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你展颜非故人》 第1章 你在看吗? 夜晚。 空荡荡的套房内,回荡着直播现场转播的声响,桌前人无尽地沉默着。 “今夜!我们将见证新生代的国民偶像男团成团时刻!” 苏俊琳扭头面向窗外,闭上眼睛。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抬起手轻呡一口,何海东淡淡的说:“看到结果,可就能放下了?” 女人没有回答。 直播现场。 “下面!我们将公布今夜的第四个成团位!他在过去的一年中,用他坚定不移的毅力和对舞台的热爱,以及被万千少女追捧的独特气质和绝佳颜值,获得了这项殊荣!他就是…!” 主持人神秘的眨了眨眼,众人闻声屏住呼吸。 “他就是!yw娱乐!林嘉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瞬间爆发出火热的尖叫和欢呼。被点到名的男人满眼泪水,他不停舔舐着嘴唇掩饰着紧张和激动,耳旁人声鼎沸,他仿佛都听不到。他径直走下楼梯来到舞台中央,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平复心情,只能转身朝观众席深深的鞠躬。 直播弹幕疯狂开始刷屏。 “真不愧是我哥哥!好有礼貌啊!” “他好绅士啊,粉他果然是没错的!” “假的…是买票…” “好不公平啊,他怎么就成第四了” “太假了……” 套房的门被猛的拉开,身姿矫健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抬手就拿走了苏俊琳桌上的平板,咔一声就关掉了屏幕。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苏俊琳闻言睁开眼,无奈又疲惫的转头轻笑:“大小姐回来了?” 徐婕靠在桌边:“是啊,我老头可不好搞了!说了好久才同意我跟你们去北岛。我可事先说好啊,这次的目的是救人,你可别又多管林家的闲事,你已经不欠他们的了!” 何海东嗤笑:“你先管好你自己,别把人家鱼吃光了!” “你找死!” 苏俊琳笑着轻叹了一声,半晌, “好。” ------------------------------- 二十年前,五岁的苏俊琳,跟着外公在j国生活。父母当时深陷在爷爷继承人的家产争夺中,她两个嗜血如命的叔父整日恐吓威胁,自己却贪得无厌。身在j国的外公不忍心她小小年纪见到太多现实的画面,坚持把她带在身边。 在苏俊琳的记忆里,外公是唯一一个会护着自己的人,他总是慈祥的弯着眉眼坐在园子里看她玩闹,轻声细语的教她为人处世。 然而。 七岁那年,她躲在外公的书桌下,外公躺在地上艰难地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头上却冒着鲜血,她迷迷糊糊被管家德叔抱起,一路颠簸途中,她回头看到这个承载着她最快乐时光的屋子,被大火熊熊燃烧,化成了灰烬。 外公年轻时下海经商,留下了外婆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因时政阻碍,常年无法归家。或许是对子女的亏欠,外公对苏俊琳格外上心。除了工作,大量的时间都是在陪伴小孙女。 但临终前,这个慈祥的老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对最心爱的孙女道别。 苏俊琳猛地在飞机上惊醒,徐婕立马直起身抚摸着她的后背。 “又做噩梦啦?” 她掩面大口喘着气,多年过去,她依旧没办法在梦境里脱离痛苦,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腿上。 -------------------------------- 林嘉俊身边簇拥着朝夕相处一年的兄弟们,泪流满面地抱着他哭,他不禁有些恍惚。他转头朝后台最近的地方看去。助理阿越激动地朝他挥手,他报以微笑后回过头,心里却空了一块。 俊俊,你在看吗? 第3章 我来帮你 少年的脸在星空下轮廓分明,骨骼分明又修长的手指指向的位置,是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眸子,鹅毛般浓密柔软的睫毛跟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颤动着,在眸子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在少女的注视下,少年展开笑颜, “你都叫俊俊了,那叫我阿俊。” 她呆滞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移不开。 半晌,林嘉俊把手机递给苏俊琳。 “给你。” “不…不不,我不要。”她连连摆手。 “拿着,这手机也不是我应得的,我昨天晚上其实…” “你是去面试了?至于头发…”她指了指林嘉俊的头发,“是因为…面试太晚,直接睡在练习室了?” 林嘉俊震惊:“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苏俊琳瞬间血压飙升,只想打爆他的头:“谁跟踪你!你自己扔的垃圾扔到桶外头去了!”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揉的稀巴烂的传单。 “要不是我收起来,早就被唐阿姨看到了!” 林嘉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歪头舔了舔嘴角。 “你……想进这家公司?当艺人?” 林嘉俊愣了一下,随后坦然答道:“是。” 林嘉俊抬头看向星空, “我想做出自己的音乐!当歌手!” 苏俊琳沉吟半晌:“林叔叔,看起来似乎并不赞同你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他想管着我,我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吗?!” 看着突然激动的林嘉俊,苏俊琳赶紧闭上嘴巴。 两人并肩安静坐了许久,少女突然开口。 “我帮你。” “……什么?” 少年猛地回头,对上少女坚定的微笑。 “我帮你。” “帮你实现梦想。” ---------------------------- “俊俊,喝茶。” 苏俊琳的回忆被猛地被拉回。老先生端坐在她面前,正呡着茶水。 “你许久没回来,这次就好好在北岛度个假。阿左的事……”老人停顿了一下,“他做的确实欠妥当,这事交给你成辉叔,你就好好休息。” 老人说完这话面不改色。苏俊琳知道,他不想再让自己插手北岛的事。 北岛如今分为两派,一派以左爷为首的激进派,主张资源暴力整合,为赚钱不择手段。他所到之处,灰色交易猖獗,和黑帮无异。另一派是以詹荣义、林成辉为代表的保守派,做的是干净生意,对加快北岛贸易发展更依靠政商结合。 两派剑拔弩张,北岛又警力有限,治安不算完善。对北岛以海运和打渔为生的码头民众来说,是一个灾难。 坐镇北岛多年的老先生,眼中也向来只有制衡。 她不再多言,寒暄几句便离开了府邸。 白阳和尹玄迎上来,接过苏俊琳手中的伴手礼。 “小姐,可有为难你?”白阳略显担忧。 “没有。” 苏俊琳抬手揉了揉白阳的肩头,她走到哪都要带着这两个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助理。 有一次回j国,偶然救助了这对异姓兄妹,在德叔的帮助下将外公部分资产创立了基金会,就是从资助他俩开始。兄妹俩完成学业后,选择留在她身边。 在她心里,他们就是亲人。 她微微一笑:“上车。” “我们去码头。” 第4章 不好的预感 码头边上。 原本应万家灯火的小镇,此刻却只剩下零星半点的昏暗灯光。苏俊琳快步朝船只靠岸的方向走去,看见岸边熙熙攘攘全是人,但却气氛压抑,异常安静。 成年男性在马不停蹄地搬运货物,不少妇女也在搭手,幼童被人看管着,嗷嗷大哭就会遭受打骂。 苏俊琳感觉自己的拳头都要硬了,不顾白阳尹玄的阻拦,迅速奔过去,一把推开那人,蹲下把正在挨打的孩子抱在怀里。 此举瞬间惹怒了打人上头的男人,他不由分说下一鞭子就要挥在苏俊琳的身上,手刚抬起,下一秒就被何海东抓住鞭子。 男人回头看见来人,披着上好的皮质大衣,一身贵气和一双寒气逼人的眸子,他被一时间震住,半天没了反应。 “滚。” 何海东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一甩手便把鞭子抽离男人的手,扔到一边。 徐婕在苏俊琳身边站定,抬头恶狠狠朝男人大喊, “叫你们老大来!” 男人刚想再次发怒,苏俊琳抱着孩子缓缓站起。借着背后的灯光,男人这才看清女人姣好的容貌和清冷的眸子,强大的气场让本就冷风凛冽的码头更添寒意。 “带路,我要见左爷。” ------------------------------- 左爷坐在老爷椅上,百无聊赖地吐血烟圈。见到来人是苏俊琳,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女人藏在风衣下窈窕的身材,眼神瞬间不怀好意起来。 “俊丫头,来了怎么都不告诉左爷一声,还让你自己跑来,多辛苦啊……” 他边说边站起来走到苏俊琳面前,手指已经眼看快要撩上女人的下巴。 苏俊琳猛地一个箭步后退,淡定开口:“左爷,您是签过协议的。码头划给您,就要保证三方和平共处,不能做违法的买卖,您都忘了?” 左爷听到协议二字就怒火中烧,早知道她是来兴师问罪:“我怎么没有和平?你去问问,外头做事的哪个没有从我这里领工钱,我还能卖了他们不成?还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的是犯罪的买卖?” 苏俊琳头向后偏了偏,徐婕从她身后走出来,手中的微型电脑屏幕上,展示着左爷手下正殴打民众的照片,还有码头上正在搬运的货箱上印的编码,查询结果是违禁致幻药物。 左爷撇撇嘴笑了,他用夹着烟头的手指隔空点了点苏俊琳。 “查我,不太合适?” “不合适的是左爷您。” 苏俊琳不慌不忙的开口:“既然签了字,就要遵守规则。虽然当年焦荣的场子出了点意外,但至少您还是得到了码头,一码归一码,做人不能背信弃义。” “这话可不对啊。”左爷像是抓住的话柄,一下子蹦到苏俊琳面前。 “当初你找我的时候,焦荣可是你给我的诚意之一。结果呢?诚意都没给足,我凭什么遵守规则?” “丫头,时代变了,要是什么都不争不抢,北岛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指望那姓林的姓詹的,叫一群警察把这里围起来,打着管辖的名义,钱都进了自己的口袋了!” “林叔叔詹叔叔至少从不破坏码头基本生计,也没有把码头的人逼得无路可走,请警察来也是想长远……” “长远?什么长远?”左爷脸色瞬间阴狠起来。 “是把劳资长远的控制起来?!!” 他失去了耐心,把烟头狠狠砸向地面,身后的保镖立马围了上来。 何海东马上护在她俩面前,警告道:“你们想干什么??” 左爷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何海东,手指着他的鼻尖:“这小子毛都没长齐,也学着英雄救美了?就算你爷爷来了,也得叫我一声爷!” 何海东闻言怒不可遏,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苏俊琳马上拨开他的手,站到左爷面前。 “真不知道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的人这样对你,我都心疼你。”左爷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心口。 “要我说……” 左爷靠近苏俊琳耳边,奸笑着:“你不如认我做干爹,这码头,就咱俩一起干,干爹绝对不会亏待你…” 说着,他的咸猪手慢慢贴着苏俊琳的腰往上摸。 苏俊琳一把按住左爷的手,精致的妆容怼上左爷笑得满脸褶子的脸,皮笑肉不笑地答他: “多谢左爷厚爱。” 她一把甩开左爷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左爷恼羞成怒,阴阳怪气地在背后叫嚣:“你喜欢林成辉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们家给过你什么?!年轻人别太上头,不然是要陪葬的!” 苏俊琳猛地站住,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5章 对不住你 俊俊 苏俊琳一路小跑,沿路吩咐白阳尹玄召集人手疏散安抚渔民回家。 她拨打了林家的座机号码,果然没人接。 打第二遍也是一样。 她毅然转身决定前往,被徐婕一把拦住。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已经不欠林家了!从来也不欠那小子的!” 苏俊琳深吸一口气:“毕竟对我有抚育之恩,我不可能看着他们出事。” 她抓起徐婕的手:“帮我定位,他们很有可能出事了!” 徐婕是苏俊琳多年好友,也是师姐。苏俊琳的舅舅在计算机工程上很有造诣,徐婕继承了他的衣钵。 徐婕没办法,一咬牙一跺脚,跟着苏俊琳就往回跑。 何海东踩下油门:“这回出来匆忙,没想到左爷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我已经告诉了我家老爷子,他马上就来,不会坐视不管。” 何海东和苏俊琳两家世交,是彼此都看过对方穿开裆裤的交情,何老爷子一直将苏俊琳视为己出。 苏俊琳回头望了一眼码头,黑压压的人群已经以迅雷之势控制了左爷的手下,很快就传来刀棍和殴打的声音。 “交给尹玄,白阳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徐婕拍了拍苏俊琳的肩膀。 林成辉和唐婉手机信号都在林氏船运的办公楼,苏俊琳狐疑地看了一眼还在亮着灯的窗户。 “咚!!” 一只边牧从高空中坠下,重重地砸在苏俊琳跟前。鲜血快速蔓延,溅起的血液染红了鞋尖。 周边的人群尖叫着散开,苏俊琳一眼就认出那是唐婉夫人养了多年的宠物。 她不再犹豫,抬腿就往里跑,穿过急匆匆退出大楼的人群,她看到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正在砸毁公司的硬件设备,往文件上泼洒汽油,她抄起砸落的钢筋,直接逼近为首的男人。 “林总和林夫人呢!?” 男人显然没意识到还有人来,奸笑着开始打量眼前的美人。 何海东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眼看男人眼神变得凶狠,何海东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再从地上拎起, “说话!” 男人下意识的瞥眼,让苏俊琳敏锐地捕捉到。她转身走向斜后方的茶水间,男人见状狠狠踢了何海东一脚,向苏俊琳扑来。 苏俊琳转身手狠狠一挥,钢筋把男人的胳膊划出深深的口子,徐婕上来一棍子打在男人后脑勺,对方应声倒地。 徐婕拉起何海东,冲周围人喊: “谁敢过来试试!!” 苏俊琳在茶水间的壁柜里找到了林成辉,衬衫上全是鲜血,头顶的柜台被砸出一个洞,旁边还有正烧的滚烫的开水,继续加热下去,喷涌而出的热水将全部倾泻在林成辉的头上。 她快速扭紧开关,将林成辉拖出壁柜,解开绳索焦急询问:“唐阿姨呢?唐阿姨呢?!” 林成辉神智尚未清醒,虚弱地抬手指向办公室。 她急忙爬起来冲进去,唐婉夫人正被双手捆绑,躺在窗台上,半个身子都在外头,稍稍一动就会掉下去。她赶紧将唐婉拉回来,解开绳子,把快要崩溃的夫人抱在怀里。唐婉泪眼婆娑,看清来人是苏俊琳,抓住她的衣服不肯放手。 外面开始传来斗殴的声音,她将唐婉安置在角落后跑了出去。 徐婕和何海东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挂彩,她掏出手机想报警,有个男人发现了她,抄起家伙就要向她砸来,她急忙闪躲,背后的衣服还是被狠狠刮开,滚烫的鲜血顺着脊背流到腰间。 她疼痛愈烈,回手开始反击,可还是寡不敌众。 不知道混战了多久的苏俊琳最终体力不支倒下,赶来的巡警呵斥所有人蹲下,唐婉夫人抱起她在怀里,泣不成声。 “对不住你,孩子” “真是对不住你啊,俊俊。” 第6章 暗中的人 苏俊琳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 她的后背火辣辣地疼,稍微扭动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 唐婉夫人的声音及时响起:“你醒啦!快别动!” 她缓缓抬起头,才瞥见唐婉、何海东、徐婕都坐在自己身边,何海东脸上留着新伤,徐婕手臂上绑着绷带。 “抱歉,害你们受伤。” 徐婕在她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的手:“早知道劝不住你,才非要跟来的。这情况我已经想到了,不用道歉。” “你以前帮我们又何止这点?”何海东走过来,指着自己的脸:“就是可惜了我这张帅脸,怎么打脸呢?” “不要脸!” 徐婕嗔笑着,抄起床上的抱枕就朝他砸去。惹得苏俊琳在床上也笑了起来,扯的伤口更疼了,又开始龇牙咧嘴。 唐婉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还在低烧。 “唐阿姨,林叔叔呢?”苏俊琳反应过来。 唐婉重重地叹了口气:“还在房间躺着,刚醒不能下床。医生到家里的时候,跟你一样都昏迷不醒了。” 家里? 苏俊琳这才发现,他们在林家。 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宅子,她的房间还是一切如旧。 她艰难地抬手拍了拍唐婉夫人的手背:“您别担心。” 她顿了顿, “别告诉阿俊,他正在关键时期,我来处理。” --------------------------- 摄影棚。 林嘉俊正翻看着采访的大纲,团员都还在补妆。他有些不放心,家里一直没有接电话,打给在n市上学的林嘉欣,她也不知道情况。 他转头问阿越:“这个行程之后是不是有两个小时空隙?我们回公司跟刘总说一下上次酒会的事,免得节外生枝。” 阿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上次的事早就没声了,有事你还能出道啊?我的少爷!” 出道日前一个星期,主办方邀请了前20位入围选手参加酒会。很多娱乐公司为了捧红自家艺人都盛装出席。 酒会上,林嘉俊身着白色礼服,头发干净利落地梳起,金丝边眼镜慵懒地搭在鼻尖上,像油画中走出的公爵。 艺尚的总裁严申和yw执行董事刘东良皮笑肉不笑地坐在会场里推杯换盏。 两家公司并驾齐驱,是国内实力最强的娱乐公司,也是竞争对手。 严申的女儿严莉吵着闹着要来酒会,一眼就盯上了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林嘉俊。她百般示好,亮出身份,林嘉俊依旧不为所动。 严申正想寻个机会找茬,现场扬言让林嘉俊为他女儿倒酒赔罪,谁知他直接转身离席。 阿越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性,他虽家世优渥,但在资本众多的z国国内,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可他偏偏又是一副清冷的性子,整天把实力放在嘴边,人情世故是一点不沾。 “怎么解决的?” “不知道。”阿越仔细回想了一下,“刘总当时确实很生气来着,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可能私下摆平了。” 再见到刘东良时,他也没再提那晚的事,只是让林嘉俊安心准备出道事宜。团员都来自不同公司,但刘东良坚持给他再配一位单独经纪人,让他在利益分配的问题上没有后顾之忧。 直到林嘉俊的保姆车开出yw大厦,呆在里间的人才走出来。 第7章 她只是弃子 刘东良赶忙起身斟茶。 凌异径直走到落地窗面前,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都顺利,安心。” 收件人:俊俊。 他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为了个刚出道的小子,让他特地飞回国一趟。 苏俊琳的外公生前和凌家关系最为密切,凌异的母亲穆兰为当初没能把苏俊琳接到凌家照顾一直心有愧疚。 凌家的传媒板块最为庞大,娱乐圈和传媒业又是唇齿相依。咖位再高的明星、再顶级的娱乐公司,许多项目发布都受制于凌家。 他只不过出面终止了几个艺尚快要发布的小项目示以警告,严申不仅很快消停,还多次请求带着严莉来赔罪。 他愿意做到这份上,还因他对那丫头怀有特殊的情愫。只是她一直视他为亲兄长,从不肯越界半步。 即便再看不上林嘉俊,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凌总,严申这次吃了瘪,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刘东良小心地打量男人的脸色,“成团位我们只有一个林嘉俊,艺尚却有三个,我怕” 凌异抬眼轻轻一瞥,将刘东良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刘东良认定他会保林嘉俊,想借这位传媒巨头的手,趁机再打艺尚一耙。 “你只需做好该做的。”凌异冷笑,“凌家出面,说明有人无能。除了解决事,也可以一起解决人。” 说完,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起身扬长而去,留下刘东良铁青着脸坐在原地。 ---------------------------- 收到信息的苏俊琳正站在林家主卧门口,唐婉正一勺一勺地给林成辉喂粥。 林成辉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姓左的迟早要对我下手,他这五年受了窝囊气,肯定是要报复的。” 他转头歉意地看着唐婉, “还连累了你,吓坏了?” “老林,我不怕。我只是觉得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实在不畅快。阿俊和阿欣也长大了,你想让他们没有父母做后盾,还有家不敢回吗?” “别担心,我有办法。” 林成辉摸了摸她的脸,顿了顿继续说:“姓左的这么猖狂,是因为他已经偷偷把人弄上来了,我就知道他没死心。” “什么人?” 林成辉深深地看了唐婉一眼,压低了声音: “南缅的毒虫。” “啪!” 唐婉手中的碗应声落地,声响惊动了楼下打扫卫生的阿姨。 苏俊琳没有进去,她收起手机,转身回了房间。 何海东和徐婕听说后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难怪。那几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本地人。问话也不吭声,眼神给人感觉像是亡命之徒。”何海东若有所思。 徐婕也想起来:“他们身上好像有针孔。” “一群毒虫。”苏俊琳表情凝重,“看来南缅的人已经来北岛有段时间了。” 突然背后响起敲门声。 阿姨进来说,有一男一女来找她。 苏俊琳下楼,白阳尹玄站在厅内。 尹玄递给了她几张照片。 是林嘉俊,还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近照。 “于菁。”苏俊琳脱口而出。 “你认识?”徐婕很好奇。 何止认识。 尹玄开口道:“林家和于家正在商讨联姻。左爷对五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想从于家下手,把林家的后路给断了。” 苏俊琳终于明白了林成辉说的办法是什么。 于家隶属政界,家主于国生是国家海关的重要政员。北岛是附属岛屿,虽有贸易自主权,但受国家海运的统一管理,有纳税义务。北岛百分之九十船都得经过国家海关批准才能通行,林家和于家结合,可以直接切断南缅的后路,自家的基业也能保全。 政商结合,林成辉果然也没放弃过这个完美的想法。 她突然笑了。 笑这样的好事,显得她多年努力不过如此。 这些年,她努力护好外公的基业,努力维系外公留下的资源人脉,尽力解所有人和林家的困境,可她还是像一枚用完就丢的弃子。 因为她家道落魄,身后已无势。 她低头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女人,又看了看照片上的林嘉俊。 果真般配。 和当年一样般配。 第8章 回忆的序幕 自从苏俊琳说过,要帮助林嘉俊站上舞台,真的说到做到。 她找了份家门口的兼职,攒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专业的拍摄设备。林嘉俊回家看到她正研究光打在哪个角度最好看。 其实林嘉俊没怎么把那天苏俊琳的话放心上,毕竟,她是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孩子。 可苏俊琳是说真的。 她笑着拉林嘉俊看她摆弄好的设备,捡回来的亚麻布泼上绿色的油漆,在天台搭起了简易的摄影棚,看得他目瞪口呆。 “我把你唱歌跳舞的视频录下来,做成一个作品集。想要进好的公司,后勤怎么能不做好呢?” “你还可以把日常的练习录下来,有什么即兴的创作,都可以在这里找找镜头感!”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经纪人!” 林嘉俊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女孩,嗤笑道:“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出道呢。” “你出道不就等于我出道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苏俊琳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林嘉俊有一刻的愣神,少女真诚的支持,让他觉得很心安。 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住少女的手,脸上的笑容却未消散。 “说的像是威胁我似的。” ---------------------------- 盛夏的蝉鸣此起彼伏,林嘉俊和苏俊琳早早约好在天台。 在林父眼里,林嘉俊最近安分不少。在苏俊琳的周旋下,林嘉俊也不跟他明面抬杠了。他很是欣慰,允许林嘉俊偶尔可以在天台唱唱歌,仅限业余爱好。 两个人在天台上坐着,苏俊琳翻看着手里的册子,之前他连夜去参加面试也要进的公司,她在网页上搜出了不少负面新闻。林嘉俊却认为,有点负面新闻缠身,都只是竞争对手的打压罢了。 她看着少年如此坚持,还是打算帮他进这家公司。 一个月,她陆陆续续拍好了林嘉俊的写真,为了精修图片,熬夜学了p图。好在林嘉俊底子优越,也不需要过多粉饰。 明天,她就要陪着林嘉俊再去和老板谈一次。 这家经纪公司的老板是已经退役的摇滚乐手,对方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把苏俊琳精心装订的资料甩在地上。 “小朋友,上次我不就跟你说过吗?你呀,不行。”他伸出手指在林嘉俊眼前晃了晃。 “你音准太差,当什么歌手?你自己听听!” 对方把苏俊琳的p4也摔在地上:“这里的人,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就是家里舍得培养。你什么都没有,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就有用?” 林嘉俊握紧了拳头,脸上透着难堪。 苏俊琳捡起地上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推搡着出了门。 她和林嘉俊一起坐在路边,少年隐忍着一言不发,眼眶红了一圈。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唱歌?” 苏俊琳很严肃地站起身,她俯视着林嘉俊的头顶,少年缓缓抬起头。 少女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 “你,是属于舞台的。” 第9章 回忆的序幕Ⅱ 已经是凌晨。 苏俊琳得趁林嘉俊下来前,熬好锅里的银耳雪梨汤。 滚烫的锅边不小心蹭到手臂,她一声吃痛,赶紧跑到水龙头下冲洗。 身后响起林嘉俊下楼的声音,她擦干手,理了理袖口,赶忙添了一碗汤放到桌上。 林嘉俊最近没日没夜地练习发声,苏俊琳给他找了全网最好的跟练课程,训练过度导致嗓子有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润喉糖、润喉汤,苏俊琳变着法子给他减压。 林嘉俊坐到桌前时,眼睛还盯着手机上的课程。 “快喝点,剩下的我给你收拾。喝完就先睡一觉,白天还得上课。” 看着林嘉俊狼吞虎咽地喝下肚,她才起身回到天台把散落的乐谱,磁带回收,到房间就开始回听林嘉俊练习的录音,再一遍遍地对照乐理书找发音的错处。 不知不觉,破晓的曙光洒在她的窗台,她已记不清是多少次见到这样的美景。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楼把迷迷糊糊正刷牙的林嘉俊拉到天台。 “怎么了,我快迟到了。” 少年整理着歪七扭八的校服领带,没注意少女正举起笔记本的一页。 “我,在此承诺,尽全力帮助阿俊站上舞台。无论这条路会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竭尽全力为他保驾护航。除非” 话还没说完,林嘉俊“扑哧”一下笑出声。 “喂,你认真的?突然这么严肃干嘛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她红着脸,少年却转身朝楼梯口跑去, “我要迟到了!” 苏俊琳看着消失在楼道口的人影,她知道他总是这么没正形,她抬头看着朝阳,小声说完后半句, “除非,我不在你身边。” --------------------------- 苏俊琳上午的课程结束,想起银耳雪梨汤得三餐喝,她赶忙跑回家,把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吓了一跳。 阿姨笑着站在炉灶边,看着她忙前忙后:“你是不是喜欢阿俊啊?” 苏俊琳羞红了脸,背过身去把热好的汤装进保温壶里。 “哪有。” “哎哟,年轻真好。” 阿姨长吁短叹地离开,苏俊琳却愣了神。 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希望他如愿的原因,难道是因为…… 喜欢吗? 想着这个问题,她已经站在操场上,看着挥洒汗水,和同学打篮球打的正火热的少年身影,她脸微红,踌躇片刻,才上前喊住他。 林嘉俊意犹未尽的转头,朝她跑来。 “你怎么来了。” “哟,家里的小妹妹送来爱心午餐了!”男同学攀上他肩头,八卦的把脸凑过来。 林嘉俊漫不经心地一抖肩,男生“切”了一声跑开。 苏俊琳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周围有几束不算善意的目光正盯着他们的方向。 目光的来源,几个女生嚼着口香糖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窃窃私语。 “汤少喝一顿没关系,我上午多了些喝水,已经感觉好多了。” 林嘉俊并未察觉苏俊琳感受到的敌意。 苏俊琳没再说什么,看着他把汤喝完,收拾好碗筷就离开了。 果不其然,半路就被堵在了路上。 苏俊琳从地上爬起来,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当她一步一步挪回家的时候,阿姨已经下班了。 她独自洗了把脸,坐在门口擦干净鞋,一看手表,下午上课已经迟到了。 她长叹一口气,头皮还在隐隐作痛,一摸,竟隐隐渗出血丝。 她一直就这么坐到林嘉俊抱着篮球回到家,少年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才把她拉回神。 “你怎么坐在这里?” 苏俊琳疲惫地笑了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没事。” 第10章 回忆的序幕Ⅲ 苏俊琳在后台给林嘉俊整理着头发,然后熟练的拿起包里的发胶定型。 林嘉俊扒着她的书包往里看, “你的东西还真齐全欸。” “拜托,我很靠谱的好不好?”苏俊琳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行,你这边脱妆了,再补补。” 林嘉俊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苏俊琳,踮着脚努力地看他正面的妆容。她已经陪自己参加了好几场面试了,从服饰搭配到化妆,甚至自我介绍的稿子都是苏俊琳写的,她忙前跑后,跟后台的老师介绍他要表演的曲目,他看见瘦弱的女孩不停地给对方鞠躬,心中泛起一丝感动。 他乖乖低下头,蹲下身子,让苏俊琳能轻松碰到他的头, “男生的头可不能乱碰的,但是你除外咯。” 少女一下子被逗笑了,她轻轻给少年补着妆,笑着打趣:“以后出道了多的是人碰,除非你天天顶着鸡窝头上台。 她的脸微红:“少说这种不正经的话。” 林嘉俊发挥很稳定,几个评委都给出了晋级的决定。 他高兴地向台下的苏俊琳眨眼,少女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后台,林嘉俊紧张地手心冒汗,苏俊琳给他不停地补妆擦汗:“别紧张,等会还要见老师呢。” 走到这,已经是第三轮淘汰赛。这关走完,才会见到真正的专业团队。 工作人员开始一个个念最终晋级名单,北岛培训资源有限,这批学员将会被带往内地,和大型演艺公司正式签约成练习生。 可是直到最后,林嘉俊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手心的温度在逐渐流失。 苏俊琳不甘心地冲到工作人员面前询问原因,对方头也不抬。她一路追问,对方最后不耐烦地甩下一句: “组委会的决定,你去问他们!” 苏俊琳跑回后台,一个个敲开评委老师的休息室,在快要被撵出去时,有一个戴着帽子的老作词家挥手拨开了女孩面前的人,他只低头说了几句,苏俊琳便已了然,心也凉了半截。 “姑娘,你说的男孩我有印象,天赋不算高但看得出来很努力。可光努力不行啊,得有资本帮助。” 资本?什么资本? 势力?还是金钱? 她比林嘉俊还要失神,两人在场外并肩坐到天黑,苏俊琳才默默拉起林嘉俊的手。 “我们回家。” --------------------------- 林嘉俊受的打击不轻,整整一个月回家一句话没说,疏于形象管理,下巴隐隐长出了胡茬。 苏俊琳不服输,她找了几家在内地的经纪公司,想先上网路把作品集发过去。 手机突然震动,她正诧异,看到来电是之前把他们撵出去的那家公司,她瞬间从房间冲出,使劲砸开林嘉俊的房门。 对方通知她,由于公司正在筹建一个男团,需要形象气质俱佳的门面。想起了林嘉俊,邀请他再去面试。 两个人的欢呼声引地阿姨都从厨房跑出来张望,直到想起林成辉和唐婉也在,怕被过多盘问才噤声。 “男团,是很多人一起表演吗?” 天台上,林嘉俊若有所思。 “是的,就是一个团体,无论干什么都在一起。” “也行,只要能出道就好。出道了,我就可以唱自己歌,也能被人听到了!” 少年已经开始期待,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苏俊琳却不太开心的起来。 那天她在后台,看到选手们个个都配备专业的团队,只有她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像个误闯后台的小学生。 她在想,或许,自己也是资本的一部分呢? 或许,自己也可以成为资本呢? “想什么呢?”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明天你可以穿什么。” 林嘉俊反而笑了:“我是无所谓这些,只要我的声音能被听到。” “一定会的。” --------------------------- 这次,她的话终于应验。 林嘉俊第二天当晚就收到通知,他正式被录用为练习生,在未来一年的训练之后,以男团成员的身份出道。 那天晚上,林嘉俊第一次拥抱了苏俊琳。 至此,贪心开始蔓延。 夜晚绚烂的烟花不留痕迹地掩盖了她看向他时眼底的情意,也仿佛预示着她终将化烟成灰的满心奢望。 第11章 回忆的序幕Ⅳ 林嘉俊觉得苏俊琳最近好像变得很不一样。 她还是戴着厚瓶底一样的圆框眼镜,但高高的马尾偶尔会披下来,仔细看,脸上好像也涂了一点粉,擦了点淡淡的口红。 唐婉夫人笑着打趣:“俊俊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 少女羞红了脸 顶不住坐在对面吃饭的少年的打量,饭后她扯着林嘉俊到天台。 “你马上就可以出道了,我作为你的经纪人也总不能穿着像个小学生?” “放心,谁敢瞧不起你。出道了我罩着你!” 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告诉她公司会在出道后安排专业经纪人。 林嘉俊最近确实很忙,他非常需要苏俊琳在家里打掩护,白天上课,下课后要打工赚练习生期间的开销,练习服、培训费都需要自付。晚上在公司训练,深夜才能回家。 苏俊琳借口自己接了个家教,辅导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所以申请让林嘉俊兼职完去接自己回家,唐婉没有任何怀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每天放学,她都去林嘉俊兼职的地方写作业。 那是个奶茶店,人来人往,下课过来的学生非常多。她戴上耳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操作台的林嘉俊。 少年生的好看,不止她一人觉得。很多女生都是为了偷看他而来,躲在旁边偷拍的也很多,她心里开心又酸楚。 林嘉俊每天给她做一杯鸳鸯奶茶,她一直陪着他兼职结束,又陪他在练习室给他录视频。她坚持给林嘉俊记录成长的过程,看着他一步步变得更好。 “拍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少年灌下一大瓶水,不解坐在他身边问。 “这都是你努力的证据,当然要记录。” 苏俊琳把视频上传网路,少年帅气的外貌很快吸引了一些粉丝,逐渐有了自己的人气。她日常替林嘉俊拍照,修图,录像,更新动态,慢慢地也给经纪公司带来了些流量。他开始在排练队伍里站c位,有更多的镜头。 一年过去,少年英姿更盛,身负期望也更高。 林成辉最终还是知道了,他大发雷霆,可已无法阻拦。他多次唤林嘉俊到公司跟着学做生意,少年并不听从,最后直接翘课,在公司练习室长待不出。 苏俊琳敏锐地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开始自学高年级知识,把笔记给他滕好,督促他不能丢下书本学习。 林嘉俊一开始很是抵触,直到看起来娇弱的少女第一次跟他红了脸。 “你不学这些读这些,你怎么写的出来好听的词!” 他看着眼前叉着腰,小脸憋的通红的女孩,最后还是乖乖捡起了课本。 他认真读完了每一本女孩给他选的书,虽然最后考试成绩还是一塌糊涂,但国语那门却出奇的好。 -------------------------------- 又是一年盛夏。 苏俊琳精修完林嘉俊最后一张照片,上传网路后,转头看到少年已经睡过去。他也确实太累了,陆陆续续开始接一些公司安排的小商演,上学考试兼职一个没落下。 她凑近少年熟睡的脸庞,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深陷其中。 少年的呼吸轻扫过少女的鼻尖,她的脸开始轻微泛红。 窗外的微风适宜地吹进,窗台薄纱微抚,把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 她鬼使神差地靠近,想要俯身吻上少年的薄唇。快要接近时,少年朦胧的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微红的脸庞和近在咫尺的樱唇。 他猛地在沙发上坐起身,吓得少女一个踉跄坐在地面上,像受惊的兔子看着居高临下的他。 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 少年回过神来,他看到了少女眼底早已藏不住的爱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上楼。 坐在地上的少女异常安静,她胡乱揉了揉脸,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关灯,回房,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 始终没有开灯的两个相邻房间。 少年在床上整夜无眠。 少女靠在门边,黑夜难掩落寞的爱意。 第12章 回忆的序幕Ⅴ 林嘉俊没有再做兼职。 店长说他已经辞职,苏俊琳站在一片唏嘘的女生后面,神情落寞又担忧。 她偷偷躲在练习室的门外,踮脚看到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毕竟不可能放弃梦想。 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和他见面敞开说话的好时机,她转身回家,面对惊讶她这么早回家的唐婉夫人,她只是轻描淡写说工作已结束,林嘉俊多做了一份兼职,会更晚回家。 回到房间,她看着地上堆放着已经高高摞起的笔记和磁带,心里的酸楚很快被成就感替代。 一年之期快到。 她终于可以如愿看到他登上正式舞台,闪闪发光的样子。 她打开电脑,准备再找找经纪公司和经纪人案例看看。 她希望这个平台不是林嘉俊的终点,他值得更好的,更大的舞台。 --------------------------- 出道日。 苏俊琳大包小包带着设备,挤在人满为患的化妆间。她顶着厚厚的高度近视眼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英姿勃发的少年,他安静地被化妆师摆弄着发型,表情淡然稳重,即便在喧闹嘈杂的环境,他依然认真地把手里的流程卡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瞬间,苏俊琳觉得,她的少年突然长大了。 这是一场酒店里的小型出道发布会,规模容纳不足百人,媒体也都是八卦周刊,但站在舞台上的七个少年脸上都盛满了荣光。 他们把练习了无数遍的舞蹈跳了一遍又一遍,一遍遍鞠躬,苏俊琳站在门边,举起相机,拍下少年的侧脸,也拍下从网路上慕名而来喊着他名字的粉丝们。 人散后,苏俊琳想第一时间把图发布网路,她偷偷摸摸找到酒店的机房,熟练地把网线接上,确认四下无人,在角落安心坐下。 直到听到工作人员过来关会场的灯,苏俊琳赶忙收拾起身,准备溜走。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租个最小的会场,租金还分期付,算什么经纪公司。” “你不知道啊,今天这发布会就是闹着好玩的,唬小孩呢。” “不能?我今天看不是来了很多记者吗?” “100一小时,过来拍拍照,做做样子的!” “那干嘛这么大费周章演这出戏?”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黑心公司,签一个,进去就让你不停交钱。演出得自掏腰包,想火也得自己出钱。想走也得付违约金!” “那这不骗人吗?” “是,做戏不做全套,怎么能继续捞钱?” “” 两人边说边走出机房,全然不知被暗处的人都听了去。 苏俊琳背包骤然落地,隐约听到相机外壳碎裂的声音,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是林嘉俊。 合约已经签下,虽然林家出面也不怕多高的违约金,但这无疑是对林嘉俊最大的残忍。 要一棒子被打回现实,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付诸东流。 太残忍了。 任凭苏俊琳脑子里转过无数个方案,都无法减缓林嘉俊面对这一切的痛苦。 傍晚,她颓废地回到家,迎面撞上出门的林嘉俊。 她记得出道日,公司说过放假休息,和家人庆祝。 疑惑间,她目光扫到林嘉俊背后还站着一人。 是个女孩。 穿着白纱裙,白净的脸颊和扑面而来的茉莉香,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千金小姐样子。 她笑靥如花地扯着林嘉俊的衣角,两人正笑着往外走,少年脸上还满是出道喜悦的意犹未尽。 林嘉俊见到苏俊琳明显愣了一下。 她呆呆地转身让路,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远了。 于菁。 进门后,她从唐婉夫人那听到了女孩的名字。 女孩国家海关部门官员于国生的女儿,那时的于国生还是科长,却已经是林成辉最想结为连带关系的人。 他带着于菁来林家做客,于菁一见到林嘉俊脸就红了。 这正是林父想看到的。 苏俊琳呆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远处码头传来的汽笛声。脑子仿佛快要炸掉,眼前却再次浮现那对壁人相视的笑脸。 他俩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第13章 回忆的终章 “俊俊妹妹来这里多久了?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于菁坐在桌前笑盈盈地看着苏俊琳。她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家教好又温柔。 “两年多了。”苏俊琳勉强地笑了笑。 “这丫头和你们住久了,跟你两个孩子也越来越像了。”于国生慢条斯理地开口,随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林嘉俊,像个和蔼的长辈打量着桌上几个孩子。 “菁菁天天盼望着来,我还以为迷上了北岛什么好玩的,原来是有玩伴。”于国生意味深长地眯眼看着林嘉俊。 “爸爸!” 于菁小声叫着,觉得于父做的太过明显。 林成辉见状笑了起来:“菁菁来了就当成自己家,让阿俊领着你好好玩玩!” ---------------------------- 苏俊琳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来人身穿黑色西装,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 “琳小姐,老先生请您一叙。” 她环视周围空无一人,想不通自己无意间走到僻静地方散心,这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第一次踏进檀香四溢的宅子,心情却异常宁静。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散发的威严不可侵犯。 “伤可好了?”那人开口就把她问住。 伤? 苏俊琳摸了摸头,想起自己被人堵在路上的事。 狐疑间,她还是乖乖回答:“已经好了。” “你来北岛的时候,去接你和你舅舅的,就是义伯。”老人指了指带她来的人。 门口那人微微颔首,苏俊琳愣着也回了礼。 她已经记不得细节,舅舅带她来北岛时是暴雨夜,雨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她稀里糊涂上了一辆车,就到了林家。 “以后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务,你可以找义伯。” “什么事务?”苏俊琳不解。 老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北岛以前是在你外公的帮助下才逐渐发展起来的。”老人喝了一口茶,“后来他去了国外,这里百分之八十码头上的人,都记着他的恩情。” “就连我,”老人指了指自己,“都是在你外公过世后,才在这里建了自己的势力。” “你外公不参与北岛的势力争斗,他的立场始终是保护码头上的基本生计。” 苏俊琳从未听过家里人说起这些。 “你被送来北岛,也是合适的安排。这里的人对你外公很是信任,你可以用你外公生前的威望,为北岛多做些好事。” 苏俊琳听懂了。 “所以,我是一个质子。” 在场两人一愣,老人显然没想到女孩如此直白。 她斗胆继续问:“您希望我在北岛做什么?是借我外公的威望稳固您的权威吗?” 屋内死一般寂静,女孩的坦率让身经百战的老人都有点震惊。 他开始仔细打量女孩。 “你叫俊俊。” “苏俊琳。” 女孩语气平淡,没半点胆怯。 家里人一直没来接她,她其实也有所察觉。自己是作为某种交换,被留在北岛的。 “你很聪明。” 老人转动轮椅,背过身去:“你舅舅当初把你送来,希望我能出手帮你父母解决些家事。” “他说,你是你外公唯一的继承人。” 老人转头讳莫如深地盯着她,似乎想从女孩脸上找出点证明的蛛丝马迹。 苏俊琳面不改色,她懂,可她真的毫不知情。 过了许久,老人才继续开口: “我呆在这屋里久了,外面那些小辈怎么闹我都不管。但如果这碗水端不平,对北岛也不是一件好事。” “北岛码头众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以前,我们可以给钱让人替我们做事。现在码头上的人日子也过得好了,有了自己的主张。” “所以,您还是想要权力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比如,您的手里?”苏俊琳开口试探。 老人却笑起来:“我老了,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人。” 苏俊琳破罐子破摔:“您不妨直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在北岛安全的呆下去。” “丫头啊,你搞得我好像在威胁你似的。你太紧张了!”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确实,她最近遇到的事太多,神经还紧绷着,来不及好好消化。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需要一个小姑娘冲锋陷阵的。” 老人扫了一眼义伯,对方立马会意,转身离开房间。 “你可以和码头上的人多走动走动。他们若知道了你是谁,都会给你三分薄面。” “你今天见到那个于国生了?”老人突然转了话锋, “他想打着管辖的名义控制北岛。你成辉叔又一心想搭上政界,但是北岛绝不能落在这样的人手里。” “可于叔叔是政员,政府不也是保护北岛的吗?”苏俊琳不解。 “站在阳光下的不一定是好人。”老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会明白的。” 老人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义伯立刻开门走了进来,走到老人身后准备推着他离开。 “如果北岛的纷争到了生存危机的关头” “你,就是关键。” 苏俊琳走出宅子时,义伯交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可以先去见一见故人。 她坐在车上回想着老人的话,急切需要知道更多。 名片简单得一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串电话。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第14章 回忆的终章 Ⅱ 电话很快被接起。 “小姐。” 浑厚低沉的男音传来,苏俊琳愣住,迟迟没有接话。 半小时后,她和电话那头的男人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一墙之隔,门外是喧闹的酒人群,门里是安静无言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真的是格泰?” 苏俊琳有点不可置信。 昏暗的灯光下,面容俊朗的男人没有过多表情,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女的脸。 半晌,他点了点头。 苏俊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格泰,外公收养的养子。他瘦骨嶙峋地蹲在家门口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他很少说话,甚至都不曾笑过。被收养后的日子里,他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她。苏俊琳生病的时候,他担心地半夜偷偷跪在床边一次次伸手探她的体温,会默默在饭桌上把鸡腿夹给她,会坐在地上任由淘气的她给他扎小辫子。 离开j国后,她以为这个“小叔叔”会在德叔的安排下好好开始新生活,可对面全身散发寒气的冷峻男人显然是等她很久了。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来北岛的?” “小姐还是叫我格泰。这名字是小姐取的,小姐可还记得?” 看苏俊琳思索着点了点头,男人嘴角隐约露出一丝微笑。 “小姐来北岛的时候,我也来了。我一直在您身边。”男人的温和声线让她听得有点入迷。“我在等时机成熟,随时接回小姐。” 他从桌下抽出一个黑色木箱,“这些都是老人家很早之前留给您的。” 苏俊琳接过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份信托基金的协议,一把银行储存柜的钥匙,还有外公生前佩戴的胸针、袖扣、手表、领夹等首饰。 苏俊琳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那是外公亲手雕刻的,是她家族的象征。 “银行存储柜的东西需要小姐回到h城自己去打开。” 外公的家乡,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内地的h城。 她半天没有吱声,独自寄人篱下,身边没有亲人的日子,那一刻的委屈无处释放,她轻轻唤了一声男人: “小叔叔” 话音刚落,女孩的眼泪绷不住地大颗大颗落下来,格泰第一次见女孩子哭,手忙脚乱地凑上来给她擦眼泪,她却被逗得突然笑了。 真好,我身边还有人。 “我身边,终于又有亲人了。” ---------------------------- 临走时,格泰递给她一本外公生前写的日记。岁月的痕迹已经把书皮磨得分辨不出颜色,显然男人也翻阅了很多遍。 “老人家和我,希望小姐平安快乐。”格泰认真的看着女孩,“无论您选择什么,我一直都在,我就是为了小姐存在的。” 苏俊琳明白,外公收养格泰一直是有原因的。 是为了她。 她微笑着踮起脚尖,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男人的后脑勺。 “谢谢你,格泰。” 外公一直不许她没大没小地拍“小叔叔”的头,她不服气地非要拍。随着格泰慢慢长高,她就换成了拍后脑勺。 格泰被拍懵在原地,在身旁等候的一群下属也被这场景吓懵在原地。 谁敢这么打老板的头? 看着女孩碰碰跳跳走远,他赶紧挥手让后面的人跟上,脸上却闪过一丝憨笑。 苏俊琳并没有立刻回家,她找了一个看海的好位置,看完了外公的日记。 从她调皮捣蛋的小故事到棘手的事务记录,外公事无巨细地写,她一字不差的看。 外公走过很多国家,他做生意,也作为顾问为很多地方拟订海运管辖协议提出过宝贵的意见。他所到之处,有人受他恩泽,也有人记恨在心。 格泰告诉她,外公还有些未尽的事务在外。虽然老人生前的产业算不上雄厚,但他的人脉资源却是独一份。 它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去加以维护,合理利用这个密集的联络网,平衡各行各业,真正为活着的人谋福祉。 这也是外公过世后还拥有着如此高威望的原因。 格泰说的对,不是非做不可,而是非她不可。 父母早年生下弟弟,已经移民出国。舅舅也成立了安稳的家庭,不愿再被打扰。 所以,她就是这份使命唯一的继承人。 直到夕阳洒落在海平面,她合上了日记。 选择已了然于胸。 第15章 回忆的终章 Ⅲ 林嘉俊的房门虚掩着,苏俊琳路过时听他正在电话里一遍遍询问下一个舞台的时间。 她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听到他无奈地挂了电话。 犹豫再三,她还是敲门进去了。 她还是觉得,不能逃避。 林嘉俊看到她,眼神下意识还是有点躲闪。 “抱歉,我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了。” 苏俊琳想暂时抛开之前的事,好好和他谈一谈他未来的职业生涯。 她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 “虽然别人的话不能全信,但如果你发现了一些不合理的事,比如上台机会越来越少,演出性质没有升级,或者是” “你怎么知道我接不到演出?”少年从床边突然站起,提高音量对少女怒吼。 苏俊琳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有说你接不到,我是说,如果你发现公司是在消耗你们,我们就要及时做出止损“ “不需要你操心!”少年顿了顿,“没有我们。” “” “你帮我的忙到此为止,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决定。” 少年摔门而出,苏俊琳顾不上许多,跟着追了出去。 她一把抓住林嘉俊的袖子,两人同样倔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老长。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开口:“不要一个人扛,现在你也在网路上也小有人气了,不怕没有退路和重头再来的机会。” “重头再来?!”林嘉俊甩开她的手。 “重头再来的机会还有多少?我已经重来多少次了?你知道我怎么才走到今天的?!” 少年几乎失去理智,他或许已经察觉,但不愿意接受。 “我当然知道!” 少女憋红了脸,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两年的日日夜夜,他熬了多少夜,她都陪着。他跑过多少场子,她也都在。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嘉俊抱着头在路边蹲下,苏俊琳俯身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背。 第二天,他还是去了公司。 苏俊琳知道,要他接受这点并不容易,这个梦境不被打破,他愿意一直做下去。 他太想拥有舞台了。 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思索再三,把外公留下的资料放在一边,打开电脑想再找找办法。 可投出的简历都犹如石沉大海。 她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资源的作用和重要性。 格泰告诉她,外公不希望她踏足娱乐圈和政界。 真的没有办法吗? 可她想起少年的脸庞决定孤注一掷。 她带着厚厚地一摞简历和录音光盘,站在街头一张张地发,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找。 如果能让林嘉俊获得更多路人缘,或许有公司愿意改签到自己旗下。 她跑进邮局,只要是能查到地址的娱乐公司,她都用挂号信寄去一份。 忙忙碌碌一个星期,她和林嘉俊没有几次碰面。少年肉眼可见的颓废,让苏俊琳不敢有半分懈怠。 一天资料发的很快,苏俊琳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家,想着回去做点什么吃的。 刚想进门,听到旁边的树后似乎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她还以为是哪个偷偷暗恋的小粉丝,准备上前提醒一下。不料看到的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林嘉俊慵懒地背靠墙,于菁小鸟依人似地双手搭在林嘉俊的肩上。 少年看起来依然憔悴,于菁纤细的手指抚过他额前的碎发、滑过鼻梁和薄唇,她凑近少年的俊脸,正轻声细语地安抚少年的情绪。 那个让苏俊琳爱慕到忘我的少年看起来似乎也非常受用。 她就那样看着,忘记了自己是站在明亮的这一边。 当林嘉俊主动伸手环住于菁的腰时,她的脑子里仿佛轰然爆炸一声,开始耳鸣。 或许是太过劳累和饥饿,她感到眼前一阵晕眩,扶着墙踉踉跄跄地想往屋里走。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原来什么刻骨铭心的陪伴和重情重义的相知,在此刻都是个笑话。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在唐婉关切的询问中,仿佛也看到了格泰焦急的脸庞。 她想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却还是扑了空。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这么想着,闭上了眼。 第16章 回忆的终章 Ⅳ 苏俊琳头痛欲裂。 格泰坐在床前,用毛巾擦拭着她的额头。 “小姐醒了?” 男人语气温和地凑近问她:“小姐还在发烧,要不要喝点水?”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抓住了想要起身的男人。 “你怎么会来林家?” “小姐既然已经和我联系上,我作为小姐名义上的亲人,还是要来拜访下照顾您的人。” “什么名义上的亲人…咳咳咳咳!” 苏俊琳话说一半,急促地咳嗽起来。男人扶着她坐起身,她才缓缓顺了气,虚弱地说完后面的话: “你就是我的亲人。” 男人笑了,高大健硕的身材站起身,盖住了苏俊琳眼前的大片光线。 “小姐坐一会,我去拿热水。” 房间门口,林嘉俊靠在门边等着男人出来。 “你是她的哥哥?” 格泰冷眼扫视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林嘉俊语气不悦地在身后追问:“既然是亲人,为什么不早点来接她?她这么小独身一人在外,身边没亲人,过的多辛苦……” “原来林少也知道我们小姐过的辛苦。” 格泰停下脚步转过身:“小姐这么辛苦,林少不也只是嘴上记着而已。” 男人毫不留情面地回怼,把林嘉俊猛地噎住。 格泰端着水上来时,林嘉俊已不见身影。他鼻子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自家小姐为这个男人做的事,他都清楚。 想到她给林嘉俊送汤那次,格泰咬了咬牙关,拳头也紧了。 就算把那几个女生赶出北岛,也不足以消灭他的怒意。 他回房看着苏俊琳把水喝下,随后便开口提出让苏俊琳搬到他的地方住。 苏俊琳摇了摇头。 她沉默着不说话,格泰也知道她是惦记着林嘉俊。 他耐着性子劝她:“小姐现在只是还没有入局,日后如果开始做您想做的事,林家对您来说就不安全了。” 她看着格泰关切的眼神,知道男人是为她好,她拍了拍他的手道:“我知道的。” “但是,我有一个承诺在这里。我得完成它,才能安心离开。” 格泰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追问,但心里已经了然。 “……小姐突然晕倒,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俊琳坐在床上好一会没有开口,她掀开被子缓缓下了床,拨开格泰想搀扶的手,走到窗前的书桌旁。 她把手放在厚厚一摞替林嘉俊整理的乐稿上,心口又止不住地痛了起来。 镇定了一会,她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询问格泰。 “你上次和我说,于国生来北岛还见了那个黑道的左爷?可他不知道左爷和林叔叔是死对头吗?” “是。他的目的恐怕没那么单纯,保不齐他想两边都插一脚。” “是三边。” 苏俊琳严肃地转过身,背着光,格泰仿佛看到截然不同的小姐。 “身为国家官员,吃着俸禄,还和地方极端势力纠缠不清,贪心不足蛇吞象。”苏俊琳的脸上已经赫然出现了恼怒。 她想起老先生说的话,无论于国生打算怎么做,对北岛的危害都只是轻重的区别。 “这件事,要不要让林成辉知道?我可以安排人” “先不要。” 苏俊琳打断了格泰的话:“林叔叔希望他能成为制衡左爷的盟友,就算知道这件事他也未必会和于国生摊牌翻脸,还很有可能引起于国生的警惕,对林家就不好了。” “你先留意下于国生,还有他有没有和左爷达成过什么协议,我们见机行事。”苏俊琳嘱咐。 格泰点了点头。 第17章 回忆的终章 Ⅴ 隔天夜里。 她在庭院里乘凉,林嘉俊走来,在她身后站定。 “身体好点了吗?” 苏俊琳听到熟悉的嗓音,身体微微一震,她喉咙吞咽了下,却没有扭头。 “好些了。” 她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差别。 林嘉俊是带着愧疚找她。有人告诉了他,看到女孩昏迷前在街头发了好几天传单,他以为她是为他的事累到晕倒的。 “我知道你在发传单的事了,学业那么忙,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闻言女孩却笑了,她侧身看向林嘉俊。 自己在他身后推着他走了太久,都没有真正看清过他面前的样子。 “林嘉俊。”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他有点错愕地转身看向她的眼眸。 皎洁的月光下,女孩没有戴上厚厚的眼镜,林嘉俊也第一次看清她原本的模样。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也毫无颜色,只有那双似闪着泪花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像钻石般显得格外耀眼。 他的心跳慢了半拍,一种说不出的莫名难过在心底蔓延。 “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 “你放心,完成了我承诺的事,我绝对不会纠缠你。我只是想对得起我自己。” 她想对得起自己的坚持,对得起自己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暗恋。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身往屋内走。 她踩着上楼回屋的每一层台阶,都伴随着剧烈的心痛。 林嘉俊站在庭院里许久,他怎么也没想起来,苏俊琳有说过什么承诺。 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了起来。 电话里,于菁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阿俊,救救我” ---------------------------- 林嘉俊寡不敌众,被人一拳挥倒,摔在角落里。 于菁哭着爬过去,把林嘉俊扶起,他靠在墙边喘着粗气。 左爷今晚约于国生见面,想看看他是否有合作的诚意。他的手机被左爷手下偷偷摸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菁一人在家,突然闯进来几个面露凶相的男人,她当场就吓傻了,跑回房间反锁门给父亲打电话,没人接,就打给了林嘉俊。 林嘉俊觉得今晚大概率要折在这里了。 接到格泰消息的苏俊琳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她进屋时,看到在于菁怀里躺着满脸是血的林嘉俊,她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给我收拾。” 身后一阵混乱,几个男人被撂倒在地。 林嘉俊一脸不可置信,他抬头仰视着女孩,她肩上披着散落的秀发,脸色苍白但难掩清冷强大的气场,他看了看女孩身后的人群,为首的男人他在家见过,后面还有大批黑衣保镖。 诺大的客厅,只有苏俊琳一人站在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角落里的二人。 “送他去医院。” 半晌,苏俊琳才目不斜视地开口。 格泰上前一把拎起林嘉俊的领子,扔给后面几个手下,挥挥手让人赶紧带走。 她也没再逗留,转身离开,留下吓傻的于菁在原地。 苏俊琳出门没多久,一阵头晕目眩,倒在了格泰的怀里。 左爷直接提出让于国生开放南缅到北岛的免查通行权。 于国生一巴掌砸在桌上,指着左爷的鼻子就开始骂。 “别装清高了。”左爷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找我不就是为了从我这分杯羹,吃东西又不想脏了手,怎么可能呢。” “三十吨违禁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是三十斤都过不去!” “别那么死板,我又没说全是货,可以灵活应对嘛。” “……你什么意思?除了运东西你还想搞什么?” “人呐。” 于国生瞪大了眼睛:“你疯了!真是个疯子!” 他起身就准备拂袖而去,却被人拦住。 左爷不紧不慢地拿出于国生的手机:“于科长的女儿现在也不小了,是不是也到了给你这个爹换取利益的时候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看上林成辉的那个小子了?” “你想干什么?”于国生伸手去抢手机。 “你把女儿嫁给那个小子,还不如跟了我老左。我好歹要什么有什么,还会好好疼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 于国生被一群人压在桌上,双眼猩红死死瞪着他。 左爷得意地笑了笑,用手机拍了拍他的脸:“于科长不想帮左某人也行,女儿给我,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带你发财的。” 说完大笑着离开包间。 出了门,手下告诉他,带回于菁的人并没有回来。他脸色一变,面目阴沉地带人驱车去了于家住的度假别墅。 一个人都没有。 他气愤地吐了口唾沫,把于国生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林嘉俊被急救后,格泰吩咐人醒了就送回家。 于菁跟着上了医院的车,守在林嘉俊身边说什么不肯走。 “随她去…有她陪着也好。” 苏俊琳坐在车里,有气无力地朝格泰喊着。 格泰看她的眼底满是心疼。 “格泰…我已经入局了,对吗?” 第18章 回忆终成曲 左爷很快知道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救走于菁的事。 格泰把后续事情处理好后,再次劝她离开林家。 他从不认为小姐在林家过得好,特别是为了某人劳心伤神。 她想了想,格泰在北岛也是辛苦夹杂在各方势力里暗自储存实力,左爷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不如主动出击。 可她心里始终没底。 她已经见识了对方下作的手段。 于国生被放了回去,去林家接走了于菁,林成辉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明显有了芥蒂。 左爷误以为那伙人是林成辉派来的。 短短几天,林氏船运名下资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林嘉俊本来并不想说出那晚看到苏俊琳的事,可于菁忍不住,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哭诉了。 在格泰那里合计了几天的苏俊琳刚踏进林家的大门,就被林成辉和唐婉叫住。 她告知了一切,并十分坦诚地对还抱有怀疑态度的林成辉提议: “现在如果不主动出击,您的损失会更大。我听说您之前就有过码头划分的想法,这也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停战办法。我可以帮您去谈。” “你帮我去谈?” 电话突然响起,林成辉狐疑地接起,听到声音后,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是。” 半晌,他尊敬地回答了电话那头,放下了听筒。 看他表情,苏俊琳猜到对方应该是老先生。那么,林成辉也一定知晓她的身份了。 林成辉上下打量着她,怀疑的语气并未打消。 “你打算怎么谈?” 苏俊琳深吸一口气:“西边的焦荣码头有几个地下赌场,是格泰的。我可以和左爷做个交易” “焦荣” 林成辉若有所思,他想起前两年左爷曾想吞并掉焦荣新开的场子,找了半个月的麻烦对方就是不松口,反过来还把他的老客户全抢了去。 “哼。” 想起左爷吃瘪的样子,林成辉扯着嘴角轻蔑地笑了一下。 他不是没野心想收掉焦荣的场子,外地旅客在焦荣登陆最多,开设地下赌场利润也最高,只是他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林成辉不动声色,开口道:“那好,你试试看。” 唐婉听闻直接叫了起来:“老林你疯了,俊俊还是个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让她去做这样的事?况且还是她救了阿俊呢。” “俊俊你别听你林叔叔的,不要去。你还小,这事让大人处理,你和你哥哥商量好,喜欢在哪儿生活就去哪儿,叔叔阿姨不会拦着你。” 林成辉起身回房,苏俊琳感激地看着唐婉,表示这都是自己该做的,不用担心。 苏俊琳在房间里收拾着许久没整理过的书籍和手稿,收了几件换洗衣物,打算到处理完这件事都住在格泰那里。 她没发现林嘉俊出现在身后,却迟迟没进来。 他不知如何开口,直到苏俊琳抱着东西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少年的脸上留着淤青,巴掌大的脸肿得像两倍,淤青上还有伤口和裂纹,以后肯定要留疤了。 她无言,他也无言。 良久。 “那天,谢谢你来救我。” “嗯。” “那个,你哥哥,是……是做什么的?” “……你关心的,是和我在一起的人,还是我身边是什么样的人?” “……” “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我看你刚才和我爸也聊了很久。”林嘉俊继续试探。 她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多危险的事,是我必须去做的事。” 林嘉俊还想问下去,却被她打断:“这些事都和你无关,以后不要随意跑出去,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林嘉俊觉得女孩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也陌生了很多,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带着疏离感。 他其实就是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突然疏离自己。 女孩拎起包,从他身旁走过,顺手带上了自己的房门。 “敷生姜片。” “什么?”林嘉俊一惊,反问道。 “祛疤。” 第19章 回忆终成曲 Ⅱ 苏俊琳穿着快要到脚踝的风衣,和左爷面对面坐着。 左爷实在没忍住带着手下一起笑出了声,手中的烟头差一点就要崩到苏俊琳的脸上。 格泰一手钳制住他的手腕,他的笑声才有所收敛。 他站起身,拍了拍格泰的肩膀:“小兄弟,你要说跟我对着干了两年多的是你,我都要怀疑一下,现在你告诉我,你的主人是她?” 苏俊琳从座位上站起,不足一米六的个子在一群男人里格格不入。 “左爷,我是诚心实意来找您的。”她毫不胆怯,“给我一个让您赚钱的机会。” 左爷调戏意味地看着她:“小姑娘,书念完了没有?你来到叔叔这里,赚钱的法子可只有一个不过,你这模样” 苏俊琳强忍着胃底的恶心,强颜欢笑道:“左爷,赚干净钱不是更好吗?何必总是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你说谁见不得光?” 见左爷脸色一沉,身侧的小弟立马抄起家伙。 左爷拿手往后一挡,一屁股坐下,把布满纹身的手臂搭在桌子边。 “听听看,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苏俊琳微微一笑,让格泰拿出了几份合同。 “我知道左爷一直想要焦荣的这几个场子,我可以让左爷参与分红,并且承诺会给您的场子介绍新的客人。” “条件就是左爷您得和我签个协议。” “什么协议?”左爷眉头一皱。 “您和其它势力争了这么多年码头,损失先不说,主要耽误您安心挣钱”苏俊琳不紧不慢地把合同平铺在桌面上。 “如果,把码头使用权公平划分,大家各干各的互不打扰,能赚多少各凭本事,不是比白白损失要好吗?” “你说的倒容易,老子在北岛这么多年,抢一个码头都费劲,多少人想吃这块肉,你能有办法划分北岛码头使用权?” 左爷一脚踹在桌角,桌腿另一头撞到了苏俊琳的膝盖。 她微微皱眉忍着痛: “我已经说服了林家,只要您点头,码头上的人我也可以搞定。而且,您还可以额外分得焦荣一半的利润。” 左爷狐疑地看着女孩,看不出她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你说服林家?你怎么说服林家?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俊琳笑着避开话题:“左爷,比起您大费周章地想把南缅搬上北岛,花时间花精力还冒风险来看,我给您的是最优选择。” “你是怎么知道南缅的?” 左爷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一般猛地站起,眼里透着狠毒和阴鸷,在有限的灯光下死死盯着她。 苏俊琳后脊发凉,冷汗从后颈流到腰间,不属于体温的汗水将她一惊,面部不自觉地开始微颤。 “左爷,签了这份协议,就得履行和平条约,如果出现了一些不属于北岛的东西,也能马上查到谁的头上。” “不遵守规则的一方,所属码头会平分给其它两方。” “怎么样?您签,还是不签?” 苏俊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听到自己故作淡定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左爷重新点了根烟,走到暗处。 码头之争确实损失了不少,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好东西也是出的去进不来。只要先把码头拿到手,南缅进驻也只是时间问题。焦荣的那一半利润至少能保证他未来五年吃香喝辣,听起来确实没半分坏处。 他转身到她面前,把眼圈吐在半空, “我怎么相信你?” 看对方已经心动,苏俊琳松了口气。 她只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协议一式三份,您先签一份,我拿去给林家签一份,再给北岛渔运协会签一份,他们签完的我会再拿来给您签,直到三份协议都签完。” 看女孩故作神秘再次跳过话题,左爷不死心,语气却柔和了下来。 “丫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钱进了左爷的口袋,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很明显,苏俊琳摸透了他的脾胃。 左爷歪着嘴笑了笑,把烟头仍在地上踩了一脚,面对苏俊琳递上的笔,他很不屑:“老子没读过书,不像你们,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笔,麻烦。”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对着身边人的手臂就是一下,小弟轻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左爷就沾着他的血印了一个手指印在协议上。 苏俊琳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样也行?”左爷挑着眉问她。 她很快调整回神,镇定微笑。 “当然可以。” ---------------------------------------- 林成辉反复确定着协议上的手印,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孩,他还是不可置信: “你真的说服他了?” “只有好处的事,他为什么不做?”苏俊琳不慌不忙地反问。 “只怕就算签了协议,他还是会反悔的。有了码头还怕南缅没机会上来吗?” “我听说您和那个詹荣义詹叔叔叔叔关系很好。”苏俊琳观察着他的脸色,“我听说詹叔叔和警方走的很近……” 老先生提过詹荣义这个名字,她也第一时间让格泰去调查了。 “契约关系全靠自觉肯定不行,如果能安排警方在所有码头驻点,就不怕任何一方毁约。” 她说的很隐晦,林成辉也听懂了。 这丫头是要让左爷得了码头,却受他控制。警方多年收集不到这伙人的证据,驻点不仅证据手到擒来,倘若毁约,名声也臭了,所属码头也由其它两方均分。 她是吃定了左爷会因为眼前利益,不会去细想借着保证契约实行的借口变相控制他的意图。 真是个好局。 林成辉想到这,不由地开始佩服起眼前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姑娘。 他起身走出去,表示自己会先去跟詹荣义谈一谈,再回来告诉她决定。 苏俊琳点头应允。 她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去一下码头。 第20章 回忆终成曲 Ⅲ 码头上,年近花甲的老人紧紧握着苏俊琳的手,泣不成声。 三十年前北岛的治安极其混乱,渔民收入微薄,打捞的海产品没有去处。 苏俊琳的外公不仅带来了适合养殖的鱼苗,还介绍了运输渠道。面对岛上复杂的势力,他替渔民向政府申请了合法打捞权利和生活补贴。那以后,渔民才算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开始了有规模的海运发展。 因为外公的建议,渔民成立了北岛渔运协会。 二十年前,老人就是第一任会长。 老人泪眼婆娑地看着苏俊琳,粗糙的双手反复抚摸着戴在她手上的表。 “是了……是了,这是恩人的东西。” 老人激动的语无伦次,现任会长在旁安慰:“爸,别哭了,小姐都站门口好久了。” 老人回过神来,擦了把眼泪,把苏俊琳迎进门。 她看着墙上挂着很多合照,在最上面的一张上看到了外公熟悉的脸。她想踮起脚摸一摸,却怎么也够不到。 “小姐和恩人长的可真像啊,眼神一模一样。”老人慈祥着笑着,不住的打量她。 “老人家,抱歉这么晚才来找您。”苏俊琳转身到他身边坐下。 “不不不…恩人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 老人连连摆手,周围聚集的人群也纷纷点头。 她有些感激地环视一圈,他们都是外公想保护的人,如今也轮到她了。 她没有再废话,把来意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气氛瞬间降到零点,苏俊琳见状赶紧补充了句,会让警方入驻所有码头,保证不再有侵犯码头民众的事。 “我们不信任警察!” 现任会长暴躁地起身,在屋子里开始打转。 “我们不是没寻求过那帮警察,可是他们根本就铲除不了那些败类。他们也是眼睛盯着有钱人,谁有钱就保护谁!” 苏俊琳赶紧起身说:“所以要生存,就要和有钱人联手啊。” 她说了林家的势力与警方的合作关系:“他们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人,不会为难你们的正常生活,我们应该合作把坏人压制住才行啊。” 会长还有些犹豫,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行。 老人一拍桌子:“小姐都找上门来了,都是为我们着想。她和恩人都是一个意思,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爸……” “行了,这事我做主。小姐啊,”老人拉住苏俊琳的手,“小姐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码头划清楚也好。” “我也老了,希望能看到子孙后代安稳的生活。您放句话,哪些归我们,我马上让他们搬!” 苏俊琳紧紧回握老人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 她回头又看了看墙上外公的笑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拿着签好的协议拜别老人,路上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刚接通,唐婉的声音就急切传来: “俊俊,你见到阿俊了吗?” “……没有啊,阿俊怎么了?” “阿俊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来,我以为他又睡在公司了,结果手机一直打不通。他会不会…” 唐婉带着急切的哭腔,苏俊琳赶紧安抚她:“别着急,我去他公司看看。” 到了经纪公司楼下,她抬头向上看了看,发现窗户全部关了,空调外机都拆走了。 她急忙跑上楼,公司大门紧锁,透过玻璃往里看,一片狼藉,人走楼空。 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紧锁眉头站在门口想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林嘉俊。 她吩咐格泰带着自己先去所有码头转一圈,从晌午找到晚上,去过他打工的店铺,还有他打球的球场。 她心里愈发焦急,正犹豫要不要直接让林成辉找警方帮忙时,她眼前浮现出他搂着于菁腰的样子。 她的心突然抽痛,但她没有丝毫停留,马上驱车去了于家的别墅。 于家门口把守着大量左爷的人,左爷不打算就这么放于国生走,至少在内地发现这个官员出事前,他还要再从于国生手里掏点好处。 可是林嘉俊会去哪里呢? 她越想越不明白,难道他又来找于菁,被一起关进别墅了? 不可能,左爷前脚签了协议,不可能再公然绑了林家的人。 她头疼欲裂,血液涌上双眼。滚烫的温度让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脑子的想法却不敢停。 突然,她深吸一口气。 “去林家。” 第21章 回忆终成曲 Ⅳ 空荡荡的天台上,苏俊琳找到了林嘉俊。 他蜷缩在角落里,拍摄用的绿幕被他发泄似的扯落在身上,唐婉夫人喊他时也不吱声,所以没人发现他。 他没地方去,也不愿意呆在楼下面对林父林母,只会躲在自己日夜练习的地方。 苏俊琳抬头看了看四周,调整了一下状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 她轻声走到林嘉俊身后,把他身上的幕布拿开。 林嘉俊不吭声,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苏俊琳蹲在他面前,看着困兽一样的少年,鸿羽般的睫毛沾着细小的泪珠,显然刚刚哭过。他抬头看到她,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纤细的手指遮掩似的抹了抹泪,扭头不看她,声音却小声呜咽。 苏俊琳犹豫了一会,伸手摸了摸他后脑翘起的毛发,像顺毛安抚一只受惊的刺猬。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他才小声开口: “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少年突然笑了一下,“是我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没关系,撞到了就往回走。” 女孩温和的语气让他终于转头,她一直温柔地笑着,就像每次在舞台后场等他结束归来一样,让他觉得很安心。 她站起来,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向他伸出手,一次次拉他走出泥沼。他仰视着她,女孩背后似乎闪着耀眼的光圈,一张一合,仿佛会呼吸一样,和他左胸的跳动频率出奇的一致,他抓住那只手站起,像抓住了某种救赎,呼吸也趋于平稳。 苏俊琳重新支起幕布,让他坐下,打开摄影机。 他很不解:“这……是要干嘛?” 她不假思索地认真回答:“录下来,你被骗的整个过程。” 他更疑惑了:“就算录下来也没用啊我这个情况,警察也不会帮的?” “不是找警察,是发在网上。” “发在网上?!不行!” 林嘉俊赶忙站起身:“一旦发出去,还会有公司肯要我吗?绝对不行!” 苏俊琳一把拉住他,使劲把他扯回来。 “你听说过黑红也是红这句话吗?你要靠实力也要有个靠得住的公司、靠得住的资源!可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空间太有限了!如果能借这个话题获得更多关注,可比我们一个个投简历有用多了!” “可这样也会把自己的路走死啊!谁会要一个在网上讨伐前公司的人!” 苏俊琳紧紧拽着他的手,降低了音调:“就是因为你做了别人不可能做的事,才可能有新的机遇找来!” 看着林嘉俊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补充了一句, “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少年的沉默亦如晚霞,幽怨和不甘染红了心脏。 当晚,少年的陈述视频被疯狂转载接近百万次,各台新闻开始报道,也有人顺势开设话题专栏,专门披露娱乐圈练习生的内幕。 林嘉俊的评论区和后台,有人骂也有人安慰。 林嘉俊把手机关机,躲在被子里晚饭也不吃。苏俊琳却很淡定,把风向尽收眼底,在账号主页留下了自己的邮箱地址。 林成辉带回消息,同意了苏俊琳的提议。 左爷打来电话,要求三方的人见一面,当面确定码头划分细节。 苏俊琳知道这个老狐狸无非就是怕被反悔,还特地嘱咐她带上焦荣赌场的那份合同,他要今晚就拿到实打实的好处。 他们约在焦荣码头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始下起大雨,所有人穿着雨衣站在船灯下,心里各怀鬼胎,气氛很是诡异。 左爷性急,率先开口:“林总,没想到我们还有握手言和的一天啊。” 林成辉轻蔑一笑,脸上写满敷衍:“没办法,为了大局。” “说得好!为了大局嘛,早这样不就好了。你说是”他戏谑地看向身旁的会长,对方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看向别处。 左爷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度,他咬咬牙:“行了!别废话了!说,哪些是老子的地盘?” 苏俊琳拿出地图平铺在几人中间的油桶上:“我把北岛所有码头按照近五年的流通货量做了等级排序,每一方都会分到不同等级的码头。” “接下来就抓阄决定。” 三人也没废话,上前就抓走了纸团。 左爷脸上挂着得意,明显觉得抓的结果并不差。 林成辉也没有太多异议,淡定地把纸团给了秘书,嘱咐他做好交接。 他扫了一眼飘飘然的左爷,在苏俊琳的眼神示意下开口:“码头分完了。为了防止有谁破坏契约,做出些危害北岛的事,我特地请了些朋友,来帮我们把把关。” 话音刚落,几人背后瞬间就被便衣警力包围了。 左爷错愕地环视四周,恶狠狠地朝苏俊琳喊:“这怎么回事?!你们搞老子是!啊?” 苏俊琳露出微笑:“左爷,稍安勿躁。我们也是为了保证契约的正常运行。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会怕两三个警察偶尔去找您吃吃饭聊聊天呢?只要您好好履行您的义务,钱和码头都会是您的。况且也不是针对您,大家一样的。” “妈的你个!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林成辉你个狗!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想控制老子!” 左爷骂的唾沫横飞,身后的小弟已经从裤腰里掏出了家伙。 便衣警察掏出手枪对准左爷等人,他们立马怂了,惊恐地看着四周。 林成辉往前走了一步:“要合作,当然要有诚意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诚意……”左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猩红的眼睛立马对准苏俊琳,“你说焦荣的场子分老子一半!你要是敢反悔……” “自然不会反悔,大家都是诚心合作。”苏俊琳手往侧边一放,示意身后的格泰拿出赌场合同,“我既然答应了,作为给左爷同意合作的见面礼,我一定会……” “砰!” 一声沉闷又剧的声响打断了苏俊琳的话。 她惊恐地回过头,发现格泰的手已经被身后的便衣警察紧紧锁住,他的头被死死按在另一个油桶上,巨大的撞击力仿佛要把油桶撞翻。 “小姐快走!” 格泰拼命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喊着。 她瞪大双眼,下意识往格泰方向走去,不料肩膀也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力量猛地抓住,双手也被钳住反绑。她一时收不住往前的惯性,身体突然失重,被人按倒在地。 “小姐!” 苏俊琳双膝跪地,膝盖狠狠撞击混杂着水和泥土的地面,她顾不上疼,眼里带着愤怒和不解看向林成辉。 林成辉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仿佛早就料到般。 “俊俊啊,焦荣这几个场子本身也是不干净的生意。叔叔很感谢你为这场合作奔走的功劳,但一码归一码,焦荣这个地盘还是要交给警察的。” 她没有说话,目光逐渐往下移,直至看向地面。 她久久地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成辉说的没有错,赌场就是赌场,确实不干净。 她胸口强烈起伏,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强制冷静下来。 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刺眼的船灯让她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来人缓缓蹲下,挥手示意按着她的人放松力度。 詹荣义。 苏俊琳是第一次见他,一双极有穿透力的鹰眼,仿佛能把人看穿。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的灵魂就感觉好像被狠狠击中了一下。不同于左爷的狠毒,此人城府和野心都极深。 他看着女孩沾着雨水的脸蛋,眼底略带着一点不屑,随后就转头站起了身。 他的神情就好像是解决了一个养了两天的小跳蚤,只是好奇跳蚤长成什么样,但终究满是鄙夷。 她突然就明白,外公为什么让她远离政界。 詹荣义是名副其实的成功商人,下海发家,涉足政界,稳固权势,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 男人对林成辉小声交代了两句,在前呼后拥下上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成辉瞟了一眼石化在原地的女孩,示意让人把她扶起,绑着她手的力度却再次加重。 “俊俊,配合调查。等警方整理完焦荣的场子,你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苏俊琳心底五味杂陈,左爷还在叫嚣,林成辉警告他最好识好歹,协议已签,若不服从连码头也不会有。 左爷顿时消声。 苏俊琳想着也好,她抬头对会长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担心,林家至少不会伤害码头民众,也不会过分为难她。 她被压着走向警车时,她看到林嘉俊和唐婉从远处下车跑来。 她惊慌失措地扭过头,怕林嘉俊看到自己这个模样,担心会解释不清。 “阿俊哥哥!” 一声清脆又略带委屈的女声从另一边传来,是于菁。 她和于国生已经趁左爷来码头谈判的空隙被林成辉救了出来,林成辉果然轻易不会跟于国生翻脸,也不会轻易放弃。 她眼睁睁看着于菁跑向林嘉俊,少年双手扶住娇滴滴的女孩,于菁顿时趴在他怀里哭出了声。 苏俊琳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被警察按着头坐进车里时,她还不死心地盯着不远处的那对璧人。 他的目光,不曾找寻过她的身影。 或许,他本就不是为她而来。 她一直没有哭,膝盖碎裂般的疼痛也没有让她掉眼泪。但这一刻,她突然鼻子一酸,像有一把刀朝喉咙刺下,剖至胸口。 冰冷的雨水混上滚烫的液体,喇地脸生疼。 太疼了。 第22章 回忆终成曲 Ⅴ 看守室湿气弥漫,苏俊琳有些失神,她已经被询问过很多遍,可依然被锁在这里。 她能透过栏杆看到外面忙碌的人。詹荣义的的秘书刚走,临走时看了一眼她,脸上没有半分情绪。 看到坐在最里面办公室的人一脸谄媚地送他出门,苏俊琳心里就明白了大概。 她虽单纯了些,但还不傻。 她叹了口气,头靠在阴凉潮湿还在渗水的墙面。会面前,她以为林成辉和自己一边,嘱咐格泰的人不用跟的太近,结果自己被控制住的时候,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她还是低估了人性。 “小姐,你还好吗?” 一声低沉的嗓音从隔壁传来,她闻言一惊,迅速扒在墙壁和栏杆缝隙处努力看去。 “格泰,是你吗?” “是我。” “你……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小姐怕冷,不习惯待在这里。” 格泰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对这个场面早就习以为常,苏俊琳意识到,或许他已经待在这里很多次了。 她一次都没有仔细问过,格泰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她想起格泰的那些场子,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 “抱歉,让你损失太多了。” “没关系的。”男人急忙安慰她,“迟早也是留不住的,当初做这个就是为了个脸面镇得住场,为保护小姐做准备。” 苏俊琳沉默了,亲近的人为保护自己要准备这么多,可还是被她三言两句付之一炬。 格泰轻唤她:“小姐别怕,没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她赶忙直起身:“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话音刚落。 “你们可以走了。” 警察麻利地打开门,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礼帽,西装革履,看似很儒雅的男人,帽檐压的很低,苏俊琳看不到他的脸,她走出去,右手被身后跟来的格泰拉住,带着她不由分说地走了出去。 那人过了好一会才跟上来,对着她摘下了礼帽,借着黎明的光线,她才看清。 “德叔!” 她又惊又喜。 德叔和对她小时候一样,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然后缓缓鞠躬: “小姐,好久不见了。” ------------------------------------ 格泰开着车,德叔坐在后排,苏俊琳终于听懂了来龙去脉。 原来德叔当年把她送回国后,把格泰一直带着养在身边,谎称是自己的孩子。 外公当时是遭人陷害,对方一直在追他们,他们相依为命在j国过了很久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收到舅舅的消息,听说她被送到北岛,他俩就跟着来了。 “那我见到格泰的时候,怎么不见您呢?” “小姐的处境随时都在变化,您身边人越多,反而不好。现在恐怕也瞒不下去了,外面可有很多人盯着您呢。”德叔有些担忧。 苏俊琳想起外公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的情景,悲愤和委屈让她难受得头皮发麻。她下意识不由地捏紧拳头,双眼微红,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格泰发现她神色不对,腾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外公到底是是被谁” 苏俊琳情绪翻涌,搅得她呼吸上不来。 德叔脸色遗憾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外公留给了她一把保险库的钥匙,她询问德叔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对方表示并不知情,这些东西是当年把苏俊琳匆匆送走之后,外公生前的律师才交给他的。 强烈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打转,她总觉得外公留给她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车在林家门口停下,苏俊琳望着熟悉的大门愣神。 德叔看出她的顾虑:“小姐,林成辉是个商人,商人就是永远以利益为重,这无可厚非。您若介怀,就不进去了。” “我本来就不想把小姐送回这里,这家人就差把‘利用’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格泰愤愤不平地用手使劲搓了搓方向盘。 德叔甩过来一个责怪的眼色,格泰只能闭上嘴。 苏俊琳并不是多介怀林成辉的作法,那些场子要是能洗白做正经生意,也没有什么坏处。她只是想起自己被人按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说白了,大抵是自己在他们眼里本就无足轻重。 亦如她在林嘉俊心中,也是无足轻重。 她隔着玻璃望了望林嘉俊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整理了下情绪,开门,下车。 迎接她的只有唐婉夫人,她美丽的脸庞上虽不易察觉,但始终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中间游走。 她没多说话,礼貌道了声晚安便上了楼。 她彻夜未眠,打开电脑坐下。 寂静的小岛,海浪不服输地一遍遍冲上礁石,浪花声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少女就这样侧耳听着,一直坐到天亮。 ----------------------------------- 第二天早上,林嘉俊咬着牙刷下楼,看见阿姨正准备早饭。 林成辉和唐婉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妈。” 他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唐婉抬起头,神色异常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他赶忙下楼去,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 唐婉赶忙收起信封:“那钥匙是你的。” 钥匙?林嘉俊皱起眉头,用手指勾起钥匙扣,这不是俊俊的房间门钥匙吗? 给我干什么? 早饭后,他带着疑惑第一次打开了女孩的房间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暖色的光束把空气里的飘絮投射出粒子状,房间很小却格外明亮。他还记得那个瘦弱的女孩曾说过,这房间的窗户能听到浪花声,当时他还在旁嗤笑。 林家和海边还有十几公里,哪来的什么浪花声。 脚边的书本不适宜地挡住了他往里走的脚步,他顺势蹲下,随手翻了一本。 女孩秀丽的字体密密麻麻却很工整,莫名让人看了很舒适。 上面详细记录了自己曾即兴创作的词,红色的水笔圈出了错别字,绿色是女孩认为可以填上的更好的词,便利签被她裁成小段,作为分层夹在书页里,用心程度是他本人都会惭愧的地步。 林嘉俊瞳孔一收,开始翻接下来的每一本,每一本记录的都是他。 有的是帮他抄的词,有的是记录他每天的练声情况,有的是为他做的学习笔记。 他越翻,心跳越快,呼吸越急促。 他原以为,在这条路上不停奔跑的是他,只有他。 他站起身,跨过一地摞起的书本,房间里仅有的小书架上摆满了录音磁带和光盘,上面详细贴着三年来的时间标签,写着曲目。 他的手从书架上滑落,转头看向女孩的书桌,桌角还贴着时间表和重要事件的便签,他用指腹摩梭着,一时失了神。 日日夜夜,他用脑子想的不过一瞬,替他事无巨细地记录却需要多大的时间和精力,他不敢细想。 显然她比他更清楚,作为创作型歌手,灵感枯竭的严重性。 突然他发现,房间里少了最最重要的痕迹。 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冲进林成辉的书房大声质问他:“俊俊呢?你是不是让她去做危险的事了!” 林父面露不悦,狠狠把手里的书扔在桌子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进门基本礼节都不懂吗?” 听到声响的唐婉赶来,拉住林嘉俊的胳膊就往外走。 唐婉夫人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边:“俊俊心里恐怕是有了怨气了。” “能没有怨气吗?爸怎么能这么做!?他天天把做人挂在嘴边,自己却干出这种事!?”林嘉俊气的满脸通红。 唐婉赶紧示意让他小点声。 ”那她人呢?她在哪里?“ 唐婉有些语塞:“今天……今天早上,我起来时她就已经走了,那孩子……估计已经离开北岛了。” 离开?……离开北岛? 少年的心瞬间停了半拍,沉重感爬上四肢,感觉有点腿软。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抵着腰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转身又上楼跑去。 窗前的阳光褪去,林嘉俊心想这天气可真奇怪,一下晴空万里,一下一丝温度都捕捉不到。 电脑下压着一个信封,他赶忙抽出打开,没看到女孩的只字片语,只有一封面试通知书。 z国特别地区经纪演出公司。 林嘉俊第一次听到这个公司名,似乎要离开北岛,去内地。这是专门面向娱乐资源较为匮乏的特别地区的公司,发掘培养有优秀资质的学员,是政府投资的项目。 只要最终考核合格,可以直接安排签约内地公司开始活动。 他把通知书翻了一面,女孩用铅笔在纸的背面轻轻写着: 如果不能一飞冲天,就耐心地慢慢沉淀。 她走了,帮他选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少年环视一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键盘,电脑屏幕瞬间亮起。 桌面上,昔日在天台上看的风景依旧,他和女孩都笑得很开心。 他打开桌面上的每一个文件夹,看着保存下来的录像,有他故意搞怪,有她笑着打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留下的,是回忆。 她带走的,也是回忆。 第23章 冒险的决定 徐婕坐不耐烦地晃着脚:“我说,我们能不能不呆在林家了。” “你们可以先走,我想再找林叔叔谈一谈。”苏俊琳收拾东西的手没有停,“谈完了,就去找你们汇合。” “不是,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呀,”徐婕满脸鄙夷,“你忘了林成辉怎么对你的了?抢了你的东西还把你扔进警局,我可不想去捞你啊!” 看见苏俊琳沉默,徐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忙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摆手。 “没事。” 苏俊琳笑了笑。 林成辉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苏俊琳在旁边看着他,他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不经意间从睡衣下露出的伤疤,还是让她心头一震。 她一直知道码头划分的那场局,只是缓军之计,等左爷缓过神来,迟早还是会把南缅引上来。 林成辉终究是吃不消了。 他神定自若地坐下,看见苏俊琳还站在一边,赶紧抬手示意: “俊俊,快坐。” 苏俊琳心里不是没有防备的,但她已学会了不形于色,礼貌回应后坐下。 “这些年,经常能听到你的事,”林成辉艰难拨弄着身上的针管,“你外公生前做好事,你也多做好事,挺好的。” 前些年海难,北岛各方都损失惨重。北岛政府不闻不问,内地支援迟迟不到,连林成辉都焦头烂额地处理报废的货物。她雇了直升机,把生活必需品运上岛,还以基金会的名义资助了因海难失去父母的孩子。北岛的海上贸易通道封闭了整整半年,她就支援了整整半年。 “您过奖。” 她垂下眉眼,不过多接话,俨然一副冷漠的态度。 “这次的事,要谢谢你。” “应该的。” “南缅的事,你也知道了。左爷此举,是你我都能预见的。” 苏俊琳听着他的话,抬了抬眼,他果然只字不提曾损失她一人换取利益的事。 也是,损失她一人不算损失,这几年保守派联合北岛自治政府赚足了资本,几乎要垄断海运通道。但至少,码头的人不用再担心人身安全。 “林叔叔有什么打算?” 她决定先探探口风,心里想着自己也没有东西能再给他扔出去做诱饵。 “……于叔叔你也是认识的。他为北岛也做了不少贡献,政府也很信任他。跟他谈谈,看有什么办法。” 她猜到林成辉不会告诉她实话。 苏俊琳在心里冷笑,于国生前两年升到国家海关局副局长,她在新闻里见过他,春风满面地站在镜头前说着冠冕堂皇的官话。 “您是想继续和于叔叔的合作,可他是个值得合作的人吗?” 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带着点挑衅意味,试图让对方想起曾经墙头草的于国生。 林成辉却突然回避式站起: “商场上的人,哪有值不值得?” 他始终把她当成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孩子,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俊琳知道,多说无用了。 ------------------------------- 何老爷子打来电话,说自己人已经到了码头支援,她礼貌谢过,把谈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老人在电话里很不悦:“于国生?那就是个昏官!他裤兜里有几个子儿是多少是干净的!他带着他女儿来,想做我的孙媳妇的事我还记着呢,这人啊,太贪婪。” 苏俊琳轻笑着安抚老人:“您别气了,您高风亮节不跟他一般计较。” “我只是担心,林家选择了这样的人,北岛以后,不见得会比南缅上来更好。” “他刚当上官,就到处拉拢商界,明里暗里就是让别人给他砸钱。去年收了钱没办事,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唉” “” 苏俊琳对那件事略有耳闻,那年于国生收受了一个快要破产的木材商的贿赂,却没有如期办理通关手续,导致最后一批木材在海关仓库生了霉,那人也当即破产。背着高额负债的木材商带着妻子跳楼而亡,家里老人受了刺激当场去世,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女儿。 她正沉默着,何老爷子的声音继续传来: “丫头,我知道你喜欢林家那个小子,但你可千万不能拿自己冒险啊。” “我懂的,何爷爷。” ----------------------------------- 徐婕把电脑扔在苏俊琳腿上,顺手拆开了一包薯片。 “你看,我就说。” 格泰发来邮件,确认了那天砸场子的人是南缅活跃度最高的毒枭手下,他们都是亡命之徒,现场看到的脸比照片里更吓人。 比起这些,她更担心格泰。 当年离开北岛后,苏俊琳回到h城,在德叔的陪护下办妥了外公的信托基金继承手续。父母都不在身边,她也身心俱疲,德叔劝她好好完成学业,先恢复正常生活再做打算。 格泰知道她担心北岛,自请去南缅驻守。 她原是不肯的,她不能再接受亲人离去。 格泰单膝跪在坐着的她面前:“小姐,我和德叔一直都怀疑老人家遇害跟南缅有关系。老人家出事的时候,我在橱柜里躲着,听到有人在说南缅话” “所以我早有打算,接回小姐,把您安顿好,我就去南缅查清真相。” 她在德叔的点头默许中,最终接受了格泰的选择。 一转眼,他独身一人在南缅已经六年。 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即便格泰从未停止报平安,苏俊琳也总是感觉心悸。 她把外公走过的路几乎都走了一遍,在德叔的辅助下,设立的基金会运行稳定,她也开始独当一面,逐渐把外公的人脉网重新捡起来。 大多数人见到她,第一反应都是震惊和悲痛,何老爷子就是其中一个。 当然,也有人对她施尽白眼。 她站在人前拼命忍着眼泪,感慨外公生前留下的善意,比不过身后的世态炎凉。 但南缅那个法外之地,她却还是留了一个最信任的亲人在那里。 尽快解决南缅的事,查清外公过世的原因,让格泰回来,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她关上电脑,默默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让白阳尹玄处理好码头的事就回来,我们要再去找一下左爷。” “找左爷?找他有什么用?他应该拒绝跟我们再见面。”何海东坐在车前排透过后视镜疑惑地看着她。 “我不是去找他求和的,要找他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徐婕和何海东几乎异口同声。 “” 半晌,她坚定地开口。 “我需要你们,陪我演场戏。” 第24章 恶意初现 “你说俊俊回北岛了?” 林嘉俊接到林嘉欣的电话,从凳子上猛地站起来。 “嗯,刚听妈妈讲的,但是听说伤刚好就走了。” “伤?她受伤了?怎么受的伤?” 林嘉俊急忙抛出三连问,突然意识到周围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重新坐下。 林嘉欣也被问住了:“妈妈没有细说,只说是他们碰到了什么麻烦,是俊俊姐帮忙的,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林嘉俊很久没有听到苏俊琳的消息,这些年他一直在内地训练,后来顺利签约了yw,再没空回家。只听说她帮了家里很多忙,想联系一下表示感谢,她却每次都突然消失,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林嘉欣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还不确定……我这边太忙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出道了,恭喜哥哥。”女孩的语气带着些许雀跃。 “阿欣,保护好自己,在外面尽量不要说我是你哥。” “我懂的我懂的,我同学都特别喜欢你,好多女同学都买了你的海报呢。” 男人笑了,脸上带着些许宠溺,笑起来整个化妆间里都有春风拂面的气息,造型师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你真的很疼妹妹啊。”化妆师重新给他的头发定型。 他收起手机,轻轻叹了口气:“希望能保护好家人。” “你也不用太紧张,就算有什么,大家也是跟着风头劲一下子就过了,最后还是要你本人的实力说话。况且……你又这么帅,也很难不站在风口浪尖啊。”化妆师话里带着些许调情。 男人默默低了头,心里却担忧着另一个女孩的状况。 阿越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本子,在他耳边小声说:“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广告,可不能搞砸了。十个成员,你是头一个接广告的。” 听着阿越难掩激动的语气,他略带痞气地笑了一下: “哥当然得是第一个。” 这是一个小短剧类型的饮料广告,算不上知名度多高,但却是有名的房地产旗下投资的品牌,背后资金雄厚。 和他搭戏出镜的也是一个新人女星,他微微皱着眉,指着台本上的人:“没见过啊。” “大哥,她你都不认识。” “……莫千千,也是这两年火的,性感女神!” 阿越眼睛放光,林嘉俊抬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扣。 拍摄时,林嘉俊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莫千千很专业,全程带着他摆pose,严格按照台本的剧情走。 有一个镜头是两人面对面,举起手中的饮料,默契地对视微笑。可对视着,莫千千突然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他一下子愣在原地,忘了后面该做什么,导演只能喊卡。 莫千千风情万种的带着柔媚声调小声安慰着他:“没关系,慢慢来。” 他头皮有点发麻,只得笑着应对。 拍到女主摔倒,男主扶住她并递上一瓶饮料的镜头时,她白嫩温润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拿着瓶子的手背,接过瓶子时,她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轻轻在他耳边发出了不堪入耳的撒娇声。 林嘉俊ng了太多次,导演连连喊卡。 阿越急得直跳脚,林嘉俊拼命在保姆车里深呼吸。 “我说大哥,你到底怎么回事?看到美女紧张啊?” “我没有!她……” 林嘉俊面色微红语无伦次,让阿越更加确信了猜想。 “都是男人,都有这个过程,我懂。但你现在是艺人了,你得专业啊。” “我都说了我没有……!” 林嘉俊突然噤了声,阿越朝他目光的方向顺着看去,莫千千摇曳着自己一握杨柳细腰站在车边,披肩随意搭在手臂上,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水味让车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阿越直直地看着眼前曲线玲珑的女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林嘉俊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笑着问女人:“千千姐,有事吗?” “嘉俊,别担心,姐姐会带着你的~” 女人声线妖娆,音调不大却带着让人耐以寻味的娇音,阿越急忙回她:“千千姐这么专业,我们阿俊就拜托您了!” 林嘉俊偷偷掐了阿越腰间一把,阿越瞬间爆发出猪叫声,女人笑出了声,婀娜身姿随着笑声花枝乱颤起来。 直到莫千千转身离去,林嘉俊才松了口气。 晚上他躺在酒店床上,哀怨地看着阿越,对方并不在意他白天的窘迫,嘴里一直叭叭:“你看看你,上天都给你喂饭吃,第一个广告就跟千千姐合作,你知道她多火吗?” “你行你上。” “我行?行!你讲的,今天晚上你就把你的脸割下来给我!” 阿越上来跟他笑着扭作一团,门铃突然响了。 他一把推开身上的阿越,脸上还带着笑,一开门,笑容全无。 莫千千靠在门边,穿着小吊带,脸上化着不留痕迹的纯欲裸妆,樱桃小嘴微微嘟起,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 “嘉俊,还没休息呀。” 女人眨着眼对他调情,林嘉俊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 “千千姐……” “导演在我房间等你呢,他说想跟我们商量一下拍海报的事。” “啊……好,好的。” 林嘉俊回头准备拿衣服套着,却被女人一把拽出了门。 莫千千急吼吼地拉着他走:“快点,别让导演等急了。” 到了房间门口,莫千千突然转身抱住林嘉俊,他整个人石化在原地,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推开她。女人却只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便松开了手。 他彻底懵了,但房间门打开,看到坐在房间里的导演,他还是迅速调整了状态。 凌晨,一条三十秒的视频迅速冲上热搜。 “男子偶像团体成员甩当红女星,女星痛哭挽留未果,酒店里拉扯不清” 林嘉俊不可置信地反复看着热搜视频。 视频里,他先是跟着莫千千进了房间,然后被莫千千拉出了门,两人在门口说话,然后莫千千转身抱住了他。 “不对……这视频不对啊……” “你就别纠结视频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把热搜撤掉!” 阿越看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出来,焦急地在一旁打电话跟公司解释。 酒店统一的房间门,被打码的房间号,躲在暗处偷拍的角度,顺序完全颠倒的镜头,就和热搜词条写的一样,让人浮想联翩。 林嘉俊终于意识到娱乐圈隐藏在暗处的恶意,化妆师一语中的,风口浪尖,防不胜防。 ------------------------------ 白阳走到苏俊琳身边,把播放着热搜视频的手机递给她,女人正靠在车边看着海发呆,瞥到屏幕上熟悉的人影,伸手接了过来。 她沉默着看完了视频,轻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没说,把手机轻轻放回白阳的手里,踩着高跟鞋走到码头边上。风衣和秀发被海风吹起,她眯起眼睛看着海平线。 “小姐,你相信他吗?”白阳在背后发问。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白阳,你会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吗?” “不会。”白阳没有丝毫犹豫。 女人突然笑了,海上弯月拨开凌晨的云雾露出一角,洒在她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她面容明媚,眸子里似是闪着不易察觉的光,白阳看不清,不知光的来源。 远处响起车辆驶来的声音,她转过头面向声音的方向。 “该走了。” 第25章 不会逃避 “砰!” 凳子被踢飞在地,险些砸在苏俊琳身上,白阳下意识想挡在她前面,却被她一手阻止。 “左爷,这么大火气干嘛?” 她故意露出讨好的笑,左爷却懒得再看她一眼。 “你一共找了我两次,一次害的老子被警察压了五年,一次拒绝了老子的好意,还有什么好谈的!” “还有……”左爷用手接过嘴里叼着烟,用指头直直地点她。 “你不是上赶着去救了林成辉吗?怎么,他没好心让你给他儿子做个妾?” 巨大的侮辱本应该让她怒火中烧,但女人却丝毫不生气,她当着左爷的面脱下外套,露出打底的缎面轻纱,粉色的鱼尾裙把身材曲线恰到好处的勾勒了出来。 左爷看直了眼,手中的烟持续燃烧着忘了吸,烧掉的烟灰掉在手上,他才回过神急忙扔掉烟,眼睛却还盯在苏俊琳身上。 女人甜甜地露出笑容,款款走近扶起凳子坐下。 “左爷,今天林叔叔跟我说,他竟然还要跟于国生合作,他还想让阿俊哥哥娶于家那个小姐。” 女人嘟起嘴,娇嗔地开始扭腰:“我可太委屈了……” 左爷被她突如其来的转性弄的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在苏俊琳面前坐下,她还眨巴着楚楚可怜的眸子深情款款盯着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像个狐狸精,但多年经历也让她明白,动刀动枪的后果比当狐狸精要严重多了。 白阳和尹玄站在身后不敢吱声,虽然看过很多次小姐的变脸术,可每次见都还是会震惊得很。 他俩身手不错,待在小姐身边之前接受过德叔的特训,如果对方真的敢对小姐造次,就会出手直接解决。 左爷已经有些年纪,很久没有再感受过有人对自己谄媚献殷勤的样子,女人把他的心思拿捏地死死的。 “丫头啊,我早就说过,林家那伙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你看你,不也跟左爷一样,真心被辜负了啊。”他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摸了摸自己心口。 “是啊~”苏俊琳附和着,转了转眼珠娇滴滴地继续说:“所以,左爷,这回您可一定要帮我。” 这话一出,对方立刻警觉起来。 “干……干什么?” “我带了一点见面礼来北岛,可惜林叔叔不领我的情。我知道,左爷您也需要这个东西,所以亲自给您送来。” “什么见面礼?” 她神秘地靠近左爷,对方也下意识靠近去听, “饲料。” 饲料?左爷不解。 “我知道左爷从南缅请来的那些朋友,我听说胃口可大的很。想要喂饱他们,怎么能没有饲料呢?” 左爷瞬间了然,但他眼里的怀疑并没有消散。 苏俊琳抬手示意他身旁的小弟:“小哥,你帮左爷出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调皮地眨着眼,小弟在原地进退两难,观察着左爷的脸色。 左爷手一挥,他马上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小弟跑进来,站在苏俊琳身后对他激动地点头。 左爷眼里瞬间柔和了许多,他起身走了出去。不远处的何海东正站在岸边,码头上的起重机正从水中吊起铁皮箱。 左爷上前用刀撬开铁皮,拿起一包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左爷,这饲料好不好,不是应该让宠物先来尝尝嘛。” 苏俊琳站在他身后,笑盈盈地提议。 他细想了一下,盯着何海东看了半晌:“你是怎么拿到这么多货的。” 何海东不屑地回他:“以我何家的能力,多少都拿的到。” 确实,如果是内地最大的风投集团何家,确实不值一提。 他示意手下带一个南缅人回来,瘦骨嶙峋仿佛失去灵魂的人被扔在铁箱旁,看到里面的东西,瞬间两眼放光,不由分说地拆开食用。 左爷看他这个样子,也逐渐放下了心。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人赶紧把货搬走。 哪料女人半天没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头顶细微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一看,一架闪着光的无人机正在上方把他们拍的一览无遗。 身后灯光瞬间亮起,警察出现包围了他们,他怒火中烧,转头指着苏俊琳的鼻子: “你他又耍劳资!!” 趴在地上吸食的人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原来下面都是普通面粉。 左爷瞬间明白了。 “我懂了……你是想让劳资进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诬陷劳资!哈哈哈哈哈可惜了,你这招自损八百!你也得跟我一起进去!” “诬陷这个词说的多难听啊左爷。” 苏俊琳已经套上风衣,笑着走到一旁对警队领头微微点了点头。 “我怎么会再让自己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看守室呢?” 女人声音很轻,带着冷漠和嘲讽。 “左爷,坏事做尽,背信弃义的人,就算没落下把柄,早晚也会吃到苦头的。我出此下策,也是因为您踩到我的底线了啊。” 女人狡黠地眸子瞬间染上了阴狠。 她转身离去,上了停靠在旁的船。 警铃声响彻整岛,家家户户亮起灯,远处似是传来人群的喝彩声。 她站在船头,身后扔过来一个硬盘。 她伸手接住,回头略带无奈, “不是,你俩干嘛要跟来?” 徐婕愤愤不平地扯下口罩:“我都跟着你到北岛了,还不能跟你去南缅?” “你去南缅的想法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难道你真打算把我们扔在这里?”何海东慵懒地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我这不是想让你们替我在北岛照顾码头的人嘛……”她笑着解释。 “所以啊,白阳和尹玄留那儿了,他们会看好北岛和左爷的。”何海东拍了拍她的肩膀,“南缅还是我们陪你去,我有钱,徐婕有技术。” “哎哟哟,把我们何少能的。我~有~钱~” 徐婕做作地扭着音学他说话,男人朝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苏俊琳一下子被两人样子逗笑,心里却很感动:“你们可想好了,这次去恐怕……” “如果没有我们,你要面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孤独,但有我们,至少你没有孤独。”徐婕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位挚友的真诚相待让她感觉如鲠在喉,匆匆转头面向海面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向来不逃避,只怕无能为力。 格泰伸手接过风尘仆仆而来的苏俊琳手上的行李,眼里有着一样的担忧。 她无视格泰的劝告,不由分说地跳上了他的车。 她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国度。 ——南缅。 第26章 阿香 南缅气候潮湿,虫蛇繁衍很快,苏俊琳刚到没多久,就感觉全身黏黏糊糊的,已经开始起湿疹了。 她环视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格泰身上。 男人浓眉紧簇,汗珠滑至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军绿色的衬衫包裹着身上的大块肌肉,隐隐透着线条。他的皮肤还能隐约看出晒伤褪皮之后尚未恢复的痕迹,可见他奔波劳累的辛苦。 分别时,他面容干净,眼神还带着些许年轻男人的稚气,如今俨然一副硬朗的模样。 被环境推着成长的不止是她。 格泰在南缅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餐厅,他曾说过南缅虽然没有什么游客,但能出来吃饭或订餐的都是当地有名的头目,一来一回总能探听到什么,不起眼却也很安全。 他察觉到身边人没吱声,扭头正好对上她微微发红的双眼。 他还像分别前那样,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苏俊琳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额头紧贴着他的手臂,上半身蜷缩在他的胸口。 过了良久,她才放开手。 据格泰说,他已经确定了苏俊琳外公过世的那段时间,确实有南缅人去过j国。而且能这样大费周章把人弄过去的势力,在南缅只有两伙人。 到底是哪个,他还不确定。 苏俊琳看着硬盘里的内容:“跨国做事需要很强的势力支持,左爷接触的那伙人也是。所以我分散他的注意力,让徐婕想办法混进他的地盘把信息拷贝出来。” “这个叫尕扩的,和左爷交易用的都是j国的账户。” “能确定和他有关吗?” “可以试一试他。” “怎么试?” 格泰思索了一下:“尕扩有个副手,经常来我这吃饭。我之前不确定,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既然他的嫌疑最大,也不妨冒点险。” 他起身带了一个女孩进来,名叫阿香,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是格泰收留的服务员,五官看起来不像南缅人。 “阿香经常给他们送饭,下次她再去的时候会把人引开,我们可以去见尕扩。” “不行!她还这么小,怎么引开那么多人?”苏俊琳噌一下站起来反对。 女孩连连摆手,感觉话还说不太利索。 “没事的小姐,他们对阿香没有戒备心。”格泰把女孩朝前拉了拉。 ”尕扩每个月只有这一天中午才会一个人在达隆堂礼拜,也只有这一个中午,会在我这里订餐送过去。其它时候,就很难近身了。” 阿香认真地听他讲完,使劲地对苏俊琳点了点头。 她上前摸了摸女孩的头,再三确认,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是。” ----------------------------- 傍晚,苏俊琳坐在台阶上涂着湿疹的药膏,阿香一路小跑到她身边,夺走她手里的药,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揉碎的薄荷叶,敷在她的手上。 女孩用手努力比划着: “痒……有用……” “你是说湿疹痒的话,用薄荷叶有用?” 女孩拼命点头。 苏俊琳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谢谢。” 女孩腼腆的低下头,又偷偷仔细打量她。 “看我做什么?” “小……小姐,漂……漂……漂亮!” 苏俊琳愣了一下,看着女孩眼里的认真,知道是真诚的夸赞。 她笑着握住女孩的手: “阿香,害怕吗?” 女孩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在不远处忙活的格泰:“大…大哥哥,在……阿香……不怕。” 苏俊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男人,笑容更温柔了,她悄悄凑近阿香,小声询问, “你,是不是喜欢他?” 女孩的脸瞬间憋的通红,手脚并用,急忙摆弄着,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格泰闻声看过来,两个年轻女孩坐在台阶上笑成一团,他微微笑了下,转头又忙活去了。 “你。”苏俊琳指了指女孩的胸口, “一定要小心。不对劲的时候,赶紧跑,知道吗?” 第27章 隐藏的主事者 达隆堂。 格泰一个反手打晕在地上跪着闭眼礼拜的尕扩,苏俊琳还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处阿香带人离去的背影。 “小姐。” 听见格泰轻唤她,她赶紧捡起门口地上尕扩的鞋子跟上。如果那些人半路折返,没看到鞋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怀疑。 格泰和何海东齐力把尕扩绑在后堂,徐婕从他身上取出通讯设备开始屏蔽处理。 十分钟后。 尕扩睁开眼,看见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竟然没有半分慌乱。 苏俊琳眯着眼睛看着他,心想不愧是南缅有名的头目。 他目光扫视到苏俊琳时,眼神有过片刻的游离。 她蹲下身,示意格泰翻译。 “你,是不是认得我?” 男人抬眼看了看她,神色恢复正常,看不出破绽。 尕扩始终不回话,时间流逝对他们很不利。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何海东和格泰,两人塞住尕扩的嘴,扛起他就往后堂阁楼走。 后堂常年失修,阁楼多年无人维护。如果把他扔在这里,基本就是等死了。 尕扩嘴里开始发出呜咽的声音,这伙人却像没听到似的,把他扔上阁楼,关上门,直接走了。 尕扩满脸黑线。 这群人绑我到底要干嘛?说了吗? 他拼命扭动身子,用鞋跟敲击着阁楼地面,过了好一会,门重新被打开,还是那几个人。格泰抽走他嘴里的东西,他用南缅语开始狂吠: “你们到底要干嘛?!” “你,是不是认识我?”她还是那个问题。 尕扩心虚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犹豫半晌:“只是眼熟,像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她追问。 “眼神,像个人。” “哪个人?” “……” “格泰,把他嘴塞上。” 苏俊琳起身就走,尕扩见状,狂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头!