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问道心》 第1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四月四,万物至此皆洁齐而清明,层峦耸翠的山林间,鞭炮声此起彼伏,青烟滚滚。 春泥巷的小巷子中,一位五官精致的少年,名为陈以之,正在对着一群约莫同龄男女破口大骂:“清明节都不自在是,你再叨叨一句?急着去见你爹啊,一头撞死去啊,老子神功还没那么强,能给你骂死,还有你个臭娘们,你是聋了,你娘屋里头绝对有野男人,那天晚上我可是听到了阵阵瓷器开片声,你是听不到吗?真是不守妇道,还有你这个……”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你试试一巴掌打在你屁股上响不响,我劝你啊,今晚就通个宵,但谎言并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啊,万一不小心吓出了声,知道羞耻还好,不知道的我都怕你一同被拉进房跟他双飞呢,你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那汉子可是虎背熊腰,你耐得住造吗?哟哟哟还脸红呢,喜欢猛的啊?” “你气个什么劲?怒发冲冠为红颜?那你那天还说不喜欢她?这大屁股,好生胖儿子嘞,你娘也喜欢啊,你可要加把劲,我听说你爹也喜欢呢,尤其是吃嫩草这一口,那叫一个喜欢。” “…………” “…………” 一顿口诛笔伐之后,陈以之竟是半点儿不喘,意犹未尽,眼见众人恼羞成怒,正欲大打出手,陈以之跑得不比谁慢。 陈以之一路跑到了巷子内那座属于自己的屋子,就在风度家的隔壁。 众人追到屋前便是纷纷撂下狠话,扭头就走。 因为前年众人可是吃了个大亏,因为踹门,往屋子,院子里砸石头,玉皙少年可是到他们父母那狠狠讹了一笔,一文两文,十文的都有,出身春泥巷,蚊子肉也是肉,钱都赔出去了,自然也要给自己的气撒出去,而随他们这些罪魁祸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撒气对象。这可比被陈以之打了个青紫各一块要郁闷得多。 陈以之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事实上只有两把钥匙,一把是自家的,还有一把是炭黑少年家的。 陈以之试过一把钥匙后又换一把,显然是拿错了钥匙,将锁打开后,玉皙少年推门而入,阴沉的天气使得屋内略显阴暗,外加一阵阴风袭来,略有透风的屋顶,瓦片发出悲鸣声,似是下一刻便会碎解坠落,给陈以之来个意外之喜。 像此类屋子,春泥巷那些寡妇人家多是如此,当然也不全是,毕竟上屋顶补瓦,自然算不上安全,老年妇人且不说,就是些中年妇人也不敢妄自自大,家中没有男人,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炭黑少年一般,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有玉皙少年此类人的帮助。 陈以之走到桌前,缓缓坐了下来,从桌子的抽屉内取出文房四宝,研磨、提笔,“神秀”二字被提在了一纸上,遂将纸折起,走到了灶膛处,从身旁抓起一把松树针叶,打起一把火,将那折起的纸扔了上去,遂从身后的竹箱中抓起一把纸钱烧了去。 出门时,陈以之手中多了一把油纸伞,沿着福运河漫步起来。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陈以之停下后望向福运河的另一边,视线又向左移了移,是一座廊桥,过廊桥后,那儿立着一座独一份的阁楼,河左一千二百余户,河右独楼一座。 那座楼,小镇的禁地,一甲子内,小镇内会选出一人去那阁楼,至于去做什么,回来之人无一人能讲述。 陈以之走走停停,日落春泥巷时,陈以之才叹了口气,向药铺走去。 走过一趟药铺后,陈以之便回了祖宅。 回到祖宅后,陈以之换上了一身白袍,气质更上一番,而风度则是换了一身暖和棉衣。 陈以之叫家中唯一的女仆去烧点了喝的水,这位与陈以之同龄的女仆自是听命行事。当这位姿色不输桃李巷任何一位千金的女仆端着水壶回来时,自家少爷已然小睡过去。 “咳咳。” 听到从偏房内传来阵阵咳嗽声,女仆便将那热水向偏房端去。 偏房内,风度见名为小鹿的女仆端水壶而来,连忙道了声谢:“谢谢。” 小鹿眼神示意不客气,遂将水壶递给风度。 这时,风度的娘从床上艰难起身,用手硬撑着床,风度见此便是脱下了自个儿的棉衣,套在了她的背上,自己则坐在床旁让娘亲尽量靠在他身上,风度的娘亲见着儿子常有的习惯,鼻子仍是一酸,眼中除了慈爱,更多的则是无奈。 披上儿子暖和的棉衣,说话的力量似是强上了些许:“小鹿姑娘,你能让你家少爷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小鹿刚想拒绝,似生想起了什么,突然间一阵觳觫,半张着的朱唇又是合了起来,遂点了点头。 妇女自是有眼力见的,便打算说等等也行。 “婶儿,找我有事吗?”陈以之的声音突然传来。 小鹿从先是让开道来,从桌上取了两个倒叩的茶杯,先后递给了自家少爷和妇人。妇女双手捂着茶杯,先是向小鹿道谢,而后让自己儿子先出去,陈以之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风度先前的位置,小鹿自觉同风度离去。 妇人声音很低,显然是在压着声音说话,怕被风度听见:“以之,咳咳,婶儿知道自个儿的身体情况,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度儿他,你也知道,心思不深,要不是你跟他多说了些世事险恶,怕是今儿的药钱还得借你的,度儿他爹走得早,咱娘俩能遇到你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今年的冬天,我是怕自个儿熬不过去,现在能与你多说些,度儿他还是多拜托你了。” “那你们可欠我不少啊。” 陈以之玩笑道:“婶儿还是再熬个几年,免得他小子一下子还不清,再说了这小镇一甲子,估摸着什么山上仙人来小镇要寻宝,到时候那仙人手中的仙药我给你留意一下,指不定婶儿家的那幅画也是个宝嘞。” 妇人强颜欢笑:“好,借你吉言,今个儿便不说些丧气话,还没吃晚饭。” “诶,是勒,我去叫风度给你端饭过来。” 陈以之叫唤了一声:“风度端饭过来,牛肉多夹些。” “好。” 风度应了一声,小鹿从厨柜里头端出一碟盘,分别装了些菜,应陈以之要求多夹了些牛肉,都端到了偏房。 陈以之随即带小鹿出了偏房,来到了大厅,留下风度与妇人。 陈以之到了大厅,坐在了一张摇椅上,晃啊晃的。 小鹿则站在一旁,见陈以之搓了搓手,便连忙到厨房提了火盆和煤炭过来,将其点燃后又端了一张矮凳过来。 陈以之挪座到矮凳上,将手微微张开烤火:“干嘛,要本少爷仰着头跟你说话啊?” 小鹿也不说话,从茶几旁端来一张矮凳坐在陈以之的右边。 “你说那岑别,是不是老人所说的山上仙人?” 人在山旁便是仙,人在谷边便是俗。 山上仙人的说法大底来此。 小鹿则是坦诚回答:“不知道。” “害,一群吃秤砣的,你说你家少爷容易吗?全身家当还能活几年啊,真要在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 “少爷,过半个月那些所谓的山上仙人不是要来小镇吗?到时可以拜人为师一起出去啊,前人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陈以之脑袋一歪,眯着眼儿问道:“养了你十几年,你是真蠢假蠢啊,就风度那个缺心眼,你也是个没脑子的,是不是我走了你准备卖祖宅吃饭啊?” 小鹿顿时闭嘴,反正也习惯了。 偏房内,风度正坐在床头抱扶着妇人,妇人一天吃不了多少饭,因为一天的药量足以让妇人吃到饱,所以每次药前,只是吃些许饭,再吃些菜垫垫胃。 —————— 今年的清明时分,仍在下着绵绵细雨,让扫墓这本就压抑的环节更加沉寂,一如孤舟入海,四下无人烟。 名为丘山的矮小山头上,准确来说是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矮小坟头在此山间显得格外突兀,却是半点儿不显眼。比起一叶扁舟海上漂更为孤寂的帆入深海无人问。 矮小坟头前伫立着两位约莫十五岁的少年,一位皙如白玉,五官精致,正是小镇四条巷子中最富的桃李巷门户,陈以之。 一位黑如煤炭,面像平庸,则是小镇中最贫的春泥巷门户,风度。 镇内共四条巷子,每条巷子约莫四百户人,自西向东分别是春泥巷、林叶巷、徵羽巷和桃李巷。 林叶巷与徵羽巷, 总体来说徵羽巷的生活要好上一些,但要是比起安稳来说,自然是比不上林叶巷。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说的便是徵羽巷。 而春泥巷与桃李巷则是两个极端。 一眼看过去二人无疑是两个世界的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是切切实实的站在了一块。陈以之手持一把柴刀,风度则是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箱。 陈以之突然问道:“那个叫神秀的秃驴最近跟你走挺近的?” 陈以之一口熟稔流利的大夏雅言,听在风度耳中如同听小镇方言一般,完全可以听得懂,风度点了点头,说的则是小镇的方言:“那个和尚最近跟我聊了些佛家的道理,我觉得很不错。” 陈以之叹了口气:“你是想让你爹搁下头不安生。” 风度刚想说话却被陈以之阻止:“先扫墓。” 风度似是逆来顺受,不再多说。 陈以之先是走上坟背,将坟头那棵半丈高的树斩了去,接着将坟背的杂草清空,许是泥泞易滑,又或是鞋不合脚,也可能是说人坏话遭报应,脚一滑,陈以之算是摔了个狗啃泥。 风度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遂哈哈大笑起来。 陈以之则是一屁股坐在竹箱上,怨声道:“风叔,你这可就太不善喽。呸。” 陈以之说着便从口中吐出一点带泥的唾沫:“这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不对,就一句坏话嘛,至于嘛你。” 陈以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风度阻言:“行了,你说再多,我爹他也听不懂啊。” “那我用方言?” “可积点口德。” 说完风度便从竹箱内取出香、蜡烛、鞭炮,以及一把小铁锹。 陈以之接过前三样,鞭炮则是挂在脖子上,以免打湿点不着。陈以之用打火石点燃蜡烛后,再用蜡烛点香。 至于鞭炮,还得在添土之后。 约莫一刻钟,风度来回背了两筐土回来。 将土添在坟头上,从地上的三根香中拔出一根,点放鞭炮。 到最后,陈以之向坟头拱手一礼,风度则是跪下磕了三个头。 第2章 知我者 回去路上,九曲十八弯。 陈以之百无聊赖,便又提起了那和尚:“你跟我说说那秃驴跟你说了些啥?免得穷得响叮当的家连响都不响了,别看这些秃驴慈眉善目的,你去庙里上根香都要收你百来文钱,这些秃驴就是见钱眼开,瞅瞅你,一身上下凑不出两百文钱。连你这样的都不放过,你也得长长脑子诶,……” “是是是,那个和尚跟我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这个世道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不要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就算这个世道再烂,烂成了一座化粪池,那也不是你吃屎的理由,你现在受的苦在将来会化为你的福,身入泥塘,心要自在。” 陈以之双眼微眯,炭黑少年自知逃不过,继续说道:“身无枷锁,得大自在。” “嘁,去他娘的,还说了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动物也一样。” ”以后别他娘的跟他有来往了,不然你娘的药钱我不借给你了。” 风度一听,显然听出了怒气,加上后面一句更是一惊,便连忙点头答应。许是先前自个儿说那和尚讲得有理的缘故,而陈以之又常与他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陈以之似是不解气,继续说道:“你和你娘连饭都是上顿没下顿的,老子就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觉得他有理的,天天去吃野菜吗?结舍利子?那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营养跟不上,肚子里生出个石头,肚子里放个石头你舒服啊,能不能先把饭吃饱了再去听他瞎讲,图一乐算了,你说你娘身子本来就差,是不是要你娘以后爬不起来再去抓野兔野猪,现在你搁这说什么救动物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都是情分了,明个儿跟我进山抓猪给你娘补补,听到没……” 陈以之就像是个老爷子教训自家晚辈似的骂了一路,而风度终归没有还一句嘴。 小镇三面环山,原本住在春泥巷的两位黑、白少年一回来便到横穿小镇的福运河,将一身泥土洗了个遍,洗了个大概便朝着最东边的巷子,桃李巷出发。 由于天气甚凉,如今只是渐渐转暖,所以风度的娘则是在陈以之的祖宅过了一个冬天。 两位少年先是去林叶巷的药铺,药铺掌柜是个看似古稀的老者,不过身子却是健朗得很,唯一的爱好便是一天七两酒。 两人从泥地踩上砖地,风度提足极快,甚至有些慌乱,不知是心急于抓药,还是怕脏了……砖地。 陈以之一手压住风度背上那个泛黄的竹箱:“急什么,爬也在李老头关门前爬到了,你娘那儿有小鹿照看,她还能害你娘不成?” 陈以之似来想到了什么,左手大拇指在食指上那枚约莫四分一公分宽的玉白戒指上搓了搓,又言道:“你去抓药,跟李老头说一声,让他晚点关门。” 说罢,陈以之遂转身离去。 风度微微颔首,对于陈以之变化无常的行径已然见怪不怪。起先还慢慢步行的风度回头见陈以之到拐角处不见踪影,便开始加速奔跑起来,却不知陈以之在拐角处亦是回了头,见着奔跑的他摇头不已。 风度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李老头的药铺。 “李爷爷,抓药。” 风度轻喘着气,从兜里翻出十个铜钱。 李老头半睁着眼,抚着自个儿那足有六公分的白须问道:“还是上个礼拜的情况吗?” “对,就是今早比以前咳得要厉害些。” 李老头点了点头,叫唤了一声:“牛大,加重些药量。” 随即对风度道:“十一文。” 风度心中一凉,并未作何挣扎,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口袋内就只有十个铜钱。风度突然想起陈以之的压箱一事,边翻竹箱边说道:“李爷爷,您等会儿哈。” 柜台很高,风度只有踩着一块十五公分的石块才能勉强探出半个脑袋,所以对于李老头是何反应、表情是一概不知的,只好招呼一声,免得让人生厌。 竹箱内的东西并不多,柴刀、小铁锹、常年准备在竹箱的两竹简腌菜以及一双草鞋。 风度为了快些找到自己以为的铜钱,几乎将所有东西都盘了出来,这才探手进去摸出那枚孤零零的铜钱,用衣服使动擦了擦,将铜钱上那有点泥的孔方处多擦了几遍,遂同自己的十个铜钱一同举到了柜台上:“李爷爷,您请点一下。” 李老头没好气道:“还要你说,对了,你明天进山不进?你娘那药有一味药不足了,明个儿牛大进山,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好,明个儿卯时我在铺子前等牛大哥。” 风度不闻动静,便从柜台上取过药包,随即道:“陈以之让我跟你说一声晚点儿关门。” 明知不会有回应的风度溜烟儿便向桃李巷跑去。 “以之又骂你了?” 风度默默领首,遂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妇人叹了深气:“以之没错,那和尚也没错,但你也要看看自身的实际情况,去选择,但事实上由不得你选择不是,以之为我们娘俩操劳太多了,娘也不怪你犯傻,只是犯傻的时候偷偷的,别让以之知道,你与以之自然是有不同的见识,以之为你铺路你不走,无可厚非,毕竟你也没要求他做什么,但回头看时,别让别人感到失落,别让自己感到后悔才是。” 风度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脱下了一件穿上不久的棉衣套在妇人背上:“娘,我去端药来。” “好。” —————— 桃李巷南边,一座私塾内,还有着一位教书先生在点灯夜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门上传来。 教书先生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请进。” 来人是佝偻老人,杵着拐杖:“江泽灵,大势如此,你改变不了什么,那位,咦,何必呢。” 被称为江泽灵的教书先生只是沉声道:“能救一个是一个。” “害,你大可在外救千万人,又是何必呢?两座天下必会再战,有你坐镇契阔恩洲,退蛮荒天下八万里又有何难?” “曹先生,若我不是这洞天圣人,可是没有如果。” —————— 翌日,风度为妇人熬好药后拜托玉皙少年到了辰时帮他娘端一下药。 陈以之当时还是睡眼惺松,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风度自然信得过陈以之,到时只要微微加热便好。 风度背上那半人高的竹箱,装有柴刀、小铁锹,自然还有竹筒饭和腌菜,早早到了林叶巷的药铺前等着他的牛大哥。 牛大是位身型壮大的中年汉子,也是早早起了床,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人,身形矫健精壮。 “关大哥,今个儿你也去采药吗?” 精壮男子笑着点头:“这不牛大怕找不着药被李老头骂嘛,老早就敲我的门,给李老头都吵醒喽,那是一顿骂哟。” 三人边走边聊,一直到了山上,三人才闭上嘴,认真走路。 泥泞的山路,对于身处茫茫大雾内的三人,可谓是刀山火海,举步维艰,好在草鞋有一定的抓力,才不至于东倒西滑。 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观景如此,采药亦然,所以三人若想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就不得不早早出门, 否则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采药。 直到辰时,陈以之才从睡梦中醒来,妇人已然在小鹿的帮助下喝了些稀饭,以及加热后的汤药。 桃李巷的祖宅中,陈以之起来喝了些稀饭,难得带上女仆小鹿一同出门。 “风度卯时就背着竹箱出去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去转转,我去散会儿步。” 在这生活十多年,哪儿有老鼠洞都摸明白了,桃李巷相较于其余三条巷子,人户是最少的,两百户出头的样子。 小鹿便向另一个方向漫步而去,走走停停。 桃李巷的人家大多在外墙附上爬山虎,点缀着些许小花。 桃李巷自然不乏桃李,巷子两旁的桃李耸出外墙,枝丫拢聚,形成一幅“不至亭午夜分,不见曦月”之景。 小鹿从桃李巷走到了徵羽巷,徵羽巷巷如其名,一半人户皆精通乐器,较为出众的乐器有古琴、箜篌、古筝、二胡、锁呐。 巷子中只有两家餐铺,生意算不上火热,大多是春泥巷的农夫,这些人自是少夫缺妇之人,刚从农田里直起腰来大多是日半中天,家里头有三岁四岁孩子的,自己抗得住饿,孩子饿得哇哇直哭又像哪家子话。 如今清明时节,徵羽巷的两家餐铺别提有多冷清,不过走在巷子的砖地上,也是一种享受,可以听到从家家户户内传出的乐器佳音。 门可罗雀的巷子尽头,伫立着一位和尚,正捻动着手中的佛珠。 小鹿还在想顶着个光头不冷吗,那和尚却是消失在小鹿的视线之中,小鹿自然不是来此闲逛的,但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名为横渡的大山中,陈以之正在与一只肥壮的野猪对峙,野猪的背脊上有着数道鲜血淋漓的划痕,而陈以之的那把玄黑铁扇,顶部的九道锋刃上,正滴着点点鲜血。 玄黑的铁扇在陈以之的手中一合,打在左手上一响,野猪可谓是惊弓之鸟,撒腿就跑,在林木间横冲直撞。 “关山月,拦住这畜牲,今天晚上加餐。”陈以之大声唤道,在野猪身后穷追不舍。 关山月,也就是风度口中的关大哥,大声笑道:“今个儿能不能多给条猪腿?” “不能多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不是。” 关山月摇头一笑,一个健步来到足有半丈高的野猪面前,双膝微弓,抬臂手握野猪的两根獠牙,双脚不一会儿便是陷到了地下,硬是凿出了两条深沟。 “臭小子,来补刀啊。” “去他娘的,老子有点追不上啊,你加把劲啊。” 关山月仍在被这头肥壮的野猪顶得起飞,只是现在已经将脚从地下拔了出来,正在考虑如何落脚。 “你没长脑子啊,打那畜牲的眼睛啊。” 远在十丈开外的陈以之突然见着奔向野猪的牛大,见其空手实在是头恼不已,懑懑喊道:“牛大,拿刀啊。” 牛大从背后竹箱取出一把柴刀,猛然向野猪掷去……… “牛大,他娘的你眼瞎啊。”关山月 松开一手,腰部发力,骑在了野猪背上,单手抓紧一大撮毛,两腿紧夹,一手将嘴上叼着的柴刀取下,破口大骂。 牛大讪讪一笑,也不还嘴。 此时关山月一刀砍在野猪额头,在此方面,柴刀甚至不如菜刀,完全无法刺入野猪的身体。 陈以之打开铁扇,用力将其飞了出去,正好扎入了野猪腹部。 牛大接过关山月弃下的柴刀,不再多管。 关山月取下扎进野猪腹部的铁扇,合起便是刺入了野猪颈部。 不过显然没有一击毙命,野猪吃痛,暴跳如雷,使得关山月在野猪背上上下窜动。 陈以之趁机赶到了野猪附近,捡起两块石子便向野猪的瞳孔砸去,但想在野猪几近发疯的情况下精准砸到它的眼睛,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在陈以之砸了足有十七次后,总算是给野猪的一只眼睛砸得睁不开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加疯狂地乱窜,可任凭这只野猪是如何的疯狂,陈以之和关山月可没有半点放过它的意思。 关山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刺入野猪颈部的铁扇抽了出来,这要是等会儿不小心给铁扇打坏了,指不定自个儿的猪蹄子都没有了,就更别想多要个猪腿了。 抽出铁扇后,也不管一扇子的鲜血淋漓,随意地向陈以之扔了过来,陈以之也不矫情,接过带有粘稠鲜血的铁扇。 关山月以双手撑起自身,遂猛然跪了下去,跪得野猪瞬间失了精气神,只听一阵咔咔作响的关节碰撞声和一道清脆的断骨声响起,这野猪已然匍匐于地,似是认命一般一动不动。 大战告捷,风度和牛大闻讯而来。 风度突然顿足,看着瘫在地上的野猪,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过了许久才道:“它有身孕的。” 陈以之倒也不是不明白风度的意思,只是感触不深,遂问道:“反正它现在活不下去了,不如剖开它肚子看看那些小猪崽还能不能活?能活就给你了,带到春泥巷去养,可别糟践我的祖宅,养大了再杀,怎么样?” 风度愣愣出神,看着那头双眼渐渐闭合的野猪,缓缓点头。 陈以之心中直骂娘,他娘的个死和尚,杀个野猪还搞得这么麻烦,你清高你伟大,你天天来给他送饭啊,讨饭讨得你光荣似的。 陈以之见风度点头,便开口道:“关山月,给他翻个身。” 陈以之又回头看向炭风度,故意做了个鬼脸:“要不你先跟牛大去采药?忒血腥了,我怕你受不了,晚上做噩梦。” 风度刚想点头,又摇了摇头:“怕你给猪崽杀了,我勉强忍一忍。” “知我者,春泥巷小度子是也。” 第3章 小镇来了一个道人 关山月提醒道:“等会儿,你先别动它,等我回来了一起,我先去找几根藤蔓过来给它固定一下,不然不好弄嘞。” 日半中天,云层被一阵阵微风吹散,树叶跌宕起伏,这老天爷也算是给予了一些温暖。 待到关山月回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加上关山月先前帮他采的牛大已经有了小半筐的药材,反观风度,只能是压压竹箱的底,实在是怕陈以之上去给这野猪的肚子来上一脚。 “陈以之,来搭把手诶,光看着,不加猪腿还让不让人活了,刚刚关大爷可是主力。” “切,没本少爷你今年能见到野猪?还想吃猪肉?吃屁去。” 