打墙”,一般人难以破阵,她轻功卓绝,跳出了阵外,便轻而易举破了阵。带着醉梨反而有些不方便。 “罢了,若她少一根汗毛,本家主回来时,你这鬼门关便不保了。” 说完自己驾着马车便朝竹林深处奔去。 老妇人看着她,瞬间又变成了壮年男子,他幻化出年轻男子的声音道: “姑娘家家的,这么凶好吗?” 这时,雪鸮戴了棠阁的面具追了上来,到驿站也未见李清风的身影,便找店家询问。 “店家,请问今日可有一个妙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路过此地?” “有啊,不过……”店家本是一个壮汉,说话时突然变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妇。 她用衰老的声音说道: “不过……姑娘,你那主子已开了鬼门,难道你也要闯闯吗?” 雪鸮自是见过大世面的,但见到这场景,也免不了感到脊背发凉。 雪鸮冷着声音,一下子把剑架在老妪的脖子上道: “装神弄鬼,找死!” “姑娘既然不怕鬼,那老身便告诉你,那姑娘驾着马车跑进这三里阴竹林了。” 雪鸮抽回剑,旋身上马,也朝竹林中跑去。 可刚刚跑了几丈远,马儿突然受惊跃起,雪鸮以轻功飞离马背,眼睁睁看着马儿往竹林外飞奔而去。 她在竹林中一直走,感觉有些精疲力尽,停下来时,突然发现刚刚马儿惊走留下的马蹄印竟在眼前。 雪鸮脊背发凉,感觉头脑昏沉。 “怎么回事?” 随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雪鸮醒来,又继续行进,并在所过之处做了记号,可是不多久后,发现又绕回来了。 一个白衣公子站在驿站的屋顶上,笑道: “这姑娘,执着得很,可惜啊,徒劳无功。” 而破阵后的李清风在穿过阴竹林时,便发现在月光下,总有些石子在竹根处反着光,于是停下来嘲讽道: “雕虫小技,本山主七岁便能破这种迷魂阵,这鬼兵如此看不起本山主,出的这难题也太过于容易。” 她用内力卷起一地的竹叶,便见一排发着光的石头变换着顺序,不多一会儿,便见竹林中豁然开朗,一条小路蜿蜒干净,直通西方。 李清风驾着马车疾奔而去。 当她走出竹林时,一条河自北向南流下,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河对岸似乎望不到边,水波宁静,月光倒映在河里,微风一吹,竟散做了满河的星辰。 李清风下了马车,往水面看去,发现竟无船只,反倒是河岸上立了一个大石碑,上刻“三里阴河沟”几字。 石碑左侧则竖着刻了两行字: “阴河载水天上来,渡君三里地门开。” 李清风看着两行字,心道:“要游三里吗?那里有个地门?这鬼兵如此多的人,定是渡船而过,他们既然不在河上留船只,我自己造一艘船,岂不容易。” 说着便往马车看去,想象自己徒手把马车变成船只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往身后的竹林看去,见有些竹竿竟然比人的上臂膀还粗,顿时发力,一阵晃动后,一根她眼前所及的最粗的竹竿倒在了地上。 李清风用内力截去尖端,把根部截成三节相似长短,又把拴马的绳索解下来,赶走了马儿,用绳子绑紧三节竹竿,一个简易的竹筏便做成了。 李清风微笑着把竹筏推进河里,翻身跃上竹筏,撑着长竹竿便向对岸走去。 当她以为一切顺利时,突然河中波涛汹涌,几道暗流从水下奔腾而出,李清风立即做出反应,把竹筏顺着暗流划到了空中。 眼看那小小的竹筏就要散架在河中。 李清风重新落到一处看似无暗流的水面上,瞬间跌落在水中,顺手抓住一截散落的竹筏。 这时她才发现,这河水冰冷刺骨,胜过深冬的寒冰。 她冷得发抖,赶紧用内力取暖,瞬间翻身站在那根独竿上。 这时候,四周突然腾空飞起了一群湿漉漉的,戴着白色骷髅面具的人,他们似水鬼一般,有些攻击李清风,有些去抢她站着的独竿。 李清风弃了独竿,腾空跃起,瞬时甩出了长簪中的暗器。 等她再落入水中时,竟然未见半点水花,她憋着气,借助内力,一瞬间从水下划出了包围圈。 李清风心知,此时若与这些人硬斗,在这冰冷的水中,内力消耗极快,她完全不占优势,况且这些人应该是长期经过水性训练的鬼兵。 于是李清风憋着气直接往水底西南面潜去,一直潜到河对岸的崖壁。 她感觉内力就要消耗完,再不浮出水面,她便要被溺死在这阴河中了。 李清风费力往水面游去,远远的,她看见那些状似水鬼之人还在那河中搜寻,似乎还在寻找她的身影。 李清风抬眼看去,河岸的崖壁往南北延伸,似乎无穷无尽。而崖壁光滑,高耸入云,哪怕她轻功了得,也不可能飞跃上去,况且现在她内力消耗严重,这河水寒冷刺骨,她再不离开水面,恐怕冷都要冷死在这水中了。 李清风心想:“既然他们能生活在这些地方,一定有其它通道。” “这晚上,水中阴暗无比,什么也看不出来,可若要等到天亮,他们一旦发现我,怕是必死无疑。况且这河水寒冷无比,我最多在里面坚持半个时辰,否则也是必死无疑。” 李清风沉思片刻,重新顺着崖壁慢慢游走,闭着眼睛凝神静听。 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流水声传来,同时她感到水流的力量突然加大,李清风猛然睁开眼睛,可水面依然平静如初。 李清风脸上露出笑意,潜入水中,憋足内力,便由自己的身体顺着水流而去,而她几乎失去了意识,当水流变得缓慢,李清风撑着一口气睁开眼睛,便见到自己置身于另一条浅水河。 她走到岸上,抬眼看去,月光下,四维山峰嶙峋,全是峭壁,这山谷中,竟然有些温暖。 李清风筋疲力尽,但还是挣扎着走向林中,找来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和干草,放在一个岩洞之下。可她这下犯难了,这钻木取火之术,若她内力哪怕剩个十之一二,也能轻易做到,如今她虚弱不堪,别说取火了,取暖都做不到。 正当此时,一个火折子从空中丢在李清风面前,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小家主,叔叔一向怜香惜玉,终是忍不住帮你一把了。” 李清风往火折子丢出的地方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你是谁?” 李清风开口问道。 只见那声音早已远去道:“有缘自会相见哟……小家主。” 李清风看了半晌,捡起火折子,瞬间点燃枯草树木,自己则闭目坐在火堆旁边。 衣物不多时便烘干了,身体温暖起来,内力也快速恢复。 后半夜,李清风靠在洞壁睡着了。 这时,一个持扇的男子从林中飞下,站在她身边,把自己身上的黑袍盖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第27章 毒关:有捷径不走,非君子 而此时,段鹿棠早已回棠阁,回河与臼殊是棠阁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两人,回河见魁天回来,便率先拱手道: “阁主满脸春光,想必是与阁主大婚之人,阁主满意得很呢!” 魁天嘴角上扬,却冷着声音道: “你是嫉妒还是怎的?你看上谁了,本阁主让人去给你说亲去。” 臼殊在一旁捂嘴笑起来。 “阁主,千万不要,回河没有看上的人。” 魁天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随即问道:“她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如何了?” “大约今晚便有结果了,猎隼与兀鹫亲自前去……”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影从空中落下来,拱手立在魁天跟前道: “禀报阁主,那些人臂上皆刺了血字,是传说中的血刺子。” 来人正是兀鹫,他拱手回答魁天。 魁天瞬间脸色大变道: “血刺子?” “阁主,有何不妥?”回河立马问道。 魁天未作答,而是继续问道: “可知他们探查何事?为何一直盯着李府?” 猎隼答道:“似乎与一个叫秦天远的人相关,还听他们说起鬼兵。因属下急着回来禀报回河首领,所以猎隼继续打探其它消息。” 魁天听后正色道:“继续打探,随时与我汇报。” “是。” 兀鹫说着便继续腾空而去。 “阁主,为何如此慌张?”回河急忙问道。 “血刺子,乃是传说中官家的暗卫,只听命于官家,执行的都是官家密旨。父亲说,血刺子所出之地,必有灭门之灾。” “阁主,这秦天远,与阁主有何关系?阁主为何如此紧张。” “他是夫人的舅舅,亦是我段家的恩人。此案,牵扯甚广,臼殊与我去见父亲,回河,你留在阁中。” 段鹿棠说着便潜入黑夜,往段府飞奔而去,臼殊紧随其后。 段长生得知此事,也是大为紧张。 “父亲,倘若官家知道当年秦舅舅瞒天过海,救下了李氏和段氏,恐怕……” “儿子,不必再说,我这就写书信一封,你立即派一个信得过之人,立即往淮锦城,到一个叫“鬼门关”的客栈,他们见到信封上的私印,必会转告秦天远,他见到信,必会防范。” 段长生说着立马坐在桌案上写起来。 段鹿棠令臼殊亲自去送信,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到归风院,心中思念李清风,久久不能入眠。 他不知道,他心里念着的人此时正在三里阴河沟的尽头孤身睡在荒野中呢。 次日,天刚微亮,李清风便睁开了双眼,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她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袍,黑袍红边,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于是她站起身来,向四周看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李清风只得对着昨夜火折子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一个礼,高声道: “多谢!” 李清风整理了一下妆容,在河中洗了脸,便开始在谷中寻找出路。 刚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一个大石墩,石墩上刻着“三里毒雾泽”几字。 李清风左看右看,前方是有个大沼泽,沼泽上有几艘小船停在边上,但,哪里有雾?哪里有毒?” 李清风走到泽边,才看清这沼泽上寸草不生,她用树枝插进沼泽,想看看沼泽有多深?这污泥如何运载船只过去。 结果一瞬间大雾弥漫,从她所插树枝的位置喷溢而出。 李清风闻见一股刺鼻的臭味,慌忙掩住口鼻,顺道唤醒了在她神海中饿了很久的萌物苍天和大地。 “果真有毒?”李清风喃喃道。 苍天和大地异口同声道: “主人,您终于想起我们了,呜呜呜呜……” “别闹,这沼泽中有毒。” “哇……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美味?” 两只萌物开始吸食毒雾, “这么多,你们能吃多少,你们隐在我身上,凡是进我身体的毒瘴,你们便吸食。若我没猜错,除了这里,那三里蘑菇岭恐怕也是与毒有关,你们护我去见母亲,往后,这两处的毒,让你们吃个够。” “好的主人。” 两只萌物却头也不抬,依然享受着他们的美味。 李清风无奈,夹着两只的后颈,悠悠道: “赤末子,白凛子……” “啊……啊……主……主人,我们错啦,您也用不着直呼我们大名,万一被别人听到可怎么办?您还是叫暗号,苍天大地,随意一些,随意一些……” 李清风放开他们,不以为然道: “谁认识你们?” “主人……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嘤嘤嘤嘤……” “好了,我要用内力推动小船,从这雾中划过去,这瘴毒的解药,皆长在这岸上呢,不过本家主可没时间去配药给他解毒,你们便助我走捷径。” “主人,这样的话,设关卡的人是不是不算你过关,你能见到你母亲吗?” “有捷径不走非君子,只允许他们为难我,就不能容许我比他们机智?” “主人果然英明。” 李清风很快便顺利渡过了三里毒雾泽,便兴高采烈往三里蘑菇岭赶去。 这时候,一个红衣人与红边黑袍的男子从林中走出来。黑袍男子道: “哈哈,小家主,有趣啊……竟然能抵御这瘴毒?老风,莫不是你的毒术失灵了。” 红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悠悠道: “如此浓烈的毒瘴,我下在里面的,少说也有百十种剧毒,这关本是考她的解毒之术,没想到,她穿越而过,竟然安然无恙?这小家主,真是神人也。” “那她这关也没解毒,是算过关呢?还是不算呢?” “不管了,去看看她怎么过老高的蘑菇岭,那致幻之境,莫非她也能抵御?” 二人匆匆追随李清风而去。 这一看,更加震惊了。 只见李清风不知从哪儿找了些荆条,编成了一个简易的篮子拎在手上,她在那山林间奔奔跳跳,把那外形长得好看的毒蘑菇摘下放在篮子中。 这时候,一阵铃铛声响起,由远而近。 “得,召见你我呢,且看好戏去。”红衣男子笑嘻嘻道。 黑袍男子却悠悠道: “我这心脏,怎的跳得如此厉害?” 红衣男子道:“你见着美丽的姑娘,哪有一次不跳的?” “可这次不一样,是真跳。” 红衣男子像没听到一般,只呵呵笑着往前走。 李清风听到铃声,抬起头来,便见到这蘑菇岭被她走通了,如今站在这山丘上,往下看便是一道狭长山谷。 谷中有一条小河穿流而过,隐隐看见一些炊烟袅袅升起。 李清风腾空而起,飞到谷中,便见谷口处有一棵大槐树,树旁有块巨石,上面刻着 “西十里阴河谷”几字。 这时,四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他们看着她似笑非笑, 似乎用一种“慈祥”的神态俯视着她。 李清风腾空而起,厉声道:“贼人,你们把我母亲藏在何处?” 四人呵呵大笑,正要说话,却见李清风飞针而出,杀气腾腾。 第28章 调皮:觉得叔叔不错,可惜清风已有夫君 打斗了半天,四人见李清风下手狠厉,果然是武艺高强。 突然,领头的男子高声道: “属下高天通拜见家主!” 他一本正经,一身蓝色锦袍被风吹起,头发高束,看起来稳沉持重,他去剑入鞘,双手握剑鞘而立,拱手向李清风拜去。 其余三人也跟着行礼,陆续报名。 “属下风无射。” “属下亮归鸿。” “属下节丛满。” 随即齐声道: “拜见小家主!” 李清风心中奇怪,心道: “这四人前段时间莫名到成年礼上坐席,今日又如此隆重与我相见,他们与母亲什么关系?” 那天四人戴了面具,又离她极远,她本就当他们是过路蹭饭吃的,并未过多关注四人,此时打斗了一番,她才暗暗心惊: “这四人武艺高强,长相俊美,怎的就成了四大恶人了呢?” 李清风装作面不改色,定定看着几人聚在她的前方行礼,几人看上去皆是三十多岁,他们风采华然,对她彬彬有礼,而她依然一言不发,站在风中遗世独立,静静观察着几人。 只见叫风无射的男子手持赤箫,一身红衣,头发披散,显得非常随意,但浑身上下都一丝不苟,看来是个极为讲究之人,他行礼时手中的玉箫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而亮归鸿手中拿一把扇子,扇面画着一只鸿雁,他倒拿着收紧的扇子,眼中波光流转,嘴角似笑非笑,看起来正经中略带些邪魅。他行完礼,便将左手插在腰上,食指上的银色戒指在红黑相间的衣袍间若隐若现。 李清风心中一震: “昨夜盖在我身上的红边黑袍,便是他身上这件了,想必那火折子也是他给的。” 李清风想着,竟然对他露出了浅浅微笑。 亮归鸿呆愣在原地,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了。 李清风把目光转向节丛满,只见这人风流倜傥,一身白衣,如画中走出来的少年公子,他手中空无一物,但腰间的那根长鞭极其显眼,他拱手时,似乎天地亦为之失色。 李清风仔细观察着四人,心中吃惊,暗暗想道: “都说这四人是鬼见愁,人人惧怕,谈之色变,但这四人这俊美的长相,世间怕是没几个人见过。” 李清风想着,把发簪轻轻一抛,便稳稳插入自己被山风吹起的长发间,她淡淡问道: “四位……前辈,这是何意?” 高天通道: “那日成年礼,不便暴露与小家主的关系,所以只是匆匆一瞥。” “你们与我?有何关系?” 李清风问得随意,便抬脚往谷中走去。 四人跟在她身边,谁都想离她近一些。 “你是我们的新主人,我们自然便是小家主的属下了。”高天通继续说道。 “属下?有这么当属下的吗?一路上,想必便是你们为难我。”李清风大约猜出了这恐怕是母亲的主意。 “小家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毕竟你是鬼兵新主,主帅要考验你,所以我们四人只是引路人而已。” 李清风站直身体,情态放松,与她平常的清冷婉约之态倒是大相径庭。 她继续道: “引路人?这路,你们引得是够崎岖的。” “小家主见谅。” 高天通感觉自己都要卑微到尘埃里了,他堂堂四大恶人之首,哎……都是主子,他谁也不敢惹。 李清风这时停了下来,坐在了旁边的山石上,深吸一口气吐出,然后问道: “四位前辈的大名,小女听来如雷贯耳,却不曾想到,你们四人竟如此美貌,这让我怎么把你们与那臭名昭着的四大恶人联系在一起嘛?哎……真是难为人。” 节丛满此时抬起头来,哈哈笑着,声音如春风过耳,让人舒适,他道: “我等恶名远扬,小家主可莫要嫌弃,以后叔叔带你玩遍大渝州。” 李清风眼睛一亮,笑意更浓了,她道: “哦,如此,便多谢了!我舅舅和母亲对你们有恩,可我……无缘无故的,怕是不敢劳累你了?” 节从满赶忙道: “小家主,有事尽管吩咐,一家人,跟叔叔客气什么?” “叔叔,清风听你们名号,有些害怕。” 她盯着节丛满,继续打趣道: “听说节丛满鬼面獠牙,专门吃小孩,大渝州的大人们常用叔叔的名号吓唬小孩呢。叔叔说带我玩遍大渝州,莫不是带我去吃小孩?” 李清风说着故意做出一副恐惧状。 节丛满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可却故意反着说道: “听说桃源城孩子的肉最好吃,小家主,改日叔叔带你去尝尝。” 节丛满说着还故意魅惑地舔了舔嘴唇。 “你别吓着小家主。”高天通怒声吼道。 李清风却把眼睛转向高天通,悠悠道: “高叔叔,听说您患有嗜杀症,一手幻毒技艺高超,见着活物便绝不放过,听说五年前,京都齐王府便是您带人屠的满门?听说,连门口的狗都没放过?还把那齐王逼得自刎,把那楚王逼疯至今。” 高天通也长叹一声,悠悠道: “往后有机会,属下会向小家主说明身份来历,江湖传言,还望家主莫要听信。” “一本正经的,高叔叔一向都这么无趣的吗?” 李清风说着,看向侧面的风无射。 风无射冷冷道:“他向来无趣。” 李清风道:“风叔叔,传说您以毒胁迫官府,十年前放出了青云州狱中穷凶极恶的罪人,还顺道抢走了黄知州的女儿,婶婶……她还好吗?” “小家主,你这个信息准确度高达八成,可惜你婶婶高冷,孩子都两个了,她硬是不与我成婚,叔叔苦恼啊,小家主往后怕要帮叔叔劝说一二了。” “好说好说。” 李清风爽朗笑起来,又看向那亦正亦邪的亮归鸿。 亮归鸿连忙拱手,邪笑道: “小家主,叔叔的威名,您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叔叔不就是老少通吃,毫无人伦的采花大盗吗?有什么可怕的?” 李清风似笑非笑盯着亮归鸿。 “我见小家主生得秀丽可人,你就不怕叔叔色心大起吗?” “叔叔多虑了,昨夜又给清风丢火折子又帮清风盖衣袍的,想来亮叔叔是个温柔之人。况且,你们四人合起来,险险与我打成平手,叔叔觉得你一个人能是我的对手?” “小家主,怎的如此粗鲁,女孩子家家的,性格温婉才招人喜欢。” 亮归鸿邪魅着说道。 “叔叔不喜欢清风?那也正好,清风本来觉得叔叔不错,可惜清风已有夫君,还在想着怕叔叔伤心呢。” “哈哈哈哈……小家主……甚是调皮……叔叔长得好看是不假,但你这样说,也太过于好看了些。” 亮归鸿假意害羞说道。 高天通赶忙插话道: “小家主倒真是与众不同呢,如此性情,看来我等是多虑了。” 李清风笑道: “你们多虑什么了?” “属下们怕小家主不堪当大任,看来是多虑了。” “诶……叔叔们还是要多虑的,清风一无是处,难堪大任,千万别让清风堪什么大任。” “小家主,谦虚了!” “哎……奇怪奇怪真奇怪,伪善者为恶,为善者伪恶,哈哈……” 正当说着,一个声音传来: “小清风,说得好啊!” 李清风转身看去,瞬间眉开眼笑。 第29章 赞美:我夫君比舅舅还好看 李清风听到人说话,立即抬头,瞬间眉开眼笑: “舅舅,母亲。” 秦天远捋着胡须,一身玄衣,身姿高大壮硕,看起来五十上下,他见李清风开口便叫他舅舅,立即呵呵笑道: “我家小清风长大了,舅舅当年只看了你一眼,如今我家小清风竟然都嫁人了?你又没见过舅舅,怎么一眼就认出了?” “我舅舅长得毕竟是最好看的长辈,否则清风也不会长这么好看。” “哈哈哈哈……”秦天远哈哈大笑起来道: “这孩子,外表高冷疏离,实则爽朗热情,是老秦家的后代无疑了。” “舅舅,我姓李。”李清风冷不丁来一句。 “这……总之有一半血脉是老秦家的不是?” “这倒是。”李清风笑着回答道。 这时候秦香九笑起来道:“风儿,沉渊令带来了吗?” “这个?”李清风从袖中取出沉渊令,随即问道: “这沉渊令,有何用处?” “鬼兵之主令。” 李清风瞬间把令抛给母亲,像烫着手了一般道: “咦……烫手。” “风儿……”秦香九厉声吼道。 李清风赶忙正色道: “母亲不是说沉渊令是让我到沉渊谷找舅舅的吗?为何舅舅不在沉渊谷?还有怎么这牌子就变成了鬼兵之主令了?” 秦香九道:“此前告诉你的,不过是一个联络你舅舅的方法,此中缘由,让他们告诉你。想必饿得不得了了,走,母亲帮你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先去吃了再说。” 李清风此时才惊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马上道: “有饭吃,还有故事听,太好了,那赶紧走。” “皮猴……”秦香九宠溺骂道。 李清风边走边道: “舅舅,那四位比你稍微长得差一点的叔叔,在江湖上把名声传得如此差,便与这故事有关吗?怪不得我见着四位叔叔面善得很。” 亮归鸿不乐意了,赶紧道: “小家主,刚刚明明都说好看的,怎么这会儿比你舅舅差一点了?” “亮叔叔,你多虑了,比舅舅差一点,又不是说你们不好看,还是极好看的。” 李清风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秦天远和秦香九哈哈大笑,往前面走去。 这时风无射冷不丁又问一句: “小家主,你觉得我们面善?” 李清风故意面露难色,呵呵笑道: “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看,是挺面善的,关键,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 亮归鸿道: “小家主真会说话,叔叔又开心了。” “哎……清风一向护短,况且你们又自称叔叔,又自称属下的,短短一会儿功夫,便与清风建立了两层亲密关系,清风总要说点好听的才能笼络住叔叔们的心不是,万一往后有求于叔叔们,靠这层关系,你们总不好意思拒绝清风不是。”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家主有趣,有趣。” 亮归鸿又道:“往后,有用得着叔叔,尽管说。” “用得着,用得着,你采的花里面,总有美男子?” 众人被她这说辞震住了。 秦香九厉声道:“女儿家,怎的如此孟浪?” 亮归鸿却兴奋道:“小家主这性情,与我投缘得很,男子爱看美人,女子也爱看美人。就是不知道你那新婚夫君……” 李清风小声道:“你见过最美的男子有多美?” 亮归鸿道:“我都在此了,世上哪还有美男子?” 李清风叹了口气道:“那用不上叔叔了,我夫君那可是比舅舅都要好看许多的。” 秦天远眉毛动了一下,秦香九抿嘴偷笑,亮归鸿如遭雷劈,叹口气,一言不发。 秦天远这时侧过头来悠悠道:“舅舅年轻时,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美男了。” 李清风呵呵笑道:“舅舅,你现在还是你们这一代人的天下第一美男,不过我夫君是晚辈,您就当让让他了,让让他。” “这也能让?”秦天远心情愉悦,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之间便到了一处阁楼,阁楼三层,占地四方,环境幽静,雅致得当。 众人围在一起用膳,李清风实在有些饿,努力保持着端庄娴静的姿态,竟然吃了两碗饭。 饭毕,下人上了茶,众人到阁楼外的凉亭上看风景,李清风懒懒道: “沉渊令的故事,速速讲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天远示意高天通发话。 高天通正身而坐,一本正经道: “这沉渊令,是鬼兵统帅的兵符。” “鬼兵?就是舅舅所统帅的将士?” “小家主没听过?” “小时候下伏灵山历练,便听过说书先生说起,大渝州北面有阴山,鬼兵常出入,生人有去无回,所以那里无人问津。” “阴山便是此处。” “什么?我竟然到了阴间来了?”李清风半开玩笑道。 “小家主,我等原本在二十年前便死了,蒙主帅庇佑,苟活至今。但明面上已经死了的人,岂不是鬼吗?为震慑四方,所以成为鬼兵。” “为何说明面上死了?活着还见不得光了?” “我等的确见不得光,属下先把这鬼兵的故事告知小家主。” 高天通面目严肃,除了李清风外,其余人都有些严肃。只听高天通娓娓道来: “宝木国开国以来,鉴于前朝灭国之训,历代君王对武将都防如猛虎,原来的刺史失去权利,只剩虚名。这事本无可厚非,但长此以往,到现在官家即位,我朝已经外患严重,但朝中要求守关的战将屡屡更换,致使兵不识将,军纪涣散,凡是有点能耐的主将,皆因功高震主,要么远贬不毛之地,要么解甲归田,要么……死无葬身之处……” “左右相为首的一干文官把持朝政,官家偏听偏信,武将已毫无地位可言。” “正是这种情况下,丹西与夏鹘在西边及北边对我国虎视眈眈,屡屡进犯。” “你的外祖父及祖父本是宫中御医,颇得当时的官家赏识,临危受命,命为抚北将军及副将,去北面朝州守关。 “御医?也能带兵打仗?”李清风惊呼出声。 “同时受命的还有户部侍郎段宏玉,便是您夫君的祖父,命为抚西将军,去西州守关。” “为何不从兵部调人?”李清风又插话道。 第30章 鬼兵:不见天日,有家无归 高天通听李清风问话, 竟然是一脸嘲讽道: “兵部?兵部之人大多能征善战,官家听信奸臣之言,怕武将功高震主,所以官家以为,文官才最可靠。” “就这样,老秦将军、老段将军以及老李副将,从宫廷御医和文官,被迫变成了沙场将军,我们四人当时在西周,作为新兵供职于老段将军麾下。” “丹西与夏鹘同时来犯,三位老将军年老,加上本不善战,短短半个月,便全都战死沙场了。” “老将军战死后,秦将军、李将军重新整顿兵马,带领一干人等死守朝州。而段将军那边也由您那公爹重新统帅。年轻将军英姿勃发,短短时间,两州军营天翻地覆,竟然连战连捷,唬得夏鹘人和丹西人退了几里。” “这时候,正是战事胶着,朝中竟然传来圣旨,要求潮州与西州换将。” “此时倘若换将,必将动摇军心,两位主将才把地方摸清楚,脚跟都还未站稳,一旦换将,便是给敌人可乘之机,后果将不堪设想。”高天通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清风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这时候,秦天远却开口了。 “我与你父亲商议后,便给段齐双将军,就是你公爹段长生去信,我们商议以大局为重,只能对官家之令置之不理。” “然而,我朝州的粮草竟然断了,朝中援军和粮草迟迟不到,我与将士们苦苦支撑,几乎到了极限。” “幸好您那公爹向来思虑周全,他的密探知道了朝中有人动手脚,所以他提前便派两万精兵抄小道赶来救援,我们一举打败了夏鹘,还抓获了夏鹘的首领。” “ 我与他们签下两族盟约,约定夏鹘二十年内向我朝进贡,不得踏入我边关半步。” “此时朝中不是庆祝我们大军得胜,反而是三番四次下旨催我们回京述职。” “我无奈,只好遵旨。谁知刚出发半日,便接到段齐双将军来信求援。说丹西猛烈攻打西州,西州困难重重,关键朝中更是派了一个姓吴的监军过去,在期间鼓动军心,段齐双一怒之下斩了监军。” “斩得好!”李清风正是气愤,突然说了一句。 秦天远继续道: “我让人押了夏鹘的首领进入京都,自己则立马率三万骑兵赶往西州。” “最终西州战役也是大获全胜,丹西人退守西北荒漠,长时间不敢进犯。” “然而,朝中圣旨一道接一道,都是催促我与段将军回京述职的。” “战事胶着时还尚能推脱,如今战乱结束,也是时候回京让官家放心了。” 秦天远眼睛看着远处,说到此处,有些哽咽,便停了下来。 这时风无射却说话了。 “那天,我们与段将军一起,将士千人,打算回京,将军把我等立功的名册都拟好了,说要一起带去了京中,兄弟们想着终于能够回到家乡,终于可以光耀门楣,皆是高兴极了。” “然而,我等上千人在快到京中时,竟在驿站莫名吃坏了肚子。呵呵……等了两日两夜,以为京中会派御医来救,却不料来了上万御林军,当即下令将我等生埋于黄土坡中,说是以免瘟疫扩散。” “那日正值大雨,我等在大雨中挣扎,那埋人的泥土,压得我等全身疼痛,越来越紧,渐渐地,我只感觉无法呼吸了,人浑浑噩噩起来,我以为我已经死去。” “我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风无射脸上竟然有些恐惧和后怕,他眼睛发红,哽咽道: “我才知道,是秦将军和你父母救了我等,我等兄弟上千人,竟只有我们几人生还。” 秦香九面色冷沉,插嘴道: “我们,也遭遇同样的陷害,幸好你父亲察觉饭食有问题,于是我们逼问驿站中人,得知真相,你舅舅一怒之下杀了驿站的所有人。” “你舅舅说既然他们能陷害我们,必也少不了段将军,所以我们才连夜赶去了段将军驻军的驿站,便是你进来时的那个的驿站。” “我们冒着大雨刨开泥土,他们一奄奄一息。段将军因此双腿残疾,这几位和三个少年,有武功傍身,得以生还。” “但段将军的夫人,身怀六甲,已经断气了。” “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但那孩子可能还有生还的希望,已用剑划破肚子,只是力气不够,只划破了皮肉而已。”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捡起剑帮她剖出了你的夫君,……哎……你夫君体弱多病,长年不见外客,想来便是当年留下的病根了。” 秦香九满脸泪水,众人极度隐忍,皆是泪流满面。 李清风靠在亭子上,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她眼中蓄满两汪愁怨,静静仰望着那苍蓝得有些过度的的天穹。 心想:“夫君竟然是如此出生的,还没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往后,我要对他好一些,把母亲也分给他一些。” 只听见高天通继续道: “属下那时也才知道,我们皆是中了泻药和软筋散之毒。而夫人,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女秦香九。” 李清风有一瞬震惊,喃喃道: “母亲原本就是秦香九?这机缘巧合,也真是巧得让人不可置信。” 但是她还是更关心他们后来是怎么逃过朝中迫害的。于是她沉声道: “如此,你们还能回去吗?怕是死路一条。” 高天通道:“正如小家主所说,大家都知晓此去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折回边关,率军反抗,最后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恐怕丹西和夏鹘更是喜闻乐见,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李清风脸色更加清冷,在晨光中,显得孤独而强大,她一动不动,静静听着高天通继续讲述: “无奈之下,将军们商议,由秦将军出面,血书一封,瞒天过海,告知官家他当时不在驿站,逃过了瘟疫,得以生还,其余将士家眷,以及段将军一行,皆感染瘟疫,丧命于驿站,埋尸于黄土。” “秦将军同时把三千军士的名册与虎符一起送往京都,秘密请尚在京中的段家祖母张氏 协助,哭闹朝堂。” “属下还记得那血书是字字血泪,字字冤屈,可又字字忠义。” 这时候,一丝不苟的风无射以及亮归鸿,节从满竟然都伤怀无比,他们一起出声念道: “臣秦天远,百拜陛下。微臣荣焉,受命护国,幸不辱命,平息朝州。 吾父继隆,妹婿夫妻,潮州战死,无一人归。 段氏宏玉,及子齐双,止战西周,十年壮士,已成枯骨。 臣等奉命回京,驿站逢天灾,臣巧离营取物,幸未感染,偶得生还。 臣痛失家眷,伤怀染病,半身不遂, 无以效忠,特缴兵符,解甲苟活。 忠烈名册,献于陛下,归土英灵,永垂不朽。” 风无射已泣不成声,哽咽至极。 节丛满道:“那三千忠烈,其中一半活着,便是今日的鬼兵。 ” 高天通又道: “段氏祖母收到儿子段将军的密信后,明白了一切,随即一身素衣,拿着秦将军的血书和带血的虎符及烈士名册,孤身入宫,闹得满城风雨。” “老太君面见了官家,依照将军嘱咐,只哭自己丧夫丧子的悲痛,却绝不提一句冤屈。” “听人说,老太君在朝上哭诉,说自己丧子丧夫,百年孤独, 恳请陛下,允她到大渝州寻找段氏宗亲, 以得庇佑。” 后来在范应大人的帮助下,官家为段氏赐了丹书铁券,段老太君连夜来到了这大渝州桃源城。” “至此之后,改名换姓,重得新生。” “官家心虚,经过这段老太君大闹,不得不准了将军所请,赏了不少财帛。” 秦天远长舒一口气道:“为了瞒天过海,更名换姓也花了不少功夫。 ” “后来,我们在沉渊谷住了一段时间,人们渐渐遗忘了此事,段将军才带小段公子离开沉渊谷,他改名段长生,开了段氏钱庄,毕竟他父亲当年是户部尚书,他运筹帷幄,竟然短短时间便成了桃源城最大的钱庄之主。” “此后,因我们身份不便往来,便断了联系。直到十八年前你那几个叔叔贪财,闹出了那么个事,你父亲甘愿赴死,你母亲和二叔又承了官家旨意。当时也是为了换取李氏富足,毕竟鬼兵千人,衣食越来越艰难。” “后来段家来提亲,段老太君与你祖母说起,我们才知道段长生便是当年的段齐双,他们提亲,竟然是为了帮助李氏渡过难关,也是为了把钱物名正言顺给到鬼兵。” “大家心知肚明,一直到今天。” 李清风这时才明白一切,深吸一口气,沉沉道:“不见天日,有家无归,实为孤魂野鬼啊。” 节从满白衣翩翩,有些无奈道: “是啊,鬼兵,不过是为我们这些人继续苟且偷生找了一个得当的借口罢了。” “听说鬼兵无踪,阴险诡谲。”李清风听完故事,长叹了一口气道。 高天通道: “是啊,若非恶名如此,阴山岂能有片刻宁静?况且既然为鬼,自然是要神秘可恶一些的。” “所以,鬼兵实际做了什么?”李清风似不经意般问道。 秦天远这时笑起来道: “八年前,齐王谋逆,楚王独申救之,不果。齐王死,鬼兵出,楚王疯癫成疾。” “吓疯了皇长子,听说他如今已被贬为庶人。” “楚王仁善,性憨直,若非鬼兵点拨,早已殒命。 ” “鬼兵还做了什么?” “五年前,凌州大旱,鬼兵夜入凌州府库,抢米谷钱帛,官府被洗劫一空。” “那轰动京都的抢粮案,至今仍是谜题,竟是鬼兵的杰作,次日,凌州百姓得救,皆是沉默不语,原来大家都知道是鬼兵干的,却都绝口不提。” “小家主都听说过?” “当然……官府朝廷对鬼兵讳莫如深,鬼兵却原来是‘以恶为善,震慑四方’啊。” “小家主,果真是聪明绝顶,一言便把鬼兵理解得透透的。” “呵呵呵…… ” 这时李清风突然严肃起来,一身冷沉,竟然清冷得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冷冷道: “所以,母亲,舅舅,你们引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几人皆是吓了一跳,心中皆不约而同叹道: “这孩子,惹不得?这杀气……怎么有些唬人呢。” 亮归鸿急忙道: “没有目的,就是我们想要认识认识新主子罢了,望小家主统领我等重见天日……小家主如此聪明善断,武艺高强……” “诶……停。”李清风赶紧伸出手示意,然后接着道: “这沉渊令,我就说烫手, 清风不敢受啊,不敢受啊……” “小家主是看不起我们和鬼兵?” “非也非也,本家主懒散,热衷于赚钱,涉政危险,容易涉命,清风的刺杀函,已经如雪片般在大渝州飞很久了,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啊!” 李清风说着便往出谷的方向跑去。 高风亮节四人在身后边追边喊:“小家主,有话好好说,您别跑啊……” 正当此时,一个鬼兵信使迎面而来,大声道: “报……将军……段将军有信……” 众人一听,皆有些震惊。 “二十年了,他终是想起我了?快快拿来。” 秦天元迫不及待说着,急忙拿过信件拆开。 这一看,他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血刺子?不好,段兄来信说,血刺子正在暗查李氏?” “血刺子是什么人?”李清风不解问道。 “他们是官家的尖刀……那是上不得台面,却能让人闻风丧胆的所在。血刺子出,天子灭门 。这些机密,我与段兄当年无意中听到官家与那领头之人密谋,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对外说半个字,否则恐怕我们还没去战场,便早已身赴黄泉了。” “一国之君,竟然如此龌龊?”李清风忿忿道。 “自古以来,哪个君王手上不是踩着万万尸骨,饮着亲人鲜血而上?朝堂之上,后宫之中,肮脏龌龊,残忍如兽,便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血刺子有多少人?直接听令于官家吗?” “这老夫便不得而知了,官家的秘密,少知道为好,否则离死便不远了。” 第31章 引鬼:欺君者,杀无赦 “我来这里前夜,方知州亲自与我说起,说彭右相恐怕亲自来大渝州了,他的人在暗查李氏,我们皆以为是母亲与二叔假死之事被泄了出去,我正请棠阁探查他们是不是查此事。” “彭右相?十八年前大渝州的知州便是他,那如此说来,这彭右相已沦为弃子而不自知罢了。” “舅舅,为何如此说?” “正如你所说,血刺子只听令于官家,凡是知道血刺子存在之人,早已沦为血刺子的刀下亡魂。那彭右相……离死不远了……” 李清风急忙打断道:“舅舅,赶紧让人送我出谷,他们恐是知道母亲和二叔的身份了,倘若如此,那李氏便大难临头了?” 秦香九却道:“大哥,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倘若是因为我与二弟的身份,他何必大动干戈?连血刺子都派出了,怕其中缘由并非如此简单。况且这身份乃是方知州经手伪造,如果真有人捅到官家面前,他怕第一个找的是那方知州罢了。” 秦天远立即道:“官家心思,深不可测!当务之急,便是要把李氏所有人全部接到这阴山来,高风亮节,你们四人赶紧让鬼兵全部出动,接应李氏。” “遵命!”四人接令退出。 随即李清风与秦香九打前往桃源城赶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彭右相与血刺子正在商议如何引出鬼兵,他们派鬼兵出谷,正中这两人下怀。 血刺子全为寸发男子,他们右脸上皆刺了一个红色“血”字,领头之人叫“夺魂”,他在彭右相跟前,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似乎完全不把这朝廷的一品大员放在眼里。 夺魂坐在桌案旁,慵懒而随意道: “彭右相,陛下让你查案,听说已经有眉目了?那鬼兵与秦氏有何关联?如今他们又在何处?我们何时动手?” 他冷冷问道,双手环于胸前,手中的长剑光亮无比,连那剑鞘都显得杀气腾腾。 “宫主,那秦氏便是秦天远的妹子,那沉渊令的主人正是她,但这背后之人,恐怕是秦天远无疑了。” “与那城中李氏可有关联?” “秦氏有二女,秦玉及秦香九,当年听说秦玉温柔贤淑,嫁给了这城中李氏的长子李从甫,这不前些日子陛下亲自赐了鸩酒了。而这秦香九乃是其双生妹子,那可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侠。” “两家竟然是姻亲?” “不止如此?当年,三千烈士中,唯有段齐双所帅人马真正在那场瘟疫中死去。而秦天远所率部队应是全部好好活着。” “这和李氏有何关系?” “当年与秦继隆一起出征的副将便是姓李,其长子及长媳,便在军中,也在名册上。” “所以大人是怀疑这李氏……” “他们应该早为已死之人,不过瞒天过海,苟活于世罢了。” “此话当真?” “如今早已没有证据,且那李氏之人,并无人认识,但本官猜想,这两家的关系已是八九不离十。” “所以,……大人之意是?” “宁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胆敢欺君,杀无赦!” 彭右相两眼圆睁,满含杀意。 “那鬼兵藏在何处?我等皆不清楚,又怎么杀尽。” “宫主,莫急……,本官马上让人泄露消息给那李氏,就说“血刺子”不日便要遵陛下密旨,抄那李氏之家……你说他们会找那鬼兵出来营救吗?那秦天远会对这李氏见死不救吗?” 彭右相说着,脸上现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右相大人果然聪慧!那,我等便静等那鬼兵出来,一网打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夺魂大笑着离开,潇洒至极,阴冷至极。 是夜,李清风及秦香九走出阴竹林,把雪鸮及醉梨带回李府,见李府平安,终于放下了心,想着等鬼兵明日到来,李氏便安全了。 正当半夜,一只响箭直插秦香九的房门,秦香九警觉,起身查看,见响箭上附有字条: “天子血令,李氏欺君,即日伏诛,以告天道。” 秦香九大惊失色,立即狂奔去找李清风。 李清风还没等母亲赶到,便猛然惊醒,心中狂跳不止。 “母亲……” “风儿……赶紧……赶紧让人给你舅舅传信,趁着夜色,让他们赶快来接应,今晚再不逃,怕明日便没机会了。” “母亲,你去叫祖母他们赶紧起来,我让醉梨去找舅舅。” 醉梨得到指令便立即骑马往城外飞奔而去。 秦天远听到信息后指挥人马悄悄潜入李府。 李氏一大家子人齐整整站在秋夜的冷风中,大多冷得瑟瑟发抖。 李清风冷着声音大声道: “官家已下密旨,要屠我李氏满门, 祖母,叔叔婶婶以及弟弟妹妹们,现在,请大家跟着舅舅, 出城保命,时间有限,夜间寒凉,大家多穿两件衣物,不得带任何身外之物。” 众人战战兢兢,吓得不敢说一句话,秋夜寒冷,他们只感觉更恐惧了,只得跟着鬼兵往外走。 他们刚走到李府大门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他们脸上刻着让人恐惧的“血”字。 领头之人便是彭右相,他高声吼道:“秦将军……,这大晚上的,是要去何处呀?” 众人吓得往后躲,李清风等人跟在秦天远身后,皆一言不发。 “彭大人,深夜到舍妹遗孤的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呵……秦大人不知道吗?我们在此等你多时了,但也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送……死……了。” 彭右相站定,右手往前一指,面上冷漠无比。 “见血刺子者,必死无疑,彭右相高兴得也太没道理了。” 这时夺魂飞驰至秦天远跟前,用它手中的弯刀攻击李氏之人,边说道: “知道就好……那你便先来祭我宝刀。” 只一瞬间,众人便打开了。 “二叔,您护着祖母和其他人走后门,出去便往西北神药山方向跑。”李清风递上神药令,小声交代。 同时,雪鸮突然拉住醉梨,在她耳边道: “快去段府找阁主,前日阁主才告知我身份,他便是家主的夫君,你赶快去求救。” 醉梨震惊极了,但这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反问道:“为何你不自己去?” “我武功比你高,在此能多帮一些忙。” 醉梨听后,迅速退到人群之后,从围墙翻了出去。 第32章 灭门:李氏横祸,生离死别 只见惨叫声连连,一瞬间,李府前院便血流成河。 夺魂浑身煞气,见未伤到李氏一人,反而自己的人死伤了几个。 他突然飞身到众多血刺子身后,吹响了一只玉箫,下令道: “陛下有旨,秦天远及李氏一族,欺君罔上,饲养鬼兵,杀无赦!” 只见刚才单打独斗还略占下风的血刺子突然个个怒目圆睁,结成了一个神奇的怪阵,他们见到活物便开始大肆砍杀。 “三叔……” “祖母……” “哥哥……哥哥……” “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 “娘……娘……” “……” 哭喊声融成一片,砍杀声一点也不停歇。 血刺子分成了几批,与鬼兵打在了一起,像着了魔一般,他们毫不畏惧刀剑,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秦天远这边的人武功再高,但为了护住身后那一杆不会武功之人,他们拼尽了全力,早已伤痕累累。 秦天远终是抵挡不住,抬眼见李清风送李氏众人出了后门,便赶忙道: “清风,带弟弟妹妹走……活下去……”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一瞬间,他双目圆睁,口吐鲜血,已被夺魂刺穿胸腔。 “大哥……” “舅舅……” 秦香九与李清风几乎同时悲声喊道,高风亮节猛然看过来,也大喊道: “将军……将军……” 这时,一阵悲怆而杀意浓烈的哭喊声破空而来。 “啊……啊……” 众人只见李清风突然从鬼兵中飞出,取下头上的长簪,站到了母亲及高风亮节等人的前面。 秦香九大喊:“清风……不可……” 李清风出招,瞬间几十名血刺子倒地而亡,此时雪鸮瞬间飞至她的身后。 夺魂突然睁大眼睛,呵呵怪笑起来: “哟……这李府,卧虎藏龙啊……真正的高手原来竟然是位美人儿……” 说着玉箫换了调子,血刺子突然把杀招全部对准秦香九,秦香九心知已活不成,悲声大喊: “护住清风……快跑……” 说着用尽全身力气,阻杀沉沉杀来的血刺子。 正当这时,后门处涌进来一堆血刺子,彭右相与他们站在一处,手中提着长剑,突然一个孩子从后门砸了进来,落在他脚边,他提剑猛然刺去,哈哈道: “姑娘……这秦李两家已然绝了……如今剩你一人,孤苦得很……” 这时秦香九大喝一声:“高风亮节,护清风活着……否则,阴间……” “刷……” 几道利器穿过她的身子,她看着李清风,眼睛睁着,口鼻流血,大滴眼泪流下道: “风……儿……对……不……起……” “母亲……母亲……” 李清风大声呼唤,却抽不开身去秦香九身边。 这时,高风亮节及雪鸮不约而同飞身至李清风身侧,他们皆是身受重伤 。 又打了一阵,李清风只感觉那血刺子似乎像鬼魅一般,绵延不绝,而舅舅的鬼兵,也早已命殒当场。 这时,雪鸮突然飞身离开,不多会儿,她左手拿了一个空油桶,右手拿了一个大火把,她大声喊道: “家主,……快跑” 李清风等人立即会意,她顺手捡起二叔身边的神药令,飞身至后门,雪鸮瞬间丢出火把,只见火苗瞬间拔地而起,蔓延开来。 李府一瞬间置身在火海中,一时阻断了血刺子追赶的路。 六人一路向东北跑去,只不到一刻功夫,便听见夺魂大声道: “小姑娘……哪里逃?” 雪鸮突然又停了下来,对那四人道:“家主以后便交给你们了……” 她说着,瞬间飞出暗器,打在李清风身上。 李清风倒下之前,只看见雪鸮嘴唇蠕动,模模糊糊有个声音传来: “家主,雪鸮去了。” 李清风失去了意识,雪鸮让那四人守在四房,几下便把自己的衣服与李清风换了,同时把李清风的长簪取下来插在自己头上,从背影看,与李清风竟然有些相像。 高风亮节明白了他的用意,四人立即商议,由亮归鸿带着昏迷的李清风离开,另外三人与雪鸮一起引开血刺子。 “亮老三,若你保护不好她,地狱之下,难见将军,难见主子……” 亮归鸿瞬间泪流满面,扛着李清风朝着西凉河东岸奔去。 雪鸮等人往反方向跑去,高天通等三人护着她,假意是被逼回了熊熊燃烧的李府。 这时雪鸮突然站定,眼神坚定无比道: “阁主,夫人……雪鸮去了……”说着纵身飞进大火之中。 血刺子追了上来,三人见已经救不了雪鸮,便从不同的方向奔去,却瞬间被血刺子刺破身体,似乎倒地身亡。 这时只听见雪鸮模仿着李清风的声音悲声喊道: “禽兽之国,自取灭亡,阴曹地府,咒怨恒昌。官家老儿,不得好死……” 火光之中,夺魂与彭右相站在李府门外,看见若隐若现的李清风,哈哈笑道: “以为灯下黑我等便找不到她吗?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哈哈哈……” 彭右相这时有些乐不可支,他高兴道: “宫主,既然陛下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我们便回京……” 彭右相话音未落,夺魂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悠闲而又淡然道: “右相大人见了血刺子,还想活吗?这规矩怎可破了?” 彭右相震惊、愤怒、无助、不解,最终轰然倒地。 夺魂高声道: “彭右相公办途中,不慎染病,暴毙身亡。” 说完哈哈哈笑道: “这下,任务才叫完成。” 带着众多血刺子,隐入黑夜之中。 李府大火越烧越旺,府中几十口人,加上上千鬼兵,埋骨大火,尸体的焦糊味弥漫到了整个桃源城。 且说醉梨疾奔去段府找段鹿棠,却被臼殊告知他思念夫人,白日里说去神药山寻,此时未归。 醉梨把来龙去脉讲给臼殊,臼殊立即通知棠阁,并着人赶紧去通知阁主。他则带着醉梨骑马往李府赶去。 两府距离相距甚远,等他们赶到时,远远便看见燃烧的大火,而血刺子早已无影无踪。 “家主……夫人……家主……”醉梨哭得不可开交,要跑进大火中找李清风,臼殊死命抱住她,不让她去送死。 城中之人陆陆续续被惊醒,皆在远处围观,打更的人报了衙门,官兵早已把李府团团围住。 段鹿棠接到信时正往桃源城赶,他快马加鞭赶来,狼狈不堪! 当他看见那巍峨的府邸成为了一片焦臭的废墟时,他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似乎难以自控,他连滚带爬跑近,却被官兵拦下。 段鹿棠怒火中烧,一下子打倒拦路的士兵,一跃便飞进了废墟中。 “清风……清风……” 他进去后,才发现一地皆是尸体,烧焦难闻,已不知谁是谁了。 他在每个尸体上找李清风的特征,他好怕看到熟悉的东西。可是她越不想看见,那东西偏偏映入他眼前。 只见李府后门处,一具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那被烧焦的浅绿色衣角以及那万人之中也特别显眼的碧玉独簪。 段鹿棠瞬间哽住喉咙,眼泪扑簌而落,他只感觉呼吸困难,身体中的气上也上不来。 他张着嘴巴,是在哭,却没有一点声音。 良久之后,他轻轻抱起尸体,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盖住她,他眼神空洞,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道: “夫人……我们回家,夫君带你回家……” 醉梨见到段鹿棠抱着的尸体,终于抵不住悲伤,晕了过去。 臼殊一把抱起她,跟在段鹿棠的身后。 第33章 立志:杀妻之恨,不共戴天 半月之后,桃源城。 李氏灭门案在一场场秋雨中,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似乎,这李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乎,那鬼兵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段府。 段长生推着轮椅火急火燎赶到归风院,他令身边侍卫一脚踢开段鹿棠的门。 只见原本如神仙般的段鹿棠,此时胡子拉碴,衣衫褶皱,头发披散,一脸颓然。 他躺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块灵位,上书“吾妻清风之灵位”几个字。 而他却如不省人事一般,屋中酒味浓烈。 “段鹿棠,男子汉大丈夫,整日耽于浑噩,你眼里可还有你父亲?” 段长生厉声吼道! 段鹿棠慢悠悠睁开眼睛,看见父亲发怒的脸,也不起身,而是懒懒道: “父亲,儿子失礼了。” 段长生对身边侍卫道:“扶他起来。” 侍卫立马照做。 段鹿棠起身后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却似乎面带微笑。 段长生只觉得自家儿子的那微笑像一把尖刀一般,直插人心。 他终是忍住眼泪,温声道:“儿子……你看看你的样子,清风若泉下有知,也必会失望透顶。” “父亲,李府遭此大难,儿子却什么也没能帮上,清风,怕是早已对我失望透顶了。” “你也知道如此?那你不思如何除掉昏君,为自己妻子报仇,难道要像父亲一样,永远龟缩在这桃源城,备受思念折磨吗?” 段长生终是忍不住眼泪,声音低沉暗哑。 “父亲……” 段鹿棠见父亲如此,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暴君当道,于你我都有杀妻之仇,灭友之恨,儿子,这样的昏君暴君,怎配为天下之主?” 段鹿棠瞬间眼神清明,他突然站起身,对着段长生深深行了一个礼道: “父亲,儿子知道了!您先回屋,儿子换一身衣袍,再来请教父亲。” 段长生见段鹿棠突然如此,默了半晌,最终点头,一言不发,推着轮椅往自己院中走去。 段鹿棠安排人备水,把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刮去胡渣。 等他再出来时,已恢复成那如松之态,仿若神明一般。 这时臼殊跑过来,见自家阁主终于回来了,心中终是高兴了些。 “阁主。” 段鹿棠抬头看天,恍若隔世。他沙哑着声音道: “臼殊,通知棠阁之人,陆续离开桃源城,棠阁之名,便暂时不用了。我们……去京都。” “阁主,去京都做甚?” “报……仇。” “是,阁主!” 段鹿棠见他转身,急忙又问道: “那丫头如何了?” “您说醉梨姑娘吗?她浑浑噩噩,只知道念叨……夫人……和夫人的母亲。” “让人好生照顾,一并带到京都。” “是,阁主!” “往后,便叫我公子,棠阁将不复存在。”顿了顿,他又道:“李氏后事……” “已按您安排,全部入土为安。官府一起清理,很快便完成了,所清尸骨,一千三百六十七人,血肉模糊,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难辨老少。” “我知晓了,你且去安排,段家,也将搬去京都,那时,便在京都汇合。” “是……阁……公子。” 臼殊拱手,转身而去。 段鹿棠走进父亲的了了院,见父亲已经等候在此。 便走上前,行礼后坐在段长生对面。 “儿子,秦兄和李氏遭此横祸,实在是在我意料之外。前些时日,我见你伤怀过度,便给了你一些时间。” “父亲,儿子想去京都,考科举入仕。” 段鹿棠大吃一惊,面露兴奋道:“当真?” “儿子已经深思熟虑。” 段长生若有所思,长长舒了一口气道: “当年,我冒了族中堂兄的名字,才得以存活至今。当年,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兄弟,皆是秦兄藏匿起来了,便是传说中的鬼兵,如今他们已尽然殒命。而棠阁的十几名杀手,乃是跟随我的将士的遗孤。我们本就有一个计划,想在你们身上实现,但见世道还算太平,加上你们都未长成,便搁置了。” “原来如此,父亲,你们原本有何打算?” “也是让你们考科举入仕,既然官家尚文抑武,那我们便‘明以文制武,暗以武治国‘,掌握实权……” “掌握实权,方得主动,若得主动,必撼乾坤。 ” “儿子,夏鹘与丹西两族已经蠢蠢欲动,战争,是早晚之事。官家鼠目寸光,偏信刘萃及孙茹两位文官,如今税赋严重,民不聊生。” “父亲,既然如此,我们便掀了天,换一片祥和之地。” “五年前,朝中传言,官家有意把储位传给其弟齐王,不久后,齐王被指谋逆,赐了死罪。官家的长子楚王独申救之,不果,后鬼兵出,救下齐王,齐王却自刎而死……,楚王从此疯癫。” “楚王是装疯?” “正是。所以,儿子……为父想要告知你,成大事者,善于藏锋,卧薪尝胆,恒久而成。所以秘密成立了棠阁,暗中培养你们。尤其是你,一直让你装病弱,便是从源头上让官家放心你,你若不惹人注目,日后中甲,官家听说你身体弱,必是会重用你的。” “父亲的良苦用心,儿子一直以为是为了钱庄生意,原来真意在此。” “儿子呀,为父老了,此去,你要好自为之。” “父亲,您不去?” “你祖母缠绵病榻数月,本来见你成婚已有些好转,如今,她怕是快不中用了。为父也深感精力不济,恐怕经不起奔波。我们便在这桃源城等你。” “父亲,家中生意,恐怕要做一些转移,若父亲不介意,我希望父亲与祖母带着宗族之人搬迁去桐阳老家,在那里,你与祖母可安享晚年。” “也好,这样省了你的后顾之忧。你且放心去,为父自会安排……” “是……父亲!” 数日后,段路棠与棠阁之人兵分几路,离开桃源城前往京都。 两月后。 李氏消失在桃源城,段氏也消失在桃源城,棠阁人去楼空,那天下第一阁的称号也随之消失殆尽。 然而此刻,桃源城东郊森林中的一个木屋里,一个女子为李清风疗伤,而她自从醒后,便一言不发,满眼仇恨,仿若行尸走肉。 这屋中住着一对隐居的夫妻 ,善良而随性,也不打听两人的来龙去脉,却尽心尽力为两人治伤。 亮归鸿到林中打了山鸡,丢给了小屋的男主人,并向他行礼道:“有劳当家的了。” 当他转身时,便看见李清风站在院子中,穿着一身寻常人家的麻布衣裳,头发也被这家的女主人帮她梳理得妥妥帖帖,一眼看去,她依然美艳动人,然而那眼里的波光深不可测,她眼望京都方向,银杏树的叶子被风吹落在她身边,在她头上,肩上,她却置若罔闻。 亮归鸿走近她身边小声道: “妹妹,屋外风大,你身体未好全,还是进屋休养为好。” 李清风收回目光,转身往屋中走去,却依然一言不发。 亮归鸿无奈,对着小屋的女主人客气道:“麻烦大嫂照拂我妹子。” 那女主人笑呵呵道:“举手之劳,公子放心。” 女主人刚说完,便听半个多月未曾开言的李清风在屋中说话了。她道: “大哥,我们今夜便去京都。” …… 第34章 素衣: 此夜与君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 亮归鸿听李清风竟然说话了,赶紧跑近她的屋子,问道: “妹子,去京都?你伤势未愈,还是多休养一些时日为好。” “我已无妨,我们已经打扰大哥大嫂多日,不能再继续叨扰了。” “那,大哥便……依你了。” 那夫妻二人听李清风说话了,也露出了笑意道: “姑娘身体底子不错,伤口的毒液竟然自行吸收了,看来恢复倒是快,不过劝姑娘还是不要急着奔波,以免伤口感染,在路上总不方便处理。” “多谢嫂子,我有一些事要急着去办,我在路上注意一些便好。”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天冷得厉害,一阵寒风刮来,亮归鸿只感觉耳脸都有些生疼。 但李清风走在前面,似乎不为这寒风所动。 当他们远离木屋时,亮归鸿才出声问道: “小家主,听说段氏已迁往京都,你是急着要去寻你的夫君吗?” 李清风停下脚步,嘴角带着一些自嘲,看着京都方向半天,叹了口气沉沉道: “我怎能再去牵连他?往后……我与夫君……便缘尽了,亮叔叔,往后你我的身份已不能见天日,此事,便不许再提了。” 李清风说着,继续冒着寒风往前赶去,她身形挺拔,遗世独立,在这寒风中让人望而生畏。 当到桃源城时,李清风撕了半块裙角当成面巾,遮住脸后,便径直往一处钱庄走去。 这钱庄虽然易了主,但掌柜的听到李清风所报密令时,便客客气气招呼她。 “贵客要支走一万两银票,赶紧办理。”那掌柜的立即吩咐手下。 李清风拿到银票后便离开,这时隐在暗处的亮归鸿随她而去。 “亮叔叔,我们去置办一些……素衣,离开之前,总得去李府拜祭拜祭。” “我听小家主的。” “往后,便不要叫小家主了, 往后,我们便姓风,你叫我青离。我叫你叔叔,我是你亲侄女,以免引人怀疑。” “李清风,风青离,风亲离……哎……也算不忘本了。” “那……叔叔叫什么才好?” “我本姓陈,往后对外便称我为风陈先生,我也算不忘本了。” 两人各自去置办了一些衣物,李清风头发披散,不着饰品,只用一根白色纱带做了一个简易而孤冷的发式。她一身白衫,由里及外。 亮归鸿也是一身素衣,有些仙风意味。但当他看见李清风时,又不免在心中惊叹: “如此神仙一样的姑娘,为何这命运……哎……” 两人趁着夜色走到李府废墟,突然天空下起了大雪。 李清风飞身至那烧得黑黢黢的房屋及残垣断壁旁,她心中悲怆难耐,突然双漆跪在地上,便见膝盖处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她只感觉呼吸困难,眼中却无一滴眼泪,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心痛得无以复加。 亮归鸿急忙跪在她身侧,沉沉道: “小家……青离,节哀……” 这时李清风突然“呕……”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夜晚的雪映得天空有些亮,那鲜血融在冰雪里,不一会儿便被冻住了。 亮归鸿急忙道: “你怎么了?不可伤心过度。” 李清风这时才感觉两眼温热,眼泪不住往地上掉,竟停也停不下来。 亮归鸿从未见一个人伤心到这种程度,想要劝她,却终是无言可表。 大约半个时辰后,便见雪越来越厚,白茫茫的一片,把刚才李清风吐出的鲜血盖了个干净,把那烧得漆黑的残垣断壁也盖了个干净。 积雪落了李清风一身,体温融化了冰雪,衣衫上冒起了白气。 亮归鸿用内力抵御寒冷,他站起身来,脱下外衫,想给李清风披上,劝她离开, 却被李清风推拒了。 这时候,亮归鸿才看见她两眼猩红,脸上尽是血泪。 亮归鸿随即“扑通”跪下, 深深向李清风磕了一个头道: “青离,他们必不希望你如此悲痛,风陈望姑娘节哀。” 李清风不动。 亮归鸿又磕了一个头道:“望家主节哀!” 李清风此时才缓缓起身,拭去血泪,扶起亮归鸿,缓缓而低哑的声音响起: “叔叔,清风更想让那明堂上的人节哀!” 亮归鸿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又听李清风道: “叔叔,我们走。” 李清风说着,迎风离去。亮归鸿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渐行渐远,只隐隐听见两个声音一问一答。 “你确定不去会会段公子吗?好歹,与他报一声平安。” “不了,我与他报平安,往后段家恐怕便不平安了。” “那家主……不,青离,不思念他吗?你们毕竟新婚燕尔。” “我……与夫君,今生缘尽,我只愿他今生平安顺遂。” “那……青离以后还回桃源城吗?” “不回了?” “不来祭拜他们吗?” “往后我便一生着素衣,不染他色,素衣为祭,想来他们也能谅解清风。” “青离如此……怕有不妥,女子生来喜颜色,姑娘不过十八九。” “那又何妨!” “那,青离往后将作何打算?” “知己知彼,弑君改天!” 最后一句话杀意飘在风雪中,深冷肆意。 “那叔叔便随在你身侧,你弑君改天,叔叔便帮你递刀子。” …… 除夕那日,李清风与亮归鸿到京都。 一路走来,他们见了一路多有冻死的尸骨无人收尸,村中的人家关门闭缝,不时有官兵结队而过,猛然敲门,收取公粮。心中愤愤难平。 更有些人家家徒四壁,衣衫单薄,只得蜷缩在一起,喝着清汤寡菜。 李清风一路施舍,却发现无济于事。 可当他们接近京都时,却见城中处处张灯结彩,莺歌燕舞,歌台暖响,好一副盛世之景。 李清风以白纱遮面,亮归鸿也带了半截面具,他们入住了客栈,便向店家打听何处可以买私宅,何处有位置顶好却又空置的酒楼可买。 店家见二人身份神秘,却出手大方,便热情招待道: “二位客官恐怕是外地人?这京都啊,处处繁华,要说买私宅,往东有个刘大户,专门做这营生,这京都好多有钱人的私宅便都是经他之手买卖。” 店家说着,神神秘秘道:“那刘大户,听说啊……上面……有人!” “那酒楼呢?”亮归鸿又问道。 店家更加神秘了,道:“铺面酒楼,多是大户人家占据,租用倒是常有,酒楼铺子的东家,除非犯事……否则也不会随意变卖祖产。” “那便无处可买吗?” “有是有一处,但……” 店家迟疑,不太敢说。 亮归鸿拿出一锭黄金,店家两眼发亮,急忙悄声道: “那须留山庄,听说是原来皇家的私产,后来那位出了事,这酒楼一夜之间上吊十几人。所以,哪怕位置极好,也无人敢买。官府贴了封条公卖,至今无人问津,上面不让乱传,否则便……” 店家说着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亮归鸿又问道:“须留山庄?齐王的私产?” “嘘……客官,小点声,天子脚下,比不得外乡,这两个字,在京都是忌讳……两位客官小心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当此时,风雷滚滚, 天空像被火撕裂了一般,竟然有几道颜色极深的晚霞挂在乌蒙蒙苍穹中,雪花如带着怨气一般,在空中肆意滚动。 李清风抬眼望去,突然对亮归鸿道: “叔叔,这宅子和铺子,明日再买,青离想去看看这京都的雪景。” 亮归鸿赶忙道:“我与你同去。” “叔叔近日奔波,早些歇息,我会尽早回来。” “那……你好生保重。” 李清风起身,拿了身边的白色斗篷,便出门而去。 她一出门便往热闹的地方走去,她一路向城中之人打听。 “店家,是否听说城中新搬来一户段姓人家?” “店家,是否听说城中新搬来一户段姓人家?” …… 她打听了几十处,散了不少碎银,终于有人告诉她说: “人家倒是没听说,但最近城中出现了一批青年才俊,皆是来参加明年春闱考试的,其中有一个姓段的公子,是范应大人新收的学生,听说才学了得,只可惜病弱得很……” “他……他住在何处?”李清风急切问道。 那店家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 “城南范应大人的府邸,听说范大人爱惜学子,把自家院子腾出来供寒门子弟住宿,他的学生,自然……” “多谢店家!”李清风丢下一锭银子,便风也似的往南奔去。 范应大人的府上,她再熟悉不过了。 李清风冒着风雪,飞檐走壁,终于到了范大人家的房顶上,正愁如何找段鹿棠时,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院中走出,独自站在一株迎客松下。 李清风心尖一紧,眼泪夺眶而出。 只见段鹿棠掩面咳嗽,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只碧玉长簪,那正是李清风常戴的暗器发簪。 他定定看着簪子,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李清风也在远处的屋顶上看着他,松树上的灯笼照在他的脸上,他两眼晶莹剔透,已然泪眼婆娑。 李清风心下疼痛,却不敢发一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雪停了,两人的身上头上皆盖了厚厚一层。 李清风见段鹿棠缓缓转身进屋,于是喃喃道: “此夜与君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夫君……永别了!” 李清风说完,向着段鹿棠的方向深深行了一个礼,随即旋身而去。 第35章 醉酒:如今刍狗坐明堂 年关之后,春回大地,京都城显得一派欣欣向荣,似乎一切暗黑与肮脏皆已被冬雪消融。 李清风以低价买下了须留山庄,并在城北买了一处私宅,那里长满了桃树,此时桃花冒着骨朵,鸟雀常驻,竟如一处世外桃源。 今日,她与亮归鸿便正式入住。 她在宅子外挂了个大木牌,上面写着“勿扰”二字。 亮归鸿想让她开心些,近来换着方法逗她多说话,她却总是淡然得很,常常十几日不发一言。 此时亮归鸿又去为她寻找合口的,今日也算乔迁之喜了,总要在新房中为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亮归鸿拎着一条鱼和诸多菜品回来,手上竟拿了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他见李清风挂了个如此目的明确的牌子在那门头上,便乐呵呵笑道: “我家青离太清冷了,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他以为李清风会像往日一样一笑置之。 没想到李清风抬起头来,看着亮归鸿递过来的冰糖葫芦时,有一瞬怔愣,眼睛突然便模糊了,她随即面露微笑,拿过糖葫芦,竟然开口了。 “叔叔,青离有钱,叔叔想交朋友的话,有钱便够了。” 亮归鸿这时才想起来,李氏既然陨灭,一切财产全数充公,她哪里来那么多钱。 李清风每每出手大方,亮归鸿早已充满疑惑。 亮归鸿想着便忍不住问出了口: “青离从何处取来银两?” 李清风从袖中取出那染了血的神药令,递给亮归鸿道: “叔叔,青离有一个秘密,除了我的丫头醉梨外,无人知晓。” 亮归鸿一动不动,接过了神药令,更是一脸疑惑,他呆呆站着,似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乃神药山山主,以前用这个身份存了些身家。” 亮归鸿听她如此说,险些拿不住手上的令牌,震惊得半天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李清风却只淡淡继续道: “叔叔,往后,你便是神药山山主了。” “青离……你这……太突然了……叔叔实在有些……有些适应不过来……” “叔叔慢慢适应,叔叔要活得肆意才好,连高叔叔、风叔叔、节叔叔的份儿一起活了,所以,往后,叔叔想要什么,我若有,便都给叔叔。” 亮归鸿听她把如此动听的话说得如此淡然,看着她时心脏竟不受控制般,跳得“咚咚”作响。 他赶紧压下异样,沉声道: “我……” 李清风又打断道:“如今,我不愿再回那处,那神药寨中人人富裕,其实不过是一些平民百姓。我以山主的身份帮他们找了个经商奇才,叫做木金土,有他在,才有我那神秘的名号,那药材才能远销各地。但他们无人知晓我身份,他们一直认为山主是个男子。” 顿了顿,李清风又接着道:“山主名下的地块,本来要划给李氏的,如今……便依然在山主名下。……叔叔既然是我的家人,谁做山主都一样,不过青离想偷懒,往后叔叔便多操心些。” 亮归鸿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家人,心中一热,感动得无以复加。 “青离,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我不知如何说话……” “叔叔,须留山庄既然已买下,便用来开一个医馆。相应人手,我想请叔叔去桃源城一趟,城中有个叫何元峰的人,原来是李氏的大掌柜,忠心无二,还精通药理。叔叔想方设法把他及与他一起的几个掌柜请到京都,这须留山庄改为‘须留医馆’,交给他经营,我放心。” “青离想开医馆,可是到哪里去找名医,没有名医,怕是巧妇……” “叔叔勿担心,我昔日以神药山山主的身份,认识两人,一个是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治的‘风枯神医’,一个是能解天下奇毒的‘七日毒医 ’。倘若请他们坐镇,以何掌柜的本事……须留医馆不出三月便可传名京都。” “青离真是神人也!只是这两人,一个来去如风,性情怪异,如何能请他坐镇?一个更是如传说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何去请?” “我已去信给这二人,这风枯,大约等你从桃源城回来时,他便可以到京都了。至于七日毒医,她本在京都,只是需要她时,需得在医馆挂出暗号,不出半个时辰,她必赶到。” “既如此,那便简单了。” “叔叔明日便出发,还有一事,棠阁,也请叔叔联系一二,往后,我有事委托他们。” “好。那,你歇着,等叔叔给你露两手。” 亮归鸿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活了三十六年,何曾享受过一日平静的生活。 亮归鸿站在厨房中,边忙碌边透过窗子看李清风,似乎她到京都,不过是为了谋生存而已。但亮归鸿知道,她心中掩埋着滔天的仇恨,她脑中计划着翻天的策略。 李清风见他进屋,把冰糖葫芦放在口中轻咬,继续在院中打理花草,实则在院子各处安上了机关暗器。 她忙完时,天也黑了。 这时,一大桌子菜肴已经摆在了桌上。 亮归鸿却只是站在廊檐下定定看着李清风,忘了自己是出来叫她吃饭的。 李清风抬起头来,正好与亮归鸿四目相对,亮归鸿急忙移开视线,随即招呼李清风去吃饭。 李清风自然未发现,那三十几岁的男子,脸早已红到耳根,他急忙说自己去厨房盛饭,以掩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绪。 吃饭时,李清风依然一言不发。 亮归鸿忘了此前的窘迫,给李清风倒了酒,并说道: “今日我们也算搬新家了,喝一杯,庆祝庆祝。” 李清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亮归鸿道:“慢些喝。” 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见李清风伸手去端,他急忙按住杯子道: “缓缓,先吃点饭菜。”然后便帮李清风夹菜。 李清风脑中想起了段鹿棠,想起成婚不过三日,他待她的好和偏宠,便足够她回忆一生。 李清风想着便急急吃了一些饭菜,赶紧又一口喝尽杯中酒,又自行斟满,一杯接着一杯。 亮归鸿本来要阻止她的,但知道她身体已无恙,想着她压抑了太久了,也许喝些酒后她能说些话,也许能排解一二。于是便不阻止她。 李清风感觉有了些醉意,脸上红云铺满。 “青离想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想知道他为何突然到这京都来?”亮归鸿突然说道。 “叔叔……你什么都知道?” 李清风不可置信一般问道。 “你想知道的,叔叔都可以知道。” “那,夫君……段公子……他……病好了吗?他来京都作甚?” “他倒不像以往一般病弱了,不过是个文雅君子,有些病弱也正常。但他来京都,是要参加三年一度的春闱考试。” “他……想做官?为何突然想做官?” “这个倒是不得而知。” “但听说他们以为死的那姑娘是你,他为你不吃不喝半月有余,甚至差点死去。” “他怎么了?”李清风急切问道。 “他在埋那姑娘时,拔出侍卫的剑自刎,被他父亲严厉制止,加上他祖母气得当场昏厥。他大哭一场后,抱着你的灵位,每日睡在地上,蓬头垢面,不吃不喝半月有余。后来突然便好了,也就来了这京都。” 李清风泪流满面,哽咽道:“他何必为了我如此……祖母与父亲如何了?” “打听的人说,他们回了桐阳老家,身体渐好,你不必担忧。” “那便好!” 亮归鸿默了半晌,迟疑道: “还有你那……丫鬟……醉梨姑娘……” 李清风突然睁大眼睛,急切道:“她活着?” 亮归鸿沉沉道:“对,但……” 亮归鸿有些迟疑。 “她怎么了?”李清风又急切道。 “她得知你已不在,便昏了过去,醒来后便浑浑噩噩,本来在段府的,现如今也来了京都,却不住在范应大人家。” “她在何处?” “如今,城东新来了一户姓万的人家,主人是三个富家公子,而醉梨竟然成了他们的小妹。那万家大哥叫万陌柒,二弟叫万陌肆,小的叫万陌叁,醉梨叫万陌一。这排行我也没明白。” “他们都是什么人?醉梨为何在他们家?” “听说是凌州来的公子,也是要参加这次春闱的,至于醉梨,我也不知道为何在他们家,只是昨日路过看见她一人在屋外,被几个焦急的侍女扶进了屋。” “她……真是她吗?” “浑浑噩噩, 呆呆傻傻,相貌一样,应八九不离十。” “我要如何才能帮到她,要如何……”李清风喃喃自语。 突然她抬起头来,道: “叔叔,医馆的事,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我要尽快名正言顺帮她治病。” “如何治?” “风枯能治。” “那好,我尽快!” 李清风又连续喝了几杯酒。 亮归鸿怕她身体承受不住,便把剩下的酒藏了起来。 劝她道:“别喝了,你便进屋歇下。” 李清风突然眼泪直流道:“叔叔,没酒了。清风没有了父母亲人,叔叔没有了兄弟,如今,酒也没了……叔叔,清风害得你……可清风也不是故意的……呵呵呵呵…… ” 李清风站起身来,摇摇欲坠,口中念道: “天道不晓人间事……权杖不履人之初……哈哈哈哈……如今刍狗坐明堂,……万里江山万骨枯。” 亮归鸿见她醉了,便想去扶她,便见她轻而易举避开,直接朝白日才铺好的松软床榻走去。 亮归鸿跟在她身后,见她闭眼仰躺在榻上,便坐在她身旁,帮她拉被子盖上。晃眼看见她红唇微张,呼吸均匀。他竟然不由自主凑上去。 亮归鸿活了三十六年,别人传他是采花大盗,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连女子的手都恐怕没有碰过。他平时吊儿郎当,毫无正形,可从未有女子入过他的正眼。 正当快要碰到李清风时,李清风突然翻了个身。 亮归鸿瞬间惊醒,心跳如雷,满面通红。 他猛然扇了自己一个嘴巴,逃也似的跑出门外。 亮归鸿站在院外,一直心绪不宁,他知道自己的确对李清风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他自责,悔恨。最后在心里道: “亮老三,你这个禽兽,她叫你一声叔叔,她当你是亲人……她永远是你亲侄女。” 亮归鸿反复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从今往后,只当她的叔叔,若再起心思,吾必自宫。” 还未等天亮,他便带上简单的行囊,给李清风留了一封书信,连夜便往桃源城赶去。 第36章 偶遇:万丈红尘三杯酒 到了二三月间,各州的学子纷纷赶来了京都,准备参加这万人膜拜的春闱考试。 李清风利用等待亮归鸿回来的这段时间,想打探这京中人事,却毫无进展,不得其道。 她要想颠覆那朝堂,简直如蚍蜉撼树。 李清风正陷入苦恼中,不知不觉便走入了一家酒肆。 店家见进来的是一个蒙面的美人,有些愉悦! 只见李清风装扮素雅,长发如瀑, 一身白衣飘逸灵动。 “女客官里面请。”店家热情招呼。 李清风随那店家走进去,递上银子道: “我要个独立的雅间。” 那店家乐呵呵道:“小店设有半隐半开的雅间,客官又可以寻清静,还可以看热闹。可惜已被约满了,客官恐怕要失望了。” 李清风道: “无妨,我改日再来。”说着正转身要走,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道: “姑娘来都来了,走了岂不可惜? ” 李清风回头见此人一身青衣,眉眼清秀,却飞扬跋扈,身后跟了一群小厮,可见是哪个官家的子弟。 于是她并不加理会,想继续往外走。 没想到这些人却拦住了他,那青衣公子更是想去拉她的手道: “姑娘府上在何处,如此美人,我竟然从未见过。” 这时一堆看热闹之人围了上来,李清风心生厌恶,避开那恶心的手,冷冷道: “公子,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公子身边之人丑陋不堪,公子从未见过我,再正常不过。”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道这公子是卫国公的儿子,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谁对他不是百般讨好,敢怒不敢言。今日见这卫公子在一个女子面前吃了瘪,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卫公子也不恼,而是更进一步,想要去搂抱李清风。 李清风旋身飞起,一脚踢在他腰上。 只听一声惨叫,众人便见卫公子倒在地上嗷嗷大叫。 他身边的小厮围上来,对李清风刀剑相向。 众人为李清风捏了一把汗,有人窃窃私语道: “这姑娘惨了,得罪了卫国公的公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清风听后,突然露出微笑,和颜悦色道: “公子,我今日心情突然好了,你不是约了雅间吗?我观公子见多识广,我正好有些问题请教,不如,公子请我喝一杯酒如何?” 卫公子知道这姑娘身手了得,忍着痛站起身,呵斥小厮收好武器,心想,这女子惹不得,下手忒狠了。 于是乐呵呵道:“姑娘好身手,请姑娘喝酒,卫某荣幸至极,荣幸至极。” 李清风笑着行礼道:“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说着跟着卫公子到了二楼,便进了最里面的第二个雅间,雅间之间以屏风隔开,进门以珠帘遮挡,进了雅间,果然能清晰看见和听见这酒肆大堂的一切。 李清风才看清,大堂中坐的,竟超过一半是年轻公子,看来有钱人家的公子带着书童小厮来赶考,顺道便在这京都享受一场这繁华的花红酒绿了。 李清风毫不客气坐下,卫公子站在她对面,见她气场强大,便不敢造次,只敢拿壶倒酒。 “公子,请坐,不必客气。” “哎……哎……好的。” “卫公子,阔气,在这京都,公子的名号响当当,但,怕是比不上宁国公、安国公,还有……” 卫公子急忙打断道: “他们?他们算什么?如今,我爹卫国公和鲁国公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宁国公、安国公与齐……与叛贼脱不了干系,陛下能看上他?不过给个脸面。” “是吗?怪不得我看公子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富贵相。” “姑娘好眼光。” 李清风突然伤怀起来,楚楚可怜道: “公子,不瞒你说,小女父亲原来是地方官员,如今蒙陛下圣恩,来到这京都,可父亲官职低微,家中又无男丁,只有几个姐妹,如今都已到了婚嫁年纪,如果我们姐妹几个嫁不上好人家,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对这京都人生地不熟,姐妹几个不敢高攀皇亲国戚,也不敢高攀王侯将相,只需大约了解一下这京中普通官员家中情况,也许便有些机会。” 卫公子见她哭哭啼啼,柔柔弱弱,与刚才形成鲜明对比。赶忙安慰道: “姑娘如此美貌,想必家中姐妹也不差,高攀个王侯将相也不是不可以,做侧室也是不错的嘛。” 李清风继续哭道: “是啊,我是无所谓,要是能找到公子这样的,别说侧室了,外室也行啊。毕竟小女容貌丑陋,也没有资格登堂入室。” 卫公子更高兴了,道:“姑娘谦虚了。” 李清风接着道:“但是公子,我们毕竟也算官家女,此番只要为家中几个姐妹谋了好归处,至于小女,便无他求。” 卫公子急忙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本公子知无不言。” 李清风假意擦眼泪道:“公子便把这京中排得上号的官员家中情况和与官家的关系与我说说,我好转达爹爹,她也好为姐妹们物色合适的人家。” “请问令堂是几品啊?” “区区四品而已。” “不错啦不错啦,那本公子便把京中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与你说说。” 这时候,大堂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卫公子边欣赏边与李清风说话,这一说,他打开了话匣子,便说了两个时辰。 李清风暗暗记下,尤其对刘萃和孙茹两人印象深刻,这两位得官家盛宠。 “那范应大人是几品?” “二品。不过,他那个儿子叫范衍,倒是寻常人家难比的,如今也是四品官了。” 李清风心中已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她暗暗在脸上抹了些毒粉,只一会儿,下巴处便黑了一大片。 李清风站起身来,不经意间让风带起面纱,那大片黑痦子便映入了卫公子的眼帘。 卫公子大惊失色,惊呼道:“你……你……你怎么这么丑?” 李清风故意凑上去道:“公子,小女不过长了块痦子,我就说我容貌丑陋嘛,公子还说我是谦虚呢。” 卫公子连连后退,往屋外跑去道:“你果然不是谦虚,你离本公子远一点。” “哎……公子……您的雅间……” “本公子送你坐了,离我远一些。” 李公子逃也似的跑出雅间,转身撞着一个白衣男子,他连忙道歉道: “抱歉,那白衣美人是个下巴黑黢黢的丑八怪。” 说着大叫着往酒肆外面跑去。 李清风这时站在珠帘外,面带微笑,正要转入雅间,风又带起了面纱,哪里还有大黑痦子。 这一幕正好被刚上楼,却被人撞个满怀的段鹿棠看了个正着。 李清风远远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皆惊呆了。 段鹿棠只感觉那人气质熟悉,想要看个究竟。 而李清风急忙退回雅间,假装坐着喝酒。 段鹿棠有些恍然,见她白皙的下巴和得逞的微笑,知道她诓骗了这卫公子。 李清风心中狂跳,她虽然遮了面,换了穿衣风格,换了发式,但,她会不会被他认出来。李清风不敢想象,倘若被认出来,往后,他必会为了她不顾一切,万一东窗事发,段氏一定会被连累。 李清风正紧张喝着酒,突然听见脚步声近,段鹿棠在她的雅间外停了下来,并弯腰捡起了她刚才掉落的纸,好在她用左手写的字。 段鹿棠见纸上记录的都是高官家中情况,并在有些后面标记“可嫁”、“不可嫁”等字样。 便知道这女子是来这里攀高枝来了,于是无奈摇摇头,敲了敲李清风雅间的屏风,高声道: “万丈红尘三杯酒啊,姑娘,你的东西。” 第37章 再遇:千秋大业一壶茶 李清风见他敲屏风,心中吓得咚咚乱跳。 她看了一眼大堂,见段鹿棠就要掀开珠帘。便瞬间起身,从观歌舞的窗口飞身而下,直往门口奔去。 众人惊呆了,口中皆惊呼出声:“哇哦……” 段鹿棠见一个身影飞下,赶紧走进雅间,便只看见一抹白色消失在黑夜当中。 段鹿棠转身与后面上来之人打招呼,笑道: “哦,万公子,久仰久仰……想不到在此偶遇?” “段公子也在此处,久仰大名,既然有缘,何不与我们三兄弟共饮一杯。” “多谢多谢。” 几人坐下后,万陌柒道: “公子在看何物?” “一个行骗的姑娘,被我撞破了真相,我劝她莫入了万丈红尘,没想到她恐怕以为我要揭发她,逃了,这轻功倒是不错。” 这时上菜的小厮退了出去,已经走远。 万陌肆悠悠道:“是吗,能有多不错?” 段鹿棠换了一个姿态,显得慵懒随意,目中无人。 他似笑非笑道:“比你们的,都不错。” “公子……”三人齐声抗议。 三人正是亮归鸿口中的万家三位公子。 其实,这三人便是棠阁中的回河、兀鹫、猎隼三人,为了方便行事,三人假装与段鹿棠不认识,故意来这酒肆演一出偶遇的戏码。 “这里过于喧嚣,明日,去南涧茶楼。”段鹿棠悄声说着。 突然臼殊跑进来,在他耳边悄声道:“醉梨不见了。” 段鹿棠赶紧问,不是让你看着她吗,刚刚不是在楼下吃饭吗。 “对呀,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让店家换了副碗筷,店家走开后便不见她了。” “去找,她神志不清,万一出事如何是好,我如何与夫人交待?” 段鹿棠压着怒气。 几人匆匆下楼,向楼下大堂的客人打听。 “舍妹刚才与这个侍卫一起吃饭,突然便跑不见了,请问可有人看见。” 万陌七在楼下询问坐在门边的客人。 有人道:“刚刚那仙女飞出去时,她也跟出去了。” “我还以为是那仙女的丫头,没想到,男子都未去追赶,竟有一个姑娘追去,哈哈哈哈……” 几人谢过回答的那人,出门追寻而去。 此时李清风心中慌乱,直接往私宅飞去,自然未发现跟着她出来的醉梨。 醉梨本来正吃着饭,突然见到李清风从大堂飞出去,那时店家正在给臼殊换碗筷,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醉梨眼睛一亮,呢喃着“山主……山主……”便快速追赶而去。 可是她才追了几丈远,便看不见了自家的山主了,于是只能继续往前寻找。 段鹿棠等人追上来时只见她在黑夜中独自走着,口中还喃喃念叨“山主,山主。” 臼殊拉着她道:“怎么跑出来?” 醉梨伸手往黑夜指去道:“山主,山主……” 段鹿棠等人看着她手指的方向,除了一团黑乎乎的暗夜,什么也没有瞧见。 众人不疑有他,看到醉梨后放下了心,让万家三兄弟把她带回了万宅。 而李清风回到住处,心中反复想起段鹿棠,只感觉胸腔里咚咚直跳。 她渴望见到他,又怕被他发现,最终躺在榻上,长叹一口气,把思绪从段鹿棠身上拉了回来。 她在心中不断想着以后的计划。 “如今,在这京都城立足之后,要想有所机会,必须找一棵有机会接近权利的大树靠着。但,女子找靠山……除了嫁人,似乎真无他法……哎……难道……我李清风真要走那条路吗?哎……罢了,听说南涧茶楼云集的皆是文人雅客,宝木国之人想来喜欢附庸风雅,也许那里,会有更多信息。” 李清风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突然,她感觉莫名到了一处悬崖之上,身后是万丈深渊,可眼前,一群浑身是血的黑衣人架着她的母亲和家人,在她面前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李清风正崩溃之时,段鹿棠从天而降,他竟然做了魁天的打扮,只是没有戴面具,他瞬间出手,那群人便轰然倒下了。 可是当他再回过头时,他又变成了段鹿棠的装扮,他说:“夫人,我要为你报仇。” 可是,身后又出现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他们抓住手无缚鸡之力的段鹿棠,把他一下子扔下了悬崖。 李清风大声喊道:“夫君……不要……” 心急之下,她纵身跳下悬崖。 李清风一身冷汗,猛然惊醒。 她喃喃自语道:“夫君……你可不要有事才好。” 她起身看了看外面,大约四更天,外面依然一片漆黑。 李清风再也无法入眠,只得在宅院中练起了武。 次日,离开了一月有余的亮归鸿突然归来。 他把何元峰等人做了安顿,交代了一应事务后,便火急火燎跑回家中找李清风。 “青离。” “青离……” 他连续喊了两遍,却不见李清风出来,猜想她可能是出去了,于是把从桃源城带来的干果放在她房门外,自己便又出去了。 此时李清风已照着卫公子提供的名单,把这城中高官贵胄的府邸四周皆转了一圈,可她孑然一身,要到哪家都似乎不容易。 夜幕,她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南涧茶楼,心想,这里的雅间不会也要预约。 这时门口的茶博士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可有雅间。” 李清风问道。 茶博士笑道:“自然是有的?不知姑娘要哪个等级的?” 李清风心想:“这京都之人富裕,喝个茶也分个三六九等,我这要是说错了,怕是要惹人笑话,干脆拿钱,让他看着安排,可要是拿少了,恐怕这眼高于顶的茶博士要看不起人了,算了,先拿一张银票试试……” 李清风想着,把银票递给茶博士,茶博士眼睛都睁大了,连忙招呼道: “这位姑娘包下至尊雅间一年……” 李清风也睁大眼睛,假装淡然道: “一年?” 茶博士道: “贵客,这至尊雅间,小店总共就两间,前些日子包出了一间,姑娘再不来,这一间便没了。” 李清风道:“我只需一个清净之地喝茶便罢。” 这时几个公子小姐像看戏一般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感觉有些奇怪,便凝神静听。 只听几人窃窃私语道: “这茶博士又骗了个外乡之人……明明他那至尊雅间和普通雅间无甚区别,不过加了个时间上去,谁没事天天来此喝茶,再说了,这家没有雅间,附近不是还有吗。听说前些日子也有个公子被他强买强卖包出了一间,今天这姑娘又是个外面来的……呵呵呵呵……看来往后不来他家都不行了,毕竟花钱包了一年的嘛……哈哈哈哈。” 李清风抬眼望去,只见那几人急忙低头喝茶,掩面偷笑。 李清风问茶博士道: “博士,这至尊雅间有何特色啊?” “清净,视线好,这一年内,姑娘随时来,随时为您备着。” “博士,头脑灵光,这雅间,便给我留着。” “姑娘,您看来点什么茶?配点什么点心?” 李清风扶额道:“随意就好。” “至尊雅间,随意好茶一壶,就好点心一份。” 茶博士高声唱着,领着李清风到了一个雅间。 “博士,您这儿,平时都是什么人来呀?” “哦……姑娘想交朋友呢?来我这儿的,都是为了交朋友。这京都贵客繁多,高官贵胄公子哥……公主夫人闺小姐……都会来 ,再过半个时辰,姑娘便能看到了,不知姑娘想与哪家夫人或闺小姐交朋友啊?” “不敢高攀,好奇而已,随意问问。”李清风一脸冷淡。 茶博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李清风一人坐着,小口喝着茶,听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客人谈笑风生。 果然,到了酉时,这茶楼突然热闹起来,但这顶楼的至尊雅间,果然清净,是个谈事情的绝佳去处。 李清风想走出雅间看看,不料才出门,便看见段鹿棠与臼殊迎面而来,她急忙转身跑进雅间,却在情急之下跑错了方向,这雅间隔着屏风,里面竟然坐了几个人。 李清风此时进退两难,便纵身一跃,躲到了房梁之上。 这下,雅间的一切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段鹿棠走进来,众人皆起身迎接。 段鹿棠走向范应身边,拱手道:“伯父,您久等了。” 另外几位公子也起身道: “见过公子……” “无需多礼。” 段鹿棠坐在范应身侧,其余几个公子对他毕恭毕敬。 “今日,我便把这京都形势与你们说说。”范应示意众人坐下,便切入了正题。 李清风一动不敢动,心中想起昨日偶遇的情景,不由得嘴角上扬,心想: “我与夫君这缘分,还真是一言难尽。昨日他偶遇我万丈红尘三杯酒,今日我再遇他千秋大业一壶茶。” 她正想着,便听范应大人说了一堆李清风想破脑袋都想打听到的消息。 第38章 夜会:见万物皆是你 李清风躲在房梁上,一动不敢动。 幸好其他人的视线刚好被横梁挡去,而段鹿棠坐的位子,刚好背对着门,他若转身抬头,便能刚好看到李清风。 只听范应道: “如今,朝堂之上,官家子嗣繁多,有能耐的,不过三人而已。二皇子有刘萃和卫国公,四皇子有孙如和鲁国公,而五皇子,是如今唯一封王的皇子,也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子嗣,官家偏爱有加。” “那依伯父所见,这三位皇子,谁才是劲敌?”段鹿棠如往常一般慵懒随意,喝着清茶,显得文雅而从容。 范应道:“若说势力,三人各有所长,在朝中已逐渐成为三足之势。若说个人的本事,五皇子好玩好斗,不争不抢,整日里斗鸡耍狗,是众所周知的纨绔,但皇后一党势力庞大。另外两个倒是常在朝堂之上争得头破血流,反而让这五皇子率先封了王。” 段鹿棠嘴角挂笑,道: “这么说来,二、四不足为惧,那第五,才是拦路之人。” “公子为何这样说?不是都说了五皇子纨绔吗?” 万家几个兄弟急切问道。 范应也深感疑惑道:“贤侄何出此言?” 段鹿棠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第五并非等闲之辈,官家暴虐,但并非愚蠢,他的儿子,他岂能不知道好坏?” “可是……” 范应想要说什么,段鹿棠打断接着道: “你们看到的第五,不过是他想让你们看到的罢了。” “那楚王这边,何时可恢复正常,总不能一直疯癫下去?”范应问道。 “伯父,我父亲说,君子谋天下,卧薪尝胆,不应只局限于这朝堂纷争,而是应该耐心等待,一击即中,万不可操之过急。” “那贤侄打算什么时候见见楚王?” 段鹿棠轻叹一口气道:“我想见他时自会去见,他若耐不住性子,我见了他,不过浪费时间而已。” 范应见段鹿棠运筹帷幄,从容沉稳,心中对他愈加佩服,只得说道: “贤侄如此,老夫便全权信任于你。” 段鹿棠道:“父亲教我以文制武,不久之后春闱考试,我必须中榜,往后留在官家面前,才好徐徐图之。只是……” 段鹿棠叹了一口气道:“要错过一个绝佳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今日朝中无战报吗?回鹘与丹西已经屡屡犯边,官家派出的皆是文人守将,这次听说是个四品文书。倘若战乱起,这朝中根基未稳,军中无暇参与,那位……便可活得更长了……” 段鹿棠说着,眼中满溢仇恨和杀意。 “公子……那如何是好?” “哎……先把这春闱过了再说,往后,我们在世人面前疏远一些,勿惹人怀疑。” 段鹿棠说着,端起茶杯,见一小片茶叶贴在杯沿上,他便倾斜茶杯,想把那叶片用茶水冲下去。 突然,他盯着茶杯一动不动,那茶水隐隐约约倒映出在横梁上的白影。 段鹿棠瞬间丢出茶杯,转身朝李清风看来。 李清风惊觉不对,瞬间偏头,那茶杯已擦过她的脖颈,嵌在横梁与瓦片之间。 李清风瞬间滚落在屏风之外,捂着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出。 段鹿棠等人起身,他示意范应等人从密道离开,他则带着臼殊追了出去。 可李清风已无影无踪。 段鹿棠知道此人轻功了得,这不是昨夜在酒肆里的姑娘吗?段鹿棠暗想: “刚才我等的谈话被她听了去,万一她以此为筹码,想要攀附权贵,我等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后面的计划也难以达成了。” 段鹿棠想着便朝着李清风离开的方向,顺手在街边买了个面具戴上,迅速走到无人之处,便展开轻功追赶而去。 而此时的李清风疾奔到北巷,慢下了脚步,拿开右手,发现满手鲜血。此时她突然咧嘴笑起来,心中暗道: “夫君……会武功?那他的安危,应是无碍……”想着轻按了一下伤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呢喃道: “下这么重的杀招,你要是知道是我,当是怎样的表情?” 李清风想着竟自顾自笑起来,想起段鹿棠连路都舍不得让她多走时的样子。 突然,一个白影自天而降,李清风未料到段鹿棠这么快便追来了,他的轻功竟这么好。 李清风瞬间站直,一阵风吹来,她白衣翻飞,似要乘风而去。 段鹿棠本是要出杀招的,这时竟然看呆了,他不由得出声道: “夫人……” 李清风暗道不好,脑袋瞬间转了千百个回合。 心道:“不能承认,这黑灯瞎火的,他又看不真切,让他相信自己产生了错觉。” 李清风打定主意,用口技换了一个媚俗的声音道: “哟,公子,小女不过走错了地方,不小心看到了你们喝茶,又没看见公子赤身露体,公子追上来便叫夫人,这是要小女为你们负责了?可小女看你们好几个男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只对公子负责,怕有些不公平。” 段鹿棠见她这扭捏作态的模样,脑袋一个激灵,心中骂自己道: “我怎能把这样的女子看成清风?真是该死。” 想着便拔出刚刚在臼殊那儿拔走的长剑,飞身往李清风肩头刺去,李清风感觉这招式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魁天的招式。 李清风心知大意不得,她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属于她自己的影子,于是她纵身跃起,不断躲开段鹿棠的追击。 段鹿棠见她不还手,只一味躲让,便开口道: “姑娘武功如此了得,却总是行一些不正之事?说,为何偷听我等说话?” 李清风心道:“我冤枉啊夫君,我能听到你们说话不也是你突然出现才吓的慌不择路的吗。” 口中却笑道:“我说了你又不相信,你又要逼问我,公子堂堂九尺男儿,就是这样欺负弱女子的?” “废话少说,你明知我等筹谋之事乃是杀头之事,万一你走漏了风声……” 李清风心想:“要不实话实说得了,以夫君的脾性,应不会对我下杀手。” 于是她干脆说道:“公子,既然我撞破了你们密谋,不管我会不会泄密,公子都不会放过我,那我说不说又有何区别?”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 段鹿棠用剑指着她,竟然没有再进一步。 李清风唯唯诺诺道:“公子,你也知道我不过是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又没什么坏心思。” “那为何到本公子的雅间偷听?” “我说走错路了,公子又不信。” “的确不信。” 李清风倒吸一口凉气道: “那你去问茶博士,她骗我定了个一年的雅间,那劳什子雅间就两个,还长一样,我走去时便弄错了方向,不慎误入,可我又不好打扰公子你们‘千秋大业一壶茶’,所以,便只好委屈躲在那房梁上了,想着你们走了我再下来,这样大家都不尴尬,谁知公子武艺了得,竟然发现了小女……你看,你还用茶杯口划伤了人家的脖子……明明知道姑娘家是要嫁人的,还下这么重的手?” 段鹿棠想着昨日劝她的话,知道她故意揶揄他,于是厉声打断道: “少废话,你要是不想那些歪门邪道的,岂会受伤?别装可怜,本公子家中夫人天仙一般,你这种低级伎俩博取本公子同情,简直是东施效颦。” 李清风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你夸奖了夫君,咱对外面的姑娘,稍微同情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李清风见她不为所动,就他的话反问道:“意思是公子家中夫人博取公子同情的伎俩很高明吗?” 段鹿棠眼中瞬间多了很多柔情,忽而叹口气,眼神深邃了许多,渐渐变作满眼的伤痛,他沉沉道: “她……不在了。” 李清风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听着他那声长叹,听着他那不可抑制的伤痛,她突然好想冲上去抱住他说: “夫君,我在这里,我在你面前……” 可她不能,于是她也沉沉说道: “我见公子并非凡人,你夫人一定会化险为夷,回到你身边的。” 段鹿棠似乎被这句话戳到了心窝,他突然收了剑,缓缓道: “你……既然说是走错了,可此事关乎生死,关乎江山社稷,本公子不可相信你,你与我回去南涧茶楼,我问那茶博士后再放你离开。而且,对外,不可说我会武功之事。” 李清风索性卸下了防御,口不择言道:“早说不就好了,大水冲到龙王庙……” 段鹿棠厉声道:“谁跟你是一家人?” 李清风假装委屈道:“是公子一见面便叫人家夫人的,现在又不认了。” 段鹿棠无言以对,黑着脸,让李清风走在他前面,嘀咕道:“无耻。” 李清风嘴角带笑,显得愉悦极了,但段鹿棠并未看见。 到了南涧茶楼,李清风故意退到段鹿棠身后,让他的身影帮她挡去灯笼的光亮,她怕段鹿棠看见她戴面纱的脸,虽戴了面纱,但还是以防万一为好。 茶博士见到这两个大主顾竟然去而复返,高兴招呼道: “诶……两位客官认识?我就说嘛,至尊雅间岂会是普通人包得起的。两位坐一起?还是各坐各的?” 李清风咬牙切齿道:“我们孤男寡女的,博士,你觉得坐一起恰当吗?” 李清风此刻心中想着段鹿棠带了其它姑娘来,茶博士让他们单独坐在一起,所以才气不打一处来。 茶博士在心中嘀咕道:“金童玉女一般的,我看恰当得很。” 但他不敢说出来。 却见段鹿棠突然对着李清风深深行了个礼道:“误会姑娘了,还请谅解。” 李清风转身离去,不发一言。 段鹿棠跟上去道:“姑娘,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姑娘需留下姓名和重要物件,否则本公子不放心。” 李清风回头道:“那你刚刚道歉是?” “只为误会姑娘的行为道歉,但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李清风不由得笑起来,暗暗道:“心思缜密,是非分明,是我夫君没错了。” 于是她大大咧咧道: “公子放心,我姓风,名青离,过些日子,须留医馆开起来,公子……那些下属,有个头疼脑热的,照顾照顾生意,正好,这地契我带在身上了,给你成吗?” 段鹿棠有些哭笑不得,朗声道:“青离姑娘,医馆救死扶伤,你这张口就招揽生意,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李清风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必讳疾忌医。” 段鹿棠这时才想起李清风刚才一直不还手,只知道躲避,于是便开口问道:“姑娘刚才为何不还手?姑娘还手的话,本公子也不一定是对手。” 李清风道:“生意人,以和为贵。” 段鹿棠又道:“姑娘,那你诓骗那卫公子,恐怕是为了生意,而不是为了嫁人。” 李清风笑道:“公子误会了,那卫公子调戏良家妇女,我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谁知被公子撞破,我也要面子不是,所以只好逃了。” 段鹿棠道:“姑娘轻功了得。” 李清风这时看见分叉的两条路,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要和段鹿棠分开了,她心中酸楚,便不再回答他,而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段鹿棠又问:“姑娘伤势严重吗?需要去医馆吗?” 李清风眼中含泪,沉沉道:“无妨。” 段鹿棠见她兴致缺缺,暂时相信了她,便对她道: “那段某告辞。” 李清风突然拉住他,瞬间又慌忙撒开,沉沉道: “公子……保重!” 说完纵身飞去,隐入黑夜。 段鹿棠一脸茫然,刚刚这瞬间,他又觉得,她与他的清风相似极了。 他看着黑夜,苦笑道:“清风啊……夫君见万物,万物皆是你。” 说完朝着范府疾步走去。 李清风回到私宅,远远便看见灯笼亮着,她知道亮归鸿回来了。 于是有些高兴,直接飞到院子中。 “叔叔,您回来了?” 亮归鸿听见李清风回来,倚靠在门檐上,似笑非笑看着她道: “我们家小青离,这么久不见,你看叔叔是不是又英俊了许多?” 李清风见他变成了以前那个爱说笑的亮归鸿,心中高兴,哈哈笑道: “叔叔是英俊了,今天姑且让你当天下第一。” “明天呢?” “明天,明天重新选!哈哈哈哈……” 李清风似乎今天格外高兴,一个是亮归鸿回来了,计划便可以开始进行,一个是她今天收获颇丰,还有就是,她今日见到了自己的夫君…… 两人聊着聊着,李清风突然惊呼道:“什么?” 不多一会儿,便又听到亮归鸿也大吃一惊道:“什么?” 第39章 隐瞒:夫君与我是同样的人 且说李清风突然大吃一惊,惊呼之声溢出门外。 原来是亮归鸿道: “小青离,你让我联络棠阁,但我却发现自从段公子离开桃源城后,棠阁也不翼而飞了。” “什么?” 李清风大吃一惊,提高了声音道。 亮归鸿平静道:“那万福楼已换了东家,那号称天下第一阁的棠阁,会到哪里去呢?” 李清风突然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恐怕,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小青离知道?” “我夫……段公子恐怕便是棠阁阁主。” “什么?” 这下轮到亮归鸿大吃一惊了。 李清风感觉宅子都震动了半晌。 李清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与魁天的一切,又想起与段鹿棠的一切,那时她对他暗生情愫,见着段鹿棠后感觉他与魁天相似,只是从未把他们联想成同一个人。如今想来,这中间有太多蛛丝马迹可循。 亮归鸿吃惊之后等着李清风回答。 李清风嘴角带笑,道:“今日我与他闹了个误会,夜黑,我用了口技,又戴了面纱,加上他也不知道我会武功。” 李清风顿了顿忍不住笑起来道: “我与他打了一架,他武功深不可测,我总觉得招式熟悉,想来便是当初他以魁天的身份去伏灵山接我时用的招式。” 亮归鸿却不高兴了,忿忿道:“既然他是棠阁阁主,那日……那日为何迟迟不来援助?你们新婚,他便忍心丢下你一人去阴山?况且他还不知道你会武功,他……他不配做你的夫君。” 李清风见亮归鸿义愤填膺之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唉……一切都怪我,我想着不要让他为我操心,便骗他说我要去神药山谈生意。那日他陪我回门,此后我骗他送我至城外,他本是有些生气的。但因为信任我,便由着我任性了。我若知道……” 李清风突然哽咽了,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我若知道会如此,我必定会与他坦诚相待。” “你骗他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罢了,可他欺骗你他病弱,隐瞒他会武功的事实,就是博取你的同情。” “叔叔……你误会他了,他一直待我极好,隐瞒武功,可能有其他原因,况且我与他成亲不过两日,相处时间太短,他不过没找着机会与我说而已。” “小青离,你总为他说话,他有什么好?” 亮归鸿气愤极了。 李清风道:“我也隐瞒了他我的其他身份,也隐瞒了他我会武功的事实。我与他,是同样的人。” 亮归鸿脸色难看,道: “行,你们是夫妻,自然是同样的人,叔叔毕竟是外人……罢了罢了……叔叔睡了,明日,那医馆之事有得忙了。” 李清风抬头看着亮归鸿,笑道:“叔叔,你是青离现在唯一的亲人。” 亮归鸿终是高兴了,咧着嘴笑起来道:“那叔叔也要去睡了,小青离早点睡。” 说着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清风想着段鹿棠便是魁天,心中竟然高兴了很多,她躺在榻上,思索着为什么段鹿棠会突然来京都,难道真的是为了科举入仕? “段氏在当年的事上并无破绽,公爹冒自己堂弟之名,那时他的堂弟病逝,正好偷梁换柱,舅舅说此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段氏宗亲也大多不知情。” “这么说来,他们在桃源城是一成大户,日子充裕,还有官家亲赐的丹书铁券,好好的日子不过,当官有什么好的?” 李清风突然坐起来,喃喃道: “莫非因为李家,他莫不是要为李家报仇?” 李清风想着,心中一阵后怕道:“不行,怎可让他为我冒险,那明堂昏君,手段狠辣,那血刺子像怪物一般,稍不留神……” 李清风越想越不对劲,她如果再因此拖累了段家,往后九泉之下,更是无言见舅舅和父母了。 李清风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心道: “看来我得赶快加快进度,提前行动了,我这边倘若成功,便不用他再为此劳心劳力冒险了。” 李清风不断想着,到了后半夜才终于睡着。 次日破晓,李清风依然一身白净的长裙,头发不着饰品,自然下垂至腰下。 李清风与亮归鸿去须留医馆安排事务,为了不惹出多余的麻烦,她并未出面,而是戴着面纱坐在内堂,垂帘与众人交流。 “各位掌事,我便是这须留医馆的东家,风青离。这铺子以往名声不好,传言闹鬼。所以……何掌柜,往后这医馆的招牌名声,便靠您了。” 李清风点名道。 “多谢东家信任,听风陈先生说,医馆有风枯神医和七日毒医坐镇,那老夫必定让它在三个月内成为京都最出名的医馆。” 何掌柜有些受宠若惊。 李清风道:“有您在,我自是相信的。昔日我与您的老东家是旧友,他与我说起何掌柜及各位掌柜之时,骄傲至极。” 何掌柜等人伸手拭泪道:“多谢东家,多谢老东家。” 李清风不想说得过多,也不想把仇恨和伤痛带给太多人,于是赶紧说道: “我也算与你们见过了,往后这医馆,钱物与我叔叔风陈先生对接,大小事务,听何掌柜安排。至于风枯神医,脾气古怪,你们只管配合他便是。至于七日毒医,只有重大染毒患者无法医治或者来不及医治时,便在医馆西角的雕窗上挂这个铃铛,把病人单独安排在后室,她自会来解毒。” 李清风说着拿了一串铃铛递给亮归鸿,亮归鸿随即走出来递给何掌柜。 “是,东家!” “风枯神医明日便到了,你们便去准备,十日后能否开门接诊?” “东家,十日绰绰有余。” “那便有劳了!” 李清风说完站起身,从后室离开。 李清风离开后,回到“勿扰”私宅,她拿出笔墨,写写画画。 “选秀?耗时且麻烦。” “成为某国公府的侍女?近水楼台,但屈于人下,机会渺茫。” “与达官贵人攀亲?无天时地利人和,难成?” “找准时机,暗杀暴君?恐宫中暴乱,黎民苦,外患进。血刺子在暗,不可妄动。” 李清风把写下的纸全数撕毁,最后在一张纸上写下两字: “事色。” 李清风盯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神思悠远,久久不能回神。 她突然回神,眼神坚定,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 第40章 传名:美人计要用以上乘 数日后,京都城中口口相传,说城里来了个天仙般的女子,整日白衣,人称青离夫人,神秘莫测,以纱遮面。 城中人传得神神秘秘。 “听说那青离夫人长相极美,关键的是她不但买走了闹鬼的须留山庄,还要在那儿开个医馆。” “我还听说她竟然请了风枯神医坐诊。” “风枯神医,没听说吗?那个能解天下奇毒的七日神医挂名在医馆。” “那地方阴气极重,明明是死人的地方,她竟要把它搞成救人的地方。” “做其他行当,恐怕难以维系,要是做医馆,你别说,也许是个好主意。” …… 当城中继续传得沸沸扬扬时,这些传言传到了卫国公家儿子的耳中。 他便让人开始在城中辟谣说: “那什么天仙,那是个下巴上长了块大黑痦子的丑八怪。” 何掌柜等人得知后,高兴极了,于是京都又开始盛传: “听说卫公子见过了,那青离夫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得罪了卫公子,似乎卫公子想强抢进府,遭到拒绝后便骂她是丑八怪。” 还有些传得更加扭曲说:“卫国公家儿子强抢青离夫人进府,青离夫人看见卫公子身上有个大黑痦子,于是抵死不从。” 直到须留医管开门接诊那天,何掌柜等人又推出了义诊三日的活动,这下有钱的没钱的都纷纷来问诊了。 李清风在开门时在窗上现身一瞬,假装把面纱下的下巴露了出来,被门外的人群刚好看见。 “我似乎看见青离夫人了,果然美如天仙,下巴上哪有什么黑痦子。” “我也看见了,青离夫人人美心善,义诊三日,救了多少百姓呀。” 这时,几个男子抬了一个人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着贵气的夫人在一旁大哭大喊: “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众人看去,这人已经奄奄一息,满面通红 。 “怎么回事?” 风枯神医一身麻布灰衫,他不苟言笑,让人抬了上去,厉声问道。 那妇人道:“我儿这红脸病,从小便会发作,可以往不过一忽儿便好了。可这次,去了几个医馆都束手无策,说我儿已经断气,神医救救我儿,他明明还热着。” 风枯神医立即把脉道:“有救。” 说着只见他拿出一盒刀具和银针,长短粗细不一。 他拿出锋利的刀片,用火烧过后,一下子往病人喉下刺去,然后见他小心翼翼,给他插入了一根光滑的芦苇管。 众人惊呼一声,那妇人吓得尖叫。 可这时,那病人竟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呼吸起来。 这时,风枯神医让人轻轻把他抬到室内,并拉上了帘布。 大约半个时辰,只见那人被抬了出来,脖子间缠了一块白布。 但见他面色正常,只是有些虚弱。 风枯神医拿了一张药方道:“照方抓药,一副外敷,一副内服。” 那妇人感恩戴德,对着风枯神医作揖磕头的。 风枯却不为所动,冷声道:“下一位。” 李清风见医馆运作正常,有何掌柜等人在,她这名声算是出去了。 下一步,她要让京都的男子对她顶礼膜拜。 “既然决定用这美人计,那就得用到最上乘。”李清风喃喃自语道。 两日后,卫国公之子听说这须留医馆人满为患,心中不服,便带了人来闹事。 说他的侍卫前日吃了按医馆的方子抓的药,结果越吃越严重。 何掌柜等人知道原委,便派人通知了李清风。 李清风换了另外一身白衣,面纱也长了很多,而她的头发,直接披散,并无一丝饰品。 她突然从天而降,冷冽的声音响起: “卫公子,店中掌柜已验过药方,这人并无大碍,不过是饭吃多了。公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偏偏为难我一女子。” “你个丑八怪,骗了本公子,还想骗全城的人。” “不知道公子此话何意?我与公子素未谋面,今日也是首次相见,公子为何如此针对小女。” “呵呵……丑八怪,有本事拿下你面纱,露出你那黑黢黢的下巴,看你还有何话要说?” 李清风笑道:“公子,小女虽孑然一身,但也还是闺阁女子,不过寻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不便抛头露面罢了,公子为何要苦苦相逼。” “本公子才不信,你那日在酒肆可吓得本公子。” “公子这话更是毫无根据,小女待字闺中,酒肆那种……地方,小女怎会去得?还有,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女下巴上并无黑色痦子。” 卫公子此时认真看去,她一身白衣,面纱遮脸,可这头发与那日那个飞扬跋扈又坑蒙拐骗的女子是有些区别,但他们声音相似,身形相似,绝不会有假。 卫公子道:“你休要狡辩,只要把你的面纱揭开,大家便知道本公子说的是不是假话?” 李清风假意哭哭啼啼,道:“公子,倘若你冤枉了小女,又当如何?” “我冤枉你,我若冤枉你,以后在这京都城中,我听你的。” 李清风暗笑,嘴里还继续哭哭啼啼道:“公子口说无凭,万一你不认了呢?” “这么多人看着,本公子一言九鼎。拿笔纸来,本公子给你立个字据。但是你要是个丑八怪,你便滚出京都城,这医馆,以后归本公子。” 李清风故意迟疑道:“公子,这……有些过分了。” 卫公子见她迟疑,心中更是确认了她就是那晚见着的丑八怪,于是道: “怎么,不敢了。你若不敢,本公子便让人帮你揭面纱了。” 李清风道:“公子既然说小女下巴丑陋,那小女便只露出下巴给大家看,毕竟小女往后是要嫁人的,怎好抛头露面?” “也成,我就不信你还能几天变个样了?” 李清风说着,轻轻掀开了面纱。 众人聚精会神,都在看着这传说中的天仙,到底是美还是丑,终于要见分晓了。 众人只见面纱轻起,光洁的下巴和脖颈展现出来,还有那面纱下似笑非笑的桃红嘴唇,配上她顾盼生辉的眼睛,佐以清冷孤绝的外表。 众人齐齐惊呼:“果真如仙子。” 李清风迅速放下面纱,站在门头之下,两眼委屈一般看着卫公子,有些楚楚可怜,她却一言不发。 卫公子此时竟然待在原地,只感觉热血上头,巴不得那面纱再掀高一些。 此时,众人突然起哄,何掌柜站出来道: “公子,我们东家今日遭您欺压,有目共睹,况且公子立了字据……” 何掌柜话音未落,卫公子赶紧扑通跪下,对着李清风拜了一拜道: “青离姑娘,是我认错了人,往后,本公子唯东家的命是从。” 众人哄堂而笑,看病之余,把这事传遍了京都城。 卫国公勃然大怒,把儿子关在府中禁足了半月。 这事自然也就传到了段鹿棠等人的耳中,段鹿棠心中惊奇,心想: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与那日媚俗之人完全联系不到一块去。” 他想着便找来臼殊道: “这须留医馆的东家,有些本事,竟然让这卫国公的公子俯首为仆,往后,也许与她可以合作一二,在这京都,人脉通了,事便顺了。” “那……我约她?” “不必。 段鹿棠断然否定道,接着说: “她既然开了医馆,正好万家小妹的病,家中大夫束手无策,兴许她那馆中的神医能救治。” 臼殊突然高兴道:“对,属下怎么没想到呢。属下这就传信万家,让他们带陌一姑娘去看看。” 而此时,宫中朝中有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青离夫人好奇极了,便开始派人查李清风的底细。 他们自然不知,李清风为了这新身份的真实性,此前在青云州逗留数日,还与当地之人打成了一片。 所以当连官家都对她好奇时,宫人回复道: “这青离夫人自小在青云州长大,是原来风尚书家的独女,其母亲早逝,后来风尚书病逝,风家自此没落,她与她叔叔流落各州,前段时间回到了青云州祭祖,才辗转来到这京都。” 官家道:“这风尚书倒是忠厚实诚之人,没想到生的女儿如此出色,她已嫁人了?为何称夫人。” “并未嫁人,不过城中传言她美貌神秘,便有人带头称她为夫人,说是尊称。听说那卫国公的公子甘愿在她面前为仆,遵她为主,被卫国公禁足了半月。” “哼……卫公子飞扬跋扈,告诉卫国公,有人治治他还不好吗?何苦禁他的足?” “是。” “春闱之事,城中可有传言?” “今年人多,皆是青年才俊,圣上治下,国泰民安。” “甚好,甚好。这考试,让他们把好关,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便是动摇国之根本。” “是。” “传几位主考官来见郑,今年,这考场继续加强管理,严禁徇私舞弊。” “是。” 宫人顿了顿又道: “圣上,听说五皇子相王对那青离夫人好奇得很,皇后不让他去与之有瓜葛,母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是吗……由他们闹,郑懒得操心。” 又几日后,春闱拉开帷幕,万千学子紧张备考。 段鹿棠等人也放下了所有事情,开始投入到考试中。 开考那日,李清风远远目送段鹿棠进了考场,心中道: “愿夫君事事如愿!” 第41章 目标:他听起来比较有趣 春闱开幕,万千考生经过层层把关进入考场,京都城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众多人家子弟都参加了科考,似乎家家户户都紧张极了。 