死了都二十年了!” 苏俊琳闻言愣在原地。 她转身拎起尕扩的领子怒吼:“你说的是谁?!” “姓……姓苏!苏…苏什么……” 围观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苏俊琳手一松,把还在思考的尕扩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姓苏,是跟外公姓苏。 死一般寂静后,苏俊琳抄手抽出格泰腰间防身的小刀,直直地朝尕扩而去。 格泰立刻在后面抱住她,何海东上前抓着她的手。 “放开我!!我杀了他!!!” “现在还不确定是他!”何海东大声提醒。 “还需要确定什么?!南缅……南缅的人,他!他还知道我外公!!” 苏俊琳狠狠地瞪着尕扩,向来理智的她脸上,是恨到极致猩红的眼,血液上涌导致太阳穴青筋暴起,她的手颤抖到僵硬,徐婕怎么掰都掰不开。 尕扩被这阵势吓到失语,他没想到女人这么疯。 “你说!那个姓苏的老人怎么死的!” 苏俊琳的牙尖在打颤,手里对着他的刀握的更紧了。尕扩慌忙挣扎着想去摸身上的东西,被徐婕呵住:“没人来救你!你的手机在我这,还做了屏蔽。” 看到对方手里晃动着自己的手机,他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要是说了,你们恐怕更要杀了我?” 眼看快要摁不住苏俊琳,徐婕在尕扩身边蹲下,好言相劝: “我们只想知道真相,如果你乖乖说了,我们至少不会把你扔在这。如果你不说,那我们就走了。” 尕扩很是无语,他可以以任何方式挂掉,但不能活活等死。 他努力直起身:“先把我弄下去。” 何海东把他扔下楼,他缩在角落里得寸进尺:“给我解开,我就说。” 格泰看了一眼背后已经恨意上头的自家小姐,嘱咐徐婕看好她,自己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二十年前,我接了一笔大单子,让我去j国解决一个很有名的有钱人。我只记得他的模样,还有姓苏。”尕扩缓了缓四肢,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开始吞云吐雾。 “好好说,说清楚。”格泰上手掐灭了他的烟,冷冷地警告他。 尕扩脸上写着不耐烦:“那人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多带点人,但是不能被查到。我带着人,坐船坐了五天才到……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让我们去那个什么会场,趁那个有钱人单独待着的时候,把他打晕,然后运回家,在把那人家里布置成抢劫的样子。其它的事我可没干!” 他看着几人怀疑的眼神,更加不耐烦:“我干过的事有必要不承认吗?” 格泰看了一眼苏俊琳,她也逐渐冷静下来。 确实,尕扩是亡命徒,身上多少人命债根本数不清,没必要说谎。 “你们还一把火烧了他家!” 她虽恢复了些许理智,但想起那场大火,握着刀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火?火不是我放的!我看到火起来,我也往外跑!”尕扩扯着嗓子争辩。 外面突然发出人群嘈杂的声响,格泰和何海东对视一下,把苏俊琳往外拖。 “小姐,该走了!” 尕扩的副手带着人,操着利刃冲了进来。 格泰把苏俊琳推给徐婕:“保护好小姐!” 一向养尊处优的何海东望了一眼她们,也直直地挡在前面。 尕扩用南缅语冲副手说了一句命令式的话,那群人立刻举起武器朝他们扑来。 格泰吹了声口哨,门外跑进来一伙人,他提前雇佣了些人在附近,留了后手。 两方陷入混战,苏俊琳还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她朝尕扩的方向大声质问: “是谁!那个人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尕扩只是轻蔑地笑了笑,重新点了支烟,闪身从后门溜走了。 苏俊琳想要追过去,但厮打的人群把去路赌的严严实实。 徐婕把她拉到柱子后面,没察觉到有人正举着利刃在背后靠近她们。 反应过来时,阿香惨烈的尖叫惊了堂内所有人。女孩挡在她俩面前,被人一刀砍掉了右臂。 苏俊琳慌忙爬过去,抱起了地上的阿香。 “阿香!阿香!” 她拍打着阿香的脸,不让女孩睡过去。鲜血蔓延到她脚边,身上、脸上全是血。女孩不停地哆嗦,大量失血让体温也极速下降,在她怀里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苏俊琳大口喘着气,像有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女孩的脸,怀里的人快要失去意识,她无助地回头看着还在人群中的格泰和何海东,想要发出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她最怕无能为力。 她强忍着泪,一边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布条紧紧包裹住阿香的手臂,喊徐婕捡起断臂,自己背起阿香,用徐婕的外套把她牢牢绑在自己背后。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利刃,发疯似的砍向眼前的人,有人手臂被划伤,吃痛倒在一边,她不管不顾地冲出门,钻进尕扩手下的车,一踩油门而去。 车后噼啦啪啦一阵作响,那伙人追上来把能扔的武器全都朝她们砸来。 苏俊琳看了一眼后座失去意识的阿香,方向盘一转,车头直直奔后堂大门而去。 追在身后的人没想到她还要回来,急刹车后也跟了过来。 她迅速把车横在门口,朝里大喊了一句, “走!!” 格泰和何海东趁乱冲出来,跳上了车的货箱。 她不敢往后看,把油门踩到底。直到夜幕降临,他们终于摆脱追踪回到餐厅附近。 她远远看见餐厅已经被尕扩的人冲进砸了稀巴烂,格泰被何海东扛着在后面敲着玻璃,苏俊琳才发现他的后背被砍出接近二十厘米的口子。 她长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格泰递给她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名片,地址是一家酒。 她会了意,重新发动车子。 酒老板连夜为阿香治疗,给格泰的伤口缝合。 阿香的命保住了,但失去了右臂。 格泰彻夜高烧不止。 苏俊琳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鲜血,发觉眼前开始旋转,想闭眼沉沉睡去,可又格外清醒。 她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巨大的恐惧和悲愤根本无法消退,反而成倍的笼罩心头。她面无表情,也沉默不语。双手握拳放在嘴边,心理上的麻木感让四肢开始痉挛。 破晓的阳光把她身上的血照耀地更加触目惊心,她才抬头看了看天。 阿九告诉她,格泰已经苏醒,她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 她站在虚弱的格泰面前,还是哭出了声。 第28章 九哥 “小姐,您上次让我查的事,照片发您邮箱了。” 白阳打来电话时,苏俊琳正在给阿香换药。 她把药递给徐婕,走到一边打开手机邮箱。 她瞳孔一收,下意识皱了下眉。 “怎么了?” 徐婕看她神色不对,在身后凑过来。 她看到苏俊琳手上的照片:“这不是那个女明星嘛。” “莫千千。” “你查她干嘛?” 何海东正巧路过门口听到她们对话,靠在门边说:“还能干嘛,你没看国内热搜啊?” 徐婕撇了撇嘴:“我从来不看那些花边新闻。” 格泰在院子里听的很清楚,神色有些难掩落寞。 苏俊琳确实是因为林嘉俊去查的莫千千,但她疑心的点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却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绯闻。 她怀疑莫千千身后另有他人。 她让白阳安排人盯着莫千千的行程,拍到了她常住的小区。 岳银华府。 奢华程度不符合莫千千这个咖位。 她举起手中的照片,转身询问徐婕:“能帮我查到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吗?” --------------------- “小姐,这是阿九。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格泰向苏俊琳正式介绍酒的老板。 阿九是南缅人。男人魁梧的身材站在苏俊琳面前像一堵墙,他五官粗犷,从眼角至人中有一条很深的刀疤。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精湛的急救医术,她真的会以为是个可怕的男人。 阿九不善言辞,只是直直地站着。 她伸出手,开玩笑似的缓和气氛:“我现在知道格泰为什么也长的这么魁梧了,可没少跟着九哥吃喝玩乐?” 格泰应和着笑起,男人却没有握住她的手,转身径直走向台。 再回来时,他的大手略有点笨拙地拆开一小片创可贴,贴在了苏俊琳虎口的伤口上。 “很少拿刀的人,容易受这伤。”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憨厚。 她很是欣赏阿九的粗中有细:“九哥救了我们两条人命,多谢你。” 男人点了点头。 “尕扩还是没说出关键问题,恐怕再撬开嘴也不容易了。”格泰找了把椅子坐下,似乎想求助于阿九。 苏俊琳心领神会,跟着坐下来听。 阿九看了他俩一眼。 “跟我来。” 酒的卫生间和后院相连,阿九手上一使劲,墙板就被卸下来一块,看得苏俊琳目瞪口呆。 他陆陆续续卸了七八块,足够三人穿过。出去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略有些海拔的山坡,阿九指了指山脚下不远处的几个民房。 “那里是?” “他住在这里。” 她不敢相信,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你是一直在监视尕扩?” 男人没有说话。 格泰凑近苏俊琳耳边,语气略带遗憾:“九哥的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被尕扩……” 她瞬间了然。 犹豫了下,她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望着远处出神的男人肩膀。 “尕扩每天9点出门,晚上11点回到这里,每天都带回来不同的女人。” 阿九又补充了句:“不同国家的女人。” 苏俊琳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用意。 南缅犯罪猖獗,本地政府没有办法,但涉及国际犯罪,说不定有可以制衡的机会。 她马上联系何海东,希望何老爷子能用政界的关系,和国际刑警取得联系。 她看着山脚下有大量人手保护的屋子,对阿九和格泰说: “我们也要准备下了。” ----------------------------- 夜幕降临,尕扩的屋子里似乎传出女人无奈又绝望的哭声,苏俊琳有些按耐不住,格泰按住了她的手。 他按照原计划,先打晕了最外围的看守,让苏俊琳和徐婕在靠近房子的地方做信号屏蔽,防止尕扩发现后叫来更多人。 阿九在十字弓的里加了十足的麻药,迅速解决了门外的人。 尕扩身下的女人还在尖叫,等他反应过来时,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熟悉的几人,松开了床上的女人。 徐婕赶紧跑过去给她裸露的皮肤盖上衣服。 “你知道我是来问什么。”苏俊琳开门见山地站到他面前。 尕扩轻蔑地笑着:“你又没给我好处,我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人?” “也是。” 她也笑了下:“但是你不说,现在就只剩下坏处了。” 她笑得很真诚,尕扩却觉得慎得慌。 格泰的刀在他脖子上压的更重,渐渐地渗出血来。 见尕扩仍不松口,她拿出了阿九拍下的所有他带到这里伤害的女孩照片。被各种方式带进屋里的时间和人脸,都拍的清清楚楚。 尕扩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环视着在场的男士,看到阿九时癫狂地笑了。 “你是因为你老婆,喜欢拍我的这种照片吗?羡慕吗?下次要不进来拍?” 话音刚落,阿九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尕扩的脸上瞬间出现淤青,鼻血也流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停地狂笑着,何海东拉住阿九,格泰也皱着眉看着他发疯。 有了上次的教训,苏俊琳直接上前把照片拍在他的嘴上,让他消了声。她的脸近在咫尺带着狰狞,尕扩只能看着她。 “机会只有一次。说名字,我走;不说名字,一个指头。” “……国际刑警正在来的路上,你要是想跑,就得先从我手上出去。” 尕扩被合伙按在地上,被强行抽出手放在一边,格泰的刀尖就在他的小拇指旁。 “说名字。” “……” “动手。” 格泰马上手起刀落,尕扩冷汗直流,刀尖却落在他两个手指之间。 他大口喘着气,以为对方果然是在吓自己,不料格泰说了一句, “怎么没砍准?你别动啊。” 说着把他的小拇指往外挪了挪,比划了一下方位,再次举起了刀。 刀尖再一次落在他的手指间。 “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按好他,他老是动!” 听着对方不耐烦的抱怨,动刀两次,预想的疼痛都没有到来, 不怕一刀给痛快,就怕刀刀不痛快。 尕扩实在受不了了,挣扎着要起来。 苏俊琳上前直接踩住他的手:“这下能砍准了?” “行。”格泰点头。 看着格泰再次举起刀,尕扩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第29章 黎明前的黑暗 临出发前,徐婕就好奇,格泰和苏俊琳到底在合计什么。 两个人头挨在一起,叽叽喳喳像在密谋什么大事。 徐婕现在看着演戏演的如此默契的两人,总算是明白了。 尕扩经过前两次的紧张试探,心理防线已经有些松动。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警车声。 “看来带你走的人已经来了,”苏俊琳遗憾地看着门外,“但是……”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我得砍了你这手再放你走。” 女人的话让尕扩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不能被警察带走,更不能真的失去手指。 这女人疯了,是玩真的。 格泰刀再次要落下,当刀尖到达手指的一瞬间, “戴……戴天佑!” “……” “你说谁?” “戴……姓戴的!戴天佑!!” 尕扩双眼充血,咆哮着。 苏俊琳抬头长舒一口气,她终于听到了名字。 “……很好。” 她极力控制情绪,抬起脚,挥挥手让阿九和何海东把男人拎起来绑住。 苏俊琳掏出手机,外头的警声突然消失。 “算你好运,国际刑警过会才到,你先在这等着。” 尕扩瞪大眼睛,身子不停地挣扎着向前,一副要找她拼命的样子,嘴里用南缅话骂着光听都觉得不堪入耳的脏话。 她无所谓地转头对格泰说:“这些不用翻译了。” 徐婕拼命忍着笑,把床上女人扶起走出去。 苏俊琳嘱咐阿九在这里等国际刑警来,她知道他更希望亲手了结这个人渣。 回到酒。 徐婕噼里啪啦地找着戴天佑的记录。 “不行,这名字也太多人取了。” 苏俊琳逐一看着那些人,无论是背景还是财力都不足以完成庞大的跨国计划。 “有没有可能,改了名字?” “有可能,但范围就更大了。” 苏俊琳点了点头,眉头锁的更紧了。 “哦对了,你让我查的小区开发商,我也刚查到。” 徐婕指着电脑上的文件:“岳银华府是政府投资的项目,十年前就做了。奇怪的是,莫千千在物业的登记时间,也是十年前。” “莫千千今年多大?” “32。” “32岁?看起来不像啊。” “女明星保养的好,而且她火的这几年一直是走的是成熟优雅性感风。” 徐婕嗦了口棒棒糖,默默翻了个白眼。 “所以,莫千千在还是个二十出头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住进来了。”苏俊琳得出结论。 “嗯,而且是她一个人,没有家人。” “孤儿?” “据说是,她出道对外也一直营造自己是孤儿的形象,所以虽然出道晚了点,但很是赚了一波同情粉。” 一个孤儿,住在这样的奢华小区,还在这样的背景下火出圈。 徐婕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直接替她说了:“背后肯定有金主爸爸。” 她边说边下滑着文件,滑到最底下,也没什么多余内容了,正准备直接关掉。 苏俊琳目光瞟到文件底部,像是发现什么,马上按住了徐婕拿着鼠标的手。 “怎……怎么了?” 苏俊琳伸手指着文件署名区的人名。 ——詹荣义。 “你的意思是说,莫千千和詹荣义有关系?”何海东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 “只是猜测,不好讲。” “确实,说不定只是凑巧。”徐婕插了句。 苏俊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地摇了摇头:“又不像是凑巧,莫千千设计林嘉俊的绯闻,詹荣义和林成辉是多年好友,人物关系都能连上。” “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呢?” “管他呢,都是要查的。那个戴天佑也是国内人,我们现在知道了名字,就可以回去顺藤摸瓜地查了。” 苏俊琳点了点头。 “那就准备下,我们回国。” ----------------------------- 南缅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潮湿,让人难以入睡。 苏俊琳带着防虫药膏,到酒的天台坐着。 阿九沉默地在院子里忙活着,他已经亲手给妻子报仇,但并没有打算和苏俊琳他们一起走。 她静静地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阿香从另一头走来,在阿九身边站定,似乎说着感谢的话。 男人摸了摸头憨厚地笑着,苏俊琳也在他俩头顶笑着。 突然。 一块带着火的石块被扔进来,紧接着就是更多的石块。 院子里一片混乱,苏俊琳来不及看到源头,只顾着往楼下跑。 阿九护着阿香,躲到里屋里。苏俊琳大声喊着所有人的名字,把大家集中在一起。 有人一把斧头砸开了酒卫生间的后门,尕扩从墙外直接钻进来,笑声里带着嚣张。 “原来你是在这里监视我,我是说哪来的阴沟里的耗子,我怎么没发现呢?” 尕扩踱步到他们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格泰问。 “好问题!” 尕扩鼓着掌:“你们到我的地盘上,把我这里弄的一团糟,然后就这么走了?” “你怎么摆脱的国际刑警?!”发怒的是阿九。 “警局里都是我的人,不会拦着点吗?找个人过来假扮一下,先把我接走,不就完事了吗?” 他的笑声刺痛了阿九的心脏。 男人松开阿香,转身抄起家伙。他已经放弃交谈,只想肉搏。 苏俊琳看了对方人数,真打起来,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她和格泰对视一眼,徐婕身上有重要文件和设备,决定让她先带阿香走,其余人断后。 尕扩意识到他们在想对策后,马上示意身后动手。 厮打声中,徐婕带着阿香从侧门而出,苏俊琳随后赶上,她开出阿九的吉普,还想像上次一样叫所有人出来一起走。 阿九明显杀红了眼,苏俊琳在门口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她情急之下按了喇叭,反而把尕扩的人都引得侧目。 她心里顿感不妙,看着一车的人,打算先离开侧门口,再回来接阿九。 “阿香!” 徐婕的一声叫唤,她回头看到阿香跳下了车,直接往里冲。 她在人群中被砍了很多刀,却还是忍着痛,用身体去挡。失去手臂后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跑向阿九。 阿九终于也发现了向她跑来的女孩,他在惊讶中被女孩拉住,两人不管不顾往外冲。 最后关头,女孩把阿九推上车,一手拍在车厢上。 “走!” “……快走!” 女孩说完这话直直躺了下去。 阿九伸手想抱回女孩,被一把飞过来的刀挡住了意图。 苏俊琳红着眼,没时间再思考。格泰后背的伤她还历历在目,只能一踩油门,带着所有人离开。 阿九一路沉默不语,他看着手里的血,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那些是阿香的。 “阿……香” “……阿香……阿香” 男人有些意识混乱,格泰赶紧稳住他:“我们一定带回阿香。” 苏俊琳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手一直在抖,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在眼眶里打转。徐婕在身旁哭出了声,但她不能哭,只能拼命往下咽,咽地喉咙生疼。 黎明,人群退去。 酒门口被拉起警戒线,身着警服的人都是尕扩的眼线。 苏俊琳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阿香的尸体依然被扔在原地,无人理会。 断臂的女孩满身是血,身上还有多处后补的刀伤,她的面容早已分辨不清,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最后的体面也荡然无存。 她转身埋进格泰的怀抱,泣不成声。 第30章 大幕拉起 趁着对方换岗的空隙,蹲守了整整两天的苏俊琳和格泰终于把阿香接了回来。 女孩睡的很安静。 苏俊琳和徐婕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净身上的血。 阿九扑通一声跪在女孩面前,高大的男人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哭的像个小孩。 他们躲在郊区的厂房里,南缅本地下了的全面追杀令,回国签证也没办法走警方和当地政府的渠道了。 何老爷子赶紧派出了直升机,但批下跨国直飞文件最快也需要三天。 这三天,他们得在这里靠自己度过。 活下去本不是什么难过的关,难过的是心里的坎。 第二天晌午,他们寻了一块隐秘的空地,想把阿香安置在这里。 苏俊琳偷偷问过格泰女孩的身世,他摇了摇头,只知道女孩应该也是z国人。 “我知道你不愿意呆在这里,姐姐回国帮你找到父母,帮你找到家,然后就来接你回去。”苏俊琳单膝在女孩身边。 她把路边的花摘下来做成花束,放进了阿九给女孩做的木棺,捏了捏女孩冰冷的手,默默红了眼眶。 一行五人坐在废弃厂房里,沉重的气氛久久不能散去。为了节省体力,减少采摘来的食物消耗,五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依偎着沉睡。 第四天清晨,头顶终于响起直升机引擎的声音,他们跑上楼顶,相互搀扶着上机。 阿九把他们托举上去后,自己却没有上来。 “九哥!走啊!!” 苏俊琳使出全身力气朝男人喊,伸出手想要拉他上来,对方却没有回应他。 他站在飞机下比划着手语,又指了指格泰,转身就跑下了楼顶。 苏俊琳着急地想要追上去,被格泰一把拉住。 直升机缓缓升起,她看着男人在楼下的身影越来越小,眼里满是担忧。 格泰的手臂递过来,他用原子笔在手臂上写着:九哥想要留下来,放心,他有地方去。 苏俊琳张嘴还想说什么,格泰拍了拍她肩膀,笑着摇头示意没事。 五个小时后,他们抵达h城,身上的潮湿气息逐渐被城市上空的阳光蒸发。 虽然已经简单吃过东西,但三天三夜透支的体力还未恢复,苏俊琳舔了舔依旧干裂的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身下的城市。 她有预感,真相,将在这里揭晓。 ---------------------------- 何老爷子拄着拐杖一遍遍看着体征仪上的数字。刚回来,他便坚持给几人做个全身检查。 “别人走一趟南缅都要九死一生,你们几个娃娃真是胆大,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得为你们操心。”老人的拐杖响亮地敲着地面,话里带着不满和无奈。 何海东和苏俊琳相视一笑,两个人都疲惫地不想说话。 徐婕旁若无人地在桌上炫鱼,饿了快三天,丝毫没有吃多反胃的感觉。 “你说的这个戴天佑,我也派人去查了,”何老爷子推了推老花镜,“这个人,我在近二十年的商界里没有听说过。” “……但是,我会再继续找找二十年前的。只要有蛛丝马迹,我都会通知你。” 她起身道谢,何老爷子却连连摆手:“你先不要谢我,从目前的情况来讲,这个人要么卷了一大笔你外公的钱销声匿迹,要么就是改名换姓。” 只凭一个名字,查到的线索实在太少。 何海东安慰她:“何家要是都查不到,这人多半和商界没有关系,至少能帮你缩小范围。” 他的话提醒了苏俊琳,她掏出手机打给凌异,简言意骇,让他帮忙排除下传媒和娱乐圈的人。 凌异欣然应允,但支支吾吾在电话里似乎还有话想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叹了口气。 何海东一只手伸过来,指着手机上的热搜榜新闻。 “你得看看这个。” 苏俊琳拖着尚未恢复的身体赶到会场,宽大的风衣盖不住她弱不禁风的身体,凌异震惊地上下打量着她,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女人纤瘦的骨骼让他手心的触感更空荡荡的。 “俊俊……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苏俊琳刚积攒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她费力地抬手挥了挥:“没事,后面再说。” “这事我不方便出面,但已经让人去沟通了。”凌异在她背后说着。 女人加快步伐走进会场,没有转头看向他,但点了点头。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珠宝酒会,各行各业都有重要人士参加,包括娱乐圈背后的各路资本。这是所有艺人都渴望参加的酒会,不仅可以争取到出名机会,有了资本支持,未来的路也会更好走。 林嘉俊所在的团体今天负责上台演出,之前的绯闻事件已经被凌异以迅雷之势压下。本以为过段时间风波就会过去,但今天清晨,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消息,扒出林氏船运总裁林成辉曾买凶杀人,官商勾结的事,头条还赫然放着林成辉和林嘉俊二人的大头照。 林嘉俊怎么也想不到,他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挺过绯闻,却栽在自家的坑里。 真假尚未可知,可事情一出,主办方临时停止了男团演出。 团队成员都把气撒在他身上,经纪人也苦口婆心地教育他,怎么不事先跟公司坦白,现在要让他一个人承担巨额损失。 苏俊琳其实也在这次酒会的邀请名单里,但她早就授权凌异替她参加。出了这个事,涉及凌异无法触及的领域,她也不愿意让他趟这趟浑水。 苏俊琳的出现让主办方负责人又惊又喜,每年这位苏小姐的基金会都会拨款大量资金,支持他们办各种慈善晚会。 “苏小姐,您来了!久仰久仰!” 负责人脸上笑出肥肉褶子,原以为女人开心地来参加晚宴,不料对方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指责了他们,不该因为一个还没有定性的新闻,迁怒已经签了演出合约的艺人。 “可是苏小姐,这种新闻的严重程度也不是轻易能盖过去的啊,民众对这种负面新闻那是相当的反感。”负责人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况且,现在都证实了买凶杀人,官商勾结的儿子就在这里……” “谁证实的?” “……这不?新闻不都出来了吗。” “我说谁证实了?”女人的语气冰冷,带着不可违抗的强大气场。 负责人一时语塞,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凌总。 苏俊琳强撑着身体,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冷冷地开口:“新闻放了两人的大头照,说是父子,你们就信?” “能证明父子关系的,只有dna。这点你们不知道吗?” 负责人张了张嘴,心里也不愿意明摆着得罪她,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 “恢复演出。” 她的声音听起来由不得拒绝。 “可是……” “有问题我来担着。” 苏俊琳的胃突然痛了一下,她站着有些摇摇欲坠,不想再多说话。凌异松开抱在胸前的手,赶紧站到她身后想扶住她。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一句话,就这么决定了事情的性质,这个损失不是你们承担,是要由一个刚出道的艺人承担。” “这样的判断能力,还做什么慈善!” 面前的女人放出最后的狠话,负责人不敢怠慢,马上跑了出去。 苏俊琳坚持不下去了,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凌异怀里。她捂着腹部,脸上渗着虚汗。 “……林嘉俊呢?” 凌异瞳孔颤抖了下,眼里的情绪瞬间被心疼替代,他强忍着心脏在胸腔梗着的疼痛,还是温柔地答她: “在化妆间。” 第31章 我们,是不是认识 后台休息室开始忙碌起来,所有人来来回回跑进跑出,苏俊琳和凌异穿过人群往里走,来到林嘉俊化妆室。 虚掩的房门,苏俊琳犹豫地在五米开外站了许久,才走到门口。可她还是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想远远看他一眼。 思绪仿佛又回到五年前,她也是站在他虚掩的房门外,看着当时的他为争取一个舞台而发愁。 绯闻事件虽然很快平息了风波,但考虑到尚未散去的余温,yw还是勒令他停止营业,尽量减少露面。 作为渴望成为专业歌手的艺人,被迫停滞两个月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凑近,透过缝隙看着端坐在里面的男人。 林嘉俊明显沉稳了些,他明白今天的事就算当场打电话回家也无济于事,也不能打,只能保持沉默。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比任何人都知道机会不会一直到来。 更何况,五年前,他还有她。 林嘉俊想到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开始给自己上妆。 他此刻的举动,正被她收入眼底。 “林嘉俊的化妆师呢?”她回头小声询问凌异。 凌异也有些许诧异,他环视了一周,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苏俊琳看到工作人员远远地在跟凌异说话时略有点嫌弃地摆了摆手,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凌异回来说,林家的事曝出来时,负责林嘉俊的造型师就明确表示了不会给他化妆,并且化完其他成员就离开了。 她听着旁边的团员休息室都隐约传来准备的动静,她担忧地看着里面自己忙碌的林嘉俊: “那他的助理呢?” “听说去找人了,但还没找到。” “……” 她看了眼手表,离酒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她咬了咬唇,像在艰难的决策什么。 “你们……是谁?” 助理阿越看到自家艺人的门口站着西装革履的一男一女,带着疑惑慢慢走近他们。 “……啊,我们……” 苏俊琳指了指自己和凌异,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讲是自己拉着传媒大佬一起偷窥艺人。 “你是化妆师?”阿越指着她。 “化妆师?我吗?”苏俊琳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化妆师那站在这里干嘛。” 眼看解释不下去,她只能笑笑,硬着头皮顺着他讲。 “是是……我是化妆师。” 凌异闻言惊恐地看向她。 “那就快进去!时间快来不及了!” 阿越说着就把她往里推。 “那个……那个,我我……我能戴个口罩吗?” “戴什么口……” 阿越突然噤了声,林嘉俊还在风波中,化妆师想要遮住脸自保也很正常。 他点了点头,从包里抽出一只口罩。 她戴上口罩,脱下风衣递给身后的凌异,挽起袖子,轻轻推开门。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过头,看到他熟悉的脸庞,苏俊琳的心跳还是跳慢了一拍。 她的少年,依然意气风发。 五官长开后,英俊的脸蛋添了份男人的硬朗之气。清晰的下颌线,凸出性感的喉结,锁骨在尚未扣齐的衣领下若隐若现。苏俊琳记得他曾是薄唇,现在唇形也丰满起来,微张的果冻唇看起来格外诱人,全身散发勾人的荷尔蒙气息。 苏俊琳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她被林嘉俊直勾勾地打探眼神盯的不敢向前。 她这些年见过不少颜值很高的男人,可仿佛都不如此刻她眼里的令人动心。 “你好。” 林嘉俊站起身礼貌对她行礼:“辛苦化妆老师了。” 他显然没认出她。 她已经摘下厚厚的眼镜,五官也发生了变化,主要是气质已和曾经不同。她的长卷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慵懒不失精致,两侧的刘海把她的脸修饰地更加小巧。成年后,她的皮肤更加通透,女人味也逐渐显现。 她有些失落,但也松了口气。 她没有接话,只是走到他身后,偷偷看了看镜中的男人,手中开始忙活。 她陪了他三年,也给他做了三年的妆造师。 林嘉俊没有抬眼看过她,只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打开,苏俊琳瞟到屏保是他和她曾经在天台上拍过的一张合照,也是她当时电脑桌面上的那张。 她心头一窒,手不自觉地一抖,发胶不小心砸到他的头,林嘉俊抬头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她小声道着歉。 “没关系。”男人只是笑笑,“以前有个丫头,给我弄头发也总会砸到我头。” “……” 苏俊琳心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但她不能露馅,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接话, “是……妹妹吗?” 林嘉俊愣了下,犹豫了半晌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只能承认是妹妹,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别扭的心不知在期待什么。 外面喧嚣声响起,她开始做最后的补妆。 面对男人时,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精致的五官,不然会陷进去。 粉不小心打得厚了些,苏俊琳匆忙中想抽纸巾给他擦掉些,却对上了男人震惊的眼神。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多少显得不专业。 重要的是,她曾经也是如此笨拙地给他上妆。同样的打粉后抽纸巾的动作,让林嘉俊手中的动作也同样一滞。 他牢牢地审视着遮住下半张脸的女人,她不敢看他,只能再次绕道他身后检查他的发型。 突如其来的紧张让她呼吸有些紊乱,但只能故作镇定。 “妆造结束了。” 她说着便要退出房间。 “等一下……” 苏俊琳皱了皱眉,但只能转过身对着他,恭恭敬敬等他讲完。 “我们……是不是认识?” 第32章 微苦的抉择 苏俊琳抬眼,与他四目相对,最后摇了摇头。 口罩下是微苦的笑意。 她不能和他相认。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五年前的那场不告而别,怀揣的还有她不可告人的爱恋。 如今的他们,无论身份还是生活,都已经截然不同。 她和他,终究只是曾经短暂交错的点。 走出房间,凌异递过来风衣,她摘下口罩对他笑,然后接过穿上。 两人并肩往外走,阿越从后面追上,对她连连道谢,并表示能否雇佣她做私人妆造师,待遇从优。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签约了公司。” 正好凌异这个大老板在身边,她就伸手指了指男人。 阿越心领神会,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去。 凌异觉得有些好笑:“我哪儿请的动你呀。” 阿越气喘吁吁跑回来,林嘉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怎么样,她同意了吗?” “没……”阿越顺了顺气,站直说,“她已经签了公司,而且我看她旁边的老板是个大人物,也不好挖啊。” 老板? 林嘉俊眉头微皱,哪有老板亲自送化妆师来的。 “化妆师从哪儿找的?” “不是找的,就刚才站在门口,我以为是主办方安排来的,我就让进来了。” 林嘉俊沉默着坐下。 他还是觉得刚才近距离接触时,女人的小动作,下意识的反应,越回想越觉得熟悉。 “她是哪家公司的?” 阿越偏着头想了想:“我看她老板特别眼熟,我回头找找再告诉你。” “……哎呀,你别操心这个了,快点!要上台了!” 凌异知道苏俊琳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把她送上车嘱咐回去休息后,自己一个人回了会场。 林嘉俊所在的男团顺利上台演出,凌异则不动声色地穿梭在酒会中处理各方人情世故。 下台时,阿越一个箭步闪过来,悄悄指着人群中的凌异: “就他就他!听说是传媒业的巨头大佬,凌总!” “传媒业?凌总签的的化妆师怎么会来给我化妆?” 他是第一次见凌异,男人气宇轩昂地站在远处,身边簇拥着各路资本,林嘉俊更加好奇。 “想办法见他一面,毕竟今天救场,要好好感谢。” “阿俊,我得泼你一下凉水,这种巨头,我们……就算了。” 林嘉俊略带嫌弃地看了眼身边没出息的助理。 “他都能叫人来给我化妆,说不定是有重要关系的人呢?” 阿越一听似乎很有道理。 两人在嘉宾退场的门外等到凌异前呼后拥地走出来,看仔细男人的正脸后,林嘉俊还是小小惊讶了下。 以凌异的条件,哪怕放娱乐圈男艺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凌总你好,我是林嘉俊,今天很感谢您安排化妆师为我救场。” 他上前伸出手,以为男人会礼貌回握。 凌异浑身散发寒气,目光冰冷又似乎忍着怒气,他并未直视林嘉俊,一手搭着西装外套,一手直接插进兜里。 “谢错人了。” 林嘉俊尴尬的收回手:“可是我听助理说,今天给我化妆的,是您旗下签约的妆造师。应该……” 他回头看了眼阿越:“……应该不会搞错?” 闻言男人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和阿越一眼,眼神里满是嘲讽。 他转身面向林嘉俊:“如果你真想谢,就少搞出些上不了台面的绯闻,少惹出些事让人擦屁股,作为艺人的基本专业素养没有吗?” 凌异说完抬腿就走,林嘉俊愣在原地。 他想追上去问问,看到刘东良正屁颠屁颠鞍前马后地靠近凌异接过男人手上的外套。 难道这两次的事,真的是凌异帮自己的? ------------------------------ 苏俊琳回到自己的公寓洗了澡,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不停地想戴天佑的身份,这个人在她外公去世后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呢? 难道 她猛地睁开眼一个翻身坐起来,抽出枕头下外公的日记。 如果是外公身边的人,日记里应该有记录。 可外公为人谨慎,除了她,几乎没有出现第二个人名。 夜幕降临,她坐到书桌前继续一页页研究。 格泰敲开她的门送来吃的,看她如此认真,也好奇凑过来看。 “格泰,你比我大两岁,记事比我清楚,你小时候有没有在家里见过外公身边有什么格外亲近的人?” 男人思考了下,摇了摇头。 “老人家在家时多半是陪伴小姐,会客我也是见不到的。亲近的人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见过一次,有个人好像在书房里跟老人家吵架” “吵架?” “是,我当时在楼下,听到个陌生声音,还挺大的。老人家倒是没有说什么。” “内容呢?” “不记得了。” 格泰抱歉地笑笑,看到她脸上的失望,赶紧拉她起来吃饭。 “老人家的事太过久远,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查。但前提是,小姐得有健康的身体。” 苏俊琳乖乖点了点头。 “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嗯,想开个安保公司,离小姐近一点。” 苏俊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几次创业,可都是毁在我手上了。” “没关系。”男人宠溺地看着她,“本来就是为小姐准备的。” 苏俊琳心里更加酸楚:“我希望你能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格泰看向她坚定的眼神,丝毫没有犹豫。 她不再说话,埋头往嘴里扒着饭。 “林成辉的事,小姐要彻查吗?” “其实不查,也能感受到这两次的事都是冲着林家去的。查清真相的同时也得查清楚背后的人是谁。” 格泰点了点头。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小姐你还会……护着林家吗?” 苏俊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男人眼里却闪动着渴望答案的微波,在桌前如此近距离地认真问自己。格泰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鼓起勇气问出这话时颤抖的嗓音,他深知她对那个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去。 “如果是真的,谁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她看着格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他。 格泰终于收回自己炙热的目光,低下头。 “小姐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第33章 义叔 一个月后。 何老爷子受邀参加一个商业论坛的现场,来的都是业内德高望重的人。 他带上了何海东和苏俊琳,想借这个机会,让她能打听到她想知道的那个人。 苏俊琳身着华丽,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又不失精致地披在肩膀上,身姿挺拔柔媚,不俗的气质引得周边人纷纷侧目。 她端着酒杯,礼貌屏退前来搭讪的世家子弟,看着不远处的于国生一脸谄媚地拉着于菁跟别人敬酒,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海东走到她身边,身子微微朝她倾斜,刻意压低声音。 “于国生这见风转舵,落井下石的能力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苏俊琳默不作声,静静看着满脸愁容的于菁,于国生回头见女儿黑脸,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俊琳冷冷甩下一句,转身就走。 她让留在北岛的白阳和尹玄安排林成辉和唐婉夫人先离开北岛前往n市暂避风头,林嘉欣正在实习期,空闲时可以照顾下父母,她嘱咐林嘉欣,暂时不要和林嘉俊联系。 她用匿名账号在林嘉俊的官方账号后台留言,让他不用担心父母的安危,正常活动。 林嘉俊在后台询问她是谁,却发现对方已经注销了账号。 她要查清楚背后的人,才能一次性解决问题。 徐婕打来电话,说在网上查到莫千千最近的行程即将结束会回h城,问要不要跟。 “跟。” 莫千千是目前最直接能探查到背后人的线索,徐婕搞定了进小区停车场的通行证,和苏俊琳两人躲在车上,看着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妖娆女人下了保姆车,扭着腰肢进了电梯。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 徐婕看着女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们俩真的很像狗仔。” “……” 她又懊恼地继续补充:“我们俩也只能跟到这儿了,又不能24小时跟在她身边。” “那就找一个24小时跟着她的人。” 徐婕转头不解地看向她,苏俊琳对着前方撅了撅嘴,抬了抬下巴。顺眼望去,独自上楼的女人后面还有大包小包往前挪的女人的助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俊琳就下了车。 她赶紧开门跟了上去,和苏俊琳一起帮忙把助理的东西拎起来,给她送到电梯口。 小助理还是有些警惕心,连连道谢后,怕是狗仔,想看着她俩走远。但两个女人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跟着她一起等电梯。 “额……请问,二位是……也住在这里吗?” “对,”苏俊琳扭过头微笑着,“我们也住这儿。” 徐婕在背后拼命点头。 “哦……”小助理有些尴尬地笑笑。 叮。 电梯下来了,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感觉到小助理想先等她们按电梯,苏俊琳率先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键。 小助理随后按下了数字26。 看着小助理挪出电梯门,苏俊琳趁着给她搭把手的功夫,瞄了一眼她走的方向。 她嘱咐徐婕有事没事来制造下偶遇。 “为什么?” “照做就行,相信我。”苏俊琳胸有成竹。 大概两周后,徐婕说小助理现在看到她已经会主动打招呼了,她微微一笑,时机成熟了。 她穿戴精致地再次和徐婕在电梯里和小助理相遇。 “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小助理满脸笑意。 “我工作比较忙,经常出差。”苏俊琳礼貌回她。 “我也是……出差真的太累了。”小助理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气略有点无奈。 “你也经常出差?我是做审计的,你是做什么的,不会是同行?”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扭扭捏捏的声音:“不……不是,其实我是做艺人助理的。” “哦……那薪资应该也挺高的?” “害,哪有啊。”小助理低下头,轻叹了口气。 苏俊琳在她身侧淡定地笑了笑。 26层到了,小助理挥着手跟她们再见。 电梯门快关上的一瞬间,小助理的手突然伸进来,电梯门再次打开。 小助理满脸犹豫和不好意思。 “那个……不好意思姐姐们,能拜托你们帮我一个忙吗?” 苏俊琳立刻露出准备好的笑容。 “可以呀。” 小助理带她们走到莫千千的门口,递给她们一个黑色塑料袋。 “不好意思姐姐,能帮我把这个东西送进去吗?你们放心!里面是个女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和事。我只是……有点怕她。” 小助理瑟瑟发抖,苏俊琳和徐婕对视了一眼。 她捏了捏小助理的肩膀,轻声询问她:“你为什么怕她?” 对方闻言拼命摇头,语言组织紊乱:“她经常拿我出气,有行程的时候还好,没有什么行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住在这里,每次叫我送东西来都会侮辱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握着苏俊琳的手:“姐姐求你了,就帮我送这一次。” “放轻松,我帮你送。”女人嗓音温柔又安心。 小助理急忙点了点头,伸手按下指纹,开了门。 屋里没有开灯,苏俊琳和徐婕走进去,满地的酒瓶渣子,让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的房间,让苏俊琳和徐婕意识到,收获可能无法如愿。 莫千千倒在堆满酒瓶和针管的沙发上昏睡不醒,苏俊琳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捡起一个针管看了看。 像是普通的美容针。 一口气打这么多,看来她是不要命了。 执着于维持美貌,不是为了星途,就是为了男人。 苏俊琳回头看了看徐婕,徐婕对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别说找到莫千千手机了,屋子里一台电脑都没有,徐婕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检测仪,口型说着: 没。有。 “那个……你们……” 小助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估计是听到里面没有声音,赶忙询问情况。 苏俊琳和徐婕走出去,说女人睡着了,东西放下了。 小助理松了一口气,轻轻把门带上后,脸上是散不尽的忧愁。 “为什么不离开她?”苏俊琳问她。 “……怎么走啊,她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离开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而且她背后……” 小助理突然噤声,苏俊琳知道她下一句就要说出口的话关于什么。 她掏出一张凌异的名片:“这家公司,你应该听说过。” 小助理接过一看,立刻瞠目结舌。 “这是我哥哥的公司,你联系他,他会帮你。” “这……我……” 苏俊琳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点了点头。 对方立刻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支支吾吾想着感谢的话。 “不用谢。”苏俊琳拍拍她的脸,神秘地对她眨眨眼,把小助理搂着往电梯走,“我和你也算有缘,如果真要谢我,就……多给我讲讲你工作上的八卦。” 她开玩笑似的讲出目的,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小女孩立刻满嘴答应:“姐姐想听什么有趣的八卦,我都可以告诉姐姐!” “噗。” 苏俊琳笑出了声,悄悄靠近她。 “那你告诉我,上面那个女人,她是有金主爸爸?” 小助理没有丝毫犹豫,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俊琳面色不留痕迹的严肃了一瞬。 “是哪个金主爸爸?”她压低声音追问。 徐婕也立刻竖起耳朵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偶尔听见她跟那个男人打电话,好像叫男人义叔。” “这年头,认义兄义父还不够,都开始认义叔了。”徐婕在后头捂着嘴笑了起来。 突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笑声。 她震惊地看了一眼苏俊琳,对方也转头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詹荣义。 第34章 再见一面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跟了那个老男人这么久,快三十了才火。”小助理玩着自己的手指默默地开口。 苏俊琳牵过她的手,拿出车里的药膏给她手腕处的挫伤轻轻涂上。 “谢谢姐姐。” 小助理扯了扯袖子,对伤口下意识掩盖。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不知道……”小助理摇摇头,“千千姐特别听他话,基本就没有拒绝过。” 车到了凌异公司分部楼下。 苏俊琳摸了摸她的头,送她下车:“别想她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重新开始。” 小助理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转头挥手。 苏俊琳重新坐回前座,掏出手机给凌异发消息。 徐婕开着车,饶有兴趣地问她:“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今天会求助我们?” “不知道啊。” “……” “那你还……” 苏俊琳按下发送键:“她手腕的挫伤,是高跟鞋的鞋跟踩在上面才留下的。那个印子一眼就看得出来。” “……所以……为什么是今天?” “第一,她内心的怨气迟早要释放出来,早晚都一样;第二,今天我和你一起,让她觉得多个人多份安全,毕竟我不常出现,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徐婕笑了:“你不当心理学教授真是可惜了。” “现在就要查清楚詹荣义和林成辉之间发生了什么。”苏俊琳关上手机。 “他俩不是跟连体婴儿似的吗?” “难讲。”苏俊琳重重叹了口气,“世上哪有绝对的友谊。” “不是……你什么意思?那我俩……”徐婕不服气地指着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 “没说你!”她又气又好笑。 “安心开你的车!!” -------------------------- “小姐,詹荣义开始动手了。” 白阳坐在车里,给苏俊琳打着电话。她身边的尹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进进出出林氏船运大厦的人。 “挺着急的啊。” 苏俊琳推了推眼镜,冷笑了下。 “接下来怎么办,这事要管吗?” “管?为什么要管?管了还怎么顺藤摸瓜。” 白阳点了点头:“那……我继续跟着。” “嗯,辛苦了。” 挂断电话,何海东坐在她对面一脸无语。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聚精会神继续处理工作的苏俊琳才抬了下头。 “不是说查你外公的事吗?姓林的那一家子肯定是得罪了人。你想干嘛?帮他们报仇雪恨?” “詹荣义和林成辉多年连带关系,突然反目成仇一定是在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有了分歧,这个重要的事很大可能决定了一些人的生死,必须查清楚。” 何海东看着她铁面无私的样子,默不作声地撇了撇嘴,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还能看到这灯红酒绿的城市美景,真好啊。” 面前的女人笑了下:“怎么,现在开始怕死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死了,我要是怕死,在南缅的时候我早跑了。” 听到南缅两个字,苏俊琳停下了笔。 “阿香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何海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有一张照片,我请人了做技术处理,徐婕也忙了好几天了,就是……哎。” 他烦躁地用手摸了把脸,站起身:“放心,会继续查的。” 何海东走后,苏俊琳走向落地窗。 h城是内地第一大城,也是全国经济中心。她俯视着这座城,这是外公成长的地方,也是她出生的地方。德叔怕她睹城思人,曾劝她在隔壁市定居。 她有直觉,越是所有事的起源地,越对查清某些事至关重要。 隔天,凌异给她打电话,说安顿好了小助理,想要约她见个面。 苏俊琳到达时,小助理也站在一旁对她开心的挥手。 “你怎么把小姑娘也带来了?” “苏姐姐,是我求凌总带我来的,因为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是有事要告诉你!” 小助理赶忙抽出包里的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的是莫千千近两年的行程记录。她翻了翻,发现未来的三个月都已经排好了。 “嗯……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她有些疑惑。 “这是我自己整理的,本来我记性不好,就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然后我就突然发现,这儿……还有这儿……” 她个子略矮,在穿着高跟鞋的苏俊琳面前努力踮着脚尖,手指指着本子上几个画圈圈的地方。 苏俊琳发现了她的吃力:“要不,我们进去聊。” 凌异拉开咖啡厅的门,三人走了进去。 “你是说,你发现莫千千让你修改的行程有一定的规律?” 小助理使劲点了点头:“嗯。她即便再忙,每三个月也要回来一次。有时候到了三个月整,在隔壁市接受采访,下午也要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苏俊琳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我感觉姐姐你……应该对千千姐背后的那个男人很感兴趣。” 被猜对的苏俊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凌异,男人却只是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好歹也做了这么久艺人助理,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姐姐你,”小助理主动握住了苏俊琳的手,“你看起来就是个很好的人,只要你不伤害千千姐。” “……而且,我也希望她能摆脱那个男人。” 苏俊琳低头笑了笑,又有些感动地抬起头。 “放心。” 凌异嘱咐手下人送小助理回家,和苏俊琳两个人站在路边闲聊。 “三个月……莫千千三个月都要见一次詹荣义?” “不确定。”她摇了摇头,“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 “这事交给我。” 她抬头看着异常坚定的凌异:“凌总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早点解决林家的事,你也好睡觉?” 他轻笑着,边说边拉开车门,侧着身子让苏俊琳坐进去。 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保姆车上,林嘉俊沉默地看着标致的两人开车离去,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抖动。 他本来是赶行程,途中靠边停下想睡一会,却看到路边的那对男女。凌总对那位化妆师的态度,既不像情侣,也不像雇佣关系,反而像知己,更像一种相互信任依靠的关系。 他越来越好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给他在后台留言的,又是谁? 他打了很多遍林嘉欣的电话,对方只发来一条信息“爸爸妈妈在我这里,不用担心”后,便直接把他拉黑,让他很是郁闷。 他知道所有人都想要保护他,他也终于意识到生活在聚光灯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只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件事和这个给他有强烈熟悉感的化妆师,一定有重要关系。 他合上手里的剧本,转头嘱咐阿越,无论如何,一定要再见上她一面。 第35章 回不去了 莫千千把手机摔在地上,地板砸出一个窟窿,屏幕的碎渣反弹到她的脚腕上。 她越想越气,助理也联系不到,司机也不接电话。 她捡起手机就给詹荣义打电话,听到那头接通,她立马转换成笑脸,努力把自己甜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去。 “义叔~您今天过来吗?” “你到云集山庄来。” 莫千千一听云集山庄,立刻精神抖擞。云集山庄是詹荣义在内地最大的别墅,也是他的集中营。以前,他把她扔在别处,后来又给了她岳银华府的房子,但从不让她去云集山庄。 她马上换上最性感的吊带,戴上口罩鸭舌帽,打了车直奔云集山庄。 后面的车远远跟着,莫千千在车上聚精会神补着妆,丝毫没有察觉。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莫千千的脸上,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 詹荣义扭了扭手腕,蹲下身把地上的女人下巴钳住:“你也应该看看自己的年纪了,让你去伺候那些当官的,你应该懂的知足。要是谁能看得上你,说不定把你收了,还能保你荣华富贵。” 莫千千的脸颊留着巴掌印,倔强的抬着头,眼泪集聚在眼眶里,不肯轻易落下。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从十二岁就跟着你了!!” 她痛苦地向男人咆哮着。 詹荣义突然凑近她耳朵说:“就是因为你跟了我多年,所以也是时候要把你处理了。但……我就是这么善良,又狠不下心让你吃苦……” 男人的手指划过她的脖颈,停在胸前,用手指勾住女人胸口的衣服:“这是对你,对我都好的结局。” 他起身点了支雪茄:“我也是念旧的人,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陪我。收拾收拾,有人带你上楼。” 莫千千闻言恶狠狠地瞪着他,她的鞋跟已经崴断,站起来实在费劲。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身后已经站满了保镖和女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魔怔似的狂笑起来,想起这二十年自己是怎么被他凌辱玩弄还心甘情愿替他做事的。 她指着詹荣义:“老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送给那些人,就是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然后找个机会把我废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逃不掉的。你坏事做尽,欺师灭祖……” 话还没说完,一只烟灰缸朝她猛地砸来。随着女人惨烈的尖叫,鲜血从头上猛地涌出,莫千千的整张脸,都布满鲜血。她的表情狰狞又带着嚣张,张着嘴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詹荣义!你忘恩负义!丧尽天良!!你不得好……” 嘴被毛巾猛地堵上,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人脸。 詹荣义走到她面前,手中的雪茄尚未掐断。他死死地盯着女人,下一秒把燃烧的烟头摁在她的手上。她被烫得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但身体被身后人按住,只能嘴里呜咽着发出“救命”的声音。 “詹爷,怎么处理?” 确认女人昏迷,保镖抬头问詹荣义。 “扔进精神病院,就说失心疯。”男人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烟味,语气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看着几个男的拖着一个裸露着大片皮肤的女人从别墅里出来,暗处车上的人马上打电话给凌异。 凌异听完脸色一沉,转身看了眼不远处在人群里光彩夺目的苏俊琳,压低了声音:“跟紧了,搞清楚是哪家精神病院。” 他快步朝苏俊琳走去,不小心撞翻了从侧边而来的服务生盘子里的酒。 他来不及道歉,因为他正看到一个身影正朝女人走去。 林嘉俊在苏俊琳身后站定。 “你好。”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的后脊下意识地打了一个颤。 苏俊琳缓缓回过头,犹豫着抬头看向他,林嘉俊穿着当下秀场爆款礼服,无框眼镜垮在鼻尖,明媚的双眸深深地看进她的心底。 “上次,谢谢你来帮我化妆。”林嘉俊很礼貌地伸出手。 她犹豫了半晌,回握了男人。 “不客气……” “……我记得我上次,不是带了口罩吗?你是怎么……”苏俊琳试探着问他。 林嘉俊轻笑一声,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记得你的眼睛,而且上次在化妆间门口,我助理也见过你和凌总。” 他边说边抬眼略过苏俊琳,眼神里带着笑看着她背后的人。 苏俊琳转过身,看到凌异正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她有些尴尬的用手拨弄了下头发,没发现林嘉俊趁着她垂眼的空隙,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炽热。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空想请你吃个饭作为感谢。” 他掏出手机到她面前,她正犹豫着措辞手机放在朋友那没有带进来时,凌异冷冷地从她背后传来一句: “不方便。” 苏俊琳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抓住,然后就开始转身被拉走,她回头看了看在原地异常淡定的林嘉俊,他嘴角似乎还带着笑。男人举起手机对她晃了晃,嘴型似乎还说着“下次见”。 会场外,她按住凌异的手,强行让他停下:“凌异哥!” 凌异停下脚步,转身是一张冷酷严肃的脸:“你们现在还不能有联系。” “我知道,我没有想给他。”苏俊琳歪着头认真看着他。 良久,他吐出深深地一口气。 “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分寸。我呆在他身边,对查出林家和詹荣义背后的事没好处,还容易给他带来危险。现在就是别人在明我们在暗……” “俊俊!” 男人脸上明显带着怒气,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又气又心疼,眼眶有些微红:“如果你再回去他身边,就真的只差把命都给他了!” “……” 苏俊琳微微震惊地看了他一会,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手指抓着身侧的裙摆,肩膀随着轻微叹息上下起伏。 凌异伸出双手扶住女人的肩膀,停顿了半晌:“我得承认我有私心,你不接受我没关系。可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冷静的,只有他,你真的不够冷静。” 苏俊琳抿了抿唇,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安慰的微笑,故作轻快的语气仿佛在这个时候才显得她实际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我知道的。” “我和他,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第36章 釜底抽薪 h城的冬天一夜到来。 苏俊琳打着哈欠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接近年关,基金会的事务和应酬变得更多,德叔替她打理了多年,明年也该退休了。 她把德叔接回,给他安排了一个环境非常好的养老院。正好格泰今年也陪在身边过年,还有白阳尹玄,她心里倒很是开心。 凌异的母亲在s国打来电话,询问凌异什么时候带她回去。 凌异看出她的犹豫,帮忙在慕兰夫人面前打着哈哈,说俊俊怕冷,天气暖和了再接她去度假放松。 她送凌异到机场,男人从包里掏出一条手织围巾,围在她脖子上。他双眼微红,却什么也没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看着他消失在登机口的身影,苏俊琳突然有点伤感,除了视为亲人之间的分别,还有知道凌异对她毫无保留的感动。 她把围巾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盒子里,走出房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h城的雪下了很久,忙碌了一年,连初雪也没看到。 她推掉了大多应酬,只想安静在家吃个年夜饭。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陌生号码。 “喂?” “好久不见。” 短短四个字,苏俊琳就完全了然对方的身份。 在凌异有意无意地帮扶打点下,林嘉俊逐渐恢复了行程频率。虽然还是会遇到些许麻烦,但他已游刃有余。 就连刻意避免与他见面的苏俊琳,也听说过他在一个颁奖典礼上直面阴阳怪气的主持人,还得体大方地化解尴尬的事。 可她还是很惊讶他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怎么不说话?” 林嘉俊的声音如旧,在那头轻笑着。 “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兑现上次请你吃饭的诺言,这两天有空吗?” 隔着听筒,苏俊琳仔细地听着他的声线和换气的呼吸声,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只为听清他说话。她的沉默让男人多次拿起手机确认是否占线。 “苏小姐?”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林嘉俊在那头笑了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苏小姐这样的翘楚,见过的自然都印象深刻。” 他过分客气的恭维话语,让她确认了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半晌,她恢复了正常通话。 “如果只是因为上次化妆的举手之劳,就不必了。” “有必要的,当时我的处境比较尴尬,可能苏小姐觉得没什么,但对我更重要。”林嘉俊非常诚恳。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我也不是专业的。” 听她这样说,林嘉俊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地解释:“上次我助理比较唐突,以为您是化妆师,实在不好意思。” 您。 苏俊琳正低垂的眉眼突然抬了一下。 “……没关系。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有点事……” “苏小姐!”林嘉俊在那头的语气明显急切了起来。 “我还是希望能见您一面,您或许也对我这段时间的经历有所耳闻,我有些事想和您当面聊聊,也想求证一些事。” 苏俊琳摸了摸眉心,自从凌异告诉她林嘉俊曾在宴会外找过他,她就料到他迟早会问到自己这里。 可是,凌异前几天刚飞回去。 如果不敷衍过去,以林嘉俊的性子也不会放弃。她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那一头的林嘉俊显然很开心,她都能听到他激动地衣物摩擦到被褥的声音,应该是在酒店里。 她约定了吃饭时间和地点,刚匆匆挂断电话,白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姐,都安排好了。” “好。” 她马上打给在n城保护林成辉和唐婉的尹玄。 “带上林总和林夫人,回北岛。” --------------------- 北岛的风比h城更加凛冽,刺骨的寒风让唐婉夫人咳嗽不止。苏俊琳轻拍着唐婉的背,半年多的东躲西藏,让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林家出事时,警方和检察官都到了家里,詹荣义亲手上交所有证据,假惺惺地让林成辉先进去几年,保证不久之后自己会捞他出来。 林成辉不是傻子,他知道詹荣义想除掉自己,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 当时他偷偷收到一条苏俊琳的短信,让他务必说服检察方晚一天执行拘留。他只能孤注一掷,求詹荣义给自己一个晚上处理妥当家里的事。当晚,白阳和尹玄便趁机将他们从软禁看守中救了出来。 林成辉裹着大衣坐在车里叹气,他没想到自己沦落到要被一个养女救济。 苏俊琳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林氏船运的楼牌。这家公司已经被查封,但却还能看到灯光亮起的办公室。詹荣义夺走了林家的产业链,还要榨干这座楼的最后一点价值。 “小姐,进去吗?” 白阳递过来一张门禁卡。 “进。先送林总林夫人上楼。” 她目送所有人进入大楼,定了定神,跟随其后。 前台负责看守的两人察觉到他们来者不善,立马掏出警棍对着他们:“你们是来干嘛的?” 白阳和尹玄对视一眼,松开林成辉和唐婉就上前撂倒了两人。 门禁被打开,五人一路到达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里正悠哉悠哉抽着烟的林坤一眼认出了林成辉,他的眼里瞬间变得惊恐,从位子上跳起来,连连往后退。 “林……林……林总。” 林成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狗认了新主人就不认得老主人了。” 苏俊琳跟着进屋的时候,林成辉坐在总裁椅上,林坤颤颤巍巍地站在一旁,偷偷摸摸地把手放在裤兜里,想要摸着手机叫人来。 “掏出来直接打,把詹荣义叫来。” 林坤抬头看到面容气质、就连语气都冰冷的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犹豫什么,叫你打!” 林成辉一声怒吼,吓得他不敢再耽搁,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一口一个詹爷地叫唤着。 那一头的詹荣义似乎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嘱咐林坤照顾好客人,林坤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些人都只是纸老虎,眼神又恢复了奸诈和嚣张。 “看在您是我二叔的份上,一家人留下来吃个饭,我做东,保证给您招呼的好好的。” 林坤话锋一转:“……您如果是来要回点什么的,劝您死了这条心。詹爷现在可是大人物,惹恼了他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他倚在窗台上挑着自己的指甲缝,抖着腿,像是挑衅。 林成辉气得血气上头,大力拍着桌子,正准备骂人,却被一口气激的连连咳嗽。 林坤在旁边笑得更嚣张了。 苏俊琳看不下去了,直接挥手让白阳和尹玄把林坤拉到林成辉面前,把他的脸按在地上。 女人细长光亮的鞋跟倒映着林坤恶毒的嘴脸,她斜着眼站在他面前,连身子都懒得弯下。 “再打给詹荣义,按我的话讲。” 第37章 釜底抽薪② 詹荣义进办公室的时候,大衣上的雪已经结成了冰。他无视了苏俊琳,径直走向林成辉。 林成辉的眼里带着警惕,身上旧伤发作,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詹荣义大手搭在林成辉肩膀上,把他肩膀上的旧伤按压地隐隐作疼。 “成辉老弟,你我多年兄弟,我怎么会害你?你不听劝,搞得我这半年为了你到处说尽好话,天天盼着你回来。结果这一回来……”他摊了摊手,“你这又是干什么?” 唐婉扑上去一把打开了詹荣义的手,抱住了林成辉的头,小鹿般无辜的眼神闪着泪花不服输地瞪着詹荣义。 詹荣义打量着美人:“弟妹,好久不见了,都憔悴了。” 林成辉扶着桌子站起身,挡在他面前,把唐婉拉到身后。 苏俊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把腿从另一条腿上放下,鞋跟落地敲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氛围有了一刻的停滞。 她理了理衣服,走到窗边,詹荣义才开始正眼看她:“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的?” 苏俊琳没有直面他,一边站在窗前往下看,一边假装唏嘘感慨。 “詹爷真是好魄力,这么大的一座楼硬生生被您给吞了,胃口还挺大的。” 詹荣义脸上阴沉地可怕,想起女人在电话里说的话,还是掩盖了一下情绪。 “这位小姐,还没请教你大名?” “詹爷真正关心的事情应该比我的名字要重要很多?” 苏俊琳笑着走到几人面前,白阳递上了z国最高法院的传唤书。 詹荣义笑了:“这种东西我一年可要收到很多张呢。” “这次不同。詹爷您这次得真的去一趟。” 她手撑在桌面上,略带点警告的语气。 詹荣义懒得再废话,手微微抬起,站在门口的林坤马上上前打算把苏俊琳制服住,尹玄直接横在他俩中间,用眼神威慑对方不敢上前。 “您亲自来这一趟,不就是担心我电话里讲的筹码吗?怎么,詹爷不感兴趣了?” 男人冷笑一声,找窗边的沙发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对你的那个筹码没什么兴趣,只是敢威胁我的人,我得来看看她的下场。” “看来詹爷并不想和我谈谈。” “当然。” “我叫莫千千,大家应该知道我,我是一名演员,同时,我也是詹荣义,也就是詹爷的情妇……” 白阳手里的平板放出一段视频,熟悉的女声让詹荣义瞬间从沙发里端坐起来。 苏俊琳挥挥手,白阳按下了暂停键。 “现在,詹爷可愿意和我谈谈了?” 女人笑得温文尔雅,毫无攻击性的语气却像刚刚开锋的刀子,逼得对方和压迫感近在咫尺。 见詹荣义没说话,她拉了把凳子在中间坐下。 “詹爷这样对林家,不就是为了达成和世豪的合作吗?我有办法,可以让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也能达到目的。” 听到“世豪”两个字,詹荣义认真起来。 世豪国际,是z国最大的对外贸易商,任何和世豪达成合作的人,相当于同时打通了国内外所有的贸易源。 只可惜世豪低调又高冷,从来只主动找人合作,从不接受主动找上门的。这也让它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多少人可望不可及。 他总感觉面前的女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能先开口试探:“这位小姐,是跟世豪关系密切?” “何止密切。” “您和世豪搭上线半年多,又牺牲了林家大半的产业链,就不好奇为什么人家就是不给您面子?” 苏俊琳晃着脚,脚尖拎着鞋,露出光滑白嫩的脚踝。 詹荣义瞥到一时失了神,有些急促:“为什么?” 苏俊琳一脚踩进鞋子里,身体向前倾。 “因为世豪,最看不起背信弃义的人。” 詹荣义脸上划过一丝不屑,用惯肮脏手段的人,显然并不认为背信弃义是一件值得斤斤计较的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 “您能和世豪搭上线,不就是因为您费尽心思和世豪的首席秘书有一面之缘吗?” 詹荣义心里一惊。他用尽自己的人脉花重金才买到和世豪秘书的一日行程,这事封了所有人的口,绝对不应该。 踌躇了半天,他突然换上笑脸,变脸之快让苏俊琳都微微瞪了瞪眼。 “这位小姐,詹某对世豪确实仰慕已久。不知道,小姐有什么妙计能够帮助詹某啊?” 苏俊琳觉得自己脸都要笑抽了:“詹爷不用如此客气。只是詹爷用错了方法,我也得替您及时止损啊。” “……实不相瞒,这传唤书,也是因为世豪知道了您手中的资本并不干净,所以要求彻查的,不然以您在政界的关系,又怎会不知道呢?” 詹荣义侧着头想了想,起身恭恭敬敬接过白阳手里的传唤书,出具时间确实不同,自己没有见过。 “……那现在,世豪这是要封杀我?” “封杀不至于,其实也是在等您一个态度的。任何事急不来,只要您及时端正态度,世豪会主动来找您的。” “可是……这让人等着,这得到猴年马月啊?”詹荣义坐在位子上急促的搓着手。 苏俊琳站起身,詹荣义见状也站起身。 她附在男人耳边轻轻说道:“所以,我给您带来了唯一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 “这传唤书,您还是得去装装样子。反正都是您的人,您也没什么损失。然后该交代交代,也可以走走过场。但只有您做了,我才好替您传达诚意啊。” 詹荣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苏俊琳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如果詹爷能做到,我可以替您正式引荐祁正光先生。” 祁正光,世豪对外公布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之一。 “至于林家,詹爷您也好好处理。这林氏船运,也得恢复原样啊。” 女人笑靥如花地敲了敲总裁桌。 ------------------------ “詹爷,她说的话可信吗?” 心腹在身后轻声问着詹荣义。 詹荣义带上皮手套,拍了拍身上化掉的雪水,抬头看了眼亮灯的林氏大楼。 “哼,”詹荣义冷笑一声,“三岁小孩的把戏。” “今天晚上,让林坤那群人暂时搬走,给我盯紧了林氏船运。” 他看着灰暗的天空,脸上突然笑得狰狞。突然,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却仿佛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这楼多少年了,也是时候该重建了。 “是啊。”心腹应和着。 “就让他们,给这楼陪葬。” 第38章 釜底抽薪③ “你们干什么?!” 詹荣义等人退到角落里,闪光灯的来源对着他们疯狂按下快门,一众人脸都来不及遮。 第二天清晨,新闻报道一众官员下马停职,苏俊琳坐在林家沙发上淡定地喝着咖啡。 “林叔叔,公司可安排好了?” “老人基本都被赶走了,但好在大家都在北岛,原班人马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慢慢恢复。” 林成辉嘴上回答着,眼睛却紧盯着电视上的新闻。 “俊俊,你真的……认识世豪的人?” 唐婉切了份水果放在他俩面前,坐在一旁问苏俊琳。 林成辉也顺势转过头来,苏俊琳却笑了:“我哪里认识什么世豪的人。” “那……那一天?” 她故意卖着关子看了林成辉和唐婉一眼,外院的门铃响了起来,唐婉只能起身去开门。 徐婕背着一包的设备,招呼也不打,进屋就跳上台坐着,苏俊琳甩来一个眼色,她才乖乖下来。 林成辉难得没有计较,只是对着苏俊琳:“你继续说。” “詹荣义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自己都不相信,”苏俊琳轻笑着晃了晃杯子,“就是要让他掉以轻心,才会做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林成辉和唐婉几乎异口同声。 “他知道我在忽悠他,所以第一时间就会想要除掉我们。以他的狠毒,一定会假装先让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再一次性毁掉。” “……但他在动手之前,有件事他还是要确认。” “什么事?”唐婉问。 “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费尽心思和世豪的首席秘书搭上关系这件事。他得弄清楚我到底怎么知道的,是身边有内鬼,还是我真的有这个本事。” “……所以,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直接打电话给那个秘书。” 唐婉听到这坐不住了:“那……那这样的话,你说你跟世豪很熟悉不就穿帮了吗?” “怎么会呢。”苏俊琳甜甜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徐婕。 “因为他的手机我监控了,发出去的电话,是我接的。” 徐婕晃了晃手机,悠闲地用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 “你接的?你怎么接,你声音……” “大叔,这都什么年代了,变声懂不懂啊。”徐婕翻了个大白眼,“只要找一个那个秘书以前接受过的采访,他的声音很好模拟出来。” 徐婕一直看林成辉不顺眼,这老头以前就欺负苏俊琳,现在还瞧不起他的救命恩人。 苏俊琳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她一眼:“徐婕,你帮我看看白阳尹玄到了没,出去接一下。” 徐婕知道她是看出自己呆在屋子里一百个不舒服,识趣地点点头背起包走了出去。 “我一直不让林叔叔对外说我的名字,包括詹荣义。这一点,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唐婉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跟你叔叔讲的?我还正在奇怪,虽然你长的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但詹荣义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唐婉突然噤声,她突然想起苏俊琳当初被自家和詹荣义害的差点坐牢,林成辉坐在对面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句。 “上次她来北岛救我们,临走时找我就说了这个事。阿俊在外头,行为举止都有人盯着,俊俊在家里住过,不说也是好的。詹荣义后来也没见过她,她赈灾的时候都是匿名,只有我们知道。既然是做好事,也没必要和詹荣义讲。” “是的,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詹荣义一直不知道我就是当初的那个女孩。”苏俊琳附和道。 “我明白了,可这跟他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唐婉好奇地伸直了身子。 “他不知道我是谁,在打电话的时候就会用外貌描述。徐婕引导他,谎称祁正光和这样一个类似外貌的女性是球友,也能说得上话,但还需要他本人亲自确认过我的身份才行。” “这样不就搞的麻烦了吗?本来你的身份就禁不起查,这下子……” “我就是要让他查。” 苏俊琳放下杯子,拉过唐婉的手,坚定地看着她。 “如果一开始就让他知道了我是谁,一通电话就得定性,又怎么能诈出来他背后那些贪官。” “……” “詹荣义能够把林家直接吞并,公司和家里都贴上了封条,就说明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如果不能釜底抽薪,对詹荣义来说算不得什么损失。” 林成辉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上。 “我和詹荣义合作多年,就是因为我想和政界搭上关系却一直不如愿,但詹荣义能帮我牵线搭桥。” “老林,你是真傻。那些人都是吸血鬼,你以为你搭上关系就能安枕无忧了,实际是把软肋都拿捏在他们手上了。” 唐婉说着有些哽咽,皱着眉头微红着眼又气又急地坐在对面拍着腿。 苏俊琳递给她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你是怎么让那些人都出来的?”林成辉继续追问。 “他想要知道我是谁,又得知了我能和祁正光做球友,猜测我身份一定不低。他不敢轻举妄动,反而给您更多的时间办完公司的交接手续。我本来身份就是假的,他查了半天没头绪,就会想要动用人脉。” “比如……问问那些政界的朋友。”她俏皮地眨眨眼。 “可是,就凭这个,人家就这么轻易出来任由你拍?”林成辉语气带着质疑。 “您忘了?那张传唤书。” 林成辉突然一下子悟到了什么,从沙发上站起来,围着客厅踱了两步,然后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婉莫名其妙:“你笑什么,知道什么了。” 徐婕在这时进了门,身后跟着白阳尹玄。她靠在门上: “咱们苏大小姐就没做过一件多余的事,我在电话里否认了世豪曾向最高法院举证他,他自然会联想到那张传唤书是怎么开出来的,就会怀疑到那些贪官头上,是谁出卖了他。” “詹荣义背靠政界,恐怕也是过的如履薄冰,他得养着那些人,怨气也不少。”苏俊琳再次点破。 “……詹荣义这种只会恶意揣测的人,第一时间就想着排除异己,哪个人不来就是心里有鬼。他的谨慎和狠心,才是他的弱点。” “他能够利用舆论毁掉一个人,我就以牙还牙,让他也来聚光灯下感受一下。” 唐婉心疼又感激地看着苏俊琳,她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却多次冒着风险解救这个家。 “可是,如果世豪那边知道了你利用他们传递假消息解决这事,恐怕你也不好交代啊。”林成辉重新坐下,严肃地告诫她。 “您不用担心,我做的事自然会承担。祁正光先生的邮箱是公开的,我已经发邮件讲述了来龙去脉,若他要怪罪,那就再说。” 苏俊琳脸上笑得很轻松,心里却也打鼓了一万遍。世豪的发家比外公还久远,其势力和影响力不是她可以对抗。但事发突然,想要兵不血刃,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案。 “不用担心我,詹荣义也迫于舆论接受调查了,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林叔叔,您得尽快做您要做的事。” 她面向林成辉,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又转向唐婉:“唐阿姨,您和叔叔安顿好了,多请几个保镖在家里,我怕还有余党在外面伺机报复,去哪儿都要注意安全。” “好,好。” 唐婉强忍着情绪握紧了苏俊琳的手。 苏俊琳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 “还有件事,我想问问。” 第39章 为你而来 “虽然詹荣义可以抱着赶尽杀绝的想法对阿俊下手,但为什么要在对您动手之前呢?” 林成辉眼见瞒不下去,便站起身:“因为詹荣义需要于国生。” “……他以前看不上于国生,但和世豪的合作,却需要于国生这个海关政员做担保。而阿俊,我之前一直想让他娶于菁。” 苏俊琳皱了皱眉,想起于国生在酒宴上一脸谄媚地拉着于菁敬酒的场面。 “于国生上台之前,和我早就订下了两家的婚事,但随着于菁那丫头越长越大,他的贪婪也收不住了。我知道他还在寻找更好的亲家,想着当时再过一个月就把婚礼给偷偷办了。” 苏俊琳眼神落寞了一瞬,站在原地不吭声,徐婕上前偷偷抓住了她的手臂。 “可是詹荣义执意去害阿俊根本没必要啊。他可以给于国生更多利益,只要于国生同意合作,就不用对付阿俊了啊。” 林成辉叹了口气:“詹荣义确实可以给于家更多好处,但他……还要于菁。” “什么?!!”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几乎同时喊起来。 “于国生虽然好财,但把亲生女儿嫁给一个深不可测、快六十岁的男人,这种荒唐事,他还是没法接受的。” “……他打来电话找我想办法,我就说让两个孩子尽快完婚,他支支吾吾地不肯答应,挂了电话。然后……我就出事了。” “那于菁呢?” 苏俊琳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焦急地追问林成辉。 “我……我不知道啊。我躲了大半年,也再没和于国生联系过。” 苏俊琳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她咬着指甲略有点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怎么了?”徐婕低声凑近她。 “……詹荣义对林家已经下手了,阿俊那边有凌异在暗中帮忙。于国生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同意合作,把于菁嫁给詹荣义,可我们没听到消息啊。还有一条……” 她和徐婕对视一眼,对方也终于反应过来: “……霸王硬上弓?” “不可能,于国生堂堂国家政员,詹荣义背靠政界,不会对于国生下手。”林成辉皱着眉。 “对于国生是不会怎么样,那于菁呢?” 苏俊琳直接打断了他。 “于国生在詹荣义合作的那一批人里的职位算不上多高,威逼利诱,他用威逼的可能性最大。他既然盯上了于菁,那摆平了你们,下一件事就应该……” 苏俊琳不敢再往下说。 她不顾唐婉在背后的呼喊,转头就往门外走。 “徐婕,能查到于菁的行程吗?” “我对她不熟悉,只能先从她家周边的监控开始查。” “先确定她是否失联,然后就按你说的查。” “好。” 白阳尹玄跟出来上了车。 “白阳,订机票马上回去。” ------------------------ 林嘉俊接完林嘉欣的电话,再也坐不住了。他担心父母的安危,执意要回北岛。 阿越拦住他:“这场活动的违约金我们可赔不起啊!” “我赔的起!” 他双眼微红,怒吼声引来了休息室不少侧目。 阿越头一次见他发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拎起包跟着他往外跑。 一路颠簸,他回到家。 看到正在自己做饭的唐婉和站在桌边锤着腰的林成辉,他眼眶微红,行李扔在地上,上前去接过了唐婉手里的碗。 两人看到他,惊讶又生气。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现在风声还没完全过去,回来干嘛呀?” “是啊,我们不告诉你,就是不想影响你的工作。你怎么还自己跑回来,这么不懂事……”唐婉急得直跺脚。 “爸!妈!” 林嘉俊带着无奈和心疼低吼了一声,站在原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在外面受苦也不让我联系你们。我……那我到底还能干什么?” 他头微仰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睫毛上,他擦了把眼泪,默默把饭端上桌,再扶着林成辉坐下。 “阿俊……” “爸妈,先吃饭。” 饭后,他麻利地洗完碗,坐在唐婉和林成辉身前。 “爸妈,家里阿姨也不在了,我会重新请两个进来,一个照顾你们起居,一个做饭打扫卫生。” “不用那么麻烦……”唐婉不想麻烦他。 “妈,你以前也不做这些,现在你和爸身体状况也不好,多请一个人,我也放心。” “还有,爸的公司,我都知道了。那些叔叔伯伯我都认识,您就别跑了。我替您去拜访,请他们回来。” 林成辉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对做生意毫无兴趣,还是一副清冷的性子,不愿意与人打交道。 “是我对不起那些兄弟,出事的时候都没有安排好他们,他们对我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他叹了口气。 “是人,总会被真诚打动的。”林嘉俊起身倒了两杯水,“我替您去,会替您好好道歉赔罪的。” 林嘉俊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是不想让端着一辈子的林成辉面对这种会伤自尊的场面。 唐婉看着林嘉俊这么坚持,脸上也不由得有一丝欣慰。 ---------------------- 突然停掉行程,阿越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他心里是一万个怨气冲天,但面对决定自己绩效的林嘉俊,他咬咬牙还是关了机。 林嘉俊坐在庭院里独自喝酒。 阿越在他身边坐下:“你干嘛喝闷酒,我才真的是要喝闷酒逃避现实。” 林嘉俊轻笑着回头望他,给他递来一瓶。 他接过时瞄到林嘉俊的脸上有一块红肿的痕迹,还有被锐利物划出的印子,虽然没出血,但却看得非常明显。 阿越吓得跳起来,碰着他的脸就嘟囔:“这可不兴受伤啊……靠脸吃饭呢。” 林嘉俊打掉他的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伤痕,有些疼。他皱着眉用舌头在口腔内撑了一下伤痕处,继续把酒往嘴里灌。 见状,阿越小心翼翼问他:“是不是你爸公司那些股东,为难你了。” “没事,打一下也是应该的。”林嘉俊满不在乎。 “什么叫应该的!”阿越很激动,“这又不是你造成的!” “但这是我爸的事!” “……” “就当是我这个儿子……在出事的时候缺席的惩罚。” 他干掉最后一口酒,把易拉罐捏瘪后扔进垃圾桶,起身上了二楼。 他撑着身子在阳台上看着夜色,有些疲惫但却没有睡意。左右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隔壁的窗台上。 一株小小的兰花,也没有常给它浇水,竟然顽强地活了这么多年。 他想起了那个告诉他“兰花的花语是高洁和忠诚”的女孩。 犹豫了半晌,他转身推门出去,来到她的房门口。 唐婉没有给重新房间上锁,钥匙就在旁边的墙上挂着。 他开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 房间里一切如旧。 他坐下来翻了翻那些书本,女孩稚嫩的笔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他看的心境还和当年一样。 抬头,他看到床头上放着一条丝巾。样式很新,是当下流行的款式,上面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他凑近闻了闻,不是唐婉的香水味。 次日清晨,他坐在餐桌前问起这条丝巾。 “哦,那是俊俊的。” 唐婉一边添着粥,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林嘉俊的筷子一顿。 “上次俊俊来救了我和你爸,她自己也受伤了,背后好长的一块疤呢。哎,真是对不住那孩子,这次也是她帮了我们,虽然詹荣义最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给我们争取了缓冲的时间。” “那她……现在在哪?” “应该……回去了。她走的急,好像是为了于菁的事。” “于菁?于菁怎么了?” “我来告诉你。” 林成辉在背后出现,坐下来仔仔细细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嘉俊顿时急了:“爸,你……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我什么时候要娶于菁了?” “你和于菁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你们两个不是感情也挺好的。正好我和他爸爸也想成为亲家。” “爸,我和于菁……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我去做练习生,就和她断了。一是我确实不能有感情纠纷,二是我们……” 林嘉俊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欲言又止。 林成辉被他激动的样子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自家儿子这几天为他奔波,被人赶出来,打骂的事他都知道,看林嘉俊这么不乐意,他也有些愧疚。 “所以,俊俊是因为担心于菁会出事,才匆匆忙忙走了?” “是啊。” 林嘉俊手里的筷子被紧紧攥着,他知道于菁确实有可能存在安危,但俊俊又何尝没有。 他直接站起身,嘱咐林父林母,住家保姆上午会过来,保镖也都安排好了。 “爸,那些股东我都见过了,百分之八十都是愿意回来的,剩下的,不回来就不回来,咱重新再做。” 他掏出意愿书递给林成辉,林父有些惊讶儿子的做事效率和果断,表示肯定地接过点了点头。 “我现在马上回去。” “你也要去找于菁?”唐婉擦干了手焦急地站到他面前。 “俊俊帮了我们家多少次,不能不帮。而且于菁是无辜的,她们都不能有事。” 林成辉点点头:“我支持你,做男人该做的事。但你是公众人物,要做好隐私安排。” “我明白。” 林嘉俊刚要踏出门时,突然想到什么,迅速折返回去。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打开了女孩的小小房间,把丝巾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阿越的催促声在楼下响起,他笑着触了触兰花的叶尖,柔软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她在朝他招手。 第40章 错过而已 “我突然想起来,你是要救你情敌啊。” 徐婕突然停止敲击键盘的手,一副大彻大悟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头看着开车的苏俊琳。 对方漫不经心地抬手扶了扶后视镜,目不斜视地回答她:“是啊。” “不是你有病!……不对,是我有病,我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你来了。” 徐婕气得往嘴里倒了两粒口香糖,故意用力嚼着。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成为我的朋友。”苏俊琳笑着说。 “无语。” 徐婕翻了个白眼,嘴里吹出的泡泡“啪”一声破了。 “我看到格泰了,准备下车。” 苏俊琳看到格泰蹲在路边,车停在身后,他回国之后状态精神了不少,黑t搭配军绿裤,头发利落地竖在脑后,看到苏俊琳的车子,立马站起身。 她把车停稳,笑着下车走向他:“干嘛蹲在路边,在车上等也行。”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轻笑着:“习惯了,在南缅可不敢站着等人,怕被爆头。” “……” 苏俊琳沉默了,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格泰多年漂泊在外,生活是如履薄冰,她早就该想到,忍辱负重五年的格泰可能会有应激反应。 “小姐真要去?” 苏俊琳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她是无辜的。” “难道不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心上人?” 格泰的话让她的神情顿了下,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夜晚他轻抚在于菁腰上纤长的手指。 她想转移话题,回头看向徐婕。 “你确定,她最后是出现在这里?” “嗯,”趴在车头上的徐婕看了一眼头顶的烂尾楼,“堂堂大小姐一个人跑这里来,搞什么啊” “先进去看看。” 白阳尹玄开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一行五人摸索着往里前进。 楼里隐约有水“嘀嗒嘀嗒”滴落的声音,手电筒照过的地方偶尔跑出来一些小动物,脚底全是石子,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就算知道自己要被詹荣义绑走,也不至于一个人冒险跑这里来。” 越往里走,下水道的味道越浓烈,徐婕捏着鼻子抱怨,抱紧了怀里的设备。 “嘘。” 苏俊琳扶着差点打滑的徐婕,一边示意对方不要说话。 “有声音。” 黑暗处仿佛传来断断续续呜咽的声音,白阳尹玄拿着手电筒往各个方向仔细照着,发现十米开外有一个被钢筋堵着的铁门。 苏俊琳率先接过白阳的手电朝那扇门走去。她轻手轻脚地附在门上听着,不一会,她就眼神示意格泰和尹玄将门弄开。 门打开的一瞬,屋子里混浊的水流瞬间涌了出来,没过几人的小腿,徐婕轻叫了一声,提着裤子退到一边,把电脑顶在头上。 透着手电的光,一个浑身脏乱,身上还有血痕的男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地被绑在椅子上。他神情看起来已经快要咽气,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光亮没有任何反应。 苏俊琳跨过一地的垃圾石子和残渣,走到男人面前,拨开他额前的乱发。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 于国生。 苏俊琳看着救护车把于国生搬上车,嘱咐白阳跟着去,务必保证他的性命。 徐婕在旁边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情况啊,不是说詹荣义不会对于国生下手吗?” 苏俊琳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想了想。 “前两天是不是下过雨?” “是。”格泰回答她,“小姐在北岛的那几天,h城下了暴雨。” “那就对了,我刚才看房间里有盒饭,应该是被人软禁在这里,每天也有人送饭。而且于国生面前有张桌子,桌上还有笔,应该是詹荣义强迫他每天在这里签署些文件。” “那不就是个傀儡。” “……是,如果在林家出事以后就成了傀儡,算下来时间,那得有多少权力被詹荣义掌控了。” “……”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詹荣义在接受调查,无暇顾及于国生。再晚来一天,他怕是要死在这了。” 徐婕突然想到什么,从车上跳下来:“那……于菁是不是也出事了。” “八成是。” “那她,会在哪里?” “于菁最后消失在这里,应该是知道了她爸被关在这,所以打算来救于国生。但是被之前看守的人撞了个正着,就被抓走了。”苏俊琳推测着。 格泰接着她的话:“詹荣义想得到于菁,应该不至于做出不怜香惜玉的事,可能是被关在房子里,或者……” “他自己的家里。” 苏俊琳看向他,补全了他的猜测。 徐婕“呸”了一声。 “老东西,恶心得很。” “徐婕,查詹荣义名下的房产。” -------------------------- 林嘉俊下了飞机,戴上口罩帽子,穿梭在人群中就往于家赶。 他找唐婉终于要到了苏俊琳和林家联系的电话,一直拨不通,只能去于菁家碰碰运气。 阿越气喘吁吁提着行李在身后追,他发现后语气带着责怪:“我不是让你先回公司吗?” “大哥,你不在,我一个人回去也是挨骂啊。而且你现在也有点名气了,我不跟着你,被人认出来,你的羽毛不要啦。” 林嘉俊一时语塞。 他俩寄存好行李,一路打车到了于家门口,按门铃没人回应,也在他意料之内。 林嘉俊又拨了几次苏俊琳的电话,依然没有接听,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突然,手里传来一条短信,他赶紧打开来看,手机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于国生在第一医院,速来。” 发件人是俊俊。 他赶紧挥手拦车到第一医院,在服务台问到于国生的病房,开门进去,只有正在吸氧的于国生。 白阳站在病房外,看着站在里面的林嘉俊,掏出手机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你照顾他。” “俊俊,你在哪里?”他马上回复道。 可是对方没有再发来消息,电话也再次失联。 ------------------------- 徐婕在车上皱着眉“嘶”了一声。 “这老东西怎么这么多房子啊,还真是方便跑路啊。”徐婕转头对苏俊琳说,“还是你聪明,这种地下老鼠就应该拿光照他。” 苏俊琳看着电脑上闪烁的十几个红点,确实有些头疼。 她又凑近仔细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市中心的红点:“这儿。” 徐婕立刻把地图放大,位置信息立刻显示出来。 岳银华府。 “不会,你怀疑于菁在岳银华府?那不是莫千千……” 徐婕欲言又止,转头又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詹荣义眼里,所有女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这么多房产,肯定各有用处,要藏女人,很有可能会选择同一个地方。” 格泰开着车,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她们,低沉的嗓音从前排传来。 “小姐的推测,我赞同。” 地下停车场,苏俊琳看着站在面前的白阳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问了尹玄,知道小姐会来这里。医院那边……”白阳犹豫了一下,“林嘉俊在那里。” “林嘉俊?” 苏俊琳音调稍稍提高了一些,格泰在她身后默默看了她一眼。 “是。他刚才一直在给您另一个手机打电话。” 白阳掏出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苏俊琳和唐婉联系用的是五年前刚回h城时注册的老号,后来又开了新的手机号。 也是她刻意为之,让林嘉俊不会轻易知晓她的身份。 她翻看着手机的信息,他后来还发来了好几条,都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知道林嘉俊肯定已经回过北岛了。 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把手机递回给白阳:“你做的是正确的,他身份特殊,留在医院比较好。” 她说完就转身朝电梯走,身后的几个人也沉默地互相看了一眼跟上。 莫千千的门上有些落灰,但她还是敏锐地发现门把上没有灰尘,一定有人常来。 自从半年前凌异帮她发现了莫千千被绑进精神病院,她也请求何海东帮忙,用何家和h城大部分医院的人脉关系,将莫千千和一个刚刚确诊的病人偷偷调换了出来。 被抛弃的莫千千神志已经有些混乱,苏俊琳把她安置在何海东郊区的别墅里调养了好一阵子。 她本想劝说莫千千能够作证詹荣义的罪行,没想到一进门,莫千千就闹着要自杀。 她只能缓一缓,请来了心理医生,才有了莫千千的那一段自述视频。 在詹荣义接受调查开始,她就已经匿名将视频和收集的证据全部提交政法机关,但莫千千本人精神状况一直不好,出庭作证让苏俊琳依然很头疼。 她没再多想,用小助理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一个长发女人正面对房间内的落地窗倒在地上,身上衣服残破不堪,看样子已经昏迷有一阵子了。 苏俊琳跑上前,考虑到在场有男士,她脱下外套盖住了女人。 她把女人的脸转过来,果然是于菁。 于菁的脸上还有被人用力打过的痕迹,同为女人,苏俊琳还是有一股怒气上头。 “你俩,抱她下去。” “我?!”格泰和尹玄异口同声。 徐婕和白阳同时后退一步看戏。 “那不然我抱?”苏俊琳挑眉反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肩膀互相推搡着。 “尹玄,你来。” 苏俊琳翻了个白眼,直接点名。 尹玄瞪大了眼睛。 考虑到这里不太安全,他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抱起于菁,撒丫子赶紧跑出门。 徐婕快要憋出内伤,俯在苏俊琳的肩膀上狂笑起来。 车上,于菁轻咳着醒来。 “你们是谁?” 女人很警觉,抬眼看到专注开车的尹玄,对方根本懒得搭理她。苏俊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她侧过头,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正冷静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救我?” “詹荣义正在接受调查,你是无辜的,当然要救你出来。” 于菁显然也没认出苏俊琳,准确来说,她或许从一开始就没认真注意过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女孩。 “那,你是谁?法院的人吗?” 苏俊琳扭头不看她:“救你的人。” 看对方不肯说,于菁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直觉感受到了她不会害自己。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她朝着尹玄的方向喊着。 徐婕在前排副座听到她的声音就烦,“啧”了一声,让于菁下意识有些害怕。 “送你去医院啊。” “医院?不!我不能去医院!我不能去医院!停车!我要下车!!” 于菁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踹车门,拍车窗,尹玄看她开始用力拉扯车门按钮,吓得赶紧靠边停车。 “你冷静点!!” 苏俊琳一声怒吼,于菁的脸上粘着乱发惊恐地望着她。 苏俊琳意识到,可能詹荣义对她做了什么不可言喻的事。 她只能轻声对于菁讲:“因为你爸爸在医院。” 于菁的眼光逐渐柔和下来,她虽然恨透了于国生把她当筹码一样,但他还是为了不让她落入詹荣义之手反抗到差点丢了性命。 尹玄看她慢慢冷静下来,重新发动车子。 苏俊琳扶着于菁,到急诊室检查。 她按住情绪失控的女人,让医生注射镇定剂,为女人处理伤口。 苏俊琳站在病房里,徐婕提着后备箱里崭新的衣裙进来,丢在于菁的床边,长叹了一口气。 于菁抱着双腿蜷缩在床头不肯说话,心理医生来了也没反应。 白阳急匆匆地走进来:“小姐……” 看她欲言又止,她和徐婕对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 白阳在她身侧放低声音:“詹荣义那边正在质疑我们那张传唤书是从哪里来的,告我们伪造公文,要起诉我们。” 苏俊琳冷笑一声:“他还真会转移话题。自己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开始攀咬了。” “何老回来了吗?”她继续问。 “回了。” “这事得找何老。” 苏俊琳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于菁,眼里挣扎了一会,苦笑着问白阳:“你说,谁来照顾她最合适啊?” 白阳没吭声,她知道小姐心里是有了答案才会这么问。 “要不……我安排一个护工。”白阳提议。 苏俊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他俩还有婚约在身,正好也都在同一家医院,让他监护。” 白阳知道“他”是指谁,默默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接到信息的林嘉俊没一会就冲进了于菁的病房,于菁定眼看到他,眼泪瞬间决堤,从床上跪着爬到床尾,抱着林嘉俊不撒手。 “阿俊哥哥……”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但又娇媚到让人心疼。 林嘉俊不知所措地回抱着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苏俊琳在门外偷偷站了一分钟,转身离开的时候,林嘉俊也正好望向门外,他在找她的身影,可到处都找不到。 他把于菁哄着躺下,赶忙出去寻找,他想见的人早就不见踪影。 徐婕唉声叹气了一路,她搞不懂苏俊琳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不是找虐吗?” “保住了两条人命,怎么就找虐了。” “姐姐,我可求你别这么伟大了。”徐婕双手合十。 苏俊琳正看着詹荣义的开庭资料,一周后将会面向全社会公开审判,她拜托何海东提交了林成辉收集在身边多年的詹荣义多项罪证,再厉害的律师也会觉得棘手。 徐婕见对方丝毫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无奈地放下手看着窗外的风景郁闷。 林嘉俊在于菁苏醒后追问送她来的女人模样,于菁断断续续描述了半天,他也没对上号。 他想起今天约好要和苏俊琳吃饭,但看到于菁这个模样,他只能发消息向她道歉,今天可能要爽约,希望能更改时间。 苏俊琳盯着短信看了半晌,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口袋。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在北岛的时候,他也是多次为了于菁这样对她爽约。 都没什么不同。 晚上,她终于还是回复了他。 “没事,我也忙忘记了,下次。” 第41章 祁正光 新年伊始。 苏俊琳坐在窗前俯视着城市的张灯结彩,感受着其乐融融的气氛。她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杯红酒,已有些醉意,随手拉过一条毛毯盖在身上,双腿蜷缩窝在毯子里,像一只慵懒舒适的猫。 身后的餐桌上,德叔笑得前俯后仰,拉着格泰猜拳。白阳喝的满脸通红,手撑着脸摇摇欲坠,尹玄已经额头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徐婕扯着何海东说醉话,何海东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起身拿来纸巾给她擦嘴。 苏俊琳回头望着他们笑了笑,回头回复了凌异的祝福短信。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屏幕上方滑下来一条来电提醒,来电是林嘉俊,她犹豫了一会,按下了接听键。 “苏小姐,新年快乐。” 男人的声音依旧。临近新年,他赶着又发了一张专辑,新年过后准备开启全国巡演。 詹荣义的判决在年前已经结束,在法庭上他的律师曾以证据不足拒绝认罪,开庭前还想对莫千千下毒手。苏俊琳狸猫换太子,带着莫千千提前搬离疗养院,最后关头莫千千终于答应出庭作证,才结束了闹剧。 最后詹荣义被判十八年,被查封多家地下场所,背后政界人物倒台了七八成,在新闻上挂了大半月。据说他想出钱摆平坐牢的事,砸了大半家产进去做了慈善,才换来了缓期执行。 她让徐婕伪造传唤书的事,最终没有请何老出面。她知道自己触犯法律,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没想到祁正光一通电话打进局长办公室,表示是自己授意让苏俊琳去分局申请的传唤书,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苏俊琳不知道祁正光为什么要帮自己,明明是自己利用了世豪和他的名义。 不管如何,结果是好的。 她心心念念护了七年的少年也在自己的路上越走越平坦。凌异曾打来电话,林嘉俊现在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在娱乐圈已经获得了稳定的资源。 她听着男人那头的呼吸声,城市的夜景投射在她眼里,光束凝结,像碎掉的星星。 “新年快乐,林先生。” “……听说林先生马上就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了,恭喜。” “苏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工作室成立的时候,还想邀请您来参加剪彩仪式。” 苏俊琳低头笑了下,杯子里的红酒已经让她有了微醺的意识。 “剪彩仪式就不用了,林先生星途坦荡,以后还需要您多加关照慈善事业。” 林嘉俊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的声音略低沉了一些:“苏小姐可是为我的爽约在生气?” 苏俊琳一愣。 “没有的事。爽约的不只林先生,我那日其实也爽约了。” “……那,苏小姐可愿赏光再跟我吃顿饭?” 她眉头一皱,这家伙怎么这么执着和自己吃个饭。 算了,也不可能一直拒绝。 “行,林先生定地方,我这次一定来。” “我也一定会来。” ------------------------ 年后,是慈善晚会举行的高峰。 苏俊琳的基金会在j国成立,业务遍布周边多个国家。像这种资本在国外的基金会,在z国有着非常高的地位,很多人都想巴结。 她忙着给j国几家孤儿院的孩子挑选新年的画本,实在没空应付这些场合。 白阳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小姐,老先生生前也是要多少去一些这种场合的。” “白阳,你知道我不喜欢。” 苏俊琳头都没抬,眼睛停留在桌面的几个书单上。 白阳叹了口气,转头用眼神求助何海东和徐婕。 何海东双手一摊,徐婕起身接过晚会单子,抽了桌上一支铅笔,在纸上迅速打了几个勾,再塞回白阳的手上。 “就这些了,替你家小姐选礼服去。” 白阳反应过来笑了,不吭不响地出去了。 “你这样帮我自作主张,就不怕我生气。”苏俊琳还是眼都没抬一下。 徐婕跳上桌子翘起腿,一脸无所谓:“你当圣母我都义无反顾地跟着你了,替你自作主张一下怎么了。” 苏俊琳抬头横了她一眼,何海东笑出了声。 慈善晚宴现场。 苏俊琳身着一身纯白色的晚礼服,特别的裙摆由许多细小而密的锦条制成,胸前明亮的吊坠,在夜光下星光熠熠,腰间的褶皱勾勒出花瓣般的曲线,衬托她的气质文艺味道浓郁,显得优雅又睿智。 徐婕穿着黑色的短礼裙,俏皮可爱,她穿梭在人群里专挑帅气的贵公子哥碰杯,何海东替何家出席,在苏俊琳身边看着人群里的女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苏俊琳的笑意绷不住了:“你要不,去把她拉回来。” “不拉。” 对方仰头干了一整杯鸡尾酒,忿忿吐出一口酒气。 “什么时候的事?” 苏俊琳笑着问他。 “……什……什么?”何海东猛地回头。 “你和徐婕,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装聋作哑:“什么什么事?”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苏俊琳只能无奈地点破他,“你们俩很合适。” 何海东远远地望了徐婕一眼,转头对苏俊琳叹了口气:“哪里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 “……” “何家从商,徐婕家里从政,我家老爷子讨厌政治上那些虚与委蛇的人。而且……”何海东干脆转身看着会场外,“……我家规矩多,徐婕性子洒脱……” “你不喜欢她?”苏俊琳干脆地打断他。 何海东差点跳起来:“我…我我我我没说这话。” “那就是喜欢。” 苏俊琳头一歪,一脸认真。 看对方语塞,她又补上了一句:“喜欢,就可以了。” “你说那么多,都是身外之物。而且徐婕家里也不能完全是从政,他父亲是军人,从小对她管教很严,所以她在外很洒脱。你只要尊重她的脾性和想法,以诚相待,护好她就行。如果你们俩真的能一起,别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何海东的脸微红,他又偷偷看了两眼人群里活泼的徐婕,放在空酒杯,径直走向了她。 苏俊琳满意地在原地看着,没发觉自己身边正靠近一个人。 “苏小姐。” 明晃晃的酒杯伸到她面前,她被声音微微惊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看清来人,先把酒杯递了过去。 碰了杯才抬头看清人脸,男人立体清晰的五官在晚会的背光下有一丝朦胧,英俊帅气这些词却不足以概括他的容貌气质。偏混血的琥珀色双眸在高耸的鼻梁两侧闪着深邃又神秘的柔情,一眼便可以定义为温柔的男人却有着富有磁性的声线,嘴角带着难以捕捉的笑意。 苏俊琳觉得来人有些眼熟。 “请问……您是?” “苏小姐刚用完本人的名义唱了一场好戏,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苏俊琳倒吸一口凉气。 “祁先生。” “苏小姐在邮件里的致歉言辞恳切,我当时就想着本人一定优雅又聪慧,没想到还这么热心肠,兼职做红娘呢。” 祁正光看着人群里拉扯的何海东和徐婕,苏俊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两个朋友帮了我很多,能促成良缘也算是我的功德。” “确实。那苏小姐,可有为自己着想过?”祁正光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祁先生的意思。” “苏小姐的慈善事业做的这么庞大,如果能有一个可靠的合伙人,不仅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同时可以助你开辟更多国家的资源,更重要的是……” 祁正光突然凑近她的脸:“……这个合伙人还可以以丈夫的名义护她一生周全。” 苏俊琳猛地回头与他对视,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白。 良久,她垂下眼眸,回过头淡定的抿了一口红酒。 “祁先生是有备而来啊。是查了我的身世和经历,觉得我活这一辈子最终会渴望一个稳定的靠山。祁先生的一番话,还有世豪的背景,确实让人很难拒绝。” 祁正光笑了:“苏小姐巾帼之辈,不准备好我也没底啊。” “我很感激祁先生在传唤书事件上对我的照拂,我现在也知道了您的意思,只是可能得让您失望了。”她转头坚定地看向祁正光的眼睛,“我虽然过的如履薄冰,但我并不孤单,也不缺信赖的人陪伴,我也没有那么需要婚姻。祁先生或许不了解我,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想活着的时候能做多少做多少,护住我外公生前就想保护的人。” “……所以,我并不适合祁先生。祁先生是天之骄子,是做大事的人,我能心满意足的了却此生,不愧对自己和他人,其它的都不求。”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杯,微微退后一步,朝祁正光颔首鞠躬,然后提起裙摆扬长而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转头又对站在原地的男人说: “如果祁先生气恼,可以重提传唤书一事,我本就做好准备接受惩罚,就算再出此下策,也是要尊重法律的。” 她说完再次不等对方回应,径直走出了会场。 祁正光看着女人窈窕离去的身影,眼神落在对方留下的酒杯上。他伸出手轻轻旋转酒杯,透过光仔细端详着女人残留的唇印,嘴角扬起了弧度,轻声呢喃着: “没事,来日方长。” 第42章 重逢前奏 苏俊琳环视一周,心底还是不太踏实。 林嘉俊坐在对面安慰她:“苏小姐不用担心,这儿老板是我朋友,这个包厢很安全。” 她闻言转过头,脸上尚未褪去忧心:“我还以为你会约我到幽静的小茶庄之类的地方,这里人多嘈杂,很容易传出些对你不利的话。” 林嘉俊眼里带上了些温和与感激:“没想到苏小姐,句句都是为我着想。” 苏俊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毕竟和林先生第一次单独吃饭,还是谨慎些。” “我一直觉得苏小姐很亲切,”林嘉俊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糕点,“就感觉很久之前就认识。” 意识到对方僵在原地没有动,他笑着连忙解释。 “苏小姐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渣男。” “” “我离家追逐梦想快六年了,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苏小姐多次对我施以援手,我觉得很亲切。”林嘉俊说完,试探性抬眼观察着她的神色。 苏俊琳脸上云淡风轻,似乎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给林先生做了一次不太成熟的妆造,不值得您如此挂心。” 她不承认。 林嘉俊在娱乐圈久了,知道她不想提,随便拉了些家常。 饭过三巡。 苏俊琳起身去了洗手间,林嘉俊打开手机给餐厅老板发消息,再上些饭后甜品。 外面不知怎么的突然闹哄哄的,他不便出去,只能坐在原地等。 餐厅老板突然推门进来:“嘉俊啊,今天你请的那位客人是不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 林嘉俊想了想:“是啊。” “哎呀,她在门口被人抓着打骂,说是……”老板欲言又止,“……说是她当了人家小三。” “什么?!” 林嘉俊赶紧戴上帽子口罩,匆匆忙忙往外走。 卫生间门口人群挤着看热闹的人,林嘉俊把帽沿拉低,往人群中挤。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被一个大妈抓着狠狠抽脸,惨叫连连。 他顾不上那些,直接横过身子挡在女人面前,对大妈怒吼:“你干嘛打人?” “你又是谁!?她抢我老公!她不要脸,我怎么不能打她!” “你说话得有证据!”林嘉俊转身指着女人的脸,“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家脸……” 话说一半,他瞪大眼睛,背后的根本不是苏俊琳。 他傻了眼,站在原地不停张望四周寻找苏俊琳的身影。 大妈见他不说话,直接上手扯掉他的帽子:“你说我没证据?我没证据会到这里来!你又是谁?哦~你是她养的小白脸!” 林嘉俊下意识护住头,瞥到周围有人在拍照,他被人偷拍多次污蔑的事在脑海里涌现,双腿不听使唤,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突然眼前一黑,他的头被衣服包住,他被一只手猛地拉住弯下身,一个人抱着他的头带他跑出了人群。 大妈还在后面叫唤:“哟~见不得人啊!真是不要脸!!”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停止,他头上的衣服被掀开,才看清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的苏俊琳。 他不知该些说什么,口罩掩饰了他微张的嘴和尴尬。 苏俊琳什么也没说,定了定神,转身重新披上了外套。 就在女人转身的一瞬间,林嘉俊看到她露着半个后背的吊带内衬上方,赫然有一 条显眼的伤疤。 苏俊琳转头看他愣在原地,理了理头发拎起包:“以后看清人再救人,我就当你想救的是我,谢谢你的好意。” “……今天饭就吃饭这儿,我得走了。” 她推门离开前回头叮嘱:“外头那些人手上的视频,劝你还是防患于未然一下,虽然带着口罩,但你的形象粉丝可一眼就认得出来。” 林嘉俊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着被轻轻合上的包厢门,他顺了顺头发,摘下口罩坐回餐桌。 他掏出手机叫了阿越过来,又让工作室的公关来处理视频的事。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阿越有些担心:“老板,你没事?” “……” “老板?” 林嘉俊看着窗外,想起唐婉在家跟他说过,苏俊琳为了救林成辉,背后留下了很长的伤疤。 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 “阿越,今天和我吃饭的那位苏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查到她的具体信息,至少……知道全名。” 阿越脸上有些为难:“老板,你之前不是和人打听过,那位小姐为人很低调,我们知道她姓苏都很不容易了。就连她电话号码还是说尽好话才抄到凌总留在晚宴名册上的……” “啧。” 林嘉俊投来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阿越只能赶紧闭嘴。 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唐婉俊俊的全名。唐婉表示俊俊只是借住在家,上学户口这些好像都有人帮她处理。林家只是叫她俊俊,还真不知道她的全名。 “那就让私家侦探查。” “老板!不好?……”阿越谨慎地撇了一眼司机,“你一个大明星,用私家侦探查一个女孩子……万一人家有权有势……” “那我能怎么办?” 阿越懊恼地坐回位置:“人家不想公开身份,你没看到人家出席任何场合都写个su,名册都是苏小姐苏女士,你想查也没头绪啊。” 林嘉俊知道阿越说的有道理,但他不死心。 “试试,明天你找个靠谱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真没用,你信我。” “……” “诶?” “干嘛。”林嘉俊皱着眉头。 阿越一个激灵直起身:“我想到了。你还记得我有个姑姑在h城?” “我知道啊。” 阿越打了个响指:“那你可不知道,我姑父是h城户口局的,只要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只要有照片,分分钟给你查出来。” “真的!?”林嘉俊喜出望外。 “那还不赶紧的!!” 第43章 陈年非旧事 忙完年后的一阵,苏俊琳照例叫上格泰前往公墓祭拜外公。 她放下鲜花和外公生前喜欢吃的月牙糕,跪坐在墓碑前陪老人家说话。 格泰站在旁边陪着,时不时蹲下来给碑上擦拭灰尘。 两人待了好一会,格泰把她扶起。 “外公放心,大家都很好。格泰现在也是老板了,他开的安保公司可了不起,都开始承接保护政界商界的大人物了。” 她拍了拍格泰的肩膀,对方也回她一个笑容。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远远看到公墓阶梯的另一头,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眯起眼睛问格泰,格泰抬头看了一眼路标指示牌。 “那边是散墓,有的是无家可归、无人祭拜,有的是在狱里凄凉过世的。” 苏俊琳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正准备走,那边两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又有穿透力的声音。 “爸,你慢点。” 苏俊琳脚步猛地停下,她走近了几步,再定睛一看。 于国生和于菁。 “他们怎么会在这?”格泰惊讶。 “估摸着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听说于菁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估计也是来祭拜的。” 看清对方后,她并没有多想下去,只想着离开。 “可是,于国生的夫人不是在老家过世的吗?他是丧偶之后才来h城的。”格泰眼睛并没有离开那两人。 “” 苏俊琳站在原地,扭头看着相互搀扶走远的父女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他们祭拜过的墓碑前。 地上摆放的什么东西都有,七零八碎的,一看便是不知道墓主人的喜好。 守墓的老人颤颤巍巍走过来,看到他们,又准备转身离去,嘴里嘟囔着“还没走啊”。 苏俊琳叫住他,上前询问缘由。 “哎哟,造孽。那人是个做官的,前几年害得这一家人家破人亡,这段时间遭了难,心里害怕劲儿上来了,巴巴来给人赔罪了,想消灾。” “那您这是?”苏俊琳看着老人手上的桶。 “他们每次送来的东西,你看看”老人用钳子指着地上塑料袋,“值钱的东西,连个好袋子都不肯买,塑料袋子风吹的到处都是,我还得一个个捡。” 老人摇着头过去夹起塑料袋:“造孽啊,死后道歉心又不诚,有什么用” 苏俊琳和格泰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墓主人身份就是那年被于国盛害得家破人亡的木材商。 回去路上,格泰知道苏俊琳在想什么:“小姐放心,那人家里剩下的女儿我会找到的,如果过的不好,就把她接到基金会名下抚养。” 苏俊琳点了点头:“要是她被托付给了好人家,那就最好了。” ------------------------------------ 徐婕拿着一张请柬趴在苏俊琳桌上。 “要我说,你就别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苏俊琳回答很干脆。 “詹荣义那老家伙真是没脸没皮,法院判他缓期执行,不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躲起来,还敢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峰会。 ”既然是峰会,那就是所有手上有资本的人都有资格参加,他又不是倾家荡产了。” “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放心,缓期执行期间他也在被检察机关监视,不会乱来。” 徐婕看着淡定翻书的苏俊琳:“让你去的你不去,不让你去的你非去。” “这次不一样。峰会是交流沟通商业管理最好的地方,我还不够成熟,这种场合是值得一去的。” 峰会当天。 苏俊琳刚坐下,就听到了令人作呕的声音。 “苏小姐,别来无恙啊。” 苏俊琳以前只觉得詹荣义城府和心机都很深,没想到一场官司竟然能让他转了性子。男人眼里的恶毒和阴狠已经不加任何修饰地摆在眼里,苏俊琳淡淡地瞥了他两眼,心想着,这样的詹荣义,反而好对付。 “没想到苏小姐真是手眼通天,连伪造传唤书这种事都有人遮掩,是詹某有眼无珠了。” “……” 见苏俊琳连头都不回,詹荣义脸上的恨意顿时加深了几分。他走到苏俊琳身边,俯下身靠近女人耳边。 “詹某这次虽然进去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山再起后……还要再陪苏小姐玩几轮。” 苏俊琳原本垂下的眼眸突然抬起,但依然面无表情。 詹荣义已经转身离去,她才慢慢在座位上站起,冷眼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样子,招招手叫来了会场工作人员。 她侧身告诉了工作人员詹荣义威胁她的举动,让他赶紧通知主办方。 她不会让这样的过街老鼠呆在这种正式的场合。 不一会,便服法警进来带走了詹荣义,他大声叫嚣着,引得所有人侧目。一个女人拼命扯着詹荣义的衣角,在旁边哭哭啼啼的。 苏俊琳有些好奇:“那个女人是谁?”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哪个被包养的女人。”何海东在一旁耸了耸肩。 “这是商业峰会,怎么会把包养的女人带来?” “哎呀,那是詹爷的原配夫人。”同排的商友在一旁插话,“平常詹爷做什么她都不敢管,现在詹爷倒台,今天就是怕他惹事才跟来劝的。” “原来是这样……”苏俊琳若有所思。 她抬腿往外走。 “你去哪儿?!” 眼看詹荣义被拖上车,詹夫人跟在车后面不停地追,苏俊琳看她是个可怜人,本想上去劝一劝,怎料追都追不上女人的脚步。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想着峰会也快开始了。 “算了,人各有命。” 她自顾自地劝了自己,准备往回走。 詹夫人跑不过警车,只能跪在地上哭。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这个家怎么办!放过他……放过天佑!” “天佑!!!” 苏俊琳猛地站住,她如同遭到晴天霹雳般,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喊的女人。 她发了疯似地踩着高跟鞋就跑向地上的詹夫人,一把将瘦弱的女人从地上拖拽起来,惹得詹夫人被强力拉扯地一脸惊恐。 她的血眼和詹夫人的泪眼近在咫尺。 “你说什么?!” “……” “你叫他什么??!!!!” “说话!!” 詹夫人牙齿打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被苏俊琳一声声怒吼直接震得出了神。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詹荣义叫什么??” “说!!!” 何海东从后面赶来,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失态的苏俊琳和头发凌乱的詹夫人,他心底一惊,赶紧上前拉开两人。 可苏俊琳拽着对方太紧,他竟然也拽不开。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你刚才叫他天佑?!他原名是不是叫戴天佑!!是不是?!” “……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谎!!我明明听到你叫了!我听到你叫了!!” “俊琳!!” 何海东急了,他眼看着纷纷围上来的路人,只想赶紧把两人拉到没人的地方再说。 可是苏俊琳已经失去理智,何海东也瞬间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能让她如此失控的,只有她过世的外公。 他凑近她耳边:“这里人越聚越多了,在这里争吵没有好处,我们可以先把她带回去。” 两个女人离得很近,詹夫人也听到了他的耳语,知道对方要把自己带回去,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她开始拼命挣扎,甚至开始大喊大叫自己无辜,引起路边人都开始要上来拉架。 可是苏俊琳没有半分要放手的意思,死死拽着她身前的衣服。她只能往苏俊琳手上咬了一口,对方一吃痛便甩开了她。 詹夫人转头就跑。 苏俊琳捂着正往外流血的手,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地汗珠,一时急火攻心让她松手后四肢都有些酸软无力,何海东一把捞起她,当务之急先把她扶进会场。 何海东叫来工作人员给苏俊琳包扎,她上头的恨意没有半分消散,她站起来要马上回去,查清楚詹荣义的真实身份。 何海东拦不住她,只能偷偷打电话叫来格泰和徐婕。 “给我查。查詹荣义,还有那个詹夫人!” 格泰和徐婕看着眼前气的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的苏俊琳,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徐婕已经坐在旁边打开电脑,格泰却有些欲言又止。 苏俊琳缓了缓气,发现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用担忧又复杂的神色看着她。 “……怎么了?” “小姐,有件事,您得知道。” 苏俊琳看着格泰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咙。 “说。” “您让我查的,那个木材商的女儿,我找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 苏俊琳接过格泰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不足十岁的小女孩。 她只看了两秒,便分辨出了那女孩长大后的模样,自己曾经见过。 不仅见过,而且刻骨铭心。 阿香。 第44章 阿香 希希 “老板,于小姐又打来电话了……” 阿越实在受不了了,趁着林嘉俊好不容易回到车上喝口水,他还是说出了口。 “……” 林嘉俊目不斜视,自顾自地翻着剧本。 他知道是自家和詹荣义的事连累了于家父女,所以在照顾完于国生和于菁后,他便不再和他们联系。 他不想再和于家有连带关系,也不想再和于菁有联系。 匆匆忙忙进了组,就是借着由头消失。 “下一场戏是需要湿身的,妆不用定太厚。” “哎呀老板,”阿越一巴掌拍在剧本上,“你得解决问题啊,于小姐一直打电话来,我谈个商务都占线……” 林嘉俊闭上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他接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阿俊哥哥……” “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再打来了,这个手机要谈工作,你一直打难道不占线吗?” 林嘉俊冷冷的语气让话筒那头的于菁顿时起了委屈的哭腔。 “阿俊哥哥,我怕……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了,我真的不知道找谁了。” “你怕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林嘉俊皱着眉头不解。 “政府让爸爸停职接受检查,我们家现在什么都没了,以前就有好多人记恨他,我真的好害怕……” 林嘉俊沉默了,是他没想到,詹荣义软禁了于国生,借于国生的手干了脏事,一定会被停职接受调查。他虽然也知道于国生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林家对詹荣义服了软,或许于菁就不用受这个罪。 他用指腹捏了捏太阳穴,头疼欲裂。 车窗被人敲开,片场通知他开拍。 林嘉俊点头应下,对电话里的于菁语气温和了下来,也夹杂着无奈。 “我先去忙了。晚一点过来看你和于伯伯。” ------------------------ 苏俊琳捏着照片的手关节发白,她身后的几人都沉默不语。 “阿香家里出事后,她被送到孤儿院,后来被人拐走,卖到南缅。路上被人贩子打到了头,说话就不利索了。看她没什么价值了,就干脆把她扔了。” 格泰音调低沉,他合上资料低下了头,转身看了眼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苏俊琳,走到她身旁蹲下。 “小姐……” 苏俊琳只是望着远处眨了眨眼,眼泪就瞬间滑落下来,她摇着头笑了笑。 “怪不得我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原来家人都没了,还被卖到了南缅……”何海东气笑了,转过头时,在无人的方向红了眼眶。 “阿香原本……叫什么名字?” 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开口。 “……叶希怡,小名叫希希。” “希希。” 苏俊琳念着女孩的小名,一手撑住额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在照片上,一手用指腹使劲摩挲着照片上女孩的脸。 “原本是个多可爱的孩子啊。” 话音刚落,身后人纷纷发出了隐忍的抽泣声。 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落下,城市的霓虹灯倒映在窗面,她缓缓开口。 “格泰,尹玄,办妥两件事。” “……第一,找到于国生收受叶家贿赂时的证人,还有收了谁的贿赂,都把人找到,起诉于国生。第二,接收阿香”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照片。 “接收希希的那家孤儿院,孩子丢了这么久,如果他们报警找了人,就不至于这么久都找不到信息,他们和拐卖集团绝对有关系。” “是。” --------------------------- 于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眼睁睁看着被带走的于国生,哭成了泪人。 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和前来采访的记者,当话筒对准她的时候,她内心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塌,她疯了一样扯着自己的头发,周围那些身经百战的记者们都后怕地连连后退。 夜幕降临,人群散去。 她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到快要背过气,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外跑进来,一把拉起她。 于菁恍惚间闻到了来人熟悉的味道,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拽着林嘉俊的衣领。 “阿俊哥哥他们把爸爸带走了!他们来抓我爸了!” “我知道,我知道” 林嘉俊怀抱着于菁的手微微发抖,他愧疚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压低的帽檐和口罩遮不住他的愁容和皱起的双眉。他正在组里拍戏,看到阿越递来的新闻直播,他看到被拖拽出门还在哭和忏悔的于国生,还有被围观趴在地上的于菁。 他急急忙忙冒着违约的风险出了剧组,被阿越拦着,等人潮散去才能靠近于家。 他把于菁带回了自己在h城的公寓。 她不吃不喝,只是痴呆地望着窗外。 林嘉俊彻夜未眠,也不敢离开家。他对焦急的阿越摇摇头,对方也只能叹口气出门给剧组打电话道歉。 三天后,于国生收受贿赂致死一案正式开庭受理。 苏俊琳亲自来了现场,她远远看着那个熟悉的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扶着行尸走肉般的于菁进了法庭。 她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地戴上口罩和宽边帽,和他们坐在了观众席同一排。 于国生满脸胡茬,一脸颓然地坐在正中间。 “爸爸!” 于菁看到于国生,不受控制地要往法庭上冲。惊动了法警,把她拉着往后退。 林嘉俊也在慌忙拉扯中,仔细看着坐在原告席的人们反应。他怕被原告看清了于菁的样子,会有源源不断的私下报复。 白阳正受着苏俊琳命令坐在原告席。 法庭开始宣读于国生的罪责,到原告阐述环节,白阳最后发言,作为叶家代理律师阐述了一遍叶家全家自杀和小女儿叶希怡被拐卖南缅后悲惨死亡前因后果。 法庭一片哗然。 于菁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于国生真的害死了人。 她开始鬼哭狼嚎,在观众席大哭又大笑。 白阳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的苏俊琳,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人隐忍地闭上了眼。却不知,原告律师转头望向另一头的举动正巧被林嘉俊捕捉。 他顺眼望去,一眼认出了把自己掩藏在帽檐下的苏俊琳。他忘不掉那个气质出众的女人,也忘不掉女人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疤。 法庭宣判于国生终生监禁。 散场后,苏俊琳双手放在风衣里,缓步往外走去。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回头,是林嘉俊。 “你……怎么会在这?今天最后的那个原告律师是你的人?”林嘉俊低声问道。 苏俊琳摘掉帽子,抬眼看向他的眼神分外腥红。 林嘉俊愣住,抓住她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怎么?林先生对判决有疑问?” “我想知道,于国生害死叶家的证据,真的确凿吗?叶家的小女儿被拐卖,是不是真的和于国生有直接关系?” “你想要什么直接证据?!” 苏俊琳一声怒吼,直逼到他跟前。她双眼血红噙满泪水,双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 法院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法警闻言抽出警棍走来。 尹玄和格泰赶紧上前拦住。 “要不要我把那女孩的尸体挖出来摆在你面前?!!” “要不要也让你受一次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感觉?!!” 苏俊琳颤抖着身体,瞪着眼前的男人,随后慢慢后退几步,泪水再次决堤落在口罩里。 林嘉俊看着她,突然觉得心如刀绞。 “林嘉俊,世人要是都和你一样天真无邪,就好了。” 他看着女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脑子里一遍一遍回荡着那声“林嘉俊”。 “林嘉俊” 他默念着,她唤他名字时强大的熟悉感,席卷了中枢神经。 第45章 重回北岛Ⅰ 格泰看着后视镜里的苏俊琳,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尹玄坐在前排,时不时地向后瞥几眼。 车里的几人都沉默着。 半晌,苏俊琳关上车窗,低头摘下口罩,掏出纸巾擦拭。 “小姐,那家孤儿院丢失的不止一个孩子,我们跟踪了一阵子,找到了几个想找回孩子但被搪塞回去的家长,已经联名举报了。警方已经受理,剩下的孩子已经转到其它孤儿院了。” “……好。” 她吐出一口气,整理好情绪。 “去找一趟何老。” ------------------------ “你是怀疑,詹荣义就是戴天佑。” 何老拄着拐杖转过身,若有所思地在书房里踱着步。 “是。” “……” “詹荣义在北岛和h城盘踞多年,又有这么多保护伞。我倾尽全力和人脉也只是让他损失了点财产,只要他身边有一个人喘过了气,缓期执行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苏俊琳站起身,郑重地朝何老爷子鞠了一躬:“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求助您。” 何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詹荣义如果二十年前就更名换姓,以前的户口管理制度,这痕迹恐怕也已经无影无踪了啊。而且你外公的事……也过了二十年,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你外公,你能怎么追责啊?” 说着,老人突然想到什么,举起拐杖指着她严肃警告:“丫头,你可千万不能走捷径啊……” 苏俊琳沉默着没有回答,何老说的话直击要害,可没办法,她必须为外公和自己讨回公道。 如果外公没有意外过世,她或许至今都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外公的保护和呵护下长大。 “不会的,您放心。” “不过话说回来,先不考虑那么多,”何老爷子放下拐杖,手在空中晃了晃,“首先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詹荣义是北岛出来的,后来和内地建交,在这边发展势力。要想知道詹荣义的真正身份,你还是得去北岛问个明白。” “可是他已经不在北岛生活很多年了,据说也没有亲人。” 老人突然停下脚步:“我说的不是亲人。” 她诧异朝老人望去,正好对上何老爷子深沉的眼神。 何老爷子压低声音:“詹荣义从哪来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十年前,你外公去世前后,他人在哪里。他待过的地方,一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苏俊琳上前一步:“那您如何笃定,他二十年前就在北岛?” “我不能笃定。” 老人摆了摆手,坐在沙发上:“你得亲自去求证。” 苏俊琳从何家出来时,夜已经深了。 格泰和尹玄已经回去处理各自手头的事,换白阳来接她。 一路上,她靠着车窗若有所思。 “小姐,给j国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去的画本都收到了,大家都很喜欢,还给您寄了感谢信。” 白阳掏出一个大牛皮袋,里面全是孩子写的贺卡和小纸条。 苏俊琳难得脸上有一刻的放松,微笑着仔仔细细一张张翻看着。 “这么多物资能赶在年过完前送到,辛苦你了。” “不辛苦,多亏了小源帮忙。” 她抬起了眼:“小源?” “是。本来年关确实挺忙的,但他听说您要给孤儿院运画本,是他叫来了车在那边接着,然后送到每个院里慰问,我少忙活了一半的事儿呢。” 她长吁一口气:“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跟小源联系了。” 白阳轻笑了一声:“小姐这么忙,他理解的。他说你好久没回复他邮件,就打电话到我这,时不时问您的身体状况。” “这小子……倒是懂事了。” 苏俊琳欣慰地打趣,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剃着青涩的寸头,皮肤黝黑,拎着书包抱着篮球在机场朝她挥手的毛头小子。 杭源十岁时,被人从躲雨的教堂里赶出来。他湿淋淋地坐在路边看水沟里的吸血虫,想伸手去抓,被苏俊琳一把扯过手,还狠狠打了一下。 他捂着手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女孩。 “我第一次见到小源的时候,自己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说他有十岁,我一直不相信,小小的个头,这么高……”苏俊琳拿手比划着高度给白阳看,“就这么点个子,我以为他顶多只有六岁呢。” 白阳笑着:“小源现在可长高了。” “是嘛,多高了?” “1米8……83左右。” “这么高?j国的伙食不错啊,下个月扣伙食费。”她假装一本正经地讲着。 白阳在旁边笑出了声。 “……” “小姐。” “嗯?” “小源……他知道苏老的事。他不是法学系毕业的嘛,如果我们真的能收集到证据,也是要先回j国立案,他说……他也想帮忙。我觉得……” “不着急。” 苏俊琳打断了她的话:“他才刚毕业,又想着回国发展。这事的复杂程度你我都清楚,涉及跨国跨地区的势力,我要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少不了冒险。他年华尚好,不值得。” 白阳点了点头,她是理解的。 “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想能多一个人帮您。小源在法学和经济学的造诣都很高,完成学业同时,在j国也结实了不少法界人脉,说不定会有用处。” 苏俊琳看着前方点点头:“我知道。需要他的时候,自然会找他的。” “还有,小源的父母好像找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小源电话里告诉我的,说亲生父母找他找到j国去了,但他拒绝了见面。” “他父母是什么人?” 白阳嗤笑一声:“说来也巧,在h城有点背景实力,还姓杭的,就一家。” 苏俊琳皱了皱眉:“……做酒店和高尔夫球场的那个杭家?” 车到了门口,白阳停稳车,对着苏俊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摇头笑了笑,没觉得很意外。 “小源从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问他叫什么,以后跟着我,做我弟弟,上我的户口,他不乐意,他说他自己有姓。没办法,那时候还没有基金会,为了他能上学,我只能给我自己在j国的户口改名姓杭,作为他的监护人让他上了学。” “这事您跟我说过,您在j国还有一个名字,叫杭琳。” “对。” 苏俊琳走进电梯间,伸手按了一下楼层键:“就是为了这小子。他对自己的姓氏这么看重,甚至超过生存,一定还是想找到家里人的。” “我懂了。” 苏俊琳心里五味杂陈。她回国前把杭源一人留在j国读书,除了每月不间断的生活费,她忙的几乎没有时间关心他。 这个名义上的“亲弟弟”,不仅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拿到了法学和经济学双学位,还找到了家人,马上要回归自己的家了。 ------------------------- j国。 杭源收到了白阳的信息。 “小姐不让你插手。” 短短七个字,让他有些沮丧。他靠在阳台上,冰凉刺骨的晚风吹进少年的衣领,吹起的发梢抚过浓墨般染过又纤长的睫毛,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 “姐姐” 少年唇红齿白,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着纯净的光。 “……我……长大了。” 第46章 重回北岛Ⅱ 再次踏上北岛的土地,苏俊琳没着急去办事,而是先带着格泰、白阳和尹玄去了自己经常躲着发呆的沙滩上。 “每次来北岛,都是匆匆忙忙的来了又走,永远在为别人奔波。” 些许落寞的语气随着海风吹过,格泰站在苏俊琳身后默默看着她,垂下眼共情了她藏在话里的辛酸苦楚。 她眯起眼睛看着港口上缓缓驶来的船只,指着那个方向:“这船肯定运的是海货,走,我们去弄点来尝尝鲜。” 白阳和尹玄对视了一眼,惊讶地张着口愣在原地。 格泰听话地跟在她身后,礼貌地跟码头上的人打招呼。人们看到是苏俊琳,脸上洋溢的笑容止不住,抓着她的手要请到家里坐坐。 苏俊琳一一推辞,和船老大商量了两句,对方痛快地给她从船上弄来了一大袋子海鲜。 随便找了家大排档加工,四人坐在棚子里略显拘束。 苏俊琳瞄着其他三人,为了看起来有气势个个穿得西装革履,坐在排档里很是扎眼。 她没出声笑了笑,掏出手机“咔”得拍了张照发给徐婕,没一会就接到了电话。 “你们去办事的还是去度假的?趁我不在,吃顿好的是。” “要想马儿跑,就得马吃草。”苏俊琳往桌上丢了根签子。 “得了,以前也没见你做个事前有这么大仪式感。” “老了呗,惜命。” “” “行了,挂了。” “哎哎哎你真的不需要我去啊?”徐婕叫住她。 “不用,你跟何海东陪老爷子去。你是他未来孙媳妇,寿辰宴不能不在。我是赶不上了,替我把礼送到。就这样,挂了。” “哎” 徐婕还想说点什么,苏俊琳就自顾自挂了电话。她回头看了眼忙前忙后的何海东,叹了口气跟着去招呼贵宾。 吃饱喝足,尹玄捂着肚子打着嗝。 “吃饱了?” “昂~” “要不再吃点?不然后面都吃不着了。” 闻言,几人的筷子都放下了。 “小姐,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是要去送命似的” 尹玄说着突然噤声,白阳狠狠踩了他一脚。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后面免不了要奔波一阵,会很辛苦。” “没事,本来也是风餐露宿的人。”格泰接过话,举起酒杯对着她。 苏俊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外公的事是我最大的心结,忙完这件事,我就退休算了,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 白阳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姐别这么说,您还这么年轻,谈什么退休。” “是吗?可我觉得我已经很老了。” 她笑起来春风拂面,精致的容貌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语气却像个沧桑的老妪。 格泰闷着头喝酒,难得笑了下:“小姐不是想在海边开个酒馆吗?到时候我就把公司解散,给您当酒保去。” “讲什么呢!”苏俊琳笑着推搡了一下他,很认真地盯着男人的眉眼,“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你开的那几个场子,不是被我卖了就是被我毁了,损失够多了。” 她塞了一个生蚝堵住格泰还想张口的嘴:“过好自己的生活,永远是你的第一任务。” ------------------------------ 义伯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门口等她,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她带着身后几人微微颔首,走进满是檀香的院子。 “老先生还是这么喜欢檀香啊。” 义伯在前面没有回头:“檀香静心,去浮躁。” 到了门口,义伯伸手拦住后面几人。 “小姐知道规矩,老先生向来只见您一人。” 苏俊琳回头示意了三人等待,踏进了熟悉的屋子。 老人面前摆着棋盘,听着她绕过屏风的脚步声:“来,陪我下一盘。” “多年没来看您,精神还这么好。” 她微笑着落座,顺手给老人斟满了茶。 “今年的海货丰收,走的时候让成辉给你多带点。” 苏俊琳不动声色地落子,心想着自己在排档吃个饭还被人盯梢。 “那倒不用,这次事棘手,一时半会还回不去。没事,吃够了再走。” “哼,那你是要把北岛的这片海都吃光了。” 老人鼻子里冷笑一声,手上落子的劲中了几分,瓷镶的棋盘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怎么会呢,在北岛,能吃多少,不都是您说句话的事吗?” 老人停止落子,身子向后仰,居高临下地抬眼看她。 “这话,挺有意思的。” 苏俊琳转动着手指间的棋子,保持低头思考的姿势:“我来的路上经过焦荣,原先我那哥哥盘下的赌场,现在变成了个酒。” 她抬手把棋子落在老人跟前:“我觉得,当年应该是拿来孝敬您了。” “为什么这么说?” “政府收走一个赌场,要考虑民众的想法,那里面的酒都不便宜,不是渔民天天能消费的起的。至于詹荣义,他怎么会放弃那么好的赌场生意。只有在您手里,才能成为一个既不显眼又不平庸的场子。” “那你怎么不觉得是你成辉叔?” “成辉叔……不过是受您和詹荣义驱使的工具人罢了。不对……是只受您驱使,詹荣义不也得听您的嘛?” 苏俊琳眨巴着眼,讨好似的对老人笑了笑。 老先生把手里的棋子隔空丢在棋盘上,宣告着这盘棋他不下了。 这些年,苏俊琳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从未这样和老先生摊过牌,可如今她必须从老人口里听到实话。 “老先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年让我维系北岛各方势力平衡的是您,授意詹荣义收走我场子的也是您。北岛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势力争斗,是您在下这盘棋,哪里着火,到什么程度熄火,都在您的掌握中。” “……” “……左爷伤害成辉叔,还有詹荣义欺负林家,您表面劝我,实则在助我。如果没有您的暗中支持,白阳尹玄不可能在北岛那么顺利地看到左爷被这么关进去。詹荣义的定罪书上,有一条写的是滥用职权损害公民利益,可是他在内地没有官职,只是以前在北岛做过小书记。因为这个,多判了他五年……老人家,我又不傻。左爷到现在也只是被拘留,詹荣义判了缓期执行,都是伤了皮毛没伤筋骨,反而成辉叔伤的倒是挺重的。” 苏俊琳自嘲地笑了笑:“您利用我制衡北岛各方势力,因为您知道,只要林家出了事,我一定会来。” 老先生坐在对面听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手边温茶的盏台快要凉透,老人突然开口。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铁了心要做一些伤和气的事了。” “伤和气不至于。”她斩钉截铁地反驳,“我只是想告诉您,我都知道,所以希望在您口里听到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詹荣义……您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老人睁开眼,松弛的眼部肌肉让他混浊的眼球凹进去更深,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女人的脸半晌,轻笑出声。 “詹荣义就是詹荣义,他还能是谁?” 说着,老人转动轮椅,想直接转身离去。 苏俊琳猛地站起身,提高音量:“我知道您之所以把我寄养在林家,除了我是一个质子,就是在等着我成为林家的一把枪,未来成为制衡詹荣义最大的筹码。” “您也忌惮詹荣义……不对,不是忌惮,他有把柄在您手上,您也想用他,但又怕他占了山头……” “啪!” 老人背对着她,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朝墙角丢去。 苏俊琳看着老人因气上头而上下浮动的肩膀,她选择噤声,但不代表她发言完毕。 门外闹哄哄的,房内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外面的人过于安静,还是听到了茶杯碎裂的声音。 她隐隐约约听到格泰的叫喊声:“小姐!小姐你没事?!” 她侧过头看门,又转回来看着老人。 老人顺了顺气,深吸了一口气。 苏俊琳选择再次开口,就算是死在这屋里,也得把话说完。 “我知道对您来说,制衡比利益重要,所以我没有再抓着左爷不放,只要他放弃南缅的计划。左爷有成辉叔对付,詹荣义您又何必坚持保他?” 老人依然背对着不作声。 她上前一步,还想再好言相劝时,老人突然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上前。 “你想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就好比那棵树,”他指了指庭院里的树,“你看到的是叶子,是躯干,但是根,你看不到。不能连根拔起,不然都会乱。” “不能连根拔起,不然都会乱?您什么意思?詹荣义的根是什么?” 老人不想再多废话,按了一下轮椅上的一个按键,门瞬间被打开,义伯带着一行保镖走了进来。 “琳小姐,您请。” 苏俊琳咬紧了牙,她侧头看到格泰和白阳尹玄被人拦在门外,四周被包围,她劝阻自己决不能冲动。 她最终决定不再逗留,快步离开了房间,四周保镖瞬间散开,给他们四人开路。 “小姐。” 格泰看苏俊琳脸色极差,察觉到了会谈并不愉快。 苏俊琳走出宅子,回头看了一眼,义伯这次并没有送他们出门。 她知道,这条路彻底走不通了。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我们走。” “去哪儿?” 她望向码头的方向,目光坚定:“大树不肯说,那就找小草。” 第47章 重回北岛 Ⅲ 林嘉俊垂着眼帘坐在化妆间,任凭身旁喧嚣,他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想那双哭得血红的眼睛。 他的心头总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心口,像块吞不下去的石头。他的思绪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站在路边拉着他的女孩,也是直直地逼近他面前,目光坚定唤着他的名字。而多年后见到的这双眼睛里,掺杂了些许让人心疼的执念、深沉和无奈,还有隐隐刻骨铭心的痛和决绝。 记忆和声线逐渐重叠,他的眉头也下意识皱紧了。 化妆师的手停在半空,盯着男人皱起的双眉,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阿越急匆匆推门进来,挥手示意化妆师先回避。他喘着粗气来到林嘉俊身边,从背包里抽出一个牛皮文件夹。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你吩咐的紧赶慢赶催出来的,我姑父可是冒着失职风险的。” 林嘉俊听闻立刻坐直身子,快速打开文件夹,抽出第一眼,就看到了纸上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她。 他目光平移向右,定在了姓名栏。 “苏,俊,琳。”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女人的名字。 “……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俊字。” “苏俊琳,俊俊……”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用有且仅有他一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 真的有这么巧吗? 她…… 真的是俊俊吗? 他如坐针毡,把文件塞进文件袋,准备掏出手机打给她问个清楚。 还没等拨出去,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林嘉欣。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通键。 “阿欣,怎么了?” “哥,妈妈打电话给我说,祭渔节快到了,我正在收拾东西这两天回去。我想着你也很多年没回去了,就打电话问问你,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林嘉俊点了点头:“确实,估计这次我也是回不去了。最近新歌要拍v,还有几个剧组要试戏,过了就要马不停蹄地进组了。” “哦……” 林嘉欣语气有些失落,但也早想到了。 “那行,我就回去替你祈个福,家里那些人情我会安排好的。俊俊姐姐那边,我也会帮你问好的……” 林嘉俊的手一顿,立马站起身:“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会安排好的。” “我说的是,你刚才说谁?你帮我向谁问好?” “俊俊姐姐。”林嘉欣在电话那头愣住。 “你说俊俊?俊俊也去祭渔节吗?!” 林嘉俊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追问,林嘉欣也不敢慢半拍回答。 “是……是啊,妈妈说俊俊姐姐也是前两天上的北岛,还没有来家里过,但是听操办祭典的会长伯伯讲,她要作为北岛慈善亲民大使出席祭典宴会呢。本来她也和你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参加过,每次都匆匆忙忙走了,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要办什么事,就留下来了,会长伯伯就趁机邀请她出席了……” 听着林嘉欣一口气讲述完前因后果,男人的呼吸都快停滞,阿越站在一旁看着猛地站起又慢慢坐下的林嘉俊,在一旁不敢出声。 “祭渔节什么时候?”他轻声问。 “三天后。” ------------------------ 苏俊琳起身接过老会长递来的茶水,老人脸上笑开了花。 “小姐,天天盼着您来,这果然就来了。” “抱歉啊老人家,我实在太忙了。” “哎……我懂的我懂的。”老人连连摆手,“要不是您的操劳,现在我们哪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啊。” “我听说,”老人稍稍靠近了些她,“小姐您最近在北岛上打听什么人。” 苏俊琳抿了一口茶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确实,我在打听一位……故人的身份。” “哦?什么故人?” “詹荣义。” “詹荣义?詹荣义……不就是詹荣义吗?小姐是要打听他什么?”老人不解。 “您有所不知,詹荣义他以前可能有个曾用名,我想查到他以前的名字,还有……他更名之前的事。” 老人听完叹了口气:“哎哟,从我知道有这个人起,他在北岛也至少有快二十年了,这可不好查啊。” 苏俊琳无奈地笑着:“是啊。我跑了这几天,去了他以前住的老宅,走访了他的街坊邻居。听说他以前做过一个区的书记,我还去查了那个区的户口档案,还有他以前的同事,都没有结果。” “那是肯定的了。二十年前的户口管理,那是丢了个人都不见得有人知道。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想改名字不留痕迹,那太容易了。”老人无奈摇了摇头。 “……” “小姐别泄气,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您。” 会长从门外拖着一串鞭炮进来。 “爸,小姐来了咱们要不放个鞭。” “哎不用不用……”苏俊琳赶忙放下水杯起身拒绝。 “小姐是贵客,难得来一次,放个鞭炮,庆祝一下。”老人也附和着。 “我有什么可庆祝的,现在放怕扰了大家在码头做事,还是不放了。再说了,我不是答应出席祭典吗,到时候热闹,再放不迟。” 苏俊琳温和的笑着劝阻,会长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鞭炮,憨厚麻利地卷起鞭。 “那行……留着,到时候再放。” “行。”女人痛快答应。 她转身准备坐下,目光却停留在男人卷鞭的熟练动作上,她若有所思地喊住会长。 “会长大哥。” “嗯?”会长转头。 “你以前是不是在制鞭厂做过?” “是啊。” 苏俊琳想起在户口局看过詹荣义的工作经历,他在任职书记期间,曾在制鞭厂做过将近一年的蹲点调研。 “制鞭厂,有和詹荣义关系好的吗?” “詹荣义……”会长仰起头努力回忆,“嘶”的一声让苏俊琳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久远,或许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突然,男人一拍大腿。 “哎,还真有。” 她眼睛一亮,马上站起身。两旁坐着的格泰、白阳和尹玄也跟着站起身。 “小姐这么一问,我想到了。他当初进鞭厂蹲点,就是为了送他师傅进去。他师傅断了腿,没地方要,他就用自己的职权给他师傅谋了个看门的工作。怕有人瞧不起他师傅,他就在那陪了一年。” “他师傅?他还有师傅?” “对,据说是他刚来北岛的时候,救了他一命,给了他一口饭吃。” 格泰听完立刻走到苏俊琳身边,压低声音:“小姐,我去找这人。” 她拉住男人衣角:“不急。” “那他师傅,现在人在哪?” “还在制鞭厂看门呐,这么多年了,一直在那,他也走不了啊。” “麻烦您给我一个地址,要是有联系方式,也给我一个。” 会长愣在原地:“小姐这是……要找这人啊?” 她露出甜甜的笑。 “是。” 第48章 拨云见雾 苏俊琳站在陡峭的石坡上,她没想到,两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会住在这么偏僻危险的地方。 她走到门口,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老氏门叩一碰就蹭得手上都是灰。 出于礼貌她还是先叩了叩门。 没人回应。 她又叩了叩,一声沧桑又年迈的女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 “谁呀。” 苏俊琳惊了一下,缓步走到巷口,发现老屋的侧面有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小巷,一个瞎了眼的老妇人坐在巷口,看不见人的她只能微微仰着头努力捕捉眼前晃动的光亮。 她轻声走近老妇人:“婆婆,您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吗?” “是呀,你们找谁呀。” 苏俊琳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三人,有些犹豫:“我们是来找詹荣义的师傅,陈开先生。” 老妇人闻言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手忙脚乱差点踩到身下的小凳子。她拼命挥动着手想要赶走苏俊琳一行人。 “你们走!我们不认识什么詹荣义!开子也不认识这种人!!” 苏俊琳想伸手扶住她,却被她提前预料般一巴掌打掉,老妇人往后接连退了几步,摸着墙就准备转头走。 格泰准备去追,被苏俊琳拦下,她举起手指到嘴边示意不要出声。 等老妇人摸索着绕到后门,开门进去后,她才带着格泰等人往巷子里跟过去。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最灵敏,她如果听到你在追她,她应激反应会更大,会伤了她自己,还会伤了你我。” 格泰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苏俊琳皱着眉看了看周围,这样陡峭的半山腰上,除了这户人家,其余基本都是空屋。 她听到山脚隐约传来住户的声音,带着格泰他们先下山,来到最近的住户门口。 “大哥大姐好,请问您们是一直住在这儿吗?” “是啊,你是哪位?” 蹲在在门口抽烟的大哥语气不太好。 “是这样,我们想打听一下那半山腰陈开老爷子家里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向头顶指了指。 “打听他们做什么?”大哥皱着眉,扔了烟起身朝他们逼近。 格泰正准备上前,在一旁择菜的女人开了口:“人家就是来问问,又没什么恶意,看穿着是政府领导?” “政府的?”大哥略表怀疑。 “啊……是,我们想来了解一下。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苏俊琳假装赔着笑。 “哼。” 大哥眼里满是不屑:“要我说,你们这群吃俸禄的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人都死了才来体恤民情,有个屁用。” “死了?你说谁死了?”格泰追问。 “陈开啊,就你们找的那断腿的老头。” 苏俊琳震惊:“陈开死了?” 她高了两度的音调让大哥瞅着很是不爽,又准备朝他们走来。 “害,就前两天的事。领导,你们真来晚了。”大嫂站起身,端起了菜盆子,“死的可惨了,都没人收尸,老婆是个瞎子,过了好久才发现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大嫂仔细想了想,有些为难:“怎么死的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一直好好的,死之前他那救过命的徒弟还叫人上去给他送吃的送喝的,突然人就没了。” “他徒弟,去过?” “是啊,他徒弟还当过我们书记呢。” 苏俊琳转过身,抬头看着老屋的方向,白阳凑近她:“小姐,你说会不会是……” “八成就是。” “我想起来了。”她突然抬起头,“峰会那会儿,我追着詹荣义的老婆问他的名字,估计通风报信了,所以对唯一知道他真名的人下了杀手。” 尹玄瞪大了眼睛:“疯了这人,连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都能杀,现实版农夫与蛇啊。” 苏俊琳咬紧了牙关:“他没有人性的。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藏在他身上的事越多。” “走,我们再上去一趟。” 陈开家门口,苏俊琳将计就计,直接说自己是政府工作人员,来商量遗孀的生活补贴政策。 老太太死活不开门,前门也锁上了,苏俊琳只能不停地叩门。 “我让你们走!走!!” 老太太在屋里动了火,对着门外咆哮。 “婆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真的是来帮您的。詹荣义已经被抓了,他马上就要坐牢了!” 听到詹荣义坐牢几个字,老太太猛地转身面对苏俊琳的方向,几乎全部发白的眼珠在门缝投射进的微弱光线下闪着微光,把隔着门缝往里看的尹玄吓得不轻。 苏俊琳拍了拍尹玄肩膀,示意他退后。 “婆婆,他真的已经遭到报应了。” 老太太老泪纵横,“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开始哭,苏俊琳他们在门外听了整整一小时,正午的太阳让几人汗流浃背,尹玄正准备让白阳到旁边石墩上坐一坐时,老太太一把拉开了门,又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进了屋。 一行人喜出望外,苏俊琳赶忙进了屋,环视一周,家徒四壁,连电灯都没有。 詹荣义所得财富,竟然连给救命恩人一个像样的生活都办不到。 “婆婆,陈开老爷子生前的东西,我们能看看吗?” 老太太不想说话,坐在椅子上,手随意一挥,指了个大概方向,让他们自己去房间里看。 苏俊琳点点头,撩开布帘子,走进二老的卧室。 卧室里空空荡荡,一张破旧的竹床睡下两个人,墙角阴暗潮湿地生着霉,一张桌子一把凳子,桌上摆着几个瓶瓶罐罐,像是药酒。 她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一个有记录的东西。 “小姐。”格泰轻声唤她。 苏俊琳回过头,格泰正扯着枕头底下的一个泛黄笔记本的一角,试探性看着她。 她走过去拎起本子,翻看了一会,都是一些随手记账,欠了谁谁谁家多少钱,拿了多少米。 突然,一张照片从本子里滑落,照片上是陈开和年轻时的詹荣义,詹荣义穿着老款衬衫,打这领带梳着背头,应该是当书记时拍的。 翻过照片,背面用淡淡的铅笔写着: “纪念天佑当上书记。” 苏俊琳猛地抬了一下眼,把照片递给格泰,自己走出房间问老太太。 “婆婆,詹荣义以前是叫戴天佑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手机录音。 “是。” 婆婆吐出这一个字,让苏俊琳差点喜极而泣。她坐下来,仔仔细细问了詹荣义的细节。 问到容貌时,婆婆摇了摇头:“我年轻的时候就瞎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那个畜牲在我家里时,听声音还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怪物。” 苏俊琳看着婆婆泛白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或许,也是我这双瞎眼救了我。”婆婆缓缓开口,“他们把我家开子推进井里,转过头可能也是想进屋来解决我。发现我老婆子瞎了眼,动手那个小伙子觉得反正我也没见过他们和天佑的样子,杀了也没用还脏了手,放过了我这条贱命。” “他们动手时,詹荣义也在吗?” “他不在,他都是差人来,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苏俊琳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她上前摸了摸婆婆瘦成皮包骨的胳膊。 “婆婆,您跟我们走。您一个人生活不便,我们会给您安排养老院,会给您治眼睛。” 老太太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和眼泪挤在一起,带着哭腔:“我家开子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哇。” 看婆婆哭的泣不成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尹玄,对方会意地立刻走了出去。 苏俊琳陪着老太太聊着天,看着尹玄给老太太家里装上了电灯和电视,又送来了米油。 “婆婆,电费不用省着用,政府都帮您交着,这米油我都会差人随时送来,您过好自己的日子,没事看看电视,听听音也好。” 她说着,把遥控器塞在老太太手里,起身出了屋,嘱咐尹玄安排人仔细照看着。 她看着手里的录音和照片,电话突然响起。 “小姐啊,您在哪里啊?”会长急切的声音传来。 “哦,我在老太太家里呢。” “哦……那您忙完了吗?明天的祭典,您要不要来看一看会场?我们正在彩排节目呢。” 苏俊琳看着黑下来的天色:“我就不来了,明天再看,留点神秘感。” “哈哈哈,那行那行,您忙。” “好。” 白阳走过来,递来明天祭典的座位表,她仔细看了一遍,白阳看出她在找寻什么。 “小姐,他不来。只有林成辉和唐婉,还有林嘉欣。” 苏俊琳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把名单递了回去。 她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亮起的万家灯火和码头边上星星点点的作业光亮。虽然拿到了詹荣义教唆杀人和真实身份的证据,心里却还是感觉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坚持的方向是不是真的对所有人都好,她在为所有人考虑,唯独没有为自己考虑,隐隐的委屈感早就化为了麻木,像一万根针扎在心头。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 唯一不变的,是一直在变。 第49章 俊俊,好久不见 林嘉俊戴着黑色鸭舌帽站在祭典会场外,心里像有无数蚂蚁在啃食。 北岛对外界的娱乐八卦依然有一定的钝感力,他特地没有带上阿越和工作室的人,只身一人回了北岛。即便不戴口罩,也没人会第一时间注意他是最近爆火的新生代偶像。 他插着兜,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他知道今晚会有重要人物提前彩排,所以想在这里看到熟悉的那个身影。 可等到北岛所有大人物都逐渐退场,他也没有看到苏俊琳。 藏在帽檐下的失落开始蔓延,他还没有回过家,也没有任何身份和理由去打听出席名单。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她并不是俊俊。 他独自一人散步想着,走到林家大门口,踌躇片刻还是离开了。 这些年,每当他想回来见她一面,总能在快抵达的时候听到她已经离开的消息,像是刻意躲着他。 他去祭典会场附近开了间房,等待第二天的仪式开始。 林嘉俊躺在床上,想着见一见阔别多年的女孩,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第二天清晨。 格泰端着早餐来到苏俊琳身边坐下。 “白阳和尹玄去拜访可能目击到把陈开推进井里的目击证人了。今天祭典,北岛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去参加,他们行动起来比较方便。” “好。” 典礼前期的仪式肃穆庄重,苏俊琳一袭白色苏绣旗袍,一根素净的木钗将秀发盘起,淡妆素抹,精心化的柳叶眉下勾勒着女人沉静的眸子,站在她身旁的格泰也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 平时苏俊琳总是刻意梳妆的气场强大,唇色不是正红就是深红,显得人严肃而强势。 其实她自己心里都更喜欢现在这样简单清爽的样子。 会长在台上激昂亢奋地讲着话,林嘉俊独自站在会场侧方,慵懒随意地靠在柱子后面,心里却焦急又紧张。 仪式最后,会长开始介绍她:“这位小姐在我们最困难的关键时刻伸手相助,她也是在我们北岛长大的一位杰出的慈善家、投资人!” 会长伸出手,挥向苏俊琳坐着的方向,人群纷纷向后望,坚持不坐前排低调行事的苏俊琳闻言也没有直接起身,而是微笑着向周围颔首。 林嘉俊也从柱子后面走出,向人群回头的方向找寻身影。眼尖又有极强防御意识的格泰瞬间察觉到男人的目光,看清帽檐底下的脸后,他震惊地急忙回头看向苏俊琳。 苏俊琳正在和身边乡亲寒暄,没有察觉到身旁的异样。 格泰想凑近提醒她,谁知下一秒会长便在台上邀请着苏俊琳上台讲话,女人便随即在人群中站起身。 那一刻,现场两个男人内心的慌乱超过了此生的任何时刻。 人头熙熙攘攘,林嘉俊正找寻不到女人的身影。 只听到会长唤了一声:“让我们有请苏小姐!” “苏” 林嘉俊正愣神呢喃着,人群中站起一抹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身影,却又异常熟悉。 是,她。 林嘉俊的心骤然停跳半拍,格泰亦是。 临近正午,略有些毒辣的光线投射在女人缓缓抬起的眼帘上,绒毛般细腻的睫毛似乎能分割燥热和静谧,让人瞬间屏蔽喧闹的现场,目光只落在她身上。女人是标致的古典美人,旗袍上随风飘起的流苏让走向舞台的步子更加灵动,出众的仪态,落落大方的谈吐,让林嘉俊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戴口罩站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六年前那个在奶茶店看着自己兼职的女孩,在练习室陪着他训练的女孩,还有气喘吁吁给自己送雪梨汤的女孩。 她的笑容明明已经刻在脑子最深处,他却还是要亲眼求证,自己到底在不信什么。 林嘉俊突然自嘲地笑出声,眼底却是最开心的笑意。 他的神情都被台下另一个男人尽收眼底,格泰眼里满是担忧,目光在台上和侧方的两人中来回切换。 他知道,这回是真的拦不住了。 林嘉俊串联起了所有发生的事,明白了凌异在会场外对自己说的话,也明白了那么多次自己在舆论中毫发无伤的原因。 可下一秒他便脸色沉了下去。 那个凌异……和俊俊到底什么关系。 林嘉俊直直地看着台上女人的侧脸,听着老会长上台拉着她的手,唤她“俊俊”,他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逐渐扬起。 林嘉俊眼里散发的柔情和平日媒体上高冷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格泰紧皱着眉头,心里像被钻着般疼。 那眼神,分明不清白。 片刻后,林嘉俊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人群能看到的地方,迅速转身回到柱子后面。 他在暗处继续靠着,心里卸下了千斤重,偷偷唤着心里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俊俊,好久不见。” 第50章 别再靠近她 典礼宴席后。 苏俊琳起身的瞬间被唐婉抓住手,夫人笑靥如花地看着她,林嘉欣也在不远处挥着手。 唐婉说什么也要拉着苏俊琳回林家坐一坐。 “你说说你,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她拗不过唐婉,朝愣在另一桌的格泰挥挥手,示意他先去找白阳尹玄。 看着被扯走的小姐,格泰急忙站起身想跟上去,回头看了看躲在柱子后的人,对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再转头时,林家人已经拉苏俊琳上了车扬长而去,他跑了两步没追上,只能回宴会上打听林宅的地址。 林嘉俊看到唐婉拉着苏俊琳去的是自家方向,立马转身离去。 苏俊琳坐在客厅里,林嘉欣拉着她的手讲在n市的八卦。唐婉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林成辉也难得坐下来。 “林叔叔的公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托你的福,基本回到正轨了。” 在记忆里,这还是林成辉极少数对她讲的温和话,而且听语气,还有感激和欣赏之意。 大门被推开,入户时的声响吸引了厅内人的注意力。 林嘉俊拎着黑色运动背包走进来,一身慵懒清爽的运动装,鸭舌帽压的很低。还没来得及熟络多年感情的林家人一时也没认出来。 第一眼就认出来的是苏俊琳。 她瞳孔猛地一震,下意识迅速转回头,心里闪过无数条说辞。之前拜托过林成辉和唐婉对她的身份保密,再暗示一下,糊弄过去应该不成问题。 林嘉欣率先喊出那声“哥哥”,林成辉和唐婉才反应过来要上前。 “你干嘛穿得跟间谍似的,”唐婉看他大热天裹得严实又气又好笑,“到了家里,快脱了。” 林嘉俊笑着应下,目光却略过三人停留在客厅里依然背对着他的女人身上。 他眼里带着浓厚的温柔笑意,苏俊琳看不到也不敢回头看。 她瞅到阿姨在厨房忙进忙出,立刻起身想要过去帮忙,等会再找空档提醒唐婉。 “俊俊。” 他隔空轻声唤她。 声音不大,却足以听清。 刹那间,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在场所有人的呼吸瞬间凝固。 她震惊,抬眼,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的方向。 林嘉俊优越精致的五官在黄昏的余晖下形成完美的投影,双目似有微波,闪着璀璨的星点,性感的唇瓣伴随着上扬的弧度恰似弯月。他抬手摘下帽子,细碎的软发随意洒在眉间,轻轻挑逗着鸿羽般的睫毛。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直到此刻,她心中最纯真的记忆依然是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男人这般温柔的神情,她与他相识多年却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却像被刀子捅进般抽痛不止,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或许是,不曾拥有的往往刻骨铭心;又或许是,这样温柔的神情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从不是对着她。 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回了头。 林嘉俊表情有一刻呆滞,他绕过家人轻声走到苏俊琳面前,试探性想看着她的脸,再次唤她。 “俊俊?” 苏俊琳像被电到一样浑身微微颤抖,她没有看他,转身略过他,正对着门口愣在原地的三人。 “叔叔阿姨,我想起上次有东西落在楼上,我去拿。” 没等回应,她便头也不回上了楼。 林嘉俊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眼神划过明显的担忧和落寞。 苏俊琳关上房门,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很狼狈,可是就是这么没用,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个铺路者,无法站在他面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年少时努力克制的爱意和自卑,此刻依然汹涌。 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她身子一抖,慌乱整理情绪缓缓开门。 开了门后再次傻眼,她没想到他会追到房门口。 林嘉俊手心里捧着一条丝巾。 是她落在林家的丝巾。 她张了张嘴。 “这是你的?我上次回来在你房间看到的。哦对了……不好意思进了你房间。另外,谢谢你一直帮我爸妈,帮我家。” 林嘉俊语气诚恳,依旧换不来她抬眸。 苏俊琳只是垂着眼点点头,伸手无接触接过丝巾,退后一步,关上了房门。 “……” 直到她下楼找理由道别离开,走出林家大门,看到格泰靠在车边等她出来,她才如释重负。 林嘉俊追了出来,拽过她的手。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差点一个踉跄倒进他怀里。 林嘉俊盯着苏俊琳不知所措躲避的鹿眼,声音低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说着: “为什么躲着我?” 格泰看到立刻起身,上前打掉他的手,挡在她面前。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 他看着苏俊琳被男人护着上了车,虽然知道男人是她哥哥,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前走。 格泰挡在他面前,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他说着: “别再靠近她,还有良心的话。” 第51章 真相面前Ⅰ 苏俊琳坐在飞机上,扭头看着窗外,整个人被沉默包裹。 从林家出来,苏俊琳立刻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机票,让白阳和尹玄留在北岛保护证人,自己和格泰回j国故地,回到现场或许是追查当年之事最快的办法。 她对林嘉俊绝口不提,格泰也不再多言。 他还是了解她的,越是放在心底的人,越是想要逃避。 林嘉俊皱着眉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她的神情和格泰警告的话。 林嘉欣看出他的郁闷,随口就聊起小时候兄妹三人长大的琐事。 “我还记得姐姐喜欢吃安东码头上的那家葱油饼,每次我去那边校园实践都会多买点,想带回来分给她吃,她每次都吃的可香了。” “是吗” 林嘉俊心事重重地附和着,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喜欢吃哪家的东西。 “是啊,只有一次她没有吃,好像是心情不好。” “怎么心情不好?” “我也不知道,”林嘉欣若有所思,“不过那天,我看到她在卫生间里偷偷给自己额头上擦药,好像是跟人打架受伤了。” “她还打过架?” 林嘉俊怀疑自己的记忆。 “对啊,我还跟妈妈说了,妈妈去看了她。姐姐说没事,是给你送雪梨汤回来路上不小心摔的,但我看得出来,”林嘉欣神秘兮兮地晃着脑袋,“就是打架打的,脸上还有耳光印呢,没想到俊俊姐姐也有叛逆期。” “” 这事林嘉俊有印象,她送汤那次,回家时看到女孩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一言不发。 那天一起打球的同学还提醒过他,旁边几个小太妹似乎不太有善意,他当时竟然没在意。 男人悔意上涌,闭眼掐着眉心,脸色阴沉的可怕。 林嘉欣见状:“哥,你怎么了?” 男人抓起外套准备出门找人算账:“这事当时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不是教训过那群人了吗?” “我什么时候” “那群小太妹之前也老是欺负我同学,俊姐姐那次事后她们就再没出现过,听说是她哥教训了下,转学离开北岛了。” 林嘉欣脸上写着尴尬:“难道,不是你?” “不是我。” 林嘉俊想起那个叫格泰的男人,似乎当初在北岛也有些权势。他转身把衣服扔回沙发上,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几分泄气。 “安啦,姐姐不也没出什么事嘛。”林嘉欣安慰着。 “” 林嘉俊沉默地低着头,又点了点头,偷偷叹了口气。 “可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他回想起那个燥热的夏日夜晚,女孩粉嫩的双唇在他眼前,有些心痒地捏了捏手。 难道,因为暗恋不成? 可是那件事后,两人也正常相处了一阵。 还是因为于国生法庭外自己追上去的质问? 她又为什么会成为叶家的辩护方? 太多问题压在他心头。 “哥。” 林嘉欣拆了包薯片,八卦地凑着脑袋到他跟前。 “你跟那个于菁,咋样了?” “什么咋样?”他头也不抬。 “啧我都知道了,你都把人家接到家里养伤了,不顾身份陪她出庭。”林嘉欣一脸嫌弃地瞅着自家哥哥,“不过哥,你得听我一句,你俩是前男女朋友,你又身份特殊,你得注意点,不然对得起俊姐姐为你上上下下的努力嘛。” 林嘉俊笑着抬起头:“小鬼头,你现在说话挺有一套的嘛。” “那当然了。”林嘉欣很是得意,“别把我当小孩。” “哥,说实话,我还挺希望俊姐姐当我嫂子的。” 林嘉俊再次垂下头,他听着林嘉欣的话,心里没有一丝反感,反而有点期待在作祟。 他抬手揉了揉心口,提醒自己大白天别想太多。 看林嘉俊对这个话题出神,林嘉欣调低了电视的音量,郑重地对自家哥哥说:“哥,俊姐姐真是把心都掏出来给我们家,特别是你。我觉得她不理你,可能想保护你不受舆论压力。还有就是待在你身后付出太久了,又觉得你有于菁陪着,她跟你也不好走太近。” 男人沉默着。 “俊姐姐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我家的收养恩情,不然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林嘉俊咬着唇,他猜到自己几乎每次都化险为夷地从泥潭里抽身,是因为她的帮助;他猜到是苏俊琳救了于菁再交付于他,肯把情敌送到喜欢的人手上,就是不想让他和林家日后遭受口舌讨伐。 那份努力踮着脚尖看他时眼底掩盖不住的爱意,他光想着就很受伤。 更何况,她还受了那么多。 他回屋收拾行李通知阿越回h城复工,打开手机,把“苏小姐”的备注改成“俊俊”。 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俊俊,我等你回h城。 ------------------------------- 苏俊琳站在昔日老宅前,看着被烧得发黑的墙体和庭院里被雨水浸染生满铁锈的秋千,耳边似乎又响起幼童时玩耍的欢笑声,她捏紧拳头,抬腿向里走去。 外公出事成为悬案,又因她继承老宅后,迟迟不肯翻修宅子,邻居家的孩子都喜欢翻墙进来探险。看到苏俊琳开门进去,邻居议论纷纷,嘴里似乎说着“凶宅”。 屋里水电早已断掉,几年前她也曾进来看过很多次,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留下来。 水滴滴答答地从天花板落下来,地上的残木潮湿地长出了苔藓。通往二楼的台阶摇摇欲坠,房间里还系着外公给她的风铃,风一吹还在隐隐作响。 “嘎吱。” 侧边厨房里似乎有被人踩到什么断掉的声音,苏俊琳狐疑地看了格泰一眼,打开手电筒缓缓靠近。 “你能不能小心点!厨房是最容易着火的地方,要是还残留着什么隐患,你那些誓言想留着跟谁说呀。”徐婕生气地一把拉开门,嘟囔着嘴骂骂咧咧地从厨房里出来,被苏俊琳手里的灯光刺地眯上了眼。 “哎,谁呀?”她胡乱挥着手挡光。 苏俊琳看着灰头土脸的徐婕和何海东俩人,觉得有些好笑,关掉了手电筒。 “你俩什么时候到的?”苏俊琳看了眼手表,“我记得不是昨晚才告诉你们来j国吗?” 徐婕一蹦一跳跑过来搭着苏俊琳的肩。 “她非吵着早点来,昨天晚上就到了。”何海东一边咳嗽地用手扫着空气中的灰,一边回答着往外走。 “辛苦你们了,如果不是因为到j国确实需要你们帮助,也不会让你们这么着急赶来。” “小事儿,你不说我们也会来的,而且老爷子也不放心你。”何海东笑着挑眉。 “我和徐婕已经都看过了,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说真的,也明白你之前为什么提起老宅这么无奈了。现在恐怕,只能靠走访故人知道点什么了。” 苏俊琳点点头,转身从背包里掏出外公的日记:“这是我外公写的日记,虽然上面一个人名都没提到,但至少也知道他每天基本都会去哪里,还去过什么重要的地方。” 徐婕和何海东头凑到一起翻看着,院外响起小孩嬉戏的声音,苏俊琳走到门口,带头的孩子看到她和背后老旧的屋子,有些恐惧地后退几步,带着其它孩子跑开了。 她意识到,这个曾经充满温馨的家,已经成为了时光长河里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废墟。 她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格泰的手机响起,是阿九打来。 苏俊琳一行人离开南缅后,他又独自回去找过尕扩血拼。但是也带上了许多被尕扩迫害之人的家属和亲人,双方伤亡惨重,阿九也失去了一条腿,尕扩也被打的有些后怕,日后安分了许多。 苏俊琳在电话里哽咽地告诉男人已经找到阿香的家,罪魁祸首也已绳之以法。 硬汉的眼泪砸在桌上,粗糙的手沾着泪一笔一划地记下女孩的名字。 他给阿香刻了块碑,写的是“叶希怡”。 阿九说,他拿着詹荣义的照片去找了尕扩,录音录像同时发来,尕扩鼻青脸肿地坐在角落里指着詹荣义的照片,承认了是照片上的人曾在二十年前雇佣他到j国杀害了外公。 苏俊琳痛苦地红了眼抬起头,迅速走到一旁蹲下,徐婕也跟着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詹荣义到底和外公有什么仇?到底是什么仇恨值得他大费周章这样杀人?!” 她低声咆哮着,拳头狠狠砸向身旁年久失修的木门上。 木刺被锤得翘起,扎进女人的手。一瞬间,鲜血顺着门流了下来。 徐婕立刻抓过她的手,扔下背包翻出酒精,抽掉瓶盖火速倒在她手上。 新鲜的伤口疼得她皱眉,却远远不及压在心头多年未解的家破人亡之痛。 她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戴天佑,无论因为什么,我都跟你不死不休。” 第52章 真相面前 II “以前跟着老人家的,除掉搬走的移民的,身体问题不记得往事的,也没剩几个了。” 徐婕喘着粗气,她刚帮一个退休的老工头追年幼顽皮的孙子,费了老大劲,换来的只是对方看着照片直摇头。 “本来以为只是费些周折的问题,现在看来哪是周折啊。”她咕咚咕咚地灌下一瓶水,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有些不妥。 苏俊琳坐在旁边,头靠在车窗上出神,仿佛没听到她讲话。 一行人已经跑了好几天,从外公生前的老部下,部下的子女,到朝夕相处的工友,甚至外公买菜常去关照的邻里。 有人唏嘘有人淡忘,甚至再也见不到本人。 异国他乡,需要克服的不仅仅是语言。 “我在想,”格泰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我们方向就错了?” “怎么讲?”何海东问。 “我也在小姐家住过几年,德叔跟着老人家的时间就更久了,我俩都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更不要说外人了。说不定,他就不是老人家身边常待的人,就是个没存在感的路人,起了贪心歹念。” “……好像也有道理,但这可能吗?” 何海东摸着下巴,朝后视镜里的女人看去。 苏俊琳一直在听车里的对话:“如果是这样……不就更难找了吗?” “……”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休息,调整好状态,我们再好好想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也辛苦了。” 徐婕拍了拍她肩膀。 格泰开车经过小时候和苏俊琳经常玩耍的路口,那时年轻的老板会坐在水果车上切一些新鲜的番石榴给他们吃。久别重逢,已过不惑之年的老板盘下了路口的店面,做起了水果批发。 格泰靠边停车:“小姐,我去买点水果。” 苏俊琳看着发福的老板,脸上的疲态放松了片刻:“我跟你一起下去。” 于是四人都下车进了店。 老板没认出苏俊琳和格泰,认认真真地给他们挑水果。 格泰结账时故意没要找零,老板追出来,格泰搭在他肩上,笑着说明身份。 老板一脸欣喜,他家庭美满又重遇故人,回去又搬了一箱樱桃出来。 推搡之间,大家决定晚上留在老板这喝两杯。 酒过三巡,老板的儿子背着书包放学回家。 老板笑着问格泰:“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背着个书包到我水果车上买番石榴给你妹妹吃?” 老板喝多了,比划着格泰那时的高度,比自家儿子还矮一点。 “现在长这么高了。”老板欣慰的很。 老板醉醺醺地看着桌上的零钱:“有次,你说你生日,想买番石榴回家跟妹妹一起吃,也是给我钱不要找零。我想那怎么行,请你们吃是我愿意,但你买的我怎么能占便宜。但我走不开,怕车被偷了,只能等第二天再给你。正好有人也在我这买水果,还跟我打听你家是不是往那边走,我还想让他帮我把零钱带给你,结果那人奇怪的很,这么点小事还犹豫了半天,最后接过钱,还说什么……就来这一次,以后也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桌上人瞬间酒都醒了。 “您说的这事我有印象,可我没见过谁给我带零钱……”格泰突然噤声,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小姐,就是我跟您说有人跟老人家吵架那一次,就是因为我在楼上看到客厅桌上有几枚零钱,正好是我买水果要找的数量,觉得凑巧才下楼的。” “那个男人,是长这样吗?”苏俊琳赶忙掏出詹荣义的照片,立在老板面前。 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摇了摇头。 “时间太久远了,只记得是个男的。” “……” 桌上又陷入沉默。 “不过啊,我对他脸没什么印象,但他做的事我印象深刻啊。” “什么事?” “就在那天不久,那个男的又跑到我这里,一直没走,就蹲在我车子前面吃完了两袋水果。后来又来了一批鬼鬼祟祟的人,看样子不像j国的。那个男人指着你家院子,比划了半天,我也没听懂,走之前还抢了我半车的水果。” 苏俊琳激动地站起身,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要的线索。 可是,人和脸对不上,口说也无凭。 “可知道了这些也没用啊,时间太久了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徐婕和她的担心一致。 “不,有用。”她斩钉截铁。 “我们至少确定了詹荣义就是戴天佑,而他确实出现在二十年前的这里,雇佣南缅人害死外公。尕扩说过,詹荣义雇佣他在一个典礼上砸晕外公拖回家里,但并没有放火,只是做成抢劫的样子。” 她坐下冷静地翻着日记:“现在只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詹荣义什么时候接触的外公,他害人的动机是什么?典礼……那个典礼詹荣义肯定也在场。徐婕,查二十年前j国的大型商业典礼,时间在格泰八岁生日之后。” “好。” “……第二件事,那把火是谁放的?” “我有一个猜测……”徐婕试探性举起手。 “不用猜测了,”她拍掉徐婕的手,“我也觉得是詹荣义。” “如果是詹荣义自己放的火,那他干嘛雇人,大费周章。”何海东很是不解。 “所以才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杀了人还在尸体上踩一脚。” 几天下来,苏俊琳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悲愤交加,这一刻她异常冷静,反反复复的希冀、失望、痛感和疲惫交织在一起,捆绑了她的四肢和五感,又抓狂地撕个粉碎。 多年梦魇和现实曲折,都让她如鲠在喉。 徐婕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用眼神求助身旁的何海东。 “今天要不先这样,你也喝了酒,我们先回去睡觉。”徐婕轻声劝着她。 她乖巧地起身鞠躬:“谢谢老板,我们先回去了。” 苏俊琳脸上挂着笑,她是真的开心。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席甚至都没证据的醉话,仍有极大概率化为泡沫。 她不敢想,她只是撑着一口气奋力追逐,哪怕一丝光亮。 徐婕憋着泪,心疼的很。 空荡荡的街道上,四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第53章 真相面前 Ⅲ 阿越在一旁刷着新闻砸嘴:“之前和你一个团的成员成功转型为演员,接了几部露肉的戏,都火成什么样了。要我说,你这身材脸蛋,露一露那不比他更火?” 林嘉俊安心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别想了,你要是一开始就是奔着让我出卖色相的目的,就不会待在我身边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朋友,现在大众喜欢的可不是你纽扣扣得死死的站在舞台上唱首好歌。” 说着,阿越故意伸手准备去解他脖子上的扣子,两人笑成一团。 “哎,那于小姐,你可安顿好了?” 林嘉俊手里一顿,语气冷下来几分:“她把家里房子卖了,还有学业没完成,干脆就住在学校里了。” “我不是说这个”阿越指了指脑子,“我是说她精神状态。” “” “我之前觉得这个于小姐挺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估计是家中变故,这人看着也不大正常了。咱也是客观人,但就她不顾你的身份几次三番打得我工作手机占线,跑到剧组来闹,公关部可找我吐槽好多回了。”阿越苦口婆心。 “我知道。可她遭受这些,也是因为我家。” “什么因为你家啊,是她那个爹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小女儿客死他乡,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说什么呢!?” 于菁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越一惊从化妆桌上跳下来,看着女人狰狞的脸,连连摆手后退。 隔壁化妆间的都跑出来看热闹,林嘉俊直接拉过于菁,反手将门关上。 “你怎么又跑来了,这是节目组后台,你怎么进来的?”阿越叫着。 于菁颤抖着嘴唇,眼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她只是哭,五官扭曲在一起,实在让人无法怜惜。 林嘉俊皱着眉,抽了几张纸拉她坐下:“阿越是无心的,他没有恶意,你别放心上。” 谁知于菁突然像看着仇人一样死死地盯着他,拽着他的袖口不放手。 “阿俊哥哥,我爸爸我爸爸,他不在了。” “没事,他会出来的。” “他不会出来了!!”于静仰天嚎啕大哭起来,“我爸爸,他死了!他在监狱里自杀了!” “” 林嘉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实在没办法了!阿俊哥哥,我怕” 女人伏在他身上哭着,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了一眼阿越,对方抱歉地扯了扯嘴角,手里拿着故意拒接四十多通电话的手机。 ------------------------------- “于国生死了?!” 徐婕气愤地转过电脑屏幕,瞠目结舌。 苏俊琳咬着早餐,看到新闻的瞬间,嘴停止了咀嚼。 “不是他就这么死了?他女儿被詹荣义玷污了还没算账,他就把自己噶了??” 徐婕气得两眼发黑,倒在一旁无语凝噎。 “确实,他死了是罪有应得,可詹荣义还有半只脚逍遥法外,他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就这样死了,也太不负责了。”何海东附和。 苏俊琳没说话,她心里想的是于国生的后事,少不了麻烦林家,特别是林嘉俊。 格泰知道她在想什么:“需不需要我联系下凌总。” 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下:“他若真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我总不能老是拔下自己的给他补。“ 苏俊琳拍了拍格泰的座椅:“开车。” 徐婕筛过了一遍符合时间内的典礼,让她比较在意的,是市博物馆的落成礼。 当初典礼的负责人也是现在的馆长,苏俊琳致电他表明来意,今天要上门拜访。 馆长握着苏俊琳的手有些感慨:“当初这一块贫瘠的很,到处都是泥土灰尘啊。老人家说这博物馆得做,这是城市形象,对民生对发展都很重要。” 苏俊琳笑着看宣传册:“外公生前在日记里写了这里,我还以为是他来过觉得震撼,没想到是外公亲自支持过的项目。” “是啊,老人家功德盖世啊。博物馆盖起来,这一片的经济也好了很多。可惜了……这博物馆成了他老人家最后一个……” 馆长没继续说下去。 苏俊琳拿出照片放在他面前:“这个人,您认识吗?” 馆长抬了抬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回过头问秘书:“你看这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工作了二十余年的秘书定眼一看:“这不是老人家举荐过来做督建工作的那个人吗?好像……姓戴来着?” “您确定?”苏俊琳欣喜。 “是了是了,”馆长确认了,“在博物馆快完工的时候,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就把他带过来,说这人踏实有才干,让他督建我们最后一些工程。这人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只是每天到处走走看看,落成典礼也请了他,最后也没来。” “那您知道,他和我外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我外公身边呆了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这……”馆长略有些为难,“这是老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啊。不过……那会大家都私底下讲,这人有野心的很,督建工作期间经常对工程师指手画脚,大家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 秘书这时突然插话:“说起这事,他还跟我吵过一架。” “为了什么?”苏俊琳好奇。 “就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经过他同意,他脸上的戾气就很明显,但是大家也都不敢惹他。后来我去跟他沟通了一次,他当时威胁我,说什么以后这个博物馆就是他的了,我觉得这人真是搞笑。” 何海东震惊:“这么狂?” “那可不嘛,不过在老人家面前,他也不算什么,完工后大家也没把这人当回事。”馆长不屑的甩了甩手,“况且这博物馆,要说第一馆长身份,那也是老人家,或者是小姐你,怎么轮得到他。” 苏俊琳冷笑一声:“那可不好讲,他杀了外公和我,不就是他的了吗?” “这!” 馆长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小姐,这是开玩笑的?” “馆长,落成典礼那天,有什么异常吗?我外公是不是提前离席了?” 馆长坐稳:“是啊,老人家那天剪完彩就不见了,我以为是身体不适提前走了。” “他走之前没有跟您打招呼?” “没有。” 苏俊琳摇了摇头:“外公重礼仪,无论如何他都会离席前告诉您一声的。” “那……您的意思是?” “外公是在典礼上被人砸晕带走的。” “什么?!”馆长吓得又站起,“那要是这样,我的罪过不就大了吗?我我我……我是真的没想到,老人家一声不吭的走了是出事了啊!” 苏俊琳温和地拉着他坐下:“您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个人和我外公之间的事,有什么值得他下狠手。” “无非就是财和利。那人看面相,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秘书想起那人的眼神就有些后怕。 她点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可他想要,就算编个理由,外公心软善良也会给,有什么值得如此下杀手。” “哎!”馆长突然一拍大腿,“老人家生前留过一本手札在这里。我当时说,馆内还有一些展位是空的,想用来纪念博物馆的落成,向他讨要一件东西用来陈列。” “在哪儿?” “展厅。” “能拿出来吗?” “能能能……”馆长赶紧摸着钥匙起身,让展厅负责人关掉警铃。 苏俊琳再三确认,确实是外公的笔迹。 外公喜欢用笔记录,日记中找不到一个人名,但工作手札倒是详细记录了工作的琐事和经手人。 她注意到一个“佑”字,应该就是那人。出现次数不多,但总体算下来,跨度有将近半年。 他跟着外公,大概也不过半年。 “这个手札,我能带走吗?” “可以可以,”馆长连连点头,“严格意义上说,这也是遗产,理应交给您。” 一行人走出馆外时,秘书从后面追了上来。 “苏小姐,我知道这些可能帮不上您……”他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些,是典礼那天拍的照。我小儿子顽皮,拿着摄影师的相机到处拍,都是些废片,那会儿底片贵,我不舍得扔,就留下来了。” 苏俊琳抽出来一张张看着,都是后台工作人员和礼仪小姐准备工作的照片。 她笑着谢过秘书,夸了一句:“令公子拍摄地不错。” “哈哈,您过奖。” 再低头时,她瞳孔猛地放大,把手里的照片拉进,再三确认照片上模糊的人影。 “怎么了?” 其它三人凑过来。 苏俊琳指着照片,站在两个礼仪小姐背后,有一个背着帆布包憨里憨气的男人,不知在张望着什么。 连着翻了两张,还有不同角度,印证了他们没有认错人。 水果店老板关了门,独自一人坐在门口。他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苏俊琳一行人,似乎早有预料,瞬间红了眼。 男人两鬓的白发看起来比前晚更多,他扶着膝盖缓缓站起,在苏俊琳面前直直跪下。 “小姐……苏小姐,我对不起你啊。” 第54章 真相面前 Ⅳ 天花板上的水滴落在苏俊琳的脚尖,她背对着水果店老板陈顺邱,男人坐在被烧毁的老宅残垣上,被其他三人围着。 “说。” 苏俊琳闭上眼,做好了听的准备。 “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陈顺邱搓了搓沧桑的脸,缓缓开口,“他们抢了我半车的水果,但还没完,那个男的说我常在这里卖水果,肯定知道你们家所有人的作息。他让那群人拿刀逼我说你们兄妹俩什么时候上学放学,那个管家什么时候在家,还让我……” “让你干什么?!”格泰逼问。 “让我趁着你俩在家的时候,告诉他。”陈顺邱眼里滑下两行泪,悔不当初,“我哪儿知道,他是要杀了你们全家啊!” 何海东发怒:“所以你就告诉他们了?!” “……我我我我不敢不说啊!我要是拖着不办,别说我卖水果了,那群外地人要堵着我家,还要杀我家里人啊!” 陈顺邱边说边哭着又要跪下,格泰没眼看,头扭到一边。 “然后呢?”女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然后……然后,他就来了,带着人开着车就进了你家院子,没一会火就烧起来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徐婕质问他。 “报警……报警那我全家的下场不就跟不做事一样吗?”跪在地上的男人手一摊,哭得更大声。 徐婕无语地直翻白眼。 苏俊琳转过身,陈顺邱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她,强大的背光让他看不清女人的神情,但却后脊发凉。 “那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典礼后台?” 女人甩过来两张照片,他爬过去捡起来看,揩了把眼泪迅速交代:“我当时告诉了他,两个孩子在家,管家不在,他让我先立刻去一趟典礼现场,在后台等着,帮他带走一个女人。” “女人?” “是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大概……大概这么高,”他急忙站起来比划着。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但,她是个明星啊!我在电视上看过她!虽然化了妆,但还是很好认出来,就是她!” 苏俊琳和徐婕对视一眼。 “莫千千……”她轻声猜测。 她想起那摞照片,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张递给陈顺邱看:“看看,找出来那个让你接走的女人。” 陈顺邱仔细看着,笃定地指着其中一张:“就她,她是现场礼仪小姐。” 苏俊琳接过照片,虽然模糊,脸庞稚嫩,但还是一眼能认出莫千千鼻梁上的痣。 “莫千千不是孤儿吗,难道她是被詹荣义领养的?” “不是。”陈顺邱突然开口,“那女孩在路上告诉我,她是被你们家领养的。” “我们家?!”苏俊琳和格泰异口同声。 “不可能!从小就是我和格泰。” “我知道,我也没见过那女孩进出过你家,可她确实是这么说的,我还挺奇怪的,所以记忆很深刻。” “会不会……”何海东思索着,“是老人家资助的孤儿院里的其中一个孩子。” 苏俊琳觉得有道理:“外公生前资助的孤儿院我现在也在资助,徐婕,查一下二十年前孤儿院是不是有莫千千这个孩子。” “好。” 她转头对陈顺邱:“你继续说。你把那女孩接到哪里去了?” “他让我把女孩送走,送上船。” “船是去哪里的?” “北岛。” 何海东嘲讽地笑出声:“行凶之前第一件事就是转移情妇?” “那时莫千千还小,十五六岁而已,怎么当情妇?”苏俊琳提出质疑,“我之前就觉得他俩不是普通的感情纠纷,詹荣义把莫千千当成神经病关进去却没下狠手,总感觉他俩之间有利益捆绑。” “当了这么多年情妇,说不定有感情了。”坐在一旁地上敲电脑的徐婕说着就恶心地想吐。 “小姐说的可能是对的。”陈顺邱小声插话,“那个女孩是逃走的,但身上什么都没带,就是手里拽着个小玩意,我看……就跟这姑娘的东西差不多。” 他指着徐婕电脑上插着的u盘。 “u盘?二十年前j国就有u盘了?”徐婕觉得可笑。 “和u盘差不多大,什么材质的?” “好像是白色的,又好像是绿色的。” “白色……绿色……”苏俊琳嘴里念叨着,焦虑地看着脚尖。 “老人家的私章。”格泰想起,“我见老人家批阅文件的时候用过,是玉做的。” “莫千千偷的是私章?” “是砸晕了直接从身上拿走的?她帮詹荣义转移了老人家的私章。”何海东大胆猜测。 苏俊琳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二十年前,几乎所有略微富裕点的家庭都会刻一枚私章,签署文件、立下契约、个人身份证明,哪里都用的到。 甚至,只要出示私章,在银行直接转移资产也不是没可能。 她大概猜到了詹荣义的目的。 “查到了。莫千千,确实是老人家资助过的孤儿。”徐婕从电脑后面抬起头。 “又是一个白眼狼啊。”何海东直咂舌。 “小姐……”陈顺邱带着哭腔说着又要跪下来,“小姐,我给你磕头了,我对不起你啊!我当年真的……真的是没办法!” 男人砰砰砰地磕着头,苏俊琳头一次心硬地冷眼看着。 “能再遇到您,我知道该赎罪了!当时收了那个男人的钱一辈子守口如瓶,我才能开了这家店,可内心不安啊!” 格泰拎起男人的领子,大力把他甩到一边。 “真想赎罪的话,就好好活着。你是重要证人,我会叫人保护你,今天说的话,以后要原封不动地在法庭上再说一遍。” 她甩下冰冷冷的话转身离开,身后的男人在老宅的地面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上的血砸在地面上,化成肮脏的血水。 苏俊琳头疼j国并没有合适的人选看护陈顺邱,正和徐婕商量时,一道身影靠近她身后。 “姐姐。” 少年清脆的嗓音响起,苏俊琳转身时正好撞进满怀阳光气息的影子里。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面前的少年低头眼含温柔的笑意。他高出她足足一个头,看苏俊琳努力抬头眯着眼,他便低下身子凑到跟她同一水平线的眼前。 她这才看清,眼前温润如玉,白白嫩嫩的少年模样。 杭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休闲裤,清爽的小白鞋。头发一边利落地向后梳起,一边碎发随意地垂在眼睑前,他的巴掌脸极小,高耸如峰的鼻梁,略有些幼态的微红嘟嘟唇。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苏俊琳差点以为是女扮男装。 毕竟,谁家的男孩子可以用“长得漂亮”来形容啊。 苏俊琳愣得出神,少年就保持姿势和她对视,直到徐婕略有些做作地在旁边大喊, “这么巧呀,小源!” 这话一出,苏俊琳就知道这家伙的出现肯定不是巧合。 “姐姐不认得我了?” 少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渴望着想让苏俊琳多看自己两眼。 下一秒,苏俊琳一把按住他的头。 “谁让你来的!!!” 第55章 真相面前 Ⅴ “姐姐姐姐,你听我讲。” 杭源一把拉过闷头往前走的苏俊琳,女人骨骼分明的触感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苏俊琳再次被他的力道拉进怀里,少年的喉结近在咫尺,入怀时还不安分地滚动了一下。 她赶忙拉开距离,指着他的脚尖:“你给我站好!” 杭源乖乖不动了。 她掠过目光,冲他身后的徐婕喊:“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是一伙的!” “你不好好在学校读书,跑到这儿干嘛!” 杭源有些无奈:“姐姐,我都毕业了。” “” “你姐呀,就是一直把你当成孩子,她都当‘妈’这么多年了。”徐婕忍住不笑地打趣着。 苏俊琳有些尴尬,她确实记着这个弟弟在今年夏天结束学业,但脑子里的事太多了。 “哎呀,小源已经长大了,可以担事儿了,对?”徐婕伸手拍了拍杭源的肩膀。 少年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徐婕又凑近苏俊琳耳朵:“白阳确实私下跟我说了小源,先不说他在j国一直帮白阳打理福利院的琐事,当初北岛有人想保左爷,白阳差点就搞不定了,是小源找到的漏洞,才把左爷关进去的。” 苏俊琳有些不信,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徐婕冲她使劲点着头。 苏俊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让你安心在j国好好完成学业,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读好了书但不能学以致用,那不也是没用嘛。”杭源笑着拿过她肩膀上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姐姐,我毕业了想跟着你做事,可以吗?” “啧。” 苏俊琳故意一脸嫌弃地瞅他,这小子原来是想混口饭吃。 “那个……”她试探性问,“你家里人是不是找来了?” 杭源脸上笑容一顿,但又笑得更灿烂:“姐姐,这个以后慢慢跟你说。陈顺邱就交给我,放心。” 她看着杭源,心里有些愧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她当初捡回来说要养的弟弟,自己却没有尽到关心的义务。 看他不愿意说,她也识趣地不多问了。 他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你毕业典礼什么时候?” “已经结束了。” “……”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那……你的毕业礼物,回h城给你。” 面前的少年一直没出声,她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杭源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就谢谢姐姐了。” 少年突然靠近她,伸手把苏俊琳拉进怀里。他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深深按进自己的肩窝。苏俊琳还是第一次这样被成年男性拥抱,她僵在原地,静静地听了会儿少年有力的心跳。他鼻尖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身上没有任何香水香烟的味道,干净得只有太阳的暖意,让她莫名觉得很心安。 过了一会,他主动放开了手。 看着呆在原地的苏俊琳,他憋着笑抿了抿嘴,拉开车门,轻轻推着她的背坐上去,把包放在她脚边。 “姐姐安心回去,这边我会办妥的。”杭源手撑着车门,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但是要记得,我现在是姐姐的人了,姐姐要多问候下我的工作。” 杭源调皮地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不等苏俊琳有反应,他便关上了车门,一缕气息也残留在了她的鼻尖。 徐婕在一旁看戏,用手肘捅了捅何海东,俩人偷偷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 格泰则在一旁尴尬地扭过头。 苏俊琳面红耳赤地坐在车里,杭源温和的低语酥酥麻麻地钻进耳朵,她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这小子……怎么跟当初那个愣头青完全不一样啊! 徐婕在车上对杭源挥手告别,回头看到苏俊琳还是这个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苏俊琳恼羞成怒地要上手。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哈……” 杭源笑着目送车远去,身后几人拖着精神有些涣散的陈顺邱从老宅里出来。 “杭总。” “把他带到公司仓库,我亲自盯着他。” 男人扭头时笑意全无,语气冰冷,陈顺邱费力地抬起头,他怀疑自己磕猛了,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人。 --------------- 午后。 精神病区静悄悄的,窗外的蝉鸣聒噪不停。 莫千千在詹荣义被宣判后精神状态一度恶化,凌异留在国内照看她的人在电话里告诉苏俊琳,医院建议莫千千后半辈子就待在这里。 她站在莫千千面前,女人头发凌乱,嘴唇苍白干裂,曾经精致的面容也变得干枯,坐在一片狼藉的床边,床单被撕地破破烂烂,脖子上还挂着一块。 医护人员建议她离女人一定距离,不要靠太近。 她挥挥手,径直坐在莫千千面前。 女人用空洞的眼睛打量了她半天,然后痴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处。 苏俊琳也不嫌弃,用袖口给她擦拭。 莫千千一愣,她虽然失去了神智,但能分辨出善意。 “过的还好吗?”苏俊琳轻声问她。 女人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你可能很早就见过我了。”苏俊琳拉过莫千千的手,轻轻擦着她抓墙后指甲里的污垢。 “j国,苏家。” 她缓缓抬眼看向女人,莫千千果然有反应。 女人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口齿不清地念叨什么,缩到床边。 “我知道,或许你现在听不懂我说的话,也可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二十年前,你和詹荣义,不对……你和戴天佑,做错了什么,做了多少,我都会跟你们一一清算。” “因为我……就是苏家那个女孩。” 苏俊琳拽着自己的衣服,努力克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莫千千瞪着眼睛,身子开始颤抖。 她抬起手,莫千千下意识尖叫一声,以为她要杀了自己,连滚带爬下了床,到离她最远的角落抱着双腿蹲着。 苏俊琳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角落的女人神神叨叨念着,她停下了脚步。 “不是你?”苏俊琳冷笑了一下,“难道你还是双胞胎?” “不是我……不是我!”莫千千全身抖得像筛子,“是他……他让我给……老头送茶,茶里……茶里有东西……” 苏俊琳快步走过去把女人拎起:“你说什么?!” 莫千千眼泪鼻涕一把,糊的她手上都是。 “老头疼……他疼,他就去休息,身边……没人,砸他!砸他!”女人的手在空中胡乱画圈,“装进车里……嘭!” 苏俊琳红了眼,把女人抵在角落,其它几人也都围了上来。 莫千千受了刺激,嘴里越说越模糊:“我……我……摸……摸着,诶……让我跑……” 女人彻底失了神,苏俊琳一放手,她便顺着墙角直直地摔了下去。 苏俊琳不想在这呆了,忍着泪出了门。 当天晚上,凌异的人打来电话。 病房监控画面里,莫千千半夜突然起身,对着外面大喊大叫。打开声音,女人嘴里不停喊着:“他强奸我!他强奸我!!” 徐婕找到了当初看护过莫千千的孤儿院老师,对方的阐述里,詹荣义曾来过孤儿院,也是以外公的名义,他看中了十多岁的莫千千,给她吃的喝的买衣服,还单独带她出去玩,后来就再没回来过。 苏俊琳不愿去想,但莫千千失足跟了詹荣义,成为伤害外公的棋子,当中多少肮脏不言而喻。 花一样的年纪,遭受侵犯和伤害,为了生存,在仇人的噩梦下生活了二十年。 视频最后,莫千千大笑着,直直地向墙角撞去。 徐婕吓得鼠标一抖,叫了一声迅速后撤。 众人都身子僵直地看着屏幕。 女人的血染红了地面,像一朵殷红娇艳的罂粟花,在瞳孔里绽放。 第57章 图穷匕见 Ⅰ 林嘉俊站在殡仪馆外,戴着口罩倚在门上,看着手机已读不回的对话框。 于菁抱着骨灰盒走出来,看到男人失神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恨意。 她一声不吭从他面前路过,林嘉俊赶紧收起手机跟上,给她打伞。 盛夏的阳光毒辣,女人有虚脱迹象,他怕再出什么差错。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冷冷地开口。 “我……” “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这!!爸走了,你也走!走!!!”她哭着咆哮,引得看门的大叔都探出头。 林嘉俊只是看着她,女人推了他一下,哭哭啼啼地跑出了殡仪馆。 他长叹了一口气,阿越从车上跳下来,无奈地直摇头:“不是,她怎么这样啊?什么叫你跟着她,你是大忙人大明星,跟着她怕她出事,她还不领情?” “算了。” 他收起伞递给阿越:“你先开车回去,我去追她。” “诶?不是你……哎!” 阿越一拍大腿,看着男人往外跑去的身影,无语透顶。 凌异看着桌上从国内传来的照片,有林嘉俊扶着出院的于菁进公寓的,有他提着东西敲于家大门,还有于菁闯进后台化妆间的,最近的一张是两人在殡仪馆哭着推搡的。 凌异揉了揉眉心,讲真,他更无语。 要不是他在传媒界有点手段,有上传迹象马上拦截封杀,这家伙早就废了。 他拿起手机在通话页面敲了敲手指,还是放下了。 告诉她,她恐怕会更乱。 林嘉俊追上去时,于菁跪坐在路边,大口喘着气,她已经完全虚脱,身旁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 他扒开人群,试图将女人拉起。 于菁却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女人在他胸口放声大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林嘉俊瞪大双眼,听着身旁更大的议论声,当机立断掰开她的手,一把拉起于菁就走。 于菁抱着骨灰盒不好回学校,林嘉俊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呆在酒店,无奈只能又带回家。 他躲在洗手间给公关打电话,下一秒对方就叫起来,让他看热搜。 果然,他和于菁搂着在路边的视频已经迅速蹿上热度第一。 林嘉俊一拳头砸在墙上,说不出话。 阿越拼命敲着他的门,一进门看到于菁,眼里的愤怒直接满值。 “你是要毁了阿俊吗?!是不是?!” 阿越愤怒的吼叫让于菁委屈地直掉眼泪,他最讨厌见到这样。 摔门而去之前,他冷冷地对林嘉俊说:“你最近的工作恐怕都要停了,好自为之。” 凌异头都要炸了,他在电话里一直道歉:“抱歉啊,如果是八卦狗仔竞争关系我还能拦得住,可路人拍摄自由发表我真的没有办法。” “没关系。” 苏俊琳安抚了他几句,挂电话时顺手合上了徐婕正在看热搜视频的电脑。 “……” 他们正在去赴宴的路上,夜幕即将降临,连路边的大屏都开始播放林嘉俊和于菁的那段视频。 “一直以颜值和努力出圈,好不容易跻身二线的偶像明星,在路边和一位女士搂搂抱抱,拉扯不清。据悉,这位女士的父亲前不久在牢中畏罪自杀……” 格泰一踩油门,车子猛地起步,所有人身子都一晃。 他不愿意再让苏俊琳听下去。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的失望,坐在前排的何海东都感受得到。 她爱了他太久,爱的沉重压抑。所以每一次重锤压在她心上,渐渐也麻木了。她习惯性站在他身后,帮他解决所有事,惊涛骇浪她都会用自己的身子去挡。 突然,她低头笑了下。 其它三人迅速抬头看向她。 “还有多久?”她开口问。 “……五分钟。”格泰在后视镜里看她。 她点点头。 詹荣义订的是一个湖边的会所。 她下车时对何海东和徐婕点了点头,两人会意地开着车向反方向离去,留下她和格泰。 詹荣义已经等待许久,看见苏俊琳进来,立刻笑着起身迎接。 随后,他又谨慎地打量着她身后的格泰。 “怎么,只许这里都是詹爷的人,不许我带个自己人?” “不不不这个随意。”他立刻否认,伸出手让出路,“请。” 落座后,苏俊琳不紧不慢地擦着手,詹荣义反而先开了口。 “苏小姐,您说的我都考虑过了,我还有个问题想要先弄清楚。” “问。” “您说那两个孩子是被世豪收养的,可我怎么听说世豪重视血缘,从不接纳外人呢?” 苏俊琳把毛巾甩在桌上:“詹爷听谁说的?” “这个不重要,我只是好奇这个事,为什么世豪会掺和进来呢?”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说过世豪收养他们是继承财产的那一种。” “那我懂了!”詹荣义一拍大腿,“那不就是养子养女吗?这样的话,苏小姐也没必要跟着他们做事呀,反正也捞不到好处。” 苏俊琳笑了,他是想打感情牌,把自己收到统一战线。 “苏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的全部资产分您一半,我特聘您为我的私人顾问,可以做我名下所有公司的监事,年薪权力都好商量。” “哼。”她冷笑一声,“詹爷,我觉得我中午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止是钱。” 詹荣义面部抽动:“可我跟苏小姐你又无冤无仇的,您又是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呢?” “詹爷觉得呢?” 女人微笑着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让他自己猜,他怒火中烧,捏着杯子的手指发白。 詹荣义毕竟是詹荣义,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瞬间又换了张笑脸。 “苏小姐就不要开我玩笑了,有话可以直说。” 苏俊琳却换了一张阴狠冰冷的面孔:“詹爷可以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 格泰在身后看了她一眼。 詹荣义笑容凝固:“苏小姐这么说,折煞詹某了。” “要不这样,詹爷您给我讲讲,您当初是怎么对待苏家人的。我这里有莫千千说的版本,要是你们二人说的一致,我就……”她调皮地伸出两个手指,“少拿两家公司。” “苏小姐是哄我玩呢?我说出来,您要是搁哪儿录着音……”詹荣义看了一眼格泰,“那不太吃亏了嘛。” “也是啊。”她伸出五个指头,“那……还是全部归我?” “你……” 詹荣义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严重怀疑这妮子纯属逗自己玩,可她手上确实有莫千千死前的证据,之前还联合世豪把他害的不轻。 她撅起嘴:“詹爷别紧张,吃顿友谊饭,就得唠唠嗑才过瘾。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贸然来找您,我只是好心给您一个机会,您反而这样揣度我。” 看詹荣义脸上有些松动,她继续说:“这样,您先不说怎么做的,就讲讲……您是怎么盯上那苏家的。我听说苏老爷子生前节俭低调,是个不轻易显富的主啊。” 听女人主动打开话匣,还一副淡定自若真的想听故事的样子,他犹豫着,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女人拂袖而去,这饭估计也吃不下去了。 “我年轻时到j国打工讨生计,先是在矿上做苦力,做了几年慢慢熟练了,对水电工程勘测都有了一定经验。矿主看好我,让我娶了他女儿……” “是现在的詹夫人吗?”苏俊琳故意八卦地停下夹菜的手。 “……是的。” “嗯!詹爷!”她笑着竖起大拇指,大声夸赞,“想不到詹爷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还能对夫人如此深情啊。” 面对她的故意挖苦,詹荣义心里气疯了却还是赔着笑脸附和地笑了两声。 苏俊琳早知道他难搞,能攀上那么多政界官员,城府和忍受力肯定不是一般人。她只能冒险攻击他的防线,格泰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离她更近。 “……后来,老矿主身体不好,没几年就过世了。矿上效益不好,挖出来的杂质也比较多,工人都吃不上饭。是苏……” “苏老爷子。”她抢先提醒,不想让詹荣义用不敬重的称呼。 “对对……苏老爷子!是苏老爷子来矿上慰问,发了抚恤金给工人,还让我们多忍耐忍耐,日子会有好转的。然后我就开始注意这苏老,他是有名的生意人,又是搞慈善的,要是能跟着他做事,钱有了,名声也有了。” “一举两得是?”苏俊琳嚼着肉总结。 “对。没多久我关了矿去投奔他,他一开始不愿意收我,我就求他。他心软,就开始安排我在福利院、修道院里打打杂,搬搬货。我看着他坐在小车里,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车,但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保护,众星捧月一样。他那么有威望,又有钱,却把我安排在这里打杂……” “……所以你就起了贪念?” 詹荣义突然噤声,苏俊琳端着酒杯刚喝了一口,好奇地等他回答。 他快速反应过来,谄笑着:“没……没有,那倒不至于。” “那你为什么要至他于死地?还要放火烧了他家?”她快速发问。 “那谁让他……” 詹荣义刚想说,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放了下来。 “苏小姐,这后面的事能不能不讲了?” 差一点。 她脸色一变,放下酒杯:“真没意思。” “……” “吃菜吃菜!”詹荣义笑着转动桌子上的硬菜到她跟前。 苏俊琳双手抱胸不为所动。 “这样詹爷,明天早上十点,如果我没有收到您名下所有公司的权利移交书,那……我会常去西郊看您的。” 西郊……西郊公墓。 詹荣义立刻起身拦住她:“苏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詹爷没把我当朋友,那就要按利益办事了。我本来还想着,如果詹爷肯交我这个朋友,我吃肉,您至少也能喝上汤。可现在看来……” “当!当!当然把苏小姐当朋友了!苏小姐要是没把我詹某当朋友,也不会瞒着那两位公子小姐来找我啊!” 他伸手抓着苏俊琳的手腕,让她一阵犯恶心。格泰上前一把打掉他的手,詹荣义眼里瞬间多了股戾气。 只是就一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小姐,您先坐。我这还有菜没上呢!” 他哄着苏俊琳转身回到位子,得知格泰武力值可能不低后,瞟了一眼门外的保镖。 “苏小姐多有得罪,不是詹某人我不说,确实是这段往事,不能提啊。” “戴天佑,你以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别人不知道的?”苏俊琳冷笑怒斥。 听到自己昔日的名字,詹荣义最后一条遮羞布被扯下,一屁股跌到凳子上。 第58章 图穷匕见 Ⅱ 夜幕降临,湖边的水鸟起飞落地,在水面荡出一圈一圈水纹,岸边明亮艳俗的灯光被分割成条,随着水纹的远去泛着神秘沉重的光。 詹荣义手搭在椅背上,血红的眼噙着泪盯着墙角,缓缓开口。 “我去找他,说我想挣大钱,做大买卖。他说我这样做不成,要先做人,他说我把矿卖了断了工人生路,要有慈悲心……” “……我说什么是慈悲心,他说就是要爱护身边人,体谅跟在身边的人。可是我给钱了啊,他们拿了我的钱,就要为我卖命不是天经地义吗?!!可是他都这么说了,我没办法,我就忍辱负重,继续在福利院扫地,在修道院砌墙……” “忍辱负重?”苏俊琳嗤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让你做个好人就叫忍辱负重了?” 詹荣义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有一次,福利院的天花板砸下来,我背着几个孩子送到医院,又回去指挥人修天花板,他过来看到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跟着他走。他总算把我带到了一个像样的办公室,让我负责帮他走访周边所有的福利院。我手里总算有了一些权力,所有物资都经过我手。” “他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慈悲心,才让你接管这些。” “是。” “可你做了什么?”苏俊琳皱眉,“贪污支援物资,控制领养系统,打压大人和幼童。” 詹荣义抬头望着天花板,张着嘴:“权力是多么美妙,我做了一段时间,人人也对我毕恭毕敬,我终于体会到他是什么感觉。可这远远不够,他还备受政府尊敬,政员见了他也得点头哈腰,我也要这样!我要让所有人也这样对我!于是我兢兢业业,又干了不久,他让我去盯市博物馆的落成,说我做过工程有经验。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可以接触到更多政界的人,和他们打好关系。” 他突然站起,狠狠盯着苏俊琳:“他说,我是个人才,就像他徒弟一样,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但是我却从那些人口中听说,他打算做完博物馆就把财产全部捐掉,再建科技馆、文化馆、医院!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把钱就这样随随便便扔出去!” 苏俊琳觉得他疯了:“所以呢?那也是他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愤怒地冲到她跟前,两人近在咫尺,格泰抓住他的肩膀,他盯着女人的眼神阴鸷狠戾,充满杀气。 “他的儿女都不管他!带着两个孙辈,什么时候才能扛事!我是他徒弟,他不应该考虑考虑我吗?!” “你疯了。”苏俊琳两眼发红,和他恕目相睁。 詹荣义突然大笑,挣开格泰:“那又怎么样,现在不也都还是我的了!只不过我没想到,那老头竟然还给自己亲孙女留了一笔信托基金,一半的财产都在里面!还好我眼疾手快,把他另一半给保了下来!” “你怎么保的?” “怎么保?怎么保?”詹荣义围着桌子直转,沾沾自喜的模样已经彻底上头,“那老头有胃病,我就在落成典礼上,让那女人往茶水里放了点消炎药,他就疼得不行,要去休息室。他身边一直有人跟着,我就故意告诉他们,是有人往茶里下东西,他们果然去查,我就趁机叫人把他打晕,摸走了他的私章,再把他拖回家。” “你有种计划,竟然没种自己动手。” “你懂什么?!那老头人脉极广,我一个人动手不仅困难,用当地人分分钟就查的出来!我计划了好久,花了大价钱让那群南缅的毒虫过来,他们活在法律之外,就是为了不查到我!”詹荣义笑得癫狂。 “……我让那女人先转移走那老头的私章,为了不查到她头上,就送她先出去避避风头。我进了苏家,到处没找到那俩孩子,但我知道他们肯定躲在里面,我就干脆放了一场大火,逼他们出来!还能顺便毁尸灭迹!” 苏俊琳感觉自己喘不上气,面前的餐巾已经被她拽出裂痕,她忍住不哭,坐在原地任由面前的仇人放肆大笑。 她原以为詹荣义放火只是为了毁掉痕迹,或是有什么仇恨。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曾被他当做阴沟里的耗子,企图用火烧逼她去死。 其实当时他们根本没躲着,只是她和格泰在玩捉迷藏,她躲在外公的书桌下,碰巧遇上了那一幕。 格泰被德叔在厨房找到,先把格泰送了出去,掉头回来救她,发现她已经因惊吓和浓烟昏倒在桌下。 “你说他们被世豪收养,”男人突然又一下子跳到她面前,“那老头果然留了一手,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事先托孤,真是精明啊。就算是养子养女,也是富贵命。” 看着男人羡慕地直咋舌,她再也忍不了,蹭一下站起狠狠拽过詹荣义的衣服,男人还是要高大些,纤瘦的她反而像吊在他身上似的。 “要是他们没被世豪收养,而是一生颠沛流离吃尽苦头,那这笔账是不是要找你算清楚?!!” 詹荣义没想到她这么激动,只是笑了笑掰开她的手,猥琐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那也是他们,命不好。” 他一甩,苏俊琳一声吃痛倒在桌边,格泰立刻扶住她,想上前却被她拦住,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风头一过,我就让那女人带着私章回来,把那老头剩下的流动金全部取走。但他过世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人已经怀疑上我,我就去了北岛。在那里,我还当上了一个小书记,正式开始我的新生活。你还别说,这从政就是不一样,人人都来求你,都来巴结你,你还可以掌握好多人的把柄。那个自诩北岛镇海神针的老头,威望再高也是被我拿捏地死死的。” 詹荣义两手一摊:“钱,权,我都有。” 他得意忘形地看着两人:“所以,这就是命。” 看着狂笑不止的男人,苏俊琳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皱眉。 “我在笑,你说的这些,现在都要归我了。”苏俊琳笑着挑衅他。 詹荣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活动了一下下颚骨:“从你知道我的事开始,也就别想再有什么好下场了。既然谈不拢,那不如我们功归于尽。” 她笑了下:“詹爷这是想杀了我?录像还在我手上呢。” “不怕,先把你解决,然后再把你身边人都杀一遍,我不信东西出不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敲了敲桌子,门外的保镖立刻冲了进来。 格泰把苏俊琳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面前十几个大汉。 “愣什么,解决掉。” 詹荣义干了一杯红酒,准备坐下来看戏。 窗户突然被人打破,门外和窗外同时跳进来人,将包厢堵了个水泄不通。不知是哪边先动的手,一阵混乱后,詹荣义的人纷纷倒地,他被摁着头趴在桌上。 苏俊琳走到他面前:“詹爷,您的戏唱完了。” 第59章 图穷匕见 Ⅲ “你们凭什么抓我!!” 詹荣义看清身旁人穿着警服,手被铐上的冰凉触感,扭动着身子大叫。 对方拿出一张逮捕令:“詹荣义,现在以你缓期执行期间蓄意聚众斗殴正式逮捕你。” 詹荣义还没看清,对方又拿起另一张:“戴天佑,现在以你教唆杀害陈开,二十年前主导杀害j国侨胞苏泽生正式逮捕你。” “你们没证据!!不可能!!” 苏俊琳深吸一口气,眼泪瞬间滑落,她闭上眼,不想再听他垂死挣扎。 “你教唆林坤等人杀害陈开,他们已经被捕了。”一声清冷的男音在背后响起。 苏俊琳惊讶地回过头,杭源走进来,背后跟着几个j国律师。他穿着一身黑,头发全部向后梳起,给本来幼态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儒雅高冷的气质。杭源走到苏俊琳身边,冲她温柔又神秘地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转头冷眼继续说:“陈开妻子有照片证据证明你就是戴天佑,j国已经查明你的偷渡身份,你二十年前威胁过的水果店老板陈顺邱已经在j国做完笔录,移交国内再审,尕扩也已经被国际刑警带走了,两人共同证实你买凶杀人。你还教唆林坤对林家进行恶意商战,侵占他人财产,勾结软禁政员,以权谋私,强奸淫秽,草菅人命。” “你……你谁啊你!!!”詹荣义怒吼。 杭源弯下腰在他耳边警告:“等你把罪赎完,我再来告诉你我是谁。” 警方把詹荣义一把从桌上拎起来,准备往外走。 “等等。” 苏俊琳走过去:“詹爷,我还有个礼物送给您。” 她凑近他耳边:“我就是那个……继承了信托基金的亲孙女。” 男人的表情从厌恶转变成惊恐,瞪圆着眼上下打量她。 她知道这种败类永远不会有悔意,只有这样说,才会让他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即便如此,也抵消不了她多年来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目送男人被押送走,杭源上前再次握住她冰凉发寒的手。 “姐姐。” 她满眼含泪:“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让尹玄派人去接陈顺邱吗?” “我不放心你。” 杭源眼里满是担忧:“如果不是因为外公在j国遇害,按照他们的法律时效性,必须还要收集他的自白和对你明确的迫害倾向,不然我绝对不会答应你再见他。” 他抬手轻抚掉她眼角的泪痕。 苏俊琳笑了,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律师:“原来是你告诉白阳要准备这些的,我说了不让你管,结果你还是管了,找律师跑法院,费了不少心思。” “出事的也是我外公。” 杭源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 三天后,法庭。 法官面前播放着她和詹荣义在会所包厢里的对话全过程。 詹荣义仍然不死心:“这证据肯定是假的,我事先在房间里布置了屏蔽仪,所有监控摄像头电子设备都会失效的,她怎么可能录到!” 事务员举起塑料袋装的微型录像机:“原告使用的是普通的插卡式录像机,并不是实时连网传输的。” 詹荣义想起当时身后站着的格泰。 “那她偷拍!偷拍总不能成为证据!” “只要偷拍录像资料的行为不违法,就能作为证据。”白阳笑着给他科普,“会所是公共场合,公共场合不存在隐私,况且都是你自己交代的,这也算是辅助证据。” 詹荣义还想说什么,法官敲了敲法槌,开始宣读判决书。 苏俊琳走出法院,感受着头顶有些毒辣的阳光,她觉得异常温暖。 杭源搂住她肩膀:“姐姐,你这几天没休息好,慢点。” “无期徒刑。小源,他在监狱里待一辈子都不够赎罪。” “我知道。” “俊俊。”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林嘉俊包裹的严严实实站在不远处。 她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 “判决结束了?”林嘉俊轻声问。 “林先生不该来这种地方。”她面无表情,“哦我差点忘了,林先生上次还陪于小姐来过。你还质问我,是不是确定于国生害死了人。” 男人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愧疚:“对不起,我当时太冲动了,我是看……” “你是看于小姐太过伤心,我理解。可是……”她面向他,深吸一口气,“哪怕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也是因他而起,他造的孽,当然要承担因果。你既然问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女孩,就是死在我眼前,她的尸身现在还在异国他乡,我发誓要找到她的家人,带她回家,可她的家已经没了。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恨吗?” 林嘉俊在口罩下的嘴张了张,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离去,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林成辉告诉了他,苏俊琳和詹荣义之间的仇怨。听说今日开庭,他正好停了工作,便赶了过来,想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她这些年肯定过的很辛苦。得知了叶家的事,他也理解了她不喜于家,可她还是愿意救于菁并且送到他面前。 如果不是阿越点破,他可能永远没能看清她隐藏在一桩桩事下的情义。 他站在原地,没察觉一个人走到前方后又转头看了他两眼。 杭源从上了车没好脸色,他想不通,这种男人除了脸好看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回了家,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可她没有休息的念头,只是坐在窗边一遍遍看着外公的手札和日记。 “我算是知道,外公为什么会在保险柜留这个东西给我,”她转头对着格泰,手里拿着一枚私章,“他可能早就猜到詹荣义要偷私章,他留了足够的资产给我,剩下的他也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他建造的福利院、医院、救济公会,所以他另刻了一枚私章,并且公证要动这些产业只能用这枚新章。” 格泰微笑着:“老人家是深谋远虑。” “外公值得人敬佩。”她把私章和公证书放进盒子里,交给格泰,“德叔在疗养院又待了一段时间,估计也闷了,你去接他回来,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回j国把外公剩下还未收回的产业,都收回来。这事,你一个人办不妥,德叔陪着你,我放心。” 格泰眼里流露出会意的感激,德叔腿脚不方便本不适合处理这些事,但苏俊琳知道德叔是j国人,思念家乡又不愿意以劳苦功高的身份要苏俊琳送他回去。这个决定,是为了让德叔了却心愿。 “小姐放心,我处理完事会尽快回来。” “不用,你在j国没事多陪陪德叔,我这边有人。他老了,你是他名义上的义子,理应尽孝。” 格泰盯着脚尖沉默了一会。 “小姐保重。” ------------------------ 深秋来的很快,苏俊琳盯着路边飘下的落叶,回想着以前在老宅门口,她和格泰总会故意弄乱德叔扫好的落叶,德叔无奈只能重新扫,误了晚饭。外公知道后,罚她和格泰不吃晚饭,他们就用落叶在纸上贴出画,还有时候贴到脸上在晚上故意吓人,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徐婕站在一旁也笑了笑,她知道苏俊琳心中的苦楚需要一辈子愈合,但也知道她庆幸身边人都还算平安喜乐,倒也不错。 “哥哥!!哥哥!!看我!!!” “宝贝看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边突然的喧哗,让饭后散步消食的两人有些好奇。 隔着一条马路,苏俊琳还是清楚看到了林嘉俊带着帽子口罩从保姆车上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广电大厦后门岗,看来是录节目。 “没想到这小子恢复的还挺快。现在解决舆论危机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徐婕嘟囔着。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笑了笑。 徐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够头看人群中间的男人。 林嘉俊下车后礼貌地对周围人点了点头,有保镖在,他还是被挤的寸步难行。 “哥哥,我们永远相信你!!” “哥哥,上次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你讨回公道,不让他们乱说!” “哥哥,那个女的真的是你初恋情人吗?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发问围绕着他,他有些头疼,不想作答。仓促间,他只能抬起手遮住头,想转一个方向离开。 突然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马路另一头,仿佛跟他身处两个世界的女人。 他眼里划过一丝惊喜,这几个月,她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信息,他打给白阳也被挂掉。他想向她走去,却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俊琳面色如常,察觉到他的炽热目光,也意识到他寸步难行,迅速转身离开,徐婕赶紧跟上。 林嘉俊踮着脚尖,摸出手机想打给她,却被保镖搂着往大厦冲,他回头,再不见人影。 苏俊琳快步走着,从她的角度看,他们之间的距离犹如银河,中间仿佛隔着几万里的苍穹,是她亲自推他过去的,现在也没理由收回这沧海桑田。 手机突然振动,她犹豫了一会掏出,并不是想到的那个人,是何海东。 “俊琳,你得回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第60章 相去天渊 “上次你让我查那个在詹荣义家的检察官,他已经因受贿被停职,这个是在他家里搜出来的。” 苏俊琳接过何海东递来有些破旧的账本,看了两页:“这是詹荣义的账本。” “对。” “全是些他早期见不得光的烂账。” “我想让你看的是这个。”他翻开最后两页。 账本上清楚记着二十年前詹荣义去北岛后每一笔转账记录,全部是大额。她皱了皱眉,看到了林成辉的名字。 “恐怕是詹荣义担心自己转走资金的事迟早被查出来,所以想给别人洗白,” 她明白了。 “……帮他洗白的,是林成辉。” 北岛。 老先生坐在院子里,伸手接了一把屋檐下的雨水,放在手里搓了搓。 义伯站在身后:“苏小姐可能已经知道了。” “她迟早会知道,瞒不住。” “如果她真的要收回被转走的所有资产,林氏恐怕也保不住了。” 老人朝天看了两眼,雾蒙蒙的天气笼罩着。 “那丫头的性格和她外公一样,平常看着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要她停手是停不了的。真要到了那一步,北岛至少要后退十年。” 义伯赶紧说:“那我们要不要……” “你把成辉叫来,顺便,把他儿子也带来。” “林嘉俊?他不是向来不管这些事。” 老人笑了:“你以为这次成辉能挺过来是因为什么?他那个儿子替他卑躬屈膝一家家求来的……他迟早要接手,不接也得接。” 林嘉俊接到电话连夜赶回,第二天还要回去参加新剧发布会。 看到林成辉在老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他瞬间明白了躲在背后下棋人的身份。 老人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父子二人怔在原地半晌没动。 “老人家,我是真不知道当初他让我处理的,是那丫头的钱啊。” “你那会也年轻,他给你的条件丰厚,让你留一部分自己做生意,换作我也不会拒绝。”老人安抚他,“我就是因为知道,才把那丫头放在你家里寄养,就是为了有一天她知道了,能念在林家的养育之恩上,放过你一马。” 林嘉俊震惊地抬头,他没想到自己和她相识是一场交易和权衡。如果是这样,当她知道这些时,得有多难接受。如果换作是他,恐怕也不会再跟林家有任何来往,可是她还是多年默默帮助林家,保护他和他的家人。 他咬了咬牙,想为她质问老人,但看着林成辉对老人的话直冒冷汗,又发觉多说无益。 老人看着他铁青的脸色:“那丫头喜欢你多年,即便自己身在水火,也考虑着你感受。但你父亲做的事,触及了她的底线,你若能劝服她,或许还能保住你家的基业。” 林嘉俊脸上微愠:“我为什么要劝服她?本来就是我家拿了不该拿的,如果她要,自然要还。” 林成辉无奈又生气:“混小子,如果真要算清,那从林氏船运成立开始,赚的每一分利都在它之上,怎么算?除非把林氏解体!” “那就解体!爸,我们欠俊俊的够多了!她为我们家做了多少事,那点微不足道的养育之恩她早就还清了!” “……” 老先生使劲捏了捏手里的山核桃,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一个公司的解体破产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爸多年经营,北岛有多少人靠他吃饭,你一家家去求那些股东的时候难道不清楚吗?”老人语气强硬。 “……” “不管她想要什么,你们都做好准备,她一定会来找你们的。我的话讲完了,你们走。” 老人背过身,义伯推着他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一事。” 他回头看着林嘉俊:“于家那位小姐,还在你那里?” “……是。” 林成辉有些惊讶,他早就嘱咐了林嘉俊把于菁尽快送走,于国生自戕,这枚棋子已经没用了,留着于菁恐怕给自己招来祸事。 “你最近的风评,可不太好啊。”老人意味深长,“我和你父亲后来没有再反对你选择这条路,也是因为你慢慢有了些名气,说不定也能为北岛做些什么。俊俊那丫头为了你这条路也牺牲了不少她自己的资源,可你现在似乎不太爱惜自己的羽毛。” “我会尽快处理好她的事。” “处理?”老人冷笑,“你恐怕处理不好。” 林嘉俊皱眉:“您的意思是?” “于菁那丫头,名声已经污了,你不会不知道?” 老人说的隐晦,他闻言暗自捏紧了拳头。 “你越护着她,她越觉得她的不幸都是因你而起。因为林家在关键时候没有帮忙,自己躲了起来。她被詹荣义侮辱,又没了亲人,担心你嫌弃她不履行婚约。长久下去,你这条路恐怕走不成了。” “婚约是两方父母定的,和我跟她没有关系,我会跟她说清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倘若她不肯走呢?”