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号试验场》 第1章 少年人 翎渊城，穆府。 廊道里，一袭胜雪长衣，古髻长发的俊秀少年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名青蓝布衣，戴小帽，作家仆打扮的青年。 “少爷，要不还是让我和你一同去。” 听见身后的发言，穆云笑容有些无奈地回头宽慰对方道。 “放心轩哥，左右不过是一趟接人的任务，何况还有沐叔在，不会有事的。” 成轩闻言，那对儿八字眉外撇的更厉害了，他天生眼角有些耷拉，配上八字眉，一做这般忧愁表情，人便看起来有些窝囊。 “那么多眼睛在盯着那边，这趟摆明要出事的，怎么偏偏要让少爷你去。” 两人在长长的廊道中边说边走，外面落下的雨幕砸在褐色的檐角，炸成清冷的水花，反射着晦暗的日光，为这初晨平添几分萧寂的气氛。 “这次合作对双方来说都很重要，母亲需要坐镇家中，我便是最好的人选。况且，我也需要有个时机展示一下自己的价值，好让各房安分一些。” 穆云的答复温和且平静。族中有些人对他占据的资源份额不满已久，会急着将他推出来也不意外。 毕竟自打祖父离开后，各房的心思就有些活络，要不是母亲压着，指不定会生多少事情。 如今只要他这趟把人好好地接回来，自然可以按下某些诡谲心思。 成轩神色间隐忧未褪。 少爷修为尚浅，就要卷入顶尖层次的争斗里，这让他实在是担心。 穆云看出他的担忧，语气自信地安慰道。 “只要还在‘规矩’之下，我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二人拐过廊角，朱红色的府邸大门就在眼前。 “开门。” 两旁腰挎长剑的守卫微微低头向少年礼敬便转身开门，等待大门开启的间隙，穆云转身拍了拍成轩不甚宽厚的肩。 高大宽阔的厚重大门向两旁打开，原本被大门遮挡的暗淡曦光顺着渐渐开启的门缝投射进来，衬得少年那双眼眸异常的清亮。 “轩哥，家里就拜托你了。” 迎着自家少爷信任的目光，成轩重重点头：“少爷放心！” 穆云微笑点头，转回身望向门外，那里已经站了一位铁塔般的汉子，身高看上去足有九尺，搭配上壮硕的身躯看起来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有如此外形的男人面容竟生的意外周正，神情也颇为平和，只是眉眼间余留的些许凌厉和眸光中不经意间的铁血意味让人无法忽视。 “沐叔，好久不见。” 穆云神色尊重，带成轩迈出大门后开口招呼。 男人看着身高已到自己肋下的少年，爽朗笑道：“少将军，别来无恙！” 穆云讪笑着连连摆手。 “沐叔，这称呼不合适，叫我爹知道了我怕是惨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 男人摇头，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殷红的小印，神情肃穆地双手将其递向少年。 “狮卫统领沐骁，携甲级狮卫小队一队、二队，向少将军报道！奉大将军令，由属下代为转交将军私印，狮卫小队接下来在翎渊岛上的一切行动安排，都交由少将军指挥调度！” 穆云的脸上短暂的出现了惊愕，他没有想到父亲会让身边的亲卫统领携带这枚私印移交给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派来多少名狮卫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移交私印、统领狮卫这件事传递给所有人的态度。 看来父亲即使身在远方，对家中的情况也是有所耳闻。 想通其中关节的穆云面色郑重地双手接过了那枚刻有狮头纹样的血玉小印。 “辛苦沐统领。” 交接完毕，沐骁严肃的神色才稍缓，开口道：“狮卫们已经完成了府邸附近的眼线清除工作，下一步如何安排还请少将军示下。” 少年手握散发温润热意的血玉，陷入思索，旁边两人也没有打扰，互换了一个眼神，沐骁向成轩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 少顷，穆云开口说道：“一队跟车护卫，二队埋在暗处，不要被发现踪迹，如果发生冲突就见机行事。” 虽然这趟的关键还是在高位战力身上，但是如果能够误导一下可能存在的敌人也是好的。 “是。” 穆云抬头望了望有些昏暗的天色：“时辰差不多了，走。” 说完，便率先踏入了连绵的雨幕，身形进入雨中的瞬间，少年的身上突然腾起肉眼可见的淡黄色的气，在体外形成了一层屏障，雨水落在那层气罩上，几乎瞬间便被蒸发成了更加缥缈的水汽。 一时间少年周身雾色弥漫，搭配上那张逐渐褪去稚气的脸，看上去仿佛一位跌落凡尘的谪仙。 沐骁看着府门前的这一幕，脸上流露出几分真切的艳羡：“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作为一个武人，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不料一旁的成轩听了后却是冷笑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这样你也可以从小被刺杀七十三次了。” 沐骁蹙眉瞅了他一眼，扭头冷哼一声：“你懂个屁！” 那可是先天真气啊。 天下武修皆梦寐以求，出生就在脚下的能踏上武道极致的台阶，叫他如何不羡慕？ 成轩没再和他互呛，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不似凡俗的少年人。 他如何不懂，尽管他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武修，但那些锲而不舍想让少爷死的人一次次的尝试也在告诉他先天真气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就是心疼，明明少爷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要背负这个世界那么多无缘由的恶意。 想着想着，成轩的眼睛里也冒出了火气。 他倒是要看看，今遭是哪个要乱传消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他会一个不落的全部捏死，谁想害少爷，他就要谁死！ “请你，一定保护好少爷。” 成轩的声音微哑，他和沐骁性格不太对路，但他不否认对方的可靠。 “还用你说？” 沐骁一边往外走，一边语气轻飘飘地回。 “那些人想动少将军，除非我死。” 得到一位武圣人的承诺，成轩一直不安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当今天下，不论何种修士，皆划分十重境界，方便进行实力上的对照。 而武圣人境作为武修的第九境，绝对称得上是世间顶尖强者批次，这样的人亲口说出的承诺，其分量可见一斑。 穆云见沐骁跟过来，手掌在腰间挂着的白玉坠子上一抚，光华闪过，一架马车便凭空出现在了穆云面前的空地上。 马车的制式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其上点缀的各色纹饰使人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辆马车并不简单。 穆云想着要接的那人的身份，认为此行的排面还是挺重要的，不然他自己平时惯用的那辆会更低调一些，当然，也更坚固。 旁边已经有穆府的下人牵来两匹神骏异常的灵马，雪白的毛色和银色的鬃毛让它们看起来足够高贵，雄壮的躯体更是兼具力量感与美的表达，搭配这辆马车气质上可谓是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这两匹灵马是水属性的异兽，能够自行操纵水元素，这样即使行走在雨中也不会被打湿身体变得狼狈，失去其高贵的气质。 在下人将马匹装上马车的过程中，有十名腰间佩刀的汉子自穆府周围各处走出，分为两排默默立在了马车后方，人人同穆云和沐骁一样，体外蒙着一层淡淡的真气隔绝雨水，区别在于穆云身上的真气是淡黄色，而沐骁和这些狮卫的真气是淡灰色。 很快，马车准备完毕。 穆云向留在门前的成轩招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对一众狮卫说道：“出发，前往南部码头。” “是！” 出身行伍的汉子们连回应声中都带着一股沙场的铁血与杀伐意韵，叫人听了心中似也有一股热血在逐渐沸腾。 在上马车之前，穆云回望了一眼府邸大门上方，刻着穆府二字的匾额。 那字迹苍劲锋利，犹如剑痕。 少年的神色蓦然有些伤感。 ———— 同一时刻下，吴家议事堂内座无虚席，诸位长老和各房的话事人齐聚于此，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肃然不语。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蔚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相较于其他人他的姿态明显要放松得多，瘦削的身躯略微倾斜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把玩着一对色泽暗红的核桃。 男人的眸光暗暗游转于在场众人的脸上，神色有些玩味。 他品尝到了众人的畏惧。 这让他心情极好。 就在这时，吴府的管家快步走进了议事堂，拱手道：“家主，有消息了。” 第2章 暗流 “家主，有消息了。” 主位上的吴万钧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派出去的人在穆府外围遭到了拦截，没能探查到那边的布置……” 听到这吴万钧的面色有些不悦，管家瞄到一眼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快声道：“但是具回报的探子说，与他交手的人是一名至少宗师级的武人，身上的杀伐气很重，招式上也多是搏命快招，八成是……城主的亲卫。” 议事堂里响起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两个字。 狮卫！ 城主身边最亲近的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曾经在沈氏与旧董氏间的国战上立下赫赫战功的铁血军团！ 城主居然会为了一介行商把狮卫都派回了岛上！ 虽然心中波澜四起，但在座之人却无人表露出来丝毫，只是暗地里交换的视线变得多了起来。 主位的男人在听完管家的话后也微微坐直了身体，显然这个消息让他无法像方才一般从容。 “可曾探明人数？带队的是谁？沐骁还是君伯？” 听出男人声音里的不快，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管家只能颤抖着把身子压的更厉害了。 “回……回家主，派出去的八人只回了……一人，重伤，传了话后，便咽气了。” “嘭！” “一群废物！” 与冷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吴万钧的大掌拍在桌案上的沉闷声响，管家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整个人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家主息怒……” “一炷香后还弄不清那边的布置，你就去和那八个人作伴！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管家连声称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议事堂的大门。 堂内的其他人里有几个皱了皱眉，心道家主今日火气怎么如此重？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只听一道声音自堂后传来。 “哈哈哈，万钧老弟何必大动肝火。” 吴万钧脸色阴沉，他嘴角天生向下，眉眼又生得冷冽，于是神情看起来便有些刻薄。 底下众人心里明悟，原来是给外人看了笑话，家主才如此不快。 只能说那管家倒霉。 脚步声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小老头自屏风后走出。油头粉面，锦缎罗衫，一身的财气几乎肉眼可见。脸上表情笑眯眯的，配上一对儿天生的大耳垂儿，活像一尊在世弥勒佛。 跟在老头后面一同走出的还有一位粗眉阔唇的男人，看起来四十有余，玄衣背刀，即使位于人后却让人无法忽视他那一身的霸道气势。 见这二人走出，吴万钧也一改先前的阴沉面色，笑呵呵地冲走在前面的老头说道。 “底下的人不会办事，让贾老哥看笑话了。” 贾渝文摆摆手，笑呵呵地将此事揭过，吴万钧脸上的笑意这才真切了几分。 “来人，看座，上茶。” 待二人落座，吴万钧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当代财神，贾渝文贾老。旁边这位，是贾老的……朋友，苦玄先生。” 此间众人早前便已收到风声，说家族可能要和贾老财神合作，所以这会儿对老头的身份也都不感到意外，倒是对那叫做苦玄的男人多了几分好奇，毕竟能站在财神身后的，多半不是一般人。 众人压下各异的心思，纷纷向二人见礼，尤其是对老财神，可谓是给足了尊重。 要知道财神二字，可不是仅仅一个称呼而已，那是如同人间帝王一般气运加身的一个位置，代表着一道之魁首。 传闻中各代财神不仅自身具备能役鬼通神的惊人财力，更是有着调动整个天下的财运流转的能力。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无人不想结交一番。 待和众人招呼过，贾老财神似是口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呵呵地开口道。 “本来贵方议事，小老儿是不该进来打扰的。” “但为了这次的合作能够万无一失，小老儿自然是该和大家分享一下刚刚得到的消息。” 吴万钧眉头一挑：“哦？可是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老财神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他去了天剑城，请了青衣剑。” 堂下有些躁动。 老财神摆了摆手，安抚道：“无妨，苦玄会对付她的。” 一道道目光便又落在那名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已知天剑城的青衣剑司幼旋是一位通神境的灵修。 那按老财神的意思，这位苦玄至少也是一位通神境。 当世修行派系十分庞杂，其中又以灵武道三类修士最为主流。过去为了方便参照，将所有修行派系都划分出十个境界，受到了修炼界的广泛认可并沿用至今。 其中灵修的十个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洗身、聚灵、凝海、观象、灵纹、羽王、圣人、飞仙、通神、至尊。 每一重境界又细分为九个小等阶，称九至一品，以一品为高。 众人心中对这位叫做苦玄的男人又多了几分重视。 毕竟修为能达到第九境的人，整个修炼界也不在多数，绝对是可以称为一方大佬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的顶级强者，居然也要跟在老财神的身后行事，管中窥豹，足可见这位贾老的不一般。 恰在这时，吴府管家匆匆赶回，跑的满头是汗。一进来便赶忙说道。 “家主，探到了！穆家的车队已经在赶往码头，随车护卫共有十人，在车前的是沐骁！” “呵呵，又多了一位武圣人。” 老财神说完，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吴万钧。 接收到老财神的目光，吴万钧对长老席中，一位体格壮硕的白须老者说道。 “既然如此，就劳烦二长老一趟了。” 被点名的二长老干脆地点了点头。 “家主放心。” 武修的十重境界由低到高划分为： 武者、武生、大武生、武师、宗师、大宗师、小武尊、大武尊、武圣人、武神。 与灵修相同，每一重境界还要划分九个小等阶，九品为低，一品为高。 吴家武修实力达到武圣人境界的只有二长老，要对位沐骁就只能他去，所以二长老也没什么可推辞的。 吴万钧又把目光望向一直躬身低头的管家，问道：“探清楚了？就只有十人？” 管家被问的又是一抖，看得吴万钧面色不悦，但碍于贾渝文就在旁边，便也没说什么。 “回家主，有沐骁在，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就看到的情况而言，是只有十人……” 充满不确定性的回答令吴万钧有些不满意，但他也知道管家说的没错，如果是沐骁在，以探子的实力凑上去怕是连看到了几个人都传不回来。 这时还是旁边的老财神笑呵呵地开口了：“既然是沐骁带队，大概率就是甲了。西边现在正是战时，狮卫的调动也不宜太过，很大可能是一甲一乙。” 说着老财神将目光又转向了吴万钧：“既然要求个一击即中，我们便不妨大胆些，猜他是两队甲等如何？以吴家的底蕴，应对二十名大宗师级别的武修应该不成问题？” 吴万钧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那是自然。” 众人突然感受到主位方向传来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吴家这次至少会出动三十名羽王境界的灵修，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灵修的羽王境对标的正是武修的大宗师，境界相同的情况下，己方要比对方多出十个人，想来足以稳胜对手。 然而底下的人听到这话心里却都在暗骂。 第六境界的修士虽然在族中算不上顶尖，但也是绝对的中坚力量，放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方豪强的存在。 各房中这等境界的修士都不在多数，万一在行动中有所折损都是莫大的损失。 而在具体安排上，家主所在的大房，是绝对不可能出较多的人数的。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吴万钧的下一句话就是。 “大房最近出任务的人比较多，羽王境界尚有五人留在族中，此次便派他们前去。” 这话吴万钧是对着与自己同出一房的亲大伯，也是目前的吴家大长老说的，但实际是给哪些人听的，那些人心里都有数。 吴家共分五房，此时二房的当家人率先说道：“二房也可出五人。” 四房、五房的当家也紧随其后，纷纷表示可以出动五名修士。 于是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三房的方向。 第3章 惩戒 坐在三房当家人位置上的是个年轻人，与其他各房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相比，他的年龄好像有些过于年轻了。 但此刻他确确实实坐在三房话事人的位置上，尽管身形看起来有些羸弱，神色也有些憔悴，但他的眼睛是亮的，里面一片清明。 叔伯们的无耻行径没有让其产生丝毫动摇和怒意，只有苍白面色下泛起的红润在揭示他不平的内心。 “相蔺？” 主位上的吴万钧失去了耐心，大手在椅子扶手上重重压了下去。 被点名的年轻人感受到笼罩在身上的威压，那庞然的压力像是要把他碾碎、挤成肉饼，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关节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于是他稍稍低下头去，用额前的些许碎发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沉声道。 “三房，刚好有十名羽王修士可以参加行动。” 主位上的男人松开了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就这样定。” 笼罩在身上的威压如潮水一般褪去，名唤吴相蔺的年轻人抬起头，平静的目光望向在座的每一位叔伯。 那些本还在窃喜的当家人们迎上他的目光，都顷刻间扭过头去，不愿和他对视。 最终，吴相蔺看向了长老席，和也在看着他的吴家三长老对上了视线。 老人的眼里满是慈爱和心疼，但吴相蔺的眼中却始终平静如水。 两人的对视没有持续很久，仅是几个呼吸间，吴相蔺便收回了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而老人的眼底却更加痛苦了。 见人手安排完毕，老财神又喝了一口茶，问道：“兵对兵，将对将。不知万钧老弟打算如何将军？” 吴万钧哈哈一笑：“不急，再等一个消息。” 就在这时，议事堂外传来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 “爹！” 话音未落来人便已冲进了议事堂，却是个锦袍玉带的清俊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举止间颇有些浮躁，一进来也不跟一屋子的叔伯见礼，直接冲着主位上的吴万钧就跑了过去。 吴万钧呵斥了句：“慌慌张张，当着客人的面成何体统！还不过来见过你贾伯伯和苦叔叔！” 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脸上半分真切的怒意都没有。 少年被父亲呵斥脸上也丝毫不见惧意，但好歹还是知道暂时压下内心的兴奋，规规矩矩地向贾老财神和苦玄见了礼。 老财神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吴小少爷根骨如此清奇，万钧老弟有福啊！” 吴万钧哈哈大笑，嘴上还是客气道：“哪里哪里，老哥说笑了，这小子还差得远呢！” 说完也是目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说，你毛毛躁躁地跑进来，是有什么事？” 提起正事吴方景的脸上又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爹，那边传回消息说，这次穆家带队的是穆云！” 此话一出，一室皆静。 “好！” 吴万钧眼中精光暴闪，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把扶手都拍出了浅浅的掌印。 “穆家终于舍得把他放出来了！好！真乃天赐良机啊！哈哈哈哈……” 然而，底下的人和旁边的老财神却没有如这对父子一般陷入这般兴奋的情绪之中。 在座的人都清楚地知道，穆家把穆云保护到了什么程度，过去那些年里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做些手脚，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当听到此次是穆云带队的时候，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警钟长鸣，觉得行动的风险在直线攀升。 穆家此举是真想锻炼一下这位大少爷，还是在钓鱼？ 能做到家主的位置吴万钧绝不是一个短视的人，下面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但他不在意，因为这一切他都早有算计。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次行动我们要务求必杀！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请三长老走一趟？” 于是除了吴相蔺，全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长老席。 就连一直闭目不言的苦玄也抬了抬眼皮，多看了此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三长老两眼。 老财神更是直接道：“想不到吴家还有这等人物！只是万钧老弟，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小老儿可不想被那几位老前辈注意到啊。” 吴万钧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老哥放心，这也不算坏了规矩。” 老财神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吴方景神色兴奋地开口。 “爹！这次就让我……” 还未说完却被人高声打断。 “三房反对！” 向来独断专权的吴万钧，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吴方景也转回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那位不讨喜的堂哥。 吴相蔺丝毫不惧上方那道满是压迫性的目光，坦然地说道。 “我们都知道穆家不可能让穆云有丝毫闪失，那么这次对方暗地里准备了多少人手就有无限大的可能性，赌的风险太高了。” “而一旦我们赌输了，行动的损失不说，还要面对穆家的全面报复。” “还是说，家主已经想好了退路，可以让吴家摘得干干净净？” 吴万钧被问的眉头一跳。 其余各房的当家也仿佛被最后一句话提醒，想到了某种可能，看着主位上脸色难看的吴万钧，心中更加摇摆不定起来。 怎么样才最干净？ 那自然是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吴相蔺没有停下，他必须尽力一试，不然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三房。 “最重要的是，出动一位已经踏上至尊之路的强者究竟是否坏了规矩？此前并没有先例，后果也是未知的。” 修炼界中流传着一句很知名的话。 飞仙之上，通神即止。 说的是灵修在自身修为达到一品通神大圆满后，并不能水到渠成，踏入至尊境。 而是要参悟自身修行的真意，在彻底悟透、抓住那抹真意之前，都无法迈过至尊境界的那道门槛。 有太多的人被困在这个阶段里，一生也没能踏入至尊境界，所以通神境在修炼界中也有一个别名，叫做神止境。 后来，修炼界便把修行的这个阶段称为至尊之路，至尊之路虽然不是一个境界，但处于这个阶段的修士有着远超寻常通神强者的实力，又远达不到真正的至尊那样无敌。 吴家的三长老，目前就处于这个阶段。 将这样一个人放入局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规矩”的注视。 吴相蔺看了眼默默喝茶的老财神。 “我认为，我们应该将目标只放在那个叫金越的商人身上，以目前议定的人员配置，再加上四长老或五长老足矣。” “不要尝试去动穆云，这样既可以完成和贾老的合作，也不会牵扯到后面……” “够了！” 吴万钧突然一声暴喝，把手中的茶杯都“嘭”地拍碎在了桌案上。 同时，一股山海般厚重的威压直接砸在了吴相蔺的身上，直把修为尚浅的年轻人砸得整个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发出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响。 “你究竟知不知道一个先天真气意味着什么！？” “上一个先天真气已经横压了整个修炼界三百年！三百年！” “你想让穆家再踩在我们头上多少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 “穆云那个小崽子不死，你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吗！？” “就算用这个屋所有人的命去填，能杀了穆云都是赚的你明白吗！他不死，我们永远没有机会！他死了，会有很多人愿意为我们的损失买单！蠢货！” 吴万钧每说一句，威压便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地上的年轻人身上，那道身形被死死压在那，连颤抖都做不到。 众人默然不语，吴方景看着跪伏在地的堂哥神情嘲弄。 喉间的腥甜和双腿的痛楚也激起了吴相蔺心底的血性，说到底他也才十九岁，心中还有一股少年人的意气，不吐不快。 “事情……不会如你……所想那般……顺利的……” 见他整个人被压得都快趴在地上了还在咬紧牙关反驳自己，吴万钧也是动了真火，正要再下重手惩戒，便听旁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喝声。 “住手！” 随之升起的是另一股更加磅礴浩荡的气势。三长老从座位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吴万钧，将吴万钧透体而出的威压尽数逼回，压得吴万钧一时呼吸困难，额头见汗。 但是吴万钧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眼底反而泛起一抹嘲讽意味。 “老三，莫要冲动。” 开口的是大长老。 除了一句话，他什么也没有做，但三长老原本骇人的气势就那么散了。 这无声无息的手段，让老财神和苦玄的眼底都是有光闪过。 原来，吴家真正的天在这。 第4章 金越登岛 “老三，客人当面，莫要失了礼数。” 大长老语气淡淡，其他几位长老赶忙跟着附和了几句。 三长老气势被破，整个人有些颓丧。转头看向跪伏在地上的青年，眼底有浓浓的歉疚。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儿子死了，孙子被人当众折辱立威，他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人前显赫的吴家三长老，此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真特娘的窝囊。 于是他转头看向主位上的男人，凶狠的眸光像是一头迟暮的狼，在伺机进行此生的最后一次狩猎。 “我去！但是吴万钧，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有大长老撑腰的吴万钧丝毫不怕，脸上挂满了虚伪的笑。 “三叔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万重哥走了我也很伤心，他的儿子我自然要好好照看的。” 三长老不愿再看他令人作呕的嘴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行至三房的位置时，忍不住冲缩在后面的三房管事怒吼。 “还不快把你们当家的扶起来！” 那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管事一声都不敢吭，快手快脚地把吴相蔺从地上捞了起来，扶回了座位上。 年轻人的双腿已经无法动作，全身都被汗水打湿，肌肉难以抑制地不停颤抖，嘴唇上还沾染了些许没完全吞咽下去的鲜血。 三长老看着吴相蔺起身后暴露出来的地面，坚硬的石板上已经被膝盖砸出了两个浅浅的小坑，有些许血迹遗留其中，殷红的刺眼。 三长老不敢转移目光去看孙子的腿，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舍了这条老命去和后面的大长老拼命，那样毫无意义，只会让孙子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对家族也没有任何好处。 走到门口，三长老声音嘶哑地留下一句。 “莫要食言。” 便离开了。 三长老走后，议事堂内静默了一会儿。 吴万钧喝了口下人重新端上来的茶，才开口说道。 “年轻人经验少，叫老哥看笑话了。” “呵呵，老弟哪里话。不过，关于那位少城主……” 老财神憨态可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商人独有的精明意味。 “小老儿有几个朋友对他也非常感兴趣，如果此次真能成事，小老儿乐得帮老弟牵个线。” “那就多谢老哥了。” 吴万钧这一声感谢可谓是真心实意，毕竟老财神这句话，相当于是给他兜底了。 翻译过来就是只要穆云真的死在吴家手里，他能帮忙牵线找到愿意为吴家的损失买单的人。 原本动摇的各家当家，听了老财神这话后心也放下了不少。 眼见局势已定，吴万钧老神在在地问了句。 “还有人有其他意见吗？” 无人作答。 吴相蔺的下场就在眼前，没有人愿意再跳出来见识大房的手段。 “爹！我，我！”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吴方景这时候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吴万钧蹙眉：“你有什么事？” 吴方景眼神中透出一股残忍：“爹！这次让我带队！” “胡闹！你一个聚灵境去干什么？找死吗？” “爹！我想亲手杀了穆云！” 似是已经看到了穆云死在自己手里的景象，吴方景笑得有些狰狞。 反观他爹此时的表情就有些便秘了，底下众人也是面色怪异，忍笑忍得有些辛苦。 吴万钧憋得脸色泛红，不想打击自己的小儿子，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听到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吴方景气得涨红了脸，回头龇牙咧嘴地冲发出笑声的吴相蔺吼道。 吴相蔺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就是这样的态度狠狠地刺伤了吴方景。 “爹！我一定要去！就算不能亲手杀了穆云，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如穆云，那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家伙就像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山，让他永远都喘不过气来！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恨这个人的存在！ 然而吴万钧却没有答应。 “好了！族中大事岂容你胡闹！你要么安静待在一边，要么就滚回房里修炼去！” 吴方景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使是这种十拿九稳的行动父亲依然不允许自己去，明明穆家都可以把穆云派出去！ 难道就连父亲都觉得自己不如穆云！？ 心中滋长的想法让吴方景的表情愈发扭曲，但最后不敢忤逆父亲的他还是忍下来，退到了一旁。 见他消停了，吴万钧把目光扫向众人。 “各自去准备，这次行动就由二长老带队。记住，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 吴万钧站起身，目光狠厉。 “那个叫金越的商人，和穆家的穆云，这两人必须死！” 感受到他的决心，各家当家连连称是，随后各自起身，快步离开了议事堂。 吴万钧则招呼着贾老财神和苦玄二人，直接转到了堂后去，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过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倒是吴方景这时慢慢踱了过来，到了吴相蔺面前，他忍着退到一旁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也一样看不起你！什么吴家最优秀的年轻人，没了你爹你现在不一样什么都不是？”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穆云，到时候世人只会记得打败先天真气的是我吴方景！” “而你，就安心做个残废过下半生，吴家至少不会饿死你，哈哈哈哈哈……” 对比吴方景的发癫，吴相蔺的目光始终如一的平静，就连吴方景言语间对他父亲不敬，也没有让他的眼神波动丝毫。 “我要是你，接下来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吴方景啧啧摇头：“真觉得全世界就你最聪明？我好心劝你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堂！哥！” 说完，也不等吴相蔺有什么表示，吴方景便径自离开了。 “蠢货。” 那些人无论成功与否都回不来了，就这吴方景还嚷嚷着要一起去，不是蠢货是什么？ 吴相蔺也没有一定要提醒对方的意思，他和吴方景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兄弟情义，刚才提点的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直候在吴相蔺身后的三房管事凑上前来，躬身询问：“当家的，咱们走？” 吴相蔺摇摇头：“你回去安排，告诉那十人，情况不对就自己找时机跑，往岛外跑，永远不要回来了。” 管事点头说记下了。 “那我安排完事情再过来接您。” “去。” 管事走后，吴相蔺转头看向了门外。 此时初晨下的雨早已停了，残留的雨水从房檐滴落，积在门前化作一个小小的水坑。探出头来的日光映在水面上，看起来温暖又明亮。 坐在椅子上，双膝殷红的年轻人，目光平静地望着门外的日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翎渊岛地域广袤，处东海极东，人为开发面积仅有三成。 码头共有两座，分别位于南部与西南部。其中南部码头距翎渊城约八十余里，穆云一行人自卯时出发，抵达码头是辰时刚过，正是商船即将入港的时候。 穆云下车后与沐骁稍作等待，便见一艘由数头体型巨大的银星鱼拉动的大型船只自南边快速接近，不消片刻便停靠进了码头。 很快渡客们便在船员的指挥下纷纷下船。 穆云事先已经看过目标人物的画像，但当他看见走下甲板的那名青年时，不由得会想哪怕自己没有看过画像，这位金老板在人群中也并不难辨认。 原因无他，实在是对方身上的财气有些太过厚重了，是除了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以外都不难看见的程度。 金越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下了船后就转身看着船上的方向，所以没有看到靠过来的穆云二人。 “敢问可是千金堂金老板？” 金越闻声转身，却见眼前是一位儒雅和煦的俊秀少年与一位身形高大的武人。 “正是金某，小友可是来自穆家？” 金越没有为来的是一位少年感到不满，只说对方这通体泰然的气质，行止有度，礼数周全，即使年纪不大，估计在穆家也不会是什么一般角色。 但是金越没想到，自己格局还是小了。 他听到那少年下一句话说。 “在下穆家穆云，特来接金老板入城。” 饶是金越作为一介行商走南闯北，也踏入过不少顶级势力的门槛，是有大见识的人，此刻也不免怔了一瞬。 他确实没有想到穆家会让这位来接他。 穆云这个名字或许比不得一些大能强者的名号响亮，但是在整个修炼界也足以称得上是人尽皆知了。 毕竟是有史以来的第二个先天真气拥有者。 只是自从穆云身负先天真气的消息传出来后，关于他的消息就越来越少，可以想见是穆家对他的一种保护，但这也让各界对他愈发地好奇。 金越也不例外，所以他一边打量着穆云，一边说道。 “恕金某眼拙，没想到竟是少城主亲自前来，实在是让金某有些受宠若惊。” “金老板不必如此，贵客登门，穆家自当礼遇。” 穆云也是一边回话一边打量着金越，对于这位千金堂的幕后老板，穆云也是有着诸多好奇。 若说修炼界对他的关注，那怎么说也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但作为即将成为新晋财神的金越，绝对是近期江湖上更加炙手可热的话题中心。 相较于新晋财神的身份，金越这一身装扮可以说是朴素了。 一身暗褐色的长衣衬得整个人十分低调，全身上下除了拇指上一枚材质不明的扳指外便再无其他饰品。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梳理整齐的鬓发间却有几缕银丝。脸色也是始终带着些不健康的苍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还是很好的。 按道理财气养人，却不知为何金越看起来是这幅病气缠身的样子。 “金老板，这位是沐统领。此行会由狮卫负责我们的安全。” 金越冲沐骁点了点头：“前不久我和沐统领才在将军那里见过。” 穆云了然，此次千金堂和穆家的合作本也是在外的父亲和金越两人主导推进的。 “金老板可是还要等什么人？” 方才穆云就看金越始终望着船上，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是的。” 金越转头看去。 “她来了。” 第5章 青衣剑 穆云顺着金越的目光看去，见有一名女子自甲板上走下，身形似是有些不稳。 女子身穿一袭干练的青衣，怀中抱剑。流云一般的秀发披在脑后，发间有青色的发带随风浮动。 如此装束配上一张极具英气的脸，本该是一等一的飒爽风姿。 然而此刻这位女侠的脸色却比金越还要苍白，穿着长靴的双脚走路都直打旋。 金越初时似有几分笑意，但还是忍住了。见女子好不容易下了船，便上前去语气关切道。 “司姑娘晕船的症状可好些了？” 许是金越的表情管理有些失败，司幼旋盯着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帅脸，咬牙切齿地回道。 “我、很、好！”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金越忍笑之余也有些于心不忍，手掌拂过手上的那枚扳指，便有一个小药瓶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这有些清灵丹，司姑娘可以拿去缓解一下不适。” 司幼旋看着他冷笑了下。 “呵呵，要不是某些人连御剑都扛不住，我何至于此？” 人家毕竟也是尽职尽责给自己当保镖，所以金越被怼了也不反驳，笑眯眯地道。 “是是是，一路过来辛苦司姑娘了。” 司幼旋没有去接金越递过来的丹药，而是以剑拄地，稍微运转了一下功法。 玄妙气息流转的瞬间，一旁的穆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沐骁的神色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这女子竟是一位通神境。 如此年轻的通神境，加上那标志性的青衣抱剑，穆云几乎立马就知道了她是谁。 天剑城城主的关门弟子，司幼旋。 她应该算是今年在金越之前，最出名的修士了。 究其原因，是今年三月的时候，她还是青衣剑仙。 到了六月，她就是青衣剑神了。 她如今才二十四岁。 不知该说是司幼旋本人天赋太好，还是天剑城城主的教导手段高明。 这个消息当时让江湖上很是热闹了一阵，甚至有不少盘口在赌司幼旋四十岁之前能不能入至尊境。 但恐怕没人想的到，堂堂通神境强者，居然会晕船。 这要是传出去，估计能在《百晓闻》上占据一个小头条的位置。 《震惊！酷飒英武、剑术超绝的青衣剑神小姐姐，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疾……》 不过想想也是，飞仙境以上的强者都各有神通可以做到遨游天际。 所以正常情况下，通神强者坐船这件事本身发生的概率应该是极小的…… （不知道司姑娘如果坐飞舟的话会不会也晕？） 金越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并打算后面有机会邀司幼旋坐一次飞舟看看。 司幼旋可不知道金越心里乱转的小心思，功法运行不过瞬息的时间她的不适就已经尽数褪去，整个人一扫之前的疲态。 通神境强者怎么可能真的被晕船影响，只是她自幼在天剑城修行，从未有机会乘船渡海，一时新奇想好好体验一番罢了。 恢复后的司幼旋已经给坐船这事下了判决，不好玩。 下次还是御剑好了。 至于金老板？ 呵，让风吹死他算了。 金越把司幼旋没要的丹药收了回去，转而为双方做起了介绍。 “司姑娘，这位是翎渊城的少城主，穆云。旁边这位是穆毅将军麾下的沐骁沐统领。” “两位，这位是天剑城的司幼旋司姑娘。” 穆云执晚辈礼，开口语气诚恳。 “久闻前辈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前辈风姿委实令人敬仰。” 司幼旋脸上一派淡定，拿出前辈的架势点头回应，内心却有些窘然。 虽然知道这小子就是礼貌一下，但结合她自己下船时的表现，怎么听着就那么像是在嘲讽她？ 于是想想还是有些生气的司幼旋朝帅小伙儿亮起了银牙。 “所以你就是那个修了先天真气的小子？” 通神境的美女姐姐朝你微笑是种什么感觉？ 穆云：感觉自己要死了。 与那双英气勃勃的美眸对视的瞬间，穆云整个人一定，淡黄色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在体外形成了一层防护罩！ 只是一个眼神，就把穆云的先天真气从体内逼了出来！ 直到沐骁高大的身影挡在了穆云的面前，穆云才感觉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消失了，方才连心脏都被一只大手攥紧的感觉仿佛只是瞬间的错觉。 沐骁站在那里，俯视着面前的司幼旋，淡淡说道。 “姑娘自重。” 司幼旋看了看他，确定这傻大个儿不好惹，撇了撇嘴。 “给看一下都不行吗？那么小气……” 金越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冒昧了。司姑娘性子有些我行我素，但是人不坏。我替她给少城主道歉了，还望少城主见谅。” 穆云也散去真气，拍了拍沐骁的胳膊。 “别紧张沐叔，司前辈只是和我开个玩笑。” 沐骁没再说什么，重新退到穆云身后去当隐形人。 司幼旋扭头对金越嫌弃道：“干嘛要你来替我道歉？” 说完目光转向了穆云，也不敷衍，认真道。 “对不住了小弟弟，是姐姐没分寸了。” 一位通神境的大佬认真跟他一个才洗身境的小子道歉，他还能说什么。 在心里感叹了下这位司前辈的个性还真是爽朗，穆云诚恳回道。 “前辈言重了，是前辈的双眼太过绮丽，晚辈看入了迷。前辈不怪罪就好。” 司幼旋也没想到穆云这么会说话，被夸的人一愣，回过神后哈哈大笑，甚至上手拍了拍穆云的肩膀，高兴道。 “还是弟弟会说话！” “不像某些人……” 莫名吃了一记眼刀的金越无奈摊手。 不就是在船上的时候笑话了她一句晕船的事，居然记仇到现在。 果然不要招惹女人。 几人闲话稍叙，穆云便请二人上了马车。 沐骁坐到车前，呼喝一声，马车向翎渊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穆云自幼博览群书，金越早年更是行商走天下，于是二人在车上相谈甚欢，不多时便已经改了口在那里称兄道弟。一边的司幼旋虽然插不上什么话，但听这二人谈论的许多奇闻也算是津津有味。 穆云见她好像对修炼界的一些奇闻轶事很感兴趣，便也挑着些看来的有趣故事讲给她听。 穆云讲故事的本事极好，听得司幼旋眼中异彩连连，甚至会跟着穆云讲的内容大呼小叫。看得一旁的金越也是一脸赞叹，打算跟穆云好好学几手这哄人的本事。 愉快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三人聊着聊着，便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坐在车前的沐骁已经能望见翎渊城的轮廓。 但就在这时，沐骁停下了马车，司幼旋收敛了笑容，穆云也按下了马车上的某个开关。 金越虽然身为普通人什么也感受不到，但看眼前二人的表情也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风声呼啸，顷刻间原本晴朗的天色居然因为狂风而显得有些晦暗。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沙沙作响，树干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拔起。 拉车的两匹灵马有些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蹄也止不住地踢腾。 沐骁下车拍了拍马儿的脖子，得到安抚的两匹灵马渐渐安分下来。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鸣。 一股巨大的风压向马车袭来，就连坚实的土地都被掀翻而起，靠道路较近的两侧树木被风力撕扯折断，被狂风裹挟着一同向马车涌去。 尽管这道覆盖了整条道路的风压气势很足，但对于沐骁来说实在不够看，沐骁只是走到马车前，抬手为掌，曲臂轻挥，便如有一柄巨剑一般将已经压至面前的狂风斩成两半！ 被迫向两侧逸散的风吹倒了大片的树木，将周围搞得一片狼藉，但自沐骁脚下向后的部分不论是道路还是树木皆是完好无损。 远处忽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尽管沐骁已经瞬间做出反应，但那道快的不可思议的身影依然成功越过了沐骁身侧，亮出一柄寒芒闪烁的刀，携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势斩向了马车。 对方的通神境出手了。 想要向后出拳的沐骁被一个身形魁梧的武人拦下，对方也是一位武圣人，尽管境界比他稍有不如，但还是成功牵制了他的行动。 眼见那道刀芒就要斩到马车上，车内的司幼旋动了。 青色的身影如虹掠过，怀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一道清亮如水的剑光迸发出去，与半空中袭来的刀芒碰撞在了一起。 金铁交击的巨大嗡鸣声响起，司幼旋和那持刀的通神强者一同向后退去，前者站在了马车上，后者则退到了那名魁梧的武人身后。 司幼旋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残余在自己剑上的电弧甩干净，沉声道。 “你们俩不要出来。” 对方是雷属性的修士，刀法很是霸道。 剑术灵巧，主修冰属性的司幼旋有点被对方克制。 不过司幼旋完全没在怕的，甚至有些兴致勃勃。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师兄师姐之外的人交手，虽然她的境界比对方还要低两个品级，但如果连越级战都做不到的话，司幼旋觉得自己也不配外界的那般赞誉了。 风声呼啸，随着对方的两位顶尖战力亮相，又有数十道身影自后方不远处飞来，在二人后方的天空中停驻。细数之下正好三十人，皆是背负双翼，由灵气交织而成的各色羽翼在日光的照耀下蒙上了一层金辉，看起来气势甚是恢宏。 灵修突破到羽王境界便可以利用灵气编织羽翼，获得飞行的能力。能一口气拿出三十位羽王境强者，对方的底蕴也可见一斑。 沐骁看着对方人人脸上都戴着制式不一的面具，也是有些无语。 “藏头漏尾之辈，贻笑大方。”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准备放狠话环节，那名身材魁梧的武圣人大手一挥。 “杀掉马车里的人！” 第6章 酣战 大战将起，沐骁本想先快速干掉几个羽王给狮卫们减轻压力，但对方那名武圣人狗皮膏药似的打法实在恶心人，缠着他无法分身。 司幼旋那边也与那名刀客战在了一起，为了防止误伤，司幼旋还特意拉着那名刀客到天上去打，没了顾忌的两人在天上打的流云崩散，刀剑相击的鸣啸响个不停，偶尔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顶尖战力相互捉对儿厮杀，于是剩下的三十名羽王便对马车出手了。 一时间风火雷各色属性的灵气在天空中闪耀，如龙的火柱在狂风的加持下燃烧的更加猛烈，与匹练般的雷光一同向地面上的马车奔袭而去。 同时有其他修士催动土元素，大地震颤间有石柱升起，将马车卡在原地动弹不得，更有石刺自马车底部生出，刺向马车内。 一直拱卫在马车周围的十名狮卫动了，不停震动的大地仿佛没有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丝毫影响。地底升起的石柱被一一打碎，就连迅猛刺向马车底部的石刺也被一名狮卫跺脚震碎。 一名狮卫跳上马车向天出拳，打出了巨大的爆鸣声响，天空中袭来的各色攻击，都被这凶猛至极的拳罡绞碎，爆散成烟花余烬一般的纯粹能量散落下去。 一时间，三十名羽王竟拿下面的十名狮卫没有办法。 但这还真是正常的。 在羽王境之前，灵修对上武修都是弱势的，因为武修近战刚猛，灵修术法玄妙，如果灵修不能和武修拉开距离，被近身就只有挨锤的份儿。 但到了羽王境之后，获得了飞天能力的灵修就是优势了，可以在天上和武修打消耗战，武修虽然也有轻功身法，但是与真的会飞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所以天上的三十名羽王打的也是消耗战的主意，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马车，攻击也都奔着同一个目标去，人数上的优势自然就体现不出来。 虽然说如果下去十个人把狮卫逼走，剩下的人拿下马车会更快，但这些人本就不是一条心，谁也不想自己是下去的那个。 毕竟作为灵修，飞仙境之下，被同境的武修逮到都只有挨锤的份儿。 于是场上就形成了这幅尴尬的局面，对方的武圣人在那边打生打死，稍有失误就有可能被比自己高了三个品级的沐骁锤爆，这边的三十人还在不慌不忙地打消耗战，想轻松完成任务不用拼命。 他们也不用怕穆家来人支援，那样的话家族也会出动更多人手，到最后就会演变成一片混乱。 没有人愿意看见那样的混乱，那只会引来“规矩”的注意，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吴家二长老真是要气得吐血了，朝这边怒吼道。 “动作快点！谁杀了马车里的人，赏四品灵丹一枚，三品武器一把！” 然而，他的悬赏好像起到了反效果，这下更没人想下去当那个为他人做嫁衣的人了，都在等其他人先去引开那几名狮卫。 眼见那边不为所动，二长老气得不行但又没有办法，沐骁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根本不敢分心。 三长老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 而此时，二长老心心念念的三长老，正在比司幼旋与苦玄二人还要高许多的空中俯瞰着下方的战局。 作为通神境之上的强者，他不想被场间众人发现，那便无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眼下，三长老也在等。 他在等二长老和苦玄这两处斗出一个结果。 或者穆云先被杀死。 一旦成功杀掉穆云，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他自己。 三长老并不是必杀穆云的底牌，穆云名气再大，本身也不过是个洗身境界的小子，吴家出动的随便一个人都能完成杀他的任务。 三长老实际上是一道保险。 是穆云死后确保不会留下任何关于吴家的证据的清道夫。 这才是吴万钧真正的谋划。 而三长老为了三房的血脉存续，只能以身入局，做吴万钧的一颗棋子。 为了确保不会出现意外，三长老决定等双方人马互相消耗到最后一刻再出手，不然万一下面的四个顶尖战力联手，他也未必能确保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至尊。 天空中，明黄色的迅猛雷光不停闪烁，将大片大片的坚冰崩碎，雷光与极寒在离地面极远的高空上几乎形成两个完整的领域，领域之间相互碰撞，不停吞噬对方，而修为略逊一筹的司幼旋的领域明显正在逐渐被苦玄的领域压制。 刀客的刀势大力沉，每一次都带着极为霸道的势压向司幼旋，而执剑的司幼旋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长剑舞动间利用灵巧的点刺削弱着对方的“意”，最终将每一次攻击都稳稳接下。 但令司幼旋不满意的是，她很难找到机会还击。对方的刀意过于霸道厚重，雷霆也天克她的冰属性，这让她不管是灵术还是剑法，施展起来都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而且，司幼旋还能感觉到，对方始终没有出全力，隐隐间仿佛在防备些什么，这让司幼旋也不禁多留了个心眼儿，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算下来只能说双方打得都不算拼命。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强者，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想杀死对方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高深境界带来的种种玄妙就不提了，各式各样的保命手段也让打生打死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简单。 江湖上经常上演某某和某某两个高阶修士，打了个把月最后无事发生各回各家了的戏码。 要是打出个重伤都了不得了，能被各界人士津津乐道个几天几夜才消停。 到了至尊境就更夸张了，尊者的手段远不是打打杀杀可以比拟，很多时候打完架能让对方比死了还痛苦。 司幼旋就曾见识过一次，当时师尊的一位旧友来找师尊切磋，两人在海上打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她师尊厉害，赢了半招。 但自那一战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家师尊的脸都是黑的。 司幼旋实在好奇，就偷偷去问师姐，师尊是怎么了？赢了还一直不开心。 师姐当时是这么说的。 温老伯不知道从哪淘到一把好剑，硬是要跟师尊切磋剑道，师尊被秀……缠了半个月，才忍无可忍一剑送温老伯回了北海，回来后就一直不太高兴。 司幼旋当时听了后都惊呆了。 这就是尊者的手段吗？ 好狠毒。 司幼旋表示学到了。 而另一边，正与沐骁对垒的二长老就属于是不得不拼命了。 他武道修为本就不如沐骁，更别提要是论相互搏杀，人家沐骁是从沙场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物，出手必是杀招，有些招式甚至是以伤换命的路子，根本不是平日里在家族中养尊处优的二长老能应付得来的对手。 也就是二长老这武圣人的境界确实没有水分，不然恐怕即使境界相当，他也难在沐骁手上走过这么些个回合。 眼下，沐骁也很清楚马车那边的形式，狮卫确实可保穆云二人一时无虞，但基本都在大宗师境界的狮卫也确实拿在天上的羽王境没什么办法，继续这么耗下去，被拖死是迟早的事。所以沐骁的出手也越来越重，打的就是尽快干掉二长老，回身将那些羽王境都收拾了的主意。 毕竟武圣人，是可以御气凌空的。 二长老接着沐骁越来越重的拳脚，也非常清楚他的目的，心中早已把不知躲在何处的三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 武修之间的战斗往往非常直接，尤其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早已脱离了花里胡哨的招式套路，拳脚膝肘，浑身各处皆为刀兵，出手便是奔着杀敌去的。 这样对打的时候往往不好闪避，事实上武修之间打的时候闪躲也确实比较少，比的就是一个谁比谁抗揍。 二长老已经尽力在增加这场战斗中的闪躲含量了，但正是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躲避上，才会被沐骁压制地越来越狠。武者相争，一旦落了下风就很难挽回颓势，二长老落败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7章 时机 马车里，穆云和金越相对而坐，外界的大地明明在土属性修士的灵术下不停震颤，坐在车内的二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震感，穆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喝了点茶水。 金越看着他问道：“兄弟，你真一点不担心外面的情况？” 要知道穆大少爷如今才是二品的洗身境！连一品都没突破！ 这点修为说句不好听的被外面的战斗余波擦到都能让他死十几个来回。 但金越看他是真淡定啊，一点装的成分都没有。 虽然知道八成人家是有底牌，但是这个年纪，这份心性，金越也是真的欣赏和佩服。 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好像还在老家陪他爹种地。 穆云闻言，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金兄你不也是不担心？” 两人相视一笑。 懂了，就是大家都有底牌呗。 穆云要是知道刚刚金越的想法，估计都要无语。 咱俩到底谁更应该害怕？我好歹还是有点修为在身上的，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啊！ 身体还不咋好，别说什么战斗的余波了，外面震的再厉害点我都得担心把你颠出个好歹来。 只是穆云并不知道金越所想，所以也没有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觉得金越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自身处于险境中还能如此淡然，哪怕是有底牌的情况下也是十分难得。 于是两人相互面露欣赏之色，对饮了一杯茶水。 外面，终于有一名品级较低的狮卫被漫天撒下的攻击击中，负伤跌下了马车。 见狮卫的防御出现了缺口，天上的修士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打了一波输出，自开战以来一直没停过的攻势也因为这波消耗过大暂时陷入了停滞。 而下一刻，吴家的修士们就懵住了。 设想中其余九名狮卫为了替马车挡住这波猛烈攻势前赴后继地用肉身补上防御缺口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当各种火焰、激流、风刃、雷光冲马车车顶奔袭而去时，拱卫在马车旁边的九名狮卫看都没看一眼这些攻击。 甚至是趁着羽王强者们歇一口气的空档，脚踏地面，在土石崩碎中如炮弹一般跃上了天空，朝羽王们扑了过来。 大宗师是不能飞。 但不代表人家跳的不高。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等吴家的修士们反应过来，狮卫已经在自己脸上了。 而他们释放的灵术攻击也落在了那驾马车上，可预想中马车被轰杀至渣的情景也没有出现，那些光芒砸到马车的车身上，被亮起的一抹七彩光华尽数吸收了去。 别说马车车厢了，就连拉车的两匹马都没收到任何影响，还在亲昵地贴着脸颊。 坐在马车里的二人倒是感觉整个车厢突然晃了一晃，很快又平静下来。 穆云解释了句。 “没事，飞仙境以下的攻击都破不开这马车上的防御阵法。” 外面的羽王们已经快疯了。 他们受到了一点点来自穆家底蕴的震撼。 但他们现在已经无暇细想一架在数十名羽王的攻击下毫发无损的马车究竟需要耗费多少炼器师和阵法师的心血与材料这种问题了。 如果只是正面跳过来九名武道大宗师，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吴家修士们倒也不至于如此慌乱。 但问题的关键是，一直藏在暗处的另外十名狮卫，出手了。 当十名形神完备的狮卫在一个完美的时机加入战场会是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至少有十五名羽王修士被从天上丢了下来砸在地上形成一个深坑，其余的修士们也或多或少挨了一拳或是被踹了一脚。 还在天上的修士们赶紧拉升了高度，已经被扔到地上的就没那么好过了，有几个机灵的赶快爬起来振动双翼想要再飞上天，被动作极快的狮卫统统拦下，至于被摔得发懵没赶快爬起来的那几个…… 在打了在打了，血飚的到处都是。 天上的修士再度结印施法，想救一下底下挨揍的同伴。 但是他们没想到那些狮卫跟疯了一样，对天上来的攻击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威力极大的灵术落在自己身上也要对地上的修士出拳。 天上剩下的十五名修士没办法，只能一边加大输出，一边在心里为战友们点蜡。 被这群野蛮人逮到，你们就安心的去。 这一下，吴家修士们的人数优势被打破，虽然也有几个羽王强者成功摆脱了狮卫们，重新飞上了天空，但也有十一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羽王强者也没有那么容易杀死，所以狮卫们只是用极快的抢攻破掉了这些人的护体灵气，并让他们重伤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毕竟如果再下死手，对方也要拼命的。 刚刚的一波攻势也让狮卫们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武修虽然有铜皮铁骨和金刚不坏，但是站那给人当靶子也不会太好受。 天上的三长老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双方彼此消耗的越多，他最后进行清理的时候就越省事。 三长老突然眉头一挑，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纠结。 罢了，有些人自己找死，他也不必过分可怜。 半空中，司幼旋的周身已经被雷霆包围，但反射蔚蓝天色的坚冰牢牢地护住了她，即使雷霆击碎坚冰，瞬息间也会有新的冰块生成重新形成保护。 苦玄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看似是他的雷霆将对方的领域蚕食殆尽，但实际上却是司幼旋主动选择了这种更稳重的打法。 有时候，声势大并不一定就有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幼旋的剑道天赋逐渐凸显出来。最开始无暇还击的她已经可以向苦玄出剑了。 苦玄也不在意自己被当做对方的试剑石，他只要确保贾渝文的目的达到即可。 灵动的剑影和蛮霸的刀光不停碰撞，威力庞大的雷霆术法把整个天空化成一片雷海，在雷海深处，倒映雷光的坚冰围绕青色的倩影不停飞速旋转，司幼旋立剑凝神，手中长剑突然开始凝上冰层，转瞬之间便包裹住了整个剑身。 苦玄感觉到了这一剑的不凡，握着刀柄的大手攥紧，明黄色的雷弧透体而出，随后顺着他的手臂加持在了手中制式古朴的长刀上。 苦玄不打算等对方先出招，身化雷光，动若奔雷，举刀劈向了司幼旋。 霸道无匹的刀意加持下，在司幼旋的视角里刀锋被无限地放大，劈斩之势迅猛如雷，又巍峨如山。 司幼旋不为所动，皓腕轻转，坚定地刺出了这一剑。 “飞光。” 磅礴的剑意将四周丈许范围内的雷光尽皆斩碎，司幼旋身旁的坚冰炸成根根如矛一般的冰锥，向苦玄的刀身击去，消解这一刀圆融的真意。 随后，一道光华自司幼旋手中玄冰凝作的长剑迸发而出。 夺目的剑光率先斩断的是整片雷海，如月华般冷寂的光彩下雷海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又瞬间崩解消弭。 下一刻，剑光与刀芒无声无息地撞在了一起，兵刃相接的瞬间苦玄的心中升起一抹惊异。 这一剑不是杀剑。 而他竟无法对抗这一剑。 剑光如虹，苦玄被这惊艳的一剑直接斩向西边，转眼间便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再一个瞬间便彻底不见。 司幼旋祭出这一剑后不做丝毫停留，身形微动。下一瞬便已来到了下方，挥剑斩向了在沐骁攻势下苦苦支撑的二长老。 破局，就在此刻！ 第8章 武生 泛着寒意的冷冽剑光袭来，被剑指后心的二长老亡魂大冒。 一个沐骁他都已经是勉力缠斗了，再来一个剑意正盛的通神，搞不好他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相较于灵修和道修，武修的保命手段没有那么多，全靠硬实力撑着，所以一旦被破了那一口真气，处境就会十分危险。 危急时刻，二长老暴喝一声，右脚重重踏地，可怖的劲力将土石崩解，大地颤动间也浮现出数道裂痕。 扎稳马步的二长老身上灰色的真气越发凝实，随后瞬间爆发，涌动的浑厚真气竟将斩向颈后的剑和袭至胸前的拳都弹开了去！ 二长老身形暴退，此刻的他正是旧力已尽，新气未生的时刻，却见那二人压根儿没想着追击，将他逼退之后便果断转身，向后面与狮卫们斗法的吴家修士而去。 两名第九境界的修士杀掉二十来名第六境界的修士需要多久？ 二长老没试过，但是他知道会快得惊人。 所以二长老一刻都不敢停，强行续上一口真气，拼着内伤冲过去拦下了二人。 当二长老真的开始以命相搏，即使沐骁与司幼旋联手，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他，除非二人也一起拼命。 如今二长老已是强弩之末，只要避过他这一波发疯，之后实力必然有所下滑，拿下他就会容易很多。 但不可否认的是，二长老此举，破坏掉了对方绝佳的一个锁定胜局的机会。 二长老可不是什么有牺牲精神的人，他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保住那些吴家修士。始终按兵不动的三长老让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于是想要快点完成任务脱身。 而二长老的做法其实很聪明，那就是将对方的机会转变为自己这方的机会。 轰隆隆的雷声自远方传来的时候，明亮至极的刀光已经先一步来到场中，劈向了被狮卫们护在当中的马车。 风雷属性的修士在身法速度方面往往有非常大的优势。 所以即使司幼旋的惊鸿一剑将苦玄送出了千里有余，苦玄回来的却依然极快。 被发疯的二长老缠住的沐骁与司幼旋一时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化雷光的苦玄举刀劈在了马车上。 “轰——” 巨大的炸响声昭示着马车的命运，外部车厢基本被肆虐的刀气和雷芒炸的粉碎，底盘和车轮也只剩一个大致的框架，拉车的灵马也没能幸免被雷霆轰杀成血肉四处飞溅。 马车周边的狮卫们也受到了波及，受到了比较严重的伤势，修为较低的几人甚至直接昏迷了过去。 沐骁终于摆脱了二长老的纠缠，冲过来将苦玄赶到了一边。 烟尘散去，残破的马车显露出来，车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苦玄望向马车后方，大约百余米处，穆云和金越二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那里。 原来是当苦玄的攻击进入马车预警范围内，收到预警的穆云便立马激活了马车内的传送阵法，将自己与金越一同传送到了百米之外。 “可惜，受限于材料，只能传送这么远了。” 挥手掸去溢散而来的些许电弧，穆云自言自语道。 眼见目标人物出现，吴家的修士们集体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向两人丢各种乱七八糟的灵术过来，还能行动的狮卫们也很快挡在了穆云二人前面，抵挡着袭来的攻击。 但狮卫们的状态也很不好，通神强者的一击，哪怕他们不是受击的主体，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也都受伤不轻。 眼下的形势非常不利，苦玄和二长老那边虽然有沐骁二人拦着，但剩下的十几名狮卫在吴家修士的进攻下已经处于彻底的劣势。 现在就要看司幼旋什么时候能解决掉二长老，腾出手来和沐骁一起对付苦玄了。 穆云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是有些皱眉，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真的会死在这，他是想着万一狮卫真有折损，他不好向父亲交代。 穆云的袖子里已经藏了一瓶能够帮狮卫恢复伤势的丹药，但眼下缺少一个抛出去的时机。他不能离战场太近，贸然将瓶子扔出去又很可能被对方在半空中就打掉。 等待不是穆云的性格，就在他思索该如何创造一个时机的时候，却听旁边的金越突然大声喊道。 “小心！”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淡黄色的真气瞬间浮现在穆云的体外，将从侧后方偷袭而来的一把匕首弹开了去。 “啧。” 来人发出不满的啧声，身形退开。 穆云回头看去，看来人身形应该也是名少年，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练功服，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 穆云突然笑了，主要是对方那双阴毒的眼睛太有辨识度，这面罩戴了也是白戴。 “吴方景。” 吴方景没有出声，而是握紧匕首，再次向穆云冲了过来。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吴方景甚至不敢动用灵气，因为他的天分确实很特殊，他是极为稀有的暗影属性的修士，整个翎渊城里独他一份，灵气的颜色漆黑如墨太过有辨识度了。 见他仅靠拳脚功夫攻过来，穆云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反正都被认出来了，再去遮掩实在没有必要，如果是他肯定要立刻动用最强的手段拿下对方灭口。 吴方景是七品聚灵境的修士，比二品洗身境的穆云要高出一个大境界。 但不动用灵气的情况下，吴方景不可能是穆云的对手。 哪怕吴方景是灵武双修，武道修为有着二品武者的实力也一样。 吴方景手持匕首，招招狠辣，穆云赤手空拳，一接一扣便拿住了吴方景的手腕。 吴方景还想挣扎，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像是要把他的腕骨捏成粉碎，实在难忍剧痛的吴方景终是松开了手，匕首跌落在地。 穆云改擒爪为推掌，速度极快地打在吴方景的胸口，直打的吴方景喉头一甜，向后滑出老远。 吴方景抬头看向穆云的眼神嫉恨得像是要发疯。 四品武生。 他怎么能！？ 虽然武修和灵修一样是分了十个境界，但两者的修行路数完全是两回事。 武修能成为修炼界基数最大的修士群体，是因为相比于灵道两修还要讲求财侣法地，武修的修炼门槛足够的低，是更多的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武修的进境却极其艰难，这一点从当世的顶尖武修数量极少就可见一斑。 虽然武者破境带来的实力增长跨度极大，堪称一步一登天，但大部分人可能因为根骨不够，或者熬不住艰苦的修行，一辈子连大武生的境界都没有迈过去。 低阶武者主要靠打熬体魄，勤习招式进行修行，相比于更看重天赋和悟性的灵修道修，进境往往更迟缓。 所以在同龄的低阶修士中，大多是灵修境界要高于武修。 吴方景今年十五，灵武双修，已是七品聚灵境加二品武者境的修士，更身负稀有属性，资质可以说是上上之选。起码放到外面当个大宗门的掌门亲传，或者圣地圣子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 但十三岁的四品武生。 这已经不是听没听说过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敢这么想过的程度。 与穆云同龄的武修可能都还在四五品的武者境熬着。 先天真气确实是连老天都会妒忌的天赋，但它对武者的修行绝无半点增幅。 也就是说，穆云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自己。 至于是天赋、体质，还是别的什么，吴方景已经无暇去想，在穆云手上连三招都走不过的事实让他被妒火燃得几乎发狂。 甚至在心里有些隐隐的恐惧。 他现在深刻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对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起了那么重的必杀之心。 和这样的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一件多么令人心生绝望的事情。 吴方景袖子一抖，又一柄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匕首滑落至他的手中，浓郁到仿佛有些粘稠的墨色灵气覆上了匕首的锋刃。 他现在也想通了，遮掩什么的已经没有必要，杀了穆云才是关键。 动用了灵气的吴方景实力确实上了一个大台阶，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先掐了一个手印，身旁凝聚出了一具暗影分身。 由于实力较低，这具分身通体由墨色的灵气构成，等吴方景的境界再高些，可以做到让这具分身和他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吴方景让分身去和穆云对打，自己则在旁边寻找时机发动突袭。 暗影分身的麻烦之处就在于，它自身塑造的灵气匕首可以对敌人造成伤害，但是敌人的拳脚攻击击中暗影只会打散一团黑气，很快又会凝聚恢复，物理打击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以穆云的实力，要应付吴方景的偷袭并不是难事，附上了暗影属性灵气的匕首虽然有令伤口难以恢复的效果，但对穆云来说形同虚设。 但是暗影分身确实是有些麻烦，才洗身境的穆云还没有掌握什么威力大的灵术。 穆云不想跟吴方景浪费太多时间，他要看顾金越的安全，狮卫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所以穆云再次调动了体内的真气，然后矮身躲过暗影分身的攻击，一拳轰在了分身的腰部。 穆云拳头上淡黄色的真气看起来远不如狮卫身上的那般凝实厚重，但当暗影分身被击中时，却仿佛是霜雪遇到了烈火，几乎是瞬间，与穆云拳头相接的腰部便融化了个干净。 紧接着，穆云拧腕旋拳，刚猛的劲力便把暗影分身震得彻底溃散。 见自己的分身被破，吴方景本想退后拉开距离，但穆云太快了，他只觉得视线里的人影闪动了一下，下一刻自己就被打的天旋地转，一头栽在了地上。 穆云拉着吴方景的一条胳膊，右脚踩在吴方景的腋下，吴方景被死死压在地上，穆云只需要多用点力气，就能把吴方景的整条手臂都扯下来。 “啊——” 穆云不是一个很嗜血的人，所以他只是把吴方景的胳膊卸掉了，痛的吴方景大声惨叫。 然后又一脚踹在了吴方景的丹田上，吴方景的气海被震散，一时间无法再调动体内的灵气。 被打败的太过干脆，这让地上的吴方景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穆云的武道境界，对于最高修为只有七品聚灵的他来说，竟是碾压。 正在穆云考虑要不要再来一脚废掉吴方景的修为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遮住了穆云身后的日光。 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中的穆云迅速转身，发现面前是一位穿着朱色长袍的老者。 他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戴着面具，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眼神中的漠然看得穆云头皮发炸。 他曾见过这样的眼神，属于庙宇里俯瞰人间的神灵。 凡人在这样的眼神下如同蝼蚁。 另一边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手，纷纷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穆云旁边的三长老，内心涌起一个疑惑。 如此强横的一道气息，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 沐骁和司幼旋在用最快的速度赶向这边。 但三长老的动作更快，几乎是在穆云转回身来的同时，三长老已经抬起了右手，压向了穆云的天灵。 在穆云看来，那只手苍老、枯瘦。 却像是一颗巨大的陨石。 第9章 尊者 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身如长虹，拖曳着冰蓝微光的司幼旋。 动若奔雷，身法迅猛的沐骁。 以通神强者的速度，赶到穆云的身边可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可这个瞬间在三长老的大手下却显得那么漫长。 三长老原本想再多等一等。 但他在上面把穆云是怎么虐吴方景的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他已经是顶尖的修士，依然为穆云的修炼天赋感到心惊。 此子绝不能留。 眼见如同天威降临的大掌向自己压过来，穆云清澈的双眸却愈发明亮，左手微翻，露出了掌心中一枚小小的符剑。 三长老眉头一跳，手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他竟从少年的手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三长老的掌心已经触到了穆云的发丝，穆云掌心也亮起了一道光芒，沐骁和司幼旋眼看是赶不上了。 一切仿佛已成定局。 蓦然间，似有清风拂过。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 三长老的手离穆云的天灵可能只有一节指腹的距离。 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三长老的身后，背负双手，神情淡漠。 男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衣，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头墨色长发用一根细细的木棍定住，看上去就像是根筷子。男子的相貌不甚英俊，只是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很直，看上去很锋锐。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给人感觉有些严肃。 他站在那里，身形笔直，让人分不清楚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柄剑。 在看到此人的瞬间，原本跟在沐骁后面追击的苦玄身形猛然拔高，伴着雷声头也不回地向翎渊城的方向飞去，那速度，风驰电掣都不足以形容，像是身后有什么大恐怖在追他一样。 男人没有去追的打算，只是转头向苦玄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眸光深邃，深处似有星光闪烁，像是在吸引人望进去。 而一旦有人真的看至深处便会发现。 他的眼底竟是一片剑意的海洋。 恍惚间，众人仿佛听到了一声淡淡的剑鸣。 这转瞬间便已至城前的苦玄发现自己逃不过身后的剑意，只能转身拔刀。 生死关头下苦玄不再留手，通神境与武圣人的双修实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不敢有丝毫留手的他催动全部力量引动数道雷霆，与手中的刀一起，迎向了那一道虚无缥缈的剑意。 “锵——” 金铁交击的轰鸣中，苦玄的长刀，刀刃上被斩出一道指头深的光滑切口，握刀的虎口也已开裂，鲜血染红了刀柄。 而苦玄本人则更惨，自左肩斜至右边肋下位置，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剑痕，鲜红的内脏与森然的白骨暴露无遗，但即便是如此严重的伤势，苦玄的心脏依然还在努力的跳动着延续生命。 为了挡下这一剑，他其实还被砍爆了一件保命的宝器。 不然恐怕整个人都要被这一剑直接斩断。 接下一剑的苦玄一句话都不敢说，拖着洋洋洒洒的身体，快速飞进了翎渊城。 男人也没有再出剑的意思，对方接了他一剑，此间事便算是翻篇了。 不然倒显得他以大欺小了。 穆云已经从三长老的掌下走出来，脸上难掩震惊。 三长老死了。 整个人就保持着向穆云出手的姿势站在那里，连神情都没有变化，眉心处却多了一道极细的剑痕，有鲜血如小蛇一般，自那道剑痕中涌出，顺着三长老脸上的皱纹流淌。 一位通神境之上，踏上了至尊之路的强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剑意入体，识海崩散。 连神魂都没能逃脱。 这才是尊者的手段。 穆云只是看了三长老额头上的那道剑痕一眼，就不得不闭上双眼，被其上残余的剑意刺痛，流下泪来。 另一边，见穆云的危机解除了，金越也早早躲到了路边安全得很，沐骁和司幼旋两个人便开始一同料理二长老。 苦玄跑了，二长老独木难支，再加上之前受了内伤，很快就被两个小境界都比他要高的同境强者击杀在了当场。 天上那些吴家修士见势不妙想要跑路，却发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无比锋利的剑意，护体灵气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碰上那些剑意立刻就会被像切豆腐一样切开，而且伤口还会被锋利的剑意不停地切割，无法愈合。 试了几次受了些伤后这些人老实了下来，在天上振动着各色的灵气羽翼，绝望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腾出手来的沐骁给狮卫们拿了一些丹药恢复伤势，然后顺手把吴家的修士全给收拾了。 在武圣人面前，羽王境根本不够看，场面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至此，吴家出动的力量被尽数消灭，只剩下一个自己偷偷跑过来的吴方景还在地上痛的蜷缩成一团。 待眼部的不适消解后，穆云拭去面颊上的泪水，走到了男人面前，大礼躬身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男人摇了摇头。 “你本也不需要旁人来救，本座出手，只是不想你浪费手里的东西。” “可否借与本座一观？” 穆云没有犹豫，直接摊开了左手掌心，将那枚光芒消退的符剑递向了眼前的尊者。 “前辈请看。” 男人并未伸手去触碰那枚小小的符剑，只是就着穆云的手仔细看了看。 一旁的金越见危机彻底解除，也凑过来瞧了瞧。 小小的符剑材质竟是西海秘银，上面刻的却并不是道家的符箓，而是炼器师的手段。 片刻后，男人点了点头。 “多谢小友，此物便作为谢礼，赠予小友。” 穆云见到尊者递给自己的东西吓了一跳，那是一枚护符，造型古朴，上刻有龟样纹饰。 是一件防御类的宝器，贴身佩戴可以抵挡高阶修士的攻击，属于保命神器。 以穆云的家世，他自然看得出来，这枚护符的品级至少是三品上。 宝器分为两类，分别是天宝器和地宝器。 其中天宝器指的是天然形成的灵宝器，这种宝器多是受天地灵气滋养，孕育出了器灵，或者干脆就是由一些特殊之地孕育而生，往往都神异非凡，可遇而不可求。 而地宝器则是指由炼器师制造出的人工灵宝器，修炼界将地宝器的品阶由低到高划分为九至一品，每个品阶又分上中下级来区分宝器的品质。 天宝器则没有品阶，只分上中下级。 穆云被苦玄一刀劈毁的那架马车实际上也是一件三品下的地宝器。 虽然作为穆家的大少爷，翎渊城的少城主，对于高阶宝器穆云早就已经脱敏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一件三品上的地宝器的价值。 起码他不认为，他给这位尊者看一看手中的符剑这点小事就值得拿一件三品上的地宝器。 所以穆云赶忙摆手道。 “前辈客气了，晚辈也没有做什么，实在当不起前辈如此重谢。” 尊者却是一脸认真。 “此物中所封印的一剑，助本座印证了自身剑道，所以合该如此。” “此符名唤‘寿龟’，最高可以抵挡通神境巅峰的一击，平时佩戴在身也可滋神养气，算是本座手上拿得出手的东西中，比较适合小友你的。” 听完这话穆云再不敢不收了，只能乖乖接过护符向男人行礼称谢。 越是高阶的修士，与这方世界的联系就越深，一举一动间都有可能牵动冥冥之中的因果，过程中一个处理不好善因恶果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所以这些站在巅峰的人往往非常注重让自己避免沾染上不必要的因果。 男人从穆云手中的符剑中望见了至强的一剑，与自身剑道相互印证，收获了裨益，这是因。 他送了穆云一件合适的宝器，便是要结一个果。 因果了却，两人之间那道冥冥中存在的线便会断掉，这样其实对彼此都好。 穆云就是听懂了，才不敢不收。 不然以他和这位尊者的差距，最后出问题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毕竟那可是能让一位尊者都有所收获的因果。 见穆云收好了护符和符剑，一旁的金越才开口为他正式介绍道。 “穆云兄弟，这位便是……” “师尊！” 解决完全部敌人的司幼旋掠至众人身旁，向面色严肃的男人单膝跪地，立剑垂首道。 “徒儿惭愧，竟劳烦师尊出手，是徒儿学艺不精，还请师尊降罚。” 男人大袖轻摆，一股柔劲便将司幼旋托起。 “此战于你多有裨益，好好参悟。为师出手只是为了一观奇绝之剑，你勿多心。” 司幼旋低头做小鸡啄米状。 “徒儿知道了。” 司幼旋脸上还是有些颓丧。虽然师尊如此说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第一次出来做任务就差点失败，还要师尊出手给她解决，实在是有些没脸。 男人看穿了她的想法，虽然他素日里教导弟子较为严肃，但对这个关门弟子心里却是极满意的，也不曾多么苛刻地训诫过她。 再说此战本就是对方战力更优，他这弟子的发挥并无多少可指摘之处，委实没有必要如此，要是执念成魔就不好了。 所以男人想了想，还是说道。 “平日里也不见你怎么跪为师，莫要叫人以为我天剑城是个多么规矩森严的地方。” 尊者安慰人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司幼旋听了这话丝毫意识不到这是师尊难得地跟她开了句玩笑。 男人的本意是叫她不要自我苛责，面对他心态像平时一样就好。 司幼旋却只觉得是不是师尊觉得自己真的坏了天剑城的名声，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师尊从来没有骂过她，但她从小就对师尊又敬又怕，所以练剑一直很乖。 在她的世界里实在不太能联想到古板严肃的师尊和她开玩笑这件事。 安慰徒弟失败的男人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好看了一眼旁边的金越。 行商多年早已是人精一枚的金越立马领会，接着刚才的话头重新向穆云介绍道。 “穆云兄弟，这位便是天剑城的城主，华空悲华前辈。” “穆云见过华前辈。” 这一次，穆云执的是晚辈礼。 其实在见到华空悲的时候，穆云心中便已有所猜测。 无他，实在是这位前辈的特征太明显了。 明明有一身冠绝天下的剑意，手中却没有一把剑。 天剑城城主，天下四大剑魁之二，天榜第九。 一品至尊境上。 尊号天剑尊者，华空悲。 第10章 华空悲 这个世界上曾出现过很多传奇人物，有的人如彗星，惊艳过一个时代，而有些人却像一座高山，镇压一个又一个时代。 华空悲是绝对的后者。 别看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却是自六百余年前便成名的老前辈了。 修士寿元绵长，修炼界中外表年轻的老怪物多的是。 其实最开始华空悲的剑道天赋并没有多么引人注目，相比于极道剑体、先天剑骨等一众剑道天赋奇绝的天才，没有什么特殊体质加持的华空悲就如万千繁星中极不起眼的那一颗。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打得一众剑道天才剑心破碎，最终以不到百岁之龄，成就至尊之位。 终于走完至尊之路，踏入至尊境的那一天，华空悲于澄空海尽头的一线天外做了一件震惊世人的事情。 面对滚滚而来的至尊雷劫，华空悲向天出剑，剑斩雷劫不说，更是将头顶青天斩出了一个缺口。 斩天剑，剑斩天。 天界震怒，遂降罪，下天罚，引九天雷劫。 华空悲却巍然不惧，凭盖世修为移山填海，将一座大山搬到了澄空海上，并用剑将山刻为一座雄城，这便是天剑城的由来。 华空悲端坐城楼，品酒吟诗，伴着一首《慈悲吟》，将下降的天罚雷霆一一斩碎。 九天神雷在澄空海上响彻了三天三夜，引得一众修士远远观望。 三天过后，雷云散去，尊城仍在，空悲依旧。 举世哗然，华空悲一战成名，被尊为天下剑魁。 虽然后来天界修补好了那块青天，但依然有九道如虹的剑光永远留在了天剑城上方，笔直向天，高耸入云。 那时候还没有四大剑魁的说法。 至今仍有无数剑修赶往澄空海，只为了从这些剑光中参悟尊者的剑意。 天界没有再为难于华空悲，但华空悲也不是全无损失。 那一战后，陪伴华空悲数十年的佩剑却因为承受不住华空悲已达极致的剑意寸寸崩裂，化为了一堆废铁。 据传那柄残剑至今仍在天剑城的剑冢中沉眠。 自那之后，华空悲一直想寻得一把称心如意的剑。 可数百年过去，天下代有人才出，天下剑魁也从一位变为了四位。 世间却再无一把剑，能承载华空悲无尽的剑意。 有人说，如果华空悲有一把剑，一定就能突破一品上，成为真正的巅峰至尊。 也有人说，如果华空悲有了剑，一定可以重回天下剑魁首位，天榜上的名次也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天榜是由百晓堂颁布的为天下所有顶尖强者进行实力排名的榜单，能上榜本身就是从亿万修士脱颖而出的存在了。 虽然可能并不能囊括所有强者，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低调一些，但百晓堂榜单的含金量也是受到整个修炼界的认可的。 所以天榜第九，绝对是一个极有分量的位置。 指挥着狮卫打扫战场的沐骁忙完了也过来，向华空悲见礼后询问穆云。 “少将军，这人怎么处理？” 穆云看过去，却见吴方景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蛄蛹着想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偷偷爬走。 其他几个人都不太好发表意见，主要是实力差距太大，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对吴方景出手，所以还是交给穆云来决断。 穆云没做他想，点点头：“我来处理。” 说着便向吴方景走去。 吴方景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想要往后跑，但因为手臂脱臼，动作有碍，被穆云一把抓住了。 “穆云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要是敢……” 吴方景说到一半愣在了当场。 穆云只扯下了吴方景脸上的黑色面罩，就把他放开了。 但这无疑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为这样，他就成了吴家向穆家和金越出手的唯一证据。 一瞬间，吴方景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回到家族他的下场可能也未必多好，对自己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那是一个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 现在因为他的存在，穆家有了一个绝对正当的对付吴家的理由。 吴方景也不敢确定父亲会怎么处置自己。 但他没办法，他不想现在立马就死在这里。 所以吴方景只能愤恨地看着穆云，扶着自己脱臼的胳膊，转身逃了。 解决完吴方景，穆云腰间的坠子上光华闪烁，一辆新的马车便出现在了空地上。 可是之前拉车的两匹灵马已经死在了苦玄的刀下，一时间穆云也有些犯了难。 旁边的司幼旋可算是等到了自己出来发挥的机会，单手掐诀，便有玄冰凝结成两匹活灵活现的宝驹。 穆云赞叹了句：“司前辈当真是手段通神。” 师尊当前，司幼旋哪敢领这种夸赞，连连摆手：“没，雕虫小技罢了。” 穆云看出来她有些拘谨，也不多说，伸手引向华空悲。 “华前辈请。” 华空悲点点头率先上车了，金越紧随其后，至于司幼旋则以要在警戒周围为由，踩着掠影剑驭空而上，不肯再坐马车。 众狮卫整顿完毕，穆云也上了车陪同两位贵客，沐骁坐在车前，一行人再次驾车向翎渊城赶去。 ———— 翎渊岛的东面伫立着一座漆黑的高塔，塔身足有九层，塔顶做成了敞开的亭式结构，七名老者围坐在此，皆是闭目不言，气氛极为肃穆。 “穆家的小子，委实不错。” “吴家这次恐怕难了，那贾渝文可不是什么善类。” “看了他留下的一剑，华老离圆满越来越近了。” “嗯……云海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很安静。” “海渊里的那位也没怎么动过，好像在沉眠。” “嗯……老褚，你十三岁的时候什么境界来着？” “武者一品？太久了……但是应该没破武生境。” …… 马车里，穆云对金越说道。 “虽然知道金兄有底牌，但是没想到金兄竟能请来华前辈坐镇，穆云佩服。” 要知道，请一位通神强者，和请动一位至尊可不是一回事。 尊者绝不是一般的利益可以打动的存在。 然而金越却摆手说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华老哪是我能请动的。华老只是刚好有事也要来翎渊城。” 还没等穆云惊讶，一旁一直闭目不语的华空悲突然睁眼，转向穆云问道。 “小友，尊祖父可在城中？” 穆云这才明白华空悲来岛的目的。 世人皆知，华空悲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求一把能承载他剑意的剑。 而穆云的祖父，翎渊城的前代城主，是一位炼器大宗师。 修炼界中有众多身负特殊职业的修士，比如炼丹师、炼器师、阵法师等等，这些职业也是由低至高分为九至一品，而穆云的祖父是目前世间仅存的三位一品炼器师之一。 之前说过，炼器师打造的地宝器分九至一品，对应的也正是炼器师自身的品级。 而一品炼器师打造出的一品地宝器，是不逊于天宝器的存在。 所以华空悲会来翎渊岛，应该是想要请穆云的祖父为他量身打造一把剑。 思及此，穆云的神色也有些失落，语气遗憾地道。 “可能要让前辈失望了，祖父如今并不在城中。” 看他的神情，华空悲也放弃了问他能否联系上人的打算。 金越也有些意外。 翎渊城虽然不是宗门，但在修炼界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真切能影响一方气运的，不然金越也不会选择翎渊城作为自己登上财神宝座的最后一块拼图。 而翎渊城能达到如今的高度，绝对离不开一个人。 那就是穆云的祖父，上一任翎渊城主，天榜第一人，穆峰。 可他竟然不在翎渊城了。 虽然这并不会影响他跟穆家的合作，但从这个消息外界没有得到丝毫风声就可以看出它的不寻常。 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金越在思索穆峰不在对翎渊城整体的影响，华空悲在想剑的事情，至于穆云。 他在感伤。 穆云与祖父的感情很好，穆云的父亲穆毅长年领兵在外，穆云可以说是由祖父抚养、教导长大的。 可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穆峰却突然离开了，把城主之位也扔给了远在帝都的儿子穆毅。 没有留下哪怕只言片语，也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细细算来，已经走了有七八个月了。 穆云觉得祖父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 第11章 有凤鸣于灵虚 蜀山，灵虚仙台。 这是整个人间最高的地方。 此时，仙台上站着一位老人。满头的白发和垂及腰腹的白须让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只是那张脸显得有些年轻，像是才五六十岁的寻常家翁。 老人负手站在仙台上，面目祥和地望着脚下的霭霭云烟，却又透过云烟望着其下的茫茫人间，那恒远的姿态，仿佛已经这样站了千年万年。 他看上去是如此平凡，只有瞳眸中映照出的云烟后闪烁的浩瀚星辉让他看上去有些不凡。 他是六界五尊之一，是已经守护了这个人间不知多久的蜀山掌门。 “璇止爷爷！” 长长的台阶下响起一个清亮的小姑娘的声音，声音穿过重重云雾清晰地落在老人的耳朵里，像是雏凤之鸣。 老人眼中的星辰变得明亮了起来，纯白的云雾也掩盖不住他眼中的光辉。苍老的脸上泛起一抹慈和的笑意，灵虚仙台上的仙光都随着他的笑容而明亮了些许。 老人转过身，道服上缀满的星辰仿佛活了过来，随着道袍的曳动闪烁不已。那些光芒连在一起，似有万千星图隐于其中，看上去晦涩而又玄奥。 老人用满是慈爱的目光看着登上仙台的神道，云雾缭绕间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一点点攀登接近。 “璇止爷爷！”宛如雏凤之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声音的主人便已经来到了仙台之上，正如乳燕一般扑向老人的怀里。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袭宽大瑰丽的蔚蓝色长裙。无数星辰绘于其上，摇摆浮动间轻烁不已。 她的容貌生得极美，一双凤目尤为端庄大气，配上浓淡适中的娥眉，凑成了一副惊艳的眉眼。秀气高挺的鼻梁让她的脸看起来很立体，莹润纤薄的唇线像是最后一块完美的拼图，将这幅容颜升华成了完美的代名词。 年纪尚小的少女，却已经美的像是一件上天铸就的艺术品。 她踏上灵虚，万丈仙光欢欣起舞，万千惊虹延展天际。 有仙禽成群，盘旋于少女头顶；有霞光万丈，披在少女身上摇曳。 一时间整个灵虚仙台仿佛是在呼吸，表达着欢愉。 少女如轻盈的蝶，在漫天云海中化作一道蔚蓝色的光影，雀跃地扑进了老人的怀中。 看得出老人宽阔道袍下的身躯十分瘦弱，轻抚小姑娘秀发的手有如树皮般干枯苍老。 他已经守护了这个世界太久太久，或许终有一天，他也要走到天道的尽头，化作漫天星辰中的一颗，远远地观望这个自己守护了千年万年的人间。 “爷爷，你找我吗？”小姑娘扬起小脸儿，明润的双眸和洁白的皓齿组成一个明媚的笑容。老人怜爱地为她抚了抚因跑动有些凌乱的发丝。 “月儿，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有机会下山去看看吗？” 甄月闻言眼眸更亮了：“爷爷你同意啦！？” 老人含笑点头。 “一会儿你就可以去山门找你慧容师兄，他会带你去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甄月重重点头。 “嗯！那爷爷我走啦！” 娇小的身影离开老人的怀抱，向神道跑去，到了台阶边上却突然停步。 老人心道不好。 只见小姑娘转过身来，方才脸上的娇俏可爱丝毫不见，那张美丽的脸这会儿绷得紧紧的，严肃起来时那双凤目极其凌厉，看上去竟有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意味。 “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之前你都不肯让我下山。” 璇止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为所动。 “没有，只是你也长大了，和师兄师姐一起出去多看看也是好事。” 甄月严肃的神情稍缓，但是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衣袖翻动间，白嫩嫩的小手竟突然掐算了起来！ 感受到被少女纤细手指勾动的天机，老人第一次为自己教她那么多东西感到有些后悔。 无奈的璇止只能用宽大的袍袖遮住左手，暗暗也掐起了枯瘦的手指。 刚摸到一点边儿的少女察觉她与那虚无飘渺的天机之间的联系突然断掉了，就知道肯定是老人干扰屏蔽了她的推衍。 于是她干脆小手一翻不算了，蹬蹬蹬地跑了过去，抓住老人的袖子轻摇撒娇。 “爷爷……你要是不告诉月儿，月儿就不去了！” 老人有些头疼，但也明白如果不说清楚，孩子在外也不会安心的。 “月儿，你要明白。” 老人的手掌抚在甄月的头顶，霎时间，少女身上那股引人注目的气质消失了，灵虚仙台上的诸般异象也消失了。 就像是被某种法则屏蔽掉了一样。 她的服饰没变，人也依然美得不可方物，但看上去却好像平凡了许多。 “世间万物，自会走向应有的结局。” 甄月好像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伤心。 璇止很少会做选择，作为大衍天机道的道首，原则上他不会干预世间万物的自然发展。 但如果他一旦做出某种抉择，那就说明。 这个选择是对的。 所以甄月没有再争辩，既然爷爷要送她下山，那么这个决定就一定很重要。 可她还是难免担心，抓着老人袍袖的手攥的紧紧的。 “爷爷，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长老爷爷们、师兄师姐们都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老人微笑着安慰道。 “是，大家都会没事的。” 待甄月的身影消失在神道后，有一道飞星自天际而来，拖曳着长长的星光，停在了璇止的身旁，璀璨地闪烁着。 飞星中传出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 “我要去一趟天界。” 璇止没有答话，目光还是望着空旷的神道，神色有些复杂。 “……翎渊岛对她会是个安全的地方，你不用这么担心。” 情绪被打断的璇止有些不高兴。 “孩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出远门，我担心才是正常的。” “……” 男人有些无语，你天衍璇止又不是算不到。 老人那边还在嘟嘟囔囔。 “我们月儿这么优秀，你家的臭小子怎么配得上……” “……我孙子也不差啊。” “那都是你自己说的。” 男人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子，最后丢下一句。 “沈冰云会来。” 说完，那颗一直闪烁的星辰突然燃起了银色的火焰，最终化为了虚无。 老人脸上的神色也缓缓沉重下来，仙台上安静了许久。 “封山。” ———— 抵达穆府的金越三人受到了穆府最高规格的礼遇。 由穆府大管家伯雷引领，金越三人见到了穆府实际的当家人，也是目前翎渊城明面上真正的领导者。 穆云的母亲，穆家主母，单明月。 女人身穿华服，仪容端庄，眉眼明艳大气，气度完全不似寻常女眷，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将客人迎进正厅，各自落座后，单明月向金越三人表示了一番欢迎。 成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默默地站在了穆云的背后。 金越为单明月介绍了一下华空悲与司幼旋。 “不知竟是尊者驾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尊者海涵。” 单明月的声音听上去婉约又不失端庄，让人听得很舒服。 华空悲对外还是挺高冷的，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此刻面对单明月的问好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见他不愿多言，单明月便也转而与金越攀谈起来，强者脾性大多古怪，她也不在意。 金越见识广博，单明月虽然很少离开翎渊岛，但也是渊博之人，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方法，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没有聊什么合作的事情，单明月便安排他们先休息了。 “诸位一路辛苦，下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房间，等到晚上我再为诸位接风洗尘。” 去休息前，金越问了件事。 “不知穆家如今可还有老城主留下的作品？金某很想求得一把出自老城主之手的剑。” 单明月摇摇头：“很遗憾，没有了。” 金越也无奈了，炼器大宗师穆峰的作品流传于世的极少，就算他是财神，在这件事上也可能有心无力。 但不管怎么说，华空悲还是承他这个情。 金越三人跟着管家离开后，正厅中便只剩下单明月、穆云以及成轩。 “路上还顺利吗？” 单明月看向穆云，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和笑容里却满是对儿子的信任和骄傲。 穆云想了想，也是摇摇头：“没什么不顺利的。” “嗯，家里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穆云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担心。” 他确实从来没担心过家族里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一方面是自己做的没问题，另一方面，他确实不认为那些人能斗得过他的母亲。 能当家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单明月美眸凌厉了起来。 “吴家那边，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我放了吴方景回去。” 单明月闻言，脸上也有了笑意：“好，这样就方便多了。” “娘还要去看晚宴的事情，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穆云点点头说好，起身带着成轩走出正厅，往自己的东厢走去。 “抓了五个，都是吴家的。” 成轩在后面突然开口道。 穆云笑笑，语气淡淡。 “沉不住气。” 第12章 财神手笔 穆云平时就住在东厢房，有一个自己的院子，院中有精剪的花艺，当中有一座假山池塘，边上栽了一株年份不小的垂柳。 回房后穆云一直在房间内盘坐修炼，一直到银月高悬，穆云才起身准备去参加晚宴。 “今天怎么没见到小雨？” 出了房间后，穆云向跟过来的成轩问道。 “大小姐会在晚宴上献舞一曲，今天一直在排练。” 二人迈出一道拱门，面前是一条白石铺成的小路，两边是园艺和翠色的草坪。 还有几株花树，是近期才移栽过来的。 白石路后，是通往宴会举办地的长廊。 穆家的花艺园很大，师傅的功底很扎实。除了四周的花艺外，中央有一座很大的花坛，色彩搭配极为考究的繁花汇聚成海，即使是夜色中满园的颜色也是无比明媚。 此刻以花坛为中心，整个花艺园已经铺了数十张大桌子，每一桌都坐满了人，老少中青都有，穆云看了一圈就知道差不多除了在外出任务的，家里的人基本能来的都来了。 礼貌地回应着族人的问好，穆云的脚步不得不放慢了下来。 花园的旁边就是一座观赏池，里面的荷花开得正艳，娇媚的颜色不比花园里的繁花差，反而因为清冽的池水与碧叶的衬托显得尤为清丽。 池水上是一座拱桥，穆云走上拱桥后，抬眼看向了面前灯火辉煌的大殿。 只有殿内的那几桌，才是穆家真正有分量的人物。 穆云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地向各位长老、叔伯问好，这才走向最中央的主席。 单明月正在和一旁的金越聊着什么，华空悲坐在金越的另一边喝茶，旁边是坐的笔直的司幼旋。 如果说今晚有什么能够比繁花更加艳丽，比荷花更加端庄的，便只有主位上的单明月了。 翎渊城中世家林立，容貌出众、气质脱俗的女子不知凡几，但单明月却被盛传是翎渊第一美人，绝不是没有道理。 明黄色的织锦罗裙与灯火辉光融为一体，层层叠叠的裙摆上金色的花边偶尔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华彩。如此锦绣霓裳的映衬下，略施粉黛的容颜即便没有珠玉修饰也依然明艳动人。 单明月是标准的瓜子脸，在温暖的灯光下她的脸部轮廓也仿佛柔和了许多，一双柳叶般秀丽的眉眼总是透着一股通明洞见的意味。 穆云走过去，行礼道。 “抱歉，来的有些晚了。” 单明月显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挥手叫他快坐。 穆云落座后，听到金越对单明月道。 “感谢夫人的盛情款待，金某此番前来也带了些许薄利，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单明月忙客气地表示感谢。 金越从位置上站起，走到略微空旷处，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扳指。 “此物也是我机缘巧合下自西域寻得，由于性质特殊，为了将它装进容灵器中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金越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容灵器是一种珍稀程度极高的宝器，作用便是储物。 制作容灵器的主要材料是北地产率极低的一种叫容灵石的石材。配以一些取自灵兽的材料，以及一些天材地宝，由炼器师进行炼制，最终经过打磨和灵气的加持后完成。 绝大多数容灵器一般都被雕制为饰物佩戴，根据内部可以储物的空间大小来划分等级，影响容灵器品阶的有所用材料的等级，制作工艺的好坏等多种因素。所以高级容灵器的价值非常高。 除了活物，这世间不能放进容灵器的东西当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大部分人压根不知道还有容灵器不能装载的东西存在。 金越手上的扳指光华一闪，一只长度快要齐人高的黑色大箱子就出现在了铺着红毯的地面上。 金越走过去，将高度快要到自己腰部的箱子打开。 看到箱子的物事后，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与殿外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右桌已经有几个人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子伸直了眼睛往箱子里看。 左边桌上的三位长老毕竟年长，还坐在位置上，但目光也是盯在箱子里的东西上未有稍移。 单明月看上去最淡定，只有开始时微张的小嘴表示出了心里的震撼与惊讶。 花园那边开始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想来是靠大殿较近的族人看到了里面的情况，都在传话议论。 穆云看着箱子里的物事的目光平静如水，明黄的灯火映在他清澈的眼底，遮住了深处的震撼莫名。 金越仿佛没有感觉到场间气氛的变化，脸上依然带着和善的微笑，转回身对主位上的单明月道。 “这块聚灵石原石，便是金某的礼物。” 一块轮廓不甚规则的青白大石静静躺在箱子里，丝毫没有受到场间火热气氛的影响，表面依然平静地散发着乳白色的荧光。在单明月等人的感知里四周的灵气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逐渐向青石的内部聚集而去。 就连一直自顾自喝茶，连眼皮都不抬的华空悲也朝地上的箱子瞥了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金越，才又垂眼去喝自己的茶。 聚灵石，产自内陆西域的一种罕见岩体，珍稀程度比起容灵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多是应天地灵气浓郁的地方而生，其作用主要便是自动聚集四周的灵气，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一个凝聚灵气的阵法，对修士来说无异于修炼加速器一般的存在！ 聚灵石的稀有珍贵使其常年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偶有出现也多是已经打磨成首饰或配件的成品。但即便如此，单件聚灵首饰的价格也是几百万两黄金的天价！ 而看着金越带来的这块堪称“巨大”的聚灵原石，就连穆家的三位长老都不可避免的心动。 虽然他们这种顶尖强者早已用不上，但是他们都有后代子孙的啊！ 这么一大块聚灵原石，对于一个世家来说绝对是难以估量的好处！无论是将其奖赏给有功劳的族人，还是打磨成一件件配饰赠与有潜质的年轻人，都会是一笔巨大的隐形财富！ 金越不愧是能争夺财神之位的人，一出手便不同凡响。就连华空悲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培养新鲜血液都是非常重要的，而聚灵石正是这方面的上上之选。 这份礼物可以说真是送到了穆家的心坎里。 但，这个时候单明月就展现出了她能够执掌穆家乃至整个翎渊城大小事务的非凡气度与过人心志，除了开始时的惊讶之外，单明月没有再表现出对这块聚灵原石有丝毫的渴求。 她礼貌且诚挚地向金越表示感谢，并让下人将箱子带下去放好。由于聚灵石的珍贵，领着下人来拿箱子的正是大管家伯雷。 箱子扣上的那一刻，聚灵石惊人的能量波动也被尽数敛去，显然那个外表平淡无奇的箱子有着隔绝聚灵石和外部灵气的作用，也只有如此才能让性质特殊的聚灵石被收纳进容灵器当中。 金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与单明月共饮了一杯茶。 穆云听到花园那边传来略显兴奋的议论声。 恐怕已经有人在猜测着未来单明月会怎么处置那块聚灵原石，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获得，哪怕只是一个打磨好的坠子。 而对于单明月会怎么处置那块原石，穆云却并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已经有了，甚至比那块还要大。 第13章 有明珠兮 在单明月致辞表达了对金越的欢迎后，晚宴正式开始了。 华空悲师徒并不是张扬之人，所以单明月也没有宣扬他们的身份，在殿内这些人心里有数即可。 一道道菜肴在穆府下人们游龙般的走位下被端上每一张桌子，看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仅这上菜的一个环节就能看出来穆府大管家伯雷的御下有方。 殿内的人自恃身份还比较克制，外面却已传来阵阵惊呼。 “洪雁楼的菜！” “天啊我都已经记不得上次吃到洪雁楼的菜是什么时候了！” 金越也浅尝了一口桌上的佳肴，喟叹道。 “四年前我曾有幸在帝都品尝过洪雁楼的手艺，本想着来翎渊城有时间一定去他们的总店吃一次，没想到今日夫人便替金某达成了心愿，真是多谢。” “金老板喜欢就好。” 穆云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这洪雁楼是翎渊城褚家的龙头产业，于沈氏帝国帝都和翎渊城各有一家，翎渊城这家是总店。 褚家也是翎渊城的八大世家之一，祖传的厨艺极为了得，已经开了百年的洪雁楼不仅给褚家带来了稳坐顶尖世家之位的收益，也博得了天下第一楼的美名。 要说洪雁楼之所以如此受人赞誉，顶尖的口味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其实是洪雁楼的特制菜有着奇异的食补作用，可以帮助修士恢复灵气，滋养身体，就算是普通人吃了，也能增强体质。 这才是洪雁楼极其风靡的主要原因。当然，特制菜的价格也极其昂贵。 金越本就体质较差，洪雁楼的食补对他也多有裨益，所以他才会如此推崇。 席间气氛逐渐火热，大殿内提前安排好的节目也开始了表演。 当几个节目过后，大殿内的几盏较大的灯笼被熄灭了。 整个环境突然暗下来，但又不至于一片漆黑，微弱的灯光与门外洒进来的月光结合下，给殿内带来了一股朦胧的意境。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裙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中，头戴珍珠，耳饰翡翠，玉白的俏脸上五官与单明月至少有五分相像。尤其是标致的瓜子脸和那双柳叶般的眉眼，简直就是和单明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至于英挺的鼻梁和纤薄的双唇不知是否是遗传自少女的父亲。 虽然脸上还稚气未褪，但已经可以预见少女日后一定会是一位极标致的美人。 随着一道青绿色的波光在殿内扩散开来，场间本就幽静的氛围便增添了一分神秘。 乐声响起，少女舒展身体，轻盈地舞动了起来，曼妙的身姿在光华下如展翅的蝴蝶，美得绚烂夺目。 赤足的少女脚腕上缠着一对儿银铃，随着少女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与乐声精准相合，共奏出美妙的乐章。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场独舞都无可挑剔，穆家这位掌上明珠，正绽放着夺目的光华。 所有人都在静静欣赏少女的表演，但穆云在那边却看得眼角直跳。 没办法，他实在是无法将平日里个性泼辣的妹妹和眼前如人间精灵般的少女画上等号。 没错，少女是穆云的亲妹妹，单明月十三年前生出的是一对儿龙凤胎。 可能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脾气秉性太过了解，也见识过对方太多没形象的样子，穆云实在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惊艳滤镜去欣赏这场表演，尽管他内心也认可妹妹的舞跳的极好。 待一曲舞毕，灯盏重新被点亮，大殿内又变的灯火通明，掌声也随之响起，送给场中鞠躬的少女。 穆雨的俏脸上有香汗流淌，人也有些喘息，但她的表情却很开心。 她很喜欢跳舞，也很享受他人为她送上的掌声。 穆雨先退下去换衣服了，场间也重新热闹起来，金越向单明月真心夸赞了一番。 “夫人的一双儿女真是人中龙凤，穆将军真是有福气。” 单明月虽然是当家主母，但也是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自然是愿意听人夸赞自己的孩子的，所以听了金越的话后也是心情极好。 就在这时，一旁的司幼旋突然开口道。 “敢问夫人，不知令爱可有师从？” 单明月摇摇头。 “除了教导学问的老师，雨儿还未有师承。” “那……我想收令爱为徒，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司幼旋问出来其实内心也有些忐忑，虽然她已是通神境的顶尖强者，但毕竟年轻，师尊也说她还需锻炼心性，她也不知道单明月会不会愿意把女儿交给她来教导。 但她真的是看这个孩子觉得有缘，并且根骨也好。她的性格向来率直，所以也没什么犹豫就问出口了。 单明月还是很开明，只是对司幼旋说。 “这要看雨儿自己的意见，稍后司姑娘可以问问她的想法。” 司幼旋便不再多言，耐心等待她属意的小徒弟回来。 穆云也和母亲是一样的想法，只要妹妹自己愿意，拜司前辈为师也未尝不可。 修行一道达者为师，尽管司幼旋年纪不大，但境界却是实打实的，自然让人信服。天剑城在修炼界也是排在前列的一流大宗。 等了一会儿，换好衣服的穆雨便再次走进了大殿，向诸位长辈和客人一一见礼，举止无可挑剔。 相比于方才跳舞时的迤逦身影，此时的小姑娘看起来干练清爽了许多，长长的秀发扎成了高马尾，去掉了繁重的饰品，清丽的小脸儿干干净净，惹人喜爱。身上穿的是青绿色的荷花裙，领口还有淡黄色的荷叶边。 落座后，早就饿了的穆雨却只能十分注重仪态地小口小口吃东西，毕竟有外人在，还是要顾忌一下形象。 深知自己妹妹平时什么样的穆云自然知道她这会儿不好受，所以主动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进去。 冲自己老哥笑了一下，感觉口干的穆雨正要伸手去拿酒杯，就被穆云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穆雨冲他怒目而视，亮起了小虎牙。 穆云却视若无睹，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穆雨磨着银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道。 “凭什么你可以喝酒，我就只能喝茶！” “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穆雨气极，明明他俩的年纪是一样的，她哥也就比她早出生一点点而已！ 实在口渴的穆雨也没再和穆云争辩，拿起茶杯赶紧喝了口茶水，继续埋头干饭去了。 跳舞是个体力活，练了一天的她今晚难得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等到穆雨吃饱了放下筷子，晚宴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直盯着穆雨的司幼旋见她终于吃完了，便开口道。 “穆雨妹妹，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穆雨愣了愣，没想到司幼旋会突然和她说话，但还是微笑回答。 “司前辈请讲。” 司幼旋俏脸绷得紧紧的，第一次收徒，她也有些紧张。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第14章 突破 穆雨一时没有回答。 今天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拜某人为师这件事，平日里她的修行都是由母亲教导，毕竟单明月也是一名四品通神境，等级比司幼旋还要高出四个品阶，她就算一直跟着母亲修行下去也未尝不可。 但司幼旋的话，带给了她一个新的可能，好像有一条她以往从未设想过的路铺在了她的面前，这让穆雨有些心动。 可一想到如果拜司幼旋为师，她便要去天剑城，这让十三年来从未离开过翎渊岛的穆雨又有些不安起来。 下意识地，穆雨就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穆云。 虽然年龄相当，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对任何事都能冷静思考的兄长总能带给她一种安全感。 面对妹妹求助般的目光，穆云出声宽慰道。 “没关系的小雨，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就好。” 此事本就在两可之间，他也不希望妹妹太过纠结。 这是做主翎渊城的穆家带给他们的底气。 穆雨眉宇微蹙间，已有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司幼旋见她为难，也知道此事于她而言太过突然，于是提议道。 “妹妹你也不要太过为难，我有个提议，不如往后的几天，便由我来指导你修行，若你觉得我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再行拜师礼也不迟。” 这提议要是让外人听了去，怕不是要惊掉下巴。堂堂通神强者，收徒居然还要如此商量，要是司幼旋想要收徒的消息传出去，前来拜师的人能从天剑城的城门排到澄空海的另一头。 但在此处却没人觉得有何不妥，一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姑娘资质不俗，将来必成气候；二是翎渊城穆家比起天剑城，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丝毫不差，作为穆家大小姐的穆雨自然是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在外人看来，也只能是羡慕嫉妒了。毕竟此等天赋和家世，放在整个修炼界也是凤毛麟角。 穆雨也是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提议让她对司幼旋的好感提升不少。 “司前辈自然是有资格教导小雨的，只是此事突然，小雨还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几天，小雨一定会努力的。” 司幼旋也笑着说好。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华空悲这时也开口提点自己的弟子。 “既然要为人师长，日后便要稳重些，尽心教导。”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关门弟子收一个天资优秀的徒弟有什么问题，尽管司幼旋的师兄师姐们大部分都还没有收徒。 司幼旋也渐渐按捺有些激动的心情，点头认真道。 “弟子明白了。” 晚宴至此差不多结束了，殿外的族人已经陆陆续续散场。 穆云也放下酒杯，准备带着有些坐不住凳子的穆雨离场。 但就在这时，穆云的体内的灵气却波动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向穆云看了过来。 “哥，你要突破啦！？” 穆云看着还在指间捏着的酒杯，点点头。 “嗯。” 洪雁楼的美酒其实是种灵酒，虽然本身并不会有增加修为的效果，但是确确实实可以增幅灵气，加快灵气在体内的运转。 穆云卡在二品洗身境也有段时间了，他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今天和吴方景的战斗还是因为洪雁楼的灵酒导致的。 “恭喜了，穆云。” 金越诚恳地说道，眼底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慕。 穆云道谢后和单明月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匆匆离开了大殿，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感受着灵气在体内奔腾不休，经脉也有明显的鼓胀感，穆云脚步加快，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某种界限即将被冲破。 回到房间后，穆云立马盘膝坐到床上，开始修炼。 其实对于自己的修炼进展，穆云心里是有些隐忧的，只是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他的武道进境确实一日千里，但灵修境界却始终提升得很慢，妹妹穆雨如今已经是洗身境一品大圆满，不日便会突破聚灵境，但穆云却刚刚才要突破一品。 要是让外人知道，可能会觉得穆云这个年纪就达到一品洗身境也已经很快了，毕竟修炼界中对天才的衡量标准是在十四五岁左右突破聚灵境界。 但穆云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身下的这张床，是由一整块聚灵原石雕铸的。 是他爷爷在他一周岁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也就是说，从一岁开始，穆云几乎是在海量的灵气中泡了十二年。 按道理说，他早该聚灵了。 但穆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他如何吸纳灵气入体，都只能起到冲刷血肉经脉的作用，却无法在丹田里储存灵气。 洗身境的修行主要就是吸纳灵气入体，利用灵气温养经脉骨肉，灵气会将人体内的杂质逼出体外，让体质达到修行的基础要求，在这个过程中一共会经历九次洗骨伐髓，对应每一次的品阶突破和最后的大境界突破。 同时，这个境界的修士也可以将少量的灵气存入丹田中，以供战斗时调用。 但穆云这么多年都无法在丹田中储存灵气，即使灵气汇聚，很快也会消散掉。 搞不清楚原因的穆云曾经问过自己的爷爷，但爷爷也没有给出他答案，他觉得爷爷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选择了不告诉他。 于是他只能更加努力地修炼，从六岁开始，穆云就已经用修炼代替睡觉了，如此已经坚持了七年。 靠着这般的勤奋，穆云才在此刻突破到一品洗身境。 所以他真心不觉得，在灵修这条路上自己是什么天才，可能这是自己武道天赋过人的代价。 随着灵气在经脉中如长河奔涌，穆云感觉那道等阶的屏障越发稀薄，终于在某一刻被冲破，穆云也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一轻，就这么踏入了一品洗身境。 如果是寻常灵修，每突破一个品阶，都能感受到体质的极大提升。 但对于同时是一名四品武生的穆云来说，一品洗身境带来的体质提升就微乎其微了，更多的还是对体内经脉的蕴养。 尝试了一下，穆云有些失望。 他还是无法将灵气存于丹田之中。 但这么多年，多次突破都是一样的结果，穆云早已习惯，所以也没有太过失落。 感觉到有污秽之物自毛孔中排出，穆云向外面喊了一声，便有下面的人去准备了。 沐浴回来后，穆云久违的感到了困倦。 今日一早就前往码头接人，中途经历了大战，回来后又在晚宴上喝了不少灵酒。 困意上涌的穆云，难得没有选择继续修炼，而是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七年没有睡过觉的穆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中，他的目光落在房间墙壁的瞬间，整个人就被震在当场。 墙壁上是一条由线条刻画而成的巨龙。 他的目光缓缓转动，在原地旋转了一周。 巨龙的身躯几乎将这个圆形房间的墙壁全部占据，蜿蜒的躯体如同一道钢铁长城，看上去给人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那些刻画巨龙的线条也极为细腻，强壮有力的龙尾、锋利如刀的龙爪，就连片片龙鳞都栩栩如生。硕大的龙头上有两根闪电一般的龙角，龙口上的苍髯让它看起来有种凌然的威严感。 这幅看上去给人强烈震撼的龙图还没有彻底完成，巨龙的双眼还是空的。 后来穆云才知道。 这里是他的丹室。 第15章 九天之上 穆云想走到墙壁边上仔细查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 但就在他往前走去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拉扯他，随后眼前一花，场景突然变换，竟来到了一处湖泊。 眼前的湖水澄澈通明，穆云正站在水面上，脚下有一块块石阶一直延伸到湖心处。 抬眼望去，湖心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穆云几乎是本能地迈步向湖心走去，但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加快脚步，湖心在他眼里的距离却好像始终没有改变。 穆云没有急躁，依然保持一个较快的步调向前走，很快他就确定，距离并不是完全没有改变，他的确在逐渐靠近湖心，只是这个进展非常慢。 穆云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所以他没有丝毫焦躁地继续向前。 过了不知道多久，穆云终于感觉到自己靠近了湖心，回头望去来时的石阶不知走过了多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转回头的穆云看向湖心处，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看到，那雾气弥漫的地方并不是空无一物，隐约间，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伫立在迷雾当中。 看上去像是一张高大的王座。 又过了一会儿，穆云终于走到了迷雾前，再往前一步，就要走进迷雾中。 穆云隔着重重迷雾，看向那道高大的黑影。 他有种不是很妙的预感。 下一刻，他迈步踏进了迷雾里。 天光大亮。 穆云在床上醒来。 ———— 九天云界，浮光万里。 云层躁动不安，南天门的古阵荧光微弱，两条倦怠至极的金色千丈巨龙缓缓绕着天门游曳，龙目中的光彩十分暗淡。 神界的厚重威严和这天域的万世沧桑，竟被动摇至此。 沉亘千百万年的肃穆与让众神心安的固若金汤，在今天被打破了。 端立云巅的男子一袭月白华服，流金冠下俊逸超凡的脸庞温润如玉，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此时却是带上了几分浅淡的愁绪。 其身旁的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宛如云朵一般的白须已经覆满了其苍瘦的胸膛，盖住了银月仙袍上的金色纹理。手中的三尺拂尘似乎还在散发着淡薄的宝光。 “玉帝，他已经走了。” 太上老君望着漫天浮云的眼里思虑重重，偷眼打量身边男子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后面的南天守将也跪在玉帝身后，身上甲胄破裂，沉声道。 “末将无能，还请玉帝责罚。” 曾经那只猴子率领十万妖兵他没能挡住，如今一人一剑前来，他却还是挡不住，这让他怎能不羞愧领罚。 “便罚你去随真武修行一阵。” 玉帝的声音很轻，却永远让听的人觉得很厚重，沉沉地压在心上，威严如斯。 守将面色一苦，但自己领的罚，只能老老实实化云而去了。 就在这时，天门内华光一闪，一名持剑的女仙飞身而出，身披贵胄，脸颊上还有些许不属于她的血迹。 “玉帝，‘键石’被盗走了。” 老君轻抚胡须的枯掌一顿。 玉帝已经为他解答疑惑。 “章天一族出手了。” 太上老君理了理怀中的浮沉，叹息了一声。 “那个世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玉帝面上依然平静，回答道。 “既然他非要看世界的真相，便让他去看。” 宽大的袍袖轻轻扬起，笼罩整个南天门的玄异古阵便是消失了去。两条疲惫不堪的帝金龙缓缓腾身而起，重新盘绕上那两根巨大的白色石柱，于一阵金光闪烁间重新化为了两座栩栩如生的千丈巨龙浮雕。 而随着浮雕的两双龙目中重新变得空洞，一直闭目端坐在两侧石柱下的两名守卫巨人也是重新睁开了双眼，再次分立两侧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 天域似乎回复了之前的平静，厚重的沧桑感再次在整个九天云界中蔓延开来，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老君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乱世将起，他若真能成功，也是件好事。” 老君顺着玉帝的目光望向天穹，目光直入云层之中，那是九重天域之上的境界，浓厚的云层无法被目光穿透。 但玉帝却仿佛能够看到那里的一切，他就那么长身玉立于浩瀚天际之上，一双慑人的星眸盯着穹顶的云层，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整个天地都静默了一阵，老君也不打扰，安静地数着掌心的皱纹。 蓦然间，玉帝仿佛发出了一声轻叹，在空旷的天域里却轻得让人听不清。 “暂时关闭南天门，天界众神即日起不得随意下界，在外的散仙也不要参与人间斗争。” “让他们兄弟两个去斗，天庭不要入局。” 老君和那女仙称是，玉帝这次没有再拖沓，言罢将目光收回，反身就要走进南天门内，却又被老君叫住。 “玉帝，人界蜀山大难，我观此兆极凶，我们是不是应该……” 玉帝听后身子一顿，却未回头，淡然地回。 “既然他已出现，就不会只做一件事。” 说完，人已步入南天门的虚空之中。 老君目送着玉帝消失在两根石柱之间，苍老的眼中混暗无光，思虑的暗潮在其中涌动良久…… “天庭想置身事外，恐怕……” 一朵仙云掠过，老君与那女仙已是消失在原地。 ———— 穆云起床后没来得及深究昨夜的梦境，就被成轩告知，金越在正厅等他。 更衣后穆云来到正厅，金越正在喝茶，身边不见华空悲师徒。 “金兄，你找我？” 金越点点头：“我想请你带我在翎渊城逛逛，不知你有没有空。” “好，那我们这就走？” “你吃过早饭我们再去，我不急的。” 于是穆云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带着金越和成轩出了穆府，在翎渊城中逛了起来。 翎渊岛由于岛身形似凰翎，东侧临近海底巨渊而得名。没有人知道这座岛存在了多久，但翎渊城建城的时间还是有据可查，距今已有千年的光景。 刚开始由于地处东海极东，与内陆距离较远，所以翎渊城一直是自治的状态，没有被纳入任何帝国管辖。 而如今的翎渊城已经是修炼界中的庞然大物，自然也无需接受任何人的管辖。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金越突然向穆云开口问道。 “我听说，最早一批来到翎渊岛上的人也是来自内陆？” 走在一旁的穆云给出肯定的回复。 “据记载，是这样的。” “自五洲大劫中遁世而逃的八位老祖发现了这座孤岛，携族人来到这座岛上，创建了翎渊城。” “后续多年，各州的一些世家应召入驻，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内陆以东西南北中划分五洲，若按祖上追寻，翎渊城中世家确实都来自各州之地。 金越听后也有些唏嘘。 “五洲之乱啊……” 遁世而逃这几个字听起来好像不好听，但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能做到这四个字的几个人有多了不起。 千余年前，因为一个现世而出的秘境和一个自秘境中走出的人，所有的大洲都被卷入了一场浩劫之中。 那人的姓名早已被从史书中除名，无从考究，但大劫之事却被原原本本的记录在了书中，供世人警醒、铭记。 那时的五洲，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巅峰修士，无人能逃出大劫带来的因果，皆要不停厮杀、陨落，整个修炼界中至少有六成以上的修士死于那场浩劫，活下来的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有极少数做到了明哲保身，传承不绝。 至于普通人，在那时死去的何止亿计。 整整百年，五洲被困在大劫当中，人人皆是因果缠身，最后是靠无上大能以身为祭，才破开劫云，还四海清平。 之后的五洲用数百年的光景才恢复元气，但大劫后必有新的生机出现，这千年来修炼界中的惊才绝艳之辈也是令人目不暇接，堪称修炼界的盛世。 而在那样的背景下，能做到摆脱因果，遁世而逃的八位翎渊老祖，的的确确称得上是非凡人物，翎渊城之所以如此特殊也正在于此。 在八祖的通天手段下，翎渊岛和内陆五洲的气运联系被切断，所以这座城中的人是不受大劫产生的因果余弊影响的。 正是翎渊城这仿佛世外桃源般的特殊性，才吸引了后来众多世家的入驻，发展成了如今的规模。 金越思索着，突然把目光望向了东北方向，在那里有一座漆黑的高塔，塔身九层，高有百丈，在城中看过去只能瞧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重云塔了？” 翎渊有高塔重云。 塔中尊者七十又六。 那是翎渊城千年的底蕴。 也是翎渊城的规矩所在。 第16章 闲话翎渊 翎渊城并不是一直都这么强大，起码在建城后的数百年里，翎渊城在修炼界都没有什么声音。 最初，翎渊城的领导者由最早的八个家族轮流担任。 然而作为一座完全未被开发的孤岛，翎渊岛上的资源之丰富，还是催发出了人心中的贪念，仅几百年后，城中各家就开始出现了争权的情况。 那段时间翎渊城中是混乱的，各家的优秀子弟因争斗不断死去，这个过程中也不乏有些家族的崛起和有些家族的落幕，这些都极大的影响了翎渊城的整体实力发展。 好在，最后还是有清醒的人力挽狂澜，在大概三百年前挽救了翎渊城的颓势。 那人就是当时还不是翎渊城城主的穆峰。 在一场干净利落的镇压后，由穆峰牵头，加上当时的顶尖家族的支持下，翎渊城制定了两条全新的规则。 第一条是各家所有踏入第十境界的强者，都必须进入重云塔修行，各家最多只能留有一位巅峰强者，且这些强者不得参与城内家族之间的争斗。 重云塔自此成为了顶尖强者们的囚笼，也成为了规矩的监督者与裁断者。 第二条则是每五十年会举行一次城主竞选，以家族为单位进行各家新生代人才的比试。 这样既避免了高端强者的争斗对翎渊岛的破坏以及翎渊城整体实力的倒退，又可以促进各家对优秀子弟的培养，算是实现了从恶性争斗到良性竞争的转变。 自那以后，虽然在比试过程中还是会偶有伤亡的情况出现，但翎渊城的总体实力的确在越来越强大。 时至今日，翎渊城已经被有着天下第一人之称的穆峰带到了如今这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穆家也在翎渊城坐稳了统治地位。 二人走到翎渊城的中心广场，瞻仰着广场边上石墙所刻的历代城主像。 “穆云，你觉得传说会是真的吗？云海的另一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金越看着上任城主穆峰的石刻，语气宛若闲谈，问出的却是整个修炼界都想知道的问题。 穆云一时也沉默下来。 翎渊岛是整个世界地理位置最东边的人烟所在，继续向东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百里之遥的海底便有一道长达数万丈的海渊，据说那里的海水颜色都要比别处更深一些。 而自海渊向东再过数百里，便有重重云海阻隔。 不见海洋，不见陆地，不见天空，像是一道厚厚的屏障，阻隔了这个世界的边缘。 有关云海的传说，最早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的记载。 传说中称云海的另一端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但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却没有任何信息。 曾经，有许多人试图跨越云海，去探索云海另一端所谓的世界，其中不乏有巅峰强者。 但所有前往云海的人，却无一人返还。 那里如同生命的禁区，柔软而无害的云朵仿佛化为了噬人的怪物，令所有人生畏。 在那不知流经了多少岁月的古籍中，云海是有名字的，叫做重云界。 重云界，重云塔。 很难说这两者没有联系。 重云塔的出现，甚至比翎渊城要更早。 在成为翎渊城各世家顶级强者的囚笼之前，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监视重云界。 相对于世人的猜测，翎渊城中对重云界的记载恐怕要更为详细，毕竟翎渊城是这个世界上离重云界最近的地方。 但穆云并没有看过那些记载，那是只有历代城主才能查看的秘辛。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或许有，我不认为老祖宗们会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穆云的回应很平静，但在他心里，对那个所谓的新世界也是有着好奇的。 他也不相信那些老祖宗只是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传说就甘愿画地为牢，自囚于塔内。 重云塔中有多少名至尊，除了翎渊城主以外恐怕没有人真的知道。 七十又六这个数字只是翎渊城记载中千年以来进入重云塔的尊者数量，这期间到底有多少尊者逝去，世人说不准，翎渊城的世家也大都说不准。 但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愿意相信，重云塔里真的有七十六位尊者，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达到第十境的修士如果不是出现意外，可与天地同寿。 穆云与金越走到了中午，日头正盛，身体较差的金越已经走得额头见汗，穆云适时道。 “金兄，前面有座茶楼的点心很有特色，我们去那里避避日头如何？” 金越自无不可，便同穆云上了茶楼雅座。 喝了茶缓过气的金越看着对面望着窗外行人的少年，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世人对穆云的议论基本都围绕他惊人的天赋，历史上的第二个就像一个标签，简化了穆云作为一个个体在每个人心中的印象。 但真正接触后，金越却觉得先天真气只是穆云完整形象中极微不足道的一个点，他的待人接物，他的冷静自制，他的温柔谦和，都令他印象深刻。 他像一块温润的璞玉，始终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明亮光泽。 他有些期待，甚至有了投资眼前这个少年的未来的冲动。 “穆云，你有没有一枚铜钱？” 金越的问题问得穆云有些莫名，但他还是老实回答。 “好像……没有。” 作为穆家大少爷，他平时掏出来的基本都是银票，就算零钱也多是碎银，铜钱他是真没有…… 却不想金越哈哈笑道。 “没关系，我有！” 说着，金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铜钱，递向了穆云。 穆云接过来才发觉不对，这枚铜钱制式古朴，和当下市面上流通的钱币不是同一种。 “金兄，这是？” 金越摆摆手：“你收着便是，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穆云哪里还不明白，财神亲手所赠的铜钱，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物事。 但看金越故作轻松的样子明摆着是不想让他看得太重，于是穆云只好把铜钱小心收好，在心里领了金越这个情。 片刻后，金越再度开口。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刚收了人家东西的穆云哪好意思说不。 “金兄请讲，能力范围内穆云绝不推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宋家那边你可有人脉？能不能帮哥哥牵个线，我想与宋家谈一笔生意。” 宋家，翎渊城八大世家之一，是修炼界中有名的炼丹世家。 穆云思索一阵，点了点头：“我与宋家二少爷私交不错。” 穆云也没有打听金越找宋家要做什么生意，直接吩咐一直跟在身边的成轩去请一下宋家二少爷。 其实正常来讲，以金越的身份，就算是盛产修炼界中最骄傲自负的一群人的宋家，也会对金越扫榻相迎，上赶着想要跟金越做生意的。 但是金越此次来翎渊城毕竟是和穆家谈合作的，入城那天穆家也是大张旗鼓把金越迎进穆府的。 如果金越擅自登了宋家的门，多少会落了穆家的面子。 但现在由穆云做这个牵线的人，找的还是宋家的少爷而不是家主，就没什么问题了。 二人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听着楼下卖艺人的小曲儿，叙了会儿闲话，便听楼梯处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成轩打头，伸手替跟在身后的人做引，将人带到了穆云和金越面前。 来人是位看起来和穆云年岁相当的少年，身着一袭紫灰色长袖纱衫，一双手都隐在了袖子里。腰上系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黑色腰锻，发束青巾，腰悬蛇皮小袋，笔直挺拔的身形如一道劲松。 穆云起身，为两人介绍道。 “金兄，这位是宋家的二少爷，宋暮。” “宋暮，这位是千金堂的堂主，金越金老板。” 宋暮长得白净，五官不算俊秀但也极为端正，就是脸上的表情总是有些僵硬，如果不是眼里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慧光，看起来怕是会木讷许多。 二人相互见礼过后，宋暮开门见山，问道。 “何事找我？” 穆云早已习惯了好友的直来直去，坦言道。 “是金老板想与你谈一笔生意。” 宋暮毫不拖沓，目光转向了金越。 “不知金老板想与我谈什么？” 金越看出宋暮性格有些秉直，也不废话，直言道。 “金某想求购宋家的那枚‘造化丹’。” 第17章 求得造化 茶室内静了一会儿。 穆云最开始听到造化丹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是想到金越的身体情况也是了然。 却听那边宋暮回道。 “抱歉金老板，此事我无法做主，还需回去向父亲禀明。” “但金老板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宋家不太可能将造化丹出让。” 金越没有失望，他也知道造化丹的珍贵，于是退而求其次道。 “那可否请宋家出手为金某重新炼制一枚造化丹？所需药材我已备齐，金某自信，诚意上也不会让宋家失望。” 金越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既有富甲天下的财大气粗，也有筹谋良久的志在必得。 因为灵丹的各种神奇功效，即使是与众多职业相比，炼丹师的地位也极为突出，这也导致了这群人往往非常高傲，很不好请。 而且，炼丹开炉就等于是在烧钱，修炼界中也一直流传着一句很经典的话。 不吸金你怎么当炼丹师？ 因为这些原因，请高阶炼丹师出手，价格往往都高昂的离谱。 但作为新晋财神的金越绝对是有这个实力的。 宋暮也看出金越为了这件事一定准备了很多，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金老板，我也很想帮你，但宋家目前确实无法炼制造化丹。” 造化丹是二品灵丹，达到这个品级的炼丹师举世罕有。宋家曾经有过此等辉煌，但如今在丹道上确实缺少一位执牛耳者。 金越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失望的情绪，他虽贵为当世财神，但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财富解决的。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这件事对他真的很重要。 “宋家那枚造化丹，真的没有商谈的余地了吗？” 宋暮依然笃定地摇头。 “宋家只剩下最后一枚造化丹，确实不太可能出让。抱歉，金老板。” 曾经宋家出过一位二品炼丹师，带领宋家一度做主过翎渊城。 但随着那位老祖的陨落，他留下的两枚造化丹也成了宋家最后的财富。 作为二品顶级的灵丹，造化丹不愧其造化之名，在能救活濒死之人的同时，还有着彻底重塑一个人体质的功效，通俗点讲就是能把一个原本资质平平的人变成顶级天才。 这种堪称神迹的功效，要解决金越的问题不是难事。 金越悄悄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但不管他如何不甘，眼下的情况看来都无法转圜。 金越谈生意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知道这笔买卖做不成了，金越干脆地说道。 “我明白了，感谢宋公子告知。” 宋暮见他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便起身告辞。 宋暮走后，金越沉默了一阵，穆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金越先打破了沉寂。 “我自幼身体便较同龄人差上许多，小时候家境贫寒，看不起郎中，平日里还要帮父亲种地，那时候总是累了就会生病，病好了起来又去做活。” “后来，村子里遭了兵灾，家里只剩我一个，我就在各地流浪。” “等我终于有钱去看郎中的时候，郎中说我的心脉先天有缺，后天又伤体积弊，按道理早就该夭折了。” “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可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可即使我坐上那个位置，依旧会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财气能吊我的命，却不能让我修行。” “造化丹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穆云没有贸然开口安慰，他深知金越此时需要的不是这些，所以只是安静地听他倾诉。 华空悲一直在寻找一把合适的剑来补全自身的剑道。 金越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寻找能挽救自己的灵丹妙药。 拖着这样一副病弱之躯行走世间，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而眼下，这种明知道你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眼前，你却无法得到，任你多少年的准备全都是无用功的感觉，也实在太过伤人。 哪怕金越的心性早已堪称千锤百炼，一时间也有些克制不住内心情绪，才说出了些肺腑之言。 穆云一直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能够理解金越的痛苦，但他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帮助金越。 毕竟二品炼丹师真的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了，即使是穆家也没有这样的资源。 更关键的是，并不是二品炼丹师就一定能炼制出二品的灵丹，通常情况下，炼丹师炼制比自己低一个等级的灵丹成功率会比较高。 炼制同等级灵丹的成功率就会降至一半以下，至于越级，恐怕不会有炼丹师愿意冒着炸炉的风险这么干。 而造化丹是二品顶级的灵丹，按道理请一品炼丹师出手会更稳妥一些，否则很可能是白白浪费了珍贵的材料。 但上一次有一品炼丹师现世，都已经是五洲之乱之前的事了。 金越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处，所以当他看到穆云欲言又止的时候，只是洒脱地笑道。 “不用放在心上，这么多年都等了，只要我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从茶楼出来，穆云送金越回了穆府，今天下午金越会和穆家正式洽谈合作。 翎渊岛上的物产之丰富，每年都能给翎渊城带来巨大的收益，但翎渊岛如今才被开发了三成的区域，在岛屿深处还有多少好东西根本没人说得清，整个翎渊岛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而穆家作为翎渊城的领导者，对翎渊岛的物资分配有着极大的话语权，这也是金越把穆家选做合作对象的原因，有了翎渊城的物资支持，他的千金堂将会在内陆再上一个台阶。 到时候他将真正登上财神之位。 穆家到时候也能借千金堂在内陆的影响力 这种级别的家族会议，穆云还没有资格参加，所以送金越回了穆府之后，穆云选择了向城外走去。 出了翎渊城后，跟在穆云后面的成轩明显警惕了很多。 但好在，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穆云上了翎渊城西北面的一座高山。 山间有溪流，寻迹而上，便来到一座深潭，有飞瀑悬于峭壁之上，高达百丈，色白如匹练。 水声隆隆不绝，穆云望向瀑布底端，在水幕的下方有两块光滑的大石，其中一块石头上面正坐着一名少年。 第18章 上官凌桀 巨石上的少年身上穿着色泽鲜红的衣袍，上面绘有各种金银纹饰，看起来骚包又贵气。他的脸型瘦长，轮廓线条柔和。五官生得又极精致，而且面皮白净，竟是少见的男生女相，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眉眼，让他的气质看起来有些阴柔邪魅。 少年没有束发，头发就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奇异的是少年左侧的额角处生出一缕青色的发丝，顺着脸颊轮廓垂下，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妖异。 凶猛的激流自少年的头顶重重砸下，但神奇的是少年的头发和衣裳却一点都没有被打湿，反倒是水流落在他身上时就会发出剧烈的声响，仿佛撞在了极其滚烫的事物上，被蒸发为了升腾的水汽。 若是走到近处，就会发现，原来少年的身上竟燃烧着一层薄薄的青色火焰！火焰仿佛有着极高的温度，落下的激流甚至都无法真正触及到火焰的焰簇。 穆云没有叫闭目修炼的少年，脱掉了衣服和鞋子，露出了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只留下半身的袭裤，走进了瀑布中。 汹涌的水流兜头砸下，穆云没有动用体内的真气去扛，完全靠肉身强度承受着瀑布的强大冲击，那一身的肌肉仿佛有某种活性，搏动间在不断卸掉水流的冲击力。 武修的第一个境界武者境，主要就是在打熬体魄，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件兵器一样去锻打，当肉身的强度达到一定的程度，自然而然就会提升等级。 而突破到武生境后，则需要锻炼对身体的控制力，要深入到对自身每一块肌肉的控制，当全身的肌肉都可以运用自如，就是迈入大武生境界去练用劲的时候了。 穆云的武者境和武生境都是在这个瀑布进行修炼的，高度足有百丈的巨瀑带来的冲击力成为了最好的锻锤，将穆云的身体锻造成了一件坚兵宝器。 顶着洪流，穆云爬上了少年旁边空着的一块大石头，盘膝坐下后，双手结印，闭目开始冥想修炼。 在巨瀑锻体的同时进行灵气的吐纳，是穆云一直以来的修炼方式。 旁边的少年没有睁眼，开口说道。 “听说吴方景那个傻鸟差点死在你手上？” 穆云随口回道。 “本来也没打算杀他。” 少年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送那个王八蛋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穆云听了这话也想了想吴方景素日里的行径。 仗着吴家八大世家的实力和地位横行无忌，欺压他人。 “嗯，也许杀了更好。” 穆云沉声道。 “你突破了？” “你才发现。” “好好好，你再努努力，别让我等太久。” 穆云已经习惯了好友这臭屁的个性，也不搭他的茬，转而问道。 “你这次坐了多久了。” “好像……快三天了？” 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被这个少年的话惊掉下巴。 一个一品洗身大圆满的小子，靠着自身灵气抵御瀑布的冲击，持续了三天。 很多五品之下的聚灵境估计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其中对灵气的细微运用，以及灵气在体内的转化效率要求都极为苛刻，放在别人身上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使是非常了解他的穆云，听到他这个成绩后也是由衷地赞叹。 “厉害。” 少年语气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然而话音刚落，少年就灵气耗尽，身上火焰尽数熄灭，整个人瞬间便被水流冲下了表面光滑的石头，落入了水潭中。 很快，少年便浮了起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水面上。 穆云也不笑他，默默与瀑布较劲。 岸边的成轩注意到天地间灵力的异动，不由得看向了那漂在水面上红影。 在他的感知中，灵气正在以一个非常明显的速度向那名少年汇聚，完全不像是一个洗身境该有的灵气吸收效率。 上官家的这位三少爷，能跟自家少爷并称双杰，不是没有道理。 翎渊城自穆峰崛起之后，一直吸引着各界的目光，这也导致了很多话题的出现。 身负先天真气的穆云是一个，这名叫做上官凌桀的少年，也是一个。 上官凌桀与穆云同龄，是同为翎渊城八大世家的上官家家主的第三个儿子。 单从名声来讲，他甚至比低调行事的穆云还要出名一些。 只是这名声不太好罢了。 上官凌桀出生时，体内就伴有一朵青碧色的灵焰，婴孩降临世间的同时，失控的大火也带走了上官凌桀母亲的生命。 从那时起，整个上官家的人就将上官凌桀视为某种不详，就连他的父亲，也因丧妻之痛不怎么管这个小儿子。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上官凌桀也在这个过程中养成了骄狂不羁、睚眦必报的性格，那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一副铠甲。 但他也确实有狂纵的本钱，因为后来人们搞清了他体内那朵灵焰的来历。 在这个世间，有各种各样的属性元素，灵修们所修行的，本质上也是某种属性的元素灵力，而在天地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偶尔会出现某些特殊或者变异的元素力量，这些异常强大的元素力量被世人进行归纳整理，统称为天地奇物。 而上官凌桀的天赋灵焰，便是奇物榜单上，灵焰榜排名第二十一位的霓裳天玄火。 二十一这个位次听起来不高，但要知道，在天地长久的演化中，火属性的灵焰奇物也只诞生过三十六种，其中有很多也早已遗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只存留于书本记载当中。 霓裳天玄火据传是天界的仙焰，被一位天仙收服作为本命奇物，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人间，降临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从上官凌桀的天赋灵焰是霓裳天玄火这个消息被曝出时起，上官凌桀的名气就甚至盖过了穆云。 并不是因为霓裳天玄火比先天真气还要强，而是因为众所周知天地奇物是由天地孕育而生，修士只可能将其收服后再纳入体内辅助修行，强化自身。 出生时就自带奇物的，上官凌桀还是头一个。 曾有无数人想打探出上官凌桀天赋灵焰的秘密，但是上官家从上到下对上官凌桀的生母都守口如瓶，所以至今为止，上官凌桀的生母是谁对于外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没能如愿的人或许有些不甘心，但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被转移了，因为上官凌桀妖孽般的天赋逐渐开始显现。 他突破一品洗身境时，年纪还不到十岁。 九岁的一品洗身境和十三岁的四品武生，你还真说不好哪个听起来更炸裂。 自那时起，族人对上官凌桀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大多是谄媚讨好，但这些上官凌桀早已经不在乎，在他眼中，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只能依附于强者过活。 注定要登顶至高的他与这些人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修炼界突破聚灵境的平均年龄是十六岁，而上官凌桀达到一品洗身大圆满时才刚满十岁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三年前他就是聚灵境了。 各界的修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都表示。 麻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怪物。 但上官凌桀没有选择直接突破聚灵，而是这三年一直在不断将自身的灵力进行压缩和提纯，使体内灵气的密度和质量不断提升，并在这个过程中不停地练习自身对灵气的掌控能力。 霓裳天玄火确实对他的修炼速度有极大的增幅效果，但他不希望自身的实力只有浮华的表象，他要的是精准地掌控属于他的一切。 所以他来到这座瀑布，认识了在瀑布下修行的穆云。 两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翎渊城的两个天才少年为了瀑布下的修行位置归属问题打了一架。 刚开始的时候，穆云还真吃了点小亏。 身负灵焰的上官凌桀与寻常修士大不相同，正常情况下，修士只有在一品洗身大圆满后，修习一门灵诀，运转功法成功后便会突破至聚灵境，此后才能正式开始进行带有属性的元素灵气修炼，并在对敌中动用相关的属性元素。 在洗身境时大家都只能进行基本的吐纳，调用无属性的灵气对敌。 可上官凌桀的灵气却天生就带有火属性，相当于洗身境界就有突破聚灵境后的强度。 而且上官凌桀的灵焰温度极高，连穆云都在近身战时感到有些束手束脚。 后来，穆云还是动用了先天真气，才成功赢下了那次比斗。 上官凌桀虽然性格自负，但对于堂堂正正战胜自己的穆云，也是真心认可。 再加上比试赢了的穆云主动表示可以和他在瀑布下一起修炼，两人便从此成为了好朋友。 “哗——” 水声响动，上官凌桀翻身而起，居然就直接站在了水面上，紧接着有青碧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燃烧，几个呼吸间就蒸干了身上所有的水份。 “你都在这坐了三天了，怎么知道吴方景的事儿？” 穆云终于睁开眼，看着下方的上官凌桀问道。 “那你别管，我反正有办法。” 穆云笑了：“老褚来过是？” 上官凌桀撇了撇嘴。 “上午他过来跟我说吴方景那个蠢货到处宣扬说自己昨天差点死在你手上。” 穆云想了想，点评道。 “他是想自保，吴家家主是个看重利益的，他现在又是唯一的人证，看来他也很怕自己会被家族抛弃掉。但他这样做，只会让吴家更加被动。” 上官凌桀冷笑一声。 “所以我说他是蠢货，我要是吴万钧，他活着进城的时候就把他捏死了。” 上官凌桀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活动间发出几声脆明。 “来过两手啊？” 穆云点点头也起身，活动了半天的肌肉看起来棱角清晰了许多，在水流的冲刷下更凸显出极具力量的美感。 从巨石上跳下，将灵气附着在脚底，穆云同样站在了水面上。 两人面对面，都在不断凝聚着自身的气势，直到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在不断震颤一般紧张，穆云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第19章 援手 穆云原先的站位处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波纹在缓缓扩散，这是将发力控制到极致的证明。 而穆云本人，已经来到了上官凌桀的面前，动作快得让上官凌桀眉心直跳。 眼看穆云的手刀已经劈下来，上官凌桀抬起手臂格挡，但以他的身体强度，这一下要是挨着了怕是要骨断筋折。 虽然上官凌桀也勉强算个灵武双修，但他不爱吃锻体的苦，所以武道修为修到三品武者就没再继续修了，真要是空手互搏只有被已经是四品武生的穆云吊打的份。 但他既然敢曲臂阻隔，肯定是有所依仗。 “呼——” 炙热的火焰突然自上官凌桀的手臂上升腾而起，火苗蹿得老高，几乎是瞬间穆云就感觉到了手掌边缘的灼痛感。 穆云只好强行扭转攻势，将手刀收回，顺势拧身踢出一记中位鞭腿，上官凌桀跳起躲避，劈腿下压，穆云反手格住后向上一推，上官凌桀借势后空翻，拉开了和穆云的距离。 上官凌桀单手翻转结印，周身便凭空出现几个火球，向穆云飞射过去。 穆云有些头疼，其他人不了解，但他却清楚得很，上官凌桀的天赋绝不仅仅局限于修炼速度极快上，他对灵气的控制力同样强的令人发指，像这种凭空召唤火球的灵术一般至少要到凝海境才有可能修习，聚灵境的都需要以身体作为媒介才能释放带有属性的攻击。 可他还只是个洗身境。 虽然灵术威力肯定不如凝海境使用出来的那么大，但是一个洗身境能将八品上的灵术修习成功，这事儿本身就透着诡异和离谱。 穆云先是抬脚发劲，掀起一大片水幕遮挡掉了最前面的两颗火球，然后纵身前跃，躲避随后袭来的三颗火球。 染着青碧色的火焰砸进水中，甚至能在瞬间将水面蒸发掉一块，这灵焰的威力穆云是不想沾上一点儿。 寒潭升起数道水汽，穆云灵巧地避过所有火球攻击后，上官凌桀已经来到他的侧面，斜掌向上，青色的火焰覆盖在整只手上，直刺穆云的面颊。 炙热的掌风袭来，穆云不慌不忙，反手扣住上官凌桀的小臂，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甩了出去。 上官凌桀在水面上翻滚了两圈，借着力道翻身而起，起身时双手已经结印，抬头便张口吐出一条火舌。 穆云矮身避过，看着上官凌桀流畅的动作也是感到有些无奈。 他一个四品武生，打个一品洗身居然还这么费劲，这整个翎渊城估计也就是上官凌桀独一份了。 就在穆云考虑要不要动用先天真气直接杀死比赛时，他和上官凌桀两个人突然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一同望向了南方的天际。 看着这一幕的成轩觉得自己眼珠子直突突，这两个人的灵觉未免太过灵敏，就连他也不过只比这俩少爷早几息的时间发现南边的不对劲。 可他是个羽王啊。 别看成轩这人年纪也不大，才二十一，因为天生一对八字眉和下眼角所以看起来也有点窝囊，但他天赋真不低。 二十一岁的四品羽王境，在大部分人眼里也是要倒吸一口凉气的存在。 至于司幼旋那是极端中的极端个例，不能代表修炼界中天才的正常水平。 但就是成轩这种天赋越好的人，越觉得下面水潭里的两个少年实在有点可怕。 “上山。” 停了手的穆云向岸上走去，用真气蒸干了身上的水分后穿好衣物，领着成轩和上官凌桀飞速向山顶跑去。 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并不算很高，所以几人跑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山顶，举目向南方望去。 以穆云和上官凌桀的目力，只能看到南方的天空偶尔有光华闪过，并且距离在越来越近，于是穆云只能开口问成轩道。 “轩哥，什么情况。” 成轩的双眼渐渐化为了橙黄色，有雷光电弧在他的眼中闪过，渐渐在他的双眸中描绘成了一幅图画，看上去像是一只雄伟的猛禽。 这是灵纹境以上的修士才具备的能力，通过目光所及就可以发动的本命术法，统称为瞳术，双眼中描绘的灵纹则与修士所选的修行意象相关。 成轩眼中的飞禽是一种顶级的灵兽，名为掣电神。 修炼界中把灵兽的修为按照九至一品来划分，由于灵兽往往肉身强度极高，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同等阶的人族修士是弱于灵兽的，一品灵兽更是可以与数位人族至尊作战而不落下风。 掣电神是种只栖息在中州空山雷海的灵兽，出生便有五品的实力，成年甚至可以达到一品，是上限极高的一种灵兽。以这种灵兽作为灵纹修炼，可见成轩本人的雄心。 成轩看了一会儿，开口解释道。 “是一个羽王境修士在追杀一个蜀山的道长和一个小姑娘。” 穆云眉头皱了起来。 由于祖父穆峰的缘故，翎渊城和蜀山的关系一直还不错，看对方的意思也是想往翎渊这边逃的，这自己要是遇上了不帮把手有点说不过去。 “轩哥，能去帮一下吗？不然蜀山那边可能不好交代。” 成轩点点头。 “没问题，那少爷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我尽快回来。” 说完，成轩背后有雷声响起，明黄色的雷属性灵气汇聚，编织出了一双巨大的羽翼，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双翅膀与成轩眼中的掣电神的双翼是一样的。 成轩振动双翼，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远处的战场。 战场这边，手持道剑的青年身上已经多处挂彩，踩在云上护着身后的少女向翎渊城的方向飞退，同时目光防备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那人身形全都隐藏在黑袍之下，背后振动着一双青色羽翼，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细剑，剑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阁下是要与蜀山不死不休吗！？” 道袍已经有些破烂的青年厉声喝问，但对面的黑袍人似乎没有与其交谈的想法，手中细剑接连挥动，便有道道风刃自剑刃中生出，向青年与少女袭去。 青年口念法诀，手中道剑金光闪烁，挥舞间将风刃一一接下，但因为有伤在身动作不复往日敏捷，眼看还是要挡不住最后一道青色的风刃。 被青年一直护在身后的蓝裙少女有些着急的喊。 “慧容师兄小心！” 言语间甄月的右手在半空中飞快地画了一道符箓，一笔成型后便有一道金色屏障挡在慧容道长的身前，但她毕竟境界微末，施展的防御术法起不到什么作用就被风刃撕碎。 眼看那道风刃就要击中慧容，甄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隆隆的雷声。 下一刻，一个单手持刀的青年便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干脆利落地将风刃一刀斩为了虚无。 “多谢成道友出手！咳……” 慧容眸光一亮，张口出声道谢却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身后的少女把手贴在了他的背后，手掌上亮起了蔚蓝色的光芒，慧容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成轩没有回头去看他们的情况，而是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黑袍人，对方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不敢分心。 “蜀山来的？” 对方能叫出他，估计是跟少爷认识，他成天跟着少爷跑，对方见过他也正常。 不过他对对方倒是没什么印象，他对外人向来不怎么关心。 慧容见成轩居然不认识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语速极快地说道。 “是！我是蜀山三代弟子慧容，这是我的小师妹，还请成道友帮忙，把我的师妹送去翎渊城穆家，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甄月拉住要上前的慧容，劝道。 “慧容师兄，你别做傻事！” 成轩早也看到这位道长是负了伤的，说明其修为肯定不如对面的黑袍人，让他留下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成轩否决了慧容的提议，说道。 “还是我来拦住他，你们先往城里去。” 慧容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他也没再争辩，只是说。 “成道友务必小心，此人不是寻常羽王境，他的风里有古怪。” 成轩的脸色也凝重下来，他看这个人就觉得很是不详，而且从境界上讲，这名道长也是分神境的道修，按道理同境的情况下没理由被打成这样。 道修的十重境界为：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所以照道理分神境的道修就算品级有差距，应该也不会轻易被羽王境打得受这么多伤，何况看这位慧容道长的装扮，他还是道修中战力最强的剑修。 对面没有给成轩多思考的机会，举剑向天，便有强大的风涡于剑尖凝聚。 成轩说了句快走，便举刀劈向了黑袍人，慧容也趁机驾云后撤，脱离战场后向北方飞去。 成轩感应到他们飞往的方向暗骂了一句，他说让他们往城里去，就是不想他们牵连到北方山顶的少爷，结果他们居然还是往北面去了。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成轩再去纠正他们的路线了，他的刀刃还未近那黑袍人的身前，对方的风涡便积蓄完毕，向前一指，便把成轩装了进去。 飓风形成的旋涡撕扯着成轩的灵气，身后的羽翼都被扯掉了些许灵气所化的羽毛，但这招的威力并不如成轩所想的那么大，所以雷光闪动间，成轩便破掉了对方的风涡，脱身而出。 再想出刀的成轩身体却在半空中突然一顿。 成轩觉得自己好像知道慧容道长口中所说的风里的古怪是什么了。 他的身体突然在发热，头脑也有些晕眩，整个人的四肢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竟然病了。 第20章 初遇 成轩都记不起自己上次生病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在踏上修行后，修士就基本不太可能会生病了。 所以只能是对方的手段。 毕竟跟了穆云十来年，成轩也不是那种毫无见识的普通家仆，所以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个正确答案。 风元素奇物，榜上第十一位。 大风灾。 是一种能够带来灾病的诡异之风，战斗的时间越久，就能给对手施加更严重的灾病，甚至能够永久性的消磨对方的气运，使对方灾厄缠身。 难怪一见面成轩看这人就有种不祥之感。 成轩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恶心的对手，接下来只能更加小心对敌。 另一边慧容之所以没有带着甄月直奔翎渊城，是因为之前那个突然袭击他们的人来的方向，就是翎渊城的方向。 所以他不敢就这么直接去往翎渊城，万一再出来一个差不多的敌人，以他现在的状态，小师妹很可能会有危险。 风灾的疫病还在他的体内肆虐，小师妹的能力虽然能帮助他恢复内外伤，但是对这种病症却无能为力，最多限制住其在体内的扩散。 慧容想着既然成轩出现了，那穆云少爷一定就在附近，所以他向着成轩来时的方向去寻，他信得过穆家少爷的人品，打算请穆云少爷先带师妹进城。 他自己只要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稍作调息，将灾厄之力逼出体外，再去穆家寻师妹即可。 “慧容师兄，你没事？” 甄月担忧的声音响起，那只白嫩的小手始终按在师兄宽厚的背上，散发着蔚蓝色光芒的同时在不停输送一股治愈之力到慧容的体内，哪怕她自己的面色也已经越来越苍白。 她能感觉到那股诡异之力在师兄的体内肆虐，她的力量只能做到暂时扼制其发展，却无法将其根除，所以甄月根本不敢放手。 “我还可以，师妹你放下，太久了你撑不住的。” 甄月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坚持着。 这时，慧容已经看到了山顶的两名少年。 他平时外派较多，蜀山和穆家有合作他也来过几次翎渊城做对接工作，所以这次护送小师妹的任务才会轮到他。 “小师妹，那座山上穿白衣的就是穆家的大少爷，他人很可靠，你可以跟他直接去穆家！” 甄月现在没心思管是不是什么少爷，后方传来的战斗声响愈发激烈，即使声音越来越远她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如果不是她境界低微，师兄也不会为了保护她处处受制，被对方伤到这个地步。 内心自责的甄月这会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自己的治愈力量限制师兄体内的灾病上。 山顶的穆云和上官凌桀也看到了那朵越来越近的祥云。 “过来了，要管吗？” 上官凌桀双手枕着后脑，语气满不在乎地问道。 穆云皱着眉头，他已经看清了来人。 “还真不好不管，是熟人。” 于是两人就站在原地，等那朵云过来。 南边，成轩与黑袍人还在激战，刀与剑不断相击，不祥的飓风与闪烁的雷霆不断涌现，两个人打得很是热闹。 黑袍人心态有些焦急，一直想要突破成轩的封锁去追击慧容二人，但是在成轩面前，风属性修士引以为傲的速度和灵巧都派不上什么用场，论速度雷属性修士比你丝毫不差，论威力雷火修士又是出了名的杀伤力强。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人明明已经中了他的风灾，面色也越来越苍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在打摆子，可出刀的时候却依然势若雷霆，一身实力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根本不合理。 成轩是什么人？那是陪着穆云经历了从小到大的七十三次刺杀的人，战斗经验之丰富，心性之坚韧果决，比起他的少爷来也差不了多少。 区区灾病，在成轩看来和中毒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五雷有名。” 成轩突然低声开口。 “一名观海。” 成轩出刀，裹挟着雷霆的刀光极其璀璨。 黑袍人以剑挡架，但他用的是细剑，对上宽阔的长刀极为吃亏，一时竟被刀锋压至颈侧。 然而成轩却没有继续蛮力压刀，刀刃上的雷光突然大亮，伴随着炸响的雷声，方圆数百米的天空布满雷霆，仿佛是这一刀凭空斩出了一片雷海！ 黑袍人疯狂催动着护体灵气，将不停缠绕上来的雷蛇阻挡在外，一旦他被这些雷弧困住，动作定会出现迟滞，陷入极危险的境地。 而成轩的下一刀已经来了。 “二名追光。” 这一刀完全不似先前那般势大力沉，就只是快，极致的快，快到黑袍人还没来得及脱离雷海，就不得不仓促举剑相迎。 但雷霆还是给他的动作带来了些许影响，他的剑锋慢了一点。 差之毫厘，便会失之千里。 “哼……” 这是黑袍人第一次发出声音，沉闷的痛哼呼应着他胸前的伤势，长长的刀口伴有肆虐的雷霆，侵入体内的雷元素在疯狂破坏他的气机，干扰他的灵气流转。 “三名……” “大龙炎天。” 黑袍人声音沙哑，轻声吟道。 下一刻，有火龙自黑袍人的剑尖生出，伴有不祥的狂风，瞬息间将火龙的身形扩大至碾碎整片雷海！ 遮天蔽日的巨大火龙在天空中游曳，用庞大的身躯向成轩碾压而去，狂风伴在火龙身侧，助长火龙的气焰。 风火相合，威力暴涨。 没想到这黑袍人竟是风火双属性的修士。 这个世上确实有少数修士在突破聚灵境时会觉醒多种属性，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一种属性元素的亲和度可以达到修炼标准，其他的属性则亲和度过低导致无法进行正常的修行。 元素亲和度指的是修士对某种属性灵气的吸引程度，同样被划分九至一品九个等级。 修士只有在突破聚灵境时，通过测验水晶石测试出自身对某种属性亲和度达到五品以上，才可以进行对应属性的修行，若某一属性的亲和度低于五品则无法进行该属性的修行。 修士的元素亲和度也会随着修炼不断提升，但一开始不能修炼的属性，正常情况下亲和度不会提升。 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多个属性的亲和度都可以达到五品以上的修行标准，同时修炼多个属性虽然会使修士的进境更加困难，但境界有所成就后也会比单属性的修士更为强大。 所以很多时候，觉醒了多个属性的修士都会取舍一番，根据觉醒属性的契合程度来决定是否同时进行多个属性的修炼。 而风火属性，无疑是契合度最佳的几种属性搭配之一。 风助火势，火承风威。 只是不知道这黑袍人为什么直到这时才肯亮出底牌，暴露自己风火双属性的事实。 看着面前巨大的火龙，成轩面色也凝重起来，他体内的灾病还在不断变得更加严重，他也必须尽快解决这边的战斗好进行调息。 于是成轩单手掐诀。 “雷光化神。” 天空中被火焰巨龙碾碎的雷海崩解后只剩雷弧零零散散地在各处闪烁，此时这些雷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向着某处汇聚，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勾勒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猛禽！ 掣电神！这正是成轩修行的意象所在！ 雷电所化的大鸟昂首像是在啼鸣，听在耳中便是轰然的雷声响彻天地！ 成轩身形与雷光一同划过，向着庞大的火龙发起了进攻！ 雷鸟与火龙撞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的身躯，大片的火焰和线条状的雷霆崩散，撞在一起像是一场绚丽的烟花雨。 成轩也向火龙再次出刀。 “三名……万物一。” 刀芒闪过，天际仿佛出现了一道比天光还要明亮的白线。 雷鸟终于抵不过风火相加的巨龙，再次被撕碎成零落的弧光，散落天际。 火龙却也突然静止不动，下一瞬巨大的身躯被一道白线斩成数段，发出一声呼啸后火焰与狂风都被那道白线吸入，消失在了天空中，只留下炙热的余温。 白线在阳光下却依然让人看得那么清晰，最终像是一道反应迟钝的光影，缓缓消散了去。 用出这一刀的成轩背后的灵气羽翼都变得透明了些许，可见这一刀消耗之大。但成轩相信挨了自己一刀的对手这会儿的状态只会更差。 然而，成轩四下望去，那黑袍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感应了一番后，成轩才确认，对方是跑了。 成轩右手腕上一道光华闪过，长刀便消失不见。 只见有一只白色玉镯挂在成轩腕间，款式小巧，却像是姑娘家的东西。 确认了周围安全后成轩双眼中的雷光消散，眸色也恢复了正常。转身正要回返，却看见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少爷！” 时间倒回成轩一刀击伤黑袍人，黑袍人召出火龙的时候。 慧容和甄月终于赶到了穆云所在的山顶。 穆云看到了慧容道长身后还有个被遮住大半的蓝色身影，但他的注意力都在满身是伤的慧容身上也没多在意。 祥云停在了山边，慧容来不及见礼，语气急切地道。 “穆云少爷！请你尽快带在下的师妹回穆家，有人想要……” 身后的甄月出声打断。 “师兄！要走一起走！” 穆云也出声安抚道。 “慧容道长不用这么急迫，轩哥会处理好的。” 他的声音温柔，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一直紧绷心弦的慧容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穆云把手递过去，打算扶一身伤的慧容从云上下来。 慧容也没多想，伸手扶住便下了祥云。 但就是这时出事了。 先下了祥云的慧容脱离了甄月一直释放治愈之力的手。 一直被治愈之力阻挠的不祥灾病终于找到机会，猛然反弹，在慧容的体内疯狂肆虐。 才一只脚踏上地面的慧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闭，就要往地上栽去。 他这一昏过去，还在云上的甄月遭殃了。 这祥云是慧容控制的，他晕倒了，术法便散了。 而慧容自己也没注意到，祥云停下的地方紧挨着山顶的边缘，并没有完全进入到山顶的范围里。 于是甄月只觉得身下突然一空，蔚蓝色的身影便向山下坠去。 刚把慧容道长扶住的穆云余光看到一抹蓝色向下闪过，反应极快地把人推给了旁边的上官凌桀，然后翻身向下，单手扣住山崖边缘，整个人荡下去一把拉住了那只向上尝试拉住什么的素白小手。 击退敌人的成轩，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少爷荡下去，然后两个人一起悬在山崖边上的这一幕。 确认彼此的手都牢牢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穆云低头询问。 “你没事？” 即使坠下高空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甄月，闻言抬头。 初次相遇的少年和少女。 在这一刻撞进了彼此的眼底。 第21章 寻敌何处 房间里，穆云手里拿着百晓堂最新一期的《百晓闻》，目光却没停在报纸上。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看着昏睡在床上的人失神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旁边的穆雨咳了一声。 “哥，你看哪呢？” 穆云的耳朵可疑地泛红，忙把手中的报纸往脸上又凑了凑。 “看报看报。” 穆雨啧啧摇头，她就知道，她哥其实是个颜狗。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个姐姐真的生得好好看啊，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昨天，穆云接住坠下山崖的甄月后，后者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突然晕过去了。 失去意识的人会更重，但对于穆云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靠手指的力量，就带着人一起翻上了山崖。 随后，穆云便带着回返的成轩告别了上官凌桀，赶回了穆家。 一路上由于慧容道长和甄月两个人都晕倒了，所以是成轩背着慧容，穆云背着甄月回来的。 将两人安置妥当后，穆云待到慧容道长的伤情稳定下来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然后今天一大早，穆云就又过来了甄月这边，为了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说闲话，还特意拉了妹妹穆雨过来。 穆云看着手上报纸的头条消息，皱起了眉。 他容貌生的儒雅俊秀，这般表情看起来便有些悲天悯人。 蜀山即日起封山，不接受任何访客，在外的弟子要尽快返回山门，门内的弟子也不许下山。 再结合昨天的情况，穆云不难想到蜀山是把这个小姑娘送出来避祸的，只是敌对方显然是一个都不想放过，竟派人一路追杀。 但是让穆云想不通的是，居然有势力会跟蜀山结仇。 百晓堂作为全世界最大的情报机构，非常喜欢排各种榜单，比如之前给顶尖强者排位的天榜，以及归纳特殊属性的天地奇物榜。 对于天下的各大门派势力，百晓堂也颁布了一个榜单。 翎渊城因为情况复杂，和传统意义上的宗门情况不太一样，所以没有上榜。 而蜀山在榜上排名第一。 这不仅是因为蜀山是天下道修的圣地，地位实力都极为超然。 更因为蜀山的门派宗旨是降妖伏魔，匡扶人间。蜀山弟子游历在外时，往往都会为百姓做些善事，这使得蜀山在整个人间都享有美名。 即使在修炼界，也有很多宗门受到过蜀山的照拂，这么多年来蜀山结下了不少善缘。 所以说跟蜀山为敌，差不多也是在跟大半个修炼界为敌。穆云实在想不出，有哪个势力敢这么做的。 还有就是……穆云从来没有听说过蜀山还有个小师妹。 不管是从有交情的蜀山弟子口中，还是自称跟蜀山掌门很熟的祖父口中，穆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眼下看着蜀山所谓的小师妹就这么躺在自己面前，穆云的心中还是感觉有些奇异的。 想着想着，穆云看着那张脸又有些走神。 平心而论，穆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色之徒，翎渊城中因为他的家世、外貌、天赋等原因向他投怀送抱，热情表白的各家女子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姿容出众者。 但这些穆云都从未理会过，他心里所想的只有尽快成长起来，不要给那些想要扼杀他的人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这名叫甄月的少女的确美得惊人，恐怕就算是天神也会为她心动，但穆云并不是贪图她的美色，他只是觉得，这名少女给他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就好像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因果联系一样。 成轩进屋的开门声打断了穆云的思考，旁边的穆雨看着自家老哥傻愣愣的样子偷笑。 她还从没见过自家老哥这么紧张哪个姑娘。 成轩是来和穆云报告昨天和黑袍人战斗时的疑点的，昨天回来后穆云便一直忙着安置两位伤员，就没顾上这事儿。 但是还没等成轩开口，床上的人就醒了。 因运功过度昏迷之前，甄月只记得看到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悠悠醒转之后，她最先看到的又是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清澈无比，像无痕的水，剔透的冰。 让人愿意相信这人有一颗干净的心。 见她醒转，神情迷惑，穆云主动开口解释道。 “这里是翎渊城穆家，昨日府医说你运功过度导致脱力昏厥，并无大碍，充分休息便可自行恢复，如今可还感到有哪里不适？” 甄月觉得头有点痛，勉力想坐起来，身体却还是有些乏力。 穆云不好上前，穆雨便很有眼力见地过去扶着甄月坐起了身。 甄月回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谢谢。” 正面承受了美颜暴击的穆雨难得害羞了起来，一边说着不客气，一边同手同脚地坐了回去，同时内心里还在奋力尖叫。 啊啊啊啊她好好看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啊啊啊！！！ 罪魁祸首本人不清楚这姑娘内心的呐喊，转头看向穆云说道。 “我记得你……你是……什么少爷……” 穆云脸上有些泛红，一想到要做自我介绍，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什么少爷，你叫我穆云就好。” 由于紧张，穆云说完便扭过头又顺势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两人。 “这是我妹妹，穆雨。还有这是轩哥。” 穆雨只觉得身边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轰得她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哥。 她向漂亮姐姐做自我介绍的机会就这么被夺走了！？ 好生气！ 甄月顺着穆云的介绍看到了成轩，原本还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在床上猛然坐直了身体，语气焦急地问道。 “慧容师兄呢？他怎么样了？” 穆云连忙安抚道。 “你别着急，慧容道长已经没事了，正在隔壁的房间休养。” 甄月这才放下心来，整个人身子又软倒了下去，靠在了床头。 “昨日多谢轩哥出手相助，我和蜀山会记得这份恩情，将来必有报偿。” 成轩满不在乎地摆手。 “要谢你就谢我们少爷，是他让我去帮忙的。” 于是甄月又看向穆云，还有些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笑意。 “谢谢你救了我。” 穆云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些僵，手也忍不住在腿上搓来搓去。他皮肤生得白净，所以脸色一红看上去就特别明显。 甄月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未有稍移，渐渐地，甄月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 “你……” 穆云突然的起身打断了甄月。 “你先好好休息！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着人已经快步向外走去。 甄月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表情更加困惑了。 穆雨则是在一边啧啧称奇，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家老哥这么失了方寸的样子。 好像从她记事起，这个哥哥就永远都那么沉稳冷静，处变不惊。 如今看到他这般慌乱，穆雨心里也有些高兴。 至少这样的哥哥看起来更像一个生动的人，而不是事事都做得完美的超级天才。 穆云刚一只脚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低着头返回屋内把成轩拉走了，顺便扔下一句。 “小雨你留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话音落，人已经在门外，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连穆雨的应好声都没听到，红着耳朵的穆云就拉着成轩离开了这座小院。 屋里，因为能和漂亮姐姐独处而开心的穆雨，语气雀跃地对甄月说道。 “漂亮姐姐，我叫穆雨！” 臭老哥擅自替她介绍的不算，她偏要自己介绍回来。 甄月也被她的活泼感染，脸上多了笑意。 “小雨，你叫我甄月就好了，漂亮姐姐这个称呼，有点难为情。” “那我就叫你月姐姐好了。” 甄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 穆雨也反应过来，对哦，她明明不知道她和甄月谁年龄大一些，就一直姐姐姐姐的叫了。 “我今年十三岁，生辰是十月份。” 甄月微笑：“那你还真没叫错，我也是十三岁，但是生辰是在二月。” 穆雨好动，聊着聊着就坐不住椅子了，跑过去靠着甄月，坏笑着说道。 “姐姐我给你讲，我哥和我生日是同一天，所以他也比你小。” 甄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轻声道。 “我刚刚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哥我的名字。” 穆雨小手一挥。 “他不重要，下次再说。” “我听说姐姐你是从蜀山来的，蜀山好玩吗？我哥说……” 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穆云听完了成轩对昨天战斗过程的讲述。 “所以你的意思是觉得对方留手留的有点奇怪对？” 成轩点了点头。 “是，既然他的目标是那两个人，当时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动用底牌击退或者绕过我，但他却隐而不发，直到被我打伤才出招遁走，我觉得这不合理。” 穆云笑了：“如果他怕被你认出来，就合理了。” 成轩一顿，他平时就跟在少爷身边，就算是在穆家认识的人也很少很少。 快速在心中过了一遍有印象的人之后，成轩困惑地挠了挠头。 “少爷，我好像不认识什么火属性的修士。” 大风灾这种辨识度高的特殊属性就不用考虑了，对方既然一直不肯动用第二属性火，想来平时就是以火属性修士的身份示人的。 “你毕竟是跟我的，也许他担心的不是被你认出来，而是被我认出来。” 穆云语气平静，分析问题时冷静机敏的样子和方才屋里脸红窘迫的那个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对方一定是知道这一战的情况会传到穆云耳朵里，才不肯轻易动用底牌。 羽王境的火属性修士，熟识成轩和穆云，这范围已经不算大了，除非对方还有其他属性可以用于平时的伪装。 但这样他就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火属性了，所以也不成立。 走到小院拱门的穆云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少爷？” 穆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去学塾。” 第22章 穆熙风 穆家所有子弟的修行基本都在各家自行完成，但文化课程却是有统一的学塾进行学习的，学塾内的先生基本都是穆家颇有学问的老人，有许多也曾考取功名。 最早的时候，穆云和穆雨兄妹两个也是在学塾和其他各房子弟一起学习的，但是由于穆云在家族中的特殊性，总是有人想通过战胜穆云证明一下自己。 穆云虽然不喜这种无谓的争端，但是人家找上门来他也没有怂的道理，所以每次都是把人打的鼻青脸肿回去了。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后，学塾的先生就找到了单明月，表示这样的事情太影响学塾日常的学习氛围，后来单明月在询问了两兄妹的意见后，给穆云和穆雨单独找了个老师进行教学。 而这位老师，当时也是刚巧外出游历结束，在沈氏帝都考取了文状元后才回到族中不久。 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学塾最年轻的一位先生。 穆云让成轩在门口等。按规矩，除了学生以外的人都是不可以进入学塾的。 路上还有族中少儿诵读经史的声音，穆云和穆雨都是聪颖之辈，从前年开始就已经不需要再每日到学塾进行研读了，更多的是由老师布置课业，自行完成后再来找老师进行指点。 一路通行，穆云走过多个大的学堂，终于来到学塾区深处的一间较小的学堂前。 才走到门口，穆云就嗅到了一股很浓的药香味，这让穆云的心头一沉。 收拾好心情，穆云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嗓音。 “请进。” 穆云推开门，进入了熟悉的学堂。 说是学堂，其实也就只有两个桌位和一个先生的主位罢了。 此时，一个青年人正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清俊的面庞有些苍白，眼睛却很明亮。 这便是穆云和穆雨的教书先生，穆熙风。 二十五岁的二品羽王境，还拿了沈氏帝国的文状元，可谓是文成武就的出众人物。 即使在穆家，也是相当出彩和受家族重视的青年人。 主位的桌上放着一座香炉，有青烟自其中升起，穆云很快就判断出自己闻到的药香正是来自那里。 青年转过头来，微笑招呼。 “是穆云啊，怎么，上次布置的课业做完了？” 穆云颔首，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走过去递给了穆熙风。 这是他方才路上从腰间的白玉坠子里拿出来的，毕竟登门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 “还请先生指点。” 穆熙风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的同时口中还在说。 “不是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叫我表哥即可，先生这个称呼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 他毕竟是个才二十五岁的青年人，还不想被人天天叫的像个老头子一样。 这世上大部分教书育人的先生都是年纪较大的饱学之士，像他这么年轻就带学生的，属实少见。 而之所以让穆云叫表哥，是因为穆熙风的父亲并不是翎渊城人士，他的母亲则出自穆家三房。 后来穆熙风的父母由于感情不合，和离了，穆熙风就随了母姓，和母亲一同回了穆家。 对于他的提议，穆云表示拒绝。 “毕竟是在学塾，礼不可废。” 穆熙风无奈，笑着摇头。 “也罢，你坐，我先看看。” 穆云走到自己平时的位置坐下，脊背挺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翻阅。 穆熙风也端坐在主位上，展开穆云的课业认真看了起来。 此时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两个人太像了。 无论是举止还是气质，都是一样的温文儒雅，一身的书卷气让人看见了都会不忍出声打扰。 在这样的气场影响下，就连平时活泼好动的穆雨进了学堂也能认真读起书来。 自七岁蒙学起，穆云已经跟着穆熙风学习了六年的时间。 穆云的父亲作为沈氏帝国的武将之首，官居一品大将军，一年到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 导致了穆云的母亲只能代夫撑起整个穆家，还要帮喜欢做甩手掌柜的公公管理整个翎渊城，这么多年也是忙得没多少精力过多地照顾一双儿女。 所以，除了早就半隐退，陪伴兄妹两个长大的祖父穆峰，穆熙风就是对穆云的思想和个性影响最大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穆云把穆熙风列为首要怀疑对象时，情绪会那么差。 对于这个表哥，他一直是很钦佩的，如果他真的是昨天的黑袍人…… 穆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穆熙风看完了穆云的课业，提出了几个问题，穆云一一作答后，穆熙风再细细指点了一番，两人才算是结束这场对谈。 穆云起身后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指点，学生受益良多。” 穆熙风直言道。 “其实我能教你的已经很有限了，若你将来有意，可以尝试去考取功名，到时定能文气加身。” “学生记住了。” 穆云走到门前，突然停步，开口问道。 “看先生今日面色苍白，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穆熙风眉头一挑，他这个学生在学堂时从来都不会说与课业无关的话题，今日倒是特别。 “你是以学生的身份问，还是以表弟的身份问的？” 穆云转回身来，与他对视。 “当然是作为表弟关心表哥的身体。” 穆熙风笑得开怀。 “无事，只是前几日冲击境界失败了，受了点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穆熙风的回答没有丝毫破绽，穆云也不想过多地打草惊蛇，毕竟他只是怀疑而已。 眼下见没有其他线索可以佐证，穆云也不再试探，向穆熙风告辞后离开了学塾。 在学塾的大门口找到了成轩，穆云吩咐了句。 “找人看着点这边，有什么情况就来告诉我。” 成轩低声应是，转头去安排了。 穆云本来想回自己的小院儿，双脚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拐着拐着就又往甄月那边走了。 等穆云下定决心回头的时候，又意外地碰上了沐骁。 “少将军。我正要去找你。” “有什么事吗沐叔？”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穆云有些意外：“这就要走了吗？狮卫们的伤势还没恢复好？” 沐骁面色也是为难，沉声道。 “西边战事吃紧，我们需要尽快回去。” 穆云点点头，拿出一瓶品级不低的疗伤丹药递给了沐骁。 “应该能助大家尽快恢复。” 沐骁也没推辞，道谢后将丹药收起。 穆云又掏出那枚血玉小印。 “这枚私印也请沐叔你一并带回给父亲。” 这次沐骁却没有收，解释道。 “将军说过，这枚私印就暂且留在少将军手上。希望有一天少将军可以亲自将这枚私印交还给将军。” 穆云无奈，老爹素来喜欢给他立点小目标，美其名曰让他有个努力的方向。 “什么时候走？” “今晚。” 穆云郑重道。 “祝诸君武运昌隆。” 沐骁没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手中的血玉小印，穆云不禁想起，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年初的时候，祖父突然离开翎渊城，父亲匆忙回来接任城主之位。 继任仪式后的第二天，父亲便又匆匆离去，赶赴中州与西洲边界的两国战场。 虽然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太多次了，但穆云和父亲的感情其实很好，并没有因为聚少离多而变得疏远。 倒是穆雨，从小就嚷嚷着讨厌那个总是不在家的父亲，但穆云心里知道，妹妹只是很想父亲能多陪陪她。 脑海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穆云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一进院门却发现金越正坐在柳树下的石桌旁等他。 “金大哥？” 金越站起身。 “我是来和你辞行的。” 穆云心想，今天找他辞行的人还有点多。 “金大哥这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多待几天，我也好尽些地主之谊。” “事情都已谈完，正巧我买到了一个关于顶级炼丹师的消息，所以就不多叨扰了。” 穆云听了也是真心实意地道。 “那就祝你这次能得偿所愿了。” 金越笑着点头：“借你吉言。” “对了，这次我会跟华老一起走，司姑娘为了你妹妹的事，会多留一段时间。” 穆云闻言也是颔首表示。 “我知道了。” “我送你的那枚铜钱，你还带在身上？” “带着的。” 穆云作势要从怀中把那枚铜钱摸出来给金越看。 金越上前一步按住他的动作，冲他眨了眨眼。 “好生带着就是。” 送走了金越，穆云返身就要回屋，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挺硌脚。 捡起来一看，却是一枚碎银，在手心里垫了垫，足有二钱。 穆云陷入了沉思。 ———— 昏黄的光线攀爬上冰冷的石壁，微弱的毫芒如呼吸般明灭。 这是一座大得有些令人咂舌的宫殿，光是支撑殿宇的石柱就有十八根，每一根都有百丈之高，粗细起码要二十人合抱。石柱上面刻有很多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符号。 一双眼睛此刻正隐匿在阴影里，静静地注视着宫殿里的一切。这双眼睛很明亮，像是星辰，在黑暗中却又毫不起眼，让人无法察觉，最重要的是。 这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第23章 只手摘星 藏在暗处的目光微微移动，看向了宫殿的正中央。 那里有一座直径约有五十丈的玉石水池。 水池里蓄满了紫金色的液体，那颜色仿佛有某种魔力，看着便让人想要臣服于它的尊贵。 在水池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台，整个圆台的周围和上空都围绕着一层淡红色的光，像是一顶纱幔，为圆台上的情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帘幕。 隐约间，可以看到有个身影跪坐在上面，看其曼妙的身姿，应当是一名女子。 黑暗里的目光再转，这次他看向了水池后方，正对殿门的那张巨大无比的王座。 王座的高度足有七十丈，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座石山伫立在大殿内。紫黑色的王座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特别是王座顶端所雕刻的那只龙首，会让任何看到它的生灵都有跪地匍匐的冲动，那是来自血脉的臣服。 龙首那双空洞的龙目足以容纳十余个成年人，尽管其中只是一片漆黑，却依然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即使是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都不能长久直视那双龙目。 于是他目光再转，看向了王座边上的一个八尺旁座。 八尺的石座与数十丈的王座相比有着巨大的视觉落差，但看向它的那道目光依然十分谨慎，只因为它是王座旁唯一的座位。 石座上，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袍衫，整个人都半躺在石座内，给人感觉如同将身体平摊在了座位上一样。 在那道目光中他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宁静的海。 是的，明明是一个在巨大的宫殿里显得异常渺小的人，却像是一片广袤深邃的海。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清冷的眉眼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凌厉，高挺的鼻梁和宛若刀刻的面庞看上去很英俊，却也很危险。 能让暗处那道目光的主人感到危险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屈指可数了。 他紧紧地贴在石壁上，像一张纸，静得连呼吸都没有。 王座之顶，光线照射不到的阴暗面，一个小巧玲珑的影子在缓缓挪动，身后拖着的大尾巴使它看上去极为可爱。 那是一只松鼠。 平滑如镜的水面突然轻颤了颤，一圈波纹以圆台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红色幕光中的人却没有动。 石座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蔚蓝色的眸子深邃如海，海面上飘荡着七颗璀璨的淡蓝色星辰。 其中最亮的那两颗，就是他的一双瞳孔。 双眼中除了瞳孔之外的六颗星辰都在缓缓移动，看上去似乎没有固定的轨迹，却又好像蕴藏着无限奥秘，直到某一刻，其中的一颗星辰微微闪烁了一下。 王座上的小松鼠依然在谨慎的前进，它有着一身漂亮的银灰色皮毛，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尾巴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摇晃，那双小小的灰瞳中折射着坚毅的目光。 蓦然间，小松鼠停下了脚步，因为一道蔚蓝色的海浪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那是一片很柔和的颜色，来势看上去也并不凶猛，甚至温柔得有些让人难以拒绝，像是一只想要爱抚宠物的大手。 但显然，小松鼠并不这样认为。 它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许多，明明是一只松鼠，脸上的情绪却如此清晰可辨。 最终它决定退走，在那片海浪束缚住它之前。 小松鼠将身子向左一拧，快速地顺着王座的靠背笔直向下。 方才还一派平和的蔚蓝在松鼠转向逃离的瞬间变得无比汹涌，同样快若闪电地急转直下，紧紧追在松鼠的身后，化为一场怒涛，想要将其吞噬淹没。 海浪的速度很快，那只小松鼠已经拼命在跑了，却还是没能逃过被海浪卷噬的命运。 捕捉到猎物的浪潮极快地翻卷，像布匹一样把它整个包在了里面，旋即大力地缩紧，像是一只大手握紧了手心。 大殿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化为一团的海潮在大力的挤压下一点点变小，最终在缩小到某个程度后“啵”的一下炸开。 那片海潮渐渐消失，那片空气依然干净。 没有血色，也没有那身银灰色的皮毛。 一只松鼠凭空出现在石座上的男人面前，小小的灰瞳中闪过一抹凌厉，在半空中一个拧身，蓬松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向着男人的眉心和鼻梁骨抽了过去！ “啪！” 大殿中回荡起如同布匹抽击水面的声音。 拦在松鼠尾巴和男人脸庞之间的，是一片水幕。 水花溅开，在水池里散发的紫金光芒的映射下绚烂无比，男人的脸被水帘遮住了一半，没有遮挡的右眼目光穿过绽放的水花，正对上半空中松鼠的那双灰瞳。 小小的灰瞳中满是可怕又可敬的坚毅，而那只蔚蓝色的眼睛里只有让生灵为之战栗的肃杀之意。 二者对视的那个瞬间，男人深邃如大海的眼里又有一颗星辰闪动。 身处半空的松鼠双眼微眯，细看之下那双微小的眸子中竟印着两个浅灰色的松鼠兽形图腾。 下个瞬间，图腾闪耀，小小的身躯便再次突兀地消失不见。 而其方才所处的位置，有无数星光汇聚，凝于某一点后又轰然爆开，银亮的星辉徐徐落下，像是一场华丽的烟火。 “咚！” 水池边缘的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像是刚刚有什么东西落入了那紫金色的池水里。 一直姿态散漫的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从石座上直起了身子，这时才看出原来他的身形非常高大，若是站起来身高至少超过九尺。 但他却没有站起来，准确地说，是没能站起来。 从大殿之顶的阴暗处突然冒出一点光亮，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颗星辰。而下一刻，那点光亮真的化为了一颗璀璨的银色星辰，从殿宇的高处落下，迅猛地向石座上的男人砸了过来！ 星辰无痕，看上去美丽而无害，但男人却感觉到了难言的沉重，竟像是一整片天压了下来。 这一次，男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类似于凝重的神色。 紧接着，他做出了第二个动作。 他伸出了右手。 人间有诗篇，形容奇楼之高，好似可以只手摘星。 而男人就站在那里，抬头向虚空伸出了右手，那巍然霸气的姿态，仿佛真的在摘取飞星！ 与此同时，圆台上那道嫣红幕色下的模糊人影动了动。 她一直默默地跪坐在圆台上，蟾首微垂，像是在看自己身前的水面。 此刻她只是将头颅微微扬起，像是从迷梦中苏醒。 六道红线突然自圆台边缘以六角位向外延伸，触到水池边缘时，一齐沿着池壁延长，最终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 然后六道红线分别生出数道旁支，在水面上速度极快地勾勒、描摹，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玄奥无比的阵图。 赤红色的阵图浮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有红光自线条中渐渐亮起，看上去极其神秘。 这时，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那颗自其头顶坠下的星辰。 一点银光悬在他掌心中，从始至终都非常安静，像是没有任何威胁，但男人的脸色却极为沉凝。 这颗星星，重的仿佛一个世界。 男人的双眼中，位于瞳孔处的淡蓝色星辰突然变得极亮。 仿佛只有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那一点星芒在男人的掌心中变得越来越淡。 直到男人松开聚拢的五指，那颗星辰彻底熄灭了，像是不曾存在。 他接住了一颗星星，也接起了一个世界。 水池中再无动静，方才的涟漪方式只是错觉。紫金色的水面平静无比，浮在水面上的赤红色阵图也完全没有起伏。 暗处的那人终于无法继续隐藏自己。 因为他的周围已是无尽的蔚蓝。 ———— 晚上，穆家摆酒为金越和华空悲饯行，这次的规模不大，只有穆家的主要决策层参与，穆云过去敬了几杯酒后便早早离席了。 回去住处的路上，穆云路过穆家的演武场，还看到穆雨正在司幼旋的监督下练剑。 她白天在甄月那里玩过头了，只能趁晚上把落下的修行补上。 想到甄月，穆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美的有些不真实的脸。 他还是想不通，在见到那名少女时奇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 回到房间的穆云，正打算如平时一般打坐修炼，却突然间福至心灵，想起了突破一品洗身境那一晚的梦境。 于是，穆云选择了躺下睡觉。 果不其然，他再次来到了那个圆形的房间里，只是这一次整个房间好像变大了些许，墙壁上线条刻画的巨龙依然栩栩如生，那双原本空洞的龙目里，有了两只眼睛的浅浅痕迹，好像只差一点，就能把龙眼画实，使整幅画卷变得完整。 穆云如上次一般向墙壁走去，手掌即将触碰到墙壁线条的瞬间，熟悉的拉扯感袭来，眼前景物再度清晰时，他已经来到了上次那片湖的湖心。 眼前就是浓浓的白雾，高大的黑影依然伫立在其中，呼唤着穆云过去一探究竟。 正当穆云想要一步踏进雾中的时候，黑影出现了变化。 迷雾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向穆云逼近。 就在那只手的影子已经探到了迷雾边缘时，穆云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干枯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再等等。” 话音落，穆云只觉得眼前天地猛然倒转，他的意识也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第24章 入梦 当穆云的眼前再度清晰起来时，他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场景中。 眼前竟是他的小院。 池塘边的柳树随风摇曳，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苍老的面容平静祥和，身上的道袍绘着繁复的星图，万千星辰都在其中缓缓流动，看起来极为玄奥。 老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喝茶，见穆云站着不动，招呼了句。 “过来坐。” 穆云定了定神，走到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自顾自地喝茶，没有开口的意思。 穆云想了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惜在梦里喝不出什么味道。 老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笑道。 “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穆云坐姿端正，这才态度诚恳地发问。 “前辈入我梦来，有何指教？” 老人知道自己身份已被少年猜出，直言道。 “你救了我门下弟子，我自当来感谢一番。” “前辈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出力的，也不是我本人。” “年轻人懂得韬光养晦是好事，但也不必过于克己，你爷爷当年比你要张扬多了。” 这话穆云不好接，只能说道。 “晚辈受教了。” 老人看着他得体的样子，抚着胡须暗暗满意点头。 要真是和他爷爷一个样子，他才要头疼。 “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次穆云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实在想不到堂堂蜀山掌门会有什么事需要他来帮忙。 没错，老人正是蜀山掌门，璇止。 “前辈请讲。” “我希望，你能帮我多看顾一下月儿，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她接触到有关于蜀山的消息。” 穆云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璇止说的是谁，但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 想了想，穆云还是说道。 “晚辈斗胆一问，此次蜀山的情况，很不乐观吗？” 要是蜀山真的出事了，整个修炼界恐怕都要大地震，到时候根本不是他能轻易瞒住的。 然而璇止听后却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蜀山怎么说也是第一大派，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势力能让蜀山不乐观。” 穆云无语凝噎。 明明是你话说得好像蜀山要出什么大问题一样…… 璇止仿佛听到了穆云内心的吐槽一般，再度开口道。 “我只是希望月儿可以开开心心地在那边玩一段时间，她头一次出远门，不要老是惦记着家里。” 穆云摸摸鼻子，很想说您这个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 但嘴上还是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前辈请放心，我会尽好地主之谊的。” “嗯……”璇止抚着白须点了点头，突然又脸色不大好看地咳了咳。 “还是要注意分寸，你们年纪还小。” 穆云懵了，满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看得璇止老脸也是一红。 但嘴上还是据理力争。 “你爷爷在这个年纪都把你奶奶骗到手了，我会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嘛！” 这一刻的璇止压根不像是什么蜀山掌门，只是一个担心宝贝孙女被坏小子骗走的操心老头子罢了。 穆云也觉得蜀山掌门在自己心中高大上的形象有点崩塌，但老人话里的信息还是让他非常好奇。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也从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就好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 “前辈认识晚辈的祖母？” 璇止点了点头。 “虽然认识，但这些事不该我来给你讲。等你见到你爷爷的时候，再自己问他。” 穆云眼睛一亮。 “前辈可有祖父的消息？” “也不算有，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穆云并未太过失望，转而问起了方才的情景。 “前辈可知那迷雾中有什么？” 这次璇止总算给了他一个答案。 “有一个人。” 穆云追问：“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一刻，梦境突然发生震动，穆云眼中的景物都在不停晃动。 只有面前的璇止依然清晰，摇头笑道。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在你的梦里。” 说着，璇止站起身，走到了穆云面前。 “既然说过要谢你，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穆云感觉到老人枯瘦的手掌抚在了自己头顶。 池边的柳树落下一片叶子，随风摇曳了几下后落在了水面上，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穆云的眼前，只剩一片空寂。 ———— “轰！” 巨大的宫殿殿门在轰鸣中破碎，化为无数碎石向外飞溅，一道浅棕色的身影从烟尘中疾掠而出，簌簌而落的点点红梅还未及落地，便被身后紧追而来的蔚蓝波涛尽数吞没。 身穿浅棕色练功服的武人右手执着一把四尺长剑，明亮的剑身上繁星满缀，清亮如水的刃锋在日光下反射灼目的星芒。 有两颗银色的星辰绕着剑身盘旋，阳光下青色的尾焰若隐若现。 他的双眼还如初时一般明亮，仿佛两颗星辰在燃烧。左肩破烂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看伤痕的形状像是某种利爪的抓伤。 一只有着美丽银灰色皮毛的松鼠轻闭双眼，俯在武人的右侧肩头，怀中抱着一只古朴的卷轴，卷轴质地不明的轴身散发着暗淡的紫金色光芒，随着松鼠粗沉的呼吸起伏明灭。 高达百丈的宫殿像一座高山，屹立在呼啸的风雪中，从被打破的殿门望进去，可以看到大殿中央的水池，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还有些许起伏，紫金色的液体在其中翻涌，原本覆盖在水面上的阵图已经消失不见。 圆台上空的帘幕艳色依旧，其中端坐的倩影曼妙依然，但那些溅落在四周的池水像是在诉说着方才大殿中发生了怎样剧烈的震动。 修建殿门所用的石材甚巨，破碎石块上的精致雕刻像是一块块拼图。巨大的石块零落如雨，殿门处升腾而起的烟尘留恋般愈发浓郁，然而还不待烟尘汇聚成云，便被一道从殿中涌出的海浪卷为虚无。 蔚蓝的海水迎着风雪而上，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想要将半空中的一人一鼠握住。 武人生了一张痞帅的脸，此刻那张脸上却沾染了些许血迹。那双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在柔和的日光下越发明亮，长剑也在飞雪的高空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有无匹的锋意融入进绚丽的星光里，向着奔涌而来的蔚蓝之水俯冲过去。 深海与星辰相撞的那一刻，无尽的海浪全都消失不见，化为了柔和到极致的深蓝，像是碧波的投影，虽然没有银色的剑光那般璀璨，却也自有一份深邃和神秘感。 相撞的两色光芒在半空中相互侵蚀，绚烂的银与柔和的蓝渐渐浸透了天空原本的青色。 风雪依然在呼啸，天地间此刻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宁静。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大殿之中缓缓走出，蔚蓝色的袍衫深邃如海，凌厉异常的双眸中，七颗绚丽的淡蓝色星辰正在不停闪烁着。 他抬起手，苍白的手指修长有力，在银色与蔚蓝的交映下反射出近似金属般的色泽。 随着男人将五指缓缓握住，半空中的武人眼中掠过一抹惊异，立刻飞身而起，身形猛然拔高数十丈。 几乎就在男人的右手彻底握紧的同时，蔚蓝色的光晕彻底吞没了掉了灿烂的银芒，随后在风雪中彻底爆发开来！ “嘭——” 呼啸的飓风与飘零的雪花，被一道巨大的、强烈的浪潮狠狠排开，神秘的蔚蓝色如画布一般自天际展开，变成一道涛天巨浪，漫天的无尽之海甚至遮蔽了并不温暖的日光，为巨大的宫殿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而面对眼前的滔天骇浪，武人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惧色。 他手中长剑剑身上的星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终于亮到能够穿透厚重的浪潮，穿透漫天的风雪，甚至穿透天地间运行的法则。 他没有挥剑，但当银色的光华璀璨到极致时，那欺近他身前的巨浪却在轰然的响声中崩散成漫天的水花。 水花从高空落下，化为了一场倾盆大雨。凌冽的霜雪毫不客气地呼啸着，将刚刚落地的雨滴化为剔透的冰晶，就连巨大的宫殿也仿佛穿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衣，在风雪中伫立，更显凄寒。 风声烈烈，一只大手突然穿过风霜，掠过雨幕，径直探向了那只趴在武人肩头上紧闭双眼的松鼠！ “锵——” 硕大蓬松的尾巴几乎被那只大手完全抓在掌心，被雨水打湿的毛发此刻竟如同钢针一般根根竖立而起，狠狠地刺向了抓来的掌心，发出了一阵如同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 钢针般的毛发在掌心间划出些许火星，但看起来只是血肉之躯的大掌却依旧完好如初，尖锐的针发没能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但好在尾巴还是起到了抵挡的作用，随着武人向后拉开距离，松鼠也甩动尾巴弹开了那只大手。 它的眼皮异常沉重，看得出它已是疲惫至极，但灰色的双瞳里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退让。 “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秘境的门如果彻底关闭，就算是我也无法带你出去了。” 趴在武人肩上的松鼠突然口吐人言，疲倦的男声中带着几分焦急。 “我知道。” 武人神情凝重，长剑剑身上环绕的一颗星辰突然变得极亮！ 对面的男人凝眉，身形极快地冲了过来，蔚蓝色的大袍猎猎作响，伸出的右手上似乎隐隐显出了一个巨大的爪形轮廓。 武人这次没有再退，反而在天空中向前踏步，长剑上的星光越发璀璨，在灰暗的天色中，在厚重的雨幕里，向前斩出了一剑。 一瞬间，极致的锋芒将整座雪峰照得通亮！ “星刃天罡。” 第25章 金色苍穹 武人斩出的一剑瞬间清空了整片天地，不论风雪还是雨水，都在璀璨的剑光下被斩为了虚无。 然而比有形之剑更加恐怖的是这一剑所迸发的剑意，那是可以湮灭一切的剑道，能做到无物不斩。即使是时间、空间等编织出世界运行的法则，都会被这一剑斩开。 但，即便是这样堪称剑道巅峰的一剑，还是被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手接下了。 虽然在男人的掌心斩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奔涌的剑气也把男人宽大的袍袖绞得粉碎，但那只健壮的手臂却如同磐石一般，稳定的可怕。 男人五指如钩，扣住了武人长剑的剑身，武人也没有打算抽离，将锋利无匹的剑刃继续压向敌人，两人就在空中开始了角力。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两双眼睛隔着手与剑相互对视，一双璀璨如星，一双更是真的有十四颗星辰在其中闪烁。 它们的神韵明明完全不同，但传递出的情绪却如出一辙。 那是对敌人的漠然，以及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长剑还是将掌心的伤口加深了些许，察觉到痛感的男人猛然发力，武人顺势松开了剑柄，任由男人将长剑扔向了遥远的天际。 而长剑脱手的武人则向前出拳，轰向了男人的头颅，这一拳带动的劲力甚至迫开了拳锋周围的空气，看得男人面露诧异。 他的拳头好像是比剑更大的威胁。 男人扔剑的右手已经来不及应对，只能左手握拳，与袭来的拳锋交错而过，打向了武人的胸膛。 “嘭！” 武人的拳头击在男人的额顶，打得男人整个向后倒仰过去。武人自己也被男人击中胸膛，整个人如同一颗彗星，极速向远处的山峰坠去。 男人额头淌血，身形一动便向武人追去，刚才击中的手感根本不对，对方在借他的力加速逃离！ 逃在前面的武人还在和肩上的松鼠吐槽。 “这也太夸张了，正面挨我一拳不死就算了，居然这么快就能追过来。” 他自己挨了对方一拳也不好受，嘴角溢出了一道血迹，但速度却丝毫不减，向着远处一道正在缓缓合拢的裂缝快速接近。 “这还只是他的投影，如果是本体在这，就算你是武神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在踏入那个境界之前，你面对他是不会有胜算的。” 松鼠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的卷轴交给了武人。 “把那枚丹药给我，他追上来了。” “再等等，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远处天际传来剑鸣，方才被扔出去的长剑竟然自己回来了，速度甚至比追击中的两人还要快，但即使在流星般的极速下，长剑还是在掠过蓝袍男子身边时被其一把抓住了剑柄。 长剑在男人的手中剧烈颤动，却无法摆脱男人的控制，被用力掷向了武人的后心。 武人无奈，只能侧身躲避，将长剑重新握在了手里，这一耽搁，就被男人拦在了面前。 武人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径直向着面前的男人拦腰斩去。 就在银色剑锋即将落在如大海般浮动的长袍上时，男人双眼中的蔚蓝如深海般涌起怒涛，海面上漂浮的十二颗星辰也随之起伏翻滚，越发明亮。 而男人双眼中居于瞳孔的那颗星辰，却突然寂灭了下去。 银色的剑锋从男人的腰部斜斩而过。 同样是极致的一剑，让天地都为之一寂，但男人远山般的身影却依旧完好地伫立在武人的面前。 这一剑，就像什么都没能斩到一样。 男人双眸中的海洋蔚色深沉，但双眸中原本的星辰，此时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双瞳孔处留下两颗暗淡的痕迹。 不得已，武人动用了长剑剑身上的最后一颗星辰。 长剑向上挑起，剑身上的最后一颗星辰脱离了剑尖，飞向了高空。 “嘭！” 星辰在天空中突然炸开，化为漫天细碎的星屑，落在武人的身上，为其全身都覆上了一层银亮的碎光。 然而，当星屑触到挡在裂缝前的男人时，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那道蔚蓝色的身影竟如同虚无。 当所有的星屑都完全落下，场间已经不仅仅只有两个人的身影了。 在武人的周围，竟足足有六个因为被星屑附着而显现出来的人形！ 六个银亮人形的外部轮廓与蓝袍男子完全一致，呈六角星位与武人相距数丈之远，并且其站位还在不断移动变化。 武人收起了长剑，没有在原地等待，即使面对六名敌人，依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当武人冲向其中一道人形的同时，其余的几道人形也瞬间向其靠拢，形成了包围，并同时出拳向武人轰杀而去！ 然而，作为世间唯一一位武神境，咫尺之间的武人是无敌的。 六道人形几乎是同时被击退，四散飞去。 通常来说，分身类的技能起到的效果就是以多打少，但单个分身的实力就会较本体稍有不如，这一点就连蓝袍男子这种等级的强者也不能例外。 不过，他的目的本也不是靠这些将对手击败。 眼看着男人身后的那道裂缝越发狭窄，武人的攻势也愈发凌厉，一个人竟打得六个分身连连后退，即使他面对的是实力相较本尊稍有逊色的分身，此等战力也的确堪称冠绝世间。 在武人霸道的推进下，分身节节败退，很快武人就越过了那道静止不动的蔚蓝色身影，来到了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前。 但还是晚了。 裂缝在武人眼前彻底合拢，蓝袍男子也收回了六道分身，重新化为了实体。 他要的只是拖到裂缝消失，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料理这个棘手的敌人。 “没办法了，给我。” 武人知道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所以他只能叹了口气，依言将一枚金色的丹药塞给了肩头的松鼠。 “抱歉。”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也许他们就能一起走了。 松鼠没有回应他，手中的金丹丹香四溢，被风夹带着传遍了这片广袤的天地。 很快，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恐怖的吼啸声，像是带着无尽的欲望与痴狂。 原本还算平静的天空也突然变了个脸，不过汇聚的并不是阴云，而是金云。 漫天的云彩都是如同那枚金丹一样的颜色，这一刻仿佛整片天都变成了金色的，而且看上去好像离地面更近了一些。 就像是连苍天，都在垂涎那枚金丹。 “曾经我问过姐姐，你真的值得她为你做那么多吗。” 听到这话的武人的眼底泛起苦涩。 “当时她说，值得的。” “直到今天我都不理解她，也还是恨你。” “你要记住，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你也没什么可抱歉的。” 说完，松鼠将那枚金丹扔进了自己口中。 那一刻，天地为之一静。 蓝袍男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晰的表情。 他皱起了那双凌厉的眉。 天地间生出感应，金云里隐约响起了雷声，随后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四面八方的吼声也越来越嘈杂， 松鼠那一身漂亮的银灰色皮毛开始发亮，很快就变成了没有一丝杂色的雪银，而且还在继续变化，片刻后雪银中开始有点点金斑亮起。 蓝袍男子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却像是被一股力量钳制着，一动不动。 金色的苍穹里云迹繁乱，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但漩涡中心除了亮得刺眼的金却没有其他动静。 松鼠身上的毛色终于不再变化，全身耀目的璀璨金色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形。 须臾，金光中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 只见那食指的指尖上带着一点金光，在空气中随意一划，便有一条漆黑的痕迹顺着指尖划过的痕迹出现。痕迹逐渐扩大并向两边打开，竟在瞬息之间化为了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 武人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了漆黑的裂缝当中。 金光里年轻的男声响起。 “你可别轻易死了。” 空间裂缝渐渐合拢，最终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金光逐渐敛去，显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形。 “好久不见，蓝。” 被称为蓝的男人没有说话，目光毫无感情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一头金色长发，一身金色长衣，面容没有多么英俊好看，却给人一种看起来很有眼缘的感觉。弧度柔和的双眉下，青年漆黑的眸子里嵌着两点金色的瞳。 他看着太像出自书香门第的公子，以至于这身华贵威严的金色显得有些不太适合他。 “看来守护王座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你已经止步在‘幽海七星瞳’很多年了。” “咱们三个里，我血脉不行，你天赋不好，只有他，好像生来就是完美的。” “但你看，他还没有我们两个活得长久。” 青年自顾自地说着，蓝眼中的星辰越发明亮，仿佛就要突破某种束缚。 “你和你姐姐一样，话多的烦人。” 虚无中似乎响起了什么东西破碎一般的声音，高大的男人瞬息间便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向后者探出了手。 “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对老朋友的？”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变出一把金色的折扇，轻轻点在了蓝的掌心。 高大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你的空间术怎么都没有长进？” 青年话音刚落，背后就突然闪现出蓝的身形，手指如钩如电，掏向了青年的心窝。 可下一刻，他的手没入了青年的身体，却又从自己的身后伸出来，重重击在了自己的后心。 “琉玉……你为什么要帮一个人类？” 章天琉玉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笑着答道。 “虽然我很看不上他，但他毕竟是我姐姐挑的，我也只能认下这个姐夫。” “总之，抱歉了，蓝。” 男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 在不知多么遥远的星空里，在数以亿万计的繁星间。 突然有两盏蔚蓝色的巨大灯笼亮起。 第26章 红线 穆云醒来后，外面还是繁星满天，距离天亮的时间还早。 睡不着了的穆云坐起身，本想就这么修炼到天亮，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他想了璇止的话，想了那片银湖。 也想了那个惊艳的少女。 穆云突然下床，想起自己今天好像忘了把《百晓闻》的报纸带走。 那上面头条就是蜀山封山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穆云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他才刚答应了璇止，就发现自己有了疏漏，这让他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去把报纸拿回来了。 穆云不是一个会对既定事实持续内耗的人，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他选择穿上衣服出门，前往穆家的花园就着月色赏花。 花园的角落里有两架缠满藤花的秋千，是穆云和穆雨小时候很喜欢的玩乐之地。秋千的位置选的也很好，荡起来的时候能将整个花园的景色一览无余。 穆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当穆云走到秋千旁，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皎洁的月光下，秋千上缠绕着的青藤与繁花相较于平时，更多了几分冷寂之色。 然而不论是清亮的月色还是馨香的花朵，在穆云眼中的画面里都只是点缀和陪衬，那名坐在秋千上的少女仿佛有某种魔力，让穆云定在原地，移不开眼睛。 少女铺开的蔚蓝色长袍让她像是身处大海中的美丽精灵，乌黑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背后，反射的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散发柔和光芒的白纱。 迷离的月色描摹着她的轮廓，完美的五官其形如画，其韵如诗。 四周的花枝都向她倾倒，像是在安慰面露伤感的少女。恍惚间穆云仿佛看到有万千星光落于少女的身上，给予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察觉到身旁有人的少女转过头来，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甩动，拨动了少年的心弦。 少女莹润的双眸里泛着淡淡的红意，脆弱与无助掠过的瞬间，让她多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易碎感。 这一刻，穆云才懂得，什么是书上说的一眼万年。 甄月也没想到这么晚了会在这里撞见穆云，慌乱间垂首用长发遮住脸颊，手背极快地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 穆云知道按道理此时他应该默默转身离去，把空间留给少女，他已经看见了少女手中拿着的正是早上那份报纸。 但他却迈不动离去的脚步，反而在看到少女拭去泪水的动作时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举动。 察觉到少年的靠近，甄月的手紧了紧，原本平整的报纸被攥起了褶皱。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穆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旁边的秋千上，双手抓紧了两边的花藤。 穆云自顾自地抬头望天，满天的繁星描绘出夜的画卷，散发清冷月光的满月像是画布上的锚点，把少年的目光拉向了更加辽阔的维度。 今晚的一切，都美得妙不可言。 “睡不着吗？” 穆云还是先开口了，声音温和平静，丝毫听不出本人内心的忐忑。 甄月也仿佛收拾好了情绪，抬起头望向前方的花海，微笑回答。 “可能是白天睡得有点多了。” 两个人都没有看对方，但游离的眼神证明着谁也没有真的在看眼前的风景。 “你……” “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意外地看向对方，对视间突然一齐笑了起来。 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被笑声打破，两人竟同时感觉放松了许多。 “你怎么也没有睡，我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遇到人。” 穆云还是无法做到和她的眼睛长时间对视，扭回视线的同时答道。 “有些睡不着，修炼又静不下心，就出来走走。” 甄月抚着花藤，指尖略过柔软的花瓣，赞叹道。 “这里真的很漂亮，的确是个适合散心的好地方。”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小雨今天带我来的时候，也提到过，她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候，感觉会很寂寞。” 穆云听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对了。” 甄月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看着穆云认真地说道。 “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甄月。” 甄月与别人讲话时都会习惯性地看着对方，这让穆云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回答。 “我……我叫穆云。” 甄月掩嘴轻笑。 “我已经知道了的。” 穆云的脸即使在夜色下红得也很明显，他的情绪让甄月也深感意外，在蜀山她是年纪最小的师妹，师兄师姐都很照顾她，但她却几乎从来没有跟同龄人打过交道。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 说着，甄月朝穆云伸出了手，就要按在他的心口处。 对方这撩不自知的样子让穆云方寸大乱，眼见那只白玉一般无暇的素手朝自己伸过来，穆云整个人从秋千上弹跳而起。 “没……我没事……” 甄月以为他是不喜被人触碰，收回手的同时解释道。 “我有一点天赋的治愈能力，如果你有什么不适可以来找我。” 穆云有些惊讶，拥有治愈能力的修士在整个修炼界都极为少见，这是一种罕有的不受属性限制的特殊能力，虽然有史记载以来，水木属性的修士觉醒治愈能力的案例较多，但其他属性具备治愈能力的修士也曾出现过。 好奇之下穆云询问了甄月的修为如何，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的道修境界是八品筑基，灵修的话……是六品聚灵。” 说完看着穆云惊愕的表情，还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怎么了。 穆云也想知道怎么了。 这个世界上灵武双修的修士很多，武道双修的修士也有很多。 但灵道双修的修士，穆云一个都没听说过。 因为这两种修行体系本质上是有冲突的，在修炼的过程中都需要占用人体的丹田。 灵修要在丹田种下灵种，演化气海。 道修则要凝结金丹，显化元婴。 而武修后期才会修炼到的真气本质是控制肉体发劲达到一定境界的产物，生发自武修本人的气血精神，丹田的作用最多只是蕴气，所以并不会和另外两种体系冲突。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穆云的问题，甄月也很迷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两种修行不能一起。 于是她只能老实回答。 “我修道靠的是三千道藏。” 穆云头皮一阵发麻。 她竟然是靠悟道。 正常人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遇到一次悟道的机缘，但凡有一次都是莫大的机缘，对大道本质感悟加深的同时，实力也能大幅精进。 可她居然靠悟道踏上修行。 还是靠读书就能悟道，这实在太夸张了。 相当于别人还在经年累月地练气打坐，或是在外游历喊打喊杀增长实力。 而她只靠读书就变强了。 别人修道先修自己，她上来就修道门真意。 其他人怎么比啊。 穆云突然觉得自己和上官的天赋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这姑娘的起跑线真是能把人甩的连影都看不见。 接下来穆云花了点时间，向甄月解释了一番灵道双修为什么没有先例，以及她靠读道藏就能修行这件事有多离谱。 甄月听后大眼睛眨了眨，平静地道。 “爷爷平时确实常说我修道很有天分。” 穆云心想，那他老人家也真是谦虚。 “不过我在灵修上的天分不是很好，爷爷从来没有夸赞过。” 在询问她的年纪和觉醒属性后，穆云沉默了。 水冰双属性，十三岁的六品聚灵境。 十五岁七品聚灵的吴方景已经哭晕在茅房。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即使知道了自己天赋卓绝，甄月的脸上也看不到半分骄傲的情绪，穆云的讲解只是让她对自我的认知更加清晰了。 “不用客气。” 向一个天才解释她是天才这件事讲得穆云有些心累。 就在这时，甄月胸口处突然亮起了柔和的蓝色光芒。 甄月伸手从领口掏出了一条项链，上面坠着一颗蔚蓝色的菱形水晶，在撒发着温柔的蓝光。 甄月莞尔。 “看来是待得闷了。” 话音刚落，蓝色水晶光芒大放，一道雪白的影子从中闪现出来，落在了甄月的腿上。 穆云定睛看去，瞳孔开始地震。 他觉得自己好多年修养的心性，在今晚差不多都败光了。 真不能怪他，这姑娘身上超出他以往认知的东西太多了。 最开始看到有东西从那块水晶石中出现，他以为那是个容灵器。 但看到掉落在甄月腿上的东西后他否定了上一个猜测。 因为那是个活物。 众所周知，容灵器里是不能装活物的，就算是一品也不行。 但他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把一个活物不受任何影响的装进去，再这么轻松的放出来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让穆云感到惊讶的。 真正令他震惊的是那只活物本身。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有着蓝宝石一样瑰丽的双眼。身长不过一尺，很明显还是一只幼崽，最关键的是，这只雪狐幼崽的身上充满了道韵。 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灵兽，它们天生就会借助天地灵气进行修炼，但受限于资质，有的极其弱小，有的天生强大。 有些修士为了增强战力，会寻找强大的灵兽将其收服，签订契约使其成为自己的灵宠，修炼界中更是有以御兽闻名的宗门。 基于此，灵兽也是修炼界中受关注度极高的日常话题，所以在百晓堂颁布的众多榜单当中，也有一个灵兽榜，专门给强大的灵兽进行排名。 但就如同修士中有穆云、甄月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一样，灵兽当中也有着资质极为出众的特殊存在，这类灵兽的地位远超寻常灵兽，被单独列为了一个神兽榜单。 而蜀山强大的实力中，有一部分就来自于两只名气极大的护山神兽。 神兽榜第四，雪域神狐。 这是出自北洲雪原，先天亲近大道的一种冰属性灵兽，战力非常强大，蜀山养的两只是世间的最后两只了。 甄月怀里这只明显就是那两只神狐的幼崽。 老实说，穆云从小到大见过的宝贝不少，很多修炼界中顶级的人事物他都早已脱敏了。 但是直接掏出一只神兽幼崽这种事情，就算是他也会。 毕竟神兽榜上记录的神兽只有十三种，且大部分都是世间仅有一只的存在，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已经不是稀有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存在了。 甄月抓着小狐狸的爪子陪它玩了一会儿，向穆云介绍道。 “这是洛洛，她才九个月大，是个女孩子。” 说完还抱着雪狐看向穆云，语气温柔地在洛洛柔软的小耳朵旁说道。 “洛洛，这是穆云哥哥哦。” 小小的幼崽好奇地向穆云凑过来，黑色的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什么，甄月也没有禁锢它，任由小狐狸跳到了穆云的身上。 穆云没养过小动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任由它踩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 过了一会儿，洛洛好像找到了目标，把鼻子凑到了穆云的左手手腕上继续嗅。 本来微笑看着这一切的甄月表情渐渐变了。 穆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再次升起那种奇异的感觉。 洛洛又跳回了甄月的身上，开始嗅甄月的右手手腕。 雪域神狐是一种先天亲近大道的灵兽，如此表现绝不是毫无缘由。 甄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快速掐了几个道家手印。 原本不被看见的事物在道法的影响下显现了出来。 在穆云的左手手腕和甄月的右手手腕上。 系着一根连在一起的红线。 第27章 洪雁相聚 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红线很明显是道门术法下的产物，如果是天赐之缘也不会被洛洛嗅出来。 有些事情，一旦你知道可能是被人控制或影响了，性质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会让人生出不喜。 甄月抱着小狐狸站起了身，她清楚这事应该和穆云本人没有关系，他不知情的反应不似伪装。 但她还是对他冷下了脸色，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个人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 “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 穆云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甄月的提议是正确的，但就这么答应了的话，他没法完成对璇止的承诺。 甄月见他不回话，以为他已经被影响太深，想劝告，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一刻即使是道心澄净的她也难得有些乱了阵脚，最终选择沉默着快步离去。 穆云在秋千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穆云苦于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找过去，只能是让底下的人汇报甄月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他倒不是真的受红线影响想往人家姑娘身边凑，在自控这方面穆云也是很有心得的，他只是不想辜负璇止的嘱托。 好在这些天过去，蜀山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甄月这几天也很有规律，白天会去隔壁看望还在养伤的慧容道长，晚上会和完成了修行的穆雨一起吃晚饭，在花园荡一会儿秋千，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待在房间里修炼。 就在穆云有些心不在焉的自己跟自己下棋时，机会终于来了。 穿着一身红衣的上官凌桀闯进了穆云的小院，进来拉起人就往外走，嘴里说着。 “老褚说叫我们去试菜，快走。” 穆云眼睛一亮，回头冲想要跟上来的成轩说道。 “去通知小姐，叫她带上甄月一起去。” 成轩应了句便朝穆雨那边去了。 “甄月？谁啊？” “上次我们在山上救的那个。” “哦，蜀山那个小姑娘是。” “对。是她。” 上官凌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对啊，你这么兴奋干嘛？” 穆云茫然道：“啊？我有吗？” 上官凌桀一脸嫌弃地说道。 “嘴巴都快咧到后面去了，你情窦初开啊？” 穆云捶了他肩膀一拳。 “鬼扯什么。” 这下轮到上官凌桀愣住了。 “我靠，你来真的！？” 他可是知道，穆云这人从来都不屑于撒谎，对于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一定会选择解释清楚。 可一旦他像这样打马虎眼，那八成就是确有其事了。 穆云没理他头顶大大的问号，快步前行的同时催促道。 “快点快点，饿死了。” 上官凌桀来了兴致。 “行啊，我倒要看看这姑娘多大的魅力，居然能把你给勾住了。” 穆云凑上去踹他屁股，被上官凌桀躲开，大笑着往前跑。 “急了急了，你急了！” 穆云在后面翻个白眼，也不追他，两人先后进了翎渊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 高达十余丈的酒楼共分五层，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的人声鼎沸。朱红的漆檐搭配墨色的瓦片，使整栋酒楼看上去极为恢弘大气。 门口的匾额蓝底金字，正是有着天下第一楼美誉的洪雁楼。 一楼大厅比较嘈杂，穆云和上官凌桀直接上了五楼。 来到五楼，楼梯口就有一个小厮在等，圆滚滚的身材看上去就很喜庆，只能说不愧是褚家，连下人都养的这么好。 “两位少爷请随我来。” 小厮领着穆云二人进了五楼最里面的一个雅间，这间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是褚家留着待客用的。 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香气就让穆云和上官凌桀感觉到口齿生津，再看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可谓是道道精美，让人食欲大动。 “我家少爷说让各位来了稍作等待，他那还有最后一个汤，很快就好。” 穆云点点头，指着桌子说了句。 “劳烦再添一张椅子和一副碗筷。” 小厮内心奇怪了一下，自己准备了七副碗筷没错啊…… 但是他们做下人的都知道不该问的别问，所以他只是低头称是，便转身去办了。 穆云坐到了主桌旁边的一个位置，上官凌桀直接坐在了他身边，拿起筷子就要去夹桌上的一道大狮子头。 穆云用筷子给了他手背一下。 上官凌桀看了他一眼，又要去夹一道青菜。 穆云又给了他一下。 “过分了啊，要不是为了去叫你我这会都已经吃上了，你有没有点良心？” “人都没到齐，你吃什么。” “那几个女生每次出门都慢死了，等人到齐我都要饿死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好你个上官，在背后说我们坏话是！” 下一刻门被推开，声音的主人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一件樱粉纱衣，如此难穿的颜色却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净，整个人娇媚的气质浑然天成。洁白皓腕上的五色手环挂满流苏，绚丽夺目。一头青丝用一根绯色玉钗尽数挽起。一双妙目眨动间，那一对长长的睫毛便如蝶翼般轻轻舞动，当真是顾盼生花。 但就是如此娇艳的一位少女，此时却毫无形象地一脚踩在椅子上，朝着上官凌桀横眉立目地道。 “想吃独食就算了，还说我们姐妹的坏话是？” 上官凌桀掏了掏耳朵，朝外面喊道。 “宋暮！你管管啊！” 这位少女翎渊城八大世家之一，舒家的大小姐，舒暧。 同时，她也是宋家三公子宋暮的未婚妻。 按照惯例，只要她出现的地方，附近必有宋暮。 果不其然，宽袍大袖的宋暮稍慢一步，踏入了雅间。 他像是没听到上官凌桀的喊话一般，自顾自地走到主位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舒暧也不与上官凌桀纠缠，银靴一收，跑到对面去挨着宋暮坐下了。 宋暮的正努力把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旁边舒暧已经麻利地帮他面前的茶杯里倒上了茶水。 “谢谢。” 宋暮有些先天性的面瘫，平时总是面无表情，性格也较为内敛，所以容易给人木讷的感觉，但其实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人的心是热的。 “都给你说了别穿这种袖子了，怪麻烦的，我上次给你买的衣服你怎么不穿？” 舒暧一边唠唠叨叨，一边上手去帮宋暮把两只手的袖子都卷好。 当看到宋暮双手上布满的伤痕和老茧时，还是心疼地红了眼眶。 宋暮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没事的。” 穆云看着好友不成样子的双手，内心也是叹了口气。 就连上官凌桀都不吵着要开饭了。 宋暮如今在宋家的情况不算好。 虽然是宋家家主的亲儿子，但宋暮的母亲只是一个侧室，上头有大夫人压着，宋暮的母亲平日里不算受宠。 但这并不算什么，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只要宋暮争气，他的母亲一样可以母凭子贵。 所以宋暮的母亲从小对宋暮的修行就极其严苛，宋暮也没让母亲失望，不管是课业还是修行都极为优秀，一度被宋家寄予厚望。 只是宋暮因为面瘫的毛病，天生做不来撒娇讨喜的事情，这让他在家里一直不怎么讨长辈的喜欢。 但这些也都还好，真正让宋暮在宋家处境变得艰难的最大原因是，出生在炼丹世家的宋暮，却成为不了一名炼丹师。 第28章 褚文定 作为修炼界最耀眼的职业，炼丹师无疑是许多人的憧憬，但是成为炼丹师所需要的资质也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想要成为一名炼丹师，首要的条件就是要觉醒火木属性，并达到可以修炼的五品亲和度。 炼丹师需要能够利用灵火提取各种天材地宝的精华，火属性对应的正是灵火的强度和控制力。 而木属性，则是因为炼丹师需要和各类药植打交道，不管是自己栽种还是炼丹过程中感知药植的状态，都需要炼丹师自身具备木属性，对木元素有足够的感知力。 所以想成为炼丹师这两个属性缺一不可。 仅这一点，就足够筛选掉九成以上的修士了。 但只有火木属性还是成为不了炼丹师，必须还要具备其他六种基本属性：金、水、土、风、雷、冰，且每种元素的亲和度都不低于八品。 修炼界中奇珍无数，有许多高阶丹药的炼制都需要自带属性的奇特药植，所以具备对所有属性的基本感知能力，对炼丹师来说也很重要。 但这点相比上一条来说并不是完全的刚需，因为有很多奇物或天灵地宝可以帮助缺少一两个属性的修士弥补这个问题。 但宋暮的问题在于，他缺的太多了。 在今年上半年，十三岁的宋暮突破聚灵境时，却只觉醒了一种木属性，虽然他的木属性先天亲和度很高，达到了三品上的程度，在修行一道上堪称未来可期的天才人物，但在宋家，一个以炼丹师的荣耀为生的世家当中，成不了炼丹师的宋暮自然就受到了冷落。 成为炼丹师的第二个刚需条件，是修士的灵觉要比常人强大。 灵觉，就是灵魂力量，也叫神识、神念等，道家一般将之称为元神。 炼丹师需要把控炼丹过程中，丹炉内的每一点细节，包括药植内精华的提炼、多种药植精华的融合、药性的协调、和最后的成丹，这些在丹炉关闭后都无法手动进行操作，必须要炼丹师在具备强大感知能力的同时有一个代替手动操作的方式。 这个方式在经过上万年的推演和尝试后，最终被确定为最佳解决方案的就是修士的灵觉。 当修士的灵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做到穿透炼丹炉厚重的炉壁，控制炉内的一切，甚至是在对战当中用来杀伤对手的灵魂。 所以灵觉的强度也是炼丹师极重要的门槛之一，但这一点对宋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有的是可以从小培养修士灵觉成长的法子。 只是从宋暮觉醒属性后，那些法子他都不需要用了。 宋家三少从此在家族中一落千丈，受遍冷眼。 舒家当时甚至动过退婚的心思，要不是舒暧坚持，这门婚事可能真就退了。 但舒暧这种行为说到底是不利于家族的，所以舒暧如今在家里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当初舒家就是觉得宋暮能成为炼丹师，才甘愿让大小姐去嫁给一个三少爷。 结果现在宋暮注定成不了炼丹师了，两个孩子的感情却处出来了，搞得舒家也很是头疼。 面对未婚妻的默默支持，和母亲失望的眼神，宋暮只能另寻他法稳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他尝试从炼丹师向药师转变，并且开始自学制毒，甚至捡起了宋家早已弃如敝履的暗器技艺。 那双手上的伤痕，全都是他炼毒和练习暗器留下的痕迹。 因为这双手的丑陋，宋暮在宋家没少受人嘲讽，后来他就换上了大袖的衣裳，他不在意那些人的言语，只是他继续这样会连累母亲也抬不起头。 从头到尾，只有舒暧在心疼他。 席间气氛有些沉闷，宋暮缓缓开口道。 “你们不必如此，我有能够去掉伤痕的药，只是把这些痕迹留下使用暗器时更方便。” 他这话倒不全是安慰，手上的疤痕和茧的确可以起到更好的防护作用，不然他治好了手也还是要被暗器割伤，没什么意义。 舒暧还想再说什么，雅间的门却再度被推开，一个身穿紫色衫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看起来年纪比穆云等人还要小一些，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圆圆的面容粉雕玉琢，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极为可爱。裙摆上绣着大量的蝴蝶，随着少女的步伐翩翩舞动。长长的秀发挽了一个发髻，侧边留了一束发辫。 “灵儿，过来坐！” 舒暧朝进来的少女招了招手，把人叫到了身边落座。 少女是穆云等人这个小团体当中年纪最小的，今年才十一岁，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八大世家出身的人，来自东方家，名为东方灵。 东方灵性格比较文静，向每个问好后坐在那，也不怎么多话，都是舒暧问她才回答，声音软软糯糯，很有江南姑娘的味道。 “来了来了！各位客官，咱们菜上齐咯！” 充满市井气的吆喝在门外响起，下一刻一个体格壮硕的少年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 少年放下托盘，把海碗放在了所有菜品的正中央，这才直起身体，有些圆润的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浓眉大眼，端正的五官看上去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令人瞩目的是少年的体型，看起来相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宽阔许多，经过锻炼后异常发达的肌肉群即使在藏青色的锦缎之下也能隐约看到轮廓。 这位便是今天饭局的发起人，褚家的大少爷，褚文定。 “八菜一汤，齐活！开动……诶？人怎么不齐？” 坐到主位上的褚文定大手一挥，招呼到一半才发现还空两个位置。 穆云说道：“小雨应该快到了，今天会带一个新朋友来。” 褚文定点点头：“新朋友好啊，那咱们再等一会儿。” 穆云了解褚文定的为人，知道他在社交方面才能出众，也很喜欢交朋友，不然也不会自作主张把人带过来。 褚文定也非常了解穆云，能入他的眼带到这帮朋友面前的，一定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人，绝对值得一交。 旁边的上官凌桀多嘴道。 “是他的铁树花开。” “哦——” 众人发出了起哄的声音，褚文定对要来的新人更加期待了。 穆云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只是坦然道。 “开我玩笑就算了，一会儿人来了不要当着人家的面乱说话。” 众人赶忙点头，脸上全是等着看戏的笑意。 他们是真的很好奇，能让穆大少爷这个修炼狂人开花的是什么样的女孩。 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只是片刻的时间后，众人就听到走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听起来来人是跑过来的。 下一刻，雅间的门被推开，最先进来的是穆雨，她的身上还穿着干练的练功服，头发也高高扎起，一看就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和老师请假花了点时间。” 然而穆雨解释完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看她，都在往她身后瞧。知道他们想看什么的穆雨翻了个白眼，很懂事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她本来就是拉着甄月一起上来的，所以她一让开身位，就把身后的少女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房间里响起浅浅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甄月的美貌，居然一时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艰难地把目光从甄月脸上移开，看向穆云的眼神意味深长。 大致意思就是：你小子眼光真高啊…… 上官凌桀更是给穆云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并偷偷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天由于甄月和慧容道长都晕倒了，穆云急着带他们回穆家，所以上官凌桀也没看到这姑娘具体长什么样子。 甄月察觉到场间气氛有些不对，但她没看懂众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还以为是她被拉过来的有点突然，引起了个别人的不快，但来都来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也不是她的性格，所以甄月主动向众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蜀山三代弟子，甄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几人突然画风一变，热烈地向甄月表示起了欢迎，房间里一时间嘈杂起来，作为主人的褚文定甚至带头鼓起掌来，搞得甄月也有点迷糊。 至少大家看起来都挺开心的，那她应该没有给别人添麻烦……。 没办法，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同龄人待在一起过，在蜀山的时候她又是最小的，总是受师兄师姐照顾的那个。 所以该如何与他人相处，她还要努力去学习适应。 褚文定看大家气氛渐渐冷静下来了，招呼了一声。 “欢迎欢迎，快入座，我也不说别的了，大家直接开动，多给我点意见。” 穆雨一边拉着甄月在最后两个座位上坐下，一边好奇地问道。 “文定哥，你这次不先介绍了？” 以往褚文定找大家来试菜的时候，都会在正式动筷之前把他新研发的菜式介绍一遍，这次居然直接进入喊开饭了。 褚文定笑笑。 “先不介绍了，无法获得大家认可的菜也没有介绍的必要。” 褚文定是褚家嫡长房唯一的男丁，将来注定要接手家族和这座天下第一楼，所以褚家的技艺他也要传承下去，这就导致褚文定平时除了修炼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酒楼的厨房里。 但褚文定在这方面的天赋还真是不错，洪雁楼的菜单，他只用了两年就练了个七八成，只是在一些细节上还比不上几十年经验的老师傅。 原本到这个地步褚文定只需要不断做菜增加熟练度就可以了，但少年心性让他不满足于每天只做同样的菜色，他坚信随着时代的发展，洪雁楼也要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够永远都是人们心中的天下第一楼。 褚文定的创意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自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大部分的新菜都达不到上菜单的标准，但是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后，倒也真给他弄出来几道不错的菜上了菜单，收到的食客反馈也很不错。 毕竟，褚文定请来参加试吃会的朋友们，一个个也都非富即贵，在品味上是非常过关的，如果连这些人都一致认为可以的菜，外面那些一般的食客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早就饿得不行的上官凌桀最先动筷，朝着盯了许久的狮子头直接一筷子戳了下去。 然而吃到嘴里后上官凌桀还来不及品评一番，体内的气息却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第30章 化解 吴方景这些年在翎渊城没少借着吴家八大世家的名头在外面横行霸道，上官凌桀又是个骄狂邪性的，两人之前还真有一段过节。 有一回上官凌桀在城里撞见吴方景欺负一对儿小情侣，当众调戏人家姑娘不说还羞辱那个男修让人家爬裤裆。 上官凌桀性子狂归狂，但是从来不屑于欺负弱者，也没什么圣母心，那天单纯就是看吴方景比他还嚣张的那个样儿不顺眼，于是就上去把吴方景揍了。 上官凌桀的灵焰天克吴方景的阴属性，所以即使当时上官凌桀的境界比吴方景还稍有不如，最终的结果也还是吴方景吃了大亏。 自那以后两人就一直不对付，在城里遇到了总要互呛几句的，但是因为那次之后都被家里警告过，所以也没再动过手。 但是今天吴方景是有点找死了。 出去翎渊城里打听打听，有哪个敢在上官凌桀面前拿他故去的母亲说事的。 上官凌桀缓缓走到了楼梯口，地方有点小，不是很好施展。 炙热的青焰升腾而起，上官凌桀的笑容有些残忍。 “老褚，要是磕坏你店里点东西，莫怪我。” 穆云在他身后的台阶上淡淡开口。 “打坏的我包了。” 褚文定笑呵呵地道。 “怎么的，骂人啊？” 上官凌桀也笑了，他其实真没多生气，吴方景那个玩意儿还不配。 “就是，说得好像谁没那几个子儿一样。” 楼梯：好好好，你们了不起，你们有钱。 上官凌桀望向吴家的队伍后面，眼神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放声喝道。 “吴方景，滚下来！” 吴方景被这一喝也清醒了许多，看着上官凌桀那恶意满满的眼神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左小臂隐隐作痛。 上次发生冲突的时候，上官凌桀在他的左小臂上烧了块疤出来，那个火焰，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被灼烧的痛苦。 “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这可是洪雁楼……” 吴方景说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推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了队伍前面，直面上官凌桀。 “你们！” 吴方景回头愤怒地看着身后那些表情戏谑的堂兄弟们，他们居然把自己推出来！ 然而，一只滚烫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吴方景的阴灵气自动护体，和那只大手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能感觉自己的灵气几乎无法抵抗对方的火焰，在如冰雪一般消融，当炙热的温度传达到他的皮肤的时候，吴方景的小臂甚至因为幻痛有点抽筋。 上官凌桀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刚才在狗叫什么啊？” 吴方景冷汗都落下来了，他不想跟上官凌桀动手，他现在本来就不受父亲待见，如果再在外面惹事，恐怕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吴家众人的楼梯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方景，还不给上官三少道歉。” 穆云等人抬头看去，吴家众人让开身位，露出了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青年人。 他看起来有些瘦弱，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双腿像是有残疾。 但即使是一副病弱的样子，青年的气质却依然如屹立的青竹一般，坚韧正直，让人难以忽视。 来的正是吴家三房的当家人，吴相蔺。 吴家众人给吴相蔺让开位置，吴家三房的管家推着他从楼梯侧面的滑道下到了楼梯口，来到了上官凌桀和吴方景面前。 “当面辱人亲眷，这就是你的教养？看来真的该和大伯好好说说，让你再好好学一学君子之道。” 吴方景一听吴相蔺要跟他爹告状，吓得脸都白了，任务失败那天回到吴家后他爹看他的眼神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三少，对不起！我混蛋，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的！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吴方景白着脸色，冷汗津津，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做出一副苍白可怜的样子向上官凌桀低头道歉。 但上官凌桀可不是那种你道了歉他就会原谅你的人，更何况他很清楚的知道吴方景真正怕的是什么。 然而还不等上官凌桀发作，一旁的吴相蔺又开口道。 “三少若是还觉得不解气，我们便一同去比斗场解决，我这堂弟确实太不像话，劳三少给一些教训也好。” “这样，我们也不至于打搅人家酒楼的生意，不知三少意下如何？” 上官凌桀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吴相蔺，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打架这种事，要的就是冲动的那一刻直接动手的莽撞。 可一旦有一段路给你冷静，你的心就不热了，架也就打不动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便是这个道理。 上官凌桀的性格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方想靠几句话拿捏他也是痴人说梦。 但最关键的是，吴方景眼下这个怂蛋样子让上官凌桀感到有些腻歪。 他对软脚虾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算了，我对欺负软蛋没什么兴趣。” 上官凌桀收起气势，拍了拍吴方景的脸。 没怎么用力，但侮辱性极强。 “以后再在我面前嚣张，你哪个哥救你都不好使，懂？” 吴方景指甲都嵌进了掌心，表面上还是一脸惶恐地道。 “不敢不敢。” 上官凌桀收了手，给身后的穆云等人递了个眼神，一行人便往楼下走去。 吴相蔺摆了摆手，示意身后推着轮椅的管家给上官凌桀等人让路，当上官凌桀擦身而过时，吴相蔺开口道。 “还未恭喜三少，突破聚灵境界。” 上官凌桀偏头咧开嘴巴笑了。 “这么会说话。那我也祝你早点重新站起来好了，死瘸子。” 被摆了一道，他还是很不爽的。 吴相蔺失笑，脸上一点不快的神色都没有。 “那就希望借三少吉言了。” 上官凌桀摆了摆手，走下了楼梯。 待穆云一行人离开后，吴家众人还站在楼梯上。吴相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旁边的吴方景，语气淡淡地道。 “回去后，好好在房间里反省，一个月内，都不许出来。” 说完，也不管吴方景什么反应，直接示意管家下楼。 吴方景低着头站在楼梯口，堂兄弟们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安慰他，都在追随那个青年的背影。 当最后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后，吴方景抬起了头。 那双看着众人背影的眼睛里，刻满了怨毒。 出了洪雁楼，穆云八人直接往北市走去，路上，和上官凌桀并排的穆云不禁有感而发。 “如果以后做主吴家的是吴相蔺，恐怕要棘手得多。” 方才吴家的那帮人，基本都是各房的二代，但他们却以吴相蔺马首是瞻，这让穆云嗅到了一些不寻常。 上官凌桀在一旁抱胸不语，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翎渊城的北市街相较于其他坊市人流要大很多，而且其中非翎渊城的人士居多。 整条街的前半段，多是一些翎渊城本地商贩在卖一些常见的物事，从特色小吃到胭脂首饰，可谓是应有尽有。 几个已经熟络在一起的女孩子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在多个摊位前驻足讨论。四个男生站在一旁等待，上官凌桀甚至无聊到拉褚文定在一边划拳。 穆云一直在偷偷观察甄月，想着如果她有什么喜欢的，他可以买下来晚些时候送给她。 可穆云注定要失望了，甄月从小倒是也不缺这些东西，以往师兄师姐们下山回来，总会给她带些解闷的小玩意儿。 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自己出来逛街，所以她是对逛街这件事本身感到很新奇，和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看得也很开心，但她对这些物事却没什么钟爱之情。 穆云见她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也只好歇了心思。 众人行至北市街的中段，街道上的景象突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不复前街的人声鼎沸，后半段的北市街异常安静，虽然看上去人流量比前半有所不如，但一眼望去也绝不能算少，可街上的所有人却像是有种默契一般，发出的音量都很低，交易物品时也都较为谨慎。 这里，才是真正的寻灵宝街。 街上时不时会有穆家的巡逻队，来回巡视整条街的情况，确保不会出现恶性事件。 没错，寻灵宝街实际是由穆家掌控的。 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座建筑正在修建中。 那里正是穆家和金越的合作项目之一，在翎渊城的寻灵宝街建造一座千金堂的分堂。 千金堂这几年已经发展成了内陆最大的拍卖行，在内陆五洲甚至地下古域的各个城市几乎都有建设分堂，而总堂则设在金越的家乡扬州城。 当寻灵宝街的这座千金堂分堂建成时，金越就真正做到了让千金堂开遍世界各地。 那个病弱的青年，亲手构筑出了一个巨大的帝国，这其中绝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供应到所有拍卖行的各个等级的拍品，以及保障拍卖行运作和声誉的实力背景，都在那个青年人的一掌之间。 接触过金越本人后，穆云才更深刻地领会到那个总是笑的和善的青年有多了不起。 站在街前，上官凌桀也来了兴致，向众人道。 “今儿咱就看看是哪个走了眼，哪个捡了漏！” 第31章 寻灵宝街 听到上官凌桀的话，褚文定凑过来笑嘻嘻道。 “怎么着三少，赌点啥的？” 家里开赌场的上官三少最是听不得赌这个字，眼睛顿时一亮，不假思索地道。 “你要输了，就包我在你那一个月的消费。” 褚文定点点头。 “成！那你输了，就送我上次捡漏的那件地宝器。” 上官凌桀点头说行，扭头去问穆云来不来。 穆云对赌没有嗜好，摇了摇头。宋暮也表示不感兴趣。 至于几个女孩子，上官凌桀没去自讨没趣，于是他和褚文定的赌局就从街头开始了。 这几个人几乎都是顶级世家出身，眼界自然是极高，每次来寻灵宝街也都算是有收获，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偶尔打眼的情况也是有的，所以后来上官凌桀和褚文定就经常打赌，穆云和宋暮偶尔也陪他俩玩一玩，大部分时候是不参加的。 东方灵因为家世的原因会吃亏一点，但有穆雨和舒暧两个人在，每次也都不会让她空手而归。 要说东方灵作为非八大世家的子弟是怎么和穆云这帮人玩到一块去的，其实还是因为穆雨。 东方灵的母亲是穆雨的舞蹈老师。 单明月和东方灵的母亲单明玉是同宗姐妹，知道自己女儿喜欢跳舞的单明月就把穆雨送到了堂妹那边学习。 单明玉年轻时舞技是堪称冠绝天下的人物，虽然嫁了人后跳的少了，但这份技艺也自然要传给自己的女儿，所以穆雨和东方灵其实是因为在一起学习舞蹈熟络起来的。 后面东方灵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上官凌桀和褚文定开始在各个摊位走走停停，穆云和宋暮偶尔也会到某个摊位前看一看，几个女孩子则是凑在一起，一边看一边小声商量对摊位上东西的看法。 宝街的摊位基本都是个人修士卖家在地上铺一块布，把要出手的东西放上去就完事了，也基本不会像前街一样吆喝，识货的人自然会问，不识货的也没必要多说。 甄月今天玩得很开心，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多有趣的事物，所以看宝时也显得兴致勃勃，突然甄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挂着的蓝色水晶当中把洛洛放了出来。 其他三个女孩子看到小狐狸的瞬间忍不住激动地尖叫出声。 “啊——好可爱！” 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赶紧相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但还是已经有周围的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有些认出雪域神狐幼崽的人更是露出了火热和贪婪的目光。 其实宝街这里并没有类似于禁止喧哗的规定，在这条街上的所有人行动都是自由的，只是不能发生斗殴夺宝之类的事情出现。 只是，但凡来到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身怀宝物的，谁也不想惹上麻烦。翎渊城能保你在城里的安全，还能保你一辈子不被人惦记？ 眼下，甄月怀里被几个女生摸的直翻小肚皮的雪白狐狸就是那个被人惦记的。 甚至，也有不少的目光盯上了甄月本人。 毕竟这种容颜，本身也是一件稀世珍宝。 但下一刻，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到了甄月的身边，目光淡漠地扫了一圈周围。 只是瞬间，所有贪婪的目光都被收回，对那少年的视线避如蛇蝎，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看到。 经常混迹寻灵宝街的就没有不认识穆家大少爷的，毕竟这整条街都是穆家的产业，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惦记穆家的人，更不敢得罪了穆云。 翎渊城是能保证你在寻灵宝街的安全，但要是穆家大少爷要拿捏你，你在哪都不好使。 虽然穆云从来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但是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这帮人心里门儿清。 毕竟你就算是至尊，在做主翎渊城的穆家面前也横不了一点。 更何况这些人还不是。 甄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方才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她本来都在考虑要不要把洛洛先收回去了，但是几个小姐妹正摸得欢快，她也不想扫她们的兴。 就是这时穆云凑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甄月下意识地看向了少年俊逸的侧脸，然后便感觉到那些恶意的目光都消失了。 心知是他帮了自己，甄月内心也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受红线的影响，但是为了彰显出他们是一起的，穆云和她靠的有些近，这让甄月心跳得也有些快。 两个人都克制着不去看对方，在街上像是熟，又像是不熟的样子在一起走着。 至于小狐狸，此时已经在穆雨的怀里打滚儿了，姑娘们的怀里香气四溢，它待得很舒服。 完全没意识到主人放它出来，是想让它发挥亲近大道的天赋寻些宝贝。 走过小半条街，几人都暂时没什么斩获。 上官凌桀走到一个摊位前蹲下，摊主是一个有些邋遢的老头子，原本还倚靠着墙壁，对走来走去的人们爱搭不理，此时一见到上官凌桀立马起身凑了过来，满脸谄媚地招呼道。 “哎呦我的三少！您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 上官凌桀呲牙笑着问道。 “怎么样老杜，街上可来了什么新人？” 逛了这么多次寻灵宝街，穆云他们也逛出了经验，最容易发现好东西的还是新铺的摊子，所以上官凌桀就找了这个老杜，每次来就直接跟他买点消息，直奔新来的卖家看宝贝，省时省力。 老杜今年七十八了，修为只有凝海境，在翎渊城混了三十几年都快成本地人了。 虽然看起来邋遢不起眼，但其实老杜在这寻灵宝街已经混迹了二十来年，这条街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没人比他更快知道。就连穆家都不会过多地过问来街上出货的卖家，也不会做任何记录，所以老杜这样的人在这条街上能起到的作用就极大。 老杜早年还做些倒宝的买卖维持生计，但由于他自己境界不高，所以能入手的宝贝也都不是什么高档货色。 自从前些年，他卖宝街的消息给上官凌桀开始，发现上官凌桀出手很是大方，比他自己一把年纪还累死累活地倒腾那些个不怎么值钱的物件强多了。 索性，老杜倒宝的活计也不怎么做了，每天就铺个摊子坐在这，专心观察宝街有什么变化，就等着上官凌桀什么时候过来问。 因此，他才会对上官凌桀这么谄媚，这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老杜搓了搓手，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上官凌桀。 上官凌桀见他那个苟苟嗖嗖的样子乐了，随手扔了根成人小指粗细的金条过去。 “德行。” 老杜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但手上接金条的动作可是一点不慢。 接住了之后他也不敢当着上官凌桀的面儿咬一口确认金条的真假，小心地把金条揣进怀里后，开口介绍道。 “三少，最近这几天街尾有两个摊子是新起的，东西还不错，您可以和朋友们去试试手。” “还有就是……” 见他犹犹豫豫，上官凌桀眯了眯眼，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 “怎么？嫌少？” 老杜见他误会，连连摆手道。 “不是不是，哪能呢三少，我就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老杜吞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今天，就今天早上，往街尾再走六个摊子，那个摊主是新来的，但是他摊儿上就摆了三个物件，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卷轴，一枚海烟玉的玉片和一块破损的道门龟甲。” “因为都是不全的物件，所以没什么人要，但是那个摊主感觉不一般。” 老杜往前凑了凑，示意上官凌桀附耳过去。 上官凌桀照做，侧耳倾听，便听见老杜低声说道。 “他身上有股很浓的血腥味。” 上官凌桀回头看了眼穆云。 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听到了老杜的话。 血腥味，放在寻灵宝街是个寻常又不寻常的点。 寻常是因为，这宝街上的物件要真都追本溯源，可能有一多半都是沾着血腥味的东西，这在修炼界实在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说的，穆家也不会管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来路。 不寻常则是因为，来宝街出手东西的摊主，都会尽量避免自己身上有血腥味，因为血腥味会引来很多注意，毕竟能让修士为之受伤才夺得的，多半都是重宝。 所以老杜的话，让几人都觉得那个摊主的东西可能有点意思。 老杜看着上官凌桀的表情也知道他是心动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三少，今天已经有不少人去那边看过了，但是那三件物事都没能出掉……” 上官凌桀点了点头：“知道了。” 老杜这是提醒他可能那几个物件不是什么好货，不过他也无所谓，先去看看再说。 上官凌桀起身和穆云等人一起离开，临走前随手顺走了老杜摊子上的一个破了洞的酒葫芦。 老杜脸色一苦，三少眼睛毒，每次都能顺手拿走他摊子上最好的东西。 从怀中掏出金条，老杜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立马喜笑颜开。 反正自从他不倒宝了以后，他的摊子上也谈不上有什么真正的宝贝了，还是金条来得实在。 上官凌桀一边随着众人往老杜说的那个摊位走，一边举起随手拿的酒葫芦看了看，扔给了褚文定。 “能修，送你了，老褚。” 褚文定在八人中年龄最大，十四岁。由于自小跟酒菜打交道，导致这个年纪就有点嗜酒。 这个破损的酒葫芦若是修补好了，可以往里面灌注点灵气，葫芦的材质能让灵气不会流失，这样其中的酒液就会在一段时间后变成灵酒，滋味更加美妙不说，也更适合修士饮用。 褚文定也没跟上官凌桀客气，随手就把葫芦收到了腰间的玉佩里。 还要语气贱兮兮地道。 “多谢三少～” 上官凌桀向他比了个中指。 “滚。” 摊子隔得并不算远，几个人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老杜说的那个人。 那人看起来是个有些失意的青年，痞帅的容貌在颓唐的情绪下显得有些深沉。他穿着一身浅棕色的练功服，整个人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杂草。 虽然青年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众人一靠近的确就在他身上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穆云注意到青年的整个左臂都是无力低垂的，对方的伤势很可能在肩膀上。 见穆云几人走过来，青年原本一片灰暗的眼睛一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朝众人招呼道。 “各位小老板，想买点什么？” 第32章 灵诀、玉片、龟甲 “各位小老板，想买点什么？” 穆云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是他又说不上来，于是开口问道。 “你这都有什么？” 青年闻言忙把摊子上的东西理了理，其实也就三件物事，但他却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用手轻轻掸去物品表面的灰尘，然后双手捧起了那卷有些残破的卷轴，献宝似地介绍道。 “老板们请看，这个是我从远古秘境中得来的一卷灵诀，你们别看它好像有些破，但其实只是外面的一层有些破损，里面的内容都是完好的，而且据我看，这灵诀的品级不低，怕不是有一品上！” “噗……” 上官凌桀实在忍不住笑了。 一品灵诀，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其余几人脸色也有些玩味。 青年见这群少男少女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信，神色也陡然间落寞下来。 “唉，我还以为各位小老板会比那些人更有眼光，没想到也和之前的人一样，不识货啊。” 上官凌桀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其他人也把目光投给穆云。 一般遇到这种骗子，穆家也是有义务要把人清出去的，虽然这人说话挺有意思，但是张口就是一品灵诀，有点太把大家当傻子了。 至于那什么远古秘境更是有些扯淡，这个世界上也许还会有未发现的秘境，但是远古时期的秘境，怎么也要追溯到上百万年前，那会儿别说修炼，有没有人族存在都不好说。 目前人族可以追溯到的最早时期的历史就是上古时期，距今大概二三十万年左右，但相关的信息也非常稀少，且大多语焉不详，真正能清晰认知的人族历史不过只有几万年。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穆云却并没有叫巡逻队来把人清出去，反而面色有些沉凝地蹲下身，指着青年手里的灵诀问道。 “我能看看吗？” 青年点点头：“可以，但是按规矩，不能过手。” 说着，将卷轴递到了穆云面前。 穆云就着青年的手，仔细观察了起来。 卷轴的制式有些古朴，中间的轴仿佛是某种玉质，但大部分都被包裹着分辨不出类别。外层的皮的确有些破损，内里露出的一点点看起来像是某种兽皮。 上官凌桀见他看得仔细，也跟着蹲下来看，嘴里还在说。 “不会，你还真信他啊？” 穆云其实也不信青年说的什么远古秘境和一品灵诀，他之所以会提出要认真看一看这个卷轴，是因为刚才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买下它。” 那不是穆云自己的心声。 而是来自穆云脑海中，另一个人的声音。 “关于远古秘境，你能具体说说吗？” 穆云看似在提问，其实心思根本没在青年的回答上，他尝试在心中发问。 “你是谁？” “这东西是什么？” “你在哪？” 就在穆云等到，以为那个声音不会再回应他的时候，声音却再次响起。 “买下它。” 听起来有些雄浑，是一个威严的男音，而且不知为何，穆云总隐约感觉他的声音像是某种兽吟。 但不管穆云怎么在心中追问，那个声音都没有再次响起了。 穆云只好压下心中的困惑，把注意力拉回到面前滔滔不绝的青年身上。 “……我是拼尽了全力才从那个秘境当中夺下了这卷灵诀，老板们你们是不知道那个秘境有多可怕，那里头可都是真龙啊！那一爪子下来，我肉都没了二两啊！而且伤还不好治，伤口死活不愈合，这也就是我实力还可以，不然怕是都走不出来……” 褚文定啧啧摇头。 “老哥你这不去说书可惜了。” 青年自信一笑。 “是，我也觉得我有这天分。” 几人是真觉得这人挺逗，真龙都拿出来编故事了。 众所周知，真龙这种生物只存在于上古时期的某些模糊记载当中，人族有史以来世间并未有真龙现世过。 穆云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细看后他对这卷轴也有些好奇，于是直言道。 “这卷轴，你打算怎么卖？” 青年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枚三品上的灵丹，这灵诀你就拿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还真敢要啊。 宋家有一枚三品上的造化丹，连金越开口都没能买下。 说白了，这种级别的灵丹，很可能就是吃一枚少一枚，毕竟现在世间上三品的高阶炼丹师已经很少现世了。 穆云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了。 穆家还真有一枚三品上的灵丹，叫涅盘，品相极好。 不知道为什么，穆云隐隐有种感觉，这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虽然找不到什么佐证，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另一边褚文定已经面色不善地开口了。 “老哥，买卖还是得讲点诚意？” 青年则笑得很自然。 “不管各位老板相不相信，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也确实还受着很重的伤，你们应该能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这个伤真的很麻烦，三品以下的丹药都没什么作用。” 三品灵丹是能夺天地造化的东西，疗伤救人只能说是它的基本效果，更重要的是三品灵丹能够给人带来的神异变化。 比如宋家那枚造化丹可以彻底让人脱胎换骨，直接改变根骨天赋成为天才。 而穆家那枚涅盘，是真的可以让人涅盘重生的，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但哪怕是一具尸体，也有五成的几率借此重启新生。 上官凌桀也撇了撇嘴。 “讲故事也就算了，哥儿几个权当听一乐，但你这卷轴看起来除了制式比较古老以外，连上三品灵诀的灵息都没有，还保存的这么破烂，这不是把哥儿几个当傻子耍吗？” 高品阶的灵诀不是凡物，本身就堪比一件灵宝。 青年也知道自己的东西卖相确实不怎么样，也尴尬地笑了笑。 “这出手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要做一些掩饰的，这卷轴我做了掩盖灵息的处理，不然不是遭人惦记吗？咱们真心换真心，我这肯定是真东西！” 上官凌桀无语。 谁特么跟你真心换真心。 这样的骗子在交易市场出现以来都不知道出现过多少了，个个都说自己是真心。 上官凌桀拉着穆云就要走。 穆云却在原地没动，开口道。 “我可以用三品上的灵丹和你交易。” 众人一惊，纷纷劝道。 上官凌桀毫不留情地骂道。 “你疯了吗？” 褚文定也拿出老大哥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别冲动啊，这个东西不清不楚的，不值当啊。” 就连一向寡言的宋暮都说了句。 “不值。” 穆雨急得直拉穆云的袖子。 “哥，算了。” 穆家那枚涅盘，即使是穆云也没有资格随意取用，如果他执意如此，单明月那边一定会受到来自家族中其他派系的施压，嫡长房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会因此被打破。 其实大家都清楚穆云不是那种会被利益诱惑的人，眼下这个情况按照穆云以往的作风也是绝对不会点头的，大家都不知道穆云今天是怎么了。 他们也很想相信穆云，但是眼前这个青年的话，和那卷轴的样子，都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面对朋友们的劝告，穆云也表露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但他是装的。 青年果然上钩，见他面色犹豫立马说道。 “小老板！我再送你一件！这块，我这块海烟玉是正经的南海货，里面包含一处密地的地图，虽然不完整，但是我可以把其他地图碎片的消息也一并告诉你！” 众人皱眉，修炼界中流传这种所谓的藏宝图碎片是最坑人的东西，大多都是假的不说，难得遇到一回真的也可能找到一堆破烂，真正的藏“宝”地属实少之又少。 眼见这青年还拿这种东西出来糊弄他们，上官凌桀也有些火了，硬拉着穆云要走。 “赶紧叫你家的人过来把他丢出去！这人明显就是……” 上官凌桀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其他几人的目光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青年的摊位。 不知何时从穆雨怀里跳下来的洛洛，此时正用小鼻子嗅着摊位上的那枚龟甲。 能让雪域神狐感兴趣的东西，恐怕真是大货。 于是穆云顺势说道。 “三品上级的灵丹，换你这三样东西。” 青年脸上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很真切。 穆云加了一把火。 “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也可以跟你保证，错过我们这群人，整个翎渊城你不会找到第二个人能拿出一枚三品上的灵丹来和你交易了。” 穆云说这话一点威胁对方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大实话。 真当三品灵丹是大白菜，翎渊城里家家都有啊。 青年陷入了纠结，俊俏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 “好，我的伤也确实不能再拖了。” 穆云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他总觉得青年也和自己一样，是在演戏。 就好像两个人都对对方的盘算心知肚明，却都在尽力配合对方的表演。 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穆云朝远处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一名穆家的巡查人员跑了过来。 从穆云进到这条街开始，穆家的人就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确保大少爷不会在自家的地盘上出什么问题。 今天因为是和朋友相聚，所以成轩没有跟着穆云过来，穆云只好让其他人帮忙传话给家里，去把灵丹取过来。 穆云在来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那名巡查人员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内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就不应该争这个表现。 正常情况下能帮少爷跑趟腿，少爷肯定是不会亏待他们下面人的，所以他和同僚都很想要这次机会，最后还是他反应快先过来了。 但眼下听了穆云的吩咐，他恨不得抽死刚才的自己。 让他回去传话拿三品灵丹，他一个观象境何德何能，能跟三品灵丹扯上关系。 事实上观象境确实不行，最后把三品灵丹带过来的是穆家的大管家伯雷。 第33章 后知后觉 伯雷一直治家严谨，他一来，巡查队伍的气氛都紧张了许多。 伯雷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实际上年纪已经快四百岁了。 但在他身上你完全看不见任何老态，他的腰杆永远挺得笔直，目光也炯炯有神。发髻梳的整整齐齐，就连些许银丝都被仔细地藏进黑发里，脸上也一点胡须都没有，看起来仪容齐整，整个人十分的精神。 伯雷来了之后，递给了穆云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光这个木盒都是三品上的地宝器，专门用来存放高阶灵丹，可以保证药性不会流失，同时可以隐去灵丹本身的丹香。 伯雷微微躬身，低声对穆云道。 “少爷，夫人叫我带话给你，凡事你只管去做，家里你不用担心。” 穆云心里一叹，母亲无条件的信任让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仅凭一个声音就付出了三品灵丹这样的代价，如果真的换来一堆垃圾，他都不知道要如何与母亲交代。 但穆云还是决定相信一次冥冥中的直觉，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青年。 伯雷这才看向了那个开口要走了穆家唯一一枚三品灵丹的青年，然后，伯雷的眼角狠狠地跳了跳。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思索一番后还是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青年收下了穆云递过来的木盒后，手一晃就把盒子收进了不知道在哪的容灵器中，看得穆云也是笑问。 “你都不检查一下？那可是三品灵丹，你就不担心我会造假？” 青年咧嘴一笑：“穆家大少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穆云脑海中有灵光一闪。 今天才来寻灵宝街的青年，却能认出他，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几个朋友都没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 那种对方就是来找他的感觉更加浓郁了。 但还缺了某种关键，让他抓不住事情的真相。 青年收了灵丹，也不扭捏，将摊子上的三件物品都递给了穆云。 穆云接过来的时候，青年还把手按在了穆云的手上，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小老板，这些可是重宝，千万不要随便在外面打开。” 穆云将三件物品收进腰间的玉坠里。 “关于地图碎片的消息，和龟甲的来历，你可以说说看吗？” 卷轴的故事他已经不想听了，什么真龙秘境，空间裂缝，超出至尊之上的强大存在，没一个靠谱的。 他现在倒是对那枚能让洛洛选中的龟甲比较感兴趣。 青年伤势有望恢复，整个人也显得高兴了许多，于是向穆云介绍道。 “这枚海烟玉当中存放着宝图的七分之一，据我所知，另外六份宝图的碎片此时正在翎渊城中，一个顶尖家族的手里。” 上官凌桀磨牙。 “这消息，早说出来根本没人会买。” 毕竟都在人家手里六张了，怎么可能吐出来，最多把他们手上这片高价出给那个家族。 可你又怎么保证对方会乖乖给钱，而不是把你杀了夺走最后一块碎片呢。 众人心中无语，穆云倒是觉得还好。 因为这样至少说明这枚玉片中的宝图是真的，能让翎渊城的顶尖世家锲而不舍凑齐七分之六的，大概率是真的藏宝地，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顶尖世家的眼的。 至于具体是哪家，后面叫人再好好查一查。 “龟甲呢？” 青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骄傲地笑着道。 “老实说，这片龟甲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是很清楚。” 上官凌桀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但是……” 青年一脸故作神秘的表情。 “这片龟甲是我从蜀山掌门，天衍璇止那里得到的。” 众人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甄月身上。 除了穆云，其他人都只知道甄月是蜀山的小师妹，并不清楚甄月和蜀山掌门是否有什么关系。 会朝她看，只是听到龟甲居然跟蜀山有关系，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甄月也是有些意外，她虽然是三代弟子，但平日里都是跟在璇止身边修行。 可她也不能确定青年是不是在撒谎，毕竟她也不可能和璇止时时待在一起。 所以她只能冲看过来的穆云摇了摇头。 穆云轻轻颔首，既然东西已经落袋为安，他有的是时间去挖掘其中的秘密。 青年一边收着摊布，一边说道。 “各位老板，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要去找个地方疗伤了。” “等等。” 穆云开口问道。 “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青年呵呵一笑。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人家不愿意留下名字，穆云也不好追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收起东西，离开了宝街。 伯雷对穆云说道。 “少爷，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府了。” “辛苦雷爷爷。” 伯雷是穆家的老人，原本是穆云太爷爷的随侍，后来又跟着穆云的祖父成为了穆家的大管家，一辈子也没有娶妻生子，另起门户，真可谓是一生都奉献给了穆家的嫡长房，所以穆云对伯雷从来都是尊敬有加。 伯雷走后，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去老杜说的街尾两个新起的摊子看看。 虽然他们不理解穆云的决定，但是眼下木已成舟，自然不会再有人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最终，上官凌桀和褚文定分别在两个摊子上买了件东西，对比下来是上官凌桀选的宝贝价值略胜一筹，赢下了这次的赌约。 回去的路上，穆云把那片龟甲从容灵器中拿出来，递给了甄月。 面对甄月疑惑的目光，穆云轻声道。 “毕竟是洛洛选的，送给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中的秘密。” 甄月本想拒绝，毕竟是三品灵丹换来的东西，她虽然不通炼丹之术，但平日里见那些泡在丹房的师兄师姐呕心沥血的样子，对其中的价值也能大概猜想一二。 但穆云说了句。 “我对道门术法一窍不通，这东西留在我手里才是浪费。” 甄月只好暂且收下，并打算有朝一日破解了龟甲秘密后再与穆云分享。 八人在北市街的街口分别，穆云三人回到穆府后，穆雨和小狐狸依依惜别，便匆忙赶往了演武场继续随司幼旋修行。 白天既然请了假出去玩，晚些就要把落下的修行补上，这是她们说好的。 穆云则是一路把甄月送回了住处。 甄月在心中模拟了几遍待会儿在门口和穆云告别的话，却发现到了地方之后穆云直直要往里面走。 甄月被他意料之外的举动搞得有些懵，说话都有些磕绊了。 “你……你干嘛？” 刚跨过院门的穆云回过头来说道。 “我想着去看看慧容道长恢复的怎么样了。” 毕竟他也有好几天没过来这边了。 “怎么了吗？” 看着穆云一脸疑惑的样子，甄月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没……你去看。” 说完，少女抱着毛色雪白的狐狸幼崽逃也似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去另一边的房间里看望了一下慧容道长。 慧容的伤势其实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体内的疫病也早已被清除掉，只是由于和黑袍人作战的时间较长，气运有些被磨损，这段时间一直在用道门手段做修补。 慧容道长向穆云表示了再有两天就能彻底恢复，并打算一恢复就立刻赶回蜀山的意愿。 “道长想何时离去都可以，穆家不会阻拦。” 慧容倒不是担心这个，和穆家合作往来这么多次，他对穆家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和信任的。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道长请讲。” “我不能带师妹回蜀山，所以后天我会一个人早些离开，还请大少爷在我师妹发现这件事后，能阻拦一二，不要让她追过来。眼下，她只有待在翎渊城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这么说？究竟有什么在威胁她？” 慧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掌门只交待我，寻找机会自行回山，但要把师妹留在这里。” 穆云忽然想起那一晚，甄月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的样子，轻声道。 “你为何不自己和她说明这件事呢？一味地瞒着，真的好吗？她那么聪明，或许早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穆云走了，留下慧容自己坐在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从小院儿离开后，穆云前往了书房，见到了母亲。 单明月原本坐在案前，蹙起了好看的峨眉在查看一份奏报，见穆云来了，便展露一个笑容问道。 “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 穆云想了想，还是问道。 “您就不怕我这是败家吗？” 单明月放下手中的奏报，自信道。 “就算败了，娘也能挣回来。三品灵丹确实是稀罕，但是努努力，也不是找不到。” 穆云无奈。 “您这不是溺爱吗？” 单明月哈哈一笑，眉宇间的愁绪都淡去不少。 “我儿子这么优秀，我溺爱些不是应该的吗？” 被亲妈这么夸赞，穆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走上前，将那古朴的卷轴和那枚碧蓝色的玉片放在了单明月面前。 “还有一枚龟甲，我送给了甄月。” “那个蜀山的小姑娘是？” 见母亲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穆云觉得有些脸热，强自解释道。 “我又不是修道的，拿着也没用，倒不如给她试试，没准真是什么好东西，也算结个善缘。” 单明月看着儿子一脸遗憾地啧啧摇头。 “儿啊，长点心。你爸在你这个年纪都知道爬你娘我院子的墙了。” 穆云无语，能是一回事儿吗？ “您还是看看东西。” 知道自家儿子脸皮薄，单明月也不再取笑他，说来也怪，他们夫妻俩在感情上脸皮一个比一个厚，也不知道儿子这样是随了谁。 单明月随手摸了一件离手边近的，拿起来一看，神色突然一变。 穆云见到母亲脸色变化，问道。 “怎么了吗？” 单明月仔细看了看手中碧色如洗的玉片，没有回答他的话。 然后她扬起了手，手腕上夹杂着道道红线的白色玉镯闪过一抹光华。 下一刻，一个由海烟玉拼凑成的地图出现在了单明月的手中。 从玉片间的缝隙能清楚地看出，地图共分六份，并且左上方缺了一角。 穆云只觉得这一瞬间自己脑海中仿佛有雷霆炸响。 “这枚海烟玉当中存放着宝图的七分之一，据我所知，另外六份宝图的碎片此时正在翎渊城中，一个顶尖家族的手里。” 穆云转身跑了出去。 单明月看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 第34章 迷雾 所有的细节在穆云的脑海中慢放，青年口中那一个个荒诞的故事，那种怪异的迎合感，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 知道穆家有一枚三品上级灵丹，送上藏宝地图的最后一块碎片，从蜀山掌门手中获得的道门龟甲。 如果他是穆峰，这看似荒诞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穆云想不通。 爷爷为什么不肯与自己相认，反而要兜这么一个圈子来把东西交给他。 当他看到母亲拿出只差一角的海烟玉地图后，就已经想通了一切，那个青年一定就是已经离家大半年的祖父。 他用了易容术，这对顶尖强者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而且他把自身的气息也隐藏得很好，再加上精湛的演技，让穆云完全无法认出来他。 难怪从一开始穆云就隐隐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的反应、选择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甚至自己用灵丹换走所有东西，也像是对方提前设计好的结果。 令穆云感到焦急的是，祖父居然受伤了，甚至是三品灵丹才能解决的伤势。 这种事发生在穆峰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那可是整个修炼界的最高峰啊。 穆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宝街，那个位置此刻已经是空无一人。 穆云叫来穆家的巡视人员问询，但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毕竟只要你守规矩，宝街对于那些卖家来说是来去自由的。 此时，天边已经染上暮色，宝街上的摊贩也陆陆续续收了摊，穆云独自站在街上的身影便显得有些寂寥。 穆云回到家时，夜色已经攀爬上了天际。 单明月一直坐在书房等，见儿子有些失意地回来了，开口安慰道。 “你爷爷那样的人，做什么奇怪的事都不奇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背后的用意。” 回来的路上其实穆云也已经想清楚了，不管爷爷遭遇了什么，起码现在灵丹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么他的伤势已经不用担心。 只是这样错过的感觉，让他心情有些低落。 当时他的大部分心思都在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上，若是能多想一想，也许就能发现…… 穆云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下棋就从来没有赢过爷爷。 单明月为了转移他的注意，主动把那幅已经完整的藏宝图推向了他。 “这幅图最早其实可以追溯到你爷爷刚接任家主不久的时候，据说极有可能是一处上古秘境，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寻到最后一块碎片，因为时间太久家里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儿了。” 穆云看了看，宝图上的地点位于中州某地。 “如今是你凑齐了这幅图，你动用三品灵丹的事情就不再是问题，若将来真在秘境中有所收获，你还要论功行赏的。” “接下来娘估计会比较忙，你照顾好妹妹。” 穆云点点头表示明白，如今宝图已经凑齐，家里一定会召开会议讨论对秘境的探索问题，其中对人员的调度，甚至是否要联合其他世家参与，都是不可能轻易定下来的，可以预想会在这件事上拉锯很久。 将宝图还给母亲，穆云拿起了一旁的卷轴。 在得知卖家的真实身份就是出走的祖父后，穆云就百分百相信了那个荒诞的故事。 没想到世间真的有真龙秘境，如果能够被证实，将会颠覆所有人长久以来对远古种族的认知。 “这卷轴您看过了吗？” 单明月点点头，说道。 “这上面施加的禁制我已经解开，但上面还有一道和你身上一样遮掩天机的手段，这方面我虽然无能为力，但也不影响你阅读使用。” 正准备打开卷轴看看的穆云闻言一愣。 “遮掩天机？” 单明月看他茫然的样子也愣住了。 “你不知道？” 穆云摇了摇头。 “你身上有道门遮掩天机的手段，我本以为是你自有机缘得到的某种庇护。” 穆云突然想起了那晚梦中，蜀山掌门璇止最后在他头顶的一抚。 老人口中说的表示，居然是帮他遮掩自身的天机？他有什么天机需要遮掩？ 会不会跟他脑海中的那道声音有关？ 会是他梦中那片银湖中的人吗？ 而且这卷轴上的屏蔽手段居然和他身上是一样的，说明这卷轴恐怕也过过璇止的手。 这卷轴的来历一定不凡，但要请动蜀山掌门出手遮掩，莫非是为了躲避什么麻烦？ 穆云觉得仿佛有一道漩涡，在将自己拖入到巨大的谜局当中，一向冷静的他，也被眼前一重又一重的迷雾遮挡得有些心浮气躁。 单明月看出了他的问题，出言提点道。 “探寻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内心坚定，不要让暂时的困惑束缚你。” 穆云稳了稳心神，点头郑重道。 “我知道了。” 另一边，甄月正盘坐在自己房间内的床榻上，手中拿着那枚龟甲端详，脚边是睡着的小狐狸。 她已经保持这样的坐姿很久了。 这枚龟甲里藏着一道星斗谜题，算是打开其中秘密的钥匙。 甄月此时就是在看题面，她观星之术修的不错，也经常与璇止以繁星为子，对弈星斗棋局。 这种棋局不似凡间围棋，只在方寸之间落子，而是在观想中拨弄星辰，进行完全立体的对弈，其中涉及到的计算量和心理博弈与凡间棋局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虽然她目前玩这个还没有赢过，但龟甲上的这道谜题，花点时间她还是能解。 又过了一会儿，甄月长舒了口气，她心中已有答案。 甄月先将龟甲放在了榻上，然后双手掐诀，瞬间龟甲上的纹路就化为一张立体的星图，伴着淡蓝色的光晕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月用一根青葱玉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星图上闪烁的颗颗星辰。 解开此局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她失误了，这道星斗题不会再有被开启的机会。 在这样极度的专注下，甄月光洁的额头上都微微见汗，星斗棋局对心力的消耗极大，即便如此她拨动星辰的手指依然稳定的可怕。 当最后一颗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星辰归位，整个星图绽放出了一瞬的光亮，随后便崩解为点点星辉，落在了龟甲的表面，渐渐凝聚为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甄月有些惊讶。 “爷爷？” 龟甲上的，正是蜀山掌门璇止的一道投影。 “月儿，丑时三刻，到穆府西南处。” 甄月蹙起了好看的眉，仔细分辨了一下，这投影确实不是假的。 但爷爷不可能这个时候来这里见她。 她想她知道待会儿会见到谁了。 甄月在房间里修炼到丑时，便离开了房间，只留小狐狸还在枕头上睡得香甜。 一身蔚蓝的少女伴着清冷的月色，一路畅通地来到了穆府西南角的一处院子前。 穿过院门，她已经看到了坐在屋顶的那名青年。 青年也向她看了过来，微笑道。 “你很准时啊，小姑娘。” 第35章 穆峰 青年从房顶跳下，来到了甄月面前，他的脸上完全没有白天的嬉笑神色，反而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深沉与威严的感觉。 甄月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辈何故如此行事？” 她隐约猜到眼前之人与穆家恐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不知为何找上了她。 青年却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你觉得那局棋怎么样？” 甄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答道。 “难度刚刚好，再难一点可能我便答不出来了。” 青年闻言不禁莞尔，笑着说道。 “这是当年，我和你爷爷没有下完的一局棋。” 甄月知道这是对方在宽她的心，不过她本也没有担心对方是坏人。 毕竟对方能让自己的爷爷配合计划，想来也不会对她不利，也是因此，她才准时赴约了。 “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是先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 青年说完，伸手从脸上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收了起来。 面具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很冷冽，立体的五官看起来也是气势凌厉，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亮的目光锐利得让人难以对视。 从痞帅青年变成中年老帅哥的男人冲面色惊异的少女说道。 “我是穆云的爷爷，穆峰。” 修炼界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就在眼前，甄月一时也有些愣住。 她是想到青年可能和穆家有关系，但是也确实没想到，这人会是传说中的穆峰。 哪怕是在蜀山潜心修行的她，也从师兄师姐口中听过太多关于这个人的声名。 当世仅存的三位一品炼器大宗师之一。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尊境。 第一位觉醒先天真气的武修，世间唯一的武神境。 出道以来，无一败绩的绝对传奇，修炼界的真正山巅之人。 无可争议的天榜第一。 这是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人，在人族历史的长河中注定要被铭记。 整个修炼界三百年的风云，都在这人的一掌之间。 “穆……爷爷好。” 看着面相才三十多岁的穆峰，甄月觉得这句爷爷叫的有些违心。 这倒不是三百多岁的穆峰非要装嫩，他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尊境，突破至尊的时候才三十四岁。 至尊强者与天地同寿，踏入这个境界之后自然不会再老去，就算是想重返青春也是可以的。修炼界中，父母的外表看起来比修为低的子女还要年轻的，也很常见。 “我原本还以为要在宝街多等些时日，没想到今日你们就来了，倒是节省了许多时间。” 甄月困惑地问道。 “可是您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我现在不适合出现，只能稍微多花点心思。” 高人做事总是让人难以揣度，甄月也没多想，转而问道。 “那您找我是？” “我想请你帮我疗伤。” “您不是拿到了那枚灵丹吗？” 她倒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她的治愈能力虽然特殊，对任何等阶的强者都能有效，但以她目前的境界，效果肯定是不如三品上级的灵丹的。 穆峰却摇头说道。 “那枚丹药不是我用，我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需要你帮我把伤口残留的龙气清除掉。” “作为报答，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甄月对报答不报答的倒是不在意，她在蜀山也经常给师兄师姐们治伤，但她还是挺好奇要去见什么人。 面对她的疑问，穆峰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 “我有一个朋友想收一位关门弟子，当然，成不成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甄月心里一跳，她最近对牵线这个词有点敏感。 “好的，那就在这里吗？” “嗯，就在这。” 穆峰抬了抬手，这座小院就被某种禁制封闭了。 “伤口可能会有些难看。” 穆峰一边盘膝坐下，一边笑着让甄月有个准备。 甄月点点头，深吸了口气。 穆峰解开了左边肩膀处的衣物，那里包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彻底被鲜血浸染成了深红色。 当纱布被揭开，即使是见过大大小小不下上千道伤口的甄月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男人的肩膀上有着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某种野兽利爪的抓伤，皮肉整个都被剜得翻开，伤口的长度和深度都极为夸张。 这么严重的伤势，伤口还在不断溢出鲜血，换个人来，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甄月一眼就看出这伤势真正严重的根本不是伤口本身。 在那四道伤口的血肉间，有青蓝色的气在其间萦绕，如跗骨之蛆一般不肯散去。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龙气？” 甄月压下心中的惊异，点了点头。 “没事，靠你的能力是可以解决的。” 甄月治愈能力的特殊性不仅仅体现在对所有等阶的强者都有效果上，更关键的其实是甄月的治愈之力带有净化效果。 甄月伸出手，柔和的蔚蓝色光芒从她的掌间亮起，光芒与龙气相触的瞬间，甄月的脸色就是一白。 她的治愈力量的确可以撼动浓郁的龙气，但给她的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拿着一把铲子搬动整座大山。 虽然铲子足够锋利，可以切金断石，但以她目前的实力，这伤怕不是要治到明年去。 穆峰当然不会做这么没效率的事情，他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了甄月。 “拿着这个。” 美玉入手，一片温凉。 甄月突然感觉自己手中的铲子变成了一柄巨斧。 虽然还是无法很快清除掉龙气，但效率也比之前要快得多了。 在玉佩的增幅下，甄月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彻底将穆峰伤口间萦绕的龙气清除干净。 穆峰肩膀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数息间便彻底恢复如初。 作为唯一的武神境，穆峰的筋骨血气早已修炼到巅峰，如果不是龙气干扰，这种伤势他恢复起来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收回手的甄月此时已经是满脸虚汗，整个人身体也在不停地打摆子。 她的灵气消耗太大，若不是她修炼的灵诀品阶极高，灵气回复的效率极快，是根本撑不下来这么长时间的施展治愈之力的，这会儿也就是强撑着，才没有脱力晕过去。 甄月掌心里的那枚玉佩此时也已经碎裂成了数块，看来是一件一次性的高阶宝器。 穆峰递给她一个药瓶。 “吃下去，然后打坐调息一下。” 甄月依言接过，将瓶中的丹药服下，竟是一枚五品的回气丹。 回气丹是炼丹师入门级别的丹药，一般七至九品的较为常见，这么高品级的回气丹，甄月也是头一次见。 将丹药服下后，甄月便开始打坐消化灵丹中的药力。 已经整理好的穆峰也有着长辈的自觉，重新飞身上了屋顶，为甄月护法。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下方的气息猛然暴涨一截，穆峰点了点头。 甄月的修为，在精纯药力的辅助下，顺势突破到了五品聚灵境。 从屋顶下来，穆峰撤去了此处的禁制，说道。 “随我来。” 甄月跟着穆峰，在穆府拐来拐去，不多时就从一道比较隐蔽的小门出了穆府，前面就是穆府西侧的一座高山。 这座山看起来有些荒芜，几乎没有绿植，山体呈现出一种泛着金属色泽的青金色和褐色。 这是一座矿山，山体内含有很多种稀有的矿石。山高不过百丈，山脚下有一道高大的石门。 站在石门前，穆峰一边转动暗处的机关，一边说道。 “这里是我以前炼器的地方，我走了之后这里就封上了。”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但甬道两侧的火把却是燃烧着的，给人一种里面还在运作的感觉。 “跟紧我，里面有几种机关。” 甄月跟着穆峰的脚步一步不差地走了一会儿，前面的光线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体空洞中，方圆数十丈大小的空间里，屹立着数个巨大的火炉，还有许多冶炼和锻铁的工具，和一张巨大的锻造桌。 所有的火炉都是熄灭的状态，各种用具上也已经落满了灰尘，看得出这些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动过了。 但吸引了甄月目光的不是这些铁疙瘩。 周围山壁上的火把有一多半都已经熄灭，但整个空间却一点也不显得昏暗，因为在整个空间的正中间位置，有一柄悬空的剑，正在散发着冷冽的白光。 锋利的剑尖向下指向地面，剑身的周围寒气四溢。以剑身为中心，数丈范围内的地面都被冰霜所覆盖。不知是不是受这把剑的影响，整个山体空洞内的温度都很低。 长近四尺的剑身并不宽厚，两侧的剑刃带有细微的非对称曲线，使整个剑身看起来犹如流云一般赏心悦目。护手的部分也有流云的样式，使整把剑的曲线更加整体。剑柄的长度有些短，明显不是成人手掌的制式。剑首留有一处剑眼，其中有一颗散发寒气的圆珠悬空于剑眼的中央，缓缓地旋转着。 这把剑的神采过于夺目，以至于甄月的眼中一时看不见其他，所以当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在长剑后响起时，甄月被吓了一跳。 “难得你还记得，把我关在了这么个地方。” 甄月向长剑后方的那道身影看去，脸上不由得浮现了惊讶之色。 那样清冷如雪的嗓音，竟然是从一个小女孩的口中说出来的。 只见长剑后方的不远处有一张床榻，上面端坐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女童，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看上去却不显稚气，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如同一件精美的冰雕作品。 雪白的长袍如同一片流云，将女童包裹在内，许久未打理的一头长发甚至已经披散到床榻上。一双结印的素手小巧玲珑，右手腕间系着一道红绳，绳子上穿着一颗白莹莹的小珠子。 她明明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朵轻盈漂浮着的云。 回荡在山体间的声音渐渐消散，伴着清冷的余韵，盘坐在床榻上的女童睁开了双眼。 那不是一个十岁的女孩该有的眼睛，双眸清亮的雪色间溢满了沧桑，看向穆峰二人的眼神淡漠得如同一尊神灵。 就在女童睁眼的那一刻，甄月看着那柄寒光四射的长剑面露震惊。 她居然感觉到了那柄剑的气息。 这说明，那柄剑诞生了剑灵。 这世间，神兵利器不知凡几，但诞生器灵的兵器却极为罕见。 目前已知的可以诞生器灵的方法有三种，一种是旧时代强者的遗器，受天地灵气蕴养，自行诞生了器灵，这种被归纳为天宝器的范畴。 而第二种则是只有一品炼器大师才能够锻造出的一品地宝器，宝器铸成的那一刻也有几率可以诞生器灵。 还有第三种概率极低的方法，是修士将兵器常年随身携带，通过人性蕴养出器灵，但通过这种方式觉醒器灵的，有史以来只有五人。 女童从床榻起身，赤着双足，走向了那柄长剑，她的目光盯在剑上，双眸中开出了两朵玄色的冰花。 当走到长剑边上时，女童伸出看起来有些幼小的手，握住了专门为她打造的剑柄。 长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开始释放大量的寒气，女童的衣袍被吹得向一侧浮动，勾勒出娇柔的身形，但就是看起来那样小巧的人，却在寒冽的冷气中笔直地屹立，如一柄 那只握住剑柄的手不曾松开，只是须臾之间，长剑的暴动就平息了下来，寒气也尽数倒退，重新敛入了剑身之中，就连地面上的霜雪，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外侧向中心悄然汇聚，最终化为了凝于剑尖上的一点寒光。 成功镇压住长剑的女童做了一个熟练的收剑动作，将长剑收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处，突然有玄色的坚冰不断生出，于转瞬间化为了长剑的剑鞘，将剑身吞入了其中。 女童抬起双眸，看向两人。 穆峰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开口问候。 “好久不见了，沈冰云。” 第36章 沈冰云 沈冰云。 甄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她却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到过。 平日里醉心道藏的她，对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知之甚少，如果不是穆峰的名头太过响亮，恐怕她连穆峰都可能不认识。 所以她自然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小姑娘，就是已经失踪了五年的四大剑魁之首。 修炼界有四大剑魁，每一位的剑道都自成一派，除了其中的第四位，绰号桃花剑仙的山羊道人之外，另外三位剑魁都各有宗门。 排在四大剑魁之二的华空悲，于六百余年前在东洲创建了天剑城。 四大剑魁之三的邱禹山，是位于南州的万年山门，神剑门的第九代门主，是一位千年前便剑道成名的老前辈。 而作为四大剑魁之首的沈冰云，则来自北洲的剑宗，是剑宗的第十七代宗主。 这三个剑道大宗，与西洲的葬剑楼一起，被天下剑修尊为四大剑道圣地。 北剑东城，西楼南山。 这是修炼界目前公认的四宗排名。 四百多年前，四大宗相约中州，共同切磋剑道。 当时刚刚继任宗主不久的沈冰云，凭借着一身至尊巅峰加武圣人大圆满的顶级修为，和领悟到了极致的杀剑之道，力压了华空悲、邱禹山，和当时还是第四剑魁的葬剑楼楼主肖楠禾等一众前辈，一举夺得了剑魁之首的位置。 原本宗门排位不高的北洲剑宗，也被沈冰云抬升为了四大圣地之首，引得无数剑道天才心驰神往，以加入剑宗为荣。 可以说四百年前的一战是沈冰云的成名之战，也是改变天下剑道格局的一战。 在后来的穆峰成名之前，沈冰云曾一度被修炼界认为是最有希望登顶武神之位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位灵武双修的顶尖强者，在天榜上排名第六的超级牛人，还是在五年前输给了穆峰，甚至连佩剑都被折断，从此不知所踪。 恐怕整个修炼界没人能想到，五年来一直杳无音讯的沈冰云，居然一直就在穆峰的炼器室里。 五年前，甄月才八岁，可能当时在蜀山有听到过别人讨论这件事，但过去这么久，这个名字也没有再出现，记不起来也属实正常。 但她至少明白，眼前的小姑娘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体型娇小的沈冰云不肯走近，隔着很远和个子高大的穆峰说道。 “五年之期已过，神山的封印已经是极限，就算是我，也再无能为力。” 穆峰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天心剑既已修复，你我之约，就到此为止。” 五年前，穆峰向沈冰云提出赌约，两人进行剑道的比试。若是穆峰胜了，沈冰云要用五年的时间帮他镇压一处封印，而若是沈冰云胜了，穆峰就把突破武神境的秘密告诉沈冰云。 作为剑道魁首的沈冰云自然没理由拒绝这样的比试。 但她竟然输了。 世人只知道沈冰云输给了穆峰，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那是世间唯一的双境巅峰强者。 沈冰云剑道虽强，但武道修为毕竟只是一个武圣人。 可没人知道的是，两人的比试竟是以切磋剑道为前提的。 沈冰云是杀剑证道，在剑道中这可以称得上是最强之道。 但她还是输给了穆峰，甚至连天心剑都被穆峰的星辰剑斩断。 一生未尝败绩的沈冰云，当时剑心几近崩碎。 但最后，她还是挺过了失败带来的打击，坚定了自身的剑道，充满裂痕的剑心修复的那一刻，沈冰云多年未有寸进的武修境界竟然再进一步。 五年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半步武神了。 后来，沈冰云履行赌约，来到了翎渊岛，潜藏于穆峰的炼器室内，以自身修为镇压岛屿深处的某个古老封印。 而穆峰也承诺，会为她修复折断的天心剑，并且会将本是一品下级的天心剑锻造为一品上级的灵剑，使其诞生出剑灵。 这个世界上，敢打包票说一定能铸造出诞生剑灵的剑的，恐怕也只有穆峰了。 对天心剑的修复正是今年初才完成的，穆峰也是那时离开了翎渊岛。 沈冰云则继续留在了这里，看顾封印最后一段时间的同时，等待着剑灵的诞生。 直至今天。 沈冰云看向甄月，开口问道。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场景说不出的怪异，毕竟沈冰云看起来比甄月还要小几岁。 “你不是说，想收一个关门弟子吗？我就带这孩子来给你看看。” 说完穆峰又对甄月说道。 “你别看她这个样子，其实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你不用多想什么，按自己的心意来选就好。” 沈冰云在他说“你别看她这个样子”的时候眼神变得很危险，持剑的左手微微颤抖，强忍着才没有拔剑直接砍过去。 是甄月开口才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前辈您好，我叫甄月。” 清冷的目光在执晚辈礼的甄月身上打量了一番，沈冰云点了点头。 “根骨的确出众，你想学剑？” 甄月被问的有些犹豫，她此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冰云皱起了眉。 “剑道为直，你这心性如何学剑？” 甄月从小到大从没遇到过这么凶的长辈，一时也有些吓住，没能回答。 沈冰云踏前一步，冷声道。 “回答我，你想不想学剑？” 随着沈冰云的话音落下，一道精纯的剑意自她那双泛着雪色的双眸中迸发，径直刺向了甄月！ 感觉到袭来的剑意中蕴含的凛然杀意，甄月情急之下掐了道门的法诀，给了自己一道金光护体，才成功将那道剑意挡了下来。 沈冰云却对她的应对不太满意，厉声间再次踏前一步。 “愚拙！” 哪怕相距还有数丈之远，甄月却还是感觉到了令她有些窒息的压迫感，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剑道争锋，只在剑上！拿起你的剑！” 我的剑…… 从小到大还未被人说过愚笨的甄月，脸上浮现出了认真的神色。 感受着再度来袭的剑意，甄月抛下了心底的茫然，稳住心神后，回想着方才切身体会到的那一道剑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甄月的神念仿佛来到了浩瀚的星空之中，在繁星一般的各种道韵中抓住了剑道的一角。 抓住那闪现而过的灵光后，甄月并指作剑，模仿着释放出了一道尚且稚嫩的剑意，与袭来的杀剑碰撞在了一起！ 两道剑意相互抵消。 她成功了。 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剑意入门。 令人震惊。 沈冰云收敛了冷厉的神色，看着甄月点了点头。 “是个好苗子。” 穆峰在一旁看得也是内心感叹。 他自然看得出，沈冰云是在试探甄月的剑道天赋，但甄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剑意入门，也委实是让他有点意外。 要知道世间任何修行都一样，最难修的就是“意”。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突破不了瓶颈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抓不到，悟不透那一点真意。 所以便会卡在某个境界，任余生如何摸爬滚打，也始终不得寸进。 而从小靠悟道修行的甄月，显然不属于这类人。 “小姑娘，你可愿随我学剑？” 这次，沈冰云问得平和了许多，虽然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 已经窥探到剑道一角的甄月很想点头答应，但是想到自己蜀山弟子的身份又有些为难。 沈冰云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霸气开口道。 “蜀山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亲自去找璇止说。” 方才的金光护体她就看出了这小姑娘使的是蜀山的术法，自然也能联想到甄月的出身。 一旁的穆峰也说道。 “你爷爷那边会同意的。” 甄月本就不是寻常的蜀山弟子，况且修炼一途达者为师，修炼界中一个人拜几个擅长不同方向的师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虽然在外自称是蜀山三代弟子，但甄月自己也清楚，自己与其他的师兄师姐是不同的。 从小到大，自己从来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去上早课，去修行、切磋，去下山历练。 自己只需要坐在偌大的藏经阁里，阅读浩如烟海的道门典籍。 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璇止爷爷，虽然爷爷教了她很多东西，但说她师从璇止又不怎么贴切。 璇止于她而言更像是慈爱的长辈，就如穆峰对穆云的意义一样。 她也从没正式拜入哪位长老的门下，严格意义上讲，她好像真的不算是蜀山的弟子。 于她而言，蜀山不是一个门派，而是她的家。 此时，面对沈冰云的问题，甄月面露坚定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是！我想学剑！” 她看过太多太多的道，但却从没真正触碰过其中任何一个。 方才的那一刻，是她第一次触摸到一条道的，这让她很想去看看终点的风景。 沈冰云脸上绽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过来拜师。” 第37章 赠礼 甄月走过去，绷着小脸儿看起来严肃得很。 第一次正式拜师，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好在她也见过长老们收徒时的情景，眼下虽然没有敬师茶，但跪下磕头后该说什么她还是知道。 甄月来到沈冰云面前，刻意没有去低头盯着比她个子要矮一些的沈冰云看，而是选择直接跪了下去，以免显得对师父不尊重。 从她一直不肯走近穆峰二人就能看出来，她对自己娇小的身形还是很在意的。 这个细节也博得了沈冰云的好感，面色更显柔和了几分。 大礼跪下后，甄月双手交错，高声道。 “弟子甄月，拜见师尊！” 说完，俯身对着沈冰云磕了三个响头。 待她磕完，沈冰云俯身将她扶起，含笑道。 “月儿，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关门弟子，在你之上还有一位师兄，待他日回返宗门，再带你们认识。” 说完，沈冰云将右手手腕上的红绳取下，系在了甄月的右手腕间。红绳上挂着的小珠子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剑字。 沈冰云拉着甄月的手，继续说道。 “这是我剑宗历代宗主的信物，其中蕴藏着历任宗主留下的剑意，是件不可多得的重宝。” “今天为师将它传给你，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剑宗的少宗主。” 甄月心下一惊，开口想要推辞，毕竟哪有刚刚拜师就定了少宗主的，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一名师兄。 但沈冰云看穿了她的想法，摇头宽慰道。 “我既决定收下你，便做好了这份打算。你师兄天资有限，难以撑起剑宗的万年基业，若不是如此，这珠子为师也留不到今天。但你不同，为师相信你将来可以做到。” 甄月虽然感觉到了压力，但也想全力回应师尊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她还是点了头。 “是。师尊，月儿明白了。” 可能是因为同为冰属性修士的原因，甄月一靠近沈冰云就觉得自己的师尊很是亲切。 沈冰云点点头，也是越端详这个弟子，越觉得满意，忍不住开口叮嘱道。 “你现在开始练剑，起步已经较晚，好在你天赋不错，今日起，可以每日以珠子中的剑意进行淬体，争取早日剑体小成。” 甄月乖巧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突然，沈冰云转向一旁的穆峰说道。 “你这人怎么没眼力见，难道就光看着？” 穆峰呵呵笑道。 “我给你送来一个这么好的弟子，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数落上了？” “我欠你的人情那是我欠的，一码归一码。你个当长辈的，自家晚辈都要拜师学剑了，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 穆峰无奈摇头，你永远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 不过沈冰云的话也不能算错，以他和璇止的关系，甄月算半个自家晚辈也是应该的。 穆峰右手微动，便有一柄雪白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沈冰云眉头一跳。 她是想着炼器大宗师在前，肯定要试着薅一下的。 但她没想到，这下真薅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 只见穆峰手上的宝剑约长四尺，剑鞘通体雪白，上有如天然大理石一般的纹路，看起来华美异常。剑首处还悬着一缕火红的剑穗。 长剑的剑柄设计得极为考究，材质看上去像是雪玉，握手的弧度异常柔顺，方便持握。 护手处被雕琢成了两只精美的凤首，口中各衔着一颗冰蓝色的宝珠，宝珠上光华流转，叫人一眼看去便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但真正让沈冰云惊异的不是长剑本身这不凡的样式，而是她在这长剑当中感应到了沉睡的剑灵。 一品上级的顶级灵剑，姓穆的怎么这么大方？ 要知道，存世的一品地宝器一共才不过二十几件，其中是兵器的更是连一半都不到。 穆峰作为炼器大宗师，他的作品若是传出去，整个修炼界都要为此掀起腥风血雨，更何况还是出自他手的一品灵剑。 这礼物看得人眼热，却又属实不太好接。 穆峰却已经大大方方地把长剑递给了甄月。 “拿着，穆爷爷送你的。” 甄月虽然修为尚浅，还无法感应到其中沉睡着的剑灵，但这不妨碍她意识到这把剑的价值。 “穆爷爷，这太过贵重了……” 这时一旁的沈冰云开口了。 “月儿，长者赐不可辞。” 本来沈冰云也在考虑要不要让自家徒弟接下这份重礼。 但看穆峰的表现，恐怕这把剑是穆峰早就为甄月专门打造好的。 沈冰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这恐怕又是穆峰和璇止两个顶尖大佬的某种谋划。 她虽还不清楚其中内情，但已经判断出，应该让徒弟把东西收下。 毕竟因已经种下，推是推不掉的。 师尊发话，甄月只好伸手乖乖收下宝剑，入手便是一片冰凉，长剑轻易就连接上了甄月自身的气机。 这明显是一把和甄月契合度极高的冰属性灵剑。 “谢谢穆爷爷。” 穆峰适时开口道。 “此剑名为素心，希望你日后能好好使用它。” 天心、素心，一听就很像是一脉相承的名字。 但对于现在的甄月而言，要使用这把剑还是太早了，于是沈冰云冲小徒弟说道。 “月儿，你要答应为师，以后你要随时把剑带在身边，日夜以灵气蕴养它，但是在境界达到羽王境之前，你都不可以拔剑出鞘，能做到吗？” 甄月只以为是自己境界微末，还无法使用这把剑，所以听话地点点头。 “师尊，弟子记下了。” “嗯。” 沈冰云满意了，小徒弟听话，她也省心。 “为师这几日要回一趟宗门，待为师回来，再正式开始教导你的修行。” 她当年来的时候连个容灵器都没带，只有一个人和一柄残剑，这会儿就算想给甄月一本基础剑术回去练习也办不到，所以只好是让她这关门弟子再多等几天了。 甄月倒是没觉得非要急于一时，点头应是。 看出穆峰有话要说，沈冰云也有些问题想问他，于是说道。 “月儿，今日你便先回去休息，我和你穆爷爷还有事情要谈。” 甄月明白是接下来的话自己不方便听，于是也不拖沓，向两位前辈行了一礼后，便抱着素心剑离开了。 甄月离开后，沈冰云开门见山。 “你和璇止在搞什么鬼？” ———— 穆府内，穆云正坐在房间里，手中拿着那卷看起来有些残破的卷轴。 被打开的卷轴展露出了内里的真容，是种穆云没有在书上看到过的皮质，上面画着略显凌乱的符号，完全不是人族记载中任何一个时代的语言。 “东西我拿到了，接下来呢？” 没有声音回应他，于是他自言自语的样子看起来就有些呆。 但穆云不在意，他有充足的耐心来破解事情的真相。 卷轴完全展开大概有五尺长，因为文字不通，穆云无法确认上面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灵诀，但他至少能看出卷轴上的内容首尾是完整的。 在内心尝试呼唤了几次无果后，穆云决定按照心中的猜想，去梦中那片银湖看看。 于是他将卷轴放在了枕边，躺到了床上。 但很快，穆云就发现。 他睡不着。 可能是探寻真相的紧张感，也可能是对梦境的目的性太强。 穆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无法入睡。 无奈，穆云只好从床上坐起来，在心中多次告诫自己不要操之过急之后，穆云选择了如往常一般修炼起来。 但修炼才刚刚开始，穆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可以在丹田中储存灵气了。 吸纳进体内的灵气不会再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丹田处在变得愈发充盈，不久前才突破的境界竟然在灵气的冲击下再次松动，没用多久的功夫就让他突破到了一品中。 穆云没有为此感到欣喜，应该说他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自从上次璇止留下那句“他不在你的梦里”后，穆云内心就有所怀疑，直到今天在宝街时，听到脑海中的声音他才基本可以确定。 在他的魂海中，有一个“人”。 修士的灵觉，也就是灵魂力量，会随着年龄、修为的增长而慢慢变强，当修士的灵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在眉心内开辟出一片灵魂海洋。 魂海并不是实体化的概念，只是用来指代修士灵魂力量强度的一种称谓。 根据魂海的大小，可以大致将修士的灵觉强度划分为天地人三重境界，大部分不侧重灵觉修炼的修士，即使达到至尊境界，魂海也不过才到人境巅峰。 而在这方面最为擅长的正是炼丹师，高阶炼丹师甚至单靠灵觉就能拥有匹敌至尊级的战力！ 以穆云目前的境界，根本还无法开辟自己的魂海，他从小也没有接触过修炼灵觉的法门，所以想也知道这魂海的开辟与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对方能在他人的体内开辟魂海还不被察觉，实力可谓是高深莫测，完全不是穆云应对得来的层级。 如今的情况，对穆云来说其实是极度危险的。 毕竟，灵魂才是人的真正本源，如果一个人的肉体死了，灵魂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让自己“复活”。修炼界公认的最难杀的两类人，一种是气血处于巅峰的高阶武修，另一种就是那些灵觉异常强大的修士。 但如果是一个人的灵魂被泯灭了，那就是神仙也难救，即使追到黄泉地府，也无法再寻找到他的名姓。 所以说魂海中住着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人”这种事，本身就是堪称自己的小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的大恐怖。 但穆云眼下却并不担心，因为以他和那人的实力差距，如果对方想要将他取而代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将他尚且弱小的灵魂直接碾碎，就可以完成对这具身体的夺舍。 而对方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选择这么做，一定有某种缘由，那就是他需要找到的真相。 穆云一边稳固刚刚突破的境界，一边在心中默默梳理思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停了下来。 感觉着从未如此充盈过的丹田，穆云心想。 原来他能正常修炼的话，速度还是挺快的。 穆云再次躺下，尝试入睡。 可能是心绪平静下来的缘故，这一次穆云成功睡着了。 可当他从梦境中睁开双眼时。 眼前却是他未曾想到过的场景。 第38章 救世主 出现在穆云的面前的，是一颗巨大的龙首。 漆黑的龙首仿佛覆盖着坚硬的铠甲，整体泛着一种金属般的乌光，硕大的龙目紧闭着，长长的龙须还在随风飘荡。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怎样的震撼，仅是龙须的粗细都比穆云整个人还要高，在如此巨物的俯瞰下，人只会被自己的渺小感吞没，穆云还能站住已经算好的了。 龙首后接连的巨大龙身覆盖了整片天地，钢铁般的漆黑龙鳞片片分明，蜿蜒雄躯下的四只龙爪看起来有些骇人，鼓起的筋肉让它看起来有种极致的力量感，搭配寒光闪烁的利爪，共同构成了张力十足的暴力美学。 何其雄壮的庞然大物，这是穆云在任何古籍上都未曾读到过的存在。 穆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从巨大的压迫感中脱离出来，如果不是在梦境中，只怕他此时已经是全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还好，这条巨龙的眼睛是闭着的，还好，它仿佛静止一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才给了穆云调整的机会。 从被震慑的状态中走出来，穆云才有余暇观察周围，不知是不是因为巨龙现身的缘故，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紫气，穆云稍微在周围走了走，最终确定，自己现在其实还是在每次入梦后最开始的那个圆形房间。 只是之前刻画在墙壁上的龙图，如今已经消失，化为了他眼前的真正巨龙。 它是某种神灵吗？ 穆云读到过许多关于龙的传说，可没有任何一个描述是如它一般的巨大与威严。 探查过周遭后，一无所获的穆云重新回到了龙首前。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巨龙向下俯瞰的视角使下方的人有种自己随时会被碾碎的错觉。 但，穆云已经看清，眼前的巨龙并非沉睡。 它好像是死了。 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知道为什么，当穆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难以抑制地涌起一抹哀伤。 穆云抬起手，抚向了巨龙的髯须。 下一刻，天地倒转。 他再次站在了那片银湖的湖心。 没有迷雾阻挡，这次他终于看见了伫立在湖心的那道黑影。 那是一张高大的漆黑王座，刻有细腻的龙型图腾，看起来尊贵异常。 而此时，在巨大的王座上，坐着一位身穿华贵黑袍的青年。 他有着一头暗紫色的长发和一张英武的脸，线条冷硬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冷漠而严肃。生得凌厉的五官如同工匠的镌刻，静止时精美绝伦。 他靠在王座上的姿态有些懒散，但这不影响他作为王者的尊贵气质。神色顾盼间，满是久居上位的绝对威严。 青年坐在王座上，比穆云要高一些，于是他俯视下方的穆云，开口道。 “我们终于见面了，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晚一些。” 穆云将他细细打量过，心中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你是谁？” 青年轻笑，语气玩味。 “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猜想被证实，穆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竟真的是死去巨龙的灵魂。 “所以，为什么是我？”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找上他？ “你该去问你那个好爷爷，为什么要把我放进你的体内，让你陷入随时可能被抹除灵魂的危险当中。” 