话虽如此,陈以之还是上手帮忙了,将四只猪蹄用藤蔓绑了起来,再砍了四根树,就这么简单的给这野猪固定了,肚子朝天。 陈以之刚想用铁扇开刀,手却被风度拉住:“要不让关大哥来,免得溅的你一身血。” 陈以之皮笑肉不笑:“真是谢谢你的关心啊。” 至此,玉陈以之只好递出铁扇,关山月也懒得废话,接过铁扇后就开始了血腥的一面。 最终的结果是三只小猪崽,走了俩,陈以之自认已经是十分不错的结果了,风度本来还有些病恹恹的,但被陈以之一句话被说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只是如今拿什么去养这小猪崽呢,又没奶水,当然,这已经不关陈以之的事了,死了也好,无非是多吃一只小卤猪,陈以之乐见其成。 直到将近黄昏,四人才开始返回,关山月在陈以之以及小度子眼中,那就是天生神力,一个人拖着一千多公斤的野猪喘也不喘。 小猪崽则是被风度抱在了手上。 到了夜里,小鹿已经回到了祖宅,烧好了开水,先是帮着妇人擦了擦背后便是端了些加热后的饭菜。 春泥巷的福运河在小镇来说是下游,所以大多肮脏的活计都会在春泥巷还要下去半公里处理,桃李巷的人们也不例外。 坐在码头的三人正吃着筒饭和腌菜,吃了个五分饱也就差不多了,赶紧给这野猪处理掉。 陈以之本着见者有份,给了牛大一只前猪腿便让牛大带着风度的药材回了李老头的铺子,回去交差。 关山月再次将开膛破肚,将里头的内脏一一取出,至于猪血,这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主要是没东西装。 “猪腰子……” 关山月还没说完便给陈以之打消了念头:“这两个猪腰子就给你了,瞅瞅你,春泥巷干架都干不过怎么行?” 三人分赃到了丑时,关山月是半点便宜没赚到,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只后猪腿,一百公斤猪肉,那条猪尾巴关山月软磨硬泡也是没拿到,被陈以之以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家那死丫头晚上磨牙,不能给你。” 最后肉太重,关山月帮他们俩提到了桃李巷的祖宅里头,小赚了五十公斤猪肉。 “亏大发了,早知就先给他五十公斤了,可惜可惜。” 既然自己少爷回来了,小鹿免不了要起来去烧个水,给少爷泡个澡。 睡眼惺忪的小鹿,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就是去给少爷的衣服准备到浴室,再去烧个水。至于风度,从来不需要她做什么。 这也是她对这母子俩不是十分反感的缘故。 陈以之坐在祖宅的院子里,点着烛火,天又有些闹脾气了,看样子这个春,不会太暖。 寅时正中,徵羽巷的一间餐铺内,烛火摇曳,低迷昏暗,却在一条黑到底的巷子成为了唯一的光明。 铺子里头飘着淡香,常在徵羽巷的一闻便知是肉馅馄饨的肉香味儿,这一碗下去,免不了要送出去五六个铜板。 餐铺里头,老板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但既然有客人,那就做生意,有钱赚谁不赚呢,谁还嫌钱多啊。 只是今天的客人与往日有些不太一样,是个和尚,看样子还挺老实的,只是让老板挠没头发也想不明白的是这和尚怎么点了个肉馅馄饨。 当然,客人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必要跟钱犯冲,去跟一个人活半百不洗头的和尚讲僧人五戒,劝他吃素。 平和的铺子又来了一人,一身白袍,手把铁扇,坐落在僧人的对面。 “老板,来份水饺。” 老板见到来人,倒是笑颜逐开:“什么馅儿?” “吃点清淡的。” “好嘞。” 老板也未因为白袍少年点了份只有三两文的水饺而有什么不开心,仍是高高兴兴地用漏勺捞出水饺下了锅。 白衣少年正欲开口,一道让白衣少年十分反感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亦是走了进来,冲着老板说了声:“一碗肉馅水饺。” “好嘞,马上。” 来人则是坐在白衣少年和僧人中间,率先打破了此间铺子的宁静:“夜游小镇,大师有何感悟?” “阿弥陀佛,袁施主,贫僧佛法尚浅,眼力不足,并未有何感悟。” 此时,老板将一荤一素两碗水饺端上了桌,而僧人的那碗已然连汤也不剩。 既然如此,僧人便也告辞了,留下来白衣少年以及这位袁施主。 “陈以之,你说这和尚吃肉怪不怪诶。” 老板听到这个问题,虽然还是趴在桌子上,但耳朵却是早早竖了起来,不听白不听嘛。 陈以之无奈道:“袁敛,袁大侠,袁大家主,你他娘的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跟个阴魂一样,老子在哪你都能找到,在老子身上安了个千里追踪符不是?” 袁敛故作紧张,半捂着嘴:“我去,这都被你发现了,你你你,怎么这么聪明。” “唉,看见你这张臭脸,老子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也不是我能改的不是,说说呗,那个和尚。” “这不前两天这秃驴给春泥巷的小度子给整得神经兮兮的嘛,我就怀疑这埋了半截入土的驴给小度子洗脑了,这不过来试把试把嘛,鬼知道你个老不死的,不知道哪里多搭了根筋,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吃东西。” 袁敛挠了挠头,讪讪一笑:“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以后一定注意。” 陈以之一肚子火,笑骂道:“滚你娘的,还有下次。” “说话文雅一点嘛。” 白衣少年眉头一皱,扇子一合,沉声问道:“君有疾于首,不治将恐深。” 袁敛:“……” 翌日清晨,陈以之毫无疑问的还在睡懒觉,炭黑少年早早起床给娘亲煮了药,小鹿算是能清闲一下子了。 接着炭黑少年便赶到了林叶巷的药铺,拿了一份两天量的药,除去上山采药抵掉的钱,还赚了两文钱。 别看只是两文钱,一文钱都难倒英雄好汉,尤其是在李老头这一根筋这儿,又不给赊账,别说老鼠儿子会打洞了,就是老鼠祖宗来了也是钻个一头泥灰,铩羽而归。 这天,小镇来了一位陌生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 反正三四十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看着倒也不像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穿着个道袍,手里握着个泛黄的乌龟壳,时不时发出些声响外,再无其他值得在意的地方了。 恰好这中年道人遇到了炭黑少年,差点给道人的十年功德给嚯嚯了。 “小兄弟,算一卦?”中年道人就随便坐在了春泥巷的那颗已有五百高龄的桂花树下,就是随便那么一问。 一口纯正的大夏雅言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桃李巷会说的不在少数,炭黑少年先是有些好奇,倒不是好奇这卦算得准不准,而是好奇这个人,哪个山旮旯冒出来的,这些年也没见过啊。但是到后面自个儿想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才想起来自个儿这蹩脚的大夏雅言怕是对方也听不懂,便是摇了摇头。 中年道人似是瞧出来了些什么,自报家门道:“我来自小镇外,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山上仙人,这卦保准。” 中年道人看到炭黑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幡然醒悟:“你是怕你说的我听不懂是不是?那你怎么听得懂我说话?你放心便是,我定然听得明白。” 话虽如此,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对于一个陌生人讲起家乡话来就是挺怪的,到最后炭黑少年还是顶着头皮讲了一句:“你从外头来的?”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然你也不至于没见过我不是。” 见中年道人真能听得懂自个儿的话,便又问了句:“最近是不是像你这样外头的人回来得更多?” 中年道人仍是点头。 “谢谢哈,我先走了,还有点活计呢。” 中年道人先是一阵无语,不算命你还问,随后还希冀着炭黑少年回心转意来他这儿算上一卦:“你等会儿,我给你便宜两文,只收你三文怎么样?” “不了不了,兄长说以后再信算命的没事,给了算命钱就打断我的腿,我还想跑两年呢。” 倒不是炭黑少年不圆滑,而是免得这所谓的山上仙人继续纠缠他,他现在还要去给菜园子除除草,以及照料一下那只小猪崽,可没时间跟他磨叽。而且后面那句话虽说没那么狠,但真花了那钱,后果是什么,炭黑少年想都不敢想,那傲娇少爷可是说一不二的,平时是没什么,真到了自己采药钱抵不上买药钱,他又不借钱了,那可比打断自己的腿还绝望。 至此,中年道人也不好继续挽留,只是心中对这个炭黑少年的“兄长”留了个笔札。 坐在春泥巷,想要有生意,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在春泥巷的人家精打细算,易在春泥巷的人家日子苦,期盼些要运头。 直到正午时分,中年道人惨淡收场,在春泥巷从头到尾走了一趟,草草逛了一圈后发现只有两间空房,好巧不巧的又来到了炭黑少年屋子旁,陈以之屋子的门口,上手捣鼓了一番门上的锁。 而炭黑少年,则是出了院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捣鼓铁锁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讪讪一笑:“那个,你知道这户人家还有人住吗?” “有也没有。” 中年道人一听便听明白了其中意思,便问道:“能否帮我问问他能不能租我一段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或更长,一个月二两银子如何,或者你带着我一起去见他,当面跟他谈谈价钱。” 炭黑少年似是在权衡利弊,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他可能不太会租,不过帮你问问是可以的,至于你能不能见他,得他决定,我不好擅作主张。” “那我等你消息,就在那老桂花树下。” 炭黑少年也不回复,只是回了院子,拿上了些辣椒,便开始向桃李巷跑去。 此时的桃李巷和春泥巷大抵差不多,都是烟囱冒烟儿。 炭黑少年在祖宅外敲了敲门,开门的始终是小鹿,手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见着来人便扭头离了去,刚到了灶膛前看着火候。今个儿的猪腿老大一只,够香的嘞,为此陈以之还让她去买了些药材入味,想来是为了妇人,小鹿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些年来习惯了。 “陈以之,刚刚碰到一个道士,说是小镇外的人嘞,他还想着祖你的房子。” 陈以之手里端着两杯水,一杯给了小鹿,一杯自己喝,边喝边聊:“你不会……” 风度连忙摇头:“没没没,我可没让他给我算命,三两文呢,算不起嘞。” “那还差不多。”说完陈以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继续说道:“他说了价钱没?” “一个月二两银子诶,两千文,他要是租我的房子……”说道后面炭黑少年摇了摇头,表示否决。 如今已然清明之后,天气回暖,自然是要回春泥巷的,一直待在别人的家,怎么算个事。 “他在哪?” “他说在春泥巷的老桂花树下等我消息嘞。” “行了,吃饭,过会儿我再去跟他聊聊。” 不让炭黑少年自然是怕那道人借着风度一直砍价了,风度这个赔钱货谈钱的时候可不能带着他,万一自己过去了在那里抬价,他风度看不过劲跟自己唱反调,可不亏死。 再说了,那道人连自己在春泥巷的屋子都看得上,要么就是兜里没太多的银子,不然一个山上仙人怎么可能乐意住在那鸡飞狗跳的地方,再怎么也要到徵羽巷整上些清雅之事。要么就是那屋子有什么宝贝被那道人用法术瞧出来了,但陈以之还是倾向于前者。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亲自把关,不能亏了钱才是,他可没风度那小子一般心大,觉得吃亏是福,小亏勉勉强强就算了,当是给自己挠了挠痒,吃了大亏还觉得是福,那脑袋得是几个猪脑才能拼凑的出来。 同在桃李巷的筱氏,四世同堂,家里最小的是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娃,名叫筱米粒。 筱米粒今天已有七岁,此时正扯着自己爷爷的胡须,对着曾祖父鼓嘴说道:“曾祖,你还不管管你儿子,天天抽那旱烟。” “曾祖走不动路了,你爷爷还跑得起来诶,哪里管得到他。” “呜呜,都要给我熏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哼!” 眼见自己的曾孙女闹起脾气,还说着些不吉利的话,可让老爷子揪心,随即道:“家法伺候。” “使不得使不得,这不在吃饭嘛,爷爷保证,以后再也不抽了,行不行啊。” 筱米粒懑懑道:“嘁,爷爷说的每一个字那都是下水煮的饺子。” 说完便是离桌跑了去。 曾祖则是皱着眉头向自己的孙子筱舒问道:“米粒这是什么意思?” 筱舒则是坦诚给出答复:“下了水哪能是‘蒸’的。” 这让两老头子哭笑不得。 徵羽巷与林叶巷尾端之间的福运河上,架着一座桥,据说每个外头进来的山上仙人都要从此桥上走过来,不然便是无法踏过福运河。而小镇里的人,除了桃李巷有几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能够过桥瞧上一瞧,以及每一甲子挑选一人去往福运河对岸的那座阁楼外,便是没有人走过这条名为‘长生桥’的桥了。 陈以之吃饱饭便是来到了春泥巷的老桂花树下,见到了那道人,这时的道人这坐在老桂花树的枝丫上,陈以之见此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根邻家晒衣服的竹竿便是一头打了上去,可给道人吓了一大跳,从树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见人就打呢?” “你这搁咱小镇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这老桂花树你也敢坐?知不知道这老桂花树有多宝贵,你要是被赵大神仙看到了,别说你说山上仙人,你就是天上谪仙也保准给你骂个狗血淋头。”陈以之笑骂道。 那道人悻悻然地缩了缩手,讪讪一笑:“多谢提醒哈,你就是那宅子的主人,二两银子一个月,不少了。” 陈以之瞥见那长生桥上,此时竟是有三两个人,一时间有些出神,可在道人眼中,陈以之则像是个要讨价还价的买菜人,这让道人有些琢磨不定,二两银子对于这小镇里头的人来说应该不少才是,那黑炭少年的眼神骗不了人,可在这玉皙少年眼里,怎么感觉是在嫌弃一般,看都不看一下? “要不三两?不能再多了,贫道身上的市井钱财也多了。” 陈以之回过神来后点了点头说道:“成,不过你只能住,灶房你可不能动,要吃东西可以去徵羽巷的铺子吃,行的话你现在就可以住进去了。” 道人思索了一番后也只好如此,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 陈以之将一把钥匙卸了下来丢给了道人:“是先给钱还是到时候我来收?” “按月付,我先给两个月的钱。” 陈以之接过六两银子后又递给道人三文钱:“算一卦。” “好嘞,不过要是卦象不太好你可不能收回房子。” “不至于,起码要过两个月,不然我这钱收得不安心。” 道人不再多言,因为没有桌子,道人只好蹲在地上,双手捂住那泛黄的乌龟壳两端的口,用的力算不上大,但叮咚叮咚的脆响却是不乏,最后道人摆臂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将乌龟壳内的三枚铜钱倒了出来,待到最后一枚铜钱从旋转姿态平躺下来,道人松了口气:“近日大吉也。” “是嘛,可惜。” “这是何意?” 陈以之只是摇了摇头,便是向徵羽巷走去。 道人如今反正已经有了安身落脚的地儿,也不吃今天下午一下午的功夫,便是跟上了陈以之:“贫道姜求索,认识一下?” “陈以之。” “陈公子,你能给我说说小镇的忌讳什么的嘛?” “五两银子,谢绝还价。” 道人悻悻然,便是不再多问。 徵羽巷中,在陈以之意料之中见到了桥上来的三位外乡人。 只是这时,小鹿匆匆忙忙地奔到了陈以之身旁,似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少爷,不好了,风度他娘……在吐血。” 陈以之啥也没说,扭头便跑向了林叶巷,来到了李老头的药铺前:“李老头,快,带上家伙,去一趟桃李巷,快啊,你个老骨头,能差你几文钱咋滴。” 李老头却也不恼火,只是慢悠悠的性子让陈以之一阵火大,却也干不了什么。 等到李老头收拾好了东西,陈以之便是背上了李老头向桃李巷的祖宅赶去。 “别跑了别跑了,等会儿老头子我一身骨架子散了,真没人救她了。” “去你娘的,你一把老骨头比他娘关山月的还硬,能给你震散架,我以后都不用给关山月分猪腿了。” 李老头一阵无语,直到桃李巷的祖宅,才喘上了一口气:“哎呦喂,哎……” “哎你大爷,赶紧进去。” 陈以之随即面向跟了他一路的姜求索:“今天谢客。” 待陈以之走进门后,小鹿便将门关了起来。 被褥上还有着血迹,李老头这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被褥丢下了地,取出了数枚银针,一针又一针的扎在了妇人的身上,看得风度是一眼也不敢眨,生怕李老头这个古稀老头手一抖给扎偏了,正死死地盯着李老头的那只枯瘦老手。 陈以之让风度先去烧点水,免得又倒一个,他可照顾不来人。 一时无言。 一个时辰过后,李老头总算是完工了,小鹿从衣柜里头取出了一床被褥,给妇人盖上。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陈以之一听这敲门声便知道来人:“去开门给赵大神仙请进来。” “是。” “诶嘿,陈以之,今个儿咋回事嘞,还给我说威风话,今个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奇了怪哉。” “积点口德嘛,再说了,你不是天天去江先生那学习吗,说话怎么还是一副野味?” “拉倒,之乎者也,不之乎者也的爱谁说谁说,本大爷可没那闲工夫。”赵大神仙笑咧咧道 “你声小点儿,风度他娘睡了。” 赵大神仙一下子便像是吃了两斤屎一般不再多说一个字,又探头看了看妇人,没醒,这才小声说道:“陈以之,咱们大厅聊?” 赵大神仙在陈以之这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吵到了妇人,那可是要挨打的,可不能瞎来。 移步至大厅的赵大神仙显然放开了些,声音略微放大:“咱们小镇最近两天来了好多个没见过的人,你看到了没,你肯定看到了,你有没有去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法术?” “问你个娘,人家吃饭的家伙能教给你啊?你也不拿你的猪脑想想。” “哎呀,你别骂人嘛,万一人家是个猪脑呢,再说了,你人傻钱多,砸点钱试试?” 第4章 庸人自扰之 桃李巷北边的山巅之上,一位中年儒衫男子正在与一位衣绣麒麟的秀美男子对弈,身穿麒麟衣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食指与中指间正捻着一枚白棋,棋盘玉语无瑕,纵横十九线竟是以一缕缕灵气构成,而棋子则是悬在了棋盘约莫半公分处。 儒衫男子此时双指间正捻着一枚黑棋,正欲落子,却是纠结十分,反观秀美男子正半眯着眼,抿着茶,好不快哉。 陈以之的祖宅中,赵大神仙同李老头回了林叶巷,比起陈以之还要小上五六岁的赵惟临走时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儿说道:“小陈啊,以后来林叶巷和春泥巷,我罩着你,你就放心浪。” 陈以之笑着说好,待到赵惟转身,一脚踹在赵惟的屁上:“赵大神仙,先在小爷手上撑过两回合再说大话,不然闪了舌头你那娘又得管我要钱。” 说完便是关了门,气得赵惟原地打转,上次听这混账说这门好几十两银子呢,他可赔不起,要不去春泥巷撒撒气?可一路小跑到春泥巷的赵大神仙又傻眼了,人差点要断气了,只好气呼呼地回家抄…写会儿作业。 坐在春泥巷院子里的姜求索不明所以,倒也没上前问,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此时,徵羽巷内从那三人变成了四人,少年名为禹政,大夏的皇子,禹政身旁,立着位枯瘦高大的老人,老人的对桌是位丰腴美妇,美妇身旁则是位少女,名为孙研,太陌山玉女。 “甘公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啊。” “惊蛰洞天虽在大夏版图上,但在未落地之前便还是蜀桐鸣洲的资源,我们便作不得一家之主,所以要等到四月半后方能去寻室,这个规矩是要遵守的。 徵羽巷接下来还会来上一些别国的,或者说大夏宗门的人,到时可以结交一番。” “啊,还要到四月半啊,话说我们在桥上的时候,不是见到那个跟我们也是从外头来的道人吗?为什么他不用来徵羽巷等到四月半?” 丰肤美妇笑盈盈地解释道:“这些不用来徵羽巷的人就是只进来小逛而不消费的,故而他们便不能从洞天内带出心仪的宝贝,自然也就不需来徵羽巷候着了。” 太陌山玉女则是疑问道:“反正你们又不拿宝贝,只是我们拿,那你们怎么不出去找?或者请人进来找,再将其告诉我们不就好了。” 丰腴美妇只是打趣道:“等什么时候此洞天换了个瞎子圣人再说。” 话语间,又有一位佝偻老人向四人走来。 甘公公见此,不由说道:“你们太陌山倒是警慎得紧。” “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不然我太陌山在这阴沟翻船,太陌山山门如何立得住。” 佝偻老人身为太陌山护山人,话语间,丰腴美妇冷汗不止,但既然佝偻老人千机炼来了,若是出事,跟她胡敏便是没太大关系,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千机炼见着一副劫后余生样儿的胡敏,冷哼一声:“四十余年还真是修到狗身上去了,真要有什么意外,老夫扛得住一千年,你就能扛得住一百年了?” 胡敏若非禹政主仆二人在场,怕给山门丢人,不然早就跪下去了,如今只好战战兢兢地站在玉女孙研身后,不敢言语。 千机炼顿时失了骂人的兴头,坐在凳子上品着粗茶。 老人自然来过此处,只是来是来时客,主非当年主,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老味道了。山上山下一甲子,悬殊甚大。 山上一甲子,也许就是闭个关罢了,而山下一甲子,人非两鬓花白口难言,便是坟头杂草乱丛生,人间古稀者已不多见,而古稀双庆者,又是几千年能熬出一人来? 又过了一日,徵羽巷又来了数人,分别来自西盘山,风月城以及别国的皇室。像这种来自别国皇室的其实不多,此行无异于深入大夏腹地,极有可能成为大夏的人质,毕竟进出惊蛰洞天,都在大复版国上。 陈以之从桃李巷来到了春泥巷,找到了姜求索:“你们都是进来找宝贝的??” “不全是,反正我不是。” “你能鉴宝不?” “这倒可以。” “那行,你来帮我鉴宝,我付你钱,鉴到一次十文。” “那敢情好。” 不多时,陈以之带着姜求索从春泥巷走到了徵羽巷,因为陈以之乐意出钱,一条巷子的人家倒也乐意给陈以之带来的人在家中看看,看完这位还会付钱买些东西。至于桃李巷陈以之自然不会把算盘打到他们头上。俗话说佛找穷人受苦,鬼找善人上身,桃李巷的人可不太好惹,知识武装分子怎么来说都不太好欺负。 路过林叶巷,恰好碰到关山月,关山月见到满载而归的陈以之,便好问道:“你这是装了什么?再说啥时候陈少爷也亲力亲为了?” “滚滚滚,猪腿堵不住你的嘴是。” 陈以之笑骂道:“要我叫小鹿拿嘴来堵不成?” “成啊,那以后的野猪我包下了。”关山月贼笑道 陈以之笑着摇头:“不得行哦,你这蛮劲,以后天天让小鹿去李老头那儿接骨头,我这主子可不心疼死。” 数日过后,四月半的戌时,小镇上的人家大抵还无睡意,更别提徵羽巷的外乡人了,一个个精神饱满,打了鸡血似的,只要过了夜半,虽说不好去打搅小镇上的人家, 但在小镇的角角落落找找宝贝还是可以的,老一辈人倒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毕竟角角落落经过了一个甲子又一个甲子的搜刮,想找件好宝贝,没那么容易。 