老人质问,“倘若她赖着你,挡了你的路呢?” “……” “好好想想,这事不能拖。” 老人离去,堂内只剩下父子俩,林成辉对着儿子叹了口气,转身先走了出去。 老先生察觉到义伯有些欲言又止:“年轻人的事我本不该管。但这是他们时代,由爱成嗔,因爱生恨,一念之差可能就天动地摇了。” “您是希望林嘉俊能够和苏小姐在一起,就能解当下困境。” “难啊……那丫头心里有刺,现在又涉及两家宿仇,于家那丫头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 “那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替他们谈恋爱。”老人一本正经。 “……您说笑了。” --------------------------- “你打算怎么办?” 徐婕撑着头趴在苏俊琳桌边。 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沏了杯茶,处理完詹荣义,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孤寡老人的气质。 “当然是要回来了,林氏船运也得交给小姐。”尹玄张口就来。 “闭嘴。”白阳横了他一眼。 她淡淡地瞅了房间里的人一眼,杭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小源,”她唤着,“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少年犹豫着:“要看姐姐想保护什么了。” 她手一顿,随即笑了:“你在骂我重色轻利。” “没有,姐姐想做什么都可以。”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杭源心里很忐忑,但也没有别的想法。他知道她心里一直装着那个白月光一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考虑他,甚至优先考虑。他不愿意看她为那个男人放下原则,但又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她示意其他人回避,走到杭源身边坐下:“你也得跟我说说你的事了?” “……” 看着少年暗淡下去的目光,她摸了摸他的顺毛:“我是你姐姐,你的户口还在我名下,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他鲜红的嘴唇一翕一合,沉默许久。 “……我不想认他们。”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坚持用自己的姓氏,难道不是为了找到他们?” “之前是,可现在……”他偷偷抬眼看了眼身边窈窕的女人,“现在不想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 “嗯?” “我想就呆在姐姐的户口下,等过两年,再分出去自立门户。” 苏俊琳给自己塞着茶点的手逐渐停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少年白皙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红晕。她仔细打量着他的侧脸,少年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随着紧张的呼吸扑腾不停。 她笑出声:“可以啊,这有什么问题,我还想让自己户口上没那么孤单呢。倒是你……干嘛这么紧张?” “姐姐,”他认真地扭过头盯着她,“如果杭家有人来找你,不用理会他们。” “……好。” 苏俊琳感觉到他隐约有一丝怒气,但又转瞬即逝。 她心里盘算着,毕竟是他亲生父母,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想的太入神,没察觉到少年起身单膝跪在她身边:“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你可以依靠我了。” 她回过神,手被他拉着,少年的手温热有力量,和他稚嫩未褪的脸庞相比,骨节分明的手倒是有些粗糙,成长后的青筋若隐若现,宣告着作为成年男人的力量。 她思绪又飘到自己送他走时的那个画面,那时杭源刚刚和她一样高,身上还有些奶味,小胳膊小腿,踮着脚努力站在安检后面向她挥手,眼圈微红,在人群中弱不禁风的样子。 两张脸交叠在一起,他真的长成大人了。 看着少年湿漉漉含着温情的眼睛,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第61章 别无选择 林嘉俊在化妆间揉了揉眉心,想到昨晚回了趟家,很认真地坐在于菁面前提出送她回学校。 于国生下葬后,她已经在他家住了很久。他长期呆在剧组,不回家睡也没有什么不适,但北岛一趟回来,他还是必须尽快处理于菁的问题。 于菁精神状态很差,哭哭啼啼:“我不想回学校,我也不想读书了!同学老师都会歧视我,欺负我!” “不会的,大家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他轻声细语地开解她。 “可我不要!我不想出去,我不想见人!” “于菁!你难道一辈子都想这样?因为上一辈犯的错,一辈子把自己囚禁起来吗?”他猛地站起。 于菁惊恐地抬头愣住。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他又坐下:“你要恢复自己的生活,振作起来,把自己的人生过好,于叔叔也希望你这样。” 于菁抽泣着不说话。 他没办法:“这样,你再待一周。一周后,我送你回学校。” 新剧发布会现场,一个记者挤到他面前:“您对于上次和自杀官员的女儿路边拉扯的风波,有什么想对粉丝朋友说的?” 林嘉俊一时语塞,眼睛瞟向旁边。阿越立刻上前提醒记者不要问无关新剧的问题。 可问题一出,大批提前安排好只采访新剧的记者也起了好奇心,纷纷开始追问。 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如果不是因为突然爆出知名男演员是同性恋,你这件事的热度绝对不会这么快下降,是否有资本在背后操作帮你转移舆论风向?” 他下意识皱眉,猛地看向人群,表情严肃地扫视着发言人,人群声也渐渐平息。 良久,他对着一个话筒平淡地说:“没有资本操作,我也从来没想过含糊其辞,那女孩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失去父亲她很伤心,我作为兄长照顾她,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在路边搂搂抱抱?”人群不死心。 “如果你的家人过世了,你难道不想寻求一个拥抱吗?!”他明显怒了。 阿越赶紧弯腰跑上台,轻声跟活动方表示先离席。 看着直播上被保镖和经纪人带走的林嘉俊,徐婕大翻白眼:“蠢货。” 何海东:“你在骂他?” 苏俊琳刚想开口,一旁帮她整理文件的杭源率先说:“他这么说,不就等于表明林成辉和贪污官员做朋友吗?” 苏俊琳小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林氏船运重整还不算稳定,这么说确实欠妥。” 白阳推开门:“林氏船运的股票刚才突然跌了。” “……” 众人看向苏俊琳。 她:“看我干嘛?” 徐婕很不厚道地笑着:“这要是换成以前,你不早就急了?” 她先是一愣,随后自嘲:“急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女娲,哪儿破了补哪儿。” 身旁少年陷入沉默。 所以,她还是会着急吗? 林成辉在十分钟前的股东大会上突发心梗,把林嘉欣和唐婉直接吓傻。 林嘉俊手机直接落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手机再次振动,是于菁打来。 他心烦意乱,懊恼自己未经深思熟虑的发言,原本是想解释清楚两人关系,没想到弄巧成拙。 新剧开播前最后一场路演结束后,他就急匆匆往回赶。 林成辉没有大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叹气:“我走到今天,总体来说已经很幸运了。从小没让你吃苦,也没强迫你做不爱做的事,我老了,这摊子恐怕真得收了。” 林嘉俊站在门口听着,眼圈发红。 林成辉挪了挪身子,面向唐婉:“你抽空请俊俊来做个客,该赔罪赔罪。我好好想过了,林氏船运,交给她也合适。” 唐婉掉着眼泪,咬着唇拼命点头。 “阿俊。” “爸。”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爸有错,不该私自订下你的婚事。可是,林家对于家确确实实是先有姻亲之约,后没履行相助之责,于菁那丫头喜欢你,怨你也是能理解的。现在你们的关系解释不清闹得沸沸扬扬,那孩子也没了亲人……” 他费力地直起身子,林嘉俊赶紧上前扶起他。 “……我在想,林氏船运交给俊俊后,不如就把于菁正式接到我们家里来。” 林嘉俊睁大了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林家,该赎罪赎罪,该赔罪赔罪。” 三天后。 林嘉俊听到门铃声,眼里流露出一丝欢喜,立马去开门。 进来的不是她,是白阳。 “怎么……是你?” 白阳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小姐让我过来替她处理。” 她径直走进去,在林成辉面前行礼:“林总,我家小姐让我转告您,林氏船运的交接事宜不着急,让您先养好身体。” 林成辉惊讶了一下,但会意过来后,欣慰地笑了:“替我,谢谢俊俊。” “告辞。” 从白阳进屋到离开,不过三分钟。 林嘉俊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捏紧,嘴角努力扯出弧度,心脏却莫名有些疼。 疼痛的来源不是单纯欢喜后的失望,而是察觉到,曾伸手就能触及的某样东西,现在却要以光年为单位。 夜晚,他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热搜上不堪入目的言论,关于他,关于林氏船运,每一条,都让他觉得既无力又可憎。 他抬头,斜上方不偏不倚地,是她的卧室。 他想起那个陪伴自己几乎整个青春的她;想起那个在路灯下开导自己的她;想起那个为自己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面的她。 他没忍住,还是偷偷打开了她的房间。 窗前的兰花有些焉了,他立刻转身出去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倒进它根部。 水浸润地很慢,兰花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他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月光下,他面色柔和静谧,一动不动地盯着它全部喝完。 他突然很难过,比白天时更难过。 第二天一早,他被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阿越喘不上气:“你快看……快看热搜!” 他来不及挂掉电话,手机点开热搜。看完标题,已经如五雷轰顶。 于菁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自述视频,她先是幸福地讲完了自己和林嘉俊从小被家里订下婚约,年少相恋的感人故事,然后开始哭哭啼啼地忏悔父亲的过错,导致大家攻击她,攻击林嘉俊,攻击林家。因为这些言论,她没有勇气再拖累阿俊哥哥,决定离开,请大家不要再攻击林家。 弹幕上,有人说她装,有人可怜她,到最后言论大部分都站在她一边了。 徐婕被她的演技折服地五体投地:“奥斯卡影后啊!谁给她写的剧本?!” 林嘉俊更是瞠目结舌。 视频发出两个小时,林氏船运股票开始回升,大到各平台官号,小到普通账号,都开始力挺林嘉俊和于菁排除万难在一起。 苏俊琳笑了:“这招,挺好的。” 徐婕张大嘴:“你还赞扬她?” “你看看林氏的股票。” “……” 林成辉和唐婉也愣住了,股东打电话到家里说着恭喜,让他赶紧回公司。 林氏船运的老股东们一致决定,考虑到林成辉的身体状况,破例让林嘉俊参与日常公司事务管理。 为首的老股东说:“你早晚也是要继承林氏的,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何不顺水推舟?” 林嘉俊:“……” “可是,我们准备让俊丫头来接管林氏,毕竟……”林成辉犹豫。 “俊丫头,虽然也很好,可是林氏船运在北岛的情况她并不清楚,我们也不是她的人啊。你放心,只要我们坚持,她要什么我们补偿什么,但林氏船运不能直接就这么交给她!”老股东强势表示。 林嘉俊皱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还给她。 “各位叔叔伯伯,考虑到我爸的身体,我很乐意替他分担。可林家确实也对不住俊俊,我想让大家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处理好这件事,至少我要先跟俊俊好好谈谈,再给大家答复。” “这……” 林成辉打着圆场:“老兄弟们,这事,阿俊说的是对的。虽然俊俊接手,林氏有面临解体的风险,因为她外公,也因为她不了解也管不过来。但不管怎么样,林氏的建立是在她外公的心血上,你我都绕不开这个问题啊。” 众人沉默。 “她的事先不谈,这回你儿媳妇可帮了大忙了。”其中一个股东开口。 “儿媳妇……”林成辉一愣。 “就是于家那丫头,虽然他爹确实不怎么样,但既然两个孩子有婚约,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回还帮了林氏大忙,怎么的,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 旁边也开始附和:“是啊,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爹犯错关她什么事啊,她肯站在镜头下为林家说话,这就很好了,至少是一心想着林家。” “……” 林嘉俊面露难色:“叔叔伯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于菁很早之前就分开了,这次只是……” 林成辉在一旁扯了扯他,打断了他说话。 “但我看那丫头,对你很痴情啊。她都已经对外宣告了,你这么做不合适?” 林嘉俊还想说什么,林成辉笑着站到前面:“是,我们也决定,把于菁那丫头当做自家女儿,她没了亲人,我们会好好待她。” “诶,那就对了!” 苏俊琳站在窗前,她住在最高的楼层,俯视整个城市。她看着不远处的大屏上播放的林嘉俊和于菁的大头照,轻轻念叨着。 “这天冷得挺快的。” 杭源在身后给她披上一件外套。 少年盯着她的侧脸:“没关系,我陪你过冬。” 第62章 别去往昔 于菁扑通一声跪在林成辉和唐婉面前,哭成泪人:“林叔叔,唐阿姨,我愿意做林家的女儿,照顾你们!”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林成辉看着不远处按着快门的记者,赶紧把她拉起进屋。 他没想到记者会跟到北岛,林嘉俊冷着脸站在院子里,从于菁进屋就一直背对着。 于菁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阿俊哥哥……” 见男人没有反应,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唐婉。 唐婉这才开口:“阿俊,菁菁来了。” 闻言,他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女人轻叹了口气,径直回了房间。 刚开播不久的新剧弹幕上全是让他给于菁一个名分的刷屏,不愿意接受他有未婚妻的粉丝和吃瓜群众唇枪舌战,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他无论怎么做,都会造成极大损失。 如今,他替林成辉坐镇林氏,权衡下,他更不能不善待于菁。 刘东良再次停掉了他的工作,让他冷处理一段时间。 可这件事的热度迟迟下不来,大家等待着他和于菁的婚讯,质疑林家的品行。随后就开始接二连三扒出林成辉和唐婉、甚至妹妹林嘉欣的各种黑料八卦,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让人百口莫辩。 林氏船运的股票起伏严重,短短两周几乎快要被逼停。 林嘉俊坐在林成辉的办公室里,俯瞰着眼前广阔的海平线,脚底不远处是码头辛苦劳作的工人,他最终掏出手机打给阿越。 “真的吗?阿俊哥哥你……真的会娶我吗?!” 于菁眼里噙满泪,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他没有看她,只是对着父母:“你们可以开始筹备婚礼,我回h城开完发布会就回来。” 林成辉和唐婉面面相觑,一脸担忧。 林嘉欣追出来:“哥,你不用这样……” 他轻轻掰开妹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身心像沉在水里,压的他喘不过气。自己执意走上的这条路,聚光灯的反噬连家人都保护不了,他别无选择。 发布会现场,作为偶像明星的他第一次穿上正装坐在摄像机前。 “我已经决定,下个月中旬……”他顿了顿,“……和于菁小姐举行婚礼。感谢出道以来粉丝的支持和热爱,我会一如既往地做好我的演艺工作,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另外,林氏船运是我家的资产,但已经决定易主,恳请大家不要因为我个人原因上升至企业发展,影响员工正常工作生活。” 说完,他无视现场鼎沸的提问,起身离席。 车上,阿越坐在他身边,看着官方账号直线下滑的粉丝数,一头靠在车窗上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阿俊你的演艺生涯恐怕真的要完了。” 男人咬着牙极力隐忍,转头看着窗外。 苏俊琳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出神。 季节深处,飘落满地的梧桐叶,点缀着城市的喧嚣。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明明狂欢一般的世界,她没有任何喜悦,也没有悲伤。 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诗集,是他最喜欢的作者。一开始是她逼着他念,才能写出好的歌词,后来他真的爱上了诗,也能写出诗一般的词。 书页里夹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她抽出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杭源敲门进来,欲言又止。 他在桌上放下一封红色的请柬,她的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林嘉俊。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来电显示,按下接通。 林嘉俊没料到她会接电话,支支吾吾想着开场白。 “恭喜。” 她率先开了口,声音平淡。 “……谢,谢谢。” “……” “婚礼……你会来吗?” “会。”她笑了,“怎么不会,你是我哥哥。” 哥哥。 听到这两个字,林嘉俊有些哽咽。 “抱歉。” “……”她抬眼。 他靠着墙低头扯出一个笑,眼泪猛地砸在地上。 “……这条路,我还是没有走好。” 苏俊琳抬头看着这个城市,许久没有回应。 ------------------- 为了避免记者偷混进婚礼现场,林嘉俊干脆把婚礼定在林氏船运的游轮上。 苏俊琳身着金色透纱礼服,披着黑色西装外套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何海东在身后闪现:“要不是为了帮你,这婚礼谁想来啊。” 她挑眉:“帮我什么?” “徐婕让我看好你,要是你想抢婚,让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当肉垫。” “神经病啊你们两个!!” 何海东咯咯笑着,看她笑了才放心。 “话说,小源怎么没来?小朋友不吃喜糖啊?”他四处张望。 “他不想来,格泰回国办些事,他自告奋勇去处理了,”她撅了撅嘴,“咯,把格泰赶来陪我了。” 格泰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看苏俊琳的神情比她还忧郁。 游轮灯光聚集,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新郎新娘站在更高一层的甲板上,朝下方的宾客挥手。 她倚靠在栏杆上,歪着头看他。 林嘉俊身着白色燕尾服,面如冠玉,灯光从下至上照在刀刻般优越的五官上,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微合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手插兜高冷地站着,没有半分亲和力,显得挽着他的于菁更笑靥如花。 她突然想起和他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插着兜,上下打量她。只是这次,换成了她注视他。 他转头,看到了她。 对视的瞬间,他眼睛猛地亮起来,目光也变柔和了。他想抽出手向她挥手,她却淡淡地撇过头,和何海东交谈起来。 他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唇,于菁拉着他敬酒,他只能跟着走。 新人到下方甲板时,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祝贺。苏俊琳转过身,何海东和格泰立刻会过意,同时站到她面前,像耸立的两堵墙,把她几乎遮得严严实实。 林嘉俊离开人群,向她走来。 他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想看着她,觉得很安心。 他还想道歉,为自己,替林家,还想说很多很多感谢。 何海东皮笑肉不笑地挡在他面前:“林先生,恭喜啊。” 格泰冷着脸没有表示。 他越过两人,轻声唤她:“俊俊。” 几人之间空气立刻安静,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转过身。 海风把她的秀发吹起,发丝恰到好处地停留在鼻尖,她微笑着,背对海面星点,对他举起酒杯。 “恭喜。” 这是她第二次说恭喜,他听着却格外刺耳,心莫名抽搐起来。 他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背后的尖叫声强行打断了他刚涌上的思绪。 人群迅速散开,于菁大叫着四处躲闪,顺着望去,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持刀捅向花容失色的女人。 林嘉俊顾不上许多,扔下酒杯就冲向她,把提着婚纱四处逃窜的于菁抓住护在身后。持刀的男人看到他并没有停手,反而捅得更激动,眼看马上要伤到他,格泰冲上去眼疾手快地夺下男人的刀,把他按在地上。 还没松口气,人群中又开始尖叫,甲板另一头又走上一个船工打扮持刀的男人,直直地向苏俊琳冲去。 她瞪大双眼看着男人扑过来,顺手抄起身旁的酒瓶准备自保,何海东横在她面前,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一个漂亮的背摔,对方应声倒地。 她缓缓放下酒瓶。 下一秒,于菁的呼救和落水声同时响起,她才发现林嘉俊站在冲她跑来的方向,忽视了背后的于菁被另一个绕道过去的男人勒住脖子,抬手一使劲,女人便栽进了海里。 甲板上一片混乱。 “新娘落水了!!” 几个快速冷静下来的男宾客上前按住男人,迅速解下救生圈,朝于菁落水的方向扔去,但船上灯光太亮,女人下去后就没了声音,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还没等苏俊琳跑过去,林嘉俊衣服没脱就直接跳了下去。 “把船灯关掉!去开救生艇!!” 她大声吼着,眼睛不停地在海面上搜索。 船灯全部关闭,海面陷入黑暗。 一秒,两秒,三秒……,两人仿佛像被海吞噬般,再也没了踪迹。 她突然意识到船是迎风行驶,海面受风力影响,即便人使劲往上游也会被推着离船越来越远。 她想都没想,跨过栏杆,抓过一旁船工头上的探灯,跳下了水。 何海东吓懵了,伸手抓她却扑了空。 “小姐!” 格泰见她跳下,不由分说也跟着跳了下去。 何海东在船上急得跳脚,看到救生艇已经下水,赶紧下甲板跟着上了救生艇。 她往回游,格泰跟在后面,救生艇也往回划。 有了风力支持,她很快看到正努力拽着于菁往上游的林嘉俊。 婚纱浸水后格外沉重,林嘉俊提着女人十分费劲,眼看氧气不多,苏俊琳游到他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给于菁披上,再拉开了婚纱拉链。 婚纱沉入海底,手中力量瞬间轻了。苏俊琳一手拉着于菁,一手拉着林嘉俊,开始向上游。 过了一会看到格泰,她赶紧递上于菁的手,示意格泰先带于菁上去。救生艇就在上方打着灯,林嘉俊已经脱力,她必须靠自己尽快把他送上去。 她环着他的腰,头顶的探测灯照亮了男人的脸,他微合着眼,侧脸在朦胧灯光下闪着岁月静好的光泽。 海面嘈杂,海里却异常安静。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时间只属于他们。 格泰折返回来,她再次递出林嘉俊的手,打着手势让他们先上去。 格泰定着眼看了看她,犹豫不决。 她便使劲一推,格泰不再耽搁,扯着林嘉俊的手上去了。 她离海面并不远了,可突然一阵风刮来,海水猛地撞向她,最后一口氧气喷涌而出,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手忙脚乱划动着。 可越使劲,越没劲。 她脱力了。 眼里开始散光,她感觉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远,身体不断下沉,背后越来越冷。 外公讲的故事里,海底一直是五彩斑斓的美丽世界,可她发现,真正的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坠入地狱般寒冷入骨,窒息的平静侵蚀着五脏六腑。 耳边突然响起一首歌,她曾听他唱过。名字记不得了,只记得旋律和那句反复出现的歌词。 “窗外的大雨下了一夜是谁落的泪花,抱歉那年没有保护好渺小的你我,多想倒转时空,开一扇平行的窗,弯弯绕绕的路别再有,少让我们走一走……” 她闭上眼,张开双手。 那年盛夏午后,阳光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白衬衫白球鞋,汗水洒在他手背,在练习室一遍遍跳着刚学的动作。她就坐在他面前,抬眼略过相机,她和她的少年,恍如隔世。 “隔世”有多远,她一直说不清。 大概。 就是现在的距离。 第63章 盛夏的告别 林嘉俊睁开眼,脑子清醒但全身乏力,他试着咽了咽喉咙,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他还活着。 他尝试动了动身子,林嘉欣的声音立刻响起。 “哥哥醒了!!” 唐婉立刻跑来握住他的手:“阿俊,你还好?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他费力地摇了摇头,缓缓直起身子,闭眼前的记忆逐渐恢复。那抹金色的身影环绕在他身旁,宛如美人鱼般惊艳。 “……跟我一起在水里的……”他哑着嗓子,“……俊俊……于菁,她们呢?” 两人没吭声。 看他皱起眉,林嘉欣小声说:“嫂嫂在隔壁,还没醒,应该没有大碍……” “那俊俊呢?”他立刻追问。 “……” 唐婉红了眼,搭上他的肩膀:“俊俊……没能上来。” “……” 他像被一道雷瞬间击中灵魂,张了张嘴,久久不敢相信,指甲狠狠陷入手心,血管膨胀而起的青紫色从脖颈蔓延至太阳穴。 窒息感涌上心头,他感觉像有人掐住了喉咙,拼命想喘气,却越喘不上来。 林嘉欣带着哭腔,跪蹲下来:“哥……哥哥,爸爸也走了……” 林嘉俊猛地转头,大颗泪珠直接夺眶而出,未经脸颊砸在雪白的床单上。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场婚礼,一场梦,醒来后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坚持出院,和林嘉欣扶着唐婉处理林成辉的后事。 那天冲上甲板的三个男人,先在房间杀了独身的林成辉,再上甲板行刺他们。 三人在拷问下交代,林坤在入狱前曾吩咐他们,若他出不来,便直接杀了林家所有人,还有苏俊琳。 当然,这件事也有詹荣义的份。 令他没想到的是,三个男人能乔装上游轮,是因为左爷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突然出狱,替他们打了掩护。 办完葬礼,林嘉俊脸唇泛白,两眼空洞无神地坐在警局里听完来龙去脉,抬手签下知情书时,突然笑得癫狂。 这场权衡意义上的婚姻,都成为了伤害他身边人的契机。 于菁已经苏醒,但缺氧时间过长,需要卧床继续看护。 林嘉欣哭得双眼红肿:“哥,我会照顾嫂嫂。林氏还需要你,你不能垮掉。” 他泪流满面地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又伸手抱了抱她,女孩埋在他的肩膀上隐隐抽泣,身子抖得厉害。 唐婉一夜之间两鬓斑白,昔日美人的模样荡然无存,眼窝深深地凹了下去。林嘉俊跪在她面前,捏了捏她发硬发冷的双手,环视着空荡荡的家,心一横抓起衣服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老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您……怎么会在这?” 义伯帮老先生转过身,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来,是有事转告。” 他从毛毯下抽出一个牛皮文件袋。 “那个女助理,白阳,上次去你家之后,来找了我。”他递给林嘉俊,“她带来那丫头的话,希望用我的名义担保,让你顺利继承林氏船运。” “啪”一声,刚接过的牛皮袋瞬间落地。 林嘉俊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先生长叹一口气,不免有些动容:“她从没想过要收回林氏船运,考虑到林氏在北岛的根基,也考虑工人们的去留,她做出了识大体的决定。她也知道成辉身体不大好了,怕你的继承之路不好走,所以希望让我出面担保,让你在那些老股东面前挺直腰板。” “……” “谁能想到,发生这样的事。”老人仰天合上了眼。 林嘉俊缓缓坐下,捡起地上的文件袋,一圈圈拆开绑线。 白纸黑字,她以捐赠之名,给予林氏起家的资本,望林氏船运建立工会,许诺善待工人,完善福利制度。 他哽咽了。 署名上是她亲手写下的名字,他用手轻轻抚摸着,百般不舍地感受笔尖留下的痕迹。 她的名字,他还没来得及铭记于心。 “滚!!” 苏俊琳公寓里,徐婕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他脸上,他甚至没觉得疼,只是仔细看着她屋里的陈设,看到桌上有一张她的照片,想伸手去拿,被徐婕一手打掉。 “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女人的质问咆哮震耳欲聋。 何海东拉过她:“他在我公司楼底下蹲着我,让我一定要带他去见俊琳。” “他凭什么来!!”徐婕哭得快要背过气,狠狠拽着他衣服,“他把那么爱他的人害死了,他看过她一眼吗?!!” 林嘉俊身体一震,开始轻微颤抖。他挪着步子面向徐婕,还没开口就红了眼。 “她保护了你那么久,那么多年!为了你的前途,她到死都还在保护你!”女人上前抓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你和那个女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凌异都帮不了你,是她牺牲了自己的人,曝光恋情保全了你。你真以为于菁说了两句话就让你家起死回生?是她第一个买了你家股票!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婕说完狠狠推了他一把,男人一个踉跄,后背沉闷地一声巨响,撞到了靠墙的书架。 相框从上面掉下来,玻璃摔得粉碎。 他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嘴唇苍白干裂,胸腔里发出一阵山谷回音般的呜咽。 越走近她,胸腔的疼痛越剧烈。 “俊俊……在哪儿。”他声音沙哑。 “已经送走了。”何海东开口。 徐婕昂着头忍着泪。 “你没资格见她!” ---------------------- 林嘉俊工作室公告无期限停止营业。 外界言论,婚礼发生命案,新人差点一起赴黄泉,令人唏嘘不已。 众人曾劝过,他执意埋头学做生意,在码头上和工人同吃同住,听到口口相传的苏姓老人和他外孙女的事迹时,他听得比谁都认真。 他也学着她,对待工人的事总是亲力亲为。生活上,给予的福利补助只多不少。 于菁出院后,帮他照顾家里和唐婉,一开始还去公司给他送饭,但看到他在码头和工人们坐在一起,总是下意识想到另一个人。 她还是女孩时,曾在码头上,看见过另一个女孩也是这般亲民尽力。 林嘉俊除了回家看唐婉,几乎不回家,也极少在家过夜。很多时候,他都一人独自坐在那个女孩的小屋里。 于菁想进去打扫,却被他重新上了锁。 那天,林嘉俊难得在家吃晚饭,洗完碗后准备回公司。 林嘉欣在背后叫住他,递给他一件黑色的西装。有些眼熟的女士版型,让他目光猛地抽动了一下。 “嫂嫂出院的时候,这西装披在凳子上,我帮她收拾衣服时带回来了,中间干洗了一次,但她说这件衣服不是她的。” 他接过衣服,眼前浮现出冰冷的海底,快要失去氧气时,那抹金色的身影曾脱下过自己的黑色西装。 他轻抚着衣服的纹路,试图再寻一丝主人的温度。 口袋外侧摸起来似有异物,他伸手去掏,是一张已经被泡发的纸,隐约透着里面的字。 他回到书房,在台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展开铺平。 逐字看清纸上的内容,他启唇念出声。 一边读着,男人清冷的眸子不知所措地抖了两下,尘封的记忆迅速席卷了他的大脑,每一帧都清晰可见。 那年夏日清晨,女孩拉着睡眼惺忪咬着牙刷的他,一路跑到楼顶。他睁只眼闭只眼慵懒地看她举起手,对着天空发誓: “我,在此承诺,尽全力帮阿俊站上舞台。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竭尽全力为他保驾护航。除非……” 记忆戛然而止,他的声音也突然停止。 女孩稚嫩的字体在最下方一排写着: ——“除非,我不在你身边了。” 那一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终于意识到那股如海啸般环绕着久久不能平息的心痛来源,除了悔恨和愧疚,感激和感动,他一直陷在不肯相信她已死去的执着里。年少时以为,激情是爱。可藏在细枝末节的青春时光里,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才能化成日后最波浪汹涌的爱意。 他拽着纸,跌跌撞撞打开她的房门,晚风拂面而来,把眼角的泪抹地七零八碎。 他静静地坐在她床上,感受着自己心脏里,此刻奔涌而出迟到的爱意。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吸引了他。 他突然悟到什么似的,冲到窗前,坐在她的书桌旁。 海浪声一阵一阵地随着风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动听。 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捂着嘴,呜咽着从椅子上跌倒在地。 原来,在她的房间里,真的能听到海浪声。 他才明白,只有在无数个为他坚守书写梦想的深夜里,当世界安静到只剩下她一人的热烈心跳声,海浪声才能听得如此清楚。 海浪一直汹涌,只是白天的喧嚣掩盖了它热烈的咆哮。就像她的爱意,掩藏在漫漫长夜,只是他从未仔细倾听。 林嘉俊蜷缩在角落里,终于哭出了声。 思念弥漫起,世间再无你。 第64章 展颜非故 y国,凌家庄园。 慕兰端着粥上楼,轻轻拍了熟睡的凌异一下,男人睁开睡眼抬起头,伸手接过。 他起身望向床上呼吸平稳的女人,眼里担忧过半,更多是期待。 慕兰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y国因自然环境闻名,是浪漫文艺的国度,凌家的府邸坐落在生态环境最好的湖边,清新的空气和雨后的青草气息可以疗愈一切伤痕。 苏俊琳一直想住在这里,小时候外公带她来时,慕兰特地给她布置了满是鲜花点缀的木屋,多年不曾变。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处在安宁舒适的环境里,大自然的怀抱近在咫尺,蝴蝶停在她的鼻尖,轻触着她的五感神经,呼唤着她的苏醒。 可她怎么也醒不来。 她陷在梦境里,把仅过了二十余年的人生重温了一遍又一遍。 回首再看,遍地是孤独和无助。 她虽有挚友,但明白不能无限索取;虽有亲人,但知晓守护比并肩更难。 “俊俊。” 慕兰轻声唤她,她的眉微微蹙起,眼却睁不开。她尝试驱动四肢,手指在慕兰的手心里抽动了一下。 “俊俊……俊俊……” 耳边声音渐渐多了起来,都是自己熟悉的,她开始急促呼吸起来,抓着慕兰的手越来越紧,听觉被瞬间放大,仿佛被沉在水底的耳膜瞬间破水而出,眼前的白光骤现。 慕兰含泪惊喜不已:“俊俊!” 凌异把碗扔在桌上,冲过来扶在她床头,脸上分明挂着喜悦,泪却快要夺眶而出。 “嘶。” 除了头,她感觉全身上下都像被水泡发过一样没了知觉。凌异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没关系,你睡了太久,再躺一会下床走走就好,我去叫医生,别怕。” 她尝试张了张嘴:“慕兰……阿姨。” “俊俊,”慕兰低头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角,“没事了,你到家了。” 家? 她缓了好一会才看清屋内摆设,已经二十年多没回来了。 “我在……y国。我怎么会在这儿……” 她哑着嗓子想坐起来,她担心落水的那几人,自己怎么会一觉醒来躺在y国凌家。 慕兰赶紧扶起她,尚未退散的神经麻木感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游走,穿过每一条血管蔓延至双腿,难受得她五官扭曲。 “俊琳!”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婕一个箭步冲进来哭着搂住她,何海东跟在身后喘着大气,看着她们笑了。 还有一人,偷偷站在最后面。 “小源……?” 她歪着头瞅他,少年面容憔悴不少,像熬了好几个晚上。杭源低头不敢看她,直到听她唤他,抬起头是一双湿漉漉不知所措的眸子,看着她快哭了。 她伸手想去拉他,他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姐姐……”少年带着软糯糯的哭腔。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脸,之前还觉得他长大了,此刻却又像个小孩子。 “我没事了。” 杭源按住自己脸上的手,微微侧头依恋地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鲜红的唇瓣靠近她的手心,不经意柔软的触感让刚恢复五感的她心头一震。 “对不起,我那天没陪你去。我去了你就不会出事了……”他满是愧疚。 徐婕见状又打趣:“小源可紧张死了,把你送来y国后,他在你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她一惊,指着自己,“我昏迷了一个月?!” 凌异开口:“你在水底缺氧太久,国内抢救完差点给你判脑死亡,我和海东商量把你转到y国的医院,又找了几个脑科专家。多亏这边的一个老中医,前两天说你可以出院了,这边环境好有助于恢复,我们就把你接回来了。” “结果你还真就马上醒了!”徐婕开心地合不拢嘴。 “中医可是国粹,不要小瞧。”何海东弹了下她脑门。 苏俊琳微笑着,见跪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泪珠挂在他睫毛上一颤一颤,她拉起他坐下。 “姐姐不怪你,小源乖。” 少年见她哄他,却突然变了个脸色。 “那你答应我,不许再为任何……任何男人,不要命。” 她愣住。 “答应我。”他执着地望着她。 察觉到徐婕在旁边已经憋不住笑了,她白了徐婕一眼。 “也包括你吗?”她歪头指了指杭源的胸膛。 “也包括我。”他一字一句,眼神没有半分闪躲。 她和他对视,心里似有春风荡漾。 “好,答应你。” 第二天晌午。 她坐在湖边的餐桌上,环视一周,看到大家都在,唯独少了一个人。 “格泰呢?” 徐婕给她拿面包的手顿了下:“格泰……回j国了。” “……哦对了,格泰说他太忙了,德叔也没人照顾,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德叔接过来了,过两天就到。以后他就在y国养老,怎么样?”凌异试探性问她。 苏俊琳下意识点点头:“好啊,这里环境好,德叔会喜欢。” 桌上人纷纷附和,转移话题开始谈论y国适合欣赏风景的地方。 她掏出手机给格泰发消息,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回复。 这么忙?看来得找个人帮他。 她这么想着,随即拨通了他的电话。 徐婕眼疾手快夺下她的手机,一脸尴尬掩饰:“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她皱起眉,狐疑地看着古怪的女人,又转头去看桌上所有人。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格泰怎么了?” “……” 她直接面向白阳:“白阳,格泰去哪儿了?” 白阳抿着嘴低下头。 她正想再次张口问尹玄,杭源放下餐具走到她身边坐下,踌躇片刻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 “姐姐,听我说。”他声音很轻,“那天你们一起落水,格泰把他们两个人送上去后,发现你不见了,他就又入水去找你。海东在上面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只能也跳下去找你们,但最后只找到了你,没找到格泰。” “那格泰呢?” “我找到你的时候,看到你被水草绑在礁石上,你们应该是在海底遇到洋流,他怕你被冲走,把你绑上,至少还能让人找到你。但他……”何海东哽咽了。 苏俊琳一手猛地抓住桌布,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她眼里没有泪,却满是震惊和不愿相信。 “……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 她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扯掉了桌布,桌上的餐具稀里哗啦散落在地,杭源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抚摸着她的后背。可她痉挛得厉害,能明显感受到肢体无声的僵硬。 极致的悲痛,没有哭声。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转着一个念头。 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苏俊琳死死地咬着嘴唇,依旧一声不吭,但滚烫的泪水已经浸湿了杭源的衣服。伴随着沉重压抑的呜咽,她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拽着他的胳膊,双腿在地上艰难地蹬动。 周围一阵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滚烫的温度浸湿了杭源的胳膊,他抬手托住她的头,抱得更紧。 徐婕的呼救声却惊得他下意识一抖。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经陷入昏迷,那股滚烫,是心头血。 杭源迅速抱起她往屋子里跑,何海东立刻打电话叫医生。 她昏昏沉沉地听见身旁急促的慌乱声,一滴热泪猛然砸在她脸上,顺着脸颊流下。 微微睁眼,看见面前的杭源咬紧牙关,心疼地直掉眼泪。 “小叔叔”她虚弱地念着。 失去格泰的打击让苏俊琳耳鸣不止,喉咙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口鼻,她想呕吐,可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心脏撕裂的剧烈疼痛。 刺眼的光对准她的瞳孔,照进灵魂的记忆一幕幕仿佛都在眼前。 她回过头,格泰就站在她身后,像是早就料到她会看向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报之以微笑,随后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第65章 安之若命 苏俊琳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嘴唇干裂到渗出血珠。 杭源用酒精一点点擦干她唇上的血迹,眉头紧锁却没有开口劝解。她已经这样坐了好几天,劝也没有用。 慕兰站在楼下仰头看她,转身对着凌异直叹气:“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这样熬着早晚也得……” 凌异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我上去看看。” 楼上的女人呼吸很轻,面色苍白。凌异在她身边站定,深吸一口气。 刚想说点什么,女人虚弱地开了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他不会怪我,说这件事应该恨作恶的那些人,或者应该恨在船上举办婚礼的人。可他是为了救我才下水的,是为了找我才舍弃了生命的。” 她转头看向凌异,一滴清泪滑下:“是我,执意要去救人。为了本就不值得的人,失去了亲人。” 两人沉默地看着她。 她眼里并没有怨恨,反而有种被刻意压制的绝望,像一根被绷得更紧的弦,坚定又决绝。 杭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迅速地从她眼里消散。 白阳尹玄向苏俊琳提出回国。 格泰生前已经将大部分外公的资产收回,全部收拢在她名下,但还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回h城处理。 她坐在餐桌边淡淡地开口:“不急,我们一起回去。”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药还没喝完呢,而且这里环境更适合你养病。”慕兰急忙制止。 “是啊,你要回去忙工作我们都不阻拦,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回去没多久就会垮,到时候徒增烦恼。” 听着凌异的帮腔,她顿了顿才说出真实想法:“按照国内的习俗,头七都过了,连个像样的仪式也没有,至少得立个衣冠冢。” “……” 众人对视一眼。 她这是……接受格泰的死了? 大家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打捞了一月有余都没有消息,早点接受对于在世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唯有杭源,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句句不提格泰,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 他很肯定,她绝没有放下。 “不过,回去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 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面向众人。 “这是我之前得到的一张照片。”她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男人,“他是y国的一个私人钢材商,之前来基金会寻求帮助,想得到政府相关公益机构的支持举办一个慈善晚会。但后来我们发现他的资金并不干净,找我们也只是想利用我们的资源为他的企业转型牵线搭桥,并不是诚心要筹备这个晚会。” 凌异起身接过手机:“然后呢?他又做了什么?” “后来,他不知道跟哪方建立了联系,放弃了和政府打交道,直接做起了外贸,开始往国内输送资本。这种不干净的资金流进国内,会很危险。” 徐婕咬着叉子:“可他后来不是也没有再来找基金会了嘛,资金不干净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查他?” 苏俊琳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不干净的水流进去,就会污染池子里所有的水,你以为我们就能置身事外了?” 说完她又转头面向何海东:“何家家大业大,何老应该也会重视的,你也小心点。” 没等何海东回应,她又面向凌异:“不知道你的渠道能不能找出这个人,到底是谁给他开的后门,我想弄清楚。” 凌异点点头:“好,我去查。” 得到回应,她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吃饱了”直接离席。 徐婕有些诧异:“她……怎么了?” 凌异反问:“什么怎么了?” 徐婕摇摇头:“说不上来,但她以前真的不会管这些事。” “因为那张照片是格泰给的。” 杭源轻飘飘一句话,众人顿时没了声音。 “格泰生前嘱咐过姐姐要注意这个人,不止因为他的资金不干净,还因为这个人接触过北岛,流进国内的第一批中转资就是从北岛过海关的。” “……” 杭源放下筷子:“她不愿意再提那个地方,但她想执行格泰最后的一个嘱咐。” 傍晚。 徐婕拎着两瓶果酒从凌家酒窖里大摇大摆走出来,往苏俊琳面前桌上一扔。 她瞅着徐婕:“……我是个病人。” “你呀,是知道我的。不会安慰人就知道拉你大醉一场,”徐婕拔开酒瓶递给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有责任在身上,不愿显露。我也不劝你节哀,但希望你别闷在心里。” 她犹豫着笑了笑,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果酒?” “你是病人,乖乖喝点果酒就行了。” “那你还说大醉一场?” “……” “……走个形式不行吗?” 苏俊琳对天翻了个白眼,继续喝。 “有个事,我得跟你坦白。”徐婕晃着酒瓶。 “说。” “你被送来y国治疗的时候,状况很不好,我们那会真的觉得你不行了。凌异让我去你房子给你收拾点东西带着,然后……那人来了。” 苏俊琳停下:“哪个人?” “……林,嘉俊。” 她眼里突然暗下去,刚转过来头又慢悠悠转了回去。 徐婕小声继续说:“我是真的讨厌他那副样子,抓着他的领子就说他把你害死了,何海东也没拉住我,对不起啊……”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反问。 “因为……”徐婕不敢说。 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人啊。 谁料苏俊琳一口闷了剩下的酒:“所以,他一直以为我死了,对?” “……可以这么说。” “挺好的。”她扔下瓶子站起身。 “嗯?”徐婕怀疑自己听错。 “……我也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晚霞的余晖染红了天角,她抬头看着,乌黑亮丽的发丝粘着恰好身着红衣的背影,和天光浑然相融。 “如果不能彻底切断过去,继续活着也不算活着。” 她仿佛间变了个人。 徐婕瞅着她,突然一拍大腿:“女人嘛,就是要封心锁爱,才能所向披靡。” 苏俊琳无奈地笑:“我要是封心锁爱,你们怎么办?没了大爱,怎么保住我家基业。” 她顿了顿:“可能是没了赤诚之心。” “赤诚之心?” “一腔赤诚,错付青春。” 徐婕思索了一下,意识到有些不对:“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不要贬低自己,虽然人不值得,但你的努力和守信值得。” 苏俊琳笑了:“你今天说话很有哲学啊。” “我只是比较自信,我才不会贬低我自己,错的都是他们,我没错。”徐婕摇头晃脑地往嘴里倒酒。 苏俊琳若有所思,想起格泰,眼里多了几分自嘲。 局外人最清醒。 自己从未依赖过人,不知牵挂,所以没想到格泰会跟自己入水。因为不自信,她不相信有人会为她义无反顾赴死。 爱上仇人帮凶的儿子,参加婚礼本意就是切断过往羁绊。如今羁绊不再,却得了一生缅怀。 她和昔日,终究还是有了鸿沟。 杭源站在旁边的凉亭里,将女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 北岛。 林嘉俊刚开完会,秘书走上前低声告诉他:“林总,您太太来了,在您办公室。” 他手一顿:“知道了。” 推开门,于菁迅速迎了上来,手挽着他的脖子:“阿俊哥哥,你有几天没回家了。” 男人抓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扯,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于菁脸上挂不住,只能讨好地把餐盒摆在他面前:“妈妈做了点你喜欢吃的菜,让我给你送来。” 林嘉俊淡淡瞥了一眼:“这不是我妈做的。” “……” 于菁有些懊恼:“是,这是我做的,我摆盘没有妈妈好看,可我也想让你尝尝我做的饭。” 男人手里的文件重重一摔:“于菁,这么小的事你都要撒谎,真把别人当傻子吗?” “……什,什么意思?” 林嘉俊深吸一口气:“你回去。” “为什么?!你把我娶回家就要这样对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女人的咆哮声传出办公室,秘书在门口一惊。 “于菁,你是多么知道分寸的人,可你还是选择了最两败俱伤的方式。” 于菁一愣。 “你已经把我从台上拉了下来,我也给了你林太太的位置,我们就这样当一对各自安好的夫妻,互不干涉。” 他又补充道:“林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如果你看不上了,我们可以随时离婚。” “林嘉俊!” 于菁双眼通红,嘴唇不住地颤抖:“你觉得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 “真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男人投来一个冷峻凌厉的眼神,“你擅自发布言论之后,为什么网上对林家的伤害一直没消退?我把家人保护的那么好,怎么连阿欣上学的时候暗恋哪个男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起身逼近女人:“小女孩的心事连我很少讲,她也就跟你和俊俊两个姐姐主动讲过。说你聪明,你也不够聪明。” 于菁的脸红一块紫一块,嘴硬地叫嚣:“那你为什么不怀疑她!!” “因为她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林嘉俊的声音远远高出她,于菁吓得连连后退。 她认识他十年,向来温和有礼,从未见他如此愤怒。 林嘉俊意识到自己激动,头偏向一边,放低了声音。 “她从来不会伤害我,伤害林家。” 于菁哭得花了妆,点点头却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自从她死后,你就没正眼看过我,我以为你是因为失去一个妹妹,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男人没回应。 于菁摔门而去,秘书起身鞠躬,不知所措地看向办公室。 林嘉俊走到窗前,独自捏紧了拳头。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被裱得非常精致的纸,这是她唯一留在他手上的东西。 他正出神,秘书敲门进来。 “林总,杭总来了。” 第66章 小杭总 “没想到,我跟你父亲才谈完合作不久,就和他阴阳两隔了。” 林嘉俊在杭巍面前坐下:“您放心,您和家父生前谈好的事,我都会一一兑现。” “那就好。” “杭叔叔,我有件事很好奇。” “你说。” 林嘉俊措了下辞:“纯属个人好奇,如果您不方便讲也可以不回答。” 杭巍像猜到什么似的:“你想问为什么选择林家。” “是为什么选择北岛?” 杭巍放下茶杯:“这批货对我们很重要,选择在北岛入关,也是因为这两年政府对北岛多有扶持,手续批下来比较方便,我们只是图个省心。” 林嘉俊点点头:“明白。”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林家,”杭巍笑了,“现在北岛做正经航运生意的不就你一家吗?” 林嘉俊一愣。 他记得左爷放出来后,得到老先生暗中支持,也开始正儿八经做一些干净生意。 杭巍看出他仍然存有疑虑,为了合作顺利出声安抚:“放心,我不是任何一方派来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林嘉俊赶忙解释。 “没关系,”杭巍摆了摆手,“你是新主上位,家里又经历了这样的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杭家事前都会多方比价,林家的佣金虽然高一些,但在两岸码头的声誉都很好,我们也是求稳妥。” “您过奖了。”听出前辈的赞扬,林嘉俊会心的笑了,“我以前不懂经营,没能帮上我父亲,但幸运的是,听了不少有名的故事,受了些启发。现在看来,这样经营才是长久的。” 杭巍很赞同:“是,杭家做酒店和各种会场多年,周旋各方人脉,如果不能诚心相待,基业也会不稳。做生意最重要,还是人的关系。” “受教了。”林嘉俊起身鞠躬。 “话说回来,您刚才也说杭家是经营酒店和会场,怎么会突然接触烟草?难道是拿到了国外经营权吗?这可是件好事。” 杭巍脸上露出一丝异样,似乎想隐瞒什么:“这只是朋友的货,想变现急用,放在国内存一段时间,要是能出手更好,看看机遇罢了。” “原来如此。您放心,这批货我会给您安全送到。” 杭巍端详了他一会,缓缓开口:“我和你父亲也算相见恨晚,今后你就是我的世侄,只要是经过杭家的订单,我都会介绍给你。” 林嘉俊很惊讶:“您……是说真的?” “是的。” 杭家虽然不算多么显赫,但足以垄断一条产业链。有了杭家,相当于有了对应的人脉钥匙。 林成辉在世时,对林氏船运的开拓有绝对的执念。他想试试,完成父亲遗愿。 也为了她。 她将林氏船运交给林家,他有责任义务不负她所愿。 想到这,林嘉俊站起身再次颔首感谢。 --------------- “这个男人原本是个议员,出来后自己做起了小生意。从政时人缘不错,为人也圆滑,在政府支持下作为民营代表开始做钢材生意,也想过接触其它国家的政府开辟一些出口业务。但从去年开始,他运钢材少了,改运烟草比较多,y国海关以为是承接了新的业务,所以也没人严查起疑。” 凌异把男人资料放在桌上,可苏俊琳并没有拿起来看。 他继续问道:“你之前说他资金链不干净,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烟草?” 苏俊琳笑着瞅他:“烟草是不是国家控管?” “是啊。” “他是民营钢材商,不是有经营权的烟草商。”徐婕从背后走进来,把电脑放在桌上,“这是北岛海关拍到的,他运的烟草可没有专供出口的标志。” 凌异蹙起眉头:“那这意思是”。 “就是因为他特地留了一部分政府的业务,为人圆滑有从政经验,才没人严查。” “肯定还是偷偷塞了不少好处的。”徐婕撇了撇嘴。 “私自偷运出口?”凌异回过神,“他为什么这么做?查到了可是要坐牢的。” “这得问他本人了。”苏俊琳把资料叠成了纸飞机。 凌异目瞪口呆:“你看起来好像对这事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不是重点,他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还有,”苏俊琳手指敲了敲桌,“他运货之后账上都会有一笔巨款到账,不是佣金,也远远超过货物的价值。” “你觉得是有人授意?” “这事肯定不是单纯的走私,我怀疑还有转移资本和洗钱的因素在里面。”她表情严肃。 “可为什么要选择烟草这种有风险的管控物?” 徐婕无语地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凌总,选择国家管控物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享受免税政策,你真的是做跨国生意的吗?” 凌异有些羞愤:“我是做跨国服务的,又没运过东西。” 徐婕一脸嫌弃地扭头。 凌异转头看向苏俊琳:“可是钢材不也是管控产业吗?他可以做老本行风险更小不是吗?” “烟草的流动性、变现力、储存还是价值都要比钢材方便的多。其实盐也可以,但不好走船运。况且,管控产业都是要严格控制数量,民营钢材商其实很难接触到很大的量,私自囤积目标也大,这样太慢了。”苏俊琳抬手,飞机飞了出去。 “我明白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花,指腹轻轻抚摸着蔷薇柔软的花瓣。 “他不是从北岛入关的吗?北岛虽然便捷,但没人牵线搭桥,也是要耗费不少力气的。” 徐婕把屁股从桌上挪下来:“你觉得是谁给他开了后门?” 苏俊琳头都没抬,没有丝毫犹豫:“只要是做船运生意的,都要查。” “这种单子,北岛不就两家能做吗?”徐婕小声念叨。 “我们分头行动。徐婕你带着何海东、杭源、白阳去北岛,我和尹玄去南缅。”苏俊琳顿了顿,“去接……希怡。” “九哥联系你了?” “嗯。” 凌异听着两人明显落寞的语气,便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你就留在y国,”她微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帮我稳住慕兰阿姨,她肯定不乐意我走,别让她生我气。” 当晚,她和尹玄连夜收拾行李,准备赶凌晨的航班离开。 手腕突然抓住,她回头一看,杭源在身后有些懊恼地盯着她看。 “小源?”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南缅。” 她腾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可他似乎又长高了,手只能触碰到后脑勺。 “南缅太危险,你之前也没去过。” “我想保护你。”少年眸子在月色下亮晶晶的。 苏俊琳笑了:“有尹玄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杭源看了看身后的尹玄。 看他还在犹豫,她便说:“你不是想知道姐姐在遇到你之前都在哪里生活吗?这次让你去北岛,正好可以看看。” 杭源垂下眼,胸腔轻微起伏,他有些丧气又高兴。 高兴她记得他的话,可是他想了解,是在她的陪同下。 “可我,不想去伤害过姐姐的地方。” 少年声音软糯糯的,眼睛看着别处,有些不好意思撒娇。 苏俊琳愣了下。 过了会,她上前抱了抱他。 “谢谢。” 杭源猛地抬眼,慌着抬手想回抱她,还没等触碰到她单薄的身子,她就收回了手。 他手停在半空,听到她讲:“要说伤害我的地方,还真不少。如果到哪里都会有伤害,不出半年,我只用待在家里哪儿都不用去了。” “但是,”她凑着头到他胸前抬头看他,“你这么说,说明这个弟弟我没白养。” 杭源瞬间脸红。 女人轻笑着,脚步一颠一颠地上了车。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车离去,刚才看着还柔柔弱弱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一行人出发前往北岛当日。 杭源把头发清爽地梳起,只留两缕在额前。没了碎发遮挡,玉面桃花眼,睫毛显得更长更浓密,五官线条更清晰立体,在场的人看到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说,你在你姐面前就装听话小男生,你姐走了你就变成熟大男孩了。小奶狗无缝切换小狼狗啊。”徐婕啧啧啧地直咋舌。 杭源往后备箱塞行李的手突然停下。 “姐姐喜欢奶狗还是狼狗?” 徐婕嗦了一口棒棒糖,身子慢慢向他倾斜,小声告诫他: “她喜欢诚实的。” 杭源愣住。 “你那些事我可瞒不久啊,我劝你老实跟她交代。 徐婕盯着他的眼睛,拍了拍自己包里的设备:“你姐本来是让我帮忙准备一下你的简历,想在基金会给你谋个职位。不过从我查到的信息看来呢,你似乎并不需要。是?” 女人一字一句喊他: “……小,杭,总。” 第67章 背后的秘密 “之前南缅一直不太平,没敢让您过来。” 阿九走在苏俊琳身前带路,她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心里有些怅然。 “九哥。” 男人闻声回过头。 “辛苦你了。” 阿九看着她笑了下,脸上的刀疤仍然狰狞可怖,她却觉得亲切。 女孩的墓碑前长出了小枝野花,她蹲下身,抬手抚过墓碑上的灰尘,异常干爽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看一眼身旁的男人,他显然擦洗过多次了。 “希希,姐姐来接你了。” 摩挲着墓碑上的照片,她还是鼻尖一酸红了眼眶。 “对不起,姐姐不仅来晚了,还没保护好你喜欢的哥哥” 她说着便哽咽了,最终泣不成声。 阿九站在一旁咬着牙关:“格泰还没找到吗?” 她沉默不语,似乎在逃避。 “我把叶家所有人的墓迁离了散墓,他的衣冠冢也在那,阿香回去就在他们中间。” 阿九点头:“挺好的。”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九哥,你还是要待在南缅吗?” “我生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她真诚地看着男人:“九哥可以跟我走。” 阿九用宽大的手掌憨厚地摸了摸后颈:“小姐心意我心领了,但我走了,小姐就在南缅没有照应了。” 苏俊琳一愣。 “格泰在南缅的时候就曾和我说,如果未来他不在,希望我可以替他留在南缅,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小姐需要,我都义不容辞。” 苏俊琳想起上次离开南缅时,她曾想拉上阿九一起走,是格泰拦住了她。 她心里又一阵酸楚,忍着泪,遮掩似的转头看向阿香的墓。 “我何能何德,值得他为我这样。” “小姐值得,至少格泰一直都认为您值得。” ---------------------------- 林嘉俊亲自站在码头上,看着货物上船。转头和工人说话的空隙,他看到徐婕一行人从旁边的客船上下来。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前去。 徐婕瞅到他,眯起眼阴阳怪气地冲他喊:“这不是林总吗?” 她又看了看面前正在装货的大货船:“生意做的不错嘛。” 林嘉俊没有看她,掠过她看向何海东:“何总怎么来北岛了?” 何海东明显一愣,看了眼徐婕:“来办点事,顺便带两个新朋友来看看。” 林嘉俊看着背后的白阳和杭源,一眼认出白阳是跟在苏俊琳身边很久的秘书。 “白秘书好。”他温和地主动打招呼。 徐婕惊讶他做了功课,但眼底还是嘲讽占多:“以前也没见林总这么关注她身边的人。” 何海东清了清嗓子。 白阳没有多余反应,面无表情礼貌性点了下头。 他又看向杭源,这一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停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 他长着一张尚未褪去稚气的娃娃脸,五官精致立体,脸上每一个弧度都像精准计算过,就算是他,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气宇轩昂,也不像普通人。身体修长笔直,比例优越,海风吹过,藏在衬衣下的自律隐隐透出轮廓。 和他对视,感受到对方眼里除了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憎恶,林嘉俊心底突然一惊,眼神也不自觉警惕起来。 两人在烈日下一动不动对视着,弥漫在空气里的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到零下。 “林总!装好了可以出发了!” 听到工人的叫喊,林嘉俊猛地收回目光,扯出一个笑:“各位在北岛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他转身离去,徐婕讥笑讽刺:“拿命换一个男人成长,真是不值。” 何海东摸了摸她的后背,轻轻推着她往前走,白阳跟上,只有杭源站在原地,保持凌厉的目光注视着离去的男人背影。 一行人准备落脚在度假村,客流较多,出入不易被人察觉。 徐婕放下背包就和何海东去了渔运协会拜访会长,看能不能问到一些消息。 白阳处理左爷时积累了不少人脉,她也出门去打探消息。 杭源坐在房间里,等他们分别离开后,起身去了焦荣码头。 坐在酒里等待的人看到他,立刻起身。 “小杭总。” 杭源站着打量了他一会,才缓缓在台坐下。 “你为什么在这?” “杭董听说您来了北岛,让我留下来见见您,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杭源想都没想,斩钉截铁:“没有。” “” 他突然思索了下,狐疑地看向那人:“让你留下来?他来北岛干什么?” “杭董自然是来办公务的。” 杭源的质疑摆在脸上:“杭家有什么业务是需要用船运的?搬酒店还是搬高尔夫球场?” 那人脸上挂不住尴尬,为难地笑了笑。 这位爷,嘴毒起来真是和那位大号一个样。 杭源直接站起来,逼问到他面前:“他和哪家合作?” “” “这都不说,果然把我当外人。” 他说完抬腿就要走,那人在背后犹豫了下,更加恭谨地弯下腰。 “是林氏船运。” 杭源停下脚步,听到“林氏”,后槽牙狠狠咬了咬。 “运什么?” “这” 他一撇嘴,转身又要走。 “是烟草。” 他眉头一皱迅速转过身:“烟草?那烟草不是半年前就开始运了,他怎么突然?”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立即噤声,换个方式问:“他运的烟草哪来的?” 那人并未起疑,头都没抬答道:“不是杭董的,是帮一位朋友走走关系而已。” 杭源差点失声笑出来,这还查什么,都查到自家头上了。 他立刻陷入难意,如果让姐姐知道是杭家推波助澜这种来路不干净的资本流入国内,会怎么看待姓杭的他。况且,徐婕还知道一些他在j国上学时期的事,难免不会误会他也参与其中。 他下意识捏紧拳头,眼里略带埋怨。 “他和那人什么关系?帮那人做了些什么?和林家又是怎么接触上的?跟林家谈的什么合作?” 一连串问题,那人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不知回答哪一个。 “不是要帮我吗?一五一十告诉我,就算你帮了。”他语气冰冷强势,不容拒绝。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缓缓开口:“杭董和那人什么关系我不太清楚,也无权过问。只知道,杭董是受人所托,帮这个人走北岛的海关运一批烟草到国内,具体用途也不太清楚。至于林家杭董和林氏船运前董事长林成辉似乎是半年前在酒局上认识的,两人聊得不错,出于交朋友的诚意,之前就陆陆续续帮运了一些。林成辉去世前不久,才刚刚谈好正式合作,也就是让林家的船运过关,办妥烟草的入关手续,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杭源半张着嘴,这不等于没说吗? “算了,你直接打他电话,我来问。” 那人一愣,这位爷自己不就有电话吗? 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拨通杭尉的电话,沉稳浑厚的嗓音在那头响起时,他立刻上前把手机递给杭源。 “是我。”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会,语气瞬间柔和了些:“在北岛玩的怎么样?” “很好,只要你别再偷窥我的行程。” 杭巍轻笑:“她可彻底好起来了?” 杭源眼神阴狠起来几分:“她好不好,和你无关。你如果还敢盯着她,那我们就只能做敌人。” 听着他的话,面前的人吓得一哆嗦。他不怕杭源,怕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果然是亲手养大的才更亲。” 那头的杭巍倒是没生气,心平静气地默许了他的无情。 杭源不再废话:“那人运的烟草不干净,你不会不知道?” “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做?!” “小源” “别叫我小源!”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行。杭家虽然几乎垄断了国内酒店产业,但论资金厚度不及何家,论人脉和基底不及祁家,论近些年的发展势头更是不如一些新兴的网络产业,如果不能及时求变,杭家恐怕就要淹没在历史里了。” “你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泼,还美其名曰是求变?” “我跟那人并不是什么盟友关系,我们都只是替人办事,算不上因为他给杭家惹祸上身。” “替谁办事?”杭源追问。 “这个等你回了杭家就会知道。总之,这是百利无一害的买卖。” “” “行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北岛风景还不错,玩一玩就回来。” 说完,杭巍直接挂了电话,不给他继续发问的余地。 杭源有些愤怒地把手机扔回那人怀里,径直推门离开。 他走了几步便拨通了电话: “都到了,来度假村见我。” 第68章 你希望 我就可以 苏俊琳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安顿好阿香的事从公墓办事厅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停船了?” “我还在查,”徐婕用肩膀夹着手机在耳边,手指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目前看起来是有人向海关局匿名举报了。网上的新闻都出来了,我发你看看。” 苏俊琳放下手机,点开链接。 一个背着背包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站在码头边爆料,林氏船运违规运输外来不合法货物,助力外来资本流入,为虎作伥。镜头直对着来来往往的货船,船身上“林氏船运”四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她关掉手机,立刻吩咐尹玄去北岛。 将近凌晨,她从一艘渔船上下来,徐婕站在码头等她。 海关局查封了林氏所属船只,勒令停业整顿。她远远看着林家所属码头上关闭的灯光,心里不由地有些焦急。 徐婕一把拉住她胳膊,低声说:“你先别急,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 杭源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进门时,看到苏俊琳端坐在沙发上冷眼瞧他。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冷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我吃完饭去码头散步了。”杭源站在她面前,声音听不出异样。 看他撒谎面不改色,苏俊琳压了一肚子的火瞬间爆发。她眼神犀利猛地站起,指着男人的脚尖。 “你给我跪下!!” 杭源一惊,微微朝后退了半步,随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她甩来几张照片在他身前:“你在j国上学期间都做了些什么?!我让你好好读书,你到底在干嘛!” 杭源捡起照片,都是偷拍视角下的他。有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有他坐在流光四射的酒里的样子,还有在赌场被保镖簇拥着的样子。 他刚想开口解释,瞅见苏俊琳正叉着腰寻找称手的攻击物。 杭源咽了咽口水:“姐姐,你听我解释。” “你如果要当富家少爷过这些奢靡生活我不管,但这些照片都在杭家没有找到你之前被人拍到的。徐婕查到说,你正在创业,这很好。那我问你,你是干什么事业的能让生活这么丰富?!!” 苏俊琳气得脸微红,她就像训斥着小时候赌气不吃饭的杭源。作为监护人,看着学坏的孩子,恨铁不成钢的责任心让她控制不住发脾气。 “姐姐,你先别生气,我都交代。”杭源温和地哄着她,举起三根手指,“我确实是在创业,我和同学成立了一家公司,他做技术我做法务。后来他退股了,我就自己接下来做。你看这个” 他举起自己穿着西装的那张照片:“这是在我们内部发布会上,还有这张,我在酒其实是因为当时有个年轻客户喜欢去玩,我想和他谈下单子才迎合他穿成这样的。还有这个,我没有去赌博,因为这个赌场想买我们的服务器,怕谈判有危险,才叫了这么多人保护我” 杭源说了一堆,声音越来越小。他仔细揣度着苏俊琳的脸色,眨巴着水汪汪的星眸。 “小杭总生意做的这么厉害,干嘛不让人知道呀?”徐婕带着坏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看戏,“连我都查不到你公司,藏这么深干嘛,敢不敢让我查查?” 杭源转头用幽怨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在苏俊琳的审视下拉开上衣拉链,摸出一张名片。 徐婕接过名片开始噼里啪啦疯狂搜索。 “原来你不是法人啊?怪不得我没查到。” “法人还是我同学,但我是控股人。” 徐婕拖长音“哦~”了一声,继续看相关新闻。 “小杭总,真是深藏不露啊。”徐婕转过电脑,“你们公司研发的yue服务器是当下热门啊,连最火的社交平台都用的是这个。” 苏俊琳瞅着他:“既然自己做出了名堂,为什么一直瞒着?” “我”他有些犹豫,“我不知道姐姐喜欢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 苏俊琳怀疑自己听错了,突然笑出来:“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不犯法。” 男人跪在地上挪了挪身子,她才意识到孩子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罚跪似乎有点不妥。 “起来。” 杭源眼睛一亮,藏在口罩下的欣喜藏不住,摇头晃脑地就要爬起来。 “你给我蹲着。” “姐姐。” “蹲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杭源乖乖抱头蹲下,像个委屈的犯人,徐婕没忍住笑出声。 “你的事讲完了。但还有一件事,”苏俊琳站起来,“林氏停运,是不是和你有关?” “” 男人前一秒的嬉皮笑脸瞬间烟消云散,帽檐下的眼神骤变。 她皱着眉看他:“你和你家里人见面了,对?” “不是我家里人。”他矢口否认。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措辞:“那批货,是杭家找到林氏合作的,对不对?” 杭源抬起头,看着聪明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重重地点点头。 “他们找林氏的事我也是才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不是他们帮凶” “我知道。”苏俊琳打断他。 她知道?是因为……相信我吗? 杭源张了张嘴,没问出口。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批货在国内的储存点的?”苏俊琳打开手机,翻到警方查获了这一批香烟所在仓库的新闻。 “因为那是杭家的仓库。” 徐婕差点一口水笑噎着:“你卖自己家里人啊?” 他再次皱眉:“都说了不是我家里人。” “杭巍谨慎,仓库位置就算是你也不会轻易说?”苏俊琳质疑。 “因为杭家用的也是我的服务器,他哪个仓库入库了些什么,我还是查得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 徐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苏俊琳脸上也有了一丝无奈的憋笑。 杭源一个白眼过去,徐婕抿着嘴侧过身继续偷笑。 “你窃取客户机密,是犯法的。”她很严肃。 “他可以报警。” 苏俊琳笑着摇摇头,背过身:“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小子算准了杭巍不会拿他怎么样,才敢如此嚣张。不过也多亏他,及时阻断了对方来路不明的存货流动。 “但你还是不应该连累林氏。那么多工人的企业,因为一个订单停业整顿,上上下下要损失多少,还不算声誉受累带来的影响。” 杭源在她身后站起:“姐姐,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个在码头拍视频爆料的男人是你的人,我见过。”她回过头对峙,“逮捕詹荣义的那个晚上,跟在你和律师身后的人里有他。” “是我让他去的,因为我担心只是匿名举报,海关局有内应可能会把这件事偷偷压下来,所以必须借助舆论,才能推波助澜。” “可你发力过猛,视频里拍到了林氏船运的标志,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杭源眨眨眼:“我是故意的。” “” “你,你是因为那个人所以故意”她故作镇定,小声试探着。 男人突然凑近她,帽檐挡住了她眼前的光,口罩上方的一双眸子眼含深意。 他坚定地低语:“姐姐希望我替你出气吗?我可以。” 徐婕看戏看得眼睛瞪地像铜铃,心里直呼救命。这么精彩的极限拉扯,谁不磕啊。 苏俊琳觉得脸上有些热,立刻推远他:“你这么做很幼稚,知道吗?” 杭源低头轻轻地笑了:“姐姐,你从小就教我,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林家并不无辜,林成辉去世前和杭巍达成协议,林嘉俊负责执行,他们父子二人都没有认真审查过对方的资质和目的。如果不及时阻拦,难道工人们不会承受更大的损失吗?” 苏俊琳知道他说的对,但还是认为他做法太冲动。 他扶住苏俊琳的肩膀:“姐姐放心,我已经向林氏工会捐款,在停业期间,工人们的福利津贴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我已经拿到了这个。” 第69章 是,男人 杭源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没过一会,门被敲开,走进来另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那人在杭源面前站定,毕恭毕敬递上一份合同。 “我复印了一份他们签的合同,完整版就是这些,当时杭巍给林成辉的,都是假的资质证明。” 苏俊琳接过来翻了翻:“就算这个能帮林氏免除法律责任,也没法消除现在铺天盖地的谴责,林氏的股票肯定又要跌了。” “不会。”杭源充满自信。 “为什么?” “我之所以主动曝光林氏,一是避免杭巍怀疑,二是只有被非官方爆出,洗白才容易。” “被警方通报等于直接定性,群众爆出还有解释被误会的可能?”她歪着头思索。 “姐姐真聪明。”杭源微微弯下腰凑近她,“林氏上一次的危机就是林成辉被污蔑官商勾结,詹荣义操纵政员证据都摆出来了,所以警方直接定了性。杭巍那个人,为了分担风险,会不会拉林家下水真的很难说。索性不如主动被爆,警方肯定会先勒令停业整顿,然后我们就趁机出示合同,要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得有个契机不是?” “杭总,视频发出来了。” 他打开手机给她看,五分钟前林氏公关组发布了一条视频,除了郑重道歉之外,还展示了高清版的合同及附件,表示已经主动配合警方调查。经多方核验,是合作方高仿伪造资质,而北岛海关技术还不够完善,未能勘破真伪。 “倒是撇的干干净净,但太干净反而让杭巍生疑。” 杭源双手抱胸:“我们本来就是要阻止合作的,至少明面上林氏说得过去。” 她只能接受:“第一时间选择自保,分担自己的风险,换谁也无可厚非。” 她指着视频上坐在公关组最后一排的男人:“你的人为什么也在视频里?” “姐姐好眼力啊。”杭源笑着拍马屁。 “别人不认识,我还不认识吗?你前脚让人家在码头拍视频,后脚就让他坐在公关组,小心失蹄。” “姐姐放心,我什么都没做,就是给林氏提了个建议。”他说着又举起手指。 苏俊琳沉默了一会,走到一旁坐下。 她缓缓开口:“以后不要掺和林氏的事。” 杭源双眸颤动,乖巧的在她面前蹲下:“我知道我不该擅自去见他,但林氏有姐姐的心血,我……” 她笑着摸了摸他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事你做的是对的。林氏不够严谨,走一遭教训也是应该,但小源你知道吗……” 她突然哽咽了一下:“……自我从海里生还,我觉得我大概是对很多事有太大的执念。我总想什么都护着,什么都操心。我现在觉得,任何人和事都有自己的定数。” 杭源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攥着,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其实挺感谢徐婕的,”她故意阴阳一旁吃瓜的女人,“她老人家快人快语,让我现在成了大家心中被''缅怀''的人。” 徐婕吃瓜突然吃到自己:“我我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当时看到他就来气,又加上担心你,我太难过了……” 苏俊琳笑着瞅了她一眼不值钱的样子:“我想也好,顺水推舟就这样退休,去过自己想过的自由日子。” “以后,我希望这偌大的摊子,交由你来管。”她盯着杭源的眼睛。 杭源攥紧了她的手,他想安慰开导她,可她眼里的疲惫如何也遮挡不住。格泰过世后,她的心力更是几乎失去了一大半。他心疼地眼圈偷偷红了又红,只能低头用帽檐遮掩。 突然再次响起敲门声,苏俊琳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老会长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看见活着的苏俊琳,拐杖一扔,直直地跪在地上。 她一个箭步上去扶起老人,老人不肯起。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 老人仔细打量苏俊琳,紧紧抓着她的手,瞬间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是,是。我回来了,我还活着。” 她也跪在老人面前,看着地上的拐杖,鼻尖一酸。 老人哭着说了很多,徐婕有点看不下去,偷偷去搬了把椅子进来,和苏俊琳扶着老人坐下。 看着一屋的人和整宿没睡的苏俊琳,老人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从怀里摸出几瓶药酒:“我睡得早,刚一起来就听上工的小伙子们说,昨晚小姐的弟弟在码头上跟人打架,受了点伤,我特地送点好药来。” 苏俊琳猛地转身,杭源被盯得不知所措,干笑着上前谢着接过药酒。 她顺势摘掉他的帽子,扯掉他口罩一看,杭源的嘴角和右侧脸颊上果然有隐隐的青紫色。 “我是说你怎么一晚上都戴着帽子口罩,昨晚跟谁打架了?” “……” “说!” “林嘉俊。”他小声。 她没听清:“谁?” “林嘉俊!” 她差点失语:“你干嘛跟他打架?!” “我昨天晚上去码头找他,就是看那个合同嘛,然后跟他说了我的建议,他还傻傻地等警方通报……” 她白眼翻上天:“因为他没你聪明,你就打他?” “因为看不惯他。”杭源赌气似的走到一边蹲下。 “你不用为了我……”她说到一半,考虑到在场还有人,笑着面朝老会长。 “老人家,辛苦您跑这一趟。我这次是秘密来北岛,希望您替我保密,也不要对外说我生还的事,可以吗?” 老人连连点头:“小姐隐瞒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听小姐的,只要我知道小姐平安就行。” 她弯腰握紧了老人的手。 老人看着角落里的杭源,又瞧了瞧自家小姐,意味深长地感慨:“小姐的弟弟和小姐一样,都有赤诚之心。知世故又不世故,最是难得。” 苏俊琳听懂了,偷偷回应他:“放心,我不揍他。” 老人顿时开怀大笑。 待徐婕送老人离开,她挥挥手让杭源的助理也回去休息,那人站着也尴尬了许久,从看见自家老板被女人摸摸头还撒娇开始,他就僵在原地像个背景板了。 他朝苏俊琳鞠了一躬,抿着嘴幸灾乐祸地看了地上的老板一眼就退了出去。 就剩她俩了。 “过来。” “……” 他不动。 她无奈:“小源过来,我给你擦药。” 他眼睛一亮,立刻坐到她面前。 她从抽屉拿出棉签,沾着药酒一点点触碰他脸上的伤。 “疼不疼?” 他摇头。 “也是二十出头的男子汉了,还打架。”她表面佯装责备,心里却在发笑。 “男人就是要打架,猩猩夺食还打架呢。”他不服。 她“噗嗤”一声:“你说自己是猩猩?” “我的意思是男人就要以男人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跟他有什么问题,那是我跟他的事。”她语气冷了半分。 杭源突然靠近她,两人呼吸撞在一起,他耳根开始发红,但顾不上许多。 “姐姐,不要再跟他有任何关系,让我去面对他。” “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不用跟他有关系。” 他一把抓住她拿着棉签的手:“我说的是你心里,不要再惦记他!我知道你查那个钢材商并不仅仅是因为格泰的嘱托,是因为你一早就猜到他向国内输送资本要走北岛,而北岛目前能稳妥接单的就是林氏船运!” 她猛地抬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说中,眼里有了明显的闪躲。 杭源直直地更加逼近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用另一手钳住她精巧的下巴,让她直面自己,不准扭头逃避。 她瞪大眼睛,看着绝美的少年几乎快要和自己吻上,结结巴巴出口制止。 “你……你干嘛……” “忘了他,好不好。” 他几近央求的语气,暴露了内心的不安和痛苦。 苏俊琳呼吸开始急促,她不是不懂他的话,是没办法面对此刻对弟弟的无计可施的自己。 男人宽大有力的手轻而易举就让她无法动弹,她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腕,怎么也掰不动。 感受到他的青筋在手心里隐隐跳动,她意识到,他真的不再是小时候柔柔弱弱被自己当女孩养的小孩了。 是,男人。 脑子里想到这个词时,她心跳猛地加速,难受的闭上了眼。她孤注一掷拼命晃着头想挣脱,杭源却突然放开她的下巴,只手搂住她的腰,连人从椅子上捞起,将她推至窗户边的墙壁上。 楼下路过的人但凡往上抬头,都能够清晰看到贴在一起的他们。 她急了,用一只手推着他。 男人坚硬又富有弹性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着,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下巴贴着在她额心,轻轻摩擦仿佛在安抚着怀里不安的她。 杭源也没多淡定,她的细腰在他手间扭动的每一个弧度,都让他血压飙升,他放弃了看她,越看越无法克制。 两人就这样靠着墙,保持半拥抱的亲密姿势过了良久。杭源身上的纯净气味让她慢慢安下心,她意识到自己手还抚在他胸肌上,吓得立马收回了手。 他反而笑了,顺着她的耳朵贴下来,耳语更加魅惑: “姐姐不喜欢?” 她脸红了。 听到徐婕哼着小歌上楼的声音,杭源才慢慢放开她的手,她手腕酥酥麻麻的,手里的棉签差点捏不稳。 杭源见状抽过她手里的棉签,温柔的将她再次搂入怀中,这次是真的拥抱。 她不再反抗,静静地被他抱着,任由男人的手轻轻抚摸着后脑。 时间仿佛为他们停滞了几秒。 徐婕推开门时,看到杭源背对着门口站着,自己拿棉签上药,苏俊琳却脸红地像个西红柿,靠着一旁的墙面怔怔地站着。 徐婕瞅着这诡异画面,嘴又欠了:“你靠着墙干嘛?驼背练体态吗?” 杭源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苏俊琳回过神,看了一眼两人。 “你,你们……” 她又结巴了。 她抿上嘴认命地点点头,在杭源宠溺的目光和徐婕不明所以的打量下,拉开房门回自己房间。 关门时,她扔下一句: “今天都给我睡觉休息!!” 第70章 机事不密 天气渐暖,海面的风刮来时有了淡淡的咸香气。苏俊琳穿上全套防晒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上墨镜坐在车顶,远远地眺望码头上忙碌的工人们。 不到三天,林氏船运恢复营运,仿佛丝毫没受影响。 杭源在码头边和政府人员商量升级海关系统的事,对方似乎很开心,握着他的手连连鞠躬。 她跳下车,慢慢走向他。 “小杭总最近做的慈善真不少啊,又是捐款又是捐设备的。” 杭源低头轻笑,娴熟地签署文件:“姐姐别打趣我了。” 她摘下眼镜,仔细端详他的侧脸。自从上次撩拨她之后,他好像彻底放弃了乖弟弟的形象,发型和穿着都成熟利落又精致。 察觉到自己被盯着,杭源把文件递过去就转头弯腰和她对视,丝毫没有躲闪的样子反而把她吓得后退半步。 “姐姐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到底有多少面孔?” “姐姐喜欢我哪一面,我就是哪一面。” 她歪头:“那为什么世人就可以看到你很多面?” 他更加靠近:“因为世人没有资格决定让我停留在哪个面。” “我不是世人?” 他指着自己的心:“在这里,你不是。” 两人紧靠着对视,呼吸掺杂着海风和阳光的气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还是被撩得面红耳赤,第一次有了娇羞的感觉。 突然,他直起身将她头上的连衣帽往里拢了拢,压低声音:“他来了。” “谁?” 她愣着抬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杭总。” 熟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她慌忙戴上墨镜,扯着帽子躲到杭源身后,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背。 林嘉俊面向他们走来,看到躲起来的身影,放缓脚步愣了下,也没太过起疑。 “林总有事?” “我是来感谢杭总提议的,林氏船运损失不大,您的捐款帮了很大的忙。我听说北岛海关的系统更新,您也捐了设备,这可真是帮了大忙。” “不必,我应该做的。” 林嘉俊欲言又止,不再客套:“我听说……你是她弟弟。” “” “如果是这样,我就能理解你那天为什么揍我一顿了。”林嘉俊自嘲地笑着。 杭源挑眉,不说话。 “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 杭源背过身:“既然是再也见不到面的人,又何必知晓?” 苏俊琳缩着身子,抬头看向杭源。 他双手插兜,用自己的影子护她在怀。 “就连祭奠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听到林嘉俊哽咽地央求,她心里有些松动。他的声音沉稳沧桑不少,全无昔日少年气。 杭源垂眼看她,见她脑袋慢慢落了下去,眼底升起一丝恼意。 他只手环住她的肩,冷冷吐出:“没必要。” 说完,他搂着她迅速离开现场。 走了一会,苏俊琳挣脱他,捏着自己被握地生疼的肩膀。 “小源,疼。” 杭源反应过来,轻轻地帮她捏肩。 她觉得好笑:“你吃醋了?” “” “放心,我们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抱着大哭一场的这种相遇我也不想有。” “你还想跟他抱着大哭一场?”杭源脸都气绿了。 她哭笑不得:“没有!我是说那种奇迹生还之后相见的的场面!” “没有相见!” “好好,没有相见,我不见!” 她笑着举起三根指头,有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在这个小子面前如此听话,抬手掐了把他脸。 “我是你姐姐!我见谁还要跟你汇报?” 杭源瞪大了眼,再次用压倒性的身子逼近她。 “好好说好好说” 她抬手拉开和他的距离,真是怕了他了。 杭源抬眼无语地看向别处,嘴里嘟囔着:“又不是亲的。” “你说什么?” “又不是亲姐姐。” “你的户口还在我名下呢,讲这种没良心的话。”她白眼一翻。 “那就迁出来。” “迁出来?迁哪儿去?迁回杭家?” 他真想堵住她的嘴。 “我就不能自立门户吗?” “做我弟弟有什么不好的,我有血缘的家人都不在身边,你就算做个名义上的也好啊” 她语气有些委屈,杭源盯着她没说话。 “怎么了?” 杭源目光深情:“你之前一直对我说话都是命令式、像教训小孩那样,现在你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很开心。” 她紧张地结巴起来:“哪哪哪有” 拜托,再怎么当他是小孩,谁能受的住一次次被逼近的压迫感啊。 “你现在自己能抗事儿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干嘛还教训你。”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叫你姐姐了?” 他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暗示,她不敢看他,扔下一句“想得美”快步离开。 没走两步,她就撞上了一个拿着风筝在跑的小女孩。 她连忙道歉,扶她起来。 “对不起啊,撞疼你了。” 女孩摇头:“没事阿姨,不疼。” 杭源捡起风筝还给她,小女孩仰起头,眼里闪着钦慕的光,声音也变甜了。 “谢谢哥哥。” 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叫叔叔。” 苏俊琳憋住笑:“干嘛委屈自己?” “那也不能委屈了你啊。” 他的话轻飘飘地绕进她的心底,一股暖流蔓延全身。 ---------------------- 杭巍坐在书房里,对面前的人恭谨又惭愧。 “这事是犬子胡闹,请您莫要见怪。我会再想办法挽回损失。” “不必了,你的仓库也被查封了,盯你的人也不少。这段时间先停一停手中的事。” “多谢祁总体谅。” 祁正光放下咖啡:“贵公子是个做生意的料,他举报你的仓库反而是保全了你呢。” 杭巍心里一惊:“您言重了。他向来跟我不亲,现在都还不肯回家,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别紧张,我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他。小小年纪能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帮林氏打了掩护,甩掉棘手的合作,又拖缓了自家为世豪做事的步伐。他虽然有些信息差,但明面上的功夫可是做的滴水不漏。” 祁正光眯起眼,指尖敲了敲:“杭董,贵公子不可小瞧啊。” 杭巍后脊发凉,这话的意思,不是招拢就是除掉了。 “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劝他,让他尽早归家。” “我听说,他的户口还在别人名下?” “嗯,是有这事,”杭巍连忙解释,“他小时候走丢,是一个女孩捡到他,上了自己在j国的户口让他读书,这么多年一直在她名下。” “哦,那女孩叫什么?” “嗯”杭巍想了下,“为了犬子不丢姓,特地随他改的杭琳,真名叫苏俊琳。” “苏俊琳?”祁正光一愣,感慨世界真小。 “祁总认识?” ”何止认识,”男人嘴角上挑,“她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祁家养女。” “啊?这……”杭巍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没什么,”他笑着岔开话题,“那女孩还挺重情重义的。贵公子如果是为了她不愿意回来,也情有可原。” “她对犬子有恩,杭家自然不会亏待。但这里是他的家,一定要回。” “这就是你的家事了。”男人站起身,“杭家今后的重担在他身上,能走多远还得看他造化。要是不珍惜” 杭巍赶紧表态:“犬子一定会珍惜,这次的事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祁正光满意地点头:”下个月的交流晚宴,y国商贸代表团也会来参加。把他带来,我一起给你们引荐。“ ”感谢祁总。“杭巍鞠躬。 男人前呼后拥地走出杭家大门时,突然停下来安慰杭夫人章知绘:“贵公子刚痛失了姐姐,一时半会想不开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必逼得太狠。” 章知绘错愕:“您说的是……?” “苏俊琳,我听闻她不久前葬身海里,贵公子难道不是因伤心过度不肯回家吗?” 杭巍立马上前低声告诉他:“她没死,在y国被人偷偷救回来了,只是一直不对外说。要不是我一直关注犬子的动向,这么隐秘的事我也不知道。犬子甚至拿自身性命威胁,不准将她生还之事说出去。” “没死?她还活着?”男人声音提高。 杭巍吓了一跳:“是……是的。” 祁正光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欣喜。 “那还真是奇迹啊。” 第71章 姐姐又怎样 苏俊琳没想到,回到h城后的第一件事,是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 她看着眼前端庄优雅的夫人,想到自己的外婆,曾经也是这样的风采。 “苏小姐,今天冒昧来找你。一是为了感谢你帮我们照顾小源多年,二是因为小源一直不肯回家,我这个做母亲的,只能来找你出出主意。” 章知绘很温柔,但给人感觉胆气不足。和唐婉的张弛有度不同,她柔柔弱弱,像只会依附丈夫这棵大树的藤。 “我理解杭夫人,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孩子不肯归家,四处流浪。” “不不不,”章知绘很敏感,“我没有说小源跟着苏小姐是流浪,我们都很感谢你给他这么好的成长环境。” “我并没有完全尽到照顾他的义务,所以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自己拿主意?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教唆他半句。” 苏俊琳说的信誓旦旦,章知绘却像惊弓之鸟,脸上挂着慌乱不断解释自己并无恶意。 “我能请问下,小源当时为什么会走失吗?”她很好奇。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和他爸爸是联姻。我生下小源不久后,他爸爸就把我们送到j国。那孩子早熟,他问我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们,我跟他说不是,但他还是偷偷离家出走好几次。有一次,我出门去买菜,他就再也没回来。” “这么说,他是自己走掉的?不是走失?” “也是走失,”章知绘眼圈泛红,“毕竟如果我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又跑出门去。” 苏俊琳震惊地久久没有再接话,但又觉得合理。第一次见他时,超过同龄人的沉稳和豁达已是罕见,还有那独一份的主见,原来杭源的心里藏了不少事。 她想马上回去见他,但眼前的女人哭哭啼啼,她谨慎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您是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章知绘抬起头:“是他爸爸给我的,你们在j国的事他爸爸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还活着。” “你们监视我们?” “……小源警告过我们,不许找你打扰你,可我真没办法了,他前段时间还给他爸爸惹了祸,我只能来找你。” “惹祸?”她眼里冒火,“她是在救杭家,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我……” 苏俊琳不想再跟她多言,也不忍心对他的亲生母亲说重话,她看起来没有半分主见,多半是杭巍控制她的思想,可见杭源幼年过的有多憋屈。 “您回去。小源回家这事,交给他自己做主,我也无权干涉。我虽然不知道杭家背后是谁,但这和不在杭家长大的小源又有什么直接关系?没履行义务就不要要求他担负责任。请您转告杭董。” 她戴上墨镜准备起身离开,章知绘站起拉住她:“苏小姐,你说的我都懂,可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联姻结婚的女人,都是没有选择的。我忤逆不了我的丈夫,保护不好我的孩子,我……” 想起杭源小时候令人心疼的模样,她心一硬甩开她的手:“杭夫人,您今天把我约到这种公共场所,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多隐患。您的人生您自己选择,杭源的人生也请您让他自己选择。”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口,唐婉和于菁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唐婉愣在楼梯上。 “妈,怎么了?” “……没怎么,好像看见……” 唐婉不敢说出口,自从得知苏俊琳为了救儿子儿媳丢了命,她日日夜夜祈祷,为求赎罪。 “看见谁?”于菁伸着头朝空荡荡的门口看去。 “没谁,”唐婉回过头,“上年纪了,估计眼花了。” “您慢点,阿俊哥哥让我带您出来散散心,可不能把您磕着碰着了。”于菁佯装委屈,“您看阿俊哥哥多孝顺,来h城参加世贸交流会,还一定要带您来,怕您在家闷着。” “唉,是我们对不住阿俊,让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不得不扛起家里的重担。” 于菁脸色沉下去,勉强扯了扯嘴角:“阿俊哥哥是林家的继承人,天生就要做狮子的人,怎么能呆在动物园呢?” 唐婉没吭声,扶着把手下楼,似乎没听到她说话。 ------------------ 夜色刚刚降临,苏俊琳推开房门,杭源已经扛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怕她累着,回来后接替了格泰生前负责的所有事,连轴转了好几天,只睡了十几个小时。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轻轻盖在他后背上。 周围一片寂静,她听着他匀速的呼吸,想起章知绘对她说的话,有种想摸摸他顺毛的冲动。 她忍住了,手却不自觉地伸向他旁边的手机。 她其实想把手机拿远一点,担心会影响他的睡眠。 可手机突然亮起,一条营销短信没什么看点,重要的是他的手机壁纸。 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女孩背影,看不到脸,乌黑亮丽的直发垂到腰间,应该是个气质出众的美人。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紧了一下,满怀深意地看了一眼他,默默把手机关上了。 第二天,他揉着眼在她桌上醒来,身旁空无一人。出门看到苏俊琳正在做早饭,立刻靠过去饶有兴趣地瞧着。 她不动声色地跟他保持距离:“洗漱吃饭。” 杭源继承了章知绘的敏感,确认她心里肯定有事。 “姐姐怎么了?” “……” “说嘛。” “没事。” “你肯定有事。” “……” “姐姐?”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她用肩膀推开了他。 杭源瞬间不乐意了,拿了一瓶水对准她的嘴:“那我有事,昨天偷偷出门去见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是你姐姐,我出门见谁还要跟你汇报?” 男人见状来了劲,扔了水直直地逼近她,她挥着锅铲推他,他不为所动,顺手连锅铲一起将她两只手捆在身后。 “杭源你是不是流氓啊?你老是对你姐姐做这种事,别人看到怎么想?你这撩拨小姑娘的招数用错人了!” “那我应该用在谁身上?”他挑眉反问。 “……反正不是用在我身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用在你身上?” “……因为,因为我是你姐姐!” 杭源急了:“姐姐又怎么样?!” “我……你……” 苏俊琳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杭源看起来异常生气,他哄不好她,也哄不好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更愤怒。 他盯紧了她粉嫩水润的唇,眼神充满攻击性。 她察觉到他不对劲,在他俯身贴近时,迅速扭头到一边。 “杭源!你疯了!” 他失去理智,呼吸急促胸腔不停起伏,他就在她耳边控制情绪足足花了十分钟,然后在她局促不安地等待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锁骨。 她身子猛地颤抖起来,瞳孔瞬间放大。 杭源松开了她,转头独自回房。 两人郁闷了好几天没说话,各自郁闷的事都不同。 世贸交流会,何家和杭家都收到了请柬,基金会也收到了,可苏俊琳不能露面。 她盯着杭源的房门,想让他替自己去。 徐婕看着她俩之间微妙的气氛:“以前我想留下来陪你住,你不让,现在小源陪你住,以为你会开心点呢,才几天,俩人就闹成这样了?” “世贸交流会,你和何海东去吗?” “海东肯定是要去的,老爷子腿脚不便,我嘛,看心情。” 她看着徐婕摇头晃脑的模样,八卦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办好事啊?” “……” “怎么了?” 徐婕整个人都蔫了:“我家老头不让。”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做生意的,觉得人家心眼子多。” “老一辈的人讲究这些,都是基于一些自己为人处世的旧观念。不管做什么,只要不丢掉人的本心就行。你看我,做慈善难道不是做生意吗?我也赚钱啊,难道我也八百个心眼子吗。” “那能怎么办,他不肯我还能断绝关系啊。”徐婕叹气。 “这次交流会,你就陪他去,两个人打扮地登对一点,他到哪儿你就到哪儿。”杭源拉开房门,说出提议。 苏俊琳回过头,和他视线撞个正着。 徐婕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先在外人面前坐实我和海东的事,要智取对不对?” 杭源深深地看了苏俊琳一眼:“是的。” “我明白了,我先回去挑衣服,你们俩好好说啊。”徐婕跳下沙发抬腿就走。 “” “” 杭源率先开口:“姐姐” 苏俊琳打断他:“对不起啊,我那天确实有点事,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她其实心里很愧疚,知道他是敏感的孩子,闷声待在房间里肯定不好受。 “那天,我见了你妈妈。” 话音刚落,男人的眼里顿时升起怒意,他转身回房拿起衣服就要出门,她把他拦在门口。 “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杭源语气冰冷又焦急。 “没有,只有你妈妈来的,她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迫不得已来找我的,她很想你。” 他脸上松动了些,下颚却紧了紧。 “我现在,站在你这边。” 她直接说结论:“因为我知道被人抛弃不待见的感觉,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他们没有尽过为人父母的义务,也不该随意决定你的人生去留。” 杭源红着眼看她,她摸了摸他的脸:“那么小离家出走,我要是知道这些,肯定带你走的远远的。” 男人高大的身子俯下来,她的鼻尖被他的气息笼罩。他抱的很紧,久久不愿撒手。 傍晚,俩人并肩坐在落地窗前。 “少喝点。”杭源拿过她手上的酒瓶。 她歪着头:“跟我讲讲,肯定不止是杭巍把你和你妈妈送到j国那么简单的事,就会让你离家出走的。” 杭源举起她喝过的酒瓶灌下一口:“我一直知道他们是没有感情的,杭巍也没有外遇,可他就是生性凉薄,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干,无所谓牺牲谁。我妈因为我一直没法离开他,也离开不了,但她还是跟他过了二十几年,只要他开心,哪怕牺牲掉我也可以。” “牺牲掉你?” 杭源转头看她,眼里蒙上了一层雾,他咬了咬牙:“杭巍想要靠着世豪打通杭家在国外的酒店市场,酒店这种大工程,只有世豪能帮的了。今年世豪开始大面积扩大海外市场,和几个国家的政府高层也有往来,加了不少新业务。杭家其实一直都像世豪的附属品,唯命是从,生怕被抛弃。他想让我回家,就是想让我” “让你?” 杭源犹豫了下,抬眼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她看着那双水汪汪、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咽了咽口水:“说啊,让你干嘛?” “让我联姻。” “什么?!” “祁正光有个妹妹,比我大两岁,他想让我娶她。” “” 苏俊琳一阵无语,她还以为商场要靠联姻打天下这种戏码早已经成为糟粕了。 “所以我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和我母亲一样成为提线木偶。我已经可以养活自己,我也可以自立门户,我只是担心我母亲,她没有主见,一直被杭巍控制,我忍着不去见她,没想到她来找你。”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你和她见面,没被什么人看见?” “放心,我戴着墨镜呢。” “那就好。” “世贸交流会,你替我去。” “好。” 对面大厦楼顶的灯光突然亮起,房间没有开灯,两人的脸被瞬间照亮,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咳。” 她尴尬地扭过头,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你上学期间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她想问问他屏幕上的女孩,出口却是莫名其妙的八卦。 杭源一愣:“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你手机上那个,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了” 她梗着脖子闭眼说出口,觉得脸上滚烫。 杭源按亮手机,瞅了一眼自己的屏保,不动声色地笑了。 他凑近,肩膀贴着她:“你那天,是因为这个不理我的?” “不是!我是因为你妈妈突然找我,然后跟我讲了一些一些”她挥着手措辞,“一些让人有点难受的话,我我有点心疼你。” “嗯”他鼻音沉闷浓重,眼神却勾人心魂,“我确实喜欢她。” “初恋女友?” “嗯。” “挺有气质的。” 他眼含笑意瞅着她:“是啊,很有气质,也很漂亮。” 苏俊琳点点头,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那么惊讶,缓了一口气便八卦起来。 “在哪认识的?她现在在哪里?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多大了?现在做什么工作?俩人还有联系吗?” 杭源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更加光彩夺目,他靠近她轻声回答:“问我干嘛,问你自己啊。” “问我?”她错愕。 他举起手机,屏保正对她:“你真不认得她?” 她盯了许久,照片的背景是在机场。 机场 “” 她反应过来:“这这这是我?!” 窗外突然绽放烟花,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她瞪着双眼望着他,巨大的声响掩盖了两人加速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的思绪飘到那一年,她送杭源回j国读书,他抱着篮球在安检口向她挥手。 在她转头离开时,少年突然转身,掏出手机,拍下了她的背影。 这个壁纸,一放就是七年。 烟花升到眼前又落下,他眼里的深情更加浓烈,不曾有半分减退。 他伸手到她脑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贴近,将唇瓣覆了上去。 杭源的吻温柔又炙热,他微张嘴,柔软的触感包裹了她的樱唇。荷尔蒙直侵她的大脑,理智瞬间宕机。 他轻笑着看她呆若木鸡的模样,闭上眼,手里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吻地更深。 窗外最后一丝火星落下,他丝毫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两人急促的呼吸在黑夜里瞬间清晰起来。 杭源干脆拉过她,想把她揉进怀里再吻更深。 她的手下意识抵着他的胸膛,有些抵挡不住男人忘我的深吻。他的唇齿和自己的激烈碰撞,恨不得把她嚼碎了吞下去。 她努力站起身子使劲一推,自己又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杭源的唇在黑夜里鲜红欲滴,手忙脚乱想上来拉她。 “你你你别!” 她示意他不要靠近,杭源也不敢再动,他在光影的斜角中沙哑着声音: “我爱你。” “别说了!” 她爬起来跑回房间,杭源坐在原地,眼里暗淡了。 他其实知道,自从格泰过世后,她的心就像冰封了般,没那么容易再融化释怀。 对面的灯光开始变幻,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眼里多了几分依恋。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72章 一波又起 “已经有好几家机构跟我们求助,这两个月政府批发的补助金锐减,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苏俊琳不疾不徐地在窗前踱步,想起杭源告诉自己的那些信息。 “应该是和世豪有关。” “祁正光?”白阳震惊。 “最近和各国高层政要来往最密切的就是世豪集团了,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补助金一定是贴到别的地方去了。” 白阳咬牙切齿:“连下发的社会补助金都能削减,这还有人管吗?” “补助金肯定不是唯一的板块。” 她想了想:“这样,你把公募的份额往上加一点,把几个已经宣告破产的公司抵押在我们这的不动产尽快变现,看能帮多少是多少。” “明白。” “祁正光那边,我得去见见。” “小姐,这会暴露您”白阳着急起来。 她摆了摆手:“解决事比较重要,如果双方能谈妥,他自然会替我保守秘密。” “怎么说?” “如果这件事和他拖不了干系,让他把这笔钱还回来,他对另一头也很难交代。” “好,我明白了。” ----------------------- 世贸交流会的现场定在h城最壮观的双塔大厦,闪光灯正对着红毯中间的嘉宾,记者们疯狂按下快门,几乎所有左右得了舆论风向的媒体都已到场。 苏俊琳身着皮衣,刻意梳起夸张的背头,戴上墨镜,像不知哪家的叛逆千金,站在一群兴奋的记者后面,数着有多少家媒体是凌异的心腹。 徐婕在何海东的搀扶下下了车,一袭黑色开叉拖地晚礼服配上烈焰红唇,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苏俊琳笑着直咂舌,远远看着两人走过红毯,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样,还可以?” 凌异闪现在她身边,邀功似的得意地整理了下领带。 “过半数媒体都在凌总控制下,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像这种成人之美的事儿我可乐意干了,更何况还是两位挚友的幸福大事。最多十分钟,他俩的美照就会登陆各大社交平台,新闻头版头条,包您满意。” 苏俊琳笑出声:“凌异,你怎么现在这么油嘴滑舌了?” “哪有?”凌异正经了起来,“今天开心嘛。” 她推了推墨镜,从侧门绕进会场。 路上,凌异一脸不解:“这种场合,你不是最好回避吗?怎么突然又来了,还这么隐蔽。” “没办法,祁正光就约我在世贸交流会见面,他看样子早就知道我还活着。” “他怎么知道的?” 苏俊琳摇了摇头,想起祁正光给白阳回复的那行字: “故人得幸归来,重逢已待多时,为兄在世贸交流会b21包厢恭候。” 她倒吸一口凉气,像被人捏住了七寸,翻着白眼咧了下嘴,颧骨“咔”一声活动吓了凌异一跳。 她倚靠在二楼的柱子旁,听着主持人宣布晚会开始。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谁和谁私下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吃瓜吃的正开心,主持人邀杭源上台,男人的容颜实在太过耀眼,她瞅着台阶下窃窃私语的花痴千金们,心里有些小骄傲。 看到祁正光被人簇拥着上了二楼,她立刻闪身到帘子后面,确定他独自一人进去后才缓步靠近。 推开包厢的门,她惊叹里面歌剧院般通透敞亮的视野。 祁正光并未回头:“苏小姐请坐。” “祁总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我。” “毕竟苏小姐的气场不一般,而且,你应该比我心急。” 听着男人云淡风轻的语气,她摘了眼镜,在他身侧坐下,祁正光打量着她:“我觉得比起正统的套装,这一身皮衣倒是更适合你。” 她不屑他的夸赞:“我适合很多东西,只是看场合选择什么。” 祁正光笑了,不知为何,感觉她有点可爱。 苏俊琳开门见山:“我来找您的原因您也清楚。对您来说,政府下发的那点补助金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需要这笔钱的人来说,很重要。” 她把“很重要”三个字说的很重。 “可苏小姐怎么能判定,这笔钱进了祁某的口袋?”他转头面向她,“这场棋有很多人在下,与我相比,他们的地位或高或低,都有各自的渠道去决定一件事,不是我一句话可以干预。” “祁总和几国政要高层来往如此密切,扣缩补助金也是在您接触他们之后发生的。我虽然不知道直接负责人是谁,但和您还是脱不开关系的?” 祁正光回过头,手指捻起一块方糖,丢进咖啡里:“苏小姐认为,我为什么要这笔钱?” “” “我没有动机,去要一笔我根本看不上的资金,而且还要受万夫所指,多划不来。” 她沉默了。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查他的目的,可世豪的隐秘程度连徐婕的技术都很难勘破。她本想拿基金会的分红作为交换筹码换取补助金归位,看样子也是不需要了。 “既然如此,祁总有什么好主意能解决此事吗?” 男人目光始终看向会场,她顺眼望去,看到的都只是熙熙攘攘推杯换盏的场面。 “我是有办法,可我为什么要帮苏小姐呢?”他突然开口。 “” 祁正光压低声音,身子偏向她:“因为苏小姐在外自诩是我家收养的义妹吗?” “” 她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笑:“祁总既然帮过我一次,我顺水推舟,您也送佛送到西,也算是完美解决了我的私人恩怨。我确实没想到一个更好的身份压制住生性贪婪的人,如果祁总为我盗用祁家身份而耿耿于怀,我愿倾尽所有致歉。” “苏小姐还是这么真诚,祁某怎么好意思呢。” 那你想怎么样?! 她心想着,后槽牙都要咬碎,最讨厌说话不干脆的人。 男人觉得逗她甚是有趣,见她渐渐不耐烦起来,又一本正经地答她:“苏小姐放心,以后都是一家人,身份称呼上,都不是多大事。” “一家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令弟即将成为我妹夫,苏小姐作为姐姐,成为我义妹,也说的过去。” 苏俊琳心里突然一紧,转头看向会场里的杭源:“据我所知,这件事还尚未有定论。婚姻大事,也得问问本人意见。” “我家小妹没有任何意见,至于令弟……自有杭家人做主。” 苏俊琳猛地回头瞪他,男人的语气不容反驳,她冷笑出声:“祁总上次在酒会上跟我说的话,还以为您是个有温度的人。” “苏小姐也可以这么认为我,至少我是真心实意希望和苏小姐成为一家人。我上次的提议,还望苏小姐再考虑考虑。” “我想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没那么大的宏伟志向,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对那些勾心斗角的商战更是没兴趣,更何况,还要拿一些本就稀缺的东西做筹码。” 祁正光摇头嗤笑:“我觉得苏小姐真诚大抵就是因为这个了,因为你选择相信那个所谓稀缺的东西。” “相信有什么不好?” “相信,换来的是差点舍命在海里,还赔上了一个最忠诚的随从?” 男人目光犀利,直击她内心的痛点。 苏俊琳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准备离开。 男人在背后加了一句:“亲上加亲,对杭家,对苏家,对苏小姐想保护的人来说,都是好事。如果苏小姐这次回来就是单纯想逃避,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意思?”她皱眉,“既然双方谈不拢,祁总的言论我也无法苟同,那就各自做各自的事。” 她径直推门出去,祁正光慢慢悠悠地举起杯子,神情丝毫未变。 苏俊琳一肚子火气,甚至有点反胃,她快步往外走,准备在晚会结束前离开。 半路上,几个服务员拎着医药箱急匆匆往回走,擦肩而过时,她听他们议论: “怎么会突然砸下来,这责任谁负的起啊。” “砸到的那位,好像还是何氏未来的夫人,一看就是背景不一般。” “……那我们去也没有用啊,得让专业的医生来啊,我们弄不好不是得连累……” “别说了,流了好多血呢,快走,先止血。” 苏俊琳眉心直跳,她扯住最后一个女孩:“是谁受伤了?” “你……你谁啊?”对方很紧张。 “我……”她一时语塞,从兜里扯出凌异给办的随行证,“我是嘉宾,刚准备走,听到有人受伤了?” “哦,刚才楼上的一块板子掉下来了,正好砸在一个嘉宾的头上,流了可多血了。” “哪个嘉宾?” “就是挽着何总进场的那个女的。” “徐婕?!” 她不顾一切往会场狂奔,到了门口,一群人围着中间,她戴着墨镜什么都看不清楚,下意识摘掉眼镜,拨开人群就冲进去。 徐婕坐在担架上,头上捂着纱布,确实有些血迹渗出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手忙脚乱的半跪在徐婕面前,检查她身体其它地方,“还伤到哪儿没?” 徐婕一见她就抱着她脖子嗷嗷大哭,纱布掉在她肩膀上。她抬眼一看,伤口不大,像只是擦破了皮。 也……算不上流了很多血。 她愣了一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身旁围着的人群突然谁说了一句:“这不是苏小姐吗?” “是啊,她不是掉进海里了吗?” “……真的,还以为她死了……” “今天看到是小杭总来的,还在猜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苏俊琳有一刻的不知所措,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徐婕也反应过来,扯了扯还愣在一旁的何海东,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苏俊琳突然被一只手拉起,杭源将她护在怀里,一起穿过人群。 议论声沸沸扬扬,徐婕见状赶紧喊痛,把大部分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苏俊琳坐上杭源的车,他给她系上安全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怕。” “我被算计了……是祁正光。” “我知道。” 杭源语气极轻,却没有敷衍,眼底只有担忧和宠溺。 “我们先回家。” 人群散去,晚会接近尾声。 林嘉俊愣在原地,酒杯不知何时落地,服务员上前清理时才回过神。 “俊俊……” 他双眼通红,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跑出去的两个人,抬腿就要跟出去。 于菁一把拉住她,微愠加幽怨的眼神望着他摇头,示意他别去。 他一把甩开手,朝门外奔去。 女人眼里怨恨加深,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昂着头,骄傲地站在原地,却控制不了自己齿间的抽搐。 林嘉俊追出去,几辆车从他面前经过,都没有看见想看到的人,他又跑了几步,直到停车场恢复安静,依然落空。 包厢内。 杭巍坐在苏俊琳刚离开的位置上,陪祁正光看完了整场戏。 “她认为稀缺的东西,却连她自己都保护不了。”男人唏嘘。 杭巍小心翼翼地问:“您之前让我暂时不要管犬子的事,还说他今天自己会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刚才那位穿皮衣的小姐?” “杭董觉得她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厉害,难怪能负担犬子在国外读书的费用。她如此看中犬子,让犬子替她参加这种大型晚会,会不会是有了把基金会交付给犬子的想法……” 杭巍突然噤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祁正光傲慢地瞟了他一眼:“她是苏泽生的后代,苏老爷子在世时最拿得出手的可不是财富,是人脉资源。杭董觉得,这东西是说接手就能接手的?” 杭巍浑身冒冷汗,祁正光明显对那女人有意,看中了她的价值,要是杭家继承基金会,祁正光肯定忌讳。 他立马改口掩饰尴尬:“是是……是我想简单了。” “让你儿子继续呆在她身边,婚事也不能再拖了,我妹妹也等不起。” 杭巍脸色微变,他自己搞不定,就想借由联姻控制杭源,左右那女人的决策。 不过联姻,对杭家也百利无一害。 他连忙起身表态: “您放心。” 第73章 何氏变故 “他故意叫我到会场,就是为了曝光我还活着。” “他把徐婕都算计进去了,那块板子没有被固定过的痕迹,很明显就是被丢下来的。”何海东拳头都硬了。 徐婕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你生还的事已经传开了。” “算了,我只要还在这群人的局里,这事就瞒不了多久。”苏俊琳长叹一口气。 杭源安慰她:“其实这样也好。姐姐既然还活着,那就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都在,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她看着他,眼里有微波浮动。 白阳敲门进来,站在一旁不吭声。 “白阳,怎么了?” 白阳环视着屋内几人:“从您回来开始,电话和邮箱信息就没停过。” “知道我生还后想来见一面的人,有什么想法我都很清楚。没想到安宁的日子这么短,还没享受够呢。”她笑着摇头,“看看有哪些人需要见,不必要的就婉拒。” “” “怎么?还有什么事?” 白阳看了一眼杭源:“联系最多的,是林氏船运。” 杭源脸色骤降。 “要见吗?”白阳问。 徐婕下意识吞咽,眼神在苏俊琳和杭源之间来回扫视。 “最近和林氏船运又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不必见了。” 听着她漠然的语气,杭源偷偷松了口气:“姐姐,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知道她必然不会愿意再见到他,失去格泰已成为两人此生鸿沟,再无转圜的可能。 可他还是害怕,止不住地担忧她的眼里还有那人的影子。他明白第一个真心爱护的人有多重要,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的。 ----------------------- 苏俊琳生还的消息一度超过徐婕作为未来何氏夫人的热度,尽管她保持低调,却总感觉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 她安慰了凌异几句,便给徐婕拨过去。本想闺蜜间调笑两句,接起电话的却是徐母。 “俊俊,你找徐婕?她被禁足了,现在不太方便。”徐母压低声音。 “禁足?!” 她仔细一问,果然是因为徐婕和何海东出席晚会的事。徐父大发雷霆,把徐婕关在家里反省。 她匆忙挂掉电话,又拨给何海东。 无人接听。 这两人怎么回事…… 尹玄没敲门闯进来,惊愕失色: “小姐,何老先生……过世了!” 苏俊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尚未恢复的身体跟不上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眼前一阵发黑,扶着椅背缓了好一会。 杭源进来托住她:“别着急,我带你去。” 葬礼现场庄重肃穆,两排整齐站着何家的管家和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隐隐的哭声,真实的压抑氛围笼罩在头顶。 她拼命深呼吸调整情绪,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走进去。 来悼念的人中认出她,向她鞠躬示好,她却只盯着面前的黑白照片而去。 管家看她进来,立刻迎上前:“苏小姐,您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她闭上眼又睁开,尽力克制悲痛。 “什么原因?” “老人家昨晚从公司回来,在车上突发心梗。前两年老人家的心脏就不太好,家里有医生常驻。第一时间抢救了,但老人家真的已经……” 她审视着他:“你能保证绝对不存在人为因素吗?” “苏小姐放心,所有流程我都会重新再查一次。目前看,老人家是寿终就寝。” 她转过头:“何海东呢?” “……” 她又问了一遍:“人呢?” “……小先生从昨晚目睹老人家过世,就出了门没有回来,我也联系不上。” 她怒火中烧,压低声音指着满屋子的何氏股东:“现在这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虎视眈眈,他还有心思玩失踪?!” “我正想结束后联系苏小姐,您和小先生是多年挚友,或许能劝他回来,”管家上前一步,“已经有好几个股东来打听小先生的动向,我暂时搪塞过去了。但明天要开股东大会,恐怕瞒不久。” “当然瞒不久!” 管家立马低下头。 “麻烦您暂时在这里主持大局,今天之内,我会把何海东带回来。” 她撂下话就走,杭源跟在身后,继续打着何海东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不用打了,等会打没电了,就彻底找不到他人了。偏偏这时候,唯一能定位他的徐婕还不在。” 两人开车找遍h城所有的湖边、公园、何氏名下的工业园,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夜幕降临就更不好找了。 