穆云沉默着低下了头。 青年笑得有些讽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以后按我说的去做，我是不会……” 穆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撒谎。” 抬起头来的穆云脸上已经没有了茫然，自信地与青年对视。 “其实你不能对我做什么。” 青年眉眼一挑，语气似乎也多了几分兴致。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依仗吗？” 穆云摇了摇头：“我只是单纯相信，爷爷是不会害我的。” 青年笑了，却不是快意的笑，好像充满讽刺，又好像带着一抹哀伤。 “你们人类，还真是有趣。” “的确，你爷爷在你降生时为你引了星光护佑灵魂，确保我无法伤害到你，才将我引入你的体内。” “但你要明白，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穆云不吃他这一套，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方才的巨龙也是青年故意搞出来给他的下马威，对方想要先唬住他，好占据谈话的主动权。 所以穆云也没有怂，直言道。 “那就要看你肯不肯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相信青年可能真的有办法抹杀自己的灵魂，但那代价一定是对方不愿承受的。 至此，穆云破解掉了对方所有的先手布置，真正来到了可以和青年平等对话的高度。 青年倒是不讨厌聪明人，若是穆云做不到这点他才要失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把世界的未来托付给了一个蠢材。 现在嘛，至少看起来还有点希望。 “我们还是来谈谈条件，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离开我的身体。” 青年看着已经进入谈判模式的穆云，轻笑道。 “我劝你还是先不要想那么遥远的事情，和我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 穆云却不这么认为，他和青年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这样的合作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是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你先把条件说说看。” 见他不死心，青年也没隐瞒，直言。 “让我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我真正的躯壳。” “你的身体在哪？” “如果我知道，就不用等你慢慢成长了。” 穆云皱起了眉。 “就没有什么线索吗？” 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里藏了几分杀意。 “有，但你得去问玉帝。” 穆云沉默了。 他是想过这事儿可能牵扯的层次会很高，但是他还是没想到，居然有天庭那么高。 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遥远了。 无奈，穆云只好回到一切的，问道。 “所以，你和我爷爷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可青年的回答让穆云无法再保持淡定，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为了让你成为救世主。” 开什么玩笑？ 穆云想着，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人人都是求一个无敌于世间，这其中要历经多少的血与泪，谁还有功夫去拯救别人？ 他又不是什么圣母，要以世界为单位去全力拯救，倘若真有什么变故，护住身边的亲人就是他需要保证做到的最大限度。 有那么一瞬间，穆云甚至以为青年还在骗他。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王座上的青年，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怜悯。 自出生起就要背负拯救整个世界的期望，这难道不可怜吗？ 穆云第二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青年脸上显露出回忆的神色。 “新生儿的灵魂与肉体的契合度是最差的，只有这个时候的灵魂入侵才能做到完全不伤及身体原主的灵魂。” “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在你和你妹妹之间，选择了未来潜力更大的你。” 听到这，穆云心中不禁庆幸。 还好，还好没有让小雨遭遇这一切。 “我要做什么？” “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想要整个世界做他的养料，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成长起来，然后阻止他。” 穆云失笑。 “听起来很像江湖上的三流话本。” “现实可不像话本里那样，主角会得到作者的眷顾。对你来说，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 穆云没有被吓住，但也不想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被安排了。 “所以还是没有非我不可的理由啊？” 青年笑得有些玩味。 “因为我和你爷爷的缘故，现在的确是非你不可了。” 穆云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和你有仇是？” 青年仿佛没看到穆云危险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是，你不找他，他都会来杀你的那种。” 穆云太阳穴突突直跳。 “请你，你现在就滚出我的身体！” “不用这么担心，你身上有上次那个老头施加的术法，帮你遮蔽掉了我的灵魂气息，他感应不到的话，你就是安全的。” “况且……” 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真要杀的话，你心仪的那个小姑娘恐怕要排在你前面了，你应该已经见过一次他们的人了。” 青年的话让穆云的心漏跳了一拍。 连青年口中的调侃都没功夫去在意，穆云追问道。 “什么意思？和她有什么关系？上次的黑袍人是你仇人派来的？” 青年笑呵呵地说道。 “看来比起自己，你更害怕她出事。” “别那么紧张，那个小姑娘的身上也有屏蔽术法，没那么轻易被找到的。” “但如果你阻止不了他，那么这样的场景，你早晚会看到的。” 青年说完，梦境突然发生变化。 整个大地都变成了一片赤色，土壤如血液一般粘稠，白色的枯骨像是画卷上的点缀，地狱般的景象让穆云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就感到遍体生寒。 一袭蓝色长裙的甄月就倒在他的面前，血迹布满全身，原本美丽的双眼已经变得无神，被人扭断了脖子死去。 尽管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穆云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 梦魇般的场景如潮水一般褪去，青年再度出现在了穆云的眼前，望着沉默的少年，青年开口道。 “如果你……或者我们失败了，不只是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下场，不会有任何例外。” 第39章 试炼准备 “我的筹码是什么？” 事已至此，穆云也不会也无法再逃避自己的命运，所以他立马回到最现实的角度，来分析眼前的问题。 既然要把重任交到他的手上，就说明即使是眼前的青年加上自己的祖父都搞不定这个敌人，对手该有多强以他目前的眼界根本想都想不到。 所以他笃定，作为棋手的他们一定给自己准备了相应的筹码去应对强大的敌人。 “你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一个。” 青年一招手，原本被穆云放在枕边的卷轴居然出现在了青年的掌中。 “你那个爷爷的确是有本事，竟然真的能拿到这部功法。算是没辜负当初和我的约定。” “你知道卷轴的来历？” 青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简单道。 “年轻人，过早地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随着青年的一个响指，卷轴残破的表皮竟然开始脱落！ “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世间，最了不起的功法就够了。” 卷轴表面的破破烂烂此时已经完全消失，紫玉的轴杆和鎏金的轴头露出真容，除了画卷本身还是那张古朴的兽皮之外，整个卷轴的样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令人心悸的波动从卷轴上传来，穆云现在真的开始相信，这是一品上级的灵诀了。 青年却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嗤笑道。 “别拿你们人类的认知去衡量它的价值。” 穆云嘴角抽了抽。 “看都看不懂的东西，怎么判断价值。” “古龙语你看不懂很正常，就算在我老家，也没有几个认识的。” 青年一边说，一边展开了画卷，看着上面的符号，一时也有些感慨。 他甚至记不起上次翻看这部功法是什么时候了。 从卷轴上移开目光，青年却看到穆云已经盘膝而坐，做好了一副准备修炼的架势。 “你干什么？” 穆云也是被问的一脸困惑。 “不是要教我怎么炼？” 青年一脸无语。 “人类炼不了，这是给龙族修炼的功法。” “这几天我会把它修改成适合你修炼的版本，你要做的是尽快破境。” “等你突破你们人类的那个……叫聚灵境是？到时候就不用非得靠做梦来到这里了，只需要将神念沉入魂海即可。” 听了青年的话，穆云还是有些惊讶的。 正常来说，修士需要达到观象境才能够内视，开辟魂海。 因为观象境是对修士的灵觉提升最大的一个境界，在这个境界的修士会通过观察天地万象进行修行，这种行为本身也是锻炼灵觉的一种方式。 但听青年的意思，他只要踏入聚灵境界就可以做到，这说明他如今的灵觉强度已经堪比观象境界甚至更高。 但想到青年的实力，穆云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对方在他体内开辟魂海，并舒舒服服的待了这么多年，自己借他这点光也是应该的。 不对。 穆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为什么之前一直无法储存灵气？” 青年翻看卷轴的动作一顿。 “你哪那么多问题？” 穆云懂了，是青年拿去用了。 好好好，看在拥有了一片魂海的份上，他不计较。 “以后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不要随意取用我的灵气。” 青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来。 态度不好就算了，他还要吐槽。 “要不是我现在只是灵魂状态，谁稀罕用你的，修了这么多年，就那么一点点……” 穆云太阳穴又在跳了，努力保持着“和善”的笑容说道。 “要不是你，我早就聚灵了，到时候能吸纳的灵气也会更多，究竟是谁一直有点灵气就给我拿走了搁这饮鸩止渴？” 青年大手一伸，摆出一副“你打住”的手势。 “我要专心修改功法了，你不要打扰我了。” 穆云都气笑了。 “行。” 穆云站起身，临走前问道。 “还未请教你，怎么称呼？” 青年看着他，突然有些恍惚。 穆云的话让他想起来，他原来是有名字的。 被叫冥帝那么多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 于是他向少年答道。 “紫诛。” ———— 穆府西侧的矿山下，穆峰与沈冰云站在石门前，望着远处的天色。 “我知道了，我会去一趟蜀山。” 沈冰云说完，又看向身旁的穆峰。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穆峰抬起头，仿佛能望到星空之上，极远的地方。 “等该落的子都落完，我会去天外天看一看。” 沈冰云冷笑道。 “你连人家的一道投影都打不过，还要去找本体挨揍？” 穆峰脸色黯然。 “不去亲眼看一看，我不会甘心的。” 沈冰云没再说什么，一边向前走一边拔出了左手持着的天心剑。 如雪的剑光闪过，沈冰云背后过长的发丝簌簌而落，被一剑斩至了腰部长短。 “走了。” 说完，沈冰云娇小的身形突然爆散成了一团黑色的冰晶，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的天际飞去，只是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穆峰的视线里。 ———— 次日一早，在床上打坐修炼的穆云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对话让他现在很有紧迫感，他不想看着幻境中的场景发生，所以醒来后他就一直在修炼，灵气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后，他的进展喜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一品上。 但穆云对这个速度还是不太满意，所以昨晚他有了一个计划。 虽然昨晚还有很多疑团没有得到答案，但穆云是一个非常懂得克制好奇心的人，先把实力搞上去，总有一天，他会从棋子成长为棋手的。 “什么？你要去古林修炼？” 洪雁楼熟悉的雅间里，穆云的话引起了小伙伴们的高声回应。 穆云摊手。 “需要这么惊讶吗？” “当然，怎么突然想着去古林那边，那边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 舒暧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认同。 翎渊岛的人为开发面积仅有三成，这其中绝大部分都被翎渊城占据了面积，剩余部分主要是将翎渊城到两座港口间的道路纳入管控。 而在翎渊城向北侧的百里之外，就有设立的前哨站，再往北，就是完全未经开发的古林区域了。 通常情况下，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想要锻炼一下自己，都是在翎渊城以北到前哨站这段被称为近林的区域里折腾，近林区域被尽量保留了翎渊岛的原始风貌，较为强大的灵兽也早就被清理干净，平时也有巡林队伍可以随时对意外情况进行救援。 近林对于穆云这种等阶还是比较友好的，平时也确实有不少翎渊城的世家子弟前往修炼。 但如果是穆云口中说的古林，危险系数就会成倍攀升，虽然外围一般也不会遇到很强大的灵兽，但是作为翎渊城管控不到的地带，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不过，风险也往往伴随着机遇，翎渊城中心广场旁的曦雨殿经常发布古林探索方面的雇佣任务，这也是翎渊城逐渐向古林渗透的一种策略。 “我会尽量在外围行动，只要离哨站不是太远，就算有什么事也可以尽快赶回来。” 穆云今天也不是问朋友们要不要一起去，他只是跟大家说一声接下来几天他可能都不在家。 毕竟此行危险，他也不想大家有什么闪失。 以穆云手中的诸多底牌，一个人在古林外围混一混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一旁的甄月突然开口道。 “我也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师父这几天不在，她也没什么事情，去见识一下真正的翎渊岛也好。而且她实力在众人中本就是最强的，也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还没等穆云开口劝她，另一边的上官凌桀也嚷嚷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这么好玩的事儿，你居然不叫我？” “好玩什么，那边……” 不等穆云说完，褚文定也表态道。 “那我也去，正好感觉最近境界有些卡住了。” 穆云有些感动，但还是开口道。 “你们真不用为了陪我，我肯定没问题的，毕竟我手上还有……” 穆云还没说完，就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上官凌桀：“谁说是为了你了？” 褚文定：“谁还不能主动上进一下子了？” 上官凌桀：“脸不要的话可以捐掉。” 上官凌桀和褚文定直接把穆云喷到自闭。 穆云：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见穆云没话说了，宋暮也说了句。 “我也去，要是有人受伤我可以帮着处理一下。” 他们都还不知道甄月拥有治愈能力的事情。 未婚夫都开口了，和宋暮始终形影不离的舒暧也当即表示要去。 穆雨这边倒是不太确定，只说得回去问问她的老师。 其实最近穆雨已经决定要正式向司幼旋拜师了，只是司幼旋教起学来很有她师父华空悲的精髓，特别严格不说，训练节奏也是安排得紧锣密鼓，导致穆雨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拜师的事情。 最后只剩下资质和修为都相对比较平庸的东方灵了。 她心里其实是想去的，但是又怕拖累了大家。 穆云看出她的纠结，便也善解人意地转移开话题。 “那如果我们一起去的话，可以去曦雨殿接一些简单的雇佣任务，当做这次试炼的目标。” 舒暧立马举手。 “没问题！我和木头去！” 穆云点头答应下来，舒暧虽然看着风风火火的，但实际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接任务的事情交给她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这两天我们再约个时间一起来筛选任务，然后一起商定出发的时间。” 得到众人的应好声后，穆云牵头的这顿饭局就结束了。 众人分头离开时，东方灵偷偷拉了拉穆雨的袖子，小声说想和穆雨聊一下。 穆云注意到了但也没多说，他相信穆雨可以处理好。 回到穆府，成轩如一道影子一样附了过来，穆云开口问道。 “学塾那边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下面的人说熙风先生近日来一直深居简出，也没有离开过穆府。” 穆云没再说什么，直接迈步向学塾走去。 之前他对黑袍人这条线没有太过关注，因为他一直以为对方的目标是针对蜀山，甄月撞上追杀只是意外。 但紫诛的话让他意识到，对方真正想找的就是甄月。 所以穆云决定，再探一探这条线。 万一探出什么来呢？ 第40章 蜀山之劫 仙光逸散，大道崩解。 往日里一派仙气缥缈的蜀山此时却到处充斥着鲜血与战火，阴暗的血气如噬骨之毒，不断侵蚀着蜀山的护山大阵，金光闪烁的阵法不断有局部的破碎，然后又很快地被修补。 笼罩在整个蜀山上方的天空已经化为了一片血色，整座蜀山都笼罩在殷红的阴影里，末世般的景象让聚集在广场上的蜀山弟子心神颤抖。 璇止站在灵虚仙台上，一双沧桑的眼里不时划过诡异的星光，平静地望着伫立于天际，全身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的男人。 阴风哭嚎，吹动着黑色的长袍显露出其中干瘦的身形，男人的躯体轮廓干瘪的吓人，让人不愿去遐想黑袍下是怎样的一番可怖景象。 在黑袍人的下方，有数不清的身穿黑袍的修士分布开来，将蜀山包围，有的凌空而立，有的背负各色灵气羽翼，数量之巨令人胆寒。 护在蜀山山门前的两头巨兽正在和数名黑袍强者缠斗，原本雪白的皮毛因为受伤被血迹沾染，两只巨兽的脚下已经躺下了数名黑袍修士的尸体。 但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顶尖修士，即使是两只早已巅峰的雪域神狐，战至此时也已经是难言疲态，若不是它们相伴多年，早已心意相通，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怕是早已落败。 蜀山的三位长老此时也在广场的上空与数名黑袍修士作战，尽管三位长老都是道门大能，但在对方的人数优势下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 “璇止，你还要撑下去吗？” 天空中那像是首领一样的黑袍人开口了，声音极其的嘶哑，听得人心神都难以平静。 璇止没有回答，如海浪一般翻滚的道袍上星图流转，护佑整个蜀山的金光大阵突然一变，整个化为了蔚蓝色的星光大阵。 星光显现的一刻，所有的殷红血色如潮水一般被逼退，几块缺口和裂隙也瞬间被修复如初，就连原本已经显露颓势的两只雪狐，也在星光加身的那一刻气势猛然暴涨，将身边的一众黑袍修士打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黑袍首领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丝毫担心，把手一抬就又有十数名凌空虚渡的高阶修士向两只雪狐攻去。 对蜀山的攻坚已经持续了三天了。 但外界却没有任何人知晓这边的情况，就好像整个蜀山已经被世人所遗忘。 黑袍首领的兜帽下露出一双血色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情绪是那么狂暴嗜血，但他发出的声音却依然平静。 “你拖不起，把它还给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璇止微笑回应道。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又有数名黑袍修士被状态正盛的两只雪狐击杀，黑袍首领这一方能够不靠羽翼就站在天空中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下一刻，黑袍首领眼中红光一闪，随着他抬起一只只剩下骨架的手，战场上那些死去的黑袍修士居然伤口在飞快的愈合，不过数息之间他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扭头重新加入了战场。 这不是某种起死回生的术法，而是黑袍首领逆转了这些已死之人的时间。 就在这时，璇止开口了。 “你有没有算过，我已经走过了多久的时间？” 黑袍首领嘶哑道。 “大概五百万年。” 自一开始，掌握了时间法则的他，就在加速璇止的时间流逝。 顶级强者虽说可以与天地同寿，但要知道，天地的寿命也是有极限的。 所以再巅峰的强者，也会因为时间的磨损而老朽，尽管这个时间可能长的可怕。 三天过去，璇止身上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五百万年。 可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如五百万年前。 ———— 从穆熙风的学堂里走出来，面上一派平静的穆云内心却是极为凝重。 这位表哥太过滴水不漏，他没能找到任何破绽。 从不做无故的猜想的穆云，这一刻也困惑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对象。 关于黑袍人的线索，好像就要这么断掉。 没了其他想法的穆云，只能叮嘱成轩继续派人看着学塾那边的动静，同时增加人手，排查穆云认识的羽王境火属性修士。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穆云碰到了蹦蹦跳跳的穆雨。 “哥！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自家妹妹总是活力满满的样子也让穆云觉得心情放松了一些，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 “什么好消息？” “我刚才，正式拜司姐姐为师了！” 穆云倒是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段时间司幼旋对穆雨的教导可谓是尽心尽力，妹妹基本功方面的进步他也都看在眼里，司幼旋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只是这样，终有一天妹妹要随司前辈回到天剑城修行。 穆云一时心里也有些不舍，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高兴。 “恭喜你拜师成功了。” “对了还有！师父答应我去古林的事情了！师父说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我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穆云微笑颔首，那这样的话，八个人中就只剩下东方灵还没有确定是否要去了。 穆云有心问一问穆雨和东方灵聊得怎么样，但转念一想穆雨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恐怕是聊得不太理想。 所以穆云也没有多说什么，勉励了妹妹两句，就目送她继续蹦蹦跳跳去找甄月了。 “刚才那个人身上，你能看出什么吗？” 穆云在心里问道。 紫诛的回应也很干脆。 “没有。” “他的身上有一件屏蔽探查的宝器，以我现在的状态，看不到他体内是否有你说的大风灾。” 穆云蹙眉。 对表哥来说，有必要随身携带一件这样的宝器吗？ ———— 大战还在继续，面对时间法则恐怖的无限循环，蜀山的顶尖强者终于还是出现了落败的迹象。 一道背负青色羽翼的黑袍身影飞升上空，来到了黑袍首领的身后。 “主，截杀雏凤的计划失败了。” 黑袍首领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语气平淡。 “人在哪？” “就在穆府。” 黑袍首领只剩白骨的指尖夹着一枚菱形的石头，其中有一道血红的线条若隐若现。 “将此物放到翎渊岛的前哨站。” 身后之人双手接过后转身就要飞走。 “风灾。” 黑袍人离去的身形一顿。 黑袍首领嘶哑的声音极为森然。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 猩红的目光再次看向仙台上的老人。 “璇止，你的谋划都是无用的，雏凤跑不掉。” 璇止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星光大阵在他的主持下固若金汤。 “原话奉还给你，你想做的事情不被世界所容，注定不会成功。” “呵呵呵……” 黑袍首领笑声低哑。 “这个世界，早晚会在我的手中……” “我想要的，都会得到，就比如……罗刹骨剑。” 话音落下，一面玄冰凝结而成的镜子突然出现在黑袍人的身边，璇止的眉头也在镜子出现的那一刻第一次皱了起来。 一道身穿黑袍的曼妙倩影自冰镜中走出，双手捧着一把纯白的骨剑。 纵横交错的骨骼构成了这把剑的护手，剑柄的形状看起来很像是一整块胫骨，剑身虽然是一根长骨，但并不似一般的长剑那般平直，弧度微曲。 捧着骨剑的那双手白嫩纤细，此刻却被剑身散发的煞气割的鲜血淋漓，鲜血落在白骨剑身上的瞬间，便被吸收进去，引得骨剑中发出一声喟叹。 “人间……鲜血……美妙……” 黑袍女修仿佛没有感觉到双手上的疼痛一般，虚跪在了空中，双手捧起骨剑，奉给了黑袍首领。 “是你……你还活着……” 长剑中的剑灵声音晦涩，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欣喜的情绪。 只剩白骨的手握住了罗刹骨剑的剑柄，黑袍首领嘶哑着笑。 “又见面了，老朋友。” 仙台上看到这一幕的璇止面色终于凝重下来。 这个人加上这把剑，才是真的棘手。 对方拿到这把剑的时间比他掐算的要早了一些。 握住剑柄后的黑袍首领气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冲天的煞气让整个场景都暗了下去，天穹弥漫的血色也变得愈发浓郁。 “杀了璇止！” 骨剑的声音凄厉无比，似乎对璇止抱有莫大的恨意。 黑袍首领猩红的双眼里狂暴的情绪不停肆虐，声音里也第一次多出了些许嗜血的意味。 “那便杀。” 苍白的骨剑被一只手骨握住，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惊艳的弧度。 只这一手，就能看出此人在剑道上的不凡。 “嘭！” 星光大阵应声破碎，浓郁的凶煞气息仿佛被解开束缚的鬣狗，疯狂向蜀山的仙气发起了进攻！ 天空上的众多黑袍修士也在大阵破碎的瞬间冲向了聚集在广场上的蜀山弟子。 原本就已经负伤的三位长老奋力拦截，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一直被保护的蜀山弟子们终于不得不加入了战场。 黑袍首领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原地。 璇止感受到迎面而来的至凶剑意，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了。 一片玄色的冰云突然挡在了璇止的面前。 如雪的剑光接下了袭来的凶煞之剑，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渐渐自冰云中现出了身形。 猩红的眼底满是疯狂之意。 男人的声音却还是那么割裂的平静。 “沈冰云。” 第42章 穆恒言 两女听了穆云的话后观察了一番，片刻后神色有些了然。 聚于此地的这些人，脸上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而对应众人这种期待的，显然不会是一颗天赋出色的“明珠”。 六伯爷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三人的猜想。 “没错，这穆恒言，可以说是穆家近百年来资质最差的人了。” 穆云已经皱起了眉。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被冠以天才之名，但他从不会因此去藐视那些天赋不好的人。 而眼前这些人的行径，让他觉得有些不快。 一旁穆雨的表情也有些愤慨，追问道。 “能有多差，让这些人这么看笑话？” 六伯爷闻言也是有些唏嘘地说道。 “他今年快满十六了，两年前突破聚灵境的时候，只觉醒了一个木属性，但亲和度却只有八品。这两年里，他共进入藏宝阁二十七次，每次借出的灵术都是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才来归还，而且测试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没有修习成功。” 听完六伯爷的话，即使是心中为其打抱不平的穆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提出追问的穆雨更是直接噎住。 资质差到了这个地步，委实也是有些惊人。 只有八品木属性的亲和度，这个人基本就告别灵修这条路了，除非机缘之下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把品级提一提还有机会。 但是听六伯爷的描述，这个穆恒言显然没有这种改天换地的机缘。 穆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道。 “照您这么说，他总共修习了二十七种低阶灵术，却没有一种修习成功？” 八九品这种低阶的灵术，资质好的修士只要修习几天便能成功施展，稍差些的一个月也已足够，而且这个品阶也有很多灵术对修士的属性是没有要求的。 这就跟属性亲和度之类的无关了，完全是修士自身的悟性，以及对灵气的运用程度的问题。 六伯爷也明白穆云的想法，但他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这个穆恒言，的确是一种灵术都修不成。 穆云一时无语凝噎。 资质、悟性都不行，这人确实当得起百年来最差的资质这个判定。 一般这种资质的，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修士了，只能算是普通人，不出意外的话，他十八岁及冠后就会被安排到家族的生意当中参与一些普通的经营工作，这辈子都与修炼无缘了。 所以穆云也能理解，这个穆恒言为什么明明修不成也要一次次的尝试。 无非是不甘心。 生在穆家这种盛产修士的世家，不能修炼的族人只会是最底端的存在，从周围这些人的态度也能想到这个穆恒言平日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 而且他这种情况也很难转修武道，因为在穆家，个人资质的判定是直接影响修行资源的配额的。 如果对方的资质真的差到这个地步，很可能每个月都领不到什么配额。 没有修炼资源，就算他想转修武道都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武修虽然是出了名的不吃资源，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要。 初入武道需要不断地打熬体魄，说白了就是通过某种形式上的“自虐”，来提高身体的综合强度。 如果没有相应的药物进行泡浴，在这个过程中身体就会不断地累积暗伤，初期可能看不出什么影响，但这辈子的武道上限也可以算是一眼望到头了。 但对于这个世界上很多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这也是唯一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路了，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宁可拼着体内暗伤淤积也要习武，然后投身行伍，只为了博一个军功可以余生富足。 不过这个穆恒言能坚持两年，即使失败二十七次也没有放弃，穆云觉得这个人的心性还挺适合修习武道的。 穆云正想询问这个穆恒言有没有习武，打算看看能不能帮衬一下，就听到周围的人群突然喧哗起来。 “来了来了！他来了！” 三人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从另一边缓缓走了过来。 少年身高八尺，身材却消瘦的有些可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麻杆一样。由于过分的消瘦，少年的颧骨看上去异常突出，双眼深陷，漆黑的眸光有些麻木。 似乎是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难堪情景，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双唇紧紧地抿着，带着一抹倔强和不安。 少年身上穿着的布衫看起来不是很合身，袖口很短，露出了一截肤色苍白的手腕，手中握着一卷木棕色的卷轴。看得出他将手中的卷轴握得越来越紧，待他走到六伯爷的桌前时，穆云已经能看清他手上绷起的青筋。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 “穆恒言，你这次又挑了什么垃圾灵术，说出来我们大家练给你看看，你好观摩学习一下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甚至有人接茬叫道。 “对啊，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不会还是九品的！” “还是下级的！” “哈哈哈……” 穆恒言没有回应这些人，甚至目光都没有向人群的方向有丝毫的偏移。 他只是微低着头，将双唇抿得更紧了。 穆云觉得他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朝他拍下，他挺过了一次，又挺过一次，但仿佛下一次，他就会被倾覆。 那些肆无忌惮的笑声越发刺耳，穆云突然感到出离的愤怒，正欲开口喝止，却听身边响起一声娇叱。 “笑什么笑，吵死了！” 穆云看向身边，甄月正在冲一脸怒容的穆雨肯定地点头。 围观的那些人一看喊话的是穆雨，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低低的窃笑声一多，听在耳中便让人感觉更加沉重。 这时，一直没有反应的穆恒言抬起头，看了穆雨一眼，那眼神很冷漠，像是冷血的蛇。 穆云皱眉，感觉到他刚才看向穆雨的目光中有一股清晰的敌意。 这让他暂时压下了心中声援对方的冲动。 穆恒言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了六伯爷的桌上。 “我来还这卷灵术。” 声音很干涩，语气也很僵硬，给人感觉像是不常开口说话。 就在旁边的穆云看了一眼卷轴，上面写着：碎岩指。 九品下级的一门指法灵术，可以强化手指力量，分金开石。 六伯爷点点头，将卷轴拿在了手里，展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提笔在面前的簿子上写了些什么，随后将卷轴收入了长桌的抽屉里。 “穆恒言，你归还的是灵术‘碎岩指’，接下来我将对你的修习成果进行测试，测试方式为击破十公斤重的岩石，你可准备好了？” 六伯爷已经把话说得尽量小声，却还是被一旁刻意探听的人听了去。 “噗……哈哈哈，碎岩指。果然还是九品下级的灵术，我的妈呀不行……哈哈哈笑死我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轰然的笑声，而且更加肆无忌惮，难以自抑。 六伯爷有些歉然地看了穆恒言一眼，后者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准备好了。” 六伯爷从椅子上起身，随后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光滑的圆石，苍老的手掌轻轻地在圆石表面摩挲了下。 有一抹乳白色的光泽在圆石上掠过，然后六伯爷的手上便多出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灰色石头。 将石头放在了一旁的石台上，六伯爷将那块圆石小心地揣回了怀里。 这可是他花了不少代价才弄到的一块容灵石原石的边角料，虽然能容纳的空间很小，但对他来说已经是极珍贵的东西了。 六伯爷看向穆恒言的神色有些复杂。 “你来。” 他已经尽量去帮助这个少年了，原本碎岩指测试成功的条件是将岩石粉碎，而他方才却说只要击破就可以，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关照了。 人群的声音随着穆恒言走向岩石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可以预见若穆恒言失败，迎接他的将是众人何等夸张激烈的反应。 穆恒言站到了石台前，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第43章 光环之下 少年额前的碎发半掩着眉，眉下的双眼里情绪难明。他在石台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眼中亮起了光。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将全力一试。每一次，他的坚定都没有改变过。 穆恒言抬起了左手，食指和中指紧紧并拢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看到有乳白色的气流在他的双指上游走。 终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穆恒言并拢的双指向着面前的石头狠狠地刺出！ 整个广场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静。 “哈哈哈！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真不愧是你啊！百年来最弱的废柴！” “哈哈哈，他还是修不成！还是不成……” “非那个劲干嘛呢？老老实实去当个小掌柜不好吗？喜欢被人嘲笑？” 少年眼中的光彩随着爆发的笑声一点点破碎，指间传来清晰的痛楚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还是失败了，属于他奇迹并没有出现。 穆恒言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润，表情变得有些狰狞，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双指依然抵在那块石头上，却没有能够给其带来任何程度的破损，他让体内的灵气疯狂地按照灵术的催发方式运行，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及冠了。 这次失败了，他可能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人群的笑声依然热烈，没有丝毫冷却下来的迹象。所有人都带着一副嘲弄的表情看着绝望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他们肆无忌惮地大声笑着，笑到腹痛岔气也不肯停下。 穆恒言站在石台前，保持着刺出手指的姿势足有盏茶时间，最后他终于放弃了。 他放下了手，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一如来时那般麻木，除了脸上还未散去的潮红，眼中已经看不见丝毫异样的情绪。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上去没有绝望，但也没有任何的希望，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 六伯爷看着他面色惋惜。两年的时间里，他见证了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从内心讲他希望少年能够成功证明自己，哪怕只有一次。 但现实往往就是残酷的，让人感到无力。 嘲讽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息，一句句难听的鄙夷之语不断地响起。穆恒言没有理会这些，但他迈回六伯爷面前的脚步就像是在泥潭中跋涉，看着艰难无比，仿佛下一刻就会沉溺下去。 穆云没有选择贸然开口，因为他不确定这样的帮助对方是否需要，也许他喝止这些人的行径反而会伤了穆恒言的自尊。 但这些人的嘴脸也真的令穆云三人感到火大。 突然，场中出现了变故。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废物生出的也是废物，你跟你那个废物老爹一样，真是穆家的耻辱。” 穆恒言的身形突然一顿，穆云心道不好。 下一瞬，穆恒言整个人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扑向了人群中，将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年揪了出来。 那少年还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被抓住了，被穆恒言从人群中拖出来的时候还在地上叫嚣。 “穆恒言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你想被逐出穆家吗？” 穆家家规是不允许族内子弟私自比斗的，若有恩怨需到演武场进行比试，如果有人违反规矩在演武场之外的地方动手打人，轻则减扣下个月的修炼资源份额，重则直接从家族中除名。 而穆恒言此时眼中的冷意却极为凌厉，他揪着少年的后领，右手已经握了拳，低声道。 “穆家，也没什么好。” 那少年还想起身，觉得自己被一个废物拖在了地上有些丢脸，但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股大力压制得爬不起来。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有人肯上去帮手。 眼见没人帮他，自己又挣脱不开，少年这才有点慌了。 “穆恒言你放开我！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和你那个废物爹吃不了兜着走你信不信？” 一旁的甄月和穆雨都忍不住掩面，这小子是懂在人家的雷区里蹦迪的。 穆恒言也没惯着他，抬起拳头就抡了上去。 这时周围的人才发现，穆恒言竟然是一名武生！ 七品的武生！ 他居然真的转修了武道，而且看起来修得还挺可以！ 众人光顾着惊讶，没人管那个快要吓尿裤子了的少年。 才七品聚灵境的他感觉这拳好重，他好像挨到了会死。 出于本能的，少年哭嚎了起来。 “杀人了！穆恒言杀……” 哭喊的话被袭至面门的拳锋吓得戛然而止，少年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痛觉的到来。 原本嘈杂的场间变得安静，没有感到疼痛的少年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硕大的拳头离他的脸不过寸许，颤动间却没再继续前进，少年抬眼看去，才发现居然是大少爷救了自己。 穆云单手钳着穆恒言的小臂，只觉得这人力气大的有些离奇。 “别冲动。” 他若没有拦下这一拳，穆恒言可能真的会把人打死。 他的拳头太重了。 穆恒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穆云，眼里的敌意清晰可辨。 少年终于有机会挣脱开穆恒言的钳制，从地上爬了起来，糊满了鼻涕和眼泪的脸咧出一个很丑的笑，叫嚣道。 “穆恒言你完了！连大少爷都看不下去你这个废物，你等着被……” “够了！” 穆云将其喝止，内心也是无语，这人是有多没眼力见，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帮他。 他只是不想穆恒言为了这种人而受到处罚。 穆家大少爷的威慑力还是很足，原本又要嘈杂起来的人群变得安静了下来。 穆云也松开了穆恒言的手臂，转身冷冷地看向这些人，锐利的目光逼得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或许我该跟大管家说一说，族内年轻子弟间的风气问题？” 听了他的话，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们虽然只是看看热闹，动动嘴皮子，还没有到触犯族规的地步，但如果身为大少爷的穆云真的跟伯雷说了他们的不是，今天在场的这些人绝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伯雷一向治家严明，像这种私德有亏的行为他们也不敢让伯雷知道。 有些人默默退到了人群的外围，然后偷偷地溜走了，生怕被穆云记住。 但更多的人还留在原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穆云看向对面脸色不善的穆恒言，出言劝道。 “为了这种小人不值当，你的拳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 刚才交手的瞬间他就知道，穆恒言的武道境界练得很扎实，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在这种境地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穆云是真的很欣赏对方。 被称为小人的少年面色难看，偷偷离开了。 穆云没有理会，他虽然不会大动干戈去伯雷那里点对方的名字，但是他也记住了这个人。 “我会和大管家说一声，穆家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被埋没。” 这算是他对刚才穆恒言说穆家没什么好的那句话的回复。 但对方显然不是很领情，穆恒言只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问道。 “这算什么？天才的怜悯吗？” 穆云皱眉，摇头解释道。 “我没有怜悯你，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穆恒言摇头冷笑。 “别再立你大少爷的人设了，我不需要你们这种人的可怜。” 不等穆云说话，旁边的穆雨已经忍不住了，走上前大声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哥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话还说的那么难听！” 穆恒言还是那副冷言冷语的样子。 “我又没有叫他帮我，我甚至还觉得他妨碍了我。” “你们这些享受着天才光环的人，只会释放令人作呕的同情心。”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头顶的光环打碎的。” 穆雨看着穆恒言扭头就走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围观的人见穆恒言走了，也渐渐地散开了，没人敢这个时候上去触大少爷的霉头，就连方才差点吓尿的少年，也不敢跟穆云道谢，很快就逃离了现场。 穆云没有管这些人，他过后会找机会和伯雷说一下这件事的，族内绝对不能养成这种捧高踩低的风气。 “小雨，我们走。” 穆雨还是觉得生气，冲穆恒言离去的方向张牙舞爪了一通，才转身跟着兄长向等在一旁的甄月走了回去。 全程没有发言的甄月抱着素心剑，冲走过来的兄妹二人道。 “他可能是太自卑了，才会说出那些话。” 穆云摇了摇头。 “我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很欣赏穆恒言的心性，习武如果没有恒心是很容易放弃的，就像上官凌桀，修了一点就修不动了。 但穆恒言不一样，从刚才的话中穆云能感受到他还没有放弃自己，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他也很期待，有机会和穆恒言正式交手看看，对方境界虽然不如他，但刚才的一拳实在惊艳，有几分武道返璞归真的意思。 三人在藏宝阁前陪唏嘘不已的六伯爷又聊了几句，才走上台阶，推开了藏宝阁的大门。 走过大门的那一刻，三人感觉到有一道灵觉将自己全身都扫了一遍。 藏宝阁这种重地，穆家安排的守备力量还是很足。 穆家的藏宝阁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存放各种灵诀、灵术，以及武学招式的，但只有下三品，这些都可以借阅，而更高品级的都被放在了藏宝阁的第二层。 除了灵诀术法之外，第二层中还有众多宝器，和第一层不同的是，第二层的藏宝阁并不是开放给所有人的，穆家子弟平时出任务会获得相应的贡献点数，这些点数可以用于藏宝阁第二层的物品兑换。 至于第三层，只有家族中比较核心的成员才有资格上去，里面都是穆家相对重要的宝贝，如无特殊情况，第三层的宝物都是不可以带出藏宝阁的。 以穆雨现在的等级，也只能在第一层逛逛了。 见穆雨过去架子上浏览起了灵术区，穆云也和一旁的甄月说道。 “你可以随便看看。” 甄月点了点头，发现穆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怀中的剑上。 “这把剑，很特别。” 甄月也不知道师父的事现在能不能说，只好含糊过去。 她不擅长撒谎，好在穆云看出她不愿多说，没有再追问。 反正来都来了，穆云就带着甄月在一层逛了逛，走到武技的区域的时候，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穆云也有些感慨。 这里的武技他基本都看过，一大半也都练过。 只是那时候这些武技还不在这里，是他从祖父那里直接拿来看的。 祖父手里的是原稿，这里的基本都是誊抄本。 穆云捡着一些修炼时的趣事对应到这里的武技讲给甄月听，甄月虽然没有什么热烈的反应，但是会静静地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非常和谐。 然而这份和谐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边的穆雨打破了。 “哥！你快来看！” 第44章 龙神诀 穆雨站在一个架子前，手里握着一卷灵术，朝穆云和甄月招手。 “哥！你快来看！” 穆云二人走过去，穆雨把手上的灵术卷轴往穆云面前一推。 “哥，你看这怎么会有一卷三品的灵术啊？” 穆云听得也是意外，三品灵术是够资格上第三层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第一层？ 从穆雨手中把卷轴接过来，穆云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本残卷。 “龙神诀？” 看到名字的瞬间，穆云脑海中就再度浮现了梦境中的那条巨龙。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若真有龙神怕是也不过如此。 展开后穆云也不禁感叹，这卷灵术还真是残的可以。 龙神诀是一种强化类的灵术，可以通过灵气刺激人体的窍穴，暂时性地提升修士的实力。 这类灵术并不算罕见，但这个龙神诀比较特别的点在于，完整的龙神诀是有九个阶段的，每一个阶段都能暂时提升修士一个品级的实力，甚至还能帮修士跨越大境界的鸿沟。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强化类灵术，都只能将修士的境界提升到当前大境界的极限，这个龙神诀能够让修士突破大境界继续提升，价值简直无可估量。 毕竟相当于是提前体验过了更上一层境界的风景，将来再做突破的时候也会更有把握。 创造出完整的龙神诀的，一定是个奇人。 但可惜，如今只剩下残卷，卷轴上只记录了前两个阶段的修炼方式。 而且在卷轴的末尾也有批注：此术需较长的蓄势时间才能完成发动，在跨越大境界作战后，身体会因超负荷使用灵气而进入虚弱期，根据修士自身的体质情况，虚弱期在三至七天不等。 这样的副作用也让这卷灵术的价值没有那么高，被扔在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呵，就这破烂术法也配叫龙神诀？” 紫诛的声音突然响起，穆云心头一动。 “你那有更好的？” “别想了小子，有你现在也修炼不了。这术法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穆云没再多说。 穆雨听说是残卷之后就不感兴趣跑到一边继续挑选灵术去了。 穆云龙神诀摊开递到了甄月面前，问道。 “你要试试吗？” 甄月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身上的气息在短时间内起伏了几次。 然后甄月摇了摇头。 “好像不是很适合我。” 穆云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傻掉了。 这就是靠悟道修炼之人的恐怖吗？只是看看就修成了一门灵术？ 虽然只是入门能使用的程度，但还是很夸张，而且批注上说的需要较长的时间进行蓄势，在甄月身上仿佛完全不需要，穆云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了甄月方才境界的上下变化。 穆云又仔细翻看了一下卷轴上记载的修炼方式，主要是掌握灵气刺激人体窍穴的顺序，确实不难，他尝试几次后应该也可以掌握，但甄月方才做得太过轻描淡写，让他实在是有些震惊。 最后，穆云还是选择了把这卷灵术带走。 因为他隐隐对后面阶段的龙神诀有些猜想，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卷灵术补全。 这世界上所有的术法招式都是由人创造的，那他为什么不行？ 真正的顶尖强者都不是只会拾人牙慧之辈，毕竟只有自己创造出来的招式才是与自身最契合的，发挥的威力也会更大。 所以有意识地创造属于自己的招式并不是什么坏事。 穆云实力尚且微末，要自创招式确实太早了，所以他想先从龙神诀这种，已经有大致的框架和部分内容的灵术尝试一下向后推演，也算是学习一下前辈的思路。 大不了最后就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另一边的穆雨蹬蹬蹬又跑回来，一手握着一卷灵术，朝穆云问道。 “哥，你觉得我拿这两个怎么样？” 穆云挨个看了一眼，直接把她右手的那卷收走，说了句。 “拿一个，贪多嚼不烂。” 而且穆雨选的这两个都是八品上的灵术，一个是主近战攻伐，一个是提升自身灵巧的步伐。 女生在气力上本就吃亏，进攻类的灵术修炼起来比较艰难不说，威力也可能会打一定的折扣，所以穆云认为还是通过较高的灵活度和对手打消耗战会更适合现在的穆雨一些。 穆雨也没有太纠结，她现在确实攻伐手段不多，但是这个等级的灵术只能说都大差不差，她用师父教的剑法也一样打。 于是最后，穆雨将那卷“蝶步”留下了。 在六伯爷那做好记录后，三人分道扬镳，穆雨继续去找司幼旋进行今天的修行，穆云则是送甄月回了住处。 两人刚到小院儿的门口，就看到慧容道长站在院中，像是在等人。 两人对视一眼，穆云冲甄月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不久，成轩就来和穆云说了一声。 “少爷，慧容道长走了。” ———— 蜀山。 沈冰云手持寒气森然的天心剑，洁白的长袍上攀爬着粘稠的鲜血。 手持骨剑的黑袍首领站在半空，宽大的黑袍上也沾染了许多冰霜。 下一刻，沈冰云的长袍覆上一层冰霜，将所有的鲜血都冻住，然后“嘭”的一声冰霜爆成更细小的雪晶，带着凝结的鲜血落下，使整件长袍洁白如新。 黑袍首领身上的冰霜也被其身旁缭绕的煞气快速地剥离，罗刹骨剑中发出不甘的怒吼。 “啊——璇止！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站在沈冰云身旁的老人含笑回应。 “随时奉陪。” 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如同血色的苍穹睁开了眼睛。 潮水般的黑袍大军开始向裂缝中涌去，天空的血色也在肉眼可见的褪去。 黑袍首领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天空中裂缝仿佛对他有某种牵引一般，将黑色的身影飘飘荡荡地吸了过去。 沈冰云没有选择去追，只是戒备地盯着黑袍首领，直到后者带着所有的黑袍修士消失在了缓缓合拢的裂缝中。 放松下来的沈冰云收剑入鞘，身旁传来璇止苍老的声音。 “多谢……沈宗主施以援手。” 沈冰云客套两句，转过头却发现身旁的璇止不知何时已变得苍老无比，仿佛一株将死的大树，不复往日的雄伟，只剩一身的枯寂。 “你……” 苍老干瘪如枯枝的手摆了摆。 “无妨。” 话音落下，璇止整个人的状态竟然在肉眼可见地回溯！ 和恢复的感觉完全不同，时光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不停地倒退，只是片刻的功夫，璇止就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冰云由衷叹道。 “逆流而上，了不起！”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时间中行走的，就算是她也做不到如此，这和一个人的境界无关。 天衍璇止被称为最接近天道的人界之尊，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有一位负伤的长老走上了仙台，向璇止说道。 “启禀掌门，此战我蜀山阵亡弟子十一人，重伤二十三人，轻伤五十六人。” 璇止闻言也是心头一颤，虽然早就预知到了此战的损失，但在听到具体的数字时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悲伤。 “尽快打扫战场，受伤的弟子要尽力救治。至于死去的弟子，收殓好他们的尸身，一同葬入灵山。” “是！” 沈冰云特意往边上走了一些把空间留给他们，毕竟是人家宗门的伤心事。 这一战，黑袍修士一方也有一些人永远留了下来，但在时间法则的回溯下，对方的损失甚至要小于蜀山。 安排完善后事宜的璇止走过来，再次向沈冰云表示了感谢。 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沈冰云直言。 “璇止掌门，我还要和你谈一谈关于月儿的事。” ———— 长夜即明，朝阳破晓。 在晨雾还没彻底散去的清晨，穆云等人已经悉数到达了近林的入口。 但此刻只有七道身影站在初阳下，东方灵还没有来。 舒暧看向穆雨，问道。 “她会来吗？” 穆雨叹了口气。 “唉，我也不知道，那天分别的时候她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案。” “没关系，我们就等一等。” 褚文定开了口，众人跟着点了点头。 东方灵由于家世的原因，平时和他们在一块玩的时候也不怎么敢说话，他们也知道有些差距不是靠你表现得亲和一点就可以弥补的，所以平时也都很注意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次试炼大家也不想逼她，她若愿意来大家当然欢迎，若是不愿也没有关系，无非是几人稍微多等会儿的事情。 日光渐渐变得越发明亮，近林的薄雾也慢慢散去，七人大概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望着翎渊城方向的穆雨突然喊道。 “她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到一个小小的紫色身影在不断靠近，东方灵跑近后见大家都在望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穆雨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众人的队伍里，嘴里一个劲儿地道。 “不晚不晚，来了就好。” 见人到齐，上官凌桀手指近林，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大声道。 “出发！” 其他人默默从他身边走过，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开玩笑，真以为近林入口就他们几个啊，另一头已经有修士在往这边看了。 丢人的事，还是让上官自己来。 第45章 兽潮 难以计数的参天巨树上，遮天蔽日的繁茂叶丛彰显着这片森林的古老。丛生的荆棘让行进变得不那么容易。 破空声响起，一道纤细的影子从树枝上跃起，向穆云一行人袭去。 正在对付一头炎狼的穆云腾不开手，高声喊道。 “上官！” “知道了！别叫。” 青碧色的火焰附着在少年的拳锋上，与袭来的黑影撞在了一起。 “嘭！” 霸道的高温火焰砸在那只蛇类灵兽的脑袋上，直接打出了爆鸣声，那只卷尾蛇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上官凌桀一拳打死了。 穆云这边也解决掉了炎狼，徒手拧断了炎狼的脖子。 对于他们来说，在近林里还是非常如鱼得水的。 毕竟这里连九品上级的灵兽都难见到一只。 宋暮从腰间的蛇皮袋中掏出了一柄小刀，走过去开始处理两只灵兽的尸体。 出身于炼丹世家的宋暮对灵兽的解剖十分在行，不同的灵兽如何处理血肉、骨骼或是皮毛，灵核的位置又在哪里，交给宋暮其他人都不用操心。 舒暧跟在宋暮的身边打下手，穆云也跟在一边学习宋暮的处理手法，只是后者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上官凌桀看着他的样子不解道。 “看不下干嘛要逼着自己硬看？”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穆云已经吐了四次了。 上官凌桀也吐了一次，后面就不肯再看了。 “多学习一下总没有坏处，将来也许有需要自己上手处理的时候。” 上官凌桀听完愣了一下，面露纠结。 原本一直不敢凑过来的穆雨和东方灵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凑了过来。 “我觉得……还是不行……我去吐了……” 穆雨看了一会儿直接转头跑到灌木丛后面吐了，东方灵小脸煞白也紧跟其后。 本来蠢蠢欲动的上官凌桀见状收回了脚步。 褚文定对这些倒是毫无感觉，毕竟是每天都要处理各种灵兽食材的人。 甄月也可以泰然自若地观看宋暮对灵兽进行解剖，她有去过蜀山专门处理灵兽尸体的解堂参观，所以对这些东西的接受能力还可以。 舒暧其实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这些，她爱干净，处理灵兽尸体时难免会弄得血迹到处都是，但为了陪宋暮她从在旁观看一点点锻炼到了可以给宋暮打下手。 宋暮也在这个过程中把解剖技术练得炉火纯青，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血液不会乱溅。 处理完两具灵兽的尸体后，穆云起身，分辨了一下行进的方向。 近林虽然栖息的灵兽级别较低，但地貌还是尽可能保留了原样，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想要不迷失方向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穆云也是靠书里看来的一些知识进行判断的。 就目前而言，书里的东西还是挺有用的。 “按现在的行进速度，我们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前哨站了。” 众人此次的目标是古林，近林只求尽快通过即可，所以在方向上也是尽量选择的直线前往哨站。 “灵儿，你还好吗？” 吐完的穆雨和灵儿相互搀扶着回来了，穆雨看着东方灵白的透明的脸色，有些担心她的状态，毕竟东方灵的实力是众人之中最低的，有没有习过武，赶路方面耐性上可能差一些。 东方灵摇摇头：“我没事……” 褚文定见她的样子，提议道。 “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 “我真的没事的，大家不用担心我……” 东方灵是真的怕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她觉得自己既然决定来了，就要努力做到不给大家添麻烦。 但境界的不足确实是硬伤，只有二品洗身中境的东方灵又不像穆云有武道修为傍身，连续赶路这么久还时不时要辅助作战，这会儿确实已经很疲倦了。 最后还是穆云一锤定音。 “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可以吃些回复丹药恢复一下状态。” 东方灵坐下后还是面露自责。 “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穆雨拉着她的手，声音清脆地道。 “说什么呢，这有什么麻烦的，正好我也累了，歇歇。” 说完穆雨从左手的碧色玉镯中拿出了一瓶灵丹，是九品的回气丹。 “喏，给你。” 看着穆雨递来的丹药，东方灵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我带了的。” 说完，东方灵也从头顶的一支粉紫色的玉钗中取出了一瓶丹药，取出一颗赶快吃了下去。 穆雨见她一副“你看我真的有”的表情，也没强求，自己服下了一颗丹药后炼化其中的药力。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各自调息。 穆云和甄月作为八人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两个人，这会状态都还不错，所以也没有打坐调息。穆云站在了高处警戒四周，而甄月则抱着素心剑，看着众人的状态。 “小子，再往北一点。” 紫诛的声音突然响起，穆云已经渐渐适应了他在自己脑海中突然说话，当下和甄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得到后者的点头之后就向北方跳跃而去。 在相对粗壮的树枝上跳跃了几次后，穆云停了下来。 “怎么样。” “可以了，等一会儿。” 穆云静静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身后却出现了一双充满寒意的眼睛。 下一刻，穆云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跳起，而他刚才站立的树枝足有成人的腰那么粗，此刻却被一条粗壮的尾巴直接拍断！ 跳到了另一边树枝上的穆云抬眼看去，只见一条体长超过五米的蟒蛇正盘绕在树干上，不停的吐着信子，用阴冷的目光盯着穆云。 看着细密的蛇鳞上布满的花纹，穆云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 八品中的栖木蟒，实力可以相当于凝海境巅峰的修士了。 即使是他也和这条蟒蛇差着一个大境界。 “紫诛，你好了没？” 脑海中迟迟没有回应。 不等穆云再说什么，那只栖木蟒已经向穆云发起了冲击！ 数米长的蛇身如同精巧的弹簧，将蛇头整个弹射而出，同时张开到几乎平角的巨口朝穆云狠狠咬了过来！ 穆云灵敏地跳开，在巨树之间闪转腾挪。栖木蟒咬在巨大的树干上，撞出巨大的烟尘，还不待穆云在下一根树枝上落定，栖木蟒的尾巴就已经从烟尘中甩出，朝穆云抽打过来！ 感觉到这股劲力不能硬抗，穆云气息下沉，加快身形下落的速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记尾鞭。 站上树枝后有了接力点的穆云选择主动出击，再次避过袭来的蛇尾，双脚发力整个人朝着栖木蟒弹射过去。 尘烟散去后，栖木蟒看到小小的人类居然敢自己主动向自己冲过来，直接张开巨口等着穆云自投罗网。 而穆云竟然直接选择钻进了栖木蟒的嘴里！ 就在栖木蟒为这个人类的鲁莽感到可笑的时候，它却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合不上。 穆云一手握着一根长长的蛇牙，在尝试将其掰断，但灵兽的肉体强度异常的高，即使以穆云的劲力也无法将栖木蟒的长牙直接掰断。 好在，栖木蟒是没有毒的，不然穆云绝不会做这种自杀式的行为。 栖木蟒在努力闭紧嘴巴吞掉穆云，穆云知道如果硬比蛮力自己是比不过它的，所以尝试了一会儿后穆云也没有再纠结，直接松手往栖木蟒的嘴巴里钻。 如愿闭上嘴的栖木蟒开始收紧喉腔，想要把穆云往肚子里吞咽。 被收紧的腔壁挤压的穆云尝试在肉壁上打了几拳，但是收效甚微，灵兽的肉体强度太高，栖木蟒的境界又高于他，所以穆云最后只能选择。 作弊。 穆云探手握住玉坠，便有两颗雷丸拈在了指间。 “轰！” 栖木蟒的肚子里突然有雷声炸响，整条蛇躯都被剧烈的爆炸炸断！ 粘稠的胃液和鲜血溅落各处，穆云从栖木蟒的肚子里爬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主要是栖木蟒体内粘液有点多，弄得他身上有点脏。 淡黄色的真气透体而出，将穆云身上的粘液震飞。虽然穆云尽力把雷丸往栖木蟒的身体里扔了，但爆炸的震动还是让他一时间不太好受。 穆云几个跳跃攀到一棵茂密的巨树上，隐藏起身形的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 刚才的爆炸动静很大，他担心会引出其他灵兽。 “八品的栖木蟒怎么会出现在近林？” 正常来说，近林是不会有九品以上的灵兽的，巡林队会定期对高于九品的灵兽进行清理。 所以穆云撞见栖木蟒这件事实在有点蹊跷。 许久没有出声的紫诛突然开口。 “它会出现在这是正常的。” 穆云一愣，在心中问道。 “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 还没等紫诛回答，穆云突然感到天空中掠过一道道阴影。 八品上级，食蜂鸟。 还是一大群。 穆云的表情从惊愕渐渐转为凝重。 “小子，你们最好现在就回去。” “北面有什么？” “兽潮。” 脑海中紫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北方有大规模的兽潮。” 第46章 你也配叫？ 穆云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听紫诛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翎渊城自建城以来，有记载的兽潮事件共有十五次，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扩张领土导致的小规模兽潮，只有三次是岛内的高阶灵兽为了夺回被人族占据的领地，主动发动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兽潮。 在那三次的战争中，不管是翎渊城还是灵兽方，都损失惨重。 翎渊城今天拥有的一切，离不开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的付出，也正是之前的教训，让后来的翎渊城在扩张策略上变得更谨慎，而不是一味地暴力推进。 在三次战争中同样损失很多的灵兽似乎也默认了人类拉起的领地范围，双方已经相安无事了数百年的光景。 所以穆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大规模的兽潮，最近翎渊城也没有再进行扩张啊。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穆云更关心的是前哨站有没有探查到古林的异常并向翎渊城求援。 毕竟前哨站不能算是一道多么坚固的关卡，它的作用只是监视古林，如果真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的话，前哨站有非常擅长速度的修士可以尽快将消息传回翎渊城，长达百里的近林就会成为缓冲带，给翎渊城足够的准备时间。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穆云觉得前哨站大概率是还没有发现兽潮的事情。 因为如果有兽潮发生，不管是在古林进行探索的修士，还是前哨站的修士，总该有人在往翎渊城的方向赶了。 可目前为止，他都没看到有从北方退回的修士。 紫诛没有必要骗他，所以穆云基本可以确定，目前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兽潮来袭这件事。 “紫诛，你知道兽潮还有多久会冲击到前哨站吗？” “不到两个时辰。” 穆云想了一下，以他们目前的位置，肯定是赶回翎渊城要更快一些，但是这样前哨站可能就要正面抵御兽潮的冲击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空口无凭的情况下，他要多久才能争取到增援。 这时，甄月也带着小伙伴们赶了过来，他们听到了方才的爆炸声，担心是穆云这边出了什么事。 穆云从树上跳下，抢在众人开口前说明了情况。 褚文定的面色沉重了下来。 他姐姐现在就在前哨站。 前哨站的守备人员是由八大世家共同出人进行轮值的。 “我的意见是由我立刻赶去前哨站通知兽潮的事情，你们现在立刻原路返回，去争取各家的支援。” 穆云也知道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想从家族中叫来增援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的想法是大家都回去跟家里说一说，没准就有哪家的家主听进去了。 但穆云没想到的是，三个兄弟立马表示要跟他一起去往哨站。 褚文定是忧心他的姐姐。 上官凌桀和宋暮则是在家里说不上话。 前者是个整天在外游手好闲，一个月能回一趟家里就不错的主。 后者则是因为没有炼丹天赋的事情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没人听他的。 甄月也说要一起去哨站，毕竟她谁家的人都不是，回去也没用。 于是众人只能把希望放在舒暧和穆雨两位大小姐身上。 东方灵自知接下来穆云几人是要全力赶路的，自己再跟着只会成为拖累，所以也主动提出要跟穆雨和舒暧回翎渊城。 可惜东方家是个小家族，就算肯出力也帮不上太多忙。 众人最后商议决定，由穆云、甄月、褚文定、上官凌桀和宋暮五人全速赶往前哨站，穆雨、舒暧和东方灵回到翎渊城向家族求援。 而此时的前哨站，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前哨站有数座连延的哨塔，通过巨木搭建的围墙连接，成为了隔开近林与古林的一道分界线。在近林这一侧的围墙后，数十顶帐篷分布在道路两边，成为了哨站轮值人员和靠雇佣任务维持生计的散修们的临时驻地。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平时倒也相安无事，但今日散修们却聚集起来，隔着道路和对面的哨站人员吵了起来。 “夏语杰，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我们去城主府告发你吗？” 一个面相凶狠的修士正一脸愤怒地看着道路对面体格壮硕的霸道青年，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众散修，皆是对那名叫夏语杰的青年怒目而视。 翎渊城专门有一座城主府用来处理城中事宜，类似于一般城镇的府衙，单明月每天会去那边处理一些公务，下午再回穆家。 这名修士竟然说要去城主府告发对方，看来双方的矛盾不是小事。 然而夏语杰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似乎对方的控诉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你可以去试试，看看城主府会不会为了你们这群外地佬处罚我。” “你！” 散修们被他气坏了，但是又没办法。 夏家毕竟是翎渊城的八大世家，而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背景的散修。 后面也有人拉了拉那名领头的散修的衣服，小声说。 “李哥，要不我们还是交，那毕竟是夏家……” 李哥却不乐意，一把甩开那人的手，大声道。 “夏家又怎么了？夏家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大家做这一行也有些年头了，什么时候进林子还要收过路费！从来都没有的规矩，凭什么他夏语杰一来就要盘剥我们！” 有几个散修被他的话激起了血性，也跟着高呼凭什么。 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敢惹夏家，脸色难看的站在后面没有出声。 夏语杰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 “乌合之众。” “你说什么！” 李哥作势就要上前，被旁边的人紧紧拉住。 夏语杰抽出背后的剑，拄在地上，沉声道。 “我再说一遍，从今天起，因为古林内资源有限，所有想要进古林的人，必须上交一百五十两白银！否则，为了保证各位的人身安全，就请大家，在哨站止步！” 夏语杰拄着长剑的手掌微微旋拧，便有凌厉的剑气自剑刃生发，看起来气势逼人。 李哥等人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气得身子都在发颤。 他们这群人靠着雇佣任务的酬劳过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他们累死累活完成一个任务都未必能赚的回来。 而且进古林也不是次次都有收获的，随着探索古林的年头久了，外围的资源已经被采集的差不多了，有时候想要完成任务就得冒险再向里深入一些，有很多人就这么永远留在了里面。 翎渊城和这些修士其实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翎渊城利用修士们的探索行动慢慢向古林渗透，为领地的扩张做铺垫，顺便还能收集一些必要的物资。 修士们则通过完成任务获取自己想要的报酬和修炼资源。 本来是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的局面。 结果被夏语杰这么搞，就变成了翎渊城拿资源，夏语杰拿钱，他们散修打白工。 这让李哥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李哥他们却不敢跟夏语杰真的动手。 毕竟夏语杰是这一期当值哨站的管理人，实力在八品羽王境。 他们这些散修最高的才观象境，怎么跟人家动手。 就在众人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女声在一旁突然响起。 “夏语杰，你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 只见一名姿容清丽的女子从哨塔方向走来，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为了方便战斗，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留到了耳根，看起来清爽干净。背后背着一根红色的长棍，腰间悬着一枚青色的玉牌。 夏语杰看着走来的女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眼中也满是倾慕之色。 “子瑜。” 他的语气让褚子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很熟吗？” 夏语杰叹了口气。 “子瑜，我们的婚约虽然拖了几年了，但你早晚会进我夏家的门，何必要对我这般冷语呢？” 褚子瑜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她境界不够，她真想把这人的狗脑子打出来。 “你还没收到退婚书吗？明明上个月就发给你家了。咱俩没戏，你还是省省。” 听到这话，夏语杰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 “子瑜，不要胡闹了，我俩的婚事……” 褚子瑜干脆地打断了他。 “请你，不要那么恶心的叫我的名字。还有，前哨站不是什么关卡，也从来不收取任何的费用，你最好不要胡搞，不然别怪我回去写报告的时候不讲情面。” 夏语杰被怼的脸色极其难看，那些散修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褚子瑜是褚家的大小姐，她的话分量就不一样了。 夏语杰一时间骑虎难下，他男人的自尊让他不肯让开，但是如果他执意要盘剥这些散修，褚子瑜回头必会在任务报告里告他一状。 就在这时，李哥见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 “看，遇到同样有背景的人他就怂了，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满腹郁结无处发泄的夏语杰闻言，眼睛立马就红了，持剑的身形如风一般瞬间刮到了李哥面前，暴怒着将手中的剑刺向了已经被羽王境的气势压制住的李哥。 “你也配叫？” 第47章 兽潮来袭 夏语杰的剑带着清晰的杀意刺了下去，他是真的想杀了李哥！ 李哥身后的散修都已经远远跑开，生死时刻，每个人都冷漠的可怕。 “铛！” 关键时刻，一根红色的木棍挡在了李哥面前，将这一剑格开。 “你疯了！” 褚子瑜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的境界只有四品灵纹境，尽管她是灵武双修，同时身负七品武师的武道实力，但也不是八品羽王夏语杰的对手，挡下这一剑需用全力不说，还受了些内伤。 李哥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然而褚子瑜的出手并没能让夏语杰冷静下来，反而刺激得他更加暴怒。 “褚子瑜！你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和我动手！” 说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夏语杰就要再度出剑，只是这次他的目标是褚子瑜！ 就在夏语杰举剑欲斩的时候，一声暴喝自近林的方向响起。 “住手！” 夏语杰顿了一顿，红着眼睛想看看是谁又来妨碍他。 然后，夏语杰下意识地放下了剑。 不是因为跑在最前面的褚文定。 而是他看到了后面的穆云。 他再疯魔，也不敢当着这位少城主的面动剑。 除非他能杀掉这里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永远不再回翎渊城。 “你他妈敢动我姐！？” 褚文定跑到自己姐姐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踹向了夏语杰，夏语杰一时不察居然还真被他在衣服上踹了个脚印子。 额头青筋鼓起的夏语杰真想给这小子来上一剑，但看到已经走近的穆云还是忍了下来。 “姐，你没事？” 褚文定看着姐姐苍白的脸色，恨不得再上去踹一脚，但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再成功第二次了。 “我没事，你别冲动。” 褚子瑜也有些被发疯的夏语杰吓到，把弟弟拉到了自己身后。 穆云走过来问道。 “发生什么事？” 褚子瑜看了夏语杰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和穆云说了一遍。 穆云听得也是直皱眉，看了夏语杰一眼，又看向了还在地上没爬起来的李哥。 “你没事？” 李哥不认识穆云，但是看这个到穆云一副做主的样子，也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恐怕地位非同一般。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没事……没事。” 穆云也没时间追究夏语杰，过后他自然会跟母亲说一下这件事。 “大家尽快撤回翎渊城。” 穆云的话让一众散修都愣住了。 “啊？什么意思？” “为什么让回去啊？刚才还是交钱可以进，现在彻底不让进了吗？” “这什么意思啊？以后任务还能不能做了？” 穆云抬起手。 “大家安静一下。” 人群渐渐平息，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仿佛他们以后的生路就握在少年的手里。 “不是不让大家进古林，而是兽潮马上就要来了。” “大家最好还是尽快赶回翎渊城，等兽潮平定后，古林还会正常开放的。” 人群爆发出轰然的议论声。 “兽潮？怎么会来兽潮？我在这几十年了都没有见过兽潮！” “真的假的？如果是兽潮的话之前进去的人怎么不跑回来？” “快跑，大规模的兽潮我们这些人给灵兽塞牙缝都不够！” 夏语杰皱了眉，问道。 “穆大少爷此言有何依据？” 不是他非要和穆家少爷杠上，实在是这消息让人感到困惑，翎渊城都几百年没遇到过兽潮了，而且穆云等人来的方向还是南边，让人下意识地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穆云也知道他很难解释自己是如何知晓兽潮的事情的，紫诛的存在不能暴露，他只能另找个合理的说辞让大家相信。 “方才我在近林遇到了八品的栖木蟒与食蜂鸟群，这不符合近林整体的生态，而且食蜂鸟群的姿态很像是逃亡，我怀疑古林里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大量的灵兽在向我们这边奔逃。” 夏语杰听后还是摇了摇头。 “穆少爷，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并不能构成实际的依据。前哨站有监视古林的职责，如果只因为你的推测我就下令让所有人撤离，最后兽潮却没有出现，我作为管理者是要担责的。” 站在夏语杰的立场上，他这样说是没有错的，毕竟如果为了一个猜测就让整座哨站都撤空，最后又证实是他决策错误，他作为当期的管理者来说确实不好交代。 穆云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撤离后产生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这样可以了吗？” 夏语杰面露为难。 “穆少爷，这不是这么一句话的事情……” 一旁的上官凌桀火大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兽潮会等你在这叭叭叭吗？有他的担责承诺还不够？要不要加我一个？” 对穆云之外的人，夏语杰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表情有些蔑视地直言道。 “上官三少，恕我直言，你的担责承诺……可能没什么用。” 上官凌桀踏前一步就要开声，被穆云伸手拦下。 “我给你写一份担保书，可以吗？” 夏语杰眼睛一亮，连声道。 “可以可以，大少爷请跟我来。” 他才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兽潮，只要不让他来承担犯错的风险就好。 穆云跟着夏语杰进了一顶帐篷，夏语杰取出纸笔，穆云在纸上写下了关于这次兽潮的情况以及担责声明。 写好后穆云签字画押，将担保书递给了旁边的夏语杰。 “尽快让大家撤离，兽潮很快就要来了。” 夏语杰小心翼翼地叠好信纸后揣进怀里，一边应好一边搓着手，魁梧的身躯却做着一副谄媚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大少爷，那个你看……刚才的事？” 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帮他隐瞒私收过路费的事情，穆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这种人，直接走出了帐篷。 “尽快，时间宝贵。” 看着穆云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夏语杰收起了那副谄媚的模样，神色变得阴沉。 既然穆家少爷这么不给他面子，就别怪他阳奉阴违了。 身负羽王境实力的夏语杰认为即使兽潮真的来了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出了帐篷后他故意指挥哨站的人去做一些无意义的撤离准备。 穆云在一旁等得直皱眉。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眼见哨塔上的众人还在瞎忙，一点没有撤离的意思，穆云便走上去，催促道。 “这些东西没有必要收拾的扔在这里就可以了，时间紧迫先让所有人撤离！” 夏语杰却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大少爷，这些都是公家的东西，如果损失在兽潮里了是需要我这个首要负责人来赔偿的呀！” 穆云心知这是对方想把过路费的事没赚到的钱从自己身上找补，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让这种人称心如意，但眼下就算是他也不能越过这个人对哨站发号施令。 数十人的性命都在夏语杰的手里，穆云不想因为和这种人置气把人命当儿戏。 等这件事过后他有的是方法让夏语杰把钱吐出来。 “所有的东西我按市场价值兑给你，可以让大家都走了吗？” 夏语杰这会儿才不管穆云对他的印象好不好呢，都热脸贴过冷屁股了，他现在只想坑一笔钱跑路。 “大少爷这话说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人人都说穆家大少爷是多厉害的天才，还不是要被他拿捏？ 穆云正准备从玉坠中拿出点什么把夏语杰打发了，突然从北方传来了凌乱的呼喊声。 “兽潮！” “快跑！有兽潮！” “有……啊！啊！不……” 穆云眸色一沉。 紫诛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来了。” 穆云冷冷地看了夏语杰一眼，转身喝道。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进入战备状态！” 然而，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时间还是看向夏语杰。 夏语杰已经可以感应到袭来的兽潮气息，数量之巨让他也一时有些愣神。 穆云一回头看他还在发呆，厉声喝道。 “你还在发什么呆！” 夏语杰回过神来后朝穆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大少爷，祝你能活着回到翎渊城。” 说完，一对青色的羽翼在夏语杰身后展开。 见他彻底不装了，露出了真面目，穆云冷笑道。 “等我回去再和你好好算。” 夏语杰露出一口白牙，就他能感应到的这个灵兽数量，这位才一品洗身加四品武生的大少爷恐怕是要死在这次兽潮里了。 一代天骄啊，还没成长起来就要死了，真可惜。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穆大少爷。” 说完，夏语杰就振翅而起，向翎渊城的方向飞去。 穆云正想回身继续指挥有些慌乱的众人，突然感到天空一暗。 抬头间，只看到一道巨大的阴影。 翼展足有十五丈的超级猛禽自哨塔的上空掠过，追上了刚刚起飞不久的夏语杰，将后者精准地抓在了巨大的利爪中。 穆云脸色发白，口中低语。 “看来你等不到我了。” 话音刚落，夏语杰被尖锐的鹰爪撕扯成了碎片。 浓郁的血雾在天空中爆开，被猛禽振动的羽翅带起的狂风吹散。 一名羽王境的强者就这么死了。 猛禽在空中一个回旋，调转了身形，凶狠凌厉的鹰瞳看着巨木架起的围墙，深黄尖锐的喙让它可以轻易撕裂同阶修士的身躯，一身钢铁般的漆黑翎羽根根分明，巨大的双翼彻底展开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漆黑的雷云。 四品上级，黑羽剑鹰。 拉开了这场兽潮的序幕。 第48章 以身为饵 北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凌乱的脚步声也越发接近，就连大地都在震颤，可见兽潮的规模之巨。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低阶修士不要乱跑，依靠围墙等待救援！” 夏语杰已死，穆云就是现在场中最具话语权的人，所有人都在穆云的命令下行动了起来，只有那群散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有几个散修忍不住想要偷偷溜走，结果才走出没多远，就被那只黑羽剑鹰一个俯冲抓在了鹰爪中，只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剩下的人被吓傻了，也不敢跑了，生怕自己被黑羽剑鹰盯上。 从来都只在古林外围活动的他们，哪里见识过四品灵兽的凶残！ 好在，前哨站的大门因为夏语杰的过路费事件早早关闭，在巨木围墙的保护下，他们还能有些许生存的空间。 但面对空中的敌人，即使围墙建的再高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哨塔上为数不多的弓手尝试挽弓向黑羽剑鹰发动攻击，带着各色灵气的箭矢却根本无法撼动那身精钢般的翎羽，反而激怒了天空中的那朵黑云，纵掠之间便靠着巨大的身躯将一座哨塔撞得稀烂，哨塔上的修士也全都丧命在了尖锐的鹰喙下。 穆云冲那群吓傻的散修吼道。 “不想死就不要傻站在那里！帮忙加固围墙！” 散修们如梦方醒，赶忙过去给那些守备人员帮手。 黑羽剑鹰好像也没有再次进攻的意思，只是在哨站的上空进行盘旋，像是在等待后方的大部队到来。 渐渐地，穆云也能够感知到古林中兽潮狂暴的气息了。 数不清的野性气息纠缠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如同滚滚洪流一般的“势”，向着哨站压了过来。 穆云双眉紧蹙，和脑海中的紫诛沟通道。 “这个规模是不是有些太恐怖了？灵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规模的暴动？” 他甚至怀疑整座森林里的灵兽都在朝这边冲。 “具体原因探查不到，但这个情况非常反常，我劝过你回去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 回应他的是紫诛的沉默。 穆云的心头沉重下来。 现在不光是提醒众人撤离的计划宣告失败，他们这些人眼下也是进退失据。 天空上的黑羽剑鹰还在盘旋，前面几个试图逃跑的修士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众人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数根巨大的原木被倾斜着抵在巨木围墙上，加固了围墙的防御，散修们不敢紧靠在围墙边上，只能在自己的帐篷边上待着。 加固完围墙的哨站守备人员也纷纷爬上哨塔，紧张地看向古林的方向，感受着越来越清晰地震动，每一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终于，声势浩大的兽潮出现在了穆云的视野里。 初时只有零星几只小型灵兽从古林中跑出，后面跟着跑出来许多中型灵兽，天空中也飞出很多鸟类灵兽，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灵兽组成了一道令人震撼的浪潮。 林间有数棵古树像是被巨力折断，轰隆隆地倒了下去，激起浓浓的烟尘。 穆云知道，后面恐怕还有体型巨大的高阶灵兽，藏在林中没有现出身形。 哨塔上的守备修士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有的甚至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武器。 实力最强的夏语杰已死，以目前前哨站的守备力量，在这群灵兽的冲击下能撑过一炷香的时间都算是奇迹了。 巨木围墙确实有着极强的防护作用，每一棵用来搭建围墙的巨木都是千年份的铁梨木，就算是四品的黑羽剑鹰也无法直接突破这道围墙，只能从上空越过。 如果是小规模的低级兽潮，光靠巨木围墙众人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眼前这种景象，穆云估测就算是巨木围墙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像黑羽剑鹰这种级别的巨型灵兽再来几只，推倒整座围墙也不是不可能。 同样站在哨塔上的褚子瑜看着从古林中冲出的兽潮脸色苍白，她拉着弟弟的手，语气焦急地说道。 “文定，一会儿我去引开黑羽剑鹰的注意，你带着你的朋友们尽快赶回城里求援！” 褚文定却摇了摇头。 “姐，我们这些人又跑不快，还是你回去！” 夏语杰本来是这期哨站的守备人员中，负责在古林发生异常情况时回翎渊城报信的那个人，毕竟作为风属性的修士，他的速度够快，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回到翎渊城。 但眼下夏语杰已死，能尽快赶到翎渊城的只有身为雷属性修士的褚子瑜了。 褚子瑜也清楚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赶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但弟弟在这她又放心不下，一时间苍白着脸色难以取舍。 褚文定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呵呵地道。 “放心姐，我没事的。” 明明是才聚灵境的菜鸟弟弟，此刻看起来却很可靠的样子，让褚子瑜眼睛忍不住有些泛红。 可问题的关键是，天上的黑羽剑鹰该怎么办？ 才灵纹境的褚子瑜如果要赶往翎渊城，下场恐怕不会比刚才的夏语杰好到哪去。 古林边聚集的灵兽越来越多，每一只灵兽的状态看起来都很狂躁，在原地不停地打转或是刨动地面，但不知为何，它们暂时没有向围墙发动冲锋。 穆云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于是开口道。 “我来吸引黑羽剑鹰的注意，子瑜姐你抓住机会。” 周围几人第一反应都是不同意。 甄月劝道：“你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 穆云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没时间了，如果兽潮开始冲锋，就谁都走不了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 “你们先下去，把这边的空间留出来。” 上官凌桀也难得收起了嬉笑神色，严肃道。 “你确定不会有事？” 穆云拿出那枚符剑，摊在手心给众人看。 “这里封存着我爷爷留下的一剑。” 众人沉默。 天下第一人的穆峰留下的一剑，用来杀一只四品灵兽未免有些浪费。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兽潮的事情必须尽快报告给城里知道，穆雨和舒暧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们快下去，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在穆云的催促声中，褚文定等人下了哨塔，仰着头紧张地看着穆云接下来的操作。 穆云随手捡起之前死去修士的一把长弓，在哨塔边上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羽箭，然后弯臂满弓，一箭射向了在天上盘旋的黑羽剑鹰。 但黑羽剑鹰的盘旋高度太高了，羽箭上虽然有灵气加持，但还是无法够到黑羽剑鹰。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穆云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射中它，灵气加持下的羽箭散发着光芒，在天空中非常明显，黑羽剑鹰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看向了哨塔上那个敢向他发起攻击的弱小人类。 它先是为对方的弱小感到惊异，进而有些恼怒，一个如此弱小的人类，居然也敢挑衅它。 天空中的巨大猛禽调转了身形，向着哨塔俯冲而来。 穆云的目光紧紧盯着袭来的黑羽剑鹰，对方仿佛故意在戏耍他一样，没有用像之前那样肉眼难觅的速度发动攻击，仿佛是在说，对穆云这样弱小的人类，即使只用这样的速度它也可以完成捕杀。 穆云站在哨塔上，面对来袭的巨大猛禽却没有如一开始说的那样使用符剑将其斩杀，而是任由黑羽剑鹰冲过来。 穆云明显没打算躲。 巨大到能将整座哨塔都笼罩在阴影下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了哨塔上，爆裂的石木碎屑四处飞溅。缓缓倒塌的哨塔甚至没有能对黑羽剑鹰滑翔造成任何阻隔，巨大的猛禽直接顺势飞向了兽潮所在的方向。 和黑羽剑鹰比起来甚是渺小的身影在巨大冲击力下被从哨塔上整个撞飞了出去，所有人都看到了穆云跌下哨塔的一幕。 “穆云！” 第49章 龙威 眼看着穆云被撞到了围墙的另一侧去，甄月几人急忙爬上另一边的哨塔想查看他的情况。 褚子瑜强忍着跟上去的冲动，整个人化作一道奔腾的雷光，几乎是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那群瑟瑟发抖的散修的视线里。 还没到羽王境的褚子瑜无法飞行，只能靠奔行赶回翎渊城，再加上求援，恐怕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 这些时间就要靠留在这里的人来撑。 倒塌的哨塔激起了大量的烟尘，看不到下面情况的甄月几人满心的焦急，穆云没有如开始时说定的那样用出那一剑，现在反而被撞下了哨塔，掉在围墙的另一侧的他将会直面庞大的兽潮！ 不，甚至他有没有从刚才的一击中活下来，几人也还不确定。 直到烟尘缓缓散去，众人才看到一个站在关卡前的身影。 少年身上原本整洁的白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好在人看起来没事，毫发无伤的穆云正在扯掉身上已经不成样子的外衫。 脑海中紫诛的声音响起。 “小子，你算计我？” 穆云微笑。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最多只能算是推你一把。” 方才他问紫诛有没有什么办法的时候，紫诛沉默了。 他觉得这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只是那办法他不愿意用。 所以他以身试险，逼了紫诛一把，如果紫诛需要他去做救世主，就不会放任他死在兽潮的冲锋下。 虽然其实这是在赌紫诛能不能解决这个局面，但穆云认为他有赌的资本。 如果紫诛最后真的没办法或者不愿意出手，穆云也可以选择动用那枚符剑。 而相比于在哨塔上只击杀一只四品的黑羽剑鹰，将这一剑递向整个兽潮的收益明显更高。 所以他才故意让黑羽剑鹰将自己击落下来。 穆云相信，只要这一剑能够给兽群造成足够的杀伤，就可以达成足够的威慑。 至于他是如何从黑羽剑鹰的攻击中活下来的。 穆云从里衣中掏出了一枚带有灵龟纹样的护符，护符上还在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华空悲送他的这枚寿龟护符可以抵挡通神境巅峰的一击，四品的黑羽剑鹰最多也就相当于修士的圣人境巅峰，凭它还无法攻破这枚护符的防御。 这才是穆云敢硬接黑羽剑鹰的冲击的底气所在。 穆云检查了下护符，确认没问题后又将其贴身放进了里衣。 防护类宝器并不是说除了防御上限等级以下的攻击都可以无损防护，而是会随着遭受攻击的强度消耗其中的防护能量。 也就是说，这枚寿龟护符中所蕴含的防护能量，最多可以为穆云挡下通神境巅峰的一次攻击，或者是通神境巅峰以下的数次攻击。 不过黑羽剑鹰的实力与通神境还是有很大差距，所以这一击几乎没能消耗掉多少护符内的防护能量。 穆云冲哨塔上的甄月几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甄月等人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因为原本一直停滞在古林边缘的兽潮，在看到掉落至围墙外的穆云后，开始暴动了起来。 数十头中小型灵兽形成了小规模的兽潮，开始向着穆云发起冲锋。 虽然没有像刚才一样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颤抖，但数量如此之多的灵兽向一个人类发起冲锋，那场景看起来也是极其的震撼。 穆云看着冲过来的兽群却觉得不太满意，直面兽潮的他已经能隐约看到那些隐藏在古林之中的巨大身影。 他更希望手中的这一剑能够用来斩杀那些藏在暗处的高阶灵兽，但显然对方也不傻，先让这几十只下三品的灵兽冲过来，这个数量和等级就完全足够杀掉他了。 穆云也很无奈，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灵兽的，如果紫诛这边没有办法，他也只能选择把这一剑用在这些向他冲过来的低阶灵兽身上了。 只是用掉这一剑后，他就没有其他手段了。 就在穆云思考着后续该如何拖延时间，等待翎渊城的救援的时候，扭头却发现甄月四人不知何时已经跃下城墙，走到了自己身边。 穆云急道。 “你们怎么下来了？” 上官凌桀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不然让你自己和几十只灵兽打吗？” 其他几个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穆云看着朋友们，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不过也没时间给他感动了，他们眼下面对的问题很现实。 “我们五个也打不过这么多啊。” 穆云苦笑着说道。 “那加上我们呢？” 穆云回头看向声音的出处，却见前哨站仅剩的十几名守备人员也默默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关键时刻，如果他们选择了躲在几个少年少女的后面，他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此后的人生里也会被心魔所噬，成为一个废人。 所以他们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走下了围墙。 尽管心知无法战胜面前的兽潮，尽管心中还残存着对死亡的恐惧。 但作为人族修士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做一个畏惧野兽的逃兵。 “少城主，你来指挥！” “对少城主，我们都听你的！” “不过是几十只畜生罢了！” 然而，众人的热血并没有沸腾多久。 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燃起的斗志，内心里只剩一片冰凉。 只见那些灵兽突然在离穆云等人数十丈远的位置停下了冲锋。 然后，从古林的方向再次奔出上百只灵兽，与先头的数十只灵兽汇聚到一起，形成了更大的兽潮，才继续向穆云等人奔袭而来。 对方的阵营中绝对有高度智慧的灵兽存在。 策略谨慎到不给穆云等人留一点机会。 众人脸色煞白，等待着越来越近的兽潮冲击。 已经拉开架势的穆云终于如愿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 “还是我来。” 穆云长舒了口气。 “我要怎么做。” “放松精神就可以了。” 穆云依言，下一刻，穆云感觉自己陷入到了一种奇异的状态里。 他还是可以获得视野中的画面，但他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一切，他像是寄居在他人躯壳里的一缕幽魂。 好空寂。 在其他人的眼中，穆云只是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一瞬间后又睁开。 但在他旁边的甄月敏锐地感觉到了某种变化，看向穆云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探寻。 “穆云”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样？这就是我平时的感觉。” 已经成为“心声”的穆云没有回应。 兽潮越来越近，奔腾的群兽狰狞着发出咆哮，无数的尖牙利爪闪烁着寒光，在这样的气势下有人已经两股战战，众人甚至能闻到灵兽身上的腥臭味。 “穆云”缓缓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面朝兽群闭上了双眼。 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平日里剔透的双眸已经化为了一片金色。 那双眼里充满了漠然的情绪，看向了奔袭而来的兽群。 上百只各类灵兽同时在奔跑时摔倒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所有的灵兽在那道金色的目光望过来的瞬间都脚下一软，因为前冲的惯性以头抢地，整个灵兽群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混乱不堪，就连飞在半空的各类鸟兽也像是忘记了如何飞翔，从空中坠落在了地上。 这震撼的一幕，直接看傻了“穆云”身后的众人。 他们在后面无法看到“穆云”眼睛的变化，所以在他们的视角中，“穆云”就只是向前走去，那些灵兽就都摔了个狗啃泥。 这是什么神奇的能力？ 那些跌倒的灵兽在地上滚了两圈，陆陆续续地爬起来后甩了甩脑袋，看起来摔得够呛。 恢复过来的灵兽们，一个个傻站在原地，看向“穆云”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穆云”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整群灵兽，灵兽们仿佛被威慑住，竟然真的没再前进一步。 来自真龙的血脉等级压制，让它们无法在那金色的目光下做出僭越之举，原本充满力量的肢体也克制不住地发软，变得毫无威胁。 从穆云的视角也看不到自己此时眼睛的变化，他只是看到兽潮莫名其妙地集体摔倒，然后便是一副不敢前进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 “穆云”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龙族血脉对这些兽族存在绝对的压制，我的龙威足以威慑这些不入流的野兽。” “穆云”说着，将目光抬起，看向了在兽群上空，振翅悬停的黑羽剑鹰。 黑羽剑鹰的智慧程度明显更高，它没有和下面那些灵兽一样变得软弱无力，虽然在它的眼中也有畏惧的情绪存在，但明显不如其他灵兽的反应那么强烈。 “看来也不是对所有的灵兽都那么有效。” “那是因为你的身体毕竟不是真龙。” 黑羽剑鹰扭头看向了后方的灵兽大部队，过了一会儿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摆出了俯冲的架势。 “啧，麻烦。” “你行吗？不行换我来用符剑。” “穆云”皱眉不满道。 “你在质疑我吗？” 边说“穆云”边走回了甄月的面前，伸手道。 “剑借我用下。” 甄月犹豫了一下，修士的灵剑一般是不会借与他人的，不是因为对剑的痴迷，而是怕其他人的气息干扰到对灵剑的蕴养。 但甄月倒不是因为这一点。 她只是觉得眼前的“穆云”变得不一样了。 但甄月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该纠结这些的时候，眼看黑羽剑鹰已经舒展了双翼向这边冲过来，甄月把手中的素心剑交到了“穆云”的手上。 握着素心剑的“穆云”返身回到了刚才的位置，金色的双眸抬起，看向了已经进入俯冲状态的黑羽剑鹰。 凶悍的猛禽张开了十数丈的庞大羽翼，一双利爪也朝地面上渺小的“穆云”张开，闪烁着寒光的鹰爪上还沾染着人类修士的血迹。 “穆云”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周边的光线暗淡下去的同时，那双金色的眼睛便显得越发清晰。 “穆云”神色平静地看着作出捕猎姿态的黑羽剑鹰，将手按在了素心剑的剑柄上。 “小子，机会难得。” “这一剑，你看好了。” 第50章 大道至简 体型巨大的猛禽向少年探出了利爪，看起来渺小又脆弱的少年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穆云”拔动了剑，惊醒了素心剑中沉睡的剑灵，但在紫诛强大的灵觉压制下，素心剑的剑灵被按在剑中毫无脾气。 于是，如冰晶般璀璨夺目的剑身被完全抽出，如梦如幻的四尺剑身上萦绕着寒气，紧随其后升起的，是一股冲天的杀意！ 漆黑的杀意浓郁到几乎肉眼可见，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阴冷、邪恶，反而凌厉精纯，堂皇大气！ 如果修炼杀剑之道的沈冰云在场，恐怕也能借此窥见一丝登顶武神境的契机！ 就连“穆云”身后的众人都被这股极致的杀意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直面穆云的一众灵兽，有些等阶较低的灵兽甚至已经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对杀意感知得更加清晰的是已经袭至“穆云”身前的黑羽剑鹰，杀意出现的瞬间它全身的铁羽就难以自控地竖立起来，一双鹰瞳中也露出极大的惊恐情绪，但此刻它已经无法后退，只能赌一把在下方的人类出剑之前将其撕成碎片！ 被困于体内的穆云对杀意的感知却与其他人或兽都不相同，他的灵魂沐浴在其中，只感到无比的酣畅，甚至有丝丝缕缕的杀意极为自然地融入到了穆云的灵魂本源当中，使他在自身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踏入了杀道之门。 穆云紧紧盯着眼前的场景，观察着紫诛的出剑。 那只熟悉的手执着素心剑，向天挥出了一记圆融的斩击，剑刃划出的轨迹如同月弧，带着一股玄奥的美感，即便没有绚烂的剑光和如潮的剑气，这一剑依然能让看到它的人感受到其中的不凡。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黑羽剑鹰的爪尖甚至已经触到了穆云额角的碎发。 一道清脆如凤鸣的剑吟响彻天地。 “唳——” 黑羽剑鹰发出凄厉的惨叫，宛如实质的漆黑杀意随着这一剑的轨迹穿透了它的身躯，那一身如同钢铁般的翎羽竟如豆腐一般被切开，断口处光滑平整，似乎没能起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下一刻，黑羽剑鹰的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身躯竟然被这一剑彻底切开！ 庞大的鹰躯在半空中被斩成两半，鲜血如雨般挥洒，而“穆云”的周身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溅落的鲜血统统挡在了三尺之外。 “轰——” 黑羽剑鹰的两段身躯坠落在地，巨大的重量和坚硬的领域甚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来，血肉内脏自残躯的断面涌出，场景一时间血腥至极。 灵兽群看着同伴惨死的躯体，被吓得忍不住向后退去，就连古林边缘的兽潮也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灵兽会出于本能地远离让他们感到危险的事物。 “穆云”单手以剑拄地，面向整个灵兽大军，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穆云”的嘴角勾起。 “看懂了吗？” 在自己体内观赏了这一剑的穆云语气无奈。 “看懂了。” 但是用不出来。 这一剑中融合了两种极致的“意”，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若不是已在剑道上登峰造极，根本就无法使出这一剑。 他离这样的境界还差得远，但不妨碍他懂得这一剑的惊艳之处。 恐怕就算他使用祖父留下的符剑，也无法比这一剑做得更好。 从灵兽们的反应看来，这一剑的威慑力非常强，至少眼下的局面暂时僵持住了，这有利于穆云等人拖延时间。 “你们上。” “穆云”在原地持续使用龙威压制兽群，这样的状态下即使有百多只灵兽也难以对甄月等人造成威胁。 于是甄月四人和一众哨站守备人员出手了，犹如猛虎冲入了羊群，斗志全无的灵兽只能在原地被无情地屠杀。 尽管在面对生死威胁时，灵兽们也会奋起反抗，但在龙威的压制下它们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众人没花费太久的功夫就把一百多只灵兽杀了个干净。 古林边缘的灵兽们眼睁睁看着人类屠杀了己方的先头部队，灵兽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它们也不会为死去的同僚哀悼，但同类在眼前被屠杀还是让它们的情绪渐渐暴躁起来。 只是方才的一剑余威仍在，灵兽们踌躇着没有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森林中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即使相隔甚远穆云也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蠢蠢欲动，不由得忧心道。 “如果深处的大家伙出来，你还顶得住吗？” “穆云”气笑了。 “你真把我当万能的了？” “刚才的一剑已经差不多把我这些年积攒的灵气消耗干净，我现在除了站在这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最好祈祷那些麻烦的家伙不要出来，否则就算是我也无计可施。” 穆云听后赶忙道。 “那我们先换回来，我还有一剑可以兜底。” “你把灵魂交替想得太简单了，你我换回的那一刻，你就会因为离魂而昏厥。” 穆云沉默了。 紫诛这人也是有点腹黑在身上，估计是记恨穆云逼他出手的事，所以也故意没提灵魂交替的副作用这事。 没什么其他办法的穆云暂时只能等。 希望兽群中的高阶灵兽不要太快出手。 然而世事很多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古林的巨树纷纷倒塌，原本藏于深处的阴影渐渐变得清晰，一只如同小山一般的巨猿出现在了兽潮的后方。 穆云心头一沉。 三品中，巨山猿。 三十多丈高的身躯让它看起来真的如同一座小山，即使隔着很远穆云也能感受到巨大的体型带来的压迫感。 这巨猿的实力恐怕能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通神境了。 灵兽的品级与修士的实力并不是严格的对应关系，有些血脉强大或是有特殊能力的灵兽即使品级不是顶级却也能够拥有和人族顶尖修士对垒的实力。 这只巨山猿就属于这一类，它的肉身强度太过夸张，力量和防御都是顶级中的顶级，寻常的通神境都未必能在它手上讨到便宜。 也只有这样的灵兽之王，才有在看过那一剑之后还主动现身的底气。 “吼——” 巨山猿朝穆云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由于过大的体型，巨山猿的吼声甚至形成了滚滚的声浪，从古林边缘跨过百丈之远的距离，将还在打扫战场的哨站守备人员狠狠地掀翻！ 强劲的声浪将“穆云”的发丝吹动，“穆云”面露嫌弃地说道。 “这猴子，嘴巴够臭的。” 说完，“穆云”脸上的表情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被声浪掀翻的众人手忙脚乱地爬起身，重新聚集到了一起。看着对面如山般高大雄壮的身影，刚因为击杀了一批灵兽倍感鼓舞的心情再次冷却了下来。 又出来了一只高阶灵兽，甚至要比之前的黑羽剑鹰更加强大，古林中还影影绰绰，不知道这样强大的灵兽后面还藏着多少。 如此令人绝望的局面，只有不到区区不到二十人的队伍，怎么看事情都会走向毫无悬念的结局。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穆云”，期待着他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是的，刚才“穆云”的表现，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奇迹。 然而，“穆云”却没有回应众人的期待，反而将素心剑收入鞘中后，递还给了甄月。 “很不错的一把剑。” 可惜甄月并不清楚眼前这个“穆云”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无从知晓这句话真正的分量。 一旁的上官凌桀看向“穆云”的眼神有些怪异。 作为最了解穆云的朋友，早在灵兽们集体摔倒时他们就感觉到了异常，亲眼看着穆云挥出一剑秒杀黑羽剑鹰时更是震惊到了极点。 但震撼过后，他们也感觉到了不对，穆云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这双金色的眼睛也很陌生，只是场中的情况一直不乐观，他们也没法在这个时候追问穆云是怎么回事。 看着远处的巨山猿，一旁的褚文定面色凝重地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 “穆云”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增援已经在路上了。”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有人甚至回头看了看南方的天际，碧色的天穹此刻还是一片平静，连增援的影子都看不到。 还不待众人追问，古林那边就又传来了动静。 巨山猿用硕大的拳头狠狠捶了捶地面，整片大地都在巨大的力量下颤抖起来。 穆云眼中的金色在逐渐消退，龙威对兽群的影响也在逐渐消退。 随着巨山猿再次发出洪亮的震吼，所有的灵兽如同得到了某种讯号，突然向巨木城墙发起了冲锋！ 与先前的百多只兽群不同，这次是所有的兽群全部出动，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数量到底有多少，大地随着兽潮的推进在震颤，体型巨大的巨山猿走在兽潮的中央，仿佛坐镇中军的将领，稳如泰山的同时带给穆云等人超然的压迫感。 “穆云”的额头已经开始出现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灵魂交换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极限。 “你没事？” 甄月看着他越发虚弱的脸色，心中猜测他是动用了某种代价很大的秘法才做到了这一切，不免担心起他接下来要受到什么样的反噬。 “穆云”却并没有回答她，尽管眼皮都已经在打架了，他还是强撑着，面对越来越近的灵兽大军，直到。 有浓郁的夜色渐渐蔓延上了南方的天际。 “穆云”终于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屹立的身躯突然向后倒下，一直盯着穆云状态的甄月连忙上前接住了他，直到将穆云轻轻放下她才发现穆云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而且七窍都有蜿蜒如小蛇般的血迹流出来，看起来异常吓人。 甄月心头一慌，忙把手按在了穆云的胸口，催动治愈之力想要帮穆云恢复伤势，但很快她就发现穆云的实际情况远比看起来要好，出问题的根本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魂本源。 甄月的治愈能力无法对灵魂生效，但好在她能感觉到穆云的灵魂并没有出太大的问题，她只能暂时抱着穆云把他带到后方去，几个男生见她吃力，也上去帮忙抬着穆云安置在了围墙下方。 天空中的夜色还在蔓延，很快就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于是就出现了一边是晴空万里，一边是夜色密布的奇异景象。 然而，奔腾的兽潮仿佛没有受到天色变化的影响，只有那只巨山猿，抬头望向了突然出现的夜色。 在它的眼中，一轮巨大的明月，缓缓升上了夜空。 “吼——” 巨猿直起身体，仰天咆哮，接收到号令的兽潮有很快就停下了冲锋，但还是晚了。 明月已经洒下了月华。 第51章 明月照我心 皎洁的月色自天际洒下，以极快的速度照耀在了被夜色笼罩的大地上，兽潮虽然已经停止了冲锋，但还是有一小半的先头部队已经跑进了夜色的范围。 下一刻的景象，将夜色笼罩范围之外的兽群吓得集体暴退！ 只见，夜色下所有被月光照到的灵兽，都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连一捧灰都没有剩下。 只有实力在五品以上的数十只灵兽，向所有人和兽展示了，那些低阶的灵兽们是怎么消失的。 只见灵兽们被月光照到的部分就像是融化了一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先是皮毛和鳞甲，然后是血肉、骨骼…… 灵兽们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直至沉寂。 前后不过数息的时间，数十只五品之上的灵兽，也和之前的上千只低阶灵兽一样，被月光溶为了虚无。 天上悬挂的那一轮明月，在吞噬了灵兽们的生命力后，好像变得更加明亮了。 有些刚才只有一部分身体被月色照到的灵兽更惨，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就是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倒在了夜色的边缘。 倒退的兽潮仿佛在逃避某种洪荒猛兽，在这个过程中有极多的小型灵兽被体型更大的灵兽踩踏而死，巨山猿的脸上表现出清晰的沉凝神色，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清寂的月光明明看上去皎洁而无害，美得如梦似幻，但在群兽眼中它却已然成为了吞噬生灵的恶魔！ “吼——” 巨山猿朝着天际发出怒吼，随后直起身体，向天上的那轮明月挥出了沉重的一拳！ 宛如巨石的拳头势大力沉，看似笨拙的动作却有着和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当拳锋指向天上的月亮的瞬间，巨大的爆鸣声响彻了天际！ 巨山猿的一拳居然打出了气爆！ 被拳风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炮打向了天上的月亮，当空气炮逼近月亮的那一刻，那一轮圆月猛然爆发出了更加夺目的光芒！ 当光华散去，那轮明月依旧挂在夜幕上，散发着柔和的月光。 攻击没能奏效的巨山猿龇牙咧嘴，肉身强悍的它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类型的修士。 夜色开始向兽潮推进，洁白的月光也随着夜色的扩张向兽群追赶而去。 一个端庄秀丽的倩影也在围墙上显出了身形，正是单明月。 巨木围墙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数十名穆家修士从其中走出，很快集结了阵型开始向兽群推进。 穆雨也在其中，一回来就看见穆云倒在了围墙旁边，惊慌地跑了过去。 “哥！” 眼见穆云没有反应，穆雨拉着甄月的手急切地问道。 “月姐姐，我哥怎么了？” 甄月语气平和地安抚道。 “他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虽然甄月无法帮穆云尽快恢复，但她能够利用治愈能力感知到穆云的状态并没有很糟糕，她判断穆云只是因为施展了某种秘法导致消耗过大，需要暂时休息。 穆雨听了甄月的判断后也稍微放下了心。 穆家来的修士基本都在羽王境之上，虽然只有数十人但眼前的兽潮高阶灵兽并不在多数，只是顷刻间震动着各色羽翼的修士们就已经追上了不断后退的兽群。 疯狂想要逃离月华的灵兽们被人族修士拖延了脚步，慢下来的灵兽渐渐被夜色追上，然后在月色的照耀下化为虚无。 局面一时间彻底逆转，穆家的修士只需要拖住灵兽们逃跑的脚步，灵兽很快就会被追赶上来的月光抹杀，兽群的死伤速度变得极快。 眼见己方颓势尽显，巨山猿发出一声怒吼，突然直立高大的身躯，主动冲进了夜色里。 月光照耀在巨山猿的身上，却没能像之前一样将其化为虚无，以巨山猿的品阶和肉身强度，即使在明月之下也有和单明月战斗的资本。 “轰——” 只比巨木围墙矮上那么一点的巨山猿用身体撞向围墙，轰鸣声中围墙产生了剧烈的晃动，但得益于巨木埋入地底的部分极长，围墙还是坚挺着没有倒下。 身为通神强者的单明月在巨山猿撞向围墙的前一刻就已经飞身而起，凌空而立。 巨山猿的撞击带起了滚滚尘烟，高大的身躯有一半暴露在烟尘之上，发现了天空上的单明月后，巨山猿伸出猿掌，抓向了单明月。 单明月的身形在空中灵活地躲过了巨山猿的攻击，宽大的衣袍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轻盈舞动的蝴蝶，下一刻一柄纤细的刺剑出现在了单明月的手中。 狭长纤细的剑身看起来没什么威力，但在单明月陡然加快的速度下，这把造型奇特的剑却在巨山猿的身上留下了十数道狭长的伤口。 “吼——” 发出痛苦怒吼的巨山猿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将在它身边乱飞的单明月驱赶开，但单明月飞在空中的速度实在太快，总是能从它的指缝中溜走，并在它的手指上留下数道伤痕。 她的剑快而精准，每一击都优雅的如同艺术，体型庞大的巨山猿在她的攻势下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又是一轮交锋过后，巨山猿的躯体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剑痕。 巨山猿喘着粗气，鼻孔中喷出的炙热气流几乎肉眼可见。 在单明月的感知中，巨山猿的体温在急剧升高，很快它巨大的身躯就冒起了热气。 巨山猿身上的伤痕开始飞快地愈合，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那些伤痕就都已消失不见。 这是巨山猿的天赋技能，通过激发全身的气血快速恢复伤势，与高阶武修的能力很相像。 看着状态恢复的巨猿，单明月正欲再次发动进攻，却见巨山猿突然开始捶打胸膛，并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怒吼声。 强劲的声浪将行至半途的单明月远远弹开，一时无法近身的单明月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山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化形为了一个赤着上半身的高大男人。 上三品的灵兽可能会拥有化为人形的能力，同一品种的灵兽也有可能出现有的可以化形有的不能的情况，修炼界目前还没有掌握灵兽化形的规律。 显然，这只三品中级的巨山猿是一只掌握了化形能力的灵兽。 灵兽的原身和化形只能说各有优劣，而对于巨山猿来说，保持原身被单明月不停戏耍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他化为了九尺猛男，打算抹平自身体型上的劣势。 下一刻，巨山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单明月的面前，向单明月挥动了铁拳。 没有武道修为在身的单明月居然不退反进，凭借自身的灵活性和速度，躲避巨山猿攻击的同时，瞬间刺出了三十几剑！ 巨山猿也不闪不避，它的优势就是肉身的强度，原本单明月还能在它身上留下伤口，缩小了体型后单明月的刺击却只能在它的身上留下些许白痕。 发现破不了对方的防御后，单明月也不做纠缠，身形摆动间便成功抽身而退。 巨山猿作势欲追，身形却突然停滞了一瞬。 时刻照耀在它身上的月光还是给它造成了一些影响。 虽然以巨山猿的实力不至于像是其他灵兽一般被月光抹杀，但长时间在对方的领域里作战，还是会让它时刻遭受月光的磨损，所以巨山猿会力求尽快解决掉单明月。 毕竟天上那轮明月给兽群带来的损失太大了。 重新调整好体内气息的巨山猿正欲再度攻向单明月，却猛然发现眼前的人类气息在疯狂上涨！ 清亮如水的月光洒在单明月的身上，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直照到她的心房，随着心脏的跳动，融入了月色的血液被输送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三品通神。 二品通神。 一品通神。 通神巅峰。 单明月的气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四品通神境提升至了通神境巅峰。 巨山猿神色微变。 它从这个人族修士的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第52章 大战开启！ 巨山猿能以三品中级的境界对战人类修士的通神境是不假，但此刻的单明月已经是通神境巅峰，手上更有神兵加持，境界的差距让巨山猿彻底陷入了劣势，更何况天上的明月异象还在不停消耗着它的生命力。 无边的夜色还在扩张，低阶灵兽的死伤异常惨重，巨山猿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古林，最终还是不得不提起战意，攻向了单明月。 巨山猿的动作非常快，体型变化后它的灵活度也提高的非常多，但在单明月面前，它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穿着月华长袍的端庄女子身形微动间就绕开了高大的巨山猿，轻盈而优雅地举剑后，只刺出了三剑。 “吼——” 巨山猿的身上出现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飚射而出，巨山猿发出了痛苦的怒吼。 它和通神境巅峰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单明月没有打算给它喘息的机会，境界的提升让她出剑的姿态比之前更加从容。 狭长的细剑在巨山猿的身上不断留下伤口，它引以为傲的肉体强度在境界的差距面前竟起不到丝毫作用。 只能被动挨打的巨山猿被激起了兽性，居然硬拼着受伤也要向单明月出拳！ 明明是人类的身躯，但巨山猿打出的这一拳却带有巨大的虚影，一如它本体拳头大小的拳影向着单明月攻去！ 正在出剑的单明月没想到巨山猿硬是要以命换伤，被拳影打了个正着，但拳影击中单明月的那一刻，单明月的身体表面突然浮现出皎洁的月华，然后单明月轻盈地向后飘去，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由月光凝聚的残影，随后脚步一转，整个人绕过拳影再次向巨山猿杀去！ 月光凝结的残影被拳影打散，这一拳的力道也被消弭，单明月靠着这一手以月光为基础的替身之法，再次瓦解了巨山猿的攻势！ 巨山猿已经彻底发狂，凝聚所有灵气在双拳之上，与袭来的剑影硬碰硬，长剑与拳头相击发出宛如金铁的脆鸣，尽管单明月的出剑更快可以时不时在巨山猿的身体上留下伤口，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无法让气血旺盛的巨山猿很快倒下的。 就在单明月和巨山猿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自古林中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单明月袭来！ 这道身影有些矮小，并且非常适应在夜色中行动，速度更是快到单明月发现它时，它就已经在单明月的背后了！ 单明月妙目轻转间，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竟是一个形容乖张的小童。 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花小袄，双手却留着极长的指甲，尖锐处看起来甚至在泛着寒光。小童的面相极为可爱，一双青色的眼里镶着一对儿兽瞳。 见自己被发现了，小童也不逃开，嬉笑着将长长的指甲探向单明月的咽喉，脸上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个顽劣不堪的熊孩子。 被偷袭的单明月不得已，只能再度施展月光残影躲开这一击，放过了几乎快要被割成血葫芦的巨山猿。 拉开距离面向二人的单明月看着那名小童，沉声唤出了它的名字。 “饮雀。” 被称为饮雀的小童嘻嘻笑道。 “你的招式很眼熟，单义宏是你什么人？” 单明月淡淡道。 “是我的祖父。” “那他已经死了？” 单明月没有再回答，只是出剑。 饮雀上前，长长的指甲被它当成了剑，与单明月刺来的细剑不停地撞在一起，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和巨山猿不同，饮雀显然是一只高敏捷的化形灵兽，以单明月处于通神境巅峰的实力，竟隐隐落入了下风！ 作为二品中级的灵兽，青云雀算是介于通神与至尊之间的存在，论境界的确比眼下的单明月还要强！ 旁边的巨山猿气血沸腾，身上的伤口快速地愈合后找准时机，从侧面向单明月偷袭出拳！ 单明月专心应对饮雀，无视了巨山猿的攻击，巨山猿眼看就要得手，眼中不由得露出残忍的意味。 这次，它一定要将这个人族修士捶成肉泥！ 然而，南方的天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咔。” 那是剑被推出剑鞘的声音。 巨山猿的拳锋几乎逼近至单明月的肋侧。 突然响彻的剑鸣如同龙吟。 “吼——” 巨山猿的怒吼与剑鸣几乎是同时响起，如江河一般的剑气从城墙的上方一路斩向了偷袭单明月的巨山猿，将后者直接斩出了百丈之远！ 汹涌的剑气匹练将大地都斩出了深深的剑痕，轰然巨响中巨山猿飞出去的身形直接在落点处砸出了一个深坑，等到其勉力站起时，竟然已是残缺之躯！ 巨山猿出拳的左臂自肩膀以下，已经被整个斩断！并且在它的肋侧和胸前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体内的白骨甚至都被这一剑斩断，断裂的骨头刺破了内里的脏腑，严重的伤势让巨山猿在坑中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只有至尊才能斩出来的一剑。 逼退单明月后，饮雀暂时挡在了巨山猿的身前，看向了围墙之上。 只见那里站着一名持剑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上下，白面黑须，紫衣青冠，长身玉立于高处，一身森然的剑意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不朽韵味。 来人正是穆家的大长老，三品至尊，穆煌之。 饮雀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神色，语气凝重。 “这老鬼居然还活着。” 下一刻，穆煌之也来到了单明月的身边。 “饮雀，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的不知珍惜？” 饮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你们人族的贪婪从未改变，若不能把你们赶出岛屿，我活着又与死了何异。” 穆煌之没搭理它，目光看向了古林深处的黑影。 “如今的你已经没资格称‘王’，指使这场兽潮的是谁？” 饮雀阴毒的笑了。 “你会知道的。” 饮雀的话音落下，原本几乎要侵染了整片天空的夜色突然开始被青色的苍穹逼退，无边的青云席卷而来，很快就从夜色手中夺回了一半的天空。 青云雀的天赋领域技，青之高天。 更多的兽群从古林中奔出，之前还在逃跑的灵兽们也纷纷调转身形，与新的兽群一起，向人族修士再度发起了冲锋！ 兽潮后方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数头体型巨大的上三品灵兽也终于走出了古林，显出了身形。 蜿蜒如江河，身长百丈的三品中级灵兽——吞山巨蟒。 巨角上鬼火闪烁，有死去修士的灵体围绕其身的三品上级灵兽——唤灵角鹿。 额头上长着一张苍老人脸，皮毛如火的二品下级灵兽——鬼面狼王。 浑身散发着毒腥气，顶着无数流脓恶疮的二品上级灵兽——金目毒蟾。 还有走在最后，浑身漆黑，高达百丈的一品中级灵兽。 黑玄魔象。 巨物带来的压迫感极其厚重，人类修士在上三品灵兽的巨大体型面前显得异常渺小，但不论是穆煌之还是单明月，亦或是一众穆家的修士，都没有因为倾巢出动的兽潮而有丝毫变色。 因为在他们身后的巨木围墙上，有越来越多的人族修士纷纷涌现，大门处也走出了许许多多年轻的面孔。 翎渊城各世家的支援，在这一刻悉数赶到。 舒暧和东方灵也赶了回来，和甄月等人会合在了一起。 冲锋的兽潮在夜色笼罩的范围前停止，翎渊修士们也飞下城墙与兽潮对垒，虽然数量上兽群依然有着巨大的优势，但翎渊城这边来的基本都是精兵强将，各家领头的通神境也有许多位，八大世家更是各出了一位至尊境坐镇。 从顶尖强者的角度看，目前确实是翎渊城这边的纸面实力更胜一筹，但以古林的地域之广，其中绝对还隐藏着更多的高阶灵兽，所以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胜负也还犹未可知。 望着蠢蠢欲动的兽潮，穆煌之缓缓开口。 “饮雀，你们的结局和三百年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三百多年前那场大规模兽潮，饮雀就是其中的兽王，那时的它还是一品灵兽，给翎渊城制造了极大的伤亡，后来是穆煌之和其余几位至尊联手重伤了饮雀，兽潮大军才肯退去。 本以为那时的伤势足以致命，没想到饮雀还是活了下来，只是境界跌到了二品中。 面对穆煌之的狠话，饮雀却笑得有些嗜血和疯狂！ “那咱们就试试看！” 黑玄魔象仰首向天，巨大的象鼻抬起，张口发出了嘹亮的象吼！ “哞——” 巨象的吼声如同冲锋的号角，所有灵兽毫不犹豫地向人类修士奔来，天空中更是有数量庞大的各类飞禽，如同箭矢一般飞向了战场！ 翎渊城与灵兽潮的第四次大规模战役。 就此开启！ 第53章 黑玄魔象 兽群奋不顾身地冲进了夜色的领域，即使有许多低阶灵兽一踏入月光照耀的范围就被抹杀了干净，也依然阻挡不了这股洪流的推进之势！ 这次兽潮的整体实力明显比上一次更强大，加上天空中有更多体型巨大的飞禽为地面上的兽群遮蔽月光，导致单明月的月光领域对整个兽潮造成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翎渊城，迎战！” 单明月抬手一挥，天上的冷月再度洒下一抹月华，只是这次，月光照耀在了人族修士的身上，精纯的生命力量让修士们的灵气、力量、速度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在单明月的领域中作战，兽群将会持续作为人族修士们的养分，以自身的死亡为人族修士进行着生命力量的补充。 在人族修士与兽群数量上存在巨大差距的情况下，单明月的月光领域已经堪称是神技！ 但，仅凭这些依然无法将双方的差距抹平。 灵兽汇聚而成的巨浪终于拍在了修士们的头上，嘶吼声与喊杀声交织在一处，到处溅射的鲜血使战斗一开始就被拉入了最残酷的搏命阶段！ 五光十色的灵气在战场中交织闪烁，空中的飞禽甚至会向人族修士的阵营中发起自杀式冲击！飞禽突进至众修士当中后，竟直接引爆体内的灵核，利用自爆给周围的修士带来了巨大的杀伤！ 直到以飞仙境强者为首的空中部队与各类猛禽飞鸟战在一起，才止住了这种自杀攻势，鲜血在天空中如雨般挥洒，有灵兽们的，亦有人族修士的，战场的残酷性和危险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论地面还是天空都在爆发激烈的战斗，修士们利用各类威力强大的灵术和各种神奇的宝器才堪堪顶住了兽潮的第一波冲锋，仅是这第一次的冲撞，场中就出现了无数的死伤！ 虽然灵兽们的损失会更大，但翎渊修士的数量远没有灵兽那么多！ 修士们基本都在与实力接近的灵兽捉对厮杀，但少数极其强大的灵兽能做到一拖二，甚至是一拖三！ 凭借着强大的肉身和独特的天赋，灵兽在与人族修士的作战中始终有着极大的优势，这并不是单靠单明月的领域就可以弥补的。 翎渊城在这场战斗中是一定耗不起的，兽潮的数量太过恐怖，如果不能尽快将其逼退，那么就算再出现一批支援也没用，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所有人被源源不断的兽群用命拖死。 与灵兽们进行过数次战役的经验让所有人明白，对付兽潮最好的办法就是执行斩首行动，只要能直接斩杀或者重伤引领兽潮的兽王，那么兽群便自然会退回森林。 于是，在场的所有通神境与至尊强者，都冲向了兽潮后方的七只上三品灵兽。 只要这些灵兽被打败，那么这场兽潮就宣告结束了。 单明月和另一位褚家的通神强者再度对上了巨山猿，穆煌之也逮到了藏匿在暗处随时准备发动突袭的饮雀，其余强者都各自找到了对手，只有最强的黑玄魔象那里，足足赶去了五名人族至尊！ 战场后方，穆云还倒在甄月的腿上昏迷着，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穆雨在一旁满脸忧虑地等待兄长醒来，上官凌桀等人则已经加入了战场，在月光的加持下与一些低阶灵兽作战。 灵兽的数量太过庞大，天空中又有许多飞鸟猛禽，月光无法照射到地面上的所有低阶灵兽，这就给了上官凌桀等人锻炼的机会，平时不敢招惹的八品灵兽也可以上手碰一碰了。 就连原本躲在围墙后面的散修们这会儿也在热火朝天的与各类灵兽作战。 穆云的意识游荡在黑暗中，他目前还没有任何的知觉，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感觉其实是让人非常崩溃的，因为它违背了人正常的感知。 简单来说，你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饶是穆云心性远超常人，也险些在这样虚无的体验下精神崩溃。 不知道在黑暗中度过了多久的时间，穆云的意识终于感受到了一抹光亮，他下意识地追寻过去。 然后，穆云睁开了眼睛。 “哥！你醒了！” 耳边响起妹妹的声音，刚醒过来还有点懵的穆云最先看到的却是甄月美丽的脸。 他的知觉还是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仿佛躺在一片云朵上。 妹妹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穆云的眼睛随之偏移，下一刻，所有的感官恢复，如潮水一般的知觉信息涌入他的脑海，海量的讯息差点让他的思维整个卡住。 看着他傻住的样子穆雨吓坏了，下意识地摇动他的身体，喊道。 “哥！你怎么了？哥！” 妹妹的摇动让穆云彻底打通了意识和身体的连接，他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 他也终于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甄月的大腿上。 虽然很舒服，但他还是急忙坐起了身，耳边传来各种嘶吼声、喊杀声，以及各种灵术的爆炸声，这些声音吸引了穆云，连妹妹的话都没先回答，就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去，看向了前方的战场。 兽潮还是发生了。 但翎渊城的增援好像也赶到了。 他甚至看到母亲和褚家的长老一起，在与一个高大的男人作战。 “你没事？” 空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穆云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甄月和妹妹。 穆云摇了摇头。 “我没事。” 然后在心中问了句。 “紫诛，你没事？” “没事，就是消耗有些大，接下来我可能需要沉睡一段时间。” 在心中回了句好后，穆云看向两女。 “现在什么情况了？” 于是甄月简明扼要地把他昏倒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理解了状况的穆云站起身，望向了远端的战场。 他看过之前所有兽潮战役的记录。 所以他自然知道，斩首行动才是击退兽潮的关键。 远处那只庞大的黑象如同一尊魔神，即使在五名至尊的围攻下也显得游刃有余，长长的象鼻挥舞得如同巨鞭，其上的劲力就连至尊强者都不得不飞身躲避。 两颗象牙上更是萦绕着狂风与黑色的火焰，不停迸发出风火相融的攻击。 皮糙肉厚的巨象防御力惊人，即使是至尊强者也很难破它的防，这里虽然出动的至尊人数较多，却没有一个巅峰至尊能够挑起大梁。 其他几处与上三品灵兽交锋的战场情况还算不错，因为基本都是以多打少的局面，数名通神境强者，甚至还有至尊境强者共同围攻一只灵兽，打得那些境界不到一品的灵兽们苦不堪言。 “我们也去，有这么多前辈在前面顶着，也算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穆云的话得到了两女的认同，虽然加入这样混乱的战场有着极高的危险系数，但强者的道路总是伴随着风险，每个踏上修炼之路的修士都在一早就做好了面对艰险的准备。 三人穿过由炼丹师和治愈师组成的补给队伍，前往了前线战场与低阶灵兽开始作战。 一只直立起来有成年男子一般高大的雪冥猴扑向了正与其他灵兽作战的上官凌桀，后者虽然通过灵觉感知到了，身体却无法及时做出反应，毕竟他还在与面前的灵兽缠斗。 眼看雪冥猴覆盖着冰霜的拳头就要招呼在上官凌桀的后心，上官凌桀只好让背部冒起青色的火焰打算硬抗，突然一道身影跳了过来，将雪冥猴的颈部抱住，巨大的惯性带着雪冥猴整个扑到了一边。 上官凌桀口吐烈焰将对面的夜鼬逼退，转头就看到穆云将雪冥猴的脑袋夹在腋下，正不停地发力想要拧断后者的脖子。 雪冥猴拼命地挣扎着，可少年的手臂就像是精铁铸就的一般，无论它如何发劲都挣脱不开。 “呦，醒了？” 穆云终于“咔嚓”一声扭断了雪冥猴的脖子，后者的身躯软下去，穆云将其丢到了一边。 “嗯，文定他们呢？” 上官凌桀躲过夜鼬的突击，抓住了夜鼬暴露后背的破绽，屈指轻弹，将一朵青色的火焰扔到了夜鼬的身上。 “吱——” 温度恐怖的灵焰烧灼着夜鼬，使其在惨叫声中被烧成了灰烬。 暂时能缓口气的上官凌桀朝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于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在另一边。” 担心大家情况的穆云说道。 “我去找找他们，你这边自己小心。” 上官凌桀只是摆了摆手，转头去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目标了。 穆云在战场中狂奔，穿梭在修士们的灵术轰炸和灵兽们的利爪獠牙之间。境界太高的他远远躲开，境界相近的他毫不恋战，只有路上碰见境界较低的灵兽时穆云才会快速出手将其斩杀，然后继续寻找着伙伴们的身影。 在遇到宋暮和舒暧并和两人打了招呼之后，穆云正想继续向前，突然从远处爆发了一阵奇异的波动。 如浪潮般的波动在极短的瞬间扫过了整个战场，但似乎没有人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那不是灵气的波动。 脑海中原本说要进入沉睡的紫诛再次开口。 “那头魔象有问题。” 穆云转头看去，却见到了围攻魔象的五位至尊在同一时间失去意识跌下高空的瞬间。 穆云想起了自己进入穆家藏宝阁时，全身被强大的灵觉扫过的感觉，诧异道。 “这魔象会灵魂攻击？” 时间拉到穆云被黑玄魔象的灵魂波动吸引之前。 五名至尊之前一直是各打各的，但久攻魔象不下，反而被魔象的攻击搞得灰头土脸，于是五个尊者一合计，终于开始联手作战，根据各自属性的特性相互配合，终于是开始给魔象造成了一些伤害。 作为一品灵兽的黑玄魔象有着极高的智慧，它很快判断出了对自己不利的局势，于是放声怒吼，施展出了一道灵魂震荡攻击。 远处的人可能只是感觉有一道强大的灵觉掠过了自己的身体，但近处的五名至尊却正面承受了这针对灵魂的可怕冲击，并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昏厥的状态。 黑玄魔象摆动象鼻，试图对从天空中跌落的数道身影进行抽击。 它的象鼻粗壮如一条小型的山脉，就算是至尊强者，如果正面挨上这么一下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好在，五名至尊中实力最高的一位率先从晕厥中醒来，刚一睁眼就看到巨大的象鼻已经抽到了自己面前，他只来得及动用灵觉使自己的声音能够穿透灵魂，随后放声喝道。 “醒来！” 第54章 福运铜钱 “醒来！” 带着灵觉之力的喝声直刺入每一位尊者的魂海，强行将他们从昏厥中唤醒，四位尊者连忙在半空中稳住了下落的身形，转头间却只看到那位出声提醒他们的尊者被象鼻抽中，直直砸入了地面！ “轰！” 巨大的劲力使那名尊者砸中的地面出现了一座深坑，烟尘散去后四人看到那名尊者左臂弯折，侧肋深陷，躺在坑中生死不知。 感知到他还有气息的四人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次是物理昏厥了。 魔象的象鼻再次朝尊者们抽过来，几人赶忙升空躲避，也来不及对坑中的尊者进行救援，只能继续与黑玄魔象缠斗起来。 只是失去了境界最高的一名尊者让他们的攻击效果大打折扣，黑玄魔象的灵魂攻击又时不时地出现，让尊者们应对的极为艰难。 尊者们的灵觉少说也有人境巅峰的程度，却不知为何在魔象的灵魂震荡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战场的另一端，穆云还在和脑海中的紫诛沟通。 “我记得，黑玄魔象好像不具备强大的灵觉？” 穆云读过的书非常多，对于讲述世间各种灵兽的书籍他更是不会错过，所以他还记得书中介绍到黑玄魔象这种灵兽是以强大的肉身闻名于世，单论肉身强度，就算是武圣人境的顶尖武修也无法与之比拟。 但书中绝没有说过，黑玄魔象在灵魂手段上有很高的造诣。 紫诛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它当然不具备，应该是它身上有某种机缘才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你可以尝试靠近看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可能不用去沉睡了。” 穆云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脑海中紫诛的声音里透着理所当然。 “当然是把它身上的宝贝抢过来。” 穆云其实很想问他是不是没睡醒。 那可是一品魔兽，堪比至尊巅峰的存在，五名人族至尊联手都拿它不下，他一个才四品武生的小子，凭什么敢往黑玄魔象的身边去凑啊。 但他也能感觉到，作为灵魂的紫诛对魔象身上能增幅灵魂力量的宝贝很是垂涎。 于是穆云提议道。 “要不你自己来操作？” 但紫诛立马否决了他的想法。 “先不说我剩下的力量已经不够了，对你而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第二次灵魂交替也不是什么好事。” 感觉到脑后传来劲风，穆云矮身躲过一只飞镰鼠的斩击，一边还以颜色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达成目的。 首先还是要靠近黑玄魔象，尽管这个操作和主动找死没有区别。 但穆云还有那枚符剑。 那是穆峰走了之后，和城主继任书一起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被单明月做主留给了穆云防身。 凭它绝对可以斩杀黑玄魔象，但问题是穆云要确保这一剑能命中魔象的同时，自己也能在激烈的战场中全身而退。 在一群通神、至尊和上三品灵兽的战斗之间，即使他还有寿龟护符也很难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紫诛似乎知道穆云的想法，开口道。 “你可以先尝试靠近，我看看能不能确定那东西的具体位置。” 穆云躲开飞镰鼠双手的劈斩，一拳重重打在其腹部，将体型不大的飞镰鼠打飞了出去，然后毫不恋战地转身向兽潮后方跑去。 战场被拉扯的很长，导致不管翎渊城这边还是灵兽那边的战力分布都相对均匀，所以即使穆云冲向了兽潮后方，周围的处境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然而没了月光领域相助，踏入青云之下的穆云陡然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了许多，仿佛被一整片苍穹压制。 这是青云雀的青之高天对人族修士的削弱效果，进入这个范围内的人族修士会顶着数倍于平时的重力行动。 反而皮糙肉厚，躯体强健的灵兽在其中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好在，穆云平时都在利用那条瀑布进行修炼，身体抗压能力极强，不然恐怕会在青之高天的压制下寸步难行。 可即便如此，穆云的动作也远不如在月光领域下那么灵巧了。 在战场上灵活挪腾了一阵后，凭借远超当前等阶的灵觉强度，近身的攻击基本都被穆云险之又险地躲过。 寿龟护符也一直在帮穆云抵挡一些溅射过来的术法攻击，好在寿龟护符的上限够高，才让穆云一直没有受伤。 “怎么感觉，我的灵觉变强了？” 再次躲过一对偷袭而来的利爪后，穆云忍不住嘀咕道。 以他的敏锐度，的确可以感应到欺身的攻击，但之前的感应范围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大。 还是紫诛给了他答案。 “灵魂交替导致我的一部分灵魂力量留在了你的魂海里。” 哦，原来是薅了这位大佬的羊毛。 穆云知趣地不再说话，继续向大后方的战场靠近。 另一边正与人族至尊作战的金目毒蟾突然口吐大滩毒液，逼退了围攻它的至尊和通神强者，深紫色的毒液四散溅落，其中的一部分十分密集地向穆云的方向飞了过来。 穆云正欲闪躲，脑海中紫诛却突然说道。 “别动。” 穆云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 飞来的毒液擦着他的身侧掠过，在地上溶出一个又一个毒坑。 其中非常危险的一滩毒液几乎是擦着穆云的头顶飞过的，看起来惊险至极。 但穆云终究是一点都没挨上，就毒液散落的密集程度和飞向的方位来说，这个概率本应是极小的。 在穆云的周围，不管是修士还是灵兽都有不少被毒液射中，在眨眼间便被溶解为了一滩血水。 他的运气似乎好的有点过头了。 由于之前一直在奔行闪避，所以穆云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还以为是他自己躲得好。 但是在穆云体内的紫诛看得清清楚楚，所有的攻击几乎都像是在刻意躲避穆云一样，大部分都是擦边而过，真正落在他身上的攻击数量极少，且大部分都可以被寿龟护符无损抵消。 紫诛还是发出了疑问。 “你身上有加持福运的东西？” 穆云也被问得有些茫然，一边继续靠近黑玄魔象一边回。 “没……” 等等，他好像还真有。 穆云想起了金越送给他的那枚铜钱。 自他把铜钱贴身携带后，经常会捡到些散碎银两。 他还以为那铜钱是助长他财运的。 现在看来，可能铜钱的效果不仅是这样而已。 但如果真是他和紫诛猜想的那样，黑玄魔象的事儿没准他真能上去拼一拼。 穆云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魔象战场的边缘。 “这里距离够吗？” “可以了，等它下一次施展灵魂攻击，我就能确定它身上宝物的位置。” 穆云一边躲避着时不时袭来的攻击，一边保持着自己与黑玄魔象的大致距离。 此时，剩下的四位至尊对魔象的进攻还在继续，但由于缺少了境界最高的那名尊者，四人的攻击难以起到很大的效果，只能是以牵制为主。 如果穆煌之能够参与到这边的战场，也许他们的胜算会增加，可惜穆煌之正在与饮雀纠缠，身法敏捷和善于躲藏的后者让穆煌之一时难以将其拿下。 长长的指甲再次弹开长剑的劈砍，饮雀一边在树林的阴影中奔行一边对后面追击它的穆煌之说道。 “如果再不增派人手，你们全军覆没只是迟早的事。” 穆煌之却没有受它言语影响，继续出剑的同时逼问道。 “你们的‘王’在哪？” 黑玄魔象确实强大，等级也傲视所有灵兽，是有称王的资格。 但参与过两次大规模兽潮战役的穆煌之一眼就看出黑玄魔象也不是此次引领兽潮的“兽王”。 兽王除了境界实力冠绝兽群之外，还会具备加冕为王的“意”，不仅实力会相较于自身品阶有巨大的提升，气质更是有别于其他灵兽，对于穆煌之这种等级的强者来说是很好辨认的存在。 黑玄魔象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虽强，但却没有超出它这个境界应有的范畴。 所以穆煌之才会逼问饮雀，真正的兽王到底在哪里。 找不到兽王，兽潮便只会源源不断，翎渊岛作为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岛屿，岛上的灵兽是不可能杀干净的！ 饮雀当然不可能乖乖告诉穆煌之真相，虽然它如今只有二品中境的实力，但过去也曾是号令一方的一品兽王，无论战斗意识还是作战经验都远超同境的灵兽，和穆煌之打得也是有来有回，十根手指的指甲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尽管穆煌之境界上有优势，一时间也是拿它不下。 黑玄魔象这边，四位至尊终于找到了机会，由三人牵制魔象的注意，另一人飞到了下面将刚才被象鼻打晕的尊者扶起，快速将一颗恢复伤势的灵丹喂到了后者口中。 高级灵丹现世的波动和散逸的丹香吸引了黑玄魔象的注意，周围其他的灵兽也被灵丹吸引，开始向这边奔来。 这下可害了一直在魔象战场边缘游走的穆云，周围突然聚集了大量的灵兽，且大部分品阶都高过他许多，这就不是铜钱能帮他的程度了，因为之前毒蟾喷出的毒液导致他周围还活着的人族修士很少，这让他完全没有了在兽群中浑水摸鱼的空间。 虽然觉得无语，但形势比人强，穆云转头拔腿就跑，灵兽们失去了灵丹的气味就开始追穆云，于是天上所有的修士就看到，一个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在灵兽的大后方疯跑，后面一群灵兽屁颠屁颠的追。 黑玄魔象感受到了下方那个本来气息极其萎靡的人类竟然开始快速地恢复了，于是抬起了巨大的象腿，向深坑中的两名至尊踩了过去。 以黑玄魔象的巨大体型，这一脚当真是如同一整座山向两位至尊压了下来。 这若是踩实了，恐怕至尊强者也要变作肉泥。 眼见这边危险，其余三位至尊急忙联手向魔象的身侧发动了威力极大的一击，虽然还是没能给皮糙肉厚的巨象带来很大的伤害，但攻击的力道好歹是让抬起了一条腿的魔象失去了平衡，落脚点向另一侧歪了一点，这才没有踩中坑里的两名至尊。 巨象踏地引起了剧烈的地震，一道巨大的裂痕刚好出现在穆云的背后，将他和身后的兽群隔开，有不少灵兽来不及刹车摔进了大地的裂缝里，穆云往前再次拉开一段距离后歇了口气。 “它再不用灵魂攻击，我就要死了。” 看着或是跳过，或是飞过裂缝继续追来的灵兽，穆云苦笑道。 “快了，你再拖一会儿。” 紫诛判断的没错，确实快了。 因为坑底那名至尊已经彻底恢复了过来。 第55章 流星 随着坑底的两位至尊再次飞升上空，黑玄魔象再度落入了被五名至尊围攻的局面。 穆云依然尽力维持着自己和魔象的距离，附近的人族强者已经发现了穆云孤立无援的处境，但是他们都各有对手，一时间无法抽出手来给予帮助。 高阶的灵兽就如修士一般无二，都是很难击杀的存在，即使靠着人多能将灵兽压着打，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做到彻底击杀。 目前战况最可喜的就是单明月这边，巨山猿作为最先出手的上三品灵兽，被消耗的也最多，所以在面对两名境界都略高于它的通神境强者时，被压制的非常凄惨，不得不一直保持着天赋技能，让全身的气血沸腾起来以增幅自身的力量和速度，靠着状态的加持才能和单明月两人周旋了这么久。 又一次将进攻过来的巨山猿打飞至地面，犁出了一道沟壑之后，单明月余光竟瞥见了自己儿子正在旁边被一大群灵兽追击。 褚家那名通神境也发现了穆云那边的情况，主动说道。 “你去，这边我来拖住就行。” 巨山猿的状态已经在下滑，就算只剩他自己也能够保证将其拖住。 单明月也没客气，褚家与穆家的关系向来不错，她跟这位通神强者也算是老熟人。 穆云回身击退了一只扑向他后心的灵兽，刚猛的拳劲将后者打得倒飞出去，穆云连对方是什么品种都没来得及看清。 但这一耽搁，更多的兽群就追上了穆云的脚步。 “这下完……” 还没等穆云自嘲完，母亲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狭长的细剑扫出一抹如水的月华，将扑至面前的灵兽群一剑荡平！ 对于这些不到上三品的灵兽来说，通神境强者就是主宰它们性命的神只。 穆云刚松了口气，母亲的呵斥就从头顶传来。 “云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饶是平时非常支持穆云一切决定的单明月，此刻也有些绷不住情绪了，刚才但凡她慢了一点，就要亲手看着灵兽群将自己的儿子分食，这让她如何不惊不怕。 尽管她是统领全城的大夫人，但也是一个母亲，差一点点就看着爱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恐惧后怕让她失了平时的端庄，双眼泛红地教训起了以身犯险的儿子。 “你这个境界跑到这边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吓死你娘我？为娘的平日还是太过娇纵你了！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战场之中岂能如此儿戏！” 穆云从小到大都没被单明月这么骂过，一时也有些心虚，他也看出刚才的一幕让单明月非常的恐惧，直到这会儿握剑的手都还在颤抖。 “娘，抱歉让你担心了，但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单明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声音里满是对儿子鲁莽行为的怨气，但还是问道。 “你有什么理由？” 就在这时，被五名至尊围攻的黑玄魔象为了改变局势，再次释放了灵魂震荡。 然而尊者们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次次吃亏，所以黑玄魔象这一击没有能够收获成效。 恐怖的灵魂波动向周围扩散，已经站在战场边缘的穆云很直观地体会到，在这个距离下的灵魂震荡，和他在远端时的感受到的威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在，单明月就在他的身边，抬手释放出一道月光屏障，将灵魂冲击拦了下来。 紫诛沉稳的声音响起。 “找到了。” “东西在它的脑袋里，你能想办法钻进它的耳朵，我就能把东西拿走。” 听了紫诛的保证，穆云抬头看向母亲，眼中充满自信地答道。 “我能解决掉黑玄魔象。” 如果紫诛成功抢夺了黑玄魔象的宝物，废掉了它的灵魂攻击能力，那么五位至尊就是磨也能把黑玄魔象磨死，所以说穆云能解决黑玄魔象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听了他的话，单明月倒没觉得自家儿子是在胡言乱语。 她自己的孩子她知道，穆云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的。 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所以单明月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你要怎么做？” “我需要到魔象的耳中去。” 单明玉皱了眉。 以魔象的体型，耳朵里钻进去几个人确实绰绰有余。 但问题在于，贸然进入魔象体内，如果魔象再度施展灵魂震荡，威力和在外面又不是一个层级了。 就是说越接近灵魂力量爆发的源头，灵魂震荡的威力就会越强，如果是在魔象的耳朵里，恐怕就算是至尊也未必能扛得住那种冲击。 更别提穆云和状态虚弱的紫诛了，而且穆云的寿龟护符对灵魂攻击是无法防御的。 当然，眼下说这些都还有些早，现在的问题是穆云该如何顺利的进到黑玄魔象的耳朵里。 就黑玄魔象这个以甩动象鼻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摇头频率，想要钻进它的耳朵会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搞不好还要被巨大的象耳给扇成肉饼。 看着翎渊城的修士们在兽潮的数量压制下苦苦支撑的样子，单明月来不及想一个最优解，抓住穆云的衣服将他带着一起飞上了天空。 越是靠近真正的战场，才越是能感受到一品灵兽与至尊之间的战斗有多可怕，剧烈的灵气波动让即使有着单明月保护的穆云也感到呼吸困难。 就连实力临时提升到通神境巅峰的单明月也无法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围绕着黑玄魔象的巨大身躯飞了几圈，观察寻找合适的时机。 然而，观察后单明月和穆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作为母子的两人一同皱起眉头的时候还真有点相像。 “必须要进到耳朵里面吗？” 穆云肯定的回复让单明月也感到有些棘手。 刚才飞的这几圈他们发现，黑玄魔象在攻击的过程中虽然会甩动头部，但它的耳朵基本是不怎么动的，耳孔被巨大的耳朵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飞进去的机会。 “要不我请一位擅长速度的尊者带你进去？” 围攻黑玄魔象的五位尊者里确实有一位雷属性擅长速度的尊者，如果是他的话，或许可以找到破绽带穆云进入到黑玄魔象的耳中。 但穆云却拒绝了母亲的提议。 “不行，我的方法有些特殊，不能让外人和我一同进去。”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紫诛的事情。 单明月也能理解他的顾虑，但眼前的情况的确很难破局。 就在这时，巨山猿那边的战场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那名褚家的通神境强者朝单明月传音道。 “这畜生发狂了！你那边好了没有？” 单明月的目力要比穆云强得多，一眼就看到了巨山猿体型变得更加高大，突破了一丈有余，全身的毛孔都在渗出血液，身上升腾的热气肉眼可见，肌肉也变得鼓胀起来，拳头挥动间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 巨山猿赤红的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褚家通神，野性嗜血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它累积的伤势太重，已经很难继续撑下去了，所以干脆激发了血脉之力，开始和褚家的通神强者搏命。 大部分高阶灵兽在血脉的深处都潜藏着神奇的力量，有的源自灵兽本身的上古种，有的是灵兽自身有一些特别的机缘导致了血脉变异。 巨山猿的血脉之力就来自于它的上古种，搬山神猿。 眼下这算是远古血脉觉醒了。 这种会血脉觉醒的灵兽临死反扑会异常可怕，褚家的通神强者也没办法单独应对，只好叫单明月回来帮手。 血脉觉醒的灵兽确实强大，但只要拖过其血脉觉醒的时间，灵兽就会变得异常虚弱，这个时候不管你是几品，都非常好杀。 单明月清楚巨山猿那边必须尽快处理，但穆云这边又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穆云没听到褚家通神境给母亲的传音，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但他也不想继续拖下去了，于是开口道。 “娘，把我扔到黑玄魔象的头上，剩下的我自己来。” 单明月下意识是不同意的，放穆云自己接近黑玄魔象和让他送死无异。 但穆云的下一句话让单明月觉得这件事有了可行性。 “但是娘你要帮我和几位至尊前辈们沟通一下，黑玄魔象是因为被多人围攻才释放灵魂震荡的，我登上巨象之后，需要他们帮忙改变策略，减少人数，在魔象不施展灵魂震荡的情况下我就是相对安全的。” 毕竟魔象的其他攻击也很难够到自己的头顶。 “我会在这个期间尝试进入魔象耳中，如果到最后事不可为，我会使用爷爷留下的符剑！” 听到符剑，单明月才对穆云的计划多了几分信心。 巨山猿那边的情况也刻不容缓，单明月当机立断，按照穆云的想法，向围攻黑玄魔象的几位至尊传了音。 得到尊者们首肯的答复之后，单明月问手中的穆云。 “准备好了吗？” 即将和一品灵兽亲密接触的穆云深吸了口气。 “嗯。” 单明月为穆云施加了一道月光护体，随后抬手将穆云掷向了巨大的黑玄魔象。 少年的身影在天空中拖曳着月色的尾焰。 宛如一颗流星。 第56章 紫诛出手 单明月将穆云掷出后就没再看后者的情况，直接飞向了巨山猿那边的战场。 她怕自己看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儿子的情况，但战局已经不容许她再耽误时间。 而穆云在空中不断调整着身体的角度，最后还是如愿登上了黑玄魔象的头顶。 五名至尊瞬间有两人赶往了其他战场，只剩下三名至尊牵制黑玄魔象。 坚硬如盾甲的皮肤给黑玄魔象带来了全方位的保护的同时，也让其皮肤表面的触觉变得异常迟钝，以穆云的体量，和落在巨象身上的一只小昆虫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黑玄魔象一时间没有发现自己头顶多了个人这件事，反而专注于和剩下的三位至尊作战，骤减的压力让它暂时没有继续释放灵魂震荡，毕竟这个技能也是需要消耗自身的灵觉的。 实际上黑玄魔象的魂海非常小，可能连人境巅峰都没有，全靠它多年前无意间吞下的一件密宝，才掌握了灵魂震荡这项神技。 不然就以它的魂海大小，就算修成了灵魂震荡这样的技能，也最多发动三次就不行了。 然而，随着穆云踏上黑玄魔象的头顶，近距离之下紫诛也终于确定了黑玄魔象身负的密宝到底是什么。 “这么一件宝贝给它用，真是浪费了。” 穆云一边小心地在不停晃动的巨象头顶寻找前往右耳的路线，一边回道。 “你知道是什么了？” “嗯，等到手了再细说。” 黑玄魔象的皮肤质地坚硬，存在许多表面纹理形成的褶皱，这给了穆云攀爬的机会，但是一旦下到侧面，他就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尽管穆云从小到大经历过数十次袭杀，心性早已锻炼得远超常人，但站在此等巨物身上的同时要去做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极其冒险的举动让穆云的心跳加快，浑身的血液也仿佛沸腾。 察觉到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紫诛出声提醒。 “稳住心神，这种时候只有冷静才能让你成功的几率更高。” 穆云听进去了，于是他深呼吸几次，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重新掌控了身体每一处细节后，穆云盯紧之前看好的一处落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巧的是，穆云跳下的同时，黑玄魔象刚好甩头要去攻击其中一名至尊，眼看着提前计划好的落点离自己越来越远，穆云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一直在盯着穆云这边的至尊见状赶忙闪现至巨象的侧面，唤出一道强风将穆云又往巨象边上托了一把。 穆云别无选择，之前计划的落点已经不可能踩上去了，只好顺着风力的托举一把抓在了巨象的耳朵上！ 黑玄魔象的耳朵好像比身体皮肤会更加灵敏，穆云才攀上去它就察觉到了，随后居然开始不停扇动那双一直没怎么动过的象耳，只有双手扣在象耳边缘的穆云顿时苦不堪言！ 以黑玄魔象的体型，耳朵的每次扇动都像是让穆云在天空中进行高速的来回飞行，这对于穆云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他的身体会承受极大的风压，就算是穆云目前的身体强度不错，也依然在胸口憋闷时吐了口血出来。 整个人吊在象耳外侧的穆云强自提气，淡黄色的真气透体而出，多少帮他抵挡了一些压力，随后穆云双臂发力，让自己整个人翻到了象耳的内侧。 一手扣住象耳的顶端，一脚踩在柔软的耳叶上，穆云终于看到了巨象隐藏在耳后的耳孔。 巨象还在扇动耳朵，穆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在巨力的拉扯下分崩离析，心知必须加快动作的穆云开始寻找象耳前后扇动的规律，当象耳再次带着他向后扇动时，穆云找准时机朝巨大的孔洞跳了过去。 身体的疼痛让穆云的落地姿势不太好看，整个人摔在耳孔的边缘滚了两圈，好在他还是成功来到了黑玄魔象的耳孔中。 黑玄魔象的听觉极其灵敏，穆云摔落至其耳孔中的瞬间，黑玄魔象就听到了耳朵里的动静，于是黑玄魔象开始晃动起了硕大的头颅，企图把穆云从耳道里甩出去。 察觉到魔象意图的穆云来不及恢复状态，勉力爬起身快速贴着耳壁向耳道的深处跑去。 黑玄魔象太过于关注耳朵里的动静，导致它疏忽了和三位尊者之间的战斗，尊者们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纷纷出手发动了攻势，在巨象用于进攻的主要部位，象鼻上留下了许多伤口。 吃痛的黑玄魔象心知自己无法兼顾两边，于是再次施展了灵魂震荡，打算直接把那个钻进自己耳朵的小虫子直接震死！ 在脏乱的耳道中奔行的穆云感受到前方传来的波动，脸色不由得一变。 他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黑玄魔象再次施展起了这一招，但他的计划本来也是在赌，赌围攻的尊者人数减少后黑玄魔象就不会使用灵魂震荡，这下看来他是赌输了。 如果他正面被这道强大的灵觉冲击击中，恐怕瞬间就会被震碎灵魂，成为一具尸体！ 没有时间给穆云思考，从进入耳道开始就一直捏在手心的符剑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千钧一发之际，穆云刚要激发封印在其中的一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一阵发烫。 一道丝毫不弱于魔象的灵魂震荡甚至还更强大的灵觉波动自穆云的眉心传出，与魔象释放的攻击撞在了一起！ 灵觉无形无质，但穆云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从自己眉心中发出的灵觉冲击更加强大，竟将魔象的灵觉波动反压了回去！ “记住这种感觉，趁现在快点跑进去！” 脑海中紫诛的声音缥缈无比，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穆云未发一言，只是身上的真气猛然暴涨，连带着他自身的速度也提高了许多，在狭长的耳道里化为了一道流光，奔向了深处。 三位尊者在感知到魔象释放的灵觉波动时心里一跳，想起了单明月给自己传音说的计划。但他们也没有想到刚才的进攻会导致魔象使出这一招，眼下三人都觉得穆云恐怕是已经死在里面了，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与单明月交代。 毕竟那可是继穆峰之后的第二个先天真气，要是被他们害死了他们也怕穆家发疯啊！ 然而，黑玄魔象突然像是收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仰天长鸣了起来。 “哞——” 三位至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能感知到在黑玄魔象的脑袋里迸发出了又一道极强的灵觉波动，三人意识到穆云可能是还活着，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在一旁继续牵制着魔象的注意力。 加快了速度的穆云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听到紫诛说。 “到了。” 穆云停下脚步，出声询问。 “接下来怎么做。” “你睡觉。” 穆云一怔。 “睡觉？” “睡眠时肉体对灵魂的囚制会减弱，我就可以亲自出手。” 穆云倒是能理解他的话，但问题是眼下战局这么紧张，还随时可能被黑玄魔象的灵魂震荡杀死，这种情况他怎么睡得着啊。 紫诛也知道他当下的状态，于是说道。 “你坐下，跟着我念。” 穆云依言，盘膝而坐。 “神清意净，坐忘灵台。” “神清意净，坐忘灵台……” 少年低低的吟诵声在耳道中回荡，片刻后黑玄魔象居然脚下一软，差点被上涌的困意带入了睡梦中！ 三位尊者看得莫名其妙，这魔象怎么还自己摔跤的？ 魔象甩了甩头，试图把回荡在脑海中的吟诵声赶出去。 吟诵声确实停止了。 穆云已经在黑玄魔象的耳道中沉沉睡去。 即使魔象甩动头颅，令耳道中不停晃动，使原本盘坐的穆云被摔到了一边，后者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此时，穆云的意识已经再次来到了那片银湖，站在了中央的王座前。 紫诛坐在王座上，身躯却几近透明。 他的状态让穆云不禁有些担忧。 “你没问题吗？” 刚才紫诛帮他挡掉了魔象的灵魂攻击，恐怕消耗不比灵魂交替要低。 “只要能拿到那件东西，就没问题。” 说完，紫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王座上。 穆云一时无法，只能坐在地上等。 魔象的耳道里，一个半透明的青年身影突然出现在睡着的穆云身边，看着少年在地上被甩的东倒西歪的样子，皱起眉头像是有些不满意。 于是紫诛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着穆云坐起了身，勉强恢复了一个打坐的姿势。 紫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不得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整理完穆云，紫诛看向了头顶，目光仿佛透过了魔象的血肉，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宝物。 紫诛伸出手，宽大的黑色袍袖顺势下滑，露出了青年肌理分明的手臂。 下一刻，紫诛灵体状态的手穿透了魔象的耳壁，向更深处掏去。 外面的三位尊者同时身形暴退，和魔象拉开了一段极远的距离。 因为此时的黑玄魔象，正在痛苦的哀嚎。 第57章 葬魂匣 穆云在湖心坐了一会儿，主要是在默默回想，紫诛对抗黑玄魔象释放的灵魂震荡时，从自己眉心释放出灵觉波动的感觉。 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做到灵觉外放，但因为紫诛也需要以他的身体为媒介来释放灵觉，所以他占了个便宜，可以在当下这种境界就体悟灵觉的种种神奇之处。 在银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所以穆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当紫诛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他已经稍稍找到了将灵觉探出眉心一点点的感觉。 紫诛的身躯变得比刚才更加透明了，但他却像是毫不在乎自己的状态，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手中一个仿佛快要腐烂掉了的木头匣子。 从木匣烂开的口子处，穆云感知到了不停溢出的灵觉波动。 “这就是黑玄魔象的机缘？” 紫诛笑着道。 “现在是我们的了。” 难得见紫诛这么高兴的样子，穆云也是虚心请教。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紫诛把木匣递给了穆云，解释道。 “这叫葬魂匣，是只在有大量的灵魂徘徊，无法往生之地，才有极小概率孕育出的宝物。这木匣中沉淀了许多灵魂意识消散后的精纯魂力，甚至其中还有一门残缺的魂术。” “就是可惜匣子坏了，里面的魂力一直在流失不说，又被这头蠢象使用了不少，好在还剩下五成有余，对我们来说算是及时雨了。” 紫诛对灵魂力量的理解和穆云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会用魂力这样的词来指代灵觉。 魂术这个词，穆云虽然能大概猜到，是指通过灵觉释放的术法，但这个词汇在人类修士中也是不曾流传。 除了炼丹师那个特殊的群体，世上九成九的修士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专门修炼自己的灵觉，更别提修习使用灵觉来释放的术法了。 若不是如此，此前的五位至尊又怎么会被黑玄魔象的灵魂震荡突袭成功，差点发生减员。 人族对灵魂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但眼下穆云的关注点不在这些上，他看着手上的葬魂匣，内心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按紫诛的说法，葬魂匣是孕育自灵魂徘徊之地的话。 那这就是一件天生地养的天宝器。 在百晓堂列出的宝器榜单中，出世的天宝器只有九件，其中存世的仅剩六件。 而葬魂匣不在此列。 也就是说，这是一件没有存在于任何记载中的，全新的天宝器。 可惜的是，这葬魂匣没有孕育出自己的器灵，并且有破损，所以只能算是一件下级的天宝器。 但即使这样，它的稀有程度也堪称稀世珍宝。 穆云一时都不知该说，是这黑玄魔象的运气太好，还是自己和紫诛的运气太好。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的穆云，伸手将葬魂匣递还给了紫诛。 紫诛一脸探究地说道。 “你就这么给我了？” 穆云被问得一愣。 “这不是你拿到的吗？而且你拼着自己变成这幅样子也要把它拿到手，那它对你的帮助一定很大。” 紫诛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穆云的眼睛。 他相信，穆云在听过他的解释后，绝对是能意识到葬魂匣的珍贵的。 紫诛多疑的天性，让他下意识地在穆云把东西递过来时，升起了试探的心思。 如果要论功劳，穆云赌上性命来到黑玄魔象的体内，给他创造出手的条件也是不可磨灭的付出。 所以紫诛认为，就算穆云想要把葬魂匣据为己有，也是正常的想法。 过去的他再强大，如今也只剩一缕孤魂，而且此刻正是他最虚弱的状态。 如果穆云想要趁此机会把他逼出魂海，再借葬魂匣的力量抹杀掉他，在紫诛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当然，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展，紫诛倒是可以毫无负担地对穆云出手，在磨灭掉穆云的灵魂后，彻底占据穆云的身体。 紫诛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个的灵魂住在同一个身体里，彼此就一定是同心同德的自己人。 他相信穆云也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 支撑两人合作关系的信任基石从一开始就并不牢靠，怀疑和猜忌才应该是双方唯一的默契点。 但是此刻他确实无法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找到任何的破绽，穆云的眸光依然是那么清澈，仿佛只要你想看，就能看进最深处的眼底，看清少年的赤诚之心。 紫诛在这一刻放下了心中对穆云残存的那一点隔阂吗？ 紫诛不知道，他只是接过了穆云手中的木匣，然后，屈指抵在了穆云的额头上。 轻弹了一下。 穆云的意识被弹飞，人瞬间醒了过来。 “我也不确定我族之法是否适合人族修炼，你可以自行抉择。” 穆云觉得紫诛的声音透着一股别扭，但还不待他追问，就突然感觉到脑海中多出了大量的信息。 突然涌入的庞大信息流让穆云头痛欲裂，但他愣是一声都没有叫出来，甚至在第一时间梳理起了脑海中多出来的信息内容。 穆云自己都没发现，在灵魂交替和紫诛出手抵挡掉灵魂震荡后，自己的灵觉都有明显的提升。 紫诛在穆云的体内每动用一次为数不多的灵魂力量，都会有一部分被转化到穆云的身上。 说紫诛每次出手都等同于被穆云敲骨吸髓也不为过。 穆云才堪堪消化完脑海中的信息，就感觉到自己的眉心隐隐发胀。 如果此时他还在那片银湖，就会发现青年已经盘坐在王座之上，怀中放着葬魂匣，无数光点从匣中飞出，落入银湖后消失不见，很快原本平静的银湖竟渐渐躁动起来，一道又一道的波纹自湖心一路扩散到银湖的边缘。 这片还不算大的银湖，就是穆云的魂海。 不多时，波动的银湖就彻底化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灵觉潮汐。 银湖的范围也在随着潮汐的涨落不停扩张。 这正是穆云觉得眉心发胀的原因，他的魂海正在被强行开辟。 穆云赶忙打坐，按照脑海中接收到的信息开始修炼起来。 紫诛传给他的是一门极高深的炼魂之法。 即使是从没接触过炼魂一道的穆云也能看出此法的不凡。 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哪怕以穆云的悟性和资质，七个大周天内都没能感知到法诀中所说的“灵门”。 感知不到“灵门”，就无法开始真正修炼这门法诀。 正当穆云内心浮现出几分急躁的时候，脑海中紫诛的声音突然开始低诵晦涩的口诀。 穆云的心绪渐渐平静，跟着紫诛的口诀，默默修炼了起来。 外面，围攻黑玄魔象的尊者数量已经恢复了五人。 不是他们不顾穆云的死活，而是在痛苦的哀嚎过后，黑玄魔象突然发狂，激发了体内的血脉之力，觉醒了上古种——深渊魔象的力量，光靠三名尊者根本压制不住蜕变后的魔象，所以只能把另外两位尊者又叫了回来，一起帮忙牵制发狂的巨象。 越是高阶的灵兽，血脉觉醒的状态持续时间就会越长，尊者们也是越打越着急，再这么下去战场上的翎渊子弟可能真的要危险了。 虽然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凭借着单明月的领域之力，和后方部队源源不断的丹药以及治疗补给，翎渊城这边还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损失，但灵兽杀了一批后从古林中又会奔出一批，这样下去翎渊城的修士们还是会被兽潮拖死。 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斩首行动已经到了必须建功的时候。 好在，单明月那边已经击杀了巨山猿，化为本体的巨大猿怪栽倒在地，喉咙处被刺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身下鲜血成河，连它的灵核都已经躺在了单明月的容灵器里。 腾出手的单明月和褚家的那名通神境分开去支援其他战场了，这让其余几只上三品灵兽的战况也急转直下，灵兽方的高端战力已是颓势尽显。 现在双方都是在与时间赛跑，拼的就是两边的战场哪边先分出胜负。 如果顶尖修士们先一步斩杀了所有高阶灵兽，那么无论隐藏在暗处的兽王是否现身，这些顶级强者都可以将下面的兽潮瞬间清杀干净。 但如果是灵兽潮先将翎渊修士们全部杀死，前哨站关卡将不复存在，巨木围墙会被数量奇巨的兽潮大军推倒，然后兽潮便会进入近林，毫无阻碍地向翎渊城推进。 相信到那时，古林中潜藏的其他高阶灵兽和兽王也将出手，向翎渊城发动足以将其覆灭的总攻。 如果要问为什么灵兽方不直接派出所有的高阶灵兽，以绝对的实力和数量击溃翎渊城的顶尖强者们，再向翎渊城进发。 那当然是因为，灵兽之间也不全都是一条心的。 依据战况做选择的墙头草有之，想要等到最后关头渔翁得利者亦有之。 这一点，刚刚逮住饮雀的穆煌之是非常清楚的。 虽然费了一番手脚，但穆煌之的长剑此刻已经穿透了饮雀的肩膀，将其钉在了一块巨石上。 “看来你们的‘王’还做不到号令岛上的所有存在。” 嘴角溢血的云雀笑得恶毒。 “就算你们今天赢了也没有意义，相比于我们灵兽，你们人类的繁殖效率太低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像巨浪一样冲破你们所有的防御，踏破你们的城墙，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 穆煌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尽管他知道饮雀说的是事实。 灵兽的繁殖效率相比于人类确实非常夸张。 具百晓堂的统计，高阶修士之间会更难生育后代，所以除了普通人类，人族修士的繁育率一直不算高。 在这样的情况下，翎渊城的人口增长一定是和灵兽存在巨大的差距的。 这就是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兽潮就有足够的资本卷土重来的原因。 而翎渊城这边的依仗就是，像穆煌之这样的老前辈还是比较能活的。 顶尖强者悠长的寿命成为了挡在兽潮面前，最厚重的一面坚盾。 穆煌之居高临下地看着饮雀，语气冷漠地问道。 “你们的‘王’在哪？” 第58章 大战终局 “你们的‘王’在哪？”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和我一起下地狱穆老鬼！哈哈哈哈……” 饮雀疯狂地笑着，脑中的灵核忽然开始暴动起来！ 它的血脉并不特别，所以不具备巨山猿那样的血脉觉醒手段，此刻只能选择自爆灵核，让穆煌之给他陪葬！ 灵核是灵兽一生的修行结晶，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自爆灵核的威力往往会比灵兽自身的品阶还要高出许多！ 暴乱的气息没能让穆煌之的脸上产生丝毫的慌张，他飞快地拔出了钉在饮雀肩膀上的长剑，举剑上挑，锋利无匹的剑气将饮雀的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 饮雀的防御并不强，所以才会主修速度和隐蔽能力，这样虽然让他很难被抓住，但也注定了他在被抓到后，会很容易被实力超出自己的强者所斩杀。 天上的青云随着饮雀的死亡散去，战场上的人族修士不再受到青之高天的压制，战斗得更加得心应手。 单明月的领域也趁此继续扩张了些许，将增益效果带给了所有的翎渊修士。 饮雀分成两半的稚嫩脸颊上还满是一副怨毒的神色，它对人族修士的恨意浓郁得连死亡都化不开。 穆煌之的一剑直接连饮雀脑中的灵核都一斩为二，不这样的话是无法终止灵兽自爆的。 而且被灵兽激活过自爆的灵核中，只会剩下狂乱的能量，这样的灵核也无法用于炼丹炼器等用途。 穆煌之右手持剑，低头静静地看了饮雀的尸体一会儿。 据说化形的灵兽在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会渐渐变回本体的模样。 他想看看这个变化的过程。 并不是对这位老对手有什么情分。 等了一会儿后，地上的尸体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传言也不一定作准。 穆煌之收了剑，转身打算去支援其他战场了。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灵觉波动，吸引了穆煌之的注意。 那道迈入人境的灵觉，居然来自于自家的大少爷。 穆煌之觉得有些荒诞，于是动身前往了黑玄魔象的战场。 然后他便看到了，五名至尊朝着单膝跪地，意识不清的魔象疯狂攻击的场面。 时间回到穆煌之一剑斩杀饮雀之前。 在黑玄魔象的耳道中修习炼魂之法的穆云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当眉心的鼓胀感彻底消退后，他便停止了修炼，然后睁开了双眼。 如果有熟悉穆云的人，此刻就会感觉到那双眼睛的不同，穆云的眼睛一直都极有特点，宛如澄澈见底的清泉，叫人见之难忘。 而此刻，穆云的双眼中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仿佛有种吸引人看进去的魔力一般。 穆云也觉得此刻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处理信息的效率也提高了许多，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都能极快地在脑海中被整合分析，这让他有些惊喜。 穆云沉静心神，将自身的灵觉扩散了出去。 无形无质的灵觉以穆云为中心向四周延伸，足足达到百丈左右才彻底停止。 而在这百丈的球形范围内，所有事物都被穆云清晰地“看”到了。 用灵觉来“看”和用眼睛看有很大的区别，周围被灵觉覆盖的场景会直接以简易的图形信息的形式，反馈到穆云的脑海中，帮助他快速地理清所有的细节。 穆云又做了其他的尝试，比如向单独一个方向释放灵觉进行探查，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将灵觉延伸到一百五十丈的范围。 就在穆云进行各种尝试的时候，紫诛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他的形象看起来凝实了许多，原本黑袍上模糊的纹理也变得清晰起来，一身尊贵的气质看起来更为明显。 “踏入人境的感觉如何？” 穆云闻言有些惊讶。 他的魂海这就算踏入人境的水平了？ 要知道正常来讲，修士需要突破至观象境，才会开始借灵气修炼，反哺提升灵魂力量，如果不做专门的修行，即使达到至尊境界，魂海也普遍只有人境巅峰的程度。 他一个聚灵境都还不到的毛头小子，这会灵觉的强度居然都迈入人境了。 听起来委实有些魔幻。 但如果穆云此时能够回到那片银湖俯瞰，就会发现那片银湖的范围已经比之前扩大了十倍不止。 这样宽广的魂海，的确是迈入了人境的门槛。 被灵觉提升的效果香到了的穆云不由得感叹。 “应该早点搞一门炼魂术的。” 只是这东西太过稀有，而且基本都是各家炼丹师的不传之秘，穆云此前都醉心在武道和灵气修炼上，确实也没怎么考虑过这件事。 听了他的话后，紫诛在旁边不满地“呵”了一声。 “你不会以为什么破烂法诀都能有这样的效果？” 穆云一想也是，紫诛传给他的炼魂之法难度极高，若没有紫诛低诵口诀，他恐怕连入门都做不到，但一旦练成后，这门法诀的效果也是极好，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的魂海就迈入了人境的门槛。 当然，能达到这个地步，最主要还是葬魂匣的功劳，如果不是葬魂匣中巨量的精纯魂力，再好的法诀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仅凭穆云自己，能够炼化的魂力只能算是葬魂匣中所有储量的一小部分。 真正的大头，还是被紫诛给消化掉了，而他的成果看起来也十分喜人。 穆云看着紫诛凝实了许多的身躯，好奇道。 “你以后可以随时出来了？” “可以，但目前我不能离开你超过十五丈的范围。” 紫诛说着，从袖中拿出了已经彻底空掉的葬魂匣，扔在了穆云的怀里。 “你收着，后面没准用得上。” 作为一件天宝器，葬魂匣可不是里面积攒的魂力被用光了就废掉了。 葬魂匣本就有着吸收附近徘徊的游魂，消磨其意识后，只留下精纯魂力的能力。 穆云若是将其认主，更是可以直接利用葬魂匣中储存的魂力进行对敌，这样就可以不消耗自己的魂海。 此前的黑玄魔象就是这么做的。 而且，眼下葬魂匣还只是破损的状态，如果日后能够将其修复，没准还有更多其他的妙用。 穆云也没有推辞，随手将葬魂匣收到了腰间的玉坠中，又从玉坠里拿出了一瓶回复丹药，倒出了一颗扔进了嘴里。 之前在黑玄魔象耳朵上挂着的时候，他被来回扇得够呛，浑身的肌肉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眼下没了黑玄魔象随时可能发动灵魂震荡的威胁，正好可以赶紧恢复一下。 身为武修的穆云气血极为旺盛，对药力消化的也快，没一会儿体内的伤势就彻底恢复了过来。 从地上起身后，穆云却没急着走，反而站在原地望着耳道的更深处若有所思。 一旁的紫诛吐槽道。 “你小子挺贪的。” 穆云闻言，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不会能读我的心？” 紫诛这种仿佛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可不想内心的想法总是能被第二个人看得一干二净。 面对他的问题，紫诛却毫不掩饰心中的嫌弃。 “谁愿意读你的心，是你自己表现得太好猜了。” 紫诛确实能更清晰的感知穆云的情绪波动，但是读心还是太夸张了。 他俩又不是灵魂相融。 穆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虚心问道。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吗？我感觉这会儿用符剑有点浪费了。” 穆云是觉得好不容易来到魔象的体内，若是能想办法从内部给魔象造成点伤害，岂不是能帮助外面的尊者更快将其击败？ 对整个战局也能起到积极的推进作用。 紫诛就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才会说他贪。 但不得不说，穆云的想法是对的。 此时的黑玄魔象已经失去了葬魂匣，无法再使用灵魂震荡技能，光靠甩动头颅又很难把穆云赶出去。 毕竟武修非常擅长掌控身体的平衡，稍加适应后，就算魔象不停地甩头导致耳道晃动，穆云也能在其中如履平地。 但眼下的问题是，穆云要用什么手段给魔象造成伤害。 用符剑肯定是有些亏的，因为就算穆云现在不出手，失去了灵魂攻击手段的魔象，溃败在数名尊者的手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紫诛刚刚靠着葬魂匣大补了一番，让他出手感觉也有些不划算。 思来想去，穆云发现自己一个一品洗身加四品武生的小菜鸟，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能伤害到魔象的，尽管他此刻正处于魔象相对脆弱的体内。 境界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要不，走？” 紫诛却没同意他的想法。 “方才炼化魂力的时候，我将葬魂匣中的魂术残篇完善了一下。” 下一刻，穆云就感觉到脑海中涌入了许多讯息。 但穆云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感到头痛，魂海已是人境的他，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已经是比之前强了太多。 将脑海中多出的信息消化掉后，穆云也有些感叹，紫诛这个人实在强的夸张。 居然能一边炼化魂力，一边修复这么复杂的魂术残章。 能自创术法的人已经是修炼界中堪称顶级的存在了，但能够随手修复他人所创术法的，穆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人的水平。 他之前拿到龙神诀的时候，也动过类似的心思，想尝试能否补全龙神诀的后续篇章。 但说实话，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事儿真能成功，只是觉得试试看，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抛开脑海中多余的想法，穆云沉浸心神，开始仔细阅读起紫诛传给他的这门术法。 这正是黑玄魔象的灵魂震荡技能，之前的残章是什么样穆云没有看过，但就他现在看到的完整版而言，这门魂术堪称恐怖。 灵魂震荡说简单点就是通过释放灵觉波动冲击敌人的灵魂。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擅长灵魂之道的群体只是少数。 这就意味着，能防御这一招的存在极少，在术法可以百分百生效的情况下，敌人只能靠自身的灵魂强度来硬扛这一招。 这就很可怕了，因为一旦扛不住，灵魂震荡给敌人带来的伤害是直接施加在灵魂本源上的。 灵魂本源受伤会很难恢复，受伤者很可能终生都要在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中过活。 但能活下去还算是好的，这招在境界差距大的情况下甚至能直接将对方的灵魂震碎！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门极为强大的术法。 穆云没有犹豫，再度坐了下去，开始修炼灵魂震荡。 他自身的境界确实和黑玄魔象有很大的差距。 但灵魂震荡是纯粹的灵魂攻击手段，看的是施术者的灵觉强度。 已经迈入人境的穆云，或许真可以和失去了葬魂匣的黑玄魔象碰一碰！ 别忘了，穆云此时就在黑玄魔象的耳道里，和黑玄魔象的大脑位置离得很近。 灵魂攻击距离越近，对方受到的冲击就越强！ 更别提，紫诛之前几乎是硬生生地，把已经快要融入黑玄魔象身体的葬魂匣给抢了过来。 这就相当于夺走了修士炼化的本命宝器一样，会对原主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穆云和紫诛在魔象耳朵里聊了这么久，也没见魔象有什么反应的原因。 魔象的意识这会儿已经非常虚弱了。 如果不是肉身实在强悍，再加上激活了血脉之力，换成别的灵兽，恐怕已经在五名尊者的围攻下被击杀了。 相比于炼魂术，灵魂震荡的修习难度并不算高。 当穆云成功施展出灵魂震荡，给魔象的灵魂造成冲击时，魔象终于支撑不住，巨大的右前腿屈跪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吼声。 几名至尊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钻进去的穆家少爷建功了，虽然不知道以他的境界是怎么办到的，但趁它病要它命的基本素养大家还是有的，所以五名至尊纷纷开大，有什么强力的技能都开始往魔象身上招呼。 穆煌之赶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相比于穆煌之来说，这几位尊者的攻击实在是有些不痛不痒，所以穆煌之直接拔剑出手。 主修剑气一道的穆家大长老一剑递出，便有剑气如百川奔流，瞬间在魔象的体表开了数道极长的口子！ 穆云这时也从黑玄魔象的耳朵中跳了出来，在魔象的身上快速地纵掠。 他就像是完全不需要观察思考一般，每一次都能快而精准的落在最合适的支撑点上，借着魔象皮肤上的褶皱深沟，快速接近着地面。 穆云这会儿只觉得无比快意，相比于用肉眼去看再进行判断，直接用灵觉探查路线的效率简直提升了太多！ 在穆云体内的紫诛也有些诧异，穆云似乎在灵觉的运用上有着极高的天分，对于才开始学习使用灵觉的人来说，他的发挥未免有些太好。 穆云却不知道这些，此刻他已经顺利跳到了魔象的脚下，趁着黑玄魔象还没有从脑海中万千针刺的痛感中缓过劲儿来，穆云拔腿狂奔，尽全力和黑玄魔象快速拉开距离。 他这条小命，如果被擦着碰着了，是真的要丢在当场的。 穆云头也不回，直接向远处的兽潮战场奔去。 但从灵魂震荡中缓过劲来的黑玄魔象却不打算放过他。 魔象清楚的知道是谁让它走向了败局。 庞大如山峦的身影在所有人的眼中快速地缩小。 黑玄魔象竟化为了一个体型健壮的中年男人。 不对，或许也不能称之为人，黑玄魔象化出的人形除了身体是人的躯干四肢外，头颅却还是象头。 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妖怪。 这个世界上是有妖怪存在的，但是自六千年前，妖族大帝携十万妖兵打上天庭战败了之后，妖族就很少现世了。 灵兽与妖族是迥异的两个物种，灵兽化形一般也不会出现黑玄魔象这种半兽半人的情况。 除非它本身是高阶化形灵兽与化形大妖的混血，但这个概率非常低。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它近期被妖气侵染过。 众人还来不及惊异，双目赤红的黑玄魔象已经冲向了穆云！ 穆煌之心头一紧，身如急电赶往拦截，但他动作稍微晚了一点，穆云已经被黑玄魔象抓在了手里！ 其实黑玄魔象进入穆云灵觉的感知范围时，穆云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但是知道不代表就能躲开。 黑玄魔象毕竟是堪比至尊境的一品灵兽。 就算受了伤，灵魂也在遭受烧灼一般的痛苦，但要拿捏穆云还是很容易。 穆煌之拦在了黑玄魔象面前，举剑喝道。 “放下他！” 黑玄魔象宽大的手掌捏着穆云的脖子，侧头看向穆煌之。 “你很紧张……” 魔象的声音低哑，听在众人的耳中如巨象嘶鸣。 “看来，这个人类对你来说很重要。” 黑玄魔象加了些力道，穆云只觉得自己完全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但穆云做没有无畏的挣扎，他已经从玉坠中取出了符剑。 紫诛也在穆云的体内等待，以他现在的状态，黑玄魔象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取走穆云的性命。 其余几名尊者围了过来，就连兽群和翎渊修士们的战场也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穆云的朋友们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战场混乱，他们都不知道穆云什么时候跑到了高位战场那边。 此刻只能全都担心地看着这边。 宋暮从腰间的蛇皮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准备如果穆云被掐断脖子，就立刻赶过去。 黑玄魔象微微松了松手掌，让穆云可以稍微吸进一点空气。 “把东西……交出来！” 穆云一边艰难地呼吸着，一边回答。 “你……走不掉的……” 六名至尊都围过来了，黑玄魔象的结局此刻确实已经注定。 眼下它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带着穆云这个人质回到古林，这样其他上三品灵兽也可以帮忙拦一拦其他尊者，到时候它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达成目的。 但也不知道黑玄魔象是因为激发了血脉之力，头脑发狂无法冷静思考，还是被灵魂震荡给震坏了脑子，这会儿就非要在这里逼问穆云葬魂匣的事情。 强壮的大掌再次收紧。 “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捏死你！” 穆云痛苦地闭上双眼，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几乎要被捏断！ 他也想不通这魔象发什么疯，居然为了葬魂匣宁愿和自己一换一。 周围的尊者不敢轻举妄动，怕真的刺激到黑玄魔象杀了穆云，没人愿意担这个责任。 就连穆煌之都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形下出剑。 见穆云还不肯交出葬魂匣，魔象也没有选择就这么杀掉穆云，而是面色狰狞地说道。 “你以为你不主动交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说完，黑玄魔象就做出了在穆云看来最傻的一个决定。 它将自己的灵觉，刺入了穆云的魂海。 就像之前紫诛对它做的一样。 它以为穆云已经将葬魂匣认主，放入了自己的魂海当中。 强行进入他人的魂海，会给对方的灵魂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眉心被刺痛的穆云下意识地动用灵觉抵抗，但黑玄魔象再怎么说也是一品灵兽，还与葬魂匣共生多年，它的灵觉强度至少有地境！ 即使眼下状态虚弱，也不是初入人境的穆云可以抵抗的。 穆云感觉眉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紫诛的声音突然响起。 “放他进来。” 穆云没有犹豫，立刻放松了精神，任由黑玄魔象的灵觉侵入了他的魂海！ 黑玄魔象的意识来到了银湖的岸边。 正欲在这片魂海中寻找葬魂匣的它，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一条遮天蔽日的漆黑巨龙，正在天上静静俯视着它。 “啊——”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减弱，穆云看着面前双眼失去神采的黑玄魔象，毫不犹豫地挣脱开了它的钳制。 穆云跳下的瞬间，穆煌之果断出剑，这一剑竟斩断了黑玄巨象粗壮的手臂！ 穆煌之暗自皱眉，这一剑砍下去的手感不对。 那可是黑玄魔象的肉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斩断？ 除非在他砍下去之前，魔象就已经死了。 穆云和穆煌之对视了一眼。 穆煌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洗身境的少年击杀了黑玄魔象，这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适当的遮掩是有必要的。 黑玄魔象的身躯缓缓倒下，被斩断的手臂还在飚血。 穆煌之上前一步，一剑斩下了它的头颅。 丑陋的象首被丢向了南边，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在了古林的边缘。 翎渊修士们集体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鬼面狼王发出一声嘹亮的狼吼。 兽潮开始调转方向，往古林撤退。 人族修士追击其后，留下了更多的灵兽尸体。 当群兽归林，单明月的月光领域彻底褪去，众人才发现真实的天色已然入夜。 翎渊城与古林兽潮的第四次大规模战役，在耗时近七个时辰后，结束了。 相较于曾经的几次战役，这次的兽潮战役用时颇短，灵兽方在留下了三具上三品灵兽的尸体后，退去的颇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意思。 就连穆煌之也在心里怀疑。 “王”是否存在。 第59章 落子 “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容貌俊秀的少年衣衫浴血，坐在高高的巨木围墙上，看着下方的修士们忙碌地打扫着战场。 脑海中的声音没好气地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送上门来的不吃？还是看着你被掐死？” 穆云低低地笑了声，没再说什么。 化为真身的紫诛，吃掉了闯入穆云魂海的黑玄魔象的灵觉。 这相当于直接吃掉了黑玄魔象的部分灵魂。 侵入他人的魂海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这点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样。 那一刻的黑玄魔象，身体的生机还在，但因为灵魂残缺，它的意识已经消失了。 说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问题。 穆云口中所说的难题在于，当时有很多人在看着他这边的情况，周围更是有六名尊者，黑玄魔象究竟怎么死的，有很多人是看得出端倪的。 这对穆云来说未必是件好事，一个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和一个能击杀一品中级灵兽的天才，两者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所以虽然穆云让大长老帮他打了掩护，却也未必能骗过有心之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穆云可能还是待在穆家比较好。 紫诛正在穆云的魂海中炼化黑玄魔象的灵魂，和葬魂匣中积攒的精纯魂力不同，黑玄魔象的灵魂中还残有其原本的意识，这种情况下想要将其炼化是极其困难和危险的，一不留神就可能被魔象反客为主，反过来侵蚀紫诛的灵魂。 但紫诛在灵魂一道上好像造诣颇高，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穆云能感受到自己眉心的清凉之意，那是被炼化的精纯魂力在缓慢地滋养自己的魂海。 “听说吞噬炼化带有意识的灵魂时，能看到被炼化灵魂的记忆，是真的吗？” 难得有大佬帮忙操作，不用担心意识错乱或者记忆混淆，敏而好学的穆云便直接开口询问。 “是能看到一点，不过最好不要去看，不管你有多强，在炼化灵魂的过程中窥视他人的记忆都有可能行差踏错，导致记忆相融。” “到时候时间一长，你会分不清自己是谁。” 穆云沉默了会，回答。 “受教了。” 他其实是有些好奇，黑玄魔象为什么会对葬魂匣有异样的执念。 毕竟当时黑玄魔象的行为，从战略角度上讲可以说是下下之策，如果它能多一些耐心，恐怕这场战役这会儿还没结束。 但紫诛也没能给他答案，炼化灵魂的过程中紫诛没有看到黑玄魔象的记忆中有和葬魂匣有关的部分。 母亲在下面指挥战场的收尾工作，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管不到自己，穆云翻身跃下高大的巨木围墙，在即将落地时一脚踹在了巨木上，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奔向了修士们的休整营地。 穆云能感觉到，灵觉的提升让他的每一个动作之间衔接得更加流畅了，自己的武修境界已经开始松动，或许很快就要突破上三品的大关。 灵修境界也在战斗的磨砺中有所提升，突破一品上境指日可待。 这次古林之行虽然最终没能成行，但实力提升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休整营地里，上官凌桀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休息，讨论着方才的战斗。 亲身参与到与灵兽潮作战的战场中，最终还获得了胜利，让这群少年少女们显得有些亢奋。 一直悬着一颗心的穆雨也在看到穆云脱困后松了口气，这会儿正在和甄月说着什么，脸上笑得开心。 正聊着的众人看到了走过来的穆云，纷纷起身，朝后者迎了过去。 穆云看着生龙活虎的朋友们也很高兴，开口问道。 “大家都没事？” 上官凌桀接道。 “还问我们，你没事？” 穆云的脖子上到现在还有着紫色的痕迹，是被黑玄魔象掐着脖子的时候留下的。 当时可把他们这些人紧张坏了，但碍于实力，当时没人帮得上忙。 穆云自己其实都没注意到，顺着几人的目光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才感觉到有些痛。 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穆云笑着道。 “没事。” 这种小外伤确实不值一提。 但甄月显然不这么想。 只见她伸出两只白皙的玉手，冲穆云说道。 “过来。” 穆云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在其他几人暧昧的眼神中老老实实地把脖子伸到了甄月的掌间。 甄月的小手有点凉，轻轻贴在了穆云的颈侧，两只手掌几乎把穆云的脖子整个覆盖住。 很快，有蔚蓝色的光芒从甄月的手上亮起，穆云感觉到了在颈部流转的温热之意。 虽然知道是在给他治疗伤势，但看着近在咫尺的动人面庞，穆云觉得自己的脸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 甄月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穆云受了伤的脖子，但这样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躲避穆云的视线。 周围的几人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乱转，看得津津有味，但碍于之前甄月也给他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治愈了一些外伤，所以这会儿大家都没好意思出声起哄。 不过是在一旁烘托一下暧昧的气氛罢了。 须臾，甄月松开了贴在穆云颈间的双手。 穆云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自己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于是说了声。 “谢谢。” “嗯。” 眼看二人间的气氛要从暧昧转向尴尬，正抱着小狐狸的舒暧突然喊了一句。 “完了！” 穆雨跟着咋咋呼呼地道。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洛也歪着小脑袋看着头顶的舒暧，搞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摸着它的肚子，突然大喊了起来。 面对着伙伴们疑问的目光，舒暧面色一垮。 “我才想起来，我们接的任务怎么办啊？” 众人沉默。 眼下这个情况，短时间内他们是绝不可能被允许再进古林了，至少要等翎渊城这边派出人手，巡视过古林外围的情况过后，古林才能再次向探索者们开放。 虽然战场上有很多灵兽的尸体，但因为是全城的世家都有参与的战役，战场上收获的所有收益都会统一进行分配，所以他们趁现在去挖几颗灵核出来也不可行。 这样看来他们是完不成接取的那些雇佣任务了。 但如果不能完成接取的任务，是会被曦雨殿那边记录在案的，后续想要接取任务会受限制。 见大家冥思苦想解决办法的样子，穆云劝道。 “没事，这次是因为兽潮的原因我们才没能进入古林探索，相信曦雨殿那边也会给我们一个妥善的答复的。” 舒暧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只能先这样了。” ———— 沧桑的古地，坐落着一片浑浊的湖泊。 突然间，湖泊的上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一个青年未着寸缕的身影从其中跌落出来，“扑通”一声掉进了湖水中。 涟漪后湖面恢复平静，浑浊的湖水中看不见青年的踪影。 良久，湖岸突然有什么东西出水，惊走了在岸边休憩的一群飞鸟。 有只好奇的鸟儿一边飞一边回头看去，发现从湖中爬上来的竟是一只体型娇小的松鼠！？ 松鼠原本漂亮的银灰色皮毛被浑浊的湖水打湿，掩盖了其中的点点苍白之色，努力爬上岸边后松鼠极为人性化的手撑地面，咳出了几口湖水。 缓过了那股窒息感后，松鼠侧着身子，瘫在了地上。 这一躺，就是两天两夜。 直到穆峰的身影出现在它身边，它才有了些许反应，但还是瘫在地上没有起身。 穆峰蹲下身，将那枚涅盘灵丹递到了松鼠的嘴边。 这片区域的生灵极少，所以溢出的丹香没有引来什么麻烦。 待松鼠将灵丹吃下后，穆峰开口道。 “我要做的事基本都已做完，接下来我要去往天外天了。” 松鼠突然开始剧烈地喘息，庞大的药力让它的身体升起丝丝缕缕的热气。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我曾亲眼见到姐姐……” 穆峰打断它，语气平静地道。 “一切都可能是假的，我必须亲自确认世界的真实。” 松鼠不再说话，身上的皮毛竟肉眼可见地快速生长，很快蓬松的大尾巴将它的身体整个遮住，随后在毛发的间隙中开始透出金黄色的光。 那光随着松鼠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光芒起伏的频率在由快转慢，最终变得极为绵长。 穆峰站起身，目光最后在松鼠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说了一句。 “再见了，琉玉。” 第60章 对谈 穆府，穆云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看着最新一期的《百晓闻》。 上面的头条是蜀山遭神秘势力攻打，失踪五年的剑宗宗主现身破解蜀山危局。 看其中的细节披露，蜀山被围攻了三天，各方却完全没有发现蜀山出事了，就连最靠近蜀山的几个宗门也毫无察觉。 蜀山的那三天时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穆云已经从前哨站回来三天了。 算上蜀山的事件被发现，再由百晓堂探清细节并发行《百晓闻》，蜀山被围攻的真实发生时间恐怕至少是七八天前了。 穆云这三天里一直在房里修炼，消化兽潮战役中的收获，此刻他已经成功突破至一品洗身上境。 战斗永远是进境最快的修炼方法。 此刻的穆云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找甄月，上面写着蜀山这一战损失惨重，他不知道甄月有没有看到这些。 紫诛突然出现在旁边的椅子上，说了句。 “感情上不要瞻前顾后。” 穆云有些无语。 “你有伴侣？” 紫诛一愣，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不算有？” 穆云朝他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还教我呢？” 不过想了想后，穆云还是推门而出，打算去甄月的小院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那边，成轩突然找到了他，说道。 “少爷，吴家的吴相蔺约你到茶楼一叙。” 穆云有些意外，吴家最近在穆家的打压下已经是很不好过，再这么下去，恐怕下次家族评选都要跌出八大世家的位置了。 吴相蔺这个时候找他是什么用意呢？ 穆云最近也没有关注吴家的情况，一时也猜不到吴相蔺的目的。 想不出就算了，穆云脚步一转，直接道。 “走，去看看。” 来到茶楼，一个小厮已经迎了上来。 “穆少爷，我家少爷让我在这里候着。” 穆云点点头。 “带路。” 上到茶楼，进入雅间，穆云见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毛毯的青年。 两人都深谙君子之道，相互见礼后，穆云坐到了吴相蔺的对面。 吴相蔺一边给穆云倒茶，一边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天请穆少来，主要是想向你表示一下感谢。” 穆云笑问。 “谢我？吴少何出此言？” 吴相蔺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缓缓开口道。 “是穆少上次挫败了吴万钧的谋划，我如今才能执掌吴家。” “所以这杯茶，吴某是一定要敬穆少的。” 穆云压下心中的惊异，举杯和吴相蔺共饮了一杯香茶。 穆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吴家居然更换了掌家人。 看着面前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穆云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警惕。 上次在洪雁楼他就察觉到，吴相蔺在吴家年轻一代中地位极高。 但在他的预想中，吴相蔺做主吴家怎么也要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没想到却这么快。 这不是穆云第一次感觉到对面这个青年的不简单，在他的预感中，吴相蔺是会比吴万钧更难应付的对手。 不管穆云心思如何百转千回，眼下还是要心平气和地说一句。 “那真是恭喜吴少了……现在应该改称吴家主了。” 吴相蔺摇了摇头。 “还没有正式接任，穆少不必客气。” 似乎知道穆云心中的疑惑，吴相蔺主动介绍起了吴家权力更迭的情况。 “自上次吴万钧主导的，针对你的行动失败之后，吴家一直在被穆家打压和针对，这导致家族的利益在短短数日之内就缩水了三成。” 穆云并没有惊讶，作为翎渊城的主导，以穆家的实力和地位，要做到这些是很容易的。 “吴万钧的错误决策导致家族蒙受了损失，各房的当家和长老们自然有意见。” “他们怕了，吴万钧的结局就只能是让开这个位置。” 在吴相蔺的讲述过程中，穆云都面色平淡，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虽然吴相蔺讲得轻描淡写，但穆云十分清楚，一个大家族的权力交替中藏着多少的凶险。 就如吴相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吴万钧的错误决策导致吴家损失惨重，那么吴相蔺想要坐那个位置，就必须要让吴家各房和所有长老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带领吴家走出困境。 这才是穆云最好奇的部分，吴相蔺是凭什么坐的那个位置？ 但显然吴相蔺不会说这个部分。 “吴少找我来，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 穆云不认为他和吴相蔺的关系熟到可以只说这些。 感谢什么的话，听听就算了。 听了穆云的话，吴相蔺正色道。 “今天其实另一方面也是想提醒一下穆少，近期要小心吴万钧的报复。” 穆云语气淡淡。 “他要报复，不也应该先找你吗？” 吴相蔺面露苦笑。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好像把这一切……归咎到了你身上。” 看到穆云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吴方景连忙解释。 “我可以和穆少保证，我绝没有做过任何，引导吴万钧记恨你的事情。” 眼前的青年态度诚恳，但穆云对他的话持保留意见。 虽然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如果是吴相蔺故意引导了吴万钧记恨于他，那么吴相蔺今天再来提醒他就显得很没必要，只会徒惹一身腥臊。 但穆云对待像吴相蔺这样的聪明人的策略就是，对一切保持怀疑。 只要不轻易相信，就可以从更多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 穆云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后，穆云开口打算结束这场对谈。 “如果吴少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穆少请便，恕我腿脚不便，不能相送了。” “无妨。” 穆云起身，手刚摸在门边。 “穆少。” 穆云停住，转头看向了他。 青年眼神诚恳，语气凝重。 “请务必小心。” 穆云没有回答，推门而出。 和成轩一起走在回穆府的路上，穆云陷入了思索。 他想不通的是吴相蔺为什么会选择向他表露善意。 是的，纵观今天的谈话，吴相蔺就是在向穆云传递善意的信号。 但是如果说，吴相蔺是想凭此挽救吴家眼下的处境，穆云是不相信的，他不觉得吴相蔺是那样天真的人。 除了面对翎渊城整体的利益时会让两家站在一起，其他时候吴家和穆家的矛盾都是不可调和的。 穆家和吴家恩怨的并不是穆云，往上数好几代，两家都是世仇。 但如果，吴相蔺想改变的就是这一点呢？ 穆家如今在翎渊城称得上是如日中天，和穆家作对远不如和穆家合作的收益大。 如果真的是那样，穆云怕是要把吴相蔺这个人在心中再度抬高一些了。 敢于引领变革的人，都绝非常人。 吴相蔺如果真的敢带着整个吴家迈出亲穆的一步，穆云只会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能为了家族的繁荣，做到这种地步的人，难道不可怕？ 回到穆府后，穆云本想去找甄月，半路却又被府里的下人告知，母亲在书房等他。 穆云只好赶往了书房。 进去后却发现，除了母亲，大长老穆煌之也在场。 穆云走上前见礼后，转向单明月道。 “娘，你找我？” “我听大长老说了当时的情况。” 穆云明白，母亲说的是最后斩杀黑玄魔象的事情。 “因为涉及到论功行赏，我和大长老商议后一致觉得应该问问你的意见。” “你想认下击杀黑玄魔象这个功劳吗？” 虽然单明月和大长老也觉得，对穆云来说认领这个功劳不是好事，但他们还是选择尊重穆云自己的意见。 穆云是清醒的，他知道这份功劳自己不能认，在具备足够的实力之前，他越能不被各方关注越好。 况且，他拿到了葬魂匣，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斩杀黑玄魔象的奖励再大，也不可能是一件天宝器。 “不用了，黑玄魔象本来也不是我击杀的，把功劳给大长老就好。” 穆云说的是实话，真正杀了黑玄魔象的应该是紫诛。 单明月和大长老也默认了这个说法，两人都没有追问穆云其他事情的意思。 穆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个问题就像沙漠中的沙穴一样，被三人默契的掩埋了。 至于消息公布后，其他人是否相信，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量和本事来探究了。 对于穆云的决定，大长老没有多余的表示，看似是他占便宜冒领了穆云的战功，但同样的，斩杀黑玄魔象这件事的因果也要由他来背，所以他并不欠穆云什么。 “看你快要突破了，需不需要聚灵丹和灵诀？” 修士突破聚灵境需要在自身丹室内凝聚出一颗灵种，如果凝聚失败甚至有跌境的可能。 聚灵丹就是用于提升凝聚灵种的成功率的灵丹。 面对母亲的询问，穆云却拒绝道。 “不用了。” 紫诛已经完成了那部灵诀的修改，他也有自信靠自己突破至下一个境界。 一旁的大长老听到穆云拒绝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么多年穆云的修炼资源一直是家里扶持，这是长老院知道且同意的，所以单明月才会毫不避讳地当着大长老的面问穆云需不需要资源。 但穆云这会儿拒绝了，也让大长老心里多了几分好奇，感觉这位大少爷和之前有了许多不同。 好在，这份好奇并不带有恶意。 大长老不是出自嫡长房，而是穆家二房的老祖，但他活得太长，也没留有子嗣，所以与二房的牵绊不深，平时也不怎么管二房的事情。 对于穆云，他是欣赏且期待的，这么多年也一直很支持嫡长房的决策，所以当着他的面，母子两个谈起话来还是比较放心的。 对于穆云的拒绝，单明月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她相信穆云自己能把握好。 在提点了两句后，单明月就放穆云回去了。 出了书房，成轩凑到了穆云身边，低声道。 “少爷，曦雨殿那边传来消息。” “古林解禁了。” 第61章 熊口夺宝 翎渊岛的古林外围依然是一幅巨树林立的场景。 八位少年少女加上一只雪狐正在一处相对空旷的草地上休息。 正是穆云等人。 昨日，曦雨殿发出公告，对古林外围安全性的排查已经完成，接取了委托的修士们可以再次进入古林进行探索了。 翎渊城派出的精英小队花了三天时间，确认了古林外围的安全性，这比预计的时间要早许多。 单明月也已经在和八大世家进行会议，探讨向古林扩张管辖范围的可能性。 得益于精英小队的高效率，穆云等人上次接取的雇佣任务，都还在存续期间。 于是八人合计了一番，干脆在今日一早再度出发，正式踏入了古林的范围进行历练。 可能是因为兽潮战败的原因，如今的古林外围，灵兽的数量变得更为稀少，稍微强大一些的灵兽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 穆云几人已经走了接近半日，却只进行了三场轻松的战斗。 “我们已经向北行进了十里左右，按这一路上灵兽的栖居密度来看，我们可能还需要往深处多走一些。” 只有在分析局势的时候，宋暮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宋暮这个人的记忆力极好，对地形的判断也非常准确，再加上自幼学习了许多与灵兽相关的知识，对各类药植也十分熟悉，所以自从进了古林后，宋暮就担任起了小队中“军师”的角色。 事实上在几人中，平时沉默寡言的宋暮才是布局能力最强、棋力最深的那个人，所以大家都非常信任他的指挥能力。 几人修整完毕，纷纷起身。 宋暮看着大家，开口道。 “在过去，三十里是古林探索的极限范围，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到达那里。” 八人小队再次在巨树粗壮的树枝间奔行，打头的是穆云，身为队伍里最强的武修，他是唯一可以正面与灵兽抗衡的人，所以由他来做队伍的主攻手。 在穆云身后是上官凌桀和褚文定，他们负责警戒队伍侧翼的情况。 宋暮的位置稍微落后他俩一点，基本在队伍的中位，负责总览全局。 四名女生在队伍的最后相互照应，由实力最强的甄月在队伍的最后，保护大后方。 经过上次的兽潮战役，大家的实力也多多少少都有精进，修为基本都抬升了半个品级。 东方灵也突破到了一品洗身境，不至于太拖大家的后腿。 就在众人行进时，伏在甄月肩头的洛洛突然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 在开始对古林的探索前，众人就已经给洛洛嗅过几种任务所需的药植。 雪域神狐的嗅觉非常灵敏，靠着洛洛，穆云等人目前已经收获了不少的目标药植。 修习暗器一道的宋暮听觉非常敏锐，他也听到了洛洛的叫声，随即指挥众人调转方向，向着洛洛指引的方向前进。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吸引洛洛的是何物。 那是生长在石壁上的一株八品药植，岩晶花。 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之一。 但是让众人感到棘手的是，在岩晶花的旁边，守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 八品下级灵兽，黑岩熊。 作为土属性的灵兽，岩晶花确实是对黑岩熊来说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似乎是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原本趴在地上打盹的黑熊突然支起了身体，向穆云等人的方向嗅了嗅，然后警惕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超过了一丈，浑身的漆黑毛发如钢针般纷纷竖起。 “吼——” 黑熊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穆云等人藏匿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怒吼。 眼见被发现，宋暮果断说道。 “速战速决！” 八人的身影从树丛间冲出，穆云打头阵直接迎向了黑岩熊拍过来的熊掌！ 敏锐的灵觉感知已经捕捉到了熊掌落下的轨迹，穆云侧身避开这一击，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黑岩熊的大腿上。 可惜，这一拳的威力被厚厚的熊毛削减了大半。 八品下级的灵兽至少相当于凝海境的修士，比聚灵境要高出一个大境界，即使穆云是四品武生也很难和这种级别的灵兽硬掰手腕。 上官凌桀在一旁扔出几个火焰团子，附着在熊毛上烫得黑岩熊发出吼叫，但很快黑岩熊被火焰灼烧的体表就凝成了厚实的土块，并从它的身体表面脱落了下去。 靠着这一手摆脱了火焰的纠缠后，黑岩熊硕大的身体居然灵活的跑动起来，锋利的熊爪挥舞间，将试图靠近岩晶花的几女逼退。 上官凌桀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靠！这肥熊跑得这么快？” 体型大了“一点”的黑岩熊瞪了他一眼，抬手凝聚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土块，扔向了上官凌桀。 土块在黑岩熊的巨力加持下速度极快，上官凌桀好不容易侧身躲过，却没想到土块砸中他身后的地面后居然崩裂开来，化为了数十块稍小些的石头向四周溅射开来！ 反应不及的上官凌桀眼看就要被穿透力十足的石块打成筛子，腰间突然缠上了一根草藤，将他快速地拉向了一旁。 上官凌桀冲抓着草藤另一端的宋暮到了声谢。 如果刚才真被砸中他可能不会死，但伤势一定不轻。 那毕竟是相当于凝海境的攻击。 可能是发现了这些人类的实力都在自己之下，黑岩熊开始不停地凝聚石块向众人投掷，硕大如脸盆的石块落地后还会爆炸，几人一时被丢的焦头烂额，只能满场乱窜。 估计是看穆云等人疲于躲避的样子十分滑稽，黑岩熊一边丢石头一边还在那边咧个大嘴笑个不停。 这可把上官凌桀气得不行，他居然被一只熊嘲笑了！ 小爷今天不把这头熊噶了直接名字倒过来写！ 发了狠的上官凌桀凭借较常人更加卓越的灵觉避过了石块，快速接近了黑岩熊，但他的动作还是没有黑岩熊快。 随着黑岩熊利爪挥下，上官凌桀险之又险地侧过身体，只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同时，上官凌桀的手已经按在了黑岩熊的腹部。 下一刻，从上官凌桀的掌心爆发出大量的青色火焰，黑岩熊腹部的毛相对没那么厚实，几乎是瞬间便被烧到了皮肤！ “吼——” 被灵焰灼烧的痛苦激发了黑岩熊的凶性，连肚皮上燃烧的火焰都不管了，举起熊掌就要把近处的上官凌桀拍成肉饼！ 撤回手的上官凌桀赶紧溜走，但他的速度不够快，熊爪紧跟其后。 眼看上官凌桀就要被熊掌击中，穆云赶紧滑步拦在了上官凌桀的身后，举起双臂硬是把这一击挡了下来。 巨大的熊掌和少年的双臂看起来比例悬殊，但穆云还是顶住了压力，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穆云双臂发力，将熊掌猛地推开。 甄月趁黑岩熊被穆云推开的时机伸出玉指，在半空连画了三道雷符，劈向了黑岩熊。 “轰——” 明黄色的雷霆和黑岩熊腹部还在燃烧的灵焰叠加在一起，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黑岩熊被炸的向后连退数步。 舒暧趁机双手结印，周围的土元素一阵波动后，黑岩熊下一步踩到的地面突然变得松软，反应不及的黑岩熊直接一脚踩了下去，整条左腿都陷进了地里。 舒暧手印变换，困住黑岩熊左腿的土地瞬间变得更加严实。 左腿受限的黑岩熊正想凭蛮力将腿拔出来，一根绿藤却突然攀上了它的右脚，缠紧后由几人里力气最大的褚文定拉着绿藤的另一头，狠狠拽了一把。 但这一下没拽动，黑岩熊的体型大，体重也重，凭褚文定一个人有些搞不定它。 穆云连忙过去帮手，黑岩熊和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拉动草藤，右腿被拉倒，跌坐在了地上。 “快拿了走！” 穆雨听了兄长的提醒后和东方灵一起去摘长在石壁上的岩晶花。 眼见宝物要失守，黑岩熊赶忙大掌拍地，一阵土元素波动后，石壁上突然拢起几块石头，四面八方地将岩晶花给盖在了下面。 穆雨用剑柄狠敲了几下石块，却没能将其击破。 黑岩熊用利爪割断了草藤，左腿也从地底拔了出来，只留下了一个深坑。 “吼——” 朝众人怒吼的黑岩熊大踏步冲了过来，熊臂展开试图将凑在一起的几人抱个满怀直接勒死，穆云等人急忙散开，让黑岩熊扑了个空。 眼看实力的差距不是靠几人合力就可以弥补，穆云凭借远超当前境界的灵觉躲过了黑岩熊的攻击，然后高高跃起，给了黑岩熊一个眼炮。 被打得眼泪都流出来的黑岩熊开始对穆云穷追不舍，穆云将其稍微引得远了一点后，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小范围的灵魂震荡！ 才八品下级，以肉体见长的黑岩熊，灵觉强度都还没迈入人境的门槛。 直接被穆云的灵魂震荡冲击到失去了意识。 黑岩熊庞大的身躯缓缓后仰倒地，上官凌桀等人看着脸色苍白的穆云满脸惊异。 经过紫诛修复的灵魂震荡，威力可观的同时消耗也很大，以穆云现在的魂海大小，一天最多只能使用三次。 见伙伴们诧异地看着自己，穆云只能说道。 “晚点再解释，快拿东西走。” 他这一招没能直接震碎黑岩熊的灵魂，后者眼下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一会战斗的动静引来其他灵兽只会更加麻烦。 身为土属性修士的舒暧走到石壁前，将手贴在挡住岩晶花的石块上。 干扰了术法原本的元素波动后，黑岩熊召出的石块崩解开来，露出了色泽晶黄的花朵。 宋暮上前，从蛇皮袋中掏出一柄小刀，将岩晶花小心地取了下来后，装进了一个专门存放药植的木匣里。 将东西都收进蛇皮袋后，宋暮说道。 “走。” 他们能够感知到黑岩熊还有气息，知道它还没死，所以也没有取其灵核的想法。 既然岩晶花已经到手，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林中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已经探知到是什么在靠近的穆云，脸色有些凝重。 众人已经看到了那道从林中走出的高大身影。 是一只体型更加夸张的，八品上级黑岩熊。 第62章 铁器如雨 失算了。 众人没有想到，守护这株岩晶花的黑岩熊有两只。 主要也是他们刚到这边，就被前面的黑岩熊发现了，只能仓促迎战，没有时间好好观察周围。 不然其实是可以从一些环境上的细节，推断出栖息在此的灵兽数量的。 这只更大号的黑岩熊可能刚才是去觅食了，回来一看自家的宝贝竟然不见了，同伴又倒在地上，旁边一群矮小的人类，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吼——” 黑岩熊一边朝穆云等人怒吼，一边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眼看这冲锋的气势都和刚才那只截然不同，庞大的体型发动冲锋时有着极强的压迫感，穆云几人甚至一时间站在原地忘了躲避。 最后还是灵觉最强的穆云最先从黑岩熊的气势压制中清醒过来，大吼了一声。 “快躲开！” 说完穆云就冲了上去，但下一刻他就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看清黑岩熊是怎么挥动的手臂。 八品上级的灵兽已经可以和观象境的修士相提并论，对穆云等人来说是不可能抗衡的对手！ 收到穆云提醒的几人连忙散开，好在穆云冲上去也将黑岩熊阻了一阻，让众人有了行动的时间。 从地上爬起来的穆云吐了口血，好在这一击没有打断他的骨头，不然他一时半会儿恐怕爬不起来。 甄月跑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治疗，穆云只是摇了摇头，看着其他人在黑岩熊的攻击下四散奔逃，脑中不断思考着对策。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太频繁的使用灵魂震荡，这对他的魂海会造成一定的负担。 但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手段快速结束战斗，总不至于对八品灵兽动用符剑这种底牌。 甄月倒不像他那样眉头紧锁，确认穆云伤势不严重后，甄月将手中的素心剑放到了穆云的怀里。 “帮我拿一下。” 穆云不知道她要干嘛，接过素心剑的动作显得有些呆。 但接下来的一幕，看得穆云有些牙疼。 只见甄月转身后，直接冲向了正在耍威风的黑岩熊，左手灵术，右手符箓，冰霜加雷霆不停攻向黑岩熊，一时间竟然把黑岩熊打得节节败退！ 看得其他人都有些茫然。 之前大家都没看过甄月全力出手的样子，所以眼下甄月凌空画符，单手结印释放灵术的操作让所有人看得都很震惊。 原来她这么强的吗？ 不管是凌空画符，还是单手结印，都是非常高难度的操作，但她甚至还将两种不同的修炼体系同时使用了！ 甄月的身法看起来也并不高明，却总是能卡在最佳距离让黑岩熊够不到她，每一次踏步和转身似乎都暗合道之玄妙。 黑岩熊被打得无比烦躁，一边挥舞锋利的熊爪一边不停地怒吼。 后方的穆云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凝重，他还是看出了问题。 甄月的攻势确实很迅猛，高频的攻击暂时起到了压制的效果，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攻击都没能给黑岩熊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旦黑岩熊适应了甄月的攻击节奏，局势就可能发生反转。 他们还是缺少真正制胜的手段。 紫诛在穆云脑海中适时提醒道。 “要冷静地观察。” 穆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认真地观察起了甄月与黑岩熊的战斗。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点门道。 这只黑岩熊的头部好像受过伤，只是伤口在漆黑的毛发间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但在甄月的雷符攻向黑岩熊头部的时候，它总是会刻意地避开某个位置，这才让穆云发现了其毛发间的那处异常。 甄月似乎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雷符一直在往黑岩熊的脑袋上劈，这也是黑岩熊变得被动的原因之一，它会极力地护着自己头部的伤口，防守使它错失了很多反击的机会。 穆云想暂时把素心剑收进容灵器好上去帮手，却发现失败了。 穆云心中有些惊异，不由得多看了这把剑两眼。 收不进容灵器就说明，这把剑是有剑灵的。 他进而又想到，紫诛上次竟然把这把剑拔出来秒杀了黑羽剑鹰。 一般来说，有剑灵的剑，只有剑主能拔出鞘。 这和境界的高低无关，灵剑与剑主之间是有契的，任你境界再高也无法越过这道契去用别人的剑。 除非天生剑骨，听说这种体质可以让万剑臣服。 龙族也存在这种特殊体质？ 穆云突然想到，从某一天开始，他就看到甄月成天抱着这把剑。 看来是因为灵剑认主还没有完成。 想到这穆云又沉默了，认主还没完成，甄月就把剑抛给他，虽然之前有过一次借剑的经历，但是这也有点…… 虽然不合适，但他还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放弃了把素心剑收入容灵器的想法，穆云高声道。 “它的头部左侧有一道伤口，大家想办法向伤口进攻！” 众人听后心里都是一动，但是黑岩熊的体型太过高大，除了甄月的雷符这种，其他人的攻击基本都够不到黑岩熊的头顶。 宋暮突然用小刀割断了自己过于宽大的袖子，露出了一双布满伤痕的手。 暗器之道主要有两个流派，一种是强调身眼手耳协调性的手法类暗器，一种是讲究材料锻造的机括类暗器。 宋家的流派是典型的前者。 在宋家因炼丹术成为顶尖世家之后，起源于宋家始祖的暗器一道就被后人摒弃了。 直到失意的少年，从宋家藏宝阁落满灰尘的角落中找到了那本宋家老祖的手札。 才让宋家暗器重现于世。 宋暮双手一晃，十指之间竟有数把铁钉出现。 随着少年的双臂带出道道残影，八枚破魂钉竟划过完全不同的弧线向着黑岩熊的头部而去！ 在激烈的战斗过程中，黑岩熊是时刻在动作的，但破魂钉居然像是有追踪能力一样，居然预判了黑岩熊的动作轨迹，两颗直直钉向了黑岩熊的双眼，有两颗向着黑岩熊的耳朵袭去，剩下的四颗都在往黑岩熊的头顶左侧飞！ 宋暮还是那么面无表情，但他的双眼却极其明亮。 恐怖的动态视力让他可以对黑岩熊的动作进行准确的预判，锤炼过千次万次的手法精准的可怕，而这八枚破魂钉只是暗器术施展的开始。 面对袭来的长钉，黑岩熊只来得及闭上眼皮，锐利的铁器在它的眼皮上划出剧烈的火星，痛得黑岩熊一阵嘶吼。 黑岩熊的耳朵相对比较柔软，加持了灵气的特制暗器穿透力极强，将两只耳朵穿透。 袭向黑岩熊头顶的长钉中有一枚运气很好，正中了黑岩熊还未愈合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黑岩熊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被甄月抓到机会又打了一套寒冰灵术。 宋暮的双臂舞出了道道残影，各种样式的暗器从他的手中被投掷出去，长钉、长针、飞刀、飞镖等等，铁器在空中划过的每一道弧度都精准而优雅，密集如雨的攻击落在黑岩熊坚硬的脑壳上，甚至击打出了密集的火星。 黑岩熊脑袋上的伤口其实很深，是前不久它与其他灵兽争斗时留下的，还没有怎么愈合，眼下被宋暮的暗器这么袭扰，本就被甄月压制的它更难寻找反击的时机，而且宋暮的暗器有很多都是有毒的！ 虽然以黑岩熊的身体素质，暗器上的毒素短时间内还影响不了它，但由于破损的本就是头部，当毒素积累到一定的量后对它也是很危险的。 上官凌桀和褚文定也在一旁辅助甄月进攻，但褚文定没有什么远程进攻的手段，所以更多是在防止黑岩熊从其他方向突破。 眼看着局势在向有利于穆云等人的方向发展，正想持剑加入战场的穆云却感知到，躺在一边的那只黑岩熊的意识正在复苏。 心知不能再拖下去的穆云身如急电，手持着未出鞘的素心剑来到了黑岩熊的下方。 好不容易有个在攻击范围内的目标，黑岩熊毫不犹豫地将硕大的熊爪砸向了穆云。 穆云这一刻前所未有的专注，在另一只黑岩熊即将苏醒的压力下，穆云在这一刻调动了身体的每一分力量，几乎在瞬间就确定了进攻路线。 侧身避过袭来的熊爪，穆云在借力踏上熊臂的那一刻，突破至了三品武生境。 在穆云出现在黑岩熊下方的时候，担心误伤的宋暮就停止了暗器的投掷，刚才短短的数息时间里，他已经投掷出了二百四十六枚各类暗器。 此刻他的双手都在痉挛性地颤抖。 虽然大部分的暗器都被黑岩熊坚硬的皮毛挡掉，但还是有不少的带毒暗器击中了黑岩熊的伤口，给其累积了许多毒素，黑岩熊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 此刻，穆云已经借着几个巧妙的支点攀上了黑岩熊的身体，其灵活的身姿在甄月和上官凌桀两个主攻手的掩护下，成功踩着黑岩熊的肩膀一跃而起。 少年的身姿在半空中如拉满的长弓，这一刻极致的爆发力让他看上去宛若一尊充满力量的神灵。 穆云双手倒持着未出鞘的长剑，宋暮的暗器就像是一个标记，帮助穆云精准找到了黑岩熊伤口的位置。 少年握紧剑柄，将雪白的带鞘长剑，狠狠刺入了那道狰狞的伤口。 第63章 活参 穆云八人的身影在巨树间飞快地穿行，素心剑还握在穆云的手里，雪白的剑鞘一如既往的干净。 方才穆云真切地将这把剑插入了黑岩熊的脑袋里，虽然不深，但按理说也应该留下些许血迹，不知道这剑鞘是何材质，拔出来后居然干净如初。 身后传来树枝被蛮力冲断的声音，穆云铺开灵觉，发现那两只黑岩熊还在对他们紧追不舍。 他那一击没能杀死那只八品上级的黑岩熊。 素心剑没能彻底洞穿黑岩熊的大脑，只是将黑岩熊原本的伤口变得更大更深了一些。 黑岩熊因剧烈的疼痛倒地，捂着头部不停翻腾，八人是趁着这个时候立马跑了。 但另一只八品下级的黑岩熊醒了过来，拉上同伴向穆云等人追击了过来。 灵兽各有脾性，这两只黑岩熊看来是比较记仇的类型。 穆云和甄月跑在众人的最后，离两头黑熊最近，甄月时不时释放寒冰灵术和道家雷符来拖延两头黑岩熊的脚步。 这时候穆云也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修习什么能远程攻击的灵术了。 宋暮在队伍的前面带领众人的方向，他们是向古林的更深处前进的，此时已经来到了大概二十里左右的位置。 一路过来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灵兽，古林外围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安全，灵兽看来基本都退向了古林的更深处。 遇到这两只熊的穆云等人也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虽然他们现在摆脱不了黑岩熊，但毕竟他们也收获了八品的药植，这在古林外围也是相对罕见的宝贝了。 黑岩熊虽然看起来体型庞大笨重，但是奔行起来的速度不慢，如果不是古林茂密让它们不好追击，恐怕穆云等人早就被追上了。 现在他们已经进行了多次的转向，却都没能成功甩开两只黑岩熊。 它们的嗅觉很灵敏，就算几人暂时消失在了它们的视线当中，也能很快凭借气味跟上。 发现了这一点的宋暮，从蛇皮袋中掏出一枚看起来像药丸子一样的东西。 宋暮屈指轻弹，使其飞向了队伍前面一点的上空。 “嘭！” “药丸”突然爆开，化为了一片绿色的药粉雾，落在了快速掠过的几人身上。 黑岩熊突然发现嗅不到那些人类的气味了。 追踪最大的优势没有了，黑岩熊只能顶着甄月的雷法冰霜步步紧跟，但在下一次宋暮带着众人快速变向过后，凭借茂密的树丛，几人彻底消失在了黑岩熊的视野当中。 两头黑岩熊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吼——” 看着终于甩掉了两头黑熊，众人心里都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如果再被缠上，同时面对两只八品黑岩熊他们的胜算只会更低。 耳力过人的宋暮突然说道。 “西边有水源，要不要去休整一下？” 穆云被黑岩熊抽的那一下到现在胸口还在闷疼，也需要调息一番，于是表示了同意。 其他几人也没有意见，于是宋暮在下一次踏上粗壮的树枝后转身，带领队伍向西边而去。 到达水源处后，饶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宋暮，眼底也不禁浮现出了些许尴尬。 这里的确有水源，是一片不大的湖泊。 但眼下，湖泊边上却有数十头丹青水牛正在喝水！ 丹青水牛是常见的低阶灵兽，天赋一般最高只能到八品上级，因为肉质好，也是洪雁楼餐桌上的常客。 但眼下，庞大的牛群上来一只一蹄子都能把这几个人踢死。 几人果断掉头要走。 但有一只喝饱了的丹青水牛正好抬头，看到了对面绿色树丛中的一抹鲜红…… “哞——” 数十头丹青水牛突然暴动，奔向了穆云等人。 准确的说，是奔向穿着一袭红袍的上官凌桀。 褚文定怪叫道。 “靠，上官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上官凌桀一脸蛋疼，但他也知道眼下耽误不得，牛群在湖的另一边，跑过来也还要一些时间，他如果动作快众人还是很容易摆脱牛群的。 于是上官凌桀一边跑一边脱掉了外袍，收进了左手的一枚朱砂色戒指里。 牛群失去了红色的吸引，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 几人找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终于停下来歇息。 他们已经连续奔行了半个多时辰，体力稍差的如上官凌桀、舒暧和东方灵几人，都已经是脸色发白。 若不是有灵气支撑，只怕是跑都要跑吐了。 穆云这才得空把素心剑还给了甄月。 “当时状况紧急，不好意思。” 穆云指的是拿素心剑捅黑岩熊伤口的事。 甄月摇了摇头说没事，又问穆云需不需要她帮忙治疗。 她看得出穆云挨得那一下挺严重的。 本想拒绝的穆云不知道为何嘴里说出的却是。 “那就麻烦你了……” 穆云的伤势在胸前，若是脱下衣服便能看到穆云的胸口已经是一片淤青泛紫。 甄月伸出一只手，隔着衣服贴在了穆云胸膛。 蔚蓝色的光芒亮起，穆云清楚地感知到胸前的伤势在渐渐恢复。 这份治愈能力当真神奇。 穆云以前被刺杀受伤的时候，也被其他拥有治愈能力的修士治疗过，但他们的治愈效果都没有甄月这么高效。 就在甄月给穆云治疗伤势的时候，旁边褚文定的气势突然攀升。 他突破到了六品聚灵境。 几个朋友纷纷恭喜，上官凌桀突然看着甄月的脚边怪叫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 帮穆云治愈完伤势的甄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却见她的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株植物？ 看上去像是人参，能动能跑，正在用根须奋力地拉扯她的裙摆。 可是它实在是太小了，估计也就成人的一个拳头大小，拉扯的力气更是小到甄月根本都没感觉到。 甄月看着这只可爱的人参，虽然它没有五官，但无论是穆云还是甄月都能从它根须的动作中感觉到它的急切。 甄月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只见那人参伸出一支根须，拼命地指向林中的某一个方向。 甄月和穆云对视了一眼。 “你让我们跟你走？” 人参的上端狠狠弯了弯，像是在点头。 甄月转头询问众人的意见。 他们基本已经接近了古林外围的极限，也就是三十里的位置。 但这株人参所指的是古林的更深处，如果再往前，潜在的危险是极大的。 人参的头部也跟着甄月的视线仰起，像是在每个人的脸上看来看去。 穆云思索一阵，转头问宋暮。 “你认识吗？” 宋暮仔细看了看人参，开口道。 “是活参，简单说就是人参成精，是一种很名贵的药材，炼丹也可以用。” “灵智开到这个地步的人参，也算是很少见了。” 前文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妖物存在，多是受妖气侵染导致的万物成妖。 但也有像活参这样，受天地灵气蕴养，诞生灵智的精怪，和妖怪本质上也是不同的。 如果要举例一个两者明确的区别，那就是妖怪多是靠吞噬世上的其他活物修炼，而精怪则是依靠天地灵气修炼。 这种精怪主动求帮忙的情况，还是比较罕见的。 因为修士大部分时候都是有宝贝就拿，导致大部分的精怪都有些怕人。 这只小活参却主动找甄月，恐怕是被甄月的治愈之力吸引过来的。 “大家怎么看？要不要走一趟？” 宋暮语气沉稳地开口道。 “活参通常会群聚在一起，在灵气充足的地方扎根，待吸收完灵气后再拔出根须集体前往下一个适合的养参地。” “如果我们要跟去，很可能会需要深入古林很远的距离，会很危险。” 上官凌桀却仿佛只听见了“灵气充足”这几个字。 “那岂不是它会带我们去到一个绝佳的修炼地？” 他们这些人出来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提升实力啊，除了和灵兽作战，若是能找到一个灵气充沛之地修炼一阵，岂不是抵上平时苦修数月？ 世间绝大多数的地方，灵气浓度都相差不大，只有少数特殊之地才会吸引灵气聚集，成为修炼的宝地。 若活参真能带他们找到一处宝地，这个险倒也值得冒。 几人统一了意见后，甄月屈膝垂首，对活参说道。 “你带我们过去。” 甄月话音一落，那人参便迈开了小腿儿向林中的某个方向奔去。 众人先是为它跑起来的速度惊讶了一下，才急忙跟上。 叶丛摇晃，草木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几道人影匆匆掠过，带起一阵草叶飞舞。 活参带领穆云等人走得并不是直线，而是经常会变动方向。 灵觉可以覆盖很远的穆云很快就发现，活参会带着他们避开许多灵兽。 甚至他们还远远地看到了大型灵兽的身影，但活参选的路线很好，他们没有被对方察觉到。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活参带着众人跑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 这里距离前哨站有多远，就连宋暮都有点不确定了。 但他推测在五十里到六十里这个区间。 随着活参跑进一处灌木，跟上去的几人，眼前豁然开朗。 第64章 参王根须 出现在穆云等人眼前的，是一片极大的空地。 但让几人呆在原地的是，这里居然满地跑的全是活参！ 最震惊的当属穆云，因为在他的灵觉探查中，这个地方应该还是一棵又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古树才对。 这片空地本应该不存在。 这时恰巧有一只豹类灵兽，路过了空地的边缘，但它竟像是没看到这边满地的活参和几个人类修士一样，径自走了。 这也让几人确定了，这地方有某种神异。 宋暮看了一圈，语气肯定地道。 “的确是养参地。” “书上说，活参在灵气充沛之所扎根后，会通过特有的天赋手段隐藏自身，让敌人无法意识到养参地的存在，这是一种自保机制。” “如果不是这株活参领着我们过来，恐怕就算我们路过这里也无法意识到养参地的存在。” 众人惊讶，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参！ “这里的灵气，好浓郁……” 东方灵的低语引来了众人的点头认同。 一进到这里后，几人就感觉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功法更是自动运转，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灵气。 像这种虽然可能达不到宝地的程度，但也属于极为难得了。 “之前带着我们跑过来的那只活参呢？” 褚文定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张望，可是入眼全都是长得差不多的活参，还都在满地乱跑，已经难以分清是哪个把他们带过来的。 穆雨像是发现了什么，手指向某个方向说道。 “你们看那边！” 众人举目看去，却见几步之外有一颗深红色，足有成人小腿大小的巨大人参，正被十几株小型活参托举着，向他们这边一点点地移动。 “我靠！这么大个儿的人参！？” 宋暮拍了拍震惊的上官凌桀，说了句。 “多读点书。” 上官凌桀无语凝噎。 你们读书多的了不起。 见小活参们挪动得实在吃力，穆云等人便主动往前迎了几步。 小活参见他们来到了跟前，便轻轻将大活参放在了地上。 宋暮低头看了一会儿后，轻轻吸了口凉气。 “竟然是活参王！” 几人听宋暮的语气都知道是了不得的东西了，毕竟宋暮难得这样讲话。 “见到活参一定有养参地，但不是每个养参地都能养出活参王。这株参王已经连五官都长出来了，怕是起码有五千年份。” 对于这种天材地宝，出身于炼丹世家的宋暮的确极为痴迷。 穆云等人作为他最亲近的朋友，都极少见到他语气这样激动的样子。 “它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甄月眉宇轻蹙地道。 这只活参王确实已经长出了五官，微垂的眼角唇角使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名老者。 而此时的活参王正紧闭双眼，整张脸都显得有些痛苦地皱着。 宋暮在一旁自顾自地说道。 “活参王是一个活参族群的领导者，也是品质最佳的活参，是极为难得的罕见灵植，这种年份的活参王甚至可以成为数种三四品灵丹的主药材。” 看着下面略显惊慌的小活参们，舒暧忙戳了戳宋暮的腰。 满眼火热的宋暮反应过来，收敛了语气，低声道。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在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眼底的火热退去后，小活参们也就不怕他了。 小活参们簇拥到了甄月的脚边，纤细的根须急切地拉扯着甄月的裙摆。 穆云问道：“你的治愈能力对灵植也能使用吗？” 甄月摇了摇头。 “我也没试过，但我想，它们应该不会毫无根据地找上我的。” 甄月蹲下身，将手按在了活参王的身上，蔚蓝色光芒亮起，片刻后，甄月说道。 “它的灵脉断了。” 穆雨凑过来问道。 “那能修复吗？” 甄月控制着治愈之力，尝试将断掉的灵脉重新连接，片刻后颔首。 “应该可以。” 说完，甄月手上瑰丽的蓝色光芒更盛，开始正式为活参王治疗了起来。 甄月手上溢出的灵气至纯至净，让众人的呼吸为之一畅。 地上的小活参也都是一副可爱的陶醉姿态，仿佛甄月散发的灵气比养参地的还要甜美。 舒暧蹲下身，看着小活参们笑问。 “我们可以在这里修炼吗？” 甄月在给参王治疗，他们这些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等着，倒不如借着此地的灵气修炼一会儿。 但毕竟是到人家家里做客，还是要问问主人的意见。 有一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活参，朝舒暧“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道谢后，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 修炼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会变得有些许迟钝，养参地浓郁的灵气更是让众人的修炼体验前所未有的好，这种整个人都泡在灵气里的感觉让每个人都深深地沉浸其中。 当众人听到甄月如释重负地吐气声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好了！” 甄月欣喜的声音响起，众人睁眼后，发现天空中已是银月高悬。 穆云走过来问道。 “已经修复好了吗？” 甄月点点头，高兴地笑着。 “嗯，接下来只要它的灵气恢复过来就好了。” 甄月话音刚落，却见周围的小活参们都凑了过来，围绕着参王站了一圈又一圈。 然后，一双双代表手臂的根须纷纷高举，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纯白色光团纷纷出现，在浓重的夜色里散发着如萤火般的微光。 “好美啊……” 东方灵水润的双眸里映出一片微光之海，仿佛无数盏明灯将一双妙目点亮。 这一片宛如星空的微芒与天上的繁星上下相映，动人的一幕美得宁静而祥和。 宋暮轻声说道。 “它们在把自己的能量补充到参王的体内。”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光团里蕴含的天地灵气。 一个个光团从小活参们的手中飘出，众人眼前的景象就像是飞起了一群白色的萤火虫一般，梦幻无比。 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了活参王的身上，渐渐融入了它的体内。 待所有的光芒都消失在活参王的体表，夜色重新笼罩上来。 仰首望去，没有了微光交相映照的星空仿佛也变得晦暗了许多。 “嗯……” 一声苍老的低吟响起，活参王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那是一双明黄色的瞳，看上去颇为沧桑。 它先是向天看了一会儿，才徐徐转过身，看向了一边的甄月。 “孩子……是你救了我……” 这个声音很苍老，带着一股朽木摇晃的艰涩感觉，听上去语调会有些奇怪。 乍一听到听到参王开口说话，几人着实吓了一跳，但又想到这参王都活了五千年，恐怕早已开了灵智，会说话也并不稀奇了。 一众小活参簇拥上去，把活参王扶坐了起来，其他的活参则围着穆云等人转圈蹦跳，像是一种古老神秘的舞蹈。 即使它们不能如参王一般开口说话，穆云几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欢喜之意。 甄月没有邀功，只是问道。 “您感觉如何了？” 活参王目光中带着些许慈爱地看着甄月。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善良的孩子。” 甄月摇了摇头，微笑道。 “没事的，能帮到您我也很开心。” 她每次亲手治愈了他人，心中都会有股真切的满足感，让她感觉自己的心中也充满了温暖的力量。 这是一种因果的回馈。 活参王苍老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笑容。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请你收下这个。” 说罢，活参王的根须居然开始生长，眨眼间就生出了五根血红的根须，递向了甄月。 宋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参王根！？” 上官凌桀凑过脑袋问。 “好东西？” 宋暮点了点头：“活参王每千年会从生出一根血须，那是活参王一千年修炼所得的精华。” 上官凌桀直接地问道。 “有啥用？” “这是血参丹的主药。” 众人惊讶，这可是好宝贝！ 参王根须他们可能不了解，但是血参丹的大名他们是听过的。 虽然血参丹只是五品丹药，但如果要投选最受修士欢迎的丹药，血参丹绝对会榜上有名。 只因为，血参丹的效果是可以让羽王境到飞仙境这个区间的修士，境界毫无副作用的提升一个品级！ 在修炼界，这种能够直接提升等级的灵丹妙药无疑是最受欢迎的，同时也是最难得的，因为这类灵丹所需要的材料都非常稀有。 但凡这类灵丹出现，基本都会被炒成天价，甚至会引发修士间的争斗，致使血流成河！ 除此之外，穆云还知道一点。 参王根须在百晓堂列出的天材地宝榜单上，是排名第八的至宝！ 就算不拿来炼丹，也是能吊住濒死之人最后一口气的好东西。 高阶武修如果吃了，对自身气血也有极强的裨益。 要知道武修最怕的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气血衰弱，导致难以在武道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参王根须能让武修的身体机能重返巅峰，在武修眼里是比血参丹还要珍贵的东西。 甄月也没有推辞，向参王道谢后便把参王须收下了，毕竟她救了参王是事实。 而且这等天地奇宝，容不得他们不动心。 活参王又对穆云等人说道。 “诸位小友，此地灵气充裕，不如今晚便在此修行，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穆云上前拱手道。 “求之不得，多谢参王成全。” 午夜，穆云几人正在各自打坐修炼。 甄月却并未去修行，而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和参王聊天。 犹豫了一番后，甄月还是开口问道。 “参王前辈，你的灵脉……” “是被谁打断的？” 第65章 兽潮真相 甄月的问题让老参王沉默了一会儿。 在给参王治愈灵脉的时候，甄月就发现，参王体内的灵脉明显是被打断的。 她问出来，是想防患于未然，兽潮毕竟刚刚褪去不久，如果这片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信息差可能会让他们所有人丧命。 参王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看到，北面的那座大山了吗？” 甄月闻言向北方望去，只见一座险峻的高山伫立在那里，山峰甚至直入云层，看着犹如一柄利剑斩开了苍穹，威势甚是不凡。 “那里，被这片森林的生灵称为神山。” “曾经神山是这座岛上的生命之源，神山中的灵哺育了我们。” “但在很久以前，邪恶的半妖突然出现，杀死了神山的灵。” 如同寓言一样的讲述让甄月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半妖？” 参王转身，像是也看了看神山的方向。 “那是一只狐族大妖与高阶灵狐的混血半妖，强大非常。” “它一直想要突破血脉不纯的桎梏，真正登神，但它的计划在两百多年前被一个人类挫败了。” “那个人类将它封印在了神山的下面，还留下了自己的契约灵兽看守。” 登神…… 甄月心中震惊，登神其实就是普通的灵兽升格为神兽。 这在过去是有先例的，神兽榜上的十三只神兽，曾有两只原本只是普通的灵兽，机缘巧合下成功蜕变了自身血脉，成为了神兽。 参王口中的这只狐族半妖居然想要登神，这对于血脉本就不纯的它恐怕会更加艰难。 妖族与灵兽结合诞下后代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半妖往往因为血脉驳杂，自身上限很低。 这只狐妖的实力能达到登神的程度，可见其强大之处。 参王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但在最近，神山的封印消失了。” “狐妖跑了出来，蛊惑了岛上的群兽，在前几日向人类的领地发动了侵袭。”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兽群退回了森林，想来是进攻失败了。” 甄月小嘴儿微张，没想到居然会在参王的口中听到兽潮背后的真相！ “狐妖为什么没有参战？” 穆云的声音突然响起，甄月回头，发现穆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和参王的身后。 参王的声音有些困惑。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参战……可能是那只契约灵兽还在追击它，它抽不开身。” “毕竟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神兽。” 穆云惊讶道。 “看守封印的契约灵兽是一只神兽？” 那他基本猜到，当初封印狐妖的人类强者是谁了。 是他的祖父，穆峰。 因为祖父是翎渊城唯一契约了一只神兽的人。 难怪，他从小就没见过祖父那只被世人所熟知的契约灵兽。 背后竟然是有这样的原因。 如今它就在这片森林里，追逐着那只狐妖么？ “我曾远远见过它美丽的身姿，和不同于普通灵兽的气息。” “那一定是一只神兽。” 穆云点了点头，祖父在修炼界的事迹甚多，但封印狐妖这件事，此前他却并未听说过。 爷爷，你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参王讲到这，终于说出了自己受伤的真相。 “兽潮退回森林后，昨日我遭到了狐妖的袭击，被打断了灵脉。” “如果不是子孙们，恐怕我已经成为了狐妖登神的养料。” “因为狐妖，我们已经迁徙了数个地点，狐妖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所以等天一亮，你们就快走。” 穆云正要回话，心头突然一跳。 养参地的结界，突然被某种力量破坏掉了。 活参们惊恐地看向了结界裂开的方向，剧烈的波动也惊动了修炼的几人，睁眼看去，竟见到一个身穿绛紫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穆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吴万钧。 吴相蔺那天的提醒犹在耳边，吴万钧出现在这里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但任穆云如何谨慎，也想不到吴万钧居然会跟踪他到古林当中。 这对于一个通神强者来说，未免有些下作了。 穆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符剑捏在了手里。 几个少年少女都满脸警惕地看着走进结界的吴万钧。 对于这位吴家的前任家主，他们都没什么好感。 吴万钧先是有些惊异于养参地的情景，然后他看着穆云等人，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 “穆家的小子，把活参王带上，跟我走。” 穆云皱着眉头还没说话，一旁的上官凌桀就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说道。 “堂堂吴家的家主，居然亲自下场为难一个小辈？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被说到痛处的吴万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轰——” 下一刻，上官凌桀整个人已经倒飞了出去，浑身是血的撞在了一棵树上，生死不知。 “上官！” 宋暮和舒暧、东方灵赶往了上官凌桀那边，褚文定和穆雨则一脸戒备地拦在了吴万钧面前。 他们谁都没想到，吴万钧居然真的向一个小辈出手！ 吴万钧面无表情地看着晕死过去的上官凌桀，冷冷地说了句。 “口无遮拦，目无尊长。” “上官雄教不好你，那就我来替他管教。” 说完，看着拦在面前的褚文定和穆雨，吴万钧又越过他们看向了穆云。 “穆云，不想你的朋友和妹妹死在你面前，就拿上参王跟我走。” 穆云紧咬牙关，他知道如今的吴万钧是真的豁出去了。 失去家主之位让这个贪恋权势的男人彻底发疯了！ 穆云和旁边的参王对视了一眼。 参王浑浊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吴万钧语气淡漠地催促道。 “你最好快点照做。” 穆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参王。 甄月突然拉住了欲走的穆云的袖子，在后者看过来时，满脸担忧地摇了摇头。 穆云看着对面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低声说了句。 “去看看上官。” 说完，便抱着参王向吴万钧走了过去。 吴万钧转身，径自往渐渐消散的结界外走去。 穆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察觉到妹妹和褚文定想要跟上来后，怒声喝道。 “谁都不要跟过来！” 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要在一位通神境强者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能感觉到吴万钧的灵觉始终锁定着他。 好在，他还有紫诛，所以这会儿其实没有太过慌张。 但如果其他人跟过来，他反而会分心。 他必须要专心应付吴万钧。 两人走出了养参地，慢慢地往翎渊岛的更北方走着。 吴万钧不想引起翎渊城那边的注意。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吴万钧走在前面，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认为我们有对话的必要。” 吴万钧轻轻地“呵”了一声。 “吴相蔺找过你是？” “提醒你要防备我？” “他还真以为，他可以做吴家的主了。” 穆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愤恨，淡淡道。 “我倒是觉得，吴相蔺或许能给吴家带来更多的可能。” 吴万钧脚步毫不停顿，摇了摇头。 “幼稚！” 穆云语气还是那么冷淡，问道。 “前辈大费周章找到我，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吴万钧能找到养参地，恐怕已经不知道在暗中盯着他多少天了，称得上是煞费苦心。 吴万钧回头看着穆云，突然诡异地笑了。 “当然不是……我会在这杀了你。” 穆云眉头一挑。 “前辈有自信应对穆家的报复吗？” 吴万钧继续转回身往前走，朝他摇了摇手指。 “我会做得很干净，在杀了你之后，我会再回去杀了你的朋友们。” “到时候，你们就只是贪功冒进，死在古林深处的几个，令人惋惜的天才罢了。” 穆云叹了口气。 “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 吴万钧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他们活口。 之所以要单独带走穆云，只是因为，他觉得让备受世人期待的大天才一句遗言都没有就死了，实在有点可惜。 他想亲口告诉穆云，他和他的朋友们会是什么结局。 好品尝这位少年天才的绝望。 “你和吴相蔺很像，你们故作清高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等杀死你，我还会是吴家的家主，到时候吴相蔺那个白眼狼也很快会步你的后尘。” 吴万钧笑了，停住了脚步。 “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书写真相，希望你下辈子能明白这个道理。” 穆云奋力将怀中的参王向后方抛了出去，参王一落地就钻入了土里，不见了踪影。 而穆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抛飞了出去，甚至击断了两棵巨树。 吴万钧奇怪地“咦”了一声。 “穆家居然给你配了这种品阶的护身灵宝。” 吴万钧本以为刚才的一击足以杀死穆云了，但穆云飞出去的瞬间他就知道，他的攻击被某种宝器抵消了。 这让吴万钧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思，他倒是想看看，穆家在穆云身上到底下了多大的心血。 吴万钧挥了挥手，穆云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举了起来，重重地抛摔到了一边。 毫无反抗之力的穆云如同一件玩偶，被吴万钧肆意地扔来扔去。 但穆云却没有如他所想一般，露出痛苦或绝望的表情。 即使是在夜色中，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特别的眼睛当中，只有如水的沉静。 少年越是沉着冷静。 吴万钧的杀意就越发浓郁阴厉。 第66章 反杀吴万钧 穆云在半空中随着吴万钧的抛掷，自然地放松着身体，让自己顺着无形的力道一次次地撞在坚硬的土地上。 穆云能感觉到，吴万钧每一次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强。 好在目前还没有超出寿龟护符的防御阈值。 他必须要耐心地等，等可以释放手中这一剑的时机。 吴万钧的灵觉锁他锁的很死，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符剑。 穆云只能尽可能地放松手部的肌肉，让自己激活符剑的动作变得微不可察。 吴万钧抛摔了穆云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 就算穆云佩戴了四五品的防护灵宝，也该死个两三次了。 吴万钧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穆家对穆云的重视程度。 渐渐有些烦躁的吴万钧打算动真格的了。 穆云敏锐地察觉到了吴万钧气势的变化。 “要我出手吗？” 穆云在心里否决了紫诛的提议。 “如果符剑没能杀掉他，再交给你。” 不到万不得已，穆云不太想让紫诛的事暴露在人前。 他还记得紫诛有个老仇人的事，总是让紫诛出手也不是好事。 那边的吴万钧已经向穆云挥出了一拳。 一个明晃晃的拳印向穆云袭来，这次是实打实的通神境攻击了。 但使出这一拳也没有让吴万钧糟糕的心情好转。 他杀一个聚灵境都不到的小子居然还要动用通神境实力，这反而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下一刻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因为穆云居然还是没死。 不仅没死，穆云居然还在落地后尝试向他靠近。 这算什么？反抗他吗？ 一个洗身加武生境的小子，居然敢主动朝他冲过来！？ 吴万钧都被气笑了。 又是一拳把穆云送了回去。 对于穆云来说，吴万钧的出手太快了，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目前为止用的全都是灵气外放，连一个正经灵术都没有。 但穆云经过刚才的尝试后已经明白，自己面对通神强者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寿龟护符可以让他不受到伤害，但却无法帮他抵消攻击的力道，他会无法靠近吴万钧。 这一剑需要的时机就变得很苛刻。 就在吴万钧想要再对穆云痛下杀手的时候。 吴万钧脚下的土地突然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就要冒出来。 下一刻参王的身影从土里跃出，长长的根须间举着一个炽白的光球，扔向了吴万钧的腰间。 吴万钧看得发笑：“我都没去抓你，自己送上门……” “轰——” 看起来小小的光团竟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由纯粹灵气凝聚而成的攻击将吴万钧整个掀翻了出去！ 但跃至半空的参王也无处躲避，眼看就要被爆炸的能量波及。 穆云双腿发力，几乎是在瞬息间跑了过去，抱住了参王滚向了一边，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爆炸的冲击。 从地上爬起来后，穆云开始朝北方疯跑！ 参王的攻击虽然没能给吴万钧带来多大的创伤，但最重要的是打断了攻击的节奏，让穆云有了一丝周旋的可能。 身后袭来一阵劲风，穆云灵巧地闪避到一边，身旁的巨树被一道无形的攻击直接打断！ 穆云也不知道护符还能为他抵挡几次攻击。 身后的攻击开始密集，可能是因为觉得没面子，吴万钧始终不肯动用灵术。 穆云凭借着人境灵觉，努力躲避了大部分的灵气攻击，但还是有一些攻击落在了身上，寿龟护符的能量已经弱到穆云的身体会感到些许痛感了。 “孩子，你放下我。” 参王在穆云怀里有些虚弱地开口，刚才的一击几乎耗光了小活参们之前传递给它的能量。 穆云语气低沉地道。 “没用的，他的目标是我。” 其实穆云到现在也理解不了吴万钧的脑回路。 就算是上次金越那件事的失利，导致他失去了家主的位置，他也不至于这么恨自己。 吴家刺杀过穆云那么多次，穆云都没有多记恨吴家。 不是他以德报怨，他只是不想变成被仇恨驱使的人。 一个吴家而已，待他成长起来后，推平就是了。 但穆云想不到，吴万钧怕的就是这个。 吴万钧从小就看着自己的祖辈、父辈，是如何在穆峰的光环下被压制的。 而等吴家传到他手里，他依然在那个人的光芒下动弹不得。 这就导致，当他知道穆家出现了第二个先天真气的拥有者时，就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思维。 那就是一定要想办法，在穆云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掉。 在他的潜意识里，穆峰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继承了穆峰天赋的穆云，在未来也是不可战胜的。 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让吴万钧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葬送了吴家的基业。 也是因此，当吴万钧铁了心要发疯的时候，排在第一位要遭殃的还是穆云，而不是抢了他家主位子的吴相蔺。 穆云抱着参王跑了很久，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即使他作为武修有着绝佳的体能，在这样的疾奔躲避下，体力消耗的也非常快。 身后的吴万钧始终保持着和穆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消耗着穆云的防护宝器。 他是知道穆云的宝器快要撑不下去了的。 作为释放攻击的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每一次攻击落在穆云身上的反馈。 等防护宝具被破，他要杀死穆云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就这样，吴万钧赶着穆云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一处海岸。 这里大概位于翎渊岛的西北侧，但是穆云已经分不清具体的位置是哪了。 空旷的海边让穆云感到有些绝望，没了树木的遮挡，他与吴万钧周旋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但这时想转头钻回林中也不可能了，吴万钧已经从古林走出，断了穆云的后路。 穆云能感知到胸口的寿龟护符在发烫，这是护符即将失效的提醒。 看来，他最多只能再挡下吴万钧的一次攻击。 好在，吴万钧一直不肯用灵术杀死穆云，不然穆云恐怕会在下一次攻击中直接死亡。 这时，穆云突然想到了揣怀里的另一件东西。 福运铜钱。 如果福运铜钱可以增强他的运势，那么是否可以增加他出剑的命中几率？ 穆云不知道，但他觉得可以一试。 不然在这样空旷的地带，他没有把握这一剑能杀伤吴万钧。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出剑人。 而通神境强者的反应和他绝对不在一个层级。 眼看着吴万钧步步逼近，穆云知道没有时间可以给他犹豫了，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铜钱被毁，但他也只能等下次遇到金越的时候再好好向对方道歉了。 穆云从怀中摸出那枚铜钱，和掌心的符剑贴在了一起。 吴万钧眉头一挑，笑得有些贪婪。 “你身上的宝贝还真是多啊……” 他果然能感知到穆云手上的东西。 “这么些宝贝，给你一个洗身境真是浪费。” “放心，等你死了，我会让他们物尽其用的……” 吴万钧说着，再度释放了一个由灵气组成的巨大拳印，向穆云攻来。 拳印打在了穆云的身上，寿龟护符剩余的能量不足以完全挡下这一击，在穆云的怀中瞬间破碎，穆云也被残余的力量打得口头腥甜，险些站不住。 但穆云还是强行撑住了身体，他的眼神极为专注，卡着吴万钧出手的那个瞬间，彻底激发了手中的符剑。 璀璨的光芒自穆云的掌心绽放开来，穆峰在离开翎渊城时留下的这一剑，在这一刻彻底现世！ 如星河般奔涌的璀璨剑光化作滚滚的洪流冲向了吴万钧，这一刻就连天空中的繁星都没有这一条剑气银河绚丽夺目！ 瞬间爆发的一剑让吴万钧瞳孔微缩，这一剑带给他的感觉就像那个人一样。 高大恢宏，不可撼动。 日曜同辉，无可匹敌。 这就是穆峰留下的一剑，和紫诛朴实的极道之意不同，穆峰的剑华丽至极，也危险至极，那滚滚的银河剑气仿佛能冲破世间的一切阻碍，将挡在前面的一切斩尽。 这一刻吴万钧觉得自己要死了。 直到亮丽而危险的剑光临体，吴万钧才反应了过来，但这一剑太快，剑意太盛，即使没有任何东西在限制他的行动，他却依然无法躲开。 “轰——” 瑰丽的剑气长河越过吴万钧的身体，继续冲进了吴万钧身后的树林中，大片大片的古树在这一剑下倒塌，引起轰然的声响，无数飞鸟被惊起，森林中也传来许多兽吼。 穆云知道，在夜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璀璨的星河让他看不清面前的场景，不清楚吴万钧情况的穆云丝毫不敢放松，如果这一剑还杀不死对方，他就只能请紫诛出手了。 被封印在符剑中的剑意撒了欢地奔涌了数息的时间，才渐渐耗尽，当眼前的星光渐渐散去，穆云才终于看到了数丈之外的吴万钧。 此刻的吴万钧站在那里的已是残缺之躯，浑身浴血的他左臂自肩膀位置被整个斩断，右臂也只剩下大臂以上的部分，左腿已经完全没了，右边小腿也只剩下骨架。 他的胸膛处有个巨大的空洞，头部左侧甚至也被削去了一部分，左眼破碎，脸上的肉也已经消失，只剩下苍冷的白骨和牙齿。 吴万钧还完好的那只右眼里摇曳着如鬼火般幽冷的光，那是他的灵魂即将崩解的前兆。 毫无疑问，吴万钧要死了。 穆云不确定福运铜钱有没有起到作用，但是他手心的铜钱在剑意迸发的一刻就已经失去了灵气，和符剑一样，在穆云的掌心化为了平凡的物事。 然而，看到吴万钧惨象的穆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那两排牙齿上下开合了一下，紧接着吴万钧就发出了如厉鬼一般的嘶哑声音。 “穆……云……我……要……你……死……” 闪烁着幽冷烛火的右眼里盈满了恶意的光，吴万钧将仅剩的右大臂抬起，指向了穆云，手臂整齐的断口处居然在有灵气汇聚！ 已是弥留之际的吴万钧，居然还想着用此生的最后一个术杀死穆云！ 但就在这时，吴万钧猛地全身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后脑，手臂上凝聚的灵气也散去了。 突然的变故让穆云也吓了一跳，眼看着吴万钧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做出了转头的动作，但是才转到一半儿，吴万钧眼里的烛火就熄灭了。 残破的身躯向前倒下，砸到地面上激起了大滩的血迹，穆云看着出现在吴万钧身后的蔚蓝身影，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是举着素心剑的甄月。 脱力的穆云双膝酸软，整个人向地上跪了下去，甄月跑过来连忙扶住了他，语气紧张的问道。 “没事？” 穆云摇了摇头，甄月的脸色这会儿比他还要苍白，显然是治愈能力使用过度了。 “上官怎么样？” “没事了，对方没有下杀手。” 彻底放了心的穆云再也压制不住涌出的鲜血，猛地咳了一声突出一片腥红，然后双眼一闭，就要晕倒在甄月的怀里。 突然响起的声音却让穆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小弟弟。” “可以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吗？” 第67章 绝世妖姬 突然响起的嗓音娇媚动听，让人毫不怀疑拥有这样声音的，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穆云却无心欣赏，只感到脊背寒凉。 他动作有些僵硬的在甄月的搀扶下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名身穿橘色长裙的美艳女子，大气明媚的五官让她的娇艳即使在清冷的月光下也不减丝毫，那双眉眼间浑然天成的魅意使她的气质看上去妩媚动人。 她高挑丰满的身材在裙装的包裹下显得异常火爆，修长饱满的小腿在裙摆的开叉间若隐若现，在月光的映照下白的晃眼。 披散在身后的一头黑发，发尾末端竟燃着簇簇的橘色火苗，看上去颇为神异。 这的确是一位看起来就祸国殃民的美人。 但刚听过参王讲的故事的穆云二人，却知道她不是人。 她是一只有望登神的半妖。 见穆云二人有些发怔地看着她不说话，九媚一边走近一边又说了一遍。 “小弟弟，可以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吗？” 那张娇艳如火的脸上绽放出的笑意似世间风情千万，看得穆云和甄月都纷纷迷失了一瞬。 穆云更是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参王朝九媚递了过去。 九媚依然妩媚地笑着，就在她白皙修长的玉指即将触到参王时，紫诛的喝声在穆云的脑海中炸响！ “醒醒！” 穆云全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搂住身边的甄月身形暴退！ 被穆云的动作扯回神的甄月面色也变得凝重下来。 他们两个竟然在一瞬间被蛊惑了。 是对方的术法吗？ 九媚站在两人对面，可惜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像你们这样漂亮的人类的。” “但现在有个麻烦正在不停地找我，所以我也只能……” “请你们去死了。” 下一刻，穆云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 对方和吴万钧完全不一样，她没有任何戏耍穆云二人的意思，一出手就是奔着杀死他们去的！ 一道橘红色的烈焰自九媚的手中生发，笔直地向穆云二人袭来，对方好像并不在乎会不会伤到活参王，丝毫不担心会将之与穆云二人一起烧成灰烬。 而下一刻穆云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火焰笼罩了他的全身，但却仿佛没有温度一般并不炽热，然而这并不代表这火焰没有丝毫威力，反而意味着它更加可怕。 穆云清楚地感知到，这火焰在吞噬自己的生命力。 好在，一旁的甄月突然把手按在了穆云的背后，蔚蓝色光芒亮起的那一刻，穆云身上的火焰就消失了。 “咦？” 九媚饶有兴趣地看着左边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她的胸口处亮起了一道美丽的蓝光，其中蕴含的特殊能量即使是她也从未见过。 那种能量好像能够克制她的火焰。 她开始对这两个看起来不得了的小娃娃多了些兴致。 下一刻，穆云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一抹夹杂着雪白的橘色在眼前掠过，然后他怀中的参王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原位的九媚手里捏着参王的根须，依然娇媚地笑着。 “老家伙，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老跑什么？” 活参王没反抗，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放这两个孩子走，你和他们无冤无仇。” “哦？无冤无仇吗？” 九媚笑得暧昧，看向了穆云和甄月，虽然那笑容里满是风情，但她的眼神却看得穆云头皮一阵阵发麻。 那根本不是“人”能有的眼神，仿佛穆云两人只是她餐盘里的两块肉。 “紫诛，恐怕还是得你出手了。” “以我现在的状态，对上她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她和那些灵兽不一样。” 穆云还是第一次听到紫诛说出这么没自信的话，以往仿佛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紫诛都是一副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可见这只狐妖究竟有多么可怕。 顶着狐妖眼中的嗜血意味，穆云开口道。 “前辈，既然东西你已拿到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如果注定事不可为，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白白葬送性命。 说到底，参王也只是一株灵植。 见他打算放弃，九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又转，眼中杀意突然收敛了些许，笑道。 “我座下正好还缺一对儿金童玉女，你们俩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修行。” 她这话倒是没开玩笑，九媚平素最喜欢漂亮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什么。 这对少年少女容貌如此出众，确实引起了她的怜惜之意。 只可惜，这两个小娃娃看起来不太领情。 “多谢前辈好意，但我二人已各有师承，实在不便另投他人门下。” 对于漂亮的人，九媚显得多了几分耐心，她朝二人走近了几步，笑问。 “你们的师父有我厉害吗？” “要不要猜一猜，我吃掉过多少人族至尊？” 看着逼近的九媚，穆云护着甄月向后慢慢退去，九媚似是也不在意，一边赤着晶莹的玉足踩在细软的沙滩上，一边说道。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要不要做我座下的金童玉女？” 这一瞬间，穆云也想过要不要先假意答应。 但金童玉女不是弟子，答应了是要和眼前的狐妖滴血为契的，以后便只能听对方的话，无法违抗对方的意志。 是要自由，还是要生命？ 就在穆云露出犹豫之色的时候，九媚却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们实在不愿，我也不好强求。” 穆云顺了个台阶，拱手道。 “前辈通情达理，我二人便不多叨扰前辈了。” 说着，穆云拉住甄月的手就想转身离开。 “慢着。” 九媚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穆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认不出那一剑？穆家的后人？” 穆云当机立断，将甄月向远处推了一把，再转过身时，“穆云”的双眸已经化为一片金黄之色！ 灵魂交替的瞬间九媚便察觉到了眼前少年的变化，但突然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还是让九媚产生了刹那间的失神。 即使是九媚这样的至强者，也无法完全避免龙族血脉的压制，尽管只有一瞬！ “穆云”一拳击出，正打在了九媚纤弱的腰肢上，完全不符合穆云当前境界的一击将九媚整个人打得倒飞了出去！ 穆云突然的爆发力让甄月满脸惊异，面对兽潮时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此刻的“穆云”和平时完全不同。 被打飞出去的九媚还未落地便止住了身形，赤着双足的她缓缓腾空，背后似乎出现了九条尾巴的巨大虚影！ “小弟弟，你这样，姐姐可要生气咯……” 九媚的双眼化作了竖瞳，看起来极为妖异，双手的指甲也变长了些许，一团火球在她的左手掌心出现，炽热的温度就连整片海岸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穆云”双眼紧盯着升空的九媚，朝甄月伸出了手。 “剑！” 赤手空拳的话他只会更加没有胜算。 就在甄月把素心剑递向“穆云”手中的时候，九媚已经将手中的火球扔向了二人。 原本看着不过巴掌大小的火球，竟越变越大，到“穆云”头顶时已经大如星斗，叫二人避无可避！ “穆云”的手已经握住了素心剑的剑柄，但素心剑还未出鞘。 炽热的橘红烈焰已经燃上了“穆云”的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风突然拂过。 在穆云二人的身前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背影。 这道背影在袭来的巨大火球面前是那么渺小，却让人觉得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青色的罡风围绕着火球旋转，打破了火球的能量平衡，最终巨大的火球竟在风力的撕扯下像气球一样破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后化为了虚无！ 九媚一直笑容妩媚的脸上似面具般出现了裂痕，这让她的再也无法如先前一般轻松，反而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青极！” 被称作青极的人没有回话，在其身后的二人只能看到青色的长衣和如瀑的黑发。 青极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像是在护着身后的少年少女。 穆云猜到他大概就是一直在追击狐妖的，爷爷的那只契约灵兽。 九媚看着他摆出的姿态，不禁冷笑道。 “他把你丢在这里数百年，你却还要护着他的后人吗？” 青极依然没有回话，动作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九媚对他似是极为忌惮，眼神凶恶地看了被护在后面的二人一眼后，手中抓着参王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青极没有立刻去追，而是转过身看向了“穆云”和甄月。 这时二人才看清，原来青极是一个容貌清秀的男人，他的脸型稍长，眉眼端正，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和善。 “没事？” 紫诛在确认九媚那个女人离开了之后就和穆云换回了灵魂，由于这次紫诛没有怎么出手，消耗不算大，所以穆云这会儿也没有晕倒，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心也有些疼。 面对青极的询问，穆云摇了摇头。 “你是……” 青极微笑着，看起来很温和。 “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爷爷带你来见过我，不过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穆云确实不记得那么早的事情了，但青极的话证实了，他就是那只和祖父签订契约，在修炼界留下了无数传奇的神兽。 极风天马。 第68章 问清风 极风天马是风属性的灵兽，传说通体银白，背生八翼，拥有世间最极致的速度。 在百晓堂给出的神兽榜单中，排名第六。 如今出现在穆云二人面前的他，却是以人类的姿态，而非原身。 穆云体内伤势发作，扭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毕竟挨了吴万钧一下，虽然有护符挡掉了大部分伤害，但溢出来的一点也给穆云造成了很严重的内伤。 甄月连忙扶着他到海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给他疗伤。 青极跟过来，开口问道。 “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回城？” 以他的速度，跨越整个翎渊岛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穆云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 “我还有几个朋友在林中，稍后我们要回去会和。” 青极点了点头，也没有走，站在一旁看向九媚离去的方向。 穆云这次伤得有些重，甄月此前给上官凌桀已经治疗过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运功，多少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穆云感觉到了体内那股修复伤势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也猜到甄月这会状态恐怕不好，于是说道。 “没事，我身上还有疗伤的丹药。” 说着，穆云掏出药瓶，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丹药，又拿出一颗回气丹，递给了身后的甄月。 治愈能力也是依靠灵气来使用的，而且对灵气的消耗极大，所以甄月才会经常运功过度。 一时间，两人都各自调息，炼化着灵丹的药力。 青极一直在旁边为二人护法，刚才的一剑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林中许多灵兽的注意，但只要青极在这，就没有灵兽敢来打扰。 光是青极身上独属于神兽的气息都够让灵兽们退避三舍了。 穆云这一坐，就坐到了曦光初绽。 睁开眼后的穆云发现青极还在。 “谢谢。” 他知道青极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没有前去追击狐妖的。 青极转回头看向他，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一个晚辈。 “伤势都恢复了？” 穆云点了点头。 其实不仅伤势恢复了，他的境界也顺利来到了一品洗身境大圆满。 现在的他随时可以修炼灵诀，尝试突破至聚灵境。 穆云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甄月，此时的甄月还没退出修炼状态，观她的气息恐怕也是突破在即了。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青极点了点头：“你问。” “我爷爷他，到底去了哪里？” 青极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我不知道他离开后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我大概猜得到他最终要去哪里。” 穆云精神一震，这是第一次，有人能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要去哪？” 青极抬起头，天色正在慢慢由暗转亮。 “他应该会去天外天。” “天外天……” 穆云默念了一遍，但在他的脑海里却检索不到关于这个天外天的任何信息。 也就是说，他没有从任何记载中读到过世界上有天外天这么一个地方。 于是他问道。 “天外天在哪？” 青极伸出手指了指上面，答道。 “青天之外。” 穆云沉默了一阵。 这一刻，他心中放下了许多，探寻祖父离去真相的执念。 因为他发现，以他现在的实力，很多事情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紫诛和璇止当初选择不告诉他太多是对的。 调整好心态后，穆云将目光放在了更实际的问题上。 “狐妖的事，需不需要我回去告诉城里，向古林派遣顶尖修士来帮你？” 听了他的话，青极却摇了摇头。 “古林中强大的灵兽比你想象的要多，人族强者进入神山很可能会刺激到某些灵兽的神经。” “毕竟，兽潮的事刚过去不久。” “放心，我可以对付她。” 穆云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确实提了一个不太好的建议。 “上次的兽潮，果然是她在暗中推动的吗？” 青极颔首：“她利用狐族的天赋蛊惑了一些灵兽，但我认为，上次的兽潮只是她的一次试探。” “她想确认你爷爷在不在。” 穆云思考了一会儿，确实极有这个可能。 如果祖父还在翎渊，那么上次的兽潮他是一定会现身的。 毕竟与兽潮的战役，关乎于翎渊城的未来发展，这种级别的事件，作为领导者是一定要亲自参与的。 只是因为祖父不在了，所以当时来的是母亲。 想到这穆云又有些担忧起来。 “如今她确认了爷爷不在岛上，会不会再次发动规模更大的兽潮？” 青极简单思索过后就再次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容易的，自她突破封印以来，费尽心思也只做到了上次的规模。如果她想故技重施，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只会比上次更多。” “她现在只会想尽一切办法登神。” 穆云想了想，又问道。 “封印怎么会突然破了的？” “九媚……就是那只狐妖，这些年靠着神山下的灵脉，她的修为其实一直都在精进。封印在五年前就已经松动了，是你爷爷找来了一位帮手，才又拖延了五年的时间。” 坐在穆云背后的甄月，听到这眉头动了动。 她觉得，她可能知道那位帮手是谁。 穆云问道：“那位帮手现在在哪？” 青极摇头：“不知道，她好像已经离开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或许九媚的事处理起来会更容易些，她的玄冰天克九媚的狐火。” 穆云再次陷入了沉默，眼下的情况虽然听起来不太乐观，但有能稳压九媚一头的青极在，感觉又好像还好。 就算九媚真的登神成功，本就是神兽的青极也能与其掰掰手腕。 果然留下青极，就是祖父用来牵制九媚的后手吗？ 看目前的情况，想要击杀掉九媚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不然祖父当年也不会选择将其封印了。 只能想办法将其赶出翎渊岛吗？ 这也不是易事。 九媚因为被封印的事，对翎渊城和穆家抱有极大的恨意，不看到翎渊城的覆灭，恐怕她不会离开翎渊岛的。 “我会将这些情况都报告给城里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城里的大人物们去决断了。 好在，有青极在一旁干扰追击，九媚想达成目的会很难。 只要她一日没有登神，就无法绕过青极给翎渊城造成什么大麻烦。 青极想了想，突然变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给了穆云。 “如果你们有什么计划，将灵气灌注其中，我就会赶来一同商议。” 穆云将宛如玉质的羽毛接过，收入了腰间的玉坠当中。 “我该走了，让她跑得太远，会有点麻烦。” 尽管过去了一夜，但听青极的语气，他还是能轻易地找到逃走的九媚。 穆云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 “辛苦了。” 青极没有回话，清风拂过，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穆云连他什么时候飞走的都没有看清。 这样的速度，确实让对方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没关系。 穆云稍感遗憾，他还以为能看到传说中的风神八翼。 夜色几乎完全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可惜穆云他们在岛的西侧，没能看到旭日东升的景象。 穆云绕着石头走了半圈，坐到了甄月的旁边。 某一刻，甄月的气势猛然上涨了一截。 她成功突破到了四品聚灵境。 睁开双眼的甄月，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穆云。 他正静静地望着大海，温柔的海风吹动他的发丝，像是对劫后余生 甄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也将目光转向了大海。 “你在想什么？” 穆云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昨晚跟了过来。” 要是没有甄月最后敲吴万钧那一下，穆云也许已经死在临死反扑的吴万钧手里了。 甄月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表情有些惊愕，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你能够活下来。” 穆云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但他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的手腕，最后只说了一个。 “嗯。” 在穆云体内的紫诛暗自嘀咕。 “穆疯子，看来你想抱重孙子的愿望难喽……” 两人静静地坐在同一块石头上看了一会儿大海，挨得不算近也不算远，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海面上也泛起了波光。 甄月跳下石头，转身时目光自然地“略”过了穆云，说道。 “回去，我让大家在养参地等。” 穆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微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好。” 两人顺着昨夜的痕迹，一路回到了养参地。 养参地被破坏的结界还没有完全修复，好在这会儿，附近没有其他灵兽在活动。 满地的小活参围绕在褚文定等人身边，五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将还未醒转的上官凌桀护在了中间。 上官凌桀伤得甚至比穆云还要重，虽然有甄月帮他稳定伤势，丹药也已经喂了下去，但他暂时还是没有醒过来。 见到二人的身影，褚文定几人立马站了起来。 小活参们也围了过来，但很快，发现回来的只有穆云和甄月的它们，难过地停在了原地，有些小活参还会像没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 褚文定等人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宋暮走过来拍了拍穆云的肩。 “没事就好。” 所有人都知道，被一位通神境针对，穆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但看着满地的活参难过的样子，穆云还是满面愧色地蹲下身。 “抱歉，没能带回你们的参王。” 得到了穆云的确认，小活参们散发出的悲伤情绪更加清晰了。 褚文定皱眉问道。 “出了什么事？” 吴万钧的目标明明是穆云，参王只是顺带，眼下怎么会穆云没事，参王却不见了。 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穆云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说道。 “我先看看上官。” 第69章 寻找养参地 穆云朝上官凌桀走去，看到他的身上都是血，虽然脸色很苍白，但看上去呼吸很平稳。 甄月也跟了过去，把手放在了上官凌桀的心脏处。 “他好转的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辅助温养他的身体，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穆云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心。 上官的脖子上有一枚白玉观音，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穆云只见过一次，就知道那东西恐怕非同凡响。 然后，穆云向褚文定几人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对于还不清楚兽潮背后的真相的众人来说，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曲折离奇，听完后几人好一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你是说，你们才听说有个大妖在岛上准备登神，然后当晚你们就遇到了？” 褚文定的表情有些憋得慌。 “这特么是什么运气？” 穆云转向地上的活参们，再次说道。 “敌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我所能应对的范畴，很抱歉。” 看着满地慌张乱跑的小活参，舒暧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暮在一旁沉声回答道。 “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去把狐妖的事上报。” “可是……” 穆雨看着活参们惊慌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难道我们就不能为它们再做点什么吗？” 宋暮却冷静地摇了摇头。 “参王已经获救，我们也得到了参王的回报，这段因果已经了却，没必要再多背什么负罪感。” “而且活参作为一个在古林生活了那么久的族群，它们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我们还不如先想想该怎么安全的回去，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有些过深了。” 即使是担任队伍里的智囊，宋暮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见他的心绪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 所有人都知道宋暮是对的，包括穆云。 但他还是觉得很歉疚，毕竟，养参地是因为穆云才被吴万钧找到的。 更别提，参王还与他曾并肩作战过。 那时的参王本可以直接钻入地底，不再出来的。 是他欠了参王一份因果。 可眼下，穆云能找到九媚，并夺回参王的几率基本为零。 穆云觉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这件事可能会成为留在自己心底的一根刺。 养参地的周围已经开始隐约出现灵兽的吼叫声。 没了参王，活参们修复结界的效率非常低。 接下来很可能发生养参地被灵兽发现，活参们被群兽瓜分吞食的情景。 看着地上的活参慌乱无助的模样，穆云下定了决心，起身说道。 “木头，你们带着上官先回城，尽快把狐妖的事情报上去。” 褚文定皱了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又要单独行动？” “老参王昨晚帮过我，我救不回它，至少为它的族群做点什么。” 穆云看着脚下的活参们，继续道。 “我打算护着它们找到一个新的养参地，再回去。” 褚文定沉下脸色，毫不客气地道。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一个人在古林深处带着一群活参乱跑会是什么下场吗？” “就凭你，护得住吗？” 穆云陷入了沉默，他知道文定说得对，他也确实还没有完全想好该怎么做。 毕竟眼下和昨天只有一株活参在外面跑的情况不一样了。 它们要迁徙的是整个族群。 穆云在书中读到过，作为族群的领袖，参王可以借助大地和所有的活参沟通，在族群迁徙的过程中也会保护族群不被敌人发现。 但即使是这样，在每次迁徙的过程中，活参的族群也会不可避免的遭受一些损失。 眼下这个族群没有了参王的庇佑，迁徙过程中被其他灵兽发现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在这种情况下，穆云很可能会遭遇实力远超于他的灵兽。 毕竟，这里已经不能算是古林的外围了。 舒暧这时候也站出来劝穆云。 “别的先不说，就算你有这个心，你觉得它们会愿意跟你走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穆云问得愣住了。 他确实有些太自以为是了，他想为活参们做点事情就能做了？ 参王是他搞丢的，若不是活参没有攻击能力，恐怕穆云这会已经被打趴下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怎么说服活参们跟他一起去寻找下一个养参地？ 就在这时，甄月开口了。 “我和你去。” 不想让她再次陷入危险的穆云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不行，你还是……” 但甄月的下一句话打断了他，也止住了其他人的劝说。 只见甄月从里衣中掏出了那枚蓝色的水晶吊坠。 “你们忘了吗，我的‘容灵器’里，可以装进活物。” 话音刚落，洛洛纯白的身影就从水晶中出现，落在地上后用力伸了个懒腰。 众人这时心里只有一句话。 对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活参已经超出了普通药植的范畴，是真正有意识形态的精怪，理论上是无法被装进容灵器中携带的。 但甄月的水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居然可以让洛洛自由进出。 如果连活参也能进入的话，那么寻找新的养参地就只变成了穆云和甄月两个人的事，等找到地点再把活参们从水晶中放出来就好了。 这大大降低了此行的危险性，毕竟活参们聚集在一起时，精纯的生命能量就宛如灯笼一般明显。 如果这盏灯笼消失，穆云和甄月有雪域神狐的帮助，还真不太容易撞上其他的灵兽。 觉得有戏的褚文定提议道。 “要不……还是咱们一起去？” 穆云摇了摇头：“上官需要静养，狐妖的事也需尽快汇报给城里。” “这件事留下的人越少越好，” 其他人认同地点了点头。 人数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有洛洛在，穆云二人可以尽量避开灵兽们的领地前进。 灵兽的吼声仿佛离他们更近了。 甄月果断地道。 “我们动作要加快了，你们先带着上官走。” 褚文定跺了跺脚，恨声说了句：“这叫什么事……”转身去背上官凌桀了。 宋暮走过来，把伤痕累累的手按在了穆云的肩膀上，与穆云相互对视。 “还记得我们出来之前说过的话吗？” 穆云微笑点头：“八个人出来，八个人回去。” “一个都不能少。” 宋暮点点头，收回了手。 “你记得就好。” 目送着六人远去，穆云和甄月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对方点了点头。 对于穆云，活参们可能会比较排斥。 但对于救了参王一命的甄月，它们应该会更亲近一些。 甄月蹲下身，对面前的活参们说道。 “听我说。” 所有的活参都扭过身体“看”向了甄月，但由于这些活参们还没有长出五官，所以这一幕在旁观的穆云眼里看着就有些诡异。 甄月却仿佛毫不在意，语气温柔地继续说道。 “我们的情况现在很危险，在结界修复之前很可能就会有灵兽找到我们。” 听了她的话，活参们眼看又有慌乱的迹象。 “大家先不要慌张。” 甄月指了指后面的穆云。 “我和他会为你们找到一个新的，适合生存的地方。” 活参们传递出的情绪有些驳杂，有的在喜悦，有的在抗拒，有的依然在慌乱。 甄月没有时间安抚它们，举起了脖子上的水晶，继续说道。 “我的这个水晶，可以让你们暂时待在里面，等给你们找到新家后，我会再把你们放出来。” 甄月说完这句话后，活参们变得更恐慌了。 虽然她昨天救了参王，但这些话依然让她听起来像是一个贪图所有活参的骗子。 甄月像是早就料到了活参们的反应一样，语气依旧平稳地说道。 “我甄月愿在此立下天道誓言，若我有一句话欺瞒了此地生灵，甘愿修为尽毁，不得善终！”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穆云已经想上前拦住她了，但显然这些话甄月在心中斟酌了很久，说的时候语速也极快，穆云还没来得及走到她身边，誓言就已经成立了。 不论是穆云还是在场的活参，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下，落在了甄月的眉心。 穆云张了张口，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本来也没有要骗这些活参，所以这个誓言，发了也就发了。 甄月发完了誓，向地上的活参们伸出了左手。 “现在大家可以相信我了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不远处适时地响起了一声兽吼，吓了小活参们一跳。 距离甄月的手最近的一株活参不敢再犹豫，伸出根须和甄月的手指触在了一起。 只见甄月胸前的水晶蓝光一闪，那株活参就不见了。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活参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来触碰甄月的手指，被甄月收入了水晶当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期间无论是甄月还是穆云都在默数活参的数量。 当最后一株活参也进入甄月的水晶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说出了一个数字。 “五百七十一。” “五百七十一。” 甄月展颜一笑，穆云在原地呆了呆。 穆云盯着她的样子让甄月有些脸红，随即转身提剑，背对着穆云向结界外走去。 小雪狐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穆云也回过神来，追向了那道蔚蓝色的背影。 第70章 找到脉络 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沧桑的古木间穿梭，少年和少女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前面带路的雪狐，争取自己的前进路线做到和其分毫不差。 雪域神狐先天近道，趋福避祸已经成为了本能，它可以带着身后的穆云和甄月在绕开强大灵兽的领地的同时，找到一处灵气充沛的宝地。 临行前，宋暮给了穆云一包药粉，在药粉的帮助下，他和甄月也不用担心气息外露招来附近的灵兽。 两人一兽已经奔行了快半个时辰。 雪域神狐已经在两个它觉得灵气相对浓郁的区域停下，但在甄月从水晶中召唤出一株活参询问后，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灵气充裕好像只是养参地的其中一个必要条件。 但除了参王以外的活参都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传递出模糊的情绪，所以穆云二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继续跟着洛洛寻找更好的地点。 这一找就找到了大中午，艳阳高照下两人的体力消耗的极快。 找到一处空地停下休息后，穆云从腰间的玉坠中拿出了一些吃食，分给了甄月。 除了昨日中午的那次休息，两人就再没有吃过东西，好在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只要有灵气的支撑，几天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说修为高了之后，就渐渐不再需要吃东西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穆云的话让甄月想起了蜀山的长老们和璇止爷爷。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怎么见过他们吃东西。 就算是她和师兄师姐们，也多是靠饱腹丹来应对饥饿。 来翎渊城吃到了不少美味的甄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以前走的也是修道之人那一套清心寡欲的路子，因为在蜀山大家都是这样。 但现在她知道，路不止有一条，充满色彩的人生也一样可以行至巅峰。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才是璇止爷爷要把她送过来的真正原因。 说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专心于，用师父给她的那枚珠子进行剑意淬体，以及和素心剑培养感情，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蜀山那边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爷爷说的那一劫，如今过去了没有。 可能是她想事情太过入神，对面的穆云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没事？是不是太累了？” 甄月实力虽强，但毕竟不是武修，穆云担心长时间的奔行对她的负荷太大。 回过神来的甄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全程给自己施加了符箓的加持，所以确实不怎么累。 想到符箓，甄月看了看对面的少年。 下一次，也给他画一张…… 甄月看到穆云抬起手，将食物送进嘴里的动作。 在之前和吴万钧的战斗中，穆云的外衫有些破损了，他外衫的袖口此刻已经不完整，于是当他抬起手将食物递向口中的时候，就会露出一截手腕。 看到穆云手腕的甄月想起了那道红线，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起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要给自己牵这份姻缘。 她倒不是觉得穆云哪里不好，事实上，她对穆云的印象太好了。 好到她会被他影响，好到她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心意。 这才是最让她觉得烦恼的。 如果她无法相信自己的感情，就不可能真正地接纳一个人。 见甄月一直盯着自己看，穆云有些顶不住她的目光，于是摸了摸鼻子，问道。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 甄月小脸儿一绷。 “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穆云不清楚她突然来的脾气是为哪般，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样的眼神？” 甄月被问得一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些不高兴，这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从没有冒出过毫无缘由的情绪。 穆云诚恳的眼神撞进来，好像很想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不快。 但这让甄月感到更烦躁了，语气硬梆梆地说道。 “那你就不要看。” “哦、哦……” 穆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想着自己总是盯着人家姑娘看确实不太礼貌。 甄月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那句“对不起”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去。 手里的素心剑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散发出了一抹清冷的意，直入她的心底。 这才让甄月的内心平复了下来。 红线对人的影响会这么大吗？ 好像她所有莫名其妙的情绪，都是因眼前的人而起。 她觉得这不像自己。 她应该是时刻理智、冷静的才对。 如果不能做熟悉的自己，会让她在面对穆云时感到不安。 果然还是要解开红线才行。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在洛洛的带领下出发寻找适合的宝地。 穆云是一个很克己的人，自甄月说过那句话后，他就真的没有再看过甄月一眼。 跟在穆云身后的甄月，攥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感觉更生气了。 给自己加了一道轻身符的甄月，从穆云的侧面超了过去，跑在了前面。 感觉到身旁刮过的香风力道很急，泛着冷意。 穆云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还想着，此行只有他们两人，没准有机会和甄月增进一下感情。 但眼下不知道甄月为什么很不开心的样子。 穆云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给她留下足够的空间缓解情绪。 毕竟自己老爹说过。 永远不要去惹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在一片静默中，二人一狐又尝试了三个地点。 但都没能得到活参的肯定。 两人暂时停了下来，穆云打量着最后一次找到的地点，开口说道。 “感觉再这么找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我们还是要搞清楚养参地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昨天的养参地和今天找的这些地方有什么不同吗？ 要说灵气，今天他们找到的这些地点比起上一个养参地也是不遑多让。 可以作为养参地的关键点到底是什么？ 二人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头绪。 他们之前也尝试过让一株活参来带路，但是他们没想到，活参只能判断一个地方能否成为养参地，却无法自主寻找到一个新的养参地。 书里说，活参族群的迁徙是由参王来带领的。 看来就是说只有参王才能寻找到养参地。 “参王？” 穆云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 他们看不出这些地点与养参地的区别。 但参王与普通活参有区别！ 活参无法主动寻找养参地，但参王可以。 那么搞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也许就能更好的推测养参地与一般的灵气充裕之地有什么不同！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是想到一块去了。 两张脸上刚出现笑意，甄月却突然把面色一板，扭过了头去。 徒留穆云自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再次从水晶中召唤出了一株个头偏大的活参，甄月将手贴在了活参的身上，然后发动了自己的治愈能力。 沐浴在生命能量中的小活参陶醉地贴在甄月的掌心，像是睡着了。 穆云在一旁等待的同时，警戒着周围。 昨日治疗了参王的甄月是唯一可以对比参王与普通活参区别的人。 因为治愈能力能让她“看”到参王身体内部的情况。 现在也是同理，她在借助治愈能力“看”小活参的体内与参王存在哪些区别。 这一下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来。 参王体内的灵脉是粗壮而清晰的。 而甄月手中的活参，体内的灵脉却还很纤细，脉络也远没有那么清晰。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甄月发现，参王体内的灵脉脉络，和小活参的一模一样。 这是为什么？ 甄月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穆云。 穆云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你还记不记得，参王前辈讲的神山的事情。” 甄月回忆了一番，点点头。 “神山曾是森林的生命之源，山中的灵哺育了这片森林，但后来灵被狐妖杀死了。” 穆云点点头，接着道：“但灵被杀死后，森林并没有走向衰败。” 甄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穆云。 “今天早上，青极告诉我，神山的下方有一条灵脉。” “所以我猜，狐妖杀死的‘灵’，应该就是自灵脉中诞生的真灵。” 甄月轻轻点头，认为穆云的猜测应该没错。 天地万物自有缘法，有些高山经过沧海桑田，自身的脉络可能在悠久的岁月中积累了大量的灵气，就有可能蜕变为灵脉。 拥有灵脉的高山，整体的生态会比一般的地方强出极多，成为真正的福地。 不仅如此，灵脉还会不停地吸聚天地的灵气，使灵气累积的越来越多。 当累积的灵气达到某个临界值时，就会自高山的灵脉中，诞生出一抹“真灵”。 可以把这一抹“真灵”理解为高山的“魂”。 这样的东西对修士或者灵兽都是大补之物。 但被高山养育的灵兽一般是不会觊觎它的，只有像狐妖这样的外来者，才会毫不犹豫的为了提升修为将其吞噬。 二人都猜测，杀死应该不准确，狐妖很可能是吃掉了神山的真灵。 失去真灵并不会使灵脉遭受重创，只是会损失一部分积累的灵气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翎渊岛的生态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想到这，关于养参地的答案已经基本浮出了水面。 在养参地成长的活参，不管是参王还是普通活参，体内都有着相同的脉络。 因为它们是被神山哺育的生灵，所以它们体内的脉络，就是神山灵脉的脉络。 养参地，必须要在正确的脉络上才可以成立。 “洛洛，接下来你要嗅到灵脉的脉络。” 小雪狐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仰起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蜀山就有一条灵脉。 虽然每座山的味道会不太一样，但对于灵兽来说它们都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非常好闻。 第71章 分身？ 洛洛好像有了明确的目标，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它奔行的速度变得极快。 穆云却看着己方离神山越来越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周围已经有很多强大的灵兽，就连紫诛都不得不在穆云的脑海中给他提醒行进的方向。 好在，借助着能够敛去气息的药粉，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被高阶灵兽注意到，顺利地来到了神山的脚下。 高耸入云的山峰在近处更能感受其雄伟，仰头看去如利剑一般的高山深深地震撼了穆云的心神。 他从未在如此的视角下看过这座山。 它巍峨厚重的气势让穆云在一瞬间有所明悟。 其实一旁的甄月比穆云悟到的更早，毕竟她是已经踏入剑道门槛，修出剑意的人。 但她知道，这座山的“意”不适合她。 洛洛突然朝两人叫了一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穆云恨不得现在手中就能有一把剑，他心田留存的那抹意太过珍贵，他怕如果不能现在就试一试，自己会把它遗忘。 但没有剑的穆云眼下只能牢牢锁住那一抹灵光。 二人向洛洛看去，只见皮毛干净的雪狐正站在一处洞口前向二人发出可爱的叫声，像是在催促他们跟上。 穆云的面色有些凝重。 “狐妖曾被封印在神山中，我觉得进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甄月其实也是这么觉得，但洛洛依然坚持站在洞口处催促，她从没有见过洛洛这么坚定的要前往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 穆云心里一沉。 是青极和九媚。 在紫诛的感知下，穆云得知他们在神山的另一侧打起来了。 距离这边不算很远。 这并不是个坏消息，至少确认了，狐妖此刻不在神山。 穆云有了计划，对甄月说道。 “你和洛洛先进山，我要去另一边看看。” 甄月明显也察觉到了波动，很明显有两个极强者在某处大战，引动了天地间能量的碰撞。 “太危险了，还是和我一起进山。” 穆云却摇了摇头。 “有青极在，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如果事不可为，我会回来与你会合。” 甄月知道他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回参王。 炼化活参王这种等级的重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昨晚被抓走的参王此刻很可能还活着。 只是他要怎么把参王从狐妖的手中夺回来？ 甄月想不到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但她知道，她不能拦着穆云。 如果他不去尝试做这件事，这件事在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他的“恶果”。 “那你小心。” “嗯。” 和甄月分别，穆云整个人精神高度集中，贴着山脚快速向波动的源头而去。 甄月也没拖沓，转头和洛洛一起钻进了山洞里。 这处洞穴看起来并没有人工的痕迹，反而像是被某种粗暴的手段打通，通道整体呈现出倾斜向下的趋势，好在算是比较宽敞，而且基本没有岔路。 甄月左手画符，一簇灵火便在指尖燃起，照亮了周围。 森冷的石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通道里都是泥土的气味，洛洛也没有嗅到其他生灵的气息。 甄月一边在心中默数时间，一边把控好自己每一步的距离，很快她就发现，即使自己已经走出了快三里远的距离，眼前的通道却还是完全看不到终点，像是无尽一般向地下不停地延伸。 相比于她的迟疑，洛洛就显得坚定了很多，一直在朝洞穴的深处前进。 神山的下面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穆云也已经靠近了青极和九媚的战场。 这里到处都是倒下的巨树，方圆数百丈范围的巨木被整齐的切断，只留下了光滑的断面，远远看去像是大片的梅花桩一样。 有些树木有明显的烧灼痕迹，但场间却没有残留任何一簇火苗，可能已经被青极的风给吹散。 九媚和青极此刻就在这片略显荒寂的土地上打斗，九媚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锐，仿佛利爪一般不停地向青极的全身要害进攻，激烈地动作使她裙摆的开叉处经常会露出一抹雪白，但这份旖旎的风情却并不能引来对手任何的目光。 面对九媚如狂风骤雨般的快攻，青极却显得异常镇定。 此时，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剑。 那把剑看上去造型很奇特，护手处是两个马首交颈的样式，剑身并不宽阔，显得尤为细长，在舞动时甚至会出现柔软的弧度，看起来更像是一把长鞭，但偶尔略过的寒光还是证明了它的特质，这是一把锋利的软剑。 软剑是一种极难控制的兵器，但在青极的手中却灵活的可怕，九媚所有的攻击都被看起来软绵无力的剑身挡下，即使迸发出剧烈的星火也没能突破软剑的防守，反而给那双看起来纤弱的玉手留下了许多割痕。 穆云藏在了山脚下的一块巨石后面，他知道尽管自己身上有宋暮给的药粉，但这个距离也足够自己被两个顶尖强者发现了。 只是以目前双方战斗的激烈程度，九媚估计腾不出手来对付他。 穆云将自己的灵觉铺开，在场间寻找参王的踪迹。 参王无法被收进容灵器里，眼下看起来也不在九媚的身上，只要能找到它，穆云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将其带走的。 但穆云的灵觉在周围扫过一圈后却并没有感应到参王的气息。 不得已穆云只好又向战场靠近了些许，但在探查了一番后，他依然没能找到参王的踪影。 穆云用心声询问紫诛。 “她不会已经把参王吃了？” 紫诛回应的语气十分肯定。 “除非她想直接爆体而亡。” “那种级别的地宝，必须要用特殊的手段进行炼化，她来不及的。” “她想要蜕变血脉的话，一定会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所以她可能有一个藏匿这些宝物的地方，也许她已经把那株参王存放在那里了。” 穆云不禁有些头痛，这片森林这么大，他该到哪里去找狐妖的藏宝地？ 就在这时，九媚突然主动拉开了和青极的距离，反手甩出了几个橘红色的火球，火球还来不及膨胀变大，便被青极甩动软剑一一斩碎。 下一刻九媚向天一指，穆云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了一朵巨大的火云！ 这朵火云大到可以覆盖方圆五十里左右的范围，若是落下，这片森林都可能要燃起无法扑灭的大火！ 然而面对铺天盖地的火云，青极却面色平静，口中默念。 “清风知我意……” 随着青极吟诵般的声音，不知从何处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在火云的上空化为了巨大的风穴！ 燃烧的火云被风力撕扯着，一边旋转一边渐渐在缩小范围，这么下去很快火云就会被风穴彻底吹散！ 九媚抬手一挥，竟然自爪尖迸发出了数道锐气，击向风穴试图将其破坏，但没想到利爪的锐气碰到风穴后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九媚只好狠心将整片火云直接引爆！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惊起飞鸟无数，穆云估计现在根本不会有灵兽敢待在这附近。 强烈的爆炸将风穴摧毁，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天地，无数火苗如同炸开的烟花一般向四周簌簌而落，但下一刻这些火光又被卷起的狂风吹散，没能落下引燃任何东西。 他实在太熟练了。 当风与火配合，风势可以助长火焰燃烧的更为猛烈。 但当风与火对抗，高超的风甚至可以让火焰无法继续燃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九媚目前的实力，与青极存在宛如鸿沟般的差距。 可惜九媚非常难杀死，不然光靠青极就可以解决掉九媚。 “九媚，在神山旁边的你一直不肯动用强大的攻击，你在顾虑什么？” 九媚面色阴沉，她知道这头该死的马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九媚如火苗般燃烧的发尾突然开始变长，最终凝聚出了一条火焰巨尾，狠狠甩向了青极。 八片洁白的羽翅突然自青极的背后张开，每一片羽翼都有青极整个人那么高大。 正是极风天马的风神八翼！ 半空中的狐尾重重砸下，青极将八片羽翼合拢，将自身护在了其中。 “轰——” 地动山摇的轰鸣巨响中，穆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青极的声音。 “神山里应该存放着九媚登神的筹码。” 青极说过，九媚若要登神，必定会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 穆云觉得自己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参王了。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激起的烟尘，穆云转身，向他和甄月分开的那处洞口跑去。 但青极的接下来的传音却让穆云的心头一沉。 “一定要小心，她可能在神山里留下了‘分身’。” “她是一头九尾狐。” 第72章 房间 甄月的额头已经见汗，长时间的心算让她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 她已经在通道中前行了小半个时辰，走过的距离超出了十五里，但却还没见到尽头。 这座山的下面究竟有多深？ 如果再这么走下去，就算是她也无法再准确计算时间和距离了。 好在，走在前面的洛洛停下了。 它没有发出声音，但甄月与它心意相通，知道前面就是通道的尽头了。 甄月抬起头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有着微弱亮光的出口。 来到出口后，甄月先是向下看了看，她的位置很高，离下方的地面大概有二十多丈。 周围没有任何平台可以移动，上方是巨大的空洞。 好在，石壁上有一些青藤，甄月试了试，还算稳固。 洛洛跳上了甄月的肩，甄月开始借助青藤向下方的地洞攀爬。 她已经能够感觉到，此地异样的波动了。 当甄月踏上下方的地面，立刻明白了那股异样的波动来自何处。 她感受到了大地的脉搏。 这里绝对非常靠近神山灵脉的核心位置，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洛洛坚持要来这。 养参地理论上只需要在灵脉的脉络上找到合适的地点就可以了，并不非得是灵脉的核心。 大地传来清晰的搏动，已经把脉络记在脑海里的甄月，甚至可以借此推断出核心的真正位置。 那是一切的，是这片大地的生命之源。 但作为修道之人的甄月，一直有着极玄奥的“直觉”。 她隐隐觉得，那里会很危险。 这里明明没有任何其他生灵的气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洛洛似乎和主人有着一样的感觉，此时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警戒的姿态。 甄月没有贸然前进，而是素手一翻，开始了推衍。 她从小给自己卜卦都不是很准，所以这次，她是给洛洛算。 结果让甄月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 看着是个凶卦，但若找到生路，则可逢凶化吉。 甄月稍作思索后，便果断地向灵脉的真正核心走去。 她进来的位置已经离核心不远了，但这里的路要崎岖许多。 随着甄月越发靠近脉络的源头，周围的石壁上开始出现许多非自然形成的痕迹。 她看到了许多野兽的抓痕，从那些凌乱而疯狂的痕迹里，她似乎能看到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当时的绝望与癫狂。 走着走着，甄月居然听到了水声。 待甄月找到了声音的出处，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出现在甄月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地下河流。 而是一条完全由精纯灵气组成的，奔涌不止的灵河！ 甄月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了灵河，当她的指尖触到带着丝丝暖意的灵气时，甄月能清楚地感觉到海量的灵气被自身的功法引入了自己的丹田。 这种吸收灵气的效率，堪称恐怖。 甄月急忙将手抽了回来，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她就感觉到丹田已经充盈，如果再不放手，她甚至可能被灵气撑爆。 接下来，甄月顺着灵河，走到了神山灵脉的源头。 这里像是被人故意挖空了，空间的大小和格局更像是一个人的房间，有石桌石床，甚至有一盏石台，上面燃着一朵橘红色的火焰，照亮了整片空间。 在其中的一面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甄月猜那是狐妖用来计算时间做的刻痕。 将近三百年的时光里，她就靠着这些在度日么？ 只是站在这里，甄月就能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压力，让她的身体变得颇为沉重，就连体内的灵气也运转的不是很顺畅。 恐怕是镇压此地的封印还有些许残余的力量。 甄月谨慎地在周围看了一圈，虽然狐妖不在这里，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狐妖待了近三百年的地方，难说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但很快甄月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至少在她看来，是什么都没有的。 但没关系，她还有洛洛。 小狐狸先是在周围绕了一圈，然后朝着一面墙看了看。 它似乎确认了什么，转身跳上了石桌，盯着石台上燃烧的橘红色火焰看了一会儿。 突然，洛洛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一口闪烁着冰晶的寒气。 狐火被熄灭了。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甄月警惕地看着石床后面，缓缓打开的一扇暗门。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这一刻，甄月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 妖气是一种很特别的气息，和被修士们吸收炼化的天地灵气有种迥异的“味道”。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汇来形容，甄月会说这种味道闻起来非常“不祥”。 妖族生来为天地所不容，数千年来都只能在阴暗的缝隙里挣扎求活。 降妖除魔是蜀山弟子行走在外的教条，师兄师姐们也经常会在下山回来后，给甄月讲一些在山下除妖时的故事。 但甄月对妖族的看法却并不那么刻板，究其缘由，是甄月小时候问过璇止一个问题。 “爷爷，妖是什么？” 她记得，爷爷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只是一群负罪的囚徒。” 自三千年前，妖族大帝昙花一现后，妖族的衰败举世皆知。 但即便如此，人族修士也从没放弃过铲除妖邪，即使是刚诞生灵智的小妖，也会被正道人士给无情肃清。 一切只因为，妖是会吃人的。 不管一只妖吃没吃过人，只要它是妖，就有可能吃人。 所以为了不被吃掉，人族对妖族的恐惧和杀意传承了不知多少万年。 似乎是察觉到了甄月的存在，石门里传出的妖气中多了些许恶意。 洛洛在石桌上龇牙咧嘴，露出一副凶相，根根炸起的雪白毛发让它看起来极度的不安。 从血脉的角度来讲，雪域神狐的血脉绝对是高于作为半妖的九媚的。 但眼下的洛洛毕竟只是幼崽，连品阶都还没入，血脉无法帮它跨越如此大的差距。 甄月把洛洛抱了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然后，甄月目光坚定地走进了眼前的石门。 当甄月踏入长长的甬道，两侧立刻亮起了一朵又一朵橘色的狐火，光芒照在甄月的脸上，映衬出一种妖异的美。 甄月稳住心神，一步一步地往深处的房间走。 直觉的预警越来越强烈了。 但当她走进尽头的房间，似有若无的预警却彻底消失了。 此处好像可以屏蔽天机。 甄月心头一沉，看向了盘坐在房间中心位置的九媚。 她的身上未着寸缕，但这番景象却并不香艳，因为此刻九媚全身的毛孔都在向外缓慢地流出血液，就连九媚原本丰腴动人的身材似乎都因此缩水了许多。 沐浴在鲜血中的她，就像是披着一件血衣，诡异而美丽。 甄月的目光没有一直盯在九媚的身上，而是顺着流动的血液看向了地面。 这个房间大小不过二十丈方圆，以九媚为中心，血液在九媚的周围描绘出了一个邪异的阵图，有些血液纹路甚至攀爬上了墙壁。 先前的那条灵河，竟直通到了这个房间的南侧，并在那里积蓄为了一座灵池。 此时，在灵池中浸泡着许许多多的天材地宝。 甄月甚至看到了活参王的身影，它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在灵液中沉浮，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过去。 浸泡天材地宝的灵池和需要全身血液绘制的阵图。 甄月从没见过这样的阵法，但她很快就大致想明白了九媚的目的。 她想换血。 或者说，她要将自身的血液洗过一遍。 登神的确是灵兽蜕变自身血脉等级的一种途径。 但九媚毕竟不是完全的灵兽，她是一只半妖，体内有着一半的妖族血脉。 理论上她是无法登神的，血脉的驳杂会成为她的桎梏，让她存在绝对的上限。 而九媚想到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居然是结合神山的灵脉与大量的天材地宝，将自身的血液完全洗过一遍，洗去其中的妖气，让自己成为完整的灵兽，再借此登神。 听起来很理想化，可是这真的行得通吗？ 甄月不知道，她从没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事例。 九媚闭着眼睛坐在那，甄月进来了她也没有醒转，甄月也不确定放出全身血液后的她是什么样的状态。 但如果能在此破坏掉这个阵法，九媚的登神计划绝对会彻底失败。 甄月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向着南边的灵池靠近。 直接去攻击阵法中央的九媚不是个好的选择，以她和九媚的差距，就算九媚站着给她打，她也不可能将其杀死。 但如果她让灵池中的天材地宝减少了，应该也可以破坏这个阵法“洗净血液”的功能。 这样还能救回活参王，算是个两全的法子。 直到甄月走完了一半的距离，阵法中央的九媚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刚想松口气的甄月突然全身一颤，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问题。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九媚，那在外面和青极战斗的是什么？ 甄月的动作甚至比她的念头动得更快，在问题出现的瞬间她就迈开脚步，想要走向远离灵池的方向。 但一只漂亮的玉手突然按在了她的肩上，让一人一狐瞬间便动弹不得。 坐在阵法中的九媚也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了在她侧后方的甄月。 这个脖子拧转的角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可以做到的，九媚此刻又浑身是血，于是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诡异了。 感受到身后之人和九媚一模一样的妖气，甄月心下一寒。 是了，是“分身”。 阵法的中央，九媚那张倾国倾城的妩媚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小妹妹，你要做什么？” 第73章 疯癫 甄月看着九媚那张诡异的脸，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是一片冰凉。 九媚骗过了所有人。 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封印地，只是派了一个分身出去。 连老对手青极都没有发现九媚的异常，是她太狡猾了吗？ 不，是她太强大了。 青极对穆云说过，九媚这些年借助神山的灵脉一直在变强。 但没人想得到，九媚可以靠一个分身骗过青极。 这其中恐怕不仅仅是实力，眼前这个阵法恐怕有着欺天罔地的能耐。 甄月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也是九媚的一道分身，恐怕是本体不能离开阵图，特意在这个房间里留下的后手。 九媚看到站在甄月肩头的洛洛，眼睛瞬间亮了。 “真是天助我也，居然是雪域神狐……” 甄月蹙起了眉，知道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不应该带洛洛进来。 但进来之前，她也没想到九媚真正的谋划居然是净化血液。 就如她所想的一样，坐在阵图中的九媚看起来已经有些癫狂，眼睛紧紧盯着洛洛，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有了真正的神狐之血，我就一定可以蜕变……” 这时，甄月身后的九媚开口了。 “把雪域神狐留下，我可以放你走。” 甄月并不相信她。 就算留下洛洛，九媚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但九媚之所以没有直接对自己动手，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和洛洛之间的契。 灵兽和主人的契会刻印在血脉里，九媚是万万不敢将这样的血换给自己的。 所以九媚所说的“留下”不是指单纯的把洛洛留在这个房间里。 她是想让甄月主动和洛洛解契。 这就是甄月的一线生机。可以预想，接下来九媚一定会想尽办法逼甄月解契。 但绝不会轻易杀死她。 见甄月不说话，分身按在甄月肩膀上的手长出了锐利的指甲，刺进了甄月的皮肉里。 甄月痛得冷汗都下来了，但她现在根本动不了身体。 她感觉到分身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小妹妹，只要你将神狐‘留下’，就可以不用死了……” 甄月的心神几乎瞬间就沦陷在了这阵耳语中！ 此刻的甄月脑海里渐渐只剩下了解契口诀。 九媚的魅惑能力太可怕了，即使是甄月从小靠着悟道修行，心智远超常人，也依然抵抗不住耳边的温侬软语。 就在甄月张开了嘴，即将吐出解契口诀的第一个字时，另一半肩膀上的洛洛居然浑身散发着白光，突破了分身的压制，张口就咬住了分身的手腕。 吃痛的分身下意识地松开了甄月，肩膀上的指甲抽出的时候拉扯了血肉，剧烈的疼痛让甄月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甄月抽身后退，靠近了门边，但洛洛却紧咬住分身的手臂不放，结果被一拳打飞，跌在了地上。 甄月急忙跑过去将昏迷的洛洛抱起，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 好在，九媚还指望着靠它净化血液，提升自身的血脉纯度，这一拳没有吓死手，洛洛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坐在阵图中央的九媚本体看着甄月怀里的雪狐两眼放光。 “果然……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刚才，洛洛就是突然激发了血脉中潜藏的力量，才冲破了分身的压制。 这让九媚更加相信，洛洛可以大大提高她净化自身血脉的成功率。 但下一刻，甄月的行为让九媚眼中的癫狂之意更加明显了。 甄月将洛洛收进了胸口的水晶里。 “把它还给我！把它给我！” 阵图中央的九媚本体在凄厉地叫喊，一旁的分身就显得理智很多，看着甄月胸口，刚才蓝光一闪而过的位置，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 然后，甄月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脖子就被掐住，整个人被分身举在了半空。 “把东西交出来。” 甄月呼吸困难，尝试去掰九媚的手指，可惜她从不留指甲，这会就算是想抠都抠不掉九媚一点皮。 “你……休……想……” 甄月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九媚的分身将她拉近了一点，端详着她有些涨红的脸，笑着道。 “如果你不把东西和神狐交出来，我就刮花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你生得这么好看，一定非常在乎自己的容貌？” 