此番入小洞天每人只能带出三件宝贝,如若多拿将会一并毁去,并且逐出洞天十甲子,这也意味着未来六百年洞天机缘与自己将无半分干系。 大夏为照料洞天百姓的生活,自然是给了一笔不小的钱下放,谁家兑出去了宝贝,可以拿山上仙人用以兑换的山上神仙钱到衙门兑换银子,以一比一兑换。而事实上山上神仙钱在洞天外是一比一千,也就是说一枚神仙钱可换一千两铁银子,不过在小镇,自然不能如此,否则小镇将无法维持生计。 夜半过后,其实陈以之也没睡,大开大门,居院奏琴,小鹿则是泡好了一壶茶,准备焚香。如此架式,自然是接容,有钱不赚,那不就是风度的脑子被驴踢,蠢上加蠢。桃李巷知道这些消息的不在少数,反正宝在家中坐,不怕夕阳落,次日再迎客倒也不急。 果不其然,一位少年闻琴而来,在陈以之家门口敲了敲门,陈以之倒还没有爱财如命般想也不想就让人进来,而是边抚琴边打量着来人,待整首曲子奏完,抚停琴弦后才道:“进。” 来人正是禹政,其身后自然跟着甘公公,禹政示意甘公公在外候着,自己一人进入便是,甘公公自是不同意。 陈以之见此笑道:“进,到时可别说我桃李巷不懂待客之道,岂不然让邻里笑话我。” 禹政仙仙一笑,连同甘公公一同落座,小鹿给二人上了七分茶,陈以之将琴推置一旁。 陈以之笑问道:“公子贵姓?” “叫我禹政便好。” 陈以之点了点头:“陈以之。” “陈公子这是特意在等我们吗?看着公子身后的器件,琳琅满目啊。” 陈以之笑道:“先到是客嘛,买卖不在仁义在。身后这些东西,想必禹政王子瞅不上眼,当然,王子若是乐意消磨光阴,自是可以瞧上一瞧。” 禹政被看穿身份也不别扭,回笑道:“那就多有切扰。” 禹政起身走向陈以之身后的器件,碗,柴刀,瓷片等等一系列东西皆被整齐地摆放在地上。陈以之也不起身给禹政介绍,这在甘公公眼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陈以之自然瞥见了甘公公眼神地变化,仍是不为所动,你敢动手吗?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小镇禁止仙术,一旦出手就会被天道反扑,重则逐出小镇,洞天圣人江泽灵亲自出手。 陈以之为什么敢赌在自己死前江泽灵能出手救下自己?就因为三年前他与江泽灵的一场对话。 “你为什么觉得人生来就是恶的?” “没为什么,本来就是不是吗?你看看那赵惟,再看看高飞,还有王远,没有你和他们父母,指不定比我还恶劣。” “那你就要恶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不觉得因为我不恶我就要善,我印象中没有爹娘,没有亲情,书上说的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而我如今这样,只是书上说的本性而已,你要说服我,大可换个说法,再说世界上有好人就会有坏人,我当个坏人衬托你们好人,你们倒还不开心了。” 江泽灵一阵无言。 “最后再问你两问题,若是我无法给你带来利益,我们会成为朋友吗?这种利益是否以“快乐”的方式存在。” “你的意思是快乐是利益这说法恰不恰当?” 当时的陈以之点了点头后,江泽灵便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小镇的人们吃过了晚饭,又吃过了早饭,江泽灵始终没能给出答案,直到小镇的人家吃过午饭,江泽灵才缓缓抬头:“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我死之前定当给你一个答复。” 其实当时江泽灵口中的死不死,陈以之感触不深,现在也不深。 快乐是利益一说法自然称不上得体,至于恰不恰当,江泽灵也没想明白,这是一场没有铜臭的交易,却有着精神上的买卖。 若是恰当,陈以之心中的恶龙只会步步高升,若是不恰当,那么如何将“快乐”在这场精神交易中解释得体,以至于恰当。 江泽灵自然可以给出一个果断的回答,一棍打死那恶龙,可到时候陈以之又当如何自处,而陈以之心中的那条恶龙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真不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这便是症结所在。 他陈以之今天若非是为了赚钱,就算是江泽灵来了说要给他个答复也断然敲不开他的门,说不定还会给陈以之安以扰民的头衔。你我皆使不得法术,大不了他陈以之跑到关山月那求一下人家,面子又值多少钱,陈以之自是_古井不波。 “抱歉啊陈公子,此番只能带走三件宝贝,父皇又要我必须带走一件必拿之物,只能从你这儿买走一样,再去寻寻机缘了” “无妨,你是挑了件什么?” 禹政回答道:“这口碗,十个神仙钱可以吗?” “成交。” 陈以之从姜求索那得知此碗市面价也就八个神仙钱,如今到了洞天,涨上一个两神仙钱也走正常,一口吞江碗在陈以之看来就是水装得多些,他要来也无用,再说他又没有仙术可以使用它,买来不过三文钱,如今卖出一万两银子,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陈以之自然乐意至极。 陈以之肯定是想出去的,也是要出去的,至于如何出去,不知矣。 “就此别过。” 陈以之回礼道:“别过。” 在禹政笑着离去时,他陈以之便明白卖便宜了,但那又如何,自己是赚了,又亏了,何不向着好点的方向想,他自个儿不也是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吗?难道赚了钱也哭丧着个脸,岂不是自讨苦吃。 第5章 断桥 “小鹿,去书房把第二架第三层的书搬过来。” “是。” 待小鹿归来,陈以之已经磨好了墨,毛笔还悬挂在笔架上,陈以之接过小鹿拿来的七本书,取出其中一本,上头有着一些人物的记载,其中恰有江泽灵。 书页停在了一个名叫李永夜的人物记载处,陈以之愣愣出神,小鹿对于此样的少爷自是不多见,一时间便呆在了原地。这本书的来历,自然是陈以之家族之人书写,只是如何到了陈以之手上,还要从十一年前说起。 那时的陈以之还不记事,和赵惟的性子差不多,喜欢疯玩,至于是谁天天让他练字,他记不得,只是依稀觉得练字很讨他厌,他还是比较喜欢看书,所以这本书便在祖宅的书房消失了数年,那是因为陈以之看完忘记放回去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来找,不得而知。 在陈以之记忆中还有个模糊的脸庞对着他臭骂着,但他毫不在意。而如今,书上所记载之人,皆是小镇上的人 ,这让陈以之心向神往,他可不想窝在此处过上一辈子,也许书上的几位大佬能助他一臂之力。回头一看,林叶巷的李老头,倒是看不出什么神采,但神性似是有那么点。 到了丑时初,主仆二人便回睡了,一夜无事,风度守在妇人身边守了一夜,又去熬了药,到春泥巷喂了小猪崽,这才睡了过去。 白天小鹿自会帮着顾照顾一番,所以他倒也睡得安心。陈以之则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个字,舒坦。 “风度这小子怎么还在睡?” 小鹿回答道:“刚睡过去。” 陈以之恍然道:“再过个把时辰让他到春泥巷去找我。” 小鹿点头答应,继而说道:“半个时辰前有人来敲门,说是来寻宝的,见少爷没起,我便打发了他们。” “他们没做什么?” “没,只是笑着离去了。” 陈以之眼中阴晴不定,在院中坐了下来,手中铁扇时开时合。 桃李巷北边,太陌山玉女孙研笑意盈盈:“要不是因为这天道反扑,早给那贱婢杀了,就不只是断她的长生桥了。” 千机炼若有所思,眉头直皱。 胡敏见风使舵道:“还是冲动了些,此洞天的圣人也不是吃素的,传闻已是十三境大能了,若是被他发觉,我们少不了一阵怒叱。” 千机炼走在两人身旁却是像走在两具尸体身旁一般,只觉得自己将要为这两个“人”损去千年道行,若是十甲子前,他倒是不在意,只是如今他也没多少寿命,真要为此折去千年道行,自己的大道桎梏又该如何去打破?十三境?滚他娘的十三境,修士十七境,他江泽灵除了失传二境,怕是早已跻身十五境,加上洞天,三祖不出,谁能匹敌?就单说他十三境,难道太陌山就能扛得住一位十三境修士的穷追猛打?现在江泽灵还没出手,只能是希望其他来洞天之人不会将此薄纱给掀开了。 孙研此时还笑嘻嘻地冲着一脸阴沉的千机炼问道:“千爷爷,你怎么了?” 千机炼对此不予理睬,他江泽灵动了,左右是个死,他不动,说了倒是坏了此女道心。 —————— “咚咚咚。” “进。” 来人正是江泽灵,一身儒衫,手提竹篮。 陈以之眼中的小鹿,一身精气神正在以一种近乎泼水的速度流逝,过了片刻,陈以之转头看向江泽灵:“你这圣人当得还真是一言难尽。江泽灵啊江泽灵,你看看,圣人当仁不让,你不让到哪去了,这个善又善在哪,虽然我明白这怪不得你,但我还是会抱怨几句,说你这不是那不是,这个臭好人你当得不累吗?但回头一看,你是洞天圣人啊,你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义务,你为什么要坐壁上观呢?你既然当不好你为什么不独善其身将这位置让出去呢?你如今站在我面前,就像三年前一般狼狈,狼狈至极。” 江泽灵站在原地,就像三年前思索问题一般无二。 小鹿还不明所以,不知这位小镇先生,怎么突然来了,自家少爷又怎说出这些长篇大论,而后小镇先生又怎么愣愣无言。 陈以之终是叹了口气道:“坐,你来了起码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是个东西缝缝补补总能再用三年。” 江泽灵仍是没有落座,只是缓缓道:“她断了长生桥,小镇内修不好的。” 陈以之神情一怔,缓缓合上铁扇:“如何出去?去哪?” “如何出去你先不急,大势所趋,半年之内你自会出去,但她该如何出去?这才是你要考虑的,至于去哪,还得先吊住她的命。机缘一事,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此来,只是道句对不起,也只能如此,帮不了你们太多。” 陈以之双眼微眯:“你还在救别人?不止一人,所以放弃了小鹿?如此说来,生命也可以价值估量?” 江泽灵对此只是笑道:“你可别再问了,我的道心可是要被你问得分崩离析了。” 说完,江泽灵就消失在了原地,五感尽失的小鹿突然恢复,一脸茫然,而回到私熟的江泽灵,吐了书案一桌血,似是被陈以之的一问压得抬不起头。 陈以之再度打开铁扇,对着小鹿说道:“去叫风度起来,让他看着他娘,你跟我出去一趟。” “是。” 到了屋内的小鹿将风度叫醒后说道:“少爷心情很差,你注意些。” 说完便回到了陈以之身旁。 “一个老头,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少女,跟我差不多年纪。”陈以之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步又一步地向春泥巷走去,此三人不死,难解心头之恨。 路上恰逢禹政,双方和气打了声招呼便走分开。 禹政正色道:“甘公公,此人若是买出去,当如何?” “你把握不住的,看到没,他身边那丫头的长生桥已经断了,要么他知道,他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要知道他不过才十五年纪,要么他不知道,但不可能,江泽灵已经见过他了,他若是不在意才心平气和,可见此人的无情,你觉得你能掌控他?” 禹政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第6章 卖画 桃李巷,袁氏祖宅。 常年门可罗雀的庭院内,今日倒是非同往昔,院内桃李两树下的石墩处,坐着数人,有倒茶的丫头,有饮茶的家主,有对坐的客人,有执剑的护卫。 春风微拂,茶杯内荡起阵阵涟漪,就好像是座江湖,只不过这江湖很小,面对来自更为广阔强大的江湖而言,半缕微风便足以使其风起云涌,腥风血雨,甚至是吹翻它,使其覆灭。 “晚辈韩非,见过袁家主。” 袁氏家主袁敛笑意盈盈:“无须多礼,韩王子亲临,小院已是蓬毕生辉了,此番韩王子前来寻觅机缘,若是小院真无宝器,韩王子可别记小账啊。” “岂敢。” 韩非敬声道:“袁家王如此善客,我二人又是不请自来,袁家主莫怪才是。” —————— 春泥巷的街道上,日半中天的巷子中,正零星走着数人,几位布衣男子和老头,以及几位贪玩的孩子,还有一条黄狗。 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站在风度家门口的三人,一对金童玉女,以及一位老者比较出众。 躺在隔壁的姜求索百无聊赖,但仍是秉持着一颗“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心,并无其它打算。 此时陈以之领着小鹿来到了春泥巷的自家门前,敲过门后,姜求索起身开门,待见了二人。 “看看她。”陈以之平静道。 姜求索眉头微皱,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上不断移动,最终停留在中指底部,空亡也。 姜求索正欲拒绝,却又问道:“如果我接下了这份因果,你有没有把握在十年,不,在五年内强行把这条因果线稼接到你身上?” 陈以之果断摇头,他连因果线是一个怎样的状态都不知道,还要逆天而为,强行稼接,哪来的屁把握。 姜求索随即叹了口气:“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如果在外面,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但在这洞天内……” 陈以之问道:“暗路给一条,以后房租不用交了。” “不够,至少七十枚神仙钱,不是我趁火打劫,此方洞天的因果我们这些外人本就不该碰的,碰了就是元气大伤,我给你一条暗路,这条因果线自然是我接下了,要去解决这恶因恶果,代价不小。” 陈以之看了看呆在一旁的小鹿,随即说道:“可否能先欠着。” “自然。” 而在这时,本在风度家门前的三人来到了陈以之院外敲门,门并没有关,陈以之见此移步至一旁,既然此屋的居住权是在姜求索身上,陈以之便是客,自然不好独当一面。 姜求索说道:“进。” 三人进院落座,老者在小鹿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对着陈以之说道:“老夫西盘山大供奉方示。” 陈以之回礼道:“小子陈以之,不知前辈有何贵干?” 方示笑道:“方才无意听见二位的对话,便大胆窥探了一番,此女的长生桥已断,我西盘山有机会为她重筑长生桥。” 陈以之沉声道:“是何代价?” 方示道:“拜入西盘山,庇佑千年尔,千年光阴于我等而言,不算长。” 陈以之思索片刻,随即道:“多谢前辈好意,此女无福消受。” 听此,方示身后的金童双眼微昧,随即笑道:“凡夫俗子,目光短浅,不知好歹。” 陈以之对此只是笑道:“不及仙人尔。” 金童顿时嗤笑道:“还真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艺高人胆大。” “哈哈,你既不知,自是前当。” 金童双眼顿时冷了下来,转即便是紧握双拳,向陈以之砸去。 方示一惊,蓦然暴喝:“林南!” 林南却是不管不顾,一马当先。 陈以之倒是不急不缓,铁扇被悠然打开,抵住了林南一拳,转即迅速转身,抬臂向林南下颚肘击而去。 林南下蹲规避,一记扫堂腿,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从后退的陈以之脚前扫过。陈以之借机挥出铁扇,对林南扑面而来,高速旋转的铁扇林南并不好抵挡,九道剑锋足以使任何一位不能使用仙术的炼气士心悸不已。 林南强行控住铁扇底端,实则双手已然血肉模糊,而陈以之的双拳已然袭来,方示一个健步来到陈以之身前,以掌接拳,以柔克刚,化力于无,以一道柔和的力道将陈以之抛了出去。 方示再是一礼,歉意道:“实在抱歉,方才不出手也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还望小友莫怪。” 说罢便从林南手中取过铁扇,递至陈以之身前,再度一礼,告辞离去。 春泥巷的街道上林南正欲开口,方示冷哼一声:“还好意思说话,你以为没了仙术你还能比人高?来了这洞天,你就算是真龙也要变爬虫,你还不夹着尾巴做人?赢了胜之不武,输了丢人现眼,你倒是心大,心境到现在还没发生问题?就你这个鬼样还想去当那什么西盘山圣子?” 林南牙门紧锁,道不出支言片面,羞愧难当。 方示继续说道:“此行目标就是那幅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泥腿子与那陈以之可谓是莫逆之交,如今你已得罪一人,若是此行失利,宗门如何处理你且不说,单论接下来你若还出这些问题,要么你一辈子待在惊蛰洞天,要么出洞天我就杀了你,反正阴沟里翻船这种事,常事矣。” 方示话锋一转,面向玉女杨意:“你们俩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之间是否不合,无关乎此行。” 杨意淡然点头,不以为然。 方示心中暗暗认可,便不再多言。 此时风度正匆匆忙忙地向自家方向奔去,与林南擦肩而过,风度边跑边回头用蹩脚的大夏雅言道歉:“对不起。” 其实风度已有意在躲闪,只是三人并行,在本就狭窄的春泥巷来说,实在算走拥挤。 林南怒气刚上来便想起了方才大供奉的一席话,咬牙压下怒气。 “走,去见见这位。” 方示说道:“要惜命才是。” 林南心中一惊,冷汗爬额。 等到三人到时,陈以之正在把玩着风度家中的那幅墨梅图,笑问三人:“此画, 三位意下如何?” 方示见着那满脸算汁,近乎惊悚的笑容,心一下子便是提了起来,强颜欢笑道:“画自然是要买的,小友开价便是。” “三千,如何?” 方示听此,脸色一僵:“小友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张口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遂说道:“看在我们不打不相识的份上,给三位勉强打个折,十一折,不过分?江泽灵!这次要是换我断了长生桥,你是真要死不瞑目了。” 方示听此,对方显然是拿人压人了,反正是宗门给钱,自己把东西拿回去抵钱便是,便放弃讨价还价:“成交。” 三千三百枚神仙钱对西盘山来说也许是个皮外伤,可放在他们三人任何一人身上,那都是大出血。至于到最后这三千三真是宗门自己押,还是剥削谁,谁知道呢。 陈以之对于这三千三的神仙钱还是挺意外的,没想到如此顺利。只见方示取出一截树枝,从中竟是取出了恰好三千三百枚神仙钱供陈以之清点。 这截树枝,乃是一件方寸物,可装下不少死物,可若是活物 一旦进入方寸物,二者都将毁去。 陈以之清点完后便送客,然后与风度分钱,陈以之可不会拿神仙钱给他,只是拿普通银子一比一与他换,毕竟到了衙门也只是能换取一两银子,风度也不介意,最终二八分,风度二,陈以之八。 风度本就是想以几两银子卖给陈以之,然后让陈以之拿去卖,但陈以之坚持不肯,便以二八分账,六百六十两银子对于风度来说,即使到了徵羽巷,也算是上等门户。 只是如今只剩下二百来两银子的陈以之有些头恼,按江泽灵所说,自己还要在这过上半年,这两百来两银子,要拮据点过了。 第7章 恐怖如斯 在分好银子后,风度便将那六百五十多两银子交由陈以之保管,自己拿着几两银子安安心,他风度别说是拿着那六百六十两银子,就是看着也要兴奋三天三夜。春泥巷、林叶巷、徵羽巷,三条巷子能有六百多两银子的门户,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见陈以之答应后,风度便告辞走出了门,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说来着,又回进了屋中。 风度见姜求索,有些不好开口,姜求索倒是识人知面,自觉回了自己的租房院子。 风度这才缓缓说道:“有位客人在你祖宅前候着,他………” 陈以之眼神猛然一冷,但随即又松了口气:“去见见,对了,小鹿,拿着这七十枚神仙钱去找那道士,问他那条暗路怎么走。” 小鹿到现在虽还有点迷,但此事肯定 与自己有关,伸手接过神仙钱,告退离去。 陈以之随即与风度并行,边走边问道:“你娘好些没?今天这太阳还行,关上院门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风度点了点头:“现在好些时间不咳了,神气也好了些,要是她起得来,我就推她出来晒晒。” “记得给被子也晒晒,暖和些。” 风度嗯了一声后问道:“小鹿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以之对此只是平淡道:“快死了,但有那么点活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两头都是苦。” 风度皱了皱眉,迟疑问道:“活了也算苦?” 陈以之轻蔑一笑:“一枚神仙钱等于一千两银子,七十枚就是七万两,她本来是快熬出头了,也许再拿一年的工钱就能赎身了,现在是没指望喽。” 风度哑口无言。 陈以之继续说道:“ 这两天有没有见到神秀那秃驴?” 见风度摇头,陈以之皱眉道:“真是奇了怪了,还真把自己当黄花大闺女,足不出户啊。” 说着说着,二人便走到了桃李巷。 而春泥巷之中,小鹿面对这中年道士姜求索,略显局促不安。 姜求索正襟坐在椅子上,对小鹿又是一番打量,当小鹿心中还在暗骂这是哪来的色胚时,姜求索已然收回了目光,盯着手中的神仙钱问道:“你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长生桥一断,便是断了登仙路,也许你现在感触不深,只是觉得身为一介凡人,管它什么登仙路,管它什么长生桥,跟自己关系又不大,可是如今我既然收了你家少爷的钱,我自然就要给你透露些天机,比如你如今若还是这么活下去,三年之内必然夭折,又比如你的精气神会在一年之内油尽灯枯,再吊两年的命。” 小鹿瞳孔骤缩,眼中泛红,星光荧荧。 姜求索却是不以为然,继续说道:“短时间内,你自是出不了小镇,所以想要活命,小镇之中你可以在林叶巷与桃李巷中找到一条活路, 切记,三月之内必须找到。切忌,寻人帮你找,是任何生灵。” 小鹿怔怔无言,脸上已是地上河,眼泪流得稀里哗啦,左右是个“死”,让人怎么活。 见小鹿不动,姜求索便开始逐客:“回去,记住我的话,可别稀里糊涂自己给自己玩没了,不然这钱收得还有点儿不踏实呢。” 心悸不已的小鹿走在春泥是的路中间,孤零零的一人,茫然不已。但小鹿很快便摇了摇头,轻轻给了自己几巴掌,这花了少爷七万两银子,到头来自己还要在床上躺两年,少爷不杀了自己,那估计是祖坟都着了, 方圆十里还没水。而事实上,陈以之就是如此想的,不然当时便让小鹿拜入了西盘山了,还有一点就是那林狗崽子心思不纯,陈以之便想着真到了那时候,小鹿生不如死,还弄得他烦这烦那,那自己就行行善,让小鹿减轻点痛苦,然后花二两银子买个棺材,给她葬在风叔身边,下面也算有个伴。 知主莫若仆也。 —————— 桃李巷赵氏的庭院中,赵氏小女赵暖正在与小伙伴玩耍,这些小伙伴,有春泥巷的赵惟,有林叶巷的杜鹤,有徵羽巷的柳杰,还有一只被赵暖命名为八命的黑猫。 八命之名,还得从黑猫的儿时说起,当年大雪封山,琼妃失了往年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如泼如洒的放浪。而八命就是那时被赵暖所救,依还是七岁时的赵暖所说,猫有九命,如今折了一命,便叫八命。 “八命,快过来,赵惟要开始吹牛了。”赵暖嘻笑道。 此时门户大开的赵家又走进一人,小镇的扛把子,筱米粒。 筱米粒驾到,赵惟连忙起身去给大姐大搬凳子,同时又在悱恻,自己要不要去吹…去讲讲自己的光辉战绩。 要知道陈以之在小镇的孩子眼中,那就是个话阎王,而那祖宅,人称小酆都。 以赵惟说来,别人是说掏心窝子的话,他陈以之则是干掏心窝子的事,可别提有多残忍了。 人称小镇扛把子的筱米粒对此半信半疑,毕竟自己还没去过那座阎罗殿。所以这位大姐大从来不怕什么神啊鬼的,自己又没见过,怕个屁。 八命此时正窝在赵暖的腿上静候佳音。 待筱米粒落座,第十二届四巷大会正式开始。 筱米粒正色道:“先由小弟柳杰发言。” 身居徵羽巷的柳杰作为小弟,由此可见,身份高低并不是决定个人在四巷大会中的地位,而是看加入四巷帮时间的先后以及个人能力。 柳杰昂首挺胸,站立发言:“四月二日,勇闯羞叶山,捅了一窝大黄蜂。四月六日,勇闯羞叶山,给一只野猪吓得飞奔。四月………” “很好,有气魄。”筱米粒赞扬道。 羞叶山其实就是徵羽巷后边一点点的山,山势较为平缓,可不过八岁的柳杰能有如此魄力,岂能不褒奖一番。 