而须留医馆名声大噪后城里城外的病患都纷纷赶来医治。 亮归鸿也算完成了一桩任务,于是李清风走到哪里,他便喜欢跟随到哪里。 此日,李清风正要去医馆,毕竟她就是七日毒医。 “叔叔,你这样守着我,我想做些什么不规矩的事都不太方便,你去找你的姑娘,最好给我找个婶婶回来,免得你整天闲得慌。” 亮归鸿邪魅道:“我家小青离想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叔叔本身就不是一个规矩人,你不必顾忌,叔叔跟着你,放心。” 李清风叹了口气道:“叔叔,那五皇子,长何种模样?” “我没见过,但,听说他常去天香楼。” “是吗?那天香楼是谁的产业?”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五皇子是常客。” “叔叔,你说最近我名声如此大,这城中很多官宦子弟无病都要到须留医馆外面看我,就连传说中稳重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悄悄让人给我传话了,你说这纨绔五皇子为何动静全无?” “青离,你目标在他?” “听起来他比较有趣。” 李清风淡淡说道。 亮归鸿道:“听说那五皇子荒淫无度,你接近他,我怕你有危险。” “叔叔,青离还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青离,你让叔叔缓缓,你的秘密通常极为吓人,我有些害怕。” 李清风看他故意站在路上深深吐纳,轻笑道: “叔叔,我就是七日毒医。” 亮归鸿站起来,震惊之后转为平静,定定看着她道: “青离告诉叔叔真相,又想做什么?” “就是想问问叔叔,七日毒医和青离夫人这两个名号,用哪个去引诱五皇子,更好一些。” 亮归鸿瞬间咳嗽不止,等他缓过来,发现李清风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青离,你引诱他作甚?” “自然是引他去阴间,让明堂上那位节哀喽。” “这很危险。” “危险?叔叔,从那日起,我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 “叔叔能帮你做什么?” “陪着我就行,这样青离安心。” “那……还是用青离夫人的名义好些,毕竟,你在这京都是自由的。” “但是用七日毒医的话,有机会进宫,有机会去帮他们……解毒。” “这……你让叔叔想想。” “叔叔,青离夫人可以邀请七日毒医去,这样,青离夫人的名义便能用上了。” “如此,可是可以,青离打算怎样引诱五皇子?” “当然是……色诱了?” “色诱?不可……绝对不可以。” 亮归鸿显得异常激动。 “叔叔,自古以来美人计最是好使,最是省力,最是便捷,青离……会护好自己。” “万一……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叔叔怎么与你母亲交待?” “叔叔,你放心,在他们出事之前,青离必不会出事。” 亮归鸿无奈又无法,最后终是一言不发。 李清风悠悠道:“叔叔,你帮我打探五皇子的行踪,看看他哪天去天香楼,我去会会他。” “青楼……那种地方,你怎能去得?” “叔叔,我们这样苟且偷生之人,还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甚?” “那……叔叔依你罢。” 又几日后,春闱考试到了尾声,亮归鸿兴冲冲跑回家中,对李清风道: “那五皇子,不……应该是所有的皇子,等春闱考试落幕后,应该都会参加每年的马球大会,届时,官宦子女,皆可去观看参加。” “当真?那我可以参加吗?” “青离夫人的身份,当然是可以的,你可是风尚书的独女。” “太好了!” 李清风正高兴,突然犯难了,她突然问道: “叔叔,会打马球吗?” “当然,宝木国的男儿不会打马球,说出去不笑死人吗。” “叔叔……你教我,我……不会。” “啊……哈哈哈哈,我家小青离竟然也有不会的东西。” “叔叔……” “好,叔叔不取笑你,晚些便去帮你报名,晚间,去郊外马场,叔叔教你。” “多谢叔叔。” 从此之后,李清风每日傍晚之后便与亮归鸿到郊外马场学习打马球。 说是亮归鸿教她,可亮归鸿只是把一应规则交给她后,几乎是两人在单挑。 几日后,李清风发现这个运动的确有意思,亮归鸿则兴趣不大,懒懒散散道: “哎……明明是叔叔教的,如今,你次次都赢过叔叔,没意思。” 李清风呵呵笑道:“叔叔教得好,名师出高徒嘛。” “青离,若大仇得报,你将作何打算?” 亮归鸿突然悠悠问道。 李清风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她道:“前路茫茫,生死难料,青离不敢打算。” 说完打马奔去。 春闱考试已经结束,京都城又热闹了起来。 万千青年才俊在等着放榜的日子里,段鹿棠让万陌柒等人以万家的名义传信邀请青离夫人,邀请须留医馆的神医到万府治疗万家大小姐万陌一。 李清风接到信时,终于笑道:“哎……医馆开了这么久,他们终是想起要医治醉梨了。” 当夜,须留医馆闭门后,李清风便与亮归鸿到了风枯神医的住处。 “风老伯,青离有事拜托。” “小山主啊,何时变得如此讲礼了?当年威胁老夫时可不是这样温和的。” “风老伯,当年不是误会吗?谁叫您老人家脾气那么顽固,再说,我们顶多是打了个赌,不过您输了而已。” “呵呵呵……还怪上老夫了,你在老夫身上下毒,老夫花了三个月,硬是配不出那解药。哎……” “哎……老伯,您也在我身上下毒了的,我们是公平打赌,怎么说我威胁您呢?” “是啊,你一瞬间便把身上的毒去了,而老夫研制那毒的解药可是用了半年时间。” “我有些小窍门,天机不可泄露。但我也帮您解毒了不是,那解药的配方也给您了。” “对对对……是给老夫了,老夫一生随你传唤,还说不是威胁?” “风老伯,那您说您乐不乐意了?” “自是……乐意的,毕竟小山主救了神药山的众人,救了老夫,还为老夫扬名,老夫此生……足矣。” “那便好,那便好!我那侍女醉梨,以为我在那夜被歹人杀害,受不了打击,便浑浑噩噩起来,如今在城中万家府上,那恐是我夫君委托他人照拂,我想治好她,接她来身边。” “那丫头啊,讨长辈喜欢,比你讨长辈喜欢。” “那老伯去帮帮她。” “这技术你不是会的吗?怎的不自己去?” “这不是不方便露面吗?我如今可是青离夫人。” “嘁……尽搞一些噱头,哎……但似乎还挺中用。” “那万家大公子已递来邀请函,老伯去后,想方设法让他们把醉梨送到须留医馆治疗。” “行……行……你都发话了,老夫还能拒绝你不成,毕竟你才是这医馆的东家。” “老伯,又与我计较。” “老夫就是计较,你要吃饭不?要吃就坐好,不吃就别打扰老夫,爱哪哪去,一天天老夫耳朵都吵炸了。” “当然要吃,老伯这药膳,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不吃白不吃。” 李清风说着按亮归鸿坐下,似乎心情愉悦极了。 次日,风枯便去了万府,开始给醉梨扎针治疗,又开了药方。 临走时他冷冷道: “这姑娘情况严重,需每日扎针,辅以汤药治疗。老夫行医,是为大众,若不是东家亲口交代,老夫怎会舍众而治一。明日起,若还想要这姑娘痊愈,把她送去医馆,治好后再去接她回来,你们这高门大户的。老夫不习惯进来。” “这……”万陌柒迟疑道: “这怕多有不便,我妹子日常起居须有专人照顾……” “带个侍女去便是,那医馆还能短了她吃的不成。” 风枯说着便头也不回走出去。 万陌柒急道:“哎……神医,神医。” 见风枯不理会,值得拱手高声道: “多谢神医,这诊金……” “等姑娘好后,你们自行找东家结账便是。” 众人无奈,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离开。 段鹿棠等人走了出来,段鹿棠道: “如此,便依他所说,等她痊愈,便可名正言顺约青离夫人来府中一聚了。” 众人回道:“是,公子。” 段鹿棠接着道:“那青离夫人,果然实诚,那夜她说是须留医馆的东家,我是有些不信的,她为了让我相信,便把地契押给我。早知她如此能耐,便收了地契,如今便有机会与她打交道,何必大费周折。” “公子,是想让她做甚?” “棠阁几十号人,我们四人尚可参加科考,其它人,若能有机会进宫做那些公子王孙的侍卫,往后行事,当得便宜。” “那青离夫人也不是宫中之人。” “但那卫国公之子听她的,找机会引荐,安插几个人去宫中还不是易如反掌。” “公子说得对。” “这青离姑娘,我们还得多多了解,她行事神秘,武功深不可测,我总觉得她来这京都,不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公子,要不要让人查查她的底细。” 段鹿棠沉沉道:“也好。” 第42章 制幻:夫君,我好想你 转眼,放榜的日子便到了,上榜之人多欢喜,落榜之人空烦忧。 只听一阵敲锣打鼓,范应家的宅院里,报喜官高声唱道: “中了中了……范大人,大喜,您的学生段鹿棠中了,快请新科进士郎出来接喜报。” 范应一家正在吃饭,忙搁下碗筷走出来。 报喜官急忙喊道:“段公子呢?” 这时,段鹿棠被臼殊从屋中拉出,报喜官身后跟了一大群人,众人见这中举之人相貌堂堂,宛如谪仙,纷纷惊叹不已。 报喜官见段鹿棠出来,便立即迎上去拱手道:“恭喜段公子,贺喜段公子,公子高中第二名,名列榜眼。” 段鹿棠对着众人行礼道:“多谢多谢!” 臼殊赶紧拿出赏钱,递给喜官。 这时范应之子范衍转身对着段鹿棠行礼道: “贤弟,恭喜恭喜!” 这时又有报喜之人赶来,原来住在范大人府上的寒门子弟中,还有几人上榜了。 段鹿棠这时哈哈笑道,给范衍还了一个礼道: “老师家中风水好,既旺子嗣,也旺弟子。” 随后,段鹿棠等人便被人推搡着出门,喜官在他们身上披红戴紫,要拉着他们去游街。 段鹿棠急忙咳嗽连连,避让到范衍身后,出声推拒道: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今日在下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不便骑马吹风,在此承了各位的好意。” 段鹿棠说着,示意臼殊赶紧发赏钱,就连喜官身后所跟的随从都拿到了赏钱。 众人得了赏钱,高兴极了,便在城中到处宣传说今年的榜眼才貌双全。 状元郎与探花郎簪花过街,众人也是赞叹不已。 更有人画了前三甲的肖像,在城中卖了起来,惹得众多官家闺秀好奇极了,都想一睹这前三甲的风姿。 段鹿棠未出面,自然风头便不如其它两人,只是那肖像却卖的极好。 而此时,李清风也是巴巴在家中等着亮归鸿打听放榜结果。 天快黑的时候,亮归鸿兴高采烈跑回来道: “青离,你夫君高中了,名列榜眼。” 李清风笑得合不拢嘴,道:“真的吗?他……他高兴吗?” “我亦不知,听人说他偶感风寒,不愿游街,风头倒是不如状元郎和探花郎。” “他想来也说不上高不高兴的。” “青离,今日,五皇子似乎去了天香楼。” “竟然在今日?” “你……是有其他事吗?” “今日,我当与他庆祝的。”李清风沉沉说着,突然道: “叔叔,你帮我再盯着,看看他在天香楼都喜欢找哪位姑娘?下次,我才知道如何做。” “那好,我现在就去。” 亮归鸿听李清风今晚不去引诱五皇子,心中高兴,便立即答道。 李清风却转而问道:“叔叔,高天通叔叔的幻毒,还有现成的吗?” 亮归鸿疑惑道:“青离用来做甚?” 李清风悠悠道:“用来探究探究,往后多做些,带些在身上,也许用得着。” “有,但我这里只有两种,一种是意幻,一种是梦幻。他还有十几种,皆在西十里阴河谷。” “梦幻?有何毒性?” “他的毒皆是从毒菇中提取而成,能让人产生不同的幻觉。梦幻,顾名思义,这中毒之人做的一切事情,皆像做梦一般,清醒之后也会以为是做梦,若无他人作证,他便会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 “意幻呢?” “意幻,便是迷惑别人的,中毒之人不受自己控制,若有人发出指令,让他自杀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厉害?高叔叔用过吗?” “他知道功效,必不会用,只是在谷中时,我们会用来恶作剧。他发现后把解药的方子全告诉了谷中之人,后来大家便觉得无趣了。” “幻毒对身体无伤害吗?” “这两种是没有的,情幻也没有,其余多少有些。” “那,叔叔给我一些梦幻。” “你用来做甚?” “今日,我该与他庆祝庆祝的。” 李清风说着,看向了窗外。 亮归鸿知道她说的是他的夫君段鹿棠,虽心中有些烦躁和失落,但只要她高兴,他便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于是,他从袖袋中掏出药丸,递给李清风道: “一粒药丸的功效,大约是两个时辰。若你要全数下给他,需碾成韲粉,这药溶于水中便无色无味。” 李清风接过药丸, 站起身来,轻轻道: “多谢叔叔!” 说完走出门外,绝尘而去。 亮归鸿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笑意道: “他在你心中如此无可替代,想必也是值得的。叔叔只愿你得偿所愿,平安此生!” 李清风趁着夜色,直接辗转至范应大人的府中。 她躲在屋顶上,直到门上了锁,屋子熄了灯。 她轻手轻脚避开院中的守卫,走到上次看见段鹿棠进去的屋子后面。 透过打开的窗子,她看见一盏油灯在微风中颤动着火焰,段鹿棠坐在案边,痴痴看着案上的画以及那根长长的玉簪。 李清风用神识唤醒神海中的萌物,轻声道: “苍天,大地,隐身去他身边,想法子把这药丸粉放到他的茶杯中。” “主人,这幻毒美味极了,给我们可好?” “上次在那两处,你们还未吃够?这个,我与夫君有大用。你们赶快完成任务,回你们老家去。” “主人,您的神海很宽,风景优美,我们愿沉睡其间,主人的神海便是我们的老家。” “那便快些。” 两只萌物隐身而去,一个躲在段鹿棠肩上,一个站在案上看着那杯茶。 终于,段鹿棠揭开了茶杯,苍天迅速把药粉弹进杯中,大地故意吹起一阵薇风,想要把药粉和匀,结果用力过猛,反而把油灯吹灭了。 李清风见状,抓住机会从窗子飞进去。 段鹿棠听见窗子响动,放下茶杯,站起身,准备去关窗。 却发现屋子漆黑,于是他运起内力,瞬间点燃油灯。 苍天和大地也急了,干脆两人吹起了风,这下不但熄了油灯,连窗子都被吹得摇晃起来。 李清风屏住呼吸,又趁此机会躲到屏风后面。 段鹿棠干脆坐下,叹口气道: “就连这三月的夜风都要与我作对吗?清风,报仇之路,今日又近了一步。夫君一人在这世间苟且,何日才能与你九泉团聚?你可会等我?” 李清风瞬间泪眼迷蒙,两行眼泪流下,突然不受控制发出了呼吸声。 段鹿棠瞬间惊觉,喃喃道:“清风,夫人,是你吗?你来看夫君了吗?” 李清风突然扯去面纱,瞬间移至桌案,把段鹿棠压在身下,把那杯茶灌进口中,迅速低头,含住段鹿棠的唇,把茶水强行喂到他的口中。 段鹿棠喉结滚动,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弄得云里雾里。 李清风听到他吞了茶水,也不放开他,而是摩挲着他的唇,轻轻唤道: “夫君,我好想你!” 段鹿棠瞬间翻身而起,顺势用内力点燃了油灯。 第43章 生疑:我愿长睡不醒 段鹿棠看见了眼前日思夜想之人,愣了片刻,随即两眼含泪,一把拉起李清风,不管不顾往她的粉唇亲去。 “夫人,夫人……” 李清风有些招架不住,却也是紧紧抱住他,浑身战栗,在呼吸之间出声道: “夫君,恭喜高中!” “夫人……清风,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可好?” 李清风仰头看他,伸手帮他拭泪道: “夫君,你要好好活着,不可以寻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夫君身边的。” “清风,夫君心悦你好久了,从你打西凉河边走过时便对你情根深种,可是,我是魁天,我是一个杀手,我怕你看不起我,便一直隐瞒你。” “夫君,我知道,我心悦魁天,心悦你。” “夫人……” 段鹿棠一把抱起李清风,把她放在床榻上,他像对待珍宝一般,想要好好呵护她,又情不自禁要狠狠占有她。 李清风回应着他,任他亲吻,任他剥夺,任他在她身上极尽欢愉。 李清风累得软躺在榻上,段鹿棠却不依不饶。 李清风软软哼道:“夫君,抱抱。” 段鹿棠抚着她的额头,微笑着道:“那,让我的小家主歇歇。” 说着他轻轻抱着李清风,自己却渐渐睡着了。 李清风见两个时辰便要到了,慌忙起身穿衣,同时把段鹿棠的衣物整理叠放在旁边。 她看着满室的旖旎,脸颊上阵阵发烫,嘴上却抑制不住笑意。 她回身看着熟睡的段鹿棠,低头亲他,也不帮他擦拭衣衫上的污渍。心想: “等他醒来,见着这个场景,以为自己做梦,该是何种场景?” 想着忍不住愉悦,扶着发软的腰肢,捡起地上的面纱,看了段鹿棠一眼,吹灭油灯,便破窗而去。 不多一会,段鹿棠悠悠醒转,嗫嚅着唤道: “夫人,夫人……”可当他侧身抱去时,却抱了个空。 段鹿棠瞬间惊坐起来,顺势点灯,爬起来到处寻找,显得急切而心慌。 “夫人,夫人……” 找了半晌,只见屋中冷冷清清,他终是坐在榻上,对着长空哀叹道: “我……竟然做这样的梦?” 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道: “若是梦中能见到你,夫君愿意长睡不醒。” 想着便继续倒头睡下,心想:“我睡着了,夫人便又来梦中了。” 可当他想要睡着时,却清醒无比,脑中不断循环着此前的一切, 他清晰记得李清风对他说: “夫君,要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这话语怎么如此清晰。 段鹿棠越想越觉得可疑,李清风用口往他口中渡茶的一幕更加清晰。 他立即起身,往桌案边看去,见那茶杯歪斜,杯沿上有一个唇印,显然不是自己平时喝茶该有的角度。 段鹿棠心中狂跳,再看自己的衣衫,见那羞人的污迹,心中确信,李清风一定来过。 “她活着……夫人活着……” 段鹿棠兴奋异常,立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叫来了臼殊。 臼殊睡眼惺忪,赶紧跑来问道: “公子,何事?” “夫人活着,她刚刚来找我了。” “公子……您……莫不是梦魇了?” “臼殊,她喝了我的茶,然后渡给了我,我便感觉与她在一起时如梦如幻,你找大夫验验那茶杯,那茶一定有问题。” “公子,您武艺高强,夫人弱不禁风,她要是给您的茶水下毒,您能发现不了?” 段鹿棠觉得臼殊说得在理,但,那分明不像梦。 他沉默了一阵,突然又兴奋道:“她一扑上来就喝茶,我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是她的话我……怎会拒绝?显然那毒在她的嘴里,所以我发现她时便已经中毒了。” 臼殊虽觉得不信,但自家公子如此笃信,只好拿着茶杯去外面找大夫。 天亮后,臼殊匆匆回来道: “公子,大夫说茶水无问题,杯子里除了茶水,并无他物。” 段鹿棠瞬间坐下,沉默不言。 臼殊上前道: “公子,我知道您思念夫人,但夫人已经……您莫要过于伤怀,今日,您还要与中榜的新科进士一起面见官家。您也该准备了。” 段鹿棠长长叹了口气,沉沉道: “好,我知晓了。” 李清风回到家中,便见亮归鸿一人在院子中独坐饮酒。 “叔叔,您为何不歇息?” “青离回来了?我睡不着,这夜色与孤独相配,这酒与我相配。”顿了顿他又说道: “今夜,五皇子宿在天香楼,与他在一起的,自然是那花魁娘子,扶瑾姑娘。” “是吗?那的确是个美人。” “你打算如何?” “下次,她再来时,我可能已经与那扶瑾姑娘成为好友了。” “然后呢?” “然后,先看看他与扶瑾的关系好到何种程度再说。” “今日面圣,也不知你那夫君会被官家指个什么官?” “只要不是驸马,其它都成。” “你怕他另娶?” “我……才不,他的夫人已经死了,另娶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大半夜的,巴巴跑去找他。” “那……不是他金榜题名吗?送他一个梦而已。” “呵呵……小青离呀,你就嘴硬。” 亮归鸿说着潇洒进屋,顺手带上了门。 李清风呆愣在风中,想着段鹿棠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她想:“往后,我若是想他了,便送他一个梦境,似乎也很好。” 天大亮后,李清风回到屋中,一觉睡到了午后。 亮归鸿匆匆拍打她的门道:“青离,医馆中有人中毒,风枯说需要你才能解。” 李清风瞬间清醒道:“我这就去,让他们把病人安排在后室。” 李清风匆匆赶到医馆后门,从密道穿过,等她到那病人所在的病房时,已易容成了一个白发老妪。 她唤出苍天和大地,让他们吸食病人身上的毒气。 苍天和大地见又能来人间,高兴极了,一口气便解了那人身上的毒。 李清风隐入密室,便见几人进来抬出患者。 亮归鸿进来时,李清风又换回了自身的模样。 亮归鸿诧异问道: “他好了?” 李清风道: “自然。” 说着她抖动手上的铃铛,道: “下次,让他们把铃铛挂在那西角上,我手上这个便能与它感应,我自会立即赶来,你便不用奔波了。” “今日挂了,可我见你半天不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是吗?我竟然睡得这么死吗?” “叔叔不好说你,虽然你想念你那夫君,也该克制克制。” 李清风满面通红,随即装作不在意一般道: “叔叔……您是嫉妒吗?您若嫉妒,给我找个婶婶来。” 亮归鸿两眼一闭,道:“姑娘家家的,不害臊。” 李清风呵呵大笑,潇洒离去。 亮归鸿也忍不住笑起来,喃喃道: “给她找个婶婶,好像也不错。” 说着也起身离去。 他们不知道,就在李清风摇响铃铛的那一霎那,到医馆中治病的醉梨猛然往声源处跑去。 她边跑边喊:“山主……山主……” 第44章 引诱:青楼露面诱相王 李清风乔装成一个白衣公子,戴了个轻薄的面具,便来到了天香楼。 老鸨一见这神秘的公子,也不奇怪,毕竟每年春闱时段,楼中来来往往的陌生公子并不在少数,有些贵公子不愿暴露身份,以面具遮脸也是常有的。 李清风出手便掏出了百两银票。 老鸨招呼姑娘们好生招待贵客。 李清风用一个略有些浑厚的口技之声冷冷道: “唉……,妈妈让她们离本公子远些,本公子只要扶瑾姑娘。” “扶瑾今日已被其它贵客包下,公子,我们这里呀,春花秋月也都是上等姑娘。” 李清风又掏出一张银票道:“我就要扶瑾姑娘。” 老鸨看来人出手阔绰,不敢得罪。但如今那位更惹不起的贵客还在扶瑾房中,这要怎么办才好。 正当此时,扶瑾姑娘从楼上下来,娇声道: “小公子如此看得起扶瑾,扶瑾感激涕零,便请公子到扶瑾屋中吃茶。” 老鸨赶忙跑到扶瑾身边,低声道:“那位走了吗?” “妈妈放心,不妨事。” 这时相王五皇子正在扶瑾房中的窗前,静静看着楼下的一幕。 李清风跟着扶瑾来到顶楼最大的房间,只见房中清雅至极,还有淡淡的檀香燃过的味道。 扶瑾似笑非笑,柔媚惑人,她轻声道: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这青天白日的,公子不像来寻欢之人,如此重金找扶瑾,不知是有何事。” 李清风轻轻笑着,先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那相王必定还在这房中,如果她没猜错,这天香楼也必定是他的产业。 她故意出手阔绰,想必这幕后玩家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敛财的机会,毕竟,政治斗争,倘若财力不佳,胜算也不大! 李清风故意闭眼品茶,凝神时便听见床后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这相王,竟然是个武艺人。 李清风缓缓睁开眼睛,笑道: “姑娘的茶,果然不错。” 李清风说着,突然把高束的头发打散,把身上的男子外袍褪去。 扶瑾坐在箜篌旁,见李清风如此,瞬间茫然,又震惊,忍不往床后看了一眼。 李清风把手放在面具上,却不拿下面具,她似笑非笑看着扶瑾,换了自己的声音,呵呵笑道: “姑娘果然聪明伶俐,我找姑娘帮个忙。” 扶瑾看清她的身段和眉眼,震惊指着她道: “你……你……你是一个女子?你……你……” 李清风故意面朝大床,慵懒又随意地坐在桌案旁边。 她缓缓道:“扶瑾姑娘,我是……隔壁须留医馆的风青离?” 李清风说完。自顾自喝着茶,其实她耳朵一直注意着床后的动静。 床后的相王听见她的声音,呼吸重了,他定定看着李清风,盼着她拿下脸上的面具。 这时扶瑾赶忙站起来冷冷道: “青离夫人?扶瑾是个青楼女子,身份低微。男子找扶瑾是为了消遣,不知夫人找扶瑾又是为哪般呢?” 李清风开玩笑道:“姑娘说得不在理,男子都可以到青楼消遣,女子就不行吗?毕竟,我风青离也有钱。” 扶瑾却楚楚可怜道: “扶瑾身份卑贱,自是不敢挑客人,但夫人尊贵,来这肮脏的烟花之地,难道不怕脏了您的脚吗?” 李清风突然爽朗笑起来道: “扶瑾姑娘,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扶瑾能帮到夫人什么?” “能帮到的可多了,你也知道,我是开医馆的,我知道,做你们这行的,身体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不适。我是希望姑娘帮我说说话,以后楼中有用得上须留医馆的地方,希望姑娘照顾照顾生意啊。” “承蒙夫人看得起,世人都知道青楼女子低贱,姐妹们身上又有几个银钱?” “是这样,我不需要你们的银钱,我们医馆来了个女大夫,擅长调理女子身体,可以让女子身体康健,光彩照人。我打算在城中单独开一个女子医馆,倘若她把你们的身体都调好了,……,我知道……,姑娘在这京都中美名远扬,你若能为医馆说上几句话,还怕京都的夫人们不来照顾我的生意吗?” “此事恐怕艰难,毕竟我等身份低贱,官家夫人恨我们入骨,怎会听信我们的话。” “扶瑾姑娘这就不知道了,自古以来,那些官家夫人之所以恨你们,不过是嫉妒你们的花容月貌,抢走了她们丈夫的眼球罢了。” “这……” “女人们,都骂漂亮的女子为狐狸精,可她们都希望有着这狐狸精一样的身体与姿容。” “夫人不是说您很有钱吗?怎还会巴巴地到我这儿来拉生意?”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赚的钱总会用完的,你也看到了,我花钱大方,再有钱,我也总不能坐吃山空?” “那既然夫人都开口了,我便尽力而为。” “事成之后,女子医馆的收益,分两成给天香楼,姑娘,才是这天香楼的管事?” “夫人怎么知道?还如此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至于怎么知道?不过猜的。” “那……扶瑾,多谢夫人了!” “唉……是我仰仗你们呢。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姑娘这屋子清幽雅静,我甚是喜欢,不知以后可否常来,姑娘这一手箜篌,弹得让人沉醉。” “只要夫人乐意,扶瑾自当欢迎。” 李清风不经意看了一眼床后,又喝了一口茶道: “我在扶瑾姑娘这儿歇歇,此时肚子有些饿了,不知可否请姑娘去让人拿些吃食。” 扶瑾起身,笑道:“夫人稍等。” 说着便出了房门。 李清风见她出去,坐到了箜篌边,故意掀了一下披散的头发,不经意间把面具扯了下来。 她分明听见一阵深沉的呼吸声传来,她知道,那相王必定是看到她的脸了。 而此时,躲在床后的相王五皇子看见李清风脸的刹那,着实呆住了。心想: “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姑娘!” 李清风赶紧漫不经心又把面具戴上,开始弹起了箜篌。 如果说平时大家听到的都是些靡靡之音,缠缠绵绵。 李清风弹出的箜篌之声,有危谷高山之伟烈,还有小桥流水之柔情。 相王看呆了,也听呆了,就连反身回来的扶瑾也呆在门外。 一曲弹罢,李清风起身,呢喃道: “唉……手生了。” 扶瑾走了进来,道:“夫人一手箜篌,绝妙无比,扶瑾日日弹琴,却自愧不如。” “扶瑾姑娘谦虚了。要论技艺,青离远远赶不上姑娘,不过突然兴起弹一首山野之曲,姑娘觉得新颖罢了。” 有人上了些糕点,李清风已经达到了目的,便草草吃了一些,恢复成进来时的妆扮,告辞离去。 扶瑾姑娘赶忙关上门,转身时相王已走了出来,却一直看着门外。 “殿下。”扶瑾急忙行礼。 “真是巧了,本来要拉着她陪我演一场纨绔皇子的戏码的,却苦于没有机会。想不到她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的确气质不凡,独一无二。” “殿下,看上她了?” “哼……纨绔五皇子看到美人,自然是要看上的。” “那……殿下……” “你明日约她来,就说那女子医馆的收益,天香楼要三成。” “殿下,这会不会过分了些?” “不会,你照她思路,多多帮助她传名,她既然能想到这条路,必定是胸有成竹的,她一定会答应的。” “是,殿下!” “明日,便让我与她偶遇,这又美又能赚钱的美人,本王甚是喜欢。” 而李清风回去后,亮归鸿已做好了饭菜,等着她回来,并把白天听说的关于段鹿棠的事情迫不及待跟她说了。 第45章 为官:他要娶鲁国公之女? 亮归鸿道: “你那夫君今日与状元郎和探花郎一道,被安排在翰林院,想必往后官运会不错。” “万家兄弟呢?” “庶吉士要等着朝考,现如今都在翰林院。” “没什么新鲜的!?”李清风悠悠问道。 “有,但我怕青离……” 李清风急忙打断道: “真的赐婚做驸马了?” “不是……但,差不多?” “何意?”李清风心中不由一紧。 亮归鸿故意慢悠悠夹菜,慢悠悠说道:“听说,官家有意让他娶鲁国公之女。” “下旨了?” “并未,不过听说官家问及他的身世,还问了鲁国公对他的印象?说若要选婿,段公子如何。” “他作何反应?”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恐怕也只能一言不发了。” 亮归鸿听人传的,不过是半真半假。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段鹿棠下朝,气愤不已。 臼殊忙问道:“公子已入翰林院,为何如此气愤。” 段鹿棠道:“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了?” 段鹿棠深吸一口气,把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对臼殊说了。 原来,今日面见官家,一开始都还算正常。先是问了探花郎,又问了状元郎,还给状元赐了府邸,虽未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官家想把小公主许配给状元。随后他又调侃了探花郎几句,说他俊朗非常,怕是要惹得京中官家小姐茶饭不思了。 到了段鹿棠,官家突然问起了段鹿棠的身世,段鹿棠不敢隐瞒,便如实说了。 官家却哈哈笑道: “哦,你们段氏一族,当年也算有些军功,后来段将军殉国,不知尔是段将军何人啊?段氏祖母张氏,是女中豪杰,当年郑赐的丹书铁券有她一份功劳啊,她如今怎样了?” 段鹿棠回答道: “臣是段齐双的侄儿,他与臣的父亲是堂兄弟。至于祖母,年事已高,因无其他倚靠,便把我父亲过继在她名下,如今由父亲一脉供养,祖母也算在颐养天年了。” “听说你此前在桃源城娶了那李氏的小家主为妻?那李氏福德浅薄,体弱多病,一当家主便受不住压力,把郑亲赐的药铺上缴了。又听说李氏得罪了江湖中人,还与传说中的鬼兵搅在一起。听说被神秘的江湖天兵一举歼灭,也真是让人惋惜。” 段鹿棠跪在殿下,一言不发。 官家又接着道: “段爱卿一表人才,娶那样人家的女子,与你倒不相配了。那李氏自作孽,倒是成全了段爱卿。段爱卿文采斐然,容貌俱佳,要不是身体差了些,恐怕那探花郎的风姿都要稍逊一筹了。“ 段鹿棠沉沉道:“陛下过誉了。 他语气中云淡风轻,而心中早已怒不可遏。 又听官家继续道: “鲁国公,你觉得段爱卿如何啊?” 鲁国公连忙上前道: “圣上治下,竟是英才,段编修自然是才貌双绝,前途无量。” “若是选做夫婿,鲁国公以为女子可会对他满意啊?” 鲁国公笑道:“陛下为难臣了,臣一介老朽,怎会揣度得了小女儿家的心思?” 官家这话,分明是试探,听说那鲁国公有一女儿,飞扬跋扈,阴狠毒辣,原本嫁给京中赵家赵鹏程,后因不满赵鹏程官微,便强势与之和离,还对那赵鹏程大势羞辱。赵鹏程不堪重负,便投河自尽了。 官家听他不表露心迹,便也开玩笑道: “听说段爱卿家从商,家境殷实,如今有了功名?总住在你的老师范大人家,恐怕不妥。” “是,臣已买了私宅,不日便搬离老师家中。” “行,今年琼林宴便在皇家马球场举办,也让京都的女子一睹今年举子的风采。” ……… 段鹿棠对臼殊说完,便道: “他竟还好意思提李氏的事?” 臼殊道:“公子与官家计较,占不了便宜。” 段鹿棠道:“罢了,本公子不过一时气愤罢了。不过,今日他特意与那鲁国公提起我的婚姻之事,我总有些心绪不宁。” 臼殊又道:“我正要问公子呢,今日外面到处都在传,说官家要给您与鲁国公之女赐婚。”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公子不怕吗?” “本公子何惧之有?他要是这样做,后悔的可是他。” “公子已有打算?” “嗯!暂时不惧。倒是,让你打探青离夫人的底细,如何了?” “打听的人说,她是青云州已故风尚书的独女,与她叔叔流落江湖多年,说她善于敛财,倒是富裕得很。” “风尚书?我记得前些年倒是听过他的故事,说他为人刚直,所以遭人排挤,在京都死了几日才被发现。但他与父亲勉强认识,我仿佛记得父亲说,风尚书的弟弟带着他的独女闯荡江湖,当年便在饥荒中死去。怎的又活了?还如此阔绰?” “竟有此事?” “我只是有些印象,但是不是如此,有些记不真切了。” “那属下再去查查?” “不必了,不重要。她那丫头如何了?” “今日在医馆救治,每日下黑,万家兄弟便派人接她回万府。” “好!宅子打理得如何了?今日那位提出来说我住在老师家不合适?也不知是何用意?” “已经打理完毕,公子可以随时搬过去。” “那便连夜搬去,以免白日里张扬。你们去准备,我去与老师打个招呼。” “是,公子。” 且说次日,李清风走在街上,便听见人人都在讨论新科进士的婚事。 “听说了没,状元郎便是驸马爷,似乎是板上钉钉了的。” “探花郎才貌双全,听说右相大人刘萃有意把二女儿许配给他。” “这一、三名都有了好归宿,想必往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了。” “可怜不过那第二名,听说倒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可惜已经有过妻室,且病弱得很。” “对对对,听说,圣上有意把那鲁国公之女合秋郡主许配给他,虽然那合秋郡主也是嫁过人的?但,鲁国公荣宠正盛,想必那段编修也会官运亨通,大吉大利了。” 李清风听着街边茶肆的人们闲聊,听见有人证实了亮归鸿的说法,心中烦躁,便起身踱步而去,也不知是何方向。 她走着走着,突然见前方围了一堆人,有个穿金戴银的女子正在那府门前吵闹。 李清风定睛一看,见府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的红布尚未完全取下。 李清风心中咚咚直跳,喃喃念道: “段宅?他莫非搬来此处了?那门口的女子又是何人?” 她正若有所思时,突然听到那女子的下人大声道: “合秋郡主来访,请你们段编修出来迎接。” 李清风走到人群中,便看见臼殊出了大门,拱手回答对方道: “我家公子公务繁忙,还未归来。不知郡主来访,有何要紧之事?” 合秋郡主笑道:“我当然是来看看我那未婚夫了。” 臼殊拱手严肃道:“郡主说笑了,我家公子并未定下婚约。” “你算什么东西?你家主子都没在家,你个当狗的有什么资格替他说话。” 臼殊嘀咕道:“属下实话实说罢了……”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嗖”的鞭响,臼殊的右脖子至左肚子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府中之人想要冲出来,臼殊忍着疼痛,示意他们不许妄动。 他则站在台阶上,拱手而立。 李清风有些心疼臼殊,想悄悄出手教训教训那合秋郡主。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郡主好大的威风!” 第46章 被动:他真要娶合秋郡主了? 只见段鹿棠缓缓走上来,定定看着臼殊的伤,轻轻道: “先进去治伤。” 他回过头来时,只见合秋郡主目不转睛盯着他,笑得肆意。 “郡主的礼节便是跑到别家府前鞭打别家下属?这京都的王法,恐怕都没郡主的威风大。不知郡主此举,鲁国公知道吗?” 合秋郡主却是迎了上去,笑得春心荡漾道: “父亲的眼光,果然不凡。” 段鹿棠侧身避开她,一脸嫌弃道:“郡主自重。” 合秋郡主谄媚笑道:“我们早晚是夫妻,你我皆是成过婚之人,何必学别人扭扭捏捏。” “是吗?郡主不要脸?鲁国公恐怕还要脸的。” “哈哈,本郡主对你很是满意,今日,我们便回去,段编修,等着本郡主来提亲哦。” 合秋郡主说着,摇曳着五彩斑斓而又珠光宝气的身姿,潇洒而去。 众人八卦开来,也各自散去。 段鹿棠冷着脸,旋身进入门内。 李清风却站在隐蔽处看着段鹿棠,她看着他眉头紧锁,看着他往她这边看来。 李清风悄悄退开,施展轻功往勿扰私宅赶去。 李清风回家中,也是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她心中思忖: “此时倘若他们上门提亲或是让官家赐婚,他在朝中根基浅薄,怕只能逆来顺受了。” 她一想到段鹿棠要娶别的女子,只感觉一阵心痛。 第二日,李清风便收到了扶瑾的来信,邀她夜里到天香楼一聚。 李清风到天香楼时,已经是戌时。 她直接推开扶瑾姑娘的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扶瑾,而是坐在案桌边泡着茶,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相王。 李清风心中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却也装作慌乱一般道: “打扰公子,小女走错地方了。” 说着作势要退出去。 “青离夫人,没有走错,扶瑾要招呼其他客人,你是女客,自然由男子来接待。” 李清风站在门外,也似笑非笑道: “是吗?公子是天香楼的……男头牌? 难道这天香楼中,女子也可以来消遣了?可是公子一身贵气,看起来与这身份倒不甚相配。” “青离还真是敢说呢?” 相王话语间故意显得亲昵,称呼也暧昧得不得了。 李清风也不进去,站在门外,显得从容而慵懒。 “青离是不敢进来吗?怕本王吃了你?” 李清风才暗笑着,缓缓走进去,坐在案桌对面。 这时,她才看清楚,这相王与传说不太一样,他面上吊儿郎当,但眼神深邃明亮,面庞干净白皙,看起来城府极深。 他从衣着到服饰,皆是一丝不苟,一身华贵的黑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单手递给李清风一杯茶,李清风也单手接过,放在桌上,然后缓缓道: “公子……是相王?” 相王紧盯李清风,笑道: “青离听过本王名号?” “自是如雷贯耳?” “既然如此,姑娘不怕本王?” “为何要怕?” “京都皆知道本王纨绔,纨绔常常伴以好色。青离身姿绰约,虽以纱遮面,但也能看出是天下绝色。” “呵……相王抬举了?小女不过是一介女流,孤苦无依,在这京都谋点营生罢了,怎敢高攀相王?再说了,相王,是那样的人吗?” “本王知道青离要来此处,特意在此等候,青离说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哦,小女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青离,真心觉得荣幸吗?” 相王说这句话时,好整以暇看着李清风,笑得邪肆而颇具攻击性。 李清风也抬眼看他,干脆利落答道: “勉强算。” 相王乐了,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得更加慵懒了,他眼睛一点也没有离开李清风,他笑着道: “本王今日听扶瑾说,她约了青离谈生意?本王对青离好奇得紧,所以冒昧在此,只是为了见青离一面。” “见青离?!” 李清风低笑着说道,一手掌着茶杯,双眼往桌面看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扶瑾的脚步声。 相王突然凑近李清风,伸手撩她的面纱,同时压低声音,暧昧而又邪肆道: “对呀,见你。” 李清风见他离自己极近,心中有些烦躁,也有些窘迫。 但她依然面不改色,抬眼仰头直直往相王看去。 同时面纱已被相王揭下,她白皙而精致的面容映入相王的眼帘。 只见她嘴角含笑,眼波流转,看着相王一言不发。 扶瑾进来时,便看见两人对峙的一幕,便顿了顿。 相王见李清风情态,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即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笑着说道:“扶瑾,你以为青离夫人与你,哪个好看些?” 扶瑾有些局促,赶忙上前坐下,大吃一惊道: “青离夫人竟然如此美貌,扶瑾卑贱之人,怎敢与夫人相提并论?相王莫要开罪了青离妹妹。” 李清风知道相王是故意轻贱她,把她与青楼女子做比。但在她心中,青楼女子不过是迫不得已的营生罢了,要说轻贱,那些不怀好意,以女子为玩物的男子才应该被轻贱。所以,她又岂会计较这种小事。 于是她爽朗笑道: “扶瑾姑娘谦虚了,相王都能自比青楼面首,扶瑾姑娘才貌双绝,青离与你相比,亦是荣幸。” 相王这时左手靠在椅背上,右手端着茶杯,听李清风把揶揄他的话说得诚意十足且一本正经,便不由得嘴角上扬,微笑着看向李清风。 李清风说完也一言不发,端过扶瑾刚刚给她斟的茶水,放在眼前细细观摩。 扶瑾姑娘斟完茶,见两人都不说话,便开口道: “两位贵客同时来访,扶瑾受宠若惊。” 李清风立马接着道: “扶瑾姑娘,我与你谈生意,相王在场,可有妨碍?” 扶瑾道:“我不知生意的门道,今日相王正好来此,不如请相王做个见证,也算是借了相王的光了,兴许往后发了财,也能脱了这卑贱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也借相王的光发财了。”李清风笑着看向相王。 相王还是一瞬不瞬看着她。 李清风心想: “这老狐狸,我若是一般女子,怕是要被他这看猪都深情的眼神摄去魂魄了。” 这时扶瑾说道: “昨日青离夫人与我初说起,我心中并无底,不知这合作,当是怎样的合作法?” “开一个女子医馆,造福京都女子。扶瑾姑娘在京都美名远扬,只需你帮我宣扬一下女子医馆的好处。我可能要请画师为姑娘作画,借姑娘名声来广宣女子医馆。” “青离夫人想法大胆,扶瑾自是无所顾忌,但是,扶瑾还是担忧,毕竟青楼女子身份卑贱,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李清风笑道:“扶瑾姑娘要相信女子的直觉。” 这时相王却开口了。 “我倒是觉得青离想法甚好,不知本王可否有幸入伙你这医馆?” 李清风笑道: “相王能为医馆做什么?您一介男子,莫非去与女子宣扬医馆对女子的好处?” 相王不假思索道:“本王有钱。” 李清风继续笑道: “青离不差钱。” 相王倒吸一口凉气,笑道: “得……本王看看热闹算了。” 扶瑾和李清风同时笑起来。 李清风道:“扶瑾姑娘如无异议,青离已经带了契约,我们便可签了这契约,往后,你就坐着收钱便好。” 李清风说着,把提前准备好的契约书拿了出来。 扶瑾却有些为难道: “我还有一个要求。青离夫人说这利润二八分,可扶瑾虽然身份卑贱,但毕竟也是担了名誉的风险的,可否再向夫人多要一分利。” 李清风似笑非笑看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相王,然后缓缓道: “相王给你出的主意?” 扶瑾心虚道:“我……请教了相王,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李清风漫不经心收起契约,扶瑾和相王以为她反悔了,有些没了底气却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李清风从另一个袖口中取出了另一份契约,摊在桌案上道: “那,姑娘在契约上盖上天香楼的契印。” 相王与扶瑾皆吃了一惊,齐声道: “你竟然备了两则契约?” 李清风笑道:“生意人,有备无患。” 相王道:“青离真是稳稳拿捏住了扶瑾姑娘。” 李清风笑道:“相王与扶瑾姑娘关系真是不错,处处为扶瑾姑娘着想,倒与传说中的相王有些差异呢。” 这时相王又凑上来看住她,暧昧之意明显,他邪肆道: “青离,你吃醋了?” 李清风见自己的面纱还在他手中,便轻轻捏住面纱,缓缓抽出来,故作羞涩道: “相王说笑了。” 相王见她如此,以为她终是对自己动了心,于是笑道: “青离,过几日我父皇为新进举子在皇家马球场大摆琼林宴,不知青离是否赏脸同游?” 李清风道:“我叔叔已为我报名,到时候,若与相王对立,还望手下留情。” “真的吗?那本王期待与青离再见了。” 李清风只是笑着,一言不发,与扶瑾盖了契约,便起身要离开。 相王急忙起身,说道:“等等。” 李清风站住,回身望着相王。 相王笑着走过来,拿过李清风手上的面纱,要亲手为她戴上面纱。 李清风反应过来,退开半步,拿过面纱自己戴上,又故作羞涩道: “怎敢劳烦相王?” 说着头也不回出了扶瑾的房间,从过道尽头木窗口飞了出去。 过了两三日,万宅。 醉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风枯神医让人把她带回去,说先缓三日,只用药,不再扎针,三日后看情况再到医馆。 这天,正值翰林院休沐,所有新进举子皆放了假。 万家三兄弟无事,便在院中比武,比完三人便坐在凉亭中喝茶说笑。 突然,醉梨从自己的屋中冲了出来,也不知在哪里拿了一把剑,他用剑指着院中的三人,怒目而视道: “你们是谁?这是何处?” 说完不容三人回答,便直接向三人冲杀而去。 三人见她来势汹汹,立即起身避开了杀招。 醉梨见三人武艺高强,站在对面,做出防守之势,怒瞪着三人,杀气腾腾。 三人见她如此,皆有些震惊,万陌肆赶忙说道: “你好了?” 醉梨死死盯着他道: “你是谁?我这是在何处?” 万陌肆见她对他们充满戒心,赶忙道: “醉梨姑娘,我是兀鹫,此前在桃源城,经常在院中相见。” 醉梨听后,收敛了杀气,好奇问道: “你?不戴面具了?我家姑爷……你们阁主呢?” “姑娘竟然好了,太好了,棠阁已经不存在,至于你家姑爷,就是我家公子,如今,我们都跟随他到了京都。” “京都?”醉梨突然又满脸杀意,沉沉道: “既然如此,那官家便是在这京都?你们为何不去杀了他?为我家家主和夫人报仇,为李氏及鬼兵这么多人报仇?况且,雪鸮姑娘是你们的人,如此可人的姑娘,她死了,你们都不为她报仇的吗?” 这时,回河站了出来,先招呼醉梨坐到亭子下,然后才慢慢解释道: “姑娘,你既然醒了,那也该让公子知道,至于你提出的问题,由公子与你解释。但是有一点,如今,全天下的人皆不知道我们便是棠阁之人,更不知道公子便是棠阁的阁主,在京都人的眼里,我们不过是新搬到京都的一些富家公子罢了,我们会武功之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我们已经改名换姓,包括姑娘也是,最终都是为了给夫人报仇,行天下正道。” “真的?我姑爷在何处?” “自然是真的。至于你家姑爷,自然便是在他的府上,如今在京都,我们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不可走的过近。还希望醉梨姑娘也要记得自己的新身份,如今,你是万府的四小姐。” “四小姐?我上面还有三个姐姐?” “非也非也,是三个哥哥。” “在何处?” “便是我们三人。” “你们三人?你们三人是亲兄弟?我只认识兀鹫。” “嗯,往后我回河便是你们的大哥,万陌柒,兀鹫是你的二哥万陌肆,猎隼是你的三哥,万莫叁,而你,是我们的四妹,万陌一。” “既然姑爷和棠阁要为我家家主一家报仇,醉梨在此便多谢各位……哥哥了。” “你要习惯自己的新名字,陌一,万陌一,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姑娘也不要与我们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与我们提,我们自会把你当成自家妹子,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醉梨此时眼中有些含泪,突然跪在茶桌边,拱手说道: “陌一多谢三位哥哥!” 三人同时走上来拉起她道: “自家兄妹,不可客气!” 醉梨起身后,突然,憨憨地看着三人说道: “大哥,二哥,三哥,我有一事不明白,三哥排行第三,叫万陌叁,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大哥明明排行第一,为什么叫万陌柒?二哥明明排行第二,为什么又叫万莫肆?更重要的是,醉梨,哦不,陌一排行第四,反而叫万陌一呢?” 第47章 球赛:相王故意与她暧昧不清 万陌柒哈哈笑道: “这个,没什么讲究,就是公子让我们抓阄,抓到的名字。” “那我的也是自己抓的?” “你是忘了近段时间的事情了吗?” 醉梨想了想,突然,笑起来道: “是了,的确是让我先抓的,竟然抓了个第一!” “我们家妹子运气自然是好的。” “这段时间,你们待我极好,你们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竟然是棠阁的杀手。以往你们也这样对待雪鸮姑娘吗?” 三人皆是沉默,叹了口气道: “我们对她不好,没有护好她。” 醉梨也沉沉说道: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她。如果当时我让她去通知姑爷,让我在现场,也许活着的便是她了。” 回河道:“陌一不必自责,你的命也很重要。” 醉梨长叹一口气,说道: “还麻烦三位哥哥安排一下,我想见一下姑爷。” “好的,陌一刚刚清醒,好好歇歇,我们安排好便带你见他。” 三人说完以后便离开了,醉梨站在风中,静静流泪! 夜幕降临后,段鹿棠与臼殊乔装成普通下人的模样,来到了万府。 进了屋子,他迫不及待脱下外袍,回河立马递上了提前为他准备的白色长袍。 醉梨看到他进来,立即跪在他面前哭道: “醉梨……陌一拜见公子。” 段鹿棠示意臼殊扶她起来,自己则坐在主位上,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声音也没有太大起伏。他说: “陌一,夫人说你与她同在伏灵山长大,她与你情同姐妹。所以,你既然是夫人的家人,往后你与你的哥哥们一般,我们皆是家人,不必行下人之礼。” “多谢公子!”醉梨在臼殊搀扶下起身。 段鹿棠沉声道: “我,没有尽到做夫君的责任,没有保护好夫人的母家,没有保护好夫人,以至于让李家遭此大难,陌一啊,你是夫人身边唯一活下来的人,往后你得好好活着,健康的活着,否则,待我与夫人团聚时,我更加无颜面对她了。幸好你清醒了过来……但我们都知道,制造那人祸之君,掌管整个国家,拿捏天下生死,并非你我轻而易举说杀就杀的。” 醉梨激动道:“我夫人的仇不报了吗?” “不,此仇不报,枉活一世。不单单是杀妻之仇,他于我,还有杀母之仇,伤父之仇。他于夫人,还有灭族之恨,这些仇,这些恨,我们要全部讨回来。但是,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此事我自有计划,你便在这万府当中做好你的万家四小姐。” “公子,我能做什么?” “如今局势,护好自己,好好生活,报仇之路漫漫,需要你时,我自会让人来与你说。没有我的允许,切不可以轻举妄动,否则,轻则殒命,重则前功尽弃,全军覆没。我已经没有机会输了,棠阁几十号人,隐在万府和段府当中,倘若露了一丝风声,别说报仇了,恐怕这些人的骨头都要被碾成渣子了。” 段鹿棠说得尤其冷情和严肃。 醉梨也乖巧答道: “那陌一便听公子吩咐了。” “既如此,我也不便在此久留,明日便是琼林宴,官家招待新晋举子,那马球赛,我自是不便参加,但是那现场我们是须得去的。” 这时回河赶忙说道: “公子,我听说,那合秋郡主放话,说明日请官家为您和她赐婚,若真如此,公子当怎样?” “何惧之有,既来之则安之。” “公子莫非要答应?” “哼,知道猎人捕鸟吗?他们布了一张巨大的网,在里面撒上了鸟类喜爱的吃食,如果那只鸟不识好歹,钻进了这天罗地网,便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段鹿堂说这话时,显得冰冷淡漠,毫无人情。 “公子的意思是?” “凡是冠以那皇亲之人,但凡罪孽深重,却逍遥于世间之人,我段鹿棠便做那人间阎王,代天道收了他们。她既然想嫁入段府,那便来。回河,倘若如此,便用棠阁的手段,让她有来无回,让她永无天日。” “公子……恐怕……” “此事暂时不提,往后,我自有对策!” “是,公子。” 段鹿棠伸了一个懒腰,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乔装的衣服,无奈叹了口气,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道: “你们三人,好生照顾你们家四妹,本公子回去了。” 几人同时拱手道: “恭送公子!” 次日。 皇家马球场热闹非凡,几乎城中的官家公子和闺阁小姐纷纷出来参加。 皇家马球赛每年春季三月都会开展,本已热闹非凡。今年负责的官员别出心裁,把马球场和三年一见的琼林宴办在一起,不但热闹了许多,同时还节省了国库开支,官家颇为满意。 加上这“双会合璧”,达官显贵之家的公子小姐纷纷出现,公子们会分外留意各家的小姐,而小姐们也会悄悄留意这城中的新晋的举子以及宴会中的贵公子。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倘若趁此机会互相中意了,每年也能成就几桩姻缘呢。 马球大赛在白日里举行,到了晚间官家便安排人在这露天马球场摆上长桌宴,千人同庆! 同时官家早就着人准备了马球赛的赏赐。 说得分最多的一组可以获得官家赏赐的金银财帛若干。最让人羡慕的是,得分最多的男子和女子分别可以各自向官家提出一个合理的愿望。 李清风很早便到了,她躲在球场西边的白杨林中,坐在一株枝叶茂密的白杨树叶之间,冷眼看着那热闹吵嚷的一切。 她今日来,表面是来参加马球赛的,实际她忙着呢。 此前从桃源城到京都的一路,怨声载道,苛捐杂税严重,后来亮归鸿调查了,说是那二皇子鼓动手下去干的,但竟然无人阻止。 李清风看见相王身后跟了十几名护卫,一路高调而张扬,活脱脱一副纨绔之态。 李清风暗笑道: “哼……晚上,我怕你笑不出来了。” 那日见相王,她已悄悄在他身上置了她自己研制的“散灵毒”,今日晚宴之后,她便要等着看好戏了。 李清风听见那礼官宣布规矩,便飞下了白杨树,缓缓朝比赛队伍中走去。 她今日依然一身白衣,但头发高束,脸上戴了一个银色面具。 如果说平时她清冷中带了一些温婉,今日却是英姿飒爽。 礼官道: “今日马球赛的规矩与以往有些不同,因为参赛之人居多,依天子令,特意制定了赛前赛。也就是说,在分组比赛开始前,所有报名之人分四批上场,每次一刻钟。一刻钟之内,进球多的前十二人可进入下一轮角逐。进入下一轮的女子前两名,优先选择队友。” 众人听后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时候,李清风隐隐看见段鹿棠坐在对边的凉亭中,那合秋郡主兴高采烈跑了过去。 鲁国公见了,趾高气昂笑道: “也不知那小子哪里来的福气。” 李清风略皱眉头,装作没看见。 突然她听到礼官说得分第一的男子或女子皆可问官家要一个愿望。 李清风死死盯着合秋郡主,心想: “既如此,那这第一,我要定了,便要那暴君许他婚姻自主。” 然而合秋郡主迎上去时,段鹿棠对她置之不理。 合秋郡主强行坐在他对面,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得放肆而又热烈。 李清风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神冷得似乎要冻住这春日的野萍一般。 这时礼官已念了第一批上场的名字。 只见十六人牵着马上了赛场,甚至有些人已经翻身上马,跃跃欲试了。 还没到李清风上场,她走到马厩边,见马夫在那儿翘首看赛场。于是她开口说道: “大叔,我也是来参加马球赛的,还未选好马儿,劳烦大叔帮我选一匹骏马可好?” 那马夫觉得受宠若惊,他虽在此喂马多年,但是请他选马的,这姑娘是第一个。 于是马夫高兴道: “姑娘来得有些迟了,好马几乎都被选完了。不过,那边还有一匹烈马,过于高大野性,前些年有人选了它,但皆被它所伤,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个人骑过。” “是吗?谁骑过?” “嘘……我悄悄告诉姑娘,姑娘可不能张扬。” 李清风听马夫说话时认真而从容。 马夫道:“便是被贬为庶人的楚王殿下。” 李清风眨了眨眼,点点头道: “那还烦请大哥带我去看看。” 正当李清风走到那匹马跟前时,卫公子兴高采烈跑过来,高声道: “青离夫人,我找你好久了,选马这种小事,怎劳您亲自光临?便让属下来帮你选。” 李清风站在那里,回身看着领了一队人马过来的卫公子。 李清风微微皱眉,她向来不喜欢热闹。于是他冷冷开口道: “暂时不需要你,一边站着。” 李清风说完继续看马。 果然,这黑色骏马比一般马儿的个头要高大许多,只见它膘肥身健,体型匀称,一身黑色,鬃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果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李清风随即开口道: “大叔,我便要这匹马。” 马夫笑着道:“姑娘果然是好眼光,不过这马的确又野又烈,姑娘是否能驾驭得了它?” 李清风沉沉道: “我如此喜欢它,想必它也会给我几分脸面。” 马夫听他如此说,笑着把马牵了出来。 这时,卫公子连忙让人去给李清风牵马。他那些下属忙不迭走上前去,却见那黑色大马甩了甩头,显得有些暴躁。 李清风忙道: “你们离远些,以免他伤了你们。” 她说着,翻身上马,马儿瞬间跃起,嘶鸣一声。 李清风瞬间匍匐在马背上,伸出右手安抚马儿的脖子,马儿前脚落地,竟然镇定了下来,随着李清风的动作,它跑得平稳而快速。 李清风慢慢坐直身体,夹紧马肚,满意地往赛场走去。 当她走入赛场时,正巧遇着相王也往这边走来。 李清风想避开的,可是相王却直直朝她走来。 “青离,卫公子一行甘愿做你的仆从,这排场相当盛大呀!” 李清风翻身下马,拱手道: “相王见笑了。” 这时听见礼官念第四批上场的人的名字,李清风赶紧把马牵到赛场边上。 礼官念完名字后,十六人齐齐走进了赛场。 李清风翻身上马,众人看见她牵了这匹大黑马过来,皆有些不敢置信。 李清风怕段鹿棠发现了她,于是尽量隐入人群当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角逐开始,她以最快的速度瞄准马球,这黑马果然争气,短短时间,她进球数量便远远超过了众人。 场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李清风时时注意着段鹿棠的方向,只要见他要往她这边看来,她便打马背对着他的方向。 然而段鹿棠抬眼远远看向赛场时,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灵动快捷,似乎与那马儿和手中的球杆合为了一体,那马球似乎只听她的。 “那是一名女子?是何人?” 段鹿棠悠悠问身边的臼殊,臼殊正看得精彩,笑着回答道:“距离过远,属下也看不真切,不过她打得真好。” 这时,刚刚比完上一场的合秋郡主又跑了过来,正好听到臼殊说这句话,便抬眼看去,随即阴阳怪气道: “哼……本郡主打得也不差。” 见二人不理她,于是看着段鹿棠道:“段郎,我打得好还是她打得好?” 段鹿棠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他起身道: “臼殊,陪我回府换衣。” 说着往段府方向走去,把那热烈的合秋郡主留在亭子中顿足发怒。 此时赛场上,李清风余光见着段鹿棠离开了,不舍但又有些庆幸,于是她便放开了手脚。 当比赛时间结束后,李清风立即下马躲在马后,隐入人群当中。他怕段鹿棠去而复返。 礼官公布了前十二名的名单,李清风竟然听到了合秋郡主的名号,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礼官说:“第一名是相王殿下,第二名是四皇子殿下。” 李清风低笑,心中暗道: “官家压制其余官员人家的男子习武,他自己的皇子倒是一个也没有落下武艺。” 紧接着,礼官让十二人站到场中,并把获得前两名的女子叫上前来,开始选择队友。 李清风自然是第一,第二名是官家的女儿静雅公主。 李清风又低笑,心想:“呵……连女儿的武艺也没落下。” 这时,官家及场上的达官贵人们早已关注到了李清风,互相打听后,便都知道她是进来在京都闹出大动静的医馆东家风青离,无不对她充满好奇,加上她戴了面具,场中大多女子都可以戴面具,但在赛场上的,便只有李清风一人。 李清风是第一名,自然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相王站在她身后,胸有成竹,低声道:“青离,想本王了吗?本王想你得很,第一个选本王可好?” 李清风也低声道:“相王球技高超,青离正想领略一番,要是我们一队,反而失去了乐趣。” 相王故意暧昧而深情地靠近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们家青离真有情趣,那,本王便依你了,一会儿,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 李清风抬眼往相王看去,歪着身子避开他,也咧嘴笑起来,在别人看来,两人关系和谐,不知好到了何种程度。 于是看到的人便在心中都纷纷八卦开了。 这时李清风看向新科状元孔柏霖,便见静雅公主着急起来。 李清风自是看在眼底,于是微笑着又看向合秋郡主,合秋郡主更是激动道: “我才不要与你一组。” 李清风微笑着对四皇子拱手道: “那,承蒙四殿下照拂了。” 四皇子见她一直与相王关系暧昧,且相王是第一名,她先选他,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一时呆愣当场。 李清风轻声笑道:“四殿下,也不愿意吗?” 四皇子赶忙拱手道: “愿意,愿意,多谢姑娘!” 静雅公主立即开口道: “那我选五皇兄。” 李清风又看向新科状元孔柏霖,静雅公主绞紧了手指,又不敢开口阻拦。 孔柏霖见她如此,竟然开口了。 “姑娘,我与你不是一路人。” 李清风只差没有大声笑出来了。 他指着另外一个女子道: “我选她。” 静雅公主急忙开口: “我选孔公子。” …… 不多一会儿,两组选定了队员,皆是四男两女。 两队人马各自为阵,从刚刚在前面角逐的结果看,相王那队的实力远远要高于李清风这一队。 第48章 愿望:愿官家许他婚姻自主 比赛自是精彩绝伦。 李清风一心想争得第一,他看到了段鹿棠与合秋郡主在一起时,心中就难以安定,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心中想着,一定要帮他争得婚姻自主。 赛场上,相王总是紧跟李清风,与她嬉皮笑脸道: “青离,你太过于抢眼了,你看这场中的男子,个个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你的身上,这样,本王会吃醋的。” 李清风假装未听到一般,只是一味专注于马球。 她横跨马上,见马球飞弹而来,她瞬间拉住缰绳,跃起身子,倒骑在马背上,半躺着身子,一棒打去,马球稳稳落入网中。 全场欢呼声骤起。 官家问皇后道: “那女子便是风尚书的孤女?听说老五此前与你争吵,要去结交于她?” “陛下,她虽是尚书之女,毕竟已是过眼烟云,且作为女子,整天抛头露面做生意,我怕她带坏了皇儿。” 官家却捋着胡须道: “倘若那风尚书活着,我倒要怀疑她这女儿武艺高强的目的了,可如今,她不过一个孤女,为求自保学些武艺在身上也情有可原。” “那皇儿与她结交,万一被她蛊惑,你也知道,皇儿那性格,顽劣随性,有些胡作非为……” “皇后啊,那女子见多识广,皇儿……多去结交些三教九流之人,也并非坏事。天下之臣民,形形色色,他也应该知晓。” 这时,场上又是一阵欢呼声,两队角逐激烈,几乎不相上下。 正当此时,段鹿棠带着臼殊回到了赛场,。 他还没走到此前所坐的亭子,便情不自禁驻足观看,低声问臼殊道: “那人为何有些熟悉。” 旁边之人笑道: “段公子,差点错过精彩之处了,那风青离与相王皆是高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却让人觉得有种夫唱妇随,相较得宜的感觉。” 段鹿棠定睛看去,悠悠道: “她是青离姑娘?” 众人只因他不认识青离姑娘而觉得好笑,却不知他看着那身影时,脑中竟然浮现的是李清风与他一起斗杀手时她在他身边躲躲藏藏,却是骨骼惊奇的样子。 段鹿棠坐下,竟然盯着赛场上的李清风发起了呆。 期间有些官家女子借故从他身旁路过,与他搭讪,他竟然毫无反应。 突然一声长哨响起,比赛结束。 众人欢呼不已,再看成绩,发现相王一队险胜。 看个人得分,相王第一,李清风竟然越过了四皇子排到了第二。 李清风下意识往段鹿棠所坐之处看去,见段鹿棠竟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 心道: “他不会看出点什么了。” 情急之下假装用手去撩头发,以求遮住自己的脸。这一遮,才恍然自己今日戴了个只看得见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瞬间放下了心。 这时,比赛之人皆被叫到官家面前,众人要向官家下跪。 李清风心中不愿向那仇人屈膝,可是当下又不能避免,她在急切间,只好蹲下身子,用内力控住身子,不让膝盖着地。 这一幕别人很难发现,但段鹿棠却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 段鹿棠故意偏头,心道: “这青离夫人为何不愿向官家下跪?这人多眼杂,万一被别人看了去,对官家大不敬之罪,便有得她承受的了,她竟然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段鹿棠想着,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端起茶,假装继续看着热闹。 官家似乎也看得非常尽兴,他爽朗笑道: “都起来。” 众人起身,李清风松了一口气。 只听官家又道: “今日,礼部功不可没,郑的天下,人才济济,文武得宜,郑也好久没如此尽兴了。倘若郑再年轻二十年,也能如此意气风发了,郑羡慕你们呀。” 礼部尚书笑呵呵道:“陛下皇恩,礼部不敢贪功,陛下春秋正盛,治下海晏河清,我等应该感谢陛下才是。” 官家显然觉得非常受用,哈哈大笑道: “按赛制,夺冠的一队重重有赏,便把赏赐都发下去。” 只见一众侍卫端了无数金银财帛,分发给相王一队的人。 官家又发话道:“今日,四皇子这一队表现也是精彩的很,礼官,一并有赏。” 礼官又抬上了一些礼品。 众人领完赏赐,官家又道: “今日,相王表现尤其突出,相王想要一个什么愿望?” 相王站到官家面前,拱手道: \"父皇,儿臣没什么愿望,只愿父皇母后长寿康健无烦忧,愿我宝木风调雨顺天下平。” 官家欣慰道:“我儿有心了,不过,既然郑答应了,便是指你的私人愿望,你想要什么?” “儿臣在父皇的庇佑下,什么也不缺?只是儿臣向来管不住自己,有时纨绔过头,若惹父皇生气了,希望父皇别与儿臣计较。”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比如……” 官家说着竟然看向了旁边的李清风。 相王抿嘴笑起来,那笑容绚烂又慑人,他转头看了李清风一眼,然后转头若有所指地回答官家道: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若有心悦之人,她若对儿臣也有意,我再求父皇指婚。” 这时一旁的皇后却急了,低声道: “怎么说到指婚了,他那眼神,莫不是看上了那青离夫人?” 官家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接着道: “既如此,父皇倒是盼着哪个大家闺秀能看上你了。” 相王依然笑得灿烂道: “多谢父皇。” 这时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段鹿棠看见相王看李清风时的情态,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快,但只是暗暗道: “他们,早已认识?他与青离姑娘莫非也有关系?倘若如此,这青离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呢。” 想着继续冷眼看着一切。 这时官家看向李清风,开口道: “你便是那在京都美名远扬的青离夫人?果然,虽戴了面具,也能看出是个佳人。” 李清风拱手道: “小女风青离拜见陛下。小女不过普通女子罢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按照家乡规矩,女子成年后,出嫁之前不宜抛头露面,但是青离为了营生,只好戴了面具或者面纱。城中之人并未见过小女,皆是以讹传讹罢了,想不到竟然也误传到了官家耳中,实在是小女之错。” “哎……何错之有?郑便问你,你家乡是何处?祖上父母在做什么?你这球技,在何处习得?” 李清风心道:“哼,装模作样,怕是早把我查个清清楚楚了。” 于是她轻声回答道: “禀报陛下,小女青云州风季夫之女,幼时父母染病双亡,三岁便与叔叔风陈先生流落天涯,四处讨生活。这球技,便是在与各处的小伙伴们玩耍时习得,后来与叔叔在一个叫榕树村的地方生活,那儿人人都会打马球,于是球技便也精进了。” “哦……风季夫之女?朕记得风季夫年纪轻轻便做了尚书,可惜身体羸弱,回乡省亲后便英年早逝了,实为可惜,你竟然是他的女儿?” “正是小女。” “虽然坎坷了些,如今倒是过得不错。今日你既夺得了女子第一,你便说说,你有什么愿望,郑当会尽力满足于你。” “多谢陛下。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与别人相关的也成吗?” “只要是你提出的,不违背伦理道法,朕皆应允。” “那,小女……恳请陛下准一个人婚姻自主。” 众人皆吃惊了,青离夫人说的是谁,莫非是相王,早在赛场便看见两人眉来眼去,暧昧不清,如今两人在陛下面前前后互动呼应,莫非两人真的私定了终身。 这时皇后拉了拉官家,低声道:“不可,万一她要嫁给皇儿?” 官家看了相王一眼,相王也侧头看向李清风。 李清风却看向段鹿棠,一言不发。 官家回答道: “不知姑娘说的是谁?” 李清风笑着答道:“当下小女不便说出,毕竟……他恐怕还不知道小女的心意呢,万一他对我无意,小女岂不是毫无颜面。” 这时皇后按耐不住插话道: “我皇家的男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倘若姑娘说的是皇子,劝姑娘还是换一个愿望。” 李清风道:“小女自是不敢高攀皇家。” 相王看向她,有些不解。 “那,姑娘所说是何人?” 这时官家和皇后松了一口气。 官家道:“既如此,郑便答应你。但倘若你那心上人看上了别的女子,郑又如何帮你?” “只要陛下不给赐婚,他心悦别人,小女自是毫无怨言。” 正当众人不解时,李清风又再次看向了段鹿棠。 这时合秋郡主似乎看出了端倪,心道: “这女人手段高明,一会勾搭卫国公之子,一会儿与相王暧昧不清。她怎么老是往段公子那儿看,莫不是打的是他的主意?” 这时官家下令礼官摆酒开宴,众人散开,各自玩乐,只等申时之后开宴。 合秋郡主赶忙跑到鲁国公跟前,抱怨道: “爹爹,今日本来要拿第一的,我想请官家赐婚,可是有静雅妹妹就算了,居然多出了这么个青离夫人,害得我都没机会与官家说。” “女儿,你考虑好了,真的非他不可?你可知道,上一次,你可是看走了眼的。” “爹爹,你自己看,段公子可是榜眼,而且长相无人能及,就连相王都要差他几分,更别说他那通身的仙气了。” “既如此,本国公去向官家请旨又何妨?他榜眼又怎样?如今不过是翰林院编修,一旦攀上我鲁国公这棵大树,他能少走多少弯路?” “那女儿便多谢爹爹了。” 合秋郡主高兴起来,走去李清风身边时,竟然故意冷哼出声道: “一个死了爹娘的孤女,还妄想在这京都攀龙附凤,真是可笑。” 李清风置之不理,自顾自靠在栏杆上,玩弄着手上的茶杯。 只见鲁国公跑到官家帐前,轻声求见。 官家让人传他进去。 不多时,只听官家声音传来道: “这身份倒也相配,不过,那段编修虽文弱,但性情偏冷,合秋怕受不了冷落。” “陛下,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命运不济,臣只想满足她的心愿。” “既如此,那段编修毕竟是榜眼,且要论才华,他倒是比那状元郎略胜,我问了刘大人,就是状元的老师,他说他看到时以为只有自己的学生才能有此才华,于是为了避嫌,便给他评了第二。如此说来,不止郑看好他,刘大人也认可他的才华。所以,赐婚可以,但也需得让那段编修自己点头才是,否则,郑自然不好强人所难。” “那,便多谢陛下了。” 又不多时,段鹿棠被传进了官家的帐中,李清风更加心绪不宁,只定定看着他进去。 当她看着他出来时,见到他一脸肃容,微皱眉头,甚至略带杀意。 这时已经申时半刻,酒宴摆放完毕,二皇子姗姗来迟,到官家面前请罪道: “父皇,儿臣因公务在身,错过了马球赛,请父皇赐罪。” “起来,你辛苦了,既然到了,便赶快坐到你弟弟们身边去。” “是,父皇。” 这时,礼官开始让人准备开席表演,一阵乐声响起,一群舞女纷纷走到球场中央,跳起了轻快的舞蹈。 一曲毕,照例要官家说话的。 官家开口道: “今日这琼林宴,是为庆祝我宝木国新进人才,泱泱大国,后继有人,幸甚至哉。望各位青年才俊,忠心为我宝木国效力,造福天下百姓。郑先敬我宝木国的才子们一杯。” 众人举杯齐道: “多谢陛下。” 官家又接着道: “开宴之前,朕还有一桩喜事要宣布。” 众人翘首以待,官家坐直身子,笑着道: “合秋郡主与新进榜眼段鹿棠甚是相配,郑特为二人赐婚。” 全场欢呼,似乎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李清风突然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青离姑娘,是有何事?” 李清风看了一眼段鹿棠,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似乎事不关己一般。但她分明看见他出帐篷时满眼的不甘与杀意。 李清风拱手道: “陛下,刚才,小女许的愿望,其实,便是段公子。请陛下不要为他赐婚,许他婚姻自主。” 这下全场哗然,相王更是满脸不悦,死死盯着段鹿棠。 第49章 落空:他竟然答应了婚事 段鹿棠更是震惊不已,他一脸疑惑看向李清风,似乎要把她的面具看穿似的。 一旁的臼殊低声道: “公子,青离夫人竟然心悦你?你们不是才见过两次吗,况且你还未见到她的真面,她……” 段鹿棠回过神来,脸上带了一丝嘲讽,低声打断臼殊道: “无妨,她短短时间在这京都中便搅得风云四起,先是与那卫公子扯上了关系,今日又与相王暧昧不清,此番扯上我,恐怕又是要达到她的什么目的罢了。” “那……” “静观其变,我们便按照计划,不可被她打乱。” 这时,官家问李清风道: “姑娘竟然心悦段编修,可是……这门婚事,他已应允。” 官家说着看向段鹿棠。 段鹿棠端着酒杯看向李清风道: “承蒙青离姑娘高看,段某在此多谢了。段某……与合秋郡主的婚事,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此番辜负了姑娘,段某深表歉意。”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两行眼泪便流了出来,她定定看着段鹿棠,拱手深深行了一个礼,颤着声音道: “是小女自作多情了……,给公子带来了困扰,实在抱歉。” 众人见她如此,心中竟然生出了同情之意。 段鹿棠猛然想起他与李清风成亲前,他以魁天的身份去见她,她当时便是用这样深深的拱手礼来与他诀别。 段鹿棠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李清风的身影,他不由得心脏抽疼。 半晌后,他站起身,也对着她深深行了一个礼。 全场静默,皆看着这本来有些窘迫的一幕,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有缘无分的诀别。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李清风抿嘴笑起来,对着官家行礼道: “小女便祝段公子,佳人许意,喜得良缘了。小女有些不适,便先告辞了。” 这时,官家急忙道: “那……来人,送风姑娘回去。” 李清风道: “多谢陛下。” 说着跃身而起,腾空而去。 段鹿棠心脏抽疼得更加厉害,佳人许意,喜得良缘,这句话,清风也说过。 而相王此时笑得更加肆意了,心想: “我倒是低估了这段公子,那样的的女子,竟然看上了他。幸好,他也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主罢了,否则本王往后反而不好在青离身上做文章了。” 琼林宴照样进行,反而是卫公子悄悄溜出了宴会,带着李清风的赏赐,想去追赶李清风。 可他追出去时,李清风早已无影无踪。他只好把一应赏赐让人送去了须留医馆。 李清风回到勿扰私宅,摘下面具,泡进了浴桶,洗净了脸上的泪迹,换了另一身白衣。 她心中知道段鹿棠如此行为,恐怕是有一定的目的,她看着黑压压的天穹,长叹道: “可是,他终是要娶别人了……” 亮归鸿回来时,显得有些兴奋和急色匆匆,他见李清风在院中发呆,便走上去兴奋道: “青离,好消息。” 李清风抬起头,沉沉道: “还有什么好消息能让我高兴?” “他们,有人活着。” 李清风回过头来,显得震惊而期待,急切道: “你说什么?” 亮归鸿道: “我前几日发现一些鬼兵的暗记,便特意去追寻,没想到,他们三人都活着,并且,还悄悄救了一些人,如今,他们都在西十里阴河谷。” “真的?都有谁?” 李清风震惊不已,眼泪蓄满眼眶。 亮归鸿道: “大哥二哥和四弟,还有你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几个受伤的鬼兵兄弟,以及……你的母亲。” 李清风震惊道: “母亲?” “对,但是,主子伤势严重,他们虽然已经尽力医治,但是她依然昏迷不醒。” 李清风蓄满眼睛的泪水瞬间滑落,她激动道: “我……要去见母亲。” “青离,那医馆?” “我只是去见母亲一眼,见完便回来,毕竟,那明堂上的人还逍遥活着呢。” “那我与你同去,我也想见见他们。” 两人说完,立即简单收拾了一些行囊,亮归鸿去买了一辆马车。 李清风匆匆去了医馆一趟,把用计之事告诉了风枯神医,让他用一个药方吊着相王的命,她会尽快赶回来。 一切妥帖后,两人乘马车出城。 李清风道: “叔叔,今夜你坐马车休息,我睡不着,便由我来赶马车,明日你再换我。” 亮归鸿宠溺道: “依你。” 而琼林宴结束后,段鹿棠应付了众人的吹捧、调侃、和祝贺,感觉身心俱疲。 当他要离开时,合秋郡主迎了上来。 段鹿棠破天荒地对她和颜悦色,看着她温声道“ “郡主小心,别摔了。” 语气中故意透着宠溺。 合秋郡主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便也有礼道: “恭送段郎。” 这时,旁边有个平时与合秋郡主不对付的官家女奚落道: “哟,郡主平时大大咧咧,常常失仪,今日倒是董礼得很哪。” 合秋郡主正要发火,哪知段鹿棠瞬间拔出臼殊的长剑指在那女子脖颈上,红着眼睛怒吼道: “郡主行为,岂容你一个小官之女口舌?” 吓得那女子慌忙下跪求饶。 段鹿棠道:“我未来的夫人,谁要敢说她一句不是,便先问问我手里的剑。” 说完挥剑斩断了身边的桌脚。 众人吓了一跳。 “这段编修平时如此温润文弱,怎的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这时鲁国公捋着胡须走上来,满意道: “嗯……女儿眼光不错,看来这次选对人了。” 官家和皇后也点头道: “是个会疼人的。” 这时,段鹿棠走近合秋郡主,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显得亲昵而心疼道: “吓着你了吗?往后倘若过了门,你便在家中,我自会好好护着你,出了门总有这样那样的人令你不快,我看着是会心疼的。” 合秋郡主高兴极了,感觉心中狂跳,反而变得矜持乖巧了许多,只是脸上控制不住笑意。 众人散去,段鹿棠急匆匆带着臼殊回到段宅,一进门,他随手用内力带上了门,边走边道: “备水,我要洗手,沐浴。” “公子不歇一会儿吗?” “我这手上摸了那恶心之人的脸,我一刻也忍受不了,赶紧。” “公子,你对她不是真心,吓死我了,我以为公子忘了夫人了。” 段鹿棠道: “往后,不管我的行为有多夸张,你们有多不解,都不要怀疑我对夫人的情义。” “那公子此举是为何?” “站得越高,摔得越疼。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捧杀?什么意思?” “往后你便知晓了。快些,本公子感觉这手指要断了,再不洗,我怕我忍不住剁了它。” 臼殊听他如此说,吓得慌忙跑进去安排。 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说相王突然病倒,御医怀疑是中毒。 官家大发雷霆,皇后哭天抢地。 第50章 真相:夫人她还活着 宫中御医汇集一堂,为相王医治,可是似乎不起作用。 相王躺在榻上,脸色发青,神志涣散。 官家与皇后心急如焚,大发雷霆。 此时有人提议说,听说京都新开了医馆,那里有风枯神医和七日毒医,兴许可以医治。 官家让人立刻去请。 风枯神医已知真相,便随来人匆匆到了皇宫。 见了官家,风枯作势要拜见。 官家急忙道: “神医不要拘礼,赶快为相王诊治。” 风枯面无表情,淡然为相王诊断后,随即开出一个药方道: “殿下身中奇毒,老夫只能为他暂时以药汤抑制毒性,这毒若要全数清解,须得七日毒医才有此能耐。” 官家急切吩咐侍卫道: “快去传七日毒医。” 风枯神医继续道: “七日毒医已告假,老夫也不知她云游何处。” 官家和皇后眉头紧锁。 皇后冷着脸问风枯神医道: “倘若找不到七日毒医,我儿当如何?” 风枯道: “一个月之内若不解毒,老夫的药汤,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那就有劳神医守着我儿一个月,等他们找到七日毒医为止。” 皇后命令一般说着,急忙迎上去看相王。 风枯神医不卑不亢道: “我已为相王开了药方,其余便无能为力,须留医馆中有官家的百姓若干,他们的命也等着老夫去救呢。恕老夫不能长留宫中。” 皇后瞬间起身,大发雷霆道: “放肆,那些个贱民的命,怎能与我儿相提并论。” 风枯神医嘴上露出一抹嘲笑,拱手看着官家。 官家道: “神医,相王依靠这汤药,果真一月内无妨?” “若无其他意外,当是无虞。不过依老夫看来,殿下这毒中得很是巧妙,应是很了解殿下喜好之人为之?” “神医有何看法,今日朕已让人严密调查,发现相王饮食并无异常。” “老夫只能猜出,殿下应是被人以万物相生相克之原理暗害,关键在于殿下身上的香囊。” “香囊?” “此香囊中有破血剧毒,更重要的是还有肉豆蔻和大量麝香,还有老夫都看不出的不明之物。” 官家听后,更是火冒三丈,厉声道: “让刑部查,这香囊到底是哪里来的?” 风枯神医拱手退出,扬长而去。 朝中一边查案,一边悬赏寻找七日毒医。 告示贴得满京都都是。 万府,段鹿棠乔装而来,几人正坐在一起谈论相王中毒一事。 万陌肆禀报道: “公子,范大人说一早风枯神医便去了,说是中毒,只能开方抑制,还说要七日毒医才能解。” 不等段鹿棠说话,醉梨却冷哼一声,嘲笑道: “哼……报应啊,七日毒医?他们也配提七日毒医。” 万陌肆又道: “范大人说,七日毒医的确不在京都,风枯神医说她不知云游何方,要月余才归。” 不等众人说话,醉梨却激动站起来道: “风老头是瞎说的,谁敢冒充七日毒医?” 众人见醉梨的反应都有些惊奇。 他们齐声问道: “陌一认识七日毒医?” 醉梨道: “家主便是七日毒医,如今她都不在了,必定是有人冒充她。” “什么?” 众人又齐声惊呼。 醉梨叹了口气道: “我家山主都还没来得及与公子说明自己的身份,便……那可恶的暴君一家,还有脸寻山主给他治病,想都别想。” “陌一,你确定?清风便是七日毒医?还有你为何称她山主?”段鹿棠心中狂跳,急忙问道。 “当然,世界上只有我一人知晓,连老夫人都不知道。山主,他还是神药山的山主,这个也只有我和风枯神医两人知晓,无人时我一向称她为山主。” 醉梨斩钉截铁答道。 段鹿棠道:“当日她与我来京都救岳母和二叔,我见过七日毒医,她是一个佝偻的老妪。” 醉梨道:“山主自然不可能以真面目扮作七日毒医。” 段鹿棠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不过他按耐住自己的心绪,继续问道: “这么说来,须留医馆中的风枯神医认识她?” “风枯知道她是山主,但不知道她是李氏家主,也许他也早已猜到山主同时也是七日毒医,他们打过赌,比过毒术,风枯输给了山主,所以答应一生随山主传唤。” “那……这么说来,如果有人冒充清风在须留医馆中行医,风枯岂不是当场便能拆穿?” “那当然……所以说,山主可能……不是冒充的?” 醉梨疑惑道。 段鹿棠已经按奈不住自己,他站起身来,笑道: “夫人,夫人她一定活着,她一定活着,醉梨,马上随我去须留医馆。” “是,公子。” 段鹿棠不由分说往门外走去。 须留医馆,段鹿棠领着醉梨直接进去,跟在身后的臼殊强行闭上了医馆的大门。 醉梨看到风枯神医,却因医馆中还有其他病患,她不敢喊他。 段鹿棠走上去对着风枯神医行了一个大礼道: “打扰神医,在下确有急事相问,事态紧急,还请神医移步到后堂。” 风枯神医抬眼看见灵动清明的醉梨,问了一句: “你好了?” 醉梨点点头。 风枯随即起身,几人一起爬到顶楼,走去了李清风为人解毒的密室后堂。 刚进入门内,段鹿棠便用内力带上了门,急忙拱手道: “神医,七日毒医最近可曾真的在医馆中行医?” 风枯看了一眼醉梨,醉梨连忙道: “这位是山主的夫君。老头,医馆中真的是山主?” 风枯瞪了她一眼道: “我说你个忘恩负义的臭丫头,我治好了你,你不想着感谢我,一来就要找你那冷冰冰的主子,她不在,远游了。” 段鹿棠急忙道: “神医,我夫人,她真的活着?” 风枯神医哼了一声,疑惑道: “嘿……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有毛病吗?你既是他夫君,还能不知道她的生死?再说了,我并不曾听说那丫头成亲了,何时有了夫君?” 醉梨兴高采烈拉着风枯道: “真的吗?老头,山主她活着,呵呵呵呵……山主活着……” 段鹿棠感觉有一个东西从他心中破土而出,他脑中想起那夜如梦如真的场景,他突然眼眸猩红,泪水突然便掉了出来。 他身体颤抖得厉害,眼中是泪,面上含笑,声音断断续续问道: “神……医,……我夫人在……在……何处?” 风枯不知其中缘由,但见着段鹿棠的情状,心中料想二人怕是闹别扭了,但这小伙子倒是深情,也算是那丫头的福气了。 想着嘴上回答道:“昨夜,她突然来寻我,说了些用药之事,便匆匆离去了 ,说是要远游月余。老夫也不好过问东家的去向。” “东家?”段鹿棠又震惊道。 第51章 见母:阴河谷一续立宏愿 段鹿棠听风枯神医称呼李清风为东家,惊呼着反问。 风枯神医只觉得他的反应奇怪,于是缓缓道: “是东家,她是这医馆的大东家。否则老夫怎会甘愿拘在这方寸之间?” “她便是青离夫人?” 段鹿棠继续追问道。 “你是她夫君,连这个也不知道?你怕不是假夫君?” 段鹿棠瞬间如遭雷劈,他呆愣在原地,脑中全是昨夜她为她请愿的一幕,她不惜暴露身份,丢了女子的颜面也要当众为他求得婚姻自主,她一心护着他。可他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心甘情愿娶别的女子。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成亲才不过两日便遭此大祸,她的太多事情我来不及了解。” “公子,那当下,该怎么办?” 臼殊低声问道。 段鹿棠又对着风枯神医深深行了一个礼,回身出了门。 他边走边说道: “启动棠阁,尽快寻到夫人。” “是。” 而此时的李清风却与亮归鸿日夜兼程,几日后便赶到了西十里阴河谷。 千里河谷,隐于万山之中,谷风灵动,荡起一阵阵铃铛声。 早接到飞鸽传书的谷中众人,早已巴巴等在河谷口处。 李清风与亮归鸿是驭风而至的,他们刚刚落地,众人便齐齐跪倒: “拜见少主!” 李清风站在风中,见到跪下的,多是妇人与孩子,有几个为数不多的男子,想必便是高天通等人救下的。 李清风心中凄楚而又愧疚,她想着这些人的丈夫,父亲,皆是因为要去救李家才全部殒命。 说起来,是她欠他们的。 于是她也突然跪在他们跟前,深深匍匐在地,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李家对不起你们。往后,谷中便不要再称我为少主了,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以后在谷中,你们都叫我清风。” 高天通连忙去扶起她,沉沉道: “小家主不要自责,我等本是阴间之鬼,承蒙秦将军和主子救助,才有了命,有了家室,有了后代,有了这乐天净土。可是,李氏有难,将军有难,我们却没能帮到一丝一毫,我们才应该愧疚,您永远是我们的主子。” 众人齐声道: “请少主原谅。” 李清风见众人如此,心中有些动容。 她见有些女子身边站着孩子,却无论大小,皆是列队齐整,声音铿锵,似经过专门训练一般。 于是李清风便问道: “叔叔,这谷中,怎么女子和孩子皆如此……刚毅?” “当然是您母亲手教的,倘若没有些军人基础的,在这谷中,便难以生存。” 李清风看了看谷中地势,恍然道:“是了,承受了这自然馈赠的好处,也需强健的体魄才能抵御这自然附加的艰苦。” 她顿了顿问道:“还有多少人在谷中?” “不到百人。” “有多少户?” “三十六户。” “往后,便让她们安生在谷中生活,一应谷中没有的生活物资,我会让人定时运送进来,让她们过上自在温饱的生活。” “哎……这谷中开荒多年,虽然基本衣食无忧,但是山高水长,外间的稀奇物什,倒是很少见。特别这些孩子,无家可归,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阴河谷中?” “我……一定让他们走出这阴河谷,站在太阳底下,让他们光明正大站在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少主,您也不必想得太多,平安才最重要。” 李清风这时才问道: “高叔叔……母亲在何处?” “我们这就带你去。” 李清风的母亲住在一个独立的四合院木屋中,李清风刚走进院子,便见两男两女奔跑出来喊道: “大姐姐,大姐姐……” 李清风一看,便认了出来,左边是三叔家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右边是四叔家的小女儿和五叔家的大儿子。 李清风蹲下身子,一把把他们抱进怀里。 “弟弟妹妹,你们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大姐姐,那些坏蛋走了,可是我们家全烧起来了。” 李清风仰头看着高天通,想知道他们怎么获救的。 这时风无射开口道: “他们四个被你二叔藏在暗柜里,交代他们只要看到那脸上有字的人便不要声张。这几个孩子乖巧,侥幸活了下来。” “那你们呢?”李清风又问道: 节从满道:“那日喊亮老三带你离开,我们见跟着你的那姑娘骗过了血刺子和彭右相,于是我等便商量苦肉计,撞上了他们的武器便倒下了。” 高天通插话道:“那时,大火正旺,血刺子见到那姑娘穿着你的衣衫,以你的名义说着狠话,便对我们的生死没有深究,我们得以苟活。” “他们离开后,火越烧越大,我们三人起身,在尸体中找寻还有气息的人,哪怕救得一个也是好的。就这样,找到了昏迷的四个孩子,还有气息微弱的主子,以及几个受伤的兄弟。” 李清风泪眼迷蒙,沉沉道: “多谢几位叔叔,清风感激不尽。” “少主,您说的哪里的话?” “……我……去看看母亲。” 李清风站起来,牵着四个孩子走到秦香九躺着的屋子。 她见到母亲的一刹那,立即跪倒榻边,哽咽道: “母亲,母亲,我是清风啊,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可好。” 秦香九一动不动。 李清风试了她的脉搏,又听了她的心跳,亲自为她做了一些检查,然后沉沉道: “母亲伤势过重,幸好救治得宜,如今伤势已经基本愈合,假以时日,母亲一定会醒过来。平常是谁在照顾母亲?” “是她以前收的徒弟,叫明嫂子。” “她医术很好,照顾母亲也很周到。” 这时一个牵小孩的妇人跪了下来,虔诚道: “少主过奖了,属下照顾不周,师傅如今也还未醒来,是我无能。” 李清风赶紧去牵起她,感激道: “明嫂子,我母亲伤势过重,你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如今又照顾得甚为妥帖,她已大为好转,照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醒的。往后,还依然要劳烦嫂子。” “少主,我一定照顾好主子。” 李清风在谷中住了几日,除了照顾母亲和弟弟妹妹,其余时间便与高天通和风无射探讨了制毒解毒之术,吸取了两人身上的所长,严格来说是拿走了两人制好的毒药和解药若干。 几日后,她想着京都还有大事未成,加上她还要借相王中毒做些文章,再晚怕他一命呜呼了,便乱了计划。 于是她不得不启程回京。 这次,亮归鸿受她指令,联络了神药山,把赚到的部分财物置换成各州流行的物什用品,一车一车在夜里送往西十里阴河谷。 当他们回京时,竟然在路过的城中看见了重金悬赏寻找七日毒医的告示。 李清风灵机一动,对亮归鸿道: “叔叔,这笔钱,不赚白不赚。” 亮归鸿不解,笑着问道:、 “青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最近回鹘有些蠢蠢欲动,听说上次派去的文官田柊,不但吃了败仗,粮草还被朝中之人扣下迟迟不到。” “连军中的消息你也知道?” 亮归鸿吃惊道。 李清风笑道: “恰好以前下山历练时认识了一个人,我给了他一些好处,如今他恰好在军中,前两日路过淮锦城,见他给我留了信件,信中说了此事。他邀请我去从军,说男儿在世,当报效国家。倒真是个热血男儿,可惜遇到这样的暴君,也真是苦了他们了。” 所以,青离有什么打算?” “把七日毒医在凌州的消息透露给潮州守将田柊,我们送他这赏金做粮草,换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打胜仗后不要给京都那暴君传捷报,而是隔三差五给他传一个小败仗的消息,要显得不胜不败,稳稳守边。” “为何?将军百战,不都是图一胜仗,荣归故里吗?” “在宝木国,胜仗是将军的催命符,你们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所以,你去告诉他,若想活久一点,便按照我说的做。” “似乎有道理,还是我们家小青离想得长远。” “那,我去凌州等叔叔消息了。” 两人又一同走了几里,亮归鸿重新买了一辆马车,两人便各自分道而去。 又两日后,李清风已在凌州歇了一夜,她还在静等亮归鸿的消息。 翌日,亮归鸿也赶到了凌州,李清风装扮成了七日毒医的老妪模样,便又与亮归鸿一同往京都方向赶去。 谁知才走了没几里,突然一群戴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把李清风与亮归鸿拦截在树林里。 第52章 归京:他既有新妇,见之无意 李清风此时已是七日毒医的装扮,她稳稳坐在马车中,听着亮归鸿与人打斗。 她掀开帘子,佝偻着身体站在马车上,抬眼却看见这些人颇为面熟。 李清风用老态龙钟的声音问道: “你们是棠阁之人?” 领头之人正是兀鹫,他赶忙道: “我等无意冒犯,这位侠士误会了,请问车上是七日毒医吗?我家阁主寻您多日,请夫……毒医与我们回京见阁主。” 李清风心道: “他莫非知道我身份了?把棠阁重新搬了出来,他想做什么?” “你家阁主?你家阁主是谁?” 李清风想着那夜他要娶别人的一幕,心中堵得慌,于是云淡风轻问道。 兀鹫回答道: “阁主魁天。” “我认识你家阁主吗?” 李清风冷冷反问。 兀鹫率众跪在马车前,拱手道: “还请夫人随我们回去。” 亮归鸿坐在马车上似笑非笑,像看好戏一般。 李清风又冷冷道: “谁是你家夫人?再乱说话,本毒医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兀鹫无奈道: “还请毒医去见阁主一面,他对您思念无比。” 李清风正要呛回去,却突然看见四面八方围上来了无数禁军。 一个身穿刑部服饰的官员走了过来,拱手道: “敢问车上可是七日毒医?” 兀鹫等人看来的是朝廷之人,便知道他们应该也是听到了风声,急着来找七日毒医去宫中给相王解毒呢。 李清风退回马车,冷漠的声音传来道: “兀鹫,我不想见他们。” 兀鹫连忙率人拦住了来人道: “我家主人是方外游客,不愿见外人,还请大人勿扰。” 那大人却依然恭恭敬敬道: “请毒医去救人一命。” 李清风悠悠道: “后生,老身要救的人多了,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想必要救的人很重要。可是,老身救人,皆是看自家心情。你们打扰了老身的清净,老身不甚高兴,不想救人。” 那官员又立即拱手道: “因事态紧急,是在下无礼了。还请毒医走一趟。” 李清风悠悠道: “倘若,老身不答应呢?” 那官员突然笑出声来,其身后的禁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道:“倘若毒医不从,在下公务在身,便不得不无礼了。” 李清风又道: “大人带了多少人马?” “要带走毒医,应是绰绰有余。” 兀鹫这时发声道: “主子,他们不过一二百人,我们要带您离开,避开他们,应是轻而易举。” 这时那官员看着兀鹫等人的装扮,威胁道: “你们是棠阁之人?我知道你们武艺高强,但是,本官办的可是公务,你们若是得罪了朝廷,小小组织,怕是不想继续待在宝木国了。” 这时坐在马车前悠然咬着茅草穗的亮归鸿道: “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毒医也是官家的百姓,毒医花钱请一些人来保护自己,犯了哪条王法?倒是大人带兵强行阻拦百姓通行,怕有些不妥。” 那大人气得两眼圆睁,随即怒道: “相王之命,关乎天下,为天下计,为生民计,本官做出一些不合礼仪之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时,李清风苍老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大公无私,好一个以权谋私啊!哈哈哈哈!罢了,后生,带着你的人回去,老身看在万物有灵的面子上,三日后到宫中看看。” 那官员赶忙拱手道: “既如此,我等护毒医前去。” 李清风怒道: “你们已经打扰了老身的清净,如若再执迷不悟,老身可不敢保证三日后能不能如约而至。” “既如此,在下便不叨扰了。” 说着带人退开。 亮归鸿打马奔去,兀鹫等人紧随其后。 走了两三里后,李清风让亮归鸿停了下来,她走出马车,见兀鹫等人已经有些气喘,见他们面具之上的额间发已被汗水湿透。 李清风悠悠道: “兀鹫,你们打算这样一直跟我到京都吗?” “请夫人与我们先去见见公子。” 李清风又道: “醉梨好了?” “陌一妹子已经痊愈。” “怪不得!疏忽了,只一心想着治好她,忘了她知晓一切。” 李清风说着认命一般,长叹一口气道: “唉……罢了!既然他已知道我的底细,我便不装了。” “那夫人是答应与我们去见公子了?” “不了!你去告诉他,他的夫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是风青离。我已然不能与他名正言顺,他也不必为我去寻仇了。况且,他既有了新妇,我去见之无意。” 兀鹫赶忙道:“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夫人一家报仇,请夫人不要责怪公子。” 李清风看着远处,悠悠道: “我并非责怪他。如今,我是已死之人,我与他相认,那明堂上的暴君不得把我们撕碎?……唉……你去转告他,惜命为首要之务,不可感情用事。等我去宫中完成计划,我自会找机会与他相见。” “夫人,您有何计划,需要公子帮助吗?” “暂时不需要。你们且离开。” 兀鹫等人拱手而立。 李清风飞回马车,沉声道: “叔叔,直接去皇宫。” 只听一阵车轮声远去,烟尘没入了树林。 三日后,李清风如约到达皇宫,刚到门口便有人亲自迎接。 官家听说她是一个老妪,便让人抬了轿撵前来。 李清风也不推辞,坐上了轿辇。 到宫中时,官家亲自迎接。 李清风佝偻着身子,抬起满脸褶皱看着官家道: “老身年岁大了,骨头不过弯,跪不下去,还请官家见谅。” 官家急忙道: “老神仙,您是方外高人,怎可跪拜我这凡胎俗体。” 官家转身对其余人说道: “传下去,往后,宝木国免了七日毒医一应宫礼。” 李清风心中冷笑,直接朝着皇后方向走去,皇后见她是个老妪,赶忙从相王所躺的榻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拿拐杖敲了敲地板道: “老身救人,请闲杂人等出去。” 皇后见她丝毫不给她留情面,正要发火。 官家见状怒声道:“没听见毒医的话吗?全部出去。” 说着给皇后使了一个眼色,便率先走出了房门。 李清风随手一抬,房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吓得刚走出房门的众人打了一个哆嗦。 李清风坐到相王榻边,有些幸灾乐祸看着昏迷不醒,一脸乌青瘦削的相王。 然后她靠在一边,用意念唤醒了沉睡的赤末子和白凛子。 这两只萌物慢慢出现,显得兴高采烈。 赤末子道:“苍天,有美食。” 白凛子道:“大地,这毒怎么如此眼熟?” 李清风道:“分七次,今日先让他面色恢复,明日让他意识恢复,后日让他苏醒,剩下四日,清除余毒。” 两只萌物照做后,便开始津津有味吃起来。 不多一时,李清风抬手挥去,只见突然房门大开。 官家及皇后等人急忙涌上来问道: “毒医,我儿如何?” 李清风淡然道: “七日后,毒自会解完。” 她说着长叹一口气。 皇后见状急了,忙道: “毒医为何叹气,是我儿有何不妥吗?” “老身能救他这次,但若这根源不除,万一下次换了其它毒物,老身可不敢保证能及时赶到了。” “不知道这香囊是谁给相王的,分明含了剧毒,长久用了,本就能让人失血破气。如若相王平日再吃些菌菇类的,特别是那粗身细帽的红色香杆菌,若吃了后再加些酒水,岂不就中毒了,像失了魂灵一般。老身早年间研制了一种毒药,叫散灵毒,前一段时间,倒是有贵人到处打听此毒,后来听说花了重金在青云州的一个医馆买去了此方。此方老身十年前便卖给了那医馆了。这香囊中便有那散灵毒的配方。” “什么?可恶……宫中之人谁不知道相王偏爱菌菇,从不落下一顿。毒医,是谁买了这配方?” “是吗,那这送香囊之人用心良苦啊,还望官家早日找到凶手,以免下次相王再遭不测。幸好老身能解,万一下次遇到的毒老身不能解或者来不及解呢,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次,倒是多亏了那潮州守将田柊让人求助于我,否则老身本打算多在边关看看的。” “田柊此次立了功,应重重有赏。”官家松了一口气说道。 李清风又道: “老身本不应该多嘴,但是我叔叔见到田柊时,他哭诉朝中粮饷迟迟不到,他几乎是败两场赢一场,显得艰难异常。” 皇后却是激动异常道: “陛下,这一定是二皇子所为?我说他为何如此好心,你让他帮助兵部筹集粮饷,他常年在外,粮饷却没及时送达,以至于误了军需。但他却经常派人给皇儿送这样菌菇那样山珍的。原来都是别有用心啊。” 官家道:“皇后勿急,我这就让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去那青云州买走了毒医的配方。” “肯定是二皇子。” “皇后,没有证据,不可乱说。” “陛下,害我皇儿之人,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朕自会处置。” 李清风收拾药箱,官家让人给她备了住宿。 李清风欣然住下,心中隐笑,却显得波澜不惊。 七日后。 相王身上毒清,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李清风告别了官家,回到了勿扰私宅。 当日,相王下床行走,换上了一身段锦黑袍,唤来了自己的属下。 “可有眉目?竟敢暗害本王,本王要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相王眼睛明亮,深邃异常。与平日里纨绔之态大相径庭。 “殿下,我们的人查到,去那医馆买毒方的,是播州的一个富商的儿子。” “与朝中可有关系?” “这人与二皇子手下的大管事来往过一段时间。” “二哥?他送我菌菇?不是投我所好?他与我兄友弟恭,不过是知己知彼,一击毙命。他与四哥相争相斗,我向来不参与。莫非他知道我纨绔的真相了?” “我看不尽然,殿下是唯一封王的皇子,他们自是对您有所忌惮的。” “父皇那边如何?” “刑部已传了二皇子过去,想必,陛下也有了证据。” “既然如此,那便随父皇处置。往后,我的一应玩物吃食,须得小心谨慎。” “是!” “还有,传下去,从今往后,本王不再喜欢吃菌菇,宫中的菌菇,全部丢出去。” “是,殿下!” 第53章 相见:你馋夫君的身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李清风静等宫中消息的时候,段鹿棠以魁天的名义找到了勿扰私宅。 这夜正值立夏,朗月星稀,他强闯入院,结果院中机关齐齐发动,竟把他逼得退出了宅院外,只能站在墙头上。 李清风一身白衣,披散长发,从屋中走出来,便看见院墙上站着的段鹿棠。 两人对峙而立。 段鹿棠摘下了面具,定定看着李清风,沙哑着声音喊道: “夫人……” 李清风抬首看着他,听到他喊她夫人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她却不知道如何反应,只知道看着段鹿棠。 段鹿棠飞身而下,便见机关暗器齐齐向他射来。他却孤注一掷,似乎全然不管自己是否有危险。 一根长箭刺入他的肩头。 李清风见状,大吃一惊,慌忙飞出暗器制住机关。 段鹿棠随手拔掉箭头,把它摔在地上,自己则目不转睛朝仰头看他的李清风飞驰而来。 李清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段鹿棠一把抱入怀中。 那一瞬间,仿佛人间再无他物,这天地万物都只沦为虚无,只有相拥着的他们才是这天地唯一的存在。 李清风慢慢反应过来,伸手摸到段鹿棠的肩头,只见满手鲜血。 她赶忙用力推段鹿棠,段鹿棠却死死不松手,把她抱得越来越紧。 李清风无奈道:“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再不包扎,往后怕你想再抱我,便抱不动了。” 段鹿棠才轻轻放开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此时他才感觉一阵疼痛钻入肩头的骨髓,不由皱紧眉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清风一言不发,赶紧扶她到自己的屋中,让他坐在自己的榻上。 然后她转身到旁边的屋子去把药箱拿了过来。 李清风拿药箱过来时,见段鹿棠微笑着一直看自己。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走到他身边,没好气道: “把衣服脱了。” 段鹿棠仰头看她,故作痛苦道: “夫人,我手臂疼,脱不了。” 李清风无奈,把药箱放在榻上,蹲下身子为段鹿棠解开衣衫。 见他赤身在自己眼前,李清风有些眼眸灼热,却依然面无表情。 段鹿棠又倒吸一口凉气。 李清风见他肩臂上一个血窟窿,还在隐隐往外冒着血。 李清风心中心疼不已,一言不发爬到榻上,跪在他身后帮他清理伤口,上了伤药,又用白纱布帮他包扎起来。 做完一切,她一动不动,看着他右边的肩背上的疤痕,想着这是他当日接她下山时为了护她而受伤留下的,忍不住用手轻轻抚上去。 段鹿棠感觉肩头一阵酥痒温热,瞬间转身看着李清风,两人近在咫尺。 段鹿棠微笑着压低声音道:“心疼了?” 李清风沉沉埋怨道: “你何必如此,明明刚才可以避开的,就那么一瞬间都不愿等。” 段鹿棠道:“你已在我眼前,我怎还等得了?” 李清风低声道:“疼吗?” 段鹿棠凑近她道: “与失去夫人相比,一点也不疼。” 李清风心动不已,半晌才缓缓道:“是我拖累了你。” 说着从榻上下来,准备清理刚刚留下的血污杂物。 段鹿棠听她如此说,伸出右臂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李清风不料他会如此,毫无防备便跌坐在他的腿上。 她急忙道:“你做甚?” 作势要站起来。 段鹿棠用力按住她道: “别动,一会儿刚刚包扎的伤口裂开了。” 李清风只得一动不动,生怕伤到了他。 段鹿棠把脸埋进她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 李清风忍不住轻哼出声,满面通红道: “你你你……你……” 又作势要站起来,可又不敢用力。 段鹿棠低笑道: “往后若再说拖累我这种话,我可不这样惩罚了。” 李清风羞窘道:“你先放开我。” 段鹿棠却抬起头看她,有些无耻道: “不放。夫人身上如此多的秘密,今日我要探个究竟。” 李清风见他耍无赖,轻叹一口气道: “你身上的秘密又何曾少了?” 段鹿棠按着李清风的头,强行与他额头相抵。 他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蛊惑道: “那……夫人也来一探究竟可好?” 李清风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急忙道: “我去找叔叔借一身衣物给你,你的衣服已经染了血。” 说着稍加用力,段鹿棠也怕扯到伤口,便顺势放开了她。 但他立马道: “叔叔?哪个叔叔?” 李清风道:“高风亮节中的亮归鸿,他们与雪鸮救了我。” “你与他住在一起?” 李清风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看着他道: “是啊!” 段鹿棠只觉得一股气压在心口,又不敢说太多,只得沉沉道: “我不穿别人的衣物。” 李清风又笑道:“那,段公子莫非要穿我的女装?” 段鹿棠道: “我宁愿穿你的女装,也不穿他的衣物。” 李清风只觉得他小气又可爱,便忍不住笑起来道: “我的女装也不给你穿,你便光着,这样,颇为养眼。” 李清风说着,盯着他的胸腹打量了一遍,潇洒端着血水走了出去。 段鹿棠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 “我……这是……被她调戏了吗?” 他说完看看四周,只见一只扑灯蛾“突突”飞进窗口,转了一圈后又飞了出去。仿佛专门来回答他说: “对的,你就是被调戏了。” 段鹿棠心中不甘,想着怎么也是他调戏夫人才对,这一局,他要想办法讨回来。 想着便起身,缓缓走出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李清风遗世独立的身姿,她站在院中的红枫树下,仰头望着夜空,仿若入了定一般,纹丝不动,静若秋蝉! 段鹿棠走了过去,轻轻道:“夫人,你在想什么?” 李清风猛然回神,看见段鹿棠的一刻,她面无表情道: “段公子,你回去歇着,我去给你买一身新衣。” 段鹿棠见她突然与他疏离,有些不解。 想要问个究竟,便见她乘风而去,没入黑夜中。 段鹿棠心中难安,回到屋中,仔细看了李清风住处的陈设,叹道: “如此精致却又如此朴实的装饰,夫人的内心是有多澄澈才能做到如此。 这时,亮归鸿回来了,他看见院中有些凌乱,赶忙去叫李清风道: “青离,青离……” 段鹿棠开门出来,与亮归鸿碰个正着。 “你怎么在此处?” 亮归鸿吃惊道。 段鹿棠却悠悠然道: “我夫人住的地方,便是我的地方,我自然能来。倒是不知阁下,为何要与我夫人住在一处?” 亮归鸿道: “我与青离是一家人,自然要住在一处了。” “一家人,哦,你便是她口中的叔叔?我看这位叔叔风流倜傥,容貌邪性,莫非是四大恶人之一亮归鸿?” “容貌邪性?公子用词相当准确。” “既然是夫人的叔叔,那也是我的叔叔。” 段鹿棠说着行了一个礼道:“叔叔,段某有礼了。” 亮归鸿见他如此,笑道: “正愁找不着人陪我喝酒呢?你看,牛肉花生都买了,小子,陪我喝几杯?” 段鹿棠欣然答应道:“正好,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坐在院中,亮归鸿边倒酒边说道: “你闯进来的?因此受伤了?为何不穿衣服?你们夫妻也真是,虽是久别重逢,也不至于如此猴急,你这不还带着伤呢么?小青离也真是,不知道体谅自家夫君,她自己还在屋中大睡?” 段鹿棠震惊了,这长辈说话都毫无顾忌的吗?这性情,倒是好相处得很。 想着回答道: “叔叔多虑了,我的衣物被箭射破了,又染了血污,夫人她出门去帮我买新衣去了。” 亮归鸿抬起头来,尴尬笑着道: “啊……哦,买衣服去了?啊……那敢情好啊!我是想着上次她夜里去找了你,次日回来一觉睡到天黑,铃铛都吵不醒。” 段鹿棠正要问个究竟时,李清风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见两人坐在院中喝酒吃肉,有些震惊,便调侃道: “你们倒是熟得快。” 段鹿棠见她进来,赶紧起身,看着她笑得肆意。 “夫人,你回来了!” 李清风把包裹扔给他道:“还不去穿上,你还真是不害臊,竟然就这样坐在露天坝中喝酒吃肉了。” 段鹿棠接过包裹,走进了屋中 等他再出来时,又变成了那个慵懒随意的富家公子的模样了。 李清风嘀咕道:“没想到如此合身?” 段鹿棠高兴道:“夫人,刚刚叔叔说有天夜里你去找我了?夫人给我下了迷魂药?” 亮归鸿悠悠道:“什么迷魂药?那是幻毒中的梦幻。” “夫人真是良苦用心啊,你馋夫君的身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 “适可而止,段公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叔叔还在这里呢。” 李清风面无表情道。 亮归鸿笑着道:“叔叔多余了,叔叔回屋了,你们小夫妻爱咋咋地。” 说着拿上酒瓶,抓了一把牛肉,回到了自己房中。 李清风坐下,面无表情道: “你饱了吗?饱了便回去。” 第54章 激志:我没有拘泥于儿女情长,我只拘泥于你 段鹿棠见她说得严肃认真,立即收敛了笑意道: “夫人,要赶我走?”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始终不忍心用残酷的方式与他说往后的事实。 于是她认真道: “夫君,我今日……最后叫你一声夫君。” 段鹿棠有不好的预感,急忙站起来道: “夫人,你是何意?” 李清风走近他,抬头认真道: “你既有了新的婚约,我与你,更是不能再名正言顺了。” 李清风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 段鹿棠见她流泪,慌得不知所措,只好伸手去捧着她的脸道: “夫人,夫人,别哭,是我不好, 我会想办法退了那婚约,之前我以为你………” 段鹿棠不想再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于是顿了顿接着道: “所以我想给夫人报仇,给岳母一家报仇,给我母亲报仇?所以才答应了婚约,我不知道那晚竟然是你?……夫人,除了你,这世间,没有女子能入我的眼,更别说是入心了。” 李清风哽咽道:“我自是相信你的。可是,我只想让你平安无事,让大家都平安无事。” “夫人,我会平安的,只要你别推开我。” 段鹿棠迫不及待抱着李清风,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李清风缓了缓,控制住情绪,抬头看着段鹿棠,无比认真道: “夫君,你我力量微弱,强权之下,你我都需委屈求全。那亲事,万不能退。我虽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倘若开罪了他们,你我往后别说报仇了,命都难保。” “夫人,可我怎么能与你分开?没有你,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我……我又何尝舍得你?当得知你金榜题名时,我恨不能与你共庆,才想出了那梦幻之毒的计策;当得知你要娶别的女子时,我心如刀绞。……但是,这一切,都不及听说你要为我自戕时的后怕和无助。” 李清风长叹一声,悲声唤道: “夫君啊,只要你我共生于天地,只要你我还有盼头,受一些屈辱又有何不能接受?” “夫人……我该怎么做?我一日也不愿与你分开。” “夫君,倘若你不知道我活着,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离开桃源城,自然是一心颠覆乾坤,为你们报仇。” “报仇后呢?” “以往我想着报仇后便去与你团聚。”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掌握实权,革新政治。” “所以,娶那合秋郡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 “是啊,我如今刚刚入仕,鲁国公这棵大树,如果抱稳了,兴许,少走一些弯路。” “只要官家重用我,我们在朝中根基站稳,便有了主动权。” “舅舅说,楚王之前随齐王带兵打仗,屡战屡胜,官家原本很喜爱他?夫君,你们是要扶持楚王吗?他是一个怎样之人?” “他能装疯近十年,在民间受尽苦楚,然后又能让官家把他召入宫中,他是有史以来被贬为庶人后还能依然居住在王宫的皇子。” “这么说来,舅舅说他可渺小如尘埃,可高大如日月,应是不错了。” “我亦还未见过他。我想,等我的官位再高一点时,便可以去见他了。” 李清风听段鹿棠说完,长叹一口气道: 夫君,难哪!诶……你我人微言轻,靠在这京都步步为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夫人……你在京都开医馆,又故意与那卫国公和相王扯上了关系,是有何打算?” “我与夫君大意相同,不过,在这宫中小打小闹,终究撼动不了他们,还时时担心掉了脑袋。” “是啊,冯氏之所以能坐拥这天下多年,一方面打压各州武力,一方面巩固自己的军权。朝中官员多是文弱书香之家,可冯氏的子孙,哪怕一个娇弱的公主,他都让她们习了武艺。” 李清风插话道: “正是。由此可见,他们深知这政权要从武力中夺取,又要用武力才能巩固。” “所以,掌控军队,才能掌控一切。” 段鹿棠突然激动道: “夫人,与你说了一席话,我突然便豁然开朗了。” “但是,如今,我活着,你还要报仇吗?” “夫人,既然你活着,那我们便回桃源城,或者去桐阳老家,安稳一生,何必在这京都与他们周旋。” 李清风深吸了一口气道: “夫君去。” “那你呢?”段鹿棠问道。 “夫君,你的杀妻之仇不用报了,但,我的灭族之恨却还没解。” “那我与你报了仇再回去。” “我与叔叔辗转一路到这京都,看见苛捐杂税不断,边关的百姓生不如死,而朝中京中只知道一味歌功颂德,……宫中朝中腐败奢靡,自私自利。所以,我一人的仇你可以为我去报,可天下人的仇,谁去帮他们报?” “我一路乘车而来,不知天下之状。” “夫君,我再问你,若我在这报仇之路上不幸殒命了,你当如何?” “我必随你而去?” 李清风又深吸一口气道: “倘若天下百姓困苦,你又当如何?” “天下之人,不如你一人,你都不在了,我还管天下之人作何?” “你……我应该对你表示感激的。但是,段公子,你我情深缘浅,缘分便就此作罢了。” “夫人……你这是……何意?”段鹿棠不解问道。 李清风缓缓道: “你本是一个潇洒肆意之人,为我做了改变。但,我们缘尽于此,往后各自嫁娶,各自欢喜。你应该知道,相王已逐渐落入我的圈套,我的仇,我的志,我恐怕要靠他完成。” “你是何意?