这点，九媚倒是猜错了。 甄月确实知道自己的容貌很特别，在多数人的眼里有些过于优秀了。 但她自己确实不认为这很重要。 而且，有着治愈能力的她，是不惧任何伤痕的，就算九媚把她的脸刮烂，她也能慢慢恢复如初。 分身从甄月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慌乱的情绪，不由得惊讶。 “你不在乎？” “你怎么能不在乎！？” “你身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你怎么能不在乎自己的脸？？？” 分身的眼神越发阴冷，甄月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刚刚的判断。 这分身的精神看起来也不正常。 “你这种不珍惜自己美丽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甄月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收紧，她完全不能呼吸了。 她真的要杀了自己？ 她不打算逼自己解契了吗？ 就在甄月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时，一个极快的身影突然闯入了房间，一脚踹在了分身的肚子上。 “轰——” 巨大的力道将分身踹飞了出去，撞在了房间的石壁上，砸出了一大片龟裂的痕迹。 由于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分身没能继续抓住甄月，从半空中跌落的甄月便掉进了一个少年的怀抱里。 甄月看清了他的脸。 “穆云……” 不，不是穆云。 穆云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有着这双金色眼睛的，不是穆云。 “穆云”见怀里的姑娘愣愣的盯着他看，也没理会，快速地将其放到了门边，然后扫了一圈整个房间。 “穆云”冷笑着道。 “好大的手笔啊。” 原本一脸痴狂的九媚本体坐在阵图中间，听了“穆云”的话后没有回应，只是面沉如水地盯着他。 眼前的少年的确是人类。 但那双眼睛散发的威压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血脉压制。 那绝对是一双“神”的眼睛。 九媚的分身从烟尘中缓缓走出，看向“穆云”的眼神杀意渐浓。 “今天的访客有点多……” “穆云”皱了眉，不管是本体还是分身，看着他的样子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有意思，分身的记忆不会共享给本体吗？ 分身没有再废话，直接向“穆云”冲了过来！ “穆云”嘴角一勾，露出有些邪性的笑容，脚步轻缓的迎了上去。 下一刻，分身再次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石壁上。 “穆云”一边走向九媚的本体，一边说道。 “看来你分身的强度并不是全都一样的……” “穆云”站在了盘坐在地的九媚面前，俊逸的脸凑近了九媚满是鲜血的脸。 两人都在笑，且笑容都有些诡异。 “你把最强的分身派了出去，误导天马，却留了一个没那么强的保护自己。” “让我来猜一猜……” “你目前只能凝聚出两具分身？为什么？” “穆云”摸了摸下巴，笑着继续道。 “该不会，穆峰当年斩了你所有的‘尾巴’？” “那他就一定也能斩了你，但他却把你留下了。” “我懂了，原来，你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九媚终于不笑了，冷冷地道。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穆云”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等，哪怕一千年，一万年，我也要等到九条尾巴再度凑齐，再开始这个疯狂的计划。” “穆云”盯着她的眼睛，又摇了摇头。 “看来你不是等不及，你只是被封印折磨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可我唯一想不通的是。” “作为一只活了快上万年的狐狸，为什么只是被困在这三百年，就让你疯了？” 九媚没有回答，只是麻木的看着他。 这时，正靠在门边给自己的肩膀疗伤的甄月开口了。 “因为这里没有镜子。” “镜子？” “穆云”没有回头，但九媚略显空洞的目光却看向了她。 甄月想着方才分身的那些话，推断道。 “她对自己的美貌有某种执念，在这里她看不见自己的脸。” 灵河毕竟不是真正的河，在这神山的下面，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九媚“看”到自己。 一直确认不了自己是否依然美丽，这让她有些癫了。 恐怕直到修出分身，她的情况才略有好转。 但估计是因为，分身的看到的画面无法传给本体，记忆也无法共享，所以九媚依然无法确认“自己”现在的样子。 虽然只是猜测，但甄月知道，自己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看着坐在那里，身材干瘪，浑身浴血的九媚。 甄月想着，或许是她发现，做这件事会让自己变丑，所以精神上的问题才加重了。 身为雄性的紫诛表示不太能理解这番逻辑。 这可能是九媚身上，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点了。 看着眼前神情越发呆滞的美人，操控着穆云身体的紫诛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踹了过去。 将全身的血液都放掉了的九媚无疑是脆弱的，如果这一脚踢中，也许真的能将其重创！ “轰——” 但这次，砸在石壁上的却是“穆云”。 从墙壁的人形坑印中挣脱，“穆云”看着刚刚收回手的分身，微笑着道。 “让渡了这么多的理智，你还分得清哪个是‘自己’吗？” 第74章 雪莲、黑棍 “穆云”和九媚分身的战斗甄月完全插不上手。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次次将对方打飞，又一次次把自己从墙壁中抠出来，再度战在一起。 没有任何绚丽的术法，完全是最原始的肉体碰撞，尽管穆云是一名武修，但这根本不是穆云平时战斗的样子。 现在的他更像一头野兽，凶猛、霸道，像是能把眼前的敌人撕碎。 九媚的这一道分身确实没有外面那个强大，虽然本体将更多的理性交给了她，是她的战斗意识提升了不少，但分身的实力上限摆在那，和现在的穆云只能打个均势。 甄月花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将肩膀上的伤口愈合，然后偷偷绕到了灵池，将其中的参王取了出来，收入了水晶中。 入手的瞬间，甄月稍稍安了心，参王还活着，应该只是体内的能量被抽空晕了过去。 分身试图阻拦，但都被“穆云”的攻势压了回去，犀利的拳脚发挥出了完全不属于穆云自身境界的力量，即使是有着强悍肉身的九媚，每次从地上爬起来所花的时间也开始越来越长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穆云”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时间不允许。 紫诛和穆云的灵魂交替不能持续太长的时间，不然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所以当甄月救回参王之后，“穆云”就开口道：“往外跑。” 九媚的分身自然不同意，神狐没有拿下，还损失了一株极为重要的灵植，这如果放他们走了，九媚亏大了。 所以接下来分身的攻势变得更加犀利，就算操控“穆云”的是紫诛，也在疯狂的九媚手下挂了彩。 再次一拳将分身打飞后，穆云二人已经走出了房间外。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了，二人原本以为分身是不会离开那个房间的，但却没想到分身追了出来，在甬道中和“穆云”再次大打出手。 甄月只能快速跑向石门，让自己尽量不要拖后腿。 甬道的石壁被二人的拳脚打得不是拳坑就是爪痕，在紫诛的加持下穆云的肉身似乎也有了灵兽般的强度，即使和九媚的分身硬碰硬也没有落过下风。 当甄月和“穆云”都踏出石门的那一刻，九媚的分身在石门前停下了。 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们还会再见的。” 声音从远处的房间传来，甄月敏锐的发现眼前的分身眼中已经渐渐变得混沌。 九媚的声音再次从深处的房间传出。 “我很期待一缕孤魂究竟能救下你几次，穆家的后人。” “穆云”面色冷漠，看着石门缓缓关闭。 九媚的分身站在那里，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只剩麻木。 “轰……” 石门关上了。 穆云转回身，眼中的金色已经褪去，在甄月担忧的目光中，穆云的七窍开始流出血液。 但好在，这次他没有晕过去。 “你没事？” 穆云摇了摇头，只是苍白的脸色和微微轻颤的身体让他看起来不太可信。 甄月帮他治疗了一些外伤和体内的震伤，她并没有问穆云超乎寻常的实力来自何处，九媚最后的话让她隐隐有了猜测，但她不打算对穆云的秘密刨根问底。 她只要能分清哪个是真正的穆云就够了。 两人在灵河边休息了一会儿，甄月也再次将洛洛和参王放了出来。 参王已经醒了，在水晶中小活参们再次给了他一些本源，这让他恢复的很快。 参王出来后，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又救了我一次。” 二人让参王不必介怀，然后说出了此行主要的目的。 为活参族群寻找适宜的养参地。 但参王看了看四周后却摇了摇头。 “这里无法作为养参地。” “什么？” 穆云二人都有些惊讶。 “地底多半不会有适宜的地点。没关系，出去后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新的家园。” 和参王探讨后，二人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洛洛。 洛洛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来到这个山洞里，吸引着它的到底是什么？ 可爱的小狐狸正凝望着某个方向。 现在参王回来了，养参地的事有了保障，所以穆云和甄月商量后决定继续跟着洛洛的选择走。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面对甄月的问询，穆云只是点了点头。 “没事。” 虽然他脸上七窍流血看起来很骇人，但实际上他自从迈入人境灵觉后，灵魂交替的后遗症就小了很多。 此刻虽然有些眩晕感，但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重新出发后，洛洛在前面带着两人向上跑去。 穆云感觉隐隐不对劲，来自头顶的压迫感正在随着他们的位置提高，而变得越发厚重起来。 按照这个趋势的话，穆云大概猜到洛洛要带他们去哪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站在了一处从石壁突出来的平台上，而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 看上去极为玄奥的阵图悬在高空中，在二人一狐的眼前缓缓地旋转，每一根绘成阵图的线条都带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晕。 这就是镇压了九媚近三百年的封印。 九媚曾在这强大的力量下完全动弹不得，可如今的法阵已经缺损了一小半，阵图断裂的边缘甚至会还会随着法阵的旋转而掉下一些亮光的碎片。 而这时，穆云二人也终于看见了洛洛的目标。 虽然不知道穆峰当初有着什么样的考量，但眼前的无疑是一个冰属性的封印阵法。 而阵法运转的核心就是阵眼，为了阵法的长久运行，布阵之人通常都会在阵眼处放置一件宝器或是合适的天材地宝。 九媚冲破封印时，不知为何没有将此阵阵眼中的两件东西带走。 其中一件，是一朵宛如玄冰凝结而成的莲花。 这是一件极其珍贵的灵植，单论价值而言可以和活参王不相上下，是只有北洲的雪峰之巅上，才难得一见的宝贝，名唤天山雪莲。 眼前的这一株雪莲显然没有像活参王一样诞生灵智，但它的年份绝对不低。 天山雪莲的莲瓣每十年才结出一瓣，而这一朵一眼看去至少有数百瓣，放在外面也是属于有价无市的至宝。 洛洛撒了欢一样的朝那朵雪莲跑了过去，穆云都没来得及阻止它，洛洛就已经将那朵雪莲从阵眼处叼走了。 阵图开始崩解，叼着雪莲根茎的洛洛快速地跑回了甄月的怀抱，而穆云则趁着阵图彻底消失之前，上去拿走了阵眼处放置的另一件物品。 那是一根长度在五尺左右的黑棍，通体漆黑，形状十分规整，质地不明，拿在手中分量沉甸甸的。 这棍子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稀罕宝贝，除了颜色漆黑以外，仿佛和穆家练武场兵器架上的短棍没有区别。 虽然这根棍子让人完全看不出，它和二人眼前的这座大阵有什么契合点，但穆云相信，祖父不会真的放一把无用的棍子在这里。 所以他没有任其坠落高空，而是冒了点险将其拿在了手里。 当穆云把黑棍拿在手中的那一刻，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把剑。 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好像是你的眼睛在欺骗你。 一时间穆云也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阵眼中的两件物品都被拿走，大阵便彻底崩解。 穆云身手敏捷，在阵图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刻一跃而起，跳回了平台上。 刚回到平台，穆云就发现洛洛正把自己的整个头埋进雪莲里，不停动作着像是在吃什么东西，甄月揪着它的脖颈子都没能让它松嘴。 见穆云回来了，甄月面色尴尬地道。 “不……不好意思，我一个没看住，它就吃上了……” 毕竟这封印是出自穆峰之手，按理说这阵眼中的宝贝都应该是穆云的。 穆云却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给它吃。” 雪莲虽然珍贵，但洛洛从他们进森林开始就一直在帮忙寻宝，眼下就算是犒劳它一番。 再说这封印也是靠着洛洛才找到的，小家伙奔着这东西跑了这么久，要是最后没吃到，怕是要伤心死了。 穆云本以为洛洛会将整朵雪莲都吃下去，仔细看去却发现，它只吃掉了天山雪莲的莲子。 天山雪莲的莲瓣每结满一百瓣，就会生出一颗莲子，如同活参王的根须一样，其中蕴含着天山雪莲受天地灵气蕴养的千年精华。 这才是真正吸引着洛洛的东西，雪域神狐本就来自北地，这种冰属性的天材地宝自然是与其十分契合的。 这朵雪莲一共结了三颗莲子，全让洛洛吃进了肚子里，剩下的莲台它就没再看了。 心满意足的洛洛打了个饱嗝，然后像是喝醉了一样，晃悠着身子爬上了甄月的大腿，小身子一蜷，居然就在甄月的腿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甄月无奈地笑着，轻抚着洛洛的毛发。 一旁的穆云清楚地感知到，洛洛的气息在发生变化。 身为幼崽的洛洛，要入品阶了。 正常来说，至少要一岁以后，洛洛才能正式入九品，开始修炼。 但三颗雪莲子喂下去，让这件事的进程提前了。 这并不是拔苗助长，雪莲子中的精纯能量会协调洛洛的全身，让它身体的各项机能达到入品应有的标准。 当它从睡梦中醒来，就会彻底发生蜕变，到那时它便不再是一只需要人保护的弱小宠物了，而是真正的雪域神狐。 甄月小心翼翼地捧着洛洛，把它收回了胸口的水晶里，然后将剩下的莲台递给了穆云。 穆云却将其推了回去：“你留着，” 没了雪莲子，剩下的莲台依然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对于身为冰属性修士的甄月，莲台可以为她日后的修炼带来极大的裨益。 甄月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性格，见穆云确实不在意，便干脆地收下了莲台，并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还给穆云一件价值等同的宝贝。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穆云想了想。 “我们先原路返回，告诉青极九媚本体的事情，然后安置好活参，就回城里。” 如今参王已经被救回，有它在，寻找一个新的养参地会变得容易许多。 更重要的是，九媚真正的谋划已经被他们勘破，他们应该尽快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青极和城里。 由青极出手拖住九媚的进度，而城里也要尽快拿出一个计划来应对。 甄月觉得这样安排没什么问题，于是两人按照原路返回。 路过那扇石门的时候，两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九媚和分身好像确实无法离开那里，所以二人还是安全回到了最开始的山洞通道。 这一番来回，两人早已模糊了时间，待看到出口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是黄昏。 先踏出洞口的穆云回身拉住甄月的手，刚要发力。 身边却响起了一个妩媚动人的声音。 “小弟弟，我们又见面了。” 第75章 死亡危机 在听到九媚声音响起的瞬间，穆云立刻改拉为推，将甄月推回了洞口。 下一刻，巨大的狐尾袭来，穆云来不及反应，体表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一层淡黄色的真气！ 在极度的危险下，先天真气被动激活，保护着穆云，但在狐尾面前却连一瞬都没能撑下去，穆云被扫中腹腔，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半空中划过清晰的血线，刚刚和紫诛进行过灵魂交替的穆云，此时面对九媚的攻击可以说是毫无抵御手段！ 木枝断裂的声音响起，穆云砸断了一棵古树，跌在了地上，嘴里狂喷鲜血！ 断裂的骨头刺破了脏腑，穆云很快开始呼吸艰难，没了底牌的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一次危机！ 看着缓缓走来的九媚，穆云撑着手中的黑棍缓缓站起，但严重的伤势让他感觉眼前阵阵发黑，眼前的画面断断续续，他根本无法捕捉到正确的躲避时机。 为什么九媚的分身会守在洞口？ 青极呢？分身不可能打得过青极才对？ 穆云还在吐血，血液中甚至含有一些内脏的碎块。 九媚走过来，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提起他的脸和她对视。 “你身体里的那只孤魂野鬼呢？这次怎么保不住你？” 上次在海滩，紫诛曾短暂的代替穆云与九媚交手过。 但此刻如果再进行灵魂交替，穆云的灵魂将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穆云没有回答，勉力支撑住身体，毫不犹豫地把沾染了他血迹的黑棍挥向了九媚。 “咔！” 骨骼断裂的脆响后，黑棍脱手，穆云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后弯折，剧烈的疼痛让穆云的冷汗瞬间覆盖了额头，但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他年幼时被刺杀的时候，他发现痛苦的嚎叫只会让敌人感到愉悦，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会奢求怜悯，也不会让敌人从暴行中获得任何的快感。 “你居然想用那个肮脏的棍子碰我！” 九媚面色很是不悦，她被封印了快三百年，再看到那代表了封印阵法的东西自然是满心的愤怒。 暴怒的九媚一脚又踢向了穆云的右腿，被她抓在手里的穆云避无可避，硬生生被踢断了小腿的骨头！ 但即使如此，穆云也只发出了一声细微的闷哼。 九媚看着他咬牙强忍的样子笑了，语气阴冷地道。 “你能忍几次？” 九媚明明可以将他的整条腿都踢飞，但她就是想狠狠折磨穆云。 谁让他是那个疯子的后人呢？ 正当九媚打算再废掉穆云另一条腿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甄月的声音。 “放开他！” 九媚回头看去，只见少女左手握着剑鞘，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这时九媚才发现，原来那把之前没有露出任何气息的剑也是一件至宝。 一品的灵剑啊……可惜属性不适合她。 九媚像是扔麻袋一样将穆云扔到了一边，穆云足足飞出去数丈远才重重摔在了地上，这让他再次咳出几口鲜血，尽管他已经疯狂调用体内的灵气护住脏腑了，但每次血液里包含的碎肉块还是在变得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紫诛说过，短时间内频繁进行灵魂交替会对他的灵魂造成损伤。 但眼下看来，除了这个方法，他们不可能与九媚这道战斗力极强的分身抗衡。 青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九媚已经慢慢走向了甄月。 而甄月已经满头是汗，握住剑柄的手也在颤抖不止，像是在不停地发力，却没能把剑从剑鞘中抽出来。 九媚来到跟前，好笑地看着她。 “剑再好又怎么样？你拔不出来的。” 甄月只觉得手中的剑仿佛有千钧重，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用气温养了这么久，它却还是不肯认主。 眼看着摔到远处的穆云一直在吐血，甄月心里越发焦急，攥着剑的手也越来越紧。 九媚看着那把严丝合缝的剑，冷笑着朝甄月伸出手。 然而，就在九媚出手的瞬间，一只大手按住了九媚的肩膀，紧接着九媚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半空中接连撞断了两棵大树的九媚死死地盯着那道多出来的人影，眼神有些惊恐。 她竟然完全抵抗不住，就连那头该死的马也做不到这样对她！ 又撞断了一棵大树，九媚才停下来，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摔得有些发懵。 甄月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袍青年，他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冷厉的眉眼间充斥着精纯的杀意，看起来气质很霸道。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甄月知道，他就是另一个“穆云”。 现出真身的紫诛眼神没有在甄月的身上过多停留，他只是在转过身的同时说了句。 “去救他。” 甄月依言跑向重伤的穆云，而紫诛缓缓走向了起身的九媚。 九媚此时的神态颇为恐慌，她看着紫诛的眼神里充满了惧意。 但紫诛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他一眼就看穿了九媚眼底藏着的一抹狡黠。 “我……” 九媚刚开口，就被闪现到她面前的紫诛伸出大手，握住了头颅。 下一刻，男人将她整个人提至半空，然后重重地按向了大地！ “轰——” 巨大的震响让整片土地都颤动了一下，土石飞溅，一个直径近十丈的大坑突然出现，就因为紫诛把九媚按在了地上！ 九媚抓着按住自己的手臂，被这一下撞得有些发懵。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灵体啊！灵体怎么可能有实体！？ 此刻九媚的后脑和后背都疼得像要裂开，更关键的是，她居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伤害！ 这个男人的攻击居然会直达灵魂！ 要不是她不同于寻常灵兽和大妖，刚才那一下恐怕就要死了！ 九媚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强，她本能地用尽全力去推按在自己头上的手臂，但男人居然纹丝不动。 这让九媚更加惊愕，要知道她可是连山都可以搬动的啊！ 九媚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甚至毫无形象地抬起了那双光洁的长腿，奋力地蹬在了紫诛的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嘭、嘭！” 九媚一连踹了紫诛的胸口两脚。 但紫诛就像是一尊石像，丝毫没有被撼动。 九媚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嘴唇都在哆嗦。 她感觉紫诛就像是一片天，在天穹的压制下，她又怎么可能挣脱？ “你……你到底是什么……” 紫诛冷笑。 “我是‘孤魂野鬼’啊……” 另一边，甄月已经赶到了穆云身边，将穆云的头扶到了自己腿上躺着。 穆云一直在吐血，甄月的裙子都被染红了。 甄月看着穆云吐出的血液中夹杂的碎肉块，感受着穆云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即使是素来冷静的她有些慌神。 甄月的手几乎不停地在抖，她掏出了一根深红的参王根，用灵气打碎成粉末后喂到了穆云的嘴里。 可穆云一直在吐血，参王根的粉末他根本没有咽下去多少！ 甄月急得眼里都开始积蓄泪水，忙一手按在穆云被打得凹陷下去的胸口，开始用治愈之力给穆云疗伤。 但很快甄月就发现，自己治疗伤势的速度根本比不过穆云体内生机流失的速度！ 甄月慌张地朝紫诛那边喊，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了。 “我……我救不了他！他伤的太重了！他要死了！” 然而紫诛却只是冷淡地回。 “那你就替他找个好点的地方，挖个坑把他埋了。” “你说什么……” 甄月低头看着意识都开始模糊的穆云，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砸在穆云的脸上，冲刷着他脸颊上的血迹。 “他怎么可以死呢？” “他不可以死的……” “不可以……”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甄月胸口的水晶开始散发出温柔的蓝光。 紫诛看了那边一眼，笑着低语。 “终于来了。” 说完，他把九媚整个人再次提起，任凭九媚抓着他的手腕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九媚就像一只无助的兔子，被紫诛捏在手里再次扔了出去。 这一次，九媚被扔得前所未有的远，她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如同针扎一样的疼痛，毫无反抗之力地飞了出去。 “轰、轰……” 一路上所有的参天古树都被她纤细的腰身砸断，倒塌的树木激起了大片的烟尘，飞鸟们鸣叫着飞走，对这个危险的地方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九媚连续砸断十几棵大树后摔在了地上，全身痛得发颤，半天都爬不起身。 紫诛没有再跟过去，他不能离开穆云十五丈之外的距离，所以此刻就站在原地，看着烟尘里九媚不断尝试爬起的身影。 现在就看刚才的两手能不能唬住这只狐狸了。 紫诛其实也已经来到了极限。 要动用这种级别的力量，代价会非常的大，他现在最多再发动一次攻击。 但好在，九媚像是被吓破了胆，在尝试多次终于从地上爬起后，就借着烟尘的掩护跑得无影无踪了。 紫诛回头，静静地看着绽放的蓝光。 脸上露出了些许缅怀的神色。 第76章 约定 柔和而深邃的蓝色光芒将甄月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看起来那不像是光芒，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嘶——” 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率先从蓝光里弹出的是一对美丽的洁白羽翼。 每一根羽毛上仿佛都刻着某种浅淡的花纹，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些花纹并不是无序的，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古老而神圣的符号。 随着羽翼的出现，包裹着甄月的蓝光渐渐褪去，只剩下水晶的轮廓还在散发着光芒。 而此时甄月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已经变为了如雪一般的纯白，看起来却并不苍老，反而有种梦幻的美，头发的长度也从背部延伸至了腰部。 那张绝美的脸似乎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脸型的轮廓稍稍变得修长了一点，唇线更薄，唇珠饱满，鼻梁更加高挺，整张脸好像更加立体，气场也变得更强。 那双明亮的眼眸已经化作一片蔚蓝，瞳孔更是变成了白色。 变化最大的是一双耳朵，变得又长又尖，看上去像是传说中描述的精灵。 若是熟悉甄月的人看到她现在的这副样子，一定会感到十分的惊讶。 她看上去还是她，只是好像在这一刻跨越了悠久的时间，褪去了所有的稚气，变成了多年以后的自己。 这样的她美的更抽象了，像一个极致的概念，会印在万物的心田。 夜色中的月华仿佛在此刻只聚焦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刚刚离去的飞鸟仿佛被什么吸引，飞回来在半空盘旋，四周刮起了微风，带动着每一棵树木向她的方向微微倾斜。 她的气质比天上的月还要神圣、高洁，这好似介于人与神之间的美丽，连万物都会为之倾倒。 甄月却仿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变化，她用恳切的目光看着重伤垂死的穆云，嘴里不住地念着。 “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一定会救你的……” 意识已经模糊的穆云此刻眼前已是阵阵发黑，但他还是在某个瞬间看清了头顶的甄月，她的样子让他震惊，但他此刻已经无法思考。 甄月将那双变得更加修长美丽的手按在了穆云的心口处，当蔚蓝色的光芒亮起，甄月胸前挂着的蓝色水晶的光芒，也一同变得更加强盛。 这一刻，穆云原本塌陷的胸口，竟然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 “咔。” 少年断掉的手脚突然翻转了骨骼，在令人牙酸的响声中接回了原位！ 那双本已无神眼里又渐渐有了光亮，萎靡的气息也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与之相对的，是甄月本就白皙的俏脸变得越来越没有血色，胸前的蓝色水晶，光芒也越发黯淡。 一直在落泪的甄月终于绽放了笑容。 “你好了……” “你活过来了……” “太好了……” 紫诛这时走了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等这小子醒了，你告诉他，我会沉睡一段时间。” 甄月闻言，抬起头，看向紫诛的眼神有些茫然。 “你是……” “你告诉他这句话，他自然就会明白。” 甄月低下头，没再说话。 紫诛看着甄月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水晶，低声自语。 “雪凰吗……” 甄月抬头看他。 “你说什么？” 紫诛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身形越发虚化，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似乎约好了时机一般，紫诛刚刚消失，便有一阵清风吹过，青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甄月和穆云的身边。 他看起来没有受伤，但脸色却很不好看。 眼前的景象，让青极感到震惊莫名。 穆云伤得很重，但能从气息判断正在快速地好转。 而这个女孩身上的神圣气息，比之神兽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她不是人类吗？这副样貌是怎么回事？ 甄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 “你中毒了。” 青极一愣。 他确实被九媚摆了一道，体内被下了一种带有剧毒的灵焰。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不得不在原地调息，他有风神八翼，九媚动不了他，于是就跑了。 那毒炎的效果非常棘手，即使青极将灵焰逼出了体外，留在体内的毒素却完全无法清除。 于是他只能暂且压制住毒素的蔓延，这才继续追击九媚。 但这个女孩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中毒？ 那可是灵焰榜上第二十六位的蚀骨毒炎，隐蔽性极强，自己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都着了九媚的道。 青极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甄月的下一句话让他明白，眼前这个陷入了某种特殊状态的女孩，确实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体内的问题。 “把手给我，我替你解毒。” 青极没有犹疑，向甄月伸出了手，甄月用带着蓝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点了一下，就收回了手继续给穆云进行治疗。 青极却突然全身一震，噔噔向后倒退两步，然后他便震惊地看向了甄月。 毒解了。 不对。 青极回想起刚才体内的感觉，毒素并不像是被中和消解的。 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净化掉了。 青极听到那女孩再次声音清冷地开口。 “九媚的分身向西北逃了，她受了伤，你可以去追。” 青极敏锐的发现了甄月话中的重点：“分身？” 甄月没有看他，语气冷静地陈述道。 “九媚的本体在神山下方的暗室里，她正利用灵河与天材地宝，试图净化自己的血脉。” “外面这个只是她最强的一个分身。” “还有一个分身被她留在了暗室保护本体。” 青极听后有些惊讶。 当年身为九尾狐的九媚被穆峰斩尽了九道分身，没想到传说中千年修一尾的九媚，再次重修分身居然只需要百年左右的光景。 青极确实没有想到九媚能把分身修到如今这个地步，几乎能以假乱真，连曾经和九媚交手过的他都能骗过。 他却不知道，九媚能骗过他，也多是靠了暗室里那个屏蔽天机的阵法。 阵法抹去了真身的“存在”，于是活跃在外面的分身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青极“眼中”的“真身”。 知晓了真相的青极感到有些为难，九媚的分身受了伤，此时前去追击很有可能一举建功，将其斩杀。 但眼前穆云的情况如此糟糕，他也应该留下保护，毕竟是他主人的孙子。 甄月见他没走，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 “你去，他不会有事的。” 本应觉得荒诞的话，青极却不知为何有些相信。 眼前的少女和上次见到的大相径庭，尽管实力还是只有筑基和聚灵，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如此高高在上，那种仿佛世间万般法则都在其一手之间的感觉，令人下意识地信服她说的每一句话。 青极最终还是选择了去追击九媚的分身。 甄月还在持续治愈着穆云的伤势，虽然已经将后者从鬼门关带了回来，但穆云脏腑的破裂伤想要修复，需要更久一些的时间。 当天上的月亮都从东边逛到了西边，甄月才终于放下了手。 看着呼吸平稳，睡在自己腿上的穆云，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少女背后的羽翼开始消散，头发也渐渐变回了黑色，似乎只是一晃眼，一切奇异的变化都恢复了原样。 当一切的一切都平静下来，甄月两眼一黑，晕倒在了穆云的身上。 …… 海边的风有些冷，海水一遍遍冲刷着海岸，发出阵阵声响。 这里是穆云昨晚斩杀吴万钧的海边，少年和少女此刻又坐在了那块石头上。 在朦胧的月色下，昏睡的甄月渐渐睁开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正靠在少年的肩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袍衫，遮住了背后被撕裂的衣裳。 “你醒了？” 穆云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像流水划过山间的回响。 “嗯……” 甄月把头移开，想要坐直身体，下一刻却虚弱地歪倒，再次栽在了穆云的肩上。 她本欲再次尝试起身，眼角划过的一幕却让她突然怔住。 在身下的青石上，两只手正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 那是穆云的左手和她的右手，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两人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红色的线。 她轻轻动了动，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穆云没有放。 她没再试，感觉头有点晕晕的，最终调整了下位置，让自己尽可能舒服地靠在了穆云的肩上。 她觉得很累，眼皮也还在打架，但闭上眼后，却又无法睡着。 身边的少年突然发出声音。 “月儿……” 第一次听到某人这样叫她，甄月心里一颤，抬眸看去，就见少年的耳朵已经红的发烫。 “你能不能，等等我……” 他的声音发颤，好像在紧张。 她轻轻地回握了他一下，像是在安抚，殊不知她这会心跳也有些快。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等你什么？” 少年的声音稳定了一点，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在书上读到过，世上有一处叫桃花岛的仙境，岛上有一棵桃树，可以牵定姻缘。” 少女莞尔，她察觉到两人的掌心湿漉漉的，觉得一定是他出了太多汗。 于是她语气轻柔地回应。 “然后呢？” 少年尚还不算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据说……用桃树的桃花枝，可以斩断男女之间的红线。”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会找来桃花枝，斩断我和你的红线。” 她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他说的和她想的好像不一样。 可她也不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奇怪。 一定是红线的影响，一定是的。 可还没等她收拾好心情，就又听见身边的少年说。 “到那时，我们就能确定彼此的心意了。” 这句话仿佛有某种魔力，触动了她的心房，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只能任由它在胸腔里，不停地乱撞。 她是怎么了呢？又欢喜，又好像有一点悲伤。 今晚的海风异常温柔。 她听见少年问。 “你愿不愿意……等我？” “我一定会找到桃花枝，来问你的心意。” 今夜的月色如此沉静。 她听见自己说。 “好啊……” “我愿意。” 第77章 拯救 穆云对这种陷入黑暗的感觉并不陌生。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的刺杀手段五花八门。 他中过奇毒，受过重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曾濒死过。 凭借着家族的保护，他还是每次都从那片黑暗中醒来了。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没有底牌了。 他在世人的期待和恶意中成长，所有人都相信他可以成为下一个最强。 可惜，他如今还不是。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蝼蚁，即将在敌人面前掀不起任何风浪的死去。 当熟悉的黑暗再次缠绕住他的身体，有一刻他觉得，就连痛楚都在离他远去。 多年来的隐忍、克制，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解放了束缚，他的胸腔里被负面的情绪胀满，他再也没法那么自信的笑。 他曾坚信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的恶意都败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现在要死了。 明明还有很多事没做。 他答应了和朋友们一起，去看山巅的风景。 他要找到爷爷，问他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还想帮紫诛找回肉身，然后像他帮助自己一样，帮他打败仇人。 这些他都做不到了。 他好不甘心。 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昏沉，难以抑制的疲倦让穆云想要睡过去，但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和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景象抗争，拼尽全力也还是落入下风，视野开始被黑暗侵占，慢慢的，他只能勉强看清很小的一个范围了。 有一个瞬间，他看到了那个极美的女孩流着眼泪，说会救自己。 是了，他还没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他想告诉她，其实初遇时在山崖边，她望上来的那一刻，他就为她心动了。 他想告诉她，在花园的秋千上和她聊天的那晚，是他觉得最快乐的时候。 他还想告诉她，就算没有那根红线，他也会喜欢她。 可他开不了口了，血液与碎肉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只能任由眼前的黑暗带走那张绝美动人的脸。 他会记得她的，哪怕他喝下了孟婆的汤，也会记得的。 如果还有来生，他一定早点告诉她。 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睡过去了。 当穆云感觉到自己可以睁开双眼，他内心已经做好了看到鬼门关的准备了。 可当他看到头顶的天空时，思维却卡住了一瞬。 他没死？ 他怎么可能没死？ 那样的伤势，除了上三品的灵丹外谁还能救他？ 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些问题，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压着的重量。 起身一看，原来是甄月昏倒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穆云如遭雷击。 他深知，思考问题时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结合已知条件的推断往往就是真相。 所以不管多么难以置信，答案都只有一个。 她居然真的救了自己！？ 来不及想她是怎么做到的，穆云发现眼下还有其他急需解决的问题。 甄月背后的衣衫撕开了两个大口子，露出了大片洁白的肌肤。 尽管穆云这会儿脑子里很乱，但还是第一时间从玉坠中拿出了一件长袍给甄月披上。 做完这一切后，穆云靠着树干，把要歪倒的甄月揽在了怀里。 她又救了自己。 好像自从认识她起，自己受伤也好，濒死也罢，醒来后最先见到的都是她。 在心里叹了口气，穆云掏出一枚四品的回气丹，想喂甄月吃下。 但昏迷中的甄月嘴巴闭得很紧，丹药喂不进去。 无奈，穆云只好把丹药收起，抓住了甄月的手腕，打算渡给她自己的灵气。 但很快，穆云就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他以为甄月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是运功过度导致的脱力晕厥。 可他渡过去的灵气居然完全无法在甄月的经脉中运行！ 穆云不是专门的治愈师，他无法探查到甄月体内的情况。 他只能凭借输入灵气后的反馈来做推测。 可目前的推测很不好，甄月全身的经脉就像是被什么堵死了，又像是全断了。 “紫诛……她这是怎么了？” “紫诛？” 脑海中久久没有回应。 穆云有些慌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甄月体内的生机会像无根的树木一样，彻底枯死。 慌张的穆云死死握着甄月纤细的手腕。 脸上什么时候流下泪来都不自知。 他把自己的灵气渡给她，哪怕每次都像石沉大海，也全给她。 他活了，就更不想让她死。 不是因为她救了他。 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当穆云把体内的灵气耗空，他感觉到甄月的一小截经脉已经被打通了。 这让穆云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有效果就好。 穆云将刚刚收起来的回气丹又掏了出来，倒出一把后就往嘴里塞。 他还没有突破聚灵境，修炼灵诀，自身转化灵气的效率不够高。 大量的服用回气丹，让他的丹田都在隐隐作痛。 但穆云不管这些，依然在不停地吞咽灵丹，同时右手握着甄月的手腕，将刚刚转化的灵气渡入她的体内。 穆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持续了多久，可能一个时辰，也可能两个时辰。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丹田像是裂开了，扭头就吐了一口血出去。 但他只是又塞了一把回气丹到嘴里，继续用灵气疏通甄月的经脉。 直到夜色最为浓重的时候，穆云终于感觉到灵气开始在甄月的经脉中流转了起来。 甄月虚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一样的生机，也在灵气通畅后稳定了下来，虽然她的气息还是很微弱，但穆云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会死了。 放下了心的穆云吐掉了口中嚼了一半的丹药，他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已经痛得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冷汗瞬间爬满了他的额头，穆云不得不盘坐在地，开始处理体内盈余的灵气。 半个时辰后，穆云站起身，将甄月背在了背上。 丹田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但至少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撑爆了。 穆云背着甄月，在森林里缓慢地走着。 他的思绪还是很混乱，这让他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原本想走向南方的脚步最终却前往了西北。 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看到紫诛在最后关头显出了真身，可他为什么不回话了，他出了什么事？ 他也思考过会不会是紫诛救了自己，导致耗尽了力量。 但想到自己醒来时，甄月扑倒在自己身上的画面，他还是下意识地相信，救了自己的就是背上的少女。 想着想着，穆云突然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的余光甚至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吴万钧残缺的尸体。 他居然回到了这里。 看到那块青石，他想起了，他和甄月一起坐在上面的那个早上。 那时候，他犹豫了，没有把想说的话告诉她。 如今捡回了一条命，他此生都不想再体会那样的不甘和悔恨了。 他走过去，又坐到了那块青石上，轻轻放下甄月后，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到这时，穆云才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抬头，安静地等待。 他从来没有这么久的凝望过这片海。 但他其实并没有看进去这份景色，他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甄月醒来后要对她说的话。 他看过一些流行的话本，大概知道什么是花前月下。 但除了他的妹妹，穆云其实没怎么和同龄异性打过交道。 眼下他一个人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内心紧张的不行。 在手掌摩挲身下青石的时候，穆云不小心碰到了甄月的手。 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此生第一次，做了一件不合礼法的事情。 他把手指插进了对方的指缝，轻轻地合拢，握住了那只柔软的手。 紧张的内心仿佛安定了许多。 但下一刻，那只手居然回握住了他。 穆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掌。 她醒了。 …… 穆云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他明明想说的是。 “即使没有那根红线，我也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心意。” 但看到甄月的目光在两人的手腕间流转了一下后，他说出口的却是关于桃花岛的事情。 他这样……是不是有点怂？ 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甄月很在意红线的事情。 如果不把红线的事解决，甄月或许不会愿意接纳他。 自认为搞清了“先后顺序”的穆云，问出了那句。 “你愿不愿意……等我？” “我一定会找到桃花枝，来问你的心意。” 然后他听到，少女声音轻柔地说。 “好啊……” “我愿意。” 第78章 高人行事 穆云背着还很虚弱的甄月，一起向南方走去。 期间二人跟着参王的指引，终于寻到了适宜活参族群的养参地。 活参们在参王的带领下很快搭建好了结界。 在向二人表示了感谢后，参王突然提议。 “我看你们二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不如在这里调整一番再继续赶路？” 穆云却摇了摇头，他和甄月已经沟通过，两人眼下好像都出了些问题，都无法在丹田中正常储存灵气。 眼下还是应该尽早赶回翎渊城。 告别了参王后，穆云背着甄月继续往翎渊城的方向走。 由于丹田撕裂般的疼痛，穆云的速度不快，甄月现在虽然动用不了灵气，但也察觉到了穆云的状态不太对劲。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穆云却没停，甄月并不重，以他的力量来说算不上什么负担。 甄月用袖子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问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她很确认，她已经完全治愈了穆云的所有伤势，所以如果穆云身上有伤，一定是在她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穆云却不打算说什么，只是继续闷头赶路，好在他的灵觉没有出问题，依然可以保障百丈范围内的安全。 甄月眼看着他脸侧的冷汗越流越多，急道：“你要是不告诉我，就放我下来！” “没事，你别担心。” “你放我下来！” “别闹，你现在的情况走不了的。” 甄月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全身无力，想走都有些困难，但看着他逞强的样子，又觉得不忍。 “那我们歇一歇，好不好？” 穆云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甄月语气一放软，他就觉得心也跟着软了。 但眼下他们两人的状态都非常危险，就算是碰到一只九品的灵兽都有可能会出事。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留在这片森林里就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翎渊城，确保两人的安全。 见穆云还是不肯停下，甄月勉力把唇凑到了穆云的耳边。 “你要是什么都不肯听我的，我刚才答应你的事就不算数了。” 穆云脚步一停。 “唉……答应了的事，怎么还能耍赖呢？” 甄月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耳朵，她的脸色这会儿就和穆云的耳朵一样红。 她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理由威胁别人。 但她也不知怎么了，刚才一着急，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她感觉从海边回来后，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感觉就变了。 她不觉得是件坏事，心里却总是会感到慌乱。 穆云还是停下了，放下她后帮她轻轻地靠在了树干上。 这棵树也是选过的，生长的角度靠上去很舒服。 “我们说好了，你以后可不能老是拿这件事威胁我。” 甄月仰头看着他：“好。” 结果穆云在她旁边坐下，就又听到她说。 “我关键时候再用。” 穆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有个穿黑金长袍的男人让我告诉你，他需要沉睡一段时间。” 穆云点了点头，见她没再说话，忍不住扭头去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他是谁？” “那毕竟是你的秘密，你要是想告诉我，我就听，若不想，我便不问。” 穆云摸了摸鼻子，怎么办，他好像被她完全拿捏住了。 想了想，穆云还是跟甄月说起了紫诛的事情。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体内住着一条真龙的灵魂，这个秘密他还从未与人分享过。 一个人守着一件秘密其实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但紫诛的存在毕竟特殊，还牵扯到了自己爷爷的谋划，听说还有个老仇人在想方设法的寻找他，这些都让穆云不愿轻易将此事说给别人听。 但他之所以选择了告诉甄月，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紫诛说过，他的老仇人最想要杀掉的，其实是甄月。 “我？为什么？” 听到自己成为了某个人想要杀死的目标，甄月也是有些愕然。 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蜀山，自然也没有跟谁结过仇怨，所以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人惦记上。 对于她的疑问，穆云却只是摇了摇头。 “紫诛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原因，但那时候追击你和慧容道长的黑袍人就是那人派来的。” 甄月点了点头，她当初也注意到，黑袍人的真正目标是她，若不是慧容师兄拼死相护，也许她早就死在了黑袍人的剑下。 甄月几乎是在瞬间就想通了一切，当初璇止爷爷让自己下山，她就隐约猜到蜀山的麻烦是冲着自己来的，爷爷是为了保护她才提前把她送走。 只是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在天衍璇止的布局下找到并追杀自己。 想到这甄月又抓住了穆云的胳膊，急切地问。 “最近你有没有收到关于蜀山的消息？” 穆云神情一顿，甄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知情，但不打算对自己说实话，于是立马加了一句。 “不可以瞒着我！” 穆云张了张嘴，他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呢。 甄月见他为难的样子，吓得眼中蓄起了泪水。 “是不是蜀山出事了，你怕我听了会难过才不肯告诉我？” 穆云没想到，自己这一犹豫，反而惹得她更加担心，于是只好实话实说。 “大约十日前，有不明势力围攻蜀山，三天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发现蜀山地界的异常，但三天后，已经失踪多年的剑宗宗主沈冰云突然现身蜀山，解救了蜀山的危局。” “如今蜀山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 甄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在蜀山长大，自然对蜀山的实力有底气，而且自己的师父也前去解围了，让她的心更安定了几分。 虽然她很想立刻回到蜀山，看看大家是否平安，但她也清楚，如果有个人正以她为目标，那她贸然回去只会害了蜀山。 压下心底的担忧，甄月转头对穆云说道。 “沈冰云，是我师父。” 这下轮到穆云惊讶了。 失踪五年的剑宗宗主，居然是甄月的师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接下来，甄月给穆云讲述了穆峰找她疗伤，带她去见沈冰云并拜师的事情。 就连素心剑的来历也没有隐瞒。 她隐隐发现，不管是她还是穆云身上发生的事情，其中都有穆峰的身影。 他就像一根针，穿插其中，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而她和穆云，都是其中的一环。 听了她的讲述后，穆云不禁苦笑。 他猜到那宝街的青年就是爷爷的时候已经晚了，却没想到那之后，爷爷并没有直接离开翎渊，甚至去找了甄月，做了这么多事。 穆云始终想不通，爷爷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 甄月也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柔声宽慰道。 “虽然我肯定不如你了解穆爷爷，但就我那天看到的来说，他一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愿在那个时候见你，一定有某种不得已的原因。” 穆云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 “这些高人们的行事，我总是看不懂。” 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爷爷之所以会留给他这么多的疑问，无非是因为他还不够资格知道。 所以他想变强，想成为真正被认可的强者，这样他就有知晓一切的资格，也可以决定自己要怎么做。 他不想永远只做一颗棋子。 他想做的，是爷爷那样强大的棋手。 穆云看着甄月，语气坚定地说道。 “总有一天，我们会搞清楚一切的，到时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不足为惧。” 甄月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嗯。” 穆云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笑容，红着耳朵别过脸，过一会儿又转过来，好奇道。 “月儿，你……真的是璇止前辈的孙女吗？” 不是他八卦，主要是整个修炼界都知道，活了几万年的蜀山掌门，是没有道侣的。 自然，璇止也没有后代，那甄月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甄月却毫不避讳，坦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爷爷捡回来的。” 穆云闻言面露尴尬：“啊……我不知道，不好意思……” 甄月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继续讲述道。 “十三年前，璇止爷爷在蜀山的山门前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我，自那时起，我就成为了蜀山三代弟子中，最小的师妹。” “这些年来，璇止爷爷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孙女一般教导、疼爱。” “对我来说，璇止爷爷就是我的爷爷，是我的家人。” 穆云点了点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像是想到了什么，甄月从领口掏出了那枚蓝色水晶吊坠。 “听爷爷说，这是他捡到我时，我身上的唯一一件东西。”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除了储物好像也没有别的用途。” 甄月看向穆云，语气认真地说：“但昨天，是它救了你。” 穆云看着那枚颜色变得稍显暗淡的水晶，神情却没有多少惊讶。 他很清楚自己昨天伤的有多重，就算是甄月也不可能救回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类似于奇迹一般的事情，他才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 眼下甄月告诉了他答案，是这枚水晶里的力量救了他吗？ “当时，我感觉我不可能救回你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回想起当时的无力感，甄月还是红了眼眶。 “但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我感觉到水晶中出现了一股非常磅礴的生命能量。”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生命力，就是靠着它，我才能救活你。” 甄月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水晶，神情难得露出了几分伤感。 穆云看着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你想他们吗？” “谁？” “你的父母。” 甄月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在我还小的时候，也曾好奇过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但我从没见过他们，何谈想念？” “我也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家人’，所以我也不想追寻过去。” “我只是会对这枚水晶感到好奇，他们为什么会把这个留给我？我总觉得这枚水晶里隐藏着某种秘密……” 甄月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因为穆云冲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在穆云灵觉探查范围的边缘，闯入了一只中型灵兽。 第79章 其剑如山 穆云在甄月面前蹲下身，甄月配合地贴了上去，穆云背起甄月后立即快速地向远离灵兽的方向跑去。 经过方才的休息，虽然穆云依然无法动用灵气，但体力上比之前确实充沛了不少，这会儿速度也快。 但那只灵兽好像相隔百丈也已经锁定了二人一般，在穆云加速逃离的同时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靠了过来！ 甄月的灵觉没有穆云那么敏锐，于是问道。 “怎么了？” “有只巡猎猫在后面。” 甄月尝试回头望了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茂密的丛林间似乎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巡猎猫不是真的猫，而是一种速度极快的豹类灵兽，因为外表人畜无害，和猫很像，由此得名。 但如果真把它当成一只无害的猫，就大错特错了。 穆云虽然已经加快速度在林中奔行，但和以速度见长的巡猎猫还是有差距，在他的感知里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地缩小。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古林外围的区域，由于之前的兽潮，还留在外围的灵兽少之又少，他们就算想要通过进入其他灵兽的领地来摆脱巡猎猫的追击，也很难实现。 现在只能赌，穆云能不能在被巡猎猫追上之前，跑到前哨站。 但事实证明，巡猎猫的巡猎之名不是白来的，在距离前哨站大概十里外的位置，穆云停下了脚步，开始调整体内的气息。 他知道，巡猎猫已经在距他们十丈左右的范围开始游走，寻找机会了。 穆云也不敢就这么放下甄月，如果巡猎猫选择对甄月发动突袭，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赶不及救援，所以他只能选择背着甄月应对巡猎猫接下来的攻击。 好在，他的灵觉之网可以捕捉到巡猎猫的身形和动作，这让他可以占据一定的先机。 穆云从玉坠中拿出了那根黑棍。 仿佛是下意识的，穆云选择用一只手握住了黑棍的一端，像持剑一般把黑棍横在了身前。 感觉到穆云浑身的肌肉绷紧，甄月也知道巡猎猫恐怕还是追上来了。 “搂紧我。” 甄月这次没有坚持让他把自己放下，而是依言用手臂和双腿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了穆云身上。 “来了！” 一道深黄色的身影突然从一处灌木中扑了出来，早已捕捉到其行动轨迹的穆云毫不犹豫地竖起黑棍，狠狠地朝黑影的头部劈了下去。 “嘭！” 黑棍击在巡猎猫的头上，后者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举起利爪继续朝着穆云的喉咙抓了过去！ 精神高度集中的穆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和巡猎猫拉开了距离。 这是一只体长一丈有余的黄皮豹，毛发上几乎没有什么斑点，反而有许多闪电状的条纹，健壮有力的四肢让它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力量感十足，硕大的头颅看起来确实毛茸茸的很可爱，但张嘴时露出的獠牙却在告诉对手，不要小看它的杀伤力。 这是一只九品中的巡猎猫，换做平时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眼下的穆云二人来说，它是有可能杀死他们的可怕对手。 巡猎猫绕着穆云开始转圈，柔软的背部微微弓起，似乎随时会朝穆云扑过来。 知道它是想把自己逼回森林，穆云也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和巡猎猫保持距离的同时脚步依然在往南方退。 巡猎猫的爪子在地上刨动了几下，显得很急躁。 如果是在森林里，凭借树木的遮掩它可以发动更多出其不意的进攻，但穆云特意选择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点停下，这让它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猎物的视线里，给它的捕猎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眼看穆云不按它预想的方向走，巡猎猫按捺不住，再次朝穆云扑了过来。 穆云左手向后，托了有些往下滑的甄月一把，右手持着黑棍，靠着灵觉的预警狠狠给巡猎猫伸过来的爪子来了一棍！ “嗷——” 作为中型灵兽的巡猎猫并不像大型灵兽那样皮糙肉厚，四肢又是防护相对薄弱的部位，穆云这一棍子正好敲在了它的关节处，打得巡猎猫也是一声痛叫。 但巡猎猫只是在地上按了按那只爪子，就没什么事了，穆云并没能敲断它的骨头，它却如愿跳到了南边，拦住了两人逃跑的方向。 是的，它非常聪明，刚才的攻击能起到效果更好，但最主要的目的却是跳到另一边拦住穆云。 它知道南方是人类的领地，这两个人类一定是想逃到那里去。 经过前两轮的交手，它对穆云的实力已经大概有了一个判断，虽然穆云的预判和格挡都很精准，但是力量不足，很难给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穆云也察觉到了巡猎猫的眼神变化，知道试探环节已经结束了，它接下来恐怕会拼着受一点点伤也要咬断穆云的喉咙。 这片丛林中的猎手都是弱肉强食法则的践行者，它们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知道不管面对多么弱小的敌人，捕猎的时候都需要用尽全力致对方于死地，哪怕会受一些伤，但重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不过，穆云也很懂得一个道理。 那就是不要让对手轻易看穿你的底牌。 当巡猎猫再次跳起，用比之前更加迅猛的速度扑向穆云的时候，穆云握紧黑棍，手臂发力，竟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直接用黑棍打在巡猎猫的身上，而是险险避过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后，一棍捅进了巡猎猫的嘴巴里！ “嗷……” 这精准且力道奇大的一击将巡猎猫整个顶得倒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后也是一直在发出怪异的吼声，像是被刺到了喉咙。 穆云看着黑棍另一端上沾着的野兽口水叹了口气。 这要是一把剑就好了，刚才的一击足以穿透巡猎猫的头颅。 “剑？” 穆云突然愣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那边的巡猎猫干呕了几次后才缓解喉咙的异物感，但被棍子顶到的位置还是很痛，它发现眼前的人类极其狡猾，明明有这样的实力却从一开始就在骗它。 察觉到巡猎猫重新变得谨慎起来的眼神，穆云也觉得有些难办，刚才没能一举建功，接下来再想挑着它的弱点打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人一豹对峙了起来，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有先出手。 但穆云显然比巡猎猫有耐心，他背着甄月，主动出击对他来说不现实。 巡猎猫也看出了眼前的人类不打算先手出击，但刚才的一棍打得它很痛苦，它担心这个人类还能做到那样的攻击。 就这样过了盏茶的时间，穆云看着踌躇又不肯退去的巡猎猫，突然冷笑道。 “你要是不敢，就让开。” 巡猎猫听不懂他的话，但他觉得穆云说的不是好话。 巡猎猫成功被激怒，弓起了身子，打算再试一试。 穆云主动挑衅，并不是因为他有了解决巡猎猫的办法，而是他发现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的灵觉可能无法撑下去了。 最大限度地铺开灵觉之网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如果继续这么跟巡猎猫耗下去，即使他是人境魂海，也很难坚持到和甄月离开森林。 就在穆云防备着巡猎猫接下来的攻击时，甄月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 “神山……像一把剑。” 巡猎猫猛然起跳！ 电光火石之间，穆云想起了第一次在神山脚下仰望其巍峨的画面。 神山如剑。 其剑如山。 几乎是本能般的，穆云手持黑棍，竖直劈了下去。 心田里残余的一抹剑意被勾动，穆云恍惚间觉得，手中的黑棍变得重若千钧。 挥舞起来却又轻如鸿毛。 迎面而来的巡猎猫此刻亡魂大冒，它好像看到了一座如利剑般的黑色高山，猛然压向了自己！ 它想逃开，可在山的面前，它能逃到哪去？ “嘭！” “吼——” 巡猎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这一剑劈的直接栽倒在了穆云的面前。 穆云低头看去，只见巡猎猫身上最为坚硬的颅骨被完全打碎，已经彻底咽了气。 若他手上真是一把剑，这一剑的厚重恐怕能压得它全身骨头尽碎。 穆云回望了一眼远处的神山。 它还是那么高大宏伟，壮阔的像是史诗里的画卷。 赶到前哨站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 哨塔在上次的兽潮中被毁坏大半，目前还在重修，当穆云和甄月从古林中走出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五六个人影就朝着二人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穆云颇感意外。 “你们……” 舒暧和东方灵已经去扶着甄月从穆云的背上下来，宋暮则直接抓住了穆云的手腕，给他号上了脉。 褚文定担忧地看着穆云，问道。 “你没事？脸色很差。” “我吗？” 穆云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他都不知道，此时他已经因为灵觉的过度消耗变得脸色煞白，看起来甚至有点吓人。 穆雨拉着兄长的手，问道。 “哥，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明明才分别不到两天，穆云和甄月两个人却像是从鬼门关刚回来一样。 “这些晚点再说，我必须尽快赶回家里。” 褚文定劝道：“你还是先歇会儿，狐妖的事我们已经报给了城里，然后才回来等你们的。” 穆云却摇了摇头。 “情报有变化。” “我必须赶回去。” 第80章 璇止来信 穆云还是第一时间赶回了穆家。 当看到儿子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到处是血迹和尘土的狼狈样子时，单明月都呆了一瞬。 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穆云和甄月被安排立刻休养。 期间穆云多次想开口说九媚的事情，都被母亲喝止，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等待府上的医师前来给他做检查。 然而，两人的检查结果都不是很好。 穆云的丹田裂了。 这会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修行，必须要静养。 而甄月的情况更古怪。 她体内的经脉里残留了大量的未知力量，只要她吸纳灵气到体内，灵气就会被那股力量消解掉，这就是为什么她的灵气无法储存到丹田里。 穆云当时的法子只能帮甄月疏通经脉，让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但其他人也尝试了一下，即使持续输入灵气也无法将甄月体内的那股力量清除。 穆家的首席医师只能表示会回去翻阅古籍，看看能否找到和甄月情况近似的病例。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 甄月向那名为她诊断的老者道谢，目送着对方走出了房门。 陪在她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都面露忧色，但甄月本人却并未过多在意，只是转头问了问穆雨，穆云那边的情况。 “我哥啊，他丹田裂了。” “裂了？” 穆雨点点头，把府医对穆云的诊断说了一下。 “他那边只要安心静养就好啦，倒是你比较让人担心，乔伯可是这座城里最厉害的医师了，可是连他都瞧不出你的问题。” 见穆雨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甄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没事的。” “我有些累了，小雨你们先回去。” 穆雨和舒暧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和东方灵交换了眼神。 “好，那月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来看你。” 三人走后，甄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问穆云，在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肯说。 现在她大概猜到了。 丹田裂痕，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好，对他将来的修炼都可能影响深远…… 至于她自己，甄月确实不怎么担心，她总有种感觉，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经脉里的那股力量也会消散。 只是需要多久，她就不知道了。 胸前的水晶突然闪过一抹蓝光，洛洛雪白的身影从其中跑了出来，在甄月的身边来回打转，看起来一副很是欢快的样子。 它的体型稍微长了一点，其他的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气息确实已经来到了九品下。 本来欢快蹭着主人的小狐狸突然发现甄月的状态不太对，在她身上嗅了嗅后没了刚才的欢快劲儿，反而一脸难过地望着她。 甄月摸着它的头，柔声安慰道。 “我没事的，洛洛。” “呜……” 洛洛发出低沉的哼鸣，像是在回应。 甄月看着它不开心的样子，把它抱起来举在眼前，笑道。 “明明是我生病，怎么还要我来安慰你呀？” 洛洛伸出舌头在她的脸颊舔了舔，惹得甄月一阵发笑。 笑了一会儿，甄月就抱着洛洛躺下了。 她确实有些累了。 当甄月再次醒来，窗外已是明月高悬。 恍惚间，甄月发现自己的床边正坐着一个人影，猛然起身后又卸下了防备，喊了一声。 “师父。” 身材娇小的沈冰云坐在床边，一头秀发已经盘起了发冠，衣衫也看起来正式了很多。 虽然外表还是幼童的模样，但沈冰云当了那么多年的一宗之主，一身气度自然不同凡响，如今又回归了宗主之位，那股子上位者的气质也是更加明晰了起来。 甄月凑过去抱住了沈冰云的胳膊，高兴地道。 “师父，你回来啦！” 面对热情的小徒弟，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沈大宗主，此刻也是浅浅地笑了一下：“嗯。” 但下一刻，沈冰云的面色却又冷了下来。 “月儿，你受伤了？谁干的？” 甄月连忙摆手：“没有师父……” 甄月花了点时间，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冰云听得眼中精芒暗吐，呵呵冷笑。 “区区一头畜生，都敢欺负到本座的徒弟头上了……” 甄月意外又不意外地道。 “师父，你知道狐妖的事吗？” “为师和姓穆的有约，过去曾帮他维持了封印阵法五年的时间。” 甄月默默点头，和她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沈冰云拉着甄月的手，内心其实也有些后怕。 还好，甄月还没有正式开始随她修行，身上除了那枚不起眼的珠子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证明她与自己有关。 不然要是让九媚发现了，甄月是她的弟子，恐怕下手不会比对穆家那个后人要轻。 毕竟，穆峰是当年将其封印的人，而她，是将其多困住了五年的人。 要说恨，九媚那个疯女人对她和穆峰都一样。 沈冰云拉住甄月的手，沉声道。 “月儿，为师现在就帮你清除掉经脉里淤积的能量，可能会有些痛，你要忍住。” 甄月听后连忙端坐身体，冲沈冰云点了点头。 下一刻，霸道而冷冽的剑意侵入了甄月的身体，顺着甄月全身的经脉，将那股不知名的能量，一口气全部斩尽！ 甄月疼得冷汗津津，全身都在颤抖。 但好在，她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会引珠子里的剑意淬体，不管是肉身还是经脉，对剑意的承受能力都已经今非昔比。 只几息的时间，沈冰云就松开了甄月的手腕。 感受着灵气重新在自己的经脉中奔流，并到丹田处汇聚，甄月开心的笑了。 虽然她没有被这件事给吓住，但也会隐隐担心如果灵修这条路以后都走不通了该怎么办。 这下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多谢师父！” 沈冰云摆了摆手，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甄月。 “为师前几日去了趟蜀山，和蜀山掌门沟通了一下收你入门的事，这是璇止掌门，托为师转交给你的信。” 甄月闻言也有些惊讶，赶忙把信接过来，拆开后一看，果然是爷爷的笔迹。 月儿，见字如面： 听闻你已拜入沈宗主门下，爷爷为你感到甚是高兴。 沈宗主在剑之一道上实乃天下魁首，你跟在她身边，一定要认真修行，不要辱没师门。 相信，你也听说了家里这边的事情，但是不用担心，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也多亏了沈宗主的援手，家里才没有蒙受什么大的损失。 总之，我们都一切安好，勿念。 期待你学成归来的那一天。 璇止。 信很简短，甄月却看得湿了眼眶。 她知道，短期内，自己是回不去那个“家”了。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不怎么擅长安慰人的沈宗主只能握住了小徒弟的手，掷地有声地道。 “月儿，日后你就安心随为师修行，待过几日，为师就带你回宗门。” 甄月抹了抹眼睛，乖巧点头。 “知道了，师父。” 虽然心中不舍，但甄月也知道，如今既已拜入了沈冰云门下，她便是剑宗弟子，有些事她不能任性。 这时洛洛也跑过来，踩在甄月腿上，直起身子去舔她的眼睛，像是要替她拭去泪水。 沈冰云看见小狐狸也不禁感慨。 “璇止对你倒是颇为疼爱。” 甄月抱着小狐狸吸了一口：“是啊，爷爷一直很疼我。” 沈冰云看着甄月与洛洛玩耍了一会儿，突然起身说道。 “月儿，这两日你便好好休养，待你彻底恢复，为师就要正式开始教导你本门绝学了。” 甄月见她一副要走的架势，不禁问道。 “师父，你要去哪？” 沈冰云眼底浮现一抹冷意。 “当然是找那头狐狸好好‘聊聊’。” 甄月心中一暖，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提醒道。 “那狐妖甚是狡猾，师父你一定要小心。” 人族修士面对同阶灵兽时本来就很吃亏，身为半妖的九媚更是不同于寻常灵兽。 要不是想着还有青极在，甄月怎么都得想个办法劝自家师父不要去给她出头了。 但甄月没想到，她其实严重低估了自己这位师尊的能耐。 沈冰云作为至尊巅峰加半步武神境绝顶强者，可以说如今实力只在穆峰之下，寻常的巅峰期一品灵兽，一对一的情况下大概率是要被她杀穿的。 九媚虽然不能等同于寻常灵兽，但沈冰云有对付九媚的底牌。 沈冰云并没有因为小徒弟不相信她的实力而感到不快，毕竟她们师徒相处的时日尚短，甄月对沈冰云的过去也不甚了解。 但做师父的，总得告诉一下自家徒弟，师父手里有几分能耐。 于是沈冰云朝甄月问道。 “月儿，你可知，那姓穆的为什么要找为师帮他维持封印？” 甄月其实也觉得作为弟子，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欠妥，于是卖了个乖，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师父的实力冠绝天下？” 沈冰云无奈地嗔了她一眼：“贫嘴。” 下一刻，沈冰云抬起手，眨眼间灵气就凝结为了一块漆黑的玄冰，在沈冰云的掌心间静静悬浮。 “这是为师炼化的冰属性奇物，黑玄。” “虽然在榜单上只排到第九，但它的特性就是不会受任何形式的火元素影响。” “它能克制世间一切的火焰。” 甄月这才明白过来。 难怪师父会那样问自己，原来是因为身负此种奇物，穆爷爷才会请来师父镇压封印五年。 甄月又想起，青极曾经说过，自己的师父天克九媚。 见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沈冰云收了玄冰，霸气道。 “你好生休养，为师去去就回。” …… 另一边，穆云还在和单明月交代关于九媚的事情。 但他发现，对于自己说的这些内容，母亲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 穆云渐渐停下了讲述。 “娘，这些你都知道？” 第81章 全城大会 对于穆云的问题，单明月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作为翎渊城的代理城主，这些事我当然应该知道。” 穆云一想也是，却又听单明月说道。 “但我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爷爷当初只是告诉我，这座岛上封印着一只万岁天狐，有朝一日，恐怕要破封而出。” “但他留下了青极作为应对，我本以为这不是件需要过度关注的事情。” 提到青极，穆云伸手从玉坠中掏出了那根羽毛，递给了单明月。 “青极说过，可以向这根羽毛灌注灵气，他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商讨处理狐妖的计划。” 单明月接过来后拍了拍他的手背。 “娘知道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这些事不用操心。” 眼看着单明月走到门口，穆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关于吴万钧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打开门的单明月扭过头来，外面冷寂的月色打在她明艳端庄的脸上，穆云看到母亲的双眼里闪烁着冰冷的光。 “吴家现在就是一盘散沙，那个年轻人想做吴家的救世主，我就帮他一把。” “但能不能挽救千疮百孔的吴家，就看他的本事了。” “你莫操心这些，好好休息。” 房门被关上后，穆云躺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没能去往那片银湖，而是久违的做了一个正常的梦。 他梦见了甄月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这让他第二天睡醒后，看到甄月走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你怎么过来了？” 甄月在他身边坐下：“我没事了，就来看看你。” 洛洛跳上了穆云的床，穆云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发。 “真没事了？” 甄月也没解释，小手一伸，说道。 “把手给我。” 穆云依言，伸出手和甄月的手握在了一起。 甄月本来只是想看看穆云丹田的情况，给他治疗一下，但看着穆云局促的样子，搞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气氛一时十分暧昧。 “咳咳，你别瞎想，我就是想给你治疗一下丹田。” “哦好……” 蔚蓝色的光芒渐渐在甄月手上亮起，奇异的治愈之力顺着穆云的经络，来到了丹田处。 暧昧的情绪瞬间被甄月抛在脑后，穆云丹田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严重，这已经不是裂痕的程度了。 如果把丹田比做一个空心的球，那么穆云的球上已经撕开了一个超过半径长度的口子。 甄月面色有些不忍地问他。 “痛吗？” 肯定痛的，这种情况下丹田处会持续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穆云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傻。 “没事的，不痛。” 他现在觉得现实比梦境可幸福多了，在梦里他都没有牵过甄月的手。 至于丹田处的痛感也已经被他自动忽略掉了。 甄月却觉得他是不想自己担心，在强颜欢笑，脸上的表情更加心疼了，毕竟穆云是为了救自己才把丹田搞成这个样子的。 “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嗯。” “哥！你好点儿……” 突然闯入房间的穆雨，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声音戛然而止。 穆云二人还奇怪她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却见她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这一刻，两个人倒是挺有默契，谁也没主动松开手。 甄月是在给穆云治疗，不能随意中断。 穆云是怕自己松手了，甄月会不高兴。 “你们……” 穆雨暧昧的眼神让甄月的脸也红了起来，张口想要解释。 “我是在……” “我突然想起来师父找我有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嘭！” 房门被干脆利落地关上，迎着甄月羞恼的目光，穆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小雨她……” “上官？你来看我哥啊？” “你别进去别进去，月姐姐在呢，别去打扰他们！” “走走走，我们去找其他人一起逛街……”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远去，穆云感觉到甄月的手捏得越来越紧，掌心也出了些薄汗。 看着眼前目光躲闪，俏脸绯红的少女，穆云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小雨这样确实不好，成天乱传消息，我回头说说她。” 就穆雨那个大嘴巴，还等你回头？给她小半天的时间怕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想到刚才的尴尬场面，甄月凶萌凶萌地在穆云的腰上掐了一把。 “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穆云被掐的倒吸凉气，刚想讨饶，甄月却把头撇到一边。 “不许说话了，你别打扰我运功。” 穆云看着她晶莹粉红的耳垂儿笑了笑，不再多言，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丹田的伤势在缓慢地愈合。 在甄月的帮助下，穆云的丹田只用了五天就彻底修复如初。 而在这五天里，翎渊城却相当不太平。 首先就是吴万钧作为吴家家主的那些年，背地里做的一些腌臜之事全都被人翻了出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的全城皆知，吴家的声望也因此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一落千丈，等到下一次家族评选，被踢出八大世家之列基本已成定局。 吴家的高层也迎来了一次洗牌，在吴相蔺的主导下，许多和吴万钧牵连过深的老人被削权罢免，同时，吴相蔺启用了大量有能力的年轻族人，让本已腐朽的吴家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第四天的时候，吴相蔺登门探望了穆云，并告诉了后者吴家这段时间发生的动荡。 虽然对他自己的一些手段，吴相蔺并没有明说，单光从眼下的结果来看，这个年轻人的确称得上是吴家的“救世主”。 吴相蔺走后，穆云叹了口气。 “吴家，看来真的要崛起了。” 即使在所有人看来，眼下都是吴家千年以来最为势弱的时候，但穆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吴万钧已死，所以不管是穆云还是单明月都没有理由把事情做绝，这次让吴万钧彻底遗臭万年，是对吴万钧这个人的报复，但也是对吴家的一份考验。 如果吴家没能挺过去，这艘昔日的大船就会彻底倾覆，被鱼虾分食。 但吴相蔺还是接住了这一关，这足以让城里的很多大人物对他刮目相看。 吴相蔺所展现出的眼光、魄力、手段，无不是上上之选，可以说是天生的领导者。 但穆云这两次与其接触下来，印象最深刻也是最为忌惮的，是这个青年对家族的热爱。 吴家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崛起已是必然。 只是这个烂摊子，不知道吴相蔺要花多少年才能将其收拾的焕然一新。 吴家的事过后，在穆云养伤的第五天，单明月使用了那根羽毛，唤回了青极。 与青极一同来到穆家的，还有面若寒霜的沈冰云。 两人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九媚那道战力强大的分身，已经被青极和沈冰云合力斩杀。 坏消息是，当二人找到暗门，进入石室时，九媚的本体和另一道分身却已经消失不见。 听到这个消息时，穆云正和甄月在一起，后者在为他进行最后的治疗。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 穆云摸着下巴，缓缓说道。 九媚那种级别的存在，如果一心想躲，是很难被找到的。 青极之前也是追的紧，加上九媚本就打算用分身吸引青极的注意力，所以才相对好找一些。 眼下的情况…… “别想了。” 穆云一脸困惑地望向甄月。 “现在那么多大人物都在开会讨论这件事情，有他们在，我们考虑那么多干嘛？”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养伤，而不是操心狐妖的事。” 穆云摸了摸鼻子，确实是这个道理，眼下又不是他们在古林刚撞破九媚的阴谋诡计的时候了，有大佬们在前面顶着，这些事确实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菜鸟操心。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解决九媚的事情，还真需要他们这些小菜鸟。 就在穆云彻底恢复伤势的第二天，翎渊城突然召开了全城大会。 几乎全城的人都来到了翎渊城中心那座巨大的广场上，这里是翎渊城召开大会或庆典时专用的场所。 单明月站在广场的高台上，身后坐着八大世家的七位家主，年纪最轻的吴相蔺坐在其中，看着格外显眼。 “各位，静一静。” 单明月在高台上开口，扩音阵法发挥作用，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每一个字。 人群安静下来，穆云八人早已凑在一起，等待聆听大会的内容。 “今日召集大家到此，是要向宣布，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翎渊城将举行一次针对各世家，十六岁以下修士的全城大比！” 广场上一片哗然。 全城大比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并不陌生，翎渊城每五十年举行一次的家族竞选，就是一场全城大比，会通过各家新生代之间的比试，来角逐出优胜的家族。 而获得优胜的家族，就是翎渊城接下来五十年的领头羊，这个位置穆家已经坐了三百多年了。 但如今离下一次的家族竞选还有三年的时间，而且家族竞选规定的参与者年龄是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各家修士。 在这个时候举办全城大比，还将年龄限制下调到了十六岁，这让广场上的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单明月的下一句话，彻底引爆了全场所有人的热情！ “本次全城大比的前五名，将会获得跟随八大世家的联合队伍，前往一处上古秘境进行探索的资格！” 第82章 诱饵 上古秘境啊！ 距今至少二三十万年前的岁月，是人们目前只能通过一些模糊的记载和想象力去理解的时代！ 如果能够前往一处真正的上古秘境，不仅有可能亲眼见证人族对那个时代的揭幕，更可能收获上古时代的秘宝！ 人们对上古时代知之甚少，世间可以确认来自上古时代的物品也极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仿佛有一个默认的定律，那就是出自越久远的岁月之前的宝贝，就越是强大珍贵。 其实穆云倒并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会被岁月磨损，就算是号称与天地同寿的至尊强者，也没听说谁真的活了几十万年。 所以相比于宝贝，他更对那段历史感兴趣。 从些许模糊的记载看，上古时代也是有人族存在的，那时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他们也会修炼吗？也要与其他强大的种族作战吗？ 这些被掩埋在时间里的故事，才是最令穆云感到好奇的东西。 人群喧嚣不止，探索上古秘境的资格就像是一个超级炸弹，将所有人的欲望都炸了出来。 单明月站在高台上，也没有催促所有人安静下来，她深知只有先让人们把讨论的欲望发泄出去，接下来她说一些更具体的规则时，他们才会听得更认真。 褚文定等人已经在讨论全城的世家中，年龄在十六岁以下都有哪些强劲的对手了。 毕竟他们的年纪都刚好合适，都有竞争那五个名额的资格。 穆云并没有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中，他知道母亲说的上古秘境应该是之前海烟玉的地图碎片合并后指向的秘境，也知道大概率是由八大世家组织联合队伍前往探索。 但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公布这件事？ 穆云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他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待人群的热情稍微减退，单明月才再度开口道。 “下面，我说一下本次全城大比的具体规则和时间安排。” “本次全城大比，每个世家都可以派人参与，八大世家每家三个名额，其余各世家每家两个名额。” “从明天开始计算，七天的时间各家自行决定好参与人选。” “全城大比将在十天后正式开始，地点是古林外围，具体的比试规则，会在大比开始前为大家进行介绍。” “请各家认真准备此次比试，我再次重申，比试的前五名将获得和八大世家的联合队伍一同探索上古秘境的资格！” 人群的议论声再度响起，不过不像上次那样是轰然炸开的喧嚣，这次更像是群蜂的嗡鸣，大家都在低声讨论单明月刚才的话。 甄月发现穆云没有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中，反而一脸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穆云回过神，对甄月说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猜测。” 简短的大会落下帷幕，人潮开始四散离去，穆云三人回到穆家后，就接到消息说单明月在书房等他们。 穆云心头一沉，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到了书房，穆云兄妹俩见到一个眉眼精致的小姑娘也在，不由得有些惊讶。 甄月见到自己师父在场，脑海中瞬间便有了和穆云一样的猜想。 单明月开口为兄妹俩介绍道。 “云儿、小雨，这位是剑宗宗主，沈冰云前辈。” 穆云神色如常，向沈冰云见礼。 穆雨却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了沈冰云两眼。 毕竟，堂堂一宗之主，看上去却是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小姑娘，这种神奇的事情让她很难轻描淡写的应付过去啊！ 单明月发现了女儿的小动作，蹙眉轻声呵斥了句：“小雨，不得无礼！” 穆雨吓得一哆嗦，赶忙冲沈冰云鞠躬致歉。 甄月也上去给小姐妹解围，行礼后叫了声。 “师父。” 穆雨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好在她这会鞠躬低着头，不然肯定又要忍不住，多看这位前辈两眼。 她居然是月姐姐的师父诶！ 沈冰云拉着甄月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然后对面前鞠躬致歉的穆雨说道。 “无妨。” 穆雨这才起身，和哥哥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两师徒的对面。 单明月看向儿女，开口说道。 “叫你们来，是要说一下全城大比的事情。” “穆家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举办选拔赛，前三名可以获得参加全城大比的资格。” 穆雨直接拍着胸脯保证道。 “娘你放心，我和哥一定会胜出的！” 单明月却表情沉凝地摇了摇头。 “不，我要你们放弃参加比试。” 穆雨一愣：“啊？为……为什么啊……” 单明月一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穆云。 穆云叹了口气，开口道。 “有必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吗？你们有信心在狐妖手下保住所有人？” 单明月回答的很自信：“是的，我们有。” 穆雨其实不笨，她只是大部分时候不想动脑，毕竟那么累。 但眼下母亲和兄长的对话，还是让她听出了一些端倪。 “哥……你跟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次大比，该不会是为了……” 穆云点了点头。 “是的，这次大比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引出狐妖。” 穆雨一脸震惊：“啊？这……这能行吗……” 穆云想了想，缓缓说道：“这场大比选拔出了翎渊城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如果他们出事，翎渊城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都会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这对狐妖来说是个非常好的出手时机。” “可是这样不会做得太明显了吗？不是说狐妖很狡猾的吗？” “如果是你的仇家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了你的面前，而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做到这一切，你会不会心动？” 穆雨皱着眉头想了想，换位思考的话好像确实机会挺大的。 毕竟在狐妖的眼里，闯入森林的只是一群她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就算有所埋伏，以她不俗的实力，一心想逃的情况下，也很难被留住。 哪怕是以受一点点伤为代价，让翎渊城的实力出现几十年的断层，好像也是很划算的买卖。 那这样的话，那些参加大比的人，确实是挺危险的。 万一在整个过程中有疏漏，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穆雨看着哥哥，问道：“那……我们还参加吗？” 穆云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要参加。” “狐妖见过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参加的话，狐妖上钩的概率会更大。” 眼看母亲并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反而面带笑意看着他，穆云就知道，自己的反应，母亲早就料到了。 穆云无奈：“您既然都知道我一定会选择参加，何必还说那些话。” 单明月笑着摊手。 “不是我，是沈前辈想看看你会怎么选。” 穆云这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沈冰云，自己与这位前辈素未谋面，她为何想要考察自己的态度？ 沈冰云虽然也在打量着他，但却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单明月继续开口解释道。 “如你方才所言，如果你参加了全城大比，极可能会成为最大的那个诱饵。” 沈冰云突然在一旁接上了话头：“但这也意味着，你的处境最为危险，被狐妖盯上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你能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获胜，那么等到大比的时候，本座将会亲自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穆云觉得这位沈前辈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拱手道。 “如此……便谢过前辈照拂了。” “道谢的话，等你拿到资格再说。” 穆云感觉这位前辈说话莫名有些夹枪带棒，可能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于是自信一笑。 “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取得参加全城大比的资格。” 沈冰云呵呵笑着点头。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不过……” “想要抱得美人归，可不是靠一张嘴说说就可以的。” 穆云面上一滞，被突如其来的转折雷的外焦里嫩。 坐在沈冰云旁边的甄月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白净的小脸儿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师父……您……您在说什么啊？” 沈冰云看向自己的小徒弟，淡淡道。 “为师又没点你，你倒好，这么沉不住气，主动跳出来承认？” 甄月忙低了头，语气也有些慌乱：“没……没有……” “哦？难道是为师看错了？你二人没有情投意合，卿卿我我？” 甄月脸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他们两个，是比原来亲近了些，但是哪有像师父说的那样…… 穆云看着甄月窘迫的样子，想要帮她解围，却被沈冰云出声打断。 “前辈，我和月儿……” “小子。” 沈冰云看着穆云，面色也冷了下来。 “本座不管那两个老头儿有什么打算，月儿如今既然拜在了我的门下，她未来的婚事，本座自然是要过问的。” “你若真想和月儿有未来，就拿出你的本事来给本座看看，否则，本座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心思。” 穆云也没想到沈冰云会说得这么直白，整个人的气势也如一柄利剑一般，刺得人生疼。 但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退缩，于是穆云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晚辈一定会证明自己的。” 沈冰云掀了掀眼皮：“那是最好。” 说完又转向了单明月：“穆家夫人，既然事情已经聊完，本座就带着徒弟先回去歇息了。” “前辈请便。” 沈冰云拉着耳朵发烧的甄月走了。 穆云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单明月朝他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讨老婆这种事，别人可帮不上忙。 吃瓜吃得双眼亮晶晶的穆雨见自己老哥望过来，忙低头装出一副认真样子，数着自己袖子上的针脚。 穆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只是获得资格是不够的，自己需要的是绝对的胜利。 …… 是夜，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的穆云盘坐在榻上，开始翻动脑海中，紫诛留下的信息。 他要在今夜，突破聚灵境！ 第83章 《紫冥龙诀》 紫诛在沉睡之前，在穆云的脑海里留下了修改后的灵诀。 这卷穆云在寻灵宝街，从穆峰手里换来的龙族功法，经过紫诛的修改后，已经可以让穆云修炼了。 在脑海中展开名为《紫冥龙诀》的卷轴，光是开篇之语，就带有一股大气魄。 此世不二法，龙族第一功！ 看得穆云也是眼皮直跳，灵诀他不是没看过，但开篇口气这么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细细研读过后，穆云睁开眼，长出了口气。 这功法不是一般的霸道，穆云看完后感觉开篇的那句话可能不是夸张。 但修炼起来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龙族功法修改过来的原因，这灵诀上的修炼方法以及体内行气的方式，都和寻常的灵诀有很大的差别。 有些运转灵气的路线，邪门到穆云都怀疑会搞得人暴毙而亡。 但穆云尝试按照灵诀上的路线，将灵气运转了一个周天后发现是没问题的。 这给穆云打开了新的思路，感觉再看其他灵诀的运功路线时思考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紫冥龙诀》的效果。 按卷轴所描述，这部功法本是以真龙紫气为基础进行修炼的，紫气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的元素力量，是属于龙族中的皇室血脉才特有的力量。 这种紫气据说可以破除世间的任何一种力量，不管是寻常的水木火风等元素，还是极为稀少的阴阳二气，都无法与这种紫气相抗！ 第一次看到这部分描述的时候，穆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实在是这种力量太离谱了，若是掌握了这所谓的真龙紫气，岂不是举世无敌？ 但再三确认后，穆云相信了，这玩意儿就是这么无敌。 这种紫气的别名就叫“破万法”！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穆云是人类，并不是真龙，即使紫诛寄宿在他的体内，他的血脉也没有改变，不可能带有这种紫气。 好在，紫诛修改这部功法，就是为了给出穆云解决之法的。 在卷诀中，紫诛提出了一个假设。 作为最了解紫气的一条龙，他曾研究过紫气能够破除万法的关键，后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世间的所有能量形式，源头都是这股紫气。 虽然紫诛没有写明他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他的言辞非常肯定，仿佛对这个结论抱有莫大的信心。 基于此，紫诛认为，就算是不具备龙族皇室血脉的生灵，也可以修出这种紫气。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条件极为苛刻，那就是体内要能同时具备所有的能量形式，再将它们融合为最初的真龙紫气。 换句话说，穆云必须要能够觉醒所有的属性，并且这些属性的亲和度都要达到能够修炼的门槛，才有可能通过灵诀中的方法，将这些属性力量融合为紫气。 但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按紫诛的说法，融合紫气除了基础的金、木、水、火、土、风、雷、冰八种属性外，还有两种属性是必须要有的。 那就是阴和阳。 阴阳是万物的两面，也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根本法则，想要破万法，阴阳是不可或缺的两种力量。 但据穆云所知，世间出现过身负八种属性的绝代天骄，也出现过具备阴或者阳属性的绝世强者。 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同时集阴阳两种属性于一身。 更别提，一个人觉醒这十种属性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思及此，穆云叹了口气，若他想要修成紫气，只能看看日后，有没有机会获得阴阳属性的奇物，炼化后给自己增添对应的力量了。 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先突破聚灵境界，看看自己能够觉醒几种基础属性，若是基础属性只觉醒了三四种甚至一两种，那无敌的紫气可能都要与他无缘了。 好在，即使没有紫气，修改后的《紫冥龙诀》也能够让穆云以某种属性的灵气进行修炼，正常突破进阶都不成问题，只是无法发挥这部功法的最强点罢了。 将思绪从脑海中的灵诀上收回，穆云开始沉心静气，按照运功路线开始让灵气在自己体内流转了起来。 …… 燃着静神香的房间里，甄月与沈冰云正相对而坐。 沈冰云手里拿着一本书，面色严肃地开口说道。 “月儿，为师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甄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剑宗，乃是一万六千八百七十一年前，由天心剑尊韦相夜，在北洲极云峰上创立。如今在百晓堂给出的风云榜上，实力排名第三！” 沈冰云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激昂，但甄月还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浓浓的自豪感和傲气！ 要知道，在千年以前，传承万年以上的大宗门虽然也很了不起，但五洲加起来还是有那么二十几个的。 但经历过千年前的五洲之乱后，还存留于世的万年大宗已是寥寥无几，而且基本都因为元气大伤，逐渐隐世不出了。 所以，剑宗不仅能在五洲之乱中存活下来，还能在如今的天下势力榜单上拿到如此高的排名，的确是非常了不起。 如今的剑宗确实称得上是修炼界中的庞然大物，深厚的宗门底蕴和如林的强者让剑宗有着傲视群雄的资本。 眼下沈冰云也已回归，而且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怕是在天榜上也可以争一争前三的位置！ 难说剑宗的排名会不会跟着再提一提，成为仅次于蜀山的第二大宗门！ “万年来，我剑宗几经沉浮，辉煌时曾引万剑来朝，落魄时也曾差点覆灭。剑宗走到今天，为师作为第七十二任宗主，也算没有辱没宗门威名。” 甄月知道，师父这话说得算是很谦虚了。 前段时间她恶补了一下关于沈冰云在修炼界中流传的事迹，所以也知道四百多年前，沈冰云夺得剑魁之首的那一战，对当时的剑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沈冰云将手上的那本书递给了甄月。 “月儿，相较于数不胜数的灵术、灵诀，剑道才是我们剑宗的立身之本。” “剑宗内如今存有剑法秘籍一百八十一卷，而这本《天心》，乃是老祖韦相夜所创剑法，经历任宗主之手修改完善，已是本门的绝学，只能由宗主一脉单传！” “你如今已是我的关门弟子，便是下一任的宗主人选，为师今日便将这部传承至今的《天心剑法》传与你，希望你能勤勉修习，不要埋没了这门剑法的光彩。” 甄月双手将秘籍接过，低头仔细看去，却难掩心中震惊。 这本剑法虽然书页泛黄，有些卷边，看着很有年头，但总体保存的还是比较完好，没有丝毫破损。 可听师父刚才话里的意思，她手中这本并不是摹本，而是万余年前的原本！ 经历了如此悠久的时光，这本剑法却依然保存的如此完好，可见历任宗主对其爱护有加。 这份传承实在令人动容。 一时间，甄月翻动书页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变轻了。 沈冰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却说道。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对待，这本秘籍经历过这么悠长的岁月，又有历任宗主的加持，本身早就是一件宝物了，翻不坏的。” 甄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方才翻阅时，也觉得这本剑法有些奇异，只是她还看不透。 “从今日起，你便自行学习这部剑法，若是修行上有什么疑问，便随时来找为师。” 甄月合上秘籍，点头应道：“是，师父。” 沈冰云被安排在了甄月的隔壁，就是之前慧容道长养伤的屋子，所以沈冰云要指点她修行还是很方便。 “原本与秘籍一同传承的还有天心剑，将来你继任宗主之时，是要将天心剑传与你的，但如今的天心剑已经被穆峰改过，除了我不适合他人来用，好在你已有素心相伴，传剑的事便作罢。” 说完，沈冰云伸手一招，一卷白色的卷轴又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为师目前所修功法，是一卷二品上级的灵诀，名为‘冬阙’，你与为师一样都是主修冰属性，与此诀也算契合。” “但为师看得出来，你现在修习的灵诀应该也不是凡品，所以你可以自行抉择。” 甄月想了想，从领口掏出了那枚蓝色水晶，解释道。 “师父，徒儿现在修习的灵诀是来自于这枚水晶。徒儿十岁那年突破聚灵境时，这门功法就出现在了徒儿的脑海中。” “徒儿虽不知这灵诀的品级，但它很强大，而且有些特殊，璇止爷爷曾说，世间除了我以外，再无人可以修习。” “此物乃是徒儿被捡到时的伴身之物，很可能是徒儿的亲生父母所留，所以徒儿认为，也许目前的就是正确的选择。” 沈冰云听罢，将那卷《冬阙》收起，点头道：“也好。” 甄月又把蓝水晶举到沈冰云面前，说道。 “师父，您能不能帮我看看，徒儿一直想探寻关于水晶的秘密，可却始终一无所获。目前也只是知道，它可以用来储物，甚至能够容纳活物。” 沈冰云看了看甄月掌心的那枚水晶，须臾后上手触摸了一下，最后却摇了摇头。 “这水晶内有个封印，即使是为师，也解不开。除此之外，为师就只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海量的生命力量。” 甄月点了点头，也没觉得失望，其实她觉得璇止爷爷可能知道更多关于水晶的事，但却不肯告诉她。 接下来，沈冰云又询问了甄月最近的修行，尤其是引那颗珠子中的剑意淬体的情况，问完后又指点了一番。 夜色愈发浓重，在烛光的映照下，沈冰云脸上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甄月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于是主动说道。 “师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第84章 突破聚灵！ 沈冰云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其实不太懂得，该如何教导弟子的感情问题。 “月儿，你可知为师今日为何要说那些话？” 甄月知道师父指的是在书房时的事情。 她当时满心慌乱，没来得及细想，回来后才觉得不太对，她家师父的性格不像是会说那种话的人。 眼下沈冰云的话也证实了当时她是故意为之，甄月是个冰雪聪明的，很多东西不用提醒都想得明白。 想到答案的甄月下意识地揪住了衣带的一角，有些不安地来回搓动着。 “您……您不同意我和他的事？” 沈冰云看着平时沉着冷静的徒弟此刻紧张的姿态，也知道恐怕是叫那个小子把心骗去了，但她有些话她这个做师父的不论如何都得说。 “月儿，为师不是不同意，而是不看好。” 这个有些意外的回答让甄月有些怔愣：“为……为什么？” 沈冰云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是你爷爷和穆峰选中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但这两个人的局，就连为师都不愿轻易牵涉进去。” “为师是怕你和他牵连太深，误入局中。对你来说，世间好姻缘无数，何必要选一个注定坎坷的呢？” 甄月听了沈冰云的话却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师父对穆云这个人有什么意见。 “师父，徒儿可能早已在局中了。” 然后，甄月就把被黑袍人追杀，以及从穆云那听说，有个人想杀自己的事情，给沈冰云讲了一遍。 沈冰云听后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情，毕竟她都和黑袍首领打过照面了。 沈冰云语气笃定地说道。 “月儿，只要你想从这个局中脱身，师父就能想办法帮你斩断这段因果。待你随为师回到剑宗，便再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你的性命。” 甄月知道师父说的是真的，但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 “师父，我觉得他需要我。” 沈冰云噎了一下，忍不住立眉气道。 “你个小妮子！你不会跟穆家的小子私定了终身？” 甄月脸色瞬间爆红，连连摆手解释道。 “没有的师父！我们……只是有个约定。” 于是，甄月又把红线和约定的事讲给了沈冰云听。 沈冰云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那你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做什么？万一斩断红线后你就不喜欢他了呢？” 甄月结结巴巴地道。 “我……有吗？” 沈冰云看着她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搞得甄月也认真思考起来，自己看起来真的对他情根深种吗？ 情根深种，是这样的吗？ 还没等甄月想明白，沈冰云就又说道。 “既然你非要选他，那为师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他达不到为师的要求，你们俩的亲事为师绝不可能同意。” 甄月羞得低下了头，嘴里小声说着。 “师父……您都说到哪儿去了？亲事什么的……还太早了，我们还没到那个……” 沈冰云叹了口气，她这辈子虽然没经历过情情爱爱，但她又不是没见过。 宗里那些个年轻女弟子，因为谈情说爱影响修炼被找谈话的时候，就和甄月现在这个状态差不多。 想了想，沈冰云开口说道。 “也罢，说这些确实还太早了。” “你还有大把的时间看清自己的心，为师这有个方法可以帮你判断，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受了红线的影响。” 甄月听得眼睛一亮，这可是她的一大心结，若是能搞清楚她的念头也就通达了。 “什么方法？” 沈冰云淡声开口。 “天心剑法需要剑术与心法相互配合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但这门心法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随着修习的时日见长，你的七情六欲都会变得越发淡薄。” “据说将心法修至第十重，便可以达到无情无欲的境界，更利于追求剑道的极致。” 甄月听得直皱眉：“这心法怎么会有这么……的副作用……” 她实在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她本来只是想吐槽，但没想到沈冰云竟真的认真给她解释起来。 “据说是开派祖师，韦相夜当年被爱人背叛，伤心欲绝之下绝情绝性，一心追求剑道极巅，才创出此剑法。” “在最早的时候，天心剑法的心法就叫做‘忘情诀’。” “在之前历代宗主的传承中也提到过，修此心法必须忘情，否则未来的成就，恐怕也是有限。” “曾经剑宗的第三十六任宗主就是个沉溺于男女情爱的，据说直到她逝去时，这门心法只修到了第七重。” 甄月趁机发问：“师父，那您现在修到了第几重啊？” 沈冰云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不好糊弄的小丫头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为师已经修到了第九重大圆满。” 甄月拍手：“那就是说，必须忘情这个说法，其实是错的咯？” “师父您没有修到第十重，也没有无情无欲，但您还是走到了剑道的顶峰。” 沈冰云最多只能算性子淡漠了点，但绝达不到绝情绝性的地步，要不然也不会在这苦口婆心地跟甄月说这么多了。 对于甄月的质疑，沈冰云只是点了点头。 “为师能有这般成就，虽然与潜心修行、心无旁骛有很大的关系，但也确实证明了，绝情绝性并不是唯一走上剑道极致的方法。” “此前历代宗主传承的‘忘情说’确实有些太过绝对，但毕竟，除了初代祖师，后面再也没有人将此心法修至第十重，所以为师也不能肯定的说‘忘情说’就是错的。” “为师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门心法确实会对修炼者的心性有些影响。” 当年她以为突破心法第十重是登顶武神境的关键，但事实证明她做不到彻底的绝情绝性，走不到那样的高度。 而且后来穆峰也告诉了她，武神境真正的关键，所以此时她自然不好误导小徒弟，她只是想让小徒弟慎重考虑自己的感情，不是想逼她去绝情绝性。 “为师说的，判断你心意的方法，就是通过修习天心剑法的心法来‘问心’。” “若你修习后便放下了对穆家少爷的喜欢，那就证明，这份感情不过是可以受其他事物影响，随意产生和消失的假象。” “反之，若你修习了心法后，内心依然有这份感情，自然说明其是发自内心，不会被其他因素所动摇。” 甄月深思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像是认同了这个方法。 只是，彼时的师徒二人都没有想过。 忘情诀对人心性的影响，是否能够比红线还要强？ …… 另一边，穆云的小院里。 守在偏房的成轩本来有些瞌睡，却被主屋那边突然激起的气势惊醒。 片刻后，成轩嘴角浮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少爷……终于突破了。” 屋内，穆云周身灵气激荡，体内的气息也在不断攀升。 当大境界的瓶颈被突破的那一刻，穆云感觉到自己的五感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在足够专注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看清屋内飘荡的粉尘，可以听见小院外路过的下人的声音。 下一刻，穆云似有所感，心神沉浸，便看见了自己体内的情况。 他看见了如山峦一般的肌肉，如河流一般的鲜血，他看见自己的骨骼、脏腑、经络，他能看见自己体内的一切！ 穆云不禁心中惊讶，这是内视？ 正常来说，修士要达到观象境界才能够获得内视的能力，但确实听说有少数修士能够提前开启这项能力。 穆云推测，自己提前获得内视能力是因为灵觉的强度。 是因为他的灵觉达到了人境的水平，所以才会在突破聚灵境后就可以内视自身。 下一刻，穆云的意识来到了自己的丹田。 看着熟悉的圆形房间和墙壁上的黑色巨龙，穆云扶额。 他早该想到的，这里就是他的丹室啊……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巨龙壁画，穆云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 铺路还有这么铺的？ 摇了摇头，穆云打算下次和紫诛见面再问问这龙图的事儿，随后便转身前往了丹室的中央。 此时，在丹室的正中间，有一枚拇指大小的淡紫色光点悬浮，它散发着一股吸力，会一刻不停地将穆云提炼的灵气吸进这座丹室储存起来。 这就是灵修突破聚灵境的标志——灵种。 随着修士达到一个品级的下、中、上和圆满阶段，灵种的光芒会由逐渐暗转亮，当这个过程进行了九次后，修士就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凝海境了。 眼下穆云刚刚突破九品聚灵下境，灵种的光芒还很淡。 穆云在周围逛了一圈，甄月把他的丹田修复的很好，丹室的墙壁上没有看到任何裂痕残留。 但奇怪的是，穆云的丹室中此时应该充斥着带有属性颜色的灵气才对，这样他也可以判断自己觉醒了哪些属性。 可眼下，他的丹室中却空空如也，除了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灵种外，他一点灵气的影子也没看见。 这熟悉的感觉让穆云想起了自己那些年无论如何都存不下灵气的时光。 回来了，都回来了…… 不过这次紫诛是为了救自己才强行出手导致沉睡，灵气的事儿他就不计较了。 穆云突然想起，紫诛曾经说过，只要自己突破了聚灵境，就不再需要通过睡眠入梦的方式去往魂海了。 想到这，他立即让意识向自己的眉心涌去。 当眼前的景物明朗，站在湖心的穆云，抬头望向了王座之上的青年。 第85章 唤醒 身穿一袭华袍的紫诛整个人斜靠在王座上，手臂支在王座的扶手上撑着脸颊，闭目沉睡着。 这是早已想见的场景，所以穆云没有感到意外。 真正令他动容的是围绕在紫诛身边，无数五光十色的光点！ 那是他的灵气，各种属性的灵气！ 他真的觉醒了所有属性？ 细细数过之后，穆云发现，实际只有八种颜色的光点，刚好对应八种基础属性。 并没有阴和阳。 能够做到吸纳对应的属性灵气入体，就说明该属性的亲和度达到了修炼的标准。 他可以修行八种属性。 虽然记载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修士，但真正成就巅峰的反而很少。 因为如果都想修，最后大概率就是什么都修不好。 现实中，穆云唯一知道的拥有全部八种基础属性的修士就是上官。 但上官除了火属性以外，其他的七种属性亲和度都很低，无法进行修炼。 穆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算某种甜蜜的烦恼了。 但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这样离奇的天赋，真的本来就属于他吗？ 但眼下没人能给他答案。 看着各色的灵气不断涌入紫诛的身体，穆云尝试叫了他两声，但紫诛始终没有醒来。 看了看周围的银湖，穆云尝试着调动湖水。 毕竟紫诛是灵魂体的状态，用魂海来蕴养的话，或许比灵气的效果更好。 然而，穆云没想到的是，当第一缕银色的水流注入紫诛的的身体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整片银湖的湖水都开始疯狂地向紫诛的体内灌注，他完全无法控制水流的走向。 紫诛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穆云的魂海彻底吸干！ 昏迷前，穆云苦笑着想。 难怪，紫诛一直只取用他的灵气…… 当穆云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中午。 他昏迷了将近六个时辰。 “醒了？” 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脸色苍白的穆云笑着说道。 “你也醒了。” 紫诛语气感慨：“你小子胆子是真大，你知道魂海被吸干是什么后果吗？” “如果不是我醒来保了你一手，你这会已经是个傻子了。” 穆云摸了摸鼻子：“我也没想到你会全给我吸走啊。” “不过你醒过来了就好。” 紫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葬魂匣呢？你还没认主？” “没有，你不是说那东西会自动收拢灵魂，磨灭其意志吗？我怕你沉睡着再出什么事，就没急着认主。” 紫诛又沉默了一会儿。 “它只是会收拢附近的游魂，我不一样。你趁现在滴血认主，我拿它有用。” 穆云闻言，便从随身玉坠中取出了葬魂匣。 破破烂烂的木匣已经没了灵魂力量的加持，看起来普普通通。 穆云用灵气划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 下一刻，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召，葬魂匣飞入了穆云的眉心，消失不见。 他能感觉到，葬魂匣已经进入了他的魂海，被紫诛拿在了手里。 做完这些，穆云推开房门，叫来成轩。 “轩哥，辛苦你跑一趟，让上官他们去洪雁楼集合。” 成轩转身离去后，穆云也去叫上了甄月和穆雨，一同前往了洪雁楼的雅间。 待众人到齐，穆云将这次全城大比的真正目的告诉给了朋友们。 有了上次的经验，穆云这次没再说让朋友们放弃参加的话。 “情况就是这样，参不参加你们自己考量。” 上官凌桀朝褚文定问道：“可以开饭了吗？” 褚文定冲门口候着的小厮招了招手：“传菜。” 穆云无奈地摇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宋暮思索一阵后，在一旁开口道。 “目前还不清楚全城大比的具体方式，所以很难判断具体该怎么样引出狐妖，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舒暧问道：“你们家里的选拔方式都定了吗？” 除了上官凌桀是内定，其他各家基本都是通过组织族内的年轻子弟进行比试，来决定最后参加全城大比的人选。 褚文定嚷嚷道：“不公平啊！为什么你是内定？” 上官凌桀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开始凡言凡语。 “我也纳闷儿呢，一共仨名额，怎么就直接给了我一个呢？我也想和兄弟姐妹们堂堂正正的较量一下啊……” 其余几人几乎是同时翻了个白眼。 其实很好理解，没有人想体验被灵焰灼烧的痛苦。 与其在比试台上被上官凌桀烧出个好歹，还不如试试和其他人去争一争另外的两个名额。 这都是上官凌桀这些年张扬行事，给自己挣出来的“威名”。 东方灵这时细声细气地开口道。 “我……可能没法跟大家一起参加了，但我还是会努力争取的！” 众人都表示理解，毕竟东方灵的年纪最小，虽然她天分也很不错，但要和比她大那么多的族人争斗，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吃过饭后，八人便各自散了，各家比试在即，他们都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回穆府的路上，穆云本想凑过去和甄月说说话，但两人眼神刚一对上，甄月就跑过去拉着穆雨说话了。 穆云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不喜吗？ 直到回了家，穆云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晚饭都不香了。 然而让穆云没想到的是，甄月这种奇怪的状态接下来持续了好几天，就仿佛在刻意回避穆云一样，有时甚至远远看见他就会跑开。 这导致穆云这些天的心情都很差。 “第十六场，穆云对穆凌！” 穆家的演武场地很大，原本也做族内的广场使用，所以有扇面的看台。 此时，看台上几乎坐满了穆家的族人，大部分是年轻人，也有部分是参加比试的年轻子弟的父母，来看看自己孩子表现得怎么样。 今天已经是族内比试进行的第二天了，穆家在十六岁以下的适龄修士共有一百九十二人，实际报名参与了比试的有一百七十八人。 昨天的比试已经淘汰了一半的人数，今天剩下的八十九人中有一人轮空，剩下的八十八人组成了四十四场比试，穆云被排到了今天的第十六场。 宽大的场地被分割成了四份，可以同时进行四场比试，但很显然，观众们都会对穆云这边情况更为关注一些。 与穆云对战的是一名瘦高的少年，是穆家三房的子弟，穆云记得，对方比自己大两岁，好像是一名土属性的聚灵境修士，具体的品级就不清楚了。 双方拱手行礼，穆凌率先开口道。 “大少爷，还望手下留情。” 穆云眉眼冷厉：“敌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这……” 随着担任裁判的族老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了。 穆凌结印的速度很快，片刻间地面就涌动起不甚规则的土块，向着穆云飞速射去！ 穆云快速判断了下，对方的实力大概在七品左右。 十五岁这个年纪修炼到这个水平，算是还不错的了。 昨天和穆云交手的那个都快满十六了，境界不过才九品聚灵。 土块袭来，穆云闪身躲避，他就像能未卜先知一般，好像所有土块的运动轨迹都被他预料到，每一块都被他精准地避开！ 穆云干净利落的身姿让对手都有些吓到了，穆凌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该干嘛。 别人可能数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刚才那一波至少有二十几颗土块射出，攻击的密集程度，搭配场地有限的空间，本不该被尽数躲过去才对。 穆凌知道大少爷是一名灵武兼修的天才，如果被近身很可能自己就要输掉对局，所以他一上来就用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希望通过火力覆盖直接将其淘汰。 他也想过穆云可能的应对方法，比如硬碰硬将石块全都打碎，或是尽可能躲过大部分的石块，用强悍的肉身硬挨一小部分的攻击。 不管穆云最后选择了哪种方式应对，他都能靠这一招奠定不小的优势。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穆云居然能仅靠身法就将他这一招彻底破解！ 和自己对战的真的是个人吗？ 没了后手的穆凌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穆云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发动进攻，眼下见对手没了后续动作，不由得皱眉问道。 “你的进攻结束了吗？机会难得，把招数都亮出来。” 这场比试虽然是为了选拔参加全城大比的人选，但也是族内的年轻子弟们，很好的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 毕竟场外有很多观众，穆家的几位长老和沈冰云也坐在演武堂前观看，如果有人在比试过程中表现亮眼，很可能会获得一些大人物的青睐。 所以，这次比试对族内的年轻子弟来说，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但穆云口中所指却不是这个。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卷入一些远超自己当前的境界所能应对的事件里。 仔细想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实力相近的对手交手过了。 所以于他而言，这场比试也是个很不错的，检验自己实力的机会。 只是可惜，目前为止遇到的对手好像都不太行。 眼看着对面的少年依旧在踌躇，穆云摇了摇头。 “既然你没了其他手段，那就轮到我了。” 第86章 磨刀石 穆云动了，整个人的身影在穆凌的眼中只是一晃就不见了。 等穆凌从震惊中回过神，穆云已经离他只有两步远了！ 慌张之下，穆凌突然掐起了那个练习过千次万次，却从没成功过的手印！ “画地……为牢！” 一块巨大的石板突然立在了穆云和穆凌之间，然后又是数块岩石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牢笼，将穆云困在了里面！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是一个七品中级的灵术，他修习了很久，却从未施展成功过，没想到在穆云带给他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这次居然施展成功了！ 然而，还不待穆凌从喜悦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岩石牢笼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岩石肉眼可见的在颤抖，穆凌看着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轰——” 岩石崩碎，一只拳头从崩落的岩石间伸出，下一刻变拳为掌，轻轻贴在了穆凌的胸口。 “抱头。” “啊？” 穆凌看着大半个身子还在破损的岩石牢笼里的穆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穆云暗自摇头，这人战斗意识太差了。 下一刻，穆云猛然发劲，穆凌只觉得胸口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居然被穆云一掌推飞了出去！ 飞在半空的穆凌这才明白抱头的意思，但在半空中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最后还是重重地撞到了演武场的外壁。 脑袋磕在墙上的穆凌直接昏了过去，一旁准备好了的府医们上来将其抬上了担架。 “第十六场，穆云，胜！” 随着裁判的高声宣布，穆云也走出了崩解的岩石囚笼。 如今已是三品武生的他，面对这种等级的对手，实在是感受不到什么压力。 正走下比试场地的穆云余光突然看到了一抹蔚蓝，转头看去却只见到了甄月转身离去的身影。 穆云觉得和甄月的关系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追了过去，但走出演武场后，四周却完全瞧不见甄月的身影。 心知她是在躲自己，穆云叹了口气，独自回去了。 演武堂前，沈冰云应付着穆家二长老的攀谈，视线转动间，深邃的眸光看向了穆云朝甄月追去的背影。 比试的第三天，穆云终于遇到了一位不错的对手。 对方是二长老的嫡亲重孙，名为穆子修，只比穆云大了一岁，修为却已经来到了四品聚灵境，是本次比试前三名的热门人选。 在第一天比试正式开始之前，单明月曾在演武堂前对所有参与的人说过，最终获得前三名的人，族里会给出额外的奖励，所以很多有望夺得前三的人在这次比试中都很尽力。 但由于抽签制，一局定胜负的规则，直到如今的第三轮，也还存在着有些人靠着签运一路晋级的情况。 但像穆云和穆子修两个夺冠热门碰到一起的情况，还是开赛以来的第一次。 穆子修腰间佩了剑，所以穆云想了想，把黑棍也拿了出来。 双方见礼后，穆子修也没跟穆云寒暄，直接拔剑出手，穆云手持黑棍将招式挡下，反手斜劈，被穆子修轻松用剑格开。 第一回合的试探，看起来两人半斤八两。 第二回合穆云主动发难，双手持棍耍了一套剑法。 穆子修的应对也很冷静，凭借灵术给自己的长剑附加了“增重”，这样一来每一次挥剑的力道都比之前大了许多，算是以力破巧，将穆云的招式都接了下来。 这时穆云才判断出，原来对手是一名金属性的修士。 金这个属性在所有基础属性当中算是比较罕见的，这穆子修进境这么快，又是金属性的修士，也是个相当不俗的天才了。 演武堂前二长老看着自己重孙子的发挥，欣慰地拂须点头。 沈冰云则始终盯着穆云的身影，眼里满是探究。 穆云与穆子修的较量渐渐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这让穆云越发肯定对方的实力，毕竟作为一名纯粹的灵修，能和自己近战过了十几招，实力可以说是颇为不俗。 穆子修的剑术相对朴实，但劈、砍、刺、挑等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再加上他给自己的长剑先后施加了“增重”、“锋利”、“锐气”等效果，就连穆云在不动用先天真气的情况下都不愿与之硬碰。 随着时间的推移，穆云敏锐地发现对手的动作在变慢，看着穆子修额头上的汗水，穆云猜测是对手的体力跟不上了，毕竟增重效果确实能让出剑的力道变得更重，但同时对修士的体力消耗也更大。 穆子修应该是兼修了武道，只是境界不高，耐力方面锻炼的不到位。 二长老也发现了自己重孙的颓势，在一旁不由得露出了焦急之色。 “咚！” 穆子修立剑于地，调整了一下气息，穆云也没趁这个时候上去攻击他。 穆子修看着他，突然悲愤地笑了一下。 “大少爷，你是看不起我吗？” 穆云皱眉：“什么意思？” “你一直不肯使出全力，作为你的对手，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穆云听得有些无语，觉得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 难道问题的关键，不是你的实力还不至于让我用出全力吗？ 穆云虽然没把这么伤人的话直接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和眼神还是清晰地传递出了这个意思，看得对面的穆子修更加愤怒了，还算白净的脸都因为激烈的情绪涨得通红。 “自我修行以来，便经常听人夸赞大少爷的天赋如何，我必须得承认，对于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我内心是十分嫉妒的。” “这么多年来，我修行未有一刻懈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证明，即使我的天赋没有那么惊艳世人，也依然可以成为不弱于任何天才的强者！” 穆子修抬起剑，指向穆云。 “今天，我会在这里打败你，来证明自己的道路！” 那边的二长老已经听得老泪纵横，觉得自己的重孙孙这么多年都怀揣着这么大的志向，实在是太难得，也太令他心疼了。 但穆子修对面的穆云却尴尬的脚趾抠地。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穆家年轻子弟的这种病还没好利索吗？ 他当年刚曝出先天真气的事情时，成天有族内的同龄子弟跑来挑战他，嚷嚷着要证明自己，能够战胜所谓的天赋。 找过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让他打回去了，惹得学塾先生也跑到母亲那里去告状。 后来他转到了表哥穆熙风门下学习，和这些同龄子弟也没什么往来了，他还以为那股风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居然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类言论。 那个时候他们年纪小也就算了，这穆子修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成天想着这种，踩着他上位的剧情啊。 他倒不是看不起对方的实力，只是他觉得，修行应该做的，不是成天盯着别人如何如何，而要沉下心来，洞见自身。 只有见自己，才能在修行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他以为这个道理大家稍微成熟点后都应该懂了，但穆子修今天的表现告诉他，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整个穆家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轻子弟在盼着通过打败他来证明自己呢。 这一刻穆云甚至觉得，或许上官的做法才是对的，当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强的时候，自然就不会生出与你相争的念头了。 但穆云最后还是在心底摇了摇头，他不是上官，也没有那样的个性。 不过既然别人想把他当作垫脚石，他也可以把这些人当做自己的磨刀石。 想到这，穆云的眼神逐渐认真了起来。 看到穆云这样认真的神情，穆子修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敢与此刻的穆云对视。 穆云的眼神太过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杀意。 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刺杀，到一品灵兽的体内逛过一圈，反杀过吴万钧那种等级的强者，还甚至差点死在天狐的手下，有过这些经历的穆云，精气神又岂是穆子修这种整日在家族中打坐练剑的人可以比拟。 这还是穆云并未真的动杀心，他眼底流露出的杀意，只不过是之前和紫诛灵魂互换后，紫诛精纯杀意的些许残余罢了。 穆子修强自打起精神，摆出了一个架势。 “大少爷，我劝你还是尽早使出底牌，不然这一剑后，你会败！” 穆云感觉到穆子修上升的气势，面色也凝重了些许。 不管穆子修这个人的脑回路有多么清奇，但这一剑确实值得穆云认真对待。 他感觉到，这恐怕是一门中三品的灵术。 以穆子修的境界，能修成这样的招式，已经实属难得。 “既然如此……” 穆云改双手持棍为单手，轻轻吐了口气。 穆子修的剑尖开始渐渐冒出一点金光，恐怖的锐气甚至让穆云的皮肤都感到了些许刺痛。 但穆云没有上前打断穆子修，他也想看看，自己借神山的“意”悟到的这一剑，比起对方的中三品灵术，会是如何？ 第87章 伤心 穆子修突然大喝一声，向穆云直直刺出了蓄势已久的一剑。 几乎完全化为金色的剑尖，带着无匹的锋锐，刺向了穆云的肩膀！ 见对方还是有分寸的，穆云也略微修改了黑棍的指向。 然后，缓缓勾动了心中的那一抹“意”。 演武堂前的几位长老被穆云和穆子修的对决吸引，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二长老更是为重孙子成功使出了他亲自教授的这一剑，而感到自豪。 但当穆云的黑棍挥下去的那一刻，几位长老却齐齐变了脸色！ 就连沈冰云，也忍不住眯了眼睛，穆云的动作在她的眼中像是按下了慢放键。 作为剑道大家，沈冰云在逐步拆解穆云这一剑中，如山般巍峨厚重的意！ 而穆云对面的穆子修，此刻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在他的眼中那迎面砸下来的根本不是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棍，而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山！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刻穆子修握剑的手都有些发软了。 这啥呀这是？穆云的底牌不应该是先天真气吗？ 为了能破先天真气的防，他特意求太爷爷教了自己这一招“点金”！ 可穆云居然选择了出剑！啊……是剑，虽然看起来是一根棍子，但他的招式都是看起来都是剑招。 自己和穆云的差距这么大吗？这是什么剑术？为什么，自己好像完全赢不了？ 不对，现在不是赢不赢得了的问题，这一剑如果“砍”下来，自己会死？ 绝对会死！这绝对会死的！ 穆子修现在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自己就不应该说什么让穆云使出底牌的话。 如果按穆云之前的发挥，自己这一剑是一定能胜的！ 可现在，穆子修只能在心中哀嚎。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穆云也发现了穆子修突然战意全无，但剑势已成，就算是他此刻也无法收剑了。 有关注这边的观众此刻已经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二人对决的结果。 当挥下的黑棍与刺来的金芒即将相触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穆云和穆子修的中间！ “轰——” 沉闷的巨响引来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穆云感觉到自己持棍的手腕被人攥住，带向了一旁。 抬头一看，穆子修也是一样，一只苍老的大手正握在他的腕间，将他的剑也带偏了方向。 穆云目光转移，来人竟是二长老。 二长老是个心宽体胖的老头儿，平时见谁也都是笑呵呵的，但此刻，他看着穆云的眼神却十分深邃，意味不明。 “你赢了。” 丢下这句话后，二长老冲担任裁判的族老点了点头，拉着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穆子修离开了比试场地。 穆云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本热火朝天的演武场，不知何时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穆云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就连其他场地的选手此刻都暂停了比试，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畏惧，而看台上那些观众们的目光，此刻也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不对，他们看的好像不是自己。 穆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黑棍挥下的方向。 那里有一条仿佛被巨剑斩出的剑痕。 剑痕深达数尺，自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了演武场的外壁边缘。 痕迹边上满是崩裂的土石，若穆云使的是一把剑，想来看着还要平整些。 穆云自己也有些震惊于这一剑的威力，感觉好像比他上次使出时，要更强大了许多。 但表面上，穆云还是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黑棍，并扭头看向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裁判。 感受到穆云望过来的目光，裁判才整理好心神，举手高声宣布道。 “第十一场……穆云，胜！” 场间依然诡异的安静着，没有人鼓掌，所有人都在心里疯狂问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那样的一剑，怎么可能是一个聚灵境或者武生境使得出来的！ 就连一些凝海境和观象境的修士都沉默着，思索自己能不能像那个少年一样，信手拈来那样奇绝的一剑。 穆云却没心思管其他人怎么想，裁判宣布他胜出后，他便离开了比试场地。 至于那道剑痕，过会儿会有土属性的修士来给场地进行复原的。 沈冰云望着穆云离去的背影，暗自低语。 “这样还有点意思……” 穆云一边往场外走，一边向四周张望，片刻后，和站在出口的甄月目光撞在了一起。 对视的瞬间，甄月扭头就走，这次穆云快步跟了上去，没让她溜掉。 直到穆云的身影离开了演武场，场间的寂静才被打破，先是有些许议论声响起，片刻后演武场便恢复了之前的喧嚣。 场间的选手也继续开始了比试，只是好像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切都与穆云无关了，此刻他正快步追赶着那道蔚蓝色的身影，追上去后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月儿……” 被拉住后，甄月也没有挣脱，只是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她还没有做好再次面对他的准备。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 有时候甄月也觉得很神奇，好像他们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他一定很苦恼。 其实她也是。 “你是来，看我比试的吗？”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期冀，甄月却不敢回应这份浓烈的感情，于是说道。 “没有，只是练剑累了，出来走走。” 她向来是一个足够坦诚的人，这却是她第一次，不愿意说真话。 但她实在不擅长撒谎，说假话时眼神会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脚尖，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自在。 穆云见状没有选择拆穿，只是问出了那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问题。 “月儿……这些天，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甄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苦涩。 他没有做错什么，是她擅自做出了伤人的举动。 “没，没有……” 穆云眸光一暗：“那……是沈前辈，和你说了什么吗？” 甄月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在约定达成之前，我们还是不适合走得太近。” 师父那天说她情根深种的话，让甄月后来思考了很久。 她不知道男女之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确实很喜欢和穆云待在一起，喜欢听他讲话，也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但听师父的意思好像是不对的。 她选择克制，是因为担心，如果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下去，她和他都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怕，自己是被红线困住了而不自知，这非她所愿，对穆云也不公平。 他们都不是甘愿将错就错的人。 穆云低着头，甄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变得很干涩，甄月能听出其中那种强忍的难过。 “和我待在一起，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不是的……” 怎么办，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也很难过。 可做正确的事为什么还会让人感到难过呢？ “穆云……”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红线断开后，我们对彼此的感情真的消失了，那时要怎么办？” “那时我们又要如何面对，现在这个自己？” 穆云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事实真的如甄月所说，他们只会觉得，过去喜欢对方的自己是十分荒诞的存在。 所以最正确的选择就是不要在那之前陷得太深。 这样即使，最后证实了一切都是红线的影响，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 虽然他很想告诉她，即使没有红线，他也会一样的喜欢她，他有这样坚定的决心。 可眼下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不了这份心意。 看着少女通红的眼眶，穆云最后只能说道。 “我知道了，是我太过着急了，抱歉。” “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让你这样为难，是我不好。” “我不会再过多打扰你了。” 少年的语气坚定，眼神里却满是对她的歉意。 甄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苦涩一笑。 他这样，更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坏的那个。 甄月转过身，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舌尖的苦意，说了句。 “那就这样。我还要练剑，先回去了。” 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穆云情不自禁地说道。 “我会获得比试的优胜，让……所有人认可我的实力。” “我也一定会找到桃花枝，向你证明我的心意。” 甄月的脚步没有停下，但也下意识地放慢了。 她不是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尽管她已经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却还是按不住那颗跳个不停的心。 她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 “我相信你……” “我等你。” 那抹蔚蓝消失在了视线里。 站在原地的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伤心。 “哥！” 结束比试的穆雨走出了演武场，看着站在原地的穆云雀跃着跑了过来。 “哥！我晋级下一轮了！” “不错，明天继续加油。” 穆雨敏锐地发现自家老哥心情好像不太好。 “哥，你怎么了？” 第88章 穆家不缺天才 “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诶～很可疑哦？” 穆雨看着穆云不自然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 “你不会是和月姐姐吵架了！？” “这几天都没见你们一起出现过，到底怎么了？” 穆云面色沉郁，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跟她的事情比较复杂，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总之……你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试，到了这个阶段，凭签运混到晋级的就已经很少了。” 穆雨撇了撇嘴：“知道了……对了哥，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穆云本来没什么心情，但看妹妹兴致很高，也没扫她的兴。 “谁？” “穆恒言！就是之前我们在藏宝阁前遇到的那个人！” 穆云点了点头，他对这个人很有印象，那件事后还找大管家伯雷提起了关于家族制度方面的问题，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他的处境好转一点。 “他今天也胜出了，晋级到了下一轮呢！” 闻言，穆云倒并没感到意外。 “以穆恒言坚韧的心性，他转修了武道后成就一定不低。” “希望他这次能被人看到。” 就像他之前说的，这个比武台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起来，穆恒言下个月就满十六岁了，这次比试也还好是赶上了。 想到这，穆云也有些期待能和穆恒言正式交手了。 当晚，穆云打坐修炼始终静不下心，于是便拿起黑棍，在院中舞剑。 由于身负先天真气，穆云从小在武道上下的功夫要比灵修一道更甚，再加上有穆峰在一旁指导，穆云所会的武技颇为庞杂，却又取各家之所长，将武学精髓融会贯通，一招一式已有强武一道的雏形。 将自己所会的剑招全都耍了一遍后，穆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歇息，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紫诛的声音。 “小子，你心乱了。” “是啊。刚才至少有八个动作做错了。” 不知为何，在和紫诛交流的时候，穆云反而能坦然地说出一些心里话。 “你若真的喜欢那个小姑娘，就应该直接出手表露心意，男人，一定要勇往直前。” 穆云摇头失笑：“她有顾虑，我能理解，也尊重她的想法。” “啧，不听劝，一般姑娘们都不喜欢‘尊重’她们的，你得霸道点儿。” 穆云手持黑棍站起身，摆出一个起手式。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挥出一记基础的平砍后，穆云接着说道。 “她是最好的。” 紫诛看着他朴实的剑式，语气带了些笑意。 “有点儿意思啊……” 穆云知道他看出来了，便开口问道。 “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是在找第一次灵魂交替后，紫诛斩杀黑羽剑鹰的那一剑的感觉。 那是剑道的另一种巅峰，是和祖父留下的璀璨星河完全不同的极致杀剑。 看起来基础的剑技中蕴含着大道至简的真意，他若能掌握其中关键，便可以反向推导所有的道。 这才是他觉得紫诛这个人……这条龙，深不可测的地方。 他掌握的东西都太极致了。 对于穆云的问题，紫诛却没给出回答，只是说道。 “慢慢悟小子，慢慢悟。” “不过你可以先弄一把真的剑，这耍棍子看着实在不伦不类。” 穆云看了看手中的黑棍，轻笑道。 “有什么关系，我觉着还挺顺手的。” …… 次日，比试来到了二十三进十二的轮次，这回抽到了轮空签的，居然是穆雨。 穆雨看着手中写着“轮空”的木签，满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唉，本来还想给大家露一手的，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可惜可惜……” 硬了，底下有几个选手的拳头已经硬了。 但穆云就站在穆雨的身边，所以没人敢多说什么。 穆云看了看自己的场次，是第七场。 那边裁判刚给出场次信息，突然就听到选手队伍中传出一个姑娘的哀嚎。 “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待众人的目光朝声音的主人看去，那名穿着白裙的少女已经举手示意裁判，连声高呼。 “我弃权！我要弃权！” 担任裁判的族老一脸严肃地看着少女，问道。 “穆小玲，你确定要弃权吗？” 穆云心头一动，穆小玲……不是他这一轮的对手吗？ “我确定……” 穆小玲旁边的另一名少女拉了下她的胳膊，小声地道。 “小玲，你真的要弃权吗？你好不容易才晋级到现在的。” 穆小玲有些畏缩地朝穆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旁边的小姐妹说道。 “我真的得弃权！谁让我倒霉，抽到了大少爷啊！我又不是哪个长老的重孙女，到时候大少爷一剑砍下来，我会死的！” 穆小玲的小姐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族老再次向穆小玲确认道。 “穆小玲，你确定，要弃权吗？” 穆小玲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确定！” 族老点了点头，看了穆云一眼，宣布道。 “由于穆小玲弃权，她本轮的对手，穆云，将直接晋级下一轮，大家可有异议？” 二十来个人顿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开玩笑，这时候要是提出异议导致重新抽选，岂不是又要多出一个自认倒霉弃权的人。 穆云昨天的一剑给所有的观众，以及参加比试的选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和穆云做对手。 对此，穆云也是深感无奈，他昨夜新想的几个剑招，今天也是用不上了。 左右无事，穆云最后坐上了观众席，打算看看其他人的比试。 穆雨因为轮空，也坐到了穆云旁边。 前四场比试看下来，穆云有些意兴阑珊，胜出的四人虽然可以说是实力不俗，但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对手。 后面的四场比试倒是让穆云打起了几分精神，其中两场比试的选手吸引了穆云的目光。 其中一个是六号场的选手，叫穆埙，这人很有意思，使的武器是一把笛子，不过二尺长的木笛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极为灵活。他的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论是境界还是灵术的使用水平都算是不错，但却拿这个穆埙没什么办法，最后被笛子戳中肚子，掉出了场外。 整个比试过程中，这个穆埙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穆云能看出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困顿的样子，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还是打败了境界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的对手，这让穆云觉得这个人挺有本事的。 “小雨，你认识六号场胜出的那个人吗？” 穆雨闻言朝六号场地那边看了看，皱着秀气的眉嘀咕道：“穆……埙？不认识，好像是三房的？” 三房？ 穆云蹙了蹙眉。 相比于其他世家，穆家的分房是最少的，只有穆峰一脉的嫡长房，和二房三房，长老也是只有三位。 大长老穆煌之是二房的老祖，但他平时不管二房的事情。 二房目前掌权的当家，是昨天拦下他那一剑的二长老的大儿子。 至于三房，在家里一直都是比较低调的存在。 三房的当家前些年出事没了，自那以后，三房就一直由本就出自三房的三长老，暂时代管，新的当家这些年也一直没有选出来。 三长老本人脾气火爆，却不知为何带的三房却一直很是低调，这次族内比试三房出的人也最少。 穆云虽然还没有过多地接触家族事务，但对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却不陌生。 每次和嫡长房争权的时候，多是二房声音最大，三房很多时候都扮演了墙头草的角色，在嫡长房和二房之间游刃有余的来回倒戈。 但穆云其实一直觉得，相较于总是吼得很大声的二房，平时不声不响的三房才是最值得注意的，母亲也一直和他抱有相同的观点。 如今看到穆埙的表现，穆云越发觉得三房很有说法。 表哥穆熙风的母亲出自三房，穆恒言出自三房，如今这个穆埙，也是来自三房。 个个都是不一般的人才。 三房如今真正管事的到底是谁？ 穆云这边想的入神，突然感觉身旁的穆雨急切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哥！你快看呀！穆恒言要输了！” 穆云顺着穆雨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八号场地中，穆恒言被对手的攻势压制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不敌，落到场地之外。 看着依然消瘦如麻杆一般的少年狼狈地躲避着对手的攻击，穆云也不禁皱了眉头。 穆恒言的反应不像是演的，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一轮被淘汰了吗？ 穆恒言这一轮对上的正是之前公布抽签结果时，站在穆小玲身边的小姐妹，穆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来自二房，看这姑娘的出手，就知道她的实力很不一般。 少女的境界达到了五品聚灵境，不算特别高但也不算低，关键是她使出的灵术威力都很大，而且看出来是专门研究过怎么和武修对战的，出手的节奏和时机都把控的很好，实现了对穆恒言的全程压制。 要知道穆恒言可是五品武生，同等级的情况下，武修本应有着绝对的优势，由此可见那名少女在这场对局中做得有多好。 等等，五品武生？ 刚想询问穆雨，那名少女叫什么名字的穆云突然愣住了。 他明明记得，上次见到穆恒言时，对方的品级是七品，这才过去多久！？ 武修可不像灵修，天赋高者晋级如喝水，武修的境界都是要一点点熬出来的！ 穆恒言是怎么做到进境如此之快的？ 就算是自己和大管家聊过之后，他在修炼资源方面有所改善，也不可能让他一个武修在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连升两个品级！ 还不待穆云思考出更多细节，场中那名驭使雷光的少女，就向穆恒言使出了真正的杀招！ 明亮的雷光凝聚成了数条细节清晰的雷蛇，向着已经退到场地边缘的穆恒言迅速袭去！ 穆雨在一旁感叹：“她还能用出这种品级的灵术哦？好厉害。” 带有属性的灵气能凝聚出清晰的形体，这至少是五品灵术才有的特征！ 一个五品聚灵境的小姑娘，居然修成了五品灵术，这跟上官凌桀当初在洗身境界成功施展八品上级灵术是差不多的离谱程度！ 难以想象，年仅十四岁的少女，下了多大的苦功才做到了这一点！ 穆云的目光死死盯着在场地边缘扎稳马步的穆恒言。 难道他真要被这一招淘汰了吗？ 第89章 十绝拳 迅捷的雷光奔向曲臂防守的穆恒言，以这一击的威力，就算穆恒言能扛下来，也会被逼出比试场地。 但穆云却有种直觉，他觉得穆恒言不会就这么被淘汰掉。 被动挨打应该不是他的作战风格才对，这场看下来穆恒言的应对确实有些奇怪。 但下一刻，穆恒言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面对袭来的雷光，穆恒言没有尝试躲避或是破解，他选择了用右臂直接挡下所有的雷蛇！ 威力奇大的雷霆使穆恒言的手臂皮开肉绽，伤口处甚至被电弧烤的发黑，洒落的鲜血在穆恒言的脚下汇聚成了一滩鲜红。 穆恒言对面的少女也有些震惊，怎么会有人傻到站在原地硬接对手的攻击啊！ “你……” 穆恒言的右臂在轻微地颤抖，或许是雷电导致了麻痹，但下一刻，穆恒言猛地握住了拳头，拧身做出了一个摆拳的架势。 下一刻，还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穆恒言就向着少女悍然出拳！ 可穆恒言与少女至少还有数尺的距离，穆恒言的拳头应该够不到对方才对。 然而…… “轰——” 这一拳造成的动静比起昨天穆云那一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凶猛凌厉的拳风从少女的身边刮过，带起了少女的衣裙不停翻动，拳风毫不留恋地继续向前，一路击向了演武场的外壁，竟直接将外壁整个打穿！ 穆云眯起了眼睛，这一拳，就是他也打不出来，这根本不是武生境的拳力。 少女神色惊慌地朝身后看了眼，当看到那面被整个打穿的墙壁后，不禁一阵后怕。 如果对方没有手下留情，她正面挨到这一拳哪怕不死也要躺上个十天半个月。 穆恒言满是鲜血的手臂肌肉虬结，充满着野性的力量感，他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向少女问道：“你要认输吗？” 他的眼神非常漠然，整个人的姿态蓄势待发，好像对方若是选择不认输，他就会再度打出同样恐怖的一拳！ 已经有些被吓到的少女看到他的眼神，立马举手向裁判示意自己要认输。 当裁判高声宣布结果后，穆恒言这才收起了架势，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开了比试场地。 穆云看着他负伤的背影，默默目送他离开了演武场。 他觉得穆恒言的比试有点怪异，难道是修了什么以伤换威力的拳技？ 之前穆恒言的比试他没有看到，所以也无法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 穆恒言的身影消失后，穆云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跑到墙边看巨大破洞的少女。 “她是谁？” 穆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啊，二房当家的掌上明珠嘛，穆子枫。” “哦？穆子修和她是什么关系？” 穆雨摇了摇头：“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是很清楚……” 穆云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由于穆云的对手弃权，原本一共十一场比试变成了十场，接下来要进行的正是今天最后两场比试。 但穆云没有留下看，而是独自前往了藏宝阁。 他如今已经突破聚灵，可以开始修习灵术了。 而觉醒了所有属性后，他对原本并不太上心的灵术修习有了些新的想法，想要在明天的比试中尝试一下。 一整个下午，穆云都泡在藏宝阁第一层。 仅仅半天的时间，想要修习品阶较高的灵术不太现实，所以穆云翻的都是一些八九品的灵术。 …… 穆家西北向的一处后山里，不断响起沉闷的“嘭、嘭”声音。 手臂上缠满了绷带的穆恒言正扎着马步，不断向一块巨大的石头出拳。 比他还要高出许多的巨石表面已经印下了无数或深或浅的拳印，那是少年勤勉修行无数个日夜的证明。 “不要总是这么拼命，受伤了还是应该好好休息。” 一个温和的青年声音突然从巨石后方响起。 大汗淋漓的穆恒言停了手，看向了从巨石后走出的身影。 “如果你有这么好心，当初就不会教给我这一拳。” 眉眼和煦的青年闻言轻笑，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 “是啊，我可是一直在期盼，你的生命会在哪一次出拳后停止。” “用生命挥拳，究竟会爆发出怎样的威力？我真的很好奇。” 穆恒言冷冷地看着青年，开口道。 “穆熙风，你就是个疯子。” 穆熙风脸上笑容扩大，于是原本温和的笑意就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和我这样的疯子交易，说明你也病得不轻啊……” 穆恒言扭过头去，似是不想再和他多说。 “找我什么事？” “该到了你还账的时候了，我需要你把一件东西，放到前哨站。” 穆恒言皱眉：“什么东西？” 穆熙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色泽鲜红如血的石头。 穆恒言眼神变了，这块石头的气息太过不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头脑晕眩，几乎站立不住。 “穆熙风，你自己找死别带上我！这东西一看就有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熙风却不由分说地直接把石头扔给了穆恒言，后者下意识地接住后，感觉更不好了。 “本来是不需要假手于人的，但最近我被人盯得紧，就只能拜托你跑一趟了。” 穆恒言生气地吼道：“你听不懂吗？这玩意儿这么邪门儿，我不打算帮你……” “你不想知道，‘十绝拳’的必死结局该如何改写吗？” “你说什么……” 穆恒言懵了，片刻后反应过来，表情阴冷地说道。 “你设计我？你和我说十绝拳会燃烧修士的生命力，用出最后一拳后必死，现在却又告诉我有改变必死结局的办法？你一开始找上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穆熙风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大方承认道：“没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样的一个废物？” 穆恒言不说话了。 穆熙风走到穆恒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给了你一个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机会，你为了回报我，为我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不用想太多，你只要把东西放到前哨站随便的一个地方，埋进土里都可以。” “后面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而我会告诉你避免十绝拳死亡结局的办法。” 穆恒言没有说话，但攥紧石头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穆熙风见火候已经足够，便和穆恒言错身而过，走出几步后，又回头说道。 “对了，你最好趁今晚就完成这件事。” “不然……我怕你死在下一次出拳上。” …… 第五日，穆家的族内比试只剩下最后十二名选手，所以今天会直接进行十二进六，以及六进三两个轮次，来选拔出最终参加全城大比的三个人。 至于最后选出的三人是否要进行冠军的角逐，此前单明月讲解规则时并没有说。 十二人首先进行了十二进六轮次的抽签，穆云这次的对手是一名来自穆家二房的少年，名叫穆禾，修为在四品聚灵境，实力颇为不俗。 其实能走到这个阶段的人，各个手上都是有真本事的，也都有争一争那三个名额的决心。 所以这次，穆云的对手并没有选择弃权，甚至当双方站到比试场地上的时候，穆云就清晰地感受到了穆禾的战意！ 这也正合穆云的心意，他昨天研究的一些灵术，可是打算今天在比试时好好施展一番的。若是依然没有对手，岂不是太过扫兴。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穆云和穆禾的身形几乎是同时动作，只是穆禾是向前冲，而穆云是向后退。 这可把穆禾搞得一头雾水，穆家人人皆知，穆云在武学上天赋极高，对战时也多是主打近身战。 而穆禾刚好也是一个喜欢近身作战的灵修，他修习的灵术基本都是身体强化类，可以做到和同境界的武修硬碰硬，所以他十分期待，能够通过和穆云一战来印证自己的修行成果！ 可眼下是什么情况，穆云为什么会选择和他拉开距离？ 下一刻，穆禾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穆云一边后退，一边双手快速地在翻动手印，手印变换的频率和种类都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绝大部分灵术都需要通过双手结印来引导体内的灵气进行施展，但越高阶的灵术反而在印记上的需求越为简洁，像穆云这样繁复的手印，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低阶灵术的特征，可是……他怎么一口气结这么多？ 尝试和穆云拉近距离的穆禾因为疑惑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他的双腿被从地底突然冒出的木枝绞缠住，不得不停在原地。 “困地枝？” 穆云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施展一个九品中级的灵术？这能困住谁？ 感觉自己有些被小看的穆禾正欲发力挣脱脆弱的木枝，却听“呼”的一声，有火焰自木枝根部燃起，几乎是瞬间，火苗就已经攀爬上了穆禾的身体！ 穆禾一边皱眉思考，一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增强护体灵气的灵术，这可以保护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烧伤。 穆云觉醒了火木属性吗？倒是很适合做炼丹师，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觉醒其他的属性了…… 好在，这火焰灵术的品级不高，火势燃烧的并不猛烈，穆禾自信可以轻松应对。 但下一刻，他便有些不淡定了。 因为在他的周身，出现了猛烈的风！ 火势随着劲风猛然扩大，几乎没有给穆禾留任何反应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已经沐浴在了火焰之中！ 观众席出现了许多惊呼声，穆云从未展示过自己在灵修上的实力，没想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手就动用了三种属性，其中两种还是极为契合的风与火！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里在泛着酸水。 先是先天真气，现在又是三系觉醒，老天究竟是有多眷顾这个人啊！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90章 不算厉害 猛烈燃烧的火焰将穆禾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他现在就像一个燃烧着的火人。 但其实他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灼伤，他的护体灵气还能撑一会儿。 可棘手的是，他能感觉到缠绕着他双腿的木枝即使在燃烧着也依然在生长，原本只缠到他的小腿，这会儿已经攀上大腿了！ 随着木枝的生长，他想要挣脱就会需要更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可就在他尝试动作的时候，木枝竟然开始爆发出一股力量把他往下拖！ 脚下原本坚硬的石板不知何时竟然碎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石块，他的双腿竟然在木枝的拖拽下陷入了进去！ 四……四系？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穆云要结那么多手印了，他根本就是在同时施展好几个灵术！ 可这根本不合理啊！每一种灵术都需要按照特定的方式来驱使灵气，施展出一个才能重新调动灵气施展下一个，所以灵术和灵术之间的释放应该是有间隔的才对啊！ 可他怎么一瞬间就被控制在原地了，感觉好像一不留神就中了好几招啊！ 他还动用了四种不同的属性，操作不同的属性元素都不需要时间切换的吗？ 其实，穆云施展的灵术之间是有间隔的，只是穆云提前规划好了每一个灵术的衔接细节，所以才会显得每一个灵术的发动时机都精准且流畅，像是完全没有停顿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对目标生效了。 至于切换控制不同的属性元素，穆云确实觉得完全不吃力，他猜测，自己觉醒的各个属性很可能亲和度都极高。 这时，观众们也都发现了不对劲。 穆禾就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被火烧，这明显不符合常理，有些眼力过人的已经发现了穆禾脚下地面的变化，穆禾分明是被土系灵术困住了！ 观众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穆云已经使用出四种属性了！ 由于今天就是决赛了，所以单明月此刻也在演武堂前观看选手们的比试，此时见穆云连续使出四种属性的灵术，单明月这个亲娘也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就往穆云和穆禾的比试场地走去。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有沈冰云还坐在原地，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穆云的下一步动作。 他还在结印，而这次的起手式，是雷。 穆禾还在奋力挣扎，但在大火的包裹下他的动作完全不明显，当他好不容易靠增强下肢力量，拔出了一条腿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对面传来似有若无的雷声。 穆禾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不……不是……” 观众席已经是一片哗然。 穆云的掌心，出现了一缕明黄色的雷光。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焰，穆云此刻却犹豫了一下。 要说雷加火会是什么结果，修炼界早有能人异士给出了答案。 会炸的。 作为杀伤力最为强大的两种属性元素，当雷与火相遇，带来的只会是成倍增长的巨大破坏力！ 穆云有点怕穆禾扛不住这一下。 这时单明月和三位长老已经来到了场地旁，穆云朝单明月看了一眼，沈明月却没有给他任何表情。 穆云叹了口气，知道母亲恐怕是因为自己突破了聚灵境却没告诉她有些生气了。 而且，在比试中这么高调也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这样很可能会招来更多针对他的恶意。 但，穆云有想要证明的东西，他不想因为藏拙，错过重要的人。 穆云还是把掌心那一缕雷光朝穆禾扔了过去。 不过巴掌大小，如小蛇一般粗细的雷弧，在数百名观众的注视下，飞向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穆禾到最后也没能挣脱木枝的钳制。 “轰——” 巨大的爆炸声让许多人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浓郁的烟尘和飞溅的土石在向所有人昭示着爆炸的威力！ 比试场地被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漆黑浓烟的遮掩下，无人看得清穆禾现在的情况。 穆云突然笑了一下。 一只拳头从滚滚浓烟中猛然探出，狠狠砸向了穆云的面颊！ 穆云反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身形后撤的同时将浓烟中的穆禾拉了出来。 观众席响起几声惊呼，因为穆禾眼下的状况看起来实在是有点惨。 原本帅气的墨色长衣已经被炸的破破烂烂，裤子更是烧的就剩下胯部那一点，好在没有走光，不然穆禾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脸面继续打下去的。 最恐怖的是穆禾的胸前，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翻卷焦黑的伤口。 这还是穆禾听到了雷声，把所有能强化肉体的灵术都给自己用上了，不然他这会估计已经躺下等人抬走了。 被穆云从黑烟中拉出来的穆禾，眼中仍有余悸，难以置信地看着穆云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五个属性！全部都能修炼并施展灵术！这样的人在目前的修炼界根本找不出来一手之数！ 然而，穆云推开他的拳头后却选择了再次后退。 穆禾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 当穆云再次开始结印，穆禾都想要不自己举手认输算了。 他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但穆禾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认输。 他今天就想看看，穆云还能使出多少种属性！ 有种，就把所有属性都在他身上来一遍！ 那他就算他穆云厉害！ 突然来了脾气的穆禾迈开脚步，快速拉近和穆云的距离，他使了一门可以暂时屏蔽痛觉的灵术，这让他可以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的情况下依然行动自如。 由于要一边结印一边走位，穆云的速度是不如一味前进的穆禾快的。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穆云突然停止了结印，朝追上来的穆禾屈指轻弹，便有清澈的水流自穆云指间生出，飞向了穆禾。 袭来的水流几乎没有任何威力，被穆禾挥手全部挡掉。 这样低级的灵术就算施展再多次，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反而帮他把被火焰和爆炸灼伤的身体降了降温。 等等……降温！？ 穆禾猛地停下了脚步，正看见穆云的双手结成了最后一个印记。 是冰。 穆云朝欺近身前的穆禾吐出了一口寒气。 这是穆云唯一修习的一门七品中级灵术，“寒息”。 寒冷的吐息瞬间便化作了凄冷的寒风，刚刚被水流打湿了身体的穆禾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极致低温下的那种麻痹感。 作为土属性修士的穆禾完全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在体温的流失中缓缓陷入绝望。 寒冷萧瑟的风并没有刮很久，这个品级的灵术也不可能把穆禾整个人冻成冰块，但肢体僵硬是免不了的，穆禾此时的行动已经变得十分艰难。 穆云也没有再度出手的打算，他预先准备好的灵术组合暂时就是这样了，金属性由于其特殊性，不是很适合与其他属性相互配合，他也只是修习了一门，给武器施加“钢化”特性的金属性灵术，眼下也没有施展的必要了。 穆云几乎是扶着，把有些冻僵了的穆禾推出了比试范围。 原本还在喧哗不止的观众席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这一幕似曾相识。 参加个族内大比，把全场搞沉默两次，穆云开始反思自己这回是不是做的太过高调了。 裁判已经宣布了穆云的胜利，观众席上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比起上次是好了些。 被推出场地的穆禾还在一边哆嗦着下巴一边嘴硬。 “你……没用金……不算厉害……” 穆云敷衍应和了几句：“是是是，你比较厉害，伤的这么重还能活蹦乱跳，吓了我一大跳。” “你……” 穆云不欲与他多说，朝候在一旁的府医们招了招手，把浑身是伤的穆禾交了过去。 穆云最后的灵术倒也帮了穆禾一把，不然等他屏蔽痛觉的灵术失效后，他可能会直接疼昏过去。 安顿了穆禾，穆云转身看向了单明月方才在场边观看的位置，却见单明月已经和三位长老在往回走了。 穆云只好走到一旁，等待所有比试场次结束后的下一轮抽签。 《紫冥龙诀》的灵气回复效率非常夸张，再加上低级灵术的消耗又低，穆云打完这一场居然没有任何累的感觉。 场间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气氛，但一个疑问却留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穆云到底有没有觉醒最后一个金属性？ 第91章 优胜 在穆云看不见的角度，单明月正在接受着三位长老的连声恭维。 “没想到大少爷不仅在武道上天赋异禀，在灵修一途上竟也有这等的天赋！我等老了，以后该是大少爷这种年轻人的天下咯……” 这是语气酸溜溜的二长老。 “夫人啊！大少爷有这种天赋，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一声啊！我觉得我们得把大少爷的保护等级再提升一级才行，不然要是让别家知道了今天的事，我怕有些人又要搞事情！” 这是脾气耿直的三长老。 “嗯……我觉得三长老的建议可以采纳。” 这是一般不发表意见的大长老。 虽然方才没有给穆云什么表情，但此刻单明月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一边暗自得意一边还要假模假样地和三个老头子谦虚。 “云儿毕竟还年轻，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三位长老学习。” “我也不知道啊！这臭小子和我也没说！真是不像话！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跟家里说呢！” “既然诸位长老都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回头再商议一下细节。” “哎呀，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待四人回到演武堂前落座，沈冰云也适时对单明月说道。 “令郎今日一番表现，堪称惊才绝艳，日后成就定然不同凡响。” 单明月先是客气了一番，突然话锋一转。 “唉，我这儿子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藏锋于鞘，有了些许本事，便忍不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自己，委实不成熟了些。” “我这个当娘的，以后还得好好教教他才是。” 虽然单明月表示过，和甄月感情上的事帮不上穆云，但当娘的到底向着自家儿子，眼看着沈冰云当时对穆云放下狠话，单明月心里也是有气的。 如今儿子自己挣了脸面，单明月话里话外自然忍不住棉里带刺了一番。 沈冰云自然听得懂，但她只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没有接这一茬。 如今来看，穆云的天赋、实力、心性确实无一不好，但要做主这天下的局，自然还远远不够。 世间夭折的天才不知凡几，想要真正获得她沈冰云的认可，穆云的路还长着。 第一轮的比试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晋级的六个人进行了最后一轮的抽签。 穆云对上的是来自二房的一名少年，怀抱一把制式古朴的刀，看起来很有气势。 穆恒言依然晋级到了最后，这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他抽到的对手是穆家二房的另一名少年。 穆雨和那个使笛子的穆埙抽到了一起，虽然这段时间穆雨跟着司幼旋修行，进步很快，修为已经来到了七品聚灵境，但放到这个阶段，这个境界确实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站上比试场地，穆云看着对面的持刀少年，不由得感到有一丝古怪。 这个少年的握刀方式，感觉不像是个会使刀的啊。 但当裁判喊出比试开始后，穆云就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少年持刀的方式看起来很古怪了。 他根本不是使刀的，而是御刀。 比试开始的瞬间，少年的长刀就已经脱手，向着穆云劈砍过来，穆云侧身躲过后冲向了少年，却又被刀芒拦下。 这刀的灵活性超出了穆云的想象，这个境界能把御器术使的如此自如，需要超出常人的灵觉强度才能做到，能走到最后这个阶段的选手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名为穆黎的少年双手结印，操控着长刀不停攻向穆云，穆云尝试用雷火灵术攻击长刀，却发现这把刀的材质也很不俗，灵术没能撼动其丝毫，恐怕这把刀的来头也不小。 最后，穆云还是拿出了黑棍，开始以剑法应对劈砍过来的刀芒。 说来也怪，这黑棍的材质似金非金，似木又非木，但对上其他兵器时即使与刃锋相抵，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看起来十分可靠。 穆云修习“钢化”灵术本也是担心，黑棍对上其他锋利铁器时会被斩断，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黑棍与长刀交击在一起的声音不断响起，随着穆云的攻击越发密集，穆黎的额头上也渐渐浮现了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与穆云对战会对灵觉的消耗这么大。 御器术的基础就是修士的灵觉，他从小修炼一门炼魂术，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虽然还未踏入人境灵觉的门槛，但已经比同境的修士超出太多。 这一手御刀术也让他在之前的比试中无往不利，几乎所有的对手都只能在他的刀下不停闪躲，最终耗尽体力灵气，选择认输。 但穆云和其他参赛者不同，在初次尝试过突破长刀失败后，他就没有再试图直接向穆黎进攻了，而是专心应对长刀，显然是要打持久战。 不得不说，穆云的战斗直觉是非常准确的，穆黎无法长时间使用御刀术，最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眼见穆云打定主意，只和长刀纠缠，穆黎的心态也越发着急，不断御使长刀向穆云发动进攻，可穆云将黑棍舞的密不透风，穆黎根本撼动不了他。 在数次尝试后，穆黎叹了口气，将长刀收回了手中，举手表示认输。 裁判宣布结果后，观众席传来一阵嘘声，在他们的观感里，穆黎这场表现出的实力还不如上午被打得上担架的穆禾，至少穆禾全程打得挺主动的。 穆黎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穆云拱手道：“是我输了。” 穆云也收了黑棍，还了一礼。 “你的御刀术很厉害。” 这倒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穆黎的御刀能做到让穆云无法突破封锁进攻穆黎本人，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只是穆黎眼下的境界还不够高，难以持久作战，待其日后成长起来，凭借这一手御刀术，恐怕成就也不会低。 二人各自离场，至此，穆云顺利获得了参加全城大比的三个名额之一。 另一边，穆恒言也已经凭借恐怖的拳力打败了对手，彻彻底底打脸了很多曾经嘲讽过他的人。 而在第三场的比试中，穆雨的情况却不是很好。 穆埙这一手笛子使的是很有说法的，也不知是师承何人，即使穆雨已经把手中长剑舞得颇具威势，却依然没能在穆埙的防守下建功，反而被穆埙抓住破绽，成功做出了几次反击。 穆云看得也是皱眉，这场交锋小雨不是输在招式或是境界，而是心态。 是的，尽管对局还没结束，穆云已经推断自家妹妹会输掉这场比试了。 她太过急躁了，反而穆埙虽然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但防守一直做的很稳，抓机会的能力也很好，穆雨在一连串的进攻下已经显出疲态了，他却看上去依然游刃有余。 最后的结果也不出穆云所料，穆埙找到机会，用长笛点中了穆雨的手腕穴位，打落了穆雨手中的剑，获得了这场比试的优胜。 穆雨看起来有些沮丧，穆云宽慰了她两句。 “你的实力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招式的使用也比之前要娴熟很多。” “这次输了的主要原因还是心态不够稳重，不够冷静的人就会先露出破绽。” 穆云的宽慰看起来作用不是很大，穆雨还是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唉，我没拿到名额，回去师父铁定又要骂我了。” 由于沈冰云的关系，司幼旋这些天都没有来观赛。 她毕竟是华空悲的关门弟子，若是与沈冰云碰面，前辈晚辈的难免要寒暄几句，保不准沈冰云还要问问她师父的近况，司幼旋觉得那样多少会有点尴尬。 “司前辈……经常会骂你吗？” 穆云虽然和司幼旋接触的不多，但他觉得司幼旋不像是教导徒弟时，会那么粗野的人。 穆雨奇怪地看了自家老哥一眼。 “没有啊？我只是那么一说，师父她……其实对我挺好的，就是教学的时候会很严厉，骂倒是不会骂我啦，但批评一顿肯定是少不了的……” 说着说着，穆雨又在那里唉声叹气起来。 穆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 这时，单明月已经走了出来，面向所有的选手和观众拍了拍手。 “肃静！”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大气明媚的女人身上。 “首先，让我们恭喜三位取得本次家族比试优胜的选手。” 全场掌声雷动，送给了站在单明月面前的穆云、穆恒言，以及穆埙。 “你们将代表穆家，参加两天后的全城大比，但在那之前，我要宣布你们三人赢得族内比试的奖励。” 单明月伸手一招，三个散发着光芒的物品就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六品上级灵丹，破海。” “五品上级剑技，一剑莲华。” “四品中级容灵器，桃绯白镯。” 单明月每说一件宝贝，观众席就传来一阵哗然。 上三品的宝物无一不是重宝，拿来做一个家族比试的奖励有些太过夸张了。 但中三品也已经足够大方了，就穆家的奖惩机制而言，一件中三品的宝贝足够一名普通的穆家修士努力大半年才能通过累积家族积分获取一件。 更关键的是，单明月拿出的这三件宝物，在各自的品阶里都属于价值相对较高的了。 破海丹虽然听起来是品级最低的，但它的作用让其价值堪比寻常的五品灵丹。 它可以增加凝海境巅峰的修士，突破观象境界的几率！ 而且品级越高，提升的概率就越大，单明月这次拿出来的可是六品上级的破海丹！ 可以说只要不是根基不稳，境界虚浮的，基本都可以借此丹成功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在一些境界刚好是凝海境的修士眼里，这枚六品灵丹的价值可能比另外两个还要高！ 第92章 戏精妹妹 而第二件宝物，五品上级的剑技——一剑莲华，是单明月当年的成名作品。 没错，这是单明月的自创剑技，单明月的剑，风格以迅捷刺击为主，一剑莲华是在瞬间刺出七十二剑的一门剑技，据说当七十二剑齐出时，剑光会宛如绽放的莲花一般绚丽夺目。 单论杀伤力，这门剑技完全可以达到四品的程度，但由于修习难度太高，至今也只有单明月自己能用出这一剑，所以最终只获得了五品的评级结果。 谁要是能获得这门剑技并将其练成，也算是间接拜单明月为师了，此时有几个练快剑的选手已经在底下后悔不已了，早知道奖励是这个，拼死也要再争一争啊！ 第三件宝物虽然品级最高，但却是最没什么特点的，就是一件四品中级的容灵器。 但没特点不代表不珍贵，市面上九成甚至以上的容灵器都是下三品，中三品容灵器的罕见程度不比上三品灵宝差，所以四品中级的桃绯白镯是三件宝贝中当之无愧的价值最高者。 只是毕竟，容灵器对修士的实力的提升没什么帮助，所以如果不是特别有需求，倒是显得这个镯子没另外两件宝物那么诱人了。 穆云倒是很喜欢面前静静悬浮的这件玉镯，它的粗细只有小指程度，通体冰白，伴有一些桃绯色的天然纹路，单论外观无疑是一件颜值颇高的宝物。 他觉得这镯子很适合甄月。 待场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单明月才继续说道。 “明日，优胜的三名选手将进行最后的排名赛，以决定挑选宝物的顺序。” “这三件宝物，将由明日的第一名先行选择其中之一，再由第二名，从剩下的两件中任选其一，最后剩下的那件，便归第三名所有。” 穆云想了想，从目的来看，其实这次族内比试只要选出了三个参加大比的人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还要进行排名赛？真的只是为了决定挑选宝物的顺序吗？ “……明日的比赛规则是，三名选手进行抽签，两人对局，一人轮空。第一局的获胜者与轮空者再进行第二场对局，第二局的胜者即为第一名。” “第二局的败者将与第一局的败者再进行第三轮对局，胜者为第二名，败者为第三名。” “你三人可听得明白？” 最后这句单明月是朝穆云三人问的，穆云和穆恒言都点了点头，穆埙却突然打了个哈欠。 “哈～抱歉抱歉……我觉得太麻烦了，可不可以直接弃权获得第三名？” 穆埙的个性好像跟他本人展示出来的状态一样懒散，但单明月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生气，只是向穆云和穆恒言询问道。 “穆埙想要弃权，你二人可同意？若是同意，穆埙便直接是第三名了。” 穆云：“我没意见。” 穆恒言没说话，只是奇怪地看了身旁的穆埙一眼后，点了点头。 “好！那么明日，便只进行穆云和穆恒言的对局，来选出头名与第二名！” 人群散去后，单明月领着穆云和穆雨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后，单明月往书案后一坐，也不说话。 穆雨挠了挠脸颊，战战兢兢地开口：“娘……我被淘汰了，您这么生气吗？” 单明月一愣，随后笑道。 “想什么呢？你这次表现已经很好了。” 到了后面的阶段，选手基本都是四五品的聚灵境，穆雨一个七品聚灵境一直都在越级作战，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可以了，最后决赛输也是正常的。 见母亲生气不是因为自己，穆雨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诶？” 意识到什么的穆雨，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了穆云。 “哥，你干什么惹娘生气了？” 她这个从不犯错的哥哥居然有一天也会惹母上大人生气，这还真是稀奇。 穆云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可能……是我突破了聚灵没告诉娘。” 穆雨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呀？你突破，不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吗？” 穆云赶紧借坡下驴。 “是啊娘，我突破也就是……就是……” 穆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突破聚灵境已经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 前几天因为甄月的事儿，他一直没什么心情研究新境界和灵术，直到第四天的比试因为对手弃权轮空，他才有空去了藏宝阁，这才在今天第五天展现了突破聚灵境后的七种属性。 单明月看着面色尴尬的儿子，冷笑道。 “怎么不说了？就是什么啊？” 穆雨看到老哥这副样子，也猜到他估计突破是有几天了，以前她犯错总是兄长在母亲面前帮她说好话，这次，她也要帮兄长解围！ “哥！你怎么能这样呢！突破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娘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穆雨很夸张的语气在一旁数落了穆云一顿，一边说还一边偷眼瞄单明月，但看后者的表情，这第一招恐怕是行不通了。 于是穆雨接着又道。 “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说说你突破之后觉醒了什么属性，亲和度什么品级，好给娘开心开心？” 她当初觉醒三品水属性亲和度的时候，母亲可是很高兴的，还夸她天赋好，将来一定能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女修。 在她的想法里，老哥肯定不会比自己差，只要老哥把情况一说，娘还能不高兴？ 然而，被穆雨的问题踩中痛点的穆云，此刻只想求妹妹不要再说了。 真是亲妹，心是好的，话是往死说的。 见穆云不搭话，单明月幽幽地开口了。 “你哥本事大了，有什么事，都不爱跟我这个当娘的说了。” 穆云头皮一阵发麻，赶忙凑过去挤出一个笑。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就算再有本事，不也是娘的儿子吗？” 穆雨这会儿看穆云的眼神，就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家老哥一样。 没办法，实在是穆云惹怒单明月的情况太过罕见，她都不知道自己老哥还可以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穆雨凑过去戳了戳穆云的肩膀。 “哥，你到底干嘛了？你不会突破后去藏宝阁放火了？” 这话引来了母子俩的目光注视，似乎在惊讶于她的脑洞怎么可以如此之大。 穆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道。 “我在今天的比试中，尝试使用了七种属性的灵术衔接配合，打败了对手。” “哦……那不是很好吗？你打赢了啊……” 穆雨的眼睛突然睁大。 “几种！？” 穆云揉了揉被妹妹尖锐的声音吼得发疼的耳朵。 穆雨冲上来揪住了穆云的胳膊疯狂摇晃，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尖声嚎叫。 “七种？你觉醒了七种属性？全都可以修炼？啊？啊？？？” 发泄完震惊的心情后，穆雨又突然一脸凄苦地松开了穆云，趴在了单明月的书案上，楚楚可怜的样子非常具有欺骗性。 “你太过分了，爷爷的先天真气继承给了你，现在你又觉醒了七种属性，只有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穆云看着她拙劣的演技，沉默了一下。 “其实……是八种，还有一种，今天的比试没用上。” 演得正嗨的穆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彻底趴在了桌上摆烂。 “我累了，毁灭。” 穆云摸着鼻子，不说话。 单明月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女儿头顶的小丸子：“别耍宝了，起来。” 穆雨爬起身，朝单明月嘿嘿笑了笑，又去抱住了穆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道。 “哥！你也太厉害了！八个属性！全部可以修炼！我记得好像有史以来也只有……只有……几个来着？” “三个。” 单明月语气笃定地说道：“据目前的记载，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中，只出现过三个具备此等天赋的人，其中一位过早的夭折了，另外两位后来都成长为了引领时代的强者，其中一位至今还活着。” 穆雨好奇道：“是谁啊？” “是谁不重要。” 单明月抬头看向了穆云。 “毕竟，八种属性加先天真气的，目前只有一位。” 穆雨激动地直拍手：“哥，真牛！” 然而，单明月的目光却依然凌厉地看着自己优秀的儿子，淡淡的压迫感让穆雨也下意识地放下了手，变得安静了下来。 看来今天这关，是糊弄不过去了。 第93章 第九种属性？ “娘，没跟您提前沟通，是我做得不对。” 见儿子低头认错，单明月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但语气还是十分严肃。 “你知道，过早夭折的那位拥有八种属性的天才是怎么死的吗？” 穆云看过记载，老老实实地答道：“过早的暴露了天赋，被奸人所害。” “那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在这个境界就如此高调？凭我还是你爹？还是都不知道去哪了的你爷爷？” “如果今天就有个巅峰至尊要来斩了你，你觉得谁护得住你？为娘的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过就是多陪你走一段黄泉路而已！” 虽然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毕竟翎渊重云塔里的老祖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巅峰至尊也不敢轻易来穆家撒野。但理论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毕竟修炼界这么大，保不齐有哪个疯子担心穆云将来独霸天下，想要先下手为强。 穆云不敢还嘴，只能低头说道：“娘，我知错了。” 单明月叹了口气：“娘不是吓唬你，是真的担心你出事，吴万钧已经是一个例子！” 穆云继续乖巧：“我知道。” 见敲打的差不多了，单明月摆手说道。 “今天你就先回去，我从族里申请一下测验水晶，到时候给你测试一下属性亲和度。” 点了点头，兄妹俩快速离开了书房。 出来后穆雨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感叹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娘发这么大的火呢！” 穆云叹了口气：“娘是想敲打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实力之前，高调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穆雨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道理你都知道，干嘛还那样做？” 穆云沉默了。 他有想要证明的东西。 穆雨摇了摇头：“你不想说就算啦，接下来还是低调一点，明天决战了，你加油，拿个第一！” 穆云看着妹妹充满元气的样子笑了。 “我会的。” …… 夜里，穆云在自己房间研究不同属性之间的切换，但过程中稍有失误，搞得自己受了点内伤。 吞服下一颗疗伤丹药的穆云刚想再做尝试，紫诛突然说道。 “你在折腾啥呢？” 穆云作沉思状，回答道：“我在想，能不能同时使用两种属性，开发出双属性甚至多属性的灵术？” 紫诛沉默了，不知是真的在思考可行性还是在无语。 过了会儿，紫诛才又说道。 “想这个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看看自己有几副经脉？” 嗯，他刚才应该是在无语。 穆云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有些尴尬：“也是啊……” 聪明人就是容易犯这种错误，会想凭自己所谓的聪明实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 但聪明人也有优点，就是他们真的很聪明。 穆云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我自己没有，但如果不止一个我呢？” 分身术！ 如果穆云修习一门品阶足够高的分身术，就可以同时施展不同属性的灵术了！ 低级的分身类灵术要么是以迷惑敌人为主，要么是带有单一的属性效果。 要想创造出的分身能像本体一样施展灵术，恐怕得寻一门上三品的分身术了。 穆云把主意打到了紫诛身上。 “紫诛，你……” “没有。” 被拒绝的太过干脆，穆云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紫诛，融合紫气一定要八种基本属性加上阴阳二气吗？如果我只用我有的八种属性进行融合会怎么样？” 紫诛的回答听起来兴致不是很高。 “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融合紫气必须得八种基础属性加阴阳二气吗？” “下一句。” 穆云叹了口气，心想紫诛这次醒来后怎么记性变得这么差。 “如果我只用我有的八种属性，融合一下会怎么样？” “谁告诉你，你只有八种属性？” 穆云面露惊愕：“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可以试一试这个。” 一段信息突然涌入穆云的脑海。 “口袋……空间？” 紫诛给他传了一门空间灵术！？ “你的意思是，我有空间属性？” 在人族的记载中，确实曾出现过关于时空属性的描写，但由于存有相关记载的典籍年代太过于久远，言辞也十分模糊，所以并不确认历史上是否真的有具备这种属性的天才出现过。 至少在当世，穆云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存在。 紫诛在穆云的脑海中缓缓开口。 “说是属性也没错，毕竟和其他属性一样，只要你具备了相应的天赋，就可以修炼这方面的力量。” “但与其他属性不同的是，空间术的本质是对这世间空间法则的运用，虽然你的血脉中，具备学习空间术法的天赋，但能否修习成功，还要靠你自己对空间法则的感悟。” 穆云依然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下意识地顺着紫诛的话喃喃自语。 “我有……修习空间术法的天赋？” 穆云觉得有些荒诞，自己居然具备九种属性？这传出去岂不是天方夜谭？估计就算是敌对势力，听到后也要思量一下是不是穆家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可穆云的父母在空间术法方面却并无建树，虽然不排除是因为有关于空间的灵术太过罕见，导致他们忽略了这一点，但这个概率并不大。 因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早就不是像他这样刚突破聚灵的小菜鸟了，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他们的体内有一股特殊的力量，穆毅和单明月这种级别的强者会发现不了？ 那穆云的空间天赋是哪来的？ “紫诛，你不会连我的血脉资质都可以改变？” 穆云其实在之前发现自己觉醒了八种属性时就有些怀疑了，爷爷兜了个大圈子，把《紫冥龙诀》交给了他，而修炼紫气需要八种基础属性加阴阳二气，刚好他就觉醒了全部八种基础属性，这一切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现在又告诉他还有一个空间属性，而且紫诛又刚好拿出了一门空间术法给他修炼，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天赋真的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吗？ 还是一场精心的安排，改造出了他这样一个资质无比夸张的妖孽？ 但紫诛接下来的话让穆云明白，这次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一个人的资质是由血脉中的符号决定的，这和你们人类的血脉传承有关，不是人为可以干预或是改写的。” 穆云点了点头，他倒也曾看过一些研究这方面的文章。 修士的资质虽然不会百分百和父母甚至祖辈一样，但某种程度上一定也会有所影响，就像穆云隔代继承了祖父的先天真气。 修炼界中也曾出现过，后代子孙相隔数千年后，觉醒了自家老祖的体质或者血脉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传承，也是每个人天分的由来，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 而像紫诛说的后半句，穆云想想宋家的造化丹也能明白。 造化丹虽然可以重塑一个人的体质，但最多就是把一个人的天赋变得更好，比如根骨悟性的提升，或者把觉醒的属性亲和度提得很高，但它不可能直接更改掉这个人原本的属性。 紫诛见他明白了，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 “你的父亲是阳与火属性，对？” “嗯。” 穆云的父亲穆毅，是当世唯一一位阳属性的拥有者，这在整个修炼界都不是秘密。 “你的母亲虽然不是阴属性，但体质是太阴圣体，没错？” 穆云再次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穆家，单明月在整个修炼界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女修。 单明月是冰属性修士，凭借着太阴圣体，与极为契合这种体质的功法——“太阴霜月”，一身实力极为强大，过去也多有惊人战绩。 很多人都认为，等这两夫妻突破了至尊境界，到时定会在天榜上占据两个席位。 两夫妻年轻时，也曾有过一段佳话，在修炼界还被人编成过话本，传诵他们的威名与爱情。 “你父母阴阳相合，生出你这样具有八种基础属性的后代其实是很合理的事情。” “只是可惜，你没能继承阴阳二气。” 穆云支着下巴，问道：“好，那空间天赋又怎么说？” 他的父母肯定是没有空间类能力的，这穆云很清楚，就算再往上找一辈，他爷爷穆峰的属性是星辰，也不具备空间能力。 然而紫诛的回答却让穆云心头一跳。 “穆峰是不是没有和你讲过，关于你祖母的事情？” 第94章 口袋空间 穆云确实从未在祖父口中听到过关于祖母的事情，就算自己主动询问也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就连父亲，也从没在他的面前，进行过有关于祖母的任何描述。 这让穆云在大部分的时候对自己的祖母都没有概念，但紫诛这么一说，穆云就想起曾经和蜀山掌门璇止在梦中交谈时，后者也曾提到过自己的祖母，但是当时，璇止却并不愿与自己谈及细节。 “你是说，我的空间天赋是继承自祖母？你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虽然我知道，但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她的名字所背负的因果，现在的你连听的资格都没有。” 穆云怔住，心中也不禁更加好奇。 自己的祖母到底是何等人物，又做过什么，居然夸张到，自己连名字都不能听？ 穆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如他当初与青极聊天时的感受一样，杀死他好奇心的，是现在这个还不够强大的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想，祖父去往天外天，是不是与祖母有关？ …… 朝阳破晓，当白昼来临，穆云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你的悟性怎么这么差，我当年练这一招的时候，只用了半柱香就搞定了。” 紫诛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疲倦，他给穆云做了一晚上的讲解，这会儿主要是有些心累。 口袋空间这个术法的概念其实并不复杂，但穆云在仔细研读其内容的时候却傻了眼。 他完全看不懂上面在说什么。 并不是说记录术法的文字他看不懂，而是描述具体内容的语序和含义让他有些犯迷糊。 这门术法与正常灵术的区别太大了。 不得已，穆云只好向紫诛求助。 紫诛这次也没端架子，很认真地给穆云讲解了这门术法。 但是对于初次接触空间概念的穆云来说，这还是有点太难了。 口袋空间并不是只在衣服口袋里做文章的术法，而是指施术者可以自如的控制口袋大小的空间，差不多也就成人的一拳大小，算是空间术法中比较入门的招数。 它的难点在于穆云要对“空间”的概念理解的更透彻，并能够实现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空间锚点”的布置。 “你需要一点想象力，空间术的施展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一定的想象力。” 这是紫诛最开始教穆云理解术法内容时的原话。 于是这一整晚，穆云都在和自己的想象力较劲。 他要在目之所及的场景里放置一个“锚点”，这个锚点的位置将会影响他使用空间术的准确性，光是掌握锚点本身该如何放置就让穆云花了快三个时辰。 “对于空间的操纵，大致可以分为几种形式。链接、置换、转移、跃迁、切割、凝固、打碎、放逐、开辟、湮灭。” “这些都需要以空间锚点为基础，来进行术法生效的定位。” 学会放置锚点后，穆云就开始尝试坐在床上拿到桌上的杯子。 他需要给自己伸出去的手和杯子分别设置两个正确的“锚点”，才能实现将手伸出去，却在杯子的某一侧出现，从而拿到杯子的效果。 这是空间的“链接”，难点就是要正确判断伸手的位置与杯子位置的准确距离。 到目前为止，穆云还没有成功过。 人的眼睛对自己是有欺骗性的，想要凭肉眼判断出准确的距离关系，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穆云每次把手伸出去，从指尖到手腕的部分就会消失，然后他的手就会在杯子的附近出现，但每次他都会抓空，就是因为锚点设置的不够准确。 如果不能减少锚点和目标位置的误差，穆云的这一招就永远不能算是成功。 “再试最后一次！” 长时间练习空间术对精神的消耗很大，穆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魂海被消耗的快要见底了。 穆云将手向前伸出，突然指尖开始消失，并在桌上杯子的斜上方探了出来。 “有戏！” 这次手出现的位置离杯子很近，穆云继续将手向前探出，直到手腕的部分完全消失，穆云的手已经凭空出现在了杯子边上。 将杯子握住后，穆云将手缓缓往回抽，原本消失了的手完全恢复了，手中还握着白色的茶杯！ “呼——总算是成功了一次。” 紫诛：“啧，马马虎虎。” 穆云也知道，这一次成功是熟能生巧的成分多一点，毕竟他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了。 换一个场景，换一个目标，他就可能又无法做到准确放置空间锚点了。 将手中的杯子抛了抛，穆云微微一笑。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成功施展了空间术法，还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盘坐修炼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下损耗的魂海，穆云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了，起身打算前往演武场。 临出门时，紫诛在穆云的脑海中开口道。 “你得记住……” “唉……我都记着了。首先，空间是流动的，其次，空间需具备完整性，任何术法都不应打破空间的完整性，否则会诱发空间裂隙、乱流等一系列的问题……” 这段话紫诛今晚至少说了六次，穆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迎着逐渐强盛的日光，穆云来到了演武场。 那里站着他今天的对手。 穆恒言。 观众席似乎比起平日要多了几分安静，看台上坐着大量这几天被淘汰了的年轻选手们。 很多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此刻站在场地中央的那名少年。 那个曾经被他们肆意嘲笑的废物，居然真的站到了现在。 他靠自己的实力击败了一轮又一轮的对手，他的每一次获胜都像是打在这些人脸上的巴掌，让他们如此刻般沉默。 那一次次震撼人心的出拳，击碎了天才们沾沾自喜的优越感，让每一个曾经嘲笑过他的人都感到内心打鼓。 他会不会从此得到族内大人物的赏识，从此一飞冲天，再报复他们对他的所作所为？ 他曾说过会亲手把天才们的光环都打碎。 难道他曾经说的那一天，这么快就要到来了吗？ 当穆云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比试场地，这些人的内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穆恒言再厉害，也不可能赢过大少爷。 这些天穆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就是碾压级别的，几乎断层的实力差距让所有人认识到了真正的天才究竟有多恐怖。 这样的穆云，不可能输给穆恒言那种只会挥拳的家伙？ 站在比试场地上的穆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穆家“天才”子弟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就算知道，他多半也只会觉得这些人的脑袋无可救药了。 在他认识的人里，越是真正惊才绝艳之辈，就越是敬畏力量，从不会滥用自己的天分去欺压弱者。 参不透这一点的，天分再高也是枉然。 穆家的高层人物和裁判都还没来，穆恒言如一块木头一般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穆云见状也没有打扰他，暗自尝试着在眼前的场景中不停放置空间锚点。 经过一晚上的练习，穆云设置锚点的准头有几分不好说，倒是养成了看到什么都尝试做几个锚点的惯性。 目前穆云最多只能一次性放置十几个锚点，但真正可以用于空袋空间的只有一到两个。 锚点相隔的距离也不能太远，超过他自身十丈左右的范围就会失效。 “这俩人站在那干啥呢，不晒吗？” 穆雨今天硬是把甄月拉过来看比试了，这会看穆云和穆恒言站在太阳底下都一动不动，忍不住和甄月吐槽了起来。 甄月看起来像是清瘦了些，小脸看着不如初时圆润，下巴都有些尖了起来，虽然还是很美，却给人感觉多了几分凄凉感。 “月姐姐，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我哥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穆雨今天去找甄月的时候，房门打开也感觉吓了一跳。 不知道短短几天，甄月怎么会变化这么大，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虽然还是明亮的，但明显锐气多了些，说起话来，情绪也比之前淡了许多。 甄月没有回答穆雨的问题，她的目光一直盯在场中的穆云身上，半晌后突然开口问道。 “小雨，你有喜欢的人吗？” 穆雨挠了挠头：“没有……” 说着穆雨把目光也转向了穆云。 “有个那么厉害的哥哥，一般的人都很难再入眼。” 甄月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穆云的方向有些出神。 穆雨看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月姐姐，你喜欢我哥吗？” 少女微微低了眉眼，长长的睫毛似是半掩的羽翼，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沉默着，没有否认。 穆雨斟酌了一番后再次开口。 “月姐姐，以我对我哥的了解，他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甄月的嘴角总算是勾起一个极浅的笑意。 “我知道。” “那你们怎么……” 甄月突然握住了穆雨的手：“要开始了。” 单明月和穆家的三位长老，以及沈冰云一起走进了演武场，到演武堂前落座。 裁判也就位后，观众席骚动了一会儿。 担任今天的裁判的，居然是大管家伯雷！ 穆恒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穆云，二人对视的瞬间，穆云看出了穆恒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决心！ 待众人坐定，单明月取出作为奖励的三件宝物，直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每样宝物都被放在一个精美的木匣中，等待着优胜者的选取。 “今日，我们将在此见证穆家年轻子弟中，首席与次席的诞生，希望两位选手能够全力发挥，不留遗憾。” “当然，也要注意在比试中点到为止，两位都是穆家不可多得的人才，出现任何损伤都不是我和诸位长老愿意看到的……” 穆恒言的面色有些古怪，他以前从没想过，这种话有一天会是说的自己。 说完开场词的单明月，冲伯雷点了点头。 伯雷高举右臂，吐气开声。 “比试开始！” 第95章 穆云VS穆恒言 最终一战正式开打，引起观众惊呼的是，场上先发起进攻的，居然是穆恒言。 在这些天的对局中，穆恒言大多采用后手策略，通过防守摸清对方的路数后，再用自己恐怖的拳力一击制胜！ 但没想到今日他却改变了策略，在面对穆云的时候选择了主动进攻！ 穆云站稳下盘，迎上了冲过来的穆恒言。 论境界，作为三品武生的他足足比穆恒言高出两个品级，要打近身战，他没理由退缩！ 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相比于五光十色的绚烂灵术对轰，这种最具原始野性的战斗，在一开始就调动了所有观众的激情！ 始一交手，穆云就发现穆恒言的拳很重，但身法非常笨拙，只要瓦解了其拳头的攻势，很多招式他都只能选择硬吃下来，与之相对的是，穆恒言的锻体程度很高，肉身非常抗打。 但是穆云的拳脚也很重，对穆恒言来说，穆云带给他的防守压力要比之前的对手们大得多，硬吃了几次穆云的拳头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分出一些心神来尽可能减少受击次数。 双方打得火热，穆恒言的拳法朴实有效，穆云的招式更灵活多变，观众一时还真看不出双方谁更占优，只是打到现在双方谁也没有选择后退，穆恒言脚下的砖石甚至都已经踩裂！ 突然，穆恒言挺身向前，卖了一个破绽给穆云，诱使穆云向他的侧肋出拳，但同时，穆恒言的拳锋却逼近了穆云的头侧！ 感觉到不对的穆云没有和穆恒言硬换这一击，选择了整个身体前扑出去躲避这一拳。 “轰！” 砖石碎裂的声音响起，穆恒言的拳风竟然把穆云刚才所在的位置击出了一个浅坑！ 穆云心下稍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穆恒言方才一瞬间所用的拳法变了。 异常霸道的拳风让穆云心生警惕，穆恒言以往每次都能致胜的一拳，应该就是这种拳法了。 和之前在场地外观看不同，亲自与穆恒言对局时的感受会更清晰，这门拳法的力量霸道的有些不像话了。 就算是穆云作为三品武生都未必能次次打出这样的一拳，而穆恒言却在每次比试中做到了。 接下来，穆恒言的进攻有了明显的变奏，他开始不停逼迫穆云的位置，让穆云不得不面对他的拳头。 但穆云毕竟比穆恒言要高出两个品级，应对上要显得高明得多，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多变的招式，每每都将穆恒言的出拳化解，尽管穆恒言的拳法霸道至极，但打不到穆云也没有了意义。 这还是穆恒言第一次遇到施展十绝拳却打不到对手的情况，穆云和那些灵修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但穆恒言并没有着急，心态一如既往的沉稳，他开始改变策略，不再盲目的进攻，仔细地寻找穆云出招的破绽。 穆云敏锐地发现，穆恒言的出拳有些古怪，尽管力量很强悍，但每一次出拳的威力都存在着明显的波动，有时拳力大到他都无法硬接，有时拳力又没那么恐怖。 如此古怪的拳法穆云此前也是闻所未闻，他只能尽可能专注地应对每一次袭来的铁拳，在接连化解了穆恒言的数次进攻后，后者的攻势总算是暂缓了下来。 穆云开始尝试进攻，他的拳脚虽然没有十绝拳那么恐怖，但对于穆恒言来说也是不能硬接的存在，但穆恒言的身法比穆云要差一些，尽力防守下还是被穆云钻到空子，挨了好几下狠的。 但穆恒言好像很有越挫越勇的劲儿，被穆云打中后连吭都没吭一声，硬是想和穆云换伤，要不是穆云灵觉极其敏锐，能提前避开一些拳路，还真就要被穆恒言拖入换伤的局势中了。 就在观众都以为，穆云占据了上风，穆恒言不久便要落败的时候，场上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穆云冒险用一个大动作摆臂击向了穆恒言的下肋，但穆恒言对这极重的一拳竟然毫不防守，一拳就向穆云的面门砸了过去！ 这个动作的幅度太大，穆云无法临时变换动作，只能在砸中穆恒言的同时，稍微用肩膀挡了一下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喔——”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穆云整个人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磅礴的拳劲被穆云的肩膀接下大部分，但穆恒言的拳头还是刮到了穆云的下颚，穆云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受身动作，一路滑到场地边缘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站起身的穆云歪头吐出了一口血水，整条左臂已经感觉到了些许麻痹。 这一拳的力道应该是目前为止，穆恒言挥出来最恐怖的一次，如果不是穆云境界高于穆恒言太多，这一拳很可能把穆云打得爬不起来。 眼下只是左臂暂时用不上力，已经算是刚才的情况下，应对最好的结果了。 可当穆云看向穆恒言的时候，不禁也有些愕然。 穆恒言被绷带缠绕的右臂在渗血，并且他的右臂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一般只有力量超出了身体的负荷，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拳力？还是他使用的拳法有某种副作用？ 穆云其实更倾向于是后者，毕竟穆恒言的拳力远超其境界，这种情况本身就不太合理。 观察了一会儿，穆恒言右臂的颤抖渐渐稳定了下来。 “你应该趁刚才进攻的。” 穆恒言知道穆云看出来了什么，但穆云没有趁他刚才状态不好时进攻，在穆恒言看来是很愚蠢的选择。 不待穆云做出回应，穆恒言猛地踏前一步，恐怖的劲力将砖石都整个踩碎，然后一拳挥向了穆云！ “嘭！” 力道凶猛的铁拳甚至打出了响亮的气爆声，袭来的拳风让穆云面色凝重，但穆云没有做出防守的架势，也选择了踏前一步，相比于穆恒言声势上小了许多，至少没有把脚下的青砖踩碎。 但，随着穆云流畅地拧转身体，一层淡黄色的真气自穆云的体表浮现，顺着穆云的动作流动到了穆云的拳锋上。 当穆云挥出这一拳，其瞬间的爆发力让对面的穆恒言瞳孔微缩！ 在他的感知里，穆云这一拳的力量并不比自己的十绝拳要差多少！ 巨大的气爆声再次响起，前排的观众几乎能看到两位少年挥拳时，拳锋处扭曲的空气！ 当两人的拳风相撞，场地爆发出了更大的轰鸣！ 穆云居然正面挡掉了穆恒言的十绝拳！ 这一刻，最感到震撼的不是观众，而是穆恒言自己。 他是最清楚十绝拳有多强的人！这种会消耗生命力的拳法，换来的杀伤力绝对是非常恐怖的！ 武生境中应该没人能挡下这一拳才对。 但穆云做到了，尽管他动用了先天真气，但这本来就是穆云的天赋，用了也无可厚非！ 倒不如说，穆恒言是整场比试中，唯一一个让穆云动用了先天真气的对手！ 穆恒言看到了自己和穆云的差距，他们都能发挥出堪称是武生境最强的力量，但穆云没有用任何东西去换来这份力量，他自身就具备这种强大！ 穆恒言的右臂突然一阵抽搐，溅出了些许鲜血。 捆绑的纱布已经被殷红的颜色完全浸透，来不及被纱布吸收的血液顺着穆恒言无力低垂的指尖滴落在地，炸开的血花看上去十分凄厉。 穆云看着他这副样子，问道：“你不认输吗？再打下去你的右臂可能会废掉。” 穆恒言沉默了一会儿，用左臂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我还有一条手臂。” 穆云叹了口气，他的左臂这会儿也差不多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穆云再度拉起拳架，逼近了穆恒言。 只有一条手臂的穆恒言更加难以招架穆云的攻势，穆云没有趁人之危，只是一直在逼迫穆恒言走位，想通过将其逼出场外来获得比试的胜利。 但穆恒言却十分倔强，很多时候依然选择硬扛穆云的攻击并试图和穆云换伤。 不得不说穆恒言练拳练得还是很好，左臂的力量和右臂并没有明显的差距，只是在自身的灵活性上穆恒言明显还是更依赖右臂一些，在仅剩左臂可以使用的情况下，穆恒言本就偏差的身法漏洞变得更大了。 观众席上的人们，看着穆恒言顽强抵御穆云进攻的身影，不禁有些沉默。 只是一场家族内的比试，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明显已经无法取胜的对局，只要认输就好了，怎么都已经是第二名了啊。 有些人完全不理解穆恒言为什么非要难为自己，伤上加伤。 有些人却能明白那个看起来精瘦的少年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尽管一直在尝试寻找反败为胜的时机，但穆恒言最终还是输掉了比赛。 穆云太缜密了，完全没有给他留任何的空子，在他看来穆云就好像是一具墨家最精密的机关，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到了极致。 但他不想就这么认输，他想赢，他想摆脱过去那个因他人嘲笑，而感到自卑的自己。 是的，他从来都不是想要赢得一场比试。 他只是想赢过那个内心怯懦的自己。 第96章 少年们 穆恒言苦苦支撑着，一次次地挥拳。 尽管招式已经略显笨拙，但依然每一拳都在燃烧自己，用尽全力。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挥拳，直至死去。 穆云看着面前的穆恒言，有些惊讶。 他突破了，就在刚才，迈入了四品武生境。 临战突破，也算是很少见的事情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能是境界的提升让穆恒言恢复了一些气力，本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影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虽然他自己好像还浑然不知，但穆云面对他的坚持已经有些感到无奈了。 穆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受伤的穆恒言出局，但对这样坚韧的对手，穆云更希望能正面击溃对方，这是对一个武人最好的尊重。 但眼下想要做到这一点还真不太容易。 穆恒言的马步如同扎根在地上，尽管他的上半身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下半身却依然稳如磐石，就算穆云使出一些下盘功夫也没用，除非穆云狠到绞断他的腿。 但这实在没有必要，他们不是需要以命相搏的敌人。 最后，穆云选择了冒险，硬挨了穆恒言一拳后，拦腰将其抱住，腰马合一后一招大力抛摔，将穆恒言扔出了比试场地。 穆恒言完全无法抵抗，等级差距下他和穆云的耐力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此时浑身气力已经几乎耗尽，只能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当伯雷高声宣布穆云最终的胜利，观众席上的许多人纷纷站起来鼓掌。 但这些掌声却有很大一部分是给那个倒在场外的少年的。 穆云的胜利固然光明磊落，对局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也都做到了完美。 但穆恒言在这次比试中展现出的实力与其坚韧不拔的心性，实实在在地赢得了一部分人的尊重。 他没能打败所有的天才，但他已经超越了很多所谓的天才。 也有些人因为羞愧掩面而去，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穆家的家族比试，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穆云走过去，朝地上的穆恒言伸出了一只手。 穆恒言略作犹疑后，这次选择了接受穆云的好意。 武人的拳头最能证明其品性，穆恒言此时已经相信，穆云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作秀的人。 他是真的善良、正直、光明磊落。 甚至让内心自卑的他感到羡慕，羡慕穆云的自信与自强。 当穆云拉起穆恒言，观众席的掌声达到了顶峰。 穆家最优秀的两名少年，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惺惺相惜，这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当然，佳话往往都是观众们脑补的成分居多。 将穆恒言拉起后，穆云说道。 “这拳法不要练了，未来的路还长，对自己要有信心。” 穆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穆恒言的拳法有着很大的代价，穆恒言的右臂此时几乎一点力量都没有，十分的绵软，他主动拉起穆恒言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对于他的话，穆恒言沉默着，没有回应。 穆云见穆恒言露出思索神色，便也不再多言，他相信穆恒言不是一个蠢人。 单明月起身来到场地前，拍了拍手高声道。 “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为两位选手的精彩表现送上最高的赞扬！” 全场掌声雷动，坐在第一排的穆雨激动的把手都拍红了。 甄月面上平静，象征性地跟着拍了两下，内心却已是波澜四起。 别人都在看穆恒言的坚韧斗志，她却在看另一名少年的美好品质。 穆云方才硬挨着对手的攻击把人甩出去的时候，她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好在，穆云最后看上去没什么事。 这两天通过修炼天心剑法，她的内心已经宁静了许多，却不知为何，今天看到他后心还是会跳个不停。 她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 但今天作为旁观者，即使他在作战时不再优雅，有时甚至展示出武人粗狂霸气的一面，她却依然会为其光芒万丈的样子而心动。 甄月隐隐有种预感。 她恐怕忘不了情了。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领取奖励的环节了，请前三名选手依次来演武堂前挑选宝物。” 单明月说完，就让到了一旁。 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走出来的穆埙自觉站在了穆云和穆恒言后面，整个人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这次他好歹忍住了，没打哈欠。 穆云最先走到桌前，向诸位长老和沈冰云行礼后，选走了那枚玉镯。 穆恒言见状，干脆地拿走了剑技，一剑莲华。 其实对他来说，剩下两个都没差，他一个纯粹武修自然不需要破境用的灵丹，他也不用剑，这剑技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唯一对他有用处的就是作为容灵器的玉镯，但现在也被穆云拿走了。 穆埙走上去的时候，见灵丹还在，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拍了拍一旁穆恒言的肩膀，说道：“谢了啊，算我欠你个人情。” 穆恒言拂掉他的手：“不必。” 家族比试彻底落下帷幕，有些观众已经起身准备离场了。 甄月本也想先行离开，旁边的人却突然凑过来说道。 “姑娘……你好，冒昧问一下，你不是穆家的人？” 甄月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突然搭话，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句。 “不是。” 对面的少年仿佛松了口气，然后目光灼灼地自我介绍道。 “姑娘，我是来自二房的穆子修，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甄月对他火热的眼神并不陌生，她每每走在街上时就会有男子用这样的眼光看她，她不是很喜欢，因为眼神中的欲念太强烈了。 穆雨这时也发现了穆子修在和甄月搭话，正想出口解围，就听甄月说道。 “我记得你，你前几天输给了穆云。” 穆子修闻言一阵尴尬，他当时在比试场上被穆云的一剑吓傻了，回去后被母亲叫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休养了两天才能出门，现在乍一听到有人提起那天的事，还是会有点不自觉地发抖。 甄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去问穆雨。 “小雨，这人为什么突然开始抖腿了？” 穆雨嫌弃地看了穆子修一眼，答道：“不知道，可能他喜欢抖腿。” 甄月皱眉，觉得应该不是这样，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穆子修见甄月转头去跟穆雨说话了，心里有些焦急。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只是一眼就再难忘掉，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命定之爱。 但是因为她和穆雨好像很熟的样子，比赛的时候又看得很认真，所以他没能过去搭话。 是看刚才她好像要走了，穆子修才鼓起勇气问她是不是穆家的人，他生怕这个姑娘是他不认识的某个堂姐妹。 得到不是的答案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对方看过他此生以来最糗的场景，这让本就十分忐忑的穆子修更加慌张了。 眼见甄月和穆雨站起了身，穆子修不想就这么错过“真爱”，于是也猛然跟着站起了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引来了两个少女的注意。 迎着甄月和穆雨疑惑的目光，穆子修在内心不停给自己打气。 至少，至少要问到她的名字！ “姑……” “诶你们看大少爷要干什么？他怎么往这走了？” 后排的人突然出声打断了穆子修，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少女立马转过了头去，看向了穆云所在的方位。 穆子修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看了过去，却发现穆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快要走到他们面前了！ 看到穆云，穆子修还是会想到那天如泰山压顶般势不可挡的一剑，还好穆云手中没拿着那根棍子，不然穆子修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逃跑。 看台上其他本欲离场的人也因为穆云的行动好奇的留了下来，于是所有人都看到穆云拿着他刚赢得的宝物，走到了一个穿着蔚蓝纱裙的少女面前。 人群中隐约响起几声惊呼，似是在感叹少女的美丽。 穆云走到看台前，抬头看着甄月清瘦了许多的身影，目光里暗含着不解和心疼。 一旁的穆子修已经想逃了，因为穆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他和穆云在场上比试的时候，穆云都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他怀疑穆云是不是想找个机会暗杀自己。 现在看穆云又目标明确的找上了旁边的少女，穆子修只觉得自己不仅要失恋了，还可能真的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里…… 穆云自然不清楚穆子修此刻的心理活动，他现在眼里只有甄月，就连旁边的妹妹都没给一点目光。 甄月也在看着穆云，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相互望着对方，一时都没有说话。 观众席传出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所有人看到这边的情况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许是被周围的议论声唤回了神，穆云掩饰尴尬般地清了清嗓子，将手上的桃绯玉镯递向了甄月。 “这个……送给你。” 甄月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下，把刚赢得的宝物送给她，一时也有些慌神。 “啊？为……为什么……” 既然开了口，穆云也不怕尴尬了，抬手把镯子又往上递了递，温声道。 “我第一次看见它，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 第97章 定计 甄月站在那，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如果穆云私下找她讲，她肯定是不慌的，但架不住这会儿后面不知道是哪两个姑娘，一直在小声的喊什么。 “啊！他送了他送了！” “我的天啊……这也太浪漫了！我嗑到了！” “大少爷对她好好哦，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嗑死我了！” 耳朵里听着这样的话，甄月这会儿确实很难淡然处之，但她也不是反感穆云这么做，就是脸上一直很烫，有种很紧张的感觉。 真正看得明白的还是旁边的穆雨和穆子修。 他们都看得出来，此刻面色绯红的少女是在害羞。 穆云见甄月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收，只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是我太冒昧……” “啊你……” 甄月见他要收回去，着急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围栏，并朝穆云伸出了另一只手，做出了一个讨要的姿势。 收手收到一半的穆云没想到甄月会做出这般举动，一时看得有些怔住了。 人群传来惊呼，尤其后面那两个少女嗑得最欢，压着嗓子在那尖叫。 甄月这下真的有些不自在了，看着穆云傻愣愣盯着自己的样子，小脸一绷，快声道。 “你、给我呀。” 穆云如梦方醒，傻笑着把玉镯递到了甄月手里。 镯子触感温润，入手后甄月只觉得心口也熨帖了不少。 人群发出起哄的声音，甄月刚要露出来的笑意又生生压了下去，攥着镯子拉住穆雨转身就跑了。 女主角突然离场，让吃瓜的众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穆云看着甄月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下一刻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她把东西收下了。 还在看台上的穆子修此刻万念俱灰，命能不能留住他不知道，但恋肯定是失了。 他刚才分明看到，那少女和穆雨走出去的时候，嘴角是向上的…… 这时，穆埙走了过来对穆云说道。 “大少爷，夫人叫我们去书房开会。” 穆云往出口看了一眼，转过身来回道。 “好，我知道了。” …… 穆埙和穆恒言都是第一次来到家主的书房这种重地，这会儿显得有些拘谨。 “不必紧张，叫你们来，是商议一下后日全城大比时的事情。” 三人谁也没有开口，静待单明月的下文。 “本次大比的具体形式，是抢夺提前布置在古林外围的积分牌，积分牌一共有三种，红绿白，分别对应五分、三分与一分，全场一共十五张红牌，三十张绿牌和六十五张白牌，分值越高的牌位置也会更深入。” “除了白牌，绿牌与红牌都安排了守护的灵兽，但灵兽的最高品级不超过九品上级。” “比试过程中不禁止抢夺他人的积分牌，但不可伤人性命，最后持有积分最高的前五人获得前往上古秘境的资格。” “你们有什么想法？”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大比的规则很清晰，他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获胜。 穆云最先开口：“参加大比的选手预计有九十人，积分牌的总分值只有二百二十分，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会发生相互抢夺积分的情况，所以，单打独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翎渊城除了八大世家以外，共有三十三个世家，所以总的参赛人数是可以计算出来的。 参加者数量如此之众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肯定大比会被分成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大家各自搜索散落在各处的积分牌。 第二阶段，就是开始相互抢夺积分了，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手里的积分太少，不足以排进前五名，于是只能见一个抢一个，通过掠夺来增加自己的筹码。 一旦比赛进入第二阶段，形成足够强大的团体就成了最优的选择，除非你能保证一个人力压所有的选手，但这是不可能的。 八大世家在人才的培养上或许比普通世家要强许多，但八大世家之间的实力是很接近的，就算是穆云，也没有自信到可以横扫所有人。 而且，由于名额的稀缺性，具备相同竞争力的八大世家是不可能选择合作的，不然到时候两家队伍合作的积分只够获得一个名额，该怎么分？ 穆云本来还打算找上官他们一起组队，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家族，就算朋友之间互相愿意谦让，但若错失了最后的名额，家族那边也会很难交代。 那么最终的答案就很明显了，参加本次大比，最好的策略就是以家族为单位进行抱团。 参加大比的九十名选手，其实可以被看做是四十一支队伍。 在这样的赛制下，想要自家参赛的三个人都获得前五名的积分，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总不能真不把别家的选手当回事，就算没把普通世家放在眼里，同为八大世家的队伍也不见得就比自家弱，所以不太可能有哪一家包揽三个名额的情况出现。 综上所述，“自家的选手组成团队”虽然是大比策略的最优解，但一个团队所斩获的积分，最终不可能均摊给每个人。 只有将积分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才能结算排名时具备足够的竞争力。 眼下的问题是，他们三个中，谁来做那两个甘愿给别人打辅助的人？ 没有人说话，在场的没有蠢人，就算是一心只在拳上的穆恒言，在穆云说完话后都能想明白这些。 见三人都没再开口，单明月直接说道：“看来你们也都清楚了，此次大比的最佳策略就是以家族为单位进行抱团。但抱团后收获的积分，最后只能算在一人身上，如此才能保证在排名结算时具备足够的竞争力。” “所以，你们当中有两个人，需要成为辅助他人的角色。” 随着单明月把话挑明，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穆恒言突然说道：“我可以做辅助的人。” 虽然他也对上古秘境有些好奇，但穆恒言十分清楚家族真正想推上去的是谁，性格直来直去的他懒得和别人打太极，便直接把辅助的角色认领了下来。 一旁的穆埙脸色有些难看：“你……” 有些事，大家其实心知肚明，但毕竟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穆埙就是那个还带着点心有不甘的人。 单明月满意地看了穆恒言一眼。 这种事，你一开始就强制要求和别人自愿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如果穆恒言和穆埙统一战线，都不同意给穆云做辅助，那么就算单明月凭借家族让二人低头了，到真正大比的时候他们也未必能好好配合穆云的行动。 但如果能让他们自愿认领这份差事，或者其中有一个人表示自愿，这事儿都会好办得多。 就像穆埙，此刻就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最后也是不得不把这个差事认了下来， 这时单明月才笑着开口道。 “其实，今日进行排名赛的目的也不仅是为了给你们分发奖品，更是为了决定谁是此次大比的核心。” “穆云，既然你获得了最终优胜，穆埙和穆恒言也表示了会辅助你，接下来你就说说，更具体的想法。” 穆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今日他也凭实力拿到了第一。 “大比的时候，各分值的牌子会有指引吗？” 单明月：“绿牌与红牌会有光柱作为指引，光柱每半柱香的间隔出现一次，每次出现十息。” 穆云点了点头，分析道：“从积分牌的分值和数量来看，总分值最高的其实是绿牌，一共有九十分，绿牌的获取难度也会相对的低于红牌，所以我认为在比试的初期，我们应该尽可能多的拿到绿牌，来为我们的分池打好基础。” “当场中的绿牌被瓜分干净后，我们可以视情况前去争取红牌，但守护红牌的灵兽实力会很强劲，我们也要考虑到有人想做黄雀的可能。” 按照单明月所说，守护积分牌的灵兽最高有着九品上级的实力，这已经相当于凝海境的修士了，比起他们这些人的境界都要高出许多。 虽然只要三人好好配合，不是没有机会将这个品级的灵兽拿下，但如果在和灵兽的作战中受伤，很可能会为那些伺机抢夺的人做了嫁衣。 “到那时随机应变很重要，我们要视情况决定如何行动，希望到时候你们两位可以听我指挥，这次的对手很多，我们必须保持步调一致。” 穆恒言和穆埙点了点头，穆云的安排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什么问题。 穆云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而大比最后的关键，我猜可能会在白牌上。” “到了大比的后期，一分之差都有可能影响数个名次。” 穆埙举手发问：“如果白牌是关键，那我们为什么不提前多搞点白牌？” “白牌没有指引，找起来一定会比较耗时间，而且白牌毕竟是分值最低的，如果浪费前期找绿红牌的时间去找白牌，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我们必须要在具备分池基础的情况下再去尽量争取白牌，所以只能是后期。” 穆埙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时穆恒言开口提问道：“那如果所有的牌都找完了，我们要去主动抢夺其他人的积分吗？” 穆云不假思索地答道。 “如果我们手上的积分占据总积分值的两成，就不用再去抢夺他人的积分，反之就要去尝试了。” 如果穆云三人能拿下四十四个积分，那么不管其他队伍的分数有多高，穆云他们都一定可以锁定一个前五的名额。 实际上，如果战况激烈的话，四十四这种积分拿到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见穆恒言和穆埙都不再发问，穆云转向单明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参赛过程中，选手遭遇生命危险该怎么办？” 第98章 涌动的暗潮 穆云始终没有忘记，这次全城大比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引出九媚。 如果到时候九媚真的出现，所有参赛的选手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 单明月之前和他说过，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现在他想听听这个办法。 单明月似乎早就料到穆云会有这一问，回答的很干脆。 “各家的参赛选手，都有一名至尊级强者暗中保护。” 穆恒言和穆埙在旁边都听傻了。 一个全城大比而已，保护力度要搞到这么夸张吗？ 穆云则暗暗松了口气。 翎渊城有规定，各世家都可以至少保留一位至尊级强者庇佑家族，而八大世家的特权则是都可以保有两名至尊，这种情况下尽管个别家族没有至尊强者，匀一匀也是可以保证给四十一支队伍都配上至尊全程保护的。 只是要调动这么多至尊强者，恐怕就算是母亲牵头，也不是那么容易。 穆云思索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什么遗漏后说道。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单明月看了看穆恒言和穆埙，两人也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好，穆云留一下，你们先回去，后天不要迟到。” 穆恒言和穆埙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二人走后，穆云开口道。 “您觉得不让他们知道九媚的事情比较好吗？” “嗯，既然已经安排好保护，就没必要说出来让他们感到恐慌了，对于绝大部分的参与者来说，这就只是个争夺名额的大比，仅此而已。” 穆云想了想，也是点头表示认同。 单明月看着他，继续说道。 “你毕竟是最有可能引出九媚的人，所以后天还是按照原计划，沈冰云前辈会保护你的安全。” 穆云担忧道：“如果没有成功引出狐妖，该怎么办？” 单明月自信一笑：“她不出现更好，倒让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大比结束后，等选手们都安全回返，所有的至尊都会前往古林深处，配合青极对狐妖进行围剿。” 这段时间青极也一直在找九媚，如果提前找到了的话，青极就会拖住九媚，等待翎渊各家的至尊赶到。 如果没有提前找到，就等大比结束后，所有至尊一同布下天罗地网，掘地三尺也要除掉九媚这个隐患。 到那时，就算翎渊岛再大，在数十位至尊的联合围剿下也不可能让九媚走脱。 …… 是夜，穆恒言正手口并用，艰难地更换右臂的纱布。 他的右臂因为十绝拳的副作用爆出许多的伤口，若是穆云今日出手再下作一点，他这条手臂就是废掉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你打得很漂亮，看来以后，你要成穆家的红人了。” 略带调侃的晴朗嗓音响起，穆恒言的面色转冷，看向了靠在窗边的人影。 “穆熙风，你又要干什么？” 窗外的穆熙风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勾起的嘴角似是嘲弄。 “我的事你没有办，我自然得来找你讲讲清楚。” 穆恒言走下床榻，用手支着窗边，问道。 “你想怎么讲？” 穆熙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你说，我杀了你怎么样？” 青年眼里的杀意让穆恒言瞬间汗毛倒竖，冷汗瞬间变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但穆恒言还是努力稳住了，面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有扣住窗边用力到发白的双手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 尽管穆熙风在笑，但穆恒言这一刻真的相信他会出手杀了自己。 “请便……但如果我死了，最多后天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你一样脱不了干系。” “你潜伏在穆家这么久，应该还不想暴露？” 穆熙风看着他强壮镇定的样子，突然夸张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穆恒言，原来你是个聪明人啊！” 感觉到杀意褪去，穆恒言绷紧的身体才暗暗放松了些许。 “把你手中的石头还给我。” 穆恒言听了，却没有马上将那块令人不适的石头还给穆熙风。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穆熙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整个人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 “穆恒言，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既然你不肯做，就不要多嘴问！” 穆恒言被他突然升起的气势吓住，动作缓慢地从兜里掏出那块石头，扔给了穆熙风。 想了想，穆恒言还是说道。 “他们在这次大比中投入的力量超出你的想象，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劝你还是放弃，不可能成功的。” 穆熙风将手中的石头对着眼睛看了看：“透露这么重要的情报给我……你是在担心，我做坏事被抓到吗？” 穆恒言沉默了一下：“毕竟，你帮过我一次，就当我还你的情。” 穆熙风突然走近了他，伸出手大力捏着穆恒言受伤的肩膀，疼得穆恒言额头上瞬间冷汗津津。 “穆恒言啊穆恒言，刚夸完你聪明……如果你好人当得不能和我那个表弟一样彻底，会害死你自己的。” 穆熙风松了手，转身离去。 “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我怎么会亲自去做呢？你不肯，我自然能找到下一个人。” 穆恒言咬着牙，忍痛说道。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告诉给穆云吗？” 穆熙风的身影已经远去，但声音还是带着些许缥缈意味传来。 “你大可以试试，能说出一个字，算你厉害……” 穆恒言看着穆熙风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 皎洁的月色挥洒在院落中，映衬着少女练剑的灵动身姿。 为了习剑方便，甄月此时换了身简便的常服，一头秀发也扎了起来，看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英气。 但甄月今晚这练剑的进度却不怎么样，每当她挥剑时看到腕间的那枚玉镯，就会忍不住走神，剑势自然也难以为继，看的一旁一个身躯如幻影一般的小老头儿频频叹气。 自知理亏的甄月也是面色羞红，不敢和面前悬浮半空的矮小老者对视。 “月丫头，你今天怎么回事？是被这镯子勾了魂去怎么着？” 甄月吓得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剑伯，您小点儿声，别叫师父听到了。” 被称作剑伯的老头儿动了动嘴，终究是没忍心让这小姑娘挨骂，配合着小声道。 “那你要专心些。” 甄月连忙乖巧点头。 这个像鬼魂一样没有下半身，还漂浮在半空的老者其实并不是什么鬼物，而是沈冰云传给甄月那本《天心剑法》中的真灵。 当时甄月就察觉到那本剑法有奇异，但沈冰云并未与她细说。 后来，当甄月正式开始修习《天心剑法》时，这位老伯就从书中飘了出来，声称自己是剑宗历代宗主的剑意温养出的真灵，名唤剑伯。并说他的使命就是帮助新的继任者，修习传承《天心剑法》。 自那之后，甄月就一直在剑伯的指导下修习剑术。 剑伯有着每一任《天心剑法》的修习者的修炼经验，指导起甄月这个新人来堪称是手拿把掐，再加上甄月的剑道天赋很高，进步堪称神速，所以剑伯也一直对其大加赞赏。 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甄月回来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个镯子，然后事情就开始不对起来了。 这一晚上，甄月这剑是怎么出都不对，一看见镯子就走神，他都提醒好几次了也改不过来。 剑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于甄月这种剑道天才来说，每一次挥剑失误都是对天赋的浪费，看得他实在是揪心！ “月丫头，你可不能再走神了啊，不然一会儿宗主要是骂你，我可不管你……” “哦哦，好……” 甄月摆好架势，正欲继续出剑，却又因看到腕上的镯子走了下神。 虽然只是瞬间甄月就反应过来了，但心里已经下意识地叫道。 完了！ “甄月！你要是再敢看那个镯子！为师立刻就给你把它砸了！” 甄月被吓得一抖，剑伯在一旁看得啧啧摇头。 沈冰云的声音在小院的上空回荡了一阵，似乎余怒未消。 甄月低着头，默默把镯子退了下来，最后看了两眼，便塞进了衣襟里。 剑伯在一旁长吐了口气。 这下总算能好好练剑了。 …… 次日，穆云的小院来了一位令他有些意外的客人。 “穆恒言？请坐。” 二人坐到树下的石桌旁，穆云手提紫砂壶，给穆恒言倒了一杯茶。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穆恒言坐在石凳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其实依然没想好该怎么和穆云说，他和穆熙风之间的事，但从他踏上前往穆云住处的那条路开始，他在内心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想和你说件事。” 穆云点点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你说。” “我……” 突然间，浓郁的死气自穆恒言的心脏处爆发，剧烈的痛楚让穆恒言整个人瞬间僵住！ 穆恒言这一刻很确定，如果自己再多说出一个字，就会立马暴毙当场！ 第99章 猜测 后面的话像是堵在了喉咙里，穆恒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继续再说下去了！ 穆云对他的戛然而止也有些疑惑，出声问道。 “穆恒言，你怎么了？” 穆恒言神色焦急，甚至用手比划起来，但穆云看不懂他的意思。 “你脸色很差，身体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府医来看看？” 穆恒言的面色突然有些绝望，然后放下了一直挥舞的手臂。 穆熙风是怎么做到的？他明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却被下了类似禁言咒一类的东西。 穆云看着穆恒言难看的脸色，猜测道。 “你想告诉我一件事，但是现在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无法说出来？” 穆恒言眼睛一亮，赶忙点头。 “是关于什么的事，可以说吗？” 穆恒言张嘴试了试，却发现只要他想说出穆熙风的名字，或者石头、前哨站之类的词就都会陷入无法发声的状态。 无奈，穆恒言只能冲穆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半点相关讯息都提示不了。 “没关系，你别急，我再尝试猜一下。” 穆云思索了一阵，突然语出惊人。 “这件事是不是和教你拳法的那个人有关？” 穆恒言瞪大了眼睛，真心觉得穆云聪明的有点像怪物。 他从来了到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点信息都没透露出来，穆云却可以这么快猜到和教自己拳法的人有关！ 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穆云被他震惊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 “因为我们平时没什么交集，我只能从对你已知的一些事情来猜测。” “看你的表情，要说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而最近你身上发生的不算好的事情，我所知的就只有那个诡异的拳法了，所以我才会大胆地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猜测。” 穆恒言真的开始有点佩服穆云了，不光因为后者聪明的头脑，更因为眼下他们既不处于比试场上，也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看到，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穆云对待自己依然是温和有礼的，即使他的行为有些突然和奇怪，穆云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陪他尽力猜测事情的真相。 “抱歉……” 穆云露出意外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穆恒言会突然开始道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你是装样子，现在看来是我太心思太狭隘了，我向你道歉。” 穆云微笑着拍了拍穆恒言的肩膀：“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我们还是继续来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想说的事情还原出来。” 穆恒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更加希望能够把穆熙风的阴谋告知给穆云了。 穆云摸着下巴，半是思索半是分析地说道。 “看你方才的表情，上一个问题我应该是猜中了，你要说的事和教你拳法的人有关。” “但你既然选择来找我，就说明这件事要么是冲着我来的，要么是冲穆家来的……对方甚至让你口不能言，是生怕消息走漏，看来所图不小。” “不对……你来找我可能也有另一层意思……教你拳法的那个人，我认识？” 穆恒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看你这反应……我跟他还很熟？” 穆恒言快速点了两下头，突然全身一颤。 “噗……” 喷出的鲜血在空中撒过凄美的弧度，像是某种警告。 “咳、咳……” 穆恒言面露痛苦之色，咳嗽了起来，穆云上去拍了拍他的背。 “你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你可以就用面部表情来回应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穆云将茶杯递给穆恒言，后者喝过茶水后面色才缓和了些。 穆云猜测，自己刚才的问题可能问到了关键，所以穆恒言的回应才会引起这么猛烈的反噬。 不过穆恒言所中的术法也未免太过霸道，口不能言也就算了，肢体上的一些答复居然也会引起反噬。 好在，问到这，穆云的心中也已经有猜测了。 自己熟悉的人里，能和穆恒言联系到一块的，也只有同是出自三房的穆熙风了。 穆云怕穆恒言的回应会再次被术法反噬，只好换了一种问法。 “那个人……是和煦的清风吗？” 穆恒言眨了眨眼。 穆云心头一沉。 自黑袍人刺杀甄月的事件后，穆云对穆熙风就一直抱有怀疑，但这么久了，穆熙风在穆云派出的人的暗中监视下，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甚至一度让穆云以为，自己怀疑错了对象。 若不是习惯性的谨慎使然，穆云可能早已将暗中监视的人手撤掉。 但是这么久以来，穆云从没有收到过反馈说，穆熙风和穆恒言有什么关系。 穆云对成轩是绝对信任的，对成轩安排下去的人也有信心，不可能是因为安排的人实力不够或者玩忽职守才导致这样。 所以只能是穆熙风太善于这种潜藏了，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许多小动作，穆熙风的缜密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虽然很快确认了目标人物，但接下来要猜测穆熙风要做什么，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穆云先后尝试了询问穆恒言，穆熙风是不是要对某个人下手，主要是担心穆熙风还会刺杀甄月。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穆云内心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失去了猜测的方向。 前几个问题穆恒言的反应让穆云知道，穆熙风的阴谋应该不是针对具体的某个人。 可当他问穆恒言，穆熙风是不是要对付穆家时，穆恒言的反应又不明确，好像他也不确定穆熙风是不是要对穆家不利。 穆云每次提问的间隔越来越长，穆恒言在一旁也越来越焦躁不安。 这种明明揣着答案却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两人一直坐到临近中午，穆云再次开口问道。 “你知道他的计划具体的执行时间吗？还是已经执行下去了？” 穆恒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穆云这个问题。 穆熙风原本是将石头的事情交给他办，但他思考再三后决定不做，穆熙风就说要把这件事交给别人，他不清楚会交给谁，也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做，更不知道那块石头最终会引来什么后果。 仔细想想，其实除了见到一块不祥的石头外，对穆熙风的谋划，他实际上一无所知。 穆云见他略显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站起身道。 “到这个地步，我也已经很难猜到更具体的东西了。既然这件事他还没有实施，我们不妨等大比结束后再来好好盘一盘。” “这两天我会增派人手，继续盯着他的。” 穆恒言跟着起身，忧虑重重地道。 “可我担心……他的目标就是大比。” 这只是穆恒言个人的猜测，所以他可以说出口。 因为之前穆熙风有说让他尽早将石头埋在前哨站，又是在大比即将开始的这个节骨眼儿上，看起来确实很像把目标时机定在了全城大比期间。 所以穆恒言昨晚才会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为了此次大比，翎渊城投入了超过四十名至尊级强者，为选手们保驾护航。 在这样的力量下，穆恒言不认为穆熙风的谋划能够成功。 显然穆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他真要在大比时动手，或许也不用我们想着怎么应对了。” 毕竟有那么多至尊在，不会眼睁睁看着穆熙风翻起风浪的。 推测只能告一段落，穆恒言起身打算告辞，临走前他还想提醒穆云一番，防止穆熙风指使他人，但他刚要开口，心脏便是一阵绞痛。 无奈，穆恒言只能含糊说道：“你一定要盯紧一点……” 穆云仿佛从他的话中想到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穆恒言走后，穆云叫来了成轩。 “轩哥，穆熙风那边，多安排一些人手盯紧些，如果他这些天接触了什么人，也一并盯一下。” 成轩应好后转头去安排了。 可以想见穆熙风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会面临更大的监视压力。 想到这，穆云也稍稍放心了些许。 他打算等大比结束后，再去找母亲详细说一说，关于穆熙风的事情。 然而，彼时的两位少年谁都没有想到，敌人远比他们所想的，要狡猾且强大的多。 …… 自上次单明月召开全城大会，已经过去了七天。 今日，便是全城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 几乎是一大早，翎渊城各世家的队伍就都出了城，走过了近林，来到了前哨站前，与古林外围遥遥相望。 空旷的场地被临时划分为了三个区域，分别是参加大比的选手们所在的候场区，和八大世家家主一会儿要坐的高台，以及观众区。 三十三个世家的家主今天大部分都来了，此刻都坐在观众区的前两排。 还有一些参赛选手的亲人朋友，或者干脆是凑热闹的人，把观众区挤得满满登登，眼看放不下这么多人，来得晚的就只能站在观众区外看了。 至于说负责保护选手的至尊们，却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时间来到巳时，八大世家的家主纷纷走上了高台。坐着轮椅，腿上盖着毛毯的吴相蔺在其中极为惹眼。 单明月走到台前，向等待的九十名选手们和几乎半个翎渊城的观众们说道。 “欢迎大家来到本次全城大比的现场，经过七天的筹备，九十名参赛选手已经整装待发，让我们一同期待他们今天的精彩表现！” 观众席很配合地爆发出掌声，单明月等人群的热情稍微减退后，继续说道。 “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进行本次大比的规则讲解……” 第100章 大比开始！ 穆云一边听着早已知晓的大比规则，一边观察着参赛选手的队伍。 他看到了上官、文定、宋暮和舒暧。 东方灵并没有出现在东方家的队伍里，估计是和小雨一样在家族的选拔赛中被淘汰了。 和几个朋友交换过眼神后，穆云又看了看来自其他几个八大世家的队伍。 普通世家和八大世家在人才的培养上是一定存在差距的，所以这次大比中，实际具备角逐资格的，大概率还是八大世家的这些人。 但最终的名额只有五个，就算一家一个也还有三家要沦为陪跑，可以预想到时候的竞争一定会尤为激烈。 这时候提前观察下对手就很有必要了，此时的选手区有很多道视线都在各个队伍间不停游走。 这一看，倒真让穆云看到几个值得关注的人。 吴家队伍的三个人中，站在最后的正是老熟人吴方景。 只是他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阴郁，眼神不住地乱瞟，却又不敢让人发现。 看起来好像精神都出了些问题。 不过以他那稀有的阴属性和不低的境界，确实有资格参加此次的大比。 但穆云觉得值得注意的却并不是他，而是吴家队伍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明显是一对儿双胞胎，不仅相貌一模一样，两人修炼的功法似乎也极为互补，穆云能感觉到有一股气在他们来两人之间不停流转。 两兄弟的境界恐怕都不低，所以穆云多看了两眼。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夏家的队伍。 三人中的两名男子直接被穆云略过，吸引穆云注意的是领头的那名少女。 那少女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穿一袭粉色桃花裙，头绾红玉钗，梳飞凤髻，乌黑长发及腰，洁白肤如玉脂。由于戴着淡粉色的面纱，更显得那双秋水剪瞳极为绮丽。 少女虽美，面纱下的朦胧感也极为抓人，但穆云会关注到她显然不是因为少女的美貌，毕竟他心里只有甄月。 这名少女是翎渊城的一位名人，她的名号在修炼界中或许不如穆云和上官凌桀那么响，但在这城内各世家间，却是人尽皆知的修炼天才。 夏家的大小姐，夏绮。 风火双属性修士，先天双三品的属性亲和度，如今十五岁修为已经来到了二品聚灵境。 她恐怕是全场所有选手中，境界最高的那个。 穆云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夏家对女子名节颇为看重，未出阁的女子出门在外时都需轻纱遮面，他可不想因为多看了人家两眼被当成登徒子。 紧接着，穆云看向了八大世家最后一家，宁家的队伍。 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一个也不认识，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宁家一直是一个很低调的家族，虽然位列八大世家，但其族内弟子却鲜少出外走动，穆云也是一个宁家的人都不认识。 据说宁家的府邸也落在城中一条很普通的街上，门户很是朴素。 想到这，穆云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宁家家主，宁不知。 那是一个眉目温和的中年男人，做一身书生打扮，左眼前悬挂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很有文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穆云的目光，宁不知也看向了穆云，并向他点了点头。 穆云微微低头算是行了一礼，收回了目光。 宁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在翎渊城的千年历史中也极少有笔墨落在宁家的头上，穆云以前和单明月讨论时就觉得，这宁家能一直这么低调却又稳坐八大世家之位，很是不一般。 穆云开始对接下来的大比有了更多期待，他虽然不是上官那种战斗狂人，但也很希望能和各种各样的对手，多多交流。 最后扫了眼普通世家的队伍，穆云结束了这次的观察。 只能说，普通世家出来的子弟和八大世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这一点从选拔出来的参赛人选上就能看出来。 普通世家的参赛选手平均境界在聚灵境九品到七品之间，而八大世家的选手基本都在聚灵境六到四品，顶尖的一搓人更是达到了上三品的程度。 但这并不意味着，普通世家在此次大比就全无机会，穆云刚才已经看到了有好几家的队伍站位比较靠近，选手们相谈甚欢，隐有联合之势。 这样的发现让穆云忍不住勾起唇角，觉得事情越发有趣起来。 普通世家队伍的实力，普遍上确实比起八大世家有所不如，但这不代表普通世家的人都是蠢人。 如果继续按照一家两人的队伍去和八大世家的三人队伍竞争，那普通世家的子弟获得最后的五个资格的几率确实是极小的。 但通过多个世家联合起来，增加队伍的人数，普通世家与八大世家的差距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毕竟，聚灵境不是那种，差三两个品级就能一个人打几十个的境界。 靠人数堆完全可以抹平那点境界上的差距。 至于到了最后，得到的名额要归属哪家，就是各家之间的利益交换问题了。 高台上，单明月的讲解也接近了尾声。 这次单明月对规则的讲解用词更加官方，也更详细，与穆云三人之前听过的版本相比，也多了一些细节。 首先是绿色和红色积分牌的指引光柱，单明月在台上做了展示。 积分牌会被对应颜色的光芒包裹，并向天延伸出一道手指粗细的光柱，光柱直入云层，即使在日光照耀下也能看得清楚。 每隔半炷香的时间亮起十息的光柱会提醒他们的方位，红牌加上绿牌一共也才四十五个地点，第一轮搜寻过后，各队伍就会有极大的概率撞上。 到时候是战是退，每一次的选择都会对后续的局面产生影响。 除了指引光柱的展示，另一点值得注意的规则就是关于积分的结算。 当你认为自己手上的积分足够了便随时可以选择走出古林，结束这场比试。 只要回到现场，将手中的积分牌放入代表自己队伍的计分板上，即视为队伍结算。 穆云暗自点了点头，和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本次大比，选手除了武器外，禁止使用各类宝器！不可伤人性命！战宠可以携带并参战，不占选手人数。” 听到战宠可以参战还不占人数，穆云忍不住又看了夏家那位大小姐一眼。 据说这位夏绮幼时契约了一只战宠，四翼红莲雕，是由火属性灵兽红莲雕变异而来，战力异常强悍。 灵兽的血脉变异是概率极小的事件，据说修士与灵兽签订契约会有几率触发灵兽血脉变异，但变异的结果是不可控的，绝大多数都是劣性变异，灵兽的实力会下降，寿命也会变得很短暂，严重的甚至连外形都会发生畸变。 但若是运气好，触发了良性变异，灵兽便会战力大涨，甚至觉醒神奇的能力。 据说这夏绮就是第二种情况，运气也是好的令人艳羡。 这下就算是穆云也不禁感到棘手起来。 灵兽和修士可不是一个战力级别，这夏绮已经俨然是全场最强大的存在了，就是不知道那只四翼红莲雕，有没有晋升八品。 如果有，那大家真是不用玩了。 “以上是本次大比的全部规则，选手们现在可以进行讨论，半个时辰后，大比将正式开始！” 古林的入口分了五个，此时都是封住的，时间到了便会打开。 选手到时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入口进入，会被入口新刻画的传送阵，随机传送到古林外围的一个位置。 “待会儿开始后，你们俩负责记附近的红色指引的方位，我来负责记绿色指引的方位。” “不需要逼自己记住全部的，先记我们位置附近的点位即可，半炷香后指引还会再出现的。” “如果赶路过程中发现了白牌也可以顺手拿一下，现在还不清楚白牌是如何放置的，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穆云和穆恒言以及穆埙沟通了一番，确认了此次的战略就是尽快攒够四十四个积分，然后就退出古林进行结算。 虽然到时候，想要从古林离开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冲出来应该不难。 单明月此时已经转向了观众席的方向。 “待大比正式开始后，将会由我施展镜花水月之术，让各位观众能够看到每支队伍的实时情况。” “请大家文明观赛，不要在场地内吃零食，扔垃圾，如果有不文明的行为，我不介意随时把镜子的画面拉到违规者的脸上，给大家欣赏一下丑态。”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些胆子大的还大声朝台上喊：知道了夫人！ 以往每次翎渊城举办类似的比赛，都是单明月在天上召唤出冰镜给观众映出比试场景，所以大家都对这种安排很熟悉了。 当桌案上的香烧尽，候场区的选手们也渐渐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火热，望向了古林前的五个入口。 单明月稳稳站在高台上，露出一个大气明媚的笑容。 “我宣布，翎渊城全城大比……” “现在开始！” 第101章 先天真气的特性 单明月话音落下的瞬间，蓄势待发的选手们如同猛虎出山一般奔向了入口位置，穆云和穆恒言、穆埙一同踏入了最近的三号入口。 白光与失重感同时袭来，当三人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第一时间抬头向天空看去。 十五道红色的指引光柱与三十道绿色的指引光柱都已经亮起，从分布上看，每一个点位都并不是很接近，十分考验选手对方位的记忆能力。 十息后，光柱消失，穆云和两位队友对视一眼，由穆云打头，三人以三角队形向最近的一个绿色点位跑去。 与此同时，单明月也在高台上挥动手臂，于观众区的上空召出了一面巨大的冰镜，让观众们可以看到每一支队伍的实时情况。 观众区的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感兴趣的队伍，期待着选手们的表现。 甄月和穆雨以及东方灵三人坐在一起，也在看着镜子里的画面。 画面中的穆云带着穆恒言和穆埙，快速地在树木间纵跃，三人行进的方向很明确。 前进的同时，穆云将灵觉之网铺开，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之前说的至尊强者目前一个也没看到，估计是打算在不影响比试进程的情况下暗中保护选手。 到达点位后，三人便看见一枚绿色的积分牌正静静躺在一棵被斩断的古树的树墩上，旁边有一头正在吃草的花鹿。 花鹿身长丈许，高约五尺，全身银色毛发带紫色斑点，头顶有两只弯曲的鹿角，十分巨大。 “是紫斑鹿。” 这是一头九品中级的土属性灵兽，战力接近聚灵境上三品，以穆云三人的实力，围攻之下应该不难取胜，但不妙的是，穆云的灵觉探查到了有另一只四人队伍正在快速接近。 和穆恒言与穆埙沟通了一下，穆云决定躲在暗处看看情况。 很快，普通世家的两支队伍就一起来到了紫斑鹿的领地，四个人的境界都没有超过六品聚灵境，要与九品中级的紫斑鹿战斗多少要费一番功夫。 那四人没有立即出手，似乎是在犹豫。 等了一会儿，穆云皱眉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下去看看。” 当穆云三人现出身形，对面的四个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穆云和那领头之人眼神碰撞了一番，对方便招手领着队友离开了。 人的名树的影，穆云虽然鲜少在人前出手，但光是先天真气的名头就足够唬人。 对方人数虽有优势，但境界上与穆云三人有不小的差距，真打起来即使多出一个人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选择退走去寻找其他的积分牌。 “附近没有其他人了，尽快解决。” 穆云说完，率先冲向了已经防备起来的紫斑鹿。 穆恒言和穆埙紧随其后，三人从三个方位攻向了紫斑鹿，但紫斑鹿甩动头颅，用巨大的鹿角划出了一个极为饱满的弧度，将穆云三人的进攻路线都挡下了。 穆云召出黑棍，与紫斑鹿的鹿角相击，巨大的力道震得穆云虎口发麻，向后倒退了数步。 灵兽的肉身力量比起人类修士有天然的优势，在这样的差距下，力求效率的穆云也没有留手，直接催动了自身的先天真气。 淡黄色的真气浮现在穆云的周身，就连黑棍上，穆云也加持了真气。 再次冲上去后，穆云趁紫斑鹿被穆恒言吸引了注意力，从侧面偷袭，一棍狠狠砸在了紫斑鹿的前腿上！ 凄厉的鹿鸣听得人头皮发麻，紫斑鹿的腿出现了明显的弯折，穆云立马闪身后退，躲避开了紫斑鹿的反扑。 穆恒言和穆埙看着紫斑鹿被砸断的那条腿，不禁咽了口唾沫。 与紫斑鹿交手过的他们自然清楚，这头灵兽的肉身强度有多高，至少以他们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内对其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这就是先天真气对武修实力的加持，穆云刚才的一棍，足以媲美寻常的武生境巅峰。 “你们吸引它的注意，我来进攻，尽可能要快，这场比试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穆恒言和穆埙再度冲了上去，穆云也提着黑棍在四周游走，伺机上去给紫斑鹿造成更有效的伤害。 虽然紫斑鹿会使用一些土属性的术法来阻拦三人的攻势，但对于这个品级的灵兽来说，其术法的强度完全不如它的肉身力量对三人有威胁性。 所以很快，紫斑鹿就被敲断了另一条后腿相对纤细的部位，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栽倒在地。 穆云三人没再冲紫斑鹿下手，穆云上前拿到积分牌后就带着两人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只留紫斑鹿在林中不断哀嚎。 穆恒言在队伍后方看着穆云的背影，不禁想到如果在家族选拔赛时，穆云动用了先天真气并选择了最高效的战术，自己恐怕很快就会落败。 刚才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传闻中的先天真气的威力。 由于上一位先天真气的拥有者，穆峰的传奇经历，世人对先天真气的特性也算比较了解。 正常来说，武修需从大宗师境界开始，才能修炼并使用体内的真气，这种寻常武人修炼出的灰色真气，被称为后天真气。 而先天真气却能够在任何境界使用，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堪称作弊了。 不论什么真气，作用都是加持武修的力量、防御和耐力，但先天真气在各个方面都强于后天真气不止一点。 具备真气加持的武人，一招一式的威力都会更加强大，而且武修真气还可以透体而出，强大的武修甚至可以驭使真气，与灵术道法进行对轰！ 对比后天真气来说，先天真气不仅给武人加持的强度更高，本身还具备一定的“破法”效果，对灵术道法类攻击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没有《紫冥龙诀》中描述的真龙紫气那么夸张。 而在防御方面，真气可以自动防护武人的周身，甚至正面抵御来自敌人的攻击，但世人皆知，后天真气的防御必定存在漏洞，只要找到其弱点，就可以将真气防护彻底瓦解。 在这一点上，先天真气不仅具备更高的防御强度，还没有防护弱点，堪称完美防御。 方才与紫斑鹿对战时，穆云曾被紫斑鹿的后肢踢中胸口，那足以踏碎骨骼的力量，却只是令穆云的脏腑震动，引发了一些内伤。 这种程度的伤势只要稍作调息便可恢复，足可见先天真气的防御力有多变态！ 据传，穆峰大成的先天真气，防御强度甚至超过了佛门的金刚不坏身！ 至于真气对武人的耐力加成，和武修战斗时的气息运用有关。 在与人作战时，武修的一招一式都必须与体内的气息相配合，一口“气”的持续时间就是武修作战的有效时间。 一旦“气”耗尽，武修就必须要续上一口新气才能继续作战，若这口气没能续上或是在对战时乱了，都会影响武修后续的行动，甚至令武修受到严重的内伤。 修炼了真气的高阶武修，这一口“气”会更加的绵长，与人作战时也就不需要太过频繁的换气。 而拥有先天真气的穆云，却根本不需要在战斗时换气，只要不是断手断脚或者重伤濒死，先天真气都可以让他一直作战！ 基于先天真气这些强大的特性，世人结合穆峰的各种战绩，给先天真气打上了“同境无敌”的标签。 又因为穆峰是世间唯一的武神境，所以有说法称，先天真气是踏上武境巅峰的必备条件。 穆恒言正想到这，一旁的穆埙突然开口。 “穆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穆云没有回头：“你说。” “世人都说，只有具备先天真气的人才能登顶武神境界，这是真的吗？” 穆恒言惊讶地看着穆埙，其实他也有些好奇这个问题，但没好意思问。 穆埙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对穆云是否会回答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事相当于穆云自己的秘密，就算不告诉他也无可厚非。 但令穆埙没想到的是，穆云回答的却很干脆。 “假的，我从没听我爷爷说过类似的话，也不认为先天真气是什么必备条件，都是世人误传罢了。” “哦……” 类似的问题，其实上官他们也问过穆云，所以穆云才回答的这么干脆，实在是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 先天真气确实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天赋，但就这么些年，穆云自己的感觉来说，先天真气并不会给武人的修炼带来任何增益。 所以他认为，靠先天真气才能突破武神境这个说法大概率是错的。 尽管他现在也不知道登顶武神境的关键是什么，但他相信，等他走到那一关时，一定能参破其中的奥妙。 停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穆云三人看向了下方的绿牌。 守在那里的，是一只体型狭长的大猫。 圆尾猫是一种木属性的灵兽，因其螺旋状的长尾巴得名。 这只的等级只有九品下级，比上一只紫斑鹿要好对付许多，穆云三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其解决，拿到了第二个绿牌。 在前往下一个点位的过程中，半炷香的时间到了，天空中再次出现指引光柱，持续了十息后消失。 穆云看了看红绿牌的剩余情况，绿牌没了将近一半，就连红牌也有两个被拿掉了。 按这个速度，穆云他们最多只能再拿两个绿牌，而且接下来遇到其他队伍的概率肯定会极高。 当穆云三人到达第三个绿牌点位时，场地中已经有了两方人马。 一边是吴家的队伍，另一边是三个普通世家的联合队伍，足足有六个人，而且领头之人的境界不低，有五品聚灵境。 穆家队伍的到来，让本就处于对峙局面的双方都警惕地望了过来。 穆云三人在和两支队伍相同的距离处停下，被三支队伍围在当中的幽影狼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发出低吼，试图吓退眼前的敌人。 三方站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但意思却很明确，就是谁也不想让。 吴方景站在那对兄弟的身后，用怨毒的眼神看着穆云。 但穆云却并未理会他，冲身旁的两人说道。 “一会儿打起来，你们去抢牌子，我尽量将对方的主力拦住。” 一直一副困顿样子的穆埙，这会儿也稍微提起了些精神。 不知是谁，挪动脚步时发出了砂砾摩擦的声音。 三方人马瞬间动了起来，距离快速地拉近，破风声响起，是某人掷出了暗器。 穆云手持黑棍将袭来的暗器挡掉，在灵觉的捕捉下，这种手法一般的暗器攻击根本不可能对他奏效。 幽影狼发出一声怒啸，表明了自身的存在感。 接下来，不是什么三方角逐。 而是四方混战！ 第102章 吴家兄弟 最先与穆云交上手的，是吴家的那对兄弟。 这对双胞胎兄弟看起来一模一样，就连体型和穿着都找不到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兄弟俩使的武器，一人是锁链连着的一对飞镰，一人是长棍。 与穆云战在一处的正是使长棍的哥哥，漆红的长棍冲穆云兜头砸下，穆云用黑棍格开后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人应该是个灵武双修，灵修境界在四品聚灵，武修实力有九品武生。 但这一棍的力道绝对不是这个境界能使出来的，穆云虽然将其挡下，但手臂却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有些发麻。 略微后拉了一下位置，穆云余光看到兄弟中的另一人冲向了那名普通世家队伍中的领头之人。 只见其将一对飞镰耍的威势惊人，竟一个照面就在境界相同的对手身上留下了伤口！ 除了交战的四人外，剩下的八人都冲向了绿牌，但被幽影狼的利爪吓退，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从人数看，普通世家队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足足有五人。 但境界上他们还是劣势，穆恒言和穆埙一个人打两到三个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吴方景人虽然变得有些神经质，但实力还是摆在那，极为稀有的阴属性让他的行动具备极强的隐蔽性，关键是他还召唤出了一道暗影分身。 相比于之前和穆云交手时，这具分身变得更加凝实了些，看来吴方景近来修为也有所精进。 八人战在一处，场面也是颇为混乱，能分清自己的队友都算是不错的了，这时候反倒是没有队友一同作战的吴方景最好发挥，招式也越发大开大合了起来。 穆云四人战在一处，吴家两兄弟的配合亲密无间，还会使出威力奇大的合击术，给各自为战的穆云和普通世家的那名修士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每当两兄弟合力施展招式时，穆云都能感受到两兄弟之间，相互流转的气息。 穆云猜想这可能跟两兄弟修炼的灵诀有关，能让兄弟共同作战时，招式威力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神奇效果。 另一边，幽影狼见到人类修士们开始了争斗，似乎也不甘寂寞，主动加入了众人的战局，并且凭借灵活的身形，一会在八人战场中横行霸道，一会儿又到四人战场中左冲右突，倒是意外地缓解了一下穆云的压力。 这只幽影狼虽然等级只有九品中级，但由于是远古血脉的遗种，实力颇为不俗。 穆云特意找机会主动上去与其对拼了一击，感受了一下幽影狼的实力。 心中有数后，穆云果断动用了先天真气。 吴家兄弟和那名普通世家的修士瞬间觉得压力陡增！ 穆云手中的黑棍变得可怕起来，手中的招式也愈发凌厉，一时间就连吴家兄弟也不敢硬接穆云的攻击。 但很快，吴家兄弟似乎调整了过来，频繁用出合击技与穆云对垒，一时双方分庭抗礼，强行打了个五五开。 而来自普通世家的那名叫作孟禹的修士，此时只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明明大家境界都差不多，他和那两兄弟还是同级的，但真打起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明显的感到力不从心。 这就是他跟这些来自八大世家的天才的差距吗？ 趁着穆云一人独战吴家兄弟，孟禹想要去支援同伴，却又被幽影狼拦住，硬接了几次攻击后，受了些内伤。 八人战局那边，来自普通世家的五名修士也不太好过，人数上的优势并没能让他们拿到胜势，反而在穆恒言、穆埙以及吴方景的面前被打得节节败退，渐渐被挤出了争夺绿牌的中心。 孟禹见战局如此艰难，自己又受了伤，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高声下令。 “撤退！” 五人犹豫了一番，最终跟着孟禹脱离了战局，向远方遁走。 如果只面对一个八大世家的队伍，以他们两倍于对方的人数，还是很有机会的。 但穆家队伍的加入让他们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导致队伍出现人员受伤过重，后面的比试中他们会更加艰难。 所以，孟禹当机立断，选择带人退走，他们人数较多，实力不弱，只要不是运气总这么差，同时对上两个八大世家的队伍，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来自普通世家的六人离去后，战局就变得很明朗了。 穆云一人对阵吴家的双胞胎兄弟，穆恒言和穆埙联手对阵吴方景和暗影分身。 幽影狼没有选择去追击孟禹等人，继续留守在积分牌旁边，这也给穆恒言与穆埙以及吴方景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们无法突破幽影狼的防守夺得积分牌。 那边穆云和吴家兄弟的战斗也越发激烈，招式造成的响动越来越大，让另一边的三人频频侧目。 穆恒言和穆埙是惊讶，这对儿兄弟居然能和先天真气加持下的穆云斗得有来有回。 而吴方景则是震惊于，穆云居然可以做到一打二，甚至还隐隐压制了对方！ 这两兄弟有多强他最清楚不过，在家族选拔中兄弟二人单独作战都可以拿到最后的优胜。而且这两人修炼的灵诀极为特殊，协同作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做到聚灵境无敌！ 但现在这两个堪称吴家杀手锏的存在，居然被穆云一人一棍拖住，吴方景只觉得内心的妒火快要烧光他的理智了！ 凭什么穆云可以拥有这份天赋！没了先天真气，他就什么都不是！ “这人有病……” 吴方景狰狞的表情让穆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穆恒言戒备地盯着吴方景，后者每每出手都十分阴毒狠辣，稍一疏忽就可能不是输掉比试那么简单。 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吴方景因为心中妒火中烧，居然超常发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独自压制了两人！ 主要还是比试有规定，不能伤人性命。吴方景这不要命似的打法冲过来，穆恒言和穆埙也确实不敢硬接。 另一边，穆云则打得很有耐心，在先天真气的加持下他可以做到硬刚吴家兄弟强大的合击术，利用黑棍施展的剑法也足以让他应对两人同时发动的进攻，精准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让穆云有自信可以拖着两兄弟打到地老天荒。 但穆云对面的吴家兄弟心态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虽然现在双方明面上还是打得势均力敌，但穆云带给两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因为修炼了特殊的灵诀，两兄弟自小就能做到心意相通，并可以相互裨益对方的修行，对敌时利用威力强大的合击术也是在同龄人中未逢敌手。 他们一直觉得穆云和上官凌桀这种名声震天响的天才都是只有虚名，真要对上肯定是不如自己兄弟二人的。 可如今真正和穆云对上，兄弟二人才知道面对一个拥有先天真气的武修是什么感觉，这种不讲道理的强大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使用长棍的哥哥突然出现了失误，被穆云抓到机会一棍“刺”向了心口，弟弟甩动飞镰救援，却被穆云用透体而出的真气猛地弹开！ 被点中心口的哥哥左半边身子一麻，整个人被迫后退了十几步才止住身形。 观众区发出一阵喧哗。 “穆家少爷这么猛啊！” “吴家这两兄弟我之前见过，合击术很厉害的！据说同境无敌手！穆云居然一对二还打赢了！” “先天真气也被称为同境无敌啊！打赢了不是很正常嘛？” “他用了吗？看不太清啊……” 冰镜的镜面虽然光滑，但显示的画面毕竟不是纤毫毕现，很多细节都没那么清楚，穆云的真气颜色又比较浅淡，观众看不清晰也是正常。 穆雨此时激动地直喊：“漂亮！老哥太帅了！” 在观众区热烈的气氛中，甄月却如一朵清冷的雪莲，她没有像周围的观众一样，热烈鼓掌或是高谈阔论，她只是恬静地笑着，看着镜中的少年。 对于观众的反应，森林中的穆云自是全然不知，他这会儿正手持黑棍，转身劈向吴家兄弟中的弟弟。 作为风属性修士的弟弟将一对飞镰使得灵巧又迅捷，但在穆云右手持棍输出，左手掐诀施展灵术干扰的打法下很快就显出了颓势，最终被穆云拉住飞镰的锁链，一棍劈在了胳膊上，朝其兄长的方向飞了出去。 穆云突然打出的巨大优势直接影响了吴方景的心态，刚才还十分火热的状态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动作上出现了极大的不连贯。 穆埙抓机会的能力一直非常好，手握长笛戳向了吴方景，穆恒言则拦住了想要救援的暗影分身。 慌乱之中，吴方景没来得及格挡，被长笛点中胸口，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最终半跪在了地上。 吴家三人突然的溃败让穆恒言有机会去夺取积分牌，但心急的穆恒言动作也出了问题，露了后心破绽给幽影狼，要不是穆埙在一旁帮忙挡了一下，穆恒言的后心怕是要被幽影狼的利爪洞穿！ 硬接一击让穆埙受了些内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下来。 幽影狼的突袭也让穆云等人的优势瞬间消失，吴家兄弟和吴方景已经重新冲了上来！ 观众区里不少人大呼可惜。 许是受现场气氛的影响，甄月这会儿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为穆云那边瞬息万变的形势感到紧张起来。 吴家三人再度上前，但穆云刚才那两棍的余威仍在，吴家兄弟中的哥哥左半边身子还是不太使得上力，弟弟的左臂更是难以抬起！ 弟弟抛出一只飞镰，试图用锁链将穆云捆住，但穆云灵活的走位躲过了这一击的同时，绕过了飞镰的攻击范围，再次举棍刺向了哥哥！ 以长棍作为武器的哥哥无法在左手失力的情况下快速做出反应，被穆云又是一棍点在了腹部丹田，一瞬间体内的灵气流转都变得迟滞了起来。 穆云反手欲将其击晕，彻底结束这场争斗，那边飞镰的刃锋却袭向了穆云的后心，逼迫穆云不得不改变攻势，向旁边闪躲过去。 另一边吴方景和穆恒言也是打得热火朝天，换了受伤的穆埙去对战暗影分身。 吴方景被穆埙的笛子点了一下狠的，嘴角都在溢血，再面对穆恒言时压力陡增。 若不是穆恒言不愿再施展十绝拳，拿下吴方景应该会更快一些。 眼下吴家三人全都受了伤，彻底陷入了劣势！ 一旁的幽影狼似乎具备着相当不错的智慧，眼见穆云这方有要获胜的趋势，竟突然插入了穆云和吴家兄弟的战局，挥舞利爪开始针对起穆云来！ 第103章 一剑皆惊！ 巨大的冰镜悬在天空上，映出了各个队伍的实时情况，由于出现了许多普通世家相互联合的队伍，镜子里的画面便也不用按照队伍数量来切割篇幅，倒是大大提升了观众们的观看体验。 作为最受瞩目的队伍之一，穆云等人此刻遇到的情况也引起了观众们的热烈讨论。 “这头狼怎么回事？谁弱它帮谁？” 毕竟穆云等人刚才眼看就要赢了。 “这畜生聪明着呢！它不想让任何一方赢！” “穆大少爷这下要头疼了！好不容易打赢了吴家兄弟，又要加上一头狼！” 镜子中，穆云看着突然拦在面前的幽影狼眯了眯眼。 这头狼是想让他们保持均势相互争斗，直到两败俱伤，这样就都对它没有威胁了。 很聪明的做法，吴家兄弟也看出了这一点，将身形尽量躲藏在幽影狼的后方，与穆云缠斗。 局面似乎发生了逆转，幽影狼的实力很接近聚灵巅峰，穆云一对三也变得有些左右支拙了起来。 “穆家少爷要不行了啊！” “也没办法，吴家兄弟本来就不好对付，这头狼看起来也很厉害啊！” “先天真气的拥有者就这？我上我也可以被打成这样……” 穆埙发现了穆云那边的情况，开口询问穆恒言。 “你一个人可以吗？我去帮一下穆云。” “可以。” 吴方景本来就被穆恒言压制，暗影分身也因为施术者的状态变得有些涣散，威胁性大不如前，穆恒言有自信一个人将其拦下。 但就在穆埙打算放弃与暗影分身纠缠，前去帮助穆云的时候，穆云却突然说道。 “不用过来。” 说完，穆云手握黑棍的架势突然一变。 幽魂狼的毛发突然炸起，从眼前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可怕的气息。 那是神山的气息。 由于本次大比不能伤及他人性命，穆云也一直不敢使用神山剑意，怕一不小心就把对手打死了。 但如果对面的是灵兽，就没问题了。 黑棍裹挟着磅礴的剑意，向着幽影狼压了下去。 如山峦般的巍峨剑意让幽影狼避无可避，即使是在幽影狼身后的吴家兄弟，此时也被这一剑慑住，肢体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幽影狼被砸中头颅，压趴在了地上，高大的身躯甚至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和身形轮廓一致的坑印！ 剑意在大地斩出了一道深刻的剑痕，吴家兄弟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痕迹，额角的冷汗都下来了。 如此恐怖的一剑，即使他二人合力也未必接的下来！ 观众区此时已经彻底沸腾，这横空出世的一剑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惊呼与吼叫此起彼伏！ 虽然他们无法像吴家兄弟一般，正面感受这一剑的强大，但这不妨碍他们为穆云上演的逆转戏码送上欢呼！ “好牛啊！这真的是聚灵境吗？” “呵呵，我凝海境都不敢说用得出来这样的一剑！” “穆云牛逼！先天真气牛逼！” “他手上的棍子是不是有古怪啊？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武生使得出来的招数？” 穆雨突然站起来指着后面骂道。 “酸个没完了是？差不多得了！你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做不到！？” 看着穆雨那舌战群儒的架势，东方灵冲甄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实在是拉不住了。 甄月掩面轻笑，心里也是为穆云松了口气。 虽然相信穆云一定不会输，但尘埃落定之前，她也免不了紧张。 场间吵吵闹闹，镜面中那头幽影狼已经是奄奄一息，眼看是活不成了。 使出那般恐怖一剑的穆云却把黑棍一竖，继续摆出了进攻的架势，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的一剑出现消耗过大的情况。 其实穆云也是讨了个巧，他这几次出剑都没有动用自己的灵气或者真气，只用了纯粹的剑意出剑，这种情况下剑招能有多少威力，全看出剑者对这一剑的感悟如何。 而穆云的感悟来自于初见神山时，感悟到的神山之意，当时他手中无剑，无法立刻将其感悟消化，只能将那抹真意存于心田，如今那抹真意就成了他出剑时的“消耗品”。 所以他出剑时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若他只用自己的真气或是灵气，来结合自身对这一剑的感悟出剑，虽然也会很强，但绝不可能超越武生境界的上限，也就达不到眼下这般恐怖的威力了。 最关键的是，以这一剑的强度，若真靠灵气或真气催动，确实很可能导致穆云消耗过大变得虚弱，现在是大比期间，选手自身的状态至关重要，他不敢赌这种不稳定因素。 但以穆云心田中剩余的神山真意，他最多还能再出两剑。 若是寻常修士这样使用感悟到的真意，只能说是暴殄天物，因为当真意消耗殆尽，就是真的消失了，这无疑是错失了一次珍贵的、彻底消化掌握一门真意的机会。 那可是真意！相当于窥探大道一角的钥匙，更是灵修迈入至尊境界的关键！ 若是能将其悟透，相当于提前锁定了走上至尊之路的资格！ 但穆云却并不担心，会浪费掉这一抹神山真意，因为他有自信可以通过这几次出剑，将其悟透。 这需要非同一般的悟性，但穆云自信自己可以做到。 到那时，他可以将神山无匹的巍峨磅礴之意融入自己的一招一式，不论对自身的武道还是灵修一道，都会大有裨益。 不论什么类型的修士，想要登顶都要选择自己修行的终极，灵修的称为“意”，道修的是某一种“道”，武修是一股“神”。 但其实追本溯源，它们都是一个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需要修士用一生参悟的某种极致。 穆云还没想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一条路，但他不介意给自己多一些选择。 神山的真意，其中的厚重磅礴、巍峨大气，是他参悟的第一条道路，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条。 “还打吗？” 见对面的吴家兄弟半晌没有动作，穆云出声询问。 吴家兄弟对视一眼，显然已是战意全无。 另一边吴方景也被穆云方才的一剑分了心神，在穆恒言和穆埙的联手进攻下节节败退，暗影分身也被破，彻底没了与二人相争的资本。 吴家兄弟向穆云拱了拱手。 “领教了，后会有期。” 说完，两兄弟便拉着像疯狗一样，还想扑上去打的吴方景离开了。 穆云第一时间收起了积分牌，然后走到面色苍白的穆埙身边，询问道。 “你怎么样？没事？” 穆埙帮穆恒言挡的那一下确实很伤，因为他只是一个灵修，没有穆云和穆恒言那样强大的肉身力量，与灵兽正面作战是很吃亏的。 穆埙摇了摇头：“我没事。” 穆云见他脸色实在不好看，掏出一枚治愈内伤的灵丹给他。 “调息一下。” 穆埙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我们还要赶时间……” 正巧这时，指引光柱再次亮起，刚才的混战居然足足耗费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尘埃落定。 可惜，穆云眼下对空间术的掌握还不够熟练，无法在与人战斗的情况下，直接用口袋空间将积分牌拿到手里，不然这场争斗不用耗费如此之久的。 三人抬头看了看，绿色光柱已经所剩无几，比较近的距离内就只有一处了，红色光柱也只剩下九道。 穆埙吐了口气：“要不我们还是继续……” 穆云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如果状态不好，我们也会在接下来的争斗中失去竞争力，争夺积分牌只是比试的第一阶段，接下来可能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 穆埙没再说什么，接过丹药后吞服下去，开始盘坐调息。 穆云和穆恒言在一旁为其护法。 直到下一次指引光柱亮起，穆埙才恢复过来，而这时，绿色的光柱已经只剩下三道。 穆云观察了一下距离，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前往距离较近的一个红牌点位。 红牌此时还剩下六个，可以预想一会儿的竞争会很激烈。 赶路的过程中，穆云的灵觉突然探查到了什么，给穆恒言和穆埙打了个手势，三人调转了一下方向，来到了一棵古树前。 穆埙左看右看，没看出这棵树有什么名堂，于是问道。 “怎么了？这棵树有古怪？” 穆云示意他抬头往上看。 穆埙抬头后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惊呼道：“哇！这藏得也太变态了！” 穆恒言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在这棵树的叶丛间，居然贴着树叶放置着数张白色积分牌！ 一直没有找到的白牌居然是以这种形式被藏起，穆埙不禁在心里吐槽起布置道具之人的险恶用心。 这白色积分牌的尺寸明显比绿牌要小一圈，也就一片树叶那么大，这得是什么眼神儿才能在行动的过程中看见藏在树叶后面的白牌啊？ 不对，他们刚才也没经过这边，穆云是怎么发现的？ 然而还不待穆埙将疑惑问出，穆云已经纵身来到树上，动作精准地取得了这棵树上的所有白色积分牌。 下来后，穆云给穆恒言和穆埙展示了一下，一共五枚白牌静静躺在穆云的手中。 两人心中更加惊异，他们刚才看到的数量都不到五枚，穆云却好像提前知道了所有积分牌的位置一样，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的目力这么好吗？ “如果白牌都是以这个形式被藏起，那么发现一棵树的收益其实和一枚红牌是一样的。” 穆云这会在犹豫，是继续前往红牌点位与其他队伍进行争夺，还是转而去寻找藏匿白色积分牌的树。 他自信，在所有的参赛选手中，没有人比他的灵觉更强，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高效搜寻这片森林的人。 但问题是，森林的区域非常大，以他们的行进速度，想要搜寻整片森林会是一个非常耗时的事情，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只能做这一件事。 穆云在犹豫的是，是否值得投入后面所有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毕竟也要考虑到有人误打误撞发现了白色积分牌，以及有人具备特殊的寻宝能力，和自己争夺白色积分牌的情况。 他现在手握十四个积分，藏有白牌的树预计还剩下十二棵，如果他能找到其中的五棵，就能锁定胜局，不到一半的数量，算下来感觉还可以。 因为目前这个阶段，所有队伍应该都在朝着有光柱指引的绿红牌努力，这几次指引光柱所反映出来的积分牌收集速度也和穆云预估的差不多，所以穆云觉得自己这会儿转换策略的话，竞争对手应该不会太多。 穆云看向穆恒言和穆埙，笑着道。 “两位，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可以换一种策略了……” 第104章 穆家黑幕？ 当听到穆云说自己的灵觉已经迈入人境时，穆埙惊的嘴巴都张大了。 穆云才多大年纪？又是什么境界？ 人境灵诀，那是观象境才有可能达到的程度！ 虽然这刚好能解释，穆云刚才是怎么从那么远的距离，发现的这棵，藏有白色积分牌的树。 但穆埙觉得，自己还是更愿意相信，穆云眼神儿比较好这个理由。 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穆恒言对灵魂之道了解不多，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看穆埙夸张的反应也知道是很厉害的事情。 他还有多少本事，不曾在人前展露过？ “……所以，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可以转变思路，以最快的速度搜寻森林。如果能如计划的一样找到三十张白牌，我们就可以直接退出古林去结算了。” 穆恒言和穆埙没有多说，从一开始大家就说好了，大比期间一切听穆云指挥，所以这时候穆云说转换策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得到了两人的同意，穆云将手中的白牌收起，三人几个纵跃，开始在古林中穿梭起来。 穆云回忆了一下，自己找到的，刚才那棵带有白牌的树的位置。 然后将其与自己最开始记忆的数十个指引光柱的位置合并在了一起。 他这样做是想尝试推测，布置积分牌的规律。 毕竟森林那么大，如果真要把所有的角落都探寻一遍，可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但如果根据绿红光柱和白牌古树的相对位置来推测规律，也许会更快找到其余的带有白牌的古树。 白牌位置是在绿红的外围，还是穿插其中？这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 回忆了一会儿，穆云确定，白牌的位置算是穿插在红绿当中的。 这样的话穆云只需要从绿红最边缘的位置，逐渐往中心搜寻即可。 谨慎起见，穆云还将起始位置稍微向外围扩了一圈，确保不会遗漏 事实证明，穆云的思路是有效的，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穆云就又找到了一棵带有白色积分牌的古树，同样是在树丛中，贴了五个白色积分牌。 穆云的行动再次让观众区响起一片哗然。 因为只有画面听不到声音，所以从穆云转变策略开始，观众就开始看不懂他的行动了。 别的队伍都在往指引的点位跑，他却带着两个队友在林中乱窜。 然而就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居然又找到了一棵藏有白色积分牌的古树！ “穆家大少爷的运气真好啊……” “这真的是运气吗？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怎么找到白色积分？” “不会是穆家提前告诉了他藏有积分的位置？” “不可能，穆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搞黑幕？” “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八大世家搞特权的事做的还少么……”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穆雨都快气死了，要不是一旁的东方灵小脸通红地拉着她，穆雨怕是又要跟人吵起来。 甄月望着巨大镜面中显示出的少年，对周围的议论声恍若未闻，玉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当下一次光柱指引亮起的时候，绿牌已经被全部拿掉，红牌也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几乎在光柱消失的同时，穆云找到了第三棵，带有白色积分牌的古树。 这样他们就已经收获二十四个积分了！ 观众们已经因为穆云接连找到白色积分牌炸开了锅！讨论是否有黑幕的人越来越多，即使穆雨站起身和人争辩，也改变不了这么多人的看法。 眼见喧嚣之势愈演愈烈，单明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冲观众区说道。 “看来大家好像对积分牌的布置问题很好奇……” 见单明月开口了，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本次大比中，因为红绿积分牌本就带有指引，所以红绿牌的布置，是由穆家出人完成的。” “而没有指引的白色积分牌，则是通过曦雨殿，联系了一位老资历的雇佣者，自行布置的。除了这位雇佣者本人，没有任何世家知晓白色积分牌的点位在哪。” 单明月说到这，一个中年男人也走上了高台，正是之前在前哨站和夏语杰发生过冲突的李哥。 单明月将位置让出，第一次面向这么多人说话，李哥感到有些紧张，原本凶恶的面相这会儿也努力向观众挤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大……大家好，我叫李河，是这次接了穆家任务，负责布置白色积分牌点位的人。” “穆家给我的任务，并没有对白牌的点位布置有过多的要求，只是让我在提前规划的范围内，随意将六十五枚白牌，尽可能隐蔽的藏起来……” 说到这，李河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我……当时觉得六十五个牌子，一个一个藏太麻烦了。就把五块牌子作为一组，藏在一棵树的树丛里，这样只需要布置十三棵树，就完成了……” 观众区响起几道笑声，可能是有经常做雇佣任务的人，与李河共情了一波。 随后，李河的面色变得郑重起来，举起了一只手并竖起了三指。 “我李河……愿在此发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扯谎！若我曾将点位泄漏与他人，便让我死状凄惨，死后也受万蚁蚀骨之苦，永世不得安宁！” 随着李河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天上降下一道灵息，落在了李河的眉心。 修士当众发誓，本身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若李河真敢伙同穆家演戏，他誓言中所说的后果便会一一应验。 没有人愿意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所以李河的行为也确确实实打消了绝大部分人心中对穆云的怀疑。 临下台前，李河还多说了句。 “其实……我布置完牌子后，确实有几个世家的人找过我……” 不过，能当上家主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李河这话并没有让场中任何一位家主流露出丝毫异样。 “但我李河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我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所以各位老板，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任务，都可以找我老李，保证都给各位老板办的妥妥的！” 观众区发出一阵哄笑，单明月也没去打断李河在台上给自己揽活儿的行为。 她一早就想过了现场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向来都做足万全准备的她便特意请了李河过来。 眼下这李河算是帮了穆家一次，让他在台上多说几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 这李河也是个妙人，简单说完后向八大世家的家主们行了一礼，混了个脸熟，然后便下了台，分寸感拿捏得极为不错。 关于穆家的黑幕风波就这么过去了，观众们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冰镜中的画面上。 此时，穆云三人的位置来到了比较接近红牌点位的森林深处，这里已经经常能听到其他队伍的争斗声。 穆云没有下场参与的打算，直到他遇到了熟人。 在一处红牌的场地中，穆云见到了两方人马，其中一方是宋家和舒家的联合队伍，宋暮和舒暧正站在最前方，与对面的队伍对峙。 而另一边队伍的规模就有点夸张了，居然是五个普通世家组成的十人队伍！ 站在最前面的三个少年甚至境界都在五、六品的聚灵境，难怪敢和宋家与舒家的队伍对垒。 双方都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穆云三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某种平衡，让胜利的天平坚定地向宋暮和舒暧的这一边倾斜了。 看到穆云带着穆恒言和穆埙二人为宋家和舒家站台，对方也很干脆，拱一拱手便退去了。 宋暮冲穆云点了点头：“谢谢。” 穆云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宋暮上前将红色积分牌收起，见穆云就要带人离去，赶忙叫住。 “穆云，分一个绿牌给你。” 舒暧站在旁边，没有因为宋暮的话有丝毫不满。 毕竟若不是穆云突然出现，他们恐怕也要经历一番苦战才能拿下这枚红牌，分一些给穆云也是应该。 穆云却没收，只是问了句。 “你们两家一直组队？” 舒暧点了点头：“嗯。” 穆云却看了看跟在两人后面的四人，舒家的两名少女倒是还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反而看着穆云眼神放光。 但宋暮后面的那两名，穿着炼丹师学徒专属长袍的少年，脸上却带着些许不悦之色。 宋暮如今在家族的地位尴尬，就算获得了优胜，恐怕也难以压制住这些人的心思。 穆云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拿了几个牌了？” 舒暧也没隐瞒，直言道：“绿牌三个，红牌这是第一个。” 也就是一共十四分，但却要两家来分，如果这样下去，宋家和舒家很可能都无缘前五名。 穆云这会也发现，自己可能一开始把目标定的太高了，普通世家的联合力度比预想的要大，像刚才的十人队伍其实具备很强的竞争力，这种情况下想占据前五并不是一件易事，毕竟足够强大的队伍可不止五支。 但这也意味着，积分足够分散，或许只用较少的积分就能够排进前五的位置。 但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确认，手中的二十四分就是足够的，最保险的还是拿到三十七个积分。 思量后，穆云临走时说了一句。 “或许分开，机会大一些。” 第105章 狩猎回合 虽然给出了提醒，但看舒暧的表情，穆云也知道自己的话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其实他也能理解，舒暧是怕宋暮一个人压不住那两个队友，毕竟不能成为炼丹师的宋暮一直被这些族亲看不起。 有舒暧在，他们便不敢和宋暮呛声，最多在战斗时磨磨洋工。 舒暧是好心想帮未婚夫撑腰，但就怕宋暮会觉得失了面子。 不过看宋暮面色如常，想来应该没事。 穆云摆了摆手。 “走了，加油。” 三人继续出发搜寻白色积分牌。 刚才出现指引时，全场只剩下最后两张红牌，估计下一个半炷香就不会再有光柱出现了。 到时候所有队伍要么开始找其他队伍抢夺积分，要么去寻找白色积分牌。 在找到下一棵放有白色积分牌的古树之前，穆云碰到了带队的褚文定，但是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好在，褚文定的积分牌没有被抢走，只是他和队友都受了点伤。 “刚才那个红的没抢到，对面简直丧心病狂了，居然有十四个人！我和宁家的队伍联手都没讨到便宜，人数多是气势壮啊……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褚文定擦了一下额角的鲜血，询问道。 “算是还好。木头和舒暧遇到了一个十人队，我去帮着站了下场，把对方逼走了。” 褚文定点了点头：“这些普通世家，也算是聪明了一回。” 穆云深以为然。 目前为止，听过的最大的队伍就是褚文定刚说的十四人队，不知后面还会不会有人数更多的联合队伍。 和褚文定互通了分数后，穆云带着队友继续在林中穿行搜寻白色积分牌。 褚家队伍目前拿下了两绿一红，有十一分，穆云现在也不好判断积分的分布，只能祝他好运了。 发现第四棵藏有白色积分牌的古树后，穆云队伍的积分来到了二十九分，穆云隐隐感觉，这是目前场上的绝对高分。 身处赛场的穆云看不到其他队伍的情况，但前哨站的观众们却把各个队伍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穆雨惊呼：“哥好厉害，居然又找到了五分！” 东方灵也点了点头，穆云这一队的画风和其他队伍都不一样，在森林里跑着跑着就找到了一棵又一棵藏匿白色积分牌的树，看着十分神奇。 周围人也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穆云是怎么做到的，但由于之前李河出来现身说法，倒是没人怀疑穆云有作弊嫌疑了。 渐渐地，由于穆云这边的行动缺少竞技性，观众的目光也都开始转移到争斗更加激烈的其他队伍那边了。 目前场上分数最高的是夏家的队伍，二品聚灵境的夏绮加上九品上级的四翼红莲雕，完全不需要另外两个队友都可以横扫场中的选手和灵兽，目前一共拿到了三张绿牌和五张红牌，总分三十四分，收集积分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普通世家的联合队伍中，规模较大的有一支十四人队，目前是一绿三红，总分十八分。 还有两支十人队，分别拿到了十五分和十四分。 上官凌桀的队伍收获也不错，目前拿下三绿两红，共计十九分。 其他队伍的分值都较低，有一个普通世家的六人联合队伍甚至还是零分。 当下一个半炷香的时间到来，场中确实已经没有指引光柱了，所有的红绿牌都已被各个队伍找到，接下来才是大比真正的厮杀阶段！ 场中的噪声越来越多，穆云的灵觉甚至捕捉到了三处正在争斗的战场。 穆云没有理会，依旧带着两名队友在森林中穿梭，但迟迟没有找到第五棵藏匿白牌的古树，让穆云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在找白色积分牌。 突然，穆云开口说道。 “我们被人盯上了。” 落在粗壮的树枝上后，穆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是刚才的十人队，人数上差距太大，我们去树木密集一点的地方跟他们周旋即可。” 可能是对穆云帮助宋暮他们，将其逼走的行为不满，之前的十人队伍竟悄悄跟上了穆云三人。 可惜，在穆云全力铺开可达百丈范围的灵觉之网下，这些人的尾随显得极其可笑。 带着穆埙和穆恒言，穆云借助茂密的树丛让对方失去了目标，然后从白玉坠中掏出了几个飞镖。 他跟宋暮学过几手暗器，虽然水平不高，但要布置个陷阱还是很简单。 飞镖脱手，特制的造型可以让其做到悄无声息地划过空气，最终钉在了两棵树干的中间。 两支飞镖上连着一根不易察觉的钢绳，为了防止伤人性命，穆云特意将绳子的位置拉低了一些，这样最多割中大腿，只要不是冲的太猛，腿还是能保住。 但失去行动能力出局恐怕是无可避免了。 当那支十人队伍呈分散队形追上来时，领头之人眼力不俗，突然大喊。 “停下！” 但还是晚了一步。 “啊！我的腿！” “啊——痛啊！” 穆云布置的陷阱数量极多，位置竟也都选在了他们的行进路线上，就好像开了天眼一般，让领头之人觉得邪门儿的很！ 这一波陷阱埋伏至少致使队伍中的三人受伤，两人的大腿被割开，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还需要队友帮扶，另一人好歹听到了提醒，做出了反应，所以伤口并不深，正在给自己进行包扎。 领头的少年来自周家，名为周乾。 此时他正面色阴沉的看着前方，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日光几乎被完全遮蔽，钢绳上的特殊涂料在这种环境下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让人完全看不出其中暗藏的杀机。 周乾咬了咬牙：“撤……” “沙、沙……” 树叶摩擦的声音突然响起，三道矫健的身影突然从暗处冲出，各自拉住一人向地面狠狠地摔去！ 挑选的偷袭对象也很有讲究，穆云拉住的是那个受伤不重，在给自己包扎的少年，对方手里还拿着纱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揪住了衣领往树下摔去！ 为了确保他无法做出受身动作，穆云甚至跟着他一起往下坠，并拿他的身体当作垫子！ 穆埙和穆恒言的行动和穆云几乎完全一致，只是他们选择的对象是刚才扶着两名受伤队友的人！ 由于在搀扶队友，那两个人也完全反应不过来如此迅猛的偷袭，被穆恒言和穆埙抓住跌下了树枝，甚至连带着那两个受伤的人也难以站稳，一同往下坠去！ 众人跌落的位置说高不算高，说矮也不矮，在身上挂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这么直愣愣的摔到地上也够呛！ “扑通、扑通……” 数声沉闷的声响让周乾回过了神来，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居然就损失了五个队友！ 被当做肉垫的三人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半会儿根本爬不起来！那两个大腿受了伤的更是在哀嚎不止，剧烈的动作撕扯了伤口，鲜血流了一地。 穆云三人很爽快地将各自身下的敌人打晕，然后抬头看向了剩余的五人。 周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大声怒斥道。 “穆云！你这卑鄙小人！枉你平时被人称颂品行！如今却在比试时又是布陷阱，又是暗中偷袭，你……你太无耻了！” 观众们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着画面中的周乾指着穆云一脸愤怒的样子，也能大概猜出是在说些什么。 神奇的是，还有不少人认同周乾的观点，指责起了穆云手段不光彩。 穆雨都懒得跟这群人计较互喷了，坐在位置上一脸嫌弃地嘟囔了一句。 “一群傻叉！” 甄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性格文静的东方灵在一旁羞红了脸，不过她也觉得小雨说的没错。 镜面中，被周乾指着一通乱喷的穆云此刻一脸茫然。 这人在说什么啊？ 双方作为竞争者，自然要根据局势，选择最佳的手段来确保己方的胜利。 你方人数大优，难道还要要求敌人，站出来和你正面硬碰硬？脑子坏掉了。 再说他为了保全对方性命，已经留手了，不然那两个人被钢绳割中的就不是大腿了，地上这三人也不会仅仅是晕倒这么简单了。 穆云无语到懒得跟对方争论。 穆恒言也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在树上口沫四溅的周乾。 穆埙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喂……你当这是在过家家吗？” 周乾被说的愣住了：“什、什么？” 穆埙擦着眼角的泪水，语气很轻松，说出来的话却怼死人。 “咱们虽然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眼下也是相互竞争的敌人啊，你想要敌人和你堂堂正正，那你怎么不下来和穆云单挑啊？” “我、我……” “哦，就只能你们召集人手，以多欺少。我们用点办法拉平差距，就是卑鄙无耻了？你也太双标了？” “你！” 周乾被穆埙怼的哑口无言，感觉失了面子，最终恼羞成怒道。 “动手！” 看着扑过来的人影，穆云活动了下手腕。 本来他也没打算放过这支队伍。 既然白牌暂时找不到，那缺的分数就从这他们身上拿！ 第106章 积分达成 满是沧桑意味的古林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肉体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直到盏茶的时间后彻底归于沉寂。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八位少年，唯一的一位少女被看押在凶神恶煞的穆恒言和穆埙中间，瑟瑟发抖。 穆云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树上，已经动弹不得的周乾，冷漠地开口道。 “把积分牌交出来。” 周乾嘴角溢血，脸色难看无比。 他不理解，他们怎么会输？ 就算一开始就失去了五个队友，他们也还有五个人，三个主力更是都在，居然被打得几乎还不了手！ 穆云为什么那么强？一个人拦住三个不说，还把三人挨个捶了一遍！ 论境界，大家明明相差无几！ 他们和先天真气的差距竟这么大吗？ 观众区此时也已经陷入了热议，实在是刚才的场面太过摧枯拉朽，堪称开赛以来，凶残程度拉满的一战！ 穆云三人许久没有参与争斗，结果这一出手，居然就直接将一支规模和实力都颇为不俗的小队彻底打废！ 这超出观众预料的展开，直接将全场的激情彻底点燃！ 而且穆云这次动手，连武器都没用，仅凭一双拳头就把三个对手一顿爆捶！ 虽然对阵的并不全是敌方的主力，但这等战力也足够夸张了！ 但最让所有人惊讶的，还是穆云在这场战斗中展露出的凶性！ 穆云的形象太好，名声也一直太正，导致所有人对穆云的印象都是温文尔雅的美俊公子，即使与敌作战时，动作也精准优雅，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但方才这一战，是穆云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出，他身为武人的霸道！ 凭借恐怖的爆发力和先天真气的完美防御，穆云全程几乎是硬顶着对手的攻击，一人按着三个人在捶！ 他就像是一头蛮龙，一路朝着对手碾压了过去，简单高效的招式中蕴含的，最纯粹、原始的野性魅力，几乎要从画面中溢出来！ 拳拳到肉的野性碰撞，血液四溅的暴力美学，加上那张谪仙般俊秀的脸上，向敌人进攻时的冷峻表情。 极具张力的画面和穆云自身气质形成的强烈反差，看得观众席中的一众少女不停发出花痴般的尖叫。 女修们欢呼一次，甄月周围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分，穆雨和东方灵两个人在一旁化身鹌鹑，缩着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观众区前排坐着的普通世家家主们，有几位的脸色此刻已是黑如锅底，想来正是组成这支联合队伍的几个世家家主。 眼下队伍几乎被团灭，只剩下最后一位女修，这种情况基本告别后续的比试了。 他们脸色能好才怪，而且接下来还要被抢走所有积分，零分出局，怕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对头世家嘲讽很久了。 一想到这，有两个养气功夫不到家的家主已经当场起身，拂袖离去了，完全不给周围的其他家主出声嘲讽的机会。 另外三位家主虽然没走，但眼中的阴沉之色，也让周围的家主暂时没选择上去触这个霉头。 其实穆云之所以这一仗打得这么凶，纯粹是因为开战前，周乾说的话。 他觉得，世人好像对他存在一些误解。 他的确素来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也不愿行阴暗龌龊之事，但他可不是那种，把自己端在高处，事到临头还不知变通的“正人君子”。 他就是想通过这一仗告诉所有人，千万别以为“君子可欺之以方”那一套对他有用。 一个武修真要蛮横起来的时候，谁的道理都得靠边儿站。 当然，大部分时候，穆云都还是很讲道理的，比如现在。 “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交出来。” 靠在树干上的周乾，满脸怨毒地看着穆云朝自己伸来的手。 “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如果不是靠先天真气……” 穆云有些无奈，只能说，双标的人自有一套无懈可击的逻辑。 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天赋，难道就因为他的天赋更好，就不应该使用？否则就是对敌人不公平？ 和这种人实在没有多说的必要。 “是是是，我就是靠先天真气才赢你的，现在可以麻烦你把积分牌交出来了吗？” 说实在的，这些人虽然境界还行，但战力实在不怎么样，就算换吴家兄弟和吴方景来，三个打五个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这是普通世家在人才培养上和八大世家最大的差距，尽管普通世家可能会出那么一两个修炼速度很快的天才，能在境界上和出自八大世家的选手相差无几。 但涉及到战斗经验、技巧，修习灵术的品级、熟练度等，差距都会一下拉开，这根本不是靠着多出一两个人就可以弥补的。 就算穆云不用先天真气，也绝对能赢下这场战斗，只是会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我不会给你的！反正你也不能杀了我……” 周乾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他发现穆云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了起来。 穆云微笑着，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是不是我用词客气点儿，你就真觉得我很好说话？” 周乾虽然感觉不妙，但还是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敢把我怎么样！比试有规则，你作为穆家未来的接班人难道要带头破坏规矩吗！” “唉……” 穆云叹了口气，把手贴在了周乾的丹田上。 “你要知道，在保全你性命的前提下，我可以做的事有很多。” “比如废掉你的修为，或是让你变成一个傻子。” “或许也可以折磨你一番？我虽不精于此道，但我有个很变态的朋友，从他那里我还是学到两手。你想试试吗？” 在森林某处奔行的上官凌桀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乾被穆云的眼神看得汗毛倒竖，说话时嘴唇都在抖。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他虽然一直在强调，穆云不能那么做，但穆云此刻的眼神却让他心底发毛，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啸叫！ 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样的……连人命都漠视的眼神！ 他绝对会像说的那样出手的！ 见周乾执意不肯配合，穆云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打算直接摧毁周乾的丹田，到那时后者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原本认主的容灵器也会变成无主之物。 就在穆云即将废掉周乾的修为时，一道喝声突然自一旁响起。 “且慢！” 场中众人看去，却见是一名面相冷峻的中年男人。 虽然这人看着略显平凡，但作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平凡才是最大的问题。 周乾见到来人，眼睛一亮，高声疾呼。 “长老救我！” 来人正是周家的大长老，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至尊强者！ 但穆云却没有因为对面是一位至尊而有丝毫变色，因为沈冰云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穆云身后的树干上。 穆云站起身来，平静开口道。 “前辈有何指教？” 周家长老看着树上端坐的那道娇小身影，暗暗咽了口唾沫。 虽然都是至尊，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那个小姑娘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不过他现身本也不是为了给穆云施压的，他只是想保住族中子弟。 所以周家长老直接冲周乾说道。 “把积分牌拿给穆少爷。” 周乾还以为长老是来给自己撑腰的，闻言瞬间变了颜色：“长老……” 周家长老高声打断了他。 “技不如人，输了要认！” 周乾满脸不甘，但长老的话他也不敢不听，从容灵器中取出了一绿一红两张积分牌，递给了穆云。 但穆云却没接。 “你们这支队伍实力不俗，到现在就只拿了一绿一红？” 穆云一脚踩在了周乾胸口，冷笑着道：“你想耍我？” 周乾被这一脚踩得直吐血，周家长老赶忙喊道。 “别耍花样！都给他！” 周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就是周乾！出来前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无论如何要保住周乾，要是真被穆云给打废了，他们周家连找穆家讨要说法都不敢！ 周乾虽然满腔的不甘，但形势比人强，最后还是交出了全部的积分牌。 周乾手中共有两绿两红五白，计二十一分。 加上穆云原本的三绿二十白，穆云现在已经手握五十个积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穆云一开始设定的目标分数！ 果然还是从别人手里抢，得分更快啊…… 既然已经拿到了积分牌，穆云也就没有了再对周乾下手的理由，于是穆云便和后者拉开了距离。 除非选手弃权，否则任何人都不能干预比试，周乾没有表示弃权，周家长老也只能离去，只是转身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穆云本想向沈冰云道谢，转头看去却发现沈冰云也不见了。 穆云只好叫上了穆恒言和穆埙，在其他队伍到来之前，快速离开了此地。 仅剩的那名女修快步过去，扶起了周乾，两人再挨个去叫醒昏倒在地的队友。 这支队伍虽然人数颇众，但却已经没什么机会翻身了。 在茂密的林间穿行的三人气氛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穆埙没忍住，开口问道：“刚才那个小……那位前辈，是保护我们的人？” 沈冰云虽然作为穆家的客人，观礼了穆家的族内选拔，穆埙和穆恒言在比试时都见过她。 但因为沈冰云自己的意愿，单明月并未向穆家的族人介绍过沈冰云的真实身份。 所以穆埙和穆恒言根本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姑娘，竟然是一名至尊！ 最开始在书房，听说会有至尊强者保护他们安全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会是大长老穆煌之来。 结果刚才看到沈冰云出现的时候，两人真是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穆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个“嗯”。 这也是沈冰云和周家长老都没有出现在镜中画面里，不然观众区肯定会有人认出沈冰云，毕竟她的特征点太突出了。 穆恒言这时开口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已经获得了远超原本目标的积分，按理说此时应该选择退出古林进行结算，但穆云却像是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还在带着他们搜寻森林。 而穆云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结算分数，是因为他始终记得，除了大比，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引出狐妖。 现在大比才刚进入第二阶段不久，他作为最有可能引出狐妖的那个诱饵，这个时候离场确实太早了。 穆云正想临时编一个理由回复穆恒言，耳边却突然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靠！你个疯女人来真的！？” 第107章 被追杀的上官 上官？ 穆恒言和穆埙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穆云回头询问了一下。 “去看看？” 两人都表示可以，于是穆云带头，三个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穆云三人没花多久的功夫就看到了，两方人马一追一逃的景象。 其实说两方也不是很准确。 眼前的情况是，上官凌桀一个人在前面狼狈逃窜，身后是穿着一袭桃色长裙的夏绮。 原本气质柔美的少女此时妙目含煞，手持一把造型精致的长剑，站在一只长着四个翅膀的大雕的背上，不停朝着前方奔逃的一袭红影释放着威力强大的风火灵术。 这俩人的后面才是夏家和上官家的另外四名选手，四个人凑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谁也没动手，都在闷头追前面那两个人。 六人一鸟从穆云面前飞速掠过，四翼红莲雕带起的狂风将穆云的衣袂吹得不停翻飞。 这般杀气腾腾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避让三分。 不明所以的穆云只好带人追了上去。 也不知上官是怎么惹上了这位姑奶奶，那冲天的杀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两家的尊者怎么都不出来叫停？ 跟在后面追了一会儿，穆云不禁嘴角抽搐。 他居然追不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上官能跑得这么快！ 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凌桀逼得到处乱窜，夏绮还是头一个。 穆云愈发好奇了，这俩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眼见这样实在是追不到前面去，穆云和两位队友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追就行。 下一次起跳时，穆云把身形微微向下压了一些。 “嘭！” 堪比成年男子腰部粗细的树枝，在突如其来的爆发力下完全爆裂！ 穆云身如急电，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速度，让他甚至在半空中划出了道道残影！ 不过瞬息之间，跟在夏绮后面的四人就感到一股劲风刮过，回过神来时就见前方多出了一个少年的背影，并且那背影还在飞快地拉近和先头二人的距离。 上官家的两位选手对视了一眼。 “那是……穆云？” “是，总算是有个人来救三少了。” 旁边夏家的选手突然插嘴道。 “难啊，就夏绮这个架势，恐怕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砍死三少。” 上官家的两名选手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沉默了下去。 穆云给自己加持了雷属性灵气，虽然他还没有修习雷属性的身法类灵术，但凭借这个最能激发速度的属性，他还是赶超了骑着四翼红莲雕的夏绮。 由于穆云经过时扰乱了气流，四翼红莲雕还在半空中趔趄了一下，把夏绮都看愣了一瞬。 随后，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人类给超了的四翼红莲雕变得异常愤怒，追击上官凌桀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感觉到身后之人越追越紧，上官凌桀烦躁地回头骂了一声。 “我说你没完了是！你真以为……呃，穆云？” 已经追到上官凌桀身后的穆云笑着问他：“怎么回事儿啊上官，难得见你这么狼狈。” “害，还不是……我——靠！” 一道巨大的风刃裹挟着烈焰，突然向上官凌桀的后心袭来，上官凌桀吓了一跳赶忙朝一旁跳开。 穆云皱了皱眉，这风刃绝对是中三品的灵术，上面的火焰应该是四翼红莲雕变异后的红炎，带有爆燃的特性，威力很大。 两相叠加，这等威力就算是穆云也不敢硬接，这根本就是奔着杀死上官去的。 何至于呢？ 穆云纳闷儿地回头看了一眼。 ？ 不确定，回头再看一眼。 ！ 穆云朝身旁的上官凌桀吼道。 “你把她面纱摘了！？” 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夏绮那张俏脸上已是干干净净，素面朝天！ 上官凌桀难得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啊……那什么，之前抢牌子没抢过她，那我能光吃闷亏吗？就想着拿点好处……” 穆云无语，难怪夏绮一副不砍了他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也太会拿了，人家拿分，你这是要人啊！” 夏家的未出阁女子，在外时必须要以轻纱遮面，这是人家的规矩！ 上官当众揭了夏绮的面纱，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接下来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快下聘，明媒正娶，给夏绮一个名分。 二就是夏绮把他当场砍死，保全名节！ 上官凌桀一副蛋疼的样子。 “我哪知道她们家还有这破规矩？这特么都什么年代了啊？夏家的家主是不是还用裹脚布裹小脑呢？” 高台上，夏家家主夏阳面色不善地看着上官凌桀的老子，上官家家主上官展雄。 虽然冰镜只能看到画面，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读个唇语实在不难。 上官展雄尴尬地笑着，应对夏阳燃火的目光。 “阳兄莫怪……我家这臭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夏阳一拍扶手，冷喝道：“你少跟我在这打马虎眼！这事儿你们上官家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上官展雄连声答应：“一定一定，你放心！一定不会亏待了绮儿的！” 夏阳一哽，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老匹夫！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参加个大比，居然把闺女赔出去了！ 其余六名家主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看上官展雄怎么哄这位未来的亲家。 上官凌桀肯定是不能杀的，上官家派去的至尊又不是摆设。 所以不管当事人怎么想，两家这门亲事都必须结了，不然就是直接开战，没有第三种选择。 翎渊城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整体，但城中世家毕竟都是自五洲各地迁徙而来，风俗各异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人敢打破人家家族的传统，那也无异于刨人家祖坟了。 台上吵吵闹闹，台下也不平静。 观众们早在上官凌桀摘了夏绮面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处在热火朝天的议论中。 “这夏绮也太漂亮了！平时戴着面纱的样子就已是动人心魄，没想到摘了面纱后更是清丽脱俗！三少大义！” “靠，这就讨到了个漂亮媳妇儿？早知道我也去摘夏家姑娘的面纱了！” “得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跟人三少比得了吗？真以为夏家的姑娘谁都能靠这种方式娶啊？” “唉……夏绮加油！砍死他！” “不是你……干嘛啊突然？” “你能甘愿看着这么好的姑娘被上官家的拱走吗？” “呃……夏绮加油！砍死他！” “砍死他！” 穆云勾起唇角，冷酷的笑了。 “呵，男人。” 森林中，搞清事情原委的穆云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跟过来了。 上官凌桀看着他不停变换的脸色，赶忙说道。 “你信我啊！我真不知道她家有这规矩！真的！” 穆云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要负起责任来。” “啊？