她在副驾驶试图定位何海东的手机:“我技术没徐婕扎实,他身边也没有可用的基站,信号太差,我搜索不到。” “信号差的地方……”杭源若有所思,“无非就是山里,水库这种地方。” 水库? 她想起何海东曾邀她去一个私人水库钓鱼,可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每次都拒绝。有次问起,他说因是小时候父母常带他去。 “去水库!” 她和看守师傅说了几句好话,让杭源在外头等着,只身进了水库。 大老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颓废地低头坐在水边,抱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到何海东身边,没着急拉他起来,蹲下身安静地陪了十分钟。 何海东抬头看到她,哑着嗓子:“你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 “你知道现在何老爷子还在大堂里躺着吗?” “……” “你知道明天股东大会吗?” “……” 她横了他一眼,直接上手拎起他领子,扯不动,就直接往后一甩,男人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干嘛……” 何海东刚想叫嚣,看到黄昏下背对着光,脸色黑的可怕的苏俊琳,默默闭上了嘴。 “回去。”她直接下命令。 何海东自嘲:“回去干嘛?我能干嘛?父母从我小就过世了,我是爷爷带大,这么多年,没有他我什么也做不了。爷爷走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确实,你什么也做不了。” 他猛地抬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只能看着自家产业毁在你手上。” 她举着手机在他眼前,何氏的股票一路狂跌,眼看马上就要跌停。他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她干脆说出实话。 “何老爷子两年前身体就不大行了,他为了你能够多吃何家一天的老本,硬是撑到今天。没想到,你一天就给他嚯嚯完了,真是他的好大孙。” 何海东皱眉:“你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你都能在自己亲人的葬礼上玩消失,还觉得我说话难听?!想听好话你就少做点荒唐事!”她大声呵斥。 “我我我就是觉得难受!”何海东带着急切的哭腔,“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她缓了口气:“那你看我,有血缘的亲人又在哪里呢?” “……” “人怎么可能永远在庇护下生存。你们相较于我已经非常幸运,而我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你们,日子总要过下去。” “……” “如果你现在做,或许还可以脚踏实地的做点什么。可如果不做,会追悔莫及很多事情。” 何海东沉默了。 “徐婕被禁足了。” “啊?” 她轻蔑一瞥:“你还不知道?” “我……” “就你这样,遇到事就自己跑路的,老婆还是不要娶了。” 她抬腿就走,何海东赶紧拍拍屁股上的灰跟上去,却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他被打蒙了。 “这一巴掌,本来就是要赏给你的。作为何氏唯一的继承人,你无担当无胆色,不顾自家荣辱,不顾家族发展,何老爷子养的是何氏未来的主人,不是个只会哭的花瓶。” 何海东捂着脸,大男人两行泪又滑落下来。 回去路上,杭源看着后视镜里肿着半边脸的何海东,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当事人还在揉着自己的帅脸,撅着嘴瞅着前排的女人,嘟囔着“真凶”。 “你说什么?”她冷言回头。 “……没什么。” 杭源忍着笑。 “明天的股东大会,知道要说什么?” “知道。”何海东乖巧回答。 “你是在何氏有实际职位的董事之一,树立集权威严这点小事不用我看着你。但盯着你位置的人太多,你得想办法尽量多拿一点筹码在手上。” “可我的股份加上爷爷的,已经很多了。”何海东不解。 “股份多少,又不影响他们在实际操作中架空你。何家子业务太多,何老爷子能把控得好分散权衡的各方权利,可你未必能行。” “那……怎么办?” 她瞟了一眼后视镜:“提拔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在他们架空你之前先架空他们。亲自去走访一下重要的业务,确保账本得放在你桌上。” “我知道了,”何海东似乎恢复了状态“……送爷爷走后,我立刻去办。” “现在就去。” 何海东看着她,又和杭源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 “除了必要仪式和守灵,其它时候我帮你看着。” 苏俊琳语气显得满不在乎,何海东却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多谢。” 第74章 若只如初见Ⅰ “把这几个会先取消,我要先陪何海东见个外商。” 白阳点头:“好。” 她揉了揉眉心,连轴转了两个星期,身体已经十分疲惫。 基金会在h城的办公点还是何老爷子安排的,她在办公室内巡视着,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看到里面正代表她开例会的杭源。 她又想起祁正光说的话,也不知道祁家的那位小姐是何等姿色,才能配得上这会儿认真到发光的男人。 她有种嫁姑娘的感觉,心里有点酸楚。她回想着那天夜晚他炙热真诚的吻,如果换个人,恐怕真的会被打动。只可惜,她封心锁爱,也再无心力谈爱。 杭源好像察觉到她的注视,回过头对她展露笑容。苏俊琳冲他点了点头就离开门口继续往前走,他赶忙拉开门跟上来: “姐姐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就走,白阳去准备东西了。” “必须去吗?” “嗯,这个外商就在两市交界的地方待一晚上,我和何海东提前过去等着。” “要不我陪他去,你留下来休息。” 她停下脚步:“不用,这个外商不仅对何氏有用,还很热衷慈善。我想和他谈谈,如果可以,祁正光的那个窟窿也能填上了。” 杭源犹豫着放慢脚步,她回头看他。 “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回过神,“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能替杭家做主,和祁家斡旋,也许就能帮上你。” 她随口打趣他:“那还不简单,你回去联个姻不就行了。” 杭源猛的抬眼,再次愣在原地。 “你想让我联姻吗?” “……” 他望着她,声线微抖,眼神恳切又无助。她看着他有些无奈,明明对外是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老板,在她面前却总感觉长不大。 “没有,”她哄他,“你的人生要自己选择。我不希望你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更何况,祁正光还不至于成为敌人,他能和我有交集的也就只能这么多了。” “那天……祁正光和你说了什么?” 她歪着头:“说实话我都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没谈拢。” 他一直担心,祁正光和杭巍会用让她“放”他回家联姻做筹码,他更担心,她哪怕只是表面周旋,也同意让他回去联姻。 苏俊琳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故意装作忘记了。 她看着他笑,告诫他没用的话不用记着。 ------------------ “没想到这里环境这么好。”苏俊琳站在酒店门口不住地感叹。 外商下榻的酒店在山腰上,周围山清水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对面不远处的瀑布,仔细侧耳还能听到山雀的啼鸣,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 “可不吗?这可是杭家的酒店。” 她回头:“这也是杭家的?” “除了杭家,谁还能做这样的项目,这两年重视享受的人越来越多,在山里做度假酒店比市区的要难多了。” 前台小姐看到二人进来,起身鞠躬接过身份证。 她专注地看着手机上何家逐渐恢复的股票,抬起头撞上前台小姐意味深长的打量。 对方慌乱地低下头办理手续,她警惕起来,开始环顾周围环境。 上电梯时,何海东察觉到她的不安:“怎么了?” “那个前台小姐看我的眼神不太单纯。” “是因为杭巍吗?你收养他儿子这么多年,他应该感激你。” 她摇头:“不见得,杭源不愿回家,他觉得是我教唆的。但我们是正常入住,不至于小心眼到把我的信息都下发,让所有员工都针对我。” 打开门,她看着屋子里豪华的装修和价值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艺术品,回头问另一头的何海东:“你定的总统套房?” “没呀,不就是行政房吗?” 何海东探头来一看:“我艹” “姐姐来了。” 杭源从屋子里出来,手上还举着一束百合。 “你怎么在这?” “姐姐下榻我家的酒店,我怎么能不来打点呢?” 她心猛地沉了下去,把何海东八卦的头推出去,反手关上门。 “你回杭家了?” “嗯。” “想好了?” “嗯。” “为什么走之前没跟我说?” 杭源笑着转身把百合插进花瓶,偷偷掩饰尴尬和苦笑:“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她一脸严肃:“这可不是什么惊喜。” 他手一顿,不再吭声。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比较僭越毕竟是你的家事。”她放下包坐下,“我说过,你不必委屈自己,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以后把你母亲接出来照顾也可以。你更不用因为我掰扯不过祁正光选择回去,杭家在祁正光面前也是步步维艰,你要经营很多年费很多心血” 杭源在她身前蹲下:“我没有委屈自己,我想的很清楚。当年就算我没有离家,我也还是杭家人。看到杭家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为虎作伥做出这种事给你和社会惹麻烦,这也是我的责任。” “可你回去不会开心的。” “我很开心,”杭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很开心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不管是离家遇到你,还是为了责任回去。” 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温柔了。 “即便我回去,我也还是会陪在你身边。” 她从他的温存目光里回过神,像是刻意逃避什么似的,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我这边你不用再操心了,专注你自己的事,我有白阳和尹玄帮我,你先顾着你自己。” 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她起身把包拎起,径直走向门外:“给我换回房间,等你正式接过杭家,再报答我的恩情也不迟。” 她本就行事低调,更不愿给他添麻烦。 杭源捧起那一束百合跟上她,坚持塞在她手里:“这束百合放在房间里,你的睡眠会好。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下去。” -------------------- 外商和夫人对晚餐和酒店服务非常满意。饭过三巡,高度数酒精的摄入让她现在的身体有些无法消受,只能借口到酒店花园里透口气。 服务生上前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是一位客人留给她的。 她翻过面,上面用钢笔写着流畅的英文,邀请她到房间小叙。 她回过头,见外商夫人也走了出来。和她对视间,对方礼貌点头,她颔首回礼,决定去见一见。 顺着名片留的房间号,她轻轻敲门,却无人应答。 门没锁,她推门进去,屋内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窗台随风飘起的白纱,月色透进来,似乎没有人在。 她抬手想开灯,却被一只手制止。对方猛地将她拉进房间,反锁上了门,她下意识想呼救,却被直接堵上了嘴。 她睁大了眼,堵上她嘴的不是别物,是一个强势霸道的吻。 黑暗中,那人紧紧将她的腰贴着自己,另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月色朦胧,她脑子里迅速搜索和她相关的男性,对方不同于杭源身上阳光纯净的味道,淡淡的森系香水能判断出是有身份的成年男性。 对方的唇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贴着她的唇,和她呼吸对撞,慢慢夺走她的氧气。 她喘不上气,用手肘抵着他,努力挣开手腕,在黑暗中摸索电灯开关。 “俊俊……” 男人在黑夜里亲昵地低吟她的小名,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身体瞬间僵直。 林嘉俊! 第75章 若只如初见 Ⅱ 手终于摸到了开关,四周瞬间亮起,林嘉俊近在咫尺的俊颜透着气血上涌的晕红,神态精气已不如以往,他深沉隐忍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让她忍不住一阵心疼。 那是她爱慕了整个青春的少年。 林嘉俊双目含情,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男人喜极而泣,像失而复得一件稀世珍宝,手掌反复摩挲她柔软温热的脸颊。 她抵挡不住他几乎算得上痴情的目光,心里又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怕他更加失态。脑子里一遍遍闪现着外公和格泰的脸,也无法释怀。 她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她掰开他的手,想打开房门出去,林嘉俊把她拉回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扔在床上。 她慌了,林嘉俊侵略性极强的举动在她眼里无疑是强攻。穿着高跟鞋不便,她便想爬到另一头下床,林嘉俊握住女人纤细的脚踝,将她再次拖向自己,然后覆身上去。 “林嘉俊!你疯了!放开我!!!” 她拼命呼喊,林嘉俊的唇已经再次吻了上来,这一次他撬开她的樱唇,搅得她唇齿间再无空隙。 四肢被他牢牢地锁着,压倒性的力量让她深感无助。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林嘉俊察觉到了,抬手抹去她的泪痕,掰开她紧紧抓在自己肩头推搡的小手,推着向上,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他想要她,也想让她允许自己得到。 他重新抱起脱力的她,将她放在枕头上,解开自己领口的纽扣,开始忘我的吻过她的耳垂、脖颈、锁骨。 吻落下的地方都刺得她肌肤生疼,因为太过炽热,也让她承受了此刻无法负担的迟到爱意。 她没有放弃,一遍遍尝试推开他。林嘉俊抬手按下床头的开关,两人再次陷入黑暗。她无声地落泪,心碎成星点,落入尘埃。 林嘉俊褪下她肩上的轻纱,抱住她颤抖的身子吻着她的肩头。暧昧的气氛到达顶端,眼看快要吻到私密处,她闭眼对准他的肩窝,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虽然吃痛,但并未停下动作,他回到她的颈间,用力回吻。 “嗯……” 她眉头一皱,脖子上酸痛传来。 “俊俊乖。” 他哄着她,温柔地抚摸她耳侧的发丝。 男人的攻势越来越猛,手滑入她开衩的裙摆,抚上她白皙的大腿,刺激怀里的女人享受与他欢好。 门外传来人声,急切的敲门声后是一声巨响,杭源一脚踹开房门冲进来,开灯后看到床上的一幕,他的星眸瞬间染血,拉起她身上的男人甩下床,对准林嘉俊的脸,一下一下地揍上去。 他有多愤怒,每一拳就有多扎实。 何海东迅速脱下西装给受惊不轻的苏俊琳盖上,又眼疾手快地扯下她脚边的裙角,遮住她裸露在外雪白的双腿。 工作人员匆忙赶来,发现门已经被踹开,拿着备用房卡震惊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出去!” 何海东一声怒吼,直起身挡住她的脸。 她紧紧抓着身上的西装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不停滑落,看都未曾看地上扭打的两人一眼。 听到何海东的怒吼,杭源回过神,垂着渗血的手缓缓朝她而来。 她妆容凌乱,被强吻过的樱唇微肿,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西装上,像只受伤的幼兔蜷缩在床边。杭源心疼极了,上前把她的头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俊俊……” 听杭源唤出她小名,何海东微惊,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识趣地起身去处理林嘉俊。 地上的男人艰难地坐起身,明明生的如此好看,现在却满脸是血。 何海东实在是没眼看,要不是杭源来找他们,发现苏俊琳不见了,派人查了监控才知道她进了这间房,不然后果真的不敢想。 林嘉俊怔怔地看着杭源怀里的她,眼里的占有欲并没有丝毫减退,但悔意已经涌上心头。他带着家人来这里度假,本想趁此机会为唐婉舒缓心结,没想到在餐厅里看见思念许久的她。她一直不肯见他,他的情绪堆积成山,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冷静了没?” “” 何海东无语地撇嘴:“你这样是要坐牢的知不知道?” “阿俊哥哥!”于菁突然闯进来,工作人员受杭源的命令去餐厅通知了她。 何海东起身让开,于菁慢慢走到林嘉俊面前,看他满脸是血,没有半分心疼,眼里全是愤恨。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把我!你妈!把林家都放在哪里了?” 她跺着脚咆哮,林嘉俊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却只有床上的女人。 于菁顺眼看去,苏俊琳缩在杭源怀里,半个肩膀裸露在外,脖子上还有一颗鲜红的吻痕。 “又是你!又是你!!”她指着苏俊琳。 苏俊琳一抖,更加受惊。杭源转头警告地横了她一眼,于菁瞬间噤声。 杭源抱起她,抬腿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林嘉俊眼巴巴地想跟上去对她道歉,被于菁扯住以死相逼。 回到房间,杭源把所有灯都打开,将她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俊俊,我去给你放水,先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他语气如常,温和地对她笑。 她抬起泪眼,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他忍着胸腔里的心痛,抽出纸巾在她身侧坐下,给她擦拭泪花,轻声安慰她。 扫到她脖颈间红得扎眼的吻痕,男人蹙起眉,眼底难掩醋意和厌恶。 良久,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她应激似的颤抖,杭源赶紧抱住她,说着抱歉。 看她伤的如此重,他咬着牙,拳头在她身后默默捏紧。 杭源本想当晚便将林嘉俊赶出酒店,但杭家开门做生意的宗旨,不允许将客人半夜赶出去。哄她睡着后,杭源吩咐人将剩余房费退返,明日一大早劝离。 于菁在房内大吵大闹,林嘉俊不为所动。 他把自己关在洗漱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从怀里掏出一条被打理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丝巾。 他并没有还给她,而是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把她的留在身边,把新的给了她。 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泪流满面。 他很早就喜欢她,早到将爱意藏在下意识里都未曾发觉。他本想体面地爱她,就如同她曾经对他那样,可他做出来的,却只有伤害。 他关上水,走出来时异常平静。 “我们离婚。” 于菁瞪着双眼,却没有太多吃惊。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料到这么快。 “林嘉俊,你不怕遭报应吗?” 男人冷笑:“我最大的报应,就是在俊俊面前娶了你。” 于菁愣住,她在他心里原来从来都没有登上过正室的位置,只是施舍给她一个可以容身的身份,实际如同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你别忘了,是你们家见死不救,害得我爸受苦!害得我”她没有再说下去,想起自己在詹荣义身下的模样,紧握着拳头满眼恨意。 “你爸会被囚禁、会去坐牢,是因为他收受贿赂,和奸商勾结。你说我们见死不救,可俊俊救出了你爸,最后也救出了你!要说林家真正欠的人情,就只有对她!” 听着林嘉俊冷漠的辩言,于菁着魔似的大笑起来:“林嘉俊,最可悲的人不是我,是你!我从小就知道那丫头喜欢你,我就要跟她抢你,我还特地选在她回家的路上,跟你在家门外卿卿我我,结果那丫头看到后,竟然受不住打击晕倒了” 林嘉俊脑子里仿佛被轰然炸开,他想起她在自家门口晕倒的那个夜晚,她浑身上下全部被冷汗浸湿,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她对他便开始了有意无意的疏远。 他终于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再相见时宁愿背对她,格泰为什么那样警告他。 “我原以为你要是真有心,也早该发现自己对她有多残忍,可你这么多年都没感觉,直到她死了才在这里装深情!今天抱着她离开的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吗?他是这家酒店的公子!论身份地位,人家可比你高贵!而你不过就是个小破岛上渔夫的儿子!我从大城市嫁到你那个小渔村,你真就一副要施舍我的样子!林嘉俊,你可真恶心,你们林家就是又恶心又虚伪!不怪她放弃了你,你根本就不值得爱!!” 听着于菁口不择言,林嘉俊捏紧拳头,牙关咬出声,极力忍着自己的愤怒。 他一拳头砸向她,于菁尖叫着抱头,拳头落在了她耳旁的墙壁上。血顺着墙流下来,他沉重地缓过气息,再没看她一眼,摔门而去。 山里的夜晚很凉爽,月色洒在瀑布上,像银色的绸缎从天边垂下。杭源独自一人站在瀑布旁,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动覆盖掉那个男人印刻在她身上的吻痕,再次伤到她。 他脱掉上衣走进瀑布,冰凉刺骨的水从头淋下。他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林嘉俊坐在酒店的后山上,望着另一头的城市方向,手里握着她的丝巾,整夜无眠。 苏俊琳并没有睡着,杭源走后,她赤脚下了床,站在窗台上失神。 她闭上眼,泪无声滑落。 她想过很多次再相见的场面,可从未想过是这样。 她几近麻木,早已没了痛感,也不愿再有任何感觉。只有被月色浸染的大理石砖面刺痛脚心的冰凉,传向心口。 初见时的模样都已不在,连她都被淹没在时光里。 没有如果,早就回不去了。 第76章 安之若素 苏俊琳和杭源一起散步回来时,正好和离开酒店的林嘉俊和唐婉碰上。 唐婉愣住:“俊俊……” 苏俊琳看着两鬓发白的唐婉,惦念她在林家对自己的爱护,上前了一小步。又顾及着林嘉俊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垂下眼有些后怕。 “你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唐婉泪眼婆娑,上前想拉她的手。 杭源将苏俊琳往自己方向拉回,警惕地挡在他们中间。 唐婉尴尬地收回手看向儿子,她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又见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此刻眼里剑拔弩张的气势,只能抱歉地看了看苏俊琳,拍拍林嘉俊的肩膀,示意先离开。 目送二人离开后,杭源转过身将她抱紧:“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再打扰你。” 她轻轻挣脱他,微微一笑:“没事。” 她独自一人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 “你昨天是不是叫我俊俊了?” 杭源一愣。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是有些感慨,发生的时候我很清醒。”她直视他,“小源,我是你姐姐。” “……” “要叫姐姐,知道吗?” 男人眼里抖动着受伤的痕迹,他使劲吞咽压抑心痛,看着女人面无表情转身离去,他开始大口喘气,眼神无措地看着周围,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这是她,正式拒绝他了。 可是,他自认为自己的爱,一点都不比那个人少。 回来后,杭源变得格外忙碌。 他每日要来回穿梭在杭家各个酒店调研,还要忙着自己的公司主体迁回国内。经常睡在公司和车上,连苏俊琳也见不到他几次。 她看着他空荡荡的房间,轻叹了口气。 “怎么,想他了?” 徐婕被解除禁足后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找她吃火锅,嘴巴还是一样欠。 “孩子大了,就要出去自己闯天下了。” “你别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亲都亲过了……” 她转头震惊地看徐婕:“你怎么知道?”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徐婕翻着白眼,“你客厅里安了监控,还是你让我帮你装的!” “……”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回国时很没有安全感,为了安全起见,让徐婕在客厅里装了监控。 “小源和你又不是亲姐弟,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谈爱情吗?” “先不说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这副德行,就说林嘉俊做错的事,关杭源什么事啊?再说了,女人就是要被爱包裹才能永驻青春,不然可是会变老的……” 徐婕臭美地捻着兰花指点拍自己的脸,苏俊琳一片菜叶子甩她脸上:“永驻青春你自己去啊,去找你的何海东,快滚!” 徐婕嚣张大笑,夸张地手舞足蹈。 “小源回了杭家,是有自己的使命的。他现在……”苏俊琳顿了顿,“是有未婚妻的人。” “众所周知!联姻这种东西,只要有一方不承认,那就是放屁。” 她放下菜:“我发现你这妙语连珠的本事精进了啊,应该多把你关几天。” “可别,何老爷子去世我都没赶上,海东最近都忙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也没办法为他分担。”徐婕语气蔫了下去。 苏俊琳突然认识到关键问题:“何老爷子过世,你们俩的事就要延后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以往总觉得相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现在觉得相爱得是两个无拘无束的人才行。” 这句话停在耳朵里,她也有些感怀。 “是啊,只可惜我们都不是无拘无束的小孩了。” 不过,徐婕的话提醒了她,本身是林嘉俊做错了事,自己不该在酒店门口直接了当的拒绝杭源,而应该坐下来和他好好说。 她背过身掏出手机,给杭源发了一条信息。 杭源见完客户没急着走,坐在原地续了杯咖啡,看着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杭源?” 一声清脆的女音在耳旁响起,他回过头,女孩冲他甜甜的笑,手里多到拎不下的购物袋紧贴着桌子。 杭源皱眉:“您是?” “真的是你啊,”女孩不问意见径直在他面前坐下,伸出手,“我叫祁纭。” 祁纭? 他反应过来,祁正光的妹妹,自己的“未婚妻”。 想到这,杭源脸色有些难看,并未伸出手。 祁纭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歪着头看他:“那天世贸交流会上,我当时就在台下听你演讲。” “……” “我本来是不同意哥哥安排我的婚事的,杭家和祁家相比,我应该属于下嫁,但那天见到你,没想到你还挺帅的。” 女孩直言不讳,语气里带着些许傲慢,杭源没跟她争执,起身准备离开。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一看,屏幕跳出来的发件人让他眼前一亮。 他手指赶紧向上一滑,苏俊琳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他抿了抿嘴,想起那天她面无表情的拒绝,手指颤了颤,还是关上了手机。 对面的女孩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和你喜欢的那个姐姐吵架了?” 杭源猛地抬起头。 “那天在会场,我看到你搂着她出去,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祁纭手托着下巴,手里搅动着新上的咖啡。 “……祁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特地来找你,我就是刚才逛街看到你了。别误会,我不是来奚落你那单相思的姐弟恋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联姻,我也不愿意。但有的事我们没法选择,你既然回了杭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什么意思?” “我不嫌弃你家地位低,而且你长得还不错,在公子哥里也算优秀,我就勉强接受了你这么个搭档。”女孩戏谑抬眼,语气里带着警告,“杭家马上就要在祁家的帮助下,在y国建一个高档的招待酒店,专门接待政府高管和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凭借这个酒店,杭家在国际酒店行业都将会成为数一数二的角色。” 杭源是第一次听说:“可我并没有在公司的档案里看过这个项目。” 祁纭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你当然没听说过了,这个项目除了挂名和建造是你们杭家,资源上哪一项不是祁家给的?这也是你和我联姻带来的好处。” 杭源咬了咬牙,他一直猜想祁正光把杭家当枪使,他查看了杭氏旗下所有项目的记录,有一些看似不起眼但也不算小的项目都是只出不进,空有虚名,虽然造成不了很大的亏损,但再往下查,目前的受益人或使用人基本都指向世豪集团。 世豪想进一步控制其它国家的政治经济高层,祁家已经不再满足于赚钱,它的野心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恶意吞并,扣减社会保障福利,主导资金不法流动,想把世界都收入囊中。 “祁家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带着杭家,我心知肚明。祁小姐既然看不上我,我们不如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趁早解除婚约。” “杭源,我知道你天真,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当着我的面讲出这种话。”祁纭把勺子一扔,“你以为我们之间的事,就只是解除婚约这么简单?实话告诉你,不只是你,就算是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哥看上了她,并且他看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的。” 杭源站起身俯视她,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你别这么凶的看着我,苏俊琳的基金会资源遍布我哥想要进驻的国家,而且她在当地很有人气。她帮政府减轻了社会压力,很多地方官员也得给她三分薄面。”祁纭也站起身,凑近他跟前,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顺便告诉你,我哥已经找到了苏俊琳移民出国的父母,马上就要接他们来国内商量婚事,你和我的婚事,就在他们之后。” 杭源瞳孔颤抖,他又想起她拒绝他的样子,毫无感情的那双眸子,难道就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也要成为牺牲品? 他奋不顾身往外跑,祁纭在背后叫住他:“杭源,我劝你最好是认命。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也不允许祁家和我祁纭的脸面被人践踏。如果你不服气,那杭家转眼就会在这个时代里没落。同样,苏俊琳也没有选择,她虽然替她外公打理事务多年可以独当一面,但她亲生父母依然是她一辈子的羁绊。” 他头也没回地站在原地,拳头捏得紧紧的。祁纭在身后讥讽刻薄的语气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头,她本人却满不在乎。杭源调整了下情绪,抬腿就出了门。 他回到家时,徐婕正坐在桌前流口水,苏俊琳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准备调料。 杭源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把苏俊琳吓一跳。 “小源?你……你回来了。” “你是不是要嫁给祁正光?” “什么?” “什么?” 两句惊呼几乎异口同声,第一句是苏俊琳说的,第二句是徐婕。 “我……怎么会嫁祁正光?” “是啊,祁正光确实想追你姐来着,但你姐拒绝了啊。”徐婕像又吃到了大瓜。 男人敏感的心思瞬间落地,缓缓放开她的手。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父母,马上回国了。” 苏俊琳微微吃惊,自从父母带着弟弟移民,别说是去哪儿了,自己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多年来,如果没有格泰和德叔,白阳和尹玄,她就像个孤家寡人,有时候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语气波澜不惊。 “祁正光把他们接来的。” “啪。” 她手里的刀掉在砧板上,杭源一惊,抓起她的双手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为什么会去找我父母?” “大概,是觉得只有你父母能决定你的婚事。” 苏俊琳气得血压飙升,这简直就是强盗行为。不过她早已看清,越是在人模狗样的外表下,越是有一颗衣冠禽兽的心。 她甩下围裙,直冲世豪大厦,虽然她和父母几乎没有感情,但也不可能看他们被软禁在这样的人手里。 当她冲进去时,看到的却是坐在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没错,加上祁正光,就是一家四口。 苏父苏母见她进来愣住,祁正光推了推眼镜,亲昵地唤她:“俊俊。” 她父母才回过神,站起身过来拉她入座,杭源站在身后,眼里满是担忧,不愿离去。 “小杭总也过来坐。”祁正光笑着,又转头对苏父苏母介绍,“这就是杭源,是俊俊的弟弟,也是杭氏的继承人,同时也是我的妹夫。” 短短几句话,让杭源和苏俊琳都深感不适,苏父苏母礼貌性对他点了点头,转头便对苏俊琳嘘寒问暖。 她对父母的印象几乎没有,看着和自己略有些相似的脸,只能尴尬地笑。不到十岁的弟弟从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捏着送她的玩具。 祁正光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旁为他们端茶倒水,殷勤得很。 杭源皱着眉,看着同样难受地在极力忍耐的苏俊琳,眼神阴鸷起来,将祁正光的领子抓起按在旁边的墙上。 “小源!” 苏俊琳率先起身开口制止他。 “为什么不经过她同意,擅自把她父母接来?”他质问祁正光。 祁正光脸上始终挂着笑,看不出是轻蔑还是嘲讽。 “叔叔阿姨,你们不是一直想回来看俊俊吗?” “是啊,这是怎么了?”苏父苏母点头,起身疑惑地看着这阵势。 “叔叔阿姨想回来,我只是成人之美。”祁正光一摊手,故意压低声音挑衅杭源,“你已经回了杭家,不日就要成为祁家人了。怎么?你还真想让你姐姐成为孤家寡人?” “……” 杭源说不出话,他眼里只有强忍着不适的苏俊琳,手上的力道加重,无法原谅眼前用亲情绑架她的男人。 苏俊琳上前来扯掉他的手,把杭源往后退后压低声音:“我没事,你不能在这里做出格的事,想想杭家!” 杭源有些心疼,他想抱她,女人却径直拉起父母:“你们刚回来,我带你们回家吃饭。” “我已经订好了包厢,一起吃,都是叔叔阿姨爱吃的菜。” 苏俊琳咬了咬牙,回头冷声道:“不劳祁总费心,我自己的父母自己招待。” 苏父摸不着头脑:“都是一家人,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 “一家人?”她反问,“谁跟他是一家人?” 苏母也疑惑了:“你不是已经和小祁在一起了吗?叫我们来不是商量订婚吗。” “是啊叔叔阿姨,俊俊最近在生我的气呢,”祁正光过来伸手就搂住她的肩膀,眼看杭源马上就要冲上来打人,她反手就给了祁正光一巴掌。 “啪”一声,非常清脆响亮。 这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打懵了。 “没错,我是在生气,我在气这年头怎么还能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推开祁正光办公室的门,冲着外面厉声开怼,“我都拒绝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老是缠着我?我不喜欢你,你还非要霸王硬上弓,把我的父母骗来国内!怎么,你是觉得我之前利用你的那些事足以成为你控制我的把柄?我不给你脸你就可以把我甩进局子里让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堂堂世豪当家人就这么点肚量?追女孩子就只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控告你,未经子女允许利用我的名义软禁我父母?咱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可以去牢里比划比划!” 祁正光活动了一下颧骨,听她一口气说完,惊讶之余也没有过多的无法理解,他早猜到这招有风险,毕竟她多年如浮萍般独自成长,没有过多亲情束缚。 苏父苏母更是震惊了:“俊俊,小祁……真不是你未婚夫啊?” “未婚夫?”她笑了,“他爱当谁的当谁的去,别来沾边。” 杭源差点笑出声。 “叔叔阿姨,真是抱歉。我确实喜欢俊俊,可她一直不接受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想了这个馊主意。不过,我知道俊俊一直很想念你们,把你们接来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说不定她心情好就接受我了,绝对没有恶意。”祁正光捂着脸,佯装委屈。 果然,苏父立刻打起了圆场:“是啊,我也觉得小祁不是心眼那么坏的人,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小祁把我们接到国内团聚。俊俊,快给小祁道个歉,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苏俊琳瞟了苏父一眼:“那不然,你们还在这待着?我先走了?” “……” 苏父苏母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说出这种话。 “这是我长这么大,你们第一次来看我。说实话,我都不认得你们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祁正光请来的群演。” “你这孩子……”苏母震惊地说不出话。 “要不你们先出示一下亲子鉴定,再来对我指手画脚?” 苏俊琳丝毫不胆怯的语气让祁正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祁总,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不一样。你们总把家族颜面,家族利益看的很重要,所以你们连喜欢这种话说出口都带着浓浓的阴谋。你真以为你把我亲生父母带来我就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跟你虚与委蛇,很可惜,我从小没人管,没人爱,我甚至连我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曾经埋怨我外公从小把我带离父母身边,可我现在才知道,他是为我好。没有亲情的道德束缚,就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我,左右得了我,控制得了我。这就是你的失误了,也是你这种人一辈子的盲区。” 她转身牵起杭源的手,回头坚定地说:“实在抱歉,我知道你们也许是我的亲生父母,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有对我尽过父母的责任,所以也请原谅我没办法在外人面前给予你们足够的面子。你们可以对我有意见,也可以帮着外人对付我,我照单全收,玩够了就回你们自己家。” 祁正光的秘书站在门边,一脸惊恐地看她俩出来。 “哦对了,今天的谈话我都录音了。”她晃了晃手机,“祁总可不要做些多余的事。” 杭源紧紧攥着她的手走进电梯,她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两人并肩走出大厦,祁纭站在另一台电梯前,一直目送二人离去。 女人冷笑,眼底写满厌恶。 第77章 金蝉脱壳 “姐姐去哪儿了?!” 杭源冲进办公室抓着尹玄质问。 尹玄站着没吭声,白阳跑进来:“小杭总,小姐有自己别的安排,让我和尹玄暂代职务。” “暂代职务?暂代需要到连股份都转移给你们手上吗?”杭源把最新财报上股份明细单甩在桌上。 “…” “告诉我,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小杭总您别问了,小姐给您也留下了股份,您的职务也将保留,随您心意是否来坐岗。” 杭源彻底慌了,这哪里是有别的安排,这和遗言有什么区别。 “这是小姐嘱咐交给您的,说是您想要的。” 他伸手接过,是一张户口迁出证明,苏俊琳已经签上了字。 他笑了,他曾和她赌气,执意把户口迁出,不想做她弟弟。她当时不肯,说还不到时候。 明天上午,他将参加杭氏继承人的公布会,以全票当选毫无悬念,也标志着他将有权过问杭氏所有项目。也就是公正手头所有资产时,发现多了一笔基金会的股份,虽然不多,但足以成为他的退路。 “小姐嘱咐,一定要在您正式成为杭氏继承人之前,配合您完成户口迁出。” 他闭上眼,再睁眼,眸子已经染上了层雾气。 “她到底去哪儿了?” 杭源锲而不舍地追问,痛彻心扉已经刻在脸上。这几个月以来,他和她鲜少见面,却总能收到她明里暗里的帮助和扶持。他之所以能全票获得所有股东的认可,多多少少都是她打点的结果。 杭巍乐意看到这场面,苏俊琳对股东的示好,也是为杭氏未来拉拢人心,只可惜他更需要祁家这样的大户。 他本想回家和她分享这件好事,告诉她自己将有能力左右杭家和祁家的连带关系时,她却突然人间蒸发似的,再没了音讯。 见白阳和尹玄都沉默,他按了按额头:“好,我自己去找。” 白阳赶紧拦住他:“小杭总,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完成户口迁出,不然会耽搁您明天的会议……” “不想让我浪费时间就直接告诉我!”杭源提高声音咆哮。 白阳皱眉:“您别为难我们。小姐也并没有告诉我们她去了哪里,她只是让我们每个月往国际账户上汇一个基本生活费,其它什么也没要。” “那我呢……” 男人失了神,喃喃地走到窗前,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证明,未来可以依靠他。 白阳犹豫了一下,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病历,尹玄拦住她,白阳抚下他的手摇了摇头。 “小姐在格泰去世之后,就一直精神不佳,她半年来都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她其实……每天都过得很痛苦。” 杭源猛地转身,盯着纸上的大写字体不敢相信。 他扯过病历,仔仔细细一行行读着。 “您应该也记得,小姐早就说过要离开。” 是的,他记得,她在y国就说过。 “苏老先生的事已经真相大白,陪伴在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亲人就是格泰和德叔。小姐……” 白阳没有再往下说。 杭源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走近过她,对她来说,再大的伤痛仿佛就是一晚上的事。 他转身就往外走。 尹玄想追上去,白阳拦住了他:“算了,他对小姐一片痴心,不管怎么样都会尊重她,也知道分寸。”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杭巍看着眼前笑个不停的祁正光,心里直发毛。 祁正光指着新公布的财报和新闻:“你看看,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多聪明,把我也给算计进去了。” “您……说的是?” “还能是谁?苏大小姐,我果然没看错,这样的女人,不做世豪的夫人真是可惜了。” 祁正光眼里难掩欣赏之意,转眼便换成了被耍之后的愤怒。 他把她父母接来,本意是想逼迫她为了颜面和亲情接受和他联姻。没想到,她竟然当众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划清界限,还扬言自己绝不受控制和亲情束缚。他将她和亲生父母决裂的消息散播出去,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以慈善为主体的基金会形象。 苏父苏母本意没想和她作对,见事情闹大,第一时间就想离开国内,祁正光也没拦着。 苏俊琳直接来了个金蝉脱壳,将自己的股份分成几块分别转让,撇的干干净净,自然也影响不到基金会形象了。 这是她想要的,祁正光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祁正光冷笑:“我是说她那天怎么有些反常,她向来低调,就做了那么一次高调的事,我竟然毫无察觉。” 他想在棋盘上控制她,可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跳出棋盘的主意。 -----------------------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老先生身体已不大好,边说边咳嗽。 “我现在需要从北岛离开z国,还请您相助。” 苏俊琳站在他面前,已经全无当初稚嫩模样,老人抬起头,仿佛看到第一次被牵着带到他面前的小女孩,恍如隔世。 “看来,你是彻底不打算见阿俊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我无心打扰。况且,就算我和他之间并无恩怨,我也是要来找您的。” “你要出局,又担心局内的人过不好。咳咳”老人捂着嘴,拍着胸口,“你外公也是这样,呕心沥血,为所有人操心” “但不是所有人都领他的情,”她冷声打断,“外公要是知道是您藏匿了害死他的凶手,默认自己的世侄成为帮凶,把我作为质子软禁在北岛,一定会后悔当初扶您上位。” 老人怔住:“你” 她手里扬着外公的手札:“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父母扔下我不管时,舅舅会想要来找您。后来才知道,原来您是在我外公的支持下才统治北岛的。他不嫌弃您手脚沾染鲜血,来路不正,只看重您一腔赤诚,毕竟那会北岛就需要一个热血的革命者。您向外公发誓,绝不伤害北岛民众,只为北岛安定,可您却选择了躲在幕后操纵放任晚辈恶意竞争,还美其名曰制衡。” 一张照片被她甩在地上,是外公和老人年轻时的合影。 “你今天是来教训我的?”老人手撑着轮椅,气得面色涨红。 “不敢。”她冷笑,“我是来替外公教训您的。” “你!” 老人心口一阵抽痛,义伯回头去找药,大堂里只剩下他和苏俊琳。 “我还想着,等有了足够的能力一定要回来向您讨个公道,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您这个身体状况,又能控制一切多久呢?”她缓缓弯下腰,“左爷背着您又开始干起一些老勾当了,他把焦荣那块地据为己有,还私自租售给了一些来路不明的散商,那些人与警方和当地民众多次发生冲突,损失惨重。您给他的,基本都亏的差不多了?” 老人瞪大了眼拼命干咳起来,一口气上不来,发出艰难的气音:“这个混账!” 义伯跑下来给他喂了一粒药,见老人缓过了气,抬头警告她:“苏小姐没有别的事的话,先请回去,我会安排人送您走。”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咳得只剩半条命的老人,蹲下身捡起照片撕成两半,把外公那一半夹进手札里,老人那一半再次甩在地上。 院子里檀香依旧,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她再没有回头。 这是唯一一次,她有了脱离这座小岛的感觉。 林嘉欣赶到码头边的空仓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俊俊姐姐” 苏俊琳笑着款款走来: “阿欣,好久不见。” 第78章 梦回成梦 “这是左爷在北岛盘踞的所有非法经营场所位置和证据,警方有他们的内线,我也不方便再出面,交给你哥哥,他会有办法的。” 林嘉欣不知所措地接过她递来的一大包文件照片,沉默了好一会。 女孩抬头红了眼:“姐姐,我们家……还有我哥哥,对不起你。” “你没错,不用说抱歉。” “我知道我哥对你做了很冲动的事,他已经后悔了,他是喜欢你的!他只是知道的太晚……” 苏俊琳上前揉了揉她的肩头:“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了。况且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了,有人陪着他该珍惜才对。” “他和于菁已经准备离婚了!” 她一愣,缓缓放下手,转头眺望海面:“这也是他的私事。” 林嘉欣急了,抓着她的手:“姐姐,你就见哥哥一面。他虽然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可我知道他过得很痛苦。我现在也在学着怎么做生意,我想帮他,可心里的事,我帮不了他。他失去了你,失去了自己喜欢的舞台,他整个人都没了灵魂,以为你走了的那段时间,他根本过得就不是人的日子……” “我和他,没有必要再见。” 苏俊琳狠下心说出这句话,林嘉欣看着她泄了气,手也慢慢松开。 她叹了口气:“我见他,可能还会成为改变他人生的一个导火索,可我现在不愿意承担任何人为我改变的后果,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走顺了,走明白了才行。” 林嘉欣拼命点头,眼泪顺着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快回去,我也要走了。” 女孩睫毛上挂着泪珠:“你要去哪儿?” 她微微一笑:“再见面可能就要好久了。照顾好自己和你妈妈……还有你哥哥。” 说完,她朝反方向离去,林嘉欣擦干泪,快速朝家里跑去。 义伯发来信息,晚上十一点,有一艘货船会送她离开。 夜幕降临,她全身轻装,所有家当只带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她早早来码头等着,船员还在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她便气定神闲地在岸上看着船员搬货。 一个戴着渔夫帽、穿着船工装的男人低头认真核验着货物数量,蹲在她斜前方写好了上货记录,起身准备上甲板。 “你还是来了。” 男人脚步一顿,犹豫过后转过头,对上她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摘下帽子,碎发洒在额间,下巴上若隐若现的青茬,应该是仓促出门前刮的胡子。 林嘉俊面色很疲惫,眼里却满是柔情的笑意,他站在比她略高一些的地方,挡住了她面前刺眼的灯光。 “俊俊。” 他一如既往地唤她,她深吸一口气,头偏向一边。 两人爬上不远处的灯塔,这里已经荒废。小时候每天放学,两人都会来这里把偷买的零食分一分,吃不完的还藏在指挥台的抽屉里。 “我知道选择走北岛就肯定瞒不过你,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林嘉俊一直面向她,盯着她的侧脸:“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替你做。” 她睫毛微颤,目不斜视点了点头。 “……” “……” “对不起……”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还会回来吗?” 她的笑容在星空下格外璀璨:“还不知道会去到哪儿,如何承诺回来。” 他已知道,她几乎散尽自己的资产,猜到她决意离去。 他想挽留,可他知道她绝不会愿意留在北岛。 两人沉默地站定了一会,她转身准备下楼。 “船要开了。” “俊俊!” 林嘉俊急切地叫住他,她缓缓回头,男人眼里噙满泪水地上前抱住她,她的手停在半空,半晌后又默默放下。 “……如果,那天晚上,我回应了你,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愣住。 林嘉俊抱她更紧,带着无尽的眷恋呢喃着:“原谅我……俊俊,原谅我……” 那个夏夜,他躺在床上一夜辗转,不知如何回应少女的爱意,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早已离不开她的事实。 如果她凑近他的那个吻,他能稍稍抬起头,不顾一切地吻上去,少年少女的结局或许便不会这样。 可是,没有如果。 汽笛声响起,手机也开始震动起来。 她扭动着身子,林嘉俊回过神松开了她。他的脸颊已被浸湿,在码头投射来的光束下忽明忽暗,轮廓气质已不同,只有那双眸子还与少年时一样。 她终于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恍惚间,她竟有点想摸他的脸。手伸出去,林嘉俊配合地蹲下身,就像曾经,在无数个喧闹鼎沸的后台,她努力踮脚,他听话俯身。 万种情绪涌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良久,她抽回手。 “走。” 她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林嘉俊保持着俯身姿势,眼泪骤然落地。 两人一前一后往船边走,一个身影从船上飞速窜下来,朝她跑来。 她仔细看清来人的模样,怔住了。 “小源?” 杭源轻喘着气,放慢脚步走近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林嘉俊,又看了看她,眼里骤然暗淡下来。他咬了咬牙,一声不吭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往前走。 “你怎么来了?”苏俊琳在背后追问。 “送你走。” 他声音很轻,默默把行李放在最靠近救生圈的地方。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明天” “明天的会推迟一天。”他打断她,眼里看不出情绪。 她张了张嘴,拗不过他,便转头对林嘉俊说:“你回去,不必上船。” “我送你到下一个中转” “不用,我很安全,放心。”她垂了下眼,“你自己保重。” 转身瞬间,林嘉俊在背后勾住她的肩,让她的后背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滚烫的气息轻扬起她耳后的发丝,他低头亲昵耳语:“记得回来,我等你。我……” 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已经被猛地拽了出去,苏俊琳趴在杭源的怀里,手腕隐隐作痛,他的力气很大,看出来明显的生气。 他什么话没说,拉着她就走。 船渐渐驶离码头,林嘉俊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船的影子。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已决意离婚,无论她会不会再回头。 “无妨,你回来时,都会知道。” 天穹洒下细碎的珠玉,在海面上熠熠生辉,随着一层层波涛汹涌的浪,波澜不惊地闪动着。船驶过不曾留下半分痕迹,却把月光撕成两半,在星星点点中支离破碎。 杭源手撑在栏杆上,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向后吹起,谁也没有讲话。 她知道他心里有气。 “生气了?” “……” “对不起,姐姐错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杭源突然转头看她,听着她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助。 “……我没有怪你。你想离开,我不拦着。我只是觉得自己成长的太慢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她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风吹走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杭源靠着栏杆:“你想走,又不想让别人查到,只能来这里。北岛海运四通八达,甚至可以出国,跟着货船走,没有记录。” 苏俊琳轻笑:“小子还挺聪明的。” “那天你是故意冲进祁正光办公室说出那些话的?”他认真发问。 她点头:“对。因为詹荣义,我被迫和祁正光扯上了关系,他想拉我成为他的人,可我不愿跳出了一个局又入一个坑。他只是冲我身上的价值来,但和这样的人成为盟友,注定不得善终。我必须想办法抽身。” “你听说伯父伯母来了并没有多开心,反而听到是祁正光把他们带来的时候那么大的反应。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你当时就想好了,趁机抓住这个机会脱身。” 她薅了薅他软乎乎的后脑勺:“不愧是我弟弟。”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契机呢?” “基金会和别的商业组织不同,它的运作主要靠道德信念支撑。我如果直接走了,外界会认为我作为常务理事不负责任或者猜测其中有什么内幕。如果一直拖到和祁正光发生正面冲突,恐怕会两败俱伤。 与其等他们泼脏水逼迫我下台,对基金会影响非常大。所以,只有我自己的家事,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他长叹一口气:“明白了,当大家对你的评价褒贬不一时,你就可以以不愿连累基金会形象为由卸任,而这也算不上什么丑闻,毕竟伯父伯母没有对你尽责是事实。” 她一脸欣赏望着他:“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也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商业将领了。” 他不愿接这个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 她坐下身,俏皮地仰着头冲他笑:“谁说我生病了,只是晚上有时候睡不着。” 他垂眸和她对视了一会,把她的头抱进怀里。 他用下巴蹭着她头顶:“辛苦了。” 她惊讶于这句话,意会过来时,鼻尖忍不住一酸。 “你知道吗,”她强装着笑,“送我父母走的时候,他们让白阳转告我,想让我把基金会的股份留给我弟弟。还说祁正光的背景和实力都不错,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让我多以大局为重。” 杭源皱眉。 她继续说:“其实他们不说,我也是会留的,毕竟有血缘。可他们说了,反而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抛下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已经替外公报仇了,伤害我的人下场预计都不会有多好,白阳和尹玄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以独当一面;德叔托付给了凌异;你也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徐婕和何海东日后的路,要靠他们自己配合着往下走。我交代了白阳和尹玄,只有你们任何人有需要,基金会永远是你们的退路。” 杭源沉默着潸然落泪,心口如撕裂。 苏俊琳站起身,他松开手顺势转向另一头,任由海风偷偷吹干泪痕。 “我已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船尾拖着长长的水痕,中转码头的灯塔近在咫尺。已经是深夜,刺骨的海风像无形的利器,剜开他剥离不掉的爱恋和贪心。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 她爱自由,也只有选择自由,才能解脱。 他又何尝不是。 他第一次见她,就知她如履薄冰的生活,他以为陪她站在暴风里,就可以分担她的所有痛苦。他本应该替她高兴,庆她获得新生,可代价是要离开他,甚至再也抓不住她。 “我陪你走。” 她笑了:“你不能走。” “为什么?杭家我不管了,我也不想管,我只是怕他们伤害你!” 她抬手抚过他发红的星眸:“这是我的命运。你的命运不该是陪着我浪迹天涯,你有你的使命,你跟我说过,你也不想看到杭家在祁家手上衰败,让他们伤害更多的人。你已经是杭家的继承人,又已经进入了你想去查的那个局,这时候离开,他们不会放过你,反而会有危险。” “可是我” “小源,人这一生总要去做点什么才知道自己的意义和价值。我给你留下的股份,就是希望有一天,如果你也累了,无愧于心的时候,能够有退路可依。” 杭源紧紧抿着唇,抓着她的手,更用力地贴着自己的脸。 她搭上另一只手,笑着揉他的脸蛋。他从她眼里,只看到姐姐的溺爱和关心。 “对不起,从小也没能陪你多久,现在又要离开。”她看着船逐渐靠岸,“你就在这里下,坐清晨第一班船回去,把户口迁出来,回你自己的生活里去。” 她说着,手已经要离开他的脸颊。 在汽笛声中,他在半空抓住她的手,俯在她耳边,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真的,只能做弟弟吗?” 他语气中带着哀求,忐忑不安地等待她回答。 她始终没有回应。 直到船长大喊:“要下船只有五分钟!” 她推着他下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杭源向前走的脚步停在原地,手慢慢垂下,心也沉了下去。 她不回答,已是答案。 第79章 深埋 重生Ⅰ 三年后。 ------------------ 徐婕拍了拍手,得意地环视一圈:“这三年要不是我们当保姆,她哪天突然回来,怎么能住上这么干净的房子。” 何海东捶了捶腰:“是是是,姑奶奶,你倒是来搭把手啊,每次来脏活不都是我和杭源做的。” 徐婕一块抹布朝他扔去,嘴上正准备骂人,手表突然响起来。 “俊琳发邮件来了!” 正在擦柜子的男人手里一顿。 徐婕从包里翻出电脑,打开和苏俊琳单独联系的加密邮箱。 “哈哈哈,你们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何海东扔了拖把就凑过来看。 苏俊琳一脸无奈地坐在车里,车窗外是一只犀牛,用角撞她的车。 两人翻看着加密邮件里的照片,笑成一团。 另一边的男人仿佛完全没听到。 “杭源,你不来看看嘛?” “……” 男人不吭声。 徐婕轻咳着靠近他:“三年了,她发来的邮件你一次也没找我看过,你怎么都不关心你姐了?不会是户口迁出去就不认她了?” 她故意刺激他,看如今大名鼎鼎的国际酒店集团掌权人杭总在不在意白眼狼的名声。 男人手里动作没停,紧抿着嘴,头都没抬。 她无语地撇了撇嘴,每次逗他都这样,没意思。 徐婕转身继续看,他却突然开口。 “她开心吗?” “开心啊,游山玩水周游世界,当然开心。”徐婕下意识接话。 “……那就好。” 他声音极小。 “你说什么?”徐婕回头。 “我弄完了,先走了。” 杭源站起身,把抹布洗干净搭在卫生间,擦了擦手,拿起大衣轻轻待上了门。 又是一年冬天。 他每次来都没有开车,春夏秋冬,都独自走这条路回家。三年来,他熟知这条街上所有的新老店铺,甚至知道路过哪一家店时还要走几步到红绿灯。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着橱窗玻璃上的自己,容颜未变,却是一副沉默寡言的严肃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她还会不会当他是孩子。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秘书杉泽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杭总,迈腾议员到了,在公司等您。” 他回过神:“走。” 迈腾见杭源进来立刻起身:“杭总,久仰大名。” “不必客气,请坐。” “我接到您的消息,立刻就赶来了。您放心,除了我的随行秘书,没让任何人知道。” 杭源点头:“辛苦您了。这件事关系到未来两国的合作交流能否平稳顺利的进行。您是新上任的议员,是众望所归,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 “您能够如此信任我,才是我能有一番作为的基础啊。”迈腾赶紧拍起马屁。 男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客套话就不讲了。想必你也知道,维格斯是杭氏在j国最高端的酒店项目,开业两年来,接待最多的就是政府和社会高层人士。但是最近我听到一些风声,有人揣测维格斯是杭氏为了控制y国做的一个幌子,民众也已经开始抵制了。” 迈腾压低声音:“我已经吩咐下去劝退那些抵制的人了。杭总放心,杭氏对y国的功绩,我还不清楚吗?如果没有杭氏,y国哪来如今繁华的旅游业啊。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杭总分忧。” 杭源举起红酒:“议员能这么说,我们这个朋友一定能做得成。” “当然当然……”迈腾赶紧拿起酒杯。 “我听说,贵千金想要来z国进修。” “啊……是,已经在申请学校了。” “如果能拿到杭氏的推荐函,z国最高学府申请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迈腾立刻喜笑颜开:“如果真能得到杭总亲笔的推荐信,那真是帮助小女平步青云了。” “她在国内所有的学习费用,都将由杭氏负担,衣食住行都会给她安排好的,谁让我和议员是朋友呢。” 杭源邪魅一笑,两人再次碰杯。 迈腾走后,杉泽站在他身后:“杭总,这迈腾也是个见利忘义的人,这些年我们拉拢的都是这样的人,会不会太有风险了。” “就是要这样的人才更好控制。他们只看利益,要是看别的,我还给不了呢。” 杉泽点头觉得有道理。 “现在除了一开始就站在祁正光那边的人之外,我们私下提拔上来的后起之秀里,几乎都是我们的人,是不是可以” “不急,”杭源走向书桌,“祁家的根太深,想要彻底架空他,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其它国家也会很快沦为祁家的囊中物。” 杉泽怒不可遏:“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上个星期甚至让议院修改了工会法以此牟利,维格斯都成了他们拉拢交易的黑窝了。” 杭源手指点着桌面:“去找一下基金会白总,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现在还不能明面上和祁家起冲突。” “是。” --------------------------- 祁纭闯进祁正光办公室,来势汹汹。 祁正光瞟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女人把包甩在桌子上:“你到底还能不能控制杭源?我和他的婚约都三年了,你不着急,我可接受不了别人的议论!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杭家已经快要赶超祁家成为新一代的商业巨头了,他杭源也看不上我祁纭了,你要我怎么做人?!” 祁正光皱眉:“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很嫌弃那小子?” “我是瞧不起他,即便他再好我祁纭也照样看不上!我是无所谓嫁给谁,只要他有价值。反正我也知道,我这个妹妹在你眼里不就是个工具吗?但是工具也得有脸面!” 祁正光站起身:“杭源和杭巍不一样,我早就说过他比他爹强。你看看人家现在,把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你,什么工具不工具的,说话别太难听。” 祁纭冷笑:“得了,你和老头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妈都进了门,他还能把我妈当筹码送出去,重新再娶个小的。在你们眼里,女人不就是牺牲工具吗?我也想开了,只要给我花不完的钱,足够高的地位,我就接受你们的安排祁正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杭家的合作早就岌岌可危了,杭源趁你目光盯着y国,已经架空了你好几个其它的海外项目。如果你还想用我换点价值,牵制住他的行动,趁早安排我们完婚。” “今时不同往日。”祁正光厉声警告她,“自从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杭源无牵无挂几乎没有弱点,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和我对抗的原因。我倒是想把那个女人抓回来,可她的行踪都被人刻意加了密。” “把苏俊琳抓回来?”祁纭急了,“不行!她走了便走了,要是回来了,我和杭源的婚更结不成了!” 祁正光瞅着面色焦急的祁纭,突然笑出声:“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你说什么?!” “罢了”他摆手表示毫无兴趣,“她现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而你是堂堂祁家大小姐,这副小女人吃醋的样子还是不要表现地太明显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 “先走,这事我会看着办的,”祁正光拿起电话听筒,“把门带上。” 祁纭死死捏着拳头,气得双眼涨红。 她使劲抽过桌上的包,把门狠狠摔在身后。 第80章 深埋 重生Ⅱ 苏俊琳突然接到凌异的电话,德叔突然病重,恐怕时日不多。 她连夜收拾东西,和房东太太告别。 第二天下飞机后,凌异便带她立刻去了医院。 德叔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看到苏俊琳进来,他急忙想要坐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老人苍老许多,皱纹贴在干瘦的脸颊上,像脱了水的鱼鹰。德叔的病本不重,只是加上年轻时的旧伤,并发症又急又凶,差点没能熬过来。 他吊着口气坚持见到苏俊琳,手紧紧攥着床单,忍着身上灼烈的疼痛。 她扑通一声在床边跪下,泣不成声。 “小姐” 德叔摸索着她的手,拉她在床边坐下。 “好好”他看着苏俊琳逐渐好转的气色,手上也不再是分明的骨感,很是满意和欣慰。 “您别说话了,”她哽咽着,“没事的,我在这里陪着您,一定会好的。”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有泪滑落。 “小姐,回来” “我回来了。” “先生格泰已经走了,放下,啊” 老人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换气声,艰难地吐字。 她眼泪终于决堤,趴在老人床边痛哭出声。 德叔一直知道,她选择离开是始终不愿面对亲人离去的事实,就像一块沉重无比的磐石,在心口压着久久喘不过气。她无法排解,只能把自己放逐,让山川河流和肉体在旅途中的疲累一遍遍洗涤着内心没能保护好他们的负罪。 “他们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也许就一直在您身边您也要好好的开始新的生活。” 她抓紧老人的手,拼命点头。 她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里陪着,除了老人昏睡的时间,她几乎都在他眼前。 第四天清晨,德叔还是去了。 他临走时了无遗憾,闭眼前手里还拿着苏俊琳和格泰小时候在老宅门口的合照。 德叔一生没有儿女,只有他们两个。 盖上白布时,她把老人生前最喜欢的小礼帽,也就是把她从北岛警局里接出来时戴的那一顶,轻轻放在他的身体上。 她再次跪下,重重地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慕兰赶来抱住跪在火化场门口的苏俊琳,心疼不已。 至此之后,她自年少时内心认定的亲人,全都离开了她。 凌异给她打着伞,她怀里抱着德叔的骨灰,两人并肩往外走。 “德叔的骨灰,我带回国安葬。” 凌异停下来:“德叔生前交代我,让我就把他葬在y国,他喜欢这里的环境他不想,让你每年去祭拜的时候,看着那一个个牌位,太过伤心。” “德叔还说,你以后累了,来y国休息时看看他就行。” 她的泪砸在老人的骨灰盒上。 老人最终被安葬在凌格庄园的后山上,凌异给他包了一整个山头,种上老人喜欢的箭竹。 守孝期结束,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喝酒。凌异给她拿来低度数的果酒,陪她坐着。 “凌异哥哥。” “嗯?” “你当时继承凌家的时候,什么感觉?” “嗯”凌异歪头想了下,“忘记了,只记得挺难熬的。” “你那时也才二十出头。” “对,那会儿最难熬。也就是那时你突然来了我家,我看着和自己处境相当的你就觉得亲切。” 她突然转头:“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 “我”凌异有些尴尬,一时语塞但并未脸红。 苏俊琳笑了起来:“逗你的。” “” “谢谢你。” “谢什么?” “我在外这些年,是你在帮徐婕隐藏我的行踪?” “原来你知道。” “第一次是在东区过海关的时候,我其实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拍照,但是落地之后突然就没有了。我手机是被徐婕监控的,那个人在我附近上传了照片会马上被拦截,是你找到了那个人所属的地方媒体,封杀了消息?” 凌异伸出一根指头:“都说对了,只有一点不对。” “哪点不对?” “那人除了上传照片,还发布到了网路上,后台审核的时候就被杭源拦截了。” “小源?” “你忘了,国内最火的社交平台用的可是他的yue服务器。” 苏俊琳若有所思,这种情况可不止一次。 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真是瞒不过你们这群神仙,我现在是你们当中最菜的,以后可得罩着我。” 她佯装示弱,举起酒瓶就要敬他。 凌异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好了,你就像我亲妹妹,我会一直护着你。” 她感激地和他对视,将酒一饮而尽。 “现在国内形势怎么样?” “你明明都知道,还让我多费口舌。” 她觉得好笑:“我现在可是局外人,看事情未必能有以前完整。” 凌异抿了抿嘴:“我也很久没回去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国内可是杭家和祁家的战场。他们两家虽然表面是相互扶持合作,可明眼人都知道,杭家有意架空祁家,有一家独大之势。” “他们在y国合作的那个高端项目叫” “维格斯。” 她点点头:“对,我听说风评不太好。” “这就是杭源要架空祁家的原因,一是彻底脱离祁家,让维格斯洗白;二是阻止祁家继续扩张势力。” 凌异看她有些忧心忡忡,便开口安慰:“放心,何海东平稳经营何氏,资金方面他暗中帮着杭源。媒体形象这边有我,只要凌家能覆盖的地方,不会有关于杭家的任何负面信息。资源人脉方面,不是还有你留给他的保障吗?何氏、凌家、还有基金会都不是祁正光能轻易染指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祁家毕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靠几个人才能凑齐的东西,他本身就拥有。祁正光这个人比詹荣义更难对付,詹荣义是阴狠毒辣,祁正光是杀人不见血。我并不担心结局,担心的是过程。” 他知道,她想起了阿香和九哥。 “我明白。” 苏俊琳起身拍拍灰:“我明天回国。” “这么快吗?” 她眯起眼反问:“你早知道我会回去?” 凌异露出不值钱的笑:“我觉得,你会回去。” “怎么说?” 他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她:“月有阴晴圆缺,但绝不会像流星一样陨落。” 两人默契地笑了。 “对了,y国民众对维格斯最近的讨伐声很大,我本想压住舆论,但杭源阻止了我。” 苏俊琳点头:“他应该是想利用舆论,制造点什么契机制衡祁正光。听他的,你暂时不管。”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个人出现,让我很意外。” “谁?” “林嘉俊。” 苏俊琳瞳孔震动,立马皱起了眉。 “林氏船运这两年发展也很快,我上一次听到消息,还是他们正式和内地签署协议,承包了z国对外所有的海运项目,已经是国家级钦点的海运集团了。按道理说,这时候应该保守求稳,好好抓住国民信任度,怎么会卷进杭祁两家的争斗?” 凌异有些难以启齿:“而且目前看来,他应该是站在祁家那边。” “什么?!” 苏俊琳怀疑自己听错了。 “祁正光前段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逼迫议院修改工会法,引起工人集体抗议。林嘉俊当时就在现场,虽然没做什么,但我的人看到他入住了维格斯,是和祁正光一起。” 苏俊琳下意识抓住身侧的衣服,基金会一直扶持林氏船运,这两年的财报她一直都在看。从涉入项目上看,并没有和祁家重合的地方。 她轻吐一口气:“所有事,当面问清楚不就知道了。” “俊俊,我的建议,你还是不要出面。你好不容易跳出局,这说不定会是我们难得的优势。” “我知道,” 她面向后山方向,目光忽明忽暗。 “放心。” 第81章 深埋 重生Ⅲ 徐婕看到她,嘴向下一撇就哭了。 苏俊琳笑着上前抱住她,徐婕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还知道回来啊你!呜呜呜……” 她没说话,从怀里抽出一根糖。 徐婕立马不哭了,挂着泪珠问:“哪个国家的糖?什么味道的?” 苏俊琳懒得回答她,伸手去抱了抱一旁忍着泪的白阳和尹玄。 “辛苦了。” 两人直摇头:“不辛苦。” 徐婕勾住她脖子:“走,回家吃火锅!” 她的房子一尘不染,所有陈列一切如旧。 她看着空荡荡的次卧:“小源什么时候搬走的?” “你走了没多久就搬去杭家了。” 苏俊琳默默关上房门,大概也不会有人再来住了。 “怎么没看到他们两个?” 徐婕舀了一勺汤尝味道:“嗯……何海东临时要送一个重要客户走,就是你陪他见过的那个外商,他俩这些年合作很愉快,效益好的时候还给基金会捐款呢。我觉得这么重要的金主还是去送送比较好,就让他晚点来。” “行,那小源呢?” “不知道啊,我给他发消息了,没回我,估计在开会。没事,看到就会来了。” 苏俊琳点点头,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白阳和尹玄突然站起身,在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回到您的位置上,我们不能没有您带头。” 她赶紧扶起二人:“我知道这三年,让你们替我挡在前线,难为你们了。” 白阳拼命摇头:“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我们跟着小姐这么久,只有小姐在,做事才能安心。这三年,我和尹玄始终悬着心,怕辜负小姐期望,怕小姐出事,我们……” 她擦掉二人脸上的泪:“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但是,这个位置暂时还是得由你们来。” “为什么……” “我目标太大,需要你们再帮我做掩护,我回来的事情暂时不要外露,日后会慢慢给你们解释。” 白阳和尹玄对视一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何海东咋咋呼呼进了门,看到三人泪眼婆娑的模样,准备好的欢迎词原地吞了回去。 他也有点感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活着的挚友。大老爷们在门口偷偷抹了把泪,直到被徐婕拖进门。 好友之间没说话,酒杯一碰,重逢喜悦已经明了。 杭氏会议室,演讲的人话说一半,桌上唯一一只手机突然震动,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杭源抬手示意继续,自己拿起了手机。 看清消息的那一刻,男人下意识抓住了椅子扶手,睫毛轻微颤抖起来。 她,回来了。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关掉手机屏幕,盯着地面,暗自反复深呼吸。 杉泽发现他的失态,轻声询问:“杭总,怎么了?”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手指反复搓着屏幕,脸上的牵挂已经出卖了他。 全会议室的人看老板脸色不对也开始忐忑起来,杉泽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起身中止了会议,所有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他再次弯腰试探:“杭总?” 杭源没说话,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宽肩和高身挡住了大片阳光,在背后的地面上投射出长长的倒影。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突然开口,杉泽脑子里迅速转动起来。 “……好像,没有。” “没有……” “……怎么了杭总?” 他缓缓抬眼,深沉地盯着她家的方向。 没有什么事,为什么回来? 他反复确认信息,徐婕发来的,虽寥寥几字,但绝不可能作假。 杉泽人都傻了,男人头顶仿佛有着几万伏的电闪雷鸣,连影子都被忧郁笼罩,他还是头一次见。 徐婕吃到一半突然问她:“怎么会选择这时候回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凌异那里的环境吗?怎么不干脆多待几天。” “是啊,晚回来几天也不会有什么事。”何海东搭腔。 “明天,不是小源生日吗?” “我靠……”徐婕突然意识到什么,“我们三年好像都没给杭源过过生日。” “他自己不愿意过,说没意思。”何海东直摇头,“又是一代拼命十三郎。” “他三年,都没过过生日?”苏俊琳不敢相信。 “是啊,就是你走的时候给他过了一次。”徐婕无奈耸肩。 苏俊琳放下筷子,若有所思。 h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绚丽,地面的喧嚣照亮城市上空,几乎和白天无异。 苏俊琳独自坐在那扇落地窗前,风景未变,只是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杭源一直没有出现,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拨打了杭氏秘书室的电话,得知他还在公司办公,便打开手机点了份蛋糕和夜宵送到他办公室。 杉泽探进头:“杭总,休息下。” 杭源头都没抬:“没事,你们先回。” “那个生日快乐杭总。” 男人愣了下,看了眼日历,确实是自己生日。 他笑了下:“有心了。” 杉泽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忘了,是有人送来蛋糕,我才记起来的。” “谁送的?” “不知道,单子上就写了一句备注‘小源生日快乐’。” 杭源手一僵,只有她叫自己小源。 他扔下笔冲进秘书室,拿起外送单反复确认。蛋糕上点缀着一圈芒果,只有她记得自己爱吃芒果。 苏俊琳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大门突然被拉开。 两人都怔在原地。 杭源背光站在门口,她一时看不清脸,却确信是他。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站着,谁都没说话。 他全身散发高贵儒雅的气质,身躯凛凛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剑眉星目间染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她从天地间回来,神态多了份灵动随和,身姿已不再单薄孱弱,浴巾下若隐若现的成熟曲线,宣告她的蜕变。 他和她的容颜都未有半分改变,一门之隔,却好似隔出万千岁月。 开门前,杭源已经极力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但看到她第一眼,还是全线溃败。他强装镇定,手心已渗出汗。 良久,他颤抖着声音,用尽全身力气。 “欢迎回来……” “……姐姐。” 第82章 深埋 重生Ⅳ 她换了身衣服出来,杭源已经坐在窗前点好了蜡烛。 脱下大衣,男人穿着略有些贴身的酒红色衬衫,解开领口的两枚扣子。健硕的肌肉线条和性感的锁骨在火光的跳跃下,让荷尔蒙气息成倍增加。 她开了瓶酒,顺势盯上他好看的眉眼。 “我脸上有什么?” 杭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我只是很有成就感,随便在路边捡回一个孩子都这么好看。” 她太久没见这孩子,随口调笑一句,他便红了脸。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轻轻唱着生日歌,凑近蛋糕让他许愿,他望着她出了神,险些乱了分寸。 她搬来毯子,两人靠着懒人沙发看着夜景闲聊。 “我就说你可以的,我才离开三年,你就已经做的这么成功了。” “你希望我成功吗?” “成功有什么不好?热血男儿就应该这样。” 他看着她的侧脸,有片刻的迷离。 “你爸怎么样了?” 他回了杭家,她便不再直呼杭巍的名字。 “不是什么大病,但已经内部宣布退位了。维格斯落成的时候,和祁正光发生了一次激烈冲突,身体就不大好了。虽然没完全撕破脸,但杭巍也不愿意再和他打正面交道。”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 “回家……过得不开心吗?” “……回去不是为了开心的。” “那你母亲呢?” “还是那样,杭巍病了之后她全身心都在他身上,只要她平安健康就行,做什么我不管。” 男人干了一杯酒,轻轻地把酒杯放下。 “……” “姐姐呢,在外三年,去了哪些地方?” 她眯眼:“你不是都知道吗?” “知道方向,不知道细节。” “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她伸了个懒腰,“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的细节。” “我的?” “三年来,遇到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要是有人欺负你,姐姐替你报仇。” 杭源轻笑出声:“有谁能欺负我啊。” “也是,小源现在出息了,不像我,一介平头老百姓。”她装模作样地撅着嘴,说着酸溜溜的话。 杭源听出了意思:“姐姐还要走吗?” 她突然直起身,快及腰的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胸前,眼里亮晶晶的。 “你希望我走吗?” “” 看他陷入沉思,她笑着躺回去:“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杭源像触电般,脊背酥酥麻麻的,他回头看她,她正直视着窗外的霓虹灯,慢慢闭上了眼。 杭源整晚都保持着注视她的姿势,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男人缓缓起身,给她拉了拉毯子,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放在她身边,拿过手机保存了她的新号码。 苏俊琳醒来时,杭源已经离开。她举着那张限定黑卡端详了很久,背面纸条上写着: (我的附属卡,随便刷。) 她笑了,拉开书房最底下的抽屉,把卡夹在了外公的手札里。 杭源边开会边拿着手机郁闷,怎么没有消费信息呢?难道是担心我窥探她的行程? 苏俊琳自己出门买菜做饭,回归平淡安稳的生活节奏让她很受用。男人早上留下黑卡的举动让她暗自笑个不停,心里嘟囔着菜市场又刷不了。 她看杭源脸色不好,想到他三年都缺少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想给他做顿饭。 她不知道,她买菜时的一举一动,都被另外一个女人尽收眼底。 --------------------- 一天后晚上,杉泽定好了外卖,推开门时,办公室里难得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凄凉。 徐婕又开始阴阳怪气:“我是说前天怎么不见你来吃饭,搞了半天是想和你姐单独过生日啊。” “咳。” 杭源呛了一声,苏俊琳拍拍他的背,示意徐婕闭嘴。 “不过也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嘶,干嘛!” 何海东踩了她一脚,压低声音:“憋说话了,快吃!” 苏俊琳和杭源同时想起那晚的最后一句话,两人神色各有异。 徐婕清了清嗓子。 “你看看,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怎么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她瞅着苏俊琳的身材,“有的人就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可怜我半老徐娘” “不用你提醒我三十岁了。”苏俊琳不失礼貌一笑,心里咬牙切齿,“我提议,以后让徐婕一个人去房间吃。” “别嘛” 几人笑作一团,杭源偷偷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慢慢放下芥蒂。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好哄了,介怀了三年的那个答案,只因一句“留下来陪你”,便显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也想陪着她,无论什么身份。 ---------------------------- “杭总,维格斯四周年仪式的所有流程都安排好了,机票给您订的前一天下午。另外,祁总约您在当晚一起用餐,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杭源低头给苏俊琳发消息,她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好,我去吩咐酒店准备。” “嗯。” 杉泽出去后,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她。 “你和祁正光暗中较劲这么久,这次约你,我猜应该和维格斯重新划分经营权有关。他修改工会法那件事引起公愤,我听说已经有议员帮他擦屁股到不耐烦了,这时候他只能抓牢维格斯,才能养活那些人。” 苏俊琳一边择菜一边分析,杭源静静听着。 “你多带些人,不管他要使什么幺蛾子,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知道吗?” 男人嘴角扬起笑,乖乖应下:“知道了。” “哪一天走?” “后天下午。” “走之前让你秘书来一趟,y国冬天冷,你胃不好,我给你磨点姜粉带着喝。” 她的声音像暖流从心底划过,他应了什么自己都没注意,匆忙挂断电话。 男人苦笑,他怕贪心再起,一遍遍告诫自己只是姐姐,最亲的姐姐。 徐婕在一旁撑着下巴:“这男人啊,不能对他太好,不然他就会把你当作他的什么人,开始理所当然索取了。” “小源向我索取也是应该的啊,我以前没尽过姐姐照顾他的责任,又让他独自成长三年,也很想补偿他。” 徐婕神秘莫测地舔了舔嘴:“哎哟,就怕他想要的补偿不是这一罐姜粉喏。” “什么意思?”她转头。 门铃突然响起,她拉开门,熟悉的面孔毕恭毕敬地冲她问好。 “你是那个” “夫人好,我叫杉泽,我们见过的,在北岛那天晚上来送合同的就是我。” “原来是你!?”她说。 “夫人?!”徐婕凑过来。 意识到抓的重点不一样,三人面面相觑。 “谁是夫人?!!” 第83章 深埋 重生Ⅴ 杉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杭总真的从来没说过您是他姐姐。” “没说过是姐姐,你就能随便瞎叫了吗?”她假装一脸严肃把姜粉扔他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主要杭总身边也没别的女性,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嘛,我我我我”杉泽语无伦次地解释,反而越说越乱。 苏俊琳笑着先给他冲了一杯姜汤:“你先尝尝,辣不辣。” 杉泽轻抿一口:“不辣,很好喝。” “那就行,你记得每天都给你老板冲一次,最好是饭前喝。” 他头点得像筛子:“记住了。” 杉泽临走前,她又叫住他:“我问你个事。” “您请讲。” “这次纪念典礼,你手上有参会嘉宾名单吗?” “哦有的。”杉泽掏出手机,把文件打开给她看。 她一行行仔细搜索着,还是看到了那个名字,深深叹了口气。 她指着名字:“这个人,你知道?” 杉泽探头:“知道的,他是林氏船运的总裁,据说和祁总走的挺近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和祁正光有联系吗?”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杉泽眨巴着眼,“但杭总也觉得他有问题,让我去查过他。从他进驻国内不久就和祁正光来往密切,时间上得有大半年了。虽然他们还没有实际性合作,但祁正光给他介绍了不少资源,两个人要做什么,应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哦对了,据说他和他夫人闹了整整两年才离了婚,他夫人天天来公司闹,祁正光给了他夫人一个世豪座上宾的待遇,还给了一个挂名闲职,意思是替林嘉俊补偿。” “什么挂名闲职,美其名曰cxo,维护高端客户,其实就是世豪花钱养着于菁一辈子呗。”徐婕使劲翻白眼。 “你也知道?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徐婕一耸肩,“况且他们夫妻俩的事有什么好提的。” 杉泽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行,你路上慢点。”她沉吟了下,“……以后不要瞎叫人了,你以后要叫的夫人,可能姓祁。” 杉泽像见了鬼一样猛地回头:“您是说祁纭?哎哟,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她。” “怎么了?” “她和杭总只是口头婚约而已,杭总从没搭理过她,每次宴会她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杭总穿什么衣服,然后搭配了一个同色系同风格的晚礼服站在杭总旁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捆绑杭总营销似的,公关部每次都烦的要死,又不能明面上和祁家起冲突” 杉泽不知道怎么的,就一口气把抱怨全说了出来。他看苏俊琳也和杭源一样亲切,变身话痨讲个不停。 “那这次,祁纭应该也会去?” “可不嘛,我最怕她了,我得通知下公关” 杉泽拨着电话,把门关上了。 苏俊琳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徐婕,你这几天有事吗?” “没有啊” “陪我去一趟y国。” 徐婕张大嘴:“啥?为啥?” 白阳和尹玄匆忙赶来,看着自家小姐塞满的行李箱,目瞪口呆。 “长话短说,我和徐婕去一趟y国,你们两个留守,有两件事尽快帮我在后天之前办妥。” “是。” “第一,查清楚配合祁正光修改工会法的那个议员是谁,他大概率也会出席,在仪式开始之后,给他送一份大礼,直接送到会场,越扎眼越好。第二,复查一遍林氏船运近一年的财报明细,看有哪些不寻常的大额支出。他能和祁正光搭上线,又没有实际合作,一定有一些隐性的交易。” 白阳点头:“好,我们马上去办。” 尹玄有些担心:“小姐,不然我陪您去,您现在不是不便出面吗?” “没关系,我和徐婕秘密行动,你们查到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 ----------------- 杭源听完了杉泽的老实交代。 “她只问了这些?” 杉泽乖巧点头。 杭源捏紧了手里的罐子,脸色难看又无奈。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他。 “杉泽。” “在。”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 杭源垂下头,星眸昏暗非常。三年了,他数不清多少次从梦中醒来,心口都如现在这般难受。他从知道她的心上人开始,就努力把自己塑造成那副模样。学着成熟稳重,又带着点耍帅的痞里痞气,他给不了她恋爱中的心动,自己就努力去学来取悦她。他爱的太卑微,逐渐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 “她真的那么说了……说我的夫人应该姓祁?” 他如鲠在喉,一双桃花眼快要渗出血。 杉泽不敢说话。 男人最终闭上了眼,再睁眼,双眸已结满冰霜。 ---------------------- 白阳尹玄从前门离开,苏俊琳和徐婕从地下车库装好行李上车。 不远处的一辆车里坐着人,看到这一幕,立刻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跟着她们,弄清楚去哪儿。” 看着苏俊琳和徐婕过了安检口,跟着她们的人也查到了航班号。 “看来她也是去维格斯的,那不是都会遇上?呵,也好,那我就正式会一会她。” 于菁取下墨镜,祁纭皱着眉在对面坐下。 她虽然对女人的轻蔑恨之入骨,但还是扯出了一个笑脸。 “小纭,我们都好久没出来喝咖啡了。” “少说点别的话,叫我来到底干嘛?我可多次跟你说了,要不是看在祁正光给你个容身之地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见你。想当初你利用我,用祁家的名义想搞垮林嘉俊,结果弄巧成拙,他俩成了战略伙伴,你成了丧家之犬,真是可笑。” 于菁脸色铁青,她狠狠抓着自己的衣服,死死地瞪着祁纭。 祁纭最讨厌看她这样,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于菁赶紧叫住她, “她回来了!” 祁纭皱眉:“谁?” “……苏俊琳!” 女人瞪大眼睛重新坐回位子上,不敢相信:“你说谁?!” “她已经回来半个月了,我也是刚知道。” “她人现在在哪?” “还在她以前住的公寓。” 祁纭慌了:“不行,她如果还住在那,那杭源不是也会知道。” 看祁纭六神无主的样子,于菁心里很得意,立刻补刀:“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不可能!杭源跟她见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又不是一天到晚在一起,杭总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去她那里吃饭,她还为杭总洗手作羹汤呢……” 于菁故意说的很酸,果然激怒了祁纭。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在……” 于菁脱口而出后尴尬地笑了下,她不想告诉祁纭自己也去菜市场买菜,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她买菜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祁纭很聪明,戏谑道:“哦~我忘了,你不是林夫人了,没人伺候你,你当然得自己做饭洗衣,会看到她也就不奇怪了。” 不顾于菁想杀人的眼色,她又冷笑起来:“果然,这人不管变得再高贵,底子还是不会变的,他杭源就喜欢这种,果然是一窝……” 她嘲讽声音过大,周围的顾客都开始看过来,她更恼火了:“你怎么都不订个包厢,在这里说话,一点隐私都没有!” 于菁忍不了了:“祁小姐,比起这些,你应该担心的是你和祁家的脸面。杭总三年都没娶你,现在她回来了,你就更嫁不出去了……” “你再说一遍!!” 祁纭站起身就要泼她,于菁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低声提醒她:“我之所以不订包厢,就是为了限制你发疯。我劝你,坐下来好好听我说,不然你永远也别想当杭夫人!” 于菁手一甩,祁纭吃痛也无可奈何,她谨慎地瞪了邻桌一眼,大家都低下头装没看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俊琳现在已经在去y国的路上了,她并没有重新上任,不知道会不会参加宴会。” 祁纭抱着胸:“她参不参加关我什么事。” 于菁挑眉:“祁大小姐,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你听到她回来那么慌张,就说明你也早就知道,杭总喜欢的是她,对?” “我……” 祁纭想起两人并肩走出祁家大厦,在世贸交流会上搂着跑出去的场景,还有听说她走时,杭源曾一路追到异国码头,她就心知肚明了。 “她参加宴会,很有可能和杭总一起,他看她的眼神那么明显,又对她向来特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猜测你们的婚约有变。” 祁纭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如果让她出现在宴会上,自己还有什么机会站在他身边。 于菁见时机成熟,低声提议:“那就别让她去参加宴会。” “怎么可能!杭源在她身边,也会陪着她一起进去,怎么可能阻止的了?” “她今天就去了,可杭总明天下午才到,只要我们在明天下午之前……” 于菁凑近她,耳语了一番。 祁纭听完后眼里带着恐惧和质疑,但焦虑已经完全战胜了理智:“你确定可行?” “你只需要按原计划,站在杭总身边,不要让他有空知道外面的消息,及时给我通风报信就行。” 祁纭咬咬牙:“好,我就配合你这一次。不过我提醒你,我不是帮你,我知道你也不想让林嘉俊看到她出现。毕竟她仅仅只是出现一下,就让你丢了林夫人的位置。” 女人说完扬长而去,于菁手里的杯子险些握不稳掉下桌,她双眼猩红,使劲把气往下咽。 她再次拨通电话: “给我盯紧了。” 第84章 人有旦夕 “还真是豪华啊。” 徐婕趴在车窗上惊叹,苏俊琳抬头看了看维格斯的门头,最终把目光定在门口负责停泊的服务生身上。 “你在车上等我。” 她下车走向服务生,对方看到她穿着价值不菲,以为是哪个即将入住的客人。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明天要来参加典礼的嘉宾,和林总约好了在维格斯门口碰头一起出去,半天没等到,他的车出来了吗?” 她语气趾高气昂,手里掂着墨镜上下甩动。 服务生也没多怀疑:“您说的是z国的那个林总?他半小时前才进去,您要是着急,不如我进去让前台通报一声?” “半个小时才进去?我怎么没看到?算了算了,我再等会!” “啊……好的,”服务生想巴结她,“您不如到大厅等,酒店里有服务……” 她不耐烦挥了挥手,随即转身:“不必了。” “……您慢走!” 徐婕戴着传讯耳机,等她一上车就问:“你干嘛找林嘉俊?” “我不是找他,我只是确定他在不在。” “干嘛要确定这个?” “你看这个。” 徐婕接过手机,是白阳发来的林氏财报,被圈出来的一栏明细是林氏半年前购置的一批大型设备。 “这些都是港口会用到的给水和排水设备啊。” “还有供电和照明设备。”苏俊琳补充道。 “林氏已经国家级海运集团了,购进这些也不奇怪,虽然数量确实大了点,也不至于要到令人怀疑人的程度。” “可是这批设备并没有在国内找到使用痕迹。” “不在国内还能在哪儿?这一大批设备里有不少都是国内的专利,好几种都是严禁出口的。” 苏俊琳做了最坏的打算:“y国港口不多,如果他真的偷运这些设备出口,我们在明天之前估计就能找到。” “怪不得你要确定他在这。” 她点头:“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和他不便碰到。” “那你就不怕跟祁正光碰到?万一他俩真是一伙的。” 苏俊琳启动车子:“祁正光约了小源今天晚上一起用餐,这会已经快到点了,碰不到的。” -------------------- 祁正光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刚下飞机的杭源,两人对视瞬间有剑拔弩张之势,却都没有声张。 酒店准备了最高规格的商务餐,祁正光看着一桌菜,突然笑了。 “咱们之间吃个便饭,需要搞这么大排场吗?” “招待祁总,必须用最高规格,这样才能突出我和祁总吃饭的诚意。” 杭源擦干净手,把湿毛巾随意扔在旁边,举手投足慵懒又不失嘲意。 “招待?”祁正光在心里冷笑,“看来我们杭总是真不打算和祁家一起玩了。” 杭源不动声色地切下一块牛排,他是故意试探祁正光,听他语气,如果正面翻脸必定会两败俱伤。 “最近y国不是对维格斯颇有微词嘛,我听说有不少议员提出要让维格斯退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责任人,祁总扶持维格斯至今,总不能让您承担损失?所以提前请这顿饭,当然算是我招待您了。” 祁正光冷脸听完他的一番话,猝不及防地换上了笑脸:“我竟不知道杭总有这么一番苦心,是我心胸狭隘了,自罚一杯。” 杭源保持微笑看他灌下一杯,只抿了一小口。 “你可别怪我,我最近听到太多不太能入耳的东西了。”祁正光压低声音,“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维格斯就绝对不会倒,不仅不会倒,未来还会延续今日的辉煌。” 祁正光暗示杭源,外界对两人的对立议论声很大,只有通力合作才能共赢。 杭源没说话,只是笑笑。 他顺势继续说:“现在外界对我们的关系有太多猜忌,实在不利于祁家为维格斯奔走。不如这样,这一次维格斯四周年典礼,你和小纭顺便就办一场订婚典礼,一是完成两家婚约,二也稳定外界对我们两家的议论。你放心,我来办,这会准备都来得及!” 祁正光说着就要起身,杭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声制止了他。 “祁总,虽然我们都是商业世家子弟,利益至上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酒店牺牲掉我的婚事。” 祁正光就等他这句话,厉声道:“那杭总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和祁家联姻?你已经把我们祁家的面子,踩在脚底下三年了!” 杭源觉得可笑,三年才憋出这句质问,只不过是时机没到罢了。 “祁总不用这么上纲上线,联姻本来就并非我愿,如果非要觉得我拂了祁家的面子,我可以以别的方式补偿或者促成两家合作,不一定非得是联姻,这又不是旧社会了。祁小姐金枝玉叶,我自认高攀不上,祁总还是别让令妹下嫁了。” 祁正光饶有兴致地冷哼:“小纭深受家里宠爱,又等了你三年,整个商场都知道。杭总说说看,打算如何补偿她呢?” 祁家和杭家的最大共同事业就是维格斯,祁正光有备而来,只等杭源退让。 “令妹等了我三年,我实在惭愧。”杭源斟满酒,“只能帮她另觅良人,我愿牵线搭桥,给她找个更好的归宿。” “杭总说的倒容易,小纭和你有婚约的事人尽皆知,现在又遭你背弃,还怎么另觅良人?” 杭源不慌不忙地格挡:“真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杭总在拿我寻开心?真爱?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谈真爱?杭总果然还是年轻人啊!” “被利益蒙了眼的,想的都是钱权,哪还能看到真爱?”杭源优雅地喝了一口红酒。 “……” 祁正光咬着牙笑了:“那祁家呢?杭总又打算怎么补偿?” “这得看祁总想要什么,只要我给的起。”杭源说得云淡风轻。 祁正光心里直呼精彩,球踢回了自己这里,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两人同时眯起眼,对方在想什么都心知肚明。 “那我恐怕是给不起了。” 祁正光着急了:“杭家这些年的底子积攒地也不少,哪怕没有经营权,也照样获得分红,能拿多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原来祁总想要的是维格斯的经营权啊。” 杭源佯装刚刚才知道,大声重复了一遍祁正光的贪婪。 祁正光一愣,脸上有些难堪。 杭源假装为难:“可维格斯最近的经营危机就是祁总间接带来的,我怕经营权如果给了祁总,国内的那些股东恐怕是不会答应。” 祁正光听他语气,似乎有可以商量的可能。 他换了个姿势重新坐下:“这点完全可以放心,我会让新的投资血液进来,让维格斯彻底成为y国独资产业。那时候,现在的这些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哦~新的投资渠道,不会是那些议员?祁总果然好手段,这才多久,就能说服那些议员参与投资了。” “杭总只需要等着看就知道了。” 杭源笑着点头,心里已有了答案,他起身准备离去。 “维格斯毕竟也有杭家的心血,等祁总能够出具完整的投资计划书,我会考虑祁总的建议。” 祁正光坐在原地,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心里开始后悔说出让维格斯变成独资的想法。杭源明显在拖延时间,自己得另想办法。 他挥挥手叫来门口等候的秘书。 “小姐已经到了吗?” “刚到房间,准备和朋友出去玩呢。” 祁正光冷笑:“她倒是悠闲,把她叫来。” ---------------------- 苏俊琳举着手电筒,手指轻轻触碰阀门下面的编号,徐婕坐在地上敲击着键盘,已经查到这个设备来源就是林氏购买的那一批。 “林嘉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啊。”徐婕叹息,抬头看她。 苏俊琳没说话,继续朝前走。两人沿着港口作业区一路隐蔽查看,确定了一整套设备都在这里。 “不用再去别处看了,”她关掉手电筒,“别的港口也一定都有。” 徐婕摸了摸下巴:“但我不明白,什么事值得他大费周章帮祁正光运来这批设备呢?要是被人揭发,林氏在国内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地位恐怕不保。” “你还记不记得祁正光修改的工会法?” “记得,好像是不再保障从事重工行业的工人因个人失误或操作不当造成的伤害和损失。” “没错,港口作业也属于重工,如果哪个工人因工作失误造成生命危险或企业损失,都不会再得到补贴补偿。最坏的情况是,工人自己遭遇了不测,可能还得完全负担企业的损失。” 徐婕张大了嘴:“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苏俊琳叹了口气:“为什么突然修改这一条,我总觉得和这批新到的设备有关,可这些全自动化设备都很安全,质量都是有保证的,基本可以排除让工人当靶子测试设备的可能性,一定是有件大事必须要提前这么做。” 两人站着思考了一会,决定先回住所。 转过身,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几个拿着钢管的男人堵死,神色阴鸷地上下打量她们。 “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苏俊琳听出对方口音,皱起了眉, “你们是z国人?谁派你们来的?” “去了自然知道。” 苏俊琳下意识护住徐婕在身后:“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什么目的!说清楚了自然会跟你们走!” 领头的男人直直靠近她,两人这才看清对方脸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看起来并不像正经雇佣的保镖。 男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她顺势用腿勾住男人的左脚,一个侧踢将男人绊倒在地。 意识到她有一定身手,其余几人迅速围了上来,举起钢管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一番激烈抵抗后,徐婕被钢管击中手臂,捂着手连连后退。苏俊琳着急上去扶,被人从背后击中头部。 她踉踉跄跄几步,滚烫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直往下倒去。 “俊琳!!” 第85章 好戏开场 “杭总,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总。” 闪光灯拼命打在维格斯门口的三个男人身上,林嘉俊身着黑色燕尾服,腰间用金色丝线束起,立体深邃的五官配上价值不菲的配饰,贵气逼人。 杭源早知道他俩的关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今天是维格斯的周年典礼,林总可以先在后台休息,等会直接进宴会就是了。” “哎,都是商场上的伙伴,以后免不了合作。来,林总,你站我这边。”祁正光退出镜头c位,让林嘉俊站在杭源身边。 两个情敌并肩在闪光灯下保持商业微笑,实际各怀心思。 “最近有俊俊的消息吗?” 林嘉俊借由距离优势低声发问。 “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姐姐,你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杭源保持微笑转过身,假装和他友好攀谈,“我也喜欢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嘉俊嘴角扬起弧度,也转身面向他。 “你终于承认了。” 杭源冷笑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什么不敢承认?” 说完,他撞开林嘉俊的肩膀进了会场。 祁正光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势,心里别提多满意。自从知道苏俊琳竟然和林嘉俊是青梅竹马,甚至为她离婚,他就知道林嘉俊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 他不由地感叹:“那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呐。” 秘书在身旁疑惑:“您说的是?” “小姐准备好没有?宴会快开始了,让她赶紧进场。” 祁纭拖着长摆鱼尾裙在宴会门外等候,她作为维格斯两大巨头的未婚妻和妹妹,必须压轴出现。 服务生拉开门,她款款走进会场,灯光齐刷刷向她投射而去,宝蓝色的丝绒面料闪闪发光,勾勒出身材的颀长高挑。 众人的惊羡目光从会场四面八方传来,她很得意自己的出场,站定享受了一会目光浴后就开始寻找杭源的身影。 男人站在会场正中间,目不斜视地和旁边的人攀谈,他也穿着宝蓝色的丝绒西服,和她明显就是一对。 她在众人注视下朝他走去,在他身旁言笑晏晏,顺势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杭源瞳孔晦暗了下,抬手就甩开了她。祁纭脸上挂不住,尴尬地笑着跟周围解释,杭源在生自己的气。 “我和祁小姐无冤无仇,为何生你的气?” “我知道,你是在生气哥哥想擅自筹备我和你的订婚礼。别生气了,他已经不插手了,”她伸手又去牵他,娇滴滴地捏着嗓子,“我们自己的订婚礼,自己做主。” 杭源皱着眉,盯着女人反常的举动。他抬眼看了看周围注视的目光,直面向她低声质问。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在宴会上,你如果让我难堪,就是公然和祁家作对,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祁纭手指划过他的衣领,这个在外人看来正在调情的动作让他极度不适。 杭源突然缓缓靠近她,脸冷的可怕。强大的威压让女人心里莫名恐惧起来,抓着他的手也开始慢慢放松。 “你,还没资格威胁我。祁家,也没资格威胁杭家。” 他转身就走,祁纭在身后咬紧后槽牙,全身都在发抖。 听着周围议论纷纷两人的关系,她下一秒就换上笑脸,安抚周围嘉宾,然后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她入场前,于菁发来消息:“人已经在我手上,别让会场里的人知道。” 前一天晚上,祁正光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当着众人的面伏低做小,展现她善解人意的一面。 纵使她心里万般不愿意,现在也只能跟在杭源身边。 祁正光眯着眼睛看着这场戏,宴会结束后,任凭凌异控制的新闻媒体如何洗白,杭家一旦宣布不履行婚约,都会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 他满意地转头,目光落在了台旁的勃第议员身上。服务生毕恭毕敬地交给他一个礼盒,包装精致华丽很是少见,男人开心地打开查看,是一套价值连城的茶具,就算放在市场上流通,也是只涨不跌的宝贝。 勃第议员笑得合不拢嘴,打开一旁的卡片,笑容瞬间停滞。他谨慎地收起东西,四下观察情况后,让随行秘书悄悄带走。他坐下来喝了口水压压惊,不停向周围张望,突然对上祁正光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尴尬地笑笑,起身行了个礼。 秘书悄悄回到祁正光身后:“查清楚了,那个包装是苏氏基金会的最高回馈礼。” 祁正光笑着看向勃第,微微颔首回礼,眼神已蔓延上杀气。 ------------------------- 苏俊琳头疼欲裂,额头上的血已经干透,流在眼睛上的血迹让她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 她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听力恢复后第一个听到的就是嘈杂的排气风扇声,随后鼻子嗅到腐烂生霉的气息,她快速判断自己是在距离港口不远的废弃储物仓库。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四肢都被反绑,她努力蠕动撑着自己坐起,徐婕压低声音在另一头唤她。 “俊琳!!你没事?!” 她看清徐婕满脸是灰,也被绑在另一头的铁杆上。徐婕抿着嘴忍住没哭,看着她未经包扎的伤口着急上火,却什么也做不了。 苏俊琳安慰她:“我没事。” “我们被绑架了!” “我知道。”她痛苦地咽了咽干到刀割般疼的喉咙,“别怕,我和白阳尹玄有约定,如果我失联超过6个小时,他们会想办法找我们的。” “可这是在y国,他们飞过来也要6小时啊。” “没事,凌异不是在这边吗?不过,这会儿他应该也在宴会上。”她抬头看了看风扇口透进来的光,“维格斯的宴会请的都是高官政要和名流世家,一旦开始,外面的人不能轻易进去,通讯估计也有一定程度的屏蔽处理。” “那怎么办?!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得处理伤口啊!”徐婕急得直哭。 她疲惫地靠着集装箱笑了笑:“没事,血都干了,已经不流了,别担心。” 背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两个男人听到她们小声说话的声音,赶忙来查看。确定她醒了,立刻拨通了电话。 不一会,卷帘门被拉起,于菁身穿真皮风衣,踩着恨天高走了进来。 苏俊琳努力睁开眼,刚想看清楚门外的环境,门就被猛地拉下,短暂的光线切换让两人都低头闭上了眼。 “你的命还真大。” 于菁斜着眼看地上的她,表情不屑又厌恶。 苏俊琳看到她已经明白了一切:“我猜到你会针对我,但没想到你能追到这里来动手。怎么,是因为国内容易被人发现我在哪儿吗?”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找上你吗?你刚回来我就看到你了。凭什么,苏俊琳?”于菁蹲下身逼近质问,“凭什么你能偷偷躲出去三年杳无音讯,还能这么让人牵肠挂肚?凭什么你能说回来就回来,还能悠然自得的过着安宁日子?” “因为我有人爱,有人帮,有人乐意为我牵肠挂肚,为我奉献” “啪!” 于菁结结实实打了她一巴掌,眼里的恨意已满得快要溢出来。 “于菁!”徐婕大吼。 苏俊琳嘴角渗血,挑衅地看她:“怎么?这不是你想听的吗?” “你故意激怒我?!” “你都把我绑在这儿了,我也出不去。既然注定是栽在你手上,我干嘛不刺激刺激你?” 苏俊琳说着就笑起来,于菁掐住她的脖子:“谁让你笑的!你凭什么笑!!你应该觉得自己可怜!你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明明自己有男人却还要来抢我的男人!!” 苏俊琳被掐得喘不上气,她死死地瞪着于菁,对方手上力气越来越大,身后几个男人见状上来把于菁拉开。 “你们干什么?!我是你们的雇主!管我干什么!?” “于小姐,我们的目的只是把她们困在这里,可没说过要出人命。”领头的男人皱眉道。 “她死了又不关你们的事!!” 几个男人瞬间噤声。 她捡起旁边的钢管就朝苏俊琳而去,抬起手的瞬间,苏俊琳突然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面她的殴打。 于菁一棍子打在她的肩头,又打在她的后背,她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强撑着身上的剧痛。 “于菁!你给我住手!我你妈的!你疯了你个疯女人!” 徐婕扭动着身子想挣脱绳索,手腕已经勒出血痕。 于菁打累了,面目狰狞,头发凌乱散开。她扔了钢管,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后怕地后退几步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一瞬间,她确实后悔了。 徐婕已经哭得接不上气,苏俊琳在血泊里睁着一只眼,虚弱地摇头示意她别哭。 于菁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像极了杀人逃逸的犯人。 领头的男人抓住她:“想去哪儿?你已经快把她打死了。” 于静一把挥开他的手,神情已经疯魔:“不关我的事!是她该的!是她抢了我男人!她该死!!” 徐婕坐在地上怒怼:“你才该死!!谁抢你男人!就你家那个,谁稀罕!!是他愧对俊琳!现在才来装深情!他喜欢的根本就从来不是你!他就是可怜你!!” “你说什么!!?” 于菁猛地冲向她,被领头的男人拦住:“干什么?你还想再背条人命吗?!” 于菁惊恐地怔在原地,她看着地上的苏俊琳,半晌后转身跑了出去。 “这两个女人怎么办?” 领头男人沉吟半晌:“听天由命。” 不一会,仓库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徐婕哭得停不下来,挣扎着四处看有没有解开绳子地东西。 “别哭了”苏俊琳躺在地上缓缓开口,“她的精神老早就不正常了,她眼里对我只有恨意,跟她斡旋和讲道理都没用还会一遍遍折磨我们……让她发泄出来就没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徐婕咬着嘴唇拼命点头,“可是你怎么办啊,两个人挨打也比你一个人挨打好啊” “谁说的”她躺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你跟她好说,她还会让那几个男人动手,只有让她先疯,那几个人才怕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 她头上身上的鲜血把黑色的上衣染得更深,翻身后伤口的撑开看起来更加血肉模糊。 徐婕没有勇气直视,她不顾手腕的疼痛继续使劲扯着绳索。 苏俊琳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帮助自己换气。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想见到杭源。 杭源似乎也有感应,他站在会场里忽然感到心慌,祁纭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眼看已经快到黄昏,苏俊琳突然开始咳嗽,徐婕慌了神:“俊琳,你还好?” “没事” 她感觉自己浑身滚烫,眼前景象开始旋转。 徐婕看她面色通红,意识到她伤的更重了。她半跪在地上,贴着铁杆上下摩擦绳子,手上的鲜血也沿着杆子流下。 她一遍遍呼喊苏俊琳的名字,告诫她不准睡,但地上的人最终还是不再吭声了。 白阳和尹玄下了飞机急匆匆地往维格斯赶,被门卫拦在门外,怎么也进不去,电话也打不通。 “怎么办?凌总、何总、杭总都在会场里,在y国还能找谁啊?”白阳急得直跺脚。 尹玄突然想起那个送礼盒进去的服务生是安排在维格斯工作的基金会义工,他抱着后场没被屏蔽的侥幸心理联系对方,不一会服务生就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服务生在回去的路上,被祁正光的人拦在通道里。 祁正光披着大衣居高临下地逼问:“你是苏氏的人?” “不不是”服务生紧张否认。 他蹲下身和服务生对视,手里拿着服务生给勃第送礼盒的监控视频。 “我和你们白总尹总都是好朋友,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基金会为什么要给勃第议员送礼物?” 服务生满脸惊恐,眼神慌乱:“没没有” 祁正光审视着他,微笑了一下:“那就对不住了。事后,我会找机会跟你们白总尹总致歉的。” 男人挥挥手,服务生瞬间被群殴,打得满脸是血,鼻梁也被打断。 “我再问最后一遍,为什么给勃第议员送礼物?” 服务生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小声交代:“勃第议员议员和我们有合作具体我不清楚但,但是他是我们尹总的朋友” 祁正光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脸,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钱甩在服务生身上。 刚起身,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蹲下。 “你刚才是不是溜出去了?” 服务生这次是真的惊慌,拳头捏地死死的。祁正光注意到他胸前口袋有一张纸,服务生也注意到了,没来得及捂住,就被男人抽走了。 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小姐在y国失联,请速帮寻。” 他突然笑出了声,抖动着纸条问服务生:“苏俊琳回来了?还在y国?” 祁正光觉得真是天助他,他马上吩咐人去找苏俊琳的下落,边思考着边觉得是缘分,笑得更加张狂。 他正准备走,回头看着服务生,意识到他应该是要进去通知会场里的人,示意让人抬走关起来。 服务生被锁进储物仓库,身上的通讯彻底被中断。 尹玄发现服务生也联系不上了,和白阳对视一眼,心里暗想肯定出事了。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自己去找。小姐在查林氏的那批设备,应该是在港口。” 统一思路后,两人迅速上车。 夜幕降临,宴会也进入尾声,部分嘉宾陆陆续续前往餐厅,只有祁正光还悠闲地摇晃着酒杯坐在原地,因为重要的人都还在这里。 终于,秘书接到了电话。 “祁总,人找到了,在港口边的废弃仓库,绑架她们的人也抓到了。” 祁正光放下酒杯,接过秘书手里的视频。苏俊琳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徐婕一脸惊恐地看着镜头。 他盯着会场里的杭源和林嘉俊,又看了看何海东和凌异,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会场突然熄灯,众人议论纷纷。 屏幕上赫然开始播放仓库内的视频,视频上的于菁一下一下地往苏俊琳身上打去,下手之重隔着视频都能听到血肉的声音。 祁纭傻眼了,她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疯。她更没想到,那群雇佣兵竟然敢录像。 林嘉俊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在他瞳孔里直直地倒在血泊中。 “俊俊” 杭源手里的酒杯被猛地捏碎,他眼里瞬间涌上的血红仿佛能吞噬动手的女人,恨不得将她撕碎。他胸口满腔的焦急和恨意,感受不到玻璃碎片扎进血肉的疼痛,不顾一切冲出会场。 几乎是同时,会场内几个男人都跑了出去。 祁纭恨得牙痒痒,提着裙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会场内一片混乱,杉泽犹豫再三,转身通知场卫安抚现场嘉宾。 祁正光用拳头堵着嘴,拼命压制心里的快意,喉咙里发出听不清的憋笑声,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他把自己当作审判世人的神,肆意享受此刻的欢愉。 “好戏要开场了。” 第86章 终于看到你 杭源迅速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发了疯似的冲向港口。 他几乎失去理智,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仓库。那曾是杭祁两家刚到y国时储存酒店物资的仓库,后来他们私下分道扬镳,仓库就被废弃。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仓库环境有多差,潮湿阴暗,霉菌丛生,如果人受了伤躺在里面,真的会丢了命。 林嘉俊紧随其后,何海东和凌异也跟在后面。 y国寂静的港口海岸线上,四辆车疾驰而过。 卷帘门被拉起,祁正光的人已经离开,昏暗的灯光下,杭源一眼就看到了苏俊琳。 他奋不顾身跑向她,把她从地上抱起,紧紧地把女人的头抱在怀里。 他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看着在手心里绽开的鲜红。 他颤抖着,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俊俊俊俊别睡,睁开眼……” 杭源心疼到不能自已,轻声温柔地唤她,眷恋地一遍遍抚摸着女人的发丝,生怕弄疼她。 他迅速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手抖个不停,半天才拨出去。他强迫自己冷静,说清楚仓库位置,然后丢下手机试探着她的鼻息。 他怕极了,从没这样怕过。 林嘉俊冲进来,跪在苏俊琳面前,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她冰冷的脸。 “滚!!!” 杭源咆哮着,直起身就把林嘉俊踹在地上。林嘉俊爬起来去抢他怀里的她,杭源怕伤到她,单手抓住林嘉俊领子,把她托付给后进来的凌异,压着男人在地上一拳拳地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老是因为你受伤?你到底算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林嘉俊反揪住杭源的衣领,却没有还手。他把杭源拉进眼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我不会对你还手,因为我对不起她,因为,你是他弟弟。” 杭源愣住。 “真的……只能做弟弟吗?” 那个问题反复萦绕在耳边,他至今都记得她推他下船时,自己痛彻心扉的感觉。 林嘉俊直接推开他,爬起来去抱起苏俊琳,放进自己的车子,带着她去和救护车会合。 杭源满眼噙满泪水,看着他抱着她离去的背影,牵挂还是打败了不甘。 他紧跟上去,一路护送。 何海东解开徐婕的绳索,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血痕,徐婕抱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 “我们也去医院,去处理伤口。” “嗯……”徐婕乖巧点头。 