柳杰嘿嘿一笑,随即再次落座。 柳杰的上头,便是赵暖,赵暖羞羞起身,挠了 挠 头:“我成天被陆姨跟着没干什么大事呢,不过前两天我在福运河钓了一条三公斤的鱼,这个算不?” 筱米粒笑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丈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步来。现在到赵惟了。” 赵惟此番可算是鼻子朝天:“我独自一人踏足小酆都!” 众人呆了半会儿后,杜鹤笑道:“九岁赵惟,恐怖如斯。” 赵惟见众人没沉下气,显然是不信自己的话,再声强调:“是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陈以之。” 杜鹤今个儿也是九岁,略显怀疑道:“那你说说陈以之家是个什么构造,有什么东西?” 赵惟对陈以之,其实一点儿也不怕,陈以之也没他们想得这般,但赵惟的那颗虚荣心作祟,便没有将这秘密说出来。 赵惟心平心和地说道:“风度和他娘你们是知道的,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就只有陈以之和那小鹿,还别说,这活阎王也怕冷嘞。那天我去的时候那活阎王还在那儿烤火。” 柳杰突然说道:“那风度的娘会不会是那神婆啊?不然活阁王能看上春泥巷的母子俩?” 赵惟点头道:“必然是那神婆,不然在那里头,一个凡人怎受得了那阴煞之气,我那天进去,背后可是凉飕飕的,我的发言完毕。” “接下来是杜鹤。” 杜鹤气宇轩昂道:“曦月山中虎,半丈之高,通体银白,亦有金纹于身,吾目睹之,惜虎将殆,待得其时,葬于曦月山巅,携其子女而返。” 众人听此,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火。 杜鹤继续说道:“既如今,赵惟已闯小酆都,翌日我便携二虎赴龙潭,将二虎为礼,与阎罗拜个把子!” 众人掌声连绵:“好!” 到筱米粒发言,只觉得有气无力:“读了七本书,抄了十来篇,真是人神共愤!” 此时此刻,众人已然将前几人的光辉事迹抛之脑后,向筱米粒投来怜惜以及崇拜的眼光。 第十二届四巷大会暂且落幕,众人还须各回各家,却是一出门便见到了与风度一同步行的活阎王。 陈以之对众人一笑,随即转头离去。 柳杰喃喃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转即又对着筱米粒问道:“没说错。” 筱米粒只是淡然道:“这句话是这么说的,至于配不配这个人我也不知道。” ———————— “风月城风月,见过陈公子。” 风度为二人沏了壶茶后便回屋了,刚到娘亲床前的风度又被陈以之叫了出去。 陈以之沉声说道:“就说那幅画卖了三两银子。” 风度还有些不解,但仍是点头离去。 风月对于那幅画卖出的价格自有耳闻,顿时明白陈以之的用意:“陈公子深谋远虑矣。” 陈以之若是真让风度真实告诉她娘亲,他娘怕是挺不过今年初夏。当自己是自己子女的累赘时,又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好好活下去的资本,像风度的娘亲这般人,怕是早想撒手人寰,与世长辞了。 俗话说,病是想出来,不是没道理。 陈以之轻笑一声:“不值一提,风公子若老来寻宝,我身后便是。” 风景月微微领首,示意起身后便来到物件前窥探玄机。只是始终面色淡然,不见丝毫起伏,随即面向陈以之问道:“斗胆一问,可否进屋看看?” 陈以之爽快答应:“可。” “多谢陈公子。” 二人方步入屋内,风度却从中出来,什么也没说便出了院门。 陈以之暗道奇怪,便让风月自己看看,他则去了风度他娘的房内。 “风度他干嘛去?” 妇人唇口发白,微声道:“他说去春泥巷喂猪崽呢。” 陈以之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为什么要对婶婶撒谎呢?不合理,那他能去干嘛?” 妇人眼睛摇摆不定,正在思索的陈以之恰好忽视了这一点。 陈以之抬头望了望窗外,日头正盛,便推着妇人来到了庭院中晒太阳,而风月似是挑中了心仪的器物,倒是没有拿,而来到 院子中请陈以之过去。 风月遂指了指一处桌子上的小水盆:“里头的鱼儿能卖吗?” 陈以之笑问道:“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风月讪讪一笑:“不瞒公子,此鱼在外头就是个无价之宝,但在这洞天内,兴不起什么风浪,我此行囊中钱财只有三万余神仙钱,公子若是它日能光临风月城,我便出价十万,但如今,却只能出价三万。” “你倒是缺心眼,不过我喜欢, 你跟那黑炭差不多,可惜,你要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们可成不了朋友。” 陈以之顿了顿后说道:“它日必去取那七万神仙钱。” 风月拱手一礼:“多谢公子成全。” 陈以之示意风月来院子再坐会儿,风月自不拒绝。 陈以之坐在妇人身旁,风月则坐在陈以之对面。 陈以之问道:“你对此番来洞天的人了解吗?比如都来自哪?” 风月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大夏皇室的二人,太陌山的三人,西盘山的三人, 大汉皇室的二人,以及我风月城的二人。至于四月半以后到来或是不寻宝之人,我不太清楚。” “说说这太陌山。” “太陌山的三人,老者是太陌山护山人,传闻是十二境修士。少女则是太陌山玉女,境界不知。还有那美妇,应该是山上女修,并不出名。” 陈以之又问道:“若你们这些山上人强行使用仙术,这天道反扑,你们能扛得住多久?” 风月皱了皱眉:“这得看境界高低以及所使用的仙术所造成的危害,但一般来说,此方圣人会在第一时间阻止并将其驱逐。来之前我也问过家中长辈,说是一口气的时间就会折寿百年,如果你要应付那护山人千机炼,恐是以卵击石。天下十七境,分下、中、上五境以及失传二境。” “下五境者每境增寿五十至一百年不等,中五境者每境增寿百年至五百年不等,上五境者每境增寿一千至五千年不等,至于失传二境,可能无限接近永生,例如儒、释、道三教之祖便是此等境界。” 陈以之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一口气,是怎样的。” “陈公子心细矣,这口气自不同于常人的一口气,而是修士体内大洞府的一口真气,吾辈修士言,体有真龙,游于周身,炼浊去污,而这一口真气就相当于此龙游了一次大周身,时间其实说不定,可能几十个吸息间,也可能一刻钟,甚至半个时辰。当然,就算强行使用仙术,所发挥出的实力也会因此方天道的压制,最多展现出十之一二的威力,但恕我说句难听的话,即使只有十之一二的威力,圣人不出手,你亦是自寻死路。” 陈以之听此遂起身拱手一礼:“多谢告知。” 风月只是笑道:“无妨,是我要谢陈公子才是,若是无事,风某便先行一步,与下属会合了。” “告辞。” 妇人待风月出了院门后方才开口:“怎么了?” 陈以之仍是平淡道:“小鹿被这三个人害得快死了,总要有人抵命才是,婶婶可别劝我,我的性子婶婶再清楚不过,我养了十几年的丫头,说死就要死了,本都没回清,不让他们大出血,除非他们祖坟着了。” 妇人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此事:“过些时日我跟风度就回春泥巷住了,听风度说那画卖了三两银子呢,还真被你说中了是个宝贝,有了这三两银子,备上些暖和被子,天也暖起来了,倒也不担心冷喽。” 妇人越说越开心,泪花却是又迎面:“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十来年前见过一次,他爹是个可怜人,一辈子也没见过。” 喜极悲来,大抵如此。 陈以之每个月都能听妇人说上些事,解解闲余的苦闷,只是如今,他倒是有些羡慕那黑炭了。一时间觉得,世间之情,唯亲情不可利换之,只是还有些漏洞,他打算有时间再去问问江泽灵这个教书先生。只是想到这又有些不自在,人家是个教书先生,又不是教情先生,问他干嘛,三年前自己还真是犯浑,前几天也是。 陈以之最终摇头一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他是后者嘛,不问白不问。 妇人对于此样的陈以之已然习惯,也许这便叫孤寂,身为少年的他放眼望去,无一人能与他起而行之,无一人能与他坐而论道,不亦悲乎? 陈以之突然抬头,笑问院前人:“我很好奇,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敢再来此地,也是,我身旁还有一位病人,确实能牵制我,不过………” 陈以之转即起身,走到千机炼身前,肆笑道:“你们又敢拿我怎么样?江泽灵与我说大势所趋,半年之内我必然出去,那么身为这局棋盘内的一记妙手,真容得你们损坏分毫?不提江泽灵,就是神秀那秃驴你们又奈何得住?纵观这一月光阴,那秃驴虽在潜移默化的去影响风度那小子,可何尝不是对我心境的影响,只是那秃驴不明白,他风度越善,本少爷就越恶,试把这场心境之争化为对弈,那么不管神秀是棋手还是棋子,他必然保我毫发无伤,你难道要说如果我猜错又当如何?你不妨大开神通看看,那神秀是不是那我方圆十丈以内。” 陈以之双眼微眯,心中大定,去你娘的蛋,还真以为这些年自己没想过自己的家一下子变成了房子这一回事不成?但不管真相如何,是真无情还是为自己好,他都不会原谅那两人,但也不会像仇人见面一般分外眼红,你只管走你的独木桥,本少爷有的是艳阳天,只是真相如何,他必须弄清,否则心结难解。 陈以之曾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以错误的方法做正确的事,当如何?陈以之至今没想明白,也许等他想明白了,一日事一日法,到时候也许原不原谅又有定夺。 千机陈至此心中已乱,听陈以之所言,江泽灵显然知道了那件事,可为何又不出手呢?还有那神秀,方才他拼着折去十余年的寿命窥探一番,竟真在此地不远处,准确来说就在院墙后。 孙研正欲开口,只见千机炼一巴掌扇在了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上,怒叱道:“闭嘴!” 胡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想去搀扶被打倒在地的玉女孙研,却又有些心悸, 二者之间,徘徊不定。玉女孙研趴倒在地,眼中除了疑惑,还有深沉的恐惧,那一刻,千机炼竟是动了杀心。 第8章 欺负我境界低 曦月山巅,仍是那二人在对弈,只不过如今在离二人的不远处,多了一个不算小的土堆。 “拜无忧,你算是可以死而瞑目了,想不到这小小洞天,竟有与你志同道合之人,此类人不多矣。” 身穿麒麟衣的大夏国师拜无忧亦是笑道:“此行快哉,甚是快哉,你家老头子倒是选了一手好棋,可惜,你的棋艺却是不精,教教书倒是不错。” 拜无忧顿了顿:“罗堂前,你说这神秀是谁的棋子,若真是菩提天下那佛祖之棋,这两座天下岂不是要热闹得起火?” 罗堂前瞥了眼拜无忧的眼神:“你还想趁火打劫不成?我家老头子你不忌惮就算了,一天到晚讲道理,你自有歪理应付,但以你拜无忧的脑子,不至于会觉得大道之争,释教会有什么慈悲之心?不说菩提天下的那座焚心塔,就是我们浩然天下都有那么多蠢驴,连怨天尤人都懒得想,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心往那心猿去了。你拜无忧不是讲功利吗?他们的上头是谁?还不是那佛祖?对于这些驴来说当然是慈悲,可到了上面呢?不就是在奴役人心吗?” 拜无忧对此摇头一笑:“你说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了,这是你们的儒释之争,而非这场大道之争,你觉得我会自寻死路?” 罗堂前神情一怔,极目向桃李巷望去。 像此二人使用仙术却是个例外,因为二者在初入惊蛰洞天时便与圣人江泽灵有过协议。一是不破坏小镇的任何事物,二是不离开曦月山,三是不去影响小镇个人的气运。这也就意味着这期间,二人不得与小镇上的任何人产生因果。如此约法三章后,便可在此窥探小镇。至于人选要求必须是蜀桐鸣洲之人且是上五境者。 桃李巷中的陈以之继续说道:“万事利字当头,你就算与一记臭棋结恶因,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害,不说也罢,到如今你该怎么办呢?回到太陌山?山门会留你 ……们?当然,留你们三人到我登山时再给你们卖了也有可能。” 千机炼眼中阴晴不定,硬着头皮说道:“长生桥一事,此洞天内确实无法解决,唯有出洞天我才有能力,陈公子若是死咬这点不放人,老夫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这样如何?我花了七万神仙钱救那丫,你们再拿三万买下那丫头的命然后作为赔礼,赠与我,可好?” 千机炼呆在了原地,一下子出血十万神仙钱,就是太陌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可相比自己的命,又有何不值,只是山门给下的任务,他还想“得寸进尺”一番:“陈公子,斗胆一问,你家中可否有一尊木制佛像?” 陈以之眼珠转了转:“应该有的……,有的话就在灶膛处,不在那就是被那丫头当柴烧了” “我愿出价三万,不知陈公子意下如何?” 陈以之扯了扯嘴角,死丫头你要是真烧了,少不了你一顿臭骂:“ 六万如何?六六大顺嘛。” 怎知千机炼一下子便是开口答应:“成交,只是以后陈公子若是来太陌山作客,门主问起此事,还望陈公子圆个谎。” 陈以之眨了眨眼:“本少爷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嘛?嘿嘿,除非他们钱给得多。” 千机炼眼皮一跳,仍是拱手谢道:“多谢陈公子。” 就在三人要离去时,陈以之突然道:“你是个聪明人,还望别多管闲事。” “这是自然。” 曦月山巅。 罗堂前喃喃道:“还真是借势压人,得理不饶人。” 拜无忧顿时大笑道:“哈哈哈,你还知道他不饶人的前提是他有理?” 罗堂前哑口无言。 千机炼从膛处东找西找后,携一佛像 来到陈以之身前:“这是一件方寸物,若是只用来装神仙钱,三十万不是问题。” 陈以之接过形若枫叶的方寸物后示意他可以离去。 令千机炼意外的是陈以之竟是任由二女同他离去,并无其它动作。 陈以之关上院门,从枫叶内取出那六万神仙钱,随即置入自己的玉白戒指中,此戒比起那枫叶则更为高级,是件咫尺物,所容 空间要更为广阔,功能自然也更多。陈以之便是以此戒在五岁那一年之内偷偷摸摸藏了千余两银子,不然可活不到现在,起码不会活得比现在好。 妇人眼中尽是震撼:“你……” 陈以之取出铁扇,以及一根绳子,重新坐在妇人身旁,淡然道:“怎么?你以为这戒指是我出生时嘴里含着的?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这些年来我在四条巷子东走西窜,竟是没有发现一人与我相似,那时我就在怀疑自己的身世,自己怕不是什么常人家的孩子,果不其然,我找到了一个地下室,你猜猜它在哪?竟是在那灶台下,进去之后,里头便是有关此类的书,这场阳谋,真不杀他个血流成河,我怎睡得安心呢。” “你看,天上江泽灵,地上屁神秀,阴间还有恶鬼推波助澜,我有什么选择,我就是江海一扁舟,他们一个石头砸下来击起波浪,我就要被迫落水,我也是个可怜人,不是吗?可人家不怜惜我啊,怎么办呢?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嘛,那就展现出他们可恨的一方面,然后他们来杀我,我也能心安理得 地埋了他们。” 妇人愣愣无言,她从不知道年仅十五岁的孩子,会想这么多,多到就连她也觉得繁杂,但她却不觉得有多邪恶,已至生死存亡之际,仁义道德,何其奢侈。只是回头想想,妇人正晒着太阳,心中却是发寒,风度,你就真不怕娘亲失望吗?娘亲会失望的,可娘亲也必须尊重你,可你又让娘亲该如何自处呢?妇人不知道,甚至不敢想。 陈以之看了眼妇人,随即便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而那被系上赤红枫叶状的方寸物的铁扇,似是多了几分煞气。 曦月山巅,四人对坐,箭拔弩张。 江泽灵此时手中正拿着一些笔札,最上面一张上写着方方正正的“功利情”三个字。 江泽灵的对坐,是江泽灵口中的曹先生,曹无。 曹无此时正端着一口碗,拿着一双筷子,吃着面。 拜无忧疑惑问道:“江泽灵,不应该啊,陈以之踏足长生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虽从未当过洞天圣人,可也当过庙堂之尊,一国国祚了如指掌,而这方小洞天,你怎能犯下如此失误呢?” 曹无刚想说话,寻思着面都夹起来了,便吃下再说。 罗堂前却是皱眉:“说是长生路,但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们怎么会看不出他修炼了呢,你能看出他是何境界?” 曹无哑然失笑:“要是我不在,你怕是被他俩卖了还帮他俩数钱,拜无忧一唱,等会儿江泽灵一和,文圣的脸可要被你丢尽喽。你想想看,陈以之作为文圣的一记妙手,而他拜无忧与陈以之志同道合,江泽灵作为洞天圣人,佑他陈以之在洞天内无忧,你罗堂前与那陈以之又有何干系?他俩给你绕进死胡同,最得利的是谁?是他江泽灵, 只要江泽灵一和,拜无忧再附和一声,那他江泽灵便无责。那最亏的是谁?不是你吗?到时文圣那儿你又该如何交待?让你一个十三境大修士来洞天,居然看不透一个孩子?” 罗堂前满脸阴沉,对国师拜无忧懑懑道:“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江泽灵同拜无忧哈哈大笑。 江泽灵随即道:“此事确实是我一点私心,但跟他的家族本身有莫大的联系,指上咫尺物,手中是个未开光的半仙兵,家中还有一柄真正意义上的仙剑,就不提那一整个地下室的功法剑技。” 只是众人不知的是使用戒指的方法是陈以之从那本人物志上学来的,这也让九洲五天下之中,只有江泽灵一人知晓,他从陈以之打出生起,便没有限制陈以之修炼。 江泽灵继续说道:“文圣自然也曾窥探过,我便认作默许了,毕竟我们浩然天下,儒家为魁首,这是公认的事,曹先生可不得反驳。 再者言,陈氏一脉,我见历代圣人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到了我江泽灵,你们就口诛笔伐,不会是在欺负我境界低。” 三人听此,嘴角皆是一扯,你清高,你伟大,你不仅装,你还有实力装,跟我们比境界,呵,你这脸皮莫不是仙兵都伤不到分毫。 第9章 回首已是局中人 林叶巷的药铺中,李老头正在抿着一杯酒,对着关山月说道:“这份机缘你能端得稳?到时可就是一洲武夫的公敌,成为那众矢之的,你打算去哪一洲,契阔恩州去不得,中土神洲不敢去,醉醴灯洲剑修如云,一介武夫难以入围,起码在下五境时对心境便走不小的冲击,而蜀桐鸣洲,你不该忘恩忘本,剩下的五洲之中,唯有狼居胥洲武运昌盛,若那时真损得狼居胥洲武运断层百年,你们该如何收场?” 关山月沉声道:“此行就是为她而来,端不稳也得伸手,如你所说,我们只能去狼居胥洲,她要独占一洲武运之时必然要到武夫十二境,突破天下武夫的桎梏之时,我………” “不不不,中土神洲的女武神是因为中土神洲的武运强盛至极,所以在她破当时武夫桎梏之境时没有使得中土神洲武运太过动荡,但你带的人不一样,狼居胥洲的武运又不如中上神洲, 届时破十二境时,狼居胥洲的武运可能就会油尽灯枯。” 关山月眉头一皱,随即问道:“我若是刻意压制她的境界攀升,当如何?” 李老头又抿了口酒:“你想让陈以之拉她一把?那你可要想清楚,陈以之对她可能不会索求什么,可对你索求个三四斗武运,他是干得出来的,而且据曦月山的消息,他陈以之是走了当年的断头路,你觉得他能给那条路重新修起来?不过真要被他修起来了,啧啧,放眼望去,皆若枯骨,皆是枯骨。” 关山月猛然一怔,随即喟然叹曰:“皆若枯骨脆易折,皆是枯骨血漂橹。” 这时,小鹿从侧门向二人迎面走来,站在了关山月身前,面无表情道:“那道士说的人是你。” “你怎知道?” “看来是了,至于理由,我家少爷与你打的交道最多,这一点足够了。” 李老头随即插了一嘴:“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装糊涂呢,说白了我也是一枚棋子,也算是那最重要的几枚之一,不然我就不会落入这场纷争之中,依我家少爷所言,没有价值的人是入不了局的。” “呵呵,平时看起来木讷,倒是装得不错。” 关山月笑道:“我很好奇,你家少爷知道吗?若是知道,那你明明可以继续装下去,让陈以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走一记暗棋,那若是不知,你觉得我信吗?所以你出水的动机是什么?告诉我,我便续你的命。”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小鹿顿了顿:“也许‘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更为合适。” 就在关山月暗自点头之际,李老头神情猛然一征,转即起身向自己房内走去,关上门后骤然一闪,来到了曦和山巅,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神有些不自然。 只见拜无忧拱手一礼:“恭迎永夜大帝入局。” 李老头沉默片刻后道:“那道士还真是学艺不精,害人不浅呐。” 拜无忧乐呵道:“原名林鹿的丫头居然跟关山月有渊源,这谁想得到,大帝也怨不得人,只是大帝如今该如何站队呢?左手菩提,右手浩然。林鹿如今还是陈以之的一手好棋,瞒天过海,竟也是走了断头路,由此可见这手棋有绝对的忠诚,长生桥说断就断。而大帝与关山月又有了大因果,站队怕疼容不得大帝选择,真要在一手烂棋里反将他一军,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但大帝若非要找个人撒气,那就找江泽灵,他可是罪魁祸首。” “此番自然是站队右手,菩提天下开头便输了一半的局,加上如今大势所趋,林鹿对陈以之附首称臣,关山月必然不会断了这份因果,我完全落入被动局面,你说你江泽灵咋就这么不守规矩呢?” 江泽灵嘿嘿一笑:“我可是废了两个本命字接下了这天道反扑,可不算坏了规矩。” 其余四人齐齐看向了江泽灵,满脸的无语,那是本命字啊,还两个,一代天骄,却是向死而生,道是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春泥巷。姜求索身前正坐着二人,大汉韩氏韩非,大汉剑道魁首盖聂。 姜求索收起桌上的三枚铜钱,缓缓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桃李巷的陈以之笑问道:“ 你们几个小屁孩儿来这干嘛?” 只见筱米粒提着一坛酒,赵惟端着四只碗,杜鹤正背着一只竹篓, 赵暖则在陆中云身旁,略显胆怯。 杜鹤一马当先,正色道:“我要跟你拜把子。” 转即从自己的竹篓中抱出两只小白虎:“这个送给你,我们把酒为誓。” 本打算明日再来的众人听筱米粒所言:“今日那陈以之似乎心情不错,择日不如撞日。” 陈以之听此哑然失笑:“可我跟你拜了把子我会有很多麻烦的,我懒得很。要不我跟赵大神仙拜个把子?” 赵惟此时觉得自个倍儿有面,昂首挺胸,春风得意。 杜鹤想了想后竟是同意了:“也行,强人所难非君子,你跟赵惟拜了把子称兄道弟,我也算是你半个兄弟了。” 陈以之笑着答应后说道:“喝酒伤身,酒给我,你去屋里倒杯茶。” 二人干过杯后,狂风骤起,妇人被第一时间推入屋中,陈以之出门后坐下摸着两只吡牙咧嘴的小白虎的头对赵惟笑道:“以后 春泥巷和林叶巷,谁敢骂你只管干他娘的,便是到时候鼻青脸肿了,我都给你出药钱,再帮你打回去就是。” 赵惟再也不管那狂风猛呼,雀跃而起:“大哥威武!” 只见筱米粒瞪了他一眼,便是似含羞草一般,一触即合,收起了方才的兴奋。 筱米粒大气道:“你如今跟赵惟拜了把子,看你年纪比我大,勉强认你是我的半个大哥,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回见。” 出门后的赵暖问道:“不该考考他的个人能力吗?就这么让他当我们的大哥?” “你没见着那挂在院角的那只缺胳膊少腿的大猪?虽然是烤黑了些不好看哈,但那肯定是他打来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占五成以上,我可没听说谁家打了野猪来。” 众人听此,皆是点头认可:“有理。” 筱米粒突然看向赵惟:“话说回来,这活阎王没那么恐怖。” 赵惟立在原地,委屈巴巴道:“我胆子小嘛。” “嗯?”