不是……多荒唐啊！小爷我根本没想娶她啊！” 穆云震惊地看着他，脸上赤裸裸的写着： 你小汁是怎么敢这样讲话的？ 追在后面的夏绮银牙紧咬，挥舞长剑，放出了大招！ “唳！” 四翼红莲雕发出一声长鸣，呼啸的狂风夹带着炽热的炎息，以一人一鸟为中心，向四周飞速扩散！ 这招范围如此之广，穆云二人避无可避，被狂风彻底掀翻，摔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痛痛痛……痛死小爷了……” 穆云爬起身，往旁边一坐：“痛死你算了，你惹谁不好，惹这位活阎王。” 良性变异的四翼红莲雕虽然只有九品上级，但实力绝对堪比一般的八品下级灵兽，那可是相当于凝海境的战力！ 再加上二品聚灵境的夏绮，这对儿组合明摆着就是全场最强的存在！ 穆云再度叹气：“你啊，真是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 上官凌桀一翻身坐起来，满脸不服。 “谁是大小王！到城里去打听打听，小爷我……” “唰！” 闪烁着寒光的剑尖指在少年的咽喉，上官凌桀咽了口唾沫，不出声了。 “说，你想怎么死？” 夏绮的嗓音其实很动听，只是此刻那语气像是结了霜，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上官凌桀小心翼翼地用手把眼前的剑尖推开了一点儿。 “害……姑娘家家的，什么死不死的……有话好好说嘛。” 夏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了下去！ “我靠！大哥你看着点儿啊！” 穆云把上官凌桀往后拉了一把，夏绮这一剑没能把上官凌桀扎个通透。 但看着刺在自己胯间，离关键部位就差那么一丁点的长剑，上官凌桀还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还没带小小桀见识过这人间美好，就差点要失去他了！ 穆云翻了个白眼，收回了揪在他后领的手。 “救你一命还那么多事儿，你自己搞定。” 见穆云作势要走，上官凌桀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绕到了穆云身后揪着他不撒手。 “你春日般温暖的嘴是怎么说出那么冰冷的话的？这种情况你要是扔下兄弟跑了，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夏绮看着穆云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你要帮他出头？” 穆云赶忙摇头，他才不想掺和这事儿。 于是穆云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把上官凌桀从身后揪了出来，推向了夏绮。 上官凌桀力气没有穆云大，被推出来后刚想回头指责穆云出卖朋友的行为，一把冰凉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最后问一遍，你想怎么死？” 第108章 怜香惜玉 “非……非得死吗？要不，我把这还你？” 上官凌桀拿出了轻若无物的绯色面纱，做出一副递还给夏绮的样子。 结果这种行为反倒让少女把剑逼得更近了。 “你在折辱我吗？” 擅自摘了她的面纱，现在又说要还给她？夏绮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察觉到颈间的剑刃在颤抖，上官凌桀赶忙道。 “没有没有，你别激动，我不还了好……” 在夏绮冰冷的眼神中，上官凌桀把面纱又收回了袖子里。 “那个……要不过后我陪你回夏家解释一下？我是真不知道你家这规矩……咱没必要因为一场误会，葬送你一辈子的幸福，你说是？” 夏绮勾唇冷笑：“剑架在你脖子上了才知道把话往好听了说？” “咳、那个……你放心！该有的赔偿，我一定都补给你！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把剑……先放下？” 夏绮摇了摇头：“没用的，谁家的规矩可以说破例就破例？你还是别挣扎了，念在同为八大世家的情面，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见这姑娘铁了心要杀了自己，上官凌桀也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 “唉，你杀不了我的。” 夏绮眯眼：“哦？是吗？” 上官凌桀点了点头：“你可以试一下。” 夏绮动起手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剑刃挥向了上官凌桀的脖颈！ 穆云皱眉，两家的尊者怎么还不现身叫停？ “呼——” 一团青碧色的火焰突然自上官凌桀的颈侧冒出，护主的灵焰将夏绮的剑阻挡在外，即使夏绮动用灵气也无法使长剑突破霓裳天玄火的防御！ 不仅如此，只是几个呼吸间，夏绮就发现，自己的长剑居然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要知道，她拿的可不是什么凡铁！这把剑乃是五品上级的宝器！ 上官凌桀的灵焰居然连中三品的宝器都能融化？ 直到夏绮的长剑被烧断，她也没能伤到上官凌桀分毫。 剑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夏绮干脆地将剩余的残剑抛到了一边。 “是我小看你了。” 上官凌桀的灵焰确实出名，但实际上甚少有人亲眼见识过这灵焰的威力。 青碧色的烈焰缓缓收回体内，上官凌桀吐了口气，说道。 “咱真没必要打打杀杀的，我看你要不还是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等回头……” 说着说着，上官凌桀的面色凝重了下来。 因为夏绮结印了。 轰然爆发的飓风将上官凌桀整个人吹飞，向着后方摔去。 “刀剑不行，灵术又如何？” 上官凌桀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要散了架一样的疼，胸口被飓风正面击中的地方也有些不对劲儿，可能是肋骨断了几根。 上官凌桀吸着凉气，缓解疼痛。 “来劲是？非要逼小爷动手打女人？” 夏绮冷笑着追了过去，抬掌便是一团烈焰。 “你若真能赢我，我嫁与你又何妨？” 上官凌桀仓促抬掌应对，青焰涌出，却还是被打得倒退数步。 察觉喉头腥甜，上官凌桀往旁边吐了口血水。 “呸！你想嫁，小爷我还不想娶呢！” 夏绮眼角跳了跳，气得一句话不说，上去“梆梆”给了上官凌桀两拳。 这两拳不是灵术，全是靠夏绮二品的实力揍的，上官凌桀毕竟才七品，虽然已经摸到六品的边儿了，但和夏绮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被打成了熊猫眼的上官凌桀咬牙切齿。 “靠，小爷这么帅你也下得去手？还有王法吗？” 夏绮冷笑嘲讽：“呵，就你也叫帅？长得比我一个女子还要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个大姑娘呢！” 上官凌桀生得男生女相，确实比一般女子还要漂亮，闻言也不恼，笑嘻嘻地道。 “世间美人万千，不差小爷一个。” 夏绮撇了撇嘴，举起粉拳再度上前。 “没脸没皮，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四翼红莲雕见主人和人打起来了，也想上去帮忙，但才动了一下翅膀，穆云就拦在了它的面前。 “雕兄，我看咱们还是别掺和他俩的事儿了，你觉得呢？” 看着手持黑棍的穆云，四翼红莲雕也有些迟疑起来。 它居然从眼前之人的架势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它可是一只实力堪比凝海境的雕啊！ 居然会从一个聚灵境的人类修士身上感受到威胁？ 正在四翼红莲雕犹疑要不要和穆云开战时，那边夏绮却说道。 “红莲，在一旁等我。” 闻言，四翼红莲雕便收起了架势，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边。 穆云见状也收起了黑棍，和四翼红莲雕站在一块观战。 上官凌桀虽身负霓裳天玄火，但境界上的差距还是让他难以应对夏绮的进攻，而夏绮似乎也是故意想要折辱上官凌桀，灵术也不用了，只凭一双粉拳就将其打得鸡飞狗跳。 上官凌桀这会儿就是一个后悔！ 当初要是听了穆云的，再坚持把武学这一块好好练练，今天定打得这暴力女开口求饶！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上官凌桀这会儿只能抱头鼠窜，满地打滚来躲避夏绮的攻击，可以说是打得非常之难看了。 穆云看得有点肚饿，于是便从玉坠中拿出了几根肉条啃。 结果才吃了两口，旁边就伸过来一个鸟头。 见四翼红莲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肉条，穆云递给了它一根。 “吃吗？” 四翼红莲雕用行动作出了回答，它快速伸头，吃掉了穆云另一只手上的三根肉条。 穆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左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抢劫了？ 见旁边的大鸟还盯着自己右手上的最后一根肉条，穆云连忙将其塞进了嘴里。 不是他抠门，主要这真是最后一根了。 四翼红莲雕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觉得这人一点都不敞亮。 不过看在那三根肉条的面子上，它就不计较之前这人干扰自己飞行的事情了。 它果然是一只大度的雕。 这时，一直追在后面的六人也陆续到达，在听穆云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就变成了七个人加一只鸟凑在一起观战。 夏绮被上官凌桀滑不溜秋的打法气得不行，她都这样揍他了，他居然都没一点血性起来跟她拼命，他的脸皮是城墙吗，那么厚？ “你怎么连一点作为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上官凌桀大声道：“哎！你别乱讲啊！我怎么没有？我坚持和你公平对局，坚决不动用灵术，这还不叫有尊严？” 夏绮真的被这人的诡辩逻辑搞得有些无语：“大可不必！你最好还是用用，不然等会儿你被我打死了，就没机会再用了。” 上官凌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才不用！万一我一不小心把你赢了，你又说要嫁给我什么的，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 夏绮气的攥紧了粉拳。 这人果然就是个无赖！ 穆云在一旁看得啧啧摇头。 上官这家伙，搞人心态有一手的。 其他人或许没发现，但穆云能看出来，夏绮的出手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盲目了。 她过于想要打破上官的面具，所以进攻的目标开始单一，只想往上官的脸上招呼，虽然上官也确实快要被打成猪头，但他的目的总归还是达到了。 当对手的进攻目标过于向上集中，中门和下路就会容易露出破绽，如果上官肯打得激进一些，拦腰后摔和绊腿踢膝都是不错的选择。 上官是有些武学底子的，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难。 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子，所以才只选择压低身位不停躲避吗？ 仔细想来，上官确实从没对异性出过手，他这人好像有点子怜香惜玉在身上的。 只是这样下去，他要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呢？ 比消耗的话，夏绮的品阶在他之上，先累垮的肯定是他自己。 其实别说穆云想不明白，就连上官凌桀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办。 他其实不是非要搞什么怜香惜玉那一套，只是今天这事儿，确实是他理亏。 他上官凌桀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标准，这让他眼下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一些伤害夏绮的事情来。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何必呢，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一定能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婚姻可是大事，若竟由一条面纱来决定，岂不是儿戏？ 就在上官凌桀思索如何破局时，因为走神又吃了夏绮一记粉拳，被打得仰倒在地。 而因为剧烈的动作，导致上官凌桀的衣领有些松动，一块白玉观音的坠子突然从其中掉了出来，被夏绮接在了手里。 倒地的上官凌桀第一时间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发现是悬挂玉坠的绳子断了。 “靠！早不断晚不断，偏偏这个时候断……” 暗骂了一句，上官凌桀爬起身，脸上全无嬉笑神色，向夏绮伸出了手。 “还给我。” 见他的反应，夏绮也知道恐怕是很重要的东西，便也没做出轻辱玉坠的失礼举动，只是把手掌一合，说道。 “你赢了我，我就把东西还你。” 她就偏要撕下他的伪装，看看那张笑的无赖的脸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上官凌桀低下了头，似乎叹了口气。 “非得这样吗？” 夏绮背着手，嗤笑道：“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自然是我说了算。” “好，那就如你所愿。” 上官凌桀松了松肩膀，身体里开始爆豆子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的气息很快攀升到了六品聚灵境，突破的悄无声息，就好像他能自如的控制自己什么时候突破一样，非常诡异。 当上官凌桀再抬头看向对面的夏绮时，后者竟一时间愣住了。 他的眼神完全变了。 阴冷狠辣。 像是一条邪恶的毒蛇。 第109章 上官凌桀的强大 只是愣了一瞬间，夏绮便笑了。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上官凌桀也笑了，只是勾动唇角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邪魅，这样危险的笑容搭配他那张阴柔的脸，足够拼凑出一种异样的美。 “说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我啊。” “轰——” 上官凌桀的全身突然冒出了青碧色的火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然而下一刻，这些火焰又全数倒逼回了上官凌桀的体内。 穆云皱起了眉，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上去劝架。 上官凌桀有一个他自己研究的招式，穆云是知道的。 这个招式是上官凌桀从一些增幅类的灵术中获得的灵感，通过用灵焰刺激经脉，来达到短暂提升实力的效果。 普通的灵气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用上官凌桀的灵焰效果却会出奇的好。 可同样的，当实力增幅的时效过了之后，上官凌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更高。 上一次上官凌桀兴奋地给穆云展示了一下这个新招式，然后他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想了想，穆云还是没有上前阻止，毕竟他清楚那枚白玉观音对上官凌桀意义非凡。 上官凌桀的气息在飞快的攀升，很快就破了五品聚灵境，然后是四品、三品…… 当他的气息达到三品聚灵境上级，终于停止了继续提升，这是上官凌桀目前可以做到的极限。 虽然还是和夏绮有差距，但有灵焰的加持，这点差距可以说微不足道。 “你小心点儿，这个状态下我可控制不好下手轻重。” 夏绮亦有属于她的自信，闻言只是轻抬下巴：“来。” “嘭——” 上官凌桀的身形瞬间冲出，整个人快成了一道红影，境界的大幅提升让他的力量、速度等都获得了极大的加强，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时不时冒出来的火焰，让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危险异常！ 同样具备火属性的夏绮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上官凌桀灵焰的威力震惊，这根本不是普通灵气催生出的火焰可以比拟的。 当境界的差距被拉近，上官凌桀带给她的压力竟然无限的放大了。 不信邪的夏绮催动风属性，强行将上官凌桀掌间的烈焰吹散，但灵焰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几乎没有片刻停歇的又从上官凌桀的掌间冒出，夏绮只得与上官凌桀对了一掌，被打退数步。 掌心传来被烧灼的痛楚，夏绮来不及后撤，因为上官凌桀已经再度欺身而上。 燃着青焰的指尖划向少女的面颊，夏绮下腰躲过后向上官凌桀的侧方踢去，被上官凌桀单臂防住，夏绮趁机后跳，拉开了距离。 但上官凌桀抬手就召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向着夏绮砸了过去。 由霓裳天玄火凝聚而成的火球，只是降下时逸散的热量就燃起了周边的树木，穆云担心燃起林火，施展水系灵术想要浇灭树上的火焰，结果水流浇上去的瞬间就被全部蒸发，不得已穆云只能将燃起部分的枝叶斩落在地，一一踩灭。 那边夏绮一掌拍出，剧烈涌动的风止住了火球下落的趋势，却无法将庞大的火球彻底吹散！ 当风力耗尽，上官凌桀抬手打了个响指。 “嘭！” 火球瞬间爆散，漫天的青色火苗化作流矢，铺天盖地的向着夏绮而来！ 被逼无奈的夏绮只能再度施展之前将穆云和上官凌桀从树上吹落的大招，结印后以她为中心，有剧烈的风暴向四周扩散，将所有落下的火焰全部吹开，落到了他处。 穆云指挥着其他人把落在树上烧起来的部分全部砍断，感觉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他们两个打架，他却要在旁边预防火灾…… 上官凌桀的强化并不能持续太久，所以他必须继续抢攻，花样百出的火焰攻击无比流畅的衔接在了一起，精准的控火技巧，让上官凌桀的攻击几乎没有间隔的砸向了夏绮！ 几轮进攻下来，夏绮的双拳已经被火焰炙烤的发黑，好在夏绮灵气还算浑厚，并没有真的被伤到，只是样子难看了些。 夏绮这时才对上官凌桀之前的话信了几分，这个男人在灵术的造诣上的确颇高，一些看似没用的低级灵术在他手里竟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并且由于进攻的节奏过于优秀，一个微小的铺垫都可能在后续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干扰。 夏绮此刻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被压制的难以施展，打得愈发烦躁。 虽然这跟她失去了佩剑，无法使用最擅长的战法有关，但夏绮的骄傲也不允许她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燃着火焰的指尖已经指在了她的颈间，一如她之前用剑指着上官凌桀时一样。 在连灵气都会被燃烧殆尽的恐怖高温的逼迫下，夏绮不得不承认。 “我输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场架总算是打完了。 上官凌桀指尖的火焰渐渐消散，在夏绮的面前翻掌讨要。 “还给我。” 夏绮打开拳头，将手中的白玉观音吊坠还给了上官凌桀。 看着他将其小心揣好的样子，夏绮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这对你很重要？” 上官凌桀闻言一顿。 “是我母亲的遗物。” 夏绮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虽然你赢了我，但我还是不想嫁给你，你这人太过孟浪，不是我心仪的类型。” 上官凌桀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气息突然开始快速滑落。 实力增幅的时限到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娶你，毕竟小爷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迈入婚……你干吗啊？” 就在上官凌桀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的时候，夏绮默默地走到了那柄残剑的旁边，将其捡了起来。 “喂！你——” 上官凌桀双眼睁大，另一边的穆云已经动了起来。 但穆云的距离太远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绮毫不犹豫地将残剑的剑刃挥向了自己纤细的玉颈！ 高台上的夏阳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是他的女儿！ 即使知道有族中的尊者在一旁照看，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夏阳感到十分的揪心！ 把自己的女儿逼到自刎！这足以说明夏家的规矩有多么的荒谬！ 镜中的场景也让观众们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谁都不想看到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殒。 但好在，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体内已经开始绞痛的上官凌桀强忍着境界滑落带来的虚弱感，拼着最后一点点的增幅效果，整个人闪了出去。 本已闭眼等待痛楚的夏绮，感受到了一股阻隔剑势的力量，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嗒、嗒……”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上官凌桀手握剑刃，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不嫁就不嫁！还至于自刎！？” 夏绮看着他，凄然一笑：“你不会懂的……” 除了死，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躲过家族的规矩，她杀不了上官凌桀，那就只能杀了自己。 上官凌桀觉得这女人真是疯掉了！他觉得自己也快疯掉了！ 夏绮要是真的就这么死在了他面前，他以后岂不是要做一辈子噩梦？ 上官凌桀气得破口大骂：“我懂你个锤儿！你……” 上官凌桀的声音戛然而止，口鼻突然涌出大量的鲜血，整个人止不住地呛咳起来。 但即使这样，上官凌桀握住剑刃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 夏绮见状只好松开了剑柄，上官凌桀把剑一抛扔向了远处，一边咳着一边半跪在了地上。 他吐血吐得太吓人，夏绮站在他面前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高台上，夏阳刚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旁边的上官展雄又猛然站了起来！ 直到看到穆云走了过去，递给了上官凌桀一颗丹药，上官展雄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镜面中，上官凌桀接过丹药，但由于一直在吐血，暂时没往嘴里放。 眼看着血液都在地上变成了一大滩，夏绮有些慌神地看向了穆云。 “他……” 穆云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可能不行了……” 夏绮脑袋一懵，彻底乱了阵脚。 虽然她一直说要杀了上官凌桀，但那得是她凭自己的实力做到的。 眼下上官凌桀明显是遭到了某种反噬，可能是刚才强行提升境界的后遗症，是因为她抢了上官凌桀母亲的遗物，逼他出手才导致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这一刻，夏绮心中涌动的情绪混乱到了极点。 茫然、自责、懊悔、不甘…… 直到她听到某人一边吐着血一边说。 “别听他……瞎叨叨……小爷……才没那么容易死……” 可是他这么吐血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再这么下去，上官凌桀就算不死，也无力支撑接下来的比试了。 穆云只好坐下，双掌抵在了上官凌桀的背后，开始渡灵气帮他抑制体内的反噬之力。 费了好一番功夫，上官凌桀终于渐渐不再吐血了，把丹药送进嘴里后，便自行开始调息。 穆云放下了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看着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夏绮，穆云说道。 “放心，他死不了了。” 夏绮松了口气，经过这么一遭，她也没了自杀的心情。 待上官凌桀调息完，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起码人还能动。 这就已经不错了，他一共用过这招三次，这次算是情况最好的了。 “靠！小爷怎么这么多血啊？” 上官凌桀站起身，衣袖上裤子上都是他刚才吐的血，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医学奇迹。 夏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掏出了一大把积分牌递给了上官凌桀。 “你赢了我，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第110章 来自普通世家的宣战 夏绮手中绿红交织的光芒，把上官凌桀看得眼睛都直了。 三绿五红，一共三十四分！ “嚯！这么多？你够厉害的！” 夏绮目光躲闪：“你烦不烦？” 把积分牌往他怀里一塞，夏绮转身就要走。 上官凌桀赶忙叫住她。 “哎！等会儿……我用不着这么多。” 上官凌桀自己有三绿二红，计十九分，所以他只拿了三个红牌一个绿牌，凑了三十七分，就把剩下的两绿一红还给了夏绮。 夏绮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踏上四翼红莲雕的背，就叫上两名队友走了。 上官凌桀看着夏家队伍离去的身影，转头看着穆云说道。 “你看，说走就走，真是太无情了。” 穆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走，我带你去结算。” 上官凌桀的积分也足够了，现在退出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眼下的上官凌桀十分虚弱，恐怕谁都打不过，所以还得由穆云护送着他离开古林。 “哎！你说我这招牛不牛？直接提升了三个品阶！持续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 穆云：“牛牛牛……” “你说我起个什么名字好？我这么年轻，就自创灵术了，那不得起个牛起飞的名字？” 穆云：“起起起……” 直到穆云扶着上官凌桀经过时，上官家的另外两名队友都还有些神游天外。 他们这就赢了？感觉他俩也没做什么，大比就要就结束了。 见他们没跟上去，上官凌桀叫了一声，两人才如梦方醒，跟上了队伍。 由于上官凌桀比较虚弱，队伍不能快速奔行，所以穆云等人走得很慢。 此时天色也已临近黄昏，远处的暮色看起来甚是凄艳。 “你说，我这次得让我家老头子出多少血，才能喂饱夏家？” 挂在穆云身上的上官凌桀一脸期待的样子，似乎很乐于坑自己老子一把。 穆云却直接给他兜头浇了盆冷水。 “你还是尽早准备登门下聘。” 上官凌桀一愣：“啊？” “什么意思？用钱摆不平？” 穆云叹了口气：“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撼动夏家传承至今的规矩？” 上官凌桀一脸不忿地说道：“你不觉得她家这规矩跟闹着玩儿一样吗？照这么说随便谁只要能摘了夏家姑娘的面纱，就能娶她做老婆了？” 穆云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有没有可能，如果你不是上官凌桀，这会儿已经死了？” 上官凌桀脸上的表情一顿，然后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穆云知道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也不打扰他，继续搀扶着他往出口走。 又走出去好远，上官凌桀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在穆云的耳边不可置信地大声道。 “靠！小爷真要英年早婚了？” 穆云皱眉：“你再吵，我就让别人来抬你。” 上官凌桀没理他，在那不停嘀嘀咕咕。 “不能啊……我还没有见过世间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怎么就能……” “她也不乐意，我也不乐意，那我俩反抗不就完了吗？不行不行……搞不好她又要……” “唉……我怎么就手那么欠呢！唉……” 上官凌桀自己在那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没见穆云搭理他，于是他只好主动开口。 “那个……你给兄弟支个招呗？” 穆云立马侧过头：“别问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不知道啊？” 上官凌桀急了。 “什么婚不婚的！我俩这连感情基础都没有，怎么能结亲呢？” 穆云劝他：“别挣扎了，夏姑娘人又漂亮，性子也好，配你都是你小子捡便宜了。” …… 穆雨疑惑地看了眼甄月。 她刚才是不是听到了剑出鞘的声音？ 但她仔细看了看甄月怀里的素心，发现剑刃并未出鞘。 倒是甄月的眼神，确实挺危险的。 摇了摇头，穆雨继续抬头看向了镜面，内心为自家老哥祈祷了一番。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的云朵都被染成了橘红色。 观众们也可以从冰镜中看到，许多队伍的纷争都已经结束，大比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但看着看着，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普通世家的选手们居然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开始同时向古林的出口处聚集！ “这是什么情况？提前商量好了堵门打劫？” “普通世家还有这一手？但是他们真能打过八大世家的队伍？” “难说，全凑在一起可是有六十六个人，八大世家一共也才二十四个，这都快三倍的人数了！” “可我感觉……穆云和夏绮两个人都能打二十个了。” “没那么夸张……” “你看夏绮，这么一会儿又夺下了快二十个积分！她真要走，谁能拦住她？” 周围人的议论让穆雨也有些担心起来。 “月姐姐，你说他们能赢吗？” 甄月从自己的小心思里回过神来，看向穆雨后笑着说道。 “他会赢的。” 她的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穆雨觉得能把心稍微放下去一点了。 而穆云此时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因为上官凌桀一直缠着他出谋划策，他就将上官凌桀交给了上官家的另外两人搀扶。 后方传来风声，穆云几人回头看去，却见是夏绮坐着四翼红莲雕飞了过来。 双方时隔不久又见面了，夏绮显得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才走到这？” 穆云看了上官凌桀一眼：“有人走不快。” 上官凌桀在那边嚷嚷：“哎！哎！要那么快做什么？风景明明很好啊！” 两人谁也没理他。 “你积分够了？” 夏绮既然也在往这个方向赶，看来也是要去结算分数了。 见夏绮点了点头，穆云不禁感慨她的效率之高。 三方汇聚在一起，手里都握着足够的积分，自然也没必要再起纷争，于是便说定一起前往结算。 为了照顾穆云他们的速度，夏绮也没继续在天上飞着了，而是下了四翼红莲雕的背，和众人一起走。 上官凌桀眼下知道了他和夏绮的婚事不可避免，便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瞄夏绮，结果和人对上了视线，被逮了个正着。 “你看什么？” “我没看啊……那么凶做什么。” 夏绮想到他那副没皮没脸的德行，也没再理他。 上官凌桀好歹是收敛了点，九人一鸟相安无事，来到了古林边缘。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眼前明显是两方人马对峙，对面几十个人头凑在一起，一眼看过去乌泱泱的。 而他们这一侧是其他几个八大世家的队伍，褚文定带人和宋家和舒家站在一起，宁家和吴家两队则在一边各站各的。 见穆云出来了，褚文定朝他打了个招呼。 几人汇合后，穆云问了句。 “这是什么情况？” 褚文定等人的目光先是在夏绮的脸上震惊地盯了一会儿，但也很快收回了目光，听见穆云发问，褚文定开口回道。 “普通世家的这些人，不知道让谁牵线了，又或者一开始就说好的，等时候差不多了，就在出口前堵我们。” 穆云点点头，也不意外：“他们说什么了吗？” 褚文定乐了：“说了，可嚣张了，让我们把牌子都留下，就可以走了。” 穆云听完也乐了。 普通世家的人数是多，但现在已经是比试的末期，基本上所有队伍都是经历过争斗的，有些人不可避免的带着伤势，真正能形成的战力并没有那么多。 虽然八大世家这边也一定是有所损失，比如这会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上官凌桀，但总体来说情况还是要比这些普通世家的子弟好得多。 所以虽然人数上确实存在差距，但总体实力水平上，八大世家的队伍其实并不弱于对方。 牵头这个计划的人看来不是很能认清形势。 由于穆云他们走得慢，所以他们是最后一批到达出口的队伍。 普通世家那边出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像是领头的，穆云仔细一看，这人他还认识。 就是之前差点被他打废的周乾。 不过穆云全程都没问这人叫什么名字，所以说认识好像也不大合适。 只能算“见过”。 只见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乾此刻一改之前的颓唐，看上去整个人意气风发，即使是一人面对八大世家的八支队伍，也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随后，周乾气沉丹田，冲着八大世家的众人吐气开声。 “既然你们人也到齐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只要你们把积分牌都交出来，大家就可以和和气气，一起走出古林。” “但如果……你们还是想试着挣扎一下，我们也不反对，大家最后再竞争一下嘛！” 穆云看着侃侃而谈的周乾，忍不住笑了。 “你们所有普通世家的队伍加起来，还剩多少积分？” 周乾脸上的笑意顿住，内心一股无名火起，恨不得立刻撕了穆云那张讨厌的脸。 但不得不说，穆云确实问到了痛处，普通世家所有的队伍加起来，此时手里的积分也才不过十七分。 其实原本还有不少的，都够一个前五的名额了，但前不久又被心里不痛快的夏绮，硬是薅走了二十多分。 双方巨大的分差像是甩在普通世家脸上的一个巴掌，也将两方人马的实力差距体现的淋漓尽致。 穆云看着周乾脸色难看的样子，又好心加了一句。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大家还是和气一点比较好，没必要徒增一些伤痛。” 可惜，因为相隔有一段距离，所以穆云没有看清。 周乾的一双瞳孔里，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 第111章 混战 听了穆云的话，周乾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了一声。 “哈！” 他转回身，看向与自己同为普通世家子弟的少年少女们。 “你们听见了吗？” “穆大少爷是多么怜悯我们啊！还怕我们伤痛！” “可这又是何等的傲慢！何等的轻视！” “他们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施舍着他们的伪善！” “你们甘心吗？你们甘心一直被这些八大世家的人看不起吗！？” 普通世家队伍中，许多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穆云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话鼓动的可不只是少年而已。 高台上，单明月这会儿已是面色微变。 周乾的话，根本不是仅仅在说这次大比，也是在说翎渊城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 观众区前排的普通世家家主们，有些人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单明月不禁庆幸，还好镜花水月这个术式只能看到画面，并不能传出声音。 毕竟各家的家主大都还是克制的，但若这些话让普通的世家子弟听了去，情况可能会更加麻烦。 毕竟年轻人们总有一腔热血，最难应对。 八大世家的位子已经三百年没有变动过了，如果不是今年吴家自己作死，可能再过个几百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今吴家在吴相蔺的带领下，许多产业已经有了利好趋势，这既是仰赖这个年轻人不俗的眼光和手段，但同样也是因为吴家作为八大世家的体量摆在那里。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吴相蔺没有站出来挽救吴家的颓势，等到下一次家族评选，吴家必定会被一个相对优异的普通世家代替。 但按现在的情况，可能没有哪家有这个机会了，毕竟普通世家和八大世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资源分配的不对等，只会让阶级的差异化越来越严重，时间越是绵延，普通世家想要翻过八大世家的山头就越难。 除非出现一个像穆峰那样的人，才有可能改换天地。 单明月和其他几位家主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八大世家必然是要站在一起的。 “有些不对劲儿。” 女人总是心细些，舒家家主舒晴是八大世家中唯二的女性家主，她已经发现了周乾这个人有问题。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周乾不是一个具备足够领导力的人，十个人的队伍他都调度不过来，如今却能牵头召集所有普通世家的选手，这显然不寻常。 古林中的其他选手不清楚，但观看了全程的他们可是知道，普通世家的这些队伍是怎么集结起来的。 普通世家事先根本没有研究过这一出，三十多个世家不可能同仇敌忾，不然八大世家想一直稳坐高台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人全是靠周乾，将之前的队伍打散出去挨个进行的游说才聚集在一起的。 周乾先是说服了自己队伍中的所有人，然后又教给他们话术，再让他们去寻找别的队伍。 这等心计与之前可谓是云泥之别。 舒晴的话让其他几位家主也想到了什么，面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单明月淡淡说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就看正主什么时候肯现身了。” 古林中，穆云知道不能再让周乾说下去了，不然接下来可能会很麻烦，毕竟处于愤怒情绪的人是可以爆发出比平时更强大的力量的。 于是穆云主动开口喝止。 “既然大家都不肯让步，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要战便战！” 周乾闻言住了口，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穆云。 “那就开始，穆大少爷！” 站在前方的普通世家的子弟们突然发出嘹亮的怒吼。 “兄弟们，杀啊！” “冲！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冲啊——” 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气势如虹，朝着穆云等人快速袭来，双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瞬间打破，彻底变得狂涌激荡起来！ 褚文定看着如携浪潮之势冲过来的人群，笑着道：“气势不错啊。” 穆云看了眼夏绮，这姑娘经过之前抢夺积分的轮番激战，这会气息也不如之前稳定了。 “还行不行？” 夏绮看着对面的人群发出冷笑，眼神睥睨。 “乌合之众罢了。” 说完，夏绮踏上四翼红莲雕，率先飞了出去！ 褚文定大笑着拍了拍穆云的肩：“跟上跟上！怎么也不能让个姑娘先出头啊！” 话音未落，人便已冲了出去。 宋暮和舒暧给穆云递了个眼神，也是毅然带队向前。 穆云把上官凌桀交给了上官家那名女修照看，然后对穆恒言和穆埙点了点头。 “我们也上，祝你们打的尽兴。” 穆恒言冷肃着一张脸，闻言身形急动，冲向了对面的人群。 倒是穆埙，站在一旁脸色发苦。 他是真的不想动。 “唉，好麻烦啊……” 穆云摇头轻笑，也没说他。 淡黄色的先天真气浮现体表，隐约间似乎有雷弧游走在穆云的身上。 接着，穆云猛然踏地，将周身的地面都踩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强大的反作用力使其身形高高跃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落在了双方即将交战的最前方！ “轰！” 穆云落地的瞬间，地面被砸的土石崩裂！同时有一股强大的真气，自穆云体内爆发出来，硬生生地止住了对方如洪流般推进的气势！ 虽然这一下消耗不小，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穆云认为打断对方冲锋的态势还是很有必要。 而且这一下看起来真的非常帅。 观众区的少女们已经开始尖叫。 穆云拉开拳架，眼神变得冷峻起来。 近百人的混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观众区的气氛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大场面变得火热异常，所有人都在齐声惊呼，高呼加油的人也不知道是在给哪方加油，反正这种时刻嗨起来就对了！ 就连穆雨也受到场中气氛的感染，跟着其他观众一起大呼小叫，东方灵虽然还算克制，但看见两方人马交战的激烈场景也忍不住和穆雨一起连声惊叹。 场中唯一还冷静着的可能就是甄月了，她没有同其他观众一起大呼小叫，而是目光紧紧盯着冰镜中的画面，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她也十分清楚这次大比的真正目的，毕竟沈冰云也有参与，所以尽管她没有身处其中，却也依然保持着警惕。 当镜中的画面掠过周乾的脸，甄月皱起了眉。 虽然她看不清周乾眼瞳中的异样，但她能察觉到这个人的眼神变了。 和之前完全不同，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希望不要出事…… 冲锋的双方终于短兵相接，夏绮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对普通世家的队伍来说简直就是灾难级别！ 狂风与烈焰的结合让夏绮在开大的瞬间就几乎达到了清场的效果！十几名修士被灼热的风暴弹开，重重摔向了后方，但后面的人马上又补了上来，向着天空中的夏绮疯狂进攻！ 四翼红莲雕发出嘹亮的鸣啼，扇动羽翼将袭来的攻击全部吹走，同时拉高身位，张口便向下方吐出了赤色的烈焰！ “轰——” 四翼红莲雕的变异红炎具有爆燃的特性，当与敌人的攻击撞在一起时便会引发爆炸，虽然由于境界的原因，爆炸的威力还没有特别恐怖，但对于这些聚灵境的修士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威胁！ 数声惨叫响起，仅是夏绮和四翼红莲雕的组合，一开场就给普通世家的队伍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普通世家的队伍人数虽众，但完全没有作战配合和排名布阵，所以夏绮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也确实没冤枉了他们。 其他各处战场虽然没能像夏绮这边打出如此恐怖的压制力，但这些八大世家的子弟以一敌多基本也都没有什么问题，最差也能一个打两个。 观众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哪个选手表现得更出彩。 有人感慨道。 “普通世家和八大还是比不了啊，这年轻一代的人才差距这么早就体现出来了。” 旁边的青年却不乐意了，大声道：“要不是八大世家总是占据着最多最好的资源，我们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前面的人被吼得莫名其妙：“哎不是，你急什么啊？我也是普通世家的……”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不思进取的人，我们才会一直被八大骑在头上！你真是比场上那些正在努力拼搏的孩子还不如！” 说完，那青年便愤而离席，留下被喷了满脸的另一人在座位上独自茫然。 “不是……这人怎么人身攻击呢……” 但人家已经没影了，他也只好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了冰镜。 在这场低阶修士的混战中，武修的优势无疑是最大的，孱弱的灵修若是不能用灵术将武修尽快击败，就只能被武修近身后的拳脚放倒！ 而在全场所有的武修当中，最为引人瞩目的选手，无疑是穆云。 自开战之时起，穆云便冲入了对方的人群之中，矫健的身形宛如蛟龙入海，大开大合的招式看上去酣畅淋漓，被他沾上手的，几乎没有人能挺过一个回合！ 强大的灵觉让穆云即使在混战中也能捕捉到敌人的进攻细节，在所有人仿佛慢放一般的行动中，掌握着最有效杀伤手段的穆云几乎是无敌的！ 穆云一个人，就几乎凿穿了普通世家的阵型！加持着先天真气的他可谓是全场难寻一合之敌，在无人指挥作战的情况下，对方难以集结大量人手对穆云进行扼制，于是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人群里肆意游龙！ 穆云甚至还有空在脑海里询问，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紫诛。 “找到了吗？” 第112章 大比结束？ 紫诛的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响起。 “没有。” 穆云不禁有些奇怪。 方才周乾走出来的时候，紫诛突然告诉他，周乾的身上似乎有狐妖的气息。 但紫诛这次醒来后，实力尚未恢复，在穆云体内他也很难做到精准的感知。 穆云几乎从最前方一路杀到最后，也是想看看紫诛能不能再捕捉到狐妖的气息。 对了，周乾呢？ 穆云飞快观察四周，乱糟糟的人群中确实没看到周乾的身影。 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拳逼退冲上来的一个武修后，穆云再次最大范围地铺开了灵觉之网。 周乾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找到了。 穆云看向南方，却见周乾正站在一棵古树的树枝上，眺望着远处的战场。 他和穆云遥遥相望，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穆云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紫诛也适时说道：“恐怕是蛊惑之术。” 穆云见识过九媚夺人心魄的能耐，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选择什么时候现身了。 因为知道这会儿估计有许多尊者在看着这片最终战场，所以穆云也没有太过担心。 一边应付着周围的敌人，穆云留心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结果发现都还可以。 吴家兄弟的实力非常不错，两个人靠着手中的武器打得七八个人近不了身。 吴方景仿佛也找回了理智，至少没用匕首把所有人捅死，只是利用阴属性的特点在人群中穿梭，极为灵活鬼魅地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 褚文定修行的路线和当初的穆黎有点像，都是通过灵术强化身体后近战无敌的路子。 可能是天赋的原因，褚文定的肉身力量比起寻常人要强大很多，就连穆云，在力量的较量上也无法与其相抗。 所以褚文定的招式看上去要霸道许多，不是武修却胜似武修，一拳一脚都极为沉重，光是揍飞出去的人都能砸伤好几个。 宋暮和舒暧本身的属性就极为契合，一木一土，打起架来各种控制手段能把对手按在原地被动挨打。 只可惜，比试规定了不能杀伤对手的性命，不然在这种混乱的战局中，宋暮的一手暗器杀起人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穆恒言打得确实是很尽兴，自从决定不再修炼十绝拳后，他整个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出拳也变得更加果决，行止间颇有了几分穆云那样的精准意味。 就连穆埙这会儿也不困了，手中长笛使得好似短剑，灵活又不失锐气，一对三也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最让穆云感到意外的还是宁家的三人组。 这场大比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遇到过宁家这三人，这是他第一看到他们战斗时的样子。 这三个人怎么说呢，给穆云的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他们行动起来就像一个人一样。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三个动作永远一致的意思，而是说他们出手时的协调感就像是同一个大脑在控制这三具身体一样。 这和吴家兄弟那种亲密无间的配合还不太一样，很像是“我和另外两个自己共同作战”的感觉。 这种异常的协同性让这三个人在战场中也是无往不利，清扫敌人的效率之高，就连穆云都感到了些许诧异。 他甚至感觉，就算是夏绮和四翼红莲雕联手，也未必能赢过这三个人。 看来还是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如今年轻一辈之间的一个大比，都能涌现出这么多能人异士，谁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棘手的敌人在等着他呢？ 许是穆云看其他人看得太专注了，没留神自己身边已经围上来了四五个人。 两人拿剑，一人耍刀，还有两人拳脚功夫不错。 当五人从不同的方位朝他进攻时，穆云不禁在心中暗自摇头。 毫无配合可言的进攻被穆云悉数化解，将使刀的人扔向那两个使剑的，再与另外两人硬撼拳脚，应对的堪称完美。 待那三个手持兵器的人从混乱中调整过来，另外两人已经被穆云打得一个熊猫眼一个嘴角破了。 当刀剑袭向穆云的背后，穆云从玉坠中取出黑棍，背在背后将敌人的攻击架住，对面的两人还想上前，却被穆云一脚一个踹了回去。 摆动手臂架开背后的刀剑，穆云舞动剑势，只两个回合便将三人的武器卸下，赏了一人一棍后，脱离了五人的包围圈。 这一番交手穆云打得太过流畅，战斗中的每一个决策都非常正确，靠着先天真气的加持和灵觉的探查，可以说一对五也是赢的干脆利落。 收获了些许伤势的五人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却拿他毫无办法。 观众区的少女们已经叫的喉咙都哑了，今天的穆云简直打破了她们的认知，谁能抗拒这样一个家世、皮相、品行样样都好，打起架来却变得又酷又猛的绝世佳公子呢？ 有胆大的姑娘已经连要给穆云生孩子都喊出来了，惹得甄月都回头看了一眼。 穆雨赶紧一旁给甄月解释：“月姐姐，她们就是喊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 甄月摇了摇头，她还不至于把这种痴话当真。 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边已是残阳如血。 虽然双方还没有打多久，但战场上的局势却似乎已经明朗了起来。 超过半数的普通世家选手已经倒地不起，剩下的人落败看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观众区的普通世家家主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单明月几乎可以预见，大比后因为这一战所引发的许多连锁反应。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解决不知躲在何处的九媚。 渐渐地，穆云脱离出了战场，举步朝着周乾走了过去。 这里除了站在树上观战的周乾，还有一些普通世家队伍里，实在不能上场作战的伤员。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照看着彼此，在发现穆云过来后，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但穆云在距离古树数丈远的位置就停下了，在这个距离下，他可以不用太过仰视对方。 “这就是你想要的？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指挥一下。” 周乾看着穆云，微笑说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即使会失败，也应该努力尝试一下，不然怎么认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废物呢？” 穆云也笑了：“大家都这么熟了，就没必要靠操控别人来交谈了？” “九媚。” 树上的周乾点了点头，笑的诡异：“如你所愿。” 下一刻，周乾眼底的火焰熄灭了，整个人也紧闭双眼晕了过去，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树下坐着休息的几个伤员见状赶忙想要起身去接住周乾，但下一瞬，周乾跌在半空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树下的那些伤员也消失了。 再下一刻，穆云察觉到身后战场的打斗声也消失了。 是被尊者们联手将所有人送走了。 但穆云依然不敢松懈，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面前森林的阴影，灵觉也最大限度地铺开了。 即将再次面对那个差点让自己身陨的狐妖，要说穆云压力不大绝对是假的…… 被送出古林的选手们此刻一脸懵圈，有的甚至还在和敌人交战，下一刻却愣住发现，自己已经是在高台下的候场区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怎么这些人都出来了？” “这胜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能是上头为了避免出现伤亡，提前叫停了？” “不对啊，那穆云怎么没出来？” “他刚才好像在和周乾说话？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叫什么……九妹？” “到底什么意思啊？怎么看个比赛虎头蛇尾的……” 这时，单明月已经起身走到台前，对还没缓过神儿来的选手们说道。 “现在请各队伍前去结算积分。” 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有人给出一个指令，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照做。 夏家、上官家、宁家和褚家的四支队伍前往积分结算处，结算了手中的积分。 前两家都是三十七个积分，宁家手握三十五个积分，褚文定则拥有三十四个积分。 最后是穆埙走了过去，结算了穆家队伍收获的所有积分，一共五十分。 在前往古林出口的路上，穆云就将手中的所有积分牌都交给了穆埙，嘱咐他出去后直接进行结算。 穆埙当时极为不解，或者说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是出了什么事情，穆云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 但想起穆云的嘱咐，他还是照之前说好的办了。 至此，此次全城大比的前五名已经产生，各家将积分结算人的姓名提交上去，前往上古秘境一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剩下还有二十七个积分，但有两棵藏着白色积分牌的古树最终也没有被人找到。 普通世家的队伍到最后加起来也只有十七个积分，彻底与探索上古秘境的资格无缘了。 “让我们恭喜夏绮、上官凌桀、褚文定、宁百候以及穆云五位选手，获得了本次大比的前五名！他们将在之后随八大世家的联合队伍一起，前往上古秘境进行探索！” 观众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显然大家眼下关注的重点不是大比的结果，而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比要这样潦草的结束。 还有，穆云现在是在干什么？ 他们就看到穆云一个人站在森林前，也不动。 然而单明月并没有给他们解答疑惑的意思，抬手一招，天上的冰镜就消失了，这下所有人彻底看不到穆云了。 甄月心里一慌，周围也突然响起巨大的喧嚣声。 “什么意思啊？怎么不给看了？” “是啊，怎么回事，穆云还没出来呢。” “真结束了啊？怎么感觉这么着急呢？” 单明月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动用了灵气，使她的声音大到可以盖过所有人。 “我宣布，本次翎渊城全城大比，至此已圆满结束，请所有选手和观众有序离场，尽快返回城内。” “哗——” 人群震动，喧哗四起。 第113章 不见了的上官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突然结束的比赛抒发着不满的情绪，但很快，各家的长老突然纷纷现身，亲自催促各家的族人尽快离开。 长老们的态度极为强硬，让选手和观众都有些困惑不解，但迫于长老的压力，人群最终还是开始乖乖退场了。 甄月站在原地，有些怔怔地望着天空，但原本悬在那里的冰镜已经消失，她看不见穆云了。 穆家大长老穆煌之走了过来，催促穆雨尽快离开。 穆雨拉了一下甄月的手：“月姐姐，我们回去，这里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 甄月回过神，没说什么，跟着穆雨离开了观众区。 看着下面的人群缓缓流动，走入前哨站的关卡，往城里的方向去，单明月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要解决九媚了。 只是不知道穆云那边怎么样了，没了冰镜，她也无法知晓事情的进展。 在所有人安全离开前，她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尽管内心有些焦急，单明月也只能默默看着人群行动。 走在回城路上的褚文定左右张望了一下，突然问身边的宋暮道。 “上官呢？” …… 森林中，穆云虽然一直警惕着敌人可能出现的方位，但令他汗流浃背的是，明明他的灵觉范围内什么都没有捕捉到，耳边却已经能听到森林中有什么在移动的沙沙声。 森林的阴影中出现了一只动物的身影。 当它走出阴影，穆云才看到那是一只狐狸。 它身长不过四尺，有着一身极其亮丽的橘红色皮毛，在夕阳的光辉下反射着动人光泽。那双朱红色的兽瞳中似乎闪烁着某种光彩，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深陷进去，若不是穆云一直心有防备，很可能会在一个照面之间心神失守！ 如此美丽的一只赤狐，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穆云款款走来，它的体型修长，就连四肢的曲线都极为漂亮，但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的尾巴，修长有力，轻轻摆动间有如云朵般蓬松飘逸。 最重要的是，它的尾巴一共有九条。 “你没死，我还是很意外的，穆家后人。” 毕竟以上次穆云的伤势情况，应该神仙难救才对。 穆云脸颊已经流下汗水，只是站在九媚的面前，那极致的恶意就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要不是曾经因灵魂交替，切身感受过紫诛的杀意，穆云这会儿可能站都站不住。 在他的判断中，九媚的恶意虽强，但比起紫诛那种霸道精纯的杀意还是差了许多。 “你会选择现身，我也很意外。” 穆云其实都以为九媚不会出现了，毕竟刚才至尊们出手，将选手们都送了出去，已然暴露了请君入瓮的事实。 但她还是来了，而且看起来从容不迫，十分自信。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凭几十个至尊就能杀我了？” 下一刻，穆云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前哨站！ 刚才是需要穆云引出九媚，所以没让他走，现在九媚已经出现，自然不需要穆云再置身险地。 几乎是穆云消失在原地的同时，沈冰云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朝着地面上的九媚拔剑便斩！ 九媚看着沈冰云挥剑的神武英姿，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哼。” …… 见穆云被送了回来，还没离去的甄月三人立马走过来。 “你没事？” 看着甄月关切的眼神，穆云心头一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眼神都快黏在一起了，也不管旁人死活。 穆雨在旁边重重咳了一声：“我还在这呢！” 穆云和甄月脸色发红，别过了眼神，正巧见到褚文定和宋暮舒暧又逆着人潮走了回来。 穆云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褚文定语气焦急地问道：“你们看到上官了吗？” 穆云一愣：“上官没出来！？” 褚文定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不清楚，但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穆云回头望了一眼森林，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上官家另外的两名选手呢？人不见了他们难道没有发现？” 最后的大战开始前，他可是把上官凌桀交给了上官家那名女修看顾的。 而听了他的话，褚文定只是再次摇了摇头：“他们……被幻惑了。” 之前上官家的另一名男修前去结算分数填写姓名时，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要不是褚文定发现上官凌桀不见了后开始寻找，这两个人恐怕沉默着一直走到翎渊城都不会被人发现出了问题。 直到褚文定拦住两人询问上官凌桀的去向，两个人才像是大梦方醒一般，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对于上官凌桀的下落，却没有一点印象。 褚文定断定是出事了，这才和宋暮以及舒暧一起赶了回来。 穆云此刻已经想清楚了九媚为什么会带走上官凌桀。 恐怕是为了上官凌桀体内的霓裳天玄火。 可穆云想不通，其他人疏忽了，上官家的家主也没意识到上官凌桀不见了吗？ 回过头去，却发现高台上，上官家主已经不见了。 这让穆云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有人发现情况了，去找了就行。 毕竟上官家的尊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上官凌桀出事，九媚能瞒过其他人，但不可能瞒得过尊者。 事实上，上官家的大长老确实没有被瞒过，但上官凌桀被九媚的分身掳走时他也确实没能及时将其救下来。 毕竟九媚的这道分身也有堪比至尊的实力，并不弱于他多少。 眼下，上官家的大长老正在奋力追击九媚的分身，在他的前方，一道身材高挑的倩影正抓着上官凌桀在空中飞驰。 上官家大长老甚至还能听到耳边的风声中，传来喋喋不休的话语。 “美女，稍稍松松，有点勒，我喘不过气了……” “美女，我知道我长得是比较帅，但你这样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我一个时辰前刚刚有了婚约……” “唉，美女你要是实在想抓我回去做夫君也不是不行，看在你也这么好看的份上，你停一下，我跟后面那个老登说一声，让他别追了……” 追在后面的大长老脸色发黑。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小子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碎？ 他都怕那狐狸一个没忍住就把这小子给捏死了！ 事实上，九媚的分身现在确实很想那么做。 九媚的每个分身都具备独立的思想，并不是单纯的傀儡，性格脾气也和九媚本尊一般无二，这会儿她也被手中这小子叨叨的心烦。 要不是吸收灵焰这事儿还得本体来，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满嘴胡话的小子。 “哎……那个……美女你稍微慢点，我还没试过飞的这么快，有点……想吐……” 九媚的分身咬着牙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呃……不至于不至于，美女我还不知道你叫什名字？我叫上官凌桀，我家在翎渊城这一亩三分地名头还算响亮。你要嫁过来肯定是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的，虽然我只能许给你一个妾室，但……” 九媚的分身气得直磨牙，决心给这小混蛋一点苦头尝尝，于是把上官凌桀狠狠地往地上扔了下去。 他们飞行的高度不低，若是上官凌桀就这么摔下去，筋断骨折是肯定的。 上官家大长老见她竟然松开了上官凌桀，赶忙要去救，以尊者的速度，在落地之前将其救下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但九媚的分身显然不会放任到手的灵焰被救走，于是祭出巨大的狐尾，向着大长老狠狠抽了过去！ 大长老翻掌一推，一个巨大的金光掌印就向着砸过来的狐尾拍了过去。 上官家大长老名为上官辰，是一名金属性的四品至尊，实力极为强劲。 起码在和九媚分身的对拼当中，不会落于下风。 然而，大长老虽然挡下了这一记狐尾攻击，但那边的上官凌桀眼看已经要摔到地上了。 本就因为反噬而身负内伤的上官凌桀，这会儿在空中连受身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能勉强抱住了自己的头，闭眼等待接下来的撞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上官凌桀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浑身都快要散了架似的。 关键是他还连叫都叫不出来，刚张开嘴就被涌出的鲜血糊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九媚分身落在了他的身边，戏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哎呀，我听不见呢。” 上官凌桀匍匐在地，整个人都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真疼啊……小爷怎么还没昏过去…… 大长老赶到后，拿出了一根刻满奇异纹路的金刚杵。 “妖女！放了他！” 唇角勾起冷笑的九媚分身刚欲说话，面色却突然一变。 只见天边突然出现了一抹青色的流光，转瞬间便已来到了二人的上空，正是背负八片羽翼的青极！ 九媚的分身冷眼看向他：“阴魂不散……” 青极皱起了眉，分辨出了眼前只是分身。 九媚掌握着一种等级颇高的屏蔽气机的手段，在不出手的情况下青极几乎无法探查到她的踪迹，刚才若不是九媚分身与大长老拼了一记，他也没法这么快赶过来。 眼下形势对九媚的分身显然非常不利，她的实力完全不足以应对身为神兽的青极。 但她的面上却是一派淡然自若，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就在青极握剑准备动手之时，同一时间下，也是古林外围，沈冰云一剑斩向九媚本体的瞬间。 “轰——” 突然爆发的巨响，传遍了整座翎渊岛的每一个角落。 第114章 赤狐之变 突然被黑影笼罩的穆云等人震惊地望向了天空。 被夕阳染的火红的天空下，一只巨大的赤色九尾狐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它的体型庞大到，超过了翎渊城整个城池的大小！即使是这整座岛屿，恐怕都放不下几个如此巨大的怪物！ 它的九条尾巴遮天蔽日，长长的四肢随意而动就会破坏大片大片的地貌，只是众人震惊的几个呼吸之间，古林一大部分的区域就已经在它的行动下被摧毁的不成样子！ 整座岛屿都在这庞然巨物的突然现世下颤抖不止，人类在这样的尺度下，渺小的如同真正的蝼蚁！ 就连曾经攀上过黑玄魔象的穆云，都无法淡然面对这样的巨大怪物，恐怕黑玄魔象连它的腹部高度都够不到！ 即使是高台上的几位家主，看到这魔神降世般的场景，一时间都呆在了原地。 单明月朝人群大声道：“尽快疏散！” 人群中不停发出尖叫，好在大家基本都是修士，所以队伍没有太过混乱，但人潮前进的速度瞬间便加快了不少。 站在翎渊城城墙上的守卫们此刻也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只九尾狐巨大到，即使站在翎渊城的城墙上，也能清楚地看到它。 但即使是这样恐怖的巨物震撼，依然无法和穆云当初，在梦中看见紫诛本体的幻象时受到的冲击相提并论。 紫诛的本体巨大到恐怕连这座岛屿都能够遮蔽，即使九尾狐已经如此庞大，也无法和其比较！ 恰巧紫诛这时在穆云的脑海中说了句：“有点意思啊。” 穆云用心声问道：“它已经化神成功了？” 紫诛语气疑惑：“化神？那是什么玩意儿？” 穆云知道紫诛对很多事物的认知都和自己不同，所以找了一个类比。 “就是像青极那样的层次。” “那没有，它的血脉不纯，所以差一点。但论战力，它已经比那匹马要强了。” 九媚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洗净血脉，所以在化神的路上没能走到最后，现在只能算是半神的状态。 紫诛的后半句话让穆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神兽，却能比神兽还强？” 紫诛语气漫不经心地答道。 “生出它的两只狐狸恐怕来头都不小，它虽然因为血脉不纯，导致自身存在绝对的上限，但这种异化的血脉也让它的上限非常的高。” “可惜了，若能再进一步，它恐怕会成为真正了不得的怪物。” 穆云看着魔躯遮天蔽日的九尾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都这样了，还不算不得了？” 紫诛却语气淡定的回道。 “虽然体型巨大到可以毁天灭地，但以你们准备的力量而言，还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甚至如果肯以这座岛为代价，靠那个小姑娘一个人，最后都可以将其斩杀。”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毕竟这种层次的战斗，打到什么时候都是有可能的。” 穆云听得一脸黑线。 也就是说，如果让沈冰云和九媚单独厮杀，最后也是沈冰云会赢，只是整座翎渊岛都会在两者的全力出手下被打的沉入海底。 这是穆云首次，对沈冰云的实力有了清楚的认知。 在此世间恐怕足以排进前三。 对于至尊强者来说，移山填海，改易地貌，甚至永久的改变一地的气候，都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但那基本是至尊强者全力出手后，甚至身陨才会导致的天地变化。 不过大部分时候，为了不因影响天地演化而背上业果，至尊强者是不会轻易使出全力的。 思考了一番后，穆云转头对朋友们说道。 “我们尽快回去。” 褚文定急道：“上官怎么办？” 穆云摇了摇头：“有那么多尊者，上官家的家主也去找了，他应该不会有事。” “我们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种层次的战斗我们离得越远越好。” 众人虽然有些担心上官凌桀，但穆云说的确实有道理，眼前这种情况，他们如果硬要回去找上官凌桀，那就纯属是捣乱了。 尽快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赶往翎渊城的路上，穆云一直在默默地思索。 就目前来看，九媚的行动逻辑很奇怪，她似乎并不想要覆灭所有的翎渊子弟。 除了穆云和上官凌桀，她对其他人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兴趣。 那她为什么要现身？难道她真的有面对四十多位尊者围剿的自信？ 穆云想不明白，但九媚出现已是定局，这些便不再重要了。 接下来就看尊者们要如何发挥了。 事实上，以穆云眼下的认知层次，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庞大的对手作战。 或许巨大的目标看起来更容易让攻击命中，但穆云知道，当灵兽达到一定的品阶后，是会获得一个叫作“巨化”的能力的。 九媚会变得如此巨大，也是这个能力的功劳，只是显然她的巨化效果太夸张了。 巨化能力并不是仅仅放大灵兽的体型那么简单，与之一同提升的还有灵兽的肉身强度。 也就是说，这个状态下的九媚，其力量、肉身防御等都会被加强，并且体型越大，加强的幅度也会越夸张。 以九媚目前的境界，再加上这个程度的巨化效果，恐怕就算是尊者，想破她的肉身防御也不会那么容易。 但沈冰云很快就给穆云演示了一下，该如何与这种体型的敌人作战。 九媚周身的天空中，此时已经林立了数十位尊者，尽管每位尊者在九媚巨大的体型面前都渺小的如同蚊蝇，但这些人所能给九媚带来的威胁，绝不只是蚊蝇那么简单。 各色威力巨大的术式轰在九媚的身上，在她那一身亮丽的皮毛上造成了多处爆炸，这一轮只是试探，所有人的攻击并没能给九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九媚则张开了嘴，吐出了漫天橘红色的烈焰。 体型变大后，九媚吐出的火焰范围都变得异常巨大，铺天盖地的火海随着九媚头颅的转动，将周围的所有尊者都涵盖了进去，有很多尊者察觉到不对，都已经提前躲避。 但还是有少数人，过分轻视了这次攻击，没有能及时躲开。 被橘红色的火焰侵染后，这些尊者很快就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这就是九媚炼化的本命灵焰，也是之前让青极不慎中招的剧毒之火——蚀骨毒炎。 它的色彩看起来艳丽而无害，橘红色的外表使其极具迷惑性，但其中蕴含的毒性和烈焰的高温，使其成为了尊者都难以应对的存在。 九媚的庞大身躯突然拧转，九条巨大的如山脉一般的尾巴呈螺旋状甩动，将围困她的尊者们全都逼开。 这一击迅猛无比，少数境界反应不及的尊者甚至被巨尾击中，宛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森林被摧毁，大地在九媚巨大的力量下龟裂开来，过于巨大的体型让九媚的一举一动都能给周围的地貌带来巨大的破坏！ 就在九媚这一击收势之时，一直在天空最高处没有出手的沈冰云动了。 她握着手中天心剑的剑柄，快速向着下方九媚的颈部飞去。 过去天心剑由前任宗主传于她手，但剑柄是按成人手掌的尺寸设计，她用起来一直不算趁手。 如今天心剑被穆峰调整过，剑柄也专门按她的身形做了调整，当沈冰云握住天心剑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种天造地设的契合感。 仿佛她与这把剑，都是为彼此而生。 “锵——” 天心出鞘，嘹亮如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天地！ 沈冰云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图，仿佛一朵雪花般的纹路中，处于中心的沈冰云在瞬间便斩出了七剑！ 沈冰云背后的雪花阵图仿佛一个具有放大功能的阵法，将沈冰云的每一剑都放大到了堪比九媚体型的程度！巨大的剑影带着凝若实质的剑意，落在了九媚的身上！ 穆云偶然间的一次回头，看到的就是天空中，爆发出巨大的阵图和剑影的惊艳画面。 如雪的剑光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切开了九媚厚实的皮毛，大片大片的鲜血瞬间便如井喷一般，从沈冰云斩出的数道伤口中喷射出来！ 九媚的凄厉的声音中蕴含着莫大的痛楚，就连远在翎渊城中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沈——冰——云！” 巨尾迅速向着沈冰云冲击而去，如同九座大山纷纷撞向那个娇小的身影！ 沈冰云在空中飞速躲避巨大的狐尾，背后的雪花阵图都被巨尾瞬间击碎！ 九条尾巴接连袭来，沈冰云躲开七次进攻后还是被第八条尾巴狠狠撞到了！ 就在其他尊者担心沈冰云会在这恐怖的一击下受伤时，沈冰云的身体居然轰然爆开，化为了一片漆黑的冰雾！ 闪烁着无数冰晶的黑雾快速飞向一旁，躲开了后续的攻击后又汇聚在一起，变化为了沈冰云的模样。 虽然沈冰云凭借成名灵术——玄冰化云，避开了这一击的绝大部分力道，但她还是被恐怖的巨尾打的气息一阵波动，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体型巨化到如此程度的九媚，施展出的每一次攻击都威力不俗，恐怕已经超越了至尊巅峰的界限！ 第115章 得救 另一边，在九媚的本体巨化的同时，青极也向九媚的分身出手了。 拥有这个天下最极致速度的青极化作一抹青色的流光，以无法捕捉的极速向九媚的分身出剑！ 九媚分身知道不能硬拼，卷起上官凌桀就走，但青极的速度太快，她根本甩不脱，只能强行接招，催动烈焰化作匹练，和袭来的剑光缠打在一起，但很快剑光就将赤炎匹练绞碎，九媚的分身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上官凌桀血都快吐干了，整个人的意识也有些昏沉，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周围的动静，虚弱地笑着说道。 “美女……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了……不然你这……打起架来束手束脚的……也不方便不是？” 九媚分身没空理他，但放是肯定不能放的，只要能坚持到把这小子送到本体那里，就算分身最后被斩了也没关系。 寻常修士或许在已经炼化了一种本命灵焰的情况下，会不敢再尝试炼化第二种灵焰。 但九媚不同，凭借恐怖的肉身强度，她可以承受住更加狂暴的力量，而且她还有九条尾巴，可以作为九个容器，分开容纳九种本命物，到那时她的分身也会各有神通，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无论如何，九媚都不会放弃上官凌桀的，对于霓裳天玄火，她志在必得！ 青极也看出了九媚的打算，所以一直紧追不舍，出剑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威力越来越大！ 跟在后面的上官家大长老在一旁策应，施展一些远距离术法帮忙钳制九媚分身的行动，而且因为大长老是金属性修士，灵术的杀伤力都很强，很快两人联手就已经打得九媚分身浑身是血。 但，他们离九媚庞大的本体，也已经很是接近了。 毕竟以九媚现在的体型，他们离得实在不算远。 沈冰云感应到了飞速接近的几人，不禁皱了皱眉，反手一剑斩开迎面而来的烈焰，便后退身形打算接应一下青极那边。 原本弥漫整片天际的火海在这一剑下被一分为二，渐渐消散。九媚伸出利爪想要将空中的沈冰云抓住，却被飞来的数位至尊合力施展灵术，将大如穹顶的狐爪打了回去！ 前期的试探阶段已过，尊者们开始各自发力了！ 感觉到压力的九媚，身上之前被沈冰云斩出的伤痕处，突然燃起了橘红色的烈焰！ 烈焰灼烧伤口，九媚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吼声。 紧接着，九媚的伤口处又响起数声爆鸣！ 沈冰云在九媚身上留下的剑痕带着极致的寒意，这让九媚的伤口极难愈合，所以她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将其祛除！ 甚至因为沈冰云的本命奇物——黑玄冰的效果可以免疫所有火属性，仅是烈焰灼烧根本无法将其根除，逼得九媚只能选择爆燃的方式，将伤口周围的寒意彻底震除！ 这令九媚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这也是她面对沈冰云时，最为被动的一点！ 尊者们的攻击不停地落在九媚的身上，炸起一团又一团烟雾，但九媚此时的肉身防御太过恐怖，又有厚厚的皮毛作为外层防护，非上三品的尊者进攻都极难奏效！ 反倒是不停挥舞的巨大狐尾给尊者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过于庞大的体型让九媚的攻击范围变得非常大，尊者们不得不频繁躲避扫来的巨尾，寻找进攻的时机。 而另一边，抓着上官凌桀向本体逃窜的九媚分身也发现了前来拦截的沈冰云。 九媚分身不禁暗自咬牙，一个青极她就已经很难应付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沈冰云，她将很快被斩杀，根本无法将霓裳天玄火送到本体那里！ 别无他法的分身只好向本体求助，于是，体型巨大的九尾赤狐甩开一众尊者，迈动四肢向这边奔了过来！ 一时间，大地震动，就连风和云都被九媚巨大的体型带动，变得缭乱起来！ 这种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会引起天地巨变的场景，让人不禁心生渺小自卑之感，这样的巨大怪物，根本就是一尊毁天灭地的魔神！ 察觉到身后的异动，沈冰云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突然闪现至九媚的分身面前，一剑瞬间斩下！ 尽管九媚的分身已经尽力做出了反应，但这具分身战力本就不强，出手比身为剑魁的沈冰云慢了何止一星半点儿！ “啊——” 尖锐的惨叫响起，当冰冷的剑光闪过，分身的右臂自肩膀处被整个斩断！ 这还是她稍微躲了一下，不然这一剑恐怕会直接斩断她的头颅！ 鲜血喷洒，断掉的手臂和上官凌桀一起向下坠去，被掠过的沈冰云顺手接住。 意识到自己得救了的上官凌桀扭头看了看，却见竟然是一个瓷娃娃一般精致美丽的小姑娘在抓着自己。 因伤势过重，导致意识不是很清醒的上官凌桀来不及细想其中关键，便下意识地说了句。 “小妹妹，谢谢你啊……” 沈冰云身子一僵，脸上冷肃的表情都差点绷不住，拧眉问道。 “你叫我什么？” 上官凌桀还迷糊着，嘴里含糊地答道。 “啊？叫……小妹妹啊……你看起来，比我还小诶……我们快跑，那个女人……是个疯的……” 跟过来的上官家大长老冷汗都下来了，这位小祖宗怎么伤成这样了话还这么多啊！ 赶紧飞过去，冲沈冰云拱手道：“前辈莫怪，我家少爷这是受伤过重，脑子都不清醒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沈冰云倒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她活了快四百岁也从没听人叫过她小妹妹，一时间觉得有些怪异罢了。 将上官凌桀扔给了大长老，沈冰云转身便迎上了追过来的九媚本体。 至于九媚的那道分身，已经被青极追上，失去了一臂的情况下，很快就要被青极斩杀当场。 大长老接住上官凌桀后立刻发动提前写好的传送术式，打算把上官凌桀送走，但还没等术式激发成功，就感觉到头顶覆盖了一大片阴影。 大长老抬头一看，竟是三条巨大的狐尾合拢在一起，向着他砸了下来！ 无奈，大长老只好暂停术式，飞速脱离狐尾的攻击范围。 “轰——” 狐尾重重地砸在了大地上，如同三条庞大的山脉轰然落地，整座翎渊岛都在这样巨大的力量下颤抖，还在赶回翎渊城的队伍也在剧烈的震动下变得东倒西歪。 穆云眼疾手快拉住了旁边差点摔倒的甄月，待彼此站稳身形后手却不肯放开。 甄月尝试挣脱了下，穆云没松手，甄月看了看其他人都在手忙脚乱，便也没再管他。 两人牵着手，艰难的跟着队伍摇摇晃晃地往前赶。 甄月突然说道。 “我之前给上官卜了一卦。” 穆云手紧了紧，问道：“怎么样？” 上官凌桀毕竟是他的好朋友，无论如何穆云都不希望上官凌桀出事。 甄月眉心紧蹙：“不太好，是大凶之卦，卦象上虽然留有一线生机，但……” 穆云面色也凝重下来。 即使有这么多位尊者在场，上官的情况竟也如此凶险吗？ 穆云忍不住回头眺望了一眼，巨大的赤狐还在和尊者们作战，漫天的火光和各色威力强大的灵术交织在一起，将天空都映得五光十色，但这些景象都没有沈冰云之前的出剑来的震撼。 那九条巨尾挥动的时候，穆云甚至感觉自己就算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被巨尾带动的气流。 周围的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回头向远处的战场张望，但很快就会被护送队伍的各家长老呵斥抓紧赶路。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的结尾，夜色开始悄然攀爬，昏暗的色调让穆云不禁庆幸。 还好九媚选择了正面和尊者们硬刚，不然若是像上次一样驱使古林中的其他灵兽向翎渊城冲锋，这支返程的队伍肯定要损失惨重。 就九媚目前这个巨大的体型折腾出来的动静，恐怕古林中的灵兽都已经被误伤甚至死去了不少，稍微高阶点的灵兽估计都躲得远远的了，不敢在这个时候露头。 想到这，穆云心中的那抹怪异之感又升起来了。 显然，九媚现在的做法怎么看都算不上最优解，她到底为什么要正面硬刚四十多位至尊？而且其中还有极为克制她的沈冰云，和身为真正神兽的青极。 她到底有什么底牌？ 穆云询问了紫诛，但紫诛也没什么头绪。 但至少，紫诛和穆云的看法一样。 他们都不认为，作为一只寿过万载的妖狐，九媚真的会自己发疯找死。 她的所作所为，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第116章 圣相 上官家大长老一直想找机会将上官凌桀送走，但九媚的攻击逼迫的很紧，根本不给上官家大长老激活传送术式的机会。 大长老只能转变思路，亲自带着上官凌桀往翎渊城赶，但是九媚的尾巴太灵活了，大长老始终无法突破狐尾的封锁！ 眼见上官凌桀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大长老喂给他一颗丹药后，手掌按在他心口用灵气助其炼化药力，好歹先保住他的命。 沈冰云持剑应对着九媚挥舞的利爪，仅凭后腿站立的九媚，高度甚至能到神山的一半儿还多！ 狐爪拍下时撕裂的不仅是空气，如果穆云在场的话就会发现，尖锐的爪锋划过时，其边缘漆黑的痕迹，分明是空间的裂痕！ 这说明九媚此时挥爪的力量，已经足以打破空间的稳定性！ 沈冰云自然不会看漏这种细节，如此恐怖的力道就算是她也不敢硬接，只能躲避后再出剑，试图斩伤九媚的狐爪。 当穆云等人安全进入翎渊城，天色已经彻底入夜，但远处的天空在狐火的映照下还是一片橘红之色，看起来和黄昏那时没什么区别。 九媚好像开启了某种加持，在其双肩的位置上涌现出了大量的橘色烈焰，化作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匹练，萦绕在九媚的周身，像是给其披上了一道颇具美感的装饰。 但这烈焰匹练显然不仅仅是装饰那么简单，这个状态下的九媚，其速度和力量居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骤然加快的攻击让许多尊者都中了招，被远远打飞了出去！ 就连沈冰云都无法像之前一样轻易地躲避九媚的进攻，手持天心剑与袭来的利爪和巨尾硬拼了数记，凌厉的杀意之剑给九媚的爪子上、尾巴上都留下了不少的伤痕，但沈冰云的面色也明显苍白了许多，不可避免的受了些内伤。 虽然在计划之初，大家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九媚突如其来的恐怖巨化，在战斗的开始就给尊者们带来了很大的进攻压力。 现在非上三品的尊者们基本身上都带了些伤，有些中了九媚的毒炎的尊者更是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不得不寻一处安全之所，打坐逼毒。 天上还在作战的尊者至少比开始时减少了近三分之一。 就像紫诛说的，拥有如此巨大体型的九媚，眼下确实有着毁天灭地的能耐。 若要准确衡量，眼下她的实力绝对超越了寻常至尊，达到了即使是至尊巅峰强者，也难以企及的层次。 但他们有沈冰云，是巅峰至尊的同时，她还是半步武神，和剑道魁首。 排在天榜前十的，哪个没有过人之处？更何况沈冰云如今的实力，在天榜都可以位列三甲！ 凌空而立的沈冰云深吸了口气，双手握住了天心剑的剑柄。 察觉到危险气息的九媚张开双臂，将两只狐爪一左一右拍向沈冰云，试图像拍蚊子一样将其压扁在掌心。 但就在一双狐爪即将合拢的那一刻，沈冰云的周身突然爆发出极致的寒意！ 本已临体的利爪被这股凌厉的寒气狠狠弹开，同时沈冰云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的轮廓看起来就和沈冰云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数百倍，周身泛着漆黑的冷光，像是完全由沈冰云的黑玄冰凝结而成的一尊神灵！ 已经登上城墙观战的穆云看得瞪大了双眼：“圣人之身……” 灵修突破圣人境后，会获得一项叫做圣人之身的能力，圣人之身可大可小，体型和施术者动用的灵气多寡有关。 但圣人之身并不是分身术，具体效果和修士本人的修行方向有关，所以每个人的圣人之身效果可能都不太一样。 沈冰云的圣人之身，修的是杀剑神像，可以将她的杀剑真意，凝为一尊“神灵”，代替自己出剑。 已经是至尊的沈冰云其实很久都没用过这项能力了，但在面对九媚这样巨大的敌人时，可大可小的圣人之身还是很适用的一个手段。 虽然是圣人境的神通，但在如今身为至尊的沈冰云手中使出来，效果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圣相凝成的瞬间，一股凌厉的杀意便冲天而起，将周围的流云都惊得远远逃开。 即使是站在翎渊城的城墙上，穆云等人也能感受到，远处那尊圣相散发出来的杀意之冷冽精纯！ 紧接着，圣相和沈冰云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举剑动作。 九媚这时已经来不及打断沈冰云的剑势，只能用九条巨大的尾巴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形成了防护。 随后就是，如潮的剑鸣…… 和通天彻地的剑光！ 借助巨大的圣相斩出的一剑，其剑势也变得巨大无比，裹挟着寒意和杀剑真意的一剑，成为了天地间最耀眼的光华！ 即使是翎渊城内的人，也都看见了这一剑的风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让整座城池宛若沸腾！ 轰隆的巨响中，大地被斩出深刻的剑痕，就连天空中，剑光划过的轨迹上都出现了细密的空间裂隙！ 直到剑光击中九媚蓬松的狐尾，这些细碎的漆黑痕迹才渐渐消失不见。 剑光与狐尾相撞的那一刻，巨大的轰鸣声引起的震动仿佛传遍了整座岛屿！宛如金铁交击般的声音久久回荡，体型巨大的九媚被这恐怖的剑意逼得向后滑退，将大地都犁出了深深的伤痕！ 褚文定在城墙上看得倒吸冷气：“好恐怖的一剑……” 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就是那么巨大的一只怪物，却在圣相的一剑下，被斩出了极远的距离！ 这番景象的带来视觉冲击难以言表，只能化作众人的一声声惊叹。 九媚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后滑退了数十丈，才堪堪止住身形。 聚拢在一起的狐尾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剑痕，伤口露出的血肉和白骨看上去狰狞无比，流淌而下的鲜血如同瀑布一般，落在了满是疮痍的大地上。 剧烈的痛楚，让九媚第一次朝沈冰云发出了兽类的怒吼！ “吼——” 沈冰云面色不为所动，身形纵掠间，背后的圣相始终如影随形，和沈冰云保持着动作的一致。 九媚口吐烈焰，身上更是几乎完全覆盖了橘色的火焰，整个化身为烈焰魔神，朝着沈冰云和圣相扑了过去！ 二者的厮杀逐渐变得惨烈，圣相不停出剑，将九媚身上的烈焰铠甲斩出缺口，很快又有新的火焰生出，将缺口补齐。 偶尔沈冰云靠着连续出剑，可以给九媚造成一些创伤，但都没能达到和刚才的一剑相同的效果。 虽然看似沈冰云连绵的攻势占据了上风，但沈冰云和九媚不同，九媚强悍的肉身和生命力让她可以有失误的空间，可沈冰云若是被这个状态下的九媚打到，哪怕她是半步武神也要受很重的内伤！ 其他的尊者也在九媚周围不断发动着攻击，但穿上了烈焰铠甲的九媚防御力变得更为惊人，很多实力稍差的尊者的攻击连外层的火焰铠甲都打不破！ 另一边，九媚的分身已经在和青极的战斗中身受重伤，眼看就要陨落。 眼下不管是九媚的本体还是分身都无力关注上官凌桀，上官家大长老总算有机会将上官凌桀送走了。 就在这时，上官家家主——上官展雄也赶了过来，见到上官凌桀的凄惨样子，满眼心疼地把人接了过来。 摸了摸小儿子的心脉，确定性命无虞，上官展雄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对大长老说道。 “辰长老，我先带他回去了，这边你多费心。” 上官辰答应了一声，便转头打算去帮青极先把九媚的分身斩杀。 然而就在这一刻，九媚分身突然拼着暴露后背给青极的危险，向着上官展雄怀中的上官凌桀猛扑了过去！ 青极毫不留情地一剑把九媚分身捅了个对穿，但这却没能让她的动作有丝毫停顿，甚至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上官辰长老也不是吃干饭的，见九媚分身扑过来，立马举起金刚杵，上面的纹路闪烁起金光，紧接着一记势大力沉的攻击，便砸在了九媚分身的侧肋！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传出，九媚分身的半边身子都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然而即使这样，九媚分身依然去势不减，猛地掠过了上官展雄身边，强行掳走了上官凌桀！ 上官展雄震怒，但只有飞仙境巅峰实力的他，在九媚分身面前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即使对方已经伤重至此，也是一样！ 九媚分身的状态也不允许她多做停留，所以她只是掳走了上官凌桀，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几乎是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九媚的分身带着上官凌桀，飞速地向着本体那边赶去。 此时，双方战场的距离已经非常之近，青极虽然及时赶了过去，但却被九媚甩过来的巨尾拦住，没能第一时间救回上官凌桀！ 最终，九媚的分身彻底失去了生机，跌落在了本体的头上，又顺着沾满血迹的皮毛滑落了下去。 而陷入昏迷的上官凌桀，却被一条巨大的狐尾卷了起来，扣在了九媚巨大身躯的背上。 被巨尾压住的上官凌桀受到了烈焰的炙烤，体内的霓裳天玄火自动护主，将其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霓裳天玄火也撑不了太久，如果上官凌桀不能逃脱，他最终还是会被九媚的毒炎杀死。 眼见暂时救不了上官凌桀，青极和上官辰只好先和其他尊者一起，讨伐九媚的本体。 作为神兽的青极，其实力远超寻常一品灵兽，三百多年前也一度压得九媚抬不起头来。 但如今，九媚已经与神位极为接近，加上其异化的血脉力量带来的恐怖上限，让九媚的实力已经隐隐在青极之上了。 但青极依然是所有围剿九媚的人中，实力仅次于沈冰云的存在，所以对九媚来说，他的威胁依然极大。 分析了场上局势的九媚，突然做出了让所有人都颇感意外的举动。 她身着烈焰铠甲，顶着所有袭来的攻击，四肢着地，跑向了神山的方向。 以如今九媚的体型，她想要赶到神山不过也就是几步之遥。 当九媚以付出一些伤势为代价，来到神山旁时，所有人才看懂了她要做什么。 她竟然要搬山。 第117章 重云老祖 众人都有些被九媚的疯狂震惊了。 神山是翎渊岛的根基，如果神山真的被倾倒，整座岛屿都可能不复存在！ 直立而起的九媚高达数百丈，即使是在神山面前看上去也是对等的庞然大物，以她现在的力量，或许真能撼动神山！ 最关键的是，九媚仗着身上的烈焰铠甲，对众多尊者们的攻击不管不顾，径自用数条巨尾缠住了山体，一双狐爪也按在了山上，硬是要把神山整个推倒，砸向翎渊城！ 若她真的成功了，恐怕神山的山巅刚好会砸中城池，将整座城都毁为废墟！ 沈冰云的圣相在这一刻再次变大了几分，体型即使和九媚相比也不遑多让！ 紧接着圣相的背后再次出现了巨大的雪花阵图，散发冰冷光芒的阵图衬得漆黑的圣相更具神意，宛如一尊真正的神灵！ 拥有黑玄冰的沈冰云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在这时候对九媚造成有效杀伤的人了。 通常情况下，冰属性修士是会被火属性克制的，但凭借黑玄冰的火免疫特性，沈冰云反而对火属性的修士或者灵兽有极强的压制力！ 但就在沈冰云凝蓄剑意的时候，神山却突然在九媚的怪力下颤动了。 “轰——” 这一下，连带着神山的灵脉都开始动荡了起来，整座翎渊岛陷入了持续的剧震，同时连天地间的灵气，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站在城墙上的众人一阵东倒西歪，穆云拉住甄月和穆雨，不断调整重心才勉强稳住身形。 再抬头时，天空中的异象让几人都是一脸的惊骇莫名。 天空中的流云化作了旋涡，宛如一颗巨大的眼睛俯视着大地。呼啸的狂风像是鬼魂的低语，突然闪动的惊雷将还未彻底入夜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九媚燃着烈焰的巨大身躯，在这如同末日的景象下宛如一尊灭世的魔神！ 沈冰云凝蓄的剑势这时也被混乱起来的天地强行打断了。 当修士达到飞仙境，就会开始粗通天地之力的运用，而至尊强者在这方面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尊者们也多是借用天地间的自然能量作战。 但眼下，天地已经变得混乱不堪，自然也会影响到至尊强者的出手。 就连沈冰云背后的圣相和雪花阵图都收到了些影响，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沈冰云只好转而动用自身的力量，再次使其变得凝实。 巨大的海潮声从翎渊岛的岛岸一路传到了城内，如此大的声响意味着翎渊岛周围的海面已经变得极不平静。 事实上，若从高空向下俯瞰，就能发现此时翎渊岛周围数十里的海面，都开始宛如沸腾一样动荡了起来！ 汹涌的浪潮和诡异的漩涡相继出现，搭配岛上阴云汇聚，电闪雷鸣的末日场景，天与海仿佛都会在下一刻被倾覆，葬送这片海域中的一切生灵。 灵脉是一方天地的“心”，灵脉出了问题，这片天地也会开始酝酿灾祸。 而天灾，是会比一只巨大的怪物还要恐怖的东西！ 若不能尽快将九媚斩杀，恐怕光是天地混乱引发的灾祸都能覆灭整座翎渊岛！ 沈冰云已经出剑，巨大的剑影中蕴含的力量甚至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剑都要强大，这一剑也如愿破开了九媚的烈焰铠甲，在其身上留下了巨大的伤口。 那些喷涌的鲜血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烈焰蒸发为了虚无。 看着再次补全铠甲的九媚，显然是铁了心要推倒神山，沈冰云也有些头疼了起来。 灵兽的生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铠甲也异常麻烦。 这样下去，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媚将这座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山推倒！ 重云塔顶，一名黑发白鬓，身穿灰袍的老者，遥望着那个宛若癫狂的身影，开口说道。 “还是那么能折腾。” 另一边走过来一位有些矮壮的老者，脸上明明是笑着却叹了口气。 “该我们这把老骨头动一动了。” 临走前，灰袍老者对身后的其他人说了句。 “多留意一下海渊那边，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邻居恐怕要醒了……” 说完，两名老者便已经消失在了重云塔顶。 九媚还在发力，神山的山根颤动不止，再这么下去，神山下的灵脉被撬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然而下一刻，一个矮壮的小老头儿突然坐在了神山那没入云层之上的山顶。 神山原本颤动的山体突然就稳定了下来，并在“轰”的一声中向下一沉，就像是被极重的东西给压住了一样！ 随着神山稳定下来，岛屿的地震也停止了，天空的雷光也不再闪烁了。 发现神山突然变得无法撼动的九媚，朝着山顶怒吼了起来。 “宋元武！” 山顶的老头儿稳如泰山，笑呵呵地朝仰天咆哮的九媚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九媚。” 心知有宋家老祖在，自己绝对无法撼动神山的九媚，松开了缠绕山体的巨尾，几乎将剩下的八条尾巴合在了一起，向着神山的山顶狠狠抽了过去！ 坐在山顶的宋元武叹了口气。 “唉……梓老头，这可是个大家伙，你可得接住喽。” 下一刻，宋元武突然消失在了山顶，九媚的巨尾紧随而来，重重抽在了的神山山巅上！ “轰——” 巨大的动静响彻了天地，神山如刀如斧的山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被抽的断裂开来！ 山体断裂爆发出了巨大的烟尘，崩解的土石顺着山体向下滚落，最可怕的是，被抽断的那截山体在巨力的影响下还在向着翎渊城飞去！ 宋元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神山上，稳定住了颤动的山体，同时护住了下方的灵脉。 褚文定怔怔的望着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真的假的……” 那一截山体起码也有近百丈高，真要是砸到城里，会造成什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青极化作流光，极速向飞远的山体追去，但这一截山体太过巨大，青极数次出剑也没能将其击碎。 直到看到了凌空立于翎渊城前方的灰袍老者，青极才止住身形，退到了一边。 老者的身形有些消瘦，但看起来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地看着飞速袭来的山体，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股不易察觉的波动自老者的眉心悄然释放，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扩散，这一瞬间，穆云仿佛看到天上出现了一片灵觉化作的汪洋！ 如此庞大而精纯的灵觉，是穆云生平仅见，他的魂海在这样的广度面前，只能算是一片水洼！ 当老者释放的灵觉与山体相撞，那截形如刀斧的山尖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呼——” 烈焰燃烧的声音响起，突然出现的灰色火焰，几乎是瞬间便将山体整个包裹了起来，恐怖的高温下，就连土石都在快速的融化！ 灰袍老者默默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山体，脸上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当山体终于近至跟前时，竟被烧至只剩下一小块！ 灰袍老者伸出指尖轻触了一下石块，石块便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坠落了下去。 威胁全城的危机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穆云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重云老祖。 天上的那人，是上官家的老祖，上官梓。 灰色的灵焰算是他的标志了。 和山顶那位宋家老祖一样，两人都是被修仙界中很多人怀疑，是否还活着的人。 这两人也是千年前，遁世而逃的八位翎渊老祖之二，是最开始创建这座翎渊城的人。 神山倾覆的危机解除，沈冰云也再次借圣相之威出剑，这次她转变了剑路，通过快速的出剑将九媚的烈焰铠甲斩破，给其他人创造输出的机会。 不停闪烁的剑光很快就将九媚身上的烈焰斩得七零八落，并且由于沈冰云的出剑附加了黑玄冰的特性，九媚也变得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来修复烈焰铠甲。 虽然可能就是眨眼间和几个呼吸间的区别，但对于这种级别的战斗，这已经是很关键的战机了。 刚才的危机也把一众尊者也吓得够呛。 他们清楚的认识到了，若不能解决掉九媚，翎渊岛是真的会有覆灭的危险！ 所以这会儿打起输出来都卖力了许多。 一时间，谋划落空的九媚变得被动了起来，被各种威力强大的灵术打得不断后退。 上官梓突然出现在了宋元武的身旁，两人只负责解决可能会覆灭全城的危机，所以这会儿没有再出手。 没一会儿，上官辰就带着上官展雄飞了过来。 “见过两位老祖。” 上官梓看了自家后人一眼，问道：“有事？” 上官展雄焦急道：“还求老祖，救救我儿凌桀！” 上官梓将灵觉铺了出去，在九媚身上扫了一遍后，发现了那个被巨尾压住的少年。 上官梓皱起了眉：“怎么会让这么小的孩子被抓住的，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 上官辰满脸愧色的低下了头。 “按规矩，我们不便插手，你们自己想办法。” 上官展雄脸上甚至露出了哀求之色：“老祖……” 一旁的宋元武劝道：“哎呀，梓老头儿，那是你自己家的后人，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上官梓冷肃着一张脸，回答道。 “若谁都可以因为这个原因出手保下自家后人，以后岂不是要乱了套？” 不是上官梓不近人情，是因为他除了是翎渊老祖，也是重云塔目前的最高管理者，有些规矩如果他不能以身作则，只会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惹出无数麻烦。 毕竟重云塔管理的，全都是尊者，那是一股多么巨大的力量，必须要小心驾驭。 没能如愿请老祖出手的上官展雄面色青白，有些无助地看向了上官辰。 上官辰咬牙道：“家主放心，老朽一定会救回三少爷！” 说完，便飞身向着九媚的背后绕去，试图寻找救回上官凌桀的机会。 上官展雄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他都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了。 上官梓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留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尽快回城。” 上官展雄拱手应是，只能转身离去，但他放心不下儿子，所以没有选择回城，只是退到了比较远的地方，观察着战场的情况。 上官展雄走后，宋元武看着上官梓连连叹气。 “你说你，老是臭着一张脸，那娃娃是多好的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真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上官梓被唠叨的闭上了眼睛，淡淡道。 “那也是他的命。” 第118章 九媚的陨落 “你！唉……死脑筋！” 宋元武不再理他，转而看向战场。 九媚依然具备恐怖的力量，但打到现在，大家基本也摸清楚了情况，九媚再想像一开始那样，给尊者们造成杀伤已经变得很难。 宋元武突然说道。 “小青要出手了。” 上官梓睁开眼，正看到青极的身上突然开始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 他的身躯在光芒的笼罩下渐渐变化，显出了本体的轮廓，当光芒散去，一头通体雪白的大马悬空而立。 青极的本体身长约一丈五，柔顺纯白的皮毛在橘色焰光的映照下，反射着神圣的光辉，四只马蹄皆为雪银之色，身形线条极美，姿态高贵而优雅。 它的头顶生有独角，长有一尺，上有螺旋花纹。 它还有着一头青色的鬃毛，如同有形的流风一般轻轻律动着。 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它背上那八片巨大的洁白羽翼！ 每片羽翼展开都有两丈长度，厚厚的雪色羽毛在风中轻轻抖动着，看起来分外温柔。 这才是它本体的样子，神兽榜第六的极风天马。 化为本体样貌的青极微微震动羽翼，就出现在了九媚的前方，速度快到了就连尊者都无法捕捉的程度！ 青极的周身缭绕着淡青色的能量，这是最纯粹的风元素。 它诞生于流风之巢，天生便拥有操纵世间流风的能力，此刻它裹挟着最为精纯的风元素能量，以极致的速度撞向了九媚的心口处！ 巨大的力量让九媚一时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身形猛然后仰，同时心口处的烈焰被飓风吹散，露出了其后的橘色皮毛！ 沈冰云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机会，身后的圣相和阵图猛然破碎，化为了无数能量碎片，倒灌回了沈冰云的体内！ 沈冰云架势改变，弓步压低身体，将天心举到了右颊边。 她要用出一招穿透力极强的杀剑。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漆黑的线条，不断向着沈冰云娇小的躯体涌入。 那是杀剑之道的真意，是天地间，可以为她所用的剑道法则。 这一刻，沈冰云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过于强大的剑势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宋元武眯着眼睛，看着剑势逐渐攀升的沈冰云，感慨道：“这一代的剑魁，真是了不起。” “若是她身上的症结可以解决，迈入武神境估计不难。” 上官梓虽然闭着眼睛，但也给了回应：“的确是不世之材。” “要不……你给炼一个？好歹人家这次帮了咱们这么大忙。” 上官梓似是不悦地皱起眉：“你老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你知道那丹多难炼吗？” 宋元武斜眼看他：“你都不好炼？” 上官梓可是二品炼丹师，放眼全世界，这种品级的炼丹师都没几个！ “她心魔难除，毒素更是入骨，这么多年的积弊，想要去除自然极难。” 宋元武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如果连他都这么说，恐怕这事真是不成了。 看着身后都快凝聚出杀意神形的沈冰云，宋元武叹了一句。 “唉，可惜了……” 沈冰云的杀剑之势已经凝聚到了极致，身后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虚影，但那影子明显并未成型，轮廓颇为散乱、怪异。 当天心剑的剑刃开始散发冷冽的微芒，沈冰云迅速地向前递出了这一剑。 她的姿态看起来非常轻柔，神色也极为平静，随着这一剑递出，漆黑的剑光迸发，笔直地刺向了九媚露出的心口！ 天地间响彻一声清亮的剑鸣，九媚来不及防备这极致的一剑，心口处的烈焰也还没来得及重新生成！ 九媚发出不甘的怒吼，在仅有皮毛防护的情况下，被这一剑刺中心口，剑光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并继续向着极远处飞去，最终刺入遥远的海面，将不知多深的海床刺出了一处空洞！ 九媚的身躯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僵直，心脏处的巨大空洞和抛洒的鲜血使她的生命飞速流逝，巨大的身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缩小，几乎是片刻之间，她就变为了只有齐人高的程度。 青极和数十位至尊在天空中将其团团包围，以防止她逃脱。 沈冰云落在了九媚的面前，天心剑已经归入了黑玄冰凝结而成的剑鞘。 心脏都被斩碎的九媚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了，接下来只需要再磨灭她的神魂，九媚就会彻底的陨落于此。 由于体型的变化，被九媚扣押在背上的上官凌桀也跌了下来，落在了九媚的身旁。 还是狐型的九媚，口鼻都在不停地冒出鲜血，她看着沈冰云，声音怨毒地说道。 “没想到最后……我会死在你手里……” 沈冰云语气冰冷：“反正你也恨我，了结你我恩怨也好。” 在帮助维持封印的那五年里，沈冰云感受最深刻的，就是九媚的憎恨。 她仿佛是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怪物，憎恨着将她囚于神山之下的穆峰和青极，也憎恨着将她多压制了五年的沈冰云。 那种浓烈的恨意曾让沈冰云都感到心惊，但她其实也不在意，毕竟按照她原本的打算，等到此间事毕，她就会回到剑宗。 到时九媚若是敢去剑宗找她报仇，也不可能敌得过剑宗的护山大阵。 但让沈冰云改变了主意，出手帮助翎渊城诛杀九媚的，其实是甄月。 关门弟子差点死在九媚手里，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是啊，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九媚的声音突然凄厉起来。 “你们才是外来者！这座岛原本是我的！我的！” 千年之前，八祖来到翎渊岛时，九媚就是岛上唯一的王。 当时爆发了一场大战，最终是八祖联手将九媚赶入了古林。 从那时起，九媚就一直想要毁掉翎渊城，重新夺回岛屿，所以暗中主导了后来的数次兽潮事件，饮雀等灵兽都曾是她的部下。 翎渊城虽然每次都艰难地挺过了兽潮的威胁，但九媚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没有亲自出手，而是选择一边消耗翎渊城的有生力量，一边积蓄实力，以求在某一天毕其功于一役。 直到三百多年前，九媚亲自携大规模兽潮向翎渊城发起进攻，那一次翎渊城的损失极为惨重！ 但横空出世的穆峰最终力挽狂澜，粉碎了九媚数百年的谋划，并成功将九媚封印在了神山之底。 所以，九媚对翎渊城的恨意，可以说是绵延了千年之久。 山顶的宋元武摸着脸颊，突然说道：“我们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上官梓睁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为了能生存下去，从一开始我们就别无选择。况且……你忘了你的四子是怎么死的了？” 宋元武神色变得有些落寞起来：“是啊……糊涂账，算不清。” 当年他的第四个儿子就是死在九媚手里，可千年的时光过去，连当初那份恨意都几乎被消磨殆尽了。 这样看，九媚能一直这么恨，也是挺厉害的。 渐渐的，九媚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趴伏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却依然散发着浓烈的恶意。 尊者们依然紧紧盯着九媚的一举一动，在她彻底死去前，没有人敢放松。 “你们想杀我……没有那么容易的……我不会死的……不会……” 没有人回应她，她仿佛呢喃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沉寂。 九媚渐渐没了呼吸。 她的身躯最后缩小到了四尺左右。 若不是有着九条尾巴，她看起来就是一只寻常的狐狸。 沈冰云并指作剑，静静等待着九媚的生机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再将其神魂一并斩尽。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围观察情况的上官展雄突然出现，试图过去带走昏迷在九媚旁边的上官凌桀。 就在上官展雄即将触碰到上官凌桀的那一刻，一直紧盯九媚的沈冰云却突然瞳孔一缩！ “离开那里！” 与话音一同发出的，还有沈冰云凝于指间的凌然剑意！ 但，沈冰云的剑意落在九媚的尸身上，竟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变化！ 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从感知的角度，在场所有的尊者，确实都感知不到九媚的生机了。 但沈冰云的心底方才却突然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决心要救走上官凌桀的上官展雄，此时已经摸到了前者的衣襟。 青极突然发出预警般的嘶鸣，并用翅膀扇动了剧烈的风暴！ 上官展雄被风暴推开，手指从上官凌桀的衣服上滑落，没能将其带回！ 几乎是上官展雄被弹开的同时，九媚的身上，突然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紫色纹路！ 这是某种术式，在场没人能看得懂。 但光是看着那纹路浮现，众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祥！ 第119章 逆转妖神 原本因灵脉重新稳定下来而重归平静的天象，突然又生起了变化。 天空中一直没有散去的旋涡开始旋转起来，云层中有雷光闪动，须臾后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 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翎渊岛周围的海域陷入了更大的动荡，就连百里之外的海渊都受到了影响。 海渊区域的海水颜色渐渐变得深邃了很多。 围坐于重云塔顶的五位老者，默默沟通了起来。 “唉，还是搅醒了……” “它不喜动，应该不会来。” “它有多久没有上到这个高度来了，七百多年了？” “嗯……准确的说是七百三十三年。” “不要分心，一定要盯住了……” 终于，那处海面的颜色不再继续加深了。 沈冰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眼前九媚的变化让她没有余力去关注百里之外的动静。 天地间开始刮起狂风，风里夹杂着浓郁的妖气，就连青极都无法对这阵邪风进行控制，只能看着突然出现的邪恶气息不断向九媚的身体涌去。 九媚的尸身此时已经飘在了半空，密密麻麻的紫色纹路布满了她的身体，暗紫色的光芒有节律的明灭着，和心脏搏动的频率极为相似。 此时天地间弥漫的妖气已经浓郁到宛如实质，邪异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些许不适，但即使沈冰云拔剑出手，依然无法打破紫色光芒对九媚的防护！ 终于，邪异的妖气蔓延至整座岛屿，岛上的生命竟无端枯萎、死去，若不是单明月带人激活了翎渊城的护城阵法，恐怕光是这吞噬生命的妖气就能杀死城中极多的人。 从翎渊岛的生灵身上夺取的生命力被反哺到了九媚的体内，沈冰云等一众尊者又开始能感知到九媚体内的生机了！ 已经死去的九媚居然又活了！？ 她可是连心脏都被斩碎了啊！心口的大洞都还在呢！ 所有人都理解不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但沈冰云却没什么意外，如此浓郁的妖气已经说明了，九媚的手段应当属于妖术。 妖族已经沉寂了数千年，早已不被世人熟知，有些诡异的手段也很正常。 眼下即使是她，也无法打断这个诡异的术式，九媚重生已成必然！ 一众尊者也进行了尝试，但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那诡异的紫色纹路并不是某种防御，反而更像是某种不受外物干扰的深奥法则，一旦术式被触发，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打断或者破坏了。 毕竟，这是种以施术者的死亡为代价，才能触发的诡异术式。 穆云看着诡异的天象，在心中问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紫诛没有解释，只是说。 “她要成为真正‘不得了’的东西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裹住九媚的暗紫色光芒也变得越来越亮，沈冰云在其中感受到了某种逆向的力量。 到这会儿，联系到九媚身上越发浓郁的妖气，沈冰云才想明白九媚到底要做什么。 她想要逆转血脉，成为妖神？ 真是堪称疯狂的想法，所以她身上的术式是在承受妖气的污染？ 血脉一直是九媚最大的桎梏，作为灵兽与妖族的混血，异变的驳杂血脉让她生来就比寻常的灵兽和妖族强大太多，但当她的境界达到了上限后，想要再突破也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所以之前的九媚虽强，却也敌不过翎渊八祖的联手，敌不过身为天下第一人的穆峰。 如果她想复仇，突破至更强大的层次，就成为了最大的前提。 九媚原本的计划，是通过妖族的秘法，借助神山的灵脉和大量天材地宝，洗去自己血脉中属于妖族的部分，再作为完整的灵兽，突破至神兽层次。 若她真的成功，绝对会成为连青极都难以与其争锋的存在，毕竟作为混血种，她不属于世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妖兽或者灵兽，她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就算突破后实力超越神兽榜榜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她失败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最后没能彻底净化血脉成为完整的灵兽。 这导致九媚依然无法突破为神兽，虽然实力确实有了增长，但依然不足以面对重云老祖。 所以九媚想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办法。 她把逆转血脉的术式刻在了自己体内，以自己的死亡为触发条件，在她死后引妖气入体，污染血脉，直到成为完整的妖族！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因为在之前并没有成功的先例。 这个术式最早只是妖族为了利用妖气污染其他生灵，将其他生灵转化为妖而研发出来的。 对于术式能否将她这种混血种彻底污染成纯血妖族，九媚自己也不敢说有把握，毕竟她血脉中属于的妖族部分已经极少了。 但九媚也十分清楚，翎渊城不会放过她，不久后就会有所行动，所以她没有退路了。 其实自冲破封印以来，九媚已经做得很周密了。 她通过分身声东击西，发动兽潮试探敌方虚实，给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收集天材地宝，并进行净化血脉的仪式。 只是一切终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发展，事到如今她只能进行一场豪赌。 若成了，她会成为这三千年以来，唯一的一尊妖神。 若失败了，她便会真的死去，埋骨于这座岛屿。 所以她现身了，即使明知有数十位尊者在严阵以待。 其中更有对她来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对手——沈冰云。 穆云一直想不通九媚现身的动机。 其实只是因为，她就是要求死的。 她赌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当紫色的光芒强盛到了极致，沈冰云不得不开启了灵纹之眸。 沈冰云明亮的眼眸变得雪白，隐约间有漆黑的剑纹在其中浮现。 这是修士突破灵纹境会觉醒的神通，可以让修士的目力变得极强，并获得一个，可以通过双眼释放的术法。 借助着灵纹之眸，沈冰云可以看见九媚在光芒下的变化。 她渐渐化为了一个曼妙的人形，体型修长，长发披散，身后拖着九条狐尾。 众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们都感知到，九媚已经完全活了过来！ 天地间的激荡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风声、雷声、海潮声几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类似哭嚎的声音，像是群妖在为妖神的诞生而欢呼！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九媚身上的光芒突然炸开，化作点点光辉，最终彻底消散。 而重生后的九媚，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看起来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变化，那张妖艳的脸依旧美得摄人心魄，只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红之色，让她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邪魅的风情。 艳丽的红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九媚窈窕丰满的身姿，裙下露出的赤裸双足晶莹如玉，白皙的腕间多了九颗暗紫色的玉珠，其中的彩华似乎还在缓缓流动。 九条漂亮的橘色狐尾在她的身后舒展开来，如同打开的折扇，成为了衬托她的华丽背景。 她抬起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 漫天的妖气似乎找到了归宿，纷纷向九媚的口中涌去。 只是瞬息之间，天空中阴云退散，露出了其后的月朗星稀。 呼啸的狂风蓦然止歇，就连岛屿附近的海域，此刻都不再翻腾。 天地间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于是便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当所有的妖气都被九媚吞入腹中，所有人才清晰的意识到，九媚不一样了。 她的层次不一样了。 她赌赢了。 山顶的宋元武看着这一切，发出一声感叹。 “真是了不起……这下他们有苦头吃了。” 见旁边的上官梓不说话，宋元武嘟囔了两句什么，又问道：“真不管啊？” 上官梓淡淡道：“一个妖神而已，虽强，但还不是无敌于世间。” 说完上官梓又吐槽道：“那么多老家伙都在城里稳坐钓鱼台，你老急什么？” 宋元武不说话了。 妖神不是一个境界，而是和灵兽中的神兽一样，代表一种血脉的层次。 在三千年前，妖族在妖帝的带领下迎来了最鼎盛的时期，那时候的妖族光妖神就有三十六位！ 其中大部分的妖神实力都非常强劲，但也有部分妖神并不擅长战斗，而是具备一些诡异的神通。 据传，所有的妖神最终都死在了那场和天庭的大战中，无一生还。 所以九媚很可能是目前，世上的唯一一位妖神。 眼下，九媚已经摆脱了血脉的桎梏，彻底成为了超越巅峰尊者或是一品灵兽的存在，变得极其强大。 但至尊亦有强弱，即使是等阶相同的修士，战力也可能存在很大的差距。 就比如沈冰云，论战力，在场的大部分尊者和她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所以接下来的关键，还是要看沈冰云能否继续压制，已经成就妖神之位的九媚。 双方没有一句寒暄，九媚身后的九条尾巴突然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沈冰云拔剑斩向了面前的九媚！ 第120章 妖神九媚 面对迎面而来的剑刃，九媚只是抬起了娇嫩的手掌，就将天心剑握在了掌心。 但就算是九媚的肉身强度也敌不过一品灵剑。 九媚的手掌被割伤，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沈冰云很快就发现，她最多只能切开九媚的皮肉，当天心剑碰到深处的骨头，便再无法寸进了。 九媚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伸掌将剑推开，沈冰云后退后，发现九媚掌心的伤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就在二人交锋的时候，九媚消失的九条尾巴已经化作了九个分身，向着天上的尊者们冲了过去！ 仅是眨眼之间，天空中的包围圈就被分身狂暴的攻击撕开，拥有九个分身的完全体九媚，在面对人数颇众的敌人时也能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沈冰云并没有像其他尊者一样慌乱，依然冷静地向九媚出剑，但此刻的九媚为了防止被沈冰云的黑玄冰克制，干脆也不使用灵焰，赤手空拳地就接下了沈冰云的每一剑。 凭借强悍的肉身和恐怖的恢复能力，即使手中没有兵器，九媚在对拼中也完全不落下风！ 在双方交手的过程中，沈冰云察觉到有妖气在不断地试图侵入她的体内。 沈冰云的护体灵气何其浑厚？更何况身为半步武神，沈冰云的体内还有后天真气护住全身经脉和脏腑，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弱点，即使是妖气再无孔不入，想要入侵她的身体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沈冰云和九媚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难以避免的进入了僵持阶段。 但其他尊者却陷入了苦战，除了青极可以单独面对九媚的一具分身外，其他尊者几乎都要联手才能和九媚的分身打个五五开！ 毕竟其他人也没有奇物黑玄冰，九媚的分身既有尊者的实力，又有灵焰加持，自然是极难对付。 翎渊城方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突然化身妖神的九媚给众人施加的压力，比之前的巨化本体还要大得多！ 沈冰云这会儿也无法做到单方面压制九媚了，两人交手数十个回合，算是互有胜负。 要不是沈冰云作为半步武神，肉身强度也非等闲，恐怕早就被九媚的拳掌打得重伤了。 此时，九媚的脸上、身上都布满了或深或浅的剑痕，但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仅是几次呼吸间便全部恢复如初。 反观沈冰云也不好过，原本洁白的长袍上多出了好多拳印和掌印，气息也不如之前那般稳定了。 但这场战斗中其实真正耗不起的人，还是九媚。 虽然九媚已经跃升为妖神，并恢复了九道分身，眼下看起来也的确占了上风，但翎渊城方面可是出动了四十余名至尊！ 人数上的差距是没有那么容易被磨平的，尊者们这会儿只是被突然变强的九媚打了个措手不及，成为妖神后，九媚很多信手拈来的妖术也给尊者们造成了很多麻烦。 可一旦尊者们适应了九媚的攻击模式，九媚的分身们还是大概率会落败。 毕竟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尊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小角色，每个人都有着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只要挺过初期九媚最猛烈的一波攻势，后续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和配合，要拿下九媚的分身还是不难的。 所以沈冰云的心态放的很稳，如果四十多名至尊杀一个九媚还会失手，那他们这些尊者都可以去死了。 没人丢得起这个人，所以尽管九媚一人成军，到现在却也没能真正击杀任何一位尊者。 大家都在耐心寻找反攻的时机。 同样判断出场上局势的九媚，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昏倒在地的上官凌桀。 她此番能否破局的关键，就在这个少年的身上。 准确的说，是在于上官凌桀体内的霓裳天玄火。 若她能再吸收炼化一种灵焰奇物，实力便会暴涨，到那时，除了穆峰，这座岛上不会再有人能够拦住她的脚步！ 打定主意的九媚朝上官凌桀伸出手，想要隔空将其抓在手里，却被沈冰云一剑斩断了她手中的气机，没能成功。 还是要先解决掉沈冰云。 九媚的瞳孔突然变成了妖异的竖瞳，并且双眸化为了一片火红之色。 感应到某种精神力量的沈冰云，双眼中的剑形花纹也变得更加深邃了，没有被九媚的目光致幻。 但下一刻，九媚额头上的朱红花钿突然亮了起来。 沈冰云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城池，周围全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物。 万妖之国。 她还是着了九媚的道。 眼前的一切恐怕是由幻术编织而成，但异常的真实感让沈冰云心头沉甸甸的。 如果她不能尽快破除幻术，那个少年恐怕会死于九媚之手。 周围的妖族冲了上来，沈冰云几乎是一剑一个，将扑上来的妖怪斩杀，但这里的妖物几乎无穷无尽，就算沈冰云不会感到疲惫，她也杀不完！ 她必须要找到破除幻术的关键。 而在现实中，沈冰云正保持着持剑防备的架势，闭眼站在原地。 九媚没有去动她，这时候任何气息的靠近，都会使沈冰云这种强者的危机防备意识被触发，导致沈冰云从幻境中脱离出来，所以放任不管就是最好的选择。 天上的尊者们赶不过来，青极也被分身缠住，九媚有时间可以慢慢料理上官凌桀了。 将少年抓在手中，九媚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手插入了上官凌桀的丹田！ 昏迷的上官凌桀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他的灵焰本源就在丹田内，若是被九媚将灵焰取走，他修为尽废都是轻的，很大概率会因本命灵焰被强行抽离而死去！ 但现在，谁还可以救他？ 一个身穿暗红大袍的男人突然冲出来，整个人化身为火龙的龙头，撞向了九媚！ 九媚冷笑了一声：“为什么非要出来送死呢？” 说完，飞起一脚便踢在了冲过来的上官展雄的肚子上，将后者踹飞了出去后在地上滚了数圈，最后撞在了一棵断裂古树的树干上！ 上官展雄和九媚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只是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就把他踹的脏腑移位，不停吐血，四肢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九媚看出了他和手中少年的关系，笑着说道：“别急，我会送你们父子一起上路的。” 上官展雄满眼的不甘，牙都要咬碎了，但在九媚面前，他的实力实在是不够看！ 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媚的手在上官凌桀的丹田里掏来掏去。 九媚的眼睛突然一亮，脸上露出的欣喜神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找到了。” 九媚的指间已经触碰到了霓裳天玄火的本源，接下来只要她将其强行取出，就可以进行炼化了。 然而就在这时，挂在上官凌桀胸口的白玉观音，突然散发出了强烈的白光！ ……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干净的白，没有丝毫区别的颜色让上官凌桀很难分辨方位，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现在是踩在某个平面上，还是悬浮在半空中。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尝试向前迈出了一步。 当他的脚步落下，却没有踩到实处的感觉。 他又尝试着摆动手臂，让自己能够往前方“游”去，但这个空间到处都是白，他连自己究竟有没有移动都分辨不清。 在这样的地方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彻底失明。 上官凌桀尝试动用灵气，但却失败了，他好像失去了所有修为，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这时他才想起，在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是被狐妖掳走了。 “靠，那死狐狸对我做了什么？” “小爷不会是死了？” “死后的世界是这样吗？” 想了想，上官凌桀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出了一个扩音的动作。 “有——人——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有的哦。” 上官凌桀整个人突然僵住。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自语。 “靠……别玩我啊……” 他的声音像是充满了无奈，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带动的颤音又让他的话里听起来多了几分害怕。 是的，他害怕。 他曾无数次期待能听到这个声音，尽管他都不知道，这个声音应该是什么样子。 但刚才的一瞬间，他知道它就该是这样。 “凌……桀？” 身后的声音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但当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时，他的心脏还是狠狠颤动了一下。 “啪！” 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的上官凌桀，整个人都愣住了。 痛？ 为什么会痛？ 我不是死了吗？ “啪、啪、啪……” 似是不相信，上官凌桀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脸，直到面颊都通红。 其实，他不是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只是，害怕下一次打在脸上，就不痛了。 不痛，不就是假的了吗？ “凌桀，不要……” 身后的声音好像近了很多，短短几个字里满是心疼。 上官凌桀依言停了手，大脑宕机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也变得通红的手掌。 他该怎么做？ 族里那些小孩儿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要现在回头吗？还是……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抱住。 这怀抱温暖而柔软，是他无论垫多少层床被，也无法模拟出来的感觉。 他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说。 “凌桀，我是娘亲哦。” 双颊通红的无措少年。 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第121章 叶樊 上官凌桀曾想象过无数次和母亲相处的场景。 但他一次也没有想象过和母亲初见的情形。 所以当明明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不敢回头，哪怕这温暖的怀抱是那么的真实，他也害怕这一切会在他回过头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如果这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那他情愿被老天捉弄，只求不要让他太快醒来。 身后的声音一直让他别哭，可上官凌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压抑不住泪腺。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除了懵懂那些年，他就没有哭过了。 他不是那种，很爱哭闹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担心，一边扳过上官凌桀的身子一边问道。 “凌桀，别哭，为何要说对不起？” 上官凌桀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的样子。 她看上去像才二十五六的年纪，容貌生得很秀美，五官清丽雅致，神色顾盼间满是说不尽的温婉风情，整个人的气质颇具江南水乡的清韵。 她窈窕的身姿看上去有些纤弱，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长长的秀发挽起了妇人的发髻，发间还插着一支碧绿的翡翠金钗。 腰间系着一条飞鱼玉带，绣着金纹的裙摆宛如莲瓣般层层交叠，足下蹬着一双薄荷色的莲花靴。 这便是上官凌桀的母亲，叶樊。 这样一看，上官凌桀的骨相还是随母亲居多，母子俩至少有七分相像。 而如此完整，具体的形象让上官凌桀一时更加难以置信 “你、真是我娘？不是我要死了想象出来的？” 叶樊看着儿子的傻样儿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捏了捏上官凌桀的脸颊。 “傻小子想什么呢，我就是你娘。” “不过……你要死了可能是真的，这是娘为你留下的一道保命锁，你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你遭遇了生死危机。” “娘本以为，不会这么早就见到你……不过你放心，会没事的。” 上官凌桀的眼里先是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但随着母亲后面的话，神情又变得落寞下来。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他只在乎眼前的母亲是不是又活了过来。 可事实证明是他天真了，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复活呢？ 眼前的，不过是母亲为了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而留下的一道残魂罢了。 可这对上官凌桀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他见到了母亲，还可以说出，一直想对她说的话。 想到这，上官凌桀只觉得内心的痛苦和内疚被彻底释放，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对不起……” 叶樊有些慌乱地给他擦着泪水，但上官凌桀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第一次见儿子的叶樊都急坏了，试问哪个做母亲的看到孩子哭成这样会不心疼呢？ “你这孩子，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上官凌桀脸上满是自责，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是、是我害死了你……” 叶樊闻言动作一顿，眼神里难掩心疼。 她都能想到，背负着这样的想法长大，儿子的内心这些年来该有多么煎熬。 想到这，叶樊的神色冷了下来。 “谁这么告诉你的？你爹那个老熊包？” 上官凌桀哭得抽抽搭搭，他这副样子要是传出去，估计能把全城的人惊掉下巴。 这还是上官家那个飞扬跋扈的老三吗，都快哭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所……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如果不是为了生我……你不会死……” “放他们的屁！” 叶樊突然的粗口把上官凌桀都吼住了。 主要是叶樊的长相气质都太过温婉，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剧烈的反差感让上官凌桀一时间都忘了哭泣。 叶樊为他擦拭着泪水，语气温柔地说：“儿子，你别听那些人瞎说，不是这样的。” 上官凌桀的眼里又渐渐有了光彩：“真……真的吗？” 叶樊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真的，你怎么会害死娘呢？” “那……你怎么会死？所有人都说是我天生带有灵火，出生时控制不住才烧……” 叶樊捏住了他的嘴巴，佯装生气地道：“不许这么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上官凌桀又不是真的哭傻了，闻言瞬间脸色就是一变：“那是怎么样？有人害你？” 叶樊只是略有犹豫，就被上官凌桀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刻不停地追问道。 “是谁？娘你告诉我是谁？我一定为你报仇！” 他的眼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戾气，看得叶樊又是一阵心痛。 若儿子不是幼年苦惑，又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厉之气？ 叶樊拉住儿子的手，耐心地劝道：“凌桀，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娘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上官凌桀见她不肯说，很快也收敛了脾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母亲不愿告诉他，那他回去问老头子便是。 叶樊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儿子拥在了怀里。 “该说对不起的是娘，没能陪着你长大，是娘不好……” 说着说着，叶樊也哽咽了起来。 上官凌桀这次勇敢地回抱了母亲，声音也有些闷闷地道：“没有……我没事的。” 母子俩抱了一会儿，叶樊拉着儿子的手笑着说道。 “你快和娘说一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上官凌桀闻言老脸一红。 他哪好意思和母亲说，他小时候受人欺负，和这些年在翎渊城里飞扬跋扈的那些事儿。 于是绞尽脑汁，说了些，看过别人家小孩儿的事儿，结果才说了几句，就被母亲拆穿了。 没办法，上官凌桀只好从记事讲起，有些原本他以为都忘记了的辛酸事，没想到在向母亲倾诉时又变得记忆犹新。 母子俩挨在一起，说着话，又哭又笑。 然而，此时的现实世界中，才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自白玉观音迸发而出的光芒散去后，站在九媚面前的已经不是上官凌桀，而是叶樊。 倒在树边的上官展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眼泛泪光。 “小樊……” 但叶樊突然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搞得上官展雄一头雾水。 可夫妻俩没时间寒暄，叶樊看向了眼前的九媚，不禁嗤笑。 “堂堂妖神，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我都替你害臊。” 九媚却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妖族行事，向来只有弱肉强食。”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樊，语气笃定地道：“你是给这小子保命的一道残魂？就凭你，能坚持多久？” 叶樊轻笑：“收拾你，还真用不了多久。” 九媚也乐了：“那就让我看看，你一个残魂究竟有多大本事！” 说完，九媚便朝叶樊杀了过来！ …… 神山山顶，叶樊的出现引起了宋元武的感叹：“小叶啊，当年真的可惜了。” 上官梓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也满是惋惜。 宋元武看了老友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 面对袭来的九媚，叶樊却只是站在原地，未有稍动，那看起来有些纤弱的身躯，似乎下一刻就会被来势汹汹的九媚彻底撕碎！ 然而，就连靠在树边的上官展雄，都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他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修士，但他的妻子不一样。 当九媚的手就快要摸到叶樊的脖子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叶樊勾唇笑了一下。 然后，九媚就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醒”过来时，她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定在了叶樊身前的一幕。 魂魄离体？ 九媚震惊了，这女人居然在瞬间就将她的灵魂打出了体外！？ 她可是妖神！妖族对灵魂一道造诣颇深，她的魂海也有天境的层次，然而只是一个照面，她的魂魄竟然就被打出了体外！ 她连对方是如何动手的都没有察觉到！ 可这怎么可能？ 这人到底是谁？翎渊城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九媚不认识叶樊，所以叶樊只能是她被封印之后才出现的人。 叶樊抬起头，看着半空中，身影虚幻的九媚。 “给我儿子为奴百年，此事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正常人是看不到灵体的，但叶樊的目光却准确的找到了九媚的灵魂。 已是灵体状态的九媚，被叶樊的话气的发笑。 “你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笑！” 说完，九媚就一掌朝叶樊拍出，灵觉化作巨大的掌印，向叶樊按了过去！ 虽然她一时不察，灵魂被打出了体外，但不代表她的灵觉就一定弱于对方，所以九媚决定，先用魂术探探对方的虚实！ 魂术是依靠灵觉释放的术法，不是精于此道的人，连术法的痕迹都看不见。 此刻，在上官展雄的视角里，就是叶樊和九媚两个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九媚还做出了前扑的动作，手都快要掐在叶樊的脖子上。 而在半空中，两人的灵觉其实已经开始了交锋。 面对九媚以试探为主的灵觉掌印，叶樊压根不跟她玩这些虚的，浩瀚的灵觉直接化作了汪洋，将九媚的掌印瞬间冲毁，紧接着灵觉又化为翻涌的巨浪，直接向着九媚的灵体拍了过去！ 飘在半空的九媚气极，哪有这么打架的！人家搓个技能试探下，你直接开大，这还怎么玩？ 可眼见巨浪当前，九媚只好祭起防御，但却只坚持了不到三息，巨浪就将她的防护罩冲毁，然后重重拍在了九媚的灵体上！ 第122章 最后一面 痛，太痛了。 灵魂之间的攻伐其实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因为只要稍有疏忽，被对方的攻击打到灵体上，灵魂要承受的痛苦和损伤，都会比肉体的，要强烈千倍万倍！ 被灵觉的浪潮击中的九媚，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翻涌的巨浪不停地搅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解，这种灵魂仿佛在被无数只手撕扯的痛苦，足以让人崩溃！ 直到九媚灵魂发出的惨叫声都渐渐弱了下去，叶樊才收了手，让巨浪平静了下来。 九媚的灵体半天没再说话，主要还是痛的。 如果她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重新掌控肉身，那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叶樊一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在面对一个，灵魂造诣高出自己不知道多少个段位的敌人面前，想要魂归肉身都只能是一种奢望。 九媚现在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干脆舍弃肉身，直接逃走。 灵魂虽然脆弱，但更加不易被发现，而且她的灵觉有天境，绝对强过世间九成以上的修士。 如果能夺舍一具天赋极佳的肉身，她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九媚一直都是一个足够果断的人，所以就算是要放弃妖神肉身，她也没有过多地犹豫。 可当她想要以灵体的状态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这方天地。 就连她的转移类魂术都无法使用了。 这片天地间的法则被人篡改，形成了一个专门针对灵魂的牢笼。 九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你是‘原初魂道’的魁首？” 这世间有无数的修行道路铺陈在修士们的面前，每一条的尽头都是一种极致，当修士触碰那极致，便可以顿悟，当修士掌握那极致，便可运用其对应的法则，进而成为一道魁首。 沈冰云被称为剑道魁首，但这只是世人所评。 真的要算，沈冰云只能算是杀剑之道的魁首，在这一条道路上，她掌握了极致。 而剑道又可以分为许多分支，沈冰云的杀剑是一种，华空悲的锋利之剑，也是一种。 杀剑无不可杀，锋利之剑无不可斩，每一种道都自有其特性，也对应了一个，构成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 但那个演化出这些分支的剑道，是极致之上的终极，是一切的伊始，是万法演化之前的那个“一”。 若是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掌握的人，才真是在某个领域中，无可匹敌。 在顶尖强者的认知中，把这种终极称为——“原初”。 沈冰云当年会输给穆峰，就是因为，穆峰掌握了“原初剑道”。 而现在，九媚会怀疑叶樊是“原初魂道”的魁首，正是因为她发现，叶樊囚禁她靠的不是强大的灵觉，而是法则。 和剑道一样，魂之一道，也可以分为更细化的几种分支。 九媚认识其中一种魂道的魁首，那人就是上官梓。 后者是燃魂道的魁首，配合灵焰之威，上官梓在灵魂斗法中几乎堪称无敌。 但上官梓在魂道法则的运用上，绝对没有这么强，所以九媚才会觉得，叶樊是“原初魂道”的魁首。 也只有“原初”，才会在某个领域中，强大到让人觉得完全无法抗衡。 可她已经死了，如今只是一个残魂！ 正常来说，一道的魁首只能有一位，后来者不论天赋再高，悟性再好，也只能等上任魁首死去，才能成为新的魁首。 除非能另辟蹊径，自成一道，否则魁首就永远是压在最上面的那个人。 可如果魁首陨落，继任者又没有出现，这一道的魁首位置就会空缺。 没听说过哪个魁首死了之后，残魂还可以拥有道之魁首的力量的。 难道这是魂道的特性吗？ 九媚想不通，叶樊当然也没给她解释。 不管她曾经是不是“原初”，都不影响她，现在能在魂道上压制住九媚。 若九媚一开始能多防备一些，将魂魄锁在体内，叶樊想把她的灵魂打出体外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但可惜，没有如果。 九媚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她这次真的要输了。 她可能是最憋屈的妖神了，刚刚晋升，就碰上了这种对手。 还在和九媚的其他分身奋战的尊者们谁也想不到，最后终结这场战斗的，竟然会是上官凌桀。 其实九媚这次晋升妖神后，也触摸到了两种道的极致。 一种是分身之道，一种是魅幻之道。 她本体的灵魂都被打出来了，分身却都还在独立战斗，足见她这九道狐尾分身的造诣。 她的幻术能把沈冰云都困到现在，也可以说是强大至极。 她本可以成为两道魁首的。 但她来不及，将这两种道彻底掌握了。 九媚的灵体飘荡在空中，心如死灰地说道。 “动手，杀了我。” 见她放弃挣扎，叶樊也没耽搁，双手直接开始结印。 眼下叶樊只是借上官凌桀的身体“再现”，的确也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然而，就在法则即将磨灭九媚灵魂的瞬间，九媚突然抬头看向了叶樊的双眼。 那双如火的眼眸中，瞳孔渐渐竖了起来！ 即使是灵体的状态，她也成功施展出了幻术！ 但和沈冰云不同，面对九媚的幻术，叶樊只是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就很快回过了神。 这种幻术很麻烦，若是一时不慎中了招，不管你灵觉多强都很难从幻境中走出来。 看看沈冰云就知道了，沈冰云的灵觉绝对是不弱于九媚的，但中了幻术后到现在也有盏茶的时间了，沈冰云还是没能破除掉万妖之国的幻境，只能在其中挥剑斩杀着一尊又一尊妖邪。 所以这是九媚的最后一搏，如果幻术奏效，即使不能控制叶樊的行动，她也可以先回到自己的肉身，到时候她杀叶樊就是易如反掌！ 可她没想到，叶樊居然在和她对视的情况下，还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虽然催动幻术的，很大程度上也是精神力量，但幻术是否生效，却并不是只受双方的灵觉强度影响。 它也和对方当下的“意志”有关，这是一个更虚幻的概念，但切实存在。 叶樊的意志力强大且坚定，她居然完全撼动不了！ 这下，九媚的彻底陷入了死局。 叶樊看着她，轻笑一声：“你还真是狡猾。” 说完，她开始变换手中的印记。 九媚感觉到，有繁琐的符文开始向自己的灵体内刻印。 她瞪大了眼睛，怒吼道：“你要做什么？住手！你怎么能！” 叶樊居然在她的灵魂中刻下了主仆契约！ 九媚这一刻都要气疯掉了，她堂堂妖神，居然要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仆人！ 士可杀不可辱，九媚果断想要自毁！ 但叶樊的符文居然让她渐渐失去了对灵魂的控制能力，一时间竟然连自毁灵体都做不到！ 九媚不甘地怒吼着：“你个贱人！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但不管她如何愤怒，她都阻止不了逐渐完整的契约对自己的灵魂生效。 她的命将会和那个满口胡言的少年绑在一起，从此永世不得自由！ 甚至，为了防止因为两人过于巨大的实力差距，导致九媚冲破契约的桎梏，威胁到上官凌桀的性命，叶樊还特意利用契约封印了九媚的实力！ 九媚的实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滑落到了九品上级，堪称一切推翻重来！ 以后，九媚的实力只能跟着上官凌桀境界的提升，而逐渐解封，当上官凌桀突破至尊境的那一刻，九媚才能重回妖神之位！ 九媚简直都要崩溃了，她现在只想立刻求死，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而由于境界的滑落，九媚的分身也再维持不住，被尊者们一一斩杀。 沈冰云也从崩解的幻境中脱离了出来，到最后她也没能斩破九媚的万妖之国。 当所有人的目光重回九媚本体身上时，叶樊也完成了最后一个契约符文的刻印。 她伸手一招，将九媚的灵魂重新塞回了肉身。 然后就昏了过去。 九媚也因“离魂”陷入了昏迷，两人相互交叠倒在了一起，搞得一众尊者也不好再出手。 沈冰云走过来，看着气息委顿至极的九媚，说了句。 “结束了。” …… 纯白的空间里，叶樊搂着上官凌桀的肩，突然说道：“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原本还在微笑的上官凌桀神色一顿。 虽然明知这一刻早晚会来，但真的到来时，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上官凌桀问道：“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叶樊心里也不好受，但她还是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尽管她的眼里也已湿润。 “很抱歉……凌桀，这就是我们母子的最后一面了。” 几句话后，她这道残魂就会彻底消散，能留给上官凌桀的，只有无尽的思念。 上官凌桀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一个低低的“嗯”。 叶樊摸着他的头，眼泪还是没忍住往下流。 “要记住娘和你说过的话，平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多交朋友，也要多读些书。” “还有，对你爹好一点，不要怪他。” “娘不在，你多替我好好爱他。” 上官凌桀摆出一副臭脸：“呵，他夫人那么多，可不缺人爱。” 上官展雄有四房夫人，是八大世家所有家主中最多的。 如果算上已故的叶樊，都有五位了。 上官凌桀不理解地问道：“娘你到底喜欢那个老头子什么？他又不帅，还好赌花心。” 叶樊失笑摇头：“你还小，可能很难懂。不过没关系，你也努力，将来多娶几个媳妇儿，多生几个胖娃娃。” “娘会在天上，好好看着你们的。” 上官凌桀的表情突然焦急了起来，这时候叶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作白光渐渐消散了。 看着儿子发红的眼眶，叶樊流着泪，摸着他的脸庞。 “别哭，凌桀。” “要永远记得，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还有……” “我爱你。” 第123章 争执不休 上官凌桀眼中的一切突然开始像被某个黑洞吸走一样消失。 “娘——” 他都来不及挽留，就被脑海突然间的刺痛拖入了无边的黑暗。 站在城墙上的甄月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掐算了起来。 穆云发现后朝她看了过来，甄月说道。 “上官没事了。” 穆云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远处的战场，那里已经变得平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 …… 当上官凌桀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便是头顶的漆黑夜空。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竟然全部恢复了。 但此刻却有两坨软肉压在自己脸上，他被压得快要窒息了。 “那个……美女，咱要不起来说话？” 上官凌桀推了推压在身上的高挑美人，九媚这才悠悠醒转。 当她看清身下的少年在摸哪里之后，气得立马便要一掌劈死这个小色胚！ 然而面对九媚凌厉的掌风，上官凌桀避都不避，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白嫩的玉掌越来越近。 当九媚的手距离上官凌桀的鼻尖只有一寸时，却猛地停了下来。 不管她如何愤怒，想要将身下少年的脑袋像劈西瓜一样劈烂掉，也无法再让自己的手前进丝毫。 在契约的影响下，她无法做出任何伤害上官凌桀的事情。 上官凌桀贱兮兮地道：“唉，有话好好说嘛，不要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九媚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你还不把手放开！” 上官凌桀装出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哦，不好意思。” 他把手拿开后还在鼻尖嗅了嗅，气得九媚又是一阵磨牙。 撑起身体后，九媚立马站的离上官凌桀老远。 上官凌桀也不在意，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露在外面的白玉观音坠，仔细地贴身放好。 上官展雄看着他，觉得这个儿子好像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像一个一直有些残缺的人，突然变得完整了起来。 周围的尊者还是警惕地盯着九媚，尽管她的气息已经弱到只有九品的程度，众人还是不敢放松。 当上官凌桀看到，有些人做出一副，马上要杀向九媚的样子，连忙大声说道。 “各位前辈！各位前辈！先别着急动手！” 当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上官凌桀才知道顶着这么多尊者的目光，是一种什么样的压力。 但他还是定了定神，开口道：“诸位前辈，狐妖的灵魂中已经刻下了与我的契约，我会约束她，不再做出危害翎渊城的事情，所以能不能请前辈们饶她一命？” 众人面露为难，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死九媚，却怎么也想不到九媚居然会被一个少年签订了契约。 在场的都是尊者，上官凌桀有没有撒谎他们一看便知，九媚和上官凌桀之间现在确实存在一条似有若无的因果线。 眼下该如何办？ 这些尊者虽然已是站在人世巅峰的存在，但他们基本都不掌权，所以一时间竟没人能拿个主意。 山顶上的宋元武和上官梓也没有下去的意思，他们早就不再插手翎渊城的事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去干预众人的决策。 于是这个时候，上官展雄站出来了。 他是在场唯一的八大世家家主，论话语权，确实是目前最有分量之人。 “大家听我说一句……” 上官展雄受了伤，走路有些不便，于是目光看向上官凌桀，想让他扶自己一把，但上官凌桀根本理也不理他。 还是大长老上官辰有眼力见，从天上下来扶住了上官展雄，慢慢走到了场中。 “我们不如先将狐妖押送回城，看管起来，待各家派代表商议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她。” 九媚在一旁越听越气，她竟沦落到了要被看管起来，商议处置的地步！ 九媚阴恻恻地说道：“你们最好尽快杀了我，不然等我打破契约，立刻就会杀光你们所有人！” 她现在只想求死，要让她受那样的屈辱，她只会觉得无时无刻浑身都像有蚂蚁在爬，难受的一刻都不想活下去！ 九媚的话也引起了一些尊者的不满。 “我看，我们还是把她斩杀于此比较好！” “我看也是！这狐妖就是个祸害，杀了最好！” “对！她和那么弱小的一个娃娃结契，万一真的把契约破解了怎么办？” 诸多至尊三言两句，就把场中的风向转变了。 上官展雄的面色有些阴沉。 那些开口的尊者根本就不是担心狐妖生事，而是怕狐妖真的落在上官家手中，会导致上官家的实力暴涨。 那毕竟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妖神！ 上官凌桀这时开口道：“这点各位前辈可以放心，这狐妖是绝对无法破解和我的契约的。” 上官凌桀醒来后脑子里就多出了许多信息，其中也包含和九媚契约的细节，所以他非常清楚，这契约的效力有多么霸道。 有人冷笑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说出的话，要我们如何相信？” 上官凌桀也勾起冷笑：“我演示给你们看啊。” 说完，上官凌桀从白玉观音中拿出了一根绳子，然后冲九媚说道。 “过来。” 九媚立马火了，拧眉娇斥：“你在命令我吗！？” 但下一刻，她的手脚竟不受控制般地，带着她向上官凌桀走了过去！ 契约的效力居然能达到控制她行为的程度吗？她还以为只是让自己无法伤害到眼前的小鬼！ “手伸出来。” 上官凌桀做出一副要用绳子捆住她的样子。 九媚快要疯了，冲天上的尊者们喊道：“你们快杀了我！快杀了我啊！不然我真的会破除契约，毁掉整座城的！你们杀我啊！” 然而，没有人理她，九媚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地抬起，被那个可恶的小鬼用绳子牢牢地捆了起来！ 上官凌桀看向了刚才说话的尊者：“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吗？” 那人却还在嘴硬。 “我们怎么知道你和狐妖是不是在演戏？就为了保下狐妖的性命！” 上官凌桀叹了口气：“果然啊，你怎么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上官展雄开口说道：“既然狐妖已经和我儿结契，那么狐妖此次造成的一切损失，皆由我上官家来赔偿。” 这话就是摆明上官家的立场，此次上官家是铁了心要保下九媚！ 但其他人也明白，如果不能把九媚当场诛杀，真把人押回去，再想做什么就不太可能了。 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休，几个世家的尊者不想放人，上官家又坚持要把人保下。 九媚甚至也一直在叫嚣，只求能当场被杀死，她现在完全不想活！ 上官凌桀被他们吵的心烦，但也毫无办法，他的意见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你别跟着叫了，闭嘴！” 上官凌桀的命令生效，九媚的嘴巴立刻就张不开了。 九媚恶狠狠地瞪着上官凌桀，像是恨不得把他吃掉。 上官凌桀无视了她，有些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突然看见了一旁的沈冰云。 他还记得，这个小妹妹曾经救了他一次。 沈冰云作为剑宗宗主，自然不便插话翎渊城的事情。 而且她也清楚，如今的九媚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她现在甚至生不如死。 所以沈冰云也没打算再对九媚做什么，转身便想要先回翎渊城。 上官凌桀突然走过去叫住了她：“那个……前辈？” 他现在又不是之前，重伤到神志不清的时候了，自然意识到了沈冰云的不凡。 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小姑娘的外表，但她能站在这里直面九媚，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所以上官凌桀也没莽撞，上去打招呼的时候态度还是很恭敬。 沈冰云停下脚步，冷淡地问：“什么事？” 坏了，她好酷。 上官凌桀收敛了心中的念头，诚恳说道：“我还记得前辈之前救了我，特来感谢一番。” “不必。” 说完，沈冰云抬腿要走，又被上官凌桀拦下。 沈冰云皱了眉，声音里带了些许不悦。 “还有事？” 虽然心知，沈冰云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她娇小的外表实在让上官凌桀难以像看其他老前辈那样看待她，反而为她这般清冷的样子有些心动。 “我是想请……前辈，到上官家做客，我还是想好好感谢前辈一番。” 沈冰云还是道：“不必了。” 说完，也不给上官凌桀继续说话的机会，便纵身飞向了翎渊城的方向。 上官凌桀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出神。 九媚在后面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只要她不跟着那些尊者起哄，她就还是可以说话的。 上官凌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嗡鸣。 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突然自前哨站的方位冲天而起！ 众人在这一刻停下了争执，就连飞到一半的沈冰云也停了下来，面色凝重地看着血色光柱冲上天空。 城墙上，血色的光柱升起之前，穆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紫诛的声音。 “躲起来，尽快。” 穆云愣了一下：“什么？” 下一刻，冲天的血光出现，那光芒给穆云的感觉太过不祥，甚至引起他生理上的反胃。 紫诛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严肃。 “他来了。” 第124章 风声鹤唳 穆云终于意识到了紫诛说的是谁，转头和甄月对视了一眼。 曾经，他们在从古林逃回翎渊城的路上，聊过某个潜在的敌人。 现在他来了。 穆恒言看着红光升起的方位，脸色有些苍白。 这就是穆熙风在谋划的东西吗？ 穆云拉住了甄月的手，然后冲所有人喊道：“快走，都回家里！”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穆云拉着甄月往下跑的样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穆雨看着穆云拉着甄月就跑的背影，在心里吐槽自家老哥有了心上人就不管亲妹了。 但其实穆云不是不管其他人，只是他清楚接下来的危机很可能是冲着他和甄月来的。 保护其他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可能远离他们。 血色的光柱直入苍穹，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渐渐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裂隙。 重云塔突然爆发出浓郁的黑色光芒，并响起了一声声巨大的钟声。 听到钟声的单明月面色冷肃，高声下令：“全城戒备！” 城墙上的守卫吹起警报，所有的世家迅速反应。 羽王境及以上的修士开始备战，境界较低的修士们，则保护着族中的老弱妇孺，藏入地下提前准备好的密室。 天上的裂隙越来越大，并且开始有血色从其中蔓延出来，侵染着周围的天空。 明明是漆黑的夜幕，此刻却在血色的入侵下变得鲜红起来。 宋元武和上官梓的身形闪现至天空中，看着逐渐扩大的裂缝面色凝重。 重云塔那边，已经飞出了近百道身影，并且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尊者从其中走出，一同飞向天空中的巨大裂缝。 看着数量如此之多的尊者都赶往了那边，穆云的内心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之前听紫诛说，他一直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 但看着现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重云塔各家老祖尽出的场景，穆云终于对紫诛口中的那位仇家有了认知。 即使对九媚，翎渊城都没有出动过这样的力量！ 一百多位尊者，加上数不清的通神境和飞仙境…… 基本上所有会飞的强者，此刻都赶到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灵气羽翼，和更上方那些凌空而立的上三阶强者，从远处看过去就是黑漆漆的一大片！ 穆云自出生起，还没看到过翎渊摆出这样的阵仗！ 那个人都还没出现，居然就要这样严阵以待吗？ 穆云在心中问道。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整座翎渊城都这么紧张？” 他之前还以为，紫诛那位老仇人的事儿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可眼下的情景分明在告诉他，翎渊城对那个人的出现是有预案的！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血色出现的瞬间，连三百年来从没有开启过的重云塔都打开了。 而接下来，紫诛的回答让穆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那个人，当年就出自翎渊城。” “其他的后面我再和你细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躲起来。” “你和这个小姑娘的身上，都有蜀山那个老头留下的遮蔽天机的手段，只要你们不被找到，他就只能无功而返。” 穆云深吸了口气：“他到底为什么要追杀甄月？” 紫诛安静了一下，才回答道：“因为净化……她掌握了净化的力量。” “你看到的血色本质上是一种污染，而这个小姑娘的净化能力，是唯一可以克制这种污染的力量。” 后面的话紫诛没有再说，但穆云的心已经是沉甸甸的。 甄月见他面沉如水，一时也没有开口询问。 直到一路跑回了穆家，穆云也没有放松下来。 他们不能留在家里，如果真如他之前猜测的那样，穆家有内鬼，那对方很有可能知道，甄月就在穆家。 对方大概率要找过来的，所以他们必须单独躲起来，这既是保护他们自己，也是保护其他族人。 穆雨一直跟在两人后面，后脚进了门就开口道：“哥，你怎么了啊？” 穆云拉住穆雨的胳膊，快声说道。 “小雨，你立刻和其他族人一起去地下密室躲起来！” 穆雨从没见过兄长这般严肃的神情，一时也有些害怕了起来。 “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好这时，成轩迎了过来，穆云立马示意他把穆雨带走。 “没时间解释了，你先跟着成轩走！” 穆雨不解地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们不能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哥不在的时候，你要安抚好族人的情绪，知道吗？” 穆雨点了点头，一旁成轩听到穆云不跟着一起走的时候，担忧地看了过来。 “少爷……” 穆云按住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道：“带小姐先走！” 成轩没办法，只好拉着穆雨离开。 “哥——” 待穆雨的身影消失在廊角，穆云看向甄月：“我们去找大管家。” 甄月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但如果这时候她知道，穆云想要做什么，她一定不会同意跟他去的。 穆云拉着甄月，在穆府中穿梭，寻找大管家伯雷的身影。 而此刻的天上，那血色的裂隙已经几乎横跨了整片天空，片刻后，自裂缝的中间，竟然睁开了一颗巨大的血色眼球！ 几乎是眼球睁开的瞬间，这片天地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静止，整座翎渊岛，连同周围数十里的海域，从这一刻起都独立到了世界的时间之外！ 当看到那血色的眼球时，九媚突然对上官凌桀说道：“把绳子松开！” 原本围在这边的数十位尊者，在上官梓和宋元武两位老祖的要求下，都已经前往天空中支援了，就连青极都跟着过去了。 留在这的，这会儿只有九媚和上官凌桀，以及上官展雄。 上官凌桀狐疑地看着她：“你要干吗？” 情况刻不容缓，九媚也懒得跟他多说，身形突然间开始发生变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在上官凌桀的面前，变回了齐人高的九尾真身！ 身体的变化也让绑住九媚的绳子被崩断，九媚咬住了上官凌桀的衣领，往后一甩就将其扔到了自己背上。 毛色油亮的赤狐回头看向上官展雄，语气干巴巴地问道：“你来不来？” 上官展雄知道，九媚现在不会伤害上官凌桀，只会拼尽全力保护他，所以也不担心，摇了摇头说道。 “我要回上官家主持局面，凌桀……就拜托你了。” 九媚没搭理他，背着上官凌桀就往神山的方向跑去。 她要带上官凌桀去她曾经的封印之地躲藏。 形势变化太快，上官凌桀还一脸懵圈，这会儿趴在九媚的背上，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大声问道：“你这是要干吗？” 九媚没好气的回：“保你的小命！” 她其实巴不得和这个小鬼在那片血色下同归于尽，但在契约的影响下，她不得不寻找一切方法，以确保他能活下来。 上官凌桀回头望向天空中的血色眼球，内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九媚奔跑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是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这句话被吹散在了风里，上官凌桀没有完全听清。 穆家，穆云和甄月没花太久，就找到了正在安排人群避难的大管家伯雷。 这种时刻，单明月要在第一线指挥全城的防御工作，关于穆家的大小事务就只能交给伯雷来处理。 而伯雷也一直非常可靠，不论何时都能把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在他的安排下，穆家的族人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避难准备，所有人的行动效率都极高。 见穆云和甄月过来，伯雷招呼道：“大少爷，甄月小姐，你们可以跟着右边的队伍进入密室避难。” 穆云却摇了摇头：“雷爷爷，能不能把你的手给我一下。” 伯雷虽然疑惑，但看穆云气喘吁吁，面色焦急的样子，还是选择了不多问，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穆云一把握住了伯雷满是老茧的大手，在心中呼唤道。 “紫诛，拜托了。” “你真的想好了？也许你们并不会被找到。” 穆云却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最好还是留个后手。” “你知道的，她有多重要。” “不论是对我，还是对这个世界来说。” …… 血色的天空中开始出现许多穿着黑袍的身影。 他们自裂缝中出现，并极快地分布在巨大的眼球周围，数量之巨，即使比起翎渊城集结起来的队伍也不遑多让！ 那一个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宛如一个个幽魂厉鬼，他们光是成群结队的伫立在天空中，都能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穆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左右不了高位战场的局势，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保全自己。 穆云向伯雷告别，然后拉着甄月向穆府外跑去。 伯雷看了看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穆云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什么东西。 二人跑出穆府后，甄月突然问道：“我们去哪？” 穆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去哪，但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甄月默了一下，突然道：“那我或许知道一个合适的地方。” 第125章 强手云集 铺满血色的天空中，从裂缝中飞出的黑袍人越来越多。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背负灵气羽翼，但能凌空虚踱的强者也不在少数。 沈冰云没有留在裂缝前，而是回了翎渊城去找自己的小徒弟。 当黑袍人的数量不再增加，近两百名黑袍人在天空中编织成了一张漆黑的大网。 然后，从巨大的血色裂缝中走出了三个人。 打头的正是之前和蜀山掌门对峙的黑袍首领，他的手上还提着那把煞气冲天的罗刹骨剑。 跟在黑袍首领后面的是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他双手合十，闭着双目，脑后还悬着一个金色的光环，看起来便是一副佛法高深的样子。 另一位是一个穿着道袍，面如冠玉的青年，他抱着一柄浮尘坐在一朵祥云之上，同样也闭着双眼，看着有些慈眉善目。 这三人一出现，打头的七位老祖面色都变得更加凝重了。 走在前面的黑袍首领，兜帽下的猩红双眸望向了面前，上百名尊者组成的队伍。 “好大的阵仗……”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嘶哑难听，像是夜鸦的嘶鸣，听得人心烦意乱。 七位老祖中，脾气较为火爆的夏家老祖，夏仲游怒声道。 “穆嵘！你还敢回来！” 被称作穆嵘的黑袍首领侧了侧头，像是看向了夏仲游，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七位老祖，和一些活的比较久的尊者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片刻后，黑袍首领又摇了摇头：“好，其实是我自己不太喜欢。” “我还是更喜欢被叫另一个名字，听起来会更有性格一些。” 上官梓淡淡道：“看来这些年把你憋的不轻，话都多了些。” 黑袍首领点了点头，声音依然平静到使人感到诡异：“见到这么多的故人，难免要闲叙几句。” 宋元武冷笑一声：“不急，等你回了塔底，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叙旧。” 黑袍首领难听的笑了两声：“宋老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不过我今天还有事，只能改日再与各位叙旧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上官梓便突然出手，召出了九条巨大的灰色火龙，向着三人袭去！ 其他几位老祖也几乎是同时动手，数道威力巨大的灵术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威力极为恐怖的合击术！ 空间几乎是瞬间就濒临崩毁，就连天地间最纯粹的自然能量，也会在这恐怖的力量下被彻底湮灭！ 然而，不管是袭来的火龙，还是其他老祖的合击术，都没能让黑袍首领有丝毫动容。 他甚至没有做出反击的行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直到那个年轻的道人来到了他的身前。 道人的袍袖大大的张开，转瞬间便将所有的攻击都收进了黑漆漆的袖口中！ 下一刻，年轻道人又都抖动宽大的袖口，于是他的袍袖瞬间又变得比天空中那只巨眼还要巨大！ 隐约的龙吟响起，九条火龙率先从黑如永夜的袖口冲出，紧随其后的，就是老祖们威力更为强大的合击术！ 这道人竟把他们方才的攻击还了回来！ 甚至，威力还比刚才犹有过之！ 还好上官梓提前警觉，预判了对方的出手，动用了如汪洋般浩瀚无边的灵觉，与年轻道人放大的袖口中释放出的攻击撞在了一起！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很快就把周围连同空气在内的一切都吸干了！ 那是强大的攻击相撞后，被剧烈的能量打破的空间！ 年轻道人虽然闭着双目，却好像能看见周围的一切，面目朝向上官梓，笑着道。 “天境巅峰的灵觉？有点意思……” 上官梓还是一副严肃神色，开口叫出了一个人名。 “沈钧？” 年轻道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他已经很久不在世间走动，如今这副面孔也与过去不同，没想到还会被人认出来。 “正是贫道，前辈有何指教？” 见他承认，很多人的面色都不自然了起来。 沈钧这个名字，虽然不及穆峰那样，如太阳般耀眼，但在整个修炼界也是如雷贯耳了。 因为他正是那个仅在穆峰之下的名字。 天榜第二，极乐道人，沈钧。 这是一个，连蜀山掌门璇止，都曾亲口承认，“其已自成一道，可以开派立教”的超级猛人！ 而在三百多年前，沈钧也确实曾创立了极乐道教。 这个全新的教派凭借其独特的教义，很快就吸引了无数教众，极乐教最鼎盛的时候，沈钧的徒子徒孙甚至遍布了整个内陆五洲，那时的极乐教，声势就算比起蜀山，也是不遑多让。 但就在极乐教成立的第一百八十一年，沈钧在极乐教的朝圣大典上，竟残忍的屠杀了所有的教众！ 除去极少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赶去极乐山，参加朝圣大典的教众外，极乐教可以说在一天之内，死的只剩下了沈钧这个教主。 一个亲手屠戮十万教众，覆灭了自己教派的教主。 自那时起，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年轻道人，就成了修炼界中公认的“癫人”。 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自那之后，沈钧就从修炼界中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剩下他的名字，一直挂在天榜第二的位置，未曾变动。 时至今日，极乐教的灭亡都是修炼界的不解之谜。 但这样一个，手上的鲜血连洗都洗不清的邪修，再次现世，居然会是在素无瓜葛的翎渊岛，还和黑袍首领凑在了一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上官梓沉声道：“我翎渊城与阁下素无冤仇，今日阁下是要插手我翎渊城的私事吗？” 上官梓的语气很强硬，因为他知道，沈钧的名号和事迹绝对足够给很多人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所以他必须要用较为强硬的态度，重新帮其他人，树立面对沈钧的信心。 沈钧闻言，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回答道。 “实在不巧啊前辈，我也是来找人的。” 说完沈钧伸手，指向后面的黑袍首领。 “而这个人答应我，可以带我找到，我想要的人，所以我现在得帮他。” 见沈钧这说不通，上官梓又看向了那位光头和尚。 “还未请教这位？” 那和尚上前一步，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千祎。” 果然。 现在的天榜第三，千祎和尚。 据传此人是某位佛陀的转世身，但不知是真是假。 修炼界中很少有他的事迹流传，只知道这人一直都在西域佛国活动，甚少踏足其余各州。 此次居然能来到地处极东的翎渊岛，堪称是跨越了整个大陆版图。 上官梓语气低沉，依然问道：“你也要插手我翎渊城的私事？” 谁料千祎和尚却摇了摇头：“贫僧不会插手，贫僧来此，只是为了替师尊还一个人情。” 上官梓面上不动声色，但心还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千祎和尚不插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黑袍首领的手下虽然看上去人数更多，但其实高位战力方面，还是翎渊城这边占优，真打起来胜算还是极大。 所以上官梓没有任何犹豫，在得到千祎和尚的回答后便立刻命令道。 “开战！把叛徒穆嵘拿下！” 后面的队伍瞬间反应，各自冲向了等阶相当的对手，而七位老祖更是直取黑袍首领！ 黑袍首领似乎叹了口气：“都说了，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你们还是这么不懂得体谅他人。” 说完，黑袍首领的兜帽下，突然闪过一抹血色。 几乎是同时，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眼球也猛然睁大，散发出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那道令人感到不祥的红光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几乎是在瞬间就辐射到了整座翎渊岛！ 随着红光的扩散，浓郁的血腥味道几乎充斥了岛屿的各处，不论是在哪里，只要一呼吸，充满鼻腔的血腥气息就会叫人直欲作呕。 而只要是被红光扫到的人，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诡异的静止之中！ 黑袍首领说道：“我们时间不多，动作要快些。” 要通过时间秘术，停止这么大一块地域的时间，即使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与之相对的，是他带来的那些黑袍人也无法稍动，他们分布在天空中的位置看似没有规律，但其实组成了一个古老的时间大阵！ 没有这两百多人组成的阵法辅助，他也不可能瞬间限制住如此多的强者！ 正当三人想要离开时，却发现上官梓竟然在静止的时间中，缓慢地“动”了起来。 看着那道虚幻的、全身燃着灰色火焰的身影，黑袍首领语气平静的发出感慨。 “竟然在静止的时间中还能行动，真不愧是丹城刑官。”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罗刹骨剑掷了出去！ 罗刹骨剑发出渗人的笑声，猛地刺中了上官梓灵体的心口！ 上官梓的灵体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这把剑居然可以杀伤灵魂！ 罗刹骨剑的剑灵自剑柄处显出一颗惨白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中还燃着两点血色的鬼火。 只见那骷髅的嘴巴一阵开合，令人不适的渗人声音就传了出来。 “老爷子，咱俩玩会儿，哈哈哈哈哈……” 压制住上官梓，黑袍首领带着沈钧和千祎和尚飞向了翎渊城。 随后，在翎渊城的城墙上，他们遇到了第二个，能在时间静止领域中活动的人。 第126章 越老越怪 单明月平静地看着飞过来的三人，手中的剑折射着其背后的清冷月光。 曾经在兽潮战场上能够覆盖整片天空的月之领域，此刻却被漫天的血色压制到，只能笼罩单明月自身。 也正是身后明月撒下的月华，让单明月保留了在这片血色中行动的能力。 但她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发挥不出平时的一半。 双方对峙当前，黑袍首领看着眼前明艳大气的女子，平静语气里多了些微不可察的感慨。 “当年的小明月，如今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修了。” 单明月却没有和对方叙旧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说道。 “白罗刹！你当年犯下数条罪状，叛城出逃。我作为翎渊城现任代理城主，在此给予你最后一次主动认罪的机会，立刻放弃抵抗，和我回重云塔接受审判！” 白罗刹却没有理会她这些说辞，只是平静道：“总算是听到了令人满意的称呼……看在往日情分上，今日我不杀你。” 单明月见他执迷不悟，也不再废话，翻手执剑，就向白罗刹刺了过去！ 此次出剑，单明月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心知自己和敌人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但整座城中此刻已经没几个能正常行动的人了！ 她作为代城主，这种时候必须要站出来，守护这座城市！ 所以尽管明知实力悬殊，单明月还是一往无前地使出了自己的最强杀招！ 如水的月华为单明月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这一刻单明月与手中的剑几乎融为了一体！ 强行提升至通神境巅峰的境界，加上这凝于剑尖一点的极致爆发，让单明月这一剑仿佛有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但，她面前的三人，无一不是修炼界中踩在山巅的存在。 对他们而言，单明月的攻击实在微不足道。 白罗刹站在原地，任由那柄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而单明月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怪异的空荡感，就好像她这一剑什么都没有刺中一般。 就在她有些失神的瞬间，一只没有丝毫血肉的骨手便扼住了她的咽喉。 单明月挥动手臂，几乎是在瞬间刺出了数十剑，但除了把白罗刹的黑色长袍刺的千疮百孔外，没有起到任何其他作用。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就好像那黑袍下，本就空无一物。 白罗刹稍稍掀起兜帽，露出了一张肤色发青的消瘦面容。 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立体，头顶好像没有头发，面相看起来并不像邪恶之人，反而有点像是涉世未深的书生，带着一股儒雅的味道。 而唯一与这张脸不太搭的，就是那双腥红的眼睛。 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太过不祥，仿佛有真正的血液在其中流动，漆黑的瞳孔镶嵌在血色的中央，深处似乎埋藏着无尽的疯狂。 如此邪恶的一双眼睛，寻常人恐怕只是与其对视一眼都会疯掉。 单明月的眼中此刻全无其他，只剩下这一双血色的眸。 几乎是瞬间，冷汗就爬满了单明月光洁的额头，无边的腥红在入侵着她的魂海，要将她的灵魂都彻底污染。 她拼尽全力的抵抗着那股诡异力量的入侵，但很快还是两眼一翻，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白罗刹将她的身体轻轻放下，靠在了城墙的边上。 随后便转头看向了千祎和尚，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千祎和尚摇了摇头。 白罗刹没再说什么，带着二人缓缓落在了城中。 此时，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浓郁的血色中，行走在其中，看到的，呼吸到的全是血一样的鲜红。 当三人走到中央广场时，白罗刹停下了脚步，深吸了口气。 “呵呵，尽管我从未怀念过这里，但真的回来了，竟还会感到近乡情怯……” 他的声音还是嘶哑的难听，尽管在说着充满感慨的话语，语气却还是异常的平静。 就在这时，在中央广场西北面的一条大街上，突然从一户人家的大门中，走出来一位老太。 她看上去很是苍老，脸上细密的皱纹宛如铺满院墙的爬山虎，眼窝深陷，牙齿仿佛也已经掉光，苍白的发丝用一条深色的织锦包住固定，发顶插着一根老旧的木钗。 她的身形微微佝偻着，宽大的衣裳也掩盖不住她身形的瘦弱，她借助着右手握着的梨木拐杖，看似有些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出了大门，当她面向三人时，三人才看到老太的左手手里，还捻着一串紫檀佛珠。 千祎和尚的面色凝重下来，举步就要上前和老太探讨一番佛法。 却被白罗刹的骨手拦了下来。 “不想死，就别轻举妄动。” 说完，白罗刹率先向老太走了过去。 沈钧和千祎和尚知道这老太恐怕不简单，所以也没生事，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当三人走到老太面前，跟在后面的两人才“看”到，老太背后的府邸大门上方，牌匾上写着夏府两个字。 因为驼背，老太的身形在三人面前显得有些矮小。 她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三人，一时没有说话。 白罗刹掀开了兜帽，露出了脸和光溜溜的脑袋。 这一刻，就连他眼中的疯狂都似乎收敛了些许。 然后他半跪在地上，冲老太说道。 “祖奶奶，许久不见，您老身体可好？” 尽管在说着关心他人的话语，他的语气却还是那样的平静，甚至会让人感到十分违和。 就像是……他在强行让自己保持平静的状态，不然，他就会疯掉一样。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才认出他一般，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是……穆家的老二，是？” 白罗刹点了点头：“是，您还记得。” 老太笑呵呵地道：“记得，你都好久没来看奶奶了。” 白罗刹就像跟自家长辈闲聊一样，很是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是……这些年在外面有些事，您身体还好吗？” 老太连连点头：“好、好，都好着呢。” 白罗刹也笑了一下，只是因为他那双邪异的眼睛，即使是笑起来，他也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我就放心了。祖奶奶，我还有些事，就不多陪您了，日后有机会，我再回来看您。” 老太像是有些耳背，侧着身子听他说完，才连连点头：“去，去。” 但在白罗刹欲起身时，老太苍老的手却又按在了他的肩上。 白罗刹停住起身的动作，脸色平静。 站在后面的沈钧和千祎和尚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们竟然在眼前这名老太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们可是天榜的第二席和第三席，就算是穆峰站在他们面前，能不能让他们有这种反应都很难说！ 白罗刹整个人仿佛一尊静止的雕塑。 直到他听到老太说。 “你一定记着，做事情，不要坏规矩。奶奶从小就教你的。” 白罗刹低头，声音平静的答道：“我记着了，祖奶奶。” 老太这才松开了手，缓缓转身，拄着拐杖踱回了夏府。 待老太的身影走入深宅消失不见，白罗刹才站起身，带头向着穆府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快，沈钧和千祎和尚知趣地没有多问。 作为合作伙伴，他们相当清楚白罗刹的能耐。 可连他都对那老太如此严阵以待，二人心中自然也有了计较。 况且，一个能在时间静止领域中行动自如的老太，本身也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当三人来到穆府，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名坐在中堂的老人，和他身边静静竖立的一把刀。 沈钧和千祎和尚已经明白，在这城里，越老的恐怕越不好对付，眼前这个虽然没有上一个看起来老态，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当白罗刹踏入穆府的瞬间，伯雷的身形便从椅子上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立在旁边的那把刀。 白罗刹做出了，重回翎渊以来的，第一个闪避动作。 锋利的刀芒几乎是贴着他的帽檐斩下，白罗刹侧过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 “轰——” 向下的刀芒劈中了砖石，恐怖的刀气继续向下，将整座翎渊岛在深海中的根基都斩的颤了一颤！ 岛身震动引发的轰鸣巨大无比，翎渊岛周围的海岸都出现了剧烈的潮汐！ 沈钧和千祎和尚的面色都变得沉凝无比。 伯雷的一刀，居然引起了如此恐怖的连锁反应！ …… 翎渊岛的震动引起了岛上山体的震颤，躲在山洞中的穆云和甄月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摇晃得东倒西歪，好在两人拉住了彼此的胳膊，才没有摔倒。 他们此时正躲在穆峰曾经炼器的山洞里，也就是甄月初见沈冰云的地方。 两人站稳后，穆云开口问道：“你没事？” 甄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穆云松开她，转头看向了震源的方向，但厚厚的山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到。 “打起来了吗……” 他的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正变得越发强烈。 …… “雷伯，多年不见，很高兴看到你宝刀未老。” 即使是寒暄，他的声线也平静的可怕。 伯雷提着刀，冷漠地说道：“你不该回来。” “我说过，只要你回来，我就会杀了你！” “锵！” 白罗刹伸出骨手，硬是接住了这一刀，卸掉的劲力让他脚下的灰尘都被激起，缓缓向四周飘去。 刀刃和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伯雷的刀终究没有斩断白罗刹看似纤细的骨骼。 白罗刹抬起兜帽下，蕴满疯狂的腥红眼眸，嘶哑着说道。 “他不在，没人能杀得了我。” 第127章 阿姐 伯雷长刀一震，弹开了握住刀刃的指骨，横刀斩向白罗刹的头颅。 然而，这次白罗刹没有避，因为千祎和尚冲了上来，单手握住了锋利无比的刀刃。 他的手臂健壮无比，此刻在与伯雷的角力下，暴起了数条青筋，看起来极具力量的美感。 很快，他的手部肌肤开始向金色转变，当金色包裹他的手后，继续向着肌肉虬结的手臂蔓延，直至最后覆盖全身。 不过眨眼之间，千祎和尚就变成了一尊佛门金刚！ 千祎和尚低沉开口。 “人找到了。” “在西北方的一座山里。” 千祎和尚一边说，一边将双眼缓缓睁开。 他的眼睛竟然也是金色的，没有眼白和瞳孔，看上去金黄一片。 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白罗刹转身便走：“这里交给你了。” 沈钧抬腿跟了上去，留千祎和尚一人面对伯雷。 千祎和尚本想直接发力，将手中的长刀掰断，但他发现这长刀虽然看着普通，材质却颇为不俗，锻造技艺也极为高超，即使是开启了金刚不坏身的他也无法将其破坏。 于是千祎和尚便松了手，身形退后，与伯雷对峙。 伯雷看着对面的金佛，语气淡淡：“你就是这代的佛子？” 千祎和尚点了点头：“正是。” 伯雷的下一句话却让千祎和尚震了一震。 “这是你的第几世了？” 千祎和尚心神震荡，他的秘密就连佛国中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伯雷也不介意。 “你拦不住我，念在我和你师父有些交情，我可以给你自行离去的机会。” 千祎和尚收敛心神，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 “贫僧受人所托，该当忠人之事。” 伯雷提起刀，冷漠道：“机会我已经给过，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一时间，穆府院中金光大放！ …… 炼器洞窟中，穆云始终紧紧拉着甄月的手，未有一刻放松。 由于山体的遮挡，他们没有被天空中巨眼散发的红光照射到，所以没有陷入到时间静止的状态中。 甄月察觉到他的掌心都是汗，她从没见过穆云这么紧张。 忍不住出声问道：“穆云，你怎么了？” 穆云一直盯着漆黑的山壁，仿佛那里下一刻就会蹦出敌人，甄月的话他也没听清楚，还以为是她有些不安，于是安慰道。 “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甄月发现他绷得太紧了，担心地说道：“我是问你怎么了，感觉你很紧张。” 穆云确实很紧张。 即使已经躲在这里，他却仿佛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巨大的不祥在不断地接近。 甚至连方向他都有感应，所以才会一直盯着眼前的山壁。 “我……” 山壁前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阴属性波动。 “来了……” 穆云把甄月往身后一拉，警惕地看着面前越发扩大的漆黑门户。 高大的门户像是连接着幽暗的深渊，直到有两点腥红的光从其中亮起，沉重如山峦般的重压便瞬间笼罩在了穆云两人的头顶！ 一个全身笼罩在漆黑长袍下的高大身影从门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道士。 看到那标志性的黑袍，穆云和甄月心中都是一沉。 白罗刹的目光径直越过了穆云，看向了后面的甄月。 “找到你了，雏凤。” 穆云连打量对方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毫不犹豫地从玉坠中取出了黑棍，勾动了心中剩余的神山真意，一剑朝白罗刹挥了过去！ 浑厚的剑意如巨峰倾覆，势不可挡一般，向走在前面的白罗刹压了过去！ 但白罗刹只是伸出惨白的手骨，轻弹了弹，就把穆云施展出的厚重剑意完全击溃了！ 穆云额角流下汗水，只这一击他就明白，他根本不可能撼动对方。 他们的差距堪称萤火与皓月，即使穆云这一击已经是超越境界的出色发挥，但在敌人面前却依然微不足道。 但这一剑也终于让白罗刹愿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眼，只是这一眼，他就认出了穆云。 “你是……穆毅的儿子。” 穆云已经知道这人曾出自翎渊城，所以对他认出自己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见穆云摆出防备的架势，白罗刹兜帽下传出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很优秀，假以时日定有一番成就，没必要在这里为了英雄救美牺牲自己。” “念在你我的关系，只要你主动把她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穆云看不到白罗刹的眼睛，只能看到兜帽下若隐若现的红光，但仅是这种程度，他都会感觉胸闷的喘不过气。 原本没有血雾的洞窟中，也因为白罗刹的出现开始有血色弥漫，当血腥味灌入鼻腔的那一刻，穆云几乎要反胃的吐出来，脑袋里也突然像针扎一样的疼痛。 要是他能看到此刻的自己，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都已经出现了一抹鲜红之意。 但反观甄月却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她好像天然就可以免疫血色的入侵。 一时间穆云压力十分巨大，身体和精神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疲惫。 即便如此，穆云依然冷静地说道：“我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罗刹看出了他的决心，也不再废话，直接朝少年身后的少女伸出了惨白的骨手。 穆云曾直面过吴家三长老，当时差点被一掌拍碎脑袋。 那时在他的眼里，三长老苍老的手掌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但此刻，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白骨手掌，穆云感受到的只有死亡。 死亡的味道是那么令人绝望，人类刻在基因里对死亡的恐惧，令穆云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样下去，他会连反抗敌人的能力都失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抹如雪的剑光闪过，径直斩向了白罗刹的颈部！ 白罗刹被逼的只好收手，抬起手骨挡住了袭来的天心剑。 沈冰云到了。 当沈冰云娇小的身影挡在穆云二人面前，穆云身上的压力骤减。 挡下这一剑的白罗刹指骨都有些开裂，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但很快，那点裂痕便又恢复如初。 白罗刹平静地看着沈冰云，似乎对她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沈宗主，又见面了。” 沈冰云却没有这么客气，冷冷说道：“白罗刹，月儿如今是我的弟子，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白罗刹轻轻叹息了一声：“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此次我对雏凤志在必得。” “不过……” 白罗刹让开了身位，露出了后面的沈钧。 “在聊别的事之前，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 当沈钧走上前来，沈冰云皱眉看了他一眼，随后瞳孔微缩，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沈钧……” 仅仅是叫出这个名字，沈冰云都会吐出一口冷冽的寒气。 沈钧终于慢慢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就像一个疯了很久的人，里面装满了疯癫和疲倦，却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智可言。 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沈钧，某种程度上还真和白罗刹有些相像。 他瞪着那双癫狂的眼睛，看着沈冰云，脸上像是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但因为那双眼睛看起来太过可怕，所以不管他的五官怎么变化，都让人很难确定他的情绪。 他就像一个捏造出来的恐怖人偶，虽然有着人的外表，却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咧开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沈冰云，语气欣喜地说道。 “阿姐，我好想你。” 一直以来性子都极为冷淡的沈冰云，在这一刻却被怒火冲破了所有的理智，挥动手臂便是一剑砍了出去！ 这一剑几乎凝聚了沈冰云极致的杀意，沈钧的身体都在这一剑下被一分为二！ 但沈钧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被斩成两段的躯体间也没有一点血肉的影子，不管是上半截还是下半截，光滑的切口处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他仿佛只是一具材质不明的空壳。 沈钧身体的断开处突然涌现出大量的漆黑液体，那液体看起来十分黏稠，并且像是有生命意识一样胡乱跳动，看起来非常恶心。 大量涌现而出的漆黑黏液上下连接在了一起，飞快地将沈钧被斩成两截的身体又拉了回去，只是眨眼间，沈钧的身体竟然恢复如初！ 沈钧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阿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冰云脸上的恨意和杀意几乎不加掩饰，厉声喝道。 “你竟然还敢用这种恶心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沈钧叹了口气：“阿姐，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去一个没有别人打扰的地方，我好好和你解释。” 沈冰云压根不想听他胡扯，瞬间连出数剑，将沈钧的躯体砍得七零八落，但那诡异的漆黑黏液却再次出现，转瞬间便将沈钧的肉块都连接了回去！ 穆云和甄月在后面都看傻了眼，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今天之前，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居然有人被大卸八块后还能复原！ 沈钧似乎变得有些“气愤”，大声道。 “沈荷！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冰云气得太阳穴都在跳，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是对着沈钧出剑。 她每一次都把沈钧砍成更多更小的碎块，但每一次沈钧都能通过那种恶心的黏液把自己“粘”回去。 来回砍了四五次后，沈钧终于生气了。 他仿佛在一瞬间收敛了所有脾气，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脸上的神情变得和沈冰云如出一辙的冷漠。 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聊聊了。” 第128章 对手 “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聊聊了。” 沈钧说完，再次抖动起他那宽大的袍袖，漆黑的袖口陡然变大，竟瞬间便把沈冰云整个收了进去！ 但很快，沈钧的大袖便开始不停地抖动，就像有个缩小了很多倍的人在其中横冲直撞，甚至在沈冰云的出剑下，他的道袍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破口！ 沈钧面色凝重，他没想到如今的沈冰云变得那么难控制。 来不及和白罗刹多说，沈钧挥手在旁边再次打开了一道漆黑的门户，随后飞快地踏了进去。 随着沈钧带着沈冰云，消失在了那道门户中，洞窟里便再次只剩下穆云和甄月，面对白罗刹了。 白罗刹踱步上前。 “这下，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然而，就在白罗刹要对甄月出手的前一刻，穆云的掌心突然出现一阵奇异的波动。 察觉到什么的甄月不可置信地看向穆云。 “不……” 下一刻，甄月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白罗刹看向穆云，声音第一次不再平静，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惊喜。 “居然是你！他们最后居然选了你！” …… 甄月下一个“要”字还没吐出口，整个人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脚踏实地时，却是出现在了伯雷的身边。 手持长刀的伯雷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少女，似乎没有感到意外。 穆云之前在他的掌心留下了“锚点”，看来就是为了能在危急时刻，把甄月送回来。 甄月一把拉住伯雷的手臂，语气焦急地道：“管家爷爷，你快去帮帮穆云！他被一个黑袍人抓住了！” 伯雷面色一冷：“带我去。” 甄月赶忙领着伯雷往府外跑，这时她才看到，院中此时还有一个满身佛光的金身和尚。 但那和尚受了伤，金色的身躯上满是刀口，就连流出的血液都是金色的。 他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甄月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就跑出了穆府，她现在只担心穆云的情况。 伯雷也没有去管已经落败的千祎和尚，跟着甄月往炼器洞窟的方向走去。 …… 洞窟中，穆云这会儿正撑着黑棍，半跪在地上。 穆云心中的预感一直很强烈，他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会遇到非常可怕的敌人。 甄月跟着自己并不安全，所以穆云想到了伯雷。 伯雷的实力强大，甄月到他身边是更好的选择。 但敌人几乎必定会先去往穆家，所以穆云只能打一个时间差，等对方找到自己时，再把甄月传送回伯雷身边。 但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将甄月传送到那么远的距离，甚至他设置的空间锚点如果超出十丈范围都会失效，所以那时他是拜托紫诛帮忙设置的锚点以及连接。 紫诛之前一直跟他强调，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使用空间术。 因为如今这个世界上，几乎无人拥有施展空间术法的能力，如果穆云当着对方的面使用了空间术，等同于在直白的告诉敌人，他和紫诛有关系。 但万不得已的时刻还是来了，所以穆云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甄月送走了。 而此刻，强行施展高级空间术法所产生的巨大负荷，令穆云的全身都在疼痛，他甚至都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白罗刹的骨手一把抓住了穆云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感觉到窒息的穆云试图掰开对方的指骨，但那纤细的指骨此刻却像是铁钳一般牢牢抓着穆云的脖颈，穆云根本无法撼动其丝毫，只能感受着空气越发稀薄，大脑也开始因缺氧而变得昏沉。 从看穿了穆云的空间术那一刻开始，白罗刹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他兜帽下的神情逐渐变得和眼神一样疯狂，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就像是他的灵魂里，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枷锁，被释放了出来了一样。 他仔细打量着穆云，阴恻恻地说道：“他就在你的身体里，对？” 穆云艰难地吐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扯谎！” 白罗刹将穆云猛地扔向了一旁，穆云砸在冰冷坚硬的山壁上，将厚厚的山壁都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被撞得骨断筋折的穆云摔落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白罗刹走到他身边，俯身低声说道：“他们选了你对不对？他们想让你做救世主？” 口鼻溢血的穆云努力调整着呼吸，平息着身体的剧痛，也平息着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但白罗刹却不想让他好过，苍白的骨手抓住了穆云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强行拉了起来和自己对视。 “冥帝，老朋友来了，你都不出来见见吗？” 看到兜帽下那双腥红的眼睛的瞬间，穆云脑海中掌管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了。 他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天空与大地都是鲜红的一片。 天上横亘着一条血色的裂缝，裂缝的中央悬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来回转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下方的大地一片血红，像是活的一样，在他的眼前缓慢地起伏着。 溅到他脸上的鲜血是那样温热，各种完整的、不完整的尸体堆积成山，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的冤魂在飘荡，他甚至能感受到他们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如炼狱般的恐怖景象，和鼻腔里萦绕的血腥气味，让穆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死亡恐惧，瞬间如荆棘一般爬满了他的心脏！ 就只是和那双眼睛对视了一瞬，穆云的精神竟然就几近崩溃！ 趴在地上呕吐的穆云，感觉自己都快要把胆汁吐出来了，方才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战栗着，即使他不停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 白罗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冷笑道。 “你再不出现，这个小子的灵魂就要彻底崩溃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穆云的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白罗刹兜帽下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原本跪伏在地的“穆云”突然起身，向着一旁的白罗刹一拳轰了过去！ 但下一刻，飞出去的人却是“穆云”！ “轰！” 这次“穆云”撞得比上次还要重，整个人都几乎嵌进了山壁中！ 还不待他挣扎脱身，从旁边的山壁中突然钻出了数具白骨，将“穆云”的四肢都死死地按在了山壁里，整个人被挂在上面动弹不得。 “穆云”抬起头，此时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双眸已经化为了金色。 看着走到面前的白罗刹，“穆云”勾起嘴角。 “这么想见我？” 白罗刹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回答道：“是啊，我可太想见到你了。” “可你竟然变得这么弱，让我感到很失望。” “你躲在一个这么弱小的身体里，要怎么和我抗衡呢？” “穆云”咧嘴一笑：“话别说太早，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白罗刹也笑了：“就凭他？” “还是让我断了你们的念想……” 白罗刹说着，突然把骨手插入了穆云的丹田之中！ “穆云”的脸色冷了下来，但他现在也无力改变什么。 毕竟距紫诛上次被穆云强行唤醒还没过多久，紫诛根本还没来得及，积蓄多少力量。 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骨手探进了穆云的丹室，并取走了穆云的“灵种”。 灵种是聚灵境修士修行的根基，被取走后，穆云的气息几乎是瞬间便滑落到了谷底。 四周的白骨缩回了山壁，“穆云”身体滑落在地，又因为失去了灵种变得极其虚弱，只能瘫坐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白罗刹翻手将穆云的灵种收起后，疯狂的目光俯视着“穆云”瘫坐在地的身影，似乎是在欣赏，后者的弱小姿态。 “现在的你，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就让我亲手送你最后一程，冥帝。” 说完，白罗刹将骨手探向了“穆云”，打算彻底抹杀掉紫诛的灵魂。 后方突然传来凌厉的破空声，白罗刹将身子一侧，险险避过了被投掷而来的长刀！ 长刀插在山壁上，引起了大片土石的崩落，下一刻伯雷的身影已经闪掠至穆云身前，拔出长刀继续砍向了白罗刹！ 白罗刹被迫后退，两人的战场被伯雷拉到了远处。 山壁上崩落下来的土石，眼看就要砸中“穆云”，甄月突然跑了过来，扑在了穆云的身上，替他挡下了数块碎石。 即使喉头涌上腥甜，甄月还是奋力先把“穆云”带到了一旁，随后手上亮起了蔚蓝色的光，落在了穆云的心口处，开始为其进行治疗。 紫诛在这时将穆云的灵魂换了回去，伤重又失去了灵种的穆云，瞬间便陷入了昏迷。 另一边，伯雷一边挥刀一边喝问：“你对少爷做了什么！？” 白罗刹似乎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回复的声音异常平静。 “就如你见到的那样，我差点杀了他。” 怒极的伯雷翻转长刀，强大的威势凝而不散，全数聚于刀刃之上，凝炼而出锋锐的刀气，竟足足将刃锋拓宽了半尺！ “嗡——” 刀身震颤，发出响亮的嗡鸣！ 这一刻的伯雷，似乎给白罗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第一次同时从黑袍下面，伸出了两只骨手，并结出了一个怪异的手印。 伯雷一刀劈下，刀鸣宛若龙吟！ 这极致的一刀，将无处不在的空气斩开，将四处弥漫的血雾斩开，将空间与时间也斩开，甚至能将天地日月、山海星辰，都斩开！ 第129章 梦魇 就在伯雷斩出这一刀的同时，白罗刹的左肩上有淡淡的黑气凝聚，在顷刻间化为了一只通体漆黑的怪鸦。 那怪鸦的双眸漆黑透亮，瞳孔却是灰色的，竟是瞎了双眼。 然后只见怪鸦向着伯雷怪叫了两声，伯雷这一刀的神意竟然就散去了许多！ 就连伯雷的心中也是升起了一抹惊异。 不过，这一刀的威势虽然被削弱不少，但依旧不可小觑，白罗刹选择了用更加坚固的臂骨去接。 他将臂骨当做刀剑使用，硬是格下了伯雷这恐怖的一刀！ 白罗刹身上的长袍都被这一刀砍下了一大片，将白罗刹的整条手臂骨骼都暴露了出来，但当刀意散去，白罗刹的臂骨却依旧完好，看起来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被割断的长袍徐徐飘落，却在落地之前就化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消失的干干净净。 白罗刹向着远处正在给穆云治疗伤势的甄月一指，他肩头的那只黑鸦便怪叫着朝甄月飞了过去！ 伯雷一刀横斩，精准地将黑鸦的身体一分为二！ 但下一刻，被斩成两段的黑鸦身躯突然化作一团黑气，并很快又幻化成了两只黑鸦，继续向甄月飞去！ 白罗刹也在这时冲了上来，试图缠住伯雷让其不能支援，但伯雷也很果断，再次将长刀投掷出手，霸道凌厉的刀气将两只黑鸦彻底斩成粉碎！ 几乎被斩成碎屑的黑鸦，没能再像之前一样，分化出更多自己，而是化作了黑气消散。 甄月的危机暂时解除，但这时，白罗刹也已欺近伯雷身前，并向后者拍出一掌！ 仓促间，伯雷也出掌应对。 “嘭！” 两人对掌发出了巨大的闷响，白罗刹整个人贴地向后滑行了数丈之远，最终撞在了山壁上才止住退势。 山壁被撞出裂痕，因震动落下的碎石砸在白罗刹身上，发出与骨骼相撞的声音后又弹落到了一边。 反观伯雷，虽然他一步也没有后退，但其嘴角却缓缓溢出了一缕血迹。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继续出手，都在紧盯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伯雷使出一手隔空御物，将飞出去的长刀又召回了手中。 黑气缓缓在白罗刹的肩头凝聚，再度化为了怪异的黑鸦。 …… 与此同时，翎渊岛向东百里外的天空中，身穿道袍的沈钧，正和体型娇小的沈冰云战在一处。 沈钧的道袍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破口，怀中的浮尘也明显短了一截，显然在沈冰云的剑下没少吃苦头。 但不管沈冰云将沈钧斩杀多少次，沈钧都会诡异的复活。 两人在无边的夜色下打得惊天动地，恐怖的声势让月亮都躲在云层后面不敢露头。 下方的海面被二人交手产生的波动压得下陷，过于巨大的压力将二人下方的海水排向四周，恐怖的涟漪在数息后便会化为巨浪，向周围继续扩散。 沈钧的脸上展露出“欣喜”，他一边施展各种各样的道术应对沈冰云的出剑，一边说道。 “阿姐，你变得好强！跟我回去！这次我们一定可以……”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剑意，沈钧再次被沈冰云斩成碎块，然后被那诡异的漆黑黏液复原。 复活后的沈钧语气急切：“阿姐！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的梦想吗？” 沈冰云喝问：“你的梦想就是变成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沈钧露出了“伤心”的神情，但那双癫狂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沈冰云的杀意！ “阿姐，你怎么变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变？” 沈冰云一剑将沈钧整个人从中间斩为了两半，她的眼神冰冷，看着沈钧残破的躯体向下坠落，又在半空中黏连在一起，渐渐复原。 沈冰云语气嫌恶地道：“沈钧！有种你就亲自来见我！” “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些恶心人的东西。” 下方的沈钧低着头，语气沉痛：“阿姐，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我很失望。” “所以我只能杀死你了。” 下一刻，沈钧破烂的道袍突然像是充气一样鼓起，当宽大的道袍被撑到极限时，只听“噗”的一声，大量的漆黑液体，从沈钧道袍上的所有开口，猛然爆发而出！ 漆黑粘稠的液体像是无数条触手一般向四周探索、延伸，很快相比于这些无限延长的液体，沈钧本人反而渺小的像是一个“核”。 沈冰云看着他这般恶心的姿态发出冷笑。 “和白罗刹那种人混在一起，倒也适合你。” 闻言，沈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和那双眼睛极为匹配的表情。 那是沈钧的“癫狂”。 “他可以理解我的‘极乐’！他甚至能帮我完善极乐道的缺陷！在他的帮助下，我一定能完成‘不朽’！” 听到这些熟悉的说辞，沈冰云的脸上只有冰冷。 沈钧却陶醉在自己的演说中，他张开双臂，那些漆黑的液体也像是对沈冰云张开了“怀抱”，想要将她收入其中。 “和我来阿姐！有了现在的你，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面对袭来的变异阴之力，沈冰云闭上了眼睛，周身突然刮起了剧烈的寒风！ 她不能让这些恶心的东西落入下方的海里，那会污染整片海域。 所以她只能将附近的一切，全都冻起来！ 单手结印的沈冰云轻声念道。 “冰封千里。” 黑色的寒气以沈冰云为中心，向着四周轰然爆发！ 已经延伸到占据了大半天空的漆黑黏液，几乎是瞬间就被爆发的寒气冻住！ 寒气向着四周继续扩散，连下方的海面都被寒气顷刻间冻住，阴之力爆发状态下的沈钧躲闪不及，也被冻在了漆黑的坚冰里！ 在沈冰云的刻意控制下，寒意并没有真的扩散到千里那么夸张，毕竟不远处就是翎渊岛了，最终坚冰只冻住了周围数十里的海面。 就连翻腾的海浪都在沈冰云爆发的寒意下被完整冻住，气势磅礴的巨浪，看起来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看着被冻住的沈钧和那些骇人的黑色触手，沈冰云缓缓吐出了一口寒气。 “震！” “嘭——嘭——” 连绵不绝的爆鸣响起，被冻住的沈钧和他的阴之力竟然寸寸崩裂，伴随着冰层的震爆彻底化为了漆黑的粉末！ 那些细碎到肉眼难觅的粉末，连海风经过都会将它们吹走，但即使沈冰云把沈钧杀到了这个程度，沈钧居然还是没死！ 沈冰云眼睁睁看着那些漆黑的粉末落在下方海面的冰层上，然后又开始相互纠缠在一起，逐渐拼凑出一个漆黑的人形。 虽然比之前的恢复速度要慢了很多，但它最后还是恢复成了沈钧。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沈钧打成粉末，再用黑玄冰将所有的粉末冻住，这样算是一种另类的封印。 沈冰云之前就这样做过，但她知道即使这样也没有意义。 沈钧会如同她的梦魇，不断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就是想要折磨她的精神，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自己还有个疯癫的弟弟。 站在冰层上的沈钧，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仿佛每死一次，都会加重他神智的癫狂！ 就当沈冰云想要再度出手将其斩杀时，沈钧却突然跪在了冰面上，抱住自己的头，语无伦次了起来。 “阿姐，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走？阿姐、阿姐……” 沈冰云知道，这个“沈钧”差不多快要崩溃了。 但下一刻，沈钧的话却狠狠动摇了沈冰云的剑心。 “阿姐，难道你忘了吗？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沈冰云娇小的身体突然一颤，声音里仿佛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闭嘴……” 沈钧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原来你还记得！你还记得！” “我就知道你不会忘的！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这是我们的梦啊！” “阿姐！你何时才肯极乐！！！” 沈冰云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狂乱的气息，厉声道：“闭嘴！！！” “嘭——” 沈冰云的体内传出了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冲破了。 沈冰云的脸色极其痛苦，她的衣袍下开始像方才的沈钧一样鼓动起来，片刻后，压制失败的沈冰云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啊——” 猛然间，无数漆黑的、黏稠的诡异液体，从沈冰云的体内如尖刺一般爆发了出来！ 沈钧仰头看着天空中，不断蔓延的变异阴之力，脸上浮现了“陶醉”。 “多美啊阿姐，在我所有的作品中，只有你是最美的……” “为什么不肯接受呢？明明……你才是最接近极乐的人。” 最后，他的脸上只剩下了疯癫，跪在冰面上低低笑了起来。 天空中，沈冰云口鼻溢血，大量的阴之力在她的体内疯狂肆虐，她的血肉骨骼无一不痛，但这反而让沈冰云冷静了下来。 这是她利用天心剑法的心法给自己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也是她为面对沈钧必须要做的准备。 曾经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她的耳边不断响起沈钧过去的话语。 “阿姐，我终于想到了完美的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阿姐，你看，只要这样，就可以做出一具听话的傀儡。” “阿姐，那些人只是试验品，真正能完美的，只有我们。”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冰云的眼神却变得愈发淡漠，直至最后不带有丝毫的情绪。 这一刻的她，突破了天心剑法的心法第十重。 第130章 姐弟 四百多年前，沈冰云和沈钧出生在北洲的一个小村庄里，那时候沈冰云还叫沈荷，沈钧要比她小两岁。 他们的父母都是淳朴的凡人，那时日子虽然过得穷苦，但还算和美。 然而，就在沈钧三岁那年，战乱毁掉了村庄，也毁掉了姐弟俩的一切。 他们的父母死在了某个士兵的刀下，要不是沈钧贪玩，藏在了后院的地窖中，恰巧沈冰云去找他，姐弟俩恐怕也难逃一劫。 外面的喊杀声和村民痛苦的嚎叫成为了姐弟俩往后很多年挥之不去的梦魇，年幼的沈冰云捂着哭泣的沈钧，不让他发出声音，直到外面安静下来也不敢出去。 姐弟俩在地窖里藏了两天，直到彻底没有东西吃了，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被烧成焦土的村庄。 他们的父母已经化作两具焦尸，整座村庄除了他们姐弟俩，没有任何其他的幸存者。 沈钧呆呆地看着被烧毁的房屋，问沈冰云。 “阿姐，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沈冰云哭着抱住他，安慰道。 “没事，有阿姐在。” 对沈冰云来说，那是一切崩塌的一天，若不是身边还有沈钧，她可能也会失魂落魄的饿死在某个荒野。 村庄已经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为了活下去，沈冰云只能带着沈钧开始了流浪。 然而，对于才五岁和三岁的两个孩子来说，流浪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若不是离家时，沈冰云拿上了地窖里的刀，他们差点就要被饥饿的流民分食。 自那以后，沈冰云便不敢再随着人群走了，独自带着沈钧在人烟稀少的地带游荡。 其间姐弟俩只能挖草根和树皮来吃，路过田间时能遇上一只老鼠都算是难得的美味。 可尽管沈冰云已经尽量多让着弟弟了，沈钧却还是成天喊饿。 沈冰云看着脸色蜡黄，快要瘦成皮包骨的弟弟，也担心自己两个挨不过下一个冬天。 所以沈冰云冒险，带着弟弟去了一处村庄，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好心人收留他们。 幸运的是，当天姐弟俩就被一户人家收留了，吃了久违的一顿饱饭，虽然只有米汤，但对于流浪了几个月的姐弟俩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珍馐。 时至今日，沈冰云都能回想起那种感觉，对那时的她来说，那碗米汤就代表着“幸福”。 沈冰云本以为，他们姐弟俩终于能好好活下来了，但好景不长，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沈冰云就发现了收留他们的夫妻俩的真实目的。 男人总会因为一点小事打骂弟弟，但如果沈冰云护住沈钧，就不会挨打，沈冰云最开始以为是这家人偏爱女孩，后来才发现，男人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教训沈钧。 而当沈冰云拿刀质问男人的时候，男人终于向她露出了獠牙，她被打倒在地，并听到了真相。 “要不是指着你能卖个好价钱，老子今晚就打死你！还敢拿刀指着老子！” 如果不是一旁的女人上来劝阻，说姑娘打坏了就不值钱了，沈冰云可能那晚就死在了男人的拳脚之下。 那晚过后，女人就一直盯着沈冰云，防止她跑掉，沈冰云找不到机会带走沈钧，也只能一直忍耐。 直到数日后，有个买家上门看货，沈冰云才明白被人当成商品打量，是种什么感觉。 好在，买家因为嫌弃沈冰云太过瘦弱，没有买走她。 那一晚男人发了很大的脾气，嘴里嚷嚷着沈冰云是卖不出去的赔钱货，想要打她，是女人劝阻他把姑娘再养养，将来不愁买家。 无处发泄的男人便拉来了沈钧，当着沈冰云的面把沈钧踹的直吐血。 眼看弟弟快要被男人打死，沈冰云突然爆发，靠着一把剪刀将男人捅死了。 当浑身是血的沈冰云走向女人，女人崩溃地跪在她脚下，求她饶命。 最后，沈冰云心软了，只带了些许食物，就背着沈钧走了。 但沈冰云没想到，女人第二天就报了官，如果不是她机灵，就要被搜捕的官兵抓走了。 自那以后，沈冰云就明白了斩草除根的道理。 沈钧被男人打得伤重，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像是随时可能会咽气，沈冰云为了救他，日夜兼程找到了一座城池。 这座城的城主还算好心，愿意收容城外的流民，沈冰云不敢靠近流民的聚集地，背着沈钧在比人高的草田里站了一宿，次日才随着流民的队伍进了城。 进城后，沈冰云找到了一家医馆，但她没钱，人家不愿意治沈钧，沈冰云在医馆门口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能让对方改变心意。 没办法，沈冰云看着状态越来越差的弟弟，只能铤而走险，去偷别人的钱袋。 但她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情，一出手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按在地上打，忙活了一天，钱没偷到不说，还受了一身的伤。 当沈冰云踉踉跄跄回到她藏起沈钧的地方时，却发现一个老乞丐在给沈钧喂东西，吓得沈冰云立马尖叫一声，掏出那把剪刀对着老乞丐戳去。 沈冰云毕竟是个小孩，身上又受了伤，动作没什么准头，那声尖叫也让老乞丐心生警觉，这才躲过了沈冰云的剪刀。 见沈冰云护住沈钧，老乞丐解释他只是看沈钧被丢在这里可怜，所以买了一碗水喂给他喝。 见沈冰云不信，老乞丐还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沈冰云这才放了心，但依然举着剪刀，不让老乞丐靠近。 老乞丐见她目光像是要拼命，只好无奈的离开，走之前，他留下了那碗水，又从怀里掏出了半张饼放在地上，最后压上去两个铜钱。 “娃儿，你弟弟已经要不行了，你们俩哪怕能活一个，也是好的。” 沈冰云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她没有听。 此后的岁月里，沈冰云无数次的后悔过，自己没有在那个时候听老乞丐的，放任沈钧死去。 老乞丐走了之后，沈冰云看着地上的水和饼两眼发直，她试着喂饼给沈钧，但沈钧根本吃不进，沈冰云只好喂了些水给他，然后狼吞虎咽地把那半张饼吃了下去。 她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之前身上的那点食物和水源，全都给了沈钧续命。 这半张饼和剩下的小半碗水，算是救下了她的命。 最后，沈冰云拿起了那两枚铜钱。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摸到“钱”。 这也让沈冰云有了新的思路，或许自己不用偷抢，只要做乞丐就可以获得治沈钧的钱。 于是第二天，沈冰云就抱着沈钧，在街上乞讨，但战乱时期，鲜有人会关心他人的死活，沈冰云在冰冷的街上跪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讨到一枚铜钱。 中午的时候，沈冰云用老乞丐给的铜钱买了一个馒头，但还没等她和沈钧吃上一口，就被几个小乞丐拖到了巷子里一阵拳打脚踢。 那些小乞丐一边打，一边朝沈冰云吐口水，说她坏了规矩，擅自到别人的地盘上乞讨。 他们抢走了沈冰云怀里的馒头，抢走了她手心里的最后一枚铜钱，甚至还坏笑着要扒她的衣服。 是老乞丐及时出现，那些小混混才一哄而散。 那时的沈冰云蜷缩在地上，痛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昨天本就受了伤，今日又挨了顿毒打，这会儿连爬都爬不起来，甚至痛的想要干脆一死了之。 后来，老乞丐将姐弟俩带到了城角的一处破屋，找来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草给沈钧喂了下去，然后又给了沈冰云水和吃食，甚至找出了一件缝缝补补的旧衣给沈冰云穿。 吃东西的时候，沈冰云一直在哭，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得一旁的老乞丐心里难过。 “娃儿，你不如去山上。” 沈冰云满是泪光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了老乞丐。 老乞丐接着说道：“在这座城的西边，有一座仙山，山上住着许多仙人，城主每年都会给仙山进贡，以求仙人庇佑。”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座城才能免受战乱之苦。” “若你能被仙人看中，就不必受这人间之苦了。” 沈冰云思索了一番，绷着小脸儿，回答道：“我要先救弟弟。” 老乞丐看着她，叹了口气，没再劝。 后来的几天，沈冰云就跟着老乞丐乞讨，每天虽然收获不多，但还是能讨到几个铜板。 在老乞丐的照顾下，沈钧的情况虽然没有多大好转，但也算稳定了下来，只是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昏迷不醒。 当沈冰云终于攒够了给弟弟看诊的费用，带沈钧去医馆医治的时候，却被告知，无法医治沈钧。 沈冰云几近崩溃，在医馆里大吼为什么不能医好她的弟弟，医馆的大夫给她讲述了很多医理，但沈冰云根本听不懂。 她只知道，她弟弟医不好了。 最后医馆没有办法，只能将不停大吵大闹的沈冰云和昏迷的沈钧丢出了医馆。 心灰意冷的沈冰云，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老乞丐口中的仙山上。 最后在老乞丐的破屋里吃了一张冷掉的饼后，沈冰云向老乞丐行了一个大礼，并向他告了别。 老乞丐红着眼眶，想要给沈冰云再塞一点干粮，但沈冰云坚持没有要。 乞讨的这些天，她已经深刻的理解了这些食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沈冰云背着沈钧，出城后一路向西，很快就看到了老乞丐口中的仙山。 但仙山的台阶很长，一眼望不到头，让人望而生畏。 沈冰云深吸了口气，将绑着沈钧的布条紧了紧，默默开始了攀登。 第131章 沈钧死了？ 仙山的一千零八十一级台阶，成为了摆在沈冰云面前的巨大考验。 仅仅登上数十阶后，她就累极了，双腿发酸，肌肉也有些僵的发痛。 甚至背上的沈钧也好像变得越来越重，她必须要尽全力保持重心的前倾，才不会让自己被身后的重量带下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站上第一百个台阶时，却差点没能站稳，险些后仰摔下去，心底的后怕迫使她改换了姿势，开始手脚并用地继续向上攀爬。 这动作虽然样子不好看，但爬起来还是比刚才容易了些，至少不会因为保持不住重心而摔倒。 可没过多久，沈冰云的四肢就都变得酸痛无比，趴在石阶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火辣辣的疼，黏腻的汗水让材质粗糙的布料紧贴着她的身体，整个人被裹得透不过气。 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台阶，沈冰云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依旧哭的没有声音，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她只是任由泪水不停地涌出，冲刷着脏兮兮的脸颊，那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默默盯着眼前的石阶。 她甚至都没有在心里痛骂世界的不公，她只是想着，为什么这条路这么长，长的她越爬越感到绝望。 昏迷中的沈钧似乎和她存在某种感应，突然在她的背上也哭了起来。 弟弟的哭声唤醒了濒临崩溃的沈冰云，她止住了泪水，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然后沉默着，继续向上攀爬。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总归是没有停下，她的手掌和膝盖都已经被粗糙的石阶磨破，爬过的路线上都会留下拖曳状的血迹。 天色在她的头顶自顾自地变换着，从烈日炎炎到月朗星稀，又从万籁俱寂到晨光初绽。 爬了快十个时辰的沈冰云累的趴在台阶上昏了过去，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浇醒。 双眼睁开的那一刻，沈冰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自己怎么还没死。 她做不到抛弃沈钧独活，但也会自私的想，如果自己比弟弟先死，是不是也算尽到了姐姐的责任？ 这样就算她没能救活沈钧，也只是她自身的能力不够而已，谁也不会怪她。 然而，老天终究是没有让她死成，沈冰云只好仰头喝了一些雨水，继续开始攀爬面前的石阶。 雨水让她的衣服变得很重，她爬的比昨天还要艰难。 大雨冲刷在她的身上，落下时都会带着些许殷红，长长的山道上，只剩下她瘦弱的身影在漫天的雨幕中，缓慢地前进。 沈冰云不知道自己又爬了多久，但在她的记忆中，第二个黑夜并没有来临。 当她终于看到了石阶尽头，那座古朴的仙府时，她竟又生出一股力量，驱使着她一点点攀登到了最后。 当一个五岁的女孩，背着三岁的弟弟，手脚并用的爬到仙府的门前，守门的两位持剑弟子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剑喝问。 “什么人！” 这一嗓子，把差点昏厥过去的沈冰云吓得一激灵，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求……救……救我弟弟……” 那两名弟子看清了是个瘦的仿佛只剩骨头的小姑娘，和一个几乎没了呼吸的小娃娃，确认他们没威胁后，便收起了剑。 但在上前查看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一点一点爬上来的，手上和腿上磨得都是血，身体滚烫还在发着烧，估计是在之前的大雨中着凉了，这会儿就连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 这时候告诉她真相，或许有些太残忍了。 沈冰云察觉到有人靠近，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了旁边的一只脚，嘴里还在念着。 “求求……救救我……弟弟……” 左边那名修士无奈开口：“可是……他已经死了。” 沈冰云背上的沈钧，面色已经青白，并且没了呼吸，显然是刚咽气不久。 趴在地上的沈冰云听到他的话后愣住了。 这个人在说什么？谁死了？ 弟弟……死了吗？ 感受着背后毫无生机的沈钧，沈冰云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 这汹涌的情绪来得太过突然，像是一道巨浪，将毫无准备的她瞬间倾覆。 一时间，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弟弟死了而悲伤，还是在为自己做的这么多努力而悲伤。 她的心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像怀里的那把剪刀恰巧刺入了心脏，还在里面不停地翻搅，就像她杀死那个男人时所做的一样。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极为响亮，把那两名修士都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这看起来已经虚弱到不行的小姑娘，还能有力气哭的这么大声。 没了主意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跑进了宗门，打算去叫长老来处理。 另一个就留在原地，看着沈冰云痛苦地哭嚎。 沈冰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声嘶力竭，像是随时可能断了气。 明明她以前哭的时候，都是尽量不发出声音的。 之前，村庄被毁，父母被杀的时候，她没有像这样难过。 被人欺骗，险些卖掉的时候，她没有像这样难过。 食物被抢，在小巷里被人打的半死的时候，她没有像这样难过。 趴在石阶上，淋着雨像昆虫一样爬行的时候，她没有像这样难过。 可当她听到，沈钧死了，却竟难过的无法呼吸。 这样也好，跟弟弟一起死了，她也不用这么难过了。 可老天好像总是喜欢捉弄她，不愿让她好过。 她刚生出和弟弟一同死去的想法，却突然觉醒了一颗澄澈通明的剑心。 那天，整座仙山都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剑鸣。 随后出现的，便是仙府的主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冰云，问她愿不愿意拜自己为师。 沈冰云这会儿已经哭得快要咽气，耳边一片嗡鸣，别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 她只是口中不停念叨着：“救……我弟弟……救救……他……” 仙府的主人看向了她背上的沈钧，突然皱起了眉。 但略作犹豫之后，他还是向沈钧的体内，渡了一丝灵气。 沈冰云只隐约看见，高大的男人掌中光华一闪，背上的沈钧便又有了微弱的呼吸。 这在她的眼里就是神迹。 然后她听到那人说：“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便可以救你弟弟。” 沈冰云忙不迭地道：“好……我拜师、我拜师……”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居然撑起身体“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的一片紫红。 这个不怎么正式的拜师礼却好像让仙府的主人很是满意，走过来大掌抚在了沈冰云的头顶。 然后沈冰云便感到一股清凉之意，从男人的掌中灌入了自己的身体，她不仅多了许多气力，原本浑浑噩噩的脑海也变得一片清明。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就连磨破的掌心不知何时也恢复如初，又摸了摸额头，刚磕的生疼的位置，此时也已经不痛了。 这是她第一次，被仙人的手段震惊。 已经是她的师父的仙府主人说了句。 “跟我来。” 便率先迈进了仙府的大门。 守门的弟子见她还愣在原地，好心提醒她赶快跟上。 沈冰云这才如梦方醒。 踏入仙门之前，沈冰云抬头看了一眼，仙府大门上的两个字。 看着很气派，但她不认识。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 那两个字，叫作“剑宗”。 …… 对沈冰云来说，剑宗是一个让她重获新生的地方。 她可以跟着师父学剑，还有了一群待她很好的师兄师姐，最重要的是，她和弟弟每天都可以吃饱穿暖。 师父帮她救活了沈钧，虽然自那以后，沈钧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羸弱，但最起码，他活了下来。 可惜的是，沈钧并不像她一样，有练剑的天赋，留在宗门中，只能做一些整理典籍的杂活。 春去秋来，一转眼，沈冰云和沈钧就在剑宗待了五年了。 这一年，年仅十岁的沈冰云突破了聚灵境界，被称为剑宗三千年来，修炼天赋最高的剑道天才。 她还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沈冰云。 时为剑宗宗主的师父亲自为她赐名，希望她摆脱过去的烦忧，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沈冰云一直认为，那是她生命中，最为高兴的一天。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沈钧会因为她改名这件事，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你到底为什么要改名字？” “你就那么想把过去丢掉吗？那我算什么？是不是也要被你一起丢掉？” 尽管沈冰云极力和沈钧解释，她没有那样的想法，但沈钧还是陷入了自我偏执当中，最后两个人吵的不欢而散。 沈冰云觉得弟弟只是闹小孩儿脾气，过后哄哄就好了，也没有太在意。 可她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沈钧每天都在她的璀璨光环下忍受着煎熬。 第132章 完美道 沈钧平日都在藏经阁中整理典籍，若不是看在沈冰云的面子上，不能修炼的沈钧，恐怕连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都捞不到。 这也导致宗门里某些嫉妒沈冰云的弟子，会在背地里刁难沈钧，比如指使瘦小的沈钧，去拿最高处的典籍，或是故意在归还书籍时乱放位置戏耍他。 虽然这些人因为怕沈钧和沈冰云告状，没敢做出更过分的行为，但他们满满的恶意还是被沈钧清晰地感知到了。 沈钧并不因此憎恨自己的姐姐，但随着沈冰云每天都忙于修行，姐弟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沟通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样的变化让沈钧感到了一丝害怕。 他害怕自己会被沈冰云抛弃。 毕竟沈冰云已经正式修行，而他却还是一个凡人，这样下去，他和沈冰云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恐惧的种子在沈钧的心中种下，并悄然生长，这才有了沈冰云改名字那天，姐弟俩爆发的争吵。 那天之后，沈钧的危机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他急需找到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方法，他不能做一个注定会被阿姐抛弃的废物。 而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藏经阁中，一本极为普通的道门典籍。 在以剑为尊的剑宗，数量最多的便是各类剑术秘籍，其次是灵修的修炼法门。 关于道门的典籍，数量是最少的。 日日与这些书卷为伴的沈钧，对这些数量细节自然是极为了解。 而某一日，沈钧在检查书架时，却发现书籍的数量对不上，道门典籍的数量少了一本。 作为负责整理这些典籍的人，若是典籍丢失，沈钧可就麻烦了。 刚开始，沈钧还以为这是那些不怀好意的弟子折腾他的新把戏，于是他便去查询借阅记录，打算亲自去找人要回那本缺失的典籍。 但他最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叫安笙的女弟子的名字。 沈钧知道，这个陌生的名字和平时找他麻烦的那群人并不是一伙的，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但她有别于其他人的借阅记录，引起了沈钧的好奇。 记录显示，安笙在最近的半年中，一直在借阅同一本道家典籍，正是书架上缺失的那本，按最近的一条借阅记录来看，安笙并未将其按时归还。 找到了症结的沈钧，按照借阅记录上的地址，找到了安笙的住所。 安笙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当她看到一个八岁的小弟弟来找自己催还典籍时，表现得非常不好意思，向沈钧连连鞠躬道歉。 “抱歉小弟弟，我最近实在忙得忘记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便回屋取了那本道家典籍，递给了沈钧。 沈钧好奇之下，问道：“这本典籍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我看你这半年来一直在反复借阅它。” 谁料听了沈钧的问题，安笙却红了脸庞，小声答道。 “不是啦……其实，是我天赋太差，不管学什么都很慢，所以只能反复多借几次，用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典籍中的内容。小弟弟，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沈钧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本典籍有什么特殊之处，才让安笙反复看了半年。 意兴阑珊的沈钧向安笙告别，便带着典籍回了藏经阁。 然而，就在沈钧举手，欲将典籍放回书架时，却鬼使神差的把其拿回了手中，默默翻阅了起来。 这一看，就开启了沈钧的另一种人生。 沈钧发现，典籍中讲述的道法对他来说好像异常的简单，他可以很快领悟其中的每一句话，并且就连其中记录的道术，尝试几次后也能成功施展。 这让沈钧不禁怀疑起安笙说过的话，连他都能轻松学会的东西，安笙却需要看半年吗？ 为了验证某种猜测，沈钧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翻阅了剑宗藏经阁中的所有道门典籍，然后，沈钧确定了一件事。 不是安笙撒了谎，而是他在修道这件事上，确实格外的有天赋。 剑宗的五十多本道门典籍，他只用了七天就全都看了一遍，其中七成以上的基础道术，他练习过后都可以成功施展。 至于另外的三成，可能是他的实力还不够，所以无法使用。 那时的沈钧还不知道，他已经踏入了道修的炼气期，算是正式开始了修行。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沈钧的性格极其的谨慎，自己有修道天赋这件事，沈钧没有跟任何人说，除了他的姐姐，沈冰云。 当沈钧兴冲冲地找到沈冰云，展示自己掌握的基础道术时，沈冰云久违地夸赞了他，并且鼓励他继续钻研道法。 沈冰云的积极回应，让沈钧感到很是受用，他觉得通过学习道法，自己成为和姐姐一样光芒万丈的人，这样他们的关系就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钧更加刻苦的钻研那几十本道家典籍，并很快掌握了上面记录的所有内容。 这时的沈钧，对道的理解已经加深了不少，能够分辨出这些典籍的优劣。 他发现，这些典籍中的绝大部分，记录的内容都很普通，有些典籍的内容甚至可以说是劣质！ 只有其中的六本，是明显高于其他典籍的，属于更上乘的道法。 但即使是这六本典籍中的内容，沈钧也可以一眼望到其极限，这些根本无法帮他触及到，所谓的大道。 于是沈钧对更高深的道法生出了许多期待，但可惜，剑宗已经没有其他的道门典籍了。 在这个不重视道法的宗门里，沈钧就算想继续进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办法的沈钧，只能抱着这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典籍，进行反复地翻阅、修习。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沈钧在宗门里，撞见了一群外门弟子在偷偷欺负安笙。 因为安笙是剑宗里，为数不多会借阅道门典籍的修士，所以素日里都在参悟道法的沈钧，一来二去和安笙也已算是熟悉。 眼下看着安笙被人欺负，沈钧热血上涌，上前想要帮安笙解围。 这是沈钧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与人作战，却输的很惨很惨，他这才醒悟，原来理论与实战存在着巨大的区别。 虽然他对道的领悟颇深，但他这具羸弱的躯体却在对敌时成为了他的短板，在这些修炼了许多年岁的剑宗弟子手里，他只要被抓住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沈钧和安笙两个人蜷缩在一起挨打的时候，沈冰云出现了，用一把练功时用的木剑，就打跑了那六七个外门的弟子。 那一刻，看着沈冰云英武的身姿，沈钧的心里却一点没有得救的高兴，反而心情跌落至了谷底。 他和阿姐的差距还是没有改变，她依然是那么的耀眼，而他却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他们姐弟俩，原来不知何时，已经离彼此那么遥远了。 爬起身后，面对沈冰云关切的询问，失落的沈钧未发一言，默默地离开了。 沈冰云尽管有些担忧沈钧，但她作为宗主的关门弟子，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只好拜托安笙去看看沈钧的情况。 跟过来的安笙向沈钧道谢，但沈钧却无心听她说了些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修道。 他一定要找到一个完美的道，成为像阿姐那样完美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和阿姐永远在一起。 自此，沈钧就把自己关在藏经阁里，试着用已知的内容推衍出一条完美的“道”。 他对“完美”这个定义有了某种执念，并在这股执念的驱使下再次陷入了自我的“偏执”。 于是，在某一个尝试推衍大道的夜里，沈钧把自己逼“疯”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至极，两眼中布满了血丝，甚至一双眼角都还在流淌鲜血，那是他窥探大道的代价。 他眼前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只属于他的“完美道”。 他兴奋地跑向沈冰云的住处，即使路上因为视线模糊摔了两跤也毫不在意，当他出现在沈冰云面前时，沈冰云看着他双眼流血，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无比震惊。 “阿钧……你的眼睛怎么了？” 沈钧突然冲上来拉住了沈冰云的袖子，面露兴奋地说道。 “阿姐！我终于想到了完美的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沈冰云看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为了安抚住他，便顺着他说道。 “完美的道，是什么样的呢？” 沈钧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他大声道：“是‘不朽’啊阿姐！只要魂与肉成为不朽，道即是我，我即是道！” 沈冰云皱眉，她虽然不通道法，但也明白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不朽。 于是她拉着弟弟坐下，语气关切地问道：“阿钧，你是不是太累了？” 沈钧脸色一变，死死抓着沈冰云的手，捏得沈冰云都有些痛。 “阿姐，你不信我？” 沈冰云赶忙道：“没有……阿钧的话，我自是信的，只是据我所知，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不朽。” 谁知，沈钧听后却猛然甩开了沈冰云的手，力道之大差点把沈冰云从凳子上摔下去。 沈钧大声吼道：“你就是不相信我！” 沈冰云觉得有些不安，沈钧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在她的记忆里，弟弟绝不是这样一个暴怒无常的人。 然而，还不待她细问，沈钧丢下一句。 “我会一定证明给你看的。” 就跑走了。 沈冰云赶忙追了出去，却怎么也寻不到沈钧的踪影。 沈钧今晚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沈冰云也知道，师父一直想要把沈钧赶下山去，就为了让她能全心全意的练剑，所以沈冰云也不敢惊动任何人，只能自己偷偷的找。 这一找，就是一个晚上，直到天都亮了，沈冰云也没能找到沈钧。 藏经阁她也去了，沈钧不在，只留下一地凌乱的书稿。 沈冰云看不懂他在推衍什么，但眼看练功的时间要到了，为了不惊动师父，沈冰云只好白天按时练功，晚上再一个人偷偷寻找沈钧。 可是一连几天，沈钧都没有再出现过，弟子间已经有了些许议论，这样下去迟早要传到师父耳朵里。 正当沈冰云心急如焚的时候，在沈钧消失的第七天的晚上，有人突然叩响了沈冰云的房门。 “谁呀？” 第133章 传道 “啊！” 当沈冰云打开门后，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站在门外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安笙，但此刻的她却僵硬地站在门口，双眼都被人挖走，只剩下两个血红的窟窿！ 更诡异的是，安笙居然低头“看”向了沈冰云，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阿姐……” 当少女用甜美的嗓音叫出阿姐两个字的时候，沈冰云只感到头皮发麻！ 眼前的场景太过毛骨悚然，让她甚至一时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正是消失了许多天的沈钧！ 他一进来，就很激动地对沈冰云说道。 “阿姐！我成功了！” 沈冰云呆呆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眶周围都是鲜血。 他的眼睛也变得和之前不同了，他们姐弟俩的眼睛都遗传了母亲，颜色乌黑透亮，但此刻的沈钧，眼睛却变成了琥珀色的。 沈冰云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睛被挖空的安笙一眼，声音颤抖地问道。 “阿钧……你做了什么？” 沈钧被问的一愣，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当然是做了个实验，我给自己找到了一副健康的眼睛。” 沈冰云看着他脸上自然的神情，更是震惊到失语。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弟弟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一个恐怖的恶魔。 她又看向静静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的安笙。 “她……她怎么了？” 沈钧看了安笙一眼，开口命令道：“去那边坐下。” 安笙像是木头人一样，四肢僵硬地走向桌旁，她路过地上的沈冰云时，后者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当安笙按照沈钧的指令坐在了凳子上，沈钧高兴地指着安笙说道。 “阿姐，你看！只要这样，就可以做出一具听话的傀儡！” 傀……儡？他说什么？ 他把安笙，做成了一具傀儡吗？ 可这样又是哪样？ 沈冰云看向沈钧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 她一点也不关心沈钧是怎么做到的，她想知道的是沈钧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钧一脸不解地看向她，好像她问的问题很奇怪。 “阿姐你忘了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当然是为了‘不朽’啊！只要成为‘不朽’，我就能掌握完美的‘道’了！” 听了他的话，沈冰云只觉得有些荒谬。 什么样的道，是要靠把人做成傀儡，夺取别人的眼球来修炼的？ 沈钧这样做，和那些邪修有什么区别？ 沈冰云这会儿终于有了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激动地抓住沈钧的肩膀，劝说道。 “阿钧，你醒醒！这样做是错的！” 沈钧却用那双原本属于安笙的眼睛看着她，突然笑了。 “这怎么会是错的呢？” 他把沈冰云推回凳子上坐下，沈冰云看着旁边，双眼只剩两个血窟窿的安笙，心里一阵阵发毛。 “阿姐，你听我给你好好解释。” 沈冰云坐立难安，她脑子里疯狂转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钧这可是残害同门！若是被人知道了，沈钧一定会执法堂抓去杀掉的！ 而那边，沈钧却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沈冰云讲起了自己钻研出来的“成果”。 “阿姐，我发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说着，沈钧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在他的掌心中就突然出现了一团漆黑的液体，那液体看上去黏稠无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沈钧的手中不停蠕动，叫人感到异常的恶心。 后来沈冰云才知道，那是变异了的阴属性。 沈钧目光狂热地看着那团黑黢黢的液体，语气甚至激动到颤抖。 “它可以帮我做到很多精细的事情，比如人体器官的移植，或者完美控制一个人的肉体！我甚至可以通过它操控一个人的意识！” “这简直就是天道给我的启示！通过它，我找到了成就‘不朽’的方法！” “只要我能找到各种天生神异的人体部位，并把它们都换给自己，我的肉身就一定能成为‘不朽’的存在！” 沈冰云听得遍体生寒：“你还要杀人！？” 沈钧闻言，一脸委屈地说道。 “杀人？我怎么会杀人呢？” “阿姐，你怎么会那样想我？” 沈冰云指尖颤抖着指向一旁的安笙：“那她呢？你难道没有杀了她吗？” 沈钧咧开嘴笑了，像一个天真的恶魔。 “当然没有，阿姐，我只是拿走了她的眼睛，并没有杀她。” “什……” 沈冰云目光震惊的看向安笙，她坐在那里，整个人了无生气，身体僵硬的像是块木头。 沈冰云还以为，沈钧是先杀死了她，再操控她的尸体。 可听沈钧的意思，她居然没有死吗？ 但她已如提线木偶一般，沉默着受人摆布，就连她是否还具备清醒的意识，从表现上也完全看不出来。 这样的她如果还活着，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清醒的灵魂，被永远地囚禁在了，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肉体当中？ 她只能被困在身体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毁坏、亵渎肉身。 这岂不是比杀了她还要邪恶和残忍？ 沈冰云看着兴奋的沈钧，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弟弟。 就在沈冰云想着，自己该如何劝回沈钧的时候，一旁的安笙却突然出现了异动。 她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双手僵硬地抬起，扶住了自己的头，像是十分痛苦。 沈钧皱起了眉，喃喃自语：“要撑不下去了吗……” 沈冰云慌张地问道：“什么意思？她怎么了？她……” “嘭！” 沈冰云话音未落，安笙整个人在她的眼前居然瞬间爆开！ 这恐怖的场景让沈冰云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啊——” 然而，安笙炸开的却并不是血肉，而是无数漆黑的液体，在房间内四处飞溅！ 沈冰云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尖叫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沈钧冲过来安慰她：“不要怕阿姐，没事的，这只是她的肉体到达了极限而已。” 然而，他的话却让沈冰云感到更加害怕，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沈钧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着沈冰云的面结出手印，将屋内所有的漆黑液体收了起来。 那些液体像是活物一般，在地上蹦蹦跳跳，或是在桌上蠕动翻转，最终一点一点汇聚在了沈钧的手心。 沈冰云眼睁睁地看着沈钧手上的黑色黏液越来越多，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全都钻进了沈钧的体内。 沈钧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沈冰云在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了，沈钧的气息在上涨。 沈冰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她看向旁边，那里只剩下了安笙的弟子服，掉落在了地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她的眼前，诡异的消失了。 沈冰云怔忪着，声音很轻地说道：“为什么是她……” 她还记得这个女弟子，当时弟弟和安笙被一群外门弟子欺负，她还以为他们是朋友。 她后面还有拜托安笙，帮她多照看沈钧，心里也为沈钧能交到朋友感到高兴过。 可为什么，沈钧第一个就找上了她。 沈钧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因为她比较单纯，这样的人更好掌握。” “而且在外门弟子当中，她也非常不起眼，就算消失了，也不会很快被人发现。” 多么缜密的筛选思维。 沈冰云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抱住了自己。 “你不是说她……没有死吗。” 那安笙又为什么，会爆成满室的漆黑液体？ 沈钧点了点头，回答的语气却有些懊恼。 “是没死啊，但是我的‘力量’留在了她的身体里，她的血肉会被不断地侵蚀，直至肉身彻底的崩溃。” “所以我的傀儡能存在多久，全看选择的素材，在这股力量的腐蚀下，能撑多久了。” “可惜，安笙还是太弱小了，居然连两个时辰都没能撑到。” 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样子，沈冰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神里满是惊恐。 他居然把人称为“素材”。 沈钧却浑不自知，还在向沈冰云描绘着他的宏伟蓝图。 “不过好在，崩溃的素材可以像刚才那样被我回收，他们的血肉会滋养壮大我的‘力量’，而我的‘力量’越强，就越能反哺我的灵魂。” “所以理论上，只要我能制造出足够多的傀儡，用完再将它们回收，我的灵魂就一定也能成就‘不朽’！” “到那时，‘魂’与‘肉’都迈入‘不朽’的我，将真正创造出‘完美’的‘道’，成为真正‘完美’的存在！” 沈冰云听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将他的话自动总结成了最直观的意思。 这不就是在“吃”人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沈冰云的胃部就感到一阵剧烈的抽搐， “哇——” 她开始呕吐，现在的沈钧给她的感觉，比当初那些易子而食的流民还要可怕！ 沈钧却像是没看到她俯身呕吐的样子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阿姐！不如你也来和我一起修道！你是比我更接近‘完美’的人，一定能在‘完美’的‘道’上走得更远！” “我还赋予了‘完美道’一个名字，就叫极乐！阿姐你觉得怎么样？” “等我们一起踏上极乐之巅的那一天，我会把极乐道的道义传遍天下！” “我要人人都念诵，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振聋发聩的钻入了沈冰云的耳中，并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往后的很多年，沈钧的这句话，都是她噩梦的根源！ 彼时的沈钧和沈冰云都不知道，这就叫“传道”。 而沈冰云，成为了这世上第一个听到极乐道道义的人！ “沈钧……你不能……” 沈冰云捂着脑袋，痛苦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现在已经不奢望能劝回沈钧了，她只想阻止他继续作恶，她觉得沈钧已经彻底疯了！ 沈钧却听错了她的意思，偏执地说道。 “阿姐，未来我将无所不能……但在那之前，我至少要先拥有一副健康的躯体。” 这具孱弱的身躯会成为他追寻大道的拖累，沈钧此刻已经在盘算着把谁当做下一个目标了。 沈冰云极力想要阻止他：“什么？不行！你不能再……” 然而……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把屋内的姐弟俩都吓了一跳。 “小师妹，你在吗？” 第134章 拆 门外的声音让沈冰云心下一慌。 是三师姐的声音！ 完全是下意识的，沈冰云想让沈钧先藏起来，但一转头，却发现沈钧已经不见了！ 沈冰云慌乱地在房间里找了一遍，然而根本没有沈钧的踪影。 门外的三师姐又拍了拍门槛，张口追问。 “小师妹，你还好吗？我方才好像听到你尖叫的声音。” 沈冰云只好先应付着：“啊……师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然后她飞快地清理了地上的呕吐物，并收起了那件安笙的弟子服。 沈冰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要替沈钧遮掩，她只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一切，仿佛保护沈钧已经成为了她潜意识里的习惯。 收拾好一切后，沈冰云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高级弟子服的高冠女修，剑宗的弟子服颜色洁白，样式朴素，但穿在她火爆的身材上，却显得更有种禁欲系的美。 这便是沈冰云的三师姐，杜钰。 杜钰看到沈冰云明显吓了一跳：“小师妹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冰云茫然地摸了摸脸颊：“啊？有吗？” 杜钰捧着她的小脸儿仔细瞧了瞧，沈冰云这会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面色也有些发白，看起来精神很是疲倦的样子。 “我方才好像听见你尖叫，出了什么事？” 面对师姐的问题，沈冰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师姐……是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杜钰闻言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边出了什么事。”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害怕吗？要不要师姐陪着你睡？” 看着温暖的师姐，沈冰云很想点头答应，想起刚才的场景，她到现在都浑身发冷，手指也在袖子里抑制不住地哆嗦。 可想到她得阻止沈钧继续作恶，沈冰云只能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师姐，我没事的。” 杜钰看出了她在逞强，担心地道：“真的没事吗？小荷，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师姐说，师姐会帮你的。” 她的名字才改了不久，很多师兄师姐一时都还没能改掉对她的称呼。 沈冰云感动地点了点头，但她不敢说出真相，尽管沈钧变得那样可怖，她一时间却还是不希望沈钧被抓到并处死。 可她没想到，就是这一时的心软，造就了她日后的无数悔恨。 好不容易劝走了杜钰，沈冰云退回房间，关上房门，开始呼唤沈钧的名字。 可是她叫了很久，沈钧也没有出现。 看来她是猜错了，沈钧并没有躲在她的房间里，而是真的离开了。 沈冰云只好换上一身夜行衣，出门寻找沈钧，这次她扩大了搜索的范围，连外门弟子的住处都去了，但却没有找到沈钧的踪迹。 此后的一整个月，沈冰云都没能找到沈钧。 安笙和沈钧的失踪还是被发现了，长老报到了宗主那里，当宗主询问她，沈钧去哪了时，沈冰云第一次对师父撒了谎，说她不知道。 她永远也忘不了，师父那时看她的眼神，说不上是失望，但仿佛他什么都知道。 师父没有追问，安笙和沈钧失踪这件事，仿佛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下面的弟子有人议论，说沈钧和安笙两个废物是看对眼儿了，约着一起私奔下山了。 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沈冰云没有去管。 她每天都在想办法找沈钧，导致她练功时经常走神，被师父责骂，修炼的进度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杜钰非常担心她的情况，常常陪着她，想帮她缓解心情，但殊不知一日不找到沈钧，沈冰云的焦虑感便会一日重过一日。 尽管沈钧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但沈冰云总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沈钧还在剑宗里，只是不知藏在了何地。 而很快，沈冰云的感觉就得到了印证。 剑宗外门，开始频繁有弟子失踪，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甚至都不是向宗主上报情况的长老，而是沈冰云。 在找不到沈钧的这些日子里，沈冰云几乎每天都会关注宗内弟子的数量，内门五十六人，外门一百七十四人，只要一有人消失，她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而在短短半个月内，已经失踪了五名外门弟子，四男一女。 宗主勃然大怒，下令搜索极云峰。 沈冰云怕极了，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畴。 出去寻找失踪的弟子时，沈冰云是最卖力的那个。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五名弟子的失踪和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沈钧有关，但沈冰云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和沈钧脱不了干系。 可一天一夜下来，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沈冰云知道，那五个人很可能也已经被沈钧“吃”掉了，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找到任何东西。 回去后，宗主大发雷霆，痛骂长老和执事们是一群废物，大殿里所有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搜索行动结束后的第二天，又有一名外门弟子失踪了。 敌人的手段简直不可思议，宗门内明明已经增派了许多人手，日夜进行巡视，却居然还是被敌人得逞了。 眼看师父听到消息后气得脸色铁青，扛不住内心压力的沈冰云，终于主动跪在了师父面前，说有重要的情报要向师父禀报。 当时，师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让所有人都出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师父开口道：“你可以说了。” 当即，沈冰云就将一个多月前，她最后见到沈钧那晚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师父听完，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问她。 “你可知错？” 沈冰云跪在地上，俯首认错：“是师父，弟子知错。” “错在哪里？” “弟子错在，不该包庇沈钧，到此时才将事情真相说出，害得数位同门惨遭毒手……弟子已经悔恨，恳请师父责罚。” 她趴在地上，看不见师父的表情，只听到师父低沉的声音。 “嗯，那从今日起，你便去祖师们面前，思过。” 沈冰云落下一滴清泪。 “是。” 后来，剑宗宗主陈正，当众宣布，沈冰云因包庇有重大嫌疑的沈钧，知情不报，被罚跪在祖师殿内，向历代祖师反省，直到沈钧伏诛之前，都不得离开。 自那天开始，沈冰云便在祖师殿中罚跪，整日向历代祖师的牌位祈祷。 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祈祷不要有更多人受害，还是祈祷沈钧不要被抓住。 慢慢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祖师殿跪了多久，期间杜钰师姐总会来看她，给她带一些小点心，陪她说说话。 从杜钰师姐的口中，沈冰云也了解到了事情的最新进展。 在她进入祖师殿思过后，师父便宣布革除沈钧，剑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并发布了剑宗的必杀令，此后凡剑宗弟子，都有责任和义务，在遇到残害同门的沈钧时，将其击杀。 但到目前为止，剑宗还没有找到沈钧，也没有再出现弟子失踪的情况。 这些消息并没能安慰到日渐憔悴的沈冰云，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希望听到什么样的消息。 杜钰师姐走后，沈冰云继续跪在历代祖师的牌位前祈祷，但很快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杜钰师姐又回来了，于是问道。 “怎么了师姐？你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然而，当她回过头时，看到的却是满脸愤怒的沈钧。 沈冰云震惊地站了起来，并飞快地关上了祖师殿的大门，确认将门锁好后回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沈钧的脸上。 “啪！” “你疯了吗！？” 沈钧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嘴角都破了，可见沈冰云这一巴掌使了多大的力。 沈钧以为，她是说他回来太过冒险。 “怎么了？你们不是想抓我吗？” 但沈冰云只是想骂他是个噬人的疯子。 沈冰云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明白自己搞错了的沈钧，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我要先做出一副健康的身体。” 沈冰云这时才发现，沈钧好像变高了许多，之前明明只到她胸口，如今却已经可以平视她了。 这让她对沈钧的观感变得极其怪异，而且，这次沈钧没有否认自己“杀了人”。 “你把那些人怎么样了？” “拆了。” “拆了？” 沈钧呵呵地笑了：“是，我拆了他们的五脏六腑，拆了他们的眼鼻耳口舌，拆了他们的骨、血、皮、肉……” “住口！” 沈冰云一把推开他，沈钧没有掌握好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要再说了！” 光是听他的描述，沈冰云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沈钧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恶鬼。 但沈钧却不如她的愿，坐在地上继续说道。 “我挑选他们最健康的部位，换给自己，然后再把剩余的部分重新拼成了几个傀儡……你猜，他们现在在哪呢？” 第135章 夺心 沈钧的问题，让沈冰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在哪？难道沈钧还没有把他们“吃”掉吗？ 看着沈冰云不解的表情，沈钧拍了拍手。 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门户，一个又一个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沈钧的身后。 四男一女，正是之前失踪的那几个外门弟子。 他们皆是面色青白，双目无神，有人的嘴巴有些歪，有的人鼻子有些塌，一张张不协调的脸，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假人”。 即使他们沉默着，脸上也没有表情，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都足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沈钧张开双臂，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表演。 “他们……就在这里啊。” 努力忽略自己发麻的后脑，沈冰云稳住心神，冷声道。 “所以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来，还带着他们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钧直勾勾地看着她，回答道：“当然是为了你，阿姐。” “为了我？” “阿姐，我是来带你走的。我们约好的，要一起去探索极乐之道！” 沈冰云愣住，都不知他从何时起变得如此自说自话！ 她语气坚决地回应道：“沈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沈钧表情一顿，随后突然变得异常愤怒。 “阿姐，难道你要背叛我吗？” “即使我已经原谅了你一次，你却还是要选择背叛我吗！？” 沈冰云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什么……原谅？你在说什么？” 沈钧看着她无辜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痛恨。 “你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宗主，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你知道，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时，有多么难过吗？” “但只要你今天乖乖跟我走，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 沈冰云却不认同他的话，冷静地摇头：“那是因为你在做错的事情，我必须要阻止你！” “况且什么叫‘我们的事情’，你若还有一丝一毫在意我这个姐姐说的话，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残忍的事！？” 沈钧低下头，片刻后阴冷的笑了。 “你果然是个叛徒，你居然把极乐道称之为错误的事情！” “那可是我们的梦想啊！” 沈冰云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咬牙道：“那是你的梦想！不是我的！” “醒醒沈钧！你所谓的极乐道是错的！” 沈冰云现在真的感到后悔，在当初沈钧和她说学习道法时，没有劝阻他。 可彼时的她，还在为弟弟找到了修行的路而高兴。 她又怎么能想到，求道这件事，会让她的弟弟，变成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邪修呢？ 沈钧看着她，满脸的失望：“枉我一直认为，你才是最接近‘完美’的人，可你却根本无法领会极乐道的道义。” 听他提到道义，沈冰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沈钧的那句。 “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修身！” 这句话让她变得有些恍惚，沈冰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了些。 她看着沈钧，和他身后的五具傀儡，语气疲惫地说道。 “你走，念在我们是血亲，这次我不叫人来抓你。” “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不然下一次，我一定会尽全力阻止你的。” 然而，面对沈冰云要放过他的话，沈钧却表现的无动于衷。 那五具傀儡突然动了起来，肢体僵硬地缓缓走向了沈冰云！ 沈冰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厉声问道：“沈钧，你要做什么！？” 沈钧掀了掀眼皮，语气阴恻恻的。 “阿姐，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只好带走你的‘心’了。” 沈冰云一时有些错愕。 “你说什么？” 沈钧的面目却渐渐变得有些狰狞。 “我可不是像你一样的失信之人！我们明明约定过，要一起登上极乐之巅！” “如今你既然不肯和我走同一条路，那就和我融为一体！” “我会带着你的‘心’，登顶极乐！” “这样也算是……我们一起了！” 沈冰云这才明白过来，沈钧是想要她体内的剑心。 看着面目狰狞，要挖走自己心脏的弟弟，沈冰云又怒又怕，一时遍体生寒。 “你真是彻底疯了！” 沈钧却只是病态地笑：“阿姐，你既然不肯极乐，那么完美的一颗心，留在你身体里也是浪费，还不如把它给我！”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傀，沈冰云刚想张口呼救，就见沈钧抬手掐诀，漆黑浓郁的阴之力便陡然爆发，将室内完全笼罩了起来！ 沈冰云尝试着喊了两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传不出去了。 “不要反抗了，阿姐，乖乖将你的心交给我，我会替你换一颗心，让你活下去的。” 沈冰云咬牙催动冰元素，坚冰在她的手中凝为了一把匕首。 这是姐弟俩，第一次拔剑相向。 沈冰云挥舞匕首，砍在了靠近过来的傀儡身上，人傀的皮肤被锋利的冰刃轻易地划开，但皮肤之下露出的却不是血肉与骨骼，他的躯壳里只剩下了漆黑的粘稠液体。 当那漆黑的液体顺着傀儡的伤口，沾染到沈冰云的刃锋上时，沈冰云发现这液体甚至能够腐蚀她的灵气！ 沈冰云只好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最近的一具傀儡的胸膛，然后再次凝聚出一把新的匕首对敌。 但被她刺中胸膛的那具傀儡却像是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向沈冰云逼了过来。 很快，几个回合下来，沈冰云就感觉到了疲惫。 沈钧的人傀虽然看着肢体僵硬，但动起手来竟然意外的有几分威力。 而她已经在这祖师殿内跪了多日，饥饿和疲劳的累积让她目前的状态非常差，再这么下去，她或许真的要被抓住，挖走心脏了。 当沈冰云终于累到几乎动弹不得时，傀儡们的身上，已经插入了七八把，坚冰化作的匕首。 但这些匕首依然没能阻止它们的行动。 绝望之下，沈冰云将手中的最后一把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心脏。 沈钧双眼瞪大，赶忙招手，人傀们顿时停止了动作。 “沈钧……我就算死，也不会把这颗心交给你的。” 看着她坚决的眼神，沈钧在这一刻害怕了。 但他不是怕失去自己的姐姐，而是怕那颗剑心被毁了。 见他犹豫，沈冰云立马乘势追击：“沈钧，别白费力气了，我绝不会让你得到这颗心！” “在其他人发现这边的异样之前，你最好还是快走！” 沈钧脸色铁青地说道：“不可能，今天我一定要得到剑心！” 沈冰云目色一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自裁吗？” 说着，沈冰云就把冰刃往心口送了一些，寒冷的锋刃没入了衣衫，刺破了她的肌肤，很快鲜血就在她的胸口晕染开来。 沈钧指尖都在颤抖，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论心理博弈，比他吃过更多苦的沈冰云要比他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沈钧，这是你最后能安全离开的机会了！” 沈钧一时没了主意，他也十分清楚，沈冰云说的是对的。 虽然他能依靠阴之力的特性，暂时做到掩人耳目，但在真正的强者眼里，他这点手段什么都不是！ 但沈钧依旧不想放弃，于是开口打起了感情牌。 “阿姐，我们两个一定要闹到这样敌对的地步吗？” 沈冰云大声道：“沈钧！现在是你口口声声说，要拿走我的心！” 闻言，沈钧下一秒居然落下泪来：“可我只是想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是彼此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阿姐！”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呢！极乐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唯一解！” 沈冰云看着歇斯底里的弟弟，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弟弟。” 沈钧平静了下来。 “不，是你太愚昧了，姐姐。” “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这才应该是我们这种完美的人应该追寻的真理！” 沈冰云的大脑中突然一阵嗡鸣。 「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 这句话宛如魔音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头颅的剧痛令沈冰云一时间心神失守。 沈钧抓住了沈冰云这个破绽，立刻命令傀儡们上前，将沈冰云的匕首夺了下来！ 失去了最后筹码的沈冰云毫无意外的被分身制服，按跪在了地上。 沈钧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姐，你的心……我就拿走了。” 知道时间紧迫的沈钧没再多言，向沈冰云伸出了手。 当漆黑的阴之力出现在沈钧的掌心，沈冰云的危机预警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啊——” 当那漆黑的粘稠液体通过肌肤钻入她的体内，沈冰云痛苦的惨叫了起来。 被变异的阴之力入侵体内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极小的虫子硬是钻入了你的身体里，并不停啃噬你的骨血皮肉，不管是肌肤还是脏腑，由内到外，无一不痛。 由于过往的经历，沈冰云已经算是相当能忍受痛苦的人了，但此刻却连她都惨叫了起来，可见沈钧的这种手段，是怎样非人的折磨！ 恍惚间，沈冰云不禁想到。 那些被沈钧做成傀儡的人，生前也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吗？ 能将这样的痛苦面不改色的施加给别人，如今的沈钧，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当沈钧终于停止向沈冰云的体内输送阴之力，沈冰云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旁边的傀儡松开了她，但她却做不出任何动作，依然跪在地上，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木头。 原来，那些被做成傀儡的人，是这种感觉吗？ 除了一些模糊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其他感官都消失了。 不能说话，不能动，就连眨眼都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在肉身的躯壳中，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陷入绝望。 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痛苦却没有丝毫减弱。 她依然会感受到，阴之力在体内肆虐的痛楚，甚至由于其他感官的消失，身体内部的痛感反而变得更为清晰。 然而，比起痛楚，更折磨人的反而是绝望。 这种状态下，她连叫出声都不能，只能在静默中，感受着自己从内到外被一点点啃噬殆尽。 这是何其绝望的处境，是比凌迟还要残忍的酷刑！自灵魂深处滋生的恐惧，会慢慢地将人彻底吞没！ 沈钧还是第一次用阴之力侵蚀沈冰云这种级别的人。 作为宗主的关门弟子，沈冰云和那些外门弟子可不一样，为了彻底控制住她，沈钧的消耗极大。 这会儿他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操控着沈冰云的肉身，让其慢慢躺在了地上。 他这具身体还是太过羸弱了。 沈钧驱使唯一的一具女性傀儡，过去褪下了沈冰云的衣衫，露出了后者白皙的胸膛。 然后，视线模糊的沈冰云，就感受到了头顶笼罩的阴影。 那个阴影握着一把寒冰化作的匕首。 毫不犹豫地刨开了她的胸膛。 第136章 不再长大 被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刨开胸膛是什么感觉？ 是麻木，尽管胸口的疼痛是那么剧烈，让她的肉身都在痉挛性地颤动，但沈冰云此刻感受到的，却只有麻木。 她对沈钧，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期待和爱。 而此时的沈钧，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 沈冰云的心口已经被他整个刨开，露出了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沈钧被迷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心脏！ 它居然是透明的，有着无数的切面，似琉璃一般，剔透璀璨。 “这就是剑心？” 当沈钧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的时候，手指却被剑气割伤，忍不住缩了回来。 些许疼痛，沈钧丝毫没有在意，甚至他的眼睛反而越来越亮。 这颗心越神异，就越能承载他的希望！ 然而，当他想要使用阴之力，将这颗剑心从沈冰云的胸腔中取出时，却发现，只要漆黑的黏液靠近这颗心脏，就会被丝丝缕缕的剑气全部斩尽！ 接连尝试了几次之后，沈钧脸色微变。 他竟无法撼动这颗剑心。 就算他拼着损耗修为，也做不到取出这颗心脏。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沈钧恼怒无比，明明想要的就在眼前，他却拿不到？ 沈钧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他驱使其他的傀儡，来尝试拿出沈冰云的心脏。 本来，他是不想让其他人触碰姐姐的心的。 但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他的阴之力虽然能起到很好的隐匿效果，可若一旦有强者的目光落在此处，就很有可能发现异样。 所以此时沈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具女性人傀走过来，跪在了地上，将手伸向了沈冰云的心口。 然而，它的指尖刚一靠近，凌厉的剑气便从中斩断了它的手指！ 但傀儡没有任何反应，在沈钧更改命令前，她会一直尝试用手取出那颗心脏。 于是，女性人傀将手一次次探向沈冰云的胸腔，却又一次次被斩断手指，甚至是手掌。 到最后，它的整个右手已经被彻底斩断，残缺的指节和断掌在沈冰云身上掉的到处都是。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沈钧终于更改了命令，让它停下了继续伸出手臂的动作。 沈钧脸色铁青，刚才的一幕让他明白，靠这些傀儡是无法取得剑心的。 他也没有换其他傀儡尝试的打算，这些傀儡的资质都差不多，结果只会是一样的。 时间的流逝让沈钧的紧迫感越来越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心知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就是立即离开。 可他也十分清楚，一旦这次没能成功，他再想拿到这颗心就不太可能了。 那颗剔透的剑心就像是这世上最诱人的珍宝，让他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那份想要将其放入自己胸膛的冲动！ 沈钧焦躁不安地搓动着手指，这种明明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无法得到的感觉折磨的他几乎快要发疯！ 终于，沈钧越发粗重的喘息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决定要最后试一次，不然他不会甘心。 这一次，他将自己的手包裹在了黏稠的黑色液体里，然后抓向了那颗不停跳动的心。 当浓郁的阴之力靠进剑心寸许的距离，就开始被剑气斩开，伤到了沈钧包裹在其中的手指。 沈钧不停调动阴之力将被斩开的缺口补上，但剑心释放剑气的频率，远高于他调动阴之力的效率！ 一时间，沈钧的手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但借助着阴之力的保护，沈钧这次也确实比之前更近了一步，他的指尖已经突破了剑心一寸之内的距离！ 剑心释放的剑气越发密集，沈钧的整个手掌都在被切割，鲜血和零星的碎肉块不停地往下掉，又被霸道的剑气全部弹开，一点也没能落入沈冰云的胸腔里。 沈钧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用手掌将整颗心虚虚地握住。 接下来只要他收拢手掌，把这颗心挖出来就大功告成了，但是可以想见，当他的手真的触碰到心脏表面的那一刻，剑心一定会爆发出更激烈的反抗！ 但沈钧已经不在乎了，就算这整只手都废掉，他也可以再换一只新的。 相对的，他绝不可以错过这颗完美的心脏！ 此时双目赤红的沈钧，已经被眼前即将收获的场景蒙蔽，完全不计后果，俨然已是疯魔！ 终于，沈钧的手掌包裹了大半的心脏！ 下一刻，沈钧手掌收拢，将沈冰云的剑心真正握在了手中！ 然而，还不待他发力将心脏挖出，手中璀璨的剑心竟突然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剑气，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嘹亮的剑鸣！ 沈钧面色一白，他的手掌连同整个小臂，竟在剑心释放的恐怖剑气下化为了虚无！ 但这都不是让沈钧变色的原因，真正关键的是，剑心发出的这声剑鸣，凭他的阴之力绝对做不到彻底隔绝！ 心知事不可为的沈钧身形急动，几乎就在他动起来的同时，祖师殿的大门轰然破碎，剑宗宗主陈正冲了进来，只一剑，就将沈钧和五具傀儡全部斩尽！ 磅礴的剑气如同翻涌的江河，将沈钧和他的傀儡们全都笼罩了进去，在尊者剑气的洗礼下，沈钧和傀儡们的肉身很快就崩毁了。 最恐怖的是，陈宗主的这一剑完美做到了只杀敌，却不影响祖师殿中任何其他的东西，对这一剑的把控，堪称妙到毫巅！ 在沈钧等人的肉身崩毁后，陈正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随着几人肉身的泯灭，有大量的漆黑黏液从几人的残躯中涌现出来，而这种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液体，在他的剑气下，竟然撑得比那几人肉身的时间还要长！ 虽然到最后，所有的黑色液体还是都被他的剑气斩尽了，但以沈钧的微末修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这让陈正记住了这种诡异的力量。 当几具人傀中囚禁的灵魂，都消失在了奔涌的剑气中，气势惊人的磅礴剑气才终于慢慢散去，祖师殿内重回了平静。 陈正看着那几道身影消失的位置，微微皱起了眉。 沈钧的灵魂，并不在刚才那具肉身内。 那肉身只是一个躯壳，其中承载了沈钧的一缕分魂。 通常情况下，为了更好的控制傀儡，操控者本人应该不会离得太远才对。 但陈正铺开灵觉搜索了一圈，却并未在附近发现沈钧本体的踪迹。 陈正只好暂时放下沈钧的事情，走到了还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沈冰云身边，查看起了她的情况。 …… 随着分魂的消散，藏身在深山某处的沈钧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气息在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他仿佛身处于一间地底暗室，待缓解了一会儿分魂被斩的痛苦后，沈钧突然猛敲床板，不甘地怒吼了起来。 “啊——可恶可恶可恶——你们给我等着！！！” …… 当沈冰云再次苏醒时，看到的便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她的衣衫穿戴整齐，醒来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那里已经被仔细的缝合了起来。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五感也已回归，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无比。 但她能感觉到，那些阴暗的力量还留在自己的体内，只是不知为何，暂时沉寂了下去。 是谁救了自己？ 想着问题的沈冰云一扭头，便看到了坐在桌边喝茶的师父。 见沈冰云想要下床见礼，陈正皱起了眉：“免了，你身上伤重，需要好好休息。” 沈冰云这才停止动作，开口问道：“师父，是您救了我？” 陈正不知在想什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冰云突然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虽然大概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于是问道。 “那沈钧他……死了吗？” 陈正看向她，回答道：“没有。” 沈冰云有些意外，她不觉得师父会放过沈钧。 那沈钧怎么会没死？ 见她疑惑，陈正解释道：“来的并不是沈钧本人，只能算是……一具分身。” 沈冰云听完一愣。 虽然身形有些区别，但那张脸明明就是沈钧的脸啊…… 但很快，一个可怕的想法就出现在了沈冰云的脑海中。 失踪的一共是六人才对，但今天沈钧带来的傀儡却只有五具…… 难道说……沈钧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抛弃掉了…… 陈正看着她悚然的表情，也知道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太过残忍，于是语气也温和了些。 “为师已经帮你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邪异，但这股力量太过特殊，为师一时也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根除……” 沈冰云开始还摇头笑着说。 “师父，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有什么影响了。” 但当她看到师父欲言又止的神情时，便猜到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于是主动问道。 “师父，是会有什么不妥吗？” 陈正看着这个最小的关门弟子，沉默了片刻。 直到沈冰云都以为师父不会说了，他才开口道。 “在那股力量的影响下，你以后可能……不会再长大了。” 第137章 杜钰之死 沈冰云一时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 但她心存侥幸的想，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 于是她追问道：“师父……‘不会再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陈正看着她眼眶通红的可怜模样，也有些不忍。 “小云，你放心，师父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沈冰云的眸光暗淡下来，泪水不争气地滑落，掉在被褥上，留下了一个个深色的泪痕。 “徒儿明白了……” 从那天起，沈冰云的形体样貌，便没有再改变过。 此后，沈冰云就被陈正勒令，羽王境之前不可下山。 因为至少要达到羽王境的实力，她才能靠自己，压制体内的阴之力，所以为了做到这一点，沈冰云也一直留在剑宗潜心修行。 对于习武练剑来说，身体发育没有跟上其实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沈冰云能有后来的成就，其异于常人的剑道天赋，的确是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更关键的，还是她一刻都不曾懈怠的勤奋刻苦。 在她一战成名之前，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一个保持着十岁外表的女修，能把剑练到那样的境界。 而沈钧自夺心失败后，数年间一直杳无音讯，有些时候，沈冰云甚至会忘记沈钧这个人的存在，只有偶尔沐浴时，看到胸口留下的伤疤，才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 沈冰云的剑虽然越练越好，但境界上却始终进展缓慢，到她十六岁那年，她也才堪堪突破凝海境。 然而就在这一年的某一天，在剑冢闭关修行的她突然被告知，需出关参加杜钰师姐的葬礼。 沈冰云收到消息时整个人脑子都懵了一下。 杜钰师姐……死了？ 从她加入剑宗的那天起，就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师姐竟然死了？ 火速出关的沈冰云赶到正殿，却只见到了师姐的牌位，连遗体都没能见到。 她询问其他的师兄师姐，杜钰师姐是怎么死的，但没人能回答她。 沈冰云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转头去找师父，师父告诉她，杜钰师姐是下山执行任务时，遭遇了敌人的埋伏。 为保护其他同门离开，杜钰师姐带队突围后主动殿后，直至战死。 沈冰云隐隐感觉这不是全部的真相，当她追问师父敌人是谁，想要给师姐报仇的时候，师父却没有给她答案。 杜钰师姐的死，让沈冰云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但她尚不知道，她的悲痛还远不止于此。 在为杜钰师姐守灵的第七天夜里，沈冰云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见到了杜钰师姐，可师姐竟没了一双眼睛，用和当年的安笙一样的两个血窟窿看着她，开口叫了她一声。 “阿姐。” 沈冰云瞬间从梦中惊醒，冷汗将她的衣衫打湿，原先隐隐的猜测，这一刻在她的心中被无限的放大了。 她飞快地跑到了大师兄乔亿阑的住处，拍打师兄的房门。 待乔亿阑开门后见到是她，疑惑地问道：“小师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沈冰云盯着他的眼睛，颤着声音问道：“大师兄……杀了杜钰师姐的，是不是沈钧？” 乔亿阑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没控制好表情，被沈冰云看出了端倪。 “师兄，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眼看瞒不住，乔亿阑只好说了实话。 原来，这六年来，剑宗一直没有放弃追杀沈钧。 而离开了极云峰的沈钧，一直在北洲各处逃窜，并且所到之处，必定会出现数起凡人失踪的案件。 “凡人？他要凡人做什么……” 沈冰云不理解，凡人根本不符合沈钧想要的“完美”。 乔亿阑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但直到半个多月前，我们终于掌握了沈钧的踪迹。” “杜钰师妹带人前去追击，却中了沈钧的埋伏，突然出现的大量人傀击溃了杜钰师妹的队伍，杜钰师妹……也死在了沈钧手里。” 一瞬间，沈冰云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差点昏厥过去，还好乔亿阑扶住了她，她才没有倒下。 沈冰云额头冒出冷汗，嘴里不住地念着：“这怎么可能？师姐可是一只脚迈入了羽王境！沈钧怎么可能杀她！” 乔亿阑叹了口气：“据回来的弟子描述，沈钧的人傀几乎无法杀死，就算被斩成碎块都能靠一种诡异的漆黑液体复原，而且不知沈钧是如何做到的，那些凡人做成的傀儡竟然也有一定的境界。” “杜钰师妹……她为了保护同门撤退，几乎以一己之力拦下了所有的人傀，导致最终力竭，被沈钧偷袭而死……” 沈冰云瞳孔震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钧今年才十四岁！再强又能有多高的境界？居然能靠着凡人做成的傀儡，拖死了一名灵纹境大圆满？ 乔亿阑只觉得小师妹这会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十分冰凉。 “师兄……那，师姐她的遗体呢？” 乔亿阑深吸了口气：“本来师父说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当时，数名弟子拼死从沈钧手中抢回了杜钰师妹的遗体，但没想到那沈钧眼见争夺不过，居然当场挖走了杜钰师妹的一双眼睛！” “弟子们将杜钰师妹的残躯带回来后，师父便将其收走了。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杜钰师妹的遗体了。” 听完大师兄的描述，沈冰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让她仿佛溺在水里，呼吸得尤为艰难。 乔亿阑看着她的状态，担忧地问道：“小师妹，你没事？” 沈冰云撒开手，一边转身一边道。 “我要去找师父……” 乔亿阑冲她的背影大喊：“小师妹！” 但最终，乔亿阑没有选择追上去。 也许是应该让小师妹和师父好好谈谈了。 然而，沈冰云接连找了好几个地方，也没能找到她的师父陈正。 最终在陈正平时闭关的石室前，沈冰云见到了总是跟随师父左右的剑童。 “我师父呢？” 剑童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莫名，但还是答道。 “尊主在里面闭关，并嘱咐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沈冰云听后闷头就往里冲：“我要见师父！” 但剑童的实力比她要强许多，她根本无法突破剑童的阻拦。 “尊主说过，闭关时谁也不见。” 沈冰云没办法，只能在门口大喊：“师父！我是小云！我有急事要和您说！师父——” 剑童急得上去要捂她的嘴：“你怎敢在此地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沈冰云却不管不顾，一声声的呼唤着师父。 终于，石室的门被打开，陈正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面色看上去十分不快，上来便斥责道。 “是否为师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了些？如今都敢在为师闭关时吵吵嚷嚷了！？” 见师父发怒，沈冰云赶紧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眼眶红红，开口说道：“师父，徒儿有话想要问您。” 剑童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由于沈冰云一直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陈正看着她也容易心软，闻言虽然语气还是很生气，但还是说道：“有什么话，非要这大晚上的跑来问？” 沈冰云抬起头：“师父，您为什么要瞒着我沈钧的事情？” 陈正脸色一变，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沈冰云不想出卖大师兄，只是摇头问道：“您为什么要带走杜钰师姐的遗体？” 陈正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转身说道：“你跟我进来。” 沈冰云起身，跟着师父走进了石室。 由于是闭关所用，石室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焚香的长桌和一张床榻。 而此刻，那张长桌上摆放的，正是杜钰的遗体！ 沈冰云快步扑了过去，看着杜钰师姐被毁坏的遗容不禁落了泪。 杜钰师姐虽然平日里性格火爆，但对她却总是温柔的，会和她讲许多女孩子的体己话，每逢下山回来时，还会给她带许多有趣的东西，逗她开心。 她知道师姐素来爱美好洁，此刻却被人挖去双眼，鲜血爬满了脸庞，若是师姐知道自己死后是这副样子，岂不是要伤心？ 沈冰云一边无声地落泪，一边用衣袖为杜钰擦去了脸上的血迹，虽然她现在无法帮师姐找回双眼，但至少要为她洁面。 陈正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直到沈冰云将杜钰的脸彻底擦干净，才开口说道。 “你过去应该一直都知道，为师是想要将沈钧送下山去的。” 沈冰云擦了擦眼泪，声音闷闷地道：“是，徒儿一直以为，是因为沈钧没有练剑的天赋，所以您不喜欢他。” 陈正点了点头：“我是不喜欢他，但却不是因为他没有练剑的天赋。” “其实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们姐弟，我就发现了沈钧的体内，有变异了的阴之力。” “这股力量给我一种很强的不祥之感，所以当年若不是你坚持，为师根本不会出手救他，更不会让他留在剑宗。” 沈冰云低下头，内心的苦涩在这一刻难以压制。 她已经愧疚了很多年，每有一个人死在沈钧手里，她的愧疚感便会加重。 因为她知道，如果不是她当初执意要救沈钧，就不会有如今这些惨剧了。 所以包括杜钰师姐的死，其实都是她害的。 见她气息隐隐躁动起来，陈正面色一肃，闪身来到沈冰云面前，一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凝神静心！” 第138章 无解的恨 在陈正的指引下，沈冰云的思绪重新平静了下来，躁动的气息也重回平稳。 陈正开口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他们将沈钧的事告诉你。” 沈冰云知道，她刚才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沈钧犯下的罪业她也要背负一半，在这样的心情下，她会变得极为危险，思绪只要走错一步，都会将她自己带入无尽的深渊。 已经冷静下来的沈冰云，暂时将愧疚感压回了心底，转而问道。 “师父，您为什么要把师姐的遗体放在这里。” 陈正叹了口气，伸出了左手。 一团漆黑的液体突然从他的掌心钻出，宛如活物一般灵活地跳动着，下一刻，却又被剑气化作的囚笼死死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里。 沈冰云大惊：“师父！您……” 师父居然将沈钧的那种诡异力量，放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不必担心。” 陈正看着掌心的漆黑黏液，缓缓说道：“为师一直没能找到，帮你彻底清除体内阴之力的方法。” “所以当发现杜钰的遗体中残留了这种力量后，为师便将其引入体内，想看看是否能找到将其根除的关键。” 沈冰云再次落泪，但这次是感动的泪水。 “师父，您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 陈正将掌心的黑色液体收回，语气沉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惜的是，即使是为师，眼下也没能将这种诡异的力量彻底清除出去，只能暂时用剑气将其压制，这虽然不会对为师有什么影响，但依旧无法解决你的问题。” “目前看来，还是得等你突破羽王境界，才能做到自行压制体内的邪异，到那时，它便不会再影响你，但……” 后面的话，陈正没有说。 沈冰云明白，师父的意思是，即使她突破羽王境后，可以做到将这股力量压制，但一日不将其根除，她的身体就依然无法成长。 沉默了一会儿，沈冰云突然说道：“师父，放我下山。” 陈正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道：“不可！” “你觉得凭你能杀掉沈钧？” “你师姐比你高了两个大境界都没能做到，你去找沈钧？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沈冰云也知道，如今的自己不可能战胜沈钧，但她实在难以抑制想要为杜钰师姐报仇的心。 “师父，我……” “不要再说了！” 陈正语气严厉地打断了她。 “羽王境之前，你都不准离开宗门半步！想报仇，你也要先有那个实力才行！” “至于沈钧，他欠下的债早就不止你这一桩了。” “剑宗和他，必会不死不休！” 不被准许离开的沈冰云只能暂时压下想要复仇的心情，继续留在宗门内修行。 但自此之后，大家都不会再瞒着她关于沈钧的事情了。 所以很快，沈冰云就听到了沈钧离开北洲的消息。 剑宗毕竟是北洲的大宗，当剑宗下定决心想要对付某个人的时候，足以让其无法在北洲立足。 但沈钧离开北洲后，剑宗想要掌握他的消息也变得更加困难，待沈冰云下一次再听到沈钧的名字，已经是十年后了。 消息说，沈钧加入了蜀山，如今已经出师，甚至与蜀山掌门璇止，坐而论道。 这个消息同样让沈冰云感到不可置信。 璇止是什么样的人物？岁三万余，被称为天衍圣人。 别人的圣人只是一个境界，而璇止的圣人，是一种位格。 这座天下都要敬服的位格。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与沈钧那样的邪修论道？ 而且据传，璇止还亲口承认了沈钧“已自成一道，可开宗立教”。 这怎么可能？沈钧那样疯狂邪恶的道，居然也可以成吗？ 然而，蜀山远在中州，剑宗想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杀沈钧也不现实。 沈冰云更是在心里肯定，要不了多久，沈钧自己就会找死。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在短短三年后，沈钧就在蜀山闹得天翻地覆，具体的原因无人得知，但结果就是蜀山宣布必杀沈钧，据传沈钧甚至和璇止交了手，但不敌后落荒而逃。 光是能在璇止手中逃脱，沈钧也可以吹一辈子了。 此时的沈冰云已经年近三十，外表却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的境界已经来到了羽王境巅峰，距离圣人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当沈钧叛逃蜀山的消息传出，剑宗方面便一直在积极寻找沈钧的踪迹，虽然在中州方面剑宗并没有太多的情报力量，但靠着和蜀山达成合作，他们还是找到了线索。 按照线索描述，沈钧估计是想要逃往西洲。 剑宗立刻集结人手打算拦截沈钧，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此次甚至是宗主陈正亲自带队。 而在沈冰云的强烈要求下，陈正还是答应了带沈冰云一同前往。 在陈正看来，以沈冰云的天赋，她此时的境界应该不止于此，但这么多年，沈钧留下的阴之力对沈冰云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如果这次能彻底杀死沈钧，也算解决了沈冰云的心病，这样以后不管是修炼还是剑道，她都一定能走得更快更远。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正带着六位亲传弟子，一同前往截杀沈钧。 最后，在中州与西洲的边界处，陈正等人与沈钧的傀儡大军展开了正面交战。 在这次交战中，沈钧积攒的上千傀儡几乎被实力强大的陈正等人斩杀殆尽，就连沈钧本人也身受重伤，差一点就被陈正斩杀。 但就在陈正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他多年前引入体内的那部分阴之力突然爆发，竟然帮助沈钧拖延了陈正的攻势！ 当时已是合体期修士的沈钧，竟然没有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逃走，而是试图通过自爆与陈正同归于尽！ 最终，沈钧被陈正当场斩杀，但陈正也在沈钧的自爆下受伤不轻。 在这场战斗中，沈钧与沈冰云几乎没有打过一个照面，也没有说上一句话，直到战斗结束，境界较低的沈冰云都在和沈钧的那些傀儡作战。 所以当沈冰云得知，沈钧死了后，心中却只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尽管为了帮她勘破心魔，师兄特意将沈钧残缺的尸体带到了她的面前，但看着地上容貌陌生的“沈钧”，沈冰云感受到的只有茫然。 沈钧真的死了吗？ 这个人真的是沈钧吗？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他们只知道这个人自称是沈钧，可以使用沈钧独有的变异阴之力，并操控上千傀儡大军。 陈正伤重，几人草草打理了战场后，就尽快回到了宗门。 但出乎意料的是，回宗后陈正的伤势却一直不见好转，甚至在变异阴之力的影响下，他的伤势在逐年加重。 不管是陈正还是沈冰云，体内的阴之力都没有随着沈钧的死亡而消散，那邪恶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除了用强大的实力压制外似乎找不到任何办法解决。 在阴之力的侵蚀下，短短三十年，宗主陈正就因伤势恶化，仙逝了。 这对剑宗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人能想到，身为尊者的陈正竟真的会死在阴之力的蚕食下！ 明明实力更低的沈冰云都还好好的活着，境界在这三十年里也水涨船高来到了飞仙境。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沈冰云身上的阴之力是沈钧年幼境界低微时留下的，而陈正体内的阴之力，却是由当年合体期的沈钧自爆时留下。 两种境界处于不同时期的阴之力，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陈正内伤难愈，才最终被阴之力拖死。 陈正死后，几位亲传中的大师兄乔亿阑，赶鸭子上架似的接任了宗主之位，但由于乔亿阑当时只有飞仙境，很快剑宗在各大剑派的比试中排名就从前列变成了倒数，宗门形式由盛转衰，连带着招收新鲜血液都变得困难重重。 就在剑宗形势萎靡之时，从西洲传来的消息，却让沈冰云等人更为震惊。 一个名叫极乐教的道门新教，在西洲成立了。 对极乐两个字异常敏感的沈冰云当即表示，要亲自前往西洲，探查极乐教的虚实。 真正能管住她的陈正已经过世，乔亿阑只能无奈地同意了沈冰云独自前往西洲。 当时已是飞仙境强者的沈冰云，在西洲很快就搞清楚了一件事。 这个所谓的极乐道教，真的是由一个叫沈钧的人创建的！ 沈钧居然还是没死！ 不仅没死，沈钧还在西洲进行大规模的布道！ 佛教居然放任沈钧在西洲布道？这让沈冰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西洲一直处在佛教的掌控之下，就连西域各国的政权更替，也多有佛教干涉的痕迹。 可如今的西洲，居然到处都有人在念诵那句“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这让沈冰云的状态一直非常差，每当听到这句话时，她体内的阴之力都会变得躁动不安，使得她不得不花费更大的精力，才能将其压制。 当沈冰云靠着众多极乐教徒的指引，找到了那座极乐山后，她在山顶的道观中，见到了沈钧。 而这一次，沈冰云可以确定，眼前的是真正的沈钧。 因为他的容貌一眼就能看出和小时候很像，除此之外，和看到其他的傀儡或者分身时不同，沈冰云在看到眼前这个“沈钧”时，有种和对方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变得高大了很多，体型也不像幼时那般瘦弱了，见到她的那一刻似乎很是高兴，张口便叫出了让沈冰云已是极度憎恨的两个字。 “阿姐。” 第139章 走火入魔 “阿姐。” “你终于想清楚，愿意回归极乐了吗？” 然而，面对沈钧的问题，沈冰云回应他的只有出剑！ 杜钰师姐和师父的仇，以及那么多被沈钧残害之人的罪孽，都让沈冰云在见到沈钧的那一刻，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然而，面对沈冰云的攻击，沈钧却轻描淡写的将其击溃了。 此时的沈钧已经是大乘境巅峰的修士，三品飞仙境的沈冰云，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一只个头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更何况，因为体内阴之力的影响，沈冰云的实力至少被削弱了三成，所以那一次的战斗，沈冰云没有任何悬念的落败了。 但沈钧在击败她后，却没有杀她，也没有再要取走她的心。 因为他说。 “阿姐，这般弱小的你，已经不配成为‘完美’的我的一部分了。” “无法理解极乐的你，只是我一个失败的作品罢了。” 听到这句话的沈冰云，思绪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几十年过去，沈钧从最开始的无比需要她，再到如今的对她弃如敝履。 这其中的转变，让此刻她落败的狼狈样子显得那么讽刺。 虽然她的外表还是十岁的模样，但内心早已不再懵懂，所以结合当初沈钧的那些话，她不难发现，沈钧堕入魔道，与她有很大的关系。 只要沈钧还活着，那么他所犯下的每一份罪业，她都无法置身事外。 杀掉沈钧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她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也要了却和沈钧的这段因果。 可以她现在的实力，她根本做不到。 这一刻的沈冰云，陷入了自我的“偏执”。 看着她逐渐扭曲的面容，沈钧无声的笑了。 “就是这样，阿姐。” “只要踏入‘极乐’，一切烦恼和痛苦都会消失！” “你还记得的？极乐道是完美道！完美身是不朽身！” “沈钧！你给我闭嘴！” 沈冰云头痛欲裂，体内的阴之力在沈钧的有意引导下彻底爆发！ 漆黑的黏稠液体从沈冰云体内爆发出来，沈冰云的双目化为赤色，明显是已经走火入魔！ 沈钧满意的笑了，但下一刻，他看着眼前的沈冰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走火入魔后的沈冰云，气息在飞速的暴涨，很快就从三品飞仙境，来到了飞仙境大圆满！ 她身上的伤势在快速恢复，四周的灵气几乎形成了一个巨型的风暴，疯狂地向她的体内注入，她甚至还在继续冲击通神境的瓶颈！ 可这些没有经过提炼的灵气，直接纳入体内是后患无穷的，但眼下的沈冰云显然没有办法顾及到那么多。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沈钧！ “咔。” 宛如蛋壳破碎的声音自沈冰云的体内传出，当通神境的瓶颈被冲破，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天空似乎有所感应，瞬息间风云变幻！ 漆黑如墨的劫云开始凝聚，正是沈冰云的通神雷劫！ 沈钧蹙眉，觉得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他没想到逼疯沈冰云后，她会变得这么疯。 这样强行破境，是很可能失败的，甚至还会让自己多年的苦修功亏一篑！ 沈钧没想到最后还真给她成功了！ 但即使成功，这样提升上来的境界也会根基不稳，日后想要再进一步也会变得无比困难。 沈钧的目光落在天空中的劫云上，沈冰云即使破了通神境，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但这些雷劫就不一定了。 身为阴属性的修士，他最怕的就是天雷这种至刚至阳的东西。 当雷劫彻底蓄势完毕，一道紫色的雷霆就冲沈冰云当头劈了下来！ 几乎在雷光露头的同一时间，沈冰云也持剑冲向了沈钧！ 沈钧低声骂了一句，只能转身就跑。 挨上几剑倒是没什么，但这紫色的雷霆只要挨上一道都够他喝一壶！ 于是，走火入魔的沈冰云就在整个西洲，挟雷云追杀了沈钧整整三年！ 那是沈冰云离杀死沈钧最近的一次。 但她自己也被雷劫劈的够呛，本来就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到最后整个人几乎是完全失去意识了，全靠战斗的本能在追杀沈钧。 两人在西洲闹出的动静太大，最后甚至引得佛教出手，出动四位佛陀，才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分开，分别扣了下来。 沈钧似乎和佛教有什么交易，所以没过多久佛教就把他放了。 而另一边沈冰云渡过雷劫后就彻底陷入了沉睡，最后还是佛教派人去北洲剑宗，通知了乔亿阑来西洲接人。 乔亿阑其实一直很担心沈冰云的情况，但和相对开放的中州不一样的是，佛教掌控下的西洲宛如铜墙铁壁，其他势力的情报网很难渗透进去。 那时候的百晓堂也还没有推出什么《百晓闻》的报纸，各州间的信息基本是不流通的，蜀山的那件事也是因为涉及到了蜀山掌门璇止，才闹到天下皆知。 所以当乔亿阑听西洲来的和尚说，自家小师妹在西洲走火入魔了，吓得立刻亲自前往了佛国，将沈冰云接了回来。 为了保护她，乔亿阑甚至让出了宗主闭关的石室，把沈冰云安顿在了里面，等待她的苏醒。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沈冰云这一觉，竟睡了足足五十年的光景！ 然而沈冰云醒来后，不仅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甚至实力也突破到了至尊境！ 那一日，极云峰上空凝聚出七彩的雷云，各色雷霆下雨一样的向下劈了七天七夜！ 但每一道降下的雷霆，最终都被如雪的剑光斩碎，出关后的沈冰云，以一己之力将漫天神雷杀至崩溃！ 当劫云散去，沈冰云的气息稳固在至尊境后，她的杀剑之道也在瞬间完整了。 她的武道境界从无到有，在短短数息之间竟达到了武圣人巅峰的层次！ 沈冰云的师兄师姐们和一众后辈弟子们在下面都看傻了！ 那一日，堪称沈冰云的飞升之日！ 没人知道沈冰云沉睡的那五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她醒来后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变。 甚至就连她的冰属性也变异为了一种漆黑的坚冰，可以免疫世间所有的火焰。 后来这种漆黑的玄冰被命名为黑玄，被记录在了百晓堂的天地奇物榜中，是世间唯一一个，由修士自行变异而出的奇物属性！ 当一切尘埃落定，沈冰云才发现剑宗的弟子人数竟变得极少，内门只剩下十几个弟子，外门更是只有二三十人。 在她的印象中，剑宗从未如此落魄过。 她还发现，大师兄老了。 原本那个意气风发，天赋实力都被人交口称赞的俊后生，如今鬓间都有了白发。 要知道至尊强者是不会老去的，可她的大师兄还是看起来老了许多。 询问后沈冰云才得知，原来剑宗已经在上一次的剑派比试中，排名末尾了。 虽然乔亿阑这些年修行非常努力，也终于突破了至尊境界，但和那些老前辈比起来还是差上许多。 比试的结果也直接影响了剑宗在修炼界的声名，剑宗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招到好的剑道苗子了。 沈冰云听完这些后，却只表示让师兄不必担心。 她过去几乎未曾为宗门做过什么贡献，如今她已苏醒，自会为剑宗重铸昔日的荣光。 那之后，乔亿阑等人就发现沈冰云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似乎不再关心沈钧的事情，而是一心系挂着宗门的形势与发展，并且修行比以前更加刻苦了。 阴之力对她的影响好像也已经不存在，仅用了短短二十年，沈冰云就踏上了至尊境的巅峰，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一批修士！ 那一年，沈冰云一百三十二岁，代表剑宗去参加了四大剑派的比试。 凭借灵武双修的巅峰实力，加上极致的杀剑之道，沈冰云力克华空悲等一众前辈，一举夺得了剑魁之首的称号！ 那一战，沈冰云赢得酣畅淋漓，整个修炼界也彻底记起了剑宗这个古老剑派的名字！ 但沈冰云却好像并未多么欣喜，自醒来后，她的性情一直都极为冷淡。 乔亿阑等人只以为，是她将天心剑法的心法修到了第九重圆满，所导致的心性变化，都没有太过在意。 比试结束后，在回剑宗的路上，沈冰云最后一次遇到了沈钧。 七十年过去，极乐教徒已经教徒遍布整个西洲，并且持续在向其他各州渗透。 得益于百晓堂的改革，如今各州间的消息流通，已经大大强于过去的那些年，这也为沈钧宣扬极乐道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如今的他们，一个是声名鼎盛的极乐教主，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下剑首。 但这个世间，知道他们两个是亲姐弟的人，已然不多。 他们曾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但如今，对彼此却只有滔天的杀意。 远离尘世的两人，在群山间、天空中、大海上，激战了三个月之久。 这一次，沈冰云没有再输。 但也没有赢。 她杀不死沈钧，沈钧也杀不了她。 “阿姐，你早晚会选择极乐的，因为你是最接近它的人。” “那些人只是低劣的试验品，这个世上真正能完美的，只有我们。” “我会在极乐的尽头等着你的。” 留下寥寥数语后，沈钧便遁入了阴之力化作的门扉，消失不见。 那一战后，沈冰云就没再见过沈钧了。 回到剑宗后，已是天下剑首的她，从师兄乔亿阑的手中接过了宗主之位，剑宗也在她的手中，迎来了比以往更加夺目的辉煌。 而她再次听到沈钧的名字，是一百零八年后，也就是极乐教成立的第一百八十一年。 世人盛传，极乐教主沈钧在极乐大典上残忍杀害了十万教众后不知所踪。 但沈冰云心里清楚，那些人不是被沈钧杀掉了。 而是被“吃”掉了才对。 第140章 巨物恐怖 在后面的百多年里，沈冰云都没有再主动寻找过沈钧。 因为她知道，他们姐弟之间的因果还未了却。 所以他们一定还会在命运的指引下相遇，等到那时，她一定会杀掉沈钧。 不管是一次，还是千百次。 …… 被漆黑的坚冰冻结的海面上空，沈冰云全身爆发出的漆黑黏液在逐渐缩回她的体内。 跪在冰面上的“沈钧”看到这一幕，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 “你居然想了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我吗？” “还真是好险。” “如果是我本人亲至，说不定还真会被现在的你杀掉。” 当所有的阴之力都被沈冰云重新压制回了体内，她站在天空中，眼神漠然的看向了下方的“沈钧”。 她那双雪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那样的眼神连沈钧看了都会头皮发麻。 此刻的沈冰云，简直就像是一尊真正的“神”。 当年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恢复后，沈冰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细数每一次与沈钧的交手，发现自己无法战胜沈钧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的意志不够强大。 极乐道的道义是沈钧在她的脑海中种下的一颗魔种，只要她听到那句话，思绪就会翻涌，心神也会随之激荡。 这会大大影响她的实力，蛰伏在她体内的阴之力也会借机暴走，让她极易堕入魔道。 所以如果想要杀沈钧，她就要先摆脱极乐道对她的影响。 为此，沈冰云想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在自己的魂海里，提前种下一个，能够压制所有情绪的术。 这个术就像一个有前置条件的触发机关，只要她因听到极乐道的道义而陷入暴走，术就会激活，强行压制她所有的情绪。 虽然这个术能不能压制住爆发的阴之力还是未知数，但哪怕只能成功一瞬间也好。 她会借由这一瞬间的无情无欲，暂时踏入天心剑法心法的第十重境界。 只要能够成功，她就不会再被纷乱的思绪影响。 并且在心法的第十重状态下，她的武道实力会无限接近武神境。 到那时，双道巅峰的她一定能杀了沈钧。 在多年前最后一次与沈钧作战时，沈冰云还没能准备好这个术，所以阴之力对她的影响仍在，导致她最后还是没能彻底留下沈钧。 但如今，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沈钧出现受死。 眼前虽然依旧是沈钧的一具傀儡，但实力达到这种层次的傀儡若是被毁，哪怕是沈钧也要肉痛。 更别提傀儡里定会藏着沈钧的一缕分魂，分魂若是被斩，沈钧的灵魂也一定会受创！ 然而，就当沈冰云准备一举将沈钧的这具傀儡彻底消灭时，冰层的下方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嗡鸣！ “呜——” 冰层很快开始震动，沈钧面色微变重新飞上了天空。 “咔——” 冰面开裂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厚实的冰层就被下方猛然鼓起的海水硬生生挤碎，变成了无数碎冰，向四周漂去。 鼓起的海水很快就又落了下去，海面上也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东西，但天空中的两人还是齐齐面色剧变！ 在空中的视角下，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片海域的海面颜色，此刻已经变得比远处的海面要深邃得多！ 那是因为，在海面下方不知多深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静静悬浮！ 这个身影巨大到什么程度？巨大到沈冰云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百里之外的翎渊岛！ 就目测而言，这道影子比整个翎渊岛还要巨大！ 之前巨化的九媚，在这样的体型面前简直就像是一个玩具！ 而这，还只是这道影子，在不知道距离海面多远的深处的身影投射！ 沈冰云和沈钧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震惊。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体型如此巨大的海兽存在吗？ 刚才那挤碎冰层的海面翻涌，只是它上浮所产生的水域波动？ 那可是几十里的冰层！至少有三尺厚！ 毫不夸张的说，姐弟两人这一刻后背都出了些许冷汗。 仅仅是隔着海水透出来的些许气息，他们都能感觉到海面下那个东西的恐怖！ 翎渊岛居然一直跟这样的东西做邻居？ 而他们俩居然在这样的东西头顶上打了半天架？ 这和在人家门口骂街也没什么区别了。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两人，一时间不敢稍动，沈冰云甚至谨慎的，连灵觉都没往海面以下探入一点。 但“沈钧”却没她那么慎重，他本来就是疯的。 于是他将神识探入了海面。 下一刻，沈钧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让沈冰云都感到有些意外。 在她的记忆里，还没见过沈钧露出这般惊悚的表情。 看来海中的东西，的确很可怕。 突然，一道巨大的水龙从海中飞出，将沈钧狠狠地掼了出去！ 与水龙的龙吟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如闷雷般的愤怒声音。 “滚！” 这声音瞬间便响彻了整片海域，甚至海面都开始变得波涛汹涌了起来！ 看着周围的异象，沈冰云不敢怠慢，收剑行礼后说了句。 “此番多有叨扰，还望前辈海涵。”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向翎渊岛的方向飞去！ 她可不想也被那样来一下狠的。 至于“沈钧”，这会儿已经被巨大的水龙击飞的没影了。 那海面下的，绝对不是至尊巅峰或者一品巅峰灵兽就能概括的存在！ …… 此刻的翎渊岛，还笼罩在白罗刹的时间静止领域之中。 远远看去，整座岛屿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红色罩子给罩住，即使是在夜色下，那诡异的血色也极为醒目。 不过短短数息，沈冰云就回到了翎渊岛的上空，正当她想直接撕开这座诡异的时间阵法时，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过了身体。 …… 穆家西北方向的一座矿山中，不时传出沉闷的巨响，偶尔还会伴随着整座山体的震颤。 突然间，伴随着“轰隆”一声的巨大声响，山体的一侧突然被斩出了一个长约两丈的缺口，从缺口中闪现而出的，正是一道明亮至极的刀芒！ 白罗刹的身形从山体缺口中暴退而出，而强大的刀气却毫不止歇，顺着缺口扩散的愈发巨大，斩向了这片天地！ 不管是此刻弥漫整座岛屿的红色血雾，还是天空中半球形的时间静止领域，都在这强大的一刀下，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斩开了时间静止领域后，扩散的刀气继续向天空而去，沈冰云刚好避开了这一刀，并顺着时间静止领域的缺口飞了进去。 时间静止领域被伯雷一刀斩开，岛上所有人的静止状态被解除，重云老祖等人和一众黑袍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看着伯雷持刀从山体的缺口中走出，白罗刹感应到沈冰云也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天下第二，也不过就拖延了这点时间……” 顺着山体的缺口，白罗刹看了还在炼器室内，给穆云治疗的甄月一眼，又转动目光，看了眼天空中已经爆发的大战。 战斗只是开始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有大片的黑袍人在翎渊尊者们的进攻下被杀死，尸体如下饺子一般从空中坠落。 白罗刹喃喃自语：“也罢，至少不是全无收获……” 说完，他的身形便拔地而起，飞快地冲上了血色的天空。 “想走？” 伯雷眯了眯眼，毫不犹豫地追击而去。 沈冰云看了一眼甄月的方向，确认周围没有什么敌人后，也跟了上去。 连蜀山都敢攻打的白罗刹毫无疑问是个危险人物，这样的人盯上了自己的徒弟，沈冰云自然会希望能有机会将其击杀！ 炼器室中，甄月还在为穆云进行着治疗。 穆云全身的骨头被摔断了一大半，有些碎裂的骨头甚至伤到了内脏，她要一点点处理这些伤势，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但甄月最担心的，还是穆云丹田的情况。 她发现，穆云的灵种不见了。 她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感应出现了问题，但当她感知到，穆云的丹室被人强行破开过后，就意识到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甄月只能先帮穆云将丹室修复，再一一处理穆云体内的伤势。 …… 随着大量顶尖强者的交手，他们制造出的动静也远非之前可以比拟，整座翎渊岛都在恐怖的能量波动下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躲在神山地底的上官凌桀和九媚，也因山体的遮挡，躲过了天空中血色巨眼的目光照射，所以他们一直没有陷入静止当中。 此刻，感觉到剧烈震颤的上官凌桀一脸困惑地看向头顶：“这是打起来了？” 一旁的九媚，身形已经缩小至只有家猫大小，这会儿趴在石桌上闭着眼睛，也不答话。 上官凌桀也不意外，这姐自从进来后，就一直是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都自言自语好半天了，倒也不觉得尴尬。 毕竟旁边怎么说也还有个喘气儿的呢。 “这里就是你之前被封印的地方吗？好简陋啊……” 九媚咬紧了牙，锋利的爪子也忍不住探了出来。 这小鬼，哪壶不开提哪壶是！？ “你怎么那么多话？可快闭嘴歇会儿你！” 上官凌桀眼睛一亮：“你可算搭理我了！” “我这不是想着，咱俩都这层关系了，怎么也应该互相多了解一下吗？” 九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把话说的那么奇怪会死是不是？我们俩有个屁的关系？” “要不是有契约在，第一个要杀你的人就是我。” 上官凌桀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唉，你听我说啊，咱们……” 就在这时，岛屿又是一阵颤动，上方突然落下许多碎石和灰尘，把正开口说话的上官凌桀兜头撒了个正着。 “咳、咳……呸！呸……要死了！你们打架就打架，能不能不要打扰别人聊天！靠……呸！” 看着上官凌桀灰头土脸的样子，九媚在石桌上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活该，让你小子话那么……” “唰——” 下一刻，九媚的头顶也落下一堆沙尘，这下轮到上官凌桀哈哈大笑了。 “哈哈哈，让你笑我。” 九媚没好气地甩了甩头，把沙尘向着上官凌桀一扬，弄得上官凌桀又咳嗽起来。 “咳咳、你……不讲武德……咳……” 心气儿顺了些的九媚懒得搭理他，身子一扭，拿屁股冲着上官凌桀，趴下去眯着了。 上官凌桀看着她漂亮的皮毛，本想上手摸一摸，但怕她生气，最后还是作罢。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会把这姐训得服服帖帖，让自己随便摸的！ 第141章 时间 当甄月终于彻底修复好穆云体内的伤势时，她的额头已经爬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终于想起自己也受了些许内伤，开始给自己进行治愈。 翎渊岛在大人物们的战斗中不停地震颤着，好在他们都在天上打，不会伤到岛屿的灵脉，不然这座岛恐怕被彻底打沉。 在持续的震动中，穆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甄月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没死。 也是怪了，好像自己每次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都是这张绝美的脸。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伤势了，但身体却虚弱的不像话，连抬起手臂这种动作都做得很勉强。 甄月以为他是想说什么，于是凑了过去轻声问：“怎么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下一刻穆云的指腹却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粗粝的拇指微微摩挲她的唇角，为她擦拭之前溢出的血迹。 穆云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你受伤了？” 甄月接住他垂落的手，安抚似的握了握。 “已经没事了。” 穆云眼珠转了转：“现在，是什么情况？” 甄月回头，目光穿过伯雷斩出的那道山体裂缝，依稀能看到天上大量混战的人影。 “雷爷爷赶过来救了你，现在他们到外面打起来了。” 穆云眨了眨眼睛，像是了然，过了会儿又说道。 “我们可能得先出去了。” 甄月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 伯雷之前的一刀，对这座山整体结构的稳定性还是产生了影响，在岛屿持续的震颤下，能看到原本坚固的石壁出现了隐约的裂痕。 如果这座山扛不住倒塌了，他们两个就会被活埋在里面。 甄月不敢怠慢，拉起穆云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就往山外走去。 还好她开始跟沈冰云练剑后，身上也算有了些武道的底子，如今的身体素质，扶一个穆云还是扶得动的。 但不停颤动的大地还是给她的行进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尽管穆云已经尽力在调动身体里为数不多的气力配合她的步调了，但两人走得还是不快。 好在，直到他们顺着伯雷斩出的裂缝踏出这座山，都没有遭遇落石之类的危险，顶多出现了一些沙石，把两人搞得有些灰头土脸。 出来后的两人第一时间四处看了看，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但由于时间静止领域被破除，不远处的翎渊城内也渐渐有了些人声。 仰头向血色的天空望去，基本只能看到各种眼花缭乱的术法，和各类武器的寒光交织在一起，由于距离较远，细节倒是一概看不清。 两人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大概判断出翎渊城方面现在还是占据上风的，天空中黑袍人向下坠落的频率和数量，要明显高于翎渊修士。 但令穆云有些在意的是，黑袍修士虽然往下掉得多，但从下往上飞的也不少。 穆云心中闪过不好的猜测，难道对方能复活？ 甄月看了看周围，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穆云想尝试调动灵气，却发现丹室内空空荡荡的，想要从四周吸收一些，却发现天地间的自然能量纹丝不动。 穆云皱了皱眉，但这会儿也来不及深究，又尝试调用了一下真气，好在真气还在。 他的气力在逐渐恢复，只是速度有点慢。 眼下大战已经开打，好在战场被拉到了远处，看样子不会危及城里。 想了想，穆云还是不敢赌，万一对方又腾出手来针对他们，留在城里恐怕会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我们往山林里躲。” 山林的遮掩虽然在顶尖强者的灵觉探查面前毫无作用，但也比他们这么明晃晃地待在空地上强。 可惜他们距离神山太远了，不然神山地底的洞穴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对眼下的他们而言，躲在哪里其实区别都不大了，还是要看天上战场的最终结果。 翎渊赢，他们就活，敌人赢，他们就死。 想到这儿，穆云对变强的迫切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受够了这种，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依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 甄月没说话，只是搀扶着他，向北方的密林走去。 走出去一小段后，甄月突然说道。 “以后不可以再瞒着我，做那样的安排了。” 天知道，她被传送走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慌张。 她害怕，那就是他们的永别了。 穆云苦笑了一下：“好。” 似乎是他答应的太过轻易，甄月不放心的又说了句。 “我说真的，你再这样我真的永远不理你了。” “嗯，以后不会了。” …… 天空中，一门心思想要往血色巨眼的方向飞的白罗刹，还是被伯雷给截住了。 毕竟身为雷属性的修士，伯雷的速度非常快。 沈冰云也追了上来，两人成包夹之势，向白罗刹发动了进攻。 