何海东摸摸徐婕的头,扶起她冲凌异点点头,一起离开仓库。 破晓时分,护士推开手术室门,差点吓得坐在地上。 四个身材高大又贵气十足的男人像门神一样站在手术室门口。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还……都很帅。 徐婕率先冲上去:“俊琳呢?她怎么样?!” 护士结结巴巴:“……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 “我。” 杭源和林嘉俊同时回答。 “……” 杭源半个身子都是苏俊琳的血迹,他上前一步:“我是她……弟弟。” 林嘉俊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在身后跟着开口:“我是她哥哥。” 徐婕挑眉。 “……行,你们两个跟我来。” “病人失血过多,身上多处殴打伤,轻重都不一,最严重的就是后脑和背后的两处,她以前后背是不是就受过伤?” “……” 林嘉俊想起来:“是的,她以前后背被也是被刀划伤过,有一处很明显的疤。” 杭源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林嘉俊怎么看过她背后的疤? 医生叹了口气:“血我们已经输上了,但她脑后的伤还要再观察,后背因为之前就伤比较深,这次又旧伤上再添新伤,恢复起来会很慢,极容易落下病根。” 杭源上前一步:“那她要多久才能醒?” “不好说。她送来的时候发着高烧,伤口出现感染迹象,再晚一点就没命了。” 医院的走廊上,人逐渐多了起来。 两个身上布满血迹,脸色一样疲惫又忧郁的男人并肩往重症病房走,引得众人侧目。 有人拿着手机在偷偷录像,林嘉俊发现后一把夺过手机,定睛一看,昨晚他们几个丢下全会场嘉宾的事已经冲上国内外热搜。 凌异站在门口打电话让人马上撤下来,杭源拍了拍他肩膀,表示不必勉强。 三个男人站在icu门口,隔着玻璃往里看,女人呼吸平稳,安静地躺在床上吸氧。她肌肤胜雪,在晨阳的照耀下闪着细腻剔透的光,只有裸露的皮肤几乎都缠上的绷带显得格外刺眼。 现在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第六天,她终于脱离生命危险,但仍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杭源和林嘉俊站在医院楼梯通道里,难得两人平静地面对面。 “于菁我已经找到了。” “在哪?” “她精神状况不太好,我准备遣送她回国,交给国内的警方处理。” “你最好是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要是舍不得下手,就让我来。” 林嘉俊皱起眉:“你放心,伤害俊俊的人我不会心慈手软。” 杭源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她是你的女人。” “杭源!”林嘉俊上前一步,“我和于菁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你坚持要这样想我也理解,但你别指望这点就能让我放弃俊俊。” 杭源也直面靠近他,两个男人双目相对。 ”你也别指望因为是弟弟,我就会放弃她。“ 他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宛如刀刻,林嘉俊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通道门被突然拉开,一个小护士看到他们,惊慌失措地又退了回去,林嘉俊随即松开了手。 “雇佣兵不是于菁叫的。” 杭源没看他:“是祁纭。” 林嘉俊略微惊讶:“你知道?” “” 杭源冷脸不答,两人又陷入沉默。 杭源理好情绪再开口:“视频是祁正光放出来的,他想把俊俊回来的消息公之于众,还想看我们鹬蚌相争。” “我也猜到了,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 杭源嘲讽他:“你已经投靠了祁正光,他不是也照样把你当枪使?” 林嘉俊再次皱眉:“我和祁家的交易和此事无关,他明显更多是冲着你来的,祁纭是你未婚妻,这次的事你让她颜面扫地,祁正光明面上有了更多挤兑你的理由。” “我也再次警告你,祁纭和我没有关系。”杭源指着他,“我三年来都在想着摆脱祁家,不像你,上赶着要给别人送刀子。俊俊已经知道你在为祁正光做事,她去港口就是为了查你‘进献’给祁家的那批设备。” 林嘉俊不可置信:“她怎么知道那批设备的?是你告诉她的!?” “她有多聪明你不知道吗?她连来y国查你都不曾告诉过我!否则我怎么可能让她受这么重的伤!” “” 林嘉俊神色不安地后退了一步。 杭源还在自责和气头上,他不想再多言:“管好你的女人,祁纭我来解决。至于祁正光你要是顾及她对你的看法,最好及时收手。如果再因为你让她受伤,就算” 他停顿了下,胸口开始抽痛:“就算她心里还有你,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杭源拉开门走了出去,林嘉俊站在原地,拳头暗自捏紧了。 收手?如何收? 设备都已调试到位,自己还能往哪儿收? 他咬了咬牙,想起祁正光承诺这件事后给林氏的好处,想起她对自己仍有期盼,他想再见到她像当初看着舞台上的自己那样的眼神,他不能收手。 杭源低声叮嘱杉泽注意祁正光和祁纭的动向,病房里突然传来喊叫。 “苏小姐醒了!” 他瞬间满眼欣喜,刚拉开门出来的林嘉俊亦是。 苏俊琳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张焦急的脸庞,昏迷太久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手指用力向上抬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杭源离她最近,看她指尖的方向似乎指着自己身后的男人。 几乎是习以为常,他甚至下意识想稍往后退一步。 “小源” 他猛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满眼震惊。 “姐姐。” 他急忙握住她的手,侧耳靠近女人嘴边。 林嘉俊看到这一幕,压低的身子默默抬起,站在一旁没有吭声,失落已很明显。 她虚弱地吐息,一字一句说着: “终于看到你了。” 第87章 花开 杭源眼含深情,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 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哭什么?” 杭源扶她坐起,后背突如其来的撕裂疼痛让她头晕眼花。她缓了好一会,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下了白阳和尹玄。 她问了自己昏迷期间的事,转头看到门外焦急等待的几人,心里已有了定数。 众人再进来时,她直视林嘉俊。 “林先生。” 林先生,她这样称呼他。 林嘉俊呼吸停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于小姐是因为你,对我下此狠手。我理解,但我不会原谅。我无意插手你们之间的事,还请你妥善处理。”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她语气淡漠,有着明显的隔阂。 他意识到,她伤的如此之重,和自己之间的鸿沟再次拉深。 他眼底升起怒意,并不是对她。 “你好好休息,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嘉俊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温柔地用手指触碰她的脸颊。 她迅速躲闪开,没有说话。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收了回去。 “对不起俊俊。” 他在她耳边低语,她却不看他。男人有些尴尬,只能转身离去。 杭源在她床边坐下。 “姐姐,你为什么说终于见到我了?” 苏俊琳微笑着看向他:“因为在仓库里受伤昏迷的时候,就觉得会是你来救我。” “为什么?” “因为,我弟弟现在很厉害。” 杭源笑容明媚灿烂,又慢慢黯淡下去。 “怎么了?” “我再厉害……你不也是不肯依靠我吗?……姐姐是怕我会针对林嘉俊,不信任我吗?” “怎么会呢?”她被他逗笑了,“先不说我这么多年都被人依靠的那一个……林氏这件事,很有可能关系到更严重的问题,杭家和祁家的纷争正在风口浪尖,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能随意介入。” “更严重的问题……是?” 徐婕跳上床尾,手腕缠着绷带费力地敲开键盘给他看:“喏!” 杭源点开照片,一张张向左滑动。 “这个人我眼熟,他是y国最大化工厂商,化肥农药、日用化学品、还有一些电镀制药业务都是他的……这人有什么问题?” “我和俊琳在港口除了确定林氏这批设备的位置,还发现这些设备旁边还堆放着一些这个化工厂的废水桶,都用麻布盖的很严实。白天没人来管,晚上就更没人会注意了。” 杭源歪了歪头:“可……仅仅只是堆放在一起,并不能说明两者之间有关系。” “设备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苏俊琳坐在床上开口,“一些净水设备的进水口有轻微腐蚀迹象,我们取了样放在徐婕身上,白阳和尹玄第一时间拿去验了,确定了设备是用来处理废水的可能性。” 徐婕从包里翻出打印的资料:“这批设备都是供水和排水设备,还有污泥脱水机这种过滤设备,这些成本都相对低一些,但是单凭这些是没办法处理重金属废水的。” 杭源点点头:“确实,处理重金属废水需要高昂的费用和设备技术,现在这项技术对y国来说几乎是办不到的,只有国内能办到。” “这两年随着周边国家的发展,y国也开始面临重工业竞争,废水处理成了政府最大的难题。可是再困难,也得花大力气解决,重度污染的废水如果排入城市管道或者直接排河排海,都是极大的灾难。” 徐婕直接了当:“我们怀疑,祁正光为了拉拢y国政要和上层资本,利用林氏非法出口国内设备,和污水排海的港口设备全部替换,然后打着处理达标的幌子直接将工业废水排河排海,东窗事发就会让林氏背锅。而为什么修改工会法,就是打算也用工人操作失误这种借口掩盖自己的罪行。” 杭源震惊,他扭头看向苏俊琳。她闭上了眼,已无力表态。 “如果推断成真,污水排放的那天……就是林氏和工人民众的灭顶之灾。” 她声音很轻,带着无能为力的绝望,还有满腔的失望。 “那……”杭源犹豫了下,“姐姐刚才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我们还不确定。而且……”她无奈地看着他,“我也不确定这条路他走了多久,陷得有多深,为了些什么,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还有……” “……他还是不是他。” 杭源心头一震。 她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林氏这两年发展很快,但每一次重大突破节点的财务状况几乎都经不起查,他走的捷径不止这一条,也不止这一次。林成辉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他不是经商的料,他太感性,容易迷失方向和本心。” 杭源静静听着,她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 她身上的绷带还透着血红,他眼里只有她的伤痛,没有他们曾经的过往。 她发现他愣神:“小源?” “……姐姐觉得,我适合走这条路吗?” “你适不适合,不该我来评判。你做一件事,有没有成就感,有没有归属感,都是自己的感受。”她挪了挪身子靠近他,“但是就我看到的……小源,你做的很好。” 她的肯定和赞赏让他如沐春风,嘴角不由地往上扬。 “做商业的意义是在成就多方共同利益的前提下,保持初心发挥自身最大价值。只要不伤害他人,无愧于心,你自然会收获最大程度的回报。不一定是钱权,却比钱权长久。” 杭源乖巧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姐姐后背,之前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活动了下肩膀:“应该是救林成辉和唐婉那次……”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杭源抓着她的手已经逐渐捏紧。看着俊美的男人生起气来竟有些可怕,她赶紧拍了拍他: “我没事,都会好的。”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杭源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苏俊琳没回答,也不曾挣脱他的手,暖阳丝丝缕缕飘洒进来,两人欣慰对视,目光含笑。 ---------------------- 养伤期间,杭源安排她秘密住在维格斯的顶层。 她看着徐婕下楼被何海东接走,尚未有对策前,她不便轻易露面。 祁纭在家大吵大闹,祁正光视若无睹。 “你不是说只要牵制住他就行了?结果呢?!他还是当众扔下我去救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脸面?” “你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以为你对他仁至义尽,现在不是正好吗?他对你做的越过分,对祁家就越有利。” “可是……”祁纭气上到半空,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祁正光推了推眼镜审视女人,“杭家已经和我们没有继续合作的意思了,这次你和于菁干出这样的事,我又曝光了她的存在,两家已经势如水火。就算没有了婚约,你的声誉至少也不会受到道德谴责。你看看现在,外界都在说杭家背信弃义,对苏俊琳和杭家林家的家主之间的关系议论纷纷,这对祁家是件好事。伤人的事也有那个蠢女人替你背锅,你没有任何损失啊。” 祁纭难掩脸上的愠色,确实,该头疼的又不是自己,只要扳倒杭家,祁家独霸,自己又是祁家唯一的大小姐,谁敢再讲自己的闲话。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祁正光似乎看破一切。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该有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 祁纭气冲冲出了门,越想越生气,她联系不上于菁,也找不到苏俊琳,还要面对其它人的嘲笑和议论,她为此刻内心莫名的不甘感到恐慌。 她迅速上了车,直奔维格斯而去,今天必须要找杭源讨个说法。 杭源端着一碗正热的银耳红枣汤推开苏俊琳的房门,她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静静看着热搜新闻。 他悄声走近,发现她正在看祁纭挽着自己胳膊的照片。 “姐姐……” 她回头,对上他慌乱的眸子。 “我们没有……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我知道。”她笑了,“我听说她缠着你很久了,本来带徐婕来,是想让她偷偷黑掉内场偷拍你们站在一起的照片,让你的公关组少受点罪。但没想到,还是没能帮上忙。” 他吃惊:“你来y国,还是因为我吗?” “对啊。” 她不假思索,没有片刻停顿。 杭源偷偷扬起嘴角,把汤放在她面前,然后伸手撩起了她的长发。 “你……干嘛?” “徐婕自己也要养伤,后面我给你换药。” 他说着抚上她的肩头。 “不……不用,我等白阳来也行。” 杭源偷瞄着她,眼底带着笑意:“白阳那么忙,每天那么晚回来,你的后背一天得换两次药,她怎么赶得回来。” “……” 她脸有点发烫,想不到拒绝的词。 男人盯着她优美的肩颈线条,目光灼热起来。她察觉到了他的滚烫气息,实在没办法,扯着衣服进了卧室。 “我我……换个方便点的衣服。” 她再出来,身上换了一条裸色缎面露背长裙,身姿窈窕曲线傲人。长发像丝绸一样垂在胸前,不施粉黛却胶原饱满的脸蛋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和肩头透着的粉红相得益彰。 杭源盯着她愣了神,她也有些担心,站在他身前不敢坐下。 良久,他轻咳一声,拉她背对自己坐下。 光滑细腻的后背如白玉,他稍触碰下都心慌意乱。指尖的温度让她也偷偷红了脸,酥酥麻麻的触感在心头颤动。 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杭源拿起棉签轻轻给她换药,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又心疼起来,一边心动一边心痛,搅得他内心燃烧得更加旺盛。 包扎好后,她缓缓转过身,把头发拨到后面。他们突然对视,又都尴尬地扭过了头。 一连几天,都是他替她上药,看着她逐渐恢复的伤口,男人很欣慰。 最后一次,他摘下她后背的纱布,已经无需再用药。他抚摸着结出的痂,鬼使神差的,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伤口。 她显然被吓到,他唇瓣的温度她一直记得。她猛地在沙发上退后,杭源慌了。 “姐姐我……” “对不起。” 这声抱歉是她说的。 他错愕片刻,不愿再往下听。看样子,她想要再次重申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修长的手臂垂在两腿间,耷拉着头,脸上只剩失落。 “我不该,那天在酒店门口对你说那样的话……” 他抬起头。 “我不该因为他的过错迁怒于你,对你说那些话……你和他不一样。” 杭源想起那个站在瀑布里淋了一晚上的自己,瞳孔似有闪动。 “我道歉道的太晚了,小源,对不起。” 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你知道我不是想听你道歉。” 她当然知道,可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三年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初入商场,你还只有这么点大……”她抬起手比划着,“所以我从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第二种关系……” 男人湿漉漉的双眼在她跟前凑近,小心翼翼地开口,嗓音拉丝。 “可我很早……就开始幻想我们的第二种关系。” 他的颈部青筋隆起,在皮肉下触目惊心地隐隐跳动着,她缓缓抬眼和他对视,两人距离不过一只拳头,气息对撞交错,让她不小心失了心神。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起身想去开门。男人迅速站起身,把她拉进怀里。 他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扯向自己,两人保持紧贴的暧昧姿势。 “回答我。” 她睫毛颤抖:“……回答什么?” “真的……只能做弟弟吗?” “……” 见她不回答,杭源低头缓缓靠近她的樱唇。随着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她也快抵挡不住。 “我……” 杭源停住:“在身份上,我是不是也和他……拥有一样的资格?” 他在心里祈祷,哪怕能摆脱弟弟的身份也好。 男人深情的桃花眼紧盯她,最终彻底攻陷。 她终于,点了点头。 -------------------- 苏俊琳始终都记得,那个异国他乡的午后,记忆中抱着篮球喊她姐姐的青葱少年,长成了明眸皓齿的俊逸模样,在她眼中绽放了最温暖明媚的笑。 只因他的瞳孔里,只有她。 从来只有她。 第88章 战幕 杉泽站在门外,一脸焦急。 “杭总,祁纭又来了,我说您不在,她就把大厅里的艺术品都砸了!” 杭源皱眉。 “她最近经常来吗?”苏俊琳从他身后走出来。 杉泽看到她立刻鞠躬:“苏小姐。” “……也没有经常, 只是前几天没见到杭总……” 杉泽看着老板的脸色,突然闭嘴。 苏俊琳劝他:“还是去看看。” 杭源无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线无尽温柔: “那你等我。” 她被撩得脸微红,怔在原地。 杉泽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再次对她行礼后,跟着杭源匆忙下楼。 祁纭站在大厅里,周围工作人员和客人小声窃窃私语。 见男人挺拔的身影从二楼楼梯上下来,女人怒气不知怎么地少了一半。 杭源单手插兜缓步走来,看着地面的狼藉紧皱双眉。 “祁小姐知道,这些艺术品价值多少吗?” “……我赔得起!” “不用赔,这些都是祁家赞助的,你砸了也好,省得我清出去。” “你什么意思!” 杭源眼神凌厉,一步步逼近她:“你伤害我的人,还问我什么意思?” 祁纭僵住。 “事已至此,祁家和杭家没有再合作的必要,我会尽快公示两家的关系,哪怕代价是维格斯解体。杭家……从来就不需要祁家。” 祁纭气得满脸通红:“你以为只是清算一个酒店就能划清关系吗?杭巍和我哥合作这么多年,杭家多少东西都是祁家给的,你就不怕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杭家的未来不用祁小姐关心,祁小姐还是想想怎么摆脱买凶伤人的罪名?” 女人冷笑:“你能把我怎么样?!谁能证明是我买凶?” “确实,祁正光都帮你把那些雇佣兵控制住了,但……于菁呢?” 祁纭慌了,她正找不到于菁,难不成在他手上? “那…那又怎么样?人虽然是我出钱叫的,但主导是于菁,我完全可以说我是被蒙在鼓里,被教唆的!” 祁纭觉得没说错,自己本来就是教唆的,还是出了钱的冤大头。 “祁小姐说话最好动动脑筋。”杭源冷笑转身,“现在可是于菁被控制,她拥有先说话的权利,是不是教唆的难道听你的一面之词吗?” 杭源知道她无脑,但不知道她愚蠢到这般地步。事情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这两人都付出代价。 “……” 祁纭大脑飞速运转,她绝对不能让于菁先倒打一耙,那个疯女人,为了留在林嘉俊身边,什么疯事做不出来。 “于菁现在在哪儿?” 男人笑了:“祁小姐与其在我这里大吵大闹,不如回去好好商量对策。你现在的行为,依然会伤到你祁家的形象。” 他说完便走,吩咐人把大厅打扫干净。 祁纭再次受了哑巴气。自己本来是来要个说法,在众人面前挽回面子,谁知他本就知道是她伤了苏俊琳。 “竟敢威胁我……”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发笑,她无奈只能离去。 苏俊琳正在聚精会神地端详着柜子上的艺术品,杭源走进来看到,以为她介意是祁家的东西。 “你不喜欢,我让人把所有房间都撤了。” “我哪有不喜欢。”她放回原位,“艺术品本没错, 是她暴殄天物。” 她转头看他:“你想好了?正式和祁家决裂?” 杭源一愣,看到她身后的杉泽正拿着能看到酒店监控的平板对他挤眉弄眼。 “你都知道了。” “我虽然听不见你俩说话,但那硝烟我还是可以闻到的。” 杭源思索片刻:“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祁家无孔不入,我多年也没能找到。但,” 男人走近她:“我现在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了。” “为什么?” 杭源俯身盯着她连连后退:“因为,我已经有资格进入了我想进的赛道,就不会再让任何东西成为我追逐目标的阻碍。” “你……” 她目光四下躲闪,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娇羞的迹象。杭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眼神玩味。 男人高大的身材把她笼罩地严严实实,他双手撑在柜子上,不知满足地贴近她的身子。眼看两人气息即将相融,她赶忙推开他。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嗯。”杭源笑着插兜,调整呼吸,“y国国立体育馆就要开始招标了,这标志着y国在国际运动会和重大典礼的承办资格,政府非常看中。” “你想参与招标?” “是。可是……如果没有祁家的资源牵线,恐怕还是有点困难。虽然我也私下拉拢了不少底子算干净的议员,但身居最高位的都被祁正光垄断了,对抗确实没有什么胜算。所以我打算……” “你打算将维格斯作为筹码。” 杭源惊讶于她的冰雪聪明:“……是。” 她走到窗前:“维格斯名义上还是杭家当家做主,这是你前期工作的功劳,也是你唯一的筹码,但……这样太可惜了。” “没关系,”他安慰她,“没有了维格斯,如果能承接国立体育馆的项目,我也还是能重新进入y国商界。” “承接只是外资合作,维格斯已经有向本土转型的基础了。” “……” 苏俊琳轻笑了下:“我们要降低风险和代价,就不能只想着牺牲一个换一个。维格斯那么多员工,国内外也养活了许多人,一个企业的重大转型对上上下下都是不小的考验,绝对不是损失点钱那么简单。” “……” “况且,谁说我们没胜算了?” 他抬起头,她正望着他笑。 “苏小姐有办法了?” 杉泽突然插嘴,杭源才发现他还在。 “你怎么还在这?” 杉泽尴尬地抿了抿嘴:“我一直在这,从您……” 他做了个撑柜子的动作,看到杭源眼里多了杀气,他赶紧收手。 “噗嗤……” 她笑了,捂着嘴笑个不停。杭源见状脸上也柔和许多,看着她在阳光下的侧脸,觉得岁月静好。 “祁家无非就是多了个人脉,我们人脉基础虽然差了点,但人脉是最好建立起来的,更何况,还是本就不牢靠的东西。” 杭源点头:“确实,即便是我,也只能用利益暂时买通那些人。” “勃第是国家资源部最高行政长官,祁杭两家很多事都是倚仗他?我让白阳在上次纪念典礼偷偷给勃第议员送了份大礼。” “可勃第不一定会短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她摇头:“不需要他站在我们这边,只需要瓦解他们就行,这样我们就能钻进缝隙。” 不等杭源有反应,苏俊琳已有了决定。 “招标会,我陪你去。” ---------------------- “这次的招标务必要拿下。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那祁家就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杭家也不足为惧。” 世豪的老股东激昂亢奋地说着,祁正光却没什么反应。 “祁总,您表个态。” “各位前辈放心,有我在,这个招标十拿九稳。” “那就好。” 祁正光屏退众人,打开手机看着关于两家的新闻。负面缠身多为杭家,他很满意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女人不是有凌异吗?怎么连一些小道消息也没压住……” 他的直觉让他有些担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熄火,反而有借势的苗头,但自己无法佐证。 “找到那女人了吗?” 秘书摇头:“还没有,杭源把她藏的太深了,y国所有的私人庄园,酒店,甚至凌格庄园都派人去盯梢了……都没有。” 祁正光眯了眯眼:“苏俊琳,在一切事情落地之前,你最好不要露面。” 他才说了这话,此刻杯子就碎在了自己手里。 苏俊琳站在招标会现场,面对各方眼神打探毫不畏惧。她妆造简约得体,放弃了烈焰红唇,转而清透粉嫩的白开水妆容,头发由一支银色发簪盘起,轻羽白色西装下是水波纹开叉长裙,裙摆精美的云霞刺绣在纤细的脚踝上灵动地点缀着,蜻蜓点水般优雅走来,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 祁纭本是为亲眼看着杭家落标而来,看到风头又被一句话没说的苏俊琳抢去,杭源也身穿一袭白西装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两人主场。她心生一计,拎起包朝她走去。 杭源发现她来者不善,上前一步想挡住,却被苏俊琳拦在旁边。 “苏姐姐,好久不见了,你的伤可好了?” 祁纭娇滴滴地矫揉造作,严肃的会场瞬间小声八卦起来。 “让祁小姐担心了,我一切都好。” “要不是杭源带着你进来,我还真没认出来是你。毕竟姐姐都快三十岁了,又出去风吹日晒了几年,风姿上还是大有变化的~” 杉泽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蠢女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祁小姐才24岁,怎么就这幅嘴脸了?这褶子比包子还多,特别是配上这酸溜溜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笼包放坏了。” “噗。” 杭源幽幽地在旁一番话,杉泽没忍住笑出声来,苏俊琳也忍得辛苦,抱着胸偷偷看了一眼损人正开心的男人。杭源倒是一本正经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你!” 祁纭气极,转头看到祁正光正一脸责怪地懒得再看自己一眼,她更加火大,指着苏俊琳的鼻子就开骂。 “苏俊琳,你有什么资格来这种场合?你一介平头老百姓来这种招标会,你算什么东西?哦~我明白了,你是跟着奸夫一起来的,勾搭有妇之夫,把人家搞得家都散了,现在又开始勾搭别人的未婚夫。也好,这个男人我就不要了,让,给,你!”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唾沫星子快要喷到苏俊琳脸上。杭源怒意飙升,正准备拉开她,苏俊琳突然上手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 全场瞬间安静了。 “你敢打我?!”祁纭捂着脸。 苏俊琳绕过她,来到会场中间。 “诸位,我是苏俊琳,今天受邀来参加此次招标会,不知主办方在哪里?” 人群中匆匆忙忙跑出一人,在她面前毕恭毕敬鞠了一躬。 祁正光定眼一看,是政府统宣部议员。 “据我所知,今天是个正儿八经的商务会议,这个穿着蹦迪小礼服的小姐是从哪里进来的?这里可不是舞会party。国家招标项目这样重要的场合,来这的都是真心为y国做贡献的,像她这种只知道花钱的,应该在家做美甲,不该出现在这儿?” 她一番阴阳嘲讽的话,瞬间把攻击风向对准了祁纭,还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周围的人有的在一旁偷笑,有的一脸轻浮的打量她,祁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祁正光也假装没听到似的不愿出面给她兜底,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不愿任何人坏了他的事。 苏俊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场保卫向她走来,意欲请她出去。 祁纭放声大笑,她算是知道了,她根本斗不过这个女人。 祁正光的眼睛一直落在苏俊琳身上,他看着她身边立刻围上了各方资本和政要,明白她已恢复了身份。 会议开始,杭源坐在她身边。 “你什么时候……” “安心开会,走你的流程。” 她目不斜视,语气高冷,杭源默默扭回了头。 “在外,我还是你姐姐,别乱来。” 她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放软了许多,还有些不好意思。杭源偷偷微笑了下,明白她不愿看到自己为她在重要场合失态。 “祁正光连妹妹受辱都不管,他显然知道孰轻孰重,你也要这样,你的敌人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上面才是你的战场。” 她说着抬起下巴,指着面前的招标台。 杭源心领神会,半晌后还是回她:“可我更不愿看你受辱。” 苏俊琳扭头看他,她看惯世态炎凉权衡利弊,此刻心里竟有些欢喜。 “你放心,我还不会轻易受辱,”她抬起手,“我憋了好久,总算把这巴掌还回去了,虽然还的不是于菁,但她们俩一丘之貉,先消我心头之恨。” 杭源低头轻笑,他眼里的她永远都是闪闪发光,他爱她善良又多感,也爱她不羁又坦荡。 他抬头时察觉到了一束异常碍眼的目光,转头,林嘉俊就坐在两人的斜后方。 林嘉俊一直看着她,发现杭源看到自己,两个男人同时勾了勾嘴角,转过头,脸上又都挂着挑衅又不屑的笑。 欲望剧增,战幕拉响。 第89章 截杀 “俊俊姐姐!” 苏俊琳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转头一看,是林嘉欣。 “嘉欣?” 看到小女孩已经长成出类拔萃的商业精英,她又惊又喜。林嘉欣欲言又止看了她身后的杭源两眼,苏俊琳明白她有话想说。 “小源,我和林小姐有话要说,你先去忙。” 杭源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她的意愿自己必须遵循。 见男人离去,林嘉欣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姐姐,我早就看到你了,一直想来找你,好不容易中场休息了……” 她摸了摸嘉欣的手臂:“你和你妈妈还好?” “我们都很好,都盼着你回家吃饭。”林嘉欣看着她的脸色,补充了一句,“哥哥也是。” 她口中的“回家”,被实际并没有走远的杭源听到,他顾不上生气,只有担忧地往她的方向看。 苏俊琳听了神色也有异,但也不愿意拂了她的面子:“我忙完手头的事,就抽空去看看阿姨。” 林嘉欣满意地笑了:“好。” 杭源默默转过头。 “我哥……他已经离婚了,姐姐知道?” “……我知道。” “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好聚好散,我哥前两天还给她安排了一处房子让她安心住着,她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嘛,只有安心静养,就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 林嘉欣说得很诚恳。 “你说……他前两天还给于菁安排了一处住所?” 看苏俊琳皱眉,林嘉欣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姐姐你放心,不是把房产给她了,是……为了让她安心养病,不要让她再出来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y国?” “……昨天。” 苏俊琳沉思了片刻,随后恢复神色和林嘉欣说笑,林嘉欣也没多疑,抓着她说了很多帮林嘉俊处理工作时遇到的趣事。 下半场会议开始,重头戏的祁家和杭家分别要上台竞争演讲。 杭源先上了台,男人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样子让她恍惚间想到了外公,杭源时不时看向她,见她一脸忧愁,捡重点阐述完便下了台。 “这么快就讲完了?” 听到掌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林嘉俊没有把于菁送去警局,你在想这个?” 苏俊琳被说中,一时语塞。 “……他考虑的无非是他和祁家的合作,现在把事情闹大,林家就不好收场了。” 看她表示理解,杭源没再说话。 祁正光一边讲话,目光停留在苏俊琳身上,女人也发现了他的目光,她迎上他,两人对视足足有三分钟。她很淡定,嘴角挂着礼貌的笑,祁正光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多余情绪。 最后,统宣议员上台。 “下面我代表y国土地资源部、国家统宣部、工程建设部宣布此次中标结果。” “……中标企业为,杭氏!” 世豪的元老不可置信的猛地站起身,祁正光正襟危坐,死死盯着中标台上的杭氏标志。 “恭喜杭总。” 苏俊琳起身对杭源伸出手。 “多谢苏总。” 他伸出手回握她,两人都被对方逗笑。 祁正光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愤怒地捏紧拳头。他看向勃第议员,对方一脸心虚。 “下面我来介绍,这位是苏总。苏氏基金曾作为二十年前承建j国国家博物馆的主力,现在已经成为了全球首屈一指的博物馆项目。此次y国国立体育馆的建设,苏总也将作为赞助方全程跟踪项目,这对y国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苏俊琳向后微微颔首,会场内掌声雷动。 她环视一周,不经意间和林嘉俊对视。男人鼓着掌,虽顾及祁家没有起身,但眼里的欣赏和爱意足以照亮她的周身。 她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心底还是失落了。 回去路上,她坐在副驾驶沉默寡言。 杭源一边开车一边试探性开口:“是不是对他失望了?” “没有期望过,谈何失望。”她平静地开口,“我很早就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少不了权衡,况且他只是安顿个住处,算不上欲盖弥彰。” 杭源看着她的眼里只有心疼。 突然,他猛地踩下了刹车。出于惯性,两人向前冲去,安全带压的胸口生疼。 招标会场在尚未开发的体育馆空地附近,回去路上要经过要经过一片郊林。一辆黑车突然从后方反超他们,截停在他们面前。 苏俊琳并没有带白阳尹玄来,杉泽也留在了会场处理流程,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如果谁想下手,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杭源当机立断决定倒车,四五辆车迅速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他下意识看向她,担忧如何让她脱困。 车上下来足足有十余人,面部被遮挡,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利器。杭源迅速摘掉领带缠在手上,苏俊琳抓住他的胳膊。 “小源,别冒险!” 杭源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放心,我在j国创业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况且,你为我开路,我怎么能不护你周全。” “……” 她想起南缅的刀光剑影,应激反应突起,手止不住颤抖。看着男人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袖子,她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杭源的侧脸在车灯下轮廓分明,俊美依然。她才意识到,表面事事让她主导,以她为主的弟弟,是和她一样强大的存在。他不愿挡住她的光环,只愿做她的后盾。 为首的男人一刀劈开了车窗玻璃,碎片砸在身上,她下意识抱头躲避,杭源将她护在怀里,徒手抓住伸刀进来的手腕,踹开车门,将门外的人踢翻在地。 杭源抱起副驾驶的苏俊琳迅速下车,将她推向身前,自己转身解决挥刀上来的人。 “快跑!” 他大吼一声,她便奋力朝前跑。高跟鞋在石子路上格外崴脚,她跑的不快,只能甩掉鞋子,脚底没一会就起了水泡。 不知忍痛跑了多久,杭源跟上来,抓着她的手一起跑。后面的人追来,她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他手臂受了伤。 “你受伤了!” 杭源喘着气:“没事。” 她突然踩到尖锐的物体,一声吃痛摔在地上。杭源才发现她没穿鞋,立刻公主抱起她,继续往前跑。 抱着她奔跑的速度减慢,两人最终还是被追上围住。 “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杭源警惕地环视一群人,“你们应该也是被雇来的,我可以给你们更多好处。” 对方自始至终没有讲话,应该是被命令不许透露声音。眼看被围的越来越紧,杭源放下苏俊琳,将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杭源身手干净利落,要始终将她护在血肉下,只能只手对抗,能挡则挡。踹翻了一边,另一边便迅速冲了上来。杭源瞄准空隙将她推出了人群,对方眼疾手快一刀划破杭源的背,他紧蹙眉头单膝跪地,手紧紧抓着挥下来的刀刃,血顺着手肘滴在地上。 她回头时,男人已浑身是血。 “小源!!” 她撕心裂肺地喊他,对方发现她趴在一旁,拎着刀朝她而来。 杭源慌了神,松开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想奔向她,却被人一个刀柄打倒在地。 她双眼噙血,不顾脚下的疼痛,爬起来甩腿将对方扫在地上,夺下对方的刀对着围着他的人一阵乱砍。 见苏俊琳重新回到他身边,杭源无奈地喘气:“你干嘛回来?跑啊……” 她只手扶起他,杭源内伤严重,嘴角不停渗出血。她将他扛在肩上,举着刀朝面前砍出一条路。 两人继续往山林上跑去,对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说似乎有意耗死他们。 她将杭源平放在地,男人失血太多,肉眼可见十几处伤口,已经进入半昏迷。他身手是少见的优异,这些伤都是护着她时留下的。 “小源……小源……”她轻拍他的脸,“别睡……听话,听姐姐话,别睡了……” 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杭源身上,不停埋在他的肩窝上,听他的心跳声。 身后窸窸窣窣传来踩响枯木的声音,她重新扛起杭源的手,带着他继续往上走。 林中荒无人烟,又已是深夜,她和杭源的手机都无法搜索信号。她寻了一处隐蔽的石墩,让杭源靠在石头上,背后的伤口让他痛苦地哼出声,她心疼地把杭源的头搂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 “人呢?不是往这边跑了?” 她突然听到对方小声议论的声音,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 对方打开手电筒,找了一圈没找到。 “怪事,两个都快死的人,能跑哪儿去?不会找地把自己埋了?” 几人捂着嘴偷笑。 “别说笑了,应该就在附近了,再找找。” 杭源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她温热的怀里,让他莫名安心。他抬手抚上她的手,苏俊琳低头惊喜,正要开口,山底突然一声爆炸,把山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快去看看!” 对方十余人匆忙下山,她顾不上那些,夜里气温骤降,杭源失血后体温流失很快。她撕开自己的裙子,扯成布条给他包扎。男人背后伤口太深,她需要更多布料盖住伤口,她继续撕扯裙子,很快就要衣不蔽体。 杭源按住她的手,费力地对她摇头,不愿让她不体面。 趁着对方下山,两人需要找一个容身之所。 山上有一处废弃的小型蓄能站,进入非常危险,但她别无选择。 不能生火没有信号,她脱下外套给他披着,又四处找了些能挡风的木板,两人依偎在一起,她像小时候那样摸着他的头,一遍遍强迫他跟自己说话。 “我还记得,刚把你接回家的时候,你不爱说话,德叔叫你吃饭也不吃,小小年纪瘦的像皮包骨,我还总以为是伙食太差不合你胃口,谁知道是我不回来你就不吃饭。从那以后,我就天天回家吃,陪着你吃,我那时觉得这小孩可真难伺候……” 杭源在她怀里轻笑,却虚弱地说不出话。 “……后来我送你去上学,你不愿意离开,我也有些不舍,可我没办法,我能给你的只有j国的合法身份。我就跟你说,作为男子汉,就要独自闯天下,等你有能力了就回来保护姐姐……”她说到一半突然哽咽,低头看了看浑身是血的他,他真的做到了。 “小源……小源?” 男人突然没了声,他似乎很想张口回应,可意识越来越弱。 她慌忙托起他的头平视他,他紧闭双眼,嘴唇干裂已失去血色。看他不停咽喉,额头烧的滚烫,意识到他干渴地难受。 几乎没有犹豫,她吻了上去。 他感受到了唇上的湿润,努力睁开眼。她的睫毛轻颤,小心翼翼地用唇抚平他的干裂。杭源忍痛直起身,将她搂进怀里,她的气息是纯净的清香,他情难自禁,微张开唇包裹了她的樱唇,两人唇齿相依,深吻不停。 打断吻的是被一脚踹开的门落地的声音。对方突然冲进来,一刀劈开了挡住二人的木板。 杭源将她再次护在身后,背后汩汩往外流血,她看的心惊肉跳,手足无措地将手按住他后背的伤口。 他就那样一直保持单膝跪挡在她面前,对方没再留情,一个刀尖刺入他的左胸。 时间仿佛停止,苏俊琳眼睁睁看着大量血液从后背渗出,随着刀从身体里抽出,杭源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他手撑着墙,做好了成为她盾牌的准备。 她怔在原地,眼泪无声流下。她抱着他,脑子里一遍遍闪过那些曾为她赴死的人。 “俊俊……” 他在她耳边出声,摸着她的后脑安慰。 “……别哭。” 她拼命摇头,咬着嘴唇想再看看他,杭源不让,抱着她不让她动。他知道后面的人会再举起刀刺来,无论多少刀,都绝不能刺向她。 那人果然举起刀,眼看再次挥下,她大声哭吼着,使劲要把男人甩开。 “不要!!!” 血溅到她脸上,染红了瞳孔。 杭源的怀抱逐渐松开,手慢慢垂下。 “我……爱你……” 第90章 我是杭琳 动手的男人在她眼前直直倒下,凌异焦急的脸出现在面前,他蹲下身呼喊她,她双目空洞,已经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只能感受到身上淌下来的热流。 那是他的血。 何海东跑进来,和凌异一起将杭源背起,徐婕抱住她,给她披上外套。 她记不清是多少次来到深夜的医院,这里冷的可怕、寂静的可怕。 红灯彻夜亮起,医生跑进跑出,端着血袋一次次进去。她泪已经流干,想起身去看看他,离他近一点。 走了两步,她就体力不支,重重地摔倒在地。徐婕吓坏了赶紧扶起她,发现她浑身冷汗,再也接受不了噩耗。 “小源……” 闭眼前,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 “小源!!”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气。 “俊琳,你好些了吗?” 徐婕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奔来。 “小源……小源呢?” “小源在加护病房,还没醒……” 苏俊琳抓住她的手,眼含泪光反复确认:“他还活着对?是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笑了。 她抬腿就想下床去加护病房看他,脚底剧烈的疼痛传来。 “别乱动,你也是的,脚底嵌进这么深的伤口,医生给你取出来的时候,石子都在肉里发炎了!” 看着自己右脚紧缠的绷带,她捂着腿缓了好一会,徐婕看她也是倔强,转身去拿了拐杖,扶着她一瘸一拐到了杭源病房门外。 护士暂时不让进去,她就扶在玻璃上往里看。男人脸上还有没褪去的淤青,身上缠满了绷带。她想起自己上次受伤也是这副模样,那得有多疼啊。 想到这里,她胸腔一痛。 发现杭源身边放着多台机器,她疑惑:“不是说活着吗,怎么……” “医生说他伤的太重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特别是左胸的贯穿伤差点要了他的命。能不能……”徐婕面露难色。 “说啊,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醒来很难说……” “就是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护士端着医用品走过来补充了一句,抬手打开男人的房门,她暗自叹气,这么好看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苏俊琳手慢慢从玻璃上滑下。 “植物人……” 她抬眼看着熟睡的杭源,眼泪瞬间滑下来,四肢不由自主地收紧,心中恨意剧增。徐婕发现她受伤的脚站在地上,有渗出血的迹象,赶紧蹲下身让她扶着自己,叫护士送来轮椅。 “你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你的脚如果不好好养着,进一步感染,你的腿就别想要了!你怎么这么傻!!” 她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紧紧盯着杭源。 回到病房,她坐在床上,目光冰冷,心如死灰。 “那天的事,你们查出什么了?” “那天凌总和我一直在酒店等您和杭总回来,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就准备去会场和您汇合。走到半路,发现杭总的车被围在空地上,我们顺着打斗痕迹到了山脚下。当时天太黑了,凌总说与其上去胡乱找,不如在下面制造出动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你们争取生机。我们就在底下炸了一辆车,那伙人果然下来找我们,我们也发生了冲突。” 她点点头:“原来那声爆炸是你们。” “是。”白阳点头,“当时我们也不能确定,但如果您和杭总真的遇到了危险,把人引来无论如何也是上策。我们擒住了几个人,其他几个身手要好一些,大概是发现我们的目的,转身就往山上跑,我们也跟在后面,才找到了你们。” 她面向凌异:“我记得你当时,是不是伤了那个刺小源的人?” “是,但没事,”凌异知道她担心,“我们离开的时候叫人来了,那人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 她眼神凌厉:“那就好,得让他活着” “那人醒后会直接移交警局,但我估计他嘴里交代不出来什么。” “为什么?” “那群人身上背的人命债太多,亡命徒,是要被判死刑的人,什么都不怕。” 她陷入沉思。 “虽然我知道大概率是谁动的手,但特地在招标之后马上动手,一下子就把怀疑范围扩大了,反而更需要证据。” “你怀疑是祁正光。”凌异问。 “除了他还有谁呢?” “你不怀疑林嘉俊?他现在和祁正光是嗯!”何海东口无遮拦。 徐婕踩了他一脚,让他闭嘴:“当然不是了,他或许会想除掉杭源,但绝对不会伤害俊琳的。” “或许想除掉杭源?”她站起来,“为什么要除掉杭源?” 徐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徐婕赶紧扶着激动的她坐下:“没有我的意思是,他俩不是情敌吗?” 她反问:“情敌就必须要除掉吗?” “” “算了,我来说。”凌异上前,在她身前蹲下,“你不在的那三年,杭源很早就发现林嘉俊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多次抬高林氏船运的股票。杭源觉得你心系林嘉俊,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他走错路,所以多次暗中阻拦,他们的关系已经势如水火。远的事先不说,最近的一次就是于菁绑架你。招标会之前,杭源早就知道林嘉俊并没有把于菁送检而是藏起来,他不愿意让伤害你的人逍遥法外,就和我们商量了下,派人去北岛把于菁找了出来。林嘉俊应该也知道了,为了防止杭源提前让于菁供出祁家主谋,破坏他和祁家的合作,他确实有绝对的理由对杭源下手。” 苏俊琳深吸一口气,觉得呼吸困难。 杉泽从门外跑进来,语气焦急:“苏小姐,你醒了!” “杉泽?!” “不好了,多家企业听说杭总受伤性命垂危,联名吵着要委员会重选中标位!” “” 她的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凌异劝她:“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你放心,舆论那边我会把控,海东和徐婕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忙,我们先解决眼下的事。”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她担心杭源。 徐婕懂她:“你放心,我在这看着。” 她终于点了点头。 ------------------------- 会场人声鼎沸,她扔下拐杖缓步一瘸一拐进去,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林嘉俊看到她,眼里写着不可置信,淡定地插在兜里的手也拿了出来。 不是说杭源受伤了吗?怎么她也…… 他下意识想往她的方向走,祁正光在一旁轻咳一声,他往旁边瞟了一眼,犹豫了下,还是站在了原地。 她在白阳的搀扶下走上演讲台。 “诸位,杭总前两天离开会场时发生意外,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目前尚未醒来。中标位已经落定,即便是杭总不在,杭氏也有权继续推进招标项目的进行。” 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杭氏的当家人杭总都没法出来主持公道,怎么推进项目?”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附议。 “是啊!” “就是……人都不在……” 她微微一笑,威胁性眼神盯住开口的那人:“一个当家人的位置,谁不能做?” “……”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宣布:“我作为这次中标项目的赞助方,也作为对这个项目最了解的人之一,由我在杭总养病期间代他履行杭氏职务。” “你?你凭什么?!”那人继续叫嚣。 她目光投向杉泽,对方立刻上台展示出杭源和她的户口证明。 “我是杭源的姐姐,杭琳。” 她说出“杭琳”两个字时,目光定在了祁正光的脸上,对方饶有兴致地瞅她,看她如何控场。 人群中换了个声音:“你和杭总不是早就解除了姐弟关系,杭琳也只是你用过一个曾用名。杭总回家后,你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也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现在杭家和杭氏就是没有人了!” 她反应迅速,故作惊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看来对我和杭家的渊源调查的很仔细嘛。” 那人脸上挂不住,目光下意识向后瞟。 她顺着方向再次盯上祁正光,挑衅地冷笑了下。 “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秘密,我们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最开始开口的人帮忙找补,“况且他说的对,你和杭总以前是姐弟,但也是你亲自把他迁出户口,按道理你确实没有接手杭氏的资格。” “你是个逆子,你爹把你逐出家门,那他就不是你爹了吗?” “你……” 那人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粗鲁地反怼,瞬间哑口无言。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诸位说的算。我今天只是来表态的,是来通知诸位的。我的资格自然有杭氏的股东们决定。” 她转身下台,走到会场正中间。 “国立体育馆项目不日动工,我会亲自监工。如果谁有意见,可以搬着凳子坐我旁边,陪我聊聊天,我自然欢迎。” 她给现场所有人立了下马威,走前最后看了一眼祁正光,转头便是血海深仇。 场内的声音,暴露的是不是他人的野心,只有他的野心。 她很确定,她和杭源遇险,就是祁正光的手笔。 林嘉俊在后场第一次和祁正光发火。 “你不是说解决杭源?为什么她也受伤了?!” “谁让她要和杭源一起走的,当时是最好的下手时机。”祁正光满不在乎的摊手。 林嘉俊皱眉逼近:“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根本不会跟你结盟。” 祁正光神情也顿时阴鸷起来。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他还需要眼前的男人为他扛下更大的罪名。 祁正光换了个笑脸:“我知道。你想带领林氏做出一番事业,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但你要知道,做大事业如果不能放手一搏,瞻前顾后错过良机,你可就再没机会表现了。” “……那也不该伤害她!” “哎!她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吗?就是脚受了点伤,养一养就好了。”祁正光拍拍他肩膀,却被林嘉俊一把甩开。 他忍下一口气继续劝说:“于菁被杭源给控制了,他肯定知道你优柔寡断,要是被苏俊琳知道,她会怎么想你?现在让杭源说不了话,其实是在为你争取时间啊……” “可她也会误会我!她很有可能知道我给你偷运那些设备的事了,也知道我跟你有合作,她……” “你说什么?!”祁正光音量突然增大,“你说她知道了那批设备?” 他大脑飞速运转:“怪不得……她会在那个地方被抓去……” 祁正光想起勃第议员心虚的表情,瞬间联想到了两人似乎有什么猫腻,他无心再劝林嘉俊,只想赶紧去确认这件事。 “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只需要清楚,现在这个局面,对你是好的……”他靠近林嘉俊,“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促成码头那边工业水的顺利排放,解决了这一问题,你和我都能打通y国最大的工业制造商这条路。到时候想保护她,还需要杭源吗?” 祁正光帮他整理了下领带,看了一眼还在边生闷气边思考的男人,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离开。 “派人给杭氏高层施压,舆论风越大越好,不用顾及凌异。我要让她知道,靠一腔热血接下一个场子,有多不容易。”祁正光点燃一根雪茄,轻飘飘吐出气。 秘书鞠躬受意。 “还有,把勃第那个老东西找到。” 第91章 接管杭氏 “祁总,真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中标突然变成了杭氏!我可以给您保证!”勃第竖起三个手指,“我我我……我真没跟您作对啊!” 祁正光坐在沙发上淡定地喝茶,勃第被打的鼻青脸肿,手指还被掰断一根,头被按在茶几上跪地求饶。 “你和苏俊琳合作多久了?” “我我什么合作啊!我跟她没有关系!” 祁正光放下腿:“她都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了,你还矢口否认,不怕伤了她的心啊?” “我是真不知道!”勃第憋得满脸通红,“我我以为那是她她对我示好的意思,根本就没到那一步啊!” 祁正光一拍大腿:“明白了!那你就还是想跟她合作的。” “我”勃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我我没有,真没有!祁总我哪儿敢啊!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我怎么会背叛您啊!” 祁正光不想再听下去,挥挥手:“处理了。” 勃第被人抓起头往外拖。 “祁正光!你敢动我!!我可是国家官员!!你在我们国家杀人!不会放过你的!” “等下。”祁正光走到他身边蹲下,“嘶也是啊,你是y国的长官,我动不了你。但我可以让你做不成长官,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把你处理掉” 勃第瞪大了眼:“你你要干什么?” 祁正光不回答,抬手一挥,男人便尖叫着被人拖了出去。 ------------------------- “苏小姐,你说你要接手杭氏,恕我直言,你也不是杭氏的哪一个股东,也不是杭家直系亲属,可以说是和杭氏没有半分钱关系,这恐怕站不住脚。” 苏俊琳站在会议室前方:“我说我要接手杭氏,只是缓兵之计。杭总重伤未愈,外界议论纷纷,现在杭氏还背着中标项目,决定了杭氏能否进一步发展的重任。在座各位是前辈,和杭氏唇齿相依,应该不希望这样难得的机会白白浪费。” “就算是为了项目,你也不至于拿走整个杭氏。”杭氏元老发话,“我们都是为杭氏做过贡献的老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也对。那您可以试试,如果没有我这个外人,你们能不能拿到这次中标的项目。” “你什么意思?” 她抬手,白阳上前递上文件。 “杭氏之所以这次能顺利的虎口夺食,是因为我苏氏基金无偿向y国政府捐赠了此次项目大部分的工程设备,同时还资助了不少国家级项目。而且……”她盯着杭氏元老,“这次的项目除了杭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当中各方资源的来往运用。” “……” 众人沉默。 她环视了一周,最后放下定心丸:“我知道各位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是代行杭总之职,不要他的半分股份和资产。杉泽!” 她手一指,杉泽立刻上前一步。 “杉泽是杭总的贴身秘书,也是各位信任的老面孔,在杭总苏醒之前,他会跟在我身边,第一时间向董事会如实汇报项目进程。项目顺利完工,如果杭总……”她顿了下,“……如果杭总还没有好转,我会替他卸任,杭氏由谁掌舵,全凭在座各位定夺。” 一番话下来,会议室议论纷纷。大家交头接耳,争执不下。 她头疼不想听,抓起文件要走。 “各位可以慢慢考虑,项目三日后开工。如果我没有等到消息,苏氏会考虑撤销资助。” “苏小姐!” 杭氏元老站起身:“我们……接受你的建议。不过,你要答应杭氏董事会三点要求。” 她停下脚步转身:“您说。” “第一,这次的项目没有杭总掌舵,我们也不太了解您。倘若项目出现任何差错或者损失,您可需要担下全责。” 她冷笑:“您的意思是,如果项目造成杭氏损失,要由我这个赞助商来补?” 众人有些尴尬,杭氏元老点了点头。 她似笑非笑地点头:“行。还有呢?” “……第二,杭氏毕竟是家族企业,您对杭总虽然有养育之恩,但毕竟没有血缘。这件事公布出去,外界的言论恐怕就会变成杭氏要易主,对杭氏的股票有很大影响。” 她承认有这点风险:“是,所以呢?” “您要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消除这类负面信息。” 苏俊琳想到凌异可以帮忙,但细节来不及想,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好,第三点呢?” “第三,杭氏和世豪多年合作,是老杭总在时就有的。虽然我们也理解小杭总要和祁家划清关系的决策,但现在他毕竟躺在病床上,祁家恐怕会趁乱打击。” “杭家和祁家的纷争我有所耳闻,我和杭总目标一致,对祁家这些年在商界的霸王行为非常不满,代行职位期间,我会遵从杭总意愿继续和祁家划清界限……” 老人立刻打断她:“苏小姐,你代表不了整个杭氏。如果小杭总在,他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但如果是您,要是带着我们所有杭氏元老一起冒险,去攻击一个强大的对手,恕我们难以从命。” “那您是什么意思?”她皱眉,“您一边说配合杭家脱离祁家,现在又不肯冒这个险?” 另一股东站起:“如果是杭总带领,我们生死与共。可如果是您带领,无论什么决策,我们都有理由权衡一下风险性。” “我明白了,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没有资格和你们一起上战场。” “……” “直接说,如果我代行杭总之职,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对方深吸一口气:“我们希望,至少在杭总醒来之前,尽量温和处理这件事,稳定两家的关系。要和祁家划清界限,也要等杭总醒来再议。” 她脸色难看,但想到杭源,还是点了点头,把每一个字都说的很重, “行,我尽量不和祁家发生冲突,绝对不会拉诸位蹚浑水。” 对方很满意,拿出了一张信函:“杭总之前和祁家小姐祁纭有口头婚约,杭总虽然一直对这事置之不理,但祁杭两家已经由此事引起不少争端。现在杭总无法履行婚约,苏小姐既然要代行之职,烦请尽快解决此事。” 白阳实在忍不了了,大声怒怼:“让我家小姐解决?怎么解决?照你的说法,要小姐暂时对祁家示好,温和处理,又要她解决婚约的事,难道是要我们小姐娶祁纭吗?!” 苏俊琳向后抬手,示意她噤声。 白阳忍着气往下吞,咬了咬牙闭上嘴。 “让苏小姐娶祁纭那肯定是不会的。不过,祁家已经主动示好。”对方摊开信函,放在桌上,“祁总早就知道苏小姐会来代行杭总之职,愿意不计前嫌助杭家和苏小姐一臂之力,保证项目顺利开工。只要苏小姐愿意成为祁夫人,就可皆大欢喜。” “什么?!” 白阳惊叫起来,杉泽也张大了嘴。 苏俊琳觉得有诈,伸手要去拿信函。 对方按住信函:“苏小姐可要想好了,这是标志着祁杭两家休战的信物。” 他缓缓放开手,苏俊琳犹豫了半晌,拿起来一行行看完了内容。 祁正光言辞恳切,和当初在自己父母面前的嘴脸没有丝毫差别。 她胃里一阵翻涌。 “祁总的意思是,杭源和祁纭的婚约可以取消,让我代替杭家和祁家联姻?”她笑出了声,“你们一个个把我当外人,就不怕我成为祁家人,反过头报复你们吗?” “” “还是说,你们只看眼前利益?” 她目光冰冷,审视着屋内所有人。 “苏小姐说的,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苏小姐既然要代行杭氏之职,这点义务代价您还是要承受的。” “我懂了,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着我上门了。” “” 她对这些人早就没了争辩的欲望,更没有失望的情绪。 “三天后项目开工,杭氏内所有流程照旧。如果诸位不想和杭氏一起成为商界黑点,我劝诸位先配合一下。前两点我都能答应,第三点我会自己去和祁正光谈。我能保证的就是,诸位不会在这段时间内遭受任何过大的损失。” 苏俊琳不顾身后言论,转身扶住白阳的肩膀往外走。白阳感受到她手心的力度,不忍心看她受这样的委屈和刁难折辱。 “小姐” 她低声道:“走。” 车上,杉泽一直试图开口。 “想说什么说。” “苏小姐,我很抱歉。我真没想到平常一个个都和颜悦色的元老们会对您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如果杭总知道” “不关你的事。”她向后放松地倒在靠背上,“祁正光用舆论对杭氏高层施压,他算准了我为了顾全大局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我会帮您的。”杉泽诚恳地看向后视镜,“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谢谢。” 白阳问她:“小姐,我们这会儿去哪?” “凌异在哪里?” “凌总这会正和何总一起处理项目开工前的事宜呢。” “正好,去和他们汇合。” 第92章 爱不自知 “卑鄙无耻。” 凌异从座位上站起,叉腰走向窗台。 何海东愤愤不平:“如果和祁家联姻,不仅这个项目他祁家光明正大地分走一半,杭氏包括你,都再也没办法和他祁家脱离关系了。” “他无非就是认定小姐不会放任杭家不管!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苏俊琳静静听着。 “不管怎么样,你绝对不能和祁家联姻。”凌异转过身,“还有他们提出的第二点,避免杭氏易主的负面言论,我倒是可以左右媒体的报道方向,但难免不会有人钻空子煽风点火。” “你尽力就好。” 她声音极轻。 “放心,我最近把手头积攒的热点全部拿出来,分散大众注意力,再炸几个娱乐八卦。” 她缓缓抬头:“别做太过,毕竟是商业争斗,别波及普通人。” 凌异点头:“我心里有数。” “……” “项目准备怎么样了?” 尹玄上前一步:“除了杭氏的人还在准备中,其余都已经到位了,设备明天进场,就可以开始初步搭建工作了。” 她面向杉泽:“杉泽,麻烦你和尹玄一起,这段时间务必督促杭氏正常进入流程。无论能来多少,至少要在外人看来,是杭氏主导。我倒是能撑起项目,但对杭家形象必定有损。” “苏小姐放心。” “凌异,也麻烦你最近多报道杭氏开工的新闻,越高调越好。” “我明白。” “至于我……”她深吸一口气,“我亲自去找祁正光。” “不行!”“不行!!” 屋子里的人几乎异口同声。 “放心,他既然想得到苏氏,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可他要你嫁入祁家,你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啊!”何海东站起身,“重要的是,你会失去你自己!” 她看着何海东,半晌后欣慰地笑了。 “我们何总,已经不是当初躲在水库哭的小男孩了。”她调笑他。 何海东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是……” “你和徐婕的婚礼也要尽快办了。”她转移话题,“何氏那帮元老催你也催的紧,再不抓紧办,你也得联姻。” “我倒是想,但徐婕的爸爸……” “你上门那么多次,每次都被拒?” “何止被拒,连门都没让我进。” 她拍了拍他肩膀:“世上无难事,再坚持坚持。你们家境家世不同,老一辈思想固化,得需要一个契机。” “……” “你不能去见祁正光。”凌异在旁突然开口。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对啊!”何海东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见他!我陪你去!” “你和凌异还是待在这,我不在,项目得靠你们两位大佬撑住。祁正光那边,我带着白阳就行,白阳的处事,你们还不放心吗?” “……” 她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沉默了许久。 “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办法能同时保住杭氏和我自己,你们都不要出面,自保为上。” “说什么呢?”凌异低声责怪,“凌家和何家在地位上虽然不及祁家和杭家,但他的手还伸不到我们这里!” 她转头微微笑了一下:“我就是说说。” 已是半夜,她站在空旷的工地上出神,白阳从车里给她拿了件毛毯披上。 “我们去看看小源。” -------------------- 男人已经撤去呼吸机,脸上的淤青也已散去,她伸手蹭了蹭他的脸,面色温柔。 杭源还在昏迷,她许多年没见过他熟睡的样子了。 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个,她坐在床边,拉过他的手,卷起袖子,仔细看他的伤口。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想到白白净净的男人身上要背着这些伤疤,她胸口突然很闷。 “小源。” 她试着唤他。 杭源呼吸平稳,除了苍白的脸色,其它和正常人无异。 第二天清晨,徐婕推开房门,看到坐在床边的苏俊琳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她回过神,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 你怎么也这么早?” “我正要今天和你说的。我爸叫我回去。” 她点头:“你在y国待得也够久了,是该回去,小源这边我会叫人看着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婕眼眶微红,欲言又止:“俊琳,我问你。” “嗯?” “如果你和一个人在一起很久,可真的真的有太多不可控,不能改变的事了,你们不得不面临分开,怎么办?” 她意识到什么:“是不是徐叔叔让你” 徐婕吸了下鼻子:“我爸,已经给我谈好了一门婚事,是他战友的儿子,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害怕” “那也不能牺牲你自己啊” “我也不想啊可海东,也没说娶我啊他爷爷去世后,他一门心思都在公司,我一直陪着他,有时也会力不从心。我和他根本不像一个世界的” “” “你不用担心我,”徐婕努力扯出一个笑,“先别告诉海东,我家的事必须我自己去解决,如果不行,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苏俊琳心疼地看着她。 徐婕甩甩头,上前抱住她:“还好你回来了,我还可以和你说。” 她看着徐婕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还想再劝两句。她看着两人一路走来,于心不忍,但也知道自己无法左右他们的选择。 徐婕停下脚步突然转身,看了看床上的杭源,又看了看面色疲惫的她。 “俊琳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林嘉俊犯了同样的错误?” 她错愕:“同样的错误?” 徐婕的笑容神秘莫测, “爱,而不自知。” -------------------------- 祁正光特地起身站在办公室等候她的到来。 白阳被拦在门外,她独自进入,就看到男人一脸谄媚的笑。 “祁总,别来无恙。” “苏小姐,三年游历只添风韵,更胜从前啊。” 她笑盈盈地坐下:“再好的风韵,遇到祁总,也会黯然失色。” “苏小姐哪里的话,只要金子不要跟银器待在一起,而是跟我”祁正光不好意思地笑了,“跟金子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就怕祁总看走了眼,说不定我不是金子。” “怎么会呢?苏小姐要不是金子” 她懒得听他油嘴滑舌,直接打断他:“我并没有拿回股份,我现在只是个平头老百姓。” “” 祁正光愣住:“不可能,苏小姐不是苏氏的常务理事,那是怎么” “苏氏是我一手创办,就算我没有职位和股份,现任理事白总和尹总都是我的亲信,我要为一个项目说句话还是办的到的。” 祁正光脸色难看几分:“原来是这样,苏小姐的人脉和资历,在界内都是少有。” “所以,我不是金子。”她向前凑了凑,“不仅不是,我对祁总你,也没有任何助益。” 两人对视,剑拔弩张。 她起身便要走,祁正光在背后大喊: “我喜欢你。” 苏俊琳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转过身盯着男人,下一秒就开始环视屋内寻找有没有监控或者监听器。 “苏小姐放心,我对您是真心仰慕。”祁正光摸着胸口走近她,“我一不图苏小姐的钱财,无需苏小姐为祁家出任何一份力;二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造成今日您不信任我的局面。这房间里只有我和你,没有第三方。” “” 她皱眉,心中作呕。 祁正光把她的厌恶尽收眼底,想拉起她的手,被警觉的女人一把甩开。 男人被瞬间惹怒,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惊恐后退,两人抵在门上对峙。 紧闭的隔音大门穿不透任何声音,白阳还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祁正光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他此刻的样子和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儒雅的形象天壤之别。 男人手中力气格外大,掐得她很快喘不上气。 “你” 看着女人脸蛋憋得通红,嘴上不停努力唤气,他心中的快意剧增。 “苏俊琳,你不会真觉得,你找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就能摆脱我?你坏了我多少好事?利用了我多少次,我对你分文不取,你觉得可能吗?” “你爱信不信况且,我早就说过我利用祁家之事,我可以补偿” “对啊,就是补偿!我现在要你补偿我,成为我祁家的夫人的位置,配你绰绰有余!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她死死拽着祁正光的手指:“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不行”二字一出,男人瞳孔瞬间放大。 手一松,她便顺着墙跌坐在地。 第93章 梁山难上 “我知道,因为你相信爱情。” 祁正光抽出怀里的手帕一脸不屑,擦了擦手扔在她头上,“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祁家对你是最优选择,你却不懂” 她扯下手帕,喘着气:“这和相信爱情有什么关系,我就算要牺牲,也不至于找一条狗嗯!” 祁正光猛地转身钳住女人的下巴,她下颚剧烈疼痛作痛,瞬间说不出话。 “你瞧不上祁家,可祁家也是你那亲爱的弟弟最大的对手;你瞧不起祁家,你的青梅竹马林嘉俊还不是成了祁家的一条狗;你瞧不起祁家,你苏俊琳现在不也在我手里。”他把女人的脸甩向一边,缓缓靠近她耳边, “那我就偏要他们都在你面前对我俯首称臣。” 她双目含血,闪着忍痛和恨意的泪花。 “体育馆的项目马上开工,我给你时间把项目跑顺。祁家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支持项目在杭家手上运行。我也不勉强你,下个月月初,你先和我订婚,只要你成为我的未婚妻,维格斯我马上拱手相让。” 男人伸出锃亮的皮鞋在她眼前:“如果最后这段时间,你还想玩什么花样,不仅是你,包括凌家何家在内,都不会幸免。” “你想怎么做?!”她抬头瞪他。 “凌家的根在y国,现在政府大半都是我的人,我要想制衡他凌家,还是能干点什么的;至于何家,何来爷子过世后,何海东也就是勉强撑着,他根本搞不定那些老人,而且”他弯腰放低声音,“何氏的那些老股东们,和世豪来往也很是密切,万一他们都撤资” “你卑鄙!” 她双手撑地,气得发抖。 男人大笑起来:“这就是我们和那些世家公子哥的区别!苏俊琳,你和我才是一类人,他们都是踩在父辈的荣耀上前进,根本无法成大器!只有你,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一脸享受地摩挲。 她的头已经紧贴墙壁,忍着内心的恶心,退无可退。 她跌跌撞撞推开门,白阳急忙冲上去扶上她,看她颈间的掐痕和脸上的手印,奋不顾身地要冲进去理论。 苏俊琳一把拉住她,费力摇头。 祁正光隔着门一脸得意看着她们,直到门徐徐关上。 “小姐,他是不是打你了!?他把你怎么样了?” “口罩。” 白阳掏出口罩给她戴上。 她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回去谁也别说,出了这个地方就当没发生过。” “小姐”白阳快哭了。 “走。” 白阳搀扶着她走到楼下大厅时,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俊俊?” 林嘉俊站在不远处向她跑来,看她状态极差,惊讶又担心。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 看他体面的出现这,白阳一脸无语地将自家小姐的身子往后拢了拢,避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林嘉俊愣在原地,默默收回了手。 “林先生来公干吗?”她虚弱地开口。 林嘉俊尴尬地看着大楼:“是。你怎么也在这里?要不我送你先去医院” “不必林总费心,有我在。” 白阳扶着苏俊琳,绕过他就走。 苏俊琳坐上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林嘉俊追上来一把按住车门。 “俊俊,我……” “林先生有什么事?” 林嘉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解释很多事,却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知道。 苏俊琳胸口的疼痛加剧,她只能奉劝:“林先生最好不要总是出入这栋大楼,会吃人。” 林嘉俊惊恐地抬眼。 她……果然知道了。 车门被她拉上,他站在原地看车离去,许久都没回过神。 “白阳,你今日多嘴了。” “抱歉小姐,我实在不忍心看您忍着不疼痛还有与他周旋。” 她揉了揉胸口,大概是被掐住喉咙时,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如此疼痛难忍。 “不去医院,去工地。” “您真的没事吗?” 她挺直身子:“我没事,直接过去,别耽搁。” “苏小姐,您来了。” 杉泽一如既往向她鞠躬,凌异闻声转过头。 “你来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见过祁正光了?” “见过了。”她直视前方,“暂时不管他,工地怎么样?” “杭氏的人到了,以免夜长梦多,我吩咐他们马上进行开工大典,新闻今天就能发出去。” 她很满意,点了点头。 她环视了一圈:“海东呢?” “他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急匆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俊琳微微垂眼:“大概是徐婕……” “徐婕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之间的事。” 凌异心领神会,不再多问。 剪彩时,她换上高跟鞋,努力调整情绪准备上台。 凌异匆匆忙忙过来:“俊俊,抱歉,凌氏出了点事,我必须得去处理。” “严重吗?” “不严重,”凌异犹豫了,“但我得去一趟。” “没事,你去,这儿有我。” 他扶住她的肩膀:“你小心点。” 看着男人焦急离开的身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音响边准备上台,巨大的音量震得她胸口的疼痛加剧。白阳眼疾手快扶稳她:“小姐,不然我上去。” “不行,”她摇摇晃晃,“必须要让人拍到我上台的画面。” 她微微站稳,抬头挺胸往台上走。 剪完彩,她正发言时,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她极力忍耐,保持微笑讲完最后一句话。 下台后,等走到后台无人看到的地方,白阳一接过手, 她便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 “小姐!!” 白阳的呼喊声在脑中一圈圈散开,她感觉自己被泡在水中,只能听到自己清晰的耳鸣。她跪在地上,手紧紧拽着开工大典的背景板支架,对白阳摇了摇头。 “别……声张。” 白阳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下一秒,她便倒在了白阳的怀里。 ------------------- 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 白阳凑上来抓住她的手,尹玄也在。 她艰难启唇:“工地……” “工地已经顺利开工了,小姐放心,杉泽在呢。”尹玄率先开口。 她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 “小姐,要喝水吗?” 她再次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凌异……海东……” 白阳和尹玄对视一眼,脸上蒙上一层忧郁。 “凌总旗下的两家网络公司突然倒戈,不知道是谁买断了高层,今早宣布脱离凌氏的控股何总那边,据说也是高层股东突然说要撤资两位刚才来看您,凌总刚出去一会,何总说要赶飞机回国就先走了,嘱咐我们照顾好您。” 尹玄叹气:“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她咽了咽口水,蹙眉闭眼:“是警告。” “警告?” 凌异推门进来:“俊俊,你醒了。” “凌异哥哥”她艰难起身,男人赶紧扶起她,“抱歉,连累了你们。” “这话怎么说?” “是祁正光,他拿你们威胁过我,估计是怕我不信” 凌异脸色微愠:“这么说就解释通了,那两家我早就发现有异心,倒戈也是情理之中。你放心,那两家动摇不了凌氏的,也算不上什么多大的损失。” “那以后呢?” “” “他要的是我,我如果不从,凌家和何家都不会幸免。” 凌异摸了摸她的头:“就算要搭上凌家,我也不可能让你进狼窝何海东也是。” “还狼窝呢?我看是蛇窝!”白阳憋不住插嘴,“你看小姐脖子上的掐痕,哪个男人会对女人下这么狠的手,那俩手印子就跟蛇咬了一样,都一晚上过去了还没消” 苏俊琳下意识捂住脖子。 “我看看。” 凌异推开她的手,低头侧脸,果然有两个微红的印子,可见下手时有多重。 “这个畜牲” “凌异哥哥,”她抓住男人的手,“祁正光趁着我们受伤这段时间,估计趁机拉拢了不少人,以前被小源收买的肯定也都倒戈了,不然他也做不出来这些事!你要小心自保为上啊” \"你别慌”他鲜见女人惊慌的模样,“他做完这些,短时间内就不会再动手了。” 她的手慢慢滑落,眼底全是后怕。 她走到杭源的病房前,男人依旧熟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源” 眼泪又落下,她手放在玻璃上,隔空抚摸着他的脸。 她想起男人那晚混着血腥浓烈的吻,情不自禁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他的床边,她有些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 白阳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把她拉回现实。 她站起身, “港口港口,开始排水了!” 第94章 解救港口 “俊琳!” 凌异拉住往前跑的苏俊琳:“不是让你在医院休息!跑来干什么!?” 码头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脸上都带着笑相互攀谈,像是在参加一场盛会。 她抓着凌异大喊:“林嘉俊呢?他为什么突然开始排水?!” 看她悲愤的模样,凌异语气也严肃起来。 “暂时没有看到他。祁正光喊来了所有政要和世家代表,让所有人都看着排水,就是没看到他。” “找到他!”她往反方向跑,直奔主控室。 “人联系上了吗?”她边跑边问。 尹玄手机贴着耳朵:“还在联系,不过之前我嘱咐过他,如果有意外情况,务必以安全运送设备为主。” “比原公布计划整整早了一个星期……”她局促不安,“现在也不知道排了多少出去了。” “十点开始排的,现在目测应该排出去至少2吨了。” “一滴都不能!!”她回头,“哪怕只是一滴,这沿海边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居民都要遭殃!” 主控室有人看守,她带着白阳尹玄悄悄靠近通道口,看到门口的人身上佩戴着世豪的袖章。 “是祁正光的人。” “小姐,我去解决他们。”尹玄说着就要进去。 她伸手拦下:“不行!里面有多少人我们不确定,徐婕也不在,不能莽撞。” “那……怎么办?” “主控室有没有别的通道?” “……”尹玄思索了一下,“之前那人给我发过港口的平面图,我看看。” 三人头凑在一起,看着手机上的图纸。 “有一个通风管,不过得爬进去……” “那就爬!”她斩钉截铁,“只要能看到内部情况,我们就好商量对策。” 白阳看她虚弱不堪,有些为难:“小姐,你的身体……” 她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生成汗珠:“你们两个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看到里面场景用手机同步画面。” 尹玄率先跳上通风管道,白阳拉她上去,三人慢慢往前匍匐。 爬行了大概三十米,就听到主控室敲击键盘的声音。 “……真搞不懂,干嘛突然这么着急,我们设备都没来得及熟悉……” “别说了,这时候要是分神搞砸了……可不得了。” “……他们那些人只知道在外面吃香喝辣,哪里管我们的死活……这活要是搞砸了,责任可都是我们背。” “……政府和企业都不把我们当人看,谁敢做事啊?” “……” 听着下方的议论声,她掏出手机悄悄发了条消息给两人: ‘如果都是临时叫来的工人,等会务必不要伤他们。’ 尹玄象征性向后点了点头,开始慢慢打开通风口的顶盖,矫健地跳入主控室。 “你什么人?来干嘛的!” 男人眼疾手快地迅速敲晕室内几人,打了个响指,示意让她们下来。 看到人都只是暂时昏迷,她吩咐尹玄:“还是把他们手脚束起来。一来至少让他们摆脱技术失职,二来防止消息外泄。” “是。” 她走向主控台,寻找停止排放的按钮。 “需要密钥。” 看着地上昏迷着被捆起来的几人,她叹了口气开始破解,但技术没有徐婕精湛,她解起来很费劲。 “实在不行,把系统毁了。” “不妥。”她手没停,“不知道毁坏的后果,否则一发不可收拾,一定要想办法把系统停掉。” 手机突然震动,白阳替她接起。 “林嘉俊找到了。” 她顿了顿:“在哪儿?” “……他正在和化工厂的……谈话。” “谈话?”尹玄双手抱胸,“是谈接下来的合作?这动作比排水还快。” 她咬咬牙集中精神,终于敲下了回车键。 港口巨大的设备声响慢慢减弱,祁正光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 秘书快步离开,朝主控室来。 眼看快到通道口,他掏出钥匙,低头的瞬间,被人一个掌劈打晕在地。 尹玄正赶着出来拦住秘书,看到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拖行着男人进来。 “什么人?!” 那人扔下秘书,缓缓起身,伸出双手回头。 “原来是你?” 苏俊琳看着男人摘下鸭舌帽,正是会场给勃第议员送礼物进去的服务生。 “苏小姐好。”男人彬彬有礼,眼底满是敬意,“很抱歉上次宴会没能及时传递您受伤的消息进去,耽误了您……” 她看了尹玄一眼:“没关系,尹玄很信任你,而且勃第这件事,你完成的很好。” “我是受基金会资助才能有今天。刚毕业,尹总就让我为基金会工作,以义工的身份安排我进任何场所。” 尹玄笑着拍拍他的肩:“这小子从小就是人精,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游刃有余,像我们经常要面对不同面孔已经够累了,他反而倒是很适合。” “确实,”苏俊琳也很欣赏,“至少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个杀手。” 男人腼腆地挠挠头:“共情能力比较强罢了。” “对了,设备呢?” 被问到重点,男人立刻严肃起来。 “我昨天在维格斯听到有人议论今天要排水,我没来得及跟尹总报告,连夜就把设备运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准备的通行证突然就失效了。没办法,我只能叫上几个人把设备解体,分批想办法带进去,快要排水的时候所有零件才运齐,我们就直接在出水口组装零件,趁大家都回主控室,我们就装上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 “所以我一直没打通你电话,你是在出水口那边?” “对,那边没有信号。我装完设备就赶紧过来了,怕主控室这边检测到。” 苏俊琳如释重负地坐下来:“还好……” 她看向港口方向:“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以防万一,我们得尽快对排出水进行检测,看是否达标。” 服务生点头:“好。这事我去办,我对出水口熟悉。” “尹玄,你和他去,注意安全。” 她看向白阳:“白阳,我们俩解决他。” 四人同时看向地上躺着的秘书。 话音刚落,秘书胸前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上前拿起,果然是祁正光。 白阳焦急询问:“小姐,怎么办?” “先不接。”她直接挂断,“你们赶紧去取样,我和白阳去应付。” 她让白阳搀扶自己,在主控室外围楼梯口碰到了赶来的祁正光。 “你怎么在这?” 祁正光下意识警觉,让身后的人先上去。 白阳直接挡住楼梯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苏俊琳假装挑眉,“不是说今天请了所有的商业人士来吗?为什么没有请我?” 女人娇嗔的语气让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你不是昏倒了吗?凌总也跟我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能怪我没请你呢?” “一边说着尊重我,一边又对我特殊对待,祁总还真是有诚意。” 她环抱着胸后退,就是不让他上去。 眼看祁正光皱着眉疑虑加深,她赶紧撅起嘴:“系统是我关的!不仅关了,我还把人打晕了!” “你……” 她假装撒娇怪他:“干什么?!就这么一会,还耽误不了那点水?” 看女人如此反常,他意识到上面一定出了问题。 男人眸子暗了暗,一把拉开她。 她拼死将手拦在楼梯口:“你今天不说明白,我就不让你上!” 祁正光明显是怒了,但考虑现在不易发生冲突,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女人,而目前自己还要对她尽可能示好。想到这,他捏着的拳头慢慢松了。 “……说清楚什么?” “为什么对凌家和何家下手!?” 他冷笑:“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怎么,今天你这一出,是为了给他们报仇?” 看他入了话,她急忙肯定:“是啊,你害他们损失那么多,光是警告都做的那么过分,还想让我考虑你的提议,祁总就是这么合作的?” 祁正光靠近她,手捏着她的下巴:“我要是不这么做,你怎么会学乖呢?” “你这么做,也会惹恼了我,我就会像今天这样给你惹麻烦。”她甩开他,“把他们两家的东西还回去。” “还回去可以,但你得直接做我夫人。” 她咬了咬牙。 “我还是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男人再次大力拨开她,“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我就什么时候还。” 说完,男人径直上了楼。 她回头和白阳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祁正光敲醒昏迷的人,走到主控台,开始输入重新启动密钥。 她站在门外,心提到嗓子眼,往后拽着白阳的衣服。看着祁正光的手伸向按钮,按下的瞬间,白阳终于收到信息,确认后对苏俊琳点了点头。 她立刻闭眼松了口气。 发来的照片上,检验水质已达标,可以正常排放。 祁正光踏出门经过她身边时,她早已换了一副表情,没了拦他时的娇嗔。 他吩咐人送她们回去,她冷冰冰地转头就走,扔下一句“不必”,并未看他。 祁正光冷笑一声,让自己带来的人守在原地。 事情解决,她有些失神。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正好看到林嘉俊正从化工厂的公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牛皮文件袋。 估计是接到重新排放的消息,车里的人启动车子离开时没犹豫。林嘉俊目送车离去后,转身就看到苏俊琳站在他身后。 “俊俊!” 他满眼惊喜地走向她:“我刚听凌异说你生病了,正准备忙完这会去看你!你……” “啪!”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满眼泪水的她,她手心的温度停在脸颊,留下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第95章 心灰意冷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她双眼猩红,全身微微颤抖。 林嘉俊愣住,他下意识想去帮她擦干眼角的泪,被她另一只手打掉。 “你知不知道……你替祁正光运送的那些设备,是用来排工业水的?” “……我知道。”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离祁正光远一点?” “……是。” “排出的那些工业水,全部都是重金属污水,你知不知道?!” 林嘉俊抬起头,睫毛微颤。 苏俊琳立刻捕捉到,更加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 “你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 林嘉俊急了:“俊俊你听我说!我知道那些水是从化工厂出来的,我运送设备的时候有问过!但他保证,净水工作从工厂出来前就会做完,出来的水一定是干净的!……” “一定是干净的?!” 她提高音量复述了一遍。 “……” “你凭什么确定,它一定是干净的?!排水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港口让人现场检测,如果发现不对应该立刻停止!你为什么没有问他们要净水项目书和试排水检测报告??林总就是这样合作的?被人当枪使也心甘情愿!?” 她几近哭吼着,不愿相信他的为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林嘉俊始终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哭着摇头,大为不解,“你好歹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总裁,在商界也待了这么久!这种低级错误你怎么能犯?!” “因为他只顾着自己的交易。”凌异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林嘉俊听闻猛地抬头,对上了凌异冷若冰霜的审视。 她回头:“……什么交易?” “林总真是好大手笔,不顾一切为人背锅,是为了y国化工业的独家代理权。”凌异把文件递给苏俊琳,“就是可惜了我那两个附属公司,竟也神不知鬼不觉给林总做了嫁衣。” 林嘉俊没看他,只是紧张地眼看着她拆开文件袋。 看清内容,她的手又开始发抖。 “……你……你要这个干什么?林氏不是已经是国内最权威最有名的海运集团了!” 林嘉俊眼含温情,慢慢走近她:“……你不是说过,想要让我成为舞台最耀眼的那颗星星吗。我现在在商界的舞台上,一样可以很耀眼……” 他突然抓住苏俊琳的肩头:“……有了y国化工业的代理权,林氏就不仅仅只是为人运运东西赚个运送费,而是真的开始做生意!国内化工行业基本都被祁正光垄断了,如果我在他之前拿下代理,我就可以垄断进口啊。你知道,国内化工原料很多都是y国进口啊……相当于我是在赚祁正光的钱……” 林嘉俊越说越兴奋,语气和声音止不住激动起来。 “够了!!!” 她眼底满是失望,双眸布满血丝,无力和痛苦已经无法克制。 “……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即便那些重污水流向大海,你也无动于衷吗?!”她戳着他的心口往前走,“你也是在大海边长大的孩子,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去海边玩耍,看伯伯们满载而归的笑脸……那些水一旦排出去,海域受到污染,海边的国家都无法生存,那些赖以海洋生存的渔民,再也没办法出海了,喝水就会中毒,甚至死亡!孩子出生就是畸形,连下的雨都是脏的!!你怎么忍心这么做?!!” “我……” 林嘉俊欲言又止。 “化工重污水必须用电絮凝,这个设备只有在国内能买到!祁正光要真想处理,为什么没让你买?你没买,难道他在y国就能买到了?!而且……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你买?为什么要修改工会法?” “……” 她咬紧牙关:“因为他要把排水的罪名……安在你的头上,安在港口的那些工人头上。” 林嘉俊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她认命地闭上眼,干脆说的更清楚,“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谈下合作?你以为祁正光真的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他和化工厂的联合起来利用你,怎么会让你谈下这个代理。因为他知道……你谈下来也没用,东窗事发你都是要进去的……” 男人手中的合同滑落在地,眼底可见的慌张。 “那……那我……” 她说完了,转头背过身:“凌家和何家,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在震惊中尚未回神:“……是。” “你现在唯一能赎罪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东西还回来。” 她忍着泪离开,林嘉俊想跟上去,被凌异拦下。 “林总,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俊俊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她被祁正光威胁,甚至掐住她的喉咙,让她成为世豪的夫人。” 林嘉俊肉眼可见的愤怒:“你说什么!?” “你和她认识多年,我没有资格谈论你们之间的事。但你至少也应该意识到……这么多年,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做什么,都不是站在她的身边,而且……她还一直在为你擦屁股。排水这件事,是她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国内运来一台电絮凝,以几乎没人知道的捐赠形式,无偿提供给了y国。” 林嘉俊怔住,鼻头酸胀,盯着地面久久没有回应。 “她捐赠这件事,不要让祁正光知道。电絮凝是国内专利设备,虽然她是合法捐赠,手续充足,但祁正光手段龌龊,请你,”凌异盯着他,语气很重, “……不要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了。” 林嘉俊抬起头,凌异已经转身离开。 临走他扔下一句话。 “好自为之。” 林嘉俊拳头慢慢捏紧,凌异的那句“没有站在她的身边”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他想成为她期望的那样优秀的人,他想给她和她想守护的东西足够的安全感,给她一个永远不会失去的家。 他永远记得那个女孩独自坐在礁石上眺望海的另一头的模样。他知道她不想独自一人,他也想尽快强大,陪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希望她身边只有他,也只能是他。所以他必须强大,要比杭源更强大。 他想给她一个家。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合同,皱紧了眉,手指将纸页狠狠褶起。 -------------------- “苏小姐,这是请柬的样式,请您过目。” “请柬?!” 苏俊琳刚回到家,门铃就被按响。 祁正光的秘书满脸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里还有祁总给您的亲笔,您可以看看。” 苏俊琳狐疑接过,心中不安。 (苏小姐的演技一如既往令人佩服,此次破费,也让祁某少了一番折腾。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她心中一惊,他果然知道了。 祁正光站在港口边,身旁的人未摘掉手套就来报告:“祁总,再次确认过了,水质全部都是达标的。” “好。”男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派人专门维护这台仪器,可贵了。” “是。” 苏俊琳把纸和请柬都扔在地上。 “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苏小姐,”秘书笑眯眯地捡起请柬,“祁总是真心实意的为您和杭总好。杭总现在昏迷不醒,维格斯已经人心不稳。大家都在猜测,如果杭总一直不醒……” 她突然怒吼:“收回你的话!!” “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秘书微微颔首,“不过,祁总作为维格斯的名义上的合伙人。无论是实力还是人脉都有绝对的资格对维格斯进行重组分配。维格斯一旦重组或者易主,对杭氏的稳定也是不利的。苏小姐若是想帮杭总守住杭家的颜面,现在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压低声音:“……那就是您成为祁夫人,祁总会把杭总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自然会保全杭家颜面。” 她冷笑:“我帮了祁总这么大的忙,祁总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倒也不是。”秘书直起身,话里带着挑衅,“今天无论有没有苏小姐的帮忙,对祁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有影响的……是林总。” “你威胁我?” “不敢。祁总说了给您时间考虑,但也希望您明白,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他重新毕恭毕敬地递上请柬,“请您挑一款请柬,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白阳和尹玄已经在屋内听得青筋暴起,他们冲过来想直接关门送客。 苏俊琳沉住气,伸手随便抽了一张,扔在了秘书的身上。 “小姐!你还真选!” “他们是用这种小事来恶心我警告我,我既知目的,就不必和一个跑腿的计较。” 她把“跑腿”两字咬地极重,对方眼底明晃晃地怒意,却必须对她保持微笑。 随着一声“多谢苏小姐”,她把门狠狠摔在身后。 保持鞠躬姿势的男人嘴角慢慢勾起,脸上的阴险和不屑重新显现。 苏俊琳叹了口气。 “工地怎么样了。” “地基已经在开始打了,这个工程至少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 她喃喃自语。 “收拾一下,以后我常驻工地。晚上,我就去陪护小源。” “小姐,医生说您也是过度劳累操心,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凌总何总暂时抽不开身,也有我和尹玄在呢。” 她笑着摇摇头:“外公筹建j国博物馆的时候,也是常驻工地,其实并不累,只是方便获取信息。别担心,去准备。” 白阳还想劝说,她把头转了回去。 “……是。” 第96章 确认心意? “苏总,地基这两天就可以完工,接下来就是平整场面,下一步就做三通工作了。” “很好。”她接过工程师的计划书,“后面一定要保证回填工作没有问题,你多上心。” “应该的,您放心。” 白阳站在身边:“总算看着地基完成了,小姐也可以放心了。” 她喝了口水:“你和尹玄要加强一下打桩的检查,这影响后面的绑筋,不能大意。” “好。” 苏俊琳抬头看了看天,夕阳已经透过城市的高楼,把天边染的一片通红。 “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小源。” “我送您……” 她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苏俊琳关上车门,翻了一下跟前的抽屉寻找遮阳镜,一张请柬滑落出来。 她一愣,想着是哪来的请柬。 “小姐……”白阳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匆匆地赶来,“我……我忘记扔掉了。” 她展开一看,还真是自己和祁正光的订婚宴。 请柬发出去已有半月,她不是待在工地就是陪着杭源,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是否是祁正光为了警醒她,竟然还给自己这个当事人发了一份请柬。 她无语到发笑。 “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她头靠在座椅上,万分感慨。 杭源依旧在沉睡,沉静地就像躺在水底,她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说话的样子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医生直摇头,昏迷超过15天,醒来的几率不会高了。就算醒来,也会伴随很多后遗症。 她努力抿着嘴,克制悲痛。 “小源……”她轻轻开口,带着哭腔,“……你再不醒来,我都要被逼着嫁人了……” 眼泪滴在杭源手上,男人睫毛轻颤,呼吸有些急促,唇瓣似是要张开。 “苏小姐。” 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擦干眼泪回头,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旁,表情虔诚又遗憾。 “您是?”她缓缓起身。 “我是杭总的代理律师。” “律师?”她疑惑,“没听他说过……” “我是专门替他打理……资产的。” 她很震惊,回头看了一眼杭源,说话都结巴了:“资……资产?你是说……他早就……安排好了……” “虽然不知道杭总为什么让我代理这件事,但我想应该不是您想的那方面,您不用紧张。”律师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还请您过目,我会为您讲解。” “……主要的资产就是一套海域附近的房产,在h城最西边,可以看到海。房产架构是一栋三层别墅,总面积360平方米。房产已经完全交付,没有抵押。杭总的意思是,在苏小姐您决定成家时或他无法自己完成赠予行为时,由我代为完成赠予事宜。” 苏俊琳指着自己不可置信:“赠……赠予我?!” “是的。”律师点头肯定,“我听说苏小姐已经决定订婚,杭总现在也昏迷不醒,从医学角度醒来的几率很小……所以我想,这时代他履行赠予行为,是合适的。”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协议的手有些发软。看着协议内夹着的房子布置和外观,都是她喜欢的风格,靠近门的位置还摆放着一束她喜欢的紫罗兰。 “他……什么时候买的?” “看房产证的时间,应该是三年前。” “三年前……”她自言自语,不由地苦笑,“三年前他就一直在等我回来……” 律师不忍心看女人哭的样子,默默低下了头。 半晌她才开口。 “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这是钥匙。”他递上钥匙,鞠了一躬,向她递上了笔。 苏俊琳没有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杭源。 “……苏小姐?” “麻烦您,”她露出甜甜的笑,“先不办赠予。” “可是……协议上……” “我懂。”她不慌不忙地打断男人,“可我并没有打算成家,这只是一种商业策略。况且…我相信他。” “……相信他会醒来,亲自赠予我。”她抚上他的脸庞,“告诉我,他买下它,是为了向我表达什么。” 律师有些为难。 “你放心,多出的律师费我会打给你,就算是我再次雇佣你,替我保管好协议。” 听她这么说,律师也不再强求,收拾好协议和证件,轻声退出病房。 她坐在他床前,泪流满面。 想了这么久,她无比确认自己的心。他不想做她的弟弟,而她也终于不想让他只做弟弟。 又想起徐婕的话,她没忍住又哭又笑。自己傻得离谱,明明在那个温暖的笑容铺洒整个脸庞的白衣少年朝自己走来,伸出双臂抱着她的头时,她就已经心动不已。 什么是爱,她现在无比确定。 -------------------- 祁正光一大早就给苏俊琳送来了订婚宴的礼服。一袭白色长裙,最是纯净高雅,她却懒得多看一眼。 化妆师小心翼翼为她梳妆,看如此有气质的美人脸僵的厉害,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会发泄在自己身上。 她的头发被利落的盘在脑后,露出线条流畅的天鹅颈,珍珠饰品点缀在发尖、颈部和耳上。站起身,礼服出奇地合身,需要展露的曲线一览无遗。一开始,化妆师还觉得纯白的礼服没有一丝花纹点缀实在太过素寡,现在才发现,原来绝对的气质美人根本不需要太多修饰。 林嘉俊直接当着众宾客的面,狠狠地把祁正光领子揪起来,压在墙上。 “祁正光,你竟然真的敢动她!” 祁正光发笑:“林总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必在这种场合激动。” 林嘉俊侧耳听到身旁议论纷纷,可他顾不上许多:“我这段时间找了你多少次,你不是给我玩消失就是装聋作哑!” “我怎么知道林总找我,是为了抢我的未婚妻呢?” 祁正光明知故问,故意提高音量。 议论声更大了,更有人直接出声提醒:“林总,今天可是祁总的好日子,你这么做,先不说是不是不太道德,至少不合礼仪!” 林嘉俊强忍着怒吼,无视那人说的话,低声威胁他:“你别以为你利用我的事就这么完了,我宁愿身败名裂,也不可能牺牲她!” “林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设备是你运来的,也是你亲自参与谈的合作,你野心勃勃,我只是顺水推舟,说我利用你……恕我直言,利用在商界,那也是名正言顺的。” 祁正光抓着林嘉俊的手,狠狠往下一拽,领结瞬间被撕破,领子也歪了,众人纷纷指责林嘉俊做的太过分。 林嘉欣赶紧跑上前,扯着林嘉俊的袖子:“哥,这里不方便说话。你别在这里,俊俊姐姐也在这呢。” 听到她的名字,他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一点。如果她被人议论起来,一定会比他听到的难听百倍。 他故意对着众人坦白:“我是爱慕苏小姐,但我愿意正大光明地追求她,不管她接不接受我,我都接受。我和某些人不一样,只会用威胁强迫一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嘉俊靠近祁正光:“祁总,你我之间的事先不论,我都可以解决。但这场宴会,我一定会阻止。” “你可以解决?”祁正光嘲讽似的挑眉反问,“林总说的难道是,你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以为没人知道的小动作?” “……你什么意思?” 祁正光一边整理领子一边说:“凌家和何家出事,可都是你提供给我的信息……要不是你告诉我凌异旗下的那两个公司做假账,何氏那两个老股东偷转股份,我还真没那么快捅一刀……” 林嘉俊再次揪起他领子:“我当初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拉拢他们的时候,作为人情,是信息交换,可从来没有让你用这些信息伤人。你卖他们一个人情,他们自己会谨慎处理,需要你上去捅一刀?” “林嘉俊,你还真是天真啊……”祁正光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凌异和何海东他们哪个不比你的底子好,他们自己心里会没数,还需要你卖这个人情?” 林嘉俊哑口无言:“……” 会场灯光开始变暗,礼仪也从另一头跑来,林嘉俊回过头,祁正光顺势甩开了他的手,径直朝舞台走去。 林嘉俊站在原地,捏紧拳头望着男人离去,紧张地看着会场门口。 不一会,苏俊琳被人提着裙摆缓缓走进来,林嘉俊下意识朝她快步而去。她也看到了他,但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对他的到来没有半分惊喜。 林嘉欣赶紧拉住他,拼命把他往后拽。会场的聚光灯洒在她身上,散发着高洁优雅的光。他的贸然接近,会成为伤害她的污点。 他眼睁睁看着她掠过他,走上舞台。 祁正光伸出一只手,她盯着那只手许久,几乎是扭头随意递上自己的手。 男人很是满意,和她并肩站着,接受宾客的祝福和礼仪的致辞。 “俊俊……” 林嘉俊双眸噙血,几乎快要绝望了。 第97章 别怕 我回来了 礼仪让两人面对面,深情念着祝词,祁正光看着保持眼帘下垂的女人,开口道: “凌总和何总的东西我已悉数归还,凌总开除了相关员工,有意重组这两个子公司,我就不掺和了。何总那边的老股东,我反向买下了他们的股份,全数赠予何总。怎么样,我很够意思?” 苏俊琳终于抬眼,只是看了台下刚焦急冲进来的凌异和何海东一眼,便转头恢复了沉默。 “下面,让我们的新人交换订婚戒指。” 祁正光保持胜利的微笑,冲台下环顾一周,接过礼仪手中的戒指,伸手就去牵起苏俊琳的手。 台下的几个男人顿时待不住了,纷纷往舞台走来。会场四方不知从哪儿冲出来服务生装扮的保镖,将他们都拦在了台下。 眼看双方要起冲突,戒指也要套上她的手。突然,全场骤黑,台下议论纷纷。舞台上方的灯直接投射到祁正光的脸上,他被刺眼的光投射地睁不开眼,手也被狠狠打掉,戒指不知掉落在何处。 苏俊琳的手被另一个强而有力的温暖力道拉回,她震惊回头,看到了浑身是汗、喘着粗气的杭源。 “小源……” 她眼里瞬间有了光,声音也哽咽了。 杭源看起来很虚弱,他始终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走。” 他拉着她就走,趁乱下了舞台,混进黑暗,推门狂奔出去。 她提着裙摆不顾一切跟他往外跑,她不用看路,只需要看着他。 上了车,杭源第一时间踩下油门,带她离开这个是非地。 她看着满头大汗的男人强撑着,他紧闭着唇一言不发,胸口有些急促起伏。 “停车!” 开出一段距离后,她喊停了车。 他踩下刹车,还有些恍惚地不解。 苏俊琳下了车,绕到他那边,拉开门,解开他的安全带。 “去那边坐着,我来开。” 杭源犹豫半晌,乖乖下了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舍得挪开。 两人换了位置,她看着前方,感觉到男人灼热的目光,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两天前。” “两天前?!”她大为吃惊,“那不是……” 杭源看着她笑:“就是你说……再不醒来你就要被逼着嫁人了……” “你!” 她举着手指在半空中,碍于开车不好找他算账。 “那你怎么醒了也不跟我说!?” “你这两天都没来看我啊……”杭源故作委屈,撅起嘴,“谁知道你为了筹备订婚宴这么上心啊……” 苏俊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是这两天忙着把工地的事能做的都做了,连订婚宴都是从工地回来的……” “我知道。”杭源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所以我也没让人跟你说,不然你又要照顾我又要顾工作。” 她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呼吸急促地眨了眨眼。 杭源尽收眼底,很是愧疚:“……我昏迷太长时间,刚醒来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很多知觉是今天上午才恢复的。抱歉……没能早点来。” 她没接话,担忧地转头看他一眼:“……要不我们先回医院,再检查检查。我看你满头大汗……” “没事,我们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她愣了一下:“回……哪个家?” 杭源看着她笑:“回新家。” 他缓缓靠近她,温柔低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她心跳地飞快,自从确定了自己对杭源的感情,她就没办法还如曾经一样看待他暧昧的举动。 男人身上纯净又富有荷尔蒙的气息在她感官周围游走,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了。 林嘉俊捏碎酒杯,鲜血从掌心滴在地上。他不愿承认,比起看着她和祁正光,他竟更嫉妒突然出现的杭源。 她看到杭源的那一刻,眼底的欣喜是真实的。那目光,分明是失而复得的浓烈爱意。 祁正光坐在后台,医生正为他检查眼球,强烈的灯光直射让他此刻依然无法睁开眼。他恨得咬牙切齿,秘书在一旁询问: “要不要派人把他们抓回来?” “抓?”他冷笑,“他杭源是这个时候突然醒的吗?连我放在医院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他明摆着今天就要当众摆我一道!他对外还是苏俊琳的亲属,他不让嫁,抓有什么用?白白让人看笑话,说我强娶!” 秘书若有所思:“……不如直接公布他俩的私情……” “公布?他俩真在一起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秘书小心翼翼。 “算了?!”祁正光猛地站起,捂着眼睛在屋内踱步。 “……把那个人带过来……他们两个,必须掉层皮!” 苏俊琳站在别墅前,抬头看着这栋崭新的房子。门前草坪修剪地很细致,像是有人经常打理。 “你……经常过来吗?” 杭源双手抱胸:“嗯……心情不好的时候回过来坐一会。” “什么叫心情不好?”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打开了大门。 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新鲜花香味让她出神。陈列简约大气,家具一尘不染,艺术墙面在顶灯的照耀下灵动非常。从挂画到砖面,都是她喜欢的样式,只是她越看越眼熟。 “……你,为什么要送这个房子给我?” 杭源面向她:“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要一个靠近海边,屋里摆满紫罗兰,有高高的天花板,木质的餐桌,白色的纱帘,复古风的地毯,还有充满花香的房子吗?” 苏俊琳努力回想,那时杭源还小,好像是自己辅导他做美术作业的时候,画出自己理想的家时,自己说过的话。 “……你怎么记得这么仔细?” 杭源调皮地眨眼:“因为我当时画的,就是你口里说的家。”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在夜晚的星空下闪着璀璨的流波。 她走近,小心翼翼地站上阳台。海风缓缓吹来,她突然觉得很放松,舒展手臂然后趴在护栏上眺望。 杭源倚靠在门框上,在她斜后方面带笑意看着她。许是站立时间到了极限,他弯下腰摸了摸膝盖,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 苏俊琳回头看他,赶紧上前扶着坐回客厅里。 她关切地问:“还好吗?” “没事。这几天一直在尝试恢复站立,但时间还不能太长,不然会有点酸痛。放心,”他摸了摸她的手,“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花时间。” 苏俊琳松了口气:“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要是不行,我就先用轮椅推着你。” “太夸张了……”杭源被逗笑,“我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睡了太久了。” “其它的呢,其它地方有没有后遗症一些的问题?” “都没有,放心。刚开始头很疼,吃了止疼药,现在已经不疼了。”他勾起嘴角凑近她, “看到你……就不疼了。” 她脸通红,不知眼睛往哪儿看。 杭源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眼底有着犹豫地欣喜。她半跪坐在他腿边,长礼裙外披了一件他的黑色西服,优雅动人又散发着成熟韵味。 他壮着胆子缓缓靠近她的樱唇,对上她突然抬起有些不知所措的鹿眼,他深情地看向她的灵魂,手也环住她的头,微启唇,想要品尝她的芳泽。 苏俊琳看着他靠近,手拽地更紧了。但她还是在他快要吻上时,果断站起身,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 杭源愣在半空中,脸上写满失落。 “你……”她结结巴巴,“怎么刚醒就不老实……” “……我不老实?”杭源指着自己发笑,“我可是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这么久,你在我躺着期间,又是单独去见祁正光,又是单独见了林嘉俊,还定了自己的婚事……” 杭双手撑在她身边,认真发问:“到底谁不老实?” “我……你你你,你干嘛管这些事,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她说出这话就后悔了,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拧巴,明明……明明自己已经知道对他的心意了。 杭源果然没再说话,默默收回手搭在自己腿上,独自沉默了很久。 她实在有些尴尬,也有些愧疚,于是找话跟他说:“你在医院这些天……都是谁照顾你?杉泽,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他也不知道,我在公司还有几个心腹。我能说话后,就打给他们了。” “哦……”她点点头,忐忑地观察他的脸色,“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祁正光……” “别提他名字。” 杭源冷着脸,眼里写满厌恶。他已经知道了祁正光对她做的事,不可原谅。 苏俊琳吓了一跳,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没多想就伸出手讨好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源……别生气……” 男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她,赶忙转过头握住她的手,温和地安慰她。 “别怕,我回来了。” 短短六个字,她鼻尖一酸。 第98章 不想让你等 徐婕拍着手上的灰得意洋洋地从大屏后面钻出来,正好撞上等候多时的何海东。 男人双手插兜,冷脸瞅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 “你你在这干嘛?” 徐婕有些尴尬。 “我来看看,搅乱自己闺蜜订婚礼的是哪只小老鼠?” “你才是老鼠!” 徐婕不服气,何海东以前就叫自己小老鼠,因为她老是躲在暗处的机房、有电源的角落里,她很生气自己靠技术帮助过很多人,还要被他这样嘲笑。 何海东知道她介意,但他心里还是有气。 “为什么突然跟我分手?” 他压低声音,还有一份乞求。 徐婕没有看他,自顾自地把电脑收进包里,背上就要走。 何海东一把拉过她。 “你干嘛?!”徐婕甩开他,“我马上要结婚了,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结婚?!”何海东睁大眼睛,“徐婕,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突然要结婚也是跟我结!我自己结婚我为什么不知道!” “何海东你有病?你凭什么觉得我徐婕跟你这么久就一定是你的人?你这么自信有人会无怨无悔没名没份地跟着你?!” 徐婕红了眼眶,她并不是怪他,自己的家庭成为她们之间不能跨过的阻碍,而他太忙了,这份矛盾至今无解。慢慢地,她也不抱希望了。 毕竟,他是何氏继承人,不能任性。 何海东叹了口气,上前去拉她:“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太忙了没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我保证,我会再去求叔叔,拿出最大的诚意好不好” “不用了,我已经要结婚了。” 徐婕狠心甩开他,戴上帽子低下头,抄近道离开了会场。何海东追出去,不一会就在人群中看不到她了。 男人站在原地无助地懊悔,他舍不得她,但又不知如何挽回。 他想着徐婕应该是去找苏俊琳,立刻拿出车钥匙直奔苏俊琳的住所。 别墅里。 苏俊琳笑出声:“果然是徐婕操控了灯光和大屏,关键时候她总能派上用场。” “我和徐婕并不是提前约好的,她听说你订婚急急忙忙就赶来了,我俩在后台碰上了。” 她点点头:“她没事就好。她回国后就跟我联系了一次,就是报平安。不过她还能出来,就说明徐叔叔并没有多为难她。” 杭源摇了摇头:“没有为难,是因为徐婕答应嫁给他介绍的人了。” “什么?!” 杭源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再次肯定了这件事。 苏俊琳微张着嘴:“我知道她也是被逼着回去相亲的,但我觉得就算她不和何海东在一起,也不至于随便和一个人结婚” “俊俊。” 杭源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她一定不是突然心灰意冷,或是心血来潮想要顺从,很多时候或许是为了劝自己放下,也劝对方早日放下。” 苏俊琳没有接话,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惋惜。 看她忧伤的神情,杭源让她跟自己说说他昏迷后的一些细节。 “其实这事很好解决。” 听完董事会提给她的三点要求,男人笑了笑,似乎有了办法。 “怎么解决?”她焦急询问,“我要是想替你代管杭氏,别人的嘴是堵不上的。祁正光拿凌异和何海东还有杭氏的未来威胁我” 杭源盯着她:“成为杭夫人。” “什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成为杭夫人,不就解决了吗?”男人语调轻快,歪着头打量呆在原地的她。 “第一,如果你成为杭夫人,我不在,你替我管公司,不是天经地义吗?谁会议论杭氏易主。第二,祁正光威胁你成为他的人,你都是杭夫人了,他这属于耍流氓。他要是敢对凌异和何海东做什么,也要掂量一下舆论的后果。况且威胁你也没用啊,因为——你是杭夫人。” 苏俊琳疯狂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大脑短暂宕机。 杭源把自己挪得更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的鼻尖轻轻扫过她的,两人气息碰撞,暧昧氛围直升。他缓缓开口: “你是真的没想到,还是不敢用这个办法?” 他句句都在试探她的心意,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他仍旧记得在发电厂的那个晚上,她突然覆上的唇。他无比贪恋那晚她第一次不抗拒他的样子,无比贪恋她在床边抚摸自己脸颊的感觉。 她无处可躲,抬手撑住他的胸膛。 “小源我们,我们先解决问题。” 杭源一动不动地盯了她一会,缓缓退离了身子。 “现在有两个问题。首先,今天的事祁正光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不需要你去对付他,我来就好。” “你打算怎么做?” “我醒来后,知道了几个重要信息。勃第议员莫名消失,多半是生死难料。他的位置换成了另一个和祁正光交好的人。祁正光会抓人,但以他的谨慎,是不会自己动手的,多半是这个人替他解决了勃第,才能上位的。我也有一个交好的议员叫迈腾,我会让他从政议部内部搜集他们动手的证据。” “这个人可信吗?” “虽然我不能百分百保证,但他的女儿受我资助,不会太难控制。” 她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把于菁给找到了?” “是。在我们出事前,我把她暂时安顿在杭氏旗下的一个酒店,本想拿下招标就让她和祁纭一起接受刑事处罚,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他握紧她的手,“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不急,她再多不是,也是被形式所逼。我第一次见她,她还是单纯美好的千金小姐林嘉俊把她藏着,无非是不想得罪祁正光。排水那件事,他们之间的联盟应该已经断了,祁正光目光现在在我们身上,无暇顾及林嘉俊。其实要说最适合去揭露这件事的,还是林嘉俊本人。” 杭源心疼她:“你不要太为别人考虑了” 她笑了:“我哪有” “你不想让我处理这件事,是怕别人议论我私自处理于菁是和林氏关系的彻底破裂,还会议论林嘉俊对前妻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商场上的人都会见风使舵,我都明白。” 苏俊琳欣慰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打趣:“你不会生气我要你把于菁还回去,是为了保护林氏居多?” 杭源两手一摊:“那我能怎么办呢?既然他三年后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这件事,我也不会伤到他。” “你也相信突袭我们的人不是林嘉俊?”她试探,“我听说你俩这些年的关系好像很差” “我俩看对方不爽不是一两天了他玩小聪明的时候,我总是给他找不痛快。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愿看到他走上歧途。” 杭源认真坦言:“在我这里,只要这个人没有再伤害到你,他做什么我都可以放他一马。” 苏俊琳发自内心地笑了,她眼里似有星辰,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风吹起她的发梢,带来一阵发香,杭源看着她出神。 过了会,他轻咳一声:“还有个事” “嗯,说。” “祁纭”他顿了顿,“我醒来后,听到了一个消息。自从她在招标会上刁难你后,她也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有祁正光在,不至于有祁家之外的势力敢对她下手。应该……是祁正光。” “他对自己妹妹下手?……为什么?” “祁纭性子乖张,任性跋扈,情绪也不稳定,放她在外面,经常会让祁正光难办。祁纭对杭祁两家联姻非常执着,她一直觉得自己做了牺牲品,就能在两家获得更多尊重和地位。但我出事后,祁正光突然改变想法,取消我和祁纭的婚约,改成你们俩的。” “他是怕祁纭出来闹,所以……软禁了她吗?” “大概率是。”杭源点头,“至少有一点确定,肯定不会是勃第那样的下场。”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傻瓜,”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被祁正光软禁,立案调查过程中,会很麻烦的。” 她不以为意:“那就先解决祁正光,等他不足为惧时,不就好办了吗?” “可我不想让你等。” 她也摸了摸他的头:“如果不能一击必中,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两人正说着话,兜里的手机同时响起。 杉泽在电话里焦急万分:“杭总,董事会临时要召开会议,似乎是故意针对您来的。” “知道了。” 杭源挂掉电话,看向苏俊琳。 她也接起电话,白阳也喊了起来:“小姐,工地这边出事了。本来计划明天回填,混凝土强度突然就不行了,出现了好多宽裂缝……” 苏俊琳看了一眼杭源,他都听到了。 “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她站起身,杭源拉住她。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那边有我,你去开会。无论如何,杭氏你一定要保住。” 杭源实在不放心:“我的人,你全部带走。解决完,给我打电话。” 他把自己的印章塞在她手上。 她看着他, “好。” 第99章 拔草除根 “杭总,现在杭氏最大的项目就是y国国立体育馆的建立工程。这项工程在您昏迷期间,一直是苏总代理。苏总现在在这个项目中的分量比您要重,您需要早点拿回项目的主动权。” 杭源平视前方:“这点诸位放心,苏总已经和我做了相关工作的交接,该是杭氏负责的部分,杭氏一定会负责到底。” “我们说的,就是苏总的问题。”为首的老董事说道,“苏总在代管这个项目之前曾经答应过董事会三个条件……” 男人目光如箭:“这个我知道。诸位提出的条件,还真是让我在苏总面前抬不起头啊。” 旁边有人帮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时也不知道您的情况。