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们的,其实他就是让人不讨喜而已,是我歪曲事实了。” 筱米粒此时右手正向赵惟伸去,赵推愈发胆怯,干脆抱头蹲了下去。 筱米粒弯下腰将手搭在赵惟的肩上,柔声道:“人非圣贤,熟能无过,知过而改,善莫大焉。但你也不能因为我们一 直原谅你而感到无所谓。” 赵惟至此方才缓缓起身,抬眼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却是愈发无地自容,干脆在脸上消起了小溪,而这时的柳杰则发挥了重大作用,高声呐喊:“赵惟哭鼻子喽。” “柳杰你讨打不是?” 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黄昏将至,陈以之难得亲自下厨,为妇人做了四菜一汤,饭后为妇人端了盆水,一切准备完毕。 陈以之来到院中,从熏烤过的身上切下两块肉,一虎一块,随后陈以之便手执一铁鞭坐在椅子,假寐也。 两头白虎自是尝出了味,眼见陈以之没了动静便将目光投向了挂着的猪,而当虎爪刚碰到猪身时,一条鲜血淋漓的血痕便展露头角。 陈以之蹲在蜷缩在地的二虎眼前,语气却是平淡不已:“我给你们的不用抢,不给你们的也不用抢。” 话音刚落,陈以之便起身向院外走去,关上院门后,陈以之打开铁扇,漫步于略显昏沉的小镇之中。 陈以之不经意间已然步于福运河前,名为长生桥的廊桥上,名为岑别的守桥人在小镇人的眼中从未离开讨廊桥,所以大多数人都会让自家小孩远离那廊桥,敬而远之。当然也有顽皮不记事的孩子,皆是被岑别以各种手段劝回了。陈以之上前与其说了几句话后便来到了徵羽巷。徵羽巷的这些时日,有的人家赚得盆满钵满,有的则是开门红也没迎来,陈以之左顾右盼,似是找准了目标,径直向一处走去。 “风公子别来无恙。” “陈公子竟也有此雅兴?” 风月拱手一礼,随即再坐落座,指了指身旁的一位女子介绍道:“她叫秦巧梦,风月城的二位供奉之一,人称左供奉。你叫她本名就行。” 陈以之拱手一礼:“小子陈以之,幸会。” 秦巧梦回礼后便不再多言。 陈以之将铁扇递至风月眼前:“此物应是未开光,你们有办法吗?” 风月皱了皱眉,遂看向了秦巧梦,秦巧梦淡然道:“难如登天,有心无力。” 第10章 我会出手 陈以之伸手将置于风月身前桌子上的铁扇正要往回移,风月却是阻止道:“陈公子,请稍等片刻, 左供奉,你跟我来一趟。” 陈以之自知二人是要去权衡利弊,但无论如何他都会接下这份人情,自己这把铁扇开了光,保命的能力自然就大上不少,虽说人情人情催命符,但总要有命催才是。 陈以之微微点头,为自己倒了杯茶后,自顾自地抿了起来。 风月二人来到了福运河的一棵杨树下,杨树高半丈处竟是星星点点有二十来个字: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只不过二人并未注意到,风月沉声问道:“要折多少寿命?” 秦巧梦无奈道:“你真是我祖宗啊,那至少是件半仙兵啊,我才多少境?区区十二境,哪来的命去给它开光啊,但你真要帮他,你至少得请两帮手给我,不然我可不干,老娘到时候命都没了还当个屁的供奉,你当时怎么就不找那个嘴硬的玩意儿跟你来呢,到时候把这件事讲给我听,我能笑他半年。” 风月叹了口气:“那就是没戏了,能来这儿的哪一个不是雄霸一方的势力,哪能见得彼此好,而那些进来逛的,认都不认识,不知根知底哪敢叫来帮 忙。” 陈以之见来人,待落座后便起身离去,再次来到福运河前,见星光,赏明月,今日未提桶,带不回。 陈以之踌躇不前,常年不曾离桥的岑别竟是破天荒的下了桥,脚尖抵在一滴水珠上,悬于福运河上,来到陈以之眼前,声若暮鼓:“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达人非君子,亦有小人焉。” 陈以之却是懒散道:“小镇气运十斗,我这是要占十二斗不成?这盘棋下得如此潦草?我看未必。我与风度算得上善恶两极,我自然是不可能成为风度那般人,而只要风度不变,那么这局棋便是平局,一切看来,我这枚大气运之子有何用武之地?那么便可以说有一方最少不会输,而且是我这一方。所以另一方为何还不弃子?” 岑别听此便是说道:“黑子先行,白子受目,一局棋,尤其是天底下,亦或是天上加起来的一小撮人,谁都不会吃开局亏的,就像你一般,即使你有千万两银子,也不会用一两银子去买二文钱的东西。” 曦月山巅,三盏明烛,大帝悲乎。 拜无忧自顾自道:“观棋有感,大抵如此。很显然菩提天下的棋手就是那佛祖,如今他佛祖还真在一手烂棋中反将了文圣老爷一军,将立于不败之地,只是风度这枚棋子该如何走呢?真要去送死?让他陈以之心中永留一片净土,对这人间不彻底失望?可终究会使陈以之更向恶龙去了,江泽灵,你说他真会弄个鱼死网破吗?” 江泽灵笑道:“自然不会,一盘棋若在此二人手中就下了这么几个来回,然后整个平局,岂不让我们看笑话,起码还会有几番挣扎,比如风度她娘,凡人想活百岁难如登天,那天上来人赠她一场福缘让她继续活下去,区区天道连我都能打它个天翻地覆,山河崩碎,他若是开个天门来此,还不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如今文圣老爷看似大势仍在,可他陈以之如今的心境已然有了些许变化,若他陈以之变成个大善人,是不是对大家都好,而那本恶,在从未有人指导的情况下便土崩瓦解,那人性本善便可立足于此,到时佛祖再以陈以之从小环境问题为由,圆了陈以之的恶,岂不美哉?罗堂前,你说你家先生接下来该如何走呢,这可是两记将军,真要掀棋盘不成?” 罗堂前叹了口气:“我哪知道先生该怎么走,但且不说陈以之的感情重心是在风度身上,而与那妇人无太大干系,就是陈以之心中那条恶龙就真有那么容易低头?不提江泽灵被问的问题,就是他的那颗功利心,真就有那么容易为了此二人而跳动?在他没有想出那或得到那答案前,是不会有何变动的,而先生抓得就是这颗‘问心’,所以这盘棋暂时不会有结果的,江泽灵倒是可以推进一下速度。” 江泽灵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那鬼问题,要不你们帮我看看?” 四人齐声道:“何必庸人自扰。” 此时永夜大帝李永夜道:“可真别给我逼急了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时,除李永夜外的三人齐齐看向了江泽灵。 江泽灵笑道:“没关系,我会出手。” 李永夜顿时和萎了一般,比往常多喝了二两酒,愁啊愁,天凉好个秋。 杨树旁,陈以之一如往常般平淡道:“就算他风度死了,还有他娘,也是个将死……” 陈以之突然停嘴,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会玩会玩,真弄得最后风度因我而死,而他娘却活了下来,对我心湖来说确实会激起不少波浪。” 到最后,近乎癫狂的陈以之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杨树上,狂笑道:“那我偏要它是杨花点点,尔等当如何?” 此时福运河荡起层层涟漪,低头看,是杨花点点,是杨叶碎碎。 远立在侧的千机炼背冒冷汗,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他一个十二境修士竟是被一个孩子所震慑,何其夸张,这无异于一个小屁孩胡言乱语而一语成谶。 千机炼如今只是觉得自己还得做些什么,否则怕是以后难逃清算。念至此,千机炼快步上前,向陈以之拱手一礼,只假装从未目睹方才一事,笑声道:“陈公子也在此赏月?” 陈以之倒是不给面子,直爽道:“若是帮得上忙,自然算是欠你个人情,只是帮着外人杀自家山门的事儿,你不亏心啊?当然,我只是一说,要帮还得帮。” 千机炼只是贼笑道:“大道之争都争气到别人身上去了,自己还往哪走?做个护山人还不是为了那点机缘嘛。” 陈以之拍了拍千机炼的肩,奸诈笑道:“欢迎。” 千机炼只觉心中发毛,但如今也没了退路,只好迎合笑笑。 袁氏祖宅。 袁致正在院中与和尚神秀夜谈。 神秀捻动着手中佛珠:“还是低估它了,我佛不该欺我才是,可如今这局面,下一步棋该走哪呢,袁施主,前狼后虎之境,当如何?” 袁致却是毫无兴趣在此事上浪费头脑,直接道:“杀了便是。”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袁敛心中鄙视,但嘴上却是迎合:“罪过罪过。” 袁敛转即问道:“他陈以之真有那么重要?赵氏可不是一般的眼毒,赵暖跟孩子打交道他们是不管,可到了陈以之这个年纪还有没见过有几个,还有筱家,除了我袁家就剩那顾家了,依高僧所言,我当去抓住这棵树的,就是怕有些烫手,高僧可有意见?”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袁敛却是心中暗骂:“钱还给少了?这种话你还说得出来,来此一趟自己身上沾了多少泥心里没点数?” 袁敛至此停下思绪,起身来到一口水井处,却又是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院南。 院南的一根根横挂在院墙的竹竿上,挂满了诸类皮毛,其中有两根竹竿,挂的尽是猫的皮毛。袁敛转即一笑,似是自嘲,又似轻蔑。 从袁家早早离去的韩氏之人韩非,以及护卫盖聂,在姜求索那儿算了一卦后,脸色并不是很好,如今正在徵羽巷听着淡雅的小曲儿。 居左的韩非问道:“你确定是你的心境出了问题?那道士看起来也不像是唬人的样子, 你的剑术也确实无法挑剔,奇了怪哉,便是国师也说你必然跻身上五境,但如今却在第十境卡了足足一甲子,应该是,我是听说的,我才不过三分之一个甲子年纪,弱冠之年。” 盖聂沉声道:“心境很有可能出了问题,只是我不知在哪,就像一面镜子有了划痕,得换了角度才能看得更清。虽说天下修士修道亦修心,但亦有轻重之分,这并不拘泥于刀修剑修亦或是其它。 之所以剑修于世间修士中是魁首,就在于剑修一开始便被灌输修心之道。所以野修一般难以出现什么出色的剑修。” 盖聂顿了顿,继续说道:“简而言之,剑修寸步不前,当问心。但症结就是心也不知道,这就有些无厘头。” 韩非遂笑道:“这倒是不及,离我们出去还有半年时间,既然知道了是心境问题,大不了小镇一千二百户人家皆走上一走便是。话说回来,你觉得方才那白衣铁扇少年如何?那把铁扇他居然能瞧得出端倪。这点且不说,就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儿,我怕是都学不来,这小镇之人早熟通慧,诚不欺我。” “那人还不是装出来的,你想拿下他…”盖聂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 韩非突然笑道:“若是有人强行拿下了这个刺头,那可就有戏看了。” 从韩非这个位置向窗外望去:枯树枝间婵娟挂。 今夜的小镇,不太祥和。 黄昏已至,春日的金乌困意略胜,早已酣眠而去。 关山月同林鹿夜至横渡山的一处瀑布,水声轰鸣,时有枝丫飞落,奇妙的是此处狂风不息,迎着瀑布拥去,使在瀑布外层的水与枝丫皆向上飞腾,最终落于河道两旁。长达七 十余丈的瀑布前,二人犹若蝼蚁。林鹿泰然自若,走到河畔处,掬起一捧水,水中有圆月,惜有指缝间。抬头勿言语,低头勿相思。这一场戏,终要迎来一个结局。成败与否,林鹿不知,但卿安心,小鹿安在。 关山月对正在感怀的木鹿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去。林鹿刚到关山月身旁,瞳孔骤缩。 关山月却是淡然道:“棋子难以摆脱被支配的命运,好了,以后的半年你就在此修行。” 林鹿多看了两眼后,心中想到,这就是所谓的大势吗? 收回心绪,林鹿因为走了断头路,所以这长生桥一断,对于林鹿而言,算得上是毁灭打击,如今要重建长生桥,她就要根据那条断头路来修,而事实上,关山月并不知道这条路,所以很有可能适得其反,而林鹿却无法道明,这就要看林鹿的运气了。这一步棋,陈以之承认有赌的成分,但势在必行。 “你如今精气神三者去其二,三宝者,精、气、神也。精,先天一点元阳也;气,人身未生之初祖气也;神即性,天所赋也。此三品上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道,三宝之旨也。‘精’是你现在主要的目标,先天祖气的散失,意味着一个人的生机不断散去,想要巩固大堤,阻止它的流散,甚至把散去的提回来倒灌周身,就必须炼精化气,过会儿我传你一部吐纳功法,以后一日一时辰打坐吐纳,三个时辰站桩,至于以后时长,先看你的情况。 ” 林鹿微微领首,并未多言,关山月双眼微眯,转即笑道:“那我先回小镇了,命是自己的,半个月后我再来看看。” 不多时,林鹿身前竟是有两头小白虎,身上还各有一条刚结上血壳的血痕,脖子上系着一根金色绳圈,吊着个铁牌,上头有个“陈”字。其中一只白虎看向另一只,二者似是确定下来,各从口中吐出一枚戒指,见到林鹿将其捡起后就快速消失了。 林鹿到河畔处洗了洗戒指上的涎水,其中朱红纳戒中,林鹿取出了两本书,竹制;还有一封信,纸质。 林鹿毫无心思去察看那枚淡蓝玉戒,漫不经心地将其戴在了左手中指上,而那枚红纳戒则置于左手食指上,就像那枚玉白纳戒般。林鹿来到瀑布旁约莫十来丈处的洞口,凭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默读信上的文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人。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镇之中我唯一能信的只有你。两本书是用来筑长生桥的,关山月的吐纳之法我猜不到是什么,但你一旬之中偷偷练一次就能保障你的精气神不会倒退。另一枚纳戒中有我向江泽灵求来的洞天之外的莲尖露,可以留到筑最后一步长生桥时再喝。最后,在五月五出一趟山到春泥巷见我。———陈。 林鹿刚把信收入朱红纳戒中,关山月就嘻嘻哈哈地从林鹿左侧十丈开外走来,挠了挠头:“这走得太急,都忘了教你功法了。” 在关山月二次离去后,林鹿又取出了那封信,那个“求”字,那时的少爷该有多纠结才用上了这个字,所以代价是什么呢? 第11章 剑匣 陈以之领着千机炼回到了祖宅,进了灶台下的暗室:“在这里,你应该可以多发挥一些 能力,等会儿我启动祖阵,你全力开光便是。” 千机炼还有些迟疑:“陈公子,你真能保证这天道不会反扑下来?老头子我可就剩一千来年的寿命了。” 陈以之一针见血道:“死了总比一步步看着死亡来临要好,事到如今, 何不拼一把?” 说着,陈以之启动祖阵,一口真气提起,一拳轰出,气势磅礴。 半刻钟后,仍不见天道反扑的千机炼沉下心来,开始发力。 一开始,千机炼还是小心翼翼,陈以之泰然自若地维持祖运作。千机炼也愈发大胆起来,只是他不知陈以之已然口含鲜血,紧咬牙关。 微羽巷的山上人皆向东方穹顶看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秦巧梦呢喃自语:“这是哪个神经病?” “这好像是陈以之的祖宅处。” 风月扯了扯嘴角:“你说会不会是哪个落单的修士被陈以之忽悠了。” 你也认识陈以之?”这时一小孩的声音在风月耳中响起,竟是柳杰。 柳杰身后还有一位汉子,十分精壮,比起关山月不差分毫。秦巧梦只是与其对视半息便毛骨悚然,连忙拼着折寿的代价传音至风月心湖:“好生对待,其后至少是位十四境修士。” 风月笑意盈盈:“对啊。” 柳杰觉得身为陈以之的小弟,抬着头对人说话有些失礼又有些失面子,便对汉子叫道:“爹,我要骑牛。” 柳父柳彰摇头一笑,转即让柳杰骑在了其肩上。这时,柳杰又有些犯嘀咕, 自己的爹本来就高出二人不少,自己也有八岁了,这也太高了。 柳彰自然猜得出儿子的心思,遂笑道:“二者不如入座聊聊?反正那边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变故,至于是谁被陈以之带进了死胡同,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再说,他陈以之,失传二境之下不可染指, 你们当明白,好了,我儿子还想跟你们唠两句,他嘴可能有些无忌,二位多加担待。” 秦巧梦心中排恻,这小镇本土人,怎么有如此大佬,就算是放在蜀桐鸣洲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倒好,不仅遇上了,还搭上话了。 风月则是先接招再说:“这是自然。” 柳杰坐上了一个较高的凳子后便开始讲述当天自己与筱米粒她们同陈以之拜把子的事儿,听得风月一惊一乍,时不时提出一两个细节问题,让柳杰讲得愈发投入,只是最后有此叹息:“可惜啊,只是赵惟真正和他喝了拜把子酒。” 风月则是鼓励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相信终有一天你能与陈以之拜上把子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一出让风月都不好接话了。只是点头。 柳彰见儿子聊尽兴了,便开口说道:“要不你先去玩玩?我跟他们谈些正事儿。” 柳杰见爹很是认真,便点头答应,又问道:“我能去找陈以之吗?” 柳彰拒绝后,柳杰也不闹,换个方向找赵惟和杜鹤去了,筱米粒?没他们两个在他怕自己腿软走不动路。 柳彰起身,二人自然也跟着起身,柳彰边走边说道:“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何必在这件事上患得患失,喜欢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就像世俗男女一般,在一起怀疑,分开了怀念,怀念又想相见,相见又恨晚,终其一生,满是遗憾。又如书上说,昨天,是个历史,明天是个谜团,只有今天才是天赐的礼物,你该好好把握才是。等你什么时候从小卒变成马,变成炮,变成相,变成帅, 最后从棋子蜕变成棋手时,你才需要去考虑这些。” 风月沉思片刻后道:“受教了。然新松恨不高千尺啊。” “此话在理,可惜不在势,知道风月城旁的海水突然高千丈,倒灌入城的气势吗?可惜你那年还没出生,嘿嘿,那是我干的。当年方破十四境,而你风月城不知是第十三还是十五代城主跟我有仇,说实话,那代城主确实有几分实力,以十三境修为硬是接了我三枪,后来就是水淹风月城了,当时就连一些上五境修士都没能幸免于难,我一人一枪立在千丈浪之上,只教他们端不过气。不过我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便放过了风月城。” 风月扯了扯嘴角:“前辈道法通天。” 顾氏长于顾影与柳彰三人撞了个正面,顾,柳二人交谈一番后决定同往陈以之的祖宅。 顾影既感慨又感伤: 天上月,人间月,洒下的尽盘些冷寒,何异于往伤口上撒盐,惜须臾岁月,不能将其换盏明灯,。” 柳彰对此亦是无奈:“人各有命,不过你个读书人,写上两句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壮语,岂不快哉,何须怀古伤今?” 顾影又抬头望月:“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剑吼西风,只教仙人步不前。” 话至此,只受春风抚,不觉西风劲。天公不作美,人间几清欢。 风月沉思良久后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当一个人明知会面对如何恶劣的境遇后,仍积极去面对它,解决它,那才算是伟大。书上有言,只有当一个人竭尽全力后仍不达目的,那才有一点点资格去怨天尤人,然后继续努力。” 柳彰见顾影入定,便不再多管,继续向目的地走去,风月而人亦是跟了去。 秦巧梦途中问道:“前辈,你方才说陈的之是失传二境之下无可掌控者,那是否意味着他陈以之身后有此境之人?” “人啊,多死于一张嘴,按理来说,你如今说出这点,我该枪杀你们风月城的,但事情还有转机,便再等上一等。” 柳彰抬头望有曦月山:“给柳某一个面子,半年之后若真无法挽回,柳某自会破风月城,双手奉上。” 风月二人顿时冷汗直流,不由一阵觳觫,柳彰回过身后继续说道:“大夏国师拜无忧知道,你们表现不好的话,风月城就会被我当作赔礼送给他。” 风月顶着头皮问道:“前辈,大道三千,迷途何返?” 柳彰望了望天写的雷云,不再多言。 柳彰让二人知晓一些辛秘纯属是因为自己儿子与二人聊了会儿天,反正打杀个风月城,闲来无聊倒也可以解解闷,这样的代价他当得起。至于这些辛秘到时候会不会泄露出去,他也不是特别担心。不传出去相安无事,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影响陈以之的心境,而只要不影响陈以之的心境,那两位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所以柳彰并未对文圣弟子罗堂前有何表示。而为何向拜无忧赔礼,则是建立在一笔买卖上,毕竟是坏了人家观棋的雅兴。 曦月山巅。 永夜大帝李永夜有些贱贱地笑道:“我看那柳彰就是故意的,小心也跟我一样,莫名其妙就入局喽。” 拜无忧却是平淡道:“在座各位谁敢说自己没入局呢,也许就连曹先生都已入局,我又岂敢保证自己没入局,只是身为棋子,难以仰观尔。” 江泽灵这时将了指自己:“我啊,只要我想,那两位崩不出个屁来。” 其余四人齐齐给了个白眼,懒得多说。 江泽灵继续说道:“如今陈以之欠我个人情,而风度在早年间也欠我一个人情……” 拜无忧却是打断道:“可惜你还是不能出局,因为你要救几个人,救出去后面对三教祖师,要保那几人的安全,你只有身陨道消的下场,啧,可喜可贺啊。” 江泽灵浅浅一笑,转瞬消失。 而再次出现时,已至那雷云之上,只见江泽灵身形微转,大臂连同小臂向前伸出,拳罡已至,只教雷云骤然溃散,只是又一次地凝聚,江泽灵许是觉得有些繁琐,干脆动用洞天圣人之威,一拳将其打得月明星稀。 陈以之蓦然抬头,眉头皱了又皱,始终无法舒展开来,只觉得天上之人在讥笑。 陈以之转即将含在口中的鲜血吐出,与此同时, 玄黑铁扇焕然一新,变为了一把玉白之扇, 玉扇每根扇骨之间似是灵气相连成面,面中有山水,川流不息,九道剑锋亦是变换为玉白色,更为乍眼。 陈以之至此方才舒展眉头,笑声道:“你看,这天道反扑没下来。” 千机炼对陈以之祖阵的能力深信不疑:“真是妙哉,妙不可言啊,陈公子这座大阵你可知来历?” 若是能拿到这座大阵的制作方法,以后去其它洞天福地,岂不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陈以之摇了摇头:“这哪知道,我五岁时就除了个丫头外一个亲人都没了,这座大阵还是前两年发现的,我就只好当他是祖阵了。” 千机炼深以为然,后而道:“陈公子竟是位修行者,是老夫眼拙了。” “多亏了这座大阵。” 陈以之又玩味儿问道:“这把扇子不比那幅画值钱?” 千机炼讪讪一笑:“贪多嚼不烂,贪得无厌要不得。” 陈以之同千机炼出了暗室后,陈以之说去解决些私事,便让千机炼在自家坐会儿,千机炼听着屋内妇人的咳嗽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救还是不救?要知道有些事儿不是救了就是好的,比如这个人是他陈以之的累赘。就在千机炼犹豫之际,两只小白虎竟是一跃半丈多高,从院外跳了进来。 千机炼见那铁牌便放下心来,可两只小白虎却是吡牙咧嘴,发出沉闷的嗯嗯声。千机炼从方寸物内取出两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两枚丹药:“我是陈以之的客人,这个便当是见面礼了。” 很显然,这两枚丹药对于二虎来说很是诱人,涎水微露,但二虎并没有上前,虎视眼耽耽,可只要千机炼离开椅子,二虎便会出声。 千机炼遂闭神识五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望能早些出去。 陈以之走在前往徵羽巷的路上再遇江泽灵泽:“你阻止得了一时,你能阻止一世?等我出去他还是一样的结局。” 江泽灵反问道:“如你的功利法,他如今对你难道就没了利益吗?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陈以之只是道:“弊大于利,后一问嘛,我与他毕竟有些小仇,万一我虎落平阳,你能保证他不会若水下石,棒打落水狗?像我这样的人,落得这个下场,机率很大的。” 转即绕过江泽灵,玉扇首次在陈以之手上打开,而那枫叶状的方寸物却在开光过程中被融化了。 此时此刻,不仅风月二人在远处呆住了,就连柳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许久才道:“你风月城内都是狗屎吗?” 风月二人没有接话。 过了片刻,风月再道:“一半是。” 