被两位绝顶强者围攻，白罗刹却没有丝毫慌张，抬手一招，原先用来阻止上官梓行动的罗刹骨剑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时间静止领域被伯雷一刀斩开，罗刹骨剑也应付不了那么多重云老祖，所以它早在其他老祖挣脱控制的瞬间，就离开了上官梓的身体溜走了。 这会感知到白罗刹的召唤，才飞了过来。 “啧啧，那个老鬼的血气还真是不错……虽然味道腐朽了点，但是很补。” 罗刹骨剑中的剑灵发出了邪恶的声音，白骨化作的剑身上已是血光冲天！ “眼前这两个也不错，不过要看我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拿到这把剑后的白罗刹简直像变了个人，和之前只能用臂骨格挡攻击的窘迫不同，此刻他以一敌二竟都不落下风，甚至还有功夫和剑灵闲聊。 沈冰云也是越打越心惊，白罗刹似乎比上次在蜀山交手时更强了！ 他和这骨剑的相性仿佛是天生契合，只是将剑握在手里，都给她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 明明上一次，她都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既视感。 但沈冰云不知道的是，上一次的白罗刹是刚刚从蜀山手里拿回罗刹骨剑。 三百年没有摸过剑，总会有些生疏的。 在交手的过程中，沈冰云的精纯杀意，都被白罗刹和那柄邪异的剑，所散发出的冲天煞气给抵消了。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对方的剑道也不容小觑。 凶煞剑道还是邪煞剑道的魁首？ 沈冰云也不好确定，大道的分支多如牛毛，有些道明明很相似，却也能细化区分成不同的道。 但总之，白罗刹的道很麻烦就是了，她的杀意完全影响不到对方。 当然，白罗刹的煞气也影响不到她。 要不是她第十重心法的心境被那只海底巨兽破了，她即使一对一也肯定能占上风。 现在，她已经认清楚，想要留下白罗刹恐怕不太现实，得看另外那位老爷子有什么高招了。 沈冰云认识对方，是穆府的管家。 但她没想到，这人竟藏的这么深，待在穆府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老爷子还有这等实力。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甚至比她还要强一线。 如果说她是至尊巅峰，那老爷子就是至尊巅峰大圆满。 武道上她倒是能和老爷子平分秋色，两人都摸到了武神境的门槛。 但奇怪的是，老爷子的刀上明明没有“道”的气息。 一手刀法却还能使得她心惊肉跳。 按理说，她和这样的一位强者联手，怎么也该把白罗刹按着打才对。 可眼下却打成了诡异的均势。 白罗刹真有这么强？ 沈冰云不信，她能感觉到，就算让自己和白罗刹一对一，也就是打成这样。 那为什么二对一还是均势？ 白罗刹兜帽下偶然露出的血色双眼，让沈冰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十分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白罗刹血色的双眸中出现了一对儿缓缓转动的圆环。 凭借尊者的恐怖视力，她看清了那圆环实际上是一圈密密麻麻的不明符文。 是他的眸术？ 灵修突破灵纹境后，会觉醒一种通过目光发动的术，属于天赋术法的一种，被称之为“眸术”。 沈冰云如雪的眼眸中，悬着的那柄漆黑杀剑，就是她的图腾。 可她从没见过谁会用符文来做图腾的，会是什么作用？ 沈冰云有些着急，他们已经离天上的裂缝越来越近，再破解不了白罗刹的秘密，就真要给他跑掉了！ 就在这时，伯雷突然说道。 “是时间。” 沈冰云一愣，随后面色陡然凝重了下来。 她曾经亲眼见过，璇止从时光长河中逆流而上的一幕。 掌握了时间秘术的白罗刹，确实是任何人都不想面对的对手。 白罗刹想把那个术也用在他们身上？加速流逝他们的时间？ 但沈冰云仔细感应了一番，发现自己的时间并未被消耗。 不过有了思考的方向，再去观察就容易了许多。 再几个回合后，沈冰云就看出了一点端倪。 她和老爷子的时间慢了。 非常少的时间，少到微不可察，甚至比眨眼还要短暂。 是连她这样的顶尖强者，都很难察觉到的程度。 但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如此之短的瞬间却可以做到很多事。 更别提对于掌控了时间的法则人来说，这一瞬有着太多的可能性了。 比如，如果他将这一瞬间拉长呢？ 他拥有着与对手不完全相同的时间尺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谓是占尽先机。 难怪她不管怎么打，都只是和对方打成个均势。 沈冰云背后浮现一层冷汗。 如果她没猜错，要不是老爷子帮手，她这会儿很可能已经倒下了。 因为她对时间不敏感，正常来说，她应该已经在白罗刹的“先手”下受伤了。 没想到自己已经那么忌惮对手了，实际却还是小瞧了对方的能耐。 第142章 杀死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破解？ 白罗刹的术究竟是放慢他们的时间，还是加快他自己的时间？ 如果是前者，他们需要超越自己身上的时间法则，但时间毕竟是最上位的法则之一，整个世界都在时间的规则下运转。 所以想要超越自己的时间是非常困难的，相当于你要超脱出这个世界。 如果是后者，他们不需要打破什么，但会更加无法威胁到白罗刹，因为他们无法解除对手给自己施加的某种法则。 沈冰云感到有些棘手，但她还是先确认了一下，术的生效对象到底是谁。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是第一种。 她需要“超越”自身的时间。 说简单点儿，是要自己比自己更快。 说难点儿，就是要早一秒成为下一秒的自己。 沈冰云这会儿能想到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就是时间，或者速度。 如果她也掌握时间法则，就可以直接解除身上的影响，但那是不可能的。 速度，作为冰属性修士的她也不算很擅长，要让速度快到超越时间，这需要的也是对等的法则力量。 她可以爆发出威力极大的杀剑，但却做不到速度快过时间的出剑。 沈冰云思绪一顿，觉得自己想偏了。 在战斗过程中，思绪都是如电闪过的，有时面对敌人层出不穷的诡异能力，需要把思路打开才能看透敌人能力的本质。 但有时候，过于把铺开的思路放在解决问题上，反而不是件好事。 因为它会把你引向错误的答案。 时间和速度，对沈冰云来说就是错误的答案。 对修士而言，你的武器永远是你最擅长的长处，而不是对你来说一知半解的短处。 她沈冰云会的就是剑，威力奇大的必杀之剑！ 杀剑之道是什么？ 是无不可杀！是出剑必杀！ 妖魔可以杀之！神佛也可杀之！ 天地山川，江河日月，皆可杀之！ 既如此，那时间，又有何不能杀！ 这一刻的沈冰云突然剑心通明，本已极致的剑道似乎又精进了一步！ 如果说之前，沈冰云的剑道是走到了顶，遇到了一堵墙，无法再向上攀登。 那此刻那堵墙就是变成了一层膜，轻轻捅破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风景！ 沈冰云整个人身上出现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连带着手中的天心剑也熠熠生辉！ 剑刃散发的白光像是有种神奇的力量，当沈冰云再度挥剑时，竟真的做到了，在剑刃之前，有一道属于“下个瞬间”的剑光！ 白罗刹瞳孔微缩，没想到，沈冰云竟然能“杀死时间”！ 当那道剑光出现时，他施加在沈冰云身上的，轻微变动后的时间法则，就被破除了！ 所以说这一剑，是“杀死”了时间，也没什么问题！ 沈冰云眼睛一亮，她这一剑明显更快！ 另一边的伯雷似乎早就能做到这一点，凌厉的刀光蛮横地劈下，和沈冰云的斩击配合着，将白罗刹的后路锁死！ 没办法，白罗刹只能选择硬接两人这一击。 他将罗刹骨剑竖起，偏长的剑身便同时挡下了这一刀一剑，让罗刹骨剑的剑灵都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疼疼疼……这两个怎么这么厉害！？” 白罗刹也首次负伤，虽然拦下了刀剑，但这一击的力量还是传入了他的身体。 看着落在黑袍上的点点红梅，伯雷冷声道。 “你逃不掉的。” 兜帽底下传出平静的声音：“呵呵，是吗？” “我说过，他不在，没人能杀我。” “就算是你们两个，也不行。” 沈冰云懒得废话，直接就是一剑捅了上去。 伯雷也紧随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一刀一剑，雪亮的刃锋一齐捅向了白罗刹！ 眼见无法再用时间秘术拖慢两人的时间，白罗刹只好动用更强大的术法了。 虽然消耗会有些大…… 面对袭来的刀剑，白罗刹没有闪躲，只是微微掀起了兜帽，露出了一只猩红的左眼。 那眼睛里的狂暴和疯癫令人心惊，但其中的情绪却与露出的半张脸完全不匹配。 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了。 这种独特的割裂感，让他看起来极其可怖。 当沈冰云和伯雷看到，白罗刹主动露出的那只眼睛时，心中同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冰云清楚的看到，那只眼睛中，原本缓慢转动的漆黑圆环，此刻的转动速度居然变得飞快！ 下一刻，血红的光芒以那只眼睛为中心，向沈冰云和伯雷照射过来，两人的身上瞬间便笼罩了一层猩红的血光！ 被光芒包裹的两人，动作肉眼可见地在变慢，到最后几乎已经是静止了！ 而白罗刹就趁着这一刻，身形猛然拔高，向着不远处的血色裂缝飞去。 他甚至都没有给两人来上一剑，因为他清楚，这一招控不住这种等级的强者多久的，可能只有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一旦他出剑，就会被摆脱红光的两人留下！ 事实也正是如此，几乎在白罗刹身形向上的同时，沈冰云和伯雷身上的红光就在飞速消散，只是不到三息的时间，两人就彻底摆脱了红光的控制，飞身追击而去了。 但一步慢，步步慢，伯雷虽然速度有优势，但也没夸张到这个距离都能追得上。 主要还是他们的位置离那道裂缝太近了。 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罗刹飞入了裂缝中，消失不见。 他兜帽下的左眼已经紧紧闭上了，那是他愚弄时间的“代价”。 天空中的裂缝也在缓缓合拢，其余的黑袍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开始疯了一样地往裂缝中逃。 翎渊城的强者们在后面追击，势必要留下更多的敌人。 打了半天虽然对方一直能诡异的复活，但因为硬实力的差距，翎渊城这边的损失实际上并不大。 只是就这么让这些敌人，复活后一个不落的回去了，未免有些太过憋屈，所以由七位重云老祖带头，一百多位尊者在后面一阵猛追，硬是又留下了数十具黑袍人的尸体。 那些尸体从天空中坠落到大地上，有了之前的经验，众人知道这些黑袍人的复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这一批掉下去的，眼看是赶不上在裂缝彻底关闭前回去了。 他们就不信了，等裂缝一关，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能复活？ 百多位至尊一路杀到天空中巨大的裂缝前，便纷纷停住了身形，没有再往里冲。 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传送术式，对面很可能就连接着对方的老巢，追过去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所有人就守在了裂缝前，把刚刚复活又冲上来的黑袍人，又杀了一遍。 当巨大的裂缝彻底合拢，天空的血色也逐渐褪去，翎渊岛便渐渐恢复了平静。 众人这才发现，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随着天空中，最后的一抹血色彻底消失，下方的那些黑袍人立刻就不动了，不管是复活了的，还是复活到一半的，都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然而，就在有人想要下去，看看这些黑袍人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下方却突然接连响起，肉体炸开的沉闷声响。 “嘭、嘭、嘭……” 看到这一幕，有人蹙起眉头说了句：“恶心。” 那些黑袍人并没有爆成漫天的血肉，而是变成了类似黏稠鲜血一般的液态物质，洒落在了大地上。 上官梓嘴角溢血，面色凝重地抬手虚抓了一下。 顿时，下方所有沾染了猩红血液的土地，都被他连同下方的土壤一起抓了起来！ 上官梓手印一变，那些土块就全都被包裹在了灰色的火焰里，很快，火焰烧灼血液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还飘起了缕缕白烟。 直到那些血液被灰色的火焰燃烧殆尽，上官梓才彻底松了口气。 “火属性修士下去看看还有没有遗漏，检查完该回塔的回塔，该回家的回家。” “如果有同伴的尸体，自家认领一下，尽快收殓。” 说完，上官梓强忍着脑海中的晕眩，率先向重云塔飞去。 一旁的宋元武看出老友状态不对，赶忙上去搀扶，却又被上官梓轻轻拂开：“不必。” 宋元武看了眼后面的人，都在看着上官梓的背影，咬牙道：“不装你会死是不？” 上官梓断断续续地说：“他们……需要……足够强大的……领袖……” 宋元武叹了口气，跟在他身边，嘴里嘟嘟囔囔。 “下回我一定要把那把破剑拆成骨头渣子！” …… 躲藏在林中的穆云和甄月，在方才地震停止的时候都没有选择出去，这会儿看见天色的变化，才终于迈出了脚步，走回了森林边缘。 穆云的状态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起码可以自行走动了。 他看着天上，逐渐散去的翎渊强者们，长长地出了口气。 “结束了。” “我们回去。” 然而，当两人回到穆府，却不由得一愣。 院中的地砖上泼洒了不少红色和金色的血液，很多砖石都被打碎，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大战。 而在那些碎裂的砖石上，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上面，看得穆云头皮一麻。 他清澈的眼底，隐隐流露出震惊之色。 “穆熙风！？” 第143章 假死？ 穆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时有些混乱。 他一直怀疑穆熙风就是那个内鬼，可穆熙风怎么会死了？ 难道他猜错了？ 不对。 就算是他猜错了，穆熙风也应该死在远处天边的战场中才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这时甄月开口道：“之前我传送回来的时候，这里有一个晕倒的大和尚，他全身都是金色的，血液也是。” 穆云闻言看了看地上的金色血液，和红色的血液凌乱的纠缠在一起，很像是双方经过惨烈的大战后留下的痕迹。 穆熙风和敌人在这里打了起来，然后被杀了？ 开什么玩笑。 整件事透着一股诡异，穆云一时间觉得脑子里乱乱的。 按他之前的想法，他其实更希望穆熙风不是那个内鬼。 毕竟他跟穆熙风学习了许多年，性格观念都受其影响颇多，在黑袍人的事件出现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位老师。 所以他非常希望，自己对穆熙风的怀疑只是一个误会。 但后来穆恒言来找他的事，让他基本已经确定了穆熙风内鬼的身份，这次敌人来犯，也可以说解答了穆云之前的疑惑。 穆熙风的计划，应该就是给敌人确立一个，可以实现巨型传送术式的“锚点”。 那么穆熙风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想要假死脱身？ 穆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答案，于是他蹲下身，开始仔细观察穆熙风的尸体。 可看过后，穆云眼中困惑之色更甚，从表面上看，这个穆熙风完全就是本人，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甄月并不认识穆熙风这个人，所以这会儿也没办法帮穆云做判断。 穆云又上手摸了摸尸体的脸侧和下颚，没有摸到人皮面具之类的伪装痕迹。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导向了唯一的答案。 那就是穆熙风真的死了。 但穆云隐隐有种直觉，那就是眼前的不是真相。 他尝试在心中呼唤了下紫诛，但等了一会儿，脑海中却并未出现任何回应。 穆云心头一沉。 灵魂交替的那段时间里，他由于精神濒临崩溃，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眼下看来，紫诛和老仇人的相遇，结果可能很糟糕。 就在穆云一筹莫展之际，沈冰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颗看着就极为不祥的血石。 穆云从那块血石上感受到了极为庞大的空间波动。 这就是那个锚点吗？ 沈冰云见他俩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便也走过来瞧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吐出了两个字。 “假的。” 穆云一愣，转头问道：“您能教教我，是如何分辨的吗？” 穆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觉得穆熙风假死，绝不是只为了脱身那么简单，背后一定另有原因。 他需要留个后招，才能在敌人的阴谋开始实施的时候，让自己多一分筹码。 然而面对穆云的问题，沈冰云却一时有些犯难。 她是如何分辨的？这种恶心的人傀看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 不过这具傀儡应当不是出自沈钧之手，沈钧的技术没这么差。 就在沈冰云搜肠刮肚，试图向穆云解释这傀儡的异样时，她却突然看着穆云，皱起了眉。 “你……” “嗖——” 天上响起的破风声打断了沈冰云的话，三人抬头看去，见是伯雷与穆家派出去参加战斗的数十名修士回来了。 穆家前院一时都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这不是穆熙风吗？” “他怎么死在这了？没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知道啊，好像确实没看到他……” 而穆云这时已经看到了，跟在伯雷旁边的极风天马的背上，驮着昏迷不醒的单明月！ “娘！” 穆云立刻起身过去，却发现单明月无论怎样也叫不醒。 穆云看向伯雷，伯雷摇了摇头。 “稍后去密室说。” 说完，伯雷就开口对所有人说道。 “所有人回归各房，清点人员损失，晚些时候报到我这来。” 穆云压下心底不妙的预感，转身正想把穆熙风的尸体带走，却突然听到廊道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大少爷这是要把我儿的尸身……带到哪里去？” 本欲离去的众人因这道声音停下了脚步。 穆云面色一沉，看向了从廊道尽头走出的那名妇人。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两鬓已经些许霜白，脸上的细纹昭示着她已不再年轻，但从她的五官也可以看出，她过去一定是个美人。 她走来的步伐缓慢，手中不停捻动着一串佛珠，一路上嘴中似乎念念有词，却让人听不清她的声音。 来人正是穆熙风的母亲，穆云的表姑，穆子箐。 穆云的思绪在这一刻快速转动了起来。 其他族人都还躲在地下密室没有出来，这位怎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穆云不由得看了地上的那具尸体一眼。 穆子箐这时机抓的太巧，让他很难不怀疑什么。 眼下单明月昏迷，当着数十位穆家族人的面，穆云必须站出来。 所以穆云上前一步，坦然的说道：“这具尸体有问题，我正打算将其带给府医，验明真伪。” 要说最了解人体的，还是医者，所以穆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的话也引起了周围众人的讨论。 “啊？这尸体有问题？真的假的？” “看不出来哪有问题啊，那不就是穆熙风吗？” “我们这帮羽王境之上都看不出来，大少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料对面的穆子箐闻言，却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旋即做出了一副凄苦样子，眼里也落下泪来。 “大少爷，这是不是风儿，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能认不出来吗？” “这就是我的风儿啊！我苦命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 她哭的像是撕心裂肺，身上的母性光辉都快溢出来了，叫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会想，若是自己有一天因意外离世，自己的母亲恐怕也是会这样伤心难过。 穆云却没有受她影响，刚想开口，却见穆子箐哭了几声后，又把脸转向了穆云。 “实不相瞒，大少爷，风儿当时就是惦记着你的安危，才不顾我的劝阻非要去寻你，却没想到，竟会陨落于此……” “我这个当娘的，如今不求别的，只求能尽早让我的风儿入土为安，还求大少爷成全！” 说完，穆子箐竟要当众向穆云下跪！ 还好穆云眼疾手快托住了她，不然今日的局面，他将彻底陷入被动！ 此时穆云也已经看穿了她的目的，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坐实穆熙风的死亡！ 穆云虽然猜不到对方，到底想要拿穆熙风的死做什么文章，但与敌交锋时只要切记，不要让敌人得到他想要的，便总不会错。 所以穆云发力强行扶起了穆子箐，并开口道：“表姑不必如此悲观，我方才已经说了，这具尸体很可能有问题，还请表姑给我一些时间，若能证明尸体是假的，不就意味着表哥还活着么？” 穆子箐却对他的话并不信任，哭着反问道：“大少爷，如果风儿没死，又为何要放一具假的尸体在这？难道你的意思是，风儿叛逃了家族吗？” 人群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啊？这不会？小风那孩子我挺熟悉的，品性确实好的没话说，对家里的事也上心。” “对啊，熙风兄怎么可能会叛逃？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就是就是，大少爷也不能凭白冤枉人啊，更何况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风被人泼脏水啊！” 穆云发现自己还是小看这位表姑了。 刚才的话，可以说是把穆云架在火上烤。 如果穆云能证实穆熙风有问题，那自然可以带走这具尸体仔细查验。 但如果穆云手上没有证据能证明，穆熙风是家族的叛徒，那他便没有理由阻止穆子箐将自己的儿子带走了。 穆熙风这些年在穆家也没有白待，从周围人的议论中就能听得出，大多数人对穆熙风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这种情况下，穆云想要证实，穆熙风有问题，就会更加困难，必须要有如山的铁证才可以！ 穆云这时才想明白，对方这一步棋走得极好。 目前场中的这些人，代表了穆家所有的中高端战力，他们的心之所向，对整个穆家的潜在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若他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失去，穆家的少家主这层身份所带来的威信。 到那时，嫡长房就真的危险了。 穆云看着穆子箐，目光中泛起了冷意。 虽然穆子箐表现得很像是一名悲痛万分的母亲，但穆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穆子箐和假死的穆熙风是一伙的。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她那恰到好处的出现时机，以及这一连串严丝合缝的出色发挥。 一切都是对方提前计划好的手段罢了。 他们想要什么？削弱嫡长房的地位？还是干脆夺走整个穆家？ 眼下的情况十分棘手。 对穆云来说，他最好的对策，也只是让穆恒言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穆熙风曾指使他做的事。 可问题在于，穆恒言的话，在这些族人面前能有多少分量？又会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他？ 更何况，穆云此刻都无法确定，如今的穆恒言是否能够顺利的说出，关于穆熙风的真相。 若是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他只会变得更加被动。 思索一番后，穆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使找穆恒言过来，翻盘的机会依然不大。 背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嘈杂，穆云知道。 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回应了。 第144章 创生 这种时候，穆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大管家伯雷的身上了。 沈冰云能够一眼看出这具尸体的问题，那或许伯雷也可以？ 而之所以，不直接询问沈冰云，是因为她毕竟不是穆家的人。 若在这么多族人的面前求助于外人，只会给对方增加一个，攻讦他的理由。 可当伯雷收到穆云的目光时，却缓缓摇了摇头。 明白答案的穆云不再犹豫，轻轻吐了口气后，对穆子箐说道。 “表姑说笑了，表哥年轻有为，更是悉心教导我多年，我又怎会不知，他是怎样的人呢？” “我只是……一时不愿接受表哥离去的事实罢了……” “可事已至此……表姑您就先把表哥的尸身带回去，至于何时入土安葬，我会尽快选个黄道吉日，表姑您意下如何？” 是的，穆云让步了。 在无法证明穆熙风有问题的情况下，他必须退让。 单明月昏迷不醒，这种时候他这个少家主在族中的声誉便不能出一点问题，不然一旦失去人心，面对敌人后续的出招，嫡长房只会更加难以招架。 所以尽管，明知眼前的人和尸体都有问题，穆云也必须要让这一步。 众人讨论的风向瞬间变化了。 “我就说是误会嘛！大少爷还是很明事理的。” “唉……大少爷从小就跟着小风学习，那感情自然不一般，他那么想验明正身，无非是太想，小风还活着……” “大少爷也是性情中人啊……这兄弟俩的感情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呜呜呜……” 伯雷看着穆云，脸上也露出了赞赏之色。 场中能看清形势的人不在少数，真正的聪明人，在这种场合下反而不会轻易发表言论。 而穆云的表现，虽然会误导那些没有分辨能力的人，帮助坐实了穆熙风的死亡。 但同样也会让那些清醒的人，继续保持对这件事的怀疑。 只要穆熙风死亡这件事没有被所有人相信，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天，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墙头草，就依然会倒向穆云想要的方向！ 穆云的话让穆子箐也愣了一瞬，她没想到，穆云小小年纪，居然这么不好对付！ 穆云退让的太过干脆了，而且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这让她后面准备好的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来！ 如今眼看找不到什么机会动摇穆云的声望，穆子箐只能整理好表情，说了句。 “全凭大少爷安排。” 说完，穆子箐便招呼了一众三房的修士，带着穆熙风的尸体离去了。 这一幕也表现出了，穆子箐在三房中的威望。 望着那浩浩荡荡离去的队伍，穆云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尽快恢复府内的日常运作。” “是，少爷。” …… 阴暗的石室内，渐渐响起了衣袂摩擦的沙沙声。 即使墙壁上已经挂了许多火把，浓郁的血色，却让室内的能见度依然非常的低。 石室的地面上刻有一个巨大的八角形法阵，每一个角的位置上，都刻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兽首图腾。 八个图腾形态各异，隐约能看出似乎是八种类虎灵兽。 石室北侧，有一座由骸骨堆积而成的王座，高一丈余，整个王座的造型，看上去像是一只虚拢的，长有十数根手指的大手。 一团略显深邃的血气突然出现在王座当中，缓缓涨大后化为了一团漆黑的长袍。 现身后的白罗刹，在王座上静默地坐了一会儿，这期间，石室内的血雾开始向他兜帽下的左眼涌去。 待石室的血雾彻底被吸干，白罗刹的左眼已经又可以睁开了。 这时，八名黑袍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白罗刹恭敬行礼，异口同声道。 “拜见师父。” 白罗刹轻轻依靠在王座上，开口问道：“风灾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八人中排在第三个的人答道：“回师父，都处理好了。” 白罗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开始。” 八人转身后，各自占据了法阵的一角，盘膝坐下。 白罗刹抬起修长的惨白指骨，在左手无名指骨上戴着的一枚青色玉戒上点了点。 只见青色的毫芒微闪，一团淡紫色的微弱光芒，从戒指中缓缓飘出。 那紫色光芒给人的感觉很奇异，明明是光，却又像是液态，时刻给人一种流体的质感。 这，就是白罗刹从穆云的丹室内强行夺取的那枚灵种。 失去了灵种，穆云在灵修一道的前路，可以说是断了。 当灵种缓缓飘至八角阵图的中心，白罗刹诡异地笑了笑。 “让我们来看看，我的老朋友，会送我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说完，白罗刹抬起骨掌，十根指骨慢慢地开始结出一个个繁琐的手印。 配合着结印，他的口中一直在低哑默念着一种晦涩的语言。 紧接着，阵图亮了起来，连同那八个图腾，皆是化为了血红之色。 在阵图亮起的瞬间，八名黑袍人一齐开始结印，但从他们的手法来看，八个人结出的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手印！ 奇异的是，虽然他们结的手印不同，但结印的节奏却异常的和谐一致。 陡然间，八个黑袍人的手印一停，分别呈现出八种不同的玄奥形态。 八角阵图的中心处，在这一刻乌光大盛！ 白罗刹双手合十，低声念道。 “秘法，亵渎——影刻。” 狂暴的血色能量自白罗刹的黑袍下扩散开来，被大阵尽数吞噬吸收。 八名黑袍人身下的红光暴涨，映在中间那团乌光上，显得颇为诡秘。 不知何时落在王座顶端的玄色怪鸦，瞪着那双灰色的眼睛，突然振翅，一边嘶哑难听的叫着，一边冲法阵中央处的那团乌黑光芒飞了过去！ “嘭……” 轻轻的声响中，怪鸦撞入乌光，瞬间消失不见。 被乌光所包裹的灵种，似是有些不安地颤动了起来，但乌光却越发暴涨，将它牢牢禁锢在了其中，无法逃脱。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被困的灵种终于安静了下来，乌光此时也几乎要填满整个石室。 本就阴暗的石室内变得越发漆黑，若不是有八方红光闪动，便几乎不能视物。 白罗刹与八名黑袍人的手印齐齐一变，这次却都化为了相同的印。 在手印的影响下，阵图中央的乌光逐渐化为了一道，宽一丈，高近三丈的漆黑门扉。 而原本被困在乌光中的灵种也已不见，似乎已经被漆黑的大门彻底吸收。 八名黑袍人缓缓放下了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端坐。 白罗刹则开始从手上的戒指当中，不断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扔进那道漆黑的门内。 神乌砂金。 崆峒圣木。 冥河之水。 魔域地火。 愚山神岩。 云岚露滴。 五色劫云。 白玉冰心。 看得坐在阵中的几人心惊肉跳。 这可都是极其难得的宝贝！如今却都喂给了门里的东西！ 直到白罗刹抛出了最后一件。 阴阳鱼符。 “咔。” 铜镜破碎般的响声突兀地响起，只见漆黑的门扉上，突然生出了一道裂缝。 裂缝飞快地延伸，有洁白的光顺着裂隙投射而出，并随着裂隙的扩大，变得越发刺眼。 刺目的白光仿佛丝毫影响不到白罗刹，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道越发扩大的裂痕，直到裂痕缓缓被一双手向两侧撕开，喷涌而出的白色光芒，几乎将整个石室照亮。 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从光芒中走了出来。 白罗刹随意地一挥袍袖，八名黑袍人端坐的身形一垮，发出了微微的喘息。 地上发光的阵图暗淡了下去，室内刺目的白光也逐渐消散。 白罗刹看着默立于八人中央，长衫胜雪的俊逸少年，终于大笑出声。 此刻站在那里的，分明就是穆云！ 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的相貌与身形！ 若说这人和穆云真有区别，就是冷，太冷了。 真正的穆云总是温和的笑着，一如隆冬中的暖阳。 眼前的少年却像是极北的严寒，他站在那里，便如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 在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白蒙蒙的寒气，那寒气出现的瞬间，石室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少年的神情也如冰山般冷峻，薄薄的双唇始终抿着一个冷漠无情的弧度，那双漆黑的眼眸也完全不似穆云那般澄澈，反而如一座幽深的寒潭，不但深邃，表面还结着一层浮冰。 听到白罗刹的笑声，少年缓缓转身，望向前者的目光，冰冷而又漠然。 “好玩吗？” 他清晰的吐字里，寒意森森。 白罗刹止住笑，眯起血红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得意道。 “好玩，当然好玩。” 他走下王座，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告诉我，你有多少记忆？” 少年毫不畏惧地和那双猩红的眼睛对视，冷冷道：“也许，比你期望的还要多。” 白罗刹哈哈大笑：“那不是正好！我还以为，你会只有那个小鬼的记忆。” “没想到，还是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拜师！正好，我还缺个关门弟子！” 坐在周围的八人早已震惊无比，他们作为亲传弟子，还从没见过白罗刹有这么激烈的情绪表现！ 少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白罗刹，冷声道：“你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玩无聊的师徒游戏？” “话不能这么说。” 白罗刹把骨手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能做冥帝的老师，我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啊！” 少年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骨手拍掉：“那我不认为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觉得我跟他们像吗？” 白罗刹看着他冰冷的气息和神情，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太相像。 冥帝，大概会更轻佻些。 白罗刹突然有些邪恶地笑了起来。 “不过……你们总能扫我兴致的这点，倒是一模一样。” “砰！” 一股突然降临的庞然压力，将少年的身体硬是压趴在了地上！ 第145章 难题 “这便算是拜师礼。”白罗刹悠悠然说道。 此刻少年趴伏在他的脚下，就像是在行叩拜之礼一样。 少年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然的样子，液态的金色缓缓爬上他的双眸，他的气势也随之提升了些许。 他撑扶在地上的双手，指节泛白，看得出来已是用尽了力气。 然而他刚刚将身体撑起一点，便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将他再次压了下去。 白罗刹呵呵笑着，俯身将他扶了起来，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晰地骨骼碎裂声响起，少年的一侧手臂瞬间便耷拉了下去，少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色。 尽管被白罗刹折腾的有些灰头土脸，但他的气质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是那么冷肃。 可能正是他平静的反应让白罗刹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于是白罗刹不再折磨他，开口道。 “别说我不一视同仁，让他们带你去天地境一趟，为师晚些有任务交给你。” “哦对了……日后你的名字，就叫玄玉。” 少年没理会他的话，径自向洞府外走去。 白罗刹也不在意，冲还坐在地上的八位亲传弟子说道。 “你们都出去。” 八名亲传起身，向白罗刹恭敬行了一礼后，陆续走出了石室。 走出石门，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处巨大的山谷，狰狞的怪石和随处可见的枯骨，共同组成了一幅邪异的画卷。 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昏黄的一片，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看不到日与月的踪影。 只有丝丝缕缕的血色，混在了土黄色的天空中，成为了唯一醒目的痕迹。 这里便是白罗刹的大本营，残阳谷。 众人走出的石门，便在山谷内的一处崖壁上，是一座天然的洞府。 而洞府前的山路，崎岖嶙峋，常人想要在其中行走，都是非常困难。 此刻，被命名为玄玉的少年正站在山路的边缘，眺望整个山谷的风景。 除了满眼的山岩、枯木和白骨，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就连天色，也是满目的昏黄。 真是个不详的地方。 他一身雪白的长衣，看起来和身后走出的数名黑袍人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少年垂着无力的左臂，连头都没有回，直接说道。 “带我去天地境。” 他冷淡的语气和头都不回的态度，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满，八位亲传中排在第六的竺幽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不愧是关门弟子，架子就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亲传要大。” 脾气有些火爆的老七戾垚，更是毫不客气地道。 “不过是术法创造出来的东西罢了，还把自己当成个人了？” 他的声线有些粗犷，听起来给人一种戾气很重的感觉。 旁边的老三白雪拉了拉他：“戾垚！” 然而面对一位羽王境的敌意，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转过身后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语气。 “天地境在哪？” 戾垚看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彻底忍不了了，推开了拦着自己的白雪就要上前。 “小子，如果你不懂这的规矩，师兄可以好好教教你！” 白雪眼见拉不住他，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抛向了老四，风灾。 风灾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开口说道：“戾垚，你想在师父的洞府前闹事吗？” 戾垚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形一紧，终于不再向前。 见他不再闹腾，玄玉便看向白雪，又问了一遍：“天地境在哪？” 白雪还没回答，风灾便开口道：“你知道天地境是什么地方吗？以你现在的境界，很可能有去无回。” 他们都能感知到，眼前的少年只有九品聚灵境的实力。 这实在太过弱小了。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才刚刚诞生于世的少年，竟然真的知道天地境是什么。 只听玄玉冷冷地说道。 “无非是他妄图演化一方世界失败后，遗留的一处小秘境而已。” 几人静默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不管玄玉眼下的境界如何，他的灵魂都并非初生的稚子。 他灵魂和记忆，甚至可以让他和白罗刹同等的对话。 风灾继续说道：“那你应该知道，里面的奇物都是极其凶险的存在……” 玄玉却突然开口，冷冷地打断了他。 “穆熙风。” 风灾的身形一震。 “我不是他。” 这次所有人都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风灾抬起手，缓缓脱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容。 正是假死逃脱穆家的穆熙风！ 只是此时，他的发丝并不是黑色了，而是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穆熙风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问道：“那你是谁呢？” 是另一个穆云？还是复活的冥帝？ 然而面对他的问题，玄玉只是冷漠地答道。 “我谁都不是。” “我的意志不是任何人的延续，我既是我。” “别再搞错了。” 闻言，穆熙风像是找回了他的面具，温和地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 “我带你去天地境。” 两人正欲离开，白雪却突然上前一步，对玄玉说道。 “你的手，治好后再去？” 少年的左臂一直无力地低垂着，显然是断掉了。 天地境本就凶险，若还带着这么严重的伤势进去，恐怕更是九死一生。 然而，面对白雪的示好，玄玉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 “不必。” 说完，便有乳白色的寒气在他的手臂上萦绕，很快在场众人便能听到他的体内传出骨骼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少年的手臂便被接了回去，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强行接骨，并未带来任何痛楚一般。 看着风灾带着玄玉离去的背影，竺幽感慨道：“真能装啊。” 戾垚冷笑了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走出天地境！” 白雪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随着两人的动作，一直没有开口的另外四人也默默跟了过去，显然很感兴趣。 留在最后的竺幽看着面前的队伍，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要是走不出来也好，用‘玄冰玉髓’做成的傀儡，一定会非常不错的……” …… 穆家，书房密室。 昏迷不醒的单明月躺在床榻上，一旁穆府的首席医师，正在为其诊脉。 穆云穆雨两兄妹站在床边担忧地望着母亲，伯雷和化作人形的青极也站在另一侧，等待着府医的诊断。 半晌后，看着府医凝重的面色，穆雨神色有些不安地看了穆云一眼。 穆云摸了摸妹妹的头以示安慰，见府医起了身，赶忙问道。 “如何？” 只见苍老的府医皱紧了眉头，欲言又止了一番，才终于开口道。 “夫人她，神魂有损，短时间内，恐怕难以醒来。” 穆云感觉到妹妹拉着自己的手猛然一紧，转头一看穆雨已是眼眶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穆云知道，这时候自己决不能也陷入到悲伤中，战后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处理，母亲眼下昏迷不醒，他必须要站出来才行。 穆云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看向府医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府医答道：“老朽会给定期给夫人施针，来促进神魂的修复，但恢复的速度……恐怕不容乐观。” 听完府医给出的方案后，穆云的心头沉甸甸的。 自兽潮战役后，穆云对灵魂一道就颇为上心，闲暇时也查阅了很多典籍，如今自然知道，母亲这种情况的棘手。 单明月作为通神境强者，正常来说只要不是灵魂彻底泯灭，就都能慢慢恢复过来。 但根据灵魂受损的情况，这个修复的时间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可能只需要个月，也可能需要十年。 而单明月现在昏迷不醒，明显是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 见穆云面色沉凝陷入了思索，对面的府医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大少爷，老朽还知道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夫人更快苏醒，但……” 穆云眸光一亮：“什么办法？您但说无妨！” “老朽曾在书中读到过，有些灵丹在修复神魂上，有着极好的作用。” “但能对高阶修士的神魂生效的灵丹，往往都品级颇高……” 穆云刚亮起的双眸又暗淡了下去，他能明白府医的意思。 恐怕是需要上三品的灵丹，才可以救醒母亲。 可上三品灵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珍宝，眼下又要求，必须是对修复神魂有帮助，这种宝物在如今的修炼界中，是否还存在都不好说。 如果想请人来炼，也不是易事。 因为就算是三品的灵丹，若想保证成功率，也得请二品的炼丹师出手才稳妥。 可如今就连城中的炼丹世家，宋家，都没有这个品级的炼丹师。 综上所述，即使是对穆家来说，这个提议的实现也有很大的难度。 当需求达到某种层次，不是你有钱，或者有势力就能轻易解决的。 但有这么个办法，至少也比没有强。 穆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重云老祖，上官梓。 根据记载，上官梓老祖可是一名二品炼丹师！ 可老祖们早已不再插手翎渊城的事情了，只有遭遇灭城危机时，才会出手。 想请老祖出山炼丹，希望恐怕亦是渺茫。 但不管怎样，穆云都打定主意，要去重云塔一趟。 “我明白了，多谢蒲之爷爷。” 穆蒲之是府医的名字，他看出穆云等人还有事要谈，便知趣地拱手告辞。 穆云给穆雨使了个眼色：“小雨，你去送送蒲之爷爷。” 穆雨沉默了一下，这时候也没有给兄长添乱，在看了母亲一眼后，便陪着穆蒲之往密室外走了。 穆云接下来打算和伯雷与青极，聊一聊关于敌人的事情。 此次危机，穆雨基本全程躲在地底密室中，所以与其让她留在这听得一知半解，穆云觉得还不如暂时不要让妹妹接触这些。 母亲的事已经让她很难过了。 待穆雨二人离去后，穆云、伯雷与青极，三人终于落座。 穆云率先开口。 “雷爷爷，青极。” “那个有着血色眼眸的人，到底是谁？” 第146章 往事 面对穆云的问题，伯雷沉思良久，才语出惊人。 “他……是你爷爷的弟弟，名叫穆嵘。” 穆云面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又释然，仿佛早有猜测。 其实，穆云从刚刚在前院应对穆子箐时，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敌人的目的，只是要杀甄月，或者临时发现的他和紫诛，那又为什么会把后续的布置，指向整个穆家？ 如果只是想让穆熙风脱身，可以有很多更简单的方法，也不必让穆子箐出来唱那场戏。 直到这时听到伯雷这句话，穆云才觉得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穆熙风假死的事只是一个铺垫，对方的后续目的，恐怕不是仅仅想把穆家的水搅浑那么简单。 他想要的，也许是整个穆家！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对方本就是穆家嫡长房的人！ 就连为什么会有穆熙风这样一枚棋子埋在穆家，此刻也显得合理了很多。 穆云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人？” 其实这么久以来，穆云的心里一直都有两个疑问。 一是黑袍人为什么要杀甄月？ 二是，爷爷为什么会选择牵扯进这个“拯救世界”的计划中？ 第一点，紫诛之前已经给了穆云答案，是因为甄月具备克制敌人的关键能力，才会被敌人一直追杀。 而关于第二点，穆云很清楚，自己的爷爷并不是一个，会把“世界的存亡”这种巨大的责任，主动揽到自己身上的人。 更别提，还要搭上自己的孙子。 所以穆云只能猜测，这个敌人，本就与爷爷有着什么关系，迫使爷爷不得不担起这个责任。 紫诛之前说敌人本就出自翎渊岛，也算是侧面证实了他的这种猜想。 如今一切都明朗了，他居然就是爷爷的亲弟弟。 论辈分，自己还得叫那人一声二爷爷。 难怪，当时对方一眼就认出，自己是穆毅的儿子。 此时穆云再想起，穆嵘当时说的那句。 “念在你我的关系，只要你主动把她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也觉得话里的意思不一样了起来。 他们是真有关系，还是嫡系的血亲。 穆云蓦然觉得，世事有时候还真是荒诞。 对于穆云的问题，伯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仿佛陷入了回忆。 良久后，伯雷才说道。 “关于穆嵘这个名字的所有事情，早在五十年前，就全部被抹除了。” “他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就连名字都不配留存在翎渊城的历史中。” “如今的他，已经彻底被邪恶的亡灵夺舍，化名白罗刹，穆嵘……只是他过去丢弃的一个身份罢了。” 穆云想了想，他上一个听说过，拥有被史书除名这种待遇的，还是千年前，五洲之乱的始作俑者。 而伯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语气幽幽的说道。 “当年的事，和五洲之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世人都说，五洲之乱是因为一个，从突然现世的秘境中，走出的人而引起的，其实不是。” “真正引起五洲之乱的，其实是和那个人一起出现的一把剑！” 穆云愣住，感觉自己好像在接近一个离奇的真相。 “一把剑？” “是的，一把由白骨所铸的不详之剑，世人称其为——‘罗刹骨剑’。” 由于白罗刹之前将罗刹骨剑，用来牵制上官梓了，所以穆云并没有亲眼看到罗刹骨剑。 伯雷继续讲到：“那把剑的力量极为诡异，它靠吸食修士的血气滋养自身，并以邪法使持有此剑的人变得十分强大，但剑主会被剑中的恶灵逐渐吞噬灵魂，成为被剑所控制的行尸走肉。” “可尽管如此，当年还是有无数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罗刹骨剑的力量，于是人类的欲望加上剑中恶灵的些许蛊惑，最终便造就了史书中所记载的，五洲之乱。” 穆云听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谁能想到，五洲之乱的起因，竟是一把邪恶的剑？ “那从秘境中，和剑一同走出的人呢，是罗刹骨剑的剑主吗？” 伯雷看着他，否认道：“她……是被剑追杀的人，也是最后亲自为五洲之乱画上句号的人。” “她就是你的祖母。” 穆云瞳孔地震，语气难以置信地说道。 “可是……不是说五洲之乱的结束，是靠当时的绝世强者以身为祭，才破开笼罩五洲的劫云……” 如果按这个说法，那个绝世强者应该死了才对。 可又怎么会在数百年后，嫁给了自己的爷爷呢？ 伯雷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一直留在穆府做管家，所以对穆云的祖父祖母是如何相识，又经历了什么都一概不知。 “三百多年前，随着你的祖父和祖母一同回到了穆家，那没有彻底被消灭的罗刹骨剑，也追着你的祖母来到了这里。” “当时正值穆家选拔新的家主，穆峰和穆嵘兄弟两个，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最后胜出的人，便是你的祖父穆峰。” 穆云面色凝重下来，他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的情节走向了。 “穆嵘虽然和穆峰是亲兄弟，但两人的理念却截然不同，认知世界的方式，对待事物的看法，都有很大的分歧。” “现在想想，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兄弟阋墙就有了端倪。” “在穆峰担任家主不久后，九媚发动了翎渊史书中记载的第三次兽潮战役。” 穆云一直皱着眉在听，虽然很多历史他都读过，但他没想到历史的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多秘密，没有被记录下来。 “由于数百年的积弊，那时的翎渊城可谓人才凋零，那场战役，是翎渊城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兽潮战役。当时，兽潮甚至打到了翎渊城的城墙下。” “最后，还是穆峰和青极联手，将九媚封印在了神山之下，才结束了那场战争。” “也是凭着这份功劳，穆峰才有了资格，牵头翎渊城的制度改革，并成为了新的城主。” 说到这，伯雷停顿了一下。 作为在穆家担任管家数百年的老人，他几乎亲眼见证了，穆峰和穆嵘这对兄弟的成长，以及最后反目成仇的过程。 叹息了一声后，伯雷才继续道。 “也许是兄长耀眼的光芒刺痛了穆嵘，他接受了罗刹骨剑的蛊惑，成为了骨剑的剑主。” “骨剑需要鲜血喂养，所以不久后，城中便开始频繁出现人口失踪的案件，当穆峰找到穆嵘时，他已经残害了七十八人。” “而其中的最后一人……就是你的祖母。” “那一战，穆峰打败了穆嵘，却没能杀死他。” “为了防止罗刹骨剑继续作乱，穆峰亲自将其送往了蜀山，交由蜀山掌门璇止，进行封印。” “而穆嵘……则被判处永世镇压在重云塔底，由塔内的尊者日夜看管。” “但在五十年前……穆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还是从塔底逃了出来。” “那一次，穆峰没能拦住他。” “自那之后，穆嵘便杳无音讯了。” “这就是，敌人的来历。” 穆云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吐了口气。 青极虽然全程没有发言，但看得出来，他知道的内容和伯雷差不太多，不然应该会开口补充。 虽然伯雷全程没有描述过，穆嵘这个人的强大，但穆云依然能够感受到，作为敌人，他有多么的棘手。 祖父都没能彻底战胜的对手，他又要花多久，才可能将其超越？ “也好，这样总算解开我的许多疑惑了。” 但同时，一个新的疑问在穆云的心中产生了。 在伯雷的讲述中，完全没有提到过紫诛的名字。 不过穆云没有再问，紫诛曾经说过，他的名讳，越少与人提及越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云和伯雷针对此次袭击做了复盘，也沟通了接下来，穆府的一些事项。 如今单明月昏迷不醒，穆云需要尽快赶去城主府，代母处理城中事务。 别人平时叫他一声少城主，可不能是白叫的。 穆家的事，就只能交给伯雷来看顾。 当穆云从伯雷的口中，听到千祎和尚的名讳时，也恍然了一下。 他之前还想过，他和甄月明明都藏到了祖父的炼器室里，怎么还会那么快被敌人找到。 但如果对方请来了天榜第三的千祎和尚，那就不奇怪了。 世人皆知，千祎和尚有一独门神通，那便是寻人。 据传，只要他知晓一个人的名姓，便能在很大的一片地域中，感应到那人的位置。 凭借这种神通，千祎和尚在西洲没少做善事，曾经也被百晓堂报道过。 没想到如今，自己却是栽在了这门神通上。 期间伯雷还问起了沈钧，穆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那个怎么杀都杀不死的道人，于是便按自己看到的照实说了。 伯雷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两人沟通的差不多时，伯雷却突然问道：“大少爷……在我没有赶到的那段时间里，你和穆嵘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 “我知道。” 穆云的声音极其的冷静。 “我已经不能再修炼灵气了。” 第147章 玄冰玉髓 其实当穆云发现自己无法吸收灵气时，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和甄月一起，躲在林中恢复体力时，他就彻底确认了这件事。 他的灵种不见了。 虽然他不知道，在灵魂交替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来看，他已前路无望。 可他来不及为此难过了，眼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中了敌人的幻术，失去了意识。” 伯雷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穆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如果穆云不再是那个绝世天才，二房三房很可能按耐不住，向嫡长房发难夺权。 可眼下，穆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从密室出来后，伯雷便去安排府中诸事了，而穆云则是对青极说道。 “青极，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青极停住脚步，问道：“何事？” 穆云一边坐在书案前磨墨，一边说道：“家中遭此变故，我需尽快书信一封给父亲知道。你可否帮我送一趟信？” 青极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可以。” 穆云松了口气：“多谢。” 虽然不知父亲能否赶回来主持大局，但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告诉给父亲知道。 穆云在信中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此次的袭击事件，以及家中目前的情况。 但他并未在信中提及，让父亲尽可能赶回来之类的话。 将信封好后，穆云把信递给了青极：“中州与西洲边界处的战场应该很好找，拜托了。” 青极没说什么，只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出书房，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四下无人，穆云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再次在心中呼唤起了紫诛。 但他等待良久，终是无人回应。 拍了拍自己的脸，穆云强打精神，叫来了成轩，一起出了穆家，赶往了城主府。 …… 穆熙风将玄玉带到了残阳谷深处的一个山洞前，指着黑漆漆的洞口，对少年说道。 “从这里进去，便是天地境了。” 少年听后，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走进了山洞。 正欲离去的穆熙风，回头便看到了跟过来的七人。 穆熙风含笑说道：“怎么都过来了？” 戾垚一屁股坐在了洞口旁，冷笑着说道：“我今天就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天地境。” 他们八个人，最早的也是到观象境，才进入天地境中，炼化奇物。 才九品聚灵境的玄玉能否成功炼化奇物，走出天地境，的确很让人好奇。 于是穆熙风笑着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就等等看。” …… 此时的玄玉，已经抵达了山洞的深处。 这里有一扇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门扉，看上去无形无质，透过半透明的光幕，隐约可以看见另一边的景象。 玄玉没有犹豫，一步便踏入了门内。 霎时间，斗转星移，乾坤变换。 待他再次脚踏实地，四周已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的大地是灰色的，水是黑色的，沙子是白色的，风吹在身上像是有刀子在皮肤上刮一样，天空中始终阴云密布。 唯一的光亮来源，是在阴云之间，不停闪动的冰蓝色雷光。 玄玉自出世以来，第一次做出了明确的表情。 他皱起了眉头，显得很是嫌弃。 “真小。”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一处秘境，居然还好意思叫天地境这么大的名字。 在他看来，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独立空间，不过只是一座豢养奇物元素的“池塘”罢了。 不过，虽然空间不大，但白罗刹收集在此的奇物都还不错。 在黑湖的边缘，伫立着一块齐人高的纯白冰晶，一眼看去宛如玉质。 受这块冰晶的极寒影响，距离冰晶较近的湖面都已经被牢牢冻住了。 玄玉径直走过去，将手放在了那块冰晶上。 若有其他人在场，肯定会认为他是疯了，居然敢直接用手去触碰，奇物榜上，冰元素榜单第一位的“玄冰玉髓”。 这种天奇之冰有着极致的低温，单靠寒意就足以将触碰者杀死！ 即使是尊者，也无法接触此物太久，它对任何形式的能量，都能做到瞬间冻结，包括尊者级的灵气！ 然而，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的玄玉，却没有任何被冻伤的迹象。 反而是那冰晶的内部，开始不断闪烁起乳白色的光，仔细看去，那股极致的寒意，还在顺着少年的手掌，不断输送进少年的身体！ 精纯能量进入体内的同时，玄玉的气息跟着开始暴涨！不过短短数息，就已经从九品聚灵境，上升至了五品聚灵境，并且还在继续猛涨！ 直到感觉到达了极限，玄玉才将手松开，停止了吸取玄冰玉髓中的能量。 此时他的境界已经来到了聚灵境大圆满，距突破凝海境只有一步之遥！ 而玄玉之所以能做到，直接吸收这块玄冰玉髓中的能量，是因为他本身，也是“玄冰玉髓”。 白罗刹的术，是以穆云的灵种为基础，搭配各种属性的灵宝材料，捏造出一个和穆云相同的“镜中人”。 在这个过程中，被创造出的生命体会有一定几率，觉醒特殊的体质。 玄玉觉醒的体质，就是玄冰玉髓。 虽然这并不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体质，但足以让他成为最强大的冰系修士。 所以他与面前的这块冰晶，可以说是同根同源，吸收起来自然毫不费力。 玄玉抬起手掌，有乳白色的寒气在他的掌心缭绕，那明润的色泽，映得他双眼中的浮冰宛如实质。 少年转过身，开始将这片天地间的奇特元素一个一个看过去。 他在挑选，挑选一个此处最好的天地奇物。 片刻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天上。 阴暗的云层里，冰蓝色雷光在不停地闪烁，一声声雷响震得天地俱颤，奇异的是，在轰然的雷声中，还夹杂着事物迅速结冰时发出的脆响。 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道雷能合他的心意。 天地奇物榜，雷元素榜单上的第二位——蓝魇。 具备雷元素巨大杀伤力的同时，还带有寒冷的特性，于他而言算是十分契合。 靠着他的体质，他可以轻易地吸收玄冰玉髓中的能量，但如果接下来，他想要炼化蓝魇，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玄玉四下看了看，然后迈步向这个秘境中，最高的那座枫红色大山走去。 …… 天色入夜，翎渊城的城主府内，穆云还在奋笔疾书。 一天下来，他基本都坐在那张桌子后面，处理城中的各项事宜。 虽然，双方之前的大战没有波及到城内，但战斗余波引起的长时间地震，还是给翎渊城的建筑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所以光是城内损失的上报、核实，修缮款项的拨付等事项，就花费了穆云几乎半天的时间。 至于另外的半天，穆云则是忙于处理，各家上报的战功申领，和伤亡抚恤。 “太过分了！这些人怎么不说自己杀了上万个敌人？我看他们是把敌人复活，反复击杀的次数也算上了？” 成轩手中拿着某一家的申报数据，气得一同乱喷。 穆云捏了捏眉心，也是感到有些无奈。 战功这种事，无非是谁参与了哪些作战，又击杀了哪些敌人，又或者是，在战斗中起到了哪些，影响局势的关键作用。 这其中出现谎报、瞒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些数据很难一一核对，其中有着很大的空子可以钻。 有些家族，甚至连伤亡人数，都能给你填出十好几个来。 但此次除去重云塔中的那些尊者，其余各家所出的参战总人数，其实是可以估算的。 要按他们上报的伤亡总数，翎渊城此次作战的结果，就是被敌人全部杀光，还要倒欠几个人头。 成轩也参与了作战，他非常清楚这些数据的水分有多大，所以才会那么气愤。 穆云一边汇总数据，一边感慨。 母亲平日里，就是和这样一群贪得无厌的人在打交道吗？ 在城主府忙了一天的穆云，这时也理解了母亲的不易。 将普通世家的数据汇总完毕后，穆云又翻了翻八大世家递交过来的数据。 很快他就发现，八大世家申报的数据，反倒都比较正常。 主要是八大世家都好面子，谁也不想把伤亡报的太多，显得好像，自家比别家弱了一头似的。 击杀战功的数据或许会有些许夸大，但对比那些利欲熏心的普通世家来说，也还算是克制。 毕竟谁家也不缺那仨瓜俩枣的，无非是想借战功标榜一下，自家的实力。 穆云也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战后数据，就能看到这么多的人性。 这时，成轩走过来，将自己整理的部分递给了穆云。 “少爷，要不要把这些申请驳回，让他们重新申报？” 第148章 怀抱 穆云摇头否定：“重写几次都是一样的，下面的人存心糊弄，靠驳回或者拖延只会起到反效果。” 想了想，穆云说道 ：“我们就在各家申报的数据的基础上，统一削减七成，按最终的人头数，给各家发放战功和抚恤即可。” 成轩有些闷闷不乐地应下：“好，真是便宜那些人了！” 穆云其实也知道，各家谎报的人数绝对不止七成，但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一点甜头都不给下面的人，下次再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他们也只会阳奉阴违。 所以这些小恩小惠，流出去也就流出去了。 当然，在确定按这个方式执行之前，穆云还是到旁边的书架上，翻阅了一下以往的记录。 翎渊城近百年的城内事务，都被分门别类，记录在册，穆云拿不准的时候，就会看看母亲以前是怎么处理相似问题的。 不管是修缮建筑还是发放津贴，这些款项虽然不需要由穆家来支付，是走翎渊城的公共资源，但穆云眼下既然代行公务，就必须要把事情做好。 见记录中，母亲的处理方式和自己的差不多，穆云这才放下心来，落笔写下了批文。 至此，城中的善后事宜，算是告一段落，穆云也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手边的一摞信件上。 这是八大世家中，另外七家的家主送来的。 尽管还没有打开看，穆云也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无非是询问母亲的情况。 母亲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城内的善后工作，可能是让一些人感到了反常。 也可能，有些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母亲陷入了昏迷。 所以这些来信，表面上字字句句都是关心，实际上都是想要打探母亲的真实情况。 虽然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母亲其实一直有参与处理，城中的各项事务。 但母亲正式作为代城主，入驻城主府，其实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爆出母亲神魂受损，昏迷不醒的消息，恐怕有些人要按耐不住了。 家里有个穆子箐在虎视眈眈，外面又有各家家主的轮番试探。 穆云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只能尽力稳住局面。 穆云快速将七家的信过了一遍后，给七家都写了回信。 大体是说，母亲身体抱恙，由他暂代几日公务，让各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对接，若有他拿不准的事项，会拿回去询问母亲的意思，隔日再行回复。 主打一个半真半假。 将信写好后，派人给各家府邸送去，穆云便又坐回桌前，开始写另外的三封信。 第一封，写给炼丹师的圣地——位于南州的丹城。 穆云在信中表示，希望能请一位二品炼丹师，来翎渊城穆家，炼制一枚上三品的灵丹。 信中把报酬写的很丰厚，甚至在末尾还加了一句，如有其他要求，可以面议详谈，穆家都会尽量满足。 但直到把信封好，穆云心里都觉得，得到回应的希望不大。 丹城作为丹道圣地，确实可能有顶级的炼丹师，但丹城有个规矩，就是求丹者必须亲自前往丹城请人。 而且去了也未必就能请到，丹城对求丹者设下了许多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请得大师出手。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如果随便来个人都能请动丹道大师，那大师们岂不是要忙死？ 综上所述，丹城这条线，无疑是最费时费力的，穆云眼下并没有时间远赴丹城，写信时也没有对此抱太大希望。 只是现在母亲的情况不好，他必须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一试。 将信封好后，穆云提笔写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千金堂堂主，金越。 千金堂在内陆号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天下第一拍卖行。 所以穆云在信中向金越询问，千金堂是否有上三品的，能够修复神魂的灵丹。 若有，穆家愿以极高的价格收购。 紧接着，穆云又写了第三封信。 这一封，是寄给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百晓堂。 据说，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在百晓堂，买到这世上的任何秘密。 所以，穆云在信中写下了，自己需要能够修复神魂的三品灵丹的需求，并提出，要向百晓堂购买，一位能够满足这个需求的炼丹师的所在。 他还特别备注了一句，不要丹城的炼丹师。 穆云不知道这个情报需要什么价格，于是他往信封里塞了上千万两的银票，显得这封信一下子就厚实了起来。 将最后一封信封好后，穆云将三封信都交给了成轩。 “轩哥，帮我把这三封信寄出去，要尽快！” 穆云交给成轩办的事都是很重要的，成轩也清楚，所以接过信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成轩撞见了提着食盒，来给穆云送饭的甄月。 两人互相招呼过，成轩本打算直接离去，却被甄月叫住。 “成轩哥。” 成轩停下脚步，疑惑问道：“月姑娘，有什么事吗？” 甄月指了指里面伏案的穆云：“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成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少爷他……过得很累。” 甄月眸光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成轩看出她是真心关心自家少爷，一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少爷今天一直做得很好……不，应该说是很完美。” “可他越完美，我就越担心他。” 甄月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沉默了。 从今晨回到穆家的那一刻开始，穆云没有一步走错过。 他像是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每一个决策，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导向了最佳的结果。 可努力保持着完美的他，又怎么会不累呢？ “月姑娘，我还有少爷交代的差事要去办，就先走了。” 成轩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真的很感谢你，来看他。”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成轩便离开了。 甄月站在门口，静静看了穆云一会儿，才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穆云还以为是成轩又回来了。 “怎么了，是信件有什么不清……” 抬头时，才看见是一袭樱色纱裙的甄月，提着食盒站在他面前。 穆云的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采，但很快却又收敛了下去。 他其实有些不愿面对甄月。 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她。 见他神色变化，甄月还以为是她不打招呼就过来，穆云有些不高兴。 于是她解释道。 “你一天都没有回来，我听小雨说，这边也没有安排人做饭，就想着给你送一点来。” 平时单明月基本只在城主府待一个上午，所以这边确实没有伺候的下人，自然也没有饭吃。 但对于灵修来说，吃饭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甄月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他，她很担心他。 而穆云却觉得，甄月担心他吃饭这件事，正好对应上了，他如今已不再是一名灵修。 而是变成了一个，需要按时吃饭的纯粹武修。 尽管他知道，甄月不是那个意思，但当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往那方面想。 明明在见她之前，他都没怎么想过这件事。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的自卑被放大了。 好在，穆云是一个懂得克己的人，他惯会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于是穆云从城主的座位上起身，走到甄月面前接过了食盒，轻声道：“谢谢。” 他带着甄月去了偏殿，取出了食盒中的饭菜 “你吃过了吗？一起吃点儿？” 甄月摆了摆手：“我吃过了的。” 穆云没再说什么，坐下开始吃饭。 甄月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穆云吃饭时的仪态很好，搭配那张俊俏的脸，整个人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情舒畅。 可甄月看着他的眼神里却藏了些许难过。 她不是很懂大家族的弯弯绕绕，但以她的聪慧，穆云此刻背负的压力她也能猜想一二。 她很想帮穆云做些什么，可是她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但甄月不知道的是，她能坐在旁边，陪自己吃饭，穆云就已经很高兴了。 心里也仿佛又有了许多力量。 只是，如今他们的未来，终将愈行愈远…… 或许是怀揣着心事，直到把饭吃完，穆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甄月也察觉到了穆云的状态有些奇怪。 但当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穆云却已经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甄月看着他平静的表情，起身后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成轩哥骗我。” 穆云有些意外：“他骗你什么了？” 甄月看着他的眼睛，发现穆云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却变得有些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想要遮住主人的心事。 “他说我来看你，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穆云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很高兴的。” 甄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 “那我走了？” “嗯……” 甄月往外走了两步，穆云目送着她。 甄月的脚步却突然一顿。 她转回身，神色认真地看着穆云。 “穆云……我知道，所有的事你都能做得很好。” “但如果你累了，或是感到难过的话，都可以和我说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看着她真挚的目光，穆云的内心有些触动。 她这是……在安慰他吗？ 心底的不安好像在此刻消散了许多，穆云温柔地笑了起来，眼中的薄雾悄然散开，清澈的双眸中流露出细碎的光。 “好，我知道了。” 面对他真实了许多的笑容，甄月却目光躲闪地低下了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每次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她都会有些难以招架。 低头看了会儿鞋尖，甄月说了句：“那……明天见。” 说完转身便逃。 下一刻，穆云却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用力，把人往怀里一带。 “你……” 猝不及防撞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甄月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但反应过来后，她却没有挣脱。 穆云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拥抱一件脆弱的易碎品。 她听到耳边响起穆云低闷的声音。 “谢谢你能来。” 察觉到他的情绪，甄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臂，回抱住他的同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要相信自己。” “我也相信你。” 穆云紧了紧手臂。 “嗯。” 第149章 世所不容 过了好一会儿，穆云还没有放开的意思，甄月却有点站不住了。 他们贴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穆云急促的心跳。 这让她的心跳也变得很快，四肢和手脚都有些麻痹。 她猜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很红，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颊烧的滚烫。 于是她挣了挣：“我该走了……” 穆云这才找回了那份克制。 意识到自己抱了对方很久后，穆云的脸也烧了起来。 她抱起来的感觉非常的柔软、温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就这样放任自己沦陷了进去。 认为自己做的有些出格的穆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臂。 甄月微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明……明天见。” 说完，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去了。 可惜的是，她错过了身后，少年比她还要红的脸色。 …… 残阳谷，天地境洞口前。 白罗刹的八位亲传，这会儿都坐在地上，闭目各自修炼。 这八人能成为白罗刹的亲传弟子，资质自是不同凡响。 周围的灵气，此刻因为他们功法的运转，都吸聚在他们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型风暴。 时间就在他们各自掠夺灵气的过程中飞速流逝，当残阳谷昏黄的天空变得暗沉，八人突然齐齐退出了修炼状态，睁开了一双双异色的眼睛。 他们听到，洞内竟传出了脚步声。 排行第六的竺幽看了看天色，确认才过去了不到一天。 “这么快就出来了？” 老七戾垚撇了撇嘴：“可能是没啥收获。” 在他们看来，玄玉就算能成功炼化奇物，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如今不到一天就出来了，肯定是炼化奇物失败了。 戾垚已经在心中琢磨，待会儿该怎么嘲讽那个讨人厌的小鬼了。 脚步声越发接近，在八人或期待、或讥讽的目光下，玄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见少年身上雪白的衣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更有许多刺目的血迹，溅布其上。 少年头顶的发髻也不如进去时那般整齐，凌乱的发丝间似乎夹带着些许冰霜。 他的模样虽然狼狈，但此刻却没有人出言嘲讽。 先前兴致勃勃的戾垚，这会儿就是像活见鬼了一样，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居然成功了！？ 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少年那双冰湖一般冷冽的眼眸中，时而会掠过一道湛蓝的雷光！ 他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寒冷绵长，其中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暴烈，明显是奇物元素的气息！ 再仔细感应一番，就会发现他的境界已然达到了七品凝海境！ 进去的时候还是九品聚灵，走了一趟天地境，竟提升了十一个等级！ 这特么怎么可能！ 他们八人，皆是天赋异禀之辈，也都进入过天地境，尝试炼化奇物。 但最终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成功了，即便成功的人，也是耗时甚久，甚至出来时，境界也从未有过这种程度的涨幅！ 更关键的是，他们进去的时候，最低的都是观象境巅峰！ 所以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玄玉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聚灵境，仅用了不到一天，就炼化了天地奇物，传出去又有几人能信？ 戾垚咽了口唾沫：“你……是怎么办到的？” 玄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戾垚气得牙痒痒，刚要再说什么，身后却突然升起一股狂暴的气势。 戾垚惊讶地扭头看向了身后，那是首席大弟子，雷祸。 雷祸气息不断攀升，周身都开始浮现出明黄色的雷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气势可不是闹着玩的，戾垚急声问道：“雷哥你要干吗？” 他们再怎么看这个新来的小鬼不爽，也不能真的动他，那是白罗刹亲口承认的关门弟子！ 可雷祸此刻却仿佛陷入了暴怒的情绪中，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告，抬手便是一道雷霆打向了玄玉。 面对羽王境的杀机，玄玉冷酷的面色却未有丝毫变化，翻掌一挥，就打出了一道湛蓝的雷光！ 那雷光的华彩美如幻梦，带着浓烈的暴戾气息，将那道明黄色的雷霆撕得粉碎！ 众人惊呼，雷祸的目光也微微一凝。 这一击当然不可能真的动用他羽王境的实力，他们差着三个大境界，雷祸再暴怒也不敢真的在这杀了玄玉。 他只是释放了一道堪比凝海境巅峰的雷霆，想要惩戒玄玉一番，却没想到，竟被对方轻易接下了。 这意味着只有七品凝海境的玄玉，却有着堪比凝海境巅峰的战力。 “有意思……” 雷祸缓缓站起身，身上的雷光变得更加明亮了。 眼见冲突有升级的趋势，穆熙风赶忙站起按住了雷祸的肩膀。 “大师兄，事已至此，何必闹得同门不睦呢？” 他们都知道雷祸为何突然动怒，不过是因为，那奇物蓝魇，是雷祸早就看上的目标罢了。 雷祸一把推开了穆熙风：“你别管！”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能被蓝魇认可！” 作为雷元素奇物中，排名第二位的存在，即使在天地境的一众奇物当中，蓝魇也是极为特殊的那个。 它是具备自我意识的强大雷霆。 若给它一个契机，它甚至能化形为人，成为堪比尊者的存在。 可因为被白罗刹囚禁在天地境中，蓝魇始终没能做到这一点，只能整日在天地境中，不甘的怒吼。 雷祸这人心比天高，要就只要最好的，所以早早把蓝魇定为了自己将来要收服的目标。 可雷祸之前的所有尝试都失败了，甚至还被蓝魇弄得遍体鳞伤。 蓝魇不肯认可他。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一直拼命地修炼，作为亲传中的首席大弟子，雷祸的实力和境界都是八人中最高的。 今年才二十一岁的他，已经是二品羽王境巅峰了。 他本想突破圣人境后，再来尝试，却没想到蓝魇竟会被一个聚灵境的小子带走了！ 难道说，他连一个聚灵境都不如吗？ 这才是他真正暴怒的原因，他不能接受蓝魇对他的轻视！ 然而，面对雷祸的怒火，玄玉却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站在原地等着雷祸出招。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之际，白雪突然站了起来，挡在了玄玉的身前。 “雷祸！你别闹了！师父出关了！” 几人身子一抖，雷祸的气势也一下消散了大半。 白雪有着八人中最强大的感知能力，她的话，几人都是信的。 果不其然，白雪话音刚落，白罗刹就站在了众人面前。 七人连忙叩首：“见过师尊。” 只有玄玉和雷祸，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白罗刹也没介意，只是目光先落在了玄玉的身上，观察片刻后，又把目光转向了雷祸。 “各凭本事的事情，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要为难你小师弟？” “我教过你多少次，修力之余，也要修心！你心性这般浮躁，如何大道登先？” 雷祸终于老实下来，弯腰行礼：“弟子知错。” 毕竟是首席大弟子，白罗刹也没有逼他给玄玉道歉，猩红的目光转向其他人，开口道。 “都散了。” 八位亲传低头应是后，陆续离去。 玄玉刚抬腿要走，却被白罗刹叫住。 “玄玉……” 玄玉停步，白罗刹掏出一件黑袍，递给了他。 玄玉接过后直接穿在了身上，顿时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漆黑的长袍下，甚至连双脚都没有露出来。 白罗刹看着他，叮嘱道：“你记住，出谷之后，千万不要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他是禁术创造的产物，不是受天道认可的生灵，就连六道轮回中都不会有他的名姓。 所以他不能被天道发觉他的存在，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灰飞烟灭。 兜帽下传出玄玉冷漠的声音。 “找我什么事？” 他十分清楚，白罗刹可不会为了所谓的师徒游戏跑一趟。 会在刚才那个时机过来，应该是找他办事才对。 果不其然，白罗刹说道。 “我要你去北域，杀一个人。” 玄玉眼神微动，未发一言，便直接转身离去。 不需要问，他也知道，白罗刹要他杀的是谁。 作为“镜中人”的他，如果想要真正行走在阳光下，就必须篡夺另一个人的“存在”。 …… 时至深夜，穆云在城主府的偏殿中入定，将意识沉入了自己的眉心。 他想看一看紫诛的情况。 自从上次灵魂换回来后，穆云就一直听不到紫诛的声音，他有些担心紫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当穆云的意识靠近魂海，却猛地被弹了出来！ 穆云心里一个咯噔，反复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无奈放弃。 当初他是突破聚灵境后，才能内视自身，意识进入魂海的。 如今他修为尽失，这些自然也就做不到了。 穆云突然想到，当初自己还没有突破至聚灵境界时，都是靠入梦来进入魂海的，不知道如今，这个方法还管不管用？ 思及此，穆云利索地躺下，然后借助冥想法，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幸运的是，穆云成功了，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银湖边。 可当他走到湖中央时，漆黑王座上的景象，却让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第150章 养魂匣 穆云看到，紫诛整个人斜靠在高大的王座上，闭着眼睛，似是在沉睡。 他的灵体几乎快要完全透明，看起来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会消散而去。 穆云心头一沉，缓缓走近了王座，轻声唤道。 “紫诛。” 听到他的呼唤，王座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错，你还能想起这个最原始的办法。” 穆云见他醒过来了，微微松了口气。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紫诛抬起自己几近透明的手看了看，笑着说道：“没直接魂飞魄散，就算运气不错了。” 穆云皱眉：“灵魂交替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诛从王座上走下，站在石台边看向下方的银湖，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却映不出他的倒影。 “敌人强行刨开了你的丹室，取走了灵种，顺带也夺走了我大部分的灵魂本源。” “如今我只能算是一道残魂了。” 穆云闻言，脸上流露出些许悲伤。 紫诛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有些好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你的身体？等我彻底消散后，你这个愿望不就实现了？” 穆云却摇了摇头：“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帮了我很多，还救过我的命，我早已把你当做朋友。” 紫诛的表情一顿：“朋友？有意思……” “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穆云看着他又走回王座坐下，出声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紫诛一愣：“有啊。” 穆云也一愣：“有你不早说？” 浪费我半天感情，还以为你马上要挂了。 紫诛回的理直气壮：“你又没问我！” 说完，他拿出了许久未见的葬魂匣。 此时的葬魂匣外观已经被修复完整，匣身上不时有淡淡的流光，上面刻画的纹理和玄奥的符号，让它看上去就极为不凡。 “葬魂匣已经被我修复完成，如今或许叫养魂匣更合适一些。” “养魂匣可以滋养灵魂，我会进入其中，慢慢修复这残缺的灵体，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如果你以后击杀了敌人，可以将其灵魂喂给养魂匣，这能加速我灵魂的修复。” 穆云听得眼睛一亮，母亲就是因为神魂受损，才一直昏迷不醒，养魂匣既然有修复灵魂的功效，岂不是可以帮助母亲？ 然而，紫诛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无情地否定了他。 “这个方法只能对我这样，失去了肉身的灵体使用，你母亲的情况，不适合。” 穆云闻言，眼中的光芒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紫诛好歹安慰了他一句：“你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不必太过担心。就算不做干预，等过个十年，也会自行醒来的。” 穆云：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养魂匣既然对你那么有用，你怎么不赶紧进去？” 穆云的问题让紫诛翻了个白眼：“自然是为了等你进来，有些话还要交代于你。” 穆云点了点头：“你快说。” 他真担心，紫诛再拖一会儿，这灵体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首先，等我进入了养魂匣，便会陷入沉睡，在灵魂修复到一定程度之前都出不来，在这期间，你我也无法再用心声沟通，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其次，敌人说不准会拿你的灵种，和我的灵魂去做什么，也许会做出很令人震惊的事情，你后面要当心些。” “最后，就算失去灵种，也不意味着这条路就彻底走不通了，想想那些散功重修的人呢？所以希望还是有的，只是要靠你自己去寻找。” 说完这些，紫诛打开了木匣，并将其举起，松开手后，葬魂匣就飘在了半空中。 紫诛最后深深地看了穆云一眼。 “在我醒来之前，希望你不要死了……朋友。” 穆云叹了口气：“你仇人那么猛，我怕我顶不住啊。” 紫诛撇了撇嘴，最后留下一句：“他猛个屁！” 话音落下，紫诛的身形便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了养魂匣中。 随着紫诛的灵体完全进入其中，养魂匣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荧光。 穆云招了招手，养魂匣自动合上了盖子，飞到了他的掌心。 仔细端详了一阵后，穆云迈步上前，将养魂匣放在了紫诛的王座上。 随后，穆云闭上双眼，退出了梦境。 从床榻上坐起后，穆云的心安定了不少，至少他确认了紫诛的情况。 而紫诛留下的话，也让穆云重新燃起了对修行的希望。 “那些散功的人，是怎么做的……” 次日，穆云一早让人给甄月捎了口信，说中午他可能不在，免得她白跑一趟。 然后便独自出了城主府，前往位于岛屿东侧的重云塔。 他要去请上官梓老祖出山，为母亲炼制灵丹。 因为要出城，城主府会更近一些，所以穆云昨晚才没有回家里休息。 但重云塔离翎渊城还是挺远的，穆云一早出发，一直到快中午，才来到了重云塔下。 站在塔前，穆云仔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这座塔的造型和细节都堪称朴素。 通体漆黑的塔身上，没有任何雕梁画栋的细节，若不是塔顶还有斗拱飞檐，看上去便如同一根巨大的黑棍，立在了大地上。 据记载，重云塔总体高达一百一十六丈，宽二十六丈，分为地上九层和地下两层。 整座高塔，全部由黑龙石铸造，这种极其稀有的地宝，在坚固无比的同时，对灵气也有着极强的压制效果。 好在，穆云现在没有灵气了，这让他即使靠近了这座塔，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至于塔内的具体情况，典籍中没有写，所以穆云也不清楚。 重云塔的塔门紧闭，门前也不见任何守卫，穆云走上台阶敲了敲门，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这让穆云一时犯了难，如果进都进不去，自己该怎么求上官老祖炼丹？ 好在，就在他在塔底徘徊之际，头顶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来者何人？” 穆云抬头看去，还是不见半个人影，但既然有人发问，起码就能沟通了。 于是穆云跪了下去，高声道：“穆家穆云，求见上官老祖！”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度响起。 “所为何事？” 穆云措辞一番后，开口说道。 “翎渊城的代城主，在先前外敌入侵的战役中神魂受损，至今昏迷不醒。我今日来，是恳请上官老祖出手，为代城主炼制灵丹，修复神魂。” 这一次，穆云等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得到回应。 “此事不可，你且速速离去。” 虽然知道，老祖同意出手的希望不大，但被干脆拒绝后，穆云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伏地叩首，再次请求道。 “城中大局，还需代城主主持，求老祖出手！” 但这次，不管穆云怎么等，也等不到回应了。 无奈，穆云只能起身，原路返回。 …… 重云塔顶，宋元武从离去的穆云身上收回了目光，扭头看向了一旁，还未苏醒的上官梓。 “唉……” …… 当穆云回到城主府，已经是下午了，一进去，就看到青极正坐在殿内喝茶。 见他回来了，青极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穆云。 穆云接过信后没有急着拆开看，而是问了青极。 “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极答道：“上午。” 穆云闻言感慨道：“这么快的速度，也只有你能做到了，辛苦了。” 青极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翎渊岛地处极东，与西洲边界的距离极其遥远，就算是以速度见长的雷属性修士，也要花数日之久才能到达。 但青极来回只用了十几个时辰，可见速度之快。 穆云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问道：“接下来，前辈有何打算？” 九媚的事情已经了结，青极便没了任务在身，接下来何去何从，全看他自己的想法。 青极思索了一阵：“或许，我会前往天外天。” 穆云沉默了一下：“也好。” 青极想了想，又说道：“这段时间，我会留在穆家，等你的麻烦解决后，再离开。” 穆家眼下局势波云诡谲，青极虽然不懂其中的门道，但也知道自己留下，会对穆云有帮助。 穆云笑了，向他真诚地道谢。 知道穆云还有事要忙，青极便主动告辞了。 青极离开后，穆云拆开了父亲的信件。 父亲的回信非常简短，只说他会尽快赶回来。 穆云暗暗点头，至少也算是个好消息。 将信重新封好后，穆云将其扔向腰间的玉坠，想要把信收进去。 然而当信掉到地上时，穆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灵气了，连容灵器都打不开。 苦笑一声，穆云将信捡起，放在了一边，开始着手处理，今日送来的公务。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饭的时间。 察觉到动静，穆云抬头便看到了手提食盒的甄月。 两人相视一笑，穆云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和甄月一起走向了偏殿。 甄月一边往桌上放着碗筷，一边说道。 “我听成轩哥说，中午你也没吃上饭，就多带了一点。” “今天我和你一起吃。” 穆云走过来帮她，笑着说：“好。” 两人吃到一半，成轩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少爷！” 见到甄月也在场，成轩犹豫了一下。 穆云看了他一眼：“直接说，什么事？” 成轩这才说道。 “穆熙风的尸体被火化了。” 第151章 替身 穆云蹙起眉头：“细说。” “今日一早我就去查，穆熙风前段时间都接触了什么人，查到一半下面的人来报，说穆子箐要在今天火化穆熙风的尸体！” “我赶回家去拦，但穆子箐哭天抢地的，周围的人脑子也被她带着跑，我实在是没拦住……” 穆云是见识过穆子箐引导舆论的功力的，成轩虽然不缺智计手段，但他的身份让他矮了穆子箐一头，所以他没能拦住穆子箐，也实属正常。 关键是那个时候，穆云去了重云塔，还没回来，成轩就是想找穆云回去对付穆子箐，也做不到。 成轩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办好这件事。 穆云知他心思，开口安慰了句：“轩哥，没事的。” 但成轩却还是眉头紧锁。 眼下那具假尸体已经被穆子箐彻底毁尸灭迹，他们想要证明穆熙风的内鬼身份，只会更加困难。 如果穆熙风战死这件事被坐实，对方后续又会怎样出招？ 他怎么就这么没用！一点儿也帮不上少爷！ 见他表情依旧沉重，穆云只好转移话题：“轩哥，关于穆熙风生前接触过的人，你查的怎么样了？” 成轩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急忙说道：“有些眉目了！” “穆熙风平时基本都待在书斋里，动线很少所以比较好查。” “但今天我在城里打听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比较诡异的事。” 穆云来了兴趣：“哦？什么事？” 成轩咽了口唾沫，似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太自信。 “我发现，有两个穆熙风。” 穆云表情一顿，随后很快就释然了。 这样才说得通。 成轩没注意到穆云的表情，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调查所得。 “我从城里的情报人员口中，打听到了穆熙风在城中被人目击的消息，但这些消息中，穆熙风被人目击的时间点，和我们负责盯梢的人员记录的有冲突！” “我刚开始以为是下面的人搞错了，但后来发现这样的记录不止一条，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穆熙风有一个用来混淆视听的替身！我们的人之前不是没看住穆熙风，而是被他的替身骗了！” 穆云点了点头，对成轩的推测给予了肯定：“合理。” 当初穆恒言来找他，说穆熙风有问题的时候，穆云其实就觉得奇怪了。 穆熙风背地里和穆恒言有联系，这种事他却从来没听底下的人汇报过，这很不正常。 但因为穆云非常信任成轩的办事能力，也相信成轩选出来做事的人，所以他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监视还有漏洞，被穆熙风钻了空子。 于是后来，穆云便吩咐了成轩加派人手。 如今看来，不是穆熙风钻了空子，而是穆云安排的那些人，盯了个假的穆熙风！ 穆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 穆熙风的这个所谓的“替身”，一定是下了本钱的。 成轩手底下的人不可能是一群酒囊饭袋，如果只是普通的分身术法，一定会被轻易看穿。 要骗过这些人的眼睛和感知，穆熙风的替身必须要做到外表、气息、境界都和穆熙风本人完全一致，才有可能。 穆云甚至觉得，那具假的尸体，很可能就是穆熙风的“替身”。 只可惜，现在已经被烧成了一捧灰，埋入黄土了。 穆云抬眼问道：“轩哥，你还查到了什么？” 既然有了头绪，以他对成轩的了解，成轩一定还会追查到些别的东西。 成轩捋了捋思路，回答道。 “推测到可能有另一个穆熙风在暗中活动后，很快我就通过城里的情报贩子，买到了穆熙风近期在城中露面的几条动线。” “大部分都是没用的线，但有一条很值得注意。” “穆熙风在大比前一日的上午，去往了一处偏僻的茶肆，应该是约见了什么人。” “虽然还没查到穆熙风当日约的是谁，但在当晚，茶肆之前的老板就不见了，如今是他的侄子接手了店铺。” 穆云眼中情绪难明。 之前的老板，应该是被灭口了。 这么不想被人知道约了谁？ “应该是找对了，把茶肆现在的老板，请回来问问话。” 成轩点头：“人已经请到了府上，但还没来得及问话……” 他就被叫去处理穆子箐的事情了。 穆云想了想，又补充道：“派人去店里搜一搜，人消失了家属却没声张，要么是受了威胁，也可能是收了好处。” 成轩低头领命：“是。” 穆云又叮嘱道：“一定要把人保护好，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成轩又应了一声：“是！那少爷，我就先回去问话了。” “嗯。” 成轩走后，穆云眉头却未舒展，眼下调查虽然有了进展，但最后是否能挖到一锤定音的证据，还不好说。 穆子箐下一步会怎么行动呢…… 就在这时，甄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别想了，先吃饭。” 方才穆云在谈事，甄月便一直没有出声。 眼下见事情都说完了，穆云却还沉浸在思考中。 看他那副伤神的样子，甄月这才忍不住开口将他唤醒。 穆云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甄月那张美丽的脸，不由得松开了紧蹙的眉头，笑了起来。 甄月疑惑地擦了擦脸颊：“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穆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句——‘秀色若可餐’！” “今日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甄月咬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小脸腾的一红，在桌下，用鞋尖踢了穆云的鞋边一下。 “快吃饭，一会儿凉了！” 穆云不敢再逗她，连声道：“好好好，吃饭……” 吃完要走的时候，甄月问穆云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穆云砸砸嘴，似是意犹未尽地说道：“感觉不回去更好，在这还能天天和你一起吃饭……” 甄月俏脸又有泛红的趋势，抬手想打他，又觉得他提前躲避的样子有些好笑。 最终便只是跺一跺脚，语气羞恼地道：“跟你说正经的呢！是我师父托我问你！” 穆云连忙正色：“明天下午！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去拜会沈前辈。” 甄月好奇地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师父她找你什么事吗？” 穆云笑着说道：“我本也打算，找时间和沈前辈商讨一下那块石头的事情。” 甄月可爱的哼了一声：“算你聪明……我走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举起手臂摇了摇，像是在和穆云道别。 穆云摇头失笑，目送她走出了殿门。 直到再看不见少女的身影，穆云才又坐回桌旁，处理起剩余的公务来。 他今天回来的比较晚了，白天堆积的事项又有点多。 其中包括，城内各项工程的进度、细节款项的核对等等，穆云处理这些东西还不够熟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索性今天也不回家睡了。 等穆云把手上的工作都处理完，已经是子时了。 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穆云起身前往了偏殿，就这么和衣睡下了。 这一晚，穆云什么也没有梦到。 没有入他梦的白胡子爷爷，也没有巨大的黑龙和一望无际的银湖。 有的，只是一个香甜、安稳的沉眠。 …… “咚——咚——” 次日一早，伴着钟声醒来的穆云只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在空旷的正殿，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成轩从殿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摞信。 “少爷，有新的消息了。” 穆云收势，一边接过成轩手中的信翻看，一边回道：“说说看。” “那个茶肆老板的侄子，他说那天他出门采买，所以不知道店里都有些什么客人，但是他看到了，他叔叔被杀的经过。” “说是当天夜里，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袍里的人突然出现，把他叔叔杀了。” “然后那个黑袍人丢给他一锭金元宝，就走了，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穆云把手上八大世家其他几位家主的回信，放到了一旁的桌上，问道：“为什么不上报？” “他说，怕说出去后，也像他叔叔一样，被人杀了。那锭元宝他也没敢花，就藏在了自己房间里。” “元宝找到了吗？” 成轩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递给了穆云。 穆云接过来后看了看，放到了桌上：“没难为人家？” 成轩摇了摇头：“知道我们是穆家的人后，他挺配合的。” “嗯……” 穆云沉吟一阵，开口道：“再试试看，能不能查到穆熙风那天，到底见了谁。” 成轩领命离去了。 穆云则看着桌上的金元宝，轻叹了口气。 那侄子的证言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看来这条线基本是断了。 就在穆云一筹莫展之际，殿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呦，少城主这是走马上任了？” 听出是上官凌桀的声音，穆云脸上露出笑容，抬头一看，却是瞳孔微缩。 那跟在上官凌桀身后的，不是九媚吗！？ 第152章 合作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穆云还以为，那一战的结果是九媚被斩杀了！ 当时，九媚那边的战斗刚刚尘埃落定，敌人的突袭就到了，所以远在城墙上的他，根本不知道那场围剿的最终结果！ 等翎渊城和黑袍组织的战争结束后，他又因为家里、城里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都把九媚的事儿给忘到脑后去了。 那天问起青极后面有什么打算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以为，九媚已经被解决了。 所以眼下，看着上官凌桀和九媚一起走进来，穆云震惊的同时，还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魔幻。 “你们这是……” 看着穆云惊疑不定的表情，上官凌桀心里别提多爽了。 自打认识穆云以来，上官凌桀就发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穆云好像都能冷静处之。 小小年纪，心态就已经老成的不像话。 所以这会儿，看到穆云因为自己，大吃一惊的样子，上官凌桀内心暗爽不已。 你小纸，也有这嘴巴张大大的时候，哇哈哈哈哈…… 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后，上官凌桀就眉飞色舞地给穆云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由于在场的就他们三个人，所以上官凌桀也没隐瞒，连自己母亲的事情，都和穆云说了。 上官凌桀讲起故事来很善于运用夸张的手法，把穆云听得也是一脸震撼，聚精会神。 可九媚就很是不爽了，在一旁气得直磨牙。 她居然还要听一遍，自己是怎么被强行契约的！ 穆云看着她杀气腾腾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 不能怪他怂，毕竟他之前，是真的差一点点，就死在了这位姐手里！ 上官凌桀讲得口干舌燥，猛灌茶水。 直到讲完，表情还有些意犹未尽。 “呃……上官，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上官凌桀顺着穆云的目光扭头一看，就见站在旁边的九媚，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不过她皮相好看，就算做出这样杀气凛然的样子，也叫人觉得十分美艳。 上官凌桀对她凶巴巴的样子早就免疫了，当着穆云的面大手一挥：“没事，你看我的。” “过来坐。” 在他的命令下，九媚表情虽然怒气腾腾，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内心疯狂怒吼的九媚，刚坐下就气得一巴掌拍了下去，把她手边的茶杯拍了个粉碎！ 溅出的茶水落到了上官凌桀的红袍上，他也不在意，随手抖了抖后，就嬉皮笑脸的，把自己那杯茶推到了九媚跟前。 “你看你，生那么大气干嘛？那茶是无辜的啊！” “来来来，我这杯给你喝。” 九媚现在无比希望，自己的眼神就能杀人，这样她就可以把这个可恶的小鬼杀上个千万遍了！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穆云，此刻也真的相信了，上官凌桀刚才说的。 “她无法伤害我一丝一毫，反而要受制于我，听我差遣。” 就上官凌桀那个贱样儿，换成他是九媚，但凡能动手，肯定立刻把他那张破嘴撕了。 看得出来，九媚也很想那么做，可惜受契约的压制，她做不到。 自己才聚灵境的好朋友，居然收服了一尊妖神！ 接受了这个事实的穆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 穆云不说话，上官凌桀的嘴可闲不住。 “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他们说你这几天都在这边待着，什么情况这是？” 穆云也没藏着掖着，把家里的事和他简单说了说。 上官的脑回路比较清奇，或许会有更好的破局之法也说不定。 但穆云这次注定要失望了，从来不关心家族事务的上官凌桀，对这些博弈可谓一窍不通。 “明明你才是少家主，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人有异心的人砍了？” 听他问的问题，穆云就知道自己指望错人了。 一旁的九媚也嗤笑了一声，刺耳的嘲笑让上官凌桀十分不服。 “怎么了？” 九媚嫌弃的看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上官凌桀斜眼看她：“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说来听听？” 九媚自然没有帮穆云出谋划策的那份心，但奈何上官凌桀的话对她有着契约的束缚作用。 所以尽管她不想说，却还是开口说道。 “证物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会残留过手之人的气息啊……” 看着穆云眼前一亮的样子，九媚疑惑地问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想不……”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的她又自问自答。 “哦也对，你们人类的鼻子不太灵。” 九媚的话引起了穆云的沉思。 正常来说，一件物品上，确实会留下经手之人的“气味”。 但这种气味以人的嗅觉是很难分辨的，尤其是经手的人多了之后，后面人的气味会和之前的气味混在一起，根本不是人类能够一一分辨的。 而九媚刚才说的是“气息”，指的是每个修士独特的能量场。 它就像是徽记一样，有时候仅靠对气息的感知，修士之间都可以确认彼此的身份。 这种“气息”在物品上遗留的时间会更长，也更明显，一些对气息比较敏锐的修士和灵兽，都是可以感知并分辨的。 只是穆云如今没了修为，根本感知不到这些。 想了想，穆云拿起那锭金元宝，走到了九媚面前，神色恭谨地说道。 “前辈，能否请你帮忙，确认一下这枚元宝上，是否残存修士的气息？” 有时候，修士为了隐匿自身，会选择封闭气息，这样就能避开其他修士的灵觉探查，也不会让自己的气息残留在物品上。 穆云不知道，穆熙风是否谨慎到了这种程度，所以他只能请求九媚，帮忙进行分辨。 九媚看着他，语气有些玩味：“你不怕我了？” 她可是清楚地看到了，穆云刚刚见到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惊恐。 穆云镇定回应：“怕！但不影响我希望和你合作。” 如果九媚真能分辨物品上的气息，这就会是指认穆熙风，最有效的手段！ 所以穆云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这个机会！ 听了他的回答，九媚眯起了好看的狐狸眼。 “合作？有意思……你能拿出什么和我合作？” 穆云思考了一下，合作一般是拿出对方需要的东西，可他不知道九媚这会儿需要什么。 要是让自己帮她解除契约，那他肯定是万万做不到的。 于是他只能问道：“不知前辈，可有什么要求？” 九媚翘起了二郎腿，晶莹的玉足和修长饱满的小腿，从长裙的开叉钻出来，白的晃眼。 她眼神魅惑，语气慵懒：“有啊，杀了我。” 穆云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凌桀，后者也是一脸愕然。 穆云想了想，还是打算替好友说句话。 “前辈，上官他其实……” 但看着九媚陡然变得充满压迫性的眼神，穆云说不下去了。 这和上官凌桀怎么样其实关系不大，身为万载天狐的九媚堪称一代传奇，又怎会甘于人下？ 和上官凌桀缔结契约，受其驱使，恐怕对她来说，是比死还要严重的屈辱。 眼见穆云吃瘪，上官凌桀也来了脾气：“穆云，你不用求她，反正她不管怎么样也要听我的，我直接……” “上官。” 穆云打断了他。 “不要用这样的方式。” “虽然你们的开始很糟糕，但……以后也未必不能携手共进。” 不对等的位格，不愉快的相识……这样的组合让穆云想起了自己和紫诛。 不过上官和九媚互相看不过眼的样子，看起来比他和紫诛刚开始的时候，要显得更加对立一些。 穆云其实也不是真的很肯定，他俩能变得要好起来。 只是现在他需要九媚的帮助，而像上官那么做的话只会激起九媚的逆反心理。 他需要的是一个有诚意的合作伙伴。 然而，在听了穆云的话后，上官凌桀和九媚只是对视着，朝彼此冷笑了一下。 穆云没管两人目光之间迸射的火花，思索了一番后开口道。 “前辈，你看这样行不行。” “刚才上官说，八大世家之后会针对前辈的处置问题进行商讨。” 穆云的话，让九媚的目光中又多出了些许杀意。 他是在嘲讽她，如今只能任人宰割的处境吗？ 她动不了上官家的小鬼，难道还动不了他？ 就在九媚盘算着怎么弄死穆云时，穆云已经继续说道。 “只要前辈答应与我合作，我可以保证，八大世家的商讨结果，不会对前辈有任何不利！” 八大世家中，上官家肯定不会主动要求处置九媚，但其他几家未必会如此放任，穆云这个承诺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如果九媚答应，穆云需要在其中进行许多运作，才有可能达成这个结果。 但穆云说完后，看着九媚不为所动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还是没能说服对方。 “你觉得，一心求死的我，会在乎这些？” “还是你以为，我会把那些世家放在眼里？” 她眼中的轻蔑发自内心，对穆云的杀意也宛如实质。 穆云的这个提议，可以说是精准踩在了九媚的雷区。 但九媚如今也只有九品上级的实力，想要杀身为三品武生的穆云，也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一时都犯了难。 穆云在为如何说服九媚为难。 九媚却是在为如何杀死穆云为难。 场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上官凌桀看看穆云，又看看九媚，忍不住出声道。 “要不还是让我……” “闭嘴！” 九媚直接就是一记眼刀甩了过去，但她媚骨天成，这一眼杀伤力没有多少，倒是显得颇有些魅不自知了。 上官凌桀是很吃“美色误人”这一套的，一时竟呆了呆，没有说话。 而穆云这时看着九媚恨得牙痒痒又无法发作的一幕，突然灵光一闪。 “前辈，如果说……” “我能教给你一个，教训上官的方法呢？” 第153章 妖神也是神 上官凌桀听得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说好的兄弟情谊呢？ 而九媚却美眸一亮，很是感兴趣地看着穆云问道：“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穆云不见兔子不撒鹰，见她确实对这个条件表露出了浓厚的兴趣，便问道。 “那前辈是答应，以这个条件与我做交换了吗？” 九媚还没回话，上官凌桀先不乐意了。 “哎不是？穆云你什么意思？当面卖我？” 然而九媚却一把按在了上官凌桀的额头上，把他推到了一边。 “只要你说的法子有用，我就答应帮你这个忙！” 上官凌桀在额头上那只玉手的压制下，不停地挣扎。 “穆云！你敢！我跟你绝交啊！” 穆云朝他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对不起了，好兄弟！ 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当然，穆云说的这个方法，并不是真的会对上官凌桀造成什么伤害，作为朋友，他还没那么坑。 甚至他觉得，自己这个方法能够帮助促进二人的感情也说不定？ 只见穆云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地说道。 “前辈，仔细想想，契约的作用是什么呢？” “是不让你伤害上官。” “但如果，你本就不想伤害他呢？” 九媚眯起了眼睛，扭头看向了被自己死死按住的上官凌桀。 穆云趁热打铁：“你看，现在你就没有想要真的伤害他，只是想控制住他而已，这不是完全可以做到吗？” 九媚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按着上官凌桀额头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她虽然没了修为，但肉身还是实打实的妖神肉身，强度极为恐怖，压制个上官凌桀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当她把力量增加到某一个程度时，手就猛然被弹开了。 契约的束缚生效了。 穆云在一旁循循善诱，仿佛恶魔的低语。 “这个方法需要你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意志，只要你不是为了伤害他，那么契约允许的行为范畴，其实是很宽泛的。” “比如……你想给他一点无伤大雅的教训？” “又比如，你只是想锻炼他？” 九媚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而上官凌桀的表情却越来越惊恐。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穆云的意思。 契约的作用是保护上官凌桀，不被九媚杀死或伤害。 那如果九媚不想杀上官凌桀，也不想伤害他呢？ 就是单纯的想揍他呢？ 甚至像穆云说的，给邪恶的想法套一个美好的外壳，美其名曰锻炼他呢？ 九媚搓了搓手，心中的兴奋几乎压抑不住，立刻就尝试了起来。 她伸出了罪恶的纤纤玉手，在上官凌桀悚然的目光中，捏住了他腰上的软肉。 “你不要乱来啊……我警告你我可以强制让你——” “嗷——” “你来真的啊！！？？” “嘶——” “我靠……别！大姐！大——” “啊——” “别掐了！别掐了！我错——” “啊！！！” “穆云！老子要跟你绝交！！！” 穆云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上官凌桀，被九媚“施虐”了小半个时辰。 一开始的时候，九媚还是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容易触发契约的约束，导致手被弹开。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诀窍，那就是把上官凌桀不当人看。 只当他是一件，供自己取乐的玩物。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出手几乎百试百灵。 “住手！不许再碰我了！” 最终，在上官凌桀的呐喊声中，九媚被束缚住了手脚，不能再动上官凌桀了。 九媚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上官凌桀开口限制她的行为，她还是会受到制约。 不过狠狠出过一口恶气后，她整个人心气儿都顺了很多。 只要掌握了方法，以后她有的是机会。 上官凌桀这会儿不停揉着腰，甚至还撩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皮肉。 腰上都被掐紫了好几块！ 但是这对他一个有灵气的修士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伤害，控制着灵气在被掐的地方游走一圈，紫痕和痛感基本都消掉了大半。 但掐的时候是真疼啊！上官凌桀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收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穆云：“我拿你当好兄弟，你拿我去做交易！” “穆云，你好狠的心！” 穆云掩饰性地咳了咳，勉强安慰了一句。 “我会记得你的付出的。” 虽是句玩笑话，但穆云的心里也是真的感谢上官的。 他知道上官刚才是配合自己演戏，为了让九媚答应帮忙，才忍着挨了半天的虐待。 不然上官凌桀早就可以开口，让九媚停手的。 做兄弟，在心中。 穆云会记得这份情。 既然已经证实，他的方法有效，穆云便把手中的元宝递向了九媚：“还请前辈查看。” 九媚没接，眼神在那枚元宝上停留了一会儿，很快便开口说道。 “上面有五个人的气息。” 穆云略一思量，就知道这五个人都是谁了。 穆熙风、茶肆老板的侄子、派去搜查的人、成轩，以及他自己。 但穆云还是跟九媚确认。 “有没有一个，风火双属性的羽王境修士的气息？” 穆云一直怀疑，穆熙风就是曾经和成轩交手的那个黑袍人。 他听成轩说过，那名黑袍人是风火双属性，而且风属性极为特殊，是会给对手施加灾病的奇物——大风灾。 果不其然，在他发问后，九媚点了点头。 “有，此人留下的气息最早，如今已经很是浅淡了，不过他的风元素气息很特别，所以很好辨认。” 穆云思索一番后，又问道。 “前辈，可有什么方法，能使物品上残留的气息显化出来？或者被激发的更容易感知吗？” 一般的人类修士，都做不到像九媚这样，能把物品上残留的气息分辨的这么清楚。 如果穆云只是指着这枚金元宝，说上面有穆熙风的气息，恐怕对方也不会认的。 他需要更加明确的手段，才能坐实穆熙风的内鬼身份。 九媚看着他求知若渴的样子，突然笑了。 “是有一门妖术，可以指认物品上的气息归属。” “但如今你学得会么？” 穆云沉默了，他知道，九媚指的是他灵气尽失的事情。 没有灵气，他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 上官凌桀在一旁罕见的没有吭声，他去穆家找穆云的时候其实碰到了甄月，甄月和他说了穆云的一些情况。 所以他是知道穆云失去了修为这件事的，之前也一直克制着没有提。 没想到却突然被九媚点了出来。 不过穆云现在已经对这件事没有那么敏感了，他目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解决穆家的危机上。 于是，穆云打着商量道。 “前辈若肯帮忙，可以尽管提要求，只要在穆家的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做主答应。” 一码归一码，方才两人说是合作，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场短暂的交易。 穆云会说成合作，只是觉得名头比较好听罢了。 但刚才提到的交换条件中，并不包括九媚亲自出手帮他。 穆云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所以尝试提出了新的交易。 九媚本想干脆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有些邪魅的笑容。 “如果，我要整座城的香火呢？” 穆云听她说完愣住了。 他没想到九媚会想要这个，但仔细想想，也很合理。 毕竟，妖神也是神。 妖神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种位格，有了这种位格，就可以享受人间香火的供奉。 有了香火之后，便可以凝塑“神格”，从而获得独特的“神力”。 作为一个神，信仰你的人越多，你的神格就会越强大。 正因此，那些教派才会乐此不疲地在凡间布道，目的便是尽可能获得更多的香火。 翎渊城的人没有统一的信仰，可能个别人会信仰某个宗教，但占总人口的比重并不大。 穆云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让所有人都去信仰一尊妖神？这事听起来就不太可能。 一方面，妖神、魔神这类邪神，通常都不在人族信仰的范畴之内。 另一方面，九媚和翎渊城打了那么多年，与许多家族的老一辈都有着血海深仇。 如今却要摇身一变，成为全城的信仰？ 这事想办成，怎么想都肯定是阻力重重。 想了一会儿，穆云只好老实地说道：“前辈，虽然我很想答应下来，但这件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我最多能答应你，在五十年内为你建庙塑像，并在下一代人的心中，把你打造成翎渊的守护神。” 想让九媚现在就吃上香火，实在是不大可能。 但通过五十年的时间，培养下一代人的观念，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 九媚心里也有数，目前还有很多人想她死呢，想立刻就达成目的，的确不现实。 所以她主动给穆云降低了难度，开口道：“我可以只要凡人的香火。” “但条件是，五十年后的翎渊城，要帮助我向五洲布道。” 穆云闻言眼睛一亮。 修士的一生，修心修力修自身，比起信仰某个神，修士往往会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相较之下，凡人自身的孱弱，会让他们更容易想去寻求强大力量的帮助，进而对神明产生精神上的需求和依赖。 所以，如果他们只把目标放在凡人身上，事情确实会变得简单许多。 只是，翎渊城中毕竟还是修士居多，纯粹的凡人比较少。 只靠翎渊城的体量，九媚的神格，上限恐怕高不到哪去。 所以九媚才会在后面加上，五十年后向五洲布道的这个条件。 只有招募更多的信徒，她才能在神道上走得更远。 尽管九媚刚刚说的不仅仅是穆家，而是整座翎渊城，穆云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一言为定！” 穆云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就让所有人接纳九媚肯定不太可能，但是五十年后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在数十年的时光里，他会全力铺垫这件事，直到让九媚和翎渊城形成绑定关系。 到那时，九媚越强，对翎渊城的好处也越大，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摆在面前，其他世家就不会反对。 所以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会先为你修建灵庙，到这个月底，我会让你看到成效！” 今日是本月的第八天，穆云给自己预留的时间还算充足。 至于身为妖神的九媚，会不会伤害城中的百姓，穆云倒是不太担心。 毕竟有信徒才有香火，伤害自己的信徒，对一个神来说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九媚也不在意多久，只是点了点头。 约定达成的那一刻，九媚和穆云的神魂，都有些许感应。 这是他们之间，跨越五十年的约定，受天道见证，若有违背，后果会很严重。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合作的细节后，上官凌桀就带着九媚离开了。 穆云则是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从桌上拿起了，成轩带来的那一摞信件。 是其他七家家主的回信。 第154章 禁言解除 上一次，穆云看各家的来信时，每封信除了行文风格略有差异，内容的核心其实都基本一致。 无非是打探母亲的情况，和对城中善后事宜的询问。 而由于，上次给各家家主去信的是穆云，所以在这次的回信中，穆云倒是看出了，各家对他暂代城主一事的不同态度。 上官家在信中说了不少好话，一边夸赞穆云年少有为，一边祝愿单明月早日康复。 穆云知道，上官家这是想争取自己。 三天后，八大世家就会召开，商讨如何处置九媚的会议。 作为既得利益者，上官家正在积极寻找盟友，希望能左右会议的结果。 第二封信是吴家的。 知道通信的是穆云后，吴相蔺在信中的口吻，不再是像上次那样，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变得热情熟络了许多。 在信中，吴相蔺表示会支持穆云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随时向他开口。 吴家之前被穆家打压的够呛，其他家暗地里也没少落井下石。 如今吴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在八大中排名垫底。 但自从吴相蔺带着吴家改换立场，开始跟随穆家的脚步，情况就略有好转，眼下算是止住了下滑的颓势。 只是距离恢复身为八大世家的荣光，吴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放下信后，穆云又接连看了褚家、舒家家主的信。 这两家与穆家的关系一直都比较亲近，所以信中两位家主只是以长辈的口吻，勉励了穆云几句，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表示。 宋家家主的语气就要显得傲慢了一些，毕竟是炼丹师嘛，字里行间处处透着指点之意，不过……心倒不坏。 让穆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夏家和宁家家主的信。 夏家家主在信中的言辞……颇为激烈。 对于穆云代行城主职务，夏阳直白地表达了不满和担忧。 夏阳甚至在信中直言，如果单明月短期内无法回归，可以召开联合会议，从其他七家的家主中，选举出临时的代城主人选。 后面还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就是在单明月回归之前，由七位家主轮流上岗，一人一天…… 夏家家主的信是最长的，看得出来每一个提案都是花了心思的，也写了很多细节规划，但穆云通篇看下来，其实就一个意见。 就是说他穆云一个小屁孩儿根本不行，赶紧下去不要给城里添乱。 穆云把信放下，摇头失笑。 他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他年纪小，之前又没有什么耀眼的成绩，执政能力被不信任，也很正常。 可能有些人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不过无所谓，他专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行。 最后是宁家家主的信，内容很简短。 宁不知在信中问候了单明月的情况，并表示会派人送一些珍稀的药材到穆家，在最后还邀请穆云，有空可以去宁家做客。 穆云拿不准，宁家家主这是说的客套话，还是真的想邀请他去坐坐。 虽然同为八大世家，但宁家在穆云的心中一直都比较神秘。 实在是宁家的人平时在城中走动的太少，除了像大比那样的活动外，他都很难看到宁家的子弟。 穆云又突然想起，之前在大比开始前，他和宁家家主宁不知，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 当时只感觉，对方是个很渊博的人。 或许，等有机会真的可以去宁家拜访一下，不过近期他肯定是没空了。 压下思绪，穆云将这些信都收到了一边。 他并不打算继续回信了，各位家主的态度他已经知晓，接下来他只需要完成手头的工作，稳住翎渊城的日常运营即可。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穆云处理好了剩下的公务，中间还处理了一起城中百姓的报案。 结果查到最后，案件只是个乌龙，让穆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看着案件当事人，千恩万谢离去的身影，穆云还是觉得，最后大家都没事，就挺好的。 忙完了公务，下午穆云便回了穆家。 他先前往了书房，到密室查看了母亲的情况，妹妹穆雨正巧陪在母亲身边。 才两天不见，穆雨整个人就清瘦了不少。 安慰了妹妹一番后，穆云突然觉得应该给她找点事做。 不然她每天就在母亲身边，以泪洗面的，既不会对母亲苏醒有什么帮助，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身体。 于是穆云要求妹妹，明天开始，和他一起去城主府处理公务。 穆雨知道兄长的苦心，也希望能帮他分担一些，就同意了。 从密室出来后，穆云叫来了穆恒言。 穆恒言来的很急，他其实也一直想找穆云，但这几天穆云都不在穆家。 知道穆云是在城主府处理公务，他也没敢过去打扰。 当穆恒言赶到书房，看见坐在单明月位置上的穆云，心情一时也有些微妙。 他觉得，穆云坐在那个位置上时，气度与夫人很像。 见他到了，穆云刚要开口，穆恒言就抢先说道。 “我能说了！” “家族比试的第四天，穆熙风给了我一块血红的石头，让我趁夜里埋到前哨站，但我没有照他说的做。” “后来，家族比试结束的那晚，他又找到我，将那块石头收回去了，说会安排其他人去做这件事！” “自那以后，我就不能说出任何与这件事有关的话了，哪怕只是说出去一个字，感觉我都会立刻暴毙而亡！” “但躲进地下密室的那天，我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就又能说了！” 这段话，穆恒言憋了好几天了。 从地下密室出来的时候，他就想找穆云，告诉他这些了。 当时，他也看到了那道，从前哨站冲天而起的红光。 几乎是瞬间，他就联想到了穆熙风让他做的事情。 当他出来后，听说发生了敌袭时，内心也一度非常自责。 如今看到穆云，察觉到他修为尽失，穆恒言更是觉得心中有愧。 要是他能早点说出实情，是不是结果就不会这么糟？ 穆云并没注意到他来回变换的神情，而是坐在那儿，默默沉思。 果然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找到真正埋石头的那个人。 至于穆熙风为什么不肯亲自去埋那块石头？ 穆云猜测，可能是因为穆熙风的替身存在某种限制，让他无法离开翎渊城。 所以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真实的行踪，他只能把这件差事交给了别人。 而穆恒言身上的禁言术法，估计是真正的穆熙风已经离开了翎渊岛，施术者与术式的距离太远，所以自动解除了。 但这样的话…… 穆云看了穆恒言一眼：“你这几天，有没有遭到刺杀一类的事情？” 如果他是穆熙风，应该会选择将穆恒言这个证人灭口才对。 可听了穆云的问题，穆恒言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奇怪，太奇怪了…… 穆熙风为什么要留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给自己？ 还是说，穆熙风有推翻穆恒言证词的把握？ 穆云猜不出来，但能说出这些证词的穆恒言，无疑成为了他的又一张底牌。 穆云站起身，招呼道。 “跟我走。” “去哪？” “去找那块石头。” 盏茶的时间后，穆云二人便来到了沈冰云住着的小院儿。 在路上，穆云给穆恒言介绍了沈冰云的身份，并说明了那块石头，目前就在沈冰云的手上。 当两人踏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中练功的甄月。 只见甄月穿着一身素白的练功服，长长的秀发扎起了高高的马尾，比起平日仙气飘飘的样子，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她的美丽，让平时只知道练拳的穆恒言，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甄月手持着一把木剑，正聚精会神地凝聚着剑势，即使穆云二人走进了她的视线范围，她也依旧目不斜视，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仿佛这天地之间，她的眼中就只有剑。 看得出来，她不想挨骂。 穆云见状，也没有去打扰她，拉着穆恒言走到了沈冰云的屋门前。 恭敬行礼后，穆云高声道。 “穆家穆云，携族兄穆恒言，拜见前辈！” 穆恒言见状，也学着穆云，行礼低头。 屋内传出沈冰云清冷的声音。 “进来。” 第155章 峰回路转 穆云二人走了进去，正看到端坐在床榻上的沈冰云缓缓收势，那枚血色的怪石就放在她的身旁。 见穆云带着穆恒言进来，沈冰云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便敛去了。 二人再次向沈冰云见礼。 “见过沈前辈。” “嗯，坐。” 待两人落座后，沈冰云冲穆云开门见山地道。 “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这石头的事情。” 甄月昨日回来后，并未多言，只说穆云明日下午回府后，会来拜访。 所以在沈冰云的视角，穆云是被她叫过来的。 穆云态度恭敬：“还请前辈指教。” 他原本也打算找个时间过来的，那块石头是重要的证物，他必须要争取到手。 但他确实没想到，沈冰云会主动找他说这件事情。 沈冰云手一抬，那枚布满鲜红纹路的血石，便缓缓飘到了穆云和穆恒言的面前。 “本尊当日在哨站附近，发现了这枚被埋入地底的空间石。” “此石作为发动大型空间术法的重要媒介，可以说是白罗刹此次发动突袭的关键！” “由于其中蕴含的力量太过不祥，本尊原想将其销毁，但其上残留的气息令本尊感到有些熟悉，这才想着交予你，或许还能发挥些作用。” 沈冰云说到石头上的气息令她感到熟悉时，看了穆恒言一眼。 穆云立刻明白，石头应当是残留了穆恒言的气息。 由于观看过穆家的族内比试，所以沈冰云是见过穆恒言的，对他的气息也算有印象。 在察觉到空间石上残留着穆恒言的气息时，沈冰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穆恒言与白罗刹暗中勾结，提前埋下空间石，好给白罗刹提供传送的坐标。 但看到穆云带着穆恒言一同来到她面前，沈冰云就知道自己可能猜错了。 穆子箐带走穆熙风的假尸体的那天，沈冰云也在场。 她一个当了几百年宗主的人，自然看得清楚，其中的门道。 按道理说，她这会儿应该做的，是尽快带小徒弟离开穆家这个是非之地，也好让甄月趁早断了对穆云的念想。 毕竟穆云如今修为尽失，原本注定耀眼的未来，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无论是出于和穆峰的交情，还是这段时间对穆云的观察，沈冰云都不愿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她心里对穆云还是欣赏的，无论能力还是心性，穆云确实都是一等一的好。 她相信，些许挫折，埋没不掉一条注定腾飞的真龙。 在她看来，穆云可以是那条真龙。 所以她不介意帮穆云一把。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对所有炼人傀的邪修，都没什么好感。 虽然对方的人傀不是出自沈钧之手，但能让白罗刹的阴谋被挫败，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穆云此刻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沈冰云的善意。 他原本都做好，要拿出一些条件，和沈冰云做交换的准备了。 既然沈冰云愿意帮他，穆云也不矫情，拱手道：“多谢前辈，其实此事，还要从甄月刚来翎渊城的时候说起……” 于是接下来，穆云就从头给沈冰云讲了一遍，关于穆熙风的事情。 从救下甄月后，他对穆熙风的怀疑，到这些天发现的，关于穆熙风假死的线索。 甚至包括穆恒言和穆熙风的纠葛，穆云都讲的清清楚楚。 沈冰云这才彻底明白一切的前因后果。 “如今看来，还是要找到那个真正埋下空间石的人。” 穆云点了点头：“是的……不知前辈在这块石头上，还能感受到哪些气息？” 空间石上残留的气息，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线索了。 沈冰云虽然不如九媚，对气息那么敏锐，但做基本的判断还是没有问题。 “上面只残留了三个人的气息，白罗刹、穆恒言，和一个我没见过的气息。” 沈冰云虽然没有见过穆熙风，但穆云刚才给她描述了穆熙风的气息特征，大概率会有独特的风元素残留。 眼下她既然这么描述，那么最后的那个气息，应该就是那个埋石头的人留下的。 看来穆熙风在接触这块石头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的，没有让自己的气息留在上面。 穆云不禁有些失望，想凭一道对不上号的气息追查某个人，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难道线索就只能追查到这一步了吗…… “那最后一人的气息，有什么特征吗？” 穆云的问题像是让沈冰云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秀眉微蹙，缓缓说道。 “是……一个阴属性修士的气息。” 穆云瞬间愣住了。 这算什么…… 柳暗花明又一村？ 翎渊城的阴属性修士，只有一个。 吴方景！ …… 从沈冰云的房间中出来后，穆云一边走，一边对穆恒言说道。 “接下来你就先跟在大管家身边学习，晚上可以先到我那边住。” 穆恒言知道穆云是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毕竟三房是穆子箐的地盘，所以也没有推辞，点头应下了。 走出院门前，穆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甄月。 但甄月依然在专注地练剑，没有和他对上目光。 带着穆恒言找到伯雷后，穆云把事情大概说了说，伯雷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有伯雷保护穆恒言，穆云也能放心了。 安顿好穆恒言，穆云就出了穆府，向茶楼赶去。 他早些时候已经让成轩给吴家去了口信，邀请吴相蔺稍后到茶楼一叙。 他想抓吴方景，总得和如今的吴家家主打个招呼。 直到在茶楼的单间里坐下后，穆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才他都以为这条线没希望了，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竟然会得到一个指向性如此明确的答案。 穆熙风居然鼓动了吴方景去埋那枚空间石！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很合理。 那血石色泽鲜红、气息邪恶，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寻常人看到恐怕都会避之不及。 而穆熙风为了不暴露自己，这些年来既没有培养亲信，也没有相熟的合作对象。 这样的好处就是，他确实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但缺点就是，需要用人时，他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他本想用十绝拳套住穆恒言，但没想到穆恒言不肯照他说的做。 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找一个，最有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人。 吴方景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自从以吴万钧为首的大房，在吴家失势后，吴方景的心理就变得不太正常。 而在吴万钧死后，吴方景这方面的毛病就更加严重了，从上次全城大比时，他见到穆云的反应就可以窥见一二。 他逐渐扭曲的内心，和对所有人的恨意，足以支撑他，成为覆灭翎渊城的那个推手。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吴相蔺到了。 虽然还是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但吴相蔺如今的精气神已经比之前饱满多了，原本瘦削的脸上也多了些肉，看起来很健康。 穆云含笑夸道：“相蔺兄，如今是越发神采奕奕了。” 吴相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少城主才是年轻有为，大战后的善后工作，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让我等又惊又喜。” 两人相互客套几句，吴相蔺便开口问道。 “少城主，今日突然邀我来此喝茶，可是有什么事要吴家去办？” 两人如今地位都已今非昔比，吴相蔺这一问，是想知道穆云今天，到底是以代城主的身份来的，还是以个人的身份来的。 刚呷了口茶的穆云，轻轻放下了茶杯。 “相蔺兄言重了。今日，穆云只是想跟相蔺兄，要一个人。” “哦？” 穆云开口直接向他要人？ 吴相蔺心思一转就明白，这应该算是家族层面的事情了。 吴相蔺微笑问道：“是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少城主亲自开口，向我讨要？” 穆云前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眼神就陡然锐利了起来。 “吴方景！” 吴相蔺愣了一下，显然对穆云严肃的态度有些意外。 而穆云观察他的反应，得出一个结论。 吴相蔺，八成对吴方景做的事不知情。 吴相蔺看着穆云的神情，也能猜出他找吴方景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知我这位表弟，是做错了什么事，竟惊动少城主，亲自过问？” 一般来说，即便有哪家的子弟犯了错，也是由自家带回处置。 像穆云这样，直接要人的，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但穆云眼下兼着城主职位，他会这样严肃的，跟吴家家主开口要人，这意味着吴方景错的很可能不是一家之事，而是涉及全城的大事。 若非如此，穆云这样做是说不过去的，往严重了说，是没把他吴相蔺放在眼里。 但吴相蔺不认为穆云会如此莽撞行事，所以他更偏向于，是吴方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后果很严重的事情。 他的眉心锁在一起，等待着穆云的答案。 穆云语气微冷地说道：“此事尚未盖棺定论，所以我也不便多言，只能劝相蔺兄一句，当断则断！” 吴相蔺听后，面色凝重，一时不语。 穆云也不催促，兀自在对面喝茶。 茶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吴相蔺终于开口，对随行的家仆说道。 “把吴方景带过来。” 第156章 最后一张底牌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云和吴相蔺两个人都默默地喝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穆云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吴相蔺这样的决断力和定力，他不成功谁成功。 两人等了盏茶的功夫，吴家的人就把吴方景带过来了。 他看起来很不配合，是被人硬押着进门的，才一进来，就大声嚷嚷道。 “吴相蔺！你终于要收起那副伪善……穆云？” 当看到在场的穆云时，吴方景的声音戛然而止，穆云观察到，他的瞳孔轻微地缩了缩。 那是人在因恐惧、震惊等情绪而睁大眼睛时，会产生的反应。 不过吴方景调整的很快，只是转瞬之间，恨意就爬满了他的双眼。 吴方景至今都认为，他所有的悲剧都是穆云一手导致的。 包括他父亲的死也是。 穆家没有公布吴万钧死亡的真相，所以吴方景不知道，他爹就是死在穆云的手里。 但这不妨碍他把杀父之仇算在穆云的头上。 毕竟他爹就是为了去杀穆云，才会死的。 要是有一天，吴方景知道了他这笔账没分错，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穆云！你和吴相蔺在这密谋什么？你们想杀我吗？” 自从没了他爹护着他后，吴方景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他总觉得谁都想杀他。 穆云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吴方景看起来依然是那个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看来吴相蔺上位后也没有亏待他。 只是他的眉眼间比起以往多了许多戾气，说话时也总是扯着脖子吼，面色充血，青筋毕露，看上去就很狂躁的样子。 穆云觉得，吴方景还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的。 疯癫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色呢？ 不过他没时间在这看吴方景表演。 穆云抬手把血石往面前的桌上一抛，转头看向吴方景，冷冷地问道。 “认识吗？吴方景。” 血石落在桌上那一瞬间，吴方景的反应，穆云和吴相蔺都看在眼里。 他慌乱了，额角甚至冒出了冷汗。 当然承认肯定是不能承认的，于是吴方景嘴硬道。 “这什么东西，我怎么会认识？穆云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才不怕你！” 然而穆云根本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吴相蔺。 看到桌上那颗邪异的血石的时候，吴相蔺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看向吴方景的目光有些失望。 吴万钧死后，他对这个表弟也算是仁至义尽，吃穿用度比以前一点没少，修炼资源也是该倾斜倾斜，毕竟吴方景是极稀有的阴属性修士。 但吴相蔺怎么也没想到，吴方景竟然会做出这种，数典忘祖的事情来！ 吴相蔺知道，这下吴方景是保不住了。 不管在哪里，叛徒都只有一个下场。 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到吴家，他好不容易才把吴家拉起来，若是因为吴方景功亏一篑，吴家恐怕再难有起势的那天。 此时对上穆云的目光，吴相蔺只能说道。 “少城主……将他带走。” “希望事情能尽快水落石出，吴家，绝不会包庇叛徒！” 吴方景眼见自己被放弃，顿时慌得不行：“你们在说什么？吴相蔺你什么意思？谁是叛徒？你们想给我安什么罪名？” “你们把话说清楚！” 然而，面对他歇斯底里的聒噪，吴相蔺只是大手一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吴方景的右边脸颊，肉眼可见的迅速红肿了起来！ 就连穆云也不由得侧目，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吴相蔺出手。 这人竟有观象境巅峰的修为！？ 穆云过去只以为，吴相蔺这人领导能力极其出众，却没想到他的修炼天赋也非常高！ 他今年才十九岁！就已经一只脚迈入羽王境界了？ 头一次，穆云在吴相蔺的身上，找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另一边，吴方景已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在他的印象中，从来就没看到过，吴相蔺对谁动手！ 哪怕是吴相蔺后来做了家主也一样！ 他好像完全不需要依赖暴力，就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家主，他带给吴家的，和吴万钧过去的暴政完全不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吴相蔺，今天居然打了他这么重的一个巴掌！ 吴方景眼下只觉得自己整个右半边脸都麻掉了。 “你……你……” 他颤颤巍巍，指着吴相蔺想说什么，却被吴相蔺凌厉的目光盯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好配合少城主调查！” “如果最终证实，你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 “吴家会立刻将你除名！” 面对吴相蔺严肃的冷语，吴方景无能狂怒：“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只恨，那些敌人怎么这么废物！没把这座城的所有人都杀了！ 把他们都杀了！就没有人可以欺辱他了！ 心理陷入扭曲的吴方景也不装了，大声吼道。 “你们都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 穆云嫌他太吵，挥了挥手示意成轩先把他带回穆家关起来。 成轩押着吴方景出去后，茶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吴相蔺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说道。 “少城主，这件事我吴家确实是不知情，还请少城主明察！” 穆云知他心思，给了他一个保证。 “你放心，只要最后证实，是吴方景一人所为，我便向你保证，此事不会牵连吴家。” 吴相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多谢少城主。” 穆云摆了摆手，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少城主请便。” 回了穆家后，穆云将空间石交给了伯雷暂时保管。 这种不祥之物，境界低微的人拿久了会出事，还是交给大佬来保管好一些。 安排完一些琐碎的事情后，穆云前往了关押吴方景的地牢。 此时吴方景坐在一张椅子上，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上了布条。 就这样吴方景还不老实，一直在椅子上不停挣扎，发出“呜呜”的嘶吼。 旁边的守卫也不管他，直到吴方景因为挣扎摔倒在地，才会伸手把他扶回椅子上坐好。 穆云走进了地牢，整个人如一阵风一般来到了吴方景的面前，伸手大力扯掉了吴方景嘴里的布条后，反手就抽了他一个巴掌！ “啪！” 穆云可是武修！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吴方景嘴里的牙齿瞬间没了一小半！ 然而，被打的头往旁边一歪的吴方景，却一边嘴里流着血，一边低低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穆云，你特马——” “啪！” 刚把头扭回来开骂的吴方景，又吃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这下他整张嘴里也没剩几颗牙齿了。 穆云一把薅住吴方景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仰起来，凑近他说道。 “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我再抽你两个巴掌都不算多。” 这一次翎渊城虽说损失不大，但也死了十几个修士，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尊者。 这么多人因为吴方景的背叛而死，再加上还躺在密室里昏迷的母亲，穆云现在杀了吴方景的心都有！ 吴方景咧开嘴，嘿嘿的笑着：“你没死，真是太可惜了穆云……” “但是你废了！岂不是比死还要痛苦！哈哈哈哈！” 穆云把他的头狠狠一推，吴方景的后脑勺撞到了椅子的靠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嘿嘿嘿……你这个伪君子……冠冕堂皇说什么其他人！” “你就是想折磨我！因为我让你修为尽失！你想报复我！不是吗穆云！” 看着他那张被打得有些变形的脸，露出自以为看穿一切的弱智表情，穆云差点忍不住又上去抽他一顿。 伸手拉过一旁的凳子，穆云坐在了吴方景面前，语气冷冷地说道。 “你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折磨。听着，接下来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穆云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乖乖配合，说出事情的整个经过，然后我会给你一次，接受公平审判的机会。” “第二，你拒不配合，然后我安排人，直接搜你的魂。” “怎么选，你自己好好考虑。” 说完，穆云起身便往外走。 吴方景大喊：“等等！” 穆云停住，回身看向吴方景，他眼神里的杀意，让吴方景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尸体！ 吴方景这会儿下巴都在抖，他是恨穆云，但他也很怕死！ 搜魂两个字，足以让他恐惧到胃部痉挛！ “搜魂……可是被明文禁止的！你不敢那样对我！” 搜魂术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被施术者的灵魂会被暴力抽出，然后强行被人翻阅记忆。 在这个过程中，被施术者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并在记忆读取结束后直接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早年间，搜魂术是作为刑侦破案时，压箱底的刑讯手段。 后来由于此术太过残忍，也产生了数次冤假错案，翎渊城就修改了规定，明文禁止任何人对他人使用搜魂术，违背此条例的，要受同等的搜魂刑罚！ 然而对于他的话，穆云只是冷笑：“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说完，便不再给吴方景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地牢。 吴方景低着头，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之所以这么怕搜魂，是因为他小时候，搜过别人的魂！ 那人的灵魂当时痛苦哀嚎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可他当初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害怕那么恐怖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脸越发的扭曲，最后终于扛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呕——咳、咳……哕……” 吐到胃里彻底空了后，吴方景又疯狂地笑了起来。 “妈的！妈的！妈的！！！” “贱人！贱人！都去死！你们都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走出地牢后的穆云，抬头望向渐渐昏暗的天色，缓缓吐了口气。 终于，把最后一张底牌找到了。 接下来，就看对方如何出招了。 第157章 父子 傍晚时分，上官凌桀带着九媚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 相比于穆云小院儿的整洁雅致，上官凌桀的院子显得有些杂乱，草坪的杂草已经有人的小腿高，池塘里面连条鱼都没有。 脚下的青石上还散落着一些绿叶，是从院中的那棵槐树上落下来的。 九媚看着眼前破落的院子一脸嫌弃。 “你真的是这家的少爷？不是捡来的？” 上官凌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倒不是上官家的人怠慢他，是他性格变得乖僻后，就不让人进他的院子了。 他自己又经常不在家住，久而久之，院中无人洒扫，便是这般景象了。 九媚推开房间的门，发现里面的情况更加糟糕。 家具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房顶甚至都结了蜘蛛网！ 九媚难以置信地回头：“你让我住这儿？” 见她美眸瞪得溜圆，上官凌桀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平时多数时候都吃住在洪雁楼，他在那有一个专门的房间。 如今要安置九媚，这间院子他又不常回来，才想着干脆给九媚住算了。 “我已经叫人来收拾了，你有什么要求，待会儿可以跟下面的人说，他们会帮你办妥。” “如果你实在不想住这间，也可以去随便挑一间别的。” 九媚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小子鬼的很，不会是想随便拿一个破院子糊弄我？” 屋子里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他还跟自己说，之前偶尔会回来住。 上官凌桀无奈道：“这真是我的院子……不过我一般也不睡屋里。” 说着，他便走到院中那棵槐树下，轻车熟路地靠坐在了树干旁。 仔细看去，他坐下的位置，地上都有了一个浅浅的坑印。 这是他娘生前亲手栽下的槐树，据说精心照料了许多年。 他小时候想娘了，就会靠着这棵树睡。 九媚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小鬼怪得很，有屋子不住，非要挨着树睡。 这时，上官家的下人手持各种工具，从院外鱼贯而入。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冲上官凌桀行礼问道：“三少爷，我让他们这就开始收拾？” 上官凌桀摆了摆手：“嗯。” 管事一声令下，下人们便开始打扫院落，收拾房间。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九媚觉得自己杵在那里怪怪的。 但这院子里也没摆套桌椅板凳，于是九媚轻身飞起，坐到了上官凌桀头顶的树枝上。 槐树的树枝轻轻摇晃了两下，抖落了几片树叶，正落在上官凌桀的身上。 上官凌桀捡起一片碧叶，仰头嘴贱道：“狐狸姐，你该减肥了。” 九媚咬牙握拳：“你皮痒了是？” 上官凌桀不敢再说，拿起叶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他吹了一首江南的小调，很是悠扬动听。 他的母亲来自江南，所以凡是江南的曲子，他都会吹。 吹完之后，他还仰头问道：“我吹的怎么样？” 九媚撇了撇嘴：“马马虎虎。” 上官凌桀却觉得自己吹得棒极了，正要拿起叶子再来一曲，那管事又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 “三少爷，屋内的家具陈设，可有什么要求？” 上官凌桀想了想，还是仰头问九媚：“狐狸姐，你有什么要求吗？” 九媚没理他。 于是上官凌桀大手一挥：“都要最贵的！” 管事领命去了，没一会儿就见上官家的下人，把一件件看着就十分名贵的家具往屋里搬。 家具基本都是金丝楠木的，陈设搞了一堆明珠玛瑙和美玉琉璃，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的顶级的蚕丝，上面还夹带着金丝银线。 九媚在树上看的眼角直跳。 这小子真是没有一点审美。 待一切收拾完毕，下人们向上官凌桀行了一礼后，就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 。 这会儿的小院儿，比起之前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院中的杂草和落叶都被清理干净，草坪也铺上了新的花艺，池塘里多出了十几尾活鱼，槐树下还安置了一套名贵桌椅。 相比之前的破败，如今院子里的景色显得生动至极。 而房间内的布置，则更是奢华无比，精致的金银玉器一样不少，随便一个摆件都是价值连城，整个房间内，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的金钱味道。 管事向上官凌桀一躬身：“三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凌桀指了指头顶的九媚。 “以后这院子里的事，都照她说的办。” 管事点头应下：“是。” 说完又转向九媚，行礼道：“见过三少夫人。” 九媚眼睛一眯，目光顿时杀气腾腾。 管事摸了摸脑袋，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他理解错了吗？少爷的院子让这姑娘做主，那这姑娘不就是三少夫人吗？ 上官凌桀瞠目结舌。 好家伙，你是真敢说啊。 但看九媚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上官凌桀还是赶忙说道：“别瞎叫！” 看着上官凌桀递过来的眼色，管事一拍大腿。 坏了！他怎么给忘了！ 如今城里都在传，自家三少爷要和夏家的大小姐定亲了！ 那这姑娘又是……三少爷不会是想金屋藏娇？ 管事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很少回家的三少爷，怎么会突然叫人收拾院子？ 这种事都交给他来办……三少这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管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眉开眼笑地道：“瞧小的这张破嘴！三少莫怪，姑娘莫怪，小的知错了。” “今天的事儿，小的保证一个字儿都不会往外说的。” 上官凌桀虽然感觉，管事的眼神突然变得怪怪的，但也没心情深究，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了， 他再不走，上官凌桀怕九媚一会儿真忍不住，从树上扑下来把他给噶了。 管事走后，九媚冷哼了一声，裙摆轻飘，直接飞进了房间，顺带“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上官凌桀暗暗松了口气。 表面上看，他还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好像即使面对九媚，也很是自然、放松。 但实际上，他这几天一直都提心吊胆的。 就像穆云会下意识惧怕九媚一样，他上官凌桀，之前也是差点死在九媚手里的！ 濒死的阴影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抹除的。 面对一个曾经差点杀死你的人，会害怕才是人之常情。 不过，上官凌桀如今有契约傍身，所以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担心的，是他压不住九媚的性子。 若是她突然暴起，伤了人怎么办？ 他可是当着那么多尊者保证过，会看好九媚的。 好在，从神山回来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 他也慢慢开始摸清楚九媚的个性，找到和她的相处方式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上官凌桀身边响起。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上官凌桀斜眼儿看了自己老子一眼，没说话。 上官展雄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和往常一样，语气带着些许讨好地问道。 “凌桀啊，你娘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上官凌桀瞬间炸毛：“你还好意思提我娘！？” 上官展雄面露愧色，一时不敢再问，只是站在原地搓着手，显得有些无措。 掌控着整个上官家的男人，此刻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显得十分卑微。 上官凌桀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口中啧声连连。 “我娘那种天仙，居然会给你泡到了手！真是稀奇。” 上官展雄老脸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道：“老子是你爹！你给老子放尊重点儿！” 上官凌桀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上官凌桀之所以不待见自己老爹，是因为上官展雄打小就不怎么管他。 即使年幼时，他被族里人欺负的时候，上官展雄也没有帮他出过头。 他那时以为，上官展雄是因为恨他，才不管他。 毕竟是母亲是因为生下了自己，才离世的。 所以最开始，上官凌桀心里其实并不怪父亲冷落他。 但后来，上官展雄又陆续娶了几个夫人，当整座府邸都被刺目的红色妆点时，上官凌桀才明白过来。 他的父亲其实是个对他娘不忠的好色小人。 从那以后，上官凌桀就没给过他爹一个好脸色。 “凌桀，你娘她……真的连一句话都没叫你带给我吗？” 上官展雄这些年对爱妻的思念，其实丝毫不比上官凌桀对娘亲的思念要少。 见他还不肯放弃，上官凌桀突然话锋一转。 “这么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上官展雄喜笑颜开，连忙说道：“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然而下一秒上官展雄就笑不出来了。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上官展雄面色一凝，脸上渐渐收起了那副讨好神色，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你娘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让上官凌桀眯了眯眼睛。 这事儿果然大有隐情。 “我娘说，她的死不是我造成的。” 上官展雄沉默了。 上官凌桀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仔细想来，我也确实没有从你嘴里听过，我娘的死是因为我这种话。” “所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上官展雄纠结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能不能……换一个问题？” 上官凌桀斜他一眼：“你不想知道我娘给你带什么话了？” 上官展雄硬是摇了摇头：“不想。” 上官凌桀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越来越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忌惮成这个样子。” 上官凌桀无疑是极聪明的。 从上官展雄的反应，他也能猜测出一两分的事实。 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可上官展雄却没有替她报仇，甚至还瞒着他，不让他为母亲报仇！ 上官凌桀突然站起，冷着脸道：“你连为心爱的女人报仇都不敢……我真看不起你！” 上官展雄苦涩一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他看向上官凌桀，眼里突然流露出慈爱的光。 “但我不能连你也失去，凌桀。” 上官凌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跟我来这套！我要吐了。” “既然你不敢说，我就自己查！” “我一定会为我娘报仇的！” 第158章 祖奶奶 上官展雄叹了口气，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 他对上官凌桀不闻不问，虽然是出于保护，但又何尝不是他在逃避？ 当妻子是因生产死去的这种传言出现后，他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官凌桀了。 许多次，上官展雄偷偷看着伤心的儿子，都忍不住想告诉他，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 可他无法给上官凌桀一个真相。 所以他只能不断的逃避，一如现在。 “明晚你回来一趟，我带你去夏家，商量一下订亲的事情。” 不想继续刚才话题的上官展雄，将话题拉到了，他来找官凌桀要说的正事上。 上官凌桀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呢，目光也变得游移了起来。 “订亲？和谁啊？” 上官展雄递给他一个“你装，你接着装”的眼神。 “当然是和夏绮！你摘了她的面纱，自然要对人家负责。” 上官凌桀张口辩解道：“我那时候又不知道摘了面纱就得娶她！再说……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你赶紧想个招给推了！” 上官家主面色一板：“比你大怎么了！年龄对我等修士来说算什么问题？人家夏绮生得花容月貌，天赋又好实力又高，我还觉得你小子配不上人家呢！” 上官凌桀一听就来气了，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视色如命啊？再说我怎么就配不上了？她配不上小爷我还差不多！” 这回轮到上官展雄冷笑了。 “就你？” 上官凌桀懒得和他多讲：“反正我不去！” “夏家这么多年的规矩，是你想破例就能破的？这事儿没得商量！明天必须跟我过去！” 上官展雄也是难得在上官凌桀面前强硬了一回，明日他就算是绑，也得把上官凌桀绑到夏家去！ “男子汉大丈夫，你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明日我来找你，你要是不在，我就发动整个上官家去搜你，你好自为之！” 放完狠话，上官展雄转身拂袖而去。 上官凌桀一巴掌罩在了脸上，心中哀叹。 看来这事儿真是躲不过去了。 “妈的！娶就娶！老子还能亏了不成！” “砰！” 房门打开，身形窈窕的九媚站在门口，一脸不满地看着上官凌桀。 “瞎叫什么？” “啊……我那个……” 上官凌桀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看着眼前美艳的九媚，眼神发亮。 “狐狸姐，咱商量个事儿呗？” 九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手把房门一关，在屋里声音清脆地骂道。 “滚！” “……” 次日晚间，上官凌桀和上官展雄，一起走在去往夏家的路上。 没能拉九媚做外援的上官凌桀，有些不满地吐槽：“哪有把商定婚事放在这么晚的时间的？夏家到底什么意思啊？” 上官展雄瞪了他一眼。 “你哪来那么多话？夏绮作为夏家的掌上明珠，她的婚事，连祖奶奶都要过问。” “今日是祖奶奶指名要见你，自然是她老人家说什么时辰上门，就什么时辰上门。” “一会儿到了夏家，你给我收起你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听到没有？” 上官凌桀一听更不爽了。 “靠！那老太太谁啊？还祖奶奶？谁祖奶奶？凭什么她说了算？这大晚上的折腾人！” 上官展雄吓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低声呵斥道。 “不可无礼！祖奶奶可是这城中辈分最高的人！就算是咱家老祖，在她面前也得毕恭毕敬地自称晚辈！” “你待会儿给老子稳当点儿！若是惹了祖奶奶不高兴，老子我可不罩着你！” 上官凌桀一听，老太太比自家老祖还牛？那确实不得了。 然而这时，一个干瘪，又有些纤细的苍老嗓音，突然在上官凌桀的跟前响起。 “小熊啊，你怎么这样跟娃娃介绍奶奶？奶奶有那么可怕吗？” 上官凌桀循声看去，却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瞬间炸立了起来！ 出现在上官凌桀面前的，是一张老婆婆的脸。 她看上去就和她的声音一样干瘪，被仔细梳理后盘起的一头白发，和那张干枯的脸上纵横交错的深纹，让人不禁好奇她到底有多少岁了。 她的嘴巴也是瘪着，因为牙齿都已经掉光了，在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有一对儿苍老、浑浊的眼睛。 此刻她正用那双眼睛，盯着上官凌桀仔细地瞧。 上官凌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老婆婆的容貌虽然苍老干瘦，但其实并不吓人，相反，那慈祥微笑的面容反而给人一种亲切无害的感觉。 可上官凌桀明明清楚的记得，他前面根本没人，向前望去这整条街都应该没人才对！ 这大晚上的，走在路上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位老太太，换了谁谁不发毛啊！ 一旁的上官展雄在看清来人后，连忙恭敬地叫了一声。 “祖奶奶。” 老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把目光又放在了上官凌桀的脸上。 上官凌桀被她打量的汗毛倒竖，又不好发作，整个人忍得很辛苦。 看了一会儿后，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笑着说道。 “这娃娃，生得真是俊俏。配我们家绮儿，倒是合适。” 上官凌桀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他不是很擅长和年纪大的长辈打交道。 “呃……谢谢？” 老人抓起了上官凌桀的手，语气殷切地道。 “快着些，奶奶在前面等你呐！” 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上官凌桀只能尴尬陪笑，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却已没了老婆婆的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上官凌桀头皮发炸，吸着冷气说道：“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上官展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这城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 “我爹当年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告诉你。” 上官凌桀真诚发问：“你爹还跟你说什么了？” 上官展雄沉思了一会儿。 “要尊敬，叫祖奶奶。” “……” 父子二人走到了长街的尽头，向左一拐，便看到了夏府的大门。 此刻在夏府门前等候的，共有四人。 站在最前面，冲着街口翘首以盼的，正是方才的那位老婆婆。 上官凌桀也是这会儿才看清楚，这位老人的身形全貌。 老人身穿一袭宽大的黄色长袍，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驼背，右手握着一根梨木拐杖，左手捏着一串紫檀佛珠。 看着就像是个很普通的慈祥老太。 而跟在老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正是夏绮。 夏家家主夏阳，与其大夫人何氏，则站在老人的另一边，不断劝她回屋里等。 看见门口的情况，上官展雄拉了上官凌桀一把。 “快点，别让祖奶奶等久了。” 上官凌桀搓了搓脸，避免一会儿笑的太僵。 两人来到夏府前，上官展雄带着上官凌桀，恭恭敬敬给老人行了个礼。 见上官凌桀没动静，上官展雄拍了一把他的背：“叫人。” 上官凌桀只得照办：“祖奶奶好。” “诶！好、好！” 老人一边高兴地应着，一边又抓住了上官凌桀的手，冲着他的脸瞧来瞧去，笑着道。 “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上官凌桀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游移间，看向了旁边的夏绮。 她今日没有戴面纱，精致的小脸上施了淡妆，在皎洁的月色下更显动人。 夏家的女子面纱被摘下后便不用再戴，只是此刻，夏绮看着上官凌桀的目光却有些不善，完全没有待嫁媳妇的那股子羞涩。 老人看着两个孩子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笑着将两人往府里拉。 “来来来，快些进屋。” 在一旁寒暄的上官展雄和夏阳夫妇也赶紧陪着，一同迈入了夏府。 去往中厅的路上，夏绮一直在一旁，小心地扶着老人的胳膊。 老人走起路来速度很慢，身形不经意间也有些摇晃。 而另一边的上官凌桀，却是四肢僵硬，极为被动的被老人拉着往前走。 那不配合的样子，惹得夏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可夏绮不知道的是，此刻被老人拉着的上官凌桀，背后已经全被冷汗打湿！ 事情跟他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上官凌桀本来是打算，从进门开始就大闹一通的。 他想着，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下头，那夏家应该不可能让夏绮嫁给一个烂人？ 可现在，被老人拉住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死死按住了命门，心中的想法说不出也做不出，计划完全实施不了！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中什么术法，老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气势，但他就是被压得难以稍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老人往里走。 他盯着老人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老人的手指很修长，看起来像干枯的树枝一般腐朽脆弱，仿佛只要他用力挣脱，就会折断。 可不管上官凌桀怎么想着“要挣脱”，身体却都没有反应。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他的思维控制不了身体了一样。 另一边，夏绮还在奇怪，祖奶奶怎么就那么中意这上官凌桀？ 这一路都盯着他看，笑的都合不拢嘴。 上官凌桀若是知道她的想法，恐怕只会觉得荒诞。 你们夏家长辈的喜欢，是这样的吗？ 第159章 订亲宴 几人行至中厅，夏阳招呼落座，主位上的老人硬拉着两个孩子坐在了自己身边。 于是上官展雄和夏阳便坐在了儿子和女儿的旁边，大夫人则坐到了夏阳的另一边。 这顿饭既是双方父母见面，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夏家的这位老祖宗，想要亲自看看上官凌桀。 而在夏阳的内心里，其实对这门亲事是不满意的。 因为上官凌桀的名声一直不太好，是翎渊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虽然天赋异禀，但平日里却沉溺于吃喝玩乐，经常会出入赌场一类的场所。 或许上官凌桀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他并非吴方景那样的为非作歹之辈。 可即便如此，上官凌桀也和夏阳心中的佳婿，相去甚远。 然而，作为夏家的家主，夏阳不能带头破坏族中的规矩。 但如果今日老祖宗开口，说这门亲事不成，那他或许便能顺水推舟，将这门亲事，换成一些其他的利益。 毕竟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上官家理亏。 不过，夏阳心里也清楚，其实自家这位老祖宗，才是那个最为重视“规矩”的人。 他想借老祖宗之口，推掉这门亲事，恐怕希望不大。 眼下，见到老祖宗对上官凌桀颇为喜欢，而后者今日的表现，也不似传闻中那般顽劣不堪。 夏阳只好歇了心思，认下了这个女婿，并和上官展雄痛快的商量好了结亲事宜。 由于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所以两方父母商议后决定，先办订婚宴，等两个孩子都及冠后，再正式完婚。 当听到两位家主商量，把订婚的日子定在后天的时候，上官凌桀和夏绮同时惊呼出声。 “后天！？这么急？” 上官展雄没好气地瞪了上官凌桀一眼。 上官凌桀在大比中摘了夏绮的面纱，可是被许多人看到的！ 如今距离大比已经过去了数日，上官家必须尽快给人家夏绮一个交代才行！ 两个当事人的反应让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大夫人何氏出来解围，在一旁掩嘴轻笑。 “你们这么快就有默契了，挺好。” 上官凌桀和夏绮对视了一眼，好像都不是很想和对方有默契。 慈祥笑着的老人一边一个，把上官凌桀和夏绮的手拉到了一起，拍了拍。 “后天是个订亲的好日子，错过了就不好了。” 两个晚辈只好忍着肌肤相亲的别扭，点头应是。 正事说完，酒菜也已上齐，上官展雄和夏阳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推杯换盏，两人一口一个亲家，叫的好不亲热。 上官凌桀在一旁看似乖巧，实际上这顿饭却吃的如同嚼蜡。 在老人的注视下什么也做不了的他，只能眼看着这门亲事被彻底敲定下来。 上官凌桀怎么也想不通，老太太到底是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手段，他分明感觉不到自己被控制，却怎么也无法随心所欲。 老人却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一般，突然说道。 “等你和绮儿将来生了娃娃，奶奶将这本事教给他，好不好？” 老人此话一出，上官凌桀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去，夏绮在另一边也是瞬间便脸色爆红。 上官凌桀被呛的咳了几声，赶忙喝了口茶水才缓了过来。 “那个……祖奶奶，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 他今年才十三，夏绮十五。 修士生育子嗣又普遍偏晚，他俩真要生孩子，估计也得几十年后了。 等等，我特么在想什么？ 上官凌桀的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居然开始逐渐接受这个设定了？ 老太太的能力不会连他的想法都可以篡改？ 老人突然呵呵笑了：“别乱猜，奶奶可没有那种本事。” 上官凌桀瞳孔地震。 老太太会读心？这不完球了吗！ 于是，在老人的注视下，上官凌桀直到这顿饭吃完，心里都一点想法不敢有了。 他可不想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被人听了去。 吃完饭后，老人拉着上官凌桀的手，一路送到了府门口，那股子亲热劲儿，叫上官凌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上官凌桀的祖父祖母都离世的早，所以他长这么大，就没经历过隔代亲，如今遇上这种场面，自然会感到些许别扭。 一直到送出门去，老人拍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 “孩子，你日后，可要好好待我们家绮儿。” 上官凌桀闻言看向夏绮，点了点头：“好。” 夏绮却有些目光躲闪，搞不懂他这会儿怎么又答应的这么痛快。 上官凌桀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今日他亲自出马都没能将这婚事搅黄，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那他坦然接受就是了。 说白了，就是他躺平了。 而且他未来媳妇儿那么漂亮，他又不吃亏。 在回上官家的路上，上官展雄见他面色平静，完全不似来时那般不情不愿，不由得好奇问道。 “想通了？” 上官凌桀回看他一眼：“没想通的话能退婚吗？” “不能。” “哦。” 上官展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样子，不解道：“你到底对人家夏绮哪不满意？” 上官凌桀有些诧异地道：“嗯？我没说我对她不满意啊？” “我只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况且，我俩之间也没什么感情。” 上官展雄朝他翻了个白眼：“瞎矫情！” 上官凌桀摸了摸脸皮：“可能是……” “不过……既然你们非要塞个漂亮媳妇儿给我，我再推辞，岂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上官展雄突然觉得手有点痒。 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欠揍呢？ “对了……” 上官凌桀回头看了看，他们已经走出好远了，离夏家至少有两条街的距离。 “那个老……祖奶奶，她到底有什么神通？” 上官展雄被问得一愣：“嗯？你在说什么胡话？” 看见上官凌桀错愕的表情，上官展雄补了一句：“祖奶奶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啊。” 上官凌桀无语住了：“你傻还是我傻？普通人能读心？” 上官展雄摇了摇头：“读心？没听说过。”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祖奶奶并不是修士，所以理论上，她应该不会任何神通术法。” 上官凌桀听后，浑身刚躺下没多久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能让他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一个时辰？ 开什么玩笑！ “那你知不知道，祖奶奶有多少岁了？” 光从外表看，老人已经是苍老的不行，大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的状态了。 既然之前说，老太太比自家老祖的辈分都高，那可想而知老人如今何止千岁？ 然而这个问题，上官展雄依然是不知道。 只说关于祖奶奶的事，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但要问究竟传了几代，早已没人记得清。 上官凌桀听得冷笑连连：“这么一尊老祖宗，你跟我说是个普通人？” 上官展雄伸手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你哪那么多问题？后天就要订亲了，你这两天老实点儿，别到处乱跑！我会找人来教你订亲时的礼节和流程。” 上官凌桀一时气结，捂着后脑勺瞪了他一眼，随后脚步蹭蹭加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留上官展雄独自在后面嘟嘟囔囔。 “臭小子……你以为你爹当年没好奇过？” …… 时间很快就到了订亲宴当天。 夏府的下人们在偌大的府邸中不停穿梭，由于时间较为仓促，要布置的东西又多，所有人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平日里家风简朴的夏家，这次在夏绮的订婚宴上也是布置的相当用心，整个夏府都沉溺在大红色的海洋里，喜庆之余，又不失大家族的沉稳风范。 等到接近晌午，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宾客们也开始陆续进场。 由于今天只是订婚，来的基本都是夏绮的直系亲属，当宾客们纷纷落座，上官家的聘礼也已经送到了。 上官家作为翎渊城的首富，出手便是不同凡响，足足九十九大箱的聘礼，寓意长长久久，送聘的车队，把夏府门前的整条街都占满了！ 门口念礼单的夏府管家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念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把上官家的聘礼给念完。 从黄白俗物，到宝石玉器，再到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甚至还有神兵宝器、功法秘籍，这九十九箱的聘礼，可以说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夏家众人从开始时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心态转变的极为丝滑。 上官家简直壕无人性啊！ 就连一些仰慕夏绮，觉得上官凌桀压根儿不配的年轻子弟，这会儿也彻底歇了想找上官凌桀麻烦的心思。 看他们家主乐的那样儿，一会儿谁要是敢捣乱，怕不是要被打出去！ 眼看时辰快要到了，宴会的主角夏绮却还不见踪影，夏阳叫来一旁的家仆，吩咐道。 “去看看小姐怎么还没过来。” 仆人领命去了，这时夏府大门处开始燃放爆竹，是上官凌桀和上官展雄到了。 上官家父子俩踩着吉时迈进了夏府的大门。 上官凌桀今日也是郑重打扮，肩上披红挂彩，头戴小帽插金花，瞧着便是个喜庆的新郎官。 上官展雄的服饰看上去要显得低调一些，但总体的色调也算是明艳。 走进门的时候老父亲笑得比谁都开心，反倒显得旁边的上官凌桀表情平淡了。 夏阳夫妇往前迎了迎，口称亲家，笑容满面。 上官凌桀老老实实向未来岳父、岳母见礼，聘礼给的加成还在，夏阳这会儿看上官凌桀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 双方正寒暄着，之前派去叫夏绮的仆人回来了，面色不太好看。 夏阳见状，和上官展雄说了声：“失陪一下。” 上官展雄点点头，也没多问，转头和亲家母聊了起来。 夏阳走到仆人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小姐呢？” 仆人面露难色，小声回答。 “老爷……小姐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 第160章 “夏绮” 夏阳面色一沉。 他知道女儿对这桩婚事不满，但眼下宾客已至，男方也已到场，订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由不得她任性！ “赶紧去把小姐带出来！不要误了吉时！” “是……” 仆人虽然面色为难，但还是领命往后院去了。 上官凌桀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说道。 “岳丈，我这会儿肚子不太舒服，能不能……” 夏阳换上一副笑脸，招手叫来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厮，吩咐道。 “带姑爷去后院儿解手。” 说完还对上官凌桀嘱咐道：“尽快回来，不要误了时辰。” 上官凌桀点头应下，跟着那名小厮拐向了后院儿。 找到茅房后，上官凌桀拍了拍小厮的肩：“行了，你去忙，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小厮愣了一下：“啊？姑爷，我还是在这等您。” 上官凌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害！不用。这么大点儿地方我还能走丢了不成？前面那么多客人，你赶紧回去好好招待。” 小厮有点懵，那些“客人”……不都是夏家的人吗？ 上官凌桀见他还杵在原地，催促道：“快去啊！别呆头呆脑地站在这等，赶紧走。” 听从主家的吩咐，已经成为了小厮的习惯，上官凌桀如今是夏家的姑爷了，那他的话就和主家的话是一样的？ 上官凌桀不断的催促打乱了小厮的思路，让他下意识地就遵从上官凌桀的命令，转身离开了。 小厮走远后，上官凌桀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便往住宅区走去。 很快，上官凌桀就看到了一处，有许多仆人簇拥的院落。 “小姐！您快出来小姐！再耽搁，时辰就要过了！” “小姐！宾客们都在等着，姑爷也已经到了！您再不过去，老爷会生气的！” “小姐——” 一位穿着淡粉色长裙的侍女不停地拍打紧闭的房门，在她旁边一脸焦急的，正是那名被夏阳派来，催促夏绮前往订婚宴现场的男仆。 上官凌桀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吓了那几个围观的仆人一跳。 这些都是夏绮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两男四女，他们虽然不认识上官凌桀，但看他的穿着也知道他是谁，于是纷纷行礼喊道。 “姑爷。” 上官凌桀点了点头，指了指那还在叫门的侍女问道：“怎么回事？”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最后还是其中一名侍女，顶着上官凌桀询问的目光说道。 “小姐她……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我们怎么叫门，都不肯出来……” 上官凌桀闻言一怔，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里面有声音吗？” 他的问题让几个仆人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发白地回答道。 “好像……没有……” 上官凌桀眉头一皱，心想。 靠……夏绮她不会跑了？ 上官凌桀快步走到了房门前，叫门的侍女和旁边的男仆这才看到他来了，连忙行礼。 “姑爷。” 上官凌桀给他俩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屋内静悄悄的，完全听不见声音。 上官凌桀走上去拍了拍门：“夏绮！你在吗？我是上官凌桀！” 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回应。 上官凌桀气得不行，这夏绮真跑了！？ 他倒是不生气夏绮逃婚，人家姑娘不愿意被逼着嫁给他，他能理解。 但他气的是。 你要逃婚，哪怕再早点呢？ 或者提前跟小爷通个气儿，小爷偷偷帮你逃也行啊！ 就非得赶在今天逃吗？人都到了，聘礼也下了，这不明摆着把事儿闹大吗？ 闹大了你还能跑得了吗？ 上官凌桀咬牙切齿，声音含糊道：“糊涂啊！” 旁边的侍女没听清，探头过来问道：“姑爷，您刚刚说什么？” “啊……没什么。那个……你俩往后退。” 侍女和男仆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他说的，往后面退了退。 下一秒，上官凌桀直接抬脚，猛地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砰！” 仆人们吓了一大跳，纷纷发出惊呼。 上官凌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没事儿！你们小姐早就跑……” 然而，走进屋后，他一扭头就看到了…… 在床边穿嫁衣正穿到一半的夏绮。 “……了。” “啊——” 在少女高亢的尖叫声中，上官凌桀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院子里。 “嘭！” “哦……我的腰……” 门口围观的那几个仆人连忙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上官凌桀从地上扶了起来。 “姑爷！姑爷你没事！姑爷……” 他们夸张的反应让上官凌桀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事……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起身后，几个人一直在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上官凌桀回头一看，只见房门已经又关上了。 不过之前叫门的那名侍女也不见了，估计是进屋了。 那名男仆这会儿正站在台阶旁疯狂擦汗。 还好自己听姑爷的话往后退了，不然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自己今天还能有命走出这个院子吗？ 感谢姑爷，感谢姑爷……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夏绮手里提着把剑就冲了出来，朝着上官凌桀举剑便砍！ 原本还围在上官凌桀身边的几名家仆立马作鸟兽散，上官凌桀略显狼狈地侧身躲过了这一剑，嚷嚷道。 “夏绮你谋杀亲夫啊！” 夏绮咬着银牙，面色绯红：“婚书都还没签！你这个登徒子！我要杀了你！” 上官凌桀一边躲避袭来的剑锋，一边为自己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怎么叫都不回话！我以为你跑了才闯进去的！” “再说，我看到的时候你都快穿好了！就露了点锁骨出来你至于吗？” 夏绮抓狂，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你！还！敢！说！” 面对夏绮越发凌厉的出剑，上官凌桀冷汗都下来了。 夏绮是真疯了，连他胯下都砍！ 周围那些夏府的家仆，此时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订亲的大喜日子 ，姑爷和小姐在院子里刀剑相向…… 他们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亲眼目睹这一切！ 看到了这种影响两家名誉的事，他们事后会被灭口？ 呜呜呜…… 场中的情况仆人们都不敢看，而就在上官凌桀几乎支撑不住，要被剑刺中的时候，房门处突然响起一个细弱的声音。 “小绮……” 夏绮的动作瞬间停住，上官凌桀不禁好奇。 是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唤醒暴怒的夏绮的理智？ 于是他扭头向房门处看去，这一看，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名身穿桃色长裙，脸上戴着面纱的少女。 她的身高体型，看上去竟与夏绮惊人的相似！面纱虽然遮住了她的容颜，但那双明润清澈的眼睛，和夏绮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一眼，上官凌桀就确信，少女面纱下遮住的，一定是一张与夏绮一模一样的脸。 上官凌桀此刻只觉得头脑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夏绮？ 不对不对……夏绮是双胞胎！？ 可夏家……不是只有一位大小姐吗？ 上官凌桀刚要开口询问，那少女和他对视了一眼，却仿佛被他的目光灼伤一般，立马整个人藏到了门后面去。 这意外的反应又是让上官凌桀呆了一呆，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 但他记住了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虽然和夏绮的眉眼一模一样，但眼神却完全不同。 夏绮的眼里，充斥的是自信、冷漠。 而那名少女的眼里，只有惊慌和无措。 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而少女那独特的柔弱感，极易激起人心中的保护欲。 夏绮把剑丢给了一旁的侍女，快步走过来挡住了上官凌桀的视线，语气凶巴巴地说道。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见上官凌桀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夏绮又催促道：“还杵在这儿干嘛？不是要去订亲吗？走啊！” 上官凌桀指着房门：“刚才……” 夏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神情认真地道：“刚才什么都没有。” 看着她坚决的眼神，上官凌桀不再发问，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门，夏绮便甩开了上官凌桀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上官凌桀转头又往房门处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门后的一抹桃红…… 追上夏绮后，上官凌桀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 “她是谁？” 夏绮叹了口气，神色不满地看着他：“你就非得问吗？” 上官凌桀挠了挠头：“我这人好奇心重……她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 夏绮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 上官凌桀快步跟上：“你既然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出声？我真以为你跑了。” 夏绮没好气地怼他：“我乐意！你管我？” “她刚才也在房间里吗？你们在干什么？我进去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 夏绮又停下来，冲他吼道：“你烦不烦！？” 上官凌桀咧嘴一笑：“你不告诉我她是谁，我好奇就会一直问啊。” 夏绮看着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又想起了之前大比和他交手的经历。 这人果然就是个臭无赖。 上官凌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正他有足够的耐心。 岂料，沉默了一会儿的夏绮突然语出惊人。 “她是夏绮。” 第161章 孪生 上官凌桀看她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有些傻眼。 “什……” “她是夏绮，那你又是谁？” 夏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讽刺。 “我？我应该是……夏纭。” 上官凌桀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夏绮却不肯解释，转身便走。 “与你无关。” 上官凌桀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喂！” “你别光说一半儿啊！” 夏绮冷眼看着他：“我都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你好奇那么多做什么？” 上官凌桀眼珠一转：“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看啊，咱俩马上就要订亲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所以你的事，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呢？” 夏绮讥讽地道：“你进入角色倒是挺快。” 上官凌桀洋洋自得：“还行！另外，作为你的订亲对象，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 “我这人是个大嘴巴，这弄不清楚的事儿，心里就老惦记着，没准什么时候，一个没留神，就不小心说出去了……” 夏绮美眸瞬间瞪得溜圆。 “你！” 他居然还敢威胁她！ 夏绮抬手指向上官凌桀想骂他两句，这时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抓在手里。 夏绮狠狠一甩：“放开！” 上官凌桀依言松开了手，嘴里却还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们俩是双胞胎？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夏家有两位小姐？” 夏绮叹了口气，这人实在太能缠人了。 “是！我们是双胞胎。她是姐姐，夏绮，我是妹妹，夏纭。” 上官凌桀越发好奇了，夏家为什么要隐瞒双胞胎的事情？ 妹妹又为什么要顶着姐姐的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这个秘密似乎也藏在夏绮心里很久了，如今既然说出了口，索性就都说出来。 反正自己也要和这家伙订亲了，提前说清楚，也免得他日后搞不清楚。 “在我们姐妹三岁之前，大家还是知道，夏家是有两位小姐的。” “但在三岁那年，我姐姐失足落水，差点丧命。苏醒后，便得了锁心之症，变得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家里为此寻遍名医，也没能医好姐姐。” “自那时起，我就成了‘夏绮’，对外则宣称，是妹妹‘夏纭’落水，意外夭折了。” 上官凌桀听完却觉得有些荒谬。 这叫什么道理？ 就算姐姐生了病，但也还活着，又何必非说成是妹妹死了，然后让妹妹顶替姐姐的名字活呢？ 然而当上官凌桀问出心中疑惑后，夏绮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可能……相比于资质平平的妹妹夏纭，天赋异禀的姐姐夏绮，更重要。” 她语气平静，娓娓道来：“我姐姐一出生就具备特殊体质，所以一直被父亲寄予厚望，幼年时也很受各方的关注。” “但姐姐病了后，父亲认为，如果被外界知道夏家的天才种子，因为心病毁了，会有损家族的声誉。” “所以他就让我，成为了‘天赋异禀的夏绮’。” 上官凌桀沉默了。 这一切荒诞吗？是挺荒诞的。 那它合理吗？ 其实非常合理。 对于这些世家来说，家族的颜面有多重要？ 是重要到，可以让家主们为之赴死的东西。 愚昧吗？其实并不，他们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翎渊城中世家林立，那些背地里的竞争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其中的凶险，一点也不比修士之间的厮杀来的轻松。 倒不如说，在与敌人的厮杀中落败，最多也就是丢掉一条性命。 可若是在家族的争斗中落败，那要死的，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敢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台前。 因为一旦把弱点暴露在对手的面前，他们就会疯狂的撕咬你，把你拖进深渊，再慢慢彻底地吞噬你。 吴家为什么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一落千丈，险些跌出八大世家的行列？ 穆家的强势还击是一方面，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们的弱点被穆家捏在了手里。 一旦在争斗的开始就陷入被动，接下去只能任对方予取予求。 作为世家子弟，上官凌桀可以理解夏阳的做法。 但他做不到共情。 因为在他面前，讲述着这一切的夏绮，虽然语气平静，但那眼底的黯然，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想要扮演天才，需要吃多少苦，流多少汗？ 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个被所有人称赞其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其实只是一个拼了命的努力，才能演好别人给她安排的角色的“演员”罢了。 察觉到上官凌桀眼神的变化，夏绮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上官凌桀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埋头就往前冲。 “走！” 夏绮预感不妙，在后面死命地拉着他。 “你你你你干嘛？去哪啊？” 上官凌桀一边拖着夏绮往前走，一边咬着牙说道。 “去找你爹！让他把你的身份换回来！” 夏绮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慌乱，赶忙气沉丹田，强行发力把上官凌桀拉了回来。 “你冷静一点！” 上官凌桀微微喘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和夏绮角力累的。 夏绮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那么激动干嘛？” “我和我姐姐三岁就互换身份了，如今她都不记得这些了，你没听她刚才还叫我‘小绮’吗？” 上官凌桀皱眉：“可你还记得。” “我？我就是……记性比较好罢了。” “如今我就是‘夏绮’，她就是‘夏纭’，那些陈年往事，早都没人在意了。” 夏绮极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上官凌桀却是一脸不信。 “你明明就很在意。” “其实你很想做回自己？重要的不是换回名字，而是背负的东西。” “你很累，对？” 上官凌桀一句接一句，说得夏绮心慌意乱，目光躲闪。 “我就是……” 上官凌桀不再听她狡辩，抬腿就要走：“你不去，我自己去说！”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可能是接受了她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所以看到她难过的样子，会感到有些心疼。 见他又跟头倔驴一样要往宴会厅里冲，夏绮赶忙拉住了他，清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哀求的神色。 “算我求你了，别闹了行吗？” “今天是两家的大日子，我不想让父亲母亲难做。” 上官凌桀看着她难得示弱的神情，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那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和我订亲吗？以夏绮的身份？” 见他不跑了，夏绮松了手，用颤抖的指尖理了理自己飘乱的发丝。 “我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夏绮，就这样继续做下去，也没什么的？” 上官凌桀却一脸认真地问她：“真的吗？” 夏绮眼里闪动着泪光，但泪水终究是没有落下。 “真的。” 良久，上官凌桀深吸了口气。 “好，那我们走。” 上官凌桀拉起了夏绮的手，而这一次，夏绮没有拒绝。 随着两人一同踏进喜宴的现场，等候多时的宾客们送上了祝福的掌声。 看着一身嫁衣走进来的女儿，夏阳心里一时也有些感慨。 夏绮为夏家牺牲了多少，他是最清楚的。 要说一点不心疼，那未免把他这个做父亲的想的太坏了。 只是，身为夏家的家主，家族的利益永远是他要考虑的第一位。 但至少这一刻，就让他只作为一个父亲，祝福女儿，能够得到幸福。 一旁的上官展雄比夏阳要感性一些，看着眼前宛若天作之合的少年和少女，虎目里早已泛起了泪花。 “樊儿……凌桀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两位主角到场后，夏家的那位老祖宗也从堂后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亲自为两位新人主持起了订婚仪式！ 要知道，老人的地位极为特殊，就算在整个翎渊城的历史中，老人也极少参与这种场合，更别提亲自主持仪式了！ 就连夏阳也有些感到受宠若惊，显然这件事就连他也不知情。 当略显繁琐的仪式流程结束后，老人笑眯眯地对上官凌桀和夏绮说道。 “现在，你们可以互相交换信物了。” 按照翎渊城的习俗，订婚的男女会在订婚宴上交换信物，作为两人爱情的见证。 夏绮显然早有准备，掏出了一枚掌心大小的护身符，递给了上官凌桀。 上官凌桀接过来一看，发现这护符竟是纯手工织就的，只不过针脚看起来有些粗糙，彩色的纹路也不是很整齐。 看得出来，制作者的绣工不是很精湛。 翻过护符，从背面还能隐约看见，包裹在其中的一缕青丝。 上官凌桀感觉有些奇异，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定情信物。 好像……还挺开心的。 夏绮见他瞧个没完，伸手盖住了他的掌心，语气有些窘迫地道。 “绣的不好，别看了……” 上官凌桀抬头看去，却见少女本就精致动人的容颜，此刻在红妆的映衬下更显明艳。 尤其是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像是最清冽的酒，叫人只望一眼，就沉醉其中。 上官凌桀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住了。 夏绮被他盯得更加羞赧，很快连耳朵尖都红了。 一旁的老人满脸欣慰，笑呵呵地提醒道。 “小郎君，该你了！” 第162章 金越回信 上官凌桀这才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被夏绮给迷住了，上官凌桀也是难得的俊脸一红。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送出手的东西，上官凌桀不禁有些心虚。 好像他应该送点儿……更文雅的东西？ 但这会儿再重新准备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更换信物的想法，也只是在上官凌桀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下。 少年的右手在胸口抹过，衣裳下的白玉观音亮起明润的光泽，下一刻，一把造型精致的长剑就出现在了上官凌桀的手中。 剑出现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天地间的风元素被调动，很快就有温柔的清风，在剑身周围流动了起来。 在这把剑的剑柄末端，还镶嵌着一颗青色的珠子，那是一枚打磨过的三品风属性灵兽的灵核。 上官凌桀拿着剑，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上次……不是把你的剑弄坏了吗？我就想着……还你一把来着。” 他犹犹豫豫，没把剑递出去，小声说道。 “作为信物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换一个……” 夏绮却摇了摇头，伸手主动把剑拿了过来。 “不用，我很喜欢。” 说完便握住剑柄用力一拔，长剑出鞘三寸，火红的剑身让夏绮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 这是一把对风火双属性都有加成的灵剑！ 这礼物可真是送到了夏绮的心坎儿里。 一般的灵剑都只能根据材料，打造出单一属性，双属性的灵剑极为少见。 主要是不同属性的材料，在锻造的时候极难平衡，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炼废了，白白浪费上好的材料。 这样的锻造难度，一般的炼器师根本拿捏不住！ 而这把剑不仅锻造工艺极为精湛，品阶更是达到了三品上级，作为双属性灵剑来说，已经算是极其难得的珍宝了！ 在场的众人中还是有识货的，高声惊呼：“这不是裴家那位的‘羽火青岚’吗？” 很多人虽然没听过羽火青岚剑的名字，但一听到裴家两个字，还是被瞬间触动了神经。 裴家！那可是中州极具盛名的炼器世家！ 如今世上仅剩的三位一品炼器大宗师，其中的一位，正是裴家的现任家主，裴谷！ 裴谷年少成名，曾被誉为天才炼器师。 而今，年仅一百七十余岁的他，共锻造出了一品宝器一十三件，其中有两把灵剑，更是被排入了“修炼界十大名剑”的榜单！ 在炼器一道上，裴谷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凡是出自他手的作品，无一例外都是天价！ 而这把羽火青岚剑，乃是裴谷二十几年前，尝试锻造双属性灵剑时完成的作品。 那时的裴谷还是二品炼器师，据说炼了三十几炉，才锻出这一把三品上级的羽火青岚。 由于此剑是裴谷职业生涯中，炼制出的第一把双属性灵剑，意义非凡，所以在向世人公开后，却并没有拿出来拍卖，而是作为藏品，留在了裴家。 有好事者高声问道：“三少！这把剑据说裴家不肯卖，你是怎么买到的啊？” 上官凌桀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可能……我给的比较多？” 提问的那人没声了。 其他人也没声了。 就连握着灵剑的夏绮也紧张了起来。 “很……很贵吗？” 上官凌桀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亿点点。” 毕竟这把剑掏空了他全部的家底。 不过不花还不知道，他原来还挺有钱的。 夏绮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眼下他们这是在交换信物，她若拒绝了也不太好，一时有些面色纠结。 上官凌桀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 “安心收着，你都说了喜欢，那就行了。” 虽然这把剑很贵，但上官凌桀买的时候其实也没多想。 他就是单纯想赔给夏绮一把适合她的好剑。 为了这事儿，他还专程去找了一趟穆云，当听到穆云说，裴家有把上三品的风火双属性灵剑时，上官凌桀当即拍板，决定就是它了！ 后面就是联系裴家求购了。 裴家在翎渊城有一家专卖宝器的店铺，上官凌桀去了之后点名要买羽火青岚。 人家掌柜说这把剑不卖，上官凌桀直接当场掏出了全部家当，非说要买。 给掌柜都整不会了，因为他拿出来的金额实在太过巨大，远超这把剑的实际价值，所以掌柜后来还是帮他联系了总部，询问这把剑能不能卖出。 结果总部那边听到报价，立刻派人，昼夜兼程地把剑给上官凌桀送了过来，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只能说，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两名新人交换完信物，下面就是订婚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了，写订婚书。 按照习俗，订婚书需由两人的父亲书写，代表这是受两家承认的正是婚约。 但这时，上官凌桀却突然举手说道。 “那个……婚书能不能我们自己来写？” 夏绮眼神微动。 宾客议论纷纷。 “这婚书哪有自己写的啊？” “就是啊，这不合规矩？” “我觉得自己写也挺好的啊，这场订婚又不缺见证人……” 上官展雄和夏阳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先开口。 毕竟今天，场上还有说了算的人在呢。 上官凌桀也知道这时候该看谁的意思，于是冲一旁的老人问道。 “祖奶奶，您看可不可以？” 老人点了点头：“奶奶没意见，看你们俩父亲的意思。” 于是瞬间，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上官展雄和夏阳。 上官展雄看到上官凌桀那满是威胁意味的目光，笑着说道。 “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我的字写得一般……亲家公觉得呢？” 夏阳看着女儿希冀的目光，最终也是点了点头：“可以。” 他已经猜到两个孩子的想法了。 就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陪女儿任性一回。 于是最后，在双方父亲的首肯下，上官凌桀和夏绮面对面，各自执笔，书写一份婚书。 慈祥的老人在堂前每说一句，两人就提笔写下一句，直到最后，要签下姓名的时候，夏绮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上官凌桀。 察觉到目光的上官凌桀，抬头和夏绮对视在了一起，从她的眼中，上官凌桀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上官凌桀在婚书的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纵观全文，他的字迹狂放不羁，极具个人特色。 但在最后写下姓名的时候，却又端端正正，写的极为认真。 写好名字后，上官凌桀和夏绮互换了手中的婚书。 夏绮的一手小楷写得极好，端庄娟秀之余，又不失果敢锐气，通篇看下来，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当看到署名处，上官凌桀会心一笑。 那里写下的，正是“夏纭”两个字。 第二遍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两人便各自将对方写的婚书收好，压根儿没有展示给其他人看的意思。 站在旁边的老人自然是看清了婚书最后的署名，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慈祥地笑着，为仪式做了圆满的收尾。 在所有人的掌声中，上官凌桀和夏绮，正式成为了未婚夫妻。 …… 城主府正殿，听到爆竹声响的穆云，从满桌的公务中抬起了头。 “开始了么……” “哈——” 打着哈欠的穆雨从偏殿走了出来，头顶的秀发还被压塌了一块。 “哥……怎么有鞭炮声？” “上官今天订婚，这会儿应该是登门了。” 穆雨往外一看才发现都这个时辰了：“啊？那我岂不是睡了很久？” 穆云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午睡睡了一个多时辰，照你这个睡法，今天还想不想回家了？” 穆雨吐了吐舌头，赶忙一溜烟儿跑到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开始老老实实看起公文来。 从昨天开始，穆雨就每天都跟着穆云，一起来城主府学习处理公务。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能独立解决事务，但她这两天的精神，已经比之前陪在母亲身边流泪的时候好多了。 不过，穆雨的心情好转了，穆云这两天的心情却有点糟糕。 因为他发现，有穆雨在，他和甄月每天借吃饭独处的时光，就变成三个人了！ 这真是大大的失策！ 不过看着妹妹一天比一天有精神，穆云到底是没好意思把她赶回去。 这时，成轩从殿外走了进来。 “少爷，千金堂发来的回信。” 穆云精神一振，赶忙将信接过，拆开看了起来。 这封回信是出自金越之手，他在信中首先对穆云此前提及的需求表示了遗憾，直言即使是千金堂，目前也没有能够修复神魂的上三品灵丹。 但金越也在信中表示，会通过各州的渠道尝试寻找，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穆云。 此外，金越还在信的末尾，提供了一条情报。 自离开翎渊岛之后，金越这段时间一直辗转各地，想要找寻能够炼制造化丹的高阶炼丹师，但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而近期，金越偶然得知了一位久不出世的二品炼丹宗师的消息，如今正在前往找寻对方的路上。 金越将这位二品炼丹宗师的大名，以及所在地的情报，写在了信的结尾。 极北雪原，北峰城，固益堂。 顾驰。 第163章 下马威 看到顾驰这个名字，穆云脸上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他在书中见过这人的名字，堪称是青史留名之辈。 他是丹城的创始人之一，传闻岁过万载，座下弟子上百，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和丹城闹掰了，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这人得有几千年没有出现了，如今的很多人可能都不记得他过去的名号了。 丹神顾驰。 穆云也是没想到，这位修炼界的活化石居然还活着。 不过，这只是金越偶然得知的信息，也并不一定准确。 金越也在信中说，他会亲自去验证真假，让穆云再等他的消息。 但让穆云等不及的是，刚出去没多久的成轩又回来了。 这次，他手上拿着的是百晓堂的回信。 百晓堂的回信里塞了一些银票，穆云看完信后才知道是他塞的那些钱的找零。 也不知道百晓堂是怎么把一条情报卖的有零有整的。 然而，当穆云看到信中人名的那一刻，便彻底坐不住了。 丹神顾驰。 极北雪原，北峰城，顾益堂。 后面甚至还写了顾益堂的营业时间。 如果说金越的回信，是让穆云燃起了救醒母亲的希望。 那百晓堂的回信，就是让穆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北峰城去把人请回来！ 众所周知，百晓堂的情报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作为传承了也有近万年的情报贩卖组织，百晓堂之所以能受到整个修炼界的一致认可，靠的就是实打实的信誉！ 穆云这一刻非常激动，虽然他对丹神顾驰了解甚少，但母亲苏醒的机会可以说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必须尽快前往北峰城，尝试向顾驰求丹。 至于派其他人去？穆云心里压根都没冒出过这种念头。 强者脾性大多古怪，更何况是比一般强者还要古怪许多的顶级炼丹师？ 亲自去至少还能表明自己的诚意。 但眼下穆家的局势尚不明朗，穆子箐那边还在隐而不发，这个节骨眼上，穆云是不可能离开的。 穆云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要知道，情报是有时效性的。 如果他不能尽快动身，也许就会和目标人物错过。 毕竟从顾驰几千年都不入世就能看出来，这位大佬很可能已经厌倦了世俗纷争，只想过隐居生活。 如今顾驰的隐居地点已经暴露，没准哪天人家嫌烦了，就不知道又跑哪个犄角旮旯藏着去了。 穆云叹了口气，距离穆熙风的假尸体被火化已经过去三天了，穆子箐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那他只好逼对方一把了。 穆云抬起头，看向了候在一旁的成轩。 “轩哥，在家里放出消息。” “就说父亲快要回来了。” …… 仪式流程结束后，上官凌桀终于上了饭桌，闲不住的嘴从一坐下就开始吐槽。 “终于能吃饭了，这些麻烦的步骤都是谁想出来的？累死我了……” 夏绮已经更换了一身色泽艳丽的常服，这会儿听到旁边上官凌桀的吐槽，语气非常自然的怼道。 “我戴着几斤重的头饰都还没说什么，你到底行不行啊？细狗。” 上官凌桀“啧”了一声，不满地道：“你说谁是细狗！？” 夏绮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道：“你说呢？” “你！” 上官凌桀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饭，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 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不和自己的女人一般见识。” “你……不要脸！” 夏绮转过头去，不再理他，上官凌桀盯着她粉红的耳朵，在一旁偷偷的笑。 过了一会儿，夏绮耳朵上的颜色消了，又转过来，低声问道。 “那把剑，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我补一点给你。” “但是先说好啊，我的钱也不是很多。” 夏家作为八大世家之一，自然是不穷，但夏家素来家风简朴，夏绮作为夏家的大小姐，平时的吃穿用度虽说不差，但要论私房钱，她还真没有多少。 上官凌桀笑了，直言道：“算了，你那点儿钱，小爷我还看不上呢。” “啧。” 夏绮上手拍了他胳膊一下：“少废话，你先说个数。” 上官凌桀伸出了三根手指。 夏绮试探地问道：“三千万两？好像也还行……” 她那些宝贝收拾收拾，填补他三分之一还是差不多的。 然而下一秒，夏绮就听见上官凌桀补充道。 “黄金。” “黄金！？” 夏绮这一嗓子没收住音量，原本吵吵嚷嚷的大厅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夏绮尴尬的都快要把头埋进自己碗里了。 上官凌桀还在一旁“哧哧”的笑，夏绮忍不住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 上官凌桀倒吸一口凉气，脸憋得通红，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痛叫出声。 他可不想像夏绮一样被人围观。 等到周围那些视线陆续收回，大厅中再次热闹起来时，夏绮才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你疯了吗？三千万两黄金？二品中级的灵器都买得到了！” 这哪是溢价购买啊，这简直就是散财童子啊！ 难怪裴家肯卖，有这些钱，起码能再造出三把羽火青岚！ 上官凌桀摇了摇手指：“你懂什么？上三品的风火双属性灵剑，全世界就这一把！物以稀为贵你懂不懂？” 他那个臭屁样儿，夏绮真是没眼看。 “贵也不能贵到这个地步！你有钱烧的？” 上官凌桀笑眯眯地逗她：“那你别管，数我报了，你打算……给我补贴多少啊？” 想起自己那点家当，夏绮心虚地笑了笑，低头干饭不说话。 上官凌桀也不是真的要她的钱，眼见逗得差不多了，也埋头继续吃饭了。 待宴席结束，外面的天色已是傍晚。 天边的晚霞比往日还要鲜红，像是也在为新人送上祝福。 在回自家府邸的路上，上官凌桀遇到了穆家派来传话的下人。 “恭贺三少今日大喜。” “我家少爷说，晚些时候，还请三少到穆府一叙！” 上官凌桀眯起眼睛。 他当然知道穆云实际要请的是谁。 “行，我知道了。” …… 随着太阳彻底落山，穆云和穆雨两兄妹也回到了穆家。 在把妹妹送回房间后，穆云便向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他中午那会儿让成轩放出去的消息，果然刺激到了某些人的神经。 傍晚时，穆云就收到通知，说三长老要发起家族高层会议，让穆云准时到议事堂参会。 虽然发起会议的是三长老，但背后是谁在要求，穆云心里门儿清。 走进议事堂的大门，穆云神色平静，用目光把在座的人扫了一圈。 穆家的权力中心人数并不多，单明月不在，便只剩下三位长老，和二房的当家穆子桦。 当然今天最重要的，是坐在主位对面的穆子箐。 穆云落座后，故意露出一副不满神色：“今日不是高层会议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话是针对谁再明显不过。 没有职务在身的穆子箐，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 几位长老和穆子桦都有些侧目，似是没想到，穆云竟会这么强势。 这无疑是给穆子箐的一个下马威。 三长老知道自己该出来说话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子箐今天，汇报上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此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便发起了这次会议，想看看大家的意思。” 穆云挑了挑眉：“哦？那这件事三长老你拿到会上来直接说不就好了？让表姑坐在这……” “这……” 虽然后面的话穆云没有说，但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穆子箐坐在这儿，本身就坏了规矩。 三长老平时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这会儿有些接不上话，穆子箐见状只好开口。 “三长老的意思是……这几日关于事件的调查都是我在做，我比较清楚其中的细节，所以才想着让我过来，给大家在会上做介绍。” 三长老连连点头：“对！是这样。” 穆云心中冷笑。 要换成是母亲坐在这里，穆子箐恐怕已经被请出去了。 但他是小辈，自然不能直接赶穆子箐出去，于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把人都叫进来！” 后半句话穆云明显是冲着门外说的，几人不禁纷纷看向了门口，随后便吃惊地看到一大波人，陆续走进了议事堂内。 最先进来的是青极，他走到穆云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后，大管家伯雷就带着穆家的一众管事走了进来。 这些管事加起来有几十个，他们有的是穆家族人，有的是聘请的外人。 他们的成分复杂，平时就各自负责穆家的一部分事务，并统一由大管家伯雷进行管理。 穆云这算是，把穆家但凡有点决策权的人都放进来了？ 穆家的议事堂自建成以来，还从来没有同时容纳过这么多人！ 堂内的椅子也不够，所以进来后这些人基本都自觉地站到了堂内两边的空地上，只有伯雷坐到了青极的旁边。 然而，还不待三长老和穆子箐说什么，接下来走进来的三人就让他们更为震惊。 只见成轩带着沈冰云和甄月，走进了议事堂，并安排两人和青极、伯雷坐在了同侧。 随着成轩走到穆云身后站定，三长老看着这会儿略显拥挤的议事堂，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 “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云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个解释一般。 “哦，是这样。” “刚好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在座的各位介绍。” 第164章 问责 穆云平静而自信的表情，让对面的穆子箐心态有些动摇。 她不相信，以穆云的聪明会猜不到这场会议的真实目的。 那他为什么要叫这么多人来？ 他就那么有自信能应对穆家的一切？ 三长老笑容有些勉强，像是在强忍怒意。 “即便如此，叫外人来旁听，也有些不合规矩？” 沈冰云和甄月毕竟只是穆家的客人，哪有叫客人参加自己家族的核心会议的？ 穆云却只是轻飘飘地道：“沈前辈和甄月姑娘是事件的当事人，我是请两位来作证的。” 一旁的师徒二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受三长老的话影响。 三长老还是有些不满，可还没等他开口，穆云的眼神却陡然变了。 原本温和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锐利，仿佛能刺透人心的诡秘。 恍惚间，三长老还以为坐在那里的，依旧是那个明艳大气的女人。 “我认为，三长老让最清楚事件全貌的人到会上做介绍，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 “正好我待会儿要说的事情比较复杂，所以请几位当事人来描述，效果应该也会更好。” “三长老觉得呢？” 三长老被穆云拿话一噎，只能点头认同。 他要是再敢反对，穆云倒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把穆子箐也请出去了。 穆子箐看着穆云，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穆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意外地不好对付。 见三长老不再有意见，穆云抬了抬手，说道。 “既然是三长老这边发起的会议，那么就让三长老的人先说。” 于是三长老望向了穆子箐，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穆子箐一秒入戏，用一种极为正式，却又略带悲痛的语气，拉开了此次会议的序幕。 “我今日要汇报的事件，是和我儿子，穆熙风的死有关。” “我认为，我儿穆熙风作为族内资质极佳的青年才俊，却意外身亡，对此，应该有人对他的死负责！” 议事堂内要求保持肃静，所以没有人敢出声议论。 但穆子箐的演技太好，就连咬字的颤音都很到位，有不少人都克制不住地朝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穆云问道：“所以堂姑你的意思是，想要就熙风表哥的死，向某人追责？” 穆子箐重重点头：“是的，就是追责！” 穆云摸了摸下巴。 他大概猜到穆子箐想做什么了。 正常来说，族内子弟死于非命，家里有没有责任和义务帮他报仇、追责？ 当然有。 穆熙风虽然严格来说应该算外姓，但因他早就随母亲回归了穆家，名字也写在了穆家的族谱上，所以也可以算作是本家人。 这种情况下，穆子箐说的就完全没问题。 穆熙风的确是穆家的青年子弟中，极为优秀的一个。 年仅二十五岁，修为就达到了二品羽王境，还曾是沈氏帝国的金科状元，得文气加身。 这样的人才死了，对穆家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损失。 而他的母亲在此刻，提出要为他的死追责，也很合情合理。 穆云看着对面的穆子箐，语气平静地发问。 “那么，请问堂姑，想要问责于谁？” 穆子箐的目光变得愤恨起来，压抑着声音里的怒火，回答道。 “我要问责的……是穆府的大管家，伯雷！” 场间响起许多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有事先知晓计划的三长老颇为平静。 伯雷对穆家来说，其实是很特殊的存在。 作为管家，他亲眼见证了穆家四代人的成长，是当之无愧的老资历。 穆家能有今日的光景，除了穆家几代人的人前高光，也离不开伯雷在背后的默默耕耘。 从穆云自己的角度，他觉得伯雷完全称得上，是穆家的守护神。 但从地位上，伯雷确实只是一个管家。 只是一个，被穆家雇佣了很多很多年的外人而已。 穆子箐接着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调查我儿子的死因和凶手的线索。”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很符合一个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为了查明真相，忙碌了许多天的母亲形象。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令我感到非常意外的事情！” “但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先请伯雷，描述一下那天在前院发生了什么。” 穆云适时把目光转向了伯雷。 “您的意思呢？” 伯雷只是点了点头，便平静地说出了那天白罗刹登门后，发生的事情。 他的叙述十分简洁高效，三言两语就把白罗刹遁逃、打倒千祎和尚，以及最后，被传送回来的甄月带去营救穆云的过程，交代的清清楚楚。 当听到千祎和尚的名号时，后面的人又有点躁动，但迫于规矩，众人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当伯雷讲完当天的经过，穆子箐看着他，语气略显激动地质问道。 “你没有撒谎或者隐瞒任何事实，这点我很佩服，但我还是想问你……” “为什么你当时不杀了那千祎和尚！？” “你明明有那个实力，却留了敌人一命！如果不是这样，我儿子后面也不会死在千祎和尚的手里！” “你必须为我儿子的死负责！” 大长老穆煌之，这时候忍不住开口说公道话了。 “按道理说，那千祎和尚的金身都被破了，短时间内应该是醒不过来了，这点上我认为伯兄当时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再者说，各家羽王境之上的强者，那会儿都应该在天空中与境界相当的敌人作战才对。” “穆熙风又怎么会在前院，招惹上了实力堪比至尊巅峰的千祎和尚？” 穆子箐这时又拿出了几天前的那套说辞。 “我儿当时被分配留在府中，协助家中老弱妇孺的安置工作，待所有族人都进入地下后，我儿发现大少爷没在避难队伍中，说他不放心要去找一找，就走了。” “却没想到，这便是我们娘儿俩的永别！” 说完，穆子箐还掉下几滴泪来。 然而这时，伯雷却开口了。 “当时确实安排了部分羽王境修士，帮助保护族人进入地下避难。” “但穆熙风并没有被我安排在护卫的队伍中。” “更何况，就算穆熙风当时担任了护卫，我下的命令，也是在族人全部安置好后，羽王境以上的修士就全都要前往战场参战。” 穆云脸色有些怪异。 这话说的……就差直说穆熙风是不听安排，自己找死了。 当时穆家所有人的调度基本都是由伯雷负责，所以安排谁负责了什么工作，伯雷是非常清楚的。 可穆子箐这时却说。 “你是想逃避责任？” “不管怎么样，我儿子是死在被你放过的敌人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伯雷没有再做解释。 穆云皱起了眉，陷入思索。 穆子箐所阐述的观点其实漏洞不小。 姑且就当她说的是真相，但穆熙风不听安排、擅自行动在先，由此导致的死亡，责任却要算在伯雷的头上，这显然是没道理的。 不过若依照律法，作为管家的伯雷确实有失职之嫌，是要在此事件上，担负一定程度的责任。 只不过这个担责的程度很弹性，若是报到城主府的案子，穆云可能会直接判伯雷无需担责。 他此前已经猜到，穆子箐会针对伯雷，是想要削弱他身边的力量。 但仅凭这种粗糙的指控，就想把伯雷拉下马？ 她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很快，穆云的疑惑就得到了答案。 穆子箐接下来当场表示，由于伯雷的失职，穆家损失了一位极具潜力的羽王境修士，为此，伯雷应当立刻卸任穆府管家一职，并向穆家支付赔偿！ 大长老穆煌之一脸不满地道。 “仅凭这个你就敢说让伯兄下马？” 穆云也觉得这穆子箐有些荒诞不经了，但他需要知道穆子箐今天的倚仗是什么，这样他才好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 所以穆云看向了三位长老和二房的当家穆子桦。 “三长老，你要以长老的身份，发起‘罢免伯雷管家职务’的提案吗？” 穆子箐不是穆家的核心高层，是没有资格发起决议投票的，所以她若想促成这件事，只能借三长老的长老身份。 三长老点了点头，惹得一旁的大长老穆煌之频频摇头，感觉难以理解。 穆煌之一生醉心于剑，对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最是反感，这也是他为什么作为二房的老祖，却从来不管二房具体的事情。 穆云点点头：“那好，接下来我们便进行投票表决，赞同这项提案的人，可以举手了。” 三长老很果断地举起了右手。 紧接着，一直没有开口发表意见的二房当家人，穆子桦，也举起了右手。 穆云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在心中默念道。 不够。 就算加上二房的当家，票数也只是二对三，自然不够。 于是，在穆云满是探究的目光中，二长老穆潇凌，也缓缓举起了右手。 穆云眯起了眼。 原来如此。 这下票数变成了三对二，就够了。 这就是穆子箐的倚仗，她用不知道什么条件换得了二长老和穆子桦的支持，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有效。 穆家的核心高层就这么五个人，只要掌握了其中三票，任何提案都可以被顺利通过。 如此看来，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大长老虽然不喜欢这些权术之事，但他也不傻，此刻看着举起的三只手，他满脸失望。 “潇凌，你居然也跟着胡闹！” 真要算起来，大长老穆煌之还是二长老穆潇凌的大太爷爷。 也就是穆煌之，是穆潇凌父亲的爷爷的兄长。 血脉压制还是很有说法的，穆潇凌此时羞愧的压根不敢看穆煌之。 还要小一辈的穆子桦更是目不斜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只是他们二人举起的手，还是依然坚定。 见这两父子决心要一条路走到黑，穆煌之也是气得黑脸，大声道：“我反对！” 穆云笑着说道：“我也反对。” “但很可惜，三票对两票，这个提案被通过了。” “所以伯雷的管家职务，将在本次会后被撤销。” 第165章 逼迫 随着穆云的话音落下，站在堂内的几十名管事彻底躁动了起来！ 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精芒！ 伯雷如果被撤销了管家职务，最有机会接任的是谁？ 自然是他们这些穆府的各级管事！ 没有人不想往上爬！更何况穆府的总管，绝对是一个美差！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思考，会后要走哪些关系了。 还有人甚至会错了意，觉得穆云之所以叫他们来旁听，就是为了待会儿直接在会上选出新的大管家！ 伯雷本人却依旧稳如泰山，仿佛穆云话里的那个人压根儿就不是他。 倒是大长老穆煌之在一旁拧起了眉毛。 “大少爷，你不再争取一下吗？” 伯雷虽然没有投票权，但他的地位其实不低于任何一位长老，更别提他还是目前穆家的实力最强者！ 有他给穆云保驾护航，就没人能动摇穆云的地位！对方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先拿伯雷开刀的！ 可穆云却如此轻松地就放弃掉了自己最强大的一张手牌，任由敌人将其拔除了？ 他甚至还是笑着说出来的！ 穆子箐不知为何，她看着穆云此刻微笑的表情，突然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几次的交锋让她坚信，穆云绝不是一个疯子，而是难得的聪明人，他会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可凭什么？穆家核心的五个席位有三席现在都站在她这边，她已经手握绝对的优势。 他难道还认不清形势吗？ 还是说，他有自信能翻盘？ 穆子箐开始疯狂在脑海里思索，穆云有可能的应对手段。 穆云却压根不管别人怎么想，面对大长老发问，穆云也只是说。 “大长老，对方有三票，我们只有两票，是我们输了。” “还是说，您打算劝二长老和子桦叔公改票？” 穆煌之闻言一滞，他刚才就差把唾沫星子喷在二长老脸上了，也没见他改票，显然是铁了心要和三长老站在同一战线了。 至于那穆子桦，今天从进门开始就没敢看他一眼！ 他还觉得奇怪呢，心说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原来是知道自己要做混账事，心虚啊！ 大长老也知道，这种情况就算他骂，恐怕也骂不出一张票来。 随着大长老不再发言，这项提案就算是正式通过了，轻松的让三长老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可比平时，他们和单明月在一件事上争论半天要效率多了。 穆云估计接下来就该聊到正题了，于是主动给对方递了话头。 “表姑对这结果可满意？” 穆子箐心里一惊。 这穆云真不着急？还敢让她先手发难？ 然而对上穆云的眼睛时，穆子箐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她竟有种，被那双澄澈的眼睛看透的感觉。 一时间，穆子箐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穆云确实不着急，他手里的底牌还没开始出。 他要在瓦解对方的阴谋之前，尽可能地看清楚。 哪些人是该清理的，哪些人是需要警惕的，哪些人则是可以信任的。 见穆子箐迟迟不回话，穆云只好再逼了她一把。 “表姑，对于表哥的死，大家都很遗憾，如果你还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穆云的话给穆子箐造成了一种错觉。 那就是穆云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伯雷，其实是想要笼络人心。 想想也对，穆云刚坐上那个位子，肯定担心自己不能服众。 而安排好战死族人的后事，取得家属的谅解和感激，对他这个少家主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作秀机会！ 穆子箐自以为找到了真相，不禁在心里嘲讽起穆云来。 还以为你有多难缠，原来不过是个幼稚的小鬼罢了。 穆家果然还是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人来带领。 只见穆子箐神情一变，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 “既然大少爷这么说了，那我也大胆提出来了。” “对于我儿子的死，我最大的诉求，还是希望能让凶手以命抵命！” “所以还请大少爷做主，集结人马追杀千祎和尚，为我儿子报仇！” 穆子箐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把穆云给架到火上烤了。 千祎和尚是什么人？天下第三！ 虽然因为沈冰云的关系，可能下次放榜他就要跌出天榜前三的行列了，但千祎和尚终究是这天下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穆家想要杀千祎，能不能做到？ 能！但会非常难！必须要举全族之力，不计得失，才有可能实现！ 但是这样做的话，穆家很有可能被这件事给彻底拖垮！ 穆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略微深思后，才开口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千祎和尚实力不俗，在佛门中更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穆家若把他作为目标，等同于要做好与佛门开战的准备。” 众人一时沉默了。 在佛门面前，没有穆峰的穆家压根儿碰瓷不了一点。 佛门扎根西域数万年，底蕴丝毫不弱于道教圣地蜀山！ 就是整个翎渊城加起来，对上佛门也是略逊一筹，更何况这还是穆家的私仇，不可能牵扯到整个翎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想要杀掉千祎和尚给穆熙风报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穆云说从长计议，也不过是个拖字诀罢了。 但对面的穆子箐却露出一副狰狞神情。 “我老了，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当知道我儿是死在千祎手里的时候，我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我此生已没了依靠，也了无牵挂，若家族不能为我儿报仇，我到死也不会瞑目的！” 就在这时，三长老突然面色犹豫地开口问道。 “大少爷，不知夫人……何时能回来？” 穆云知道，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于是他微笑问道：“哦？三长老的意思是？” 三长老回应的笑容略显尴尬。 “老夫只是觉得，穆熙风毕竟是为我穆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优秀青年，若不能对他的死有个交代，怕是要让族中的青年子弟们寒了心……”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少爷刚才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家族的影响也可能不太好，所以老夫认为……” “这个家主的位置，对大少爷来说……可能还是早了些。” 穆云听后点了点头：“三长老说的很有道理！” 穆子箐和三长老都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在质疑你作为代家主的能力啊！ 你连这个都认同真的好吗？ 二人被穆云意料之外的反应搞得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三长老试探地问道。 “大少爷，不知……夫人的情况如何了？” 青极背着昏迷的单明月回来的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 再加上这些天一直都是穆云和伯雷在忙前忙后，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测。 穆云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母亲目前还没有醒来。” 他没有说要去找丹神顾驰的事情，毕竟能否事成还没有定论。 闻言，三长老又提出。 “大少爷，老夫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只是明日，便会召开八大世家的联合会议，届时各家家主齐聚，共同商讨对妖狐的处置一事，而大少爷毕竟年轻，实力……” “须知这个世界上，还是拳头大的声音响，老夫担心，少爷在那种场合下，难免会力不从心。” 三长老一番话说的也算是发自肺腑。 吴家抬上来一个十九岁的吴相蔺就已经够离谱了。 吴相蔺也一直很懂，借着吴家势弱在八大世家当中当隐形人，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针对他本人的风波。 但穆家的情况不同，穆家正是鼎盛，却要推出去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和一群真正的大人物对话，这多少显得有些儿戏。 此时在场有不少人，心中都默默认同了三长老的观点。 穆云依旧按兵不动，语气平淡地问道：“那不知，三长老有何高见？” 三长老先与穆子箐对视了一眼，才开口说道。 “不如……我们暂时选出一位新的代家主，来负责家族的管理和城中的事务，等夫人醒来后，再将权位归还夫人。” “大少爷如今的年纪，还是应该专注在修炼一途为好，这些琐事，不如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去烦心。” 至此，对方的思路已经完全摊开在穆云的面前。 通过提出给穆熙风报仇，抓穆云回复中的疏漏，再提明天的大会指出穆云实力不够的痛点，最后点出更换家主人选的核心目的。 从逻辑上看，确实很是通顺。 穆云配合地点了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三长老可有觉得合适的人选？” 见穆云此时还在退让，三长老觉得穆云是彻底放弃挣扎了，于是干脆地说道。 “老夫觉得，不如就交给子桦？” “我们几个老了，也不适合代表穆家抛头露面。” 穆云挑了挑眉，有些了然。 看来这就是穆子箐换取二房支持的条件了。 让穆子桦来当家主？这是不是代表着，二房和三房已经彻底站在一起了？ 正当穆云考量着二房的事情的时候，那边三长老却已经想快刀斩乱麻了。 “我提议，发起关于，选举新的代家主的提案投票，各位觉得如何？” 看得出穆子箐在一旁很有点头同意的冲动，可惜她说了不算。 就在二长老和穆子桦也有些意动的时候，穆云却突然开口叫停。 “我觉得可以先等等，毕竟子箐表姑刚才提出的事情，还没有结论。” 眼看临门一脚了却被喊停，三长老和穆子箐心里都有些抓狂。 “我其实……” 穆子箐很想说她其实不急的，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得贯彻慈母的人设，若她支持把选家主的事情排在给穆熙风报仇前面，之前的戏就白演了。 三长老则有些想不通，穆云为什么要把话题拉回去。 难道他还真想给穆熙风报仇？ 第166章 举证 穆子箐调整好有些急躁的心态，顺着穆云的话问道。 “大少爷的意思是？愿意举全族之力，为我儿报仇？” 穆云点了点头：“当然。” “熙风表哥毕竟是为穆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优秀人才，他的死，穆家不会坐视不理。” 这是圆了之前，三长老抓他话里的漏洞，表明了一个家主应有的态度。 一旁的大长老挤在一起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这一刻他都有些怀疑，穆云是不是真的还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 那可是千祎和尚！后面站着整个佛国！ 这个问题的本质，只是三长老他们逼迫穆云“退位让贤”的一个引子！ 穆云难道不明白吗？ 他可太明白了，所以穆云紧接着就说了个。 “但是……”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穆熙风真的是‘穆家的人’这个事实上。” 穆子箐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穆云笑了，终于开始出牌。 “堂姑真不知我的意思？” “穆熙风……明明是穆家的叛徒啊。” 此语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穆熙风是叛徒吗？怎么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穆子箐他们不也……” 穆云的话让一众管事再也按捺不住，爆发出了沸腾般的议论声！ 穆子箐愤怒地喊道：“穆云，这里在场的基本都是穆家的决策层，你敢为你刚才说过的话负责吗！？” 她的声音受到周围人激烈的讨论声干扰，听在穆云的耳中有些失真。 穆云敲了敲桌面，沉闷的“咚咚”声却在众人的声潮中异常清晰。 “肃静！” 少年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惊人的气势，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令人无法抵御的魔力，只一瞬间，人声鼎沸的议事堂内就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 穆云终于露出了锋芒，他锐利的目光刺向了对面的穆子箐，原本温和的神情变得十分冷峻。 这般庄严肃穆的姿态，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体会到，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的严重性。 “当然，我会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希望堂姑你也是。” 所有人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如果穆云说的是事实，那么此前会议上所有的议题，都会在瞬间被推翻！ “相信大家都清楚，此次向翎渊城发动突袭的敌人，他们有着十分鲜明的标志，就是他们的着装。” “他们会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下，我们姑且称之为黑袍组织，将这些人称为黑袍人。” “而我们今天一直在讨论的穆熙风，他也是黑袍组织的一员！” 穆子箐咬牙道：“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污蔑！风儿生前教导你多年，如今你却要把他污化成敌人！穆云，你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 穆云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 “堂姑何必如此着急，证据，证人，今日我都会一一呈上。” 穆云朝甄月点了点头，于是甄月站了起来。 “相信在座的有些人，对甄月姑娘不算陌生，大约一月之前，她与慧容道长自蜀山而来。” “而他们当初在接近翎渊岛的海域时，却遭遇了一名黑袍人的截杀！” 接下来，甄月就亲自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在她之后，成轩也站出来描述了和黑袍人交手的经过。 最后由穆云收尾，说出了他亲自救下甄月，和慧容道长的经过。 当穆云讲述完毕，穆子箐冷笑道：“大少爷难道是想说，那名黑袍人就是我儿子？” “这未免太过可笑！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子是火属性修士，和你们说的黑袍人根本对不上号！” 穆云摇了摇头：“堂姑别急，我也没有说那个黑袍人就是熙风表哥，至少现在，我还没有这么说。” “我只是希望大家可以先记住，有一个具备特殊风属性奇物的黑袍人存在。” 随后，穆云示意伯雷，拿出了那枚血石。 血石出现的那一刻，穆子箐瞳孔一缩。 这石头为何会在穆云手里？ 该死的，他们走的时候居然没把这块石头毁掉！？ 在穆子箐动摇的眼神中，穆云开口说道。 “相信大家在战斗开始前，都看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正是那道光柱连通了敌人的传送通道，让黑袍人开始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翎渊岛的上空。” “而当时那道红光的源头，就是这块石头。” “所以说，这块血石，就是敌人突袭翎渊城的关键！” 穆子箐本想狡辩，但三长老却冲她隐晦地摇了摇头。 这块石头上的空间波动太过明显，在场只要是飞仙境以上的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在这一点上狡辩会显得太过牵强了。 穆子箐只能忍耐下来。 穆云继续说道。 “这块石头是由沈冰云前辈，自前哨站的某处地底取出并带回，相信大家都能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在场众人都是头脑灵活之辈，不然也做不了穆府的管事，所以他们很快就明白了穆云的意思。 这石头能被人埋在前哨站，就说明翎渊城中有内鬼！ 大长老这时送上了助攻。 “这石头上……怎么有穆恒言的气息？” 在座的众人基本都观看了穆家的族内大比，所以对穆恒言的气息并不陌生。 石头上的血气虽重，但以通神境以上的感知能力，还是可以分辨一二。 大长老的发问，也算是替穆云省去了一番口舌。 “那我们就请穆恒言本人，来解释一下。” 说完，穆云就示意成轩，去把穆恒言带了过来。 穆恒言进入堂内后，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穆云指着桌上的血石问他。 “穆恒言，你可认识此物？” 穆恒言点了点头：“认识，穆熙风曾将此物交予我，命我在前哨站附近将其埋入地底，只是……我最后没有照他说的做。” 穆子箐猛然站起，愤怒地指着穆恒言说道：“污蔑！你这是污蔑！我看这东西就是你埋下去的！你想嫁祸给我儿子对不对！？” 穆云抬了抬手，安抚道：“堂姑，你先不要激动。” 说完又转向穆恒言，问道。 “你能详细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穆恒言微微颔首，便开始向众人讲述起了自己和穆熙风之间发生的事情。 在穆恒言的叙述中，他和穆熙风第一次相遇是在族内比试开始前。 那天，他如往日一般练拳，穆熙风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练拳的场地，并主动接触了他。 穆熙风看出了他想在比试中获得优胜，证明自己的心情，于是便教给了他一门，叫做十绝拳的拳法。 也正是依靠着这门，损耗阳寿来换取巨大威力的拳法，穆恒言才在家族比试的前几轮中连续获胜，走到了最后的决赛。 许多人听到这时，就已经想到了，世上没有天降的好处，穆熙风做这一切一定有其目的。 所以当穆恒言讲到，穆熙风是如何找上他，并要求他在前哨站埋入血石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感到意外。 而此刻全场唯一感到奇怪的人，却是穆子箐。 她虽然认识这块石头，却并不知道穆熙风做件事的过程。 所以她想不通，穆熙风怎么会让这么大一个证人继续活着？ 这不是给她增加难度吗！？ 等穆恒言讲到，他没有依照穆熙风说的去做，穆熙风便将石头从他手中收了回去时，穆子箐再也忍不住，出声呵斥。 “一派胡言！我作为穆熙风的母亲，却全然没有听说过你口中的这些事情！” “我看，这些根本就是你杜撰的！埋下石头的人就是你？” “你一定是想着，反正我儿子已经死了，就算栽赃嫁祸给他，他也不可能活过来辩解！” “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作为风儿的母亲，只要我还活着，就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穆恒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以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发下天道誓言，你敢吗？” 穆子箐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应极快地说道。 “如果发了誓的就一定是真相，那我也可以发啊！” “可比起虚无缥缈的誓言，终究还是实打实的证据更有说服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一切？” 穆恒言皱眉，觉得这老女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还要怎么证明是真的？ 穆子箐见他思路卡住，继续逼问道：“如果按你说的，你没有埋下石头，那你为什么之后没有上报这件事？你的立场绝对有问题！” 她还不忘煽动其他人，对在场众人说道：“这样一个知情不报的人说的话，我认为根本不值得相信！” 在众人被她说得动摇之前，穆云开口了。 “在大比开始之前，穆恒言便来找过我，想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但那时，由于穆恒言已经中了禁言咒，无法说出和穆熙风以及石头有关的任何事情，所以我没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导出任何细节，就这么错过了预警的时机。” 穆子箐冷笑：“大少爷，这一切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在自导自演吗？或许是你被骗了！” 穆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我认为穆恒言的这个行为，足以让他摆脱嫌疑。” “如果真的是他埋下的血石，那他完全没有必要来找我演这一出戏，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增加他暴露自身的风险，这从动机上是说不通的。” “所以我会更倾向于，他没有说谎。” 穆云当然知道穆恒言是无辜的，他说这一番分析，只是为了引导场中其他人的思路，不被穆子箐带偏。 穆子箐嘴唇嗫嚅了一下，穆云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她必须强行嘴硬。 “也许，他就是为了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才故意演戏的呢？” 穆云失笑。 “那我们不如听一听，真正埋下了这枚石头的人会怎么说？” 第167章 吵完了吗？ 穆子箐瞪大了眼睛。 “什么……” 穆云抓住了真正埋下了石头的人！？ 可她都不知道那人是谁，穆云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成轩在穆云的示意下出了门，等人被带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穆云开口说道。 “通过穆恒言的讲述，我们可以知道，穆熙风打算将埋下血石的事情再交给其他人去办。” “关于穆熙风为什么坚持不肯亲自去办这样一件‘小事’，待会儿我们再说，接下来我们会见到，那个最终被穆熙风选中的人。” 穆云自信的样子有着很强的感染力，不仅周围人内心的天平在慢慢向他倾斜，就连对面的穆子箐也开始感到不安和迷茫。 她明明获得了超过半数的高层支持，为什么却感觉自己像是要输了？ 在穆子箐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成轩押着一个人回来了。 竟是吴家的吴方景！ 如此意外的展开再次令旁观的众人发出惊呼。 怎么会是他！？ 一进来，吴方景就是一副蔫了唧的样子，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颓废之意。 待吴方景被成轩拎到堂前站定，穆云指着桌上的血石说道。 “吴方景，这块石头你可认得？” 吴方景抬了抬眼皮，片刻后又低下头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被关在穆家地牢的这两天，吴方景也从之前的恐惧和绝望中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想通了一些事。 穆云不可能对他用搜魂术。 与他年幼时只为取乐不同，穆云想要给他定罪，就必须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证明他有罪。 但搜魂是翎渊城明令禁止的手段，如果穆云敢在大庭广众下对他使用禁术，此事一旦传出去就会对穆家的声誉造成严重的影响！ 毕竟，穆家是翎渊城的主事家族，对于规矩的维护和看重，要远超其他世家。 若穆云敢带头违反规矩，无疑是给其他世家递上了一柄攻讦穆家的武器！ 以吴方景对穆云的了解，穆云是个“不会犯错”的人。 所以穆云那天说要搜他的魂，应当只是吓唬他的。 不得不说，草包了这么多年的吴方景，在自己的生死问题上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穆云确实没想过真的要用搜魂术这种方法。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违反规矩，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吴方景本就几乎没有狡辩的空间。 吴方景此刻的回答也并没有让穆云感到意外。 他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把吴方景拎出来，就是因为，他担心吴方景不会乖乖配合。 背叛可是一等一的重罪，吴方景只要不是真的傻子，就一定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而如果穆云的举证在一开始就不顺利，那么哪怕他最后还是成功定了吴方景的罪，再往后穆云的话也很难让周围的人轻易相信了。 所以说白了，穆云前面的举证、抗辩，都是为了提升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公信力”。 只有你第一次、第二次都成功说服了别人，第三次才能在开口之前就让人感到信服。 这种对周围人认知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而在他的铺垫下，此刻就算吴方景矢口否认了自己的罪行，大部分人也会下意识地认为他在狡辩。 相比于被押送过来的吴方景，他们会更愿意相信之前一直正确的穆云。 看着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吴方景，穆云开口规劝道。 “吴方景，作为整个翎渊城唯一的阴属性修士，你的气息辨识度太高了，所以就算你一味的否认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眼下，只有交代出幕后主使，你才有机会减轻刑罚。” 吴方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气息，你这是对我的污蔑。” 穆云皱眉：“在场只要是通神境以上的强者，都能感知到血石上残留的阴属性气息，你觉得你的狡辩有意义吗？” 吴方景冷笑：“你们穆家的人想要沆瀣一气治我吴家人的罪，凭什么？” 这时议事堂外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穆家人不行，我行不行啊？” 众人转眼望去，却见竟是上官凌桀，带着一位高挑火辣的美人走了进来！ 穆子箐冷笑道：“今天还真是热闹啊，穆家的议事堂，却进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外人！” 大长老更是看着跟在上官凌桀身后的那名女子脸色微变！ 九媚！？为什么上官家的三少爷会带着九媚出现在这里！？ 作为尊者，他自然是参加了之前对九媚的围剿，九媚逆转妖神的那一刻给了他无与伦比的震撼，他甚至一度以为他们要失败了！ 好在，最后还是有一位神秘强者借上官三少的身体降临于世，将九媚的一身实力封印了起来。 但饶是如此，九媚依然是一尊真正的妖神，是与翎渊城对立了上千年的存在！ 而如今，这样的存在居然踏进了穆家的议事堂！ 活了大几百年的大长老穆煌之，此时竟破天荒的感受到了一种不真实感。 上官凌桀的突然出现，让吴方景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很快反驳起了上官凌桀进门时说的话。 “翎渊城谁不知道你和穆云穿一条裤子？再说，你又凭什么治我的罪？你拿得出证据吗？” 上官凌桀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的九媚。 “我拿不出来，但是她可以。” 三长老这时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道。 “大少爷！难道如今，我们穆家的私事，都要让别家的人插手了吗？” 这无疑是家族大忌，三长老认为这是很好的攻讦穆云的机会。 然而穆云却严肃地摇了摇头。 “三长老此言差矣。” “事到如今，穆熙风的事情早已不是我穆家一家之事了，而是关系到全城的大事！” “上一次重云塔尊者尽出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谁还记得？” “此次战役中，各家伤损如何，你们又有谁清楚？” “造成所有损失、后果的到底是谁？” “如果真相大白后，证实敌人安插的内应真的是穆熙风，那这还只是我们穆家的一家之事吗？” 你家的叛徒引来了敌人，让全城蒙受损失，其他世家要是知道了，能不上门来找你撕逼？ 眼下是因为单明月出了事，最近城中的事务都是穆云代为处理，其他世家的家主要脸，觉得不好为难一个孩子。 再加上，这次敌袭实际造成的后果也并不算太严重，所以各家才没有急着说要开会追究责任人。 但不说不代表不查，当初很多人都看到红光是从前哨站而起，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穆云也收到了其他世家在暗中调查的消息。 等回头真证实了，内鬼出自穆家，其他世家是肯定要向穆家问责的。 到时候该如何处理，光是想想都叫人焦头烂额。 可即便如此，穆云现在也要把这个会开下去！ 他必须要守住穆家！ 这些人想拿穆熙风的死借题发挥，夺走穆家，那他就用事实把这些人的脸都打烂！ 攘外必先安内，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他再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三长老这会儿被穆云一连串的问题怼的哑口无言。 甚至他还觉得穆云实在是不懂事，明明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要跟他们作对！ 如果他们今天成功做主穆家，那么穆熙风的内鬼身份不会被曝光，穆家自然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世家追责。 到时候在会上活活稀泥，拖延拖延，这事儿不就过去了？ 不损穆家一丝一毫，岂不是皆大欢喜？ 而一旁的二长老，眼看局势不利于己方，也有些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穆云请外人来参与穆家的议事也是有些过了。 于是二长老开口道。 “即便如此……让别家的人……” 穆云直接抬手将其打断。 二长老心中一怒，这孩子，太不尊重人了！ 放在以往，素来谦逊有礼的穆云，断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但眼下为了对付二房三房的联手，穆云必须变得强势起来！ 只听穆云沉声说道。 “为了查明真相，我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不过今日，我主要请的也不是上官，而是九媚前辈。” 听到九媚的名字，二长老和三长老，以及穆子桦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们虽然知道九媚是谁，但他们既没有参与之前的围剿行动，也没见过九媚化人后的样子。 所以直到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那个妩媚女子，竟然就是那只九尾天狐！ 穆子箐虽然不知道九媚的事，但看三长老的反应她也知道，恐怕这女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堂内的众多管事更是困惑不已，他们上次听到九媚这个名字，还是方才，三长老提到明日有一场，商讨如何处置九媚的八大世家联合会议。 此时的二长老和三长老已经快要气死了！ 穆云不仅请外人进穆家议事堂！居然还和翎渊城的死对头勾结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一个是守旧派，一个是暴躁派，穆云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他们的雷区上蹦迪！ 但此刻，看着穆云光明磊落地坐在主位上，两位长老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光是穆云此刻的气势，两位长老都感觉，好像要说不过他。 其实关键是他们心里也清楚，穆家的家规里从来没有明文规定说，不可以让外人参与议事，不可以和妖族合作。 只是他们把这些东西，当做默认的潜规则罢了。 所以穆云做的这些是问题，却又不算什么问题。 是问题是因为他的立场疑似有问题。 没问题是因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守住穆家，所以他的立场其实没问题。 九媚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无趣，人类总是喜欢把时间和精力用在一些无谓的争吵上。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穆云。 “吵完了吗？” 第168章 吴方景的演技 穆云朝九媚点了点头。 “有劳前辈。” 九媚只是手指勾了勾，穆云面前的那块血石就缓缓飘到了上空。 “这个术最早是模仿道术的寻根溯源，只要在物品上遗留下气息的人和物品处于一定范围内，就可以显现出具象的联系。” 九媚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番，随着她手印的变换，血石散发的红芒出现了变化。 几道颜色不一的流光突然自血石上散发出来，悄然连接到了在血石上留下过气息痕迹的几人身上。 明黄色，代表雷属性的光线连接到了伯雷身上。 漆黑又泛着寒意的特殊冰属性光芒，连接到了沈冰云的身上。 灰色，代表后天武者的光，缓慢地连接上了穆恒言。 淡黄色，与先天真气极为相似的光，则连接在了穆云身上。 最后，还有一道如暗影般浓郁的阴属性流光，连接在了吴方景身上！ 吴方景浑身一震，面如死灰。 渐渐的，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眼睛里迅速爬满了血丝，声线颤抖，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 “你……你们，是一伙的！这是妖术！是障眼法！你们都想害我！” 眼看他又要陷入自我偏执当中，穆云突然起身，当头棒喝。 “吴方景！” 吴方景被他的气势吼得整个人一抖，几近疯狂的神色又变得有些迷茫。 穆云大声地道：“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吗？你要为了替别人守护秘密去死吗？” 穆云十分清楚，吴方景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果然，听到“死”字，吴方景又浑身颤抖起来，像是极为恐惧。 “死……我不想死……我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穆云继续向吴方景投去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沉声道。 “如果你不想死，供出幕后主使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你这次做的事，后果有多严重！” 吴方景看着连在自己胸口的漆黑光线，抱着自己的脑袋，涕泪横流。 穆子箐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不然只要吴方景开口供出穆熙风，他们就彻底没戏唱了！ 可她还能说什么来改变形势？ 穆云准备得太过充分，如今他证人、证物都不缺，只差被指使的吴方景的指认！ 慌了神的穆子箐忍不住看向了三长老的方向，却见此时三长老、二长老和穆子桦三人都是冷汗津津，六神无主的模样！ 如果今天他们逼迫穆云让位失败了，他们都不敢想得了大势的穆云会怎么对付自己！ 穆子箐暗自咬牙，心里骂了声。 这些猪队友，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靠谱的！ 转头看向一旁状态不对劲的吴方景时，穆子箐突然灵机一动，赶忙开口道。 “大少爷……我看这吴方景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作为关键证人，他的证词很重要，所以我们今天的会议要不就先开到这儿？” “等吴方景的情况好转一些，能正常沟通之后，我们再来……” 穆云冷笑，这个时候想休战？ 哪有那么容易！ 穆云看向又哭又笑的吴方景，语气冷冷地道。 “精神状态不稳定？呵……吴方景，看来有人还是挺认可你的演技的。” “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打算要装到什么时候！？” 听了穆云的话，周围众人一时神色惊异。 就吴方景哭得直冒鼻涕泡这个痴样儿，居然是装的？ 不像啊！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随着穆云的话音落下，原本还浑身颤抖，痛哭流涕的吴方景，却突然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静止！ 他依然抱着自己的头站在那里，良久后才开口说道。 “没想到，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却还是骗不过你。” 他的声线稳定，语气也十分平静。 议事堂内又一次炸开了锅！ 他居然是装的！？看起来那样真实的恐惧、疯狂，居然是装出来的！？ 重点是，这都被穆云给拆穿了？ 这眼力也太牛批了点儿！ 穆云其实也不完全肯定吴方景是在演戏。 他只是知道，吴方景这人有多么的阴险且难缠。 吴万钧死后，吴方景就一直很缺少安全感，这的确让他的精神极不稳定。 再加上地位一落千丈后，以前他做过的孽有不少都报应在了他的身上，这些都让吴方景几乎是整日都活在惶恐不安当中。 所以当他发现，装疯卖傻能让他逃过一些恶意和伤害的时候，他就下意识那么做了。 这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 直到被穆云抓走之前，他都做的非常好，他有些失心疯的消息传出去后，家族里找他麻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而他之所以能演得那么好，是因为他所有的反应，都是真实的，是他在触发自我保护时，爆发的本能。 他害怕的颤抖痛哭是真的，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真的，疯狂时那种阴暗的恨，也是真的。 在这些夸张的表现当中，他的内心，却一直可以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平静。 他也有想过会被看穿，但他没想到，穆云会那么笃定。 他知道，在穆云的步步紧逼下，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许久之前，吴家截杀金越失败，只留吴方景独活的时候，穆云并没有选择杀掉吴方景。 那时他就是想看看，吴方景会怎么选。 然而吴方景最后的选择是顶着不比死亡小多少的压力，回去拖累整个吴家。 从那时起，穆云就知道。 吴方景很怕死，非常怕死。 而越是怕死的人，在真的要死的时候，求生意志反而越强！ 吴方景背叛了整个翎渊城，这件事只要坐实，等待吴方景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能找到活下去的路，装疯卖傻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穆云和吴方景接触时的核心思路其实很简单。 就是怀疑。 保持对一切事物的怀疑。 如今看来，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吴方景。” “说出事情的真相！” 吴方景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那张脸，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穆云说道。 “让我说出来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穆云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形势，以目前的证据，足以证明你犯下的过错，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吴方景突然走到桌前，双掌猛然向桌上一拍，发出巨大的响声。 “嘭！” “但是你需要‘真相’啊……你需要那个只有我知道的‘真相’！” “你想知道，就要来换！” 穆云缓缓坐回了椅子上，摆出一副淡漠的姿态。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查出真相。” 吴方景渐渐激动起来。 “不！你需要我！你一定需要我！” “只有我说出口的‘真相’才能被认可！毕竟我可是……” 他又突然平静下来，和刚刚的强烈反差显得特别诡异。 “亲手埋下了这颗石头啊……” 穆云眯了眯眼：“很好。指使你做这一切的是谁？” 吴方景也眯起了眼，像是吐信的毒蛇。 “你知道的穆云，你知道的……” “你知道他是谁，但如果你不答应保住我的命，我便不会告诉你他的名字。” 穆云嗤笑：“如果你不肯说，就要自己抗下所有的罪名，到时候你也是一个死字！” 吴方景眼神震动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承诺，我宁可带着这个秘密去死，也不会帮你的！” 穆云看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形势。” “你老实交代，帮助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只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才是你有可能保住性命的唯一办法！” 说完，穆云也不再追问他，而是转头看向成轩说道。 “轩哥，把目前的这些证据材料，分别给其他几个世家送去一份，然后把吴方景押入城主府的大牢。” 吴方景身子一抖。 把他秘密关押在穆府的地牢里，和将他所做的事情公布后，关押在城主府的大牢里，这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那代表着他很快就要进入到审判阶段了！ 当成轩与躯体僵硬的吴方景擦肩而过时，吴方景终于扛不住巨大的压力，高声道。 “等等！” 成轩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吴方景额头留下冷汗，嘴里喃喃道。 “我说、我说……” “给我这块石头的人……是穆熙风。” 整个议事堂内寂静了一瞬。 “哗——” 围观的一众管事，突然发出巨大的哗然声，无比沸腾的气势，像是要把头顶的房盖儿都给掀开！ 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多人都已经相信，事情的真相就是穆云说的那样。 但吴方景的指认，无疑是为整个事件盖棺定论，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穆云对面的穆子箐面色苍白如纸，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都有些发软。 完了，全都完了！ 刚才吴方景改口的瞬间，她甚至都想要直接出手，一掌将其拍成肉泥！ 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那样就和认罪了没什么区别！ 但吴方景接下来的话，却让身子刚软下去的穆子箐，腰杆儿猛地又挺了起来！ 只听吴方景说道。 “大比前一日上午，有人写信约我去城西的一处偏僻茶肆喝茶，我本来不想搭理，但那人在信中说……有帮我报复所有人的办法。” “大约巳时三刻，我到达茶肆时，见到的正是穆熙风……” “我问他为什么要背叛穆家，他没有回答，只是给了我这颗石头，告诉我只要在当晚将石头埋入前哨站附近，我的期望就可以实现。”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当天晚上我就去前哨站埋下了石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穆熙风。” 吴方景说完，最先有反应的却是穆子箐。 她像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也又有了笑容，不过却是讥讽的笑。 “原来，你也在说谎！” 第169章 不甘 吴方景皱眉：“你什么意思？” 穆子箐语气笃定地说道：“当日巳时三刻，风儿就在我的房内陪我说话，中午还陪我用了午膳，到未时末才离开！” “在你所说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与我的风儿在什么茶肆见面！你在说谎！” 吴方景却只冷漠地看着她。 “我只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其他的我不清楚。” 这时候穆云开口了。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可以解释。” 说完，穆云挥了挥手，成轩立马拿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开始挨个发给在场的人。 趁着众人低头阅读的时候，穆云说道。 “其实自从救下甄月姑娘和慧容道长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当时那名黑袍人的身份，并且很快，我就对穆熙风产生了怀疑。” “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尽管我安排了人手对穆熙风进行监视，但我却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异常行踪的汇报。” “甚至在穆恒言主动找到我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 “一直到前两天，我的这个疑惑才终于被解开，而一切答案，就在发给大家的纸张上。” 听穆云说完后，众人看的更仔细了。 他们手上的是两份资料，一份是对穆熙风的监视记录，另一份是对穆熙风近期在城内的动线调查。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两份资料中，怎么会有几条时间重合，地点却相悖的动线啊？ 那岂不是说，在同一时间下，有两个穆熙风出现在了不同的地点？ 穆云适时开口说道。 “相信大家也发现了，两份情报当中，穆熙风的行动线有时间上的重合，这似乎意味着同时存在两个‘穆熙风’。” “针对这种情况，我认为比较合理的推测是，穆熙风有一个帮助他混淆视听，吸引监视人员注意力的替身！” “之前我们也说过，埋石头这件小事，为什么穆熙风却不肯自己去完成，而是一定要假手于人？” “我推测，原因或许也和替身有关，他跟替身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和限制，导致他无法离开穆家太远。” 穆云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点头认同，这个推测的确是最合理的。 而穆子箐此刻看着纸张上的信息，面色却有些扭曲。 她刚才所说的，穆熙风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线，也有被记录在案。 而同一时间，穆熙风出现在城西茶肆的目击情报，也和吴方景方才的描述完全吻合！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都不知道替身的事情！？ 她难道一直在和一个替身相处？ 可是……为什么？ 穆子箐的内心极度不甘。 她心知，到这一步，他们基本已经是输了。 但她认为自己不是输在智谋，而是输在信息差！ 她和穆熙风的信息根本不同步！穆云列举的很多证据，都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如果穆熙风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于她，让她有时间提前查漏补缺，此刻的结果一定不是这样的！ 突然间，穆子箐情绪激动地将手中的纸张全部撕碎，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不信！这一定是你们编造出来的假情报！” 一时间，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就连作为她队友的三长老，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不解。 这时候说这种话，岂不是落了下乘？ 穆云在对面表情平静，开口道：“堂姑，你之前说，凡事要讲证据。如今我把证据拿出来了，如果你有异议，还请你也用证据说话。” 穆云的话让穆子箐稍稍冷静了一些，并默不作声地在脑海中疯狂思索。 她还有什么可以翻盘的点吗？ 在穆云严谨的论证下，从明面上看，他们似乎压根儿不存在辩驳的可能性了！ 穆云这时又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金元宝，紧接着开口说道。 “借着吴方景的证言，我再补充一件事情。” “在吴方景与穆熙风会面的当日晚间，茶肆的老板，被人杀害了。” “老板的侄子目睹了这一过程，接下来我们请他过来陈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穆云说完冲成轩点了点头，于是成轩又出去，把茶肆老板的侄子领了进来。 侄子知道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老老实实把当晚看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整体听下来，和当初成轩向穆云汇报的版本，基本没什么出入。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在夜里挥剑杀死了他的叔叔，并留给了他一锭金元宝。 在侄子说完后，穆云又示意了一下九媚。 九媚脸上虽然不耐烦，但碍于和穆云现在是合作关系，所以她还是伸手结印，施展出了和刚刚一样的术法。 只见那枚金元宝缓缓升至半空，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很快，几道不同颜色的光线，将元宝上残留的几道气息，一一指向了对应的人。 有穆云、成轩，还有那个只是凡人的侄子。 除了连在他们三人身上的光线外，还有两道光线向门外延伸了出去，但却只到门口就停住了。 穆云先是示意成轩，将侄子送出了议事堂，才开口道。 “左边这道棕黄色的光线，属于一位土属性的观象境修士，他是在搜查那间茶肆时，找到这枚元宝的人。” “至于右边这道，红灰两色交缠，大家应该能猜到是谁。” “是杀害茶肆老板的凶手，也和当初截杀甄月姑娘与慧容道长的，是同一人。” 那灰色的风元素太过特殊，即使是没有达到通神境实力的修士，众人也多少能够感知到那极具辨识度的不祥气息。 “接下来我想和大家讨论的是，穆熙风就是这名黑袍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可惜，穆熙风谨慎地没有在血石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这导致穆云无法将他和杀死茶肆老板的黑袍人，直接联系在一起。 好在，以目前这些证据，在正常的逻辑推断下，大部分人应该也会觉得，穆熙风就是黑袍人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穆熙风已经被证实是黑袍组织的人，再加上茶肆老板的死，就发生在白天穆熙风光顾过茶肆之后。 光是这两点就让穆熙风有很大的嫌疑了。 再加上元宝上残留的气息，让穆熙风是火属性修士这件事，也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毕竟，修士如果想要隐藏自身的某一种属性，实在不算困难。 穆云在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后，便默默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 穆熙风叛徒的身份已经基本坐实，他之所以还要提出后面的事，目的是为了证明，穆熙风是假死。 穆云知道，九媚目前施展的这个追根溯源的术法，其实还有一个特性。 那就是，如果在物品上遗留下气息的人已经死亡，那么施术后，就不会出现与已死之人对应的流光。 而眼下，对应黑袍人的红黑光芒还在，这就证明，黑袍人还没有死！ 也就是说，只要穆云能够证明，穆熙风与黑袍人是同一个人，那么穆熙风是假死这件事就成立了。 但可惜的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穆云想要仅凭分析，就让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是很难的。 穆子箐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大声地说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儿子就是所谓的黑袍人！” “事实上我儿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叛徒，是你们在污蔑他！” 她的前一句倒还好，毕竟穆云确实拿不出铁证。 但当穆子箐说出第二句话时，周围的人已经是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了。 很多人，甚至包括二长老和二房的当家，都对穆子箐的行为有些费解。 穆云前面锤的太死了，穆熙风是叛徒这件事基本已经盖棺定论！ 她难道还能找到方法，推翻穆云的结论？ 穆云丝毫没有被穆子箐激烈的情绪影响，冷静地说道。 “我们确实还没有掌握穆熙风就是黑袍人的确凿证据。不过……” “穆熙风利用血石和敌人里应外合，帮助了敌人对翎渊城发动突袭，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还是那句话，堂姑，如果你有异议，请拿出反驳的证据。” 自以为找到了一张好牌的穆子箐，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我儿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我儿子真的是黑袍组织的人，又怎么会死在千祎和尚手里？千祎和尚这次可是和黑袍组织一起的！” 三长老等人眼睛一亮！ 这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 虽然无法完全推翻穆云之前的论证，但好歹有了一个能够继续拉扯的点！ 但穆云看着穆子箐自信满满的样子，却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他正愁怎么把话题引到穆熙风假死这件事情上呢。 穆子箐这真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啊。 只要接下来，穆云能够证明穆熙风是假死，将是对穆子箐的绝杀！ 穆云眯起了双眸，仔细观察着穆子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是堂姑……穆熙风，真的死了吗？” 穆云看到，穆子箐略显老态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的！？ 周围人此时也在议论纷纷。 “对啊，如果穆熙风和敌人是一伙的，他怎么会死了呢？” “会不会是千祎和尚临时起意？或者和穆熙风有矛盾？” “你们还真信她说的话？听大少爷的意思，那穆熙风明显是没死！搁这玩儿金蝉脱壳呢！” “我也觉得大少爷说的才是真相！前面那么多证据你们都白看了！” 察觉到周遭的舆论不站在自己这一边，穆子箐暗自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心神，开口答道。 “当然是真的，是我亲手为风儿下葬、收殓骨灰，自然不会有错。” 反正尸体已经烧成了灰烬，根本不可能再作为证据！ 穆子箐觉得，这次自己一定能稳操胜券！ 但她没想到的是，穆云虽然没有关于假尸体的证据，但他有证人！ 穆云敲了敲桌子，第三次提醒嘈杂的众人保持安静后，缓缓开口道。 “当时战斗结束后，我回到穆家，在前院发现了穆熙风的尸体。” “在我对尸体进行观察时，沈前辈曾给出过明确的意见。” “那具尸体，是假的。” 第170章 处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盘坐在椅子上，身材娇小的沈冰云。 有了九媚的先例，这会儿也没人再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了。 旁观了半天的沈冰云接过穆云的话头，用清清冷冷的嗓音说道。 “本座当时确实说了，那具尸体是假的。” “那只是一具，由人体残肢拼接而成的傀儡罢了。” 沈冰云的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满是对谎言的不屑，和对真相的笃定，叫人听在耳中，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信服。 穆子箐坐在那里，整个人已是如遭雷击！ 为什么！明明她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人跳出来和她作对！ 这女人有毛病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不管穆子箐有多么抓狂，穆云这一手以势压人，不得不说效果出奇的好！ 穆子箐气得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沈冰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发言，很可能一句话将她打入深渊！ 她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否则一旦穆熙风是假死的事被证实，她也很难逃脱干系！ “你、有什么证据……” 沈冰云冷漠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转动，兀自陈述道。 “迄今为止，本座已斩灭了一万三千六百二十四具人傀。” “除了它们的制造者，我自认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人傀这种东西的人。” “当时的那具尸体，虽然在容貌上处理得很好，但衣物掩盖下的肢体缝合却不够精细，若是脱掉衣服，便能从细微处，看到缝合线的痕迹。” “内部的骨骼也是接的一塌糊涂，轻微错位至少有七处。” “上述的每一句话，本座都可以以剑宗宗主的名誉，担保其真实性。” 沈冰云每说一句，穆子箐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竟真的懂！ 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说用剑宗宗主的名誉来担保！ 沈冰云作为剑宗之主，肩上扛着的，可是整个剑宗的气运！ 说出这句话的她若是敢指鹿为马，德行有亏，那牵连的可就不只是她自己了！ 穆子箐想不通。 堂堂剑宗宗主，为什么要帮助穆云一个毛头小子？ 难不成，穆云代表穆家，和剑宗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交易？ 就为了保住代家主的位子！？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沈冰云会愿意多说几句话，只是单纯出于对人傀这种东西的厌恶罢了。 穆子箐彻底输了。 沈冰云的一句话，真的将她打入了深渊！ 穆云其实也没想到，沈冰云会说出，以宗主的名誉做担保这种话。 但无疑，沈冰云的发言已经帮他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这场会议，终于可以开始收尾了。 “穆子箐，关于穆熙风假死一事，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穆子箐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在穆云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只能下意识地说出：“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穆云冷笑：“不知道？” “你当初为何执意不肯让我带走穆熙风的尸体，到府医处检验？” 穆子箐还想辩解：“那是……” 穆云却厉声打断，根本不给她再狡辩的机会。 “你我在有言在先，尸体择一吉日下葬，你却急着要火化尸体，你在心虚什么？” “穆家的丧葬习俗多是土葬，你却执意选择火葬，难道不是刻意想要隐藏真相？” “你分明就是明知穆熙风假死逃脱的事实！出面帮其收尾不说，还想要借题发挥！煽动、联合穆家高层！企图夺取家主之位！” “是谁指使你做这一切？黑袍组织，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在一声声的质问中，穆云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越来越盛，竟压得穆子箐抬不起头来！ 此时，所有人看向穆子箐的目光都一变再变。 甚至包括三长老、二长老，以及穆子桦，此时三人表情都是又惊又怒。 他们都被骗了。 穆熙风假死一事，他们是不知情的。 是穆子箐主动向他们提出，可以利用穆熙风的死，借题发挥，逼迫穆云让出家主的位置。 他们跟黑袍组织没有瓜葛，但却在利益的诱惑下，成为了穆子箐权力游戏的棋子。 想通一切的三人，面色灰败。 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承认错误，并向穆云交代具体的情况，以期减轻罪责。 但他们依然没有。 因为他们不愿向穆云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低头。 穆云也不介意，等解决完穆子箐，他会挨个收拾过去。 此刻心情最轻松的穆家高层，应该就是大长老了。 他坐在一旁，亲眼看着穆云将真相一点一点摊开在众人的面前，将对方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部打碎。 全程没需要他帮衬一句，自己就解决了二房和三房的联手发难。 大长老感到非常欣慰。 穆家有这样的后生，何愁不兴？ 当穆云沉声问出：“穆子箐，你可认罪？”后，议事堂便陷入了安静当中。 面对穆云一连串的质问，穆子箐的选择是拒不配合。 当看到盟友们投来的愤怒目光时，穆子箐就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于是便索性闭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穆云点了点头：“既然你不肯回答，那么你是否有罪，就交给在场所有穆家的成员评判！” 穆子箐猛然抬头。 “什么？你……你不能这样做！凭什么让他们……” 穆云冷笑：“你以为我今天叫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的？成轩！发纸笔！” 于是，在穆子箐惶恐的目光中，成轩给在场的所有管事都发了一张纸片和一支炭笔。 穆云、三位长老、穆子桦，以及伯雷和青极，也都有。 甚至就连成轩和穆恒言也各拿了一份纸笔。 上官凌桀伸手想找成轩要一张，被九媚揪着耳朵拉了回来。 待所有人都分发完毕后，穆云开口说道。 “现在，请所有人在纸上写下，你认为穆子箐是否有罪，如果你认为有，就写有。” “认为没有，就写无。” “不需要写名字，写好后将纸张折起，成轩待会儿收上来唱票。” 穆云说的规则很简单，很快所有人都“刷刷”地写了起来。 穆云看向了穆子箐：“在唱票结束之前，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出事件的幕后主使和经过，以及关于穆熙风和黑袍组织的事情。” “你交代的越多，我就会酌情为你减去更多的刑罚。” 穆子箐虽然被穆云搞的这般阵仗吓得有些发抖，但脸上还是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就不信了！就凭你，能把我怎么样？” 成轩已经开始收所有人手上叠好的纸片了。 穆云也不打算遮掩，直言道。 “你参与叛徒穆熙风的假死计划，煽动穆家核心人员企图夺权，还疑似和敌对组织有关，诸般行径，已与叛徒无异。若你还是不肯交代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么待会儿唱票的结果，若是众人判你有罪，我就会将你当场处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在议事堂当场处决族内叛徒！ 这是穆家千年来也未有过的事情！ 一旁的三长老嘴唇嗡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当他对上穆云的眼神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穆云的眼神深沉的可怕，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 穆子箐呆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 “你知道我是什么境界吗？就凭你一个废了的少爷？就想杀我！？” “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身子一边在抖，倒是和之前犯病的吴方景有些像，不过她这个怕死的反应要比吴方景克制多了，却也真实多了。 面对她故作嚣张的嘲讽，穆云却肃着一张脸。 “自会有人帮我动手。” “我劝你，珍惜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要开始唱票了。” 见穆云神色那般认真，穆子箐也不再笑了，只是坐在那里，讥讽地看着穆云，和不断唱票的成轩。 随着一声声的“有”字被念出，很快认为穆子箐有罪的，就超过了半数。 而在这个过程中，穆子箐的心也悬的越来越高，她也不知为何，一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有种汗毛乍起的感觉。 他真的要杀了我吗？ 凭什么！？他怎么敢！？ 穆子箐的手指不安地扣弄椅子的扶手，成轩唱票的声音仿佛成为了催命的魔音，让她原本坚定的意志逐渐开始摇摆了起来。 “有。” “有。” “说……” “不说……” “说……” “不……” 当成轩放下最后一张纸片，并喊出“有”的时候。 穆云看着穆子箐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那双漠然、漆黑的眼睛，让穆子箐感到全身麻痹，似乎自己的生机，都被那双眼睛剥离了身体。 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穆子箐来不及想了。 她脸色苍白，浑身是汗。 她听到成轩高声说道。 “最终票数，六十二比三，结果是……有罪！” 有罪两个字像是触及了穆子箐的神经，她的双眼猛然睁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高声喊道。 “我……” 但她还是慢了一步，在她的声音出现之前，穆云的口中已经吐出了两个字 “动手！” 明亮的刀光应声闪过，只一眨眼的功夫，穆子箐就彻底消失了。 就连一点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穆云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声音冷的像是亘古不化的坚冰。 “你慢了。” “我已经不想听了。” 第171章 胜利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穆云居然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穆子箐！ 这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是穆家的嫡系！穆云的堂姑！ 所有人都没想到，穆云竟会狠辣至此！ 而比起其他人，最为惊骇的还是三长老、二长老和穆子桦。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穆云这一手就是在立威！ 但即便心中有数，他们却还是被刚才的一幕震慑到了！ 在座只要是通神境以上的强者，都能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穆云说出“动手”两个字后，真正出手的人，其实是伯雷。 恐怖的刀芒如雷光乍现，穆子箐整个人竟直接被斩至湮灭！ 三长老坐的最近，看的也最清楚。 在白炽色的刀光里，穆子箐的身影逐渐崩毁、分解，最终化为无形。 甚至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留下。 三长老知道，穆子箐其实有着六品通神境的实力。 但在这一刀下，却连一丝反应都做不出。 更令他胆寒的是，穆子箐人没了，她身下的椅子却依然完好无损，连一点被刀锋割过的痕迹都没有！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世间竟有人能将刀法和雷术，用的如此妙到毫巅！ 然而，相比于伯雷这一刀的威慑，穆云在其中做的事，才真正让三长老等人感到骇然无比。 在穆子箐的肉身被彻底毁灭后，仿佛是刻意为之的结果，穆子箐的灵魂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还没来得及意外，三长老等人就看到，穆子箐的灵魂体满脸惊恐，转瞬间就被吸进了穆云的眉心！ 穆云居然拘走了一位通神境强者的灵魂！ 这怎么可能！？穆子箐的灵魂强度可是有人境中期！ 但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如果说伯雷出刀斩灭穆子箐的肉身，给三长老等人带去的是实力上的震慑。 那么穆云拘禁灵魂的诡秘手段，便是唤醒了他们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这个世界比死还要可怕的，就是连灵魂都落入敌人手里，永世不得超生！ …… 残阳谷某处洞府内，身穿黑袍的穆熙风正在打坐修炼。 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只烛台，上面有一根较寻常蜡烛粗壮许多的白蜡，正在静静地燃烧。 令人感到奇异的是，那蜡烛头顶的火焰竟是绿色的，轻盈跳跃间，有种说不出的幽诡。 过了许久之后，烛台上的火光突然熄灭了。 察觉到光线变化的穆熙风缓缓睁开了双眼。 自灯芯升腾而起的烟雾，像是某人逐渐消逝的身影。 气质儒雅的青年，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 蓦然却落下一滴泪来。 …… 议事堂内，三长老等人已经变得老实如鹌鹑，穆云立威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其实穆云事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紫诛沉睡之前同他说过，将灵魂投入养魂匣，可以帮助其早日苏醒。 所以穆云才会想要尝试，能否将穆子箐的灵魂收入养魂匣中。 伯雷这一刀没有杀伤穆子箐的灵魂，也是他和伯雷提前商议的结果。 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伯雷很懂得其中的分寸，即使穆云的要求有些奇怪，他当时也没有多问。 但如果穆子箐的灵魂有逃逸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地再出第二刀，将穆子箐的灵魂也斩灭。 只不过，事情的过程好像意外的简单。 穆云所做的，只是将意识短暂地沉入了魂海当中，并打开了养魂匣的盖子。 随后，养魂匣就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力量，将穆子箐的灵魂吸入了其中。 穆云不确定这是养魂匣自身的效果，还是尚在匣中的紫诛也有出力。 但不管怎样，他成功了。 甚至这一手起到的效果，比伯雷出刀还要好。 穆云的视线缓缓扫过二长老、三长老、穆子桦。 却已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穆云知道，他可以结束这场会议了。 于是，在略显压抑的气氛中，穆云开口说道。 “叛徒穆子箐已经伏诛，我宣布之前的提案作废，伯雷依旧担任穆家的管家职位。” “另外，综合今日会上的证据，穆熙风实乃我穆家的叛徒！此事证据确凿，穆家将会择期发布对穆熙风的追杀令！” “诸位对此，可有异议？” 当穆云的目光扫过来时，三长老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们今日，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面前，输的太彻底了！ 而这，正是穆云想要的胜利。 只有做到这样，他才能真正掌握穆家的话语权！ 穆云清楚的知道，他的年纪，他的修为，都是对方眼里的软肋。 想要真正替母亲坐稳位置，他必须正面打倒那些轻视他的声音。 这也是为什么，穆云要在有伯雷和青极坐镇的情况下，还选择如此大费周章的方式，在所有人的面前一点一点揭露事情的真相。 以势压人，终究不如堂堂正正的赢！ 只有站在大义之上获胜，才能让任何人收起对他的轻视之心，愿意认真听他说的话。 当然，在取得胜利的过程中，拳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打败质疑是一回事。 让对方变得老实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见三人不说话，穆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这件事便这样敲定了，关于发布追杀令的具体时间，将择日再议。” “另外……” “本次参与穆子箐计划的二长老穆潇凌、三长老穆伟和二房当家穆子桦，三人自今日起撤销所有职务，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三人原本的工作，都暂时由伯雷接管！” 话音落下，三长老等人皆是满脸惊愕，如遭雷击！ 他们本以为，穆云处置完穆子箐后，顶多敲打他们几句就算了。 毕竟他们是穆家的核心高层，更是穆云的长辈！ 在他们看来，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一个晚辈数落，这对他们已经是极大的折辱了！ 却没想到，穆云竟然敢直接撤他们的职，还说要调查他们！ 简直就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 然而，还不待脾气最火爆的三长老发作，穆云冰冷的目光就朝他们扫了过来。 “我劝你们还是努力想想，该如何在接下来的调查当中，证明自己与敌人的组织无关！” 穆云的话就如一盆冷水朝三人兜头砸下，把他们刚升起来的怒火硬是给浇灭了。 是啊，如果他们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对什么组织不知情，那不就和穆子箐一个下场了吗？ 想到这里，三人下意识地朝伯雷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只看到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感觉到颈后凉意的三人，彻底偃旗息鼓了。 “在调查结束之前，你三人不得踏出各自的住处，如有违背，将以叛族罪论处。” 穆云说完，三长老再也忍不住，猛然从座位上起身，愤怒的“哼”了一声后便拂袖离去。 二长老和穆子桦也紧随其后，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穆云没有说话，任由三人离开了议事堂。 他其实知道，二长老和穆子桦也是内鬼的几率不大。 但敲打这种事，何时用“敲”，何时用“打”很关键。 在穆云看来，他们这次犯的错已经触碰到了家族的底线，是该“打一打”的时候了。 至于三长老，穆云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查一查，看看在那对母子的事情上，他到底参与了多少。 不过这些，还是留给母亲去操心。 穆云打算明晚，就启程前往北洲。 三人走后，穆云正式宣布会议结束。 管事们纷纷离场，穆恒言也跟着离开，吴方景则被成轩带回了牢房。 议事堂中只剩下穆云、伯雷、青极、大长老，以及沈冰云师徒和九媚与上官凌桀。 穆云先是起身，向沈冰云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前辈相助。” 沈冰云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只点点头，便领着甄月离去了。 快要走出大门时，甄月还回头朝穆云看了看。 穆云回给她一个微笑。 见穆云重新坐下，九媚有些不满地说道。 “谢她不谢我是？” 她和沈冰云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沈冰云看都没看过她一眼，这份无视让九媚已经是十分窝火。 眼下又见穆云只向沈冰云道谢，同样帮了大忙的九媚便挑上了理。 穆云笑道：“前辈，这本就是你我合作的一部分，又何需我道谢呢？” 九媚闻言，冷着脸站起身，阴阳怪气地说道。 “很好！那就希望穆大少爷，可不要忘记，与我的‘合作’了！” 说完，她也不管上官凌桀，迈开大长腿就往外走。 当九媚快要走到门口时，穆云开口说道。 “前辈慢走。明日会上，在下一定会为前辈，仗义执言！” 背对众人的九媚，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也没回话，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九媚走后，穆云和大长老的目光，便落在了上官凌桀的身上。 作为唯一的“外人”，上官凌桀很没自觉的傻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道。 “咋啊？赶我走？” 穆云乐了：“那咋的，我还留你吃点儿呗？” 上官凌桀毫不客气地点头：“也行啊！正好我有点饿了！” 穆云也没吝啬：“想吃什么，自己去厨房点，我这还有点事儿。” 上官凌桀这才慢吞吞的起身。 “对了。” 穆云突然把手伸进怀中，摸出了一颗青玉做的骰子，扔给了上官凌桀。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今日订婚，这就算是订婚礼物。” 穆云知道上官凌桀喜欢收集各类特殊的骰子，所以就抽空亲手做了一个。 原本是想给他做生辰礼物的，结果没想到上官突然订婚了，那就做订婚礼物也行。 “本来想做一套的，但是最近实在太忙了，你将就点儿。” 上官凌桀接过来看了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和普通的骰子不同，这枚骰子的六面点数是用火焰状的图案代替的，骰子的整体颜色又和他的霓裳天玄火很像，可以说很是用心了。 “算你有良心，我走了啊！” 穆云摆手打法道：“快走快走。” 上官凌桀离去后，议事堂内终于只剩下穆家的自己人了。 穆云抬手，把桌上那一叠写着“有”或者“无”的纸片，向伯雷面前推了推。 “雷爷爷，接下来这几天，可能要多辛苦你一些了。” 第172章 雪魔的传说 伯雷轻轻颔首。 “大少爷尽管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折腾得起。” 穆云口中的“辛苦”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是指二长老、三长老以及穆子桦被撤职后，伯雷身上陡然增加的工作量。 而第二层，则是跟桌上的这叠纸片有关。 穆云今日之所以叫穆家所有的管事来旁听会议，并不单纯是为了让众人“审判”穆子箐。 更深层次的目的，是想要观察一下，这些在穆家多多少少有点“权力”的人里，是否还有潜在的内鬼。 穆熙风假死之后，穆云就一直在担心，穆家是否还有其他的“穆熙风”。 事实上穆云的担心也的确不无道理，在今日这场会议的过程中，穆云确实观察到了几个，在人群中试图带起节奏的人。 不管他们是白罗刹那边的人，还是其他世家安插进来的人，找出来了都是好事。 至于穆云特意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让众人决定穆子箐是否有罪，也是想看看会不会真的有人傻到自爆。 其实他本来没抱多大期望，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六十二比三。 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三个人投了穆子箐无罪。 这三个人要么是真蠢，要么是又坏又蠢。 不过不管他们是哪种，穆云相信伯雷会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 和伯雷这边交代完，穆云又转向了大长老。 “大长老，我知道您平时无心族中事务，但如今情况特殊……” 穆云还没说完，大长老就摆了摆手。 “大少爷不必担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穆云点了点头：“有您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大长老听出了穆云话里的意思，皱眉问道：“大少爷……是要离岛？” 于是，穆云将丹神顾驰的情报，和三人说了一遍。 大长老听完，不由得感慨道：“丹神顾驰，没想到他还活着……” 穆云赶忙问道：“大长老，您认识顾老前辈？” 他是想着，大长老若是认识顾驰，或许可以打听一番后者的脾气性情，他也好有个准备。 但可惜的是，大长老听后却摇了摇头。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次。” “顾驰是上官梓的师弟，我曾在上官梓的婚宴上见过他。” 穆云惊讶了一下，上官老祖与这位丹神竟然是师兄弟？这他倒是头回知道。 见没能从大长老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穆云只好又把目光转向了青极。 “青极，我打算明晚就启程前往北峰城，你能否与我一同前去？” 此去北洲，虽然距离遥远，但若有青极帮助，他便可以大大节省来回路上的时间。 然而，令穆云感到意外的是，青极听了他的话后，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于是穆云又问了句：“青极，可有不妥之处？” 青极叹了口气，解释道：“北峰城地处大陆极北，想要到达那里，就必须要跨越万里雪原。” 穆云点了点头，这个他知道。 极北雪原位于大陆北部，占据了整个北洲七分之一的疆土，是世界公认的四大生命禁区之一。 在那绵延数万里的雪国中，只存在少数能抵御住严寒的冰系灵兽和一些稀奇的植被。 而北峰城，就建在极北雪原的尽头，世界最北端的所在。 这也让北峰城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难到达的地方之一。 可能顾老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选择在北峰城隐居。 可令穆云疑惑的是，极北雪原虽然广袤，但对青极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存在？ 青极看出了他的疑惑，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在极北雪原的深处，居住着世界上最后一只雪魔。” “我和那只雪魔有些旧怨，若我进入雪原深处，定会被那雪魔缠上，到时候恐怕会有危险。” 穆云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雪魔。 在今天之前，穆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传说中，雪魔的原身是魔族中极为骁勇善战的巨魔族，由于触怒了某位“神”，巨魔族被折断了魔翼，流放到了极北雪原的深处。 但令“神”没有想到的是，巨魔族竟然没有被雪原的严寒杀死，反而在世代的繁衍中，进化出了冰雪做成的翅膀。 他们的皮肤也从暗红色变为了雪一样的白色，并拥有了控制冰雪的能力，彻底进化为了一个全新的物种，雪魔。 后来，重新拥有了翅膀的雪魔族再一次飞上了高天，用冰雪的力量杀死了“神”，最后回到了雪原中，消失不见。 这就是穆云曾经在书中看到的，关于雪魔的故事。 而在人族文字的记载中，没有任何目击过雪魔的记录，所以有许多人认为，雪魔只是一个传说故事，毕竟世上根本不存在能够杀死“神”的强大生物。 在听到青极的讲述之前，穆云也是这么以为的。 穆云突然问道：“雪魔真的杀死过‘神’吗？” 他小时候看到雪魔的故事的时候，就很好奇这个问题。 神灵，无疑是所有种族当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可“神”的强大却并不体现在战力上，事实上，有很多人族尊者都曾有过击杀“神”的记录。 但“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他们不会真的死亡。 不管被杀死多少次，“神”最终都会活过来。 所以穆云才会好奇，雪魔是不是真的曾杀死过一位“神”。 穆云的问题让青极愣了一下，随后他苦笑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即便传说是真的，应该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但雪魔，确实是很强大的存在。” 穆云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 “这样，你到时候把我送到，可以达到的最深的位置，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青极面色一变，立刻否定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大长老穆煌之也在一旁劝道。 “大少爷，许多年前我曾去过一次极北雪原，那时的我已经是飞仙境，却依然走不到雪原的深处。” “天空中虽然极少会遇到灵兽，但雪原的风暴和极致的严寒，会侵蚀甚至冻结你的灵气，若一个不慎被寒意侵入体内，很可能连你的经脉脏腑都会被冻住，非常的危险！” “极北雪原被称为生命禁区，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这件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 穆云却摇了摇头：“大长老，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也推算过，以我的实力，在雪原当中最多只能走五十里。” “但若有高品阶的火属性宝器相助，或许我就能走得更久，更远。” 大长老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伯雷这时开口说道：“大少爷，要不我陪你去。” 以伯雷的实力，确实可以保穆云性命无虞。 但穆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行，雷爷爷你必须坐镇家中，我才放心。” 按穆云的想法，他走之后，家中就交给伯雷和大长老照看，有这两位尊者在，家里就出不了乱子。 至于城主府的事务，就先交给穆雨，这两天他一直都在手把手地教穆雨处理城中事务，让她暂时顶上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伯雷沉下脸来，语气严肃地说道。 “如果青极和我都不能随行，那我不赞成你孤身前往极北，这太过危险！”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出了事，仅凭小雨是无法撑起整个穆家的。” 虽说族中事务，伯雷可以代劳，但穆家必须要有一位主心骨在，不然时间久了一定会出问题。 就算是穆云，今天也是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勉强成为这个主心骨。 若是换成心性、手段都比穆云略逊一筹的穆雨，一定是不行的。 穆云明白伯雷的担心，但他还是坚持道：“父亲已经在赶回来了，或许过几日便能回到家中主持大局。” “而我必须要尽快出发，丹神的名号太响，我担心迟则生变。” 伯雷还想再说什么：“可是……” 穆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穆家，离不开母亲。” “西边还在打仗，父亲注定无法在家中逗留太久。” “小雨也早晚要去天剑城修行。” “我虽能顶一时，但就像三长老说的那样，我的实力还太弱了，不够资格长久代表穆家，处理对外的事务。” “我今日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肃清家中内患，让我此行能没有后顾之忧。” “但外忧，唯有母亲醒来才可以解决。” 穆云这一席话，让伯雷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穆云口中的“外忧”，指的是关于穆熙风和吴方景的事情。 这两人的罪责早晚要向全城公布，到时候仅凭穆云，根本不够资格拦下向穆家袭来的风浪！ 见三人不再言语，穆云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 “明日会后，我会前往藏宝阁，寻找适合的火属性宝器。” “等到了晚上，便要辛苦青极，陪我走一遭了。” 第173章 离别已至 从议事堂出来后，穆云看着挂满繁星的夜幕，不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这也是第一次在会议桌上与人交锋，这比在武斗场上和人战斗累多了。 押送吴方景的成轩回来后，默默跟着穆云走了一段路，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少爷，要不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 穆云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 “雷爷爷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他需要一个能帮他做具体执行的人，而且这对你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成轩挠了挠头，知道穆云是为了他好。 伯雷现在手握大权，但在那个位置上，更多的是把控大方向和做决策，再亲自去抓所有事情的执行就不现实了。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代替伯雷之前的位置，去做具体的执行和管理工作。 成轩作为伯雷的徒弟，如今正是一展身手的好机会，穆云现在也确实需要更多靠得住的人留下，帮他稳住穆家的局势。 穆云拍了拍成轩的肩，叮嘱道。 “今天的事情暂时还不能传出去，一定要把消息捂紧。” “调查的事情基本都是你来完成的，所以你留在家里，我也放心些。” 成轩还想再劝，话未出口却被穆云抢先说道。 “轩哥，这次你留在家里，跟着雷爷爷好好做事，等我回来，就给你改籍。” 成轩是年幼时被穆家买回来做家仆的，所以是奴籍。 穆云这些年一直想帮成轩改成良籍，他不希望成轩永远只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随侍。 但穆家对改籍有着严格的流程和要求，所以穆云一直没能办成这件事。 如今他坐稳了代家主的位置，这件事倒是可以研究一下了。 成轩对改籍倒是没什么想法，语气坚定地说道。 “能一辈子跟着少爷，我就心满意足了。” 穆云有些不满意地道：“说什么呢？你还想不想娶秀锦姐了？” 秀锦是照顾穆雨长大的侍女，和成轩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但因为两人都是奴籍，按规矩是不能成婚的，穆云想给成轩改籍，也有着成全他俩的意思在。 成轩今年二十一了，秀锦也已十八，两人正是适婚的年龄。 穆家若能顺利度过此次危机，穆云是想给他俩把婚事办了的。 成轩面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少爷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他成轩能报答少爷的，就是把少爷交代的事情，统统办好！ “少爷你放心，家里有我在，一定出不了乱子！” “但是少爷……你一个人去极北，我和师父是真的很担心。” 穆云点了点头：“我明白。” “放心……我一定会请到顾老前辈，平安回来的。” 告别了成轩，穆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前往了穆家的花园，坐到了缠绕藤花的秋千上。 今日的夜色被群星照亮，透着一股深邃的暗蓝色。 月亮藏起了大半个身子，只留一道弯弯的月牙挂在天上，与闪耀的群星相伴。 在静谧而美丽的夜空下，少年抬头，凝望了星河许久，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有些累了。 或者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拿出一点私心，一个人偷偷的难过。 虽然在今天的会议中，穆云一直都表现的极为坚定，手段也足够稳重与果决，但当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是难免有些伤感。 他毕竟跟着穆熙风学习了六年，他的思想内涵，甚至包括许多观念的形成，都和这个人有关。 但那个让他敬佩、向往的表兄，却居然是敌人安插在穆家的一个间谍。 这对穆云其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偶尔也忍不住会想，穆熙风究竟是从一开始便是敌人，还是在后来的某个时刻被敌人策反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了。 今生若能再见，他们只会是死敌。 “在想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唤回了穆云的思绪，他转头看去，美丽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旁的秋千上。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甄月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继而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轻声问道。 “能给我讲讲吗？” 穆云看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于是也微笑起来。 “好。” “在我七岁那年……” 穆云给甄月讲起了这些年，自己跟着穆熙风学习的一些事情。 虽说是讲述，但这个过程更像是回忆。 就连穆云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原来还记得许多和穆熙风相处的细节。 他记得穆熙风讲给他的许多道理，也记得穆熙风在他课业上写下的批语。 当所有的回忆讲完，穆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发现，这六年来，穆熙风好像……教他教的很是尽心尽力？ 没有任何刻意的暗示、引导，也没有在他的意识中埋下任何邪恶的种子。 就像一个真正的贤师一般。 穆云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怪异感。 如果敌人的目标是整个穆家，那直接把他这个穆家的继承人教歪了岂不是更好？ 见他又开始皱眉沉思，甄月忍不住伸出了手。 柔软温热的指腹抹在了穆云皱起的眉心上，替他抚平了纠缠的思绪。 “凡事不要老是钻牛角尖，也许他认为背叛穆家和做你的老师，本来就是两件互不冲突的事呢？” 穆云闻言，缓缓舒展了眉头，无比自然地把甄月柔弱无骨的玉手握在了掌心。 “也许就是你说的那样。”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更为火热的手包裹住，甄月脸上有些发热，尝试着把手抽了抽，却没能成功。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甄月索性就任他牵着了。 两人牵着手，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望了会儿天。 穆云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和满足过。 然而，当甄月说出：“明日，我就要随师父前往剑宗了。”的时候。 穆云的心不可避免地揪了一下。 分别的时刻，还是要来了。 “什么时候？” 察觉到他的手紧了紧，甄月也轻轻用力回握了他一下。 “明日上午。” 穆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可能没法送你了，明日一早就要去开会。” 甄月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 “我知道，没关系的。” 看着月色下，少女动人的容颜，穆云深吸了口气，语气郑重地说道。 “最多三年，我一定会去剑宗找你，履行我们的约定。” 少女轻轻颔首，回应如水般轻柔。 “好，我等你。”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穆云觉得自己不应表现得太过伤感，于是笑着说道。 “说不准，我还会比你们先到达北洲呢。” 甄月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嗯？” 穆云把明晚启程去北峰城的事情和甄月讲了一遍，但是他不想让甄月担心，所以隐去了青极不能陪他前往雪原深处的事情。 甄月对北洲了解不多，这段时间又一直忙于练剑，所以一时也没听出什么问题来。 随着夜幕渐深，两人在一起多待了一会儿后，便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去休息了。 而甄月在回到房间后，朝一旁打着瞌睡的剑谱真灵问道。 “剑伯，你知道北峰城吗？” …… 次日一早，穆云带着穆雨到了城主府，先将自己要远赴北洲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叮嘱了妹妹，一些处理公务时需要注意的细节。 “若是拿不准主意，那边的架子上有母亲过往的工作记录，可以多看一看，作为参考。” 穆雨听后却满脸忧愁：“哥，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啊！我一个人不行的！” 穆云摸了摸她的头，她知道穆雨其实也很聪慧，她这样说，只是担心自己出事回不来。 “放心，我会的。” “对了，司前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前段时间，在穆家的家族比试结束后，中州有一个论剑活动，给司幼旋发了邀请函。 作为史上最年轻的通神境剑修，司幼旋在修炼界的名气很大，经常有类似的活动请她去讲修炼心得，或者剑道体悟什么的。 往常司幼旋其实不怎么去，但因为这段时间沈冰云也在穆家，司幼旋怕撞到了会尴尬，索性就去了。 当时司幼旋离开的时候有说，等回来了就带穆雨前往天剑城。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想来活动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前天师父来信，说临时要去一趟南州，估计再有个天就回来了。” 一想到就要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修行，穆雨便有些无精打采的。 穆云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将正殿交给穆雨后，穆云便走向了后堂。 城主府这边也是有一个议事堂的，主要就是用于召开八大世家的联合会议。 议事堂内，八对桌椅对应八大世家的席位，除了穆家的位置放在中间作为主位，其他七家分为左四右三，中间留有一定的距离。 穆云走进去后，四下打量了一番，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 几百年来，所有关乎全城的重大决策，都是出自这个并不算很宽敞的堂屋。 这么一想，眼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议事堂，都给了穆云一种悠久岁月的沉淀感。 穆云等了小半个时辰，其他各家的家主才陆续到齐。 和上官家主一起进来的上官凌桀与九媚，此刻也坐在了八张桌子的中间，像是等待着接受审判。 穆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关于八大世家，联合商讨对九媚的战后处置会议，现在开始！” 第174章 她骂我是恋爱脑！ 今天这场会，本来是没有上官凌桀什么事儿的。 但他作为九媚如今的契约者，非要一起过来，穆云就答应了。 事实证明，穆云这个决定做得实在太对了。 在整个会议的过程当中，上官凌桀堪称是舌战群雄，全程怼天怼地怼空气，但凡谁说了一句要怎么怎么处置九媚，他就能上去喷对方一脸唾沫。 他也不管占不占理，你跟他谈损失，他说我替她赔。 你跟他讲仇恨，他说在座的各家谁和谁没有点儿仇。 你跟他说立场，他说小爷儿契约在身自然是和狐狸姐一个立场。 更让其他家主觉得可气的是他老子上官展雄，那简直就是不管上官凌桀说什么都在那喊对，父子俩一唱一和，把这场会搅和的乌烟瘴气。 到最后，一直主张严刑处置九媚的宋家家主，都快被这爷俩儿气的背过去了。 这一通堪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操作，让穆云真是大开眼界。 早知道，昨天的会他也应该让上官站起来讲两句，甭管他说啥，能把对方思路打乱就行！ 在吵了将近一个上午之后，众人进行了是否要对九媚进行战后处置的投票。 吴相蔺见穆云投了否决票，果断跟票。 上官家和夏家如今是亲家了，自然共同进退，也都投了否决票。 宋家投了赞成票，因为宋家家主一直想拿身为妖神的九媚做炼丹实验。 褚家也投了赞成票，原因是褚家老祖当年就是死在九媚手上，属于是祖上真的有仇。 舒家和宁家选择了弃票，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四比二，九媚和翎渊城的旧事算是翻篇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九媚不再做出危害翎渊城的事情。 开完会后，九媚难得看上官凌桀都顺眼了不少。 穆云没有选择在这场会议中提出，让百姓供奉妖神的事儿。 这件事目前光是穆家自己也可以做，穆云出发前往北洲在即，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会后，几位家主也向穆云询问了单明月的情况，穆云打了一圈太极，算是把这个话题对付了过去。 待散会后，穆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穆家藏宝阁，凭借家主令牌直通三楼。 穆家的藏宝阁共分三层，分别安置上三品、中三品和下三品的宝物。 而三楼的上三品宝物，目前一共有二十三件。 其中灵诀功法、灵术秘籍等占了一小半，共有十件。 剩下的十三件，则是各类宝器，但它们的最高等级，也只有三品上级。 品阶达到一、二品的，基本都是不世出的宝贝，即使以穆家的底蕴，也没能拥有这种等级的藏品。 由此可见，穆云能得到葬魂匣这种天宝器，是撞了多大的运气。 上了三楼后，穆云脚步不停，直直走到了放在南侧的一件宝物前。 那是一张残缺的火红色皮毛，来自一种叫做焚天虎的强大灵兽，这种灵兽最高可以修炼到一品，实力强劲，主要生活在南部丛林一带。 若是有它完整的皮毛，便可以制造出一品宝器——焚天裘。 此衣若穿在身上，不仅刀枪不入，还可以焚水化冰，堪称是火属性修士的至宝之一。 但很可惜，穆家只有这脸盆大小的一片而已。 可即便只是这么一片残破的虎皮，也可以算作是一件三品中级的宝器了！ 仅是为了帮穆云驱避极北寒风，还是足够的。 穆云将焚天虎的皮毛揣进怀里，立刻就感觉到了火热的温度，身体周围也浮现了一层火红色的半透明罩子。 这块虎皮是经过炼器师的加工处理的，否则若是原始的焚天虎皮，穆云这会儿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这块经过处理后的焚天虎皮，已经成为了一件半功能半防护的宝器，将其佩戴在身上，就可以根据需求使其散发热量。 热量出现的同时，它还会展开一个，具备一定防御能力的结界，帮助抵御敌人的攻击。 但由于不是专门的防御类宝器，所以这个防护结界具体能够抵挡什么层次的攻击，穆云也说不准。 眼下对穆云来说，还有另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他已经没有了灵气，根本无法调控这块焚天虎皮散发的温度。 仅仅过去了片刻，穆云就已经被热的满头大汗，只好赶快将皮毛重新拿了出来。 穆云没有亲身体会过极北雪原有多冷，所以他也吃不准虎皮散发的温度能否抵御住极北的严寒。 但眼下，他已经没了其他选择。 穆家的上三品火属性宝器只有这一件。 穆云找了一个专门盛放宝物的匣子，暂时将焚天虎皮放在了里面，然后他又在三楼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能保命的东西。 可惜的是，穆家剩余的藏品里，已经没有其他的防护类宝器了。 于是穆云只好作罢，离开了藏宝阁的三楼。 下到二楼后，穆云又去拿了一些四品的疗伤丹。 虽然以他目前的实力，吃这么高品阶的丹药有些浪费，因为会难以完全炼化其中的药性。 但是毕竟高品阶的丹药，效果会更好一些，生效的速度也更快。 反正他吃得起，就是任性。 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穆云就离开了藏宝阁。 如今他没有灵气修为，打不开自己的容灵器，所以就连这些丹药宝器，都得找个包裹背在身上才行。 当时间来到晚上，穆云按约来到穆家前院，青极已经在此等待。 两人没有多言，只是互相点了点头。 青极在青色的微光中化为了真身。 神骏无比的极风天马，展开了其背后，洁白如雪的八片羽翼。 它柔顺的鬃毛如同青色的海浪随风翻涌，额头的独角，也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幽冷的光泽。 穆云跳上马背，身子动了动适应了一下。 极风天马的背很宽阔，皮毛又顺滑，穆云感觉，待会儿自己可能会不小心摔下去。 青极似乎知道他的顾虑，直接口吐人言：“你可以抓着我的鬃毛。” 穆云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走……” “等一等！” 听到熟悉的声音，穆云满脸惊愕地转过头去，正看到身穿一袭蔚蓝长裙的甄月，正在向他跑来。 她不是应该已经走了吗？ 穆云这才想起，成轩今天好像没有和他汇报过，甄月走了的消息。 “等一等……” 甄月一个纵身，便坐到了穆云的后面，然后毫不客气地上手抱住了穆云的腰，惹得穆云身躯僵硬，脸色泛红。 甄月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连声催促道。 “快走快走！” 青极翅膀微动，穆云赶忙喊停。 “等等！” 穆云回头看向甄月，后者还在一脸焦急地催促他。 “还等什么呀？快走快走！一会儿师父发现了我就要被抓回去了！” 穆云嘴角抽搐。 开什么玩笑。 他俩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沈前辈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沈前辈这会儿都没来逮甄月回去，分明就是默许的意思。 可这是为什么？极北雪原那么凶险，沈前辈为什么会默许甄月和自己一同前往？ 难道是以为青极会全程跟着，所以比较放心？ 甄月戳了戳他：“你想什么呢？赶快走呀！” 穆云黑脸，回头瞪了她一眼：“走什么走？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甄月皱起了小鼻子：“路上再说不行么……” “不行！” 甄月有些垂头丧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昨天回去后和师父商量了一下，说想和你一起去。” “然后呢？” 甄月伸出食指在脸颊上挠了挠，语气有些赧然。 “被骂了。” 穆云看着她那副委屈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乐了。 “沈前辈骂你什么了？” 甄月一脸不服：“她骂我是恋爱脑！” “……” 沉默了一下的穆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月儿，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我……” 甄月立马红着脸反驳道。 “你少自作多情啊！我才不是为了你要去的……” 她才不是什么恋爱脑呢！ 闻言，穆云挑了挑眉。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正当理由？” 甄月忍着脸颊的热意，语气认真地道。 “我也是要去找顾老前辈，求他炼丹的！” 这个回答倒是让穆云有些意外。 “真的假的？你要求什么丹？” 甄月朝自己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看自家师父有没有追过来。 听到穆云的问题后，她着急地拉了拉穆云的袖子，语气软了下来。 “一会儿咱路上说行吗？我给师父留了封信说明情况，但是她很可能会不同意来抓我的！” 虽然她装可怜的样子很可爱，但穆云还是摇头。 “别闹了，沈前辈要是真不同意，早就把你抓回去了。” 甄月脸上表情一顿，在心里叹了口气。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她就是故意想营造出一种很紧迫的感觉，好让穆云稀里糊涂就带上她走了。 