你是因为我要娶合秋郡主,所以生气了。夫人,我不娶她了,夫人……你也不准与别的男子有瓜葛。” 段鹿棠声音颤抖,满是心慌。 李清风心中知晓,段鹿棠本是一个潇洒闲适之人,心中却是偏执不已。如今知道她活着,他恐怕控制不住自己。若她要继续心中的志向,恐怕只能鞭策他,与他说狠话了。否则,他必定会为了她耽搁大事,为了她抛出性命。 李清风想着,推开段鹿棠,冷冷道: “段公子,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拘泥于儿女情长? ” 段鹿棠见她突然变得冷漠疏离,着急道: “夫人,我没有拘泥于儿女情长,我只拘泥于你。” “是吗?段公子说得倒是好听,你为我做了何事?” 段鹿棠一时语塞,手足无措,心中愧疚。 李清风接着道: “我李氏被灭门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我只想报仇,只想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盛世,免得还有更多的鬼兵,还有更多的李氏……我一个女子,尚能以大局为重,你堂堂男儿,难道还不如我吗?我李清风的夫君,当得是正道之主,万民景仰的英雄。你是吗?” 段鹿棠心中突然堵得慌,心痛得无言以对,只能目不转睛而又充满疑惑地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见他如此,也是心如刀绞,她却只能继续道: “段公子,后会无期,望你珍重。” “夫人,我会帮你报仇的,我会实现你说的一切。” “哼……段公子,我如何信任你?遇到事情只想着结束自己性命的人,如何靠得住?” “我……” “公子,我的仇,我自己去报,至于你,你若不是你,我又凭什么留念你? 难道就念着你为我殉情的壮举吗?你把我至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我如何去面对你的父母,你的祖母?” “夫人……对不起……我……” 段鹿棠如醍醐灌顶,想说话,开口却只有歉意。 李清风又接着道: “段公子,你先得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夫君,倘若你活着全数是为了我,这如泰山压顶的重负,我又如何承受得住?你为了见我,不惜让利箭刺穿身体,如此不计后果而又偏执的性格,我与你在一起,何来的安稳之心?” “夫人……我……让你失望了。”段鹿棠沉着声音,缓缓而又愧疚道。 “段公子是当朝耀眼的榜眼,自小文武双全,读的书自是比我多得多,公子心中满是春花秋月,阳春白雪。但我心中,处处是山洼野岭和鸡零狗碎。” “夫人……是我狭隘了……请夫人等我!” 李清风瞪着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不再发一言。 段鹿棠向她深深行了一个礼,旋身大步走出去。 李清风站在风中,看着他远去,终是仰天长啸,嚎啕大哭。 亮归鸿自是在屋中看到了这一幕,也被李清风的一番言论震惊住了。 “她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丫头,她心中装满了天地,她见不得天地受损,见不得生灵涂炭。” 第55章 礼物:给相王送证据 亮归鸿走了出来,站在她身后,沉沉道: “既舍不得?又何必如此?” 李清风排解了心中苦闷,悠悠道: “叔叔,他脑中才华无两,他心中自有天地。倘若因为我而荒废了,我又如何对得起他的深情。” “那你如此,把他推开,你又图什么?” “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爱惜自己,我便心满意足。” “他万一,以后,记仇于你,怕你悔不当初。” “他若成了凌云志,清风过境自留痕。” “青离,你要的证据,已放在屋中,你为什么要帮相王?” 李清风道:“帮他?便可借他之势。叔叔,我猜,夫君原本想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却苦于没有门路,我这次便帮帮他。” 几日后,城中传出,说二皇子毒害相王,革除爵位官职,禁足荼蘼宫。 李清风听到这个消息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始终是他自己的儿子,舍不得下手?那当年对楚王,为何下了如此重的手?也真是奇了。” 李清风想着,便趁着黑夜飞身到天香楼,直接便到了扶瑾姑娘的屋中。 扶瑾不在,李清风便坐在箜篌前弹起了曲子。 不多一会儿,扶瑾走了进来,笑道: “我就说嘛,能弹出这等清雅的乐声的,除了青离夫人,还有谁?” 李清风停下,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桌案边盘腿坐下,然后笑着道: “扶瑾姑娘,好久不见。不知这女子医馆的收益,姑娘可满意否?” 扶瑾笑得灿烂无比,竟不像一个青楼女子,而是像镇上得了母亲松口可以出去玩的闺阁女子一般。她笑着答道: “自是满意的,青离姑娘果然是经商奇才。” “非也非也,还是店中的掌柜得力。” 扶瑾也坐下,然后边泡茶边问道: “不知青离今夜过来,是有何事?” “来打听事情的?” “扶瑾能知道什么事情?青离姑娘说笑了。” 李清风开门见山道: “我们家七日毒医为相王解了毒,不说感激吗,至少也得和我这东家夸夸我们家毒医的技术啊。相王却无动于衷,我好奇的紧,便来问问。” 扶瑾突然掩面笑出声来,一言不发。 李清风不解道:“扶瑾姑娘为何发笑?” 扶瑾把泡好的茶放在李清风面前,然后笑着道: “我笑相王和姑娘,明明想见对方,却总是找一些蹩脚的理由。” 李清风扬扬眉道:“他身子养好了?” “姑娘这么关心殿下,我帮你约他过来?” “扶瑾,你这心也太大了,我知道你是他的人,你都不吃醋的吗?” “哈哈……青离呀青离,扶瑾不过是青楼女子,殿下龙章凤姿,不过借我的地方歇歇脚罢了。” “是吗……他这么不负责的吗?” “青离怕是误会了,我与殿下之间,净如清水。” 李清风倒是吃了一惊,半晌后才问道: “相王何时来此处,我真有正事与他说。” “他来了几次了,每次都想见你,但每次都一言不发便走了。听说姑娘心悦新晋榜眼郎段公子,相王怕是受了打击了。” “扶瑾姑娘真会说笑,我与相王萍水之交,他怎会看得上我一孤落的女子?” 李清风话音才落,便听见一个声音传来道: “怎会看不上?” 来人正是相王。 李清风抬眼看他,见他与之前卧病在床时判若两人,如今依然一身锦缎黑袍,两眼依然明亮,他进来时,眼睛看向李清风,笑得异常肆意。 李清风起身行礼道: “拜见殿下。” “青离,上次一别,本王对你日思夜想。”相王坐下,微笑着看向李清风。 李清风也继续坐下,云淡风轻般喝了一口茶道: “殿下, 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佩服佩服啊。” “青离说错了,本王是‘取道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李清风一笑置之,继续喝着茶。 扶瑾也抿嘴微笑,像看好戏一般。 相王依然定定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抬眼与他直视,她微笑着,缓缓道: “我有一个礼物送给殿下,但这礼物,扶瑾姑娘不能看。” 扶瑾哈哈笑着站起身道: “就这么会儿,青离姑娘便嫌我多余了……哎……罢了罢了,我自去接我的客人去。” 说着径直走出了房门,并随手带上了门。 相王见扶瑾出去了,便靠近李清风,低沉着声音蛊惑道: “青离,是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吗?” 李清风伸手推开他,笑着道: “殿下好歹是唯一封王的皇子,明知道青离已有心上人,还故意如此,显得有些……” 李清风停了下来,只自顾自笑着喝茶。 相王问道:“有些什么?” 李清风放下茶杯,抿嘴笑道: “……厚颜无耻了。” 相王一时语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 “你与那段编修何时认识的?他一个小小的榜眼,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呢?” “殿下,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殿下虽然地位尊贵,风流倜傥,但是,没有办法,谁叫我对那段公子一见钟情了呢。”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主。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看上他时我又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这么说来,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我自来不喜欢官位和地位都高的人,倘若往后他升了官,成了人上人,我恐怕便慢慢不喜欢他了。” “青离果然与众不同啊,喜好也很独特。” “所以啊,殿下身上光芒太盛,青离只敢敬而远之了。”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啊。那青离要送本王什么礼物啊?” “我叔叔前些日子去潮州购买药材,偶然见官兵争斗,后来一个官兵骑马往知州府上赶时,竟然从他身上掉了一个信封,我叔叔追赶不及,只好带在了身上。他听说我偶然认识了相王,便想托我转交,说你们都是朝中之人,肯定能物归原主。” “信封,什么信封也算礼物?” “我怕那是一个不重要的信件,若拿给你看,万一无关紧要,岂不是闹笑话吗?于是便大胆拆开了。” “……朝廷的信件也敢拆,是挺大胆的。” “我家七日毒医前些日子为殿下解毒,知道殿下受了不少苦,加上青离想在这京都立足,常常孤立无援,若能得相王照拂,想来也容易许多。所以,当青离看到信的内容时,便想着以此讨好一下殿下,殿下想必能体会我的用心。” 相王笑得合不拢嘴,连眼睛都带着光。 他道: “青离,你若要讨好我,什么也不用做,你若需要我,说一声便好,何必大费周章。”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故意显得失落而可怜道: “哦……如此说来,殿下是用不上这个礼物了。” 说着便要收起信件。 相王却一把抢过,笑着道: \"既然青离都送了,我岂有不要的道理?” 李清风见他开始看信,便抿嘴笑着,云淡风轻般喝着茶。 相王看完信,心中有了主意。面上却故意沉不住气,站起来怒道: “果然是他的人,气死本王了,他们下毒害本王就算了,粮草军饷也敢贪没?简直是无天无法了,等着,我一定要告诉父皇。” 李清风又道: “殿下,这信可有价值?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有这样的信件和账本若干。” 相王看着他,第一次有了探究的意味,他道: “何处?” 李清风缓缓道:“殿下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心悦之人,既然那样喜欢权贵,我要死心,便只能让他把官做得大一些,这样,既全了他,也全了我。也不枉我对他心动一场。” “你为他求官?” “此事,让他去查,官家给他一个机会,他必会尽忠职守,如此,我便了了心愿,放下他了。” 相王笑道:“青离呀,能得你青睐,也不知那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便为你助他一臂之力了。” 李清风若有所思,显得伤感而无奈道:“多谢殿下!那证据,我已让人送给孙茹和鲁国公,让他们来对付,我想,殿下应该喜闻乐见。” 相王突然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看着李清风道: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如何能拿到他们的证据?” 李清风道:“他日有缘,我再与殿下述说。” “好!本王对你,是真的感兴趣了。” 说着,走出房门,扬长而去。 李清风也站起身,拍拍衣衫,出门后直接从木窗飞了出去。 第56章 示弱: 他显得谦虚又好拿捏 三日后,朝中沸沸扬扬。 孙如和鲁国公参了卫国公和刘萃,说他们联合潮州知府,贪没粮饷。 官家大发雷霆,停了两人的公务和俸禄,禁足在家,马上派人深入调查。 相王出面道: “父皇,新进的贡生中,也该给他们一些机会了,加上他们在朝中没有根基,查案避免了偏颇。” “相王说得有道理。那依你之见,派谁查案合适啊?” “儿臣对他们不甚了解,不过听朝中之人说,新进状元郎做事谨慎,我想他是合适,可是如今他正准备与静雅妹妹的婚仪,怕是抽不出时间。” “那还有谁合适?” “我听朝中官员们谈论,说那段编修刚正不阿,做事沉稳,想来也是合适查案的。” “既如此,那便着段编修去查此案,着各部全权配合,不得有失,着范衍协助段编修。” “是!陛下。”范衍拱手道。 官家又对段鹿棠道: “你初入仕途,多与同僚学学,多和范衍大人学学。” 段鹿棠倒是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快,他沉沉道: “臣必不辱使命。” 说着看向相王,不知他为何突然举荐了自己。 下朝后,段鹿棠跟上相王,拱手道: “殿下留步。” 相王停下脚步,淡然道:“段编修不必谢我,我不过是认为你比较合适罢了。” 段鹿棠听他如此说,便停下了脚步,向他行了一个礼。 随后,段鹿棠便与范衍一起着手案件调查。 两人忙碌了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出宫门。 段鹿棠长叹一口气道: “照目前的证据来看,并不足以说明他二人贪没粮饷。” 范衍道: “段兄,恐怕你我二人,要去潮州走一趟了。” “我正有此意。不过,鲁国公和孙大人呈上的几封信件,不知从何处得来?” “这恐怕要段兄去问个究竟了,毕竟,名义上你与鲁国公已算是翁婿关系,你去问他,想必他不会推拒。” 段鹿棠沉思着,一言不发,分道回府。 段鹿棠才到自家门口,便有人传话: “公子,鲁国公让您晚上到国公府一聚。” 段鹿棠皮笑肉不笑,一身冷凌,眼眸深邃,他沉沉道: “好啊,我这就去。” 晚上,段鹿棠到鲁国公府时,孙如和鲁国公早已等候,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只随便招呼道: “段编修请坐。” 段鹿棠拱手行礼道: “拜见国公,拜见孙大人。” 鲁国公道: “贤婿,今日相王举荐你查案,你可知他的用意?” 段鹿棠坐下后,沉着声音道: “下官与相王并不相熟,今日也很意外。” 鲁国公一副上位者姿态,捋着胡须道: “是吗?那便好,本国公还怕贤婿怪罪我不提拔你。今日本也想向官家推举你的,没想到相王捷足先登了。我还以为贤婿初入朝中,站不清队伍,所以传你过来提点一二。” 段鹿棠谦逊道: “多谢国公挂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下官自然是忠于天子,为天子之命是从。” “那贤婿以为,谁将会是未来的天子?” 孙如直截了当试探道。 段鹿棠抿嘴一笑,缓缓道: “下官怎敢妄断?” 鲁国公又道:“我知道贤婿不敢妄断,但是,朝中局势,还望贤婿了解一二,以免站错了位置,往后悔不当初。” “是吗?那还得多谢国公和大人提点了,下官出入朝廷,懵懵懂懂,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贤婿啊,既然我们已是一家人,本国公就不说两家话了。如今,二皇子和四皇子相争不下,而相王纨绔,不足为虑,但皇后一党岂会让大权旁落。所以,贤婿,本国公的姐姐生了四皇子,得天家恩宠,这是天命。” “那下官该怎么做?” “贤婿好好查案,只要扳倒了二皇子一党,往后,四皇子便无劲敌,贤婿的仕途,也自是顺风顺水了。” 段鹿棠佯装懵懂道:“下官人微言轻,除了努力去找证据交给刑部,其他的也做不了太多。” “贤婿呀,你确实稚嫩了些。不过,无妨,你有本国公和孙大人提点,相信短时间内,你一定是这批举子中的佼佼者。” 段鹿棠赶忙拱手道: “多谢国公和大人。” “在朝中行事,要善于结交。” “是。” “此番若凭借此案推翻卫国公和刘萃,二皇子一党便再难成气候了,你知道这朝中需要补多少缺吗?这些空缺,某种意义上由你和范大人说了算,倘若贤婿此番能抓住机会,你在朝中的根基便稳了。” 段鹿棠故意显得激动异常,起身拱手行礼,显得谦虚又好拿捏。他说: “多谢国公提点,下官必牢记于心。” “诶……自家人,就别多礼了。今日那几封信,不知谁放在孙大人桌上的。贤婿要查清楚这信从哪里来,我猜此人手上,一定还有其他证据,关键在于账本。” “国公和大人不知道谁送来的?难道是相王?” “相王与皇后意见不合,他纨绔不化,皇后恨铁不成钢,导致母子两常常唱反调。” “这么说来,他可能无意中得到这证据,毕竟前些日子中毒风波沸沸扬扬,他派人暗查找到这些证据,又不想参与朝堂纷争,又不想随了皇后的意,所以故意拱手让出来了。” 段鹿棠自是不相信的,但当下,需得按照他们的逻辑,后面在慢慢探查原委。 于是他也故意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今日极力举荐下官,不过是知道下官与国公的姻亲关系,所以顺水推舟罢了。” “贤婿,果然是孺子可教。” “国公过奖。” 正事说完,段鹿棠故意东张西望。 鲁国公心中明了,故意说道: “贤婿,今日小女不在府中,与她母亲去外祖家了。” 段鹿棠故意不好意思道: “国公见笑了,我与郡主多日不见,既然来了府上,便想着看她一眼。” “贤婿如此挂念小女,本国公甚是欣慰。” “郡主往后既然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要对她爱护有加的。” “甚好……甚好啊!” 段鹿棠这时起身告辞道: “既如此,天色不早了,国公和孙大人无其它吩咐,下官便告辞了。” “去,近来辛苦了!” 段鹿棠拱手,笑着,然后出了国公府。 刚出了门,便见他脸色突变,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那身黑底红边的锦缎在她身上摇曳,似乎他的每一步,都带了杀气。 段鹿棠回到府中,马上让人通知范应大人他要连夜见楚王。 第57章 醋怒:她与相王共游长街 而此时的李清风,接到医馆传来的信,说相王府派人传信,相王约她今夜游街。 李清风面露冷笑,道: “他这纨绔的戏码,越演越上瘾了。” 李清风说着,便去敲了亮归鸿的门道: “叔叔,你可否去帮我把醉梨带出来,我在长街桥上等她。” 亮归鸿开门出来,朗声笑道: “自是可以的。” 说着御风而去。 李清风走出院子,那一身白衣在初夏的风中来回摆动,她腰背挺直,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后项竟然又别上了一支特制的碧玉毒簪,她带着面纱,缓缓而行,如要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 京都的长街夜里最是热闹,李清风此前不曾有闲暇好好观赏。 如今正值初夏,温度合宜,京都的达官贵人和平头百姓,都喜爱在夜晚游这星空下的长街。 李清风一人立在桥上,看着那熙攘人群,听着货贩子的吆喝。 瞬间他便想到了西十里阴河谷中不见天日的那些孩子。 正发着呆时,醉梨也戴了面纱,跑了过来。 李清风看着她,伸出手去拉她。 然后低声道: “我们不宜在京都相认,今日便做一个偶遇,往后相见,便说你我是闺中密友。” 醉梨也压低声音道:“山主,我知道你还活着,可是姑爷说不宜见你,怕引起别人怀疑。” “他说得对,我们今日全是偶遇,往后经常来往,你记得,以后叫我青离姐姐,不许再叫山主。” “山主,这……” “你我本就情同姐妹,往后不必拘泥,你做好万家四小姐便是。” “那……姐姐,我不在你身边,我能帮你什么?” “你……帮我看着他,与我说说他的喜怒哀乐便好。” “山……姐姐,公子最近吓人得很,之前以为你不在了,他颓废又伤感,我总觉得他要受不住然后……幸好你没事,但他现在似乎在生自己的气,一心扑在公事上,臼殊说他常常不眠不休。你与公子吵架了吗?” “他……会习惯的,我与他,要想平安活着,必不能相认的。你让他们帮忙劝劝他。” 正当此时,一个欢快又沉稳的声音响起: “青离,我约你你不来,却自己跑出来了。” 来人正是相王,他身后每隔几步便跟了一个护卫。 他满眼含笑,依然用他那生来含情的眼眸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与醉梨站定,正要向他行礼。 相王急忙阻拦道:“不必多礼,在这长街中,无人认识本王,隐秘些较好,否则我与青离这相会岂不被人扫了兴?” 李清风嘴角含笑,拉了拉醉梨道: “陌一妹妹,我们继续逛去,今晚,听说南街有戏曲班子在唱大戏,我们也去看看。” 相王急忙说道:“我也要去,不如一道。” 说着便走去了李清风身边。 醉梨看到这幕后阴阳怪气道: “相王殿下,我姐姐明显不待见您,您离她远些。” 相王看向醉梨,依然是那含情的眸子,他道: “这位姑娘便是万府的陌一小姐了,也是个花容月貌的主啊。本王今晚艳福不浅啊。” 醉梨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好跟在李清风后面。 李清风却当相王不存在一般,自顾自逛着,一会儿看看灯笼,一会儿看看花灯,一会儿又看看女子的饰品……看起来倒与一个普通的女子没什区别。 相王故意去贴近李清风,李清风毫无痕迹避开他,与他保持距离。可是远距离看去,二人似乎亲昵无比,一看便像夜里相携游街的伴侣。 而这一幕,正好便被刚刚从范府谈事情出来的段鹿棠和臼殊看了个正着。 段鹿棠怒从心起,想起她对他说: “我李清风的夫君,应是正道之主,天下景仰的英雄。” 可是,她现在与相王走得极近,她可知道,那是她仇人。 段鹿棠越想越生气,便在臼殊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见臼殊走开了。 不一会儿,几个毛贼从长街跑过,刚好窜在了李清风与相王所在的人群中。 一个人手中亮出明晃晃的匕首,似乎对着相王和李清风刺来。 李清风赶忙往旁边躲去,相王也自然而然往另外一边躲去。 只听相王的一个侍卫急道:“保护殿下。” 瞬间,刚才窜出的几人往人群中跑去,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 “敢刺杀本王,给我追,杀无赦。” 相王突然满眼怒意,对下属吩咐道。 其下属急忙分批追去。 而当相王与醉梨回头时,李清风早已消失无踪。 而他们不知,李清风已被段鹿棠拉去了一旁的巷子中。 段鹿棠把李清风抵在几步之内的拐角处,他一手抱住她的腰,把整个身影笼罩在李清风身上,对李清风形成强烈的压迫之势。 李清风震惊地看着他,见几步之遥便是相王的人。 而现在两人姿势暧昧不已,李清风只仰头看着段鹿棠,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她才发现,段鹿棠眼眸猩红,面色凝重。 他看着她,像一匹饿狼,更像一只被激怒的雄狮。而李清风却像是落入他口中的猎物。 半晌后,李清风才低声问道: “你做什么?” 段鹿棠见她隐忍的样子,突然便压了下来,一下子含住她还没来得及合拢的粉唇。 李清风更是一动不敢动,只是两眼圆睁。 这是段鹿棠低沉的声音传来: “夫人……你怎么能与他在一起?” 李清风推着他的肩,想要说她没有,但是段鹿棠丝毫不给她机会,直接变本加厉,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直接把李清风抵在墙上,一遍一遍含咬她的唇,一口一口描摹她的柔软。 而此时,长街依然热闹,追杀刺客的人发现那几人不过是在玩着追逐游戏,手上的匕首也是假的。 知道虚惊一场,相王也没有了兴致,看到李清风已不在街上,便抬首四处张望。 李清风心中悸动不已,更是害怕不已。 这短短几步,万一被相王看见了,万一被他的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如何是好? 李清风心急之下,一口咬在段鹿棠的唇上。 瞬间有些血腥味窜进两人口中。 段鹿棠却是突然嘴角含笑,用额头抵着李清风,俯视着她,沙哑着声音道: “夫人,我让你等我,你却与别的男子一起游长街。今日这是惩罚,你若要让我好好活着,往后,便不要做这种让我生气的事情。” 李清风抬起手,舍不得打他,最后一巴掌打在墙上,她收住了内力,所以手指瞬间血肉模糊。 她看着他,两眼含泪,连名带姓,沙哑着声音喊道: “段鹿棠!” 这时,相王看不见李清风,便带着自己的属下回宫了。 段鹿棠见安全了,立马放开李清风。 他见李清风如此,已是心疼得不得了,却嘴硬道: “你是怕他看到吗?” “段鹿棠,你怎么还没有改?你若惜命,我又何苦担惊受怕?” 李清风说着,两行眼泪早已止不住。 段鹿棠继续道:“你的仇,我来报,你的志,也是我的志,你但凡信任我,也不至于去与那仇人之子周旋。夫人,你说我不惜命,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能为你舍下心中大志,也能为你拾起心中青云,可是,我唯独舍不下你!” 李清风看着他认真而又深情的模样,心中难受极了。她心想: “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他此前说话,不过揣摩我的意愿罢了,我竟然妄断他心无大志,无所作为。想来他年纪轻轻,便把棠阁经营得天下闻名,同时还把自己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今,他轻而易举便金榜题名……如此万般精通之人,世间又有几个?” 李清风想着,突然豁然开朗,一条更加鲜明的路突然摆在她的面前。 她突然抬头看着段鹿棠,认真道: “夫君……陪我走完这条长街。” “夫人……你?” 段鹿棠有些不解。 第58章 戏人:我与夫君游过长街 李清风看着段鹿棠,见他嘴角还冒着血珠,便道: “罢了,听说今晚有大戏可看,是什么大戏?你带我去看看?” 段鹿棠突然面露笑意道: “你不怕了?愿意与我一道游街?” 李清风一言不发,转身捡起面纱戴上,便往人群走去。 段鹿棠跟上来,两人肩并肩往南街尽头走去。 段鹿棠看到街边摆了面具,为了安全,他顺手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戴上,便立即追上了李清风。 他试探着去牵李清风的手,李清风抿嘴一笑,不经意间把手抬起来撩了撩头发。 段鹿棠有些窘迫,等李清风放下手时,他又再次伸手去牵她,却又不敢太放肆。 李清风却笑起来道: “你看,那南街尽头为何如此灯火通明?想必大戏便在那儿了。” 她说着,自然而然把手放进了段鹿棠的掌中。 段鹿棠有些受宠若惊,紧紧捏住她的手,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一路上,李清风看见什么玩意都想要。 只听见一个娇俏而无忧的声音和一个愉悦而宠溺的声音传来: “夫君,这个茅草编制的兔子甚是可爱,可否给我买?” “当然。” “夫君,这根簪子与我的风格甚是相配,可否给我买?” “我也觉得相配,买。” “夫君,这玉石看起来成色不错,碧玉碧玉的,打个簪子,再加个镯子,配成一套,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的,必须买。” “夫君,这一对灯笼好生精致,但要猜对店家的十道谜题才能拿到,夫君帮我。” “好,夫君帮你。” …… “夫君,那糖人做得如此好看,让师傅做一个你,然后再做一个我,可好?” “自然好。” “夫君,我腿疼,腰疼,头疼,哪里都疼。” 段鹿棠笑得灿烂无比,几乎那面具都遮不住他的笑意,他道: “那……夫君抱你!” 说着便不由分说把李清风抱起来。 李清风仰头看着他道: “夫君,这条街有多长?” 段鹿棠回答道: “越长越好。” 李清风道:“我也是陪夫君逛过长街的。” “夫人欢喜,我便欢喜。” “夫君,那边为何如此热闹,你放我下来,我们去看看。” “不疼了?” “夫君抱过了,便不疼了。” 段鹿棠眼眸都要溢出水来了,他只以为李清风应该是想通了,愿意和他亲近。 至于往后,他们假装不认识,背地里却还是夫妻就好。 这时,阵阵欢呼叫好声传来。 段鹿棠与李清风抬眼看去,才发现到了南街“戏场”了。 这戏场宽阔无比,被铁栅栏围着。 一群衣着华丽之人围在栅栏旁边,欢声笑语,逍遥自在。 栅栏中间十几名公子骑在马背上,他们手上都牵着一根长长的铁链,每根铁链的另一端拴在一个趴在地上的“狗”身上。 李清风与段鹿棠好奇,便也挤进人群去看。 这一看,两人皆是震惊住了。 原来那远看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只见那些孩子眼神充满恐惧和茫然,任那铁链拴着,时刻准备着奔跑。 段鹿棠和李清风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段鹿棠便问旁边的一个公子道: “这位兄台,听说此处是演大戏的,这是演的什么戏码?我们夫妻经商从锦州来此,看见热闹,不免好奇,又不知此中乐趣,还望兄台告知一二。” 那男子见段鹿棠虽戴了面具,但衣着不凡,说话也是彬彬有礼,知道来此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热心道: “这时京都城中最精彩的“赛狗”大戏,当然精彩了。” “赛狗?可我怎么没看见狗?” “那链子拴着的不就是?哈哈哈!” “哦!!!是我见识短浅了。还请问公子,这赛狗,都是怎么个赛法?” “各家公子牵着自家的狗,哨声一响,打马奔去,哪家的狗先围着戏场跑完一圈,哪家便是赢家。” “赢家有什么好处?” “黄金万两。” “哦,那为何观看的都是些如您这样的高贵之人呢?” 李清风抬眼看去,只见栅栏边围着的,无论男女老少,皆是衣着华贵,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那男子不屑说道:“既然有输赢,自然便有赌狗之人,普通的贱民,又哪里来钱赌狗?” 段鹿棠与李清风假装恍然大悟般点头。段鹿棠道: “原来如此,果然有趣啊,那祝兄台旗开得胜,中个好彩头。” “这位公子和夫人,你们不赌一把?到那庄家的桌上投注就可以了。” 段鹿棠笑道:“多谢兄台,在下初到此处,不知哪家有优势,便先看看再说。” 说着两人往另一边走去,只见那些拴着孩子的铁链已被套在马鞍上。 这时,只听一阵哨声响起,众人齐齐欢呼。 一阵皮鞭声响起,只见十几匹马儿嘶鸣着奔跑起来,只听锁链哗哗作响。 那被锁链牵着的十几名孩童极力提高速度,可是人哪有马快?渐渐地,便见几个孩子已被锁链拖在地上,又被后面的马儿踩踏。 断断续续的悲喊声传来,可是那悲喊声,早已被场外的喝彩声和欢呼声掩盖而去。 李清风拳头捏紧,额头青筋直冒。 他低声道:“这种草菅人命之事,官府为何不管?” 段鹿棠道:“你仔细看看那些坐在马上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李清风这时才认真去看那些跑到终点停下来的公子。 这一看,她更加愤怒了。 “里面,竟然有几个是皇子?” 李清风不可思议道: 段鹿棠道:“相王也在。” 李清风道:“二、三、四皇子也在。” 段鹿棠道:“还有国公家的公子们。” 李清风突然看着一处道:“那女子是……合秋郡主?” 段鹿棠悠悠道:“所以,哪个官府能管?哪个官府敢管?” 李清风轻叹一口气道:“他们怎么忍心?那些孩子,怕是死伤过半了。” 段鹿棠道:“可否救他们?” “如何救?” 这时段鹿棠又走进人群,找到了刚才那个男子,那男子兴奋道: “兄台,借你吉言,我真的中彩头了,前几日我斗蛐蛐输了,斗鸡也输了,没想到今日赌狗竟然赢了。” 段鹿棠拱手道:“那便恭喜恭喜了。” 那男子又道:“此前卫公子带我赢了一次,今日这二皇子又带我赢了一次,看来,本公子要转运了。” 段鹿棠假意笑道:“那再次恭喜兄台了。敢问兄台,这比赛完了,那些孩子,怎么处置?” “你说那些狗啊?那是贵人家的家奴,死了便抛尸乱葬岗,活着便医治医治,下次还能用。” “哦!他们的父母为何让孩子来此?” “嘿……赢了的,主家给的赏钱多啊,他们一家人怕是五年都吃不完了。” “你看这次,二皇子的狗赢了,穿金戴银,多么威风。” 李清风和段鹿棠抬首望去,只见有人抬出戏场中的尸体。有人在给活着的孩子发赏钱。 段鹿棠牵着李清风,轻声道:“救不了,我们先离开。” 第59章 交心:色诱,的确不适合我 两人走到僻静处,皆是一言不发。 突然,李清风摘下面纱,伸手拿走段鹿棠的面具,抬眼看着段鹿棠,轻声道: “夫君送我回勿扰私宅。” 段鹿棠道:“夫人,你今晚粘人得让我有一些不安。” 李清风笑道: “我只是突然发现,色诱相王上位这种招数,走不长远,且没有定数,还容易殒命。况且……夫君的醋意,我也承受不住。” “你想色诱相王?你敢!?” 段鹿棠满眼深沉,与此刻李清风的鲜活成了强烈对比。 李清风悠悠道: “不是一直没敢吗?看来,色诱这个行当,的确不适合我。” 李清风说着,突然上前抱着段鹿棠道: “夫君,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爱惜自己,不可以少了一丝毛发,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不会原谅你。” “你不在我身边,你要去何处?” “也许去云游天下 。” “不行,你休想离开我?” “可我怕死!在这京都,你我互相牵挂,都是彼此的后顾之忧,总会露出马脚,我怕死,我……更怕你死。” “我会护你。” 李清风突然望着夜空,沉沉道: “夫君啊,你知道吗?那夜,血刺子出现,他们毫无人性,如铜墙铁壁般,似不生不死,刀枪不入。我自认为武艺高强,可在他们面前,我竟弱小得只有逃跑的份。他们不像人,更像一群不要命的死士,他们人数之众,难以计算,我只看见他们源源不断往李府涌入,似乎无穷无尽。 ” 李清风说着,眼神中不由自主露出恐怖之色,甚至连身体都莫名颤抖起来,仿佛那夜发生的一切就在眼前。 她颤着声音道: “李氏几十口人,鬼兵上千人,我谁也护不了。就连我的命,也是雪鸮用自己替下的。……雪鸮……我对不起雪鸮,……若我不同你要她,她也不会……” 李清风的声音没入黑夜,如死水一般。 段鹿棠瞬间惊住了。 他所认识的李清风,以前外表清冷娇弱,但内心爽朗清明,再见后的李清风,外表更是孤绝冷摄,但内心依然勇敢坚毅。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李清风,无助又脆弱,自卑又愧疚,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和那日激他心怀天下的李清风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段鹿棠不由得鼻子一酸,一下子环抱着李清风,轻声道: “夫人……我在。” 李清风极力平复心绪,把内心的恐惧压制了下去。她继续开口道: “夫君啊,如今宝木国,除了这京都依然繁华外,青凌十二州,哪处不是饥荒?各州苦不堪言,有些地方官员想改变现状,可手上又没有兵权。而夏鹘与丹西早已虎视眈眈。这皇都全是腐败奢靡,如今晚所见,他们做的全是禽兽不如的行当,这样的国家,迟早是要灭亡的。” “我知道……夫人,我明日便打算见见楚王,倘若他是一个明主,我便助他。倘若他不是,我们便在这青凌十二州中找,总有一个能当天下大任的。” “我一个女子,此前想在这京都,想凭一己之力颠覆这朝廷,后来才发现好难啊,刚才那戏场的一幕,想来是常常上演的。他们拿着生灵不当回事,你我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好拿捏的工具人罢了,哪天一个不快,殒命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夫君,我看着那冯氏之人,便不由得想起那夜,我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可我却不得不与他们周旋,调笑,甚至不惜以容貌去引诱他们……只为接近他们,查那血刺子原委。” “夫人,我知道,我知道。” 段鹿棠依然抱着李清风,轻声安慰着。 李清风道:“夫君,我信你,这宝木国,该换个样子才是;这宝木国的青年才俊,该像你这样才是。” “夫人,我答应你,京都由我来闯,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现在的样子,比在我面前大哭一场更让我心疼。你不该是这样的。” 李清风咧嘴笑道:“我们一定会平安相会的。” “好,一切都依夫人的。” 两人相拥而立。 夜突然变得静谧无比。 良久之后,段鹿棠牵着李清风,二人缓缓向勿扰私宅走去。 段鹿棠道: “夫人,你可知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夫君如碧空皓月,一腔热忱待清风,清风感激不尽。” “只是感激吗?” “大约爱慕更多一些。” 段鹿棠咧嘴笑起来,眼中的光比夜里的星光还要明亮。他说: “夫人,父亲自小便于我说起潮州和西周的战役,说起他们保卫家国的骄傲和自豪……自小在我心里,便羡慕父亲们为天下征战,为百姓请命。我想着,我要是也是一方统帅,定让我的子民安居乐业,生活无忧。” 段鹿棠顿了顿,轻叹一声又道: “父亲让我装病弱,同时,背地里又逼着我练武,读书。 ” 段鹿棠说着,似陷入了回忆,他道: “我少时体弱多病,父亲为了磨砺我,将我丢进冬雪中练武,身上只留一件薄衫。后来我才知道他收养了很多将士的遗孤……父亲不光对我严厉,对他们也很严厉。……” “他教我们经商,逼着我们练武,逼着我们学习四书五经。” “天下技艺,他都似乎想让我们学会。” “在棠阁,我们都怕他,可回到家中,他又是一个温润宽厚的父亲。” “可是……他绝口不提心中的打算。” “后来我长大了,便有一段时间以为父亲逼着我们学那么多技艺也好,让我装病弱也罢,皆是他一人的喜乐,便有些叛逆乖张起来。” “我说要去从军,父亲雷霆大怒,将我禁足了一个月。” 段鹿棠说着苦笑起来。 “后来我才渐渐听说我与你的婚约,便问父亲,他才把秦舅舅和岳父母救段氏的事情与我说了,才把鬼兵、官家、血刺子的事与我说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厌恶皇族,开始慵懒随意起来,不想再有心中志向,只想在那桃源城中消磨时光,直到老死。” “直到遇见你……” 段鹿棠脸上带了笑,他说: “那夜,你娇弱无比,与你身边的丫鬟从西凉河边走过,竟然若月宫中的神仙一般……我未看见你的脸,但却连着几个日夜对你日思夜想。” 李清风插话道:“你竟然那时便见过我了?我去帮方知州的千金解毒,正好路过西凉河。” “说起来你我的缘分应是上天注定的。自那日起,我开始对那段以报恩为名义的婚约有了些许不甘,但是那恩义又束缚着我不得不认命。” “夫君一家的家风和品性,清风遇到了,感觉很是幸运。” 段鹿棠笑起来,用力捏紧李清风的手,继续道: 第60章 吻别:相会勿扰私宅 “幸好……我去山上接你时,初见你时还在惊奇,你怎么与西凉河畔的女子如此相像,正当我疑惑时,醉梨在你身后出现,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姑娘,竟然就是我自己的未婚妻。” “夫君,你竟然对我一见倾心了?”李清风心中有些愉悦,轻声问道。 “嗯嗯……”段鹿棠捏紧她的手,感觉心中满足极了。 “怪不得呢,夫君护我一路,却也故意……故意撩我心弦,原来夫君的一举一动,竟然是对我早有预谋了。” “是呀夫人,我对你早就图谋不轨,见色起意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魁天便是你?” “人家都说杀手冷血无情,身份低贱,我怕你看不起我,我怕你对我失望。谁会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自曝短处。” 李清风笑道:“那你可知道?我早已对魁天钟情,却因此苦恼不堪。” “成婚后便知道了。” “那……那次我验心,你与我在万福楼见的魁天是?” “是臼殊。” “我说怎么感觉完全不同……,夫君,你果然很坏,你自己偷着乐,却在背地里看我笑话?” “夫人,我冤枉啊!我只是觉得夫人可爱极了。” “害我还处处照顾你,怕你病弱怕你自卑……想来真是丢死人了。” “夫人……彼此彼此,你武艺高强,每一个身份拿出来都让人吓一跳。我却因为看见你娇弱,路都不忍让你走一步。” “这么说来,夫君对我好,不过是因为同情我娇弱罢了?还说什么一见倾心。” 李清风故意娇嗔道。 段鹿棠拉住她,把她圈在怀里,笑道: “天下间,娇弱的人多了,这墙根角的蚂蚁也挺娇弱的,我并非同情心泛滥,我是先倾心于夫人,才会心疼夫人,才会对夫人好的。” 李清风仰头看他,也感觉心中满足极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段鹿棠瞬间想起上次在南涧茶楼用茶杯伤她,立即去撕扯她的衣服,要查看她的脖子。 李清风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夫……夫君作甚?” 段鹿棠道: “我上次伤了你,我看看。” 李清风噗嗤一声笑出来道: “你终于想起你伤过我了?” “当日,我想着你要是知道是我,当会是怎样的情景?没想到是这样的。” “伤势可严重?还疼不疼?”段鹿棠却焦急问道。 此时他已把李清风的衣服扒了下来,露出了半截香肩。 段鹿棠突然耳脸灼热,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清风露出的锁骨和白嫩的肩膀,显得羞窘而又不知所措。 李清风本来觉得他莽撞的,可看着他现在的情状,忍不住想逗弄他道: “夫君,看完了吗?” 段鹿棠瞬间惊醒,赶忙帮她拉上衣物,抿着嘴笑得灿烂无比,竟然带起了脸颊处似有若无的酒窝。 他憋着笑道: “看完了,夫人没事便好!” 李清风走在前面,段鹿棠紧跟其后,不多会儿便走到了勿扰私宅的前面。 李清风回过头看着段鹿棠,离他两丈来远,她提高声音说道: “夫君,你要找的证据,亮叔叔放在朝州知府的书房中了,你直接带人去取便好”。 “什么?是你提供的证据?” “严格来说,是高天通和风无射两人去偷出来,然后送给亮归鸿的。证据自是要一个给一点才有用,但最关键的,自然是要给夫君了。” “那为何又放回去了?” “自然是要让夫君自己去获取才好啊,以免他人生疑。他们万万想不到一夜之间消失的信件和账本,居然又藏回了原来的地方,他们恐怕现在还在满天下找呢。” “清风啊,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夫君,你在京都上青云,清风渡你行万里。往后,我若能帮到夫君,此印为证,你便知道是我。” 李清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雕偶,在面纱上印下一朵桔梗花。 然后她放手,任面纱随风飘至段鹿棠的面前。 段鹿棠接过面纱,沉沉道: “你总是如此有主见,我舍你不下,却又无能为力。” “夫君,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心相知。我今夜与你交心,心中愉悦。” “可你要与我生离别了。” “夫君,合秋郡主那里,你莫要莽撞退婚!我信你不会负我,我信你能独上九霄。” “夫人……” 段鹿棠唤李清风时声音哽咽,在这夜风中划过,听起来悲戚而无奈。 李清风更是两眼模糊,缓缓退进了宅院中。 段鹿棠跟上去,刚到门边,便被宅中的机关拦截在外。 他急得在门外大喊: “夫人,你让我再陪你一夜可好?” “夫人……我再见你一面,就见一面……” “夫人,你出来见夫君一面,我马上就走。” …… 李清风躲到屋中,倚墙而泣,一言不发。 只听段鹿棠的声音不断传来,一遍比一遍更加绝望。 段鹿棠见李清风无动于衷,便迁怒于那些机关暗器,想顺手用内力毁去。 可转念想起李清风不喜欢他鲁莽无状,更不会乐意她布置的机关被他毁去。 于是他突然认真而又专注,一门心思研究起院中的机关来。 李清风见半天没了动静,以为他离去了,便缓缓站直身子,走出屋子。 这一出来可把她震惊住了。 只见段鹿棠已走到院中,还在专注于脚下的机关秘术,并未发现李清风出来了。 李清风瞬间泪流满面,震惊得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一瞬后,她腾空而起,一下落到段鹿棠身边,瞬间便扑到他的怀中。 段鹿棠反应过来,低头看她,沙哑着声音道: “你终是出来了。” “你怎么如此执着?我的傻夫君。” 李清风泪眼婆娑,主动仰头去亲吻段鹿棠的唇。 段鹿棠心中狂跳,瞬间满脸满心都是热意。 他抱住李清风,反客为主,深深衔住她的唇珠,一口一口,他显得小心翼翼而又不可自拔。 只见四面八方飞出无数暗器,李清风反手制住机关,两人同时腾空,避开暗器,稳稳落在李清风的屋前。 段鹿棠却依然不放开李清风,而是加深亲吻,然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第61章 藏锋:楚王身世之谜 段鹿棠边抱着李清风往屋内走,边低头吻着她。 他抱她走到榻边时,便抬手关了房门。 只听“碰”的一声,李清风已被他压在榻上。 两人皆是心如捣鼓,气喘吁吁。 当系在床帐上的铃铛停止摆动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李清风迷迷糊糊沉睡过去,段鹿棠强拉她入怀,任她躺在自己心口处,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她的确还在他身边。 天微微亮时,李清风便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段鹿棠怀中,嘴角露出笑意,才惊觉自己浑身酸痛,眼睛酸涩。 过了半晌,她心道: “我若是再逗留于京都,照他这执着的性情,京都的人迟早会发现异样。” 李清风想着,长叹一口气,轻声道: “夫君,保重!” 她拿了一粒药丸放在段鹿棠的鼻间,不多一会儿,只听段鹿棠睡得更加深沉了, 李清风起身,走到侧面的耳房中,轻手轻脚坐在案桌旁,开始写写画画。 她写了三封信,一封给段鹿棠,一封给醉梨,一封给亮归鸿。 然后又画了宅院里的机关暗道图,一并拿昨晚在长街买的玉石压住。 随后,她只随便拿了几件衣物和一些银钱,拿了自己贴身的玉佩放在段鹿棠手中,顺便从他掉落在榻边的衣袍中拿走了她以前特制的碧玉长簪。 李清风准备好一切,低头在段鹿棠额间印下一吻,倒退着走了出去。 她心中眼中皆是不舍。 门关上的瞬间,她两道眼泪滑落。 却也只能匆匆腾空离去,直奔最近的马场,叫醒了还在沉睡的马场东家,买了一辆马车,驾着便往西北方向赶去。 当段鹿棠醒来时,竟然已过了卯时。 他坐起身来,呆呆看着空空的床榻,脑中一片空白。 他就这样坐着过了半刻有余,然后缓缓起床,穿衣,看信,最后有条不紊整理好屋子,走了出去。 这时,官家派给他协助查案的人已等在段宅外面,见到他回来后立即拱手齐道: “拜见段大人。” 段鹿棠略一抬手,让他们免礼。。 段鹿棠到屋中换了一身官袍,便招呼众人去刑部。 范应也早已等候。安排了一应日常事务,两人在密室商议。 范衍道:“照你这么说,这证据竟然是现成的?你的人已探到?” “正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便带着部分人在京都作势,那假账也需要人看看的。范兄带着官兵秘密去取。” “那好,段兄,你在京都,若有难处,可求助于宁国公和安国公。” “他们已知你我要助楚王?。” “还没机会让他们知晓,父亲说段兄向来沉稳有主见,要问过你之后才做决定。” “嗯……是为时过早,那位,你见过吗?到底是怎样的人?” “父亲见过,说他有帝王之资。” “秦舅舅与我父亲也如此说,他果真不是官家的亲子?” 范衍赶紧四处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微微点头道: “有人传说他可能是齐王之子,但证据不充分,其母是当年齐王从外乡带进宫的,一并进宫的还有当今皇后。” “传说中的婉皇后?” “正是,传说是当今皇后告的密,所以后来当今皇后才能登上后位,相王才独得恩宠。” “原来如此吗?”段鹿棠似自言自语般说道。 “宁、安两位国公暗中帮助楚王收买势力,虽已是低调多年,但在朝中还是有不少能耐的,此番是否要他二人引荐。” “暂且不用,我独自去见他,也好做一些判断。” “那便依你,我这儿有楚王府布局图,可能对你有所助益。” 范衍递上图纸,便告辞离去。 段鹿棠眼神明亮,立马便安排人细查他们轻而易举便拿到的假账。 范衍在段鹿棠的指点下,当即便清点人手,说是要从京中慢慢一路查去边关,实则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走官道,明目张胆查案,一路乔装打扮,由万陌柒等人带领,直接日夜兼程赶去潮州。 当夜,正值亥时,一轮勾玉悬在西边的山顶上,似乎马上便要落下去。 段鹿棠避开守卫,穿了一身夜行衣,悄悄隐入了楚王旧府。 正当他要去地图中标注的楚王寝房位置时,抬眼便见那屋子烛光摇动,两个身影举杯对坐。 更关键的是门外站了几个禁军,防守严密。 段鹿棠屏住呼吸,绕从另外一边,便上了屋顶。 只听两个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闵儿啊,这些年让你藏锋,委屈你了,望你能理解朕的苦心。” “父皇,您折煞儿臣了,我自是知道您如此安排,皆是为了我好。” 这前一个声音,正是当今官家。 这后一个声音,自然而然便是那传说中被贬为庶人的楚王了。 段鹿棠瞬间震惊住了,这,与他所知道的怎么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他只好轻轻揭开瓦片,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只见烛光之下,两人正边喝茶边下着棋。 那传说中的楚王,大约三十五六岁,他坐在官家面前,器宇轩昂,稳重深沉。 他果然比当今官家还具帝王之相。 只听官家接着道: “等到了秋天,也该收网了,届时,闵儿,你便可以重回储位了。” “多谢父皇。” 楚王拱手谦逊答道,又亲自为自己的父亲斟茶。 官家端起茶,喝了一口又道: “闵儿啊,你那些个弟弟,皆是些不中用的。老二老四向来对你无礼,但他二人毕竟是你的亲弟弟,父皇老了,只希望你以后厚待他们。” “儿臣怎会与自家亲兄弟计较?儿臣必是要遵从父皇教导的。” “那便好,朕今日来,主要是问问你,你做好当这天下之主的准备了吗。” 楚王急忙跪下,匍匐在地道: “儿臣受宠若惊,父皇春秋正盛,儿臣只恨不能多为父皇分忧。” 官家递上了一个令牌道: “起来,朕的太子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吗?你何必谦虚。” “父皇,儿臣惶恐。” 楚王说着,假装看着令牌疑惑不解道:“父王,这是何物?” “天子刀,血刺子。” “这便是号令他们的令牌?” “正是。这令牌中藏着控制他们的秘术,闵儿啊,朕渐渐老去,你须得在朕登仙之前学会这秘术,否则真不放心你啊。” “儿臣必认真学习。” 官家又道: “你这楚王府,你所见之地不过弹丸,楚王府真正的天地,是那延伸到麒麟山内部的秘密所在。” “父皇,这楚王府后面还有天地?” 楚王大吃一惊。 房顶上看着这一幕的段鹿棠更是震惊地无以复加。 第62章 窃听:相王不是官家之子 官家顿了顿道: “你这楚王府,乃是朕当太子前所居府邸。朕当太子时,常常九死一生,幸好遇到了太师。他为朕练了两万血刺子,他们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楚王瞪大眼睛,表现出极大的惊讶。 “血刺子竟有两万之众?” “否则朕这天子怎会当得如此顺畅?” “父皇当真是儿臣的楷模。” “朕不愿你像朕当年,当年削你爵位,也是为了护你性命。如今提前把血刺子交到你手上,也是为了让你熟练使用自己的刀。” “儿臣知道,多谢父皇。” 官家突然长叹一口气道: “朕心中有一口气,堵了近九年了,朕让她享受了九年的荣华,把她母家宠上了天,把他儿子娇惯成纨绔,皆是为了让他们帮你挡去那些灾祸。” 楚王听后问道: “父皇,儿臣能做什么?” 官家眼露杀意道: “这铁一般的证据和当年你母亲入宫前的侍卫已找到,再过一段时间,你便着人捧着这些证据到朝堂上,朕要让田氏为婉儿偿命,朕要让她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父皇,五弟……当真不是……” 楚王试探着问道。 官家怒道: “他不是你五弟,若不是为了护住你们兄弟,九年前,他们田氏一族便早该陨灭了。” “父皇,那他是……” “哼,田氏入宫前,与原来青凌两州的刺史司马葵便有了染。” “什么?简直不知廉耻!可……为何五弟……不,那贼子,要比我小上十几岁。” “朕当年去凌州私访,偶遇暴雨,被两名女子所救,一个是田氏,一个是你母亲。” 官家说着似陷入了回忆道: “那时,朕以为他们不知道朕的身份。” “论美貌,田氏自是要胜你母亲一些,加上她对朕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对朕表现出了好感,那时朕年少纯情,怎会不对她动心。于是便对她动了粗……” “田氏当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朕知道自己理亏,便把真实身份与她说了,说要护她一生。那时朕说的话,皆是真心的。” “当夜,朕迷糊间见一个女子在榻边摸索,便以为是田氏,于是便与她……” “次日才知那人是你母亲,也是那时便有了你。你母亲虽算不得贤良,但对你教育很好,对朕也是真心。众臣皆上奏封她做皇后。” “连着两件事, 让朕对田氏又是魂牵梦萦,又是愧疚难当,花了好些日子才把她哄好。” “后来,朕把她们带到了皇宫,田氏却一直不肯与我同寝。” “朕为了讨好她,把她封做了贵妃。但后来朕才知道,她每每与朕同寝后,皆会喝避子汤,包括第一次。” “直到二十三年前,田氏又说要回乡省亲,朕心疼她一直未有自己的子嗣,便同意了。” “后来她回来后,竟然连着多日郁郁寡欢,朕哄了几次后也无甚心思了。” “一月后,御医竟然说她有喜了。” “朕自是为她高兴,我与她相识十多年,竟然有了孩子。” “后来,司马葵想拥兵自重,朕收拾了他。不过两年,又出了齐王的事。” “那时候,朕才知道他们都在算计着朕的嫡长子呢,那时候,田氏与你母亲在后宫中早已反目成仇,于是便互相揭短。” “我不知该相信谁,或者两人皆不该相信,所以便立即着人暗查。” “这才得知,你母亲与我在一起时是爱慕过齐王,可齐王当时只是护送过她而已。” “齐王之事后,田氏势力猛增,撼动不得,加上你的年岁更易惹人怀疑,所以父皇也是百口莫辩,你母亲气不过,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饮鸩而逝。” 楚王听到这里,已满眼怒意,却是一言不发。 官家继续道: “朕那时才知道老五竟然是司马葵与田氏苟且所出。朕气愤之余,想着要护着你,得先顺着他们,于是把你贬为庶人,再透露出要封他做储君的想法,让他去帮你挡灾祸。” “说起来,是父皇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父皇的苦心,儿臣咸感于心。儿臣必助父亲,把田氏九族湮灭,把那司马贼子碎尸万段。” “好!那明日,我便让夺魂带你见见真正的血刺子是怎样炼成的。” “多谢父皇。” 这时候,趴在房顶上的段鹿棠已经不只是震惊了,他庆幸自己此前不见楚王,庆幸今晚被他偶遇了这么一出真相。 段鹿棠见官家披上黑帽衣,带着亲卫离去。 而楚王站在屋中,看着血刺子令,嘴角露出些许得意的微笑。 段鹿棠如劫后余生般,心中狂跳,暗暗叹道: “这楚王与他老子是一路人,幸好啊……如果就这样让他们得逞,这样下去,不但报不了仇,反而还助了仇人。” 段鹿棠飞身离去,他一人走在静谧的街上,心中百转千回。 “相王竟然是司马葵之子?!这着实让人意想不到。明日问问范大人,这司马葵到底是何许人也?只知道他是一个判臣,那实际的他又是如何的呢?” “相王是他儿子,这田氏,这番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君王之威,她似乎毫不惧怕。” “既然是仇人的敌人,那不妨发展为盟友。” “秋天,还有两月便到秋天,这相王纨绔是假,看来怕是对官家有所怀疑了。” “相王呀相王,此番我助你,愿你别让我失望才好呢。” …… 段鹿棠一路想着,本来李清风的离开让他心情跌落谷底的,可如今情势,他竟然有些兴奋起来。 相王府中。 相王坐在书案前,突然从暗室中闪出一个全身包裹的黑袍人。 那人跪在他身侧,低声汇报道: “如今二殿下和四殿下的口碑皆已损坏,他们放任家兵,以权谋私,贪污军饷的风声在各州盛传。” “做得好,这是对他们污蔑本王,侮辱皇后的一点惩罚。” “此番,他们万万不会想到,纨绔之名满天下的相王,也会送他们一件大礼。” “坏坏他们名声算了,毕竟自家兄弟,不必往死里整。” “是。” “至于他们自己手脚不干净,被别人拿到了把柄,本王便爱莫能助了。” “是,殿下英明。” “段编修的案子进展如何?” “应是还无进展。” “是吗,你去。!” 黑影隐去,段鹿棠脑中竟然全是李清风的身影,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他低笑道:“看来青离姑娘也未把证据全数给他嘛,……难道,她还念着他?” 相王想着突然起身道: “青离呀,我帮你断了念想?便让那段编修青云直上。” 第63章 计谋:二皇子被围自刎 次日,万宅,下人清早便惊呼: “不好了,四小姐不见了!” “大少爷,大少爷,四小姐不见了!” “………” 万家三兄弟齐齐走出自己的院子,齐声道: “怎么回事?” 一直跟着醉梨的侍女手中拿了一封信,慌张道: “小姐离家出走了。” 三人急忙拿过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简单写着: “醉梨寻主,诸兄勿念!” 三人面面相觑,打发下人继续忙碌,道: “勿大惊小怪,小姐回老家了。” 万陌柒严肃道:“老三,赶紧去追她,护她出城,山高路远的她一人万一出现危险!” 三人匆匆换衣,安排下人去通知段鹿棠。 段鹿棠带着臼殊在院中吃早点,听来人说起原委,又看了信后,递给了臼殊。 臼殊却是激动异常。 “公子,请允许臼殊去找她,她……她一个女子,万一……万一……” 段鹿棠道:“她们主仆亲如姐妹,这性情也都执拗得很。放心,她会武功,护住自己应是轻而易举。” “可是,公子,她……” 臼殊面露难色,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 段鹿棠却笑了起来: “心悦她了?” 臼殊瞪大眼睛,否定道: “公子说笑了,我……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子。” “罢了,你安排人跟踪一下,她二人的行踪,我要时刻掌握。” “是!”臼殊脸上终是露出了笑意。 段鹿棠又道:“约约相王,今日下朝后,我有事与他说。” “相王?” 臼殊有些吃惊,反问道。 “您不是要去见庶人楚王吗?” “不见了。”段鹿棠悠悠道。 “公子,是发生何事了吗?” “你觉得相王如何?” “表面纨绔,实际不知道是怎样的?” “本公子也好奇,所以,约他认识认识。” “是,属下这就去。” 臼殊刚出门,不久后又折了回来。 段鹿棠疑惑看着他道: “安排妥了?如此迅速?” “公子,其余事都安排好了,只是相王……” 段鹿棠打断道:“他怎么了?” 臼殊道:“公子,相王让人过来传信,说约您晚上到天香楼一见。” 臼殊说着递上了一个黄玉牌。 “他约我?这倒是奇了。” 段鹿棠接过牌子,见上面隐隐刻着一个“相”字,随即嘴角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公子,这相王约您在那种地方,万一夫人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段鹿棠突然笑了起来道: “这么说来,我也好奇得紧,她若是知晓,当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段鹿棠仿佛看见李清风因为此事与他置气,与他吵闹。 他想着,不由露出了笑意。 臼殊在一旁挠挠头,对自家公子越加不理解了。 段鹿棠站起身道:“回话说,我必会如约而至。” “是,公子!” 查了一日的案子,整理了一应案件文书。 夜幕降临,段鹿棠如约到了天香楼。 老鸨见他竟然是当朝榜眼,赶忙招呼。 一群姑娘围了上来,段鹿棠浑身煞气,道: “让她们离我远些。” 说着把黄玉牌拿出来给老鸨看。 老鸨立即让姑娘们下去道: “你们都下去,像公子这样的贵客,庸脂俗粉必是看不上的。” 说着恭恭敬敬对段鹿棠行礼道: “请公子跟我来。” 段鹿棠带着臼殊,随老鸨上了三楼。 当三楼最左侧的房门打开时,扶瑾姑娘迎出来,彬彬有礼道: “段公子请!殿下已等候多时了。” 段鹿棠走进去,见相王独坐在案几旁,半倚靠在椅背上,他一手端着茶杯,眼睛并未看段鹿棠。 段鹿棠走进屋子,竟然直接便坐在了案几另一边,自顾自斟茶,也不行礼,也不说话。 相王突然笑起来道: “段编修与我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样。” “殿下想象的下臣是何种模样的?” 段鹿棠显得比他还慵懒随意。 相王坐直身体,用他那深邃的眸子看着段鹿棠,沉沉道: “不重要。” 段鹿棠笑着,自顾自喝茶,却是一言不发。 两人都似乎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可两人皆是稳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扶瑾姑娘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感,不敢说话。 大约过了半刻钟,扶瑾虚汗直冒,只得开始弹箜篌。 一声清越的琴音传来,安静的空气突然轻松起来。 相王似笑非笑,紧紧盯着段鹿棠道,声音显得平和,却充满了压力: “段大人对本王如此无礼,是谁给你的胆量?” 段鹿棠也紧紧盯着他,嘴角上扬,笑却不达眼底。他道: “殿下与天下眼中的殿下也不一样。” 相王笑起来,眼睛明亮极了。他问道: “段编修以为本王如今是何种模样?” 段鹿棠喝一口茶,道: \"殿下稳沉持重,心中丘壑万千,下臣自是看不透。 相王突然哈哈一笑道: “段大人,皇后都不知本王真面目,你倒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段鹿棠笑道: “倘若殿下不特意表现出这一面,下臣又怎会看得出?” 相王放下茶杯,道: “你可知本王约你,所为何事?” “下臣不知。” “如今朝中,父皇虽宠溺于我,可相王之名不过虚名,母后一族的势力似乎也在逐渐被削弱。而二哥与四哥势力见长,唯独本王,空有封王之荣,在朝中却无自己的根基。” 相王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又慢慢端起茶杯。 段鹿棠笑道: “下臣初入仕途,殿下与我说这些,怕是有些不合适。” 相王自嘲一般笑道: “段大人,本王知道你想在这京都升官,所以,就连合秋郡主那样的无德泼妇你都愿意娶,不过是看上鲁国公的地位罢了。” 段鹿棠也微笑道: “果然,下臣这点小小心思,怎会逃得过殿下明察秋毫?” “本王要建立自己的根基,要段大人帮忙,不知段大人可否愿意?” “下臣惶恐。” “呵……假把式。我看你进来时目中并无本王,这会儿怎就突然惶恐了?” “殿下,刑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侍郎都是您的人?殿下过于谦虚,明明在朝中隐有自己的势力,偏偏还故作谦虚。殿下,您说,是下臣假把式,还是您假把式呢?” 相王一下抬起眼眸,把段鹿棠看得更紧了,他眼中先是充满怒意,渐渐变为疑惑,然后转而淡然。 他笑道: “段大人,果然不简单呐!” “殿下过奖!” “既然大人知道本王纨绔是假,想争得那天下主位是真,不知段大人可愿助我?” “下臣既然都是合秋郡主的未婚夫了,鲁国公又正是得宠,鲁国公自然是要助四殿下的,下臣很是为难呀。” “哈哈哈。” 相王突然大笑起来,接着道: “段大人,二哥与四哥皆是资质平庸,难当天下大任。他们,不是我的敌人。” 段鹿棠这下也疑惑了。心道: “难道他知道真相?” 于是缓缓问道: “那……殿下以为,谁才是您的敌人。” “你!”相王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段鹿棠也哈哈笑起来道: “殿下,您这玩笑,着实荒唐了些。” 相王却笑道: “我读过你的文章,还读过你的诗词。段大人之智,哪怕是在一个平庸之人身边,也能让其成为我的劲敌。” “殿下抬举了,下臣不过是小小的编修,朝中能人比比皆是,下臣不过是在朝中谋一份报效国家的差事罢了。” 相王又道: “段编修啊,昔日我误会你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庸人,这几日深入了解后,发现本王眼拙了。” “这么说来,殿下很了解下臣了?” “虽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你有一颗报国之心。” “殿下以为,什么是国?” “国是乾坤上下,黎民在中。” “殿下,那戏场之中,以人为狗的大戏,难道殿下以为,那些人不是黎民吗?” “段大人,问得好啊。既然你看见了,本王百口莫辩,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本王与你看到的本王,不是一人。” “殿下如此看重下臣,下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不日,我便要与合秋郡主成婚了,但,如你所知,下臣不过逼不得已罢了。不知殿下可否帮我一个忙,既能拖延这婚礼,又不让鲁国公起疑。” “这……段大人真会给本王出难题。” “殿下做得到吗?” “成交。倘若本王做到了,还望段大人说到做到,效忠于本王。”顿了顿又道: “大人,此前琼林宴上,青离夫人对你表露心迹,你们此前可认识?” “殿下,莫非真看上了青离夫人?” “呵……并未,我与她,因这天香楼,算是有些生意往来。” “是吗?我与她此前在酒肆有一面之缘,说起来与那卫公子倒是有些关系。” “哦是吗?她倒是对你情深似海啊。” “何以见得?” “你知道为何我今日约你吗?想要你为我所用是一方面,但,约你的初衷,其实是因为她。” “因为她?” 段鹿棠心中警铃大作,莫非夫人与他作了什么交易。 相王却笑道:“争权,需有钱物。青离夫人善于敛财,短短时间,这京都医馆都被她比了下去。我让扶瑾姑娘配合她传扬那女子医馆,没想到短短时间获利可观哪!” “所以呢?” “所以,她提出要求,我自然是要答应她的。” “她提了什么要求?” 段鹿棠终是放下心来。 “她说,她自来不喜欢达官贵人和官位居高之人。既然你对她无意,她也想对你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青云直上。” “她是这样说的?” “她说,这样的话既全了她,也全了你。” “殿下仅仅因为她两句话,便如此提拔下臣,殿下对她也不一般啊!” “本王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也算是,全了我,也算是全了你,不是吗?” “唉……我与她,是有些遗憾了。” 段鹿棠故作镇定道。 说完他站起身来,意味深长说: “我有一桩秘辛,本来想今日告诉殿下的。可是见了殿下后,突然觉得殿下比我想象的有意思些。所以,等下臣的案子查完了,等殿下帮我缓了婚期,我再来找殿下。” 段鹿棠说着告辞而去。 相王看着他离去,心道: “这段鹿棠,不卑不亢,本王此前是真的错看他了?若他真能为我所用,本王心中所愿,也许能达成得快一些。” 数日后,范衍传信段鹿棠。 段鹿棠立即召集人马,连夜带了数百人马前往接应。 涉事官员全数抓捕,一路处理,各级各地下狱问罪。 然而京都中,鲁国公与卫国公罪名坐实,竟然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正当此时,有人给禁足中的二皇子传信,送了他半块虎符。 二皇子想了半宿,带着亲信乔装而出。到了京都城外老虎滩。 正当此时,雷声大震。 四皇子接到一封密信,信中说今夜二皇子反。 送信之人乃是棠阁兀鹫。 四皇子连夜跑到官家寝宫,将密信交给官家。 “父皇,二哥应当不会如此,儿臣正熟睡,有人用箭射这密信在我房中。” 官家一言不发,看着密信,然后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发现东西竟然不见了。 过了半晌,官家沉声道: “来人!” 瞬间,侍卫跑进寝殿。 “禁军听令,尔等全数听四皇子的,守护皇城,不得有失。” 四皇子见官家杀意波动,表面吓得浑身战栗,内心却掩不住喜悦。 二皇子冒雨调兵,兵分三路进攻皇宫。 其中两队刚出老虎滩。 突然密密麻麻的血刺子从天而降,将他们拦截在老虎滩外。 瞬间,老虎滩干涸已久的泥淖被雨水和血水冲刷着,飘出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二皇子亲率一队人马率先冲入宫中,刚刚进去,突然宫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竟然被人关了起来。 从四面的巷子中冲出无数禁军,把他们团团围住。 四皇子立在前方,厉声吼道: “二哥,我奉父皇之令,诛杀反贼。” “你……怎么知道?” “二哥,你我争斗多年,想不到你竟然自取灭亡,感谢二哥成全了。” 第64章 动荡:血刺子的领头人,是楚王 说完四皇子下令道:“杀无赦!” 二皇子大笑道: “哈哈,你看看这是什么?白玉虎符。老虎滩外的两万铁军,已遵我命令,正杀往皇宫。” “你若殒命,他们杀过来又如何?” “你……” “禁军听令,诛杀反贼!” 只听一阵喊杀声过,两方斗得不可开交。 而此时的段鹿棠,带着棠阁的一干杀手,隐身在黑夜中,控制着这突发的一切。 大约丑时,段鹿棠已回到万府,他换了一身白衣,依然如谪仙一般。 陆陆续续有棠阁之人来汇报。 “阁主,信已传。” “阁主,兵符已被二皇子取走。” “阁主,二皇子已秘密调兵。” “阁主,四皇子已向官家告密。” “阁主,一切正按照计划进行。” …… 段鹿棠突然抬头,眼里的笑意竟是杀意。他低沉着声音道: “我也该去助助官家了。” 说着起身道:“更衣,备马,传范衍大人。” 不多一时,段鹿棠与范衍佯装公办结束,赶马路过老虎滩。 而那如恶魔一般的血刺子领头之人,竟然不是夺魂。 他的黑袍帽子之下,一道闪电的亮光映在他脸上。 那人正是楚王冯闵,他吹响竹箫,一干血刺子快速飞跃而去,与他一起往楚王府后山的麒麟山隐去。 这时候,段鹿棠与范衍带着大队人马,从后面赶来。 段鹿棠自然是看到了那张充满杀意的脸,不过一瞬间,他若未看见一般。 这时,前方一队人马杀了过来,领兵之人竟然是当今官家。 段鹿棠与范衍立即下跪,高声道: “拜见陛下,臣等公办路过,竟然遇到贼人造反,陛下是否受伤?” 官家见是他二人,不经意间往楚王府方向看了一眼道: “你们可发现有何异常?” 段鹿棠拱手道: “陛下,我等刚刚到此,便看见您亲自领兵伐贼,所幸陛下英勇盖世,这一路过来,贼人似乎已被陛下的军队折服。” 官家赶忙道: “正是,你们来得正好,虽眹杀入宫中,有叛贼已赶往皇宫,命你二人率这些兵马前去协助四皇子平定叛乱。眹也该回寝殿了。” 段鹿棠及范衍大声道: “臣等遵命!” 二人说着,跨上马背,带领大队人马冲往皇宫。 这时二皇子与四皇子正僵持不下,战斗激烈。 范衍大声道:“老虎滩外的将领已伏诛,精兵已被陛下收服。” 二皇子越到军队后方,停了下来,哈哈大笑道: “父皇在寝宫安睡,何时去了老虎滩,你们二人休要唬本宫。” 四皇子这时高兴起来,大声反驳道: “二哥,父皇早知道你的计划,早已在老虎滩外伏击,你的亲兵将领,早已是父王禁军下的亡魂。” 二皇子突然摇摇晃晃,不可置信一般,只不停哈哈大笑。 四皇子又道: “二哥,你若束手就擒,作为兄弟,我自会为你给父皇求情,留你一条生路。” 二皇子满脸杀意,一向深沉谨慎的他此时才恍然,自己应是受了奸人的蛊惑,竟然一时冲动作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他应当知道,京都几十万禁军,皆在父皇掌控之中,谁有个风吹草动,父皇必是了如指掌。 “当年齐王可是他的亲兄弟,那是立了不少战功的战神,也被他……哎……大哥本无错误,只是替齐王说了几句话便被贬为庶人……我现在的处境,其还有活路?” 二皇子想着,突然哈哈大笑,提剑站在大雨中,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挥剑自刎。 众人停下打斗,惊异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二皇子,对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不已。 大雨未停,雷声依旧。 宫门前后血水横流,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中流淌而去。 四皇子下令道: “传下去,天亮之前,清理干净。” 半个时辰后,相王一人独坐在黑暗中,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黑衣,打扮干练利落的扶瑾姑娘。 扶瑾开口道: “殿下,青离夫人不知何时离开京都了,我们的人竟然不知他的去向。” 相王沉声道:“怎会突然失踪了?有没有问问医馆中人?” 扶瑾道: “医馆中的人皆不知她的去向,他们大多更是连青离夫人的面都没见过。” “约定的契约金,是否按时支付。” “这青离夫人的属下,能力很强,信誉极好,每月皆按时结账,甚至还派人催我去领款。” “甚好,既如此,你便依然在天香楼待命,至于小青离,我们有缘自会再见。” 扶瑾起身告退。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侍卫从空中落下,单膝跪下道: “殿下,二皇子反了,四皇子率禁军平反,听说,二皇子自刎于曲甲门前。” 相王突然站了起来,沉沉道: “父皇把禁军派给四哥了?父皇竟然完全不让我知晓,都说父皇宠我,可是,从不给我一丁点实权。”他说着竟然有些伤感。 暗卫全四道:“殿下,您的真实的模样,陛下并不知道,他若知道殿下的真正本事,必会重用殿下的。” 相王又若有所思说道:“罢了,哎……二哥竟然自刎了?说起来,他要比四哥能耐些,此番怎会突然犯了糊涂?” 全四道:“听说今日那段大人与范衍查案清晰,证据确凿,加上查案迅速,卫国公与刘相国皆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这前面的事情本王知道,今日大殿上,段编修已经连越几级,成了刑部段侍郎了。本王有意助他,前些日子他在抓捕人员时,那些人的行踪,若本王不透露给他的人,他也不会如此迅速。从而也不会让父皇刮目相看,连升几级。可这后面,那二人为何就自杀了?他们,怎么看也不像要自杀之人啊。” 相王说着,若有所思。 全四接着汇报道: “殿下,我们的人探到今夜有孙相国的人去过刑部大狱,想必是对那二人动了手脚。” “孙相国的人?原来如此,他们竟有此能耐? 那二人既死,二哥左膀右臂已折,他恐是一时冲动,便作了那愚蠢的决定。照理说,他谨慎的性情,应该更不会如此心急造反的,这中间怕是还有缘由。” “听说,二皇子拿着陛下的半块虎符去调动老虎滩的精兵。” “他竟然偷了父皇的虎符?怪不得,怪不得呢!……那东西,父皇视如己命。” “那二皇子是如何拿到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 恐怕四哥在其中起了作用。不过,二哥也算是自作孽了。” 相王说着,叹了口气又问道: “那段侍郎呢?” “听说连夜处理那二人自杀之事,与范衍范大人回程途中,遇到叛军,配合平反。结果正好遇到陛下用另外半块虎符收服了老虎滩的叛军,陛下令他二人回宫帮助四皇子。二皇子正是听到了传信,才挥剑自刎的。” “这段侍郎,如此帮助四哥,此番,四哥平反有功,他恐怕也功不可没了,怕是父皇也会重用他了。” “殿下为他提供了多少线索,他却佯装不知,对四皇子倒是忠心得很。” “无妨!通过这件事本王已然明确,这段鹿棠,绝非等闲之辈。以前倒是我看错他了。要他为我所用,必然要有诚意才是,多付出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本王要的人,必然是志同道合之人,倘若他如此轻易便投靠本王,本王倒是有些看不起他了。” 相王说着,在黑暗中起身,道:“本王一夜难眠,出了此等大事,我也该去看看父皇了。” 说着起身朝潜龙殿走去。 官家回到乾隆殿,自然睡不着,毕竟造反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听说相王求见,赶忙坐起身来道: “让他进来。” 相王进到殿中,迎上去便跪下道: “父皇,儿臣才知道宫中出了大事,儿臣未能与父皇分忧,甚是愧疚。” 官家看着他,黑夜中隐藏的杀意闪现了一瞬,随即怒声吼道: “你还知道愧疚?今日又到哪个青楼鬼混去了,宫中发生了此等大事,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相王赶忙俯首道: “父皇息怒,儿臣下次再不敢了。”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年了,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就仗着眹宠溺于你,不给你降罪,你便如此气眹。” “父皇,儿臣知罪。” “来人,取家法。眹不能给你降罪,难道还不能用家法教训你吗?” 宫人随即拿上来一根短鞭,递给官家。 相王似乎早已习惯,他自己脱下衣物,露出全是疤痕的身体,那疤痕交织在他背上,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官家持鞭在手,在相王看不见的地方,他目露凶光,杀意尽显。 只见那鞭子“咻咻咻”抽在相王的身上,肉眼可见的速度,那背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相王隐忍而又顺从,他咬紧牙关,跪得笔直。 官家便抽打他便怒声道: “你知错了吗?” 段鹿棠哽咽这大声回答道: “儿臣知错。” “知错不改,你如何对得起冯氏列祖列宗!” 相王又高声回道: “儿臣知错,甘愿受罚!” 此时外面电闪雷鸣,似乎更加剧烈了。 一刻钟过去,官家扔下鞭子,厉声道: “滚回府中反思,不得眹命令,十日内不得出府。” “儿臣,遵命。” 相王匍匐在地,血肉模糊的肩背显得劲瘦有力。他的眼睛似乎更加明亮、也更加深沉了。 官家转身离开,往龙床走去。 宫人赶忙走到相王身边,帮他拉起衣物,盖在肩背上,只一瞬间,那黑色的衣服湿透,贴在他的血肉上。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站起身。 宫人眼中有些心疼,轻声道: “殿下,您若争气些,也不至于受这个苦,陛下望子成龙,才对你如此严厉,你千万不要记恨于他。” 相王沉声道: “劳烦公公好生照顾父皇,本王自是知道父皇的苦心,感激父皇还来不及,我怎会记恨于他?” 那宫人连声道:“老奴多虑了,殿下赶快回府修养。” 相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 “多谢公公!” 说完蹒跚着走出殿门,全四赶紧迎上来扶着他道: “殿下,陛下怎的又打您?这下手,怎的如此重?” 相王道: “回府修养,不得伸张,二哥自刎,父皇伤心,见我还是纨绔不改,所以下手更重了些。” 说着,在全四的搀扶下回道相王府。 次日早朝。 官家红着眼睛,大发雷霆。 “朕的亲儿子,要弑君弑父!弑君弑父啊!朕还没说要处死他,他竟然挥剑自刎!?这说出去,朕的颜面何存?” “陛下息怒!” 众臣站在殿下齐声呼道。 官家摔了一个墨斗,自嘲道: “罢了!朕这皇位,兄弟觊觎,儿子觊觎,哈哈哈……众卿家,你们也觊觎吗?” 众臣忙不迭跪下,齐声呼道: “臣等惶恐!” 官家终是平息了怒意道: “罢了,横竖都是朕的不是。” 殿下众臣跪着,一言不发。 段鹿棠跪在人群中,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官家发完一通怒,突然便开始表功了。 “昨日,四皇子平反有功,晋为永宁王。段鹿棠及范衍协助平反有功,原职位不变,封田赏金。” 段鹿棠与范衍赶忙谢恩。 心中却道: “这老匹夫,过河拆桥,今日便把昨晚给的兵权收回了,真是够谨慎的。” 只听官家又道: “原二皇子所率兵马,便交给鲁国公统管,编入禁军。” 鲁国公俯首谢恩道: “多谢陛下,臣自当竭尽全力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段鹿棠心道: “这鲁国公竟然如此得宠,看来,与他家这亲事,还不能轻易言退了。如今四皇子在朝中势力大增,鲁国公又对他暗中扶持,她只有一个女儿合秋郡主,难道与四皇子还有其它关系?” 这时宫人已宣布散朝。 段鹿棠与范衍一道,低声问道: “鲁国公与四皇子永宁王,有何渊源,他为何如此帮助他?” 范衍低声道: “段兄有所不知,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乃是鲁国公的小姨妹。鲁国公年轻时偏爱正妻,偏偏他这正妻与这小姨妹从小便姊妹情深,后来他那正妻生了合秋郡主后不久便过世了。听说淑妃娘娘入宫前,常去鲁国公府中帮忙照顾合秋郡主。” 段鹿棠道:“是吗,原来是此种渊源。” 范衍又低声道: “不仅如此,听说鲁国公当年请官家入府,官家对淑妃娘娘一见钟情,还是鲁国公从中撮合的。” 段鹿棠抿嘴笑道: “这官家,多情得很啊!” 两人皆笑着出宫而去。 第66章 从军:初入军营见田柊 且说李清风离京多日,亮归鸿也随后跟去,在潮州边境,高风亮节四人聚首,换了日常的装扮。 五人在一个叫“随来客栈”中相聚,去了那唬人的面具,加上他们皆把头发梳成了寻常男子的模样,身上再没有四大恶人的一丝影子。 高天通压低声音,率先开口说话: “为了行事方便,往后我们皆应换了称呼才是。” 亮归鸿立马笑道:“在下风陈先生,是小青离的叔叔。” 三人见他语气里竟然带着炫耀的成分,皆对他鄙视极了。 高天通道:“我老家是桐阳人,父辈说我们原是萧氏之后,往后,叫我萧阳便是。” 风无射也开口道:“我本就姓风,这下与小青离倒成了亲戚,为了让她再叫一声叔叔,我就叫风……” 他话还未说完,节从满开口接道: “风中柳。” 说完众人哈哈站起来,李清风却一脸懵懂。 风无射长叹一口气,道:“风中柳就风中柳,反正她早已不在,用她骂我的话来取名,也算是对她念念不忘了。” 节从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开玩笑的,还当真了?” 风无射道:“四弟,我说的是真的,是我当年摇摆不定,迟迟不许她终身,她为我取了这个绰号,恰当得很。” 这时李清风赶忙道: “风叔叔,婶婶是?” “就是传说中被我抢走的知州女儿,当年她家被屠,被我遇见,她跟随我去了阴山。我年轻,便对她忽冷忽热,她抑郁而终,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她的心理,可是却为时已晚。” “上次叔叔说她不愿嫁你?” “不过自我安慰罢了,是我对不起她。以后便叫我风中柳。” “老二,那事也不怪你,也是彬彬姑娘心窄,胡思乱想太多造成的。” “不提了不提了,留个念想便罢。” 风无射潇洒说着,继续道:“老三,你呢?叫什么合适?” 节从满略一思索,皱着眉头张口道: “无名可取,无名可取啊!” 李清风这时开口了,忍住笑意道: “吴名?也是个不错的名字。” 节从满急道:“小青离呀,这是不是草率了些,咱还是想个好听,霸气一些的名字可好。” 高天通却一本正经道: “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字甚好!本有而无之,大道而至简,无名胜有名啊。” 节从满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道: “这么说还真是个好名字了?” 众人齐齐点头。 节从满道:“那就叫吴名?” 众人又齐齐点头。 随后名字的事情确定了下来,五人便下楼,找来店家,要了一些吃食。 边吃饭时,便听到有人随意聊着战事。 “唉……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 “是啊,听说最近又吃了败仗。” “唉,年轻一点的都打仗去了,你我这些老骨头,有这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我三个儿子都死了,现在孙子刚刚长大,又被迫去打仗,唉,这生不如死的生活,老夫都过够了。” “也不知道朝廷这些当官的都是干什么吃的,将军换了百十个,也不见有一个能干的。” “我倒是听说这次这个姓田的将军不错,虽然偶尔有败仗,但至少没有让夏鹘人进来烧杀抢掠。” “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准过段时间,又换了。” …… 一群老头应是挑货路过,到客栈中喝水的,众人正聊得起劲,李清风走过来,恭恭敬敬道: “几位老伯,我们几人想去投军,不知到何处报名,叨扰各位老伯告知。” 几位老人打量着这几人,见他们穿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于是便呵呵笑道: “我看几位公子和这位姑娘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倒是稀奇了,向来富贵人家对从军一事避之不及,你们几位倒是问着要去受那个罪。何况,这还有个如玉般的姑娘!” 李清风拱手道: “老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也不过想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再往北走二十里,到处都在征兵,不用你们去找,抓壮丁的人很快便能找到你们。” “不知他们需不需要女子?” “呵,这小姑娘胆子很大啊,那战场上黄沙滚滚,又冷又干,苦的很哪!” “多谢老伯!” 几人拱手,走出了客栈。 他们向北走了十多里路,果然见处处都在征兵。 征兵的官员见几人气质不凡,以为是夏鹘的奸细,就要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我看各位这富贵之相,也不像来从军的……”来人,这几人是奸细,抓起来。 高天通等人正要发怒,李清风赶紧示意他们配合。 于是,五人便被捆了,不多一时便送到了副将庄江白的营帐外。 “报告庄将军,在外面抓到几个人,恐是夏鹘奸细,特捆了送来。” 庄江白赶忙出门,定睛一看,赶忙让人松绑道: “我看你们是瞎了眼了,这位风陈先生前些日子给军中带来了粮草,还给主将献了计策,否则你们还如此安稳?” 说着连忙亲自给亮归鸿松绑,边道歉道: “实在不好意思,风陈先生,还有先生的朋友,这小兵不懂规矩,眼拙没认出您来。” 亮归鸿似笑非笑看着庄江白道: “这个是我家主子风青离,上次的粮饷便是她送的,计策也是她献的。” 庄江白赶忙对着李清风道歉,这时,绑着几人的绳子竟然断开了。 庄江白震惊之余赶忙道: “各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田将军。” 五人跟着庄江白一路走去,去的并不是主将营帐,而是一个伤员休息之地。 田柊此时正帮着军医给伤员治伤,跑上窜下的,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李清风看到这一幕时,顿感喜忧参半。喜的是这田将军待人宽厚,爱惜将士性命;忧的是,他作为一军主帅,不去思考对敌之策,不去练兵应战,竟然在这儿当起了军医。 田柊看到几人时,庄江白立马上前轻声与他介绍。 田柊赶紧擦手,走上来对着李清风等人深深行礼。 李清风道: “田将军,我等往后归于您的麾下,任你差遣。” 田柊惶恐道:“风姑娘在京都威名赫赫,怎能屈于我的麾下?况且姑娘何必要来吃这一份苦?” “田将军莫非与朝廷那些人一般迂腐自私,对权贵不敢质一言,对贫苦倒是压榨有余?” “风姑娘,小将本是小小文官,被派到这边关当将军,已经很可笑了,但是,权贵之人,小将怎敢得罪?这连连征战,死伤无数,兵力不够,只得往各州去招贫民。否则这仗还怎么打呀?”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也不易。我们皆是真心从军。你就给我们派一个先锋当当。” “如此危险,怕是不妥!” “我说妥就妥,倘若都是贪生怕死之徒,那谁还会去挑起大梁。你就当我们是普通士兵一般,不能对待异常。” 田柊深深行礼道:“风姑娘一个女子,小将佩服!那小将便依你。” 李清风又道:“你不要成天小将小将的,作为一军主帅,气势也得有啊,否则怎么治军?” “姑娘说得是!小将……本将军听你的。”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道:“你这样,知道的人说你待人宽和没有架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大将军呢。” “有何不可?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胜过万千男儿,若不是姑娘献粮献策,田某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是怎么当上这大将军的?我见这里里外外的将士对你恭敬有加,要害之地防守严密,一路过来,军纪严明。你这谦卑的态度,和武将实在有天差地别啊。” “风姑娘说得对,本将军是文将,文将自有文将的态度,本将军以为,将士们已经够艰苦了,主将还事事对他们疾言厉色,这还让人家有何盼头?” “田将军大仁大善,是青离肤浅了!” “姑娘谦虚了!” “将军还是安心去排兵布阵,青离也懂得一些医术,需要上战场时便着人通知我,其余时间,我帮着军医治疗受伤的将士。” “那便多谢姑娘了!” 自此多日,李清风换了一身轻便着装依然还是雪白的颜色。 军营中突然多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将士们虽然好奇,但是见李清风公事公办的态度,清冷得难以接近,所以也只能是私下里聊聊小八卦了。 而那些受伤的士兵更是感觉受到了优厚待遇,这姑娘治伤细心又温柔,与糙老爷们是完全不一样。 李清风偶尔听到大家背地里猜测她是谁,讨论她的美貌,她索性走到他们之间,大方地对他们道: “兄弟们,别好奇,姑娘我已经嫁人了,你们没机会了。” 士兵们见她竟然主动说话了,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孤冷,于是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互相哄笑起来掩盖尴尬。 有个大胆的士兵笑着问道: “风姑娘,你成亲了,你夫君舍得让你来这苦寒之地当军医?他不太会怜香惜玉嘛。” 李清风笑道:“小将,我夫君自然不是普通人。不过,你这么说他,改日倘若你见到他,我怕他揍你。” 众将士又是哄然大笑。 那士兵又道:“你夫君怕不是夜叉修罗?” “他生气起来,比夜叉修罗还可怕。” “那你这么好的姑娘,为何要嫁给他?” “自然是心悦他了。” “这样恐怖的人,哪里值得心悦了?” “他呀,只对别人凶,对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李清风说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些悠远的笑意。 这时士兵们突然不说话了。 他们心中各自想着自己家中的妻子,想着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父母。 “也不知道我家那婆娘生了没?” “唉……我儿子和女儿怕是认不出我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家是否吃得饱?” “我在这潮州边境三年有余,恐怕,她早就嫁人了。” …… 听着将士们如话家常般说着最苦的事,嘴上却带着笑意,似乎怕别人看出他此刻心中的脆弱一般。 李清风突然大声道:“愿我们早日打败夏鹘,早日回到家园。” 众将士受感染一般,跟着她大喊:“打败夏鹘,早日回家。” 一时之间士气大涨,引来了田柊等人。 只见一阵风刮来,李清风立在天地之间,心中虽与他们说着“打败夏鹘便可回家”,但她心中知道,宝木国腐朽至极,各地已纷纷不满,外敌还未赶出去,指不定内乱又要起了。 李清风见田柊等人过来,便行了一个礼,一言不发往伤员的营帐走去。 正当此时,有士兵来报,说夏鹘突袭东北大营,需要援军。 田柊倒是轻车熟路一般,立马指挥人马赶过去。 直到天黑,东北大营才回消息说,夏鹘已经退兵,但将士又有不少伤亡。 李清风夜里无事,独自坐在营帐中沉思。 这时高天通等人前来找她。 李清风道:“田柊因为我是女子,每次战役皆不会叫我,加上伤员越来越多,军医也忙不过来,我倒是理解为何田柊也亲自来救治伤员了。你们最近大小战役也参加了几次了,都是什么情况?” “这田柊,只会死守,不敢进攻,敌人来犯就去抵御,他们的原则是不让夏鹘打入关中。” 高天通有些无奈说道。 李清风道:“果然如我所料。” 说着突然看着四人道: “我近日看了这潮州边境的地势,又看了那夏鹘人的布防情况,我心中,已有应敌之策。不过,平了外患,倘若朝中又来圣旨,田柊是遵还是不遵?” “小青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风沉声道:“青凌十二州,已有不少知州开始对朝廷阳奉阴违,据我所知,抚州、嘉州、丞州,茂州的知州似乎开始囤积兵马,他们,皆是对冯氏的天下大为不满之人。倘若处置不当,内患再起,受苦的自然是百姓和这些盼着回家的将士。” “小青离,冯氏无道,内患迟早会起。不过那些人手中实力还不足以撼动冯氏,所以皆不敢轻举妄动。” 高天通说完,李清风点头道: “是如此。不过,倘若诸侯争霸,那才是劳民伤财,所以,须得有一人总揽全局,掌握大局。” 风无射道: “这天底下,谁有如此能耐?” 李清风道:“我夫君说,恐那庶人楚王有此能耐,倘若他帮楚王,我必定也与他一起。” 我们便静等朝中消息,近期帮着田柊部署,我们要一举把夏鹘赶去垠河以北,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我们。 “告诉田柊,被动只会挨打,敌方好几个营地,设的如此随意,就是因为看到我们不会越他们地盘一步。敌人都多次进犯了,你还在与他讲礼仪,也真是可笑。建议他主动出击,打夏鹘一个措手不及。” “好,我们这就去与他建议。” “唉,这仗没打赢,伤员倒是越来越多了,照这样下去,我军迟早要耗死在这里。” “小青离说得有理。” “唉……罢了,还是我亲自与田柊说,这次,我无你们一起任先锋。” 说着匆匆朝田柊的营帐走去。 第67章 结拜:段鹿棠与相王交心结拜 且说京都城中,鲁国公府走水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段鹿棠当夜便跑上门去问表示关心,正站在院中等鲁国公。 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于是他索性焦急而又高声呼唤道: “郡主,郡主……” 语气显得急切而又惋惜。 鲁国公迎出来时,心中深感欣慰。 唉声叹气道:“贤婿呀,合秋伤得很严重,你们的婚期,恐怕要推迟了。” 段鹿棠道:“郡主身体最重要,婚期推迟又何妨?只要郡主无恙,晚辈什么都依她的。” 段鹿棠说着便往院子中跑,边跑边道: “我要看看她!” 鲁国公连忙拦住他道: “贤婿,合秋伤势严重,大夫正在替她诊治,况且她身上多处烧伤,她必不愿让你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段鹿棠停下脚步,故意长叹一口气道: “唉……是晚辈想得不周到了,郡主是个讲究之人,我怎能让她失了这份体面?!” 鲁国公道:“只要你不嫌弃小女,往后在朝中,我当会尽力帮你,让你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段鹿棠假装惶恐,急忙拱手道: “多谢国公!晚辈心疼郡主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她。” 鲁国公道:“贤婿,你有心了,你的这份赤城,老夫记下了。朝中明日还有事务要忙,你且去。等小女好些了,再来看她不迟。” “那晚辈便去了,还劳烦国公着人好生照顾郡主,我盼着她早日康复。” “好!好!好!” 鲁国公连连答道,送段鹿棠出了府门。 段鹿棠离开鲁国公府,刚刚还一副关切之情,瞬间嘴角上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情态。 到了晚上的时候,段鹿棠早早便去了天香楼。 让他意外的是,相王竟然比他还早。 相王又显示出了他纨绔的一面,他随性而又热情。 “段侍郎,好久不见!本王挂念得紧啊!” 段鹿棠拱手,随后坐在相王的对面。 段鹿棠开口道:“殿下果然信守承诺。” 相王道:“爱才惜才,应是王者本性,谁叫段兄你如此优秀呢?!” 相王赶忙亲自给段鹿棠斟酒。 段鹿棠却是不苟言笑,也不像上次一般慵懒随意了。 相王见他如此,笑道: “段兄,一本正经的,甚是无趣。既然你我往后同道,该放开些,莫这样端着” 段鹿棠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 “敢问殿下,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您为何想要争得那皇位?” 相王正要嬉皮笑脸回答,段鹿棠赶忙打断他道: “莫要敷衍下臣,下臣想知道,真实的殿下。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良人明主而从。” 相王见段鹿棠认真的模样,突然看向他,有些探究的意味,收起了笑意的同时,他往椅子后面靠去。 这时段鹿棠也认真看着他,他才发觉,相王此时身上的气势源源不断往外冒,尽管他已经努力收敛了。 他身上的王者本性,可隐可现。 那么一瞬间,段鹿棠觉得他才是能主宰这天下唯一的一人。 这时,相王端起酒杯,两人碰了碰杯子,皆是一口饮尽。 相王开口了,他声音沉沉的,像被雨水淋过的木头掉在地上一般。他说: “本王这些年风光无限,人人都羡慕本王纨绔随性。呵……” 相王说着,突然拉开了自己的衣衫,只见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目测有鞭伤,有箭伤,有刀伤……。 “这些,便是这相王的名号给我带来的。倘若我再不纨绔一些,恐怕命早已不在了。” 段鹿棠见他的伤痕,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都说父皇偏宠本王,早早便封了这相王的名号,可是,他持鞭打本王时,严厉而又恐怖,从不手软一丝一毫,打完后又给了我莫大的皇恩。” “他竟然打你?”段鹿棠略有些吃惊道。 相王拉上衣衫,继续说道: “二哥和四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越能干,他们越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就索性装起了纨绔。这下两个哥哥倒是消停了,可父皇应是对我有所期许,见我纨绔,所以常常鞭策于我。” 段鹿棠有些无奈,叹口气道:“殿下,为何想坐皇位?” 相王道: “宝木国如今腐朽至极,一应政策顽固而不知变通,加上连连征战,百姓已无法承担赋税之重,如你所见,京都繁华奢靡,以人为戏……倘若要改变这些,除非坐到那个位置上,否则……国将不国。” 段鹿棠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突然对相王恭敬起来道: “殿下,下臣愿助您!” “真的!段兄,你我年纪相仿,我倒愿意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一起实现宏图伟业。” 相王有些激动,也有了些许醉意。 段鹿棠却沉沉道:“多谢殿下,下臣不敢高攀。” “谁说的?我就觉得与你投缘,偏要与你结拜。” 相王说着便拉着段鹿棠就要对着月亮下跪,段鹿棠无奈,只好随他端上酒杯,对着月亮拜了三拜,二人就这样草率结拜了。 “我是大哥,你是二弟。” 相王大笑着道。 这时,段鹿棠拉着相王坐回位置,他收起了一切情绪,低声道: “我此前说有一个秘辛要告诉你,这个秘辛与你的身世相关,殿下做好准备。” 相王却震惊道: “身世?什么身世?” 段鹿棠道:“你不是官家之子,你生父是司马葵。” “放肆……”相王突然拍桌而起。 段鹿棠却面不改色道: “殿下,此事是我无意中听到官家与庶人楚王说起的。” “楚王?大哥?” “殿下,官家让楚王藏锋,皆是一出苦肉计。而这个局,他们打算在秋日到来时收网,让人捧出证据,打田氏和你一个措手不及,再让庶人楚王顺理成章复出。” “段侍郎,你别得寸进尺,你我刚才是结拜了,但是此等玩笑,你最好别与我开。” 相王脸上依然保留着一丝纨绔随意之状。 段鹿棠紧盯着他,沉沉道: “此事,我不与殿下争辩真假,离秋日到来,还有些时间,殿下可以私下里与皇后确认,我只希望殿下做好应对,我自会暗中助你。但,明面上,我不管帮四皇子还是帮楚王,我都是在帮你。” 相王突然变得毫无生气一般,他眼中原本明亮鲜艳的少年之色似乎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在那依然干净白皙的俊脸上,慢慢出现了挣扎、愤怒、悲伤、仇恨以及无奈…… 他脑中那些以为是父爱的鞭策和溺爱,一瞬间化作了酸涩、苦辣,唯独没有一丝丝甘甜。 段鹿棠坐在他对面,依然一动不动,同时也一言不发。 就这样安静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相王突然哈哈笑起来。 “段兄啊,咱们继续喝酒,既然义结金兰,必要庆祝庆祝的,今晚,不醉不归。” 段鹿棠心中暗道: “他不但失去了父亲,还认贼作父,同时还赤城地对他的虐待都报以感恩戴德的情义,这样的痛苦,较之我失去母亲,当时以为失去清风的痛苦,恐怕也是一般无二了。” 段鹿棠想着,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只说了四字: “我陪大哥。” 这四个字,他说得诚意十足,起心动念都是共情。 相王在听到他说这句话之时,突然间泪水横流,啪嗒啪嗒滴落在他的酒杯里。 段鹿棠饮下杯中酒,沉沉道: “大哥,我此前不了解你,知道这件事后只想着借你的高枝达到我的目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 “上次见你那日,若你不约我,我也正要派人约你谈此事。正巧,你竟然我安排的人出门便接到了你的邀约。” 相王竟然含泪笑起来,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道: “你我这缘分,命中注定呀!”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接着问道:“那段兄那日为何不与我说了?” 段鹿棠道: “那日见你,竟然与平常看到的大不相同,加上你对我试探也试探得直截了当。我便对你产生了诸多好奇,于是想着还是再查查看,这纨绔随性的相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呵……查到了吗?” “大哥谨慎得很啊,我的人自然查不到大哥太多东西。但是有几件事,让我确定,至少目前看来,你是唯一值得我段鹿棠帮助的人。” “什么事?” “我与你一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相王突然看向段鹿棠,有些不可置信。 但段鹿棠却未给他解惑,而是接着说道: “这京都中的‘以人为狗’的赛事,大哥几乎次次参与,但没有一次夺魁,相反每次都是最后一名,尽管遭到了其他参赛者的无情嘲讽,但大哥皆是一笑置之,大哥不过是不想伤着那奴人罢了!” “呵……你是如何判断的?” “我那日见过你后,便想起那日偶然见到的戏场,然后想起了很多细节。我猜猛然发觉,大哥的奴仆应该是你自己的暗卫,他武艺高强,这种场合哪怕你夺魁,他也是不会伤了丝毫的,但是,你也并未这样做。于是我便以此为线索随便一打探,便印证了我的猜测。” “这能说明什么,不过大哥想给下辈子积点德罢了。” “当然,大哥还做了很多事,比如,卫公子欺负人的时候,大哥出来添油加醋,表面上比卫公子还可恶,实际上最后用激将法让卫公子掏了不少钱赔给那被欺负的人。所以,在京都平民之间,悄悄流传一种说法……说的是‘要想发财惹卫公,势必要请相五同’。” “竟有此等说法?我竟是第一次听说,我竟然还成了百姓的财神爷了?”他说着呵呵笑起来,这笑声里全是嘲讽的意味。 接着道: “相五?他们这样称呼我?这真是意想不到,不过,此时,我竟因为这称呼觉得血脉喷张,刚刚死去的心似乎想要活过来似的。” 段鹿棠举杯与他相碰,露出笑意道: “说起大哥,找达官贵人聊起,没有一句好话,有的多是溜须拍马或者极尽贬损。” “我结识了些普通百姓,与他们聊起你时,我原本以为他们会一无所知。结果,大家皆是很不自然地回避这个话题,我后来设计在背后偷听,才知他们竟然是为了保护你。” 段鹿棠说着也是不由得露出自嘲的笑意继续道: “我正以为他们不自量力,暗地里嘲笑他们时,便听到他们高兴的聊着你帮他们的事迹。我才知道,大哥不仅有一颗仁心,还有极大的智慧。那时,我才知道,您竟然已经与百姓建立起了一种神秘的默契。” 这时,相王的眼睛似乎变得明亮了起来,此前的少年光彩似乎慢慢回到了脸上。 他笑道:“我以前只想着,以后与父皇分忧,此前绝不显示出威胁帝位的一丝能力。加上竞争对手对我这个相王虎视眈眈,每时每刻都想置我于死地。我一方面要让自己显得没有本事,排除二哥和四哥的迫害,一方面以为父皇对我报以百倍的期许,所以暗中学了帝王之术,只想着,若有一天,我活着让父皇传位于我,定然不负他的期望。” 相王说着,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苦涩而又充满嘲讽。他边笑边说道: “谁能想到呢?父皇不是父皇,是杀父仇人!兄长不是兄长,是贼人之子!” 说着他呵呵笑起来,那笑声在段鹿棠听来,心酸而又无奈,但他似乎停也停不下来。 等段鹿棠重新帮他倒满酒,他才渐渐停了下来道: “众人皆说我纨绔随性,不学无术,哪知,这世上知我心的人,竟然是些与我毫不相干的贫苦百姓。” 相王说着又开始如刚才一般笑了起来。 段鹿棠道: “大哥,不知你听过音调最高的乐器是何物?” “大约是唢呐?” “那音调最低的乐器呢?” “大约是勋?” “唢呐音高,可与万乐相和。勋音低,与低的相和低的便盾而无形,与高的相和,又被高的抢去风头。因此,有曲高和寡之说。” 段鹿棠说着,饮尽杯中酒又道: “我与大哥不同,我听过音调最高的并非乐器,而是一个农夫用铁锄不小心挖着石头的声音。” “哦?!那,音调最低的呢?” “是农人用锄头挖进土里的声音。” “哦,这两种声音?” “对,这是我前些日子去查案时,夜里路过一块山地,突然听见这美妙的乐曲。当我下马细看,才看见,竟然是一个农人深夜里还借着月光在地里劳作,地里有些石头,所以,在那有节奏的低声中,时不时会发出一声及其高的碰撞声。” “这样的声音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倒有些向往。” “这还没完,不多一会儿,只听见一声脆甜的声音唤道:“爹爹,收工了。” 他农人抬起身来,笑道:“就来,把这丁点补上就来,否则今年又没吃了?” “农人勤劳辛苦,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大哥,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段鹿棠苦笑道。 相王看着他,眼中全是不解。 第68章 对质:皇后明确相王身世 段鹿棠接着道: “不多一时,才听到那农人的妻子也来了,她帮着丈夫劳作,从他们聊天的话语中我才知晓……” 段鹿棠停下来,叹了一口气。 “知晓什么?”相王竟然急忙追问。 “他们开垦的这块地在深山里,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到此来劳作,等到了秋收,收到的粮食也只能藏在山洞里。” “为何?”相王更是不解,急忙问道。 “因为,我朝赋税严重,他们明面上种出来的粮食,早就被强制征收了。倘若不这样,他们一家来年就只能饿死了。” “这赋税,朝廷有规定的,如何会全部征收了去?” “所以啊……大哥,我也好奇得紧呢?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又为何此事朝中无人问津?” “你是说……他们都知晓?” “这次,我查到的证据,可不单单是针对二皇子一党的,只是,我人微言轻,总不能把整个朝廷,甚至连官家都得罪了……呵呵呵呵……” 段鹿棠说着笑得无奈至极。 相王道:“证据何在?” “自然放在它该存的地方。但,大哥……京都以外的青凌十二州,你去过几个?据我所知,那楚王可是少时征战四方的战神。” “我……孤陋寡闻,空有抱负,简直可笑,哈哈哈哈,简直可笑至极啊!” 相王说着仰天长笑,却又极力压抑着,怕被外面听了去。 段鹿棠也笑道:“我又何尝不是?我以为,天下即使不如京都般繁华,至少也该像桃源城那般富庶。没想到啊,我是坐井观天,一叶障目啊!” 相王笑道:“好啊!为我们兄弟俩坐井观天,一叶障目,干了这杯!” “好!我敬大哥!” 二人越喝越起劲,你来我往,边喝边笑,似乎全然忘了心中的仇恨。 喝着喝着,相王突然想起来问道: “段兄,你明明与我说音乐来着,怎的说起其它的来了?” “哦!对对对对!音乐,音乐!大哥,我本是想说,人和则万物和,人善则人人善。”段鹿棠说着笑了起来。 “人和则万物和,人善则人人善!?” 相王重复念着,似用心品味其中意蕴。 段鹿棠接着道: “那农人挖土的声音淳厚质朴,似能包容万声,故听起来悦耳动人。相王心中怀着善念,承了你善意的人自然能知你心。” 相王瞬间站了起来,对着段鹿棠竟然深深一拜。 然后道:“我暗中阅读了不少君王典籍,学了不少皇权术术。我以为自己已参悟了帝王之道,常常独自沾沾自喜。今日与段兄一续,才知真正的君王若在云端,我不过还在深渊罢了!竟然连这圣人所传的道理都忘记了。” 段鹿棠连忙向他还礼道:“大哥谦虚了,你本就践行了圣人之道,不过联合了术术,既避免了矛盾,又达到了效果!大哥才是大智慧之人啊!” 相王凝神一想,自己好像也确实不差,便哈哈笑起来,坐下道: “啊!是吗?本王今日突然死去了父兄,本来应该伤心欲绝的,可是,本王又得了这么一个赤诚的兄弟,突然便不想伤心了。” 段鹿棠也坐了下来道: “大哥抬举我了,我不过与你有些相同经历罢了。唉,不提了!有一个人跟我说,你我的仇你可以帮我报,但天下人的仇,谁帮他们报?但我要跟你说的是,说起伤心,你的母亲恐怕才是最该伤心的人!” 相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沉沁在自己的心绪里,全然把母亲忘了个干净。 他突然站起身,已经有了一丝醉意。 “段兄,如果说此前要与你结拜兄弟是为了笼络你助我,现在,我……,是真心把你当兄弟。” “大哥……” “段兄,单单你冒着生死告知我这件事情,我也不得不相信你。倘若此事是假的,你必活不过明日,倘若是真的,万一他们知道了,或者我不信任你捅到了他们那处,你也是个死!段兄啊,倘若你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在朝中必能掌握大权,报仇也不过早晚的事。所以,吾这厢谢过啦!” 相王说着,有些泣不成声,对着段鹿棠又是深深行了一个礼! 段鹿棠立在他的对面,伸手抬起他的手道: “你既真心当我兄弟,不必言谢!若成大业,我必助你,条件有二,他日再论。” “好!那,我先去看望母亲,我为了演好这纨绔相王,常常与她唱反调,想来她对我失望透顶了。” “那,我也该回了!望大哥小心谨慎,谋定后动!” “好!” 二人先后出门,带着自家侍卫朝不同方向离去。 皇宫,凤鸣殿,皇后寝殿的灯竟然还亮着,如此深夜了,她竟然还未睡。 相王未更衣洗漱,甚至他来时还故意往身上抹了一些酒。 他见值夜的宫女守在寝殿前,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 便故意歪歪扭扭走出来,大声嚷嚷道:“母后,我要见母后!母后……” 两名宫女吓了一个哆嗦,赶忙一起迎上去道: “参见相王殿下,皇后歇下了。” 相王却像没见到她们似的,直接朝门拍去。 他边拍边喊: “母后,您开门!你说,青离夫人是不是您赶走的?为何很久本王都见不到她?母后,你把她帮到哪儿去了?” 皇后立即让内侍的宫女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扑进寝殿。 皇后见他如此,怒道:“你看你,深夜不好好在自己府中歇息,又跑到哪里去花天酒地了,烂醉如泥,成何体统?” 相王此时才看见田氏眼中的悲伤,怨恨,以及看向他时的包容与无奈! 他却指着一干下人怒声吼道:“你们都滚出去,滚得远一点,我要单独和母后理论,你们谁也别想帮母后隐瞒!” 皇后急忙示意众人出去。 相王见他们未走远,便走上去追赶道:“滚远一点!”活生生一副醉汉之态。 说着指着自己的侍卫木韭道:“你看着他们,不准他们进来,否则本王砍了他的头!” 木韭赶忙与众人一起退到外门边,关上了大门,自己则守在门内。 这时相王也把寝殿的内门关上。 门刚关上的一瞬间,他“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匍匐再三,压抑着声音唤道: “母亲,母亲……儿子对不住您!” 皇后见相王突然如此,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扶起他,也压着声音道: “儿啊,你怎么了?怎的突然如此?你刚刚都还责怪母亲,怎的一瞬间便道起歉来了?” 相王抬起头看她,泪眼婆娑道: “他知道我不是他儿子了,欲置我们于死地。” 皇后一瞬间心脏漏跳了几拍,她突然身子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相王急忙扶着她,轻声道: “母亲别急,他不知道我知道此事,他们打算立秋后一举消灭我们,我们还有时间。” 皇后定了定神,清醒过来。 相王则故意摔出了响声,大声朝着外面道:“母后,一定是你赶走了青离夫人,你赶紧告诉我。” 皇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立马配合道: “孽子,孽子,那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何苦为了她喝成这样,与我如此说话!” 相王又是砸出声响。 悄声对皇后道:“母亲,我们到里面聊。” 皇后这时缓缓开门。 侍卫也赶紧打开大门,以为是皇后要让众人进来伺候。 结果皇后怒声道: “今晚,你们相王留在我这里了,我要让他在我这里跪上一夜,看他知不知错?” 众人翘首张望,结果正好看见笔直跪在地上的段鹿棠,他的脸在烛光中一副纨绔不服从的表情。 皇宫说完,见众人要进来,赶忙道: “你们都在那外面,不准进来帮他,否则,明日乱棍打出去。”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内门。 然后吹了烛火,急忙转身扶起自家儿子。 母子俩摸黑往里屋走去。 适应了黑暗,皆能看见对方时,他们已走到了榻前。 相王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房间突然如月光照亮一般。 他突然抱住皇后,低声道: “母亲,我不知你竟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早已泪眼婆娑,抱住他道: “孩子,你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知道他知道了?” 相王退出皇后怀抱,扶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才缓缓道: “有个挚友偶然听见,告知我的。” “什么挚友?可信吗?” “冒着杀头的风险告诉我的。看母亲的表现,我知此事假不了了。只是那挚友听到那贼人说,您当年与父亲便有情,还故意引诱他,但我始终不信。” “哼,他倒是会编!他毁了我一生,后又杀了你父亲,最后想要毁灭我们,便把罪责推在我的身上,如此暴君昏君,我只要想着我竟然是他的皇后,我比死了还难受。”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我与你父亲司马葵才订婚不久,他因答应了你的外祖父,要考取功名才来迎娶我。于是便到了京都赶考,你父亲才华横溢,一考即中,便被留在京中任职。” “他与我的信件上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他必娶我。倘若不能回乡,也必接我到他身边。” “正当我们都期盼着过上美满的生活时,一场暴雨毁了一切。” “那日,连夜暴雨,第二天,我与宋婉见天气晴朗,便照约定一起去山神庙上香还愿。” “走到山脚下时,突然见到路坎下两人躺在林中,他们浑身是泥,那里也处处鲜血,那两人奄奄一息。而路坎下,一匹马儿已被摔死,咧着嘴,被马车压着。” “我们当时害怕极了,以为那两人也摔死了。” “最后,我大着胆子走下去试探,发现他还活着,而那跟从的侍卫已无气息。” “我赶紧让宋婉帮我扶起他,却怎么也叫不醒他。” “后来才知道他年轻气盛,加上才即位不久,兴奋着呢,所以带着贴身侍卫避开护卫去猎奇,突遇暴雨,又是夜里,马车便翻在了城外的山路上。” “我们既不知他的身份,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两个弱女子将他生拉硬拽,推进了我们的马车。” “可他毕竟是男子,我们怎好带他回家?” “于是,只好带着他去了山神庙。” “我先给他清洗了脸面,才知道他是一个年轻男子。” “宋婉突然与我抢着照顾他,我本来还想着如何帮他清洗身上的,宋婉说她来。我想着,反正我已经有了未婚夫,这样照顾一个男子的确不合适。既然宋婉有意,也许还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宋婉帮他洗干净后,我便把带在身上的伤药拿给他用。”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他便醒了。现在想来,他伤得并不严重,不过污泥做伴让他看起来很严重,加上淋了大雨,应该是有些风寒,所以昏睡。” “他醒后,第一眼便看见了我,便目不转睛盯着。” “我记得宋婉当时爽朗笑着说,公子,你别看她,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你看我,我还没许配人家。’” “我才抬头看他,他也才回神,对我笑道,唐突姑娘了,然后才又和宋婉打招呼道,多谢两位姑娘相救。” “我们在那无人的山神庙还了愿,便要下山。