万一项目出现问题,也要有人承担后果。而且她代管杭氏之事,社会上议论纷纷……” “议论纷纷?”杭源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议论纷纷?是他们议论我,还是诸位议论我?” “……” “不管怎么说,苏总并没有履行当初答应我们的三个条件。而且,她当众悔婚,还直接加剧了杭祁两家的分歧。” 杭源回怼:“杭祁两家的分歧一直都在,和她有什么直接关系?况且,是我把她从会场带走的。” 他环视一圈,大家纷纷低下头。 他装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诸位今天召开会议,是对我的讨伐。” “不敢。”老董事微微颔首,“只是您大病初愈,杭氏也尚未有对付祁家的策略,如今最好是温和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 “苏总和祁家的联姻必须完成,这是她答应了我们整个董事会的……” 杭源冷声打断:“她和祁家的联姻并不重要,甚至对杭氏没有任何帮助。牺牲女人换取的和平,是真的和平吗?” “如果苏总和祁家的联姻破碎,您作为杭氏的掌门人,也将为这件事负全责。” “我负责。”杭源没有丝毫犹豫。 “请问您如何负责?”老董事不依不饶。 “我如何负责?”男人看着他发笑,缓缓站起身,“第一,我可以保证,不会让祁家伤到杭氏以及在座诸位的任何权益,我可以签下保证书。第二,你。” 杭源指着老董事:“先把世豪的奸细从杭氏拔除,就是杭氏和世豪永不会合作的表态。” “你……你什么意思?!” 杭源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拿出一份文件丢在他面前。 “我一直在想,维格斯落成时,我就有意绕过世豪的参股,但很多细节信息祁正光似乎都知道。我怀疑诸位当中有存异心的人,只是不能确定是谁。直到我查到你经常私下使用维格斯的名义替世豪接待一些客户,和他交好的那些议员也走的很近。最重要的是……你逼迫苏总的所有所为,让我确定了……” “……你是祁正光的人。” 老董事一动不动地板着脸看桌上文件里洒落的照片,是他和祁正光还有那些议员推杯换盏时偷拍下的。 “那又怎么样?这只能说明,在杭总一意孤行和祁家作对,让杭氏冒风险时,我替杭氏稳定局势,我也是真心实意为杭总您好。” “为我好?”杭源坐下发出笑声,“你明知道祁正光只是想利用杭氏做幌子实现自己的野心,一旦杭氏没用了,他就会第一个除掉我们。老杭总在时,他就做过对不起杭氏的事。为杭氏好,你会明知道祁家不是可以信任的盟友,还把在座的各位董事一起往火坑里带?为我好,你会把我和杭氏最好的盟友苏氏逼入绝境?!” 话音刚落,会议室瞬间低声议论起来。 杭源懒得浪费时间,又抽出一张转账凭证甩到他面前。 “这是在招标之前拿到的,杭氏和世豪是竞争对手,原先私下帮助杭氏的议员突然倒戈大半转而支持祁正光。而这些人,都收到过你的转账。” 老董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为什么这么做?!”在座有人开始质疑老董事。 “祁家虽然不好惹,但招标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拱手相让……” 杭源不动声色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人,哪几个心虚低头沉默不语的,他已了然于胸。 他朝会议室另一头的法务做了个手势,对方拉开会议室的门,走进来几个执法机关人员。 众人都被这阵势吓到,不敢做声。 老人很激动:“你……你敢动我?我从你父亲在位时就跟着他!!” “那您就更应该好好配合调查。”杭源严肃盯着他,“否则有何颜面见老杭总。” 执法人员上手将老董事肩膀按住。 “我是除了你们姓杭的之外,股份最多的!!你动了我,我也能把你扒下一层皮!” 杭源看他嘴脸终于展现,满意地勾起嘴角:“您的股份,在您接受调查期间就会冻结,若您泄露商业机密,贿赂议员这些罪名成立,您的股份大概率也会改成公募。” “你!” 男人被拖了出去,会议室门随之关上。 “我奉劝在座诸位,你们私底下做的事我都清楚,”杭源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今天的事就当作给诸位提醒,如果我发现有人再对杭氏不忠,下场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苏总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杭氏稳定局势,推进工程,现在这个项目已经被人抢走了。诸位都是杭氏的元老,不要被某些人带节奏。苏总和祁家的联姻并非她所愿,是被逼迫的,她替我稳定项目,我救她于水火。更何况……她还是我姐姐。” 他走到门口:“比起苏总对杭氏的帮助,杭氏与苏氏风雨同舟是天经地义。我会为此事负责,做正确的事。” 杭源快步离开会议室,直接往工地赶。 苏俊琳已经基本确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在她到工地时,地基出现问题的新闻已经被报道出来,被网上疯狂转载。 工程师站在苏俊琳身边:“现在重新再做已经来不及了,肯定赶不上工程进度,苏总,您拿个主意。” 白阳合计了一下:“重新做,工程期要延长至少3天,材料也得重新采购。” “材料可以连夜运过来,让他们加一个急单。只是工人有限,这不是在国内,我们的人手不够。” “人手不够就把何海东和凌异的人都拉上,让他们都来给我们糊墙。” 她猛的回头,看到杭源笑着站在她身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何海东和凌异又不是干这行的。”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娇嗔埋怨。 他娴熟地拉过她,将她抱在怀里:“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在场人看到都尴尬地转头,她也觉得有些不妥,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怀抱。 杭源见她不好意思,也不拐弯抹角:“我已经在和几个合作公司借人了,但条件还需要谈,我已经让杉泽过去了,我们等消息。” “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让杉泽去?” 杭源压低声音:“他可以搞定,你这里……比较需要我。” 苏俊琳无语:“谁需要你……” 白阳有些尴尬:“小姐,我先去盯着他们做破拆工作。” 工程师连连附和,跟着闪退出去。 她怪他:“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没正形……” “人越是焦虑的时候越想不到办法。相信我,工期一定能赶上。” “我主要担心的是地基落成是需要政府来验收的,万一连这个都没赶上,损失可就大了。” 杭源扶住她肩膀:“如果真的赶不上,那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这个事情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明面上我们一定不能慌,按部就班一步步来。”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工棚旁,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夜幕降临,工地打起照明灯,破拆工作已到了尾声。车队缓缓驶进工地,众人忙着卸货,那个身影绕进设备房,准备将水袋扔进混凝土搅拌机。 灯被猛地打开,杭源把手电筒的光直对着那个男人的脸。 对方下意识捂住脸,苏俊琳上前把他手扯开,一个满脸褶皱、饱经风霜的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的人?” “” 见他不回答,杭源扯下他的水袋:“办法倒是挺好用的,混凝土加水,会导致泛碱,这样就算我们重做也没用。如果不是对这些很熟悉的人,应该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 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今天下午就看到你在我们工棚外面偷听,你这属于窃取商业机密,可比你丢个水袋的罪名要大多了。大概也就被判个五年八年的?” “五年八年?”那人果然叫起来,“我我我只是帮人办事,那人没说过要坐牢啊。” 看着男人无知的局促模样,她心里明白这人多半是被利诱或者威胁,便直接了当地问:“祁正光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你如果不配合,那就只能送你去警局了。这个项目是政府工程,你的罪名会更重。” 男人摇摇头:“没有。” “没有钱,那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我儿子在他手上。” 杭源和苏俊琳对视一眼:“你儿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他控制?” “他是拿人钱财,帮人消灾。前段时间,有位小姐雇他,去解决一个从z国来的女人,他把那女人绑在港口的废弃仓库就跑了,后来被祁总给抓了。后来才知道,雇佣他的就是祁总的妹妹,他怕我儿子走漏风声,就把我儿子关了起来。知道我在这工地做工,就拿我儿子的命威胁我替他做事。” 苏俊琳和杭源吃了一惊。 “你说你儿子,是受祁纭雇佣?!” 第100章 得,在一起 “是。” 那人无奈摇了摇头,“我儿子本不想接这单的,我也劝他别做了,可他就是不听,说女人的钱好赚,对方又是个出手阔绰的主。谁知道” “你儿子现在被关在哪里?” “不知道。”男人抹着眼泪,把视频给他们看,“他就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我儿子被他打得半死,我实在没办法了” 杭源仔细看过:“这应该是在一个地下室。” “你能找到吗?”苏俊琳问。 “这地下室的光线并不弱,也不是照明灯。这种地下室一般都会在有人流聚集的地方,是从外面透进来的,找起来不算容易。” “我们时间不多,如果被祁正光知道大叔并没有放水,那人就有危险了。” “无论如何也得找到。”杭源很坚定,“于菁可以证明祁纭是同谋,但证明她们雇佣人绑架你和徐婕还需要那伙人。这样一来,即使找不到祁纭,扳倒祁家的胜算也多了。” 他将视频发给自己,让人先将男人带去休息。 “找人这件事我亲自去,杉泽应该马上会带人回来。”杭源将她面向自己,在苏俊琳额上落下一吻,“放心,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他唇上的余温停留在她眉心上方,像一颗定心丸牢牢锁住了焦虑。 回过神来时,杭源已开车离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带来的温存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把迟迟没有扣上的锁,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杉泽跳下车朝她跑来:“苏小姐,人我借来了,人数应该是够的。但连夜赶工,工人们肯定至少要轮班休息一下,目前来讲,人手还是太紧张了。” “先动工,要是谁坚持不住了,我们几个都上,至少能挑一些东西,”她边说边脱下外套,挽起袖子。 “您怎么能上工地呢?您才大病出愈没多久,要上也是我们上。” 杉泽扔掉手上的公文包,凌异抓住他的手:“你负责统筹好新来的人手,换班就交给我们。我的人虽然都没做过建筑,但搬运还是可以做到的。” “俊琳!” 徐婕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带着工帽,扛着工具的工人。 “我给你带人来了!” 她拍拍胸脯很是得意,苏俊琳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生怕她是叫了黑工。 “这些人都是港口来的,他们知道你和杭源帮了排水那件事的大忙,我正好在港口,听到他们想来帮忙,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港口?” 徐婕难以启齿:“这个等会再说……你先点点人数,分工好了尽早动工。” 她说完便回头招呼工人,苏俊琳一过去就被工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工头握住她的手:“苏总,感谢您和杭总对我们工人的帮助。排水那件事如果没有您,我们恐怕都得为那群衣冠禽兽的议员背锅……怎么没看到杭总?” “杭总临时有事要处理,等会回回来。” “这样啊,我们也想感谢一下杭总的。” 她想着排水时杭源正在昏迷,有些好奇。 “为什么?” “杭总帮了我们大忙,他想办法让工会恢复了法案,还给我们争取了很多权益!” 杉泽悄悄靠近她解释:“杭总醒来就在做这个事了,祁正光除掉勃第的事导致不少议员倒戈,杭总就趁热打铁把工会法修改回来了。” 她听完莞尔一笑,心里对杭源很是骄傲。 “苏总,我们都是自告奋勇来的!看了新闻大家正想着怎么去找您,碰到了徐小姐,我们就一起来了。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 “是啊!”“是啊!”“尽管说!”…… 看大家跃跃欲试,她郑重表达了感谢:“感谢各位的支持,今晚的工程任务艰巨,而且休息时间会很少,我向大家承诺,不会让大家白帮忙,我会支付大家薪酬,并不是拿大家当外人,我知道大家能来都很不容易,所以我会更加珍惜!” “您客气了!我们先干活!” 众人附和:“好!”“先干活!先干活!”…… 她感激地再次鞠躬,默默承下这份情,转头吩咐杉泽分配好工作。 快要转点时,工地终于开始紧锣密鼓地施工。苏俊琳正低头帮工人测数据,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关门声。她顺着声音望去,何海东跳下车,焦急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她正寻思着怎么不见他,看他这模样,应该是找徐婕。 她打开手电筒朝男人衣领上一扫,何海东立刻朝她方向看来。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徐婕在另一头,男人会了意,感激地点了个头。 “我觉得何总还是在意徐小姐的。” 杉泽在旁边冷不伶仃地开口,吓了她一跳。苏俊琳抬手拍了下他的头:“小孩子别议论大人的事。” “我也没小你们几岁……”杉泽摸摸头。 “我中间离开过三年,何海东失去爷爷后那段难熬的日子,都是徐婕陪着他过的。他们之间的情意我不好判断,是陪伴是相互扶持是风雨同舟,意义肯定不一样。或许有的东西变了,但回忆是变不了的。”她瞅着何海东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而且,他们俩得坦诚布公地谈一次,才不会有遗憾。” 杉泽似懂非懂,呆头呆脑地点头。 她笑着又拍了下他头。 “干活。” 徐婕正忙着,头也没抬。 “你来干嘛?”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 “谁让你找了??我有让你找吗?你为什么老缠着我不放!何海东你不要老是觉得我徐婕就是你的人了,我去哪儿做什么事都要跟你汇报?” 何海东急得喊出来:“你不需要向我汇报!但你要嫁给别人,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把我又当做什么人了?” “……” 徐婕看工人们纷纷回头看他们,她眼里闪着泪花,只能转个背杵在原地。 “俊琳这里的事一结束,我们立刻回国,这次我就算跪在叔叔面前,也会把你留下来。” 何海东声音带着哽咽,徐婕没说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两个倔强的人相对无言。 何海东脱掉西装挽起袖子,伸手去拿她面前的工具。徐婕还是一把甩开他,径直往苏俊琳方向走。 她把头搁在苏俊琳肩膀上。 “怎么,聊的不顺利?” “……他什么都不懂,不懂我要的是什么。” 苏俊琳转过身面对她:“你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何夫人的身份,还有你们在一起的这些年忽略掉的爱意,对吗?” 徐婕擦了泪:“我们在一起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和他认识,到相知,到相爱,我们早就成了最亲密的人,亲密到……亲密到……” “亲密到没有激情了。”苏俊琳接过她难以启齿的话,“亲密到你分不清他对你是责任还是爱情。” 徐婕被戳中心窝子,嘴向下一撇又要哭出来。 “徐婕,其实责任和爱情没有界限。因为爱一个人所以自觉承担对她的责任,因为对一个人的责任所以会付出相对的爱意。”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何海东,“所以我并不认为叔叔这次逼你们分开,是一件坏事。至少你们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想未来的事了。” “可我该怎么办……” “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还不简单吗?”她调皮地靠近徐婕眨眼,“我会给他机会表现给你看的。” 徐婕睫毛挂着泪珠愣住。 破晓时分,随着新的混凝土硬度测试成功,工地上响起一片掌声。 苏俊琳脸上还蹭着灰,向各方向鞠躬。 何海东直起腰,看向另一头的徐婕,她也在看他,只是下一秒便转过了头。 简单用过早饭,大批工人退场休息,工地只剩下巡检组。徐婕洗干净手,从搭建到一半的钢架下方穿过。何海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又拉住了她的手。 她看到是他,又想要甩开。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苏俊琳压着杉泽的脑袋躲在上面,示意着将钢架往下推。 发现钢架倒下来,何海东迅速将徐婕护在怀里蹲下,整个身子都将她覆盖,让她躲在自己的臂弯下。 钢架砸在身上却没有预期中疼痛,徐婕却吓坏了,哭着扶起他,问他有没有事。 何海东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意识到她心里依然有他。他再也控制不住,搂过她的脖子深吻起来。 徐婕被他固定着脖子仰着头,一只眼睛发现苏俊琳在上面偷笑,她立刻推开他,站起来就骂:“苏俊琳你有病啊!!你把钢架往人身上推!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想你算账!!” 她笑着瞅一脸呆滞的何海东,对方活动了一下背,发现没什么感觉,捡起地上的“钢架”琢磨了一会。 “这……这是模具钢材?” “对啊,这是开工大典那天为了架一个舞台背景板用的,只用那么一次就没用钢材,这只是个塑胶。”她跳下台子,“怎么样两位,有没有恋爱的激情出来了?” 两人脸瞬间通红。 苏俊琳意味深长地一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当初你劝我的那样,你们肯定是爱着对方的,只是一边无暇分身,一边在等待中耗尽了期待。可是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如果都没法在一起,那回忆和结局都不重要了。要么,你俩私奔,何海东向我当初那样,把股份转给心腹然后自己退位。要么,你们就一起闯关,一个获得岳父认可,一个获得董事会认可。” “但重要前提是……”她伸出一只手指,“你们得在一起。” “说得好。” 杭源从台子后面绕出来,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故意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给苏俊琳听: “得,在,一,起。” 徐婕和何海东憋着笑,眼看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她捂着脸捅了他一下便想迅速逃离现场。 哪只男人一声吃痛,捂着肩膀的位置痛苦地弯下腰。 “小源!” 她掀开男人的皮衣外套,肩膀出不知被什么利器划伤,衣服再次染红。 她怕极了,想起那晚的场景,手不停地发抖。 杭源抱住她:“没事,我没事……只是小伤。” 她忍不住大哭: “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101章 故人登场 “我没事。” 杭源摸了摸她的脸:“我把那人找到了。我让杭氏的医生给他治疗,他伤的没有视频中那么重,应该很快就能好。” 苏俊琳心疼急了:“你给他找医生,怎么不知道给你自己找医生啊?” “已经看过了,没大碍,就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 她咬着嘴唇扛起他,坚持要带他回去处理伤口。 “杉泽,你盯着工程进度,今天就可以回填了徐婕,海东,凌异,拜托你们盯着,我先带小源回去。” 还没等几人有反应,她便扛着男人疾速离去,担惊受怕的样子和平常的稳重大相径庭。 杭源的手搭在她肩上,深情地盯着她为自己着急的侧脸。 他面色柔和,散发着温情的光。 ---------------------- ”嘭!“ 祁正光把茶杯往墙上砸去。 “一晚上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修好地基?” 秘书战战兢兢:“据说是连夜赶工,还多出了很多自告奋勇的工人前去帮忙” 祁正光觉得不太对劲:“我明明让人在他们新到的材料里动手脚,重建怎么可能通过硬度测试?除非” 男人面目可憎:“把那人给我带来。” “这事一出我就派人去找了,那人好像消失了,我们找不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祁正光猛地站起,“他儿子还在我手上!他敢和我对着干?” 门被急促敲响,进来的保卫来报,看守祁纭雇佣的那批人已经被救走了。 “是谁干的!?” 保卫拿出一份视频:“这是留在地下室的。” 祁正光一把抢过,杭源手持着摄像头的脸赫然出现在视频上。 “祁总,这些人我就先带走了。他们伤害我的人这件事还没算账,等我处理完再还给你哦对了,可能你得去监狱里接他们,还有你妹妹,可能还有你自己。”杭源说着突然笑了,“你派人在我们的材料里动手脚,擅自软禁他人,光是这两点你得好好掂量掂量。” 祁正光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 秘书劝他:“既然被他发现了,说明那人并没有动手成功。软禁是下面人干的,您从未出面,不用担心,他的威胁对您没用” “愚蠢!!”男人怒斥,“你知道这些,难道他不知道吗?他主动暴露自己,是知道了别的更重要的事!这是在刺激我做出点什么!” “难道是勃第” “不可能!”祁正光打断他,“勃第是他徒弟亲自动的手,他们不可能找到证据!” 秘书百思不得其解:“那排水那件事,您也不是直接经手人,应该也没事那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祁正光焦虑地直打转,秘书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件事不知是谁走漏了我们除掉勃第的消息,很多议员都倒戈杭氏那边了。维格斯我们只是资源参股,最大的资金股东是杭氏,现在又有大量政府支持,恐怕夺权不会太容易。” 这话瞬间刺激了祁正光,他大脑飞速旋转。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你去一趟北岛。” “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又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去北岛监狱去看一下那个人,有没有走漏过风声” 秘书如临大敌,说话开始结巴:“应该,应该不会。” “杭源在意的无非就是跟她有关的事。”祁正光扶着沙发坐下,“跟她有关的事,我只能想到这一件了。”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秘书转头就走。 “回来!” 秘书又转身。 “别让任何人发现林嘉俊回北岛了,海关这些东西他立刻就能发现。你先去,这件事后我会再收拾他。” “是。” ----------------------- 清晨,林嘉俊刚到办公室,才看到新闻。 得知工地出现问题,他第一时间想打给她,却发现自己连她电话都没有。 他本是受邀去y国,自从排水那件事后,化工厂和祁正光将他彻底孤立。 他想再见苏俊琳一面,向她当面道歉解释,可她的行程两点一线,不给他任何机会。 林嘉欣说苏俊琳答应了处理完y国的事便会来林家吃饭,想起唐婉独自在家,签证也快到期,他便只能先回来。 正有些失魂落魄,助理推开门。 “林总,刚刚分公司的人来消息,发现世豪的秘书长用非法身份入境了,目的地是北岛。” “非法身份?”他皱眉,“如果来公干不至于用非法身份。” “是的,所以第一时间来告诉您。” 他点头:“知道了。” 林嘉俊走到窗前,俯视着码头作业的工人。 “以为用非法身份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勾起嘴角,“祁正光,你又要玩什么把戏,还玩到北岛来了。” 他拿起桌上自己和她的合影,暗自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北岛。 阳光透过监狱窗上的栏杆洒在男人脸上。 几近花白的头发,四肢上的皲裂和脸上深刻的褶皱,让男人形容枯槁。 他有些费力地转动脖子,看向窗户,仰起脸贪婪地嗅着光的气息。 “0827詹荣义!有人找!” 男人又费力扭回头,眼里的阴鸷一如当年。 詹荣义拖着枷锁来到会客室,看到秘书缓缓摘下帽子,阴森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早已烂掉的牙齿,浑身随着尖锐的笑声抖得像筛子。 笑够了,他坐下拿起话筒。 秘书拿着话筒低声往前凑:“詹爷,我替祁总来见您一面,想跟您确认一些事。” “怎么,你们祁总要倒台了,所以想起我了?”男人笑得猖狂,“祁总什么时候进来陪陪我呀” “詹爷!”秘书厉声打断他,“您能调回北岛监狱,在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安度晚年,可是我们祁总帮您打点的” “我呸!他明知道我詹荣义这辈子都看不上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岛,他是故意恶心我!我当初就不该信了他的屁话,拿走了我的钱,让姓左的逍遥法外那么久,劳资要在这蹲到死!” “詹爷,我来就是想问您,”秘书面色阴沉,“这件事,您还跟谁说过?” 詹荣义咧开嘴摇头晃脑,反问他:“你觉得,我还跟谁说过?” 秘书太阳穴青筋暴起。 “詹爷,我们祁总能把你调回来,也自然能把你调回去。如果您坚持不配合的话,那我们就秦城监狱见。” 詹荣义把听筒砸在地上,秦城监狱是全国最森严的监狱,进去的犯人几乎没有舒坦的日子。 狱警冲进来按住狂躁的男人,秘书则一脸得意的看着他,做了一个口型。 (我明天再来) 詹荣义咆哮着看男人离去,狱警一棍子打在他后背,他瞬间滚到地上,再不能动弹。 秘书出了监狱驱车离去,跟着他的车拨通林嘉俊的电话,知道了他在北岛的住所。 林嘉欣有些惋惜:“只可惜没办法跟进监狱,不知道他看的是谁。” “没事,也就两个人可能有关。”林嘉俊挂掉电话,“不是詹荣义就是左爷。” “詹荣义已经进去这么久了,都是个弃子了,还会有人惦记他吗?我倒是觉得左爷有可能,如果不是俊俊姐姐给的那些证据,我们甚至都不能证明是他放那些人上船杀了爸爸。” 林嘉俊脸色难看,自从林成辉过世,虽然有人说出左爷是同谋,可警局碍于没有其它证据证明,左爷一直没被拘留,还逍遥法外,和林氏不对付了好一阵。 他总觉得,有人在刻意保左爷。 “祁正光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在这时候派人来北岛的,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我们在警局的人想办法安排我进去一次,我去亲自问问左爷。” “哥,要是被祁正光知道,他恐怕很快就会把矛头对准我们的。” “迟早的事。”男人站起身,扶住妹妹的肩膀,“林家犯了太多错,我也犯了太多错,好在你也能干,这么快能赶上你哥我了。不管祁正光要干什么,都绝对不能让他再伤害任何人。俊俊说的对,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他人做代价,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林嘉欣想了想还是妥协了:“哥想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如果这次能及时挽回些什么,也算是对排水那件事的赎罪了。” “嗯。” 林嘉俊坚定点头。 ---------------- 苏俊琳坐在杭源旁边,认真的看着项目计划书。 “再过三天,按照正常进度,就可以建墙体了。” 杭源盯着她没出声。 “怎么了?” “……勃第议员遇害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政议院人心惶惶,我认识的议员在内部游说,让杭氏获得了大部分议员的支持。凌异拿他是排水背后主使人和港口工人的口供做舆论,何海东也断了几个和世豪合作的公司投资,压力都在祁正光那边。这段时间我就安排世豪彻底退股。可是……” “可是,这些事要想给祁正光定罪,还需要实质性证据。”她接过话茬,顺便安慰他,“不用着急,找证据这事有时也和你的心气有关,越着急越没用。” 他笑着:“没想到,你还会玄学了。” “这可不是玄学,这叫智慧。” 男人上扬着嘴角看她,工棚的帘子被突然撩开,迈腾站在门口颔首: “杭总,苏总。” 第102章 故人登场Ⅱ “久仰苏总大名。” 迈腾坐下后主动向她示好:“苏总这次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她听着很有意思:“我记得我和贵国政议院并无交集。” “苏总帮助港口顺利排水,还捐赠了如此重要的设备,又拉进了两国之间购置设备、交流学习的机会,既避免了社会矛盾,又做了贡献,这不是给我们政府官员帮了大忙吗?” “看来迈腾议员还是心系民众的。” 迈腾立刻严肃起来:“这是我的义务和责任。” 她笑着坐下:“那迈腾这次来,可是带来了有利于民众的好消息?” “对,得说正事。”迈腾一拍脑袋,“杭总授意我查出勃第那件事的情况。直接受益人就是他的徒弟,也就是现在接替勃第位置的人。” 他递上照片,她看清人脸时吃了一惊。 “这人是……” 杭源似乎早就知道:“是他。” 迈腾好奇:“怎么,杭总苏总认识他?” 她看向杭源:“……这不就是那天在詹荣义家里的检察官吗?他不是因收受贿赂被抓了,还判刑了吗?” “是。据说是在里面表现良好,两年就被放出来了。在国内无法再进政法体系,移民到y国重新开始,被勃第收为徒弟,一路提拔上来。” 她面色凝重:“这么说来,他倒是很有可能被祁正光利用来对付我们。” “当初检举他是多方举证,你并没有直接参与。”杭源搂住她肩膀,“不用担心,生性贪婪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任何事的。” 迈腾表示赞同:“他上位后,第一时间除掉了勃第想要提拔,但职位尚且比他低的,可以说是斩草除根不留一点风险。” “还查到什么了?” “我发现,他私下确实和祁正光在见面,但不是祁正光本人,是他秘书。”迈腾从怀里抽出照片递过来,“我从他的行程开始查,本来都很正常,前天他很早回了家,昨天一早去了郊区买了几根树苗,种在自己院子里,我觉得很奇怪,就用照片都拍下来了。” “种树?”她眉头一皱,“在别墅区,自家门口种树?” “是,虽说想种什么是个人自由,但他突然的行为让我不太理解。而且他种下后,土一埋连水都不浇,倒好像只是……” 杭源接过话:“好像只是为了安置树苗,并不是真的想种树。” 迈腾点头:“对。” “我知道了,你不方便再出面了,剩下的我来查,”杭源起身出去,打电话嘱咐人去查郊区的树苗卖场。 趁他出去的空档,她直面迈腾:“迈腾议员平常独自一人在家,不会觉得孤独吗?” 迈腾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没多想便回答:“倒也不会,女儿经常会给我来电话。” “女儿很贴心,也很懂事啊。” 迈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便回答:“如果没有杭总对小女的支持,小女也不会求学如此顺利,我也不会如此安心啊。” “杭总只会资助值得资助的人,比如这个人品行端正,重义守信。或者……她有个优秀的父母作为表率,才能保证她成为栋梁。” 迈腾知道她是在敲打自己,坐直身子表态:“我不敢保证小女日后能为民众和国家做多少贡献,但我做的事问心无愧。就算为了子女不要那么多面子,至少我也没做过错事,用错误的方式。” 苏俊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迈腾议员,女儿毕业后如果想留在z国,可以来找我。” 迈腾猛地抬头,他知道她的资源根深蒂固,如果得到杭氏帮助是十分难得,那得到苏氏基金会的提携,就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杭源再进来时,迈腾已经离开。 他笑着问:“你是不是敲打他了?” “你现在都这么清楚我做事风格吗?” “你不放心我,我知道的。” 她淡淡地放下手中的事:“墙倒众人推,你出事时,他虽然选择自保,但至少也没有推你一把。就是因为看到勃第,我才不能让这种事也发生在你身上。” --------------------- 左爷在门口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林嘉俊。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领口别着精致的宝石,眼神犀利神态自若,五官精致气场逼人。 “你和林成辉越来越像了。” 左爷坐下后第一句话。 “您老人家也不服老,进来这么久了,精气神还是这么好。” “哼。”左爷冷笑一声,“我在北岛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地方没有我认识的人。就算是在这里,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林嘉俊也笑了笑:“所以……这里才是您最好的归宿啊。” 左爷的脸部肌肉肉眼可见地僵硬:“说,找我什么事。” “祁正光……”他观察着左爷的神色,“您和他的交情匪浅啊。” 左爷果然神色有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左爷,当年是您把那些人放上船,间接杀了我父亲,事后您非旦没被调查,还重新自立门户,和林氏作对那么久。我一开始以为,是那位老人家保下您,可自从我父亲过世,詹荣义倒台,他就几乎不问世事了。我现在才知道,当初保下您的人……是祁正光。” 林嘉俊此刻心里并不能确定,他只是放手一搏,左爷听了,扭头看向一边,没有回应。 显然,他猜对了。 “昨天,他的秘书进来看你。怎么,是突然想起了您,又想救您出去?” 左爷转回头,一脸诧异:“你说祁正光的那个秘书来北岛监狱了?” 林嘉俊皱眉:“怎么,搞了半天,不是来惦记着您的?” 左爷的目光慢慢下移,像是在思考什么。林嘉俊也是。 如果不是左爷,那就是来找詹荣义了。 可是找詹荣义干嘛呢? 半晌,左爷径直起身要走。 “左爷,”林嘉俊喊住他,“祁正光和詹荣义是不是已经合作很久了?您是不是也是他们合作的一环?” 左爷没吭声,朝后望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便已了然。 他没犹豫,立刻要求探监詹荣义。 “最近可真是热闹,连你这样的毛头小子都来看我了。” 和左爷不同,詹荣义的变化让林嘉俊瞠目结舌。男人浑身是伤,长发凌乱垂在眼前,胡子许久没有修剪,除了那双鹰眼,他几乎看不出来半分昔日詹爷的痕迹。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詹爷,我来是想问您,您和祁正光是什么关系?” 詹荣义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 “……小子,套长辈的话这么没礼貌,你爹都是靠我发家的,就算到了地底下,林成辉见了我还是得毕恭毕敬的。” “我只问您,您和祁正光,什么关系。”林嘉俊冷脸重复了一遍。 詹荣义瞬间收起笑容,盯着他不说话。 林嘉俊换了个问法:“您和祁正光合作多久了?不知给了您什么好处?” 听到“好处”两个字,詹荣义立刻直起身。 “……合作?哪来的什么合作,他只是利用我罢了,狠狠摆了我一道!” “哦?”林嘉俊眯起了眼,故意笑着摸了摸下巴,“怪不得,您和左爷看起来完全就不像在同一个地方服刑的人,我刚才去看了左爷,他正和狱友下棋,见面也不需要像您这样拿玻璃挡着,和在这里度假没什么区别。” 詹荣义屁股拖着凳子猛地往前一窜:“他能过的这么滋润,都是因为祁正光需要他出来后继续帮他洗黑钱!” “洗黑钱?” 詹荣义不愿再说,慢慢又坐了回去。 林嘉俊没放弃:“这么说,祁正光没有和您合作,反而跟左爷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合作,还保下他的间接杀人罪,让他干这么重要的事?” 詹荣义冷笑。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祁正光和左爷有这么密切的合作,为什么他的秘书还来找您?没有去找左爷?” “……因为他怕我说漏嘴!着急要来灭我的口!”詹荣义面目狰狞,一副要把那人撕碎的模样。 林嘉俊脸瞬间僵下来:“那看来……您还是参与了。” “……” “詹爷,林氏现在已经是z国最强的海运集团,祁正光也多次找我合作。如果您愿意开口的话,我可以保您。” “你?”詹荣义不屑,“这话要是你爹说的,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就是因为您和我父亲的往日交情,所以我才肯来找您。虽然你们都做错了事,但他已经以命赎罪,林氏不会记恨任何人。只要您告诉我内幕,我可以保证,您在北岛监狱和左爷享同一个待遇,至少可以安享晚年。” 詹荣义低下头,头发挡住了他的脸,林嘉俊看不清他的表情。 “……您老今年也60多了,寿命掐指一算,日子不多也不算少。要是在监狱里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林嘉俊突然不说了,盯着他讲出最后一句致命的话, “……或者,再加上一个强奸的罪名……” 詹荣义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他知道林嘉俊说的是于菁,也知道于菁成为了林氏的夫人。但监狱与世隔绝,他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 林嘉俊本不想以此威胁,真这么做,除了有损林氏的形象,也违背了他答应苏俊琳不伤害任何人的初衷。 剩下的,只是两人内心的权衡战。 林嘉俊率先抬腿离开:“您只有今天这一次的机会。” 詹荣义看着狱警起身对林嘉俊鞠躬,两人眼神交流后,男人拉门准备离去。 他从座位上跳起,被狱警按在桌上的那一刻,手铐砸在玻璃上,成功引起林嘉俊的注意。 他的口型说着:(我告诉你) 林嘉俊转身看着男人挥舞在半空中的手,满意地笑了。 第103章 故人登场Ⅲ “那一年,判决没下来前,我还在看守所,祁正光就来找过我,和我谈一笔交易。” 詹荣义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坐在对面的林嘉俊让人换了一间独立的探监室,悄悄按下手机的录音键。 “他跟我说,我这罪也不是死罪,说不定哪一天还能出来,何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让我把名下私藏的一笔财产,在法院冻结收走之前,委托人转到他的账户” 林嘉俊打断他:“法院既然已经判决,你名下财产应该全部受到监控,不可能再转出去。” “是,但如果之前就已经签署或者正在履行的商业合作关系,还是会延至合同期结束,我以合作工程款的名义秘密转给了他。” “然后呢?” 詹荣义的表情变得幽怨:“他向我保证,会想办法为我争取减刑,会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监狱。” “那这和左爷有什么关系?” “姓左的那时也被看守所关着,北岛的那位老人家想要保他出来,但时代在变,他的威望已经不管用了。姓左的狗急跳墙,想擅自用焦荣的地盘作抵押,让我用外面的人脉把他弄出去。我也是想给自己再攒一点后路,就让先出去的手下去找一找关系,没想到正好被祁正光碰见。祁正光给了我手下一笔钱,让他瞒着我,就说是找人把姓左的弄出去了,然后拿走了焦荣” “你说什么?!”林嘉俊直接站了起来,“焦荣现在在祁正光手上?” “是。” 林嘉俊不可置信,焦荣一开始便是苏俊琳的,格泰因救他们过世后,他多次想办法替她收回焦荣,没想到多次辗转竟到了祁正光手上。 “他为什么要焦荣?” “想要焦荣的人多了去了,那块地理位置好,码头的人也多,干什么都不亏。”詹荣义长叹一口气,“他前脚骗走我的钱,后脚截胡了焦荣,而我被困在这里。他根本没有想帮我减刑,他把我调回北岛监狱,这里的人对我嗤之以鼻,不闻不问,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林嘉俊冷笑:“如果不是您曾经踩着北岛往上爬,杀人灭口,毁人家园,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记恨你。” “他们不过是畏惧权势。”詹荣义冷眼扫来,“以往他们也看不起我,但只能装作心悦诚服的样子,现在我不过是没了权势,他们丑恶的嘴脸才敢放出来。” “是人就会有丑恶的一面。”林嘉俊回怼,“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害人。” 詹荣义在垂下的乱发中阴冷发笑,被狱警体罚而变形的肩骨耸在耳边,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除了刚才说的,还有什么?你说祁正光让左爷帮忙洗黑钱,又是怎么回事?” “姓左的出去后,祁正光便让他在焦荣待着,明面上是给他看场子,实则是利用焦荣的优势帮他洗黑钱。什么都做,什么方法都有。” 林嘉俊挑眉追问:“比如?” “比如……”詹荣义抬起头,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探监室里逐渐暗了下来。 “……秘密买卖南缅的枪支。” 林嘉俊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南缅……那个差点毁了北岛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办法……” “因为他自己也需要。”詹荣义露出一口烂的发黑的牙,“……因为他的野心,远比你我想的宏大。” “” 林嘉俊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詹荣义便又开口:“杀死你父亲的,你以为一直是一群无名小辈?” “你什么意思?”林嘉俊回过神,怒不可遏。 “杀你父亲的就是姓左的,只不过杀了之后他就回到了船舱躲起来,冲上甲板的是另外一伙人。他们为姓左的背了锅,也让我背了锅” “左爷和我父亲多年不对付我知道!但我父亲那时已经几乎退位,身体也大不如前!他再痛恨我父亲,也不至于下这种狠手!” “他当然不至于,”詹荣义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张满脸布满裂口的脸,“他那时已经受祁正光控制,祁正光让他杀谁,他不能拒绝。” “祁正光?祁正光和我父亲无冤无仇” “谁说无冤无仇就不能杀人?”詹荣义不耐烦地反问他,“祁正光也不是奔着林成辉去的,他是奔着你家那个小女孩去的。” “俊俊俊?” “我套走了苏泽生大部分的明面财产,林成辉帮我洗掉时也拿了不少。我的那部分基本都是不动产,都被收走了,但你父亲却创立了林氏,这是很难界定收回的。只要林成辉一死,你无人帮扶,也不会经商,林氏就一定会被苏氏接管收回。祁正光看上了苏泽生的外孙女,他自以为此举能帮她报仇雪恨,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她竟放弃了,不仅放弃了,还为你四处奔走就为了确保你平稳接过林氏。” 林嘉俊感觉自己牙齿在发抖:“你是说……祁正光杀了我爸?!”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詹荣义耸肩,“祁正光这个人就是个追求扩张和吞并的疯子,只要他得到苏俊琳,苏氏、林氏也会变成他的……就凭这一点,他很乐意做。” 林嘉俊浑身颤抖:“他就那么自信……可以得到她?” “得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只是他用来讨好女人的手段罢了。苏俊琳没有接管林氏,得不到也没什么威胁。如果苏俊琳接管了林氏,他却得不到……”詹荣义缓缓趴在桌上盯着他, “……那他就会把一切,都毁了……” 詹荣义说完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嘴角还有血水渗透下来,他却全然不知。 林嘉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探监室的,多年以来,他知道左爷是帮凶,明里暗里就想找到他的把柄,只因想到动手的人已经被关进去了,自己才没有过多恨意。可如今,真正动手的人竟然在他眼前逍遥法外多年,真正背后的主事人还曾要和他通力合作,去伤害自己爱的人。 他一拳头砸在墙壁上,想起詹荣义告诉他的最后一个消息。 “……祁正光之所以要在你的婚礼上动手,其实本意还是除掉你,因为他知道苏俊琳喜欢你,即便你结婚了,还是碍眼的很。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难道那丫头移情别恋了?” 林嘉俊眼里落寞了几分,恐怕不止祁正光,就连自己,都觉得作为情敌没必要对自己下手了。 他对自己苦笑着,却还有些半分期待。 回到公司,他立刻让人监视焦荣的动向,深查有无非法枪支入境的痕迹。直觉告诉他,祁正光的阴谋绝不仅是收割资本。 ---------------------- “这个卖场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他去这个卖场,倒是挺奇怪的。” 杉泽紧锁眉头思考着,讲出来的话自己都听不懂。 苏俊琳和杭源大眼瞪小眼。 “什么意思?” “市区有很多卖树苗的地方,还有大型花卉绿植交易市场,他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买树苗。而且我问了那些老板,都不像是认识这人的样子,都说是生客。” 杭源懂了:“那就说明,他是去做别的事,为了掩饰,才买的树苗。” “同意。” 杉泽又陷入思考:“那问题就在于,他去那边干嘛,那边都是荒郊野岭……” “荒郊野岭……”苏俊琳犹豫着看向杭源,“小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杭源也看向她:“我也是。” “杉泽,让人准备工具,我们得上山了。” 杉泽吓傻了:“怎……怎么了?” 苏俊琳起身:“如果没猜错,勃第大概就在那里了。” “您是说……埋……” 杉泽吓得不敢出声,杭源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是。勃第的事可以正式立案调查,排水的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凌异已经拿到祁正光和化工厂多次会面的证据,虽然不能证明直接相关,但都可以让他被调查一阵子了。” 杭源舔了舔唇:“……其实排水的事,有一个人就可以证明他的直接关系。” “我知道。” 杭源很快接话:“我也知道,你并不想让林氏陷入舆论危机,要是让人知道林氏受人指示差点将工业废水排海,说好听点是受人蒙蔽,说不好听的……会大大降低林氏在海运行业的威信。” 她轻叹了口气:“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祁正光逍遥法外。” 杭源拉住她的手:“我们先用立案调查牵制住祁正光,为拿到证据争取时间,一定有东西可以证明祁正光是排水事件的主谋。” 她点了点头。 “我打算趁热打铁,趁大部分议员向杭氏倒戈,我想做一个联名陈情,揭露祁正光控制政议院的各种手段。但这个方法无疑是让一些人自毁前程,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未必。他们不愿意,无非是怕最高监察手里的权力,但你可以把这种权力加以利用,变成一件人人趋之若鹜的事,便容易了。” “怎么说?” “不是陈情,而是检举。如果一个人开了头,去检举某个议员和世豪勾结,那些和祁正光有过关系的就会有危机感,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下水,大家便都会去检举,慢慢的这事就浮出水面了。” 杉泽一拍手:“好主意啊!” 杭源笑着看她,抿着嘴没说话。 “好啊你。”苏俊琳反应过来,“你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是不是,就是让我开口” “这不是探探你的态度嘛。”杭源站起身,“毕竟这个方法可能会牵连到无辜的人,那些祁正光接触过,但并没有选择和他合作的议员也会受到调查。” “确实,那就麻烦杭总在其中多多斡旋了。” 她装作还在生气转头就走,转过身便露出笑容。 杭源追出去,杉泽在背后看着越来越有默契的两人,会心一笑。 第104章 故人登场IV “小姐!” 随着尹玄一阵惊呼,所有人意识到,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被埋在泥土里的人形已经快分辨不出,但还是一眼看到勃第经常系在脖子上的花色礼巾。 苏俊琳没眼再看,关掉了手电筒。 徐婕上前,吓得捂住了嘴巴。 杭源回头吩咐后面的人:“报警。” “是,杭总。” “看来他借买树苗的理由,真的是来藏尸的。”她闭上了眼。 “一开始,他应该是把勃第安置在了自己家,但因为某种原因藏不下去了,才偷偷运出来的。”杭源猜测。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动作已经完成了。”她转身往回走,“警方会查他家附近何沿途的监控,为了防止有人帮他,何海东再次动用何老爷子的资源,叫来了国际刑警协助。” 杭源逐渐放慢脚步,他曾多次想探明他们在南缅的那次究竟发生过什么,安葬格泰和那个叫希希的女孩时,她从未让他插手。就连问何海东和徐婕,也对那段惨痛的回忆不愿再提只字片语。 他见过她在忌日时,半夜独自一人坐在窗台,一人放上三个空杯,一边斟满酒,一边倒上果汁,一坐便是一夜。 他知道,她偷偷查到左爷的罪证交给林嘉俊,是为了让害死格泰的所有人都伏法。 他也知道,她当年以身犯险,和詹荣义当面对峙,确保詹荣义一生困于狱中,向叶家赎罪。 他很清楚,她从未放下。 苏俊琳回过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深沉又心疼的眼神。 “怎么了?” 他轻笑着摇摇头,赶上她的脚步。 随着社会舆论的推波助澜和国际政法上的高度关注,继任勃第之位的检察官被正式逮捕,他交代了祁正光指示收买他处理勃第的全部经过,交出了录音和转账记录。y国政议院大量官员的检举信一夜之间堆满最高检查署的桌面,牵扯出了世豪之首祁正光在y国期间利用资本操控政要的所有内幕。凌异指示旗下媒体,带着港口工人在法院前抗议,揭露祁正光和化工厂的勾结,企图将责任推在工人身上的事实。 只短短一月,国内外商界因此振动,还有不少和世豪有合作关系的企业都纷纷出来踩一脚,企图取代祁家在商界的地位。 苏俊琳坐在维格斯顶层,看着对面楼的大屏上祁正光被带走调查的新闻。 “他还是负隅顽抗了一下。” 她显然对这个走向并不满意。 杭源从身后走出:“毕竟祁家树大根深,只要没有正式判决,就连政府也不会轻易动他。他现在被带走调查,已经算好的结果了。” “也是,”她转头看向他时,还是有些欣慰,“至少,他在y国涉及的所有项目都已经被界定为无效行为,维格斯也可以彻底脱离祁家经营了。只是波折免不了。” 杭源点头:“毕竟他有很多交易都是在维格斯进行的,调查肯定免不了。但维格斯的所有账目都是干净的,我配合就是。” “……但随着祁正光能顺利判刑,你杭家的牵连也不会少啊。”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他捧住她的脸:“没关系。杭家所有生意都是合规合法,如果维格斯实在无法再经营下去,那便清算掉,在y国建几个公益收容所、爱心服务站,等大家彻底对祁杭两家的连带关系有了新的认知,再进驻市场也不迟。” 苏俊琳看他难掩欣赏:“你在其它国家也是这么做的?” “一开始大家都会对外来事物有排斥心理,以公益或承接政府项目的形式,可以慢慢增加民众的好感度,毕竟杭氏不是做流通货品,只有质量好是不行的,重要的是口碑。” “我从小外公就教育我,事是慢慢做的,财富是慢慢积累的。只要做得是正确的,慢一点又何妨。” 杭源和她相视一笑。 “国立体育馆预计明年秋天就会竣工,处理完这件事,留下核心团队稳定驻扎工地,您这尊大佛就可以请回去了。” 杭源觉得这话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在y国时间太久了,”她顿了顿,“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得知你受伤,又要照顾你爸,走不开只能干着急,我便说你无大碍,很快就会回去了。” “……” 见男人不说话,她小心翼翼开口:“你别生她气,她联系不上你,只能来找我……其实,她只是想你们一家人好好的……” “我知道。我也不求他们关心我,因为有人关心我,而且……是我希望关心我的人。” 他说的是她,她也知道他说的是她。 她看着高出自己快两个头的男人,薅了一把他后脑勺的软毛,摇头晃脑地轻笑着扭过头。 “啧。” 徐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直咂舌:“杭源,你醒来之后发生的事里,我到底错过了什么?我没看错?俊琳在你面前竟然也有害羞的一面了……” 她这话一出,苏俊琳真的开始害羞起来。 对上杭源打量自己的炙热眼神,她胡乱挥着手走近徐婕:“讲什么呢!不去跟你的何总卿卿我我,跑来干什么?” “看看这个。” 徐婕递给她两分钟之前出来的新闻,祁正光在被扣押期间,被爆出他曾参与南缅某项军事行动,并作为秘密军火供应商频繁活跃在南缅边境。 “他这是要干什么?”她吃了一惊,“他插手国家内政已经是大罪,他还涉及了他国军方事务?” “这个,其实我略有耳闻。”杭源走过来。 “怎么,你也知道?” “南缅社会动荡,内战不断,向外采购军需物资是常事,他们也找过杭氏,但我以不涉及此类项目为由拒绝了。我确实听说风声是世豪提供的,但我不能确定,也没法确定。” 苏俊琳神色凝重:“如果是真的,就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罪责了。” “小姐,要不要确认一下?” 白阳不知何时进来,在一旁听了许久。 “不急,祁正光已经被扣押了。既然有人爆出来,就一定会引起有关方的注意。” “小姐!” “杭总!” 尹玄和杉泽同时冲进来。 “怎么了这是?” 尹玄气还没喘匀,杉泽抢先开口: “祁正光,逃了!” 第105章 故人登场Ⅴ “今天上午检察院提审了祁正光,提审后就会正式确定起诉。谁知道在从看守所去的路上,几辆车拦了检察院的车,把祁正光给带走了。从道路监控上看,他被解开了手铐,大摇大摆上的车,不像是被强迫。” 尹玄一边开着车,一边交代事情。 徐婕埋头查祁正光的入境记录:“他速度极快,被救走后,火速去了国际机场,直接搭私人飞机起飞的,这会都已经出境了。” 苏俊琳一直眉头紧锁:“知道救走他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尹玄摇头,“那伙人脸上做了遮挡,监控看不到。” 手机响起,是杭源。 刚刚兵分两路,她先前往机场,杭源前往国立体育馆工地吩咐后面的工作,把杉泽和白阳留下待命。 “祁正光根本就没有配合过调查。”杭源语气笃定,“他借配合调查之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让化工厂秘密替他运出去一批货,具体运出去了什么我还没查到,但既然离开了y国,只要查到目的地,就可以拦截。” “你觉得,他会逃到哪里去?” 杭源沉默了一下。 “……我想,你应该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他的话有些犹豫,但她从语气中却听不出犹豫。 苏俊琳咬牙:“南缅形势太复杂了,你不要去。” 杭源在那头轻笑:“总算能轮到我陪你经历一次恐怖的历险,这么刺激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呢?” “这是很严肃的事!”她急了,“你根本不知道南缅有多危险……” “俊俊。”杭源打断她,“你失去珍重的人时,我无法替你分担那种锥心的痛苦,只因我没有那段与你一起的记忆。况且,我如果连最危险的事都没有陪你一起面对,我未来……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 她一时语塞。 “等我。” 男人坚定的语气停在耳边,萦绕在脑海里,直到电话挂断。 她怔怔地放下手机,徐婕有些好奇:“为什么祁正光会去南缅?” 苏俊琳深吸一口气:“祁正光的案件,国际刑警都已经介入了。他不论逃到哪里,都会很快被发现,只有南缅除外。” “但是,他会不会就是为了把所有人往这个思路上带,故意去了别的国家躲得好好的?说不定……还会回国躲着呢?” 她摇头:“一只狼躲进羊群里很明显,只有躲进狼群里才不容易被发现。” 车上几人都是似懂非懂。 “……加上他为南缅秘密提供军火,如果是真的,他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甚至,他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风险,才选择在南缅留下退路的。” 何海东率先反应过来:“因为祁正光做的那些事都见不得光,要想第一时间逃之夭夭,就必须选一个不法之地。” “没错。” 徐婕合上电脑,跟尹玄和前座的何海东交流了一下眼神。 “……真没想到,我们有朝一日,还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众人陷入几年前在南缅查詹荣义的过往,想起九哥和阿香,大家脸上止不住感伤。 “不是我们。”她坚定地扭过头,“我会先送你和何海东上回国飞机。” “什么?!”徐婕瞬间坐直,“你又不打算带我们?” 看徐婕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有点哭笑不得:“这种事有什么好带不带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爹又给你下了‘通缉令’,你就不怕他带着军队来抓你?你俩先回国解决好你们的终身大事,再来帮我不迟。” “不急这一时!” 徐婕霸气地手一挥,惊得前座的何海东瞪大了眼。这个女人明明刚刚还闹着要自己三天内搞定岳父,结果转头就忘。 看着苏俊琳为难的样子,何海东还是开了口:“去南缅,人就是不能少。你就带着尹玄,杭源也一起去,三个人肯定不够。” “那边有九哥,寻求当地正派势力的保护,没有问题的。” 目送徐婕和何海东上了飞机,两人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杭源缓缓走到她身边。 徐婕朝她喊:“苏俊琳!我俩这次回去,要是搞得定我老爹,我就到南缅举行婚礼!要是搞不定,我就带着何海东私奔来投靠你!你给我等着!在我来之前,别给我逞能!!” “疯了,还南缅办婚礼……”她笑出了声。 手机振动,她掏出一看,是何海东。 (我已经通知国际刑警去南缅抓捕詹荣义,你们都别出面,安全第一。) 她会心一笑,朝两人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你说,我要是把你强行塞进那架飞机,你会怎么办?”苏俊琳转头看向杭源。 男人的星眸含着温存:“你希望我陪着你。” 肯定句。 她双目与他对视良久,又下意识慌乱地眨了眨眼,扭头到一边。 杭源这才发现,她似乎对自己,有了不同的反应。 刚想开口问,女人转头径直走向停机坪另一侧,他赶忙跟了上去。 ------------------- “祁正光的秘书今天凌晨偷偷从码头离开,按您的吩咐,他去哪里我们都没有阻拦。但,他去南缅的意图,我们还没查清楚。” 林嘉俊刚看完祁正光逃离的新闻,合上电脑。 “不用查了,我知道他去干嘛。”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录音笔。 这是祁正光找上詹荣义时的录音。 里面不仅录下了祁正光企图转走詹荣义最后一点财产的全过程,还详细录下了詹荣义走后,祁正光面见左爷吩咐行凶细节的计划。 “你当时为什么不拿出来?” 北岛监狱,林嘉俊质问詹荣义。 “拿出来?!”詹荣义伏在桌上死死盯着他,“我已经进去了,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仅凭一个录音,或许不能把他送进去,但很有可能把我的命折在里面!” 林嘉俊语塞,细想下也是。 但他还是费尽力气拿到了录音,顺着詹荣义给的存放地址,他找到了放录音笔的储物柜。不料警局也有祁正光的人,他们的对话一直被监听,第一时间知道了录音的存在。 拿到录音笔时,他和对方派来的人发生冲突,差点命丧当场。 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刀伤。 “林总,您这手臂……伤了神经怕是……” “只是不能再提重物了,正好我也不想受那个累。”男人笑了笑,“好在录音笔到手,不枉我跑这一趟。” 面前的人有些惭愧:“您当时要是带上我们就好了,或者让我们去拿。” “人多目标大。”他举起录音笔若有所思,“这里面记录的,除了杀了我爸的真正凶手,还有另一个人的心结……我必须亲手拿到它。” “哥!” 林嘉欣冲进来,手里捏着手机。 “怎么了?” “俊俊姐姐他们……去南缅了!” 林嘉俊从座位上站起:“你说什么?” “我刚才打电话给白阳姐,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她。她说情况有变,俊俊姐今天上午就去了南缅!” “祁正光的秘书去了南缅,是为了接应逃过去的祁正光……那她……”林嘉俊局促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他顾不上那么多:“阿欣,你留守北岛。我去南缅!” 林嘉欣拦住他:“哥,你刚受了伤,又要去南缅?” 他反手抓住妹妹的手握在手心里。 “阿欣,我已经错过她一次了……在我没能明白她对我的心意前,她已经经历太多磨难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冒险。我必须……去她身边,你懂吗?” 林嘉欣看着从未如此坚定的兄长,含泪点了头。 第106章 再回南缅 阿九走在前面,带苏俊琳一行人隐秘穿过武装防守的边界。 “我的人都在外围,带你们也只能走到这里,观察一下没问题,再靠近就不行了。” “多谢九哥。” 杭源对他轻声道谢,阿九一开始有些惊讶,随后微笑轻轻点头。 苏俊琳悄悄靠近前方查看,不远处的十几栋木屋还亮着灯,隐约传来里面喝酒作乐的声音。木屋外围被铁制的栅栏包围,顶端还有尖锐的刺角。借着屋内的灯光,她才注意到还有几个手持步枪的南缅人在巡逻,几乎隐在光线暗处,让人难以发觉。 她轻声回头:“九哥,你的人真的看到祁正光进了这里吗?” “错不了,接到你的消息,我就派人蹲在各个码头,看到祁正光被护送到这里。这是那伙人的资料。” 男人递来一沓纸,苏俊琳接过后蹲下,尹玄打开手电筒给她照着。 “加陵” 她轻声念出首领的名字。 杭源轻笑:“果然是他。” “你认识?” “我跟踪过一段时间祁正光在南缅的动向,也查到了这个人。加陵是退伍军人出身,南缅的军队形同虚设,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个人还是有很大抱负的,所以出来后私设军队,想要改变现状。” 阿九补充道:“在南缅这样的环境下,他私设军队是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后果都应由他自己承担。但祁正光插手这件事,一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二是为了控制加陵成为自己的力量,因为他垄断了加陵购买枪支的渠道。” 苏俊琳点头:“怪不得他们愿意这么护着祁正光。” “对方持有枪支,国际刑警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们是武装组织,政府都要退让三分,除非祁正光自己走出来,否则抓不了他。苏小姐,我建议你们观察一下就离开,一切等国际刑警行动。” “我们之所以会亲自来南缅,不是单纯为了拦住祁正光逃跑的。”她拍了拍阿九的肩膀,“祁正光的罪行落地,直接决定了很多企业的走向和重组,这些企业的背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员工。他现在逃走,案子就要陷入僵局,至少我们知道他逃到哪儿,还能做点什么,可那些苦苦等待公道的人呢?” 她转头看向杭源:“我和小源也不愿意冒险,可你知道光是杭氏名下和祁正光连带的项目有多少,他的事不落地,会硬生生耗死和项目有关的所有人和资金……我没想亲自抓住他,但我一定要看他伏法才安心。” “我明白了。”阿九重重点了头,“我会助小姐一臂之力。如果格泰在这,也会支持小姐的。” 听到格泰的名字,她有些哽咽。 杭源看在眼里,轻声转移话题:“九哥,依你所见,该如何引祁正光出来?” 阿九沉吟一会,有些为难:“……倘若他投靠除了加陵外任何一方势力,我都有办法把他逼出来。但……” “我懂。”苏俊琳调整好情绪,“民间势力和武装组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们不宜发生冲突,保住自身安危要紧。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什么人!?” 头顶突然传来大声呵斥,惊到躲在草丛里的四人。 尹玄迅速按灭手电,苏俊琳抬手让大家再低下些身子,不要出声。 “在那后面的人出来!” 杭源侧耳仔细听,意识到对方是在栅栏里面,并非外面。他对苏俊琳做了个手势摇了摇头,示意暂时没事。 正当想办法时,传来那人干脆利落的上膛声。 她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杭源抬手将她脑袋护在怀里。 突然,远处传来口哨声,那人被声音吸引,又拿着枪去了另一头。 几人当机立断,轻声向后退,悄悄从草丛里离开了武装外围。 尕扩倒台后,阿九重建了酒。 苏俊琳踏进熟悉的院子,看到门边的花坛上种着许多薄荷。她缓缓走过去,想起将薄荷碾碎,笨拙地给自己上药的女孩。她抬手摘下几片叶子,用纸巾包着放进口袋。 夜间,杭源坐在院子的阶梯上,阿九递来一瓶啤酒,在他身侧坐下。 “你是苏小姐的弟弟?” 杭源踌躇了一下:“是。” “看得出来,你对小姐很好。”阿九仰头干了半瓶酒,“格泰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没人能保护好小姐。但是刚才,看你听到对方上膛的声音时下意识护住小姐,看来格泰可以放心了。” 杭源有些不好意思:“我陪着她的时间没有格泰多,论能打也不一定” “谁说保护一个人就必须能打?”阿九打断他,“重要的是,第一时间就要保护她的意念。” 杭源笑着举起酒瓶:“九哥说的是。” 他看着男人空荡荡的手臂:“……九哥,我能问问……” “嗯,问什么?” “上一次你们在南缅,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还有你的手……” 阿九神情有些感慨:“那一次,为了查到詹荣义的真实身份,我们损失惨重。几乎全员受伤,格泰的背部落下病根,阿香过世,我的手虽然不是那次没的,但也差不多是受那次事的波折。” “那一次,她……” “苏小姐受打击不轻,她见识不少,但打打杀杀的场景还是少见。特别是阿香……在她面前被砍断手臂,她能及时振作起来直到离开南缅,也是不容易的。” 杭源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看到那边的薄荷了吗?”阿九抬手指向墙边,“阿香是被拐卖来的,不会说话,但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她最喜欢薄荷,因为薄荷能凝神,还能止痒,在这南缅就靠这点东西保持清醒,苏小姐和阿香就是因为薄荷结缘的。” “她……姐姐从未和我说过这些。” “阿香是死在我们面前的,是苏小姐亲自接回来下葬的,她心里永远憋着一口气,愧疚和改变这里的意念会更深。我想……这也是她坚持想要来南缅亲眼看祁正光伏法的原因。” 杭源起身走向墙边,抚摸着薄荷的叶子:“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么多,我只知道不能让她一个人涉险。其实杭氏的资产对我来说,没了重新再做就是,总有解决办法。但心结不同,我想进入她一直放不下的执念,哪怕抚愈到一些她的伤口也好。” 身后男人的眼神变得深邃:“你……对苏小姐,感情不一般?” 杭源缓缓转身,郑重答他:“我想陪着她……什么身份都行。” “我懂了。”阿九笑着起身,隔空举起酒瓶,“我现在不知道,格泰是该放心,还是该不放心了。” “……什么意思?”杭源不解。 “你以后就知道了!” 男人摆了摆手,道了声晚安进了屋。 -------------------- “祁总,你暂时待在我们的地盘,非常安全。不知日后有什么打算?” 待了半个月后,加陵亲自来给祁正光送早餐。此话一出,祁正光便知道对方有意下逐客令。 “我资助你的组织这么久,加首领就这么快想要撇清关系。” “祁总误会了。我们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是祁总给的,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有难自然要帮。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跟政府的关系势同水火,随时都会发生武装冲突” “加首领是担心我身上背的案子,会给你引来大麻烦?” 听他这么说,一向客气礼貌的加陵也把酝酿了很久的话直说了。 “祁总,你为什么会被国际刑警追捕,我也有所耳闻。你的志愿很宏大,我加陵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环,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想完成的事和目标,会不会受到阻拦。讲实话,如果在我们武装起义之前,老巢就被国际刑警给端了,那我努力的一切都会白费。” 祁正光把早餐往桌上一扔:“说来说去,加首领还是认为我祁某是个累赘。也是我现在的状况,暂时也没办法给你足够的武装补给,都是人,我懂的。” 加陵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样,祁总,我给你推荐一个更好的藏身之所。那里也有我的人,保证绝对的安全。” 祁正光没有看他:“说来听听。” “南缅善音寺。” 祁正光挑眉:“寺庙?” “你也知道,南缅是个有宗教信仰的国家,各方势力发生冲突都绝对不会伤及寺庙和修行的人。” 祁正光假装思索了一下:“可据我所知,之前就有一座寺庙发生了冲突,而且还死了人” “你是说尕扩?他是在寺庙祈福的时候,被几个外国人逮住了。但他没出事,是那几个外国人出了事,死的也是她们的人。在南缅,没有人会在寺庙动手,就连国际刑警也不能进去抓人。” 祁正光不留痕迹的勾起嘴角冷笑了下,他对苏俊琳在南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知道她对南缅一直心有芥蒂,事后还接受了一段时间心理治疗。 “行,听你安排。” 第107章 再回南缅II 杭源看着桌上的地图,和阿九埋头研究南缅的各方势力地盘分布。 “祁正光在加陵那里待了将近半月之余,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阿九点头:“这段时间,加陵和政府发生大小冲突多达十余起,几乎每天都有人员伤亡,这个状况,祁正光这只乌龟也该爬出来了。” 苏俊琳刚接完电话进来:“国际刑警已经顺利进入南缅了,和政府交涉谈判了一周,总算批复了部分抓捕权利。但南缅情况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就会触及到内政矛盾,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杭源起身:“海东和徐婕还好吗?” “听声音应该还好。徐叔叔身在军队,严厉又说一不二,加上何氏上次的风波,更加坚定了徐叔叔不让徐婕进入商业家族的想法,他俩处境艰难,我也不好多问。” “有情的人,无论什么办法,都会在一起的。” 他这样安慰着她,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隐藏的话音。 苏俊琳微微一笑,在桌边坐下。 “现在需要弄清楚,如果祁正光离开加陵的营地,会去哪里?” “我和杭源筛选了几个地方。在南缅能算上安全的庇身处,就是红十字会、公益救助所、寺庙和外资建立的大使馆。我们认为,公益救助所和寺庙的可能性会很大。” “公益救助所专门收容无处可去的儿童和流民,人多易于隐藏,空间也大,身份模糊,确实很合适。寺庙\"苏俊琳陷入沉思,“虽然各方势力都会避让,但不能绝对保证安全。” “是的,所以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公益救助所。这是我可以触及的范围,我很多人都是社会底层的普通人,查起来很方便。” “那就麻烦九哥了。” 阿九站起身:“小姐放心。查到祁正光下一步会去哪里,也是我想要做的。南缅民众排外严重,这段时间国际刑警便装在路上巡查,人心惶惶。他们已经过得提心吊胆,不愿再加重焦虑。” 她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尹玄默默举起手,“我们为什么不监视加陵,只要盯住他,不就可以知道祁正光去哪儿了吗?” 苏俊琳扔了一块橡皮过去:“你想盯,你去,他们身上都是枪。” “”尹玄不敢说话。 杭源忍不住笑了:“你别吓他了。我和九哥商量过,除了武装配置之外,加陵还是特种兵出身,反侦察意识非常强,监视起来难度会很大。” 尹玄乖乖点头:“我明白了。” “我们安心等九哥消息。何海东让我这几天去国际刑警那边,向他们提供一些祁正光的行为习惯作参考,顺便可以听一下他们的行动计划。” 杭源立刻接话:“我陪你去。” 她也没再犹豫, “好。” --------------- 她靠在墙边听着国际刑警的抓捕方案,有些百无聊赖。 又过了好几天,加陵没有半点转移人的动静。 行动组有人发言:“要我说,不如直接把加陵的武装部队攻破。这样人也抓住了,也算为南缅政府除害。” “不妥!” 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从门外传来,苏俊琳有些耳熟,扭头朝门口看。 桌边众人纷纷起立鞠躬,身着z国军事长官制服的男人跨进门,双鬓微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她定睛一看,立刻也从墙上起来。 “徐叔叔” 徐父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眼里流露出不多的慈爱,但也只是朝她点点头,便往桌边走。 “他是谁?”杭源悄悄在她耳边问她。 “他就是徐婕的爸爸,z国军防部长官,没想到他也来了。” “诸位。”徐父郑重开口,“我受命来到南缅,一是为协助抓捕我国经济罪、刑事罪犯人,二是为邻国南缅内战与我国边境安全息息相关而来。” 徐父面向刚才发言的人:“你刚才说的方案,我并不赞同。擅自插手他国内政,会直接引发国际矛盾,甚至会让南缅的局势更加动荡,波及z国人民,而你们国际刑警方,也会丢失信誉。” 男人又面向前方:“我提议,与加陵方取得谈判机会,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给的了,换取一个跨国罪犯,于国家于国际,都是值得的。” 众人听后开始窃窃私语。 徐父并不打算听他们的言语,z国论经济还是政治实力在国际领先,他带着一身威严的傲气抬腿准备离席。 “徐叔叔!” 苏俊琳小声喊他,小跑到他面前。 徐父缓缓停下脚步。 “徐叔叔,徐婕呢?” 男人没有说话,眼神只是轻飘飘地看向会议室门上的玻璃。 她顺眼望去,才看到徐婕就站在门外,一脸失魂落魄。 苏俊琳开门朝她跑去:“徐婕?你怎么了?” 徐婕抿着嘴,看着她眼泪簌簌往下掉。看徐父走过来,她立马搂住苏俊琳的脖子,不肯说话。 谁知徐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她们走了。 她有些意外,便开始盘问徐婕。 “我本来,好不容易约好了海东和爸爸见一面,两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可是见面当天,我爸在家坐了一整天,也没等到他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爸彻底生气了,这次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他了!” “你也知道海东的性质,他肩上扛着太多责任了,兴许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呢?” “他心里永远都是何氏!”徐婕崩溃大哭,“他有那么多责任!却从不承担对我的责任!他答应我好好的!消失却一句都不说!” 苏俊琳不知该说什么,目光投向默默站在一旁的杭源。男人朝她耸了一下肩,嘴角的无奈和拨出去无人接听的电话表明何海东确实联系不上了。 她只能摸摸徐婕的头,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揽进怀里,示意杭源先回去。 苏俊琳托徐父手下的指挥官传过话,便把徐婕带回了阿九的酒。 刚踏进门,便撞上了匆忙出门的阿九和尹玄。 “怎么了?” “小姐,刚收到消息。加陵今天晚上要转移营地,祁正光很有可能混在里面被送到某一个中途点,我们正准备出门跟着。” 闻言她也焦急询问:“知道他们转移的路线吗?” “不知道。”阿九摇头,“但我的人知道他们会走内河水路,可以避开几个重要势力的盘踞点。我们看了地图,他们途径并没有公益收容所。” “没有收容所?那他会去哪?” 杭源牵过她的手:“我们先上车,路上慢慢分析。” “我也去!”徐婕擦干眼泪,“我就是因为听到我爸是来参与抓捕我才跟来的,这件事不能少了我!祁纭打伤我俩的账还没算呢!” 她冲徐婕笑了, “放心,我一定找到何海东,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跑。” 第108章 再回南缅Ⅲ “沿河一带的建筑不少,最快的办法,就是沿着内河路走一遍,还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异常。”阿九建议。 “内河沿线几乎纵横南缅,全部跑完估计天都要亮了。”杭源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沿线虽然建筑物很多,但能长久藏人的,应该能仔细筛选出来。” 苏俊琳看着地图:“首先除掉几个人口密集的居民区,他们大批人员转移,又要神不知鬼不觉把祁正光塞进去,不会是人多的地方。那剩下的,就是广场、使馆、医院、寺庙” “寺庙”杭源若有所思,但想起苏俊琳在寺庙内的经历,他默默咽了回去。 她看向他,神情坦然:“寺庙只有一处,但也不太可能。” “为什么?” “善音寺是南缅最着名的寺庙之一,每天都有大批人来祈福,一直到深夜才闭寺。而且,为了避免有大量流民躲在院内不出,善音寺没有设立客房和后院,僧人都是徒步回后山” “没错了。”杭源嘴角上扬,“就是因为善音寺闭馆时没人,不是更适合藏人吗?” 听他这么说,她才恍然大悟。 苏俊琳看着表:“这会儿善音寺正好要闭馆了。” “对,所以,”他看向她,“一定是善音寺。” 苏俊琳一行人将车停在距离善音寺一公里处,准备徒步走到善音寺后门。 “九哥,你待在车里留守。” 阿九不解:“为什么?” ”我们一路走过去,只能靠河边不高的芦草遮挡身影,你的体格太大,不适合潜行。你待在车里,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尹玄放焰火到天上,你立刻开车来救。” 人潮逐渐退离,僧人熄灭了门口的灯,将大门上锁。 看着静悄悄的后门,躲在水边的几人缓缓压低身子靠近。 “是不是蠢!开什么灯,关掉!” 为首的男人给了身旁小弟一记爆栗,吓得几人立刻关上了手电。 另一边,苏俊琳一行人隐在草丛中仔细观察。 “这几个人当中,没有祁正光啊。”徐婕眼尖,“但是这人我好像见过。” 苏俊琳扭头:“在哪儿见过?” “我和我爸入境的时候,南缅派出了代表军队护送的,这个人好像也在其中。” “你是说,这人是政府军队的人?” 徐婕看着男人准备翻墙的举动,犹豫着摇摇头:“他到底是哪边的,我不清楚。” “难道是谍中谍?”尹玄饶有兴趣。 苏俊琳瞅了他一眼:“就先当他是政府军队的人,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他难道不知道,加陵今晚会来这里吗?” “护送祁正光,不一定需要加陵亲自来。”杭源开口,“如果加陵今晚转移的行动路线,政府军队也知道的话,可能会选择在半路围堵,出现在善音寺探查也不奇怪,代表加陵的军队确实有可能在这里停留片刻。只是他们这么鬼鬼祟祟,怕是也不敢在寺庙动手。” “那我们就算知道祁正光藏在这又怎么办?政府和国际刑警也不敢在善音寺抓人啊。他们一旦敢踏进这里,光是南缅那些向来中立的信徒们,都可以把政府推翻了。”徐婕着急起来。 “不急,他藏在善音寺,善音寺也会成为他的牢笼。”苏俊琳十分笃定,“我们需要把祁正光逼出来,哪怕踏出善音寺一步也行。” 看着军队几人轻装翻墙而入,他们谈论到这,不远处突然亮起车灯。 “来了。” 苏俊琳几人立刻俯下身子,紧盯驶来的车子。 车门被打开,跳下来几个背着步枪的人,祁正光抬腿下车,站在门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似乎对新地方有些不太满意。 其中一人没说话,只是将枪口对准祁正光的腰间,不留痕迹地戳了一下。 祁正光没有回头,眼神却变得凌厉。 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苏俊琳几人盯着门口不敢眨眼。门内的人走出来,正是刚刚翻墙而入的为首男人。 她瞪大了眼睛,那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了僧服,头发也被精心剃过,像是早有准备。 男人朝祁正光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侧身将他们迎了进去。 门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男人突然掏出枪,对准祁正光身边几人,果断开枪射击。 随着几声巨大的枪响,祁正光瞳孔震惊地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默默抱头蹲下。 草丛内几人惊呆在原地,杭源将她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徐婕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耳朵疼,晃了晃脑袋,抬手拍拍,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树枝。 树叶沙沙作响,偏偏又是无风的夜晚,身为军人的男人马上注意到了草丛动静,示意躲在墙后面的几人朝他们走来。 看着几人身上都背着枪,肯定是打不赢的。苏俊琳迅速给尹玄使眼色,朝天空发射焰火弹。 “跑!” 她一声令下,几人就往芦草更深处跑。 对方几人开始胡乱开枪,为首男人也被焰火吓了一跳。祁正光眼疾手快地操起一旁的木棍,打在男人手腕处,枪瞬间掉落在地。 祁正光捡起枪,朝男人开了几枪,也没注意有没有射偏,便仓皇而逃。 他的枪声吸引了男人的手下,分散了一人去追祁正光。苏俊琳几人一路朝越来越近的车声跑去,身后的人还在开枪,扫过她身边的芦草,将她吓了一跳,差点被绊倒。 杭源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揽在腋下,躲过了几发子弹,却有一发擦着他的手臂而过。 他没吭声,只是继续带着她跑。 “快上车!” 阿九将车门侧过来,车门和车窗都被防弹材料重装过,几人顺利上车,迅速离去。 黏糊糊的热流传到被他紧握的右手上,她才发现他受了伤。 “小源……” “没事,擦伤,没有打中要害。回去缝两针就行。” 他率先汇报伤势,脸上没有吃痛的汗珠,不想让她担心。 她不再说话,从怀里掏出丝巾,将他的伤口扎住。 杭源以为是她早就准备,笑着打趣:“知道我会受伤,特地准备这么精致的丝巾啊。” 她眉头微蹙,手上几道重了几分。 “嘶。” 杭源一脸尴尬地捂着手臂,望着她:“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 几辆警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朝善音寺的方向而去。 阿九刻意放慢了行驶速度,朝后视镜反复确认对方不是来拦截他们的。 徐婕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掏出一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怎么了?谁打来的?”苏俊琳问。 徐婕将屏幕对向她, “我爸。” 第109章 徐婕 何海东 “胡闹!” 徐父一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是谁让你们擅自行动?得到信息不第一时间报给相关部门,竟然自己跑去蹲梢,还发生这么严重的枪战!” “爸我们也没受很重的伤啦” 徐父眉头皱的更紧:“谁说你们了?现场死了两个人!” “两个人?”苏俊琳震惊。 “祁正光夺枪杀了一个,另一个追他的人也被他反杀了。” 听着徐父略有些惋惜的语气,她问出了那句话:“徐叔叔,今晚翻墙进去的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南缅政府的吗?” 徐父深吸一口气,转身挥挥手,让其余人出去。 “准确来说,那几个人是潜伏在南缅政府的卧底,他们所在的组织和加陵也是死对头。他们应该是收到了加陵当晚要转移的消息,以为加陵会亲自护送祁正光,所以去善音寺蹲点。” “他们难道不认识加陵吗?” “加陵不轻易露面,每次出现也只是蒙着下半张脸,认错也有可能,但我们有加陵的照片。” 徐父从白板上取下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威风凛凛,眉眼也充满正气。 “很难想象,他会是反政府组织头目。” “南面的局势,很难说清谁好谁坏。”徐父似乎也很清楚,“但我们这次除了抓捕祁正光,还是要帮助政府剿灭这个组织。” “祁正光身上又背下了两条血债,不能再放任他在外面了。”她忧心忡忡。 “你们不要再擅自行动。”徐父严肃警告,“祁正光脱离了加陵的保护圈,我们已经全城追捕他,他身上还有枪,躲在哪里都有可能。” --------------------- 加陵得知祁正光不见踪影,迟迟没有派人来和他汇合。 祁正光浑身冷汗,怀里的枪顶着自己的腋下生疼。他蹲在居民楼暗处,警惕地盯着马路上的人。巡逻的军队来来往往,潜意识告诉他要躲在人多的地方,等着自己秘书来救。 秘书的电话再次打来:“祁总,现在全城戒严,我被封在郊外了!” “该死!” 祁正光暴怒,差点将手机砸在地上:“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栽在和老子根本没关系的人手上。” “祁总,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您来南缅的,不如您想办法到郊区,我们直接上直升机逃!” “逃?”男人厉声,“往哪里逃?!现在逃去任何国家,飞机都落不了地!南缅局势虽乱,但也正好躲在眼皮子底下……” 男人突然抬眼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眼皮子底下……” “祁总?” “我知道去哪儿了,”祁正光站起身,靠在背光的墙面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我就要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都巡了三天了,还是没有祁正光的消息吗?” 苏俊琳急得打转,这几天陆陆续续传来,国内外因世豪集团迟迟未跟进原有项目或做出补偿,已经有不少项目被迫停工,员工面临下岗危机的消息。 “别着急,杭氏不会垮的。”杭源安慰她,“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也会拨款帮助其它项目。” “是啊,还有我呢。” 何海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推门而入,和坐在一旁的徐婕双目对上。他刚想开口,徐婕把头扭向一边,满眼失望。 “你去哪儿了?”苏俊琳皱着眉迎上去。 “……我在国内,收到了祁正光逃到南缅的消息,当时就猜到他会以一己之力拖垮不少企业的合作项目。”何海东欲言又止,偷偷抬眼看了看徐婕,“……所以我第一时间去了国外,把几个和世豪有交集的项目及时喊停了。” 苏俊琳点点头:“我记得,何老爷子在世时,和世豪还是签了几个国外的大项目的。虽然你有意取消,但违约金太高,拖了几年。” “是,正好几个项目都到尾声了,我亲自去盯着,赶在这之前挽回了不少损失。” 她表示理解,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徐婕,故意大声说:“你做得对,何氏现在经不起任何风浪,董事会那些老人又难搞,这也是你身为总裁的职责嘛……” 说完她回头偷偷观察徐婕的脸色,对方面无表情,眼神依旧落寞。 她正准备使劲推他一把,门被再次打开,进来的是徐父。 他看到何海东第一眼,便流露出满眼的怒意和不悦。 “徐叔叔……”何海东开口。 “何大总裁叫我一声叔叔,会不会太难为你了。”徐父话里带着嘲讽,“我们徐家设宴,你一声不吭放了鸽子,连我的面子都能驳,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要迎娶徐婕?” “不,我有诚意……” “诚意在哪儿呢?”徐父两手一摊,左顾右盼看着,“何大总裁该不会是要甩几张支票,送几栋房子,拿钱砸我徐家,逼迫我把女儿卖给你?” “不不不……”何海东赶忙摆手,“我真的是诚心实意想来拜访您,确实是有走不开的事需要我本人处理……” “在我这里!”徐父再次打断他,“我女儿的幸福就是天大的事!” 徐婕眼泪悄然滑落,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光影下的两个男人,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一个是她敬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 苏俊琳环住她的肩膀,她朝苏俊琳微笑,然后起身开口:“爸,这婚我不结了……谁我都不嫁。” 说完她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何海东抬腿想追,奈何面前的男人正恨不得用眼神剜了他。 “还不快去!” 苏俊琳低吼一声,何海东便急匆匆向徐父鞠了躬,立刻开门离去。 她在徐父跟前坐下,想安抚一下老人。谁知徐父长叹一口气,朝她摆摆手:“俊俊不必劝我,我年轻时也是如此执着。我只是不愿看到小婕次次为他妥协……” 徐父没再说下去,眼眶似乎有些红了,假装起身面向窗户,说出了让她心凉半截的话。 “……我确实对何家有偏见,看在小婕的份上,我见他一面。可他用行动证明,他并不珍惜和小婕的感情,这下他没有任何颜面再待在这里。他如果是来南缅添乱的,俊俊,你劝他走。” 苏俊琳微张着唇,回头和杭源眼神商量了一下。 杭源会意,走上前:“徐叔叔,初次见面,敢问您对我的印象如何?” 徐父缓缓转过身,仔细打量着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你很有担当,我看俊俊也很依赖你。你为了保护心爱之人受伤,这是作为男人的勋章。” “您说的对,能保护心爱之人,就是作为男人最好的勋章。”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她,苏俊琳被盯得脸红,轻咳了一声。 杭源眼含笑意继续说:“……那如果我告诉您,我也是从商的,您会改变您的评价吗?” “当然不会。” “是啊,说明您并不是对从商有偏见,而是您先听到何家从商,下意识流露出作为父亲的担忧罢了。” 徐父垂眼,没有接话。 “但其实,一个人值不值得托付,只有徐婕自己心里明白。他到底有多珍惜徐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放您的鸽子,错肯定在他,但他肯定不是故意放这一次……他基本每次都放。” “……” “……” 徐父和苏俊琳同时诧异抬头,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她满眼震惊朝他使眼色: 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海东经常放我们鸽子,也经常放徐婕鸽子,但我们都没有怪过他,因为他身上有不能卸掉的责任。何老爷子过世后,他也是从少年一夜成长为顶梁柱。还好有徐婕陪着他,才不至于让他垮下。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就不是爱情这么简单了。徐婕之所以生气,想必也不是因为他放鸽子,是夹在您和爱人之间的为难。她在意您的感受,知道您不会同意她和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在一起,她也很心累。” “可是,那小子这么忙,日后徐婕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徐父着急地拍拍手。 “徐叔叔,徐婕难道不知道他忙吗?难道不知道他日日夜夜所操心的事有多么棘手吗?可她为什么还一直在他身边?” “……”徐父无言。 “徐叔叔,我希望您能够再看看他们之间的相处,看看何海东会不会就此放弃徐婕。这么多年,他和徐婕从未走散,肯定不是一个人在朝对方奔跑的。” 杭源晓之以理一番话,让徐父逐渐放下一开始的执念,他还是没有说话,背过手转身,面色却缓和了许多。 苏俊琳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 杭源冲她眨眨眼,笑了。 第110章 战争 徐婕一把甩开何海东的手,哭得接不上气。 何海东满眼愧疚,伸手想为她擦拭掉泪水,却又再次被女人甩开。 两人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记巨大的声响,随后就是营地里跑出来的人群和大声的集合命令。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爆炸,战争来了。 没想到加陵竟然提前发动叛变,直接攻向了政府驻军营地,打得南缅政府措手不及。包括徐父带领驻扎在此的z国军队,也要被迫加入战争。 见徐婕何海东朝自己方向跑来,刚从大楼里撤退出来的苏俊琳和杭源,迅速和两人汇合,交代了徐父下的命令。 他们是平民,徐父要求苏俊琳立刻带着他们去安全屋躲避战争。 徐婕不肯:“你们去,我得回去。我学了这么多年技术,就是为了进黑客部队,帮到我爸和军队。” 苏俊琳拉住她:“你现在去没有用,双方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加陵带的是纯武器装备的组织,这就是一场肉搏的战争。” “他们投射炸弹的都是定时的装置,而且都是远程操控,肯定不止埋在了政府地盘附近,如果我能找出剩下的那些,至少能免除普通老百姓会受到的伤害啊。” 话音刚落,一颗炸弹就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隔着高高的一堵铁墙,才没有波及他们。 苏俊琳没有片刻犹豫,抓着徐婕的手朝战场狂奔。 “那就一起去!” 杭源护着她,何海东护着徐婕,找到了一辆还没被开走的军车。四人坐上后,何海东一踩油门直奔徐父的营地而去。 徐父在指挥中心看到进来的四人,惊地手里的对讲机都握不稳了:“我不是让你们去安全屋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爸!”徐婕打断他,“我去解决剩下的炸弹!” 徐父半张着嘴,副官站在身边,手上正好拿的就是正准备派出去巡查的地图。 “你……你知道炸弹都在哪?” “只要给我一台电脑,我就可以找到。”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她苦练技术,却被自己呵斥不务正业的日子,原来是为了这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径直走向何海东。 威严军官的上前引得两个年轻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哪知男人拽起何海东的领子:“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向我证明你有能力护好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吩咐副官准备好军用电脑给他们。 何海东愣在原地,直到徐婕嘟囔着:“谁要他保护……” 他才猛的回过神来,抓住女人欲转身离去的手腕,把徐婕拉进自己的怀里,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 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爆炸声,开始夹杂着一些枪声此起彼伏的冲突,见男人还不松手,徐婕一着急狠狠踩了他一脚,抓起副官递来的电脑就跑了出去,留下看戏的众人愣在原地。 何海东喊着“小婕”,跌跌撞撞跟着跑了出去,苏俊琳和杭源才忍不住对视笑出了声,一时间,指挥中心里精神紧绷的众人才开始有了些刻意隐忍的笑声。 “笑什么笑!” 徐父大声呵斥,众人立刻噤声。 徐父也为苏俊琳也准备了一台设备,她感激接过:“比起技术,我不如徐婕,但也可以为她打点辅助。徐叔叔再给我一个药箱,如果沿路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或许能用上。” 徐父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她的话,眼底流露出赞赏之意,但到嘴边只变成一句:“……你们都是好孩子。” 挥挥手让副官去拿,苏俊琳和杭源鞠躬表示敬意,提着东西奔赴战场而去。 外面已经一片狼藉,这是几个年轻人第一次真实的见识到战场的模样。 道路的建筑已经被悉数炸平,只剩废墟。半空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黑色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看见坐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平民,即便远处还能看到完好无损的居民区,但枪弹无眼,路边的行人和商户还是受到了波折。 苏俊琳赶紧拉着杭源给平民包扎,徐婕靠近上一个爆炸源,盘腿坐下来就开始分析炸弹碎片。 何海东紧张地用手护着她,生怕炸弹会产生余爆。 徐婕额头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何海东用干净的袖口给她擦拭,小心翼翼地像呵护着掌上明珠。 察觉到男人温和又细心的触感,徐婕心头一震,却没放慢手里的速度。 她迅速分析出碎片的成分,判断出炸弹的定时装置型号,意识到对方的武器装备不简单,她立刻朝苏俊琳招手,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分析着解码方案。 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们面前摸着脑袋,何海东捅了杭源一下,有些欲哭无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婆太能干了是什么体验?” 杭源冷眼扫视他,提着他的衣领就去给其它伤者包扎,边拖着男人边说:“少打扰老婆做事。” “哟,看来咱们小杭总的进度突飞猛进啊。” 杭源脸微红,懒得跟他贫嘴:“你先操心自己老婆,都快跑了。” 何海东朝徐婕方向看去,眼底情绪复杂。徐婕似乎也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男人低头为伤患认真包扎的样子。 两人很快商量好了对策,很快推测出下一个爆炸点。事不宜迟,决定立刻驱车赶往。 越靠近爆炸密集点,路边血流成河的状况就越让人无法直视。 杭源提议下车步行,因为他们驾驶的是军用车,很容易被发现波及。 下车时,徐婕踩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士兵手臂,她吓得立刻缩回车上,不敢直视路边的尸体。 何海东直接下车将她公主抱在怀里,杭源也扶着苏俊琳小心翼翼地下车。 整座街道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本以为是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谁料身上立刻就闪现出被瞄准的红点。 是狙击枪。 杭源立刻挡在她面前,看着胸口消失的红点,她慌了神,不愿再见到男人为自己牺牲的画面。 随着一声枪响,她不管不顾地扑倒杭源,大喊着何海东和徐婕的名字,四人迅速在子弹的扫射下躲进旁边被炸得只剩一半的贫民区楼房。 “是加陵的人!” 徐婕喘着粗气,让何海东放自己下来。 “他还不算良心未泯,炸的都是空置的建筑,再就是政府控制的机构办公大楼。”苏俊琳环视一周,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局势和路边尸体,“看来只是为了造势,居民楼都完好无损,而且还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居民撤出。”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民众。”徐婕叹了口气,“发动战争,他就已经成了罪人。” 听着头顶传来的南缅语,想来加陵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搜寻他们,苏俊琳使了个眼色,带着三个人偷偷穿过废墟,闪身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居民楼。 “这里,目前应该是最安全的。” 果不其然,对方的搜索竟直接略过了居民楼,应该是加陵下了令不许伤害平民。 杭源挑了一间带窗户的房间,虽然贫瘠但还算干净。 靠近加陵的驻点,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周围还没爆炸的炸点,徐婕有些不解:“这里埋的都是炸弹,加陵的人还驻扎在这,不怕把自己炸死吗?” “怕就怕他们知道自己和政府力量终究悬殊,想用别的办法把政府官员往这里引,所以优先撤离了这边的居民,想在这里同归于尽。”杭源站起身,偷偷撩开窗帘,窗外传来远处人群的尖叫声,就明白了这里安静的原因。 苏俊琳脸上挂着担忧:“这里埋的如此密集,一旦爆炸,再远的地方也避免不了伤亡。” “所以他们在等,也想要尽快确认我们的身份。”听着越来越靠近的搜寻声,杭源拉上窗帘,“我们得加快了,他们迟早找到这里,虽然我们不是南缅人,外交身份上加陵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如果发现我们的来意,都不会有好下场。” 苏俊琳点头,立刻和徐婕开始侵入对方远程控制系统。两个男人一个守门口一个守窗户,警惕地注意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接到消息的加陵担心他们是来扰乱自己的计划的,让手下人进入居民区搜索,但依然不许伤害无辜平民。 “对方什么来路?有几个人?” 一声清冷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手下人才注意身旁还有一位加陵的座上宾。 看着加陵的眼色,手下人赶紧回答:“两男两女,开着政府的军用车,但没有穿军装,像是便衣巡警。” “年纪呢?” “大概……二三十岁左右。” “长相。” “不像南缅人,像……z国人。” 男人明显一愣,随后对加陵说:“这四个人如果抓到,可以询问,但别伤害他们。” 加陵饶有兴趣:“怎么,难道是林总认识的人?” 手下人这才看清男人的俊颜,如刀雕刻般立体的面部轮廓在有些昏暗的营帐里显得更加立体,他从没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男人,一众糙汉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林嘉俊身着利落的黑色皮衣,紧身牛仔和军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深邃的眸子,但遮不住他得知对方特征后的期待神情。 “是。” 加陵反问:“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开着政府军用车,潜进我们的营地?” “你们提前发动战争,手忙脚乱有人开走路边的军用车逃命也很正常?况且他们又不是南缅人,不会轻易介入你们的政局。相反,你如果伤害了他们,他们的国家可不会放过你。” 闻言,加陵挑了挑眉。道理他都懂,只是没想到男人会为了这伙人用威胁的语气说话,看来那些人真的很重要。 “还有,我要跟你的人同行,找到那四个人,第一时间让我见到。”林嘉俊站起身,不顾加陵的态度径直往营帐外走。 加陵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但还是对手下抬了抬手,带男人去现场。 第110章 战争 徐婕一把甩开何海东的手,哭得接不上气。 何海东满眼愧疚,伸手想为她擦拭掉泪水,却又再次被女人甩开。 两人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记巨大的声响,随后就是营地里跑出来的人群和大声的集合命令。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爆炸,战争来了。 没想到加陵竟然提前发动叛变,直接攻向了政府驻军营地,打得南缅政府措手不及。包括徐父带领驻扎在此的z国军队,也要被迫加入战争。 见徐婕何海东朝自己方向跑来,刚从大楼里撤退出来的苏俊琳和杭源,迅速和两人汇合,交代了徐父下的命令。 他们是平民,徐父要求苏俊琳立刻带着他们去安全屋躲避战争。 徐婕不肯:“你们去,我得回去。我学了这么多年技术,就是为了进黑客部队,帮到我爸和军队。” 苏俊琳拉住她:“你现在去没有用,双方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加陵带的是纯武器装备的组织,这就是一场肉搏的战争。” “他们投射炸弹的都是定时的装置,而且都是远程操控,肯定不止埋在了政府地盘附近,如果我能找出剩下的那些,至少能免除普通老百姓会受到的伤害啊。” 话音刚落,一颗炸弹就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隔着高高的一堵铁墙,才没有波及他们。 苏俊琳没有片刻犹豫,抓着徐婕的手朝战场狂奔。 “那就一起去!” 杭源护着她,何海东护着徐婕,找到了一辆还没被开走的军车。四人坐上后,何海东一踩油门直奔徐父的营地而去。 徐父在指挥中心看到进来的四人,惊地手里的对讲机都握不稳了:“我不是让你们去安全屋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爸!”徐婕打断他,“我去解决剩下的炸弹!” 徐父半张着嘴,副官站在身边,手上正好拿的就是正准备派出去巡查的地图。 “你……你知道炸弹都在哪?” “只要给我一台电脑,我就可以找到。”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她苦练技术,却被自己呵斥不务正业的日子,原来是为了这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径直走向何海东。 威严军官的上前引得两个年轻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哪知男人拽起何海东的领子:“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向我证明你有能力护好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吩咐副官准备好军用电脑给他们。 何海东愣在原地,直到徐婕嘟囔着:“谁要他保护……” 他才猛的回过神来,抓住女人欲转身离去的手腕,把徐婕拉进自己的怀里,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 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爆炸声,开始夹杂着一些枪声此起彼伏的冲突,见男人还不松手,徐婕一着急狠狠踩了他一脚,抓起副官递来的电脑就跑了出去,留下看戏的众人愣在原地。 何海东喊着“小婕”,跌跌撞撞跟着跑了出去,苏俊琳和杭源才忍不住对视笑出了声,一时间,指挥中心里精神紧绷的众人才开始有了些刻意隐忍的笑声。 “笑什么笑!” 徐父大声呵斥,众人立刻噤声。 徐父也为苏俊琳也准备了一台设备,她感激接过:“比起技术,我不如徐婕,但也可以为她打点辅助。徐叔叔再给我一个药箱,如果沿路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或许能用上。” 徐父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她的话,眼底流露出赞赏之意,但到嘴边只变成一句:“……你们都是好孩子。” 挥挥手让副官去拿,苏俊琳和杭源鞠躬表示敬意,提着东西奔赴战场而去。 外面已经一片狼藉,这是几个年轻人第一次真实的见识到战场的模样。 道路的建筑已经被悉数炸平,只剩废墟。半空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黑色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看见坐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平民,即便远处还能看到完好无损的居民区,但枪弹无眼,路边的行人和商户还是受到了波折。 苏俊琳赶紧拉着杭源给平民包扎,徐婕靠近上一个爆炸源,盘腿坐下来就开始分析炸弹碎片。 何海东紧张地用手护着她,生怕炸弹会产生余爆。 徐婕额头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何海东用干净的袖口给她擦拭,小心翼翼地像呵护着掌上明珠。 察觉到男人温和又细心的触感,徐婕心头一震,却没放慢手里的速度。 她迅速分析出碎片的成分,判断出炸弹的定时装置型号,意识到对方的武器装备不简单,她立刻朝苏俊琳招手,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分析着解码方案。 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们面前摸着脑袋,何海东捅了杭源一下,有些欲哭无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婆太能干了是什么体验?” 杭源冷眼扫视他,提着他的衣领就去给其它伤者包扎,边拖着男人边说:“少打扰老婆做事。” “哟,看来咱们小杭总的进度突飞猛进啊。” 杭源脸微红,懒得跟他贫嘴:“你先操心自己老婆,都快跑了。” 何海东朝徐婕方向看去,眼底情绪复杂。徐婕似乎也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男人低头为伤患认真包扎的样子。 两人很快商量好了对策,很快推测出下一个爆炸点。事不宜迟,决定立刻驱车赶往。 越靠近爆炸密集点,路边血流成河的状况就越让人无法直视。 杭源提议下车步行,因为他们驾驶的是军用车,很容易被发现波及。 下车时,徐婕踩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士兵手臂,她吓得立刻缩回车上,不敢直视路边的尸体。 何海东直接下车将她公主抱在怀里,杭源也扶着苏俊琳小心翼翼地下车。 整座街道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本以为是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谁料身上立刻就闪现出被瞄准的红点。 是狙击枪。 杭源立刻挡在她面前,看着胸口消失的红点,她慌了神,不愿再见到男人为自己牺牲的画面。 随着一声枪响,她不管不顾地扑倒杭源,大喊着何海东和徐婕的名字,四人迅速在子弹的扫射下躲进旁边被炸得只剩一半的贫民区楼房。 “是加陵的人!” 徐婕喘着粗气,让何海东放自己下来。 “他还不算良心未泯,炸的都是空置的建筑,再就是政府控制的机构办公大楼。”苏俊琳环视一周,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局势和路边尸体,“看来只是为了造势,居民楼都完好无损,而且还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居民撤出。”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民众。”徐婕叹了口气,“发动战争,他就已经成了罪人。” 听着头顶传来的南缅语,想来加陵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搜寻他们,苏俊琳使了个眼色,带着三个人偷偷穿过废墟,闪身进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居民楼。 “这里,目前应该是最安全的。” 果不其然,对方的搜索竟直接略过了居民楼,应该是加陵下了令不许伤害平民。 杭源挑了一间带窗户的房间,虽然贫瘠但还算干净。 靠近加陵的驻点,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周围还没爆炸的炸点,徐婕有些不解:“这里埋的都是炸弹,加陵的人还驻扎在这,不怕把自己炸死吗?” “怕就怕他们知道自己和政府力量终究悬殊,想用别的办法把政府官员往这里引,所以优先撤离了这边的居民,想在这里同归于尽。”杭源站起身,偷偷撩开窗帘,窗外传来远处人群的尖叫声,就明白了这里安静的原因。 苏俊琳脸上挂着担忧:“这里埋的如此密集,一旦爆炸,再远的地方也避免不了伤亡。” “所以他们在等,也想要尽快确认我们的身份。”听着越来越靠近的搜寻声,杭源拉上窗帘,“我们得加快了,他们迟早找到这里,虽然我们不是南缅人,外交身份上加陵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如果发现我们的来意,都不会有好下场。” 苏俊琳点头,立刻和徐婕开始侵入对方远程控制系统。两个男人一个守门口一个守窗户,警惕地注意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接到消息的加陵担心他们是来扰乱自己的计划的,让手下人进入居民区搜索,但依然不许伤害无辜平民。 “对方什么来路?有几个人?” 一声清冷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手下人才注意身旁还有一位加陵的座上宾。 看着加陵的眼色,手下人赶紧回答:“两男两女,开着政府的军用车,但没有穿军装,像是便衣巡警。” “年纪呢?” “大概……二三十岁左右。” “长相。” “不像南缅人,像……z国人。” 男人明显一愣,随后对加陵说:“这四个人如果抓到,可以询问,但别伤害他们。” 加陵饶有兴趣:“怎么,难道是林总认识的人?” 手下人这才看清男人的俊颜,如刀雕刻般立体的面部轮廓在有些昏暗的营帐里显得更加立体,他从没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男人,一众糙汉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林嘉俊身着利落的黑色皮衣,紧身牛仔和军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深邃的眸子,但遮不住他得知对方特征后的期待神情。 “是。” 加陵反问:“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开着政府军用车,潜进我们的营地?” “你们提前发动战争,手忙脚乱有人开走路边的军用车逃命也很正常?况且他们又不是南缅人,不会轻易介入你们的政局。相反,你如果伤害了他们,他们的国家可不会放过你。” 闻言,加陵挑了挑眉。道理他都懂,只是没想到男人会为了这伙人用威胁的语气说话,看来那些人真的很重要。 “还有,我要跟你的人同行,找到那四个人,第一时间让我见到。”林嘉俊站起身,不顾加陵的态度径直往营帐外走。 加陵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但还是对手下抬了抬手,带男人去现场。 第111章 被俘 看着屏幕上逐渐走满的进度条,两人的心也悬在了嗓子眼。 听到隔壁窗台传来的破门而入的声音,杭源下意识拽紧了手里的棍条,担忧地看向苏俊琳。 她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流露出光芒万丈的情意和不舍。 “798081” 徐婕轻声默念,只要完成这条解码,方圆500米内的炸弹都会全部失效。 虽然不是全部,但足以拯救人群最密集的地区里无辜的人们。 对方每一次踢开门,两人的身体就猛地颤抖一下。 杭源和何海东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准备迎敌。 念到“92”时,门被猛烈的踹动起来,四人瞬间惊恐地看向门外,杭源也马上移动到门边,和何海东一起抵门。 意识到门无法踹开,对方狐疑地看着门,招手引来同伴,在门外警惕起来。 下一秒,对方把枪对准钥孔,一枪打开了门。 何海东的后腰受到弹出的金属碎片一击,吃痛后对方立刻踹开了门。 对方举起枪口时,杭源一棍子打在对方手臂上,何海东也扑向徐婕。 可枪声并没有传来,但四人没空诧异。何海东捂着腰上前和杭源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徐婕和苏俊琳立刻抓起两台电脑,靠着床边继续盯着解码进度。 眼看寡不敌众,杭源和何海东很快都负伤在身。苏俊琳看着停在“98”的进度条,几乎快感觉到绝望。 头被坚硬的枪口对准,对方用蹩脚的语言命令她, “电脑交出来。” 她恶狠狠地抬头看向对方,狰狞的面容和手臂上蜿蜒的刀疤让她意识到对方是比亡命徒更可怕的人。 在徐婕的震惊中,她缓缓举起电脑。 眼看对方试图开枪打爆设备强行停止进度,屏幕上的数字也变成了“99”。 苏俊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几乎是枪声响起的瞬间,她以迅雷之势将电脑扔到角落,反手抓住对方的脚踝。 对方一时慌了神,被猛地拉倒在地,只能忙乱开枪扫射。 杭源扑过来把她护在怀里,她又翻身将他护在身下。 枪声戛然而止,有人阻止了。 另一个同伴朝他摇头示意不要开枪,苏俊琳也意识到事情存在隐情。 “嗯” 何海东痛苦地从徐婕身上起来,捂着腹部跌倒一边,众人才发现他中弹了。 “海东!” 徐婕带着哭腔把他头搂在怀里:“别怕别怕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俊琳厉声呵斥,把对方惊到,径直朝她走来。 可他却越过她,捡起了电脑。 绿色的进度条和“100”的进度条让对方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抓起武器就要朝她打来。 随着沉闷的一记击打声,对方的钢棍砸在了护在她眼前的杭源手臂上。 男人咬着嘴唇,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忍痛的汗珠。 她微张着嘴,颤抖地扶着他流血不止的手臂,眼睛瞬间血红。 对方下令将他们全部绑起带走。 “别动他!!” 她怒吼,是因为知道杭源的右臂几乎快断掉,可下一秒自己就被按头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掰着杭源的手,在身后绑好。 她心疼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杭源喘着粗气,白净的脸上全是淤青和伤痕,却还是用温柔的眼神示意她没事。 被套上头套,坐上车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了对方的营帐。 他们被关进脏乱不已的黑屋,取掉头套后第一眼,就是身旁已经奄奄一息的杭源。 她爬向他,试图唤醒他。 外头似有争吵声,门被猛地推开,她朝门口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男人便上来将她抱在怀里。 “俊俊,真的是你。” 她睁大眼,林嘉俊。 林嘉俊解开她的绳索,扶着她的肩膀,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想到我还没赶到,他们就已经对你动手了。你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一脸陌生地看着他,冷冷质问:“你怎么在这?” 男人明显愣住,警惕地朝门口望去,随即回头:“等以后再跟你解释,我先把你放出去。” 他不说。 她的眸子闪了闪,掩饰不住失望,转头便说:“他们不走,我不会走。” 林嘉俊看着身旁的杭源,另一边还有哭的眼睛红肿的徐婕和陷入昏迷的何海东,郑重向她承诺:“放心,我先找人给你们医治。” “相信我,俊俊。”他补充道。 看着他离去,她起身将三人的绳索解开。 徐婕着急地唤着何海东,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疼地检查杭源的伤势,对方突然将她搂进怀里,让她贴着自己还在跳动的胸膛。 “干嘛你受伤了!” “这一次,我陪着你。” 杭源的声音很轻,虚弱支撑不了他再多说一句话。 苏俊琳有点哽咽,回想起上次惨痛的经历,她不禁为自己执意要来的决定后悔。 “陪着陪着来,也要陪着走啊” 她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哭腔,抬起头看他,男人好看的眉眼在透进来的月光下格外耀眼。他睫毛轻颤,哪怕疼痛难忍,他也牢牢地锁住她在怀里,试图用均匀的呼吸安抚她的伤痛。 一夜过去,中途有人送来的药物,让四人简单处理了伤口。 另一边的营帐内。 加陵并不同意放走他们:“他们拆除了我们之前埋在政府中心地界所有的炸弹,我们对战局的规划在炸弹重埋之前,要全部打乱。你说他们并不是我们政府派来的人,谁能保证?” “我能保证。”林嘉俊眼神犀利,“我认识他们,都只是z国平民。他们拆除炸弹是为了保护无辜的生命,并不是基于某种政治意图。你的战局应该也有炸弹无法使用的备用方案,就不必拿这一点作为理由了。” “哈哈”加陵突然笑起,“林总果然是个通透人。讲实话,在你找到我,说代替祁正光给予我后期军用补给支援时,我还曾认为林总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看来,林总应该是为了那个女人?” 林嘉俊缓缓起身,全身都是警告的杀气:“你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不至于,林总冲进去的架势和为他们提供药物的卖力,所有人可是看在眼里的。”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我的人,为什么还不肯放他们走,而且连个军医都不肯派去?” 加陵两手一摊:“他们破坏了我的好事,在查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意图之前,留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林嘉俊大怒:“你别忘了!你还要受我的供给!” “林总,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放弃做祁正光的保护伞,好让警察抓到他。但是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发动战争,说明和您的合作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多么必要。” 林嘉俊一愣:“那你为什么还接受我的合作?” “很简单,我也不想管祁正光了。像他这么自私的人,只有告诉他‘你没用了’,他才会灰溜溜地自己识趣走开,免得粘着我不放,对我来说岂不是负担?” 林嘉俊冷笑:“只是因为这个?” “还有林总不是南缅人,也是清白的生意人,z国应该不会放弃林总这样的人才?” “你竟然把我当退路?!” 林嘉俊彻底怒了,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反利用,而且自己只身来难免,在这里并没有过多的人脉。 但此刻,他只能无力地捏紧了拳头。 另一边,关在屋子里的四人逐渐恢复体力。 “这么说来,林嘉俊的状况恐怕比我们还危险?” 杭源靠在墙上:“只是猜测,如果他真的和加陵达成了合作,对方目的不纯的成分肯定大于林嘉俊。” 苏俊琳一边帮徐婕扶着何海东,给刚醒的男人换药,一边听着杭源的分析,心里不由地为林嘉俊捏了把汗。 徐婕轻抚着何海东的脸颊,男人开始低烧,她努力给他喂水,满眼都是心疼。 “好在海东没伤到要害,但我们在这里也不能超过两天。” 她点点头, “我们必须想办法自己出去。” 第111章 被俘 看着屏幕上逐渐走满的进度条,两人的心也悬在了嗓子眼。 听到隔壁窗台传来的破门而入的声音,杭源下意识拽紧了手里的棍条,担忧地看向苏俊琳。 她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流露出光芒万丈的情意和不舍。 “798081” 徐婕轻声默念,只要完成这条解码,方圆500米内的炸弹都会全部失效。 虽然不是全部,但足以拯救人群最密集的地区里无辜的人们。 对方每一次踢开门,两人的身体就猛地颤抖一下。 杭源和何海东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准备迎敌。 念到“92”时,门被猛烈的踹动起来,四人瞬间惊恐地看向门外,杭源也马上移动到门边,和何海东一起抵门。 意识到门无法踹开,对方狐疑地看着门,招手引来同伴,在门外警惕起来。 下一秒,对方把枪对准钥孔,一枪打开了门。 何海东的后腰受到弹出的金属碎片一击,吃痛后对方立刻踹开了门。 对方举起枪口时,杭源一棍子打在对方手臂上,何海东也扑向徐婕。 可枪声并没有传来,但四人没空诧异。何海东捂着腰上前和杭源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徐婕和苏俊琳立刻抓起两台电脑,靠着床边继续盯着解码进度。 眼看寡不敌众,杭源和何海东很快都负伤在身。苏俊琳看着停在“98”的进度条,几乎快感觉到绝望。 头被坚硬的枪口对准,对方用蹩脚的语言命令她, “电脑交出来。” 她恶狠狠地抬头看向对方,狰狞的面容和手臂上蜿蜒的刀疤让她意识到对方是比亡命徒更可怕的人。 在徐婕的震惊中,她缓缓举起电脑。 眼看对方试图开枪打爆设备强行停止进度,屏幕上的数字也变成了“99”。 苏俊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几乎是枪声响起的瞬间,她以迅雷之势将电脑扔到角落,反手抓住对方的脚踝。 对方一时慌了神,被猛地拉倒在地,只能忙乱开枪扫射。 杭源扑过来把她护在怀里,她又翻身将他护在身下。 枪声戛然而止,有人阻止了。 另一个同伴朝他摇头示意不要开枪,苏俊琳也意识到事情存在隐情。 “嗯” 何海东痛苦地从徐婕身上起来,捂着腹部跌倒一边,众人才发现他中弹了。 “海东!” 徐婕带着哭腔把他头搂在怀里:“别怕别怕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俊琳厉声呵斥,把对方惊到,径直朝她走来。 可他却越过她,捡起了电脑。 绿色的进度条和“100”的进度条让对方立刻变得狂躁起来,抓起武器就要朝她打来。 随着沉闷的一记击打声,对方的钢棍砸在了护在她眼前的杭源手臂上。 男人咬着嘴唇,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忍痛的汗珠。 她微张着嘴,颤抖地扶着他流血不止的手臂,眼睛瞬间血红。 对方下令将他们全部绑起带走。 “别动他!!” 她怒吼,是因为知道杭源的右臂几乎快断掉,可下一秒自己就被按头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掰着杭源的手,在身后绑好。 她心疼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杭源喘着粗气,白净的脸上全是淤青和伤痕,却还是用温柔的眼神示意她没事。 被套上头套,坐上车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了对方的营帐。 他们被关进脏乱不已的黑屋,取掉头套后第一眼,就是身旁已经奄奄一息的杭源。 她爬向他,试图唤醒他。 外头似有争吵声,门被猛地推开,她朝门口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男人便上来将她抱在怀里。 “俊俊,真的是你。” 她睁大眼,林嘉俊。 林嘉俊解开她的绳索,扶着她的肩膀,满脸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没想到我还没赶到,他们就已经对你动手了。你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一脸陌生地看着他,冷冷质问:“你怎么在这?” 男人明显愣住,警惕地朝门口望去,随即回头:“等以后再跟你解释,我先把你放出去。” 他不说。 她的眸子闪了闪,掩饰不住失望,转头便说:“他们不走,我不会走。” 林嘉俊看着身旁的杭源,另一边还有哭的眼睛红肿的徐婕和陷入昏迷的何海东,郑重向她承诺:“放心,我先找人给你们医治。” “相信我,俊俊。”他补充道。 看着他离去,她起身将三人的绳索解开。 徐婕着急地唤着何海东,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疼地检查杭源的伤势,对方突然将她搂进怀里,让她贴着自己还在跳动的胸膛。 “干嘛你受伤了!” “这一次,我陪着你。” 杭源的声音很轻,虚弱支撑不了他再多说一句话。 苏俊琳有点哽咽,回想起上次惨痛的经历,她不禁为自己执意要来的决定后悔。 “陪着陪着来,也要陪着走啊” 她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哭腔,抬起头看他,男人好看的眉眼在透进来的月光下格外耀眼。他睫毛轻颤,哪怕疼痛难忍,他也牢牢地锁住她在怀里,试图用均匀的呼吸安抚她的伤痛。 一夜过去,中途有人送来的药物,让四人简单处理了伤口。 另一边的营帐内。 加陵并不同意放走他们:“他们拆除了我们之前埋在政府中心地界所有的炸弹,我们对战局的规划在炸弹重埋之前,要全部打乱。你说他们并不是我们政府派来的人,谁能保证?” “我能保证。”林嘉俊眼神犀利,“我认识他们,都只是z国平民。他们拆除炸弹是为了保护无辜的生命,并不是基于某种政治意图。你的战局应该也有炸弹无法使用的备用方案,就不必拿这一点作为理由了。” “哈哈”加陵突然笑起,“林总果然是个通透人。讲实话,在你找到我,说代替祁正光给予我后期军用补给支援时,我还曾认为林总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看来,林总应该是为了那个女人?” 林嘉俊缓缓起身,全身都是警告的杀气:“你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不至于,林总冲进去的架势和为他们提供药物的卖力,所有人可是看在眼里的。”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我的人,为什么还不肯放他们走,而且连个军医都不肯派去?” 加陵两手一摊:“他们破坏了我的好事,在查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意图之前,留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林嘉俊大怒:“你别忘了!你还要受我的供给!” “林总,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放弃做祁正光的保护伞,好让警察抓到他。但是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发动战争,说明和您的合作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多么必要。” 林嘉俊一愣:“那你为什么还接受我的合作?” “很简单,我也不想管祁正光了。像他这么自私的人,只有告诉他‘你没用了’,他才会灰溜溜地自己识趣走开,免得粘着我不放,对我来说岂不是负担?” 林嘉俊冷笑:“只是因为这个?” “还有林总不是南缅人,也是清白的生意人,z国应该不会放弃林总这样的人才?” “你竟然把我当退路?!” 林嘉俊彻底怒了,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反利用,而且自己只身来难免,在这里并没有过多的人脉。 但此刻,他只能无力地捏紧了拳头。 另一边,关在屋子里的四人逐渐恢复体力。 “这么说来,林嘉俊的状况恐怕比我们还危险?” 