但可惜，穆云压根儿不上当。 她最担心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穆云非要刨根问底，不肯带她一起走。 甄月其实一直隐隐觉得，这件事最难搞定的并不是自己的师父，而是穆云。 他到底为什么不肯带自己一起去？ 不明白穆云顾虑的甄月，只好乖乖解释道。 “我是想替我师父，去求一枚丹药的。” 穆云一脸迷惑。 沈前辈也要向顾老前辈求丹？ 甄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是十岁小童的模样吗？” （虽然“恋爱脑”这个词可能很不古风，但我真的觉得“她骂我是恋爱脑！”这句话很好笑！所以就还是这么写了。 反正是架空世界，大家就当他们那边，已经有了这个词好了。） 第175章 云上悟道 “你知道，我师父为什么是十岁小童的模样吗？” 穆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虽然很多人好奇，但估计也没人真的敢问。 毕竟是自家师父的密辛，所以甄月继续保持小声，在穆云的耳边说道。 “其实是因为中毒，而且必须要很厉害的丹药才能解。” 当初，面对甄月的发问，沈冰云觉得她和沈钧的事，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变异阴之力对她身体的影响，也确实就和中毒差不多。 于是，就这么跟甄月说了。 甄月一脸认真：“所以我是真的想去找顾老前辈，求他给师父炼丹的。” 昨天甄月也是这么跟沈冰云解释的，但沈冰云这么多年寻医问药都是失望收场，早已对此不抱希望了，所以也没有同意她的要求。 但甄月觉得，顾老前辈毕竟有丹神之名，肯定有常人不能及的本事。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 当然，她也承认，能和穆云一起去，在她心里是占了一部分原因。 所以她便以，想和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们，好好道别的理由，央求师父多留了一日。 但没想到，她的计划在最后关头还是卡在了穆云这里。 “你把具体需要的丹药告诉我，我会和顾老前辈说的。” 见他还是不肯带自己走，甄月也有些急了。 “为什么啊？” 穆云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相处了这么久，甄月对穆云也算是了解，只看他犹豫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对上她探究的眼神，穆云终是把心一横，讲出了实情，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甄月听完后，拉着他的袖子说道。 “那我们先不去了好不好？我回去求师父带我们去。” 穆云摇了摇头：“我毕竟是为了救母亲，这件事实在不好麻烦沈前辈。” 人情债才是最贵的。 昨日的事情，还能勉强算在穆云自己头上，但如果连这件事都去求了沈前辈帮忙，那就等于是整个穆家都欠下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两件事涉及的层面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即使穆云现在做主穆家，也不能擅作主张。 更何况，沈前辈会不会答应都是两说，人家没有理由每次都无条件的施以援手。 坐在马背上的二人一时僵持不下，穆云想孤身涉险，甄月则表示要么带她一起去，要么不会放他走。 最后还是青极开口了。 “我会尽力把你们送到北峰城，等你们要返程的时候，再通过羽毛召唤我，但在我出现之前，切记一定不要擅自离开。” 关于如何返程，青极和穆云原本商议的是，让青极留在雪原的外围，等待穆云回返。 主要是因为穆云如今修为尽失，体内一点灵气都没有，连激发羽毛，让青极感应其位置都做不到。 不然的话，青极还可以凭借自身的速度，直接把他从差不多的位置捞出来。 不过为了能让穆云顺利走出雪原，他还是送给了穆云一片羽毛作为加护。 身为操控风的神兽，青极的羽毛自然也不是凡物，只要穆云将其带在身上，就能抵御住寒风的侵袭。 再加上有焚天虎皮帮穆云维持住体温，勉强算是让穆云具备了在雪原中长时间行走的资本。 但眼下有了甄月，两人就具备了激发羽毛的条件，到时候青极就能精准的找到两人的位置了。 这样看，有甄月陪穆云一起去，或许也是件好事。 穆云面露担忧，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雪魔怎么办？” 如果青极要深入雪原送人和接人，无疑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虽然他有着极致的速度，但雪魔毕竟是掌控着整个极北雪原的无冕之王。 在人家的地盘上，他要面对的不仅是一尊雪魔，更是整个极北的天地大势。 这也是为什么，青极不愿轻易涉足雪原深处的原因。 “我会看着办的，雪魔虽强，想要留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把你们送进去后，我会再找机会脱身，等返程的时候再来接你们走。” 穆云还没点头同意，甄月就率先拍板。 “好！就这么定了！青极前辈我们快走！” 让穆云没想到的是，青极还真听了她的！ 只见八片洁白的羽翼轻轻一振，四周的风声，便突然化作了尖锐的爆鸣！ 等穆云回过神儿来，翎渊岛在他的眼中，已经是蔚蓝画布上的一个小点儿了！ 这是穆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青极的速度。 但是这和瞬移有什么区别！？ 甄月也是震惊不已，回头看去，还能看到青极身后拖曳着青色的流光。 淡淡的青色气罩笼罩在两人的身上，若是没有青极的保护，极速之下他们的身躯可能会被撕裂。 飞行的高度越来越高，下方的一切仿佛在极速缩小，穆云这是第一次看到，相比于广阔的大海，翎渊岛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此时还是夜晚，大海是一片静谧的暗蓝色，若是白天，又会是怎样壮观的景象？ 同一时间下，沈冰云正站在甄月的房间里，手中拿着那张墨迹还未干透的信。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沈冰云看着写在最后的那句： 师父，我一定会找到顾老前辈，请求他为您炼制丹药的！ “胡闹……” 分明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只是些许无奈罢了。 当青色的流光冲上天际，沈冰云似有所感地透过窗户，向天空望去。 下一刻，将小徒弟的信收进了袖子里，沈冰云缓步走向了屋外。 她娇小的身形随着沉稳的步伐逐渐化作了玄色的冰雾，最终飞向了遥远的夜空。 此时的穆云和甄月，已经坐在青极的背上飞入了云层。 周围都是被夜色侵染的云絮，晦暗的环境让能见度变得很低。 穆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摸眼前的云团，但什么都没有摸到，只有掌间滑过的丝丝凉意。 他回头看去，发现甄月在做和自己一样的事，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光突然出现，将两人的侧脸照亮。 甄月寻光望去，瞬间被眼前壮阔的景象震撼的双眸发亮。 原来他们已经突破了云层，直面皎洁的明月，和漫天的星光。 另一边，穆云却一直没有移开视线。 在星与月的光芒下，少女露出惊喜笑容的侧脸。 美的让他失神。 直到甄月拉着他的袖子，激动地说：“穆云你快看！” 少年才终于收回了贪恋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景色。 然后，穆云双眼逐渐睁大，同样陷入到了深深的震撼当中。 他们从未在这样的高度上看过星空。 星星和月亮，仿佛仅是咫尺之遥，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在掌心。 如果大海给人的感觉，是辽阔无边，那么这片美丽的星空，就是浩瀚无垠。 如此绮丽的情景，带着梦幻般的意境，叫人置身其中时，才明白何为天地壮美。 情不自禁地，穆云轻声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少年的歌声清透悠扬，古语写作的歌词又饱含岁月的厚重，虽然歌词的意味难明，但听感和眼前皓月当空、繁星满缀的景象却极为契合。 甄月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随着穆云的歌声轻微地摇摆。 少年的歌声仿佛天边的月华，剔透纯净，又如漫天的星光，耀目璀璨。 在无边的夜色里，似是曲中的韵味也能无尽。 当穆云唱完一曲后，甄月依然安静地处在一个忘我的状态中。 穆云回头看时，却是一脸的惊愕。 甄月居然顿悟了！？ 修道者，本就是在探寻天地之道，见天地奇景时顿悟入道，倒也合理。 但她这顿悟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那么多高阶修士成天在天上飞，也没见谁能顿悟的。 穆云无奈地笑了笑，悟道这种事，本来就因人而异。 同样的场景，有些人就是能从其中看出大道的痕迹，叫人羡慕不已。 但穆云不知道的是，甄月其实是借着他的歌声悟道的。 此刻在甄月的脑海中，穆云的歌声依然在回荡，帮助她参悟着星月之间的大道。 当甄月从顿悟中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太阳冲破云层的那一刻，金光洒满了云层之上的世界，为每一朵洁白的云，都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察觉到光线变化的甄月，也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知何时，她整个人已经靠在了穆云的背上。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穆云含笑说道：“醒了？” “嗯……” 甄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撑起身体。 “你昨晚唱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穆云有些脸热，不过好在他是背对着甄月，不会被看到。 “是我从一本古乐谱上看到的，名字就叫《月》。” “啊……” 这下甄月的脸也热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穆云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次收获如何？” “感觉非、常、好。” 甄月语气欣喜地道：“我现在已经是五品筑基了！” 穆云闻言也是狠狠吃惊了一下。 要知道，甄月之前的道门境界，只有八品筑基！ 而今居然靠着一次顿悟，连升了三个品级！ 怪不得，天下修士，人人都想顿悟。 境界的提升都在其次，关键还是对“道”和“意”的体悟。 那才是对一个修士全方位的提升。 青极突然开始降下高度。 “北洲到了。” 第176章 雪原风暴 当青极带着穆云和甄月再次回到云层之下，穆云一眼就看到了，北方远端的一片银白。 虽然青极说是到了北洲，但其实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靠近了北洲的北部。 下方零星能看到一些城镇，往身后眺望还能隐约看到一座雄城，那是出云国的帝都。 当今天下三分，沈氏帝国雄踞东、南、中三洲，国力正值鼎盛。 西洲虽然只有一群小国林立，但在大名鼎鼎的西域王领导下，西域各国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北洲，则是在出云帝国的治下，出云帝国也是内陆五洲当中，唯一一个由女性担任国主的国家。 穆云刚把目光从远处那座雄城收回，青极就突然在天空中停了一停。 “你们现在的东边，就是剑宗极云峰。” 二人闻言向东望去，目之所及有群山绵延，郁郁葱葱的景色一路向东铺陈，直到穆云看到了那座最高的主峰，只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极云峰。 原因无他，只因那极云峰的上空，有凛然剑气冲霄而起，气势之恢宏，如叩问天门，即使远远望去，亦是心生震动。 在满山青翠的美景当中，隐约还能看见，坐落于山中的那座古朴宗门。 穆云喃喃开口，如同自语：“这极云峰下，一定也有一条灵脉。” 穆云见识过翎渊神山，自然看得懂极云峰的“气”。 虽然极云峰无论是高度还是体积，都不如翎渊神山那般大气雄伟，但远远望去，山上充沛的灵气几乎是肉眼可见。 即使放在整个北洲，这极云峰也是数一数二的仙山了。 穆云默默记下了极云峰的位置。 “我们走。” 极风天马羽翼振动，化作一道流光，带着两人继续向北方而去。 当北端的那片银白越来越近，穆云才知道极北雪原这四个字，代表的是多么广阔的一片疆土。 北方的大地像是披上了一件素白的衣裳，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当他们终于飞入雪原的范围，穆云向下看去，发现即使在青极的极速下，下方的白色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若不是零星还能看到几处植被的身影划过，穆云还以为他们是停在原地没有动过。 看了一会儿，穆云就收回了目光，虽然银色的大地也别有一番秀美，但缺少变化的景象，看多了也会觉得有些乏味。 继续往北飞了一会儿后，下方已经彻底看不见其他的色彩了，前后左右都是一片银白。 这样的世界，已经开始给人一种，缺少生机的死寂之感了。 而穆云这时，身上也渐渐有了寒意。 转身从包裹中拿出那块焚天虎皮，穆云将其递给了甄月。 “带在身上，可以抵抗低温。” 但甄月却摆了摆手：“我用不上这个的，我本身就是冰系修士，来到这感觉还挺舒服的。” 穆云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如今没有修为，扛不住严寒，所以才不肯收，于是坚持道。 “拿着，越往深处走，温度会越低，到时候即便你是冰系修士，也不好过的。” “我作为武修，血气旺盛，还是会比较耐寒一些。” “还是你用。” 甄月指了指自己的裙子：“我这件衣服有祛暑避寒的效果，真的没事。” 穆云这才发现，甄月裙子上的星图，不知何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正在缓缓流转。 只是星轨运动的速度很缓慢，他之前才没有发觉。 “真的？” 见他还是有些不信，甄月把手缩进袖子里，往他面前递了递。 “你试试。” 穆云试探着将一半的手掌，伸进了甄月的袖口感受了一下，在布料包裹下的部分确实感到很是温暖。 穆云心中一惊，这件裙子看来不仅是好看而已，品阶恐怕也不低！ 不过甄月有此等宝器护体，穆云也总算放下了心，把焚天虎皮揣进了怀里。 顿时，穆云身上的冷意也被驱散了。 不知又飞了多久，四周的景色似乎没有变，但前方的天空中渐渐多出了许多云彩，阳光照射不到的区域，看上去要暗上许多，呼啸的风雪让人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青极的语气有些凝重。 “接下来我要用最快的速度了，你们抓紧。” 穆云听后赶紧抓住了青极的鬃毛，甄月也老老实实抱紧了穆云的腰。 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鼻间甚至能够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但此刻这些穆云都无心关注了。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进入的，就是极北雪原的深处了。 两旁的羽翼突然猛烈地扇动起来，巨大的气流声响起的那一刻，穆云的心脏甚至都跟着狂跳不止！ “呜——” 伴着寒风的长鸣，异常骏美的神驹，带着少年和少女，一头冲进了风雪呼啸的禁区！ 穆云和甄月在瞬间就感受到了一种剧烈的拉扯感！甚至全身的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若不是有青极的风盾护体，这样恐怖的速度，以他们目前的肉身强度根本就扛不住！ 冷厉的寒风被风盾统统阻挡在外，但阴暗的天色和迎面袭来的暴雪，让穆云还是下意识地伏低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雪原深处的环境，比穆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没有一刻止歇的暴风雪和极致的低温，足以杀死任何形式的生命！ 穆云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这就是生命禁区吗？ 若是没有青极相送，他真的能靠自己的力量在这里行走？ 穆云一手紧紧抓着青极的鬃毛，另一只手盖在了自己腰间，甄月的小手上。 他能感受到，贴在自己背后的少女，在轻轻颤抖。 随着他们的继续深入，暴风雪的规模和威力好像都在变得越来越大，天穹与大地之间仿佛只有肆虐的风暴和冰冷的雪花。 越来越低的能见度放大了穆云心中的不安感，某一刻，坐在青极背上的他，却甚至看不到青极的马首！ 若不是手中还抓着青极的鬃毛，穆云都要以为，他已经从青极背上掉了下去！ 某一刻，穆云仿佛听到了轻轻的呜咽声。 “月儿？你怎么了？” 甄月略显迷茫的回应从身后传来：“嗯？我没怎么啊。” 穆云心里一个咯噔。 是自己听错了？ 但很快，他就再次听到了一阵呜咽声，像是某人的低语，又像是有人在哭泣。 穆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那是……什么？” 在能见度已经很低的暴风雪中，在他们飞行的路径前方。 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超级风暴！ 以穆云现在的境界，还感知不到，天地间“势”的变化。 这是尊者才有可能掌握的能力，算是通神境“领域”能力的进化版。 有些至尊强者，可以将自身气机融入天地，相当于把天地化为了自身的“领域”，这样，就可以动用天地间的“势”。 当掌握了“势”之后，尊者只需翻掌之间，便能动用天地伟力，发动堪比大规模灾害的恐怖攻击！ 此刻拦在穆云他们面前的巨大风暴，就是有人动用了雪原之“势”的结果！ 这一次，就连青极也不得不给自己套上了一层风盾，不然他的翅膀一会儿都会冻僵！ “抓稳了！” 青极大声提醒了一句，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了前方的超级飓风里！ 异常恐怖的风力将穆云和甄月的身体吹得歪向了一旁，就连青极的身形在风暴当中也凝滞了一瞬，但很快，青极就调整了过来，继续向前冲去。 穆云凭借出色的核心力量，还是在青极的背上把自己的身形一点一点掰正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抓牢青极的鬃毛，一定会被吹跑。 而甄月整个人已经是挂在穆云的身上了，只要穆云能稳住，她就不会有事。 穆云不知道，他们在恐怖的飓风中飞行了多久，可能有小半个时辰，也可能只有小半炷香的时间。 在肆虐的风暴下，他对时间流逝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这个能见度基本为零的环境中，只有手心里的马鬃，和环在腰上的手臂，能让穆云感受到同伴的存在。 突然，天光大亮！他们冲出了阴暗的环境，来到了一处通明的所在！ 穆云以为他们成功脱离了风暴，于是高兴地睁开了眼睛。 可下一刻，他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他们还没有完全冲出去，这里只是风暴的中心。 冷白色的风暴在他们的四面八方形成了巨大的圆环状风壁，均匀分布的气流，正在肉眼可见的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着。 虽然，它们看起来流动的很是缓慢，但刚从里面冲出来的穆云十分清楚，风壁内部的风速，达到了怎样恐怖的地步。 他们的上方是还算晴朗的天空，但从头顶投射下来的阳光却无法给穆云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抬眼望去，他甚至能看到风壁的顶端，不断有冷色的气流正在缓缓下沉。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风暴中心，似乎比外侧的狂暴气流要安全许多。 但很快，穆云就感受到了此处的杀机。 这里太冷了。 即使他有焚天虎皮，依然被风暴中心的低温冻得浑身僵硬。 然而比起肢体，穆云更担心的是体内的情况，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快速冷却，并且有冻凝的迹象。 照这个速度，可能他们还没冲进对面的风壁，他就要被冻住全身的血液死去了。 第177章 截杀 穆云调动着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疯狂地流转，试图以此来提升体温，但效果却不太明显，他依然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冻成一座冰雕。 就在这时，穆云身后的甄月突然伸手解开了长裙的衣带，双手拉住外层的衣襟，整个人扑在了穆云的身上，让蔚蓝色的绸缎将她和穆云都包裹了起来。 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了一起，几乎是瞬间，穆云就嗅到了少女身上的淡淡芳香。 低温的影响飞快地消退，奔涌的真气也在迅速拉升穆云的体温，在甄月的帮助下，穆云总算是脱离了险境。 但当青极带着他们，再次冲入另一侧的风壁时，强大的风力让甄月从穆云的身上掉了下去，在一瞬间几乎完全脱离了马背！ 还好穆云眼疾手快，拉住了甄月的胳膊，强行把她捞回了怀里，不然甄月一旦被吹跑，必会被猛烈的风暴撕扯成碎片。 方才那一瞬间的惊险让两人的心都狂跳不止，甄月整个人缩在穆云怀中轻轻颤抖，随风翻飞的裙摆如狂舞的蝶。 穆云赶忙帮她把衣襟拉好，圈起手臂将她护在了怀里。 “没事？” “没事……” 青极身上的光芒愈发明亮，像是穿梭在激烈风暴中的一盏青灯，任凭狂风呼啸，青极一往无前的势头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终于，青极带着穆云和甄月，彻底冲出了风暴！ 但他们根本来不及放松，虽然周围的能见度稍有提升，但他们依然还处于猛烈的暴风雪当中。 更糟糕的是，那本应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超大风暴，居然向他们追了过来！ 但好在，摆脱了风暴的青极速度再次提升，很快就和身后的风暴拉开了距离。 穆云怀中的甄月突然说道。 “那就是北峰城吗？” 穆云听后向前看去，果然看到在遥远的北端，洁白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应该是了。” 等又近了些才看清楚，那确实是一座城池，只是规模不大，伫立在一望无际的雪原当中，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穆云这才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去，身后突然变大的呼啸声便让他瞬间汗毛竖起！ 穆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却见那原本被落下了挺远的巨大风暴，竟不知何时又追了上来！ 而且，好像还有一个极为巨大的身影，在风暴当中若隐若现。 穆云还来不及确认，青极就再次加快了速度。 但很明显，这次青极再想甩开风暴变得没那么容易了！ 青极无奈，在心中快速衡量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我没办法把你们送到城门口了，不然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追上。” “我会在距离北峰城五十里左右的位置放下你们，剩下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过去了。” 察觉到前面的风雪在渐渐变小，穆云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们已经度过了暴风雪最为肆虐的区域，接下来只要能摆脱身后的飓风，就算没有了青极的帮助，他们要走完最后的五十里应该也不算很困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峰城在穆云的眼中也不再是一个小黑点，而是变成了白色画布上更大的一个图块。 青极拼尽了全力，和身后的风暴再次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青极十分清楚，雪魔就是冲他来的，等会儿放下穆云和甄月后，他必须要尽快转向，好将风暴拉走。 但体型巨大的风暴转向不会太快，所以他得给穆云和甄月留出足够的距离，防止两人被追在身后的风暴卷走。 三百里、二百里、一百里…… 青极开始猛地降下高度，到距北峰城五十里处，他的高度离地面已经只剩三丈左右。 “快走！” 穆云拉着甄月，两人一起从青极的背上跳下，摔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这里的雪足以将穆云的整条腿都陷进去，但两人丝毫不敢耽搁，从摔出的坑印中爬起后，便全力向前跑去。 青极已经在空中利落地转身，青色的流光划过一个华美的弧度，一刻不停地向着西方飞去。 后面的风暴也追着青极的方向发生了偏移，但在穆云二人身后百里之外的位置，积雪还在不断被飓风卷起，并且恐怖的风暴还在向着他们一点一点逼近。 穆云和甄月手拉着手，尽全力在积雪中奔跑，但积雪实在太厚了，两人与其说跑，更像是靠着两条腿在积雪里缓慢地推进。 若不是青极帮他们争取到了这近百里的距离，两人这会儿恐怕已经被风暴吞噬了。 好在，风暴最终还是被青极引走了。 当回头看到风暴彻底转向的时候，穆云和甄月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休息一下再走。” 刚才的跑动太过消耗体力，甄月武学境界尚浅，这会儿实在有些吃不消。 穆云答应了一声，两人就把周围的雪清了清，坐了下来。 “最初看到这片雪原时，还觉得景色壮丽，但走到现在，真是觉得到处杀机重重。” 甄月点了点头，显然是和穆云有同样的感觉。 刚才飞出去的那一下，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两人修整了一番，便起身继续前进，抬头望去，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北峰城的轮廓了。 虽然风雪依然凌冽，但各有宝物傍身的他们，应该还是可以走到那里的。 五十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两人就已经能看到北峰城那并不算高的城墙。 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他们就能走到了。 但穆云突然伸手拦下了甄月，把她往身后拉了拉。 原本埋头赶路的甄月向前看去，目光一凝。 在前方的风雪里，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看着那标志性的黑袍，穆云的面色凝重下来。 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会遇到白罗刹的人。 不过看对方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高，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黑袍人里还有年纪这么小的。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正迈动脚步向着穆云二人走来。 真正让穆云心头发沉的是，对方的身量比他们要高一大截。 因为他是踩在积雪的表面上走的！ 只这一手，对方的实力就不容小觑。 当双方距离百步左右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始冲刺起来！ 他的速度非常快，就好像是在积雪上滑行一般。 当嘹亮的雷鸣声响起，穆云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先天真气，随后一跃而起，和对方劈来的手掌硬拼了一记！ “嘭！” 一声闷响之后，穆云毫无疑问地被打入了积雪里。 这人竟是凝海境！ 足足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导致穆云的真气几乎没能起到丝毫的破法效果！ 对方的雷电也很古怪，居然是冰蓝色的，穆云现在整条右臂不仅感到发麻，还有种寒意入体的僵直感。 几乎是在穆云倒下的瞬间，甄月出手了，凌空画出了道道雷符劈向敌人，同时伸手一招，周围的积雪就像是活了过来，被驱使着向敌人席卷而去！ 然而，面对头顶砸下的雷光和袭来的风雪，黑袍下的玄玉，只是抬了抬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就有冰蓝色的美丽雷霆自他的掌间生发，将其头顶的雷光击溃。 同时那些萦绕在他身边的风雪，也在瞬间转换目标，向着甄月刮了过去！ 玄玉和普通的凝海境修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不仅有着蓝魇和玄冰玉髓的双奇物加持，自身还比穆云和甄月高出一个大境界，在这样的实力差距下，穆云和甄月在玄玉面前可以说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重新起身的穆云替甄月挡下了风雪的侵袭，他那沸腾的武夫血气，直接就将临体的霜雪全部融化！ 冲出风雪的穆云势头不减，继续向着玄玉冲去，当这一拳打在玄玉的胸口时，穆云不由得愣住了。 敌人的黑袍之上居然浮现了灰色的真气。 这人还是个灵武双修？ 但先天真气毕竟对后天真气存在着极强的克制作用，穆云这一拳打得玄玉也是颤了一颤。 “这就是两种真气的差距么……” 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让穆云有一瞬间的失神。 “影灵镜”这个术，出自一本很古老的秘典，属于不被世人所知的一种禁术。 禁术的本质，大多跟天地间的大造化有关，创造的也多是不被天道承认，不被此世接纳的结果。 影灵镜的效果，就是创造一个被称为“镜中人”的复制体，施展的前提，则是需要被复制者身上的某种材料。 材料可以是一根头发，一滴精血或者一块血肉，但无论是什么材料，都要保证来自一个活着的人，也就是说，从死人身上采集的材料是没用的。 来自被复制者的材料越是重要，创造出的镜中人也会越强大。 然而这个术最有趣的地方是，它具备很强的随机性。 镜中人和被复制者，除了外形上会完全相同之外，在其他方面都并不一定相同，无论是性格还是资质，都可能相差甚远。 白罗刹曾在施术时，加入了对应八种基础属性的天材地宝进去，就是为了给玄玉的资质兜底。 玄玉是拥有八种属性的存在，但穆云的先天真气，玄玉没能继承。 他选择接穆云这一拳，也是想看看，先天真气究竟会强到什么地步。 现在他知道了。 第178章 蓝 当穆云因为听到玄玉的声音而出现了一瞬间的走神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甄月来不及赶过去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袍人还了穆云一拳。 裹挟着明亮雷光的拳头势若奔雷，重重打在了穆云的心口，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穆云被击飞了出去，摔在一旁的积雪上生死不知。 这一击至少有凝海境巅峰的威力，打得甄月都是脑子一片空白，旋即也顾不上敌人还在眼前，飞身纵至穆云身旁，查看起他的情况来。 穆云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心口处整个凹陷了进去，甄月伸手一探，感受到穆云的心脉已经被打断，生机正在迅速的流失。 如此严重的伤势，光靠甄月目前的治愈能力，根本不可能救回穆云。 情急之下，甄月果断动用了蓝色水晶中的力量。 当柔和的蓝色光芒自甄月的胸口亮起，玄玉的身形立刻动作，想要打断甄月的“变化”。 但可惜，即使有着蓝魇加持的他速度已经极快，却还是被甄月身上冒出的白光给弹开了。 当背负雪色羽翼的白发少女显现出身形，玄玉的动作变得要比之前谨慎了许多。 这个状态下，他未必打得过甄月。 但他不能让甄月救活穆云。 镜中人是被秘法创造出来的，可以理解为是从镜子里的维度走进了现实。 所以玄玉不能算作此世的生灵，也不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所认可。 他不能受到日光的照射，否则就会在莫大的痛苦中，消散于天地间。 而唯一能赋予他“存在”的方法，就是杀掉穆云。 只要穆云死了，他就能篡夺穆云的“存在”，成为受这个世界认可的生灵了。 可以说，镜中人和被复制者之间的宿命，就是相互厮杀，直到一方死去。 在对敌作战方面，影灵镜这个术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实用性。 它就像是一个恶意的玩笑，纯粹是白罗刹一时兴起，恶心老对头的手笔。 玄玉看了一眼，脚边的影子。 身为镜中人的他是没有影子的，地上的是他穿着的黑袍的影子。 如果穆云死了，他就能有影子了。 那样他就不用再穿这件乌漆嘛黑的袍子了。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 甄月已经把手放在了穆云塌陷的心口，浓郁的蔚蓝色光芒亮起，穆云的心口居然又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玄玉已经出手，湛蓝的雷光威力巨大，向着甄月奔袭而去。 而甄月只是一抬手，就有一道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挡下了所有的雷霆。 雷光轰在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玄玉试图转换角度，甄月干脆单手掐诀，再次召唤出三道冰墙，将自己和穆云围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甄月头顶的天空就凝聚出了一片淡蓝色的雷云，色泽冰冷的雷光在其中游走，凝聚着极为恐怖的威势。 甄月的面色凝重起来，就算是凝海境，这个术的威力也太过夸张了。 淡蓝色的云朵美得如梦如幻，下一刻，从其中吐出的一道湛蓝雷光，却带着丝丝寂灭的味道。 足有水桶粗细的蓝色雷霆落下时，甄月已经在头顶凝结出了三层坚冰作为防御。 在极短的时间里，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轰——” “轰——” “轰——” 雷霆击碎坚冰的声音几乎没有丝毫间断，当雷光落到头顶时，甄月只能收拢起背后的羽翼，将自己和穆云护在了下面。 “轰——” 雷霆击落，逸散的巨大破坏力，将甄月四周的冰墙，都彻底击碎成了满地的冰晶！ 甄月挡在穆云的身上一动不动，虽然她的翅膀看上去没有丝毫损伤，连一点受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但在她身上不停流窜蓝色的电弧还是让甄月的身体陷入了僵直。 蓝魇不光能造成雷电的麻痹效果，还有着冰冷的特性，当寒意侵入对方的体内，能够发挥出极强的限制效果！ 甄月的右手一直按在穆云的心口没有动过，眼看着心口处的凹陷已经恢复，接下来就要给穆云接续心脉了。 玄玉也这时再度出手，他要趁着甄月陷入僵直的机会直接结束这场战斗！ 甄月刚才一边给穆云治疗，一边动用了几个冰系术法，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她只能强行冲破身体的限制，结印反击。 可才动了一下胳膊，甄月就感觉到身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疼。 蓝魇作为榜单第二位的奇物，效果还是太恐怖了。 而此时玄玉已经冲到了距甄月七步之内。 就在这时，玄玉的面前，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轰——” 玄玉及时后撤，一脸凝重地看着面前被激起的霜雪。 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好像是背对着他，隐约间，他看到对方转过了身体。 飘扬的大雪在这一刻被风吹开，露出了来者的真容。 那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高大男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一种威严的美感。 让玄玉呼吸加重的是。 在男人蔚蓝色的双眼中，各有七颗银色的星辰。 “蓝……” 听到称呼的男人，只是漫不经心地朝他看了一眼。 玄玉立刻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颗血色的石印。 同一时间，天空中还未散去的雷云再次连吐三道雷霆，试图阻拦对方片刻。 可那些足以轰杀凝海境修士的雷霆，落在男人的身上，却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撼动！ 玄玉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漆黑的门扉，玄玉毫不犹豫地向后一跳，想要借传送门离开。 但一道蔚蓝色的海浪竟突然凭空出现，如闪电一般席卷了玄玉的一条手臂和一条小腿。 即使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海水也没有丝毫被冻结的迹象，并且还在肉眼可见的收紧。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玄玉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催动玄冰玉髓，将浪头冻住后，硬生生拔出了自己的手臂和小腿。 挥洒的鲜血融化了厚厚的积雪，玄玉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门内，彻底消失不见。 男人没再理会渐渐缩小的漆黑门扉，转过身后，看向了还在给穆云治疗的甄月。 “雪凰的遗孤吗？” 见他试图走近，已经从僵直状态恢复过来的甄月连忙抬手掐诀，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你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看他帮忙赶跑了敌人，甄月已经一道术法打过去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强大的可怕。 见到她抗拒的样子，男人在不远处站定，语气沉稳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蓝。” 随后他指了指穆云。 “可以把他交给我吗？” 甄月当然不会同意。 “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的。” 蓝见她的表情坚决，便也不再坚持，冲甄月点了点头后，便消失不见了。 只留甄月一脸愕然。 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就这么走了？ “咳咳、咳……” 穆云突然咳嗽起来，有鲜血从他的口鼻溢出。 甄月立刻收敛心思，继续专心为穆云接续断掉的心脉。 ———— 另一边，跳进传送门的玄玉没有被直接传送回残阳谷。 他捏碎的那枚血石印，功能并不是定点传送，而是随机传送。 随机传送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优点是被传出的距离往往足够的远，基本可以保证脱险。 只是，也可能会运气不好，把自己传到了又一个险境中去。 当玄玉从传送门的另一侧钻出时，他竟来到了一片湖底。 玄玉立刻屏息，抬头一看，却是和水中，色泽各异的鲤鱼面面相觑。 挥手驱退鱼群，玄玉在水下四处张望了一番。 这座湖好像不深，抬头还能看见金色的暮光。 “小姐……你跑到哪去了……小姐……” 湖面上隐约传来的声音让玄玉不敢妄动，直到声音远去，玄玉才向上游去。 但刚游到一半，又有声音传来。 “小姐……小姐你快出来呀……小姐……” 玄玉只好潜回湖底，并往声音相反的方向缓慢地游去。 可湖面上似乎有许多人在找所谓的“小姐”，玄玉游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游到了一处，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所在。 在水中泡了许久，玄玉右臂和右小腿的伤势愈发严重。 这次出来，除了一块血石印他没有任何补给，所以他必须尽快上岸，搞清楚这里是哪，再尽快回到残阳谷疗伤。 再次确认了此处没有找人的声音后，身披黑袍的玄玉从水中钻出，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叩住了岸边。 然而下一刻，他的头顶就响起了一声少女的尖叫。 “鬼啊——唔！唔——” 玄玉的反应极快，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单手发力，整个人跃出了水面，并向岸边的人影扑了过去！ 他精准地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钳住了对方的脸颊，并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当他正想顺势捏碎对方的头颅时，却对上了一双满是泪花的杏眼。 玄玉皱起了眉。 搞什么，是个小孩子？ 这时远处传来声音。 “刚才是小姐的声音吗？” “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快去看看！” 有脚步声在附近响起，玄玉四下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一座体积很大的景观假山。 于是玄玉操控水元素，把地上的积水和自己身上的水都引回了湖底。 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后，玄玉一瘸一拐地挟持着哭了他满手眼泪的小姑娘，藏进了假山之间。 第179章 慕容诗诗 假山虽大，却并不能完全帮玄玉抵挡住四面八方的视线，于是他只好一只手控制着小姑娘，不让她发出声音，然后利用听觉，辨别着来人的方位。 很快便跑来了四五个人，玄玉一边听声辨位，一边借着假山的三面石壁，与他们周旋了起来。 他的右臂右腿都有伤，行动起来不是很便捷，中途有一次差点和其中一个赶来的下人面对面！ 好在他反应的及时，对方也不怎么细心，才没有发现他。 玄玉仿佛未卜先知一样，躲避搜寻的神奇一幕，让被挟持着的小姑娘都看呆了，一双可爱的杏眼睁得溜圆，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她要是也能这么厉害，以后岂不是谁也抓不到她啦！ “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这边没找到。” “我那边也没有。” “这小姑奶奶，又跑哪儿去了，刚才的声音明明是在这边啊！” “唉，再去那边找找……” 几个下人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离开了这片区域。 玄玉这才有空料理手上的小丫头，一对上他兜帽下射出的冰冷眸光，小姑娘差点又哭出来。 “如果你敢叫，我就杀了你，明白的话就眨眨眼睛。”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豆大的泪珠便跟着滑了下来，打湿了玄玉的手套。 玄玉慢慢松开了手，小姑娘也确实没有出声。 先前小姑娘的大半张脸都被玄玉的手遮住，这会儿才算是露出了真容。 她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小小一只，生得粉雕玉琢，像个小瓷娃娃一般，搭配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看起来极为可爱。头上挽着一个造型复杂的云鬓，身上穿的白金两色的缎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因为玄玉刚才捏得太用力的缘故，小姑娘两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红色的手指印，显得尤为可怜。 “接下来，我问，你答，声音小一点儿，明白吗？” 即使是面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玄玉也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一旦小姑娘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他就会立刻选择杀掉她一样。 小姑娘被他的气势吓住，怔愣着点了点头。 “这里是哪里？” “慕……慕容府。” 玄玉青筋直跳：“我是说，这里是五洲的哪一洲？又是哪座城？” 小姑娘不禁松了口气，这个她知道，应该不用被杀了。 “是中州……这里是帝都……” 饶是以玄玉的性子，听完她的回答后都不免心头一沉。 血石印的随机传送，竟然把他从北洲的最北边，传送到了中州的帝都？ 这跨越的何止是千里万里！ 而且关键是，这里离残阳谷也非常远，他若想回去，要费好大一番周折。 这时小姑娘通过夕阳的反光，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于是指着他的手臂说道：“你……你受伤了……” 玄玉的眼睛迸射出了森冷的光：“不要多话。” 小姑娘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说话了。 玄玉想了想，又问道：“你是这家的小姐？” “嗯、我……是三小姐，我叫慕容诗诗……” “知不知道怎么出去？” “出去？唔……”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玄玉又皱起了眉。 这丫头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玄玉的伤势恶化的很严重，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 就在他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把眼前这个帮不上忙的小丫头杀掉灭口的时候，慕容诗诗的眼睛却突然一亮。 “有道侧门，可以出去！” 玄玉还没说话，就见她努力挤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 “可是……现在好多人都在找我，除非我能像你刚才那样，不然我们一定会被抓到的。” 玄玉对她蹩脚的演技不予置评，兜帽下传出的嗓音微冷。 “带我出去，我就不杀你。” 慕容诗诗这会儿好像没那么怕他了，见他不肯接她的话茬儿，只好说道。 “那一会儿你要提醒我哪里有人哦。” 想要离去自然要躲开搜查，所以玄玉也没多说什么。 “走。” 见他答应，慕容诗诗便猫着腰，率先走出了假山。 玄玉拖着伤躯，跟在小丫头的后面，见她虽然动作小心翼翼，却懂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看就是个东躲西藏的惯犯了。 听到东侧有人来了，玄玉伸手拉了一把刚要走过拱门的慕容诗诗，两人一同贴在了墙壁上。 待人声远去，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的慕容诗诗才长出了口气。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 玄玉没理她，慕容诗诗生了会儿闷气，但走了一会儿又好了，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观察四周，像是在玩一场很刺激的冒险游戏。 “东南方向有人。” “哦哦！” “西北来人。” “嗯嗯！” “北面。” “啊！快退回去快退回去！” 就这样，慕容诗诗在府里带着玄玉七拐八绕，一直到夜色降临，他们也还没走出去。 玄玉的眉头越皱越紧。 以他的观察力，他自然知道小丫头没有带他绕圈子。 这只能说明，这座慕容府超出他想象的大。 在沈氏帝都能有这么大的一座府邸，这慕容家恐怕也是个豪门望族。 正想着，慕容诗诗突然将他带向一处院子。 玄玉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低声质问：“这是侧门？你想死吗？” 却不曾想，慕容诗诗竟反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往院子里拽。 “你先跟我进来！” 正巧这时，院落的前后两边都有脚步声传来，玄玉只能跟着慕容诗诗躲了进去。 进了院子后，慕容诗诗继续把玄玉往眼前的屋子里带。 玄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任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玄玉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屋子。 真不简单，这屋子竟是由乌木打造，可以防止灵气波动外溢。 她究竟想干什么？把他骗进去关起来？ 慕容诗诗见他停在原地不肯动，急道：“你快进来！他们要过来了！” 院外的两拨人马眼看就要走到院门处，他们若是还站在院中，铁定会被发现。 玄玉最终还是跟着慕容诗诗走进了屋内。 他难道还怕了一个小丫头不成？ 进去之后，里面桌椅板凳统统都没有，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看着蹬蹬蹬跑去关门的慕容诗诗，玄玉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打算看看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素来冷着一张脸的玄玉，也忍不住出现些许动容。 只见关好门的小姑娘转回身，突然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捧花的动作。 紧接着，慕容诗诗的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了七彩的流光，并向她的掌心汇聚！ 七彩光华出现的那一刻，玄玉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在震动！ 这是……仙气？ 六界生灵，千奇百态，虽然各个种族基本都是在利用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来修炼，但修炼所得的力量，具体的呈现形式却不尽相同。 像人族的灵气和妖族的妖气，就有很大的区别，但不管灵气还是妖气，本质上都是由天地间的自然能量转化得来。 据说仙人的仙气，和魔族的魔元，也是如此，只有神鬼两道，和其他种族不同。 常言道，神仙神仙，但神跟仙，本质上却是两种东西。 神族乃是由天地孕育而生，所以天生伟力，自诞生之初，便能以神力为泉，施展强大的神通术法。 而仙族，则是万物生灵，靠着自身，一点点修行蜕变。 待达到一定境界后，再受天庭敕封，才能位列仙班，得道成仙。 民间也有传说，是妖是仙，其实只在一线之隔。 若是为精作怪时，修行是走的正路，那么等到修为大成，便能得道成仙。 可若是修行途中，走了歪路，靠阴邪法门快速增涨实力，便只能堕落为妖。 不过这种说法是否为真，在仙人不出世，妖族不露头的今天，早已无从考究。 至于鬼族，是唯一一个，靠生灵死亡产生的死气修炼的种族，人间基本也不多见。 玄玉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番。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是一位仙？ 如此年幼，又出现在凡间的府邸里。 看来是一位觉醒了能力，却没有找回记忆的谪仙？ 难怪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房间，看来就是专门用来阻止仙气外溢的。 毕竟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仙人”，是所有门派势力，都会觊觎的对象。 就在玄玉思索之间，房间内七彩的流光，已经全部都汇聚到了慕容诗诗的手中，下一刻，便化为了一朵七色的莲花。 小小的莲花，在小姑娘白嫩的手心儿里缓缓旋转，浓郁的仙气波动，化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以莲花为中心向四周缓缓扩散，最终被房间的墙壁尽数拦下。 舒展莲瓣的莲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每一瓣花瓣都散发着对应颜色的微光，看上去极为亮丽。 仙人手段多奇异，玄玉不知道小丫头的用意，一时没有妄动。 慕容诗诗脚步轻快地跑到了他面前，高举双手，把七色莲花递到了他的嘴边。 玄玉戒备地退开了一步。 “做什么？” 慕容诗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给你吃啊！这个可以帮你疗伤！” 玄玉显然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冷声道。 “为什么？” 第180章 逍遥 “为什么？” 小姑娘却像是被问的有点迷糊。 “什么为什么？” 玄玉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为什么要帮我？我刚才可是差点就杀了你。” 哪知，慕容诗诗听了却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有隋爷爷在，诗诗不会有事的！” 玄玉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隋爷爷是谁，但小丫头这样的存在，时刻有人看护才是合理的。 可这就意味着，他其实一直都暴露在某个强者的目光下。 一瞬间，玄玉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还不待他想清楚，对方这一路都未曾出手的用意，慕容诗诗就已经再次把手中的七色莲花，递到了他的面前。 “吃了就会好了！”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玄玉想了想还是接过七色莲花吃了下去。 既然此处有强者坐镇，那她完全没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来害他。 吃下莲花的玄玉，只感到一阵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流入了体内。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右臂和右小腿变得灼热了起来。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此前早已将伤口用冰封住，此刻那些冰霜却缓缓融化了，而他被海浪绞碎的骨骼和血肉，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玄玉不免有些惊讶，这七色莲花的治疗效果这么好吗？ 就算是四品的疗伤丹，都无法这么快恢复粉碎的骨骼。 然而很快，玄玉就发现了这莲花的功效远不止于此。 除了他的伤势在飞速愈合外，他的力量、速度、灵气，此时几乎都翻了倍！ 他推测，自己现在应该可以单手吊打任何同境界的修士。 每一种颜色的莲瓣，应该都有一种不同的效果。 这仙术未免太过恐怖了。 谁得到她，就等同于得到了最强的战力增幅器！ 就是不知道，对上三品的强者，她的七色莲是不是也能起到同等的效果了。 当玄玉的伤势尽数恢复，就看到慕容诗诗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一直盯着他。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快感谢我！ 但玄玉却没如她所愿，反而问道。 “你知不知道，把你的本事暴露在别人面前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要防备坏人吗？” 他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话语也像是训斥。 但小姑娘却好像能听出，他这两句话和之前的区别，天真懵懂地回答道。 “教过呀！可你又不是坏人。” 玄玉嗓音下沉：“我差点就杀了你。” 慕容诗诗义正言辞地道：“可是你没有啊，你还陪我一起玩儿，那我们不就是好朋友了吗？” 玄玉蹙眉，这丫头做判断的方式是不是太奇葩了一点？ 你要说她聪明，连他这个，挟持威逼她的人，她都肯救。 但你要说她笨，她还知道要到这个房间里，再施展仙术。 对上她发亮的眼睛，玄玉第一次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主动移开。 “咳、嗯……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他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能送给她，于是只能问她，有没有什么愿望。 如果有，他会帮她实现，算是还她这个人情。 闻言，慕容诗诗很高兴地道。 “那你能不能教我，你那个躲避坏人的方法？” 玄玉扶额。 她居然把他当做好朋友，却把自家的家仆当做坏人？ 真不知道是谁把她教的这么缺心眼儿的。 “你为什么要躲他们？” 他其实很少对什么事情好奇。 慕容诗诗可爱的小脸儿皱在一起：“他们会逼我读书、写字、弹琴、画画、练棋、跳舞、唱曲……” 小姑娘苦着脸，认认真真地掰着指头数。 玄玉在一旁听了，也觉得有些离谱。 这么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也难怪她会躲起来了。 见她还在那里数个没完，玄玉出声打断了她。 “我教你。” 上一刻还哭丧着脸的小姑娘，眼睛立马就亮了：“真的吗！？” “嗯……接下来我教你听声辨位的技巧。” 作为一个很少有情绪波动的人，玄玉有点招架不来她这种情绪忽高忽低的人。 慕容诗诗连连点头：“好呀！就在这里吗？” 玄玉右手拿出了一条黑色的绸带。 同时伸出了左手，很快就有一颗剔透的冰球，在他的左手掌心凝聚而成。 “接下来我会一边给你讲听声辨位的要领，一边用这种冰球砸你，你要在眼睛被蒙住的情况下，试着躲开。” 慕容诗诗看着他手上拳头那么大的冰球，有些害怕的样子：“这个……会不会很痛啊？” 说着，她还上手戳了一下，结果没想到冰球一戳就碎。 原来玄玉为了照顾她是个小孩子，便让冰球只有薄薄的一层，这样就算砸到了也不会痛。 小姑娘开心了，拍着手主动背对着玄玉，让他赶快给自己蒙上眼睛。 这毫无防备地把后背暴露给别人的行为，看得玄玉又是一阵皱眉。 将她的眼睛蒙住后，玄玉推着她，站到了房间的中央。 而他自己，则一边凝聚新的冰球，一边在房间周围走动，并开始讲述，听声辨位的要领。 “啊！” “哎呦……” “唔~又没躲过……” “呀！” “嘶——好冰！你扔得慢点儿呀！” 玄玉陪着她玩了足足一个时辰，到最后他都有点佩服小丫头的体力和精力了。 不过，她的天分看来不怎么样，练了一个小时，都还是十球九中。 “唉……我好累哦，不行了，我们今天就学到这里好不好？” 看着蹲在地上大喊放弃的小姑娘，玄玉也没说什么，帮她摘下了遮住眼睛的黑绸。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入夜，玄玉嗓音清冷，开口说道。 “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我也要走了。” 小姑娘的脸色突然有些伤感：“那……你还会来陪我玩儿吗？” “应该不会了。” 玄玉说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我自己就可以出去，你不用跟着我了。” 正要跟过来的慕容诗诗停下了脚步。 之前他伤重，行走不便，又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所以才给了她带路的机会。 如今他伤势痊愈，自然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找到一条出路。 眼看他迈过门槛，走入了院中，慕容诗诗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到门边，大声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然而，此刻的玄玉却定定地站在院中，没有回答。 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玄玉无意间瞥到地上的影子，兜帽下的瞳孔猛然一缩！ 迎着皎洁的月色，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慕容诗诗跑过来，冲着他完全露出来的脸左瞧右瞧，笑着道。 “原来你这么好看！” 虽然之前她因为个子小，也能看见他兜帽下的脸，但毕竟有帽檐的遮挡，总觉得看不清楚。 没想到，这个说话总是凶巴巴的人，原来竟长得这么好看！ 玄玉依旧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他的头部已经整个暴露了出来，但现在不是白天，没有阳光，所以他很安全。 他向一旁的地面上看去。 朦胧的月光将大地变成了微蓝的颜色。 而他……有头部的影子。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将身上的黑袍也脱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长衣。 然后他再次向地上望去。 他手拿黑袍的影子，完整的，出现在了那里。 他真的“存在”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的七色莲？ 玄玉的目光转向慕容诗诗，眼底的坚冰碎裂，竟破天荒露出一股火热。 小姑娘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一时也没有出声。 两人就这么在月色下对视了良久。 直到玄玉开口说。 “逍遥。” “我的名字是逍遥。” 慕容诗诗甜甜的笑了起来。 玄玉收回了眼中的那一丝火热，并重新穿回了那件黑袍。 然后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他伸出右手，有玄冰在他的掌心汇聚。 片刻后，玄冰化作了一枚椭圆形的玉佩，上面带有莲花纹样。 整块玉佩色泽温润，如羊脂，其中还封存着一道湛蓝的雷霆。 他将玄冰玉髓，与蓝魇的本源，切割了一半出来，做成了这块玉佩。 这导致他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好在他戴着兜帽，才没有被小姑娘发现。 奇物本源就和人的灵魂一样，是奇物元素最重要的核心，被切成两半，他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同时还会跌境，变得十分虚弱。 但这样做也有很大的优点。 只要能坚持温养，被分成两半的本源，它们终有一日，能够分别变成完整的奇物元素。 只是这个时间，可能会比较漫长罢了。 玄玉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慕容诗诗。 “这个送给你。” “你的能力很珍贵，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了，也不要轻易相信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人。” “有空……我会再来教你的。” 她赋予了他的“存在”。 那么他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行。 这块玉佩可以在她受到伤害时为她抵挡致命的攻击，其中封印的蓝魇也可以释放出威力巨大的反击。 虽然他自身目前的境界只有凝海境，但这块玉佩是用两种奇物各一半的本源做成的，和他的境界无关，只和这两种奇物本身的强度有关。 如果他所料不差，只要不是那种战力极为夸张的尊者，这块玉佩都能保她一命。 而且只要她把这块玉佩带在身上，无论相距多远，他都能找到她。 慕容诗诗虽然不懂这玉佩的珍贵，但收礼物她还是很开心。 更开心的是，逍遥说以后还会再来教她！ 她不在乎什么时候能学会听声辨位，她只知道有人会陪她玩了。 于是她高兴地道。 “那我们说好了，你要记得来找我哦！” “嗯。” 玄玉答应了一声，抬腿刚往院外走了两步，大脑却突然一阵晕眩。 切割本源的后遗症……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于是他回过头，冲一脸疑惑的小姑娘问道。 “七色莲……能不能再给我一朵？” 第181章 抵达北峰城 黑夜的雪原，有着更加寒冷的低温，和更为昏暗的环境。 当穆云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躯体已经被冻得十分僵硬。 穆云挣扎着起身，发现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美丽的少女又一次救了他，却也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穆云将甄月扶起，为她掸去满身的积雪，这才发现她背部的衣衫已经被撕裂，像是曾生出过一对翅膀。 少女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和四周的霜雪难分彼此，穆云急忙脱下了外衫，遮住了这份春光。 可能是因为破损，甄月身上裙装的驱寒效果早已失效，长时间暴露在低温下，让甄月此时的呼吸已经极其微弱，生命体征趋近于无。 穆云不敢耽搁，将怀中的焚天虎皮拿出，系在了甄月的腰上。 直到感受着甄月的体温渐渐回升，穆云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俩身上都有青极赠送的羽毛，可以抵御寒风。 不然如此低温再加上寒风侵袭，等到他醒来，甄月很可能已经…… 想到那可能的后果，穆云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无比的愤恨。 他如今真切的体会到了，紫诛曾经说的话。 如果他不够强大，就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穆云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给自己消沉，敌人已经不见了，他必须尽快带着甄月赶到北峰城。 顾老前辈能隐居在北峰城开一个医馆，厌倦俗世纷争的同时，也一定是一个有济世之怀的人。 只要找到了顾益堂，甄月就一定能得救。 带着这个信念，穆云背起甄月，向着远处的高大轮廓走去。 可仅是半炷香的时间后，穆云就停下来了。 甄月呼出的气息还是在减弱。 他把焚天虎皮系在了甄月的腰上，他再背着甄月，相当于虎皮也贴在他的背上，如此再加上先天真气的作用，才基本保障了两人的体温。 但甄月之前暴露在低温下太久了，已经入体的寒意正在慢慢摧毁她的生机。 先天真气太过霸道，穆云不敢随意给甄月渡真气，他的包裹里也没有什么能压制寒毒的东西，疗伤丹和回气丹在这种情况下都很难起到作用。 到底是第一次出远门，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 穆云缓缓放下甄月，伸手试探着她的鼻息。 此刻，就连她微不可查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穆云彻底慌了神。 如果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他会疯的。 穆云突然想到，真气可以沸水！ 若能给她慢慢喂进去一点热水，也会多少有点帮助！ 但当他拿出包裹中的水壶，壶中的水却早已冻结成冰。 若是等他靠着自己尚且微薄的先天真气，把冰融化加热，甄月可能早已咽气了。 无力感再次爬满了穆云的心。 他竟连给她喝一口热水都做不到！ 热水……等等，热水！ 他没有水了。 但他还有一样热的东西。 那就是他的血。 穆云的行动快过了大脑。 当他还在脑海中思索这是否可行时，他的右手已经将真气附于指尖，并在左臂上割开了一道寸许的伤口。 鲜血渐渐涌出，穆云急忙将伤口贴在了甄月的唇间。 昏迷中的甄月皱起了眉头，似乎就要醒来，但那双眼睛终究还是没有睁开。 但让穆云松了口气的是，感觉到有液体流入口腔的甄月，渐渐有了吞咽的动作。 她吞咽的很慢，有不少血液没能流入她的口中，便顺着穆云的手臂，滴落在了她的身上。 穆云只能尽量将伤口贴紧她的嘴唇。 直到甄月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穆云才收回手臂。 他的伤口不算很深，因为担心陷入昏迷的甄月已经没有吞咽功能，所以他不敢让血液流出的太快。 现在看来，他下一次可以把伤口割的再深一点了。 从衣摆上撕下来一截布条，穆云将伤口暂时扎起，背上甄月后继续向北前进。 入夜的雪原温度极低，暴风雪似乎也比白天要大上许多。 穆云在有大腿高的积雪里走得异常艰难，若不是有青极的羽毛帮忙驱走霜雪，他想走出这里，怕是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好在，越是接近北峰城，暴风雪的威势就越弱，这让穆云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察觉到甄月的气息又开始下滑，穆云赶忙将其放下，然后解开了手臂上的布条。 之前的伤口已经凝结，穆云毫不犹豫地利用先天真气，在旁边再次割出了一道伤口。 这一次，穆云只敢将伤口加深了一点点。 他还是担心甄月吞咽不及，血液会呛入气管，堵住肺部造成窒息。 所以他宁愿慢一点，多喂一会儿，只要能保住甄月的命。 随着血液的流逝，穆云开始感觉到寒冷。 但他没理会这些，继续喂到甄月气息平稳下来，才收回手简单包扎，背上甄月继续赶路。 就这样，只要甄月的气息一出现紊乱和下滑的迹象，穆云就立刻停下，给甄月喂食鲜血。 他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甚至自己也经常冷得发抖。 为防止他的血液冷了，穆云一直保持着先天真气在体内的运转，但由于血液的流失，这种运转开始给他带来隐隐的刺痛感。 随着失血越来越越多，穆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头晕目眩，四肢发软的情况。 这时候他才有些庆幸，自己是一个血气旺盛的武修。 他应该还可以撑很久。 久到他一定能带着甄月，走到北峰城…… ———— 老张是北峰城的城门守卫。 说是守卫，他却连一套像样的甲胄都没有，裹着厚厚的袄衣，头戴一顶毡帽，怀中还抱着一把看上去颇为老旧的刀。 比起守卫，造型更像是农民的老张，动作慢吞吞地缩到了城门的角落，靠着墙壁，准备眯一会儿。 晌午头儿，正是适合打盹的时候。 北峰城这偏远苦寒之地，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有人来，这样得过且过的日子，他早习惯了。 城门前的空地上，新当上守卫的小王，正拿着扫把扫雪。 年轻人，劲头足，老张让他往远点儿扫，免得打扰自己睡觉。 靠近北峰城城门的区域，积雪已经变得很薄，但真正被打扫干净，露出坚实土地的，也只有城门前数丈左右的范围。 走远的小王扫着扫着，突然回头冲老张喊。 “师父！师父！” 正迷糊着的老张被这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朝跑回来的小王吼道。 “小兔崽子！你喊什么喊？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小王挨了骂也不在意，满脸激动地指着雪原的方向说道。 “师父！有人来了！” 老张一脸惋惜地看着他：“这么小的年纪，眼神儿就不好使了，还不如我老头子……” 小王见他不信，又往南边看了一眼，大声道：“师父！真的有人来了！” 老张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他，一边转头，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怎么可能，就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下一刻，老张却猛然瞪大了双眼。 有人！？ 他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嘿！还真特娘的有人！ “快快，扶我一把！” 小王赶忙拉住老张的胳膊，将老张扶了起来。 老张整理了一番衣襟，又正了正头顶的毡帽，问一旁的便宜徒弟道。 “怎么样我看着？” 小王竖了个大拇指：“老板正儿了师父！” 老张得意地笑了笑，又挥挥手把小王赶到城门的另一边。 “快去那边站好，快点儿！” 平时没人的时候，他们惫懒一些就罢了，如今真来人了，他们作为城门守卫，还是要树立好北峰城的形象。 见小王人站过去了，手里却还拿着扫把，老张赶忙喊道：“刀！刀！拿刀！” 小王这才反应过来，忙把扫帚搁在了一边，将之前立在墙根儿的长刀拿在了手里。 收拾整齐的师徒俩，各自立在城门两侧，静静地看着远处那道身影渐渐走近。 初时，他们还以为，来人是个体型魁梧的矮小汉子，待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一个背着姑娘的少年！ 那少年的腰弯的厉害，仿佛背上的人有千斤重，在积雪中跋涉的双腿也一直在肉眼可见地颤抖、摇晃，看得人直揪心，担心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但少年终究是没有倒下，迈着那虚弱又坚定的步伐，来到了北峰城的城门前。 师徒俩对视了一眼，皆是面露不忍之色。 这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走到这里的。 但该有的章程还是要有，所以老张往前走了两步，拦在了穆云的面前。 看着面前背着人，腰弯的脸都看不见的少年，老张酝酿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地开口道。 “咳……进城费，一百两银子。” 要说这进城费，他们北峰城可能是这天底下，收的最贵的了。 但是没办法，北峰城身处极北苦寒之地，无法靠耕种自给自足，和其他城池间，又有万里雪原阻隔，与外贸易的难度极大，成本极高。 虽说帝国每年都会拨付一笔款项，维持北峰城的运作，但对于大部分日常所需，都需要依靠对外采买的北峰城来说，终究是杯水车薪。 所以，经济状况堪忧的北峰城，便把入城费定的高了一些。 “反正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还不如定高一些，能赚一笔是一笔。” 这是去年费用变更时，北峰城城主的原话。 老张这会儿也有些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张口跟人要这么高的入城费。 不过，对于这高昂的入城费用，穆云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动作略显僵硬地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了张银票，递给了老张。 老张接过银票，一时没忍住好奇，悄悄看了一眼少年背上，那位姑娘的脸。 这一看，可给老张吓了一跳，那姑娘的嘴上下巴上，竟都是凝结的鲜血！看着就像是吃人的恶鬼一样！ 老张不敢再看，低头一瞧，却见穆云给他的是一张千两的银票！ “诶！后生，你这给多了，我找不开啊！” 第182章 神医顾驰 “后生，你还有没有正好的？” 弯腰低头的少年张了张嘴，发出十分干涩的声音：“不必……找了。” 说完，就向着城里走去。 老张愣愣地看着他有些蹒跚的身影。 这小伙子，这么有钱吗？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老张还是乐呵呵地把银票揣进了怀里。 看城门都能看出一千两银子来，这下城主不得算我老张，大功一件？ 老张还在那边美滋滋地幻想邀功的事情，却见那刚要跨进城门的少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甄月的气息又开始减弱了。 老张一愣，快步走过去：“后生你这是干啥……” 然后他就看到，那少年动作轻柔地，将背上的姑娘揽在了怀里。 这次老张才看清楚，少年怀里的那个姑娘，已经是气若游丝，显然是活不长了。 但令老张感到困惑的是，那姑娘的脸色却是红润的不得了，看着根本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反而是抱着她，面色灰败的少年，更像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真是怪哉。 然而下一刻，老张满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穆云缓缓拉起了左臂的袖子。 顿时，老张和赶过来的小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少年肌肉线条分明的左小臂上，此刻竟布满了寸许的伤口！粗略看去，便有十数道，所有的伤口都没有愈合，有些明显已经感染，还有一些甚至还在流血！ 少年的整个小臂都被鲜血染红，他举起右手，有颜色极淡的气在他的指尖化为了利刃。 老张和小王不认识，还以为那是金属性的灵气。 但穆云举着右手，迷茫地看了自己的左臂半天，愣是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他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太多了。 穆云只好改为拉起右臂的袖子，用左手来割伤口。 当先天真气从穆云的左臂经脉流过时，剧烈的痛楚让穆云发出了一声闷哼，他左臂的所有伤口突然同时爆裂，鲜血飚的到处都是。 在老张和小王震惊的眼神中，穆云用左手在自己的右臂上割了一道口子。 失血过多的他，下手早已没了之前的精准，这道口子割的有点深了，鲜血顿时泉涌而出。 穆云想尽快把伤口凑到甄月嘴边，但有些僵硬的肢体让他的动作快不起来，等他把伤口抵在甄月嘴唇上时，已经有不少鲜血撒在了他和甄月的身上。 一旁的师徒二人看着这一幕沉默了。 直到甄月微弱到仿佛要消散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明白了两人是如何走到这里的老张，慢慢摸出了怀里那张银票，想要还给穆云。 虽然这违背了他的职责，但他实在不忍心收穆云的钱。 “后生，这钱……” 但穆云已经默默地重新背起了甄月，迈步朝城内走去。 他连伤口都没有包扎，任由涌出的鲜血顺着手腕滴下，在他走过的路径上留下点点刺目的痕迹。 突然，穆云的意识几乎断开，眼前阵阵发黑，脚下也是一软，整个人就要向前摔倒。 “小心！” 一旁的小王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了穆云。 见穆云背上的甄月有要滑下来的迹象，小王伸手想帮着扶一下。 “我帮……呃——咳！” 眼前发黑，不能视物的穆云，这一刻竟条件发射般地探手前抓，瞬间就死死钳住了小王的脖子！ “咳、咳……呃——” 小王奋力挣扎，用手去掰穆云的手指，可穆云的手指如钢似铁，牢牢地扣在了他的脖子上没有丝毫放松。 当小王对上他慢慢抬起的眼睛，才知道这人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他的眼睛毫无神采，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能撑到现在还没有昏过去，恐怕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支撑！ “不要……碰她……” 靠武者的本能保护着甄月的穆云，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警告。 “我……咳、呃——” 小王此刻就是想解释，也说不出话来。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人都虚弱到路都走不明白了，力气怎么还能这么大！ 后面的老张赶了过来，见小王脸都憋得通红了，赶忙抬手切了穆云后颈一掌刀。 穆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老张扶住。 一手揉着自己脖子的小王，也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帮老张稳住了穆云软倒的身体。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这就是修士吗？我刚才完全反抗不了！” 小王心有余悸地说道。 北峰城里基本都是没有能力走出雪原的凡人，修士都快要成为传说中的存在了。 老张皱着眉，把甄月从穆云身上拉起来，背在了自己背上，冲小王说道。 “你背上他，我们把人送到顾老先生那儿去。” 小王答应了一声，背起了穆云，师徒二人向着城中走去。 ———— 在参阳谷的深处，有一座血色寒潭，黑袍遮体的白罗刹，此刻正盘膝悬浮于寒潭之上，不断有浓重的血气升腾而起，被白罗刹尽数吸进了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黑袍的少年走到了寒潭边。 白罗刹睁开了那双血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成功了？” 他自然能看出，玄玉已经不一样了。 那穆云就应该是死了。 岸边的玄玉冷声道：“没有，目标已经重伤濒死，但……雏凤觉醒了。” 这下连白罗刹都有些感到意外。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先问穆云为什么没死，还是玄玉为什么“活”了。 这里面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这让白罗刹莫名感到有些兴奋。 要知道，作为掌握了时间法则的人，这世间已经很少有，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玄玉十分清楚，该如何转移他的视线。 “就在我即将得手的时候，皇卫突然出现了。” 盘坐于半空的白罗刹，在听到“皇卫”两个字的时候，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 “你确定？” “幽海七星瞳，我会认错？” 白罗刹舒展双腿，站在了血色的水面上，一步一步走向了岸边。 在这个过程中，他好像变得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玄玉知道，那是他在“翻阅”时间。 世事无绝对，即使白罗刹能掌控时间，也做不到准确预测未来，因为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他只能尝试施加一些影响，将未来导向他想要的结果。 而现在，他所做的，是从“结果”向上反推，以查看“结果”之前的“过程”。 这无疑要比预测未来，准确率要高许多。 可有意思的是，白罗刹想看的两件事，这次却都没能看到。 他没看到皇卫的出现。 也没看到玄玉是怎么得到“天道”的眷顾的。 “有趣，太有趣了。” 他突然看向玄玉：“你想瞒我什么呢？” 玄玉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玄玉呢？ 毕竟，玄玉基本可以等同他那位老朋友啊！ 所以玄玉的引导失败了，相比于皇卫的出现，白罗刹显然对玄玉身上发生了什么，更感兴趣。 玄玉的声音依旧冷漠，白罗刹的怀疑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 “那就要你自己去查了。” 玄玉的确不想让白罗刹知道小丫头的事情。 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白罗刹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能让他的战力成倍增涨的方法，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其据为己有。 沈氏帝都或许会让白罗刹暂时有些忌惮，但慕容家的实力究竟如何，玄玉还要再调查一番。 “我要去一趟天地境。” 他的玄冰玉髓和蓝魇的本源，在七色莲的帮助下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天地境的那块玄冰玉髓，可以加快他修复本源的速度。 至于蓝魇，只需花费些时日温养即可。 白罗刹摆了摆手，放他去了。 在玄玉离开后，白罗刹看着脚边的寒潭血色，轻嗤了一声。 “你这侄孙，还真是命大啊……” ———— 北峰城，顾益堂内。 医馆的内室放着两张床，穆云和甄月分别躺在上面，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城门守卫老张。 至于小王，被老张赶回去看城门了。 通往堂前的布帘被人掀开，一位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者，手持布帛走了进来。 老者的身上穿着一件银灰的裘袍，光是看着就很保暖，梳理端正的头发已经是黑白参半，但老者的身形却依然笔挺，显得精气神极为不凡。 老者的脸上虽有些许风霜痕迹，从其五官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也一定是个一等一的俏郎君。 椅子上的老张急忙起身招呼道：“顾老先生。” 顾驰朝他点了点头：“你孙女的气疾怎么样了？” 老张赶忙堆起真心实意的笑脸：“托您的福，比以前好多了。” 顾驰认真嘱咐道：“叫她多运动，多通风，再过一个疗程，药就不用再吃了。” 老张连声答应：“诶、诶。” 顾驰说完，人已走到了甄月的床边。 老人将手中的布帛缓缓展开，里面是一根又一根的银针。 老张凑过来，看着双眼紧闭，生机微弱的甄月，叹了口气。 “这姑娘看着也就和我孙女差不多大，怎么就给折腾成了这样。” 顾驰一边在甄月的左手上施针，一边说道。 “放心，她这情况不严重，很快就能醒。” 老张惊讶道：“这还不严重？果然还得是您出手！” 顾驰笑着摇了摇头，对老张的马屁不放在心上，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上的穆云。 “这个才麻烦一些，失血过多，有点儿损了根基。” 说话间，床上的甄月突然全身轻颤，面露痛苦之色。 顾驰捏住银针，轻轻捻了捻。 片刻后，甄月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待她将寒毒都吐干净后，顾驰收针，并喂给了她一颗丹药。 甄月虽然还是没醒，但还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丹药吃了下去。 处理完甄月，顾驰便把目光落在了穆云身上。 “让老头子研究研究，这位把自己当成‘血牛’的小朋友，该怎么治。” 第183章 考校 面部被擦拭干净的美丽少女，静静地躺在素白的小床上，她的气息平稳而悠长，显然已经脱离了随时会丧命的危险境况。 某一刻，少女长长的睫毛轻颤了颤，随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明润的眼眸透着些许迷朦的神采，眼前陌生的环境，让甄月一时感到有些茫然。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处境，眼神也逐渐变得充满了防备。 慢慢坐起身后，甄月四下打量了一番。 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几张铺着白色布单的小床，便再无他物，呼吸间，还能闻到屋内淡淡的药香。 这里是……医馆？ 甄月发现自己还披着穆云的外衫，再低头一看，身上竟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可她分明记得，无论是她还是穆云，在那场战斗中应该都没有大量的出血才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穆云呢？ 甄月正欲下床，突然听到一个很是洪亮的声音。 “你醒了！太好了！” 甄月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端着水盆，身穿碎花布袄，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女，掀开门口的布帘走了进来。 见甄月醒了，她黑宝石一样的双眼亮晶晶的，很是高兴的样子，走过来招呼道。 “妹子快躺下，你刚醒，还需要静养。” 说着，少女把水盆放到一边，就扶着甄月躺了回去。 甄月的目光从她布满老茧的手上掠过，问了句。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少女摆了摆手：“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啊，是顾老先生救了你。” 甄月眼神微动：“顾老先生……可是顾驰，顾老前辈？” 少女点头：“对啊！” 甄月没想到，穆云竟真的带她来到了北峰城的顾益堂。 以他们当时的处境……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 “那你是……” 少女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 “我叫翠花，是顾老先生的药童，你叫我花姐就行！” 甄月点了点头：“花姐……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她要尽快见到穆云，确认他没事。 不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总觉得有些心慌。 “那位公子正在隔壁接受治疗……诶！你慢着点儿！” 见甄月执意要去找人，翠花也不好阻拦，只能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跟着。 甄月这会儿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治疗室就在隔壁，当甄月迈步走进去时，便看见穆云躺在一张床上。 床边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穆云身上鼓捣着什么。 床上的穆云毫无反应，显然是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甄月芳心一颤，快步走到侧面，这才看清了一切。 只见穆云身下原本洁白的小床此刻已经满是血迹，穆云双臂的袖子被剪开，露出了一双手臂，而就在穆云的左小臂上，竟布满了寸许长的伤口！ 这些伤口深浅不一，有些甚至已经外翻溃烂，看起来极其狰狞！ 只一眼，甄月就数清了伤口的数量，足足十八道，紧接着又发现在另一边，穆云的右小臂上，也有一道较新的伤口。 此刻，床边的老人正手持银质的小药勺，仔细地往每一道伤口上，涂抹着青色的药膏。 甄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眼泪几乎是瞬间，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当看到穆云伤痕累累的手臂时，她的嘴里，也好像传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 从这些伤口当中，她仿佛看到了这段路，穆云是如何走下来的。 顾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搅弄药膏，口中安慰道。 “不必担心，都是些外伤罢了。” 可顾驰的安慰却像是起到了反效果，甄月的眼泪突然流的更凶了。 从小到大，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为了一个男子，泪流不止。 尽力平复着情绪的甄月，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问道。 “前辈……他……是不是……再也不能……习武了？” 甄月作为具备治疗能力的修士，也懂得一些医理，她看穆云灰败的脸色就知道，由于失血过多，已经伤了穆云的元气。 气血对武者的修行至关重要，气血不足则拳脚无力，如果穆云的气血过于亏空，很可能就此坏了根骨，无法再研习武道了。 穆云已经断了灵修的路，若是再不能习武…… 甄月都不知道穆云醒来后，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顾驰闻言，看向甄月的目光倒是有些意外。 “你懂医术？” 好不容易擦干眼泪的甄月，点了点头。 为最后一处伤口抹好药膏的顾驰，扣上了药瓶的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不过在老夫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 听他话锋一转，甄月还以为他是不愿意治，于是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顾驰的面前，行大礼道。 “还求前辈出手救他！前辈若是有什么要求，晚辈一定全力而为！” 甄月来之前打听过，听说若是想请丹道大家出手，通常都需要完成大师设下的考验，才能够得偿所愿。 她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不管顾老前辈的要求有多难，为了穆云她都会完成。 顾驰刚开始懵了一下。 他也没什么要求啊？ 不过甄月这毅然决然的态度还是让他很感慨，上前将甄月扶起后，说道。 “你有这份儿心，这小子的一身血，也算没有白流。” “你也不必担心，人，老夫一定会救的，老夫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如此意料之外的展开，让甄月短暂的迷茫了一下。 不是说，丹道大师都很不好说话吗？ 但顾老前辈说了会救穆云，这让甄月感到十分惊喜，起身后连忙恭恭敬敬地道。 “前辈请问，晚辈一定知无不言。” 顾驰示意了一下翠花，后者便将甄月扶到了一旁坐下。 顾驰也重新坐了回去，开口问道。 “不知你二人，是来自何处？” 在顾驰看来，这两个年轻人很可能是自北峰城建城以来，年纪最小，境界最低的外来者。 如此年纪和修为，就能跨越万里雪原，委实是了不起，所以他是真的对两人的来历感到有些好奇。 甄月这才想起，还一直未向顾老前辈做自我介绍，于是说道。 “晚辈名叫甄月，来自蜀山。他是穆云，我们二人是从翎渊岛出发，来到这极北之城的。” 顾驰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 顾驰虽然久不出世，但对外界的信息也不是一无所知，穆峰和穆云两位先天真气拥有者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 至于穆云和甄月是什么关系，顾驰没打算问。 都一个放血续命，一个下跪求情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年，顾驰突然说道。 “老夫有意，收这小子为徒，你可知，他是否已有师承？” 甄月听得美眸一亮，语气欣喜地答道。 “穆云没有师承！若是知道能有幸拜入顾老前辈的门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驰摇头发笑：“你这丫头，倒是嘴甜。” 笑完顾驰才反应过来。 他也没跟这小姑娘说过自己的名号啊？ “你认识老夫？” 甄月老老实实说，是刚才在隔壁问了花姐。 “前辈，实不相瞒，我和穆云这次不远万里，来到这北峰城，就是为了找您的！” 顾驰也不意外：“哦？你们找老夫，是有何事啊？”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求他的人都只多不少。 但能让这两个孩子，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跨越茫茫雪原，求到他头上，看来不是什么小事。 甄月深吸了口气，将穆云的母亲神魂受损，昏迷不醒的事情，以及自家师父身中奇毒的事情，都和顾驰说了一遍。 顾驰听后，含笑道：“老夫在这北峰城，已经隐居了四千五百余年，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会愿意为你们这些事，重新入世呢？”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考校。 甄月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正色道。 “前辈在此隐居数千载，早已不问世事，方才却说有意收穆云为徒。” “晚辈斗胆一猜，前辈其实并非是真心想要与世隔绝，只是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待一个资质合适的人出现。” “而当那个人出现之时，就是前辈重出江湖之日！” 如果一个人真的彻底厌倦了尘世，又怎么会想要收徒？ 要知道，培养徒弟可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顾驰这样的人物，收徒后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培养的。 不然徒弟本事不到家，将来在外面丢了人，岂不是拖累师父的声名？ 但北峰城地理偏僻，资源贫瘠，并不是收徒教学的好地方。 所以顾驰要是真的收下了穆云，便绝不会停留于一个北峰城内，是必定要入世的。 由此反推，便有了甄月刚才的一番猜测。 听了甄月的话后，顾驰满意地点了点头。 炼丹师确实有给求丹者设下考验的传统，不然谁跑来都给炼，岂不是一堆麻烦事？ 只不过具体要怎么考验，全看炼丹师本人的心情。 刚才的问题，就算是他对甄月的考验了。 甄月也的确聪慧，竟能从他想要收徒这件事上想到这么多。 虽不中，但亦不远矣。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苗子，已经被别人收下了。 不过对于甄月的话，顾驰既没有表示肯定，但也没有否定，只是说道。 “此事我已知晓，但具体能不能解决，还要等我见过两位病人再说。” “眼下，我先给这小子治好，再谈其他。” 甄月只能点头应下：“是，前辈。” 顾驰摆了摆手，开始赶人：“你跟着小花回隔壁休息，你目前气息虚浮，还需要静养。” 甄月本想过去，帮穆云快速治愈手臂上的伤口，闻言也只好作罢。 甄月离去后，顾驰看向床上昏睡的少年，自语道。 “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要不要出去折腾，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第184章 顾驰VS紫诛 顾驰先是拿出了一个散发药香的木盒，然后从里面摸出了一颗，颜色血红的灵丹出来。 这灵丹的色泽十分剔透，伴有莹莹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顾驰却没有丝毫心疼，直接把这枚三品下级的固元丹，塞进了穆云的嘴里。 这颗丹药，可以帮穆云弥补自身血气的损伤。 顾驰又把三根手指，捏在了穆云的腕间。 除了炼丹师的身份，顾驰在医道上，也确实称得上是一位神医。 “灵种被强行取走了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都要惊掉下巴。 作为一个聚灵境修士，穆云失去自己的灵种，无异于是灵修一道被人断了头。 如此严重的事情，到了顾驰嘴里，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就是一代丹神的含金量。 在顾驰看来，失去灵种，不同于一开始就不能修炼，或者全身经脉断裂等其他严重的情况。 穆云只是缺少了一种和灵气沟通的“媒介”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如今穆云没有了修为，顾驰却依然能看清穆云在灵修一道上的资质，还起了收徒的心思的原因。 在这位大佬眼里，穆云根本就没“废”。 不过顾驰并没有立刻帮穆云解决“媒介”的问题，这个最好等穆云醒了之后再说。 顾驰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缓缓伸出了右手，盖住了穆云的眉心。 下一刻，顾驰的意识，就已经来到了穆云的魂海当中。 看着那庞然一片的银湖，顾驰有些欣慰。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拥有堪比人境的灵觉强度，穆云的确是个学炼丹的好苗子。 顾驰心思一动，一瞬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银湖的湖心，看到了那张高大的王座。 穆云能在这个年纪、境界，就具备这么强大的灵觉，这本身并不正常。 他进来，就是为了看清背后的原因。 王座上刻着许多意味不明的符文，顾驰看得仔细，末了呢喃道。 “龙掘吗……” 作为活了一万五千余岁的老怪，顾驰知道的密辛，要比绝大多数人，都多上许多。 待把整个王座上的符文看遍，顾驰才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养魂匣上。 “天宝器？看来这小子的‘运’也很是不错。” 说着，顾驰就伸出手，似是要去拿养魂匣。 但是下一秒，养魂匣的盖子却突然打开，一道白光从其中飞出，顷刻间便在半空中，显出了紫诛的身形。 顾驰颔首，这才对。 他就是为了逼出匣中的恶魂。 作为世间顶级的炼丹师，顾驰对灵魂一道也是造诣颇深，穆云灵魂中潜藏的异样，他早就发现了。 他进来，就是担心未来徒弟的灵魂里，藏着什么隐患。 当天上的紫诛，看清是一个老头儿闯进了这里时，一句废话都没说，翻掌就拍了下去。 顿时，澎湃的灵觉潮汐在紫诛的引动下化为了一只巨大的龙爪，向着顾驰的意识抓去！ 这一击要是命中了，能够把顾驰的意识直接撕成碎片！ 然而面对这恐怖的灵魂攻击，顾驰却不慌不忙，屈指轻弹。 剧烈的灵觉波动，自他的意识体传出，在顷刻间化为了滔天巨浪，向着天空中压下的龙爪席卷而去！ 当龙爪与巨浪撞击在一起，穆云的魂海都整个震颤了起来！ 原本平静的银湖在这一刻掀起了波澜，直到灵觉化作的海浪和龙爪双双消弭，整片银湖才逐渐平静下来。 两人一时都没再出手，都在为对方灵觉力量的强大而感到惊异。 紫诛语气森然：“想不到，你一个人类，居然能把灵魂修炼到这种境界。” 顾驰微笑颔首：“老夫也没想到，堂堂龙皇，竟会落入这般境地。” 紫诛目光微凝，一时不语。 顾驰看着他杀机四起的眼神，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他和穆云的关系，于是解释了一句：“我来此并无恶意。” 紫诛冷笑回应：“擅闯他人灵魂本源之地，轻易便可令其魂死道消。” 顾驰坦然道：“我想要收这个孩子为徒，自然要对他的资质有个了解。” 紫诛尝试联系穆云，但很快就察觉到穆云此时的状态不对。 “你找死！？” 顾驰一直云淡风轻的神色，在这一刻也终于凝重了下来。 紫诛身上突然爆发的滔天杀意，不是他这个状态能够应付。 但身为一代强者，顾驰自然不可能认怂，随即怒声喝道。 “你的本源还未完全恢复，真的要与老夫不死不休吗？” “况且在这里大打出手，对穆云也有很大的影响！” 后一句，顾驰是想试探，此人是否真的和穆云属于同一阵营。 紫诛果然忍着没有动手。 “我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说完就给我滚出去！” 顾驰也不甘示弱：“不如你随我到另一边，那样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 另一边就是顾驰的魂海，当他的意识进入穆云魂海的那一刻，他和穆云的魂海某种程度上就是相连的了。 当初紫诛也是凭借这个，一举吃掉了黑玄魔象的全部灵魂。 顾驰此刻提出来，是因为那边就是他的主场，在那里，他有信心可以拿捏这位龙皇。 不过，对于他的提议，紫诛只回了一个字。 “滚！” 下一刻，紫诛磅礴的灵觉力量裹挟着无匹的杀意，向顾驰的意识冲击过来！ 顾驰无奈，只好暂时退出了穆云的魂海。 客场作战，还是难免力不从心。 治疗室内，顾驰将手掌从穆云的额头上拿开，无奈地笑道。 “看来你的身上，也是藏着秘密的啊……” 就在这时，翠花走了进来，冲顾驰说道。 “顾老，前面来人了。” 顾驰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治疗室，前往了顾益堂的前堂。 这里，是为病人看诊、抓药的区域。 顾驰掀开门帘，冲站在堂前的两人问道。 “两位，谁看病？” 尽管那站在侧后方的白衣男子肃然不语，但顾驰还是多看了他两眼。 只因为，他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柄满是锋利之意的宝剑。 这是一位接近大成的尊者。 而开口回应顾驰的，是站在白衣尊者前方，那位衣着华贵，财气在身，却看上去显得异常瘦弱的青年。 “见过顾老。” “是在下要看。” 来人，正是金越和华空悲。 ———— 翎渊城的主街上，上官凌桀正陪着夏绮逛街。 上官凌桀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在上官展雄威胁的目光中，他还是乖乖跟着夏绮出来了。 夏绮似乎对街上的所有东西都很感兴趣，几乎每一间铺子，每一个摊位她都要看看，然而逛来逛去，最后却什么都没买。 上官凌桀对她这种逛街的方式感到十分的痛苦。 因为他从小就有钱，所以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买的也不会去看，像夏绮这样什么都看又什么都不买的，上官凌桀只感到理解不能。 “凌桀！”夏绮突然叫了他一声。 自从订婚宴结束之后，夏绮就只叫他的名字，这让上官凌桀觉得有点别扭。 上官凌桀走过去，那是一个卖小首饰的摊位，相比于珠玉阁里那些做工精致，造价昂贵的首饰，这种小摊子卖的首饰看起来做工都很粗糙，让从小见惯了华美之物的上官凌桀感觉欣赏不能。 “干嘛？” 夏绮举起一支绿晶簪子，也算她有眼光，这簪子是摊子上少有的几个上官凌桀能看进去的首饰之一。 簪子是银质，有多纯就不清楚了。上面绿色的晶体应该是某种灵兽的体表结晶，略作打磨后镶嵌上去的，看上去很漂亮。 夏绮把簪子递到上官凌桀面前：“你把它买了送给我。” 上官凌桀面色怪异地道：“既然是小爷送你，你好歹挑个上等货色？” “我很有钱，你不用这么勤俭持家。” 夏绮抬起簪子敲了他一下：“我就要这个！别那么多废话，给钱！” 上官凌桀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问摊主：“这簪子多少钱？” 摊主瞥了他一眼，大手一伸，张口就要五十两。 看来是因为刚才，上官凌桀嫌弃他的货档次低，摊主不乐意了。 这般狮子大开口，分明是不想卖给上官凌桀，成全他哄老婆的好事。 可上官凌桀哪是任人拿捏的主？张口就喷。 “这城里还有敢宰小爷的？你新来的啊！？知道我是谁吗？五十两？你在看不起谁？” 说着，上官凌桀随手就拍了张一百两在摊子上。 “……” 空气突然安静，摊主已经懵了。 反……反向砍价？ 上官凌桀站在摊位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旁边的夏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败家，太败家了。 夏绮到底是没舍得钱，暗地里咬了咬牙，上去一把将银票搂了回来，然后又给了摊主一个如梨花般纯真的笑容。 “大叔，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们姐弟俩今天刚发了月钱，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街，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这簪子我是真的喜欢，您说该多少钱，我肯定买。” 夏绮的美人计起了效果，摊主乐呵呵地说道：“还是姑娘你会说话，这个簪子嘛……就五两银子好了。” 夏绮拍了上官凌桀一把：“五两，给钱！” 上官凌桀一脸不爽，但还是乖乖掏了钱。 交了钱后，尴尬到快要脚趾扣地的夏绮拉住上官凌桀就跑，一直跑到了另一条街才肯停下。 “好了。” 夏绮把簪子塞到了上官凌桀的手中。 上官凌桀一脸莫名：“干嘛？” 夏绮站在他面前，抬手将颊边的秀发轻轻拢到了耳后。 她的脸上还带着因跑动尚未消去的红晕，那双波光盈盈的美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她用那样美丽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年，朱唇微启。 “给我戴上。” 上官凌桀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想笑。 但他发现他笑不出来。 他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也无法用惯用的放浪行径，掩盖他此刻心中的一丝羞赧。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然后抬起双手，将那支在他看来很没品味的簪子，插进了她的秀发里。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上官凌桀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插好簪子后，他垂眼看去，正对上夏绮温柔的目光…… “白痴，你戴歪了。” 第185章 穆云拜师 顾益堂后堂，顾驰和华空悲正在举棋对弈。 甄月和金越两人在旁观战，都是一脸肃然，想要争取在两位大佬的棋局中，学到个一招半式。 华空悲的棋路就如他的剑一样，锋锐无匹，总能以最凌厉的攻势撕开对手的防线。 而顾驰的棋力也是深不可测，不管华空悲的攻势多么锐不可当，最终却都被他一一化解。 甄月和金越在一旁看得惊叹连连，甄月甚至隐隐又有顿悟的迹象。 就在这时，翠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还不等她开口，甄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起身向外跑去。 安置室内，刚刚苏醒的穆云坐在床上，静静望着窗外的日光。 即使在这极北之城，阳光也依旧明亮透彻。 虽然空气是那么的寒冷，但人心在看到日光的那一刻，也是暖的。 门口传来动静，穆云扭头看去，却只见到一个青色的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在穆云反应过来之前，少女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 嗅到少女发间的清香，穆云轻轻回抱住怀中娇软的身躯，轻声安慰。 “别哭，我没事了。” 娇躯轻颤的少女，回应的鼻音有些重。 “我没哭……” 穆云手臂紧了紧，直到将她抱在怀中的这一刻，真实感才终于填满了他的内心。 活着的感觉真好。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甄月偷偷在穆云的背后抹了把脸，这才缓缓起身，拉着穆云的手在他脸上看来看去。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甄月上次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如今穆云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痊愈，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穆云回握住她的手，摇摇头：“我没事了，放心。” 甄月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地。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 “咳、咳。” 门口略显刻意的咳嗽声吸引了穆云和甄月的目光，看到来人，穆云脸上表情有些惊喜。 “金大哥！” 金越哈哈笑着走进屋内：“穆云，没想到我们在这儿遇上了。” 甄月脸色有些泛红，连忙起身，说去给穆云找水喝。 金越看着甄月仓皇逃窜的背影，冲穆云挤眉弄眼。 “还是贤弟有福气，这么快就有佳人相伴了。” 穆云脸皮也薄，赶忙岔开话题。 “金大哥说笑了，不知你此行，可有收获？” 金越嘴角含笑，点了点头，一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答道。 “顾老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会择日为我炼制一枚造化丹。” 看得出来，金越眼下心情确实很好，脸上的笑意都比以往真挚许多。 穆云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感到高兴：“那我就提前恭喜金大哥，扫去顽疾，得偿所愿了。” 金越笑着收下了这份祝福，刚要再说什么，却突然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穆云，片刻后疑惑地问道。 “穆云，我送你的那枚铜钱呢？” 身为财神，他自然看得出，穆云的身上此刻并无福运庇佑。 见他问起，穆云这才想起了自己借铜钱福运，反杀吴万钧的事情。 从贴身的衣袋中摸出了那枚铜钱，穆云的语气有些歉然。 “金大哥，一直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之前我被通神强者追杀，多亏了你这枚铜钱，才让我死里逃生。” “只是……自那之后，这枚铜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金越听穆云大概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后，看着他一脸歉意的样子，摆了摆手。 “你不用放在心上，它能对你有所帮助，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说着，金越冲穆云要回了那枚铜钱，双手交叠，将其压在了掌心。 下一刻，只见金越的掌间金光一闪，再拿出那枚铜钱时，铜钱便已如当初一般，光华内敛。 金越将重新赐福的铜钱递给了穆云：“希望它日后还能为你带来好运。” 穆云感激道：“多谢金大哥。” 甄月端着一碗水回来了，看她面色如常的样子，想来心情已经平复。 三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穆云便要下地，去向顾驰道谢。 甄月本想让穆云再躺下休息一会儿，但穆云坚持，甄月便只好扶着他去找顾驰。 三人来到后堂，见顾驰和华空悲还在对弈，此时似乎是轮到了顾驰，但他眉心微蹙，迟迟没有落子。 穆云先是远远向华空悲行了一礼，然后才走上前，向顾驰行礼道。 “晚辈穆云，多谢顾老前辈，救命之恩。” 顾驰朝穆云伸出了苍老的大手，目光却始终紧盯着面前的棋局。 穆云一时没理解顾驰的意思。 顾驰皱眉：“手！” 穆云这才明白过来，顾驰是要给他把脉。 将手腕伸出后，顾驰指腹压在穆云的腕间，少顷，开口道。 “另一只。” 穆云忙又递过去另一只手。 顾驰的眉心舒展开来。 “没什么事了，最近多静养，药再吃半天。” 穆云老实应道：“是。” 顾驰的另一只手，指间捏着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穆云转眼看向了棋局，黑子虽已盘踞半壁江山，但白子的屠龙之势已成，黑子眼看就快要输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驰突然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下在哪里？” 说着，顾驰将指间的那枚黑子，递向了穆云。 穆云微一沉吟，从顾驰的手中接过棋子，缓缓落位在棋盘上。 华空悲剑眉微蹙，顾驰暗暗点头。 穆云这步棋，是弃车保帅的思路。 虽然不能完全抵消白子的攻势，却可以将黑子的损失降到最低。 白子此时就算挥刀屠龙，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反而会使原本明朗的局势，再次被拖入混沌之中，让胜负变得犹未可知。 这一步就算是顾驰亲自落子，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看来，这小子的头脑还算灵光。 顾驰终于看向穆云，开口问道。 “小子，你想不想学炼丹？” 穆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顾老是要收他做学生。 能得到丹神的垂青，穆云本该感到欣喜，可一想到自己如今修为尽失，又难免自我怀疑。 “前辈，我这种情况……还能学炼丹吗？” 顾驰“啧”了一声：“月丫头老是跟我讲你多聪明，莫不是唬我老头子的？” 穆云哪里还不明白，顾老的意思是说，他这情况能治！ 穆云自从失去灵种，没了修为，心底里就一直有种自卑的情绪在作祟。 平时或许表现得不明显，可一到关键时刻，这种自卑感就会影响穆云的判断。 不然他早该反应过来，顾驰既然有收他的意思，自然是能解决他的问题。 想通一切的穆云不再犹豫，后退一步，大礼叩首，高声道。 “学生穆云，拜见老师！” 顾驰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顾驰的关门弟子了！” 见证了这一幕的华空悲和金越，纷纷向顾驰道喜。 不得不说，这场简单的拜师仪式，虽然见证人不多，但身份却是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一旁的甄月，此刻也替穆云感到高兴。 作为这段时间和穆云相处最多的人，她又怎会不明白，穆云的心结在哪里？ 如今穆云拜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而且还有望恢复修为，成为一名炼丹师。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晚饭过后，穆云跟着顾驰来到了一间密室。 “你坐到那里去。” 穆云依言，坐到了地上的蒲团上。 顾驰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灰色的戒指，只见顾驰的手掌在戒指上轻轻抚过，一个散发着浓郁丹香的木盒，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然而，当顾驰打开盖子，里面的东西，却让穆云感到十分惊讶。 只见那木盒中盛放的，根本不是什么灵丹，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幼兽！ 它的尺寸极为袖珍，只有巴掌大小，曲着略显纤细的四肢，卧在盒中，似乎是睡着了。 穆云是通过它头顶那对儿繁复而美丽的角，才认出这竟是一只麋鹿！？ “老师，这是……” 顾驰语出惊人：“这是一枚二品灵丹。” 穆云瞪大眼睛，瞬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品灵丹，堪称是举世罕见的珍宝。 这世上能练出二品灵丹的炼丹师，太少了。 对于炼丹师来说，职业的品阶并不完全跟炼制灵丹的品阶画等号。 这是因为，炼丹师在炼制同品阶的灵丹时，成功率往往都不高。 像是二品炼丹师，也只是炼出“过”二品灵丹，平时更多的，可能都是在炼三品灵丹。 这也是为什么，三品灵丹花点功夫还能找到，二品灵丹却几乎不现世的原因。 而想要保证二品灵丹的成丹率，则至少要是一品炼丹师出手。 可在这个世上，过去一共只出过两位一品炼丹师。 第一位是开创丹道的老祖，陈潼。 另一位，听说是沧澜城叶家的一位女子。 可这两人，如今都早已过世。 综上所述，二品灵丹，绝对是比天宝器也不遑多让的珍稀存在。 第186章 目标 世上绝大部分的修士，可能到死都没见过，二品灵丹到底长啥样。 穆云也没想到，自家师父随手一掏，就是个二品灵丹。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二品灵丹。 但在此之前，穆云怎么也想不到，二品灵丹竟会是一只幼兽的样子。 它的毛发、鹿角等细节，看上去都栩栩如生，穆云甚至能够感知到它的呼吸！ 这根本就是个活物啊！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顾驰出声解释道。 “世间所有的二品灵丹，在炼成的那一刻，都会化作一种古兽。” “具体是何种原因，目前尚还无人知晓。” “这枚二品灵丹，名为‘一气换源’，是为师自创的丹方。它化作的这种古兽，叫做‘白玉麋’，是一种已经绝迹的上古灵兽。” “据传，白玉麋会在亡灵聚集之地出现，为逝者送行，它走过的路径上，会开满鲜花，是代表着崭新生机的祥瑞之兽。” “不得不说，其与我炼制出‘一气换源’的初衷，还是有些贴切的。” 顾驰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玉麋从盒中取出，抛向了一旁的空地上。 然后，在穆云震惊的目光中，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雪白小鹿，体型竟眨眼间暴涨至七尺高，丈许长，站在顾驰身边，宛若一只真正的生灵！ 穆云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灵丹吗！？ 白玉麋甚至朝他走过来，低头嗅了嗅他的手心。 穆云伸手抚摸它的脸侧，毛茸茸的触感真实而又细腻，白玉麋灼热的鼻息喷在他颈间的时候，穆云已经根本分不清它和真实的灵兽有什么区别了！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穆云能闻到，白玉麋身上散发的浓郁丹香。 只是闻到这股香气，穆云都能感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加快，对这种味道升起了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据说高品阶的丹药，仅凭丹香就可以引发争端，看来是真的。 顾驰看着在穆云身上嗅来嗅去的白玉麋，解释道。 “一气换源的作用，就是代替灵种，成为你和天地间的灵气沟通的媒介。” “当你将其服下后，它会悬于你的丹田中，等你什么时候突破凝海境，就可以引雷劫将其劈开，重回正常的修炼轨道了。” 穆云听完顾驰的介绍，已经在沉默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自创二品丹方，关键是还真练出来了，这就是一代丹神的含金量吗？ 一气换源的作用听起来好像十分简单，似乎都简单到有点对不起二品这个阶位。 但穆云深知，对于无法修行的人来说，这枚灵丹的作用堪称是逆天改命。 那些无法修炼灵气的人，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凡人大多是因为体内杂质过多，导致从小就无法吸纳灵气入体，所以连洗身境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但像穆家这种修炼世家，族中子弟基本都能过洗身，破聚灵。 他们基本只会因为先天的属性亲和度不够，而无法进行后续的修炼。 像穆恒言就是这个问题，他的木属性亲和度只有八品，就算给他一卷木属性的灵诀，他也做不到将天地间的木元素纳入体内，以供修行。 而一气换源可以代替灵种，帮助修士吸聚天地灵气入体，这对于像穆恒言这样的人，或者眼下的穆云来说，作用不亚于改易天地！ 等到借助此丹，突破至凝海境，到那时，就算再低的属性亲和度，也能练到基本标准了。 一气换源的这份再造之功，绝对配得上二品灵丹的阶位！ 穆云看着眼前的白玉麋，神情有些复杂。 功效他是知道了，可这……怎么吃？ 好在，顾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见顾驰伸手一招，白玉麋的身形便逐渐虚幻，最终化为了一枚雪白的灵丹，回到了顾驰的手心。 灵丹的表面带有金色的纹路，周围还萦绕着浅浅的光带，看上去美轮美奂，令人痴醉。 察觉到穆云的眼神变化，顾驰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收心！” 穆云立马沉下心神，摒除灵丹对他的吸引。 顾驰沉声道：“高阶灵丹的神异之相，对修士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炼丹师，你要先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这样才不会被诸般欲望所吞噬！” 穆云睁开双眼：“是，学生明白了。” 看着他的眼底重新变得清明，顾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灵丹递给了他。 “将此丹服下后，尝试运转你修炼的灵诀，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方能将其稳固在你的丹田内。” “这密室就留给你闭关，等你恢复，便自行出关。” 穆云重重点头。 “是，老师。” 顾驰转身离开了密室。 穆云看着掌心还在散发微光的灵丹，毫不犹豫地将其一口吞下。 灵丹在入口的瞬间便化作了一股暖流，向着穆云的丹田涌去。 当穆云察觉到，这股暖流在丹田中缓缓凝聚成型时，立马抱元守一，开始尝试运转起《紫冥龙诀》来……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连通密室石门的房间里，甄月拉着顾驰的袖子，追问道。 “顾爷爷，你之前不是说，穆云一天后就会出来吗？这都三天了！” 顾驰一脸苦笑：“月丫头，你放过老夫！云小子什么时候出关，那是他自己说了算啊！” 甄月却不肯放他走，一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样子道。 “顾爷爷，那也是你徒弟，你就不担心吗？” 老头儿撇了撇嘴：“我自己炼的丹我不知道？放心，吃不坏他！” 甄月把手一松，抿嘴想了一会儿，转身蹬蹬蹬又跑去密室门口，侧耳倾听门内的动静。 可惜的是，顾驰这密室是为了炼丹所建，墙体厚度接近七尺，所选材料既隔音又隔热，还能隔绝丹香和灵气波动，从外面根本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顾驰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自第二天，穆云没有出来开始，甄月隔一会儿就跑到门边去听，一听不到动静，就跑来问他穆云是不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顾驰被她问得头都要大了。 其实，以顾驰的灵觉强度，即使密室墙体的材料对灵觉有着很好的阻隔作用，但对他来说，要探查里面的情况也不算困难。 所以顾驰其实是知道，穆云在密室里做什么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肯告诉甄月实话。 是因为他一开始觉得，看甄月着急的样子很好玩儿。 至于后来，他再想说出真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好解释啊。 之前一直都没说，突然又说了，那岂不是自露马脚？ 这月丫头鬼精鬼灵的，还不得转个弯儿，就想明白了？ 他一大把年纪了，还逗小孩儿玩儿，那不是为老不尊吗！ 所以为了给自己挽尊，顾驰只能一直扛着甄月的念叨，却不肯说出真相。 看着甄月贴在门上偷听的样子，顾驰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何时看，这一幕都很有趣。 自己这个徒弟也是有本事，能叫这么优秀的姑娘，倾心于他。 要是再过个几年，想骗走人家姑娘的心，可就难咯。 思忖间，顾驰眉头微动。 “成了。” 密室门前的甄月，也隐约察觉到了一股气势陡然升起。 穆云突破了？ 原来穆云这两天是在修炼突破！ 甄月回头看了顾驰一眼，心想这老头儿肯定知道！ 下一刻，密室的石门颤动了一下，缓缓打开了。 一开门就看到甄月，穆云还愣了一下，和甄月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儿。 直看得甄月脸颊绯红，慢慢移开视线。 “恭……恭喜你。” 她久违的感知到了穆云的境界，已经是八品聚灵境了。 穆云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忍不住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于是便朝甄月张开了双臂：“要不……抱一个庆祝一下？” 甄月瞪了穆云一眼就跑开了。 穆云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旋即端正神色，走到了顾驰的面前，躬身行礼。 “感谢老师，赐我这场造化。” 顾驰平静受了他这一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穆云想了想后，坦诚到：“老师，其实我们这次来……” 顾驰伸手打断：“你们的目的，月丫头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母亲的事，我会帮忙。” 穆云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多谢老师！” 顾驰却面色严肃，再次问道：“为师问的，是你对自己接下来的修炼道路，是如何规划的？” 这个问题，让穆云收敛了神情，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之前，穆云觉得自己在灵气一道上已经无望，所以打算专精武道一途。 但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恢复，那么自然还是要走灵武双修的路。 然而穆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顾驰却摇了摇头。 “为师问的，是你更具体的计划。” “你想灵武双修，那么灵怎么修，武又怎么修？” “去哪里修？以什么为目标？定下的目标又准备花多久时间达成？” 顾驰指了指方才甄月离去的方向。 “那个姑娘，灵武道三修，顿悟如吃饭喝水，堪称天纵奇才。” “如今更是拜入剑道魁首的门下，很快就要启程前往剑宗修行了。” “你呢？你打算多久去见她？又以什么实力去见她？” “在剑宗千千万万的弟子中，比你穆云实力强的不知凡几，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值得人家一直惦记？” 顾驰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穆云干沉默了。 是啊，他到底该怎么抵达那个他想要的未来？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家里的事情，穆云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些细节了。 变强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具有明确的目标和驱动力。 那么他的目标应该是什么呢？ 看着穆云陷入了沉思，顾驰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走了。 就连甄月，都被顾驰要求，不能过去打扰穆云。 于是穆云这一坐，就坐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破晓，穆云的衣服上都已经凝出了些许冰霜。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穆云站起了身，找到了在前堂抓药的顾驰。 “师父，我想好了。” “我要以明年，人榜大赛的冠军为目标！” 第187章 返程 百晓堂为天下修士列出的榜单共有三个。 分别是天榜、地榜，以及人榜。 其中天榜，是为天下顶尖强者，排出前五十名次，除了极个别堪称教祖的存在外，基本囊括了天下群雄。 而地榜，则是为一百岁以下的修士排序前五十。 很多人都认为，地榜代表了整个修炼界，下一个百年的风向。 至于人榜，是唯一一个，通过举办大赛来争夺名次的榜单，仅限二十岁以下的新生代修士参加，前三名还会获得大赛赞助方提供的奖品。 可以说不论是荣誉还是名利，在人榜大赛中都能得到。 而穆云想从其中收获的，是磨砺。 作为五洲含金量最高的赛事之一，人榜大赛每年都会吸引整个五洲的年轻天才参加，被称为是新秀们最好的出道战舞台。 穆云希望通过与整座天下的年轻一辈战斗并获胜，来迈向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 顾驰掀起眼皮，看了穆云一眼。 “你确定？往届人榜大赛，冠军至少都是观象境。” 事实上，穆云选择参加明年的人榜大赛，在顾驰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大榜单，天榜每五十年更新一次，地榜每二十年更新一次，而人榜，是每五年更新一次。 相应的，人榜大赛也是每五年举办一届。 明年的人榜大赛举办地在东洲，时间在十月，现在是九月末，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然而才聚灵境的穆云，想要在一年的时间里突破至观象境，无疑是痴人说梦。 事实上，往届的人榜大赛，经常会出现天赋异禀的超级黑马，以灵纹境甚至羽王境夺魁的选手也比比皆是，顾驰口中的观象境，确实算是最低的夺冠标准了。 华空悲的关门弟子司幼旋，就是九年前，以十五岁稚龄，凭借羽王境的绝对实力，夺得了人榜大赛的冠军，轰动一时。 穆云今年才十三岁，完全可以再等六年，到那时，参赛也会更有把握一点。 但穆云却坚持道：“老师，我还是想全力一试。” 人榜大赛并不限制选手的参赛次数，也就是说穆云如果愿意，六年后同样可以再次参加。 但穆云不打算给自己留这样的退路，他决定把明年的人榜大赛，当做自己此生仅有的机会。 有压力才有动力，顾驰之前的发问对穆云来说确实振聋发聩，将他刚恢复实力的那点儿喜悦打击的荡然无存。 然而当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具备哪些优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同样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论灵修境界，一年他可能确实很难达到观象境，但他的武道进境同样是历史最快！ 再加上他身负八种基础属性，更有空间天赋和人境灵觉。 这样的资质，再加上顶级的修炼功法《紫冥龙诀》，如果还不能在大赛中崭露头角，穆云觉得自己干脆也别想着，要从白罗刹那样的敌人手里拯救世界了。 他从小什么事都是做到最好，所以既然决定参赛，那他的目标就只能是冠军。 见他坚持，顾驰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做师父的，谁不想自己的徒弟有志气呢？ “既然，你给自己设立了这么有难度的目标，那为师只能给你的修炼计划，也加大难度了，你可不要半路反悔。” 穆云已经定下了目标，那顾驰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尽心尽力的指导他，帮助他达成目标。 虽说以顾驰的能力，完全能做到，把提升境界的丹药，炼给穆云当糖豆吃，但这种靠丹药堆出来的境界压根儿不牢靠，顾驰不会做这种拔苗助长的事。 穆云重重点头：“老师请放心！” 对于穆云的品性，顾驰还是放心的，穆云能一路到这里寻他，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接下来，师徒二人商议起了，动身回翎渊城的事情。 顾驰现在可是接下了三个病人，自然是要有个先后顺序。 几人之前也已商议过，听说穆云的母亲昏迷至今还未苏醒，金越当场就表示，他的事情可以不急。 炼制二品灵丹本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那么多年都等了，便不在意多等一些时日。 刚好翎渊城的千金堂分堂，在前段时间就已建成，金越本来也是要亲自到场，主持开业典礼和第一场拍卖会的，这也算是千金堂每次开分堂的传统了。 至于沈冰云，由于甄月说的是中毒，顾驰也不好判断具体是哪种毒，只能等见到本人之后再说。 所以众人商议后，就打算先一起回翎渊城。 当穆云提到，和极风天马的返程计划可能会遭到雪魔的阻碍时，顾驰却摆了摆手。 “我和那雪魔也算有些交情，不必担心。” 于是师徒两人议定，今日下午就启程，赶回翎渊。 穆云去通知甄月等人下午出发的事情，顾驰则叫来了药童翠花。 知道顾驰要走，翠花也很是不舍。 她六岁那年被遗弃在路边，顾驰就将她捡回来，带在身边做药童，至今已有十一年了。 可她没有修行的资质，只是一个普通人，后面的路，顾驰也不能再带她走了。 顾驰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舍，但他活了太久，早已见惯了离别，所以也只是缓声说道。 “小花，你我虽未有师徒之名，但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老夫的一身医术，你也学到了六七分。” “这顾益堂，日后就交予你来打理，以你如今的能力，这北峰城中会有的病症，应该都难不倒你。” 翠花听后，面露犹疑之色：“我？我……真的可以吗？” “你可以更有自信一些。” 顾驰说着，从那枚银灰色的戒指中拿出了一本书。 “这书里，是我对医道的一些理解，若是日后，你遇到了不懂的问题，可以多翻翻看。” 此时的顾驰也不会想到，自己留下医书的这个行为，竟会造就出一位未来的医道大家。 翠花含泪接过医书，跪下给顾驰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顾驰并未收她为徒，但在翠花的心里，顾驰一直是如师如父的角色。 如今顾驰将自己写的医书传给了她，那她无疑就是顾驰医道上的衣钵传人。 顾老先生被这座城的人称为神医，她也一定不会辱没这份声名的！ 下午，穆云等人将一切收拾妥当后，便走出了顾益堂。 翠花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北峰城的城门前。 “师姐，就送到这儿。” 自从知道老师将撰写的医书传给了翠花后，穆云就改称了翠花为师姐。 翠花一开始还不敢认这个称呼，但穆云坚持如此，翠花这才认下了这个小师弟。 顾驰见到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 他这一生桃李满天下，可许多学生都没有他活得长。 他不肯收翠花为徒，也是觉得修行这条路不适合她。 让翠花留在北峰城，做一个好医生，顾驰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小师弟，虽然我不懂你说的那个什么大赛，但还是祝你能够如愿拔得头筹。” 翠花以前没有被遗弃的时候，家中就有一个弟弟，后来因为家里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父母不得不在她和弟弟中选一个。 而她只是没有被选中罢了。 翠花本以为，她心里是会痛恨“弟弟”这种存在的。 但当她认下穆云这个小师弟后，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恨谁。 如今她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过去的事情，也无需执着了。 听到翠花的祝福，穆云笑容真挚：“多谢师姐，下次见。” 虽然穆云也清楚，凡人与修士的缘分，实在太过短暂。 他和翠花师姐，很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翠花点了点头，冲其他人摆了摆手，便转身往城中的方向走去。 转身的时候，有晶莹的泪珠滑落，还未落地，便被冻成了一粒剔透的冰晶。 穆云和甄月对视了一眼，甄月对他点了点头。 穆云腰间的玉坠光华一闪，青极的羽毛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灵气恢复后，穆云也终于可以再次打开容灵器了。 随着穆云的灵气注入，羽毛开始散发出浅淡的白色荧光。 不多时，众人便能看见，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抹青色的流光。 青极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原本天上的那个小黑点儿，就已经在众人的视线中变为了一匹神骏的天马。 然而，在青极的身后，还跟着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风暴！ 不过青极终究是要快上许多，到了城门，降落在穆云的身边后，青极便催促道。 “快上来！” 穆云回头看向顾驰：“老师您请。” 顾驰的目光却看着远处的冰雪风暴，淡淡说道：“没事，不急。” 青极的声音有些愠怒：“还等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驰转头看了青极一眼：“这位……马兄，稍安勿躁。” “我保证我们可以更加轻松的离开。” 第188章 雪轶 青极被顾驰的话惊到了：“什么？” 顾驰也没解释，只是指了指远处风暴的方向。 当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威势恐怖风暴居然在慢慢变小，最终竟显现出一道，拖曳着雪色光焰的身影。 随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青极身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旁边的穆云都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但紧接着，来人却在青极震惊的目光下，飞到了顾驰的面前，像个乖宝宝一样低头行礼。 “雪轶见过前辈。” 穆云和甄月都是一脸惊讶。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雪魔？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身形并不如传闻中那般，高大魁梧，反而看上去有些娇小可爱。 少女的身上除了关键部位，就只有手腕和脚踝处，有雪白的布料包裹遮挡，身体的其他部分，竟都是赤裸的。 那一身雪白的肌肤，就这么肆意的袒露在阳光下，看上去也不是传说中，那种苍冷、毫无生机的白，就是正常的健康肤色。 少女生得一张小圆脸，五官娇俏可爱，一双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这怎么看，都只是个正常的少女！ 要说少女身上，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在她的双肩处，有两道雪色的流光，一直延伸到背后，化作了两片宛如翅膀的羽衣。 顾驰对这名叫做雪轶的少女说道。 “雪轶，老夫今日，就要离开北峰城了。” 雪轶闻言，表情竟有些失落：“啊？前辈你要走了啊……” 穆云凑到青极旁边，小声问道：“青极，这就是……” 青极没回答，顾驰却朝穆云招了招手。 穆云走过去后，顾驰向雪轶介绍道。 “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穆云。以后他要是再来雪原，还要麻烦你照看一下。” “没问题！” 雪轶答应的干脆，转头瞧了瞧穆云：“诶？你不是和马大爷一起的那个小子吗？” 正想行礼问好的穆云，被她口中的称呼震惊了一下：“马……大爷？” “你是指它吗？” 穆云指着青极问道。 雪轶点了点头：“对啊！他那么老，不就是大爷吗？” 穆云扭头看向青极，竟然在一匹马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了一种无语感。 雪轶突然又说道：“咦？小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呢？” 穆云听得一脸莫名。 雪轶兀自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哦——我想起来了！小疯子是？穆峰是你什么人？” 穆云嘴角抽搐，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听人叫祖父的外号。 也不知道祖父当年是干了什么，才会被人家叫疯子。 不过穆云还是老实答道：“他是我爷爷。” 雪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走上来拍了拍穆云的肩膀。 “那个……穆云是？你回头帮我劝劝马大爷，让他还是早点儿来和我配种！” 穆云一阵猛咳。 “咳——咳、咳……配配配……啊！？” 穆云被雷的外焦里嫩，甄月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就连顾驰和华空悲两位大佬，脸色也有些绷不住，和金越一起不停地做深呼吸。 青极本人还在场，他们有太大的反应就不礼貌了。 雪轶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当年要不是他杀了我的未婚夫，我至于为雪魔一族的繁衍发愁吗？他得负起责任才行！” “马大爷虽然老了点儿，但是为了雪魔一族的未来，我委屈点儿也没什么的。” 穆云目瞪口呆地看向青极。 好家伙，你说的旧怨原来是这样？ 青极在一旁直打响鼻：“能走了吗！？” 雪轶却走到他面前，娇声道：“你凶什么凶！？” “这次算你跑得快，但是我早晚会抓到你的，你别想赖账！” 青极面对雪轶时似乎有些势弱，把头撇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这场景看得穆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最后还是顾驰站出来，替青极解了围。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雪轶，这座城，以后还要你多看顾。” 雪轶闻言点了点头：“前辈放心。” 穆云心道，难怪这北峰城，能够不受暴雪侵袭，原来全靠老师与这雪魔有一份善缘。 众人只见雪轶挥了挥手，雪原上的暴风雪就渐渐停止了。 “我就不远送啦，祝前辈你们一路顺风。” 顾驰让穆云和甄月先上了马背，甄月在前，穆云在后。 顾驰因为要赶着去救人，所以便没有自己飞，而是也坐到了青极的背上，在穆云的后面。 另一边，华空悲则拿出了一把灵剑，使了个御剑术，让金越坐在了灵剑上。 按照预计，华空悲和金越会比穆云他们晚三天到翎渊城。 待几人和雪轶道完别后，青极便迅速升空，逃也似的飞向了天际。 穆云忍不住问身后的顾驰道。 “老师，您认识我爷爷吗？” 穆云想着，雪轶认识祖父还有青极，这说明祖父过去，也曾来过极北之地。 那说不定，老师和自己的祖父也认识？ 但顾驰听后却说：“遗憾与令祖父未曾相识。” 穆云挠了挠头：“那老师，雪轶前辈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尊敬？” 顾驰简单说道：“我以前救过她一命。” 穆云恍然，难怪传闻中嗜血好战的雪魔，会是这般态度。 不过如今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雪轶今日的形象，就和传说中雪魔的样子完全不搭边儿。 有了雪轶的帮助，和来时相比，回去这一路的雪原简直平静的不像话。 当他们飞出雪原时，看到北洲大地的景色时，顾驰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如今的北洲，还真是变了不少。” 毕竟是在北峰城隐居了几千年，顾驰虽然有办法获取到一些外面的信息，但有些变化，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有所体会。 此时，金越和华空悲已经被落在后面，看不见踪影了。 当他们到达剑宗所在的极云峰附近时，赫然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就等在他们前行的路上。 看到沈冰云等在这里，甄月脸上也是写满了惊讶。 青极缓缓在沈冰云面前停住，盘膝坐于漆黑冰云上的沈冰云睁开了双眼，和青极相互颔首致礼。 然后，沈冰云的目光就落在了甄月的身上。 甄月被那沉凝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师……师父。” 沈冰云冷笑：“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甄月讨好的笑：“当然了师父！” 跟在后面担心了一路的沈冰云，看她傻笑的样子就来气。 “还不下来！” 沈冰云送了一朵黑色的冰云过去，甄月乖乖从青极背上下来，踩在了微凉的云上。 冰云载着甄月回到了沈冰云的身边。 “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沈冰云又看向穆云，眸光中带着些许犹疑。 她其实一直都跟在甄月的后面，但却未曾出手搭救陷入困境的二人。 她的本意，是想让甄月好好吃点苦头，这样以后就不会头脑发热，跟着男人乱跑了。 但看到穆云为了甄月，肯以血饲之的时候，沈冰云其实也是有些动容的。 她本想着，等穆云支撑不住，再亲手把二人送到北峰城去。 可没想到，穆云竟真的坚持到了最后。 在看着他们俩被送进顾益堂后，沈冰云就离开了雪原，在此处一边修炼，一边等他们回来。 此刻看着穆云，她也有些不知，是该批评他将甄月带入险境的鲁莽，还是肯定他对甄月不离不弃的情谊。 穆云见沈前辈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是在看自己的态度，于是主动向沈冰云作揖行礼。 “沈前辈，此事是晚辈一意孤行，让月儿置身险境，一切错责全都在我，还请沈前辈……不要责备于她。” 穆云这样说，也算是给了沈冰云一个台阶下，她再批评两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沈冰云刚要开口，甄月以为师父要发火了，便赶忙拉住了她的袖子，凑上去小声道。 “师父，我和穆云把顾驰前辈给你请来啦！” 沈冰云顿感无奈，这妮子胳膊肘往外拐的。 但她还是给了自家徒弟这个面子，冲穆云身后的顾驰道：“不知竟是顾老前辈当面，还望前辈莫怪。” 修炼界看的不是谁年纪大，而是看谁实力强，所以顾驰也没有倚老卖老，从青极背上下来，凌空而立，还了这一礼。 “沈宗主言重了，沈宗主年轻有为，老夫也是闻名已久。” 两人客套了几句，沈冰云得知了穆云被顾驰收为关门弟子后，看向穆云的眼神也是变了变。 先前她感知到了穆云的灵气已经恢复，却没想到顾驰会收穆云为徒。 穆云本就天资过人，若是再加上背后站着顾驰，未来注定不可限量。 哪怕是要面对白罗刹…… 想了想，沈冰云突然转向穆云，语气冷肃地说道。 “穆云，本座知道你与月儿情投意合，但你们毕竟年纪尚小，未来也充满着不确定性，有些事过早的做决定，对你们都不好。” “若你真心想要与月儿结为伴侣，本座便给你三年的时间。” “三年后，你的实力若是做不到横压剑宗同辈，那么你和月儿的婚事，本座第一个不答应！” 眼看气氛又要紧张下来，沈冰云话锋一转。 “可若是你能做到，我亦会亲自，为你们主持订婚仪式！” 一瞬间，少年眼神发亮，少女双颊飞霞。 穆云声音郑重，承诺道。 “我会做到的。” 第189章 穆毅 “不知顾老意下如何？” 眼下双方长辈都在，沈冰云自然也要问问顾驰的意思。 顾驰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 三年后，穆云及冠，甄月也及笄了，谈论婚事确实会更合适一些。 于是，在两人师父的首肯下，穆云和甄月的三年之约，算是正式成立了。 眼见半天还没聊到正题，甄月在一旁急道。 “顾爷爷，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师父看一看？” 顾驰自无不可，于是向沈冰云询问道。 “当然可以，不知沈宗主的意思是？” 到底是徒儿的一番心意，沈冰云便也没有拒绝，由于他们已经定下了先去翎渊岛，救穆云的母亲，所以沈冰云也没邀请他们去剑宗。 于是，顾驰就在天上给沈冰云看诊了起来。 将手搭在沈冰云的脉搏上后，仅是过了片刻，顾驰就皱起了眉头。 顾驰神情的变化让甄月也感到有些紧张，在一旁攥紧了袖口。 “沈宗主，实话实说，你的情况，就算是我目前也无能为力。” 沈冰云并没感到意外：“无妨。” 她早年也找过其他的二品炼丹师，结果也是一样。 甄月一脸失落，不死心地问道：“顾爷爷，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顾驰叹了口气：“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以老夫的实力，做不到罢了。” “沈宗主受阴之力的影响太深，必须要至刚至阳的丹药来化解，但阳之力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稀少的力量之一，相关的丹方也并不多见。” “在我所知的范畴中，只有‘燧阳丹’可以帮沈宗主解决毒素的困扰，但燧阳丹，是一品……” “即便是我，目前也炼不出来。” 顾驰说完，甄月也是感到有些泄气。 当今世上，恐怕都找不到一位一品炼丹师。 身为当事人的沈冰云，这会儿倒是神色如常。 她本也对此没抱太大希望。 不过顾驰到底要比一般的炼丹师强，她以往连解决方案都没听到过。 “不管怎样，都多谢顾老告知了。” 沈冰云带着甄月走了。 看着穆云追随而去的目光，顾驰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别看了，努力修炼！” 穆云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是，老师。” 等青极带着穆云和顾驰回到翎渊城，已经是傍晚了。 青极落在穆府前院的时候，忙了一天的穆雨正巧刚走进穆府的大门。 “哥！你回来了！” 穆云这一走就是八九天，穆雨天天去城主府坐班，可把性子活泼好动的她给压抑坏了。 穆云向顾驰介绍道：“老师，这是我妹妹，穆雨。如今在司幼旋前辈的门下修行。” 又对穆雨说道：“小雨，这位是我的老师，顾驰。” 穆雨自然知道，兄长这趟远赴北洲，就是为了请顾老前辈回来救母亲。 此刻听到兄长已经拜入顾老前辈门下，虽然惊讶了一下，但反应还是很快，连忙给顾驰行礼问好。 “见过顾爷爷。” 穆雨从小就特别有长辈缘，顾驰一见到，也是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听穆云说，你快要去天剑城修行了，顾爷爷把这颗丹药送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在剑道上有所成就。” 说着，顾驰就递给了穆雨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长者赐不可辞，穆雨恭恭敬敬地接过之后，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 “锵——” 盒中竟突然响起一声清亮的剑鸣！ 只见一颗通体银色的灵丹静静躺在玉盒之中，表面浮动着淡淡的银光，其上布满的一道道丹纹，看上去如同剑痕！ 哪怕是对丹道不甚了解的人，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穆雨一时被灵丹吸引，心神有些失守。 穆云刚想上去提醒，却听见从前厅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小雨，还不快谢过顾老前辈！” 穆雨瞬间被唤醒，立马心有余悸地扣上了盖子，向顾驰躬身谢道。 “多谢顾爷爷！” 顾驰含笑点头，穆云却已经双眼发亮地看向了身后。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前厅走出，正是穆云和穆雨的父亲，穆毅。 穆毅身高八尺，容貌冷肃，不开口时有种不苟言笑的感觉，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摄人的虎目，神色顾盼间气势极为迫人。 别看穆毅现在面相有些凶，年少时也曾是面若美玉的少年郎，只是多年的沙场征战，让他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有些冷硬，如今看起来，更多的是沉稳和成熟。 穆云高兴地迎了上去，叫了一声：“爹！” 穆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朗声笑道：“臭小子，倒是比以前壮实了点儿！” 其实穆云和穆毅站在一起的时候，父子俩的气质还是比较迥异的。 穆云看起来书生气更重一些，一身的筋骨气力并不外显。 而穆毅则是彻头彻尾的大将风范，即使身穿一件宽大的青袍，也依旧难掩他健壮的体魄，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种挥斥方遒的气势。 简单和穆云说了句，穆毅就走到了顾驰面前，行了个晚辈礼。 “穆家穆毅，见过顾老前辈。”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顾驰便直接要求道：“带我见见病人。” 众人向书房走去，兄妹俩走在后面，穆雨拽着老哥激动地小声道：“哥，娘有救了！” 终于回到家，穆云的心情也是轻松了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哥，我师父再过两天就回来了，等娘醒了，我可能就要走了……” 见她有些失落的样子，穆云拍了拍妹妹的头。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穆雨多少有被安慰到。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到了密室，单明月依然在榻上安详的昏睡，只是平日里明艳动人的脸，如今看起来却有些憔悴。 顾驰坐在椅子上，为单明月把脉，片刻后，便收回了手。 穆毅见顾驰的脸色没有什么特别，只好问道。 “前辈，我妻子她情况如何？” 顾驰起身答道：“问题不算严重，给我准备一间炼丹室，明日我便开炉炼丹。” 穆毅大喜：“多谢前辈！前辈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我定会为前辈准备妥当！” 穆雨这时凑到穆云耳边，小声说道。 “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陪在娘身边照顾，也是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穆云听后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与母亲的感情却始终和如琴瑟。 如今西边还是战时，父亲能赶回来，想必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那边顾驰和穆毅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炼丹的事便敲定了下来。 晚间饭后，顾驰拍了拍穆云的肩。 “为师这次要炼制一枚三品灵丹，你目前炼丹术还未入门，便不必跟着为师进去了。” “待七日后，为师丹成出关，再开始教你炼丹之法。” 穆云没什么异议，恭敬应道：“是，老师。” 那边穆雨还在跟父亲撒娇。 “爹~如今娘的事有了解决办法，城主府那边，还是你去主持大局！” 穆毅也知道，这些日子穆雨挺辛苦的，他没有一回来就接手城主府的事务，也是想要锻炼女儿一番。 如今妻子的事情有了着落，他也确实该扛起一城之主的责任了。 于是穆毅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答应道：“好，明日起，爹去！” 穆雨高兴地跳了起来：“好耶！” …… 夜里，坐在床上修炼的穆云突然睁开了眼睛。 凝眉思索片刻后，穆云从玉坠中拿出黑棍，走到了院中。 在之前面对白罗刹时，穆云彻底耗光了心田里的神山真意，使出了堪比凝海境的一剑。 但那一剑没有起到丝毫效果，穆云准备用来领悟的真意可以说是浪费了。 穆云这会儿想再试试，能不能靠几次出剑残余的印象和手感，将神山真意彻底掌握。 穆云原本的计划，是分五次出剑，逐步理解真意，实际却只出了四剑。 最后一剑还是仓促而为，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消化。 也就是说，他真正的有效出剑只有三次。 想从这三次经验中参透真意，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穆云手持黑棍，在黑夜里站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种恢弘壮阔的感觉。 高山之伟岸雄奇，是这一剑的关键，穆云虽已尽力在脑海中回忆初见神山时的情景，却还是无法再次体会到那种切实的震撼感。 就在穆云苦思冥想也不得其法的时候，住在偏房的成轩走了出来。 “少爷，你怎么了？” 成轩是看穆云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了，才出来问一问。 穆云回头看到成轩，突然眼前一亮。 或许在面临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他会爆发出一些潜力也说不定？ 于是穆云叫来成轩，和他对练。 “轩哥，记住，一定不要放水！” 其实以前，成轩也经常充当穆云的陪练。 但成轩毕竟不会真的伤害穆云，交手时也多是点到为止，穆云连伤都很少受。 久而久之，穆云在面对成轩时，便很难有那种，真正与敌人战斗的紧迫感。 这次在穆云的要求下，成轩不再收手，很快，穆云就在成轩的刀下负了伤。 当鲜血染红穆云的衣襟时，成轩有些慌了。 “少爷，要不还是……” 穆云摇了摇头，严肃道。 “轩哥，你一定要不停地给我压力。” “我正在尝试，领悟很重要的东西。” 第190章 父子游戏 成轩闻言，也不再劝，右脚猛一踏地，身如惊鸿，再次举刀向穆云劈来。 穆云举棍格挡，双肩却在这一刀下猛然下沉，身形也矮了半分。 成轩的境界和战斗意识都远超穆云，此刻即使是压境的情况下，也给穆云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穆云发力将刀锋格开后，刚要挥剑，成轩却动作更快，已经横刀向穆云的脖子斩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穆云强行扭转姿势，矮身将这一刀躲过，紧接着曲臂前探，将这一棍戳向了成轩的肋下，却被成轩侧身躲开。 收剑的穆云突然转变了攻势，一口气刺出了七剑，成轩舞了个刀花，将穆云的攻势一一接下，并凭借蛮力反手顶住穆云的黑棍，一刀斩向了穆云。 穆云手中武器被压制，无法轻易格挡，只能向侧边闪躲，同时松开了握住黑棍的手，用脚将落下的黑棍勾回了手中。 虽然穆云应对的算是漂亮，但几个回合下来，他依然没有抓到那股熟悉的厚重感。 不过，穆云也没指望马上就能成功。 毕竟，如果真意那么容易就能领悟，至尊之路也不会卡死那么多通神大佬了。 当夜色逐渐褪去，穆云才叫停对练，服下了一颗疗伤丹开始调息。 由于每次长刀砍到穆云身上，成轩都及时收力了，所以穆云身上的刀口都不深，再加上穆云吃的是五品的疗伤丹，所以很快伤口就都愈合了。 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练功服，穆云略作休息，于天刚亮时，走向了穆家的演武场。 在演武场中，穆云果然看到了同样身穿练功服的穆毅，正在迎着曦光打拳。 穆云清楚穆毅的习惯，只要在家的时候，穆毅早上都会在演武场习武。 而穆毅看见穆云过来，也没说话，上去就一把按住了穆云的脑袋。 穆毅的手很宽大，一手几乎能抓住穆云的半个头颅。 穆云其实早有准备，甚至双臂也已经架起打算反制，但穆毅的出手速度太快了，他还是慢了一点点。 从小到大，他每次和父亲对练的开场基本都是这样。 被抓住头的穆云伸腿想要去勾穆毅的膝弯，让他不好发力，但穆毅连角力的机会都没给他，提膝后撤的同时，单手将穆云整个人提起，就向一旁猛地一扔！ 穆云的身形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按这个趋势，他又要砸到看台的墙壁上。 不得已，穆云只能动用了先天真气。 淡黄色的真气凝于指尖，穆云五指如钩，猛然扣在了地面上，打算以此卸去力道。 但穆毅的力量十分恐怖，穆云依然拖行了数丈之远，才终于止住了身形，翻身落地。 穆云没时间欣赏自己刚在青砖上留下的指痕，因为穆毅已经再次冲了过来。 这次穆云凭借相对矮小的身形避过了穆毅的大手，矮身的同时向穆毅击出了数拳。 原本冲着侧肋而去的拳头，被反应过来的穆毅用大臂挡下，穆云挥拳砸在穆毅手臂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在锤铁锻钢，穆毅的肉身强度实在太过恐怖。 即使穆毅没有动用后天真气，穆云也破不了穆毅的防，不过他和穆毅对练的规则，是按击打位置算分。 如果穆云能够击中穆毅的要害处，可以积三分，非要害处只能拿一分，什么时候穆云拿到十分，对练才会结束。 而临时充当考官的穆毅，很是懂得拿捏人心，整场战斗的难度会是动态的，也就是说穆毅会根据穆云的得分情况，来调整出手的强度。 当穆云的累计分数越是接近十分，穆毅带给穆云的压力就会越大。 而同时，接近目标后迫切想要得分的穆云进攻欲望也会更强，于是在急剧拉升的对练强度中，穆云的战斗意识和战斗本能会有飞跃式的进步！ 最后，在穆云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穆毅还会故意卖个破绽给穆云，让后者拿到最后的分数，以获得成就感。 虽然这些年来，穆毅在家的时间不多，但父子俩的这个对练游戏，取得的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穆云之所以能做到出招精准，战斗时很少有多余的动作，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练就的一种战斗本能。 抓住了时机的穆云，只来得及击出两拳，就被穆毅反手逼开。 穆毅笑道：“本来只想给你打一拳的。” 穆云没有穆毅的话影响，打算继续利用身高差与其进行周旋。 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防御，穆云知道自己都不可能强过父亲，所以他唯一能仰赖的只有打法，穆毅的出手强度会变，那么他的打法也要不断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变。 对于穆云的矮身切入，穆毅没打算放水，他微微躬身，靠着极长的臂展，就将穆云的进攻路线全部封死。 然而，就在二人交手之际，穆云突然脚下一滑，从侧面高高跃起的同时，借着穆毅躬身导致的上身下潜，一掌劈向了穆毅的颈侧！ 穆云矮身尝试切入中路的行动居然是佯攻！ 这一下要是劈中，穆云就能拿三分了。 但此时，穆云由于跃起身体，在空中无处借力，算是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穆毅只是略作犹豫，就决定给这臭小子一个惨痛的教训。 得让他明白，这样以伤换伤的打法，在面对实力高出自己的对手的时，会是多么的致命！ 于是，就在穆云的掌刀切中穆毅颈侧的同时，穆毅粗壮的手臂，也结结实实地抡在了半空中穆云的腰腹上！ “嘭！” 激烈的碰撞甚至引发了一声闷响，穆云应声倒飞出去，穆毅却在原地皱了皱眉。 刚才击中穆云的瞬间，他明确的感觉到了穆云腰腹肌肉的收缩，帮助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道。 也就是说，这一击的效果，其实并不能达到他的预期。 看穆云熟练的受身落地动作就知道了，根本没啥事。 按穆毅的预想，这一击应该可以把穆云打到短时间站不起来。 看来，穆云的肉身强度提升了很多，抗击打能力也十分强悍。 落地后的穆云虽然脏腑震动，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样他就拿到五分了。 他和父亲好歹也是许久未见，总得露两手给父亲意外一下。 穆毅笑着朝穆云竖了个大拇指：“好小子，有长进。不过……” 他的气势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你想拿剩下的分数，可不容易！” 话音落下，穆毅身形猛然跃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穆云面前！ 五分和八分是对练的分水岭，穆云本已预料到穆毅的节奏变化，但无奈眼睛还是跟不上穆毅的速度。 好在，穆云的身体反应甚至快过了视觉，当模糊的人影还未在眼前变得清晰，察觉到头顶拳风的穆云就已经选择向后大跳，避过了这一记危险的锤击！ 可还不等躲过一击的穆云松口气，穆毅高大的身影已经再次笼罩过来，更快的速度和更强大的进攻让穆云一时难以招架，只能打滚逃窜。 而穆毅显然不想让穆云轻松拖到适应这次变奏，所以穆毅利用宽阔的臂展，封锁了穆云的闪避空间，然后一拳重重砸向了穆云的面门！ 无法躲避的穆云只能硬接这一击，但穆云也不肯白白挨打，瞅准机会一脚踢出，在穆毅的胸膛上赚了一分。 尽管已经曲起左臂防守，但被正面砸中的穆云还是短暂的一懵，耳边甚至响起了蜂鸣。 但穆云没有任由身体后仰摔倒，而是咬牙用右手做了个撑地后手翻，再次和穆毅拉开了距离。 重新站定后，耳边的嗡鸣还未散去，穆云再看穆毅甚至有些重影。 刚才若是未做格挡，穆云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倒头就睡了。 虽然挺过了上一个异常凶险的回合，但穆云的左臂此刻已经整个麻掉，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劲，这会极大影响穆云的身体平衡和防御能力。 穆毅自然不会放任穆云恢复状态，再度欺身上前，想要给穆云来一个背摔。 穆云视觉还未完全恢复，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想用听觉来应付穆毅的进攻。 但显然，穆云的耳力还未到家，片刻间便胸膛和腿上又挨了两下狠的。 无奈，穆云只好将自己的灵觉铺开，利用灵觉捕捉穆毅的动作。 其实，对敌时灵觉的观察效果往往更好，因为灵觉反馈到大脑的信息会更多更立体。 而穆云之所以一开始不用，是因为武者不能丢失对基本五感的锻炼，他不能让自己过分依赖灵觉这种手段。 毕竟灵觉会被消耗殆尽，但感官不会。 当看到穆云闭着眼睛，接连躲开了自己的进攻时，穆毅还是有点惊讶的。 他不是没察觉到方才划过身体的异样感，那是灵觉的波动。 穆毅虽然不精于此道，但也具备着人境的灵觉强度。 让他惊讶的是，穆云对灵觉的运用看起来很是熟稔，躲避攻击的效率都比刚才要高了不少。 而当穆云借助灵觉，适应了穆毅的进攻节奏后，便终于开始尝试进行反击。 穆毅的进攻频率非常高，穆云忙于招架，一二十个回合能找到一次进攻机会就算不错，但在灵觉的帮助下，穆云对进攻时机的把握，要比凭肉眼观察精准的多。 当穆云再次通过击中穆毅的腰腹得分后，他的分数已经来到了七分。 就在穆毅思考着，要不要稍微放放水，让臭小子再得一分，他好再把强度，拉升一个档次时，穆云的拳头已经再次袭来。 但在穆毅的眼中，这一拳看起来软绵绵的，并没多少力气。 穆毅以为穆云是想佯攻，于是一边格挡，一边紧盯着穆云另一只手的动作。 可下一刻，穆云的拳头却突然在穆毅的眼前消失了！ 穆毅瞬间虎目圆睁，同时，他的后心传来了一道清晰的触感。 得手的穆云，狡黠一笑。 “十分。” 第191章 皇朝历史 对练结束的穆云和穆毅，正坐在演武堂前的台阶上喝水。 想到穆云刚才的意外一手，穆毅还是有些感慨。 “没想到，你会有修习空间术的天赋。” 穆云小口小口地补充着水分，闻言问道：“爹，你真的一点儿空间天赋都没有吗？” 既然穆云的空间天赋来自于祖母，那怎么想父亲也应该拥有这份天赋才对。 但事实是，穆毅确实没有修习空间术法的才能。 穆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爹，你能和我讲讲，奶奶是个怎样的人吗？” 在穆云过往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祖母的事情。 但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穆云先后得知了，千年前的五洲之乱，始于从秘境中走出的祖母与罗刹骨剑。 以及，祖父可能为了已故的祖母前往天外天的事情。 说穆云对祖母这个人不好奇，那是假的。 只是此前，紫诛说祖母的名字背负着莫大的因果，所以穆云才暂时压下了这份好奇。 如今正好和父亲聊起了空间天赋的事情，穆云想着或许从父亲口中，能听到一些关于祖母的事情。 可令穆云失望的是，穆毅听了他的问题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你奶奶在我三岁那年就离世了，时至如今，我对她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了……” 穆云沉默了。 父亲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也就是说，祖母是死于八十六年前。 这么久的时间，再加上父亲当年年幼，记不得也实属正常。 或许关于祖母的事，只有祖父能给自己答案了…… 将好奇暂时放在一边，穆云转而问道。 “西边的情况如何了？” 穆毅轻笑一声：“还能如何，耗着呗。” 穆云皱眉：“已经打了五年了，再这样打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任谁都知道，西边的战争是不会有结果的。 穆毅神色如常，只是说了句。 “皇命难违啊……” 穆毅年轻时游历天下，与当时还是沈国太子的沈昱相识，两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后来穆毅的军事才能突显，便开始领兵为太子沈昱征战四方。 直到四十多年前，沈昱登基为帝，穆毅也成了朝堂上的一品大将军。 沈氏能从当年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短短几十年就发展成如今，手握东、南、中，三洲的庞然大物，穆毅在其中可谓是功不可没。 当年沈昱甚至想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穆毅，再封穆毅为异姓王，但穆毅执意不肯，甚至以辞官相威胁，才让沈昱收了心思。 五年前，已经统御三洲之地的沈昱想要再进一步，达成当年始皇帝都未能完成的，一统五洲的大业。 于是又派穆毅出征西域，想要将整个西洲收入囊中。 但此事却并不容易，如今的五洲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群雄割据的时代了。 在沈氏以中州为，逐步拿下东南两洲的那些年里，西域诸国也被西域王萧骞整合，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更何况，西域联盟背后站着的，是西洲佛国。 佛国不仅拥有着堪比蜀山的实力，更是为数不多，对俗世权利感兴趣的修行势力。 佛国在西洲耕耘了上万年，对西洲的掌控是绝对的。 所以在佛国的干预下，穆毅想要拿下西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沈昱想要整个西洲，正确的思路就是找佛国谈。 佛国不在乎谁是西洲的皇帝，他们要的只有钱财和香火，谁能给他们更多，他们就把西洲交给谁。 但佛国要的太多了，沈昱和他们没有谈拢，这才发兵讨西。 穆毅其实也劝过沈昱，想拿下西洲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还需先慢慢割除佛国对西洲百姓的影响。 只有先挖掉佛国的根基，才有希望打败佛国，拿下西洲。 但这个方法注定要花费很久的时间，甚至可能要以千年计。 可觉得一统霸业已经就在眼前的沈昱哪里等得及？ 他要的早已不仅是名留青史，他要做的是千古一帝！ 于是，沈氏帝国最近几年每年都在疯狂增加军费，扩军强军，再把崭新的兵力不断投入边境战场。 穆毅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拴在了中州和西洲的边界，很难能回一次家。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沈氏帝国虽正值鼎盛，但终究不可能完成人族的一统大业。 因为最难搞定的从来都不是西洲，也不是佛国。 而是由出云帝国镇守的北洲。 在可以考据的历史当中，人族最接近一统，是在六千四百多年前。 那时的五洲还没有皇帝、国家等概念，天下群雄割据，诸王并起。 直到一个叫奚政的人出现，划时代的统一了中州大地，并自封皇帝称号，才拉开了后世皇朝林立的序幕。 在一统中州后的百年间，奚政又分别打下了东、西、南三洲之地，成就了统御四洲的千秋霸业。 后世人们为了称颂奚政的这份伟业，便称其为始皇帝。 但即使强大如始皇帝，当年也没能拿下最后的北洲之地。 在始皇帝拿下四州之地后不久，一位名叫云澜的女子便于北洲称帝，成为了人族历史上第二位皇帝，也是第一位女帝。 当时始皇帝的一统天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北洲诸王人人自危，足够的外部压力下，云澜女帝借机出头，迅速整合了北洲的力量，与始皇帝进行了对抗。 即使当年的始皇帝已经手握四洲之力，却依然没能拿下北国，最终病死在了回朝的路上。 年纪尚轻的奚国太子无力掌控过于庞大的帝国，于是始皇帝亲手打下的偌大江山，在太子继位后不久，就分崩离析了。 而云澜女帝，也在战后逐一灭掉了北境诸王，建立了出云帝国。 纵观人族各代王朝的历史，其实不难发现北国出云才是最牛的那个。 毕竟六千多年来，不论其他四洲的皇权如何更替，北洲的出云帝国却始终如一，至今也依然由云澜的后代所掌控。 由此可见，沈昱想要一统天下，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沈帝如今已经被拿下三洲之地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爹，你还打算陪他闹到什么时候？” 穆云这话要是放在外面，已经是足够诛连九族的罪过。 但是在这翎渊岛上，他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连穆毅也不会对他的话苛责半分。 毕竟像翎渊城这样的势力，和俗世皇朝之间，终究是有壁的。 其实真要论起来，各国的国主基本都有尊者级的实力，朝中众臣也是高手如云，帝国的综合实力并不会弱于修炼界中的一些顶尖势力。 因此，很多中下游的宗门也会选择依附于皇朝，甘愿抱大腿，做小弟。 但那些真正的顶级宗门或势力，其实都不怎么鸟所谓的皇权。 双方的关系大体就是，我修我的无上功，你管你的凡间事，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否则，各州的皇帝轮不轮得到现在这几位，还真不好说。 就像剑宗，传承了一万多年的古老宗门，存在的历史比整个人族皇朝的历史都要长一倍还多，剑宗宗主沈冰云如今更是能排入天榜前三的存在。 在这样的势力面前，皇权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影响力，双方往来全靠面子撑着。 而如今没有了穆峰的翎渊城，虽然比不得剑宗那样的大宗门，但也不是要对帝国卑躬屈膝的存在。 所以穆云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被西边的战事拖累，这五年间父亲应该早就迈入至尊境了。 哪怕不能成就至尊，最差也是踏上至尊之路的层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在一品通神境停滞不前。 穆云一直对沈氏帝国和沈昱都没多大好感，就是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沈昱并不是一个明君，配不上父亲这么多年的帮助。 要知道，无论是穆云的父亲还是母亲，年轻时都是修炼界中的翘楚。 穆云的祖父穆峰，当年以三十四岁入至尊境，举世皆惊，至今仍是“最年轻的至尊”这一纪录的保持者。 武道上，穆峰更是世间唯一的一位武神境，而且登顶武神只比入至尊境界晚了四年。 穆毅作为穆峰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差？ 事实上，穆毅年轻时的修炼速度也确实很猛，二十多岁那会儿就已经是圣人境界。 可自从和沈昱拜了把子，开始领军作战后，心神受战事牵扯的穆毅，修炼速度就缓慢了许多。 刚开始那几年还好，穆毅常常带头冲锋，与敌人交手，通过战斗反哺修行，也算有所裨益。 但后来随着穆毅的官职越来越高，带头冲锋就不合适了，更多的，是坐镇中军，指挥军队作战，甚少与人亲自动手。 如今穆毅已经八十九岁，却还是一品通神境加六品武圣人的修为。 虽然也是在地榜上排名第六的存在，但穆云知道，以父亲的天资，若能专心修行，绝不会仅是如此。 而且因为父亲长年在外，家中琐事也尽要母亲操持。 母亲身为太阴圣体，如今八十五岁却也只有四品通神境的修为，在地榜上位列第二十二位。 要知道，年轻时母亲的境界，可是比父亲还要高的！ 所以穆云一直认为，说是沈氏拖累了父母两人，也不为过。 第192章 各自规划 私心里，穆云其实是想让父亲辞官回来的。 沈氏给父亲的那些赏赐俸禄，穆家又不缺。 若是父亲能回到翎渊城，父母两人身上的外部压力都会骤减，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自身修为的精进上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自己的实力强大最重要。 像祖父那样，足以凌驾于世间一切规则之上。 穆毅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但他考虑的更多一些。 沈氏如今毕竟掌控着三洲之地，穆云早晚要出去闯荡，庙堂之中有他照应，穆云将来在外的路也会走的平坦一些。 况且朝堂上的事，也没有那么简单，将军这个担子，不是他穆毅说撂就能撂下的。 他穆毅靠着多年拼杀，站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下面又有多少跟着他的将领？ 他走了，那些人该怎么办？ 留着，沈昱用的不放心。 放了，朝堂武将可以说没了大半根基。 所以沈昱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沈昱当初之所以想要将妹妹嫁给穆毅，也是想把穆毅和沈氏帝国彻底绑在一起。 退一万步讲，就算沈昱肯放人，穆毅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走。 西边的战事还没结束，穆毅若是提了辞官，不管是为人臣，还是为兄弟，这都是不忠不义。 穆毅是想过，等战争结束，就辞官回乡。 但看目前的情况，这仗还有得打。 让沈昱主动放弃征战也不太可能，毕竟那是超越始皇帝成就的诱惑，世间没有哪个帝王能够拒绝。 和穆云解释了一番后，穆毅拍了拍儿子的肩。 “爹知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很辛苦，但你做得很好，爹为你感到骄傲。” 穆毅又何尝不知道，妻子倒下的这段时间，穆云为了撑起穆家做了多少努力呢？ 在穆毅的心里，对儿子也是感到抱歉的，毕竟那些本应是他的责任。 穆云察觉到了父亲突如其来的情绪，摆了摆手。 “也没有，都是我应该去做的。” 他被叫了大少爷、少城主那么多年，也享受了家族资源的倾斜，那么该他站出来的时候，自然便不能犹豫。 穆毅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 “听说你打算参加明年的人榜大赛，还以夺冠为目标？” 穆云语气坚定地道：“是，我想要成为超越所有人的强者！” 穆毅有些惊讶地看着穆云。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儿子虽然优秀，但性格却年少老成，少了些少年人该有的锋芒毕露。 却没想到，如今的穆云身上也开始有了誓要登顶的锐气！ 穆毅含笑问道：“所有人？” 穆云知道他的意思。 所有人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包含的却是一座又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但最近的经历，让穆云对变强的渴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所以穆云重重点了点头，清澈的眼底闪烁着名为坚毅的光。 “对！所有人！” 只有踏过群山，凌空破云，他才能护住身边重要的人！ 穆毅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儿子，有志气！” 说完穆毅又摸了摸下巴：“可惜老爹我当年，没有参加过人榜大赛。” 不然如今也能给儿子一些经验之谈。 穆云笑着道：“没关系，我已经向百晓堂购买了往届人榜大赛的文字记录，足够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穆毅看着思虑越发成熟的儿子也很是欣慰。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穆毅就起身去城主府处理公务了。 穆云也离开了演武场，前往了穆家的藏书阁。 比起藏宝阁，穆家藏书阁的规模要小很多，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 这里放的也都是一些和修炼无关的书籍，但数量之巨，门类之多，堪称是包罗万象。 穆云从小就很喜欢来这里看各类杂学。 而今天穆云来这里，是为了提前预习一下和炼丹术有关的内容。 他以前并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一名炼丹师，所以关于炼丹方面的书，以前看的也并不多。 顾驰去炼丹前说过，丹成出关后就会开始对穆云的教学。 所以穆云打算趁这几天，好好恶补一下和炼丹术有关的基础知识。 抽出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炼丹术入门》，穆云看了一眼署名的作者。 “叶樊……” 这应该就是，那位出自沧澜城叶家的一品炼丹师？ 听说在她着书之前，炼丹术只是口口相传的秘法，那时世上的炼丹师，数量极为稀少。 直到叶樊着出此书，才给了天下万千拥有炼丹资质的修士，铺开了一条成为炼丹师的路。 此等壮举，堪称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自她之后，讲解炼丹之道的书籍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现世，世间炼丹师的数量也迎来了暴涨。 叶樊，完全可以说是丹道普及的先行者。 可惜，据说这位惊才绝艳的丹道大家，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里，穆云暗自叹息一声，便翻开手上的《炼丹术入门》，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时至今日，谈及炼丹术的入门修习，首推的都是这本书。 这本书中对炼丹术的讲述，堪称鞭辟入里，由浅入深，即使是穆云这样完全没有接触过炼丹的人，看完也能对炼丹这件事有最基本的概念和流程上的认知。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在穆云的翻书声中流逝了。 到了中午，穆云叫上了穆雨，兄妹俩一起前往了洪雁楼。 在熟悉的雅间里，穆云和一众好友再次相聚，只是这次，只剩下了七个人。 听穆云说完甄月前往剑宗修行的事，几人还是有些伤感的。 但当穆云说出，妹妹穆雨和自己近期也会陆续离开的时候，其他人就不只是伤感了，还有点紧迫感。 上官凌桀最先开口：“靠，你们要不要这么卷啊？” 翎渊城的世家子弟其实也有外出闯荡的传统，不过一般都会在及冠或及笄之后。 褚文定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们这样卷，显得我们很呆啊！” 就在这时，宋暮突然开口了。 “其实……我也有个打算。” 上官凌桀立马看过去：“干嘛？你也要离岛？” 宋暮摇了摇头：“我打算去完成绘制翎渊岛地形图的任务。” 众人皆是一惊。 当初他们商议去古林外围历练，宋暮就坚持接下了这个长期任务。 这个任务是由穆家发布，任务报酬是一件三品上级的地宝器。 虽然这个报酬十分诱人，但从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将其领走就能看出，这个任务的难度。 在岛屿类型的界定上，翎渊岛绝对算是大型岛屿，在如此辽阔的地域中，一定还埋藏着许多未知的凶险。 虽说因为前不久才打退过一次兽潮的关系，如今古林外围的探索风险显着降低了，但绘制岛屿地图，是要深入岛屿腹地，甚至穿梭来回的。 即便如今最大的危险，九媚已经被解决，但以宋暮的实力，踏入古林深处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然而面对众人的规劝，宋暮却依旧带着些许木讷地说道。 “古林的情况非常适合我修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年我就能将岛屿的地图完成。” 宋暮是木属性的修士，在古林那种到处是参天大树的环境中修炼起来确实事半功倍。 上官凌桀嚷嚷道：“三年？又是三年！你们怎么跟三年杠上了？” 褚文定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和上官凌桀有同样的感觉。 他倒是哪里都去不了，在把洪雁楼所有的菜色掌握之前，他都要每天在洪雁楼颠勺。 舒暧这时突然表态道：“我跟你一起去！” 宋暮似乎早就料到她有这一出，摇了摇头说道：“太危险了……” 可惜宋暮准备好的说辞还没能输出完，就被同样了解他的舒暧打断了施法。 “想变强哪有不危险的？” 说完她还把目光扫向了最近差点死了好几次的穆云。 “穆云你说对？” 穆云嘴角抽了抽，突然感觉有点扎心。 他最近遭了这么多罪，也才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而已。 主要是穆云最近遭遇的敌人，都远超他自身的实力所能应对的范畴。 把把被碾压的情况下，想有收获太难了。 他还是需要水平相当的对手，才能更好的磨砺自己。 想到这儿，穆云突然说道。 “不如出发之前，大家一起切磋一下？然后等三年后，我们再聚在一起的时候，再来一场切磋，检验一下大家修行的效果，如何？” 既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意见，又转移了话题，穆云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素来喜欢比试的上官凌桀第一个响应，坏笑着道。 “好啊！到时候你们几个可别怪小爷下手太重哦。” 说完他又自己在那嘀咕：“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应该出去溜达三年再回来？” 舒暧闻言笑道：“哎呦，你刚订了亲事，就往外跑，不合适？不多和未婚妻培养培养感情？” 最近她可是经常在街上遇到陪夏绮逛街的上官凌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官凌桀如今的状态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有事儿没事就咋咋呼呼的，但眼睛里的戾气却少了许多。 这其中难说没有夏绮的功劳，所以舒暧这会儿也是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上官凌桀也不介意，只是撇了撇嘴。 “人家可没空和我培养感情，她明年就要去大奚学院进修了。” 不难听出，他语气里还是有点儿小幽怨的。 第193章 渡丹劫 不过上官凌桀话中透出的消息，倒是让其他人惊讶了一下。 翎渊城的世家子弟，除了在成年后外出闯荡，还有一个比较普遍的选择。 那就是去修士学院进修。 修士学院这种存在，最早可以追溯到始皇帝统一四大洲时期。 那时的始皇帝为了统一培养各州的年轻天才，建立了大奚学院，大奚学院也是世间第一座，招收和培养年轻修士的高级学府。 后来虽然大奚皇朝分崩离析了，但大奚学院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却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当世最老牌的综合性学府。 自那以后，几乎每个皇朝都会修建以国号命名的学院，想要收拢自己疆域内的年轻天才，统一培养后好让他们为帝国效力。 但随着旧皇朝的覆灭，由旧皇朝建立的学院，也往往会被新的皇朝直接取缔或是更名。 所以后来的一些皇朝为了能够保留住最后的火种，干脆和一些顶尖的势力合作，开办非国号命名的新型学院。 这样一来，即使皇朝覆灭，有顶级势力在背后站台的学院，也可以免受波及，继续开办下去。 有不少旧皇朝的皇族子弟，都依靠学院躲过了新朝的追杀，发展至今，你能在这些学院的派系中找到很多旧时皇朝的后人，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在过去，隶属于各国疆域的年轻修士基本都会响应国家的号召，去往国家开办的学院进修，毕业后很多就会直接为国效力。 但是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如今对学院有着更大话语权的往往是学院背后的势力，年轻修士们的选择也变得多样了起来，可以自行挑选想去的学院。 各学院每年都会有招生季，一般在年初和年中各一次，报名后还需要经过测试，测试通过后才可以加入对应的学院。 像夏绮去的大奚学院，经过六千余年的发展起伏，如今在七大学院中排名首位，是当世最老牌，也是最好的学府。 能够获得去大奚学院进修的资格，本身也证明了夏绮的天赋。 穆云冲上官凌桀问道：“怎么今天没把人带过来？” 上官凌桀还没做好带夏绮面对这种场合的准备，所以也没多解释，只是说。 “她今天有其他事情。” 穆云也没追问，几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后，便各自散了。 褚文定回到厨房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同伴们落下了。 要不……他每天在厨房再多待一个时辰，争取早点把所有的菜学会？ 同样心情有些忐忑的是东方灵。 作为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老幺，东方灵也被哥哥姐姐们卷出了紧迫感…… 回到家的穆云，将下午的时间分成了两半，一半修炼，一半习武，中间休息的时候，还不忘练习空间术。 当银月高悬，穆云又开始借着月魄，进行炼魂术的修炼。 等到了后半夜，穆云又叫来成轩，继续通过对练寻找神山真意，一直练到早上，再去演武场找父亲对练。 等到父亲去城主府了，穆云再跑去藏书阁学习。 如此形成循环，穆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异常充实。 穆云回来后的第三天，华空悲和金越也赶回了翎渊城，穆毅亲自带着穆云穆雨两兄妹前去迎接，两日前从中州回来的司幼旋也一起来迎接自家师父。 金越并没有留宿在穆家，而是前往了已经建成的千金堂分堂，临走时还留给了穆云等人拍卖会的邀请函。 如是又过了四天，在顾驰闭关炼丹的第七天，一股奇异的波动，突然自穆家的一处炼丹房内传出。 当穆云赶到时，丹房这里已经堆满了人，许多穆家嫡系的，或者雇佣的炼丹师，都察觉到了高阶灵丹的气息，于是纷纷凑了过来，想要看看是哪位大佬，炼出了上三品的灵丹。 随着溢出的丹香愈发浓郁，穆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魂海有逐渐沸腾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昏暗了下来，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已经凝聚出了晦暗的劫云，笼罩了整个穆家。 “来了来了！我就说是上三品的灵丹！劫云都出现了！”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炼出有劫云的灵丹啊！” “想屁吃？你才六品好不好！” “做人总要有梦想嘛！” 听着身边两个穆家炼丹师的交谈，穆云看着天空中渐渐有雷光闪动的劫云，不禁有些期待。 不知老师炼制的这枚灵丹，会降下几道雷霆？ 这几日他通过看书，已经了解了很多基础知识。 因为上三品的灵丹功效都太过神异，天道不喜这样的存在，所以当上三品的灵丹出世时，就会和修士突破羽王境之上时一样，出现雷劫，意图将灵丹劈毁。 炼丹师需要挡下所有的雷劫，才能保住辛辛苦苦炼成的灵丹，此为“渡丹劫”。 而根据灵丹的品质，降下的劫雷数量会有所不同。 越是品质好的灵丹，劫雷的数量就会越多，有史记载的最高纪录，是九道雷劫。 “轰！” 突然，一道明亮的黄色雷霆从天而降，劈向了下方的炼丹室，煌煌天威下，穆云只觉得心神都在震颤！ 这还是穆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去看雷劫，此等天威，委实骇人。 但下一刻，声势浩大的雷霆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用了什么手段。 “轰、轰、轰、轰……” 接连落下的雷霆颜色越来越深，每降下一道雷霆，围观的一众炼丹师都会发出惊叹声。 “已经五道了，厉害啊！” “这是真大佬啊，现在能炼到四道劫雷的都不多了！” “卧槽！六道了！劫云还没散！” “乖乖！这是哪尊大神啊！什么时候来的穆家？我怎么不知道？” “七道了！七道！” “是不是从丹城请来的人啊？” “就算是丹城，这个水平也得是长老了？” “别吵别吵，还有第八道！”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第八道雷霆降下，这道雷霆显然和之前几道有些不同，落下时，雷光中竟夹带着些许黑色！ 然而下一刻，有蔚蓝色的火焰自炼丹房的房顶冲出，美丽的犹如舞动的海浪，翻涌着向降下的雷霆席卷而去！ “卧槽！这是什么火？” “奇物！绝对是奇物！像海浪一样的火焰？是哪种？” “应该是第七位的碧波浪纹炎？” “有哪位大佬是用这个火焰的吗？” “没有……”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如海潮般汹涌澎湃的烈焰竟将那道恐怖的雷霆吞噬，眨眼间化为了虚无！ “好强啊！这为大佬到底炼的什么丹？居然连寂灭雷都降下了！” “接下来了才是最恐怖的好？这已经是第八道了！这位前辈的实力至少也有尊者级？” “还没完！他还没完！难道要出第九道了吗？？” “不可能！都几百年没出过引动九道雷霆的三品灵丹了！” “四百年前丹城城主出手，也才降下八道雷霆！九道？那他不是比丹城城主还强？？” “怎么可能！？世间哪还有这种神人？” “不可能不可能，劫云肯定马上就要散……” “我靠！出来了！黑色的！是寂灭神雷！” 在众人惊骇无比的目光中，一道完全漆黑的雷光探出了云层，原先还看热闹看得上头的众人立马往后退。 这黑色的雷霆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里面的大佬没接住，他们都得跟着遭殃！ 穆云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那满是寂灭气息的狂雷，轰然砸向下方的焰浪！ “轰——” 巨大的爆鸣声响起，雷霆和火焰碰撞在一起造成了剧烈的爆炸，穆家的这座炼丹室在两股狂暴的能量下瞬间便被炸为了齑粉！ 炽烈的光线晃得人睁不开眼，有胆子大的已经催动灵纹，借着具备眸术的双眼去看里面的情况。 但像穆云这样境界不够的，只能乖乖闭上双眼，趋避这过于强烈的光线了。 当耳鸣声逐渐止歇，穆云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雷霆和火焰此时都已消散，天空中的劫云也正在变得稀薄。 劫云的下方，整座炼丹室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些许裸露的残骸。 即使这座炼丹室，是穆家采用了强度极高的矿石打造而成，但在神雷和灵焰这两种恐怖的力量摧残下，也终是没能撑住。 地上到处都被炸的漆黑，甚至还有几处蓝色的火苗尚未熄灭。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废墟中央，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完好无损的区域。 蔚蓝色的火焰形如波涛，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罩子，护住了炼丹房中间的一块圆形范围。 一名身穿银袍的老者在里面负手而立，光看那挺拔的侧影，都给人一种大气巍峨的宗师风范。 老者的面前是一尊悬浮在半空的丹炉，大小与一般的灯笼差不多，丹炉上刻满了蓝金色的云纹，还有各色精心打磨的宝石镶嵌其上，看着华贵不凡。 此时，丹炉的盖子已经打开，一枚淡紫色的灵丹正在壶口静静旋转，散发着醒目的荧光和迷迭的香气，在灵丹的表面，还布满了银色的丹纹。 随着顾驰撤去火焰防护，一众围观者已经惊呼出声。 “‘浴魂丹’也能练到三品上级！？我不是在做梦？不应该是中级吗？” “上级个屁！你见过丹纹这么多的三品上级？就这枚灵丹，我愿称之为顶级！” “你可上一边儿去，你给定的级啊？” “你就说它是不是比一般的三品上级强？” “那……那倒是……” “简直神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丹药的品级炼的比丹方品级还高！” “嘿！巧了，我也没见过！” 听着周围人的赞美之语，混在人群中的穆云也感到与有荣焉。 他的老师，真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对于围观群众的议论声，顾驰并没有理会，从戒指中拿出了装灵丹的玉盒，伸手欲将灵丹收起。 就在这时，围观的炼丹师们突然齐声喊道。 “大神小心！” 第194章 拜师风波 在众人出声的前一秒，天空中原本都快要彻底散尽的劫云，竟突然又吐出了一道细小的紫色雷霆！ 这道雷霆的出现悄无声息，但速度却奇快无比，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顾驰却仿佛早有预料，在众人出声之前，也就是雷光从云层中露头的那一瞬间，就反手甩出了一片巴掌大小的蓝色火焰！ 深紫色的雷光看起来威势不显，却在和火焰接触的一瞬间就将其穿透，然后继续向着灵丹劈了过去！ 顾驰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但紧接着，他就伸出略显苍老的大手，将那道紫色的雷霆握在了掌中，并用如海潮一般的烈焰做了一个囚笼，将其关在了里面。 这一手可是把围观的炼丹师们惊讶坏了，不管是突破境界还是炼丹，还没听说过谁把劫雷给关起来的！ 将火焰囚笼连同在其中不停乱窜的紫色雷光收入体内，顾驰这才施施然将面前的“浴魂丹”，放进玉盒中收好。 至此，天空中的劫云也终于完全消散了。 周围突然响起掌声，顾驰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到一大帮人围在外面，一脸激动地鼓着掌，用像是看着神明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崇拜的目光他早年见过很多，这样狂热的目光，却着实不多见。 当顾驰走出废墟，一群炼丹师立马围了上去，却又不敢太过靠近，与顾驰保持着一个相对礼貌的距离。 “大师，能否请教一下您的名讳？” “大师，您还收不收徒弟？我如今是四品炼丹师，我天分不错的！” “大师，我虽然只是五品，但我可塑性强啊！” “大师，虽然我才六品，但是我孝顺啊！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爹一样来孝敬的！” “大师，我……” “我靠，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脸能比一个这么牛的老师强？” “说得有道理啊……大师！我！看看我！” 顾驰一时也有点被众人的热情给整不会了，但他素来对晚辈不算苛刻，所以也耐心地回了两句。 “老夫顾驰，你们现在的孩子可能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了。” “收徒的事就罢了，老夫已经有了关门弟子。” 听到顾驰说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但他们口中的气还没叹完，就听到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 “顾驰？是丹神顾驰吗？创立丹城的那位顾老前辈！？” 众人闻言，先是惊愕，然后眼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最后看向顾驰时，已经又是一脸的狂热。 丹神！？ 不管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顾驰的故事，但光听这个名头，都知道这位来头大的不得了！ 面对众人求证的目光，顾驰只好点头说道。 “都是些俗世虚名罢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彻底沸腾！ “我靠！真是顾老神仙！我还读过您写的书呢！” “我的天哪！偶像、偶像啊！您真的不再收徒弟了吗？从成为一名炼丹师开始，我就梦想着能拜入您的门下！” “你少来了，你明明之前说你的女神是叶樊前辈！” “你！那……女神和偶像能一样吗！？” “你们能不能去一边儿吵，给我让个地方！顾老前辈，您看我能不能拜您的关门弟子为师？” 饶是顾驰这么大把年纪了，阅历远超常人，这会儿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徒弟当不成，都开始把主意打到当徒孙上了？ 这位脑筋灵光的哥们儿给其他人带来了启发，一时间，所有人都嚷嚷着要拜顾驰的关门弟子为师。 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弟子？ 开玩笑，谁都知道，老师教导学生，最看重的就是开山大弟子和关门弟子了好吗！ 顾驰被众人缠着实在走不脱，余光却看见穆云正要悄悄溜走。 于是顾驰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不如问问我的关门弟子本人？”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已经走到院门口的穆云的方向。 “他就在那里。” 穆云一脸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正和一群目光饥渴的炼丹师对上了眼神。 当他们围上来的瞬间，穆云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是……哪有这么坑学生的？ “没想到顾老神仙的关门弟子竟然是大少爷！大少爷，你看看我，我是你堂哥啊！” “你滚开，这里谁不是大少爷的堂哥？大少爷，你别理他，看我看我，我以后炼的回气丹都给你吃！” “你才五品！大少爷我！我四品！回气丹、疗伤丹和各种提升等级的丹药我都会炼，只要你收我为徒，我以后——” “哇！你们好卷啊！大少爷我啥都不是，但是我是女的！我……我嫁给你做小妾行不行？” “啊？还带这样弯道超车的？” “是女的了不起啊？大少爷，我比她好看！我不用当小妾，你收我当个丫鬟也行！” “你们到底是想学炼丹还是想吃人啊！大少爷还是个孩子啊！” “美女的事你少管啊！！！” 眼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了，穆云只好大声道。 “都给我安静！” 若是平时，这些高傲的炼丹师可能还不太把穆云放在眼里。 但如今，穆云是丹神的关门弟子，这让他的地位，在这些炼丹师的心里一下子拔高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步。 再加上，穆云虽然在代家主的位子上坐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做过的事情，在穆家已经是人尽皆知。 那被撤了职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以及二房的当家人，到现在都还在各自的宅院里关着呢。 所以在穆云强势的目光下，众人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见场面终于控制住了，穆云也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大家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自己都还没出师，怎么可能收徒？” 闻言，众人还要开口，却被穆云抬手打断。 “但是——” “我会和老师商量一下，看看能否近期在穆家，请老师来给大家讲一堂课。” 听穆云说完后，一众炼丹师低头思考了一阵。 感觉也行？毕竟按规矩，顾老神仙已经收了关门弟子，肯定是不会再收徒的。 他们还能听顾老神仙讲一堂课，已经是不得了的机缘了。 在一旁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的顾驰，这时也走了过来，给自己的学生解围。 “讲课的事，我答应了。” 顾驰本就是心系丹道发展，愿把丹道普及天下之人。 不然当年顾驰也不会收那么多学生，更不会在叶樊牵头之后，着书帮忙完善丹道的学习体系了。 所以如今看这些后辈们，对丹道是如此渴求，顾驰心里还是高兴的，否则，刚才也不会任由他们缠着自己那么久。 至于穆云提出的，开堂授课的主意，顾驰也并不反感，重新入世后，还能为丹道的后来者做些什么，于他而言也是很乐意的一件事。 听到顾驰亲口答应授课一事，一众炼丹师纷纷激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妈妈呀！我能听顾老神仙讲课了！” “呜呜呜……简直太幸福了，我要在穆家干到死！” “大少爷英明！顾老神仙万岁！我有预感，听完这节课我下个月升品的事儿就稳了！” 众人一口一个顾老神仙，把顾驰喊的都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和穆云交换了一下无奈的眼神，师徒二人只能任由这些人沸腾了好一阵子。 待众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顾驰才开口道。 “具体的授课时间，你们回去等通知，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先把自己在炼丹时遇到的问题写下来，统一提交到穆云这里，我会根据大家的问题，来制定授课的内容。” 一方面，顾驰久未出世，不太了解当下时代的炼丹师水平如何，通过收集问题，他可以做到快速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另一方面，顾驰也是真的希望这堂课能让大家都有所收获，根据问题制定授课的内容，会更有针对性一些。 众人自然清楚，这样对他们来说会有多大的好处，于是又是一阵激动，打了声招呼就纷纷离去，想要把脑海里冒出来的各种问题立马记录下来。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啊……忘了什么呢……” “我去！劫雷啊！算上刚才那道，顾老神仙岂不是炼出了十道劫雷的灵丹！？” “啊啊啊我靠！！对啊！这特么不得载入史册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老神仙重出江湖，炼出前无古人的顶级灵丹，我是见证人！” “我也是！哈哈哈哈哈！我见证了历史啊！” “我们都是、都是……” “哈哈哈哈哈……” 还留在原地的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穆云开口说道。 “老师，真的可以吗？要是您不想的话……” 其实穆云刚才把讲课的事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还是应该提前和老师沟通一下。 眼下虽然事情定下了，但穆云担心，老师是怕自己下不来台，才勉强答应的。 顾驰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为师还担心，你会埋怨为师，给你增添了许多活计。” 毕竟，顾驰刚才可是说让那些人，把问题提交到穆云这里的。 那可是三四十号人，可见穆云接下来的日子，会十分忙碌。 穆云闻言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老师是希望通过收集这些问题，让我未来在修习丹道的路上有个参考，不犯同样的错误。” 见穆云有此悟性，顾驰也很是高兴：“你能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为师很欣慰。” 说着，顾驰将手中装着“浴魂丹”的玉盒交给了穆云。 “你母亲服下此丹后，两个时辰内就会醒来。” 穆云正要大礼拜谢，就被顾驰按住了肩膀。 “你我师徒，就不必讲究这些了。” 穆云紧握玉盒，重重点了点头，把老师的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顾兄，别来无恙啊！” 第195章 师门旧事 穆云和顾驰二人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矮壮的老者正缓缓飞来。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袍，白面黑须，慈眉善目，脸上笑呵呵的，看上去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儿。 穆云曾见过此人的画像，知道其正是宋家的老祖，宋元武。 还未等宋元武落地，顾驰便笑着回应道。 “元武，好久不见。” 宋元武与上官梓是至交好友，顾驰作为上官梓的师弟，自然与宋元武也很熟悉。 但宋元武此番前来却并不是为了访友，只见他落地后一把就抓住了顾驰的胳膊，转身一边把人往天上拉，一边笑着说道。 “我正愁梓老头的事儿呢，你就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跟我走一趟！” 顾驰虽然一脸莫名，但听宋元武话里的意思，是师兄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也没反抗，便跟着宋元武走了。 一旁的穆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老师和宋老祖，已经在天上变成了两个小黑点。 无奈，穆云只好先把刚出炉的灵丹给母亲送去。 …… 天空中，顾驰冲宋元武问道：“师兄出了何事？” 宋元武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愁绪。 “他被罗刹骨剑伤到了心脉，一直昏迷未醒。” 顾驰闻言，也皱起了眉。 伤到心脉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千年前五洲之乱的时候，北峰城由于地理位置过于偏远，也算是躲过了一劫，所以他对罗刹骨剑这些事不是特别了解。 路上听宋元武把事情的始末大致讲了讲，顾驰心里也多少有了点数。 充满凶戾血煞之气的魔灵之剑。 师兄被这样的东西所伤，实在是一件让人担忧的事情。 但当顾驰到了重云塔顶，见到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上官梓时，却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就算我不来，师兄过几日也会醒了。” 宋元武闻言一脸惊讶，上官梓明明面色青白，气息衰弱，眼看就是一副要死的样子，顾驰却说他没事？ 顾驰给摸了摸上官梓的脉象，确认和自己所想的无误。 “师兄心脉虽然有损伤，但提前服下了丹药祛除体内残留的煞气，内部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进行自我疗愈，如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上官梓毕竟是顾驰的师兄，手段又怎么可能一般？ 顾驰从戒指中拿出一枚灵丹，给上官梓喂了下去。 “服下这枚灵丹后，师兄一会儿应该就会醒了。” 宋元武只能在一旁跟着点头。 两人坐在一边聊了一会儿，当听说顾驰重新入世，是因为收了穆家的大少爷当学生后，宋元武也是感叹道。 “那孩子之前来求过我们出手，可梓老头这个样子……唉，当时我只能狠心拒绝了他。” “没想到，他竟能穿过极北雪原，把你从那个偏僻之地给请出来。” “也算是一桩善缘了。” 顾驰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听旁边响起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你又收学生了？” 宋元武眼睛一亮，顾驰也转过头，看向了缓缓坐起的上官梓。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能看出正在快速恢复气色，眼神很明亮，说明意识很清醒。 顾驰笑着回答：“是，收了个关门弟子。” 本以为师兄听后会为他高兴，却不想上官梓听到关门弟子四个字后有些皱眉。 顾驰好奇地问道：“师兄，怎么了？” 上官梓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我本来……有个不错的苗子，想要推荐给你。” 顾驰笑道：“那你自己收下不就好了？” 上官梓瞪了他一眼。 当年，两人一同在丹道祖师——陈潼的门下修行，后来陈潼祖师创立丹城，早一步出师的上官梓，就担任了丹城的刑官一职。 由于刑官事务繁忙，上官梓一直都没有收徒，反倒是晚出师的顾驰，时常在丹城讲学。 后来，随着陈潼的离世，上官梓和顾驰二人，也在发生了一些事后，相继离开了丹城。 做了一段时间的闲云野鹤后，上官梓回到了上官家，又在千年前带领族人来到了翎渊岛，建立了翎渊城。 最后在三百多年前，进入重云塔，成为了重云老祖。 而时至如今，上官梓的座下，也未曾有过弟子。 顾驰曾经问过师兄，为什么不肯收学生。 上官梓当时的回答是，自己不会教。 但顾驰明白，师兄只是依旧心结未解。 当年，上官梓在丹城担任刑官时，手底下管着许多丹城的执法者小队。 其中有一个很勤恳的孩子，上官梓是动过心思收他为徒的。 但可惜，就因为和上官梓走得近，那个孩子后来被敌对派系的人，设计害死了。 上官梓虽然后面帮他报了仇，却再也不肯动收徒的念头了。 当初上官梓辞去刑官一职，脱离丹城，也和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顾驰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也应该放下了。 但如今看来，这件事依然是师兄心中尚未迈过的一道坎。 上官梓的脸色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恢复的非常健康，他坐在石床上默默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把那个孩子带给你看看，你看过之后，再决定收不收。” 顾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我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不便再收其他学生。” “除非……” 顾驰看着上官梓，话锋一转说道。 “把他记在师兄你的名下，我再代为教导一阵。” 上官梓抬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孩子和你有些渊源，所以我才想着，让你来亲自教导他！” 这话倒是让顾驰感到有些意外。 “和我有渊源？” 他都不知道，这座岛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对上师兄深邃的眸光，顾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上官梓缓缓说道。 “他是叶樊的儿子。” 听到叶樊的名字，顾驰的神色终于不淡定了。 如今这世间，恐怕已经鲜有人知，叶樊当年就是他顾驰的学生。 当初在丹城，顾驰座下有门生上百人，其中最令他感到骄傲跟自豪的学生，就是叶樊。 但顾驰的自豪与骄傲，不是因为他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教导成了继祖师陈潼之后，唯一的一位一品炼丹师。 而是因为，叶樊的理想抱负，与他当年的目标最为接近。 叶樊曾说，她想让天下所有具备炼丹资质的人，都能学会炼丹。 所以她写了那本《炼丹术入门》。 而为了支持她的理想，顾驰也在叶樊着书的过程中，提了不少建议。 甚至后续，顾驰还编写出了一套崭新的炼丹术修习体系。 如今天下间所有的炼丹师，都在遵从这套体系修炼，但史书中记载的体系创立者，却不再是他的名字。 每当想起叶樊，顾驰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他错在，不该让叶樊，在还无法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就展露出这样的雄心。 普及炼丹术这件事，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他们坚持做了，但代价却是惨重的。 叶樊身死，顾驰避世，这便是后果。 可听师兄的意思，叶樊当年的死还有隐情？ 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上官梓开口解释道。 “当初，是我帮助叶樊，假死脱身。” “后来她嫁给了上官家的一个后人，并在十三年前，生有一子。” “可……她终究没逃过沧澜叶家。” 顾驰眼神震动，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叶樊几千年前是假死！这件事竟连他这个做老师的都不知道！ 更令他震惊的是，叶樊居然十三年前，死在了翎渊城！？ 顾驰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管？” 小小一个叶家，竟然能在师兄眼皮子底下，杀掉叶樊？ 开什么玩笑。 可现实就是如此可笑，上官梓面色灰暗，嗓音干涩。 “叶樊为了孩子……主动配合叶家，骗过了我……” 顾驰猛然站起，强忍怒意说道：“师兄！你糊涂啊！” 当年他就主张灭掉叶家那群白眼儿狼，是上官梓一直拦着，才让沧澜叶家成了气候！ 别看上官梓以前是刑官，顾驰只是个教学生的。 在性格上，反而是顾驰要比上官梓，狠辣清醒许多！ 上官梓满面愧色，一时没有说话。 宋元武赶忙起身打圆场：“顾兄，你消消气，消消气。” “当年那事，真怪不得梓老头。” “都是那叶家……太阴损了！” 顾驰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怒意，喑声道。 “把那个孩子……带来给我看看。” ———— 穆家，一家四口齐聚密室，穆毅已经把浴魂丹给单明月服下，正坐在床边，紧紧拉着妻子的手，等待着妻子醒来。 穆云和穆雨站在一旁，穆云见父亲一脸期待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爹，老师说了，娘服下灵丹后要两个时辰左右才能醒来。” 他爹都坐在那儿盯了快一个时辰了。 穆毅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目光却依然紧盯着妻子，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成轩急匆匆走了进来。 穆云回过头去，见他面色有些不好看。 “轩哥，怎么了？” 成轩语气低沉。 “少爷，丹城来人了。” 第196章 丹城来人 穆云闻言眉心微蹙。 他当初是给丹城去了封信，但压根儿没觉得丹城会有回应。 毕竟他要请一位二品炼丹师来翎渊岛，但这并不符合丹城的规矩。 没想到，人居然真的来了。 早知道他决定去北峰城的时候就应该再给丹城去信一封，取消这一单。 现在就有点被动了。 看成轩的表情就知道，来人恐怕比较难缠。 穆云转头冲穆毅说道。 “爹，我先去看看。” 穆毅心系妻子，点了点头说道：“搞不定叫我。” “嗯。” 在随成轩赶往前厅的路上，穆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小半个时辰前，有两个人突然来到穆家，说是来自丹城的丹道大师，应穆家少主的邀约，前来炼丹的。 穆云因为对丹城那边没抱希望，所以也没有提前给家里打招呼。 好在，当初那封信是成轩去寄的，于是成轩就把人迎了进来，并通知了伯雷暂时接待，他再到密室通知了穆云。 成轩是个很少在正事上掺杂个人情绪的人，但这次他向穆云汇报事情的经过时，却说了句。 “少爷，那两个人难缠得很，尤其是那个小的，极为聒噪无礼！” 成轩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这边穆云刚踏进前厅，就听见堂前响起一个有些刺耳的声音。 “噗！你们穆家什么意思啊？就拿这破茶水招待我师父？” 穆云脚步顿了顿，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完美的笑容，接着便从堂后走了出去。 “不知是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穆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主位上坐下，并快速打量了一下坐在下首的那人。 那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凤羽袍，衣领和袖口各有三道金纹，那是三品炼丹师的标志。 他的双手都拢在袖子里，轮廓修长的脸上，是一副极为拿捏姿态的高冷表情，下巴上留有一小撮胡子，还微微向上翘着，那双尖细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和算计。 “呦？穆家真是好大的架子，就派这么一个小孩儿，出来和我们谈？” 穆云循声望去，看向了旁边那名，年纪同样不大的少年。 少年的穿着异常华美，不论是衣装还是配饰，都极为惹眼，仿佛孔雀开屏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与众不同。 也是穆云这会儿，在炼丹方面的眼界还没跟上，不然他就能知道，少年身上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衣装和配饰，其实都与炼丹有关，造价极为不菲。 穆云一看那少年的面容，就知道这人八成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此人脸上的嚣张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吴方景到他面前，估计都能显得正经许多。 在少年脚边的地上，还有一滩水渍，想来是少年刚吐的茶水。 此时，站在穆云身后的成轩已经有些面色不好看了，倒是旁边的伯雷面色如常，正吩咐下人给客人换茶。 穆云依然笑得毫无破绽，做出的回应却并不算客气。 “既然是我向丹城递出的邀请，自然是该我来谈。” 那少年闻言有些意外：“什么？你就是穆家的少家主？这么小？” 穆云心中微讶。 还真是一点功课都不做啊。 于是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穆家穆云，还未请教二位？” 话，穆云是看着那名炼丹师说的，但对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最后出声回答的，依然是那名少年。 “这位是我师父，岁莨，乃是丹城的三品炼丹大师！本公子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八品炼丹师，曹骏。” 说完，他便一脸得意的等着穆云的恭维。 毕竟，他们师徒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备受追捧的存在。 穆云笑着冲二人说道。 “原来是岁莨大师和曹骏曹兄，久仰久仰！” 其实，穆云还没来得及，对世间的高级炼丹师做更具体的了解，所以他也不认识这人是谁。 而且他信中，明明是说请一位二品炼丹师，如今来的，却只是一位三品。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事情也是他有些理亏，穆云只想尽快把人哄走了事。 可曹骏，似乎对穆云恭维人的水平有些不满意，抬手道。 “别套近乎啊！曹兄也是你能叫的？” 成轩在穆云后面蠢蠢欲动，很想上去给那个嚣张的小子来个大比兜。 但伯雷给了他一个眼神，成轩微耸的肩膀只好又放了下去。 穆云脸上笑意未减：“曹兄说得甚是！也不是什么人，都想与曹兄这样的人中龙凤，称兄道弟的。” 曹骏没听出穆云的画外音，还觉得穆云是认怂了，笑着道。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一旁的岁莨有些嫌弃地看了自家徒弟一眼。 人家拐着弯儿骂你都没听出来？ 真是个草包！ 曹骏被这一眼看得有点委屈，还以为师父是催促自己要钱了。 于是曹骏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穆家的事儿，你能做主吗？” 穆云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哦，那你说一下给我师父的报价。” 穆云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有些不悦。 哪有上来就直接要钱的？都不问问需求吗？ 对方的做派，让穆云已经有些不喜。 那边曹骏还在加码，语气嚣张地道。 “劝你开口前想想清楚，若是你的报价不能让我师父满意，你也别指望我师父会答应炼丹了。” 穆云看了眼岁莨，见后者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对趾高气昂的曹骏问道。 “敢问曹兄，令师可有声疾？” 曹骏闻言脸色一变，当即一拍桌子，起身喝道。 “你什么意思？咒我师父？” 岁莨也是面露不悦之色，看了穆云一眼，但到底还端着高人风范，没有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穆云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又问道。 “那曹兄，可是能做令师的主？” 曹骏明白了穆云的意思，冷笑道：“就凭你，也想和我师父对话，你配吗？” “本公子能多和你说两句，都是看得起你了！” 除了秀优越，都是无效沟通，于是穆云直接无视了曹骏，转而看向岁莨，直言道。 “不知岁莨大师，是否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这对师徒真是连正常沟通都做不到，那穆云也没兴趣和他们周旋了。 曹骏见穆云居然真的不自量力去问他师父，乐的在一旁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果不其然，岁莨并未理会穆云的询问，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最不尊重人的是，茶水入口的瞬间，岁莨便皱起了眉头，歪头将口中茶水吐到了一边。 明白了岁莨的态度，穆云笑着点了点头。 “我穆家的茶水实在难以入喉，不配招待两位贵客，就还请两位，去另寻一份好买卖。” “成轩，送客！” 成轩满脸欣喜，刚要迈步上前，把两人赶走，就听那曹骏暴跳如雷地吼道。 “穆家的！你什么意思？你在信中好话说尽，将我师徒二人从丹城请来，如今却出尔反尔？” “你是在戏耍我们师徒吗！？谁给你的胆子！？” 穆云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很是冰冷， “如果我没记错，我在信中请的，是一名二品炼丹师。” 这下，岁莨脸上的高冷终于被击碎了。 穆云这骂的太狠了。 相当于是指着岁莨的鼻子说，你水平不行，我要退货！ 曹骏指着穆云的鼻子，强词夺理道。 “你在信中并未说明，具体要炼哪种灵丹，而是只说要炼制上三品的灵丹！” “我们丹城接到这种需求，都是派我师父这样的三品炼丹大师出马的！” “况且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就你们这样的小家族，还想请二品炼丹师亲临？你在想屁吃？” 穆云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用一种摄人的目光盯着曹骏的双眼，冷冷道。 “我只给你一息的时间，收回你的手指。” 曹骏被穆云骇人的气势吓住，下意识地缩回了指着穆云的手指。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服，但到底是没敢再伸手指向穆云。 见曹骏败下阵来，岁莨心中骂了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这下他也不得不开口了。 只见岁莨握拳到嘴边，清了清嗓子，然后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 “三成。” 穆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回给他一个问询的表情。 岁莨似乎对穆云的不上道很是不满， 想着这种偏僻地方的家族，从来都没和自己这样的高阶炼丹师合作过，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岁莨这才面色不悦地多说了两句。 “本座答应出手炼丹，但你穆家，需以三成家产作为报酬。” “先预付一半定金，丹成后支付另一半。” “准备好所需灵丹的十份材料，钱到账，本座立即开始炼丹。” 看着岁莨那副多说两句像是要他命一样的装逼表情，成轩真的很想直接一刀劈过去。 穆云听了后也是觉得很想笑。 合着这师徒俩。 是跑穆家打劫来了。 第197章 炼丹界的奇葩 穆云是听说过，请高级炼丹师出手的代价很高。 但要人家产这种事，一般是发生在实在不算富庶的家族身上。 以穆家的体量，三成家产可以请十个岁莨这样的大师来炼丹，练个一年都不带停的。 另外，这岁莨张口就要十份材料，也够离谱的了。 请人炼丹的规矩确实是要自备炼丹素材，但一般也只备三份！ 若是炼成了，多余的材料就会送给炼丹师。 若是不成，炼丹师便分文不取，还要倒贴一半的材料钱，因为算是自己学艺不精。 所以正常来说，没有炼丹师会接超出自己水平的订单。 这岁莨开口就要十份材料，既是怯，也是贪。 毕竟炼制三品灵丹的材料，往往也都是价值千金之物。 成轩站在后面冷笑，心想：这大师是上这儿进货来了？ 穆云也看清了这对师徒的嘴脸，不欲与这种人多说。 “大师开出的价格，穆家委实不能接受，如今穆家也没了灵丹的需求，所以炼丹一事，便就此作罢。” “为表歉意，大师可以在翎渊城多留一些时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这段时间，大师在翎渊城的所有费用，都由穆家承担，等什么时候大师想回丹城，穆家还会再出一千万两，作为大师的车马费。” 穆云自认为，开出的条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一千万两虽然比不得一枚三品灵丹的价值，也绝对抵得上对方跑这一趟的辛苦了。 却不想，那曹骏听后，直接就是一嗓子叫嚷了起来。 “一千万两？你在打发叫花子吗！？” “你当谁稀罕在你们这破地方待？我们师徒二人舟车劳顿，从南州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花费了多少时间？” “你知道以我师傅的炼丹术，这些时间够他赚多少钱的吗？如今你说不炼就不炼了？那我师父这段时间少赚的钱，难道就没有说法了吗？” 穆云被他吵的有些头疼，但此事确实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所以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我自认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大师不肯接受，车马费我可以再加五百万两。” 曹骏闻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岁莨伸手拦住。 岁莨目光深邃地看着穆云，缓缓说道。 “后生，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折辱一位来自丹城的高级炼丹师吗？” “我劝你，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和我谈，不然有些后果，你承受不起。” 其实如果岁莨现在对面坐的是穆毅，他早就起身开喷了。 他岁莨堂堂三品炼丹师，走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供着？ 哪次讨要家产，对方不是乖乖奉上，还要感恩戴德？ 如今却被一个小娃娃这般对待，岁莨没有代其父母出手教训一番，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很有长者风范了。 穆云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岁莨这扣帽子的水平，还真是不一般。 炼丹师这一行没有明确的定价标准，报酬多少全是炼丹师本人张口就来。 虽然有大致的行情在，但如果岁莨硬要说穆云的开价是侮辱他，穆云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对方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但穆云也不是泥捏的，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为了岁莨这种小人，和丹城交恶是否值得。 毕竟不管岁莨这人品行如何，他都确实是顶着丹城炼丹大师的名头。 穆云这边思绪闪动，那边岁莨也不催促，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想喝口茶，拿起茶杯想起味道，便又皱眉放下。 那管家方才不是叫人来换茶？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来！ 平心而论，穆家用来待客的茶水自然不会差，但那曹骏先前嚷嚷了半天，吐槽茶水不好，岁莨要是再喝下去了，显得他这个做师父的跌份儿。 所以岁莨算是被自己徒弟给架住了。 伯雷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在吩咐下人的时候使了使眼色，压根儿没打算真给他们换。 穆云沉默着不说话，又没有茶水喝，岁莨为数不多的耐心被磨没了，于是沉声道。 “穆少家主还在考虑什么？难道真以为我岁莨是个好脾气的不成！？” 一位来自丹城的三品炼丹师够不够资格这么装？ 当然够！ 毕竟炼丹师这个群体，在战力上或许并不是最突出的，但要论影响力，绝对是世间之最！ 你永远不知道，招惹了一个炼丹师后，会炸出来多少大佬替他站台。 而丹城作为炼丹师的朝圣之地，其在修炼界中的人脉更是错综复杂，影响力堪比俗世皇朝！ 若是真有势力和丹城敌对，那后果可能会比招惹蜀山还要严重许多！ 所以若非不得已，穆云其实并不想和丹城交恶。 但这不代表，他要向岁莨这种贪婪小人低头。 面对岁莨的质询，穆云也只是表情有些冷淡地回应道。 “岁莨大师这意思，是想要强买强卖吗？” 岁莨淡淡一笑。 “不，既然穆家已经没有了灵丹需求，那本座自然也不好勉强出手。” “但就像我这不成器的徒儿所说，本座此番白跑一趟的损失，总得有人来支付。” 穆云打算听听岁莨的开价，于是问道。 “那不知，岁莨大师想要多少？” 岁莨看着穆云，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语气郑重地道。 “穆家的三成家产，一分都不能少！” 穆云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这岁莨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丹我不炼了。 但钱，一分都不能少要！ 穆云心道：这也算是个奇人了。 奇葩的人。 摇了摇头，穆云不再给对方留面子，直接道。 “成轩，送客。” 后面的成轩早就听不下去了，这次他也不给对方打断的机会，闪身就直接来到了岁莨师徒面前，左手也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两位，请！” 曹骏一脸气愤，转头用目光询问师父的意思。 穆家居然敢赶他们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敢这么对待他们师徒的客户！ 一定得让师父好好教训教训这穆家才行！ 岁莨坐在椅子上没动，目光越过成轩，看向了穆云。 “本座还是劝你，去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否则，你怕是要惹出举族覆灭的祸事！” 穆云勾唇笑了笑。 这丹城行事，竟能这般霸道？动不动就要灭人全族？ 不过穆云还真不信，丹城会为了岁莨这样的货色跟穆家开战。 这岁莨不提前做功课，丹城的高层难道也是傻子吗？ 真当穆家在修炼界是什么无名小卒？ 其实这对师徒之前表现得那么不把穆家放在眼里，穆云已经觉得很是逆天了。 他们好像真的不知道，翎渊穆家是和哪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的。 然而，真实的情况，穆云要是知道了可能都不会相信。 有些炼丹师的眼睛，是真能长得比天下第一人还要高。 无论是岁莨还是曹骏，其实都知道，翎渊穆家就是穆峰的那个穆家。 但他们被炼丹师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地位和影响力，迷惑了太久了。 在他们的观念里，天榜第一又如何？ 求到老子头上的时候，管你是什么人，都得对老子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谁让这天下间，二三品的高级炼丹师，只有那么一小撮人呢？ 他们把自己具备的强大技艺，当成了张狂的资本。 除了品级比自己高的炼丹师，他们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再加上丹城势大，这么多年的顺风顺水，让岁莨做起这种借机敲诈的事来，越发的肆无忌惮。 像岁莨这样的人，如今在炼丹师这个群体里绝对不在少数。 炼丹师的职业环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腐烂到了根儿里。 穆云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高级炼丹师。 他要知道岁莨其实是这样想的，估计也只会说一句。 蠢人无可救药。 不过现在也大差不差了，穆云已经把岁莨当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蠢人。 正当穆云打算给岁莨一个强硬的回复时，穆雨却从堂后走了出来。 “哥，你还没谈完吗？爹担心你的情况，叫我过来看看。” 穆云这才暂缓气势，笑着让妹妹坐到旁边，转回头的时候，却见刚才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曹骏，这会儿却一副痴相，紧盯着走到穆云身旁的穆雨。 穆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丝织长裙，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脸上还化了淡妆，说是母亲就要醒了，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母亲看着也开心。 却没成想，这端庄秀丽的姿容，叫对面的曹骏看在眼里，痒在心里。 尤其是穆雨略带茫然的美眸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曹骏只感觉自己心动的都要压不住胯下长枪了！ 一时间，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主位上的穆云皱起了眉，曹骏的眼神里充满了赤裸的侵占欲望，简直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曹骏赤裸的目光让穆雨也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向来是个率直的性子，于是直接开口说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竟然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姑娘家看，你家里人没有教你非礼勿视吗？” 曹骏闻言却淫笑着道。 “哦？何为‘非礼’？能否请姑娘，陪本公子探讨一番？” 这下穆雨知道他什么成份了，她先是伸手按住了穆云的手腕，防止老哥暴走。 然后冲曹骏冷笑了一声。 “呵，二笔。” 第198章 忍无可忍 然而，穆雨直白的辱骂并没有起到劝退的效果。 曹骏一脸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够野，本公子喜欢。” 说完，他就向一旁的师父乞求道。 “师父，我要她！” 岁莨这会儿也有些头疼。 要不是曹家人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是断不会收这么一个酒囊饭袋做关门弟子的！ 这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已经收了十几个小妾了。 岁莨是真看不上曹骏那副色令智昏的样子，但想着曹骏平时给他的孝敬，岁莨还是清了清嗓子，对穆云说道。 “这样，只要你们穆家，把她嫁给我徒弟做小妾，钱，本座可以少收一些。” “嗯……就改两成！” 岁莨说的时候，还一脸肉疼的样子。 为了给徒弟娶个小妾，就让出了穆家家产的一成，天底下哪有像他这么好的师父！ 早知道应该说两成半的…… 然而，岁莨还在那可惜自己亏的钱的时候，穆云已经在思考，怎么把这师徒二人彻底留下了。 穆云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但有些人非要他变得不好说话。 见穆云不接话，小腹火热的曹骏有些不满地催促道。 “行不行你们给个准话啊！一个小姐换一成的家产，你们已经很赚了！” “而且她只要嫁给了本公子，就能跟本公子一起回丹城，那可是丹城！” “这样以后你们穆家需要什么丹药，还用寄信？” “寄钱就行了！都是一家人，本公子肯定都给你们办妥！” 穆雨原本还不知道，那老头儿说的两成是什么。 这听曹骏说完，才知道竟然是穆家的家产，不禁也是觉得有些离谱。 “你脑子没问题？有病一定要快去治，别耽误。” 穆雨按穆云按得很辛苦，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憋得有些发红。 而曹骏看着穆雨俏脸绯红的样子，还以为小姑娘是害羞了。 至于穆雨说的话。 她关心我的身体，说明什么？ 说明她心里有我！ 而且她还说别耽误，耽误什么？ 自然是怕耽误了我娶她啊！ 曹骏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已经无法自拔。 穆雨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估计能气的笑出来。 但穆雨此时显然没空关心别人，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让穆云好好坐在椅子上。 “哥，你别冲动，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丹城来的。” 穆雨虽然不懂炼丹的事情，但她知道，在百晓堂公布的天下势力榜单上，第一是蜀山，第三是剑宗。 而第二，就是丹城！ 穆家最近本就是多事之秋，穆雨自然不希望因为她，家里再得罪一个这样的势力。 再者说，这种没脑子人的话，她又根本不在意，赶走就是了。 兄妹俩按在桌上的手一直在颤抖，曹骏就跟没看到一样，还站在那儿自说自话。 “好妹妹，既然你已心悦于我，不如今晚我们就先洞房，仪式我后面一定会为你补上的。” 他现在看到穆雨那张脸，体内的邪火就按捺不住，他家里那么多小妾，论姿容都比不过这个小丫头，他一定要得到她！ 穆雨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到这么逆天的发言，转过头一脸愕然地看着曹骏，认真反问道。 “心悦你？本小姐图你丑？还是图你智商低？还是图你脑子长在下半身上？” “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啊？穿的跟个花孔雀一样，你是没有审美吗？” “哦。说审美可能有点难为你了，毕竟你一看就有点儿脑萎缩的样子。” “咱俩真不合适，我这人有厌蠢症，和你在一块多待一秒，我真的会忍不住打死你的！” “你还是别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了，乐意上哪儿发癫就上哪儿发癫去。” “不行回你娘肚子里重塑一下，下辈子争取把脑子生得大一点，不说具备正常的思考能力，起码也要知道，在外面要把裤子穿好。” 曹骏被穆雨连珠炮一般的杀伤之语喷的面色僵硬，就连下半身的火气都被骂的散了不少。 穆雨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冷笑。 开玩笑，能和上官凌桀那等浑人做朋友的，谁嘴巴上还没有点儿功夫了？ …… 此时，正在自己小院儿的树上打盹的上官凌桀…… “阿嚏！阿嚏！” 摸了摸鼻子，上官凌桀睁眼看了看头顶的日光。 “什么情况……今儿太阳也不亮啊……” 在树下试胭脂的九媚嘲讽地笑了笑：“可能是谁在背后骂你呢。” 上官凌桀立马不乐意了，腾地坐了起来，义正言辞地道。 “不可能！小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成熟稳重，还乐善好施。怎么会有人，在背后偷偷骂这么优秀的我？” 九媚擦胭脂的动作一顿，一边捂嘴起身一边语气艰涩地道。 “我……我忍不了了……我去吐一下……” 上官凌桀瞪大眼睛：“诶！你——” …… 穆家，曹骏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会错意了，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岁莨在一旁听得也是面露不悦。 徒弟被人骂成这样，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面子。 于是岁莨开口批评道：“你这女娃，怎么这么没教养？” 穆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去问穆云。 “哥，丹城的人都是这样吗？” 穆云还在思考“留下”师徒二人后该如何善后，闻言随口回道。 “嗯？我也是第一次跟丹城的人打交道。” “说实话，挺失望的。” 穆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下，师徒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了。 曹骏怒极反笑，冲着兄妹俩指指点点。 “哈！你们死定了！竟然敢公开侮辱丹城！” “本公子劝你，最好还是乖乖把妹妹嫁给本公子！这样本公子也好替你向师父求情，将此事揭过！” “否则，整个穆家都要为你们刚才的话陪葬！” 穆雨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傻逼式发言，忍不住给曹骏竖了个中指。 曹骏看到那侮辱性的手势后，更生气了，口无遮拦地骂道。 “好你个小贱人！等老子把你收了，看老子怎么调教你！” 穆雨一愣。 完了。 只听穆云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 “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岁莨看着穆云变化的眼神，头皮猛地一炸！ “曹骏，你闭——” 可惜来不及了，这会儿正上头的曹骏，压根儿不信穆云敢对他做什么。 “你听好了！老子说，你妹妹是个——” 穆雨叹了口气。 得，她是按不住了，爱咋咋地。 有些人硬是要找死，她也没什么办法。 下一秒，曹骏的话已经戛然而止。 他的脸，被穆云那遗传自父亲的大手钳住，颚骨难以稍动，整个人也被穆云单手提了起来！ 说来好笑，这曹骏今年十五，个子却比穆云还要矮上半头。 虽然是个九品凝海境，但他的境界是靠丹药堆上去的，根基虚浮不说，身体素质也早就在长期的纵欲享乐中毁的一塌糊涂。 这种垃圾修士，在穆云的手里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穆云的双眼如墨般沉凝，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了清晰的杀意。 曹骏在对上这双眼睛时，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现在相信，穆云是真的敢对他动手了。 穆云看着他惊恐的双眼，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冷笑。 “让你说，你还真敢说啊？” 同样是带着笑意的话语，但这次穆云语气里的森然，却让曹骏挣扎的手脚都麻软了。 挣扎不过的曹骏转动眼球，想要寻求师父的帮助。 可当他看到旁边情形的那一刻，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突出来了。 岁莨此刻的面色不比他徒弟好多少，都是一样的煞白。 一切只因为，在岁莨的脖颈处，正横着一道雪亮的刀锋。 事实上，在穆云动手的一瞬间，岁莨就打算出手将其拦下了。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是当面对他的弟子出手！ 所以岁莨一怒之下。 就怒了一下。 没办法啊，他屁股都还没离开椅子呢，一把大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区区飞仙境的岁莨，在伯雷的面前哪里有出手的机会？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岁莨才意识到，这个之前被他们师徒呼来喝去的管家，竟然实力这么恐怖！ 穆家怎么还有这种存在？穆峰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穆云不知道的是，来之前岁莨还真做了功课，打听到了穆峰如今不在穆家的消息。 不然他今日态度上多少也会收敛一点。 当然，钱肯定不能不要。 这边岁莨被伯雷制住，而另一边，穆云的手指正在发力，所有人都能听到，曹骏的面骨，都在穆云的手里被捏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感受到剧烈疼痛的曹骏不停蹬腿挣扎，双手的指甲也不停地抓挠穆云的手，企图迫使穆云将他放开。 但可惜，穆云的整条手臂上都有淡淡的黄色真气防护，曹骏抓了半天，穆云连皮都没破。 感觉到骨骼错位的疼痛和颅骨整体传来的酸胀感，曹骏真的开始慌了。 再这样下去，穆云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捏爆的！ “唔！唔——唔唔！” 曹骏想要求饶，但他的颚骨被穆云死死捏住，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一刻，穆云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曹骏几乎崩溃，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看着曹骏的嘴角开始有血溢出来，担心无法向曹家交代的岁莨，颤着声音威胁道。 “我劝你考虑清楚啊！你们穆家真的要与丹城为敌吗？” 穆云回过头，表情漠然地看着他。 “你还真觉得，你这种垃圾可以代表丹城？” “你！” 又怒了一下的岁莨，还是被刀锋逼了回去。 “好好好，有种，你们今天就把我们师徒都杀了！” “丹城！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的目光阴厉，声音嘶哑：“到时候，你穆家满门，一个都别想跑！” 曹骏：我曹！师父你别乱说话啊！！我还不想死啊！！！ 在曹骏惊恐地目光中，穆云慢慢转回了头，嘴角勾起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残忍的弧度。 他听到穆云说。 “正有此意……” 然后，曹骏就吓尿了。 华丽的裤子瞬间变得湿哒哒的。 “噫~” 穆雨在一旁发出了嫌恶的声音。 就在穆云欲要发力，直接捏死曹骏的时候，一个带着些许讽刺的声音，突然自门外传来。 “丹城现在这么厉害？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 “细讲……给老头子我听听呢？” 第199章 辈分猛涨 看见来人，穆云随手将曹骏扔在了地上，拱手行礼。 “老师。” 从重云塔回来的顾驰点了点头，看向了一脸震惊的岁莨。 那边岁莨的眼神，正在一点点从震惊向惊骇转变，嘴皮子也突然变得不利索起来。 “师……师祖？” 顾驰微微蹙眉：“你认识老夫？” 岁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本……我是魏襄的弟子……” 顾驰闻言冷笑。 “那看来，等下次见到魏襄，老夫得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贪婪无度、仗势欺人的弟子的。” 面对顾驰的嘲讽，岁莨面色苍白，冷汗津津，一句话都不敢说。 魏襄是顾驰以前的学生，所以要论起来，岁莨其实是顾驰的徒孙。 见岁莨那副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顾驰冷喝道。 “你哑巴了吗？不会叫人？” 刚才穆云冲顾驰行礼叫老师的时候，岁莨也是看见了的。 这意味着论辈分，穆云是他岁莨的师叔！ 岁莨不敢违背，于是期期艾艾地冲穆云叫了一声。 “小……小师叔……” 那边穆云听得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羞于承认，自己和岁莨这种人竟是同门。 趴在地上装死的曹骏心中更是震惊。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来了个老头儿，师父就要叫穆云小师叔了？ 那他岂不是要叫穆云师叔祖？ 脸都被穆云捏歪了的曹骏，此刻半点儿不敢显露心中的恨意，生怕自己再被人注意到。 他方才已经把人得罪死了，这种情况下穆云就算真的杀了他，岂不是也只能算“清理门户”！？ 自己师父都没法帮他报仇，更别提丹城了。 所以曹骏不停在内心祈祷，千万不要有人再注意到他，就让他在地上静静地当一具尸体好了。 场间形势发生变化，伯雷便默默收起了刀。 可岁莨却像是依然有把刀逼在他脖子上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顾驰看着他，语气森冷地说道。 “魏襄教出来个好徒弟，撒野都撒到你小师叔家里了！” “今日老夫若是没有回来，是不是明日，整个丹城都要打过来了！？” 在顾驰威严的气势下，岁莨再也扛不住压力，从椅子上扑通一声滑到地上，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道。 “师祖……我……我知错了！还求师祖，念在我不知情的份儿上，网开一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驰目光微冷，严厉斥责道。 “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揭过了？炼丹师的身份，是让你们做这些无耻勾当的吗？” “夺人家产，欺男霸女，你们简直侮辱炼丹师这个职业！” 岁莨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趴在一旁的曹骏都看傻了眼。 他何时见过自家师父这般狼狈的模样？ 自他入门以来，岁莨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师风范，走到哪里也都是被人簇拥吹捧的存在。 他作为岁莨的关门弟子，不知跟着接受了多少夸赞，又收受了多少好处。 曹骏之前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未来能成为像师父那样，高高在上，对世间的一切予取予求的炼丹大师。 可如今，看着自己的师父跪在地上乞求宽恕的样子，曹骏的梦破碎了。 原来，即便是师父，也无法真正的随心所欲。 在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儿面前，师父也会怕的像条狗一样。 这一刻，曹骏内心的世界崩塌了。 他开始真的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然而，此时没有人在意曹骏在想什么，顾驰静静看着岁莨跪在地上，扇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嘴巴，才寒声道。 “回去告诉魏襄，让他好好想想，将来见面的时候，该怎么和我解释！” 顾驰身为师祖，不好直接出手惩戒徒孙辈，只能让岁莨传话，给魏襄带去一些压力。 脸已经快肿成猪头的岁莨如蒙大赦。 虽然回去定会被师父责罚，但他现在只想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师祖……我一定！一定把话带到！” 说完，岁莨从地上爬起来，捞起了满身尿骚味的曹骏。 虽然心中嫌弃，但若真放任曹骏死在这里，他岁莨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日后在这一行里只会更加难做。 然而，正当岁莨拉起曹骏要往外走的时候，穆云却开口了。 “等等！” 师徒俩心头一跳，以为穆云是不肯放过他们。 可等转过身来时，就听见穆云语气冷淡地说道。 “道完歉再滚。” 岁莨低着头，咬了咬牙，还是冲穆云鞠了个躬说道。 “小……师叔，对不起！是岁莨错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曹骏见师父都道歉认错了，只好跟着鞠躬，颤着声音道。 “石书竹……窝戳咯，窝宅也铺敢咯……” 由于嘴巴歪了，下巴也不能动，所以曹骏说起话来咬字含含糊糊，听着十分费劲。 穆云看了曹骏一眼，反问道：“你该跟谁道歉？” 曹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穆云的意思是让他跟穆雨道歉。 向来视女人为玩物的曹骏，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在南州，哪个女人不梦想着嫁入曹家？ 他曹骏只是给了那个粗鄙无知的女人，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如今却要他为此道歉！？ 自己甚至还允诺她，可以跟自己回丹城！ 要知道，他那十几个小妾，都没人能有此殊荣！ 越想越气愤的曹骏，突然感觉到被人拉了拉袖子。 往旁边一看，却是师父在给他使眼色。 看着师父那般不堪的样子，曹骏心中憋屈的同时，也稍微清醒了些。 要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于是曹骏只能按下内心的愤慨，冲远处的穆雨说道。 “穆笑解……队铺齐……” 低着头的曹骏满脸狰狞，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必要加倍奉还！ 穆雨差点被他的口音逗乐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这两个跳梁小丑赶快走。 看到穆雨的态度，穆云便冲两人抬了抬下巴。 “滚！” 岁莨如丧家之犬一般，拉着曹骏就离开了穆府。 二人走后，顾驰拉着穆云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他回来的晚，听到的也不是很多。 当听到穆云说，岁莨即使不炼丹也要收穆家三成家产的时候，顾驰气的都坐不住椅子，恨不得立刻赶回丹城把魏襄那个兔崽子打一顿。 这教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简直是一门之耻！ 穆云拉住他劝道：“老师您消消气，或许魏襄师兄对岁莨在外的这些行径也不知情。” 顾驰冷哼一声：“他最好是不知情！回头我定要当面问问他！” 然而，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师父的，若是连自己徒弟是什么德行都不清楚，岂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见老师的面色还是不好看，穆云只好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老师，您方才急匆匆就跟宋老祖走了，是有什么事？” 顾驰这才想起来正事，于是说道。 “是去看了一趟为师的师兄，一会儿他们就会过来，还需借你这地方一用。” 穆云干脆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伯雷已经让下人把厅里打扫了一遍，地上的茶水和曹骏留下的液体已经被收拾干净，不耽误一会儿接待客人。 就在这时，穆毅扶着苏醒的单明月，从堂后走了出来。 穆云和穆雨眼中爆发出一阵惊喜，异口同声地喊道。 “娘！” 抱住扑过来的女儿，单明月眼神欣慰，又略带心疼地冲穆云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儿子总是太过克制，她都忘了，上次抱穆云是什么时候。 明明刚才，她看到穆云的脚往前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像妹妹一样，扑到她的怀里。 单明月柔声安慰了女儿两句，就将其放开，然后走到了顾驰面前，恭敬行了一礼。 “明月在此，多谢顾老出手相救！” 顾驰笑着起身还了一礼：“夫人不必如此。” “老夫能出现在此，全因夫人生了个好儿子。” 单明月闻言，看向旁边的穆云，心里也有些感慨。 她苏醒后，已经听穆毅大致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是知道，若不是穆云亲自请回了顾驰，她可能要在榻上昏睡个几十年。 可那是极北雪原啊，这一路该有多么危险？ 一想到这，单明月心里就十分心疼儿子。 这还是穆云从未跟家里讲过在雪原的经过，不然单明月肯定要在心里自责一番。 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单明月温声道。 “云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当着这么多人被母亲像小孩子一样对待，让穆云感到有些难为情，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娘你醒了就好。” 知道他的性子，单明月一边收回手，一边点了点头。 顾驰在旁边伸手道：“夫人请坐，老夫再为夫人把一把脉。” “有劳顾老。” 须臾后，顾驰向单明月拱了拱手。 “恭喜夫人，已经痊愈了。” 其实，从单明月脸上的气色也能看出来，她已经没事了。 虽然是刚刚才苏醒，但单明月此时看上去，已经如往昔一般明艳动人。 到底是通神境的强者，又是先天圣体，单明月苏醒后，恢复速度自然极快。 见妻子彻底没事了，穆毅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这才有心思，询问起穆云刚才的事情。 于是穆云又把经过简单向父母叙述了一遍。 当听说对方大言不惭地要逼穆家嫁女做妾时，穆毅冷笑连连，单明月美眸含煞。 顾驰再听一遍还是很气，猛地一拍桌子。 “简直太不像话了！” 第200章 拜谁为师？ 顾驰是真的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从丹城走出来的炼丹师，都已经是这种货色了！ 他不禁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心软了？ 就应该当场把那对不要脸的师徒逐出师门，他看到时候魏襄敢不敢在他面前放一个屁！？ 愤怒的顾驰冲穆毅和单明月说道。 “二位放心，此事老夫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此时顾驰已经打定主意，要是回头，魏襄对岁莨师徒的处置不能让他满意，他就要找这位过去的弟子，好好地谈一谈了。 单明月摇了摇头：“顾老不必如此。” “这笔账，来日穆家自会与那对师徒清算！” 夫妇二人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这件事说到底，跟早已隐世不出的顾驰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穆云如果刚才真的把曹骏和岁莨留下了，后面也少不了一堆麻烦事。 此番能借着顾驰的地位，狠挫一番对方的气焰，已经算是个折中的结果了。 如今，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日后若有机会，穆家自会出了这口恶气！ 旁边的穆毅已经在考虑，调兵去南州走一趟了。 “南州的曹家……曹宇田是？” 丹城的确势大，也不受帝国管辖。 但你南州曹家在本地再有实力，说穿了也只是个世家。 只要还在沈氏帝国的版图里，穆毅就有的是办法对付它。 ———— 已经离开翎渊岛的岁莨，正带着曹骏向南方飞去，后者此时还在不停叫嚣。 “狮浮！者间时窝萌一定铺能久折磨算咯！” 岁莨没搭理这个愚蠢的徒弟。 顾驰出来了，还新收了个弟子！ 穆家什么的，和这件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炼丹界的天要变了，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曹骏似乎对师父的无视很是不满，嚷嚷道。 “狮浮！窝要回朝家！” 岁莨也想暂时甩掉这个拖油瓶，于是答应道。 “行，为师就先把你送回曹家。” 曹骏这才安静了下来。 穆云把他的脸搞成了这个样子，他一定要回去求父亲，让穆家付出代价！ 可惜，此时的曹骏还不知道，他危险的想法，会给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 穆家前厅。 几位长辈的火气，在有客人进门后，才终于收敛了起来。 上官梓带着上官展雄和上官凌桀，一同走了进来。 双方见礼后，便各自落座，上官展雄率先冲穆毅说道。 “阿毅，咱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自从和西边开始打仗，穆毅就很少能回家。 每次回来的那点儿时间，陪妻子和一双儿女都还嫌不够呢，哪有空去见其他人。 所以穆毅这会儿，也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展雄兄，听说你家的小三公子，前些日子刚和夏家的大小姐定了亲，真是恭喜你了。” 一提起这事儿，上官展雄就乐的合不拢嘴。 “呵呵，这个臭小子，别的不行，也就挑媳妇的眼光，像他老子我了！” 一旁的上官凌桀听得直翻白眼。 那边，上官梓看到顾驰的脸上依旧余怒未消，便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顾驰冷笑回答：“魏襄那个兔崽子，教出来个好徒弟！” 说完，顾驰便把岁莨师徒的行径，和上官梓又讲了一遍。 坐在对面的三人，都是听的一脸惊讶。 本以为宋家那些成天拿鼻孔看人的炼丹师就够讨厌了，没想到和顾驰口中的那对师徒比起来，宋家的人起码还挺有职业操守。 上官梓想了一会儿，转头对穆毅和单明月说道。 “你们也不必担心，丹城不会偏帮这种人的。” “按照丹城的规矩，他做的事如果被曝光，不光他本人要被取消丹城炼丹师的认证，就连他的师父也要受到牵连。” 当初上官梓作为丹城的刑官，丹城许多规矩的订立都是由他亲自完成，他自然清楚，岁莨做的事情要是被曝光了出来，会有什么下场。 丹城是不可能因此报复穆家的。 穆毅其实压根儿也不担心丹城的报复，但上官梓毕竟是一片好心，所以他还是拱手称谢。 “多谢老祖告知。” 可下一秒，顾驰就泼了师兄一盆冷水。 “你能确定，如今丹城还在按你留下的那套规矩运作？” 上官梓闻言也沉默了。 他还真是确定不了。 毕竟，要是按照他在的时候那样管理，丹城哪里会出现这种人？ 见气氛有些尴尬，穆毅轻咳了咳，开口转移了话题。 “不知展雄兄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 上官展雄闻言却是一脸尴尬。 “其实……我也不知道。” 穆毅听得一愣，就听上官展雄解释道。 “是老祖拉我和这臭小子过来的，也没解释是什么事情。” “还是我来说。” 上官梓开口解释了一番，穆家众人这才了解了情况。 原来是想让顾驰看看上官凌桀的资质，好决定要不要收上官凌桀为徒。 顾驰看向穆云，刚想开口说什么，穆云就笑着摇了摇头。 “老师放心，关门弟子不过一个名头，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由于上官梓说的笃定，所以穆云以为，老师是已经想要收下上官，但又怕他有意见。 毕竟按规矩，顾驰已经收了穆云做关门弟子，以后就不能再收其他人做徒弟了。 虽说关门弟子，往往代表是最受师父喜爱和重视的弟子，但穆云其实真的不在意这些。 倒不如说，能和上官同在老师门下修行，穆云还挺高兴的。 所以他主动退让，表示他做师兄，让上官来做关门弟子，也是可以的。 然而对于穆云的话，顾驰却摇了摇头。 “为师是想说，你不用担心，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这一点，不会变。” 说完，顾驰又看向上官梓，说道。 “师兄，我还是之前的意思，这个孩子我可以收下教导，但他只能挂在你的名下。” 上官梓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上官凌桀突然出声道。 “不是……都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他也没答应要拜谁为师啊？ 坐在旁边的上官展雄“啪”地一巴掌就拍在了上官凌桀后脑勺上。 “臭小子，你还有意见了？” “若能拜入老祖的门下，是你小子的福气！” 上官凌桀挠了挠头，虽然他也知道这俩老头儿很厉害，但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见，他就是很不爽！ 眼见他还要张口，上官展雄立马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可惜，他根本吓不住上官凌桀。 “要不要拜师，肯定得我自己说了算？师徒相性要是不合，再好的老师也束手无策，再好的弟子也明珠蒙尘啊！” 上官展雄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歪理！ 可上官展雄还没来得及出声斥责，对面的顾驰就先点了点头。 “这话在理，拜师这种事，有时候双方的眼缘很重要。” 他当初收下穆云，虽然有自己的目的在，但也是看穆云有眼缘，并且对穆云的心性也认可。 见有人支持自己，上官凌桀这才笑了笑，极为嘚瑟地看了一眼上官展雄。 然后后脑勺就又吃了一个巴掌。 一旁的穆雨看他被打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上官梓也扭头看向了上官凌桀，对他说道。 “既如此，你自己说说看，愿意拜谁为师？” 上官凌桀想了想，他也不愿意去跟穆云争什么关门弟子的名头，于是便看向了上官梓，嬉皮笑脸地道。 “老祖，要不您给我露一手儿？我好知道跟您能学到什么。” 上官凌桀的话，让上官梓蓦然有些恍惚。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过一个年轻人，指着一座老旧的丹炉，问他。 “大人，要不您给我露一手瞧瞧？我好知道，跟着您我能学点儿什么？” 也许，他也是时候，该放下这份遗憾了…… 另一边的上官展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又一巴掌拍向了那个熟悉的后脑勺。 “还让老祖给你露一手儿？你怎么不上天呢！” 然而，上官凌桀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竟低头躲过了这一巴掌！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躲是！你赶紧给老祖承认错……” “好。” 上官梓突然的一个好字，让上官展雄好悬没咬了舌头。 “啊？” 上官梓冲上官凌桀笑了笑：“那就给你看看。” 上官凌桀搓了搓手。 “那您可得给我来点儿厉害的，要不我可就不拜您为师了。” “行。” 这一幕把上官展雄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他印象里，就没有见自家老祖笑过。 上官梓向顾驰问道。 “你之前说，还欠人一枚造化丹没炼？” 顾驰好像明白了什么。 “师兄的意思是？” 上官梓伸手，做出了一个讨要的姿势。 “我来炼。” 第201章 如此炼丹？ 顾驰直接从戒指中取出了炼制造化丹的药材，挥挥手，药材就飞向了对面的上官梓。 上官凌桀看着刷刷往外飞个不停的药材，脸色僵硬地说道。 “老祖，倒也不用这么厉害，您来个差不多的就行……” 要知道，造化丹可是二品灵丹，光是炼制所需的材料就有上千种！ 要一份一份提炼药液，还要讲究火候和投入顺序，过程极为耗时，正常情况下，炼上个把月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炼制二品灵丹的确非常厉害，但上官凌桀也不想看老祖炼丹看上一个月啊！ 知道他担心什么，上官梓淡淡一笑。 “放心，不会太久的。” 说完，上官梓一边将顾驰送过来的药材收起，一边从左手小拇指上的一枚石戒中取出了一座丹炉。 只见那丹炉整体呈灰白色，上附有银色流风状条纹，造型古朴，始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灼热了几分。 丹炉缓缓升空，悬于众人头顶，上官梓屈指轻弹，一片颜色灰白的火焰就飘到了丹炉的底部，安静地燃烧着。 看到这一幕的上官凌桀更是瞠目结舌。 “就……就在这儿炼？” 上官梓一边开始拿出药材，一边回应道。 “是的。” 话音落下，已经有上百种天材地宝飘上了半空，悬停在丹炉的周围，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颇为壮观。 然而，更壮观的还在后面。 只见上官梓抬手弹了个响指。 “轰——” 上百朵灰白色的火焰瞬间燃起，将半空中的所有药植全部包裹了进去！ 除了顾驰以外的众人都看傻了眼，上官老祖竟是要同时提取上百种药材的精华！？ 在座众人虽说都没有亲眼看过炼丹师的炼丹过程，但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 所谓的炼丹，说白了就是利用火焰提取药物精华，再将其融合成丹的过程。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在这个过程中，提取每一种药物的精华，所需的火焰温度都是不一样的！ 火焰的温度高了，只能得到一堆药渣，温度要是低了，提取的药液，药性又可能不够。 所以在正常的炼丹过程中，药材都是一味一味的炼，提炼完成后再用温火保持药性，最后和其他药液混在一起，凝结成丹。 像上官梓这样，同时对多种药材进行提炼的，也是一种提升炼丹效率的方法。 但这非常考验炼丹师的控火水平，以及一心多用的能力。 一般能同时提炼四五种药材的炼丹师，都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而上官梓竟然在同时提炼一百多种药材！ 关键还不是在丹炉里，而是在半空中！同时起火！ 这要是传出去，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觉得他是浪费珍贵药材的神经病。 可上官梓若是成功了。 那他就是丹道的神了。 上百种形态各异的药植，在上官凌桀的眼中缓缓融化，他们有的化为了晶莹剔透的药液，有的却化为了色泽各异的粉末。 亲眼看见上百种药材在火焰中被保留出最精华的部分，这种震撼的场景令上官凌桀的眼睛越来越亮，恨不得大喊一声。 “老祖，我想学这个！” 当然，上官凌桀没有真的喊出来，但他内心的某种悸动却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他生来就注定要踏上这样的道路。 一份份药物精华被上官梓提炼出来，废渣甚至被直接烧为灰烬，这代表即使在同一团火焰当中，各部分的温度也是不同的。 随着上官梓变换手势，各类药物精华开始相互融合到一起。 它们有的个凑成一团，有的则十几个合并到一块，很快，原本分布在半空中的上百朵火焰，就变得只剩下十几朵更大的火焰。 在缓慢融合十几份药物精华的同时，上官梓弹了弹手上的戒指，再度拿出了数十种药材，同时在空中开始炼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堪称炼丹之道的艺术。 而且，令所有人感到神奇的是，即使有上百朵火焰就在面前燃烧，众人感受到的温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代表所有火焰的热量都没有丝毫外溢，足可见上官梓在控火能力上的造诣之深！ 当第二批药材被上官梓提炼完毕，之前第一批的十几份药液也基本都已经成功融合到了一起，并在上官梓的有意压缩下，被凝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团。 其实，上官梓之所以能提炼的这么快，是因为他还使用了一种不为常人所知的炼丹技巧，被炼丹界称为“火中取栗”。 正常情况下，炼丹师会借助灵觉，感知药材在高温中的变化，然后小心翼翼的尝试变化火焰的温度，直到找到那个最适宜提取药物精华的温度。 这样做是因为，即使是同一种药材，若是年份不同，也会导致适宜进行精华提取的温度有所不同。 而上官梓的做法是，一上来直接猛火高温，以最快的速度将药材炼化，然后在药物精华出现的瞬间，准确地将其剥离出来，再调控火焰温度，保持精华的药性。 这种方法无疑有着极大的风险，一旦上官梓没能关注到所有的药材炼化的情况，或是在剥离药物精华时快了或者慢了一点，都会导致药材直接被烧毁！ 这种把时间效率提升到了极致的炼丹手法，对炼丹师的要求已经不能说是高了，简直就是高到变态！ 可即使是要求这么严苛的手法，到目前为止，上官梓都是零失误！ 凭借其恐怖的灵觉探知和分心法，他完美的做到了，颠覆众人对炼丹术的认知！ 尤其是最近才开始自习炼丹术知识的穆云，已经快要看傻了。 书上没说过，灵丹还可以这样炼的啊！ 坐在上官梓对面的顾驰，是全场唯一能看懂上官梓每一步操作的人，这会儿笑的也最开心。 他本以为，师兄这么多年守在重云塔顶，也不开炉炼丹，手法上难免会有些生疏。 却没想到，师兄的炼丹技艺还是如此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上官梓正在用的这种高效炼丹法，正是顾驰创造出来的。 也是因此，顾驰才能仅用七天，就炼制出了三品上级的“浴魂丹”。 相比于师兄上官梓从小的耐心和一板一眼，作为师弟的顾驰，年轻时性格更为毛躁一些，所以就自创了这个能快速成丹的方法。 但没想到，最后把这个方法用到了极致的，还是更加细心的师兄。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药物精华被提取出来，上官梓也终于开始将初步融合后的药液投入空中的炼丹炉了。 等待已久的炼丹炉打开炉盖，一份又一份药液被上官梓投入进去，炉中瞬间就开始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 在添加了九份药液后，上官梓就停止了继续投放，二品灵丹的工序复杂，药物之间的投放顺序，和不同药液的融合，在炼制时间上都有讲究。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在向黄昏转变，堂内的众人却恍若未觉，即使有的人对炼丹一窍不通，也被眼前堪称艺术般的场景，深深地吸引着。 上官梓一边继续融合着丹炉中的药物精华，一边继续拿出药材进行提炼，此时他已经提炼了差不多一半的药材。 但上官梓还是皱起了眉，对这个速度感到不太满意。 照这个情况下去，恐怕至少也要练到明天了。 顾驰看出了他的意思，开口道。 “师兄，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上官梓也没矫情，点了点头，便又拿出了百来种药材，分给了顾驰。 顾驰大手一挥，蔚蓝色的火焰升起，瞬间便将所有的药材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顾驰就以同样的手法，快速帮助上官梓提炼着剩下的药材。 堪称是当世两位最强炼丹师的联手，这场景简直看的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种层次的炼丹术，就算在丹城举办的大师级丹赛上都不多见，更何况如今是两位同级别的丹道宗师联手！ 要知道，炼丹这种事一般都是由炼丹师独立完成的，很少有炼丹师会愿意跟其他人合作。 因为每个炼丹师所使用的炼丹手法不同，对药物药性的认知也可能有细微的偏差。 甚至于，同一种丹药，两名炼丹师的炼制思路也可能是不同的。 而这些差异，最终都可能使双方提炼出的药物精华无法相融，导致整炉丹药都废掉。 若是发生严重的药性相斥，甚至还会引发炸炉！ 所以，合作炼丹虽然能够极大的提升效率，但其中潜在的风险，却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可如今，在百分百信任彼此的师兄弟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顾驰能够完全理解并跟上上官梓的思路，将后者所需要的药物精华，按照正确的时间节点，送到其面前。 有了顾驰的帮助，炼丹的效率大大加快，没一会儿，上千种药材的药物精华，就全都被提炼完毕了。 于是，顾驰又开始帮上官梓进行药液的初步融合。 当两人忙活到晚霞如烟时，这场史无前例的炼丹已经来到了最后的步骤。 凝丹。 第202章 凌桀拜师 凝丹，是炼丹过程中的最后一个步骤，炼丹师要把初步融合后的药液按顺序融到一起，用一个能够平衡住其中药性的温度，配合灵觉，将其捏造成标准圆形的灵丹，直到药液彻底定型。 这一步堪称是炼丹最难的一步，即使前面的步骤，炼丹师都做到了完美，也很有可能会在这一步，前功尽弃。 究其原因，其中技术上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最关键的，还是炼丹师自身的状态。 在炼制灵丹的过程中，炼丹师的灵觉一直处于消耗的状态，所以炼丹这件事本身就很考验炼丹师魂海的深度和广度。 通常来说，越是高阶的丹药，所需要的工序就越为复杂，预计可能需要的炼丹时间也会越长。 如果炼丹师自身的灵觉等级不够，自然无法支撑长时间的炼丹工作。 而到了凝丹这一步，往往炼丹师的灵觉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无论是精神的专注力，还是灵觉的感知力，都会下降不少。 所以这时候的炼丹师，极易出现技术上的失误，导致最后的凝丹无法完成。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上官梓这种丹道宗师来说，基本不存在。 只见上官梓手上印结变换，最终停在了一个玄奥的手势上。 “丹成！” 随着上官梓的话音落下，灰白色的古朴丹炉上光华一闪，下一刻，丹炉竟在半空中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嘭、嘭……” 轻微的声响自丹炉的内部传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撞击丹炉的内壁一样。 上官梓和顾驰对视了一眼，顾驰缓缓点了点头。 “开！” 上官梓大手一挥，丹炉的盖子飞起，一道青色的影子，自炉口处飞速蹿出，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穆府的上空飞快积起了厚厚的云层，并且云层迅速压低，几乎就要贴在穆府建筑的瓦片上。 顾驰的身影已经消失，而上官梓则瞬间铺开了磅礴的灵觉，将整个大堂内封锁了起来！ “轰——” 随着天雷的炸响，众人只觉得天地都在一同震颤，但威势恐怖的天雷，却并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那是因为，顾驰此刻已经站在了屋顶，并撑开了蔚蓝色的火焰防护罩。 当天雷降下，顾驰毫不犹豫的出手，与天雷开始了博弈！ 正常情况下，丹成后的雷劫，也应该由炼丹师独自接下。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帮手，就会导致雷劫的威力和数量都急剧上升，渡过雷劫的难度会变得极大。 而因为某些原因，顾驰如今的实力只有通神境界。 所以要应对这种强化后的雷劫，顾驰也会感到有些吃力。 好在，他只需要撑到上官梓，能腾出手来即可。 此时的上官梓，还在屋内抓捕刚刚炼成的造化丹。 二品灵丹会化身鸟兽，在丹炉开启的一刻出逃，以躲避炼丹师和丹劫的威胁。 也是因此，上官梓才没有选择直接出去，亲自应对雷劫。 在过往的那些年，他们师兄弟早已对这种应对二品灵丹的方式极为熟练了。 一人扛雷，一人抓丹，分工明确。 此时，整个屋内的空间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封锁住，穆云甚至能感知到，上官梓灵觉中蕴藏的灼热感。 这是因为上官梓那种灰白色火焰的缘故，它可以对灵魂生效。 其正是奇物榜中，灵焰榜的第十一位——嗜灵修罗。 由于上官梓强大的灵觉压制，造化丹逃不出去，只能在屋中乱窜。 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个细长的青色影子，在房间内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上官凌桀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灵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什么玩意儿？” 上官梓没有回答，而是眼睛紧盯着那道飞来飞去的影子。 在场的只有通神境以上的强者，才能跟得上那道影子的速度。 天上的雷声还在震荡不止，某一刻，等待已久的上官梓张口吐出了一个字。 “凝——” 这个字仿佛有某种神奇的魔力，随着声音在屋内回荡，穆云能感觉到，此处的空间都被上官老祖异常强大的灵觉给凝固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灵觉居然可以影响到空间。 作为炼丹师，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术，层出不穷的灵觉手段也是炼丹师的标志之一。 当初要不是穆云只会一招敌我不分的灵魂震荡，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败给玄玉。 毕竟穆云的灵觉已经迈入了人境，若是能掌握更多的魂术，就算是观象境的对手，他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惜，没有如果。 随着屋内的空间彻底凝固下来，穆云和上官凌桀也终于看清了那道青色影子的真面目。 原来那是一条青色的小蛇，圆头圆脑的，看起来还挺可爱。 在蛇身的七寸位置，还长着一对儿青色的羽翼，只有人耳大小，上面的翎羽根根清晰，还有荧光流转。 上官凌桀在心里惊叹道。 “乖乖，炼出条蛇来！？” 此时，就连伯雷也在上官梓的灵觉下收到了些许影响，只有上官梓本人，依然可以在被凝固的空间中来去自如。 众人看着上官梓起身，迈步走向了那条小蛇，然后伸手欲将其抓住。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条小蛇竟然开始蜕皮，并在被上官梓抓到之前，蜕皮成功，逃脱了上官梓大手的笼罩范围！ 蜕过一次皮的小蛇明显变长了寸许，并且蛇鳞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它明黄色的蛇瞳盯着上官梓，粉红的蛇信子吞吐不停。 造化丹化为的这种古兽，名为“嘉明蛇”，是一种会随着蜕皮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异兽。 真正的嘉明蛇百年才蜕一次皮，眼前的造化丹显然不需要那么久，它可以通过快速蜕皮，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若真让它不停蜕皮下去，或许还真能和老祖一较高下。 不过上官梓显然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在嘉明蛇第二次蜕皮蜕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上官梓如电探出的大手抓住了。 嘉明蛇在上官梓的手中嘶鸣了一声，身形便缓缓消散，最终化为了一颗青色的灵丹。 那灵丹品相极好，青色的丹身上还缭绕着美丽的银色丹纹。 至此，上官梓终于炼成了二品灵丹，造化丹。 而且仅用了半天左右的时间，这要是传出去，整个炼丹界都要发生震动！ 二品灵丹，居然只用半天就炼完了，这简直超出所有人对炼丹术的认知！ 上官梓默默撤去了灵觉，吐了口气。 这种速成的炼丹方式，对灵觉的消耗极大，此刻就连他也感到有些疲惫。 不过，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上官梓将灵丹收好，再一闪身，人就已经来到了屋顶上，和顾驰并肩而立。 看着被雷霆轰的破破烂烂的火焰防护罩，上官梓微微皱起了眉。 “你的境界怎么还没恢复？” 顾驰沉默了一下，答道：“还不到时候。” 上官梓没再说什么，抬手一挥，头顶的漆黑劫云，突然被灰白色的火海焚烧了起来！ 这一幕堪称烈火焚天，就连霸道的劫云，都扛不住上官梓灵焰的威力，最终被彻底烧成了虚无！ 当璀璨的星空从劫云后露出真容，上官梓将空中的火焰收回，师兄弟二人便一起回到了屋内。 将造化丹交给了顾驰，上官梓看向上官凌桀，问道。 “我的本事，你可还满意？” 上官凌桀嘿嘿一笑：“老祖，您这话可太折煞我了！” 说完，上官凌桀便利索地跪在了上官梓的面前，大礼叩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上官梓轻轻抚了一把他的头顶。 “起来。” 待上官凌桀起身后，上官梓指了指顾驰。 “叫人。” 于是上官凌桀又老老实实地冲顾驰行了一礼，喊了一声。 “师叔。” 顾驰笑着点了点头，今日能见证师兄，解开心结，他也感到很高兴。 上官梓又指了指穆云：“还有你穆云师兄。” 上官凌桀脸色瞬间一变。 忘了这茬儿了！他入门晚，要管穆云叫师兄的！ 从好朋友变成了师兄弟，上官凌桀一时有点别扭，和上官梓商量道。 “这个……能不能不叫了？” 上官梓脸色一板，催促道。 “快叫！没点儿规矩！” 上官凌桀只好冲穆云拱手叫了一声：“师兄。” 好朋友之间不犯贱还叫什么好朋友？ 于是穆云也起身回礼，却语气促狭地叫道。 “师弟。” 上官凌桀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只能忍了，不然他怕自己刚拜入师门，就要挨罚。 上官梓那一身威严的气势，可不只是吓唬人的。 见上官凌桀挨个招呼过了，上官梓这才缓和了脸色，又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块纯白的美玉，将其递给了上官凌桀。 “这块‘通灵玉’，可以根据你的想法，任意变换形状，是件难得的一品地宝器！” “为师今日将它赠与你，希望你日后能好好使用它！” 这块玉，他当年没送出去。 如今，也算是弥补了遗憾。 第203章 全城讲学！ 见还有宝贝收，上官凌桀甚是高兴，双手将宝玉接过后拜谢道。 “多谢师父赐宝！” 上官梓点了点头：“你滴血认主后，便可以使用了。” 说完又叮嘱道：“为师职责所在，无法把你带在身边教导，日后，你就跟在你顾师叔身边修行，切记要勤勉向学，不要贪图纵欲享乐。” 上官凌桀闻言脸上有些失望。 “啊？师父您不亲自教我啊？” 上官梓被他的样子气乐了。 “臭小子！你师叔教学生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 “你小子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上官凌桀自然知道顾驰也是不一般的人物，可他拜的毕竟是上官梓，这会儿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这时顾驰站出来说道。 “师兄，反正我也要在翎渊城多待一些时日，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先把凌桀带在身边，教导入门。” “等我们要出发的时候，再让凌桀跟着我走。” 上官凌桀连连点头，在一旁帮腔。 “就是啊！您老人家都收我做徒弟了，总不能一天都不教我？” 上官梓面露犹豫之色。 “这……” 按规矩，各家进了重云塔的尊者，如果不是发生了关乎家族存亡的大事，是不被准许离开重云塔的。 上官梓作为重云塔的管理者，对规矩二字更是尤为看重，此番离塔收徒，已经是他破格而为了。 正当上官梓陷入犹豫之际，上官凌桀则是在偷偷给自家老爹使眼色。 上官展雄立刻领会，起身劝道。 “老祖，我觉得顾老说的有道理，您收徒是大事，又和顾老是久别重逢。” “不如就趁此机会，回上官家小住几日。” “凌桀如今刚入门，很多事情都不懂，还需您多多教导才是。” 上官梓虽然面色动摇，但嘴上还是说。 “这不合规矩……” 当初在丹城，身为刑官的他就负责规矩的订立和践行。 后来重云塔建成，他也作为最高管理者，定下了诸多新规，并以身作则了这么多年。 可以说，上官梓的一生都守着规矩二字，所以想让他亲手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无疑是很难的。 顾驰这时突然说道。 “师兄，过几天，我打算在穆家讲一堂课，要不你来和我一起……” 顾驰把讲学的事情和上官梓说了一遍。 上官梓听后却连连摇头。 “不行，讲课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我就算了。” 顾驰却很坚持，非要拉上师兄一起。 上官展雄在一旁开口问道。 “这个讲学……上官家的炼丹师可以来参加吗？” 顾驰本就是为了让师兄有个理由多留几日，好亲自教导上官凌桀，闻言便点了点头。 “可以。” 他曾经在丹城，给上万名炼丹师讲授过炼丹之道，所以不管来的人多还是少，于他而言都是小场面。 见上官梓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顾驰只好再度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干脆将此次讲学，对全城的炼丹师开放。” “师兄觉得如何？” 这样一来，这次讲学就变成了能使整个翎渊城受益的大事件。 那么上官梓作为翎渊八祖之首，也是翎渊城中丹道造诣最高之人，出面给后辈们讲一讲自己的丹道见解，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顾驰本来也想通过这次讲学，了解一番当下时代，炼丹师的总体水平。 到时候人来的多一些，他了解的也能更加全面和深入。 上官梓知道，顾驰这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正当的理由留下来，才不惜把原本的小规模讲学，变成了面向全城的大事件。 于是便也不再犹豫，领了师弟的这个情。 “好，那我试试！” 说完，又看向上官凌桀说道。 “这几日，你便跟在为师身边学习！” 上官凌桀自然高兴，耍宝一般朝上官梓行了个礼。 “是，师父。” 上官梓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啊……” 他上官梓一生循规蹈矩，如今却收了个如此跳脱的徒弟，也不知是好是坏。 上官展雄在一旁笑的，脸上皱纹都挤出来了。 小儿子前不久刚订了亲事，如今又拜了一位好老师，简直是喜事连连。 他这个做老子的，这会儿别提多高兴了。 而另一边的单明月，见两位丹道宗师将讲学之事定了下来，便在思索过后，开口说道。 “既然两位前辈决定了，要面向整个翎渊城开办此次讲学，那不如便将场地、宣传等诸般琐事，都交给穆家来筹办准备，二位只管准备教授的内容即可。” “不知二位前辈，意下如何？” 上官梓和顾驰对此都没有意见，穆家现在做主翎渊城，这些事由穆家来办也会好些。 见二人同意，单明月便又问道。 “那不知，此次讲学的入场资格，该如何标定？” 一般来说，像顾驰和上官梓这种级别的人物，做这种大型的公开讲学，来听讲的人都是需要支付一笔费用，来购买入场资格的。 这也算是开办此类讲学的规矩了，毕竟如果你让人白听，反倒可能被人家看不起。 师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后，顾驰开口说道。 “获取入场资格可以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拿出一株，不低于三品的药植，第二种，则是拿出自己炼的最好的一枚灵丹。” “二者任选其一支付，就可以进来听讲。” “其中选择提交灵丹获得入场资格的，有机会在课上，得到老夫的亲自点评和指导。” 这些是顾驰过去做讲学就有的规矩，从这两种入场方式也能看出，顾驰对是否能靠着讲学敛财并不感兴趣，而是更关注炼丹师们的整体水平。 而且这样对低阶的炼丹师也很友好。 按第二种方式，不管是几品的炼丹师，都可以支付自己认为炼的最好的一枚灵丹，入场听课。 还有机会在讲课过程中，被顾驰抽中，当场指导。 至于第一条，则是顾驰为了那些高级炼丹师准备的。 上三品炼丹师所炼出的灵丹往往都价值非常高，他顾驰又不是想要人家炼好的灵丹，所以收一株品阶高一些的药植，就刚刚好。 对于这个等级的炼丹师来说不会太心疼，回头药材顾驰自己也用得上。 单明月点了点头，将顾驰的要求记下，打算明天就着手准备。 上官展雄这时也在一旁说道。 “夫人，回头若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尽管和我提！” 这种活动要是办的好了，主办方和赞助方都能给参加人员留下很好的印象，对于世家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宣传机会。 单明月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两家孩子现在同在一门修行，日后穆家和上官家的关系，自然也是会更加亲近。 而且上官家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有了上官家的支持，单明月有信心把这次活动办的让所有人都满意。 讲学的事定下后，上官展雄本该提出告辞，转眼却见顾驰走到了上官凌桀面前，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师侄，师叔没提前准备什么，就把这个送给你。” 上官凌桀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摞用线穿成了一本册子的纸。 第一张纸的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炼丹术入门。 上官凌桀粗略地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竟全都是手写的，看字迹应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笔迹温婉柔和，看着十分清雅。 正当上官凌桀搞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送这个给自己时，顾驰的下一句话，却让上官凌桀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这册子，是你母亲当年编书时的手写稿。” “因缘巧合之下，这份手写稿一直存放在老夫这里。” “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闻言，上官凌桀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眼神也有些呆滞。 “母亲……写过书？”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把册子翻回了第一页。 在角落里的确写着一个娟秀小巧的名字。 叶樊。 “是了，我方才竟没发现这里写了名字……” “可我娘……原来是一名炼丹师吗？” 长久以来，上官凌桀对母亲的印象都只有两个字——叶氏。 是上次在白玉观音的保护下，见到了母亲留下的残魂，上官凌桀才在事后从父亲的口中，知道了母亲的全名。 叶樊。 可他还没来得及顺着这个名字查到些什么，如今却突然得知，母亲曾经是一名炼丹师，甚至还撰写过一本，炼丹术的基础入门书籍！ 上官凌桀的反应也让上官梓和顾驰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两人看向了上官展雄。 上官梓的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你什么都没给他讲？” 第204章 母子对谈 上官展雄刚才还喜气洋洋的脸色，此刻却变得有些晦暗。 “在他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前，我不认为把那些事告诉他是对的。” 反应过来的上官凌桀，激动地冲过去揪住了上官展雄的衣领，怒问。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见上官展雄还是闭口不言，上官凌桀双目赤红，唾沫星子都快喷了自己老子一脸。 “她是我娘！！！” “我难道就没有知情权吗！？” 上官展雄看着他狰狞的神情，脸庞的肌肉微微抽动，最后也只是说了句。 “我答应过你娘，不让你抱着仇恨过活。” “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娶妻生子过日子，就是我和你娘最希望看到的了。” 上官凌桀忍不住骂道。 “你放屁！你个——” 穆云上去将上官凌桀拉开，口中不住地劝道。 “上官，你冷静点儿！” “我怎么冷静！” 上官凌桀不停地挣扎，口中不停地骂道。 “这个老王八蛋！他一直在骗我！我娘的死有蹊跷！所有人却说是因为我！” “除了一个名字，我对自己的亲娘一无所知！这踏马叫什么道理！” 眼看穆云都快要拉不住情绪失控的上官凌桀，最后还是上官梓沉声喝道。 “够了！” 堂内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上官梓看了过来。 只见上官梓眸光冷沉，语气肃穆地说道。 “在人家家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给我先回上官家再说！” 上官凌桀沉默着，兀自剧烈地喘息。 上官展雄站起身，向主位上的穆毅和单明月行了一礼。 “实在抱歉，让大家见笑了，今日我们便先告辞了。” 穆毅也拱一拱手，宽慰道：“展雄兄不必在意，来日方长，我就不送了。” “不必，不必。” 上官家三人走了。 穆云看着上官离去的背影，面色有些担忧。 好友那道鲜红的背影，像是一座等待喷发的火山，无尽的怒火蕴藏于他的体内，静待着释放的那一刻。 穆云不知道上官的心结是什么。 但他从未见过，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痛苦不堪的上官。 顾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 “明日一早，我们再给金堂主把灵丹送过去。” 穆云点头称是，众人便各自散了。 …… 书房里，单明月叫来了穆云，打算了解一下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穆家的具体情况。 穆云劝道：“娘，要不您还是早点休息？这些事我们可以明日再说。” 单明月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丝毫不见疲色。 “娘都睡了好久了，不需要再休息了。” “两位长老和二房的当家还被你关着，这件事拖的久了，对家里也不好。” 只有听穆云说出事情的经过，单明月才好下判断，这些事最后该如何解决。 穆云便只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母亲尽可能细致的讲了一遍。 单明月听完后便陷入了沉思，穆云见状也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儿，单明月抬头看向穆云，开口说道。 “你觉得，吴相蔺这个人怎么样？” 穆云一听，就知道母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对于吴家来说，吴相蔺无疑是个明主。” “所以我想，他会答应的。” 单明月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明日，我便与他谈一谈。” 穆熙风指使吴方景埋下空间石的事情，总要公布出去的。 之前各世家是看穆云在前面顶着压力，所以也没过分为难他。 如今单明月回来了，那么该有的章程都一定会有。 将敌袭一事追根溯源，找出内鬼，是必然要做的。 而单明月和穆云的想法是，和吴家谈判，让吴家来担下内鬼的事情，穆家则把穆熙风在其中的所作所为隐去，这样穆家就不用承担声誉方面的风险。 至于吴家会不会答应，穆云认为这要看怎么谈。 首先，这件事的执行者本身就是吴方景，吴家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这份责任。 其次，穆家完全可以通过一些交易，来让吴家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个提议。 毕竟做这件事的是吴方景，只要吴家把其他世家应付过去，这件事对吴家本身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穆家可以帮吴家支付赔偿款的大部分，也可以拿之前从吴家手中抢过来的资源做交换，选择有很多。 总之，穆家给得起能让吴相蔺点头的价格。 但在声誉这一块，穆家是不能出问题的，毕竟穆家现在是翎渊城的主事家族。 盯着这个位置的不止一家，如果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出自穆家这件事被其他世家知道，很可能会影响到下一届的选举。 所以尽量消解这件事对穆家可能的影响才是关键，这也是为什么，穆云之前下令不允许将调查结果外传的原因。 如果吴相蔺点头答应，最后受伤的就只有吴方景了。 他将会从从犯，变成事件的主谋。 至于穆熙风，穆家完全可以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再随便用一个其他的理由发布必杀令，好让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联。 穆云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那三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知道穆云说的是两位长老和二房的当家，单明月看向他：“说说你的想法。” 她在有意培养穆云作为掌权人的意识，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认为穆云做的都很完美。 穆云对此也早有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不适合他来做。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回道：“二长老和二房当家大概率只是被穆子箐蛊惑，与白罗刹估计没什么关系。” “借机敲打一番，以后的二房应该会听话不少，这就够了。” 在过去，二房就一直非常不安分，总想从嫡长房的手里夺取权柄。 不过和单明月比起来，他们的智商和手腕都不太够用。 如今二房的两位话事人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以单明月的手段，日后二房恐怕再难掀起风浪了。 至于三长老…… 穆云缓缓开口说道。 “三长老……已经是通神境巅峰了？” “就让他自愿在成就至尊后，进入重云塔修行即可。” “不过，我们还是要对三房的人进行彻查，以确保没有留下其他的‘种子’。” 三长老这样的人，不能杀也不必杀。 虽然三长老看起来深度参与了穆熙风和穆子箐母子的计划，但如今穆子箐已死，穆熙风也逃走了，三长老一个人在穆家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能确保三房不再有其他的内鬼，三长老就只是一艘被敌人遗弃的船。 虽然这艘船有着一定的实力，但穆家总有比他更大更坚固的船，所以就算让三长老继续活着，他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等他日后晋升至尊，便直接进入重云塔。 到时候，在有着一百多位至尊的重云塔里，刚踏入至尊境界的三长老，只能算是个“新人”。 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穆云会这样打算，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原因。 三长老本人，并不算是个心眼子多的聪明人。 他那火爆的脾气不是装出来的，在对弈的过程中往往也不够心细。 若三长老是穆熙风或者吴相蔺那样的人，穆云一定会选择杀了他。 听穆云说完，单明月想了想，说道。 “我以为，你会想要做的更激进一些。” 如果是三个月前，单明月相信穆云会说要杀掉三长老。 可不知不觉间，穆云已经变得越发成熟，手段也越发老练。 或许在他坐的位置上这是好的变化，可单明月作为母亲却怎么也无法为他高兴起来。 对于母亲的话，穆云只是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必，就是让这三人各自恢复原本的职务都可以。” “反正在娘手里，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穆云当家做主和单明月当家做主完全是两个概念，这是单明月自身的实力，和这么多年管理穆家所积累下来的结果。 只要那个位置上坐的是单明月，她可以选择的手段、方式，都会比穆云更多。 “不过……” 穆云话锋一转。 “如果三房还有潜藏的内鬼，一定不能姑息，不管是其他家的人，还是黑袍组织的人，都要一律肃清！” 站得高的人，往往看不清楚最低处的风景，所以越是在底层的人，往往可能隐藏的越深。 不管是穆云还是单明月，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盯再下面的人了，所以这次一定要把三房查个透彻。 单明月一边随手记录接下来的安排，一边说道。 “以防万一，二房的人也要查一遍。” 穆云默默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察觉到穆云情绪不对的单明月停笔抬头，看到穆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问道。 “什么事，要跟亲娘这样吞吞吐吐的？” 穆云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先说一个危险程度较低的。 “其实是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成轩和秀锦改籍的事情。” “这两人照顾我和小雨长大，一直称得上尽心尽力。” “成轩这些年也没少替我挡刀，他做的早已远超一个家仆的职责，所以我也希望他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如今我和小雨也快要开始各自的修行了，不再需要人伺候，他们二人这么多年情投意合，我想在走之前成全他们，给他们筹办一场婚礼。” 单明月听了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依你的意思办。” 无论成轩还是秀锦，都是穆家从小培养的，无论个人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没得说，这些年也确实把穆云穆雨两兄妹照顾的很好。 所以在单明月的计划里，本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两人的奴籍改为良籍。 将来在穆家从管事做起，一步步往上升也挺好的。 见母亲答应，穆云松了口气。 可他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却还是未有稍减。 这下单明月是真的好奇了。 她从来没见过穆云在和她谈事情的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在为娘面前，这般为难？” 第205章 仇与恨 穆云摸了摸鼻子，他和甄月如今也算有半个婚约，虽然当初是在双方师父的见证下，立下的约定，但怎么说也该将此事告知给父母。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单明月说，毕竟自己这算是先斩后奏了，所以母亲就算生气，也是应该的。 然而，当穆云将事情和盘托出，单明月却并没有如穆云所想的一般，流露出不喜的情绪，只是问道。 “这事有什么不好跟娘说的？” 见母亲的反应很平静，穆云也放下心来：“我是担心您知道了，会怪我擅作主张。” 单明月有些好笑地道。 “娘在你心里，就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穆云慌忙摆手。 “没有没有。” 单明月也没跟他计较，想了想后说道。 “既然你是真心喜欢甄月姑娘，娘自然支持你。” “但你也要做好准备，剑宗可不是什么小宗门，其中天才般的人物也是数不胜数。” “你想在三年后赢下所有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单明月从来不否认穆云的优秀，但也会让穆云认清人外有人的道理。 穆云神情坚定：“我明白。” “但我一定会做到的。” 单明月淡淡一笑：“娘也相信。” “你会做到的。” ———— 与此同时，回到了上官家的上官梓、上官展雄以及上官凌桀三人，一同走进了一处密室当中。 三人落座后，上官凌桀尽量克制着声音，冲坐在对面的上官展雄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吗？” 虽然上官凌桀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从他青筋毕露的脖子就能看出来，如果上官展雄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可能当场就会陷入暴走。 上官展雄面色阴沉，似乎很是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最后还是上官梓，在一旁说道。 “凌桀很快就要外出历练，你让他一无所知地出去，才是害了他。” 听到这话，上官展雄的眼中出现了动摇之色。 沉默良久后，上官展雄才终于开口说道。 “你娘她……当初在生下你后，就被叶家的人带走了！” 上官凌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那这么说，我娘没死！？” 可上官展雄却面色灰败地摇了摇头。 “在她被带走一个月后，她的魂灯……就熄灭了。” 上官凌桀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了。 魂灯和修士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出门在外的族人若是身死，魂灯就会熄灭。 这东西是不会出错的。 上官凌桀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刚升起来的喜悦还没有变得真切，就消失了。 他的母亲……还是死了。 “叶家……” 看他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去灭掉叶家满门的样子，上官展雄沉声道。 “冷静点！叶家要是那么好对付的，报仇的事还轮得到你！？” 上官展雄的话，让上官凌桀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恶意。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叶家有多大的能耐，能让你这么窝囊，这么多年都没有为你的妻子报仇！” 上官展雄并没有介意上官凌桀话里的嘲讽之意。 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也没有一刻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整理了一下思绪，上官展雄开口说道。 “叶家是江南的望族，也是当世最古老的氏族之一，那句‘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说的就是沧澜城的叶家。” “叶家的传承，甚至比人族目前所认知的历史还要久远，在历史上的很多政治、军事体系中，也有叶家的影子。” “除了在俗世之中具备巨大的影响力之外，在修炼界，叶家也有着极大的能量。” “虽然氏族不会被计入百晓堂的天下势力榜单中，但如今榜上前十的宗门势力，有三家的背后，实际都是叶家。” “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就是丹城了。” 上官展雄寥寥数语，就为上官凌桀勾勒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庞然大物。 “你娘她，曾是叶家的掌上明珠，但她不喜欢那个，让她感到压抑、苦闷的家。” “她曾亲口对我说，‘叶家就像是一棵肮脏腐朽的巨树，明明已经腐烂不堪，却依旧不愿修剪旧枝，以寻求新的生机。它只是一味地放任根须，深入大地，贪婪地汲取世界的养分。’” “她不想再回到那里，也不愿成为贪欲支配下的一颗棋子。” “可是……随着你娘成就一品，在炼丹界声名大振，叶家便越发不肯放过她。” “叶家想要以她为跳板，染指丹城。你娘不肯配合，叶家就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她就范！” “到最后，叶家见实在无法通过你娘来达成目的，就打算彻底毁掉她！” 上官展雄嘲讽一笑：“得不到就毁掉，也算是叶家的家风了。” 上官凌桀听得面无表情，但攥紧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上官展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那时候，你娘她因为着书的事情，在丹城的处境一直不是很好。” “在很久以前，炼丹术是只属于少数人的能力，你娘的行为，无疑是动摇了很多人的利益。” “所以很快，叶家就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也就是如今丹城的城主，姜筠。” “姜筠作为陈潼祖师的大弟子，在陈潼祖师仙逝后就接管了丹城，但姜筠此人的观念极为狭隘，他坚定的认为炼丹术就应该是少数人的特权，只有具备成为上三品炼丹师资质的人，才有资格炼丹。” “所以他也是最反对你娘，着书传播丹道的人之一。” “当初是顾老和咱家老祖两人，一同在背后支持，才让着书一事得以推进。姜筠虽然不满，但你娘到底也算是他的师侄，所以看在顾老和咱家老祖的面子上，双方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可当叶家加入纷争之后，双方的平衡被打破了，在叶家的推波助澜下，老祖被迫辞去了刑官一职，离开了丹城，顾老也受伤跌境，至今仍未恢复。” “至于你娘，则与我开始了不断逃亡的生涯。” “为了躲避叶家，我们隐姓埋名，在五洲各处游荡，直到千年前的五洲之乱，叶家深受因果纠缠，元气大伤，我们才找到机会回到了上官家，并跟随老祖，一同来到了翎渊岛。” “在这里，我和你娘终于过上了一段安生的日子，可我们依旧不敢大张旗鼓地暴露在人前，你娘甚至连名字不敢透露给外人。” “可即便如此，叶家在恢复元气后，也依然没有放弃寻找我们。” “最终，就在你娘怀上你的那一年，我们还是被叶家找到了！” 上官凌桀眼神微动。 “叶家以你为要挟，要把你娘带回叶家，那次若不是老祖出手，你可能就会在叶家出生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叶家从来没有放弃过，染指丹城的心思。” “在我和你娘到处逃窜的那些年里，叶家借着你娘那本书，在炼丹界的造成的声势，接连以你娘的名义，发布了数本传播炼丹之道的典籍。” “可以说，叶樊这个名字，在那时已经承载了很大一部分的丹道气运。” “只要叶家能拥有一个‘叶樊’，就能如愿将丹城握在手里。” “为了把你娘带回去，叶家在你娘怀孕的期间，用尽了各种手段骚扰我们，同时还在打压我们上官家的对外发展。” “老祖虽然多有帮衬，但毕竟有其他职责在身，无法时刻守在我们身边。” “后来，有一次你差点在叶家的手段下流产！” “你娘这才怕了，偷偷答应了叶家，跟他们回去。” “但你娘开出条件，必须要等你生下来后，把你留在上官家，她才会主动回去。” “而且从此以后，叫叶家都不能再为难我们父子。” “叶家的人答应了，于是你娘在生下你的当天，就被带回了叶家。” 上官展雄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解开了衣带。 然后，在上官凌桀睁大的双眼中，上官展雄露出了自己的心口肌肤。 那里有大片漆黑的伤疤，像是活的一样，在随着上官展雄的呼吸上下起伏。 同时，随着上官展雄呼吸的节奏，伤疤上还会出现微弱的红光。 那狰狞丑陋的疤痕，看上去就像是某种邪恶的诅咒。 上官展雄自嘲一笑，继续讲道。 “我虽然冲上去阻拦，却被多人联手打倒，心口还被种下了邪咒。” “凌桀，你知道吗……” 上官展雄抬起那张如今已显得有些臃肿的脸庞，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半白的发。 “你爹我啊，当年也是个至尊巅峰来着……” “那时候，可比你小子还帅。” 他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对面的上官凌桀却笑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这么多年，他爹的境界就没动过，只有八品飞仙境。 在吴相蔺当上吴家家主之前，他爹是八大世家的家主当中，境界最低的。 他那时候，还笑自己老子没用。 上官展雄没敢和儿子对视，默默穿好衣服后，继续讲道。 “在你娘被带走后，我本想着，只要人还活着，那么总有再见的一天。” “可是仅仅一个月后，你娘的魂灯就灭了！”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十分害怕。” 第206章 朋友 “凌桀，你知道，让我感到害怕的是什么吗？” 上官凌桀摇了摇头。 上官展雄语气幽幽地道。 “在你娘的魂灯熄灭后，丹城曾经发布过讣告。” “当时这个消息在炼丹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你要知道，你娘那时候可是无数人的丹道启蒙之师，她的死亡，影响的是整个丹道的气运。” “丹城却宁可向整个炼丹界公布这个消息，任由丹道气运受损，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姜筠那时已经察觉到了叶家的图谋，但他无力阻止，所以只能用你娘的死，来截断叶樊这个名字带来的大势。” 上官展雄咽了口唾沫，神情里也带了一丝惶然。 “可是很快，叶樊死亡的消息就被证实是假消息。” “叶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所有人都相信，叶樊其实还活着！” “炼丹界欢欣鼓舞，姜筠坐在丹城城主的座位上面如死灰。” “从那一刻起，丹城其实就姓叶了。” “一个人的生与死，竟都在叶家的一念之间，这背后代表的能量，让我感到恐惧。” 想要操纵所有的声音，那得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可叶家就做到了。 “从那以后，我便把仇恨深埋在了心里，不敢表露出来丝毫。” “我不再努力修炼，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我变卖了上官家其他的生意，只留下了引人堕落的赌场。” “我还又娶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妾室，就为了让叶家相信，我已经放下了过去。” “我让自己变成这副大腹便便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的仇人相信，我已经忘了恨！也不敢恨！” 上官展雄说着说着，虎目竟泛起了泪光。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只是十几年，可这份恨，却压在他心口已有数千年之久！ 上官展雄看向了上官凌桀，后者此刻却不敢对上他晶莹的目光。 “凌桀，你知道吗？” “自你出生之后，每年都有叶家的人来看你。” 上官凌桀闻言，身体瞬间绷紧。 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他们来看你，是为了搞清楚，你知不知道这些事，对叶家有没有恨。” “如果有，他们就会斩草除根。” “当初……答应你娘的那些话，早就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凌桀……爹真的很怕，怕他们哪次来了，就要杀了你。” “所以爹什么都不告诉你，不关注你，不爱你……” “爹已经失去了你娘，不能再失去你……” 上官展雄似乎结束了他的讲述，低着头沉默了下去。 上官凌桀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呼吸了。 “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大脑也有些眩晕。 低头时，发现自己攥紧的双拳还在往下滴血。 张开手掌一看，原来一双掌心早已被指甲划破。 从上官展雄的叙述中，他好像也能感受到那股悬在头顶的巨大压力。 一旁的上官梓，也是久久没有言语。 上官展雄所说的，近十几年发生的事情，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看着自己的后人受此屈辱，上官梓这会儿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当年他的选择，是否真的太过软弱了？ 上官梓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上官展雄的面前，沉声道。 “把那疤痕，再给我看一看。” 上官展雄却摆了摆手。 “老祖，算了。” “若是叫叶家发现我恢复了，反而要生起事端。”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上官凌桀。 “凌桀，爹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继承这份仇恨。” “如果不是你要跟着顾老出去修行，这些话爹本是不打算说的。” “如今你既然已经知晓一切，在外的时候就要切记，尽可能不要引来叶家的注意！” “在具备自保的能力之前，你绝对不要跟叶家起冲突！” 然而，上官凌桀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低头在那儿嘀咕着什么。 上官展雄和上官梓凝神倾听，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原来是叶家。” 上官展雄心头一紧：“凌桀，你……” 上官凌桀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老头子，我不管叶家有多大的势力和能耐。” “摊上小爷，那算他们倒霉。” 上官凌桀抬起头，对面的两人这才发现，上官凌桀的眼睛，此时已经红的像是充血了。 在二人担忧的目光中，上官凌桀咧嘴一笑，那表情看起来嗜血又凶狠。 “我会灭掉整个叶家。” “让他们知道，血债！” “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即使是上官梓这样的人物，这一刻也为上官凌桀身上爆发的阴厉之意感到胆寒。 他就像一条阴暗扭曲的毒蛇，在暗暗吐着信子，紧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一旦猎物松懈，他就会扑上去，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 上官展雄对他的性子也很了解，但还是耐心地劝道。 “凌桀，你现在还太弱小了，一定不要被仇恨蒙蔽……” 上官凌桀猛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密室。 看着他有些彷徨的背影，上官展雄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身旁的上官梓。 后者只是说道。 “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 ……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后，上官凌桀三两步就跳到了院中那棵槐树的树枝上躺下。 他这会儿的心情竟异常的平静，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明明刚才在密室里，他还觉得快要被怒火烧光了理智。 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斗，上官凌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白玉观音坠。 “娘……”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次日一早，穆云没有跟着顾驰去千金堂找金越，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上官家。 当上官凌桀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前厅时，穆云正在吃下人端上来的茶点。 上官凌桀懒洋洋地在穆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问道。 “怎么这么早找我……啥事儿啊？” 穆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 上官凌桀做出一副夸张的吃惊表情。 “哇！你别这样，我喜欢女人的！” 穆云翻了个白眼。 “滚！” 上官凌桀嘻嘻一笑，拿起一块糕点就整个塞到了嘴里。 穆云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直言道。 “说真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跟我说。” 上官凌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穆云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再出声。 等上官凌桀把口中的糕点咽下去后，却又突然问道。 “那如果……我要去干翻一个很大的势力呢？” 他脸上神情平淡，像是说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穆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有多大？” 上官凌桀想了想，边笑边说。 “大概……有整个五洲加起来那么大？” 上官凌桀本以为，穆云会跟着自己一起发笑。 但直到他笑完，身边都没有传来一点笑声。 上官凌桀扭头一看，愕然发现，穆云竟坐在那里，面色沉凝地陷入了思考。 上官凌桀赶忙拍了拍桌子，大笑着道。 “你还真想上了，我说着玩的！” 穆云闻言，也神情轻松地笑了笑，但嘴上还是给出了答案。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个势力，那么我们无非有两条路可走。” 见他还真要给建议，上官凌桀也竖起耳朵，打算听一听好友有何高见。 穆云语气平静，似乎也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条路，我们强到像我爷爷那样，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敌人，都能干翻！” 上官凌桀痞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穆峰堪称是人族历史上，实力最夸张的一位强者，但他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变得那么强。 “至于第二条路……就是广结善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第二个方法，上官凌桀忍不住看向了穆云。 穆云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 “你想啊，像你口中说的那种势力，它肯定也不是指，某一个势力自己的力量？不然它岂不是早都一统五洲了？” “所以我想，你的意思应该是这个势力可以联合很多其他的力量，是在整个五洲的范围内，影响力都很大的意思。” “那我们也可以尽可能联合身边的力量，多去交朋友。” “只要有一天，我们的朋友比他们的还多，我们自然就赢了。” 上官凌桀看着他认真讲解的样子，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丫可真是个天才！” 穆云跟着笑了笑，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上官凌桀的肩膀上。 上官凌桀被他的突然袭击吓得一哆嗦，笑声也戛然而止。 转头看过去，就见穆云神色认真地说道。 “所以上官，如果你有需要我这个朋友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向我开口。” 上官凌桀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将穆云的手抖落到一旁。 “你别搁这儿整这些煽情的啊……小爷知道了。” 穆云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上官凌桀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只是当他的嘴唇落在杯口的时候，那股发自内心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 千金堂内，顾驰找到了正在审核拍品的金越。 “金堂主。” 看到顾驰进来，金越也是有些意外，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迎了上去。 “顾老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顾驰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装着造化丹的玉盒，拍在了金越手里。 “老夫来给你，送造化丹！” 金越双眼瞪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207章 社恐 即使是金越，此刻也难以保持淡定，握着玉盒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本以为，少说也要再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灵丹才能炼出来。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金越一时间都有些失语了。 他被这具病躯折磨了二十几年，没有一刻不梦想着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 如今他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金越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对顾驰说道。 “顾老，怎么好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您让人给我递个消息，我自己上门去取就是了。” 顾驰摆了摆手：“金堂主不必介怀，此丹药性过猛，需有人帮助引导药力消化，也只有亲自过来，老夫才能放心。” 金越毕竟是个普通人，无法通过灵气炼化药力。 顾驰既然把他看做自己的病人，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金越大为感动，这么多年来，他找过的炼丹师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但是能像顾老这样德行兼备的，实在太少了。 金越立刻端正神色，认认真真地冲顾驰行了一礼。 “顾老大恩，金越没齿难忘！” 顾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你又不是没付诊金，不必如此。” 金越却是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付出的那点儿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是三份炼制造化丹的药材，和两千万两黄金罢了。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算不得重要。 而这枚造化丹，却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总觉得对顾驰有些亏欠的金越，余光看到旁边摆着的那些拍品，眼睛猛然一亮。 “顾老，不如您看看这些东西？若是有看得上的，您尽管拿走！” 顾驰知道，这些是金越过几天拍卖会上的拍品，他若提前拿走，是不合规矩的，传出去对千金堂的声誉也不好。 所以顾驰看都没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一眼，就拒绝了。 “不必了，金堂主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金越闻言有些失望，这送礼都送不出去，也是叫人为难。 顾驰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不过，老夫倒是有件东西，想要请金堂主帮忙拍出去，不知是否方便？” 金越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方便！当然方便！” “顾老您放心，绝对会帮您拍出个好价格！” 顾驰点点头，随即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交给了金越。 “这是三品上级的‘飞仙丹’，可以使飞仙境修士，突破一个品级。” “没有任何副作用。” 金越双手将那只木盒接过，打开盒盖看了一眼。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近乎于透明的灵丹，周身似有雾气升腾，丹香溢出来的瞬间，即使金越只是个凡人，也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丹神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要知道，三品灵丹是即使在拍卖行也难以得见的东西，更何况顾驰提供的还是人人喜闻乐见的，能够提升修为的灵丹！ 一句没有任何副作用，简直就是让无数炼丹师望尘莫及的水平！ 这完全是可以压轴的拍品！ 金越眼神发亮，他相信，这枚灵丹到时候一定能卖出天价！ 和顾驰又商定了一番细节后，金越突然问道：“顾老，这枚灵丹拍卖的时候，要公布是您的拍品吗？” 正常情况下，拍卖行对拍品提供者的身份都是会保密的。 但像是炼丹师、炼器师这类特殊职业，有名气的大师本身也会给拍品带去很大的加成。 如果能公布顾驰的名字，那这枚灵丹价格到时候一定会高出天际！ 对于这个问题，顾驰也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公布。” 自他重新踏入尘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惧让任何人知道，他顾驰回来了。 所以不论是办讲学，还是拍卖灵丹，顾驰都没有想着要隐藏身份。 金越闻言也很是高兴。 这场拍卖会虽然只是千金堂分堂开业典礼的一部分，但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对金越来说却尤为重要。 当拍卖会成功落下帷幕的那一刻，就是他金越真正成就财神之位的时候！ 所以金越自然是希望，能把这场拍卖会，办的越盛大越好！ ———— 残阳谷，天地境。 黑湖的边缘，一块白皙如玉的巨大的坚冰中，沉睡着一名貌美的少年。 他静静地悬于冰中，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的缥缈出尘，在几近透明的冰层下，他仿佛有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此刻，一名头发和眼睛皆是墨绿色的青年，正站在玄冰玉髓前，好奇地观察着封在冰中的少年。 此人正是白罗刹座下，排行第六的亲传弟子，竺幽。 他的肤色看起来异于常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灰白色，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腥气，却有别于海洋或者血液的腥味。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毒腥。 竺幽探头探脑地朝冰里面看，当玄玉醒来时，正好和外面的竺幽对上了眼神儿。 玄玉蹙起了眉心，即使是有表情，他五官的变化也微乎其微，看起来极为冷漠。 下一刻，冰中的玄玉抬起手伸向前方，竺幽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跳开。 “咔、咔……” 随着仿佛蛋壳破碎一般的声音响起，先是玄玉的手伸出了坚冰，紧接着，冰体表面上的龟裂纹路越来越多，最后“嘭”地一声爆响，玄玉整个人便从冰中走了出来。 当他完全脱离坚冰的那一刻，湖边那原本高大的玄冰玉髓，便彻底化为了一地的碎冰。 竺幽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异，他发现彻底吸收完这块玄冰玉髓后，玄玉的境界竟已经飙升至了凝海境巅峰！ 这说明玄玉对奇物能量的转化率异常的高！ “找我有事？” 玄玉冷淡的声音唤回了竺幽的思绪，竺幽赶忙说道。 “师父叫我们一起出个任务。” 玄玉听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去哪？” 竺幽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张黑金色邀请函，笑着说道。 “去翎渊城，参加一场拍卖会。” “我们需要拍下一件重要的拍品。” 竺幽本来很期待，听到要去翎渊城，玄玉会有什么反应。 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玄玉的脸依旧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川一般，除了冰冷便再无其他。 玄玉没理会他探究的目光，率先迈步。 “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天地境，竺幽见玄玉打算直接出谷，赶忙上前将其拦下。 “等等，还有一个人也得一起去。” 玄玉不置可否，跟着竺幽，一路来到了老三白雪的洞府。 在白雪的洞府前，一道巨大的冰镜化作了门扉，竺幽一马当先，整个人身形没入了镜子当中，消失不见。 看着镜面上泛起的涟漪，玄玉微微思索一阵，等到镜面重归平静，才迈入其中。 进去之后，出现在玄玉眼前的，并不是山洞石府，而是一处宛若梦境的幽暗虚空，脚下是一条冰雪化作的道路，指引着来人前进的方向。 玄玉顺着冰路向前，很快道路两侧就开始出现一面又一面的镜子，这些镜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每一个都有造型独特的花边纹样，看上去美轮美奂。 这些镜子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由剔透无比的坚冰制成。 越往前走，道路旁悬着的冰镜就越多，当玄玉走到道路的尽头时，就来到了一处挂满了冰镜的房间。 这里就是雪女的“镜屋”了。 镜屋中的冰镜，显然比冰路两旁的那些要更加华美。 竺幽和玄玉走进镜屋时，一袭雪色长裙的白雪正坐在由冰雪雕刻而成的桌前，手持冰刀，对桌上放着的一面齐人高的冰镜进行花边雕刻。 竺幽笑着说道：“白雪，你又在雕镜子！”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专注于雕刻的白雪手一抖，冰刀划在了细嫩的手指上，割出了一道殷红的伤口，但还没等血液流出，那道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白雪放下冰刀，回头没好气地看了竺幽一眼。 “你滚一边儿去！安静点！” 她的一头长发是冷白色的，右眼漆黑，左眼琥珀黄，竟还是个异瞳。 不论身材还是样貌，白雪看上去都有些瘦弱，颇有种下巴尖尖，我见犹怜之感，但那白里透红的肤色，倒是让她看起来气色很好。 此时白雪回头，娇斥竺幽的样子，看起来就和大部分的少女一样，透着一股娇憨。 她今年才十八岁，说是少女也没有问题。 只是她身材修长，容貌也略显成熟，看上去更有种知性的魅力，做出这般少女神态时，便会给人一种极为明显的反差感。 白雪骂完竺幽，就扭头回去继续雕刻冰镜。 身为冰系修士的白雪，由于具备不俗的空间天赋，便在白罗刹的教导下，学会了一种，能够在冰镜间穿梭移动的术法。 这个术法让白雪几乎可以去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之前也是她潜入了蜀山剑阁，将被封印的罗刹骨剑取了出来。 雕刻各种形态的冰镜，也渐渐成了白雪的爱好，她尤其喜欢给冰镜设计各种各样的花边。 虽然这种行为对作战没有什么帮助，只是她女儿家的一点私趣。 转回身的白雪，手拿冰刀又刻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还看见了一个人影。 于是白雪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玄玉静静地站在镜屋的入口处，正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的冰镜。 白雪脸色瞬间爆红，整个人从凳子上猛地跳了起来，吓了一旁的竺幽一跳。 在竺幽翻飞的白眼中，白雪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 “你你你你你先坐！我我我去给你……泡……泡杯茶……” 一边手脚慌乱地把自己刚坐的凳子推向了玄玉。 由于整个镜屋和里面的家具都是用冰做的，所以凳子极为顺滑地被推到了玄玉的面前。 白雪应激般的反应，让玄玉感到有些意外，当他看向竺幽时，竺幽的解释是。 “她有点儿……那个叫什么来着？” “社恐！对，社恐。” “她对不熟的人就会这样，以后你们熟了就好了。” （由于临近春节，琐事较多，今日起改为每天更新一章，字数还是至少三千字。 具体什么时候恢复两章更新，我会再在章末进行通知。 想一次多看些内容的读者老爷们，这段时间可以先囤一囤。 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208章 赶赴翎渊 竺幽正和玄玉解释着，肩膀突然被白雪拍了一巴掌。 “嘶——” 竺幽倒吸了一口冷气，没好气地道。 “你干嘛啊？” 白雪低着头没说话，直愣愣地把右手摊开，伸到了竺幽的面前。 见竺幽还是满脸问号，白雪只好又勾了勾四根修长的手指。 竺幽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最终还是认命般地从左手中指的墨玉戒指中，取出了一包茶叶，拍在了白雪的手上。 竺幽是木属性修士，平时爱好收藏点儿好茶叶。 但他从来不泡茶喝，每次都是把茶叶直接扔嘴里嚼着吃。 这事儿被其他几位亲传知道后，所有人就隔三差五地管他要茶叶，说留在他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被盘剥久了，竺幽自己都习惯了。 白雪拆开茶叶包后，用手捻了一点儿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确定没有毒后，才开始泡茶。 玄玉看着白雪泡个茶都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冷冷地说道。 “不必了。” 白雪纤瘦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僵，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坐在一旁的竺幽看到她这熟悉的反应，目光略略往下看去。 由于白雪平时在自己洞府里都是赤着脚的，所以竺幽一眼便看见了那洁白长裙下，露出来的一截白嫩如玉的裸足。 而此刻，少女那十根精致修长的脚趾，正死死扣着下方的冰面。 竺幽每次见到白雪这副窘迫的样子，都会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他才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把玄玉带到了镜屋。 玄玉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白雪这人有些奇怪，泡茶泡不明白，说不用泡了又好像不太高兴。 这就是社恐吗？ “很……很快的……”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白雪迅速泡好茶后，给玄玉递了过去。 “嗒嗒嗒嗒……” 玄玉看着不断颤抖的杯盏，还是默默从白雪手中将其接了过来，然后仪态优雅地喝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白雪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任务一样，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完了戏，竺幽也回到了正题，告诉了白雪要出任务的事情。 白雪听后拿起了放在床上的黑袍，就要往身上套。 玄玉阻止了她，冷着嗓音道。 “不用穿了，去翎渊城，穿这个反而惹人注意。” 想想也是，他们前不久才突袭过翎渊城，这时候穿黑袍去，岂不是立马就要被翎渊城的人抓起来。 于是竺幽也把自己的黑袍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一身青衫。 饶是白雪和竺幽在一起共事了许久，上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竺幽整个人的样子，她也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过白雪还没来得及感慨，玄玉已经转身向镜屋外走去。 后面两人赶忙跟上，而随着白雪离开洞府，不管是镜屋内还是冰路两旁的镜子，全都跟着消失了。 这些镜子都被白雪放到了单独的空间里，以便在战斗中随时取用。 等到三人一路出了残阳谷，竺幽总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都想不起来上次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这些亲传，被要求只要出谷，就必须穿黑袍罩住全身，而且不可以暴露真实姓名，所以每个人用的都是代号。 “这么一想，还有点儿羡慕风灾啊……” 可惜，不管是玄玉还是白雪，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竺幽感到有些郁闷，还是戾垚那小子好玩，不像这两个冰块儿脸。 玄玉偶尔会看旁边的白雪一眼，心中也感到有些神奇。 自从走出洞府后，白雪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面色沉静，步履从容，气质显得颇为稳重。 和之前在镜屋时简直判若两人。 正当玄玉怀疑白雪是不是人格分裂时，察觉到他目光的白雪突然转过头来，脸色发红地问他。 “怎……怎么了……我看起来……很、很奇怪吗？” 看着她有些窘迫的表情，玄玉默默收回了目光。 确认了，是装的。 “没事。” …… 三日后，当三人乘着大船，快要抵达翎渊岛时，玄玉看着白雪和竺幽二人的头发，说道。 “把你们的头发颜色，想办法改回黑色。” 闻言，竺幽和白雪两人也没表示反对。 这几天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们也发现，自己的发色会引来许多窥视的目光。 毕竟冷白色的头发和墨绿色的头发，还是极为少见的。 如果进了翎渊城他们还是这副样子，恐怕会早早就被人盯上。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只要拍下目标物品后离开即可，所以人员配备并不算特别强大。 如此一来，执行任务时就要尽可能的避免节外生枝。 白雪作为女孩子，做事情更细心一些，很快就把原本的白发染成了黑色。 一旁的竺幽看得眼睛一亮。 他这么多年都只见过白发的白雪，如今染成黑发后，倒是显得这姑娘别有一番秀美。 此时竺幽正染发染到一半儿，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把头发搞得一团糟。 “白雪，你来帮我一下。” 白雪却坐在原地无动于衷：“我才不要碰你的头发。” 竺幽这人炼毒炼魔怔了，仗着自己的体质能免疫世间绝大部分毒素，没事就作死，以身试毒。 如今搞的自身体液带毒不说，就连皮肤表面也含有毒素。 那头墨绿色的头发，也是中毒导致的结果。 所以说，竺幽真的是连头发丝儿都带毒，白雪可不想碰他。 竺幽没办法，只能自己瞎鼓捣，最后临到下船，头发的颜色也是黑不黑绿不绿。 好在他头发原本也是比较深沉的墨绿色，染黑后只要不受阳光反射，头发就不会绿的太明显。 三人随着下船的队伍一路来到了翎渊城，并在城门前排队，等候入城。 今日守卫翎渊城城门的，是两位来自穆家的修士，当看到玄玉三人时，负责查验身份的两人都愣住了。 “大少爷？” 玄玉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守卫还以为是他耽误了大少爷的事情，惹得大少爷不快，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点头哈腰地就把三人放进去了。 一旁的另一名修士，语气困惑地道。 “大少爷今早出城了吗？” 他们是今天上午来换的班，所以也不知道穆云早上有没有出城接人。 “辉哥，咱要不要去问问上一班的人？” 放玄玉三人进去的那名修士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你怎么那么能操心呢？显着你了？” “大少爷的事情你也敢乱打听？去一边儿守着去！” 被刺了两句的那名修士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回到一旁，继续守着城门了。 …… 顺利进了翎渊城后，竺幽显得很是兴奋。 “真有你的啊！居然敢拿这张脸当通行证！” 白雪却显得有些担忧：“虽然进来的很顺利，但是在城里我们是不是应该低调一点？” 他们刚进城走了一段路，就有不下三个人和玄玉打招呼，称呼他为少城主了。 在翎渊城中，认识这张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还没碰上穆云真正的熟人，待会儿万一遇上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更糟糕的是，万一撞上穆云本人…… 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就会很难了。 竺幽想了想也是，于是和玄玉打商量道。 “要不我帮你易容一下？我易容术很厉害的。” 穆熙风之前假死的那具尸体，就是竺幽的杰作，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所以他说自己易容术好，还真不是吹牛。 玄玉却有些不乐意，在他心里，他跟穆云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只是恰好长了同样的一张脸罢了。 所以他不愿意为此遮掩行事，他要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阳光下。 但下一刻，一张狐狸面具就被递到了玄玉的面前。 玄玉面色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到白雪一手把白狐面具递给他，一边还在和面具摊的老板讲价。 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张可爱的雪兔面具。 看着她面色通红，说话也不太利索，却还坚持要和老板讲价的样子，玄玉到底是没说什么，默默接过了面具，戴在了脸上。 社恐都已经如此努力了，即使是如此冷心冷情的他，也实在难以拒绝。 竺幽凑到了摊位旁。 “我的呢？我的呢？” 白雪看也不看，随手摸了一张丑萌丑萌的蛇面具给他。 竺幽拿起面具瞧了瞧，有些不太满意，但想着好歹是白雪亲自给他挑的，他得给搭档一个面子，于是便戴上了。 最终，在白雪努力的“交涉”之下，老板给他们打了八折。 看着白雪笑眯眯地戴上雪兔面具的样子，竺幽有些好笑地说道。 “省那点儿钱就那么高兴？” 白雪面具下的双眼笑眯成了两道月牙。 “你不懂。” 竺幽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玄玉想了想，默默走位，从走在中间，变成了走在竺幽的旁边，让他俩挨在了一起。 他觉得这俩可能是一对儿。 走在中间，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当三人走到寻灵宝街的街口，却意外的发现，宝街内，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 大量的修士穿梭在宝街的各个摊位前，把那些摊主笑的牙不见眼。 显然，在千金堂的开业典礼正式开始前，大家都想来宝街碰碰运气。 竺幽看着眼前的阵仗，惊讶道：“千金堂这次搞这么大？” 白雪瞥了他一眼：“表面上是分堂开业，实际上大家都清楚，金越要借这场拍卖会登顶财神了。” “这种时候，肯定有很多牛鬼蛇神要过来的。” 竺幽点了点头。 不管是想看金越成就财神的，还是不想看的，世上都大有人在。 “今天这阵仗……怕是都不输总堂了。” “也不知道金越准备的怎么样，这分堂不会放不下这么多人？” 白雪嘴了他一句：“你还挺爱操心。” 就在两人斗嘴时，玄玉却突然独自向眼前的人群走了过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希望新的一年里，大家都能财源滚滚，诸事顺遂！） （今日还是一章(￣︶￣)） 第209章 盛大开业 白雪和竺幽顺着他行走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个略显冷清的摊位前，其貌不扬的摊主正在向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推销他的宝贝。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樱粉色的纱裙，肩上还披着桃红色的披肩，乌黑的秀发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用三根金钗定住，腰间还悬着一块白色的玉佩，其中隐有雷光闪动。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不光是因为身上穿得好，还因为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也只有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才会有一身这样的气质。 