只能让他住在那儿,把马车上的吃食全留给了他。” “我知道宋婉看上了他,便与宋婉商议,以后由我帮忙在外面买吃的,再由宋婉给他送到山神庙。” “所以,后来几日,他的人找到他后我也不知道,宋婉也并未告知我。” “但他明明可以离开,却一直逗留在那破旧的山神庙里。” “大约过了五六日,宋婉突然告诉我说,他们打算走了,让我好歹也去送送。” “那日,我和宋婉去送他,想着相识一场,便带了些母亲做给我的糕点给他。” “谁知刚到山上,宋婉说她特意给他做的荷包忘记拿了,要回去拿,让我先在庙外等她。” “我还来不及说话,宋婉便跑了。” “这时,他竟然走了出来,对我和颜悦色道,田姑娘,怎么只有一个人来?外面风大,你到庙里待着。” “我不疑有他,便高兴地随他进去,还高兴地把糕点拿给他。为了撮合他和宋婉,我不停说宋婉的好话,还说宋婉去给他拿惊喜去了。” “他却突然凑近我,说,我就是宋婉给他准备的惊喜。” “不由分说,便对我……” 皇后哭得泣不成声,却在极力压制。 然后接着道: “宋婉回来时看见了我的情状,竟然一点也不惊讶,而是平淡而亲昵地对他说着‘陛下,妹妹的滋味果然是要好些吗?''这样无耻的话。” “他厚颜无耻答道,‘你们姐妹俩一样美味!’” 第69章 皇后:你的名字叫司马江玉 皇后咬牙切齿,接着道: “不一会儿他的那些随从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 “我才知道他是当今官家,我也才知道,宋婉与他一起算计了我。” “我满腔仇恨无处发,捡起山神面前的贡碗朝他额头砸去。” “没想到宋婉冲到他跟前,那贡碗把她的后脑勺砸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我与他理论,可是他一句话,便让我哑口无言,他说‘眹乃天子,要一个女人,还得看她有没有未婚夫?可笑!你只要好好跟着我,我保证让你父兄官运亨通,让你享尽一生荣华。’” “我知道,我与你父亲再无可能,本想一死了之。” “可回头一想,他既然是官家,那我要死也要死得值得,至少,想个法子帮帮你外祖父和舅舅们,也可间接帮帮你父亲也好。” “他多少也觉得亏欠于我,待我其实倒还不错。当天便带人到家中, 你外祖父高兴极了,随即便答应了把我送入宫中。” “我喝了避子汤,不愿与他孕育子嗣。” “当时他赶着回京都,一个多月后,派了齐王去接我和宋婉。” “说来也真是可笑,宋婉见到齐王后,那狐媚的本性又出来!一夜在驿站,他竟然悄悄进了齐王的房间。但似乎被齐王赶了出来,正巧被无法入眠的我在走廊上看了个正着。” “我那时伤心欲绝,对这些事情根本毫无心思,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一般。” “后来到了这繁杂的后宫中,他开始对我倒是温柔以待,我想着,既然已成定局,不如好好过日子罢了,便开始与他好言相对,也对他不在像以往那样拒绝。” “然而宋婉怀孕了,他封了宋婉做皇后,封了我做贵妃。” “从此田氏势力逐渐壮大,我与你父亲始终未能相见,十多年过去,他已从一个考生蜕变成了青凌二州的刺史,虽无多少实权,但也算是富贵泼天了。” “宫中嫔妃众多,他对我不错,且也不常来我寝殿了。我为此高兴了很久,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喝避子汤了。” “忽有一日,他突然提出让我与宋婉回乡省亲,目的是让我散散心。” “我的亲人几乎都在京都,我对家乡也无太多留恋。我正想拒绝时,他又说,因为青凌两州刺史进京述职,可随车同去,这样他也放心,也减了朝中消耗。” “我不知道这是宋婉的一个阴谋。她不知怎么突然知道了司马葵便是我当年的未婚夫,于是有了这一出。” “她太懂我了,她知道未婚夫是我的心病,我这一生也只想见他一面,与他说一声抱歉。” “我们出发前的几日,官家每夜都来陪我,我为此又暗中喝了几碗避子汤。” “就在出发第二日夜里,我们在城外驿站歇脚。” “为了避嫌,我与司马葵自然不能无故见面的。” “那晚,就在我睡得迷糊期间,他带着一个丫鬟跑进了我的屋子。” “我迷糊睁眼,我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在眼前,他道:‘侍女急报说贵妃娘娘突然吐血。’” “我瞬间惊醒,告诉他我并未生病。” “这时,我们二人都感觉全身燥热,情欲难当。” “我们知道中计了,他拔出我的发簪,反手扔出去把逃跑的那丫头打晕了。” “可是,那药效太烈,迷糊间,我们便都未能控制住自己。” “这才有了你。” “我们逐渐清醒,知道被人算计了,赶忙收拾残局,你父亲只说了一句,‘我知你从未负我,不要自责,好好活着。此生能与你有今夜,也算是生而无憾了。’他说着,便飞速把那昏倒的丫头带走了。他刚离开,宋婉带着一干人赶来,说这里有刺客,让我小心。” “她一来便让人在我的屋中到处查看,我知道她的目的,便佯装害怕一般站起来。” “不多一会儿,你父亲带着侍卫冲了过来,说刺客已落网,就地处死了。” “我此前便知道问题出在蜡烛上,于是赶忙换了半截烧过的蜡烛,又拿了一支才点过的放在原来蜡烛的位置。” “我说,‘我不回乡了,我的亲人皆在京都,我省亲的意义似乎不大,也不想散心了!这路上还有刺客?就连这屋里的蜡烛也难闻极了,幸好我自己带了喜欢的香薰蜡烛,重新点了一根。’” “我故意赌气一般,把与官家周旋的那些撒娇伎俩也用上了。” “宋婉那时虽是皇后,但拿我没有一丝办法。” “我见到你父亲已心满意足,只想安然老死。” “回到宫里后,官家有些震惊,我便如小女儿一般撒娇我太思念他,一天也不想离开他。” “但自从与你父亲之后,我不想再让官家碰我,于是就推说身体不适。” “一个多月后,竟然诊断出我有了身孕。” “我才想起来,我与你父亲在一起后,便没有喝避子汤。” “我当时感觉这是上天赐我的礼物,加上我年岁不小了,又吃过不少避子汤,你在我肚中便常常吓我。” “官家自然以为是他的孩子,所以对我也算百般呵护。” “我那时心中对他也是有很多愧疚的,想着他虽然拆散了我们,但她承诺我的,都做到了。” “可是发生这种事并非我本意。” “从此之后,宋婉更是对我不断迫害,因为有了你,我开始变得小心谨慎,开始为你想往后的前途。” “ 她竟然陷害你,让你掉进水里差点淹死。我还没找到证据,她又让人骗你出去,让你染上了蜱虫,结果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若不是你父亲托人找了一个神医来救,你怕早已不在人世。” “她把魔爪伸向你后,我怎的还能忍?于是在你父亲和舅舅们的帮助下,我搜集了她族人作恶的很多证据,让她母族吃了一次大亏。 “就在这时,远在青云州的你的父亲一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我悲痛欲绝,却不敢表露半分。” “至今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相王听母亲娓娓道来,此时压抑着愤怒道: “他亲口说,是他收拾了司马葵。” 皇后接着道: “竟然真的是他?这么多年,他绝口不提司马葵,我便当他不知我们以前的关系。想来宋婉不少在他面前说,他应是调查了,终究是我害了你父亲。哎……” 皇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只想护着你,在他面前,我不再沉默,人也变得鲜活起来。” “后来,齐王案出,她儿子不知死活硬要往刀尖上撞。宋婉却还想趁机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也不知她是有了风声还是什么,竟然来套我的话,还开始暗中搜集证据。” “我心急如焚时,宋婉竟然自己开罪了官家,她儿子被贬为庶人,逐出京都,她一病不起,连话都无法说了,几日后竟听说当着众臣饮鸩毒死去了。”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紧接着官家竟然封我做了皇后,又封你做了相王。一直到现在,我以为他全然信任我了。” 相王这时才说道: “其实,齐王事情一出,他便知道了,故意反其道而行,是因为儿子对他还有些用处。” “可他这些年对我们都不错,我,其实……与他入宫半年后便不恨他了。后来有了你,我更觉得对不起他,所以对他皆是真心实意。” “母亲,我这九年是怎么过的?母亲知道吗?” 皇后一脸不解。 相王却剥开了衣衫,然后低声道: “母亲,你猜我身上有多少旧伤?” “什么伤?怎么受伤了?” 随着衣衫掉落,夜明珠的光亮照在相王的悲伤身上。 皇后捂着张大的嘴巴,瞪着大眼睛,震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是如何来的?” 好半晌后,她才悲声问道。 “母亲,他嘴上说着宠我的话,打我时从不手软,我以为他是为了让我学好才对我如此严厉,现在才知道他是为了发泄兽性才打的我。 他封我做相王,表面上宠我,透露出要立我为储的想法,都是为了让他的亲儿子,被贬的庶人冯闵安心筹谋。而他的其他儿子对我虎视眈眈,恨不得杀我而后快。所以,我身上这伤,便是他的儿子们暗中刺杀我留下的。我是他用来给冯闵挡灾的物件罢了。” “冯闵装疯?他……竟然如此对你?” 皇后两眼圆睁,跪在地上,两眼冒着杀意道。 “我后来待他真心实意,他竟然如此算计我的儿子?我要杀了他……” “母亲,您别激动,幸好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 “玉儿,你想做什么?” “母亲,他昏庸无道,暴虐横行,我以往敬他是父亲,想着总有一天,他传位于我时,我再替他赎罪,再革除朝中弊病……可现在,他既然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何不先发制人。这天下之主,冯氏做到头了。” “玉儿,你……不是对储位不感兴趣吗?” “母亲,对不起,我此前为了让他的儿子们不再暗害我,故意表现出了纨绔之状 。” “我的儿啊……你这些年为何不与母亲说?竟然默默受了这么多苦,母亲心疼啊!” “母亲,是儿子让您操心了!” “罢了,既已如此,母亲知道你心中有数,你便跟随自己心意去做,你舅父他们必会帮你。” “我知道,母亲。母亲,为何你常常叫我玉儿?是我的小字吗?” “你父亲给你取了名字,叫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这名字,我喜欢,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让大家知道我叫司马江玉。” 相王说着,让田氏好生休息,自己则在她榻边躺下。 且说朝州。 李清风等人匆匆往田柊的军营赶去后,田柊站在那地图前一动不动。 李清风笑道: “田将军!” 田柊赶忙迎上来道: “青离姑娘怎么来了?” 李清风开门见山道: “将军不派任务给我,青离只好毛遂自荐,来抢个先锋当当了。” “姑娘,你医术高明,已经帮了大忙了,这打仗是老爷儿们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又来。老田啊,听说你也算是国舅了,你与皇亲国戚倒还有些不同啊。” “说笑了,远房的,可以忽略不计的。” “老田,明日我们去夏鹘的地方看看?” “那多危险?被他们抓住还得了?” “不瞒你说,我最近天天去,嘿……他们就是抓不住,你说气人不?” “啊……你这姑娘,千变万化的,前些日子端庄清冷。怎的才几日功夫,突然就像个大老爷们似的呢?” 李清风和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道: “老田,你这说得我像个狐狸精似的,还千变万化。” “姑娘说话真是,连自己都不留余地啊。” “绝处才能逢生,别留余地。” “那你此前不是还献策让我不进不退,不胜不败吗?” “我是这样说了,但我也没让你带这么多人去送死啊?老田啊,看来我风陈叔叔没与你说明白。我本意是说,让他叫你百战百胜,但不要对朝中说实话,免得丢了性命。你是如何理解成我让你们去搞内耗的?” “啊!!!本将理解错了?” “错了!”李清风斩钉截铁道。 “那如今怎么办?” “如今,你可信我?你若信我,把军队交给我,不出十日,让你看到不一样的军貌。夏鹘若来,我自有对策。” “你会练兵?” “我不会练兵,但我会练自己。想来练兵就是把每一个人练成我自己,在适当打些折扣,不就成了嘛。” “姑娘说笑呢?这上了战场便是真刀真枪,那你把这两万大军都练成姑娘了,我们还咋打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清风却道:“莫笑!莫小看姑娘!你们谁敢与姑娘打一架。” 众人兴奋极了,只有高风亮节四人退避三舍,连连摇头。 李清风道: “老田,你是文将,你站远些,让你的武将们一起上?看看青离夫人够不够格做你们几日的总教头啊。” “你来真的?”田柊有些不可置信。 “自然,走,月下比武去。” 说着,李清风随手一抬,一根长枪旋转着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率先走到了月下,站在黄沙中,摆开架势,等着众人攻击她。 有几个小将军跃跃欲试,李清风道: “能上的都上,免得待会儿你们大将军说青离是花拳绣腿。” 说着凌厉出招。 一群人向她冲去。 第70章 招兵:军营来了个宋监军 只见她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时弯成了一个月牙状, 竟然在空中停住了。 白衣飘飘,月光照在她身上,她也如一弯弦月般,挂在空中。 众人皆是惊呆了,这是比武还是演戏呢,怎的感觉这姑娘是在跳舞一般呢。 当她掉落下来时,众人举着武器等着她。 然而只见她手中的枪已经先出动了,只见前面几人退开,她站在中间,只一瞬间,借力打去,众人只感觉脚下不稳。 李清风却游刃有余,左一下,右一下,打的几十号人对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李清风与他们打斗,不过点到为止。 只一会儿功夫,众人皆败下阵来,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时,观战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对李清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田柊赶紧走上前去招呼众人: “还不快起来感谢青离姑娘。” 众人赶紧起来,齐齐对着她拱手道: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田柊又道: “青离姑娘,这几万大军,仰仗姑娘了。” 李清风笑道: “各位将军,小女寂寂无名,与我的几位叔叔,因这战乱,导致家人陨灭。我们今日一腔热血,来到这军营。便仰仗田将军,在此狐假虎威了一次,还望各位将军不予小女计较。” 众人此前只知道这是一个美丽清冷的姑娘,医术高明。今日才知,不但谈吐大方,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于是众人对她佩服有加。 这时田柊却道: “青离姑娘谦虚了,我在此三个多月,却如经历了三年多一般。我本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四品文书,突然被提成了一品大将军,被强行推到这战场上,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行军打仗本就艰苦,朝中还有人克扣军粮,拖延粮饷。兄弟们本就艰苦,还吃不饱。夏鹘打过来时,我们只得宰马而食。” 众人一言不发。 高风亮节四人本就是军营出身,最能理解众人的苦楚。他们这时竟然不约而同嘲讽道: “朝廷一向如此。” 田柊道: “若不是青离姑娘派风陈先生来助,等到朝中粮食到来时,已是十日之后,我们怕早就饿死了。两万军马,死得只剩一万五,朝中援兵又迟迟不到。” 李清风道:“老田,朝中竟然准你在此招兵买马?” 田柊道:“准个锤子?本将军也没有办法,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要不是这仗还怎么打?” 李清风和高天通等人震惊了。 李清风赶紧道:“你胆子倒是大,这可是谋逆大罪,我还以为是朝中安排招兵呢。” 田柊道:“本将军怕他个锤子,山高皇帝远,他们闲这地方苦寒,来都懒得来,谁知道我招兵买马啦?何况老子招了这么久,一个新兵没招到。” 说着哈哈大笑道: “倒是招来了你们五个高人,我这也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李清风道:“那你还招什么兵马?当下,赶快撤了,万一被人捅了出去,朝廷怕是要大军拿你了。” 田柊道:“我这就是故意做出来气那些运粮官,让他们去朝廷汇报的,做不得真。” 李清风道:“你是小看官家的疑心病了。” 田柊赶忙道:“那就是几个大字,让他们撤了,回营训练便是。” 李清风道: “这么说来,我和叔叔们,皆不是正规军了?朝廷无档?” “啊……是无档,那我下次报上去?”田柊有些丈二和尚。 李清风道:“老田,您是不是有点不聪明?你报上去不是主动告诉他你私下招兵买马了吗?” “那如何是好?你们不会是要离开军营另投他处?”田柊有些担忧道。 “不,无档甚好!”李清风等人竟异口同声道。 田柊道:“为何?立了功,朝廷是要颁功名的。” 李清风笑道:“那就等立了功再说!” 众人正说着时,一个士兵跑来,远远便大声道: “京都重报,京都重报!” 众人赶紧散开,士兵把信件递给田柊。 田柊展开看了看,皱着眉头道: “官家责我久不传捷报,说派了朝中一个叫童宋超的人来做监军,马上便到了。”说着若有所思。 “奇怪了,大晚上的就急赶而来?也未提前有些风声。” 李清风道:“宋超?婉皇后的弟弟,楚王的舅舅。”说着也在心中暗暗思忖道: “那暴君怎会突然启用楚王的人?难道是夫君他们安排的”?正想着,突然听见田柊大叫一声道: “啥?他这国舅可比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国舅真多了,这可如何是好?他来了,我这将军还有权利吗?还有,照理说,出于礼节,也得去迎迎他。” 李清风道:“将军别怕,管他是谁的舅,他也不过是个监军,论官职,自是没有田将军的大。只是那招兵之事不得说漏半句,盯死不能承认。去迎他的事也不必了,咱不能跌了大将军的威仪。” 田柊道:“这么做能行?我猜他们怕是听到上次那粮草官说了,特意来查此事的?” 李清风道:“无妨,你都没招着人,你怕什么?” “你们五人呢?” “伤亡名单报上去了?” “还没报完?” “我们五人上名册了?” “并未。” “那怕什么?把他们四人随便安在几个兄弟名字下,” “那你呢?” “我,就说是……某个去世的将军的女儿,在此充当军医。” 田柊道: “那也只能如此了,谁敢泄密,杀无赦!” 说着便让人准备,回到主将营帐迎接宋超等人。 李清风与高风亮节四人躲在主将营帐后面回避。 不多一会儿,便见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走来。 那宋超一来,果然气势汹汹道: “大胆田柊,你可知罪?” 田柊率众人依次站定,然后高声道:“不知宋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更不知本将军何罪之有?” “哼……田柊,你作为一军将领,消极作战,胜少败多,是严重渎职!” 宋超冷哼道,完全不把田柊等将领放在眼里。 田柊拱手,声音响亮道:“呵……胜败乃兵家常事,监军若是为将,莫非能百战百胜?” “你……总之,官家令本监军督你履职,尽快打败夏鹘。” “本将军若不履职,监军为何能在这深夜还能见到我等集会?” “怕不是听说本监军来了,做的表象。还有,有人举报你私自招兵买马,一路过来,连百姓都看到了,此事,你休要狡辩。” 田柊有些心虚道:“本将军并未。” “死鸭子嘴硬。这不是证据吗?” 宋超说着,让人拿出了一些大字条,上面工工整整书写着一整篇“募兵告示” 。 田柊道:“大人凭一张纸便要定本将军的罪?” “本官可不是凭一张纸,这纸上的字,可是田将军在翰林院写文书时的字迹,难道,这是本官让你写的?” “你……”田柊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李清风等人却是心急如焚。 李清风道:“老田这书呆子。” 于是赶紧悄声对几人吩咐任务,然后又飞跑到自己的营帐。田柊给她的优待便是一个人占了一个小营帐。 过了一会儿,只听宋超又道: “既然田将军无言以对,便是认了这罪了?给我拿下?” “大胆!你小小一个监军,竟敢拿本将军?” 众将领拔出武器,围在田柊身边。 两方剑拔弩张。 宋超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 “田柊,你要造反?” 田柊冷笑道:“我看监军才是造反之人啊。” “你这还倒打一耙,血口喷人了。” “监军既不是官家,也没有官家让你定本将军罪名的密旨?你在此对本将军进行审判,以监军之名,行不敬官家之事,行本职之外事宜,你不是造反是什么?” 宋超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发抖道: “你……你……本官不与你计较。你私自招兵买马之事,本官自会报给官家,我这一路找到的人证物证,绰绰有余了,田将军。” 正在这时,突然一人来报: “报告大将军,各营今日演练结束,有将领在营外等您。” 田柊定睛一看,这报告之人竟是李清风,他瞪大了眼睛。赶忙道: “本将军军务繁忙,监军自便。” 说着走出营帐。 只见高风亮节四人各人手上拿了一些宋超嘴里所说的“物证”,他们齐齐跪在营外。 高天通汇报道: “报告将军,虎贲队今日训练任务‘真假募兵’已完成,将士们全部通关。” 风无射道: “报告将军,飞鹰队今日训练任务‘募兵捉内奸’任务已完成,营中没有内奸。” 亮归鸿道: “报告将军,野牛队今日训练任务‘募兵引奸细’任务已完成。抓到两个奸细,已关入铁笼。” 节从满道: “报告将军,突豹队今日四处散播“强行募兵”谣言,那些试图接近军营的百姓已被吓得跑得远远的了,想必不敢再来偷粮了。” 田柊及众将领惊住了,但瞬间便反应过来。 田柊道: “甚好!甚好!既然都完成了任务,有赏!抓到的奸细好好关着,本将军明日亲自盘问,今夜,给我看好了!” 四人齐声道:“是,将军。” 然后起身准备离去。 田柊连忙叫住他们道: “慢着。你们那些家伙事儿留给宋监军,那是他要去和官家举证本将军私自募兵的证据。” 四人赶紧把杂七杂八的纸报,桌椅,木桩、书本等齐齐放在宋大人面前。 田柊对宋超拱手笑道: “宋监军,您收好!” 说着,带着众人翻身回到营帐。 宋超气得牙痒痒道: “竟敢耍我?混账,是谁来与我说田柊要造反的?抓过来,老子打不死他。” 说着气吼吼走了出去。 田柊等人哈哈大笑,皆对李清风亮归鸿等人赞叹不已。 田柊也赶忙派人给宋超等人安排住宿,面上的事情还是得尽力的,以免坏了朝中规矩,被人诟病。 次日,沙场点卯,李清风独自站在那绿洲中的巨石上,想着怎样才能一举击败夏鹘。 田柊带着高天通等四人来唤她时,她正眺望着北方的烽火台发呆。 “青离姑娘,在此处几个时辰了,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吗?” 李清风回神,拱手道: “我想着,这暖风一直往北吹,这草原都长青了,夏鹘人兵强马壮,不知现在的首领是谁?” “乌古木单,他是才即位不久的夏鹘王。” “与京都关押的那位是何关系?” “据说是无甚关系,当年老夏鹘王兵败后,夏鹘人便退到了漠北。他们也是内乱不断,部落相争。所以我朝也安稳了了二十多年。” 李清风道: “怪不得?我说就凭朝中强干弱枝的军事态度,他们怎的真的坚持了二十多年没来攻打我国?” “这乌古木单上位后,手段狠厉,短时间便用雷霆手段把对手全部肃清。然后便开始带着族人扩张领土。” “这人竟如此厉害?”李清风好奇道。 “如今西喇,北洼两族,全数被他统一了,他便想着往南扩张了。” 李清风又问道:“他们来攻打我军,来了多少次?” “这几个月大约便有四五十次,几乎两天来一次?有时天天来。” “来多少人马?” “大约也是两万有多?他们每次打死打伤我们很多人,然后抢了一些武器马匹,就立马撤了。” 李清风这时突然站起来,惊道:“你们可有了解,这乌古木单到底有多少兵马?” “这个,他们像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实在不太好计数。” “乖乖!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们这个是被敌人试探得清清楚楚,对敌人却一无所知。” “老田,让他们四个去探探底,正好避着点宋监军。” “这……深入敌内,怕是有些危险。” 高风亮节却单膝下跪拱手道: “属下必不辱使命!” 田柊一噎,心想: “这才像打仗的人啊!” 李清风叹口气道:“这乌古木单,若我没猜错,他应是意在中原。这些日子不过是试探我军底细。我猜,他的兵马不下十万。” “啥?” “他应是准备不够充分,正等待时机。倘若朝中不派大军来援,等他本人带兵打来时,我军兵力衰弱,必败无疑!” 田柊急道:“如何是好?朝廷给我拨了五千老弱病残,几乎还没上战场就死了一半了。” 第71章 请缨:冲锋陷阵捉敌将 李清风听田柊如此说。 心想: “这朝廷怕将在外拥兵自重,不敢拨援兵。我必须得想个办法,让朝廷派军来援。” 想着便说道: “看来,各州兵力薄弱,即使调来也不堪大用。” 田柊道:“姑娘可有办法?” 李清风道: “老田,造反,你怕不怕?” 田柊吓了一跳,赶忙低声道: “姑娘可不能乱说,被那宋监军的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李清风道: “你想让朝廷派大军来助你吗?” \"自然是想。不过也用不着造……反啊!” “那,走,先拿下宋超。” “什么?” 李清风悄声对田柊说了几句话,众人便走了出去。 还没到宋监军的营帐,便有一个副将来报,说夏鹘军队又来了,正在攻打北营。 李清风道: “得,打完这仗再说。” 田柊道: “北营自会应对。” 李清风震惊道: “老田,对方来多少人? ” 田柊道:“一万不到。” 李清风又道: “既如此,一次性把他打得回不去就好,为何让他来来回回三番四次骚扰。” “这边兵力不够,其他地方也很难调兵,万一调走了,他们攻打其他地方可如何是好?” “你北营多少人?” “八千不到。”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赶忙道:“让人带我去,给我两千人,我要活捉那敌将。” “姑娘,打仗危险重重?你还是……” “老田,太啰嗦。” 田柊只得给她派兵。 李清风让高风亮节四人,亲自担任前锋,往敌军后方追去。 她自己则绕到城中,凭田柊之令,带了两千兵马绕出城外,绕到敌后与高风亮节四人会合。 只见黄沙漫天,烟尘滚滚。 敌军遭到双面夹击,进退两难。 加上李清风故意让人在后方擂鼓,声势巨大。吓得敌军四散逃窜。 这时李清风示意,只听高天通大声道: “敌将何人?尔等夏鹘蛮痞,已被我天朝大军包围,看尔等往何处逃?” 这时,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骑马带着人想往东面逃跑,他身边一群人护着。 李清风道: “那红衣赤膊的大汉,是敌军将领,全力射杀此人!” 众人赶紧张弓,可硬是射不中。只见敌将渐渐远去。 李清风急道: “护我去追他。” 说完策马追去。 敌将见有人追来,跑得更快了。 李清风腾空而起,踢翻了敌军一个士兵,抢了他的大马。 她斜挂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当离对方敌将还有五六十米时,她突然直起身子,把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敌将似乎感到有杀招,突然趴下身子,堪堪避开了李清风的长枪。 李清风加快速度,摘下了头上的长簪。这时,她已跑入了敌人的队伍当中,众敌人回头一起攻击她。 李清风又腾空而起,踩着敌人的身子快速向前跑去。 快跑到时, 长簪中的飞针脱手而去。 只见敌将翻落下马。 李清风落在另一个人的马上,把他踢翻下去,然后弯下身子,捡起刚才她丢过来的长枪,顺势指着滚落在地上的将领道,骑马威逼着他。 这时高天通等人追了上来,敌将手下却跑了个干净。 李清风冷声道: “哼,若不是为了活捉你?你以为那长枪你能躲过?叫什么?报上名来?” 敌将一脸懵圈,见捉住他的是一个女子就算了,一上来就问他叫什么? 于是仰着头一言不发,只感觉有些屈辱。 李清风把枪尖用力抵上他的后脑。 那敌将怒道: “你这中原女子真奇怪,我夏鹘人乃是草原上的雄鹰,受了点伤我怎么会叫?我什么时候叫了?” 李清风有些哭笑不得,其他众人哈哈大笑。 李清风也忍俊不禁道: “我天朝文化博大精深,你理解不透,也是情有可原。”说完无奈,厉声道: “ 带走!” 回到大营,田柊激动万分。 “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打得对方逃之夭夭,还抓了敌方将领。” 李清风道:“老田,你让我风二叔带人去套他的话,了解一下夏鹘内部的真实情况。” 田柊道:“行行行,都听你的。” 李清风又低声道:“走,宋监军一事还得继续,否则今夜睡不着。” 于是田柊带了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往宋监军住处赶去。 “宋监军,宋监军,你是怎么做监军的?今日打了败仗,你没看见吗?” 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李清风。 宋监军见进来一干人,田柊竟然是跟在这个白衣女子的身后的。 有些不解,但是马上板着脸道: “你是何人?军中怎会有女子?” 李清风道:“拿下。” 众人上前制住宋监军及他手下。 他急得大怒: “放肆……大胆!你们竟敢捉我?” 李清风道: “捉的就是你!你堂堂一个监军,陛下派你来是让你履职的,不是让你来睡大觉的。” 宋监军道:“本官何时睡觉?” 李清风道:“如今几时?” 宋监军道: “卯时不到!” 李清风道:“监军还说未睡,现在明明是傍晚,你偏偏说是卯时。” “怎么回事?本监军不可能睡了一天?” 李清风道: “别听他狡辩,今日我等全员出动,陷入了夏鹘大军的包围中,差点全军覆没。童监军明明知道边关兵力远远不足,却不向朝中如实申报,请求援军。再次睡大觉,是何道理?” 宋监军竟然冒起了汗水,道:“本监军不知道有此事。” 李清风示意田柊说话。 田柊怒道: “大胆宋超,昨日本将军便告知你军中兵力不足,让你向朝中求援,你却一味推脱。如今,夏鹘即将大军压境,你该当何罪。” 宋监军道: “那我即使立即上书,援军也来不了这么快啊。” 李清风这时让人拿出纸笔,又拿出写好的奏书道: “夏鹘再过十几日便杀到城下了,听说二十万大军。监军现在求援,还不算迟。奏书已经备好,监军签字画押,盖上你的私印,派人八百里加急报往京都。” 宋监军有些迟疑。 李清风道:“宋监军似乎还不知错,既如此,延误了军机,当是什么罪?” 众人道:“当以通敌之罪论处。” 宋监军道:“你们胁迫我?” 李清风笑道:“那……你是要自己画押?还是让人帮你呢?” “好,我画,我画。” 宋监军被逼无奈,在那上百份奏书上一一签字画押。 田柊让人每隔两日送一封出去,派人把宋监军监视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李清风才感觉一阵疲累袭来。众人散去,她也回到营帐,换了一身衣物,她找到高风亮节四人。 “青离,你怎的还未休息?” 李清风低沉着声音道: “我有事找叔叔们商议。前些日子,我往京都传信,告诉夫君我落脚之处,可是过了十几日了,竟然毫无回信。也许,那信鸽迷路了。” “山高路远的,你竟然带了一只信鸽,恐怕是遗失了。”高天通道。 李清风叹口气道:“不知朝中如何?你们可有其他信息?” 亮归鸿道: “明日我出营看看。” “我随你去,互相照应。”节从满道。 五日后! 亮归鸿和节从满回到营中,找到李清风。说了京都的事。 亮归鸿道:“官家借着大寿之名,大赦天下,顺便启用提拔一些沉寂已久的官员,庶人楚王也恢复了皇子身份,官家令他参与听政。” 节从满也补充道:“此举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纷纷猜测官家用意。” 李清风道: “夫君说要助楚王,恐怕是他们推波助澜的。倘若如此,那我们想法子把朝中大军调出来,他们必能方便成事。” “田柊能控制的只有这一万多人马,倘若我们再联络附近几州,特别是西州和甘州,若我们帮他们平了外患,再从中周旋,告知他们如今局势,倘若手上有三万兵马,我便可以在外策应夫君。” 高天通道:“青离,此事,我们去周旋,让风陈陪你在此处,田柊此人,赤胆忠心,虽有些呆头呆脑的,但好在是个好拿捏之人。” 李清风点点头,道: “如果朝中派军来援,那统兵、调兵、率兵之人毕竟分散。若能与夫君他们取得联系,那就好了。” 李清风说着长叹一口气。 而此时的京都。 相王与段鹿棠自是对官家的一系列操作心知肚明,于是两人表面上各成一派,实际早已做好布局。 朝中二皇子一党被打压肃清后,表面上四皇子一党大获益处,根基越来越稳,实际上段鹿棠趁机安排了自己的人进去。加上鲁国公的关系,四皇子一党的人给了他很多方便。 官家问他志向,段鹿棠显得彬彬有礼道: “臣忠于天子,在这朝中能与陛下分忧,便是最大的福分。” 相王却依然表现出以往那一副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情状,似乎全然不关心这朝中变故。 而人们心中的皇后一党也变得安分起来,皇后除了抱怨相王不争气外,似乎也无其他异样。 接着几日,朝中接连接到边城七州急报,丹西人与夏鹘人联合来犯,说是三十万大军压境。 因奏报密急,官家与大臣们开始不安,甚至有人开始主张求和。 官家与楚王冯闵不料外敌入侵如此快,原本想要提前朝中计划的,只能搁置,一心把精力放在抵御外敌上。 官家亲自调兵,派出了七路兵马,合计三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京都周边的几州云集,往西边和北边赶去。 七路兵马领兵的将领便是宝木国隐藏已久的的“上将七星”。 这样一来,朝中便还剩下了三十万禁军,还有楚王隐藏的两万血刺子。 相王与段鹿棠在相王府密谋。 “只要冯贼不公开,趁无人知晓我的身份,我行事还有许多便利。” 相王依然一身黑衣,坐在府中密室里,声音似乎一点温度也没有。 段鹿棠坐在他跟前,深沉得有些骇人。他突然沉沉道: “要想让天下信你,这相王的名头丢不得。当下,倘若没了官家……” 他顿了顿,一手很有节奏地敲在桌上。 然后吐了一口浊气道: “倘若没了他,大哥,你与楚王对垒,你可控制的兵力有多少?” 相王心中突然狂跳,一个声音在心间盘桓: “弑君!弑君!” 他红着眼睛,却显得明亮极了,他沉声道:“七星上将中,董林之,乔必桐是我的人,他们一人手上有五万兵马。” “那,便让他死!朝中多人传他欲让你做储君,倘若他突然死了,支持你的人至少占大半。” “是如此。” “大哥,容我想想,他的命怎样才好取!” 两人正为难时,突然皇后闯了进来道: “玉儿,今晚陪母亲用膳。” 相王急忙起身道:“母亲!” 段鹿棠也拱手,却一言不发。 皇后道:“玉儿,母亲此生,别无所求了,只愿你平安顺遂,得偿所愿。你好久没陪我了,陪我吃一顿饭。” 段鹿棠拱手告辞道:“大哥,那,我先回府,明日再商讨。” 皇后道:“段侍郎,多谢你救我儿!” 段鹿棠有些迟疑,心中有什么突然闪现,却又隐去了,他只好拱手告辞而去。 皇后拉着相王一起用下午茶。然后便回宫了。 晚上,皇后田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少女时期的衣袍,做了一盘桂花糕,备了一壶酒,便去找官家了。 官家在勤政殿临摹字画,突然看见田氏进来,竟然有些迟疑。 田氏迎上去,第一句话竟然是: “陛下,臣妾感觉命不久矣,怕不能与你再喝一杯酒,再吃一顿饭,所以巴巴来打扰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官家有些恍惚,心道:“若不是你负我,我又岂会置你于死地?” 然后他迎上去道:“皇后胡思乱想太多。朕陪你喝酒吃桂花糕。” 田氏给他倒了一杯,自己猛喝了一大口。 官家见她兴致浓烈,想着,也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皇后见他喝了,又给两人都满上,然后柔声道: “陛下,吃一块臣妾做的桂花糕。我们初见时,你说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 官家有些怨恨也有些不甘,喝了酒后道: “想来,碧妘始终不愿为朕做糕。” 皇后突然掉出了大滴眼泪,然后仰头喝酒。 官家见她如此,问道: “为何流泪?” 皇后道:“夫君,碧妘将死,才知自己最舍不得之人不是儿子,竟然是你。哈哈……哈哈……” “你舍不得我?你叫我夫君?你……你……” “陛下想说我心悦之人不是司马葵吗?” 官家不料她会如此说。更是愣住了。 第72章 同归:相王与楚王割据天下 皇后苦笑道:“陛下,年轻时的情爱,怎敌得过陛下多年的相护?陛下,我年轻时恨你入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恨变成了不能独享你一人的悲哀,我才猛然明白,陛下已深入臣妾内心,无人能够取代。” “碧妘,你……说的是真的?” “陛下,我此生对不住你!” 皇后说着,突然口中流出血液。 官家急忙道: “碧妘,你怎么了?” 他话音才落,才感觉自己心口疼痛难忍,口中也是流出了鲜血。 “你……你给朕下毒!?” 皇后两行泪留下,嘴角含笑道:“陛下,自从有了玉儿,我便日日对你愧疚,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没能与你有个孩子!” 官家激动万分,想喊人却发现声音微弱,力不从心 。 皇后却拉着他,继续用无力的声音道: “宋婉算计我和司马葵,让我有了他的孩子,但,我并不高兴,那时,我已全心是你。可是,玉儿是无辜的,你不该虐打他,你不该筹谋要杀他,你不该把他当做皇权争斗的箭靶子……” “你……你怎么知道的?” “陛下,臣妾不愿负你,也不愿见到玉儿与你反目,所以,便只能把你带走了。来生,愿我先遇到你,愿与你做一世平淡夫妻。” 说着靠在官家肩上,笑着闭上了眼睛。 “碧妘,……你好狠……”官家靠在桌案上,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而此前段鹿棠总觉得皇后行为异常,于是让人关注皇后的行踪。 段鹿棠总有些预感,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时,他的人便把皇后请官家吃糕点喝酒的事情告知了他。 段鹿棠立即联络相王,并立马让人潜进官家寝殿,把那黑虎符偷了出去。 相王得到消息,心中知道自己母亲应是活不成了。当下来不及悲伤,只猩红着眼睛,迅速召集人马,连夜出发,对外便说官家密旨让他去青云州救水灾。 突然,一阵惊雷刺破长空,一泼大雨灌进皇宫。 宫人发现官家和皇后尸体时,已经到了下半夜。 楚王正在府中密室研究控制血刺子的毒物,突然有人来报: “殿下,陛下和皇后双双薨逝了。” 楚王慌不择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他赶紧站直,沉声问道: “相王在何处?” 下人回道: “官家派他出城救灾,想必还未走远。” “不可伸张,赶紧把我们的人召集,赶来宫中待命。绝不可让相王回宫!” “是。” 楚王赶到时,四皇子的人及一干文武大臣已经在殿外等候。 “父皇……父皇!” 只听四皇子不住哭喊。 楚王迎上去,便看见死去的二人尸体还曝在雨中。 楚王怒道: “还不快给父皇入殓!” 礼部赶紧着人安排。 一时之间哭喊声连成一片。 这时,众臣建议到大殿上议事。 正好有侍卫报信道: “相王从宫外折回,吵着要见官家和皇后。” 楚王周身杀气,怒声道: “我父皇好好的,怎的与他母亲死在一处?传我令,不准放行。” 有大臣立即反驳道: “相王也是官家之子,如今死去的还有他的生母,于情于理,都该让相王进入宫中。” 这时,一群禁军把大殿团团围住,楚王浑身煞气,厉声吼道: “父皇薨逝,本王作为父皇嫡长子,理应主动担当大任,代行官家权利。” 众臣议论纷纷。 有大臣道: “天下不能一日无主,的确应及时选取合适之人主理朝中事务。” 有其他大臣道: “官家在世之时,并未定储君,如今,官家有六子,谁能堪此大任?” 楚王的人立即道: “楚王是官家嫡长子,理应顺理成章即位。” 这时站相王的人反驳道: “官家在位时,便有立相王为储君的意愿,相王当名正言顺即位。” 楚王的人却不服了,反驳道: “呵,不是还没立吗?官家之所以让楚王复位,言下之意应是对相王不满,说明官家早有让楚王做储君的意愿。” 这时。四皇子的人赶紧站出来,冷哼道: “哼!胡说八道!依我看,相王纨绔,不足以当大任。楚王是罪臣,且身份不明,也不足以当大任。唯有四皇子,无争议,才是即位的最佳人选。” 众人争吵不下。 楚王本来一言不发,这时有人跑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便见他突然站到大殿上,浑身王者气息,一点也不加掩饰。 他厉声道: “朝中大小事,父王已交与本王打理,就连白虎符,父皇也交给了本王。如今外患严重,若有人存心找不痛快,休怪本王无情。” 他话音刚落,只见密密麻麻的禁军不断跑动,似乎把整个皇宫全数包围了。 四皇子这时站了起来,大声道: “大哥真是无理,父皇什么时候把白虎符交给你了?我看怕是大哥偷拿的。” 他话音未落,便见几个禁军围上去,把他制在中间。 “来人,来人……”四皇子急得大喊。 可无人回应,他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无力。 楚王厉声道:“还有谁不服?” 这时,鲁国公及孙如等几名大臣赶忙跪下,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不满,却不敢轻举妄动。 楚王道: “相王并非冯氏子孙,他乃是田氏与司马葵私通所出。”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震惊。 有大臣问道:“楚王,您既已占了先机,何必对相王赶尽杀绝?毕竟相王也是官家之子,你如此编排他,并非明君之举。” 楚王道:“本王已有一些证据,此事父皇心中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他还未来得及把证据全数交给本王,他便……本王怀疑,父皇突然薨逝,也许便是相王做的手脚。” 支持相王的大臣笑道: “殿下,您这话有些可笑,倘若相王要害陛下,他岂会将自己生母一起害了?” 楚王有些无言以对,对那大臣怒目而视。 “此事,本王自是要查清楚的。” 段鹿棠隐在人群中,自然与鲁国公等人站成了一条线,连同四皇子一起,都开始支持冯闵。 自此,楚王上位,称少帝,改国号白楚。 朝中大局已定,相王被拦在京都城外,把楚王拦着他进宫尽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天下皆知。 然后他立马求助其它各州,暗中把董林之,乔必桐两名大将调到身边。 几日后,相王在支持他的一干地方官拥护下,在青云州即位,称西武帝。因觉得自己发迹于青凌二州,改国号为青凌。 至此,宝木国一分为二,以秦州八公岭为界, 南面八州及西面的西州、大渝州、锦州等被青凌所占,北向云都八州及北面朝州、东面黄州等被白楚所占。 而此刻,远在朝州的李清风等人听说了朝中异动,皆大吃一惊。 李清风道赶紧问高天通道: “我夫君在何处?可给我来信了?” “他在京都,无恙,已被白楚少帝重用。” “他果然助楚王了?!既如此,我们需得一鼓作气,打败夏鹘人后,我便可与他团聚了。” 这时,风无射和节从满也打探夏鹘的底细回来了。 风无射向她汇报道: “那乌古木单已经往南行军,听说,他约带了十万兵马。” 李清风道:“想必他们也知道我国的变故了。也不知亮叔叔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朝中不知是否派援军了。” 正说着,亮归鸿风尘仆仆归来。 “青离,援军来了。朝中派了十万大军来,由钟子囚与庄胡瑃二人率军。” “如此甚好!只是,朝中变了天,这两位是什么样的人可清楚?” 亮归鸿道:“听说钟子囚一身正气,是武生中不可多得的大将,原来很受官家器重。如今官家既死,也不知他会听谁的?” “庄胡瑃呢?” “庄胡瑃,听说此人是个话唠,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京都时威望很高,做过禁军统领。到没听说与谁走得近。” 李清风沉思道:“当务之急,抵御外敌更加重要,想必他们应会以大局为重。” 李清风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她边走边说: “先去找田柊!既然官家天,我们五人,也该正式编入军队了。” “青离是又有什么打算?” “你们四个,难不成做个有名无份的先锋吗?你们乐意,我可不愿。你们可是我叔叔,怎么一直委屈?” 让李清风没想到的是。 这时田柊却召集众将,做出了一个让人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李清风去见田柊时正好听见这一番言论。 “众将,如今国土已分崩离析,我外甥竟然被他们欺负成那样,赶出了京都,只能在青云落脚。哼,我势必要奔赴我外甥,也不枉他当年救我一命,为我说话,鼓励我老田自立于天地。” 李清风道: “老田!” 田柊见李清风过来,连忙道: “青离姑娘,你来得正好。本将军即将奔赴明主,你们可愿随我同去?” 李清风道:“老田,为何突然做如此决定?” 田柊皱着眉头道: “不瞒青离姑娘,当年老田不过一穷书生,进京赶考连盘餐都没有,初到京都,被京中权贵欺凌,险些丧命。是年仅十三岁的相王暗中救得我,让我顺利通过了春闱考试。” “后来,他提拔我,又让我有了诸多机会。直到我都有些小官职了,那时我才知道我与他竟然有些远房亲戚关系,按辈分勉强算他舅父一辈。” “他却让我不许提与他的关系。而如今,他在朝中被那些人排挤出京都,正是用人之际,这朝州是京都的门户,他都不在京都,我岂不是助了他的敌人?” 李清风心中有些吃惊,心想: “相王竟然是那样的人吗?” 但她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沉声道: “老田,朝州如今在白楚北面,要想去青凌,要绕道从西面,途径西州,然后南下。这一万多兵马,长途跋涉,别说粮草辎重了,就是徒步行军,恐怕也得两月啊。你可想过军中的弟兄,他们本是在这潮州保家卫国,如今与你去投奔你的恩人,他们可愿意?” 田柊突然哑口无言,紧皱眉头道: “是了,是本将军思虑不周了。可如今,我实在没有心思帮助恩人的敌人。” 李清风道:“老田,夏鹘大军已来,我们打退他们,不是为了助白楚,是为了守护这云都八州的百姓。毕竟,大多数兄弟的亲人也还在这云都八州呢。” 田柊为难道:“我……在恩人有难时无法去身边帮助,这也不是为人的道理啊!况且,我也不能助那少帝,而悖了西武帝对我的恩义。” 李清风意味深长道:“老田,再等等,我们打退夏鹘,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们助你。” 田柊坐在营帐中, 长叹一口气,最终一言不发。 李清风等人皆以为田柊是听进去了,于是也各自回营备战。 京都,段府! 臼殊派出去的棠阁之人回信,说未寻到夫人的踪迹,反倒是醉梨回到了大渝州,似乎隐入了阴山。 段鹿棠急道:“怎么活生生一个人,怎的音讯全无?” 臼殊道:“夫人似乎有意隐藏,加上她轻功卓绝,出了京都便无法追寻。” “罢了,继续让人打听。” 段鹿棠说着,便走出了门。 这一走,他便不知不觉走到了须留医馆,见医馆正常营业,于是走进去,与风枯神医打了个招呼,未打听到李清风的下落,只好失望而归。 他顺着大街走去,心中想着与李清风一起游长街的过往,只感觉心中的思念越来越盛。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勿扰私宅。 只见宅子大门紧闭,那院中的枫树已红彤彤一片,正随风飘落在院中。 段鹿棠喃喃道:“夫人,你究竟在何处?你可知道,那暴君已经死了,我们的仇,报了一半了。” 这时,只听一阵阵“咕咕,咕咕”的声音从围墙内传来。 段鹿棠腾空而起,站在围墙上,定睛看去,便见到一只鸽子落在枫树下,正抖着翅膀咕咕直叫。 段鹿棠飞身落在它身边,如今他得了李清风的机关布置图,自然在这院中进出无碍了。 只见那鸽子也不惊,依然咕咕叫着,似乎是冷的缘故。 段鹿棠蹲下身子,才看见它腿上绑了信件。 他心中一动:“莫非是夫人给我传信。” 想着马上摘下纸条打开。 果然,这是李清风两个月前便写给他的信,信中说她已在潮州军中,并说了潮州局势,以及自己的计划,让各州显得危急异常,目的是要让官家调出大军,分散朝中兵力。并让段鹿棠适当时推波助澜一番。 段鹿棠庆幸道: “索性我们的目标竟然一样,让官家早早便把上将七星调了出去。” 段鹿棠再看信的结尾,李清风隐约劝他保重身体。 段鹿棠站在院中,翻来覆去看着信件,一阵一阵的思念袭来,竟然感觉难熬极了。 第73章 领兵:李清风领军平夏鹘 段鹿棠匆匆回到段府,马上安排棠阁之人去潮州寻李清风,给她带去自己亲手写的信件。 而远在他乡的李清风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脑海中也不由得想起段鹿棠。 她想着他们的相识相知,似乎一直都是匆匆而过。 成亲以来,他们还未来得及像平常夫妻那般互诉衷情,更未停下脚步享受新婚的欢愉。 李清风想着,捂着心口,只感觉这思念的滋味苦涩极了。 次日早上,众人依然沙场点卯,却迟迟不见田柊等人出现。 几个将领才发现主将营帐中已空空如也。 田柊留信出走。 众将领心急如焚,军中怎可一日无将?众人只得拿着虎符和信件去找李清风。 李清风看到信后,无奈道: “田将军已连夜离开朝州,前往西周了。他说不忍拖累众将士,但也无法对恩人的处境视而不见。他还说,这朝州军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愿我们早日得胜归家。” 李清风说着,陷入了沉思。 这时,高天通等人突然带头下跪,高声请求李清风出任将军。 “请风姑娘出面领军,带我等平息敌寇,保卫家园。” 众将士纷纷下跪,齐声道: “请风将军领军!” “请风将军领军!”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 “既如此,我便勉为其难挂个名头,先平了夏鹘再说。” 众将士见李清风承了下来,心中终于有了主心骨,竟然瞬间士气大涨。 李清风道:“既如此,一应军中资料,便全数拿上来,我要过目。另外,既然大家愿意听我的,那,有些职责,本将军要做些调整。你们可愿意?” “唯将军之命是从!” 众人齐声应道。 自此,李清风一改平日慵懒随意之态,每日亲自与众将领一起排兵布阵,一起练兵。 两日后,夏鹘突然兵分三路,开始对朝州的华郡关、清鄂关、陈塘关同时攻打。 而此时,李清风等人所在的清鄂关区区一万多兵马,却吸引了夏鹘六万大军。 钟子囚和庄胡瑃派兵来援,若快速的话本应到了,可探子汇报说,那二人一东一西,竟然不走了。 李清风气得牙痒痒,问来人为何。 来人汇报道: 钟子囚说:“庄将军能征善战,理当让他走在前面。” “庄胡瑃怎么说?” 庄将军回答说:“等田将军坚持不住了,他自会出兵。” 李清风气得想骂娘。 “奶奶的,等坚持不住了他才出兵?等他来了,我等一万多人,还不被六万大军碾成渣渣吗?” 李清风说着,来回踱步? 只听一会儿又有士兵来报道: “将军,帝君开始爬城墙了,我军快抵不住了。” “将军,敌军开始破西北门了,我们的士兵要被冲散了。” 李清风突然大喝道: “传我军令!全部撤退,弃了这清鄂关,让百姓们赶紧往南跑。” “什么?将军,我们从未放弃过清鄂关,这是我军大营,一旦弃了,夏鹘便可长驱直入了。” 李清风顿了顿道: “将士们,援军迟迟不来,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这清鄂关百姓不多,带着他们躲过这一劫,过段时间,本将军必将帮他们重新夺回家园。” 李清风做了莫大的决定后,亲自带这一队人马断后,让亮归鸿等人率兵在前护百姓离开。 “既然钟子囚和庄胡瑃一东一西按兵不动,那,我们便把夏鹘引去打他们,咱们,去陈塘关和华郡关与罗将军和余将军会合。”李清风突然拔高声音,大声传令道: “众将听令!萧阳、郑钧率西营五千人协助陈塘关罗将军,吴名、李郝率南营五千人去助华郡关余将军。” 四人得令后立即撤退而去。 李清风带着剩余的人费力阻挡敌军攻击,只见她与众人皆是满身鲜血。 李清风见百姓和那两队人马走远。 大声道:“其余人,一半与风陈将军去西边,一半随我去东边,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狼狈越好。逃出去后,势必绕道庄胡瑃及钟子囚等人的身后,势必活下去,我等才有机会反杀回去。” “是,将军。” 顿时鼓声响彻云霄,夏鹘人破了城门,追了上来。 李清风一人骑马站在城中,她手拿一根梅花枪,站在人去楼空的清鄂关。 夏鹘领头之人正是夏鹘王乌古木单。 他见李清风一人一马立在路中央,用汉话大声道: “你便是上次活捉了善卢将军的中原女子?” 李清风笑道:“正是你祖奶奶。” 乌古木单道:“倒是水灵得很。你已是瓮中之鳖,不如降了,本王兴许能怜香惜玉,饶你一命。” 李清风大笑道:“本将军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样子,都说擒贼先擒王,免得下次本将军捉你时认错人。” 说着猛勒缰绳,那马儿突然跃到空中,瞬间调转了马头。李清风打马扬长而去。 乌古木单见她傲慢而又目中无人,忙命人放箭。可他们哪里射的中李清风。 乌古木单气急败坏,赶紧带人骑马追去。 李清风顺利把乌古木单等人带到了钟子囚驻军的范围,她则跟随大军躲在绿洲中。 正当此时,钟子囚得到了夏鹘人打过来了的消息,早已埋伏在那山后面。 乌古木单发觉不对,赶紧下令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钟子囚早已命人冲了出来。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李清风此时却立在山头上,悠闲地看着热闹。 匍匐在山脚的将士们对将军这招祸水东引佩服地五体投地。 这时,从另一边又杀出了几万雄兵,来势汹汹。 乌古木单未料到中原军队竟然如此众多,吓得骑着马便带着军队往北跑去。 这时,庄胡瑃与钟子囚却是不依不饶,对他穷追不舍。 一直临近夜幕,他们追到了清鄂关。夏鹘人还没开始享受今日才占领的地盘,没想到短短一个午后,他们便又被追着逃出了清鄂关。 李清风转到后方,整顿几处兵马,重新点名造册。 这时庄胡瑃与钟子囚才惊觉,上了这新上任的女将军的当。 于是,两人约起气势汹汹去找李清风理论。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这女子,怎的算计自己人呢?” 李清风一副冷淡疏离的表情,对他们爱搭不理。 那两人有些发怒道: “在你这女子,今日不过耍了点小聪明,便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李清风放下文书,冷冷看着他们道: “两位将军,你们怕不是弄错了,今日,明明是你们对我等见死不救,对我清鄂关的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如今,我们逃过了这劫难,反倒是我们不对了。” 说着哈哈笑起来,把手中的笔瞬间扔了出去,竟然直直插入了那被踩得坚硬无比的泥土中。 她接着道:“两位大将军,听说是朝中七星上将之一。” “哼,你也不算孤陋寡闻。” “可我怎么觉着,两位将军更习惯于龟缩呢!七星上将,依我看,更像是七星瓢虫。” 钟子囚摸着胡子,有些不乐意了,他愤愤道: “你这女子,怎的血口喷人呢?本将军在后方布置埋伏,才能诱敌深入,否则,怎会有后面的胜利?” “那倘若我没因他们追来呢?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是没事吗?” 庄胡瑃也发话道:“本将军不是也赶紧出发去接应了吗,接应得也算及时,否则你以为你们跑得如此快。” 李清风道:“罢了,今日,两位将军也算立了功。本将军一介女子,还是去帮助军医救治伤员更好。打仗这些事情,本姑娘不跟你们争了。” 这时庄胡瑃和钟子囚竟然同时好奇问道: “女将是谁家女娘?不但会打仗,还会医术?倒是令我等刮目相看了。” 这时亮归鸿竟然端了一大盆水进来,恭恭敬敬放在案上,然后对李清风道: “风将军,请净面。” 李清风一身脏污,尤其是脸上沙尘覆盖,早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这时见到温热的清水,心中自是迫不及待,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抚水净面。 等她擦干净脸时,庄胡瑃和钟子囚惊呆了。 特别是庄胡瑃率先惊呼道:“女将竟然是个妙龄少女?” 李清风拱手道: “二位将军见笑了,小女风青离,拜见两位将军。” 两人瞪大眼睛,不约而同惊呼道: “什么?姑娘是风青离?不是几个月前在京都名声大振的青离夫人吗?您在京都生活富足,全京都的人都在为你传名,你怎的跑到这边关苦寒之地来带兵打仗了?” 李清风笑道: “机缘巧合罢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女子也是百姓,百姓有难,互相帮忙罢了。” 说着呵呵笑起来。 “青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那田柊当了逃兵,幸好姑娘临危不乱。” 李清风摆摆手道: “以后,仰仗两位将军了!” 李清风说完迟疑着问道: “青离有一事不明,要问问两位将军。” “何事?” “官家派七星上将援助边关,两位将军同来朝州?谁是主帅?” “这……官家并未指定。” 李清风道:“那打起仗来,听谁指挥?” “原本我等行军边关,朝中会往南北各派一名主帅的,谁料官家薨逝。我等现今还未接到朝中文书。” 李清风道: “原来如此。”若有所思,却不再说话。 隔了半晌后,李清风才道: “军中无主帅,军心不稳,青离有一法子,为这十几万大军选出一名主将,带领我等打败夏鹘。” “什么法子?”两人对主将之位,自是有些想法的。 李清风道: “军中将军若干,谁才是有勇有谋,能控大局之人,你我如今皆不得而知。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赛。” “比赛?怎么比?” “就比,谁五日之内活捉那乌古木单。谁先捉到,谁便是大军主将,其余人唯他马首是瞻,不得有误。” “这……是个好主意!我同意。” “我也同意。” 没想到,众将竟然纷纷同意。 李清风又道: “此事口说无凭,应让军中兄弟们知晓,凡参与之人,皆应签字画押。” “甚好,甚好!” 随即,三人与众将军签了军令,命人传阅三军。 而此时,京都。 白楚少帝冯闵发布告痛陈相王罪状,陈述他并非先皇亲子,斥责他拥兵自重,擅自称王,并发愿与他不共戴天,誓要捉拿他,将他碎尸万段。七星上将之一的东启将军随即响应,在东洲驻守东边海线。 青凌自然也不甘示弱,也发了布告,召集天下兵马。 他只字不提勤王一时,也不提名不正言不顺一事,而是告诉天下,青凌建国,轻徭薄赋,鼓励百姓安居乐业。 一时之间,青凌西武帝名声大噪,收获众多百姓赞扬。 赶往西州的黄将军和赶往西南的石将军修书投诚,甘愿归于西武帝麾下。 只有远在塞北的朝州两将至今对两位新国主皆无任何回应。 他们自然无暇想朝中之事,而是想着怎样才能拿下那夏鹘王乌古木单。 朝州, 庄胡瑃和钟子囚各自想尽办法要捉拿乌古木单。 可乌古木单防守严密,知道中原军队援军不少,于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李清风也让人传了挑战书给乌古木单,要他在清鄂关外的戈壁滩与中原军大战一场。 可乌古木单应是不应战,却加强了防御和布防。 李清风让亮归鸿去买了一身红色女子服饰,用一个锦盒装好后,派了风无射为使臣,给乌古木单送了去。 风无射大人去时,直截了当道: “我家大将军说,夏鹘王难道已换成了大姑娘了?羞羞答答的!我家将军说,既然如此,为了两国友好,她特意备了一件精美的礼品送给夏鹘王。” 夏鹘人收下了礼品后,急忙送到了乌古木单身边。 乌古木单打开一看,见盒中放着一件精美镂空的舞娘服饰,盒子中还特意用极大的字写道: “夏鹘王乌古木单笑纳!” 乌古木单气得直跳脚,怒道: “她竟然说本王是一个女子,这极大侮辱。” 乌古木单气过之后,心平气和走了出来,对风无射好生招待。 “使者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本王见他是个女子,不由得有些怜香惜玉,不忍与她对垒。你告诉她,我是男是女,明日在隔壁上,本王摆着马奶酒等她。” 风无射见李清风的激将法成功,便佯装大醉道:“甚好,甚好,我这就去转告我家大将军。” 第74章 挂帅:李清风两擒乌古木单 次日,双方早早便到了戈壁滩上。 只听锣鼓喧天,双方各自派了将领应战,各自斩杀了对方的两名将领。 李清风对钟子囚和庄胡瑃道: “那夏鹘王的将领都不弱,两位将军,今日机会我是创下了,能不能想办法捉住那夏鹘王,便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倘若到了晌午你们还拿不下他,青离便要亲自出面了。” 两位将军哈哈笑道: \"青离夫人也过于自信了些,那夏鹘王武艺高强,我们合力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你一个女子,还想打败他不成?” 李清风今日装扮清冷简洁,依然一身白衣,长簪束发。 乌古木单远远看着他她,竟感觉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这时夏鹘的将领占了下风,钟子囚一人竟然斩了他三名大将。 乌古木单坐不住了,亲自上马冲进战场救下了自己的两名将领,眼看钟子囚就要被他斩于马下。 突然一阵风声,庄胡瑃也跨马而去,丢出了一柄沉重的大刀,把乌古木单的弯刀挡了开去。 二人合力与乌古木单打斗,战场上沙尘飞扬,鼓声更加响亮了。 三人打得天昏地暗般,却迟迟分不出胜负,钟子囚与庄胡瑃却逐渐有些体力不支,开始渐渐落了下风。 只见乌古木单突然腾空而起,倒骑在马上,夹住马肚子,那马儿竟然跃起,把钟子囚的马儿吓得翻倒在地上。 乌古木单趁机冲上去,挥刀就要向钟子囚劈去。 这时,高风亮节四人一起飞奔而去,从刀下救走了钟子囚,与庄胡瑃一起,五人把乌古木单团团围住。 这时乌古木单的将领也冲了出来,乌古木单却挑衅一般看向李清风,打马回到自己的阵前。 这时只见他身边一个将领高声道: “今日这仗若你们输了,今夜,敌将穿那日送来的红衣陪孤一夜如何?” 李清风抿嘴微笑,一言不发。 这时反而钟子囚不乐意了,他大喝道: “夏鹘王休要嚣张?我们大将军说,今日你若输了,让你穿着那红衣在这场中跳一支艳舞即可。” 乌古木单道:“我怕小姑娘无福消受啊。” 李清风不料钟子囚竟然也称她为大将军,于是远远对着钟子囚拱手示意。 这时,李清风对身边人道: “拿我的梅花枪来。” 说着拿起身边副将递来的梅花枪,站起身,回身飞到战车上。 然后她大声道: “将士们,夏鹘王今夜要为各位跳艳舞,你们高不高兴?” 众军齐声答道: “高兴!” 李清风道:“那你们想看几次?” 众将士和士兵哈哈大笑。 李清风说着,取箭搭弓,对着乌古木单的大马。 只听“突”的一声,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从军队后面冲向了场中,李清风的箭却没入了敌将的发髻中。 李清风嘴角上扬,腾空而去,轻轻落在那马背上。 那马儿正是在京都时打马球她看中的,亮归鸿不但把马儿给她买来了, 还取了一个极为合适的名字叫“信千里”。 众人见李清风直接骑马向乌古木单奔去,高风亮节和庄胡瑃赶紧退开给她让路。 而对方几名将领却齐齐向她出招,想要阻挡她对乌古木单出招。 李清风眼神明亮,轻拍了一下信千里的脖子,信千里似乎得到主人的鼓励般,竟然跃了起来,驮着李清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 这下把几个夏鹘将领的马儿惊得皆是嘶鸣不已,同时李清风瞬间携着杀气刺出长枪。 夏鹘几名将领有的被甩出了几丈远,有的滚落在地,有的骑在马上惊出一身冷汗。 众人反应过来,齐齐护住乌古木单,乌古木单急忙往军中后退。 高风亮节几人赶紧追上来,在李清风身旁掩护她。 李清风却不要命一般,猛提缰绳,马儿跨过敌军,一下子跳到了乌古木单的前面。 乌古木单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赶紧向李清风出招,李清风向他挑挑眉,瞬间拔出长簪,只见一颗银针刺入乌古木单后腰。他突然无法动弹一般,坐在马背上看着李清风。 李清风却纵身一跃,便坐在了乌古木单的身后,用长枪抵着他的脖子,打马往回跑。 夏鹘将士见自家大王被挟持,皆不敢动。 只一瞬间,乌古木单的腰上疼痛消失,可他却一动不敢动,只得任由李清风一手搭在他腰腹上,一手持枪抵着他的动脉,他只能随马儿把他和李清风驮着走到敌方阵中。 李清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笑着道: “大王,你服吗?” 乌古木单感觉到了莫大的屈辱,却只能低声道: “你这中原女子,刚才用了什么妖术,为何本王突然动弹不得?” 李清风笑道:“意思是不服了?” 还未等乌古木单开口,李清风大声对将士们道: “将士们,夏鹘王说,本将军使了妖术,他不服,你们说如何是好啊?” 众将士兴奋极了,大声欢呼道: “由不得他,让他穿女子红衣跳艳舞。” 李清风却道: “哎……我们天朝大国,自古便是礼仪之邦,怎好为难夏鹘王呢。这样,本将军放了他,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李清风说着,飞身下马,顺势拍了了一下乌古木单的马儿,那马儿往夏鹘军阵奔去。 乌古木单未料到李清风竟然真的放了他,赶紧指挥军马戒备,自己则退到战车上,与那擂鼓的士兵站在一处。 李清风示意亮归鸿等人说话。只听众将士齐声道: “夏鹘王,我们家将军问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又来了哟。” “尽管放马过来。”乌古木单这下胸有成竹,倒是比刚才威风了许多。 李清风翻身上了马背,悄声对高风亮节等人道: “庄将军和钟将军,你们一队人马佯攻他两翼。其余人在前方吸引他的注意,风陈将军,这次,换你拿他。” 亮归鸿有些不自信道:“我打不过他。” 李清风道:“你一直跟着我,让他以为是我要拿他,然后你朝左攻他腹部。” 说完便打马冲了出去。 这下敌军全力以赴,李清风和亮归鸿却直接飞身越过敌军方阵,轻轻落到夏鹘的战车上。 乌古木单摆出架势,像鹰隼一样紧盯着李清风,像盯着一个要到手的猎物一般。 谁知李清风突然往右跳去,把长枪杵在战车上,一跃站到车顶。 乌古木单想追击而去,突然亮归鸿越到他身边,猛地往他左腹攻击而去。 他的左腹,李清风预留的银针在亮归鸿的攻击下,刺进了乌古木单的皮肉,他瞬间疼痛难忍,痉挛着收回杀招。 亮归鸿瞬间用长枪抵住他的脖子,李清风迅速落在他肩上,把乌古木单的大刀打得飞了出去。 这时李清风轻吹口哨,只见信千里飞奔而来。 李清风向亮归鸿使了个眼色,两人提起乌古木单,把他按在马背上。李清风翻身跃上马背,踩在乌古木单肩背上,同时用枪尖抵着他的脑袋。 信千里冲出军阵,往中原军那边跑去。 只见中原军队将士齐齐欢呼道: “又抓住了,又抓住了!” 这时李清风扯着乌古木单的领子,然后笑道: “乌大王,你这次服不服?” 乌古木单道: “你这个妖女,一定对本王用了什么妖术,本王怎会突然无法动弹。” 李清风道:“你先把舞跳了,本将军再告诉你不迟。” “本王堂堂草原上的雄鹰之主,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本王不可能听你的。” 李清风道:“行啊,乌大王既然觉得士可杀不可辱,那,把他的士兵全杀了。” 乌古木单道:“你敢!本王说的是我。” 李清风让人把他捆了,然后道: “本将军与你们这些自诩雄鹰的草原男子不同,我眼里,是黎民百姓,不是你争我夺,你草原上的百姓你爱怎么虐待他们,那是你的事,但是,我中原的百姓,是我军的衣食父母,你要想来欺负他们,还得问问我大军十多万将士。” “既然被你捉住,本王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众将士这时想起乌古木单屡次派人来犯,杀了中原军不少兄弟,还随便杀虐中原边关百姓。于是群起齐呼道: “杀了他,杀了他。” 乌古木单此时闭目望天,似乎全然看淡了生死。 这时夏鹘军队一阵躁动,有人站了出来,主持大局。 李清风再次翻身上马,飞奔到敌方阵前,敌人见到他来,瞬间戒严,对她皆有些害怕。 李清风大声道: “除了你们乌大王,你们军中谁说了算?” 众人推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只见他一身沉稳,身材魁梧,眼眸深沉。 李清风高声道: “今日,本将军本想为我军死去的八千战士报仇的。可是,既然是战争,岂有无伤亡的道理?” “本将军知道你们在草原上也是有家人有妻儿的。这乌古木单撺掇你们发起战争,本将军就当你们是受了他的蛊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今日,本将军备下了两国的和谈书,从今往后,夏鹘退到漠河以北,不得再进犯中原。” “我天朝大国物资丰富,你们起了掠夺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天朝的好东西也是我们的百姓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尔等若想要天朝的好东西,便拿你们的马儿牛羊来换,我天朝自会与你们开通边关贸易,但如若你们依然执迷不悟,休怪本将军带着天朝大军,踏平你们的家园。” “今日,本将军轻而易举便捉住了你们的大王,本将军想要让你们全军覆没,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李清风说着,话语中全是冷漠和威慑,那话语传了出去,竟然带着冷冷的杀意,混着寒冷的北风,倒流到夏鹘军队中,竟把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亮归鸿等人送上了盟书,李清风道: “让你们说得上话的将领出来,在这盟书上签字画押,你们便可回你们的家园去了。” 对方一阵攒动,不一会儿推出了几个将领。 李清风冷眼看着他们在盟书上签字画押,又让他们拿出国印盖上。 这时她转身回到军中,高声道: “割下乌古木单的头颅,悬在这两国的边鼓大楼上,往后,谁胆敢进犯我天朝国土,便是这样的下场。” 说完又道: “将士们,随本将军回营。” 至此,李清风平了夏鹘的进犯,夏鹘退守漠北,不敢再进一步。 庄胡瑃与钟子囚见识了李清风的本事,带着各自的大军对她马首是瞻,心甘情愿尊她为兵马大元帅。 正当此时,京都来了几人,说是京都派来送信的。 李清风让人带了上来,不料来人竟然是兀鹫和猎隼。 那两人连日奔波,终于到了这边关,却听说这里战乱连连,将军弃了将士逃跑了,新来的两个将军各自为阵。 两人打听李清风的行踪,百姓却说没见过,还说军中并无女人。 两人带着一干兄弟打听到军中,却被抓了起来。 抓他们的将士的理由是: “这两人竟敢直呼他们大将军的名号,便是对大将军不敬,必须抓起来审问。” 棠阁之人武功并不弱,但想着到军中可以打探消息,于是听了兀鹫和猎隼的指示后, 几个人束手就擒,被捆绑着来到了李清风的帐前。 李清风见到几人后,立即让人松绑,怒声道: “你们是,见谁来都绑的吗?京都万家公子你们都不认识?” 将领答道: “的确不认识。” 兀鹫和猎隼急忙道:“也是我们出门得急,忘了拿官籍了,所以兄弟们误会了。” 李清风摆摆手道: “罢了,你们都下去,我与万家兄弟是故友,我们有话要说。” 众人下去后,李清风赶紧站起来道:“他有信吗?” 兀鹫赶忙带人拱手拜礼道: “拜见夫人!” 李清风忙道:“不必拘礼,你们家公子可有带话?” 兀鹫起身回答道: “公子思念夫人,命我等找到夫人后随身保护夫人。” “他应该与那合秋郡主成婚了?” 兀鹫赶紧道: “夫人误会了!那鲁国公府一夜之间着了火,正好烧灼了合秋郡主的闺房,合秋郡主受伤严重,婚期已经无限延期了。” 李清风心中突然高兴了些,嘴上却道: “京都突然变故,官家为何突然薨逝?如今的白楚少帝是否器重他?” “夫人,我等寻找夫人两月有余,我们离开京都时,公子已擢升刑部侍郎,但那时京都还未发生变故。” “当初楚王复出,是你家公子帮忙的?可那相王如何便能逃到南边去了?” “朝中政事,公子并未与我们说太多,公子说过站在四皇子一边,也是为了与朝中高官虚与委蛇,但是,他说最后助谁,谁值得帮助,还待观望。” “他如今既然还在京都任职,想必是帮白楚少帝无疑了。如今要往京都送信,要从凌州北面经过,听说京都派出的七星上将,有四个都已被青凌西武帝招揽。这昔日相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兀鹫道:“如今各处戒严,两国边界皆是陈兵对立,几乎不让百姓通行。” 李清风道:“此前庄胡瑃与钟子囚两位皆已收到两位新帝的调兵令,如今这十二万大军皆听命于我,倒是让我为难了,两虎相争,帮谁才好?” “依我看,谁给大军供粮饷,便听谁的。”兀鹫不假思索回答道。 李清风更加苦恼了! “前日里,两边皆送来了大量粮草,本将军自是照单全收。且再观望观望。” 众人拱手。 李清风道:“你们往后想办法与你家公子联系上,随时与我们传信便好!重要的是,那血刺子,如今在何处?” “是!” 第75章 抗旨:本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行军 第二日,京都传报,让朝州守将速速回京。 接下来的几日,日日皆是京都催促他们回京的圣旨。 李清风交待众人假装不知道,只传信出去道: “告诉送圣旨的人,本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行军。” 反倒是青凌送来了几封信件,李清风打开,发现竟然是西武帝亲书,其言辞恳切,观点明确。 “……眹俯瞰天下,黎民为上,君最为轻。眹去书笔躬亲,诚邀志同之人,愿将军与吾护天下百姓平安,护万家灯火燃遍 。……他日海晏河清,非眹之功,乃心怀天下百姓的将军之功……” 李清风沉思道:“这西武帝,与在京都时大相径庭,这气度,竟有了些明君之范。他的志向,又何尝不是我与夫君的志向。可也不知他这言语有几分真?毕竟这当下,万一不过是他收拢人心的伎俩呢!他城府如此深,弹指间便占了半壁江山。哎……罢了,我还是等等夫君的消息,那血刺子的仇还未报,他又是冯氏之人,与我不共戴天……我竟然起了要归顺他的心思……” 李清风感觉烦躁极了,便出了军营,一人往那营外城中走去。 她心中竟然想着昔日京都时与相王打交道时的一幕幕,顿时更加烦躁了。 好在她强行让自己去想段鹿棠,想着他与她的点点滴滴,终是暂时把相王从脑子中赶了出去。 可是思念夫君心切,原本甜蜜的画面,却让李清风觉得心中越来越苦涩,那苦涩绵绵的萦绕在她心口,使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慢慢地,那苦涩灌满她的眼眸,她突然望着远处,似乎这样,那思念便可以随她的目光远去一般。 她喃喃自语道:“夫君,我们何时才能相见?” 此时京都,楚少帝冯闵稳住了京中局势,便欲带着几个年轻将领御驾亲征,征伐青凌西武帝。 段鹿棠未查出血刺子的秘密,不敢轻举妄动。 又因此前表面上与鲁国公一党,所以要想取得冯闵信任,短时间内并不容易。 段鹿棠不得其法,心中正在焦急,要怎样才能手握兵权?要怎样才能窥得那血刺子的秘密?要怎样才能帮助武帝推翻这白楚? 这时鲁国公及四皇子却找上了门。 段鹿棠心想: “这两人难道还不死心?这个节骨眼上,是不要命了吗?” 于是毫不给颜面,让人将二人拒之门外道: “我家大人近日身体不适,已向朝中告了假,不方便接待殿下和国公大人。” 四皇子和鲁国公气得牙痒痒道: “他如今见我们失了势,便避而不见了。” 可是面上却说道:“再怎么说,他还是我女儿的未婚夫君,于情于理,我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下人有些为难,又被四皇子和鲁国公一通谩骂,正要再进去通报时。 段鹿棠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长发不像往日般高束,而是随意披散在背上。他还没出来便咳嗽不止。 鲁国公和四皇子听见动静,便定定看着门内。 段鹿棠咳着走出来道: “拜见殿下,拜见国公爷!” 说着咳嗽不止。 “贤婿啊,你怎的还亲自出来。” 段鹿棠上气不接下气道: “大夫说我这病易传染,家中封闭,怕过给了殿下和国公爷,所以只能到外面来迎接了。” 二人一听,下意识往后退,急忙道: “既如此,等贤婿好了,我们再来,贤婿赶紧去歇着。” 两人说着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了。 段鹿棠抬手挡着嘴巴,露出深沉的笑意,往府中走去,然后沉声道: “让人悄悄把血刺子的秘密传到四皇子耳中,打草,才能惊出蛇。” 十几日后,朝上。 兵部急报: “陛下,朝州有异,听说田柊丢下大军投奔那青凌西武帝了。” “什么?庄胡瑃和钟子囚两人呢?” “陛下,那两人听说被一个女子收服,竟然为那女子马首是瞻。” “女子,什么女子?” “陛下,我们已连续派了几波人马去潮州,可他们皆被大军拦在潮州城外,所以那朝州不与朝中联络,大约是与那女子有关。” “混账!” 这时,段鹿棠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心中大动,暗暗想道: “女子,莫非是夫人?她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这时只听官家道:“既然朝州执迷不悟,不归顺朝廷,眹便派大军打到他投诚为止。” 有大臣劝谏道:“陛下,如今要攻打叛贼相王,若再与朝州开战,恐对我朝不利。” 冯闵道:“那你们说如何是好?眹京都三十万禁军,加上派往东边 的五万大军。那叛贼相王想破天也才二十万军队,眹何惧之有?” 这时,段鹿棠赶紧站出来进言道: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你说。” 段鹿棠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既然要御驾亲征,当下对朝州以招安为宜。据臣所知,那青凌新帝也对朝州三番四次拉拢,可是也并未得到回应,想来那守将也在观望情势。如果此时我军攻打朝州,必定把她推向青凌,这样,我军便多了一路劲敌。” 冯闵听他如此说,竟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道: “所以呢?” 段鹿棠接着道:“所以,臣以为,不要惹怒朝州为宜,当陛下御驾亲征,全心去攻打青凌时,那青凌必然无法再向朝州供应粮草,如此一来,那朝州便只能依赖我白楚,届时,他们必定乖乖归降。” “段爱卿,说得颇有道理!那你以为,下一步,便对朝州不闻不问了吗?” “非也非也,臣以为,还是派得力的大臣去与朝州守将谈判,与他说明利害关系,倘若他们被劝服,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多了十几万大军。” “段爱卿以为,谁去合适?” 段鹿棠道:“臣愿往!” “听说段爱卿身子骨羸弱,那边关苦寒,长途跋涉,段爱卿如何受得住?” 段鹿棠却笑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近来请了城中须留医馆的神医调理身体,已经去除了一一些旧疾,臣如今已经好多了。” “既如此,便派你去劝服那朝州守将。” 段鹿棠道: “臣遵命。只是,臣有一个条件,还望陛下应允。” “什么条件?” “臣以为,只要那朝州守将愿意归顺我朝,便让他们继续守在朝州,一是可以巩固北方,二是朝州与凌州北面相接,倘若陛下攻打青凌,朝州可随时调兵援助。倘若他们班师回朝,边境空虚,同时青凌往北扩张便轻而易举了,于我朝反而不利。” “嗯……只要他们归顺我朝,眹便不担心‘黄雀在后’,没有后顾之忧,反正皆要派兵驻守朝州,他们继续在朝州也并非坏事,等眹平了叛贼,再视情况收回兵权不迟。” 段鹿棠赶忙拱手道:“既如此,臣便有十成把握劝服那朝州守将了。” “好!三日后,眹亲自派两千人马护送段爱卿出城,此事办成,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 下朝之后,段鹿棠匆匆回府安排。 当晚,关于血刺子的传说被四皇子的人知晓了,四皇子当夜便派人刺探原来的楚王府。 少帝冯闵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他立即乔装而去,百名血刺子连夜潜入四皇子府邸。 “见血刺子者,不见天日。” 这是他看见四皇子的第一时间说的话。 四皇子惊呼道:“陛下!果然是你!” “四弟,我本不想杀你,想给你一世荣华,奈何你不知好歹,刺探天子机密,便由不得我了。” 他说着隐匿而去,一阵竹箫声传出,血刺子像鬼魅一般,不多时,四皇子府便被血洗一空。 血刺子办完了事,抓了几个昏倒的年轻人,便以极快的速度跑进楚王府后的麒麟深山中,如鬼魅一般,无影无踪。 当然,他们并未发现,那血刺子中多了两人,他们与血刺子装扮一样,但他们眼神清明。 那两人,一个是回河,一个是臼殊。 此时段鹿棠在府中坐立不安,他再等一个消息。 这时,一只长尾凤鸟落到他窗前。 这是棠阁内部传递消息的鸟,极为通人性,也极为罕见,整个棠阁,也才仅仅两只。 那鸟在窗前站定,突然鹏起翠绿的翅膀,原地转起了圈圈。 一直转了六圈,它才停下来。 段鹿棠嘴角带着笑意,轻叹道:“成了!” 说着轻拍鸟冠几下,那鸟儿拍着翅膀,一瞬间便飞出了窗外。 段鹿棠看着北方道:“夫人,冯氏手足相残,暴虐无道,看来这白楚新帝比他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且说回河与臼殊混入了血刺子,进入了麒麟山中。 这山中果然大有乾坤,进出口在楚王府的房顶上,那密道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从里面也被高墙阻拦。 那烟囱一般的密道,在外面看来,仿佛是这房子的一角装饰雕镂而已。 进入山中,便见广阔的天地中,那些平时如鬼魅一般的血刺子浑浑噩噩,有些站得整整齐齐,却两眼无神。在他们跟前,一个十几丈宽的大水池正冒着热气。 他们排着队正往池子中走去。 只听见一阵野兽般的哭喊此起彼伏。 五六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不断往池子中倒入滚烫的药物。 回河与臼殊看到这场景,只感觉全身汗毛倒竖。 他们以往觉得棠阁的训练很苦,很残酷。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如炼狱般的场景时,才知道什么才是残酷。 可是,既然要假装血刺子,这池子怕是不得不进了。 看来,这才是血刺子听话的主要原因,这池子中是何毒物? 正当此时,冯闵吹起了竹箫,只见一瞬间,几个血刺子抓起刚才带进来已经昏死过去的几个年轻人,把他们投进了另外一边的小池子中。 只一瞬间,那几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见他们在那池子中挣扎,怒吼。 回河与臼殊用余光瞟见那几人的衣服瞬间化为乌有,而他们的皮肤,红肿异常。 不消一会儿,那几人开始变得麻木,竟然在那水中练习起了武艺。 随着箫声变化,那些人武动的节奏逐渐发生变化,最后竟然变得一致。 突然,萧声戛然而止,那几人如同其他人一般,排着队,开始往大池子中走。 回河与臼殊心中对那池子发怵得厉害,可是,倘若漏了陷,下场一定很惨。 这时,箫声又来了,这次的箫声清越中带着刺耳。 只见刚才去屠四皇子满门的那几百人也开始往大池子中走。 回河与臼殊知道逃不脱了,便硬着头皮跟着人群走。 当他们走进池子时,只感觉那药水不仅烫的厉害,那药物进入身体后,痛得钻心。 他们与众人一般,发出鬼哭狼嚎的喊声,如野兽一般。只是真正的血刺子并无他们那般痛苦。 只因他们没有泡过小池子里的药,他们意识清醒,不受那箫声影响。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箫声停止,血刺子们又排着队走出池子,一个个躺在空地上,似乎沉沉睡去。 回河与臼殊也如血刺子一般,哪怕浑身疼得厉害,也装作无意识般躺在那冰冷的地上。 这时,那五六个穿白衣的人走到冯闵身边,向他弯腰行礼。 冯闵转身离去。 回河与臼殊才发现,所有血刺子睡满空地,除了那几个白衣人有房间之外,其余人皆如行尸走肉一般,被那箫声控制,此时全部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两人为了相互照应,始终离得很近。 此时山中安静极了,回河轻轻碰了臼殊一下,臼殊也动了动。 回河轻声道:“他们全部都没有意识,睡觉也是无意识的。” 臼殊道:“把那水池中的药水带些出去,也许便能知晓他们的秘密了。” 回河道:“可是,那几个白衣人在四方守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被随时发现。” “那几人也应该要睡觉的,再等些时候,等他们睡熟了,我们再偷偷行动。” 臼殊说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也疼得厉害?” 回河轻声问道。 臼殊嗯了一声道:“也不知这是什么怪药,我现在感觉力量无限,但就是皮肤生疼得厉害,像火烧一般。” 回河也感觉动弹不得,压着声音道:“我也是。” “今夜,我们必须拿到药水,想法子逃出去,否则,明日再来一次,我感觉我们要么会露馅,要么会痛死。” “对,一会儿,我们要从边上挪两个人躺在我们的位置。” “好,再等半个时辰,我听到他们都沉睡了,我们再行动。” 两人皆觉得那几人睡着了,于是悄悄爬起来,回河从身上摸出两个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放在身上,然后分别把药水装满瓶子。 这时,那只绿色的凤鸟飞了下来,两人急忙把瓶子绑在凤鸟腿上,凤鸟拍拍翅膀,飞了出去。 两人准备去搬两个人躺在两人刚刚躺的位置,刚走到刚才的位置,便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两人吓得赶紧轻轻躺回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只见两个白衣人走了出来道: “今日新来的几人,需得再练一次,否则再晚些他们便要醒过来了。” “好,今晚我来,师兄去歇息。” 回河和臼殊没料到这二人竟然不用睡觉,刚才他们应该是去熬药了,否则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这下可怎么办?走不掉了。 两人一动不动,只好静静等待时机。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他们便等了一个多月。 第76章 逃亡: 司马江玉逃亡被李清风所救 段鹿棠收到凤鸟带来的药水时,赶紧找到了风枯神医,请他探究这两瓶药水。 “神医,这是我的手下偷偷弄出来的药水,我猜想这药物应有控制人心神的作用,还请神医探究一下此物。” 风枯神医半夜被吵醒,心中大为不快道: “你这后生,忒没礼貌了,大晚上的打扰老头子睡觉,老头子少活十岁了。” 段鹿棠赶紧道歉道: “实在抱歉,明日我将要去朝州,因此是是夫人特别关照,故半夜来打搅神医,还望神医见谅。” 风枯见他说得诚恳,伸手拿过药品,然后打着哈欠道: “好,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别打扰老头子睡觉。” 次日,四皇子府上被屠的消息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少帝在朝上表现得痛心疾首,把此事推给了早已不在人世的鬼兵。 鲁国公和孙如若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凡是四皇子一党的,皆被降级,发配,甚至有些被莫名获罪。 唯有段鹿棠,因前些日子四皇子和鲁国公在段府门前谩骂,被他装病拒之门外的事情传了开来,京都皆知道他与四皇子一党没有关系。加上他要去朝州劝服守将,所以,他不但便安然无恙,还得到了冯闵另眼相待。 又次日,冯闵给他派了五千精兵,亲自送他出城。 随即,冯闵布告天下,祭天出兵,三十万大军直接开拔,陈兵在茂州北面。 西武帝举青凌上下全部兵力,也才区区二十五万,各州分散驻守后,可以应对白楚的,不过十五万人马。 好在南方土地肥沃,秋收刚过,粮草充足。 半月后,冯闵来势汹汹,直接便攻打茂州。 西武帝司马江玉亲自带兵应战,双方皆伤亡惨重,幸好茂州城池高筑,易守难攻。 这日,秋雨下连绵,士兵来报,青云州北面的云开郡塌方,众多百姓及驻守在那处的士兵被泥土掩埋,困在那云开郡以北,倘若白楚军追来,他们便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江玉心急如焚,召集了两万兵马,秘密前往救援。 随行的石将军劝谏道: “云开郡接壤白楚的地界,那处林深,道路崎岖,陛下此去危险重重,还是另派将领更加合适。” 司马江玉沉思道: “眹在军事上远远不及白楚,倘若眹再不得民心,天下百姓如何服我,有志之士如何心甘情愿归附?” 石将军道:“可是,此去,危险重重,万一被白楚知道了陛下行踪,我军在后方救援不及啊陛下。” “无妨,眹若是贪生怕死,枉顾百姓,亡故受难的将士,眹也不配做这天下之主。” “陛下!……”石将军无奈唤道。 “不必再说,眹意已决。”司马江玉意志坚定,毫不退缩。 几日后,司马江玉率兵挖出了被阻断的山路,救了被困的上千百姓和几千将士后,终于精疲力尽,便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两日。 只见山雾缭绕,寒风刺骨,将士们又冷又饿,司马江玉命人生火造饭。 他则一身铠甲,头发凌乱,持枪杵在山路尽头,闭目养神,威严雄武。 将士们还在吃饭时,突然有人来报: “不好了,白楚大军破了云开郡,追来了。” 司马江玉突然感觉心中狂跳,眼皮子也跳动得厉害,右耳尖突然灼热无比。 他赶紧起身,对着众将士道: “我军疲累,加上敌众我寡,为今之计,走为上计。将士们,如果就这样逃去,白楚很快便会追上来,你们可有法子,保住我们两万多 兄弟?” 乔必桐道:“陛下,末将愿带三千兵士前去抵挡,其余人护送陛下绕从碧崖道离开。” 司马江玉沉声道: “那碧崖道有何异处?” “眹怎能让你们去送死?众将听令,由石将军带领你们悄悄绕从碧崖道离开,那条道路” 乔必桐道:“陛下,那碧崖道穿过山间,万分狭窄,只堪堪让一个人通过,且路下是悬崖万丈。白楚一定想不到陛下会从那里离开,一旦过了碧崖道,那处便是天然屏障,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司马江玉道:“既如此,石将军听令,你带着两万将士速速从碧崖道离开。” 石将军赶忙道: “陛下,那您呢?” 司马江玉沉声道: “那冯闵此番是冲着眹来的,只要眹不与你们在一处,你们便可安然无恙。” 石将军急忙悲声道: “陛下,我等怎可弃了陛下,让陛下为我等挡灾。” 司马江玉道: “石将军,将士们在,眹便随时可以翻身,反之,如果将士们因我而被白楚击杀,朕不但对不起他们的一片赤诚,更对不起他们家中的妻儿老小,眹心中若无百姓,眹争这天下的意义又何在?” 石将军等人匍匐在地,悲声劝谏道:“陛下,您是我军的主心骨,天下已经腐朽糜烂太久了,您是这世间唯一的明君,切不可冒险呀。” 司马江玉却怒声吼道: “石子孑,你敢抗旨?眹既然敢做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想好了后路的,你只管听从命令,赶紧带着将士们离去,以免贻误了战机。” 石子孑眼泪扑朔,悲声叩首道:“末将遵命!” 说着大声传令,带着两万将士匆匆绕道而去。 司马江玉回头对乔必桐道: “乔将军,其余上千人,乃眹在京都时便一直暗中跟随眹的亲卫,此番,把他们交给你,与我一道走官道逃去。” “陛下,末将遵命。” 司马江玉又道:“选出六人,伴做眹的模样,我们兵分六路,扰乱白楚视听,便可争取更多时间逃去。” 司马江玉突然对着上千将士拜倒在地: “将士们,此番,我等若能生还,便是天道开眼。若不幸殒命,眹只要活着,必厚待你们的家人,保他们一世富贵。” 众将士吓得赶紧跪下,匍匐在地道:“陛下……我等愿肝脑涂地,护陛下安全!” 此时,白楚军已经距司马江玉等人不足三里。 司马江玉安排亲卫扮做自己分兵而行,自己则只带一百多人往青云北边的莽林中逃去。 白楚在云开郡搜寻了许久后,发现上了司马江玉的当,于是搜寻着往北追去。 只听见山中处处是白楚军队的喊杀声。 司马江玉等人只能一直往北逃去,除了根据树叶的稀疏辨别大体方向外,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当夜幕降临,又逢天降阴雨,他们浑身湿透,只感觉冷得发抖。 白楚军队在林中搜寻不易,天黑林暗,便他们就地休息,暂时停止了追寻。 司马江玉等人却丝毫不敢怠慢,一直摸黑前行,想着离白楚军队越远越好。 到了晚上亥时,雨终于停了,司马江玉等人到了一处湖泊周围,借助天然岩洞容身。 此时,随在他身边的,仅有乔必桐等十几人了。 将士们因穿了几个时辰的湿冷衣物,此时好几个人皆感了风寒,司马江玉更是浑身发抖。 乔必桐道: “陛下,我们去找些干柴过来,生火为您熏干衣物。” 司马江玉点头,闭目靠在石壁上。 乔必桐等人找来了干柴,生起了火。 司马江玉却昏昏欲睡,脸色发白。 乔必桐让人扶他到火堆旁,这才发现他的腿上鲜血淋淋。 “陛下,您受伤了?” 乔必桐急切问道。 司马江玉道: “林中黑暗,想必是被生刺划破了。” 这时,其它昏昏欲睡的几名将士也纷纷露出腿部,他们皆是被生刺刺破了腿部肌肤。 司马江玉道:“乔将军,这生刺恐有毒,凡是被划之人皆如我一般,浑身乏力,冷热交替,头疼欲裂。” 乔必桐道:“这如何是好?” 司马江玉道:“用茅草搓成绳子,捆住受伤上部,防止毒性蔓延。等天亮后,再想办法。” 他们不知道,经过大半天的奔波,他们已到了朝州与青云北面的交界处。 次日,天还未亮,司马江玉醒了过来,突然见到面前的柴火冒着浓浓的白烟,心中恐慌道: “乔将军,赶快灭了火,灭了烟,天亮了,倘若白楚军看见此处冒出烟火,我等的行踪便暴露了。” 乔必桐赶紧带着人灭火,可是已经迟了,只见白楚军队早已发现,正朝着这边追杀过来。 乔必桐二话不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道:“我去引开他们。” 几人也随他而去。 司马江玉挣扎着起身,劝阻不及,只得带着几个受伤的将士继续往北逃去。 而此时的白楚军越追越紧了。 此时,朝州城中点卯已过,李清风便带了一队人马到这交界处巡逻。 突然听见林中喊杀声传来,她略皱眉头对身边的人道: “你们好生守着,机灵些。本将军去林中看看。” 说着飞身而起,往密林间看去。 只见白楚军队从南面搜索而来。 李清风道:“哼,这是谁领兵,竟然明目张胆来这交界林中,果然是不把我朝州大军放在眼里啊。” 她正想抽身回去时,突然听见一阵呻吟声传来。 李清风跃下树梢,往石壁那边看去,却没见着一个人影。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见一截黑衣铠甲露了出来。 李清风瞬间出枪,跳上了前面,厉声道: “何人在此?” 司马江玉瞬间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在京都与他不辞而别的青离夫人。 李清风大吃一惊道:“是你?你怎么在此处?你不是好好在青凌当你的西武帝吗?” 司马江玉嘴角含笑,有气无力说道: “眹与姑娘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眹带兵救云开郡的百姓,被奸人泄露了行踪,白楚誓要杀我而后快,逃亡至此。” 李清风道:“你受伤了?” 司马江玉道:“兄弟们为了护我,皆落入白楚手中了,你听,他们来了,眹也要活不成了,只是,愧对了青凌百姓,愧对在京都为我出生入死的结拜兄弟。” 李清风突然道:“你死不了。” 说着俯下身子,扶起他,提起往高处跃去。 李清风想着他身份特殊,不宜带去军中,便率先出了林子,支开了守卫的士兵,然后回身扶着司马江玉往另一边的山中走去。 此处长满了青杠树,有很多松鼠在林中跳上跳下。 林中有一间茅屋,屋子只有几丈来宽,仅仅放得下一张木板床。倒是院子挺大,处处挂着兵器和药物。 李清风道:“你暂时住在此处,此处是我躲清静的地方,安全。” 司马江玉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他似乎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般,抿嘴看着一脸冷情的李清风。 李清风扶他躺在木板上,见他腿上有生刺之毒,于是喂他吃了一粒药丸。 只半晌功夫,司马江玉沉沉睡去。 李清风唤出赤末子和白凛子,轻声道:“帮他把毒吸了。” 那两只萌物见那毒物普通,竟然没什兴趣,只想继续睡觉。 李清风道:“快些,否则有好东西时你们也休想出来。” 两小只赶紧闪到司马江玉身边,几下便吸去了她身上的生刺之毒,顺道也把那风寒之毒也吸走了。 李清风为他清洗伤口,然后包扎起来。 做完一切,她转身出门,见白楚军队已接近朝州军营,有些发怒。 她驾着轻功飞去军营,瞬间调了两万军马列队等在那森林之前。 等白楚军队接近时,李清风让人传话道: “何方贼人?犯我朝州边界,是想要开战吗?” 白楚领军之人才恍然越界了,赶紧着人回话道: “白楚大军搜寻叛贼至此,无意冒犯,我们这就离开,绝不越界。” 李清风心道:“还算识时务。” 于是安排了日常事务,便回营拿了一些吃食,独自一人去到了那林中茅屋。 司马江玉醒来时,便看见李清风正在研究着那外面挂在青杠树上的各种草药。 司马江玉此时才惊觉,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知京都的一切并未抹去,他早已将她记入心底,只是自己从来不敢承认罢了。 他想挣扎着起来,却因为腿伤不便,弄出了动静。 李清风回头看他,然后走上去冷冷道: “我给你拿了一身衣物,还有一些吃食。你在此处养好伤,便通知你的人接你回去。” 司马江玉精神恢复,除了腿上的伤有些疼痛外,其余皆无恙,就连脸上都感觉清爽了许多。 他当然知道是眼前的女子对他悉心照顾,已用清水为他擦过了脸庞。 他看着她,眼眸如以往一般明亮,只是那原本深沉的不见底的眸子,似乎变得温润了许多。 他低声笑道:“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清风冷冷打断道: “不必言谢,医者本分罢了,也不要以身相许,你知道我有心悦之人。” 司马江玉一时语塞,最后只得抿嘴笑着,定定看着李清风道: “姑娘怎么在此处?” 李清风突然认真看着他道:“西武陛下,我猜你一定不想知道我为何在此处?” 司马江玉道:“此处应是朝州以南,这里也是是白楚,青凌的交界处,常年战乱,姑娘在此处,不安全。” 李清风笑道: “你知道朝州的主帅是谁吗?你不想让她归顺青凌?” 司马江玉长叹一口气道: “眹听说是一名女子,想必是一位很有能耐的女子。只是,眹已修书几次,她皆未回应。想来,她是不信任眹能让这天下海晏河清。” 李清风又笑道: “陛下在京都时纨绔无状,才短短几个月,竟然坐拥半边天下,陛下的城府与手段,青离佩服。也怪不得那白楚少帝要将你赶紧杀绝了。” 司马江玉道:“姑娘,见笑了!如今,我如丧家之犬,幸得姑娘救助,否则,哪还有命。” 李清风又笑道:“听说京都派了人来朝州劝降,也不知派了何人来?听说那主帅避而不见,也不知那人走了没有?” “姑娘可见过朝州主帅?她是怎么样的人?可会上了那白楚的当?那白楚冯闵,穷兵黩武,与上个官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我能见到那朝州主帅,我要劝说她一二,不求她归顺青凌,至少也别助纣为虐。” 李清风像听了个大新闻一般,笑道: “你与他不是兄弟吗?还有,上个官家不是你的父亲吗?你这语气,怎的感觉……” 司马江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77章 见面:拜帖上有吉梗花 司马江玉听李清风的疑惑,便哈哈大笑起来道: “要将眹赶尽杀绝的父亲和兄弟,不要也罢。” 李清风吃惊道: “前官家和楚王都要杀你?为何?楚王杀你我能理解,前官家杀你,除非你谋反了。” 司马江玉继续笑道:“这其中缘由……姑娘不知道更好。” 李清风抿嘴一笑,不再说话,而是继续摘下那些草药,在院中轻轻捣碎。 夜幕降临时,李清风站起身来,见司马江玉已吃过了东西,换了干净衣物,正躺在那木板上沉睡。 李清风走过去,想给他拉过被子盖上。 突然感觉一股热气袭来,司马江玉发烧了。 李清风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皱着眉头道: “哎……我救你,真不知是对还是错?就当本姑娘前世欠你了。” 李清风说着,为他解开了腿上的布条,果然见伤口发炎了,红肿的不得了。 李清风走到一边,重新拿了一些药瓶,给他重新清洗了伤口。 这时候司马江玉醒了过来,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又劳烦你了。” 他沙哑着声音道。 李清风一言不发,只是很认真为他清洗伤口,然后撒上药粉,又重新帮他包扎起来。 这时李清风才开口,语气依然清冷异常道: “我虽开医馆,但并不擅长医术,你这伤口红肿了,我已重新帮你上了药,这几日不能碰水。你现在高热不退,应该是与这伤口相关,我一会儿给你熬一些退热的草药,你便好生歇息。” 司马江玉看着她,心中觉得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此前在京都,我记得姑娘热情爽朗。” 李清风走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端着盆回过身来,定定看着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继续道: “可此番见面,姑娘对我悉心照顾,却对我冷言冷语,这是为何?” 李清风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意味,出声道: “西武陛下,我与你本无关系,此番救你,不过是开医馆久了,被医者本分感染了而已。” 司马江玉感觉嘴唇干涩,口渴难耐。 “那,请问姑娘,有水喝吗?” 李清风端着盆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拎了一壶热水进来,她倒了一碗晾在木板榻边,便坐到一旁。 司马江玉闭目养神,躺着一动不动。 半晌后,李清风端起温水,轻声道: “水凉了,你喝。” 司马江玉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李清风只是看着他,也不去扶他。 司马江玉挣扎了半天,终于坐了起来。 李清风把水递给他,司马江玉一口便全部喝光了。 李清风又倒了一碗递给他,司马江玉见还有些热,便端着一动不动。 李清风却静静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心想: “他的父亲是我李氏的灭门仇人,我却救他,还对他照顾有加?可是,他似乎对天下没有恶意,能不顾生命危险亲自来救百姓,来救士兵,想来是个仁君。” 李清风从见到司马江玉的那一刻便在内心中不断挣扎,她越想,便对司马江玉越冷淡疏离。 司马江玉又喝了一碗水后,见李清风竟然走神了般,于是轻声道: “姑娘,有心事?” 李清风回神,接过碗放在一边,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有些寒冷,李清风在院中熬药,熬好后便全部倒入碗中,然后端进屋子。 司马江玉此时还在发着烧,不过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李清风见他睡着,看了一眼药后,叹了口气,用一个勺子舀着药汤,把碗放在木板上,然后这样一口一口舀来慢慢递到司马江玉唇边。喂了两三口后,司马江玉的脖子上已经滴了好些药汤,李清风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药汤全部喂给他。 她正弯腰看着司马江玉沉思时,司马江玉却突然惊醒过来,一把抓住李清风的肩膀。 两人近在咫尺,皆看着对方震惊了。 李清风赶紧退开,有些脸红道: “你醒了,那便自己喝了。” 司马江玉却心中狂跳,他看着李清风有些窘态,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李清风道:“你好生歇着。” 说着便关上门,离开了木屋,也离开了院子。 李清风回到大营,处理了一些军务。 突然见放在案几上的拜帖,有一本竟然在封面上画了一朵桔梗花。 她瞬间心中狂跳,喃喃道: “莫非来人是夫君?” 说着拿起一直没有翻看的拜帖,只见拜帖乃是固定样式,字迹工整。 只有这一本上有桔梗花,李清风记得夫君的字迹略带潦草,而且飘逸遒劲。 “来人!”她大声传唤。 亮归鸿已然成了他的随身护卫,加上棠阁的兀鹫和猎隼,三人匆匆进入帐中。 李清风道: “京都派来的人是谁?这拜帖是谁送来的。” 亮归鸿道: “是守城门的将领送来的,他们只说是京都的官员,应是不认识。” “这封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日送来的。” “你们亲自去查看,我怀疑来人是你们家公子,传我军令,倘若真是他,便直接带到我的营帐。” “什么?是公子?好,我们这就去。” 兀鹫和猎隼说完便隐入黑夜。 李清风本来想在营中等着消息的,可是突然想起来司马江玉还在发烧,万一夜里严重了可怎么办? 她一方面急不可耐想要见自家夫君,一方面又担心司马江玉病情,她挣扎了半晌,喃喃道: “我只去看看他,如果没事,我便立即回道营帐等夫君。” 想着便出了营帐,独自骑马朝西南郊跑去。 此时的段鹿棠在朝州城外,已经逗留了几日。 “那主帅还是对我等置之不理吗?” 他问手下的人。 “大人,没有任何回应,而且城门守卫森严,不准进出,城中的消息封锁得严密极了,我等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们下去。” 段鹿棠喃喃自语道:夫人,会不会是你?你不知来人是我,不予理睬便罢了,今日我已想着你送我的桔梗花样,已悄悄画在拜帖后面,倘若你看到了,应该能猜到是我。可是怎么都到深夜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段鹿棠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往驿站外走去。 第78章 隔阂:她心中已没了我 段鹿棠刚走出门外不久,突然两个黑衣人落在他身侧,单膝跪下道: “拜见阁主!” 段鹿棠大吃一惊道: “兀鹫?猎隼?你们可找着夫人了?” “阁主,我们找着了,夫人今晚猜出京都派来的官员是您,让我们出城确认,果然是阁主。” “城中主帅果真是她?” “正是夫人!” 段鹿棠高兴道: “太好了!夫人竟有如此能耐?赶紧带我去见她。” “夫人说如果是您,便可直接去找她。” 段鹿棠突然站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道: “我头发是否乱了?穿这身去见夫人,可否得当?” 兀鹫和猎隼抿嘴笑道: “阁主天人之姿,穿什么都好看。” 段鹿棠却道: “不行,夫人对外貌极为讲究,我如今一身官相,还穿了官袍,夫人不一定喜欢。等我沐浴更衣再去见夫人不迟。” 说着匆匆回到驿站,等他再出来时,长发垂顺披散在肩背上,一只延伸至腰下,一身白色便袍套在身上,这随意而慵懒的打扮,是李清风最喜爱的模样。 段鹿棠随兀鹫等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便去了中军帐。 “夫人,夫人……” 段鹿棠一进去便急切唤道。 可是帐中冷冷清清,并无人回应。 兀鹫赶紧问侍卫道: “将军呢?” 这时亮归鸿走了过来道: “将军说有急事处理,不让人跟随。” 段鹿棠道:“我在此处等她,你们下去。” 而此时的李清风,因为司马江玉断断续续发热,她一直用清水为他擦洗脸庞和脖颈,所以迟迟不能抽身。 夜深人静,李清风坐在司马江玉旁边,竟然累得趴在木板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快要天亮了。 李清风伸手试了试司马江玉的额头,见他已经不再发烧,于是热了一碗药汤放在木板上。 司马江玉也缓缓醒来,心中知道夜里李清风照顾了她一夜,竟然感动万分。 心想:“她对我,应该是有些情义的?否则怎会如此贴心照顾于我。” 李清风见他醒来,沉沉道: “这几日要用的药,以及吃食,我已为你准备好,你在此静养,你若要传信给你的属下,让他们来接你,我可帮你找人送信。” 司马江玉此时已经精神抖擞,腿伤也不疼了,他试着起来,走下了地,然后看着李清风道: “青离,此番我欠你一命,往后你若需要,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应允。” 李清风道:“陛下,您回到青凌,可否大赦天下,您的子民中,因为前官家迫害,他们还有些人不能见天日。可是他们并未犯罪,是前官家怕武将功高震主,在那鬼门关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未死成,所以便无法得见天日。” “你说的是鬼兵?” 李清风苦笑道:“鬼兵?鬼兵早已被你父皇灭了门,还把自己的恶事全部推到他们身上,致使他们的后代也只能躲在深山中,无法得见天日。” “竟有此事?” “二十多年前的朝州战役,陛下如今已是一方帝王,随便找些老臣打听打听,便能知道其中真相。” “青离,为何知道这么多?” 李清风道: “陛下,因为,青离也是无法见天日的鬼!” 李清风说着便走了出去。 司马江玉愣在原地,回味着李清风最后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是喃喃自语道: “她如此憎恨冯氏,连带对我充满敌意,如此说来,我要是告知他我的身世,她也许可以与我回青凌,若能得她相伴此生……” 想着突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被白楚穷追不舍,即使安然回到青凌,往后与白楚必定还有大战。他兵力远不及白楚,若是稍有闪失,别说护她,就连自己都可能随时殒命。 想完后长叹一口气,只看着李清风往外走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而让李清风未想到的是,段鹿棠在帐中等了半天未见李清风回营,于是便带着兀鹫等人往西南方向寻找而来。 李清风走出青冈林时,竟然迎面撞上了寻来的段鹿棠。 两人皆骑在马上,瞬间看着对方,只感觉如鲠在喉。 李清风瞬间泪流满面,看着段鹿棠轻呼道: “夫君……” 段鹿棠瞬间腾空而来,站在李清风的马前。 李清风翻身下马,段鹿棠顺势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夫人,你让我找得好苦。” 李清风见兀鹫等人还在看着,有些别扭,想要挣扎着下地。 段鹿棠放她站在地上,却不放开她,而是对着兀鹫等人示意,让他们回避。 兀鹫和亮归鸿了然,带着人打马离去。 李清风看着段鹿棠,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段鹿棠见他们离开,便想凑上去亲吻李清风。 李清风赶紧退开,回头看向林间,蒙着嘴巴道: “我们赶紧回营。” 段鹿棠见她一身疲倦,又闻见她身上一股浓烈的药味,忙查看她的身上,同时问道: “夫人,你一个人到这里做什么?也不像处理军务啊,你一身药味,你受伤了吗?” 李清风心中纠结,想着,他若是知道我悄悄救了青凌西武帝,他如今帮白楚做事,知道了反而为难。 想着便支吾道: “我见山中有些珍贵的草药,便采了用来炼制伤药,所以一身药味。” 段鹿棠不疑有他,于是抱着她想与她同乘一马回去。 李清风想着自己一身药味,便把他推开道: “我自己骑一匹。” 段鹿棠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夫人今日怎么闪闪躲躲的,明知道我要来,还跑到这偏远的林中来炼药?难道她便一点也不思念我吗?” 想着自顾自翻身上马,跟在李清风身侧,却一言不发。 李清风心中愉悦,走得快了一些。 段鹿棠却越想心中越难受,越想越觉得夫人似乎已经心中没有他了。 “如今,她已是十几万大军的主帅,而我还在京都做一个小小的侍郎,处处受人掣肘。她说,她的夫君应当是正道之主,是天下敬仰的英雄。她对我应该是失望透顶!” 李清风有些高兴,只想着赶紧回营沐浴,便可以和夫君亲近了,所以赶马的速度快了些。 可是在段鹿棠看来: “我与她几个月未见,我对她思念得紧,可是她见着我,这短短的独处时间,她却一心赶着去营中处理军务,刚才我想亲她,她又拒绝得不着痕迹。她心中已经没有我了……” 段鹿棠想着,心中堵得慌,只感觉突然不知怎样与她相处了。 终于回到了营中,李清风屏退了众人,便自己沐浴更衣。 段鹿棠见她对他不管不问,直接让他坐冷板凳一般。 心中凄楚,暗暗想道: “如今我配不上夫人,看来只有灭了白楚少帝,消灭了血刺子,我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跟前。” 第79章 自卑:段鹿棠留书伤心离去 段鹿棠想着,见案几上有纸笔,于是提笔写道: “夫人见字如晤,为夫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夫人远赴边关,恐不知京都变故。” “西武帝非冯氏亲子,乃原青凌刺史司马葵之后,名为司马江玉;白楚少帝冯闵与官家沆瀣,乃是血刺子正主。” “我与西武帝志同道合,已结为兄弟。西武帝密谋,我助他出京,在青凌成事。因京都血刺子一案未查明,冯闵大权在握,兵强马壮。你我血仇未报,为夫不能离开京都。” “为夫假意投诚冯闵,承诺他劝服朝州守将,旨在取信于他。” “夫人见信,便知为夫私用朝州军印,盖了盟书,不日送达京都,打消冯闵疑虑。” “往后京都之事,棠阁传信告知,以桔梗为印,互通消息!” “他日灭冯闵,灭血刺子,为夫将亲自迎夫人归家。” “日月有朝暮,思君无闲期。” “夫君段鹿棠留书。” 段鹿棠写完,起身环顾了营帐一周,沉声道: “夫人,等我。” 于是大踏步走了出去,对兀鹫和猎隼道: “我回京都,全面启动棠阁,往后京都和夫人的消息,要及时与我们送达。” 亮归鸿两眼圆瞪,吃惊而又意味深长道: “你这就走了?如此迅速?小青离,对你没有意见?” 段鹿棠拱手道: “此番前来,公务在身,来不及与夫人多叙,夫人……想来……也没什么意见。” “她为何不出来送你?” “夫人正在沐浴,在下便告辞了,还请叔叔好生照料夫人。” 亮归鸿道: “都说久别胜新婚,你们小俩口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真是难以理解呀。” 段鹿棠沉声道: “告辞!” 说着翻身上马,急速奔去。 李清风高高兴兴沐浴完,便走了出来,身上仅穿一件贴身的白衣,白衣轻薄透明,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故意摆动着婀娜多姿的身姿,出声撩拨道: “夫君,你久等了吗?” 可是竟然无人回应。 李清风又道: “夫君,你来抱我出去可好?” 外间还是寂静无声。 李清风感觉有些奇怪,便走了出来。 哪里还有段鹿棠的身影。 李清风喃喃道:“莫非等得不耐烦,出去散心了?” 正要走出去时,突然看见案几上被朝州军印压着的书信。 她赶紧上前查看,心中漏跳了一拍。 等她看完书信,两眼划出了热泪道: “口口声声说思念于我,短短时间便等不及。他来是为了这劳什子军印,他心中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李清风擦干眼泪,换了另外一身白衣,走出营帐,看着亮归鸿道: “他走多久了?” 亮归鸿一脸懵懂,迟疑着回答道:“半个时辰不到。你不知道他离开?” 李清风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信千里身边,翻身上马追去。 亮归鸿这才笑道:“这才像两夫妻嘛。” 李清风一路追去,一直追出城外,径直便去了驿站。 可是依然未见到段鹿棠的身影。 李清风立在驿站外,心中堵着一口气,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喊又不知道喊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长叹一口气,喃喃道: “段鹿棠,你怎的比我还心狠?” 说完打马回到军营,竟然失去了往日的笑脸,下属及将领们见她变了一个人一般,皆不敢惹她。 李清风既然知道了段鹿棠与司马江玉的关系,便派了亮归鸿等人前去照顾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的伤势痊愈,却迟迟未见李清风。 于是问亮归鸿道: “你家主子让你来照顾我,她自己呢?” 亮归鸿知道他的身份,照顾的很是用心,见他终于与他说话,便拱手道: “陛下,我家主子只让我照顾你,其它的一律未曾交代。” “眹请她传的信,她传了么?” 亮归鸿道:“陛下放心,不日,便有护卫来接您。” 司马江玉道:“我想再见一面你家主子,可否劳你通报。” 亮归鸿道:“陛下既然已痊愈,我便带你去见她。” 司马江玉见到李清风时,她正在带着将士们帮百姓秋种。 亮归鸿上前去找李清风,李清风放下农具,依然一身飘逸的白衣,她走到司马江玉跟前,拱手道: “你既然好了,我正好有事与你说。” 李清风说着,不等司马江玉说话,便朝军营走去。 司马江玉突然想起来说朝州主帅是一个女子,又见她在这军营畅通无阻就算了,这些将领对她恭敬有加。 心中已猜到她便是那主帅。 李清风走到主帅营中,站在一侧让司马江玉进来。 司马江玉道:“你竟然便是这朝州主帅。” 李清风也不下跪,只是拱手行礼道: “陛下,见谅,我不会归顺白楚,陛下放心。” “你简直是个奇女子啊!眹……何其有幸,竟能遇见你!”司马江玉激动万分,似乎不想再掩盖他对李清风的想法。 李清风对他恭敬有加,却是冷淡疏离。 她道: “我自会派人护送陛下回青凌,望陛下信中所说皆能实现。” “你既然不会投诚白楚,自然是我青凌的大将,青离,可愿助我?” 李清风道:“陛下,我风青离不助任何人,我只顺应我心,愿天下太平,百姓平安喜乐。若陛下是一代明君仁主,又何须青离归顺?天道自会顺应陛下。” 司马江玉深深看着她,沉声道: “青离,若他日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你可愿随我去青凌?” 李清风淡淡道: “陛下何意?” 司马江玉道:“罢了,等实现了再说。青离只需记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应允。” “多谢陛下!时间不早了,你们来时的密林,我已着人砍出了一条明路。白楚军队早已撤离,你的将士们在林子那边等着你。” “他们可有伤亡?” 司马江玉急切问道。 李清风道:“听说,那个叫乔必桐的将军为了救你,被白楚捉了去,也不知是生是死。” “什么?乔将军,哎……都是眹的错啊。” “陛下,心存仁心是好事,可是若是妇人之仁,万事亲力亲为,不能掌控大局,您作为一国之君,不利于国。” 