柳彰听此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对我的胃口,好了,我去看戏喽。” 陈以之突然顿足转身又向江泽灵走去,从咫尺物中取出一个玉匣问道:“里头共十 柄剑,玄武、朱雀、白虎,苍龙四剑,人、地、天三剑,阴、阳二剑,元一剑,但中间还缺了一柄,你知道吗?” 玉匣高五尺有余,宽约二尺,厚半 尺。 柳彰见此惊呼道:“我去!。” 然后又小声对二人说道:“看到没, 人间白玉京啊。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其十七柄飞剑,百万年前诛神之战,折去两柄你顶级仙剑,如今失传二境之下嘎嘎乱杀。至于这剑匣,了解不多,听听了泽灵说。” 江泽灵看了眼剑匣,随后道:“剑匣名为三寸天心,内含十七柄飞剑,皆是剑中佼佼者,所以也被称为人间白玉京。除去四象才二仪一元外,还有五行五剑,以及中间那把三寸天心。江泽灵至此接过剑匣,向上微微抛起,右袖一挥,原本在陈以之手中只能张开 一百二十度角的剑匣顿时张至十百八十度,只是有一处让陈以之意外,确实是五行五剑,却出现了六把剑鞘,其中一鞘是空的。 江泽灵继续说道:“这处空鞘处名为无剑,其实就是没剑,但人间白玉京的名头又挂出去了,总不能说只有十六柄剑,至于中间的三寸天心,传闻是以自己的心血凝炼而成。届时剑匣便会与你建立神魂契约,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陈以之至此收起剑匣,道声谢后仍是向微羽巷走去。直至桃李巷与徵羽巷间的长生桥处,陈以之再次取出剑匣,将剑匣打开,一道掌劲直入心脏。 “噗。” 陈以之暴吐一口鲜血溅在还未有的三寸天心剑鞘中。 “成与不成,好好表现,不成给你砸了当碎玉卖。” 陈以之擦拭嘴角的血渍后将剑匣立在了桥头,岑别心中哭笑不得。 陈以之走后不久,剑匣竟是在此时颤了颤,仙器有灵,大抵如此。 参别心中诧异,这仙器居然向陈以之认怂了,奇了怪哉。 此时柳彰三人来到剑匣前,窥探了一番后,柳彰三人便走了,去他丫的,啥也看不明白。 第12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陈以之取出百文钱,在微羽巷找到了个熟人:“伊老婆子,奏首《十面理伏》。” 被陈以之称之为伊老婆子的人其实并不老,甚至是美艳乃至妖艳。 “稀客啊,陈公子,一首曲子的时间够嘛?”名为伊人泪的丰腴美人妩媚道。 陈以之只是淡道:“卧虎藏龙啊。” 春风渐欲起,伊人抚琵琶。 茫茫不知意,听曲笑不休。 陈以之悠然向胡敏与孙妍走去,背对陈以之的二人毫不知情,还在聊着接下来该去做什么,比如去哪寻宝,又比如哪家公子长得好,而当陈以之打开玉扇的刹那间,九道剑锋已然从胡敏的脖子左侧入喉划过,陈以之动作之迅捷,甚至连胡敏都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呼吸困难,最终窒息。 陈以之并没有去看那张具有疑惑,惊恐,无限扭曲的脸庞,而是开始暴退。 《十面埋伏》渐至高潮,孙妍从方寸物中取出一柄长剑,与陈以之长远对峙,惊怒交加。 胡敏虽然在修行方面并不算出色,但这些年来为了她东奔西走,可是帮了她不少忙,不记功劳也念苦劳,如今竟是就这么被人杀了,她岂能不怒。可此人敢在此明面行凶杀人,是惊是喜呢?但很快她便死下心来,江泽灵就坐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不为所动。 江泽灵无奈道:“洞天规定是外来人杀洞天之人会被驱逐赶杀,反之则不然,你也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孙妍犹不死心般问道:“那要他被我反杀呢?” 江泽灵笑道:“你会被我挫骨扬灰,毕竟他要是出了事,我会很苦恼的。” 孙妍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时柳彰对着江泽灵笑道:“能不能别说这么直白,一点盼头都没有。” 江泽灵很是认真道:“真诚才是必杀计。” 孙妍:“……” 柳彰翻了个白眼后不再多说。 江泽灵又突然问道:“要不增加点盼头,让你可以使用仙术?只要你能给他打个半死,我就放你出洞天。” 孙妍毫不犹豫答应道:“可以。” 柳彰连忙到一处柜台买了一文钱瓜子,借了条长凳坐了下来。 陈以之双眸一震,遂笑道:“来。” 三寸天心骤然从长生桥向陈以之飞来,停落在陈以之身旁,柳彰对江泽灵眨了眨眼,一脸问号。 江泽灵摊了摊手,表示疑问。 随后右袖一挥,骤然间,风也停,落叶也停,曲仍在。 此时此刻,惊蛰洞天内的光阴长河已然定格,唯有少数仙人才能动弹。 江泽灵从杯中倒出点点茶水,弹指间,那茶水骤然化为一座透明擂台,方圆十数丈。 “擂台之外可不使用仙术。” 坐落于五丈高的空中擂台流下点点细水,化为阶梯,陈以之先行而上,却突然发难,直接向还在阶梯上的孙妍轰出一拳,打得孙妍倒退而去,悬于陈以之身旁的三寸天心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孙妍面目狰狞,却再也不指望江泽灵,蓄势待发。 陈以之坐在台阶上向伊人泪望去:“太远了听不到,得扣钱啊。” 伊人泪只好挪步,就近而奏。 陈以之蓦然一侧,孙妍已然拼着折寿的代价踏足擂台。 陈以之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将鲜血擦在了三寸天心上,又用左手食指指甲轻扣了三下,十柄飞剑若马蜂出窝般齐出,在空中乱舞。陈以之将目光锁定在那柄迟迟不肯出鞘的腥红之剑,也就是心血凝炼而成的三寸天心。 孙妍见陈以之失神,长剑瞬至陈以之面门,阴阳二仪两剑顿至,元剑自其后而来,三才剑自上而下,四象剑从两翼包抄,一个照面,孙妍已入困境,而陈以之却在一旁想着,要不给它砸了重新炼一把还是怎么办,三寸天心方才动身,直至此时,陈以之坐在擂台旁,笑问江泽灵:“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是不是要加个读书人?” 见江泽灵要开口,陈以之打断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啧啧啧,天命难违,人定胜天,多矛盾啊。都是你们读书人整出来的。” 江泽灵至此才开口道:“这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走极端。” “是是是。” 陈以之百无聊赖道:“就你们读书人会讲道理。” 柳彰好奇问道:“你现在算是第几境啊?” 陈以之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食指。 “就十境了?!”柳彰笑问惊呼。 陈以之撇过头去,懒得多说。 只见伊人泪的葱根玉指在琵琶弦上拨动得愈发迅捷,压迫感油然而生,孙妍面对足足十一柄飞剑,只道是心力不足。 陈以之玩笑说道:“伊老婆子这手速,她定然坚持不到现在,还是那十一柄剑差了些。” 孙妍听此,脸上顿时爬上一抹晕红,可来不及言语,十一柄飞剑却是怒了,角度愈发刁钻,速度愈发迅捷。 伊人泪似是破了功,停下手后在挺拔的胸脯上拍了拍:“也不看看奴家是谁,不过比起她,陈公子什么时候夜里来奴家家中坐客啊?” 陈以之笑着回绝:“这就不了,金枪可战三千阵,一夜可敌七八娇,你这老婆子万一被我撞断了腰,我可没兴趣给你养老。” 伊人泪笑吟吟道:“陈公子不仅剑术了得,枪法亦是无双,奴家佩服,却也是愈发渴望了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两袖春风不敢言呐。” 陈以之抖了抖袖口,春风入,若饱谷。 陈以之已然如此说,伊人泪便不再开口,太主动了只显廉价。 一边言笑宴宴,一边艰苦作战,就似人间白事,一边欢声笑语,一边泣涕涟涟。 二者之间,天壤之别。 陈以之蓦然回首,背对江泽灵问道:“这是什么大招?” 只见十一柄飞剑寸步不前,而孙妍头顶则出现了一轮……金乌? 江泽灵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好像挺牛的。” 只见天穹一团赤红烈焰迅速汇聚,温度不断攀升。 陈以之顿感一阵炙热,呼吸不易。 陈以之对此只好坐了下来,伸手开始算:“一、二、三、……十五、十六,我去,我认输!” 江泽灵等人虽一阵错愕,但还是在瞬息间将那火球击溃,结束了比试。 陈以之踩着朱雀剑落地惊呼:“好长的前摇,至少十六七息的时长。” 江泽灵等人一脸无语,陈以之更是无语,你看看你做的是人事吗?他娘的那胡敏凭什么到现在还有生机啊,老子杀不杀有区别吗?万一给自己整了个重伤,岂不是亏大发了。 江泽灵眨了眨眼,转即释然,转身离去。 而刚被江泽灵用灵气托起的胡敏,被陈以之突然来了一脚,正中面门,陈以之遂咧嘴笑道:“不过分。” 江泽灵摇了摇头后携带二女消失,而天地万物也重新开始了新陈代谢。 桃李巷的书垫中,孙妍疑问道:“陈以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在洞天内可以修行?” 江泽灵思索了一番后道:“他是个可怜人,只是走了极端,因为淋过雨,就想撕了别人的伞?还不至于,毕竟你们不上门断林鹿的长生桥,他还不会找你们麻烦,至于第二个问题还不能回答你,不过那招就是你十三境转世之身的最大底牌?来免太过不堪。好了,接下来半年你们俩就在私塾住下,他还没硬闯私塾的资本。” 孙妍一阵惊愕,转即又疑问:“我们俩?” 只见胡敏竟是毫发无伤地从孙妍身后走来,目光甚是茫然。 “要不是他知晓了我吊住了她的命,你现在有五成可能跟她一样站在这里,她的恢复还要个把月。” 江泽灵指了指窗外的小屋:“以后你们就住那儿,还有以后少在我身旁出现,啧啧,要是被陈以之误会了,少不了一顿诛心之言,只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可等到江泽灵再次出现在微羽巷时,陈以之已然坐下,手中有着瓜子,对座是柳彰,桌子上还有伊人泪,风月。 陈以之气笑道:“那江泽灵绝对是看上那两贱货了,身材脸蛋都还行,一个有韵味儿,一个有稚气,一个会玩儿,一个被玩儿,喷喷啧,天上仙人惊羡不已嘞。” 令江泽灵无语的是柳彰还添油加醋:“你是不知道,江泽灵年轻那会儿可是惹了不少风流债,人生就三个“不”字,不承认,不公开,不负责,这不典型的负心玩意儿嘛,我看那两个也难逃此命。” “我去,江泽灵玩这么花?这不回去写两篇小论文,好好发表?” 陈以之玩味儿说道:“伊老婆子不会跟江泽灵有一腿?很符合江泽灵的眼光啊?” 伊人泪故作娇羞:“什么?你叫奴家伊老婆?这不太好,但你都这么说了,林鹿又不在家,要不奴家今晚给你暖被窝?要是陈公子乐意,奴家的手艺也是极佳的。” 陈以之没有搭话,而是面向了江泽灵:“这种耳背的要不得。” 江泽灵无言以对。 数日无事,已至五月初。 陈以之又将妇人推了出来晒太阳。 “你说风度这几日去哪了?” 陈以之躺在摇椅上闭眼仰天:“你真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是你儿子,真要学我爹娘任他自生自灭?” 妇人瞳孔骤缩,随即呢喃道:“翅膀硬了总是拦不住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失望又能怎么样呢?到时便随他去了,一家子在下面也算作团圆了,像那些个仙人随心所欲,我们啊,看看也值得了。咳咳,小鹿姑娘怎么样了,这几日也没见着她。” 陈以之摇了摇头:“鬼知道,反正还没死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以后有得忙嘞。”妇人轻声笑道,但很快又迎来一阵咳嗽,妇人连忙从口袋中抽出手绢,捂住嘴后,很是用力地擦了擦。 陈以之见此无奈道:“我又不是风度,轻点擦,皮都要被你擦掉了。你继续晒晒还是回屋?我要去趟春泥卷。” 妇人无奈一笑:“我再坐会儿。” 陈以之微微颔首,取出剑匣,轻叩三下后四象剑飞出立在了妇人的一旁,插在地上:“那我先走了。” 春泥巷的老槐树上,多日不见的风度被绑在了上面,嘴被一团布堵着,弓膝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心如死灰。 当日林鹿在被关山月叫过去后,见到的就是风度,也似今日这般被绑着,不过饭倒是一顿没落下。 陈以之扇着微风,站在了风度身前:“五月五,立夏了,还有一个立秋,一个立冬,所有的事就都能回到我的手中,被我掌握局势,所以剩下的时日,你能安分些吗?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我只要一步走错那就是步步错,我可能一出洞天就会被一个至少有一位十二境仙人的宗门势力追杀,我难道就鸿福齐天不会死?再说我如今露出了不少底牌,而那些底牌哪个不是无价之宝?他们就不会见财起意?你就非要在这关键时期来这盘棋局中横冲直撞,把我的棋子撞得一团糟?让我猜猜,那秃驴是想让你去偷我的本命画,身无枷锁,得大自在,说得轻巧。且不说你能不能过福运河,入画卷堂,就是偷来了又如何?我一步登天入十五境炼化本命画?我都快死了我管谁能牵制我,能要挟我,我总要活下去,你就对我这么自信,半年之内,就能威胁到一代王朝还是传承千年万年的宗门?就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就守得住那幅本命画?” 陈以之长叹一口气,对着林鹿道:“给他松绑,他再去也别管了,就算他娘俩还我的人情。” 林鹿给风度松绑后跟着陈以之来到了福运河的下游,讲起了山中的一些事:“关山月的功法危害倒是不大,用少爷的功法去弥补,一旬损失半日足矣恢复。至于风度,是关山月抓来的,缘由他也没说,不过那时他一身湿,应该是下过水。” 陈以之略显诧异:“狗拿耗子?应该不是,那他是谁备什么事呢,嘶,烦!我去,他不会想让我欠他个人情,让你给他当媳妇儿,这可不行,得想想怎么还他人情,你可别吃里爬外,不然打断你的腿。” 林鹿无语。 “小鹿,那关山月应该不简单,你又要跟着他学,到时候整出个群雄逐鹿的局面,可要先想想你家少爷的境遇,自己能解决就自己解决啊。” 林鹿一脸无奈:“就少爷心细,放心,关山月不死,小鹿是不会找少爷的。” “讨打。” 陈以之一巴掌打在林鹿的翘臀上,发出轻脆一响:“男人不死不回家,一死找娘家是。” 林鹿鼓了鼓嘴,多年难得见一次还嘴,懑懑道:“这么担心小鹿有本事给小鹿拿下啊,到时候小鹿也有说辞,就算他关山月霸王硬上弓,小鹿以死明志便是。” 陈以之蓦然回首,正视林鹿的双眸,此时骄阳散在林鹿身上,若暖月般温柔,若轻风般畅人,只见陈以之的右手缓缓抬起,抚在林鹿那晕红的脸颊上,大姆指在其鼻梁左翼轻轻划动。 激动的心可谓是小鹿乱撞,不知东西。 陈以之的右手继续向的林鹿的脸颊后翼抚去,林鹿不断地眨眼,少爷玩得这么凶吗?这还是光天化日啊。 数息后,陈以之的脸庞与林鹿愈发靠近,林鹿的双手已在身后合十,紧握不松。 只听一声惨叫,陈以之提着林鹿的耳朵,面对面俯视笑道:“这几天从关山月那儿学了不少嘛,连自家少爷都敢调戏,挺会玩儿啊。” 第13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待陈以之松手,林鹿却似飞蛾扑火般扑入了陈以之的怀中,潸然泪下,已然失声。陈以之叹了口气,任由林鹿在怀中哭泣,林鹿只是越抱越紧,陈以之抬起右手在林鹿的头上摸了摸,这才松了下来,二人遂寻了一石,陈以之坐着,林鹿则头躺在前者腿上。 骄阳隐退,乌云盖天,风声四起,雨点连连。 “少爷,要是小鹿淋场雨生病了,少爷会像风度照顾他娘一般照顾小鹿吗?” 林鹿声音很轻,她不知道自家少爷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她只是在雨点中,在少爷的腿上睡了去,没有听到答复。 待得二人回来,风度在院门的檐下很是局促不安,直至陈以之走进后,二虎方才退下,而妇人则早被四象剑拖住椅子下端进送进了屋内。 陈以之拧了拧衣上的水,林鹿则是先去灶房烧水,四象剑回到剑匣,风度却显得格格不入。 风度此时就像是第一次来此一般,拘谨地问过陈以之后进入屋内,来到了自己的娘亲床旁,略显委屈。 陈以之同林鹿坐在了灶膛处烤火,二虎也在旁边蜷着。 曦月山巅。拜无忧向李永夜贺喜道:“恭喜恭喜,这一步也被文圣瞎猫碰到死耗子,那佛祖的胜率颇小啊,不过还有一步,这就看江泽灵了。” “放心,我在他杀不了一只蚊子。” 江泽灵打包票道:“他能给风度杀了,我就能出去单杀佛祖,绝不含糊。” 李求夜握了握手,长吸而叹:“我好想跟他一样装。” “大帝切勿妄自菲薄,天上白玉京不若大帝也。”拜无忧安慰道。 曹无有些感慨:“当年老头子我一巴掌一个你,现在是老喽。” 罗堂前不合时宜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曹无斜过眼,面向罗堂前:“比划比划?” 只是低头一望,便消失了。 “曹老头,快死出来,一大把年纪了别沉迷女色,快……” 微羽巷的杂物铺子中,曹无缓缓露脸,吓得破口大骂的柳杰一个暴退,柳彰摸了摸柳杰的头,柳杰身边还有一位女子,是其姐姐,名为柳沉香,柳沉香浅浅一笑:“曹铺主,今个儿是小弟生日,带他来选件中意的礼物。” 曹无没有生气,只是平淡道:“请便。” 柳杰走进铺子中左看看右看看,有扇子,有关房四宝、有伞……还有一顶帽子,绿色的。 柳沉香对着柳杰眨了眨眼:“你确定?” 柳杰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这顶草帽我关注很久了,起码半年,它就没变过色,一直是绿的。” 柳沉香又说道:“你以后有得带,而且很多的嘞,还要买?” 柳杰只是点头,给柳彰和柳沉香逗得不行,最后还是给柳杰买了,柳杰自是欢天喜地,戴着帽子飞奔起来。 曹无看着乐呵得不行的柳杰,对柳彰笑道:“要不老夫给那孩子的姻缘线都斩了,免得以后伤心?” 柳彰回笑道:“先生若是乐意斩些烂桃花,柳彰自是感不尽,不过全斩了可不行,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柳沉香掩嘴而笑,遂同柳彰离去。 陈以之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林鹿便前往横渡山。闲来无事,陈以之也跟着去了,反正风度在家。 顺便训练一下两只小白虎的捕猎能力,两小只十分通灵的小白虎默默跟在了陈以之二人身后,泥泞的山路使得二虎一身洁白变成黑黄相间。二人皆是一身布衣加上草鞋,直至黄昏时分方才赶到瀑布旁,四下无人,林鹿比起以前话多了不少:“少爷御剑来不就好了,等会儿又要小鹿去洗涤衣物,一点也不为小鹿着想。” 陈以之收起伞后让二虎去河里洗了个遍,洞内有木柴,只是有些潮,此时朱雀剑发挥了大用,立于摆放好的木柴中后开始升温,不过半刻钟已然升起熊熊烈火。陈以之却是摇了摇头,还是有些生疏。 二虎使劲将身上的水用甩掉,然后便站在火堆旁,左烤烤右烤烤,再将屁股及尾上的毛烤烤后就可以弓着腿蹲坐在地上烤肚皮了。 陈以之向其中一只伸了伸手,还在享受烤火的白虎只好挪步来到陈以之脚旁:“以后你就叫淮左了。” 林鹿嘻嘻笑道:“那另一只就只能叫竹西喽。”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你们两个,好好表现。” 淮左是只公虎,竹西是只母虎,但不管是公老虎还是母老虎,听此都是身形一颤,默然颔首。 “我有那么吓人…吓虎?” 淮左,竹西先是点头而后又连忙摇头,给林鹿逗得不行:“少爷,你说你长这么俊,怎么人畜皆恐呢?” 陈以之翻了个白眼,准备躺林鹿腿上睡去。 “少爷你等会儿,等会儿柴烧没了我去拿柴给少爷弄醒了,少爷又得骂我了。” 待小鹿取了足足数十根水柴放在身旁后,才让陈以之躺上去,而小鹿则开始调养生息。 翌日,关山月站在洞外一脸玩味儿:“陈公子在家玩儿不就好了,免得事后穿衣服。” 陈以之回笑道:“本公子乐意,啧,话说叫公子是不是比叫少爷要年轻祥和些?以后改口。” 关山日贱笑道:“真不是改口叫郎君?” “你那么关心干嘛,以后生了大胖儿子第一个给你抱。” 关山月脸顿时一黑,陈以之见此臭骂道:“你个老不羞还想来真的啊?记住了,没几千万神仙钱当彩礼,人肯定是嫁不了的。再说了,自己养着养养眼福不行啊,给你个穷酸家伙糟践了,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很伤心的。 ” “淮左,竹西,出门了。” 陈以之绕过关山月,带着二虎去寻找野味。 淮左和竹西很是自觉地跟在了陈以之的身后,毕竟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多出一条血痕来,关山月也不恼,任由着陈以之走去,只把眼神放在了陈以之身后的林鹿身上,林鹿对此无可奈何却也无关紧要,你爱看就看呗,反正出来了就是给人看的,难不成还要全身裹上布不成? 陈以之走出五丈开外后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看,要看个够才行,不然过会儿时间就没得看了,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关山月只是笑笑不说话,不管如何,她林鹿必然是要跟他走的,大势所趋,又有几个人挡得住,就是他江泽灵不照样要在大势面前点头哈腰? 陈以之自顾自地向林中走去,对于关山月是懒得管了,淮左和竹西在陈以之欢快的口哨中是半点兴奋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胆怯。陈以之突然弯下身来可给淮左竹西二虎吓得不行,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陈以之伸出手在淮左和竹西的头顶摸了摸:“你说我都对你们这么好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自那次你们不守规矩后,我就没打过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放不开,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们守规矩,那就可以横行霸道,规矩之内你们想干嘛就干嘛,而那规矩很简单,就是先前和你们说的那句话,听懂了吗?听懂了的话能不能回个话?” 刚要点头的淮左和竹西,头不知道该往哪边甩,气煞人……虎也。 陈以之笑了笑后道:“去抓点东西回来吃,家都要被你们吃穷了……会穷的。” —————— 林叶巷李老头的药铺前,正杵着三两人,脸色很是阴沉。 李老头对着一少一老平淡道:“做人啊,墙头草是最难做的,风来便是势,风停了真还能做到中立不成?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你当时自然是站在了陈以之一边作壁上观,企图借此活一条命,但你没有想到的是江泽灵居然给她们的命全保下来了,若是如此想必你无论如何也该出来挡上一挡保个脸面的。现在不仅脸面丢了,命还不一定能保下来,你现在能和她来我这,陈以之自然会起疑心的,而你宗门那边呢?指不定此女一说,你这个护山人也就差不多了,太陌山的底蕴虽说不是很深,但换掉你这个护山人的手笔,自然是有的,而对于叛徒,山上山下其实都差不多。” 千机炼脸色脸上愈发阴沉,久久不语,只是下一刻,孙妍不由一阵觳觫,这已经是她进入惊蛰洞天以来第二次如此了。 李老头嘻嘻笑道:“确实,杀掉这个女子已经同你们来的另一位女修确实可以给你省去不少麻烦,甚至是完全可以摆平太陌山的威胁,大道之争自然是无情之道,该如何就如何,该争就得争,但争到了能不能守得住那又是一个天堑,行百里者半九十。至于你的心境会不会出问题,能不能摆平问题,你自己有斟酌,反正好人能登大道,坏人也能,不好不坏亦能,心境使然,那就看好得纯不纯粹,坏得彻不彻底,好坏分得清不清了。” “他陈以之纵使天纵之才,那也不该知晓我来此,我如今若要杀她们二人怕是做不到,洞天之内有江泽灵,洞天之外自然是有人接应,现在如何让陈以之与我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我该想的,至于她们二人到时候会不会给我卖了,她们自有定夺。” 李老头用眼神回复了千机炼的第一个疑惑,只见不远处的小竹子丛边,有着一小孩儿,恰是陈以之拜把子的兄弟,赵惟。 赵惟咧嘴一笑:“嘿嘿,你们继续啊,我就在这看会儿竹子不打扰你们的。” 千机炼的脸差点黑到煤炭的祖宗家,李老头把玩着手中的银两,又是几斤佳酿的钱,只道舒坦。 