此刻，小姑娘的一双杏眼睁得溜圆，正兴致勃勃地看摊主演示手中那个会发光的铜镜。 玄玉面具下的眉头紧皱着，朝着全不设防的小姑娘一步步走近。 这里鱼龙混杂，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但下一刻，玄玉就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眉目温和的英俊青年，正在向小姑娘走去。 从眉眼间就能看出，这人应该是她的血亲。 既然有亲人在她身边护着，玄玉便打算转身走了。 然而这时，冥冥中仿佛有某种吸引，小姑娘竟扭脸儿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然后，她可爱的脸上瞬间绽放了一个惊喜的笑容，站起身就朝他嗖嗖地跑了过来。 他们本就离得不远了，所以没几步，小姑娘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仰着小脸儿，语气欣喜地问道。 “逍遥，你怎么也在这里？” 玄玉都不知道，自己面具下的唇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我戴着面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慕容诗诗歪着头想了想，有些含糊地答道：“你吃过我的七色莲，所以我认得出你呀！” 玄玉点了点头，原来她的七色莲还有这种作用。 这时，那名气质不凡的英俊青年也走到了慕容诗诗的背后，主动和玄玉打起了招呼。 “你好，逍遥是？” “我是诗诗的哥哥，慕容雷霆。” “之前就听舍妹总是提起你，那枚玉佩的事，还没当面向你道谢。” 慕容家把慕容诗诗保护的确实很严密，对慕容诗诗平时交往的人员也都审查的很仔细。 但玄玉是个大大的例外。 玄玉遇到慕容诗诗那天，恰巧家里人都不在，负责看着小丫头的隋老前辈也因为一些原因，没有选择露面。 所以对年仅十岁的慕容诗诗来说，逍遥是她被过度保护的人生中，一个足够惊喜的意外。 而慕容雷霆之所以会对玄玉的态度比较友好，还是因为玄玉留给慕容诗诗的那枚玉佩的缘故。 从那玉佩的作用就能看出来，玄玉并没有害慕容诗诗的想法，反而在尽可能的保护她。 毕竟，两种奇物的一半本源化作的玉佩，相当于是玄玉的半条命。 玄玉能用半条命报答慕容诗诗的仙莲，慕容雷霆也没有理由把他和那些觊觎妹妹的人划为一类。 不过对于慕容雷霆释放的善意，玄玉的表现依旧比较冷淡，只是冲对方点了点头。 慕容雷霆也不在意，继续和玄玉攀谈。 “逍遥，你也是来参加这次的拍卖会的吗？” 玄玉还没回答，慕容诗诗就已经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玄玉不是很想让后面的两人听到他在这对兄妹面前的化名，于是便想结束这次对话了。 “是的，我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 慕容雷霆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只拱一拱手，客气道。 “那就预祝你能顺利拍下心仪的宝贝了。” 说完，便领着慕容诗诗走了。 小姑娘一边走，还不断回头朝玄玉看，玄玉就安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看上去孤零零的，叫小姑娘有些难过。 慕容诗诗摇了摇兄长的大手。 “哥，我们不能邀请逍遥一起来吗？” 慕容雷霆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他特意说了此行是和朋友一起，就是委婉地向我们表示不方便同行。” “况且，我们想要的拍品也有可能和他们的目标重合，到时候两边人坐在一起，反而徒增尴尬。” 慕容诗诗其实很是聪慧，兄长给她一讲她就懂了，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难掩失落。 她难得偶遇到好朋友，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慕容雷霆看出她的情绪低落，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如果后面再见到他，你就邀请他有空去家里玩。” 慕容诗诗闻言心情好了些，朝慕容雷霆笑着点了点头。 “嗯！” 另一边，玄玉目送着兄妹俩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后面的竺幽和白雪也走了过来。 “真是稀奇！你居然有除了我们以外的熟人？” 不怪竺幽惊讶，玄玉才刚“出生”没多久，除了出过一次任务，其他时候都待在残阳谷中。 难道是上次出任务的过程中认识的？ 竺幽这一刻都怀疑，玄玉这人是表面冷漠，实际上是个和白雪完全相反的社牛。 玄玉当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随口说了句：“刚认识，不熟。” 说完，就继续带头往宝街的尽头走去。 ———— 千金堂的翎渊城分堂，就修在宝街的最深处，当穆云一行人抵达的时候，不禁也被这座分堂夸张的规模震惊到了。 眼前的建筑占地面积达到了近两百亩，高大恢宏，一眼望去如同一只披金戴银的巨兽，却并不给人威严堂皇的感觉，整体造型反而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建筑的整体外观以鎏金和异色琉璃为主，在精心的设计下，色彩看起来并不会显得俗气，反而贵气逼人，无愧于大门牌匾上的“千金堂”之名。 穆雨看的惊叹连连。 “分堂都这么大了，那总堂得壮观成什么样儿啊！” 单明月笑着道：“这座分堂其实是按照千金堂总堂的规格建造的。” “毕竟对金堂主来说，这是一座很重要的舞台。” 一家人闲谈间，朝千金堂这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当时间来到巳时，千金堂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有貌美的女侍和高大的护卫鱼贯而出，护卫负责划分场地区域，女侍负责引导来宾，而金越本人，也跟在队伍的最后走了出来。 相比以往，金越今日的打扮可谓是极其高调。 只见他身穿大红色的神官袍，配以大量金色的纹路和饰品，头顶还戴着一顶财神帽，上面多有钱币样式的花纹。 金越这身打扮看起来很像是民间传颂的财神形象，而他衣服上所有的金色、银色其实都是真金白银，加上玉器配饰，这一身穿在身上的重量刚好是九十九两，寓意财道极致。 此时的金越，不仅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身的财气更是浓郁到快要四溢出来。 穆云自认识金越以来，还没见过后者状态这么好的样子，看来金越的心病已经彻底痊愈了。 千金堂前方搭起了一座高台，金越缓缓走了上去，护卫们在台下围成一个半圆，将高台护在了身后。 有女侍给金越递上来一串项链，金越将其戴上后，说话的声音就被放大到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 “感谢各位，能来参加我千金堂最后一座分堂的开业典礼，在过去的十年里，千金堂……” 看着金越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穆云由衷为其感到高兴，可下一秒，一个人影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去，毅然决然地扑向了金越！ 穆云瞳孔骤然一缩。 一名通神境的强者，居然上来就想直接自爆！ 这么硬核的刺杀方法，让从小到大经历过数十次刺杀的穆云直呼内行。 通神强者的速度很快，当众人发现其身形时，往往对方就已经达成了目的。 可这次，那名通神境强者注定要失手了。 只见金越丝毫不慌，依旧在进行着开业致辞，而那名袭击者，已经被一道剑气洞穿了丹田！ 狂暴的能量瞬间随着破碎的丹田流逝，一名通神强者，连自爆都没能成功，就死在了高台边上！ 护卫很快将那名通神境修士的尸体拖走，金越的致辞从始至终都并未被打扰。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千金堂的支持，千金堂会继续为大家提供最优质的拍品！” 随着金越的致辞来到了尾声，观众们掌声雷动，声势极为浩大，但此时人群的规模已经连千金堂前的广场都放不下了，很多人甚至不得不站在寻灵宝街的范围里。 见状，金越也不再废话，想要加快进度，让大家都先进去。 于是，金越转身就去拿女侍手中的红绸。 “接下来，就有请……” “轰——” 在金越转身的瞬间，有熊熊烈火突然自他的脚下升起，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看来方才死了一个通神境，并没能给所有人带来足够的威慑，依旧有人选择铤而走险，想要杀金越一个措手不及。 但，随着华空悲的身影出现在金越身边，金越身上的火焰便被无数道剑气切割，几乎是瞬间便消散了。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受一番那火焰的热量。 华空悲的出现，也让混在人群中的其他死士暂时安分了许多。 人的名树的影，见是华空悲亲自为金越保驾护航，有些人干脆就已经歇了刺杀金越的心思。 那边金越还在点名，把接下来要参与剪彩的人都叫上了台。 穆家这边，是穆毅上去剪彩，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家主。 这时有眼尖的人突然喊道。 “华空悲有佩剑了！” （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快乐！ 今日还是一章。） 第210章 拍卖开始！ 突然响起的声音引得许多人朝金越身边的华空悲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白衣的男人腰间，确确实实佩着一把长剑，剑鞘和剑柄皆是银色，护手处造型并不花哨，只带了些许纹样，整把剑看上去很是低调。 但所有人都知道，能被华空悲佩戴在身的，绝不可能是一把简单的剑。 世人皆知，华空悲因为剑意太盛，一直没能找到一把合适的佩剑，实力也比有天心剑加持的沈冰云弱了一线。 可如今，华空悲有了剑，这剑道魁首的位子，下次是谁坐就说不准了。 而对于刚才偷袭金越的那人，华空悲连剑都没有拔，只是把手按在了剑柄上，人群中便有一名飞仙境修士人头落地。 杀通神境如屠狗，杀飞仙境如宰鸡。 这一下，没人再敢尝试刺杀金越了。 藏在人群中的老财神贾渝文，看着和翎渊城的大人物们站在一起剪彩的金越，脸色阴沉无比。 他身上的财气已经不剩多少了，如果今天不能阻止金越，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刚才出手的两人只是为了试探金越的守备力量，但是直接试探出个华空悲来，还是令贾渝文心情有些糟糕。 没有剑的华空悲是天榜第九，如今华空悲有了剑，也不知道他请来的人还能不能镇得住…… 高台上，金越和翎渊八大世家的家主一同剪断了手中的红绸。 红绸落地的那一刻，等待多时的护卫点燃了千金堂大门两侧的鞭炮引线，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震响和周围人的鼓掌喝彩声混在一起，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随着鞭炮声响起，高台两旁的礼乐队敲起了锣鼓，舞狮表演也紧跟着开始了。 穆雨没见过舞狮，穆云虽然在书上读到过，但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舞狮。 六头狮子摇头摆尾，相互嬉戏，穆云甚至研究起了每只狮子下，舞狮师傅的步伐特点。 舞狮表演让开业典礼的气氛越发火热，似乎所有人都没有被之前的两次刺杀事件所影响，数不清的喝彩声送给了场中不停腾跃的六只狮子，直到表演结束，众人的掌声响彻云霄，这场开业仪式才算是完成。 金越走上前，面带笑意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人群。 “接下来，就请各位拿好邀请函，排队进入堂内，本次的拍卖会，将会在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 说完，金越冲穆毅等人拱了拱手，就先回了千金堂，等待他们过来。 穆毅从高台上下来，打算领着单明月从另一边的特殊通道进去，走之前，还和穆雨嘱咐道。 “看上什么了就买，钱不够去找爹要。” 穆雨点头答应后，就跑去找东方灵了。 金越给了八大世家每家一张特制的纯金卡片，持卡可以在千金堂的总堂，以及任何一家分堂享受诸多特权。 比如专属的包厢，和特殊进场通道之类的。 可穆雨坚持要陪东方灵一起，在大厅参加拍卖，所以她今天不跟着一起去穆家的包厢。 爹娘许久未见，穆云也想着让他们过过二人世界，所以主动要求和顾驰待在一起。 顾驰手上也有金越给的特权卡，于是带着穆云，和穆毅以及单明月一起走向了特殊通道。 走进特殊通道的前一刻，穆云扭头看向了远处的排队入口。 长长的队伍中，有三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上去尤为惹眼，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白衣少年，穆云看到他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不过很快，穆云的视线就被通道的墙壁遮挡住了。 穆云也没多想，跟着顾驰往通道的深处走去。 …… 排队入口处，察觉到目光窥视的玄玉 转过头看向了特殊通道的方向，但并没看到穆云走进去的一幕。 “怎么了？” 这里人多，白雪显得有点儿紧张，见玄玉突然看向远处，忍不住出声询问。 玄玉将目光收回，跟着人群向前移动。 “没事。” 轮到他们的时候，玄玉把手向后一伸。 竺幽这才想起，邀请函还在自己这里，于是赶忙从戒指中拿出三张邀请函，递给了玄玉。 入口的守卫查验一番后，就抬手放行。 三人进去后，有一名貌美的女侍领着他们进入主会场落座。 千金堂内部的设计也是花了心思的，除了墙壁和梁柱的一些修饰外，三人一路上还看见了许多对应五行八卦的“意象”。 比如红宝金，发财树，长寿龟，吞金蟾等等，这些材料不算太过名贵，按摆放位置，结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型的风水阵法，主生财。 为了让这些东西在场景中显得不突兀，金越花了很大的功夫进行设计和调整，才确保了宾客走这段路时的观赏体验。 当三人进入开阔的大厅，第一眼就会看到前方那座巨大的舞台。 舞台面积看起来非常大，目测光宽度就有近二十丈，纵深空间也很可观，基本足够展示任何体积的拍品。 整座舞台以金色为主色调，包含红与青等辅色，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同时，又不失美感。 舞台的两侧，还有两条金龙探出头来，口衔玉珠，不停喷吐清澈的水流，落到下方的金色水池里。 舞台的下方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呈扇形排列，最多可容纳六百六十六人。 而在座位的两旁，还有几个联排座位，分为双人、三人以及最多的五人座位。 再往后，也就是玄玉三人进来的位置，有一排包厢，可以容纳更多的人数。 而这只是大厅的一楼，在观众席的两侧有蜿蜒向上的楼梯，等到了二楼，就是一个又一个华丽的贵宾包厢了。 穆毅和单明月，顾驰和穆云，此时都已经在各自的包厢中落座。 女侍把玄玉三人引到一处联排三人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开口问道。 “三位贵客，这个位置可还满意？” 玄玉看了看，联排座位与单独座位的区别并不大，只是每个位置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就这儿。” 三人落座后，女侍微微俯身，吐字清晰地介绍道。 “三位，在你们最右侧的扶手边儿上，有一个红色按钮，按下既视为出价，扶手上面的白色明珠就会亮起。” “由于三位是联排座位，因此明珠只有一枚，三位所代表的座位号码也只有一个。” “三位出价后，如果拍卖师报价三次后落槌，既代表拍卖成功，三位拍得的拍品，会在拍卖会结束后，由专人与三位进行对接和交付。” “这里还有拍卖会的规则手册，三位可以先看一看，有事可以按扶手上的另一个蓝色按钮，我就会过来为您解决问题。” 玄玉拿起面前薄薄的小册子看了看，里面写着一些诸如“不能恶意哄抬竞拍价格”、“不能在会场内与人骂战、斗殴”之类的规则。 女侍依然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柔声道：“三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玄玉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局部的白雪，微微偏头说了句。 “拿些茶水过来。” 每个座位的扶手边都有一块小桌板，显然来宾如果有需要，千金堂是可以提供茶水点心的。 玄玉声音里的寒意让女侍不禁后颈一凉，但她面上依然笑意不减，冲玄玉点了点头。 “好的，您请稍等。” 说完，女侍就快步离开了，而没了她的遮挡，玄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侧前方，正在东张西望的小姑娘。 慕容诗诗就像和玄玉真的有某种感应似的，在玄玉目光望过去的瞬间，就回过头来，一脸惊喜地冲玄玉挥舞白嫩的小手。 玄玉点了点头，却因为戴着面具动作不明显，见小丫头还是一直朝他挥手，玄玉只好抬起手臂，也冲她挥了挥。 慕容诗诗这才心满意足，回过头一脸兴奋地和旁边的慕容雷霆说着什么。 慕容雷霆扭头看过来，和玄玉点头致意了一下。 玄玉这次也只是简单的点头回应。 以慕容雷霆的实力，自然看得出玄玉的动作，于是便回过头，继续陪慕容诗诗说话。 小姑娘是第一次离开帝都，确实兴奋了点儿。 这时，宾客已经进的差不多了，不管是独立座位还是联排座位，亦或是大小包厢，都座无虚席。 金越也从舞台边走出，站到了主持台前。 金越拿起拍卖锤敲了敲，响亮的敲击声让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金越放下手中的拍卖锤，朗声道。 “欢迎大家来参加千金堂，翎渊分堂的第一场拍卖会。” “本次拍卖会共有三十六件拍品，数量不算多，大家若是有心仪的物品，可不要犹豫。” “话不多说，我们直接来看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期待，毕竟按照以往的规律，开场和压轴的拍品往往都不一般！ 很快，就有四名身材高大壮硕的护卫，推出来了一个被青布遮住的大铁笼。 有些灵觉比较强大的人，这会儿已经变了神色。 就连穆云，看着那铁笼的目光都微微一凝。 他感应到了某种兽类的呼吸…… 当铁笼停下，金越走到旁边，伸手抓住了那块青布。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介绍的是——” “二品上级灵兽，大青猊。” （今天还是一章。） 第211章 鲛人泪 “哗——” 盖着铁笼的青布被金越一把扯下，一头体型巨大的青色野兽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见它的身高足有三丈，长度不算尾巴也有五六丈的样子，整个身体蜷缩在笼子里，显得笼内的空间有些逼仄。 它的模样和狮子很相似，头顶生角，体覆鳞毛。通体青色，带有些许淡蓝色的花纹，头颅硕大，口中还有巨大的獠牙。 这便是大青猊，一种极为珍稀的灵兽，体内蕴含极为强大的血脉之力，天生能够驭使风雷，在灵兽界是战力极为恐怖的存在。 这只大青猊的境界达到了二品上级，战力恐怕和人族的巅峰至尊相近，只是此时，它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靡，明明身上看不到什么伤口，却让人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慕容诗诗看着笼子里的大青猊，一脸难过地道。 “大狮子好可怜哦……” 慕容雷霆摸了摸她的头。 随着金越的进一步讲解，场中的气氛逐渐火热了起来。 “各位，这只大青猊来自西洲，是一只至少千年的强大灵兽，经过我们千金堂的处理，已经可以种下灵魂契约。” 贩卖灵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但是贩卖二品灵兽，还能做到让灵兽可以契约的，就不是一般的困难了。 而千金堂已经把最难的工作都做完了，买家只要把大青猊拍回去，种下契约就行了。 台下的很多人这会儿都在蠢蠢欲动，毕竟二品灵兽，买回去就是现成的巅峰战力！ 更何况，大青猊这种灵兽又是出了名的战力强悍！ 大青猊如今已经非常稀少，而且由于体内蕴含着上古神兽的血脉，大青猊也很难繁衍后代。 千金堂以这样一只灵兽作为开场，当真是瞬间就调动起了全场的热情。 金越接下来介绍了一下这头大青猊的身高体长，性格特征和大致能力，见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就正式开始了拍卖环节。 “这只大青猊的起拍价格是五千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万两，感兴趣的客人，可以开始叫价了！” 第一时间没有人按灯喊价，毕竟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品，许多人都想先观望一下情况。 而就在这时，二楼的一个包厢亮了一下，然后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六千万两。” 金越笑着道：“三号包厢的客人出价六千万两！” 有人开了头，后面都不用金越卖弄话术，大青猊自身的价值摆在那里，有意的人自己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喊价了。 “九十七号，六千五百万两！” “一百六十四号，七千万两！” “八十三号，七千六百万两！” …… 慕容雷霆也中间也按了几次灯，不过他对这头灵兽的兴趣不是特别大，当价格超过八千五百万两后，就没再喊价了。 随着价格的提升，当竞拍的价格超过一亿两后，参与竞争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三家还在争夺。 分别是第一个喊价的三号包厢，和八十七号以及三百三十一号。 和顾驰一起坐在两联排座位上的穆云摸了摸下巴，自顾自的嘀咕道。 “看来褚家对这头大青猊志在必得啊……” 别人不知道二楼的包厢都坐着谁，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三号包厢，正是褚家的包厢。 此时褚文定正和他的父亲，也就是褚家的现任家主褚良才坐在包厢里，褚良才正在一次一次地按下加价按钮，看那架势明显是不打算放弃这头大青猊。 眼看价格都已经加到一亿五千万两了，褚文定挠了挠头，试探着道。 “爹，还加啊？会不会太贵了？” 褚良才扫了他一眼，继续按下了加价按钮。 “大青猊对你来说是非常契合的灵兽，对褚家来说也很重要。” 褚家留下的两名至尊，有一位前些年练功出了岔子，这些年一直在跌境，眼看就快要从至尊境滑落到通神境了。 褚家这些年一直尽力医治，却也没找到良方。 已经进了重云塔的至尊是不能再出来的，褚家的通神境强者们目前也没有哪个有望至尊的。 所以再过几年，褚家很可能面临只有一位至尊的尴尬境地。 大青猊的出现，倒是让褚良才看到了一个好机会。 灵兽本身就不占名额，所以就算买回去后，褚家相当于有了三位尊者级战力，也不算坏了规矩。 唯一有问题的是，褚良才有心让褚文定和大青猊缔结契约，可是以褚文定目前的境界，即使大青猊已经状态不佳，契约成功的概率也很低。 一般情况下，灵兽如果主动接受契约还好，契约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若是灵兽心存抗拒，就需要修士的境界比灵兽越高越好了。 褚文定和二品灵兽还差得太远，契约的成功率恐怕不高，这也是唯一让褚良才有些犹豫的点。 但最后，褚家还是以两亿六千万两的价格，拍下了这头大青猊。 这个价格固然很高，但对于买下一位尊者级战力来说，还是值得的。 在场出得起这个价格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契约灵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需要考虑和灵兽的相性，所以有很多觉得和大青猊相性不佳的，就没有参与竞争。 “让我们恭喜三号包厢的贵宾，最终拍得了这只大青猊！” 金越带头鼓掌，底下的人也都很给面子，会场内顿时掌声雷动。 放大青猊被推下去后，女侍为金越送来了第二件拍品。 “接下来这件拍品，应该是有史以来，首次公开拍卖。” 金越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女侍手中的托盘上。 大青猊虽然稀有，但拍卖二品灵兽，此次并不算是首例。 可这第二件拍品，金越却加上了首次之说，难免令人心生好奇。 见众人翘首以盼，金越也不卖关子，伸出手，从托盘中捻起了一颗莹白色的珍珠。 “各位请看……” “这是一名鲛人的眼泪，化作的珍珠。” 底下众人再次哗然！ “哇！金堂主连鲛珠都能找到！” “鲛人居然真的存在吗？那传说中鲛人泪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也是真的咯？” “那谁知道？难不成还会有个吃过的来告诉你？” 金越放任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才举起拍卖锤敲了敲。 “肃静！” 人群安静下来，金越举着鲛珠说道。 “这枚鲛珠的具体功效，千金堂也并未查明，其是否具备起死回生的能力，我也不敢给大家打包票。” “但我金越可以向大家承诺的是，这的的确确是一枚来自鲛人的鲛珠！上面蕴含鲛人族独特的水元素！” “至于这枚鲛珠具体有那些功效，就等待大家自行探索了。” 千金堂的拍卖会这些年之所以办的这么火爆，拍品的质量是其中关键。 开办至今，千金堂还未有过一例拍品造假的事情出现。 再加上千金堂的拍卖师，在对拍品进行讲解的时候，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存在过度宣传的问题。 这些都让千金堂的口碑在业内越来越好。 所以听了金越方才的话，这会儿连个质疑鲛珠来历的人都没有。 金越提醒了一句慎重加价，就开始以三千万两白银，起拍这颗鲛珠。 虽然金越已经有言在先，让所有人不要冲动，对功效不明的东西慎重加价。 但当拍卖环节正式开始后，台下的众人却还是对鲛珠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出价的人甚至比大青猊还要多！ 毕竟物以稀为贵，鲛人的传说由来已久，但真正有关于鲛人族的记载却极为稀少。 若不是古籍中对鲛人族有几句明确的交代，关于鲛人的事情恐怕永远都只是一个传说。 而今天，金越拿出一颗鲛人泪来拍卖。相当于印证了鲛人存在的事实，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发现，甚至可能改变人族对其他种族的认知！ 所以下面的人才那么兴奋的纷纷报价，若是能借此珠知晓鲛人的秘密，就相当于发现了一座更大的宝库！ 三千万两的起拍价格，很快就破了五千万两，座位上的玄玉听着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们的钱够吗？” 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这鲛人泪。 听到玄玉的问题，白雪扭头看向一旁的竺幽：“咱们这次带了多少钱？” 竺幽嘿嘿一笑：“咱们带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清楚，这鲛珠最后被谁拍走了。” 白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疯了！？就凭我们三个，能去抢谁？” 白雪和竺幽都是羽王境界，而玄玉只是个凝海境。 虽然三人的实际战力都颇为不俗，但就今天这场拍卖会的层次，他们在人群中只能算是食物链的底端！ 他们就算是花钱拍到了东西，都要小心离开翎渊岛后被别人抢走，竺幽竟然还说要主动去打劫别人？ 若是运气不好，鲛珠被某个大佬拍走了，他们去抢就等于是送死！ 竺幽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但还是不慌不忙地道。 “没事儿，我们先跟一跟价试试看，如果最后拍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白雪追问道。 “师父给了你多少钱？” 竺幽顿了一顿，才回答道。 “一亿两千万。” 白雪面具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眼下鲛珠的价格已经被叫到八千四百万两了。 虽然大家的加价幅度还算克制，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价格还远远没到极限。 对于这个首次面世的宝贝，尽管它的功效还不明确，但人们对它的热情却直到现在都丝毫不减。 玄玉默默按下了扶手上的加价按钮，声音冷肃地报出了价格。 “一亿两千万。” 第212章 龙灵蛇髓 玄玉报出价格后，全场都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不是因为一亿两千万这个价格对这些人来说有多高，而是因为鲛珠到目前为止叫价幅度都不大。 玄玉一口气把价格提了几千万两，这在拍卖中往往是给其他人传递一个对拍品势在必得的信号。 这样的确能吓退一些人，但若是遇上同样把鲛珠视为目标的人，作用恐怕也不大。 果然，人群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就再次向上加价了。 “一亿两千五百万！” “一亿三千万！” “一亿五千万！” 可能是被玄玉的加价幅度刺激到了，原本几百万几百万往上加的喊价趋势，也变成了每次千万级的提升。 白雪死死抓着扶手，全神贯注的听金越口中喊出的号码，期待着最后鲛珠能落在一个软柿子手里。 她也没有怪玄玉自作主张，他们带来的钱就那么多，鲛珠的火爆又超出了预料，玄玉的选择是对的。 最终，鲛珠的成交价格锁定在了两亿八千七百万两，比大青猊的价格都要高。 拍走鲛珠的是单独座位区的七号客人，让白雪松了口气的是，这代表此人大概率不是八大世家的人。 翎渊城是八大世家的主场，如果鲛珠最后被八大世家拍走，他们抢夺到手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不过，七号位置是观众席的第一排，能坐在那里的，恐怕也不是简单之辈。 当白雪的目光朝七号座位望过去的瞬间，那人就似乎有所感应地扭头朝白雪看了过来，白雪赶忙收敛了视线。 好在，她戴着面具，视线不容易暴露，那人戒备地在白雪他们这块区域扫视了一番，便将头转了回去。 白雪低声对旁边的两人说道。 “是个高手，很敏锐，怎么办？” 竺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拍卖会结束，跟过去看看他是直接离开还是在城中逗留，再找机会。” 玄玉没有发表意见，目标既然没有提前离场的意思，那眼下在拍卖会上他们就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第二件拍品有了主人，拍卖会的气氛也彻底被鲛珠点燃，金越趁热打铁，一连推出了三件高品阶的灵诀、灵术类的拍品。 前两件都是三品的灵诀，却也借着火热的势头，拍出了非常不错的价格。 第三件是一卷二品中级的灵术，放在当世无疑也是十分稀有的存在。 因为还是威力强大的攻击类灵术，这卷灵术的价格被激动的高阶修士们不断抬高，最终成为了开场以来首个破三亿大关的拍品！ 许是担心被人惦记上，拍得这卷灵术的二十五号买家，当场就和千金堂交割完毕，独自离开了。 而场中对他多有留意的几个人，也偷偷离开了座位，不知所踪。 竺幽叹了口气：“唉，好想去看热闹……” 拍卖会后发生杀人夺宝的事情简直太正常了。 虽然千金堂和穆家有合作，买家在翎渊岛范围内的安全会由穆家提供保障。 可一旦买家离开了翎渊岛，会发生什么事就没人管得了了。 竺幽他们要盯着七号座位的买家，所以关于刚才那批人的后续发展，再心痒也是看不到了。 拍卖会还在继续，金越的控场能力很强，而且拍品的顺序也是精心设计过，尽可能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让成交价格一直维持在了一个较高的水准上。 当第十三件拍品——一把三品上级的灵剑，以两亿五千万两的价格被人拍走后，坐在大厅里的上官凌桀都不禁咋舌。 在他看来，那把灵剑远不如自己送给夏绮的那一把珍贵，价格却已经极为接近了。 黄金与白银的兑换比例是一比十，他买那把羽火青岚相当于花了三亿两白银。 而正常来说这个价格的确足够买到二品的灵剑了。 可在这场拍卖会上，一把单属性的三品上级灵剑居然能卖到两亿五千万两，尽管这里面有大师出品的名气加成，溢价也堪称离谱了。 包厢里，同样为成交价格感到震惊的穆云，出声感慨道。 “千金堂不愧是一掷千金之地。” 方才的拍卖过程中，穆云也有几次出价，不过他对那些宝贝都没有太过追求，所以最终都没有拍到手。 顾驰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说话，但是当台上的金越拿出下一件拍品时，顾驰突然身体微微前倾了些许。 穆云原本还表现的有些疑惑，但当他感受到灵觉突然刺痛了一下的时候，穆云也不淡定了，扭头看向了金越手中，那只不过巴掌大小的玉瓶。 穆云微微蹙眉。 那瓶子里传出的是，灵觉的波动？ 只见台上的金越，将小小的玉瓶拿在手中，开口介绍道。 “接下来这件拍品，也是我千金堂首拍之物。” “此物名为‘龙灵蛇髓’，乃是由九种具备远古龙族血脉的灵蛇骨髓熔炼而成，对于修复受损的灵体，有极佳的效果！” “就算灵体没有损伤，修士炼化龙灵蛇髓，对提升灵觉强度也有极大的帮助！” 本来，金越说到首拍，大家的兴趣都被勾起来了一些。 但听了介绍之后，台下的观众有些反响平平，而穆云的眼睛，却越听越亮。 听金越的意思，这龙灵蛇髓最大的作用还是修复失去肉身的受损灵体，其次才是提升灵觉强度。 可灵魂之道太过神秘，除了炼丹师这种对灵魂强度要求极高的职业外，大部分修士对灵魂力量都不太重视。 最多是想一些办法，好让自己的肉身死亡后，灵魂更方便逃脱。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这龙蛇灵髓是个很鸡肋的东西。 但对于穆云来说，龙灵蛇髓正是他需要的好宝贝！ 只要将其拍下，或许紫诛就能早点醒过来了！ 顾驰看出了他的蠢蠢欲动，问道：“你想要这个？” 穆云点了点头。 “是想给你魂海中藏着的那个人？” 穆云一愣，惊讶地看向了顾驰。 老师居然知道！？ 转念一想，顾驰作为丹神，在灵魂一道上的造诣必定不弱，会发现他魂海中的异常也实属正常。 顾驰笑了笑：“别这么看着老夫，老夫只是和他见了一面。” 闻言，穆云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时候？” 顾驰也没想瞒着他，随口回答。 “还在北峰城的时候。” 穆云沉默了一会儿，连那边龙灵蛇髓开拍了也没去管。 “老师，我……” 顾驰冲穆云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秘密，穆云。” “为师只想跟你确认，他是否会对你不利？” 穆云这下没有丝毫犹豫，语气笃定地道。 “老师，他是我的朋友。” 顾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穆云没有神智被人控制的情况，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此时，龙蛇灵髓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了四千六百万两。 金越也知道龙灵蛇髓的市场不会太好，所以起拍价没有定得很高，只有两千万两。 如果不是场中还有一些精于灵魂之道的炼丹师，恐怕这会儿连这个价格都喊不到。 顾驰听着缓慢攀升的价格，默默摇了摇头。 千金堂这次算是看走眼了，他们根本不了解龙灵蛇髓的真实价值。 就连坐在大厅里的九媚，也一直在催促上官凌桀参与竞价。 由于九媚不想和上官展雄以及上官梓待在一起，所以上官凌桀就陪她坐在了大厅里。 “你给我说说呗，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看着上官凌桀贼兮兮地凑过来，九媚一边翻白眼一边把他的头扒拉了回去。 “少废话，让你拍你就拍，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作为岁过万载的妖神天狐，九媚对灵魂之道的理解也不低。 龙灵蛇髓这种东西，用的好了，说是修士的第二条命也不为过。 肉身死亡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但其实只要能保住灵体，不管是借体夺舍还是塑体重生，亦或者转世投胎，都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很多人都太小看灵魂之道了，能够修复受损灵体的龙灵蛇髓，实际上价值远不止如此！ 而且九媚还知道龙灵蛇髓的另一种用法，那就是只要将其封在魂海里，哪怕是低阶修士，被人斩杀时也大概率能够保住灵体！ 要知道，飞仙境以下的修士，被斩杀后灵魂是根本无法凝聚成灵体的！ 但龙灵蛇髓就可以帮助将低阶修士的灵魂凝塑成灵体！ 如果敌人不精于灵魂之道，根本不会意识到还有灵体尚未泯灭！ 千金堂估计是不知道这个龙灵蛇髓有这个功能，不然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价格！ 修士们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各类法宝或者珍奇异兽吗？ 都不是！ 他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命！ 几千万两银子就能买第二条命，这么好的便宜上哪儿捡去？ 于是，在九媚的催促下，上官凌桀按下了加价按钮。 “五千万两！” 包厢里的穆云紧随其后。 “六千万两。” 包厢的窗口处站着一名女侍，专门通过举牌来示意台上的拍卖师包厢里客人的报价。 金越微微一笑：“九号包厢出价，六千万两！” 二楼一共建造了十二个包厢，现在所有人都基本清楚，前八个包厢里是八大世家的人。 至于后面四个包厢，没人知道里面坐了什么人。 此时，在穆云出价过后，十一号包厢里的人也给出了价格。 “十一号包厢，七千万两！” 第213章 黑布 “十一号包厢，七千万两！” 穆云神色平静，在金越的话音落下后毫不犹豫地继续提升了价格。 “九号包厢，八千万两！” “十一号包厢，九千万两！” 陡然加快的提价节奏，让场中的观众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刚才还几百万几百万的加，怎么突然都是一千万一千万的跳了？” “这莫不是什么宝贝不成？难道千金堂看走眼了？” “不可能！估计是刚好有这方面的需要……” 而另一边，在九媚的催促声中，上官凌桀突然面色微囧地说道。 “我没那么多钱了……” 九媚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包厢：“上去要啊！” 上官凌桀沉默了，九媚看出来他是不想去。 自从那天晚上，上官凌桀从上官展雄的口中得知了一切后，他就一直在避免和上官展雄见面。 那个原本在他心里，一无是处的父亲，暗地里竟然背负了那么多东西。 这让从小到大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的上官凌桀，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老爹。 今天没去包厢，而是选择了和九媚坐在大厅里，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所以现在说，让他上去管家里要钱，上官凌桀自然是不愿。 九媚不知道他在犯什么轴，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号包厢和十一号包厢针锋相对，把龙灵蛇髓的价格越炒越高。 看着九媚坐在那里很是生气的样子，上官凌桀也没什么心情上去贫嘴，两人就一时沉默了下来。 二楼，坐在九号包厢里的穆云，和十一号包厢的买家还在进行争夺，龙灵蛇髓的价格已经飙升至一亿三千万两。 眼下正轮到穆云出价，穆云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加价按钮。 “一亿五千万两！” 金越在台上复述了一遍穆云的出价，同时他心知，这价格估计也是到顶了。 果然，不知道是穆云一次性加价两千万，所表露出来的决心，还是对方真的没钱放弃了。 总之，在穆云报出一万五千两的价格后，十一号包厢就陷入了安静，没有再继续出价的意思。 金越自然知道九号包厢里坐着的是谁，所以他也没故意拖延时间，直接开始了最后的环节。 “一亿五千万两第一次！” “一亿五千万两第二次！” “一亿五千万两……第三次，成交！” 让我们恭喜九号包厢的贵宾，拍得了这一瓶稀有的龙灵蛇髓！ 穆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十一号包厢继续跟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能笑到最后。 他手里的现钱最多只能拿出来一亿九千两，是他从小到大的个人积蓄。 一直守在包厢门口的女侍走过来，冲穆云行了一礼，柔声问道。 “请问贵宾，是现在就进行拍品的交割，还是等拍卖会后，和其他拍品一起进行？” 穆云略想了想：“现在拿过来。” “是。” 过了一会儿，女侍为穆云端来了那瓶龙灵蛇髓。 被放在托盘上的玉瓶只有三四寸那么高，瓶口细长，实际的龙灵蛇髓含量，顶多也就婴儿的拳头大小。 穆云将玉瓶拿在了手中，轻轻拔开瓶塞，有一股淡紫色的气体从瓶口飘了出来。 穆云把瓶口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没有太明显的味道，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些发鼓。 想了想，穆云闭目凝神，直接将意识沉入了自己的眉心。 下一刻，穆云的意识体进入到了魂海当中，站在了那张熟悉的王座前。 穆云抬起左手，那装着龙灵蛇髓的玉瓶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魂海相当于一片独立的空间，但因为这片空间是依托于穆云的灵魂力量存在的，所以只有具备灵魂力量这种特质的东西，才能出现在这里。 像养魂匣，龙灵蛇髓，都是如此。 穆云右手轻挥，躺在王座上的养魂匣便飞了起来，落到了穆云的手里。 穆云打开养魂匣，将玉瓶里所有的龙灵蛇髓，全都倒了进去。 淡紫色的液体顺着细小的瓶口流出，穆云一点也没留，全部倒了个干净。 神奇的是，当穆云全部倒完后，往养魂匣里查看时，木匣里却什么都没有。 穆云手捧木匣等了一会儿，养魂匣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穆云只好将其放回了王座上，随后意识退出了这片银湖。 当穆云再次睁开双眼，台上的金越正在讲解一颗来自西域的舍利子。 “效果如何？” 穆云看了顾驰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暂时还看不出来。” 那颗舍利子，最后被一个佛门和尚拍走了。 不过拍卖过程中出了点插曲，那名和尚眼见舍利子的价格越来越高，竟起身向全场喊话，说他想让留下这枚舍利子的大师魂归故土。 言语间还搬出佛国向众人施压，可他没想到的是，一众买家先是假意答应了给他这个面子，等他坐下后却又疯狂加价。 到最后那名和尚不得不花重金，才将那枚舍利子拍下。 金越落锤后，那和尚就脸色难看的离席而去了，徒留满堂嘲讽的笑声。 许多西域来的和尚，行事总是这般的不磊落，这也导致佛国在修炼界中的名声一直不太好。 这个和尚也是实在不聪明，居然妄想靠佛国能吓住这群人。 佛国的确势大，但也要看在哪，除了西洲之外的地方，佛国的影响力都并不算强。 金越作为拍卖会的主办方，本来对和尚这种行为是有些不满的。 毕竟如果他的话真的影响了其他买家出价，千金堂就亏大了。 但眼下，金越倒是有些感谢他。 因为他自己愚蠢的行为，让一颗佛门舍利拍出了比预期几乎高出两倍的价格！ 而且，拍卖会已经拍出了接近一半的拍品，买家们的状态已经开始下滑了，出价明显不如之前积极。 但经历过一起捉弄西域和尚这件事后，买家们的状态有所回暖，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拍出了相对不错的价格。 当第二十二件拍品公布后，竺幽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 那是一只名为“赤泽”的稀有毒虫，被封印在一个铜钵中，体长不过一指，看起来毛茸茸的，让白雪觉得有些恶心。 “我们能不能拍下这个？” 竺幽看起来真的很想要这只毒虫，转头和白雪商量。 白雪倒是没意见，竺幽在炼毒方面确实很有造诣，这毒虫到了他手里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鲛珠他们没拍到，但如果他们最后能把鲛珠带回去，那么就算把该花的银子花掉了也没有关系。 白雪又看向了玄玉，询问他的意见，毕竟玄玉坐在最外侧，掌控了加价按钮。 玄玉没表态，但在金越报出起拍价后，便干脆地按下了加价按钮。 竺幽很是激动的样子，承诺道：“要是拍到了，回头我一定送你几包顶级好茶！” 修炼界中修习毒功的人并不算多，所以这条毒虫的竞争并不激烈，除了一个想以毒虫入药的医者，玄玉并没有遇到其他的竞争对手。 最终，玄玉以五千七百万两的价格，将毒虫拍下了。 竺幽大喜过望，立刻起身去办交割了。 然而，当下一件拍品亮相时，玄玉顿时就有些后悔，帮竺幽拍下毒虫了。 坐在旁边的白雪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温度的变化，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 玄玉望着台上的拍品，冷冷道。 “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若是拿到这个，即使我们带不回鲛珠，白罗刹恐怕也会很高兴的。” 千金堂在拍卖会开始前，只会公布一部分的拍品，所以玄玉事先并不知道，这场拍卖还会有这种东西。 白雪向台上看去，正看见金越手里正拿着一张破烂不堪的黑布，向各路买家展示着。 那黑布明显是有缺失的，上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白色纹路，乍一看上去完全就是块垃圾。 但金越即使是举着这块垃圾，依然能谈笑自若。 “这块布，是我们千金堂的寻宝队在数月前于一处遗迹中获得。” “大家应该能看出，它有破损的情况，但当寻宝队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经过专家的鉴定，我们可以确认，这张布上面的信息，与时间有关！” 人群开始骚动…… 时间，一直是一个神秘且令人畏惧的词语。 因为它代表的，往往是“改变”。 在岁月的侵蚀下，好像没有什么真的可以永恒。 就连号称与天地同寿的至尊强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逝去。 可谁若是能领悟了时间之道，或许就能真正意义上成就永恒！ 所以一切与时间相关的东西，对修士们的诱惑力都是巨大的！ “可惜的是……我们没能搞清楚这块布的具体作用，也不知道它这上面，究竟是记录了某种时间秘法，还是写着关于时间之道的讲述。” “或许这些，都要等找到其他的部分，将之拼凑完整，才能被搞清楚！” “这块黑布的起拍价是一千万两白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开始加价了。” 金越的话，让一众兴奋的买家们冷静下来了些许。 就像金越说的，尽管这块布和时间有关，但他们却并不知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后续还需要继续去搜集缺少的部分。 这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即便完成了，你也只是“可能”得到某个答案。 万一到最后，黑布只是记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那买家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拍卖会一时陷入了冷场，似乎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线索买单。 这时白雪还在追问玄玉。 “你知道那块布的秘密？” 玄玉没有动作，只有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那上面记录的是……” “时间密殿的位置。” 第214章 那是不是穆云？ “时间密殿？” 陌生的词汇让白雪的语气中充满疑惑，但玄玉却并没有给她详细解释的意思。 随着玄玉按下扶手的按钮，金越在台上也是松了口气。 “六百八十一号，出价一千一百万两！” 关于这块黑布，金越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它加在这次拍卖当中。 此物作用虽然尚不明确，但金越作为财神有一门神通，那就是他可以看到物品本身的“价值”。 在他的眼中，这块黑布的价值，并不低于本场的任何一件拍品！ 虽然金越也想不通，为何一块破布会有这么高的价值，但他相信自己。 所以最后，这块有关于时间的黑布，还是被金越加入了本次拍卖。 刚才冷场的时候，金越有一瞬间以为这块布要流拍了。 但好在，最后还是有人开了头。 只要有人出价，这东西就不愁没人买。 毕竟，愿意花点小钱赌一次机会的大有人在。 和时间有关的东西，赌对了就是无价之宝！ 随着金越的话音落下，场中开始陆续有人喊价。 “三百七十二号，一千二百万两！” “四百八十号，一千二百五十万两！” “九十四号，一千三百万两！” “六百一十三号……” 随着报价的人越来越多，白雪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咱们能拍到吗？” 刚花掉了接近一半儿的钱，给竺幽拍了只毒虫，他们如今还剩六千多万两。 买家们的加价幅度不大，这会离一千五百万两都还有点距离，玄玉一边按下按钮加价，一边回答。 “有机会。” 这时交割完毒虫的竺幽回来了，看到玄玉在竞拍一块破布，不解地问道。 “拍这个干嘛？” 白雪回答道：“玄玉说这东西和时间密殿有关。” 同样没听过这个词儿的竺幽一头雾水。 “时间密殿是啥？” 白雪摇了摇头：“反正玄玉说拍下来的话师父应该会挺高兴的。” 竺幽听后不再发问了。 他们都清楚，白罗刹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那么时间密殿，想来也应该是对白罗刹有很大帮助的存在。 此时，玄玉已经是第三次出价了。 “六百八十一号，出价一千六百万两！” 楼上，顾驰眯起双眼，看着顾驰手上那块黑布，陷入了沉吟。 穆云看到了，出声问道。 “老师，这块布有什么问题吗？” 顾驰摇了摇头：“问题倒谈不上，这应该是个好东西。” 这场拍卖会开到现在，除了龙灵蛇髓让顾驰稍微关注了一下，对其他的拍品，顾驰都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 所以穆云这会儿觉得，能让自己老师都说是好东西，这其貌不扬的黑布恐怕真的不一般。 于是穆云也随口喊了个价格。 金越大声道：“九号包厢，出价两千三百万两！” 全场在这一刻都陷入了安静。 黑布之前的加价幅度，都是五十万两或者一百万两，穆云这一下加了七百万两，显然是对黑布志在必得。 许多只是想低价把黑布拍下来碰碰运气的人，这下都纷纷退出了争夺。 倒是也有一些人因为穆云的加价幅度太夸张，怀疑九号包厢里的人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在心里直犯嘀咕。 这块黑布莫不是什么难得的宝贝？ 于是，这部分人又跟着拍了一会儿。 玄玉也一直没有放弃，穿插在其中谨慎的加价。 当黑布的价格来到三千五百万两的时候，基本上其他的买家都已经放弃了。 只剩下穆云和玄玉两个人，还在不停地加价。 “九号包厢，出价三千六百万两！” “六百八十一号，出价三千七百万两！” “九号包厢，出价四千万两！” 穆云又是一手大幅度提价，让大厅众人连连发出惊呼。 四千万就买一块不知道能不能成事的破布！这九号包厢里面的人也太败家了！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呢。 穆云的步步紧逼，让玄玉感到有些不满，直接也来了一手。 “六百八十一号，出价四千五百万两！” “哗——” 大厅变得喧哗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面对四千万两，六百八十一号会放弃竞价。 毕竟一块破布，怎么看也不像能值四千万两白银的样子。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六百八十一号也是个猛人，居然正面硬刚，一下子把拍卖价格提升了五百万！ 这黑布难不成真有说法！？不然怎么会有人为它抢破头？ 穆云和玄玉坚决的出价，影响了一部分人的判断，可还没等他们重新加入战场，穆云就再次加价。 “九号包厢，五千万两！！！” 金越的声音十分激动，目前的出价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而那些刚要再次出价的人，都瞬间偃旗息鼓了。 五千万这个价格，已经不是随便玩玩的范畴了。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这五千万两，已经是穆云的最后出价了。 由于拍下了龙灵蛇髓，他手上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还要留一部分，应付接下来的外出修行。 所以，如果对方继续出价，不管高出多少，穆云都不打算在跟了。 玄玉指尖轻敲扶手。 他们还剩下六千三百万两，面对穆云的出价还有一争之力，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六百八十一号，五千一百万两！” 穆云微微皱眉，对方刚才还一口气加价五百万两，这次却只加了一百万两，倒是显得有些后继无力了。 一般这种情况，很大可能是对方的资金已经快要见底，又不肯就这么放弃，所以只能尽量控制加价的幅度。 但这也有可能是个圈套，对方或许是想让自己再大幅加价一波…… 穆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加价。 顾驰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块黑布毕竟是残缺的，就算里面真的有和时间法则相关的秘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揭开的。 价格再继续提高，确实会显得有些不划算了。 九号包厢放弃了继续竞价，金越又问了一圈，最后见确实没人出价了，便落了锤。 “恭喜六百八十一号，拍得了今天的第二十三件拍品！” 会场中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玄玉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去办交割。” 白雪点了点头：“放心，这边我们会看着的。” 玄玉迈步离开。 正巧，穆云因为好奇和自己竞价了半天的是何方神圣，这会儿正站在包厢的窗口处，向下张望。 当穆云看到玄玉走向大厅外的身影时，玄玉也在这时突然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穆云的心头竟突然狂跳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一看到此人，他便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之前在入场时，穆云就注意到了这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年。 但没想到，刚才与自己竞价了半天的人，竟然也是他！ 这还真是种奇妙的缘分…… 两人的对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可能连两秒钟都没有，玄玉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大厅外走去。 穆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那种类似于心悸的感觉才终于慢慢褪去。 “真是奇怪……” 同样看到了玄玉的，还有同坐在大厅当中的上官凌桀。 “穆云？” 上官凌桀是知道穆云今天会和顾驰在二楼包厢的。 所以这会儿在大厅看到穆云的背影，让上官凌桀感到很是意外。 不过由于他坐在观众席比较中间的位置，离过道很远，所以也没想着出声和穆云打招呼。 当玄玉办完手续，回到大厅时，上官凌桀的余光又瞥见了他的身影。 上官凌桀转过头去想招一招手，视线中却只剩下了熟悉的背影。 上官凌桀无奈地放下了手，目光却还跟着那道身影向前，当看到“穆云”最后坐到了一个联排座位中时，上官凌桀不禁有些错愕。 旁边那俩谁啊？ 虽然从上官凌桀的角度，只能看到竺幽和白雪露出的一点头型，但上官凌桀依然能确认，这两个是生面孔。 穆云的熟人他差不多都知道，这两个却对不上号。 难道他认错人了？ 玄玉是坐在最外侧的，露出的轮廓较多。 上官凌桀一边仔细地看，一边把眉心都拧成了“川”字。 不可能的。 他太熟悉穆云了。 这个身形和体态，就是穆云无疑。 但穆云这时候又不可能和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 上官凌桀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九媚发现他一直往一个方向盯着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两眼，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你看什么呢？” 听到九媚的声音，上官凌桀突然眼睛一亮。 论眼力，狐狸姐肯定比他强啊！ 于是上官凌桀给九媚指了指方向，问道。 “狐狸姐，你看那个，是不是穆云？” 九媚之前就听上官凌桀嘟囔过，说穆云今天会在楼上包厢里坐，所以刚开始听了也没当回事儿，就随便朝上官凌桀手指的方向看了两眼。 然后，九媚的目光突然一顿。 又看了两眼。 再看了两眼。 九媚的反应让上官凌桀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了这是？” 九媚竟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有些不对劲儿。” 第215章 飞仙丹 上官凌桀眉头微挑：“什么意思？” 九媚拧着眉，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他的气息和穆云截然不同，但是……他就是穆云。” 上官凌桀听得发懵：“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九媚也很难理解，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穆云有孪生兄弟吗？” 上官凌桀愕然回应：“当然没有，穆云和穆雨是龙凤胎啊！” 九媚好看的狐狸眼眯了起来。 “这人就像穆云的孪生兄弟一样，外表和穆云完全相同，又有着独立的灵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上官凌桀这回听懂了。 于是他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狐狸姐，你盯紧他，我去找穆云。” 上官凌桀说完，就离开了座位，想要去二楼包厢找穆云。 可他走到后面，却发现一楼的大厅和二楼之间根本没有楼梯。 上官凌桀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这是正常情况。 毕竟能坐在二楼包厢的，身份肯定都不一般，要是进行拍卖的时候有人跑到楼上去套近乎，岂不是烦扰了贵客？ 所以一开始，拍卖场的设计中就不包含上二楼的楼梯，去大厅的客人和去包厢的客人，进场离场的通道也是不一样的。 他想去二楼，只能先从大厅出去，到外面再走特殊通道。 可在这场拍卖会结束之前，外面的特殊通道估计也是关闭着的。 “这位客人，还请您回到座位上。” 一位女侍走过来提醒上官凌桀，身后还带着两个护卫。 上官凌桀没办法，只好先回到座位上，紧盯着玄玉他们的方向。 …… “我们被人盯上了。” 听到白雪的话，竺幽立刻变得有些紧绷。 “我们暴露了？” 翎渊城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的危险区域，一旦身份暴露，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死亡！ 所以竺幽才会这么紧张。 “不知道，但是对方盯了很久，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雪一边回答，一边也在快速思索。 一般来说，就算要盯梢也应该不会盯的这么紧。 就像他们三个一直在轮流盯拍得鲛珠的七号买家，但是为了防止对方察觉，他们都不会很直白的盯着对方看。 可那道来自侧后方的视线，却毫不遮掩地投射过来，就像是在告诉他们。 “你们已经被我盯上了”一样。 玄玉眸光微沉：“等结束的时候，快点离场就是了。” 白雪答应了一声：“嗯。” 一楼大厅坐了近千人，退场的时候人多很适合躲避视线。 …… “恭喜九号包厢的客人，拍下了今天的第三十五件拍品！” 随着金越手中的拍卖锤落下，穆云看向一旁的顾驰，拱手道。 “恭喜老师，收获此等良方。” 本次拍卖会的倒数第二件拍品，是一张二品灵丹的丹方，而且还是罕见的古方，就算放在整个炼丹界，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最后被顾驰以三亿六千万两的天价拍下！ 听到穆云的祝贺，顾驰显然也对这古方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台上的金越后背已经出了一片薄汗。 连续主持了两个多时辰的拍卖会，即使金越如今已经扫去顽疾，但还不甚健壮的体魄，依旧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 但只要完成了最后一件拍品的拍卖，他就能真正成为新一代的天下财神了。 想到这，金越再次扬起极具感染力的笑脸，冲下方翘首以盼的各路宾客说道。 “各位，接下来要登场的，就是我们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了！” 下方众人开始欢呼，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千金堂以往的压轴拍品从不让人失望，所有人都在期待，金越会选择什么宝物，送自己登顶财神之位的最后一程。 当貌美的女侍端着红色的托盘，将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呈给金越时，大部分人都猜到了，里面应该是一枚灵丹。 金越轻轻打开木盒，一枚晶莹剔透的灵丹躺在其中，近乎透明的圆润丹体，和萦绕在灵丹周围的云雾异象，令许多人立刻就认出了它。 “飞仙丹？竟然是飞仙丹！？” “上一次出现飞仙丹还是几百年前？王老炼的那一颗。” “这颗明显比当年那颗品相更好啊！通透的几乎没有杂质，简直是顶级！” “莫不是王老技艺又精进了？” 然而，金越接下来的介绍，彻底将台下一众买家的情绪推向了最高潮！ “各位，这枚三品上级的飞仙丹，乃是出自丹祖陈潼的关门弟子，身为二品炼丹师的丹神，顾驰之手！” 整个会场先是一静。 随后。 “哗——” “丹神顾驰？？神！？神！！！” “顾老亲自炼的飞仙丹！？怎么可能？顾老都消失几千年了，竟然还有作品流传在外！？” “难道顾老还活着，而且重出江湖了！？” “虽然知道千金堂不会诓我，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可是顾老炼的飞仙丹啊！” 有些人哪怕一时间想不起来顾驰的名字，也不可能不知道丹道祖师陈潼。 “顾驰是谁来着？陈祖的关门弟子……当年炼出一品神丹那个！？” “对！就是那位顾老神仙！听说当年出自他手的灵丹每一颗都价值连城！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亲眼得见顾老神仙的作品！” 也有些出生晚的是真没听过顾驰的名字。 “他如果炼出了一品神丹，为什么还只是个二品炼丹师？” “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有了解情况的在一旁给解释道。 “顾老当年是自创的丹方！只是炼出来后灵丹没达到一品，但比二品强许多，只能算伪一品，所以品级才没变！” “那也很了不起了！除了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几个丹方，顾老是唯一一个自己写出一品丹方的人！” “所以顾老才是丹道的神啊！陈祖当年也没写出一品丹方！” 听着下面爆发的议论声，穆云也很是崇拜的看着顾驰。 “老师尽管久未出世，曾经的事迹却依然被众人传颂。” 顾驰对这种名誉却早已看淡，闻言也只是含笑不语。 金越在台上等了一会儿，发现众人的讨论热情不减反增，于是也不再等待，直接抛出了最后的关键。 “关于飞仙丹，相信大家都很了解，但顾老这枚飞仙丹，我却不得不多提一嘴。” “大家应该也看得出来，这枚飞仙丹的成色堪称顶级！顾老曾亲口对我说过，服下这枚飞仙丹后，飞仙境修士将会立刻突破一个品级！” “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金越的话就像是往深海里投放了一枚炸弹，让刚刚因听他说话而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爆发出如浪潮般的惊呼声！ “什么！？没有副作用！？从来没听说哪个炼丹师敢说这种话！” “你神还是你神！顾老还是这么精益求精！” 也有人关注到了其他的重点。 “金堂主听顾老亲口说的？顾老真的回来了！？我靠！那炼丹界岂不是要变天了！？” 不过，很快关于顾驰回归的议论声，就被飞仙丹无副作用的讨论给淹没了。 其实如果单论品阶，三品上级的飞仙丹在本场拍卖中并不算最高的。 前面品级达到二品的宝贝也不少。 但金越之所以把飞仙丹安排在压轴环节，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三品上级灵丹本身的价值。 在二品灵丹几乎不出世的今天，三品上级的灵丹就基本是灵丹市场的顶级商品。 某些功效好的三品灵丹，基本能和二品宝器拍出一个价格。 其二，是飞仙丹功效的吸引力。 能够直接提升修为的灵丹，一直是修炼界最受欢迎的灵丹种类之一，不管什么境界范围的都是。 毕竟，一枚灵丹就可以抵上千百年的苦修，这对那些资质相对平庸的修士来说，诱惑力是巨大的！ 要知道，在成就至尊之前，修士的寿命是有极限的，只有不断突破品级、境界，才能延长寿命，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对于那些寿元将尽，又无望突破的人来说，飞仙丹这种灵丹就相当于是续命丹！ 至于这其三，就是顾驰承诺的无副作用这一点了。 像飞仙丹这种，能直接提升修士境界的灵丹，往往带有一定的副作用。 比如提升后的境界会比较虚浮，需要花时间打熬境界，待境界稳固后再继续修行。 再比如，有的灵丹品相不佳，虽然也能起到突破境界的作用，但却会使服下丹药之人身体感到不适。 这些副作用可以说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一部分人的选择，让这类直接提升修为的灵丹，始终无法成为所有人的心头好。 但如今，顾驰拿出的这枚飞仙丹，服下后竟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这简直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没人会怀疑顾驰这句话真实性，一名炼丹师既然敢放出此等豪言，代表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若是在这种问题上扯谎，无疑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感受到台下投来一道道火热的目光，金越知道，自己将飞仙丹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相信，飞仙丹接下来一定会拍出本场拍卖会的最高价！ 台下有人已经开始催促。 “快开拍金堂主！” “对啊！开拍金堂主！” “搞快点儿！不要磨磨蹭蹭的！老子钱都准备好了！” 金越微微一笑。 “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那么我宣布——” “且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会场，连众人的喧闹声都被他一人盖过，全场因此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观众席中，缓缓站起的身影，金越笑着道。 “贾老。” “我还以为，你不会站出来了。” 第216章 财神诅咒 贾渝文没有做什么伪装，金越也早在之前被袭击的时候就发现了他。 作为上一代财神，贾渝文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金越夺走财神之位，对于这一点，金越也是心知肚明。 财神之位的争夺牵扯到了虚无缥缈的“运”，并不是寻常修士之间打生打死这么简单。 谁能掌控天下财运，谁才能坐上财神的位子。 金越白手起家，短短十年就凭借千金堂迅速崛起，天下财运如今已经尽在他手。 贾渝文虽然现在还是财神，但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他已是回天乏术，今天注定要让出这个位置。 其实早些年，贾渝文还是规规矩矩的商人，那时候也用了不少正当手段，和金越斗法。 可后来一次次在财运的争夺中输给金越，贾渝文才彻底慌了，转而想要杀掉金越。 可杀人夺运这种手段是不被天道认可的，所以贾渝文越是起杀心，身上的财运反而流失的越多。 贾渝文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直以为只要金越死了，财运就会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可惜，自从上次，联合吴家截杀金越的计划失败后，金越就彻底成了气候。 如今，金越成为新晋财神，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那次在吴家，贾渝文高价请来的苦玄被华空悲重伤，于是两人便趁没人注意，灰溜溜的逃走了。 后来，贾渝文还想着再找其他人合作，可却没想到，所有人都看出他已经是日落西山，以往见了他点头哈腰的各路人物，如今都不买他的账了。 没了办法的贾渝文，只好亲自来参加金越的这场大戏。 之前跳出来袭击金越的两人，是贾渝文最后的班底，还有一些实力不如两人的，贾渝文干脆没让再出手。 其实，为了对付华空悲，贾渝文今天还请了一位天榜前十的高手来。 可是在看到华空悲佩了剑后，那名高手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纵横商海几十年，贾渝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眼下，只要金越将飞仙丹拍出，贾渝文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贾渝文站了出来，他不能让这场拍卖会成功落幕！ “不知贾老有何指教？” 金越这会儿笑眯眯的，对贾渝文说的话也还算客气，那是因为在他看来，贾渝文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贾渝文眸光暗沉，冲台上的金越说道。 “小老儿哪敢指教金堂主？小老儿只是有句话，想要当面问一问金堂主。” 说起来，自八年前，贾渝文把金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开始，两人明争暗斗了数年，今日却是两人第一次，当面交谈。 金越点了点头：“那我便听一听，贾老有何事要问。耽误少许时间，诸位莫怪。” 两代财神当面对峙，这种场面可不多见，所以台下的观众也没说话，静静期待着后续的发展。 贾渝文直视金越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金堂主，真的要坐这财神之位？” 事到如今，金越几乎半个屁股都坐了上去，贾渝文这个问题，问的确是有些蠢了。 所以金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盯着贾渝文，等待着他的下文。 见金越不肯回答，贾渝文皱了皱眉，但很快表情又舒展开来。 “金堂主可知，历代财神都只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五十年，而且，结局都不得善终？” 在人族历史的记载当中，并没有关于“财神”称谓起源的记载。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把五千多年前，一位叫做冯利的商人，称为“初代财神”。 而自冯利开始，“财神”的名号，便每五十年易主一次，几千年来都从未有过例外。 令人细思极恐的是，每一任财神在跌落神位后，都很快就横死了。 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对获得财神称谓之人的诅咒。 但掌控财运的财神是任何势力都不想得罪的存在，所以对于这件事，大家即使心知肚明，也从不在金越面前提及。 今年正是贾渝文当上财神的第五十个年头，所以贾渝文才会那么着急除掉金越。 如今眼看杀金越无望，贾渝文还不想死，于是想要试着劝金越主动放弃。 贾渝文是想，如果明知坐上这个位置，就会在五十年后惨死，没准儿金越就不想当财神了呢？ 而他也可以借此，破除这绵延了几千年的财神诅咒！ 不得不说，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老财神这样的人也会乱了方寸。 金越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财神诅咒呢？ 金越微微一笑：“贾老，这时候再说这种话，就没什么必要了。” 金越本以为贾渝文到了最后关头会有什么高见，没想到却是吓唬他。 贾渝文看着金越深邃的目光，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是啊，如果诅咒真的让人畏惧，财神之名为什么还能传承几千年？ 就像他自己，当年面对唾手可得的财神之名，也只觉得诅咒就是个屁！ 五十年的时间，自己早晚都能想到办法破解它。 可如今五十年之期已到，贾渝文才切身体会到诅咒的可怕。 那是凭人力无法扭转的大恐怖！ 见贾渝文低着头站在那儿不说话，金越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开口道。 “既然贾老没有其他话要说，我便继续刚才的拍卖了。” 可还没等金越再举起拍卖锤，贾渝文却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金越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在台上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贾老，若是你再扰乱拍卖会的秩序，我便只能将你请出去了！” 金越突然强硬起来的态度，获得了台下买家们的支持，众人纷纷出言助阵。 “就是啊！老头儿你没话说了就坐下！别耽误我们竞拍啊！” “对啊！金堂主快别管他了！赶快把飞仙丹拿出来，我们都等不及了！” 然而，还不待金越有所回应，贾渝文竟突然暴起，朝着舞台上冲了过去！ “金越！既然你非要把小老儿逼上绝路，那就别怪小老儿心狠手辣了！” 贾渝文的一身修为在这一刻显露无余，众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贾渝文居然是一名至尊！ 虽然贾渝文只有八品至尊的修为，气息也很虚浮，明显是靠着灵丹妙药堆砌起来的境界，但好歹也是个至尊啊！ 金越体弱多病，没有修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贾渝文身为至尊却朝一个普通人发难，这简直是极其无耻的行为！ 台下的众人义愤填膺，有的甚至出声喝骂。 可至尊出手太快了，贾渝文的位置又离金越没多远，所以这时候压根儿没有人能拦下贾渝文！ 眼看金越就要被贾渝文一掌毙了，许多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包厢里，穆云见到这一幕霍然起身，可包厢的位置离舞台是最远的，穆云修为微末，就算想去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变故陡生如电光火石，穆云此刻只能祈祷，希望华空悲能出手救下金越！ 可不知为何，即使贾渝文已经跳上舞台，也不见华空悲的身影，亦不闻清亮的剑鸣。 站在台上的金越，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 华空悲不会出手，因为他只请了华老帮忙看顾一下开业典礼。 所以仪式结束后，他和华老就算是两清了。 此刻，面对袭来的贾渝文，作为普通人的金越连看都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他能做的，就是抖一抖袖子。 然后。 “嗖——”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所有人只看到一道金光，从金越的袖口飞出，并笔直地朝着贾渝文飞去！ 贾渝文眯了眯眼，却还是看不清那金光是何物，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 金越身为一个普通人，却能够把持千金堂这样遍布整个五洲的庞然大物，手段自然不一般。 作为老对手，贾渝文也从来都给予金越足够的重视。 所以贾渝文认为，这一定是金越留给自己的保命手段，或许是连至尊强者都能应对的杀手锏！ 思及此，贾渝文连忙收手，没有和金光硬碰硬，转身先落到了台上，向一旁闪避。 可令贾渝文没想到的是，那道金光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落在空处，而是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儿，继续朝他飞了过来！ “哼！” 贾渝文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至尊，怎能惧怕凡人的手段？ 既然金光追上来了，他便好好领教一番金越的手段！ 于是，贾渝文这次没有躲，而是弹出了一枚铜钱，击向袭来的那道金光！ 飞出去的铜钱被贾渝文加持，竟也泛起金光来，与那道不依不饶的光芒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碰撞没有发生，从金越袖子里飞出来的那道金光，竟然从铜钱的孔中钻了出去！ 贾渝文不禁有些傻眼，他虽然有至尊境的修为，但却几乎没有亲自和人动过手，所以战斗意识很差。 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那道金光已经来到了贾渝文的面前！ 而这时，贾渝文也终于看清了金光的本体。 论战斗，贾渝文的确连三流都算不上。 但是论鉴宝，做了五十年财神的他也可以说是什么宝贝都见过。 当看清眼前金光的本体后，贾渝文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捆仙绳！” 第217章 彻底疯狂！ 贾渝文怎么也没想到，金越的手段居然会是捆仙绳！ 这是实打实的仙家法宝，就算是华空悲那种巅峰至尊，应付起来也要费一番手脚，何况是本就对战斗不擅长的贾渝文？ 直到被捆仙绳捆住的那一刻，贾渝文都想不通，金越怎么会有仙家法宝傍身！ 捆仙绳根本不是应该在尘世出现的东西！ 当金光闪烁的捆仙绳缠绕上贾渝文的身体，贾渝文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无法再调用灵气，整个人重重摔在了舞台上。 “嘭！” 随着金越一步步走近，贾渝文的面色越发苍白，但令他意外的是，金越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命护卫把他带到一边，就转头继续进行拍卖了。 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会场，贾渝文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心气儿仿佛也在一瞬间散尽了。 金越显然没有再理会贾渝文的打算，捆仙绳一出，贾渝文便再没有了任何威胁。 其实，若是贾渝文请来的那位天榜高手没有走，金越即使有捆仙绳也未必能过这一劫。 毕竟仙家法宝再厉害，金越也只是一个孱弱的普通人。 只是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三百四十九号，五千一百万两！” “七号包厢，六千万两！” “二十二号，七千万两！” 飞仙丹的拍卖从一开始就极为火爆，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的买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竞拍热情。 就连八大世家也都纷纷出价，并且每次的加价幅度都很高，所有人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飞仙丹的价格也很快突破了一亿两的大关！ 喊价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价格还差得远！ 要说与这全场沸腾的景象格格不入的，当属穆云和顾驰所在的九号包厢了。 穆云离飞仙境还差得远，飞仙丹又是顾驰本人提供的，所以两人自然是不会开口参与竞价。 “以往只是在书中读到过高阶灵丹拍卖的盛况，今日总算是亲眼得见了。” 炼丹师能成为最受人追捧的职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枚功效神异的灵丹，足以让无数人为之陷入疯狂！ 顾驰在一旁含笑说道。 “想要让天下风云为你而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条路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那么光鲜，你要有所准备。” 穆云神色认真地回应道：“学生明白。” 飞仙丹的竞拍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有些实力不够雄厚的买家已经逐渐跟不上越来越高的价格了。 八大世家还在继续出价，大厅里也有十几个还在紧跟不舍，其中就包括慕容雷霆。 “一百三十号，两亿七千万两！” 当金越再次喊出慕容雷霆的出价时，慕容诗诗睁大眼睛看着旁边的兄长，悄悄地问道。 “大哥，我们的钱够吗？” 慕容诗诗虽然年幼，但也不是对钱没有概念，她知道台上那个人喊出来的是多大一笔钱。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家虽然是帝都的望族，但好像在财富方面称不上多么雄厚。 慕容雷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 “够的，放心。” 慕容家确实算不得巨富，但是他慕容雷霆不一样。 就这兄妹俩说两句话的功夫，飞仙丹的价格已经突破了三亿，并且上涨趋势依旧不减。 慕容雷霆再次按下了加价按钮。 “一百三十号，三亿三千万两！” 慕容诗诗刚开始还觉得拍卖好玩，但看到这会儿，也有些觉得无趣了，于是一会儿东望望，一会儿西瞅瞅。 最后看哪儿都没意思，就把小脸儿扭到了后头，去看坐在侧后方的逍遥。 玄玉发现小丫头看过来，目光也回望了过去。 俩人儿对上眼神儿后，慕容诗诗眨了眨那对儿圆溜溜的杏眼。 玄玉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只静静望着她。 慕容诗诗似乎有点着急，又朝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玄玉在脑海中努力分析她想表达的意思，可过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分析出来。 慕容诗诗又冲他挤眉弄眼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反应，就气鼓鼓地把身子转了回去。 由于个子较矮，转回去后连后脑勺儿都没给他留一个。 玄玉这回看懂了，小丫头不高兴了。 一边想着下次见面时该怎么办，玄玉一边把目光顺着慕容诗诗的座位，投向了第一排的七号位置。 然而，下一刻，玄玉就猛地皱起了眉。 “目标呢？” 白雪和竺幽也被问得一愣，两人纷纷朝七号位置看去，却发现原本坐在那儿的那名买家不见了！ 白雪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道：“会不会……是身子都缩到椅子里了？” 观众席的座位靠背是整体式的，如果有人个子不够高或者故意缩紧身体，身形就很容易被椅子的靠背完全挡住。 可白雪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不太靠谱。 七号座位的那名买家他们已经盯了很长时间了，虽然身形不算魁梧，但看得出来个子蛮高的，正常坐在那里至少要露出大半个头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想缩在靠背后面，姿势一定不算舒服，眼下拍卖会又没结束，就算他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也没必要把自己藏在座位上。 所以对方大概率是已经偷偷溜走了。 “竺幽，人呢？” 刚才正是轮到竺幽负责盯梢，可最先发现目标不见了的却是玄玉，所以白雪这会儿的语气有些像是质问。 竺幽的语气也很无辜。 “我一直在盯着啊……但是有几个人站起来竞价挡了一下，刚刚再看的时候就没人了。” 飞仙丹的竞拍气氛太过火热，许多买家都会克制不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价，这极大的干扰了竺幽的视线。 玄玉是因为坐在另一侧，在慕容诗诗坐回去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七号位置的情况，所以才比竺幽发现的更早。 “算了，走。” 人已经跑了，眼下再纠结是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先出去找找看。 玄玉说完，便率先起身，向出口走去。 此时也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无望拍下飞仙丹，打算提前离场，所以玄玉的举动不算太突兀。 但，大厅里还有个人在一直盯着玄玉的动作。 此刻见玄玉抬腿走向了离场通道，上官凌桀立马拧紧了眉毛。 他本想着等拍卖会结束后，就立刻去找穆云，好将那人堵住。 可眼下，人家都要走了，他还没能告诉穆云这边的情况！ 竺幽和白雪跟在玄玉后面，三个人眼看就要离开会场了，上官凌桀只好转头对九媚说道。 “狐狸姐，能不能帮我个忙？” 上官凌桀知道，以自己这点儿实力，恐怕搞不定那三个人，所以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九媚身上。 九媚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瞥了他一眼。 “不能。” 笑话，她什么时候可以任人差遣了？ 上官凌桀被九媚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住了，想了想又继续道。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个好看的屏风吗？回去我就给你找！”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上官凌桀对九媚也多少有了点儿了解，知道她偏爱漂亮的事物。 上次九媚嫌屋里的屏风不好看，说想换，他还记着呢。 九媚见他如此上道，心情也好了些。 “说。” 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上官凌桀赶忙说道。 “你帮我去跟着那三个人，我留在这儿等散场，等通知了穆云，我们会立马赶过去！” 他和九媚有契约，所以九媚在哪个位置，上官凌桀是能感应到的，到时候不怕找不到人。 九媚听后也没多言，从鼻孔里“嗯”了一声就起身要走。 上官凌桀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腕。 九媚身子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被少年攥住的纤细手腕。 她活了太久了，都记不清自己上次和男子有肌肤之亲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官凌桀看着她要杀人的目光，默默地把手松开了。 “那个……他们人多，你注意安全……” 九媚如今毕竟只剩下了九品的修为，上官凌桀是真有点儿担心。 九媚回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上官凌桀目送九媚的身影消失在退场通道口，随后便收回目光，静静等待拍卖会结束的那一刻。 此时，飞仙丹的价格已经被叫到了四亿八千万两，眼看就要迈入五亿两的大关了！ 而且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通常情况下，一件拍品越往后拍，叫价的人会越来越少，到那时也基本能看出来，真正具备竞争力的是哪些买家。 可这次拍卖飞仙丹，却完全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即使价格已经突破了五亿两，依然还有很多买家在不断地加价。 甚至就连之前那些，大家以为是放弃了争夺飞仙丹的买家，也在此时又卷土重来，再次加入了竞价的行列！ 原因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价格快要差不多了。 “七十一号，五亿一千万！” “八十八号，五亿三千万！” “六百零八号，五亿四千五百万！” 这时候，众人叫价的状态，简直比刚开始拍卖飞仙丹的时候，还要激烈！ 这也是上官凌桀第一次看到，世人对灵丹所展露出的渴望与疯狂！ 第218章 财神金越 最终，飞仙丹以六亿四千万两的天价，被第三百二十六号买家拍下。 其实这个价格相对飞仙丹本身，已经是溢价很多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很多人不再出价的原因。 这世上还是不肯亏的人比较多。 随着最后一场竞拍的落幕，这场拍卖会也迎来了终结。 当金越在台上说完最后的祝词，他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变得不一样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让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他与之前的不同。 金越冲台下的众人深深一揖。 “感谢各位，今天能来捧我金某人的场。” 台下众人也纷纷起身还礼，齐声道。 “祝贺金堂主，成就财神之位！” 穆云站在窗边，看着下方千人拜贺的庄严场景，内心也为金越感到高兴。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金越已经跟一个普通人无异，原先那一身浓郁且厚重的财气，此刻已尽数敛入其体内，不再外显。 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轻视台上那个愈发平凡的青年。 此刻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能感受得到，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随着青年的举手投足间，悄然发生改变。 穆云知道，那是“运”的轨迹。 世间财运，如今皆在金越一掌之间。 感觉到胸口处有些发烫，穆云把手伸进了衣襟的内袋中，摸出了金越送给他的那枚福运铜钱。 随着金越获得财神的位格，穆云掌心的这枚铜钱也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片刻过后，当金色的光芒褪去，穆云手中的福运铜钱，表面已经彻底转变为了华贵的金色！ 就连这枚铜钱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穆云曾经听金越说过，这铜钱并不是请人锻铸的地宝器，而是从某处遗迹中挖出来的古物。 虽然金越没有具体说是哪个遗迹，但穆云猜测其肯定跟某代财神有关。 而在之前，铜钱里的运力消耗光后，需要金越出手补充，才能继续使用。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之前的铜钱，最多只能算是一件金属性的灵宝。 灵宝可以作为锻造宝器的材料，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宝器。 可眼下，穆云能明显感觉到，掌心这枚金色铜钱中所蕴含的运力，已经变得无穷无尽！ 这恐怕已经称得上是一件天宝器！ 将铜钱重新收好，穆云按下激动的心情，端正身姿，朝金越遥遥行了一礼。 台上的金越似有所感，看向了九号包厢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大幕缓缓落下，金越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在多名女侍的指引下，各路买家开始陆续退场。 等待已久的上官凌桀，在退场开始时就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无视了女侍的劝阻，飞快地向会场外跑了过去。 人群因为上官凌桀的插队出现了些许骚乱，二楼站在包厢窗口的穆云，也看到了上官凌桀匆匆离去的身影。 穆云深知上官凌桀的脾气，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后者断不会去做扰乱公共秩序的事情。 所以一时间，穆云也有些担心了起来雷霆。 上官凌桀冲出会场后，骚乱的队伍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慕容诗诗还在四处寻找逍遥的身影，最终却一无所获。 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有些低落，慕容雷霆伸出大掌抚了抚幺妹的头，柔声安慰道。 “以后还会再见的。” …… 包厢里，顾驰正在清点送过来的二品丹方和银两。 由于知道后面还有自己的拍品，所以顾驰没有像穆云一样立刻办理交付手续，而是选择等最终的拍卖结束后，再一起进行交易。 飞仙丹拍出的价格过于夸张，和顾驰拍下二品丹方所花费的银两还要算差价，最后还要扣除相应的寄拍手续费。 千金堂的人因为要算账拿钱，所以上来的时间晚了一点。 当顾驰清点完毕，提笔签下交付协议后，又有一名女侍急匆匆地走进包厢，和拿着协议离开的女侍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急忙站定后，刚进来的那名女侍冲窗边的穆云行了一礼。 “穆家少爷，上官三少说要见你。” 上官是来找自己的？ 穆云虽然略感疑惑，但还是第一时间说道：“让他进来。” 上官凌桀进来后还微微有些喘息，先跑到了桌边端起茶壶喝了两口，才把这口气儿喘匀。 穆云等他缓过来一些了，才开口问道。 “上官，什么事这么急？” 上官凌桀面色凝重地把穆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表情严肃的就好像穆云马上要去见阎王了。 穆云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上官凌桀也不再卖关子，语气认真地说道。 “我刚才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闻言，穆云不禁失笑。 “上官，你开什么玩……” 然而，穆云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这就是两种真气的差距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冰冷声音，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画面。 当时在极北雪原，他和那名黑袍少年交手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和自己太过相像，才导致了穆云出现片刻的失神，最终被对方抓住破绽击败。 此刻听上官凌桀说到，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穆云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以为是上官凌桀又想了什么怪招捉弄他。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穆云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自己入场时看到的那个白衣少年。 看到他的时候，穆云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和在雪原听到黑袍少年说那句话时，一样的感觉。 之前穆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穆云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人在哪里？” 上官凌桀回答道：“已经提前离场了，我让狐狸姐帮忙跟着了。” 穆云立刻动身要往外走，上官凌桀赶忙拉住了他。 “他们有三个人，我们最好找点帮手过去！” 闻言，穆云摸了摸下巴。 回想当初，与自己交手的黑袍少年顶多只有凝海境。 正当穆云考虑，这一趟要不要带上成轩时，顾驰却突然开口了。 “为师陪你去一趟！” 穆云大喜过望，赶忙冲顾驰行礼道谢。 “多谢老师！” 顾驰只是摆了摆手。 随着三人离开包厢，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拍卖会场，已经变得针落可闻。 …… 金越站在千金堂门口，看着被护卫押到面前的贾渝文，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一召，缠绕在贾渝文身上的捆仙绳就快速飞回了金越的袖子里。 重获自由的贾渝文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金越会就这么放了他。 但贾渝文也没有再试图去攻击金越，以他的实力，根本撼动不了财神的金光护体。 “你不杀我？” 贾渝文不相信金越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毕竟他曾经数次设局，想要将金越置于死地。 将心比心，如果是他抓住了一直想杀死自己的人，一定会选择将对方除掉，以绝后患。 可金越只是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历代财神都不是死在下一任财神手里的，我也不想破这个先例。” “况且，我也很想看看，所谓的财神诅咒，是不是真的那么灵验。” 金越半开玩笑一般的态度，让贾渝文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可笑。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贾渝文原本挺直的腰板儿立刻便塌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老财神的心气儿，被金越的三句话，彻底给说没了。 “你可以走了。” 在千金堂守卫的驱赶下，贾渝文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入了寻灵宝街。 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就像是一条失魂落魄的老狗。 不久后金越再收到关于贾渝文的消息，就听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口胡言的疯子。 虽然他还没有死，但这样疯疯癫癫的活下去，或许也算是某种“不得善终”。 …… 翎渊城东城区的小巷里，玄玉三人正在快速行进。 他们追出来的时间晚了点儿，没有看到目标人物去往了哪个方向。 此刻他们也不是在追踪那位七号买家，而是在试图甩开后方的“尾巴”。 是的，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竺幽面具下的脸色阴沉无比。 “甩不掉，怎么办？” 白雪的语气也有些烦躁：“这附近都不适合伏击，而且在城里动手还是太危险了。” 竺幽语气有些冲地说道。 “可继续这样绕下去也没用啊！一会儿等他们的人来了，我们就彻底走不了了！” 白雪怒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 “别吵了！” 玄玉冷声制止了两人。 竺幽和白雪暂时沉默了下去。 他俩其实并不是在跟对方生气。 真正让两人感到窝火的，是跟在三人后面的九媚！ 趁着走到了拐角，竺幽往身后的屋顶看了一眼。 一袭红裙的妩媚丽人，此刻就站在房顶看着他们！ 竺幽的脸不由得更黑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直骂娘。 特么的！谁家好人明牌跟踪的啊！？ 第219章 玄玉VS九媚 作为“猎人”的九媚，压根儿没有遮掩自己的“狩猎行为”的意思。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高处，美眸紧盯着三人的身影，妩媚的脸上颇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感。 由于那一袭红裙太过惹眼，街上的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而那双偶尔在微风吹拂下，从长裙的开叉间露出的修长玉腿，更是引得许多人驻足欣赏。 对于下方形形色色的目光，九媚并未理会，但这些人的关注，无疑给竺幽他们带去了很大的压力！ “要不我们动作快点儿，回头先把她干掉？” 这种打又不能打，甩又甩不掉的憋屈感让竺幽有些抓狂。 然而，竺幽杀气腾腾的话音刚落，白雪就立刻反驳道。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为了确保买家在翎渊岛的范围内不出任何问题，千金堂和穆家都在城里增派了人手进行巡视，如果我们跟她打起来，一定很快就会被围住的！” 竺幽沉声道：“所以我才说动作要快点儿啊！不然现在这样根本走不脱！” 察觉到他俩的情绪不对，玄玉冷声提醒。 “都冷静点儿！别被她影响了！” 他刚才还在竺幽的瞳孔里，看到了一点橘色的狐火。 玄玉是有穆云的记忆的，所以他知道九媚的幻惑之术很是了得。 可他们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和九媚打过照面，竺幽却还是中招了。 因为面具样式的原因，玄玉看不清白雪的眼睛，但他猜测，白雪八成也中了九媚的幻惑之术，被影响了神智。 不然以白雪的性格，说话的语气不会那么冲。 虽然想不通九媚是如何做到的，但在这种时候若是不能保持理智，对团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所以玄玉动用了玄冰玉髓的力量，加持了自己的声音，给两人传音入密。 当玄玉冰冷的声音灌入竺幽和白雪的耳中，一股冷意便瞬间席卷了二人的脑海！ 前一秒还怒火中烧的两人，立刻被强制冷静了下来！ 玄冰玉髓有着护佑心神的效果，所以玄玉现在也是三人当中，唯一没有被蛊惑的。 思绪平静下来后，灵觉相对敏锐一些的白雪，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中招了？” 竺幽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不对劲儿，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是极擅长魅惑之术的狐妖，被缠上会很麻烦。” 玄玉说完，又看了看竺幽的眼睛，发现后者瞳孔中的狐火并未彻底散去。 看来还是要先摆脱九媚的追踪才行。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竺幽和白雪或许想不通，己方三人为何会这么快就被人盯上。 但玄玉的心里却有种模糊的直觉。 九媚大概率就是冲他来的。 毕竟他有着和穆云一模一样的外形，要真是运气不好，撞见了穆云的熟人，对方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跟过来都是说得通的。 只是玄玉也确实是没想到，他们第一个遭遇的，居然会是九媚。 这明明是一个怎么都不该出现在翎渊城里的人才对。 玄玉的记忆只到穆云在穆峰的炼器室遭遇白罗刹，所以他并不知道，九媚已经和上官凌桀签订了契约的事情。 但九媚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翎渊城，甚至还参加千金堂的拍卖会，这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玄玉猜测，九媚和翎渊城的矛盾很可能已经被解决了。 虽然很荒诞，但这是对眼前的情况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对于玄玉提出的方案，白雪立刻表示了反对。 “不行！要断后也是我来！你们拿一面我的镜子先走。” 白雪可以凭借空间术，在镜子间相互穿梭，而且她还有着羽王境的修为，对上九媚把握的确更大一些。 但玄玉知道，这样是行不通的。 九媚的目标是他，换别人来断后，九媚大概率理都不会理。 “她是冲我来的，所以只能由我断后。” “你们先出城，到时我自有办法脱身。” 竺幽和白雪听懂了玄玉话里隐含的意思。 他们之前的目标，七号买家目前已经丢失。 而一旦玄玉和九媚打起来，他们的潜入行动就会彻底暴露，放弃任务，尽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白雪却觉得有些不甘心：“可是鲛珠……” 在残阳谷，任务失败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即使他们是白罗刹的亲传弟子，没能完成任务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所以听玄玉说要放弃任务尽快出城，竺幽和白雪这会儿都表现得有些犹豫。 玄玉冷声道：“只要带回那块黑布，鲛珠便不值一提。”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但白雪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倒是竺幽更看得开一点。 “白雪，咱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白雪这才默认了由玄玉来断后的决策。 担心迟则生变，玄玉突然在背后猛地推了他们一把。 “尽快出城。” 做完这一切后，玄玉返身跳上了屋顶高处，与九媚相对而立。 九媚果然没有去管远遁的竺幽和白雪，而是眯着弯弯的狐狸眼，朝玄玉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何必还藏头露尾？” 对于她来说，玄玉戴着的面具形同虚设，仅凭身形，就足够她做出判断。 但九媚也很想亲眼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不是如她所想的一般。 然而，玄玉却并未理会她的话，抬手一招，便有数根硕大的冰锥在空中凝结而成，尖锐的头部纷纷指向了九媚。 玄玉虽然能感知到，九媚如今的修为只有九品，相当于聚灵境的修士，但他不认为九媚真的会和聚灵境的修士一样好对付。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全力而为！ 当看到那乳白色的玄冰时，九媚的神色不由得变了变。 以她如今剩下的这点儿修为，要和已经是凝海境巅峰的玄玉对垒，确实也不算容易。 没想到对方还有玄冰玉髓这种奇物，这下她的属性优势也没了。 正常来说，火属性修士其实是克制冰属性修士的。 可世间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玄冰玉髓虽然无法像沈冰云的黑玄冰一样，免疫世间所有的火焰，但它却拥有极致的低温，可以将任何火焰都冻住！ 就比如现在。 玄玉手掌轻挥，半空中的七根冰锥先是一顿，下一秒便飞速刺向了九媚！ 这些冰锥皆长达丈许，尖头圆尾，若是扎在人身上，能轻易将人捅个对穿！ 面对袭来的硕大冰锥，九媚的应对方式也很简单。 只见她抚掌吹了口气，口中便吐出了一片橘红色的火海！ 火焰与冰锥相撞，发出了一阵噼啪的爆响！ 冰锥纷纷冲入火海当中，却终究没有哪怕一根从火海的另一端冲出来。 就在围观的人都以为，冰锥是被火焰融化了的时候，九媚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咔——咔——” 事物快速结冰的清脆声音连成一片，几乎是眨眼间，九媚面前的火海就被乳白色的冰晶彻底冻住了！ “嘭！” 一声炸响过后，能够覆盖整个屋顶的火海便摔得七零八落，化为无数碎冰砸在了两侧的街道上，吓得围观群众纷纷躲避。 而就在碎冰溅落之时，九媚突然一跃而起，朝着玄玉便扑了过去！ 几乎是在九媚跳起的同一时间，有两道不停延伸的白色轨迹刚好抵达九媚的位置，并互相撞在了一起！ 如果九媚此刻还站在原地，双脚一定会被这股爆发的寒气给冻住！ 可惜，冰系术法不像雷系术法那般迅捷，所以还是被九媚躲开了。 而雷系术法造成的动静太大，所以玄玉一直没有选择动用蓝魇。 看到从头顶上方扑过来的九媚，玄玉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即使境界跌了，但九媚的肉身还是实打实的妖神肉身，不管是肉身强度，还是速度力量，都比绝大部分灵兽妖兽更加强大！ 双方若是近战肉搏，玄玉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 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的玄玉，滑步后撤，试图躲避头顶的攻击再进行反击。 却没想到，九媚的速度比他更快，落地后就是一个鞭腿朝玄玉踢了过去！ 当那条修长白腻的美腿带着恐怖的力量重重地砸在了玄玉的腰腹上，玄玉整个人都被从屋顶直接砸进了屋内！ “哗——” 瓦片破碎，两人脚下的屋顶被轰开一个大洞！溅落的砖石瓦片和激起的烟尘隔着很远都能看得到！ 玄玉有些狼狈的躺在下方的废墟当中，看着头顶的大洞，意识到了他和九媚近战上的差距。 刚才的动静太大，恐怕已经引起了附近巡逻队伍的注意。 好在，他们脚下的这栋房子只是个仓囤积货物的库房，里面没有人，不然这会儿恐怕更是一片混乱。 待玄玉重新爬起来时，九媚已经从屋顶的破洞跳了下来。 看到玄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时，九媚也有些啧啧称奇。 “有点儿意思……” 按她的预想，玄玉结结实实地挨了她这一下，应该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才对。 但九媚不知道的是，玄玉诞生时，白罗刹往影灵镜中添加了许多的灵宝，才为玄玉塑造出了这具肉身。 单论肉身强度，玄玉虽然比不得九媚，却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站不起来了。 近战讨不到便宜，玄玉便转变思路，想要通过把控距离扔灵术，利用自身的境界优势取胜。 可房屋内部的空间更为狭小，他想和九媚拉开距离变得十分困难。 很快，玄玉便一着不慎，被九媚一拳轰出了墙外！ 第220章 照面 压下喉咙里涌起的腥甜，玄玉慌忙侧身躲避九媚砸来的拳脚。 随着砖石溅落，九媚也走出了仓库，把他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玄玉发觉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 九媚的肉身强度太过恐怖，出手的速度也比自己快得多。 再这样打下去，他会越来越被动。 刚才在交手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将极寒之力打在九媚的身上，可除了使九媚的动作暂时阻滞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难怪九媚即使境界跌落，也依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至尊境之下，恐怕都别想撼动她分毫！ 砸破屋顶产生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附近巡逻队的注意，玄玉能感应到有一支七人小队正在向这边飞速靠近。 如果他不能尽快摆脱九媚，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可竺幽跟白雪两人才刚走不久，他还没有拖住足够的时间…… 九媚突然再次欺近，看上去绵柔无力的素手朝玄玉拍来。 领教过厉害的玄玉不敢硬接，侧身躲避的同时想要提膝击腹。 九媚的另一只手却将他的膝盖压住，随后竟一头朝玄玉的脑袋撞了过来！ 玄玉没想到九媚会采取这种野兽般的打法，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头槌！ “嘭！” 低闷的声响过后，玄玉脸上的面具出现了数道裂痕，整个人也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砸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九媚刚要乘胜追击，大脑阵阵眩晕的玄玉却突然抬手，从掌心处发射出一根又一根尖锐的冰晶。 九媚立刻做出闪躲。 之前被玄玉打中时，九媚其实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毫发无伤。 虽然凭借强悍的肉身，玄玉的攻击很难给她造成什么伤势，但玄冰玉髓的极寒之意还是侵入了她的体内。 毕竟她如今只有九品修为，体内稀薄的妖气起不到多少防护作用。 若不是还有灵焰护体，九媚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所以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九媚也不敢真的上去硬扛玄玉的攻击。 玄玉释放的冰晶击中墙壁或者地面后，寒意会向四周蔓延，冻住落点周围的土地和砖石。 九媚的左手只是离旁边的墙壁有些近，就被一块砸中墙壁的冰晶给波及到，将左手和墙壁上的砖石冻在了一起。 下一刻，九媚微微发力，包裹住她左手的坚冰就纷纷碎裂掉落了。 但她的手指关节也变得僵硬了许多。 玄玉此时已经摆脱了晕眩感，见冰晶起不到什么作用，便又转变攻势，左手并指作剑，轻轻一划，击发出了一道寒冰剑气。 九媚不由得眯了眯眼。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玄玉的意识相当于紫诛和穆云的结合，所以这两人会的，他可以说都会。 这一剑虽然是以指为剑施展出来的，但九媚依然从其中看到了“道”的痕迹。 小巷狭窄，面对袭来的宽阔剑气，九媚躲无可躲，只好右手虚握，在眨眼间将烈火凝为了一条长鞭。 “呼——” 熊熊烈焰化作的长鞭在九媚的手中发出阵阵呼啸，与寒气四溢的剑气撞在一起，迸发出声声爆响！ 最终，剑气消散，九媚手中的火鞭也短了一截。 还不待九媚将火鞭甩向玄玉，玄玉便再次出手，指尖寒光闪烁，眨眼间便接连挥出五道剑气！ 九媚的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她没有想到，这样的出剑，对方竟能够如此信手拈来。 若不能将这些剑气尽数拦下，她很可能会被剑气逼出小巷，这样玄玉就有机会逃掉了。 其实，对于九媚而言，比拼术法的战斗方式她是最吃亏的。 玄玉也是发现，打近战自己不是九媚的对手，所以借着被头槌打飞的机会，和九媚拉开了一些距离，又通过连续发射冰晶将九媚逼退，不让她靠近。 最后再施展出威力强大的剑气，想要逼迫九媚和他以术法对轰。 一旦战斗被拖入到这种局面，玄玉相信以九媚如今的修为境界，她一定是耗不过自己的。 只要九媚出现破绽，他就可以找到机会离开。 剑气逼近，冷冽的寒意让九媚皱起了眉。 橘红色的烈焰长鞭在九媚的手中如灵蛇狂舞，当剑气与火鞭织成的防护网撞击在一起时，发出阵阵响亮的爆鸣声！ 当五道剑气被尽数拦下，九媚手中的火鞭也被消耗的只剩下一尺左右了。 九媚已经没有余力将火鞭补长，但她终究没有后退一步，依然将玄玉堵在了小巷里。 正要再次击发剑气的玄玉，抬手的动作突然一顿。 巡逻队要到了。 一旦他被包围，便是插翅也难飞。 玄玉只好动用了蓝魇。 冰蓝色的雷光在玄玉的周身闪烁，衬得他整个人宛如雷神降世。 九媚的神情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竟还身负另一种雷属性奇物！ 下一刻，雷鸣响起，玄玉的身影被湛蓝的雷光裹挟，瞬间朝着九媚的身侧疾驰而去！ “轰——” 这一道雷声，恐怕整个东城区都听得见。 玄玉之前不肯用蓝魇，就是怕雷声太大，引来更多人的围堵。 但现在巡逻队马上就要到了，他必须尝试突破九媚的阻拦！ 在蓝魇的加持下，玄玉的身形变得极快，九媚虽然眼睛跟得上，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眼看玄玉就要从九媚的身侧掠过，冲出小巷，九媚的身后，竟突然出现一条橘红色的巨大狐尾，狠狠地朝着一旁的玄玉抽了过去！ 九媚的本意，是想用尾巴把人拦下并按在墙壁上。 但有雷光加持的玄玉速度实在太快，狐尾只来得及在他的背后重重砸了一下。 这下反倒帮了玄玉一把，使其加速冲出了巷子，摔在了主街上。 落地后，玄玉顺势在地上一滚，便站直了身体。 不过，被九媚的尾巴抽中可不是开玩笑的，玄玉站起来的时候，从嘴角溢出的鲜血都流到了下巴上。 “别动！”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喝声，是背负青色灵气羽翼的巡逻队长到了。 紧接着，又有六名灵纹境的巡逻队员赶到，纷纷抽出长剑，指向了道路中央的玄玉。 “双手抱头，蹲下！” 玄玉站在原地没动，而是将目光望向了眼前的三人。 匆匆赶到的上官凌桀指着玄玉，对一旁的穆云说道。 “你看，我没骗你！” 穆云和顾驰此时的面色都极为严肃。 老实讲，穆云其实不太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对方现在还戴着面具，光看体型他也没什么概念。 毕竟，他平时又不可能很仔细地观察自己的形体轮廓。 但对于玄玉身上还没完全散去的蓝色雷光，穆云还是很有印象的。 这就是之前在雪原截杀他和甄月的那个人。 穆云正想开口，让巡逻队先将人拿下再说，却突然听到有蛋壳碎裂般的声音响起。 “咔——” 玄玉脸上的面具终于支撑不住，表面的裂纹迅速扩大，最终“啪”的一声，面具的右半部分掉落了下来。 穆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之人，露出了半张带有血污的脸。 但仅是这半张脸，就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 两双一样清澈的眼睛隔空对视，只是其中一人的眼里和煦温暖，另一人的眼中却寒气四溢。 穆云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要说是像照镜子，又不太恰当。 眼前的少年虽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穆云一眼就能感觉到，他不是自己。 他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下意识地，穆云开口发问：“你是谁？” 玄玉却并未回答。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巡逻队的人这会儿也懵了。 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 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抓狂。 怎么会有两个大少爷！？ 到底是巡逻队长心思玲珑一些，大声喝道。 “大胆贼人！竟敢冒充我家少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其拿下！” 巡逻队的六个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两个穆云，一边有上官三少和顾老爷子陪着，一边啥都没有还戴着个面具。 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可就是众人愣神儿的功夫，玄玉的身形却突然向后倒去！ 穆云瞬间便察觉到了异样的波动，但他来不及阻止！ 顾驰眉心微蹙，磅礴浩瀚的灵觉如江河奔涌，试图封锁这片空间！ 可还是晚了一步，玄玉在仰倒的瞬间，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巡逻队的人这会儿都有些傻眼。 顾驰收回了灵觉，面露沉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云大声道：“是空间术法！人一定还没跑远！” “通知所有人，立刻开始搜捕！” 巡逻队长拱手应是，刚要动身，却听到从旁边巷子里，传出一个妩媚动听的女人声音。 “不用了。” 九媚丰满高挑的身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在城外。” ———— 翎渊城东侧城墙下，竺幽和白雪正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间，感应到空间波动的白雪心头一跳。 “快走。” 肩膀被人突然按住的竺幽吓了一跳。 “我靠！你哪儿冒出来的！？” 玄玉一边扔掉脸上只剩一半的白狐面具，一边说道。 “别废话，快点离开这里。” 见他一副面色苍白的虚弱样子，竺幽也不再多说，架起了他的胳膊。 白雪收起了贴在东城墙上的镜子，走过去也架起了玄玉的另一条胳膊，语气惊喜地说道。 “原来你也懂空间术法！” 当时听玄玉说，他有办法脱身的时候，竺幽和白雪其实都觉得玄玉是在安慰他们。 在他们看来，留下断后的人只要稍微被拖住，就大概率走不掉了。 两人会等在这儿，也是想着，万一呢？ 万一玄玉真能逃出来呢？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玄玉竟然是靠空间术逃脱的！ 三人之前分开的时候，玄玉在他们后面推了一把。 就是那个时候，玄玉在竺幽的背上留下了空间锚点，作为逃脱的后手！ 世间拥有空间天赋的人实在太过稀少了，整个残阳谷，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白雪。 如今一下子有了同类，白雪看起来很是高兴。 正当白雪打算和竺幽一起展开灵气羽翼，带玄玉离开翎渊岛时，三人的头顶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三位，这是急着去哪儿呀？” 第221章 逃脱 如临大敌的三人抬头看去，却见一袭红裙的九媚正坐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他们。 玄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别管她，快走。” 这里离他和九媚交手的地方还有一定距离，九媚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和他同时到。 所以这是一道分身。 以九媚如今的境界，一道分身估计什么也做不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九媚既然答应了上官凌桀会盯住这三个人，自然不想食言。 所以在他们分开的时候，九媚就放出了一道分身，跟上了竺幽和白雪。 但是因为分身确实没什么战斗力，九媚的分身便没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所以竺幽和白雪也没发现。 竺幽的背后凝聚出一双深青色的灵气羽翼，上面还有淡淡的紫色纹路。 白雪也张开了一双坚冰化作的翅膀，两人架着玄玉就飞上了天空。 然而，三人刚飞到和城墙差不多高，身形就在半空中猛然停滞。 回头望去，却见九媚的分身手持火鞭，火鞭的另一头缠上了玄玉的小腿。 “找死！” 竺幽反手一掌挥下，便有一道紫色的掌印，向着城墙上的九媚而去。 羽王境出手，即使九媚本体亲至，也要避其锋芒，更何况只是一道分身？ “唉~也只能这样了……” 反正她只答应了盯住对方，没说一定能把人留下。 “轰——” 掌印拍在城墙上，九媚的分身几乎是瞬间便被拍散！ 一个紫色的掌印留在了墙体上，还不停地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附近的守卫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正在纷纷赶来，有人发现了空中的三人，立刻展开灵气羽翼飞上天空进行追击。 但没了束缚的三人早已远去，守卫们追出去几十里，终究是没能追上，只能返回来处理被剧毒腐蚀的城墙。 东城区，九媚突然抬手，正在赶往城墙的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不用去了。” “人已经跑了。”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穆家书房，穆毅和单明月对视了一眼，都捕捉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忧虑。 穆云站在父母面前，这会儿神情还有些恍惚。 突然冒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换谁来可能都要懵一懵。 单明月问了一句。 “云儿，确认不是易容化形之类的吗？” 穆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如果对方想利用这张脸做什么，也不会戴面具了。” 单明月却依然没有松开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一旁的穆雨突然开口问道。 “哥，你说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那他们拍了什么？” 穆云答道：“还不清楚，上官已经去千金堂询问了。” 只有上官凌桀知道玄玉三人当时所坐的位置，所以追捕结束后，上官凌桀就带着九媚去千金堂找金越帮忙了。 千金堂对每一件拍品的拍卖过程都有记录，查出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难。 “爹，娘。” 穆云主动要求道。 “将我手上的权利都撤回来。” 穆毅和单明月虽然面露纠结，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穆云作为穆家的少家主和翎渊城的少城主，手中特权颇多，若是被敌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白罗刹这一趟派玄玉过来，也有让他借这张脸便宜行事的意思在。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穆云的权利收走，避免被人利用，再想办法给穆云打造一个独一无二之物，用于验证身份，如此方才稳妥。 见穆云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穆毅安慰了他一句。 “放心，为父会尽快联系名匠给你打造一枚令牌，以后用于证明身份的。” 穆云见状也没解释，他的确需要这么一个物事，不然以后行事会麻烦不少。 “好。” 其实这会儿，穆云已经差不多缓过神儿来了，看上去有些溜号是因为，他一直在心中尝试呼唤紫诛。 他总觉得那个人的出现和自己被夺走的灵种有关，但他不确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所以想要向紫诛寻求答案。 可惜，紫诛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在这时，成轩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 “少爷，三少和金堂主来了。” “知道了。” 穆云冲父亲母亲，以及妹妹点了点头，便跟着成轩来到了穆家正厅。 金越和九媚各坐一旁，正端着茶杯细品香茗。 上官凌桀性子浮一点，就站在堂前等穆云出来。 穆云走进正厅后挨个打了招呼，然后便冲上官凌桀问道。 “上官，怎么样？” 上官凌桀指了指金越：“金堂主说他亲自来和你说。” 其实金越会跟着过来，穆云就猜到应该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事情毕竟是他拜托上官去做的，所以问的时候，也是该先问上官。 这会儿上官凌桀已经把金越推了出来，于是穆云便面向金越，行了一礼。 “拍卖会落幕后，未能第一时间向金大哥道贺，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大哥不要见怪！” 金越伸手虚抬了抬，笑着道。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便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三少已经和我说明了情况，你问的那三个人，全场只参与了三件拍品的竞拍。” “分别是鲛珠、与时间有关的那块黑布，以及一只名为赤泽的毒虫。” “其中在竞拍鲛珠时，他们的出价最高达到了一亿两千万两，但是当更高的价格出现后，他们便没有再参与后续的竞拍。” “最终他们分别以五千七百万两，和五千一百万两的价格，拍得了毒虫与黑布。” 穆云听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对那块黑布还有印象，当时他也参与了竞拍，甚至一度是最有可能将其拍下的人。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觉得一块残缺的、未解密的破布不值那个价格。 其实穆云当时的想法完全是正常的。 可要是他知道，另一个竞争对手是白罗刹的人，他说什么也不会将那块黑布让出去的。 毕竟，白罗刹本身就掌控了部分时间法则，对别人来说不得其法的神秘黑布，白罗刹想要获得其中的秘密或许轻而易举。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整理目前的已知信息才是正经。 “这么说来，他们此行的目标很可能是鲛珠？” 上官凌桀的话引来了穆云和金越的赞同。 “加到一亿两千万后就没有再加，后面拍下两件物品的总价格也没有超过这个数，所以一亿两千万估计就是他们全部的钱。” “而他们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砸在鲛珠上，大概率鲛珠就是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 穆云分析完，金越在一旁补了一句。 “不过他们没有成功。” 穆云点了点头，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敌人越是想做的事，越是不要让他做成。 至于白罗刹为什么想要鲛珠，穆云想不出来。 他对鲛珠了解的不多，打算过后再查一查相关的典籍。 收敛思绪后，穆云看着金越，有些欲言又止。 金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穆云为何有些扭捏。 “是不是想让我帮忙查查，他们的邀请函是哪儿来的？” 穆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毕竟千金堂是面向所有人公开拍卖的，不管对方是不是翎渊城的敌对势力，千金堂都没有理由将其拒之门外。 所以对于千金堂来说，白罗刹的人也是正常的客人。 而泄露客人的隐私信息，对于任何拍卖行来说，都是很严重的负面行为。 若是金越真的那么做了，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对千金堂的声誉造成严重的打击。 这也是穆云为什么不好意思跟金越开口的原因。 不过金越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发生在拍卖会期间的事情，有心人若是想要留意，也能够总结记录全场的竞拍过程，所以算不上是什么隐私。 所以金越说出来，也毫无负担。 但关于邀请函的事，金越还是表现得很有原则。 “穆云，这件事涉及到千金堂的声誉，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帮你……” 穆云连连点头：“我明白，金大哥不必介怀。” 虽然穆家和千金堂是合作关系，穆云本人也和金越有一些私交，但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了原则性的问题，所以穆云是可以理解金越的。 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试探的念头。 见金越还是有些为难，穆云又劝了两句，此事才算翻篇。 “金大哥，日后若是有人以我的名义找到你，或者我本人找到你，任何事情你都先不要答应！” “在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件做出来之前，咱们一定要小心，别被人钻了空子！” 见穆云说的郑重，金越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金越便向穆云告辞了。 他初登财神之位，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日便会离开翎渊城，此番也算是和穆云告了别。 金越走后，上官凌桀也带着九媚，回了上官家。 穆云走出正厅，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色正在缓缓浸染天空。 看云层的情况，今晚会是个无光的阴夜。 走回自己小院儿的路上，穆云问了成轩一句。 “轩哥，婚宴的事情筹备的如何了？” 如今已是身穿管事制服的成轩面色红了红，有些局促地回答道。 “回少爷的话，还没怎么准备……” 穆云看他那副略显木讷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你可得抓点儿紧了，我还打算，走之前给你做证婚人呢！” 成轩闻言眼睛一亮，八字眉都翘了起来：“真的吗！？” 穆云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 成轩激动的双目泛红。 “少爷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又帮我改籍，还送我院子，现在还愿意为我证婚！” “成轩……成轩真是当牛做马，也无以回报少爷！” 成轩的表现虽然夸张，但确实是发自内心。 毕竟他之前只是穆家的奴仆，正常来说一辈子都只能依附于主家活着。 若是遇到残暴不仁的主家，因为说错一句话，或是做错一点小事被活活打死，也是正常。 而穆云为他做的这些事，说给其他的奴仆听，都未必有人敢信。 就说是穆云给了他第二次人生，都不为过。 看他感动得快要痛哭流涕的样子，穆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成轩从小陪他一起长大，更是无数次救过他的命，所以穆云觉得，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回到院子后，穆云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第一时间盘膝坐于榻上。 将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七个周天后，穆云便将意识，沉入了眉心。 第222章 悲催的穆云 意识沉入魂海，穆云直接来到了银湖中央的漆黑王座前。 养魂匣依旧安静地躺在王座之上，对于穆云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穆云走上去将其拿在手中，轻轻打开盖子后，冲黑漆漆的木匣内部呼唤道。 “紫诛，你能听见吗？” 穆云静静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不死心的穆云又叫了几次，结果却都是一样。 无奈，穆云只能将盖子重新盖上，并把养魂匣放回了原位。 他本想向紫诛询问，那与自己相像之人的事情，以及，白罗刹为什么会想要鲛人之泪。 但是紫诛尚未苏醒，那么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找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穆云除了修炼时间外，几乎都泡在藏书阁中，翻阅典籍。 然而，即使穆云将各种典籍都翻了个遍，关于这两件事他也没能找到任何头绪。 在各类典籍当中，与鲛人有关的传说很多，但可以考据的史实却是一条都没有。 至于鲛珠的具体作用，在各种传说当中也是众说纷纭，其中最多的，便是鲛珠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说法。 而关于灵种被夺，随后出现一个与自己相像的人这件事，在典籍中更是连影子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穆云只好暂且将这两件事放到一边，打算等紫诛苏醒以后再说。 在穆云独自寻求答案的这些天里，穆家也发生了许多事。 单明月释放了被禁足的二长老、三长老，以及二房的当家穆子桦 其中二长老和穆子桦，都恢复了原本的职务，二房此番也让渡了许多权利出来。 至于三长老，以后则只能作为穆家的一名普通族人，在后院潜心修行。 等日后，三长老突破了至尊境，也会第一时间进入重云塔中，继续静修。 另外，对三房的彻查工作，自数日前也已经正式开始，负责这件事的是大管家伯雷。 穆子箐在三房经营多年，留下的烂摊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理清，但据说才过了三天，伯雷就已经下令秘密处决了一批人。 有单明月在，穆云也没再过多地关注这些，只是听成轩提起过一次。 见家里的情况基本安定了下来，穆毅便在三天前，动身赶回了边境战场。 不得不说，随着单明月的回归，不管是家族的内部事务，还是穆家的对外危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两天前，八大世家向全城公开了此次袭击事件的调查结果，穆家和穆熙风也成功从调查报告中隐身，由吴家和吴方景承受了来自其他世家的怒火。 最终，吴方景被判关入重云塔底，永世不出，吴家也依照各家损失，拿出了大笔的赔偿。 而相应的，穆家则是把之前收购的大部分吴家产业，都还给了吴相蔺。 截止到今天，突袭事件给翎渊城造成的后续影响已经基本消弭，只剩下穆家发布对穆熙风的必杀令这件事，尚未完成。 看到成轩又捧着厚厚一摞稿纸进来，穆云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他面前的桌上，已经堆积了许多尚未整理完毕的稿纸。 这些都是穆家的炼丹师自行总结的，关于炼丹方面的问题。 穆云需要对这些问题进行筛选和整理，从中总结出大部分人会遇到的共性问题，以及少数较为特殊的症结，再拿给顾驰看要不要加入到三天后的讲学当中。 穆云之前就自学了不少炼丹的基础知识，最近又一直在整理这些炼丹师提交的问题，有的炼丹师甚至会在稿纸上写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在这个过程中，穆云的理论储备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令穆云头疼的是，无论他怎么整理，这些问题都越积越多，好像永远也没有整理完的一天。 穆云一边从成轩手中接过新一批的稿纸，一边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 成轩面露苦笑：“情况……不太好，人还是越来越多。” 穆云搓了搓脸，第一次为自己当初的提议感到有些后悔。 自他提出讲学之事至今，已经过去了七日。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穆家和上官家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相关事宜，但宣传方面并没有做的太早，甚至可以说是刻意捂着消息，想把这次讲学的面向范围限定在翎渊城内。 可炼丹师大都有自己的圈子，比如自己的老师学生、同门的师兄师弟、以及……多年的好友闺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丹神顾驰重出江湖，还要在翎渊城办一场公开讲学的消息，还是被人传了出去。 然后，情况就有些失控了。 从五天前起，翎渊城中就出现了大量身穿炼丹师长袍的人，到处打听顾驰讲学的事情，并且这几天数量还在越来越多！ 不仅城中客栈人满为患，各家无人住宿的空宅也都陆续租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完全消化掉这群匆匆赶来的炼丹师。 有机灵的家族，甚至连夜动工，借用土属性修士的力量，在属地里盖起了几栋新客栈。 尽管新客栈的结构粗糙，陈设简陋，价格更是虚高，但在源源不断赶来的炼丹师们的哄抢下，还是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盛景。 因为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炼丹师长袍的人，所以这几天翎渊城中流传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这么多炼丹师，就是丹城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夸张了，丹城作为南洲最大的城池，又是天下炼丹师的朝圣之地，光是平时，城内的炼丹师数量就极为可观，在一些重大活动期间，更是人满为患。 但从这句话也能反映出，这段时间翎渊城里的炼丹师数量，有多么的令人叹为观止。 穆云也是继上次拍卖会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顾驰这个名字的号召力。 在赶来报名听讲的炼丹师群体中，涵盖了老中青，多个世代的炼丹师，许多在炼丹界称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也纷纷出现在了翎渊城的街头。 据传，有好事者统计过，那些在炼丹界有名有姓的大师们，至少来了六成！ 六成！什么概念？就说是炼丹界的半壁江山来了，都不为过！ 眼看着讲学的摊子越铺越大，穆云这些天也跟着遭殃了。 在炼丹师这个圈子里，谁还没点儿关系了？ 知道本次讲学，是由穆家和上官家联合操办后，一众炼丹师的目标就明确了起来，纷纷发动关系，打探更具体的情况。 于是很快，关于穆家炼丹师可以提前写出问题，并有望得到顾驰专门解答的事情，就被人给打探出来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在各路炼丹师强大的关系网下，自前天开始，穆云收到的问题量就开始成倍的增长！ 尤其是昨天，穆云整个人直接被“题海”给淹了。 穆云又不是傻子，穆家的炼丹师一共就那么些人，哪来那么多问题？ 况且之前都已经收上来一批了，就算是现想，也不可能一下子又想出来十几倍的问题？ 可由于讲学本就是半公开性质的活动，穆云也不好过分追究，只能是口头警告了一番。 但穆云没想到，他的警告没起到什么效果，今天那些炼丹师还是把问题一批一批的往他这儿送。 穆云按了按眉心：“这样下去不行……轩哥，去告诉那帮见钱眼开的家伙，从现场开始就不再收问题了。” “要是再有人敢往这儿送，直接把他收受的贿赂都给我罚没了！” 成轩领命出去了。 穆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稿纸，捏了捏鼻梁，继续整理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对这些问题进行整理的过程中，他也的确是很有收获的。 就是不知道，上官这会儿是不是跟他一样忙…… 如果让穆云知道，上官凌桀这会儿还在自家赌场里扔骰子，那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失望”的。 不过，此时此刻，比穆云还忙的也大有人在。 随着赶来报名的炼丹师越来越多，穆家原来准备的活动场地肯定是不够用了。 筹备方案的总体规格也显得不够大气，所以此刻，单明月正忙着和上官展雄对接新的筹备方案。 距离讲学正式开始只有三天了，这时候把之前的方案推翻，再重新制定新的方案哪怕最后新方案敲定，留给两家做准备的时间也会非常紧迫！ 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所以单明月这几天忙的也是脚不沾地，穆云都没怎么在家里见到她。 出去传话的成轩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名帖。 见他脸色不太好，穆云问道。 “出什么事了？” 成轩把名帖递给穆云，口中说道。 “夫人说，这两个人递了名帖报名，让我将名帖拿过来给少爷看看。” 这种情况也算是普遍，有些人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怕在活动正式开始前赶不及亲自到场报名，所以提前给主办方寄去名帖，并附上报名费用，以确保能够获得入场资格。 但让穆云感到疑惑的是，报名人员的相关事宜都是由母亲负责的，这次怎么会突然要把名帖拿给自己看？ 好奇地将名帖接过来后，穆云低头看了看，脸色猛然一变。 只见样式精美的名帖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名字。 姜筠。 叶樊。 第223章 略施惩戒 穆云怎么也没想到，此番连丹城之主都会亲自前来听讲。 据传，姜筠都已经有几千年没有离开过丹城了。 对了……姜筠是祖师陈潼的大弟子，那不就是自己的大师伯？ 这一刻，穆云也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如今在炼丹界的辈分有多高。 不过，相比于姜筠，更让穆云在意的是另一个名字。 叶樊。 《炼丹术入门》的作者，开创了丹道全新时代的人，更是继陈潼祖师之后的唯一一位一品炼丹师。 若是在以前，穆云看到叶樊这个名字最多也就是感慨一下，毕竟这么伟大的一位丹道前辈，如今却已身故，这是整个炼丹界的损失。 可自从那天，知晓了叶樊就是上官凌桀的母亲，还曾是自己恩师的学生后，穆云再看到这个名字，难免会多出一些心绪。 真算起来，她还是自己的师姐。 可如今……师姐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名帖上？ 穆云想起上官凌桀那天的暴走，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母亲叫人把名帖给自己送过来，估计也是存了，让自己过去知会一声的心思。 想了想，穆云拿着名帖，去找了顾驰。 这些天为了专心准备讲学，顾驰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所以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穆云都不会去打扰他。 但名帖上这两个人都与顾驰有莫大的渊源，穆云觉得，去找上官之前应该和老师通个气。 来到顾驰居住的小院儿后，穆云走上去敲了敲房门。 “谁呀？” 顾驰的问询从房间里传出，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 穆云在门口恭敬答道：“老师，是我。” “进来。” 穆云轻轻推门而进，扭头便看见身穿青衫的顾驰站在书桌前，面前是一摞又一摞的稿纸。 “后面提交的那些问题，你也整理好了？” 顾驰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了穆云一眼。 知道穆云这两天被那些走后门的人烦的不行，顾驰还以为穆云是扛不住了，来和自己请求减少工作量的。 然而，当顾驰看到穆云严肃的表情，不禁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可能是哪里出了岔子。 穆云也没让他猜，直接把手中的名帖递了过去。 “老师，您看看这个。” 顾驰满脸疑惑地接过名帖，打开看过后却瞬间变了颜色。 姜筠要来，顾驰压根就不在意，反正从以前他们俩就不对付。 但是叶樊…… 顾驰虽然在北峰城，没有听到叶樊的死讯，也不知道叶樊的死又被叶家推翻的事。 但作为世间最接近一品的炼丹师，顾驰对丹道气运是有模糊的感应的。 十三年前叶樊身死，叶樊这个名字所承载的大半丹道气运也随之紊乱，那时候顾驰就猜测，叶樊可能是出事了。 想办法打听了一番，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叶樊已经身死。 顾驰为此还难过了好久。 在那之后，顾驰就很少再关注炼丹界的事情了，所以和穆云一样，顾驰也并不知晓，叶樊的死讯后来又被叶家给澄清了的事情。 此时看着手中的名帖，顾驰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这个“叶樊”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顿了顿，顾驰朝穆云问道。 “你怎么想？” 其实，从那天上官凌桀和上官展雄发生争执后，顾驰就很想找个机会，和师兄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只是后来因为要准备讲学，把这件事给忙忘了。 穆云早已有了腹稿，这会儿听顾驰询问，也是直接回答道。 “学生认为，应当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给上官家主。” 顾驰听后也是点了点头。 不管叶樊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这件事都得和上官家通个气儿。 于是，师徒俩又立刻赶往了上官家。 ———— 残阳谷，白罗刹洞府前。 竺幽和白雪两人正跪伏在地，拜向洞府石门，站在一旁的玄玉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不合群。 三人经过数日的奔波，刚刚才回到了残阳谷，然后第一时间就来找白罗刹复命了。 白雪和竺幽异口同声。 “师父，我们回来了。” 片刻后，洞府中传出白罗刹嘶哑的声音。 “东西带回来了吗？” 竺幽顿了顿，回答道：“回师父的话，我们……没能带回鲛珠。” 洞府内没再传出回应，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地上的二人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轰——” 洞府的石门缓缓打开，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白罗刹走了出来。 他没有去看玄玉，只是低着头，淡淡问道。 “那你们……怎么敢回来的？” 竺幽和白雪匍匐的身形瞬间微不可察地一抖，浑身散发出的恐惧意味极其浓重。 白罗刹发出了有些不满的声音。 “嗯？” 竺幽定了定神，赶忙拿出了那块有些残破的黑布，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 “虽然我们未能获得鲛珠，但拍得了这块黑布！” “此物与时间法则有关，极为贵重，我等担心有失，特意尽快赶回，想要第一时间交给师父！” 竺幽这话真假参半，不过白罗刹也没跟他计较，微微俯身，便将黑布拿在了手中。 以白罗刹对时间法则的掌握程度，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黑布的奥秘。 “是玄玉做主拍的？以你们的眼力，估计也不认识这东西。” 两人也是很干脆地答道：“是！” 白罗刹朝旁边一言不发的玄玉看了一眼，随后又对二人说道。 “此物虽然也是难得的佳品，但你们此次的任务毕竟是失败了……” 闻言，竺幽和白雪的身体瞬间又绷的很紧。 白罗刹的语气突然重了下来。 “既然失败了，那就要惩罚！” 说完，白罗刹眼中血光一闪，跪在他脚边的两人，身体齐齐一僵！ 仅是片刻后，两人的身体便又重新软了下来，但这会儿两人的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脸上也满是惊恐之色，就好像在刚才的一瞬间里，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一般。 看着趴在地上，犹如刚被捞回岸上的溺水之人一般，狼狈喘息着的两人，白罗刹缓缓说道。 “今日念在你们也有献宝之功，便只略施惩戒，希望下次，你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尽管竺幽和白雪已经看上去吓破了胆，但还是第一时间回应道。 “是……师父……” 白罗刹像是这才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玄玉。 “他们两个，估计要休养一段时间心神，你去一趟澄空海，把鲛珠带回来。” 白罗刹之所以不用同样的手段惩戒玄玉，一方面是需要玄玉再去做任务，另一方面，是知道这招激发人内心恐惧的幻术，对玄玉根本没用。 至于竺幽和白雪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并不在白罗刹的考虑范围内。 玄玉走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就连眼神，也没多给趴在地上的两人一个。 白罗刹也重回了洞府，石门一关，丝毫没有管自己的两位亲传弟子的意思。 良久后，竺幽和白雪才互相搀扶着起身，离开了这里…… ———— 上官家，穆云和顾驰顺利见到了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展雄。 最近这段时间，上官展雄为了筹办讲学的事也是忙的飞起，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 不过他的精气神看起来倒是越发的好了，说是气质上又年轻了许多也不为过。 如今赶来翎渊城的炼丹师越来越多，讲学的事还有一大堆细节没有敲定下来，所以上官展雄的时间也很紧张，和穆云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不知顾老和贤侄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啊？” 穆云呈上了手中的名帖，口中解释道。 “今日穆府收到一份名帖，我与老师看过后，都认为有必要来知会伯父一声。” 上官展雄接过名帖时心中还有些疑惑，但看到名帖上的两个名字后，整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不，这不可能……” 见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顾驰开口问道。 “上官家主，关于……叶樊，你可以说说她的情况吗？” 上官展雄像是还没缓过神儿来，听到顾驰的问题后，懵懵懂懂地回答道。 “樊儿她……十三年前就离世了……” 顾驰眉心微蹙，继续问道。 “那么关于名帖上出现叶樊的名字，你有什么头绪吗？” 上官展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魂灯……魂灯是不会出错的……” 见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顾驰也没有再问了。 只是情况，可能比他们原本想象的还要糟糕。 毕竟这是来自丹城的名帖，不可能无的放矢…… 穆云这时开口说道。 “伯父，此事或许应该告知给凌桀知道。” 听到凌桀二字，上官展雄眼中的迷雾才散开了些。 “凌桀……我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穆云没有表示，顾驰则摇了摇头。 上官展雄收拾好心情后，语气郑重地对二人说道。 “此事对上官家极其重要，多谢两位前来告知。” “我还有事，就不送二位了。” 第224章 好戏开场 三天后，翎渊城的主街上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全都是身穿各种等级的炼丹师制式长袍的人。 而本次讲学的会场，最终定在了翎渊城的中心广场。 这里空间开阔，即使同时容纳上万人也不会显得拥挤，此次报名参与讲学的共有四千七百八十一人，甚至都用不上整个广场就能全部安排妥当。 虽然把场地放在了户外，但穆家和上官家布置的却一点都不敷衍。 为了防止影响周围店铺的正常经营，讲学会场实际只占用了广场三分之二左右的区域。 而这部分区域，被一百九十八块绣工精美的屏风给围了起来，也算是为此次活动的场地划定了范围。 有些来的比较早的炼丹师，入场后饶有兴趣地把这些屏风挨个看了过去，然后发现，这些屏风上的画面竟对应了许多炼丹界的大事件！ “这一幅……是说祖师陈潼，还原一品古丹方，炼制出世间第一枚一品灵丹，开辟炼丹之道的故事？” “这幅是丹城成立？那会儿的丹城真小啊！” “还有这幅！祖师仙逝，开山大弟子姜筠接过城主之位！” “姜城主也算是一位中兴之主啊！丹城能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姜城主功不可没！” “也不算是姜城主的功劳？没有我们的叶樊女神，丹道这些年怎么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就是！你看这一幅，正是画的叶樊女神，着书传播炼丹入门之道的场景！” “多亏了叶女神，我才能走上炼丹这条路，叶女神于我有再造之恩啊！” “要照你这么说，承了叶女神恩情的人多了去了……” “这次的主办方可以啊，这几个屏风做的有心了……” 一群人分散在一个又一个屏风前，一边看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但他们却全然不知，后面进来的许多人，已经开始把目标放在了占个靠前的好座位上。 在高台下的空地上，等距摆放着一个又一个蒲团，这些蒲团都是有着稳固心神，提升专注力作用的地宝器，平时单拿出去售卖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如今却被拿来给此次报名听讲的学员用。 不过相比于蒲团，令炼丹师们更加惊讶的是配套的其他东西。 每个蒲团的前方都摆着一张小方桌，小方桌上放着一尊小巧的炼丹炉，旁边还有记录用的笔墨纸砚。 有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桌上这些炼丹炉虽然比不得那些出自大家之手的名炉，但也是质量相当不错的制式丹炉了，比大多数下三品炼丹师自用的丹炉都要好得多！ “这丹炉……这次讲学的赞助方这么有钱吗？” “听说是翎渊城的首富，上官家好像是……” “怎么没听过啊？能拿出来几千座上乘的制式丹炉，这家实力真是不一般！” “你不可能没听过！千金一掷去过吗？就是他家开的！” “蛙趣！开赌场的？怎么跑来赞助丹道讲学了？” “嘿嘿，不知道了？上官家主的小儿子，拜了刑官大人为师！” “啊？刑官大人？裘必良啊？” “不是不是！是以前的刑官大人，姓上官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啊……” “这事儿知道就行了！可别乱说话！” “放心放心，我又不傻……话说，这丹炉结束之后真能带走？” “啊？带走？你听谁说的？” “就进来的时候那个很帅的小伙儿啊！他说桌上的丹炉是本次活动的礼品，讲学结束之后就可以带走。” “我靠！上官家牛比！” 随着入场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相熟的炼丹师也开始凑到一起攀谈，还有些本就是组团一起来的，入场的时候自然也是一块儿。 很快，场地中就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所有人都是一副聊得火热的样子。 当入场人数过半，上官凌桀就开始出来催促众人找好位置落座了。 炼丹师大多性情高傲，说难听点儿就是目中无人！见出来的只是和不及弱冠的少年，许多人都没把上官凌桀当回事儿，依旧站在那儿该聊聊。 上官凌桀那脾气能惯着谁？伸手直接指着人在台上喊。 “那边的！你们几个！对！就是说你们！赶紧找位置坐下！别在那儿堵着过道！” 那几个年轻炼丹师当众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指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为首那名青年冲台上的上官凌桀喊道。 “你谁啊你！你算老几？这场子你家开的啊？管那么宽！” 那人说完后，本以为上官凌桀年纪小，被自己这么一呛，肯定下不来台，待会儿怕不是要哭鼻子去找妈妈了。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上官凌桀听了他的话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对啊！这场子是我家的！” 那名青年炼丹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这小屁孩儿是在装大尾巴狼，刚要开口再嘲讽两句，身边的同伴却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 青年有些不满地朝同伴看去，见同伴正疯狂给自己使眼色，于是便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炼丹炉。 青年瞬间如遭雷击，赶紧冲上官凌桀拱了拱手，变脸一样的笑着说道。 “三少提醒的是！我们马上坐下！马上坐下！” 上官凌桀在台上一脸迷惑，这人前一秒还挺硬气的，下一秒怎么就怂了？ 最近都在家里老老实实跟着老祖学习，他还想着找个机会，巩固一下自己在城里的声誉呢。 今天出来，城里的狗见到他都敢叫两声了，这怎么行。 不过眼看着那几个人都坐下了，上官凌桀也不好再找茬，只能悻悻地转移了视线，去督促其他人了。 见上官凌桀移开了视线，那名青年炼丹师才松了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 还好，自己没有真跟上官家的少爷起冲突。 毕竟论辈分，那可是丹城城主的师侄啊！ 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青年，冲刚才提醒自己的同伴行了一礼。 “多谢张兄救我！” “害！哪里哪里……” 由于此次讲学的报名人数较多，穆家在会场入口设置了三个查验关卡，走任意一个都可以入场。 所以现在在关卡前，有三条长长的队伍，都在缓慢地前进中。 穆云就在中间的关卡处负责接待工作，每有一位炼丹师走到面前，穆云都会笑容温和地介绍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而成轩则是在穆云身边，挨个查验这些人的入场资格。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关卡前，将手中的入场凭证交给了成轩。 将东西接过来的瞬间，成轩就皱了起那双八字眉。 “少爷，这签不对。” 此次讲学活动，穆家给每一位报名者派发的入场资格凭证，都是一支特制的木签。 制作木签所使用的材料，是一种名为黑柳木的特殊木材，分量相比普通木材更轻，所以一上手，成轩就知道这支木签的材质不对。 不过谨慎起见，成轩还是仔细查看了木签的细节。 穆家在每一支木签上都做了精致的雕刻，除了一些华美的纹样之外，上面还刻有一句与炼丹相关的话。 一共有十几句话的不同版本，都是一些平时炼丹的注意事项之类的内容。 这些内容虽然基础，但的确很容易被忽略，有不少人都表示这个木签做得很好，不仅样式精美还具备实用意义，材质用料也很高端，完全可以留着收藏。 听说也有人想要收集所有版本的木签，但因为木签本身还是活动的入场凭证，所以这个时候压根儿没人愿意出让。 如今有很多人都在等，等这场讲学结束后，再花高价从别人手里，收购不同版本的木签。 成轩将手中这支木签仔细看过后，冲穆云摇了摇头。 穆云没什么表示，只是看向了面露紧张之色的高大男子。 “这位兄台，请回。” 男子情绪有些激动，大声道。 “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人嗓门挺大，后面和两侧的队伍里，有许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穆云面色不变，声音依旧平稳地解释道。 “这位兄台，你提交的这支凭证有问题，所以你不能进入会场。” 男子两眼一瞪，倒真有几分气势。 “老子的凭证有什么问题！？你们是不是想赖账？老子的灵丹都交过了！” 穆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 可能是因为三个关卡中，另外两个都是由穆家的管事和护卫把守，所以年纪尚轻的穆云站在中间，就特别像是一个突破口。 于是，在穆云面前的队伍中，隔一会儿就会出现一个企图浑水摸鱼的人来。 这些炼丹师基本都是从五洲来的，所以不认识穆云，再加上前两个都是被穆云拆穿后，好言相劝劝走的，所以可能有些人错估了穆云的脾性，以为穆云是个软柿子。 穆云看了看眼前身高八尺的汉子，语气冷静地说道。 “如果你确实向穆家提交了报名费用，可以去旁边找那位管事大哥核实，若核实无误会给你补发有效凭证的。” 可男子却不依不饶：“那老子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怎么算？换完了岂不是还要重排？这队伍这么老长，你们不是存心折腾人吗！” “再说了，你们说老子的签有问题就有问题了？明明看着就是一样的！” 这名男子似乎在队伍里还有同伙，等他说完，队伍后面竟然还有人出声支持。 “对啊！怎么你们说有问题就有问题了？前两个也是这样就被你们赶走了！” “就是就是，你们这查验有黑幕！” “黑幕！黑幕！” 有人企图带节奏，但除了那几个同伙外，愿意凑这个热闹的人却寥寥无几。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炼丹师这个群体里，带脑子的人相对会比较多。 其实之前那两个人的木签有问题，穆云也是当场证明过的。 只是那两人已经走了，当时看到具体情况的前排吃瓜党这会儿也都进去了，所以眼前剩下的这帮人里，还真没人知道前两个被赶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对方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造假和捣乱，所以穆云也收起了自己的好脾气，双眼危险地眯了眯。 “我可以认为，你们是来挑事的吗？” （昨天忘了，给大家补一个元宵节快乐！） 第225章 过激反应 高大的汉子听了穆云的话后做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 “什么你们我们的？谁挑事儿了？明明是你们先不认账的！” 穆云横眉冷笑：“如果真是我们派发的木签，我们自然认，但你这木签是假的！” 男人立马嘴硬道：“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我看明明一模一样！” 穆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的假木签外观上确实做的非常还原，比之前那两个造假的人手里拿的赝品要逼真得多。 不过穆家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可能会有人不想这次讲学顺利开办，所以提前做了很多应对措施。 木签凭证的防伪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黑柳木是一种只生长在西北的特殊木材，质地轻软却又韧性极强，关键是无法用于炼丹、铸器等主流用途，所以在修炼界并不是什么受重视的资源，不太可能有人刻意大量收集。 因为这些原因，穆家选定了这种木材，并收购了翎渊城所有的黑柳木存货，用于制造木签。 就算有人收买了报名的炼丹师，拿到了木签想要进行仿制，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大量的黑柳木来造假。 而为了以防万一，穆家还做了两手准备，在木签上刻的纹样方面也下了功夫。 穆云先是示意面前的男人让开，然后对排在后面的一名年轻女修说道。 “这位姑娘，可否借你手中的木签一用？” 排在队伍第二位的这个姑娘一直是一副前排吃瓜的样子，显然和造假团不是一伙的，所以穆云猜测她手里的木签大概率是真的。 那姑娘见穆云微笑着冲自己说话，白皙的脸颊瞬间绯红，回答的声音也小的可怜。 “好……好呀……” 站在她身后的少女，估计是她的同门师姐妹，见到她这个羞涩的样子整个就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道。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从我家静静身上出来！” 被称作静静的女修暗中狠狠踩了拆自己台的小姐妹一脚，又冲穆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中的木签递了过去。 穆云接过木签冲她礼貌一笑，害得静静姑娘脸又红了好几个度。 穆云重新看向了一脸不耐烦的男人，手中拿出了另一支白色的木签。 “只要是我穆家派发的凭证，上面的祥纹都可与我手中的这支验伪签，纹路相合。” 说完，穆云把手中的两支木签并在了一起。 只见木签上那原本看着只是有些华丽的纹路，在与白色木签的纹路拼在一起后，竟组成了一个明显的徽记！ 穆云淡声道：“这，是我穆家的家徽。” 说完，穆云将静静姑娘的木签暂时放到了一边，拿起了桌上的那支赝品。 其实这会儿，男人的脸色已经很是苍白了。 他们之前只当那些是普通的祥云纹路，哪里会想到，穆家竟然把家徽做了进去！ 最关键的是，那另一半的验伪签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纹路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 所以当穆云把真假木签并在一起时，两边的纹路根本就对不上！ 为了让对方死的更明白一些，穆云还又拿起了静静姑娘的那支木签，开口说道。 “另外，我们穆家制作的木签，采用的木材也比较特殊，即使像这样弯折，也不会断。” 说着，穆云就双手一掰，将手中的黑色木签最大限度地掰成了拱形。 但即便弯曲成这样，由黑柳木制成的木签，也没有丝毫要断裂的迹象！ 甚至，在穆云松开了一只手后，木签还整个弹了回去！连一点变形都没有！ “至于你这根……” 再度将赝品拿到手中后，穆云只是随手一扳，木签就断了…… 男人看的眉毛一哆嗦，仿佛那被硬生生掰断的不是木头，而是自己。 于是当穆云闪烁着冷意的目光望过来时，男人一言不发，转身就想逃跑。 等待多时的成轩都没用穆云吩咐，闪身上前强行将男人拦了下来，并朝着男人的手腕砸了一记手刀！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大到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男人的右手也瞬间便整个耷拉了下来。 男人疼的满头大汗，高大的身形也半跪在了地上，却硬是一声都不敢吭。 穆云的声音泛着冷意从他身后传来。 “回去告诉那些人，要做就多花点儿心思！” “不然下次再来，就不是一只手的事儿了！” 男人咬了咬牙，起身后快速离开了。 成轩回过头用眼神询问穆云要不要跟，穆云却隐晦地摇了摇头。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幕后之人也不值得穆云过多的操心，此番只要能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就好。 在男人离开后，陆续又有几个人从队伍中偷偷溜了出去，穆云也没有管。 将手中的木签还给静静姑娘，穆云真诚地谢道。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静静姑娘此刻看着穆云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已经说都不会话了。 “不用谢……不、我是说……不客气……” 温柔羞怯的声音，惹得后面那个姑娘又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师姐。 真能夹啊！这小动静儿…… 不过当她自己来到穆云面前的时候，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俊俏的少年。 进入会场的时候，姐妹俩还有些依依不舍，弄得穆云也有些不自在了。 “轩哥，你说我待会儿是不是严肃一点比较好？” 成轩却笑得一脸暧昧，由于那两撇八字眉，表情又显得有些猥琐。 “不用啊少爷，我觉得挺好……” 穆云没理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表情收敛了不少。 可能是方才的一幕起到了足够的震慑作用，也可能是对方没能想到破解木签防伪的办法，总之，穆云之后的验证工作都很顺利。 直到，一名黑袍人的出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穆云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似乎下一刻就要全力攻向对方。 成轩也是瞬间就挡在了穆云的身前，杀气凛然地紧盯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 两边关卡的护卫正向这边迅速靠拢，其中一人甚至还要向空中施放召集人手的传讯灵术。 但却被穆云抬手拦了下来。 “少爷……” “他不是，都回去。” 成轩和护卫仔细看了看那名黑袍人，却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但见对方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便按照穆云说的退了回去，只是目光还是时刻紧盯着这边，身体也处在随时可以做出反应的状态下。 那名黑袍人走上前来，抬起胳膊从袖口递出一支木签，却连半根手指都没有露出来。 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下的“人”，穆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白罗刹的人。 不管是白罗刹还是他手底下的黑袍人，都不至于把自己遮掩的这么严实。 此人身上的黑袍明显过于宽大了，兜帽把头整个套住，袍子的下摆也长到拖地。 别说是露出些许面容，就连一双手脚，都被遮的严严实实。 穆云方才也是观察到这一点，才判断出，应当是自己等人反应过激了。 接过木签查验了一番，确认没问题后，穆云将其递还了过去。 “可以进去了。” 黑袍人却没伸手去接，只说了一声。 “不必。” 便转身向会场走去。 穆云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是一名女子。 她的声音轻柔平和，听上去十分无害。 穆云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感到有些疑惑。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虽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技巧，但如果不是专练轻功的，一般也没人时刻保持着，让自己没有脚步声。 穆云正思索间，成轩突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少爷，这人不简单。” 穆云点了点头：“你怎么看？” 成轩一边回忆着刚才的细节，一边说道。 “刚才咱们反应那么大，她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那儿，最关键的是……” “我感受不到她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穆云明白了成轩的意思。 一个人短时间内的情绪变化，是会通过身体呈现出来的，除了面部表情之外，肢体也会有相应的反应。 比如当人感到紧张时，肩臂手腿，都有可能会出现细微的动作。 而成轩的意思无非就是，刚才那名黑袍人，在穆云等人反应过激的情况下，做到了纹丝不动。 没有为自己解释，面对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没有产生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这不是一句大心脏，或者心态好就能解释的。 穆云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又听成轩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穿的跟个鬼一样，肯定是心里有鬼，见不得人。” “要我说，她没准也是……” 穆云摇头打断道：“她不是。” 穆云很清楚，自从上次那三个人混进来之后，穆家对翎渊城的布控达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毫不夸张得说，如果这时候玄玉三人再来，根本进不了翎渊城的城门。 而以那名女子的打扮，她若真是白罗刹的人，今天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 毕竟，对黑袍应激的又不止他们这几个人。 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催促，穆云也只好收敛心神，继续进行入场凭证的查验工作。 忙了小半个时辰，穆云面前的队伍终于只剩下最后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并排来到了穆云的面前。 站在右边的是一名红衣青冠老者，看着穆云的目光满是审视的意味。 而左边那名女子，脸上戴着紫色的面纱，生得一双温婉的眉眼，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穆云。 穆云端正身姿，向老者行了一礼。 “穆云见过大师伯。” 略作犹豫后，穆云又转向女子。 “见过叶师姐。” （大家可以猜一猜本章黑袍人的真实身份。） 第226章 她不是！ 原本略显空旷的会场内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数千人聚在一处，那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你刚才看到了吗！？丹圣卫思辰也来了！” “看到了，但卫圣以前就是顾老的学生，来了也不奇怪？倒是苗伯爷能来，我是没想到的！” “你们看那儿！那是俞敏祀啊！他居然还活着！” “顾老都重出江湖了，这些老怪……前辈们还活着，我已经一点都不意外了。” “是啊，没想到这场讲学，竟然引出了这么多大佬！好多都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名字的人！” “谁说不是呢！和这些人一比，丹王什么的，都显得没什么了不起了……” “嘘！你不要命啦？谭丹王可就在前面坐着呢！” “害，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他怎么可能听的见……” 第一排靠左侧的一个位置上，一名身穿紫衣的方脸男人正端起茶杯，借喝茶之际掩盖自己有些难看的脸色。 他就是在炼丹界有着丹王之称的三品上级炼丹师——谭敬尧。 作为上届高级炼丹大赛的冠军，谭敬尧可以说是炼丹界目前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平日里出席活动的时候，每次也都是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享受各方的礼遇。 可是今天，堂堂丹王却只能坐一个旁侧的座位，沦为他人的陪衬。 光是这一点已经让谭敬尧心里很是不爽了，偏偏旁边还有个人，一直在那里聒噪个不停。 “谭丹王当真是声威赫赫啊！别人就只是私下谈论了丹王几句，都要被旁人提醒，小心自己的性命！” “在下真是佩服！哈哈哈！” 坐在谭敬尧旁边的，是一名身形有些瘦削的青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做一副书生打扮。 此人是上届高级炼丹大赛的第二名，三品上级炼丹师，江明。 而面对死对头的调侃，谭敬尧一点儿好脸都没给他，语气不善地说道。 “江明，你要是不想被我扔出去，就把你的狗嘴给我闭上！” 闻言，江明故意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哎呦！我好怕啊！谭丹王这是要对我动手吗？” 谭敬尧被他那副贱样儿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但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今天这个场合，大佬太多了！他要是真在这儿闹事，给哪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的路恐怕都要难走许多！ 江明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会在这儿不咬人膈应人。 见谭敬尧不回应，江明在一旁又叨叨了几句，把谭敬尧烦的不行。 谭敬尧想着开讲后，江明就会闭嘴了，于是便把目光看向了台上那名红衣少年，高声问道。 “讲学何时开始？” 盘膝坐在高台上的上官凌桀很是随意地回了句。 “人还没到齐，再等等。” 少年随意打发的态度，令谭敬尧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没想到此处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如此轻慢于自己！ 然而，上官凌桀根本就不在乎谭敬尧会怎么想，反正他也不认识。 此刻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的数千名炼丹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作为亲眼看着这个会场从空空荡荡到座无虚席的人，上官凌桀清楚地窥见了炼丹师这个群体中，隐含的森严阶级。 本次讲学活动，穆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专门安排座位，所以每个人进入会场后，座位都是可以随意挑选的。 但此时，坐在第一排的，全都是上三品的高级炼丹师，并且二品的大师都坐在中间，三品的则坐在两边。 就算第一排的位子没有坐满，那些没入三品的炼丹师也没人敢坐过来。 从第二排开始，坐的就是中三品的炼丹师了，依旧是根据品阶的高低，自前往后落座，再后面，则是下三品的初级炼丹师。 尽管没有人刻意组织这一切，但每个品阶之间还是做到了这般泾渭分明。 数千人的集体，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或群体，敢于扰乱这种秩序。 这让素来不遵教条的上官凌桀，感到十分的有趣。 不过，还是有个和其他炼丹师不太一样的人，引起了上官凌桀的注意。 那人把全身都笼罩在了黑袍之下，进来后就找了一个最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看样子像是不想引人注意。 可她的装扮实在太过特别，即使是坐在了那么偏远的位置，也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有周围的人向她搭话，她也毫不理会，就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讲学的开始。 如此特别的一个人，让上官凌桀都想走下去，亲自和她聊两句了。 可惜，还不待上官凌桀把想法付诸行动，穆云就带着最后的两个人进来了。 当看到三人的身影走进会场时，上官凌桀目光微动，不着痕迹地朝那名女子看了看。 随着穆云三人踏入过道，场中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每当有人看到那名不苟言笑的老者，以及旁边的那名女子时，就会陷入到难以置信的失声状态中。 于是，随着穆云将两人引向前排，从后往前的炼丹师们纷纷噤声，当老者与女子来到第一排后，方才还无比嘈杂的会场，竟变得针落可闻！ 直到二人在第一排中间的两个位置上落座，场中才渐渐有了些许交谈的声音。 谭敬尧转头看向自己的死对头：“城主和……叶长老怎么都来了！？” 江明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两人互呛了几句，终于老实下来，谁也不理对方了。 第一排变得沉默下来，后面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大。 “天……我没看错？那是姜城主？” “我居然亲眼见到叶樊女神了！我我我太激动了我！” “牛了牛了！我竟然跟姜城主和叶樊女神一起听顾老讲学！以后我和两位大佬也算是有同窗之谊了！” “我不是在做梦！姜城主都近万年没离开过丹城了？” “毕竟是顾老和梓老的师兄啊，可能是来给两位师弟捧场的？” “叶樊女神也是难得一见啊！这么多年了，女神都只是书本上的一个名字，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人家都坐下了！别看了！你还往起站！？赶快坐好！人齐了估计讲学要开始了！” 穆云走上高台，一眼就看到了上官凌桀攥紧的拳头。 穆云忙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上官，别冲动！” 上官凌桀低着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对。” 穆云眉头一皱，传音询问：“什么不对？” 上官凌桀再度看了一眼台下的那名女子，传音给穆云道。 “她不是叶樊！” 穆云呼吸一停，却没再说什么，打算先拉着上官凌桀退到高台后方去。 可就在上官凌桀给穆云传音入密的同时，台下的“叶樊”竟突然抬头看向了上官凌桀，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穆云没有发现这个细节，但却察觉到上官凌桀突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担心出事的穆云，生拉硬拽地把上官凌桀带到了高台的后方。 上官凌桀没有过于抵抗，只是嘴里还在咬着牙，不停地碎碎念。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穆云并不知道，关于叶樊会来这件事，上官展雄是怎么跟上官凌桀说的。 但看目前的情况，上官凌桀应该多少是有心理准备的，不然刚才他恐怕没法把这么顺利的把上官凌桀带下来。 发觉上官凌桀的眼神有些不对，穆云出声问道。 “上官，能听见我说话吗？” 上官凌桀没有反应，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 穆云见状，只好在他的背后拍了一巴掌。 “上官！冷静点！” 上官凌桀被拍的浑身一震，终于止住了心底疯长的念头。 可穆云在一旁却皱了眉，上官的状态还是不对。 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鼻间喷出来的气息都是炽热的。 穆云能看出来，他是在竭力忍耐，但看这样子，满腔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掌伸过来，重重按在了上官凌桀的肩上。 上官凌桀的呼吸随之下沉，抬头一看，是上官展雄。 可此刻的上官展雄，虎目猩红，面色沉郁，和刚刚抬起脸的上官凌桀简直是一模一样。 上官凌桀猛地抓住了父亲的袖子，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喷涌出来！ “那不是她！叶家……他们该死！” 眼见上官凌桀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上官展雄连声安抚道。 “凌桀，会的！我们一定会报仇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冷静下来知道吗！？” “我们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不然报仇只能是空谈！” 穆云虽然不知道上官家和叶家有什么恩怨，但看眼前父子俩的状态，穆云多少也猜出了一点儿东西。 可如果，事情真是他所想的那样。 就太可怕了。 …… 会场的角落里，一名面容青涩的少年炼丹师，发现身边的黑袍怪人突然轻轻颤抖了起来，像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便好心询问道。 “你没事？” 隐忍的颤动逐渐平息，过了一会儿，兜帽下才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 “我没事，谢谢。” 不太擅长和异性打交道的年轻人脸红了红，支支吾吾的也没再说出什么。 这时，旁边的友人叫他看向前方。 在那里，有两个苍劲挺拔的身影，正缓缓走向高台之上。 （好消息！明日起，恢复两更！） 第227章 魂海讲学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顾驰和上官梓两人穿戴的都很正式。 顾驰身上的，是一件以银色为主的炼丹师长袍，制式和高级炼丹师长袍的区别不大，袖口和领口处各有两道代表品阶的金纹。 而上官梓则穿着一件以黑色为主的炼丹师长袍，看起来整体的气质要显得更加肃杀一些，袖口、领口处的金纹与顾驰相同，都是两道。 这两件独属于二品炼丹大师的订制长袍，二人已有许多年未曾穿过。可如今再穿上身，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顾驰向众人抬手示意，长袍上波浪状的祥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起伏，如同涌动的海潮。 看到他的动作，整个会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这位消失已久的传奇身上。 面对数千人的注视，顾驰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端正身姿，和身边的师兄一同向台下的“学生”们，庄重地行了一礼。 台下众人立刻收敛了神色，纷纷起身，规规矩矩地向台上的二人还了一个学生礼。 这一刻，师兄弟二人只用了一个动作，就将场中的气氛拉入了讲学的正轨。 坐在第一排的姜筠，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站起来行礼的人。 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两名师弟，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几人一同在祖师座下求学时的事情。 陈潼祖师当年座下有五名弟子，姜筠排行老大，是开山大弟子。 顾驰是最小的师弟，也是陈潼老祖的关门弟子。 上官梓排行第二，是顾驰的二师兄。 在顾驰前面，还有一位三师兄，和一位四师姐。 五人年轻时，感情还算是要好，但在祖师仙逝后，几人便愈行愈远。 其实今天，姜筠本不想来的。 老三多年前已经离世，老四如今也不知所踪。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站出来指责他没有守好师父的基业，那也就是台上这两个人了。 姜筠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自己曾经的“错误”，所以他不想来。 但他还是来了。 不是因为“叶樊”提交名帖的时候，擅自把他的名字也填了上去。 而是因为他确实，有太多年没有见到故人了。 旁边的“叶樊”重新落座，姜筠的目光也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丹城，不会总姓叶的…… 台上，顾驰和上官梓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于是顾驰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感谢诸位今日拨冗来此，听我们两个老朽之人，说一些旧时代的陈词。” 顾驰这显然是谦虚的说法，台下众人也配合地发出善意的笑声。 顾驰略微等了一等，才继续说道。 “为了确保今日的讲学，能让每个人都真正有所收获，我们师兄弟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开放魂海的方式，为大家进行接下来的内容讲解与演示。” 随着顾驰的话音落下，全场先是一静。 反应过来顾驰刚刚说了什么后，台下猛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顾驰竟然要向在场的四千多人开放自己的魂海！ 在座的都是炼丹师，对于这背后隐藏的凶险，自然是十分清楚。 魂海是承载修士灵魂力量和灵魂本源的大本营，不管是被敌人强行入侵，还是主动向他人开放，魂海的主人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虽说在自己的魂海当中，会有一些主场优势，可一旦遇到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生死就是对方一念之间的事情。 而顾驰将要面对的，是四千多名炼丹师的意识，同时进入他的魂海！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发动攻击，能把顾驰的灵魂本源当场打散！ 甚至就算只有第一排的那些人，顾驰也扛不住，哪怕有上官梓在一旁帮他也不行。 毕竟第一排坐着的，有很多都是实力不弱于顾驰的丹道大家！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顾驰为什么会选择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来做这场讲学。 他是真的敢相信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背地里有所依仗？ 一时间，台下众人心思各异，坐在最前面的姜筠更是满脸的不赞同。 但这些顾驰都没有管，只是微微后退一步，让上官梓走到了台前。 上官梓光是往那一站，眼神从左往右扫了一圈，就让全场的人下意识收住了声音。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上官梓语气严肃地开口说道。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不论出去如何，今天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有两个身份！” “那就是老师，和学生！” “如果有人试图扰乱课堂秩序，或者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我会直接将他丢出去！绝无例外！” 不得不说，尽管上官梓没有刻意地放大声音来壮声势，但他的身上就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因为这股气势，才让他仅是语气严厉了些，便令人感到十分的畏惧。 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的刑官大人。 上官梓说完，就转身和顾驰一起走向了高台的中间。 在预先设置好的位置上坐下后，两人同时招手，拿出了自己的炼丹炉。 两座丹炉，一尊蓝金，一尊灰银，在落地的瞬间都暴涨成了水缸大小，并且还在继续变大，最后直到高达丈许，宽有六尺，才停止变化。 这才是炼丹炉本来的大小，但因为这个体积太占地方了，所以炼器师在铸造炼丹炉时，基本都会为其增设一个变换大小的功能。 有一些技艺卓绝的炼丹师，也会直接用缩小版的炼丹炉来炼丹，像之前顾驰和上官梓炼丹，都是用缩小后的丹炉来炼的。 但今天毕竟是要进行教学，所以两人才把丹炉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以便一些初级和中级的炼丹师也能看懂演示中的细节。 “接下来，老夫会将诸位的意识拉入到魂海当中，还请大家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顾驰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台下众人也都老老实实地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轻合，进入了冥想状态。 很快，强大的灵觉便从顾驰的眉心扩散而出，如海潮般奔向了众人。 但当顾驰的灵觉扫到会场的角落时，他的眉宇不禁微蹙了一下。 在场的炼丹师们，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空白了一瞬。 下一秒，每个人便都无法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微风，和他人的气息了。 不用人提醒，众人陆续睁开了双眼，然后无一例外的，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一时失语。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蔚蓝色的海。 它广袤而深邃，有一种沉静的美。 数千名炼丹师，就坐于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面容青涩的少年四处张望之际，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海水，可身下的大海犹如一面镜子，将他的指尖拦在了海面上。 有波纹自他指尖的落处生发，缓缓扩散向了四周。 看着海面上星星点点的光，少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了上方。 他看见，绚烂的星河在紫色的夜空中缓缓流淌，看见璀璨的群星与下方的大海遥相呼应。 漫天的星光，将这片虚幻蔚蓝的天地，照耀的透彻通明。 如此瑰丽的景象，美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前方传来他人的感叹。 “这就是顾老的魂海吗？怎么还有星空啊？这也太美了！”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距离，相较于现实竟远了许多，彼此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了更加充裕的个人空间，和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 少年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名穿着黑袍的女子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没有东张西望，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真是个奇怪的人…… 收回目光后，少年轻声感叹。 “这就是二品炼丹师吗？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达到像顾老这样的程度……” 可少年不知道的是，那些坐在第一排的二品炼丹大师们，此刻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有人的魂海是这个样子！？ 众所周知，魂海是没有天空的啊！ 不管你的灵觉等级有多高，魂海的天空也只会是白茫茫的一片，变化的只有“海”而已！ 可现在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海！？怎么会有一整片星空！？ 一众高级炼丹师和二品炼丹大师震惊不已，有人甚至忍不住将自己的灵觉铺了出去，想尝试探查这片魂海的边界。 但却没有一个人，摸到了顾驰魂海的边界！ 可这怎么可能！？在场的二品炼丹大师足有一掌之数，灵觉等级达到天级巅峰的也有三位！ 如果天级巅峰都找不到这片海的边缘，那顾驰的灵觉是什么等级！？ 在场所有的大师，这一刻都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有些灵觉等级入了天级，却并未达到巅峰的炼丹师，忍不住询问起身边的大师。 “苗伯爷……” “天级巅峰的魂海，都是这个样子的？” 苗伯爷是个身材瘦小，须发皆白的老头，从年轻时起和顾驰就不对付。 看见顾驰的魂海，他是最为震动的几个人之一。 虽然沉默着没有回答旁边人的问题，但苗伯爷心里清楚。 顾驰恐怕已经进入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层次了。 亏他们这些人，刚才还在心里嘲讽顾驰的不自量力，居然放这么多人进入自己的魂海。 可现在没人会这么想了。 大家甚至开始担心，如果顾驰此刻突然翻脸，要用这片大海将所有人都吞噬。 他们该怎么办？ 第228章 要长脑子了 当然，顾驰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只是想办好这场讲学。 其实，顾驰最开始提出向所有人开放魂海这个方案的时候，上官梓是不同意的。 但在亲自进入过顾驰的魂海后，上官梓同意了。 姜筠身为二品上级炼丹师，同样具备天级巅峰的灵觉，可即使是他，也探不出这片海的深浅。 如果说有谁能够解释眼前的一切，那便只有当世唯一的一品炼丹师了。 于是姜筠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叶樊”。 “叶樊”眼下的状态很微妙。 其他人进入到顾驰的魂海后，形象看上去和在现实中没什么区别。 但此刻的“叶樊”，全身却仿佛被迷雾遮住一般，看上去极其朦胧。 并且，在脸上面纱的遮掩下，“叶樊”的面容也整个模糊了，只剩下那双温婉明润的眼眸，还能被人清楚的看见。 似乎知道姜筠想问什么，“叶樊”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就缓缓摇了摇头。 姜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迷茫。 连“叶樊”都搞不清顾驰如今的路数？ 瞬间，各种猜测便在姜筠的脑海中纷纷涌现。 难道说，顾驰的灵觉等级已经突破了天级巅峰，达到了更高的层次？ 还是说……顾驰其实已经一品？只是走的路和当年的叶樊不一样？ 可姜筠十分确认，顾驰当年的暗伤还在，如今修为只有飞仙境！ 虽然说，修士的境界和灵觉等级并不是严格的对应关系，同一境界的修士，灵觉强度可能天差地别。 但炼丹师的品阶，无疑是修士自身境界和灵觉等级的结合。 经过这么多年的统计计算，炼丹界如今的共识是，想要成为二品炼丹师，至少要具备通神境实力和天级灵觉。 像顾驰这样，修为只有飞仙境，还能炼制二品灵丹的人，放眼历史也是极为少见。 如果不是顾驰出场还穿着二品炼丹师的长袍，姜筠甚至都要以为，顾驰如今只是一个三品炼丹师了。 姜筠很清楚顾驰的性格，如果顾驰已经炼不出二品灵丹，是一定不会穿上代表二品炼丹师的长袍的。 可二品，已经是姜筠能理解的极限了，若说顾驰成就了一品…… 即便姜筠也是这个世上，排名前几的丹道大师，但他依然无法想象，顾驰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广袤无垠的魂海，姜筠现在觉得哪儿哪儿都是秘密。 可他挖不到，也不能挖。 顾驰越强，才越合他的心意。 自进入这片魂海起，“叶樊”就似乎没什么兴致说话。 这会儿她也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小方桌。 所有人都被顾驰魂海中的景象所震撼，所以还没有注意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就是现实中的那些蒲团、小方桌，以及桌上的炼丹炉和笔墨纸砚，竟然都跟着众人，一同进入到了顾驰的灵魂空间中。 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魂海独立于现实之外，是依托于修士的灵魂力量形成的虚幻所在。 所以除了灵魂，或者具备和灵魂相似特性的物品，这里无法容纳任何其他的事物。 “叶樊”尝试触碰了一下桌上的炼丹炉，发现“感受”到的质地，和现实中没有任何区别。 “叶樊”缓缓睁大了双眼。 这是……魂钢？ 魂钢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种具备和灵魂近似特性的金属，一般用于高级炼丹炉，和护魂类宝器的制作。 除了高级炼丹师，世间绝大部分修士的灵魂都是脆弱的。 所以魂钢作为能够制作加护灵魂的宝器的材料，其价格是相当昂贵的。 如果说，今天场中这数千尊炼丹炉里，都添加了魂钢进行锻制，那造价可就不是翻个几倍那么简单了！ 还有这蒲团、桌子和笔墨纸砚…… 如果套用刚才的思路，这些东西，也是用具备灵魂近似特性的材料制作的…… 那穆家和上官家办这一场讲学所花费的，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除了这个解释，“叶樊”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让顾驰做到这一点。 那个上官家……居然这么有钱吗？ 看来这些年对他们的关注，还是太过放松了…… 就在“叶樊”因为发现了这些物品的特性而陷入思考中时，在众人前方极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升起了两道巨大的身影。 那是顾驰和上官梓。 他们的身形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连带着两人面前的炼丹炉，也变得异常高大。 这样不管是坐在前排的人，还是坐在后面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两个人讲学的细节。 此刻，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些在现实中坐在靠后区域的炼丹师们了。 现实中的场地虽然也宽敞，但毕竟坐了四千多个人。 修士虽然眼力极好，但在前方有人潮遮挡的情况下，也恐难看清台上的细节。 可眼下，在顾驰的魂海当中，不论每个人坐在哪里，抬起头都可以看得见放大后的顾驰和上官梓，这简直就像是两位大师在眼前给你二对一讲课一样！ 许多明白了顾驰用意的初级和中级炼丹师，内心都涌起了一抹感动。 顾老是真心实意的为我们这些炼丹界的小透明着想的！ 可还没等小透明们开始集体飙泪，两位大佬的讲学就突然开始了。 于是众人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听讲，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令所有人感到诧异的是，顾驰和上官梓的讲学，居然是问答的形式。 师兄弟二人，一左一右，一问一答，从丹道的起源开始，简练通达地讲解起了炼丹之术的基本要点。 同时，二人根据口中所讲的内容，还会当场做出相应的示范，即使动作十分迅速，却也能让所有人把步骤看得清清楚楚。 渐渐的，场中不断传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哦~原来我这个习惯是错误的！” “炼魂的顺序原来应该是这样吗？那我师父教我的岂不是错的！？” “大佬的手法也太利落了！跟这一比，我炼丹的时候手法简直丑陋！” “这控火也太牛了！还有那个废料处理，简直绝了！” “梓老刚才讲的那个药材滚壁的技巧很实用啊！我也试试！” 随着顾驰和上官梓的演示，许多炼丹师开始把桌上的炼丹炉放大还原后摆在桌前，尝试复现一些二人所教的技巧，中间还穿插着记笔记。 因为一心多用是炼丹师的必修课，所以即使是边练边记边听讲，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顾老讲的细致，梓老讲的简练，俩人一互补，我感觉这知识它自己就往我脑子里钻了！” 其实这场讲学的消息最早传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只听说主讲人是顾驰。 直到三天前，穆家发动宣传，大家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刑官大人，此番也会上台讲解炼丹之法。 虽然这个消息令人感到十分的惊喜，但毕竟上官梓之前没有收过徒弟，也没有公开办过讲学，所以对于他的执教水平，大家心里还是存疑的。 可现在，大家已经丝毫不怀疑了。 刑官大人有真本事，自然也能讲出真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也慢慢发现了顾驰和上官梓讲学的整体思路，是由易到难，有一个非常完整的大框架。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兴奋不已，因为两人所讲的东西，是对任何阶段的炼丹师都有针对性作用，并且能够受益终身的！ 刚开始学炼丹的，可以听基础，学技巧，后面的内容也可以先记下来，相当于指明了向上的道路，将来都用得上。 而学了一些年头的，和处在瓶颈期的，也可以总结自身存在的问题，和找到突破瓶颈的方法。 还有些都已为人师的，更是能从这场讲学中，学习到很多教学方面的东西，堪称受益无穷。 就是不知道，关于顶尖层次的内容，两位老师准备的怎么样。 毕竟今天来的，还有许多大师级的人物。 “今天这堂课听得简直太值了！” “来听这场讲学，是我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好喜欢这种头痒的感觉啊！感觉要长脑子了！” 魂海中的学习氛围愈发浓厚，但此刻的现实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讲学活动的会场已经被穆家的人严密保护了起来，在会场的正上方，还有上官梓动用灵觉形成的防护罩。 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会场也很难出什么事情。 此刻的会场中，四千多人皆紧闭双目，盘膝而坐，场面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 更重要的是，由于这数千人的意识此刻都在顾驰的魂海里，导致这些人逸散出的灵觉力量无人控制，最终纠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奇特的魂力场。 在魂力场中，灵觉力量的密度过大，导致此处的空间都变得粘稠迟滞，这种情况下除非靠着强大的灵觉开路，否则即便是上三品修士，在里面也是寸步难行。 穆云和上官凌桀以及上官展雄在高台的后方，所以并没有受到魂力场的影响。 经过上官展雄的安抚，上官凌桀的情绪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 其实，原本穆云和上官凌桀是要跟进去，各自给自己的师父打下手的。 但刚才上官凌桀情绪不对，所以顾驰就没有拉他们进去。 见上官凌桀目光紧盯着第一排的“叶樊”，穆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劝道。 “上官，别冲动，我们要做就一定……” 穆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就连上官凌桀的目光也转变了方向。 在所有人都静默的如同雕塑般的情况下，一旦有人动作，在旁人的眼中就会特别明显。 所以，当那个黑影自角落里缓缓站起时。 穆云和上官凌桀立刻就发现了。 第229章 澄空海 见那个角落里的黑袍人从座位上起身，走入了过道，穆云和上官凌桀都感到很是惊讶。 这人怎么……还能动！？ 眼下所有人的意识都已进入了顾驰的魂海，不应有遗漏才对。 难道是触犯了什么纪律，被丢出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醒来后也应该受魂力场的压制，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才对。 此人能在魂力场中行动自如，这份实力，就是坐第一排都够格了。 上官凌桀皱眉看着那道身影，疑惑道：“她想干嘛？” 穆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也猜不到对方有什么目的。 黑袍人的脚步并不快，但目标却很明确，显然是冲着第一排去的。 上官展雄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紧盯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以防对方突然暴起，威胁到上官凌桀和穆云的安全。 但令三人齐齐瞪大了双眼的是。 那人最后，竟停在了“叶樊”的面前。 穆云心头一跳。 这人不会要刺杀“叶樊”…… 可即便是眼下这个状态，像“叶樊”那种等级的强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万一“叶樊”被惊醒，两人在这里打起来，甚至引发了混战…… 那对翎渊城和炼丹界来说，都将是个灾难！ 然而，黑袍人并未做出什么举动。 她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叶樊”。 身着浅紫色纱衣的“叶樊”，身形看起来颇为窈窕匀称，纤细的手腕和紧窄的腰身，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的气质。 面纱为“叶樊”的容颜塑造了恰到好处的朦胧感，也更凸显了那双清丽动人的眉眼。 此刻她双眸轻合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种端庄恬静的圣洁之美。 倒是很符合“女神”的称号。 而对于这份美景，黑袍下的女子并没有注视太久，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再次动了起来。 只见她微微转头，像是朝穆云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上官凌桀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那人是在看自己？ 可对方的脸部整个都被宽大的兜帽挡住，目光根本无法追溯。 冥冥中有种预感的上官凌桀，看着那似乎就要离去的身影，竟猛然升起一股焦急的心情。 “等等！” 上官凌桀突然冲了出去，穆云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上官！别过去！” 可穆云的提醒还是晚了，上官凌桀已经一头撞进了魂力场里！ 在进入立场范围的瞬间，上官凌桀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身体定格在向前迈步的动作，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四周传来的压迫感，让上官凌桀的呼吸都变得迟滞了许多，身体里的骨骼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响，脸色也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再这样下去，上官凌桀很可能会被魂力场里密度过高的灵觉力量给生生挤压成泥！ 上官展雄正要去救上官凌桀，但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听到上官凌桀呼唤的黑袍人停住了脚步，当发现上官凌桀被魂力场困住时，她便朝上官凌桀走了过来。 上官展雄心头一紧，担心上官凌桀受到伤害，于是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黑袍人已经来到了上官凌桀的面前，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伸出被黑袍遮住的手，在上官凌桀的胸口推了一把。 上官凌桀被推出魂力场，正落在赶来的上官展雄身上。 呼吸顺畅后，上官凌桀脸上的红潮肉眼可见的退去了。 上官展雄见儿子没事，转头冲黑袍人说了一声。 “多谢！” 已经转身离去的黑袍人脚步顿了顿，但终究没有任何表示，默默走回了角落的位置，重新坐下。 上官凌桀双眉紧蹙，但他没再做什么冲动的事，而是默默坐下，开始潜心修炼了起来。 穆云见状，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一边修炼，一边等待讲学结束。 ———— 在东海的北部尽头，有一处奇观，这里阻断海水的不是陆地，而是一条长达千里的狭窄裂缝。 这道漆黑深邃的裂缝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整个东海的海水一刻不停地倾注其中，却从未能将其填满。 没人知道那些海水去了哪里，东海的水位也从来没有下降过，这是困扰了无数学者一生的难题。 在这道狭长的裂缝中，偶尔会有淡金色的光喷薄而出，凝为一束的光线会笔直向上，穿透流云，直达天穹。 而每月的第十九日，整条裂缝会有无数细微的光线升起，化作一片绵延千里的金色光幕。 等到那时，从下方抬头望去，就会看到一整条分割了天空的“金线”。 这，就是天下奇景，一线天。 玄玉到达这里时并不是十九日，所以没能看到奇景，但他还是看见了偶然从裂隙中迸发出的金色光线。 与常人不同的是，在玄玉的视角里，他看到的金光并不是自下涌出，喷薄向上的。 而是光芒自天际倾泻而下，笔直的坠入了下方的裂缝中。 不过玄玉没有去探究一线天秘密的想法，他此行的目的地，在对面。 一线天的光线常年都是乱的，所以站在东海的海面上，用肉眼是看不到裂缝另一边的景象的。 此刻在玄玉的视角当中，面前就是一片扭曲的光，长时间盯着看的话，眼睛都会感到不适。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跨过脚下的裂缝，抵达对面的澄空海。 澄空海是一线天以北的一片特殊海域，面积只有东海的七分之一。 由于一线天的存在，澄空海与东海只能说紧邻，不能算连通。 其实如果今天是十九日的话，一线天的金色光幕会成为一道坚固的屏障，那时任何人都无法跨越裂缝，抵达另一片海洋。 身穿黑袍的玄玉选择了没有金色光线的一段区域，毫不犹豫地迈步跨越了过去。 跨过两片海域的瞬间简直可以说是平淡，连类似跨过大门的仪式感都没有。 但玄玉眼前的景象，却与一步之前，截然不同。 澄空海最大的特点，是它的平静与清澈。 澄空海常年无风，海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干净透彻的海水，使澄空海犹如一面巨大的银镜，时刻倒映着天空的景象。 在上下完全颠倒复刻的场景中，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被提亮了几个度，行走在其中，会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会在看到那些生长在海面上的树木时变得更加强烈。 在澄空海的海面上，零零散散的有一些明艳似火的红枫树，它们的根都在水面之下，所以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生长在海面上一样。 玄玉默默行走于海面之上，落下的脚步会在海面产生缓缓扩散的波纹。 许多年前，澄空海还是一片无人的密地，直到六百多年前，华空悲的天剑城落于澄空海深处，澄空海才渐渐有了人烟。 玄玉刚进入澄空海不久，所以暂时还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默默感应着天地间水元素的分布。 玄玉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赶往何处，才能找到传说中的鲛人一族，取得鲛人的眼泪。 如果其他人知道，玄玉来澄空海是找鲛人族的，恐怕都要笑掉大牙。 当年，华空悲凭借斩天一事声名鹊起，引得天下无数剑修纷纷涌入澄空海，瞻仰华空悲留在海上的至高剑意。 以澄空海当时的盛况，鲛人族若是真的存在，恐怕很难不被人发现。 所以如今再说澄空海有鲛人族，恐怕没人会相信。 但，让玄玉来澄空海寻找鲛珠的人，是白罗刹。 分析了几种情况的玄玉，觉得澄空海有鲛人族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蓦然间，一艘小船远远出现在了玄玉的视线里。 船尾似乎还有一个人，像是船夫，正手持船桨，轻轻拨动水面。 这有些违和的一幕，令玄玉微微眯起了眼睛。 澄空海的海面上几乎是空无一物，极目远眺可看百里，可这艘船是怎么出现的，他竟没看到？ 船夫的动作虽然轻缓，但船只行进的速度却是一点儿不慢，前后不过盏茶的时间，最开始只是一个黑点儿的小船，就来到了玄玉的面前。 这是一艘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渔船，站在船尾的船夫看上去很是沧桑，黝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 船夫的背有些驼，身材黑瘦黑瘦的，但握桨的手很有力，看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渔民。 可问题是。 有人会在澄空海打渔吗？ 事情显然有些不对，但玄玉却多了几分兴致。 澄空海，好像比自己预想的要有意思。 船夫有着一双明黄色的眼眸，这是非人的特征。 “这位公子，要搭船吗？” 船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像含着水说话的感觉。 玄玉没有拒绝，动作自然地走上了小船。 “随便逛逛。” 玄玉冷然的语气让船夫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木浆拨开水面，小船静静开往远方。 层层涟漪坠在船尾，扭曲了云与树的景象…… 第230章 敬谢吾师 魂海空间中，顾驰和上官梓的讲学已经进入到了提问环节。 初次公开讲学的上官梓，本以为这个时候应该问题会非常多才对。 然而实际上，在这个环节提出问题的人并不是很多。 主要还是因为，顾驰和上官梓在上个环节讲解的内容实在太全面了。 很多带着问题来的人，通过上个环节的学习，已经得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我明白了，多谢顾老为我解惑！” 模样清俊的少年向顾驰行了一礼后坐了下去，一时间，全场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顾驰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见再无人举手提问，于是便打算结束这次的讲学了。 就在这时，第一排位置靠近中间的一个青袍男子，突然举起了手。 “我有一个问题。” 由于在魂海中，每个人的距离较远，所以大部分人没有看到举手的是谁，只听到顾驰说。 “问。” 男子站起身，身上那件订制的炼丹师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如轻柔的云絮一般缓缓舒展开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形究竟如何。 男子的容貌生得颇为英俊，高挺的山根和深邃的眼眸，让他的长相看起来非常有辨识度。 男子先是神色恭敬地冲顾驰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才开口提问。 “请问老师，如何才能突破一品？” 这个问题一出来，初级和中级炼丹师群体里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还有人问这种问题的？ 两位老师自己都还没达到一品炼丹宗师的境界，问这种问题岂不是相当于找茬吗！？ 然而，比起大部分人的义愤，第一排的大师们则是眸光闪烁，显然都对这个问题很是在意。 能走到他们这个地步的，在丹道上都可以算是翘楚了。 这些人基本都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对顾驰二人所讲的内容，具备判断取舍的能力和底气。 所以不管是出于傲慢也好，还是为了面子也罢，从讲学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可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关头，青袍男子竟站了出来，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对于炼丹界最顶尖的这批人来说，金钱、权利、享受，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早已没了吸引力。 真正能让他们提起兴趣的，就是如何在丹道上，更进一步。 只是，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否则，世界上早该出现第三个和第四个一品炼丹师了…… 正当众人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顾驰听到问题后的反应，却让这群大师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顾驰竟然犹豫了！ 他居然犹豫了！？ 这一刻，第一排的顶尖炼丹师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万一，顾驰真的知道呢？ 毕竟他可是教出过一个叶樊啊！ 可顾驰接下来的话，让众人还是陷入了失望当中。 “好你个卫思辰！竟然敢拿这种问题来消遣为师！” 顾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笑着的，显然并未真的生气。 后方的初级和中级炼丹师们，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提问的人是卫圣。 即使在顾驰的上百名弟子当中，卫思辰也是极为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成为二品炼丹师的时候，才只一百多岁，至今仍是“最年轻的二品炼丹师”这一记录的保持者。 但年轻时成就过高，也造成了卫思辰困在瓶颈期的时间比其他人要长得多。 这么多年来，始终无法成为一品炼丹师的卫思辰，开始效仿当年的叶樊，不仅亲自收徒教导，还撰写了好几本丹道典籍，为完善炼丹师的进阶体系，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这让卫思辰受到了许多人的敬仰，也赢得了“丹圣”的称号。 对于这些收获，卫思辰是高兴的，但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去看那更高的风景。 面对昔日恩师的笑骂，卫思辰一脸苦笑着说道。 “学生岂敢！只是……学生实在看不到路了……” 见卫思辰一脸困苦之色，顾驰的表情也凝重了下来。 “卫思辰，为师教你的那些，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卫思辰闻言一时有些怔愣。 顾驰已经离开了太久了，他跟着顾驰学习也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许多事确实已经淡忘了。 卫思辰面露愧色：“老师，我……” 顾驰啧啧摇头：“你可真是我的好学生！” “待会儿散场后别走！老夫和你好好谈谈！” 卫思辰大喜过望，只要老师还愿意提点他就好！ “是！多谢老师！” 其他人一听不干了，这怎么还带课后开小灶的？ 但人家卫思辰本来就是顾驰的亲传之一，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有个二品炼丹师眼睛突然一亮，举手问道。 “请问顾老，天级灵觉巅峰之后该如何突破？” 顾驰都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问什么？天级巅峰是灵觉强度的极限，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你们还有正经问题没有？没有的话就散了！” 那名二品炼丹师被顾驰说得讪笑不止，虽然心里想着“顾老您这魂海明显比天级巅峰还牛”，但终究是没好意思再开口追问。 其他人虽然觉得顾驰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但人家不愿意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见没人想再提问，顾驰便干脆一挥手。 “行了，就到这儿。” 所有人纷纷站起，向着前方的顾驰和上官梓躬身行礼，齐声道。 “敬谢吾师！” 顾驰和上官梓也收敛神色，认真还礼。 这场讲学，至此便算是真正结束了。 下一刻，顾驰和上官梓巨大的身影缓缓消散，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拉扯感。 不过瞬息之间，数千人的意识就被送出了顾驰的魂海空间。 退出前的最后一刻，“叶樊”的眸光闪烁不停，最终还是歇了试探这片魂海的心思，默默跟着所有人一起退了出去。 现实中，随着众人的意识回归本体，笼罩在整个会场中的魂力场也逐渐消散了。 当有第一个人睁开双眼的瞬间，上官凌桀就起身冲了出去，目标明确地跑向了人群的角落。 面容青涩的少年炼丹师，睁开双眼后抬头看向了天色，不由得一脸惊讶。 “竟然已经是傍晚了吗？” 这场讲学竟然持续了四个多时辰之久…… 哦不对。 应该说，顾老和梓老将炼丹之道的知识体系讲的那么清楚，居然才用了四个多时辰吗？ 少年才在心中感慨了两句，突然看见一名红衣少年，正气势惊人的跑向自己这边。 少年心中一紧。 这是那位上官家的三少爷？ 听说已经被梓老收为了开山大弟子。 这气势果然不一般。 不过……应该不是找我的…… 当看到上官三少略过了自己，走向了一旁的角落位置，少年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这气势汹汹的，不是来找我就行。 可少年没想到是，下一秒，上官凌桀就朝他搭话了。 “坐在这里的那个人呢？” 少年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 上官凌桀指了指面前已经空了的座位。 “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呢？你看到了吗？” 少年赶忙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刚睁开眼时，旁边那个黑袍怪人就不在了。 如实回答后，少年发现上官凌桀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太擅长安慰人的少年，只能默默起身，打算离开会场。 可这时上官凌桀又问。 “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少年离去的身形一顿，仔细回想了一番，诚实回答道。 “她说‘谢谢，我没事’。” 上官凌桀抹了把脸。 还真是哪哪都不挨着。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名字，但想了一下后还是老实答道。 “姜六。” 上官凌桀点了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上官凌桀。” 姜六礼貌地点了点头，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样子。 上官凌桀看出姜六这人好像有点儿社恐，这时刚好坐在姜六另一侧的友人也走了过来，叫姜六一起离场。 姜六看向上官凌桀：“那我们就先走了……” 上官凌桀回了句：“嗯，有缘再会。” 见姜六和他的朋友直接就要走，上官凌桀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位置上的东西，如果有需要的话都可以带走。” 姜六闻言十分惊讶：“丹炉和蒲团，也可以拿走吗？” 就算一开始看不出名堂，但在魂海中听讲过后，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几样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炼丹炉和蒲团，对于现场绝大部分的初级炼丹师来说，都是高攀不起的精品。 结果这么好的东西，现在说白送？ 见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上官凌桀语气疑惑地问道。 “你们入场时，检验资格的人没给你们说吗？” 姜六因为不善交际，检验木签的时候是和友人的木签一起交上去的，查验的人说了什么他也没仔细听。 见上官凌桀这么说，姜六把目光转向了友人。 “有这事儿吗……” 姜六的朋友是个小胖墩，精致的炼丹师长袍被撑得鼓鼓的，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听到姜六发问，小胖子的包子脸都皱在了一起，做出了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好像……有……” 上官凌桀摆了摆手：“放心，确实有这事儿，需要就带走。” 正巧这时，台上的上官梓也开口说道。 “诸位离场的时候，位置上的物品都可以按需带走，权当是……我上官家送给各位的小礼物。” 台下传来阵阵欢呼声，许多人都选择了带走炼丹炉和蒲团。 姜六和自己的朋友对视了一眼。 “那……咱们也带上？” 小胖子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于是姜六往回走了几步，想要去拿炼丹炉，可看到上官凌桀就在旁边，又觉得当着人家的面拿东西，有些怪怪的…… 上官凌桀看出了他的尴尬，冲两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姜六这才松了口气，将炼丹炉和蒲团收起后，赶忙拉着友人离开了会场。 高台上，顾驰和上官梓并没有急着离开。 因为他们知道，有些人还要上来的。 第231章 故人 最先走上台的，是丹圣卫思辰。 “老师、上官师伯。” 顾驰点了点头，正巧穆云走了过来，于是便对卫思辰介绍道。 “这是你小师弟。” 穆云也很有眼力见，主动向卫思辰见礼。 “穆云见过卫师兄。” 与讲学的消息一同传出去的，还有顾驰和上官梓各自收徒的事情，所以如今大半个炼丹界都知道了穆云和上官凌桀的名字，卫思辰自然也不例外。 对于恩师新收的关门弟子，卫思辰也没摆什么丹圣的架子，反而很是亲昵地拍了拍穆云的肩膀，笑着说道。 “小师弟，真是多亏你，将老师请了回来，我才能有机会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 “算师兄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叫人去信给我。” “别的不敢说，资质考核这一块儿，师兄还是说得上话的！” 卫思辰在完善炼丹师的资质考核体系方面贡献很大，在这一块上也积累了极为深厚的人脉，所以他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格。 穆云还没回话，一旁的顾驰先不乐意了。 “少在老夫面前玩儿拉关系走后门儿那一套！卫思辰你现在怎么回事儿？心思是不是全放在搞这些有的没的上了？” 卫思辰被骂的一脸委屈。 “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以小师弟的资质，再加上老师您的亲自教导，小师弟以后考核哪儿需要我帮他找关系、走后门儿啊！” “我这不是担心，体系里有些人会故意为难小师弟吗……” 顾驰一时沉默了下去。 顾驰的回归，对炼丹界的大部分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 但是站的最高的那些人里，不想看到顾驰回来的大有人在。 穆云作为顾驰的关门弟子，是顾驰重出江湖的底气，这一点许多人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穆云以后的路上，可能会受到一些明里暗里的针对，这都是可以预料到的。 见场面有些冷了，穆云笑着说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不足为惧。” “我会让那些人老老实实闭上嘴巴的。” 卫思辰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再次上手拍了拍穆云的肩膀。 “说得好！咱们就是要有这种气势！” “放心小师弟！有师兄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任谁都能听得出，卫思辰这一声小师弟，叫的比之前要情真意切许多。 穆云也借坡下驴，拱一拱手：“那就提前谢过卫师兄了。” 就在这时，姜筠和“叶樊”也一起走了过来。 上官梓虽然面色不虞，但还是行礼喊了姜筠一声。 “大师兄。” 顾驰更是只拱一拱手，连人都没叫，就差把不待见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姜筠虽然面露不悦，但也端着师兄的架子，做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没说什么。 “叶樊”倒是认认真真地挨个行礼问候了过去。 “见过老师、上官师伯、思辰师兄。” 上官梓这次只黑着一张脸，半点儿回应都没。 卫思辰假笑了一下，扭脸儿就冲穆云做了一个“小心”的口型。 穆云默默颔首。 面对昔日爱徒的问候，顾驰却只是咂咂嘴，毫不客气地回道。 “不敢当啊！老夫实在不记得，过去有教过叶姑娘。” “叶姑娘”三个字，让“叶樊”的脸色小小崩了一下，不过有面纱挡着，倒也看不出来。 默默调整了一番后，“叶樊”又把目光转向了穆云。 “想必这位就是小师弟了？真是一表人才，” 穆云刚露出笑脸，打算和这位鼎鼎大名的“叶师姐”客套几句，顾驰就在一旁出声打断道。 “我这徒儿性子内敛，不善交际。叶姑娘过来有什么事，还是直说。” 穆云：？？？ 看出老师不太想让自己和这位“叶师姐”过多接触，穆云配合地后退半步，做出一副恐于交际的样子。 “叶樊”暗自捏紧了粉拳，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 “多年未见，学生只是想来问候恩师……” 顾驰心中冷笑，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叶樊”见状，有些做作地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丹城这些年发展迅速，一些旧的体系放到如今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炼丹界也急需一场改革来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不知老师愿不愿意回来，帮帮我和大师伯，一同管理丹城？” 一旁的穆云听得都有些惊讶，这位“叶师姐”套话的水平也太次了。 说是想请老师回丹城帮忙，实际是在打探老师是否有重回丹城争夺权利的心思。 而且前面那些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老师已经是旧时代的人了。 这简直是大不敬。 “叶樊”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顾驰的眼睛。 “老夫本就是时代的旧人，就不去掺和你们新时代的事情了。” 老人脸上虽然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语气倒是够阴阳怪气的。 不过“叶樊”也不在意，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没必要再留在这儿遭人白眼。 于是便说道：“老师，我还有些事，需要赶回去处理，就不久留了。” 说完，知道不会有人回应，“叶樊”便兀自离开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姜筠，看向顾驰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顾驰也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这一刻，两人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些什么。 然后姜筠便跟着“叶樊”后面走了。 从会场的角落走回来的上官凌桀，正巧和“叶樊”擦肩而过，二人身形交错的瞬间，“叶樊”隐晦地流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对他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的上官凌桀脚步一顿，但也仅此而已了。 反正她也不是。 继续向前的上官凌桀忽略了迎面走来的姜筠，径自上了高台和穆云等人汇合。 这让姜筠不由得想到，还是刚才那个师侄讨喜一些。 第一排的其他人，大部分都与顾驰和上官梓不怎么熟悉，所以只是上来轮流打了声招呼，就告辞了。 倒是那位从年轻时起就与顾驰不对付的苗伯爷，还和顾驰多说了两句。 穆云和上官凌桀坐在高台边缘，看着眼前的会场一点点空下来，位置上的东西被拿走了多数，留下来的也都七扭八歪，看起来颇为凌乱。 这场讲学结束了，意味着穆云和上官凌桀，也很快要跟着顾驰外出历练了。 上官凌桀突然开口道。 “你说我家老头子是不是有病？这么些好东西，全白送了。” 穆云拍了拍他的背：“毕竟是世伯对你的一番心意。” 今日会场中的这些布置，全都是上官家掏的钱，就是为了给上官凌桀铺路。 毕竟上官凌桀很快就要离家闯荡，未来也注定会在炼丹界摸爬滚打。 今日这么多人都收了上官家的礼，就是与上官家结了一份善缘。 日后上官凌桀出去了，路多少能好走一点。 不然真当上官家是搞慈善的了？ …… 翎渊城主街，一名身穿黑袍的怪人正在夕阳下散步。 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并没能影响她的兴致，她的步伐很轻缓，像是在默默丈量脚下这片土地。 当她脚步一转，来到东坊市街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街中，那名如焰火般娇艳的女子。 不管是妖异的美貌，还是那身艳丽的红裙，都让九媚在人群中过于显眼了。 此刻的九媚，正在街边的摊位旁，等自己买的糖人。 这个老师傅的手艺非常好，每个糖人都捏得极其精致，还很有商业头脑的出了个美人系列，一套八个，九媚直接买了一套！打算带回去慢慢欣赏。 黑袍人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九媚的身边，说了句。 “吃太多糖，会长胖。” 九媚浑身汗毛乍起，双眼也瞬间化为了兽瞳，尾巴都差点被吓出来。 即使她的境界被压在了九品，但她毕竟是有神格的真神，想要无声无息地摸到她背后还不被发现，绝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到的事情。 当扭头看清来人之后，九媚更是撒腿就跑！ 黑袍人都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在原地顿了顿，才转身朝九媚追去。 九媚足足跑了三条街，见那人还是跟在自己身后阴魂不散，索性也不跑了，开口就是一句。 “宋王八疯了吗？居然把你放出来！？” 黑袍人“嘘——”了一声。 “别声张。” 九媚好像真的有点怕这个人，往后蹭了半步，问道。 “你找我干嘛？” “就是碰到了，来打个招呼。” 九媚瞪大了眼睛。 神经病啊！？ 跟你很熟吗！？ 见九媚还是很防备，黑袍人也没勉强，转身就打算走了。 可才走出去两步，便又脚步一停，回身对九媚说道。 “别跟他说我的事。” 知道她说的是谁，觉得抓到了把柄的九媚刚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就听对方又说。 “不然的话，我就回去告诉宋殇，你叫他宋王八的事情。” 九媚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站在那里直磨牙。 见她明白了背叛的严重性，黑袍人放心的离去了。 九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跺了跺脚，然后迈开长腿，往回走取糖人去了。 关她什么事。 她只是出来买糖人的。 （今天要出去面试工作，所以只有一章，抱歉了各位。） 第232章 斗恶蛟 九媚走后，又过了一会儿，一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自一处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男子身高七尺，穿一身玄色翻领官袍，腰缠玉带，足蹬金靴，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冕旒。 男子的身形有些清瘦，脸色更是病态的苍白，他的眼眸和瞳孔一样是漆黑色的，眼白很少，于是双眼便像噬人的黑洞一般，对视时叫人感到畏惧。 他的嘴唇很薄，鼻梁高，双颊较平，整体面相容易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 男子缓缓走到了九媚刚才站的位置上，目光看向了九媚离开的方向，嘴上笑骂道。 “死狐狸，嘴巴还是这么毒。” 说完，男子向前踏出脚步，下一秒竟出现在了已经离去多时，正在西坊市闲逛的黑袍女子身边！ 身边突然多出个人，黑袍女子并没有感到意外，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被无视的男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该回去了。” 女子脚步未停，语气轻松地说道。 “宋殇，给你个忠告。” “什么？” “女孩子的事儿你少管。” “……” 被称作宋殇的男子表情显然是一整个无语住了。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位也会开玩笑。 而且水平还不怎么样。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不过他此次来人间，可不是听她讲笑话的。 宋殇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 “虽然天庭已经撤回了所有人手，散仙们也都不出世，但这不代表天庭变成了聋子瞎子。” “你还是尽快和我回去，不要给大帝添麻烦。” 女子语气怀疑：“陈庆连这点儿小事都搞不定？我不信，除非你让他亲自来和我说。” 宋殇面露苦笑，大帝若是能来，又何须他走这一趟了？ 知道想把人劝回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宋殇也不气馁，开口正想继续努力一把，却突然见到面前的街口，走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太太。 宋殇脚步一停，多看了老太太两眼，心中诧异。 这人的命轮……怎的如此奇怪？ 老太太拄着梨木拐杖，一步步来到二人面前站定。 “老身见过宋阎罗。” 宋殇微微眯起眼睛：“你看得见我？” 要知道凡人……应是看不到他才对。 这老妪不光看得见自己，还一眼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宋殇神色莫名，夏家老人却语气自然地回答道：“老身自是看得见阎罗大人。” “却不知阎罗大人，今日是因何来此？” 虽然老人的语气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但宋殇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悦，觉得老人这话像是在质询自己一样。 一旁的黑袍女子看出了气氛有些不对，主动出言解释道。 “祖奶奶，他是来找我的。” 老人这才把目光转向她，仔细看了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 意识到不可唤其姓名后，老人止住了话头，但还是难掩心中疑惑。 “你不是……” 女子虽然语气含笑，但能听出这会儿她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愉悦了。 “我回来看看。” 老人点了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说完，老人用浑浊的眼眸看了宋殇一眼。 “既然如此，老身就不打搅了……” 看着夏家老人缓缓离去的身影，宋殇忍不住问道。 “她是什么人？” 女子的声音恰巧混在了风里。 “是守护这座城池的神……” 宋殇摇头失笑。 他看得很清楚。 那分明只是一个老去的凡人。 ———— 澄空海，西北角。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激起的波涛向四周传播，一道漆黑的身影像是遭受了巨力的击打，难以自控地倒飞了出去，如打水漂一般在水面上砸出了阵阵涟漪。 “吼——” 嘶鸣声自波涛的深处响起，玄玉刚有在水面上站稳的迹象，脚下的海面就突然鼓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之物即将从下方破水而出！ 玄玉立刻跳开，身形攀上了一旁的红枫树。 几乎是在玄玉跳开的同时，一张满是锯齿的巨口也从水下冲出，激起水花无数。 紧随巨口出现的，竟是一条通体银白，生有四爪的恶蛟！ 白蛟的身形足有水缸粗细，水下隐藏的身长更是不知有多少，身上的鳞片足有尺厚，巨大的蛟首还有两道长长的蛟须，额顶甚至已经冒尖。 玄玉之前搭乘的渔船此刻已经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木板飘在海面上。 玄玉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船夫不对劲儿，但船夫的本体竟然是一头蛟龙，还是令玄玉感到有些意外的。 史籍中有关于龙族的记载并不多，且大多是神话轶志的范畴，但关于蛟龙的内容就很多了。 在真龙不显的年代里，也是因为蛟龙的血脉中蕴含着少部分龙族的血脉之力，才让人们相信了古时曾有真龙存在。 然而，浑身是宝的蛟龙在修炼界一直是被人觊觎的存在，再加上历史上曾出现过几个屠龙证道的狂人，如今世间的蛟龙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算是难得一见的濒危物种。 白蛟巨大的尾巴从水下猛然甩出，朝着树上的玄玉劈了过来，美丽的枫树被裹挟着巨力的蛟尾瞬间砸断，木屑飞溅之间，躲过一击的玄玉落身于海面上，主动朝着蛟龙冲了过去！ 这头蛟龙境界只有七品上，实力接近人族修士的灵纹境，但身上带伤，龙骨被人打断了一截，实力有所折损。 真要生死相搏，玄玉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见玄玉还敢主动靠近，白蛟明黄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下一刻，巨大的身躯在海中猛然翻腾起来，试图用激起的巨浪将玄玉拍入海中！ 玄玉清楚，在海中自己是不可能斗得过蛟龙的。 只有把战场放在海面上，才有获胜的可能。 缕缕寒气自玄玉的口中透出，面对扑面而来的海浪，玄玉轻吐寒息，便有一片冰雾出现，将海浪整个冻住。 玄玉顺势跳上被冻成坚冰的浪头，白蛟见了又是一尾巴甩了过来。 “嘭！” 坚冰被蛟尾砸碎，碎块接连落入水中，原本站在浪头的玄玉此时却已经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举起了手臂。 只听“轰隆”一声雷响，天空瞬间聚集起了乌云，一道湛蓝的雷光自天穹落下，被玄玉握在了掌心，转瞬间便化作了一柄巨大的雷枪！ 蛟龙有些惊讶于玄玉的实力，这一道雷光就连它都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 白蛟慌忙入水躲避，但由于身形太过巨大，还是被玄玉投掷而下的雷枪击中了身躯。 ‘吼——’ 蛟龙出水，发出巨大的嘶鸣，但这一击并没能给白蛟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真龙不出，蛟龙的肉身强度就是世间之最，所以这一击的确让白蛟吃痛，但却不至于伤筋动骨。 愤怒的白蛟挥动巨尾，抽向身形还在半空的玄玉。 玄玉在空中无处接力，硬生生被蛟尾击中，虽然曲起双臂挡了一下，但还是被砸出百多丈远！ 玄玉在水面上一个利落的翻身止住了身形，突然间周围的海水开始震荡不止，让玄玉的身形都晃动了一下。 “轰！” 以玄玉为中心，四面八方突然升起巨大的水幕，向着玄玉狠狠砸了下来！ 雷鸣声响起，蓝魇将水幕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玄玉顺势冲出，躲过了这一击。 身后波涛汹涌，前方恶蛟虎视眈眈，玄玉左脚重重一踏。 寒气下潜，玄玉脚下的海面居然开始迅速结冰！ 而且这次的冰层很厚，即使白蛟想要用强横的肉身将其拍碎都不是那么容易，下方的海水也很难上来将玄玉卷入海中。 暂时获得了一块“平地”的玄玉双手开始结印，天空中的雷云也随之开始扩大，感受到头顶压下的恐怖天威，白蛟快速冲向了玄玉，企图打断后者施术。 玄玉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白蛟一头一沉，知道自己来不及了，于是立马蜷缩身体，将头部护在了最下面。 随着玄玉的双手停在最后一个印记上，天上的乌云中突然亮起了蓝色的光芒，与光芒一同出现的，还有那道湛蓝的粗壮雷霆！ “轰——” 白蛟蜷缩起来的身体在雷霆的轰击下战斗不止，趁着白蛟短暂陷入麻痹的瞬间，玄玉双手印记再变，脚下的乳白色坚冰快速扩散了出去，几个呼吸间就将面前的巨大蛟龙冻成了一座精美的冰雕！ 全力催动下的玄冰玉髓有着极致的低温，几乎可以冻结世间的一切事物。 从雷霆的麻痹中缓过劲儿来的白蛟发现自己被封在了坚冰中，赶忙催动全身的力量试图破冰。 “咔、咔——” 冰层在白蛟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玄玉虽然在不停地增加冰层的厚度，但白蛟的体型太过巨大了，对麻痹的抗性也很高，玄玉没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轰——” 终于，冰层炸开，白蛟蜷缩成一圈一圈的巨大身体像陀螺一般旋转了起来，无数碎冰向四周飞溅，力道足以穿金碎石！ 碎冰太过密集，玄玉没能全部躲开，右臂和胸腔都传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 鲜血自玄玉的嘴角溢出，但玄玉就像是并未察觉一般，伸手一引，天空中的雷云就开始像不要钱一样往下倾泻雷光！ “吼——” 密集的雷霆让下方的白蛟发出了怒吼，虽然雷霆的威力不足以伤及他的根本，但是每一道雷霆砸在它的身上，都会带来极为清晰的痛楚和麻痹感！ 发狂的白蛟突然仰起头，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巨口，猛然吐出了一道足有水缸粗细的白色光柱！ 玄玉眉目一凝，眼睁睁看着天空中的雷云，被那道白光，彻底击散！ （最近因为忙着找工作，码字的时间不是很多，暂时只能按每天一章发了，很抱歉大家。 等后面工作的事定下来了，会再跟大家说定每天更新的内容量。） 第233章 入观象 炽烈的白光冲向天际，将雷云击散，玄玉趁机凝聚出了一柄巨大的冰枪，猛地掷向了白蛟因受伤而微微变形的龙骨处。 尖锐的冰枪发出响亮的破空声，白蛟注意到冰枪后立即摆动身体想要躲避，但玄玉的时机抓的很好，白蛟没能完全闪开，被冰枪刺中后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吼——” 冰枪锐利的枪尖击中白蛟厚厚的鳞片，迸发出激烈的火星，尽管白蛟的鳞片极为坚硬，竟也在冰枪的攻击下破裂开来！ 肉体被撕裂的痛楚让白蛟巨大的身躯在海中翻腾不止，玄玉稳稳踩着厚厚的浮冰，颇有种任你万般波涛，我自巍然不动的沉稳气势。 伴随着浪花四溅开来的是殷红的蛟龙血，当蛟龙血液滴落在玄玉脚下的浮冰上时，竟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并且冰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蛟龙血融化。 心念微动的玄玉立刻用寒冰将所有落在浮冰上的蛟龙血包裹起来，待蛟龙血彻底冷却后，玄玉利用寒冰凝结出了一只小瓶子，将冷却后的蛟龙血都收了进去。 真龙不显世，蛟龙血就是世间最好的锻体材料。 “轰——” 水下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响，玄玉脚下的浮冰随之剧烈震动了起来！ 上一刻还在不停翻腾的白蛟，在一击得手之后也不演了，迅速朝着玄玉冲了过来！ 玄玉倒是没想到，这白蛟竟如此狡猾，居然一边装作吃痛失去理智的样子，一边将尾部藏于水下，偷袭抽击浮冰的底部！ 要不是玄玉将这块浮冰冻得够厚，现在恐怕已经失去立足点，整个人落入水中了！ 可即便如此，玄玉也能察觉到脚下的浮冰出现了裂痕，恐怕支撑不住白蛟的下一次进攻了。 白蛟巨大的身影几乎是转瞬便至，当蛟首冲过来的一瞬，玄玉在浮冰上跳了一下，随后身形重重砸在了浮冰的后方边缘！ 突然的受力让整块浮冰瞬间倾斜，几乎是在海面“立”了起来！ “嘭——” 白蛟一头撞在了被竖起的坚冰上，厚厚的冰层在顷刻间被撞破，无数碎冰顺着白蛟探出来的头颅洒向大海。 可白蛟撞破了坚冰后，却失去了玄玉的踪影。 白蛟甩动头颅，视线在海面上迅速扫视，可还是一无所获。 它怎么也没想到，玄玉会借着被巨冰遮掩的一瞬，藏入了下方的海水中！ 其实正常来说，海洋是蛟龙的主场，水中有任何动静，都瞒不过蛟龙对水流的感知。 可此时无数碎冰纷纷砸入海中，极大的扰乱了白蛟对这片水域的感知，所以它没能及时察觉到玄玉的靠近。 当玄玉突然从它头颅的下方破水而出的时候，白蛟甚至感到了一丝错愕。 这人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当白蛟打算将主动跳上来的玄玉一口吞下时，玄玉身上突然亮起了明亮的蓝色雷光，于是玄玉的身形陡然加快了几分！ 来不及反应的白蛟，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玉跳上来，并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玄玉借助一个利落的旋拧，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拳头上，重重砸向了白蛟的鼻骨！ “咔——” 鼻骨断裂的声音响的可怕，白蛟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整个蛟身也猛地往水面上窜了几尺！ 白蛟被这一拳打懵了，感觉脑子都被打成了浆糊。 这人的拳头竟然比术法的威力还大！？ “嘭！” 白蛟硕大的头颅重重砸向了水面，激起波涛无数。 落回水面上的玄玉想要乘胜追击，单手在水中一捞，海水就凝结成了一把冰刃。 紧接着，玄玉快速冲向了倒在水面上的白蛟，冲着白蛟的断骨处猛地劈砍了下去！ “铛——” 锋利的冰刃砸在白蛟的银鳞上，发出了宛如金铁交击般的声响，以玄玉的力量和玄冰玉髓的坚韧程度，居然一时间破不开白蛟的蛟鳞！ 很快玄玉就发现了端倪，可能是受了伤的原因，白蛟断骨处的鳞片明显要比其他部分更厚一些！ 反应过来的玄玉正想举刀劈向其他位置，白蛟却突然发力，粗壮的身躯狠狠抽在了玄玉身上，把玄玉抽的飞了出去，砸在了远处的一棵树上。 缓缓在海上直起身体后，感觉还是发懵的白蛟甩了甩头，这才感觉清醒了一点。 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为好拿捏的软柿子，实际上却是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 从树干滑落到海面上的玄玉侧头朝旁边吐出了一口血水，他要是真的肉体凡胎，刚才这一下估计已经死了。 说到底还是境界不够，术法的威力有限，很难破蛟鳞的防。 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之前的冰枪，给白蛟造成的伤害还比较可观，伤口到现在还在往外淌血。 不过玄玉已经没有心思收集这头畜生的血液了。 看着强行将气息平稳下来的玄玉，白蛟一时没有再发动进攻。 意识到玄玉的难缠之后，它一改只知横冲直撞的蛮横打法，开始变得谨慎了起来。 观察了一会儿后，白蛟发现玄玉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后者是放弃挣扎了。 但白蛟还是没有贸然靠近玄玉，而是在远处用尾巴抽击海面，将一大片浪花朝玄玉送了过去！ 每一滴水都带着足以穿金碎石的力道飞向玄玉，如此大范围的密集攻击，足以把玄玉整个人打成筛子！ 可就在水珠即将击中玄玉身体的瞬间，伴随着雷鸣声的响起，玄玉整个人竟消失在了原地！ 来势汹汹的水幕只击中了丝丝缕缕的蓝色电弧，白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四下防备着玄玉会从哪里攻过来。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玄玉的进攻。 白蛟有些恼了，他不会是跑了？ 连忙动用蛟龙一族的天赋，感知周围水域的异动，可是却一无所获。 白蛟这下有点儿慌了。 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这边，就是为了吃下几个人族修士，好早点恢复伤势杀回去。 要是折腾了这么半天，添了新伤不算还让那小子给逃了，那它岂不是亏大了！？ 而且像玄玉这种，境界不高，还只身一人来澄空海的最佳受害人，几个月也未必能遇上一个。 这次要是错过了，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甘心的白蛟，焦急地在海面上游曳起来，它的速度极快，很快就把这片它专门用来“作案”的海域搜索了一遍。 可它还是没有找到玄玉的踪影。 此时的玄玉到底在哪？ 其实他就在白蛟头颅下方，最厚的那部分鳞片间。 少年右手扣着上方蛟鳞的边缘，左脚踏着下方蛟鳞的顶端，收敛气息，整个人贴着白蛟的身体，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厚重的鳞片在起到防御作用的同时，也让蛟龙几乎失去了对躯体的触觉。 再加上蛟龙在水面上基本不具备什么感知能力，这才造就了眼前这种“灯下黑”的情况。 白蛟越来越急躁，在海面上游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短短时间就将附近的水域搜索了两三遍。 而玄玉就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静静地贴在白蛟的鳞片上，像是他本来就该在那里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蛟开始真的相信，那个人类修士是逃跑了。 可正当它打算放弃了的时候，天地间的灵气却突然生出了变化。 灵气在……向我聚集！？ 白蛟大喜过望，它之所以这么费尽心机，想吃几个人族修士，不就是因为，它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效率太低吗？ 可能是生来肉体强大的代价，也可能是龙血不纯的原因，蛟龙之属想要吸纳天地灵气，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这不仅导致了蛟龙一族修炼起来进境缓慢，还极大的影响了蛟龙对自身伤势的恢复能力。 而通过吞噬其他生物，可以极大弥补蛟龙自身无法吸纳灵气的缺点，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多恶蛟乱世的情况出现。 这头白蛟之所以会出现在距离澄空海入口不远的海域，扮作船家招揽渡客，就是为了找机会吃掉落单的修士，恢复自己被打断的龙骨。 可它等了几个月，才等到玄玉这么一个合适下手的目标。 刚开始见玄玉那么配合，开口就是随便逛逛，白蛟还觉得很高兴。 按计划用小船把玄玉带到了自己提前看好的这片，不会被天剑城注意到的海域，白蛟才动手。 可它没想到真动起手来会这么不顺利。 要是早知道那个小子会这么难缠，它一定会宁可再等一等的…… 不过没关系，它的眼前已经有了新的机遇！ 如果它能彻底吸收这股灵气，就算不吃修士，伤势估计也可以很快恢复过来！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借此突破至六品！ 无形的灵气逐渐形成了巨大的风暴，附近整片海域的灵气几乎都被抽空了！ 灵气的动静越大，白蛟就越激动，已经开始畅想，自己伤势恢复，境界也突破后，回去大杀四方的情景了。 激动的白蛟努力地吸收着周围充裕的灵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有些疑惑。 怎么好像，和自己平时吸收灵气的效率没什么区别？ 可灵气的风暴明明一刻都未停，一直在朝自己汇聚啊？ 不明所以的白蛟，努力朝着灵气汇聚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便看见了，黑袍飘荡的一角。 白蛟这才明白过来，那个人类小子根本就没有逃走！ “吼——” 狡猾的人类！竟敢耍我！ 怒火攻心的白蛟来不及思考，抬起巨大的尾巴，猛地向自己身上抽了过来！ 玄玉很是干脆地松开了手，落在了水面上。 “嘭！” 白蛟一尾巴抽在了自己的伤处，发出了巨大的闷响，这一下疼得它连吼都没吼一声，就朝一旁倒了下去。 见白蛟把自己抽的都快晕了过去，玄玉干脆在海面上盘膝坐下，全力运转起了《紫冥龙诀》。 当白蛟满腔怒火，再次冲出水面时，玄玉头顶的灵气风暴正在渐渐消散。 而重新站起来的玄玉，气势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已入观象。 第234章 强攻！ 观象境是灵修的第四个境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境界，修士的灵觉会在这个境界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实力也会迎来质变。 而质变的关键，就在于“观象”。 修士突破至观象境界后，需要通过观察世间万物，选定一种事物为意象，将其描绘在自己的丹室室壁上。 这种以灵觉为引，灵气作画的丹室图腾，被称之为“观想图”。 所以观象境的另一个别称就叫“观想境”。 观想图的细致程度，和占据丹室室壁的比例都会影响修士的实力，甚至未来的上限。 而当观想图刻画完成，修士就会突破至下一个境界，灵纹境。 刚刚突破观象境的玄玉，丹室内的室壁上还是空空如也，所以他暂时没法动用任何意象的力量。 但迈入新境界后，玄玉的进攻对于白蛟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不痛不痒”了。 伴随着雷鸣，玄玉的身影化作了一道湛蓝的雷光，主动冲向了白蛟！ 因为刚刚自己抽了自己一下狠的，白蛟此时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护住伤处的鳞片也崩裂了许多，让它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听到雷鸣声，白蛟下意识朝声起处看去，却只见到一抹蓝色的残影！ 下意识进行防守的白蛟将长长的身体蜷缩成圆，然后猛地向四周舒展开，这样不管玄玉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被它的身躯击中！ 海水被白蛟巨大的身躯带动，开始猛烈的翻腾起来。 可即使白蛟的肉身强横，玄玉却没有选择退缩，整个人被蓝色的雷光裹挟，一拳重重打在了白蛟巨大的身躯上！ 白蛟甚至没来得及嘲讽眼前人类的不自量力，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遭受到了一股巨力的冲击！ “嘭！” 巨大的声响下，白蛟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一截身躯，竟被渺小的人类一拳打了回来！ 被玄玉的拳头击中的位置，鳞片已经变得焦黑开裂，就像是被雷电轰击过一样。 可玄玉却看着这个进攻效果皱起了眉，显得很不满意。 虽然招式的威力相比之前可观了许多，多来几次肯定能击破白蛟的鳞片防御。 但想要真正击败白蛟，这样打下去无疑是蚂蚁啃象。 他必须把目标放在白蛟的薄弱处，而不是对着白蛟满身厚厚的鳞片死磕。 至于蛟龙的弱点…… 玄玉朝白蛟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片朝自己压下来的阴影。 雷鸣声再次响起，玄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白蛟的巨尾落下的迟了些，这一击只能是落空了。 它也尝试过用龙爪抓向玄玉，或是用身躯将玄玉卷起拖入水中。 可有着蓝魇加持的玄玉速度太快，白蛟根本就抓不住他！ 突然变强的玄玉让白蛟心里有些发毛。 它对危险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也是凭借这份直觉，它才能活到今天。 此刻的玄玉，就带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的白蛟，一时竟被愈战愈勇的玄玉压制住，在海面上频频后退！ 玄玉似乎一直想找白蛟打近身战，不断在向白蛟逼近。 白蛟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还是有些被这股惊人的气势吓住，选择不停地甩动身躯和巨尾将玄玉逼开，阻止其靠近。 玄玉的姿态变得异常刚猛，面对白蛟强悍的肉身攻势，竟选择以雷霆加持的拳脚蛮横化解，一时间玄玉冲白蛟拳打脚踢的声音在海面上响个不停，弄得白蛟都有些发懵。 咱俩到底谁是人，谁是龙？ 玄玉不知道白蛟内心的想法，但白蛟怯战却被玄玉看了出来。 于是玄玉的攻势越发狂乱，犹如人形暴龙一般，将白蛟的所有进攻打开，硬是挤进了白蛟的近身范围！ 尽管全身的肌肉都像是撕裂一般的疼，之前受的伤，伤口还一直在流血。 但玄玉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痛苦的神情，即使每一次碰撞都会有鲜血从他的身上溅落，但玄玉那一脸冷峻的样子，愣是给人一种，流血的其实是白蛟一样的感觉。 为了暂时隐瞒进攻意图，玄玉攻入白蛟的近身范围后，开始更加频繁的驭使起雷霆与冰霜。 一时间海面上雷光涌动，冰霜漫天，甚至天空中也开始再次聚集起漆黑的雷云。 白蛟被各种眼花缭乱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尽管这些攻击还暂时伤及不到它的根本，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它连玄玉在哪儿都有些看不清了。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玄玉开始调动灵气，准备释放关键的控制技能。 突破到观象境后，一些中型的术法也可以施展了。 结成最后一个印记后，玄玉朝天一指，四周的寒意向天空迅速汇聚！ 仅仅是几次呼吸间，一颗巨大的白色冰球就突然出现在了白蛟的头顶，冰球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刺！ 察觉到这一招有些不同寻常，白蛟甩动身体，试图将空中的冰球击碎，但随着玄玉变动手印，空中的冰球猛然炸开，无数冰刺伴着破空声刺向下方，白蛟巨大的体型，在这一刻成了完美的活靶子！ “叮叮叮……” 锐利的冰刺与白蛟的银鳞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白蛟虽然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痛感，但质地脆弱的冰刺依旧刺不穿它厚重的鳞片。 不过，玄玉这一招的目的本就不是给白蛟造成多大的伤害。 每一根冰刺落在白蛟的身上或者海上时，都会瞬间爆开一团乳白色的寒气，被寒气笼罩的部分会瞬间结冰，很快，白蛟的身上和周围的海面就被寒气冻住了大部分！ 这一击的范围极大，白蛟虽然没有被完全冻住，但身躯上和海面上的冰层还是让他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不过白蛟并未感到担心，反而还松了口气。 虽然海面上萦绕的寒气在持续冻结它的身体和海水，但白蛟很快就判断出，这一招的威力不足以冻住整片海域和自己。 这样的话，以它的力量，很快就能将这些薄冰全部绞碎！ 果然，即使范围变大了点儿，威力变强了点儿，但在强大的它面前，人类的招数还是无用…… “轰——” 雷霆突然爆鸣，一道蓝色的电光在瞬间划过了白蛟的身体，直冲白蛟的头顶而去！ 反应被冻慢了半拍的白蛟瞬间亡魂大冒，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立刻破冰钻入水中。 玄玉的速度极快，人都已经爬上了白蛟的头顶，泛着雷光的拳锋，眼看就要落在白蛟额顶冒尖的地方！ “轰——” 海面上的冰层，猛然发出碎裂的炸响！ ————结尾分割线 （作者找了份新工作，从今天开始就要老老实实回去当社畜了，在这里给读者老爷们说一下以后的更新安排。 从今天开始，改为每天两章更新，按每章2000字的标准，总字数不低于4000字。 如果有事或者实在比较忙，会在章节末尾告知大家，次日是只有一章还是请假。 我会努力不请假的，保底每天至少发一章出来。 希望还在坚持看此书的读者老爷们能继续支持一下，作者也不求礼物，有人看就成。 大家愿意多发发评论就更好了，我看到有意思的会回。） （ps：今天还有一章，预计晚上发。） 第235章 人蛟角力 冰层在白蛟的怪力下纷纷炸碎，脱困了的白蛟，第一时间就把头往海里扎！ 脚下突然不稳让玄玉的身形晃动了一下，最终导致拳锋偏移，只在白蛟的头顶蹭了一下。 眼看白蛟就要钻入水中，玄玉只能选择迅速跳下白蛟的头，落到了一旁的海面上。 水里是蛟龙的天下，玄玉再自信，也不可能入水和白蛟作战。 只能再想办法创造机会了。 而此刻从另一边冒出头来的白蛟，已经被吓没了魂儿。 这人类刚才冲到它的头顶上去，想干什么？ 难道他知道蛟龙一族的弱点！？ 可这怎么可能！？ 对于蛟龙之属来说，需修九千载，达上三品之境，头顶才能真正生出龙角。 有了龙角后，蛟龙体内的龙族血脉会彻底觉醒，自身实力也将迎来飞升。 但，龙角虽然赋予了蛟龙更加强大的神能，却也是蛟龙的致命弱点之一。 没有鳞片防护的龙角相对脆弱，一旦被折断，不仅会使蛟龙遭到血脉之力的反噬，没了龙角的蛟龙还会彻底失去走江化龙的资格！ 这是刻在蛟龙血脉里的秘辛，人类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 可白蛟不敢赌。 他才修炼了六百年，头顶的龙角刚刚冒尖，如果被玄玉折断，它一定会命丧当场的！ 所以白蛟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钻入水底想要逃走。 尽管打到这个份儿上逃了是它亏大了，但和死亡比起来，吃一些亏根本不算什么！ 看出白蛟意图的玄玉眯起了眼睛。 想走？ 抬手间白光闪动，两道冰索自玄玉的掌心飞出，缠在了白蛟的后爪上！ 紧接着玄玉的脚下凝出了一块冰板，下一刻随着白蛟快速远去，手握寒冰锁链的玄玉踩着冰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海面上猛地蹿了出去！ 感觉到冰索存在的白蛟挣了挣，却没能将锁链挣开，于是白蛟开始往更深的海底游去，试图将玄玉拖入水中。 但玄玉压根儿不给机会，掌间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锁链就随着白蛟的下潜不断延长。 一旦发现白蛟有力弱的迹象，玄玉就会开始回收冰索，如同钓鱼一般，把白蛟巨大的身躯向上拉动。 虽然玄玉目前还没有多高的武道修为，但他的身体是由八种灵宝材料所化，肉身强度比起一般的人类修士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再加上境界突破后对体质的加成，玄玉目前具备的力量极为恐怖。 白蛟被玄玉爆发出的龙象之力惊得不敢休息，继续在海中奔行，想要用极快的速度把玄玉甩掉。 但踩着冰板的玄玉，在无风的澄空海上简直滑的不要太安逸。 活了大几百年了，白蛟还是头一次在自己的主场打得这么憋屈！ 见玄玉不肯放过自己，白蛟也发了狠，不停地向深处游去，打算和玄玉拼一拼，看谁最先坚持不住。 又游了一会儿，白蛟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我瞎跑什么？回头把冰索咬断不就得了？ 被自己蠢到了的白蛟瞬间止住身形，回头张开巨口，想要将缠在后爪上的冰索咬断。 但玄玉在白蛟停下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后者的想法，在海面上猛的一甩手里的两道冰索，两条已经被拉的极长的冰索就像是鞭子一样被挥舞了起来！ 甚至连海水都被裹挟着巨力的冰索劈开，短暂的露出了深处白蛟的身影！ 然而玄玉的应对方法，可不仅仅是将冰索当成鞭子这么简单，在挥舞冰索的瞬间，两道冰蓝色的雷霆就顺着乳白色的冰索奔向了大海的深处！ 一口狠狠咬在冰索上的白蛟差点把牙崩断，也没能将冰索咬碎。 还没等白蛟想明白，这冰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硬，下一秒整条冰索就舞动了起来，并与奔涌而来的雷光一起，狠狠抽在了白蛟的脑袋上！ 这一下，就连白蛟口中的利齿都被崩碎了几颗！ 被抽的发懵的白蛟气急败坏，试图在海中翻动身躯强行扯断锁链，玄玉却接连挥舞冰索，在白蛟身上抽了好几下！ 由玄冰玉髓本源化作的冰索不仅坚固无比，还会不停地释放寒气。 白蛟挨了几下抽不说，周围的海水也在寒气的影响下逐渐冻结。 再这么下去，它会直接被冰封起来的！ 雷霆的威力也不容小觑，白蛟只好再次转头向海底深处游去，并祈祷在自己气力耗尽前，玄玉的灵气能先被消耗光。 海面上的玄玉不断运转着《紫冥龙诀》，一边快速恢复灵气，一边继续加长冰索。 尽管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苍白，玄玉的神情却依然冷酷无比。 其实刚才在白蛟逃逸的过程中，玄玉曾感应到一次空间的转换。 这说明，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一片全新的海域。 这片海域看上去和澄空海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玄玉对自己的空间感知能力有足够的自信，恐怕都会以为自己还在澄空海。 这个发现让玄玉更加坚定了追击白蛟的决心。 这只本地蛟龙很可能是他找到鲛人族的关键，所以无论如何，玄玉都不会放过它！ 一人一蛟，就在这片未知的海域中，开始了最后的角力！ 三天后。 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块浮冰，一名身穿黑袍的少年面色苍白，脚下的浮冰上满是殷红的血迹。 少年的双臂都在轻微的痉挛颤抖，但抓着冰索的双手却依旧稳定的可怕。 玄玉一点一点地拉动着锁链，在海洋的深处，一道精疲力尽的巨大的身躯，正在被冰索拉着，向上移动。 耗尽气力的白蛟任玄玉拖动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就立刻开始挣扎，想要继续向下游。 这个时候玄玉就不得不紧紧拉住冰索，让白蛟停在当前的位置，不然之前的距离都白拉了。 但这样无疑对玄玉的力量是个极大的挑战，白蛟尽管余力不多，但毕竟有着巨大的体型和体重，又是在海中。 有好几次玄玉都差点被拉下浮冰，跌入海中！ 但在坚持拉了一天一夜的冰索后，玄玉还是迎来了最终的胜利，即使这时他的双手都已经血肉模糊。 当白蛟瘫软的身躯被拉到海面上时，气息本已逐渐虚弱的玄玉又突然鼓起气势，将白蛟的头颅拉到了脚下的浮冰上。 现在，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从明日开始，更新时间调整为每晚20:00，固定2章，总字数不低于4000字。） 第236章 金玉轩 在那场轰动整个炼丹界的讲学结束后，翎渊城又着实热闹了几天。 大部分炼丹师平时都没有那么忙，许多人之前也没有来过这座极东之城，所以趁此机会，炼丹师们把翎渊城好好的逛了个遍。 这直接导致翎渊城最近的收益暴涨，单明月整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走路都带风！算是彻底一扫了之前的颓势。 上官家因为在炼丹师群体里拥有了极佳的口碑，所以这几天上官家的赌场也是火的不行，每天的流水大的吓人，给讲学出的赞助费，短短几天都赚回来了一多半儿！ 上官凌桀这几天也经常出入自家的赌场，而且由于赌术精湛，为人又性格张扬，很快就和一种炼丹师打成了一片。 连带着上官凌桀这些天陪未婚妻逛街的时候，都会被人三少长，三少短的打招呼，搞得夏绮十分诧异他的人缘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要知道，上官凌桀虽然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但因为性格过于桀骜，行事又乖张狠厉，所以之前在翎渊城也绝对谈不上是受人欢迎的角色。 然而，面对夏绮的询问，上官凌桀却只是一脸贱笑，三言两句将此事揭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只是不想浪费家里为自己铺路的这份儿心意罢了。 “诶！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夏绮指着路边小摊儿上的一支簪子，开口询问一旁的上官凌桀，却迟迟没有听到后者的答复。 感到奇怪的夏绮转头看去，却发现上官凌桀正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这倒是极少见的事，上官凌桀这人别的不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态度都很认真，也做到了事事有回应，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不回话在一旁溜号儿的情况。 夏绮倒也没觉得生气，只是主动问道。 “怎么了？” 有些出神的上官凌桀下意识地回答道：“这几天总感觉像是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夏绮闻言立刻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目光隐晦地四下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上官凌桀之前把上官家和叶家的仇恨透露给了夏绮一部分，所以夏绮乍一听到这种话就会有些担心。 见她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上官凌桀笑着摸了摸未婚妻的头发。 “好像不是什么恶意的目光，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别担心。” 听他这么说，夏绮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摸自己头的事情，反而叮嘱道。 “就算这样你也不要放松警惕，尤其是出去了以后，凡事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知道吗？” 上官凌桀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担心、唠叨的感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轻车熟路地拉住了夏绮的小手，把人带回了摊位前问道。 “你刚问我的是哪一支簪子？” 毕竟是在大街上，还当着摊主的面儿，夏绮被上官凌桀拉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挣了挣，上官凌桀却不肯松开，夏绮便也随他去了。 夏绮知道，上官凌桀在处理感情上偶尔会有一些缺陷，但那不是他的错。 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的事无论大小他都放在心上，所以夏绮没觉得有什么不满足的。 上官凌桀又问了一遍，夏绮指给他看：“这支。” 上官凌桀低头仔细瞧了瞧，觉得好像不怎么好看。 九媚隔三差五就会买回去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赏玩，搞得上官凌桀现在的审美也高的可怕。 不过上官凌桀还是看着夏绮认真地说道。 “你喜欢？我买给你。” 夏绮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上官凌桀一边付钱一边说道。 “一会儿我再送你一支更好看的。” 夏绮摇了摇头：“我有这个就行。” 两人自从订婚后就经常约着一起出来逛街，夏绮每次看上什么小玩意儿，都会主动要求让上官凌桀买给她。 上官凌桀刚开始还嫌弃这些便宜货不够上档次，想带夏绮去买点真正的好东西，但夏绮都拒绝了。 久而久之，上官凌桀也懂得了配合，并且受夏绮影响，看这些小玩意儿顺眼多了。 主要是每次把它们买给自己未婚妻的时候，她都会笑得像仙女一样好看。 不过今天，上官凌桀却对送夏绮礼物这件事表现得很坚持。 “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过阵子也要去学院报道，下次见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我想送个我自己挑的礼物给你。” 见夏绮还是面色犹豫，上官凌桀只好放大招了。 “钱我都付了，你要是不要，我只能拿去送给别的女人了……” 夏绮气得立马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敢！” 虽然知道上官凌桀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夏绮曾经见过跟在上官凌桀身边的九媚，被对方妖异的美貌和夸张的身材惊艳了许久，心里也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危机感。 此刻听上官凌桀说出“别的女人”，夏绮下意识地就会想到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在夏绮真的生气之前，上官凌桀赶紧认了错：“不敢不敢，我逗你呢……跟我走。” 夏绮这次没再拒绝，跟着上官凌桀前往了寻灵宝街。 如今的寻灵宝街在炼丹师圈子里也有了极大的名气，可以说是整日人满为患，好在有穆家的人手看着，到目前为止都没出过什么乱子。 两人穿过人海，最终在一家名为“金玉轩”的气派店面前站定。 确认上官凌桀是要带自己来这里买首饰后，夏绮拉着上官凌桀就想跑。 金玉轩是一家专做玉石首饰的店铺，在五洲名气极大，并非翎渊城本土的产业，寻灵宝街的这家是金玉轩的翎渊城分店。 这里的首饰价格往往非常高昂，虽然以夏绮的身家不至于消费不起，但从小到大为了扮演好“夏绮”这个角色，夏绮都在努力修炼，很少有时间在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上投入精力和金钱。 再加上夏家的家风相对俭朴，所以夏绮会本能地对上官凌桀给自己大手大脚花钱这件事有些抗拒。 不过看上官凌桀今日态度坚决，夏绮也不想在外面拂了他的面子，最终还是跟着走进了金玉轩的大门。 两人一进去，就有一名美貌的侍女走过来向上官凌桀行礼。 “三少来了！” 第237章 青鸾 金玉轩的侍女穿的都有些“清凉”，上官凌桀下意识地看了两眼，腰间的软肉就被某人捏住了。 于是上官凌桀立马收敛了目光，握拳咳嗽了一声。 “咳！那个……我今天是来取定做的那支簪子的。” 上官凌桀和夏绮的婚约全城几乎是人尽皆知，所以那名侍女见夏绮脸色不好看，便识趣地退到了二人的视线之外，转而安排了一名男性小厮，带着二人去柜台取货。 目睹了这一幕的夏绮内心忍不住感慨。 就这服务人员的素质，真是活该人家赚钱。 小厮对了一下上官凌桀手里的牌号，说了一声：“三少您稍等。” 接着便动作麻利地从架子上取下了一只尺许长的木匣。 小厮一边把木匣放在柜台上，一边笑着说道。 “三少您那图画的可真是绝了！我们这儿最好的师傅把别的活儿都推了，连着刻了一个多月，才把您的设计还原出来！” “您看看，满不满意？” 上官凌桀闻言，忍不住看了小厮一眼。 这人还怪机灵的。 既说出了这件首饰是上官凌桀亲自设计，又点出了一个多月之前的时间点，话里话外凸显了上官凌桀在这件事上的用心程度。 看夏绮绯红的秀靥和眼里闪动的水光，就知道这番话的效果极好。 上官凌桀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角，谁不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看到呢？ 随手扔了一锭金子给小厮，上官凌桀笑骂道：“少跟这儿卖乖！交钱的时候你们掌柜可没给小爷我打折！” 小厮笑嘻嘻地接过了金锭，高声道：“谢三少的赏！” 说完还冲上官凌桀挤眉弄眼了一番：“三少，不是小店不给您打折，这不是怕坏了您豪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的大事吗？” 夏绮脸皮儿薄，被说的从脸红到脖子根，上官凌桀见状瞪了小厮一眼：“少废话！打开！” 知道自己话说多了的小厮缩了缩脖子，赶忙伸手将木匣的盖子掀开。 看到盒子里所承物事的那一刻，夏绮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停住了一瞬。 刻着精致纹路的木匣中铺了上好的丝绸，一支簪子静静地躺在木匣当中，绽放出的光华为夏绮的俏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簪子整体完全是由纯金锻造，簪头的部分雕刻成了一只青鸾鸟的造型，其中青鸾鸟的腹部是由一整颗拇指大小的极品青玉打磨做成，眼睛、翎羽上也都有许多同等级的青玉点缀。 雕刻师的手艺简直堪称巧夺天工，把青鸾展翅，昂首高飞的姿态以一种极为灵动的方式呈现了出来，精致到每一根羽毛的细节处理，更是把栩栩如生的感觉强化到了极致！ 金与玉的结合也处理的很好，真正做到了浑然一体的效果，两种颜色看起来异常和谐，极具美感。 夏绮的目光已经被金簪牢牢吸住，站在柜台前看的入了神。 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支簪子的小厮也看傻了眼，能在金玉轩工作的，哪怕只是个下人也有着基本的眼力。 在小厮看来，这支簪子绝对称得上是极品货，是足以传世的佳作！ 就算是在总店，这样的作品都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可他们分店什么时候有能做出这种级别作品的大匠了？他怎么不知道！？ 仔细将簪子看过的上官凌桀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句。 “看来你们掌柜的还真没骗我，这师傅确实有水平！” 当初金玉轩的掌柜说，会请最好的师傅来做这一单，包上官凌桀满意，上官凌桀还以为他是吹牛的。 可眼下即使挑剔如他，也说不出这支簪子半点儿的毛病来。 小厮听了上官凌桀的话后回过神儿来，立马接上了一句马屁。 “那也是三少您设计的好！” 上官凌桀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拿来的图纸确实是花了心思的，但他在画工上并不算擅长，能把成品做到这个地步，的确是人家师傅的本事。 不过感受到旁边夏绮投来的崇拜目光，上官凌桀还是努力压抑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故作淡定的说了句。 “妙手偶得，偶得……” 可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嗤笑。 “就你扒拉的那两笔，我家的鸡上去画的都比你强。” 三人闻声看去，却见来者是一名穿着藏青色布衫的白胡子老头儿。 老人个子不高，也就和还是少年的上官凌桀差不多的样子，脸上的皱纹不深，看着也就五十多岁，极有特色的是他的大鼻子，在不算大的一张脸上显得比例很夸张，鼻梁上还生了一颗红痣。 被拆了台的上官凌桀面露不悦，老人一边走近一边也是一副臭脸。 一老一小就跟气场不和一样，朝对方吹胡子瞪眼睛的。 小厮看到来人却是一脸震惊，赶忙行礼道：“见过孟大师！” 老人却没理会，走过来直接冲上官凌桀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对这簪子有什么不满意吗？” 上官凌桀虽然有些不爽他的态度，但看在对方是老人的份儿上，还是回了句。 “没什么不满意的，这簪子做得很好。” 老人听后却又瞪圆了眼睛：“只是很好！？” 上官凌桀有些无语，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冲一旁的小厮问道。 “这老头儿谁啊？” 小厮赶忙介绍道：“三少，这位是孟远峤孟大师，是我们总店的……” 孟远峤开口打断：“你不用跟他介绍那么多！” 虽然孟大师是冲小厮吼的，但夏绮还是下意识朝上官凌桀靠了靠。 注意到夏绮的情绪，上官凌桀开始有些生气了。 “老头儿，你少跟这儿倚老卖老！就算东西是你做的，小爷又不是没付钱！” “你猜到簪子是我做的？” “很难猜吗？” 孟远峤冷笑一声：“像你这种不懂欣赏的人，根本不配老子的作品！” “小何收货！这簪子不卖了！” 小厮正犹豫要不要按照孟远峤说的做，上官凌桀就把厚厚的一沓大额银票拍在了柜台上。 “嘭！” “你说不卖就不卖了？” “结尾款！把东西给小爷包起来！” （小厮：我就说，这簪子不像是我们分店那些师傅的水平！） 第238章 鲛人线索 “打包！” “不许卖！” 小厮夹在金主爸爸和业内大佬中间，欲哭无泪。 夏绮悄悄拉了拉上官凌桀的袖子：“凌桀，要不算了？” 上官凌桀对上夏绮，语气立刻温和了下来：“你喜不喜欢？” 夏绮看了一眼木匣中的簪子，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了喜爱之意。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首饰？ 如此巧夺天工的匠作，夏绮也抵抗不了它的吸引力。 更何况，上官凌桀可是要送给她一只青鸾！ 她说不出拒绝这份心意的话。 上官凌桀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于是说道：“只要你喜欢就行，其他的我搞定。” 说完，上官凌桀就把银票往小厮那边一推：“赶紧结款打包！” 夏绮看着上官凌桀把那一摞比木匣还厚的银票推出去，心又忍不住揪了起来。 她实在是还没习惯上官凌桀这个翎渊首富之子的豪横做派。 夏绮凑过去拉了拉上官凌桀，小声问道：“怎么……这么贵？” 目测那些银票加起来都上亿两了，簪子虽然好看，但作为一件饰品，价格也太夸张了。 上官凌桀语气平淡的回答道：“青鸾腹部那块青玉是容灵石，这支簪子算是一件三品上级的容灵器。” 夏绮听的瞪大了双眼，急道：“你……做支普通的簪子就行了呀！干嘛花这个冤枉钱！” 她又不是没有容灵器，品阶也不低。 如果这簪子只是一件首饰，就算用料再极品，做工再精湛，价格也不至于贵到这个程度。 可如果它是一件容灵器就不一样了，价格至少要翻个倍！ 上官凌桀耐心解释道：“这支簪子是我想补给你的订婚信物。” “所以我希望它是最好的。” 当初订婚宴时，上官凌桀送了夏绮一把灵剑，虽然是好东西，但作为订婚信物却显得不那么合适。 上官凌桀从那时起，就想着要给夏绮补一件最好的订婚信物。 听了他的话，夏绮俏脸泛红，内心更是甜蜜。 或许她和上官凌桀还谈不上相爱至深，但她总能真切地感受到，上官凌桀对她的用心。 可能正是因为这份用心，她才慢慢接受了这桩婚事，接受了上官凌桀这个人。 夏绮默默退到了上官凌桀的身后，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试图按捺跳动的芳心。 她不会再说任何煞风景的话了。 而上官凌桀把钱推给小厮后，就开始摩拳擦掌，打算和孟老头儿再互喷三百回合。 可他没想到的是，当小厮用目光询问孟远峤时，孟远峤竟然点了头。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迅速把簪子装好，递给了上官凌桀。 上官凌桀一边接过，一边诧异地看着孟远峤：“怎么个意思？不嫌小爷不识货了？” 孟远峤依旧没个好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买完快滚！” 上官凌桀“嘿”了一声，还要再张口开怼，身后的夏绮却伸出食指，在他腰后戳了戳。 上官凌桀气势一滞，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拉着夏绮走了。 虽然孟老头儿有些莫名其妙，但双方本来也没什么大的矛盾。 重点是，他不希望吵来吵去的让夏绮不开心。 孟远峤站在柜台前，看着上官凌桀和夏绮离去的身影，眼里有些惋惜。 ———— 澄空海秘境。 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小男孩儿，背上背着一名身穿黑袍的少年，正艰难地在海面上行走着。 在小男孩儿的脖子上，还拴着一条乳白色的坚冰化作的锁链，而冰索的另一端，就握在黑袍少年的手里。 “所以，你徘徊在一线天附近，就是想通过吃人来恢复伤势？” 男孩儿背着玄玉走到了一块生长着红枫树的地面上，玄玉却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 男孩儿咬着一口锯齿状的银牙，瓮声瓮气地答道：“是！” 玄玉嗤笑了一声：“愚蠢。” 男孩儿明黄色的眼眸爆发出嗜血的兽性，可还不待他发作，颈间的冰索就又紧了几分。 男孩儿只好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玄玉则是在默默思考刚刚得知的信息。 据小男孩儿，也就是化形后的白蛟所说，这里是位于澄空海西北侧的一处秘境，与澄空海直接相连，海域面积是澄空海的三倍。 由于秘境的空间很稳固，几乎不存在缺口，偶有几个人误入也都被白蛟或者其他海兽吃掉了，所以秘境的存在一直没有被传出去。 白蛟在这里出生和长大，可它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靠着趋利避害的本能，白蛟稀里糊涂的在秘境中修炼了六百年左右。 凭借着蛟龙一族的强大体质和控水天赋，白蛟在海中也算是难逢敌手。 可就在数月前，白蛟却被秘境中的某个强大存在打断了一根龙骨。 受了伤的白蛟觉得秘境已经不再安全，所以他前往了秘境之外，想通过吞噬炼化他人的修为，来加速自己伤势的恢复。 可在玄玉看来，白蛟选择离开自己熟悉的秘境，反而去往未知的海域碰运气，完全是种蠢到不行的做法。 比起某个危险的敌人，陌生的环境和新的敌人往往可能更加致命。 他就是白蛟最好的教训。 玄玉终于从男孩儿的背上下来，男孩儿却没有直起腰，他的脊骨有一处变形，那是他被打断的龙骨。 玄玉扯了扯冰索，男孩儿被拽的趔趄了一下，不由得冲玄玉呲起了牙。 玄玉很干脆地甩动冰索，让冰冷的锁链在男孩儿的脸上抽了一下，吃痛的男孩儿把头偏向一边，吐出了一口血沫。 玄玉十分清楚男孩儿的真面目，所以不管他的外表看起来有多么稚幼，玄玉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这个秘境里，是不是有鲛人族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男孩儿动作一僵，沉默着没有回话。 玄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原来你的龙骨就是被鲛人打断的。” “说说鲛人的情况。” 见他不说话，玄玉手腕动了动，锁链发出了些许声响，将男孩儿吓得一抖。 男孩儿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那个鲛人有没有族群……” 第239章 叶昭 “我之前是在秘境的北端遇到他的，是非常强大的一个男性鲛人，手上有一把石头做的三叉戟。” 见他停住了，玄玉有些不满意地问道：“没了？他是什么境界？” 男孩儿咽了口唾沫，像是想起了什么会感到恐惧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比我强大的多，我和他只走了几招就被打断了脊骨……” 玄玉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鲛人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种族。 “那你是怎么逃走的？” 男孩儿的脸上下意识流露出一缕茫然。 “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脊骨断裂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过来，就已经在秘境东侧了。” 玄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再追问。 “带我去找鲛人。” 却没想到，男孩儿听后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你会连我一起害死的！” 玄玉扯了扯冰索，提醒他认清自己的处境。 “不去，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男孩儿也摆烂了：“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早晚都是死！” 看来那名鲛人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很严重。 玄玉走过去，一把拉住了手中的锁链，将男孩儿拉至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冰冷地说道。 “死？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锁链随着玄玉吐出的字句不断缩紧，只见本体是蛟龙的男孩儿被勒的颈部银鳞都出来了，却依然抵挡不住锁链的力量，表情越来越来痛苦。 玄玉的眼睛慢慢变成了金黄色，冰冷的眼神中暴露出的浓烈杀意，让与其对视的男孩儿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 这应该是白蛟自有生命以来，第一次真正直面死亡。 看着面色泛紫，一双明黄色的眼珠都外突出来的男孩儿，玄玉依然还在收紧冰索，他冰冷的声线如寒风一般，在男孩儿的耳边呼啸着。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不怕死？” 玄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白蛟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终于，玄玉松开了锁链，将吓得全身瘫软的男孩儿丢到了一边。 男孩儿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心神几乎被那双金黄色的眼瞳击碎！ 对于只活了六百年，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白蛟来说，它的心智就如同它此刻的外表一样，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在死亡的面前，它的崩溃不过是某种必然。 玄玉用为数不多的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男孩儿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才开口说道。 “带我去找鲛人。” “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 翎渊城，寻灵宝街。 上官凌桀牵着夏绮的手已经走了很远，却在街口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劲儿。” 见他面色很是难看，夏绮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上官凌桀回头看向金玉轩的方向：“那个姓孟的老头儿不对劲儿。” 孟远峤确实很奇怪，突然出现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看起来像是一个偏执又虚荣的人。 但夏绮知道，上官凌桀所说的不对劲儿绝不仅是如此。 可还不待她询问，上官凌桀就把装着簪子的袋子塞给了她，并说道。 “我要再过去看一下，你先回去。” “抱歉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 说完，上官凌桀就转身快步向金玉轩走去。 夏绮有些郁闷地跺了跺脚，抱着袋子还是冲上官凌桀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金玉轩后院的一处房间里。 身为二品炼器大师的孟远峤此刻面色铁青，对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问道。 “我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人？” 年轻人仪态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说道：“孟大师，你刚才特意出去想要破坏计划，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 孟远峤看着端坐在椅子上，喝茶摆谱的年轻人，眼底掠过一抹怒色。 但看到站在年轻人侧后方的那名中年男子，孟远峤又不得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 “不管怎样，如今的结果是你已经如愿以偿。” “所以你也该信守承诺，放了我孙女！” 年轻人笑了笑：“好啊，等那个野种死了，我就放人。” 孟远峤额角青筋直跳：“你叶家不要欺人太甚！” “啪！” 一声清脆的炸响，茶杯被年轻人摔在孟远峤面前，温热的茶水溅了老人一身。 刚才还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的年轻人，脸色瞬间落了下来，看孟远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孟远峤！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孟大师，不给你面子你连屁都不是！” “能替我们叶家办事，那是你孟远峤的福气！” “再敢让本少爷听见你说叶家一句不是，明天我就让人把你孙女的尸首送过来！” 孟老头儿气的胡子都哆嗦了，用手指着年轻人，怒吼道：“你敢！叶昭，你要是敢动……” 被称作叶昭的年轻人，纤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把他这根手指给本少爷掰了。” 话音落下，那一直站在叶昭侧后方的中年男人举步向前。 身为飞仙境修士的孟大师都没来得及反应，指向叶昭的那根食指就被向上折断了！ “啊——！！！” 孟远峤痛叫一声，在男人松手后第一时间忍着剧痛，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食指猛地掰了回去！ “哼——” 强忍剧痛的孟远峤冷汗流进眼睛里也没时间擦，正回骨位后便立刻开始催动灵气，至于手上的手指。 好在有飞仙境修为打底，孟远峤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片刻间手指便已经恢复如初。 孟远峤试着弯了弯手指，见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松了口气。 对于身为炼器大师的孟远峤来说，这双灵巧的手是他最珍贵的财富，如果他的手指真的废了，他将会彻底失去在修炼界的立足之本！ 叶昭全程满脸笑容的看着孟远峤忍着痛苦修复断指，没有再让人出手阻止。 直到孟远峤的手指恢复好了，叶昭才说道。 “孟大师，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 “不然下一次，可能就不是只断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这一次，面对叶昭直白且嚣张的威胁，孟远峤沉默了。 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叶昭急忙趁热打铁：“孟大师，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成为我们叶家的直属炼器师！” “我们叶家，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第240章 你信不信？ “不可能！” 孟远峤面色愠怒，被叶昭贪婪的嘴脸恶心的不行！ 叶昭不光绑架了他的孙女，威胁他在上官凌桀定做的簪子上动手脚。 现在还想连自己这个二品炼器师，也打包带回叶家。 这算盘真是打得好啊！ 孟远峤的拒绝令叶昭很不满意，那双看起来有些小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凶芒。 “不识好歹！” 其实叶昭接到的任务里，并没有招揽孟远峤这一项，这完全是他自己临时起意。 叶昭认为，像孟远峤这样的人，就应该成为叶家的附庸，永远只为他们叶家服务！ “甲六！把他——” “作为叶家人，你的无耻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最讨厌说话被人打断的叶昭，看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拧起了两道短平眉。 “谁！？” 上官凌桀推开了房间的门，冲叶昭笑的一脸邪气。 “你爷爷我。” 叶昭转过头，眯起眼睛看向孟远峤，显然怀疑是孟远峤给上官凌桀通风报信。 孟远峤虽然厌恶叶昭，但也不想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背锅，于是冲上官凌桀吼道。 “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私人地方！你怎么进来的！？” 上官凌桀咧着一口大白牙：“我为什么在这？那不得问您吗？” 可能是和穆云当朋友当久了，也可能是夏绮的话，上官凌桀听进去了。 做事情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上官凌桀，如今遇事也学会多想一想了。 孟远峤此人出现后，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很奇怪。 不肯卖簪子的理由很奇怪，突然又同意卖了很奇怪，在上官凌桀和夏绮离开时，看他们的眼神也很奇怪。 这些奇怪的点，或许单独拿出来，都能找到某个牵强的理由来解释。 但当这些事连在一起时，所产生的违和感却令上官凌桀无法忽视。 他实在想不明白孟远峤奇怪行为背后的逻辑，所以干脆不想了，选择亲自来看。 上官凌桀勾了勾唇，继续说道。 “至于我怎么进来的，那不重要。” “这座城里，还没有小爷不能去的地方。” 对于从小在翎渊城中走街串巷，上房揭瓦的上官凌桀来说，这话虽然乖张，但也确实有点道理。 孟远峤沉默了下去，没有再说话。 虽然上官凌桀故意说了一些，但他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 至于叶昭相不相信他，那是叶昭的事情。 见上官凌桀还在不知死活地靠近自己，叶昭斜睨了他一眼。 “你刚才都听到了？” “实话告诉你，我这也是受人之托，没办法私自做主放过你。” “你要是想过来求饶的话，还是免了。” 上官凌桀闻言脚步顿了顿，抬头看着叶昭，语气很真诚地问道。 “你是有什么病吗？为什么不睁开眼睛说话？” “……” 平心而论，叶昭的眼睛生得确实不好看。 形状有些倒三角，大小也低于平均水平。 而他的父亲，也就是如今叶家的家主——叶戎，却是个大帅哥，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迷倒万千女修。 可惜叶昭没能继承他父亲的这个优点，又因为是庶出，从小便不受父亲喜爱，平日里在家中地位不高。 因为这些原因，叶昭从小就经常会被哥哥姐姐嘲讽他的小眼睛，久而久之，眼睛的话题就成了叶昭的雷点。 所以上官凌桀的俏皮话儿，成功让叶昭破防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既然你自己要上赶着找死，本少爷就成全你！” “甲六！给我杀……” “嘭！” 还没等叶昭发号完施令，已经走近叶昭的上官凌桀就飞起一脚，将叶昭从椅子上踢的飞了出去！ “啧，叶少爷，你这反应速度不行啊？” 在地上滚了两圈儿的叶昭倒是没受什么伤。 毕竟是叶家的少爷，哪怕只是个庶出，叶昭的身上也带了防护类的宝器。 但那一身上好的锦缎，却在上官凌桀这一脚下变得脏兮兮的，发髻也散了下来，之前那股世家公子的矜贵气质彻底不见，只剩下一身的狼狈。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叶昭眼睛瞬间赤红，愤怒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怒声质问。 “甲六！你瞎了吗？没看……” 叶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这时才看见，不是甲六不出手，而是他现在出不了手。 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中，此刻就站在甲六的身后！ 甲六的状态很是紧绷，额头上冷汗密布，显然对身后的黑袍人忌惮到了极点！ 上官凌桀深深地看了黑袍人一眼，随后迈开脚步，继续走向了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叶昭。 可就在这时，孟远峤上前，拦在了上官凌桀面前。 上官凌桀眼里划过一抹厉色，旋即敛去，语气轻佻地问道：“怎么？孟大师也有话说？” 上官凌桀刻意加重了“大师”两个字，显然是在嘲讽孟远峤做出暗害客人这种事，已经是德不配位。 一向脾气火爆的孟远峤，此刻却像是哑了火，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一点儿也没了之前和上官凌桀互怼的气势。 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匠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孟远峤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毁声名的事情呢？ 如今事情败露，自知理亏的孟远峤没脸和上官凌桀争论，只能沉默着，任由上官凌桀讽刺。 见孟远峤蔫了唧的，低着头不说话，上官凌桀也懒得跟他多说，再次抬脚想要去找叶昭。 但孟远峤却还是拦在他面前，没有挪开脚步。 上官凌桀眯起眼睛，那双好看的凤眼中，吐出的光阴冷的吓人。 “孟老头儿，看在你之前尝试过挽回的份上，我才愿意跟你多说两句。” “但请你不要因此把我误会成一个好人。” “事实上，你真的应该庆幸。” “庆幸我今天来了。” “否则，如果你做的簪子，日后真搞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凌桀凑近孟远峤，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我对付你的手段，会比叶家残忍一万倍。” “你信不信？” （今日事忙，一更。） 第241章 邪气凛然 少年眼里的阴毒与狠辣，令孟远峤下意识相信了他说的话。 他试过被毒蛇盯上的滋味，所以如果可以，他不想与上官凌桀这样的人交恶。 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不管他的孙女。 “我孙女还在他手里！” 如果叶昭在他这出了什么事，叶家肯定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的！ 上官凌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关我什么事？” 孟远峤如遭雷击，但也很快就想通了。 是啊，上官凌桀又没有义务，在意他的孙女的死活。 今天之前，上官凌桀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这个人怎么可能成为拦住他脚步的理由。 可对于早已丧子的孟远峤来说，孙女就是他的一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孙女出事。 于是孟远峤再次拦在了上官凌桀面前，试图用强硬的手段将后者拦下。 孟远峤一个飞仙境，要拿捏上官凌桀一个小小聚灵简直太简单了。 可上官凌桀却跟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往叶昭的方向走去。 叶昭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见孟远峤主动拦在了自己面前，忍不住面色狰狞地发号施令。 “孟远峤！杀了他！我让人立刻放了你孙女！” “否则，你就只能收到一具尸体！” 见上官凌桀不管不顾，硬是要往前走，孟远峤面色挣扎间，还是抬起了手，想要阻拦上官凌桀。 可下一秒，孟远峤就发现他的身体突然不听自己使唤了。 无论他如何动念，身体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孟远峤向黑袍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内心惊骇欲绝。 这是什么手段！？此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要知道，此刻和他一样，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的那个甲六，可是一名六品至尊啊！ 这人居然在压制一位六品尊者的同时，还有余力压制自己？ 就算是巅峰至尊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而此刻的甲六，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叶家的死士以甲乙丙三个级别划分，甲级至少都是通神境以上的强者。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每个等级的死士的排名，其实并不是根据境界等级来排列的，而是通过每个人的战力。 甲六能在甲等死士中排行第六，自是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俗。 可是今天，甲六的一身实力却无处施展。 从头到尾，甲六都没有感知到有人靠近自己。 直到他想要去保护叶昭，反击上官凌桀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能动了！ 这个状态下，他连头都没法转，到现在连身后的人是什么样子都还没见到。 这种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的感觉，让甲六汗湿了衣襟。 尽管他已经全力在运转功法，试图冲破这诡异的桎梏，但却一直没有成功。 于是，甲六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凌桀与身形停滞的孟远峤擦身而过，走向了他此行需要保护的目标。 对上上官凌桀阴冷的目光，叶昭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可退完后又忽然想起，自己是一名四品聚灵境的修士，比上官凌桀高出了整整三个品级。 觉得自己又行了的叶昭把退后的脚步重新找补了回来，一脸嚣张地说道。 “既然你非要自讨苦吃，本少爷就成全你，也好让你这个野种看清自己的斤两！” 说完，叶昭的双掌夹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向上官凌桀拍了过去！ 即使是面对像穆云那样天赋异禀的武修，上官凌桀都能凭借自己的反应神经躲过对方的进攻。 所以叶昭慢吞吞的动作，对上官凌桀实在是没什么威胁。 “嘭！” 叶昭以自己的面部，击打了上官凌桀的拳锋，然后便朝后方飞了出去，撞塌了墙边的书架，被落下来的书本砸的头晕目眩。 上官凌桀一边继续走向叶昭，一边出言嘲讽。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叶家的人会这么菜。” “还是说，问题不在叶家身上，单纯只是你比较菜？” 叶昭虽然是庶子，但毕竟也是叶家家主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叶家养尊处优，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是上官凌桀的对手。 因为有护身宝器，叶昭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从书堆里爬出来后，一脸恶毒地说道。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踏马死定了你知道吗！我是——” 叶昭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又被上官凌桀一脚踢在了脸上。 可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不关心你是谁。” “只要是叶家的就行。” 叶昭咬着牙，眼底喷涌的恨意让他开始口不择言。 “你死定了！等着！叶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叶樊’和外面的贱男人生下来的野种！你就是‘叶樊’这个名字下的污点！”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去死，也免得将来连累其他人，哈哈哈哈哈！” 闻言，上官凌桀看着叶昭的目光，明显的停顿了一瞬。 甲六和孟远峤，在这一刻都感知到了上官凌桀气势上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上官凌桀，对叶昭满满都是杀意。 此刻那杀意里，就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那好像是……兴奋？亢奋？ 令人毛骨悚然。 “我会不会完蛋，那是以后的事情。” 上官凌桀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上官梓送给他的通灵宝玉，并开始利用灵觉，捏造宝玉的造型。 片刻间，乳白色的宝玉就在上官凌桀的手中化为了一根粗壮的棍子。 “但……” 上官凌桀突然冲叶昭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的嗜血与残忍，让叶昭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你肯定今天就要完蛋了。” 上官凌桀的神情明显有些不正常，心里有些发毛的叶昭下意识地大吼，想要将其吓退。 “你……你要干什么？” “我身上有宝器护佑，你奈何不了我的！别白费力气了！” 上官凌桀呲着一口白牙，笑容天真，却又透着一股邪气。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 说完，上官凌桀就一棍子猛砸在了叶昭的头顶！ 玉棍击中叶昭的瞬间，叶昭的身上便亮起了青绿色的光，替叶昭挡下了这次攻击的伤害。 但亲眼看着棍子砸下来的叶昭，还是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啊——” 上官凌桀动作未有丝毫停顿，再次挥舞起手中的玉棍，一下一下地向叶昭砸了下去！ 叶昭虽然被一次次打翻在地，但很快就发现自己不会受伤，渐渐又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输出。 “野种到底是野种！就凭你这点儿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 “只要今日你没能杀了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一切！” “你的家人、朋友，我会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一点点折磨到死！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唤。 “凌桀！” 第242章 不要看……也不要听 听到声音的上官凌桀停下了动作，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夏绮。 夏绮一路跟着上官凌桀回到了金玉轩，但她没能第一时间进到后院儿，所以没看到上官凌桀进了哪个房间。 要不是叶昭刚才被吓得大声喊叫，夏绮这会儿还找不到地方呢。 见上官凌桀朝自己看了过来，夏绮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方才选择出声，是因为上官凌桀疯狂的样子令她感到有些陌生。 出于担心，她才下意识呼唤了他的名字。 而眼下，房间里的情况看着有些复杂，她还没能梳理出个头绪。 看到未婚妻，上官凌桀眉宇间的戾气倒是下去了一点。 可是被打倒在地的叶昭，看到夏绮后又开始作死。 “哈哈哈对！还有你这个漂亮的未婚妻！等我抓到她，我就把她锁在床——” “嘭！” 上官凌桀一棍猛挥在了叶昭的头上，巨大的劲力，令叶昭的头把下方的地板砸出了一个坑来！ 但即使这样，没有真正受到伤害的叶昭依旧一脸嚣张，狂笑着喊道。 “哈哈哈哈！没用的废物！你能把我怎么样？” “只知道逞凶斗狠的下等野种！你无能狂怒的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我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事后悔！你根本不知道得罪叶家意味着什么！” “谁也保不了你！未来你的下场只有一个！” “就是失去一切后死去！哈哈哈哈哈！” 夏绮大概看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没想到，叶家的人竟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上官凌桀并没有被叶昭的话激怒，反而露出了一个阴险的微笑。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比小爷我还嚣张的人。” 说着，上官凌桀突然把手探向了叶昭的衣襟。 面色微变的叶昭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护住胸前。 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 上官凌桀的掌心燃起了青碧色的火焰，叶昭胸口的衣物被火焰烧烂，暴露出了藏在里衣的一个物件。 是一枚青绿色的玉质护符。 拿到护符的上官凌桀“啧”了一声，语气轻蔑地道。 “五品？你在叶家的地位果然不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保护的叶昭面色剧变，根本无心在意上官凌桀的嘲讽！ 防护类宝器必须要佩戴在修士的身上，才能够发挥作用。 所以上官凌桀刚才频繁挥棍，击打叶昭的身体各处，其实并不是为了泄愤。 他是想通过反震的手感，来推断叶昭身上，宝器的具体位置。 这无疑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上官凌桀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上官梓，修习炼丹之道，自身感知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最终，他还是成功了。 没了宝器的庇护，叶昭就是毡板上的一块肉，怎么烹制全看上官凌桀的心情。 试图反抗的叶昭，调动起全身的灵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向上官凌桀扑了过去！ 可在上官凌桀的灵焰面前，战斗水平稀烂的叶昭一点儿也发挥不出品级上的优势，几下就被再次打翻在地。 而这一次，没了防护的叶昭抱着自己烧伤的手臂，叫的跟杀猪一样。 看着一步步走向叶昭，表情越来越渗人的上官凌桀，孟远峤忍不住在一边喊道。 “三少！求求你！收手！” “我孙女还在他手里！他若是在我这儿出了事，我孙女也活不成了！” “求求三少高抬贵手！给我孙女留一条活路！” 孟远峤神情激动，相信如果他能行动自如，这会儿已经向上官凌桀下跪磕头了。 可上官凌桀听见孟远峤的话后，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关我屁事？” 想道德绑架你三少，也不先想想看你三少有没有道德。 上官凌桀冷漠的回答，让孟远峤忍不住心中悲愤起来。 他好歹也是个炼器大师，多少年都没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了！ 可上官凌桀这个小娃娃，却几次三番的对他不敬！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孟远峤，这一刻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叶昭的帮凶的事实。 正当孟远峤打算拼一把，宁可受内伤也要强行冲破禁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调动不了自身的灵气。 孟远峤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实在想不通。 对面的黑袍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自己一个飞仙境在原地罚站！？ 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宋殇，在黑袍女子身边叹了口气。 “我就帮你这一次，事情结束后，你就要跟我回去。” 黑袍女子随意的回了句：“看我心情。” 宋殇都气乐了：“对阳寿未尽之人使用拘魂之法可是坏规矩的！” “我都这么帮你了，你不配合一下我工作，说不过去？” 女子淡淡道：“那你把他俩放开，我自己解决。” 宋殇不说话了。 他就是怕这女人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天庭察觉，才主动拘下了甲六和孟远峤的魂魄。 黑袍女子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 再次叹了口气，宋殇把目光投向了上官凌桀。 这小子真有点儿邪性，跟他娘一点儿都不像。 要不将来把他挖到十八层地狱，做个行刑官？ 不对。不行…… 我们地府也是正经单位。 哪能故意折磨鬼呢？ 看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上官凌桀，叶昭心里慌得要死。 但从小嚣张惯了的叶家少爷，根本不懂该怎么低头求饶。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试图恐吓对方。 “我是叶家家主的儿子！你要是敢动我，我发誓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 色厉内荏的叶昭，狠话才说到一半儿就愣住了。 他发现上官凌桀看他的眼神变了。 就好像在看一件……可以赏玩的死物？ 比起之前那种，似毒蛇般阴冷、狠辣的目光。 此刻上官凌桀的眼神，更令叶昭感到毛骨悚然。 这野种……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事实证明，叶昭的感觉是对的。 上官凌桀轻踩着叶昭的头，语气尽量温和地说了句。 “夏绮……” “转过去……” “不要看……” “也不要听。” 第243张 恶意折磨 夏绮叹了口气，没有选择开口劝阻上官凌桀。 默默转过身后，夏绮用灵气封住了自己的听觉。 后面再发生什么，她就全都不知道了。 而在场的其他人。 甲六、孟远峤、黑袍女子、宋殇。 都看到了接下来上官凌桀对叶昭的所作所为。 当上官凌桀举棍砸向叶昭的左腿时，孟远峤稍稍松了口气。 觉得上官凌桀还算有分寸，没有真的要叶昭的命。 甲六脸上满是愤怒，心里却在盘算，一条腿的代价，值不值得自己背叛叶家。 可很快，各怀心思的两人就都变了脸色。 修士的骨骼往往十分坚韧，但在上官凌桀持棍猛砸了三四下后，叶昭的腿还是发出了清晰的骨裂声。 可上官凌桀并没有如孟远峤和甲六所想，就此停手。 棍棒敲击在肌肤和骨骼上的声音很闷，孟远峤的眼皮，也跟着上官凌桀出手的节奏一跳一跳的。 在他的注视下，上官凌桀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硬生生将叶昭左腿自膝盖以下的部分，砸成了肉糜。 皮开肉绽，捣骨拆筋。 鲜血将地上的石板染红，猩红的肉沫溅落四处，血腥味悄然飘满了整个房间。 白色的碎骨本来在血肉间异常明显，可如今也全变成了渣子，混在其中难以分辨。 叶昭刚开始虽然疼的脸色煞白，但还能梗着脖子痛骂上官凌桀。 可现在，叶昭倒在地上，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条腿被人一点点打烂是什么感觉？ 他拥有了对这个问题的独家发言权。 看着面带微笑的上官凌桀，孟远峤和甲六，此刻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惊悚。 变态不可怕，疯子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变了态的疯子。 上官凌桀终于停止了动作，拄着手中的玉棍，在叶昭旁边站了一会儿。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 可他的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溅落的鲜血，于是这笑容里便带了些渗人的邪异。 等了一会儿，上官凌桀手中的白玉又开始生出变化。 最终变成了一柄锤子。 上官凌桀持锤走向了叶昭的左臂，几人这才知道，原来上官凌桀的疯狂还没有结束。 他刚才只是在等叶昭的气息平稳下来。 失去了半条腿的叶昭流了很多血，但对于修士来说，只要还能调动体内的灵气，就能够吊住自己的小命。 叶昭左腿的断处已经不再流血，原本虚弱的气息也平稳下来许多。 当看到上官凌桀走向自己的手臂时，惊骇欲绝的叶昭尖声嘶吼。 “我说！我全都说！不要！” 上官凌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什么？我什么都没问啊？” 叶昭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一场刑讯逼供，他只是单纯的在折磨自己罢了！ 想明白的叶昭还没来得及开口，上官凌桀手中的白玉锤就重重砸在了他的手上！ “啊——！！！” 十指连心，上官凌桀这一锤就把叶昭的整只手都砸成了肉饼，疼的叶昭几近昏厥！ “你……啊！！！” 心怀恨意的叶昭狠话都放不出来，上官凌桀的锤子就又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就这样，在叶昭的惨叫声中，叶昭的左手和左小臂，得到了和左小腿一样的结果。 由于把工具换成了锤子，上官凌桀这次的效率要比之前高了不少。 而叶昭此刻已经快被折磨的疯了。 手臂离得更近，所以叶昭这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左臂是如何在锤子下，被砸成一滩肉泥的。 肉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冲击，让叶昭的眼神都逐渐变得呆滞了起来。 上官凌桀发现后，却有些不满意。 他要这位叶家的少爷，能时刻清晰的感知所有痛苦。 不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于是上官凌桀一把抓住了叶昭的头发，单手把叶昭的脸提了起来，并猛扇了几个巴掌。 从浑浑噩噩中被打醒的叶昭，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是上官凌桀放大的笑脸。 对于此刻的叶昭来说，这张脸和这个笑容，就是梦魇。 泪水和鼻涕一齐飚出，嘴比骨头都硬的叶昭终于扛不住了，开始求饶。 “三少……三少……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三少！我再也不敢了！三少！三少！！！” 对于叶昭的求饶，上官凌桀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确认叶昭已经清醒后，就松开了他的头发，拿着沾满血肉的锤子，走向了叶昭的另一条手臂。 而叶昭看着上官凌桀头也不回的身影，吓得彻底前后失禁。 惨叫声伴着扩散的异味再次响起，但很快就微弱了下去。 当上官凌桀再次停下，不成人形的叶昭已经是奄奄一息。 上官凌桀皱着眉，像是对右臂截留的长度有些不满意。 于是他再度抡锤，将叶昭的右大臂又砸烂了很长的部分。 在做这个“调整”时，上官凌桀的神情，专注的就像是在打造一件艺术品。 甲六和孟远峤，看着上官凌桀的目光已经从惊悚变成了畏惧。 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残忍的打成肉泥，这种画面无论叫谁看了，都是到夜里会做噩梦的程度。 可上官凌桀却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在这个血腥的场景中能够怡然自乐。 相比起他的手段，更让孟远峤感到惊惧的，正是上官凌桀的这种状态。 恐怕，只有用恶魔这样的字眼，才能形容少年此刻的残忍与邪恶。 其他人怎么想，上官凌桀并不关心。 自从上次在讲学会上，见过了假的“叶樊”后，上官凌桀对叶家的恨意，就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叶家不仅害死了他的母亲，还要在她死后窃夺她的声名，甚至……滥用她的躯体！ 发现这个事实的上官展雄，自讲学会后就病了。 若不是上官梓出手救治，可能都要卧床不起。 而他因为有着夏绮的陪伴，才没有被无边的怒火与愤恨，吞噬内心。 叶昭今日自己撞上来，倒是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口子。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该让叶家那些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今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他此前从未对任何生灵，施以过如此恶毒的手段。 但亲手把自己的仇人变得破破烂烂，这感觉也还不赖。 只是……还不够。 他要那些人偿还的。 绝不仅是如此！ 第244章 酷刑终结 上官凌桀蹲在地上，低头看着叶昭的脸。 此刻的叶昭，五官都因恐惧与痛苦而扭曲着，泪水鼻涕糊了满脸，脸颊上还有不少血污，看起来脏兮兮的，几乎没了人样儿。 他的嘴唇还在无意识的开合，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口水与血水从他的嘴角流出，顺着脸颊流淌到地上，染红了铺在地上的长发。 上官凌桀皱了皱眉，动手扇了几个巴掌，叶昭都没有反应。 显然是已经彻底崩溃了。 上官凌桀想了想，刚好最近他学到一个方法，可以应对这种情况。 上官凌桀凝神静气，将灵觉化为了一根长针，刺向了叶昭的眉心。 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令叶昭的意识猛然回归了清醒，当看清头顶上官凌桀的脸时，叶昭的神情立刻变得惊恐，疯狂大叫起来。 “啊——！” “啊啊！！啊——！” 身躯已经破破烂烂的叶昭在地上不断地扭动挣扎，上官凌桀默默欣赏了一会儿他的丑态，突然一把按住了叶昭的头，手上的白玉锤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把精巧的匕首。 “我这么一看，其实你其他地方都长得还行，就是这双眼睛小了点儿。” “我来帮你改大一点儿。” 叶昭拼命想要摇头，却在上官凌桀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一边看着锐利的刀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眼球。 “对了。” 刀尖突然在叶昭的眼睛上方停住，上官凌桀笑眯眯地问道。 “你把孟老头儿的孙女，绑到哪儿去了？” 一旁面如枯槁的孟远峤，闻言脸上又多了几分生气。 叶昭被搞成这样，就算捡回一条命，他孙女也肯定活不成了，甚至可能连他都会被叶家报复。 可若是能知道他孙女的下落，他就可以召集人手，前去营救。 这样他孙女还有生的可能。 然而，叶昭就像是已经听不懂上官凌桀的话了，只知道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叫喊。 上官凌桀见状也有些无奈，他好像真把人给玩疯了。 于是上官凌桀抬头看向了甲六：“你知道吗？” 甲六默默斟酌了一下。 其实叶昭目前这个样子，也还不算伤及根本。 只是断手断脚而已，若是有顶级灵丹帮助，断肢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而世上唯一的一品炼丹师就是叶昭的姑姑，所以这件事应该不难。 从这个角度看，眼下对甲六来说，保住叶昭的命是更有好处的选择。 毕竟叶昭已经神志不清了，回头上报具体情况的时候，他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免受责罚，反而获得赏赐！ 只是这样的话，他也需要付出与自己的叙述相匹配的代价…… 思考过后，甲六终于还是决定保下叶昭的命。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以后只能四处逃亡，躲避叶家的追杀。 于是甲六开口，说出了位于中州的某个地方。 对面的孟远峤精神一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营救自己的孙女！ 而上官凌桀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将手中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朝叶昭的眼睛刺了下去！ 甲六没想到上官凌桀得到答案了还会继续动手，连忙大喊。 “住手！” 可已经晚了。 叶昭凄厉的惨叫响起，很快就盖过了甲六的声音，白玉铸就的刀锋插进了他的眼球，鲜血飚射而出，溅到了上官凌桀的脸上。 上官凌桀神色丝毫未变，转头看向甲六，埋怨道。 “你看你，突然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本来只是想给他割个双眼皮，被你吓了一跳，刀都不小心搞到眼睛里去了。” 甲六听得脸皮抽搐。 我特么明明看到你的刀就是冲着眼珠去的！ 形势比人强，甲六只能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三少这样做不地道？我明明已经将地点告知了三少……” 上官凌桀打断他：“我有说过，你说出地点，我就会放过他吗？” “你！” 感觉到被戏耍的甲六面色十分难看，内心恨不得把上官凌桀大卸八块！ 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能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三少，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真的不打算放过我家少爷，还请给他一个痛快！” 上官凌桀闻言却摇了摇头：“他可不能死……” 一边说着，上官凌桀一边扭动刀柄，硬生生把叶昭左眼的眼球，用刀给剜了出来！ 叶昭的惨叫已经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了，听得甲六和孟远峤头皮发麻。 就连默默隐身的宋殇也忍不住说道。 “他……” 黑袍女子淡淡地说了句：“比起叶家……的所作所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知晓内情的宋殇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将插在刀尖上的眼球甩到一边的地上，上官凌桀举刀又刺向了叶昭的右眼。 中途还不忘跟甲六说了句：“别再出声了啊，不然你们少爷另一只眼睛也没了。” 甲六气的牙缝直漏风，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凌桀将叶昭右眼的上下眼皮割了下来。 于是如今的叶昭，左眼是渗人的血窟窿，右眼是没有眼皮遮挡，完全暴露出来的眼球。 看起来形象非常骇人。 “杀了……我……杀……我……” 受尽了折磨的叶昭已经主动求死，可惜上官凌桀不肯给予他解脱。 上官凌桀起身后，围着叶昭转了一圈，边看边点头，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你可以带他走了。” 宋殇在暗中配合地释放了甲六的魂魄。 重获自由的甲六刚要动作，就听上官凌桀又说道。 “对了。” “回去告诉那些指使这个蠢货的人。” “不管你们有什么手段，我上官凌桀都接着。” 上官凌桀渐渐笑的有些邪魅。 “可一旦你们没能尽快按死我。” “那么终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的。” 上官凌桀的声音不大，狠话放的也不算有气势。 但是他那恨到发癫的眼神，此刻让身为至尊的甲六都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或许等回到叶家后，他也会建议家主，尽快除掉此子。 否则恐怕后患无穷。 “……我会把话带到。” 说完，甲六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昭拖起，便要离去。 可原本已经走向夏绮的上官凌桀却再次出声。 “等一下。” 第245章 阎罗现身 甲六还以为上官凌桀是反悔了，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准备出手。 黑袍女子也挪了挪脚步，无形中给甲六施加压力，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上官凌桀转身走到了甲六身边，笑着举起了刀。 “我突然想起来，他刚才好像还对我的未婚妻出言不逊。” 说着，上官凌桀手腕轻抖，刀锋便在叶昭的双腿之间划了几道。 很快，叶昭的胯下就变得血肉模糊了。 叶昭被扛在甲六的肩上，已经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甲六咬了咬牙，却也不敢发作，只得强行用灵气护住了叶昭的命脉，然后飞身破开屋顶，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上官凌桀没有再阻拦，只是看着屋顶的破洞调侃道。 “要走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没礼貌。” 转身后，上官凌桀挥手，撒下一片碧色的火焰，火焰缓缓飘到地面上，将叶昭留下的骨血筋肉以及身体组织，通通烧为了虚无。 上官凌桀向着背对自己的夏绮走去，身上也燃起了碧绿的火焰，当上官凌桀走到夏绮身后时，他身上和脸上的血迹已经全都不见了。 确认自己已经打扫干净后，上官凌桀才转到了夏绮的面前。 听不见声音，也一直没有回过头的夏绮，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上官凌桀，撤去了封住耳朵的灵气，微笑着问道。 “结束了？” 上官凌桀脸上笑眯眯的，像只狐狸一样。 “结束了。” 回过头的夏绮，发现那个讨人厌的叶家公子哥和那名中年男人不见了。 地上除了被叶昭的头砸破的石板，和被火焰烧过的痕迹外，什么都没剩下。 只有还弥漫在房间中的血腥味道，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看出她很担心，上官凌桀赶忙扯起了话题。 “簪子有点问题，一会儿让孟老头儿改一改，你跟着去，看着他点儿。” 夏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问。 上官凌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向了孟远峤。 事情前后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孟远峤整个人看上去却苍老了许多。 当上官凌桀来到面前站定，面色复杂的孟远峤直接开口道。 “我会帮你修好簪子……” “可能不能……先让我去救人？” 孟远峤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过分了。 毕竟他联合叶昭，给上官凌桀下了套，在簪子上动了会毁人心智的手脚。 正常来说，上官凌桀就算是把他也弄成叶昭那个样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上官凌桀直到现在都没有难为他。 孟远峤知道，这不是因为上官凌桀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上官凌桀需要他修复簪子。 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处理簪子的心情。 他早一点动身，孙女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上官凌桀虽然明白他救人心切，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否则万一他把孟远峤放了，孟远峤救完人后不回来了，他还能去中州把人抓回来不成？ 所以上官凌桀伸出手拍了拍孟远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老孟啊……”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就不要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了。” “你孙女那边，我会立刻派人去救。” “你把我的簪子，好好的交给我，就可以立马赶过去，我说话算话。” “到时候咱俩的账一笔勾销，今天的事，我也不会对外说。” 可能是刚发泄完，上官凌桀这会儿身上的戾气没有那么重了，说出来的条件也可以说很是温和。 主要也是为了让孟远峤能好好修复簪子。 这件礼物花了上官凌桀很多心血，他不希望留有什么瑕疵。 不然上官凌桀怎么会那么好心，主动说要帮孟远峤保密今天的事情。 要知道对于孟远峤这种巨匠来说，声名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孟远峤就算技术再牛，以后也不会有人敢找他打造物件了。 上官凌桀愿意保住他的羽毛，对孟远峤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结果了。 可对于孟远峤来说，按上官凌桀的要求做，他要承担的风险依然不小。 先不说上官凌桀会不会在救他孙女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就算上官凌桀派人把他的孙女给救下来了，他又怎么知道，上官凌桀不会是又一个叶昭？ 刚刚经历过威胁的孟远峤，此时正是敏感戒备的时候，所以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上官凌桀。 可当他看到上官凌桀的眼神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只是个飞仙境。 在翎渊城，上官凌桀真要他死，并不会太难。 认识到这一点的孟远峤，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得选，只能老老实实地按上官凌桀的要求做。 不然如果闹崩了，他孙女就真的没人管了。 孟远峤跟着夏绮去处理簪子了。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上官凌桀和黑袍女子。 上官凌桀走向黑袍女子的过程中，眼神突然顿住，看向了黑袍女子的身侧。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上官凌桀就是能感觉到，有道目光在看着他。 “这是哪位大神还不肯露面呐？” “在旁边看这么半天热闹了，出来聊两句呗？” 见上官凌桀直勾勾看向自己的所在，隐于另一维度的宋殇，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灵觉异常敏锐的修士，他见过很多。 可像上官凌桀这样，如此笃定他的存在的，却是不多见！ 毕竟他可不是依靠什么隐匿术法，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阴界之人。 所处的维度不同，自然不显于人间。 宋殇看了身旁的黑袍女子一眼，说道：“要不我先回避？” 女子传音给他：“我不方便说话，你代劳一下。” 宋殇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趟就不应该来。 再这么违规下去，他今年的奖金都要被扣光了。 但最后，宋殇还是抬手打破了界限，显出了身形。 突然见到一个身穿官袍，头戴冕旒的人出现，上官凌桀还愣了一下。 但宋殇的装扮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几乎是瞬间，上官凌桀就想通了某些关节。 上官凌桀的表情一时间变得特别精彩。 有惊喜，有期待。 也有彷徨和不安。 他也不去管现身的宋殇了，大步站到了黑袍女子的面前，有些激动地道。 “你是……” 第246章 社交恐怖分子 上官凌桀才开口吐出两个字，就被宋殇打断。 “阴阳相隔，有些人和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宋殇的这句话虽然是一句忠告，可上官凌桀听后，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在下面惦记的，只有一个人。 其实今天这件事，上官凌桀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师父出手的。 他现在毕竟是上官梓的徒弟，在这座城里要是真有什么事，上官梓不可能不管他。 这才是上官凌桀敢于只身入局的底气。 可上官凌桀也没想到，第一时间现身的，会是在讲学活动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袍人。 上次匆匆一面，上官凌桀就表现得对黑袍人很是在意。 不光是因为黑袍人曾经站到了“叶樊”的面前。 还因为，当黑袍人距离他比较近时，上官凌桀挂在胸口处的白玉观音坠，会突然开始发烫！ 观音玉坠是叶樊留给上官凌桀的东西，所以玉坠突然出现异常，让上官凌桀觉得对方肯定和自己的母亲有关。 可当他想要深究的时候，对方却早早离开了会场，不知所踪，让上官凌桀好一阵失望。 没想到，对方原来一直没有离开翎渊城，今日还第一时间出手帮他解围。 上官凌桀知道，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再加上旁边那个男人一副面色苍白的死人相，穿的还很像地府的公职人员…… 还有宋殇刚才的提醒…… 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上官凌桀不多想了。 “这些天一直跟着我的，是不是你？” 黑袍人这次终于给了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印证了心中猜测的上官凌桀不禁喜出望外，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 “你果然是……” “咳、咳！” 宋殇突然大声地咳嗽，止住了上官凌桀的话头。 见上官凌桀有些面色不悦地朝他看过来，宋殇眼含暗示，抬手指了指天。 上官凌桀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狗屁天道，事儿那么多。” 对面的宋殇冷汗直流，只能装作没听到他在嘟囔什么。 上官凌桀虽然嘴上吐槽，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不敢随意说话了。 黑袍人的身份，如今已是昭然若揭。 其正是上官凌桀的生母，叶樊！ 更准确的说，此时藏在黑袍下的，是叶樊的魂魄。 十三年前，叶樊被逼无奈回到了叶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叶家的计划，把控丹道气运，侵占丹城。 一直没能达成目的的叶家，逐渐对叶樊失去了耐心。 于是，当时还不是叶家家主的叶戎，想出了一个毒计。 那就是对叶樊使用换魂之法。 由另一个更可控的人的灵魂，来占据叶樊的肉身。 这样就可以继承叶樊的修为，以及“叶樊”这个名字所承载的大道气运。 最终，叶樊的堂妹，也是如今叶家家主的亲妹妹，叶曦，被选中为了那个，将要窃居叶樊肉身的人。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叶家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当时的叶家几乎出动了九成的甲级死士，和两座暗中培养的宗门的全部力量。 再加上三位叶家老祖，和叶家的宗族大阵相互配合，才堪堪将叶樊拿下。 那一战，叶家的底蕴被打没了将近一半！ 叶家参战的高手全部身陨，高阶宝器损毁无数，宗族大阵更是至今尚未修复完整。 但他们还是达成了目的，得到了一个听话的“叶樊”。 之后短短十几年，叶家凭借“叶樊”身上的丹道气运成功掌控了丹城，当年一战的损失也很快就找补了回来。 而当时遭受了剥魂之刑的叶樊，却并没有如叶家人所想的那样，魂飞魄散。 凭借在灵魂一道上的造诣，叶樊保下了自身的魂魄，然后跟着前来接引的黑白无常前往了阴界。 叶樊的魂灯，也是在其魂魄进入地府之后灭掉的，所以对于现世来说，叶樊的确是死了。 然而，作为魂道魁首的叶樊，入了地府之后却并没有乖乖步入轮回，而是在地府选择了转修鬼道。 所以如今的叶樊已经不是一个灵魂体那么简单了。 她是有修为在身，可以驱使死气的阴灵。 修为有成的叶樊，在前段时间找到机会，离开了地府。 宋殇作为地府阎罗，是来抓她回去的。 毕竟六界各有运转的法则，已死之人的阴灵，是不能在人间游荡的。 沉默了一会儿，上官凌桀强压心中的激动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要怎么做？” 黑袍人摇了摇头。 上官凌桀一时有些失望。 不管她的意思是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还是自己做不了什么，都不算是好消息。 一旁的宋殇见状也赶忙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忘掉今天的事就好了。” 已死之人与现世之人，两者按规矩是不能进行沟通的。 这也是叶樊为什么一直不肯说话，宋殇也一再阻止上官凌桀，道出叶樊真实身份的原因。 事实上，宋殇压根儿不希望上官凌桀再说下去了，他只想尽快带着叶樊回去。 否则叶樊出现在人间的事一旦被天道察觉，绝对逃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 到时候地府也要被天庭问责，牵扯出一大堆麻烦事。 可谁知，上官凌桀听了宋殇的话后，却是眼前一亮。 这不是还有个能讲话沟通的吗？ 把主意打到了宋殇身上的上官凌桀，一把抓住了前者的手摇了摇，语气热络地道。 “这位老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宋殇没想到上官凌桀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握他的手！ 要知道他可是地府阎罗！凡人随意接触他可是要折寿的！ 于是宋殇一边干笑着，一边把手抽了出来，回答道：“宋殇。” 上官凌桀还想凑上去跟宋殇勾肩搭背，被宋殇给躲开了。 上官凌桀也不介意，继续笑眯眯地问道：“原来是宋老哥，我看老哥器宇不凡，想来在下面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上官凌桀突然的热情让宋殇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上官凌桀的话还是挺好听的，所以宋殇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哪里哪里，我就是一个小官儿……” 说到一半儿宋殇才反应过来，我犯得上跟他一个小屁孩儿聊得这么热乎吗！？ 可上官凌桀那边完全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紧着说道。 “老哥太谦虚了，我一看老哥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想必在底下也是身居要职。” “小弟我从小最敬佩的，就是像老哥你这样，本事通天，又性情高洁的人。” “小弟不才，未来也会是宗师级的人物，老哥你要是不嫌弃，今日我二人就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上官凌桀把话说的蛮好听，但宋殇还是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上官凌桀。 谁是你大哥？你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 而且上来就吹自己以后会是宗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宗师啊？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啊？ 见上官凌桀还要喋喋不休，宋殇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看戏的叶樊。 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啊！！！ 可惜，叶樊自动忽略了宋殇的目光，反而隔着黑纱，默默看着上官凌桀。 除了出生时的匆匆一瞥，她就没有再见过自己的儿子了。 先前看着上官凌桀折磨叶昭时，叶樊虽然支持他的做法，但心里还是担心，儿子是不是性格出现了问题。 可现在，看着上官凌桀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在那里和一位地府判官攀交情，叶樊又觉得有些欣慰。 她的儿子，比她想的要更加率性洒脱。 这让叶樊多少放下了心，她不希望上官凌桀满心满眼都是仇恨。 