司马江玉长叹一口气道: “经历此事,眹也深知这个道理。” 李清风拱手而立,一言不发。 司马江玉突然问道: “青离为何突然来这边关?” 第80章 重用:少帝把禁军统领之位给段鹿棠 司马江玉问李清风为何到边关来,本是纯属好奇。 不料李清风道:“如你所见,来夺兵权。” “你……想当女王 ?”司马江玉震惊道。 李清风噗嗤一声笑出来道: “陛下担心了。” 司马江玉见她如此,知她并无此意,于是自言自语般问道: “可我见你并无权利欲望,到底是为何?” 李清风道:“我已知道陛下身世,知道陛下的生父死于冯氏之手。我与你一般,与冯氏有不共戴天之仇。” 司马江玉道:“你此前说你也是无法见天日之人?莫非你也是鬼兵之后?” “对呀,陛下。可是鬼兵已被血刺子全数杀尽,如今还有几十名老弱妇孺躲在深山中。” “他们在何处?眹此番回青凌,一定派人救他们出来,他们可是烈士之后,怎可薄待?” “真的?” “眹一言九鼎,不为别的,只为你一句话,眹也会兑现诺言。” 李清风从身上掏出沉渊令,递给司马江玉道: “我,做了一日鬼兵之主,未护住他们,他们却全部为了救我而被血刺子屠戮。此令,你能找到他们!陛下,那谷中皆是我的亲人,若陛下让他们重见天日,我必助陛下统一天下。” 司马江玉道:“青离,我不需要你的条件,救他们,本就是我该做的。” 李清风看着司马江玉,深深拱手。 然后道:“陛下,那我们便出发。” 司马江玉看着她,突然心中复杂,眼睛竟然红了,他哽咽道: “青离,我……” 李清风道:“陛下放心,有他在京都助你,你一定会重回京都的。” 司马江玉却有些震惊道: “段兄在京都助我之事你竟然知晓?此前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对他颇有些误会,青离还记挂着他吗?” 李清风压下去的思念一瞬间冲了上来,眼中不由得蓄满了泪水道: “不提也罢。” 司马江玉本想说,你也可看看眹,眹此刻心中眼中也全部是你。可是他不敢说,而且他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子,认定之事难以改变。 于是只得沉声道:“他日我见着他,定要训他,他定是不了解青离,所以才会说对你无意。青离这样的姑娘,光芒万丈,越是优秀的男子,越会对你钟情难控。” 李清风又对上了司马江玉那潭幽深的眼眸,有些窘迫,她故意开玩笑道: “陛下眼眸深情,才是容易让女子沉沦。” 司马江玉道:“青离却从未将我放入眼里。” 李清风又笑道:“那是我已经有心悦之人,青离心间狭小,再容不下他人。” 司马江玉故作潇洒,大笑道: “是呀,段兄何其有幸,令人羡之慕之啊!哈哈哈哈!” 这时,有人在帐外禀报道: “将军,一切就绪。” 李清风道:“陛下请!” 说着便走在司马江玉身后。 一队人马等候在营外,领头之人是高天通和风无射。 送到密林之外后,李清风停了下来,下马走到司马江玉跟前。 司马江玉也下马。 李清风道: “陛下,这队人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皆是可信之人,会一直送您到大军中。带队的两人,陛下留他们在身边,若救鬼兵后人,交给他们。” “青离,眹……” 李清风道:“我会让人盯着白楚,他们不敢接近这片林子,您放心去。” “青离,你……我……无以为报。”司马江玉欲言又止。 李清风拱手深深一拜道: “陛下,保重!” 说着翻身上马,往回赶去。 司马江玉立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然后长叹一口气道: “出发!” 高天通和风无射却走上来道: “拜见陛下。” 司马江玉道:“有劳二位将军和诸位将士了。” 队伍离去,李清风站在远处,心中道: “西武陛下,希望你别辜负天下,别辜负万民。” 想着便回到营中,派人往北边与原来的知州联络,想暗中让他们归顺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一行人几日后回到青凌大军营中。 而段鹿棠也径直去了茂州,拜见白楚少帝。 冯闵见他带来了朝州愿意随时听候白楚调遣的盟书后,心中愉悦。当即便对段鹿棠道: “段爱卿,可惜你不懂带兵,否则,眹必会重用于你。” 段鹿棠赶紧抓住机会道: “启禀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臣虽不善武艺,但兵书倒是学过不少。” “哦……段爱卿竟然懂得带兵打仗?” 段鹿棠谦虚道: “臣所学,不过皮毛,不过听说陛下想攻打盐丰郡?臣有一计,可拿下此郡,同时也可让西北黄坪郡不战而降。” “段爱卿可有把握?” 段鹿棠道:“臣有十成把握,愿立下军令状。” 冯闵高兴道: “眹只知段爱卿才华横溢,竟不知你还深谙兵法。” 段鹿棠却故作神秘,悄悄在冯闵耳边说了几句。 冯闵心花怒放,立即道: “传令,黄坪郡城下的将士全部撤回来,再给段爱卿派两万人马。” 段鹿棠道: “陛下,原本就有两万人马,再有一万便足够了。” 冯闵却道:“不,为保万无一失,眹多给你一万人马。若这两郡拿下,眹封你做禁军都督,你随在眹身侧,年关将至,眹也该回京都了,待明年春天,眹再亲率禁军同来,一举拿下叛贼。” 有将领劝谏道: “陛下,段侍郎必定还年轻,打仗,把大军撤了,还怎么打?” “是呀,陛下,段侍郎并未领军打过仗,这突然给他这么多兵马,怕是不妥。” 冯闵笑道:“说你们是一群武夫,还不相信,有勇无谋。眹意已决,你们执行命令便是。段爱卿既然立了军令状,你们还怕什么?莫非怕他抢了尔等的军功?” 众人不敢再发一言。 段鹿棠却是早早便与司马江玉取得了联系,让他让两郡守将败逃,他自会派自己的人守这两郡。 次日,段鹿棠带领四万大军直接往黄坪攻去,黄坪郡守将早已得到命令,佯装带着大军败逃。 段鹿棠派了自己的亲信镇守黄坪郡,留了两万大军在黄坪郡。 而盐丰郡的守将听说黄坪郡有难,率领大军倾巢而出,说是要去支援。 段鹿棠自己则带领另外两万大军冲往盐丰郡,轻而易举便占领了城墙,派自己人镇守盐丰郡。 茂州大营的冯闵却接连接到捷报: “黄坪郡已被拿下,敌将败逃。” 冯闵急道: “盐丰郡如何?” 另有一人跑进来高声道: “报,盐丰大捷。” 冯闵哈哈大笑道: “段爱卿此计,妙啊!” 众将领问道: “陛下,段侍郎,用了何计?那盐丰郡易守难攻,我等攻打了一月有余,皆无法撼动,他怎的轻而易举便夺了下来?” 冯闵道: “往日我们知道盐丰郡难打,却集中主要兵力攻打,那黄坪郡来援,我们便束手无策。段侍郎,不,段都督,他知道黄坪郡守将胆小如鼠,于是反其道而行,故意先攻打比较薄弱的黄坪郡,同时,放出消息说我军主力全部集中在黄坪郡。那盐丰郡听说后便把城中主力军队调去援助云开郡,而此时,段都督提前埋伏的大军一部分去追击敌军援军而去,一部分便轻而易举拿下了盐丰郡。” 这时,有人来报,段都督回来了。 冯闵亲自上前迎接道: “今日段都督领辛苦了,这禁军都督空悬已久,眹苦于朝中无才,只能亲自统管。如今,虎符交予段爱卿,段爱卿与眹一道回京都。” “多谢陛下!” 段鹿棠跪下拜道。 冯闵却下令道: “众将听令,眹不日回宫,尔等固守城池,等待时机,等过了年,我军兵强马壮,再一举拿下叛贼。” 众将回道: “遵命!” 两日后,段鹿棠随冯闵回到京都。 一到府中,便有下属急匆匆跑来传话。 第81章 逼婚:十日后娶合秋郡主 且说段鹿棠刚刚回府,还来不及更衣, 便有棠阁下属急匆匆来报。 “公子,凤鸟死了。” 段鹿棠惊道: “死了?!回河与臼殊呢?回来了吗?” “他们杳无音信,我们没有公子命令,不敢擅自去寻。” “一个多月了,他们……莫非被血刺子发现了?” 段鹿棠边往屋内走边说道。 那下属跟在他身后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离开后可还有消息传来?” “有,碎布片写的血书,凤鸟最后一次叼回来的,但属下们看不懂?” “快拿给我看看。” 那下属赶紧让人拿上来。 只见那白色的布片明显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 “两池毒药,一支竹箫。” 段鹿棠呢喃着念出声,眸中若有所思。 随即他道: “随我去见风枯神医。” 说着想要回身往府外走。 这时候有人来报: “大人,风枯神医来访。” 段鹿棠略一吃惊,赶忙道: “快快有请。” 这时,有人把风枯神医领了进来。他对段鹿棠拱手道: “后生,你终于回来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两瓶药水,皆是剧毒。” “前辈,请坐!” 段鹿棠赶紧招呼风枯神医坐下,然后问道: “此毒有何害处?” “这毒皆是外用之药,每一种皆是以上百种药精心配制而成,老夫闻所未闻。但这两种药汤,一种可让人失去主张,浑噩无法自控。一种则毒中有补,补中有毒,可让人短时间内变得身强体壮,刀枪不入。” “原来如此!”段鹿棠恍然大悟般,继续道: “前辈,不瞒您说,这药汤,是我的人发现别人用来控制他人的,且被控制的人似乎刀枪不入,不怕死伤,如杀人工具一般。” 风枯神医听段鹿棠如此说,震惊道: “这世间竟真的有如此丧心病狂之徒?这便是传说中的战奴,老夫也只是在史书中看到过记载,想不到现实当中,竟然真有人研制此药。” 风枯有些不可置信。 段鹿棠又赶忙问道:“神医,我有两名属下失踪了,恐怕便是被这些人控制了,倘若他们也中了此毒,可能解?” 风枯道: “此两种药霸道无比,老夫善医不善毒,自是解不了。” “那,他们可有生命危险?” “听说,战奴从开始炼制到生命结束,大约只有十年。” “十年?那即使解了毒,他们也活不过十年吗?” “不,照史书记载,此药使用时间越长,越难以回归正常,但若能停用,中毒之人便可慢慢清醒,只是若不解毒,寿命自然长不了。” “可听说过有解药?” “史书记载说,研制此毒之人,并未研制解药。” 段鹿棠只觉得心急如焚,瞬间两眼猩红,充满杀意道: “冯贼阴狠,竟以人为器,这二十多年,死在他们手上的无辜性命,没有三万也有两万啊。” 风枯神医见他突然如此,竟有些震住道: “后生,此毒,也许,只有东家能解。” 段鹿棠瞬间抬起头来,有些兴奋道:“是了,夫人说她善于解毒,她说世间之毒没有她不能解的。” “正是,东家有通天的解毒本事,或许可以请她一试。” 风枯说着便起身拱手告退。 段鹿棠起身,拱手送他出去,便坐回刚才的位置,眉头紧锁,心中百转千回。 “即使夫人能解此毒,可是又如何才能制住冯闵,还有那血刺子的统领夺魂?万一一个不慎,那两万血刺子,可顶十万军。” 段鹿棠想着,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写了一封信,叫来下属,让他们差人快马送往朝州。 年关将至,冯闵令大军休养生息,囤积粮草。 而青凌司马江玉回到青云新都后,令举国上下戒掉奢靡,推出了轻徭薄赋的政令,得到了众多臣民的大力支持。 司马江玉感念李清风救命之恩,加上见高天通与风无射一路护送他尽心尽力,武艺高强。 所以一到新都便宣布让高天通与风无射做禁军左右都指挥使。 同时亲拟圣旨,让高天通与风无射去接出西十里阴河谷中的众人。 那日正值冬至,大渝州处于西南方向,又阴又冷。 而阴河谷中更是寒冷无比,纵使他们在屋中烧了炭火,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高天通与风无射到达西十里阴河谷中,宣读了圣旨,说西武帝已拨了银两,为谷中三十六户人家在淮锦城中置办了屋宅,谷中众人欢呼雀跃。 皆各自去准备出谷的一应事宜。 醉梨从来到阴河谷后,便一直陪伴照顾秦香九。 高天通与风无射公事结束,便第一时间赶来看秦香九。 醉梨见他们来了,赶忙迎上去问道: “我家山主可还好?她如今在何处?” 高天通笑道: “醉梨姑娘,主子无恙,如今在朝州做大将军呢。” “大将军?山主做大将军了?” “对呀,你家山主对你念念不忘,说你自小就喜欢马匹,就想去边关看看,她说等时机成熟了,一定让你去。” “可是……大夫人还在昏睡,我自是要替山主好好照顾她的。” 高天通道:“醉梨姑娘辛苦了,将军说,此番我等得以平反,安居淮锦城,又得了青凌陛下的赏赐,往后,照顾大夫人,便方便多了。将军说,准你去朝州找她。” “真的吗?那我们去淮锦城后,便找最好的大夫为夫人诊治,等夫人醒了,我便去朝州告诉山主。” 几日后,鬼兵之后以及李氏,秦氏得以正名,高天通及风无射完成任务去新都复命。 司马江玉处理政事之余,明里暗里都在找高天通及风无射打听李清风。 “萧指挥使、风指挥使,你们大将军,是怎样的人啊?她简直是个奇女子,朕好奇得紧,你们可否与我说说。” 高天通拱手道: “启禀陛下,大将军善良聪慧,巾帼不让须眉。” 司马江玉无奈道: “朕自然知晓,朕是问,大将军她喜欢什么?生活上可有什么志趣?” 高天通一本正经道: “大将军喜欢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生活上的志趣吗?赚钱,带兵打仗。” 司马江玉扶着眉头道: “你……无趣!风指挥使,你来说说,你们家将军是怎样的人啊。” 风无射道: “启禀陛下,大将军是一个自由肆意,顶天立地的美人。至于她私下里是怎样的?臣等确实不知,将军与我们只说公事。” “哎……那你们知道为何她会心悦段鹿棠吗?那段鹿棠在京都拒绝了她,她远赴边关,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到底是为何?” 高天通和风无射早就得了李清风的交代,自然不会与司马江玉说实话。 于是风无射也一本正经道: “大将军说,情之一字,随缘而已,我等也不知为何大将军会钟情于段大人。” “那你们说,倘若打败了白楚,朕迎她来宫中,让她做朕的皇后,她可会愿意?” 高天通与风无射皆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后,风无射拱手道: “大将军性情随意,不拘一格,这世间似乎没有东西可以诱惑于她,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再是泼天的富贵,想必大将军也不会放在眼里。” “你们意思是,她不愿意了?” 高天通与风无射赶紧下跪道: “臣等只是猜测,不敢妄言陛下亲事。” 司马江玉感觉失落极了,沉沉道: “罢了,你们下去,朕现在说这些,也为时过早了。” 高天通和风无射赶紧起身告退道: “臣等告退。” 两人急匆匆跑出来,小声聊着。 高天通道: “怎么办,陛下竟然有想娶将军的想法?我们是否把此事告知将军?” 风无射道: “此事,你我无法做主,将军对段大人情深,她们是夫妻之事,将军嘱咐了万遍,万万不能捅破。” 高天通担忧道:“那万一陛下以后硬下旨要娶将军,可如何是好?” 风无射也轻叹一口气道: “以将军的脾性,抗个旨应该不在话下。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做一国之后?所以我们也不必担心,当不知道此事,将军往后自会有自己的处置方法。”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说着,慢慢走远去。 而此时的京都,段鹿棠正苦恼怎样救回河与臼殊时。 鲁国公竟然带着合秋郡主到段府逼婚来了。 段鹿棠知道鲁国公手上可是有些兵马的,此前卫国公失势,两万卫家军被鲁国公顺势接管,所以冯闵现在对他一万个不满,却找不到理由干掉他,也正是焦头烂额。 段鹿棠本来想着,如果鲁国公安分一些,他便暂时放过他算了,可既然他现在来逼婚,那便不怪他懒得客气了。 鲁国公倒是没了以往的目中无人,且他见段鹿棠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浑身气势都变了一个样,在他面前,他竟然感觉比在陛下面前还让人生畏。 鲁国公端茶时手都有些发抖,而他身后的合秋郡主戴着面纱,想必脸上的烧伤无法痊愈了。 鲁国公颤颤巍巍道: “贤婿呀,你与小女的婚期,拖延很久了,如今,小女伤势痊愈,虽留了些疤痕,想必贤婿也不是肤浅之人,必不会嫌弃小女。” 段鹿棠抿嘴笑道: “自然。” 此时鲁国公及合秋郡主都暗暗吐了一口气。 合秋郡主道:“多谢段郎不弃。” 段鹿棠嘴角带笑,一言不发。 鲁国公道: “不知贤婿准备把婚期定在何时啊,我看年关便有很多好日子……” 段鹿棠放下茶杯,慵懒靠后,缓缓道: “陛下让我年前去帮东启将军剿灭东南海上的贼寇,我如今虽统管京都十万禁军,但,禁军岂能全部带出京都?听说东南沿海海盗猖獗,此番,我若胜不了,这婚礼,自是不便与陛下提及的。” “那贤婿的意思是?” “我听说国公年轻时便能征善战,鲁家水军威名远播。若国公肯帮晚辈一二,也许不等年关,我便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郡主过门了。” 鲁国公瞬间马下脸来,却极力压着怒火道:“段大人,你是想要我鲁家水军去帮你打仗吗?你这倒是好一招以逸待劳、借刀杀人啊。” 段鹿棠沉声笑道: “国公哪里的话?晚辈想着尽快迎娶郡主过门,便诚心求助于国公,既然国公怀疑晚辈,那此事便罢了。晚辈不日便要出征,与郡主的婚事,等晚辈得胜归来再说。” 这时合秋郡主却急不可耐答话了,她连忙道: “爹爹,段郎只是想早些迎娶女儿过门,爹爹帮他一下,他便可以早日得胜归来……便可以早些迎娶女儿了。” 鲁国公沉思道: “孩子啊,鲁家水军,那是我鲁国公府的保命符,你两位兄长苦心操练多年,虽是水军居多,但陆上作战,也并不逊色于别家军队。倘若调了出去,我鲁国公府在京都便失去了后盾,也许,便危在旦夕了。” 段鹿棠却继续笑道:“国公,晚辈既然与国公将成为一家人,京都留的五万禁军,难道还护不住国公一家吗?” “贤婿,宁国公和安国公对我鲁氏虎视眈眈,他们沉寂多年,如今得势,陛下又对他们庇护有加,我怕……” 段鹿棠笑道:“宁、安两国公如今一个在甘州,一个在吉州,离京都已是几千里,更何况离东州湖呢?” 鲁国公略一沉思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向陛下请旨,借两万精兵帮你。” “那便多谢国公了。” 段鹿棠起身,送走了鲁国公父女后,心想:“若我帮冯闵卸了鲁国公的兵权,他恐怕才会把禁军的调兵之权交给我。”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朝,鲁国公当着众臣的面,要把鲁氏兵权交给冯闵,而条件便是,让陛下下旨,让段鹿棠与合秋郡主十日后完婚。 鲁国公一脸诚恳道: “陛下,臣老了,两个儿子帮陛下操练了这些年的兵马,如今,兵强马壮,也该还给陛下了。只是,臣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还望陛下成全。” 冯闵自是没想到鲁国公竟然会主动上交兵权,于是迫切问道: “国公还有何心愿?” 鲁国公叩首道: “臣的正妻只生了合秋一个女儿,如今她伤已痊愈。先官家早已为合秋与段大都督赐了婚,此前因意外,婚期便推辞了。如今,陛下洪福齐天,臣想借陛下之光,为合秋和段都督定个十日之内的婚期。” 冯闵哈哈大笑道: “本就有婚约的,朕自然要撮合此事的。那便赐他们二人十日后完婚,段大都督,你可有异议啊?” 段鹿棠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未表现出半点不满和意外,他一直抿嘴微笑,此时听到冯闵问话,便走上前拜道: “臣自是欣喜万分,多谢陛下!” 下朝后,段鹿棠回到段府,脸黑得像要杀人一般。 他叫来下属道: “既然他这么急不可耐让他的女儿嫁进来,那,你们便布置起来,表现得越重视越好。” 下属们听后不敢有疑问,便按他的要求张罗了起来。 第82章 再婚:夫人都来了,顺便洞个房再走啊 十日后。 段鹿棠与合秋郡主大婚之日。 段鹿棠一早起来便巴巴看向城外,嘴角却笑得合都合不拢 。 他早已让人给李清风传信,想着以信千里的脚程,她应该昨晚便到京都了,没有直接找来,想必是好好配合他呢。 这时,此前从边关提前来送信的兀鹫站在他身旁,见他望眼欲穿的样子,戏谑道: “都督,夫人听说您被逼婚,立马抛下军中事务,便悄悄赶来了京都了。都督,我看夫人气得不行,您还是做好应对之策。您如今却笑得桃花满面的,难道你不怕夫人?” 段鹿棠却爽朗笑道: “我以为夫人对我情义淡薄了,想不到她竟然会生气?本都督怎的会怕她,她如此娇弱柔情之人,想必舍不得真的生我气的。况且,夫人生气,说明心中一直有我,她哪怕打我骂我,我也甘之如饴。” 兀鹫道: “都督,你是没看见夫人治军的手段?朝州周边的几个知州已唯她马首是瞻,背地里,他们叫她女阎罗。” 段鹿棠道: “简直胡说八道!夫人娇憨可爱,柔弱无骨,和女阎罗哪里沾边了。” 兀鹫道:“夫人以前是装的,都督还是做好应对,我已提醒都督,都督好自为之。” 段鹿棠却毫不在意道:“我夫人真正的样子,除了我,世间自不会有人知道,万陌肆啊,你未娶妻,自然是不懂的。” 兀鹫感觉被刺了一刀般,心道: “都督杀人诛心。” 想着阴阳怪气道:“都督啊,夫人应该昨夜便到京都了,为何迟迟不出现,想必看见你是真的要娶那合秋郡主,她伤怀过度,不想出现了。” 段鹿棠却笑着道:“兀鹫,让他们快些,别误了吉时,我们该去接亲了。” 兀鹫道:“都督对夫人念念不忘,今日又要娶别的女子,竟还如此高兴,都督如此多情,属下真是看不懂了。” 段鹿棠道: “不懂更好!” 说着站在府外,亲自指挥迎亲队伍。 婚仪自是盛大得不得了,与去年段鹿棠和李清风的婚仪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新娘子在众人搀扶下走出了鲁国公府,她一身盛装,盖头遮面,走起路来却是小心翼翼。 此时,一束烟花冲天而起,紧接着满京都都放满了烟花,虽是大白天,却显得热闹极了。 段鹿棠嘴角的笑意越加盖不住了,他疾步走上前去,站在新娘子面前,拉起她的手道: “夫人,夫君抱你上轿。” 说完,不由分说把新娘子抱起来,还用手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新娘子不禁轻哼出声,抱住他脖子的左手不经意间在他耳朵上轻轻摸了一下。 段鹿棠瞬间有些招架不住,低声道: “夫人,莫急,洞房花烛还有些时候呢。” 说完笑得更开心了,抱着新娘子便往花轿走去。 新娘子轻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红轿中,他放下新娘子,蹲在她跟前,一下子便揭开了她的盖头。 还没等新娘子反应,他便俯身衔住她的唇,不由分说就攻城掠地,热烈得毫不留余地。 新娘子正是李清风这个正牌夫人,而合秋郡主,早就被棠阁的人悄悄迷晕带到万府去了。 李清风有些招架不住段鹿棠的攻势,忍不住张嘴呼吸,这下更加助长了段鹿棠的威风,他似乎更加惬意了。 李清风一阵羞窘,赶紧推开他,低声冷冷开口道: “段公子,再得寸进尺,我马上就走。” 段鹿棠一脸满足,微笑道: “看见夫人,我便有些情不自禁了。” 李清风赌气一般,放下盖头,一言不发。 段鹿棠笑着退出花轿,翻身上马,随在花轿右侧,满脸的宠溺。 众人被段鹿棠抱新娘的行为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下茶余饭后又有谈资了。 “想不到段都督竟然如此宠爱郡主,果然,这成过婚的男子,更会疼人啊。” “听说合秋郡主烧伤严重,以往出门都是抛头露脸的,自从受伤后出门皆是戴着面纱的。” “这段大都督倒是重情重义,照理说如今他深得陛下宠信,要想娶个更好的世家闺秀,并不是难事。” 就连静雅公主也低声对此前的状元郎,如今的驸马爷撒娇道: “你看合秋姐姐的夫君,多会疼人啊。” 驸马道:“难道我不疼公主吗?” 静雅公主抿嘴笑起来。 …… 迎亲队伍到了段府,刚拜完堂,段鹿棠便一把抱起李清风,疾步往新房走去。 兵客们哈哈大笑,戏谑道: “段都督,你这宠妻之态,怕是要令天下女子羡煞合秋郡主了。” 段鹿棠抿嘴笑着,道: “既是我夫人,我当然是要把她捧在手心的,你们与其说我,回去也多疼疼家中的美妻娇妾。” 说着低头看向李清风,大声道: “夫人,往后便待在府中,我不愿你出去抛头露面,否则夫君会打翻醋坛的。” 李清风配合着点头,伸手搂紧他,两人贴得极近。 众人哈哈大笑,戏谑道: “段都督宠妻有道啊!连合秋郡主这等娇蛮女子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我等甘拜下风啊。” 盖头下的李清风动动眉毛,亦是笑得合不拢嘴, 段鹿棠自顾自把李清风抱到榻上,等撒帐之礼过后,众人便退了出去。 段鹿棠蹲在李清风跟前,悄声道: “夫人等我,如果累了,便先睡一觉,我让人给你拿些吃食。” 李清风也低声道: “果然是有过经验的,上次让我饿了一整天,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段鹿棠笑道:“自然不能薄待夫人两次。” 说着走了出去,顺便把那两个丫鬟也喊了出去,让她们只在门外等候,李清风有需要时自会呼唤。 她知道李清风疲累,想让她趁机好好睡一觉。 李清风连日连夜奔波,加上昨晚忙着演这出调包计,几乎一夜没睡,此时的确是疲累不堪,只想倒头大睡。 她见门已关上,便躺在榻上,嘴角的弧度收都收不住,不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而前厅,就连官家也来捧场了,段鹿棠如今在京都的地位,几乎是武将之首了,深得冯闵器重,自然京都的权贵们也想趁此机会与他结交。 所以,等到宾客散尽,当他回到新房时,已经接近夜里亥时了。 李清风白日里醒了一次,草草吃了些东西后,又倒头大睡。 此时段鹿棠进来,她一瞬间便惊醒了。 李清风翻身下榻,她身上繁复的衣物早就被她脱了去,只剩一层白色的内衫。 她站起身来道:“戏我是帮你演完了,段公子,新婚愉快啊,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便四处张望,想要从窗户跳出去。 段鹿棠急忙拉住她,邪笑着道: “夫人,来都来了,顺便洞个房再走啊。” 李清风冷哼道: “你需要我时,不远万里也要去找我,你达到目的后,便弃我如敝履。如今需要我帮你演戏,又一封一封的书信送去,现在演完了,作为你的前夫人,我也该识大体,不打扰段公子了。” 段鹿棠一把按住她,把她按在榻上,听她醋意甚浓,心中抑制不住高兴,沉着声音,极尽蛊惑般道: “夫人,今日与我成婚的是夫人,与我拜堂的是夫人,与我签订婚书的也是夫人。那夫人是怪我来晚了是吗?我不是想着夫人今日奔波劳累,让你多睡一些时间吗?否则,夫人怎有精力与我洞房?” 李清风见他就要低头亲她,赶忙伸手抵住他的心口,侧过头,赌气不理他。 段鹿棠定定看着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是真的生夫君的气?为何?” 李清风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蓄在眼眶中,显得楚楚可怜。 段鹿棠见她如此,赶忙放开她,顺势把她拉起来,轻声哄道: “夫人,我哪里错了?你与我说说,你这样,比打我骂我都让我难受。” 李清风坐起来的瞬间,想起上次他去朝州,她满怀欢喜,他却不告而别,与她不过只待了半刻,便图她那军印盖了盟书。 想着想着,只感觉更加委屈了,眼泪不受控制般,簌簌往下掉。 段鹿棠瞬间吓坏了,显得手足无措,赶紧半蹲下身子,平视着李清风道: “夫人,你别哭?别哭可好?你想要什么?夫君都会依你。” 李清风委屈过后,抬头看着段鹿棠,一字一句道: “你对我,忽冷忽热,你到底,是否心悦我?” 段鹿棠忙帮她拭去眼泪,温柔道: “夫人,你为何胡思乱想?这天下,如果没有夫人,我活着便没了意义,我心悦夫人,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你惯会花言巧语,可是,你我分明聚少离多……你若牵念我,上次去朝州,为何连好好与我说话都没有,便丢下我回京都了?” 李清风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显得楚楚可怜而又惹人心疼。 她用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保持声音正常道: “你口口声声说思念我,却只图我那军印。” 段鹿棠这下不仅是手足无措,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捧着李清风的脸,一脸焦急,不停帮她轻擦眼泪。 然后柔声道:“夫人,误会我了。” 李清风见他想要狡辩,赶忙打断道: “你如此不愿见我,明显得再不能明显了,倘若你心中已经无我,何必在我面前假装,我岂是死缠烂打之人。” “夫人!” 段鹿棠突然怒声唤道。 李清风抬头看向他,被他这一声怒吼惊呆了,眼泪又要蓄满。 段鹿棠突然抱住她,含住她的红唇,温柔缱绻,柔情蜜意。 李清风用力推他,更加生气了。她怒不可遏,最后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 “你……你……”的声音。 段鹿棠却紧紧抱住她,把她箍在怀里,低声笑起来道: “我家小清风闹脾气起来竟是这样的?我既高兴你心中如此挂念我,我又心疼你为此如此伤怀。” “谁挂念你?段公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段鹿棠轻声道: “夫人,我挂念你,是我挂念你!那日去朝州,夫人明知我要去,却让我苦等了一夜。夫人愿意去配制药物也不愿先去见我。次日我找到夫人,夫人却拒我于千里之外,连在路上与我多待一会儿也不愿,竟然急匆匆回大营处理军务。到了营帐中,却急匆匆去沐浴,完全当我不存在一般。夫人啊,你是十几万大军的主帅,而我那时仅仅是一个小小侍郎。我以为夫人心中对我失望,不再心悦我了。我……我心中难受,不知如何再面对你,只好留书而去。” 段鹿棠说话时,把李清风抱得更紧了。 他接着道:“我心如刀绞,却又不敢用那没出息的样子与你相见。” 李清风瞬间抬头,看着他说话时依然还有些伤感,却真诚得有些可怜。 李清风忙道:“我那夜本来等你的,但你知道吗,你那结拜兄弟受伤被我所救,他那夜高烧不退,我见他有仁君风范,怕犯了错误,便赶去救他了。” “第二日我想匆匆赶去见你,不想刚出树林你便来了。我自是高兴地不知该如何说话,又因为那么多人在场,我总要注意一些分寸的。加上我一身药臭味,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急匆匆回营沐浴,想和你单独待在一起。可没想到沐浴出来,你竟然离去了……害我还……还穿成那样……” 段鹿棠瞬间高兴起来,赶忙道: “原来如此,是夫人拥有通天本事,把夫君逼得不敢平庸了。” 说完才猛然想起她刚刚的话,赶忙问道: “夫人刚刚说,西武陛下受伤了?” 李清风道:“云开郡被白楚攻破,正巧遇到连绵大雨,山石跨下阻断了百姓和几千士兵的生路,他亲自去救,被冯闵知道了行踪,便派了几万军队追杀他。他逃亡向北,正好到了朝州南边莽林,被生刺划破腿,未来及处理,又感了风寒,所以昏迷了。” “你一个人照顾他的?”段鹿棠却有些质问的语气。 “我不知他与你已合谋,他的身份那时不便让更多的人知晓,我是开医馆的,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是怎样照顾他的,有没有亲密的动作,比如以口吸毒这样的?” 李清风猛然想起他接她下伏灵山时,受了伤,她便是帮他以口吸毒的。 于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道: “你猜?” 段鹿棠却赶紧拉着她道: “夫人,除了我,你不能对其他男子有亲密举动。” 李清风道:“救死扶伤也不行?” “自然不行。” 李清风突然高兴起来道: “那不是你结拜兄弟吗?” “亲兄弟都不行,何况,此前在京都,你可是故意引诱过他的,他若是知道你如此与众不同,万一他看上你可怎么办?” 段鹿棠说得严肃而急切。 李清风突然主动抱住他道: “以口吸毒这种事,那只能是心悦之人才做得出来的,况且,他伤得可是腿,我最多是以毛巾帮他擦拭了一下脸和清洗了一下受伤的腿。” “真的?” “夫君爱信不信,反正都照顾了,总不能回到过去重救他一遍?” 李清风说着,好整以暇靠在帐架上。 段鹿棠坐到她身边,急道: “你还想再救他一次?” “那也要看他想不想再受一次伤了?” 李清风悠悠道。 段鹿棠却当真了,赶忙道: “我……我替他受伤,你照顾我。” 李清风见他如此,看着他,抿着嘴笑道: “你真是……不可说不吉利的话!夫君心眼这么小,与我倒是很像,以己度人,我自然会与其他男子保持距离。就是不知道夫君是否也做得到。” “我自然做得到,除了夫人,谁也入不了我的眼。” 段鹿棠说着,搂过李清风道:“今夜丑时,我们去麒麟山救人。还有些时间,夫人,良辰美景,我们也该……” 第83章 洞房:夫妻夜探麒麟山 段鹿棠说着,便要去亲李清风。 李清风赶紧站起来道: “合衾酒没喝呢!” 段鹿棠笑道: “夫人,这次,你又在酒里加了什么?上次洞房没能与夫人共赴巫山,甚是遗憾。” 李清风道: “夫君,夫妻之间,还是该有些信任的。我是觉得,这酒不喝,有些浪费了。” 段鹿棠起身,把酒端过来,闻了闻,见的确没有异样,于是朗声笑道: “果然是好酒,不喝可惜了。” 李清风端过一杯,仰头便喝了下去。 段鹿棠愣在原地道: “夫人,合衾酒要一起喝才好。” 李清风笑道:“又不是没喝过,还拘泥俗礼。夫君太入戏了,你还当是我们新婚呢?” 段鹿棠道:“只要是你,与你成婚千万次我都觉得是第一次,甚是激动!” 李清风笑道:“油嘴滑舌!可是我喝都喝了,你总不能让我吐出来?” 段鹿棠突然笑起来道:“既如此……” 然后仰头把酒倒入口中,却不吞下,而是低头,堵住李清风的嘴唇,强行把一半酒水渡入她的口中,然后看着她笑得肆意道: “这样,也算一起了。” 李清风被他撩得情动不已,她抿嘴笑起来,突然主动凑上去,亲吻段鹿棠的唇。 段鹿棠慢慢仰头往榻上靠去,反客为主,双手把李清风环在怀里,嘴上却丝毫不停。 当他躺下去之后,瞬间把李清风勒进怀中,随即翻身压住李清风,满眼迷离。 李清风轻哼出声,瞬间浑身战栗,紧紧抱住段鹿棠,感觉一股热意冲上太阳穴。 她轻声唤道:“夫君!” 段鹿棠在呼吸间哑声回应道:“嗯!” 李清风又轻声道:“夫君,盖上被子!” 段鹿棠反手抓过被子,把两人盖在被窝里。 他沉重的呼吸传来,抑制不住心动,声音更沙哑了,他说: “夫人,……我要你……” 于是便这样做了! 只见屋中烛光摇曳,红帐飘动,段鹿棠的婚服撒在地上,与李清风的白色里衣相应,暧昧旖旎,风情万种。 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两人相拥而眠。 段鹿棠嘴角的笑意收也收不住,他拥着李清风,低头看她闭目躺在自己怀中,被子下两只软软的兔子若隐若现。 段鹿棠瞬间又热意来袭,低头去含李清风白皙的脸颊以及有些微凉的耳朵。 李清风赶紧睁眼,仰头看向他道: “不可以了,一会儿还得去救人呢?夫君,让我歇歇可好?” 段鹿棠抱紧她,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抿嘴笑起来道: “好!夫君就抱着,什么也不做!” 然而,又半个时辰后,李清风抱着衣服跳下床榻,以最快的速度穿起。 段鹿棠撑着头看她,笑得春心荡漾。 李清风扶着腰肢,恶狠狠盯着段鹿棠道: “骗子!” 段鹿棠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瞬间翻身下床,随手拿了件里衣披上。 吓得李清风赶紧往另一边跑,边跑边道: “你别过来啊,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段鹿棠却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服,戏谑般看着李清风道: “夫人还在期待什么?” 李清风放下戒备,嘀咕道: “大色魔,大骗子!” 然后走到梳妆台旁坐下,开始梳理她那极长的乌发。 段鹿棠一直笑着,穿了一身夜行衣,又递了另一身给李清风道: “穿上,我们便出发。” 李清风站起身来,故意显得无精打采道: “夫君帮我穿。” 说着抬起两手,闭着眼睛,等着段鹿棠。 段鹿棠宠溺笑着,走到她身边,一件一件帮她穿上衣物,系上衣带,又帮她把头发藏在夜行衣的帽子里。 然后他突然戏谑道: “夫人,那日在朝州,你说我害你穿成那样,夫人到底穿成何种模样?” 李清风脸颊一热,睁开眼睛看向他道: “我就不告诉你。” 段鹿棠低笑出声道: “办完了正事回来,夫人再穿给夫君看看?” 李清风笑着道: “想得美!” 说着继续闭上眼睛,任段鹿棠帮她整理衣衫。 段鹿棠宠溺笑道: “夫人美,我便想得美。” 李清风却站着一动不动,像站着睡着了一般。 段鹿棠为她整理完毕,凑到她跟前笑着看她,却见她依然一动不动。 于是他牵住她的手,轻声道: “夫人,该走了。” 李清风睁开眼睛,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般,从刚刚的娇憨可爱,突然变得凌厉精明,精神抖擞! 她悠悠道:“拿药!” 段鹿棠道:“拿了!” 两人吹灭房中蜡烛,携手走出房门,跃身上了房顶,朝麒麟山飞奔而去。 原楚王府后,麒麟山。 臼殊与回河一个多月前想等待时机逃出去,结果错过了那夜后,出口竟被关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两个首领模样的人每日轮换坚守在深山中,负责控制所有战奴。 几日后夜里凤鸟飞了进来,二人血书传递了信息,却没想到凤鸟被夺魂打入池子,中毒后才逃了出去。 回河与臼殊意识清醒,却每日模仿着血刺子训练。 索性,泡那药浴,十日才泡一次,两人知道小池子中的药物可让人意识丧失,所以两人趁着人多,每次都只混在大池子中,经那毒药洗练,痛苦万分,几乎是死去活来。 可是两位执箫人看守严密,他们完全找不到机会逃出去,只得咬牙忍受,静等救援。 但他们也找到了血刺子活动的轨迹,他们浑浑噩噩,听从箫声指引,经历残酷训练,而那两个执箫人,则轮换守在出口处,就连那些熬制汤药的白衣人也唯他们的命是从。 两人日盼夜盼,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隐入黑夜,翻到那密道中。 突然听见两人在谈话。 两人赶紧贴在崖壁上,屏住呼吸。 只见那两人竟然长得非常相似,他们各拿一根竹箫,大约是换岗呢。 段鹿棠与李清风相视一眼,两人同时用眼神示意,意思是: “趁此机会拿下这两人。” 两人默契非常,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过去。 只见那两人也并非普通之人,他们反应灵敏,一瞬间站在一处,深邃阴鸷的眼睛盯着段鹿棠和李清风。 其中一人欲吹响竹箫,李清风飞出银针,同时凌厉攻击而去。 那人只得躲避攻击,未曾吹响竹箫。 第84章 控箫:夫妻双双掳夺魂 这时段鹿棠也以极快的速度飞到另一人身边,每一招都不给对方留余地。 就这样打斗了一番后,那两人逐渐落入下风,又找不到机会吹响竹箫。 段鹿棠与李清风突然同时发力,一招打翻了那二人,轻而易举夺下那两人的竹箫。 那二人恶狠狠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知道此处?” 李清风与段鹿棠皆擅长口技之术,两人同时说道: “我们是杀你们之人。” 那二人躺在地上,口角流血,皆是内伤严重。 听两人同时出声,皆是男子之声。于是其中一人狠狠道: “你们可知道,见血刺子者,不见日光,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段鹿棠道: “你们没了这竹箫,还有这个本事吗?说,这竹箫有何秘密?如实说来,我们便可留你们一命。” “哼,那竹箫的秘密,岂是你想学就能立马学会的。” 其中一人想着明日便是月圆之夜,陛下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来此,他只要好好拖延时间,等到陛下过来,这两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清风继续男子的声音说道:“我未必一定要学你这竹箫的秘密,但我一定会想杀了你。” 这时,那人突然软下来,求饶道: “两位侠士,只要放过我,我必教会你们这竹箫的秘术。” 这人说着,心中却想着:“我只需胡乱教他们一通,拖到明晚,陛下过来我们便可得救了。” 李清风见他目光狡黠,于是走近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侧过身子,又塞了一颗到另一人的嘴里,段鹿棠在一旁伸手助力,那人被迫吞下药丸。 李清风戏谑笑道: “甚好!甚好!那便马上教我们这竹箫秘术!” 那两人突然垂顺着眉眼,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竟然是那箫声的乐谱。 李清风又道:“停,控制战奴的箫声秘术可有秘籍?” 那二人不约而同指着竹箫。 段鹿棠些震惊,低声问李清风道: “这是什么药物?竟有如此功效?” 李清风微笑道: “高天通擅长幻毒之术,这便是他的几大患毒中的意幻。药效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间,这二人全无意识,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照做。” “世间竟有这样奇妙的毒药?夫人自己有通天本事,你的属下也是本事不小啊。” “那是自然的,否则怎么配得上夫君。” 段鹿棠这时开始探究那竹箫,他若有所思道: “我此前窃听冯闵与他老子说话,他老子便是递了一根这样的竹箫给他,还说这便是控制血刺子的秘术。想来,秘籍便在这箫中。” 李清风也拿起竹箫探究。 两人同时拆开竹箫下部,便见竹筒中卷着一团薄如蝉翼的纸布。 两人拿出纸布,同时展开,便见纸布轻薄透明,足有四五尺长,可上面并无一字。 李清风向来直接,根本没心思探究。于是直接问那两人道: “这纸布有何秘密?” 那两人拿过纸布,往旁边的油灯走去,把纸布放在油灯上一烤,便见字字清晰。 李清风道:“这曲子,诡异得很。夫君可擅长吹箫。” “从小便学了,夫人呢?”段鹿棠回答道。 李清风有些惋惜道: “母亲只教我弹箜篌,我不会吹箫。” 段鹿棠低笑道:“无妨,我们先去救出臼殊和回河。再考虑往后之事。” 李清风呵呵笑起来道:“那让他们把衣服脱下来,我们换上。” 段鹿棠道:“我竟然没想到,这是个好主意。” 李清风对着那两人命令道:“把你们外袍脱了。” 那二人照做,李清风与段鹿棠赶紧换上。 李清风又道: “你二人跟我们来。” 那人竟然真的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听话极了。 李清风和段鹿棠手牵着手,立即从那密道进口往里走,密道中灯火通明,大约又走了四五百米,便看见一扇石门。 李清风对着那两人道: “打开通道,不可出声,然后躲在这里别动。” 那二人随即走上前转动石门边上的机关,转身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时李清风段鹿棠已化身二人的模样,模仿着二人的声音。 石门一开,便见满地躺着血刺子。而不远处,两个极大的药池正冒着热气。 那几个白衣人远远对着二人行礼。随即转身自顾自进屋。 段鹿棠和李清风站在石门处,静静看着密密麻麻躺在地上的血刺子。 此时的臼殊与回河却是吓得一动不动,他们躺在血刺子中间,注意着进来的两人的动静。 回河低声道:“今天白日里已经全部泡过那药汤了,为何到了这个时候,突然两人都来了,不会又有什么大动作?” 臼殊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烧得生疼。他也轻声道: “倘若要出任务,我们便可出去了。” 这时,段鹿棠走到一个白衣人身边道: “给我一个火把,我要选两人带出去,陛下有任务安排。” 那白衣人拱手行礼,转身去准备火把。 不多一会儿,段鹿棠拿着火把,便带着李清风在人群中寻找查看回河与臼殊。 回河与臼殊见两个执箫人竟然朝着人群中走来,吓得赶忙闭目,与其它血刺子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李清风和段鹿棠却就着火把与灯光,查看众人的脸。 段鹿棠见离那个白衣人的屋子远了,便轻声重复唤道: “臼殊,回河!” 李清风也轻声呼道: “臼殊!臼殊!” 当他们快接近臼殊与回河的位置时,那两人以为出现幻听了。 起先依然一动不动,后听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熟悉。两人心中激动,猛然睁眼。 看见来人是执箫人,可这声音,分明是自家公子的声音。 两人仔细观看,才看见那披风帽子中的脸竟然没有戴面具,也没有那唬人的“血”字。 回河试着唤道:“主子,是您吗?” 段鹿棠和李清风猛然看过去,便看见躺在众人之间的两人,瞬间眉开眼笑。 段鹿棠赶紧放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他们别出声。 段鹿棠走过去,蹲下身子,急忙把心中的打算低声告知臼殊与回河。 第85章 共浴:暗中掌控血刺子 臼殊与回河见到自家阁主,心中激动不已,此时身上也疼痛不已,两人坚持了一月有余皆不觉得苦,此时突然觉得好想大哭一场。 段鹿棠低声道:“受苦了!我们这就救你们出去医治。” 回河也低声道: “主子,那几个白衣人似乎没什么武功,但是他们传信的速度极快,这里面有点点动静,他们只需吹响手中的哨子,那执箫人便会立马赶来。所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硬是未找到机会逃出去。” “别怕,那两个执箫人已被夫人控制,他们来不了。待我们把那几个白衣人也控制住,你们便先出去。” “主子,这是夫人?怎么声音是个男子?” 这时李清风低声道: “掩人耳目,小时候为了保命,学了口技之术。” 这时段鹿棠站起身来,低声道: “你们先躺着,我们去支开那几人,你们再起来。” 李清风拿出两粒药丸,然后也低声道: “你们先解毒,赶紧学这控箫之术,你们家大人与我还有要事处理,不能在此耽搁太久。” 段鹿棠接着李清风的话道: “按照夫人说的办,那两个真正的执箫人,正在那密道石门之后,我们一会儿带到万府中关押。冯闵明晚会来此处,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夫人有神药,我等想方设法让他服下,此后,便可顺利帮助西武帝入京都。” “属下遵命!” 回河与臼殊也低声回答道。 这时,李清风道: “夫君在此看着周遭,我去让那些熬药人睡得熟一些。” 李清风说着,转身往那熬药房走去。 趁着黑夜,她唤醒了神海中睡熟的赤末子和白凛子。 那两只萌物闻到了剧毒的气息,瞬间精神抖擞,便要蹦着跳着去那池子中找吃食。 李清风伸手抓过它们,轻声道: “不许坏了正事,先去给那几人撒些瞌睡药,我救夫君的下属出去,你们随我去给他们解完毒,然后再到此处,过了明晚,这里面的毒,这些人身上的毒,都需要你们解,到时候,你们便可随便嚯嚯了。” “主子可要说话算话?那三里毒雾泽和三里蘑菇岭的毒,我还想得紧呢。” 赤末子嘀咕道。 白凛子却鼓着胖腿踢了它一脚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不是傻。” 赤末子赶紧闭嘴,无辜地睁着大眼睛。 李清风道:“那次失信,逼不得已!” 两只萌物见李清风眼神有些伤感,赶紧从身体中析出瞌睡药,隐身到那几人身边晃了几圈。 不多一会儿,还在值守的两名白衣人也沉沉睡去。 李清风道:“走,先去救夫君的下属。” 说完腾空飞去,直接落在段鹿棠身边道: “夫君,他们全部睡着了。” 臼殊与回河跃身而起,显得灵活而又力量惊人。 李清风道:“这毒果然厉害。” 说着悄悄拍了拍那两只萌物,两只萌物隐身趴在回河与臼殊的身上,却不敢下口解毒。 李清风又道:“你们两人已服了我特制的解毒丸,大约半个时辰,你们身上的毒便可解,疼痛也自然会消了很多。” 赤末子和白凛子这才开始发力吸食两人身上的剧毒。 段鹿棠道:“此是控箫术,你二人皆有乐律基础,学起来简易,不过,这技术考验内力,你们最近身体受了毒药侵害,不可强求。” “公子,明日白日要控制他们药浴和练武,我们今夜必须学会。这竹箫,不同的调子起着不同的作用,有些可全部控制,有些只控制几人,这其中,有诸多秘术,我等虽听了一月有余,但也听不出其中奥妙。” 李清风道: “既如此,不学也罢,免得伤了身体。我这儿的意幻之毒还有些许,我今晚赶去医馆提炼一些,明日一早送来,只要他们每人吸入浓烈的意幻之毒,明日让他们认你们为主,两个时辰内,他们必定会主动去泡那药汤。等过了明晚,我再想方设法帮他们解毒。” “那好,你们两人留在此处,我们先去安排。” 两人说着,把竹箫递给了两人,又把执箫人的外袍脱下来递给他们,两人立即穿上。 回河与臼殊只感觉身体正常了些,那火烧火燎之感竟然慢慢消失了。 他们不知道那两只萌物按耐不住,早已通过他们的皮肤吸食他们身体里的剧毒。 回河道: “夫人的药竟然神效卓着,我竟然已经感觉不疼了,” 臼殊也道: “我也是。” 李清风微笑,暗中给了两只萌物一个大拇指。 四人走到石门处,李清风与段鹿棠走在前面,然后对着门后的两个执箫人道: “跟我们来。” 臼殊与回河震惊极了。 段鹿棠与李清风暗中把那两人带进万府,命棠阁之人把他们用铁链捆起来,然后放在最深的地窖里。 段鹿棠立即召集棠阁之人,命他们传信去青凌,李清风也写了一封信,让人传去朝州。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须留医馆。 李清风指挥段鹿棠帮她做这做那的,只为快速配置更多的意幻毒粉,幸好此前她从三里蘑菇岭带来了足够多的毒菇。 段鹿棠白日里忙着婚仪,便没有歇息,此时已经疲倦不堪。 李清风自顾自配置药粉,等她忙完抬起头来时,见段鹿棠撑着头,倚在那桌案上睡着了。 李清风抿嘴笑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仰头看着他,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小声道: “我夫君果然是天下最好看之人。” 说完起身抱着段鹿棠的腰,自己却没入了他怀中。 段鹿棠此时微微醒转,低声道: “夫人,你忙完了吗?” 李清风本不想弄醒他,想把他移到床板上睡一会儿的。此时见他醒了,便低声道: “弄醒你了?我忙完了,看外面,大约快天亮了,夫君,在此歇歇,我知道你疲累。” 段鹿棠却一把抱起她,走到床板边上,然后哑着声音低声道: “夫人与我一起。” 说着放下李清风,自己也躺在她身边,把他搂进怀里,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李清风见她疲累,这天气寒冷,万一感染风寒可不好。 于是她轻轻起身,走到密室中,抱出往日里自己放在那儿的棉被,给段鹿棠盖上,自己则又轻轻躺回他的身边,主动埋进他的怀中,微笑着也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街上很早便有摊贩的叫卖声,段鹿棠和李清风皆被吵醒。 两人一睁眼,便见对方映在眼中。 段鹿棠微笑道: “夫人,手麻了。” 李清风才后知后觉自己枕着他的臂膀睡了几个时辰。 赶紧起身道: “我……我……帮你捏捏!” 段鹿棠翻身起来,笑道: “那好呀,夫人。” 说着坐在床板上,双目紧闭,极其放松,等着李清风帮他捏捏。 李清风抿嘴笑着,帮他揉捏着肩膀。 然后低声道: “你今日不去上朝吗?” 段鹿棠笑道: “大婚,可休沐几日。” 李清风笑得合不拢嘴,道: “那你回府歇息,我一人去那麒麟山便可。还有,派两人去换一下回河臼殊,他们毒解后,今日辰时之后他两人会虚弱无比,需静养几日才能痊愈。” “我与你同去,昨夜我已让两人去接应他们,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万府了。” “夫君如此迅速,但是你昨日睡得甚少,今日还是回府歇息,我去把意幻送给他们,然后教他们下令的口诀,我便回来找你。” 李清风说着,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又蕴含着力量,段鹿棠双目紧闭,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 他微笑着道:“我要与夫人一起,最好一刻也不要离开,。” 李清风也微笑道: “夫君,你不但是天下第一阁的阁主,你还是朝中刑部侍郎,更是十几万禁军的首领大都督。你这个样子,不怕折了你的威仪?” 段路疼不以为意,继续笑着回答: “我的威仪?夫人就是我最大的威仪!” 李清风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了。 她只得轻声道: “好些了吗?夫君?” 段鹿棠把自己的肩关节往后转动了几圈,睁开眼睛,感觉轻松极了。 “夫人手法卓着,我竟有些沉迷了。晚上夫人可否再给我捏捏?” 李清风开玩笑道:“夫君是把我当成丫鬟了,用得可还算顺手?” 段路堂呵呵笑起来,眉眼之间愉悦极了。他道: “夫人怎的如此说?哪个丫鬟能近得了我的身?别说是碰着我了?夫人恐怕不知道,除了你让我如此爱不释手,其余女子须得离我三尺以上。夫人若不信,等天下平定,我们去桐阳,你可以问问祖母,也可以问问父亲。” 李清风吃了一惊,跳下木板,站在段鹿棠跟前,一本正经道: “什么?夫君竟然有这种病?” 段鹿棠看着李清风笑道: “我这不是病,是为夫人守身如玉!” 李清风抿嘴笑起来,嘴角似乎绷都绷不住。 “那我们走,有夫君在,我便可以躲懒了。” 李清风说着便干脆利落转身。 谁料段鹿棠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入怀中。 李清风仰头道: “夫君,你还要作甚?” 段鹿棠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然后抿着嘴笑,一言不发。 李清风有些羞窘,但还是愉悦极了,她往段鹿棠的脸颊亲去。 段鹿棠似乎突然转头,一下子便含住她的唇。 李清风赶紧退开,拿着药粉往外跑。 段鹿棠笑着跟上,两人在清晨的微光中,往麒麟山赶去。 麒麟山,一切如常。 段鹿棠和李清风赶到时,便看见扮演两名执箫人夺魂的,已是两名棠阁的其它人,他们一人在密道中石门外等候,一名在密道内专设的屋中待命。 李清风把药粉给段鹿棠道: “夫君,趁那些熬药人还未睡醒,让他们全部吸入意幻之毒,便可以口令操控他们。” 段鹿棠看了一眼那熬药的锅炉,道: “那几人什么时候醒?会不会坏事?” 李清风道: “夫君放心,我给他们下了梦幻之毒,他们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你让人再去给他们一些意幻尝尝,我这次配的这可是药粉,比以往的药丸要浓烈许多,每隔五个时辰再去下一次,他们便一直听你的了。” “夫人,若是没有你,要平定这天下,要拿下那冯闵,恐怕要十年八年也未可知,也许,生灵涂炭,也许民不聊生……” “兵不血刃,自是最好的,我也未想到夫君竟然这么快便查到这血刺子的秘密?只是,要让冯闵中这意幻之毒,并非易事。” 段鹿棠却笑道: “夫人,我已做了安排,再过几个时辰,你与我一道去皇家猎场,咱们夫妻新婚,去庙里祈福。” 说完故作神秘,不再往下说。 李清风却道: “你有什么安排?” 段鹿棠把把一整袋意幻之毒交给下属,然后对李清风道: “一会儿我再与夫人说,还劳烦夫人与他们交待这药粉的用法。” 李清风挑挑眉,对那两人做了一些交待,又把解药给那两人,以防他们自己不慎吸入毒粉。 两人做完一切,便匆匆离开了,避开朝中耳目,从密道溜回了段府后院。 两人潜回婚房,府中下人陆陆续续起床,开始打扫庭院,安排主人的生活起居。 段鹿棠假装睡眼惺忪的样子,开门吩咐人备热水,说他要与夫人一起沐浴。 下人们不但备了热水,就连点心早茶都准备得妥妥帖帖,放到了新房中。 李清风侧躺在榻上,不让人看见她的模样。 下人出去后,段鹿棠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两人一起吃了些茶点,感觉实在疲倦极了。 段鹿棠起身去沐浴,李清风则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段鹿棠这时却突然“啊”了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清风急忙一跃而起,跑进了后室的浴间。 急切问道: “怎么了?” 段鹿棠赶紧抬头,身子全没入水中,似笑非笑道: “我……自然无事,夫人听错了。” 李清风却不相信,以为他是不是受了伤,瞒着她。 于是不由分说走到他身后,便要强行查看他的身体道: “你是不是身上受伤了?” 段鹿棠见自己奸计得逞,邪笑着一把拉住李清风,直接起身把她抱着,一起没入浴桶。 第86章 做戏:陛下,臣愿为您肝脑涂地 只见水雾缭绕,李清风浑身湿透,回过神来,睁着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看向段鹿棠。 段鹿棠笑道: “夫人不信,便进来看个究竟。” 他声音沙哑而蛊惑,凑在李清风的耳边。 李清风感觉一股热意袭上脑门,她赶忙伸手抵着段鹿棠的胸口,见他健硕的肌肉映入眼帘,只感觉腰腿更软了。 李清风侧过头,抿嘴笑着道: “果然是个色魔,骗子。” 段鹿棠道: “我只是想帮夫人沐浴,夫人在想什么?” 李清风干脆大胆看着他道: “那有劳夫君了。” 大约过了半刻之后,段鹿棠的手开始越来越不规矩。 李清风却突然腾空而起,拉过屏风上的长袍披在身上。 段鹿棠见她逃跑,也跃身而起,扯过自己的长袍披上后,追赶她而去。 两人从浴房打到榻边,李清风不让段鹿棠近她一尺,随时处于戒备状态。 段鹿棠却像一个猎人般,表面上慵懒随意,实则随时注意着李清风的一举一动。 又半刻钟过去,两人皆暗中用内力风干了长发。 李清风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段鹿棠见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脸上的笑意似要溢出他的脸,脱缰而去一般。 “夫人,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如此防着我?” 李清风依然闭着眼睛,软软道: “好生歇息,不可纵欲。” 段鹿棠只得靠在榻的另一边,悠悠道: “夫人都如此说了,我随夫人便是。” 说完也闭目养神起来。 房中安静异常,那炭火烘烤得屋中暖和极了。 不多一会儿,李清风睁开眼睛,看见另一边的段鹿棠熟睡,便笑着起身,躺在他身边,与他面对面。 李清风想躺在他怀中,可又怕吵醒他,于是只得轻轻蠕动身体,一丁点一丁点的埋进段鹿棠怀里,见自己愿望达成,自顾自乐得像个孩子。 段鹿棠早就惊醒了,他向来警觉,李清风起身的那一瞬间他便醒了,却故意不动声色。 段鹿棠见李清风主动靠过来,嘴角也抑制不住笑意,不经意间抱住李清风,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 李清风吓得一动不动,赶忙去看段鹿棠的脸,见他依然熟睡,便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睡了过去。 大约午时,段鹿棠率先醒了过来,依然是精力充沛。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得安稳的李清风,笑着伸手去撩她的长发。 李清风也瞬间醒了过来,与段鹿棠四目相对。 她却是懒懒的,开口道: “夫君,我怎的又梦到你了?”她声音软软的,沙哑极了。 段鹿棠感觉像一片羽毛抚过心尖一般。 他低头撅住她的唇,也沙哑着声音道: “夫人,像梦吗?” 李清风瞬间回过神,才猛然想起自己如今身处京都。、 随即,她露出笑颜,轻声问道: “夫君,什么时辰了?” 段鹿棠道: “快到午时了,我们也该去办正事了。” 李清风退出他的怀抱,坐了起来。 “夫君,你说要去庙里祈福?去哪个庙?冯闵也在庙里?” 段鹿棠也赶紧起来,边穿衣边低声道: “送子观音庙。” 李清风道: “你……想要孩子?我……我……至今未孕……我……们……那个……” 李清风有些窘迫,似乎没有身孕是怪自己肚子不争气一般。 段鹿棠赶紧打断她道: “夫人,你我聚少离多,这孩子如何会来?等天下平定,夫人可不许离开我了。” 李清风若有所思般,点头低声道:“好!” 段鹿棠见她对此事竟然如此上心,心中有些高兴,但又不想让她以为他只想让她帮他生孩子,于是连忙道: “夫人这么着急给夫君生孩子?我倒是想与你多多过一些两人的生活,要是突然多了几个小东西,夫人的心怕不会好好放在我身上了。” 李清风才舒了一口气道:“夫君要去求子,想必是嫌我成婚一年多,肚子却无动静?” 段鹿棠把她拉进怀里道: “你想什么呢?只因为我算着冯闵今日有血光之灾,我们得赶巧救他一救,那意幻之毒才有机会下给他不是?!” 李清风会意,赶忙更衣梳妆,笑道: “真的?不是特意去求子?” 段鹿棠盯着他若有所指道: “当然,本都督要生孩子,当然是靠自己,怎的会靠菩萨?” 李清风见他又不正经了,忙转移话题道: “夫君,明日你要与合秋郡主去回门,当如何是好?” 段鹿棠道:“夫人乐意我陪她一起回门?” 李清风悠悠道: “不乐意又能怎么办?必定腿在你身上。倘若需要帮忙,这意幻之毒倒是可以让那合秋郡主尝尝。” 段鹿棠听她如此说,有些不高兴,凑近看住他,低沉着声音道: “夫人,你真是大度啊!” 李清风往后倒去,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段鹿棠重新伸手抱住她的腰,让她与自己贴得极近。 李清风有些紧张,连忙挂在他的脖子上,抿嘴笑道: “夫君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李清风向来小心眼。若夫君陪别人去回门,我也保不准那意幻之毒是下给别人,还是下给夫君。” 段鹿棠哑然失笑,把她抱来端正站在地上,假装一本正经道: “夫人这是威胁?” 李清风道:“非也非也,正当护食而已。” 段鹿棠终是高兴了, 笑道: “京都并无这回门的规矩。” 说着帮她整理了着装,笑着开门让人传午膳。 李清风假意侧躺在榻上,不让下人看见她的脸。 等下人出去后,两人对坐而食,皆觉得岁月静好,如梦如幻。 午饭毕,段鹿棠交代了府中事务,便带着打扮得颇似合秋郡主的李清风乘马车去了观音庙。 在他们车后,是一百个训练精良的骑兵,二人出城,大张旗鼓,排场极大。 惹得全城皆知道两人新婚第二日便要去观音庙求子。 京都都知道夫妇二人恩爱非常,大多官家女子对合秋郡主羡慕不已。 到了庙中,李清风见这观音像颇为威严,心中想着: “这世间的女子,多是在闺阁中,在庭院里,如我这般到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怕是寥寥无几。” 想着便真的跪在那送子观音像前,虔诚暗道: “菩萨,我李清风此生杀戮极重,但皆非我本意。若要报应,你便只报应我一人,万不可累及夫君及我的后代。清风此生,只愿有一个安稳的家,朝朝暮暮,有亲人相伴,有爱人相守,愿菩萨成全。” 段鹿棠见她竟然真的在求菩萨,便一言不发看着他。 等猎场方向突然一柱烟花冲天而起时,段鹿棠赶忙拉起李清风道: “夫人,我们该下山去救陛下了!” 说着两人赶紧上马车,赶着朝上下跑去。 皇家猎场,冯闵看见一头驯鹿大摇大摆走在林中,便搭弓欲射。 正当此时,几十名全身包裹的黑衣人从林中四方飞驰而下。 冯闵瞬间戒备,跟在他身边的人也立即大喊: “护驾!护驾!” 瞬间林中打斗激烈,跟在冯闵身边的人大多受了重伤。 冯闵已经落下马背,显得有些狼狈。 “你们是何人?谁派你们来的?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眹翻倍给你们。” 冯闵见自己这方落了下风,心中焦急不已,便开口冷声发问。 对方一人冷笑道: “你个暴君!亲兄弟皆不放过,我等,是来找你偿命的。” 冯闵听不出对方是何方神圣,想着他已发出了讯号,只要拖延时间,不消一刻,援兵一来,他必把这群人碎尸万段。 正当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黑衣人瞬间张弓对着冯闵,利箭朝他飞去,却只射中他的肩背和臂膀,堪堪避开了要害部位。 这时,马蹄声更近了,段鹿棠突然从马车中冲出来,奔到冯闵身边,一根利箭对着冯闵飞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段鹿棠伸手抓住了飞箭,那飞箭的箭头刚好对着冯闵的心口。 与此同时,一根飞箭也射进了他的肩头。 李清风模仿合秋郡主的声音大喊道: “夫君……” 这时,百名精骑护在他们身边,那些黑衣人见状,急忙往另一边逃去。 有人急忙把受伤的冯闵和段鹿棠扶进马车。 李清风怕别人看出端倪,假装吓得瑟瑟发抖,窝在马车一角一动不动。 这时冯闵疼痛难忍,却极力保持清醒道: “段爱卿,你们怎的在此处,今日若不是你,眹这条命便葬送在此了。” 段鹿棠道: “陛下,您受伤了,我们赶紧回宫治疗。” “你带了多少人,赶紧去追刺客。” 段鹿棠也故意装作痛苦不已道: “我们夫妻新婚,今日去观音庙求子,只带了百十名护卫。没想到竟然救了陛下,但是要去追刺客,恐怕刺客返回,陛下安危便无保障了。” “既如此,那便先回宫,眹一定查出这些刺客的身份,定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段鹿棠赶紧道: “陛下,臣这里有伤药,陛下先服一粒,此药有凝血固本的功效,可防止陛下流血过多。” “那你呢?” “臣这点小伤,不拔箭便无妨,回宫再看不迟。” “此番,多亏了段爱卿!” 冯闵说着,接过药丸吞下。 这时段鹿棠轻声道: “陛下,命臣为摄政王,让三军及朝中听命于我,臣为了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冯闵听后急忙道:“传令,传令,令段爱卿为摄政王,监理国事,保护眹!” 队伍急匆匆向皇宫赶去,路过须留医馆,段鹿棠已提前着人传风枯神医等候在门口。 风枯神医在李清风的授意下,给冯闵治疗时也做了些手脚,她自己则以合秋郡主的名义回到了段府。 皇宫中听说官家受了重伤,皆是人心惶惶。 朝中众臣全部赶到乾坤殿外,等候官家吩咐。 这时候,有宫人传话,官家请安国公、宁国公及一干近臣殿前听旨。 风枯神医已为冯闵诊治,一干御医只能等候在御前。 段鹿棠伤势也不轻,他虽稳稳站在殿前,肩上的伤口却依然留着“鲜血”, 冯闵虚弱无比,却撑着一口气道: “传朕口谕,禁军都督段鹿棠救驾有功,封忠勇侯,统领三军,领摄政王之职,全权代眹处理朝中事务。” 安国公和宁国公立马反对道: “陛下,段都督虽有功,但资历尚浅,此等大权,怎可交给一个皇族外人。” 这时段鹿棠也赶紧道: “陛下,臣所做的皆是臣分内之事,如此大权,臣万万不能受领呀。” 官家却剧烈咳嗽起来,怒道: “你敢抗旨不成?虎符在此,眹交给你,若谁敢再质疑爱卿,你可格杀勿论!” 众臣吓得一声不吭。 段鹿棠假装推迟再三,终于接过了虎符和玺印。 冯闵见他领命,竟然昏睡了过去。 众臣急忙大喊: “陛下,陛下……” 风枯神医上前把脉,然后沉声道: “陛下伤势过重,加上刚才硬撑着身体说话,现在只是睡着了。” 段鹿棠急忙道: “有劳神医好生照顾陛下!” 他说完此话,转身对着众臣,全身再无半点文弱之态,却是恭敬有礼对众臣道: “往后,有劳各位大人了,陛下既信任段某,段某万不能让陛下失望。” 这时,宁国公站了起来,毫不把段鹿棠放在眼里道: “你不过黄口小儿,何德何能领三军,担摄政?哼……” 说着便转身要走。 段鹿棠悠悠道: “宁国公不服段某,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便是不尊陛下,不尊陛下,该当何罪?” 宁国公冷哼道:“你有什么资格定老夫的罪?” 段鹿棠厉声道:“来人,拿下!” 瞬间从殿外涌进两队禁军,步伐整齐,持刀站在两边。同时,其中两人押着宁国公。 这时安国公和几个大臣也不服道:“你这是窃国!我等不服?” 段鹿棠只做了一个拿下的手势,瞬间,反对他的几人纷纷被禁军拿刀架在脖子上。 段鹿棠笑道: “众位大人,可还有不服的?段某请你们单独说道说道,段某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还是怎的?你们为何如此看不起段某呢?” “你……你……无知小儿,窃国之贼!” 段鹿棠道: “这么多大人都看见了,这大权,段某推迟再三,可是陛下硬塞给我的。” 这时,以鲁国公为首的一干大臣突然跪地叩首,高声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之间,乾坤殿外回荡着这山呼之声。 自此,段鹿棠掌握了朝中政事,冯闵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他想着,只待时机成熟,寻一个由头迎接西武帝回京都,他便可功成身退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简单! 第87章 英武:风鹿夫妇狐狸精似撒糖 事成当晚,乾坤殿重兵把守。 为了不节外生枝,段路堂亲自守在乾坤殿外,就连照顾冯闵的一干下人皆是他一手安排。 而此时的李清风回段府换了一身夜行衣,便从房顶跃了出去,直接去到了万府。 万府中上下皆是棠阁之人,他们看见李清风到来,皆是大吃一惊。 特别是此前保护过李清风的杀手,以为她早已离开人世。 此时突然看见她,又见阁中有职位的管事对她恭敬极了,震惊之余,皆赶紧拱手,齐声道: “恭迎阁主夫人!” 李清风一愣,心想: “阁主夫人?这称呼,我颇为喜欢!” 想着继续朝前走去,朗声道: “回河与臼殊在何处?”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来道: “回禀夫人,两位大人归来后便卧床不起了,已派人到须留医馆中抓了药,他们服了药,已然睡下了。” “那便好!带我去看看他们,我要给他们施针治疗。” 那管家模样的人朝前引路,恭恭敬敬对李清风道: “请夫人随我来!” 李青峰随他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卧房,便看见回河与臼殊一人躺在一张床上。 回河与臼殊回到府中,果然如李清风所料,那剧毒一解,他们便感觉浑身无力,虚汗直冒,仿如大病一场。 李清风让那管家关上门,也不避讳,直接掏出发簪中的银针,便一一给两人施针。 忙了一通后,李清风起身,见赤末子与白凛子吃饱喝足,正隐身酣睡在两人身边。 便拎起两只萌物,使他们隐入自己的神海! 然后回头对那管家道: “明日到血流医馆中去取一些人参来,煮汤给他两人喝下,一日喝五六次,连续喝上三日。” 那管家恭敬道好。 李清风起身,他们醒来后,便让他们多多休养,这几日便不要太费精力,三日后,他们自会恢复如初。 管家又道: “多谢阁主夫人!” 李清风摆摆手,然后问道: “合秋郡主在何处?” “夫人,她在地窖。从醒来后便大吵大闹,我们也不告诉她这是何处,一直到昨天夜里,她似乎知道大吵大闹也是徒劳无功,便突然安静了下来,我们拿什么她都吃得干干净净,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清风一脸淡然,面无表情道: “好生看管,别与她多话!” 说着走到万府后院,腾空上了屋顶,便往麒麟山而去。 如今,冯闵被段鹿棠控制,他也该去帮血刺子们把毒解了。 那两万余人,着实无辜,若解了毒,好生培养,日后要么编入正规军,要么让他们归家,也比在那深山中做一具行尸走肉要强得多。 李清风赶到麒麟山,与那两个冒充执箫人夺魂的杀手打了照面,那两人对她行礼。 李清风吩咐道: “你们俩人,先去,那几个熬药人捆起来,还有,那个最年长的,有些武艺,人称太师,先拿住他,我有话询问。” 两名杀手听后,拱手飞入石门。 李清风见那些血刺子如今正在呼呼大睡,便唤出了赤末子和白凛子,令他们为这两万多人吸食身上的剧毒。 两只萌物高兴极了,吸食毒药,对他们来说,乃是多多益善的美事。 两只萌物去帮助那些血刺子解毒,李清风见两名杀手已经押着那几人,令他们依次排成一排,站得稳稳当当的。 心中忍不住笑起来,想来这几人所中的意患之毒还未消呢。 李清风走过去,随意坐在那大石墩上,开口问那太师道: “是谁建立的血刺子?” “是我。” “是你?谁让你这么做的?” “自然是太祖陛下。” “他为何要建立血刺子?” “为了巩固政权,铲除异己!” “你们不知道这样丧尽天良,天道不容吗?血刺子建立多少年了?” “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先官家那老贼还未当太子时便建立了这血刺子了?” “正是。” “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沦为血刺子而丧失了性命?” “六七万人。” 李清风震惊极了,她以为最多两三万人因此丧命,没想到竟有六七万。 “为何死了这么多人?” “血刺子只有十年的寿命,为了保证随时有两万血刺子供陛下驱使,自然是要经常增加新的战奴的。” “我以前低估他们的狠毒了!那死去的血赤刺如何处理?” “碾成粉末,熬成药汤,供新的血池子使用。” 李清风听他如此说,瞬间干呕不止,只觉恶心而又残忍。 她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是你们几人一直以来助纣为虐,帮助官家训练战奴熬制药汤吗?” “是!”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如此阴毒的方法?” “我们是唐陀派传人,我是唐陀派太师。” “唐陀派?那不是传说中的神医世家吗?你竟沦落为官家的刽子手,你们对得起你们的列祖列宗吗?” “对不起。” 李清风,不想再多话,拿出了意幻和梦幻的解药,让那两名杀手给那几人服用。 李清风突然冷冷道: “让他们清醒,然后把他们丢到那大池子中先泡上两个时辰,再捞出来放到小池子中泡上一个时辰。如此反复,让他们也领略领略血刺子的痛苦。” “谨遵夫人命令!” 李清风这时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道: “明日这两万人的毒便能解完,他们将会清醒过来,传信给你们阁主,多派些人手来帮助你们,毕竟两万人的吃食安排起来也是一项大工程。” “是,夫人!” “另外,那几个熬药人,让他们受了苦后,明日给他们解药,让他们清醒。然后,便杀了,丢去山中喂狼!” “是,夫人!” 李清风安排完一切,便打算回段府歇息,想着自家夫君也差不多回府了,过了今晚,她也该去与朝州大军汇合了。 而那两名杀手也是震惊不已,他们虽然已经知道自家夫人会武功,也是七日毒医的事情,但见到她一个女子,下起杀人命令来毫不手软,果决狠辣,皆有些被震慑住了。 两人悄悄耳语道: “夫人与阁主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夫人太飒了,怪不得阁主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嘘!一会儿夫人听见……” 李清风自然是听见了,转身笑道: “两位兄弟,要夸你们家夫人,不必藏着掖着。” 两人立即站正,一本正经高声道: “夫人又美又飒,与阁主天造地设!” 李清风笑道: “你们棠阁是不是常常做一项训练啊?” “什么训练?” “溜须拍马!花言巧语!我以为只有你们家阁主擅长,看来你们也学得入木三分啊!” 两个杀手有些窘迫,只得傻笑着打哈哈。 李清风笑着走出石门,谁知刚出门便遇到了段鹿棠。 段鹿棠迎上来道: “我一猜便知道夫人在此处。” 李清风道: “朝中诸事办妥了?” “妥了,大权在握,无人敢不从。” “夫君这样算不算是一个奸臣?” “这看要对谁了?对冯氏来说,我这叫替天行道。” 夫妻两人手牵着手,径直飞到了长街之上。 京都的长街依然热闹,两人并肩走着,依然买了面具戴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安国公与宁国公经历了白日之事,对官家突然的变化深表怀疑,便派人暗中盯着段鹿棠及段府的动静。 当两人走回段府时,以为到了安全地段,便摘下了面具。 段鹿棠的牵着李清风,柔声道: “夫人,小心!” 李清风拽着段鹿棠的衣衫,有些撒娇的意味道: “夫君,你看我眼中有什么?” 段鹿棠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然后笑着道: “夫人眼中,自然是夫君了。” 说着,低头亲了李清风的眼睑一下,然后一把抱起她,用自己的衣物遮住她的脸,径直抱着他穿过前院,往后院卧房走去。 刚在外面的一幕,被乔装成挑夫贩子的安国公府探子看了个正着。 那探子一脸茫然,心道: “这合秋郡主怎的变了个模样?虽夜里黑,但那人,明显与以往的合秋郡主大不一样?难道毁容了连身姿和穿衣风格都变了?” 那人越想越觉得可疑,便赶忙跑回安国公府,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安国公。 安国公连夜找到宁国公,说了此事。 安国公道:“如此深夜,他们夫妻一起游长街,本无可厚非,可是偏偏两人都故意戴了面具,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宁国公也捋着胡须思索道: “也许是年轻人之间的情趣,你我难以理解。” 安国公又道: “探子来报,说那女子不似合秋郡主。” “不是合秋郡主?这就稀奇了!他在京都可是宠妻出了名的,那女子不是合秋郡主?这不是开玩笑吗?” “探子也不太确定。但是他说那女子身姿及穿着打扮与合秋郡主皆是大相径庭。” “此事,有些荒唐。”宁国公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宁公,如今你我皆要听命于他,官家又做出如此突然的决定,这其中必有蹊跷,我将会让人继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真有问题,一定会露出马脚。” “老夫也派些人协助你,此事,只有我们两人同心协力,凭我们手上的兵力,量他段鹿棠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只要我们拿到他的把柄,即便官家重伤不愈,也不愁反将他一军。” 两位国公大人商定以后,便增派了人手继续盯着段府。 第二日,段鹿棠一早便去上了早朝,朝中众臣似乎已唯他命是从。 段鹿棠不疑有他,只想着下朝后要去送李清风离开,朝中还有一大摞奏章等着他批阅,他是给自己找了一份苦差事啊。 段鹿棠从乾坤殿出来时已经是夜幕时分。 他刚回到府中,把下人支开,只留从棠阁调来的几个心腹在院中。 李清风在屋中见他安排妥当,便飞奔出来,欢呼雀跃般叫道: “夫君,你回来了。” 李清风显得高兴极了,一下子扑到段鹿棠怀中。 棠阁的几个护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同时看向兀鹫。 “这夫人,与传说中完全不一样啊。” 兀鹫回来后,在段府中和万府中把李清风在军中的英武事迹传了个遍,所以当护卫们看见如此活泼跳脱的李清风时,还以为他们认错人了。 段鹿棠张开双手,一下子抱起李清风,原地转了两个圈,戏谑道: “是不是很想夫君?” 李清风娇声道: “我等了你一日,你终于回来了。” 段鹿棠也顾不得棠阁的侍卫在院中,低头便去亲吻李清风。 李清风也不拒绝,只是有些羞窘,侧过身让段鹿棠的身子挡住护卫的视线。 护卫一看着兀鹫低声道: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护卫二也低声道: “我们莫不是走错地方了?阁主不像阁主,夫人也不像夫人。” 护卫三道: “这战场女阎罗都这么娇甜可人的吗?兀鹫,你确定你这些日子与我们说的是夫人吗?” 护卫四伸着脖子还在往自家主子那边看去,低声道: “想不到阁主宠妻竟然是真的,不过是夫人换了个人罢了。” 兀鹫无奈道: “我也……猝不及防……毕竟我也未娶妻。实在无法理解阁主与夫人为何会千变万化的。” 众人嗤之以鼻道:“搞得谁娶妻了似的?” 兀鹫道: “夫人在边关练了一支女兵,我有幸看了一眼,一个个亭亭玉立的,也许往后,请夫人拉拉红线也未为不可。” “真的吗?那往后,对夫人应该更好一些。” 段鹿棠和李清风耳鬓厮磨,走进了主院中,晚膳早已摆放在桌上。 段鹿棠见李清风已收拾好了行囊,似乎只是等着他回来吃一顿饭便要离开一般。 有些失落,叹了口气坐在饭桌旁,道: “夫人,你如此心急?” 李清风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伸出几个手指抬起段鹿棠的下巴道: “夫君又舍不得我了吗?” 段鹿棠抬起头,硬气道: “开什么玩笑?男子汉大丈夫,我岂会是被儿女情长羁绊之人?” 李清风抿嘴笑起来,放开他,坐到他身边,轻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段鹿棠急道。 李清风佯装一本正经道: “毕竟军中多是男子,那些个将领也不乏英武非凡之辈,我在这样的人群中,夫君万一吃醋,我就难处了。既然夫君并未舍不得我,那我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段鹿棠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切道: “你说什么?哪个将领英武非凡?” 李清风悠悠道: “都挺英武非凡的。” “你竟然夸别的男子?” “反正夫君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受儿女情长羁绊?定是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段鹿棠急了,一把拉起李清风,把她圈在怀里道: “我,要给夫人加深印象,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英武非凡。” 说着抱起李清风就要往里间床榻走去。 李清风急道: “夫君,我还未吃饭。” “夫君先吃你。” 段鹿棠邪魅笑道。 “夫君……不要啊!” 李清风瞬间后悔了,她不过是想逗逗他。 “迟了!你说,是军中的将领英武,还是你夫君英武?” 段鹿棠把她压在榻上,蛊惑般说道。 李清风正要开口,段鹿棠隐忍而又热烈的吻落了下来。 李清风只能发出“夫君……啊……”的声音。 段鹿棠在呼吸间咬着李清风的耳朵轻声问道: “谁英武?” 李清风早已化作一潭温水,只见她眼中水光潋滟,脸颊白里透红,嘴唇娇艳欲滴。 她情不自禁娇喘,忍着一言不发,只含情脉脉般看着段鹿棠。 段鹿棠突然捏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得离自己极近,伸手抚着她的敏感之处,却始终不走那最后一步。 李清风娇喘出声,自己都觉得好生羞耻。 段鹿棠见她如此,心中愉悦极了,却蛊惑着低哑的声音道: “夫人,你说,谁英武?” 李清风燥热难当,已经有些头脑昏沉,双眼迷蒙起来。 她情不自禁出声道: “夫君英武……” 段鹿棠终是绷不住了,两人缱绻缠绵,荡起帐间春光旖旎。 第88章 兵变:夫妻关系泄露李清风被安宁两国公绑架 两个时辰过去,段鹿棠抱着李清风回到饭桌旁。 李清风娇声道:“已经冷了。” 段鹿棠抿嘴笑道: “无妨,让他们热热。” 说着朝门口喊了一声: “来人!” 兀鹫等人瞬间飞奔到内院。 “让人把饭菜热热。” 兀鹫一脸发懵道: “阁主和夫人用膳也太慢了,这都几个时辰了,这饭菜竟然纹丝不动。” 段鹿棠一个茶碗丢了过去道: “就你多话!” 兀鹫轻轻松松接住茶碗,见李清风面露羞涩,大约明白了,赶忙道: “属下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吃过晚膳,出城的马车及安排秘密护送她的人也准备好了,等在段府后面的树林里。 段鹿棠携着李清风出门,依依不舍道: “夫人,按照计划,过年前,应能接西武帝入京都,你我功成身退,明年便可安心在家生娃了。” 李清风赶忙蒙住他的嘴,却看见棠阁的一干侍卫笑得合不拢嘴。 李清风羞窘不已,娇嗔道: “你怎的如此不害臊?什么话都往外说?” 段鹿棠却不以为然笑道: “他们又不是外人,我们夫妻生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清风羞得往前跑去,就要上马车。 段鹿棠立马迎上去,跟着她上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从树林中绕出京都。 马车上,两人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清风佯装掀开车帘看向黑夜。 段鹿棠却一直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印在眼里一般。 而此时,一直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人兵分几路跟着他们,立即向宁国公及安国公汇报。 宁安两位国公心有灵犀般,连夜调动人马,同时夜会安国公府。 “安公,摄政王携其夫人秘密往出城的方向去了,说是带了一两百侍卫,似乎是要送别他夫人。” “依宁公看,这段鹿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晚上的送夫人出城?那合秋郡主能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夜里出城的?” 这时汇报的属下急忙道: “禀两位国公,属下们觉得那女子不像是合秋郡主,摄政王对她百般宠爱,也不知道是何人?属下们不敢离得过近,但明显能看到她与以前我们认识的合秋郡主不是一人。” 两位国公皆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异口同声道: “既然出城了,我们便叫他有去无回。” 两人便秘密调动各家在城外的大军,同时令百名杀手出城跟踪。 段鹿棠与李清风快要到城门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李清风回神,看着段鹿棠,不动也不说话。 段鹿棠也一眨不眨看着她。 气氛静谧而又有一丝悲伤。 李清风眼中已满含了眼泪,她突然咧嘴笑起来,微微仰头把眼泪压下去,朗声笑道: “夫君,你回去!” 段鹿棠沉默了片刻,起身,掀开车帘,却未走出去,他突然放下车帘,回身弯腰看着李清风,不由分说便含住她的唇,压着声音道: “夫人,每次与你分别,我都心如刀绞,何时才能叫我们不要生生分离。” 李清风被他亲得有些微喘,她努力忍着眼泪,回应着段鹿棠。然后才轻声道: “夫君,保重!” 段鹿棠放开她,转身掀开车帘,飞身而下。 李清风掀开车帘看着他,车夫重新启动了马车,便见李清风渐渐远去。 段鹿棠立在黑夜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这时范衍赶了过来,急切道: “王爷,宁、安两位国公调动了城外的兵马,不知意欲何为?” 段鹿棠第一反应便是: “莫非他们想造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想着便道: “传我令,全城戒备,禁军全部出动,我倒要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说完跳上马车,与几十名侍卫反身往宫中疾驰而去。 安国公和宁国公万万没想到段鹿棠竟然回皇宫了,两人暗杀段鹿棠的计划落空,正失望之时,一个探子来报。 “禀国公,我们的人发现那女子带着上百名侍卫往北而去。” 宁国公突然兴奋道: “杀不了他,你们既说他对那女子百般宠爱,想必不会对她见死不救。那若是抓住那女子,他的软肋便被我等捏住了。” 安国公也拍案而起: “妙啊!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两人同时下令道: “传府中死士,务必活捉那女子。” “传两府亲兵,务必做好后援,天亮之前,把那女子绑到我们跟前。” 不多时,只见两三百黑衣死士从四面八方往北聚集。 此时虽是冬日,却见月光明亮得过于清冷。 正在赶路的李清风本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突然马儿嘶鸣,马车晃动了几下,眼看便要翻车,一根利剑刺破车身往李清风刺来。 李清风轻轻避开,顺手背上行囊,扯出面纱遮住脸,随即飞身而起,站在了树梢上。 只见棠阁的护卫们已和对方打得难解难分。 有几人见李清风出了马车,便追击而去。 李清风心中一紧,暗道: “不好,这些人不要命一般,明显是死士,他们目标在我,莫非知道我是朝州主帅?那是谁想杀我呢?” 正想着,十几人也腾空而上,把李清风围在空中。 其中一人道: “摄政王妃轻功竟然如此了得?不过,今日,王妃恐怕插翅难逃了。” 李清风听他们称她为摄政王妃,心中顿时千回百转,更加猜不透这些是什么人了? “既然知道本郡主是王妃,尔等还如此无礼,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李清风冷声喝道。 那人却阴狠笑道: “王妃真的是王妃吗?听说王妃粗鲁无状,本事不大,却是阴狠毒辣。我看你与她半分不像,不过,摄政王既然如此宠爱于你,必不会见死不救,我们倒不是很关心你是谁了。” 李清风的声音更加冷冽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人也冷笑道: “姑娘,与我们走一趟,自然就知道了。” 李清风心想: “这些人武艺与棠阁不相上下,我们若与他们强斗,他们人多,我们必不占上风,得想法子逃脱才是。” 李清风想着,冷哼道: “那,便看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她向围住他的几人射出银针,飞驰而去,落在兀鹫等人身边。 “夫人您先走,我们护您离开。” 兀鹫低声道。 李清风也低声道: \"你们不要与他们缠斗,要想保命,分散往城中逃去,不必为我丢了性命。\" 兀鹫等人立即道: “我们誓死保护夫人。” 李清风无奈,却见那密密麻麻的死士全部向她袭来。 李清风飞身而起,把发簪中的银针全部撒了出去,但是在黑夜中,能伤到敌人要害的,寥寥无几。 这时,兀鹫砍杀了一个死士,夺过他的长剑,瞬间抛给李清风道: “王妃,接剑。” 李清风在空中接过剑,瞬间便化出无数剑气,向那些人攻击而去。 她杀气凛然,脑中竟然浮现出李府灭门那日的无能为力,她杀得更凶了。 棠阁一干护卫知道李清风武功不错,但是这杀气和这下手狠绝的样子,他们从未见过。 月光下,刀剑的寒光在林中闪现,李清风把棠阁一干杀手护在身后,厉声道: “你们若谁丢了性命,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们家摄政王。” 兀鹫等人本是来保护她的,如今却被她保护着,纷纷绕在她身边,防着那些死士进攻。 “王妃,您这样,我们如何给王爷交待?” 李清风冷冷道: “活下去,便是最好的交待。” 说着继续打杀而去。 一阵阵血腥味传来,几十名死士纷纷倒下。 大约半刻之后,只听之前说话的人对他的同伴道: “撤,这女人果然不是合秋郡主,保命要紧,再想其他办法。” 他们说完,迅速隐入林中,飞腾而去。 李清风等人满身是血,却没有一滴是自己的。她单膝跪于地上,撑着长剑看着那些人离去。 兀鹫等人看她跪了下去,急忙迎上来道: “王妃,王妃……” 李清风冷声道:“我无妨。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派两个人去与你们家王爷报信,恐怕这一路,我要劳烦他多派人护着了。” 兀鹫急忙答道: “是!” 说着转身安排两人离去。 李清风道:“马车已损坏,我与你们一般,皆骑马,我的信千里脚程快。” 李清风说着,吹响一片木叶,只见信千里不知从何处冲了进来。 李清风翻身而上,带着兀鹫等人继续往北而去。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前方等着她的并非杀手死士,而是宁安两国公派的五万大军。 他们在李清风必经的从戎道上等着她。 眼看天已蒙蒙亮,李清风等人打马冲出林中小路,却见前方大队人马齐齐整整地等在那从戎道口。 领兵之人正是安国公。 他见李清风等人冲出来,见她一身白衣,白纱遮面,浑身是血,却是盛气凌人,冷若冰霜。 他高声道: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青离夫人吗?原来,那姓段的黄口小儿竟然骗过了鲁国公,悄悄养了你这么一个美人,姑娘手段厉害啊,几个月前还在琼林宴上被那段鹿棠当面拒绝,想不到短短时日,姑娘不但勾搭上了段鹿棠,还代替合秋郡主悄悄成了他的宠妾。” 李清风冷哼一声,对兀鹫等人道: “原路返回。” 这时安国公哈哈笑道: “别徒劳无功了,你看看你们身后。” 李清风回头看去,只见林中密密麻麻的士兵,手中皆拿着弓箭,正对着她呢,阵前站着的是宁国公。 李清风心知这下真的是插翅难逃了,倘若硬要闯过他们的大军,凭她和上百棠阁护卫,也不是不可,但是,闯过之后,她倒是尚能保住自己,但是这些忠心护他的棠阁护卫恐怕要葬身在这里了。 她想着,索性翻身下马道: “两位国公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意欲何为?” 安国公大笑道: “段鹿棠趁陛下重伤,窃取兵权,独掌朝政,形同造反。我们自然是要勤王了。” 李清风漫不经心道: “你们勤王便勤王了,我风青离不过一个开医馆的,想要去外地采买一些药品罢了,应该碍不着两位国公大事。” “哼,你与段鹿棠虽然偷偷摸摸,但是却恩爱非常,常常同进同出,同游长街。” “两位大人,摄政王位高权重,小女子自然是要去攀附他的,可是他有正妻,小女始终上不得台面,你们即使捉了我去,他本对我情义淡薄,必不会为我被你们威胁。” 这时宁国公也高声道: “风姑娘,恐怕那合秋郡主才是你们的挡箭牌,我的线报早已听到你们以夫妻相称,他对你上不上心,试试便知道了。” 说着下令道: “拿下!” 李清风突然翻身上马,大喝一声: “慢着!” 安国公道: “你如今插翅难逃,你这区区百名护卫,想要打过我们这五万大军吗?” 李清风坐在马上,亭亭玉立,持剑戒备道: “罢了,我知今日我插翅难逃,我便跟你们去。但是,这些护卫乃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毕竟是开医馆的,不想连累无辜性命。你们放了他们,我随你们走便是。” 兀鹫赶紧低声道: “王妃,不可,我等怎么能丢下您?” 李清风道: “你们出去后,与你家王爷筹划救我之计。如果与我一起被他们困住,不是更加无用,反而可能丢了性命。” “可……” “我现在下的是军令!” 兀鹫急忙道:“是!王妃!” 安国公和宁国公却是大方得很,哈哈笑道: “我们本来就只要你,他们自行离去便是,况且,我们也需要他们去给你那心上人报信啊。” 李清风道: “你们想如何?” 安国公却看着兀鹫道: “我知你们是他的人,去告诉段鹿棠,他要想救他的小情人,让他卸了摄政王之职,交出禁军兵权,交出国玺,独自一人来这从戎郡大营 ,我们拿到想要的,自会放了他的小情人。” 李清风向兀鹫等人示意,兀鹫拱手看着李清风,随即带上一干护卫骑马而去。 李清风见他们走远,闲庭信步般走向安国公道: “奔波了一夜,也饿了,国公,可否在你们营中讨口饭吃啊?” 安国公轻蔑一笑道: “你还当自己是贵客呢?拿下!” 瞬间几人围上来就要捆住李清风。 李清风也不挣扎,便被人带到从戎郡大营中,捆在一根水桶粗的柱子上。 第89章 受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兀鹫等人把消息传给段鹿棠,他正在调兵埋伏在各处,等着两位国公来自投罗网。 却没想到等来了自家夫人被大军围住的消息。 段鹿棠突然杀气尽显,两眼猩红,回过头来看着兀鹫道: “他们竟然出动了所有兵力去杀夫人?” 兀鹫愧疚道: “他们想拿夫人威胁您,要您交出兵权和国玺,还有辞去摄政王之职。” 段鹿棠道:“夫人怎么说?” 兀鹫回答道: “夫人悄悄对我说,请王爷不要担心她,既然他们是为了威胁王爷,必不会伤及夫人性命。夫人还说,请王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段鹿棠略加思索,皱着眉头道: “让人去查查宁安两府的家眷藏在何处?查到立马来告诉我。” 兀鹫飞奔出去,迅速作了安排。 等他回来时,段鹿棠却站了起来,沉声道: “令人悄悄扮成他的密探,分别去给安国工和宁国公传信,就说他们的家眷已落在我的手上。他俩既然如此一心,我偏要让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传神秘些,对宁国公就说,他家眷的落脚处是安国公提供的,而对安国公就反着说。” “是,公子。” 兀鹫起身去做安排。 段路堂表面上显得平静极了,实则眼中早已波澜壮阔。 他疾步走出,又道: “带上五万禁军,现在出城,我们去救夫人。” “夫人不是说不用去救吗?” “万一那两人不上当呢?我岂会拿夫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就边走边道:“王爷说得是。” 段鹿棠立即让范衍等人带兵出城,他自己则佯装在乾坤殿批阅奏折,实则早就乔装成魁天的模样,与棠阁之人一起,秘密出了皇宫。 李清风被绑在石柱上已经几个时辰,那处正处于风口上。 李清风只感觉又渴又累,又冷又饿。 起先她还能用内力抵御,可是时间长了,她便越来越虚弱。 这时候,宁、安两国公家眷被段鹿棠俘虏的消息已被人分别传给了两位。 传信之人分别悄声对两人禀报道: “国公,宫中来信,说府中家眷落脚之处被人泄露,如今,全府上下已落入段鹿棠之手。” 两人皆同时拍案而起:“谁胆敢泄密?” 一个探子回道:“据说像宁国公的人。” 另一个探子回道:“据说像安国公的人。” 宁国公和安国公暴跳如雷,两人多年的关系,这一瞬间竟然忘了相互信任。 当两人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莫不是段鹿棠的离间计,于是让人再去暗中查探,确定自家家眷是否真的落入段鹿棠手中。 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段鹿棠的目的,那几名探子刚离开军队,便被棠阁之人盯上了。 他们一路跟踪,发现两位国公的家眷竟然隐藏在城外的私宅中,这如果无人说,他们行事低调,便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段鹿棠得到消息,立马让人围了两府,把他们软禁起来。 宁、安两国公本是想等着段鹿棠来向他们求饶的,谁料等来的却是各自家眷被围的消息。 段鹿棠派人把他与李清风的真实关系与范家父子说了,让人带了两位国公家眷的贴身之物,令他们去与两位国公交涉。 范应父子大吃一惊,既然被绑的真有个真王妃,这还得了。 两人领命而去,依照段鹿棠的交待,范应去见了宁国公,范衍去见了安国公。 两位国公见到信物,皆是大惊失色。 安国公道: “本国公的家眷藏得如此隐秘,必是有人泄密。” 范衍笑道: “安公乃是聪明之人,倘若王爷真被你们为协住了,这偌大的皇宫,你来管,还是宁国公来管啊?” 安国公道:“我二人一向对陛下忠心,各自为阵,也都是为了保护陛下和陛下的江山。” 范衍冷静道: “是吗?安公倒是觉得自己忠心,可别人忠不忠心?脸上也没写着。” 安国公道: “你休要挑拨离间,本公岂会信你?” 范衍无所谓一般,冷笑道: “与我何干?与王爷何干?只是,那是王爷的正牌王妃,王爷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们伤了她,王爷让你们全家陪葬,王妃一人之命,你们家百十口人陪葬,怎么说也算是赚了。” 安国公见范衍不卑不亢,明为谈判,实为威协。 毕竟他家中几十口人,还有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嫡孙子,心中不免有些惧怕。 赶忙道:“那王妃就绑在我军中,我倘若放了她,如何保证我家眷安全?” 范衍道:“安公,您大可不必相信我,但,王爷说,他今晚若见不到安然无恙的王妃,每晚一个刻钟,他便会派人给安公送一颗人头过来。” 安国公心中大怒,却是无能为力。 只得好声好气道: “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如何相信你?” 范衍道:“国公的宠妾,与我带来的人一起,已被你的大军拦在千米外。” 安国公急忙起身,吩咐属下的将领道: “你们是瞎了眼了,还不赶快放人进来!?” 范衍冷眼旁观,胸有成竹,转身离去,立马让人撤去围安国公私宅的禁军。 比这个稍微晚两个时辰,范应也去和宁国公进行交涉 。 宁国公显得傲慢又无礼,直接让人拿下范应。 范应哈哈冷笑道: “宁公大难临头毫不自知,也真是可笑啊。” 宁国公立马让人停下拿他,厉声问道: “范公何意?” 范应站直,拍拍身上,悠悠道: “摄政王说,宁公家西郊别苑隐秘得很,若不是有人帮忙 ,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呢。” “你们竟然围了我的家眷,你们想要做什么? ” 范应笑道: “王爷说,只要王妃无恙便可。” 宁国公道:“你们家王妃不在我军中,摄政王以老夫府中的老弱妇幼威胁,算什么男人?” 范应笑道: “宁公大军围剿摄政王妃一介女子,以她威胁王爷时,为何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是男人所为?王爷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巧言令色!” 范应道:“王妃既不在你军中,那老夫送你家中孙子来与你团聚,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说着哈哈笑着走了出去。 宁国公道:“不可伤及家眷,老夫不帮安国公便是,既然他已被你们收服,想必不会阻挠你们救你家王妃。” 范应笑道:“宁公识时务,你这两万多兵马,也该还给朝廷了,国公老了,该回家好好养老算了。” 说着哈哈笑着离去。 宁国公马上派人去打探,不久之后,探报之人回报道: “安国公的私宅安稳无虞,并无兵丁围困。” 宁国公暗道: “安公呀,表面上与我是挚交,实际却在背地里耍阴招害我,你既如此无情,也休怪老夫无义了。” 且说安国公也在怀疑宁国公,他的人发现宁国公竟然暗中派人盯梢他。 此时已是午后,本来各自欢喜的两支军队突然都接到自家国公的命令,让他们攻击对方。 只一瞬间,喊杀声震天,双方竟然内斗起来。 正当此时,段鹿棠及棠阁的一干杀手,趁乱混了进来。 段鹿棠一瞬间便找到了李清风。 他稳稳落在她身边,看着捆住她的并非一般绳索,而是哐啷啷的铁链,又见到李清风虚弱不堪,顿时怒从心起,几下劈开铁链,一把抱起李清风。 眼中满含心疼道: “夫人,对不起,我来迟了。” 李清风微眯着眼睛,嘴唇发白,虚弱道: “我就知道夫君一定会来救我,我大约是又累又饿,加上在这风口上吹了一天,是感染了一些风寒。” “我们马上回家医治。” “不,夫君,送我往北,我吃些东西,体力恢复便好了,不必再来回折腾,以免再夜长梦多。” 段鹿棠抱着他边走边满含杀意道: “安国公如此对待我妻,便休怪我无情了。传我令,安国公宁国公因私谋反,两人因意见不合互相残杀,双双殒命。但其谋逆之罪不可恕,其族三代,流放西洲,永不召回。” 范衍父子见他们安全离去,立即传段鹿棠之令,兀鹫与另一个棠阁杀手在隐蔽处各换了两方士兵的服饰,瞬间飞身而去,将两位国公射杀在阵前。 只听有人大喊: “宁国公殁了。” 紧接着也有人大喊: “安国公殁了。” 这时范衍领兵赶来,军队齐整威严,他大声喝道: “众将士,两位国公谋逆不成,途中反生嫌隙,令五万大军互相厮杀,你们乃是朝廷的大军,陛下早已把兵权交给摄政王,两位国公不但迟迟不交,反而暗中密谋造反,却最终自食恶果。摄政王命我等来接应你们,以免你们被蒙在鼓里,做了那大逆不道之事而不自知。” 众将士急忙跪地求饶,便被范衍及兀鹫带回营中,重新整编。 而此时段鹿棠已抱着李清风上了马车,李清风觉得头疼欲裂,冷得发抖。 段鹿棠却摸着她全身发烫,不顾她的阻挠,强行让人把马车架着往京都方向驶去。 段鹿棠全程抱着李清风,挣扎之中才发现她肩背上的血迹不是别人的,而是她自己的。 原来李清风被那些死士划了一剑,只是她觉得不严重,便未放在心上。 这会儿被绑了一天,又冷又饿,身体中的能量几乎被耗光了,便一病不起了。 李清风倒吸一口凉气,道: “夫君,潮州大军不日便到甘州了,若我再不去,军中恐会生乱,到时候,我如何帮你?我们又如何接西武帝入京?你我又如何功成身退,过平常人家的日子?” 段鹿棠抱紧她道: “夫人,可是你病得严重,一路无医无药,我又不能丢下军务和朝中大事与你同去,你叫我如何放心?” 李清风叹了一口气,感觉满脑子都是浆糊。 其实她意识并不是很清醒,只一味记得要去与大军汇合,要帮夫君稳定朝局,要接西武帝入京,要一家人去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至于利害关系,她似乎已经无法再想。 段鹿棠见她昏昏欲睡,抱着他大声吩咐赶车人道: “快一些,让人传风枯神医到段府。” 外面有人回道: “已经有人去安排了。” 这时候只听见李清风迷迷糊糊道: “夫君,夫君,家没了……我的家没了……” 段鹿棠抱紧她道: “我在,夫君在,你有家的,夫君给你家。” 李清风越来越烫,却开始颤抖起来。 “夫君,我冷,我好冷!” 她的声音低弱,看起来气若游丝。 段鹿棠急得浑身是汗,急忙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轻声安慰道: “夫人,我们就要到家了,你再忍忍。” 在段鹿棠连番催促之下,马车停在了段府后门。 段鹿棠抱着李清风,飞奔进院中。 风枯神医早已等候。 “前辈,快救她,她有外伤,还受了风寒。” 风枯神医见段鹿棠把李清风放在榻上,急忙走上去给她把脉。 段鹿棠一脸焦急,感觉心跳都快不正常了。 风枯神医站起身来,拱手道: “王爷不必着急,东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外伤,又冷又饿的,身体便扛不住了。东家身体底子很好,只需赶快给她退热、进食,屋中保暖,饮食清淡,我再开一副药方,每日给她服用,两三日便痊愈了。” “前辈,可是她看起来严重极了。” 风枯笑道:“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今夜要好好照顾,每一刻钟便喂她喝这温热银花汤,她退热后便清醒过来了。” “那她的外伤呢?” \"伤药给王爷,您安排丫头给她清洗伤口,包扎起来便成,几日后不但痊愈,疤痕都看不见一个。” 段鹿棠终于松了一口气道: “前辈果然是神医,我等普通人以为人命关天,神医确认为不过小事。” 风枯道: “她遇到你,是幸事!王爷不必忧心,以东家的体质,也许明日就好了也不一定。” 正在这时,只见躺着的李清风汗如雨下,湿透了她的衣襟。 风枯笑道: “看,一般人大约几个时辰才会退热,你看,刚用上药,才给她含了一片人参,不过半刻钟,东家已经开始退热了。” 段鹿棠伸手去摸李清风的额头,也吃惊道: “真的退热了,可是她为何大汗淋漓?” 风枯笑着道:“不出汗,怎的能退热?” 说着退了出去,把一应要求与门边的管事说了。 段鹿棠坐到李清风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低笑道: “你吓死我了!”说着两行眼泪竟掉了出来。 李清风却突然醒了过来,见到段鹿棠如此,软软的声音传来道: “夫君,你怎么了?” 段鹿棠连忙抬起头看她道: “你醒了!风枯神医说要赶紧吃些清淡的汤羹。” 李清风笑着道: “夫君哭了?” 段鹿棠突然定定看着她道: “是呀,夫人受苦,夫君心疼。” 李清风笑道: “夫君这样,我想揶揄你两句都不好意思了。” 段鹿棠“噗嗤”一声笑起来道: “先吃东西,然后再包扎伤口。” 说着扶起李清风,然后端过早已准备好的羹汤。 李清风惊疑道: “什么伤口?我未受伤啊?” 段鹿棠道:“如此严重的刀伤,你都没有感觉吗?” 李清风道:“我只觉得饿了,肩背的疼痛?似乎是有一些,但并不严重,可忽略不计的。” 段鹿棠知道那伤口不深,此时血液早已凝固,但一般这样的皮肉伤,应该是很痛才对。 李清风却自己抢过汤羹,有些着急地吃起来。 段鹿棠忍不住笑起来: “夫人,这个时候应该要和夫君撒娇,要求夫君保护才对。” 李清风瞬间愣住了,脑袋转了一圈,楚楚可怜看着段鹿棠,轻哼道: “夫君,我手疼,你喂我。” 段鹿棠接过汤碗,一口一口慢慢喂李清风,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喝完了汤羹,李清风又娇声道: “夫君,伤口疼,上药。” 段鹿棠急忙拿过伤药,为她轻轻脱去衣衫,帮她清洗伤口,然后小心翼翼为她上药,包扎起来。 李清风见他忙完,又悠悠道: “夫君,更衣。” 段鹿棠刚才帮她包扎时已经心猿意马了,不过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无波。此时听到李清风让他帮她更衣,立即想到她白皙的锁骨和香肩,瞬间心跳加速。支吾着道: “哦……好……好……马上来。” 说着便去帮她找衣服。 李清风已经精神抖擞,似乎白日里那个一病不起的人不是她一般。 段鹿棠走过来,一本正经帮她更衣。 李清风见他又是这个毫无波澜的情状,故意轻哼道: “夫君现在看我,已经心无杂念了吗?” 段鹿棠压下去的火气突然一窜三尺高,他看着李清风,压抑着声音道: “夫人,好好养伤!” 李清风却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养伤的啊,但不妨碍我撩拨夫君,反正你现在又拿我没办法。” 段鹿棠哭笑不得,红着双眼,哑着声音道: “你记住你惹的火,总会还的。” 李清风咯咯笑起来,显得愉悦极了。 第90章 心悦:我只做自己的扶瑾 段鹿棠满眼含笑,收拾了屋子,便走了出去。 李清风躺在榻上,想着这一耽搁,与朝州将领约的时间怕是要错过了。 他们到日子见不到她,也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正想着时,段鹿棠端着银花汤进来了。 李清风远远便闻见了味道。 她皱着眉头,赶紧缩进被窝里。 段鹿棠走上去道: “夫人躲什么?” 李清风一动不动,假装睡着。 她想到小时候母亲也常让她喝银花汤,银花汤里可不只是银花,还有柴胡,桂枝等中药,那味道,苦涩难闻,完全没有溪水沟渠边的银花那般清香怡人。 段鹿棠大约猜到了她是怕喝这汤药,于是走过去轻声道: “夫人,风枯神医说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喝一次,他说加了人参,可以快速帮你恢复元气。” 李清风还是一动不动。 段鹿棠又道: “夫人,你再不醒来,我用嘴喂你了?” 李清风瞬间睁眼,满眼的委屈和楚楚可怜。 段鹿棠把药汤递到她嘴边,轻声道: “喝完药,我带你去外面看雪。” “下雪了?” “嗯!” “那行。” “外面冷,只准看一眼。” “那我不喝。” “夫人,不可任性!” “看一刻钟。” “半刻钟。” “那也成。” 李清风说着,便端着碗,闭着眼睛一口喝了下去。 吞下后她便感觉难受极了,那苦味,涩味,仿佛住进她的嘴巴一般,生根在她的唇齿之间。 段鹿棠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东西,突然塞进了李清风的嘴巴。 竟然是糖霜山楂。 李清风呆呆看着段鹿棠,段鹿棠示意她咬下去。李清风舔着了些许甜味,急忙一口咬下。一瞬间,她感觉那酸甜的口感驱赶着那苦涩之味,渐渐占据了上风。 李清风眉开眼笑,急忙问道: “夫君,还有吗?这么冷的天气,你哪里来的?” “有,但是你现在不能多吃,等身体好了,我让人给你做很多。” “等身体好了,还不坏了吗?” “夫人放心,棠阁,有一个制冰高手,发明了保鲜果蔬的方法,这山楂果,比一般水果都耐放,便多存了些。” “夫君,这山楂上为何有一层甜味,这白色的是绵糖吗?怎么抹上去的?竟然比那糖葫芦还好吃些。” 段鹿棠噗嗤一声笑起来道: “夫人怎的像个孩子?喜欢甜山楂?” 李清风复又躺下,咬着嘴唇回味那酸甜可口的味道,轻哼道: “才不是呢,我更喜欢夫君。” 段鹿棠心中一热,自顾自笑起来道: “这么甜,我也想尝尝了。” 李清风道:“好呀好呀,夫君顺道再给我拿一个。” 段鹿棠却是低头吻住她,还故意在她唇上吸吮了一口,然后满足而又戏谑般回答道: “果然很甜,还要一个吗?” 李清风反应过来,笑得合不拢嘴,赶紧缩进被窝里,咯咯笑起来。 段鹿棠帮他掖好被子,站起身道: “好生休息。” 说完便把药碗拿出房门,递给下人后,便回来坐在他书案旁,开始认认真真翻看文书和奏则。 李清风露出一个头来,轻声道: “夫君,看雪。” 段鹿棠假装没听见,嘴上带了一丝笑意,继续看着文书。 李清风见他竟然不理她,看这样子是要出尔反尔了。 于是灵机一动,假装痛苦一般哼了一声。 自顾自发出“哎哟……啊……嘶……”的呻吟声。 段鹿棠终于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走上去,见李清风皱着眉头,赶忙俯身下去摸她额头,轻声道: “夫人?怎么了?” 李清风一把抓住他的手,娇声道: “夫君,看雪!” 段鹿棠抿嘴笑着,有些无奈道: “外面冷,你现在还没恢复,不可任性!” 李清风假装生气,放开段鹿棠的手,委屈道: “明明都答应了,还出尔反尔。那银花汤苦涩难闻,下一个时辰,我不喝了!” 段鹿棠无奈,叹口气道: “行,夫君带你去看!” 说着连着被子一起把她抱起来,径直朝院中走去。 一阵寒风灌进屋子,李清风却笑得开心极了。 段鹿棠抱着她坐在屋檐下,只见院中已落了厚厚一层白雪,树上,假山石上,全部都白了! 李清风裹在被子里,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有些兴奋。 她悠悠道:“这样的好雪,要是能打一场雪仗就好了!” 冷风吹在段鹿棠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下李清风呆愣了片刻,眼中有了一丝心疼! 她这眼神的变化被段鹿棠看了个清清楚楚。 段鹿棠也灵机一动,假意咳嗽两声,呼出了一口白气。 李清风哪还有心思看雪,连忙问道: “是夫君怕冷?” 段鹿棠嘴硬道:“谁说的,快看,看完回屋。” 李清风突然想起他那日为了演戏,是中了一箭的,正是旧伤的位置。 李清风想着,突然安静起来,然后低声道: “夫君抱我回屋,这雪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脸上冷得很。” 段鹿棠见计谋得逞,赶忙抱着李清风转身回屋,依然把她放在榻上。 李清风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段鹿棠怕她过于担心,连忙道: “那日演戏,我穿了护甲,没伤着我。” “那日你也如此说,可是流血了。” “假的,别人的血,总要演得逼真一些。” 李清风不再发一言,侧躺着闭上眼睛。 段鹿棠继续去翻阅文书,批阅奏章。 不时抬首看李清风一眼,按照风枯神医的叮嘱,每个时辰便给她喂一碗银花汤。 与此同时,一个女子孤身骑马南行,一路上为了避开冯闵及朝中的耳目,她不停乔装,日夜兼程,连睡觉都是在山石间或者破庙里。 当她到达青云州新都郊外时,一伙强盗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个姑娘正是从京都赶来给司马江玉送信的扶瑾姑娘。 她拔出利剑,骑在马上,冷声道: “不想死的,便让开。” 强盗头子见她生得秀丽,身上穿的虽是男装,却明显是个女子。 便哈哈笑道: “小娘子,你孤身一人,柔柔弱弱的,还想把我等怎么样啊?” 扶瑾此时心中想着自己本是齐王的女儿,因父亲被指谋逆,在那灭门案中,相王秘密救了她。同时把她捧成了京都人人皆知的名妓。 她本不想活的,可是他那双看她时满含深情的眼睛,让她有了一些期许,便顶着那花魁之名为他秘密办了很多事。 扶瑾,原名,冯瑾,扶瑾是司马江玉给她起的。 此时,她看见这些人的嘴脸,和那天香楼喝花酒的那些男子又有何区别? 她虽然得了他保护,从未真的接过客,但是,名义上,明面上,她要装得风情万种,要装得风骚无害。 扶瑾想着,除了他,这世间的男子,谁又配为天下之主。那时候,她想着他们是族中兄妹,便一心一意把他当成兄长,助他成事。 他教她武功,他给她家一样的温暖! 可是,自从知道他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后,她的心变了,她心悦他,没有了世俗伦理的束缚,那情感便越来越浓烈! 她开始憎恨自己名妓的身份,憎恨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是花魁,她一心想要逃离京都。 所以她主动找到了段鹿棠,要求帮他送这封密信!她要去他身边。 扶瑾想着这些时,满眼的狠厉,飞身下马,与几个强盗打在一起。 突然,那强盗头子一刀飞过来,扶瑾来不及躲避,腰背处生生被划了一刀。 钻心的疼痛侵袭着她的大脑,她反手一剑便刺穿了那强盗头子的心口。 其余人见她如此凶狠,加上头儿已经殒命,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扶瑾忍着疼痛,重新上马,冒着风雪往新都城内赶去。 一路她有司马江玉给的通行令牌,倒是顺畅得很。 此时青云州,虽是新建的都城,也不过一个称号罢了,与真正的京都相比,自然相去甚远。 司马江玉独自坐在营帐中,他一身黑袍,披风上的毛领看起来有些暖和。 前些日子丹西人在西州进犯,他亲自带兵击退敌人,回到这新都,也是日夜处理军务和公务,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 此时天降大雪,他终于停下了忙碌,心中却全是李清风的样子。他想着她在京都时与他在天香楼相见,又想着他与她同在琼林宴上打马球时的风采,更想着他在朝州救他时认真而清冷的模样。 司马江玉悠悠道:“小青离呀,我何时才能再见你?” 这时侍卫来报: “陛下,京都急报!” 司马江玉回神,正要说话,却见着一个满脸苍白,虽虚弱无比,却打扮清雅,端庄秀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 司马江玉这才认出她,出声道: “扶瑾,怎么是你来?” 扶瑾满眼都是司马江玉,拱手而立,忍着疼痛道: “陛下,段公子……不,摄政王派我前来,给陛下送一封信。” “你怎的如此虚弱,他没有派人护你?” “此等秘密之事,怎可大张旗鼓?” 扶瑾递上信封,信封竟然温热无比。 她一直贴身放着,避免被风雪打湿。 而为了体体面面见他,她急急忙忙去换了一身自己喜欢的浅绿衣裙,清雅干净,这才是她。 可是司马江玉竟然没有好好看她一眼,便急急忙忙要去拆信了。 扶瑾心中失落,却硬撑着站在那处。 可是多日奔波加上饥寒交迫,如今又有伤在身,她感觉有些不适。 连忙拱手道: “陛下,属下先告退!” 司马江玉头也不抬,出声回应道: “来人,带扶瑾去歇息!” 扶瑾转身,摇晃了几下身体,便昏倒在地。 司马江玉立即赶上去,大喊来人。 然后蹲下身子抱起扶瑾,急切问道: “扶瑾,扶瑾,你怎么了?” 扶瑾缓缓睁眼,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腰背上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浸湿了衣衫。 司马江玉抱起她,侍卫也正好进来了。 “快去传军医过来!” 侍卫见状,急忙跑出去安排。 司马江玉把她放在自己的榻上,见自己满手的鲜血,看住她低声道: “受伤了为何不说?” 扶瑾心中虽有些高兴,但司马江玉自来在她面前皆是不苟言笑,孤冷慑人或者假装纨绔的模样,她没来由的有些怕他。 赶忙起身行礼道: “属下这是小伤,比不了陛下的正事,属下怕误了正事!” 司马江玉眼中多了以往在京都时没有的沧桑和无奈,少了少年的明媚和不羁。 他看着她,低声道:“往后不可如此轻视自己。” 说完,便看见军医进来了。 扶瑾觉得别扭得慌,那伤在腰上,如何让男子治疗。 军医把了脉,道: “姑娘伤在何处?