千机炼对于赵惟,亦或是说对于这小镇的所有人都是心怀警惕的,艺高人胆大在这小镇来说就是个笑话,到时死了都没有人来收尸,孙妍和胡敏算是碰到了一个万年难遇的洞天圣人了,若是到了醉醴灯洲的无论哪个洞天,灰不给你扬了那都是慈悲为怀了。 不出山哪知山之大,不出井哪知天之阔,所以人是要见世面的,不仅仅是人。 千机炼有些头恼,此人自然是不能动的,要挟他陈以之?就这几日的表现来看,陈以之必然会给赵惟卖了,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陈以之的拜把子兄弟,到时候陈以之该如何报复他,那又另说。就如某些山上宗门给门下弟子的一句话:出门在外,输了别回宗门丢人,要死之前给个信号就行,不管是飞剑传信还是以符箓传达就近弟子,亦或是其他方式,在此件事无所不用其极便是,到时候宗门自然会给你报仇,至于你上天是不是有灵,目睹这一幕死而瞑目,那就看缘分了。 现在千机炼能做的绝对不会是阴谋,至少是个阳谋才行,大道之行,命都没了还行个屁,为了自保,他千机炼自然是要穷尽办法的,如今千机炼对于一个陈以之可谓是心悸到了骨子里,若是到时候自己的宗门惹到了他陈以之,他会毫不犹豫地在中途金盆洗手,隐退入谷,苟活个几百上千年,指不定他就是那个瞎猫,然后碰上了死耗子,然后踩到了千年难遇的狗屎运也说不定,但不管如何,总比当场去世或是被人追杀个几百上千年要来的舒服。 书上虽说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可书上又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前辈,若是能摆平那个孩子,事情是否还有转机?” “可以试一试嘛,比如让他陈以之欠你人情,人情人情催命符嘛,他陈以之最在乎这一点,你在这方面可以试试,但送他个什么人情……” 见李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千机炼又从分寸物中取出五两市井所需的银两递到李老头都柜台上。 李老头这才开口道:“那林鹿是个切入点,但是关山月那边,你显然是打不过滴,那么打不过怎么办呢,那就加入啊,不过小心一点哈,好心帮倒忙的事儿可不在少数。” 第14章 论法 千机炼自然是怕的,所以又问了一番其中细节,比如他陈以之有忌讳的,亦或是林鹿有什么是不喜欢的,李老头都是迷迷糊糊地讲了一两句,千机炼自然不管马马虎虎。所以前前后后李老头的袖子里再也不是什么清风了,兜兜转转这几个月的酒钱算是有着落了,可对于林鹿走的是断头路一事,李老头始终没有到说一字,一些事可知不可道也。 至于千机炼是不是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老头是半点不在乎,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是缺不了一场戏看。 千机炼在李老头东扯西扯一大堆后无可奈何下只好默然离去,毕竟这个好银子的主也不是什么他可以颐指气使的虾兵蟹将,万一这位还被他惹烦了,一个不开心,自己怎么死的那就还真不好说了。 孙妍跟在千机炼身后心中忐忑不安,其实手心已然紧张到全身汗水了,但孙妍并不自知,就像当时闯入陈以之的一场阴谋中,去断林鹿的长生桥一般不自知。 孙妍跟着千机炼来到了福运河的下游,与当时陈以之与林鹿所在差不多的位置。 “你应该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陈以之,江泽灵力保的一个人,指不定这个洞天之内还有暗中的人也在保他,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去给二人道歉,至于他们同不同意,是一回事,而你去不去,又是一回事,这是为了你出了洞天之后做考虑。当然,你若是觉得去给那两个你自认为是‘贱种’的人道歉会损坏你的道心,你的心境,当我没说,我如今自保都是个问题,你是死是活跟我的关系不大,反正你在洞天之内他杀不了你,而我只负责你在洞天内的安危。你也不必说你们当时在徵羽巷的时候我怎么不在,我也是为了自保,大道之行,就是如此。” 孙妍稍稍平复心境,缓缓道:“您觉得宗门的实力如何?您一个十二境,加上宗主十三境,一个妥妥当当的仙人境,难道挡不了区区一个陈以之?” 千机炼叹了口气,似是断了心气一般,无奈说道:“我是护山人我凭什么护你周全?你以为你一个玉女身份就可以在太陌山颐指气使?宗主会举一宗之力护着你?到时候他陈以之越是妖孽,你被抛弃的几率越是大,指不定换了圣女依旧如此,可别提你还是个玉女,你难道真不知道这次凭什么是你来这洞天而不是圣女来,还不是因为宗门怕她在这洞天出了什么事?你就是个炮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就算我要杀你,难道真就和方才说的一般杀不了?只不过是宗门让我藏起来杀罢了。” 孙妍越听,心中越冷,眼神亦是如此。 “好自为之,希望你能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也该试着去幕后牵一牵线玩儿。” 孙妍默然颔首,千机炼不再多言,转身向春泥巷走去。 —————— 禹政和甘公公如今正在桃李巷四大家的筱家,自然也是来淘宝的,但却出了些麻烦。 原来是禹政看中了一支玉簪子,但筱米粒不乐意,说是答应好了赵惟,要卖给他,然后让他送人的,至于这支簪子要卖给赵惟多少银两,筱米粒暂不做考虑,若是赵惟真能如他说的那般拿来一条五公斤的鲤鱼送她,她便拿这跟簪子与他换了。 筱家上三代可不敢给这位掌上明珠弄得真生气了,平常开开玩笑倒是无所谓,但既然是这位掌上明珠与别人做好了‘赌约’,那他们便不管这支簪子值多少钱,那都是不能卖给禹政的了,何况这支簪子本来就是小姑娘用自己攒下的压岁钱买的唯一一支簪子,他们是没有支配的权利的。 禹政也不恼,和气地说道:“如此,小子就不强人所难了,我见这簪子摆放在外,以为是便于我们这些外来人挑选的,勿怪勿怪。” “没事,你不死皮赖脸我还能说你什么不成,除了这支簪子,其实这里摆放的东西都是不卖的,嘿,都是我的,所以你要买东西的话可以让他们三个领着你去,他们知道什么是我的,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我的哪件东西,那就在过来跟我商量商量嘛,这支簪子免谈。” 筱米粒机灵地盘算着赚到了钱,到时候自己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头儿又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一番,买点肉和蔬菜,当然少不了五香,然后从家里的杂物间找出以前老爹专门给她买的一口锅,到后山去生火,煮着垂涎欲滴的火锅,自然是不亦乐乎。 禹政见小女孩的心机写在了脸上,也不戳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在小女孩的储物台上看了一番后,倒是没有什么十分惊艳他的东西,只是微微抬头,有一只毛笔,正挂在一个正发出淡淡檀香的笔架上。 小女孩一脸失望,又有些垂头丧气:“这个也免谈,我要送人的,对不住哈。” 这次换上三代有些疑惑了,首先是筱舒问道:“你这支毛笔要送人?你不是很喜欢这支毛笔吗?从你从曹铺主那儿买过来后就没换过毛笔了。” “没办法诶,江湖告急啊,都怪那个赵惟,跟那陈以之拜了个把子,然后我身为他的大哥,我不得送点礼给陈以之?让他以后多担待一下赵惟?赵惟那个嘴大的,到时候给陈以之惹了一个特别大的麻烦,总要让他陈以之有一个不会与赵惟马上翻脸不认人的理由。” 甘公公和禹政眼中皆是精光一闪,相视一眼后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流露,禹政学了学江湖人士向筱米粒拱手一礼:“江湖就该有筱女侠这般仗义之人!” 这倒不是禹政恶意捧杀,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筱米粒在书上自然是看过江湖人士是如何行拱手礼的,筱米粒学得也是有模有样,右手握拳在内,左手摊平贴在右拳之上掩住右手,放于胸前,值得注意的是左手的大拇指要向内弯曲,也就是屈指。 禹政最终是没有捞到什么宝贝,但也谈不上不欢而散,与筱氏三代聊了片刻后便告辞离去,主要是实在是没什么聊的。大夏的走向绝对不是他一个皇子能左右的,所以他在此与小镇的人打交道还得顾虑大夏,准确来说是他父皇对小镇的在意程度,如果说到时候大夏对小镇是独占鳌头,使得洞天的归属不再是一洲而是一国,那么大夏对于惊蛰洞天那就是手到擒来,那么他与小镇之内的人打交道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国师拜无忧到时候自有打算,他一个太子王储并不需要为此劳心。 而惊蛰洞天若是长久保持原样,那么此间人便对大夏,亦或是他这个王储没有什么归属感,人心的变化自然就会在这点上不断放大,指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他卖了,所以交心需谨慎再谨慎,赤诚相待,亦或是赤胆忠心,从来都不是一见钟情那么的简易。 一出门的禹政二人恰好碰到了来自大汉的皇子韩非以及其护卫盖聂。 甘公公和盖聂二人自是暗流涌动,掐着缕缕涌上周身大穴的真气,做好了一触即发的准备。 反观两位皇子,交谈甚欢,说得你来我往。 “……” “……” “听说大夏的乐器冠绝一洲,来到大夏的边境便是听到了一句顺口溜,‘三年笛五年箫,一把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支唢呐吹一生’,可见大夏的乐器很是得意,由此亦是可窥大道,学习任何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禹政听韩非如此一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你大汉韩氏怎么就没有什么出名的东西呢,话说回来,你们大汉韩氏的东西好像有九成以上都是从我大夏搬过去的,咂,难办,但对于乐器这方面来说,大夏配得上这个名号,禹政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韩非,但一脸得意自然是表现出来了,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颜面问题。 禹政似是灵光一闪,这才缓缓开口道:“听闻贵国推行法家学说,而且治理的十分有序,放眼整个浩然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称得上别具一格,九皇子可否与我二人谈谈?” 韩非自是答应下来:“人性本恶,我们法家认为任何人为自已都有“皆挟自为心。人都是追逐自身利益的。都好逸恶劳,需要以法因势利导,赏罚分明。” “主张以法治国,以法强国,“治强生于法,弱乱生于阿”这是我的一些小总结,只有法治才能使官吏不敢贪赃枉法;民众依法努力可致富贵;各级官员办事就像称和量斗那样公正,这样的国家自然清明,国势自然就会强大,一国国祚也必然会昌盛。” “然凭以上二点并不足以支撑一个国家的运作,这时候就需要结合臣民了,得人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必然需要出相应的法律保护农民的生产。耕,即农耕。战,及作战。将这两项统一,既能提供国家的经济保障,有能加强国家的军事保障。农耕与战事被看做推动国家发展与前进的两个轮子。‘力生强,强生威,威生德,德生于力’力量决定一切,而力量来源于农耕和兵战。因此耕战是“治国之要”,千方百计奖励耕战,诱之以利,把民众引到耕战的轨道上来,减轻农业税收,对于力耕者赏以重爵;采取愚民政策,使农不得不耕,力耕得利,力耕有赏。” “对于兵战,主张采取赏厚罚重的办法,使民不得不勇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严刑之下,变怯为勇,殊途同归。这就和断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接差不多了。” 禹政似是有所悟,竟是一时忘了身处何地,若不是甘公公拦着,便是一脚就踏进福运河,与河里的鱼儿谈心去了。 禹政讪讪一笑,向韩非赔笑道:“实在抱歉,方才听得实在是太入迷了,比如那兵战,若是他国太强,本国完全打不过,即使兵不管如何的勇,也不能以一当百当千当万。且不论本国是否去侵犯他国版图,就是御敌一事,当作何解呢?” 韩非显然是被禹政这些话问问到了,久久不语,只是杵在福运河旁,盯着自己,目光有些许呆滞,但另一个自己却不是如此,最后韩非强颜欢笑道:“这点确实是一个漏洞,但本国也是近年来才推行法家学说,实在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山之玉亦能攻玉也,韩非代大汉谢过太子。” —————— 千机炼找到赵惟,一老一少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般蹲在一个外墙角处,二人手中各有一根树枝,赵惟戳一下地,千机炼也跟着戳一下。 “赵惟,你知不知道你的拜把子兄弟已经是个山上仙人了?” 赵惟顿时一惊,突然跳了起来:“什么?” 千机炼扯了扯赵惟的裤脚,轻声道:“你别闹挺,小心被别人听到了,在小镇就他一个这样的人,指不定被别人知道了会遭人眼红。” 赵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亦是轻声道:“你跟我来,先去我的秘密基地说,这里不安全。” 眼见赵惟被拿捏,千机炼心中自是笑开了花,但还不能表现出来,洞天之人早年通慧可不能忘了。 千机炼就这么像个贼一般跟着赵惟来到了春泥巷的后山,后山的半山腰处有个山洞,赵惟带着千机炼进入山洞后在洞内的地面上又是抬起一块一寸长宽的石板来,其下竟是还有个洞,洞还不小,长宽高都有一丈左右。 二人顺着一个极为简陋的梯子爬了下去,先将一根蜡烛点燃后,赵惟还十分谨慎地将石板上盖了些叶子才重新盖上。 第15章 大道不该如此 千机炼和赵惟对坐在赵惟的秘密基地中,千机炼仍是装神弄鬼般私窃小声说道:“我也是看在你是陈以之拜把子兄弟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些,除了陈以之,其实那林鹿也是一个山上仙人,现在他们俩都是山上的仙人了,你这个拜把子兄弟,难道甘愿做个凡夫俗子?被他们看着长大,看着变老,然后看着死去不成?他陈以之若是真把你当作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骨肉兄弟那还好,若是他陈以之成为了山上仙人,心境一天变化一天,可能连你最后一面他都不会来看你,你到时候真的甘心?也许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被蒙在鼓里而感到莫大的遗憾。” “林鹿她其实已经命不久矣,可在陈以之看来却是无所谓,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一个对陈以之来说已经没有用或者是将来没有什么用的人,在他陈以之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当然,如果说你想帮你的拜把子兄弟一个忙,比如说救一救林鹿,不管最后能不能救成功,在他陈以之看来你是不是大功一件?” 赵惟有些忐忑不安,这种大事一般来说是要开大会的,毕竟这是关于他们大哥的头等大事,可这时千机炼又是开口道:“你可要保密,你以前可能不知道,但现在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关于我们这些外来人都你们小镇的禁忌,比如说使用仙术是会遭老天爷报应的,而我来到这里跟你谈这些山上的事,那也是禁忌,我现在可是扛着遭老天爷报应的下场来跟你说这些,你要是泄密了,我可就小命不保了,你不念功劳也念苦劳,总不能卸磨杀驴作小人。” 赵惟显然是被千机炼这神说鬼道给带进去了,一下子只好点头说是:“如此小人我赵大神仙自是不会去作,可这么大的事,我赵某确实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我身为一介凡人,又如何帮得了已经是山上仙人的林鹿呢?这不是很矛盾吗?” 千机炼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来跟你说自然是来帮你的,不然我来这一遭岂不是白搭?我知道你十分疑惑我为什么要帮你,或者说帮他们,我也就实话跟你说,我其实因为门下弟子跟陈以之闹了些小矛盾,我想化解这个矛盾,这够直白了。” 赵惟双眼微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正藏在背后:“该不会林鹿命不久矣是你们搞得鬼,他陈以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人,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欺负过我。” 千机炼心中微惊,但很快稳住心神:“你可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此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同时我是来帮你,帮他们两个的,另外我门下弟子有错在先,我自然不会帮亲不帮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赵惟至此方才稍稍放下心:“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帮他们,我可是知道我们小镇是不能学习仙术的,我既然学不了仙术,那么自然就不能用仙术去帮他们,难道说我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神通?” 望着满脸期待的赵惟,千机炼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后这才说道:“可能是我眼光不太好,但你肯定是有神通的,不然他陈以之为什么不和送了他两只老虎的杜鹤拜把子,而是选了你这个春泥巷的泥腿子?你就说有没有理?现在你要如何帮他,我们这个得慢慢想,不过不能让陈以之他们知道,不然好心办坏事,他陈以之要是不想你搅入这场乱局,你还能硬闯不成?” “这说得倒也不错,话说林鹿命不久矣到底还有多少时间啊?” “少说都还要三年,那么我现在就有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你跟我出去学习两年的仙术,也就是半年之后,我可以收你为徒,让你也成为山上仙人,到时候返回小镇救林鹿。” “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她林鹿不照样可以拜师出去吗?” “你没想到的陈以之自然想到了,林鹿虽说是个山上仙人,但也不过是个山脚仙人,而以林鹿的姿色,到时候被人占为己有强迫她行男女之事,她如何反抗得了,且不说她还是上山求人办事。” “……” “……” —————— 陈以之无聊间,淮左竹西二虎突然暴躁起来,陈以之蓦然回首,原来是一位儒士,陈以之向淮左竹西招了招手让二虎回来后就这么回头正要继续走。 儒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以之的背影,待得陈以之刚好步出十三丈半的位置,儒士突然大声开口道:“人间总有一两风,圆我十万八千梦,这个世道还没你想得那般功利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后你自然会有不同的感悟,书上的大义绝非你想得那般不堪。” 陈以之没有回复这位青衫儒士,只是嘴唇翕动,似是在认可儒士的话,在心中默默说道:“确实,读万卷书该行万里路,可行了万里路后这个世道并不是像我心中所想那般当如何?是真的好吗?这也就罢了,可若是比我心中的功利还要功利,大义灭亲又该如何?可说到底还是功利性,自己还是赢了才是。可是是赢了谁呢?是他江泽灵还是自己身后之人的对立面之人?可赢了有什么用呢?既然无用,输赢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既然不在意,为何还要去争这一时心快?心快?争的就是心快!” 陈以之不太喜欢叫淮左竹西的名字,除了特定叫哪一只过来,经常是吹个口哨,淮左竹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来了,而淮左竹西也是不喜欢陈以之叫它们的名字,因为只要是被叫名字,那基本上都是摊上事了。 “淮左,你行不行啊?竹西都抓到了两只野兔了,你这个小弱鸡怎么一只抓不到?吃软饭很得意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哥哥还是弟弟,但你总归是个公的,弱成这样真的很不像话的,你看看本公子不说同龄女性,就是男的我一拳也能撂倒好几个。” 见淮左低下头来,陈以之便不再多说,说多了倒是伤他自尊,可下次还像今天这般连自己的食物都抓不到,那他也就不会浪费口水了。 陈以之抬头望了望天,有些阴沉,便打算回头去到瀑布处。 一路上有些不对劲,起码在陈以之看来是如此,淮左竹西从陈以之身旁退到了陈以之的身后,显然感觉到了陈以之的不对劲,关山月突然暴起杀人,直拳来到了陈以之的后脑勺,陈以之一个看似极为平淡地弯腰捡路旁的枝丫,恰好是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关山月从陈以之上空飞跃而过,陈以之打开玉扇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也不知道我走了你们所说的那条断头路,而且我在洞天内是能使用仙术的,你要杀我,说实话还配不上,咂,反派死于话多,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像极了?” 关山月亦是笑道:“只是来看看你这走断头路的人实力如何而已,谈不上什么打杀,陈公子可是言重了。” “确实,你杀不了我,起码在今年立冬之前,你都无可奈何,杀我对于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可世间尤有一句话叫损人不利己。你来说这么来了,真要这么就去了?那我的面子多挂不住,要不比划比划?就一拳的功夫。” 陈以之此番自然是自大了,关山月一拳的功夫,千机炼若是硬接那也起码要断两三根骨头,如今他陈以之不过是个一境练气士兼一境武夫,和陈以之互换拳头,无异于自杀。 “那还真不好意思,你今天这个面子,我不会给,也给不了。” 陈以之轻蔑一笑:“还有下次,我大不了再买个棺材。” 这个棺材自然不是买给他关山月的,而是买给林鹿的。 关山月听此,眼中阴晴不定,显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很足,这位喜怒无常的陈公子,当有什么东西会损害到他个人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清除抹杀,所以关山月似是被人抓住把柄一般如一只温顺的小羔羊,再也不去反驳他陈以之,任由着陈以之向瀑布方向走去。 而事实上他此次来就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单纯的想测测这位踏上断头路之人的实力,仅此而已,可这在陈以之看来就会有别的看法,一个字在百人中自然就会写出百般模样,这也不是他关山月能左右的,他能左右的是他去不去测,可测了的后果其实并不大,反正他关山月也只会有这一次,所以在此件事上他并没有犹豫,但陈以之拿出林鹿来压他一头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瀑布旁,林鹿还在站桩,陈以之把竹西抓来的野兔置于一旁,希望它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一只安分守己的好兔子,但它似乎并没有把握好机会,就这么被陈以之“洗心革面”了。 陈以之生起了一堆火后就开始烤兔子了,兔子没有反抗丝毫,显然对于陈以之的帮忙它很是认可,并没有丝毫的不满。 