而那边，上官凌桀已经开始一脸悲痛地向宋殇倒苦水了。 “大哥啊！弟弟我遇上事儿了，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宋殇，麻了。 第247章 寻找烛璃 宋殇眼神麻木地看着上官凌桀，已经在为自己主动现身而默默后悔了。 上官凌桀依然心理素质强大，就像是没看到宋殇的表情一样，在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大哥，你看我们家这个事儿，该怎么办好？” 宋殇瞅了他一眼。 你还真敢问啊。 当面请教一位地府阎罗，如何解放阴灵，复活已死之人？ 这和直接让宋殇教对方，怎么把自己搞失业有什么区别！？ 才当了一万多年地府公职人员的宋殇，对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还是很看重的。 所以宋殇直接打起了太极：“害，瞧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办法。” 上官凌桀摇着头，一副不赞同的语气。 “诶~” “大哥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会没办法呢？” 宋殇呵呵笑道：“生死乃是大道之基，又岂是我等可以干涉、逆转的？” 上官凌桀还是摇头。 “越是困难的事情，做成了才越显得咱们了不起，不是吗？” 宋殇被上官凌桀死皮赖脸的样子打败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叶樊。 见叶樊还是无动于衷，宋殇也有些恼火。 好好好，你不管是！ 那就别怪我坑你儿子一手了！ 宋殇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在那里欲言又止。 “这个……唉！它……不行……” 上官凌桀见状勾起嘴唇。 不怕你出难题，就怕你连题都不出。 于是上官凌桀故意放宋殇一个人表演了一会儿，突然一巴掌拍在了宋殇的肩膀上。 宋殇吓了一跳，赶忙抖落了上官凌桀的手，然后就听见上官凌桀说道。 “大哥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不用觉得抹不开面子！” “需不需要跟下面的人打点一番？或者眼看年尾了，用不用弟弟帮忙冲一冲实绩？” “大哥放心！弟弟我暂时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钱多！” 宋殇嘴角抽了抽：“不必了……我们那儿和你们的货币不太一样。” 上官凌桀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大哥你说！有什么是弟弟我能做的？放心！只要是大哥安排的，我一定不推辞！” 宋殇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是逆天而行，不是光困难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 “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 上官凌桀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殇。 宋殇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坚定，于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说完，宋殇大手一挥，周围的景象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陈设也还是那些陈设，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变暗了几个色调。 同时，上官凌桀也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浓郁的阴冷气息包裹了起来。 宋殇笑着说道：“这个结界维持不了太久，所以我尽量长话短说。” “死而复生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上官凌桀闻言愣了一下。 刚才你还说这是逆天而行，这会儿又不难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宋殇简单解释了句。 “虽说阴阳有序，但生与死也不过是世间的法则。” “在某些特定的人手里，生死也并非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只看他们愿不愿意付出代价。” “所以问题就在于，你要如何让那些可以改易生死的人，愿意出手帮你。” 这一刻，上官凌桀收起了嬉笑神色，郑重地向宋殇行了一礼。 “还请前辈明示！” 宋殇点点头，抬手一挥，半空中就浮现了一条尺长的身影。 “这是烛璃，原本是在地府深处沉眠的一条真龙。” “可在千年之前，它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上官凌桀眉头一挑。 说起千年之前，大部分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恐怕都是五洲之乱。 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宋殇继续说道：“若你能找回它，将它带回地府。” “那么我想，到时会有人愿意实现你的愿望的。” 上官凌桀看着眼前的幻影，想要把烛璃的样子深深记在心里。 烛璃是一条全身暗红色的五爪真龙，龙首之相稍欠神圣威严之感，可能是因为脸上有道疤痕，让它看起来反而有些狰狞。 它的髯须很长，颈部有些灰白色，满身的龙鳞如鬼火一般，许多黑气萦绕在烛璃的周围，掩盖住了很多细节，同时也让它的气质看起来非常诡谲。 确认自己记下了烛璃的样子后，上官凌桀说道。 “我明白了。” 宋殇再次挥手，上官凌桀就发现，身上那股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而宋殇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雪白了。 在人间遮蔽天机，即使是对他来说，也会很吃力。 感受到叶樊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坑了上官凌桀一把的宋殇也生出了些愧疚感。 于是宋殇第一次主动地拍了拍上官凌桀的肩。 “此事并不容易，你也莫要心急。” 上官凌桀自然明白，整个冥界千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不可能被他那么好运的轻易完成。 所以当下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上官凌桀迅速变得冷淡的态度，宋殇真是气笑了。 这小子，还真是有当宗师的天赋。 学变脸一定能行。 感到受伤的宋殇最终招呼也没打一个，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场中一时只剩下了上官凌桀和叶樊。 自己的母亲就在眼前，却不能开口相认，上官凌桀刚开始还小小的失落了一阵。 但很快，上官凌桀就纠正了自己的心态。 如今这番局面，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母亲还有机会复活，这是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上官凌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烛璃找到，并带回地府的！ 叶樊也在这时对上官凌桀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该走了。” 温婉动听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 上官凌桀虽然在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但那眼底流出的失落，还是令人难以忽视。 但下一秒，这股失落就被惊讶给取代了。 一袭黑袍的叶樊，竟突然走上前来，虚虚的拥抱了一下上官凌桀！ 虽然没有感受到任何肢体的触碰，耳边也只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但上官凌桀还是怔住了，眼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流了下来。 黑袍微微颤动，叶樊似乎也并不平静。 但直到最后，叶樊也只能说出一句。 “好好保重。” 上官凌桀流着泪，却真挚地笑了起来。 “我会的。” 第248章 甲六的选择 此时的甲六，正扛着躯体残破的叶昭飞往南州沧澜城。 叶昭的生机被甲六用灵气完全锁死，如此才堪堪保住了叶昭的性命。 “咳、咳……” 昏迷的叶昭突然咳醒了过来，接连吐出好几口血。 甲六说道：“少爷，坚持住，我们就快要到沧澜城了。” “不……不回……叶家……” 甲六在高空中猛然停住：“少爷，你说什么？” 唯一剩下的眼球也不转了的叶昭，气息虚弱的重复道。 “不回……叶家……” “去……丹城……” “去见……堂姑……” 叶昭的堂姑，就是如今身为丹城大长老的“叶樊”。 叶昭并不知道，“叶樊”肉体里的灵魂，其实是他的亲姑姑叶曦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称呼“叶樊”为堂姑。 这次叶昭被派往翎渊城，想要设计害死上官凌桀，也是因为“叶樊”的授意。 站在叶昭的视角，上官凌桀就是自己堂姑年轻时拎不清，和不知哪里的野男人生下的小野种。 如今堂姑醒悟，想要将这个人生污点抹除掉，又不好亲自动手，才派自己前去。 一直想在家族中受人重视的叶昭，觉得这是个机会。 堂姑“叶樊”如今把持着丹城，可谓是权势滔天。 如果自己这趟把事情办好了，堂姑一高兴，没准以后自己就能跟在堂姑身边做事。 到时候父亲肯定也会高看自己几分。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昭应下了这件差事，来到了翎渊城。 可这件事，叶家家主叶戎是不知情的。 甲六本就是被指派跟在“叶樊”身边的死士，自然知道这些内幕。 临走时，“叶樊”曾经嘱咐过他，让他在事情结束后，把叶昭直接送回叶家。 甲六知道，“叶樊”说这话的时候，设想的是叶昭成功得手的情况。 如果一切顺利，叶昭好好的回到叶家，便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件事。 毕竟叶昭在家里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出门一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但如今任务失败，叶昭还被人搞成这个样子，若是就这样把叶昭送回去，这件事想不惊动家主都难。 甲六不知道，叶昭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提出这种要求的。 但甲六知道，现在是自己需要站队的时候了。 甲六此前一直觉得，叶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第一时间把人带回叶家，再向家主禀报情况。 但叶昭的话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立场其实有些尴尬。 他是叶家培养的死士，按理说应该只对家主负责。 但他毕竟跟在“叶樊”身边许多年，也依照后者的吩咐做了许多事，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他已经是“叶樊”麾下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家主还会信任他说的话吗？ “叶樊”见到现在的叶昭，又会是什么反应？ 甲六一时陷入了犹豫，不知该把叶昭送往叶家还是丹城。 而就在甲六游移不定的时候，叶昭却再次开口了。 “回……叶家……你免不掉……责罚……” “堂姑……才会保你……” 甲六如梦方醒。 是他把事情想复杂了。 叶昭再不受宠，那也是家主叶戎的亲儿子。 自己不管怎么编故事，恐怕都逃不掉家主的怒火。 而“叶樊”只是叶昭的堂姑，两人以往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站在“叶樊”的角度，自己一个至尊级战力，和叶昭这样的纨绔少爷放在一起。 两者间还是有衡量的余地的。 想清一切的甲六不再犹豫，直接带着叶昭，往丹城的方向飞去。 再次出发的甲六，不禁有些感到心惊。 叶昭到底是在叶家长大的少爷。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被上官凌桀吓破了胆子，疯成了一个废人。 可他却清楚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让自己顺着他的想法做事。 叶昭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蠢。 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在家主面前胡编乱造。 不然若是被叶昭给拆穿，让家主知道了他此番毫无作为，恐怕他的下场不会比叶昭好看多少。 其实，叶昭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因为他知道，眼下甲六是他唯一的保命锁。 若是甲六因为担心被惩罚，而弃他逃走，那他断不会有活下去的可能。 所以叶昭只能让甲六带自己去找堂姑。 甲六是堂姑的人，而且知道堂姑对自己不算亲近。 所以这样甲六反而会更安心。 而且，叶昭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这次因为堂姑的事情，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虽然事情没办成，但至少也要让堂姑亲眼看到自己的惨相才行。 这样他也好为自己尽量争取一些利益。 想着想着，叶昭又在甲六的肩膀上昏死了过去。 甲六只好化作一抹流虹，加速飞向了南海的方向。 ———— 上官凌桀和夏绮再次走出金玉轩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天边残留些许火红的余晖，孟远峤已经化作了暮色下的一个小小黑点儿。 夏绮怀中抱着修复好的青鸾簪，脸上乐开了花儿。 孟远峤把簪子的钱全退给了上官凌桀，替换主要部分的玉石，质量也绝不输之前的那一颗。 上官凌桀看她这么开心，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忍不住调笑道。 “千金至宝都变成的了，还这么高兴？” 夏绮抱着袋子的胳膊紧了紧，笑着答道：“的我更高兴。” 上官凌桀见状也不再取笑她，转而问道。 “孟老头到底在簪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夏绮干脆利落地答道。 “原本的那块容灵玉石中，被封入了一种咒术。” “只要佩戴上簪子，佩戴者就会被夺取心神，受施术者操控。” 夏绮的语气也有些后怕。 还好她没有当场就戴上簪子，否则这会儿，她可能已经把刀剑插入了上官凌桀的心脏。 上官凌桀听后却皱起了眉头：“孟老头儿还有这种本事？” 和人人都能修习的灵术不同，咒术是南疆巫族的专属，算是很罕见的能力了。 夏绮闻言摇了摇头。 “听孟老说，叶家这次还请了一个巫族的人来负责下咒。” “只是当咒术完成后，那人就不见了。” 上官凌桀听后面色有些凝重。 “也就是说，其实还有一个敌人，我们没有抓到。” 第249章 穆云炼药 “那个巫族的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夏绮回忆了一下：“孟老说是昨天。” 上官凌桀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样就不太可能抓到这个人了。 见他一时无话，夏绮继续说道：“我还问了孟老，叶家是什么时候找上他的。” “孟老说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那会儿簪子已经基本打造完成，只剩下玉石和簪体没有做结合……” 上官凌桀其实不太关心，叶家是从什么时候布局针对自己的。 是从一个多月前他给金玉轩下订单开始，还是前些天讲学会之后，都无所谓。 反正他和叶家是一定会不死不休的。 但他也没有因此忽视夏绮的付出，夏绮会问这些，说到底也是担心他，想帮他多打探一些东西出来。 上官凌桀牵着夏绮的手，笑着说道。 “我方才都忘了问这些细节，多亏有你。” 夏绮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虽说不至于能做上官凌桀肚子里的蛔虫，但多少也能揣测到他的想法。 上官凌桀这人总是有点狂妄在身上，他八成不是忘了问，是压根儿不关心这些。 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觉得自己将其破了便是。 夏绮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在上官凌桀并不莽撞，遇事也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因素，不然夏绮还真是难以放心。 想了想，夏绮还是多叮嘱了句。 “你兄弟穆云是个有主意的，以后在外行走，你遇事多和他商量。”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不太懂怎么和女孩子聊天的上官凌桀，十句话里有七八句都能提到穆家那位少爷。 虽然从来没有过分赞誉，但夏绮能听出来，上官凌桀是打心底里认可穆家少爷的优秀的。 有这么一个人与上官凌桀同行，夏绮多少也能放心些。 上官凌桀也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打架他不怕，但要论应对这些阴谋诡计，穆云确实比他更擅长些。 不禁念叨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惹得对面的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 “生病了？” 面对顾驰的问题，穆云只是摇了摇头：“估计是谁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修士从幼时起就要泡药浴，洗髓伐骨，所以通常是不会生病的。 顾驰感知了一下穆云面前的炼丹炉内的情况，发现穆云的灵火温度很稳定，正在炼化的药材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禁点了点头。 从讲学会结束后，顾驰就开始正式教导穆云炼丹术了。 但顾驰没想到的是，穆云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在教学的开始，顾驰就发现穆云的理论基础十分扎实，这让顾驰省下了许多入门讲解的功夫，几乎是直接就带着穆云，进入了实操练习环节。 而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穆云的悟性再次让顾驰感到了讶异。 穆云的灵觉强度本来就比较高，顾驰一开始还担心，穆云控制起来会很吃力。 但没想到，每每他只是点拨几句，穆云就能理解的很快，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穆云的控火能力和感知能力就有了极大的提升，所以才能这么快开始投炉炼药。 眼下穆云在练习的，就是炼丹的第一步，提炼药材。 这是一个需要通过大量的练习来不断积累的事情，因为每一种药材的特性都不一样，炼化时最适宜的火焰温度，提炼精华所需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 甚至就连同一种药材，不同年份的药性也会有区别，所以死记硬背是不行的，在提炼药材时如果只按固定的套路，只会烧坏一株又一株珍贵的药植。 在这个阶段，真正需要炼丹师掌握的，是一种“感觉”。 穆云需要记住灵觉所感知到的药性变化，并把应对药性变化时该有的控温反应变成自己的本能。 而让顾驰惊喜的是，穆云从一开始就做得很好。 相比于许多刚开始接触炼丹的人的冒失，穆云从上手炼药的那一刻起就表现得十分稳重。 没怎么用顾驰强调，就自己采用循序渐进的手法，一点一点的提升灵火的温度，来试探丹炉里药植的反应。 这样虽然会炼的比较慢，但对于新手而言无疑是最正确的方法。 穆云这些天提炼药材越来越高的成功率，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天赋，有悟性就算了，顾驰在穆云身上还看到了十二分的努力。 仗着自己有人境灵觉，穆云练习起来经常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而且保持专注的能力极强。 顾驰都想不明白，穆云这个年纪，是怎么有这般心性的。 在同样的年纪，顾驰都得承认，自己做不到像穆云这般心定。 顾驰年轻时是绝对的天赋型选手，仅靠天分都能碾压同时代的炼丹师，所以难免会心高气傲，在学习上也一直表现得比较随性。 要不是有陈祖压着他好好的兑现自己的天赋，顾驰能不能有后来的成就还真不好说。 这些天顾驰越教越觉得开心，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 顾驰正在那暗自窃喜呢，穆云面前的丹炉却突然传出一声闷响。 穆云面色一顿，不用看都知道，这株药又炼坏了。 不过这些天炼了一百多株药植，成功提炼出精华的也才三十出头，所以穆云心态还算良好。 正想把残渣清理出去，再重新投入药植练习，却听顾驰在一旁说道。 “休息一下，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张。” 穆云闻言也没有坚持，毕竟消耗确实比较大，这会儿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他今天炼了二十三株药，成了八株，比昨天还多两株，进步还算可以了。 顾驰打开炼丹炉的盖子往里面看了看，和穆云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点，便拂袖把药渣清掉了。 “看来还是得给你找一朵灵焰奇物才好。” 虽说由修士自身的灵气结合火元素催生出的灵火也可以炼丹，但无论是火焰的温度还是成丹的品质，都要逊色于用天生地养的灵焰奇物炼制出来的灵丹。 所以灵焰可以说是炼丹师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上官凌桀在这方面也算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第250章 真龙赐名 天地广袤，奇物元素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所以穆云心态摆的很正，听顾驰说完后也没有太多表示。 看着他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顾驰心里更是满意。 “给你订制的丹炉后天就到，到时候你的成功率应该还会提升不少。” 顾驰上手敲了敲穆云面前的炼丹炉，铜制的丹炉顿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穆云现在练习用的炼丹炉，就是很普通的学徒制式丹炉，连品阶都没有。 虽然也能用，但问题多多。 穆云提炼失败的那几十次中，至少有一半儿都是因为这尊丹炉的毛病。 顾驰前段时间就托人给穆云专门打造了一个新的丹炉，有品阶的，至少是上三品。 其实以穆家的家底，上三品的丹炉可能没有，毕竟之前穆家也没有这种品阶的炼丹师。 但中三品的丹炉，那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是顾驰特意要求穆云，在新丹炉到来之前，必须使用这尊质量很差的丹炉进行练习。 炼丹是个精细活，对炼丹师处理细节的能力要求很严苛。 因为一些小的失误，最终导致炸炉的情况也是不胜枚举。 而对于炼丹师来说，炸炉无疑是最为危险的情况之一，搞不好就要反噬丢掉性命。 所以顾驰的本意，便是要用这最差的丹炉，好好打磨一下穆云的基础。 如果穆云用最差的丹炉都能做到不炸炉，那将来换个好的，自然也不用顾驰多担心。 穆云从地上站起来，拱手道：“有劳师尊费心。” 顾驰摆了摆手：“这几天你把事情都安排好，等丹炉到了，我们就要启程前往东洲了。” 穆云垂首应道。 “是。” ———— 澄空海秘境。 一条巨大的白蛟游曳在深海之中，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着更深处游去。 它的气息十分狂躁，明黄色的眼眸里也盛满了凶恶。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它口中不断蔓延的血腥味。 身穿黑袍的玄玉，此刻正端坐在白蛟的口中，由于之前的战斗，他身上的衣衫有些许残破，黑袍的下摆也被血水染成了暗红色。 但伤势不轻的玄玉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盘坐在白蛟的舌头上，闭目凝神。 玄玉知道，白蛟此刻内心正在疯狂挣扎，到底要不要杀死自己。 以玄玉目前的修为，他还没有踏足深海的实力。 所以想要找到藏在深海某处的鲛人族，玄玉必须要借助白蛟的力量。 蛟龙这种生物天生强大，心性也极为残暴。 所以即使之前是玄玉胜了，想要白蛟彻底臣服于玄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白蛟深入大海，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幽暗，嘴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一切的一切，都在鼓动着白蛟对玄玉痛下杀手。 而让白蛟犹豫到现在的，是玄玉出发前对它说的一句话。 “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赐名。” 玄玉当时的神情和语气，着实把白蛟给镇住了。 蛟龙一族因为具备真龙的部分血脉，所以肉身生来强大，但又因为血脉不纯，无法与真龙媲美，所以修为增长缓慢，一般需要近万年的时光，才能修为大成。 而大成之后，就是走江化龙了。 这是刻在每一条蛟龙血脉深处的原始渴望，这份渴望会逼着蛟龙去努力完成蜕变，最终成为真龙。 可除了危险系数极高的走江之外，蛟龙想要化为真龙还有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 那就是受真龙赐名。 只要被真正的龙族赐予名字，蛟龙的血脉就能在一瞬间得到升华，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化为真龙。 世间早已没有真龙，所以赐名之事，是只存在于蛟龙的血脉传承之中的秘辛。 白蛟不知道玄玉是怎么知道赐名的事情的，玄玉也没有向它承认自己是真龙。 但玄玉当时威严的神情和语气，让白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源自于灵魂的压迫感。 除了上位血脉的压制，白蛟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进入了深海，白蛟却迟迟没有对玄玉动手的原因。 在赐名化龙的诱惑面前，吃一个人类修士恢复伤势这种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口腔里的血腥气息不断刺激着白蛟的凶性，再这么下去，白蛟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刻彻底失去理智。 相比于白蛟的煎熬，玄玉就显得自如多了。 他并不担心白蛟会临时反水，虽然在深海当中确实会危险一些。 玄玉具有独立的灵魂，但他的灵魂也的确更像是穆云和紫诛的灵魂结合得来。 所以真龙赐名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有操作的空间。 不过，能不能捞到这份造化，还得看白蛟自身的觉悟了。 不知白蛟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但它确实没有背叛玄玉的行为。 就这样，一人一蛟在澄空海的深处，努力寻找着鲛人一族的踪迹。 ———— 翎渊城西北方的一座高山上。 平日里较为清净的水潭处，今日迎来了八位少年少女， 穆云、穆雨、上官凌桀、褚文定、宋暮、舒暧、东方灵，七人悉数到场。 还有一个临时被拉来当裁判的夏绮。 明日，穆雨就要跟着华空悲和司幼旋回天剑城了。 穆云和上官凌桀也会与顾驰一同乘船出发，前往东洲。 宋暮和舒暧打算在三日后动身，前往翎渊岛的古林区域，正式开始绘制岛屿地形图的任务。 褚文定据说也会有外出历练的任务，只是还没确定下来。 夏绮月中也要前往学院进修。 东方灵年纪尚小，会继续在家中潜心修行。 可以说，过了今天，八人下次再像这样见面，可能不知要到何时了。 今日众人聚集于此，是为了完成前些日子立下的约定。 在各自出发之前，来一场切磋。 待下次见面时，再来互相验证各自的长进。 此时，除了夏绮还站在水潭边上，穆云等人都各自站在水潭边沿的石头上。 只等夏绮一声令下，混战就会开始。 穆云看着几位朋友的神色，下意识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 还不待穆云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就听到夏绮高声喊道。 “开始！” 七人的身形，几乎是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第251章 不讲武德 在战斗的一开始，穆云就遭重了。 其他六个人居然选择联手了。 类似的切磋，七人以前曾经进行过很多次。 武道天赋惊人的穆云，在这种等级的比试中几乎是无敌的。 所以以往的切磋，穆云十有八九能获得最终的优胜。 但是也有个前提，那就是穆云和穆雨两兄妹，在切磋时会统一战线。 本就优势巨大的穆云，加上穆雨的从旁牵制，可以很顺利的将其他人逐个击破。 可没想到这次，连穆雨都叛变了。 比试刚刚开始，上官凌桀、宋暮和东方灵都立刻跳开，远离了穆云。 而另外三人，褚文定、舒暧和穆雨，却主动向穆云迎了上去。 论近战，褚文定是六人中唯一能和穆云刚正面的人。 虽然褚文定的武道境界不及穆云，但褚文定天生神力，体魄惊人，短时间内完全可以抗下穆云的进攻。 舒暧身为土属性修士，今天在水潭作战，发挥空间不是很大，所以也选择了打近身战。 而舒暧靠近穆云的底气，是舒家的武道绝学，柔术。 这是一种连穆云都会感到头疼的近战之法，主要是以锁技为主，施展柔术的舒暧可以把身体扭得像蛇一般，桎梏住对手的肢体，甚至扭断对手的全身关节。 对付这种柔术，要么你比她更柔软，要么就是做到极致的刚猛。 等闲情况下，穆云也不敢让舒暧沾自己的身。 因为这种柔术和对方的身体接触比较多，舒暧如今和宋暮又有婚约，所以平时极少会在对敌时施展柔术。 但今天是众人分别前的最后一战，大家私下里一合计，决定都把看家本领拿出来，好好赢一把常战常胜的穆云。 几人还千方百计的说动了穆雨，让她背叛了自己的老哥。 自从拜入司幼璇门下后，穆雨的剑术也是日益精进，借着这次切磋，穆雨也很想验证一下自己如今的水平。 于是乎，这场六对一的切磋，就在穆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 穆云先是和褚文定撞在了一起，两人曲臂对峙，穆云甚至还被顶的往后退了一点。 单纯的力量比拼，就算是穆云也会在褚文定手里吃亏，他的天生神力不是噱头，是真的。 但穆云的技巧性显然更强，很快就发力将褚文定顶开，但这时舒暧也已经近身，穆云想要躲避，却被侧面持剑而来的穆雨堵住了。 穆云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 反手从容灵器中取出黑棍，穆云格住了穆雨劈过来的长剑。 虎口反馈过来的力道让穆云有些惊讶，穆雨以前什么样儿他再清楚不过，虽然实力不弱，但力量绝对没有这么强大。 看来这段时间练剑确实大有收获。 被这一剑耽搁的功夫，舒暧的手沾上了穆云的胸膛。 只见舒暧的整条手臂都仿佛灵蛇一般，贴着穆云的衣裳快速游向了穆云的颈部！ 这要是被拿住，穆云就可以宣告退场了，舒暧会用手臂把他锁死，直到失去意识。 由于舒暧是从稍矮一些的位置向上进攻的，所以穆云也毫不客气地出脚，脚尖直指舒暧的膝关节。 腿比手臂长，穆云的鞋尖绝对会比舒暧的手更快击中目标。 无奈，舒暧只能闪身撤退，她可不想被穆云踢碎膝盖。 穆雨也被穆云挡开，正欲再度出剑，其他人的攻击就到了。 上官凌桀将通灵宝玉化作了一张玉弓，同时拉动不存在的弓弦，一支碧绿色的灵焰箭矢就出现在了玉弓上。 上官凌桀不会射箭，所以他将箭矢壮大，待松手时，却把玉弓指向天际。 “嘭！” 火焰箭矢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瞬间炸散成了十数根更小一些的箭矢，落向了穆云的所在。 这招攻击范围较大，穆雨和褚文定只能暂时退出了箭矢的范围。 上官凌桀这人有点鬼，没修习过多少火系灵术，就能把天赋的灵焰玩出花儿来。 穆云本想快速离开危险区域，毕竟这每一根看似细小的箭矢都是灵焰所化，挨上了就可能要遭重。 可宋暮跟东方灵，也紧跟着上官凌桀出手了。 宋暮双手一晃，掌中就出现了泛着寒光的铁器。 而东方灵，也解下了背上的那把古琴。 当暗器从宋暮的手中飞出，东方灵也奏响了杀机四伏的琴音。 七人中，东方灵的年纪是最小的，修为也最低。 但她能和穆云等人玩到一起，绝不仅仅是因为与穆雨交好这么简单。 东方家有一门神奇的秘术，抚琴即可杀人。 据说是利用琴声与灵气相结合，琴音所至，可以穿金碎石。 穆云等人并未亲眼见过这门绝学，因为之前东方灵尚未学会。 可今天，东方灵是背着比她还高的一把琴来的。 当东方灵修长分明的手指拨动琴弦时，穆云的退路已经都被宋暮的暗器堵死了。 得益于灵觉的全方位监测，穆云挥舞黑棍，挡下了袭来的铁器，也弹开了天空中落下的流矢。 可无形无质的琴音落在背后时，穆云实在无法躲开了。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穆云的背后瞬间便出现了两道血痕。 几人之间的切磋从来都不是玩闹，一招一式都是真下死手的。 最严重的一次，穆云和上官凌桀打出了真火，两个人各自回去躺了半个多月。 好在，身为武修的穆云体魄强韧，两道琴音充其量只是皮外伤，不影响他后续的行动。 碧绿的火焰箭矢纷纷落入水潭，发出“滋滋”的声响。 穆云看着高温激起的水雾，突然有了想法。 既然你们不讲武德，就不要怪我下手重了！ 这一波远程攻势刚一结束，褚文定和舒暧穆雨三人就再次冲了上来，显然是不打算给穆云留喘息的空档。 褚文定拍出铁掌，与穆云正面硬刚，舒暧则攻向穆云的下盘，打算用柔技锁住穆云的双腿。 穆雨更是举剑直指穆云后心！ 岸边担任裁判的夏绮看得心惊肉跳。 你们管这个叫切磋！？ 真的不是想设计在这里杀死穆云吗？？？ 而面对三方的夹击，穆云也没有丝毫托大，直接动用了先天真气！ 当淡黄色的真气透体而出，已经来到近处的褚文定和舒暧，被穆云身上突然爆发的气劲猛地弹了出去！ 先天真气的霸道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而对于背后袭来的长剑，穆云只是轻轻一带，就把穆雨的剑尖带偏了方向。 趁着这个空档，穆云身形暴退，一直退到了水潭边，脱离了六人的包围圈。 然后，穆云看着六人，突然微微一笑。 手指间，已经捏起了三颗雷丸。 第252章 一击制敌 身为炼器大宗师穆峰的孙子，穆云身上的小玩意儿可以说数不胜数。 此刻穆云指间夹着的雷丸，也是出自穆峰之手，名为“烟霞”。 “嘭嘭嘭！” 三颗雷丸紧凑的响在了一起，炸起水花的同时，也爆发出了浓郁的白色烟雾。 对面的几人脸色一变，褚文定立刻开始结印，片刻后鼓起胸膛，吹出了一股规模可观的大风来！ 可是，当风吹到那片烟雾时，却并没有将烟雾吹散！ 众人的面色凝重下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烟雾已经扩散到快要占据水潭一半的空间了。 水潭的面积很大，上官凌桀也无法一口气烧光这么大片的烟雾。 穆云今天本来就穿了一身白衣，这下整个人隐匿在霞雾当中，叫几人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形。 当烟雾终于笼罩全场的时候，宋暮手心张开，有五根草藤自他的掌心生出，飞快地缠绕在了其他人的手腕上。 “顺着草藤向我靠拢！” 草藤轻轻颤动，显然是其他人开始照宋暮说的，缓缓靠近了过来。 穆云的策略一定是逐个击破，所以六人只要聚集在一起，就算穆云动手也能抵挡住。 烟雾中的能见度很低，宋暮没有站在原地傻等，而是不断变换自己的方位，避免被穆云找到。 上官凌桀一边顺着草藤走，一边将灵觉展开，这些烟雾虽然不惧风吹，却阻挡不了灵觉的探查。 也是开始修行炼魂之法后，上官凌桀才知道，自己从小佩戴的白玉观音并不是一件容灵器那么简单。 它是一块养魂玉，是自己的母亲叶樊当年在高级炼丹师大赛夺冠获得的奖品。 只要将其佩戴在身上，就能时刻温养魂魄，灵觉强度也会跟着增长。 上官凌桀的感知能力异常敏锐，这正是灵觉强度较高的一种体现。 如今上官凌桀正式开始炼魂后，进境也是极快，已经快要摸到人境的门槛了。 突然，上官凌桀手中的通灵宝玉迅速化为了一块盾牌。 上官凌桀躲在盾牌后面，下一刻穆云的身影出现，一棍猛砸在了上官凌桀的盾牌上！ 穆云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没想到上官凌桀的反应能这么快。 但紧接着，穆云的先天真气爆发，硬是把被盾牌挡住的黑棍挥了出去！ 上官凌桀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把自己顶着盾牌的胳膊都震得发麻，然后这股力量便将自己连同盾牌一同推了出去！ 上官凌桀紧紧抓着盾牌，保持让盾牌挡住自己身体的姿势，同时将灵气汇聚于脚下，让自己借着这股力道在水面上向后滑行，快速拉开和穆云的距离。 “踏水”是他们每个人从小就要学习的本事，因为这可以很好的锻炼对灵气的掌控力。 所以如今，几人基本都能做到在水面上摸爬滚打，却不坠入水下。 感觉到某一根草藤突然传来拉扯感，宋暮知道是穆云出手了，按方位应该是找的上官凌桀。 当上官凌桀被穆云击中向后滑行时，宋暮像是钓鱼一样放长手中的草藤，大致估算了一下上官凌桀被打飞出去的距离。 还好，没有出界。 他们此次的切磋，规定了所有人不能离开水潭的范围，否则一旦被打了出去，就算输。 上官凌桀堪堪停在了水潭的边缘，这个位置离宋暮已经很远了，但宋暮还是决定过去支援。 在宋暮看来，穆云一定会乘胜追击，将上官凌桀直接打出场地。 而他们很需要上官凌桀的力量，来打倒穆云。 可宋暮的判断失误了。 当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时，宋暮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穆云的拳影在他的眼前放大的时候，宋暮还没想通穆云是怎么靠近自己的。 宋暮的听力和目力都异于常人，即使在烟雾的环境中也能对周遭保有一定程度的感知能力。 可他全程没有看到任何身影，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穆云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近身作战，宋暮不可能是穆云的对手，再加上穆云出现的太过突然，宋暮只来得及递出右手一直握着的一把飞刀。 寒光掠过，穆云却没有选择收手，拼着手臂被划一道，也要把宋暮送出界去。 上官凌桀等人同时感觉到手腕上的草藤传来拉扯感，瞬间便知道是宋暮出事了。 “木头！” 舒暧担忧的声音在另一个方向响起，但宋暮此时已经被穆云打飞了出去，跌到了岸上。 连接几人的草藤也因为来不及延长纷纷断开，其余五人心头都是一沉。 宋暮看来是出局了。 恰好这时，作为临时裁判的夏绮也高声宣布。 “宋暮，淘汰！” 坐在岸边的宋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穆云这一拳还是收了力的，只是打破了宋暮的嘴角。 而宋暮此时还在惊奇，穆云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烟雾中悄无声息的行动的？ 可烟雾浓郁，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烟雾中，宋暮的出局让五人的心境有些波动，这也正是穆云率先针对宋暮的目的。 宋暮虽然战力在七人中不算一流，但他太聪明了，是众人的“大脑”。 之前几人一同前往古林历练的时候，行动上也是一切听宋暮的指挥。 所以在穆云的心里，淘汰宋暮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不然等到宋暮把其他五个人的力量集中起来，穆云想赢下这一局就真的难了。 可怜宋暮，在这次切磋中还没来得及好好发挥一番，就被动出局了。 为了实现快速制敌，穆云这次甚至动用了空间术法。 在引爆雷丸之前，他在几人身上都留下了空间坐标，所以即使是在烟雾当中，穆云也能对众人的方位一清二楚。 先前进攻上官凌桀，也是为了让宋暮分神的佯攻罢了。 在有坐标的情况下，穆云现在可以做到直接闪现至坐标附近，只是这个瞬身法对灵气的消耗很大，穆云最多只能施展三次，距离也很短。 宋暮察觉不到穆云的靠近，也是因为穆云本就是突然出现的。 上官凌桀倒是察觉了端倪。 在他的灵觉感知中，穆云完成了一次瞬间的位置转换。 于是上官凌桀高声提醒众人。 “靠！大家小心！这小子为了赢不要脸，居然用了腾云珠！” 第253章 计划失败 腾云珠是穆峰炼制的一种消耗型宝器。 传闻中是一种拇指大小的珠子，捏碎后可以让持有者凭心意瞬间出现在百丈范围内的任意位置。 在战斗中，这种突然的位置变化足可以扭转局势，锁定胜局，所以即使腾云珠是消耗品，在品阶上却能得到二品上级的评定。 穆云会空间术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上官凌桀才会下意识认为，穆云是动用了穆峰留下的腾云珠，将宋暮淘汰。 这不特么作弊吗！ 上官凌桀的话也让其他人紧张了起来，在迷雾环境中，拥有灵觉之网和腾云珠的穆云，完全具备将他们逐个击破的能力！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破除迷雾，或是尽快聚集到一起，共同抵御穆云的进攻。 此时的穆云，正单手结印，给自己加持上一门风属性的轻身灵术。 再加上武道轻功，穆云基本可以做到踏水无波。 空间术的消耗极大，对手却还有五个人，所以穆云不打算继续使用了。 接下来他要在迷雾被破除之前，尽量让对方减员。 当穆云的身形开始在迷雾中急掠，一直监控着穆云动向的上官凌桀立刻戒备了起来。 从行进的方向看，穆云这次是冲他来的！ 拥有强大灵觉的上官凌桀，是全场唯一一个具备监控穆云动向的能力的人。 宋暮连接众人的草藤已经断了，如果上官凌桀再出局，其他人将在迷雾中彻底变成瞎子聋子！ 上官凌桀知道凭自己很难和穆云刚正面，于是在发现穆云朝自己冲过来的第一时间，上官凌桀就屈指弹出了五朵火苗，向着褚文定五人飞去。 “向我靠拢！” 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的上官凌桀，下一刻身形急忙向侧面方向躲避！ 被穆云巨力挥下的黑棍砸在了水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这一击的落空在穆云的预料之中，毕竟他最能明白灵觉感知的强大之处。 除非他的出手快到极致，否则他很难真正威胁到能够提前预判他行动的上官。 上官凌桀大袖一摆，一片青碧色的火焰便向穆云笼罩过去，顺便将两人之间的浓郁雾气焚烧殆尽。 而穆云棍下激起的水花还没有完全落下，就悬停在了半空。 “玉露凝针。” 随着穆云话音落下，半空中的无数水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长，瞬息间凝为了一根根冰针！ 但这些脆弱的冰针恐怕无法越过上官凌桀的火焰，于是穆云引动气机，将砸入水中的黑棍猛地一掀！ “引潮。” 明明是一根棍子，却带起了一整片厚重的水幕，拦在了冰针之前，与袭来的烈焰对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蒸汽爆发，在灵焰的高温下，短暂掀起的水潮很快败下阵来，但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灵焰的威势！ 穆云舌尖轻吐：“去！” 在半空中等候多时的冰针齐齐射出，向着上官凌桀飞去！ 灵焰将冰针融化了大半，最后只有小部分冲出了火焰的封锁，向上官凌桀射去。 而火焰这时也已经来到了穆云的面前，穆云与上官凌桀的霓裳天玄火也算是老对手了，知道应对灵焰的方法最好是避开。 但眼下灵焰已经近身，高温甚至让穆云额角的发丝都微微卷曲了起来。 穆云手握黑棍，口中默念。 “我见清风。” 一股流风被加持到了穆云手中的黑棍上，穆云快速舞动黑棍，甚至手臂都挥出了道道残影！ 碧色的火焰被黑棍挥出的强劲气流带动，竟顺着穆云制造的风向舞动了起来！ 这一幕看上去，就好像是穆云在控制着火焰一般！ 对面，上官凌桀已经用白玉盾牌挡掉了所有冰针，虽然穆云已经尽量将冰针做的细小，但还是没能瞒过上官凌桀的灵觉感知。 放下盾牌的上官凌桀，看到穆云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化解自己的火焰的，不由得双眼微眯。 想控制他的招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跟随上官梓修炼御魂之法的时日尚短，但上官凌桀的战力绝对可以说是提升了不少。 于是在上官凌桀的心念影响下，原本已经被穆云控住的火焰竟又生出变化，在空中缓缓化为了一条火蟒！ 其实上官凌桀本来是想用灵觉捏个火龙的，但是他的灵觉强度不够，控火也做不到太细腻。 于是碧色的火焰只是大致有了个脑袋，勉强能看出有类似蛇的雏形。 对于上官凌桀目前的境界来说，这个效果已经很了不起了。 其实穆云也可以用先天真气凝练出龙形，与上官凌桀的火蟒碰一碰。 但是那样做的消耗太大，先天真气虽然号称源源不断，但也不是他眼下的境界能做到的程度。 火蟒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穆云扑来，穆云以棍为剑，接连挥出数道风刃，把方才附在棍身上的风元素消耗一空。 火蟒被风刃削掉了部分身躯，但没有完全被消灭。 穆云修炼的灵术品阶都偏低，优点是好上手，缺点就是威力不足。 要解决眼前这条火蟒，穆云需得使出更强力的手段才行。 闪身避过火蟒的进攻后，穆云的背后传来了破风声。 是褚文定到了。 水潭的范围虽然宽敞，但并不算很大，穆云耽搁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他几人已经都靠过来了。 对于背后袭来的掌风，穆云也没有慌乱，足下生根，旋身击肘，用一记凌厉的肘击与褚文定硬拼了一记。 肘部是人体杀伤力最强的部位之一，在先天真气的加持下，这一击将褚文定打得向后倒退了数步！ 重新站稳的褚文定忍不住惊呼出声。 “二品上！？”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和成轩的对练，以及前阵子与父亲穆毅的交手，穆云如今的武道境界已经又有精进，来到了二品武生上境。 距离一品武生境也不算太远了。 再加上先天真气的加持，对上褚文定有这样的效果也不奇怪。 暂时破解褚文定的进攻后，穆云来不及追击，就被再度袭来的火蟒缠上。 在刚才的进攻扑空之后，火蟒就被上官凌桀用灵觉控制着转了个弯，继续向穆云席卷了过来。 而就是控制着火焰做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上官凌桀的额头都开始见汗了。 靠着灵觉控制已经释放出去的术法，消耗比他预想的要大很多。 上官凌桀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一击再不奏效，他就主动将火焰撤掉以减少消耗。 面对汹汹袭来的火焰，和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褚文定，穆云知道暂时避战是最好的选择。 凭借满场的烟雾，他还有和五人周旋的余地。 可就在穆云想要暂时撤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气机被人锁定了。 远处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仙人指路。” 第254章 青衣剑法 气机锁定是以气机交感为基础，达成的一种锁敌之技，施展的条件很是苛刻。 但它的好处是，一旦锁定成功，对方便绝对躲不开之后的进攻。 驭使先天真气的穆云，自身气机如同太阳般炽烈，所以即使有迷雾阻隔，穆雨花了些功夫还是成功捕捉到了穆云的“气”。 将手中的青玉藏剑立于身前，穆雨的神色变得愈发肃穆。 司幼旋十九岁入飞仙境时，曾自创过一门剑法，命名为青衣剑法，共有七剑。 这七剑仙意缥缈，可以说是完美诠释了司幼旋对自身剑道的感悟，将剑之灵巧发挥到了极致。 而仙人指路，就是青衣剑法的第一式。 穆雨庄严肃穆的小脸儿上渐渐显现出一抹极淡的神性，仿佛真的是神仙降世，手中的剑刃也亮起了白光，光芒和穆雨的呼吸节奏一同起伏明灭。 此时的穆云还没有感受到逼近的危机，他和穆雨之间的距离最远，浓雾的阻隔下他也无法感知到所有的细节。 当穆雨猛然睁开流光溢彩的双眼，一道凌厉的剑气便迸发而出，破开了眼前的重重迷雾，直指穆云！ 迷雾被剑气撕开，向两侧缓缓退去，穆云的迷雾阵，竟被穆雨一剑破之！ 向前递剑的穆雨飞在半空，优美的姿态犹如仙人一指，气势缥缈出尘。 当穆云感受到这凌厉的一剑时，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转身朝着袭来的穆雨举棍下劈。 一股厚重的气势逐渐凝聚，当穆云砸下这一棍时，穆雨感觉像是有一座山朝自己压了下来。 只是，山不算高，她可以试试翻越。 穆云这段时间一直有和成轩进行对练，试图找到神山真意。 在成轩带来的高压下，穆云如今算是勉强摸到了神山真意的门槛。 只是就目前来看，他施展出来的山之剑意，威力完全无法与之前媲美。 当穆云砸下的黑棍与穆雨手中长剑对撞的瞬间，穆云却感到手下一空。 穆雨的身形竟不见了！ 下一秒，穆雨的剑又从斜下方刺向了穆云的侧肋！ 青衣剑法第二式，不见仙。 这一式可以在瞬间改换自身的动作和方位，是极难修成的身法之剑。 也是穆雨如今能够施展的极限。 闪避不及的穆云，动用先天真气也没能将这一剑弹开。 于是穆雨的剑尖便递进了穆云的肋下，刺入了穆云的脏腑。 穆雨手一抖，及时收了力，没让长剑真的刺破穆云的心脏。 但长剑抽出的时候，穆云肋下的伤口还是飚出了一道血剑！ 穆云的面色苍白下来，胸中的一口气也泄了。 褚文定冲了上来，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穆云淘汰。 穆雨因为有些吓到了，所以一时没有动作。 以前每次切磋，她都是和穆云一起的，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剑对准兄长。 她自己都有些没想到，这一击居然真的能得手。 其实，穆雨这一剑真的很漂亮，时机抓得也很好。 穆云不是神，他离先天真气大成的无敌之姿还远着。 在多人的围攻下，他也会捉襟见肘，难以招架。 不过，穆雨的发愣还是给穆云留下了喘息之机。 当褚文定的铁掌欺近，穆云凭借灵觉的感知，精准地拨开了褚文定的手腕。 并且顺势一贴，以肩头击中了褚文定的胸膛，将后者顶飞了出去。 上官凌桀手中的白玉已经再次化作了玉弓，但他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穆云逃开了。 “蹬蹬蹬——” 琴音再响，迷雾散开让其他人终于能放开手脚，发现穆云的第一时间，东方灵也再次拨动了琴弦。 用肉眼和灵觉都无法探查到琴音的轨迹，于是穆云只好故技重施，使用水属性灵术“引潮”，在自己与东方灵之间拉起了一道水幕。 “嘭嘭嘭！” 琴声如刀，在水幕上接连炸开，好在东方灵掌握抚琴秘技的时日尚短，琴音杀伤力有限。 再次和众人拉开距离后，穆云终于给自己续上了一口气。 因穆雨先前的一剑暗淡下去的先天真气，也再次变得强盛了起来。 看见穆雨神情上的异样，穆云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小雨，不用在意，切磋中受伤是常有的事。” 穆雨见兄长面色苍白，肋下衣衫的血迹还在缓缓扩大，却还在安慰自己，不禁更加内疚了。 其实，就算穆雨刚才的一剑刺入穆云的心肺，穆云也未必会死。 先天真气要是只有这点儿本事，穆云早就在过往的刺杀中丧命了。 见她还是面露难色，穆云只好换个角度，夸赞道。 “刚才那一剑很厉害，你真的进步很快！”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附和。 褚文定：“确实牛的，换了我这会儿估计已经躺下了。” 舒暧：“小雨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你哥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穆雨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她本就是一个自信而明媚的姑娘。 努力抛下心中的忐忑，穆雨重新握紧了剑，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哥，那你可要小心了！” 穆云笑着点点头，旋即面色也严肃下来。 眼下的局势对他非常不利。 迷雾阵已经被破除，再来一次就不好用了。 硬碰硬的话，他的赢面属实不大。 依靠空间术，再来一手出其不意，也最多只能淘汰掉一个人。 可惜灵魂震荡的威力太过了，不然穆云其实可以很快结束战斗。 这边穆云还没想到破局的方法，对面五人已经组织起新一轮的进攻了。 还是由褚文定和穆雨打头阵，两人一左一右，牵制穆云。 舒暧在一旁掠阵，随时找机会贴上来，将穆云锁死。 上官凌桀和东方灵提供远程支援，威力强大的灵焰和无形无质的琴音足以让穆云忌惮。 在这样的联合压制下，夏绮觉得就算是自己上场可能都坚持不了多久。 可接下来穆云的表现，却让夏绮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震惊的神采。 穆云身上淡黄色的真气开始颤动起来，握紧黑棍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眼神专注无比，灵觉铺开，将修习炼丹术的分心法，用于同时关注每个人的动向。 然后，穆云主动迎上了褚文定的铁掌。 和穆雨的剑。 第255章 退！退！退！ 穆云的动作很快，身体上的伤势对他的动作似乎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在对上褚文定和穆雨时，穆云的选择竟然是直接以一敌二，正面硬刚！ 对褚文定拍过来的铁掌，穆云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 对穆雨刺过来的长剑，穆云又大开大合，以山岳之势强压穆雨灵动的剑术。 刚与柔在这一刻同时出现在了穆云的身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在他身上融合的毫无破绽，刚柔并济仿佛得到了一种形而上的诠释！ 然而，虽然穆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打出了压制效果，但毕竟他要面对的不止这两人。 决心为宋暮“报仇”的舒暧，在一旁尝试施展土系灵术，限制穆云的行动。 但水潭幽深，没有大地为基，她还做不到凭空召唤土石，只能继续默默等待合适的切入时机。 可令舒暧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去找穆云，穆云却反而主动向她发动了进攻！ 舒暧的柔术很麻烦，有她在一旁掠阵，会极大的牵扯穆云的心力。 但舒暧的境界并不算高，如果穆云时机把握的好，近战是有机会做到一击将其淘汰的。 所以穆云在一剑荡开穆雨和褚文定后，突然回身一剑刺向了舒暧！ 这一击太过突兀，舒暧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黑棍戳中肩头。 东方灵连忙奏响琴音，想要替舒暧解围。 可穆云却用另一只手举拳便打，泛着淡黄色真气的铁拳在瞬息间击出六下，其中的两拳刚好与袭来的琴音撞在一起，相互抵消了去。 这下，没人能帮舒暧了，上官凌桀距离较远，火焰的速度也不够快。 岸边的宋暮眉心微蹙，就连作为裁判的夏绮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穆云这一击时机抓的实在巧妙。 刚才那个时机，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要追击穆雨。 说到底还是穆云演得好。 千钧一发之际，舒暧的反应却同样令人震惊！ 只见舒暧赶在黑棍击中自己肩头的前一秒，猛地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 她的身躯看上去异常柔软，浑身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在瞬间就完成了幅度极为夸张的下腰动作，堪堪躲过了穆云的攻击。 但黑棍上加持的先天真气，还是让舒暧的肩头爆出了一道仿佛被利刃切割的血口！ 舒暧忍着疼痛，柔若无骨的身子真的如一条蛇一样，快速地顺着穆云的手臂缠了过去！ 穆云一直提防着舒暧这一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她缠住，收回黑棍的同时曲肘横拉，将一记威力强大的肘击递向了舒暧的心口！ 肘部是人体杀伤性最强的部位之一，穆云这一招更是凶猛至极，舒暧银牙紧咬，最终还是选择暂时退回，纤细的腰身违背常理地扭转，将身体带动滑向一边，和穆云拉开了距离。 穆云这边刚和舒暧过了一招，身后就传来锐器破空的声响，穆云头也不回地持棍向后，竟然用手中握着的黑棍尾端，抵住了穆雨刺来的长剑剑尖！ 毫厘之间的交锋，再次展现了灵觉感知的强大之处！ 穆雨知道和穆云角力，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便干脆退开。 褚文定从另一侧无缝衔接，厚厚的肉掌破开空气，向穆云迅速拍去！ 穆云毫不退缩，运起真气，举拳便与褚文定的手掌拼在了一起！ “嘭！” 庞大的气劲使两人脚下的水面炸开，两人身形都是向下一沉。 褚家的劈空掌并不算是太上乘的武技，但褚文定天生神力，用起来威势要比常人夸张几分。 可惜，褚文定的武修境界只有八品武生境，和穆云差的太多了。 穆云手臂的肌肉突然有规律的动了起来，褚文定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劲力在自己掌心炸开，从自己出掌的左手一路传到肩头，使自己的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酸响！ 二次发劲！？ 褚文定整个人被掌心爆发的劲力弹开，左臂无力地垂下，显然是脱臼了。 趁褚文定后退调整的功夫，穆云再次和持剑刺过来的穆雨过了过招。 剑棍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褚文定在一旁自行接上了手臂，全程没有皱一下眉头。 接好胳膊后，褚文定把目光投向了上官凌桀。 相比于时不时用琴音辅助众人的东方灵，上官凌桀这会儿表现得有点太过安静了。 照上官凌桀的性格，褚文定猜测，他大概是要搞事情了。 事实上，穆云也是这么想的。 从这一轮交手到现在，他一直都留了一分心神，关注着上官凌桀的动向。 见上官凌桀一直没有动作，穆云觉得，他一定是在憋大招。 事实上，上官凌桀是在花时间思考。 他想找一个可以将穆云一击“毙命”的法子。 作为私下与穆云交手最多的人，上官凌桀非常了解穆云的战斗习惯，也知道穆云认真起来会有多么难对付。 如果不能一击致胜，越往后拖，他们这些以灵修方向为主的人，就会越被动。 毕竟在目前这个阶段，灵修的持续作战能力是肯定不如武修的。 所以上官凌桀这一轮始终没有出手，一方面是在想怎么一举击溃穆云，另一方面也是在积蓄力量。 方才他临时炫技搞出个火蟒，消耗了大量的灵气和灵觉。 若不是修炼的灵诀品阶也不算低，到这会儿都未必能恢复过来。 紧盯着身上负伤，却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在战斗的穆云，上官凌桀眼睛突然一亮。 他好像有一个好办法了。 另一边，穆云还在和穆雨以及褚文定来回过招。 舒暧也找机会上去和穆云过了两手，但都被穆云以杀伤力极高的招式逼退。 东方灵凭借着琴音的出其不意，在穆云的手臂上、大腿上又开了两道不深的口子。 但穆云的状态就好像越打越好一样，不仅不见疲惫，就连伤势也没能给他的行动造成丝毫阻碍。 几人心中都吐槽真是邪了门儿了。 武修大家也不是没有面对过，但像穆云这么能打能扛的，实在没见过。 而且所有人都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跟先天真气这种天赋关系不大。 穆云确实状态越来越好，眼中也是神采奕奕。 其实，从决定与几人正面作战开始，穆云就已经把这次比试的胜负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几个朋友也都是优秀之辈，穆云还没有自负到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获胜。 他只是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穆云才会打的越来越“尽力”。 真的是拼尽全力，在与朋友们交战。 久攻穆云不下，褚文定等人心态也变得有些浮躁，动作上的疏漏渐渐多了起来。 当穆雨再一次和穆云硬拼一记后，发酸的手腕颤动不止，长剑甚至差点脱手而出！ 就在穆雨身形不稳的这个瞬间，穆云试图向前追击，下一刻，却被一道红色的身影拦在了面前。 突然出现的上官凌桀并指作剑，邪笑着指向穆云，口中喝道。 “退！退！退！” 第256章 上官凌桀的发明 “退！退！退！” 上官凌桀每喝一声，就有一朵碧色的火焰自他的指尖生出，扑向穆云！ 两人距离本就相近，穆云身姿急停，侧面一闪，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火焰。 三朵火焰相继飞出后，却并没有继续飞向远处，反而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停在了上官凌桀面前。 紧接着，三朵火焰在上官凌桀身边等距排列，然后以上官凌桀为中心，开始围绕着上官凌桀旋转了起来！ 穆云不知道上官凌桀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但他不打算静观其变。 毕竟他也十分清楚，上官凌桀能搞出多大的麻烦。 卡着火焰旋转的空档，穆云一棍朝着上官凌桀打去！ 可就在穆云抬手的瞬间，火焰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其中一朵火焰立刻拦在了穆云的面前！ 穆云这一棍还是挥了下去，黑棍正正击在了那朵碧绿色的烈焰上！ “噗——” 霓裳天玄火在这一棍下轰然散开，黑棍没有传回丝毫的击打感，穆云这一击就像是挥在了空气上。 然而，散开成无数火苗的霓裳天玄火，却仿佛有明确的目标一般，从四面八方继续朝着穆云袭来！ 即使穆云有先天真气护身，他的体魄强度也还无法承受霓裳天玄火的高温！ 危急之间，穆云猛然握拳，大量的真气被调动到拳头上，使他的右拳泛着金光。 “嘭！” 穆云朝面前的空气挥出一拳，几乎凝为金色的真气宛如出膛的炮弹，生生被穆云打了出去，将飞来的火苗再次打散为更小的焰簇！ 似乎知道这一招必定能够奏效，穆云挥拳后便立刻后退，远离了火焰波及的范围。 而其他人已经被穆云这一招狠狠秀了一脸。 居然是真气外放！ 这根本不是武生境应该掌握的能力！ 正常来说，武修要到第六境——宗师境，才正式开始练真气。 而想要做到真气外放，怎么也得是大宗师境的事情了！ 穆云天生真气蕴藏体内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连真气外放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了？ 要知道武者真气和灵气可不是一个东西，同境之下，灵气基本无法与武者真气相抗。 先前狮卫们只靠十个人，就在吴家数十名修士的灵术轰炸下守住了穆云的马车，足可见武人真气的霸道！ 上官凌桀的霓裳天玄火虽然强，但也是基于灵气驱使的，正面相抗不可能是穆云外放出的真气的对手。 所以这朵火焰的攻势被破，也实属正常。 可漫天细小的焰簇却没有失力落下，反而被上官凌桀的灵觉牵引，重新汇聚为了一朵碧色的火焰。 重新汇聚的火焰和之前的两朵很快再次排列好间距，继续绕着上官凌桀顺时针旋转。 正当穆云疑惑上官凌桀为什么非要保持这个奇特的状态时，上官凌桀却已经主动向穆云靠了过来！ 收到上官凌桀眼神示意的褚文定和穆雨也从另外两侧夹击穆云，只是他们都保持着和上官凌桀的距离，显然也对霓裳天玄火忌惮到了极点。 穆云此刻的位置已经距离水潭边不远，留给他退后的空间不多了，所以穆云没有一味地退缩，而是迎上前去，想要突破三人的位置封锁。 可是，当穆云靠近上官凌桀的时候，那三朵足有人头大小的火焰，旋转的速度竟突然加快了！ 三朵火焰在灵觉的牵引下，围绕上官凌桀周身高速旋转，残影连成一条线，竟变成了一道火环！ 穆云这下终于知道上官凌桀想干嘛了。 他想用这一招把自己逼出界外！ 高速旋转的火焰成为了他最好的屏障，穆云不可能越过火环，也不可能硬刚霓裳天玄火，这样一来和上官凌桀对上就只能选择后退！ 就算穆云有腾云珠可以跳出包围，又能有几个？二品宝器可不是大白菜。 只要众人以水潭为限，穆云就会不停被逼迫位置，直到彻底失去活动空间！ 这就是上官凌桀针对眼下的情况，想出的战胜穆云的方法。 可是，上官凌桀又能维持这个状态多久呢？ 穆云眯眼看着脸色发白的上官凌桀。 这个招式虽然不像火蟒那样需要极大的灵觉消耗，但也需要利用灵觉保持对火焰的牵引，实现高速旋转。 三朵火焰应该是上官凌桀目前所能负荷的最大数量了。 心中有了计较的穆云改换剑路，开始尝试从不同角度，绕过火环的防守进攻上官凌桀。 穆云手中黑棍诡异的行进路线让旁边的穆雨都有些惊讶。 这剑路乍一看和她的灵巧之剑路数很像，但师承司幼旋的穆雨在进攻时刺剑较多，虽剑招多变但暗合内在的规律。 可穆云眼下这个剑路，却仿佛百无禁忌一般，劈、点、撩、抹等剑招信手拈来，每次出剑仿佛都充满着不确定性，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剑耍的简直跟个鬼一样。 然而即使是如此诡异的剑路，上官凌桀却依然凭着灵觉的感知，和火环的轨迹变化，将其全部挡了下来！ 圆形的火环以上官凌桀为中心，几乎可以做出球体运动！ 穆云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剑，只要出手速度没有快过火环的旋转速度，就无法完成突破！ 在交手的过程中，上官凌桀也一直在逼穆云的位置，眼看已经把穆云逼到水潭边上了。 但上官凌桀没有松懈，与穆云战斗他必须从始至终保持绝对的专注，这是过去的交手经历带给他的经验之一。 在上官凌桀这边找不到机会的穆云又尝试从穆雨和褚文定的方向进行突破，可两人也知道眼下来到了关键时刻，应对穆云诡异的剑路打得十分保守，不求还手，保证穆云不会逃脱三人的包围就行。 眼见实在突破不了三人的封锁，穆云叹了口气。 下一刻，穆云似乎放弃了一般，竟然收起了黑棍，站在原地像是要束手就擒！ 上官凌桀本能地感觉不对，却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褚文定已经拍出一掌，穆雨也横剑在前，穆云被淘汰似乎已成定局！ 可是下一秒。 穆云消失了。 一直用灵觉监控全场的上官凌桀猛然瞪大双眼，转身向舒暧的方向看去。 “小心！” 第257章 淘汰舒暧 直到穆云突兀的出现在舒暧的面前，上官凌桀也没想明白穆云是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一直盯着穆云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看到穆云使用任何宝器。 这样瞬间的距离跨越，居然不是借助腾云珠实现的！？ 上官凌桀这一刻甚至怀疑，方才穆云被自己逼的束手无策的样子是在演戏。 实际上穆云当然没有在演。 他只是不得不在被动的局势下寻找新的机会罢了。 成功借由舒暧身上的空间锚点，发动空间术的那一刻，穆云体内的灵气被瞬间消耗一空。 那一瞬间的空虚感甚至让穆云头脑恍惚了一下。 好在，穆云还有先天真气，不至于因为消耗过大而脱力。 当穆云的身形出现在舒暧面前时，穆云的拳头也已经向舒暧砸了过去。 穆云这一下出现的太过突然，舒暧躲闪不及，被穆云打中了肩膀。 可是，穆云却有一种，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因为舒暧的肩膀竟然顺着穆云的拳劲，向后扭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幅度，这个如软泥一般的动作，将穆云的拳劲都卸掉了！ 对舒暧来说，用柔术应对一切临体的进攻，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不过，穆云对眼前的情况也并不意外。 他提前收起了黑棍，就是为了空出另一只手。 就在舒暧躲过了穆云这一拳的同时，穆云的另一只手，已经化掌为刀，砍向了舒暧的颈侧！ 舒家的柔术虽然难缠，但也并不是全然无解。 毕竟人体的骨骼结构就摆在那儿，就算舒暧可以将四肢躯干都尽可能变得柔软，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动作来规避伤害，但也有一些部位是注定不能变的。 比如头部，和颈椎。 舒暧确实无法把自己的脖子也扭成卷，虽然她也针对颈部的肌肉做过训练，但若是被击中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卸去力道。 情急之下，舒暧只好举起手臂，挡下穆云朝自己颈部砍过来的手刀。 “嘭！” 重击之下，舒暧整个人朝着侧方飞了出去，摔在了水面上。 穆云乘胜追击，趁着上官凌桀三人还没能赶过来，继续向快速爬起的舒暧进攻。 这时远处的东方灵拨动琴弦，连发数道琴音想要解救舒暧！ “噔噔噔噔——” 穆云身上先天真气猛然爆发，与袭来的琴音撞在一起，最终如刀的琴音只在穆云身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血痕。 争分夺秒的穆云变换拳路，以一种极为刚猛的姿态，向舒暧击出了一拳！ 气机被穆云锁定的舒暧避无可避，只能强行接招，一双白嫩的玉藕如灵蛇一般，探向穆云的铁拳，试图卸去这一拳的劲力！ 可这一次，穆云竟任由舒暧的手臂缠了上来，甚至没有尝试用先天真气弹开舒暧的双手！ 正当舒暧面露喜色，截停了穆云的拳头时，穆云的手臂肌肉却突然颤动了起来。 舒暧面色一变，但已经来不及了，穆云竟在手臂被锁绞的情况下，硬生生发力，将拳头向前再次递出一大截！ 舒暧的双臂被穆云的蛮力弹开，小腹也被穆云的拳头击中，整个人贴着水面向后滑行了数丈之远！ 当停下来时，舒暧直接跪了下去，“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酸水。 穆云没有继续关注舒暧，他知道这一拳足够让舒暧暂时失去战斗力。 这是穆毅亲自传他的一门拳法，名为狮搏兔，取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之意。 此拳法穆毅帐下的军士几乎人人都会，是在军中赫赫有名的刚猛之拳。 用来对付舒家的柔术，也算是十分适宜。 腹部的剧痛让舒暧全身使不上力，不停吸气的再三尝试后，舒暧只能无奈举手，示意担任裁判的夏绮，自己弃权了。 夏绮宣布舒暧弃权后，宋暮便跑过去扶着舒暧离开了水潭。 舒暧被淘汰，穆云瞬间压力大减！ 上官凌桀三人再次逼了上来，想要重现方才的操作，将穆云逼退到水潭外。 可穆云又怎么会在同一个招数下连续吃亏？ 方才是因为上官凌桀在一开始就占据了地利，把穆云卡在了距离水潭边缘比较近的一个位置，所以才顺利地将穆云逼到边缘差点出界。 而这次，穆云所处的位置相对开阔，三人想包围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重新拿出黑棍的穆云，选择以穆雨为突破口，利用连续的劈砍强行压制了穆雨的剑势。 上官凌桀快速靠近，试图用火环逼穆云后退，但穆云突然变招，用剑刃卡住穆雨的剑柄护手，向后一带，便从穆雨的身侧突破了出去。 三人再度尝试了一番，无果后，上官凌桀面色沉凝，默默撤去了不停旋转的火环。 他明白自己还是棋差一着，没有把其他人的状态考虑进去。 穆雨毕竟练剑时日尚短，此刻她握剑的手已经没有那么稳了。 有了突破口的情况下，再想用这招困住穆云就很难了。 所以与其徒增消耗，还不如尽快想想新的办法。 战局瞬息万变，从来不是掌握某个招式就可以百战百胜的。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所以无论是穆雨还是褚文定，都没有因上官凌桀撤去招式的举动而失去信心。 就在上官凌桀身边的火环消失之时，穆云立刻便向其冲了过去。 上官凌桀消耗过大，这会儿正是虚弱之时，若是能趁此时机将其淘汰，穆云基本可以说是锁定了胜局！ 上官凌桀对战局的判断也十分清晰，穆云脚步稍有移动，上官凌桀就已经在往褚文定和穆雨的身后退了。 褚文定和穆雨两人联手，拦下穆云不难，但眼下没了舒暧在一旁掠阵，穆云便少了一个需要分心关注的对象，于是穆云出手便越发自信张扬，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退到后面的上官凌桀疯狂催动灵诀，想要尽快恢复灵气，天地间的灵气和火元素疯狂向他的体内灌注，上官凌桀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在快速好转。 有东方灵在一边抚琴袭扰，穆云一时半会儿很难摆脱褚文定和穆雨的缠斗。 见暂时威胁不到上官凌桀，穆云只好默默运转起《紫冥龙诀》，试图和上官凌桀抢夺天地间的灵气。 “嗡——” 庞然的吸力自穆云的丹田散发出来，周围的灵气几乎是被强行收入到了穆云的体内，并开始沿着《紫冥龙诀》的运功路线流转！ 几乎是在穆云运转功法的瞬间，上官凌桀就感觉到了天地间灵气动向的变化。 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变得慢了很多？ 第258章 叱青岚 上官凌桀稍作感应，就发现周围的灵气此刻都在向着穆云聚集。 上官凌桀不禁有些讶异。 虽然他修炼的只是一卷五品灵诀，但这起步已经不算低了。 上三品的灵诀举世罕见，中三品的灵诀就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最常见的选择。 可看眼前的情况，穆云修炼的灵诀显然比他强大的多，至少也是个三品。 天地间的灵气几乎是以一种被掠夺的姿态，在向着穆云而去，上官凌桀的灵气回复速度被极大的拖慢，却也束手无策。 相反的，穆云却因为灵气逐渐充盈，再次开始施展一些品阶较低的灵术来干扰对手。 穆雨和褚文定被穆云层出不穷的小花招折腾的够呛，东方灵的远程支援也越来越难奏效，穆云好像找到了应对琴音的方法似的，次次都能用灵术或者黑棍挡掉袭来的琴音。 穆云的赢面似乎越来越大，看得岸边的夏绮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场上的局势就被逆转了。 要是一炷香之前，说穆云能一个打六个，她是不会信的。 但是目睹了全程后，夏绮现在也不确定了。 穆云看起来真的就快赢了。 长剑铮铮作响，穆雨虽然尽力催动灵气，辅助剑技的施展，但自身的动作还是走了样。 不是穆雨学艺不精，实在是穆云打法太过凶悍了。 一旦对上穆雨的剑，穆云出棍便会极重，每一次剑棍相击，都会给穆雨的手腕带去极大的压力，在穆云的不断重击下，穆雨想拿稳剑已经很困难了。 另一边，褚文定的情况也差不多。 凭借着天赋异禀的体魄，褚文定确实可以和穆云正面作战。 但继续这样打下去，褚文定肯定是打不过身为二品武生的穆云的。 在拳与掌的交锋中，褚文定已然落入了下风。 其实，褚文定的灵修境界相对不错，已经有五品聚灵境了。 所以他最擅长的应该是灵修的手段，而不是和穆云硬碰硬。 只是在这场战斗中，必须要有人出来正面牵制穆云，给其他人创造机会。 眼看局势愈发紧张，穆雨出剑的动作也变形的厉害，褚文定终于下定决心，改变打法。 青色的流风悄然在褚文定的掌心汇聚，趁着穆云应对穆雨出剑的时刻，褚文定拼着用肩膀挨穆云一拳，硬是一掌拍在了穆云的腰侧。 “嘭！” 被压缩呈拇指大小的风团猛然爆发，穆云腰侧的衣衫被强风撕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整个人也被强劲的风力弹了出去，向后飞了几丈远。 穆云被打飞出去的瞬间，褚文定毫不犹豫地开始双手结起繁复的手印！ 褚文定结印的速度很快，仿佛这些手印已经演练了千次万次，双手都舞出了残影，同时褚文定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似乎接下来要发动的这个术消耗极大。 在半空中下坠的穆云似乎也预感到了不妙，竟然没有选择用灵气支撑身体，反而任由自己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在穆云的身体没入深潭瞬间，面色苍白的褚文定双手张开伸向前方，开声喝道。 “叱青岚！” 轰—— 猛烈的狂风发出令人震撼的爆鸣，寒潭的水面甚至被褚文定释放出的风暴削去了一大块！ 下潜的并不算深的穆云甚至也被这股风暴从水里“挖”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像是完全没想到，褚文定能够施展出威力这么强大的灵术！ 水面被狂风压出了巨大的漏斗形状，下一刻褚文定双手合十，向前一递，口中喝道。 “送！” 风暴狂涌，像是一个巨大的勺子，强行舀动了一片清澈的水幕，并将之泼向了岸边！ 穆云自然也被裹挟在水中，一起向岸边抛去！ 这一刻，穆云被淘汰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水花四溅，岸边的夏绮立刻跳开，免受这范围颇大的一招波及。 被强烈的风压制在水中的穆云，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了褚文定身后的位置，并强行发动了最后一次空间术法！ “哗——” 高大的水幕狠狠朝水潭边拍下，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美的像一幅描绘繁星的画。 可身穿白衣的少年，却没有如众人预想的一般，狼狈的落在岸边。 褚文定都没来得及看到这个结果，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身体下沉，坠入了水中。 【叱青岚】是七品上级的灵术，正常来说，这种品阶的灵术，至少得是凝海境的修士，才能运用自如。 所以，褚文定此番能将其成功施展，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但对现在的褚文定来说，就算掏空自己体内的灵气，也只能施展出这一招原本威力的两三成罢了。 见褚文定脱力沉入水潭，岸边的宋暮赶忙结印，数根草藤从地上猛然蹿出，钻入水中，将褚文定拖了出来。 “咳咳、咳——” 夏绮看了趴在地上吐水的褚文定一眼，觉得有些惋惜。 在她看来，褚文定这一手御风之术，不输自己。 而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也确实足够一锤定音。 可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不够。 夏绮转移目光，看向了水潭。 那个本应被摔到岸边的少年，此刻正趴在水面上，不停地深呼吸，企图对抗大脑的眩晕感。 他所处的位置，就在褚文定方才施术所站的位置后面。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看穆云瞬间移动位置了，但夏绮依旧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不是夏绮见识少，实在是没有人会轻易往空间能力那个方向想。 毕竟，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掌握了空间术法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这能力的稀有程度，也就只比先天真气低了那么一点儿。 上官凌桀倒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但他也看出了，穆云这会儿的状态已经来到了最低谷。 于是，上官凌桀将宝玉变作一杆长枪，向穆云攻了过去。 就在上官凌桀动作的瞬间，恪尽职责的夏绮，也高声宣布了褚文定的出局。 “呼——” 长枪挥动，发出破空呼啸！ 察觉到危机的穆云猛吸一口气，脊背上挺的同时，将手中的黑棍快速架在了背上！ 第三次使用空间术，还是在灵气没有回复多少的情况下强行施展的。 这一刻，穆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口干枯的井。 麻痹的四肢让他无力站起，先天真气在体内疯狂奔涌，穆云强忍着经脉的痛感，才逼出了自己最后的潜力，做出了防守动作！ “锵！” 白玉化作的长枪，被黑棍死死卡住了枪头。 第259章 比试结果 上官凌桀试图强行压制穆云，但跪趴在水面上的穆云却借助脊背的力量，硬是扛住了长枪砸下来的力道。 穆云用以支撑的左臂在不停地颤抖，但他挺起的背部和握着黑棍的右手却如磐石一般稳定。 这一幕把众人看得直撮牙花子。 大家只是切磋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拼啊！ 然而，对于喜欢给自己设立挑战的穆云来说，不到彻底不能动的地步，他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穆云支撑身体的左臂和双腿开始发力，将自己的背部向上顶。 同时，握着黑棍的右手向下压，借自己的肩头做了一个杠杆，将压在身上的长枪掀了出去！ 尽管上官凌桀已经在努力压制了，但灵气所剩无几的他在力量的比拼上依旧落入了下风。 “铛！” 长枪被弹开的这一刻，上官凌桀失去了平衡，向后退了一步。 而穆云却借着挥棍的动作，整个人在水面上滚了一圈，并在看到上官凌桀的瞬间，将手中的黑棍脱手，扔向了上官凌桀！ 还没站稳身形的上官凌桀来不及躲避，剩下的灵气也不足以改变手中通灵宝玉的形态。 于是，那根迅若雷霆的黑棍就直直撞在了上官凌桀的肩头，并顶着他向后飞了出去！ 加持了先天真气的黑棍力道堪比弓弩，被戳中的上官凌桀只感到肩头一麻，随后整条左臂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上官凌桀的长枪被穆云顶开时，穆雨就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穆云将黑棍掷出的时候，穆雨也冲着还未起身的穆云，举剑下劈！ 穆雨手中的青玉藏剑乃是出自穆峰之手，但具体品阶不明。 因为穆峰一直不让穆雨拿这把棍中剑去做品阶评定。 之前穆雨将剑刺入穆云侧肋，先天真气也没能起到丝毫的防护作用。 所以这会儿没了武器的穆云，根本不敢空手接白刃，只能顺着身体打滚儿的势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脚踹向了穆雨的手腕。 “啊！” 穆雨的手腕被穆云的鞋尖踢中，手掌一麻，随着痛呼声，长剑便脱手而去。 但本就呈下劈之势的长剑，却继续向着穆云身上落去！ 已经彻底力竭的穆云这次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穆雨的长剑朝自己落下。 “噗——” 长剑刺破皮肉，却仿佛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一般，极为丝滑的将穆云的大腿捅了个对穿！ “嘶——” 穆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锋利无匹的长剑却还不满足，继续向下坠去，直到青玉所铸的剑柄贴在了穆云的伤口处，才终于停下。 如此锋锐的神兵，让岸边观战的夏绮等人也是难掩震惊。 被长剑扎到底后，穆云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到最后伤他最深的，会是他的好妹妹。 穆雨见自己的剑把兄长的大腿捅了个通透，也是有些着急地蹲下身，刚伸出左手握住剑柄，想要将剑拔出来。 穆云赶忙阻止：“等等！先别拔！” “等我回复一些灵气再拔！” 穆雨闻言，悻悻地撤回了左手。 穆云的体内现在只剩下一点点微薄的灵气，也就够让他停留在水面上。 若是穆雨就这么把剑拔了出去，穆云连用灵气封住伤口止血都做不到，会流血而死的！ 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先不要动他，让他默默回复一些灵气，再来处理身上的伤势。 之前用先天真气压制住的大大小小的一些伤势，此刻也都开始反噬穆云，让他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但，尽管穆云躺在那儿疼得直吸气，却还是想着比试的事情。 “我认输了。” 穆云的语气里似乎饱含了遗憾。 他还是输了，没能完成一个打六个的壮举。 其他人要是知道穆云内心的想法，估计都要忍不住骂娘了。 都打成这样儿了，你还想怎样！？ 在穆云宣布认输后，肩膀被打肿，左臂完全失去知觉的上官凌桀也举手认输。 穆雨原本持剑的右手被穆云踢中手腕，到现在还是麻的，根本握不住剑，最后也选择了认输。 于是，东方灵一脸懵的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她一个远程辅助，在旁边弹琴弹着弹着就赢了！？ 从来没在小团体的切磋活动中拿过第一的东方灵，这一刻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 主要是这个第一，感觉像是捡来的一样，所以她没什么成就感。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全程不到一个时辰的混战，至此也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淘汰较早的几人，开始搀扶穆云三人离开水潭。 回到岸上后，宋暮第一时间给穆云和上官凌桀都喂上了回气丹和疗伤丹。 这次要论伤势，无疑是这两个人最重。 其他人基本上吃颗回气丹就能好。 穆云身上的伤口足足有六七道，虽然大都是皮外伤，但侧肋和大腿的伤势相对严重，还是得吃颗疗伤丹才能恢复过来。 而上官凌桀被穆云最后掷出的一棍打裂了肩膀的骨头，也需要疗伤丹才能快速痊愈。 一时间，受伤的几人都在原地打坐，借助回气丹回复体内的灵气。 夏绮默默陪在上官凌桀身边，含笑看着后者闷闷不乐的臭脸。 穆雨用灵气疏通了手腕部分的经脉，那股麻痹感也就退去了，余下的时间里，她都在担忧的看着自家老哥。 似乎是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穆云睁眼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穆雨一脸后怕地说道：“下次我还是和你一伙……” 两个大伤都是她给自己老哥打的，穆雨也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 穆云斜睨了她一眼：“你个小叛徒。” 穆雨吐了吐舌头，没有反驳。 穆云见她那副心虚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他们到底答应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居然背叛了亲哥？” 穆雨面色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他们说成功把你淘汰的话，最后不管谁得到了第一，拿到的奖励都会分我一半儿。” 穆云听后，一脸无语。 他们每次切磋比试，都会有个彩头。 那就是所有输了的人，最终都要给获得优胜的人一件宝贝。 一共七个人，也就是说，拿第一的那个人可以收获六件宝贝。 穆雨拿一半儿也就是三件。 穆云内心悲愤：才三件！你就把你哥卖了！？ 穆雨讪讪笑着，不敢和他对视。 穆云等人虽然在修炼一途上，还只能算是刚刚起步。 但架不住他们生的好啊！ 七个人里头，有六个是来自八大世家。 这些年轻人拿出来的宝贝，分量往往都不一般！ 穆雨作为穆家的大小姐，自然是不缺那些东西。 但谁会不喜欢这种，一次努力，三倍收获的感觉呢？ 第260章 收获 等众人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依次给东方灵兑现获得优胜的奖励了。 宋暮最先掏出东西递了过去，是一把黄铜所铸的短剑。 东方灵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就听面前的宋暮说道。 “‘匣中剑’，属于暗器的一种，很适合藏在你的琴里，以后如果被敌人近身，可以用这个。” 东方灵的近战能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把剑在危急情况下的确是个很好的手段。 舒暧紧随其后，拿出了一只造型精美的玉质鼻烟壶。 舒暧一边把鼻烟壶递过去，一边说道。 “灵儿，这里面是我平时修炼会用的醒神香，可以帮助快速凝神，摒除杂念，还能提升灵气的吸收效率。” “这瓶是全新的，没用过，放心。” 类似的这种辅助修炼的东西，各家其实都会有一点，但舒暧拿出来的这个却是不一样。 这个香八成是宋暮专门为了舒暧配的。 宋暮虽然不能炼丹，但他从小积累的药理知识却没有荒废，在制药方面颇有心得。 所以不出意外，这个鼻烟壶里的醒神香，效果恐怕会好的出奇。 东方灵其实不太好意思拿宋暮送给舒暧的东西，但舒暧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非常利落的把鼻烟壶塞到了东方灵的手里。 见宋暮瘫着一张脸，没有其他表示，东方灵这才道谢，把东西收下了。 宋暮和舒暧让开位置，露出了后面的褚文定。 看着身穿紫裙，娇小可爱的东方灵，褚文定挠了挠头，一时有些拿不准该送什么好。 见他犹豫不决，肩膀恢复的差不多的上官凌桀走了过来，随手将一把银票拍在了东方灵手上。 感受着这个自己的手完全抓不住的厚度，东方灵有些傻眼。 上官凌桀邪笑着说道。 “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一把好点儿的琴。” 东方灵闻言脸蛋儿羞红，偷偷看了一眼怀中抱着的木琴。 这把也不是很差啊…… 上官凌桀没管她怎么想，说完就摆了摆手，回到了夏绮身边。 “我新发明的招式帅不帅？” 他那副臭屁的样子，最终只换来了夏绮的一个白眼。 上官凌桀也不在意，就拉着夏绮在一边喋喋不休，笑嘻嘻的样子活像个没脸没皮的无赖。 有上官凌桀帮忙拖这一会儿时间，褚文定终于想好了要送什么。 只见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黄玉扳指，下一秒，他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匹布。 淡紫色的布匹看起来光滑柔软，表面还有精致的印花图案。 众人只一看那微微泛着光泽的布面就知道，这匹布恐怕是用来织就成衣宝器的材料。 一般这种布匹的原材料都是来自于某些灵兽，以及一些特殊的植被，混合编织而成，这样制作出来的布料能够具备与外观不符的防御效果，甚至还能抵挡灵术的伤害。 由于技术限制，这类布料的产量不算高，品质好的在市面上价格也是极高。 褚文定手上的这个，虽然看不出具体品阶，但是能被褚文定拿出来，东西一定是不差的。 褚文定还没开口说送，东方灵就已经在连连摆手了。 “文定哥，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虽然从价值上来说，这匹布不算是特别昂贵，上官凌桀给的那一沓银票足够买上十几匹。 但问题的关键是，成色这么好，又完整成匹的布料，在市面上属实是不多见，属于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好东西。 所以在看到褚文定将其取出的时候，东方灵下意识是拒绝的。 但对褚文定来说，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怎么好再收回去？那多尴尬啊。 所以褚文定还是执意要送。 两人互相谦让了几句，最后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东方灵收下。 这布虽然难得，但论价值确实还不至于让他们这些八大世家的子弟让来让去的。 唯一不是出自八大世家的东方灵，最终只能红着小脸儿收下了美丽的布匹。 把布给出去的那一刻，褚文定在心中默念。 老姐，对不起了，改天弟再给你买一匹！ 这一刻，还在古林前哨站轮值的褚子瑜，莫名感觉鼻子有点痒。 褚文定这边把东西送了出去后，穆云直接掏出了一瓶回气丹给东方灵。 四品的，一瓶二十几颗。 听起来虽然平平无奇，但若是单论市场价格，这一瓶回气丹，绝对是目前全场最高的。 毕竟，回气丹这玩意儿，最高只有四品。 虽然说，以他们几个少男少女目前的境界，吃这种品阶的回气丹等同于是暴殄天物。 但其实东方灵也完全可以将这瓶丹药视为一种货币，拿回去和家里换取一些其他适合自己的资源。 按照东方家的情况，这种品阶的回气丹，估计也就羽王境以上的族人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有可能会被分配到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说，不是四品的回气丹不珍贵，而是穆家给穆云的资源太夸张了。 东方灵也知道，这样一瓶灵丹对于自己的家族来说也是一份十分宝贵的财富，所以东方灵这次没有推辞，向穆云真诚道谢后就收下了玉瓶。 最后，就只剩下穆雨了。 她拿给东方灵的是一本琴谱。 琴谱并没有多厚，书页被保存的也还算完好，只是从它磨损发黄的边角，还是能看出这本琴谱跋涉过时光的痕迹。 东方灵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琴谱接了过来。 其他人见状也很好奇，于是凑纷纷凑过来看。 封面上只有三个大字。 《尤子柒》。 像是人名一样的书名，看得众人一脸茫然。 东方灵却好像很是激动，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早已褪色的封皮。 似是怕将那三个字碰掉了，少女的指腹只贴上去一瞬，就又收了回去。 东方灵的反应让几人都以为这本琴谱大有玄机，于是憋不住话的上官凌桀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书？看着很有来头的样子。” 知道答案的穆雨立刻抢答道。 “这是前朝琴师尤子柒的琴谱！原本哦！” 可众人听后，却都是一脸茫然。 前朝琴师尤子柒？ 是谁啊？ 第261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见到众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内心窃喜的穆雨正要开口好好显摆一下，却被一边还在打坐恢复伤势的穆云抢了先。 “尤子柒是前朝皇室的宫廷琴师，也是当时的乐坛大家，他的每首作品都是极为难得的旷世佳作，但可惜英年早逝，所以流传于世的作品并不多。” 穆雨咬着银牙，愤恨地看着自家兄长：“这么偏门儿的人你都知道！” 天知道她第一次听东方灵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整个人有多茫然。 这尤子柒只是一介凡人琴师，除了研习琴艺的人几乎不可能知晓。 穆云是在闲时翻阅历史名人录，看到的尤子柒的故事。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能被记录在名人录中，足可见尤子柒此人在音律之道上的成就。 东方灵很是高兴，显然穆雨拿出的这本琴谱才是最得她喜爱的。 作为与东方灵从小一起练舞的好姐妹，穆雨自然知道东方灵想要什么。 所以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尤子柒的后人，并买下了这本琴谱。 原本是打算等到东方灵生辰时再送给她，但没想到今日比试，东方灵获得了最后的优胜，索性便趁此机会，将琴谱送了出去。 知道琴谱只是出自于一个凡人琴师之手后，上官凌桀和褚文定都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 倒是舒暧很感兴趣地问东方灵：“灵儿，你能不能弹一首给我们听听？” 东方灵本就十分激动，想要立刻一睹偶像的风采，舒暧的要求可以说是正中她的下怀。 不过东方灵还是暂时压下了想要立刻拨动琴弦的冲动，开口说道。 “先让小雨挑东西，她挑完我来给大家弹曲子。” 其他几人都没有意见，毕竟这是大家一早就说好的。 只要穆雨帮着一起淘汰穆云，那么最后不管是谁拿了第一，穆雨都可以分走一半儿的奖励。 如今穆云身上最重的伤都是穆雨这个亲妹妹打的，而且穆云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这谁还能有意见？ 穆雨也不客气，来到东方灵面前，直接拿走了上官凌桀给的那卷银票，和舒暧送的鼻烟壶。 至于最后一件，穆雨着实犹豫了一番。 琴谱是她自己送的，她肯定不能再拿回来。 穆云送的回气丹很贵重，但穆雨也不心疼，而且她知道，东方灵若是为东方家拿回那瓶回气丹，一定会有很大的好处。 宋暮的那把黄铜匕首，对东方镜来说也是作用很大的东西，关键时刻是能扭转战局的。 这样看来好像只有选褚文定送的那匹布料了。 可让穆雨犹豫的点在于，她知道褚文定对东方灵是有点儿别样的心思的。 她若是把这布选走了，倒有点儿坏人好事的意思。 作为好闺蜜，东方灵和穆雨自然是有默契在的，见穆雨面露犹豫，东方灵便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明显是让穆雨选那匹布。 穆雨见状，在心中为文定哥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 “最后一件，就选这匹布。” “这颜色我也挺喜欢的。” 东方灵把布递给了穆雨。 褚文定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也没有说什么。 和穆雨分完奖励，东方灵就抱着古琴走到了一边，盘膝坐下后，轻轻阖上了双眼。 她要以最好的状态，来演绎偶像尤子柒的作品。 几人也不催促，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了一起，褚文定甚至从扳指里弄出了一方桌案，摆上了点心茶水。 虽然桌案不大，但不妨碍几人笑得开怀。 远处的瀑布自高悬的崖边倾泻而下，银色的匹练砸入寒潭中发出轰隆的声响。 某一刻，一直闭目凝神的东方灵突然抬起了手。 “噔——” 一声清冽的琴音，与飞瀑击水的巨响交织在一起，却并未被后者吞没，反而在这激烈的声响中更显韵味悠长。 只是一个前奏，就让几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东方灵以灵气翻动琴谱，按照开篇的第一首曲子——《神华飞序》，缓缓弹奏了起来。 明明是第一次弹这首曲子，但东方灵的专注却让琴音流畅自然的仿佛练习了千遍万遍。 众人随着琴音放松了下来，即使是不通音律的人，也能感受到这首曲中飞扬灵动的畅快意境。 琴声悠悠，叫人仿佛能看到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琴弦之间找到了一生的坚持和热爱。 众人不约而同的保持安静，认真听完了这一曲。 当最后一个弦音落下，几人一同鼓掌，称赞东方灵的琴技，也称赞那个曾经痴爱音律，创造出华美乐章的灵魂。 东方灵私下练习过所有尤子柒传世的琴谱，但这本出自尤子柒之手的私人琴谱中，包含了一些并未流传的曲子。 刚才的《神华飞序》就是尤子柒年轻时创作的第一首曲子，虽然在许多方面还称不上完美，但曲中展现出的灵性和作者饱满的热情让人动容，让他们这些心怀理想的少年人感到颇为共情。 一曲弹罢却仍不满足的东方灵，翻找了另一首曲子再次弹奏了起来。 这一次，穆雨和舒暧也被琴声打动，主动站起身，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上官凌桀和褚文定见状便击掌相和，引吭高歌起来。 虽然这俩人唱的也不怎么好听，但大家还是笑得开怀，就连一旁还在阖眼打坐，默默疗伤的穆云，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夏绮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于是就在桌边跟着拍手做气氛组。 就连一向面瘫的宋暮，看着这一幕眼底也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少年和少女们，会在明日各奔东西，完成对自我的磨砺。 他们中可能有人会成就自己，也可能有人会在半路中失去一切。 不知再见是何时，也不知再见时彼此会是何等心情。 但至少，这一刻会留在每个人的心中，成为一份珍贵的回忆。 几人吵吵闹闹，仿佛连瀑布的声音都大不过他们，优美的乐声和恣意的笑谈声混在一起，甚至引得山中的飞鸟在远处的树上驻足观看。 当穆云终于借着灵丹的药力恢复好伤势，便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此时已近黄昏，金色的暮光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映得每个人的眼眸如太阳一般，金黄明亮。 当穆云抬手，举杯向天，众人纷纷跟上。 穆云清澈的眸光划过每个人满是笑意的脸庞，像是要深深记住每位友人此刻的模样。 “多的话不说了，今日过后，大家各自努力。” “咱们的路还长，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祝诸君，一路顺风！” 众人齐呼。 “一路顺风！” 满饮一杯后，舒暧抱着宋暮的手臂，笑得柔美大方。 “穆云，下次你要把阿月带回来啊！” 穆云微笑。 “我会的。” 【作者的自说自话： 写到这里，本书的第一卷翎渊岛篇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下一卷的主要内容是穆云勇闯东洲，参加人榜大赛的故事。 一转眼，这本书已经写了80万字，更新了150天。 虽然数据可以说是不好到没有数据，但毕竟作者自从开始上班后就一直在渣更，所以心态也算放的很平。 这本书可能不会有什么成绩了，但是它对我意义非凡，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把它好好完成。 在此也要感谢我的好朋友北烟，一直坚持在跟读我这本书，还会给我送礼物。 神仙朋友，泪目了。 祝她顺风顺水顺财神，祝她年年暴富，岁岁平安。 还有近期一直在支持的妖月苍青，真的非常感谢，希望你生活中能一切顺利。 也感谢其他还在看这本书的读者，虽然我的后台可能看不到具体都有谁，可能只有几个人，但真的很感谢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 这本书或许不算是一本佳作。 但我会继续努力将我心中的那个世界，呈现给你们的。】 （另外，昨天请假断更是因为作者过生日，和朋友出去玩了。以后会尽量避免断更，还望读者老爷们海涵。） （哦对了。） （今日一更。） 第262章 道别 次日一早，单明月亲自送穆云和穆雨两兄妹，到了翎渊岛的南部码头。 天色才刚微亮，码头人还不多，单明月在码头边拉着穆雨的手，有些絮叨的正叮嘱着什么，华空悲和司幼旋师徒俩就站在远处默默等候。 从未离家过的穆雨眼眶微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一遍了。 成轩和秀锦两夫妻也在场，秀锦手臂上挎着一个包裹，站在一旁也是不停抹泪。 “夫人，要不还是我陪着小姐去。” 秀锦生得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目很是清秀，这一哭起来神色便是我见犹怜，那气质看着不像是谁的侍女，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从穆雨四岁开始，身边就是秀锦在跟着侍候，所以两人的感情自是十分深厚。 如今穆雨要远赴天剑城修行，秀锦比单明月还要担心。 然而，听到秀锦主动提出跟着穆雨同去，单明月还没说话，穆雨就摇了摇头，拉着秀锦的手，笑着说道。 “不用了秀锦，我是去修行的，又不是去当大小姐的，你不用担心我。” “再说了，我要是把你带走了，成轩不得跟我急啊？” 秀锦被调侃的有些脸热，她跟成轩刚成婚不久，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若是就此分开，说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 但作为被穆家收养的孤儿，这么多年也没有受过主家的苛责。 如今更是脱了奴籍，嫁给了心爱之人，对这一切，秀锦内心里很是感恩。 所以，即便是要和丈夫分隔两地，她也还是希望能够继续照顾小姐！ “小姐，成轩他不会的！其实我们俩之前都商量好了，我还跟着你，他还跟着大少爷！” 穆雨闻言有些意外，面对秀锦的决心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成轩这时走了过来，单膝跪在了单明月面前，拱手说道。 “夫人，我和秀锦是真心想继续跟在少爷和小姐身边伺候，还请夫人成全！” 单明月自然看得出，成轩这一番话是发自肺腑。 这般忠心，的确是配得上穆云对他的那份看重。 不过，虽然面露欣慰之色，但单明月却没有直接点头同意此事。 儿女既然已经到了要离开家外出闯荡的时候，那么有些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即可。 穆云走上去将成轩拉了起来，笑着说道。 “轩哥，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你和秀锦姐新婚燕尔，我们兄妹俩可不做那棒打鸳鸯之事。” 成轩还想说些什么，穆云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轩哥，脱了籍，你就不是我的随侍了。” “好好跟秀锦姐过日子。” “等我们回来。” 成轩望着穆云清澈的双眼，终究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爷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人，他自是清楚的。 少爷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眼见气氛有些伤感了起来，穆雨主动接过了秀锦手中的包裹，一边往司幼旋那边走去，一边冲家人挥手。 “娘，我走了，你快回去！” “哥！你明年比赛要加油！我到时候会去看你的！” “成轩，你要好好照顾秀锦，不然等我回来了，肯定饶不了你！” 穆雨的脚步每远去一步，单明月眼底的不舍就增添一分。 秀锦已经哭成了泪人，成轩冲着穆雨的方向行礼，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做出承诺。 而穆云，此刻的内心也十分怅然。 他和穆雨是一胎所生，可以说是从出生起就没有分开过。 打打闹闹的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如今一朝分别，心中自有感慨万千。 穆雨最后看了一眼家人后，就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再往回看。 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一袭青衣的司幼旋迎了她两步，抬手为她拭去泪水，轻声道。 “又不是十年八年不能回来，回去以后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能自己御剑飞行，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穆雨猛点头：“嗯！” 见穆雨过来了，旁边一直在聊天的华空悲和顾驰也停止了交谈。 华空悲淡声询问：“和家人道别完了？” 穆雨冲他点了点头，被泪水浸润过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华空悲目光看向远处的单明月，二人微微颔首，便算是完成了一场“交接仪式”。 “顾老，告辞。” 趁着最后的功夫，顾驰冲穆雨眨了眨眼。 “丫头，爷爷送你的东西，要记得在合适的时机吃。” 穆雨困惑地眨巴眨巴眼：“什么是合适的时机呀？” 顾驰笑的有些神秘：“到时你自会知晓。” 见他不愿多说，穆雨也只好压下心中疑惑，乖巧点头。 华空悲和司幼旋祭出飞剑，穆雨刚想迈步走向后者，就听见前面的华空悲说道。 “小雨，来师爷这边坐。” 从来不知对长辈畏惧为何物的穆雨看了自己师父一眼，见司幼旋没什么表示，就屁颠屁颠去坐华空悲的飞剑了。 华空悲自己则脚踏虚空，伴在飞剑旁边，还细细指导起了穆雨的修炼。 飞在后面的司幼旋，一脸惊奇地看着此刻堪称“和颜悦色”的师尊。 心里纳闷儿的想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隔辈亲吗？ 目送着三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单明月才缓缓吐了口气。 一旁的穆云看出母亲情绪不佳，开口宽慰道：“娘，不必担心，小雨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单明月看着儿子，好笑的摇了摇头。 “娘不是担心……你还没有为人父母，可能没法懂得这份心情。” 穆云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看见他的笑容，单明月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些许笑意。 相比之下，儿子确实更令她放心一些。 不过单明月还是叮嘱道：“外面不比家里，出去了以后凡事多留心，遇到解决不了的，或者紧急情况，就按我给你的名单，去附近的军营求援。” 穆云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出发之前，单明月交给了他一份名单，上面是沈氏帝国，在东、南、中三洲驻军的一些信息。 第263章 九媚出身 穆云的父亲穆毅作为沈氏帝国的一品大将军，统御天下兵马，理论上，三洲之地的所有军队都要受穆毅管辖。 穆云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到军营中表明身份，自然可以获得帮助。 当然，个别非穆毅派系的军队，单明月也给穆云都标记好了。 朝堂复杂，皇帝虽然信任穆毅，却也不可能让后者在军中只手遮天。 穆云若是与其他派系的人打交道，便要多留一些小心。 母子二人说话间，有一架马车从翎渊城的方向，匀速向着码头驶来。 是上官家的马车。 马车来到码头前停下后，上官凌桀率先撩开缀满流苏的车帘，跳了下来冲穆云打了个招呼。 “早……” 看到他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穆云笑问：“怎么困成这样？” 上官凌桀一边舒展身体，一边张大嘴巴打哈欠。 “哈~~~起太早了，不习惯……” 说着上官凌桀又看了看穆云：“也是奇了，你怎么总是这么精神。” 穆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平时都用修炼代替睡觉。” 上官凌桀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穆云。 修士在夜里通过吐纳灵气修炼来代替睡眠，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在聚灵境的时候就能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涉及到扭转人的本性本能，除了修为要能支撑外，最关键的是要看修士自身的毅力。 而且，穆云是每天。 每天都靠修炼来代替睡眠。 上官凌桀觉得自己就算是再翻两个境界，都做不到像穆云这么卷。 伸出手拍了拍穆云的肩膀，上官凌桀说道。 “酣眠和惊梦也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哥们儿，咱别活的那么死板。” 对于上官凌桀不着调的个性，穆云早已免疫，所以也没有被上官凌桀的话影响自己的心境。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一条路，而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 他白天习武炼丹，晚上炼气炼魂，中间还要找出时间钻研空间术法，就这样穆云还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而上官凌桀每天睡到自然醒，再花一半儿的时间在翎渊城里游手好闲，即便是这样，他的修炼速度却还是能一骑绝尘，碾压同龄人。 这背后的原由，是因为上官凌桀修炼起来，天然就比其他人少一步。 正常来讲，修士需要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并反复让灵气按照经脉路线在体内运行周天，以达到淬炼提纯的目的。 只有淬炼过的精纯灵气，才能被纳入丹田储存，并在战斗时取用。 但上官凌桀却不需要这个步骤。 上官凌桀的霓裳天玄火，会在灵气进入上官凌桀丹田的瞬间，就将杂质全部淬去，只留下精华。 这才是上官凌桀修炼速度飞快的原因。 穆云很早就知道，和上官凌桀这种人比起来，自己其实称不上是真正的天才。 他必须要多出一份努力。 才不会输给真正的“天才”。 说笑间，穆云看着翎渊城的方向发问。 “就你自己？世伯不来送你？” 上官凌桀砸砸嘴：“老头子说要送来着，我没同意。” “万一我走的时候他哭出来，岂不是要尴尬死？” “不过……也不光是我自己……” 随着上官凌桀的话音落下，一只葱白细嫩的玉手，从马车的帘子里伸了出来。 帘子掀开，九媚那张倾国倾城，妩媚动人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穆云方才便猜到了，所以也不惊讶。 上官凌桀是唯一管得住九媚的人，如今既然要离岛，肯定是要带着九媚一起。 一袭樱红色长裙的九媚，迈着那双修长笔直的长腿，朝着穆云和上官凌桀走了过来。 最近在上官家好吃好喝的供着，眼看着人都比之前丰润了不少，看上去更显成熟妩媚的风情。 “喂，穆家的那个。” 穆云很好脾气地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穆云这次看到她眼里没有流露出恐惧，倒是让九媚有些感到意外。 不过她也没兴趣深究穆云心态上变化，直接说道。 “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你要清楚，即使不在翎渊岛，身为妖神的我也能感应到信仰的存在。” 之前为了解决穆家的内乱，穆云以兴建狐神庙，引导翎渊城的民众信仰九媚为条件，换来了九媚出手，帮忙指认证物的气息源头。 如今穆家内乱已经彻底解决，穆云自是该兑现与九媚的承诺。 “神庙已经在修建了，位置就在城北中央街，估计到这个月底就可以建成。” “至于引导民众……短则三月，长则半年，我保证你定会有所收获。” 九媚轻挑眉尾，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 “最好是这样。” 见九媚不再说话，上官家的马车也在掉头准备回返，穆云转头对上官凌桀说道。 “走，我们去见老师。” 于是上官凌桀领着九媚，跟着穆云来到了顾驰的面前。 想起上官梓的叮嘱，上官凌桀上来先老老实实地冲顾驰行了一礼。 “见过师叔。” 顾驰笑着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了九媚。 对视的一瞬间，九媚头皮一炸，感觉自己好像连同灵魂都被眼前的老人看了个通透！ 顾驰开口，饶有兴致的问道。 “九尾狐？你是来自青丘，还是狐儿山？” “亦或者……” 在九媚震惊的眼神中，顾驰吐出了一个，她已经数千年没有再听到过的地方。 “天虹洞？” 九媚眯起了那双勾人的眉眼。 看到九媚的反应，顾驰笑着说道。 “看来是了，你是只妖族天狐。” 九媚开口了，语气不善。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天虹洞？” 看着她满是戒备的样子，顾驰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老夫并无恶意，只是你的出现，让我想起了一位来自天虹洞的故人。” 九媚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天虹洞几千年前就已经封闭了。” 至于封闭的原因，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顾驰虽然还是笑着看她，但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深邃。 “这位姑娘……” “老夫已经一万七千八百余岁了。” 九媚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身为野兽的本能告诉她。 最好不要招惹这个老头。 第264章 快乐少年 上官凌桀听到顾驰和九媚的对话，直接转头冲九媚问道。 “天虹洞是你家？为什么封闭了？” 但九媚显然不愿过多探讨这个话题，上官凌桀问她她也没回，只是收敛了神色，独自走到了一边，遥望着眼前的大海。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金芒。 从翎渊城的方向，也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往码头这边赶来。 码头每天最早的一班船是卯时， 这会儿时间将近，赶船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上官凌桀在跟顾驰解释九媚的情况，穆云则去陪着单明月说话。 直到一声嘹亮的腔鸣声响起，众人的目光才纷纷移至海上。 只见一艘体积庞大的商船，正在三头银星鱼的拉动下，缓缓驶入码头。 商船光是甲板上方的部分就有三层，算上船舱内部的房间，共可容纳上千名渡客。 巨大的桅杆高耸粗壮，白帆上似乎涂抹了某种涂料，在日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 在甲板的两侧，还设有专为船只设计的巨弩、连弩等武器，船头处更是架设了一门看上去威武霸气的巨炮，可以靠灵气驱动，发动威力强大的攻击。 随着商船在码头彻底停住，船员们合力放下船梯，一名身穿海深蓝锦衣的男子，领着一群身强体壮的船员从船上走了下来。 领头的那名男子点了点头，船员们便分成了两波，一部分开始组织渡客们有序登船，另一部分则是开始搬运货物。 男子在船边站了一会儿，见没人群出什么乱子，便向着穆云和单明月的方向走了过来。 穆云等人虽然来得早，但却并未抢先登船，他们有预定好的房间，不必和这么多人挤。 来到近前，面容被海风吹拂的有些沧桑的男子，抬手敲击肩膀，向单明月敬了个军礼。 “莫修元见过夫人！” 单明月拿出了身为穆家主母的端庄仪态，冲男子微微颔首。 “许久不见了，莫统领。” 莫修元是最早跟着穆毅征战沙场的老人，曾是狮卫的几个大统领之一，论资历比沐骁还要深。 后来因为在战斗中受了伤，实力大减，莫修元就选择了退役。 穆毅不忍看老伙计蹉跎，便将莫修元安排到了船港这边，做了一艘商船的副船头。 莫修元与单明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转而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穆云少爷了？” 见莫修元朝自己看了过来，穆云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晚辈穆云，见过莫统领。” 虽然穆云此前并未见过莫修元，但后者毕竟是曾经与他的父亲一同征战天下的人，所以穆云自然要给出相应的尊重。 莫修元看穆云就像是看自家晚辈一样，态度也很和蔼。 “不必这样称呼，我早已不是什么统领了，我年纪比将军小两岁，你就叫我一声莫叔便是。” 穆云向来知趣，点头喊了一声：“莫叔。” 莫修元笑着应了一声，满面沧桑的汉子，这一刻看起来有些老实巴交。 单明月适时开口：“这一路还要辛苦你多照看。” 莫修元笑的豪迈：“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少爷安全送到东洲。” 单明月笑着点了点头：“有莫统领坐镇，我自是放心的。” 谈笑间，渡客们基本上都已经登船完毕，只剩下船员们还在不停的搬运货物。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穆云便对单明月说道。 “娘，我走了。” “唉……” 单明月叹了口气：“去。” 于是在莫修元的带领下，穆云和顾驰、上官凌桀以及九媚，四人一起登上了面前的大船。 站在甲板上虽然视野开阔了不少，穆云却还是第一时间低头，目光寻找着码头边上的单明月、成轩以及秀锦三人。 当相隔甚远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穆云看见母亲摆了摆手，像是在说“快走”。 于是穆云也挥一挥手，算作告别。 成轩挥手回应穆云，直到拉着商船的银星鱼再次发出高亢的鸣叫。 “回去。” 单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向穆家的马车走去。 可转身时，眼眶却还是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孩子们大了，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事。 虽然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但单明月还是忍不住会觉得伤感。 一双儿女都是第一次离开家，而且是兄妹俩一下子全走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难免会感到失落。 站在船上的穆云似乎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连带着在他眼中，母亲登上马车的身影也显得落寞了许多。 这一刻穆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穆家的嫡长房一脉，祖父不知所踪，父亲在外征战。 如今他和妹妹也要离家游历。 只剩下母亲一人，留在家中操持事务。 可这样的生活，是母亲真正想要的吗？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当中，穆云也没能从这股伤感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 一旁的上官凌桀察觉到了穆云的情绪变化，用手肘碰了碰他。 “咋了？才刚上船就想家了？” 看着上官凌桀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穆云内心的情绪也散去了许多，不由得笑问。 “常言道故土难离，你就一点儿没觉得不舍吗？” 上官凌桀撇了撇嘴：“切，除了我媳妇儿之外，没什么觉得不舍的。” “狠心的丫头啊，说不来送就真的不来送了。” 看着上官凌桀面色郁闷的样子，穆云轻笑了笑。 昨日聚会过后，众人便商议好了，今日谁都不要来送别。 大家都还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着。 属实没必要营造过多的伤感。 这样一想，穆云也总算是从坏情绪里脱离了出来，眼里也重新恢复了神采。 商船在银星鱼的拉动下缓缓驶出了港口，随着故乡的景色逝去，壮阔无垠的大海充满了少年们的视线。 虽然这不是穆云第一次看见大海了，但毕竟这次是乘船在海上行驶，和以往的体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就好像自己正在迈向一个崭新的世界。 突然，上官凌桀整个人趴在甲板的护栏上，双手放在嘴边，朝着大海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吼叫。 “哦~~~啊——！！！” 穆云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 “为什么突然这样？” 上官凌桀撩了一下他额角那一缕青色的发丝，冲穆云邪魅一笑。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做。” 穆云又无语又好笑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也学着上官凌桀的样子，把手放在嘴巴两边，朝着大海吼叫。 “嗷——！！！” 上官凌桀笑着转头，再次举起手，张大嘴巴。 “啊啊啊——！！！” “啊——！！！” 少年们的快乐，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第265章 海上日常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其实很无聊。 初时可能还会对海上的景色以及时不时路过船边的游鱼感兴趣，但看的多了也是真的没什么意思。 穆云一行四人都各自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供一个人生活也算绰绰有余。 即使是用银星鱼这种在海中游速极快的灵兽来拉船，要跨越广阔的东海，从翎渊岛到达东洲的港口，也需要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穆云和上官凌桀，就在船上跟着顾驰学炼丹。 顾驰之前提过的，给穆云订制的炼丹炉已经到了穆云的手中，是一尊紫色的丹炉，辅以鎏金装饰，看上去低调又奢华。 这是一尊三品上级的炼丹炉，只能说顾驰也真是没亏待自己的关门弟子，这丹炉的质量比起他自己的那一尊也是丝毫不差。 上官凌桀也早就买好了自己的炼丹炉，同样是一尊顶配的三品上级丹炉，整体为青色，造型别致，配以火红纹饰，看起来颜色要亮眼许多。 凡是三品上级的炼丹炉，内部通常都会刻有变形阵法，用来改变丹炉的大小，所以即便是在船舱这种狭小的场所，也不用担心会放不下。 此时，穆云和上官凌桀就分别盘膝坐在凳子上，两尊一看就极为不凡的炼丹炉，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飘在二人的面前。 某一刻，上官凌桀突然眼尾一颤，丹炉仿佛失去了那股看不见的力量的支撑，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面色有些发白的上官凌桀，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被汗水浸湿。 而反观一旁的穆云，却还能坚持控制着丹炉，在半空中稳定的悬浮。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穆云和上官凌桀一直在练习的事。 用灵觉力量控制炼丹炉在面前悬浮。 正常情况下，专门的炼丹室都会为大型炼丹炉的底部开辟一个火口，修士只需要以灵气催动，就可以在火口燃起灵火进行炼丹。 但像这种缩小后的高级炼丹炉，若是放到地上或者桌上进行炼丹，首先就会把地面或者桌面烧穿。 所以若想自如运用这种高级货，掌握将其稳定控制在半空的手段是非常重要的。 过了一会儿，穆云也感觉自己快要到了极限，于是便用最后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丹炉缓缓落回地面。 在出发后的这三天当中，这样的场景一天几乎要上演个十几二十次。 上官凌桀虽然从小有观音玉佩温养魂魄，但正式开始修习炼魂之法毕竟还时日尚短。 所以他的灵觉力量比起穆云始终是差上一些，控制丹炉的时间自然也就没有穆云长。 为了让炼丹师的灵觉能够进入丹炉内部，感知药物的药性变化，锻造炼丹炉的材质一般都会采用一些与修士灵觉相性较好的金属。 而这种金属的特点，除了可以被灵觉穿透之外，就是对于灵觉来说，会非常的沉重。 即便是拿在手上只有一两的重量，在用灵觉举起的时候也会感觉重了十倍不止。 这种重量的差异还无法利用减重类的阵图来调节，所以穆云和上官凌桀这些天练得也很是辛苦，灵觉被消耗一空，整个人暴汗虚脱都是常事。 但最恐怖的是，每当穆云和上官凌桀灵觉耗尽，顾驰就会掏出两枚灵丹，弹进二人的嘴里。 灵丹入口即化，短短数息之后，穆云和上官凌桀就会感觉到自己的灵觉在快速恢复！ 大概只需要小半炷香的功夫，二人的灵觉就会恢复至最佳状态，然后继续开始练习。 虽然这样的训练方式很高效，但被反复掏空再反复充能的二人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可他们也不敢有异议，毕竟二人如今已经不是曾经对炼丹术一窍不通的小白了，相当知道这种能够直接作用于灵觉回复的灵丹是多么难得的好东西。 换成这世上九成以上的炼丹师，估计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好的修炼条件。 所以即便这种练习很辛苦，但穆云和上官凌桀谁也没吭声，都在默默完成每天的训练。 好在，这样做的成果也是显着的。 仅仅三天时间，上官凌桀就已经隐隐摸到了人境的门槛。 而穆云的魂海也已经扩大了许多，虽然离人境中级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对比以前的进步速度，这三天的训练效果就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顾驰再次将灵丹弹入二人口中，药效生效后上官凌桀的额头上青筋直跳，脸颊也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像是在忍耐某种痛感。 一般到这个时候，顾驰就会说停止练习了。 虽然有灵丹可以帮助穆云和上官凌桀快速回复灵觉，但经历过反复多次的快速消耗和回复后，二人的脑部就会出现明显的刺痛感。 这也代表着身体的负荷来到了极限。 这种情况下再强行练习下去，可能会伤到灵魂本源。 所以顾驰发现了上官凌桀的反应后，也是及时叫停了他。 上官凌桀吐出一口浊气，也没有硬要逞强。 下榻收起自己的炼丹炉后，上官凌桀冲顾驰行了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穆云的灵觉强度更高，往往能比上官凌桀多练一会儿。 于是很快，紫金色的炼丹炉便再次缓缓升起，浮至高度与穆云的眉心平齐，才停止上升，朝着顺时针的方向，缓缓旋转了起来。 而另一边，走出房间的上官凌桀越过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敲了敲另一扇房间的门。 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进……” 上官凌桀推门走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性感妩媚的美人，无精打采的卧在榻上的景象。 知道是上官凌桀进来，九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半缩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和夏绮约会了那么多次，上官凌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情感小白，见状语气关切地询问了句。 “今天有感觉好点吗？” 九媚语气恹恹地答：“没有……” 见惯了狐狸姐傲娇强势的样子，如今猛然一下变得柔弱了，上官凌桀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你想吃点什么？我听说晕船的人吃点酸的会好一些，要不我叫人给你送点梅子过来？” 或许是感念他这份孝心，九媚终于舍得回给他一个眼神儿：“不用了……我啥也不想吃……” 上官凌桀挠了挠头，暗自嘀咕道：“真没想到，狐狸也会晕船……” 九媚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耳朵可还灵着，听到这话便稍稍支起了身子，语气不善道。 “姑奶奶我在天上飞了一辈子！要不是因为你，老娘至于在你们人类这破东西上受罪吗！？” 上官凌桀也是个嘴上不让人的，闻言立马回道：“那狐狸姐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让你有机会解锁了狐生的全新体验。” 九媚呵呵一声。 “我真是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第266章 黑虎鱼群 在和九媚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沟通后，上官凌桀出了房间，并请人帮忙给九媚送了一盘梅子过去。 当他再次经过顾驰的房间时，正巧看见面色苍白的穆云走了出来。 看了看船外的天色，上官凌桀笑着说道。 “行啊，时间比昨天又延长了。” 这三天里，他和穆云的训练时间每一天都在增长，这代表他们的灵觉在切实的变强。 可穆云每一天增加的时间都比他要长一些。 这说明穆云的进步一直比他要大。 “诶，有没有什么秘诀啊？是不是你修的法门比较厉害？” 上官凌桀知道，穆云和他修炼的炼魂术是不一样的。 正常来说，像他这样打探别人的修炼法门是大忌。 但上官凌桀和穆云本就是好朋友，如今又同在一门修行，关系已经可以说是好到百无禁忌。 所以穆云见上官凌桀这样问，也没有藏私，直言道。 “我那个可能确实要好一些，但是我已经给老师看过了，这法门不适合其他人练。” 穆云修习的炼魂术毕竟是紫诛亲自用龙族的秘传之法给他量身修改的，绝对算是定制版的修炼功法了，其他人若是随便照着练，多半是要出问题。 上官凌桀闻言也没有纠结，他现在修行的炼魂术是上官梓亲自传给他的，名为【】，是一门二品下级的术法，这级别绝对不低了。 而且上官梓的实力，也证明了这功法的上限，所以上官凌桀没必要嫉妒穆云的炼魂术比自己更好。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上了甲板，视野瞬间便开阔了起来。 上官凌桀和穆云两人都不晕船，这几天闲暇时也会一起到甲板上透透风。 此时已是申时，阳光不似正午那般炽烈，海风吹在人的脸上，感觉很舒服。 甲板上也有其他渡客在活动，穆云和上官凌桀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走到栏杆边上望着海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呜——” 中间拉船的那条银星鱼突然鸣叫了起来，片刻后旁边的两条也开始跟着叫。 银星鱼是一种体型较大的灵兽，因灰色的体表生有大量白色的斑点而得名，外表非常美丽。 成年银星鱼的体长近三丈，品阶最高可以达到四品。 银星鱼力大无穷且游速极快，性情相对温顺，所以经常被驯化后用于海上行船，这艘商船规模较大，拉船的三头银星鱼各方面也都是最好的，品阶都有四品。 银星鱼一般不会无故鸣叫，但凡发声必是航线出现了变故，所以当银星鱼的叫声响起时，甲板上的渡客们都有些不安，但眼下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人群并不显得慌乱。 这时，身为副船主的莫修元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冲着众人大声道。 “银星鱼发现了在二十里外有中型鱼群经过我们的航线，所以稍后我们会暂停行驶，各位如果感兴趣，可以留在甲板上观看鱼群。” 说完，莫修元冲穆云的方向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船舱。 莫修元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松弛，说明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态，所以甲板上的渡客们大部分都选择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三只银星鱼便停止了鸣叫，商船也开始减速。 当商船彻底停下时，甲板上的众人已经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大量的黑虎鱼跃出水面，从左向右快速的游行。 上官凌桀看到后感叹了句：“嚯，这么多！” 一旁的穆云却觉得有些奇怪。 黑虎鱼虽然是群居的鱼类灵兽，但一个黑虎鱼群应该并不会有这么大量的成员才对。 而且，不同的黑湖鱼群互相是很少会混在一起的，更别提像眼前这样，一同向某地迁徙。 更何况，现在也压根儿不是迁徙的季节。 眼前的场景和自己的认知不符，但穆云知道自己对海洋并不算了解，所以也不可能准确判断出，黑虎鱼群大量迁徙的原因。 摇了摇头，穆云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于是便跟着上官凌桀一起，欣赏起漆黑的鱼群不断跃出海面，在半空中伴着水花划过优美的弧线，再落入水中快速游曳的场景。 黑虎鱼是一种全身漆黑，表面又有银白色条纹的灵兽，由于和身上的条纹与虎纹相似，因而得名。 有着霸气外表的同时，黑虎鱼的体型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极为庞大，成年黑虎鱼身长可以达到两丈多一点，幼年期体长也有近一丈。 虽然黑虎鱼的品阶上限只到五品，但因为成长周期较短，行动时往往又是整个族群一起出动，所以在海中，黑虎鱼也是属于一方霸主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黑虎鱼群正在迁徙途中，穆云可能还要担心一些，因为黑虎鱼是攻击性较强的一种灵兽，在人族的记载中也有许多黑虎鱼袭击行船的记录。 但处于迁徙途中的黑虎鱼往往不会节外生枝，它们有固定的觅食时间，一般是卯时和未时，现在已经过了。 觅食世间之外的黑虎鱼群，眼中只会有它们的目的地。 所以即便银星鱼拉着的巨大商船就停在距它们数百米之外的位置，也没有一头黑虎鱼脱离鱼群，向这边而来。 正常情况下，就算鱼群真的朝商船发动了进攻也没关系，不管是银星鱼还是船上装配的武器，都可以轻松灭掉黑虎鱼这种等级的海洋灵兽。 更别提商船还有高手坐镇，除了身为大武尊的莫修元，一直久未露面的船主，至少也是一位通神境界的强者。 这样的配置，不说横行海上，但保卫一艘商船按提前定好的航线行驶，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问题在于，眼前的黑虎鱼群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按莫修元之前的说法，鱼群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开始迁徙了，所以才会路过他们的航线。 但到现在，他们已经看了有小半炷香的功夫，鱼群却还是左右望不到头。 中间还要加上他们减速行驶了二十里的时间。 这鱼群的规模属实是有点大的夸张了。 若是这样的鱼群突然向商船发起冲锋，穆云觉得很可能要出事。 就在这时，之前已经返回船舱的莫修元再次走上了甲板，脸色也比之前严肃了许多。 在他之后，有许多船员走出，一部分人开始劝说甲板上的众人返回船舱，另一部分人则站在了船边架设的武器前面，俨然一副随时待命的状态。 渡客们也是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有些胆小的已经遵照船员的劝说，开始往回走了。 突然间，有一个穿着破旧道服的年轻道士，突然高声说道。 “你信我！肯定没事儿！” “道爷我都算过了！” 第267章 道士摆摊 那道士的嗓门儿挺大，就连离得较远的穆云和上官凌桀也注意到了他。 看情形，是一位船员正在劝他回船舱，但他不肯。 有其他的船员走过来帮忙劝导，但道士的态度却还是那般信誓旦旦，不断强调黑虎鱼群很快就会过去了，商船不会遇到危险。 一边说着，他手中还举着一副龟甲，给船员不断指着龟甲上的卦象，口中说着什么“吉凶”、“祸福”、“生死门”之类的话。 船员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只能是继续好脾气的劝他回船舱。 结果没想到，因为道士的原因，甲板上的其他人也留下来看热闹了，给船员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最终，就连守在船舱入口的莫修元夜都发现了不对劲儿，进而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 当莫修元迈开步子，朝着年轻的道士走去的时候，上官凌桀幸灾乐祸地道。 “有人要倒霉了。” 穆云没回话，只是静待事态的发展。 平心而论，年轻道士虽然容貌称得上清秀，但身上那件道袍属实还是破旧了些，颜色已经被浆洗的发白，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 再加上道士看起来非常年轻，年岁估计不会超过二十，所以他整个人下意识会给人一种出身小门小派，年轻不靠谱的感觉。 算学推衍毕竟是门深奥的学问，能在这般年纪就精于此道的，从古到今也没有几人。 莫修元显然也是不相信道士的能力，但一上来也没有咄咄逼人。 “这位客人，海上行船，一切小心为上，毕竟船上人多，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莫修元的话虽然很客气，但他毕竟是曾经在沙场上厮杀的老将，那一身凶戾的气质稍稍露出来一点儿，都足够周围的人退避三舍了。 对面的道士乍一见到莫修元沉凝的脸色，也有些被吓到了，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依旧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道。 “这位大人，小道我真不是在捣乱！鱼群马上就要过了，咱们很快就可以开船了！” 虽然情绪调整过来了，但自称还是从道爷变成了小道。 莫修元当年打仗的时候就是个脾气急的，行船这么些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性子虽然沉稳了不少，但遇到像年轻道士这种人还是忍不住会心头火往上窜。 只见莫修元眯起了眼，语气已经有些凉飕飕的了。 “那请问，你所说的很快是多久？” 还没等莫修元说出下一句质问“如果你判断错了，船上这么多人的安全你担得起吗”。 就见对面的道士突然抬起手，伸出了三根手指。 在周围人莫名的眼神中，道士缓缓数道。 “三、二……” “一。” 当道士数道一，所有人都发现，耳边少了一种声音。 是黑虎鱼群不停跃出水面，然后再落入水中的声音。 明白过来的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之前黑虎鱼群的方向，却发现此刻那处海面已经重归于平静。 鱼群离开了。 所有人看回年轻道士的眼神都有些怔愣。 这小子真有点东西？ 不会是蒙的！ 从来不信这些花里胡哨的上官凌桀撇了撇嘴。 “可真能装啊……” 穆云倒是和上官凌桀有不同的意见，嘴角带笑说道。 “也没准人家是真有本事呢？” 不过，让穆云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年轻道士就算有推衍卜算的能力，又为什么坚持留在甲板上，还公然和莫修元对抗？ 他有什么非留在甲板上不可的理由吗？ 穆云的疑惑，在下一刻就得到了解答。 意识到甲板上的众人将目光看回了自己，年轻的道士立刻掏出了一块满是补丁的破布，铺在了身前的甲板上。 然后席地而坐，开始在破布上摆东西。 什么龟甲挂盘、铜钱骨片、羊角竹签，可谓是应有尽有。 就是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走哪条路子的。 道士一边摆东西，口中一边开始吆喝。 “各位爷瞧一瞧看一看了！摆摊儿算命了嘿！相逢即是缘！各位有什么想算的，可不要犹豫了啊！” 见此情形，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刚才，这小子是给自己打广告呢！ 但不得不说，经过刚才的一幕，倒是有不少人对年轻道士感兴趣了起来。 一旁的莫修元见状也不再与道士计较，转身便走了。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开动，打算等黑虎鱼群彻底远去后，再继续启程。 年轻的道士准备完家伙事儿后，便盘膝坐在了自己的临时摊位前，等待着第一位客人上门。 商船的甲板很宽敞，就算再多一些摊位也不会显得拥挤，而且这船上就是商人多，前些天也有不少人在甲板上摆摊。 年轻道士可能就是之前看到了，才起意今天也出来摆摊，还想了这么一个博人眼球的法子。 道士坐定后，周围人观望了一阵，便有一位身材肥胖的富商，走到了摊位前。 年轻道士一看来活儿了，不由得双眼发亮。 “这位施主，可有什么想算的？” 富商因为身材的原因，不太方便蹲下，于是只微微弯腰，笑眯眯地对道士说道。 “我这一趟要去东榆城做个大买卖，还请道长帮我算算，这一趟是否顺利。” 东榆城是东洲边上近靠东海的一座沿海边城，东榆城的码头也正是这艘商船的目的地。 年轻道士听富商说完后，又问了富商的姓名，也没问八字，就抬手掐算了起来。 富商也是个大心脏的，不管年轻道士掐算的时候怎么挤眉弄眼，变化神色，富商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表现的很是耐心从容。 片刻后，年轻道士停止掐算，冲富商露出一个笑脸。 “恭喜施主，此行必会一切通顺。” 富商笑呵呵点了点头：“借道长吉言。” 说完，便摸出几张银票，递给了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双眼晶亮，凑上去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嘴上还谄媚地说着好话。 “施主福缘深厚，日后生意定能越做越好！” 富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富商走后，年轻道士坐在地上，喜滋滋地数着银票，这般见钱眼开的模样，倒是让周围其他想要找其测算一番的人犹豫了。 实在是他这副样子不像是什么年轻有为的人物。 一直在旁观察的上官凌桀嘟囔道：“不就是说好听话吗？这钱赚的真够容易的。” 说完他眼珠一转，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穆云。 “走，我们也去试试。” 第268章 江湖骗子 年轻人就是有无尽的好奇心，上官凌桀要去试试那年轻道士的水平，穆云也没反对。 反正对方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上官凌桀穿着一身红衣，在人群当中很是显眼。 当年轻道士看到上官凌桀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后者的脸，神色就莫名兴奋了起来。 这是个大客户！ 上官凌桀脚步一顿，被对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爽。 好像他是什么绝世大肥羊一样。 压下心头的奇怪想法，上官凌桀一屁股坐在了年轻道士的对面。 年轻道士也不故作高冷，直接就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想算点儿什么？” 上官凌桀笑的不怀好意：“我也去做生意，你帮我算算，这趟我能不能赚大钱。” 年轻道士闻言笑了一下，直接说道。 “公子莫要消遣我了，照着假话算是算不出什么的。” 上官凌桀挑一挑眉：“哦？我还以为，不管我说什么，道长最后都能算出个子丑演卯来呢。” 年轻道士似是受不得这般激将，当即就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双稍显瘦弱的手臂。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贫道就拿出几分真本事来。” 说完，年轻道士就盯着上官凌桀的脸看了起来。 他瞧得那叫一个仔细，上官凌桀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朵花儿。 到最后，上官凌桀还是扛不住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瞧，有些不悦地道。 “看够了没？”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看够了。” 然后把前倾凑近的身子缩了回去。 紧接着就是一顿唉声叹气。 “唉！” “啧……” “唉——” 上官凌桀看着他做作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你一个算命的，搞得跟瞧病的大夫一样。 按看病的逻辑，对方这个反应，他估计是活不长了？ 呸呸呸。 把不吉利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上官凌桀没好气地说道。 “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有事儿说事儿！” 年轻道士把脸上的神色收敛了些许，抬眼瞧了瞧上官凌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公子，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上官凌桀听得一脸黑线，毫不客气地吐槽。 “你们算命的是不是没有其他词儿了？成天不是印堂发黑就是血光之灾，就不能换一换？” “出来做生意，没有点儿自己的特色你怎么和其他人形成差异？” 然而，面对上官凌桀的话，年轻道士却没有丝毫变色，依旧很是认真地说道。 “公子你别不信，虽然台词老套了一些，但对应你身上的情况，还是准确无误的。” 屁！ 上官凌桀又不是被吓大的，自然不信这人的三言两语。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有什么血光之灾？” 道士闻言掐算了一会儿，最终却默默摇了摇头。 “很遗憾，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上官凌桀嗤笑一声。 果然，这种江湖骗子，只要一到要动真格的时候，就除了一些经典话术外，什么都掏不出来了。 没了兴致的上官凌桀，作势起身要走。 年轻道士却叫住了他：“公子且慢。” 上官凌桀看过去，用眼神询问：你还有什么事？ 年轻道士笑的市侩：“贫道虽然不能泄露天机，但没说公子的灾祸，贫道不能解啊？” 上官凌桀确定了。 这人果然就是想坑钱。 不过……上官凌桀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上官凌桀决定再陪他玩一会儿。 于是，屁股都抬到一半儿的上官凌桀又坐了下来。 “那你说说看，怎么解？” 年轻的道士面色犹豫，手指来回的搓动。 “这个……替人消灾，也是要讲求缘法的……” 上官凌桀气笑了。 张口缘法，闭口缘法，这特么不是西域那群秃驴平时的作风吗？ 上官凌桀这一刻都开始怀疑对方的出身了。 “你说，要多少？” 道士可能也觉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了，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这个……还是要看公子你觉得和贫道，缘分有多深了。” 上官凌桀到底是没忍住，张口问道。 “你确定，你没穿错衣服？” 这要披的是袈裟，味儿可就太对了！ 那道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上官凌桀的意思。 但当听到上官凌桀下一句问他。 “你的头发是假发吗？” 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是说他的作风，不像道士像和尚。 顿时，年轻的道士恼红了脸。 “放屁！道爷我可是——” 话说到一半儿，道士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口。 上官凌桀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从玉坠中拿出一沓银票，在面前扇动。 银票很厚实，看起来气势很足。 年轻道士的目光果然被吸引，眼珠跟着上下翻动的银票转来转去。 上官凌桀就像个大反派一样，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邪恶。 “说的小爷满意，这些就都是你的。” 年轻的道士立刻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诶~” “贫道只是单纯见不得像公子这样善良的人遭受磨难罢了，并不是为了这些俗物！” 上官凌桀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作势便要把银票揣进怀里。 “既然如此，倒是我不懂事，玷污了道长高尚的品德啊！真是罪过。” 眼看银票要钻进主人的口袋了，年轻道士也不装了，探身过去一把抓住了上官凌桀的胳膊，讪笑着说道。 “要不……公子你还是先听听？” 上官凌桀眯了眯眼。 被道士触碰的那一瞬间，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儿。 虽然不知道是与什么有关，但类似的“味道”，他在听宋殇讲起烛璃的事情时“嗅”到过。 许多年后，上官凌桀才弄清楚。 那是所谓不能言说之“天机”的味道。 短暂的触碰后，上官凌桀看向年轻道士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就算这人是个江湖骗子，那也是个有秘密的江湖骗子。 于是，好奇心重的上官凌桀将银票重新拿在了手中，并冲对面的道士挑了挑眉毛。 “那就听听。” 第269章 自报家门 “要想破解尽在眉头的灾祸，首先需要公子你身上一件至亲之人留下的物品。” 年轻道士说完，上官凌桀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身上至亲之人留下的物品只有一件。 “你是什么人？叶家派你来的？” 年轻道士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好像在说：这和我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叶家又是什么？？ 而且这人钝感力强的可以，压根儿没意识到对面的上官凌桀已经在释放强烈的敌意了。 直到年轻的道士略带茫然的说出：“没人派我来啊……” 上官凌桀才稍微收敛了恶意，转而观察起道士的神色来。 感觉下来，不像装的。 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上官凌桀放下了一部分戒心，开口说道。 “有没有其他办法？” 道士摇了摇头：“此劫凶险异常，能窥得一线生机已是万幸。” 说起正事，年轻道士的神情倒是正经了许多。 上官凌桀静静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年轻的道士也坦然与之对视。 最终，上官凌桀丢下一句：“那就算了。” 便起身打算离开。 年轻道士伸手拦了一下，表情诚恳地说道。 “公子，这一劫真的很危险！” 上官凌桀咧嘴一笑。 “没关系。” “小爷的命硬。” 说完，上官凌桀便不顾道士的阻拦，转身离开了。 年轻的道士看着上官凌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到可惜。 那么厚的一摞银票啊！ 没赚到。 真是令人心痛。 正当道士打算收拾心情，微笑面对下一位有缘人时，却看见了另一位长衫胜雪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与上官凌桀一同向远处走去。 盘坐在地的道士顿时如遭雷击，目光死死盯着穆云的背影，右手也是开始快速掐算了起来。 不过须臾之间，道士便已额头见汗，手指也僵硬的再不能动了。 震惊的道士再也顾不得摆摊，卷起面前吃饭的家伙，就朝着穆云和上官凌桀离去的方向追去。 边追还在内心大喊着。 师父，我找到贵人了！ 年轻道士的诡异行为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可随着道士追着穆云二人进了船舱，看不见后续的其他人便收回了关注的目光。 穆云和上官凌桀刚进入船舱不久，便听到了身后越发接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见是刚才摆摊儿算命的道士，表情都有些意外。 上官凌桀抢先开口：“还有事？” 道士的体力似乎有些差，只是方才快跑了两步便有些气喘吁吁。 “那个……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 穆云和上官凌桀对视了一眼，最后选择将道士带到了距离最近的穆云的房间。 三人在桌旁各自坐下后，上官凌桀便开口嘲讽道：“怎么？这会儿又想到别的办法了？” 上官凌桀以为，对方还是舍不得他怀里的那沓银票。 可谁知，道士却是伸手指向了穆云。 “我是来找他的。” 上官凌桀垮了脸，自己给自己倒水喝。 穆云疑惑：“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年轻的道士强压内心的激动，语气甚至有些颤抖的问道。 “这位……公子，可否将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告诉贫道？” 穆云神色略微警惕了起来。 生辰八字承载着一个人先天的命格，就算是凡间，也会有利用生辰八字来害人的情况。 换到修炼界，花样只会更多。 坐在对面的道士一看就知道穆云是误会了，不过也不怪穆云，他问的也的确是太过奇怪了一些，于是连忙解释道。 “公子请放心，贫道乃是天机门楚大真人的亲传弟子，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辈。” “贸然叨扰公子，只是想要验证一件事情，若公子是贫道要找的人，贫道一定会解释这一切的！” 年轻的道人表情很诚恳，语气很急切，似乎生怕穆云不信任他。 可听他介绍完自己的来历后，穆云和上官凌桀脸上的怀疑显然加重了。 天机门的人？闹呢？ 还楚大真人亲传。 这世上，还有这么寒酸的亲传吗？ 虽然上官凌桀没有开口，但不管是穆云还是那自称来自天机门的道士，都能清楚的从他的眼神中辨认出这番意思。 钝感力这次没能生效，衣衫破旧的道士略微红了脸。 他这身打扮，确实是给天底下的亲传弟子们丢脸了。 不过相比起他的穿着，穆云更关心他方才的话。 “那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道士闻言，面色有些纠结。 “这个……由于涉及到我个人的一些隐秘……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恐怕不能解释太多……” 虽然对方言辞恳切，但穆云还是冷静的摇了摇头。 “那这未免太不对等了，我不能冒这个险，还请你谅解。” 对面的道士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 但他也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穆云的想法没有错。 所以他才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上官凌桀突然出声道。 “说了半天，你都还没介绍自己姓甚名谁，就这样还想问别人名字？” 见道士面露犹豫，上官凌桀又忍不住嘲讽道。 “不会？连个名字都不愿意说？” 说完又嗤笑了一声。 本来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现在看来，是他发错了善心。 道士无奈解释道：“其实是贫道的名字沾了因果，贸然告知反而可能害了两位……” 上官凌桀已经不想听他说什么，转头看向穆云，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把人赶出去。 穆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说法，他祖母的名字也是因为背负了极大的因果，所以不能轻易说出。 这一刻穆云反而有些相信，对方是天机门的弟子了。 不过，毕竟是个陌生人，虽然一直在尽力表达善意，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穆云还是端茶送客了。 年轻的道士显然不想放弃，但又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只能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复又折返回来，对穆云二人郑重地说道。 “虽然不能现在就向二位说明事情的原委，但还是希望二位，能给贫道一个展示诚意的机会。” 穆云抬眼：“怎么说？” 道士看向了低头喝茶的上官凌桀。 “贫道可以为这位公子，算上一卦。” 第270章 算卦要命 年轻道士这一次算卦明显正式了很多。 起码掏出了一副龟甲。 那龟甲上面遍布繁复的刻痕，看上去也十分古旧。 但其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看起来就是一件凡物。 年轻的道士盘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龟甲，嘴里念念有词。 穆云和上官凌桀对视了一眼。 后者的眼里有明显的震惊。 他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缥缈感。 这是上官凌桀第一次体会到，自身的命数被人窥探是什么感觉。 其实正常来说，修士只有到了通神境以上，才能模糊感应到关于自己的天机。 上官凌桀因为白玉观音的关系，灵觉强度异于常人，再加上之前领教过宋殇屏蔽天机的手段，这才对自身的天衍之道比较敏锐。 他之前的感觉没错，这个道士是有些真本事的。 道士盘膝坐于榻上，微微闭着双眼，龟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悬浮在他的面前。 年轻的道士开始对着龟甲变换手势，龟甲上的纹路很快亮起了白光，像是呼吸一般，在有节奏的不断明灭。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一幕，上官凌桀竟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可能主要是因为感受到了命运的拉扯…… 顾驰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目光深邃的盯着年轻道士，眼底情绪难明。 突然，那飘在半空的龟甲发出剧烈的颤动，年轻道士的面色也变得有些痛苦起来，掐着道印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形，上官凌桀这下更紧张了。 算个卦，需要像是随时会嘎过去一样吗？ “噗——” 道士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的气息在瞬间就萎靡了下去。 上官凌桀面色一僵。 好家伙，真嘎了。 失去力量支撑的龟甲掉落在了地上，滚了几个圈，停在了房门口的顾驰脚边。 穆云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就要从床上栽倒的道士，喷洒的鲜血沾染了他的衣袖，像是开在雪中的红梅。 道士清秀的脸庞惨白如纸，抓着穆云胳膊的手力气却很大。 他剧烈的喘息着，像是在恢复体力，又像是在奋力挣扎。 “海兽……呼、呼……白夜……” 穆云蹙眉。 他好像快要窒息了？ 看着道士攥紧衣襟，痛苦不堪的样子，穆云略微思考了一番，突然一拳狠狠捶在了道士的腹部！ 年轻道士原本颤动不止的身体猛然一顿，紧接着便混着鲜血，从嘴里呕出了什么东西。 “哕——” 东西吐出去的那一刻，道士抓着穆云的手立刻便放松了下来。 “谢……谢谢……” 穆云见他气息通顺了，便将他扶回了榻上。 另一边上官凌桀已经蹲下身，从地上的血迹中拾起了刚才道士吐出的那件东西。 是一颗牙齿。 显然是某种海兽的牙齿，大小足有一拳，断口处不算整齐，看上去像是被外力打断的。 问题是，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出现在人肚子里的。 更别提，道士刚才是当着他们的面将其吐出来的。 可这牙齿的大小，怎么可能通过人的食道！？ 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上官凌桀将还沾着血迹的牙齿放到桌上，有心想问，但看到道士躺在榻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顾驰这时走了过来，将手中刚刚捡起的龟甲放在了桌上。 若是先前仔细记忆，便能发现，龟甲上此刻已经多了一道裂痕。 顺手，顾驰又拿起了那枚牙齿。 蔚蓝色的火焰自他的指尖生出，将牙齿上沾染的血迹烧的干干净净。 顾驰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凑上去闻了闻味道，最终确定。 “是黑虎鱼的牙……看这尺寸，应该是顶级的鱼王才有的牙齿。” 说完，顾驰将牙齿扔回桌上，目光看向了虚弱的道士。 “天机门的人？” “这种卜法……是楚大的门生？” 修炼界中有几个宗门势力，门下战力虽然不算顶尖，却没人愿意得罪。 为天下修士提供情报和乐子的百晓堂算一个，有手握天下财运的金越坐镇的千金堂，如今也算一个。 天机门在卜算一道上堪称天下第一，每年都有数不尽的人想要向天机门人求卦。 所以，尽管天机门从上到下几乎都没有什么善战之人，却依然能在修炼界享受到极高的礼遇。 而顾驰口中的楚大，就是一手打造了天机门的人，也是天机门自创立以来，唯一的一位门主。 楚大的名字就叫楚大，后来成名了，人家就叫他楚大真人。 天机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万年之前，所以楚大真人也可以说是个十足的老怪物了。 顾驰和楚大真人算是有些交情，所以对年轻道士所使用的卜算之法也略知一二。 “这是借着寿龟背甲的脉络，强行窥探天机一角的法门。” 顾驰看着嘴角和下巴上满是血迹的年轻道士，继续说道。 “这法子代价很大，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自己推衍出的‘未来’当中。” “你们给了他什么好处？他居然愿意这样给你们卜卦？” 上官凌桀在那儿自顾自地嘟囔：“他还真是天机门的亲传？” 回答顾驰问题的任务就交给了穆云。 只见穆云摸了摸下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 “是他自己主动要算的。” 顾驰有些意外的皱眉。 这年轻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穆云把事情给顾驰从头讲了一遍。 顾驰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他只是想来看看，是何人在此拨弄天机罢了。 顾驰离开后，穆云和上官凌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也不知该拿这位天机门的亲传怎么办。 “他不会死在这里？” 上官凌桀做出一副牙疼的表情问道。 穆云还没来得及回答，榻上的道士就开口说道。 “不会……” 说着，他便勉力从榻上支起了身子。 虽然他的面色依旧苍白，看起来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样子，但他的双眼已经变得很是明亮。 年轻且虚弱的道士扭头看向了上官凌桀。 神情十分认真地吐出了一句。 “兄弟，你麻烦大了。” 第271章 天牝大眠 道士的说辞并没有吓住上官凌桀，后者是天生的心比天地宽，想让他感到担忧属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看到上官凌桀还笑得出来的时候，年轻的道士以为他还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硬是撑着虚弱的身体，盯着上官凌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烂海成墙，百里漂橹’，你明白吗？” 为了不因泄露天机而遭至天谴，道士给人算命，往往都不会直接说出算到的内容，而是会说一段卦辞，让求卦者自己去解。 但年轻道士给上官凌桀的这八个字已经算是很明确了。 烂海成墙，百里漂橹。 这描述的是尸体在海上堆积成墙，鲜血染红百里，甚至商船被打碎，残骸飘在海面上的场景。 听起来确实是一场很严重的灾难。 上官凌桀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另一边穆云的神情却变得严肃了些。 为了保护航路的安全，翎渊城在每一艘商船上都配备了一正一副两名船主，和二十名羽王境之上的船员，以及四十名基层船员。 商船的两位船主，实力都不会低于通神境，二十名羽王境之上的修士可以保证在海上作战的制空权，四十名基层船员配合船上装配的武器，也足够应对海上的绝大部分危险。 除了人员配置之外，每一艘商船本身也造价不菲，除了船身采用高强度的材料进行打造之外，内部还雕刻了许多的阵法，激活后商船就会变成海上堡垒一般的存在。 除了这些，商船上还存在一股力量。 那就是船上的乘客们。 虽然商船上的乘客以普通商人居多，但行走在外，不差钱的富商们多多少少都会雇佣修士来为自己保驾护航。 这些人的实力或许不算顶尖，纪律性也不如船上的船员，但在危急时刻，毫无疑问他们也会为了保护商船而努力奋战。 如果在具备这些力量的情况下，事情最后还是发展成了道士口中所说的那样，穆云一时有些难以想象，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股力量。 难不成是至尊出手？ 可修炼界有自己的潜规则，像至尊那样的存在，通常是不会为这些俗事大动干戈的。 否则今天我屠你一支商队，明天你打沉我一艘货船，那大家都不用发展经济了，成天就打打杀杀，死到只剩最后一个人好了。 世界不是养蛊，你不想好过，也会有其他人逼着你老实下来。 再者说，堂堂至尊，大家也都是要脸皮的。 若是对一群无仇无怨，实力还在至尊之下的“弱者”出手，这种行为不光要背负莫大的因果，万一被发现了，还要受世人耻笑。 那样以后在尊者圈子里都抬不起头不说，死后还会留名史书，遗臭万年。 综上所述，穆云并不认为他们会遭遇至尊级别的力量。 可如果不是至尊出手，又会是什么呢？ 他们目前正在走的这条航线，开辟至今已经使用了两百余年。 这么多年间，除了人为，船队只遭遇到过两三次来自大海的意外。 但无论是百年难遇的暴风雨，还是比陆上更为恐怖的海兽潮，船队最终都挺了过去。 想要制造出年轻道士口中的惨烈景象，还是人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有顾驰为年轻道士的身份做背书，穆云已经相信了他在卜算方面的本事。 所以他决定和莫修元提前通个气儿。 穆云起身，出去找身为副船主的莫修元了。 房间里只剩下上官凌桀和年轻的道士，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既然你都算到了大结局，那有没有算到我会怎么样？” 上官凌桀单手握拳，大拇指指着自己，笑着问道。 道士掀了掀眼皮，沉默了一会儿。 “鳞者分身，天牝大眠。” 上官凌桀勾了勾唇角。 “那还真惨啊……” ———— 澄空海秘境深处。 游曳在深海中的白蛟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它已经往下游了数日，在身上还有伤的情况下，差不多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深海里一片漆黑，即使和其他生物擦身而过都可能不会察觉。 即使是它，其实都不愿意潜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在这里把口中的人类丢出来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口中残留的血腥味道让白蛟蠢蠢欲动，可一想到赐名的诱惑，他还是按下了杀戮的冲动。 小心地继续向前游了一会儿，白蛟停止了动作。 下一刻，盘膝坐在白蛟口中的玄玉就听到了一个闷雷般的声音。 “到了。” 一直在闭目调息的玄玉睁开了双眼。 经过了数日的调整，他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有几处伤势较为严重，没能痊愈，但已经不影响活动。 白蛟感觉到渺小的人类在自己嘴里站了起来，不禁在内心嗤笑。 在深海里，你又能做什么？ 只怕是出来的瞬间，就会被压成肉饼了。 “张口。” 白蛟暴虐的眼里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情绪。 他在说什么？ 他不怕深海的水压吗！？ 冰冷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张口。” 命令般的语气让白蛟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既然你自己找死，可就别怪我了！ 白蛟把心一横，直接张开了嘴巴。 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注到了白蛟的口中，再通过颈部的腮被排出去，站在白蛟口中的玄玉相当于直面特大洪水的冲击！ 可接下来，玄玉的表现让白蛟更加的震惊。 只见已经将全身衣物褪去的玄玉赤着身体，在水流灌进来的瞬间，便抬手打出了一道雷霆！ 湛蓝的雷光撕破湍急的水流，为玄玉创造了一个短暂且狭小的空隙。 紧接着，玄玉就如同一条游鱼，快速地跟在雷霆后面，从白蛟的嘴巴里游了出去。 借助蓄势已久的雷霆之威，玄玉避过了水流的冲击，离开白蛟口中的范围后，周围的压力也变得相对均匀了起来。 稍稍适应了一下，玄玉便开始在这深海当中游曳了起来。 也不见他双臂如何摆动，赤裸的身形却能如入水的苍龙一般，在深海中自由来去，毫无阻滞。 这一幕将白蛟看傻了眼，在内心呐喊出了那句熟悉的疑问。 咱俩你是蛟龙还是我是蛟龙！？ 第272章 深海恐怖 白蛟怎么也想不明白，玄玉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看来，玄玉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就算是一个身体素质异常强大的人类，但也应该不可能承受得了深海的压力才对！ 看着玄玉此刻在深海中自在的样子，白蛟不由得怀疑蛟生了。 而对于玄玉来说，做到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他的肉身本就是由各种奇珍异宝塑造而成，各方面强度都要高出真正的血肉之躯一大截。 在高压下自然会有着更强的适应性。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依靠肉身，玄玉还做不到这般地步。 真正让他能够肆意游掠深海的，其实还是方法。 玄玉的脑海里有着紫诛和穆云的记忆，对他而言，这两份记忆并不只是简单的回忆，而是更像过去的自己。 也就是说，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真的曾经是一条真龙，也真的曾经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凡人修士。 那么对于曾经是真龙的他来说，深海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如今这副躯体远不如真龙之躯那般强大，但想要找一个方法让自己能够在深海中行动，对玄玉来讲还是不难。 玄玉所使用的办法是依靠自己体内的奇物，玄冰玉髓。 从让白蛟张口开始，玄玉就在控制着玄冰玉髓的力量，让极致的寒意覆盖住他的体表。 作为冰属性奇物排行榜第一位的玄冰玉髓，拥有着冻结世间一切的力量。 当海水与玄玉接触的瞬间，极寒就会将其冻住，但很快还未成型的冰晶就会被海水的压力挤碎，紧接着海水被玄玉身上不间断散发的寒意再次“冻住”。 玄玉找到了一个两者之间的平衡，并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这样做的消耗大了点儿，但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已经是应对深海环境的最优解。 可这个在他的脑海中属于“理所当然”的操作，对于整个修炼界来说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自古以来，海洋就是人类的禁地。 即便是强如至尊，贸然闯入如此之深的海域，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 一不小心就超越了“至尊”的玄玉，此刻正趴在白蛟的头顶。 在他右手的掌心间，握着一道冰蓝色的雷光。 突然间，玄玉瞅准了一个方向，将手中的雷光掷了出去！ 细小如海蛇一般的雷霆向着前方飞去，很快就被漆黑的深海吞没。 像是沾了水的炮仗，没能炸起一点水花。 白蛟也有些莫名，不知道玄玉为什么要释放出这样弱小的一道攻击。 可下一刻。 “嘭——” 明亮的蓝光在远处突然爆发，沉闷的炸响也很快传了回来，原本漆黑的深海里就像是亮起了一轮圆月，巨大的球形蓝光，将整个深海都点亮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光芒所映照出的景象，便将白蛟吓得竖起了全身的鳞片，并在水中猛地后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在白蛟抽身后退的同时，玄玉的身形却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着光芒炸起的方向飞快地游去！ 白蛟被吓得肝胆俱裂，明黄色的竖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居然还敢过去！ 他刚才没有看见吗！？这四周—— 都是恐怖的怪物啊！ 深海里的能见度非常低，基本无法依赖视觉判断周围的环境。 而且在这种深度下，恐怖的水压甚至能够影响灵觉的感知能力。 实力不够的修士，到了这里就跟两眼一抹黑没有什么区别。 白蛟虽然拥有能够扛住深海压力的肉身，但它并不是在深海生活的。 它的灵觉力量也并不强，所以到了深海，它就只能通过水流的变化，来判断附近是否有其他正在活动的生物。 原本在白蛟的感知当中，附近除了一些体型微小的鱼虾，应该是没有其他生物的。 可是刚才，蓝光照亮整个深海的瞬间…… 它看到了不下七只，体型各异的深海巨怪，就静静地飘荡在周围！ 每一头海怪的样貌都极为狰狞丑恶，和它们一比，白蛟都可以称得上是“美丽”了。 尽管没有一丝气息从它们的身上溢出，但白蛟却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和它们的差距！ 在如山峦一般庞大的海怪们面前，它只能算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蛇！ 白蛟被这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胆，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向后退去，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可那个人类，居然从它的头顶冲出去了！ 在看到了周围有数头恐怖的海怪之后！ 他朝着海怪们包围的中心，游了过去！ 白蛟简直不能理解。 它当然知道，那块被海怪们围起来的区域，就是鲛人族的所在。 不然它也不会跟玄玉说： 到了。 它先前就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遮蔽了此地的真相。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那么多恐怖的存在围在这里，显然是已经盯上了鲛人族。 这时候还往里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白蛟已经打算走了，它不想陪玄玉去找死。 在这些巨头的注视下，就算真侥幸进去了，又能做什么？ 最终只会跟着鲛人族一起覆灭罢了。 蓝色的雷光正在逐渐散去，恐怖的海怪们也将再次隐身于深海的黑暗当中。 但白蛟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反而觉得眼下的处境更危险了。 潜藏的危险乍然显现，已经足够令人惊惧了。 但更令人恐惧的是，明明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但你却知道，危险就在那里。 可能下一个瞬间，它就会猛地扑过来，咬住你，将你拖入…… 嗯？ 正要远去的白蛟突然停在了原地。 通过划过身体的水流，它可以判断出。 那些深海巨怪们，正在飞速远离这里？ 白蛟的眼里这一刻充满了茫然。 它们……为什么要逃？ 是的，在白蛟看来，这样的速度和姿态…… 巨怪们就是在逃跑。 可为什么？ 白蛟疑惑地转回了头。 它还能看见玄玉赤裸的身体在奋力游向那片秘地。 只是一道光，就能把深海的霸主们吓退？ 开什么玩笑。 但不管怎么样，这突然的变故，让白蛟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虽然很快，它就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了…… 第273章 鲛人领地 深海幽暗，大部分的深海生物都会有畏光的特性。 所以当遇到强光刺激时，这些体型庞大，形象狰狞的海怪们第一反应是逃离。 当然，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蓝色的光芒并不能给它们造成伤害。 到时候它们就会回来，把那敢于戏弄它们的生物撕碎！ 留给玄玉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尽快突破结界，进入鲛人族的领地。 好在，刚才的雷霆除了爆发炽烈的光芒外，还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 那就是探查出了鲛人族结界的准确位置。 虽然只是黑暗中的空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瞬。 但对空间变化极为敏锐的玄玉还是捕捉到了。 这就足够了。 远去的庞然大物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了，方才的光芒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手段。 愤怒的它们纷纷回头，摆动着庞大如山岳般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向原处返回。 这一刻就连周围的海水中，都仿佛盈满了深海巨怪们的杀意。 察觉到水流变化的白蛟内心无比后悔。 它就不应该好这个奇！ 生存的本能驱使着白蛟扭头逃离现场，可很快，海水异常的流动就引起了白蛟的注意。 怎么都来追我啊！！？？ 巨大的阴影越发接近，白蛟都快要疯了！ 大哥！你们追我干嘛啊！刚才不是我干的！ 等等…… 白蛟突然想到，玄玉从自己的口中出来后，第一时间是游到了自己的头顶。 如果只是想释放一个术法，为什么非要到它的头顶？ 明白过来的白蛟，在海底发出了一声嘶鸣。 卑鄙的人类！ 你坑我！ 对于广袤的海洋来说，玄玉只是极不起眼的一粟。 和白蛟贴在一起，完全可以掩盖掉他自身的气息。 玄玉成功让那些深海生物以为，白蛟才是那个释放雷霆的始作俑者。 所以它们才会开始死命追逐白蛟。 虽然白蛟是罕见的蛟龙种，若是成年实力足以压制这些深海霸主。 但此刻的白蛟对这些怪物来说，只能算是个经验宝宝。 不管白蛟的内心这会儿是如何的崩溃，但眼下它只能死命的逃跑。 身后的大家伙们不可能给它解释的机会，想活下去它只能靠自己！ 白蛟引着众兽逐渐远去，另一边玄玉已经成功来到了鲛人族结界的边缘。 可就在玄玉即将触碰到结界时。 “唰——” 海水被某种锐器割开，平滑而迅速的攻击，对深海巨兽们来说几乎微不可察。 可对于玄玉而言，这一击所引发的声响，即使在海中也犹如平地惊雷。 还有其他的海兽潜伏在附近？ 极速摆动了一下身体，玄玉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腰侧划了过去。 他向攻击的来处看去，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唰——” 攻击再次袭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这次玄玉看到了，朝他飞来的是一道极长的触须。 依照巨兽们的体型，这根触须或许称得上是纤细。 但对比玄玉来说，这触须是彻头彻尾的大范围攻击了。 比他的腰围还要粗上几大圈的触须近乎完全透明，在漆黑的深海中具备极强的隐蔽性。 玄玉也只是看到了它一瞬，接下去怎么躲，只能凭刚才那一眼推断其走向。 玄玉迅速向左侧游动，继续拉近自己和结界的距离。 当身旁的海水传来剧烈的波动，玄玉知道自己这次又躲过去了。 此时他已经几乎贴上了那一层看不到的结界。 接下来，如果他继续向前，就会进入到一片虚假的空间，被骗的团团转。 所以玄玉暂时止住了身形。 “唰——” 破水的声音再次炸响，长长的触须如鞭亦如刀，而且这次还是两条！ 玄玉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攻击一般，赤着身体停在结界前，没有做出任何的躲避动作。 “唰——” 触须划过海水，进入了那片结界营造出的虚假空间。 它没能击中任何东西。 玄玉消失了。 庞大的身影如变色龙一般，缓缓出现在了漆黑的海水中。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水母。 从伪装状态中退出的它，推动着自己大如星斗的身形，缓缓游到了结界之中。 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水母似乎有些疑惑，十余根长达数里的触须胡乱摆动了一阵，最终又平静了下来。 在原地静静悬浮了一会儿，水母的身躯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通体的白色，从它的头顶开始逐渐消失，仅仅几个呼吸间，它就在深海中彻底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 “啵——” 伴随着一声宛如水泡破裂的声响，玄玉成功来到了结界内部的“真实”。 鲛人族栖居深海，习性其实和其他海兽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至少在鲛人族的领地里，像建筑物等和人类栖居地相似的东西，都是没有的。 玄玉一打眼看过去，只觉得这里和普通的海底没有多大区别。 玄玉微微下沉自己的位置，试图在满眼的礁石当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地。 他利用空间术闯入了结界，鲛人族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必须在鲛人族前来搜查之前藏好，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和鲛人打起来几乎不会有胜算。 即便玄玉如今已经是观象境，但施展空间术的消耗还是太过恐怖了。 尤其这次还是从结界中找到空间的漏洞，强行突破，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凭借着仅剩的一点灵气，玄玉在水中快速的穿梭。 这里的礁石都很巨大，空隙也多，但真正能用来藏人的地方却没有多少。 玄玉游了一会儿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点，但远处已经出现其他生物的声响了。 玄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隐约看到有几条影子在往这边游。 鲛人族领地里的水要比外面的清澈一些，而且海床上有一些能发光的生物充当了光源，所以这里的能见度好了不少。 周围的水压也小了许多，估计这都是结界的功劳。 匆匆瞥了一眼，玄玉便转身继续寻找合适的藏匿地点，眼下他必须要先调息恢复灵气，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从一块巨大的石床边上绕过后，玄玉冷峻的脸上神色微动。 他看到了一处绝佳的藏身处。 但那里已经有人了。 或者说…… 有鱼了？ 第274章 没礼貌 玄玉看上的，是一处天然的空洞，洞口的范围很小，而且如果不是正对着，是很难发现这里有个空洞的。 空洞内部的纵深也足够藏下一个人，与周围的光线相配合能起到非常好的隐蔽作用。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藏身地点。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现在是有人的。 或者说，有一位鲛人。 一位雌性鲛人正蜷缩在空洞的内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不断逼近自己的少年。 她的身上覆盖着青蓝色的鳞片，鳞片在微弱荧光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泽，硕大的鱼尾和洁白的人身自然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美丽流畅的身体线条。 对于人身鱼尾的鲛人来说，这个洞其实有些小了，这导致她只有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尾巴，才能让自己待在里面。 可即便是这样窘迫又狼狈的姿态，她看起来却还是带着一股梦幻般的美感，仿若是不该在此世出现的生物，美的疏离又易碎。 当玄玉来到洞口，看到这名雌性鲛人的真容时，也显得有些惊讶。 她和正常的鲛人区别很大。 人类对鲛人有着很多美好的幻想，认为他们中的雄性孔武有力，雌性美丽异常，甚至将鲛人冠以“美人鱼”之名。 然而实际上，鲛人族可是在古籍《山河志》中，被归为海兽类的。 真实的鲛人虽然在外表上和人类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但在他们的身上，还是海洋生物的特征居多。 比如，真正的鲛人族鳞片覆盖率能达到七成以上。 可眼前的雌性鲛人，上半身的鳞片覆盖率却非常低。 美丽的鳞片只大面积生长到她的腹部，然后便从腰部的两侧蔓延向上，直到遮住胸前的关键部位。 除此之外，她的腰腹和胸口以及背部，完全是赤裸的。 她的皮肤也不是和鲛人族一样的青色皮肤，看上去反而和人类的肌肤并无二致，可能是生活在深海的原因，她的肌肤看起来白的发亮，像是洁白的珍珠一般。 她的手臂上也没有鳞片，十根修长的玉指根根分明。 可正常来说，鲛人的手指间应该是有蹼的。 真正的鲛人也没有头发，头顶光秃一片。 可眼前的女性鲛人却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如丝绢般的青丝顺着海水的流向轻轻舞动，像是一朵绽放在深海的云。 这种种与过去的认知相悖的特征，让惯是冷面的玄玉，都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但很快，玄玉就没有时间在洞口惊讶了。 远处的鲛人快要搜索到这片区域了。 玄玉作势便往空洞里游，里面的雌性鲛人看到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惧。 她的眼睛很大，双眸是罕见的红色，瞳孔又是两点黄，看上去颇为妖异。 即使是在水中，她的双眼也十分明亮透彻，里面折射出来的情绪很纯粹，只有对入侵她藏身地的少年的恐惧。 半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玄玉，完全没有要照顾对方情绪的想法，凭借着自己少年的身躯，玄玉毫不费力地通过了狭小的洞口。 雌性鲛人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少年靠近。 但玄玉不能停留在洞口边缘的位置，那会增加他被发现的几率。 所以他一边靠近雌性鲛人，一边思考着是杀死对方，还是把对方丢出去。 这名雌性鲛人的实力并不强悍，大致有七品中级的水平。 双方若是动起手来，已经是观象境的玄玉，有把握做到将其击杀。 但玄玉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杀死对方会导致有血腥味在水里散开，将活着的对方丢出去又必然会闹出动静。 不管怎么样，都极有可能会被前来搜查的鲛人族发现。 所以眼下，他们只能躲在一起。 玄玉终于逼近了对方的警戒范围，但还没等雌性鲛人用手将他推开，玄玉就已经先一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并强行挤到了她的身前。 硕大的鱼尾和纤细的人身勾勒成了一道月牙，玄玉微微蜷缩着，将自己放进了月牙的空隙中。 这里是空洞内最佳的位置，就算那些鲛人在附近徘徊，也很难看到空洞深处的这番景象。 雌性鲛人一脸震惊地看着玄玉，似乎对他没礼貌的行为感到十分难以置信。 但她藏在这里显然也是不想被族人发现，所以即使玄玉如此无礼地抢占了她的部分地盘，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 她只是睁大那双火红的眼睛，用充满警惕与警告意味的眼神盯着玄玉。 她有着一张让人觉得美到惊心动魄的脸，而且这张脸美得很特别。 与陆地上的大部分人类女子不同，她的鼻梁看起来更高挺，眼窝也更深邃，唇形饱满，下颌骨线条流畅，颊面虽然扁平，但反而更深化了她优越的五官给人的印象。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同比人类女子应当算是一名少女，可这张脸生得太过妖魅，使她的气质在纯真与魅惑之间徘徊。 她确实极美，却美的给人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玄玉没有欣赏对方美貌的闲心，就连她警告自己的眼神也懒得回应，他现在必须要尽快恢复灵气。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做好准备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看到玄玉自顾自开始修炼，雌性鲛人的眼神变得惊愕，但终究是没有做什么。 水流传来消息，来此搜查的鲛人已经在附近游曳。 在深海中摄取灵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玄玉有《紫冥龙诀》，再加上够到修炼门槛的水元素亲和度，让玄玉恢复灵气的速度还算可观。 《紫冥龙诀》的内部循环，也可以让玄玉在水中避免窒息。 短暂的修炼了一会儿后，玄玉感觉到对面的鲛人开始动来动去。 洞中空间狭小，雌性鲛人的腹部和玄玉蜷起的双腿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而少年坚硬的膝盖就顶在雌性鲛人柔软的小腹上，让后者感觉非常难受。 于是，她试图通过扭动纤细的腰肢，来给自己找一个相对舒服的状态。 鲛人的身体表面会生出一层透明的薄膜，可以减小水流的阻力，甚至减弱即将到来的伤害。 具体接触起来，触感会比较滑腻。 受到影响的玄玉，缓缓睁开了双眼。 火红的眼眸近在咫尺，少年的眼里却仿佛被一片冰川覆盖，冷的容不下丝毫情绪。 对面的鲛人不动了，眼神里满是畏惧。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他“说”的是。 “再动就死。” 第274章 没礼貌 玄玉看上的，是一处天然的空洞，洞口的范围很小，而且如果不是正对着，是很难发现这里有个空洞的。 空洞内部的纵深也足够藏下一个人，与周围的光线相配合能起到非常好的隐蔽作用。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藏身地点。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现在是有人的。 或者说，有一位鲛人。 一位雌性鲛人正蜷缩在空洞的内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不断逼近自己的少年。 她的身上覆盖着青蓝色的鳞片，鳞片在微弱荧光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泽，硕大的鱼尾和洁白的人身自然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美丽流畅的身体线条。 对于人身鱼尾的鲛人来说，这个洞其实有些小了，这导致她只有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尾巴，才能让自己待在里面。 可即便是这样窘迫又狼狈的姿态，她看起来却还是带着一股梦幻般的美感，仿若是不该在此世出现的生物，美的疏离又易碎。 当玄玉来到洞口，看到这名雌性鲛人的真容时，也显得有些惊讶。 她和正常的鲛人区别很大。 人类对鲛人有着很多美好的幻想，认为他们中的雄性孔武有力，雌性美丽异常，甚至将鲛人冠以“美人鱼”之名。 然而实际上，鲛人族可是在古籍《山河志》中，被归为海兽类的。 真实的鲛人虽然在外表上和人类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但在他们的身上，还是海洋生物的特征居多。 比如，真正的鲛人族鳞片覆盖率能达到七成以上。 可眼前的雌性鲛人，上半身的鳞片覆盖率却非常低。 美丽的鳞片只大面积生长到她的腹部，然后便从腰部的两侧蔓延向上，直到遮住胸前的关键部位。 除此之外，她的腰腹和胸口以及背部，完全是赤裸的。 她的皮肤也不是和鲛人族一样的青色皮肤，看上去反而和人类的肌肤并无二致，可能是生活在深海的原因，她的肌肤看起来白的发亮，像是洁白的珍珠一般。 她的手臂上也没有鳞片，十根修长的玉指根根分明。 可正常来说，鲛人的手指间应该是有蹼的。 真正的鲛人也没有头发，头顶光秃一片。 可眼前的女性鲛人却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如丝绢般的青丝顺着海水的流向轻轻舞动，像是一朵绽放在深海的云。 这种种与过去的认知相悖的特征，让惯是冷面的玄玉，都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但很快，玄玉就没有时间在洞口惊讶了。 远处的鲛人快要搜索到这片区域了。 玄玉作势便往空洞里游，里面的雌性鲛人看到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惧。 她的眼睛很大，双眸是罕见的红色，瞳孔又是两点黄，看上去颇为妖异。 即使是在水中，她的双眼也十分明亮透彻，里面折射出来的情绪很纯粹，只有对入侵她藏身地的少年的恐惧。 半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玄玉，完全没有要照顾对方情绪的想法，凭借着自己少年的身躯，玄玉毫不费力地通过了狭小的洞口。 雌性鲛人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少年靠近。 但玄玉不能停留在洞口边缘的位置，那会增加他被发现的几率。 所以他一边靠近雌性鲛人，一边思考着是杀死对方，还是把对方丢出去。 这名雌性鲛人的实力并不强悍，大致有七品中级的水平。 双方若是动起手来，已经是观象境的玄玉，有把握做到将其击杀。 但玄玉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杀死对方会导致有血腥味在水里散开，将活着的对方丢出去又必然会闹出动静。 不管怎么样，都极有可能会被前来搜查的鲛人族发现。 所以眼下，他们只能躲在一起。 玄玉终于逼近了对方的警戒范围，但还没等雌性鲛人用手将他推开，玄玉就已经先一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并强行挤到了她的身前。 硕大的鱼尾和纤细的人身勾勒成了一道月牙，玄玉微微蜷缩着，将自己放进了月牙的空隙中。 这里是空洞内最佳的位置，就算那些鲛人在附近徘徊，也很难看到空洞深处的这番景象。 雌性鲛人一脸震惊地看着玄玉，似乎对他没礼貌的行为感到十分难以置信。 但她藏在这里显然也是不想被族人发现，所以即使玄玉如此无礼地抢占了她的部分地盘，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 她只是睁大那双火红的眼睛，用充满警惕与警告意味的眼神盯着玄玉。 她有着一张让人觉得美到惊心动魄的脸，而且这张脸美得很特别。 与陆地上的大部分人类女子不同，她的鼻梁看起来更高挺，眼窝也更深邃，唇形饱满，下颌骨线条流畅，颊面虽然扁平，但反而更深化了她优越的五官给人的印象。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同比人类女子应当算是一名少女，可这张脸生得太过妖魅，使她的气质在纯真与魅惑之间徘徊。 她确实极美，却美的给人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玄玉没有欣赏对方美貌的闲心，就连她警告自己的眼神也懒得回应，他现在必须要尽快恢复灵气。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做好准备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看到玄玉自顾自开始修炼，雌性鲛人的眼神变得惊愕，但终究是没有做什么。 水流传来消息，来此搜查的鲛人已经在附近游曳。 在深海中摄取灵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玄玉有《紫冥龙诀》，再加上够到修炼门槛的水元素亲和度，让玄玉恢复灵气的速度还算可观。 《紫冥龙诀》的内部循环，也可以让玄玉在水中避免窒息。 短暂的修炼了一会儿后，玄玉感觉到对面的鲛人开始动来动去。 洞中空间狭小，雌性鲛人的腹部和玄玉蜷起的双腿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而少年坚硬的膝盖就顶在雌性鲛人柔软的小腹上，让后者感觉非常难受。 于是，她试图通过扭动纤细的腰肢，来给自己找一个相对舒服的状态。 鲛人的身体表面会生出一层透明的薄膜，可以减小水流的阻力，甚至减弱即将到来的伤害。 具体接触起来，触感会比较滑腻。 受到影响的玄玉，缓缓睁开了双眼。 火红的眼眸近在咫尺，少年的眼里却仿佛被一片冰川覆盖，冷的容不下丝毫情绪。 对面的鲛人不动了，眼神里满是畏惧。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他“说”的是。 “再动就死。” 第275章 鲛人小队 前来搜查的共有三名鲛人，其中领头的鲛人实力有五品上境，另外两名则分别是六品中，和六品下境。 三个都是雄性鲛人，不管是上半的人身还是下半的鱼尾，看上去都非常健壮。 他们的皮肤是青色的，身上的鳞片为灰蓝色，握着石矛的双手长着蛙类的蹼，头顶不生毛发，面相狞恶，满口利齿。 这才是普通鲛人的样子。 “唉，这都第几次了？我都快搜吐了！” 其中的一名六品鲛人似乎对这趟任务很是不满，游在队伍的最后哼哼唧唧。 鲛人之间靠发出特殊的声波交流，听在人类耳中就是意义不明的蜂鸣，在人族的古籍中有关于鲛人在夜晚的海上歌唱，致人坠入迷幻梦境的记载，指的就是鲛人发出的这种特殊声波。 在他前面的那名鲛人笑着说道。 “少发点牢骚你！要是被长老听到，又要扣你的资源了。” 后面的鲛人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自顾自地抱怨。 “要么说长老也真是的！反正肯定又是外面那群家伙在试探结界，何必非让我们再跑这一趟？它们又进不来！” 前方那名鲛人语气平平。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是特殊时期，肯定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后方鲛人咧了咧嘴，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特、殊、时、期。” “依我看……长老肯定是因为公主跑了，心情不好，所以就变着法的折腾我们这些……” “够了！” 游在最前面，一直没有出声的领头鲛人突然开口喝止了最后那名鲛人的话。 “敢非议长老，你不要命了？” 虽然领头鲛人的语气严肃，但最后的那名鲛人似乎并不怕他，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队长，别那么严肃吗！我们这都到外围了，还搞得那么紧张干嘛？” 说完他又去问前面的那名鲛人。 “小松，你说是不是？” 游在中间，被称作小松的那名鲛人没有说话。 游在最后的鲛人似乎就是有种即使别人不理他，他也能自己絮叨下去的能力。 “要我说长老又是何必呢？公主她本来就血脉不纯正，长得也不好看，跑了就跑了呗，没准儿人家心里就从来就没把我们当做过一家人呢？” “相比之下，弩稚就好多了，不仅对长老一心一意，模样也漂亮。那尾巴生得，看着就有劲！” 小松这次竟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弩稚更好……” 前面的队长冷冷地丢过来一句。 “你也想进惩戒室？” 小松立刻老实了下来。 队长回头看了末尾的鲛人一眼，语气冷淡地丢下了一句。 “图沐塔，你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上。” 图沐塔笑了笑，像是没把队长的话放在心上。 到达目标地点后，队长挥了挥手臂。 “散开搜查，仔细一点！” 小松点头应是，图沐塔却懒洋洋地应了声好。 队长看着后者懒散的模样直皱眉，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图沐塔是他战友的遗孤，又被前任首领当作笼络人心的工具，收为了义子。 所以以往，不管是族人还是他，对图沐塔都有些太过纵容。 可如今族群已经变了天，他们小队也已经沦落到被发配外围，检查封印了。 图沐塔如果再这样散漫下去，很可能会成为长老用来巩固权柄的牺牲品。 就在队长默默思考的时候，小松和图沐塔已经各自游向两边，开始仔细进行搜查了。 小松性格认真，在做搜查工作时非常细致，而图沐塔虽然看上去自由散漫，但做起任务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就是有点儿爱溜号儿，没事儿就翻翻海草，敲敲礁石，给人感觉欠儿欠儿的。 队长摇了摇头，转身去检查封印了。 图沐塔游的很低。 在他的眼中，下方的海床就像是一片藏宝地，吸引着他在其中不断地翻找。 从沙石和淤泥当中，他偶尔能揪出一些微小的生物。 图沐塔一个都没放过，全都顺手扔进了嘴里，嚼得粉碎。 空洞里，收到玄玉警告的雌性鲛人没敢再有动作。 她倒不是惧怕玄玉，而是担心闹出动静，被前来搜查的族人发现。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玄玉终究是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鲛人族的结界里水压没有那么大，在有灵气储备的情况下，玄玉大有可为。 睁开双眼后，玄玉看向对面美丽的鲛人，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 但下一秒，雌性鲛人冰凉的柔荑便将他的嘴唇捂住。 毕竟是在海底，玄玉的感知能力无法比拟鲛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雌性鲛人却已经感知到了族人的靠近。 似乎是担心玄玉没办法领会她的意思，也可能是因为紧张，雌性鲛人在眼神示意玄玉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的手冰凉柔软，气味也不似其他鲛人那般腥臭。 除了肌肤的触感有些滑腻之外，她像是和人类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玄玉也没有试图挣脱，因为他知道那只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有作乱的想法，可能会进一步激发双方的争斗。 她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 所以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在玄玉和雌性鲛人的静默中，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他们藏身的洞口游过。 那一瞬间，玄玉能感觉到对方紧张的全身都僵硬了。 好在，那道身影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空洞，没有丝毫停顿地游走了。 可即便那游过洞口的身影已经消失，雌性鲛人的状态却依然紧绷，没有丝毫放松。 鲛人体表的黏湿薄膜，可以让他们更加敏锐的获知水流当中所蕴含的信息。 而成年的鲛人，普遍可以感知到数公里外发生的事情。 虽然距离越远，获知的信息会越模糊，但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异样，都足以引起一名鲛人族战士的警惕。 雌性鲛人不敢赌，所以她只能继续僵硬着身体，让自己尽量做到一动不动。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身旁这名人类少年表现还算配合。 虽然强行挤进自己先找到的藏身处很过分，但看在对方不给她捣乱的份儿上，一会儿她可以不追究他的无礼行为。 不经意间飘远的思绪让她一时疏忽了水流的变化。 于是当图沐塔那张青色的狰狞脸庞突然出现在洞口时，她一时震惊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洞外的图沐塔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发现出逃的公主。 他只是搜查时发现这里有个洞口，就习惯性的想往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而已。 所以第一时间，图沐塔也惊呆了。 这就导致，当冰冷的白光，袭向他的面门的时候。 他都来不及反应。 第275章 鲛人小队 前来搜查的共有三名鲛人，其中领头的鲛人实力有五品上境，另外两名则分别是六品中，和六品下境。 三个都是雄性鲛人，不管是上半的人身还是下半的鱼尾，看上去都非常健壮。 他们的皮肤是青色的，身上的鳞片为灰蓝色，握着石矛的双手长着蛙类的蹼，头顶不生毛发，面相狞恶，满口利齿。 这才是普通鲛人的样子。 “唉，这都第几次了？我都快搜吐了！” 其中的一名六品鲛人似乎对这趟任务很是不满，游在队伍的最后哼哼唧唧。 鲛人之间靠发出特殊的声波交流，听在人类耳中就是意义不明的蜂鸣，在人族的古籍中有关于鲛人在夜晚的海上歌唱，致人坠入迷幻梦境的记载，指的就是鲛人发出的这种特殊声波。 在他前面的那名鲛人笑着说道。 “少发点牢骚你！要是被长老听到，又要扣你的资源了。” 后面的鲛人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自顾自地抱怨。 “要么说长老也真是的！反正肯定又是外面那群家伙在试探结界，何必非让我们再跑这一趟？它们又进不来！” 前方那名鲛人语气平平。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是特殊时期，肯定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后方鲛人咧了咧嘴，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特、殊、时、期。” “依我看……长老肯定是因为公主跑了，心情不好，所以就变着法的折腾我们这些……” “够了！” 游在最前面，一直没有出声的领头鲛人突然开口喝止了最后那名鲛人的话。 “敢非议长老，你不要命了？” 虽然领头鲛人的语气严肃，但最后的那名鲛人似乎并不怕他，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队长，别那么严肃吗！我们这都到外围了，还搞得那么紧张干嘛？” 说完他又去问前面的那名鲛人。 “小松，你说是不是？” 游在中间，被称作小松的那名鲛人没有说话。 游在最后的鲛人似乎就是有种即使别人不理他，他也能自己絮叨下去的能力。 “要我说长老又是何必呢？公主她本来就血脉不纯正，长得也不好看，跑了就跑了呗，没准儿人家心里就从来就没把我们当做过一家人呢？” “相比之下，弩稚就好多了，不仅对长老一心一意，模样也漂亮。那尾巴生得，看着就有劲！” 小松这次竟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弩稚更好……” 前面的队长冷冷地丢过来一句。 “你也想进惩戒室？” 小松立刻老实了下来。 队长回头看了末尾的鲛人一眼，语气冷淡地丢下了一句。 “图沐塔，你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上。” 图沐塔笑了笑，像是没把队长的话放在心上。 到达目标地点后，队长挥了挥手臂。 “散开搜查，仔细一点！” 小松点头应是，图沐塔却懒洋洋地应了声好。 队长看着后者懒散的模样直皱眉，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图沐塔是他战友的遗孤，又被前任首领当作笼络人心的工具，收为了义子。 所以以往，不管是族人还是他，对图沐塔都有些太过纵容。 可如今族群已经变了天，他们小队也已经沦落到被发配外围，检查封印了。 图沐塔如果再这样散漫下去，很可能会成为长老用来巩固权柄的牺牲品。 就在队长默默思考的时候，小松和图沐塔已经各自游向两边，开始仔细进行搜查了。 小松性格认真，在做搜查工作时非常细致，而图沐塔虽然看上去自由散漫，但做起任务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就是有点儿爱溜号儿，没事儿就翻翻海草，敲敲礁石，给人感觉欠儿欠儿的。 队长摇了摇头，转身去检查封印了。 图沐塔游的很低。 在他的眼中，下方的海床就像是一片藏宝地，吸引着他在其中不断地翻找。 从沙石和淤泥当中，他偶尔能揪出一些微小的生物。 图沐塔一个都没放过，全都顺手扔进了嘴里，嚼得粉碎。 空洞里，收到玄玉警告的雌性鲛人没敢再有动作。 她倒不是惧怕玄玉，而是担心闹出动静，被前来搜查的族人发现。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玄玉终究是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鲛人族的结界里水压没有那么大，在有灵气储备的情况下，玄玉大有可为。 睁开双眼后，玄玉看向对面美丽的鲛人，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 但下一秒，雌性鲛人冰凉的柔荑便将他的嘴唇捂住。 毕竟是在海底，玄玉的感知能力无法比拟鲛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雌性鲛人却已经感知到了族人的靠近。 似乎是担心玄玉没办法领会她的意思，也可能是因为紧张，雌性鲛人在眼神示意玄玉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的手冰凉柔软，气味也不似其他鲛人那般腥臭。 除了肌肤的触感有些滑腻之外，她像是和人类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玄玉也没有试图挣脱，因为他知道那只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有作乱的想法，可能会进一步激发双方的争斗。 她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 所以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在玄玉和雌性鲛人的静默中，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他们藏身的洞口游过。 那一瞬间，玄玉能感觉到对方紧张的全身都僵硬了。 好在，那道身影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空洞，没有丝毫停顿地游走了。 可即便那游过洞口的身影已经消失，雌性鲛人的状态却依然紧绷，没有丝毫放松。 鲛人体表的黏湿薄膜，可以让他们更加敏锐的获知水流当中所蕴含的信息。 而成年的鲛人，普遍可以感知到数公里外发生的事情。 虽然距离越远，获知的信息会越模糊，但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异样，都足以引起一名鲛人族战士的警惕。 雌性鲛人不敢赌，所以她只能继续僵硬着身体，让自己尽量做到一动不动。 令她感到安慰的是，身旁这名人类少年表现还算配合。 虽然强行挤进自己先找到的藏身处很过分，但看在对方不给她捣乱的份儿上，一会儿她可以不追究他的无礼行为。 不经意间飘远的思绪让她一时疏忽了水流的变化。 于是当图沐塔那张青色的狰狞脸庞突然出现在洞口时，她一时震惊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洞外的图沐塔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发现出逃的公主。 他只是搜查时发现这里有个洞口，就习惯性的想往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而已。 所以第一时间，图沐塔也惊呆了。 这就导致，当冰冷的白光，袭向他的面门的时候。 他都来不及反应。 第276章 挟持人质 纯白的寒光凝为一线，自空洞深处迸射而出，所经之处皆冻结成冰，细碎的冰晶悄然蔓延，如同少年的指尖生出了一棵绚烂的冰晶树。 图沐塔被这一击吓了一跳，看到鲛人公主的震惊导致他反应不及，只能微微偏头试图躲过这一击。 可寒光还是击中了图沐塔的脸颊，只一瞬间，图沐塔的右脸就覆盖了冰霜。 鲛人族对寒冷的抗性其实是比较强的，体表的薄膜甚至可以通过剥离的方式来规避一些能量形式的伤害。 但是，在这道寒光面前，鲛人族的体表薄膜就像是失效了一般，图沐塔只是瞬间就被冻伤了脸颊，脸皮也跟着掉下来一大块！ “啊——！” 图沐塔因剧痛发出惨叫，尖锐的蜂鸣声在深海中飞速传播，远在别处的小松和队长很快就会听到并赶来。 拥有紫诛记忆的玄玉对鲛人族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自己必须要尽快击杀掉眼前的鲛人，并在它的同伴赶来之前逃离现场。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就是鲛人族的全面搜捕，虽然这会导致他接下来的行动难度变大，但也有好处。 如果鲛人族因此陷入混乱，新的机会会随之出现也说不定。 所以，在寒光命中图沐塔的瞬间，玄玉就立刻抽身，掌心孕育雷霆，向着洞口痛叫的图沐塔杀了过去！ 可就在玄玉即将冲出洞口的时候，他的身形却突然停住。 一道水流化作长蛇，缠住了他的脚腕。 玄玉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美丽的鲛人族公主正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心处跃动着柔和的蓝光。 看来，被发现的瞬间他应该最先杀死的是她。 这一耽搁，洞外的图沐塔也停止了嚎叫，毕竟是鲛人族训练出来的战士，虽然平时出任务散漫了一些，但战斗起来却并不含糊。 即使右眼已经被冻伤暂时不能睁开，图沐塔还是第一时间向着洞里被困住的玄玉，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图沐塔的修为在六品下境，对比人类修士，就是实打实的灵纹境！ 所以这一枪看似平常，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十分恐怖！即使玄玉肉身强度很高，这一击也足以将玄玉捅个对穿！ 玄玉冷眼看着袭来的尖锐长矛，洞中范围狭小，即使他躲开长矛也会被锐气所伤。 所以他当机立断，通过蓝魇炸开困住脚腕的水流，随后立刻后退，重新回到了空洞深处。 长矛距离足够，但玄玉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图沐塔不得不停下了进攻。 只见玄玉回到了鲛人公主的面前，探手如电，一把就掐住了后者的脖子！ 鲛人公主大惊，抓住玄玉的手腕想要挣脱，却发现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玄玉丝毫！ 这让鲛人公主内心更是惊讶，虽然因为父母的关系，她只有一半儿鲛人的血统，但她的力量也不是人类这种孱弱的种族可以比拟的。 她自身的境界在七品中境，可以同比人类修士的五品观象境，按理说也是要比玄玉强的。 可她现在感觉自己在面前的少年手中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难道是母亲说过的，人族中以力量见长的武人？ 玄玉暂时还不是武修，但以他的肉身强度，武师境以下的武修和他正面作战都很难占到便宜。 制住鲛人公主后，玄玉毫不犹豫地将她当做了盾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图沐塔看到这一幕后大惊，连忙止住了长矛的攻势。 但他也没有把长矛收回来，就指着里面的玄玉，发出愤怒的嘶鸣。 “放了公主！” 下一刻，玄玉口中也发出了和鲛人族一模一样的蜂鸣声，让鲛人公主和洞外的图沐塔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玄玉不是瞎叫的，他们都能听懂玄玉在说什么。 “放我们走。” “否则我立刻就杀了她。” 鲛人在海中的游速很快，这么一耽搁，玄玉的速杀计划便很难完成，其他的鲛人战士很快就会赶到。 所以玄玉必须赌一赌。 赌这个和自己躲藏在一起的鲛人少女，可以成为他脱身的筹码。 好在，他赌对了，这个特别的鲛人少女不是普通的叛逃者，她是鲛人一族的公主！ 公主就是族群的王的女儿，在族群中地位十分尊崇。 不管眼前这位鲛人公主是因为什么原因逃离了族群并躲藏在此，但一般的鲛人战士绝对是没有处置公主的权利的。 所以他绑架公主作为人质，要挟对方，逃走的几率还是很大。 至于这种做法是否光明磊落，玄玉是不在乎的。 “真意外，你居然会说我们族群的语言。” 被玄玉钳住玉颈的鲛人公主，竟突然口吐人言！ 先前她并没有和这名人族少年交谈的欲望，现在看来她是小看了对方。 但在如今鲛人几乎不现世的情况下，他居然能说鲛人的语言！ 而且对方的实力也很强，明明他看起来年纪不大。 于是鲛人公主对玄玉生出了些许好奇。 然而，对于鲛人公主会说人族的语言，玄玉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毕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大概猜出了她的出身。 鲛人与人类诞下的后代。 这种事在他……或者说紫诛那个年代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那时候的鲛人族还没有在深海栖居，与人族之间也有些许往来。 只是在那时，鲛人和人类诞下的后代大多身体带有畸变，丑陋无比。 能生得像眼前的鲛人公主这样美丽的，也是罕见。 见玄玉不回应，鲛人公主继续说道。 “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和他们交涉。” “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可以保证他们会听我的放你走。” 鲛人公主一直在用人类的语言和玄玉说话，玄玉也直接正常回应。 “我不相信你。” 鲛人公主叹了口气，看来她此次出逃的计划注定是要泡汤了。 不过好在，发现他们的人是图沐塔。 就在这时，鲛人小队的另外两名成员也赶了过来，游到了图沐塔的身边。 看到洞内景象的那一刻，鲛人队长惊呼。 “公主！” 鲛人公主甚至还有心情冲对方摆了摆手。 “好久不见了，安泽叔叔。” 鲛人队长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放了公主！” 玄玉没有回答，只是钳着公主脖颈的手指紧了紧。 “别……” 鲛人公主面露痛苦的神色，看的洞口的三名鲛人一阵紧张。 “别！别伤害她！” 图沐塔知道玄玉听得懂鲛族语言，所以立刻出声制止。 玄玉手指微松，公主的面色这才缓和。 玄玉用鲛族语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 “放我们走。” 第276章 挟持人质 纯白的寒光凝为一线，自空洞深处迸射而出，所经之处皆冻结成冰，细碎的冰晶悄然蔓延，如同少年的指尖生出了一棵绚烂的冰晶树。 图沐塔被这一击吓了一跳，看到鲛人公主的震惊导致他反应不及，只能微微偏头试图躲过这一击。 可寒光还是击中了图沐塔的脸颊，只一瞬间，图沐塔的右脸就覆盖了冰霜。 鲛人族对寒冷的抗性其实是比较强的，体表的薄膜甚至可以通过剥离的方式来规避一些能量形式的伤害。 但是，在这道寒光面前，鲛人族的体表薄膜就像是失效了一般，图沐塔只是瞬间就被冻伤了脸颊，脸皮也跟着掉下来一大块！ “啊——！” 图沐塔因剧痛发出惨叫，尖锐的蜂鸣声在深海中飞速传播，远在别处的小松和队长很快就会听到并赶来。 拥有紫诛记忆的玄玉对鲛人族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自己必须要尽快击杀掉眼前的鲛人，并在它的同伴赶来之前逃离现场。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就是鲛人族的全面搜捕，虽然这会导致他接下来的行动难度变大，但也有好处。 如果鲛人族因此陷入混乱，新的机会会随之出现也说不定。 所以，在寒光命中图沐塔的瞬间，玄玉就立刻抽身，掌心孕育雷霆，向着洞口痛叫的图沐塔杀了过去！ 可就在玄玉即将冲出洞口的时候，他的身形却突然停住。 一道水流化作长蛇，缠住了他的脚腕。 玄玉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美丽的鲛人族公主正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心处跃动着柔和的蓝光。 看来，被发现的瞬间他应该最先杀死的是她。 这一耽搁，洞外的图沐塔也停止了嚎叫，毕竟是鲛人族训练出来的战士，虽然平时出任务散漫了一些，但战斗起来却并不含糊。 即使右眼已经被冻伤暂时不能睁开，图沐塔还是第一时间向着洞里被困住的玄玉，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图沐塔的修为在六品下境，对比人类修士，就是实打实的灵纹境！ 所以这一枪看似平常，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十分恐怖！即使玄玉肉身强度很高，这一击也足以将玄玉捅个对穿！ 玄玉冷眼看着袭来的尖锐长矛，洞中范围狭小，即使他躲开长矛也会被锐气所伤。 所以他当机立断，通过蓝魇炸开困住脚腕的水流，随后立刻后退，重新回到了空洞深处。 长矛距离足够，但玄玉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图沐塔不得不停下了进攻。 只见玄玉回到了鲛人公主的面前，探手如电，一把就掐住了后者的脖子！ 鲛人公主大惊，抓住玄玉的手腕想要挣脱，却发现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玄玉丝毫！ 这让鲛人公主内心更是惊讶，虽然因为父母的关系，她只有一半儿鲛人的血统，但她的力量也不是人类这种孱弱的种族可以比拟的。 她自身的境界在七品中境，可以同比人类修士的五品观象境，按理说也是要比玄玉强的。 可她现在感觉自己在面前的少年手中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难道是母亲说过的，人族中以力量见长的武人？ 玄玉暂时还不是武修，但以他的肉身强度，武师境以下的武修和他正面作战都很难占到便宜。 制住鲛人公主后，玄玉毫不犹豫地将她当做了盾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图沐塔看到这一幕后大惊，连忙止住了长矛的攻势。 但他也没有把长矛收回来，就指着里面的玄玉，发出愤怒的嘶鸣。 “放了公主！” 下一刻，玄玉口中也发出了和鲛人族一模一样的蜂鸣声，让鲛人公主和洞外的图沐塔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玄玉不是瞎叫的，他们都能听懂玄玉在说什么。 “放我们走。” “否则我立刻就杀了她。” 鲛人在海中的游速很快，这么一耽搁，玄玉的速杀计划便很难完成，其他的鲛人战士很快就会赶到。 所以玄玉必须赌一赌。 赌这个和自己躲藏在一起的鲛人少女，可以成为他脱身的筹码。 好在，他赌对了，这个特别的鲛人少女不是普通的叛逃者，她是鲛人一族的公主！ 公主就是族群的王的女儿，在族群中地位十分尊崇。 不管眼前这位鲛人公主是因为什么原因逃离了族群并躲藏在此，但一般的鲛人战士绝对是没有处置公主的权利的。 所以他绑架公主作为人质，要挟对方，逃走的几率还是很大。 至于这种做法是否光明磊落，玄玉是不在乎的。 “真意外，你居然会说我们族群的语言。” 被玄玉钳住玉颈的鲛人公主，竟突然口吐人言！ 先前她并没有和这名人族少年交谈的欲望，现在看来她是小看了对方。 但在如今鲛人几乎不现世的情况下，他居然能说鲛人的语言！ 而且对方的实力也很强，明明他看起来年纪不大。 于是鲛人公主对玄玉生出了些许好奇。 然而，对于鲛人公主会说人族的语言，玄玉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毕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大概猜出了她的出身。 鲛人与人类诞下的后代。 这种事在他……或者说紫诛那个年代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那时候的鲛人族还没有在深海栖居，与人族之间也有些许往来。 只是在那时，鲛人和人类诞下的后代大多身体带有畸变，丑陋无比。 能生得像眼前的鲛人公主这样美丽的，也是罕见。 见玄玉不回应，鲛人公主继续说道。 “放了我，我可以帮你和他们交涉。” “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可以保证他们会听我的放你走。” 鲛人公主一直在用人类的语言和玄玉说话，玄玉也直接正常回应。 “我不相信你。” 鲛人公主叹了口气，看来她此次出逃的计划注定是要泡汤了。 不过好在，发现他们的人是图沐塔。 就在这时，鲛人小队的另外两名成员也赶了过来，游到了图沐塔的身边。 看到洞内景象的那一刻，鲛人队长惊呼。 “公主！” 鲛人公主甚至还有心情冲对方摆了摆手。 “好久不见了，安泽叔叔。” 鲛人队长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放了公主！” 玄玉没有回答，只是钳着公主脖颈的手指紧了紧。 “别……” 鲛人公主面露痛苦的神色，看的洞口的三名鲛人一阵紧张。 “别！别伤害她！” 图沐塔知道玄玉听得懂鲛族语言，所以立刻出声制止。 玄玉手指微松，公主的面色这才缓和。 玄玉用鲛族语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 “放我们走。” 第277章 空间转移 “让我们走。” 即使是用鲛人的语言，少年语气中的冷意与决绝依然表达的十分清楚。 洞外的三名鲛人这一刻都不怀疑，如果他们拒绝了对方的要求，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场恶战和公主的尸体。 鲛人队长安图看着洞内的景象，面露2犹豫。 这个人类的手法很犀利，洞口又这么狭小，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在公主的脖子被扭断之前将其救下。 而就在安图犹豫之际，鲛人公主突然开口了。 “照他说的做。” 小队三人，闻言都有些意外。 玄玉刚才说的是让“我们”走。 说明他是想要挟持着公主一起逃走的。 而公主让他们照办，且神情没有丝毫异样，显然并不是让他们暂时虚与委蛇，再另寻救人时机的意思。 是了，公主本就是跑出来的，自然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可这下，安图反而更加犹豫了。 虽然他们这一趟主要是来检查结界的情况的，发现公主只是意外。 但眼下寻找公主无疑是族群的第一要务！ 群敌环伺，族群内部却还暗潮汹涌，如今的公主对族群的意义绝不是吉祥物那么简单。 所有鲛人都希望看到公主回去，只是目的可能不太一样。 而安图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虽然私心里也希望公主能回去主持大局，但表面上，他还是会尊重公主自己的选择。 安图曾是鲛人王最信任的部下，不然鲛人王也不会把义子图沐塔交给安图来带。 所以安图和鲛人公主其实很熟悉，私下里，后者还会管他叫叔叔。 这也是为什么，当公主发现来人是图沐塔的时候反而略微松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作为小队队长的安图是不会强行要带她回去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站在安图的立场，他此刻的犹豫并不是因为想带公主回去，而是因为不放心让玄玉将公主带走。 玄玉作为一个人类，明明实力并不卓绝，却能来到这么海底深处，甚至越过结界进入到了他们的领地内。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按照安图的想法，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夺回公主，再偷偷找地方把公主安顿好。 可不管是公主的态度，还是眼前状况的棘手程度，都让安图犹豫了。 队长不发话，小松和图沐塔也不敢放松，只能继续将长矛对准洞口。 右脸被冻伤，眼睛也不敢睁开的图沐塔，呲着尖锐的獠牙冲洞里吼道。 “人类！赶快放了公主！否则我会将你撕成碎片！” 图沐塔是鲛人王收下的义子，那么公主就是他的义妹。 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然而，面对图沐塔的威胁，玄玉的神情依旧冷漠的可怕。 只见他五指微微用力，鲛人公主那盈白秀气的天鹅颈便略微扭曲，公主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痛苦了起来。 图沐塔大惊：“住手！” 可玄玉又怎么会听他的？依然自顾自收紧手指，似乎随时会将公主脆弱的脖子拧断！ 安图无奈的闭了闭眼。 “好……我答应你！” 小松和图沐塔闻言都是一惊。 他们跟着安图也有许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队长服软呢！ 安图也是没什么办法，他总不能眼看着公主死在面前！ 玄玉这才稍稍松了手上的力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鲛人公主，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人类果然还是很过分！ 玄玉冷冷的道。 “退后，不要想着耍花样。” 安图一挥手，带着小松和图沐塔向远处游去。 等到小队三人都不见了踪影，鲛人公主开口说道。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我不会跑的。” 然而，玄玉并没有回应。 鲛人公主正觉得有些奇怪，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身后的少年正带着她往空洞的深处游。 鲛人公主觉得奇怪，可还没等她问出口，眼前就突然一花，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晕眩！ 好在，这种不适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消逝了。 而当鲛人公主的视线重新恢复，她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鲛人公主的脖子被玄玉牢牢地钳着不能动，但她还是通过转动眼珠，看出了自己正身处什么地方。 这是刚才他们所在空洞的后方！ 也就是说，身后的人类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带着她穿过了厚厚的石壁，直接出现在了空洞之外！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强大的能力！ 玄玉使用的，当然是空间术，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逃脱的方式。 鲛人小队虽然退去了，但空洞的洞口很狭小，以他们在洞内的视角，根本看不见鲛人小队远离后的动向。 万一对方只是游出去后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洞口侧边埋伏，他很可能会中招。 所以保险起见，玄玉的计划是将鲛人战士支开后，用空间术转移到空洞的后方，再带着鲛人公主一起逃脱。 这样他可以争取到更多一些的时间，远离此地。 鲛人公主对此地鲛人族群的情况一定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思考过后，缺少情报的玄玉还是决定带上她，哪怕带着一个人施展空间转移，会让他消耗大量的灵气。 鲛人公主似乎对玄玉的空间术很感兴趣，语气有些激动地问。 “这是什么术法？居然能直接——” 可她才说到一半儿，就被玄玉粗暴的打断了。 后者钳着她的脖子，带着她开始向与鲛人小队相反的方向游！ 可玄玉还是低估了在海中带走一位鲛人的难度。 先前是因为空洞内空间狭小，所以鲛人公主即使被挟持也没有做出过多的反抗。 可眼下，他们已经出来了。 于是，鲛人在水中的强大就显现了出来。 只见鲛人公主硕大的鱼尾轻摆，玄玉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反向力道，在把他往回拖！ 玄玉想要加重手上的力道，想以此钳制鲛人公主，可手中的鲛人肌肤触感突然变得更加滑腻，配合着鱼尾带动的巨大力道，鲛人公主竟极为轻松的就从玄玉的手中挣脱了！ 不想把后背暴露给对方的玄玉转回身，冷冷地看着对面异常美丽的鲛人。 摆脱了先前窘迫的蜷缩姿态，在水中尽情舒展身体的鲛人公主这一刻美得更加摄人心魄，仿佛一颗深海中的明珠，正在肆意绽放其独特的光华。 迎着少年森然的目光，鲛人公主冲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我对你没有恶意，能不能聊聊？” 第277章 空间转移 “让我们走。” 即使是用鲛人的语言，少年语气中的冷意与决绝依然表达的十分清楚。 洞外的三名鲛人这一刻都不怀疑，如果他们拒绝了对方的要求，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场恶战和公主的尸体。 鲛人队长安图看着洞内的景象，面露2犹豫。 这个人类的手法很犀利，洞口又这么狭小，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在公主的脖子被扭断之前将其救下。 而就在安图犹豫之际，鲛人公主突然开口了。 “照他说的做。” 小队三人，闻言都有些意外。 玄玉刚才说的是让“我们”走。 说明他是想要挟持着公主一起逃走的。 而公主让他们照办，且神情没有丝毫异样，显然并不是让他们暂时虚与委蛇，再另寻救人时机的意思。 是了，公主本就是跑出来的，自然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可这下，安图反而更加犹豫了。 虽然他们这一趟主要是来检查结界的情况的，发现公主只是意外。 但眼下寻找公主无疑是族群的第一要务！ 群敌环伺，族群内部却还暗潮汹涌，如今的公主对族群的意义绝不是吉祥物那么简单。 所有鲛人都希望看到公主回去，只是目的可能不太一样。 而安图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虽然私心里也希望公主能回去主持大局，但表面上，他还是会尊重公主自己的选择。 安图曾是鲛人王最信任的部下，不然鲛人王也不会把义子图沐塔交给安图来带。 所以安图和鲛人公主其实很熟悉，私下里，后者还会管他叫叔叔。 这也是为什么，当公主发现来人是图沐塔的时候反而略微松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作为小队队长的安图是不会强行要带她回去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站在安图的立场，他此刻的犹豫并不是因为想带公主回去，而是因为不放心让玄玉将公主带走。 玄玉作为一个人类，明明实力并不卓绝，却能来到这么海底深处，甚至越过结界进入到了他们的领地内。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按照安图的想法，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夺回公主，再偷偷找地方把公主安顿好。 可不管是公主的态度，还是眼前状况的棘手程度，都让安图犹豫了。 队长不发话，小松和图沐塔也不敢放松，只能继续将长矛对准洞口。 右脸被冻伤，眼睛也不敢睁开的图沐塔，呲着尖锐的獠牙冲洞里吼道。 “人类！赶快放了公主！否则我会将你撕成碎片！” 图沐塔是鲛人王收下的义子，那么公主就是他的义妹。 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然而，面对图沐塔的威胁，玄玉的神情依旧冷漠的可怕。 只见他五指微微用力，鲛人公主那盈白秀气的天鹅颈便略微扭曲，公主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痛苦了起来。 图沐塔大惊：“住手！” 可玄玉又怎么会听他的？依然自顾自收紧手指，似乎随时会将公主脆弱的脖子拧断！ 安图无奈的闭了闭眼。 “好……我答应你！” 小松和图沐塔闻言都是一惊。 他们跟着安图也有许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队长服软呢！ 安图也是没什么办法，他总不能眼看着公主死在面前！ 玄玉这才稍稍松了手上的力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鲛人公主，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人类果然还是很过分！ 玄玉冷冷的道。 “退后，不要想着耍花样。” 安图一挥手，带着小松和图沐塔向远处游去。 等到小队三人都不见了踪影，鲛人公主开口说道。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我不会跑的。” 然而，玄玉并没有回应。 鲛人公主正觉得有些奇怪，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身后的少年正带着她往空洞的深处游。 鲛人公主觉得奇怪，可还没等她问出口，眼前就突然一花，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晕眩！ 好在，这种不适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消逝了。 而当鲛人公主的视线重新恢复，她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鲛人公主的脖子被玄玉牢牢地钳着不能动，但她还是通过转动眼珠，看出了自己正身处什么地方。 这是刚才他们所在空洞的后方！ 也就是说，身后的人类少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带着她穿过了厚厚的石壁，直接出现在了空洞之外！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强大的能力！ 玄玉使用的，当然是空间术，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逃脱的方式。 鲛人小队虽然退去了，但空洞的洞口很狭小，以他们在洞内的视角，根本看不见鲛人小队远离后的动向。 万一对方只是游出去后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洞口侧边埋伏，他很可能会中招。 所以保险起见，玄玉的计划是将鲛人战士支开后，用空间术转移到空洞的后方，再带着鲛人公主一起逃脱。 这样他可以争取到更多一些的时间，远离此地。 鲛人公主对此地鲛人族群的情况一定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思考过后，缺少情报的玄玉还是决定带上她，哪怕带着一个人施展空间转移，会让他消耗大量的灵气。 鲛人公主似乎对玄玉的空间术很感兴趣，语气有些激动地问。 “这是什么术法？居然能直接——” 可她才说到一半儿，就被玄玉粗暴的打断了。 后者钳着她的脖子，带着她开始向与鲛人小队相反的方向游！ 可玄玉还是低估了在海中带走一位鲛人的难度。 先前是因为空洞内空间狭小，所以鲛人公主即使被挟持也没有做出过多的反抗。 可眼下，他们已经出来了。 于是，鲛人在水中的强大就显现了出来。 只见鲛人公主硕大的鱼尾轻摆，玄玉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反向力道，在把他往回拖！ 玄玉想要加重手上的力道，想以此钳制鲛人公主，可手中的鲛人肌肤触感突然变得更加滑腻，配合着鱼尾带动的巨大力道，鲛人公主竟极为轻松的就从玄玉的手中挣脱了！ 不想把后背暴露给对方的玄玉转回身，冷冷地看着对面异常美丽的鲛人。 摆脱了先前窘迫的蜷缩姿态，在水中尽情舒展身体的鲛人公主这一刻美得更加摄人心魄，仿佛一颗深海中的明珠，正在肆意绽放其独特的光华。 迎着少年森然的目光，鲛人公主冲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我对你没有恶意，能不能聊聊？” 第278章 鲛族战场 鲛人族的公主认为自己表现出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话后，对面的人类少年竟没有丝毫犹豫，扭头便走！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赤裸的身影在水中却能如利箭一般迅捷。 那速度，让身为鲛人的她都惊愕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鲛人公主第一时间摆动鱼尾，朝玄玉追了过去。 目睹了玄玉的神奇之处后，她就认为眼前的人类少年，是自己能否如愿离开的关键！ 玄玉发现后面的鲛人公主跟了上来，也是没有什么办法，这毕竟是在海中，想要彻底甩开一名鲛人是很难的。 否则他刚才也不会选择用空间术法脱身了。 起初，玄玉带走鲛人公主是想要打听一些情报，了解一下鲛人族群内部的情况，重点是鲛珠存放的位置。 但是当鲛人公主脱离了他的掌控后，玄玉就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只是借助空间转移来到了空洞的后方，那个位置离鲛人小队太近了。 他必须要在鲛人小队发现他们不见了之前，尽快离开，否则面对三名境界高于自己的鲛人，还是在水中作战，难度实在太大了。 到那时，那位公主还想不想和他好好“聊聊”，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一人一鲛在水中游得飞快，但海中毕竟是鲛人的主场，所以鲛人公主很快就追上了玄玉，和他并肩共游了起来。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先前抢占我的地方不说，和你说话还不理人！” 玄玉看都没看她一眼，闷头加速往前游。 鲛人公主咬紧了银牙，追了上去威胁道。 “你要还是这个态度，我就叫安图叔叔他们来抓你！” 鲛人的声波在海中可以传的很远，即使相隔很远，也可以传递简单的信息。 就他们目前游出去的这点儿距离，安图小队追上来不是什么难事。 玄玉却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只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叫。” 鲛人公主气结，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但她终究是没有那么做，毕竟，她也不想被抓回去。 虽然安图不至于逼她，但她也不想安图难做，所以就这么离开也挺好的。 但这个人类真是太气人了啊啊啊啊！ 就在鲛人公主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玄玉突然开口了。 “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玄玉是懂收线的，他看出鲛人公主恐怕是对自己的空间术感兴趣，很可能是有求于自己。 果不其然，鲛人公主闻言立马被钓的双眼放光，甚至主动拉住了玄玉的手臂，青蓝色的鱼尾一甩，带着他往前游！ 由鲛人公主做主导，两人的速度一下加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 “队长，人不见了。” 安图看到图沐塔竟然探头往洞里看，刚想开骂，听清后者说的什么后却又一愣，旋即便伸长了脖子，也往旁边的洞里看去。 洞内空空如也，不管是那个人类少年，还是公主，都消失不见了。 安图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 “还不快去搜！？” 守在两边的小松和图沐塔立刻游开，在附近搜索了起来。 就像玄玉想的那样，安图他们三个根本没有老老实实等在远处，而是绕了一圈就回到了洞口，埋伏起来准备先救下公主。 然而，这会儿玄玉已经被鲛人公主带着游出了老远，小松和图沐塔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后都是无功而返。 安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个人类到底怎么做到的！？ 虽然想不通，但安图还是下令：“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公主！” 如果只是公主自己跑了，安图可能会选择直接带着两个队员回去，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 可公主是被一个人类挟持着离开的。 这让安图无法坐视不理，他不能放任公主有被伤害的可能。 三人小队迅速离去，巨大的鱼尾扰动湍急的水流，半晌后，才逐渐恢复平静…… …… 鲛人公主拉着玄玉游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基本不会有人来，你可以放心了。” 玄玉环顾四周，皱了皱眉。 那表情分明在说：你确定？ 他们目前所在的是一处很诡异的场景。 这里的海床平坦无比，没有任何生物栖居的痕迹，就连沙石都干净的十分刻意。 最关键的是，四周连块大的礁石都没有，在没有任何掩体的情况下，他们这么漂在水中很容易被发现。 看到玄玉那显然是不信任的眼神儿，鲛人公主赶忙解释道。 “这里曾经是一处战场，下方埋有许多我们族人的尸骨。” “除了在特定的日子，会有族人来此祭拜之外，这里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 玄玉听后眼神微动。 鲛珠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珍宝，只有在鲛人流泪的时候才会形成，而且鲛珠成型后，那名流泪的鲛人将必死无疑。 所以出于生存的本能，鲛人基本是不会流泪的。 但在少量的记载中有证据表明，鲛人在极端情绪的冲击下，是有可能流下泪水的。 玄玉低头，看向了下方平坦的海床。 如果下面埋葬了许多鲛人的尸骨的话…… 那会不会有鲛珠遗留在此？ 毕竟，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也可以算是一种极端的情绪。 当然，玄玉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因为每一颗鲛珠都代表着一位鲛人的生命，所以鲛珠对鲛人族的象征意义，绝不仅仅是一件至宝那么简单。 基于此，每当有鲛珠面世时，基本都会族第一时间被鲛人族回收，并严密封存起来。 他想要在鲛人族中找到鲛珠并带走，难度无异于虎口夺食。 玄玉看了对面的美丽鲛人一眼。 收集情报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到这，玄玉便拧身向下方游去。 鲛人公主连忙追了过去：“哎！你干嘛去啊？” 玄玉只是觉得，落在海床上，被发现的风险会比漂在上面低一些。 虽然他基本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但能降低风险的事，还是要尽量去做。 双脚踩在松软的沙石上，玄玉看向跟过来的鲛人公主，开口说道。 “我们聊聊。” 第278章 鲛族战场 鲛人族的公主认为自己表现出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话后，对面的人类少年竟没有丝毫犹豫，扭头便走！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赤裸的身影在水中却能如利箭一般迅捷。 那速度，让身为鲛人的她都惊愕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鲛人公主第一时间摆动鱼尾，朝玄玉追了过去。 目睹了玄玉的神奇之处后，她就认为眼前的人类少年，是自己能否如愿离开的关键！ 玄玉发现后面的鲛人公主跟了上来，也是没有什么办法，这毕竟是在海中，想要彻底甩开一名鲛人是很难的。 否则他刚才也不会选择用空间术法脱身了。 起初，玄玉带走鲛人公主是想要打听一些情报，了解一下鲛人族群内部的情况，重点是鲛珠存放的位置。 但是当鲛人公主脱离了他的掌控后，玄玉就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只是借助空间转移来到了空洞的后方，那个位置离鲛人小队太近了。 他必须要在鲛人小队发现他们不见了之前，尽快离开，否则面对三名境界高于自己的鲛人，还是在水中作战，难度实在太大了。 到那时，那位公主还想不想和他好好“聊聊”，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一人一鲛在水中游得飞快，但海中毕竟是鲛人的主场，所以鲛人公主很快就追上了玄玉，和他并肩共游了起来。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先前抢占我的地方不说，和你说话还不理人！” 玄玉看都没看她一眼，闷头加速往前游。 鲛人公主咬紧了银牙，追了上去威胁道。 “你要还是这个态度，我就叫安图叔叔他们来抓你！” 鲛人的声波在海中可以传的很远，即使相隔很远，也可以传递简单的信息。 就他们目前游出去的这点儿距离，安图小队追上来不是什么难事。 玄玉却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只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叫。” 鲛人公主气结，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但她终究是没有那么做，毕竟，她也不想被抓回去。 虽然安图不至于逼她，但她也不想安图难做，所以就这么离开也挺好的。 但这个人类真是太气人了啊啊啊啊！ 就在鲛人公主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玄玉突然开口了。 “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玄玉是懂收线的，他看出鲛人公主恐怕是对自己的空间术感兴趣，很可能是有求于自己。 果不其然，鲛人公主闻言立马被钓的双眼放光，甚至主动拉住了玄玉的手臂，青蓝色的鱼尾一甩，带着他往前游！ 由鲛人公主做主导，两人的速度一下加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 “队长，人不见了。” 安图看到图沐塔竟然探头往洞里看，刚想开骂，听清后者说的什么后却又一愣，旋即便伸长了脖子，也往旁边的洞里看去。 洞内空空如也，不管是那个人类少年，还是公主，都消失不见了。 安图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 “还不快去搜！？” 守在两边的小松和图沐塔立刻游开，在附近搜索了起来。 就像玄玉想的那样，安图他们三个根本没有老老实实等在远处，而是绕了一圈就回到了洞口，埋伏起来准备先救下公主。 然而，这会儿玄玉已经被鲛人公主带着游出了老远，小松和图沐塔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后都是无功而返。 安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个人类到底怎么做到的！？ 虽然想不通，但安图还是下令：“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公主！” 如果只是公主自己跑了，安图可能会选择直接带着两个队员回去，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 可公主是被一个人类挟持着离开的。 这让安图无法坐视不理，他不能放任公主有被伤害的可能。 三人小队迅速离去，巨大的鱼尾扰动湍急的水流，半晌后，才逐渐恢复平静…… …… 鲛人公主拉着玄玉游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基本不会有人来，你可以放心了。” 玄玉环顾四周，皱了皱眉。 那表情分明在说：你确定？ 他们目前所在的是一处很诡异的场景。 这里的海床平坦无比，没有任何生物栖居的痕迹，就连沙石都干净的十分刻意。 最关键的是，四周连块大的礁石都没有，在没有任何掩体的情况下，他们这么漂在水中很容易被发现。 看到玄玉那显然是不信任的眼神儿，鲛人公主赶忙解释道。 “这里曾经是一处战场，下方埋有许多我们族人的尸骨。” “除了在特定的日子，会有族人来此祭拜之外，这里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 玄玉听后眼神微动。 鲛珠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珍宝，只有在鲛人流泪的时候才会形成，而且鲛珠成型后，那名流泪的鲛人将必死无疑。 所以出于生存的本能，鲛人基本是不会流泪的。 但在少量的记载中有证据表明，鲛人在极端情绪的冲击下，是有可能流下泪水的。 玄玉低头，看向了下方平坦的海床。 如果下面埋葬了许多鲛人的尸骨的话…… 那会不会有鲛珠遗留在此？ 毕竟，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也可以算是一种极端的情绪。 当然，玄玉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因为每一颗鲛珠都代表着一位鲛人的生命，所以鲛珠对鲛人族的象征意义，绝不仅仅是一件至宝那么简单。 基于此，每当有鲛珠面世时，基本都会族第一时间被鲛人族回收，并严密封存起来。 他想要在鲛人族中找到鲛珠并带走，难度无异于虎口夺食。 玄玉看了对面的美丽鲛人一眼。 收集情报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到这，玄玉便拧身向下方游去。 鲛人公主连忙追了过去：“哎！你干嘛去啊？” 玄玉只是觉得，落在海床上，被发现的风险会比漂在上面低一些。 虽然他基本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但能降低风险的事，还是要尽量去做。 双脚踩在松软的沙石上，玄玉看向跟过来的鲛人公主，开口说道。 “我们聊聊。” 第279章 争取话语权 玄玉的话令鲛人公主喜笑颜开。 这个冷冰冰的人类总算是能好好沟通了。 不过她也没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先问对方。 “你是为何而来？” 眼前的人类少年自身境界不高，要来到这深海之中并不是易事，恐怕是抱有相当强烈的目的，才会冒险来到鲛人族的领地。 这样的话，先弄清楚对方的需求，她再提条件也容易一些。 而面对这个问题，玄玉回答的也很干脆。 “鲛人泪。” 鲛人公主皱起了眉。 对鲛人一族来说，每一颗鲛珠都代表一名族人的生命，所以鲛人族将鲛珠看作是很神圣的东西。 对于将鲛珠视作至宝，趋之若鹜的人类，鲛人本能的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玄玉和鲛人公主之间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变的有些紧绷了起来。 察觉到了鲛人公主眼神的变化，玄玉直接说道。 “我需要知道此地鲛人族的栖居数量和战力分布，以及存放鲛珠的位置。” “你能告诉我吗？” 到最后的那句提问时，玄玉冰冷的眸光里显露出了一丝杀意。 这显然是一种威胁，如果鲛人公主不能为他提供这些情报，玄玉不介意让这里再多添一具鲛人的尸体。 鲛人公主突然笑了一下。 她好像一直都被眼前的人类少年小看了。 如果在对方的认知中，双方不是处于同等的地位，那交易就无从谈起。 鲛人公主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争取足够的话语权，这场对话才好继续往下谈。 于是，鲛人公主向玄玉出手了。 深海的水流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改变了形态，纯粹水元素凝聚成了数十只成人拇指大小的游鱼，向着玄玉游曳而去。 玄玉挑了挑眉，似乎对鲛人公主突然发起进攻感到意外。 但他的神色间不见丝毫惊慌，只见少年在水中伸手一招，一把由乳白色的坚冰化作的长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想打听的那些情报，对鲛人族的公主来说无异于出卖族群，所以他也的确需要用绝对的实力来让对方乖乖吐出知道的信息。 战斗一触即发，在玄冰玉髓凝结出长剑时，深水化作的游鱼就已经来到了玄玉的面前。 由纯粹水元素凝结出的游鱼虽然有更具体的形态，但在海水中凭肉眼极难分辨，玄玉一剑横拉，在海中硬生生斩出了一片冰幕！ 海水的阻力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挥剑的动作依然迅捷无比，如玉般的寒冰化作的长剑瞬间就能冻结周围的海水，凭借奇物的威能玄玉没有漏掉任何一只游鱼。 可在游鱼进攻玄玉的时候，鲛人公主也没闲着，只见她双手结为一个特别的手印，方圆一里的海水竟开始颤动起来，很快便有许许多多的深海生物成型，向着玄玉围攻过来！ 看着围上来的各种“虾兵蟹将”，玄玉冷峻的眉眼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道。 “谁教你这么用这招的？” 对面的鲛人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旋即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毛。 这招还是她年幼时，身为人类修士的母亲教给她的，她也是第一次拿来对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玄玉眸色微沉：“【纯水拟态】不是这么用的……” 可惜他目前还没有针对性的修炼过水属性，所以水元素的亲和度不高，要比对水流的掌控力，他肯定是不如对方的。 不过，换个属性也不是不行。 乳白色的寒气在少年的周身升腾，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一条剔透如玉的纯白冰龙从冰雾中探出头来，缓缓游曳，环绕在少年的周身。 冰龙的长度大概只有一丈半，粗细不过幼儿腰部大小，但冰龙身上的细节却极为惊人，不管是龙身上的鳞片还是龙首的髯须都刻画的栩栩如生，要不是它的眼球处只有两片冰白，都要叫人以为它是一条真龙！ 玄玉降世的基础是穆云的灵种和紫诛的部分灵魂本源，所以玄玉的灵觉至少也有人境，结合玄冰玉髓和他观象境的实力，做出这样一条冰龙来不算太困难。 可这样一条仿佛带着淡淡龙威的冰龙，放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了。 鲛人公主此刻眼里满是震惊，她只在母亲的口中听说过有人可以把元素拟态施展到宛若活物的地步，但她从未亲眼见过，就连她的母亲也做不到！ 可她今天却见到了，还是一条龙的拟态！ 她甚至在那条龙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万灵之祖的血脉压制！ 在真龙统治世界的时代，龙族的威严甚至可以压制一切生灵的灵魂！ 迎着鲛人公主震惊的目光，玄玉冷声道。 “数量，并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足够强大的个体，足以摧毁一群弱小的“玩具”。 是的，在玄玉的眼中，鲛人公主召唤出来的这些拟态生物就是一堆玩具。 随着玄玉的话音落下，冰龙迅速飞出，即使是处于水中，也没有让它的身形有丝毫迟滞！ 周围的水元素拟态生物纷纷向冰龙扑了过去，但双方的速度相差太大，即使那些纯水拟态会在接近目标时爆开，造成不小的水流冲击，却都没能击中冰龙。 冰龙在海水中快速游曳，所过之处，海水被尽数冻结，鲛人公主召唤的那些水元素拟态数量虽众，却仿佛被一条冰龙给反包围了一般，不过眨眼之间，就被迅捷如电的冰龙全部冻成了冰雕！ 在冰龙击溃水元素生物的同时，玄玉也提着冰剑杀向了鲛人公主，后者虽然有片刻的慌乱，但还是反应过来，向欺近身前的少年伸出了一只葱白的玉手。 “轰！” 从脚下猛然爆发的水流将玄玉瞬间弹开！激流冲击之下，玄玉甚至短暂的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 调整过来后，玄玉身上蓝光闪动，借助雷行者蓝魇的力量离开了激流冲击的范围。 冷面的少年似乎勾了勾唇。 “这样才对。” 鲛人天生便有引动海潮的神通，强大的鲛人个体甚至可以控制一整片海域的水流化作滔天巨浪，吞噬一切敌人。 对鲛人公主来说，肯定还是使用这种本命神通，威力会更大一些。 少年说教般的语气让鲛人公主感到莫名的气愤，当料理完水元素拟态的冰龙朝这边张口吐出一道冰光时，鲛人公主立刻抬手作挡，涌动的水流化作一道屏障，被冰光冻成了一面高大的冰墙。 毫发无损的鲛人公主突然张开粉嫩的唇瓣，朝着玄玉的方向释放出了一道刺耳的声波！ 第279章 争取话语权 玄玉的话令鲛人公主喜笑颜开。 这个冷冰冰的人类总算是能好好沟通了。 不过她也没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先问对方。 “你是为何而来？” 眼前的人类少年自身境界不高，要来到这深海之中并不是易事，恐怕是抱有相当强烈的目的，才会冒险来到鲛人族的领地。 这样的话，先弄清楚对方的需求，她再提条件也容易一些。 而面对这个问题，玄玉回答的也很干脆。 “鲛人泪。” 鲛人公主皱起了眉。 对鲛人一族来说，每一颗鲛珠都代表一名族人的生命，所以鲛人族将鲛珠看作是很神圣的东西。 对于将鲛珠视作至宝，趋之若鹜的人类，鲛人本能的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玄玉和鲛人公主之间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变的有些紧绷了起来。 察觉到了鲛人公主眼神的变化，玄玉直接说道。 “我需要知道此地鲛人族的栖居数量和战力分布，以及存放鲛珠的位置。” “你能告诉我吗？” 到最后的那句提问时，玄玉冰冷的眸光里显露出了一丝杀意。 这显然是一种威胁，如果鲛人公主不能为他提供这些情报，玄玉不介意让这里再多添一具鲛人的尸体。 鲛人公主突然笑了一下。 她好像一直都被眼前的人类少年小看了。 如果在对方的认知中，双方不是处于同等的地位，那交易就无从谈起。 鲛人公主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争取足够的话语权，这场对话才好继续往下谈。 于是，鲛人公主向玄玉出手了。 深海的水流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改变了形态，纯粹水元素凝聚成了数十只成人拇指大小的游鱼，向着玄玉游曳而去。 玄玉挑了挑眉，似乎对鲛人公主突然发起进攻感到意外。 但他的神色间不见丝毫惊慌，只见少年在水中伸手一招，一把由乳白色的坚冰化作的长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想打听的那些情报，对鲛人族的公主来说无异于出卖族群，所以他也的确需要用绝对的实力来让对方乖乖吐出知道的信息。 战斗一触即发，在玄冰玉髓凝结出长剑时，深水化作的游鱼就已经来到了玄玉的面前。 由纯粹水元素凝结出的游鱼虽然有更具体的形态，但在海水中凭肉眼极难分辨，玄玉一剑横拉，在海中硬生生斩出了一片冰幕！ 海水的阻力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挥剑的动作依然迅捷无比，如玉般的寒冰化作的长剑瞬间就能冻结周围的海水，凭借奇物的威能玄玉没有漏掉任何一只游鱼。 可在游鱼进攻玄玉的时候，鲛人公主也没闲着，只见她双手结为一个特别的手印，方圆一里的海水竟开始颤动起来，很快便有许许多多的深海生物成型，向着玄玉围攻过来！ 看着围上来的各种“虾兵蟹将”，玄玉冷峻的眉眼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道。 “谁教你这么用这招的？” 对面的鲛人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旋即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毛。 这招还是她年幼时，身为人类修士的母亲教给她的，她也是第一次拿来对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玄玉眸色微沉：“【纯水拟态】不是这么用的……” 可惜他目前还没有针对性的修炼过水属性，所以水元素的亲和度不高，要比对水流的掌控力，他肯定是不如对方的。 不过，换个属性也不是不行。 乳白色的寒气在少年的周身升腾，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一条剔透如玉的纯白冰龙从冰雾中探出头来，缓缓游曳，环绕在少年的周身。 冰龙的长度大概只有一丈半，粗细不过幼儿腰部大小，但冰龙身上的细节却极为惊人，不管是龙身上的鳞片还是龙首的髯须都刻画的栩栩如生，要不是它的眼球处只有两片冰白，都要叫人以为它是一条真龙！ 玄玉降世的基础是穆云的灵种和紫诛的部分灵魂本源，所以玄玉的灵觉至少也有人境，结合玄冰玉髓和他观象境的实力，做出这样一条冰龙来不算太困难。 可这样一条仿佛带着淡淡龙威的冰龙，放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了。 鲛人公主此刻眼里满是震惊，她只在母亲的口中听说过有人可以把元素拟态施展到宛若活物的地步，但她从未亲眼见过，就连她的母亲也做不到！ 可她今天却见到了，还是一条龙的拟态！ 她甚至在那条龙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万灵之祖的血脉压制！ 在真龙统治世界的时代，龙族的威严甚至可以压制一切生灵的灵魂！ 迎着鲛人公主震惊的目光，玄玉冷声道。 “数量，并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足够强大的个体，足以摧毁一群弱小的“玩具”。 是的，在玄玉的眼中，鲛人公主召唤出来的这些拟态生物就是一堆玩具。 随着玄玉的话音落下，冰龙迅速飞出，即使是处于水中，也没有让它的身形有丝毫迟滞！ 周围的水元素拟态生物纷纷向冰龙扑了过去，但双方的速度相差太大，即使那些纯水拟态会在接近目标时爆开，造成不小的水流冲击，却都没能击中冰龙。 冰龙在海水中快速游曳，所过之处，海水被尽数冻结，鲛人公主召唤的那些水元素拟态数量虽众，却仿佛被一条冰龙给反包围了一般，不过眨眼之间，就被迅捷如电的冰龙全部冻成了冰雕！ 在冰龙击溃水元素生物的同时，玄玉也提着冰剑杀向了鲛人公主，后者虽然有片刻的慌乱，但还是反应过来，向欺近身前的少年伸出了一只葱白的玉手。 “轰！” 从脚下猛然爆发的水流将玄玉瞬间弹开！激流冲击之下，玄玉甚至短暂的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 调整过来后，玄玉身上蓝光闪动，借助雷行者蓝魇的力量离开了激流冲击的范围。 冷面的少年似乎勾了勾唇。 “这样才对。” 鲛人天生便有引动海潮的神通，强大的鲛人个体甚至可以控制一整片海域的水流化作滔天巨浪，吞噬一切敌人。 对鲛人公主来说，肯定还是使用这种本命神通，威力会更大一些。 少年说教般的语气让鲛人公主感到莫名的气愤，当料理完水元素拟态的冰龙朝这边张口吐出一道冰光时，鲛人公主立刻抬手作挡，涌动的水流化作一道屏障，被冰光冻成了一面高大的冰墙。 毫发无损的鲛人公主突然张开粉嫩的唇瓣，朝着玄玉的方向释放出了一道刺耳的声波！ 第280章 幻境 当看到鲛人公主的动作后，玄玉的神色变得郑重了些许，并立刻用灵气封住了自己的双耳。 但随后而来强大声浪还是将他整个人掀翻，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飞了出去。 鲛人族中的雌性在肉体力量上不如雄性，但却具备另一项天赋神通。 那就是鲛人公主刚才施展的声波攻击。 鲛人族特有的声波可以在对敌时起到两种不同的效果，一种是迷惑敌人的心智，另一种是造成强大的冲击。 玄玉遭受的显然是后者。 声波是持续性的，并且对人体有极强的影响，能够导致肢体僵化，修士被正面击中后大概率体内的灵气运行也会变得紊乱。 所以直到飞出去很远后，玄玉也没能从声浪当中挣脱出来。 鲛人公主也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进攻时机，双手一招，激涌的水流便如两条巨龙，向陷入僵直的玄玉奔涌而去！ 被声浪控住的玄玉面色未改，朝远处游曳的冰龙勾了勾手指。 感应到召唤的冰龙张大嘴巴像是怒吼了一声，在水中灵活的调头朝着玄玉快速游去。 鲛人公主毕竟在境界上要略高于玄玉，施展出的招式威力也是不俗，玄玉若是被这两股奔涌的水流夹击，瞬间的庞大压力足以让他骨断筋折！ 但冰龙的速度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当鲛人公主控制的庞大水流逼近玄玉时，冰龙也已经来到了玄玉的上方，随后—— “嘭！” 巨大的爆鸣声响起，冰龙华美的身躯在玄玉头顶轰然炸成齑粉，鲛人公主的声波攻击被强行打断，同时一股极致的寒意随着冰龙身躯的破碎爆发开来，将周围的海水快速的冻结成冰！ 原本已经逼近玄玉的水流也因为爆发开的寒意而快速凝结，最终停在了玄玉的面前。 玄玉屈指轻敲，面前巨大的不规则坚冰就迅速碎裂开来，变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后向上浮去。 眼见自己的术法再次被化解，战斗经验几乎为零的鲛人公主一时竟没有继续发动下一波进攻，反而怔愣在了原地。 虽然被声浪推了很远，但玄玉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时机，手持冰剑的他在远处挥剑，乳白色的坚冰化作的长剑自上而下竖劈而落，一道霜白的剑气便自剑刃生发，向着鲛人公主隔空斩去！ 冰冷的剑光所过之处，海中瞬间便会凝结出许多冰花，看上去煞是凄美，下一刻这些冰晶又会被深海的水压碾碎，只余点点细碎、晶莹的光。 剑气临体，鲛人公主立马就判断出，靠自己的鳞片挡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可当她想要闪身躲避时，却发现那道剑气竟跟着她的动作略微偏移了原来的轨迹！ 从未见过气机锁定这种手段的鲛人公主一时有些傻眼，但剑气已近没有时间给她做其他反应，所以鲛人公主只能祭出硕大的鱼尾，与袭来的剑气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嘭！” 寒气炸开，在深海中再次绽放出一朵绚烂的冰花，鲛人公主的痛哼声被掩埋在剑气与鱼尾对撞产生的炸响之下。 当她再次摆动鱼尾想要脱离原处，尾部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在水中游动的身形略显沉重。 鲛人公主硕大的鱼尾上出现了一道尺长的伤痕，伤痕周围的鳞片寸寸崩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血色自伤口中溢出，浸染着周围海水的颜色。 这一剑虽然见了血，但实际上留下的伤口并不深，鲛人的鳞片防御力还是十分惊人的。 对于身处海中的鲛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麻烦的伤势，借助体表的薄膜和海中充盈的水元素，伤势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但在伤势彻底恢复之前，鲛人公主的行动肯定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玄玉身形微动，下一刻冰蓝色的雷光就在他的体表闪烁了一下。 “唰——” 不合常理的移动速度下，玄玉与鲛人公主的距离在快速拉近，而面对越来越近的雪白剑锋，行动速度慢了下来的鲛人公主竟然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如此异常的行为，玄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他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想要趁对方出招之前彻底结束这场争斗。 然而，仅是须臾之间，鲛人公主的双眼就再次睁开了。 而那双原本火红的双眸，此刻竟变成了一种略显诡异的紫色！ 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玄玉和这双眼睛对了个正着，当那双诡秘的双眼占据他的全部视线时，玄玉微微蹙起了眉心。 他听到了……歌声。 鲛人公主明明没有张口，他却听到了独属于鲛人的奇异歌声。 当他再回过神时，眼前已经不再是深海，而是一处芳草遍地的野郊。 “逍遥！你怎么了？” 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玄玉怔愣了一瞬，当他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右边看去时，才发现自己握在手中的已经不是坚冰化作的长剑，而是一只娇软白嫩的小手。 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慕容诗诗仰着小脸儿，用那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口中还在道。 “明明说好了一起出来踏青，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呆啊？” 脑海中有什么正在远去，玄玉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一点思绪，当感觉到旁边的人儿摇了摇他的手臂时，玄玉才想起来。 他今天是来陪小丫头玩的。 玄玉回头，能看到远处的官道上停着一架马车，驾车的小厮和侍女模样的女子一同站在车边，像是在向这边张望。 距离太远了，玄玉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慕容诗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再次摇了摇他的手臂，催促道。 “我们走，你刚才答应了要给我摘果子吃的！” 玄玉听到自己回答说。 “好。” 于是瞬间，意识回归，幻境破碎，玄玉将剑尖抵在了鲛人公主白皙的颈间，冷冷地看着她。 鲛人公主美的妖异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惊讶。 “你这么快就醒了？” 玄玉没心情评价那个漏洞百出的幻境，将剑尖又往前递了一寸，开口便语气冷沉。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要的信息。” 面对森然的剑气，鲛人公主却突然展颜一笑。 “还不行哦。” 下一刻，眼前的场景破碎，玄玉反应过来想要横剑作挡已经来不及。 身形高大的美丽鲛人将他揽在了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他的抵在了一起。 当紫色的光芒在两人相贴的额头间亮起，玄玉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自己的思绪。 鲛人公主看着他惊愕的表情，轻笑。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第280章 幻境 当看到鲛人公主的动作后，玄玉的神色变得郑重了些许，并立刻用灵气封住了自己的双耳。 但随后而来强大声浪还是将他整个人掀翻，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飞了出去。 鲛人族中的雌性在肉体力量上不如雄性，但却具备另一项天赋神通。 那就是鲛人公主刚才施展的声波攻击。 鲛人族特有的声波可以在对敌时起到两种不同的效果，一种是迷惑敌人的心智，另一种是造成强大的冲击。 玄玉遭受的显然是后者。 声波是持续性的，并且对人体有极强的影响，能够导致肢体僵化，修士被正面击中后大概率体内的灵气运行也会变得紊乱。 所以直到飞出去很远后，玄玉也没能从声浪当中挣脱出来。 鲛人公主也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进攻时机，双手一招，激涌的水流便如两条巨龙，向陷入僵直的玄玉奔涌而去！ 被声浪控住的玄玉面色未改，朝远处游曳的冰龙勾了勾手指。 感应到召唤的冰龙张大嘴巴像是怒吼了一声，在水中灵活的调头朝着玄玉快速游去。 鲛人公主毕竟在境界上要略高于玄玉，施展出的招式威力也是不俗，玄玉若是被这两股奔涌的水流夹击，瞬间的庞大压力足以让他骨断筋折！ 但冰龙的速度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当鲛人公主控制的庞大水流逼近玄玉时，冰龙也已经来到了玄玉的上方，随后—— “嘭！” 巨大的爆鸣声响起，冰龙华美的身躯在玄玉头顶轰然炸成齑粉，鲛人公主的声波攻击被强行打断，同时一股极致的寒意随着冰龙身躯的破碎爆发开来，将周围的海水快速的冻结成冰！ 原本已经逼近玄玉的水流也因为爆发开的寒意而快速凝结，最终停在了玄玉的面前。 玄玉屈指轻敲，面前巨大的不规则坚冰就迅速碎裂开来，变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后向上浮去。 眼见自己的术法再次被化解，战斗经验几乎为零的鲛人公主一时竟没有继续发动下一波进攻，反而怔愣在了原地。 虽然被声浪推了很远，但玄玉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时机，手持冰剑的他在远处挥剑，乳白色的坚冰化作的长剑自上而下竖劈而落，一道霜白的剑气便自剑刃生发，向着鲛人公主隔空斩去！ 冰冷的剑光所过之处，海中瞬间便会凝结出许多冰花，看上去煞是凄美，下一刻这些冰晶又会被深海的水压碾碎，只余点点细碎、晶莹的光。 剑气临体，鲛人公主立马就判断出，靠自己的鳞片挡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可当她想要闪身躲避时，却发现那道剑气竟跟着她的动作略微偏移了原来的轨迹！ 从未见过气机锁定这种手段的鲛人公主一时有些傻眼，但剑气已近没有时间给她做其他反应，所以鲛人公主只能祭出硕大的鱼尾，与袭来的剑气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嘭！” 寒气炸开，在深海中再次绽放出一朵绚烂的冰花，鲛人公主的痛哼声被掩埋在剑气与鱼尾对撞产生的炸响之下。 当她再次摆动鱼尾想要脱离原处，尾部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在水中游动的身形略显沉重。 鲛人公主硕大的鱼尾上出现了一道尺长的伤痕，伤痕周围的鳞片寸寸崩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血色自伤口中溢出，浸染着周围海水的颜色。 这一剑虽然见了血，但实际上留下的伤口并不深，鲛人的鳞片防御力还是十分惊人的。 对于身处海中的鲛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麻烦的伤势，借助体表的薄膜和海中充盈的水元素，伤势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但在伤势彻底恢复之前，鲛人公主的行动肯定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玄玉身形微动，下一刻冰蓝色的雷光就在他的体表闪烁了一下。 “唰——” 不合常理的移动速度下，玄玉与鲛人公主的距离在快速拉近，而面对越来越近的雪白剑锋，行动速度慢了下来的鲛人公主竟然闭上了眼睛。 看到她如此异常的行为，玄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他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想要趁对方出招之前彻底结束这场争斗。 然而，仅是须臾之间，鲛人公主的双眼就再次睁开了。 而那双原本火红的双眸，此刻竟变成了一种略显诡异的紫色！ 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玄玉和这双眼睛对了个正着，当那双诡秘的双眼占据他的全部视线时，玄玉微微蹙起了眉心。 他听到了……歌声。 鲛人公主明明没有张口，他却听到了独属于鲛人的奇异歌声。 当他再回过神时，眼前已经不再是深海，而是一处芳草遍地的野郊。 “逍遥！你怎么了？” 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玄玉怔愣了一瞬，当他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右边看去时，才发现自己握在手中的已经不是坚冰化作的长剑，而是一只娇软白嫩的小手。 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慕容诗诗仰着小脸儿，用那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他，口中还在道。 “明明说好了一起出来踏青，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呆啊？” 脑海中有什么正在远去，玄玉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一点思绪，当感觉到旁边的人儿摇了摇他的手臂时，玄玉才想起来。 他今天是来陪小丫头玩的。 玄玉回头，能看到远处的官道上停着一架马车，驾车的小厮和侍女模样的女子一同站在车边，像是在向这边张望。 距离太远了，玄玉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慕容诗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再次摇了摇他的手臂，催促道。 “我们走，你刚才答应了要给我摘果子吃的！” 玄玉听到自己回答说。 “好。” 于是瞬间，意识回归，幻境破碎，玄玉将剑尖抵在了鲛人公主白皙的颈间，冷冷地看着她。 鲛人公主美的妖异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惊讶。 “你这么快就醒了？” 玄玉没心情评价那个漏洞百出的幻境，将剑尖又往前递了一寸，开口便语气冷沉。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要的信息。” 面对森然的剑气，鲛人公主却突然展颜一笑。 “还不行哦。” 下一刻，眼前的场景破碎，玄玉反应过来想要横剑作挡已经来不及。 身形高大的美丽鲛人将他揽在了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他的抵在了一起。 当紫色的光芒在两人相贴的额头间亮起，玄玉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自己的思绪。 鲛人公主看着他惊愕的表情，轻笑。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第281章 雷霆杀机 脑海中轻微的抽离感让玄玉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是他也没有预料到鲛人公主会施展出如此诡异的能力。 双重幻境，灵魂剥离。 看来这位鲛人王与人族女子诞下的混血公主，和其他鲛人的区别并不是只有外形。 玄玉必须承认自己这次轻敌了，鲛人公主的幻惑手段比他想的还要高级一些。 或许那第一个漏洞百出的幻境，也只是鲛人公主为了拉高第二个幻境真实感的策略。 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现在玄玉已经确确实实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虽然现在这个像是他被鲛人公主抱住的姿势看起来很暧昧，但其中蕴藏的杀机却是格外的真切。 在这个额头贴额头的状态下，玄玉的灵魂是真的会被鲛人公主剥离出来。 鲛人本就是精神力量天生强大的种族，玄玉的灵觉强度虽然有人境，却也稍逊于鲛人公主。 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挣脱，灵魂势必会遭受不可逆的损伤。 见玄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俨然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鲛人公主得意的挑了挑眉。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放开你。” 玄玉微掀眼皮，给了她一个极为冷淡的眼神。 尽管对方的语气不算蛮横，但他不接受威胁。 玄玉持剑的手猛然翻转，将寒气四溢的剑尖对准了鲛人公主的心窝。 察觉到玄玉动作的鲛人公主身体下意识地闪躲，但在施术的状态下，她和玄玉的额头会牢牢地吸在一起，所以鲛人公主一动，玄玉也不得不跟着动，这一下扯动了玄玉的灵魂，导致玄玉瞬间头痛欲裂，剑尖的位置偏移了很远。 但玄玉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长剑狠狠刺下，于是在鲛人公主的痛叫声中，坚冰化作的长剑将鲛人公主和玄玉自己的胸腔捅了个对穿，两人双双被这狠绝的一剑钉在了一起！ 鲜血从伤口溢出，在海底绽放成绝艳的花，因受伤导致术式被强行打断的鲛人公主瞪大了眼睛，冲玄玉怒声道。 “你疯了！” 相比起还能大骂出声的鲛人公主，玄玉的运气不是很好，冰剑刺穿了肺叶，让他的状态下滑的很快。 鲛人公主实在是搞不懂，这人类宁可捅自己一剑也不肯和自己心平气和的沟通吗？她是什么很恶劣的鲛人嘛？ 冰剑在玄玉的操控下迅速融化，变回了至纯的冰元素能量，顺着伤口涌入了玄玉的体内，修补他肺叶的伤口。 没了冰剑的挟制，玄玉抬手便是一拳打向眼前美貌的鲛人，鲛人公主仓促以掌作挡，将这一拳拦下，却惊讶的发现少年的拳头已经没多少力道。 面色苍白的玄玉强行催动雷霆，刺激自己手臂的肌肉，这才让这一拳的力量增加了许多。 鲛人公主被这股陡然爆发的力量击退，抬头看向玄玉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许畏惧。 这人简直就是疯的！都这样了还要打！ 就非得压在她头上吗？ 鲛人公主不懂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但她这一刻真的有点害怕了。 她本就不是战士，没有那么强烈的争斗心。 虽然最开始是她先出手的，但她只是想为自己争取更高的话语权，防止对方榨干了自己情报层面的价值后，就将自己直接抛弃，甚至干脆杀掉。 她的出发点只是想和对方平等的合作啊。 可眼下双方都已经快要以命相搏了。 这一刻，鲛人公主是真的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对眼前的人类少年服个软了。 站在对面不远处的玄玉倒是没有像鲛人公主那么多的心理活动。 他坚持要打服对方，甚至动了杀心，是因为他必须要做到掌控一切。 本就在深海中长大的鲛人公主，是无法理解深海带给玄玉的危机感的。 不管他的脑海中有着几世的记忆，他目前都只是一个观象境的修士。 或许比寻常的观象境要强大许多，但也没强到能突破大境界的桎梏。 所以玄玉不能容许有自己无法掌控的变数存在，毕竟这关乎到他能否活着离开深海。 于他而言，行差踏错的结局，就是死亡。 所以玄玉才表现的如此狠辣，他必须要震慑住对方，也要确保对方会乖乖说实话，不然鲛人公主若是存心误导，说出一些假情报，他接下去的路将十死无生。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的鲛人公主，明显是私自脱离族群的。 玄玉猜测，鲛人族的内部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乱子。 这鲛人公主主动向他示好，提出想要合作，刚才甚至威胁他，玄玉难免怀疑，对方是想要趁机提出一些想当然的要求。 比如，让他帮忙平定鲛人族内乱什么的。 毕竟对方是鲛人族的公主。 但对于这件事，先不说他能不能做到，他也根本不想掺和进去。 外面还有数头巨怪对鲛人族虎视眈眈，白蛟那点儿本事帮他拖不了多长时间。 他若不能尽快拿到鲛珠离开，接下去很可能会被卷入鲛人族和巨怪们的争斗。 到时候他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所以说，不管从哪个角度考量，在与鲛人公主的合作中强势占据主导地位，对玄玉来说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要的从来不是对等，而是服从。 在不脱离他掌控的情况下，他才会愿意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些要求。 冰蓝色的雷光亮起，在玄玉的周身游走。 玄玉体内肺叶的伤口还没能完全愈合，但在玄冰玉髓的修复下，他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上许多。 先前没有怎么动用蓝魇，是因为在水里雷电的传导并不总是可控的。 而且雷光和雷声，会增加他暴露的概率。 但眼下，为了对鲛人公主形成绝对的压制，玄玉还是选择了动用自己手上最为强大的底牌。 雷行者，蓝魇。 融合了寒冷特性的雷霆，对深海生物的杀伤力绝对堪称顶级。 危险的气息顺着水流扩散开来，在那明蓝色雷光的骇人威势下，鲛人公主的身体甚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虽然她的境界要高于玄玉，但她实在太不擅长战斗了。 身为鲛人族的公主，她从小到大都享受着整个族群的宠爱，实战经验基本为零。 所以当宛若实质的杀意扑面而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和刚才不同，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人类少年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这招她如果接不下来。 可能真的会死。 第281章 雷霆杀机 脑海中轻微的抽离感让玄玉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是他也没有预料到鲛人公主会施展出如此诡异的能力。 双重幻境，灵魂剥离。 看来这位鲛人王与人族女子诞下的混血公主，和其他鲛人的区别并不是只有外形。 玄玉必须承认自己这次轻敌了，鲛人公主的幻惑手段比他想的还要高级一些。 或许那第一个漏洞百出的幻境，也只是鲛人公主为了拉高第二个幻境真实感的策略。 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现在玄玉已经确确实实陷入了被动的局面，虽然现在这个像是他被鲛人公主抱住的姿势看起来很暧昧，但其中蕴藏的杀机却是格外的真切。 在这个额头贴额头的状态下，玄玉的灵魂是真的会被鲛人公主剥离出来。 鲛人本就是精神力量天生强大的种族，玄玉的灵觉强度虽然有人境，却也稍逊于鲛人公主。 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挣脱，灵魂势必会遭受不可逆的损伤。 见玄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俨然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鲛人公主得意的挑了挑眉。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放开你。” 玄玉微掀眼皮，给了她一个极为冷淡的眼神。 尽管对方的语气不算蛮横，但他不接受威胁。 玄玉持剑的手猛然翻转，将寒气四溢的剑尖对准了鲛人公主的心窝。 察觉到玄玉动作的鲛人公主身体下意识地闪躲，但在施术的状态下，她和玄玉的额头会牢牢地吸在一起，所以鲛人公主一动，玄玉也不得不跟着动，这一下扯动了玄玉的灵魂，导致玄玉瞬间头痛欲裂，剑尖的位置偏移了很远。 但玄玉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长剑狠狠刺下，于是在鲛人公主的痛叫声中，坚冰化作的长剑将鲛人公主和玄玉自己的胸腔捅了个对穿，两人双双被这狠绝的一剑钉在了一起！ 鲜血从伤口溢出，在海底绽放成绝艳的花，因受伤导致术式被强行打断的鲛人公主瞪大了眼睛，冲玄玉怒声道。 “你疯了！” 相比起还能大骂出声的鲛人公主，玄玉的运气不是很好，冰剑刺穿了肺叶，让他的状态下滑的很快。 鲛人公主实在是搞不懂，这人类宁可捅自己一剑也不肯和自己心平气和的沟通吗？她是什么很恶劣的鲛人嘛？ 冰剑在玄玉的操控下迅速融化，变回了至纯的冰元素能量，顺着伤口涌入了玄玉的体内，修补他肺叶的伤口。 没了冰剑的挟制，玄玉抬手便是一拳打向眼前美貌的鲛人，鲛人公主仓促以掌作挡，将这一拳拦下，却惊讶的发现少年的拳头已经没多少力道。 面色苍白的玄玉强行催动雷霆，刺激自己手臂的肌肉，这才让这一拳的力量增加了许多。 鲛人公主被这股陡然爆发的力量击退，抬头看向玄玉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许畏惧。 这人简直就是疯的！都这样了还要打！ 就非得压在她头上吗？ 鲛人公主不懂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但她这一刻真的有点害怕了。 她本就不是战士，没有那么强烈的争斗心。 虽然最开始是她先出手的，但她只是想为自己争取更高的话语权，防止对方榨干了自己情报层面的价值后，就将自己直接抛弃，甚至干脆杀掉。 她的出发点只是想和对方平等的合作啊。 可眼下双方都已经快要以命相搏了。 这一刻，鲛人公主是真的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对眼前的人类少年服个软了。 站在对面不远处的玄玉倒是没有像鲛人公主那么多的心理活动。 他坚持要打服对方，甚至动了杀心，是因为他必须要做到掌控一切。 本就在深海中长大的鲛人公主，是无法理解深海带给玄玉的危机感的。 不管他的脑海中有着几世的记忆，他目前都只是一个观象境的修士。 或许比寻常的观象境要强大许多，但也没强到能突破大境界的桎梏。 所以玄玉不能容许有自己无法掌控的变数存在，毕竟这关乎到他能否活着离开深海。 于他而言，行差踏错的结局，就是死亡。 所以玄玉才表现的如此狠辣，他必须要震慑住对方，也要确保对方会乖乖说实话，不然鲛人公主若是存心误导，说出一些假情报，他接下去的路将十死无生。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的鲛人公主，明显是私自脱离族群的。 玄玉猜测，鲛人族的内部很可能是出了什么乱子。 这鲛人公主主动向他示好，提出想要合作，刚才甚至威胁他，玄玉难免怀疑，对方是想要趁机提出一些想当然的要求。 比如，让他帮忙平定鲛人族内乱什么的。 毕竟对方是鲛人族的公主。 但对于这件事，先不说他能不能做到，他也根本不想掺和进去。 外面还有数头巨怪对鲛人族虎视眈眈，白蛟那点儿本事帮他拖不了多长时间。 他若不能尽快拿到鲛珠离开，接下去很可能会被卷入鲛人族和巨怪们的争斗。 到时候他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所以说，不管从哪个角度考量，在与鲛人公主的合作中强势占据主导地位，对玄玉来说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要的从来不是对等，而是服从。 在不脱离他掌控的情况下，他才会愿意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些要求。 冰蓝色的雷光亮起，在玄玉的周身游走。 玄玉体内肺叶的伤口还没能完全愈合，但在玄冰玉髓的修复下，他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上许多。 先前没有怎么动用蓝魇，是因为在水里雷电的传导并不总是可控的。 而且雷光和雷声，会增加他暴露的概率。 但眼下，为了对鲛人公主形成绝对的压制，玄玉还是选择了动用自己手上最为强大的底牌。 雷行者，蓝魇。 融合了寒冷特性的雷霆，对深海生物的杀伤力绝对堪称顶级。 危险的气息顺着水流扩散开来，在那明蓝色雷光的骇人威势下，鲛人公主的身体甚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虽然她的境界要高于玄玉，但她实在太不擅长战斗了。 身为鲛人族的公主，她从小到大都享受着整个族群的宠爱，实战经验基本为零。 所以当宛若实质的杀意扑面而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和刚才不同，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人类少年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这招她如果接不下来。 可能真的会死。 第282章 深海旋涡 冰蓝色的雷霆在少年周身游走，明亮的电弧使周围的海水渐渐沸腾起来。 似有若无的雷声在鲛人公主的耳边响起，海水中逸散的电流使她的躯体逐渐感到麻痹，在深海长大的鲛人公主从未有过直面雷霆的经验，陌生的感觉令她无端的感到恐惧。 没有生灵会不畏惧天威，在鲛人公主的眼中，上方那个满身雷光的少年，这一刻宛如真正的神灵。 玄玉高举手臂，湛蓝的雷光便迅速向他的掌心汇聚，一道长达数丈的雷枪正在快速成型，与此同时鲛人公主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冥冥之中被锁定的感觉。 鲛人公主有心想要开口制止，可过往的人生并没教会她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示弱甚至投降，雷霆的威压和气机被锁定的危机感不断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这会儿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上方的玄玉其实看出了，此刻的鲛人公主已是战意尽失。 但他没有选择就此罢手。 他打算借助死亡的威胁，将鲛人公主的信念彻底击垮，这样他就可以在对方的灵魂中种下一个简单的契约，来确保他得到的信息的真实性。 明亮的雷光将原本略显暗沉的深海照的亮如白昼，巨大雷枪下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渺小，可只任谁望上一眼，目光都会被那个恍若天神的少年所吸引。 玄玉深知不能再等了，虽然这里离鲛人族群的驻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雷光和巨大的雷声还是极有可能引起鲛人族的注意，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一切！ 玄玉高举雷枪，将全身的肌肉绷紧，随后以腰部核心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张拉满的长弓一般，在震颤中，猛地将手中的雷枪朝鲛人公主掷了出去！ 湛蓝的光芒在玄玉的手中一闪而逝，极速的雷霆撕开沉重的海水，在所过之处留下树状的蓝色冰晶和丝丝缕缕的电弧！ “嘶——”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瞬间，那美丽而又炽烈的光线就在嘶鸣声中来到了鲛人公主的面前，将她苍白的脸色映照成一片浅蓝。 气机锁定之下，鲛人公主避无可避，心中不断放大的恐惧致使她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直面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对此玄玉的脸上只写满了无动于衷。 尽管下方的鲛人美丽到堪称深海的明珠，但玄玉此刻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只有漠然。 他就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俯瞰着雷光对鲛人公主的宣判。 其实，在这水元素充盈的深海，想要杀死一名鲛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玄玉使出的这一招虽然确实威力巨大，但他出手时，瞄准的是鲛人防御力最强的鱼尾部位。 他先前留在鲛人公主鱼尾上的剑痕，这会儿已经彻底愈合了，只剩下鳞片没有办法那么快长出来。 这才过去多久？鲛人在水中的恢复力可见一斑。 基于对鲛人族体魄的了解，玄玉笃定这一招并不会真的要了鲛人公主的性命，最多只会将其重伤。 到时候，他会在其他鲛人赶来之前将鲛人公主带走，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施展灵魂契约之法，并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可玄玉这次却是失算了。 他对眼前这位鲛人公主的特殊性，了解的还不够全面。 身为鲛人王与人族女子的混血，鲛人公主除了外表与寻常的鲛人不同之外，她的灵魂力量也明显强于一般的雌性鲛人。 这一点，玄玉方才已经领教过了。 但玄玉不知道的是，鲛人公主的肉身强度要比寻常鲛人逊色许多。 鲛人公主身上的鳞片覆盖率远低于普通鲛人，同时她的鳞片强度也要弱上许多。 所以，这是真的能夺走鲛人公主生命的一击。 玄玉没有判断出这一点，而眼下就算他知道也已经来不及了。 雷光已经击中了鲛人公主的身体。 “轰——” 巨大的雷鸣声响起，湛蓝的雷光在深海中炸成一个刺目的巨大光球，连海水都被这强大的威力推动，在瞬间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真空区！ 这一刻，整个海底似乎都在震荡，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想不被鲛人族发现都难。 雷光爆发过后，海水倒灌，涌动的水流带着千钧伟力砸下，玄玉顺着水流涌动的方向围绕着雷光炸开的位置游动，微眯的双眼像是想要透过面前微蓝的光芒，看清内里的景象。 这一击的手感有点怪，雷霆击中了某些东西，却好像不是那名鲛人族的公主。 当炽烈的雷光彻底散去，玄玉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鲛人公主看上去完好无损，此时却已晕倒在了坚硬的海床上。 而在玉体横陈的美丽鲛人上方，有一颗幼儿拇指大小的圆润鲛珠正在海水中滴溜溜地旋转。 周围的雷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还在不断向鲛珠内涌去，随着吸收的雷电越来越多，鲛珠表面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最终，这些光芒化作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鲛人公主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看来玄玉释放的雷枪击中的就是这颗鲛珠，可玄玉从未听说过鲛人泪还有护主的功能，而且这颗鲛珠激活后，为何会导致鲛人公主昏迷？ 满心不解的玄玉想要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但下一刻，更大的动静出现了。 只见那颗不停旋转的鲛珠缓缓收敛了四溢的光华，笼罩住鲛人公主的防护罩也随之消失，当所有的光芒都彻底熄灭后，这里的环境再度变得昏暗下来，然后…… “咚咚……” “咚咚……” 仿佛心脏跳动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整片海床的震动！ “轰轰轰轰——” 震动的海底发出宛如野兽咆哮一般的轰鸣声，在周围环境的剧烈晃动中，玄玉依旧静静漂浮在水中，冷眼看着下方不停颤动的海床。 这一刻，他感知到了许多，掩藏在海床之下的东西。 “咚——！” 如同钟声长鸣，一道巨大的震响过后，玄玉便看到下方的沙石开始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以鲛人公主为中心，逆时针旋转起来。 巧合的是，鲛人公主此刻晕倒的位置正是这片所谓的鲛人族战场遗址的正中心。 而随着大量的沙石围绕中心滚动不休，鲛人公主所在的位置逐渐开始下陷，最终下方的海床竟整个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 鲛人公主的身形被漩涡中心吞没，须臾间便不知所踪。 玄玉眼中掠过思索神色，片刻后他便俯冲向下，迅速钻入了那片旋涡的中心。 在鲛人公主和玄玉的身影相继消失在漩涡中心后，大概过了三次呼吸的时间，旋涡就突然平静了下来，沙石跟随惯性继续向前滚动了一段距离，最终也静止了下来。 而方才下陷的中心位置此刻已经再次被填平，除了因为沙石都跑向了外侧让此处显得有些干净之外，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一名高大的雄性鲛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了鲛人公主和玄玉刚刚消失的位置，正俯身用粗壮的，长着蛙蹼的手，抚摸着坚硬的海床。 他的口中喃喃。 “原来在这里。” 第282章 深海旋涡 冰蓝色的雷霆在少年周身游走，明亮的电弧使周围的海水渐渐沸腾起来。 似有若无的雷声在鲛人公主的耳边响起，海水中逸散的电流使她的躯体逐渐感到麻痹，在深海长大的鲛人公主从未有过直面雷霆的经验，陌生的感觉令她无端的感到恐惧。 没有生灵会不畏惧天威，在鲛人公主的眼中，上方那个满身雷光的少年，这一刻宛如真正的神灵。 玄玉高举手臂，湛蓝的雷光便迅速向他的掌心汇聚，一道长达数丈的雷枪正在快速成型，与此同时鲛人公主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冥冥之中被锁定的感觉。 鲛人公主有心想要开口制止，可过往的人生并没教会她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示弱甚至投降，雷霆的威压和气机被锁定的危机感不断压迫着她的神经，让她这会儿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上方的玄玉其实看出了，此刻的鲛人公主已是战意尽失。 但他没有选择就此罢手。 他打算借助死亡的威胁，将鲛人公主的信念彻底击垮，这样他就可以在对方的灵魂中种下一个简单的契约，来确保他得到的信息的真实性。 明亮的雷光将原本略显暗沉的深海照的亮如白昼，巨大雷枪下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渺小，可只任谁望上一眼，目光都会被那个恍若天神的少年所吸引。 玄玉深知不能再等了，虽然这里离鲛人族群的驻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雷光和巨大的雷声还是极有可能引起鲛人族的注意，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一切！ 玄玉高举雷枪，将全身的肌肉绷紧，随后以腰部核心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张拉满的长弓一般，在震颤中，猛地将手中的雷枪朝鲛人公主掷了出去！ 湛蓝的光芒在玄玉的手中一闪而逝，极速的雷霆撕开沉重的海水，在所过之处留下树状的蓝色冰晶和丝丝缕缕的电弧！ “嘶——”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瞬间，那美丽而又炽烈的光线就在嘶鸣声中来到了鲛人公主的面前，将她苍白的脸色映照成一片浅蓝。 气机锁定之下，鲛人公主避无可避，心中不断放大的恐惧致使她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直面这恐怖的一击。 然而，对此玄玉的脸上只写满了无动于衷。 尽管下方的鲛人美丽到堪称深海的明珠，但玄玉此刻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只有漠然。 他就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灵，俯瞰着雷光对鲛人公主的宣判。 其实，在这水元素充盈的深海，想要杀死一名鲛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玄玉使出的这一招虽然确实威力巨大，但他出手时，瞄准的是鲛人防御力最强的鱼尾部位。 他先前留在鲛人公主鱼尾上的剑痕，这会儿已经彻底愈合了，只剩下鳞片没有办法那么快长出来。 这才过去多久？鲛人在水中的恢复力可见一斑。 基于对鲛人族体魄的了解，玄玉笃定这一招并不会真的要了鲛人公主的性命，最多只会将其重伤。 到时候，他会在其他鲛人赶来之前将鲛人公主带走，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施展灵魂契约之法，并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可玄玉这次却是失算了。 他对眼前这位鲛人公主的特殊性，了解的还不够全面。 身为鲛人王与人族女子的混血，鲛人公主除了外表与寻常的鲛人不同之外，她的灵魂力量也明显强于一般的雌性鲛人。 这一点，玄玉方才已经领教过了。 但玄玉不知道的是，鲛人公主的肉身强度要比寻常鲛人逊色许多。 鲛人公主身上的鳞片覆盖率远低于普通鲛人，同时她的鳞片强度也要弱上许多。 所以，这是真的能夺走鲛人公主生命的一击。 玄玉没有判断出这一点，而眼下就算他知道也已经来不及了。 雷光已经击中了鲛人公主的身体。 “轰——” 巨大的雷鸣声响起，湛蓝的雷光在深海中炸成一个刺目的巨大光球，连海水都被这强大的威力推动，在瞬间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真空区！ 这一刻，整个海底似乎都在震荡，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想不被鲛人族发现都难。 雷光爆发过后，海水倒灌，涌动的水流带着千钧伟力砸下，玄玉顺着水流涌动的方向围绕着雷光炸开的位置游动，微眯的双眼像是想要透过面前微蓝的光芒，看清内里的景象。 这一击的手感有点怪，雷霆击中了某些东西，却好像不是那名鲛人族的公主。 当炽烈的雷光彻底散去，玄玉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鲛人公主看上去完好无损，此时却已晕倒在了坚硬的海床上。 而在玉体横陈的美丽鲛人上方，有一颗幼儿拇指大小的圆润鲛珠正在海水中滴溜溜地旋转。 周围的雷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还在不断向鲛珠内涌去，随着吸收的雷电越来越多，鲛珠表面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最终，这些光芒化作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鲛人公主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看来玄玉释放的雷枪击中的就是这颗鲛珠，可玄玉从未听说过鲛人泪还有护主的功能，而且这颗鲛珠激活后，为何会导致鲛人公主昏迷？ 满心不解的玄玉想要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但下一刻，更大的动静出现了。 只见那颗不停旋转的鲛珠缓缓收敛了四溢的光华，笼罩住鲛人公主的防护罩也随之消失，当所有的光芒都彻底熄灭后，这里的环境再度变得昏暗下来，然后…… “咚咚……” “咚咚……” 仿佛心脏跳动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整片海床的震动！ “轰轰轰轰——” 震动的海底发出宛如野兽咆哮一般的轰鸣声，在周围环境的剧烈晃动中，玄玉依旧静静漂浮在水中，冷眼看着下方不停颤动的海床。 这一刻，他感知到了许多，掩藏在海床之下的东西。 “咚——！” 如同钟声长鸣，一道巨大的震响过后，玄玉便看到下方的沙石开始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以鲛人公主为中心，逆时针旋转起来。 巧合的是，鲛人公主此刻晕倒的位置正是这片所谓的鲛人族战场遗址的正中心。 而随着大量的沙石围绕中心滚动不休，鲛人公主所在的位置逐渐开始下陷，最终下方的海床竟整个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 鲛人公主的身形被漩涡中心吞没，须臾间便不知所踪。 玄玉眼中掠过思索神色，片刻后他便俯冲向下，迅速钻入了那片旋涡的中心。 在鲛人公主和玄玉的身影相继消失在漩涡中心后，大概过了三次呼吸的时间，旋涡就突然平静了下来，沙石跟随惯性继续向前滚动了一段距离，最终也静止了下来。 而方才下陷的中心位置此刻已经再次被填平，除了因为沙石都跑向了外侧让此处显得有些干净之外，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一名高大的雄性鲛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了鲛人公主和玄玉刚刚消失的位置，正俯身用粗壮的，长着蛙蹼的手，抚摸着坚硬的海床。 他的口中喃喃。 “原来在这里。” 第283章 开剑门 北洲东北部有一条极云山脉，连绵数百里，险峻的群峰中最高的一座主峰，便是极云峰。 极云峰峰顶直抵云层之上，是整个北洲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且山顶终年积雪，四季不化，被称为北洲绝景——极云玉冠。 而北境剑道第一宗——剑宗，便坐落于“玉冠”之下，距极云峰顶，不过百余里。 “吱——” 高大厚重的剑宗正门被缓缓推开，两名年轻的剑宗弟子穿着制式的练功服，正站在大门前，合力推动着一侧的门板。 两人扎着马步，双手平举，即便是推动同一扇门，却还是艰难的面红耳赤，好像面前这扇古旧的大门有千钧重。 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才彻底将眼前这一侧的大门推开。 已是汗流浃背的两人，两股战战的从一指深的脚印坑里迈了出来，却并没有马上走到另一侧大门前，而是弯腰喘着粗气，彼此对视了一眼。 两名弟子中有一人年纪较小，面皮生得白净，眉尾有颗红痣，此时他先开口说道。 “魏师兄……这‘开剑门’的修行，我们到底还要修多久啊？” 旁观那名年纪稍长的弟子闻言，苦笑了一声。 “在你能独自用盏茶的时间推开‘剑门’之前，都要如此。” 刚入门不久的江四城听后，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啊……盏茶时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做到吗？” 一旁身为师兄的魏巡听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灰败。 江四城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些关于魏师兄的传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想要转移话题。 “唉，也不知道今天月师妹会不会来。” 听到“月师妹”三个字，魏巡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斜眼儿看了江四城一眼，随后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另一扇门前走，口中还说着。 “成天瞎惦记，人家月师妹是少宗主，你是什么？” “连内门都没进去的小鬼，赶紧过来开门了！” 江四城极力抗拒也不是师兄的对手，哭丧着脸被扯到了另一扇还未开启的大门前，站到了又一对儿脚印坑里。 “师兄，能不能再等一等？我还没缓过来。” 魏巡睨了他一眼，也没强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江四城刚入门修行不久，状态不好强行开剑门的话，的确是容易出事。 剑宗弟子口中的所谓剑门，其实就是剑宗的宗门大门，看上去古旧的黑木铜环门，实际上却是一件品阶不低的宝器。 这两扇门上都蕴含着深厚的剑意，不仅对敌时防御力惊人，被触碰时，森然的剑意还会从头到脚凌刮触碰之人的肉身和经脉。 若不是剑修之人触碰这扇大门，修为弱者很可能当场被剑意绞碎丹田。 可若是剑修，哪怕仅是刚入门的修士，这剑门反而能起到剑意淬体的效果。 虽然过程会很痛苦就是了。 基于此，“开剑门”就成为了剑宗新入门弟子的必修课业之一。 只要能做到一个人在盏茶的时间内将门打开，就说明剑体已经初成，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了。 通常来说，新加入宗门的弟子修行个一年两载，便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剑宗的开门人也是常换常新。 可只有魏巡，在这道门前已经站了整整十年。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剑体初成的标准，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将门打开。 因为这件事，魏巡不管在剑宗的内门还是外门，都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只是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江四城也怕自己刚才的话惹了师兄不快，站在门前把那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再度开口挑起话题。 “说真的，魏师兄，难道你不期待月师妹来吗？”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魏巡闻言有些不悦地睁开了双眼。 但这次他没有看向旁边的江四城，而是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漆黑大门。 江四城看了看师兄的脸色，又自顾自地感慨道。 “反正，我是想的。” “我也知道我和月师妹之间的差距，但哪怕只是能远远看她一眼，我也知足了。” “只是可惜，月师妹很少下来……” 默默地听江四城在一旁叨叨了半晌，面色未改的魏巡在心里突然叹了口气。 是啊，那样完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如今的剑宗，抱着和江四城一样想法的，恐怕是绝大多数。 前段时间，失踪了五年的沈冰云宗主突然回归，身边还带着一个新收的小徒弟。 二人回到剑宗的那天，剑宗高大的山门在甄月素白的玉手下，只是轻轻一推，便被推开了。 魏巡和江四城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刻甄月带给他们的震撼。 宗主回归和宗主收徒，这两件对于剑宗来说不管哪一件都是大事，所以在筹备了小半个月后，剑宗举办了盛大的典礼。 典礼当天，北洲境内叫得上名字的门派，基本都派了人来观礼，就连其他各州，也有一些响当当的人物前来道贺。 有了天下剑魁坐镇的剑宗，似乎立马就恢复到了数年前的无限风光。 而更加重磅的事情是，在典礼上，宗主当着剑宗所有长老、弟子，以及各州宾客们的面，宣布了要立甄月师妹，为剑宗的少宗主。 典礼上一片哗然，第二天，这件事也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百晓堂的江湖小报上，被整个修炼界所知晓。 也是从那时起，宗门里的大人物们之间，气氛好像变得不太对劲儿。 但这些和魏巡他们这种普通弟子都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剑宗的上千名弟子，和各州的青年才俊难以忘怀的，是典礼上，沈冰云在宣布立甄月为剑宗的少宗主后，进行的那场指导战。 那一战，大人物们看到的是沈冰云更进一步，问鼎天下前三甲的绝强实力。 而年轻一辈们，看到的则是一位完美到无瑕，让人见之倾心的女神。 不知有多少五洲才俊，在那一天后将一颗心落在了极云峰上。 而剑宗的年轻弟子们，也都翘首以盼，期待着甄月在宗门内的再次出现。 可惜，自典礼那日过后，甄月就随宗主沈冰云，一同回到了位于极云峰顶的雪梅小筑静修。 没有再下来过。 第283章 开剑门 北洲东北部有一条极云山脉，连绵数百里，险峻的群峰中最高的一座主峰，便是极云峰。 极云峰峰顶直抵云层之上，是整个北洲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且山顶终年积雪，四季不化，被称为北洲绝景——极云玉冠。 而北境剑道第一宗——剑宗，便坐落于“玉冠”之下，距极云峰顶，不过百余里。 “吱——” 高大厚重的剑宗正门被缓缓推开，两名年轻的剑宗弟子穿着制式的练功服，正站在大门前，合力推动着一侧的门板。 两人扎着马步，双手平举，即便是推动同一扇门，却还是艰难的面红耳赤，好像面前这扇古旧的大门有千钧重。 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才彻底将眼前这一侧的大门推开。 已是汗流浃背的两人，两股战战的从一指深的脚印坑里迈了出来，却并没有马上走到另一侧大门前，而是弯腰喘着粗气，彼此对视了一眼。 两名弟子中有一人年纪较小，面皮生得白净，眉尾有颗红痣，此时他先开口说道。 “魏师兄……这‘开剑门’的修行，我们到底还要修多久啊？” 旁观那名年纪稍长的弟子闻言，苦笑了一声。 “在你能独自用盏茶的时间推开‘剑门’之前，都要如此。” 刚入门不久的江四城听后，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啊……盏茶时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做到吗？” 一旁身为师兄的魏巡听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灰败。 江四城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些关于魏师兄的传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略显尴尬的笑了一声，想要转移话题。 “唉，也不知道今天月师妹会不会来。” 听到“月师妹”三个字，魏巡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斜眼儿看了江四城一眼，随后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另一扇门前走，口中还说着。 “成天瞎惦记，人家月师妹是少宗主，你是什么？” “连内门都没进去的小鬼，赶紧过来开门了！” 江四城极力抗拒也不是师兄的对手，哭丧着脸被扯到了另一扇还未开启的大门前，站到了又一对儿脚印坑里。 “师兄，能不能再等一等？我还没缓过来。” 魏巡睨了他一眼，也没强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江四城刚入门修行不久，状态不好强行开剑门的话，的确是容易出事。 剑宗弟子口中的所谓剑门，其实就是剑宗的宗门大门，看上去古旧的黑木铜环门，实际上却是一件品阶不低的宝器。 这两扇门上都蕴含着深厚的剑意，不仅对敌时防御力惊人，被触碰时，森然的剑意还会从头到脚凌刮触碰之人的肉身和经脉。 若不是剑修之人触碰这扇大门，修为弱者很可能当场被剑意绞碎丹田。 可若是剑修，哪怕仅是刚入门的修士，这剑门反而能起到剑意淬体的效果。 虽然过程会很痛苦就是了。 基于此，“开剑门”就成为了剑宗新入门弟子的必修课业之一。 只要能做到一个人在盏茶的时间内将门打开，就说明剑体已经初成，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了。 通常来说，新加入宗门的弟子修行个一年两载，便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剑宗的开门人也是常换常新。 可只有魏巡，在这道门前已经站了整整十年。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剑体初成的标准，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将门打开。 因为这件事，魏巡不管在剑宗的内门还是外门，都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只是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江四城也怕自己刚才的话惹了师兄不快，站在门前把那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再度开口挑起话题。 “说真的，魏师兄，难道你不期待月师妹来吗？”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魏巡闻言有些不悦地睁开了双眼。 但这次他没有看向旁边的江四城，而是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漆黑大门。 江四城看了看师兄的脸色，又自顾自地感慨道。 “反正，我是想的。” “我也知道我和月师妹之间的差距，但哪怕只是能远远看她一眼，我也知足了。” “只是可惜，月师妹很少下来……” 默默地听江四城在一旁叨叨了半晌，面色未改的魏巡在心里突然叹了口气。 是啊，那样完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如今的剑宗，抱着和江四城一样想法的，恐怕是绝大多数。 前段时间，失踪了五年的沈冰云宗主突然回归，身边还带着一个新收的小徒弟。 二人回到剑宗的那天，剑宗高大的山门在甄月素白的玉手下，只是轻轻一推，便被推开了。 魏巡和江四城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刻甄月带给他们的震撼。 宗主回归和宗主收徒，这两件对于剑宗来说不管哪一件都是大事，所以在筹备了小半个月后，剑宗举办了盛大的典礼。 典礼当天，北洲境内叫得上名字的门派，基本都派了人来观礼，就连其他各州，也有一些响当当的人物前来道贺。 有了天下剑魁坐镇的剑宗，似乎立马就恢复到了数年前的无限风光。 而更加重磅的事情是，在典礼上，宗主当着剑宗所有长老、弟子，以及各州宾客们的面，宣布了要立甄月师妹，为剑宗的少宗主。 典礼上一片哗然，第二天，这件事也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百晓堂的江湖小报上，被整个修炼界所知晓。 也是从那时起，宗门里的大人物们之间，气氛好像变得不太对劲儿。 但这些和魏巡他们这种普通弟子都没什么关系。 真正让剑宗的上千名弟子，和各州的青年才俊难以忘怀的，是典礼上，沈冰云在宣布立甄月为剑宗的少宗主后，进行的那场指导战。 那一战，大人物们看到的是沈冰云更进一步，问鼎天下前三甲的绝强实力。 而年轻一辈们，看到的则是一位完美到无瑕，让人见之倾心的女神。 不知有多少五洲才俊，在那一天后将一颗心落在了极云峰上。 而剑宗的年轻弟子们，也都翘首以盼，期待着甄月在宗门内的再次出现。 可惜，自典礼那日过后，甄月就随宗主沈冰云，一同回到了位于极云峰顶的雪梅小筑静修。 没有再下来过。 第284章 第一美人 雪梅小筑位于极云峰终年积雪的山顶，只有一间依山而建，结构简单的木屋，和一株造型奇特，蜿蜒如盘龙一般环绕木屋的梅树。 这里曾是沈冰云当上宗主后的闭关清修之地，如今给了甄月，平日在此修行住宿。 其实原本，沈冰云并没有打算将甄月安排在雪梅小筑。 但甄月在宗门典礼上首次公开亮相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 尽管才是豆蔻年华，但当甄月顶着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出现的时候，人山人海的典礼现场，硬是被控了整整十秒悄无声息。 而随后爆发的议论声，更是一度盖过了有扩音阵法加持的典礼司仪的声音。 其实，但凡是修炼之人，很少有样貌特别差的。 毕竟修士平日里吸收天地灵气，肉身根骨时刻被灵气滋养洗刷，天长日久下来，自然是皮肤白净，体态端正。 所以，除非是天生骨相极差者，否则即便是相貌平平之人，踏上修炼道路后，也会慢慢变得姿容昳丽，再加上身为修士的那股缥缈出尘的气质，就算说修炼界个个都是男俊女俏也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甄月的出场也还是把这群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修士们震撼到了。 她的美实在是太标准了。 标准到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美这个概念的具现。 而直到后面，沈冰云宣布了甄月剑宗少宗主的身份，并当众与甄月进行了一场师徒间的指导战，人们才发现，这名十三岁的少女，不是仅有一副惊世的容颜。 她的修炼天赋，甚至远比她的容貌更让人惊叹！ 她是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灵武道三修的天才！ 三道同修！却并未出现进境迟缓的问题！ 战斗时灵术、道法、剑技各种手段频出，战斗意识也是绝对的一流！ 如此恐怖的修炼天赋，加上逆天的颜值，让甄月的这次公开亮相，成为了投入修炼界的一颗重磅炸弹！ 如今，甄月的名字已经在整个修炼界中被盛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剑宗有了一名三道同修的天才少宗主。 这其中，百晓堂的江湖小报——《百晓闻》，为传播甄月的美名，贡献了极大的助力。 《百晓闻》对剑宗这场典礼的报道中，为甄月的美貌和其在指导战中的表现，书写了极多的篇幅。 甚至在文章的最后，撰稿者还明确表示，甄月必定会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美人。 但令撰写这篇报道的百晓堂内部人员没想到的是。 他的这篇报道，竟遭到了不少读者的投诉！？ 这些投诉基本都来自于典礼当天，到场观礼的各路修士，以及剑宗的一些弟子。 他们表示，在他们的心里，甄月已经是天下第一美人了，不需要等到未来！ 百晓堂在报道中的描述，令他们感到了十分的不满，认为撰稿人的评价“有失公正”。 由于这篇报道的投诉数量达到了近年之最，百晓堂内部还专门开了会商讨这件事，也是把撰稿者本人闹麻了。 谁能想到，仅是一场典礼，就让甄月拥有了这么多的拥趸！ 果然是颜值即正义啊！ 不过，要说现在就把甄月奉为天下第一美人，百晓堂也是有些难做的。 在许多年前，百晓堂还真的出过一个“美人榜”。 榜单上罗列了五洲许多有名的美人，而且名次都是广大修士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所以，要是百晓堂真的突然更新了榜单，还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空降在榜首的位置…… 都不用那些成名已久的美人们亲自出面，她们各自的拥护者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百晓堂的总部给淹了。 ———— 百晓堂的内部会议上，负责处理此次投诉事件的小领导揉了揉眉心。 在他面前，是正在争论的两个男人，其中稍年长一些的，是文章被投诉的作者，而在他对面的那名年轻人，则是之前代表百晓堂，前往剑宗观礼的素材员。 “我都跟你说了，甄月的美是这天下独一档的！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年轻的素材员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已经成为了甄月的忠实拥趸。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撰稿人，则显得要稳重许多，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年轻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我也可以理解，但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 “而且就算你要说她好看，也总得说清楚，她属于哪个风格？也好让我们有个参考对象。” “她是清纯可人如白梦？还是冷傲如霜似秦昭黎？又或者，是妖娆妩媚如玉玲珑？” 撰稿人口中所说的这三人，正是美人榜上的前三甲，整个修炼界公认的三大美人。 可即便是搬出这三位美人的名字，年轻素材员的意志也是依然坚定，不可动摇。 “这三位确实美的各有特色，但是！” “甄月的美和其他人根本不是同一种概念！” “她美的……太纯粹了！” “没有任何一种风格能够定义她！因为她就是美丽本身！” “纯粹且极致！是她让美这个概念变得具体了！” 年轻的素材员似乎随着自己的叙述再次想起了甄月那完美无瑕的神颜，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直到对面的撰稿人发出一声嗤笑，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变……失态了。 中年撰稿人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一边的小领导，吐出的语气略显嘲讽。 “呵，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意思啊……” 年轻人被这样轻视的态度气得面红耳赤，他现在无比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带一块留影玉过去，不然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用真实的画面，好好打这个没眼光的撰稿人的脸了！ “你根本就不懂！她……” “嘭！” “够了！” 被两人吵得头疼的小领导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这才制止了这场闹剧般的争执。 握拳清了清嗓子，小领导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 “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们就……” ———— 总之，如今的甄月获得了修炼界许多人的关注，而自典礼过后，除了宗门的内部事务，沈冰云也一直在处理各路门派或直接，或委婉的求亲事宜。 其实，沈冰云的容貌也十分姣好，很明显是个美人胚子，但她的外表毕竟停留在了十岁。 所以，对于过度的美貌会带来的麻烦，沈冰云的人生中确实缺少一些相应的体会。 如果她早知道，只是让甄月露个脸都会这么麻烦，她当初绝对不会让甄月就这么公开露面。 至少也会让甄月戴个面纱。 而今，让甄月住到雪梅小筑去，也是存了一部分让她远离这些纷扰的心思。 至于那些求亲的，沈冰云全部都替甄月回绝了。 毕竟甄月还小，沈冰云还是希望徒弟把心思更多花在修行上。 只是，这其中有许多人被拒绝了也不肯死心，处理起来要麻烦许多。 有时候，沈冰云真想一剑把那些不要脸皮的人全都砍了。 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人情世故。 沈冰云垂眸叹了口气，用娇小的手提起毛笔，继续埋头书写一句又一句礼貌且不失霸气的回复。 而同一时间，山顶的雪梅小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284章 第一美人 雪梅小筑位于极云峰终年积雪的山顶，只有一间依山而建，结构简单的木屋，和一株造型奇特，蜿蜒如盘龙一般环绕木屋的梅树。 这里曾是沈冰云当上宗主后的闭关清修之地，如今给了甄月，平日在此修行住宿。 其实原本，沈冰云并没有打算将甄月安排在雪梅小筑。 但甄月在宗门典礼上首次公开亮相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 尽管才是豆蔻年华，但当甄月顶着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出现的时候，人山人海的典礼现场，硬是被控了整整十秒悄无声息。 而随后爆发的议论声，更是一度盖过了有扩音阵法加持的典礼司仪的声音。 其实，但凡是修炼之人，很少有样貌特别差的。 毕竟修士平日里吸收天地灵气，肉身根骨时刻被灵气滋养洗刷，天长日久下来，自然是皮肤白净，体态端正。 所以，除非是天生骨相极差者，否则即便是相貌平平之人，踏上修炼道路后，也会慢慢变得姿容昳丽，再加上身为修士的那股缥缈出尘的气质，就算说修炼界个个都是男俊女俏也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甄月的出场也还是把这群见惯了帅哥美女的修士们震撼到了。 她的美实在是太标准了。 标准到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美这个概念的具现。 而直到后面，沈冰云宣布了甄月剑宗少宗主的身份，并当众与甄月进行了一场师徒间的指导战，人们才发现，这名十三岁的少女，不是仅有一副惊世的容颜。 她的修炼天赋，甚至远比她的容貌更让人惊叹！ 她是一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灵武道三修的天才！ 三道同修！却并未出现进境迟缓的问题！ 战斗时灵术、道法、剑技各种手段频出，战斗意识也是绝对的一流！ 如此恐怖的修炼天赋，加上逆天的颜值，让甄月的这次公开亮相，成为了投入修炼界的一颗重磅炸弹！ 如今，甄月的名字已经在整个修炼界中被盛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剑宗有了一名三道同修的天才少宗主。 这其中，百晓堂的江湖小报——《百晓闻》，为传播甄月的美名，贡献了极大的助力。 《百晓闻》对剑宗这场典礼的报道中，为甄月的美貌和其在指导战中的表现，书写了极多的篇幅。 甚至在文章的最后，撰稿者还明确表示，甄月必定会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美人。 但令撰写这篇报道的百晓堂内部人员没想到的是。 他的这篇报道，竟遭到了不少读者的投诉！？ 这些投诉基本都来自于典礼当天，到场观礼的各路修士，以及剑宗的一些弟子。 他们表示，在他们的心里，甄月已经是天下第一美人了，不需要等到未来！ 百晓堂在报道中的描述，令他们感到了十分的不满，认为撰稿人的评价“有失公正”。 由于这篇报道的投诉数量达到了近年之最，百晓堂内部还专门开了会商讨这件事，也是把撰稿者本人闹麻了。 谁能想到，仅是一场典礼，就让甄月拥有了这么多的拥趸！ 果然是颜值即正义啊！ 不过，要说现在就把甄月奉为天下第一美人，百晓堂也是有些难做的。 在许多年前，百晓堂还真的出过一个“美人榜”。 榜单上罗列了五洲许多有名的美人，而且名次都是广大修士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所以，要是百晓堂真的突然更新了榜单，还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空降在榜首的位置…… 都不用那些成名已久的美人们亲自出面，她们各自的拥护者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百晓堂的总部给淹了。 ———— 百晓堂的内部会议上，负责处理此次投诉事件的小领导揉了揉眉心。 在他面前，是正在争论的两个男人，其中稍年长一些的，是文章被投诉的作者，而在他对面的那名年轻人，则是之前代表百晓堂，前往剑宗观礼的素材员。 “我都跟你说了，甄月的美是这天下独一档的！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 年轻的素材员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已经成为了甄月的忠实拥趸。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撰稿人，则显得要稳重许多，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年轻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我也可以理解，但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再漂亮能漂亮到哪去？” “而且就算你要说她好看，也总得说清楚，她属于哪个风格？也好让我们有个参考对象。” “她是清纯可人如白梦？还是冷傲如霜似秦昭黎？又或者，是妖娆妩媚如玉玲珑？” 撰稿人口中所说的这三人，正是美人榜上的前三甲，整个修炼界公认的三大美人。 可即便是搬出这三位美人的名字，年轻素材员的意志也是依然坚定，不可动摇。 “这三位确实美的各有特色，但是！” “甄月的美和其他人根本不是同一种概念！” “她美的……太纯粹了！” “没有任何一种风格能够定义她！因为她就是美丽本身！” “纯粹且极致！是她让美这个概念变得具体了！” 年轻的素材员似乎随着自己的叙述再次想起了甄月那完美无瑕的神颜，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直到对面的撰稿人发出一声嗤笑，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变……失态了。 中年撰稿人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一边的小领导，吐出的语气略显嘲讽。 “呵，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意思啊……” 年轻人被这样轻视的态度气得面红耳赤，他现在无比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带一块留影玉过去，不然的话，他现在就可以用真实的画面，好好打这个没眼光的撰稿人的脸了！ “你根本就不懂！她……” “嘭！” “够了！” 被两人吵得头疼的小领导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这才制止了这场闹剧般的争执。 握拳清了清嗓子，小领导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 “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们就……” ———— 总之，如今的甄月获得了修炼界许多人的关注，而自典礼过后，除了宗门的内部事务，沈冰云也一直在处理各路门派或直接，或委婉的求亲事宜。 其实，沈冰云的容貌也十分姣好，很明显是个美人胚子，但她的外表毕竟停留在了十岁。 所以，对于过度的美貌会带来的麻烦，沈冰云的人生中确实缺少一些相应的体会。 如果她早知道，只是让甄月露个脸都会这么麻烦，她当初绝对不会让甄月就这么公开露面。 至少也会让甄月戴个面纱。 而今，让甄月住到雪梅小筑去，也是存了一部分让她远离这些纷扰的心思。 至于那些求亲的，沈冰云全部都替甄月回绝了。 毕竟甄月还小，沈冰云还是希望徒弟把心思更多花在修行上。 只是，这其中有许多人被拒绝了也不肯死心，处理起来要麻烦许多。 有时候，沈冰云真想一剑把那些不要脸皮的人全都砍了。 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人情世故。 沈冰云垂眸叹了口气，用娇小的手提起毛笔，继续埋头书写一句又一句礼貌且不失霸气的回复。 而同一时间，山顶的雪梅小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285章 严子实 皑皑白雪覆盖住坚硬的山岩，在葱郁苍翠的群山之间，头戴玉冠的极云峰显得格外高大显眼，洁白的云层围绕在极云峰顶之下，像是少女随风流转的裙摆。 穹顶之上的日光今日颇显吝啬，落在山顶的光线仅是寥寥，透着一股勉强的味道。 峰顶之下，有一株造型扭曲蜿蜒的梅树，盘卧在一间简朴的木屋旁边，枝头上开满了红艳的花，飘落的花瓣似绚丽的焰火，随寒风在空中舞动，直至落向那名盘坐在树下的少女。 木屋前，头上扎着道髻的甄月，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正端坐在一张八尺莲台上，闭目修炼。 冰白的莲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十八道宛如坚冰的莲瓣，正随着甄月的呼吸节奏轻柔地开合。 白蒙蒙的光晕在莲瓣的间隙中若隐若现，光芒映在甄月的脸上，将她的肌肤照的更加莹白。 随着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甄月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微不可察，仿佛是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可就在某个关键的时刻，一阵踩雪的脚步声从山道传来，打破了雪梅小筑的静谧氛围。 顿时，甄月周围飞花落雪的景象纷纷消失，她的气息也再次变得明晰了起来。 缓缓睁开双眼的甄月虽然轻轻叹了口气，但并未因修行被人打扰而流露出过多的不满。 随着上山的脚步声越发接近，甄月收起了莲台，站在木屋前安静等待。 片刻后，一名身穿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自山道缓缓而来，青冠束发，腰佩长剑，由于光线的原因，尚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只看得出他身形挺拔，气度不凡。 原本趴在木屋的台阶上犯困的洛洛突然站起来，冲着来人的方向呲起了细长的獠牙，就连身上洁白如雪的毛发也纷纷炸了起来，这一刻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蓬松的毛球。 “洛洛！” 甄月语气略显严肃地叫了洛洛一声，小雪狐顿时蔫了，毛发重新变得贴顺，獠牙也收了起来，转身又重新趴了回去，却把屁股冲着自己的主人，显然是不高兴了。 甄月浅浅笑了一下，再转回头时，男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也是直到这时，男子的面容才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此人生得细眉方耳，高鼻阔唇，腮额下陷，双目扁长，样貌有些奸猾，是典型的小人之相，但在服饰的装点下，外表看上去也能称得上仪表堂堂。 此人便是沈冰云的大弟子，也是沈冰云失踪的五年间，剑宗的代宗主，严子实。 甄月微微躬身冲来人行礼：“严师兄。” 严子实一边说着：“师妹不必如此多礼。” 一边踏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甄月的手臂。 甄月脚步微错，轻巧避开了严子实的大手，抬头问道。 “师兄今日上来，可是有何要事？” 严子实做了五年的代宗主，如今也算是个体面人，所以收回手的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他刚才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一下。 但在心里，严子实已经对甄月的小动作有了些许不满。 当听到甄月随后问他是否有要事，严子实更是有些生气。 师妹这意思，是没有要事他就不能来了？ 要知道，虽然雪梅小筑是师父的住所，但他可是自幼被师父亲手带大，以前也曾在这雪梅小筑住过一段时日！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论，自己也应该比她一个刚入门的师妹，更有资格来这雪梅小筑！ 看着眼前，甄月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严子实心中的怒火又莫名消散了些。 只是那股隐隐的不快还是梗在心头，让人难以释怀。 也罢，或许是前几次，自己都对师妹太过依顺了，才导致她对自己这个师兄，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既如此，今日他便略微出手，以表训诫。 也顺便让这位师妹看看，她的师兄是何等人物。 不过，出手时要小心谨慎，莫要真的伤到了师妹才是…… 对面的甄月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内心戏这么多，还在默默等待着后者的答复。 其实，刚和师父沈冰云回到剑宗时，甄月是很乐意和这个师兄好好相处的，毕竟是二人师从同一人，情感上先天就很容易亲近。 可始一接触，甄月就很难不对这个师兄生出隔阂。 就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令人不适。 从小生活在蜀山的甄月，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对人心和人性的理解，也基本都来自于典籍中的记述。 但在真正走出蜀山后，甄月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他人情绪各异的注视。 人们看向她的目光或惊艳、或垂涎，亦或是充满欲望。 有些人的眼神甚至会让甄月本能的感到不适。 所以穆云那双清澈的眼睛才会显得尤为珍贵。 而这位师兄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贪婪与占有。 虽然他极力在掩饰了，但甄月天生就对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所以很快，她就看穿了自己这位师兄的心思。 原本师父将她安排到山顶的雪梅小筑，甄月还是松了口气的。 严子实毕竟是她的同门师兄，甄月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让师父难做，减少交际是最合适的办法。 可甄月没想到的是，严子实隔三差五的就往雪梅小筑这边跑，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好在是，有师父在上面压着，所以这段时间下来，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 就是不知道，今天他又要说些什么了。 严子实这时也露出一个自以为和煦的笑容，对甄月说道。 “师妹一个人在此修行，师父总觉得不放心，于是便差我来，看看师妹的剑练得如何了。” 这种拙劣的谎言甄月自然是不会相信，但她也不好当场戳穿，只好顺着严子实的话说道。 “师兄的意思，是想指点小妹一番？” 甄月的提问正中了严子实的下怀：“确有此意。” “师妹入门时日尚短，剑道修行，还是需得有人领着才好。” 甄月点了点头，如果是要正经指导修炼，她倒是没有意见。 于是甄月向另一边走了几步，摸了摸腕间的桃绯玉镯。 玉镯温润的手感，让甄月想起了某人，一直冷俏的神色，也在不经意间融化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的风景，却让严子实的眼神，彻底阴沉了下来。 第285章 严子实 皑皑白雪覆盖住坚硬的山岩，在葱郁苍翠的群山之间，头戴玉冠的极云峰显得格外高大显眼，洁白的云层围绕在极云峰顶之下，像是少女随风流转的裙摆。 穹顶之上的日光今日颇显吝啬，落在山顶的光线仅是寥寥，透着一股勉强的味道。 峰顶之下，有一株造型扭曲蜿蜒的梅树，盘卧在一间简朴的木屋旁边，枝头上开满了红艳的花，飘落的花瓣似绚丽的焰火，随寒风在空中舞动，直至落向那名盘坐在树下的少女。 木屋前，头上扎着道髻的甄月，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正端坐在一张八尺莲台上，闭目修炼。 冰白的莲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十八道宛如坚冰的莲瓣，正随着甄月的呼吸节奏轻柔地开合。 白蒙蒙的光晕在莲瓣的间隙中若隐若现，光芒映在甄月的脸上，将她的肌肤照的更加莹白。 随着修炼的时间越来越长，甄月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微不可察，仿佛是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可就在某个关键的时刻，一阵踩雪的脚步声从山道传来，打破了雪梅小筑的静谧氛围。 顿时，甄月周围飞花落雪的景象纷纷消失，她的气息也再次变得明晰了起来。 缓缓睁开双眼的甄月虽然轻轻叹了口气，但并未因修行被人打扰而流露出过多的不满。 随着上山的脚步声越发接近，甄月收起了莲台，站在木屋前安静等待。 片刻后，一名身穿墨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自山道缓缓而来，青冠束发，腰佩长剑，由于光线的原因，尚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只看得出他身形挺拔，气度不凡。 原本趴在木屋的台阶上犯困的洛洛突然站起来，冲着来人的方向呲起了细长的獠牙，就连身上洁白如雪的毛发也纷纷炸了起来，这一刻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蓬松的毛球。 “洛洛！” 甄月语气略显严肃地叫了洛洛一声，小雪狐顿时蔫了，毛发重新变得贴顺，獠牙也收了起来，转身又重新趴了回去，却把屁股冲着自己的主人，显然是不高兴了。 甄月浅浅笑了一下，再转回头时，男子已经走到了近前。 也是直到这时，男子的面容才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此人生得细眉方耳，高鼻阔唇，腮额下陷，双目扁长，样貌有些奸猾，是典型的小人之相，但在服饰的装点下，外表看上去也能称得上仪表堂堂。 此人便是沈冰云的大弟子，也是沈冰云失踪的五年间，剑宗的代宗主，严子实。 甄月微微躬身冲来人行礼：“严师兄。” 严子实一边说着：“师妹不必如此多礼。” 一边踏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甄月的手臂。 甄月脚步微错，轻巧避开了严子实的大手，抬头问道。 “师兄今日上来，可是有何要事？” 严子实做了五年的代宗主，如今也算是个体面人，所以收回手的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他刚才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一下。 但在心里，严子实已经对甄月的小动作有了些许不满。 当听到甄月随后问他是否有要事，严子实更是有些生气。 师妹这意思，是没有要事他就不能来了？ 要知道，虽然雪梅小筑是师父的住所，但他可是自幼被师父亲手带大，以前也曾在这雪梅小筑住过一段时日！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论，自己也应该比她一个刚入门的师妹，更有资格来这雪梅小筑！ 看着眼前，甄月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严子实心中的怒火又莫名消散了些。 只是那股隐隐的不快还是梗在心头，让人难以释怀。 也罢，或许是前几次，自己都对师妹太过依顺了，才导致她对自己这个师兄，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既如此，今日他便略微出手，以表训诫。 也顺便让这位师妹看看，她的师兄是何等人物。 不过，出手时要小心谨慎，莫要真的伤到了师妹才是…… 对面的甄月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内心戏这么多，还在默默等待着后者的答复。 其实，刚和师父沈冰云回到剑宗时，甄月是很乐意和这个师兄好好相处的，毕竟是二人师从同一人，情感上先天就很容易亲近。 可始一接触，甄月就很难不对这个师兄生出隔阂。 就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令人不适。 从小生活在蜀山的甄月，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对人心和人性的理解，也基本都来自于典籍中的记述。 但在真正走出蜀山后，甄月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他人情绪各异的注视。 人们看向她的目光或惊艳、或垂涎，亦或是充满欲望。 有些人的眼神甚至会让甄月本能的感到不适。 所以穆云那双清澈的眼睛才会显得尤为珍贵。 而这位师兄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贪婪与占有。 虽然他极力在掩饰了，但甄月天生就对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所以很快，她就看穿了自己这位师兄的心思。 原本师父将她安排到山顶的雪梅小筑，甄月还是松了口气的。 严子实毕竟是她的同门师兄，甄月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让师父难做，减少交际是最合适的办法。 可甄月没想到的是，严子实隔三差五的就往雪梅小筑这边跑，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好在是，有师父在上面压着，所以这段时间下来，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 就是不知道，今天他又要说些什么了。 严子实这时也露出一个自以为和煦的笑容，对甄月说道。 “师妹一个人在此修行，师父总觉得不放心，于是便差我来，看看师妹的剑练得如何了。” 这种拙劣的谎言甄月自然是不会相信，但她也不好当场戳穿，只好顺着严子实的话说道。 “师兄的意思，是想指点小妹一番？” 甄月的提问正中了严子实的下怀：“确有此意。” “师妹入门时日尚短，剑道修行，还是需得有人领着才好。” 甄月点了点头，如果是要正经指导修炼，她倒是没有意见。 于是甄月向另一边走了几步，摸了摸腕间的桃绯玉镯。 玉镯温润的手感，让甄月想起了某人，一直冷俏的神色，也在不经意间融化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的风景，却让严子实的眼神，彻底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