要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才能好。” 扶瑾红着脸道: “后……后腰上!” 军医道:“那姑娘转过身来,我帮姑娘看看。” 扶瑾脸更加红了,迟迟不肯转身。 军医道:“姑娘怎么了,动不了吗?” 扶瑾仰头看向司马江玉,司马江玉皱着眉头,并不能领会。 扶瑾只好硬着头皮道: “可否?……请个丫鬟来帮我包扎?”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 司马江玉看着侍卫道:“还不去安排?” 随即对军医道:“你把药配好,一会儿交代丫鬟便好!” 军医走了出去,摸了一把冷汗,他竟然一时忘了,这女子和军中男子大不相同,且是陛下身边的人,他怎的说出那么大句话? 这时,丫鬟走了过来,军医连忙交代了包扎事宜,才放心走出营帐。 丫鬟走了进去,司马江玉也出了营帐,站在外面,与那侍卫站在一处,耐心等着。 顺便把扶瑾带来的信展开看了起来。 心中自是欢喜,原来京都已在段兄手中。他约他年前佯装开战,到时候他会想办法让冯闵战败,同时让冯闵写一封“罪己诏”,把几十年来无端灭门的几十个冤案澄清,把血刺子真相告知天下,并心甘情愿推司马江玉为天下正主! 司马江玉让侍卫去传令三军,让他们准备充分,等着冯闵来进攻,等着去京都过新年! 司马江玉心情极好,此时那丫鬟出来,对着他道: “陛下,姑娘的伤口有些严重,奴婢以前学过些简单的医术,可以照顾姑娘,我见姑娘身边也没个人侍候,可否让奴婢照顾她。” 司马江玉才急切走进去,边走边道: “甚好!以后你便是她的侍女了,再去找几个人,往后好生照顾她。” 那丫鬟高兴道:“多谢陛下,奴婢青纺一定会好生照顾姑娘!” 司马江玉点头,示意她先下去。 他走到榻边,扶瑾又要起身行礼,司马江玉按住她,低声道: “不要动,不必拘礼!你我相识相知快十年了,你为我做了很多事,以往我以为我们是族中兄妹,虽然如今,我不是冯氏子孙,但我早已当你是亲妹妹一般。你不必和我拘俗礼!” 扶瑾欲言又止,最终躺下,一言不发。 司马江玉道:“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安排好院子,你再住过去。” 扶瑾有些失落,却强打精神道:“多谢陛下!” 司马江玉却觉得有些别扭,至于哪里别扭,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扶瑾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暗想:“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有变化的原因。” 于是他又轻声道:“等回了京都,便封你做长公主,你帮我这么些年,我必不会亏待于你。” 扶瑾却着急起来,一瞬间咳嗽不止。 “陛……陛下,陛下,我不要做长公主,我……咳咳……咳咳咳……” 司马江玉见她如此激动,连忙道: “那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扶瑾突然看着他,探究一般,心中暗道: “他对我突然如此温柔,皆是回报我这些年为他不断的付出,他当我是妹妹,他眼中没有一丝对我的男女之情,他不过是要还清我对他的情分罢了!” 想着,突然苦笑道: “陛下,扶瑾,只做扶瑾!” “你……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尊贵的身份?” 司马江玉却是有些震惊,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扶瑾这么多年对他衷心耿耿,有求必应,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声誉和名节也毫无怨言,所求,不就是一世繁华富贵,一生尊贵身份吗? 扶瑾眼中有些泪花,她压着心中的失落与委屈,佯装那泪花是咳嗽所致。 她缓缓道: “陛下眼中的扶瑾是陛下需要的扶瑾,可是陛下事成后,便不需要扶瑾了。扶瑾便只做自己的扶瑾,一身自由,无挂……无碍……求陛下成全扶瑾,千万勿用那高贵的身份束缚着扶瑾!” 司马江玉心中咯噔一下,心想: “这么多年来,我自认为与她相识相知,对她了解透彻,没想到,她知我,而我对她,竟然还是一无所知。” 想着便有些愧疚,沉声道: “那,我依你!” 说完帮她掖好被子,便走了出去! 第91章 止战:白楚大军倒戈青凌 扶瑾瞬间觉得孤独无比,那强行忍下的泪水终于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这时,青纺却走了进来,走到榻边,有些心疼一般道: “姑娘!姑娘!你伤口很痛吗?我叫军医过来可好?” 扶瑾赶紧擦干眼泪,强笑着道: “无妨,刚才有些疼痛,现在已经好多了!” 青纺却笑着道: “姑娘,我就在这里陪你,你有需要,随时叫我。” 扶瑾却躺着看向青纺,她才看清,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丫头,她不仅长得秀丽,气质还很沉稳,就连那眼角的泪痣都独具特色。 扶瑾见她对自己如此,便轻声问道: “你一直便跟着陛下吗?” 青纺道: “并未!奴婢才以往也是在一个富商家中做奴婢的,后来那富商家遭了难,我便无处可归了,后来辗转到了这青云州,听说新都招宫人,奴婢便来了。正好被分配在陛下的院里。” “哦!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青纺!” “陛下让你来伺候我的?” “奴婢见姑娘第一眼,便想起了故主,所以自请过来。” “是吗?倒是忠心之人!” “奴婢既然以后是姑娘的奴婢,自然只忠心于姑娘。” “陛下院中,人多吗?伺候可周到?” “陛下除了让我等伺候饮食起居,他的贴身之事皆是侍卫操持。陛下不喜女子进他的内室。上回有个侍女大着胆子进去,结果被打了出来,被陛下命人贬出了青云州。” 扶瑾笑了起来,似乎高兴了些,闭着眼睛道: “这点倒真是没变啊!” 青纺欲言又止,想问问她与陛下的关系,可又不敢问。 于是只好迂回道: “姑娘与陛下是故人,陛下竟然让出了自己的寝院,想来姑娘身份颇为尊贵!” 扶瑾却突然睁眼,捏着青纺的脖子,狠厉道: “你在套我的话?说,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青纺呼吸困难,赶忙下跪,痛苦出声道: “姑……娘……误会我了!我……只是……见陛下待姑娘不同,猜到姑娘身份尊贵,所以想趁此机会争取伺候姑娘,我……们做奴婢的,自然是希望得到主子的重用。” 扶瑾松开她的脖子,但依然逼着她道: “你倒是聪明!可是我的身份与陛下相比自是低了许多,伺候陛下不是比伺候我更加得势?” 青纺缓了一口气,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道: “想要伺候陛下的人太多了,我不想与人相争。伺候陛下,太亲近容易丧命,不亲近又得不到重用!可是姑娘不同,姑娘初来乍到,本就要人伺候,只要奴婢真心为姑娘,姑娘若是重用我,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嚼舌根。” 扶瑾瞬间对这个丫头刮目相看,她对人事看得如此透彻,不仅聪明,还颇有些气度。 于是她缓下语气道: “既如此,你便跟着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奴婢随时待命,任姑娘查验忠心!” “你先退下,我累了!” 京都,段府。 李清风第二日便如正常人一般,除了内力还未完全恢复,病情已好了七八成。 段鹿棠本来想让人传风枯神医来的,李清风拦着道: “他随时盯着冯闵,最好别再外调,怕出什么意外。我身体我最清楚,有时看起来吓人,实际没什么大问题。小时候母亲让我泡很多毒药,我百毒不侵,何况这区区风寒。但是去与朝州大军汇合之事,不能再耽搁了!” 段鹿棠皱眉道: “是啊,今日东边传来急报,那海盗不是普通盗匪,已经成了大气候,军事指挥得宜,我军连连大败,东起将军请求支援。我若是离开京都,怕出什么岔子。” 李清风道:“东启将军,七星上将之一,手中五万大军,竟然平不了区区海盗?恐怕是另有所图或是故意作战懈怠。” “都不是!我已调查清楚,这东启,空有其名罢了,听说是原来二皇子圣母的幼弟,因善于谄媚,颇得官家喜欢,后来靠钱财买通武举考官,竟拿了个武状元。所以才与其他六人并称‘七星上将’。” “竟有此事?那朝中无他人可用了吗?派一个得力之人去将他取而代之,便可迎刃而解。” “这二十年来,军中多有懈怠,加上官家重文轻武,能征善战的将领多隐居山林,朝廷派出去的,多是平庸之辈。” “那……那些卸任的老将,可否重新启用?据我所知,还有一两个才到不惑之年。” “我正有此意,夫人也算是一方统帅,我想找夫人商议,夫人如今主动提起,我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你想启用谁?” “原来征东的大将军元童禄,主动上交兵权,携家带口解甲归田,无人知道他隐居何处?我此前听父亲说起过此人,他早期在父亲麾下任先锋,英勇无畏,父亲说他是一个将才。后来父亲出事,便再无他的音信。” 段鹿棠若有所思般,顿了顿,接着道: “还有,老师说,三年前朝中有个将军叫曾褚明,身经百战,却是四十多岁了还是孑然一身,在西周和朝州都立过功,后来朝中派他到丞州剿匪,本是立了大功的,可是他班师回朝当日直接把兵符交给了官家,从此杳无音讯。” 李清风道:“朝中无人知道他们的落脚处吗?” “我已让人去寻,但至今还是没有消息。” 李清风叹口气道:“自古以来,忠肝烈胆又无欲无求的将军,向来心性较高,即使找到了,想要请他们出山,恐怕有些难度。” “是呀,所以,急切之间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我看万家大公子万陌柒,武功应是棠阁中数一数二的,他们身体这些天也该养好了,他可能带兵?” 段鹿棠道:”棠阁之人从小跟着父亲学了不少兵法,但大多没有实战过,回河从小聪慧稳重,整个棠阁几乎都是他一人打理的。” 李清风道:“春闱考试,就你一人中榜,他们一直跟着你,你也该为他们谋一下未来,让他们去军中历练一番,他们以后出来,便都是国家栋梁,少年将军。” “夫人深谙我心。我早有此打算,只是我在朝中时日尚短,这泼天的权势来得太猛烈,如果他们离开了京都,我可信又可用之人甚少,我怕有人从中作梗,坏了我们的计划。” “夫君,如今,把他们派出去领军作战,把军权真正掌握在手里,京都出什么乱子你都有后援,你怕什么?” 段鹿棠茅塞顿开,站起身来,对着李清风深深行了一个礼道: “夫人智慧无穷,是我狭隘了!我这就安排,任命万陌柒为东征将军,鲁国公上交的水军,也该去发挥功用了。” 段鹿棠说着,便出门传令。 次日,李清风收到亮归鸿等人的来信,说朝州调的十万大军便要到达会合之地。 李清风不等段鹿棠从朝中归来,便留书一封,谎称亮归鸿已亲自来接她,实际独自驾马而去。 段鹿棠忙着朝中政事,看她信上说有人护着她,便放下了心来,一心扑在计划上。 多日后,冯闵伤愈,正常上朝。 对他忠心的文武大臣自是高兴坏了。 而此时东边传来捷报,说万陌柒将军代替东启将军,用兵入神,三次便打得海盗龟缩在海岛上,不敢再犯。 万陌柒将军重新调整军中职务,自己则带着两万大军镇守在白楚和青凌两国交界处浦城郡。 冯闵高兴极了,一上朝便下命令道: “青凌西武帝并非皇族正统,眹本来说年后再去讨伐他们,可是如今他竟然带兵拿下了眹前些日子才打下来的两座城池,还救走了俘将乔必桐。眹忍不了这口气,眹要御驾亲征!” 段鹿棠自是带头阻拦。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足,加上陛下重伤初愈,不宜大动干戈。” 众臣也帮着段鹿棠极力劝阻,他们也没想到正得宠的段鹿棠竟然敢如此与官家对着干,加上这些日子他思路清晰,处事公正果决,当断则断,恩威并施,朝中一些疑难杂症在他雷厉风行之下竟然好了一大半,文武百官皆对他越来越佩服,也对他越来越畏惧。 这时冯闵却怒声道: “你们是反了,竟敢与眹作对?眹意已决,令摄政王代眹管理朝中事务,眹明日便带大军南征。” 段鹿棠急忙下跪道:“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臣愿效犬马之劳,代陛下出征,陛下在朝中好生将养。” 冯闵却道: “眹小时候便开始南征北战,打过的仗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眹御驾亲征,定要活捉那司马贼子。” “陛下……明日过于匆忙,还是要准备充分再出征不迟。” “战机稍纵即逝,眹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陛下……” 冯闵一下子掀翻朝堂案桌,怒声道: “眹意已决,尔等再劝,乱我军心,视同谋逆,杀无赦!” 众臣吓得不发一言,冯闵说完甩袖而去。 次日,冯闵带上三十万大军,便往南开拔。 段鹿棠说为陛下安危,特意请了风枯神医随行。 百姓们看到大军开拔,知道又要打仗了,心中一遍一遍咒骂冯闵昏君、暴君,狗皇帝。 将士们心中怨念横生,本想着可以好好过一个年了,可是官家一声令下,他们只能冒着风雪前进。 而官家自己则乘坐特意打造的豪华马车,遮风避雨,温暖如春。 又过了些时日,两军在茂州交战,冯闵指挥失误,致使战士走错了路,青凌大军轻而易举便占领了茂州。 冯闵大怒,当场要砍杀将士。 这时,隐在军中的臼殊及段鹿棠特意安排的几个将领带头抗旨道: “兄弟们,我等保家卫国,出生入死本无可厚非,可你们看见了,我们所效忠的官家,胡乱指挥,还把过错推到我等将士身上,要杀我等。我等将士,马革裹尸在所不辞,但是死在这昏君手上,实在冤枉。” “对呀,我们家中妻儿老小盼着我们得胜归家,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竟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今日一战,简直荒唐,昏君令我等走官路,却把城池空了出来,美其名曰引君入瓮。” “如今,我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他还想着杀我们。” “兄弟们,听说,青凌西武帝爱民如子,身为陛下,亲自带着百姓秋收,还免了一干贡税。” “对,对,对,还听说青凌国的百姓如今安居乐业,税赋还不足我们白楚的五成。 ” “身在这样的国家,才是百姓之福,若不是举家难迁,祖业难舍,老子早就不想待在白楚了。” “白楚是冯氏的白楚,不是我们老百姓的白楚,也不是我等几十万大军的白楚。” 只见压抑已久的将士们群情激奋,突然齐声大喊道: “杀了昏君!杀了昏君!” 这时,冯闵身边的几个忠臣,为了讨好冯闵跟到军中,听见将士们如此。 便大发官微道: “放肆,小小将领,你们放肆。想造反吗?” 这时臼殊带头喝道: “昏君和狗官,我等今日便造反了!” 正当此时,城楼上一阵鼓声传来。 鼓声停,城楼上传出整齐的歌声: 青山冢,埋枯魂, 一家子,南北分, 保卫家,家安在? 保卫国,国何苦? 兄弟身,与我同, 愿一统,天下亲! 歌声毕,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城下的兄弟,我乃青凌武将乔必桐,我家陛下说,天下本是一家,陛下一生夙愿,是平戈止战,还黎民安宁,造海晏河清,看天下富庶。” “我家陛下当年被冯氏陷害,屠戮满门,陛下的生母被抢进皇宫,做了皇后。陛下不知身世,效忠冯氏,岂料冯氏无德,以父之名,虐打我家陛下,以相王之名束之,实为让他为冯氏的兄弟阋墙做挡箭牌。” “我家陛下本无心帝位,无奈冯氏欺人太甚,赶尽杀绝,幸得我家陛下仁善满天下,被一干仁人志士所救,才得以在这青凌两州重新发迹。” “我家陛下说,只要兄弟们放下武器,归顺青凌,青凌的一切政令,皆推广至天下,天下百姓,皆是陛下子民,兄弟们也再不用长途奔走,忍饥挨冻了。” 乔必桐说完,城楼上又传出了刚才的歌声,显得震耳欲聋,显得振聋发聩。 这时臼殊站在军中大声道: “兄弟们,抓住昏君,让他写下‘罪己书’,把穷兵黩武,迫害忠臣良将的恶行公诸天下。我们,愿意做西武帝这样的仁君的子民。兄弟们,你们可愿意?” 将士们此时激愤异常,早就按耐不住要倒戈了。 臼殊飞身至冯闵跟前,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又令他身旁的文官把纸笔拿来。 冯闵受意幻之毒控制,怒吼一番后,突然便开始求饶。 臼殊让一个大臣跪趴在他跟前,把背当做桌案,令冯闵把先官家及自己的罪状一一写了出来,并盖上国玺。 又令他写了一份禅位诏书,令京都即刻准备,迎接司马江玉为天下正统皇帝。 臼殊此时捧着文书,对着成楼道: “城上的将军,还请开门让我等兄弟进来,我们必把昏君献上,还请陛下和将军,善待我等三十万兄弟。” 乔必桐拱手道: “城下的将军如何称呼?” 臼殊回答道: “小将上官臼殊。” “上官将军高瞻远瞩,当机立断,乃是青凌功臣,众弟兄也是护国战士,陛下有令,杀猪宰牛,好生慰劳众将士。从今往后,天下无战事,将士归故里!” 而此时的朝州大军已占领了西北几州,荡平了西北匪寇,如今在李清风的带领下,分兵驻守朝州,宜州,西州北部。 李清风则亲自带着两万兵马驻守在西州北部穹庐关。 第92章 暗杀:司马江玉遭伏击李清风与段鹿棠同时营救 乔必桐把冯闵押入军中,随臼殊等人赶往青云州给司马江玉送上冯闵亲自写的罪己诏和禅位文书。 司马江玉听到捷报时,只感觉心中狂跳。 立即率大军亲自迎接。 司马江玉看见被捆着依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冯闵时,眼眸深沉。 臼殊低声道: “陛下,我家公子给他吃了一种药,他现在意识不能自主,是否需要给他解毒?” 司马江玉定定看着冯闵,微微点头。 臼殊取出药丸,塞进冯闵口中,不一会儿,冯闵清醒过来。 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便大怒道: “司马贼子!” 司马江玉竟然滑下了两行眼泪,戚声道: “以往眹遵你为一声兄长,遵他为最敬重的父皇,然而,原来他掳我母亲,杀我生父,灭我司马氏满门。你们父子还用肮脏手段饲养血刺子,屠戮天下,残害忠臣良将。眹替天行道,便让你清醒着赴死。” “哼,贼子,眹乃皇族正统,京都段爱卿手上还有十万禁军,他必会来救我的。” 司马江玉长叹一口气道: “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冯氏在位,暴敛天下,举国上下已对你们恨之入骨。段兄……哦,忘了与你说,半年前我与他便已经结成了异姓兄弟。若不是他筹谋,你为何会亲自给眹送这罪己诏书和禅位文书过来?” “你胡说!段爱卿用命救过眹,必不会背叛眹。” 司马江玉道:“也对,他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司马江玉说完,转身而去,不再理睬冯闵。 只是边走边下令道: “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京都,朝堂上。 段鹿棠正与众臣商议新政事宜,外面大喊: “王爷,王爷,不好了……陛下打了败仗,降了,令您赶紧准备,迎接青凌西武帝入主京都。” 不知缘由的众臣瞬间六神无主,如热锅上的蚂蚁,议论纷纷,毫无主见。 段鹿棠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依然认真看着群臣报上来的奏章,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范应父子赶忙拱手道: “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段鹿棠缓缓抬起头来,笑道: “降都降了,本王能做什么打算?” 众臣见他如此,着急万分,赶紧跪下悲声道: “王爷,敌人都打进家门了,您还云淡风轻,如无事人一般,王爷有负陛下重托啊。” 段鹿棠继续笑道,语气毫无波澜: “那,依你们的意见,如何是好啊?” 有几个武将道: “当然是率领禁军,去把陛下救回来啊。” 段鹿棠放下奏章,站起身来,道: “陛下三十万大军一去不复返,如今十万禁军,你们以为能耐青凌作何?” “那,王爷,您是摄政王,您说怎么办?” 段鹿棠迈着轻快的脚步,悠悠道: “张灯结彩,迎接新帝入宫。” “王爷,您这是大逆不道啊!” 段鹿棠回过头,看着众人道: “今日,本王与各位臣公论论,何为大逆不道。” 说着大喊一声: “来人,拿上来!” 瞬间,臼殊竟然自天而降,手中拿着复刻的罪己诏书和禅位文书。 拱手道: “王爷!” 段鹿棠走回位置,把文书和禅位诏书丢下朝堂,厉声道: “何为大逆不道?” 众臣传看着文件,瞬间窃窃私语,不敢发一言。 段鹿棠又道: “传上来。” 瞬间,大队人马整整齐齐步入大殿外,这些人个个脸上皆有一个“血”字。 众臣惊道: “他们,不是禁军,他们是何人?” 段鹿棠示意其中一人道: “曾将军,你来说说。” 被指之人正是失踪好几年的曾褚明。 他端端正正走出来,拱手高声道: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然后看着众臣道: “各位同僚,可还记得末将曾褚明,如你们所见,冯氏天子为了排除异己,无端猜忌我等忠臣良将,齐王、黄知州、司马葵、甚至后来的二皇子、四皇子等一干同僚和他的至亲,皆被天子灭门。其灭门的武器便是我等这些被他称为‘血刺子’的杀人武器。他们用毒药麻醉我等意识,又让我等泡那大力毒汤,让我们瞬间强健百倍,刀枪不怕。只要他们用特制的竹箫一吹,我等便毫无意识,开启杀人模式,所到之处,南留活物。”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更是一言不敢发。 曾褚明继续道: “然而,我等血肉之躯,长年累月被剧毒侵害,寿命不足十年,这几十年中,死了七万之众。为了保证他们随时有足够得血刺子可用,他们便在军中或者侍卫中找到一些年轻的,有武艺的人,秘密带去那深山地窖中,继续做着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众臣听后,震惊之余,有些竟然瑟瑟发抖起来。 毕竟这凶神恶煞的血刺子就在他们面前。 这时段鹿棠开口了: “各位大人,冯氏作为大逆不道?还是本王开城迎接西武帝更加大逆不道啊?” 众臣一言不发。 段鹿棠接着道: “想必各位大人最初都有一颗怜悯苍生的心,不过后来在强权之下慢慢磨灭了。本王如今替天行道,救了两万多将士性命,使他们重见天日。既然天下有仁君,那本王为了苍生计,为了生灵计,大逆不道又如何?!” 他的声音含着怒意,也含着杀意,把一干大臣吓得匍匐而跪道: “王爷英明!” 段鹿棠笑道:“罢了,准备准备,迎接新帝入京,至今以后,愿天下一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说完他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此时李清风也收到京中书信,段鹿棠告诉他曾将军在血刺子中,元童禄隐居在大渝州,他已派人以司马江玉的名义去请。还说曾将军不日将会去往潮州接任主帅,镇守边关。让她带着两万亲兵回京都,一起迎接司马江玉入京过年。 十几日后,京都果然张灯结彩,举国欢腾,京都城门大开,朝臣们一起站于城外,迎接青凌大帝入京。 百姓们纷纷等在路边,欢呼雀跃,热闹极了! 这日抵达京都的,除了司马江玉及所带三十万大军外,凡是无须戍边的将领皆带着两万以下的人马驻扎在京都各隘口,保护着新帝来京。 李清风让亮归鸿及节从满带队驻扎在老虎滩,自己则悄悄骑着信千里往南赶去司马江玉必经之路。 司马江玉等人行至城外,三十万大军分去京都各大军营,只留百人护卫新帝入京。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冯氏的势力早就聚在南郊树林中,等着大军分散,好暗杀这个窃取他们冯氏基业的叛贼。 段鹿棠此时一身素衣,不着官服,站在百官前方。 有大臣不明就里。 “王爷,如此庄重肃穆的场合,王爷为何着一身便装就出来了?” 段鹿棠道: “我是冯氏的摄政王,但在青凌大帝治下,我还只是普通百姓。” “王爷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必不会亏待王爷。” 段鹿棠笑道: “休要胡乱猜测,我自有我的打算,也无需陛下厚待。” 这时有人来报: “报……陛下已经到南郊十里,大军已入各军营,陛下天黑前便能入城。” 段鹿棠道:“范大人,这百官便由您带着了,我带人亲自出城迎接陛下。” “是。” 段鹿棠早已安排一队人马出城,自己则带着臼殊和几个亲信骑马而去。 京都南郊,林中安静异常,司马江玉并未乘车,而是坐在高头大马背上。 他此时虽未着盛装,但一身锦缎黑袍衬着高束的长发,通身的王者气息,怎么也掩不住。 在他身前身后护着他的,是乔必桐、董林之、高天通、风无射以及扮成侍卫的扶瑾姑娘,后面除了护卫,便是他在青云州时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一干人等。 这时候,突然从林中射出了上百支飞箭。 司马江玉翻身避开,瞬间众人赶紧躲避。 乔必桐大喊: “有刺客,护驾!” 众护卫手持盾牌,瞬间把司马江玉和几位将军护在盾中。 司马江玉冷声道: “倒是眹疏忽了,刚分散了兵力,他们便按捺不住了。” 这时,只听一众人马从林中冲出,拦在司马江玉等人跟前,开始与侍卫们拼杀。 高天通大声道:“你们好好保护陛下,我去会会是什么人?” 这时其他几个将军也纷纷跃出护盾,手持弓箭,站于遁甲之上,往敌人袭击而去。 这时一群黑衣人飞袭而来,他们似不要命一般,前赴后继,直接往司马江玉等人攻击而来。 一瞬间,盾阵被冲散,司马江玉持剑防守,也与敌人斗在一起。 “陛下,陛下……” 这时高天通等人围住他,厉声向对方问道: “尔等肖小,竟敢以下犯上,刺杀陛下?你们是何人?” 一个全身遮蔽脸面的黑衣人立在前方,冷哼道: “我们是要司马贼子命的人。” 说着继续攻击而来。 眼看对方应是下了血本,请的都是江湖高手,而且林中还有不少弓弩手。 众人正在焦急之时,本来只是想来看热闹的李清风突然听见前方有打斗,急忙踩着马背,飞身到林中树梢上。 他看见林中埋伏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弓弩,对着司马江玉等人。 李清风飞身而下,林中的树叶纷纷下落,卷袭着杀气往那些埋伏之人刺去。 对方的弓弩手瞬间倒了很多。 李清风继续发力,以落叶飞花为武器,猛烈攻击着对方。 这时司马江玉及高天通、风无射等人看清了来人是李清风。 异口同声道: “小青离。” 李清风袭击了对方的后援,敌人回击也不是,继续围困司马江玉等人也不是。 但是对方人多,李清风捡起林中的弓弩,向袭击司马江玉的人射去。 正当此时,反应过来的林中杀手一部分把弓弩对准了李清风,李清风躲避不及,身上已多处被划伤。 司马江玉大喊: “去救她,去救她!” 高天通和风无射丢下司马江玉,飞身去救李清风。 李清风见状,发动内力,袭击敌人的范围更广了。 在高天通及风无射的掩护下,她飞身落到青凌护卫中间。 可是对方以逸待劳,那弓弩着实厉害。 这世间,能造出这轻便而又巧妙的十发弓弩的,只有早已消失于世的冒公氏。 李清风喃喃道:“冒公氏,十发弓弩?他们现在为谁所用? 高天通道: “小青离知道他们?” “不,只是听母亲说起过,他们冒公氏一族,擅长机关秘术,当年宝木建国,有一大半是靠着这冒公氏的机甲战车和神奇武器,可自宝木国建国后他们便绝迹于江湖了。” 这时,一个红衣女子自天而降,她长发飘逸,只捆一根红绳,她眉眼凌厉,似乎每一根睫毛都带着杀气。 她只不过转了一个圈,万千暗器从她身上飞出,向李清风等人袭击而来。 她冷声道: “呵……倒是有一个有见识的?” 众人戒备,风无射低声对李清风道: “这世间,气质卓着的女子,以往我只见过小青离,这个与你风格迥异,但气势和武功都不输于你。” 李清风心中的胜负欲一下就被激了起来,她飞出护卫的包围,与那红衣女子打斗起来。 对方见自家主人在对方阵营中,不敢再用弓弩射击。 众人皆看着李清风与这女子打斗,竟有种赏心悦目,别开生面的愉悦感。 突然,李清风逼近女子,假意要攻她罩门,女子赶紧防守,李清风一劈掌打在她腰上。 那女子暗器厉害,但内力并及不上李清风。 李清风再一个转身,趁她吃痛时,以极快的速度腾空把她踢出几丈之外。 女子见打不过李清风,赶紧退到自己一方,那些弓弩手立即发动弓弩,开始袭击李清风。 李清风避开攻击,护在车驾前面。 扶瑾见她过来,与她背对背,边打掉对方射来的利箭,边问道: “青离夫人,许久不见。” 李清风道: “这见面方法,宁可不见。” 说完两人皆是哈哈一笑。 李清风又道: “扶瑾姑娘这身装扮倒是俊秀,我差点没认出来。” 扶瑾道: “青离夫人见笑了。” 李清风对众人道: “再这样斗下去,对方有备而来,以弓弩袭击我等,却能以逸待劳,需得想法子把陛下先带走。” 说完退到乔必桐等人身边,低声道: “几位将军,你们护陛下从西边绕道离开。这里我来对付,扶瑾,你跟着陛下去。” 这时司马江玉出声道: “小青离,你与我一起走,这里交给几位将军。” 他看着她,眼神里除了深情,更有些心疼和再见她的愉悦。 李清风并未回应他,而是自顾自道: “再不走,全都走不了了。” 乔必桐及董林之等人赶紧护着司马江玉退后。 留下李清风、高天通和风无射,可是对方攻击更猛烈了。 李清风道:“去林中,离他们近了他们的弓弩反而发挥不了作用。” 三人借助树木躲避,迅速便移到了对方埋伏的林中。 红衣女子见司马江玉等人要逃,赶忙下令道: “全力去追司马贼子,别让他逃了。” 瞬间上千黑衣人冲出丛林,李清风等人腾空攻击,却怎么也打不完。 红衣女子带了几位高手与李清风三人打斗,拖住他们不能阻挡追去的弓弩手。 李清风见势不对,拉着高天通和风无射飞到路中间,用内力卷起落叶袭击对方。 对方前阵倒了一片,可是依然前赴后继,加上红衣女子武功的确不错,他们越来越吃力,那利箭屡屡擦过身子,虽没重伤,也是擦伤了多处,疼痛也会消耗他们的内里和体力 。 李清风道: “姑娘想必是冒公氏后人,为何要杀陛下?这天下腐朽,也该有一个明君好好治理了。陛下全了天下民心,你们若要杀他,天下仁人志士必不会放过你们。” 那红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李清风鄙夷转身,也不管她为何发笑。 那红衣女子似乎觉得自己的笑没有被尊重到,赶紧让人放箭射李清风道: “射她,杀了这女子。” 李清风借助树干躲开利箭,却听那红衣女子问道: “你又是何人?为何不问我笑什么?” 李清风也哈哈大笑起来。 红衣女子问: “你笑什么?” 李清风停止大笑,回答道: “关你屁事?” 高天通和风无射忍不住笑起来。 那红衣女子气得让人把矛头对准李清风,竟然忘了要去追赶司马江玉等人。 李清风成功转移了红衣女子的注意,却一点不敢放松,不断躲避对方射来的利箭。 红衣女子令人集中弓弩对着李清风道: “给我把她射成窟窿。” 高天通和风无射急了,李清风也有些急了。 正当利箭飞来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段鹿棠带着一队人马从北冲了出来。 他看见这一幕时吓得魂都要丢了,瞬间腾空而起,旋起一个遁甲丢了过去,挡去了一干利箭。 那红衣女子见势不对,下令撤退,自己则亲自拿着弓弩飞到空中,对准李清风。 李清风见到段鹿棠来了,又听那女子叫撤退,便分了心声,一根利箭朝她心口飞过来,她躲避不及,利箭插入她的臂膀。 段鹿棠飞身而去,想要接住掉落的李清风。 第93章 错意:司马江玉当着段鹿棠与李清风表白心意 李清风见自己要落在地上,认命般闭上眼睛。 段鹿棠以为自己能接住李清风,结果急切之间用力过猛,两人双双落在地上,摔得有些狼狈。 两人皆是同时抬起头,顺势而起。 异口同声道:“你没事?” 然后两人又同时回答: “无妨。” 这时段鹿棠带来的一部分人马追赶红衣女子等人而去,段鹿棠赶紧拉住李清风,心疼道: “你受伤了?” 李清风道: “都是些皮外伤,夫君莫要过于担心。” 段鹿棠查看了一下,见她精神极好,的确是一些皮肉伤。当下也无法处理。 便沉声道: “我带人去追赶那些人,你去追陛下,一定保护好自己。” 说着赶紧带着一众人马匆忙追去。 李清风见他离开,便领着高天通和风无射往西追去。 而提前离开的司马江玉一路担心,突然下令折返。 “回去救她,眹自己死了,也不能丢下她一人。” “陛下,那些人穷凶极恶,有备而来,回去危险。” “她已经救过眹一次了,这次如此危险,眹岂能丢下她不管。” 众人不敢抗命,只好折返。 李清风等人才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了司马江玉的马车。 这时有人喊道: “她们没事,他们赶上来了。” 司马江玉瞬间翻身下马,定定看着走来的李清风。 李清风拱手,正要汇报。 司马江玉却当着众人,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道: “小青离,回来就好,可有受伤?” 李清风一下子傻眼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众人更是震惊极了,陛下莫非,心悦这个白衣姑娘? 扶瑾心中突然揪着疼,她看到这一幕,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赶忙回身,拿手帕擦干。 身边的董林之见她有些异样,连忙问: “姑娘,你怎么了?” 扶瑾连忙藏起手帕,站得笔直,沉住气缓缓道: “我想要打喷嚏,所以躲开。” 董林之看了她两眼,便不说话了。 这时,李清风一掌推开司马江玉,感觉浑身不舒服,要不是顾及他是陛下,她恐怕要扇他一巴掌才好。 李清风赶忙拱手道: “末将参见陛下!” 司马江玉见她与他公事公办,于是哈哈笑起来道: “青离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又救了眹一命,眹多谢青离大将军,多谢诸位将军。” 李清风又道: “陛下,依然往北进发,我夫……” 李清风突然想起来他们大多都不知道她与段鹿棠的关系,这会儿节外生枝,可能会多很多麻烦。 于是随机一变道: “我扶您上马。” 司马江玉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宠溺。 旁观的人都看了出来,李清风也明显感觉这司马江玉对她也太明目张胆了。 连忙道: “摄政王已亲自去追赶贼人,他约我们在城门会合。” 司马江玉却突然变了眼神,沉沉道: “你见到他了?” 李清风一本正经拱手道: “见到了。” 司马江玉压低声音道: “那……你还对他动心吗?” 李清风不苟言笑,冷冷道: “陛下,您自己上马。” 说着生气一般,走到扶瑾身边。 司马江玉心想: “不能操之过急,往后,都在朝中,对一番将领封赏后,我常传她到宫中公办,她一定会对我动心的。” 李清风却心中不安,她走到扶瑾身边,塞了一粒药丸在她嘴里。 队伍开始前进,马车中却无一人乘坐。 扶瑾满眼伤怀,见李清风过来,眼睛突然有些躲闪,见她给她塞了药丸,有些震惊。低声道: “青离夫人,你这是?” 李清风翻身上马,也等着扶瑾上马。 然后两人并排而行,她轻声道: “你郁结在心,瘀血未吐干净,我这个药丸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顿了顿,她又道: “你以前在京都时看他,像一个下属,像一个兄弟那般,热烈,但是没有期许。你现在看他,眼中全是自卑,眸中全是爱而不得的悲伤。” 扶瑾冷声道: “姑娘,洞悉天地!那姑娘知道扶瑾的身世吗?” “赏赐在朝州,他与我闲聊过。” “那,姑娘可知我与他……隔着国仇家恨,他必是恨透了冯氏了。不过是念着我这些年的一点好,厚待于我了。” 李清风道: “扶瑾姑娘,你想得如此多,怎会不郁结于心?你只知道自己心悦他,顺着自己的本心便好。至于他心不心悦你,时间会告诉你。” 扶瑾有些窘迫,依然低声道: “你……对他……我是说,他那样的男子,对你又特别,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李清风突然道: “走,我们两人骑马走到前面去,不要与他们一道了。” 说着打马而去,扶瑾也跟在她身后。 “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李清风的声音落在寒风中。 走了一二里,两人终于慢了下来。 “青离夫人,你这是何意?” 扶瑾有些喘气,硬压着刚刚狂奔的心跳问李清风。 李清风这时笑着看她道: “扶瑾,我有心悦之人。” 扶瑾道: “便是摄政王吗?” 李清风点头,笑得肆意而自在。 “可是,我听说,他在琼林宴上拒绝了你,而且,他已经娶了合秋郡主。京中传他宠妻无度,新婚那天接亲,是抱着新娘上花轿的,还有听说他为了宠妻,合秋郡主竟然心甘情愿躲在深闺,就是为了不让摄政王吃醋。” 李清风却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悠悠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心悦他。” 扶瑾更加疑惑了: “姑娘能做大将军,能当大东家,姑娘又如此美貌,京都男子无不慕名想要一看你的风姿。姑娘为何偏偏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关键是,他还当众拒绝过你?”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道: “你怎知你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万一他抱上花轿的便是我呢?” “什么?你……那合秋郡主呢?” “那等品行低劣的女子,大约是死了。” “那你和摄政王……真的……暗中……” 李清风笑道: “什么叫暗中?我可是他两次八抬大轿,三十里红妆娶进家门的正牌夫人。” “两次?姑娘真会说笑?” 李清风笑道:“信不信由你,但是此事,暂时保密。” 接近夜幕,司马江玉的队伍已抵达城门。 段鹿棠忙着赶来迎接司马江玉,追踪红衣女子等人一事交给他人去完成。 段鹿棠携文武百官跪下迎接司马江玉。 “恭迎圣驾青凌大帝入主京都!” 司马江玉仰头看着城门,心中百转千回,抬手让他们平身。 队伍到达宫门,一路锣鼓喧天。 这时李清风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身盔甲,骑着马走在一众武将之间。 段鹿棠抬头看向她,抿嘴笑起来。 这时銮驾等在宫门,司马江玉突然想邀请李清风与他同乘銮驾,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见她,只得做罢。 于是他又想邀请段鹿棠与他同乘,段鹿棠急忙推拒道: “陛下,你我君臣有别,文武百官及百姓都看着,此举不妥。” 司马江玉道:“你我是兄弟,你为青凌立了大功,为百姓筹谋天下,这江山,眹坐得,段兄也坐得。” 段鹿棠心想: “大哥,这就试探上了?” 于是冷着脸,恭恭敬敬道: “草民在青凌,无官无爵,不过一介布衣, 臣今日,是代表百姓迎仁君入宫。” 司马江玉知道自己兴奋过头,玩笑开大了。连忙道: “段兄说得好啊,这江山,是百姓的江山,君主不仁,百姓可废!” 他这一番说辞,传遍了京都内外,为其后期施行仁政,革新朝中弊病,带来了极大益处。 自此,朝中大局已定,青凌国号不变,司马江玉改西武帝为青凌大帝,自称孤。 段鹿棠带着辞呈和兵符,走到了内殿,求见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知道他一直有辞官之意,便故意对他避而不见,却让人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事务。 一应封疆大吏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偏偏李清风这里,司马江玉给她一大堆朝中琐事,对赐府一事绝口不提。 李清风本想着回到京都,便卸去那什么大将军之职,与段鹿棠一起逍遥过日子,谁知回京都十几日了,都快过年了,两人竟然一面未见到,皆在忙碌着公务。 腊月初八,天降大雪。 李清风忙完后,正想溜出皇宫,谁知有宫人来传,说陛下召见。 李清风气急了,怒边走边抱怨道: “他还真是用顺手了,十几日没有休沐就算了,毕竟才进宫嘛,总要帮着点。但不都忙完了吗?这都快过年了,还能不能给点自由了?” 见到司马江玉,没什么外人,她不行礼,也不下跪,懒懒散散坐下。 “青离将军不高兴?” 司马江玉看着她,笑着问道。 李清风忍着怒火,笑道: “陛下,臣子也需要歇息,臣在京都的私宅,从回来就没回去过,臣的医馆,好久没去收钱了。这都腊八节了,我总要出去找心仪之人约约会,培养培养感情。这朝中现在稳定,边境匪患及前朝余孽也都没有大动作,摄政王也带着翰林院一干人等撰写了新政策论上百条。陛下,我是一个女子,我要回家相夫教子,请陛下赶紧把这将军之职卸了。” 司马江玉被她一番牢骚逗得乐开了花。 给她递上一块点心道: “小青离不当将军,想相夫教子?” “自然,要不是我好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我跑到边关去打什么仗?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吗?” 两人正聊着,有人传信段鹿棠,陛下单独传青离将军去后殿了。 段鹿棠丢下手中文书,急匆匆赶来。 司马江玉正要继续说话,便听宫人传报: “摄政王求见。” 司马江玉笑道: “让他自己进来。”语气间随意而亲昵。 李清风赶紧道: “那……臣告辞。” 这样见面,露出破绽怎么办。 谁料司马江玉阻拦道: “急什么,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李清风复又坐下。 司马江玉问道: “刚才小青离说想要相夫教子?” “是啊。” “可是,前提是先有夫有子才行啊。” 李清风心道: “谁说我没夫了,要不是你天天事多,兴许子也有了。” 但是他耐着性子道: “所以,陛下,我需要出宫。” 司马江玉却突然盯着她道: “青离到底喜欢怎样的男子?” 李清风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摄政王那样的。” 司马江玉按住心口,吐了口气,继续道: “忘了他可行?你来说说, 孤是怎样的人?” 李清风若有所思: “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集天下优点于一身。” 司马江玉道:“你虽洒脱,但心思极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孤的意思。孤心悦你很久了……” 李清风佯装不懂,心想:“得想办法让扶瑾把他拿下,这一见面就这样,万一夫君吃醋……” 于是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看来自从当了将军,魅力大增,心悦青离的人越来越多了。哈哈……” 这时段鹿棠的声音传来: “臣,拜见陛下。” “段兄,快来坐,是有事吗?” 段鹿棠自然听见刚才两人的对话了,心中不悦,却恭恭敬敬道: 多谢陛下!” 段鹿棠坐下后,有些阴阳怪气道: “女将军也在啊?女将军忙完朝中事务,都不回家的吗?” 李清风自然知道他听见了司马江玉刚才的话,于是有些愧疚,连忙站起来道: “陛下与摄政王说正事,青离告退。” 司马江玉不说话,心道: “她是看见了自己心悦之人,不好意思了?但是今日就是要她看看,孤与摄政王可是各有千秋的,摄政王已经成婚两次,虽然合秋郡主这个是假的,但也算两次,也许一起对比,她便能看清现实,便会对摄政王死心了,从而喜欢上孤。” 段鹿棠却想道: “哼,别的男子给你表明心意,你笑成那样,今天我就要让你清楚,你到底属于谁的?” 李清风见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偷看了两眼,想赶紧溜。 这时段鹿棠却伸手,一下子拉住李清风,顺势把她带进怀里,盯着她似笑非笑。 司马江玉震惊了,赶紧道: “摄政王,你大胆,怎敢冒犯青离?” 李清风也惊呆了,瞪着他,嘀咕道: “你想闹哪出?” 段鹿棠却是一脸冷静,像没事一样推起李清风,然后抿嘴笑道: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女将军一个问题,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了。想必女将军不会跟我计较罢?” 李清风咬紧牙关,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对段鹿棠爱而不得之人,然后想着: “哼,都是这司马江玉害夫君吃醋的,既然如此,就让你死心。” 李清风本已起身,却突然软软倒了下来,直接就倒在段鹿棠怀里,她盯着段鹿棠,柔声道: “我岂敢与王爷计较?只是,我似乎有些不适,起不来了。” 司马江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急忙道: “小青离,他已经成过婚了,他心里没有你。你这样……他……” 说着就要走过去抢过李清风。 段鹿棠却来了兴致,抱起李清风站起来,沉沉道: “陛下,臣以往有眼不识金镶玉,女将军这样的女子,我心里以后便全是她了。” 李清风挣扎着站下地,心想: “娘呀……这是什么修罗场?可是我夫君也太会了,怎么办?今晚一定回家找他生娃去。” 司马江玉眼珠都要出来了。 李清风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直接告诉他我们的真实关系,他这纯情陛下,万一想不开,撂挑子不干了可怎么办?不行,必须让扶瑾拿下他。” 她想着,突然捂着肚子道: “哎哟……不好!” 两人皆慌忙问她: “怎么了?” 李清风朝着段鹿棠使了一个眼色: 大声道:“好好配合,今晚生娃。” 段鹿棠喜出望外,更加上心了。 李清风道: “陛下,扶瑾在吗?我这是女子的毛病,需要她帮忙,你可否叫她过来。” 司马江玉赶紧让人去传扶瑾,李清风赶紧让去传话的丫头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等了一会儿,扶瑾缓缓走来,步态轻盈,一身清雅,面带微笑,美得晃眼。 李清风瞪了段鹿棠一眼,低声道: “不准看。” 段鹿棠笑着看向李清风,也低声道: “夫人最好看!” 司马江玉看着扶瑾过来,他好久没见她了,她从未如此装扮过,司马江玉突然有些晃神。 扶瑾走上来,也不理睬司马江玉,而是走到李清风面前道: “将军,我给你带了良药。” 说着递了一个东西给李清风,李清风塞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段鹿棠看见了,那是一颗糖葫芦。 李清风吃完,夸张道: “扶瑾姑娘这药真灵,我这会儿便好了。” 司马江玉像看戏一般,却有些不明就里。 这时,李清风道: “陛下,既然今晚人多,反正臣等现在出宫,家中也没人备晚膳,陛下请我等吃一顿饭如何?” 司马江玉自是高兴,赶忙让人去安排。 李清风和段鹿棠并排而坐,司马江玉和扶瑾并排而坐。 第93章 错意:司马江玉当着段鹿棠与李清风表白心意 李清风见自己要落在地上,认命般闭上眼睛。 段鹿棠以为自己能接住李清风,结果急切之间用力过猛,两人双双落在地上,摔得有些狼狈。 两人皆是同时抬起头,顺势而起。 异口同声道:“你没事?” 然后两人又同时回答: “无妨。” 这时段鹿棠带来的一部分人马追赶红衣女子等人而去,段鹿棠赶紧拉住李清风,心疼道: “你受伤了?” 李清风道: “都是些皮外伤,夫君莫要过于担心。” 段鹿棠查看了一下,见她精神极好,的确是一些皮肉伤。当下也无法处理。 便沉声道: “我带人去追赶那些人,你去追陛下,一定保护好自己。” 说着赶紧带着一众人马匆忙追去。 李清风见他离开,便领着高天通和风无射往西追去。 而提前离开的司马江玉一路担心,突然下令折返。 “回去救她,眹自己死了,也不能丢下她一人。” “陛下,那些人穷凶极恶,有备而来,回去危险。” “她已经救过眹一次了,这次如此危险,眹岂能丢下她不管。” 众人不敢抗命,只好折返。 李清风等人才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了司马江玉的马车。 这时有人喊道: “她们没事,他们赶上来了。” 司马江玉瞬间翻身下马,定定看着走来的李清风。 李清风拱手,正要汇报。 司马江玉却当着众人,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道: “小青离,回来就好,可有受伤?” 李清风一下子傻眼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众人更是震惊极了,陛下莫非,心悦这个白衣姑娘? 扶瑾心中突然揪着疼,她看到这一幕,竟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赶忙回身,拿手帕擦干。 身边的董林之见她有些异样,连忙问: “姑娘,你怎么了?” 扶瑾连忙藏起手帕,站得笔直,沉住气缓缓道: “我想要打喷嚏,所以躲开。” 董林之看了她两眼,便不说话了。 这时,李清风一掌推开司马江玉,感觉浑身不舒服,要不是顾及他是陛下,她恐怕要扇他一巴掌才好。 李清风赶忙拱手道: “末将参见陛下!” 司马江玉见她与他公事公办,于是哈哈笑起来道: “青离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又救了眹一命,眹多谢青离大将军,多谢诸位将军。” 李清风又道: “陛下,依然往北进发,我夫……” 李清风突然想起来他们大多都不知道她与段鹿棠的关系,这会儿节外生枝,可能会多很多麻烦。 于是随机一变道: “我扶您上马。” 司马江玉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宠溺。 旁观的人都看了出来,李清风也明显感觉这司马江玉对她也太明目张胆了。 连忙道: “摄政王已亲自去追赶贼人,他约我们在城门会合。” 司马江玉却突然变了眼神,沉沉道: “你见到他了?” 李清风一本正经拱手道: “见到了。” 司马江玉压低声音道: “那……你还对他动心吗?” 李清风不苟言笑,冷冷道: “陛下,您自己上马。” 说着生气一般,走到扶瑾身边。 司马江玉心想: “不能操之过急,往后,都在朝中,对一番将领封赏后,我常传她到宫中公办,她一定会对我动心的。” 李清风却心中不安,她走到扶瑾身边,塞了一粒药丸在她嘴里。 队伍开始前进,马车中却无一人乘坐。 扶瑾满眼伤怀,见李清风过来,眼睛突然有些躲闪,见她给她塞了药丸,有些震惊。低声道: “青离夫人,你这是?” 李清风翻身上马,也等着扶瑾上马。 然后两人并排而行,她轻声道: “你郁结在心,瘀血未吐干净,我这个药丸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顿了顿,她又道: “你以前在京都时看他,像一个下属,像一个兄弟那般,热烈,但是没有期许。你现在看他,眼中全是自卑,眸中全是爱而不得的悲伤。” 扶瑾冷声道: “姑娘,洞悉天地!那姑娘知道扶瑾的身世吗?” “赏赐在朝州,他与我闲聊过。” “那,姑娘可知我与他……隔着国仇家恨,他必是恨透了冯氏了。不过是念着我这些年的一点好,厚待于我了。” 李清风道: “扶瑾姑娘,你想得如此多,怎会不郁结于心?你只知道自己心悦他,顺着自己的本心便好。至于他心不心悦你,时间会告诉你。” 扶瑾有些窘迫,依然低声道: “你……对他……我是说,他那样的男子,对你又特别,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李清风突然道: “走,我们两人骑马走到前面去,不要与他们一道了。” 说着打马而去,扶瑾也跟在她身后。 “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李清风的声音落在寒风中。 走了一二里,两人终于慢了下来。 “青离夫人,你这是何意?” 扶瑾有些喘气,硬压着刚刚狂奔的心跳问李清风。 李清风这时笑着看她道: “扶瑾,我有心悦之人。” 扶瑾道: “便是摄政王吗?” 李清风点头,笑得肆意而自在。 “可是,我听说,他在琼林宴上拒绝了你,而且,他已经娶了合秋郡主。京中传他宠妻无度,新婚那天接亲,是抱着新娘上花轿的,还有听说他为了宠妻,合秋郡主竟然心甘情愿躲在深闺,就是为了不让摄政王吃醋。” 李清风却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悠悠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心悦他。” 扶瑾更加疑惑了: “姑娘能做大将军,能当大东家,姑娘又如此美貌,京都男子无不慕名想要一看你的风姿。姑娘为何偏偏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关键是,他还当众拒绝过你?” 李清风长叹一口气道: “你怎知你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万一他抱上花轿的便是我呢?” “什么?你……那合秋郡主呢?” “那等品行低劣的女子,大约是死了。” “那你和摄政王……真的……暗中……” 李清风笑道: “什么叫暗中?我可是他两次八抬大轿,三十里红妆娶进家门的正牌夫人。” “两次?姑娘真会说笑?” 李清风笑道:“信不信由你,但是此事,暂时保密。” 接近夜幕,司马江玉的队伍已抵达城门。 段鹿棠忙着赶来迎接司马江玉,追踪红衣女子等人一事交给他人去完成。 段鹿棠携文武百官跪下迎接司马江玉。 “恭迎圣驾青凌大帝入主京都!” 司马江玉仰头看着城门,心中百转千回,抬手让他们平身。 队伍到达宫门,一路锣鼓喧天。 这时李清风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身盔甲,骑着马走在一众武将之间。 段鹿棠抬头看向她,抿嘴笑起来。 这时銮驾等在宫门,司马江玉突然想邀请李清风与他同乘銮驾,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见她,只得做罢。 于是他又想邀请段鹿棠与他同乘,段鹿棠急忙推拒道: “陛下,你我君臣有别,文武百官及百姓都看着,此举不妥。” 司马江玉道:“你我是兄弟,你为青凌立了大功,为百姓筹谋天下,这江山,眹坐得,段兄也坐得。” 段鹿棠心想: “大哥,这就试探上了?” 于是冷着脸,恭恭敬敬道: “草民在青凌,无官无爵,不过一介布衣, 臣今日,是代表百姓迎仁君入宫。” 司马江玉知道自己兴奋过头,玩笑开大了。连忙道: “段兄说得好啊,这江山,是百姓的江山,君主不仁,百姓可废!” 他这一番说辞,传遍了京都内外,为其后期施行仁政,革新朝中弊病,带来了极大益处。 自此,朝中大局已定,青凌国号不变,司马江玉改西武帝为青凌大帝,自称孤。 段鹿棠带着辞呈和兵符,走到了内殿,求见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知道他一直有辞官之意,便故意对他避而不见,却让人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事务。 一应封疆大吏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偏偏李清风这里,司马江玉给她一大堆朝中琐事,对赐府一事绝口不提。 李清风本想着回到京都,便卸去那什么大将军之职,与段鹿棠一起逍遥过日子,谁知回京都十几日了,都快过年了,两人竟然一面未见到,皆在忙碌着公务。 腊月初八,天降大雪。 李清风忙完后,正想溜出皇宫,谁知有宫人来传,说陛下召见。 李清风气急了,怒边走边抱怨道: “他还真是用顺手了,十几日没有休沐就算了,毕竟才进宫嘛,总要帮着点。但不都忙完了吗?这都快过年了,还能不能给点自由了?” 见到司马江玉,没什么外人,她不行礼,也不下跪,懒懒散散坐下。 “青离将军不高兴?” 司马江玉看着她,笑着问道。 李清风忍着怒火,笑道: “陛下,臣子也需要歇息,臣在京都的私宅,从回来就没回去过,臣的医馆,好久没去收钱了。这都腊八节了,我总要出去找心仪之人约约会,培养培养感情。这朝中现在稳定,边境匪患及前朝余孽也都没有大动作,摄政王也带着翰林院一干人等撰写了新政策论上百条。陛下,我是一个女子,我要回家相夫教子,请陛下赶紧把这将军之职卸了。” 司马江玉被她一番牢骚逗得乐开了花。 给她递上一块点心道: “小青离不当将军,想相夫教子?” “自然,要不是我好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我跑到边关去打什么仗?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安安稳稳在家相夫教子吗?” 两人正聊着,有人传信段鹿棠,陛下单独传青离将军去后殿了。 段鹿棠丢下手中文书,急匆匆赶来。 司马江玉正要继续说话,便听宫人传报: “摄政王求见。” 司马江玉笑道: “让他自己进来。”语气间随意而亲昵。 李清风赶紧道: “那……臣告辞。” 这样见面,露出破绽怎么办。 谁料司马江玉阻拦道: “急什么,我还有问题问你呢?” 李清风复又坐下。 司马江玉问道: “刚才小青离说想要相夫教子?” “是啊。” “可是,前提是先有夫有子才行啊。” 李清风心道: “谁说我没夫了,要不是你天天事多,兴许子也有了。” 但是他耐着性子道: “所以,陛下,我需要出宫。” 司马江玉却突然盯着她道: “青离到底喜欢怎样的男子?” 李清风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摄政王那样的。” 司马江玉按住心口,吐了口气,继续道: “忘了他可行?你来说说, 孤是怎样的人?” 李清风若有所思: “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集天下优点于一身。” 司马江玉道:“你虽洒脱,但心思极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孤的意思。孤心悦你很久了……” 李清风佯装不懂,心想:“得想办法让扶瑾把他拿下,这一见面就这样,万一夫君吃醋……” 于是呵呵笑道: “多谢陛下,看来自从当了将军,魅力大增,心悦青离的人越来越多了。哈哈……” 这时段鹿棠的声音传来: “臣,拜见陛下。” “段兄,快来坐,是有事吗?” 段鹿棠自然听见刚才两人的对话了,心中不悦,却恭恭敬敬道: 多谢陛下!” 段鹿棠坐下后,有些阴阳怪气道: “女将军也在啊?女将军忙完朝中事务,都不回家的吗?” 李清风自然知道他听见了司马江玉刚才的话,于是有些愧疚,连忙站起来道: “陛下与摄政王说正事,青离告退。” 司马江玉不说话,心道: “她是看见了自己心悦之人,不好意思了?但是今日就是要她看看,孤与摄政王可是各有千秋的,摄政王已经成婚两次,虽然合秋郡主这个是假的,但也算两次,也许一起对比,她便能看清现实,便会对摄政王死心了,从而喜欢上孤。” 段鹿棠却想道: “哼,别的男子给你表明心意,你笑成那样,今天我就要让你清楚,你到底属于谁的?” 李清风见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偷看了两眼,想赶紧溜。 这时段鹿棠却伸手,一下子拉住李清风,顺势把她带进怀里,盯着她似笑非笑。 司马江玉震惊了,赶紧道: “摄政王,你大胆,怎敢冒犯青离?” 李清风也惊呆了,瞪着他,嘀咕道: “你想闹哪出?” 段鹿棠却是一脸冷静,像没事一样推起李清风,然后抿嘴笑道: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女将军一个问题,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了。想必女将军不会跟我计较罢?” 李清风咬紧牙关,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对段鹿棠爱而不得之人,然后想着: “哼,都是这司马江玉害夫君吃醋的,既然如此,就让你死心。” 李清风本已起身,却突然软软倒了下来,直接就倒在段鹿棠怀里,她盯着段鹿棠,柔声道: “我岂敢与王爷计较?只是,我似乎有些不适,起不来了。” 司马江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急忙道: “小青离,他已经成过婚了,他心里没有你。你这样……他……” 说着就要走过去抢过李清风。 段鹿棠却来了兴致,抱起李清风站起来,沉沉道: “陛下,臣以往有眼不识金镶玉,女将军这样的女子,我心里以后便全是她了。” 李清风挣扎着站下地,心想: “娘呀……这是什么修罗场?可是我夫君也太会了,怎么办?今晚一定回家找他生娃去。” 司马江玉眼珠都要出来了。 李清风心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直接告诉他我们的真实关系,他这纯情陛下,万一想不开,撂挑子不干了可怎么办?不行,必须让扶瑾拿下他。” 她想着,突然捂着肚子道: “哎哟……不好!” 两人皆慌忙问她: “怎么了?” 李清风朝着段鹿棠使了一个眼色: 大声道:“好好配合,今晚生娃。” 段鹿棠喜出望外,更加上心了。 李清风道: “陛下,扶瑾在吗?我这是女子的毛病,需要她帮忙,你可否叫她过来。” 司马江玉赶紧让人去传扶瑾,李清风赶紧让去传话的丫头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等了一会儿,扶瑾缓缓走来,步态轻盈,一身清雅,面带微笑,美得晃眼。 李清风瞪了段鹿棠一眼,低声道: “不准看。” 段鹿棠笑着看向李清风,也低声道: “夫人最好看!” 司马江玉看着扶瑾过来,他好久没见她了,她从未如此装扮过,司马江玉突然有些晃神。 扶瑾走上来,也不理睬司马江玉,而是走到李清风面前道: “将军,我给你带了良药。” 说着递了一个东西给李清风,李清风塞进嘴里,笑得合不拢嘴。 段鹿棠看见了,那是一颗糖葫芦。 李清风吃完,夸张道: “扶瑾姑娘这药真灵,我这会儿便好了。” 司马江玉像看戏一般,却有些不明就里。 这时,李清风道: “陛下,既然今晚人多,反正臣等现在出宫,家中也没人备晚膳,陛下请我等吃一顿饭如何?” 司马江玉自是高兴,赶忙让人去安排。 李清风和段鹿棠并排而坐,司马江玉和扶瑾并排而坐。 第94章 吵架:朝堂上当众撩夫君 段鹿棠热情极了,赶紧倒酒,朗声道: “陛下,难得闲暇,今日腊八节,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司马江玉越看越觉得李清风和段鹿棠之间太过于自然,心中堵得慌,正想借酒浇愁。 于是,三个人轮流给司马江玉敬酒,不一会儿,便见他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找个借口,说想起军中还有正事,便溜了。 扶瑾却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这青离姑娘出的馊主意,让她照顾他一整晚,然后故意制造暧昧,从明日起开始不理他,但是又要故意走到他的视线中。 扶瑾叹口气道:“想我混迹青楼七八年,撩个男子竟然还要别人教?关键还是个将军? ” 想着觉得好笑,看着醉得满脸通红的司马江玉,便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起身,扶他起来,轻声道: “陛下,夜深了,我扶你去榻上。” 司马江玉睁眼,看着眼前漂亮的扶瑾,笑起来道: “他们走了?孤还没喝够呢?” 扶瑾道: “陛下,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司马江玉道: “是了,是了,孤是明君,不能懈怠朝政。” 说着任扶瑾扶着他去榻上。 司马江玉突然坐起来,两眼精神,看着扶瑾道: “扶瑾,你怎么变了?” 扶瑾盯着他,轻声道: “那,是变好看了?还是不好看了?” “自然是好看了?孤的妹妹,怎么能不好看?” 扶瑾却冷着眼,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陛下,我不愿做你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司马江玉见他认真,心漏了一拍,以为她是想着没有血缘关系,他便会不认他这个妹妹。 于是他抚着她的脸道: “你放心,你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不会疏远你。” 扶瑾突然凑近他, 轻声道: “陛下,我不是你的亲人!司马氏宗族庞大,哪轮得上我做你的亲人?” 司马江玉笑道:“我说是就是。” 扶瑾苦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自古以来,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若要变成亲人,除非……” 扶瑾说到这里,顿住了。 司马江玉见她明眸皓齿,似笑非笑,也跟着愉悦起来,顺口问道: “除非什么?” 扶瑾悠悠道: “陛下……等你酒醒了,也许便能自己想明白了。” “孤没醉,孤清醒得很!扶瑾,你说,除非什么?我们才能成为亲人?” 扶瑾笑着道:“陛下,除非你娶我!” 司马江玉也笑着道:“那便娶你。” 扶瑾低笑出声,叹口气道: “哎……陛下,你是天子,金口玉言,这话可不能胡乱说的。” 司马江玉突然站起来,跑到殿前对着一干宫人侍卫道: “传旨,孤要娶扶瑾,孤要和扶瑾成为亲人。” 一众宫人震惊了,连忙对着扶瑾和司马江玉道: “恭喜陛下,恭喜姑娘!” 御前侍卫走上来,恭敬道: “臣这就去传旨。” 扶瑾却严肃而又害怕起来,厉声喝道: “不准乱传,陛下喝醉了,胡言乱语的话你们也相信?” 侍卫道: “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让我等传话,我等不敢抗旨。” 扶瑾怕闹出事端,赶紧想把司马江玉叫醒,想让他收回成命,可是他这会儿躺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扶瑾表情严肃,极为吓人,她冷冷道: “陛下醉酒之言,不可当真,也不可乱传。明日陛下酒醒,若知道你们传了他的醉言,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这事也不急,你们便等到明日陛下酒醒,他若再主动提起,那便是需要传旨,若他不提,便说明陛下的确是说了醉话。” 扶瑾心中喜欢司马江玉, 但是,她可不能以这种方式约束他,否则往后,他们便连情意都没机会有了。 侍卫及宫人见她如此严肃,皆心想: “这个姑娘到底是谁,陛下对她如此宠爱,她却不愿意嫁给陛下。这泼天的荣华富贵,天下女子谁不奢求?可这姑娘却如此不乐意,想必真的不喜欢陛下。哎……怪不得陛下借酒浇愁,只有酒醉后才敢吐露真言。” 这时扶瑾怕他们误会,又连忙解释道: “你们好好照顾陛下,我与陛下不过有故人之情,他照拂我一二罢了,陛下有心悦的姑娘的,但并非是我。” 侍卫及宫人们见她如此说,心中皆暗道: “我们陛下真是可怜,喜欢的姑娘都带进宫了,人家还找着理由与他撇清关系。” 扶瑾说完后,见他们一个个不敢发一言,便放低声音道: “我回去了,你们照顾他便是。” 想着叹了一口气,走出殿外,风一吹,酒意上头, 青纺急忙上来搀扶着她。 “姑娘,您喝酒了?” 青纺问道。 扶瑾扶着头,微笑道: “青纺,你的卖身契上说你有二十五岁了?你喜欢过男子吗?” 青纺突然沉下眼眸,沉着声音道: “喜欢过的?” 扶瑾道:“那你们……” “姑娘,我喜欢的男子在故主家,遇到了灭门案,他也殒命了。” “啊……我……并非故意……” “姑娘,我与他没缘分罢了,提及也无妨。姑娘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扶瑾道: “我十三岁入红尘,世间男女我见了不少。但是,这男女之情,应该是怎样才算?我有时候想他,可是我可以十天半月不见他,他心悦别人,我心痛难忍,但他说娶我,我竟然淡然无波,反而生怕因为此事与他生疏了?你说,我这是心悦他呢?还是不心悦呢?” 青纺道: “我心悦别人时,巴不得时时处处与他在一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拨动我的心弦,他说要娶我时,我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所以,姑娘这个反应倒是好生奇怪。” “我知道他心悦别人,所以他说要娶我,我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他心悦别人,却要娶姑娘?这人不是更奇怪?” 扶瑾长舒一口气道: “是呀,醉话怎能当真?” 说着大步走回自己偏殿。 而偷溜出皇宫的段鹿棠和李清风,一路走在长街上 ,心情愉悦极了。 “夫君,合秋郡主如何了?” 段鹿棠道:“怎的突然说她?大约还关在万府地窖。” “鲁国公没找你麻烦?” “找了。” “那你怎么说?” “我没见他,府中下人告诉他合秋郡主不愿见人,正在府中保养身体呢。” “那,段府,我万不能再去。” “为何?” “我左右都是别人的替身,不如去我的勿扰私宅自在。” 段鹿棠突然愣住了: “夫人,你怎么会是别人的替身?” “是吗?那夫君以为,我以什么身份去段府呢?是像此前一样,穿着合秋郡主的衣服,戴着面纱过活?还是每日把自己关在卧房中不敢出来?” “夫人,京都人心不古,这真相,现在说出来,你我在京都怕是要落人口实,陛下那儿也不好交代。” 李清风突然站住,看着他道: “夫君是觉得,我是可以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一直受委屈之人?”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此事需循序渐进,毕竟,陛下今日才给你表白过心意,万一……他知晓你我的关系,知道我们骗了他,我们如何面对他?还有,整个京都都知道我娶的是合秋郡主,现在突然说你才是我夫人,总要想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李清风突然怒道: “段鹿棠,你如今大权在握,前怕狼后怕虎的,连给自己妻子正名都不敢,你要这大权何用?” 李清风说着转身往勿扰私宅方向跑去。 段鹿棠急忙追赶而去,边追边喊: “夫人,我会解决的,你去何处?” 李清风道: “我回家!你别跟来。” 段鹿棠一把拉住她,沉声道: “夫人,正因为大权在握,我们策划了这么久,终于达成所愿,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让别人抓了把柄,再扣一个什么欺君之罪之类的,朝中乱,局势乱,那我们不是白努力了?” 李清风看着他,含着泪道: “那你慢慢解决,我不奉陪了。” 说完踩着急步,以轻功飞离长街。 段鹿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叹口气。 次日,早朝,李清风当场辞官。 “陛下,臣一介女子,当初情势所迫,做了这将军,如今天下太平,臣不想再做这将军了。” 众臣窃窃私语道: “想做将军的人多了去,这青离将军果然是个女子,受不得高官厚禄呀。” 司马江玉沉思道: “青离将军,孤允你辞去将军之职,但是你虽是女子,也是肱股之臣,不为朝廷效劳实为可惜,封你做御前女官。” 李清风冷着脸道:“陛下,臣一介女子,回家相夫教子更适合?臣不想为官,请陛下成全。” 司马江玉笑道: “怎么又说起相夫教子的事来了?你一个未婚的闺阁女子,你找借口也该找得贴切些。” 这时李清风突然转头看向段鹿棠,段鹿棠看着她,欲言又止。 李清风突然怒火冲烧,拱手对司马江玉道: “陛下,这京都青年才俊如此多,这朝上未婚的男子也不少,臣想找个人嫁了,并非难事。” “青离,你……真想嫁人?” “是呀,陛下!” 这下群臣炸锅了,有想推荐自家家中儿子的,有想毛遂自荐的,纷纷和李清风套上近乎了。 司马江玉和段鹿棠却是黑着脸,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 内侍高声道:“肃静!” 司马江玉怒声道:“青离将军私人的事,退朝后再说。孤的旨意,辞去将军可以,入我宫内做文书女官。 ” 群臣突然不敢发言了。 “文书女官,陛下未娶妻时代为执掌后宫的女官,往往便是皇后的人选。” 一些大臣看出了端倪。 “原来陛下是看上青离将军了,不过,若她为后,倒是能让人心服口服。” 李清风再看一眼段鹿棠,见他青筋暴起,似要杀人一般,只狠狠看着她。 李清风见他如此,心中愉悦,继续道: “陛下,既然如此,臣……” 段鹿棠见她就要答应,立即站出来道: “陛下,不可!” “段爱卿,你这是何意?” 段鹿棠突然跪下,拱手道:“臣以为女将军还是做女将军为好,宫中女官不适合她。” 司马江玉道:“青离,你说呢?” 李清风看了段鹿棠一眼,突然柔声笑起来,有些谄媚道: “王爷说不合适,那就不合适呗!” 众臣大惊,这突然变了一个风格,有些吓人啊。 李清风却走到段鹿棠身边道: “王爷,听说你宠妻无度,你说,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你这样的夫君呢?” 段鹿棠突然跪下,高声道: “陛下,臣并未与合秋郡主成婚,臣的新娘才是臣心爱之人,当时为了取信于鲁国公及前朝旧党,臣不得不操办了那一场婚事,后来那些恩爱宠妻的传言,也是臣与夫人,并非与合秋郡主。” “这……孤自然知晓,但当时的新娘不过一个随便找的替身,怎么成你的真夫人了?” 段鹿棠咬咬牙,豁出去一般道: “陛下,我的夫人是……” 这时李清风却赶紧开口道: “夫君,承认你夫人是谁?竟然如此为难吗?” “什么?”众臣和司马江玉惊呼。 “你……你……叫他什么?” 司马江玉震惊道。 李清风笑起来道: “陛下,还记的在朝州,我请陛下救的鬼兵吗?臣说过,臣是鬼兵之主。” 众臣更加震惊了,却不敢发一言。 “你是哪位将军的后人?” “臣,乃李从甫之女,臣的舅舅,乃秦天远,臣,李清风叩见陛下。” “桃源城李氏灭门案,便是你家。” “正是。臣李清风,乃段鹿棠明媒正娶的夫人。因前朝昏庸残暴,灭我满门。臣侥幸生还,却不敢以真名示人,与夫君只能生生分离,我与夫君本只是为了复仇,可一路,见着黎民受苦,实为不忍,因此才立志报国,拥立仁君。” “那段爱卿?” 段鹿棠急忙拱手道: “臣段齐双之子!” 这时,朝上落针可闻,司马江玉眼中复杂,半晌后才长叹一口气道: “今日朝事已毕,鬼兵之事早已封赏,如今你二人既然是保家卫国的忠良之后,青离将军辞官一事,暂时搁置。下朝后,你二人到孤的宫中,孤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段鹿棠和李清风赶紧拱手道: “遵陛下之命。” 第94章 吵架:朝堂上当众撩夫君 段鹿棠热情极了,赶紧倒酒,朗声道: “陛下,难得闲暇,今日腊八节,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司马江玉越看越觉得李清风和段鹿棠之间太过于自然,心中堵得慌,正想借酒浇愁。 于是,三个人轮流给司马江玉敬酒,不一会儿,便见他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找个借口,说想起军中还有正事,便溜了。 扶瑾却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这青离姑娘出的馊主意,让她照顾他一整晚,然后故意制造暧昧,从明日起开始不理他,但是又要故意走到他的视线中。 扶瑾叹口气道:“想我混迹青楼七八年,撩个男子竟然还要别人教?关键还是个将军? ” 想着觉得好笑,看着醉得满脸通红的司马江玉,便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起身,扶他起来,轻声道: “陛下,夜深了,我扶你去榻上。” 司马江玉睁眼,看着眼前漂亮的扶瑾,笑起来道: “他们走了?孤还没喝够呢?” 扶瑾道: “陛下,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司马江玉道: “是了,是了,孤是明君,不能懈怠朝政。” 说着任扶瑾扶着他去榻上。 司马江玉突然坐起来,两眼精神,看着扶瑾道: “扶瑾,你怎么变了?” 扶瑾盯着他,轻声道: “那,是变好看了?还是不好看了?” “自然是好看了?孤的妹妹,怎么能不好看?” 扶瑾却冷着眼,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陛下,我不愿做你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司马江玉见他认真,心漏了一拍,以为她是想着没有血缘关系,他便会不认他这个妹妹。 于是他抚着她的脸道: “你放心,你如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不会疏远你。” 扶瑾突然凑近他, 轻声道: “陛下,我不是你的亲人!司马氏宗族庞大,哪轮得上我做你的亲人?” 司马江玉笑道:“我说是就是。” 扶瑾苦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自古以来,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若要变成亲人,除非……” 扶瑾说到这里,顿住了。 司马江玉见她明眸皓齿,似笑非笑,也跟着愉悦起来,顺口问道: “除非什么?” 扶瑾悠悠道: “陛下……等你酒醒了,也许便能自己想明白了。” “孤没醉,孤清醒得很!扶瑾,你说,除非什么?我们才能成为亲人?” 扶瑾笑着道:“陛下,除非你娶我!” 司马江玉也笑着道:“那便娶你。” 扶瑾低笑出声,叹口气道: “哎……陛下,你是天子,金口玉言,这话可不能胡乱说的。” 司马江玉突然站起来,跑到殿前对着一干宫人侍卫道: “传旨,孤要娶扶瑾,孤要和扶瑾成为亲人。” 一众宫人震惊了,连忙对着扶瑾和司马江玉道: “恭喜陛下,恭喜姑娘!” 御前侍卫走上来,恭敬道: “臣这就去传旨。” 扶瑾却严肃而又害怕起来,厉声喝道: “不准乱传,陛下喝醉了,胡言乱语的话你们也相信?” 侍卫道: “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让我等传话,我等不敢抗旨。” 扶瑾怕闹出事端,赶紧想把司马江玉叫醒,想让他收回成命,可是他这会儿躺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 扶瑾表情严肃,极为吓人,她冷冷道: “陛下醉酒之言,不可当真,也不可乱传。明日陛下酒醒,若知道你们传了他的醉言,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这事也不急,你们便等到明日陛下酒醒,他若再主动提起,那便是需要传旨,若他不提,便说明陛下的确是说了醉话。” 扶瑾心中喜欢司马江玉, 但是,她可不能以这种方式约束他,否则往后,他们便连情意都没机会有了。 侍卫及宫人见她如此严肃,皆心想: “这个姑娘到底是谁,陛下对她如此宠爱,她却不愿意嫁给陛下。这泼天的荣华富贵,天下女子谁不奢求?可这姑娘却如此不乐意,想必真的不喜欢陛下。哎……怪不得陛下借酒浇愁,只有酒醉后才敢吐露真言。” 这时扶瑾怕他们误会,又连忙解释道: “你们好好照顾陛下,我与陛下不过有故人之情,他照拂我一二罢了,陛下有心悦的姑娘的,但并非是我。” 侍卫及宫人们见她如此说,心中皆暗道: “我们陛下真是可怜,喜欢的姑娘都带进宫了,人家还找着理由与他撇清关系。” 扶瑾说完后,见他们一个个不敢发一言,便放低声音道: “我回去了,你们照顾他便是。” 想着叹了一口气,走出殿外,风一吹,酒意上头, 青纺急忙上来搀扶着她。 “姑娘,您喝酒了?” 青纺问道。 扶瑾扶着头,微笑道: “青纺,你的卖身契上说你有二十五岁了?你喜欢过男子吗?” 青纺突然沉下眼眸,沉着声音道: “喜欢过的?” 扶瑾道:“那你们……” “姑娘,我喜欢的男子在故主家,遇到了灭门案,他也殒命了。” “啊……我……并非故意……” “姑娘,我与他没缘分罢了,提及也无妨。姑娘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扶瑾道: “我十三岁入红尘,世间男女我见了不少。但是,这男女之情,应该是怎样才算?我有时候想他,可是我可以十天半月不见他,他心悦别人,我心痛难忍,但他说娶我,我竟然淡然无波,反而生怕因为此事与他生疏了?你说,我这是心悦他呢?还是不心悦呢?” 青纺道: “我心悦别人时,巴不得时时处处与他在一起,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拨动我的心弦,他说要娶我时,我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所以,姑娘这个反应倒是好生奇怪。” “我知道他心悦别人,所以他说要娶我,我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他心悦别人,却要娶姑娘?这人不是更奇怪?” 扶瑾长舒一口气道: “是呀,醉话怎能当真?” 说着大步走回自己偏殿。 而偷溜出皇宫的段鹿棠和李清风,一路走在长街上 ,心情愉悦极了。 “夫君,合秋郡主如何了?” 段鹿棠道:“怎的突然说她?大约还关在万府地窖。” “鲁国公没找你麻烦?” “找了。” “那你怎么说?” “我没见他,府中下人告诉他合秋郡主不愿见人,正在府中保养身体呢。” “那,段府,我万不能再去。” “为何?” “我左右都是别人的替身,不如去我的勿扰私宅自在。” 段鹿棠突然愣住了: “夫人,你怎么会是别人的替身?” “是吗?那夫君以为,我以什么身份去段府呢?是像此前一样,穿着合秋郡主的衣服,戴着面纱过活?还是每日把自己关在卧房中不敢出来?” “夫人,京都人心不古,这真相,现在说出来,你我在京都怕是要落人口实,陛下那儿也不好交代。” 李清风突然站住,看着他道: “夫君是觉得,我是可以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一直受委屈之人?”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此事需循序渐进,毕竟,陛下今日才给你表白过心意,万一……他知晓你我的关系,知道我们骗了他,我们如何面对他?还有,整个京都都知道我娶的是合秋郡主,现在突然说你才是我夫人,总要想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李清风突然怒道: “段鹿棠,你如今大权在握,前怕狼后怕虎的,连给自己妻子正名都不敢,你要这大权何用?” 李清风说着转身往勿扰私宅方向跑去。 段鹿棠急忙追赶而去,边追边喊: “夫人,我会解决的,你去何处?” 李清风道: “我回家!你别跟来。” 段鹿棠一把拉住她,沉声道: “夫人,正因为大权在握,我们策划了这么久,终于达成所愿,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让别人抓了把柄,再扣一个什么欺君之罪之类的,朝中乱,局势乱,那我们不是白努力了?” 李清风看着他,含着泪道: “那你慢慢解决,我不奉陪了。” 说完踩着急步,以轻功飞离长街。 段鹿棠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叹口气。 次日,早朝,李清风当场辞官。 “陛下,臣一介女子,当初情势所迫,做了这将军,如今天下太平,臣不想再做这将军了。” 众臣窃窃私语道: “想做将军的人多了去,这青离将军果然是个女子,受不得高官厚禄呀。” 司马江玉沉思道: “青离将军,孤允你辞去将军之职,但是你虽是女子,也是肱股之臣,不为朝廷效劳实为可惜,封你做御前女官。” 李清风冷着脸道:“陛下,臣一介女子,回家相夫教子更适合?臣不想为官,请陛下成全。” 司马江玉笑道: “怎么又说起相夫教子的事来了?你一个未婚的闺阁女子,你找借口也该找得贴切些。” 这时李清风突然转头看向段鹿棠,段鹿棠看着她,欲言又止。 李清风突然怒火冲烧,拱手对司马江玉道: “陛下,这京都青年才俊如此多,这朝上未婚的男子也不少,臣想找个人嫁了,并非难事。” “青离,你……真想嫁人?” “是呀,陛下!” 这下群臣炸锅了,有想推荐自家家中儿子的,有想毛遂自荐的,纷纷和李清风套上近乎了。 司马江玉和段鹿棠却是黑着脸,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 内侍高声道:“肃静!” 司马江玉怒声道:“青离将军私人的事,退朝后再说。孤的旨意,辞去将军可以,入我宫内做文书女官。 ” 群臣突然不敢发言了。 “文书女官,陛下未娶妻时代为执掌后宫的女官,往往便是皇后的人选。” 一些大臣看出了端倪。 “原来陛下是看上青离将军了,不过,若她为后,倒是能让人心服口服。” 李清风再看一眼段鹿棠,见他青筋暴起,似要杀人一般,只狠狠看着她。 李清风见他如此,心中愉悦,继续道: “陛下,既然如此,臣……” 段鹿棠见她就要答应,立即站出来道: “陛下,不可!” “段爱卿,你这是何意?” 段鹿棠突然跪下,拱手道:“臣以为女将军还是做女将军为好,宫中女官不适合她。” 司马江玉道:“青离,你说呢?” 李清风看了段鹿棠一眼,突然柔声笑起来,有些谄媚道: “王爷说不合适,那就不合适呗!” 众臣大惊,这突然变了一个风格,有些吓人啊。 李清风却走到段鹿棠身边道: “王爷,听说你宠妻无度,你说,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你这样的夫君呢?” 段鹿棠突然跪下,高声道: “陛下,臣并未与合秋郡主成婚,臣的新娘才是臣心爱之人,当时为了取信于鲁国公及前朝旧党,臣不得不操办了那一场婚事,后来那些恩爱宠妻的传言,也是臣与夫人,并非与合秋郡主。” “这……孤自然知晓,但当时的新娘不过一个随便找的替身,怎么成你的真夫人了?” 段鹿棠咬咬牙,豁出去一般道: “陛下,我的夫人是……” 这时李清风却赶紧开口道: “夫君,承认你夫人是谁?竟然如此为难吗?” “什么?”众臣和司马江玉惊呼。 “你……你……叫他什么?” 司马江玉震惊道。 李清风笑起来道: “陛下,还记的在朝州,我请陛下救的鬼兵吗?臣说过,臣是鬼兵之主。” 众臣更加震惊了,却不敢发一言。 “你是哪位将军的后人?” “臣,乃李从甫之女,臣的舅舅,乃秦天远,臣,李清风叩见陛下。” “桃源城李氏灭门案,便是你家。” “正是。臣李清风,乃段鹿棠明媒正娶的夫人。因前朝昏庸残暴,灭我满门。臣侥幸生还,却不敢以真名示人,与夫君只能生生分离,我与夫君本只是为了复仇,可一路,见着黎民受苦,实为不忍,因此才立志报国,拥立仁君。” “那段爱卿?” 段鹿棠急忙拱手道: “臣段齐双之子!” 这时,朝上落针可闻,司马江玉眼中复杂,半晌后才长叹一口气道: “今日朝事已毕,鬼兵之事早已封赏,如今你二人既然是保家卫国的忠良之后,青离将军辞官一事,暂时搁置。下朝后,你二人到孤的宫中,孤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段鹿棠和李清风赶紧拱手道: “遵陛下之命。” 第95章 放下:求爱不成反磕CP 下朝后,众臣围着李清风与段鹿棠道喜,两人迟迟无法去拜见司马江玉。 应付了一干大臣的阿谀奉承后,段鹿棠急忙拉着李清风道: “陛下召见,各位大人,我们告辞了。” 说完匆匆离开。 而司马江玉回到乾坤殿后,奏章看不进去,只觉烦躁极了。 “你们怎么就是夫妻呢?孤此前与小青离表白心意?段兄不会记恨我?哎……这么出众的女子,怎么就嫁了一个……哎……也这么出众的男子了呢?” “哎……他们一会儿过来,孤怎么与段兄解释?他若是真的生气,真的不做这青凌丞相,这满朝文武孤现在也镇不住啊,况且青凌百废待兴,离开他可万万不行。他们两个如此相配,我要是说点好话,兴许……” 司马江玉想着坐立不安,满脸愁绪,连午膳也未用。 侍卫和宫女们以为他是喜欢那东厢偏殿里住着的姑娘,但人家不理他,所以他烦躁。 “昨晚的圣旨,到底传还是不传?” “不知道啊,陛下一早就上朝了,也没提起这事。” “那要是不传,这抗旨之罪谁来承担?” “难不成让偏殿里住着的姑娘来担?” “不行,我得和陛下确认一下,万一耽误陛下的正事,那可就大罪了。” 侍卫说着便往殿中走去。 司马江玉突然看向他,随意问道: “何事?” 侍卫跪下道: “陛下,昨夜您喝醉了,让臣传旨,可是……扶……” 侍卫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这要是和陛下说是扶瑾夫娘不让传的,他岂不是知道扶瑾姑娘心中无他,岂不是要更伤心了。伤心事小,万一迁怒于我,我的小脑袋可就不安稳了。 于是改口道:“臣,拿不定主意,便说等您早起询问后再传。” “昨夜……孤下旨了?下了什么旨?” 侍卫心想:“陛下忘了?那我这是要说还是不说?” 司马江玉见他迟疑,厉声道: “说!” 侍卫心想:“不说的话就是欺君之罪了。” 想着立即跪下道: “陛下,您说要娶扶瑾姑娘,让我等传旨。” “什么?孤……这样说了?当然不能传,她呢?” 侍卫道:“扶瑾姑娘在偏殿。” 段鹿棠匆匆往扶瑾住的偏殿走去。 扶瑾此时正教几个侍女跳舞,她说新学了一段步步生莲舞,要侍女与她一起练习。 司马江玉走进来时,便看见她一身红色轻纱,赤脚踩在鼓上,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兔子。 那灵动的表情以及灵活的腰肢,踩着富有节奏的节拍,引人入胜,引人沉迷。 司马江玉竟然看呆了。 以往在天香楼,扶瑾的舞姿及琴技都是闻名京都的,但他是她的主子,跳舞常在外堂,他不便观看,是故反而没有机会看她跳舞。 一曲罢,扶瑾站在悬空的鼓上,笑得明媚而又自由。 司马江玉正要走过去,扶瑾便看见了他。 扶瑾心中一紧,想着昨晚他说的话,便自然想要躲他。结果脚下的鼓被踩歪了一分,她倾斜着就要摔倒。 司马江玉一下子飞过来,把她抱住,并主动垫在了她的身下。 只听一阵鼓声相撞,两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扶瑾心想: “原本他不过来的话,凭我的武功,摔倒是不可能的,这下,狼狈了。” 司马江玉感觉扶瑾软软的身体贴在自己怀里,一股温热的体香侵入他的鼻中,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猿意马,竟然忘了放开扶瑾。 只用他那双自带深情的眼眸看着扶瑾道: “你没事?” “我没事,你呢,陛下?” “我也没事。” “那你先起来,你压着我,起不来了。” “陛下,您先放开我,您抱得太紧了,我也起不来。 两人说着,满脸红晕,耳根阵阵发烫。 这时侍女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道: “陛下,姑娘!” 说着扶起两人。 这时,殿中虽然暖和,但赤脚踩在地上,也冰冷无比。 司马江玉起身后便看见了扶瑾那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地上,情急之下,他一把抱起她道: “地上冰冷,怕生病了。” 说着抱她去坐在榻上,让人给她拿来毛巾擦脚 。 司马江玉要亲自给扶瑾擦脚穿鞋,扶瑾吓得赶紧缩回去,轻声道: “陛下,您突然这样,属下有些不适?” 司马江玉道: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扶瑾道:“陛下……我正有事与您说。” “何事?” 司马江玉想,莫非她要问孤昨晚说要娶她的事情?如果这样,孤怎么言说? 这时扶瑾看向殿中众人,司马江玉出声道: “你们都出去,我与姑娘有事相商。” 众人立即出去,青纺还贴心地带上门。 司马江玉又显出了纨绔的一面,似笑非笑看着扶瑾,边给她穿鞋边道: “什么大事要和我说?还有,刚才一看见我,为何急着躲?” 扶瑾心中一沉: “可不能让他看出我心悦他,否则,以后见面可就窘迫了。” 于是她轻描淡写道: “陛下,这皇宫中太闷了,我想搬去宫外住。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改成了如意山庄,我让人重新买了下来了,我可否去住在那处。” “你……不想住在皇宫?你想离开孤?” “陛下,属下的使命已经完成,仇也报了,如今无牵无挂,要是能回到老宅,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那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 “陛下,我多雇些人在府里,便不觉得冷清了。” “你为何这么急着躲开孤?” “陛下,您多虑了,我只是想要一些自由。” 司马江玉沉下脸,有些莫名的怒意。在他心中,司马一族不过是族人罢了,而段鹿棠等一干一起成事的人,也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兄弟罢了,真正的亲人,只有扶瑾而已。 “你在宫中,孤拘着你了吗?” “没有,陛下。” “那,你为何要离开孤?你是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都要离开孤,孤在这皇宫冷冷清清的,你忍心吗?” “陛下,属下如今已无用了,想必前朝已开始为陛下充盈三宫六院,到时候,陛下就不觉得冷清了。” 正在这时候,侍卫到门外禀报道: “陛下,摄政王和青离将军求见,已在乾坤殿等候多时了。” 司马江玉站起身来: “回答道:“让他们再等等,孤一会儿过去。” 门外传来侍卫回答“是”的声音。 司马江玉居高临下看着扶瑾,心道: “昨夜说要娶她,她今日便想着要住到宫外去,孤如此不遭女子待见吗?一个个的,不是突然冒出一个夫君,就是突然要离开皇宫。” 想着更加堵得慌了,冷声道: “你所提,孤不准。” 司马江玉说着便气冲冲走出了偏殿。 扶瑾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喃喃道: “这么凶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还把我强留在宫中,我难道就不能去外面看看有没有青年才俊什么的?” 想着自顾自笑起来,慢吞吞站起身,想着两人刚才摔倒的一幕,不知怎的,心情大好。 段鹿棠和李清风见司马江玉气呼呼走来,赶紧站定拱手道: “拜见陛下!” 司马江玉看见他们,想着还是和蔼可亲一些好,万一把这夫妻俩得罪了,受苦的是自己。 于是突然从气呼呼转为和蔼可亲,语气别扭极了,像笑又像怒道: “你们倒是伉俪情深!” 段鹿棠拱手道: “陛下,我们不是有意隐瞒您?实在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司马江玉见他沉着脸,但语气竟然带了歉意,便放下心来,心想: “趁这个机会,把他辞官的想法扼杀掉,至于小清风,再见了,你还是回家相夫教子较为妥当。” 想着便呵呵笑起来道: “罢了,你们两个,隐藏得够深的。孤,可没本事跟你们计较!但是,你们倒是想得好,天天要辞官,就是想去过着夫妻二人的逍遥日子,这偌大的朝政,孤想想都头疼,你们别想着躲懒。” 段鹿棠道:“陛下,臣想回乡,家中祖母年岁已高,父亲也是疾病加身,岳母还在昏迷不醒,臣与夫人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司马江玉道: “别在孤面前显摆,孤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就连扶瑾都要闹着住到宫外去。哼……要见亲人,好啊,孤安排人把他们全部接到京都来,我看你们还有何借口?” 段鹿棠却一本正经道: “陛下,臣夫妻二人心性淡泊,本就无心官场朝政,您放过我二人,家中老父想要抱孙子,可我们如此忙碌,如何有时间传宗接代?” 司马江玉震惊道: “真是脸皮厚!孤比你年长,你得叫孤一声兄长,小青离,哦,不,小清风,既然你和他是夫妻,你也叫声兄长来听听。” 两人同声道: “兄长!” 司马江玉高兴极了,语气中依然一副冷酷的模样道: “既然叫我兄长,兄长都还未成婚,你们忙哪门子生孩子?” “兄长,这……是两码事,我们夫妻长期分离,不利于家庭和睦。” “关孤何事?” “陛下,天下是您的,百姓是您的,朝廷官员也是您的,我和清风自然也是陛下的,我们家庭不和睦,陛下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李清风抿着嘴,憋着笑。 司马江玉突然画风突变,乐不可支道: “小清风,要不,与他和离算了,你不是不想当官吗?孤让你当皇后。” 段鹿棠瞪着他,脸一下就黑了。 李清风笑着道: “陛下,您不知道,我夫君他是一个醋王,我不想当官,他也不想,可是您想让他好好给你当好这百官之首,您还是赶紧让我回家相夫教子。这样,他就不得不去听我的了。” “小清风本事不小,要是当了皇后,我就不需要丞相了。” 这时段鹿棠幽幽说道: “若她要当皇后,你以为这皇帝之位你还坐得?” 司马江玉哈哈笑道: “小清风,你夫君威胁孤,他竟然用这大逆不道的口气威胁孤?” 李清风也呵呵笑着,赶紧凑到段鹿棠面前,亲昵地拉着她,然后看着司马江玉道: “陛下,他不是威胁你!他只是心中只有我罢了。” 司马江玉慢慢收住笑,一本正经道: “算了,孤惹不起你们夫妻,不惹了。” 李清风赶紧道: “那,臣辞官之事?” “准了!但是……” “陛下,别但是呀……” 李清风有些撒娇的意味。 司马江玉道: “你可以辞官回家相夫教子,但是,你夫君,必须做这青凌的丞相,等天下匪患尽除,黎民富庶安康,再让他辞官不迟。” 段鹿棠急道: “陛下,您这是要榨干臣啊!青凌满目疮痍,要匪患尽除,黎民富庶?估计等臣的儿子再来当一任丞相才能实现。” “孤不管,孤没有与你商量,你问你家小清风,她是要自己辞官呢?还是要你辞官?” 李清风赶忙道: “夫君将相之才,肯定不能辞官。” 随即她仰头看着段鹿棠,娇滴滴道: “夫君,你说我辞官生娃重要,还是你偷懒重要?” 段鹿棠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在她耳边道: “生娃重要,可我要夫人夜夜笙歌,也不可偷懒。” 李清风脸一红,有些不自在。 段鹿棠悄悄掐了一下她的腰,李清风差点哼出来,赶忙道: “只要别让我再当官,我答应你便是。” 段鹿棠一下子高兴起来,拱手对司马江玉道: “既如此,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时李清风却赶紧道: “陛下,清风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准占用夫君的休沐时间,不准让夫君过于劳累。” “行!” 司马江玉此时看李清风和段鹿棠,没来由地觉得他们甚为相配。 “孤的天下,有这样的楷模夫妻,也算是孤的功德了。” 想着便觉得突然看他们更顺眼了。 嘴上却有些鄙夷道: “成亲了不起似的!” 段鹿棠突然似笑非笑道: “对啊!陛下,您也该成婚了。礼部已经开始着手,要为陛下充盈后宫,百官家中有很多大家闺秀,陛下的皇后,陛下要自己选还是要百官推荐啊。” 司马江玉道: “陌生女子?” 段鹿棠道: “成夫妻后就相熟了,我与夫人也是成婚后才相熟的。” “孤与你不同。孤才不与陌生女子成婚。” “陛下,那您……” “随缘,等找到相熟的,孤再说成婚之事。” “那六宫空虚,也不成体统啊?” “孤虽为一国之主,但孤自来看不惯男子三妻四妾,孤更不会像一般国主一样三宫六院。丞相,六宫改为内廷六司,选女官充盈。” “陛下,中宫呢?” “中宫那是孤以后的妻子住的地方,那便是孤的家,以后中宫设在乾坤殿左侧,取名为“凤瑾宫”,孤一生,自然只娶一人为妻。” 李清风开玩笑道: “陛下这是有人选了?宫名都想好了。凤瑾,怎么觉得好生熟悉?” 司马江玉立即道: “没有人选也能取名,孤乐意。”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道: “诸事安定,青凌新法度里,把这婚嫁法度也写进去,男子不可随意纳妾。” “是,陛下!” “那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人离开后,司马江玉看着他们说笑的背影,颇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愉悦感。 喃喃道:“自己家的猪供自己家的白菜,没啥可说的。” 随即心想: “孤也该找个皇后了。” 突然想着什么似的,又喃喃道: “扶瑾不是说宫中无聊沉闷吗?那给她派个任务,让她给孤找个皇后,这样她总不会吵着要出宫了,也能把昨夜的酒后之言遮过去。” 说着打定主意,往扶瑾的偏殿走去。 第95章 放下:求爱不成反磕CP 下朝后,众臣围着李清风与段鹿棠道喜,两人迟迟无法去拜见司马江玉。 应付了一干大臣的阿谀奉承后,段鹿棠急忙拉着李清风道: “陛下召见,各位大人,我们告辞了。” 说完匆匆离开。 而司马江玉回到乾坤殿后,奏章看不进去,只觉烦躁极了。 “你们怎么就是夫妻呢?孤此前与小青离表白心意?段兄不会记恨我?哎……这么出众的女子,怎么就嫁了一个……哎……也这么出众的男子了呢?” “哎……他们一会儿过来,孤怎么与段兄解释?他若是真的生气,真的不做这青凌丞相,这满朝文武孤现在也镇不住啊,况且青凌百废待兴,离开他可万万不行。他们两个如此相配,我要是说点好话,兴许……” 司马江玉想着坐立不安,满脸愁绪,连午膳也未用。 侍卫和宫女们以为他是喜欢那东厢偏殿里住着的姑娘,但人家不理他,所以他烦躁。 “昨晚的圣旨,到底传还是不传?” “不知道啊,陛下一早就上朝了,也没提起这事。” “那要是不传,这抗旨之罪谁来承担?” “难不成让偏殿里住着的姑娘来担?” “不行,我得和陛下确认一下,万一耽误陛下的正事,那可就大罪了。” 侍卫说着便往殿中走去。 司马江玉突然看向他,随意问道: “何事?” 侍卫跪下道: “陛下,昨夜您喝醉了,让臣传旨,可是……扶……” 侍卫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这要是和陛下说是扶瑾夫娘不让传的,他岂不是知道扶瑾姑娘心中无他,岂不是要更伤心了。伤心事小,万一迁怒于我,我的小脑袋可就不安稳了。 于是改口道:“臣,拿不定主意,便说等您早起询问后再传。” “昨夜……孤下旨了?下了什么旨?” 侍卫心想:“陛下忘了?那我这是要说还是不说?” 司马江玉见他迟疑,厉声道: “说!” 侍卫心想:“不说的话就是欺君之罪了。” 想着立即跪下道: “陛下,您说要娶扶瑾姑娘,让我等传旨。” “什么?孤……这样说了?当然不能传,她呢?” 侍卫道:“扶瑾姑娘在偏殿。” 段鹿棠匆匆往扶瑾住的偏殿走去。 扶瑾此时正教几个侍女跳舞,她说新学了一段步步生莲舞,要侍女与她一起练习。 司马江玉走进来时,便看见她一身红色轻纱,赤脚踩在鼓上,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兔子。 那灵动的表情以及灵活的腰肢,踩着富有节奏的节拍,引人入胜,引人沉迷。 司马江玉竟然看呆了。 以往在天香楼,扶瑾的舞姿及琴技都是闻名京都的,但他是她的主子,跳舞常在外堂,他不便观看,是故反而没有机会看她跳舞。 一曲罢,扶瑾站在悬空的鼓上,笑得明媚而又自由。 司马江玉正要走过去,扶瑾便看见了他。 扶瑾心中一紧,想着昨晚他说的话,便自然想要躲他。结果脚下的鼓被踩歪了一分,她倾斜着就要摔倒。 司马江玉一下子飞过来,把她抱住,并主动垫在了她的身下。 只听一阵鼓声相撞,两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扶瑾心想: “原本他不过来的话,凭我的武功,摔倒是不可能的,这下,狼狈了。” 司马江玉感觉扶瑾软软的身体贴在自己怀里,一股温热的体香侵入他的鼻中,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猿意马,竟然忘了放开扶瑾。 只用他那双自带深情的眼眸看着扶瑾道: “你没事?” “我没事,你呢,陛下?” “我也没事。” “那你先起来,你压着我,起不来了。” “陛下,您先放开我,您抱得太紧了,我也起不来。 两人说着,满脸红晕,耳根阵阵发烫。 这时侍女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道: “陛下,姑娘!” 说着扶起两人。 这时,殿中虽然暖和,但赤脚踩在地上,也冰冷无比。 司马江玉起身后便看见了扶瑾那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地上,情急之下,他一把抱起她道: “地上冰冷,怕生病了。” 说着抱她去坐在榻上,让人给她拿来毛巾擦脚 。 司马江玉要亲自给扶瑾擦脚穿鞋,扶瑾吓得赶紧缩回去,轻声道: “陛下,您突然这样,属下有些不适?” 司马江玉道: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扶瑾道:“陛下……我正有事与您说。” “何事?” 司马江玉想,莫非她要问孤昨晚说要娶她的事情?如果这样,孤怎么言说? 这时扶瑾看向殿中众人,司马江玉出声道: “你们都出去,我与姑娘有事相商。” 众人立即出去,青纺还贴心地带上门。 司马江玉又显出了纨绔的一面,似笑非笑看着扶瑾,边给她穿鞋边道: “什么大事要和我说?还有,刚才一看见我,为何急着躲?” 扶瑾心中一沉: “可不能让他看出我心悦他,否则,以后见面可就窘迫了。” 于是她轻描淡写道: “陛下,这皇宫中太闷了,我想搬去宫外住。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改成了如意山庄,我让人重新买了下来了,我可否去住在那处。” “你……不想住在皇宫?你想离开孤?” “陛下,属下的使命已经完成,仇也报了,如今无牵无挂,要是能回到老宅,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那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 “陛下,我多雇些人在府里,便不觉得冷清了。” “你为何这么急着躲开孤?” “陛下,您多虑了,我只是想要一些自由。” 司马江玉沉下脸,有些莫名的怒意。在他心中,司马一族不过是族人罢了,而段鹿棠等一干一起成事的人,也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兄弟罢了,真正的亲人,只有扶瑾而已。 “你在宫中,孤拘着你了吗?” “没有,陛下。” “那,你为何要离开孤?你是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都要离开孤,孤在这皇宫冷冷清清的,你忍心吗?” “陛下,属下如今已无用了,想必前朝已开始为陛下充盈三宫六院,到时候,陛下就不觉得冷清了。” 正在这时候,侍卫到门外禀报道: “陛下,摄政王和青离将军求见,已在乾坤殿等候多时了。” 司马江玉站起身来: “回答道:“让他们再等等,孤一会儿过去。” 门外传来侍卫回答“是”的声音。 司马江玉居高临下看着扶瑾,心道: “昨夜说要娶她,她今日便想着要住到宫外去,孤如此不遭女子待见吗?一个个的,不是突然冒出一个夫君,就是突然要离开皇宫。” 想着更加堵得慌了,冷声道: “你所提,孤不准。” 司马江玉说着便气冲冲走出了偏殿。 扶瑾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喃喃道: “这么凶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还把我强留在宫中,我难道就不能去外面看看有没有青年才俊什么的?” 想着自顾自笑起来,慢吞吞站起身,想着两人刚才摔倒的一幕,不知怎的,心情大好。 段鹿棠和李清风见司马江玉气呼呼走来,赶紧站定拱手道: “拜见陛下!” 司马江玉看见他们,想着还是和蔼可亲一些好,万一把这夫妻俩得罪了,受苦的是自己。 于是突然从气呼呼转为和蔼可亲,语气别扭极了,像笑又像怒道: “你们倒是伉俪情深!” 段鹿棠拱手道: “陛下,我们不是有意隐瞒您?实在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司马江玉见他沉着脸,但语气竟然带了歉意,便放下心来,心想: “趁这个机会,把他辞官的想法扼杀掉,至于小清风,再见了,你还是回家相夫教子较为妥当。” 想着便呵呵笑起来道: “罢了,你们两个,隐藏得够深的。孤,可没本事跟你们计较!但是,你们倒是想得好,天天要辞官,就是想去过着夫妻二人的逍遥日子,这偌大的朝政,孤想想都头疼,你们别想着躲懒。” 段鹿棠道:“陛下,臣想回乡,家中祖母年岁已高,父亲也是疾病加身,岳母还在昏迷不醒,臣与夫人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司马江玉道: “别在孤面前显摆,孤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就连扶瑾都要闹着住到宫外去。哼……要见亲人,好啊,孤安排人把他们全部接到京都来,我看你们还有何借口?” 段鹿棠却一本正经道: “陛下,臣夫妻二人心性淡泊,本就无心官场朝政,您放过我二人,家中老父想要抱孙子,可我们如此忙碌,如何有时间传宗接代?” 司马江玉震惊道: “真是脸皮厚!孤比你年长,你得叫孤一声兄长,小青离,哦,不,小清风,既然你和他是夫妻,你也叫声兄长来听听。” 两人同声道: “兄长!” 司马江玉高兴极了,语气中依然一副冷酷的模样道: “既然叫我兄长,兄长都还未成婚,你们忙哪门子生孩子?” “兄长,这……是两码事,我们夫妻长期分离,不利于家庭和睦。” “关孤何事?” “陛下,天下是您的,百姓是您的,朝廷官员也是您的,我和清风自然也是陛下的,我们家庭不和睦,陛下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 李清风抿着嘴,憋着笑。 司马江玉突然画风突变,乐不可支道: “小清风,要不,与他和离算了,你不是不想当官吗?孤让你当皇后。” 段鹿棠瞪着他,脸一下就黑了。 李清风笑着道: “陛下,您不知道,我夫君他是一个醋王,我不想当官,他也不想,可是您想让他好好给你当好这百官之首,您还是赶紧让我回家相夫教子。这样,他就不得不去听我的了。” “小清风本事不小,要是当了皇后,我就不需要丞相了。” 这时段鹿棠幽幽说道: “若她要当皇后,你以为这皇帝之位你还坐得?” 司马江玉哈哈笑道: “小清风,你夫君威胁孤,他竟然用这大逆不道的口气威胁孤?” 李清风也呵呵笑着,赶紧凑到段鹿棠面前,亲昵地拉着她,然后看着司马江玉道: “陛下,他不是威胁你!他只是心中只有我罢了。” 司马江玉慢慢收住笑,一本正经道: “算了,孤惹不起你们夫妻,不惹了。” 李清风赶紧道: “那,臣辞官之事?” “准了!但是……” “陛下,别但是呀……” 李清风有些撒娇的意味。 司马江玉道: “你可以辞官回家相夫教子,但是,你夫君,必须做这青凌的丞相,等天下匪患尽除,黎民富庶安康,再让他辞官不迟。” 段鹿棠急道: “陛下,您这是要榨干臣啊!青凌满目疮痍,要匪患尽除,黎民富庶?估计等臣的儿子再来当一任丞相才能实现。” “孤不管,孤没有与你商量,你问你家小清风,她是要自己辞官呢?还是要你辞官?” 李清风赶忙道: “夫君将相之才,肯定不能辞官。” 随即她仰头看着段鹿棠,娇滴滴道: “夫君,你说我辞官生娃重要,还是你偷懒重要?” 段鹿棠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在她耳边道: “生娃重要,可我要夫人夜夜笙歌,也不可偷懒。” 李清风脸一红,有些不自在。 段鹿棠悄悄掐了一下她的腰,李清风差点哼出来,赶忙道: “只要别让我再当官,我答应你便是。” 段鹿棠一下子高兴起来,拱手对司马江玉道: “既如此,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这时李清风却赶紧道: “陛下,清风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准占用夫君的休沐时间,不准让夫君过于劳累。” “行!” 司马江玉此时看李清风和段鹿棠,没来由地觉得他们甚为相配。 “孤的天下,有这样的楷模夫妻,也算是孤的功德了。” 想着便觉得突然看他们更顺眼了。 嘴上却有些鄙夷道: “成亲了不起似的!” 段鹿棠突然似笑非笑道: “对啊!陛下,您也该成婚了。礼部已经开始着手,要为陛下充盈后宫,百官家中有很多大家闺秀,陛下的皇后,陛下要自己选还是要百官推荐啊。” 司马江玉道: “陌生女子?” 段鹿棠道: “成夫妻后就相熟了,我与夫人也是成婚后才相熟的。” “孤与你不同。孤才不与陌生女子成婚。” “陛下,那您……” “随缘,等找到相熟的,孤再说成婚之事。” “那六宫空虚,也不成体统啊?” “孤虽为一国之主,但孤自来看不惯男子三妻四妾,孤更不会像一般国主一样三宫六院。丞相,六宫改为内廷六司,选女官充盈。” “陛下,中宫呢?” “中宫那是孤以后的妻子住的地方,那便是孤的家,以后中宫设在乾坤殿左侧,取名为“凤瑾宫”,孤一生,自然只娶一人为妻。” 李清风开玩笑道: “陛下这是有人选了?宫名都想好了。凤瑾,怎么觉得好生熟悉?” 司马江玉立即道: “没有人选也能取名,孤乐意。”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道: “诸事安定,青凌新法度里,把这婚嫁法度也写进去,男子不可随意纳妾。” “是,陛下!” “那祝你们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人离开后,司马江玉看着他们说笑的背影,颇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愉悦感。 喃喃道:“自己家的猪供自己家的白菜,没啥可说的。” 随即心想: “孤也该找个皇后了。” 突然想着什么似的,又喃喃道: “扶瑾不是说宫中无聊沉闷吗?那给她派个任务,让她给孤找个皇后,这样她总不会吵着要出宫了,也能把昨夜的酒后之言遮过去。” 说着打定主意,往扶瑾的偏殿走去。 第96章 尘埃:扶瑾身份招非议 司马江玉跑进扶瑾的偏殿,扶瑾正一人独自饮酒。 她用一根长绳系在两个柱子上,绳子中间拴着两个皮鼓,她自己则坐在那皮鼓上,半躺着,显得潇洒随意。 见司马江玉过来,她也不下来行礼,而是自顾自仰头喝了一口,笑道: “陛下,你来喝酒吗?” 司马江玉看着她如此肆意,与以前的扶瑾判若两人。 以前扶瑾小心翼翼,在他手下办事,一丝不苟,几乎一点也不敢行差踏错。 他怕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危险,逼着她学武,对她严格而又凶狠。 她是天香楼的花魁,她帮他以色惑人,但关键时候皆安排了人代替。 她那时虽在男子中间显得游刃有余,风情万种,皆是硬着头皮在帮他。 况且,扶瑾此前只有一件事很怕,她怕死。所以司马江玉如一根救命稻草,为了讨好这根救命稻草,她听话得要命。 可是现在,他不需要她了,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活一次了。 司马江玉眼神有些复杂,心想: “扶瑾这样,孤倒有些不认识她了。” 想着抬头看她道: “你不想着出宫住了?” 扶瑾飞身而下,那两个红皮鼓瞬间在空中摇摇晃晃,碰撞出咚咚的响声。 她边往桌边走边仰头喝玉壶里的酒。 然后坐下,依然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啊,这不是那宅子还没整修完毕吗?” 司马江玉道:“你觉得宫中无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兴许就不无聊了。” “什么任务?” 司马江玉坐下来,看着他道: “给我物色一位皇后!” 扶瑾刚喝进嘴里的酒瞬间吐了出来,直接喷在司马江玉脸上。 司马江玉呆住了,扶瑾也呆住了。 半晌后她急忙起身,凑近他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 “对不起陛下,属下过于震惊了!” “我年纪也不小了,娶妻不是正常的吗?” “不,属下是有些奇怪,陛下似乎,心悦青离将军,怎的改变主意了?” 司马江玉道: “你倒是观察仔细,孤不能心悦她了,所以便不心悦她了。” “陛下的情意,如此短促?” “傻扶瑾,青离,不,她叫李清风,她是段丞相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李清风?那个桃源被灭门的李氏家主?” “正是。” “那……他们的婚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我们远在京都,也都听了多少热闹。这夫妻二人,真是传奇一般的人物。” “确实!所以,清风那样的女子,也只有段丞相才与她相配。” “那陛下,您不伤心吗?” “孤为何要伤心,他二人天造地设,是我青凌之福,孤高兴还来不及呢。” “陛下,你确定你之前心悦过她吗?您这也……变得太快了。” “此前孤觉得清风那样神奇的女子,若是做皇后的话,合适。” “她才不合适?她清风霁月一般,受不得宫中约束。”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夫妻情深,颇让人羡慕,所以,孤也要赶快找个妻子,争取比他们先生个孩子。” 想到生孩子,司马江玉更加急切了。 “对,今日他俩可显摆了,孤若是比他们先有孩子,我看他们还怎么显摆?” 说完哈哈大笑。 扶瑾突然鄙夷地看着他道: “陛下,扶瑾竟然不知,您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咱们好歹是一国之君,您和一个臣子计较个啥?” 司马江玉道: “扶瑾,帮我物色妻子这个事,交给你了!” 扶瑾心中荒凉,垂下眼眸,掩去悲伤,心想: “他愿意去找别的女子,也完全不考虑我半分。” 想着再次抬起眼眸,沉沉道: “陛下,您安排的任务,属下有些为难?” “有何为难?” “我既不是你长辈,也不是你亲眷,我用什么身份给你选妻啊?何况,属下自己都还是个闺阁女子呢?” “这也是。那扶瑾,在我娶到妻子前,可否不要离开皇宫?” “陛下,您别为难属下了,就看在属下以往忠心于您,为您不惜一切的面子上,许我自由可好?” 扶瑾说这话时,眼泪已经快要掩不住了。 司马江玉却未发觉,而是继续道: “扶瑾,我知你怕我套你的话,昨夜醉酒,说要娶你,便把你吓着了,你放心,我心中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若离开,孤在宫中,难熬得紧。” 扶瑾无奈笑起来: “陛下……属下不姓司马,万万当不起您的妹妹。” “扶瑾,你以往最听我的话了,怎么进宫后就躲着孤?现在还想方设法要离开孤。” 扶瑾突然有些发怒道: “陛下,您是天子,我是连面都不敢露的天香楼花魁娘子,陛下可在天下选妻,可我……等陛下成亲后,只能孤老一生。” “你也可以成亲生子,为何说孤老一生?” “陛下,这京都,多少名门世家,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我身份卑微低贱,除非嫁给贩夫走卒,否则谁愿意娶我?谁愿意诚心待我?” “扶瑾,是我对不起你!我起初没想这么多,对你利用的成分颇多。但你我相伴多年,我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干净最无私的姑娘。” “陛下,我如今心愿已了,青灯古佛度此生便满足,只想寻一处清净的地方了此一生。” “扶瑾,你是在怪孤?” 正当此时。 