杭源靠在墙上:“只是猜测,如果他真的和加陵达成了合作,对方目的不纯的成分肯定大于林嘉俊。” 苏俊琳一边帮徐婕扶着何海东,给刚醒的男人换药,一边听着杭源的分析,心里不由地为林嘉俊捏了把汗。 徐婕轻抚着何海东的脸颊,男人开始低烧,她努力给他喂水,满眼都是心疼。 “好在海东没伤到要害,但我们在这里也不能超过两天。” 她点点头, “我们必须想办法自己出去。” 第112章 绝处逢生 苏俊琳一脸担忧地看着窗外的月色,眼看何海东和杭源都逐渐恢复了气色,他们失联已有四天,徐父应该焦急万分。 被俘的这几天,她偶尔会听到一些外面看守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战争因他们成功拆弹而暂停,为居民的撤退提供了宝贵时间,现在市中心只剩下两方军队对峙。然而双方都在第一轮冲突中损失惨重,只看谁能率先恢复。 她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如果再没办法把自己的位置透露出去,恐怕等战争再起,他们也难逃。 “俊俊。” 她回过头,杭源靠在墙上,冲她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明媚,为阴冷昏暗的营帐里都添加了几分暖意。 她上前缓缓抬起他的手:“还疼吗?” “不疼,”杭源摇摇头,“骨头归正了,回去让军医再看看,没大碍。” 苏俊琳想起那晚, 杭源咬着牙自正手臂骨的场景,心疼地皱起了眉心。 杭源抬手抚过她的眉:“没事的。” “可是我们现在要出去,该怎么办呢?”她转头看向门口,“而且林嘉俊……也好久没出现了。” 杭源看着她,眸子看不出情绪:“八成也被软禁了。” 她着急:“那怎么办?” “别着急。”他稳住她,“这几天,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军械放置的地方应该在我们东南方向,他们主力驻扎点应该也在那附近,加陵的营帐应该在我们西北方。” 徐婕张大了嘴:“这你都听出来了?” 何海东不服气地出声:“这有什么,我也知道啊。那天他们休战回来,闹哄哄地抬着伤兵回来,冲的就是东南方向。有一定官位的头目都骂骂咧咧地冲西北方走,这不是很好判断吗?” 徐婕惊讶万分,笑着冲苏俊琳:“我现在终于知道男人在遇到事时的优势在哪儿了———狗鼻子。” 说完,她俩同时笑了起来。 杭源继续说:“首先,我们得先拿到一点的武器防身,这样被追赶的时候才有胜算。其次,我们得绕过他们驻扎的主力军,出口大概率就在那。这里晚上降温格外快,附近肯定有一片树林。南缅只要有林子的地方多半就有河流,只要能出了这块营地,我们就能隐到林中。加陵他们现在分身乏术,没有太多精力在树林里耗费大量人力搜寻我们,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路了。” “有道理,”何海东摸了摸下巴,“可我们就四个人,我俩还是病号,要在同一时间干掉外面看守,还要摸到军械处偷武器,不太现实?” 杭源深深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苏俊琳,半晌才缓缓启唇。 “还有一个人。” “还有?”何海东挑眉。 察觉到徐婕的挤眉弄眼,他瞬间明白。 苏俊琳面向杭源:“他毕竟是为我而来,虽然做的事不一定正确,但……” “我懂。”杭源扶住她肩膀,“而且,也确实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虽然加陵不会伤害他,但有他这个把柄,就相当于给了加陵退路,这场战争会更不留余地。” 她星眸亮起,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感激他的理解。 “那你知道他在哪吗?”徐婕发问。 “我知道,”苏俊琳开口,“他那天给我们送药,我闻到他身上有火药味,他应该就住在军械处旁边。”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干掉外面的……”徐婕说着就撸起袖子。 她拉住徐婕:“别急,等傍晚。” “傍晚吃饭的时候,我们这只有两个人看守。夜幕降临,对我们行动有益。” ----------------------- 随着一记沉闷的手刀声,面前的人立刻瘫软在地。 何海东疼的龇牙咧嘴:“我去,抬手用力把伤口扯到了……” 嘴上说着,还是捂着腰蹲下身顺走了地上人腰间的刀。 杭源单手将人拖进营帐,苏俊琳和徐婕拖着另外一个,四人关上门就猫着身子偷偷前往军械处。 不远处传来军队用餐的声音。 “我们只有二十分钟,上一班吃完回来换班,我们就会被发现。”杭源轻声道,“先找到林嘉俊。” “在哪儿!”苏俊琳手一指。 众人看去,军械处旁边确实有一顶偏小的帐篷。 徐婕疑惑:“为什么觉得是那里?” “看地钉。”苏俊琳撅撅嘴,“比周边的帐篷地钉的痕迹都要浅,说明是临时搭的。林嘉俊虽是加陵的合作伙伴,本理应住在加陵的附近,可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肯定会把他安排到主力军这里。” “我过去把他带出来,你们往出口方向继续走,我们马上追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杭源已经扔下这句话朝那顶帐篷走去。 苏俊琳张了张嘴,略有些担忧。 他总是这么相信自己。 没太多时间犹豫,她带着徐婕和何海东继续绕着驻军用餐地慢慢挪动。 林嘉俊正盘算着趁这会外面只有一个人看管他,干脆脱离加陵的软禁,去外面寻找解救俊俊的机会。 突然有人闷声倒地的声音传来,哪怕极力克制,还是可以感受到下手人的干脆利落。 他下意识站起身,正好对上抬手扶帘进来的杭源。 “怎么是你?” 杭源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自顾自说了句:“还好没受伤,不然她得心疼了。” 醋意毫不掩饰。 林嘉俊挑眉,没等他回答,杭源只扔下一句“想见她就跟我走”,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三颗脑袋躲在靠近出口最近的营帐后面,看着门口一丝不苟站岗的两个小兵,最后还是决定让何海东上。 “我还是个病号……”何海东还在贫嘴,“怎么搞定两个人?” 苏俊琳微微一笑:“那让徐婕上,用美人计。” “那不行那不行……”何海东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去我去!” 他正要上前,一只手抓住了他。 杭源带着林嘉俊汇合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嘉俊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俊俊,你还好吗?” 苏俊琳有些无所适从,小声道:“……先出去再说。” 没注意到杭源的脸色变得阴沉,连手里的武器都捏紧了十分。 “我去。”杭源嗓音沙哑,“刚才拿了两支麻醉针,只要能缩短距离,解决两个人不在话下。” 他从怀里掏出在军械处顺出来的一件防弹背心,只因加陵军队几乎人人都穿,方便随时应对战争。熟练套上后,他举着步枪大胆朝门口靠近。 小兵以为他是换岗的,迈着轻快的步子也朝他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人就突然举手朝他的颈部扎了一针。 另一个见状立刻举起枪,后颈却也冷不丁地挨上一针。从另一边绕过来的何海东朝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其余三人才匆匆跑来。 用力砸开生锈的铁锁,五人跑进树林,没过两分钟,就听到营地吹响警哨的声音。 被发现了! 除了奋力奔跑,五人顾不上腿被尖锐坚硬的灌木刮伤,一瘸一拐地跑上山。 苏俊琳突然想起上次跑上山,她和杭源差点把命折在蓄电站,他的鲜血滚烫的染红她的胸膛,触目惊心的记忆和周身感受到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下意识拉住在前方替她开路的杭源,男人回头看她,下一秒就被十指相扣。 他似是懂了,用力拽紧她的手,在漆黑的夜空下给予她安慰。 身后开始出现星点,是加陵的人在追赶他们。 可这次远没有上次幸运,他们在山上很快迷失了方向。谁都没有说话,被恐惧和迷茫笼罩,原先预想的水流声并没有听到,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被困死在山上。 没办法,五人只能找较为隐蔽处暂时躲藏起来。 “小源……” 听到苏俊琳声音颤抖,杭源以为她冷,不由分说揽她入怀,感受到的却也是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别怕。”杭源声音温和,“等他们走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林嘉俊突然想起,自己来时也是被人带着走这片树林,当时有人告诉他,这片树林被加陵四处埋了不少炸弹,为了防止南缅政府打到营地,山上的爆炸可以混淆视听。 他半起身粗略判断了一下方位,心里还是打鼓。 搜寻的人声越来越近,月色渐渐洒进树林,他们躲藏的身影轮廓迟早会被发现。 “我有个办法,但很冒险。”他轻声道,“加陵在山上也埋了炸弹,我还记得一些地方,如果能想办法引爆炸弹,到时候山上肯定会烧起来。第一阻挡加陵继续搜寻的进度,第二山火和爆炸一定会引起政府方的关注,我们就有机会得救了。可问题就在于……” 杭源接话:“问题就在于,如果解救不及时,爆炸和山火也会波及我们自己。” “……是。” 第112章 绝处逢生 苏俊琳一脸担忧地看着窗外的月色,眼看何海东和杭源都逐渐恢复了气色,他们失联已有四天,徐父应该焦急万分。 被俘的这几天,她偶尔会听到一些外面看守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战争因他们成功拆弹而暂停,为居民的撤退提供了宝贵时间,现在市中心只剩下两方军队对峙。然而双方都在第一轮冲突中损失惨重,只看谁能率先恢复。 她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如果再没办法把自己的位置透露出去,恐怕等战争再起,他们也难逃。 “俊俊。” 她回过头,杭源靠在墙上,冲她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明媚,为阴冷昏暗的营帐里都添加了几分暖意。 她上前缓缓抬起他的手:“还疼吗?” “不疼,”杭源摇摇头,“骨头归正了,回去让军医再看看,没大碍。” 苏俊琳想起那晚, 杭源咬着牙自正手臂骨的场景,心疼地皱起了眉心。 杭源抬手抚过她的眉:“没事的。” “可是我们现在要出去,该怎么办呢?”她转头看向门口,“而且林嘉俊……也好久没出现了。” 杭源看着她,眸子看不出情绪:“八成也被软禁了。” 她着急:“那怎么办?” “别着急。”他稳住她,“这几天,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军械放置的地方应该在我们东南方向,他们主力驻扎点应该也在那附近,加陵的营帐应该在我们西北方。” 徐婕张大了嘴:“这你都听出来了?” 何海东不服气地出声:“这有什么,我也知道啊。那天他们休战回来,闹哄哄地抬着伤兵回来,冲的就是东南方向。有一定官位的头目都骂骂咧咧地冲西北方走,这不是很好判断吗?” 徐婕惊讶万分,笑着冲苏俊琳:“我现在终于知道男人在遇到事时的优势在哪儿了———狗鼻子。” 说完,她俩同时笑了起来。 杭源继续说:“首先,我们得先拿到一点的武器防身,这样被追赶的时候才有胜算。其次,我们得绕过他们驻扎的主力军,出口大概率就在那。这里晚上降温格外快,附近肯定有一片树林。南缅只要有林子的地方多半就有河流,只要能出了这块营地,我们就能隐到林中。加陵他们现在分身乏术,没有太多精力在树林里耗费大量人力搜寻我们,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就能找到路了。” “有道理,”何海东摸了摸下巴,“可我们就四个人,我俩还是病号,要在同一时间干掉外面看守,还要摸到军械处偷武器,不太现实?” 杭源深深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苏俊琳,半晌才缓缓启唇。 “还有一个人。” “还有?”何海东挑眉。 察觉到徐婕的挤眉弄眼,他瞬间明白。 苏俊琳面向杭源:“他毕竟是为我而来,虽然做的事不一定正确,但……” “我懂。”杭源扶住她肩膀,“而且,也确实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虽然加陵不会伤害他,但有他这个把柄,就相当于给了加陵退路,这场战争会更不留余地。” 她星眸亮起,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感激他的理解。 “那你知道他在哪吗?”徐婕发问。 “我知道,”苏俊琳开口,“他那天给我们送药,我闻到他身上有火药味,他应该就住在军械处旁边。”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干掉外面的……”徐婕说着就撸起袖子。 她拉住徐婕:“别急,等傍晚。” “傍晚吃饭的时候,我们这只有两个人看守。夜幕降临,对我们行动有益。” ----------------------- 随着一记沉闷的手刀声,面前的人立刻瘫软在地。 何海东疼的龇牙咧嘴:“我去,抬手用力把伤口扯到了……” 嘴上说着,还是捂着腰蹲下身顺走了地上人腰间的刀。 杭源单手将人拖进营帐,苏俊琳和徐婕拖着另外一个,四人关上门就猫着身子偷偷前往军械处。 不远处传来军队用餐的声音。 “我们只有二十分钟,上一班吃完回来换班,我们就会被发现。”杭源轻声道,“先找到林嘉俊。” “在哪儿!”苏俊琳手一指。 众人看去,军械处旁边确实有一顶偏小的帐篷。 徐婕疑惑:“为什么觉得是那里?” “看地钉。”苏俊琳撅撅嘴,“比周边的帐篷地钉的痕迹都要浅,说明是临时搭的。林嘉俊虽是加陵的合作伙伴,本理应住在加陵的附近,可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肯定会把他安排到主力军这里。” “我过去把他带出来,你们往出口方向继续走,我们马上追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杭源已经扔下这句话朝那顶帐篷走去。 苏俊琳张了张嘴,略有些担忧。 他总是这么相信自己。 没太多时间犹豫,她带着徐婕和何海东继续绕着驻军用餐地慢慢挪动。 林嘉俊正盘算着趁这会外面只有一个人看管他,干脆脱离加陵的软禁,去外面寻找解救俊俊的机会。 突然有人闷声倒地的声音传来,哪怕极力克制,还是可以感受到下手人的干脆利落。 他下意识站起身,正好对上抬手扶帘进来的杭源。 “怎么是你?” 杭源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自顾自说了句:“还好没受伤,不然她得心疼了。” 醋意毫不掩饰。 林嘉俊挑眉,没等他回答,杭源只扔下一句“想见她就跟我走”,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三颗脑袋躲在靠近出口最近的营帐后面,看着门口一丝不苟站岗的两个小兵,最后还是决定让何海东上。 “我还是个病号……”何海东还在贫嘴,“怎么搞定两个人?” 苏俊琳微微一笑:“那让徐婕上,用美人计。” “那不行那不行……”何海东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去我去!” 他正要上前,一只手抓住了他。 杭源带着林嘉俊汇合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嘉俊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俊俊,你还好吗?” 苏俊琳有些无所适从,小声道:“……先出去再说。” 没注意到杭源的脸色变得阴沉,连手里的武器都捏紧了十分。 “我去。”杭源嗓音沙哑,“刚才拿了两支麻醉针,只要能缩短距离,解决两个人不在话下。” 他从怀里掏出在军械处顺出来的一件防弹背心,只因加陵军队几乎人人都穿,方便随时应对战争。熟练套上后,他举着步枪大胆朝门口靠近。 小兵以为他是换岗的,迈着轻快的步子也朝他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人就突然举手朝他的颈部扎了一针。 另一个见状立刻举起枪,后颈却也冷不丁地挨上一针。从另一边绕过来的何海东朝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其余三人才匆匆跑来。 用力砸开生锈的铁锁,五人跑进树林,没过两分钟,就听到营地吹响警哨的声音。 被发现了! 除了奋力奔跑,五人顾不上腿被尖锐坚硬的灌木刮伤,一瘸一拐地跑上山。 苏俊琳突然想起上次跑上山,她和杭源差点把命折在蓄电站,他的鲜血滚烫的染红她的胸膛,触目惊心的记忆和周身感受到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下意识拉住在前方替她开路的杭源,男人回头看她,下一秒就被十指相扣。 他似是懂了,用力拽紧她的手,在漆黑的夜空下给予她安慰。 身后开始出现星点,是加陵的人在追赶他们。 可这次远没有上次幸运,他们在山上很快迷失了方向。谁都没有说话,被恐惧和迷茫笼罩,原先预想的水流声并没有听到,这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被困死在山上。 没办法,五人只能找较为隐蔽处暂时躲藏起来。 “小源……” 听到苏俊琳声音颤抖,杭源以为她冷,不由分说揽她入怀,感受到的却也是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别怕。”杭源声音温和,“等他们走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林嘉俊突然想起,自己来时也是被人带着走这片树林,当时有人告诉他,这片树林被加陵四处埋了不少炸弹,为了防止南缅政府打到营地,山上的爆炸可以混淆视听。 他半起身粗略判断了一下方位,心里还是打鼓。 搜寻的人声越来越近,月色渐渐洒进树林,他们躲藏的身影轮廓迟早会被发现。 “我有个办法,但很冒险。”他轻声道,“加陵在山上也埋了炸弹,我还记得一些地方,如果能想办法引爆炸弹,到时候山上肯定会烧起来。第一阻挡加陵继续搜寻的进度,第二山火和爆炸一定会引起政府方的关注,我们就有机会得救了。可问题就在于……” 杭源接话:“问题就在于,如果解救不及时,爆炸和山火也会波及我们自己。” “……是。” 第113章 绝处逢生Ⅱ “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源,”苏俊琳捧起杭源的脸颊:“答应我,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再管我,立刻马上走!知道吗?” 她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黑暗里,他的眸子紧紧追随着她被星空的光点折射地隐隐发亮的瞳孔。 “知不知道?!” 看他不回答,她急了。 杭源哑着嗓子:“好。” 不远处的林嘉俊听得很清楚,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她突然转头冲林嘉俊的方向:“有什么办法能弄到火?” “我有打火机”他从口袋摸出。 “好,我跟你去。小源受伤了,他和海东徐婕一起,听到爆炸声,趁加陵不注意,让他们三个从反方向先走,我俩先朝前再绕到后面去。” 林嘉俊乖乖点了点头,虽然此行危险,但好在她还愿意相信自己,也愿意和自己一起。 “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声音很轻,但她似乎没听到。 杭源在黑暗里不肯松开她的手,直到她挣脱开跟着林嘉俊偷偷离去,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悸。 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蹲在暗处的时间已接近十五分钟,手电筒的光亮在他们头顶扫射,眼看脚步声到耳边,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此刻的苏俊琳正因未及时避开而被爆炸余温波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林嘉俊牢牢接住她,将她拥入怀。 “怎么回事!谁把炸弹弄了!?” “不会是逃跑的那几人?他们不知道炸弹的位置,在山上瞎跑,不会被炸死了?” “炸死正好!只是这爆炸声没多久就会引来z国驻军和政府那群废物!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 “那怎么办?!” “先过去看看!看来不来得及灭火!!” “快快快走!” 听着搜寻的人渐渐远去,徐婕轻声示意杭源一起往后撤离。他担忧地看向爆炸方向,开始后悔不该听她的话。 火势蔓延地比想象中大,浓密的植物分布,林嘉俊关切检查完苏俊琳有没有受伤,只一会的功夫,抬眼就发现已经身处火海中。 他赶紧扶起她:“俊俊,走!” “砰!” 巨大的火墙在两人眼中升起,火势已经窜上树顶,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两人依偎着,四处找不到呼吸的空间。 林嘉俊将自己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把她紧紧抱在自己胸口,寻找合适的出口。 远处传来人声,两人慌忙对视一眼。 追来了! 南缅联合指挥部队作战中心,在接到爆炸消息后的徐父当机立断决定带着部队前往支援。 刚到山脚下,剧烈的爆炸声再次传来。他抬头向上望去,整座山都被金色笼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看起来更像是黄昏景象。 “这……”徐父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啊!” “长官,我们的人从山下各个地方尝试上去了,只要有水源的地方我们的人都淌上去过了,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火逼下来!” “……我们抓到了匆忙下山的几个人,看样子是加陵部队的。” 军官挥手,担架上半个身子几乎被烧的分辨不出的小兵,被抬到徐父面前。 那人满口鲜血喷涌而出,已经活不久了。 “你们抓去的那几个年轻人在哪里?”徐父弯腰询问。 那人颤颤巍巍举起手,稍稍一动便皮开肉绽。指向山火旺盛的方向后,便垂下再无声响了。 那瞬间,徐父几乎要夺眶而出。 两人搀扶着跑了一段路,已经在浓烟中迷失了方向。很快体力不支,苏俊琳单膝跪地,止不住的咳嗽。 林嘉俊拍着她的背,自己也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还没等他看清,那人便单手抱起苏俊琳的腰,冲出了那片区域。 他急忙跟上去,看清火光下的人影,才发现杭源并没有离开,转头来救她了。 加陵的心腹锲而不舍,隐约看到三人踉跄离去的背影,他便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快趴下!” 杭源护着苏俊琳卧倒,掏出腰间的枪朝后扣动扳机,林嘉俊侧身躲在尚未点燃树干后,对方的子弹在他们周身胡乱扫射,山火加枪战,处境不容乐观。 山下灭火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可山路被燃烧的植物残骸掩盖住了上山的道路。 徐婕和何海东在下山的途中终于听到水源的声音。靠近水源两人总算喘上一口气,可周围也被不小的火势包围,蔓延极快。 两人依偎着,跪倒在水边,舔着干裂的嘴唇虚弱不堪。 徐父等不及了,他立刻冲上前,揪住南缅军事总指挥的衣领咆哮:“山上不仅有你们的公民,我们国家的公民也在上面!我要求你立刻派出直升机,直接到山顶救援!!” “山火这么旺,你没看到浓烟都冲上天了吗?!直升机开上去也降落不了!”对方也没什么好脸色,人没抓到还让他们放火烧山,烦躁写在脸上。 “好好,你不开是?我开!” 徐父挽起袖子就开车直奔最近的直升机基地。 没多久,直升机的声音就在山头响起,巨大的烟狼直冲鼻腔,徐父不停地调整角度避开,向下寻找人的踪影。 徐婕听到声音,手脚并用爬起来,脱下外套挥舞拼命呼救。可火焰越升越高,根本无法和徐父取得联系。 何海东看着身边的水流若有所思。 突然,他迅速翻身下水,将自己浑身打湿。 “海东!你干嘛” “小婕,你的外套也给我!”何海东将手上衣服尽数打湿后绑在自己身上,转头就爬上了一棵已经烧焦的树干。 “你疯了!快下来!”徐婕担心地直叫。 “只有这一次机会!”何海东咬着牙,忍着被烫伤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往上爬,“我答应伯父,一定带你出去!” 闻言,徐婕眼里瞬间噙满泪水。 好在树冠的火势已经减弱,他脱下绑在腰间的湿衣服,不停地拍熄身旁的火焰,手掌已布满水泡和鲜血。 爬上树顶,他开始朝盘旋的直升机大声呼救,徐父一眼便看到了他,立刻放下梯子,将两人一一救了上来。 徐婕看着何海东身上数不尽的伤口,放声大哭。 徐父紧抿嘴,调转方向继续朝枪声而去。 杭源抱着苏俊琳滚到一旁躲避子弹的扫射,转头瞥见她手臂上正在渗血。 他立刻丢下枪,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条,将她的伤口绑住。 “怎么被子弹擦到也不吭声?”他紧皱眉,语气却没有半分责怪。 苏俊琳刚准备回答,对方直逼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对方的手抓住苏俊琳,林嘉俊也不顾一切扑了过来。对方的三个人,和两人扭打在一起。 苏俊琳慌忙捡起手枪,对准正把杭源压在地上的那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那人应声倒在一旁,杭源看向她,两人喘着气四目相对,她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俊琳!!” 头顶传来徐婕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仰起头,悬梯被放了下来。 “俊俊快走!!” “俊俊快走!!”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俊琳犹豫地看向继续扭打的两人,然后开始努力向上爬。 徐婕拉她进舱,一阵烟浪袭来,直升机开始剧烈摇晃,徐父选择果断离开。 苏俊琳急了,扒着舱门直掉眼泪:“他们还没上来啊!回去啊!快回去啊!!” “俊琳,”徐婕拉回她,大声喊,“直升机满员了!只能救三个!!我们得先回去再回来救人!” 瞬间眼泪被风干,她看着浑身是血的何海东和强忍着眼泪的徐婕,想起自己上来前两人似乎都已料到的眼神,心狠狠沉了下去。 火海中,林嘉俊抄起手边的树枝,朝对方脖颈刺去。杭源将人抵在树上猛地肘击,最后使出浑身力气砸向对方太阳穴。 见剩下两人都不再动弹,精疲力尽的两人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对方,他们都默契地没说话,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体力透支加上极度干涸,两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眩。 靠着石头坐下,林嘉俊才缓缓开了口。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们两个作伴。” 杭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宁愿是我们两个。” “也是,”林嘉俊眼里也是欣慰,“只要她活着就行我已经欠了她一条命。” 杭源冷笑:“命还能欠?命只有一次。” 林嘉俊低下头:“是我永远都还不清。” 杭源不想再与他多话,强撑着起来继续朝前走,他还没有放弃,他想回到她身边去。 “你喜欢她!?” 林嘉俊朝他吼出。 虽然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可他还是第一次问,也是最想问的。 男人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一双眸子在火光下更加璀璨。 “我的命,都是她的。” 第113章 绝处逢生Ⅱ “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源,”苏俊琳捧起杭源的脸颊:“答应我,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再管我,立刻马上走!知道吗?” 她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黑暗里,他的眸子紧紧追随着她被星空的光点折射地隐隐发亮的瞳孔。 “知不知道?!” 看他不回答,她急了。 杭源哑着嗓子:“好。” 不远处的林嘉俊听得很清楚,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她突然转头冲林嘉俊的方向:“有什么办法能弄到火?” “我有打火机”他从口袋摸出。 “好,我跟你去。小源受伤了,他和海东徐婕一起,听到爆炸声,趁加陵不注意,让他们三个从反方向先走,我俩先朝前再绕到后面去。” 林嘉俊乖乖点了点头,虽然此行危险,但好在她还愿意相信自己,也愿意和自己一起。 “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声音很轻,但她似乎没听到。 杭源在黑暗里不肯松开她的手,直到她挣脱开跟着林嘉俊偷偷离去,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悸。 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蹲在暗处的时间已接近十五分钟,手电筒的光亮在他们头顶扫射,眼看脚步声到耳边,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此刻的苏俊琳正因未及时避开而被爆炸余温波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林嘉俊牢牢接住她,将她拥入怀。 “怎么回事!谁把炸弹弄了!?” “不会是逃跑的那几人?他们不知道炸弹的位置,在山上瞎跑,不会被炸死了?” “炸死正好!只是这爆炸声没多久就会引来z国驻军和政府那群废物!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 “那怎么办?!” “先过去看看!看来不来得及灭火!!” “快快快走!” 听着搜寻的人渐渐远去,徐婕轻声示意杭源一起往后撤离。他担忧地看向爆炸方向,开始后悔不该听她的话。 火势蔓延地比想象中大,浓密的植物分布,林嘉俊关切检查完苏俊琳有没有受伤,只一会的功夫,抬眼就发现已经身处火海中。 他赶紧扶起她:“俊俊,走!” “砰!” 巨大的火墙在两人眼中升起,火势已经窜上树顶,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两人依偎着,四处找不到呼吸的空间。 林嘉俊将自己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把她紧紧抱在自己胸口,寻找合适的出口。 远处传来人声,两人慌忙对视一眼。 追来了! 南缅联合指挥部队作战中心,在接到爆炸消息后的徐父当机立断决定带着部队前往支援。 刚到山脚下,剧烈的爆炸声再次传来。他抬头向上望去,整座山都被金色笼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看起来更像是黄昏景象。 “这……”徐父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啊!” “长官,我们的人从山下各个地方尝试上去了,只要有水源的地方我们的人都淌上去过了,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火逼下来!” “……我们抓到了匆忙下山的几个人,看样子是加陵部队的。” 军官挥手,担架上半个身子几乎被烧的分辨不出的小兵,被抬到徐父面前。 那人满口鲜血喷涌而出,已经活不久了。 “你们抓去的那几个年轻人在哪里?”徐父弯腰询问。 那人颤颤巍巍举起手,稍稍一动便皮开肉绽。指向山火旺盛的方向后,便垂下再无声响了。 那瞬间,徐父几乎要夺眶而出。 两人搀扶着跑了一段路,已经在浓烟中迷失了方向。很快体力不支,苏俊琳单膝跪地,止不住的咳嗽。 林嘉俊拍着她的背,自己也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还没等他看清,那人便单手抱起苏俊琳的腰,冲出了那片区域。 他急忙跟上去,看清火光下的人影,才发现杭源并没有离开,转头来救她了。 加陵的心腹锲而不舍,隐约看到三人踉跄离去的背影,他便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快趴下!” 杭源护着苏俊琳卧倒,掏出腰间的枪朝后扣动扳机,林嘉俊侧身躲在尚未点燃树干后,对方的子弹在他们周身胡乱扫射,山火加枪战,处境不容乐观。 山下灭火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可山路被燃烧的植物残骸掩盖住了上山的道路。 徐婕和何海东在下山的途中终于听到水源的声音。靠近水源两人总算喘上一口气,可周围也被不小的火势包围,蔓延极快。 两人依偎着,跪倒在水边,舔着干裂的嘴唇虚弱不堪。 徐父等不及了,他立刻冲上前,揪住南缅军事总指挥的衣领咆哮:“山上不仅有你们的公民,我们国家的公民也在上面!我要求你立刻派出直升机,直接到山顶救援!!” “山火这么旺,你没看到浓烟都冲上天了吗?!直升机开上去也降落不了!”对方也没什么好脸色,人没抓到还让他们放火烧山,烦躁写在脸上。 “好好,你不开是?我开!” 徐父挽起袖子就开车直奔最近的直升机基地。 没多久,直升机的声音就在山头响起,巨大的烟狼直冲鼻腔,徐父不停地调整角度避开,向下寻找人的踪影。 徐婕听到声音,手脚并用爬起来,脱下外套挥舞拼命呼救。可火焰越升越高,根本无法和徐父取得联系。 何海东看着身边的水流若有所思。 突然,他迅速翻身下水,将自己浑身打湿。 “海东!你干嘛” “小婕,你的外套也给我!”何海东将手上衣服尽数打湿后绑在自己身上,转头就爬上了一棵已经烧焦的树干。 “你疯了!快下来!”徐婕担心地直叫。 “只有这一次机会!”何海东咬着牙,忍着被烫伤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往上爬,“我答应伯父,一定带你出去!” 闻言,徐婕眼里瞬间噙满泪水。 好在树冠的火势已经减弱,他脱下绑在腰间的湿衣服,不停地拍熄身旁的火焰,手掌已布满水泡和鲜血。 爬上树顶,他开始朝盘旋的直升机大声呼救,徐父一眼便看到了他,立刻放下梯子,将两人一一救了上来。 徐婕看着何海东身上数不尽的伤口,放声大哭。 徐父紧抿嘴,调转方向继续朝枪声而去。 杭源抱着苏俊琳滚到一旁躲避子弹的扫射,转头瞥见她手臂上正在渗血。 他立刻丢下枪,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条,将她的伤口绑住。 “怎么被子弹擦到也不吭声?”他紧皱眉,语气却没有半分责怪。 苏俊琳刚准备回答,对方直逼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对方的手抓住苏俊琳,林嘉俊也不顾一切扑了过来。对方的三个人,和两人扭打在一起。 苏俊琳慌忙捡起手枪,对准正把杭源压在地上的那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那人应声倒在一旁,杭源看向她,两人喘着气四目相对,她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俊琳!!” 头顶传来徐婕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仰起头,悬梯被放了下来。 “俊俊快走!!” “俊俊快走!!”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俊琳犹豫地看向继续扭打的两人,然后开始努力向上爬。 徐婕拉她进舱,一阵烟浪袭来,直升机开始剧烈摇晃,徐父选择果断离开。 苏俊琳急了,扒着舱门直掉眼泪:“他们还没上来啊!回去啊!快回去啊!!” “俊琳,”徐婕拉回她,大声喊,“直升机满员了!只能救三个!!我们得先回去再回来救人!” 瞬间眼泪被风干,她看着浑身是血的何海东和强忍着眼泪的徐婕,想起自己上来前两人似乎都已料到的眼神,心狠狠沉了下去。 火海中,林嘉俊抄起手边的树枝,朝对方脖颈刺去。杭源将人抵在树上猛地肘击,最后使出浑身力气砸向对方太阳穴。 见剩下两人都不再动弹,精疲力尽的两人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看着不远处的对方,他们都默契地没说话,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体力透支加上极度干涸,两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晕眩。 靠着石头坐下,林嘉俊才缓缓开了口。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们两个作伴。” 杭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宁愿是我们两个。” “也是,”林嘉俊眼里也是欣慰,“只要她活着就行我已经欠了她一条命。” 杭源冷笑:“命还能欠?命只有一次。” 林嘉俊低下头:“是我永远都还不清。” 杭源不想再与他多话,强撑着起来继续朝前走,他还没有放弃,他想回到她身边去。 “你喜欢她!?” 林嘉俊朝他吼出。 虽然是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可他还是第一次问,也是最想问的。 男人停下脚步,缓缓回头,一双眸子在火光下更加璀璨。 “我的命,都是她的。” 第114章 疼 烈火燃烧,氧气已经到了极度稀薄的地步。 徐父开着直升机在上方一遍遍盘旋,发现刚才接人上来的地方早已被火海淹没。 他心里几乎绝望。 苏俊琳披着衣服在山下焦急地等待消息。炙热的山火仿佛还在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双眼血红。 杭源跌跌撞撞在浓烟中漫无目的地找寻方向,林嘉俊在身后坚持不住,半跪在地。 杭源看到,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去扛起男人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灭火工作终于靠近半山腰,但浓烟升的更旺,在场的人从揪心到几近绝望。 凌晨的破晓透过已黑透的山顶,终于上山的救援队开始一拨又一拨地向山下抬人。 所有人被烧的面目全非,可苏俊琳还是扑向每一个人旁边掀开白布查看。 可惜都不是。 她心里五味杂陈,生怕看到熟悉的模样,又怕看不见。 就这样一直从早到晚,谁劝也不离开,她也没看到熟悉的那两个人。 “俊琳,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如果有消息,我来通知你。”徐婕扶着她的肩膀。 她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直到他们……下来。” 豆大的泪珠滑落,脑子里一直在回放着自己第一次把杭源接回家,和迎接他回国后的点点滴滴。 如鲠在喉。 ----------------------- 杭源背着林嘉俊不知道走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水声,可没来得及看清,就一头栽在水边。 脸颊上传来被山火烧的滚烫的河水温度,差点呛了鼻。他翻了个身,没顾及林嘉俊在哪边,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他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猛地朝脸上扑了几把水。饥渴难耐,他又猛喝了几口水,就听到耳边清脆的上膛声。 杭源停下动作,脸上慢慢浮现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在记忆里,他身边应该只有一个人。 林嘉俊。 回过头,是的了。 看起来也是刚醒的男人轻微喘着气,他手枪里还剩一颗子弹,可对方的手枪已经扔在火海里了。 “林嘉俊,”杭源眯起眼,“没有我,你刚才就已经死在火海里了。” “是。所以,有这个机会活下来,当然也要为日后做打算。”林嘉俊的笑容疲惫又神秘莫测。 “什么打算?” “……回到她身边的打算。” 杭源像是在看笑话:“你杀了我,才更不可能回到她身边。” 林嘉俊缓缓从地上爬起,又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漆黑的伤口直对他,深不见底。 “我知道,她对你也动了情。”林嘉俊顿了顿,“我也知道,没了你,她会恨我,会报复我,甚至会杀了我。可我宁可这样,也不愿意看她在你身边笑,看她无条件站在你身边。你知道吗,因为这个待遇曾经是我的……是我没珍惜。” 男人深吸一口气,红着眼仰头。再俯视,眼神更加决绝:“说实话,于菁在你手上,我其实一点都不慌,我不怕得罪祁正光,我只怕让她失望!我做的一切,重振林氏、和祁正光合作,都是为了她……” “……从她跳进海里救我的那一刻,不止是你,我又何尝不想为她豁出性命!更何况是因为她爱我,祁正光才会盯上婚礼的机会,格泰也就不会死了!我一辈子都亏欠她的!所以……”男人将枪口顶上杭源的头,“我也不怕再杀了她心爱的弟弟,心爱的男人!” “林嘉俊,我以前只觉得你幼稚,可这些年过去,原来你不是幼稚,是自私。” 杭源单手费劲地撑起身站起来,林嘉俊的枪口也随之抬高。 两人双目相对。 “……你说你为了她,可你做的事都是在害她。”杭源一步步走近,“她为你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于菁被谁控制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还是我先一步找到她?因为俊俊她更害怕于菁被有心人利用,会伤到你!不管她对你什么感情,她都愿意无条件保你周全。她站在你身后,可无人站在她身后!所以我来站!!” 杭源双眼猩红,拳头死死攥着,咬牙切齿。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你呢?!你为她做什么了?从排海开始,到你和化工厂的合作,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让她失望至极?哪一件事不是让她拖着病体去给你兜底?没有她,你早就身败名裂了!你是为了她吗?你是为了她怎么还会让她如此心累、绝望?!” 男人步步紧逼,林嘉俊怔了神。 他的质问响彻山林,字字句句都剜在心口。 “……你哪里是为了她,”杭源启唇轻言,“你只是为了你离开舞台后那可笑的自尊,为了你那自以为是的''从头再来’!” “你闭嘴!!!!” 林嘉俊怒吼,眼里的愤怒被彻底激起,食指在扳机上激烈颤抖起来,下一秒就要扣下去。 杭源勾唇笑了笑,缓缓闭上眼。 又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传来,两个男人如梦初醒,同时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眼看拄着树枝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直直地将手里的枪举起,对准了男人。 林嘉俊眼底的泪终于滑落,他看着她,越过漆黑的枪口,是她毫无感情的暗瞳。 无数场景从脑中闪过,半晌后,他缓缓垂下手臂,如释重负似的笑了。 苏俊琳什么话都没说,丢了树枝上前,搀扶过杭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俊俊……”杭源轻声唤她。 “别说话。” 她语气冰冷,寒过覆盖山火后的废墟。 林嘉俊慢慢弯下身,耳边逐渐嘈杂起来,是她带着救援队找到了他们。有人在他耳边询问伤况,他没有回答,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 “先生,你哪里疼吗?先生?” 他摇着头,手捶着心窝处。 许久。 “疼。” 第114章 疼 烈火燃烧,氧气已经到了极度稀薄的地步。 徐父开着直升机在上方一遍遍盘旋,发现刚才接人上来的地方早已被火海淹没。 他心里几乎绝望。 苏俊琳披着衣服在山下焦急地等待消息。炙热的山火仿佛还在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双眼血红。 杭源跌跌撞撞在浓烟中漫无目的地找寻方向,林嘉俊在身后坚持不住,半跪在地。 杭源看到,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去扛起男人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灭火工作终于靠近半山腰,但浓烟升的更旺,在场的人从揪心到几近绝望。 凌晨的破晓透过已黑透的山顶,终于上山的救援队开始一拨又一拨地向山下抬人。 所有人被烧的面目全非,可苏俊琳还是扑向每一个人旁边掀开白布查看。 可惜都不是。 她心里五味杂陈,生怕看到熟悉的模样,又怕看不见。 就这样一直从早到晚,谁劝也不离开,她也没看到熟悉的那两个人。 “俊琳,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如果有消息,我来通知你。”徐婕扶着她的肩膀。 她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直到他们……下来。” 豆大的泪珠滑落,脑子里一直在回放着自己第一次把杭源接回家,和迎接他回国后的点点滴滴。 如鲠在喉。 ----------------------- 杭源背着林嘉俊不知道走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水声,可没来得及看清,就一头栽在水边。 脸颊上传来被山火烧的滚烫的河水温度,差点呛了鼻。他翻了个身,没顾及林嘉俊在哪边,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他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猛地朝脸上扑了几把水。饥渴难耐,他又猛喝了几口水,就听到耳边清脆的上膛声。 杭源停下动作,脸上慢慢浮现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在记忆里,他身边应该只有一个人。 林嘉俊。 回过头,是的了。 看起来也是刚醒的男人轻微喘着气,他手枪里还剩一颗子弹,可对方的手枪已经扔在火海里了。 “林嘉俊,”杭源眯起眼,“没有我,你刚才就已经死在火海里了。” “是。所以,有这个机会活下来,当然也要为日后做打算。”林嘉俊的笑容疲惫又神秘莫测。 “什么打算?” “……回到她身边的打算。” 杭源像是在看笑话:“你杀了我,才更不可能回到她身边。” 林嘉俊缓缓从地上爬起,又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漆黑的伤口直对他,深不见底。 “我知道,她对你也动了情。”林嘉俊顿了顿,“我也知道,没了你,她会恨我,会报复我,甚至会杀了我。可我宁可这样,也不愿意看她在你身边笑,看她无条件站在你身边。你知道吗,因为这个待遇曾经是我的……是我没珍惜。” 男人深吸一口气,红着眼仰头。再俯视,眼神更加决绝:“说实话,于菁在你手上,我其实一点都不慌,我不怕得罪祁正光,我只怕让她失望!我做的一切,重振林氏、和祁正光合作,都是为了她……” “……从她跳进海里救我的那一刻,不止是你,我又何尝不想为她豁出性命!更何况是因为她爱我,祁正光才会盯上婚礼的机会,格泰也就不会死了!我一辈子都亏欠她的!所以……”男人将枪口顶上杭源的头,“我也不怕再杀了她心爱的弟弟,心爱的男人!” “林嘉俊,我以前只觉得你幼稚,可这些年过去,原来你不是幼稚,是自私。” 杭源单手费劲地撑起身站起来,林嘉俊的枪口也随之抬高。 两人双目相对。 “……你说你为了她,可你做的事都是在害她。”杭源一步步走近,“她为你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于菁被谁控制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还是我先一步找到她?因为俊俊她更害怕于菁被有心人利用,会伤到你!不管她对你什么感情,她都愿意无条件保你周全。她站在你身后,可无人站在她身后!所以我来站!!” 杭源双眼猩红,拳头死死攥着,咬牙切齿。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你呢?!你为她做什么了?从排海开始,到你和化工厂的合作,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让她失望至极?哪一件事不是让她拖着病体去给你兜底?没有她,你早就身败名裂了!你是为了她吗?你是为了她怎么还会让她如此心累、绝望?!” 男人步步紧逼,林嘉俊怔了神。 他的质问响彻山林,字字句句都剜在心口。 “……你哪里是为了她,”杭源启唇轻言,“你只是为了你离开舞台后那可笑的自尊,为了你那自以为是的''从头再来’!” “你闭嘴!!!!” 林嘉俊怒吼,眼里的愤怒被彻底激起,食指在扳机上激烈颤抖起来,下一秒就要扣下去。 杭源勾唇笑了笑,缓缓闭上眼。 又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传来,两个男人如梦初醒,同时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眼看拄着树枝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直直地将手里的枪举起,对准了男人。 林嘉俊眼底的泪终于滑落,他看着她,越过漆黑的枪口,是她毫无感情的暗瞳。 无数场景从脑中闪过,半晌后,他缓缓垂下手臂,如释重负似的笑了。 苏俊琳什么话都没说,丢了树枝上前,搀扶过杭源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俊俊……”杭源轻声唤她。 “别说话。” 她语气冰冷,寒过覆盖山火后的废墟。 林嘉俊慢慢弯下身,耳边逐渐嘈杂起来,是她带着救援队找到了他们。有人在他耳边询问伤况,他没有回答,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 “先生,你哪里疼吗?先生?” 他摇着头,手捶着心窝处。 许久。 “疼。” 第115章 乘胜追击 杭源瞅着身边的女人出神,对方就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苏俊琳将绷带一圈圈仔细地缠起来,嘴里自顾自地念叨着“现在绷带可是稀缺物”,在医疗帐篷里转了几遍也不见停。 “俊俊。” 他忍不住喊她。 女人手中动作一顿,缓缓回了头。 四目相对,她还以为是他哪里疼,眸子里担心久久未散去。 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你……” “还疼吗?” 他赶紧摇头,露出向日葵一样阳光的笑:“没有,不疼了。” 苏俊琳松了口气,抿了抿嘴,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我”杭源率先打破尴尬,“你怎么会上山?” “我担心你啊!搜救了一晚上都没有消息!”她语气里带着责怪,“还不是怕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 “俊俊。”男人鼓起勇气。 “嗯?”她似乎早就习惯这个称呼了。 “我们,在一起。” 女人手里猛地一顿,眼神里说不上的慌乱:“你你你这么突然说这个” 杭源干脆站起来,拔腿快速朝女人靠近,把她吓得连连后退,最后抵着柜子。 他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挽过她的腰,一双桃花眼凑近她的星眸,一字一句:“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哪天再被情敌用枪抵着,我却连个为你死的身份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狠狠地踩了一脚他,大声吼道:“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唔!” 男人罕见地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手上一使劲,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身体逐渐僵硬,又慢慢沦陷在男人的吻里。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尽可能地回应他。 于是,徐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吻到快忘我的俩人,八卦尖叫声瞬间淹没了医疗站。 -------------------------- 苏俊琳没好气地朝徐婕扔了个胶带,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身边的男人也是。 徐婕嘿嘿傻笑着:“报意思啦这不是见到总憋着的俩人终于终成眷属了,激动嘛” 说完,她还不怕死地朝杭源竖起了大拇指。 眼看苏俊琳要再次站起来发作,她赶紧扒拉了下吃瓜的口水,开始说正事。 “大火扑灭时,加陵的武装部队也开始快速转移。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山火上,导致加陵的队伍一大半都转移不见了。不过他有些来不及搬走的重型武器还是被咱们扣下来了,他也损失了小部分人马,活着的,今天都押送至军事法庭了。” “经过这事,他想再安顿下来恐怕也要费些精力。” 徐婕点头:“所以我爸打算联合南缅军方一起联合行动,乘胜追击加陵。” 苏俊琳沉思了一下:“能留他一命吗?” “得看他反抗程度,”徐婕叹了口气,“我爸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他也为自己的国家舍过命。” “祁正光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已经搜了整整两个星期了,地都要翻过来了。而且他身上还有武器,不可能躲在人多的地方。” 她皱了眉:“南缅就这么大,他也出不了境,能去哪儿呢?” “我们不妨假设”一旁沉默的杭源突然开口,伸出手指对着徐婕,“如果你是祁正光,一个携带武器逃跑的犯人,全城都是搜捕你的人,你也出不去,你会找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我是祁正光”徐婕摸了摸下巴,“晚上还好说,找个偏僻的空房子待一宿。但是白天,又要解决伙食问题,就必须要见人,还要不引人注目” “没错,”杭源一弹响指,“一个地方,最好白天人多,方便他混进混出,最好还有伙食,直接拿着吃也不会让人起疑。到了晚上最好能锁上门,这样就可以躲在里面过夜,而且也轻易不会有人打扰” 三人沉吟半晌,猛地抬头对视,不约而同地喊出: “寺庙!!” ----------------------- “你是说善音寺?!” 何海东从床上猛地翻起来,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下一秒,他就因满身绷带下的伤痕扯到龇牙咧嘴地乖乖躺回去。 徐父坐在一旁:“可是,善音寺我们一早就搜过,还派人蹲守了好几天,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寺庙里能有什么人呢?”杭源反问,“数不清的信徒、住持和师傅们,扮哪种最不会引人怀疑?” 苏俊琳想了想:“信徒来来往往,进出自由,如果晚上还不离开,一定会引人起疑。善音寺住持只有两个,大家也都认识,自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喊进自己的副官。 “你带一小队人,乔装偷偷去一趟善音寺。看看最近,师傅里有没有新来的或者突然失踪的。” “是。” 待人影远去,徐父回过头:“你们几个孩子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养伤,在这里等消息。” 几人起身鞠躬道谢,苏俊琳还是坐不住,犹豫再三跟了出去。 杭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迟疑下还是没有动。 “你怎么不跟着?”徐婕打趣,“你不怕她是去打听林嘉俊的情况的?” 杭源摇头:“这是她的自由,她可以关心任何人。关心一下,又说明不了什么。” “徐叔叔!” 徐父停下回头看她。 她纠结过后还是开了口:“林嘉俊,状况还好吗?” “那个孩子啊”徐父长叹了口气,“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这几天一直没说话,这也不是军医能解决的范畴。” 男人微笑着,苏俊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犹豫片刻后, “徐叔叔,我有个提议。” 第115章 乘胜追击 杭源瞅着身边的女人出神,对方就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苏俊琳将绷带一圈圈仔细地缠起来,嘴里自顾自地念叨着“现在绷带可是稀缺物”,在医疗帐篷里转了几遍也不见停。 “俊俊。” 他忍不住喊她。 女人手中动作一顿,缓缓回了头。 四目相对,她还以为是他哪里疼,眸子里担心久久未散去。 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你……” “还疼吗?” 他赶紧摇头,露出向日葵一样阳光的笑:“没有,不疼了。” 苏俊琳松了口气,抿了抿嘴,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我”杭源率先打破尴尬,“你怎么会上山?” “我担心你啊!搜救了一晚上都没有消息!”她语气里带着责怪,“还不是怕见不到你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 “俊俊。”男人鼓起勇气。 “嗯?”她似乎早就习惯这个称呼了。 “我们,在一起。” 女人手里猛地一顿,眼神里说不上的慌乱:“你你你这么突然说这个” 杭源干脆站起来,拔腿快速朝女人靠近,把她吓得连连后退,最后抵着柜子。 他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挽过她的腰,一双桃花眼凑近她的星眸,一字一句:“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哪天再被情敌用枪抵着,我却连个为你死的身份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狠狠地踩了一脚他,大声吼道:“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唔!” 男人罕见地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手上一使劲,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身体逐渐僵硬,又慢慢沦陷在男人的吻里。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尽可能地回应他。 于是,徐婕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吻到快忘我的俩人,八卦尖叫声瞬间淹没了医疗站。 -------------------------- 苏俊琳没好气地朝徐婕扔了个胶带,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身边的男人也是。 徐婕嘿嘿傻笑着:“报意思啦这不是见到总憋着的俩人终于终成眷属了,激动嘛” 说完,她还不怕死地朝杭源竖起了大拇指。 眼看苏俊琳要再次站起来发作,她赶紧扒拉了下吃瓜的口水,开始说正事。 “大火扑灭时,加陵的武装部队也开始快速转移。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山火上,导致加陵的队伍一大半都转移不见了。不过他有些来不及搬走的重型武器还是被咱们扣下来了,他也损失了小部分人马,活着的,今天都押送至军事法庭了。” “经过这事,他想再安顿下来恐怕也要费些精力。” 徐婕点头:“所以我爸打算联合南缅军方一起联合行动,乘胜追击加陵。” 苏俊琳沉思了一下:“能留他一命吗?” “得看他反抗程度,”徐婕叹了口气,“我爸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他也为自己的国家舍过命。” “祁正光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已经搜了整整两个星期了,地都要翻过来了。而且他身上还有武器,不可能躲在人多的地方。” 她皱了眉:“南缅就这么大,他也出不了境,能去哪儿呢?” “我们不妨假设”一旁沉默的杭源突然开口,伸出手指对着徐婕,“如果你是祁正光,一个携带武器逃跑的犯人,全城都是搜捕你的人,你也出不去,你会找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我是祁正光”徐婕摸了摸下巴,“晚上还好说,找个偏僻的空房子待一宿。但是白天,又要解决伙食问题,就必须要见人,还要不引人注目” “没错,”杭源一弹响指,“一个地方,最好白天人多,方便他混进混出,最好还有伙食,直接拿着吃也不会让人起疑。到了晚上最好能锁上门,这样就可以躲在里面过夜,而且也轻易不会有人打扰” 三人沉吟半晌,猛地抬头对视,不约而同地喊出: “寺庙!!” ----------------------- “你是说善音寺?!” 何海东从床上猛地翻起来,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下一秒,他就因满身绷带下的伤痕扯到龇牙咧嘴地乖乖躺回去。 徐父坐在一旁:“可是,善音寺我们一早就搜过,还派人蹲守了好几天,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寺庙里能有什么人呢?”杭源反问,“数不清的信徒、住持和师傅们,扮哪种最不会引人怀疑?” 苏俊琳想了想:“信徒来来往往,进出自由,如果晚上还不离开,一定会引人起疑。善音寺住持只有两个,大家也都认识,自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喊进自己的副官。 “你带一小队人,乔装偷偷去一趟善音寺。看看最近,师傅里有没有新来的或者突然失踪的。” “是。” 待人影远去,徐父回过头:“你们几个孩子就别到处乱跑了,好好养伤,在这里等消息。” 几人起身鞠躬道谢,苏俊琳还是坐不住,犹豫再三跟了出去。 杭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迟疑下还是没有动。 “你怎么不跟着?”徐婕打趣,“你不怕她是去打听林嘉俊的情况的?” 杭源摇头:“这是她的自由,她可以关心任何人。关心一下,又说明不了什么。” “徐叔叔!” 徐父停下回头看她。 她纠结过后还是开了口:“林嘉俊,状况还好吗?” “那个孩子啊”徐父长叹了口气,“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这几天一直没说话,这也不是军医能解决的范畴。” 男人微笑着,苏俊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犹豫片刻后, “徐叔叔,我有个提议。” 第116章 乘胜追击II “徐总司令,我不想回国!” 坐在帐篷里几天没有开口的林嘉俊,冲到徐父面前,大声吼了出来。 徐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屏退众人,严厉又凌冽的开口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不是军中人,留在随时开战的战场上,你的性命由谁负责?” “” “你既没有重伤,又无法为军中提供力量,留在这里不断地消耗军需物资,你分走了一份餐食,还分走了一份生活所需,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正在治疗的士兵?” “” “你不是南缅的公民,擅自插手两国军事和刑事案件,甚至为武装组织还提供过帮助。你认为,我们现在送你回国,除了保护你的安全,是不是也应该把你押解回去追究责任?” “我” 林嘉俊一时语塞,急切地追问:“那为什么只有我回国?俊俊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他们是与祁正光息息相关的人,可以为我们的追捕行动提供意见参考,何海东的状况并没有稳定,徐婕是我的女儿,也是部队里的计算机工程顾问。” 林嘉俊上前一步:“我也是息息相关的人啊!我跟着祁正光合作这么久,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的意思是说”徐父转身对上他的目光,眸子里的耐心已经褪去,“你协助祁正光以自己国家的名义,用非法手段差点污染公海资源的事,也是因为足够了解,而不是同流合污?” 林嘉俊身子一震,四肢逐渐僵硬。 徐父语重心长:“人一生要做很多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回国后,好好反思,接受国内的调查。我相信,如果你尚未酿成大祸,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男人拂袖离去,留下林嘉俊在原地。 他慢慢坐下来,整夜未合眼。 -------------------- 夜晚,乌鸦落在树上,幽凄的叫声撕破了天月。 男人弓着身子潜进后院柴房,他警惕地看向周围,从干柴下面迅速抽出一包硬物。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腰间被顶上了枪口。 透着月光,男人惊恐回头。他将手半举在半空,来人才看清他手上布满疮痕,指甲看起来也许久未修剪,藏在衣领下的脖颈已经被长时间未洗澡附上厚厚的污垢。 一道刺眼的光突然扫射而来,男人立刻闭上眼,但仍然努力看清来人的模样。 “祁正光,找了你这么久,果然藏在这。” 祁正光身体一震,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打着手电的男人慢慢走近,他才看清对方是徐父的副官。在南缅军和加陵打的不可开交时,自己曾见过这张面孔。 副官仰头环视了一圈柴房环境,语气满是不屑:“为了找你一个人,动用自己国家的军队,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结果你竟然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真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南缅潜出去……” 看着对方为总算是完成任务,能给总司令交代而笑着直摇头,一下子戳中祁正光压抑许久的愤恨与不甘。 那一天,他携枪深夜闯进善音寺,躲在后院的草丛中,几乎快被南缅的各种蚊虫咬死。第二天一早,他在厨房勒死了一名体格与自己相仿、新进来的师傅,换上他的衣服,咬咬牙把头发剃光,混迹在人群中。善音寺礼佛人众多,白天他便装作打扫,从不进大殿,也没人起疑。晚上他便混进厨房吃剩饭剩菜,躲在柴房过夜。 近些天军队巡查更加频繁,他整日担惊受怕,正准备溜进柴房拿出自己的枪,混进居民楼鸠占鹊巢,寻求新的生机。 可现在,他还没能扳回一局。 于是他迅速掏出怀里的枪,对准身后的人扣下扳机。 身后军官应声倒下。 再回头,三声枪响,副官捂着肩膀后退,祁正光单膝跪地,大腿往外汩汩冒着血。 抬起头,头上已被顶上数十个枪口。 第116章 乘胜追击II “徐总司令,我不想回国!” 坐在帐篷里几天没有开口的林嘉俊,冲到徐父面前,大声吼了出来。 徐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屏退众人,严厉又凌冽的开口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不是军中人,留在随时开战的战场上,你的性命由谁负责?” “” “你既没有重伤,又无法为军中提供力量,留在这里不断地消耗军需物资,你分走了一份餐食,还分走了一份生活所需,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正在治疗的士兵?” “” “你不是南缅的公民,擅自插手两国军事和刑事案件,甚至为武装组织还提供过帮助。你认为,我们现在送你回国,除了保护你的安全,是不是也应该把你押解回去追究责任?” “我” 林嘉俊一时语塞,急切地追问:“那为什么只有我回国?俊俊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他们是与祁正光息息相关的人,可以为我们的追捕行动提供意见参考,何海东的状况并没有稳定,徐婕是我的女儿,也是部队里的计算机工程顾问。” 林嘉俊上前一步:“我也是息息相关的人啊!我跟着祁正光合作这么久,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的意思是说”徐父转身对上他的目光,眸子里的耐心已经褪去,“你协助祁正光以自己国家的名义,用非法手段差点污染公海资源的事,也是因为足够了解,而不是同流合污?” 林嘉俊身子一震,四肢逐渐僵硬。 徐父语重心长:“人一生要做很多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回国后,好好反思,接受国内的调查。我相信,如果你尚未酿成大祸,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男人拂袖离去,留下林嘉俊在原地。 他慢慢坐下来,整夜未合眼。 -------------------- 夜晚,乌鸦落在树上,幽凄的叫声撕破了天月。 男人弓着身子潜进后院柴房,他警惕地看向周围,从干柴下面迅速抽出一包硬物。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腰间被顶上了枪口。 透着月光,男人惊恐回头。他将手半举在半空,来人才看清他手上布满疮痕,指甲看起来也许久未修剪,藏在衣领下的脖颈已经被长时间未洗澡附上厚厚的污垢。 一道刺眼的光突然扫射而来,男人立刻闭上眼,但仍然努力看清来人的模样。 “祁正光,找了你这么久,果然藏在这。” 祁正光身体一震,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打着手电的男人慢慢走近,他才看清对方是徐父的副官。在南缅军和加陵打的不可开交时,自己曾见过这张面孔。 副官仰头环视了一圈柴房环境,语气满是不屑:“为了找你一个人,动用自己国家的军队,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结果你竟然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真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南缅潜出去……” 看着对方为总算是完成任务,能给总司令交代而笑着直摇头,一下子戳中祁正光压抑许久的愤恨与不甘。 那一天,他携枪深夜闯进善音寺,躲在后院的草丛中,几乎快被南缅的各种蚊虫咬死。第二天一早,他在厨房勒死了一名体格与自己相仿、新进来的师傅,换上他的衣服,咬咬牙把头发剃光,混迹在人群中。善音寺礼佛人众多,白天他便装作打扫,从不进大殿,也没人起疑。晚上他便混进厨房吃剩饭剩菜,躲在柴房过夜。 近些天军队巡查更加频繁,他整日担惊受怕,正准备溜进柴房拿出自己的枪,混进居民楼鸠占鹊巢,寻求新的生机。 可现在,他还没能扳回一局。 于是他迅速掏出怀里的枪,对准身后的人扣下扳机。 身后军官应声倒下。 再回头,三声枪响,副官捂着肩膀后退,祁正光单膝跪地,大腿往外汩汩冒着血。 抬起头,头上已被顶上数十个枪口。 第117章 审判 一个月后。 徐婕深吸一口气:“啊,果然还是国内的空气令人舒适安心。” 何海东一圈一圈拆开自己最后一处绷带,伤口已经愈合,伤疤还需要时间恢复。 “一转眼又快要入秋了,”苏俊琳倚着窗,“感觉离上一个秋天,过了有一个世纪。” 杭源沏好红茶:“今年比去年要暖和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尘埃落定的缘由。” 她没说话,转身拿起外套出了门。 关门前,徐婕朝她喊:“你去哪?” “了结最后一点事。” 坐在车里,路边大屏循环播放世豪集团落马的新闻,总理事长祁正光被押送回国,被判死刑。 算算时间,明天就是执行日。 她第一次以被邀请者的身份进入这里,周身很冷,她却感受不到。 两天前,监狱打来一通电话,曾说祁正光赴死前的唯一要求是见她一面。 她思绪辗转一日,最终还是来见了。 昏暗的窗口,通风扇毫无感情地一圈圈嗡鸣着,男人看到她,终于抬起了头。 祁正光已重新长出细密的发丝,只可惜即将也像他本人的生命一样,终将停止。 “苏俊琳,你很恨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未开口说一句话。 “你早就知道我对你只有利用之心,所以即使我对你各种示好,你向来视而不见。”祁正光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只有做盟友和敌人两种选择。可惜啊你赢了。” 你赢了。 女人眸子里波涛汹涌,最后只剩下冰凉的寒意。 “赢在你的观念里,只有输赢?所以那些为你赴死、因你而死、在你的算计里被牺牲的人,只是你牌桌上的筹码,随时被拿出去兑换、甚至抛售?”苏俊琳声音逐渐拔高,“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但你把手伸向了我身边的人,那我就注定在你的对立面!你软禁我父母,用我为数不多的亲情做筹码逼我服软,是卑鄙;用你自以为是的布局害得养育我一场的林家家破人亡,是狠毒;你追杀我还不够,杭源也差点丢掉性命,还害得我的朋友们几乎快要破产!还”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无法原谅,绝对,无法原谅。 “害死了格泰,让我失去了最珍视的亲人!” 她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嘴唇。再抬起头,对上男人几近疯魔的血红双眸,却没让泪从眼眶中落下。 祁正光惊讶地像是才知道的模样:“我还在想你为何这么痛快地来见我了,是和我争斗产生了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感情,还是到这里来嘲讽我像个丧家之犬原来,你是为了那条狗”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男人脸上,阴阳怪气地声音才戛然而止。 祁正光笑了,表情狰狞扭曲,比詹荣义还要恐怖三分。 她直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闭眼平复心绪。 是时候结束这场对话了。 她拿起包走到门口:“你安心去,你名下的资产经过法院拍卖已经全数被我接收了,我会保留''世豪''的名字,但主人” “不,是,你。”她缓缓回头,一字一句。 祁正光笑得更加猖狂:“你收了我玩剩下的盘子,还特地留下我的痕迹,就不怕世人都敬而远之,毕竟这个名字已经臭名昭” “怎么会呢?”女人声音轻快,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手腕,“主人也不是我,有人以维护家族之名用高出30的价格又买了回去,我只是赚了个差价。” “谁?是谁?!”祁正光不可置信。 “和你一样,”苏俊琳挑眉,“也姓祁。” “祁祁纭?祁纭!?”祁正光挣扎起身,又被狱警强制按了回去,“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已经” “她不是已经死了?”女人接过她的话,“你将她软禁,又在逃命之前命令手下将她灭口。她可真聪明,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连命都不要,冒死还在偷摸转走你账上的所有流通资产。你当时是通缉犯,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这个贱人!” “祁纭爱慕虚荣,却不是会做生意的料。我差人放了个小道消息,骗她说你给世豪留了退路,只要保住这个根基,换个主人继续赚钱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她亲自举证你软禁她,还有谋杀她的意图,坐实你死刑的一条证据链,还要对外宣布将你从祁家除名。用不了一个月,世豪就会在她的经营下彻底破产,分文不剩。” “你这个”祁正光咬牙切齿,脏污的话即将喷涌而出。 “你曾把你妹妹当做棋子,肆意利用她的人生,现在她也利用利用你,很公平。” 苏俊琳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生都乐忠于自己掌控中的事无法自拔,一旦发生不可控的事,他到死也不能接受。 何况,将他踢出局的,还是他此生最看不起的——自己的亲妹妹。 而那个他看不起的女人,最终接管了他毕生心血,以和他同样的姓氏,用和他最亲的血缘,亲手覆灭他的王国。 他可以接受外来者入侵,却不能接受脚下的狗咬坏了自家花园。 男人疯狂抓着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苏俊琳斜眼瞅了最后一眼:“祁总,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送给你,就当作是,你我棋逢对手一场,我给你的谢幕礼。” 女人的声音逐渐消散,身影也消失在门口。 ----------------- “俊琳,我今天要带何海东去复查,你和杭源自己吃哦,不要想我~”徐婕猛地勾住她的脖子,娇嗔地贴着她的脸。 她嫌弃地推开徐婕:“快结婚的人,果然嘚瑟。” “谁嘚瑟了!”徐婕嘴上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扭动起来。 看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门边,苏俊琳才在窗边坐下。 拿起茶几上被叠放整齐的报纸,她知道是杭源特地留下的。 他太懂她。 越是刻骨铭心的经历,越是放不下的执念,越是想要深埋的过往,也许这种温柔、恰到好处又随心的知晓方式,更能呵护她未愈的伤口。 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抬头看向书桌,格泰的照片一直被扣放在桌上。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展开了报纸。 一周前,世豪集团在被新的掌门人祁纭接管后,马上便背负了巨额债务。祁家在商界人人喊打,她无奈变卖集团,却还是过上了整日被人追债的日子。 “贪心不足,自己却吃不下。” 她平淡地评价了一句。 翻过报纸,平铺在桌上。杭源从身后而来,为她披上披肩。 朝上的一面赫然写着: 《世豪集团前任掌门人祁正光被处死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这个新闻刊登了整整一个月。 她偷偷瞄着在一旁淡定喝茶的杭源,这小子似乎在求夸奖。 最后,她笑出了声。 “所以……你送给祁正光最后的礼物是什么?” 她沉吟片刻,起身将格泰的相片立了起来。 “我无法拯救他的性命,所以只能给他送去一个和他感同身受的人,让他泉下有所安慰。” 一个月前,她找到了负责执行死刑的狱警。 狱警家里曾因祁正光的一次暗箱操作,从原本富裕的五口之家变成了如今落魄的自己和母亲两人。父亲从楼上一跃而下,牵连了正准备上楼的妻女。 她给了狱警一支vx神经毒剂,什么话都没说,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后来的一天夜里,狱警出现在她楼下,隔着很远的距离,男人朝她鞠了一躬。 “……他可能以为,我给了他复仇的机会和决心。”苏俊琳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算利用了他……” 注射安乐死的死刑方式,把药物换成vx,会让人抽搐、窒息,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让他也感受一下,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人世,不甘心却只能被迫甘心的感觉。” “离苦得乐……”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脸颊。 微风起,离风叶落。 第117章 审判 一个月后。 徐婕深吸一口气:“啊,果然还是国内的空气令人舒适安心。” 何海东一圈一圈拆开自己最后一处绷带,伤口已经愈合,伤疤还需要时间恢复。 “一转眼又快要入秋了,”苏俊琳倚着窗,“感觉离上一个秋天,过了有一个世纪。” 杭源沏好红茶:“今年比去年要暖和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尘埃落定的缘由。” 她没说话,转身拿起外套出了门。 关门前,徐婕朝她喊:“你去哪?” “了结最后一点事。” 坐在车里,路边大屏循环播放世豪集团落马的新闻,总理事长祁正光被押送回国,被判死刑。 算算时间,明天就是执行日。 她第一次以被邀请者的身份进入这里,周身很冷,她却感受不到。 两天前,监狱打来一通电话,曾说祁正光赴死前的唯一要求是见她一面。 她思绪辗转一日,最终还是来见了。 昏暗的窗口,通风扇毫无感情地一圈圈嗡鸣着,男人看到她,终于抬起了头。 祁正光已重新长出细密的发丝,只可惜即将也像他本人的生命一样,终将停止。 “苏俊琳,你很恨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未开口说一句话。 “你早就知道我对你只有利用之心,所以即使我对你各种示好,你向来视而不见。”祁正光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只有做盟友和敌人两种选择。可惜啊你赢了。” 你赢了。 女人眸子里波涛汹涌,最后只剩下冰凉的寒意。 “赢在你的观念里,只有输赢?所以那些为你赴死、因你而死、在你的算计里被牺牲的人,只是你牌桌上的筹码,随时被拿出去兑换、甚至抛售?”苏俊琳声音逐渐拔高,“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但你把手伸向了我身边的人,那我就注定在你的对立面!你软禁我父母,用我为数不多的亲情做筹码逼我服软,是卑鄙;用你自以为是的布局害得养育我一场的林家家破人亡,是狠毒;你追杀我还不够,杭源也差点丢掉性命,还害得我的朋友们几乎快要破产!还”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无法原谅,绝对,无法原谅。 “害死了格泰,让我失去了最珍视的亲人!” 她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嘴唇。再抬起头,对上男人几近疯魔的血红双眸,却没让泪从眼眶中落下。 祁正光惊讶地像是才知道的模样:“我还在想你为何这么痛快地来见我了,是和我争斗产生了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感情,还是到这里来嘲讽我像个丧家之犬原来,你是为了那条狗”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男人脸上,阴阳怪气地声音才戛然而止。 祁正光笑了,表情狰狞扭曲,比詹荣义还要恐怖三分。 她直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闭眼平复心绪。 是时候结束这场对话了。 她拿起包走到门口:“你安心去,你名下的资产经过法院拍卖已经全数被我接收了,我会保留''世豪''的名字,但主人” “不,是,你。”她缓缓回头,一字一句。 祁正光笑得更加猖狂:“你收了我玩剩下的盘子,还特地留下我的痕迹,就不怕世人都敬而远之,毕竟这个名字已经臭名昭” “怎么会呢?”女人声音轻快,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手腕,“主人也不是我,有人以维护家族之名用高出30的价格又买了回去,我只是赚了个差价。” “谁?是谁?!”祁正光不可置信。 “和你一样,”苏俊琳挑眉,“也姓祁。” “祁祁纭?祁纭!?”祁正光挣扎起身,又被狱警强制按了回去,“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已经” “她不是已经死了?”女人接过她的话,“你将她软禁,又在逃命之前命令手下将她灭口。她可真聪明,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连命都不要,冒死还在偷摸转走你账上的所有流通资产。你当时是通缉犯,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这个贱人!” “祁纭爱慕虚荣,却不是会做生意的料。我差人放了个小道消息,骗她说你给世豪留了退路,只要保住这个根基,换个主人继续赚钱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她亲自举证你软禁她,还有谋杀她的意图,坐实你死刑的一条证据链,还要对外宣布将你从祁家除名。用不了一个月,世豪就会在她的经营下彻底破产,分文不剩。” “你这个”祁正光咬牙切齿,脏污的话即将喷涌而出。 “你曾把你妹妹当做棋子,肆意利用她的人生,现在她也利用利用你,很公平。” 苏俊琳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生都乐忠于自己掌控中的事无法自拔,一旦发生不可控的事,他到死也不能接受。 何况,将他踢出局的,还是他此生最看不起的——自己的亲妹妹。 而那个他看不起的女人,最终接管了他毕生心血,以和他同样的姓氏,用和他最亲的血缘,亲手覆灭他的王国。 他可以接受外来者入侵,却不能接受脚下的狗咬坏了自家花园。 男人疯狂抓着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苏俊琳斜眼瞅了最后一眼:“祁总,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送给你,就当作是,你我棋逢对手一场,我给你的谢幕礼。” 女人的声音逐渐消散,身影也消失在门口。 ----------------- “俊琳,我今天要带何海东去复查,你和杭源自己吃哦,不要想我~”徐婕猛地勾住她的脖子,娇嗔地贴着她的脸。 她嫌弃地推开徐婕:“快结婚的人,果然嘚瑟。” “谁嘚瑟了!”徐婕嘴上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扭动起来。 看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门边,苏俊琳才在窗边坐下。 拿起茶几上被叠放整齐的报纸,她知道是杭源特地留下的。 他太懂她。 越是刻骨铭心的经历,越是放不下的执念,越是想要深埋的过往,也许这种温柔、恰到好处又随心的知晓方式,更能呵护她未愈的伤口。 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抬头看向书桌,格泰的照片一直被扣放在桌上。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展开了报纸。 一周前,世豪集团在被新的掌门人祁纭接管后,马上便背负了巨额债务。祁家在商界人人喊打,她无奈变卖集团,却还是过上了整日被人追债的日子。 “贪心不足,自己却吃不下。” 她平淡地评价了一句。 翻过报纸,平铺在桌上。杭源从身后而来,为她披上披肩。 朝上的一面赫然写着: 《世豪集团前任掌门人祁正光被处死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这个新闻刊登了整整一个月。 她偷偷瞄着在一旁淡定喝茶的杭源,这小子似乎在求夸奖。 最后,她笑出了声。 “所以……你送给祁正光最后的礼物是什么?” 她沉吟片刻,起身将格泰的相片立了起来。 “我无法拯救他的性命,所以只能给他送去一个和他感同身受的人,让他泉下有所安慰。” 一个月前,她找到了负责执行死刑的狱警。 狱警家里曾因祁正光的一次暗箱操作,从原本富裕的五口之家变成了如今落魄的自己和母亲两人。父亲从楼上一跃而下,牵连了正准备上楼的妻女。 她给了狱警一支vx神经毒剂,什么话都没说,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后来的一天夜里,狱警出现在她楼下,隔着很远的距离,男人朝她鞠了一躬。 “……他可能以为,我给了他复仇的机会和决心。”苏俊琳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算利用了他……” 注射安乐死的死刑方式,把药物换成vx,会让人抽搐、窒息,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让他也感受一下,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人世,不甘心却只能被迫甘心的感觉。” “离苦得乐……”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男人的脸颊。 微风起,离风叶落。 第118章 风止叶落 “哥,夜凉了,早点睡。” 林嘉欣出现在身后,脸上挂着担忧。 林嘉俊微微向后偏头,只是轻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她的房间窗台。 那株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身姿,面向风浪这么久,它依然坚韧。 可他们之间 “叮~” 门铃突然响起,林嘉欣嘟囔着“谁这么晚”,前去开门。 直到阿越站在门边,一声“阿俊”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你怎么来了?” 林嘉俊站在门边,依旧慵懒地单手插兜走来,眼里却满是震惊。 自从他决心退出娱乐圈,阿越也逐渐淡去经纪人的工作,不再带艺人,选择回家结婚生子。他许久没见林嘉俊,身上也没带过多世俗的气息,反而有种见到故人,有些感动的心酸。 很快,他调整了情绪。 阿越晃了晃手上的文件,笑着径直走进屋内。 “我来助你东山再起的,老板。” 坐下来仔细看过文件,林嘉俊不可置信:“这不是今年最火的作者写的小说,要改拍成剧了?” “是啊,人设跟你特别像。男主从小追逐演艺梦想,但因为家族纷争无奈放弃了娱乐圈的发展,在一番波谲诡异的经历中不断成长,最终家族安定,他自己也重新踏上了追梦之路。”阿越说的手舞足蹈,林嘉俊却陷入沉思。 “这么好的剧本,怎么会在你这?” “因为你”阿越指着他,“是男主角。” “什么?” “阿俊,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并不适合也并不喜欢做商业,你只是在勉强自己,守着执念没有足够的理智,永远都做不好的。”阿越语重心长,“况且,你也没有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法律上对你也宽容处理了,再回到人前,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的。” 林嘉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宽容,是因为和我一伙的都顺利伏法,只有我这个从犯得到了受害者的宽恕。我差点害了多少人,又失去了多少人。” “所以,你才要重新开始,洗刷你做过的错事啊!”阿越的声音突然拔高。 “阿俊。” 唐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不如以往明艳。 “去,去你想去的地方。” 母亲的声音低而坚定,林嘉俊瞬间红了眼眶,手指捏着剧本,指关节隐隐发白。 “哥,你不欠任何人的。”林嘉欣坐到他身边,“我现在也长大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了,妈妈和林氏交给我,你要是不放心就随时回来看看。于菁虽然她这人不怎么样,精神也不好了,但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也还是把她安顿好了,你们的离婚手续也办完了,你真的不用顾虑什么。” “是啊,就算未来有再多的非议,也迟早会过去的。可你如果一直不肯迈出这一步,那就会一直晚一天,再晚一天,你的复出就会越来越困难了。” 林嘉俊长叹一口气,闭上眼,他脑海里还是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再一次深夜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厚厚一摞,已经有些积灰的笔记,他又开始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林氏参与开庭的法庭上。 她没有看他,可字字句句绕开了对林氏的控诉,对他的控诉。 她口中的“诱导”、“不知情”、“止损及时”等字眼砸在他耳朵里,只剩下锥心的疼痛。 他宁可她骂他,亲手送他进牢狱,也不愿她始终选择护住他。 合上泛黄的笔记,他起身到窗边,用手指碰了碰叶片。 --------------------- 苏俊琳依偎在杭源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眷恋这种安宁的日子。 杭源给她的肩头扯了扯披肩,抬手扶住她的头,让她贴着自己的肩窝更紧一点。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困意。 落地玻璃上,印着两个人的模样,男人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失神。 “在想什么?”她轻声发问。 “我在想,这份安宁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起身看着他的星眸,男人亦转身认真回望。 “你怕还有事情未了?” “这段时间,我们陆陆续续善后了这么多事,大家疲了倦了,却始终难以放下心结。失去的人和事,没有哪一刻不出现在梦回时分。”杭源眼里似有泪花,他抬手抚上她的脸,“现在的一切,我又能守护多久,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我很慌。” 苏俊琳透过男人的双眸看到自己,他真的,眼里一直只有自己。 第一次,她第一次主动上去将唇瓣和他重合。 吻毕,窗外烟花升起,将二人的脸照亮。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脸红着落荒而逃的模样,他还记得。 “小源,” 她眼底含笑,情根深种。 “我爱你。” 声音很轻,他的心跳很重。 烟花的绚丽璀璨夺目,照在男人抱着女人进房的背影上。 “你终于说了” 他激动到呼吸急喘,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的。 苏俊琳捧着他的脸,这个她看着长大的男人,已经长成了她可以依靠的模样。 杭源直起身,一件件褪去衣衫。 紧实的胸膛,干净利落的肌肉线条,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再俯下身,已是无数炙热又温柔的吻。 一夜旖旎,他们终于只属于对方。 第118章 风止叶落 “哥,夜凉了,早点睡。” 林嘉欣出现在身后,脸上挂着担忧。 林嘉俊微微向后偏头,只是轻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她的房间窗台。 那株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身姿,面向风浪这么久,它依然坚韧。 可他们之间 “叮~” 门铃突然响起,林嘉欣嘟囔着“谁这么晚”,前去开门。 直到阿越站在门边,一声“阿俊”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你怎么来了?” 林嘉俊站在门边,依旧慵懒地单手插兜走来,眼里却满是震惊。 自从他决心退出娱乐圈,阿越也逐渐淡去经纪人的工作,不再带艺人,选择回家结婚生子。他许久没见林嘉俊,身上也没带过多世俗的气息,反而有种见到故人,有些感动的心酸。 很快,他调整了情绪。 阿越晃了晃手上的文件,笑着径直走进屋内。 “我来助你东山再起的,老板。” 坐下来仔细看过文件,林嘉俊不可置信:“这不是今年最火的作者写的小说,要改拍成剧了?” “是啊,人设跟你特别像。男主从小追逐演艺梦想,但因为家族纷争无奈放弃了娱乐圈的发展,在一番波谲诡异的经历中不断成长,最终家族安定,他自己也重新踏上了追梦之路。”阿越说的手舞足蹈,林嘉俊却陷入沉思。 “这么好的剧本,怎么会在你这?” “因为你”阿越指着他,“是男主角。” “什么?” “阿俊,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并不适合也并不喜欢做商业,你只是在勉强自己,守着执念没有足够的理智,永远都做不好的。”阿越语重心长,“况且,你也没有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法律上对你也宽容处理了,再回到人前,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的。” 林嘉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宽容,是因为和我一伙的都顺利伏法,只有我这个从犯得到了受害者的宽恕。我差点害了多少人,又失去了多少人。” “所以,你才要重新开始,洗刷你做过的错事啊!”阿越的声音突然拔高。 “阿俊。” 唐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不如以往明艳。 “去,去你想去的地方。” 母亲的声音低而坚定,林嘉俊瞬间红了眼眶,手指捏着剧本,指关节隐隐发白。 “哥,你不欠任何人的。”林嘉欣坐到他身边,“我现在也长大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了,妈妈和林氏交给我,你要是不放心就随时回来看看。于菁虽然她这人不怎么样,精神也不好了,但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也还是把她安顿好了,你们的离婚手续也办完了,你真的不用顾虑什么。” “是啊,就算未来有再多的非议,也迟早会过去的。可你如果一直不肯迈出这一步,那就会一直晚一天,再晚一天,你的复出就会越来越困难了。” 林嘉俊长叹一口气,闭上眼,他脑海里还是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再一次深夜进入她的房间,看着厚厚一摞,已经有些积灰的笔记,他又开始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林氏参与开庭的法庭上。 她没有看他,可字字句句绕开了对林氏的控诉,对他的控诉。 她口中的“诱导”、“不知情”、“止损及时”等字眼砸在他耳朵里,只剩下锥心的疼痛。 他宁可她骂他,亲手送他进牢狱,也不愿她始终选择护住他。 合上泛黄的笔记,他起身到窗边,用手指碰了碰叶片。 --------------------- 苏俊琳依偎在杭源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眷恋这种安宁的日子。 杭源给她的肩头扯了扯披肩,抬手扶住她的头,让她贴着自己的肩窝更紧一点。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困意。 落地玻璃上,印着两个人的模样,男人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失神。 “在想什么?”她轻声发问。 “我在想,这份安宁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起身看着他的星眸,男人亦转身认真回望。 “你怕还有事情未了?” “这段时间,我们陆陆续续善后了这么多事,大家疲了倦了,却始终难以放下心结。失去的人和事,没有哪一刻不出现在梦回时分。”杭源眼里似有泪花,他抬手抚上她的脸,“现在的一切,我又能守护多久,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我很慌。” 苏俊琳透过男人的双眸看到自己,他真的,眼里一直只有自己。 第一次,她第一次主动上去将唇瓣和他重合。 吻毕,窗外烟花升起,将二人的脸照亮。 上一次也是这样,她脸红着落荒而逃的模样,他还记得。 “小源,” 她眼底含笑,情根深种。 “我爱你。” 声音很轻,他的心跳很重。 烟花的绚丽璀璨夺目,照在男人抱着女人进房的背影上。 “你终于说了” 他激动到呼吸急喘,鼻尖轻轻摩擦着她的。 苏俊琳捧着他的脸,这个她看着长大的男人,已经长成了她可以依靠的模样。 杭源直起身,一件件褪去衣衫。 紧实的胸膛,干净利落的肌肉线条,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再俯下身,已是无数炙热又温柔的吻。 一夜旖旎,他们终于只属于对方。 第119章 前有路 皆往是 一年后。 “阿俊,林氏今天新项目发布会,你妹打来电话叫你去,但是你没行程啊。”阿越挠挠头。 林嘉俊在车上补着妆:“那就把其它行程取消一部分,家里的事重要。” “也是,你给自家项目做代言,这才是双赢的头等大事。” “嗯。” 林嘉俊补好妆,抬腿就走向片场。 阿越在后面喊:“别忘了今晚八点!!” -------------------- 杭氏大酒店。 一辆商务保姆车停在红毯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双修长的腿下车后,闪光灯立刻淹没了下车的男人。 面对人群的尖叫和媒体的提问,林嘉俊始终保持温和礼貌的笑容,向四周微微颔首后便从容不迫地朝会场走去。 “哥!” 林嘉欣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朝他飞奔而来,内场的记者也迅速围了上去。 “林先生,据说今晚也是wr全球电影颁奖晚会的现场直播,您没有参加那边的晚会,是否是因为家里的事比自己的事业更加重要呢?” 林嘉俊闻言,随意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揽过妹妹的肩膀:“说笑了。与我而言,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一样重要,更何况我身为艺人,也应该为自己代言的项目负责,沉浸于过往的成功是不行的。” 话音落,在场的人纷纷点头赞扬。 “当然了,”林嘉俊笑着补充,“身为哥哥,来给妹妹站场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是啊。” 酒过三巡,林嘉俊一直在四处搜寻熟悉的身影。 看来,她是不会来了。 他苦笑,也是,一年都没有她的音讯了。 就连和她形影不离的杭源,据说也将杭氏管理权见到了助理杉泽的手上,从此隐匿,退居二线。 想见她,真不容易。 这一年间,他凭借着当初那个剧本成功复出,虽然前期舆论是意想中的难熬,但好在旧粉坚定不移的支持,很快就接到了合适的通告,新剧本的邀约也多了起来。 今晚,他成功拿到了当年他最想拿的奖项。 可他没有去,其实也是报了一丝希望,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她。 “别来无恙。” 醒酒的窗台上,一道清冷的男声出现在身后。 杭源靠着窗台,一身黑色休闲装,显然不是来参加晚会的。 林嘉俊还没说话,杭源抢先开了口。 “去,她在等你。” “我” “你放弃那么重要的颁奖晚会,又让林嘉欣选择了我旗下的酒店做会场,不就是想见她吗?”杭源眼神锐利,但并无恶意,“二楼会客室,我会在门口等她出来。” 林嘉俊笑了:“怎么,你怕我把她带走?那干嘛还让我见她。” “那倒不是。”杭源懒得再看他,“我是怕某人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又哪天把她堵在什么地方欲行不轨。” 林嘉俊严肃起来,脸上涌现些许悔意。 “走。” 杭源越过他,先上了楼。 -------------- 巨大的落地窗,女人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细微的声响,她微微侧头,男人就已在她身旁站定了。 “俊俊你好吗?” 听出他的局促,苏俊琳转身面向他:“我很好。看的出来,你也很好。” 女人声线温和,语调轻盈温和。她的眼里似有星光,他有一刻的恍惚,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她。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她也没有抵触,只是坦然地看向他的双眸。 林嘉俊突然清醒了。 是啊,此刻的她眼里的星辰,并不是为他绽放的。 疼痛感袭来,不甘心却无奈。 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良久,他忍着心痛微笑着,问起她的现状。 “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苏氏也不管了吗?” “我忙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好好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慢下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和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白阳和尹玄成长的很好,苏氏交给他们很放心。” “再也不回来了吗?” “也不是,退居幕后嘛,功成身就的那种感觉,你懂?” 看她俏皮地回答他的问题,一副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的样子,他也真心为她开心。 “那你是和杭源” “对,”她回答的很干脆,“我想他是最合适的人。” 林嘉俊紧紧地看着她,依然祈求从她眼里看出一丝犹豫。 可一分一秒过去,她依旧坚定。 “俊俊。” “嗯?” “我还可以叫你俊俊吗?” 最后一个请求。 为了避免偷拍,会客室没有开灯,只是借助窗外微弱的光线,他也看到了女人脸上明媚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在练习室看他时欣慰的笑容。 “当然可以\" \"阿俊哥哥。” 前有路,皆往是。 第119章 前有路 皆往是 一年后。 “阿俊,林氏今天新项目发布会,你妹打来电话叫你去,但是你没行程啊。”阿越挠挠头。 林嘉俊在车上补着妆:“那就把其它行程取消一部分,家里的事重要。” “也是,你给自家项目做代言,这才是双赢的头等大事。” “嗯。” 林嘉俊补好妆,抬腿就走向片场。 阿越在后面喊:“别忘了今晚八点!!” -------------------- 杭氏大酒店。 一辆商务保姆车停在红毯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双修长的腿下车后,闪光灯立刻淹没了下车的男人。 面对人群的尖叫和媒体的提问,林嘉俊始终保持温和礼貌的笑容,向四周微微颔首后便从容不迫地朝会场走去。 “哥!” 林嘉欣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朝他飞奔而来,内场的记者也迅速围了上去。 “林先生,据说今晚也是wr全球电影颁奖晚会的现场直播,您没有参加那边的晚会,是否是因为家里的事比自己的事业更加重要呢?” 林嘉俊闻言,随意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揽过妹妹的肩膀:“说笑了。与我而言,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一样重要,更何况我身为艺人,也应该为自己代言的项目负责,沉浸于过往的成功是不行的。” 话音落,在场的人纷纷点头赞扬。 “当然了,”林嘉俊笑着补充,“身为哥哥,来给妹妹站场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哈是啊。” 酒过三巡,林嘉俊一直在四处搜寻熟悉的身影。 看来,她是不会来了。 他苦笑,也是,一年都没有她的音讯了。 就连和她形影不离的杭源,据说也将杭氏管理权见到了助理杉泽的手上,从此隐匿,退居二线。 想见她,真不容易。 这一年间,他凭借着当初那个剧本成功复出,虽然前期舆论是意想中的难熬,但好在旧粉坚定不移的支持,很快就接到了合适的通告,新剧本的邀约也多了起来。 今晚,他成功拿到了当年他最想拿的奖项。 可他没有去,其实也是报了一丝希望,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她。 “别来无恙。” 醒酒的窗台上,一道清冷的男声出现在身后。 杭源靠着窗台,一身黑色休闲装,显然不是来参加晚会的。 林嘉俊还没说话,杭源抢先开了口。 “去,她在等你。” “我” “你放弃那么重要的颁奖晚会,又让林嘉欣选择了我旗下的酒店做会场,不就是想见她吗?”杭源眼神锐利,但并无恶意,“二楼会客室,我会在门口等她出来。” 林嘉俊笑了:“怎么,你怕我把她带走?那干嘛还让我见她。” “那倒不是。”杭源懒得再看他,“我是怕某人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又哪天把她堵在什么地方欲行不轨。” 林嘉俊严肃起来,脸上涌现些许悔意。 “走。” 杭源越过他,先上了楼。 -------------- 巨大的落地窗,女人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细微的声响,她微微侧头,男人就已在她身旁站定了。 “俊俊你好吗?” 听出他的局促,苏俊琳转身面向他:“我很好。看的出来,你也很好。” 女人声线温和,语调轻盈温和。她的眼里似有星光,他有一刻的恍惚,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她。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她也没有抵触,只是坦然地看向他的双眸。 林嘉俊突然清醒了。 是啊,此刻的她眼里的星辰,并不是为他绽放的。 疼痛感袭来,不甘心却无奈。 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良久,他忍着心痛微笑着,问起她的现状。 “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苏氏也不管了吗?” “我忙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好好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慢下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和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白阳和尹玄成长的很好,苏氏交给他们很放心。” “再也不回来了吗?” “也不是,退居幕后嘛,功成身就的那种感觉,你懂?” 看她俏皮地回答他的问题,一副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的样子,他也真心为她开心。 “那你是和杭源” “对,”她回答的很干脆,“我想他是最合适的人。” 林嘉俊紧紧地看着她,依然祈求从她眼里看出一丝犹豫。 可一分一秒过去,她依旧坚定。 “俊俊。” “嗯?” “我还可以叫你俊俊吗?” 最后一个请求。 为了避免偷拍,会客室没有开灯,只是借助窗外微弱的光线,他也看到了女人脸上明媚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在练习室看他时欣慰的笑容。 “当然可以\" \"阿俊哥哥。” 前有路,皆往是。 第120章 番外一 “苏俊琳!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徐婕在产房里吱哇乱叫,床单都已经被抓的撕碎。 何海东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喊她干什么呀?她都和杭源出去过了三年的二人世界了,也不知道你今天会生啊哎呀” “我要杀了她,不是因为她不在!”徐婕满头大汗,指着自家老公恨铁不成钢,“她出去三年鲜少联系也就算了,她还把苏氏一半的股份送给我儿子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别以为用贿赂就能把她不回来的事翻篇!” “好好好不翻篇不翻篇,”何海东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老婆你留点力气!” “苏俊琳!我要杀了你!!!” ------------------ 林嘉俊刚结束专商务活动,就被专访的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林先生,您今年夺下三座影帝的宝座,下一个目标是否进军国际影视圈?” “林先生,您是爱豆身份出道,此后都不再创作音乐了吗?” “林先生,您如此重视商务活动,是否是为了令妹管理的家族企业牵线搭桥呢?” “林先生” 林嘉俊停下脚步,摘掉墨镜,礼貌回应:“首先,对于我的职业规划,一定不会让一直支持我的粉丝们失望;其次,我一直在创作音乐,并于今年夏天即将发行一首轻快的青春歌曲,纪念我追梦的道路上坚守的本心;最后,我参加商务活动,是为了时刻关心社会上有哪些需要帮助曝光的企业,及时对他们伸出援手,让更多的有志之士造福社会。” 说完,他戴上墨镜准备再次前行。 人群中,有个响亮的声音提问:“您即将发行的歌曲,听说有一位v女主角的海选,目前找到合适人选了吗?” 男人脚步再次停下,沉默许久,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快门声,他还是转过了身。 “关于女主角,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她已无法来出演,我会尽力再找到一位与她相似、且专业的女演员来参演,感谢大家的关心。” 坐上车,男人彻底沉默了。 阿越小心翼翼看着他,也不敢做声。 这么久了,想起她,心底总是疼的发酸。 “是啊,谁都无法替代她。”他喃喃自语。 “阿越。” “嗯?老板。” “取消v,这次只发行单曲。” “啊?这能行吗?” “这首歌,是为她写的,所以,v只能在心里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邀请函寄出去了吗?” “哦哦,你说你新歌发布会的邀请函?都寄出去了,包括你亲自写的那份,还是国外的地址。” 又是一年盛夏。 发布会外尖叫声络绎不绝,林嘉俊化好妆,站在候场区忐忑不安。 看着门外被搬进来的花篮,他突然有点好奇想去看看。 都是和林氏相交密切的商界人士,以及娱乐圈内的好友送来的。 凌异借由凌氏的名头也送来了花篮,听说这些年他已稳定了凌氏在国外多个国家的代理权,他会心一笑,苏老先生过世前就是那些国家政方稳定的合作伙伴,里面也少不了她的扶持。 她虽然隐匿,但对身边的人,丝毫没有减少关心。 工作人员又搬进来一束向日葵的花篮,在一众粉红色花海里显得格外扎眼。 看到上面绑着的丝带,他一下子就睁大了眼。 上面写着一行字: “贺:林嘉俊先生新歌问世,四海传颂,流芳百世。” 他笑了,只有她,会真心希望他的歌,受万人喜爱,而不是祝愿销量长虹。 落款:俊俊—— 他翻过面。 ——的男人赠。 “” 林嘉俊青筋暴起,无语至极。 “幼稚。” ----------------------- “啊阿嚏!” 杭源打了个打喷嚏。 “怎么了?穿少了?”苏俊琳闻声而来,手里还有未放下的花洒。 “没什么,估计有人骂我。” 杭源笑的神秘莫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 “谁会骂你”她只觉得奇怪,“对了,让你送去林嘉俊发布会的花篮,你送了没?” “夫人的命令谁敢不从,保证完成任务好不好?你看!”他举起花篮的照片,背景确实是发布会现场。 “那就好。” 想起那行落款,杭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确实,没说谎。 送了,也是以夫人的名义,只不过嘿嘿。 想到林嘉俊气的发抖的样子,他偷偷扬起了嘴角。 “你帮他复出,把剧本送到他面前,那个剧本是你找了作家朋友亲自为他打造的,都做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珍惜自己的羽毛,还不如让我当初打烂他那张脸。” 苏俊琳在怀里嗤笑:“看来你一直很在意某人确实帅的让你有危机感咯。” 男人才不接茬:“帅又怎么样,长了一张艺术品的脸,就好好待着让人欣赏,少在我夫人面前晃。” 杭源摇头晃脑吃醋的样子,她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她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 “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杭源笑了。 “我知道。” 第120章 番外一 “苏俊琳!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徐婕在产房里吱哇乱叫,床单都已经被抓的撕碎。 何海东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喊她干什么呀?她都和杭源出去过了三年的二人世界了,也不知道你今天会生啊哎呀” “我要杀了她,不是因为她不在!”徐婕满头大汗,指着自家老公恨铁不成钢,“她出去三年鲜少联系也就算了,她还把苏氏一半的股份送给我儿子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别以为用贿赂就能把她不回来的事翻篇!” “好好好不翻篇不翻篇,”何海东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老婆你留点力气!” “苏俊琳!我要杀了你!!!” ------------------ 林嘉俊刚结束专商务活动,就被专访的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林先生,您今年夺下三座影帝的宝座,下一个目标是否进军国际影视圈?” “林先生,您是爱豆身份出道,此后都不再创作音乐了吗?” “林先生,您如此重视商务活动,是否是为了令妹管理的家族企业牵线搭桥呢?” “林先生” 林嘉俊停下脚步,摘掉墨镜,礼貌回应:“首先,对于我的职业规划,一定不会让一直支持我的粉丝们失望;其次,我一直在创作音乐,并于今年夏天即将发行一首轻快的青春歌曲,纪念我追梦的道路上坚守的本心;最后,我参加商务活动,是为了时刻关心社会上有哪些需要帮助曝光的企业,及时对他们伸出援手,让更多的有志之士造福社会。” 说完,他戴上墨镜准备再次前行。 人群中,有个响亮的声音提问:“您即将发行的歌曲,听说有一位v女主角的海选,目前找到合适人选了吗?” 男人脚步再次停下,沉默许久,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快门声,他还是转过了身。 “关于女主角,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她已无法来出演,我会尽力再找到一位与她相似、且专业的女演员来参演,感谢大家的关心。” 坐上车,男人彻底沉默了。 阿越小心翼翼看着他,也不敢做声。 这么久了,想起她,心底总是疼的发酸。 “是啊,谁都无法替代她。”他喃喃自语。 “阿越。” “嗯?老板。” “取消v,这次只发行单曲。” “啊?这能行吗?” “这首歌,是为她写的,所以,v只能在心里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邀请函寄出去了吗?” “哦哦,你说你新歌发布会的邀请函?都寄出去了,包括你亲自写的那份,还是国外的地址。” 又是一年盛夏。 发布会外尖叫声络绎不绝,林嘉俊化好妆,站在候场区忐忑不安。 看着门外被搬进来的花篮,他突然有点好奇想去看看。 都是和林氏相交密切的商界人士,以及娱乐圈内的好友送来的。 凌异借由凌氏的名头也送来了花篮,听说这些年他已稳定了凌氏在国外多个国家的代理权,他会心一笑,苏老先生过世前就是那些国家政方稳定的合作伙伴,里面也少不了她的扶持。 她虽然隐匿,但对身边的人,丝毫没有减少关心。 工作人员又搬进来一束向日葵的花篮,在一众粉红色花海里显得格外扎眼。 看到上面绑着的丝带,他一下子就睁大了眼。 上面写着一行字: “贺:林嘉俊先生新歌问世,四海传颂,流芳百世。” 他笑了,只有她,会真心希望他的歌,受万人喜爱,而不是祝愿销量长虹。 落款:俊俊—— 他翻过面。 ——的男人赠。 “” 林嘉俊青筋暴起,无语至极。 “幼稚。” ----------------------- “啊阿嚏!” 杭源打了个打喷嚏。 “怎么了?穿少了?”苏俊琳闻声而来,手里还有未放下的花洒。 “没什么,估计有人骂我。” 杭源笑的神秘莫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 “谁会骂你”她只觉得奇怪,“对了,让你送去林嘉俊发布会的花篮,你送了没?” “夫人的命令谁敢不从,保证完成任务好不好?你看!”他举起花篮的照片,背景确实是发布会现场。 “那就好。” 想起那行落款,杭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确实,没说谎。 送了,也是以夫人的名义,只不过嘿嘿。 想到林嘉俊气的发抖的样子,他偷偷扬起了嘴角。 “你帮他复出,把剧本送到他面前,那个剧本是你找了作家朋友亲自为他打造的,都做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珍惜自己的羽毛,还不如让我当初打烂他那张脸。” 苏俊琳在怀里嗤笑:“看来你一直很在意某人确实帅的让你有危机感咯。” 男人才不接茬:“帅又怎么样,长了一张艺术品的脸,就好好待着让人欣赏,少在我夫人面前晃。” 杭源摇头晃脑吃醋的样子,她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她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 “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杭源笑了。 “我知道。” 第121章 番外二 格泰 我叫格泰。 七岁时,我被领养到一个老先生家里,他有一个外孙女,和他相依为命。 我和那女孩年纪相仿,老先生让我守护她一起长大,并认我做了义子。 第一次见她,她扎着马尾辫,扑闪着像水晶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让我不要称呼她“小姐”。 她还说,按照辈分,她还得叫我一声“小叔叔”。 小叔叔? 我看了看自己和她的个子,没有再说什么。 她开心就好,最好能一直这么开心。 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 一场大火,摧毁了这个我珍惜的家,还有我一直视作珍宝的她。 老先生的仇人似乎一直在寻找我们的踪迹,无奈,管家伯伯将她送回了国,把我带在身边,开启了长达十二年的逃亡生活。 我和管家伯伯四处打工,有了点钱就在不同的城市做做生意。 为了掩盖踪迹,也为了收集信息。 管家伯伯说,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小姐。 我终于又见到了她,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双手背在身后,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叫我“小叔叔。” 我的心脏停滞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剩下更加想守护她的念头。 可越守护,她越不快乐了。 知道了一些事后,她总是一个人沉默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我也只能沉默。 也许陪伴,是最好的。 有一天,我发现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我不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她像我守护她一样,守护着他。 即使面对她外公的事,她也从来先考虑他的处境。 可是,他并不爱她,也并不珍惜她,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多年后,那个男人认出她时,我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陪着小姐经历了风雨,见她爱恨嗔痴,却到最后也没能将她的心要回来。 直到那个男人决定结婚,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小姐奋不顾身地跳下海去救他时,我知道,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女孩,从有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时,她就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选择和执念,和我一样。 她身边总有人,未来也会有更好的人,我总归是不能永远独自看她的。 于是,我也跳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并守护。 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能一直开心。 闭眼前,我还在想,如果在她叫我“小叔叔”时就告诉她,我喜欢她,她会不会有一次回头看我。 对了,她其实也经常回头看我,当我站在她身后偷偷看她,她也会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她总会含笑温和地问我:“格泰,你在想什么?” 在我不断下沉中,我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格泰、格泰” 小姐,我原名,叫卫恒。 意思是,永恒的守护者。 我一生,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却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为谁而生,感受过爱,也爱过人,已经无憾。 只是,如果有来世,小姐切记, 别再叫我“小叔叔”了。 --------------------------------- 这本小说中,最让人痛心的就是身为永恒守护者的格泰。他一生都是为了守护苏俊琳而存在,最后也为了救她和她的心上人丢掉了性命。他最终没能看到她大仇得报,没能看到她幸福安稳的下半生,甚至没来得及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为了守护在她身边,他宁可丢弃原名,练了一身好身手,化名“格泰”。 格斗+泰拳,也是他最拿手的。 他以能力为自己赋名,也用能力护她一生,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原名卫恒,也是为了永恒的守卫心爱之人。 最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希望读者不要忘记他,我写的不够好,但他值得拥有一篇番外。 至此,《允你展颜非故人》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的喜爱。 第121章 番外二 格泰 我叫格泰。 七岁时,我被领养到一个老先生家里,他有一个外孙女,和他相依为命。 我和那女孩年纪相仿,老先生让我守护她一起长大,并认我做了义子。 第一次见她,她扎着马尾辫,扑闪着像水晶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让我不要称呼她“小姐”。 她还说,按照辈分,她还得叫我一声“小叔叔”。 小叔叔? 我看了看自己和她的个子,没有再说什么。 她开心就好,最好能一直这么开心。 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愿。 一场大火,摧毁了这个我珍惜的家,还有我一直视作珍宝的她。 老先生的仇人似乎一直在寻找我们的踪迹,无奈,管家伯伯将她送回了国,把我带在身边,开启了长达十二年的逃亡生活。 我和管家伯伯四处打工,有了点钱就在不同的城市做做生意。 为了掩盖踪迹,也为了收集信息。 管家伯伯说,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在合适的时机,告诉小姐。 我终于又见到了她,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双手背在身后,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叫我“小叔叔。” 我的心脏停滞了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剩下更加想守护她的念头。 可越守护,她越不快乐了。 知道了一些事后,她总是一个人沉默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我也只能沉默。 也许陪伴,是最好的。 有一天,我发现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我不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她像我守护她一样,守护着他。 即使面对她外公的事,她也从来先考虑他的处境。 可是,他并不爱她,也并不珍惜她,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多年后,那个男人认出她时,我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陪着小姐经历了风雨,见她爱恨嗔痴,却到最后也没能将她的心要回来。 直到那个男人决定结婚,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小姐奋不顾身地跳下海去救他时,我知道,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女孩,从有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时,她就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选择和执念,和我一样。 她身边总有人,未来也会有更好的人,我总归是不能永远独自看她的。 于是,我也跳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并守护。 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能一直开心。 闭眼前,我还在想,如果在她叫我“小叔叔”时就告诉她,我喜欢她,她会不会有一次回头看我。 对了,她其实也经常回头看我,当我站在她身后偷偷看她,她也会正好对上我的眼睛。 她总会含笑温和地问我:“格泰,你在想什么?” 在我不断下沉中,我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格泰、格泰” 小姐,我原名,叫卫恒。 意思是,永恒的守护者。 我一生,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却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为谁而生,感受过爱,也爱过人,已经无憾。 只是,如果有来世,小姐切记, 别再叫我“小叔叔”了。 --------------------------------- 这本小说中,最让人痛心的就是身为永恒守护者的格泰。他一生都是为了守护苏俊琳而存在,最后也为了救她和她的心上人丢掉了性命。他最终没能看到她大仇得报,没能看到她幸福安稳的下半生,甚至没来得及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为了守护在她身边,他宁可丢弃原名,练了一身好身手,化名“格泰”。 格斗+泰拳,也是他最拿手的。 他以能力为自己赋名,也用能力护她一生,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原名卫恒,也是为了永恒的守卫心爱之人。 最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希望读者不要忘记他,我写的不够好,但他值得拥有一篇番外。 至此,《允你展颜非故人》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