青纺拿着一封书信和一捧绢花进来道: “姑娘,姑娘,有个将军传信进来,说过年后有花灯节,提前约您。他说姑娘美貌,怕相约之人甚多,只能提前一个多月约您。” “他是谁?怎么知道我在宫中?” “他说是之前在进宫途中与姑娘同行过,知道姑娘是天香楼的花魁娘子,他说他叫庄江白。” 扶瑾笑道: “陛下,你看,扶瑾花名在外,入了这皇宫又能怎么样?” 司马江玉怒从心起,红着眼睛道: “去给我杀了这庄江白。” 说着满身冷意,大步走出偏殿。 扶瑾突然心灰意冷,她此前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竟然想着要当他的皇后? 她暗暗道: “真是可笑?我仗着对他有恩,以为自己便能取捷径。想来,这一切,皆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青纺感受到了她突然的悲伤和无望,心疼极了。 姑娘如此心善之人,怎么会是花魁呢? 青纺大着胆子问道: “姑娘,您可否与我说说您自己,我兴许可以帮到姑娘。” 扶瑾叹口气道: “不提也罢,我的命,本就不是我的,我何必再痴心妄想。” 说着拿着手上的玉瓶,仰头把酒灌入喉中,摇摇晃晃走到出偏殿。 青纺只得跟在她后面,不敢再说其它言语。 同时,吏部沿袭前朝制度,重定官名。 段鹿棠为丞相,视为文官之首。 乔必桐为太尉,视为武官之首。 司马江玉另设统监司,由自己亲自管理,独立于吏部官员, 监督朝野上下,听命青凌大帝。 朝中诸事顺畅,各级各部各谋其政,朝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李清风卸了兵权,成了一品诰命,连带她昏迷不醒的母亲也擢封为一品诰命。 礼部奉旨充盈后宫六司,招纳天下女子,经层层考核,安排为六司各级女官。 几日后,礼部开始上奏,督请陛下赶紧立后。 “陛下,为江山计,为子孙计,还请陛下尽快选拔天下贤德的女子入宫甄选,进而立选皇后。,” 司马江玉冷笑道: “你们是没其他正事可干了吗?成天围着孤娶妻的事情聒噪,你们不嫌烦吗?” 礼部尚书道: “陛下,百官各司其职,陛下的婚姻大事便是国家大事,臣等不能马虎。” 司马江玉道: “成,那就先选女官入宫,六司中的女官才学品德皆是经过考核的,孤到时候从中选取孤的皇后也可。” “陛下英明!” 段鹿棠却只是抿嘴笑看热闹,一言不发。 京都贵女听说陛下可能从女官中选择皇后,纷纷报名入宫,一时之间后宫忙碌极了。 扶瑾本来居于偏殿,如今后宫人多眼杂,她更加失去自由,连后花园也不敢去了,只是日日待在那小小的偏殿内。 然而不知是谁把陛下曾经醉酒要娶偏殿女子的事情传了出去,官员及贵女们纷纷猜测她的身份,不遗余力买通宫中侍卫及宫人,打听扶瑾的身份。 扶瑾自愧身份低微,打消了要嫁给司马江玉的念头,除了整日在宫中以酒消愁外,便是盼着司马江玉忙完后能来见他,安排她出宫去住。 然而,大年三十那天,整个京都都在传言,宫中偏殿住的尊贵之人,竟然是京都人人都知道的天香楼花魁娘子。 一时间,六司新进的待选女子们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有人出言侮辱扶瑾。 青纺把这事告诉扶瑾时,她淡然无波,继续仰头喝着她的酒,悠悠道: “哈哈……流言何妨?真相何妨?人生不过烟云,不及手中美酒有滋味。” 青纺道: “姑娘,您何必作贱自己?我知道姑娘是为国家立下大功之人,你说着不在乎,却整日与酒为伴,奴婢看着心疼。” 扶瑾眼中含泪,却笑道: “我在世上已无牵无挂,如今,陛下不准我出宫,我在宫中,别人说陛下金屋藏娇,说我身份尊贵,可是,这牢笼一般的地方,处处与我不相容,我除了喝酒,还能作何?” 李清风卸任后,每日嗜睡,睡醒后便研究药毒,无聊了便带着府中丫鬟吃喝玩乐,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当她在街上听到关于扶瑾的流言时,怒火中烧,带着亮归鸿等人从军中给她选的几个女侍卫便冲去了皇宫。 李清风径直往后宫偏殿跑去,迎接她的正是青纺。 “家主?您竟然是家主?您还活着?” 青纺震惊极了,跪在地上满眼含泪。 “青纺,你竟然是扶瑾的贴身侍女?” “是。” “我虽好奇,但当下,赶紧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李清风边跑边说道。 她见到扶瑾时,见她消瘦了一圈,哪还有前些时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的模样。 “扶瑾。” 李清风唤道。 扶瑾起身,哈哈笑道: “青离……不,清风妹妹,来,陪我喝酒。” “扶瑾,你这自暴自弃的模样,他知道吗?” “谁啊?” “你说呢?” 扶瑾突然安静下来,靠在榻上,完全没有往日端庄的样子,而是显得放荡不羁。 半晌后,她才沉声道: “他……如何记得我,如何记得尘埃一般的扶瑾?” 李清风一把抢过她的酒,厉声道: “扶瑾!” “清风妹妹,你过得肆意而又满足,当然不能体会扶瑾这黯淡无光的日子。他心中无我,对我完全没有男女之情。重要的是,我身世与他本就是仇怨,那些年,为了他,我花魁的名声远近闻名,他是一国之主,即使心中有我,也断不可能娶个青楼花魁做皇后?” 李清风坐在她身边,伸手抱过她,低声道: “你想想,扶瑾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她不拘世俗,当花魁时她便肆意而又谨慎,她心怀天下,甘愿做陛下的刀、做陛下的影子、做陛下的玩伴……扶瑾怕过什么?不过一个男子而已,他不懂得你,离开他便是。” “可是,他让人看着我,不许我离开这后宫半步。” “什么?既然如此,我帮你。今日,您便与我出宫,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李清风说完,拉着扶瑾便开始往外走。 早已有人去报信,司马江玉匆匆赶来。 李清风怒道: “我敬你是陛下,但是,扶瑾乃是我心中的巾帼女子,如今天下太平,她不能像男子一样接受表功,反而遭受别人的非议。可是这些非议,哪一样不是因为你?今日,我要带她离开皇宫,你若还有点良心,便不要再阻拦。” “李清风,你要造反?” “陛下,这区区小事,用得着造反吗?”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妹子,你把她带走,是要让我做孤家寡人吗?” 李清风走近他,把扶瑾推到他面前,冷笑道: “你看看,这就是陛下当妹子的人,后宫正殿如此多,她却选了一个最小的偏殿居住。你不过是想着法占有她罢了,妹妹,好一个华丽的枷锁,她稀罕当你妹妹?!” 司马江玉看着颓靡消瘦的扶瑾,心中生疼,连忙拉住她道: “扶瑾,你别离开我可好?你要什么都可以?” 扶瑾道: “陛下,我在这后宫住着,名不正言不顺,逛个花园都要偷偷摸摸,生怕坏了陛下的威望。陛下,扶瑾活都不想活了,那些虚名于我,并无意义。” “你是最怕死之人,如今竟然说此等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李清风怒声道: “她想成为你的妻子,你给吗?” 司马江玉心中狂跳,他未想到这窗户纸就这样被李清风捅破。 他看着扶瑾道: “你想吗?” 扶瑾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看着他,泪流满面,哽咽道: “属下想了好久了!可是,如今,属下不敢想了,属下的名字便是一个污点,陛下如天上的皎皎明月,我却如泥潭里的菟丝花,陛下,我们缘份尽了。” 司马江玉突然怒吼道: “传孤令,扶瑾不但是孤的军师,更是孤的知己,前些年在京都为了掩盖前朝昏君耳目,她伴做花魁随在孤身边。她是天下最干净的女子。他为孤在战场上,在与恶势力的斗争中,皆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从今日起,谁敢再造谣,用扶瑾的身份说事,孤便诛他九族!” 扶瑾捂着嘴,含泪看着他道: “陛下,属下……” 司马江玉突然当着众人,一把抱起她,低声道: “以后,称臣妾。” 李清风满眼含笑,看热闹一般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矫情。” 第96章 尘埃:扶瑾身份招非议 司马江玉跑进扶瑾的偏殿,扶瑾正一人独自饮酒。 她用一根长绳系在两个柱子上,绳子中间拴着两个皮鼓,她自己则坐在那皮鼓上,半躺着,显得潇洒随意。 见司马江玉过来,她也不下来行礼,而是自顾自仰头喝了一口,笑道: “陛下,你来喝酒吗?” 司马江玉看着她如此肆意,与以前的扶瑾判若两人。 以前扶瑾小心翼翼,在他手下办事,一丝不苟,几乎一点也不敢行差踏错。 他怕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有危险,逼着她学武,对她严格而又凶狠。 她是天香楼的花魁,她帮他以色惑人,但关键时候皆安排了人代替。 她那时虽在男子中间显得游刃有余,风情万种,皆是硬着头皮在帮他。 况且,扶瑾此前只有一件事很怕,她怕死。所以司马江玉如一根救命稻草,为了讨好这根救命稻草,她听话得要命。 可是现在,他不需要她了,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活一次了。 司马江玉眼神有些复杂,心想: “扶瑾这样,孤倒有些不认识她了。” 想着抬头看她道: “你不想着出宫住了?” 扶瑾飞身而下,那两个红皮鼓瞬间在空中摇摇晃晃,碰撞出咚咚的响声。 她边往桌边走边仰头喝玉壶里的酒。 然后坐下,依然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啊,这不是那宅子还没整修完毕吗?” 司马江玉道:“你觉得宫中无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如何?兴许就不无聊了。” “什么任务?” 司马江玉坐下来,看着他道: “给我物色一位皇后!” 扶瑾刚喝进嘴里的酒瞬间吐了出来,直接喷在司马江玉脸上。 司马江玉呆住了,扶瑾也呆住了。 半晌后她急忙起身,凑近他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 “对不起陛下,属下过于震惊了!” “我年纪也不小了,娶妻不是正常的吗?” “不,属下是有些奇怪,陛下似乎,心悦青离将军,怎的改变主意了?” 司马江玉道: “你倒是观察仔细,孤不能心悦她了,所以便不心悦她了。” “陛下的情意,如此短促?” “傻扶瑾,青离,不,她叫李清风,她是段丞相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李清风?那个桃源被灭门的李氏家主?” “正是。” “那……他们的婚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我们远在京都,也都听了多少热闹。这夫妻二人,真是传奇一般的人物。” “确实!所以,清风那样的女子,也只有段丞相才与她相配。” “那陛下,您不伤心吗?” “孤为何要伤心,他二人天造地设,是我青凌之福,孤高兴还来不及呢。” “陛下,你确定你之前心悦过她吗?您这也……变得太快了。” “此前孤觉得清风那样神奇的女子,若是做皇后的话,合适。” “她才不合适?她清风霁月一般,受不得宫中约束。”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夫妻情深,颇让人羡慕,所以,孤也要赶快找个妻子,争取比他们先生个孩子。” 想到生孩子,司马江玉更加急切了。 “对,今日他俩可显摆了,孤若是比他们先有孩子,我看他们还怎么显摆?” 说完哈哈大笑。 扶瑾突然鄙夷地看着他道: “陛下,扶瑾竟然不知,您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咱们好歹是一国之君,您和一个臣子计较个啥?” 司马江玉道: “扶瑾,帮我物色妻子这个事,交给你了!” 扶瑾心中荒凉,垂下眼眸,掩去悲伤,心想: “他愿意去找别的女子,也完全不考虑我半分。” 想着再次抬起眼眸,沉沉道: “陛下,您安排的任务,属下有些为难?” “有何为难?” “我既不是你长辈,也不是你亲眷,我用什么身份给你选妻啊?何况,属下自己都还是个闺阁女子呢?” “这也是。那扶瑾,在我娶到妻子前,可否不要离开皇宫?” “陛下,您别为难属下了,就看在属下以往忠心于您,为您不惜一切的面子上,许我自由可好?” 扶瑾说这话时,眼泪已经快要掩不住了。 司马江玉却未发觉,而是继续道: “扶瑾,我知你怕我套你的话,昨夜醉酒,说要娶你,便把你吓着了,你放心,我心中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若离开,孤在宫中,难熬得紧。” 扶瑾无奈笑起来: “陛下……属下不姓司马,万万当不起您的妹妹。” “扶瑾,你以往最听我的话了,怎么进宫后就躲着孤?现在还想方设法要离开孤。” 扶瑾突然有些发怒道: “陛下,您是天子,我是连面都不敢露的天香楼花魁娘子,陛下可在天下选妻,可我……等陛下成亲后,只能孤老一生。” “你也可以成亲生子,为何说孤老一生?” “陛下,这京都,多少名门世家,谁不知道我的名号?我身份卑微低贱,除非嫁给贩夫走卒,否则谁愿意娶我?谁愿意诚心待我?” “扶瑾,是我对不起你!我起初没想这么多,对你利用的成分颇多。但你我相伴多年,我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干净最无私的姑娘。” “陛下,我如今心愿已了,青灯古佛度此生便满足,只想寻一处清净的地方了此一生。” “扶瑾,你是在怪孤?” 正当此时。 青纺拿着一封书信和一捧绢花进来道: “姑娘,姑娘,有个将军传信进来,说过年后有花灯节,提前约您。他说姑娘美貌,怕相约之人甚多,只能提前一个多月约您。” “他是谁?怎么知道我在宫中?” “他说是之前在进宫途中与姑娘同行过,知道姑娘是天香楼的花魁娘子,他说他叫庄江白。” 扶瑾笑道: “陛下,你看,扶瑾花名在外,入了这皇宫又能怎么样?” 司马江玉怒从心起,红着眼睛道: “去给我杀了这庄江白。” 说着满身冷意,大步走出偏殿。 扶瑾突然心灰意冷,她此前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竟然想着要当他的皇后? 她暗暗道: “真是可笑?我仗着对他有恩,以为自己便能取捷径。想来,这一切,皆是我痴心妄想罢了。” 青纺感受到了她突然的悲伤和无望,心疼极了。 姑娘如此心善之人,怎么会是花魁呢? 青纺大着胆子问道: “姑娘,您可否与我说说您自己,我兴许可以帮到姑娘。” 扶瑾叹口气道: “不提也罢,我的命,本就不是我的,我何必再痴心妄想。” 说着拿着手上的玉瓶,仰头把酒灌入喉中,摇摇晃晃走到出偏殿。 青纺只得跟在她后面,不敢再说其它言语。 同时,吏部沿袭前朝制度,重定官名。 段鹿棠为丞相,视为文官之首。 乔必桐为太尉,视为武官之首。 司马江玉另设统监司,由自己亲自管理,独立于吏部官员, 监督朝野上下,听命青凌大帝。 朝中诸事顺畅,各级各部各谋其政,朝中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李清风卸了兵权,成了一品诰命,连带她昏迷不醒的母亲也擢封为一品诰命。 礼部奉旨充盈后宫六司,招纳天下女子,经层层考核,安排为六司各级女官。 几日后,礼部开始上奏,督请陛下赶紧立后。 “陛下,为江山计,为子孙计,还请陛下尽快选拔天下贤德的女子入宫甄选,进而立选皇后。,” 司马江玉冷笑道: “你们是没其他正事可干了吗?成天围着孤娶妻的事情聒噪,你们不嫌烦吗?” 礼部尚书道: “陛下,百官各司其职,陛下的婚姻大事便是国家大事,臣等不能马虎。” 司马江玉道: “成,那就先选女官入宫,六司中的女官才学品德皆是经过考核的,孤到时候从中选取孤的皇后也可。” “陛下英明!” 段鹿棠却只是抿嘴笑看热闹,一言不发。 京都贵女听说陛下可能从女官中选择皇后,纷纷报名入宫,一时之间后宫忙碌极了。 扶瑾本来居于偏殿,如今后宫人多眼杂,她更加失去自由,连后花园也不敢去了,只是日日待在那小小的偏殿内。 然而不知是谁把陛下曾经醉酒要娶偏殿女子的事情传了出去,官员及贵女们纷纷猜测她的身份,不遗余力买通宫中侍卫及宫人,打听扶瑾的身份。 扶瑾自愧身份低微,打消了要嫁给司马江玉的念头,除了整日在宫中以酒消愁外,便是盼着司马江玉忙完后能来见他,安排她出宫去住。 然而,大年三十那天,整个京都都在传言,宫中偏殿住的尊贵之人,竟然是京都人人都知道的天香楼花魁娘子。 一时间,六司新进的待选女子们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有人出言侮辱扶瑾。 青纺把这事告诉扶瑾时,她淡然无波,继续仰头喝着她的酒,悠悠道: “哈哈……流言何妨?真相何妨?人生不过烟云,不及手中美酒有滋味。” 青纺道: “姑娘,您何必作贱自己?我知道姑娘是为国家立下大功之人,你说着不在乎,却整日与酒为伴,奴婢看着心疼。” 扶瑾眼中含泪,却笑道: “我在世上已无牵无挂,如今,陛下不准我出宫,我在宫中,别人说陛下金屋藏娇,说我身份尊贵,可是,这牢笼一般的地方,处处与我不相容,我除了喝酒,还能作何?” 李清风卸任后,每日嗜睡,睡醒后便研究药毒,无聊了便带着府中丫鬟吃喝玩乐,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当她在街上听到关于扶瑾的流言时,怒火中烧,带着亮归鸿等人从军中给她选的几个女侍卫便冲去了皇宫。 李清风径直往后宫偏殿跑去,迎接她的正是青纺。 “家主?您竟然是家主?您还活着?” 青纺震惊极了,跪在地上满眼含泪。 “青纺,你竟然是扶瑾的贴身侍女?” “是。” “我虽好奇,但当下,赶紧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李清风边跑边说道。 她见到扶瑾时,见她消瘦了一圈,哪还有前些时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的模样。 “扶瑾。” 李清风唤道。 扶瑾起身,哈哈笑道: “青离……不,清风妹妹,来,陪我喝酒。” “扶瑾,你这自暴自弃的模样,他知道吗?” “谁啊?” “你说呢?” 扶瑾突然安静下来,靠在榻上,完全没有往日端庄的样子,而是显得放荡不羁。 半晌后,她才沉声道: “他……如何记得我,如何记得尘埃一般的扶瑾?” 李清风一把抢过她的酒,厉声道: “扶瑾!” “清风妹妹,你过得肆意而又满足,当然不能体会扶瑾这黯淡无光的日子。他心中无我,对我完全没有男女之情。重要的是,我身世与他本就是仇怨,那些年,为了他,我花魁的名声远近闻名,他是一国之主,即使心中有我,也断不可能娶个青楼花魁做皇后?” 李清风坐在她身边,伸手抱过她,低声道: “你想想,扶瑾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她不拘世俗,当花魁时她便肆意而又谨慎,她心怀天下,甘愿做陛下的刀、做陛下的影子、做陛下的玩伴……扶瑾怕过什么?不过一个男子而已,他不懂得你,离开他便是。” “可是,他让人看着我,不许我离开这后宫半步。” “什么?既然如此,我帮你。今日,您便与我出宫,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李清风说完,拉着扶瑾便开始往外走。 早已有人去报信,司马江玉匆匆赶来。 李清风怒道: “我敬你是陛下,但是,扶瑾乃是我心中的巾帼女子,如今天下太平,她不能像男子一样接受表功,反而遭受别人的非议。可是这些非议,哪一样不是因为你?今日,我要带她离开皇宫,你若还有点良心,便不要再阻拦。” “李清风,你要造反?” “陛下,这区区小事,用得着造反吗?”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妹子,你把她带走,是要让我做孤家寡人吗?” 李清风走近他,把扶瑾推到他面前,冷笑道: “你看看,这就是陛下当妹子的人,后宫正殿如此多,她却选了一个最小的偏殿居住。你不过是想着法占有她罢了,妹妹,好一个华丽的枷锁,她稀罕当你妹妹?!” 司马江玉看着颓靡消瘦的扶瑾,心中生疼,连忙拉住她道: “扶瑾,你别离开我可好?你要什么都可以?” 扶瑾道: “陛下,我在这后宫住着,名不正言不顺,逛个花园都要偷偷摸摸,生怕坏了陛下的威望。陛下,扶瑾活都不想活了,那些虚名于我,并无意义。” “你是最怕死之人,如今竟然说此等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李清风怒声道: “她想成为你的妻子,你给吗?” 司马江玉心中狂跳,他未想到这窗户纸就这样被李清风捅破。 他看着扶瑾道: “你想吗?” 扶瑾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看着他,泪流满面,哽咽道: “属下想了好久了!可是,如今,属下不敢想了,属下的名字便是一个污点,陛下如天上的皎皎明月,我却如泥潭里的菟丝花,陛下,我们缘份尽了。” 司马江玉突然怒吼道: “传孤令,扶瑾不但是孤的军师,更是孤的知己,前些年在京都为了掩盖前朝昏君耳目,她伴做花魁随在孤身边。她是天下最干净的女子。他为孤在战场上,在与恶势力的斗争中,皆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从今日起,谁敢再造谣,用扶瑾的身份说事,孤便诛他九族!” 扶瑾捂着嘴,含泪看着他道: “陛下,属下……” 司马江玉突然当着众人,一把抱起她,低声道: “以后,称臣妾。” 李清风满眼含笑,看热闹一般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矫情。” 第97章 相悦:原本是你,不过蓄谋 李清风说完,带着人高高兴兴出了皇宫。 司马江玉把扶瑾放在榻上,让侍从全部出去,并慢吞吞关上门,然后再走到扶瑾的身边,便低头逼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扶瑾眼神悠远,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司马江玉只感觉扶瑾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记得以前扶瑾把他当兄长,她看他,满含笑意与期许,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如今,她三番四次说不愿做他的妹妹,她一心要逃离他,她眼神悠远,没有聚焦。 段鹿棠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她眼里已经没有孤。” 扶瑾却是想着: “他需要亲人,把我当了替身。他一方面嫌弃我的名声,一方面又离不开我。” 两人各怀心思,静静看着对方。 半炷香后,司马江玉忍着怒气出声道: “扶瑾,你联合外人气孤,你就这么想离开孤?” 扶瑾沉沉吐了一口气,看着司马江玉道: “陛下,外人都知道扶瑾的难处,陛下心中既然没有扶瑾,又何必强留?” “谁说孤心中没有你?明明是你看不上孤。” “陛下何出此言?” “那夜酒醉,孤下旨娶你,你为何阻拦侍卫传旨?你若心中有孤,何不趁此机会嫁给孤?” “陛下不过是顺着扶瑾的话,想把扶瑾变作你的亲人罢了!况且酒后之言,岂能当真?” “你以为孤真的如此糊涂昏聩吗,不过饮了几杯酒,何至于让孤神志不清?” 司马江玉说着,离扶瑾越来越近。 “你心中可有孤?” 扶瑾退无可退,半仰着头靠在榻上,目光瑟瑟,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如此咄咄逼人,她颤着声音唤道: “陛下……唔……” 扶瑾的声音被司马江玉突如其来的吻淹没在喉间。 他伸手用力揽着她,隐忍长久的情愫一瞬间爆发,他只觉得怎么都无法满足。 那柔软唇竟然如此香甜,那温热的气息混着冰凉的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他想沉迷在扶瑾那娇软灵动的温暖中。 扶瑾只感觉难以招架,一开始连呼吸都忘了,只瞪大自己的瞳孔。 司马江玉突然嘴角含笑,呢喃出声道: “还说自己是花魁娘子,亲一下便找不着北了?呼气……” 说着亲的更加肆意更加深入了。 扶瑾瞬间感觉热意上头,寻着机会轻声呼唤: “陛下……你……” “孤一直都只心悦你,扶瑾,别离开孤可好?” 扶瑾心中一动,也管不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会拖累他,情不自禁的回应他。 殿外风声吹动着她挂在屋角的铃铛,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又一炷香过去,司马江玉红着眼睛看着扶瑾,抿嘴笑着,那脸上的酒窝浅浅的,似乎要把眼前的姑娘装进去一般。 扶瑾却急了,爬起来就想跑。 司马江玉一把拉住她,声音低沉而又蛊惑: “想往哪里跑?又想要离开孤?” 扶瑾红着脸道: “陛下,你心中属下,属下高兴,但是,属下的名声……会让陛下沦为朝堂、京都,乃至天下的笑话。” “孤只要你的心意,至于其它,交给段丞相。” “陛下,你今日的天下,来之不易,万不能因为属下,带累陛下的名声。属下住在宫外,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司马江玉用力搂紧她,半笑半怒道: “你还想着离开孤?孤的妻子,孤的皇后,岂能住在宫外?” “陛下……属下……” 司马江玉瞬间堵住她的嘴,低声道: “你以前私底下叫孤什么?” “玉哥哥。” “嗯……就是这样,以后,叫孤玉哥哥,不能再自称属下,好吗?孤的瑾儿!” “陛下……你……你这样……属下……” “还属下?” “扶瑾,扶瑾心太乱了……扶瑾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今日除夕,宫中冷清,司马氏与我并不亲近,大臣们各自有家,将士们守在军营。孤只有你了,你陪孤去乾坤殿吃年夜饭。” “陛下……扶瑾也只有你,所以更不愿拖累陛下。” “瑾儿,搬去凤瑾宫住。” “凤瑾宫?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那本就是孤特意为你留的宫殿,你以为它为什么叫‘凤瑾宫’?” “陛下,扶瑾受宠若惊!只是,自古天子多妃嫔,扶瑾孤身无助,往后在你的妃嫔之间,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瑾儿,你不知道孤已下了政令,已经取消了三宫六院。” “陛下,最近明明很多官家女子入宫选秀,陛下,你对我有心,我便感激不尽,但我不愿与别人共侍一夫。” “傻扶瑾啊,那些都是进宫选女官的,后宫六司,专管天下女子事务。” “那,我听说,陛下要在她们之中选德才兼备的女子立为皇后。” “孤以为你不喜欢孤,想让你着急,想让你吃醋,所以才故意那样说,没想到差点把你逼出皇宫。是孤大意了,孤应该直接与你表明心意的,孤此前过于顾及天子的颜面,让你受委屈了。” 扶瑾抿嘴笑起来,突然变得欢快明艳。 “陛下,那,既然说定了,扶瑾可是很小心眼的,玉哥哥,你不可辜负了我。” 司马江玉也抿嘴笑着: “我明日让礼部安排,准备册封大典,孤要赶在段丞相之前生个孩子。” “陛下……谁要跟你生孩子?” “当然是孤的瑾儿啊。”司马江玉抱着扶瑾,继续笑道: “孤想想,生多少个合适呢?个?八九个?” “陛下,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比他先生孩子?” “他们夫妻太显摆了,孤看不惯!若是我们先生个儿子,以后娶了他们的闺女。” “那,要是生的闺女呢?” “那便迷死他儿子,让他儿子败在我们闺女的石榴裙下。” “陛下,他们夫妻情深意笃,说不准已经怀上了,我看陛下这赌局要输了。” 司马江玉突然看着扶瑾道: “瑾儿倒是提醒孤了,这事得抓紧,他们已经占了先机,孤需后来居上。” 说完不怀好意一般看着扶瑾,扶瑾见他眼神怪异,想起青楼里的那些男子发情的样子,瞬间脸红心跳,紧张极了。 司马江玉突然哑着声音道: “孤不想吃年夜饭了,孤想和你生孩子。” 扶瑾瞪大眼睛,拔腿就跑,直接往乾坤殿方向跑去。 呵呵笑道: “陛下,年夜饭要凉了。” 司马江玉跟在他身后,满眼的宠溺。 他们穿过各宫门口,宫人、侍卫等纷纷看见了二人携手并肩的模样。 司马江玉看着他们严厉道: “凤瑾娘娘是孤选定的皇后,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对她不敬,休怪孤诛他九族。” 后宫中的女官已经出宫回家过年去了,留下这些宫人、侍卫和宫女,见陛下如此凶狠,吓得连忙下跪道: “奴婢不敢!” 扶瑾疑惑地看着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轻声解释道: “你是孤选定的皇后,孤是龙,你便为凤,孤为你赐姓为凤,以后,你便叫凤瑾了,可好?” 凤瑾突然出两行泪,笑着道: “陛下对凤瑾的深情,凤瑾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司马江玉揽着她的腰,低笑道: “那,瑾儿多给孤生几个孩子,便算是报答孤的深情了。” “陛下……” 青纺与李清风叙完旧,李清风嘱咐她好好照顾扶瑾便 此时见自家主子往乾坤殿跑,便立即带着几个侍女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从西南方向赶往京都。 正是段氏及李氏的马车,而护他们入京的,是司马江玉派给丞相府的禁武卫。 京都西巷口,段鹿棠及李清风带着两队人马等候。 见马车驶近,两人赶紧迎上去。 丫鬟侍卫扶着张氏和段齐双下车。 “祖母,父亲!” 段鹿棠与李清风赶紧迎上去行礼。 张氏与段齐双笑得合不拢嘴。 张氏直接拉住李清风道: “孙媳妇,老婆子终于见到你了,你可知道,当知道你还活着时,老婆子一身的毛病便好了。清风啊,你吓死祖母了!” “祖母,让您操心了。” 段齐双也赶紧道: “清风,亲家一路颠簸,还是赶紧回府,让她好生歇息。” 众人往旁边看去,醉梨呆呆站在车前。 “醉梨!” 李清风叫道。 “山主,大夫人在车里。” 李清风赶紧上前,拍了拍醉梨道: “辛苦我们家醉梨了。臼殊经常问起你,你不过去与他打个照面?他现在可是丞相府的暗卫首领哦。” “山主!我与他又不是很熟。” 李清风低笑出声,上了马车,见秦香九还是一动不动,如睡着了般。 她放下车帘,拉着秦香九的手,柔声道: “母亲,如今天下太平,你和舅舅的愿望都实现了。母亲,您也该醒来了,清风太想您了。” 段鹿棠站在马车边,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 李清风说完见秦香九依然一动不动,只得叹口气,站起身来,走下马车, 段鹿棠伸手牵她,满眼心疼。 这时几个李氏的弟弟妹妹整整齐齐迎上来,齐声唤道: “大姐姐,姐夫!” 李清风蹲下身子,看着他们道: “长得很好,往后我们一家人就住在京都了。陛下赏了府邸,你们几个往后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 “好的,大姐姐。” 李清风瞬间就想到了她从伏灵山回到李府时,一家人齐齐整整迎接她的场面。 瞬间泪湿了眼眸,她赶紧站起身,笑着道: “真乖!” 段鹿棠这时走上来道: “今晚的年夜饭,便去丞相府,李府虽开,他们还不熟悉,大过年的,未免显得冷清。” 李清风道:“母亲的身体不便,我已让医馆歇业,风枯神医及何掌柜等人都在李府候着。” 她顿了顿,伸手拉住段鹿棠道: “夫君,高风亮节甘愿做李家的家将,府中一切安顿妥善。你先带祖母和父亲回去,我去李府与他们见上一面,晚上再回家。” “既如此,那便先回去。”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各自回到府中,过年的气氛渐渐浓厚起来,处处张灯结彩,房前屋后挂满了红灯笼。 李府自然也热闹非凡。 主桌上,李清风、醉梨、高风亮节以及几个弟弟妹妹、风枯神医、何掌柜等围坐在一起。 李清风举杯道: “总算是团聚了,你们为了李家,为了清风……总之,清风感激不尽!” 说着仰头喝下。 “家主把我等当亲人,便不要分彼此了,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 说话的是高天通。 众人哈哈大笑,觥筹交错。 正在这时,有下人来报: “丞相来了!丞相来了!” 众人赶紧往门外张望。 便看见段鹿棠扶着张氏,跟在推着轮椅的段齐双身后,与他们一道的,还有回河、臼殊、兀鹫和猎隼。 还有一些下人端着丰盛的菜肴进来。 李清风赶紧迎上去,笑着道: “祖母、父亲!” 随即看着段鹿棠道: “你们怎么来了?” 段鹿棠笑道: “大过年,我们夫妻怎能分府吃饭?所以便来了。” 李清风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让人换大桌。 亲自去扶张氏坐下。 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段鹿棠不断给李清风夹菜,李清风不断给张氏夹菜。 当大家都快吃饱时,张氏突然拉着李清风道: “你们此前聚少离多,如今万世太平,我的重孙子也该来了?!” 李清风害羞道: “祖母……” 段鹿棠见李清风害羞,赶忙笑道: “祖母,孙儿努力着呢,你别说清风了,她害羞!”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李清风一本正经道: “臼殊,听说你看上我家醉梨了?” 臼殊急忙看向醉梨,两人皆有些不好意思。 李清风又道: “要取我李家的人,别样不论,聘礼要够多。” 臼殊连忙道: “丞相给我涨月例了,应当是够的。” 李清风却道: “丞相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李府的钱,你用李府的钱娶李府的姑娘,这不合适。” 臼殊更着急了,厚着脸皮道: “夫人,您可不能棒打鸳鸯。” 醉梨害羞得低着头,出声道: “谁……谁和你是鸳鸯?” 这时段鹿棠发话了: “醉梨,臼殊是丞相府的人,你家山主是丞相府的主母,你要想一直跟随你家山主,最好真的嫁到丞相府来。否则,往后臼殊公务缠身,一个月保不准出不了几次丞相府。” 醉梨连忙道: “大人,我愿意,我愿意,不要聘礼也成。” 臼殊突然看向醉梨,笑得合不拢嘴。 年夜饭后,李清风嘱托风枯神医设法救醒秦香九,把府中事务交给管家,便随着段鹿棠一家回了丞相府。 两府相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段鹿棠让回河等人送父亲和祖母回府,自己则拉着李清风慢慢走在街上。 醉梨和臼殊自然跟在他们身后,李清风想给他们一些私人时间,便道: “我和你家大人要去城中看万家灯火,不想被打扰,也不需要你们伺候。臼殊,你带醉梨去茗记食坊,给我买些酸甜的梅子糕。” 臼殊看着段鹿棠,不敢说话。 段鹿棠道: “夫人叫你们去你们便去,看我作甚?还有,慢慢买,我与夫人回家晚,买早了冷了可不好吃。” “是!” 两人有些别扭,回答完便看着自家主子手牵手离开。 第97章 相悦:原本是你,不过蓄谋 李清风说完,带着人高高兴兴出了皇宫。 司马江玉把扶瑾放在榻上,让侍从全部出去,并慢吞吞关上门,然后再走到扶瑾的身边,便低头逼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扶瑾眼神悠远,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司马江玉只感觉扶瑾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他记得以前扶瑾把他当兄长,她看他,满含笑意与期许,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如今,她三番四次说不愿做他的妹妹,她一心要逃离他,她眼神悠远,没有聚焦。 段鹿棠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她眼里已经没有孤。” 扶瑾却是想着: “他需要亲人,把我当了替身。他一方面嫌弃我的名声,一方面又离不开我。” 两人各怀心思,静静看着对方。 半炷香后,司马江玉忍着怒气出声道: “扶瑾,你联合外人气孤,你就这么想离开孤?” 扶瑾沉沉吐了一口气,看着司马江玉道: “陛下,外人都知道扶瑾的难处,陛下心中既然没有扶瑾,又何必强留?” “谁说孤心中没有你?明明是你看不上孤。” “陛下何出此言?” “那夜酒醉,孤下旨娶你,你为何阻拦侍卫传旨?你若心中有孤,何不趁此机会嫁给孤?” “陛下不过是顺着扶瑾的话,想把扶瑾变作你的亲人罢了!况且酒后之言,岂能当真?” “你以为孤真的如此糊涂昏聩吗,不过饮了几杯酒,何至于让孤神志不清?” 司马江玉说着,离扶瑾越来越近。 “你心中可有孤?” 扶瑾退无可退,半仰着头靠在榻上,目光瑟瑟,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如此咄咄逼人,她颤着声音唤道: “陛下……唔……” 扶瑾的声音被司马江玉突如其来的吻淹没在喉间。 他伸手用力揽着她,隐忍长久的情愫一瞬间爆发,他只觉得怎么都无法满足。 那柔软唇竟然如此香甜,那温热的气息混着冰凉的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他想沉迷在扶瑾那娇软灵动的温暖中。 扶瑾只感觉难以招架,一开始连呼吸都忘了,只瞪大自己的瞳孔。 司马江玉突然嘴角含笑,呢喃出声道: “还说自己是花魁娘子,亲一下便找不着北了?呼气……” 说着亲的更加肆意更加深入了。 扶瑾瞬间感觉热意上头,寻着机会轻声呼唤: “陛下……你……” “孤一直都只心悦你,扶瑾,别离开孤可好?” 扶瑾心中一动,也管不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会拖累他,情不自禁的回应他。 殿外风声吹动着她挂在屋角的铃铛,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传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又一炷香过去,司马江玉红着眼睛看着扶瑾,抿嘴笑着,那脸上的酒窝浅浅的,似乎要把眼前的姑娘装进去一般。 扶瑾却急了,爬起来就想跑。 司马江玉一把拉住她,声音低沉而又蛊惑: “想往哪里跑?又想要离开孤?” 扶瑾红着脸道: “陛下,你心中属下,属下高兴,但是,属下的名声……会让陛下沦为朝堂、京都,乃至天下的笑话。” “孤只要你的心意,至于其它,交给段丞相。” “陛下,你今日的天下,来之不易,万不能因为属下,带累陛下的名声。属下住在宫外,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司马江玉用力搂紧她,半笑半怒道: “你还想着离开孤?孤的妻子,孤的皇后,岂能住在宫外?” “陛下……属下……” 司马江玉瞬间堵住她的嘴,低声道: “你以前私底下叫孤什么?” “玉哥哥。” “嗯……就是这样,以后,叫孤玉哥哥,不能再自称属下,好吗?孤的瑾儿!” “陛下……你……你这样……属下……” “还属下?” “扶瑾,扶瑾心太乱了……扶瑾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今日除夕,宫中冷清,司马氏与我并不亲近,大臣们各自有家,将士们守在军营。孤只有你了,你陪孤去乾坤殿吃年夜饭。” “陛下……扶瑾也只有你,所以更不愿拖累陛下。” “瑾儿,搬去凤瑾宫住。” “凤瑾宫?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那本就是孤特意为你留的宫殿,你以为它为什么叫‘凤瑾宫’?” “陛下,扶瑾受宠若惊!只是,自古天子多妃嫔,扶瑾孤身无助,往后在你的妃嫔之间,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瑾儿,你不知道孤已下了政令,已经取消了三宫六院。” “陛下,最近明明很多官家女子入宫选秀,陛下,你对我有心,我便感激不尽,但我不愿与别人共侍一夫。” “傻扶瑾啊,那些都是进宫选女官的,后宫六司,专管天下女子事务。” “那,我听说,陛下要在她们之中选德才兼备的女子立为皇后。” “孤以为你不喜欢孤,想让你着急,想让你吃醋,所以才故意那样说,没想到差点把你逼出皇宫。是孤大意了,孤应该直接与你表明心意的,孤此前过于顾及天子的颜面,让你受委屈了。” 扶瑾抿嘴笑起来,突然变得欢快明艳。 “陛下,那,既然说定了,扶瑾可是很小心眼的,玉哥哥,你不可辜负了我。” 司马江玉也抿嘴笑着: “我明日让礼部安排,准备册封大典,孤要赶在段丞相之前生个孩子。” “陛下……谁要跟你生孩子?” “当然是孤的瑾儿啊。”司马江玉抱着扶瑾,继续笑道: “孤想想,生多少个合适呢?个?八九个?” “陛下,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比他先生孩子?” “他们夫妻太显摆了,孤看不惯!若是我们先生个儿子,以后娶了他们的闺女。” “那,要是生的闺女呢?” “那便迷死他儿子,让他儿子败在我们闺女的石榴裙下。” “陛下,他们夫妻情深意笃,说不准已经怀上了,我看陛下这赌局要输了。” 司马江玉突然看着扶瑾道: “瑾儿倒是提醒孤了,这事得抓紧,他们已经占了先机,孤需后来居上。” 说完不怀好意一般看着扶瑾,扶瑾见他眼神怪异,想起青楼里的那些男子发情的样子,瞬间脸红心跳,紧张极了。 司马江玉突然哑着声音道: “孤不想吃年夜饭了,孤想和你生孩子。” 扶瑾瞪大眼睛,拔腿就跑,直接往乾坤殿方向跑去。 呵呵笑道: “陛下,年夜饭要凉了。” 司马江玉跟在他身后,满眼的宠溺。 他们穿过各宫门口,宫人、侍卫等纷纷看见了二人携手并肩的模样。 司马江玉看着他们严厉道: “凤瑾娘娘是孤选定的皇后,谁要是再敢乱嚼舌根,对她不敬,休怪孤诛他九族。” 后宫中的女官已经出宫回家过年去了,留下这些宫人、侍卫和宫女,见陛下如此凶狠,吓得连忙下跪道: “奴婢不敢!” 扶瑾疑惑地看着司马江玉。 司马江玉轻声解释道: “你是孤选定的皇后,孤是龙,你便为凤,孤为你赐姓为凤,以后,你便叫凤瑾了,可好?” 凤瑾突然出两行泪,笑着道: “陛下对凤瑾的深情,凤瑾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司马江玉揽着她的腰,低笑道: “那,瑾儿多给孤生几个孩子,便算是报答孤的深情了。” “陛下……” 青纺与李清风叙完旧,李清风嘱咐她好好照顾扶瑾便 此时见自家主子往乾坤殿跑,便立即带着几个侍女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从西南方向赶往京都。 正是段氏及李氏的马车,而护他们入京的,是司马江玉派给丞相府的禁武卫。 京都西巷口,段鹿棠及李清风带着两队人马等候。 见马车驶近,两人赶紧迎上去。 丫鬟侍卫扶着张氏和段齐双下车。 “祖母,父亲!” 段鹿棠与李清风赶紧迎上去行礼。 张氏与段齐双笑得合不拢嘴。 张氏直接拉住李清风道: “孙媳妇,老婆子终于见到你了,你可知道,当知道你还活着时,老婆子一身的毛病便好了。清风啊,你吓死祖母了!” “祖母,让您操心了。” 段齐双也赶紧道: “清风,亲家一路颠簸,还是赶紧回府,让她好生歇息。” 众人往旁边看去,醉梨呆呆站在车前。 “醉梨!” 李清风叫道。 “山主,大夫人在车里。” 李清风赶紧上前,拍了拍醉梨道: “辛苦我们家醉梨了。臼殊经常问起你,你不过去与他打个照面?他现在可是丞相府的暗卫首领哦。” “山主!我与他又不是很熟。” 李清风低笑出声,上了马车,见秦香九还是一动不动,如睡着了般。 她放下车帘,拉着秦香九的手,柔声道: “母亲,如今天下太平,你和舅舅的愿望都实现了。母亲,您也该醒来了,清风太想您了。” 段鹿棠站在马车边,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 李清风说完见秦香九依然一动不动,只得叹口气,站起身来,走下马车, 段鹿棠伸手牵她,满眼心疼。 这时几个李氏的弟弟妹妹整整齐齐迎上来,齐声唤道: “大姐姐,姐夫!” 李清风蹲下身子,看着他们道: “长得很好,往后我们一家人就住在京都了。陛下赏了府邸,你们几个往后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 “好的,大姐姐。” 李清风瞬间就想到了她从伏灵山回到李府时,一家人齐齐整整迎接她的场面。 瞬间泪湿了眼眸,她赶紧站起身,笑着道: “真乖!” 段鹿棠这时走上来道: “今晚的年夜饭,便去丞相府,李府虽开,他们还不熟悉,大过年的,未免显得冷清。” 李清风道:“母亲的身体不便,我已让医馆歇业,风枯神医及何掌柜等人都在李府候着。” 她顿了顿,伸手拉住段鹿棠道: “夫君,高风亮节甘愿做李家的家将,府中一切安顿妥善。你先带祖母和父亲回去,我去李府与他们见上一面,晚上再回家。” “既如此,那便先回去。”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各自回到府中,过年的气氛渐渐浓厚起来,处处张灯结彩,房前屋后挂满了红灯笼。 李府自然也热闹非凡。 主桌上,李清风、醉梨、高风亮节以及几个弟弟妹妹、风枯神医、何掌柜等围坐在一起。 李清风举杯道: “总算是团聚了,你们为了李家,为了清风……总之,清风感激不尽!” 说着仰头喝下。 “家主把我等当亲人,便不要分彼此了,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 说话的是高天通。 众人哈哈大笑,觥筹交错。 正在这时,有下人来报: “丞相来了!丞相来了!” 众人赶紧往门外张望。 便看见段鹿棠扶着张氏,跟在推着轮椅的段齐双身后,与他们一道的,还有回河、臼殊、兀鹫和猎隼。 还有一些下人端着丰盛的菜肴进来。 李清风赶紧迎上去,笑着道: “祖母、父亲!” 随即看着段鹿棠道: “你们怎么来了?” 段鹿棠笑道: “大过年,我们夫妻怎能分府吃饭?所以便来了。” 李清风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让人换大桌。 亲自去扶张氏坐下。 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段鹿棠不断给李清风夹菜,李清风不断给张氏夹菜。 当大家都快吃饱时,张氏突然拉着李清风道: “你们此前聚少离多,如今万世太平,我的重孙子也该来了?!” 李清风害羞道: “祖母……” 段鹿棠见李清风害羞,赶忙笑道: “祖母,孙儿努力着呢,你别说清风了,她害羞!”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李清风一本正经道: “臼殊,听说你看上我家醉梨了?” 臼殊急忙看向醉梨,两人皆有些不好意思。 李清风又道: “要取我李家的人,别样不论,聘礼要够多。” 臼殊连忙道: “丞相给我涨月例了,应当是够的。” 李清风却道: “丞相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李府的钱,你用李府的钱娶李府的姑娘,这不合适。” 臼殊更着急了,厚着脸皮道: “夫人,您可不能棒打鸳鸯。” 醉梨害羞得低着头,出声道: “谁……谁和你是鸳鸯?” 这时段鹿棠发话了: “醉梨,臼殊是丞相府的人,你家山主是丞相府的主母,你要想一直跟随你家山主,最好真的嫁到丞相府来。否则,往后臼殊公务缠身,一个月保不准出不了几次丞相府。” 醉梨连忙道: “大人,我愿意,我愿意,不要聘礼也成。” 臼殊突然看向醉梨,笑得合不拢嘴。 年夜饭后,李清风嘱托风枯神医设法救醒秦香九,把府中事务交给管家,便随着段鹿棠一家回了丞相府。 两府相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段鹿棠让回河等人送父亲和祖母回府,自己则拉着李清风慢慢走在街上。 醉梨和臼殊自然跟在他们身后,李清风想给他们一些私人时间,便道: “我和你家大人要去城中看万家灯火,不想被打扰,也不需要你们伺候。臼殊,你带醉梨去茗记食坊,给我买些酸甜的梅子糕。” 臼殊看着段鹿棠,不敢说话。 段鹿棠道: “夫人叫你们去你们便去,看我作甚?还有,慢慢买,我与夫人回家晚,买早了冷了可不好吃。” “是!” 两人有些别扭,回答完便看着自家主子手牵手离开。 第98章 舌战:为花魁舌战群臣 臼殊和醉梨一路走着,两人皆不言语。 醉梨看到杂耍的戏班,便被吸引了目光,站着一动不动。 这街上看杂耍的人多,臼殊站在他身后护着她。 醉梨抿嘴偷笑,又看到旁边有人卖糖偶,便跑过去买了两个,回头便塞一个到臼殊嘴里。 臼殊看着她,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地抿嘴笑起来。 醉梨有些害羞,便回头继续看杂耍。 臼殊本是站在她身后的,突然站到她身边,伸手拉起醉梨的手。 醉梨局促不安,想要缩回。 臼殊急忙扣紧她的手指道: “过年这些日子,看热闹的人多,怕走散了。” 醉梨边吃糖偶,边笑得合不拢嘴,便任由臼殊牵着。 而另一边的李清风和段鹿棠,一本正经聊着天。 “夫君,今日陛下和扶瑾应该是成了,但是这满城流言,影响极坏。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如果朝野上下反对立扶瑾为后,他们又当如何?不能不顾群臣反对?也不知这流言是谁传来的?”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传流言的,必定是那新晋女官中的一人或多人,不过是为一己之利罢了。陛下岂是普通人,群臣反对,不过是那些文官啰嗦,你夫君是文官之首,岂会受那些老顽固影响。” “那你会帮他们的?” “就看陛下需不需要我帮了?最近他看我横竖不顺眼,就是嫉妒我们伉俪情深。” “有什么好嫉妒的,我以前去天香楼,早就看出他们彼此钟情,不过都互相端着罢了。他们相处近十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说感情,怕要比我们俩的感情还要深许多呢。” “夫人还去过天香楼?” “是呀,夫君。”李清风一脸挑衅的笑意看着段鹿棠。 段鹿棠按着胸口,无奈道: “你好好的女娇娘,去天香楼作何?” “那时……不是说要色诱司马江玉吗?那不是没诱成吗?” “停……夫人,别说了,夫君缓缓!” “你不是知道的吗?小气!” “好,是我小气。那你说他们感情胜于我们,我可不乐意了,夫人对我也许不深情,但夫君对你当得是天下第一,与认识时间长短无关,我看见你的第一眼便知晓。” 李清风噗嗤笑出声来。 “那,既然如此,夫君陪我看看这京都的年夜烟火?” “自然,夫人有求,夫君必应。” 李清风突然看着段鹿棠,柔声道: “你怎么如此好?” 段鹿棠忍不住嘴角上扬,揽住李清风的腰,把她带到那挂满红灯笼的拱桥上。 满城烟花冲天而起,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焰。 段鹿棠凑在李清风的耳边道: “夫人,原本夫人只消凭借美貌便能让夫君沉迷的,可是夫人偏偏精通万般武艺,我怎舍得对夫人不好。” 李清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凑上去,吻上段鹿棠。 段鹿棠笑道: “夫人,这大庭广众的,你这样犯规不太好。” 李清风仰头去看烟花,只抿嘴笑着,不回答段鹿棠的话。 段鹿棠有些意犹未尽,见她已经转过头,略有些失落。 他突然“啊”了一声。 李清风自然反应般回头看他,他瞬间撅住她的唇,不由分说便开始攻城掠地。 李清风伸手抱着他,任他轻吻。 段鹿棠亲够了,在她耳边道: “回家,说好的夜夜笙歌。” 李清风有些羞涩,却佯装大方道: “夫君,如此迫不及待?可是,我似乎走不动了,近来总是睡不够,夫君背我回去。” 段鹿棠一下子掐腰抱起李清风,把她举高坐在拱桥的护栏上,然后背过身去,轻声道: “来,夫君背你。” 李清风一下子趴在他的背上,心中满足极了。 段鹿棠背着她走过热闹的街道,李清风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段鹿棠见她一动不动,心道: “最近怎么如此嗜睡?莫不是病了?明日得让她去女子医馆中瞧瞧。” 几日后,朝会上。 司马江玉直接提出要娶凤瑾为妻,立为皇后。 原本以为只是那些纨绔的文臣反对,却未想到大半朝文武官员都在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凤瑾姑娘青楼出生,一国之母岂能是个青楼女子?” “臣也反对,凤瑾姑娘孤身一人,身份不明,不堪为后。” “怎可让个青楼花魁当皇后,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不可立凤氏为后!” “臣附议。” “臣附议。” 群臣谏言,齐心得不得了。 司马江玉坐在大殿上,浑身冒着冷气。 他冷冷道: “孤若是非要娶她呢?” “陛下,您可以封她为才人,甚至妃嫔,但这中宫之位,她万万当不得。” “她当不得?那你们说,谁当得?” “陛下,天下德才兼备的女子众多,唯独这凤氏,花名在外,怎堪配一国之母?” “是吗?可是,在孤心里,天下女子齐聚,也不及凤瑾一人。” “陛下,千万不要被凤氏蛊惑,世间貌美的女子何止一人?” “蛊惑?你意思是孤是一个昏君,轻易便可被人蛊惑?” “陛下,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意思是说孤耽于女色,不务正业了?” “陛下,陛下兢兢业业,乃是天下帝王的表率,臣等怎敢置喙?” 司马江玉冷笑道: “既然如此,孤娶妻乃是孤的家事,孤不过告知你们一二罢了。” “陛下,立后乃一国盛事,皇后乃天下女子的典范,既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凤氏花名在外,怎配当天下女子典范。” 司马江玉气笑了,压着怒意道: “凤瑾十三岁上下便能独当一面,她可在市井中为孤查案,可不顾女子名节伪装成花魁帮孤去除国之蛀虫,孤去青凌,她孤身策马,穿过匪盗丛林,只为给孤送一封关于前朝昏主的密信。孤攻打高台州和丹西人,她摇身一变成为军中的女先锋,杀敌无数。乔太尉,董将军等人难道不是亲眼所见。这样的女子,你们说她不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陛下……可……” 司马江玉怒声打断道: “这天下,有几个男子有她的胆识?别说是女子了?我看你们这些男儿又有几个有她的胆识的?” “陛下……”有朝臣还想劝谏。 司马江玉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 “进了这皇宫,她只选一处偏殿暂居,孤百般劝说她也不愿住到正宫中。她说怕孤在前朝为难!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孤何德何能?” 他顿了顿,倾过身子,继续道: “孤说群臣和京都都在传她的流言,孤要惩处这些传流言的人,她说,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说倘若不是她以往的确花名在外,别人又如何能传这样的流言?这样的气度,若是你们家姐妹闺女,有几个能有?” 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段鹿棠突然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司马江玉看他一眼,继续道: “你们这些大臣,有多少也在背后跟着传她的流言,诋毁她,否定她。孤都听不下去了,说要抓几个来惩处。可是她说,这天下多是普通人,纵使高官厚禄加身,在名利面前,也可能有迷糊之时,也可能会人云亦云,也可能会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从不管它是真是假。既然如此,她说,何必与你们计较?况且,他说你们也是为国操心,让孤不可怠慢了忠臣。诸位卿家,这样的心胸,你们有几人拥有?” “陛下,既然凤氏不愿居中宫,陛下何必强求于她?” “合着孤刚刚说了这些你是当没听见是?” “陛下,也许凤氏千好万好,单单是青楼花魁这一条,便不能坐中宫皇后,这不仅仅是对我青凌见国的尊重,也是对陛下威望的维护。倘若传到他国耳中,说我国陛下取一个青楼花魁做皇后,怕是要贻笑天下了,我国怎么在别国面前抬头?” 司马江玉气得都不想再说话了,他死死盯着质问他的大臣。 这时段鹿棠走到殿前,一身的慵懒随意,有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 他站直身子,低沉着声音道: “迂腐!” 众人怕陛下,但也怕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了丞相的人。 众朝臣本来指望着他这个文官之首说服陛下的,这时见他出来,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只听段鹿棠道: “我说众位同僚,我朝新立,本相倒不知道这新立之国的国威,是靠立一个皇后决定的?” 他慢悠悠走着,一个一个看两眼。 “纵有千般好,在你们看来,名声不好便一无是处吗?各位大人,本相倒是不知道你们个个都当真如此完美?” 这时有大臣道: “丞相,您可要公正些啊?” 段鹿棠继续盯着他,笑道: “公正?就各位同僚今日的这番言论,好意思跟本相谈公正吗?” 段鹿棠厉声怒吼,把一众朝臣吓了个哆嗦。 司马江玉这时笑道: “段爱卿说得极是!” 段鹿棠这时又道: “陛下不过娶一个知心知意的妻子,只要他们两厢情愿,你们操这么多心作甚?陛下如果照你们说的做,便是无情无义,甚至是忘恩负义之徒。敢问,天下仁人志士凭什么跟随陛下建立这青凌国?如果陛下对自己身边帮扶之人都如此寡恩忘义,天下百姓凭什么相信他能以仁治国,凭什么相信他能使海晏河清,万家安乐?” “段爱卿,说得极好!” 段鹿棠拱手向上,继续回身对着众臣道: “诸位同僚,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多去办些为国为民的实事,比在这里纠结一个女子名声问题要更加有意义多了。” 有朝臣还想继续挣扎,段鹿棠直接扬手打断他道: “不必再说,我知道众多同僚家中有德才兼备的女娘,但是,天下女子,能做皇后的可能多不胜数,但是能做花魁却又能独善其身的,少之又少。而能做皇后又能做花魁的,天下唯有凤瑾姑娘一人。诸位,别争辩了,你们家中的女娘再才华无两,也比不上凤瑾姑娘,否则,你们让她去做几天花魁试试?!” 段鹿棠说得轻描淡写,像开玩笑一般。 这话直戳某些谏臣的心窝,把他们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臣只得互相嘀咕,却不敢再多进言。 司马江玉心中高兴,赶忙道: “礼部速速择日,我与皇后要大婚,此事关系我皇嗣绵延的大事,不得拖延。” 礼部尚书赶紧拱手接旨道: “臣等领命。” “既无他事,散朝。” 这时宫人高喊散朝,众臣行跪拜之礼。司马江玉拉着段鹿棠便往后殿走去。 段鹿棠慵懒道: “陛下,臣公务繁忙,还赶着回家陪夫人,陛下有事赶紧吩咐。” “我说段兄,你还气着孤呢?孤不喜欢清风,此前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故意气瑾儿的。” “陛下,您这意思,我家清风比不上你家凤瑾了?” “孤何时说了?他二人各有千秋,我二人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段鹿棠满意了,进而道: “陛下可有正事?” “没有正事孤就不能找你来说说话了?” “那臣告辞。” 段鹿棠说着就要转身。 司马江玉赶忙拉住他道: “有正事,有正事!” “陛下请说。” “孤问你,你与小清风第一次,是如何那个……那个的?” “陛下,如此私密的问题,您这问得不妥。”段鹿棠有些鄙夷的语气。 司马江玉赶忙低声道: “孤就想知道,瑾儿既然已经愿意做我妻子,为何一直不愿与孤同床共枕?甚至连凤瑾宫也不搬来。孤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段鹿棠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缓缓道: “陛下原来是孤枕难眠,春心难耐了!哈哈哈哈,想陛下如此纯情,想来凤瑾姑娘觉着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我不是都许她正名了吗?” “本相观那凤瑾姑娘,表面火热,实为守旧之人,陛下,您还是赶快与她成婚。” “哦,原来如此!” 司马江玉若有所思呢喃着。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小清风有孕了吗?” “陛下,您关心得太多了!” “孤关心一下兄弟的家事,也是应该的。快说,她有孕了吗?” 段鹿棠随口道: “应该快有了!” “意思是还没有咯?” “嗯。” 司马江玉瞬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段鹿棠悠悠道: “我家清风无孕,陛下似乎很高兴?” “啊!……怎会?孤不过担心段兄罢了。段兄,加把劲啊!” “司马江玉,过分了啊!” “孤没有恶意,孤找瑾儿去,你也快忙完回去陪小清风。” 段鹿棠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又无从说起。 他堵着一口气,心不在焉办完公务,便急匆匆回丞相府去。 第98章 舌战:为花魁舌战群臣 臼殊和醉梨一路走着,两人皆不言语。 醉梨看到杂耍的戏班,便被吸引了目光,站着一动不动。 这街上看杂耍的人多,臼殊站在他身后护着她。 醉梨抿嘴偷笑,又看到旁边有人卖糖偶,便跑过去买了两个,回头便塞一个到臼殊嘴里。 臼殊看着她,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地抿嘴笑起来。 醉梨有些害羞,便回头继续看杂耍。 臼殊本是站在她身后的,突然站到她身边,伸手拉起醉梨的手。 醉梨局促不安,想要缩回。 臼殊急忙扣紧她的手指道: “过年这些日子,看热闹的人多,怕走散了。” 醉梨边吃糖偶,边笑得合不拢嘴,便任由臼殊牵着。 而另一边的李清风和段鹿棠,一本正经聊着天。 “夫君,今日陛下和扶瑾应该是成了,但是这满城流言,影响极坏。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如果朝野上下反对立扶瑾为后,他们又当如何?不能不顾群臣反对?也不知这流言是谁传来的?”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传流言的,必定是那新晋女官中的一人或多人,不过是为一己之利罢了。陛下岂是普通人,群臣反对,不过是那些文官啰嗦,你夫君是文官之首,岂会受那些老顽固影响。” “那你会帮他们的?” “就看陛下需不需要我帮了?最近他看我横竖不顺眼,就是嫉妒我们伉俪情深。” “有什么好嫉妒的,我以前去天香楼,早就看出他们彼此钟情,不过都互相端着罢了。他们相处近十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说感情,怕要比我们俩的感情还要深许多呢。” “夫人还去过天香楼?” “是呀,夫君。”李清风一脸挑衅的笑意看着段鹿棠。 段鹿棠按着胸口,无奈道: “你好好的女娇娘,去天香楼作何?” “那时……不是说要色诱司马江玉吗?那不是没诱成吗?” “停……夫人,别说了,夫君缓缓!” “你不是知道的吗?小气!” “好,是我小气。那你说他们感情胜于我们,我可不乐意了,夫人对我也许不深情,但夫君对你当得是天下第一,与认识时间长短无关,我看见你的第一眼便知晓。” 李清风噗嗤笑出声来。 “那,既然如此,夫君陪我看看这京都的年夜烟火?” “自然,夫人有求,夫君必应。” 李清风突然看着段鹿棠,柔声道: “你怎么如此好?” 段鹿棠忍不住嘴角上扬,揽住李清风的腰,把她带到那挂满红灯笼的拱桥上。 满城烟花冲天而起,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焰。 段鹿棠凑在李清风的耳边道: “夫人,原本夫人只消凭借美貌便能让夫君沉迷的,可是夫人偏偏精通万般武艺,我怎舍得对夫人不好。” 李清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凑上去,吻上段鹿棠。 段鹿棠笑道: “夫人,这大庭广众的,你这样犯规不太好。” 李清风仰头去看烟花,只抿嘴笑着,不回答段鹿棠的话。 段鹿棠有些意犹未尽,见她已经转过头,略有些失落。 他突然“啊”了一声。 李清风自然反应般回头看他,他瞬间撅住她的唇,不由分说便开始攻城掠地。 李清风伸手抱着他,任他轻吻。 段鹿棠亲够了,在她耳边道: “回家,说好的夜夜笙歌。” 李清风有些羞涩,却佯装大方道: “夫君,如此迫不及待?可是,我似乎走不动了,近来总是睡不够,夫君背我回去。” 段鹿棠一下子掐腰抱起李清风,把她举高坐在拱桥的护栏上,然后背过身去,轻声道: “来,夫君背你。” 李清风一下子趴在他的背上,心中满足极了。 段鹿棠背着她走过热闹的街道,李清风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段鹿棠见她一动不动,心道: “最近怎么如此嗜睡?莫不是病了?明日得让她去女子医馆中瞧瞧。” 几日后,朝会上。 司马江玉直接提出要娶凤瑾为妻,立为皇后。 原本以为只是那些纨绔的文臣反对,却未想到大半朝文武官员都在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凤瑾姑娘青楼出生,一国之母岂能是个青楼女子?” “臣也反对,凤瑾姑娘孤身一人,身份不明,不堪为后。” “怎可让个青楼花魁当皇后,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不可立凤氏为后!” “臣附议。” “臣附议。” 群臣谏言,齐心得不得了。 司马江玉坐在大殿上,浑身冒着冷气。 他冷冷道: “孤若是非要娶她呢?” “陛下,您可以封她为才人,甚至妃嫔,但这中宫之位,她万万当不得。” “她当不得?那你们说,谁当得?” “陛下,天下德才兼备的女子众多,唯独这凤氏,花名在外,怎堪配一国之母?” “是吗?可是,在孤心里,天下女子齐聚,也不及凤瑾一人。” “陛下,千万不要被凤氏蛊惑,世间貌美的女子何止一人?” “蛊惑?你意思是孤是一个昏君,轻易便可被人蛊惑?” “陛下,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意思是说孤耽于女色,不务正业了?” “陛下,陛下兢兢业业,乃是天下帝王的表率,臣等怎敢置喙?” 司马江玉冷笑道: “既然如此,孤娶妻乃是孤的家事,孤不过告知你们一二罢了。” “陛下,立后乃一国盛事,皇后乃天下女子的典范,既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凤氏花名在外,怎配当天下女子典范。” 司马江玉气笑了,压着怒意道: “凤瑾十三岁上下便能独当一面,她可在市井中为孤查案,可不顾女子名节伪装成花魁帮孤去除国之蛀虫,孤去青凌,她孤身策马,穿过匪盗丛林,只为给孤送一封关于前朝昏主的密信。孤攻打高台州和丹西人,她摇身一变成为军中的女先锋,杀敌无数。乔太尉,董将军等人难道不是亲眼所见。这样的女子,你们说她不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陛下……可……” 司马江玉怒声打断道: “这天下,有几个男子有她的胆识?别说是女子了?我看你们这些男儿又有几个有她的胆识的?” “陛下……”有朝臣还想劝谏。 司马江玉直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道: “进了这皇宫,她只选一处偏殿暂居,孤百般劝说她也不愿住到正宫中。她说怕孤在前朝为难!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孤何德何能?” 他顿了顿,倾过身子,继续道: “孤说群臣和京都都在传她的流言,孤要惩处这些传流言的人,她说,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说倘若不是她以往的确花名在外,别人又如何能传这样的流言?这样的气度,若是你们家姐妹闺女,有几个能有?” 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段鹿棠突然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司马江玉看他一眼,继续道: “你们这些大臣,有多少也在背后跟着传她的流言,诋毁她,否定她。孤都听不下去了,说要抓几个来惩处。可是她说,这天下多是普通人,纵使高官厚禄加身,在名利面前,也可能有迷糊之时,也可能会人云亦云,也可能会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从不管它是真是假。既然如此,她说,何必与你们计较?况且,他说你们也是为国操心,让孤不可怠慢了忠臣。诸位卿家,这样的心胸,你们有几人拥有?” “陛下,既然凤氏不愿居中宫,陛下何必强求于她?” “合着孤刚刚说了这些你是当没听见是?” “陛下,也许凤氏千好万好,单单是青楼花魁这一条,便不能坐中宫皇后,这不仅仅是对我青凌见国的尊重,也是对陛下威望的维护。倘若传到他国耳中,说我国陛下取一个青楼花魁做皇后,怕是要贻笑天下了,我国怎么在别国面前抬头?” 司马江玉气得都不想再说话了,他死死盯着质问他的大臣。 这时段鹿棠走到殿前,一身的慵懒随意,有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感。 他站直身子,低沉着声音道: “迂腐!” 众人怕陛下,但也怕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了丞相的人。 众朝臣本来指望着他这个文官之首说服陛下的,这时见他出来,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只听段鹿棠道: “我说众位同僚,我朝新立,本相倒不知道这新立之国的国威,是靠立一个皇后决定的?” 他慢悠悠走着,一个一个看两眼。 “纵有千般好,在你们看来,名声不好便一无是处吗?各位大人,本相倒是不知道你们个个都当真如此完美?” 这时有大臣道: “丞相,您可要公正些啊?” 段鹿棠继续盯着他,笑道: “公正?就各位同僚今日的这番言论,好意思跟本相谈公正吗?” 段鹿棠厉声怒吼,把一众朝臣吓了个哆嗦。 司马江玉这时笑道: “段爱卿说得极是!” 段鹿棠这时又道: “陛下不过娶一个知心知意的妻子,只要他们两厢情愿,你们操这么多心作甚?陛下如果照你们说的做,便是无情无义,甚至是忘恩负义之徒。敢问,天下仁人志士凭什么跟随陛下建立这青凌国?如果陛下对自己身边帮扶之人都如此寡恩忘义,天下百姓凭什么相信他能以仁治国,凭什么相信他能使海晏河清,万家安乐?” “段爱卿,说得极好!” 段鹿棠拱手向上,继续回身对着众臣道: “诸位同僚,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多去办些为国为民的实事,比在这里纠结一个女子名声问题要更加有意义多了。” 有朝臣还想继续挣扎,段鹿棠直接扬手打断他道: “不必再说,我知道众多同僚家中有德才兼备的女娘,但是,天下女子,能做皇后的可能多不胜数,但是能做花魁却又能独善其身的,少之又少。而能做皇后又能做花魁的,天下唯有凤瑾姑娘一人。诸位,别争辩了,你们家中的女娘再才华无两,也比不上凤瑾姑娘,否则,你们让她去做几天花魁试试?!” 段鹿棠说得轻描淡写,像开玩笑一般。 这话直戳某些谏臣的心窝,把他们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臣只得互相嘀咕,却不敢再多进言。 司马江玉心中高兴,赶忙道: “礼部速速择日,我与皇后要大婚,此事关系我皇嗣绵延的大事,不得拖延。” 礼部尚书赶紧拱手接旨道: “臣等领命。” “既无他事,散朝。” 这时宫人高喊散朝,众臣行跪拜之礼。司马江玉拉着段鹿棠便往后殿走去。 段鹿棠慵懒道: “陛下,臣公务繁忙,还赶着回家陪夫人,陛下有事赶紧吩咐。” “我说段兄,你还气着孤呢?孤不喜欢清风,此前不知道你与她的关系,故意气瑾儿的。” “陛下,您这意思,我家清风比不上你家凤瑾了?” “孤何时说了?他二人各有千秋,我二人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段鹿棠满意了,进而道: “陛下可有正事?” “没有正事孤就不能找你来说说话了?” “那臣告辞。” 段鹿棠说着就要转身。 司马江玉赶忙拉住他道: “有正事,有正事!” “陛下请说。” “孤问你,你与小清风第一次,是如何那个……那个的?” “陛下,如此私密的问题,您这问得不妥。”段鹿棠有些鄙夷的语气。 司马江玉赶忙低声道: “孤就想知道,瑾儿既然已经愿意做我妻子,为何一直不愿与孤同床共枕?甚至连凤瑾宫也不搬来。孤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段鹿棠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才缓缓道: “陛下原来是孤枕难眠,春心难耐了!哈哈哈哈,想陛下如此纯情,想来凤瑾姑娘觉着名不正言不顺罢了。” “我不是都许她正名了吗?” “本相观那凤瑾姑娘,表面火热,实为守旧之人,陛下,您还是赶快与她成婚。” “哦,原来如此!” 司马江玉若有所思呢喃着。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小清风有孕了吗?” “陛下,您关心得太多了!” “孤关心一下兄弟的家事,也是应该的。快说,她有孕了吗?” 段鹿棠随口道: “应该快有了!” “意思是还没有咯?” “嗯。” 司马江玉瞬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段鹿棠悠悠道: “我家清风无孕,陛下似乎很高兴?” “啊!……怎会?孤不过担心段兄罢了。段兄,加把劲啊!” “司马江玉,过分了啊!” “孤没有恶意,孤找瑾儿去,你也快忙完回去陪小清风。” 段鹿棠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又无从说起。 他堵着一口气,心不在焉办完公务,便急匆匆回丞相府去。 第99章 多愁:清风有孕变得敏感 李清风照例等在门外,见段鹿棠下了马车,便小心翼翼地走去接他。 段鹿棠一愣,往日她接他,皆是兴高采烈,飞奔而来,今日怎么突然如此收敛? 想着便张开手抱她,对她报以笑脸后,依然一脸心事。 李清风见他第一眼便感觉到了,急忙问道: “夫君为何不高兴?” 段鹿棠低头,强装笑意道: “今日公务繁多,有些疲累。” 李清风沉下眼眸,不再发一言,而是拉着他进了主院。 吩咐下人各自去忙,两人进了屋中,段鹿棠心事重重一般。 李清风冷冷道: “夫君有事瞒我?你这魂都不在身上,你别告诉我说是疲累。” 段鹿棠瞬间看着他,有些别扭道: “今日让你去女子医馆看看,为何近来嗜睡?身体有恙吗?” “我无事。但,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清风,你说,我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夫君何出此言?” “你身体好好的,可至今无孕,那定是我的问题。今日陛下奚落我……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清风憋着笑,认真听他说着,便见他眼眸越加深沉了。 “夫君以为,你有毛病吗?” “或许,我也该找风枯神医看看。” “哈哈哈哈……” 李清风实在憋不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段鹿棠却依然沉着脸,看着她如此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连夫人都在嘲笑我,看来,果真是我的问题了。” 李清风见他变得严肃而又伤感,突然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然后低声道: “我有孕了。” 段鹿棠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她。 突然,如一声烟花在他脑中炸开,他瞪大眼睛,疑惑着问道: “你……有孕了?” “嗯,有了。” “我要做父亲了?” “嗯,要做父亲了。” “我身体没毛病?” “嗯,有毛病。” “啊,什么?” “夫君心里有毛病,胡思乱想的毛病。” “哈哈,我夫人真有趣!” 段鹿棠抱着李清风,原地转起了圈圈。 “轻点,轻点,小心宝宝。” “好的,夫人。多久了?” “说是快三月了,想来第二次成亲那日便有了。” “夫人多少也是懂点医的,如何你自己都没发现?” “我哪懂这种?头疼脑热的略知一二,其它的我自然是不懂的。” “那听说孕妇易呕吐,你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嗜睡也是与怀孕有关?” “嗯嗯!女医说,确有人如我一般。” “夫人,往后便要辛苦你了。” 段鹿棠说着又要去亲她。 李清风赶忙阻止道: “夫君,不可。女医说孕期前几个月不得同房。” “什么?那此前我们已经………” “那时不是不知道吗?” “既然我们如此激烈,他都安安稳稳,想必女医这话不一定准确。” “乱说。从今日起,你不可动我……” 段鹿棠没想到怀个孩子还有这诸多限制,刚才兴奋的劲儿还没退去呢,这下高兴不起来了。 “他这还没出生就把我夫人抢去了,这要是生下来了那还得了?” 李清风抿着嘴,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自己孩子的醋都吃,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倒也是,我得有做父亲的觉悟。” “你刚才说陛下奚落你?他如何说你了?” “无妨,他不过是嫉妒我罢了。” “夫君,我明日起去李府住些时日,我想陪陪母亲,也想安心养胎。反正年后朝中事务繁忙,也省得你公办时老想着我。” “你如今有孕了,我怎么放心你离开我?” “夫君,和你在一起才不放心呢?你控制得住自己,可是我也不忍心让你难受不是。” “你不怕我看上了其它小娘子?” 李清风眼眸一变,假装大度笑道: “成啊,夫君若是想如此,告知我一声,我立刻让位。” “夫人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清风说完便朝外面走去,去与父亲祖母一道用晚膳。 “父亲,祖母。”李清风行礼。 段鹿棠扶她坐下,吃饭时对她百般照顾。 李清风却一直不正眼看他,她还气着呢?这玩笑说起来不过是夫妻间的调笑罢了,但是李清风心中就是不喜欢段鹿棠如此说。 这话在她听来如眼睫上落了颗尘埃,不痛不痒,但碍眼。 李清风淡然开口道: “父亲,祖母,我想着明日去李府住些时日,一是想陪陪母亲,二是……我想……” 李清风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她本来要说去李府养养胎的,可是突然说自己有孕似乎有点别扭。 “二是什么。”段齐双问道。 张氏也认真看着她。 段鹿棠见李清风因他那句话一直不高兴,有心想哄哄她,便顺着她道: “清风有孕了,与我说好,去李府养胎,顺道陪陪岳母。” “真的,有孕了!” “老天保佑!” 自然是一阵喜笑和庆贺。 李清风并不因为段鹿棠帮她说话而消气,而是偏颇着想: “他竟然如此便让我离开。我这一孕,便是几个月,有些事不能满足于他。” 李清风突然想起来: “每次他与我在一起,除了那点事,事前百般讨好,事后便当我不存在似的。” 李清风越想心越往下沉,越想心口越堵得慌: “他只贪我颜色,并非真心喜爱我。所以,如今的我不能事他以色,那我在他身边或是不在他身边,他便觉得无甚区别。” 她想着,起身告辞道: “祖母,父亲,我今日有些不适,先去歇歇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段鹿棠想要跟着走,张氏急忙叫住他,见李清风走远,轻声问道: “你惹到我孙媳了?她怎么不高兴?” 段鹿棠道:“我也不知她怎么了?我就说了一句玩笑,她就有点不高兴。但是我马上解释了,但是一路过来她就不理我了。” “女子有孕,心思敏感,你说话时注意分寸,你惹她不快,祖母可不饶你。” 段齐双这时也插嘴道: “还不去哄哄,还吃吃吃?” 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般想踢他一脚,奈何腿脚不方便,只得起个势而已。 段鹿棠赶忙放下碗筷,急匆匆往主院跑去。 李清风躺在被子里独自流泪,段鹿棠进了屋,见她躺得好好的,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便轻手轻脚地坐到一旁看书,生怕吵到她。 李清风见他进来却不来关心她,心中更是伤感极了,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枕上。 段鹿棠看了会儿书,出了院子,又隔了半晌才回来。 他回来便直接灭了油灯,走去躺在李清风身边。 李清风只感觉一阵冷风灌进被子,她心里想着: “夫君,你哪怕现在抱抱我,我也相信你心中是有我的。” 可是段鹿棠听不见她心声,他给她掖掖被子,自顾自翻身背对着她。 李清风更伤心了,他怎么能背对着她,他以往都是抱着她睡的。 就这样,李清风哭了一夜,伤心了一夜,可段鹿棠却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次日,李清风两眼浮肿,眼珠泛红,自己悄悄起来用冷水冲洗,终于消肿后,她坐在一旁梳妆。 这时,段鹿棠也醒了,看见她坐在那里,也不多话。 只赶紧穿戴整齐道: “夫人等我下朝后我送你去李府。” 李清风站起身,冷眼看着他道: “不劳丞相费心。” 段鹿棠一怔: “夫人怎么还是不高兴?我似乎也没有惹到夫人啊?这孕妇,难道真的与常人不同?” 想着走近李清风,见她这盛气凌人的站姿以及拒他千里之外的眼神。 段鹿棠更加不解了,他开口道: “夫人,为夫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夫人千万不要同我计较,我先给夫人赔个不是!” 李清风依然一言不发,眼睛侧到另一边,当他不存在一般。 段鹿棠这下有些急了,祖母说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我昨日说的话,她莫非气了一夜。 段鹿棠想着一把拉住李清风,把她抱进怀里。 见李清风虽不拒绝,但依然不看她。 段鹿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认认真真看着她。 他才发现她眼睑隐约有些红肿,眼珠却明显赤红。 “夫人,你怎么了?” 李清风在段鹿棠抱她的那瞬间,气便消了一半了。 这时听他终于关心她了,瞬间觉得委屈又伤心。 她还未开口,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段鹿棠最怕她流泪,抱紧她轻声道: “夫人,为夫错了,昨日不该与你开那种玩笑。夫人,我此生有你,别人便无法入眼了,以往我与你也开过此等玩笑,夫人皆一笑而过,这次,怎的就不相信夫君了?” 李清风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边哭边道: “你明明知道我有孕,还与我说这种话,无疑在我心上插一把刀子。你现在还怪我不相信你!?” 段鹿棠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他赶忙去帮李清风擦眼泪,轻声哄道: “是夫君不好,夫君没有为你着想,夫人别哭了,夫君以后不这样了。” “那你昨夜还冷落了我一夜,我如此伤心,你却不闻不问。” “我……夫人,我不敢动你啊,你不是说不能……” “段鹿棠,你脑袋里果然只有那档子事。除了那事,你就不能用其他方式表达感情了吗?” “这……” 段鹿棠脑袋轰的一声,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单独与夫人在一起,就只想与她共赴云雨。昨夜为了不碰她,他可是忍了又忍,在院外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呢。 “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心悦我,你不过贪图我的美色,要是哪一天我没了这美色,你便不愿亲近我,便不再关心我,甚至拥抱都不愿意了!” 李清风说着,伤心极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 段鹿棠轰隆隆的脑袋终于清醒,他被李清风逗笑了,又心疼她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果然祖母说得对,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李清风身上。 段鹿棠想着,笑得更加得意了。他不住把李清风箍进怀里,轻声道: “夫人,你怎么如此有趣!?是夫君离不开你,不单单是见色起意,我对夫人情根深种,夫人为我孕育子嗣,我怕伤了夫人身体,昨夜忍了又忍,连拥抱都不敢,你既没睡着,应是见我去院中吹了好久的冷风才对。” 李清风听后,抬头笑道: “夫君的话,有让人疏肝解郁的功效。” “那,还伤心吗?” 李清风摇头。 段鹿棠紧紧抱着她,撒娇一般道: “夫人听说我吹了半天的冷风,也不心疼心疼夫君。” 李清风被逗笑了,抬头道: “夫君皮糙肉厚的,应是不怕冷。” 段鹿棠捧着她的头作揉搓的动作,宠溺笑道: “他们说你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北方的几个州都称夫人为女阎罗,夫君实在无法相信。” “嗯嗯,夫君不要信他们,他们说的都是谣言。” “好好好,那在家中等我,我晚些送你去李府。” “这么近,我走着便过去了,我的日用物什,醉梨会安排人拿过去的。” “那,若你想先去,我去宫中忙完公务后便去那边陪你。” “真的?你岂不是远了半柱香的距离?” “那又何妨,反正赶马车的又不是我。” 李清风笑起来,目送他出门,终是高兴起来了。 几日后,朝中决定正月十五封后大典,这日花灯节,民间自来热闹。 司马江玉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然而与此同时,被称为前朝余孽的冯氏宗亲及几个鲁国公等人聚集在京都以东的飞来山庄,密谋复兴宝木国。 被他们推为首座的正是冯闵的六弟冯章。冯章年方二十,生性懦弱无主见,也对权利皇族不感兴趣。 但为了活命,救他及他母亲以及鲁国公等人出来的人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这救他的人,便是神秘莫测的冒公氏一族。 冒公氏传说是公输班的后人,善造机甲机关。 传说宝木国建国前,诸侯争霸,天下纷乱,便是这冒公氏助宝木国太祖凭借神秘的机甲战车及十发弓弩打败了诸侯,统一了天下。 可他们却从此带着这高超的技艺消失在世间。传说冒公氏是神仙下凡,所以功成身退后便升仙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神秘的神医世家唐陀派。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所谓“君子之泽,五代而斩”,这两个圣人一般的世家传到现在,已没落不已。 唐陀派的后人被冯氏收买炼制战奴,被李清风清理。 而这冒公氏则如“圣人”一般出现,妄想凭他们的力量把青凌政权推翻,自己成为重新掌权的实际控制人。 这冒公氏的家主,便是此前暗杀司马江玉的红衣女子的父亲,冒公雀枢。 红衣女子则是他的独生女儿,也是冒公氏继承人冒公阳玖。 此时,他们正筹划如何擒贼先擒王。 冒公雀枢叹气道: “上次刺杀失败,让他入了宫,如今,司马江玉,段鹿棠二人志同道合,这二人狼狈为奸,窃取冯氏天下,他们使出了愚民之策,如今人心所向,我等要顺利瓦解他们的政权。除非杀了这二人。” 鲁国公道: “听说花灯会那司马江玉大婚,或许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大婚,朝中守卫重重,我等怕是不好找机会?” 两人正说着,冒公阳玖走了进来,对着其父行礼道: “父亲,此时交给玖儿。” “你有办法?” “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带人去了一趟京都城,竟然轻而易举。” “是吗?他们对我们没有防备?” “他们把我等当成普通盗贼流寇,查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那玖儿有何良策?” “世人皆有软肋,我发现那段鹿棠宠妻无度,她那妻子便是他的软肋,他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因此此人极为自负。此人是文臣,手下禁武卫所向披靡,但他自己似乎不善武功,出门最多带两个护卫,若能捉住他夫妻二人,这青凌国便可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在城中动手?怕是不好撤退!” “父亲,玖儿自有办法!” 第99章 多愁:清风有孕变得敏感 李清风照例等在门外,见段鹿棠下了马车,便小心翼翼地走去接他。 段鹿棠一愣,往日她接他,皆是兴高采烈,飞奔而来,今日怎么突然如此收敛? 想着便张开手抱她,对她报以笑脸后,依然一脸心事。 李清风见他第一眼便感觉到了,急忙问道: “夫君为何不高兴?” 段鹿棠低头,强装笑意道: “今日公务繁多,有些疲累。” 李清风沉下眼眸,不再发一言,而是拉着他进了主院。 吩咐下人各自去忙,两人进了屋中,段鹿棠心事重重一般。 李清风冷冷道: “夫君有事瞒我?你这魂都不在身上,你别告诉我说是疲累。” 段鹿棠瞬间看着他,有些别扭道: “今日让你去女子医馆看看,为何近来嗜睡?身体有恙吗?” “我无事。但,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清风,你说,我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夫君何出此言?” “你身体好好的,可至今无孕,那定是我的问题。今日陛下奚落我……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清风憋着笑,认真听他说着,便见他眼眸越加深沉了。 “夫君以为,你有毛病吗?” “或许,我也该找风枯神医看看。” “哈哈哈哈……” 李清风实在憋不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段鹿棠却依然沉着脸,看着她如此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连夫人都在嘲笑我,看来,果真是我的问题了。” 李清风见他变得严肃而又伤感,突然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然后低声道: “我有孕了。” 段鹿棠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她。 突然,如一声烟花在他脑中炸开,他瞪大眼睛,疑惑着问道: “你……有孕了?” “嗯,有了。” “我要做父亲了?” “嗯,要做父亲了。” “我身体没毛病?” “嗯,有毛病。” “啊,什么?” “夫君心里有毛病,胡思乱想的毛病。” “哈哈,我夫人真有趣!” 段鹿棠抱着李清风,原地转起了圈圈。 “轻点,轻点,小心宝宝。” “好的,夫人。多久了?” “说是快三月了,想来第二次成亲那日便有了。” “夫人多少也是懂点医的,如何你自己都没发现?” “我哪懂这种?头疼脑热的略知一二,其它的我自然是不懂的。” “那听说孕妇易呕吐,你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嗜睡也是与怀孕有关?” “嗯嗯!女医说,确有人如我一般。” “夫人,往后便要辛苦你了。” 段鹿棠说着又要去亲她。 李清风赶忙阻止道: “夫君,不可。女医说孕期前几个月不得同房。” “什么?那此前我们已经………” “那时不是不知道吗?” “既然我们如此激烈,他都安安稳稳,想必女医这话不一定准确。” “乱说。从今日起,你不可动我……” 段鹿棠没想到怀个孩子还有这诸多限制,刚才兴奋的劲儿还没退去呢,这下高兴不起来了。 “他这还没出生就把我夫人抢去了,这要是生下来了那还得了?” 李清风抿着嘴,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自己孩子的醋都吃,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倒也是,我得有做父亲的觉悟。” “你刚才说陛下奚落你?他如何说你了?” “无妨,他不过是嫉妒我罢了。” “夫君,我明日起去李府住些时日,我想陪陪母亲,也想安心养胎。反正年后朝中事务繁忙,也省得你公办时老想着我。” “你如今有孕了,我怎么放心你离开我?” “夫君,和你在一起才不放心呢?你控制得住自己,可是我也不忍心让你难受不是。” “你不怕我看上了其它小娘子?” 李清风眼眸一变,假装大度笑道: “成啊,夫君若是想如此,告知我一声,我立刻让位。” “夫人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清风说完便朝外面走去,去与父亲祖母一道用晚膳。 “父亲,祖母。”李清风行礼。 段鹿棠扶她坐下,吃饭时对她百般照顾。 李清风却一直不正眼看他,她还气着呢?这玩笑说起来不过是夫妻间的调笑罢了,但是李清风心中就是不喜欢段鹿棠如此说。 这话在她听来如眼睫上落了颗尘埃,不痛不痒,但碍眼。 李清风淡然开口道: “父亲,祖母,我想着明日去李府住些时日,一是想陪陪母亲,二是……我想……” 李清风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她本来要说去李府养养胎的,可是突然说自己有孕似乎有点别扭。 “二是什么。”段齐双问道。 张氏也认真看着她。 段鹿棠见李清风因他那句话一直不高兴,有心想哄哄她,便顺着她道: “清风有孕了,与我说好,去李府养胎,顺道陪陪岳母。” “真的,有孕了!” “老天保佑!” 自然是一阵喜笑和庆贺。 李清风并不因为段鹿棠帮她说话而消气,而是偏颇着想: “他竟然如此便让我离开。我这一孕,便是几个月,有些事不能满足于他。” 李清风突然想起来: “每次他与我在一起,除了那点事,事前百般讨好,事后便当我不存在似的。” 李清风越想心越往下沉,越想心口越堵得慌: “他只贪我颜色,并非真心喜爱我。所以,如今的我不能事他以色,那我在他身边或是不在他身边,他便觉得无甚区别。” 她想着,起身告辞道: “祖母,父亲,我今日有些不适,先去歇歇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段鹿棠想要跟着走,张氏急忙叫住他,见李清风走远,轻声问道: “你惹到我孙媳了?她怎么不高兴?” 段鹿棠道:“我也不知她怎么了?我就说了一句玩笑,她就有点不高兴。但是我马上解释了,但是一路过来她就不理我了。” “女子有孕,心思敏感,你说话时注意分寸,你惹她不快,祖母可不饶你。” 段齐双这时也插嘴道: “还不去哄哄,还吃吃吃?” 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般想踢他一脚,奈何腿脚不方便,只得起个势而已。 段鹿棠赶忙放下碗筷,急匆匆往主院跑去。 李清风躺在被子里独自流泪,段鹿棠进了屋,见她躺得好好的,被子也盖得好好的,便轻手轻脚地坐到一旁看书,生怕吵到她。 李清风见他进来却不来关心她,心中更是伤感极了,眼泪大滴大滴落在枕上。 段鹿棠看了会儿书,出了院子,又隔了半晌才回来。 他回来便直接灭了油灯,走去躺在李清风身边。 李清风只感觉一阵冷风灌进被子,她心里想着: “夫君,你哪怕现在抱抱我,我也相信你心中是有我的。” 可是段鹿棠听不见她心声,他给她掖掖被子,自顾自翻身背对着她。 李清风更伤心了,他怎么能背对着她,他以往都是抱着她睡的。 就这样,李清风哭了一夜,伤心了一夜,可段鹿棠却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次日,李清风两眼浮肿,眼珠泛红,自己悄悄起来用冷水冲洗,终于消肿后,她坐在一旁梳妆。 这时,段鹿棠也醒了,看见她坐在那里,也不多话。 只赶紧穿戴整齐道: “夫人等我下朝后我送你去李府。” 李清风站起身,冷眼看着他道: “不劳丞相费心。” 段鹿棠一怔: “夫人怎么还是不高兴?我似乎也没有惹到夫人啊?这孕妇,难道真的与常人不同?” 想着走近李清风,见她这盛气凌人的站姿以及拒他千里之外的眼神。 段鹿棠更加不解了,他开口道: “夫人,为夫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夫人千万不要同我计较,我先给夫人赔个不是!” 李清风依然一言不发,眼睛侧到另一边,当他不存在一般。 段鹿棠这下有些急了,祖母说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我昨日说的话,她莫非气了一夜。 段鹿棠想着一把拉住李清风,把她抱进怀里。 见李清风虽不拒绝,但依然不看她。 段鹿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认认真真看着她。 他才发现她眼睑隐约有些红肿,眼珠却明显赤红。 “夫人,你怎么了?” 李清风在段鹿棠抱她的那瞬间,气便消了一半了。 这时听他终于关心她了,瞬间觉得委屈又伤心。 她还未开口,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段鹿棠最怕她流泪,抱紧她轻声道: “夫人,为夫错了,昨日不该与你开那种玩笑。夫人,我此生有你,别人便无法入眼了,以往我与你也开过此等玩笑,夫人皆一笑而过,这次,怎的就不相信夫君了?” 李清风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边哭边道: “你明明知道我有孕,还与我说这种话,无疑在我心上插一把刀子。你现在还怪我不相信你!?” 段鹿棠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他赶忙去帮李清风擦眼泪,轻声哄道: “是夫君不好,夫君没有为你着想,夫人别哭了,夫君以后不这样了。” “那你昨夜还冷落了我一夜,我如此伤心,你却不闻不问。” “我……夫人,我不敢动你啊,你不是说不能……” “段鹿棠,你脑袋里果然只有那档子事。除了那事,你就不能用其他方式表达感情了吗?” “这……” 段鹿棠脑袋轰的一声,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单独与夫人在一起,就只想与她共赴云雨。昨夜为了不碰她,他可是忍了又忍,在院外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呢。 “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心悦我,你不过贪图我的美色,要是哪一天我没了这美色,你便不愿亲近我,便不再关心我,甚至拥抱都不愿意了!” 李清风说着,伤心极了,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 段鹿棠轰隆隆的脑袋终于清醒,他被李清风逗笑了,又心疼她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果然祖母说得对,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这胡思乱想的功夫,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李清风身上。 段鹿棠想着,笑得更加得意了。他不住把李清风箍进怀里,轻声道: “夫人,你怎么如此有趣!?是夫君离不开你,不单单是见色起意,我对夫人情根深种,夫人为我孕育子嗣,我怕伤了夫人身体,昨夜忍了又忍,连拥抱都不敢,你既没睡着,应是见我去院中吹了好久的冷风才对。” 李清风听后,抬头笑道: “夫君的话,有让人疏肝解郁的功效。” “那,还伤心吗?” 李清风摇头。 段鹿棠紧紧抱着她,撒娇一般道: “夫人听说我吹了半天的冷风,也不心疼心疼夫君。” 李清风被逗笑了,抬头道: “夫君皮糙肉厚的,应是不怕冷。” 段鹿棠捧着她的头作揉搓的动作,宠溺笑道: “他们说你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北方的几个州都称夫人为女阎罗,夫君实在无法相信。” “嗯嗯,夫君不要信他们,他们说的都是谣言。” “好好好,那在家中等我,我晚些送你去李府。” “这么近,我走着便过去了,我的日用物什,醉梨会安排人拿过去的。” “那,若你想先去,我去宫中忙完公务后便去那边陪你。” “真的?你岂不是远了半柱香的距离?” “那又何妨,反正赶马车的又不是我。” 李清风笑起来,目送他出门,终是高兴起来了。 几日后,朝中决定正月十五封后大典,这日花灯节,民间自来热闹。 司马江玉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然而与此同时,被称为前朝余孽的冯氏宗亲及几个鲁国公等人聚集在京都以东的飞来山庄,密谋复兴宝木国。 被他们推为首座的正是冯闵的六弟冯章。冯章年方二十,生性懦弱无主见,也对权利皇族不感兴趣。 但为了活命,救他及他母亲以及鲁国公等人出来的人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这救他的人,便是神秘莫测的冒公氏一族。 冒公氏传说是公输班的后人,善造机甲机关。 传说宝木国建国前,诸侯争霸,天下纷乱,便是这冒公氏助宝木国太祖凭借神秘的机甲战车及十发弓弩打败了诸侯,统一了天下。 可他们却从此带着这高超的技艺消失在世间。传说冒公氏是神仙下凡,所以功成身退后便升仙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神秘的神医世家唐陀派。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所谓“君子之泽,五代而斩”,这两个圣人一般的世家传到现在,已没落不已。 唐陀派的后人被冯氏收买炼制战奴,被李清风清理。 而这冒公氏则如“圣人”一般出现,妄想凭他们的力量把青凌政权推翻,自己成为重新掌权的实际控制人。 这冒公氏的家主,便是此前暗杀司马江玉的红衣女子的父亲,冒公雀枢。 红衣女子则是他的独生女儿,也是冒公氏继承人冒公阳玖。 此时,他们正筹划如何擒贼先擒王。 冒公雀枢叹气道: “上次刺杀失败,让他入了宫,如今,司马江玉,段鹿棠二人志同道合,这二人狼狈为奸,窃取冯氏天下,他们使出了愚民之策,如今人心所向,我等要顺利瓦解他们的政权。除非杀了这二人。” 鲁国公道: “听说花灯会那司马江玉大婚,或许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大婚,朝中守卫重重,我等怕是不好找机会?” 两人正说着,冒公阳玖走了进来,对着其父行礼道: “父亲,此时交给玖儿。” “你有办法?” “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带人去了一趟京都城,竟然轻而易举。” “是吗?他们对我们没有防备?” “他们把我等当成普通盗贼流寇,查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 “那玖儿有何良策?” “世人皆有软肋,我发现那段鹿棠宠妻无度,她那妻子便是他的软肋,他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因此此人极为自负。此人是文臣,手下禁武卫所向披靡,但他自己似乎不善武功,出门最多带两个护卫,若能捉住他夫妻二人,这青凌国便可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在城中动手?怕是不好撤退!” “父亲,玖儿自有办法!” 第100章 阳谋:冒公阳玖掳走李清风 与此同时,李清风在李府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也常常与秦香九说话,秦香九昏迷一年多,肢体死寂,近来手指频繁抖动。 风枯神医以为是李清风唤醒了秦香九,便让她多与她说话。 李清风抱着浓浓的期待,每日都花很多时间与秦香九说话。 “母亲,清风知道您听得见,您赶紧醒来,您要当外婆了。听说生孩子疼得厉害,母亲,您不醒来看着我,清风心中害怕。” 秦香九的手指又动了动,可始终还是没醒来。 “母亲,明日便是花灯节了,如今的陛下是位仁君,明日便是他的封后大典。” “说起来陛下和他的皇后都很有趣,此前他们明明互相爱慕,却死不承认。对了,他的那位皇后,也是个身世坎坷之人,是如今在京都城里唯一姓冯的人。陛下已为她赐姓为凤,想来天下有他们,我们也能安稳度日了。” “母亲,我心里盼的日子似乎都实现了,就只差您没醒了。” 秦香九依然沉睡,李清风叹口气道: “母亲,您好好休息,我明晚再来看您。” 说完便去教弟弟妹妹念书。 正当此时,亮归鸿匆匆赶来汇报: “小家主,有人送来一封信,传话说让你和丞相明日午时从东门出城见一个人,不得带随从护卫,否则杀了信中所提之人。” “东门?”李清风若有所思。 “送信的是什么人?” 亮归鸿递上信道: “守门的说送信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自称曰目道公。” “曰目道公?江湖上有这号人?” “属下未听说过。” “曰目?冒……公?冒公氏?!他们终于出现了?上次陛下进城,半路劫杀的那些人,我早就猜到他们是冒公氏后人。” “那此言可否信?”亮归鸿急忙问道。 李清风迅速打开信,见信写得飞扬跋扈,字迹略有些潦草,却也难掩娟秀之态。 “吾听闻丞相夫人乃李氏清风,碰巧,吾前年与父同游大渝州,巧遇一桩灭门案,火中救下一奄奄一息的老者,名为李玉楼,此是夫人亲眷否?吾所述,夫人信乎?往乎?李玉楼年老重伤,若非夫人亲眷,吾杀之祭努,倒是一大用处。” 李清风看了信后,心中复杂极了,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亮归鸿急忙道: “家主,信中说了何事?让你如此忐忑?” 李清风把信给他,沉沉道: “这冒公氏,说得像真的一样,可那信的末尾,几个轻蔑的疑问,显得满不在乎我信还是不信,他们也算是光明正大挑衅了,这阳谋,使得我竟然一时无招架之力。” “要不要去相府,请丞相帮忙断断?” 李清风踱来踱去,叹气道: “你先去,容我想想。” 直到夜幕降临,段鹿棠来李府时,李清风还是忐忑不安。 亮归鸿早已把此事告诉了段鹿棠,段鹿棠一见到李清风便迎上去抱住她道: “夫人,勿急,他们写这封信,不论所述真假,他们也必定是有所求。” “他们让我出城,是打的什么主意?我若去,万一中了圈套?可若不去,万一二叔真的在……” “夫人,当初府中尸首一千三百多,面目模糊,参杂着鬼兵,所以有没有人生还,是有些难以确定。” “是啊,这么多人都能活下来,青纺也活着,所以,二叔也有可能……” “夫人,明日陛下大婚,他们料定我不能离朝,禁武卫也调去守着朝中了,所以骗你出去也未可知?” “夫君,我心乱得很。” “夫人,你心中遗憾事太多,若能弥补一二,夫人便能多快活一分。夫人虽显得潇洒自在,但夫人衣物全为素白,从不着其它颜色,我便知道夫人并非真的那么逍遥。” “夫君,你说,我们如何是好?” “夫人,明日我与你同去,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可明日是陛下和凤瑾大婚,你我岂能离席?” “大典在上午,国宴在午后。我想,我们可抽时间出城一趟。” “真要如他们所说,不带随从护卫?我怕你有危险,我也怕伤到孩子。” “我秘密安排禁武卫今夜提前去城外埋伏,也好打探消息。明日我们再去时,可保万无一失。” “那,我听夫君的。” “但有一条,你有孕在身,不可逞强,若有打斗,你记得远远避开。” “是,夫君,我听你的便是。” 次日,封后大典自是盛大无比,司马江玉与凤瑾一身红妆,行祭天仪式后,朝中歌舞升平。 京都城内里三层外三层重兵把守,不让匪寇及前朝余孽有一丝可乘之机。 午后,百官操持国宴,段鹿棠寻机把要出城之事告诉了司马江玉,司马江玉与段鹿棠一番计谋后,叮嘱两人一定注意安全。 百官及朝臣忙于宴饮,段鹿棠带着李清风乘马车出了宫门,直接往东城门而去。 马车上,段鹿棠抱着李清风,马车缓缓前行,赶车的是马场里随便找来的车夫。 段鹿棠道: “夫人,无论真假,陛下说这次皆要想办法捣了他们的老巢。” “我知道,夫君,我们皆见机行事。” 当他们到达城外时,车夫便下了车,由段鹿棠亲自赶车往那林中小路而去。 如他们预料一般,一群人从天而降,用弓弩对着他们。 段鹿棠勒紧缰索,马儿瞬间站住。 段鹿棠扶李清风下了马车,似乎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这时,依然一身红衣,身穿黑色披风的冒公阳玖旋身而下。 “吾料定,你们定然会来。” “我二叔在何处?” “丞相夫人急什么?”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好好的姑娘家,阴阳怪气的,不太招人喜欢啊。” 冒公阳玖气笑了,下令拉了一个人出来,远远的站在高地上,那面相确与李从元一般无二。 李清风有些激动,想要迎上去看清楚。段鹿棠按住了她,轻声道: “夫人不急。” 只听冒公阳玖道: “丞相和夫人既然敢来,便知道我是有条件的?” “有何条件?”段鹿棠把李清风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东南三州,让给我,你们撤兵到西边三百里之外,我便放了他。” 段鹿棠突然慵懒笑道: “我说这位老大姐,你年纪不小了,如此狮子大开口,你吞得下吗?” “你……你竟然叫吾老大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大姐,你若随和一些,还能看出是个二十几岁的老姑娘,可你如此无礼,显得如三十多岁的村妇一般。你说距离这么远,我们怎知那到底是不是我们要的人,如今,江湖上易容术随处可见,倘若你诓骗我们呢。本相怀疑你这张脸也可能是易容的,如此血盆大口一张,你也不怕撑变形喽。” 冒公阳玖气的不可开交: “你如此歹毒,怎配做一国之相?” “你若觉得我说的是假话,那便把那人叫过来,我仔细看看后再与你谈撤兵的事情。” 冒公阳玖冷静下来,笑道:“是吗?丞相好计谋啊,我知你家夫人武艺高强,万一你们动手抢人,我手里的筹码岂不是就丢了?除非,丞相和他换换?” 段鹿棠心道:“京都几乎无人知晓我会武功,想必他们也如此认为。” 想着便笑道: “那人是我夫人的二叔,为了我夫人,我甘愿与他换。” 冒公阳玖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李清风却焦急喊道: “夫君,你没有武功,怕他们伤着你。夫君,不可!” 冒公阳玖见李清风焦急万分,更加得意了。她笑道: “丞相夫人,你这夫君细皮嫩肉的,骨相又尤其出众,吾殿中面首若干,无人能及他一二,夫人可愿意把他借吾玩几天。” “你的殿在哪儿啊?姑娘怎么称呼啊?我夫君对环境可是很挑剔的,若环境太一般,他怕是不愿将就的。” 李清风却大大方方笑起来。 段鹿棠却不高兴了: “夫人,你怎么把我推给别人?” 李清风眨眨眼道: “这个姑娘武艺高强,你先委屈委屈,我怕她伤着你。” 这时冒公阳玖大笑起来道: “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冒公氏第十三代继承人,冒公阳玖是也。吾的飞天殿金碧辉煌,怕是你们皇帝住的地方也及不上。” “是吗,倒是听起来让人向往,姑娘果然是个讲究人,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冒公阳玖看着段鹿棠道: “丞相大人位高权重,宠妻无度,想不到那你夫人对你,不过尔尔。” 段鹿棠冷笑道:“废话真多,走,去换人。” 这时,冒公阳玖示意手下把那人带上来,并命令人先把段鹿棠围起来。 离得近后,段鹿棠一眼便看出那人的确是易容的。 他冷冷道: “拿个假人质便想骗我青凌的三个州,你们冒公氏好算计啊。” 只一瞬间,那人便被推下高地。 李清风看向段鹿棠,段鹿棠道: “夫人,果真是易容术。” 这时冒公阳玖也冷笑道: “他或许一个县也不值,但丞相万金之躯,别说三个州了,半壁江山也能换。” 说着下令道: “捆起来。” 段鹿棠见李清风已和那些人打开了,但她有孕在身,打斗不可过于激烈。 于是冷声道: “也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说完的瞬间,手上还没捆完的绳索断裂,他随手拔出身旁人的剑,跃身而起,围住他的人纷纷倒地。 冒公阳玖也开始攻击他,心中大骇,又惊又急道: “你竟然会武功?你们骗我?” 说着招呼自己的属下全力围攻段鹿棠,使他无法抽身回到李清风身边。 这时,李清风已经落了下风,高天通及兀鹫等人还未赶来。 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飞身而下,专门攻击李清风。 李清风护着肚子,费力防守,却不敢放开身体与他打斗。 白胡子老头道: “小姑娘,有身孕了?” 李清风冷冷道: “老头,若非我有身孕,打你这样的,一百个也不在话下。” 白胡子老头大喊: “全力抓这个女子,她有身孕,值钱着呢。” 段鹿棠担心李清风,边打边退,想要去到她身边。 这时,亮归鸿及兀鹫等人带人冲进林中。 冒公阳玖趁着众人围攻段鹿棠的间隙,飞身到李清风身边,与白胡子老头挟制住李清风,李清风不敢太用力,只好护着肚子,却被他们用弓弩和长剑抵在脖子和肚子上。 冒公阳玖大喝一声: “撤!” 说完与白胡子老头架着李清风借轻功飞离。 “段丞相,要想救你夫人,拿青凌国来换。” 冒公救赎得意的声音从树梢传来。 段鹿棠急道: “夫人,夫人……” 亮归鸿及兀鹫有些愧疚道: 亮归鸿道:“丞相,怪我们来迟了,我们去救小家主。” 兀鹫道:“属下带人去救。” 这时段鹿棠却微笑起来道: “夫人无事,你们只需做好迎战准备。今夜,随我攻打冒公氏的老巢。” “冒公氏?前朝余孽鲁国公和那懦弱无能的冯章,便是他们所救。属下等人查了这么久,却无一点点他们的蛛丝马迹。”兀鹫惊奇道。 亮归鸿也有些吃惊道: “丞相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地了。” “现在不知道,但,晚些,便知道了。” “夫人……夫人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怪不得我说大人怎的让我们躲得如此遥远,这明显营救不急嘛。” “是啊,你们家小家主浑身是宝,她那手毒技,总要有些用途才好。” “那我们便放心了。” 段鹿棠把整体计划告知了两人,安排兀鹫与禁武卫联络石将军。自己则带着亮归鸿等人追寻而去。 “牵丝线,传千里,状如蚕吐丝;昼无色,夜白光。夫人便是以此标记去处,方便我们找到这前朝余孽躲藏的地方。” 亮归鸿惊奇道: “她竟探究出了牵丝线?老家主探究多年都未成功,小家主果然天赋异禀。” 一路寻着牵丝线而去,夜幕降临时,丝线开始隐隐闪着白光,竟然绵延至九剑山庄。 “这冒公氏竟然躲在这江湖中最神秘的九剑山庄中?怪不得你们查无可查。”段鹿棠抬眼看着这若隐若现的星光。 亮归鸿道: “大人,九剑山庄以剑闻名,每年招募弟子数十人,在江湖中有武林霸主的威望。”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他们如何与冒公氏沆瀣一气的?这九剑山庄庄主楚无双,素来以武林盟主自居,满口仁义道德,我倒是以棠阁阁主的身份与他见过一面。” “大人见过?” “见过。但我竟然不知他身后有冒公氏帮忙。这冒公氏以往以圣人自居,如今没落到要投靠一个武林世家为生了!倒真是稀奇。” “大人,如今我们已到山下,攻进去还是?” “亮老三,你家小家主可是叫你一声叔叔的,攻进去,你就不怕她有危险?” “你们没做好准备吗?我以为小清风不会坐以待毙。” “你倒是了解!不过,他们进山庄是从这后山经过,且夫人的牵丝线到此地便消失了,此处肯定有密道。你和我先设法进这山庄,先救夫人。随后,臼殊,看到棠阁的信号,便以军中信号通知兀鹫,石将军和他已在路上,十万大军包围着这九剑山庄,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那我们如何进去。”亮归鸿问道。 段鹿棠笑道: “光明正大进去。臼殊,棠阁的衣服,带了吗? ” “自然是带了,阁主吩咐属下随时带着,属下自然早就放在马车中的,马车此时在队伍之后。” “那走,我们去换了衣服,正好乘马车从前山进山庄。” 三人退到队伍后面,上了马车,换了衣服,便驾车绕道前山大门,下车后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第100章 阳谋:冒公阳玖掳走李清风 与此同时,李清风在李府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也常常与秦香九说话,秦香九昏迷一年多,肢体死寂,近来手指频繁抖动。 风枯神医以为是李清风唤醒了秦香九,便让她多与她说话。 李清风抱着浓浓的期待,每日都花很多时间与秦香九说话。 “母亲,清风知道您听得见,您赶紧醒来,您要当外婆了。听说生孩子疼得厉害,母亲,您不醒来看着我,清风心中害怕。” 秦香九的手指又动了动,可始终还是没醒来。 “母亲,明日便是花灯节了,如今的陛下是位仁君,明日便是他的封后大典。” “说起来陛下和他的皇后都很有趣,此前他们明明互相爱慕,却死不承认。对了,他的那位皇后,也是个身世坎坷之人,是如今在京都城里唯一姓冯的人。陛下已为她赐姓为凤,想来天下有他们,我们也能安稳度日了。” “母亲,我心里盼的日子似乎都实现了,就只差您没醒了。” 秦香九依然沉睡,李清风叹口气道: “母亲,您好好休息,我明晚再来看您。” 说完便去教弟弟妹妹念书。 正当此时,亮归鸿匆匆赶来汇报: “小家主,有人送来一封信,传话说让你和丞相明日午时从东门出城见一个人,不得带随从护卫,否则杀了信中所提之人。” “东门?”李清风若有所思。 “送信的是什么人?” 亮归鸿递上信道: “守门的说送信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自称曰目道公。” “曰目道公?江湖上有这号人?” “属下未听说过。” “曰目?冒……公?冒公氏?!他们终于出现了?上次陛下进城,半路劫杀的那些人,我早就猜到他们是冒公氏后人。” “那此言可否信?”亮归鸿急忙问道。 李清风迅速打开信,见信写得飞扬跋扈,字迹略有些潦草,却也难掩娟秀之态。 “吾听闻丞相夫人乃李氏清风,碰巧,吾前年与父同游大渝州,巧遇一桩灭门案,火中救下一奄奄一息的老者,名为李玉楼,此是夫人亲眷否?吾所述,夫人信乎?往乎?李玉楼年老重伤,若非夫人亲眷,吾杀之祭努,倒是一大用处。” 李清风看了信后,心中复杂极了,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亮归鸿急忙道: “家主,信中说了何事?让你如此忐忑?” 李清风把信给他,沉沉道: “这冒公氏,说得像真的一样,可那信的末尾,几个轻蔑的疑问,显得满不在乎我信还是不信,他们也算是光明正大挑衅了,这阳谋,使得我竟然一时无招架之力。” “要不要去相府,请丞相帮忙断断?” 李清风踱来踱去,叹气道: “你先去,容我想想。” 直到夜幕降临,段鹿棠来李府时,李清风还是忐忑不安。 亮归鸿早已把此事告诉了段鹿棠,段鹿棠一见到李清风便迎上去抱住她道: “夫人,勿急,他们写这封信,不论所述真假,他们也必定是有所求。” “他们让我出城,是打的什么主意?我若去,万一中了圈套?可若不去,万一二叔真的在……” “夫人,当初府中尸首一千三百多,面目模糊,参杂着鬼兵,所以有没有人生还,是有些难以确定。” “是啊,这么多人都能活下来,青纺也活着,所以,二叔也有可能……” “夫人,明日陛下大婚,他们料定我不能离朝,禁武卫也调去守着朝中了,所以骗你出去也未可知?” “夫君,我心乱得很。” “夫人,你心中遗憾事太多,若能弥补一二,夫人便能多快活一分。夫人虽显得潇洒自在,但夫人衣物全为素白,从不着其它颜色,我便知道夫人并非真的那么逍遥。” “夫君,你说,我们如何是好?” “夫人,明日我与你同去,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可明日是陛下和凤瑾大婚,你我岂能离席?” “大典在上午,国宴在午后。我想,我们可抽时间出城一趟。” “真要如他们所说,不带随从护卫?我怕你有危险,我也怕伤到孩子。” “我秘密安排禁武卫今夜提前去城外埋伏,也好打探消息。明日我们再去时,可保万无一失。” “那,我听夫君的。” “但有一条,你有孕在身,不可逞强,若有打斗,你记得远远避开。” “是,夫君,我听你的便是。” 次日,封后大典自是盛大无比,司马江玉与凤瑾一身红妆,行祭天仪式后,朝中歌舞升平。 京都城内里三层外三层重兵把守,不让匪寇及前朝余孽有一丝可乘之机。 午后,百官操持国宴,段鹿棠寻机把要出城之事告诉了司马江玉,司马江玉与段鹿棠一番计谋后,叮嘱两人一定注意安全。 百官及朝臣忙于宴饮,段鹿棠带着李清风乘马车出了宫门,直接往东城门而去。 马车上,段鹿棠抱着李清风,马车缓缓前行,赶车的是马场里随便找来的车夫。 段鹿棠道: “夫人,无论真假,陛下说这次皆要想办法捣了他们的老巢。” “我知道,夫君,我们皆见机行事。” 当他们到达城外时,车夫便下了车,由段鹿棠亲自赶车往那林中小路而去。 如他们预料一般,一群人从天而降,用弓弩对着他们。 段鹿棠勒紧缰索,马儿瞬间站住。 段鹿棠扶李清风下了马车,似乎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这时,依然一身红衣,身穿黑色披风的冒公阳玖旋身而下。 “吾料定,你们定然会来。” “我二叔在何处?” “丞相夫人急什么?”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好好的姑娘家,阴阳怪气的,不太招人喜欢啊。” 冒公阳玖气笑了,下令拉了一个人出来,远远的站在高地上,那面相确与李从元一般无二。 李清风有些激动,想要迎上去看清楚。段鹿棠按住了她,轻声道: “夫人不急。” 只听冒公阳玖道: “丞相和夫人既然敢来,便知道我是有条件的?” “有何条件?”段鹿棠把李清风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东南三州,让给我,你们撤兵到西边三百里之外,我便放了他。” 段鹿棠突然慵懒笑道: “我说这位老大姐,你年纪不小了,如此狮子大开口,你吞得下吗?” “你……你竟然叫吾老大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大姐,你若随和一些,还能看出是个二十几岁的老姑娘,可你如此无礼,显得如三十多岁的村妇一般。你说距离这么远,我们怎知那到底是不是我们要的人,如今,江湖上易容术随处可见,倘若你诓骗我们呢。本相怀疑你这张脸也可能是易容的,如此血盆大口一张,你也不怕撑变形喽。” 冒公阳玖气的不可开交: “你如此歹毒,怎配做一国之相?” “你若觉得我说的是假话,那便把那人叫过来,我仔细看看后再与你谈撤兵的事情。” 冒公阳玖冷静下来,笑道:“是吗?丞相好计谋啊,我知你家夫人武艺高强,万一你们动手抢人,我手里的筹码岂不是就丢了?除非,丞相和他换换?” 段鹿棠心道:“京都几乎无人知晓我会武功,想必他们也如此认为。” 想着便笑道: “那人是我夫人的二叔,为了我夫人,我甘愿与他换。” 冒公阳玖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李清风却焦急喊道: “夫君,你没有武功,怕他们伤着你。夫君,不可!” 冒公阳玖见李清风焦急万分,更加得意了。她笑道: “丞相夫人,你这夫君细皮嫩肉的,骨相又尤其出众,吾殿中面首若干,无人能及他一二,夫人可愿意把他借吾玩几天。” “你的殿在哪儿啊?姑娘怎么称呼啊?我夫君对环境可是很挑剔的,若环境太一般,他怕是不愿将就的。” 李清风却大大方方笑起来。 段鹿棠却不高兴了: “夫人,你怎么把我推给别人?” 李清风眨眨眼道: “这个姑娘武艺高强,你先委屈委屈,我怕她伤着你。” 这时冒公阳玖大笑起来道: “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冒公氏第十三代继承人,冒公阳玖是也。吾的飞天殿金碧辉煌,怕是你们皇帝住的地方也及不上。” “是吗,倒是听起来让人向往,姑娘果然是个讲究人,那我便放心了。” 这时冒公阳玖看着段鹿棠道: “丞相大人位高权重,宠妻无度,想不到那你夫人对你,不过尔尔。” 段鹿棠冷笑道:“废话真多,走,去换人。” 这时,冒公阳玖示意手下把那人带上来,并命令人先把段鹿棠围起来。 离得近后,段鹿棠一眼便看出那人的确是易容的。 他冷冷道: “拿个假人质便想骗我青凌的三个州,你们冒公氏好算计啊。” 只一瞬间,那人便被推下高地。 李清风看向段鹿棠,段鹿棠道: “夫人,果真是易容术。” 这时冒公阳玖也冷笑道: “他或许一个县也不值,但丞相万金之躯,别说三个州了,半壁江山也能换。” 说着下令道: “捆起来。” 段鹿棠见李清风已和那些人打开了,但她有孕在身,打斗不可过于激烈。 于是冷声道: “也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说完的瞬间,手上还没捆完的绳索断裂,他随手拔出身旁人的剑,跃身而起,围住他的人纷纷倒地。 冒公阳玖也开始攻击他,心中大骇,又惊又急道: “你竟然会武功?你们骗我?” 说着招呼自己的属下全力围攻段鹿棠,使他无法抽身回到李清风身边。 这时,李清风已经落了下风,高天通及兀鹫等人还未赶来。 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飞身而下,专门攻击李清风。 李清风护着肚子,费力防守,却不敢放开身体与他打斗。 白胡子老头道: “小姑娘,有身孕了?” 李清风冷冷道: “老头,若非我有身孕,打你这样的,一百个也不在话下。” 白胡子老头大喊: “全力抓这个女子,她有身孕,值钱着呢。” 段鹿棠担心李清风,边打边退,想要去到她身边。 这时,亮归鸿及兀鹫等人带人冲进林中。 冒公阳玖趁着众人围攻段鹿棠的间隙,飞身到李清风身边,与白胡子老头挟制住李清风,李清风不敢太用力,只好护着肚子,却被他们用弓弩和长剑抵在脖子和肚子上。 冒公阳玖大喝一声: “撤!” 说完与白胡子老头架着李清风借轻功飞离。 “段丞相,要想救你夫人,拿青凌国来换。” 冒公救赎得意的声音从树梢传来。 段鹿棠急道: “夫人,夫人……” 亮归鸿及兀鹫有些愧疚道: 亮归鸿道:“丞相,怪我们来迟了,我们去救小家主。” 兀鹫道:“属下带人去救。” 这时段鹿棠却微笑起来道: “夫人无事,你们只需做好迎战准备。今夜,随我攻打冒公氏的老巢。” “冒公氏?前朝余孽鲁国公和那懦弱无能的冯章,便是他们所救。属下等人查了这么久,却无一点点他们的蛛丝马迹。”兀鹫惊奇道。 亮归鸿也有些吃惊道: “丞相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地了。” “现在不知道,但,晚些,便知道了。” “夫人……夫人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怪不得我说大人怎的让我们躲得如此遥远,这明显营救不急嘛。” “是啊,你们家小家主浑身是宝,她那手毒技,总要有些用途才好。” “那我们便放心了。” 段鹿棠把整体计划告知了两人,安排兀鹫与禁武卫联络石将军。自己则带着亮归鸿等人追寻而去。 “牵丝线,传千里,状如蚕吐丝;昼无色,夜白光。夫人便是以此标记去处,方便我们找到这前朝余孽躲藏的地方。” 亮归鸿惊奇道: “她竟探究出了牵丝线?老家主探究多年都未成功,小家主果然天赋异禀。” 一路寻着牵丝线而去,夜幕降临时,丝线开始隐隐闪着白光,竟然绵延至九剑山庄。 “这冒公氏竟然躲在这江湖中最神秘的九剑山庄中?怪不得你们查无可查。”段鹿棠抬眼看着这若隐若现的星光。 亮归鸿道: “大人,九剑山庄以剑闻名,每年招募弟子数十人,在江湖中有武林霸主的威望。” 段鹿棠若有所思道: “他们如何与冒公氏沆瀣一气的?这九剑山庄庄主楚无双,素来以武林盟主自居,满口仁义道德,我倒是以棠阁阁主的身份与他见过一面。” “大人见过?” “见过。但我竟然不知他身后有冒公氏帮忙。这冒公氏以往以圣人自居,如今没落到要投靠一个武林世家为生了!倒真是稀奇。” “大人,如今我们已到山下,攻进去还是?” “亮老三,你家小家主可是叫你一声叔叔的,攻进去,你就不怕她有危险?” “你们没做好准备吗?我以为小清风不会坐以待毙。” “你倒是了解!不过,他们进山庄是从这后山经过,且夫人的牵丝线到此地便消失了,此处肯定有密道。你和我先设法进这山庄,先救夫人。随后,臼殊,看到棠阁的信号,便以军中信号通知兀鹫,石将军和他已在路上,十万大军包围着这九剑山庄,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那我们如何进去。”亮归鸿问道。 段鹿棠笑道: “光明正大进去。臼殊,棠阁的衣服,带了吗? ” “自然是带了,阁主吩咐属下随时带着,属下自然早就放在马车中的,马车此时在队伍之后。” “那走,我们去换了衣服,正好乘马车从前山进山庄。” 三人退到队伍后面,上了马车,换了衣服,便驾车绕道前山大门,下车后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第101章 诡事:庄主是冒公氏傀儡 段鹿棠递上一封拜帖道: “棠阁阁主魁天拜访庄主,烦请通报。” 不多一会儿,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阁主!不知阁主到来,有失远迎!” “庄主客气。” 段鹿棠说着跟着他走了进去。 “阁主今日日到来,敝庄蓬荜生辉。不知阁主有何指教?” “庄主,你这九剑山庄怎的越来越萧条了。” “啊……哈哈……阁主今日来,有何指教?” “怎敢指教庄主?不过路过,来看看庄主这武林盟主是否能当成啊?” \"阁主,你们棠阁在江湖上消失了一年有余,是出了何事? 段鹿棠道:“哦……挣了些钱,便不想过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便想着娶妻生子去了。” 庄主接着问道: “那如今为何又?” “受人所托,来山庄找一个人。” “阁主这是何意?” “当今丞相的妻子。” “阁主,此话可不能开玩笑,堂堂丞相之妻,如何在我这小小的山庄。” “我也不信,但丞相说的话,我不敢不信,这单生意与钱财无关,但与性命相关。我一众阁中弟兄的妻儿,可是在别人手中呢?” “阁主,敝庄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不过小小江湖门派,怎敢与朝廷作对?况且阁主武功盖世,我怎敢欺瞒您?” “没有吗?那想必是情报有误。既然来了,庄主招待一二,听说九剑山庄风景如画,如仙境一般,不知可否劳烦庄主,让我等去庄中转转?” 庄主心中暗道: “这修罗王是不信我的话,罢了,反正本就没他要找的人,让他到山庄随便去看,找不到总怪不到在我的头上。那冒公氏挟持山庄大众,威胁于老夫,如果这魁天看出个什么来,兴许能救老夫一命。” “阁主肯赏脸,是敝庄的荣幸。” 段鹿棠笑道: “庄主胆子小了很多?以往不是自认为天下无敌,要做这武林盟主吗?在下当年看不惯你自以为是,道貌岸然,出手教训了你一顿,如今倒是学乖了,只是这怂弱的模样,在下看了更来气。” “阁主,老夫感您恩德,不敢再大放厥词,只是兢兢业业经营山。” “近两年的听说你九剑山庄深居简出,神神秘秘,你又在做什么发财的行当了?” “阁主,老夫岂敢做那违背良心之事。” “没有便好。我们从凌州赶来,又累又饿,阁主赏口饭吃。今夜我倒要看看九剑山庄传闻中的蓝光秘境。” “烦请阁主先去厢房谢谢,老夫这就安排。” 段鹿棠带着亮归鸿及臼殊在厢房中等候了一会儿,便有人上了饭菜。 亮归鸿道: “阁主,这九剑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名声还算是响当当的,拥他做武林盟主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以前也见过他,挺威风的。怎么他如此怕你?” 臼殊了然笑起来。 段鹿棠道: “两年前我棠阁名声正盛,他让人传话让我归顺他,我当夜独自一人到他休息的客栈,便见到满口仁义道德的他在盘算着收各派的好处呢。他与我打了一架,他武功确实不错,不过也很快败在我的剑下。从此他的底细便被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承诺再不敢以公谋私,我答应替他保守秘密,加上他打不过我,自然就怕我了。” 亮归鸿道:“丞相与我家小清风一般,精通万般武艺,也不怪她如此钟情于你了。” “叔叔谬赞。” 亮归鸿道:“丞相别太客气了,你叫我亮老三我比较没压力。” 段鹿棠眉毛上扬,心情极好,然后吩咐道: “吃饱了?吃饱了干活去。我善口技,我一人在这房中演我们三人喝酒吃肉,你们赶快分头去找夫人。” 亮归鸿与臼殊从窗子跳了出去。 夜已黑,这山庄安静异常,除了山门有人守卫,山庄方圆百里,竟然少有人经过。 两人跃上房顶,把所有房屋皆看了一遍,不但没有李清风的影子,就连那冒公氏的人影也没看见一个。 亮归鸿道: “上官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山庄,比我们看到的似乎要小得多。” 臼殊道:“我也有此感觉,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走,我们先去与阁主禀报。” 两人又偷偷潜回刚才的屋中。 “山庄中无异常,不过,后山应有密道,这山庄比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要小许多。” “果然是隐在那山里面。” 段鹿棠让他们两人把酒倒掉,然后三人假装有些醉意,走出来找庄主。 “去告诉你们庄主,我们今晚要看你们九剑山庄的蓝光秘境,让他让人来带路。” 不一会儿,传话人跑来道: “贵客见谅,我家庄主的幼子发病,庄主实在走不开。庄主已给庄上的弟子打了招呼,见着贵客不得打扰,还请贵客自便。” 段鹿棠笑道: “既如此,你告诉我们,你们山庄的蓝光秘境如何看到,我们自行去看。” “贵客,每逢月圆夜,戌时至亥时,后山山顶上便出现此光。” “那今日我们便能看到了。” “应是能看到。” “所以说择日不如撞日,本阁主这运气,没得说了!” 段鹿棠说着,便往后山走去,与亮归鸿及臼殊一路走一路边说笑着。 走到山边,三人站定,在石壁上寻找密道。 不多一会儿,果然见山顶峰谷处隐隐闪着微黄的光焰,光焰顶上确是青蓝色,确实玄幻异常。 段鹿棠道: “这黄色光焰,似曾相识,仿佛铁铺里的铁花,不过,这蓝色源于何处?我上去看看,你们再仔细找找是否有直通的机关。” “天黑林暗,阁主轻功而上,山顶风大,怕是不容易。” “无妨。” 段鹿棠说着腾空而起,踩着山石,直接站在那峰谷旁的石头上。 这下,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只见山后那边,一片几十里的山谷中,可不是在打铁?而这蓝色光焰,是磷火在燃绕,被黄色的铁花火光映着,原本青白色的光变成了蓝色,又恰好集中在这山顶天然屋脊上,可不就神秘莫测,美轮美奂了。 “私造兵器,这冒公氏野心不小啊。” 段鹿棠喃喃自语,飞身从岩洞往下。 便看见了那密道的开关。 “怪不得我们找不见,原来这机关只在这边能开,那边去了无踪迹。冒公氏的技术倒是数一数二,可惜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冒公氏传到现在,十三世了,可惜毁在这些后辈身上了。’’ 段鹿棠左右看看,见通道处并无人看管,赶紧扭动机关,石门竟然无声而开。 亮归鸿和臼殊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旁边,结果看见是自己家阁主,便赶紧迎上去。 段鹿棠伸出手指放在唇上。 “嘘!这庄主应是被这冒公氏拿捏了,庄上的弟子多数都在那山下打铁造兵器呢。这徐庄主,该是故意让我们发现冒公氏的存在,救他山庄一遭呢。他倒是聪明。” 亮归鸿道: “庄主是冒公氏的傀儡,说出去江湖上都不敢相信。” 臼殊道:“怪不得他对阁主不单单是怕,他是有求于阁主呢。” 三人穿过石门,轻轻关上,跃身避开那些守卫的人员,跃上了黑黢黢的房顶。 而此时,李清风被关在一个简陋的院子里,四周四周守卫重重。 李清风走去了门边,守卫拦住了她。 李清风道: “你们这破院子冷得要命,要么你们给我找些干柴过来,要么我自己出去找。” “被抓了要求还那么多?你以为你还是京都丞相夫人呢?” “我本来就是丞相夫人啊!我说小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夫君听了恐怕又要吃醋了。” “谁管你夫君吃不吃醋?” “我夫君宠妻,他要是知道我在你们这儿吃了苦,他生气了,你们家主子的要求他恐怕就满足不了了。” “你在我们手中,他怎敢不答应少主的要求?” “哎……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啊。” 李清风走回院子,悄悄唤出赤末子和白凛子。 “主人,我们还不饿呢,那麒麟山的毒,够我们吃上半年的。” “苍天,大地,你们是没看见你家主人沦落成别人的阶下囚了吗?” “主人别开玩笑,你会成别人的阶下囚?我们要睡觉,最近吃得太多了。” 李清风伸手要掐他们脖子,两只萌物瞬间清醒,齐声道: “主人,有什么吩咐?” 李清风道: “去把看门的整睡着,再给我下些意幻之毒给他们。” “主人,你知道我们只能下催眠药,否则您神海里的雷电会要了我们的小命。我们要靠主人的神海养着,所以不敢行下毒之事。” “知道知道,把他们整睡着就行,我去下毒。” “主人,我们下一次催眠药,便要被罚停食三日。哎……我们去,我们去……” 两只萌物隐身而去,李清风看那几十个守卫呵欠连天,一会儿便纷纷倒下了。 李清风走过去,两只萌物老老实实隐入她的神海,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李清风每次让他们违背所谓她神海里莫名的规矩,他们都抗拒害怕。直到一次让他们给一个奸商下毒,他们瞬间被带进神海,直到半年后才唤得出来。 半年时间两只萌物消瘦异常,灰头土脸,浑身是伤。 李清风才知道是她害了他们,从此便在迫切之时偶尔让他们下点瞌睡药。为了弥补他们,她研发各种毒药,也是为了给他们当食物。 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她的神海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如世外之所一般,却只生活着这两只萌物,他们受她神海中生来的“道”管制。 当下李清风想不了这么多,她出了院子,避开一路耳目。 当她到达最高的一处殿宇,这巍峨的宫殿在四处飞溅的铁花中显得有些金碧辉煌。 “看起来果然豪华?也不知白日里看是什么样式?” 李清风心中暗道。 殿内,冒公阳玖正与她父亲汇报今日的战果,冒公雀枢高兴极了,连连夸道: “我儿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不负我冒公氏的盛名。” 鲁国公也跟着夸道: “圣人高义,圣姑更是智勇双全。” 冒公雀枢哈哈大笑道: “国公放心,有我儿在,复国是迟早之事,救你女儿合秋郡主也并非难事。” 鲁国公道: “不知圣人可否看在我捉了冯章的面子上,让我见见那俘虏,她占了合秋的正位,我倒要问问她把我女儿藏在何处?” 冒公雀枢笑道:“国公救女心切,玖儿,带国公去会会那丞相夫人。” 李清风心想:“要见我,这好戏我怎么不参加?” 想完抬头,便见到段鹿棠三人飞驰而来,她赶紧做戒备状。 段鹿棠远远便知道是她,赶紧低声道: “夫人,是我们。” “你们可够快的,我还没玩够呢。” “夫人要玩什么,以后再来不迟。” “没他们参加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刚刚鲁国公说要见我,这时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得回去那破院里看看他见我干什么?” 李清风说着飞跃而去,赶紧给那些睡着的人撒了一把解药,自己则抱了几根干木条,发动内力点燃干柴,便悠闲地坐在火边闭目养神。 那些人陆陆续续醒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看见这女子还在,终于放下了心。 李清风道: “待会儿有人来,便说柴禾是你们帮忙捡的。” 众人竟然齐齐点头。 李清风微笑着,继续闭目养神,段鹿棠等三人躲在后面的房顶上看着她。 不一会儿,见冒公雀枢带着鲁国公等一众人气势汹汹而来。 众人见她正仰躺在低矮的假山石上,闭着眼睛悠哉悠哉烤着火,手指还不住轻轻敲着旁边的石墩。 冒公雀枢一本正经而又高高在上般道: “果然是做丞相夫人的人,沦为阶下囚了还如此悠闲!” 冒公阳玖讥讽道: “哼,明日……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李清风这时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看他们,却边打呵欠边说道: “听说你们冒公氏是圣人?想我李清风也真是三生有幸啊,得见圣人真身,失礼了失礼了!” 第101章 诡事:庄主是冒公氏傀儡 段鹿棠递上一封拜帖道: “棠阁阁主魁天拜访庄主,烦请通报。” 不多一会儿,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阁主!不知阁主到来,有失远迎!” “庄主客气。” 段鹿棠说着跟着他走了进去。 “阁主今日日到来,敝庄蓬荜生辉。不知阁主有何指教?” “庄主,你这九剑山庄怎的越来越萧条了。” “啊……哈哈……阁主今日来,有何指教?” “怎敢指教庄主?不过路过,来看看庄主这武林盟主是否能当成啊?” \"阁主,你们棠阁在江湖上消失了一年有余,是出了何事? 段鹿棠道:“哦……挣了些钱,便不想过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便想着娶妻生子去了。” 庄主接着问道: “那如今为何又?” “受人所托,来山庄找一个人。” “阁主这是何意?” “当今丞相的妻子。” “阁主,此话可不能开玩笑,堂堂丞相之妻,如何在我这小小的山庄。” “我也不信,但丞相说的话,我不敢不信,这单生意与钱财无关,但与性命相关。我一众阁中弟兄的妻儿,可是在别人手中呢?” “阁主,敝庄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不过小小江湖门派,怎敢与朝廷作对?况且阁主武功盖世,我怎敢欺瞒您?” “没有吗?那想必是情报有误。既然来了,庄主招待一二,听说九剑山庄风景如画,如仙境一般,不知可否劳烦庄主,让我等去庄中转转?” 庄主心中暗道: “这修罗王是不信我的话,罢了,反正本就没他要找的人,让他到山庄随便去看,找不到总怪不到在我的头上。那冒公氏挟持山庄大众,威胁于老夫,如果这魁天看出个什么来,兴许能救老夫一命。” “阁主肯赏脸,是敝庄的荣幸。” 段鹿棠笑道: “庄主胆子小了很多?以往不是自认为天下无敌,要做这武林盟主吗?在下当年看不惯你自以为是,道貌岸然,出手教训了你一顿,如今倒是学乖了,只是这怂弱的模样,在下看了更来气。” “阁主,老夫感您恩德,不敢再大放厥词,只是兢兢业业经营山。” “近两年的听说你九剑山庄深居简出,神神秘秘,你又在做什么发财的行当了?” “阁主,老夫岂敢做那违背良心之事。” “没有便好。我们从凌州赶来,又累又饿,阁主赏口饭吃。今夜我倒要看看九剑山庄传闻中的蓝光秘境。” “烦请阁主先去厢房谢谢,老夫这就安排。” 段鹿棠带着亮归鸿及臼殊在厢房中等候了一会儿,便有人上了饭菜。 亮归鸿道: “阁主,这九剑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名声还算是响当当的,拥他做武林盟主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以前也见过他,挺威风的。怎么他如此怕你?” 臼殊了然笑起来。 段鹿棠道: “两年前我棠阁名声正盛,他让人传话让我归顺他,我当夜独自一人到他休息的客栈,便见到满口仁义道德的他在盘算着收各派的好处呢。他与我打了一架,他武功确实不错,不过也很快败在我的剑下。从此他的底细便被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承诺再不敢以公谋私,我答应替他保守秘密,加上他打不过我,自然就怕我了。” 亮归鸿道:“丞相与我家小清风一般,精通万般武艺,也不怪她如此钟情于你了。” “叔叔谬赞。” 亮归鸿道:“丞相别太客气了,你叫我亮老三我比较没压力。” 段鹿棠眉毛上扬,心情极好,然后吩咐道: “吃饱了?吃饱了干活去。我善口技,我一人在这房中演我们三人喝酒吃肉,你们赶快分头去找夫人。” 亮归鸿与臼殊从窗子跳了出去。 夜已黑,这山庄安静异常,除了山门有人守卫,山庄方圆百里,竟然少有人经过。 两人跃上房顶,把所有房屋皆看了一遍,不但没有李清风的影子,就连那冒公氏的人影也没看见一个。 亮归鸿道: “上官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山庄,比我们看到的似乎要小得多。” 臼殊道:“我也有此感觉,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走,我们先去与阁主禀报。” 两人又偷偷潜回刚才的屋中。 “山庄中无异常,不过,后山应有密道,这山庄比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要小许多。” “果然是隐在那山里面。” 段鹿棠让他们两人把酒倒掉,然后三人假装有些醉意,走出来找庄主。 “去告诉你们庄主,我们今晚要看你们九剑山庄的蓝光秘境,让他让人来带路。” 不一会儿,传话人跑来道: “贵客见谅,我家庄主的幼子发病,庄主实在走不开。庄主已给庄上的弟子打了招呼,见着贵客不得打扰,还请贵客自便。” 段鹿棠笑道: “既如此,你告诉我们,你们山庄的蓝光秘境如何看到,我们自行去看。” “贵客,每逢月圆夜,戌时至亥时,后山山顶上便出现此光。” “那今日我们便能看到了。” “应是能看到。” “所以说择日不如撞日,本阁主这运气,没得说了!” 段鹿棠说着,便往后山走去,与亮归鸿及臼殊一路走一路边说笑着。 走到山边,三人站定,在石壁上寻找密道。 不多一会儿,果然见山顶峰谷处隐隐闪着微黄的光焰,光焰顶上确是青蓝色,确实玄幻异常。 段鹿棠道: “这黄色光焰,似曾相识,仿佛铁铺里的铁花,不过,这蓝色源于何处?我上去看看,你们再仔细找找是否有直通的机关。” “天黑林暗,阁主轻功而上,山顶风大,怕是不容易。” “无妨。” 段鹿棠说着腾空而起,踩着山石,直接站在那峰谷旁的石头上。 这下,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只见山后那边,一片几十里的山谷中,可不是在打铁?而这蓝色光焰,是磷火在燃绕,被黄色的铁花火光映着,原本青白色的光变成了蓝色,又恰好集中在这山顶天然屋脊上,可不就神秘莫测,美轮美奂了。 “私造兵器,这冒公氏野心不小啊。” 段鹿棠喃喃自语,飞身从岩洞往下。 便看见了那密道的开关。 “怪不得我们找不见,原来这机关只在这边能开,那边去了无踪迹。冒公氏的技术倒是数一数二,可惜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冒公氏传到现在,十三世了,可惜毁在这些后辈身上了。’’ 段鹿棠左右看看,见通道处并无人看管,赶紧扭动机关,石门竟然无声而开。 亮归鸿和臼殊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旁边,结果看见是自己家阁主,便赶紧迎上去。 段鹿棠伸出手指放在唇上。 “嘘!这庄主应是被这冒公氏拿捏了,庄上的弟子多数都在那山下打铁造兵器呢。这徐庄主,该是故意让我们发现冒公氏的存在,救他山庄一遭呢。他倒是聪明。” 亮归鸿道: “庄主是冒公氏的傀儡,说出去江湖上都不敢相信。” 臼殊道:“怪不得他对阁主不单单是怕,他是有求于阁主呢。” 三人穿过石门,轻轻关上,跃身避开那些守卫的人员,跃上了黑黢黢的房顶。 而此时,李清风被关在一个简陋的院子里,四周四周守卫重重。 李清风走去了门边,守卫拦住了她。 李清风道: “你们这破院子冷得要命,要么你们给我找些干柴过来,要么我自己出去找。” “被抓了要求还那么多?你以为你还是京都丞相夫人呢?” “我本来就是丞相夫人啊!我说小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夫君听了恐怕又要吃醋了。” “谁管你夫君吃不吃醋?” “我夫君宠妻,他要是知道我在你们这儿吃了苦,他生气了,你们家主子的要求他恐怕就满足不了了。” “你在我们手中,他怎敢不答应少主的要求?” “哎……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啊。” 李清风走回院子,悄悄唤出赤末子和白凛子。 “主人,我们还不饿呢,那麒麟山的毒,够我们吃上半年的。” “苍天,大地,你们是没看见你家主人沦落成别人的阶下囚了吗?” “主人别开玩笑,你会成别人的阶下囚?我们要睡觉,最近吃得太多了。” 李清风伸手要掐他们脖子,两只萌物瞬间清醒,齐声道: “主人,有什么吩咐?” 李清风道: “去把看门的整睡着,再给我下些意幻之毒给他们。” “主人,你知道我们只能下催眠药,否则您神海里的雷电会要了我们的小命。我们要靠主人的神海养着,所以不敢行下毒之事。” “知道知道,把他们整睡着就行,我去下毒。” “主人,我们下一次催眠药,便要被罚停食三日。哎……我们去,我们去……” 两只萌物隐身而去,李清风看那几十个守卫呵欠连天,一会儿便纷纷倒下了。 李清风走过去,两只萌物老老实实隐入她的神海,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李清风每次让他们违背所谓她神海里莫名的规矩,他们都抗拒害怕。直到一次让他们给一个奸商下毒,他们瞬间被带进神海,直到半年后才唤得出来。 半年时间两只萌物消瘦异常,灰头土脸,浑身是伤。 李清风才知道是她害了他们,从此便在迫切之时偶尔让他们下点瞌睡药。为了弥补他们,她研发各种毒药,也是为了给他们当食物。 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她的神海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如世外之所一般,却只生活着这两只萌物,他们受她神海中生来的“道”管制。 当下李清风想不了这么多,她出了院子,避开一路耳目。 当她到达最高的一处殿宇,这巍峨的宫殿在四处飞溅的铁花中显得有些金碧辉煌。 “看起来果然豪华?也不知白日里看是什么样式?” 李清风心中暗道。 殿内,冒公阳玖正与她父亲汇报今日的战果,冒公雀枢高兴极了,连连夸道: “我儿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不负我冒公氏的盛名。” 鲁国公也跟着夸道: “圣人高义,圣姑更是智勇双全。” 冒公雀枢哈哈大笑道: “国公放心,有我儿在,复国是迟早之事,救你女儿合秋郡主也并非难事。” 鲁国公道: “不知圣人可否看在我捉了冯章的面子上,让我见见那俘虏,她占了合秋的正位,我倒要问问她把我女儿藏在何处?” 冒公雀枢笑道:“国公救女心切,玖儿,带国公去会会那丞相夫人。” 李清风心想:“要见我,这好戏我怎么不参加?” 想完抬头,便见到段鹿棠三人飞驰而来,她赶紧做戒备状。 段鹿棠远远便知道是她,赶紧低声道: “夫人,是我们。” “你们可够快的,我还没玩够呢。” “夫人要玩什么,以后再来不迟。” “没他们参加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刚刚鲁国公说要见我,这时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得回去那破院里看看他见我干什么?” 李清风说着飞跃而去,赶紧给那些睡着的人撒了一把解药,自己则抱了几根干木条,发动内力点燃干柴,便悠闲地坐在火边闭目养神。 那些人陆陆续续醒来,有些莫名其妙,但看见这女子还在,终于放下了心。 李清风道: “待会儿有人来,便说柴禾是你们帮忙捡的。” 众人竟然齐齐点头。 李清风微笑着,继续闭目养神,段鹿棠等三人躲在后面的房顶上看着她。 不一会儿,见冒公雀枢带着鲁国公等一众人气势汹汹而来。 众人见她正仰躺在低矮的假山石上,闭着眼睛悠哉悠哉烤着火,手指还不住轻轻敲着旁边的石墩。 冒公雀枢一本正经而又高高在上般道: “果然是做丞相夫人的人,沦为阶下囚了还如此悠闲!” 冒公阳玖讥讽道: “哼,明日……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李清风这时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看他们,却边打呵欠边说道: “听说你们冒公氏是圣人?想我李清风也真是三生有幸啊,得见圣人真身,失礼了失礼了!” 第102章 玩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鲁国公却是在一旁讥讽道: “妖女,你既知道失礼,还不起来给圣人和圣姑行礼?” 李清风依然靠在那里,随手捡了颗干茅草咬在牙齿间,显得吊儿郎当道: “圣人圣姑,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我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你们这里也没个下人丫鬟的供我使唤。要不,那圣姑,劳您尊驾,来扶我一把。” “你……大胆,竟敢对圣姑无礼?”鲁国公在一旁跳脚。 这时屋顶上的亮归鸿和臼殊差点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臼殊道: “夫人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段鹿棠看着李清风,满眼的宠溺,他笑着低声道: “你们家夫人千面玲珑,让你们看到这一面,抬举你们了。” 这时李清风突然翻身坐起来,隔着燃烧的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她笑着道: “你们冒公氏这待客之道?我都上山个把时辰了,这吃的也该拿点来,你们不知道孕妇饿不得吗?既然圣人无礼在先,我这等凡人,无礼一二,圣人圣姑也应当能理解。你们说呢?圣人?圣姑?” 冒公雀枢哈哈大笑起来道: “来人,给丞相夫人上饭菜?” 李清风赶紧阻止道: “哎……别急,我这火正烧的旺,要是能烤只鸡,烤个兔子,撒上点盐,撒上点茴香粉,那才叫好呢。” 冒公阳玖怒道: “你倒是想得美?本圣姑想吃都没有呢?” 李清风故意恍然大悟道: “啊……圣姑也想吃?我是孕妇,害喜,所以想吃。哦……莫非……圣姑也害喜!哎,你不是没成亲吗?你孩子是谁的?” 她说到此处,赶紧对着冒公雀枢道: “圣人对女儿管教不灵啊,一个未婚之人,怎能与男子……哎……有污圣人的耳目,我还是不说了。” 冒公阳玖道: “你少血口喷人。” 冒公雀枢却依然彬彬有礼道: “姑娘口下留德。” 李清风丢了两根干柴进火堆,然后笑道: “那先烤鸡还是先烤兔子?” 冒公雀枢还继续端着圣人的姿态道: “给丞相夫人拿吾今日打的鸡兔来烤上。” 随即又彬彬有礼道: “丞相夫人既然懂圣人之道,我到要问问,你们为何要窃取冯氏之国?你们为何要羁押合秋郡主?” 李清风见真有人去拿山鸡兔子了,想不到还能在这破院里来一顿野味。 想着不经意往往房顶看去,见段鹿棠正扶额低笑。 李清风心想:“哎呀,夫君看着呢!他要是知道我还有这贪吃的一面,我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啊。” 想到此处,又见有人已经开始架上烤架了。 而冒公雀枢等人万分耐心地等着她回答问题。 李清风转念一想: “不管了,反正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 冒公雀枢见李清风若有所思般,以为她在思考他的问题,见她突然微笑,以为她想清楚了,便进一步追问道: “丞相夫人不能回答吾得问题吗?” 李清风回过神来,才想起他们围着她,不过是想在成事之前对她进行一番圣人的批判罢了,她怎么能不配合呢,毕竟人家又烤鸡又烤兔的。 于是她笑道: “我实在饿得慌,没精力思索圣人的太多问题,可否让我填饱肚子再回答。” 众人有些愠怒,却被冒公雀枢按着,他显出圣人该有的百般耐性: “那我们便在此等丞相夫人,史官,准备笔墨,以便记录之用。” 李清风差点笑出来,心道: “还配有史官呢?这冒公小朝廷五脏俱全啊。” 想着确实有些饿了,便闭目静等专人给她烤好鸡兔。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山鸡野兔冒着滋滋的声响,李清风睁眼,笑道: “圣人,我便不客气了。” 说完拿过烤好的山鸡和野兔,便开始优雅地吃起来。 屋顶上的段鹿棠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阁主,夫人到底想干什么?”臼殊低声问道。 段鹿棠也低声回答: “耍他们好玩,夫人想玩,耐心等着。” 臼殊赶紧龟缩起来道: “是,阁主。” 臼殊是想说,夫人吃得是真香啊。 围着李清风的众人见她吃相优雅,却吃得尤其有滋有味,众人皆免不了吞口水。 李清风看看众人,笑道: “各位,抱歉,这是孕妇的。” 正当此时,实在经不住美食诱惑的冒公阳玖突然上前,抢过半只兔腿,坐在李清风旁边便开始啃起来。 “玖儿……” 冒公雀枢急忙喊道。 冒公阳玖边吃边道: “凭什么她能吃我不能吃?再说,这么多,她也吃不完。” 李清风这时却笑道: “别介……我看这圣姑不做坏事时倒是很可爱美丽呢?给她吃,您……们是圣人,她又不是圣人。” 说着看着冒公阳玖道: “要是有壶酒就更好了,可惜孕妇不能喝酒。这样,你喊他们拿酒来,我看着你喝,闻闻味道也好。” 冒公阳玖虽高兴,但还是有一些顾忌。 李清风道: “圣姑,连喝个酒也要看父亲的脸色?你怕不是亲生的。” 冒公雀枢道: “休要胡说,妖言蛊惑圣姑。你难道没听说过‘女子喝酒,丢丑卖丑’吗?” 李清风却看着冒公阳玖道: “真不敢,都敢抢我的兔腿了,再多喝一壶酒何妨?什么丢丑卖丑,美人本身就没有丑,哪里来的丑可丢?不敢喝酒的女子,大多是因为自己长得丑,怕丢丑所以不敢喝。” 这时冒公阳玖豁出去一般,不再看冒公雀枢。 而是大声吩咐道: “去给我拿一壶山中最好的陈酿来。” 冒公雀枢想要阻拦,冒公阳玖却看着他楚楚可怜道: “谁今日阻拦我,我就死给他看。” 属下赶紧去拿酒,冒公雀枢无奈叹口气,这是他女儿唯一的武器。 李清风这时随意问道: “阳玖姐姐,我这样叫你可好?你说你长得如此貌美,整天像个刺猬一般去和那些男子打打杀杀的,他们叫你什么?圣姑?这和叫你老妖婆有什么区别?你说你图什么?图你爹的圣人之名?” 冒公阳玖拿属下跑进来递上的酒,仰头猛喝了几口,略有些兴奋。 李清风低声道:“被一群人围着吃独食的感觉好爽是不是?” 冒公阳玖啃了块兔肉,然后她看着自家老爹,红着眼圈道: “爹,我图什么?” 语气竟然有些伤感。 冒公雀枢却一本正经道: “玖儿,圣人怎能有所贪欲?圣人应该为众生而谋,不能有所图。” 李清风插话道: “呀,圣人果然是圣人!哎……还是我们凡人好啊,高兴了围炉烤肉,喝酒打球,不高兴了纵马山野,不论春秋。” “爹,我不要当圣人,我也不要做圣姑了,我过得还不如这个孕妇呢!” 李清风吃惊道: “阳玖姐姐倒是让我吃惊了,我记得你说你有个飞天殿,里面英俊的公子面首多不胜数呢?” “唬人的罢了,圣人之女,怎可如此放荡?” “那如此说来,你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我见过飞向雪山的鹰,骑过草原飞奔的马,吃过军营里兄弟们自己酿的烧酒,也吃过福源酒楼最精致的点心。我想做行侠仗义的侠女时便仗剑走天涯,我想当赚大钱的掌柜时便叱咤京都商场,我想做女将军时便血战边关劲敌,我想回家生娃时……便有人给我烤鸡烤兔……想来,这样的人生也算是精彩了。阳玖姐姐如此年轻貌美,天下青年才俊如此多,真是荒废了,荒废了!可惜啊……可惜……” 这时,冒公阳玖二十多年的圣姑心思被无拘无束的李清风给搅得混乱不堪,加上醉酒,她开始拉着李清风倾诉起来。 “我竟然不知道这世间还可以有这样的女子?我竟然不知道我也可以这样喝酒吃肉。我爹找了一堆宫廷嬷嬷管教我,我娘除了说我做得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外,直到死去她都在说我不应该学武,说我不够端庄。呜呜呜呜……我的人生好悲惨啊!” 这倒是让李清风没有想到,这也太容易被影响了,她不过是看她虽总是端着,内心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更重要的是,她有颗躁动不安分的心,她才略略一带,便让她沦陷了。 李清风赶忙安慰冒公阳玖道: “哎呀……阳玖姐姐不要伤心,从今往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姐飞。” 冒公雀枢急了,连忙去拉冒公阳玖。 屋顶上的三人直接震惊了。 “夫人这是……和敌人交上朋友了?” 段鹿棠回答道: “你懂什么,夫人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亮归鸿在一旁悠悠道: “那阳玖姑娘倒是可爱得紧!” “什么眼神,醉梨比她可爱万分。” 段鹿棠道: “切……没见过世面。” 这时李清风赶紧挪到冒公阳玖跟前挡着她,然后悠悠道: “圣人,我吃饱了,你刚才是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冒公雀枢赶忙端正站好,一副谦恭而又高高在上的圣人之态,他答道: “你们为何要窃取冯氏之国?你们为何要羁押合秋郡主?你们对得起天道和圣人之道吗?” 李清风假装沉思道: “问得好啊!圣人果然是圣人啊。” 有侍从赶紧提醒那“史官”道: “记下,当朝丞相之妻在圣人追问下瑟瑟作答,直夸圣人问得好。” 李清风又震惊了一把,然后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回答道: “圣人以为何为天道,何为圣人之道?” 冒公雀枢道: “这也不懂?怪不得!” 李清风谦虚道: “才疏学浅了,还请圣人指教。” 冒公雀枢得意道: “天道,乃自然之道,顺应自然而成的善道。圣人之道则是仁道,顺应天道才成仁道。” “哦!那圣人以为,冯氏是顺应了善道?还是顺应了仁道?” “天子在位,自当是施行仁善。” “不知圣人这些年都居于何处啊?走过这泱泱大国几个州啊?” “我冒公氏乃隐士高人,凡尘俗世怎好经常干预。若不是此番尔等大逆不道,哪用得着我冒公氏出头?” “既然圣人不在凡尘,圣人如何知道冯氏是否行善道,是否行仁道?” “这……” “圣人闭目塞听,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 “圣人不知冯氏在位时的世间百态,但冯闵亲自写下‘罪己诏’已经昭告天下,圣人当真是闭目塞听呢?还是装看不见呢?” “那不是尔等伪造的吗?” “呵……圣人不仅闭目塞听,还善于武断!你说诏书伪造?军中十几万将士看见冯闵亲自写下,亲按印花。 况且, 青凌大帝入京都,天下百姓伏地相迎,人人称颂,诏书可以伪造,那悠悠民心,谁能伪造?你是当今圣人,难道不知道古圣人所说的‘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你们为了图这社稷,以君王为器,视百姓之力为无物。请问这便是你们的圣人之道吗?” 李清风说到此处,捡起一根燃烧的柴禾不经意间往空中抛去。 屋顶的段鹿棠轻声道: “放信号,让石将军攻上山。” 一根烟弹直插云霄,在空中爆开。 李清风突然凌空而起,站在一棵极大的松树之巅。同时悠悠道: “你们以为抓了我,丞相和陛下便任你们拿捏了?你们只知道我是丞相夫人,你们却不知道我便是朝州的女将军,万军丛中,我能三擒夏鹘的乌大王,你们区区几千人马便想困住我?如果我不让你们故意抓到我,我怎知道你们竟然藏在这九剑山庄后面。” “你以为你逃得下山,我冒公氏的弓弩难道还拿不下你一个有孕的妇人?” “是吗,看到刚才的信号弹了吗,青凌大军已经攻上来了。” “你不要命了?” 他话音刚落,鲁国公已命人朝李清风放箭,李清风只见剑尖没入李清风的身体,她却只保护腿和头颈。 同时呵呵笑道:“听过金丝软甲吗?听说还是你们冒公氏发明的,这东西确实好用,你们伤不了我。” 这时,隐隐约约有喊杀声传来,青凌大军已包围了整座山,正有大队人马往山上赶来。 冒公雀枢已经是大汗淋漓,只见他满脸通红,呼吸混乱。 只见他突然他指着鲁国公道: “你们……你们竟然……骗我冒公氏?图我强弓强弩颠覆当今朝政,你们是要让我冒公氏晚节不保啊!” 鲁国公这时换了一副姿态,他站得笔直,拖着隐忍怒气的声音道: “圣人……可不要被这妖女蒙蔽了,本国公与你说的,句句属实。” 冒公雀枢摇晃道: “你们各执一词,吾该相信谁?” 鲁国公道: “圣人,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不过一个没落的旧臣之后罢了,本国公叫你一声圣人,是看你们还有几分用,你还真当自己是世外高人了?” “你……你竟敢威胁吾?” 冒公雀枢浑身发抖。 这时冒公阳玖却突然站起来,冷不丁把刚刚烤肉的拇指粗细的尖铁棒抵在鲁国公的脖子上。 “是吗?那该死的便是你了。” “你们,圣人之家,是要造反?” 李清风也站起来,退到后面看热闹。 冒公阳玖笑道: “造反的是你,我就说父亲自来胆小,把我保护得及好,怎么突然让我带人去截杀陛下,原来都是你撺掇的。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了。” 这时屋顶上的臼殊轻声道: “这冒公氏真的这么蠢?被鲁国公利用了?” 亮归鸿道: “是挺蠢的。” 段鹿棠却冷笑一声道: “他们蠢?他们此前肯定有所图,如今见势不妙,不过是识时务罢了,他们比你俩聪明。” 这时鲁国公突然大喊: “来人。” 突然一众士兵围了上来,一根利箭飞出,往冒公阳玖飞来。 冒公阳玖忙抵挡飞剑,鲁国公趁机逃到自己的队伍之间。 冒公雀从怀中掏出一颗圆球,抛向空中,圆球爆开,散发出紫色的光芒。 突然冒公氏的勇士围了上来,手持十发弓弩,对着鲁国公的人,双方对峙。 这时段鹿棠飞到李清风身边拦着她往九剑山庄飞去。 亮归鸿与臼殊也突然出现,分别拉着冒公阳玖和冒公雀枢。 亮归鸿道:“美人,后山密道在何处,要救你们族人,带我们去开密道,让青凌大军来收拾他们。” 冒公阳玖看见亮归鸿有些邪魅的笑脸,竟然忘了打斗,有些看呆了。 亮归鸿忙道: “美人,被我迷住了?” 这时冒公雀枢和冒公阳玖同时发出另一个信号弹,爆开后皆是绿色的光焰。 不一会儿,只听后山也传来喊杀声。 青凌大军飞奔上来。 亮归鸿和臼殊拉着冒公氏族人后退,退到了盾军的后面。 这时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跑过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当皇帝。” 第102章 玩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鲁国公却是在一旁讥讽道: “妖女,你既知道失礼,还不起来给圣人和圣姑行礼?” 李清风依然靠在那里,随手捡了颗干茅草咬在牙齿间,显得吊儿郎当道: “圣人圣姑,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我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你们这里也没个下人丫鬟的供我使唤。要不,那圣姑,劳您尊驾,来扶我一把。” “你……大胆,竟敢对圣姑无礼?”鲁国公在一旁跳脚。 这时屋顶上的亮归鸿和臼殊差点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臼殊道: “夫人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段鹿棠看着李清风,满眼的宠溺,他笑着低声道: “你们家夫人千面玲珑,让你们看到这一面,抬举你们了。” 这时李清风突然翻身坐起来,隔着燃烧的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她笑着道: “你们冒公氏这待客之道?我都上山个把时辰了,这吃的也该拿点来,你们不知道孕妇饿不得吗?既然圣人无礼在先,我这等凡人,无礼一二,圣人圣姑也应当能理解。你们说呢?圣人?圣姑?” 冒公雀枢哈哈大笑起来道: “来人,给丞相夫人上饭菜?” 李清风赶紧阻止道: “哎……别急,我这火正烧的旺,要是能烤只鸡,烤个兔子,撒上点盐,撒上点茴香粉,那才叫好呢。” 冒公阳玖怒道: “你倒是想得美?本圣姑想吃都没有呢?” 李清风故意恍然大悟道: “啊……圣姑也想吃?我是孕妇,害喜,所以想吃。哦……莫非……圣姑也害喜!哎,你不是没成亲吗?你孩子是谁的?” 她说到此处,赶紧对着冒公雀枢道: “圣人对女儿管教不灵啊,一个未婚之人,怎能与男子……哎……有污圣人的耳目,我还是不说了。” 冒公阳玖道: “你少血口喷人。” 冒公雀枢却依然彬彬有礼道: “姑娘口下留德。” 李清风丢了两根干柴进火堆,然后笑道: “那先烤鸡还是先烤兔子?” 冒公雀枢还继续端着圣人的姿态道: “给丞相夫人拿吾今日打的鸡兔来烤上。” 随即又彬彬有礼道: “丞相夫人既然懂圣人之道,我到要问问,你们为何要窃取冯氏之国?你们为何要羁押合秋郡主?” 李清风见真有人去拿山鸡兔子了,想不到还能在这破院里来一顿野味。 想着不经意往往房顶看去,见段鹿棠正扶额低笑。 李清风心想:“哎呀,夫君看着呢!他要是知道我还有这贪吃的一面,我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啊。” 想到此处,又见有人已经开始架上烤架了。 而冒公雀枢等人万分耐心地等着她回答问题。 李清风转念一想: “不管了,反正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 冒公雀枢见李清风若有所思般,以为她在思考他的问题,见她突然微笑,以为她想清楚了,便进一步追问道: “丞相夫人不能回答吾得问题吗?” 李清风回过神来,才想起他们围着她,不过是想在成事之前对她进行一番圣人的批判罢了,她怎么能不配合呢,毕竟人家又烤鸡又烤兔的。 于是她笑道: “我实在饿得慌,没精力思索圣人的太多问题,可否让我填饱肚子再回答。” 众人有些愠怒,却被冒公雀枢按着,他显出圣人该有的百般耐性: “那我们便在此等丞相夫人,史官,准备笔墨,以便记录之用。” 李清风差点笑出来,心道: “还配有史官呢?这冒公小朝廷五脏俱全啊。” 想着确实有些饿了,便闭目静等专人给她烤好鸡兔。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山鸡野兔冒着滋滋的声响,李清风睁眼,笑道: “圣人,我便不客气了。” 说完拿过烤好的山鸡和野兔,便开始优雅地吃起来。 屋顶上的段鹿棠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阁主,夫人到底想干什么?”臼殊低声问道。 段鹿棠也低声回答: “耍他们好玩,夫人想玩,耐心等着。” 臼殊赶紧龟缩起来道: “是,阁主。” 臼殊是想说,夫人吃得是真香啊。 围着李清风的众人见她吃相优雅,却吃得尤其有滋有味,众人皆免不了吞口水。 李清风看看众人,笑道: “各位,抱歉,这是孕妇的。” 正当此时,实在经不住美食诱惑的冒公阳玖突然上前,抢过半只兔腿,坐在李清风旁边便开始啃起来。 “玖儿……” 冒公雀枢急忙喊道。 冒公阳玖边吃边道: “凭什么她能吃我不能吃?再说,这么多,她也吃不完。” 李清风这时却笑道: “别介……我看这圣姑不做坏事时倒是很可爱美丽呢?给她吃,您……们是圣人,她又不是圣人。” 说着看着冒公阳玖道: “要是有壶酒就更好了,可惜孕妇不能喝酒。这样,你喊他们拿酒来,我看着你喝,闻闻味道也好。” 冒公阳玖虽高兴,但还是有一些顾忌。 李清风道: “圣姑,连喝个酒也要看父亲的脸色?你怕不是亲生的。” 冒公雀枢道: “休要胡说,妖言蛊惑圣姑。你难道没听说过‘女子喝酒,丢丑卖丑’吗?” 李清风却看着冒公阳玖道: “真不敢,都敢抢我的兔腿了,再多喝一壶酒何妨?什么丢丑卖丑,美人本身就没有丑,哪里来的丑可丢?不敢喝酒的女子,大多是因为自己长得丑,怕丢丑所以不敢喝。” 这时冒公阳玖豁出去一般,不再看冒公雀枢。 而是大声吩咐道: “去给我拿一壶山中最好的陈酿来。” 冒公雀枢想要阻拦,冒公阳玖却看着他楚楚可怜道: “谁今日阻拦我,我就死给他看。” 属下赶紧去拿酒,冒公雀枢无奈叹口气,这是他女儿唯一的武器。 李清风这时随意问道: “阳玖姐姐,我这样叫你可好?你说你长得如此貌美,整天像个刺猬一般去和那些男子打打杀杀的,他们叫你什么?圣姑?这和叫你老妖婆有什么区别?你说你图什么?图你爹的圣人之名?” 冒公阳玖拿属下跑进来递上的酒,仰头猛喝了几口,略有些兴奋。 李清风低声道:“被一群人围着吃独食的感觉好爽是不是?” 冒公阳玖啃了块兔肉,然后她看着自家老爹,红着眼圈道: “爹,我图什么?” 语气竟然有些伤感。 冒公雀枢却一本正经道: “玖儿,圣人怎能有所贪欲?圣人应该为众生而谋,不能有所图。” 李清风插话道: “呀,圣人果然是圣人!哎……还是我们凡人好啊,高兴了围炉烤肉,喝酒打球,不高兴了纵马山野,不论春秋。” “爹,我不要当圣人,我也不要做圣姑了,我过得还不如这个孕妇呢!” 李清风吃惊道: “阳玖姐姐倒是让我吃惊了,我记得你说你有个飞天殿,里面英俊的公子面首多不胜数呢?” “唬人的罢了,圣人之女,怎可如此放荡?” “那如此说来,你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我见过飞向雪山的鹰,骑过草原飞奔的马,吃过军营里兄弟们自己酿的烧酒,也吃过福源酒楼最精致的点心。我想做行侠仗义的侠女时便仗剑走天涯,我想当赚大钱的掌柜时便叱咤京都商场,我想做女将军时便血战边关劲敌,我想回家生娃时……便有人给我烤鸡烤兔……想来,这样的人生也算是精彩了。阳玖姐姐如此年轻貌美,天下青年才俊如此多,真是荒废了,荒废了!可惜啊……可惜……” 这时,冒公阳玖二十多年的圣姑心思被无拘无束的李清风给搅得混乱不堪,加上醉酒,她开始拉着李清风倾诉起来。 “我竟然不知道这世间还可以有这样的女子?我竟然不知道我也可以这样喝酒吃肉。我爹找了一堆宫廷嬷嬷管教我,我娘除了说我做得这样不对那样不对外,直到死去她都在说我不应该学武,说我不够端庄。呜呜呜呜……我的人生好悲惨啊!” 这倒是让李清风没有想到,这也太容易被影响了,她不过是看她虽总是端着,内心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更重要的是,她有颗躁动不安分的心,她才略略一带,便让她沦陷了。 李清风赶忙安慰冒公阳玖道: “哎呀……阳玖姐姐不要伤心,从今往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姐飞。” 冒公雀枢急了,连忙去拉冒公阳玖。 屋顶上的三人直接震惊了。 “夫人这是……和敌人交上朋友了?” 段鹿棠回答道: “你懂什么,夫人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亮归鸿在一旁悠悠道: “那阳玖姑娘倒是可爱得紧!” “什么眼神,醉梨比她可爱万分。” 段鹿棠道: “切……没见过世面。” 这时李清风赶紧挪到冒公阳玖跟前挡着她,然后悠悠道: “圣人,我吃饱了,你刚才是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冒公雀枢赶忙端正站好,一副谦恭而又高高在上的圣人之态,他答道: “你们为何要窃取冯氏之国?你们为何要羁押合秋郡主?你们对得起天道和圣人之道吗?” 李清风假装沉思道: “问得好啊!圣人果然是圣人啊。” 有侍从赶紧提醒那“史官”道: “记下,当朝丞相之妻在圣人追问下瑟瑟作答,直夸圣人问得好。” 李清风又震惊了一把,然后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回答道: “圣人以为何为天道,何为圣人之道?” 冒公雀枢道: “这也不懂?怪不得!” 李清风谦虚道: “才疏学浅了,还请圣人指教。” 冒公雀枢得意道: “天道,乃自然之道,顺应自然而成的善道。圣人之道则是仁道,顺应天道才成仁道。” “哦!那圣人以为,冯氏是顺应了善道?还是顺应了仁道?” “天子在位,自当是施行仁善。” “不知圣人这些年都居于何处啊?走过这泱泱大国几个州啊?” “我冒公氏乃隐士高人,凡尘俗世怎好经常干预。若不是此番尔等大逆不道,哪用得着我冒公氏出头?” “既然圣人不在凡尘,圣人如何知道冯氏是否行善道,是否行仁道?” “这……” “圣人闭目塞听,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 “圣人不知冯氏在位时的世间百态,但冯闵亲自写下‘罪己诏’已经昭告天下,圣人当真是闭目塞听呢?还是装看不见呢?” “那不是尔等伪造的吗?” “呵……圣人不仅闭目塞听,还善于武断!你说诏书伪造?军中十几万将士看见冯闵亲自写下,亲按印花。 况且, 青凌大帝入京都,天下百姓伏地相迎,人人称颂,诏书可以伪造,那悠悠民心,谁能伪造?你是当今圣人,难道不知道古圣人所说的‘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你们为了图这社稷,以君王为器,视百姓之力为无物。请问这便是你们的圣人之道吗?” 李清风说到此处,捡起一根燃烧的柴禾不经意间往空中抛去。 屋顶的段鹿棠轻声道: “放信号,让石将军攻上山。” 一根烟弹直插云霄,在空中爆开。 李清风突然凌空而起,站在一棵极大的松树之巅。同时悠悠道: “你们以为抓了我,丞相和陛下便任你们拿捏了?你们只知道我是丞相夫人,你们却不知道我便是朝州的女将军,万军丛中,我能三擒夏鹘的乌大王,你们区区几千人马便想困住我?如果我不让你们故意抓到我,我怎知道你们竟然藏在这九剑山庄后面。” “你以为你逃得下山,我冒公氏的弓弩难道还拿不下你一个有孕的妇人?” “是吗,看到刚才的信号弹了吗,青凌大军已经攻上来了。” “你不要命了?” 他话音刚落,鲁国公已命人朝李清风放箭,李清风只见剑尖没入李清风的身体,她却只保护腿和头颈。 同时呵呵笑道:“听过金丝软甲吗?听说还是你们冒公氏发明的,这东西确实好用,你们伤不了我。” 这时,隐隐约约有喊杀声传来,青凌大军已包围了整座山,正有大队人马往山上赶来。 冒公雀枢已经是大汗淋漓,只见他满脸通红,呼吸混乱。 只见他突然他指着鲁国公道: “你们……你们竟然……骗我冒公氏?图我强弓强弩颠覆当今朝政,你们是要让我冒公氏晚节不保啊!” 鲁国公这时换了一副姿态,他站得笔直,拖着隐忍怒气的声音道: “圣人……可不要被这妖女蒙蔽了,本国公与你说的,句句属实。” 冒公雀枢摇晃道: “你们各执一词,吾该相信谁?” 鲁国公道: “圣人,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不过一个没落的旧臣之后罢了,本国公叫你一声圣人,是看你们还有几分用,你还真当自己是世外高人了?” “你……你竟敢威胁吾?” 冒公雀枢浑身发抖。 这时冒公阳玖却突然站起来,冷不丁把刚刚烤肉的拇指粗细的尖铁棒抵在鲁国公的脖子上。 “是吗?那该死的便是你了。” “你们,圣人之家,是要造反?” 李清风也站起来,退到后面看热闹。 冒公阳玖笑道: “造反的是你,我就说父亲自来胆小,把我保护得及好,怎么突然让我带人去截杀陛下,原来都是你撺掇的。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了。” 这时屋顶上的臼殊轻声道: “这冒公氏真的这么蠢?被鲁国公利用了?” 亮归鸿道: “是挺蠢的。” 段鹿棠却冷笑一声道: “他们蠢?他们此前肯定有所图,如今见势不妙,不过是识时务罢了,他们比你俩聪明。” 这时鲁国公突然大喊: “来人。” 突然一众士兵围了上来,一根利箭飞出,往冒公阳玖飞来。 冒公阳玖忙抵挡飞剑,鲁国公趁机逃到自己的队伍之间。 冒公雀从怀中掏出一颗圆球,抛向空中,圆球爆开,散发出紫色的光芒。 突然冒公氏的勇士围了上来,手持十发弓弩,对着鲁国公的人,双方对峙。 这时段鹿棠飞到李清风身边拦着她往九剑山庄飞去。 亮归鸿与臼殊也突然出现,分别拉着冒公阳玖和冒公雀枢。 亮归鸿道:“美人,后山密道在何处,要救你们族人,带我们去开密道,让青凌大军来收拾他们。” 冒公阳玖看见亮归鸿有些邪魅的笑脸,竟然忘了打斗,有些看呆了。 亮归鸿忙道: “美人,被我迷住了?” 这时冒公雀枢和冒公阳玖同时发出另一个信号弹,爆开后皆是绿色的光焰。 不一会儿,只听后山也传来喊杀声。 青凌大军飞奔上来。 亮归鸿和臼殊拉着冒公氏族人后退,退到了盾军的后面。 这时一个年轻人连滚带爬跑过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当皇帝。” 第103章 动心:亮归鸿被冒公阳玖撩动叔心 来人正是被鲁国公恩威并施哄来的冯章。 只见鲁国公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大骂道: “废物!” 臼殊看见这一幕,下令道: “别杀他,陛下已放逐冯氏,并未苛刻,何况他也是无辜的。” 士兵们稳步前行,直逼鲁国公。 臼殊趁机把冯章拉进盾牌下。 李清风和段鹿棠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打斗。 段鹿棠高声道: “众将士,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仁德,广施仁政,士兵们回家陪妻儿老小,享天下太平的福泽。你们孤注一掷,甘愿被鲁国公诓骗,实为自取灭亡。如今十万青凌大军包围此山,尔等已经插翅难逃。” 鲁国公也大喊道: “宁可战死,也不屈服于司马贼人。” 石将军冷笑一声: “哼……冥顽不灵。” 随即,冒公氏的强弩对准鲁国公。 鲁国公自知大势不可挽,看着段鹿棠道: “段鹿棠,你既娶了合秋,为何要如此对她,她被你藏在何处?老夫自知不免一死,合秋是无辜的,既然你有夫人,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段鹿棠道: “她在京都恶名远扬,就在本相中举当日,她便带着你家的恶奴到我府上,鞭笞我家下属。又趁我查案时,杀了我府上两名小厮和两名侍女;她一个女子,与京都恶少一起以人为狗,当街戏耍,草菅人命……她不过二十几岁,却满手无辜鲜血。我段鹿棠娶她?简直是笑话。” “你们当着天下人成婚,你亲自迎接的她。” 这时李清风笑道: “国公是以为我李清风是一个可以与别人共侍一夫的人吗?你家合秋郡主,你若想她,回去我便让人送她与你……地下团聚。” 这时冒公雀枢却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命令道: “射杀鲁国公,以正冒公氏名声。” 瞬间,白箭飞来,却无一人再愿意为他阻挡,鲁国公向后倒去。 他的私兵匆匆放下武器,逃的逃跑,求的求饶。 段鹿棠和李清风见结果已定,两人便开始去那山巅研究那蓝色光焰。 李清风吃惊道: “这山中竟然有磷矿?” “不,还有铁矿。” 段鹿棠笑着。 “这冒公氏在这方面真是天赋异禀,既能找到矿山隐居,还能就地取材炼制军工兵器。” 李清风点头道: “嗯,如今要巩固四夷,稳固青凌政权,也需要冒公氏这样的工匠之家。经过此遭,他们该是看明白了,想必往后百年,不敢不忠于陛下。” 段鹿棠笑道:“冒公雀枢虽然迂腐了些,不过心中还是能分清是非,还能及时止损,悬崖勒马,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李清风高兴地笑起来道: “这九剑山庄的弟子呢?怎么一个都没来出战?” “余庄主扮猪吃老虎,岂会让自己的弟子无端折损?” 两人边说这话,李清风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只听见两个凄惨的声音大喊: “主人,救命!主人,救命!” 段鹿棠一下子抱住她。 “夫人,你怎么了。” 李清风却已经昏了过去。 段鹿棠心急如焚,抱着李清风飞下峰谷,往九剑山庄奔去。 直接往余庄主的妻儿所住的院子奔去。 山庄的弟子赶紧通传,也不敢阻拦。 余庄主赶紧迎接,知道原委后吩咐人去传大夫。 这时,亮归鸿和臼殊也赶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还有冒公阳玖。 她见李清风昏睡,也焦急问道: “她怎么了?” 段鹿棠一脸焦急,拉着李清风坐在榻边,看着大夫给李清风号脉。 “她怎样?为何突然昏倒?” 大夫皱眉,试了又试。 “这位夫人健壮得很,腹中胎儿也很安稳,夫人大概是有些疲累,睡着了而已。” 段鹿棠道: “她昏倒前似乎觉得头疼还是头晕?” “老夫看来,这夫人没什么问题,休息休息便好了。” “当真?” “小郎中不敢妄言?” “那好。你们都出去,今夜,借余庄主山庄一宿。” 余庄主赶紧道: “是敝庄的荣幸。” “你们都下去,臼殊,喊我们的人守在院外,明日夫人醒了便回京都。 众人出了院子。 亮归鸿无所事事,又不放心李清风,便也守在院外。 冒公阳玖却一直跟着他,也不随大军一起随他老爹去京都面圣,也不回自己的小金銮殿。 亮归鸿坐下,冒公阳玖也跟着坐下。 “贼人已帮你清空了,美人不回自己家,跟着我做甚?” 亮归鸿冷冷道。 冒公阳玖道:“公子救了我与父亲,我家现在尸横遍野,瘆得慌,跟着你安全。” 亮归鸿邪笑道: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敢跟着我?” “恩公救了我。” “我看每人厉害得很,你家家奴个个都是勇士,一手弓弩炉火纯青,即使我不救你,他们也能救你,况且姑娘武功数一数二,轻功很是了得,自救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恩公不必谦虚,我冒公阳玖虽从小就住在山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我还是知道要知恩图报的。” “我是传说中的鬼兵四大恶人之一亮归鸿,亮归鸿你听过吗?采花淫贼,不分尊卑老幼的恶人。” “没听说过,不过我看你不像。” 亮归鸿凑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魅惑道: “美人觉得我不像,那美人要不要试试真假?” 冒公阳玖兴奋极了,赶忙问道: “真的吗?怎么试?” 亮归鸿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了,缓缓抽回手,有一瞬间的局促。他道: “美人芳龄几何?” 冒公阳玖道:“试试你是不是淫贼,你带着我去看便是了,这和我芳龄几何有何关系?” 亮归鸿继续回头看着她,继续邪笑道: “美人在此,我为何还要找人试?” “你莫非想拿我试?” “为何不可?” “我长得也算是好看的,普通男子见了我有些倾慕也实属正常。你拿我试?怎么能看出来你是个不分尊卑老幼的淫贼?” 亮归鸿震惊了,这美人如璞玉一般,说的话真是让他看着她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想到对词。 他眯着眼睛,带着好奇审视着冒公阳玖,然后笑着道: “既然普通男子见到美人都能倾慕,那淫贼见了美人,更该是如狼似虎。” 冒公阳玖哈哈笑起来,似乎此前的醉意还没消。 “公子故意装作坏人的样子,甚是有趣。” 冒公阳玖说着便上手去捧着亮归鸿的脸,来回揉搓。 亮归鸿一瞬间心怦怦乱跳,看着眼前的冒公阳玖,脑袋一片空白。 冒公阳玖的酒意越来越浓,他看着亮归鸿道: “你如此有趣,家中妻妾想必过得甚是欢乐。” 说完她歪在石墩上便睡着了。 亮归鸿感觉脸上一阵热意,直红到耳朵根。 见冒公阳玖睡着了,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去看了一眼,见段鹿棠依然守在李清风身边,加上门外十几个禁武卫的高级侍卫。 于是略一思索,走到冒公阳玖身边,弯腰抱她起来,直接往石门那边走去。 “姑娘家家的,随意就在男子身边睡着了?” 亮归鸿冷静下来,笑道: “这美人有趣是有趣,就是有些可怜。” 皇宫中,国宴从白日里持续到戌时。 段鹿棠派人传来捷报,国宴上更是欢呼雀跃。 司马江玉佯装大醉,笑道: “众爱卿,孤不胜酒力,先回宫歇息。你们吃好喝好,然后便各自散去。” 文武众臣起身恭送: “恭贺陛下良辰美景,皇嗣绵延。” 司马江玉在侍卫的搀扶下,佯装歪歪扭扭往凤瑾宫走去。 凤瑾在龙床上坐着,一身华贵的红丝锦缎,她感觉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突然店门开了,扶瑾赶紧端正坐好。 司马江玉让人下去,自己把宫门关上。 凤瑾紧张极了,看着司马江玉微笑着慢吞吞向她走来。 司马江玉走到凤瑾身边,坐在她身侧,轻声道: “瑾儿,久等了,这些个讨厌的文武百官,一直留孤,他们想把孤灌醉,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凤瑾听他如此说,终于不紧张了,她轻声道: “陛下辛苦了。” 司马江玉见她头上的装饰繁重,急忙帮她拆卸,嬉皮笑脸道: “与瑾儿成婚,高兴,不觉得辛苦。瑾儿高兴吗?” “陛下,我自然高兴。” “那我们先把合衾酒喝了?” “好的,陛下。” 凤瑾说着起身,端过合卺酒,递一杯给司马江玉。 两人饮完酒,都有些紧张,便一起转身去放杯子。 不想,凤瑾的长袍被司马江玉踩住了,她往前走时,被往后拉住,差点往后摔去。 司马江玉一把抱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 “紧张什么?” 凤瑾扔下酒杯,红着脸道: “没有,我觉得陛下更紧张。” 司马江玉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把她放在榻上,手却依然扶着她的腰,轻轻动着手指,那深情地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眸紧紧看着凤瑾,他嘴唇微张,热气呼在凤瑾的脸上和脖子上。 凤瑾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陛下怎的如此撩人? 她看着司马江玉,轻哼出声: “唔……陛下……” 司马江玉的呼吸声更重了,他低哑着声音道: “瑾儿……亲我……” 他说完,翻过凤瑾,自己躺在榻上,让凤瑾趴在他的身上,紧紧勒住凤瑾的腰,把她按来贴在自己的腹上。 凤瑾红着脸,慢慢靠近他。 司马江玉看着她一寸一寸靠近,终于按耐不住,按过她的头,主动含住她的唇,那温软的触感让他悬着的心跳的更加快了。 凤瑾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司马江玉翻身压住她,急不可耐得把一身红锦丢在地上。 “瑾儿,给我生孩子。” “嗯。” “生几个?” “一个……唔……” “不,一晚上生一个。” “陛下……疼……” “瑾儿忍忍……” 红罗帐里春宵暖,京都处处升红肖。 九剑山庄。 臼殊看着亮归鸿抱走了冒公阳玖,心中忽然有一些孤独,他看着远远山下,心中叹口气,暗道: “要是醉梨在就好了!” 屋内,李清风醒转,见段鹿棠拉着她的手,趴在榻边睡着了,便一动不动。 想着今日看见赤末子和白凛子喊救命。 于是闭眼,想唤他们出来。 可是竟然毫无反应。 “难道又是因为让他们下了瞌睡药,可是我为何看见他们伤痕累累,被囚于黑洞中?” 想完叹了一口气。 段鹿棠却瞬间醒来,看见李清风醒了,便立即问道: “夫人,可有不适?” “我没事,大约是太困了。” “你头疼吗?” “不疼。” 那要吃东西吗? “不吃。夫君,这是何处?现在什么时辰?” “九剑山庄,现在快要子时了。” “你一直守着我?” “嗯,夫人没事便好。” 李清风往榻里面挪了挪,轻声道: “我要夫君抱着睡。” 段鹿棠看着她抿嘴笑起来,宠溺道: “好,抱着睡。” 说着起身,坐躺下去,侧身把李清风抱进怀里,自己也觉得身子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两人也渐渐沉睡过去。 九剑山庄后山。 满地的硝烟和狼藉已被打扫得干净,只密道那边摆放着战死的十几个族人。 谷中始终弥漫着沉闷凄冷的氛围。 受伤的族人正在集中在西边医治。 鲁国公及战死的其它人的尸体被青凌大军带走了,鲁国公的属下私兵也被石将军命人带去了俘虏营,听后安顿。 亮归鸿抱着冒公阳玖一路走来,山风萧瑟,这里果然阴风阵阵,渗人得很。 他问路往那金碧辉煌的小金銮殿走去,冒公氏的族人见了皆是震惊极了,见他抱着的是他们的圣姑,便除了悄声八卦,便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的寝殿在何处,带我去。” 亮归鸿冷声说着。 两名侍女赶紧迎上来带路。 走到寝殿时,便见这寝殿如在空中一般,四维皆空,轻纱薄幔,却也冷清极了。 这时一个青衣女子从店中走出,怒声道: “你是谁?我家圣姑怎么了?” 亮归鸿把冒公阳玖放在榻上,看着那青衣侍女道: “你是照顾她的贴身丫鬟?那你好生照顾她,她喝多了,睡着了。” 亮归鸿起身便要离开。 那侍女赶忙道: “你是谁?为什么是你送圣姑回来?” “明日问你家圣姑。” 亮归鸿说完,飞身而下,又往段鹿棠李清风歇息的院中走去。 第103章 动心:亮归鸿被冒公阳玖撩动叔心 来人正是被鲁国公恩威并施哄来的冯章。 只见鲁国公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大骂道: “废物!” 臼殊看见这一幕,下令道: “别杀他,陛下已放逐冯氏,并未苛刻,何况他也是无辜的。” 士兵们稳步前行,直逼鲁国公。 臼殊趁机把冯章拉进盾牌下。 李清风和段鹿棠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打斗。 段鹿棠高声道: “众将士,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仁德,广施仁政,士兵们回家陪妻儿老小,享天下太平的福泽。你们孤注一掷,甘愿被鲁国公诓骗,实为自取灭亡。如今十万青凌大军包围此山,尔等已经插翅难逃。” 鲁国公也大喊道: “宁可战死,也不屈服于司马贼人。” 石将军冷笑一声: “哼……冥顽不灵。” 随即,冒公氏的强弩对准鲁国公。 鲁国公自知大势不可挽,看着段鹿棠道: “段鹿棠,你既娶了合秋,为何要如此对她,她被你藏在何处?老夫自知不免一死,合秋是无辜的,既然你有夫人,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段鹿棠道: “她在京都恶名远扬,就在本相中举当日,她便带着你家的恶奴到我府上,鞭笞我家下属。又趁我查案时,杀了我府上两名小厮和两名侍女;她一个女子,与京都恶少一起以人为狗,当街戏耍,草菅人命……她不过二十几岁,却满手无辜鲜血。我段鹿棠娶她?简直是笑话。” “你们当着天下人成婚,你亲自迎接的她。” 这时李清风笑道: “国公是以为我李清风是一个可以与别人共侍一夫的人吗?你家合秋郡主,你若想她,回去我便让人送她与你……地下团聚。” 这时冒公雀枢却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命令道: “射杀鲁国公,以正冒公氏名声。” 瞬间,白箭飞来,却无一人再愿意为他阻挡,鲁国公向后倒去。 他的私兵匆匆放下武器,逃的逃跑,求的求饶。 段鹿棠和李清风见结果已定,两人便开始去那山巅研究那蓝色光焰。 李清风吃惊道: “这山中竟然有磷矿?” “不,还有铁矿。” 段鹿棠笑着。 “这冒公氏在这方面真是天赋异禀,既能找到矿山隐居,还能就地取材炼制军工兵器。” 李清风点头道: “嗯,如今要巩固四夷,稳固青凌政权,也需要冒公氏这样的工匠之家。经过此遭,他们该是看明白了,想必往后百年,不敢不忠于陛下。” 段鹿棠笑道:“冒公雀枢虽然迂腐了些,不过心中还是能分清是非,还能及时止损,悬崖勒马,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李清风高兴地笑起来道: “这九剑山庄的弟子呢?怎么一个都没来出战?” “余庄主扮猪吃老虎,岂会让自己的弟子无端折损?” 两人边说这话,李清风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只听见两个凄惨的声音大喊: “主人,救命!主人,救命!” 段鹿棠一下子抱住她。 “夫人,你怎么了。” 李清风却已经昏了过去。 段鹿棠心急如焚,抱着李清风飞下峰谷,往九剑山庄奔去。 直接往余庄主的妻儿所住的院子奔去。 山庄的弟子赶紧通传,也不敢阻拦。 余庄主赶紧迎接,知道原委后吩咐人去传大夫。 这时,亮归鸿和臼殊也赶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然还有冒公阳玖。 她见李清风昏睡,也焦急问道: “她怎么了?” 段鹿棠一脸焦急,拉着李清风坐在榻边,看着大夫给李清风号脉。 “她怎样?为何突然昏倒?” 大夫皱眉,试了又试。 “这位夫人健壮得很,腹中胎儿也很安稳,夫人大概是有些疲累,睡着了而已。” 段鹿棠道: “她昏倒前似乎觉得头疼还是头晕?” “老夫看来,这夫人没什么问题,休息休息便好了。” “当真?” “小郎中不敢妄言?” “那好。你们都出去,今夜,借余庄主山庄一宿。” 余庄主赶紧道: “是敝庄的荣幸。” “你们都下去,臼殊,喊我们的人守在院外,明日夫人醒了便回京都。 众人出了院子。 亮归鸿无所事事,又不放心李清风,便也守在院外。 冒公阳玖却一直跟着他,也不随大军一起随他老爹去京都面圣,也不回自己的小金銮殿。 亮归鸿坐下,冒公阳玖也跟着坐下。 “贼人已帮你清空了,美人不回自己家,跟着我做甚?” 亮归鸿冷冷道。 冒公阳玖道:“公子救了我与父亲,我家现在尸横遍野,瘆得慌,跟着你安全。” 亮归鸿邪笑道: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敢跟着我?” “恩公救了我。” “我看每人厉害得很,你家家奴个个都是勇士,一手弓弩炉火纯青,即使我不救你,他们也能救你,况且姑娘武功数一数二,轻功很是了得,自救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恩公不必谦虚,我冒公阳玖虽从小就住在山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我还是知道要知恩图报的。” “我是传说中的鬼兵四大恶人之一亮归鸿,亮归鸿你听过吗?采花淫贼,不分尊卑老幼的恶人。” “没听说过,不过我看你不像。” 亮归鸿凑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魅惑道: “美人觉得我不像,那美人要不要试试真假?” 冒公阳玖兴奋极了,赶忙问道: “真的吗?怎么试?” 亮归鸿瞬间不知道该如何了,缓缓抽回手,有一瞬间的局促。他道: “美人芳龄几何?” 冒公阳玖道:“试试你是不是淫贼,你带着我去看便是了,这和我芳龄几何有何关系?” 亮归鸿继续回头看着她,继续邪笑道: “美人在此,我为何还要找人试?” “你莫非想拿我试?” “为何不可?” “我长得也算是好看的,普通男子见了我有些倾慕也实属正常。你拿我试?怎么能看出来你是个不分尊卑老幼的淫贼?” 亮归鸿震惊了,这美人如璞玉一般,说的话真是让他看着她思索了好一阵子才想到对词。 他眯着眼睛,带着好奇审视着冒公阳玖,然后笑着道: “既然普通男子见到美人都能倾慕,那淫贼见了美人,更该是如狼似虎。” 冒公阳玖哈哈笑起来,似乎此前的醉意还没消。 “公子故意装作坏人的样子,甚是有趣。” 冒公阳玖说着便上手去捧着亮归鸿的脸,来回揉搓。 亮归鸿一瞬间心怦怦乱跳,看着眼前的冒公阳玖,脑袋一片空白。 冒公阳玖的酒意越来越浓,他看着亮归鸿道: “你如此有趣,家中妻妾想必过得甚是欢乐。” 说完她歪在石墩上便睡着了。 亮归鸿感觉脸上一阵热意,直红到耳朵根。 见冒公阳玖睡着了,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去看了一眼,见段鹿棠依然守在李清风身边,加上门外十几个禁武卫的高级侍卫。 于是略一思索,走到冒公阳玖身边,弯腰抱她起来,直接往石门那边走去。 “姑娘家家的,随意就在男子身边睡着了?” 亮归鸿冷静下来,笑道: “这美人有趣是有趣,就是有些可怜。” 皇宫中,国宴从白日里持续到戌时。 段鹿棠派人传来捷报,国宴上更是欢呼雀跃。 司马江玉佯装大醉,笑道: “众爱卿,孤不胜酒力,先回宫歇息。你们吃好喝好,然后便各自散去。” 文武众臣起身恭送: “恭贺陛下良辰美景,皇嗣绵延。” 司马江玉在侍卫的搀扶下,佯装歪歪扭扭往凤瑾宫走去。 凤瑾在龙床上坐着,一身华贵的红丝锦缎,她感觉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突然店门开了,扶瑾赶紧端正坐好。 司马江玉让人下去,自己把宫门关上。 凤瑾紧张极了,看着司马江玉微笑着慢吞吞向她走来。 司马江玉走到凤瑾身边,坐在她身侧,轻声道: “瑾儿,久等了,这些个讨厌的文武百官,一直留孤,他们想把孤灌醉,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凤瑾听他如此说,终于不紧张了,她轻声道: “陛下辛苦了。” 司马江玉见她头上的装饰繁重,急忙帮她拆卸,嬉皮笑脸道: “与瑾儿成婚,高兴,不觉得辛苦。瑾儿高兴吗?” “陛下,我自然高兴。” “那我们先把合衾酒喝了?” “好的,陛下。” 凤瑾说着起身,端过合卺酒,递一杯给司马江玉。 两人饮完酒,都有些紧张,便一起转身去放杯子。 不想,凤瑾的长袍被司马江玉踩住了,她往前走时,被往后拉住,差点往后摔去。 司马江玉一把抱住她,低沉的声音响起: “紧张什么?” 凤瑾扔下酒杯,红着脸道: “没有,我觉得陛下更紧张。” 司马江玉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把她放在榻上,手却依然扶着她的腰,轻轻动着手指,那深情地不见一丝杂质的眼眸紧紧看着凤瑾,他嘴唇微张,热气呼在凤瑾的脸上和脖子上。 凤瑾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陛下怎的如此撩人? 她看着司马江玉,轻哼出声: “唔……陛下……” 司马江玉的呼吸声更重了,他低哑着声音道: “瑾儿……亲我……” 他说完,翻过凤瑾,自己躺在榻上,让凤瑾趴在他的身上,紧紧勒住凤瑾的腰,把她按来贴在自己的腹上。 凤瑾红着脸,慢慢靠近他。 司马江玉看着她一寸一寸靠近,终于按耐不住,按过她的头,主动含住她的唇,那温软的触感让他悬着的心跳的更加快了。 凤瑾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司马江玉翻身压住她,急不可耐得把一身红锦丢在地上。 “瑾儿,给我生孩子。” “嗯。” “生几个?” “一个……唔……” “不,一晚上生一个。” “陛下……疼……” “瑾儿忍忍……” 红罗帐里春宵暖,京都处处升红肖。 九剑山庄。 臼殊看着亮归鸿抱走了冒公阳玖,心中忽然有一些孤独,他看着远远山下,心中叹口气,暗道: “要是醉梨在就好了!” 屋内,李清风醒转,见段鹿棠拉着她的手,趴在榻边睡着了,便一动不动。 想着今日看见赤末子和白凛子喊救命。 于是闭眼,想唤他们出来。 可是竟然毫无反应。 “难道又是因为让他们下了瞌睡药,可是我为何看见他们伤痕累累,被囚于黑洞中?” 想完叹了一口气。 段鹿棠却瞬间醒来,看见李清风醒了,便立即问道: “夫人,可有不适?” “我没事,大约是太困了。” “你头疼吗?” “不疼。” 那要吃东西吗? “不吃。夫君,这是何处?现在什么时辰?” “九剑山庄,现在快要子时了。” “你一直守着我?” “嗯,夫人没事便好。” 李清风往榻里面挪了挪,轻声道: “我要夫君抱着睡。” 段鹿棠看着她抿嘴笑起来,宠溺道: “好,抱着睡。” 说着起身,坐躺下去,侧身把李清风抱进怀里,自己也觉得身子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两人也渐渐沉睡过去。 九剑山庄后山。 满地的硝烟和狼藉已被打扫得干净,只密道那边摆放着战死的十几个族人。 谷中始终弥漫着沉闷凄冷的氛围。 受伤的族人正在集中在西边医治。 鲁国公及战死的其它人的尸体被青凌大军带走了,鲁国公的属下私兵也被石将军命人带去了俘虏营,听后安顿。 亮归鸿抱着冒公阳玖一路走来,山风萧瑟,这里果然阴风阵阵,渗人得很。 他问路往那金碧辉煌的小金銮殿走去,冒公氏的族人见了皆是震惊极了,见他抱着的是他们的圣姑,便除了悄声八卦,便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的寝殿在何处,带我去。” 亮归鸿冷声说着。 两名侍女赶紧迎上来带路。 走到寝殿时,便见这寝殿如在空中一般,四维皆空,轻纱薄幔,却也冷清极了。 这时一个青衣女子从店中走出,怒声道: “你是谁?我家圣姑怎么了?” 亮归鸿把冒公阳玖放在榻上,看着那青衣侍女道: “你是照顾她的贴身丫鬟?那你好生照顾她,她喝多了,睡着了。” 亮归鸿起身便要离开。 那侍女赶忙道: “你是谁?为什么是你送圣姑回来?” “明日问你家圣姑。” 亮归鸿说完,飞身而下,又往段鹿棠李清风歇息的院中走去。 第104章 恩爱:虚惊一场皆是梦(完结) 次日,李清风如平常一般,段鹿棠见她无事,便带着众人回京都。 段鹿棠等人于司马江玉商议后,着人与冒公氏一起新修了青凌工官制度,冒公雀枢定位“匠作监”,冒公阳玖定做“少作监”,赐冒公府,长居京都。 李清风回到丞相府后,每日都去李府看秦香九,其余时间倒是好好养胎。 半月后,李清风每日也试着唤醒苍天大地两只萌物,可是依然唤不出来。 她想起在九剑山庄时脑中浮现的呼救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说不过被饿三日,怎的这次唤不出来,难道他们消失了?” 李清风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 当初在伏灵山遇到他们时,他们自然而然便住进了她的神海,且叮嘱她不可与任何人言说他们的身份,否则她和他们都将会受到惩罚。 李清风想了半天,不得结果。 她依然嗜睡,而且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一个月后,又到月圆夜。 深夜,李清风躺在段鹿棠怀中,房中的烛火轻轻颤动。 突然间,一个画面跃入她眼前。 只见她莫名站在一道幽森的宫门外,宫门关着,却留了一条木质一般的缝隙。 白凛子和赤末子被钉在门中的一根大柱子上,他们化身为人面兽身的模样,浑身是血。 在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手持长鞭,不住抽打着他们。 “你们逃了十几年,是去找她了?说,她在何处?” 赤末子和白凛子痛苦万分,却倔强道: “我们没有找到主人。” “没有找到?那,你们便从此替她待在这里,每日受着鞭刑,每日饿着肚子。” 李清风想要进去那道门,却怎么也走不近。 她想看清那黑衣男子是谁,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大声呼叫: “苍天,大地!” 可是他们似乎无法听到她的声音。 只见那咻咻的皮鞭声传来,她看见两只萌物身上的鲜血沁了出来,原本毛茸茸的身体,皮毛一块一块翻起,看的李清风心脏一阵阵抽疼。 “苍天,大地!” “苍天……大地……” 她突然惊醒,满脸是泪,梦里的声音竟然喊了出来。 段鹿棠也被她惊醒,急忙睁眼,抱着她道: “夫人,怎么了?做梦了?” 李清风坐起来,沉闷道: “夫君,……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吗?或者,除了我们生活的地方,还有其他地方吗?” “傻清风,怎么又胡思乱想了。还哭了,梦到什么伤心事了?” 李清风靠在他怀里,呢喃道: “夫君,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养了两只可爱的萌物,可是有一天他们不见了,我怎么也寻不见。可是在梦中,他们化身为半人半兽的模样,被一个人鞭笞。浑身血淋淋的。那人说,他们是为我受过。夫君,那画面,似曾相识,那场景似曾相识,我好害怕。” “夫人,夫人,不怕……不怕,万事有我……” 段鹿棠抱紧她,轻声哄着。 李清风心想: “我这是魔怔了吗?可是苍天和大地真的不见了,我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感觉心中害怕极了,赶忙抱紧段鹿棠,软软缩进他怀里。 此后,她常常沉睡,却再也唤不出那两只萌物。 又几个月后,李清风临产,段鹿棠每日陪护,府中随时让女医候着。 这天,李府传来消息。 “大夫人醒了,大夫人醒了。” 李清风激动万分,瞬间肚子疼痛。 “夫君,我肚子疼,想上茅厕。” “夫人,你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李清风折腾了五六次后, 却什么也排不出来。 “夫君,我大约是有点消化不良,现在不疼了,我们先去看母亲。” “我已让人传了女医,先看看再去瞧母亲。” “不,让女医跟着去李府,顺便帮母亲调理。” “你身子重,肚子又疼。” “可能今日晨间多吃了一块糯米糕,消化有些不好。无妨,去看看母亲再说。” 李清风说着便朝前走去。 马车上,她每隔一会又觉得肚子疼,但疼得又不是很严重,便如没事人一般忽略那疼痛了。 终于到了李府,秦香九躺在床上,虽睁着双眼,却动弹不得。 李清风赶紧走过去道: “母亲,母亲。” 段鹿棠也赶紧走过去行礼道: “母亲。” 秦香九想要起来,却无能为力。 “清风,鹿棠,你们来了。” 秦香九慢慢说这话,显得还有些吃力。 “母亲,母亲,我又有母亲了。” 说完眼泪横流。 他仰头看着段鹿棠道: “夫君,夫君,我以前许过愿,说我们成婚后,你便把母亲多分一些给你,我差点食言了。夫君,我们以后有母亲了。” 段鹿棠蹲下身子,揽着她轻声道: “对呀,我家小清风福大,连带着我也沾了光,我们都有母亲了。” 秦香九抬手帮李清风擦眼泪,笑着道: “皮猴,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管他呢,我高兴。” “哪有人高兴了用哭的?皮猴。” 李清风呵呵笑起来,拉着秦香九的手不放。 “好了,注意身子,孕妇不可情绪波动太大。” 正在这时,李清风又觉得肚子开始疼了,不由得皱眉。 “怎么了?” 秦香九忙问道。 这时段鹿棠急忙道: “清风今日肚子一会儿疼一次,说想出恭,却又……如此三番四次,他担心您,便赶来先看您了。” “怎的如此,找大夫看了吗?” “女医也跟着过来了,还有风枯神医也在这里,便请他们看看。” 这时女医却道: “我看夫人这症状倒像是要生了一般,快,让我检查看看。” 众人回避,女医给李清风检查,然后大吃一惊道: “夫人已经快生了,羊水未破,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 随即,众人紧张极了,秦香九努力蠕动着身子,也想起来帮点忙。 段鹿棠瞬间六神无主。 “我……我……该做些什么。” 风枯神医在外间悠悠道: “丞相,别紧张,你在这儿等着便可以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清风的声音传出来。 “疼疼疼……” “夫人,羊水破了,头出来了。” 李清风隐忍着疼痛,却叫不出一声来。 “夫人用力,可以喊出来。” “我……我疼,我喊不出来。” 外面的段鹿棠浑身发抖,每隔一会儿又问: “我夫人怎么样了?” “大人,夫人没事。” “为何没有夫人的声音?” “夫人说她喊不出来,忍着疼痛呢。” “夫人怕疼,怎样才能不疼?” 秦香九却笑起来道: “鹿棠,别怕,生孩子都要疼的,生完就不疼了。” 这时候,只听帮忙的婆子高兴道: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一声冲破云霄的哭声传来。 段鹿棠想要冲进去,却被众人按住。 “她最为讲究形象,你如今进去,把她最狼狈的样子看了去,她往后怕是无法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段鹿棠大声问道: “夫人,清风,我在外面,你还疼吗?” 李清风听见喊声,刚刚停下了疼痛,整个人昏沉麻木,大汗淋漓。 她用力回答道: “夫君,不痛了……” 话音刚落,一阵疼痛又传来。 “怎么……怎么又痛了……” 女医这时淡然道: “还有一个呢。” “什么,夫人怀的双生子。” 段鹿棠着急道: “怎么办?大夫,怎么办?夫人还要痛一次吗?” “恭喜丞相!” “喜什么喜,我夫人如此痛苦。” “又生了,又生了,是个小姐。” 又一声冲破云霄的啼哭传来。 嬷嬷把两个孩子都抱了出来。 “恭喜丞相儿女双全。” 段鹿棠看都没仔细看,赶忙问: “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女医回答道: “夫人无事,累得虚脱了,正在休息呢。” “我可以进去了吗?” “夫人让丞相稍等。” 女医帮李清风收拾妥当,便走了出来。 段鹿棠一溜烟冲进去。 众人道: “丞相与夫人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段鹿棠看到躺在榻上的李清风,脸色苍白,头发全被汗水湿透。 他慢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 “夫人,你辛苦了!还疼吗? ” 李清风虚弱道: “只有一点点疼。” “往后,我们不生了,夫君不再让你疼了。” “好!” 嬷嬷把孩子抱进来,放在榻的里侧。 正当此时,有人高声报: “圣上驾到!” 众人赶紧去迎驾。 只听司马江玉的声音传来: “平身。” 说着扶着凤瑾走了进来。 凤瑾也是有孕在身,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便要生了。 “清风妹子, 刚刚进来时听嬷嬷说生了两个,我还不信,如今一看,可不是?这两团睡得真乖,真羡慕你。” “你这月份也大了,看着模样,估计也是两个。” 这时女医和嬷嬷进来,要给李清风用药和擦洗身子。 司马江玉扶着凤瑾,和段鹿棠一起去了前厅 。 “本想着要比你先生孩子的,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这不是正常的吗?臣比您先成婚近两年呢。” 司马江玉道:“早知道,我和凤瑾早些年先生他七八个放着再成婚不迟。” 凤瑾害羞道: “陛下,不害臊,你以为生孩子是做雕像呢,还能先生来放着?” 三人说着呵呵笑起来。 一个月后。 丞相府大办满月宴,庆祝双生子出生。 李清风的身体基本恢复,秦香九也能行动自如。 “风儿,我这一生,死了几次,又活了几次,唯一的遗憾是你父亲早早便去了。你福分很厚,鹿棠待你又极好,母亲为你高兴。” “母亲,今日所有人都来了,我想要的一切也都实现了。母亲,若不是您早些年教导我,我也不会有今日。” “皮猴……” 这时冒公阳玖也赶了来, 他远远看见亮归鸿与高天通及回河臼殊等人坐在一桌,心想: “这天底下好看的男子都集中到丞相府了吗?” 她又看向亮归鸿,他却故意避开了她。 他每次见到她就躲,她每次想和他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感谢,他都公事公办一般把她打发走了。 冒公阳玖有一些失落,随即便端着酒杯便要走过去,冒公雀枢赶忙拦住她低声道: “玖儿,虽不是圣姑,但是女孩子的样子也该有?这天下才俊都在呢,你如此放纵自己,你年纪不小了,哪家公子看得上你?爹老了,你也该找个人嫁了,爹也好把冒公氏的手艺发扬光大呀。” 冒公阳玖笑道: “爹,做了二十五六年的圣姑都没嫁出去,反正都嫁不出去,何不换一种自己喜欢的活法。放心,爹,我会把冒公氏的技艺发扬光大的。” 说着一溜烟跑了过去。 “公子们,来喝酒啊,我冒公阳玖敬大家一杯。” 众人哈哈笑着,有美人陪喝酒当然高兴。 冒公阳玖挤坐到节从满和亮归鸿之间,端着杯子对着节从满道: “这位公子,我敬你呀。” 节从满笑道: “阳玖姑娘爽快,来呀,反正是丞相家的酒,我们不醉不归。” 这时,亮归鸿坐不住了,她一把拉起冒公阳玖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亮老三,你作甚?我们还没喝好呢。”节从满抗议道。 亮归鸿回头看他一眼道: “滚,找别人喝。” 冒公阳玖也挣扎道: “亮老三,你拉我作甚?亮老三,我要喝酒。” 亮归鸿不理她,依然把她拉着往前走,直到远离了人群,他才放开冒公阳玖。 冒公阳玖气得七窍生烟: “你作甚,半年多了,我不过想与你说一声多谢,你躲什么躲?现在又当着大庭广众的把我拉走,男女授受不亲没听过吗?我年纪大了,很难嫁出去,但万一哪个眼瞎的看上我呢?你把我拉走,毁了我的清誉不说,我的酒还没喝够呢!” 亮归鸿突然见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玉壶,刚才倒酒,慌忙间把酒壶拿在手上忘记搁了。 他突然将壶嘴放进嘴里灌了一口酒,瞬间拉过冒公阳玖的头,堵住她的唇,把酒渡进她的嘴里。 动作笨拙地亲吻她。 冒公阳玖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只得愣在那里。 亮归鸿放开她,低哑着声音道: “喝够了吗?” 冒公阳玖指着他,回头往四周看去,见没有人,又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你……你……你……”的声音。 亮归鸿见她如此,一下抱住她的腰,拉进自己怀里道: “我就是那个眼瞎的,还有,你的清誉,我来负责。” 冒公阳玖脸红到耳朵根。 “你……你……” “对,老子看上你了,你嫁不嫁。” 冒公阳玖瞬间心花怒放,咬着嘴唇,突然主动凑上去亲住亮归鸿,然后拔腿就跑。 亮归鸿随即跟了上去。 冒公阳玖跑到人群中,兴高采烈喊冒公雀枢道: “爹……爹……我嫁出去了,他……亮老三问我嫁不嫁他。” 众人听到了八卦,纷纷转过头来。 冒公雀枢赶紧站起来道: “他竟然愿意娶你,他多大了,看起来怕三十了?” 亮归鸿走过去,行礼道: “岳父,在下亮归鸿,三十有五。” “什么?大九岁啊?家中已经有妻室了?我女儿不嫁都成,不可能给人家做妾。” “岳父大人明察,在下尚未娶妻,玖儿便是我唯一的妻。” 冒公雀枢摸着胡须道: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择日过门。” 众人皆震惊了,这家这婚事,也太草率了。第一次见面就叫岳父,关键这岳父三言两语就喊择日迎亲。 冒公阳玖笑得合不拢嘴。 李清风走过来悄声道: “一下子变成婶婶了,你能耐了。姑娘家家的,如此大声嚷嚷,不害臊。” 冒公阳玖道: “我不闹得天下皆知,万一他反悔了呢。” “阳玖姐姐竟然如此不自信。” “主要是年纪大了,这京都青年才俊果然多,不过你看,闺阁美人也不少。” 这时亮归鸿冷不丁来一句: “放心,美人,我只喜欢你,对别人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干脆今晚便把生孩子的事办了,稳妥。” 亮归鸿亦正亦邪的本性被激了出来,一把抱起冒公阳玖便朝门外走去。 众人唏嘘起哄,节从满道: “亮老三,酒还没喝完呢。” 亮归鸿边走边道: “后辈家都摆满月酒了,我们回去把生孩子的事先办一办。诸位,准备好喝我的喜酒和满月酒。” 说着抱着冒公阳玖扬长而去。 冒公雀枢心想: “这明目张胆的,老夫不要面子的。” 想着佯装大醉,歪歪倒倒,假装趴在桌上睡着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安排人送他回府。 夜晚,宾客尽散,段鹿棠拥着李清风站在院子中。 “夫人,我娶你之前便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时以为你真的病弱,心想,哪怕与你过一年也好。可是现在,我觉得与你过一辈子都不够,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夫君嘴好甜,不过夫君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两人相视。 “夫人,我都要憋坏了,还要多久才可以?” “还要两个月。” “那亲一下总可以。” “哈哈,可以。” 这时候,一只通体赤红的毛茸萌物和一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萌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仰头看着两人道: “哇……两个主人好恩爱,好羡慕。” 李清风突然睁眼,推开段鹿棠,对着“空气”一阵乱挼。 “你们回来了?你们没事?” “嗯,修炼结束,我们也要走了。” “去哪儿?” “天上,主人,我们不能再帮你解毒了。百年之后再见!” 两只萌物蹦着跳着,渐渐远去。 李清风笑眯眯看着前方。 段鹿棠震惊半天,然后拉起她道: “我仿佛看见一红一白两团东西飞到天上去了。” “你也能看见?” “看不见,瞎说的。” “哈哈哈,夫君,我们一起看星星。” 突然两声啼哭打破了安静,两人慌忙牵手进屋。 得,说好的看星星呢,哪有看两团宝贝来得重要。 完结! 2023年12月22日,冬至日。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或许经历着磨难、或许平平淡淡、或许厌倦世俗、或许有了误会,或许柴米油盐……但却依然恩爱的有情人。 愿你们平安顺遂,恩爱不移! 第104章 恩爱:虚惊一场皆是梦(完结) 次日,李清风如平常一般,段鹿棠见她无事,便带着众人回京都。 段鹿棠等人于司马江玉商议后,着人与冒公氏一起新修了青凌工官制度,冒公雀枢定位“匠作监”,冒公阳玖定做“少作监”,赐冒公府,长居京都。 李清风回到丞相府后,每日都去李府看秦香九,其余时间倒是好好养胎。 半月后,李清风每日也试着唤醒苍天大地两只萌物,可是依然唤不出来。 她想起在九剑山庄时脑中浮现的呼救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说不过被饿三日,怎的这次唤不出来,难道他们消失了?” 李清风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 当初在伏灵山遇到他们时,他们自然而然便住进了她的神海,且叮嘱她不可与任何人言说他们的身份,否则她和他们都将会受到惩罚。 李清风想了半天,不得结果。 她依然嗜睡,而且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一个月后,又到月圆夜。 深夜,李清风躺在段鹿棠怀中,房中的烛火轻轻颤动。 突然间,一个画面跃入她眼前。 只见她莫名站在一道幽森的宫门外,宫门关着,却留了一条木质一般的缝隙。 白凛子和赤末子被钉在门中的一根大柱子上,他们化身为人面兽身的模样,浑身是血。 在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手持长鞭,不住抽打着他们。 “你们逃了十几年,是去找她了?说,她在何处?” 赤末子和白凛子痛苦万分,却倔强道: “我们没有找到主人。” “没有找到?那,你们便从此替她待在这里,每日受着鞭刑,每日饿着肚子。” 李清风想要进去那道门,却怎么也走不近。 她想看清那黑衣男子是谁,可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大声呼叫: “苍天,大地!” 可是他们似乎无法听到她的声音。 只见那咻咻的皮鞭声传来,她看见两只萌物身上的鲜血沁了出来,原本毛茸茸的身体,皮毛一块一块翻起,看的李清风心脏一阵阵抽疼。 “苍天,大地!” “苍天……大地……” 她突然惊醒,满脸是泪,梦里的声音竟然喊了出来。 段鹿棠也被她惊醒,急忙睁眼,抱着她道: “夫人,怎么了?做梦了?” 李清风坐起来,沉闷道: “夫君,……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仙吗?或者,除了我们生活的地方,还有其他地方吗?” “傻清风,怎么又胡思乱想了。还哭了,梦到什么伤心事了?” 李清风靠在他怀里,呢喃道: “夫君,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养了两只可爱的萌物,可是有一天他们不见了,我怎么也寻不见。可是在梦中,他们化身为半人半兽的模样,被一个人鞭笞。浑身血淋淋的。那人说,他们是为我受过。夫君,那画面,似曾相识,那场景似曾相识,我好害怕。” “夫人,夫人,不怕……不怕,万事有我……” 段鹿棠抱紧她,轻声哄着。 李清风心想: “我这是魔怔了吗?可是苍天和大地真的不见了,我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感觉心中害怕极了,赶忙抱紧段鹿棠,软软缩进他怀里。 此后,她常常沉睡,却再也唤不出那两只萌物。 又几个月后,李清风临产,段鹿棠每日陪护,府中随时让女医候着。 这天,李府传来消息。 “大夫人醒了,大夫人醒了。” 李清风激动万分,瞬间肚子疼痛。 “夫君,我肚子疼,想上茅厕。” “夫人,你吃坏东西了吗?” “没有。” 过了一会儿,李清风折腾了五六次后, 却什么也排不出来。 “夫君,我大约是有点消化不良,现在不疼了,我们先去看母亲。” “我已让人传了女医,先看看再去瞧母亲。” “不,让女医跟着去李府,顺便帮母亲调理。” “你身子重,肚子又疼。” “可能今日晨间多吃了一块糯米糕,消化有些不好。无妨,去看看母亲再说。” 李清风说着便朝前走去。 马车上,她每隔一会又觉得肚子疼,但疼得又不是很严重,便如没事人一般忽略那疼痛了。 终于到了李府,秦香九躺在床上,虽睁着双眼,却动弹不得。 李清风赶紧走过去道: “母亲,母亲。” 段鹿棠也赶紧走过去行礼道: “母亲。” 秦香九想要起来,却无能为力。 “清风,鹿棠,你们来了。” 秦香九慢慢说这话,显得还有些吃力。 “母亲,母亲,我又有母亲了。” 说完眼泪横流。 他仰头看着段鹿棠道: “夫君,夫君,我以前许过愿,说我们成婚后,你便把母亲多分一些给你,我差点食言了。夫君,我们以后有母亲了。” 段鹿棠蹲下身子,揽着她轻声道: “对呀,我家小清风福大,连带着我也沾了光,我们都有母亲了。” 秦香九抬手帮李清风擦眼泪,笑着道: “皮猴,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管他呢,我高兴。” “哪有人高兴了用哭的?皮猴。” 李清风呵呵笑起来,拉着秦香九的手不放。 “好了,注意身子,孕妇不可情绪波动太大。” 正在这时,李清风又觉得肚子开始疼了,不由得皱眉。 “怎么了?” 秦香九忙问道。 这时段鹿棠急忙道: “清风今日肚子一会儿疼一次,说想出恭,却又……如此三番四次,他担心您,便赶来先看您了。” “怎的如此,找大夫看了吗?” “女医也跟着过来了,还有风枯神医也在这里,便请他们看看。” 这时女医却道: “我看夫人这症状倒像是要生了一般,快,让我检查看看。” 众人回避,女医给李清风检查,然后大吃一惊道: “夫人已经快生了,羊水未破,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 随即,众人紧张极了,秦香九努力蠕动着身子,也想起来帮点忙。 段鹿棠瞬间六神无主。 “我……我……该做些什么。” 风枯神医在外间悠悠道: “丞相,别紧张,你在这儿等着便可以了。” 又过了一会儿,李清风的声音传出来。 “疼疼疼……” “夫人,羊水破了,头出来了。” 李清风隐忍着疼痛,却叫不出一声来。 “夫人用力,可以喊出来。” “我……我疼,我喊不出来。” 外面的段鹿棠浑身发抖,每隔一会儿又问: “我夫人怎么样了?” “大人,夫人没事。” “为何没有夫人的声音?” “夫人说她喊不出来,忍着疼痛呢。” “夫人怕疼,怎样才能不疼?” 秦香九却笑起来道: “鹿棠,别怕,生孩子都要疼的,生完就不疼了。” 这时候,只听帮忙的婆子高兴道: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一声冲破云霄的哭声传来。 段鹿棠想要冲进去,却被众人按住。 “她最为讲究形象,你如今进去,把她最狼狈的样子看了去,她往后怕是无法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段鹿棠大声问道: “夫人,清风,我在外面,你还疼吗?” 李清风听见喊声,刚刚停下了疼痛,整个人昏沉麻木,大汗淋漓。 她用力回答道: “夫君,不痛了……” 话音刚落,一阵疼痛又传来。 “怎么……怎么又痛了……” 女医这时淡然道: “还有一个呢。” “什么,夫人怀的双生子。” 段鹿棠着急道: “怎么办?大夫,怎么办?夫人还要痛一次吗?” “恭喜丞相!” “喜什么喜,我夫人如此痛苦。” “又生了,又生了,是个小姐。” 又一声冲破云霄的啼哭传来。 嬷嬷把两个孩子都抱了出来。 “恭喜丞相儿女双全。” 段鹿棠看都没仔细看,赶忙问: “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女医回答道: “夫人无事,累得虚脱了,正在休息呢。” “我可以进去了吗?” “夫人让丞相稍等。” 女医帮李清风收拾妥当,便走了出来。 段鹿棠一溜烟冲进去。 众人道: “丞相与夫人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段鹿棠看到躺在榻上的李清风,脸色苍白,头发全被汗水湿透。 他慢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 “夫人,你辛苦了!还疼吗? ” 李清风虚弱道: “只有一点点疼。” “往后,我们不生了,夫君不再让你疼了。” “好!” 嬷嬷把孩子抱进来,放在榻的里侧。 正当此时,有人高声报: “圣上驾到!” 众人赶紧去迎驾。 只听司马江玉的声音传来: “平身。” 说着扶着凤瑾走了进来。 凤瑾也是有孕在身,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便要生了。 “清风妹子, 刚刚进来时听嬷嬷说生了两个,我还不信,如今一看,可不是?这两团睡得真乖,真羡慕你。” “你这月份也大了,看着模样,估计也是两个。” 这时女医和嬷嬷进来,要给李清风用药和擦洗身子。 司马江玉扶着凤瑾,和段鹿棠一起去了前厅 。 “本想着要比你先生孩子的,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这不是正常的吗?臣比您先成婚近两年呢。” 司马江玉道:“早知道,我和凤瑾早些年先生他七八个放着再成婚不迟。” 凤瑾害羞道: “陛下,不害臊,你以为生孩子是做雕像呢,还能先生来放着?” 三人说着呵呵笑起来。 一个月后。 丞相府大办满月宴,庆祝双生子出生。 李清风的身体基本恢复,秦香九也能行动自如。 “风儿,我这一生,死了几次,又活了几次,唯一的遗憾是你父亲早早便去了。你福分很厚,鹿棠待你又极好,母亲为你高兴。” “母亲,今日所有人都来了,我想要的一切也都实现了。母亲,若不是您早些年教导我,我也不会有今日。” “皮猴……” 这时冒公阳玖也赶了来, 他远远看见亮归鸿与高天通及回河臼殊等人坐在一桌,心想: “这天底下好看的男子都集中到丞相府了吗?” 她又看向亮归鸿,他却故意避开了她。 他每次见到她就躲,她每次想和他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感谢,他都公事公办一般把她打发走了。 冒公阳玖有一些失落,随即便端着酒杯便要走过去,冒公雀枢赶忙拦住她低声道: “玖儿,虽不是圣姑,但是女孩子的样子也该有?这天下才俊都在呢,你如此放纵自己,你年纪不小了,哪家公子看得上你?爹老了,你也该找个人嫁了,爹也好把冒公氏的手艺发扬光大呀。” 冒公阳玖笑道: “爹,做了二十五六年的圣姑都没嫁出去,反正都嫁不出去,何不换一种自己喜欢的活法。放心,爹,我会把冒公氏的技艺发扬光大的。” 说着一溜烟跑了过去。 “公子们,来喝酒啊,我冒公阳玖敬大家一杯。” 众人哈哈笑着,有美人陪喝酒当然高兴。 冒公阳玖挤坐到节从满和亮归鸿之间,端着杯子对着节从满道: “这位公子,我敬你呀。” 节从满笑道: “阳玖姑娘爽快,来呀,反正是丞相家的酒,我们不醉不归。” 这时,亮归鸿坐不住了,她一把拉起冒公阳玖往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亮老三,你作甚?我们还没喝好呢。”节从满抗议道。 亮归鸿回头看他一眼道: “滚,找别人喝。” 冒公阳玖也挣扎道: “亮老三,你拉我作甚?亮老三,我要喝酒。” 亮归鸿不理她,依然把她拉着往前走,直到远离了人群,他才放开冒公阳玖。 冒公阳玖气得七窍生烟: “你作甚,半年多了,我不过想与你说一声多谢,你躲什么躲?现在又当着大庭广众的把我拉走,男女授受不亲没听过吗?我年纪大了,很难嫁出去,但万一哪个眼瞎的看上我呢?你把我拉走,毁了我的清誉不说,我的酒还没喝够呢!” 亮归鸿突然见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玉壶,刚才倒酒,慌忙间把酒壶拿在手上忘记搁了。 他突然将壶嘴放进嘴里灌了一口酒,瞬间拉过冒公阳玖的头,堵住她的唇,把酒渡进她的嘴里。 动作笨拙地亲吻她。 冒公阳玖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只得愣在那里。 亮归鸿放开她,低哑着声音道: “喝够了吗?” 冒公阳玖指着他,回头往四周看去,见没有人,又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你……你……你……”的声音。 亮归鸿见她如此,一下抱住她的腰,拉进自己怀里道: “我就是那个眼瞎的,还有,你的清誉,我来负责。” 冒公阳玖脸红到耳朵根。 “你……你……” “对,老子看上你了,你嫁不嫁。” 冒公阳玖瞬间心花怒放,咬着嘴唇,突然主动凑上去亲住亮归鸿,然后拔腿就跑。 亮归鸿随即跟了上去。 冒公阳玖跑到人群中,兴高采烈喊冒公雀枢道: “爹……爹……我嫁出去了,他……亮老三问我嫁不嫁他。” 众人听到了八卦,纷纷转过头来。 冒公雀枢赶紧站起来道: “他竟然愿意娶你,他多大了,看起来怕三十了?” 亮归鸿走过去,行礼道: “岳父,在下亮归鸿,三十有五。” “什么?大九岁啊?家中已经有妻室了?我女儿不嫁都成,不可能给人家做妾。” “岳父大人明察,在下尚未娶妻,玖儿便是我唯一的妻。” 冒公雀枢摸着胡须道: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择日过门。” 众人皆震惊了,这家这婚事,也太草率了。第一次见面就叫岳父,关键这岳父三言两语就喊择日迎亲。 冒公阳玖笑得合不拢嘴。 李清风走过来悄声道: “一下子变成婶婶了,你能耐了。姑娘家家的,如此大声嚷嚷,不害臊。” 冒公阳玖道: “我不闹得天下皆知,万一他反悔了呢。” “阳玖姐姐竟然如此不自信。” “主要是年纪大了,这京都青年才俊果然多,不过你看,闺阁美人也不少。” 这时亮归鸿冷不丁来一句: “放心,美人,我只喜欢你,对别人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干脆今晚便把生孩子的事办了,稳妥。” 亮归鸿亦正亦邪的本性被激了出来,一把抱起冒公阳玖便朝门外走去。 众人唏嘘起哄,节从满道: “亮老三,酒还没喝完呢。” 亮归鸿边走边道: “后辈家都摆满月酒了,我们回去把生孩子的事先办一办。诸位,准备好喝我的喜酒和满月酒。” 说着抱着冒公阳玖扬长而去。 冒公雀枢心想: “这明目张胆的,老夫不要面子的。” 想着佯装大醉,歪歪倒倒,假装趴在桌上睡着了。 段鹿棠和李清风安排人送他回府。 夜晚,宾客尽散,段鹿棠拥着李清风站在院子中。 “夫人,我娶你之前便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时以为你真的病弱,心想,哪怕与你过一年也好。可是现在,我觉得与你过一辈子都不够,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夫君嘴好甜,不过夫君想的就是我所想的。” 两人相视。 “夫人,我都要憋坏了,还要多久才可以?” “还要两个月。” “那亲一下总可以。” “哈哈,可以。” 这时候,一只通体赤红的毛茸萌物和一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萌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仰头看着两人道: “哇……两个主人好恩爱,好羡慕。” 李清风突然睁眼,推开段鹿棠,对着“空气”一阵乱挼。 “你们回来了?你们没事?” “嗯,修炼结束,我们也要走了。” “去哪儿?” “天上,主人,我们不能再帮你解毒了。百年之后再见!” 两只萌物蹦着跳着,渐渐远去。 李清风笑眯眯看着前方。 段鹿棠震惊半天,然后拉起她道: “我仿佛看见一红一白两团东西飞到天上去了。” “你也能看见?” “看不见,瞎说的。” “哈哈哈,夫君,我们一起看星星。” 突然两声啼哭打破了安静,两人慌忙牵手进屋。 得,说好的看星星呢,哪有看两团宝贝来得重要。 完结! 2023年12月22日,冬至日。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或许经历着磨难、或许平平淡淡、或许厌倦世俗、或许有了误会,或许柴米油盐……但却依然恩爱的有情人。 愿你们平安顺遂,恩爱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