陈以之也是十分善解兔意,为了避免他们这次“洗心革面”也是做足了准备,准备好虎牙让它们暂时失去意识,以免在“洗心革面”的过程中感到痛苦。 陈以之烤好后留下来其中一只的后半身,你的“后半身”由我来守护。至于你的前半身,还有你的小伙伴就交由淮左竹西来守护了。 “公子,你不留点给小鹿啊。” 林鹿看着满地还没有被陈以之清理掉的兔子骨头,略表不满,然后便把注意打算到了淮左竹西身上:“要不你们再去抓点回来?” 淮左竹西看了看陈以之,随即点头离去。 淮左竹西离去后,陈以之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一趟了,它们俩就跟在你这给你抓吃的。” “公子,小心袁家。” 陈以之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离去。 陈以之走在回小镇的路上,还在盘算着千机炼如今该如何处理,以如今的局势来看,显然是利大于弊,但若在小镇不杀,以后杀起来的难度显然不会小。与其交好?变性太大,可真要他使出御人之道,那就还需要一段时间。 —————— 今日是外来人入镇的满月日子,按照往年的习俗,洞天圣人会开辟出长宽高各十来丈的空间,供给这些山上仙人为小镇之人表演仙术,一些老一辈大多没这个兴趣,基本上都是些后生晚辈上台表演,因为在这些老一辈眼中,多多少少有了些被人当猴儿的感觉,至于一些后生晚辈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陈以之也是恰好碰上了这个甲子一遇的稀罕事儿,倒也是起了些许兴趣,在陈以之看来,就当算是看人打谱了。 这场盛宴举行在长生桥前,四条巷子的折中处,江泽灵在此自然是惹人注目,陈以之一下子便是找到了他:“让他们打一打呗,这样子一个人在台上,可不就是个丑旦吗?也让他们比划比划啊,那意思不就上来了嘛。” “你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万一搞得两国两宗之间交恶,造成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凡人吃苦,我可不就成了那罪魁祸首?” 陈以之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大道不该如此窄,气量不该如此小。要不我上去跟他们比划比划?只是怕他们对我这个人下手没轻没重,一下子不小心被我杀了,那我就有点当待不住了,只不过你能让那胡敏不死,那他们也可以,我觉得不错啊,要不试试?” 江泽灵很快便是明白了陈以之的用意,他陈以之显然是想在这场盛宴当中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可他江泽灵却是不想让他陈以之知道,不吃个大苦头,哪能记得清事,所以江泽灵还是准备拒绝他陈以之的,可下一刻,他也是没招了。 第16章 趁你不注意吓你一大跳 韩非、禹政、杨意、林南、风月以及一位女冠,反倒是孙妍和胡敏并没有露面。 六人左顾右盼,最终身为惊蛰洞天底下的大夏禹氏禹政向江泽灵开口道:“江先生,不如就依陈公子所言,我们之间亦有此意,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毕竟常年闭门修行,对自己的实力很是不清。” 江泽灵笑了笑后说道:“山上山下可都是规定了世俗皇帝是不能修行过中五境的,所以你这个王储对自己的实力有个大概便是,何须在此件事上操心,就算未来出了变故,你当不上皇帝了,到时候你也该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了。” 禹政苦笑不已,确实,对于皇帝这个位置,山上山下都有禁忌,一朝帝王若是修行至上五境,承一国之运,无论如何都是件近乎作弊的事儿,而一旦一位皇帝晋升上五境,改朝换代一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显然就会坏了山上人的一些利益,而这些山上人自然不会是所有山上人,而是那么一小撮,一小撮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比如道儒释三教的香火。这其实就有些强者为尊的意味,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当一个绝世强者真的能做到以弱者为边界的时候,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可没有这些事,那些强者又该如何变得更强。若是这个世界连个强者都没有,全是弱者,那么这个世道会乱成什么鬼样子,可想而知。 忠孝难两全,大抵如此。 “早日知道,便好以更佳的方式方法去处理问题嘛,江先生这件事可不能给绕偏了才是。” 随后跟来的甘公公比起其他的少监、中监乃至一些太监的声音都要沉重一些,并没有太过尖锐刺耳:“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有些事情既然知道要去经历,那早些经历晚些经历,有时候前者更佳。” 江泽灵见陈以之一脸得意的样儿,说实话他还是不想让陈以之试剑,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这半年来怕是又要闹挺了,可来人都这么说了,又赶上了这场盛宴,拒绝的话还真不好说出嘴:“那在此可要约法三章,但无论是哪一条,都不得因为此次比试导致生灵涂炭,恕我说句狠话,若是被我知晓是因此事借机闹得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生,届时指不定这世上是没一个还是两个宗门或王朝了,相信我,这点实力鄙人还是有的。” 韩非第一个答应:“这是自然,不然我们便不会来此向江先生提出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了。” 林南心中冷笑:“就你那屁大的王朝,你不答应还要我们求着你答应不成?随随便便来个上五境修士都能给你韩氏打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真就是求爷爷告奶奶那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了江泽灵的这句话,众人也是纷纷表示遵守此法,到头来陈以之则是赚了个大便宜,但江泽灵自然不会让陈以之如此快活地赚这个大便宜:“规则嘛,先是一对一,点到为止,而后你们六人追逐出的前三人一同对敌陈以之,用抽签方式分组,没问题。” 林南心中对于这三对一可是十分不屑,若不是当日自己不能使用仙术,他陈以之能敌得过自己?更别说再加上两人,正要开口之际,陈以之对着林南讥讽道:“你又到不了第二轮,你急个什么劲?就你那蠢样儿,我家那死丫头打你都够够的了,要是本公子打你,打你一百个都不带喘气的,明白?” 禹政眼中略有异样,这可不像陈公子所能做出的蠢事儿,略微一想,似乎陈公子是想激一激这位来自西盘山的修士,然后好好教训一下他,显然二人之间闹了矛盾,如此想来,放在他陈以之身上看来倒也是合理。 陈以之仍在嘲讽道:“你看看你那蠢样,你知道为什么你旁边那女修始终没有看你一眼吗?还不是你除了是个修道废物,还他娘的没脑子,咦咦咦,行不行啊?能不能让人家正眼看你一次啊?害,来嘛,加油啊,求你进入下一轮来揍我。” 陈以之转即在江泽灵耳边说道:“这波嘲讽还行,你说他会不会破坏规则,到时候不点到为止,只想杀我来着。” 江泽灵也是转过头,在陈以之耳边细声道:“还是差了些,你该说他不仅上面脑子小,他还下面二弟小,这一句话出去,那女修不正眼他,那就是测无遗漏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陈以之转即对着林南,指了指他的脑袋,又指了指他的裤裆,不屑道:“上面脑子芝麻大,下面二弟尚年幼,横批可怜巴巴。” “厉害的厉害的。”韩非身旁的一位女冠嬉笑道。 这时经常闭门不出的姜求索竟是破天荒的出了门,站在女冠的身后在女冠头上赏了一个板栗。 女冠吃痛,蓦然回首,又连忙行礼:“弟子余靖,见过小师叔。” “‘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这些话都被你当饭吃了又排出来了?” “不敢。” 陈以之瞥了瞥林南,果然这个小心眼儿的玩意儿又记恨上了,不过正合他意,到时候若是自己打这林南,这女冠袖手旁观,岂不美哉。 余靖亦是瞥了瞥林南,心中悱恻,什么人嘛,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你可别跟我一组,不然牙给你打掉。 很快,余靖又吃了一个板栗,姜求索继续说道:“清心寡欲,勿生歹念,再说此种人你也能生得起气来,身为你小师叔,真的有点小丢脸啊。” 余靖听此默然不语,打了你再与你说道说道。 方示至此算是彻底放弃了林南,也不管他是如何去处理这件事了,任他自生自灭,但到底是自己宗门的事儿,虽然江泽灵说是不得牵扯它事,可真正做起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江泽灵还真会去管不成? 方示遂上前好说:“修士之间气量当有,我在此为门下弟子向二位致歉。” “小事儿,小屁孩儿孩子气,这位大供奉何必当真。”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我们之间自是要说清道明,免得徒增烦恼才是。” 陈以之觉得又少了一场戏看,可惜了,但也无伤大雅:“来,你们快些抽签。” 禹政笑道:“陈公子既然如此自信,届时禹某下手不知轻重,陈公子可莫怪啊,毕竟看着陈公子如此自信,禹某心中还是有些慌的。” “这是自然,只要不杀了我,怎样都行,到时候可要有心理准备,陈某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陈以之又是瞥了瞥林南:“要加油哈,免得给你机会你还不中用,那可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林南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如果眼神能杀人,陈以之此时差不多要躺进当时订的棺材里了,可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此时还不属于他能出手的范围。 六人来到江泽灵身前各自抽了一签,最终的结果是风月对阵禹政,韩非对阵名为余靖的女冠,林南则是对上了自家人杨意。 关山月和牛大喊了些人在四条巷子吆喝了几声说仙人要在我们小镇里表演仙术,桃李巷还好,但其余三条巷子可谓是蜂拥而出,提着个凳子就来抢位置了,人满为患的福运河前在山上仙人盖聂的安排下变得井然有序,安静不已。显然,对于这山上仙人,小镇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心存敬畏的,畏惧源于无知。 首先上场的便是禹政和风月,擂台和当时陈以之与孙妍对战时的擂台差不多,只是不再那么高,而是悬在福运河上不到一寸的地方,方圆五十丈直接过了福运河,到了小镇绝大数人此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守桥人岑别也没拦着。 “禹皇子,小子就是一介商贾之子,仙术学得实在不怎么样,还望禹皇子手下留情。” 风月客客气气地说这些客套话:“若是失手伤了禹皇子,还请勿怪。” “风公子也当如此。” 语罢,禹政从腰间玉佩中取出一柄银月色长剑,显然这玉佩也是件方寸物:“剑名镜花,请指教!” 风月亦是取出一柄长剑,古铜色:“真是凑巧,剑名水月。” 话音刚落,禹政率先试招,一个爆步顿至风月身前,风月霍然一躲,侧脸而去,转即一个自转一个大周身,一剑横腰斩去,禹政反应自是不慢,二者皆是下五境中的第三境柳筋境修士,一个照面间,二者顿时拉开距离,而在台下的观众看来,那就是两人在一起了,又分开了,眨眼之间,虽然小镇的百姓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这速度于凡人的视觉效应可想而知,这无疑会使得小镇之人对于山上仙人这无可匹敌的观念更加深刻入骨,换个方面来说,这何尝不是在囚禁人心。 来不及小镇之人的过多感慨,风月已然仗剑杀去,同样是一个爆步与禹政拉进距离,随即在禹政前不到半丈处骤然弓身,激射而去。禹政提剑横档,右膝顿提,向风月的腹部冲去。 风月暗道不妙,事实上风月的水月剑还没有碰到镜花剑就被风月拉了回来,风月转即肘击向下,试图以手敌腿,出乎意料的是禹政吃的痛不比风月少半点,甚至犹有过之,但回头一想也是,手肘一弓,倒是尖得紧。风月趁机欺身而上,手提水月剑自上而下刺去,禹政右膝吃痛,连忙以剑代脚,强行转动身体后躲过致命一击,遂以剑柄为兵向风月颈部刺去。风月左拳杀来,顿至禹政的手腕处,打得禹政差些松开手弃了剑。 至此,二人再度拉开距离,从明面上来看,显然是禹政落了下风,但二者打得并不轻松。 禹政揉了揉手腕,左手接过剑后又是甩了甩,显然是被打得有些麻了,但很快便调整过来,只是并没有将左手的剑换回右手,而是右手为拳,左手执剑。 风月心中悱恻,什么嘛,怎么还是个左撇子啊,刚刚好不容易打了点优势,打得还是别人的弱势处?这让我等会儿该怎么办嘛,害,难办。风月再次运气,环绕大周身,准备拼一拼了。 禹政身形微弓,顿至风月身前,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风月身前只有一道挥拳的残影,甚至残影上连那柄镜花剑也消失了,下一刻,禹政如神似鬼般出现在风月身后,风月刚有察觉,可那柄镜花剑不知何时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风月粲然一笑:“禹皇子好手段,风某佩服,是风某输了。” “承让承让。” “觉得怎么样?”江泽灵扭头看向陈以之:“刚刚这一招,是他大夏皇室的绝学,只是他只学了一点点皮毛,可表现出来也是相当不错了,我看你有点儿自身难保咯。” 陈以之看似夸夸其谈道:“还差点意思,但聊胜于无,我回来路上发现这把玉扇好像还有点好玩儿的地方,到时候要是他们三个能逼我使出来,就当是赏你眼福了。” 江泽灵却是深信不疑:“那我就好好期待一番。” 接下来的两局一局是余靖胜,还有一局是林南胜,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林南与杨意这局打得都是酣畅淋漓,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江泽灵一眼便看出杨意放了一手小江的水分。但江泽灵也没无聊到去揭穿,这也算是圆他陈以之一个念头,所以江泽灵真正看好的还是禹政和余靖,更准确来说是那位来自中土神洲的女冠余靖。 姜求索就站在江泽灵身旁,时不时说些有的没的,比如今天吃什么…… 江泽灵看着四人上场,又单独看向陈以之:“看你表演。” 陈以之笑了笑:“怕太快,所以要睁开你的眼睛,别一天到晚读书给眼睛读瞎了。” 四人上台后,底下的百姓可是急得不得了,就比如赵惟他爹赵勉:“喂,你这个臭小子上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快下来,那可是山上仙人,你可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凡人,到时候碰到了你,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快快,赶紧下来。” “你别以为你是桃李巷的就可以在这些山上仙人面前张牙舞爪,狐假虎威,到时候死了就你家小鹿给你披麻戴孝?” “……” “……” 诸如此类声音此起彼伏,有的说的好听,有的说的难听,但总归是在劝戒他陈以之下台。 陈以之并没有理这些人,只是横空一抓,一个剑匣横空出世,看得小镇之人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惊讶不已。陈以之又是凭空取出一把玉扇,让原本平静的福运河旁,顿时变得死寂起来。 陈以之就这么自顾自地站在擂台中心位置,向林南勾了勾食指,咧嘴笑道:“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好把握啊。” 转即对着林南扭了扭屁股,还拍了拍,这让林南可谓是火上浇油,提着从方才物中取出的大刀便是向陈以之冲了过来。 陈以之拍了拍剑匣,十一柄飞剑蜂拥而出直刺林南:“喂喂,小心些,等会儿我还要跟他谈心呢。” 陈以之随即看向禹政和余靖:“来,让我看看外界的天才,是个什么水平,放开打便是,虽然我现在才一境,但也无碍,一境武夫加上一境练气士,算是两境,你们也不过是三境尔尔。” 禹政大笑道:“陈公子,你好狂,狂得让我激起了一丝胜负欲。” 余靖亦是轻笑道:“勇夫与莽夫之间,你是左是右,我来验证。” 二人一左一右,缓缓向陈以之靠去,陈以之仍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儿,让二人的警惕心一提再提,待到二人距离陈以之只有一剑之距,陈以之突然大叫一声,吓得二人一个激灵,纷纷往后退,可给陈以之乐得不行。 第17章 厮杀 陈以之捧腹大笑后来不得半点马虎,眼见女冠余靖所执长剑从双眸前划过,陈以之身形向后仰去之际,禹政既然一剑斩来,陈以之合扇横挡接力向一侧划去,稳住身形后,女冠余靖再度袭来,一把紫红长剑在空中留下绚丽残影,但美艳的东西那都是致命的,陈以之自主倒下,提足像女冠余靖手腕踢去,女冠余靖很快便反应过来,毕竟刚刚禹政可是吃个风月的亏的。余靖连忙收手,而陈以之已然一个鲤鱼打挺,开扇挥至女冠余靖的侧腹之处,可令陈以之失望的是禹政的镜花剑恰好挡在了玉扇的前面,并且一个暗劲,竟是差点将玉扇震出手了。 陈以之暗自称妙,但暴退的速度可没减下来,而女冠余靖和禹政自然是棒打落水狗,欺身而上,打杀得陈以之有些只守不攻,可久守必失,千古的真理。 面对这位土生土长的小镇之人,余靖和禹政除了一味地进攻,还需要防备陈以之的出奇制胜,所以心境上便会有些烦苦,可这就是沙场的真境,没有这些,那永远是将军在纸上谈兵,所以这样的比试,在座各位都乐见其成。 陈以之突然以扇骨做轴,回旋一周向追逐的二人飞踢而去,却又突然弓膝,使得刚要出剑的二人犹豫了片刻,可下一刻,陈以之的脚便是直踢了出去,正中余靖门面,在陈以之看来,怜香惜玉,约莫如是,毕竟女孩子注重仪表嘛,让她分分心,好解决一点。 但女冠余靖显然没有半点女子包袱,只是越战越勇,就连脸上的灰都懒得去擦,提着一剑,只觉得不见血不罢休!禹政对着陈以之露出一丝玩笑味儿的鄙夷,出剑可是不慢,打出一招十分不讲武德的事儿,直刺陈以之的二弟,陈以之顿感不妙,竟是似个輗軏般向后滚了去,可这么玩可不是回事,用屁股都能想得到,女冠余靖的剑已经离陈以之不过三十公分。 陈以之左思右想,瞥了瞥手忙脚乱的林南,然后便是召过来了阴阳二仪两剑和人地天三才三剑去对付禹政,至于这位暴躁小妞儿,自然是他亲自出马。 陈以之又是叹了口气,再次打开玉扇,往玉扇内注入了些许灵力,玉扇原本十八根扇骨中,其中九根带有剑锋的扇骨化为剑身而且不断延长,只有三尺三后方才停下延长趋势,九柄剑合在一块儿看似剑非剑,棍非棍,十分别扭,可下一刻剑身骤然消失,又骤然闪现。 陈以之眨了眨眼:“稍稍提醒一下,我也不是来杀人的,就是来试试水。” 姜求索看向江泽灵,略显无语:“有点不讲道理了,这小子怎么一身的半仙兵。” “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上去啊,他现在可以占着两件半仙兵耀武扬威,一旦没了,他陈以之该如何处理呢?还真能一打三不成?就算那条断头路有多牛,终归还只是一境而已。” 江泽灵顿了顿,继续说道:“人是要吃苦头的,不吃苦头到时候被打得连裤头都没喽。” 姜求索微微颔首:“你这个两不帮的,说实话有些恶心人,文圣那边你要恶心他,佛祖这边呢也要恶心他,要不你加入我道教?届时那两人要打杀你,你与我们道祖和他们两可以五五开的。” 江泽灵无奈一笑:“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好,但我一身学问都生在儒家,去了你们观莲天下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就是给你们当当打手,但时间还早,打不起来的,所以我还是在外玩会儿,大不了一死而已,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来世再战呗。” 姜求索无语,你这样下去有来世吗? 江泽灵显然看出了姜求索的心思,便开口道:“江泽灵死了还会有下一个江泽灵,这个世道会热闹起来了的。” “借你吉言,我还想再看一场好戏,希望能更精彩。” “我这一场不够精彩?” “你心里没点数?” “……” 台上台下,皆是死寂一片,尤其是蹲在最前面的赵惟,那嘴巴可是张得老大,巴不得一口给福运河的水喝完一般。 陈以之瞥了瞥赵惟,大笑道:“要不要上来?咱们俩嘎嘎乱杀。” 赵惟眨了眨眼:“我怕嘎嘎。” 陈以之给了赵惟一个白眼:“有你这样的拜把子兄弟,真是有些丢脸。” “去你的,老子什么时候怕过,赵大神仙来也。” 赵惟意气风发地说完后,一个板栗从天而降,赵惟惊怒交加,回头一看只剩惊了,赵惟的老爹赵勉是忍住了脾气,没有对已经是山上仙人的陈以之破口大骂,可对于自己的儿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以之不再多言,开扇后与女冠余靖对峙,女冠余靖略有心悸,如今与陈以之捉对厮杀,起码要保持三尺四的距离,可她的剑不过三尺二,这让余靖很是无奈,只好收起长剑,双手开始结道术手印,一开始陈以之还没反应过来,但到了第三个的时候陈以之才看出门道,余靖结的正是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就是感悟天地,感悟自然,感悟我居其中的修为;兵,象征强大的生命力,行动迅速如风;斗,是心灵与宇宙的共鸣,遇到困难,要有强烈的斗志;者,意味着自由,利用环境,操纵万物。皆,直觉,就是我们的第六感觉;阵,代表奇门遁甲;列,指道心,道心惟坚,冲开修炼的障碍;前,是对元素的控制;行,意味着光明超人的境界。 可到底是陈以之,怎么可能让你结完手印呢,一个爆步顿至余靖身前,余靖已然可以做到边走便结,一个爆退,一退再退,陈以之手中玉扇骤然闪现九柄玉剑,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从女冠余靖的脖颈处划过。 终究是陈以之手慢一丝,女冠余靖已然结完所有手印,并且还在口中念念有词,至于是什么,在座各位是什么也没听清但从其运气来看,江泽灵和一众上五境自是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女冠余靖化拳为掌,正是道家的五雷掌,只见余靖双手暗雷涌动,对于如此处境,余靖只好近身与陈以之厮杀,否则只会被陈以之牵着牛鼻子走,到时周身之气被消耗殆尽,那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陈以之眨了眨眼后竟是收起来玉扇,周身真气快速替换,以拳对敌。 “你道家这五雷掌,怕是有些玄咯。” 江泽灵笑道:“你看陈以之的拳式,像不像某个人?” 姜求索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像,当年那一双拳头可是打退了不少失传二境的修道天才,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人刚出来闯荡江湖,自学又自发地开创了那六式拳谱,固执地认为此套拳法可无敌于天下,事实上他连第六式都没练完就与世长辞了,而第一式的威力又是不足,以一境之身最多与一位二境中期修士打个平手,所以他当年在这期间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而他陈以之难道就这么牛,就学到了第二式?” 江泽灵摇了摇头:“不不不,就我目前所知,他还在第一式上钻牛角尖。” “我就说嘛,他陈以之再妖孽,那也不过是对着一个拳谱练拳,没有人教他,他能学那么快?” 姜求索顿了顿继续说道:“要是他那么快就学会了,我怕那位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他当年在这前三式吃的苦,我怕是一些上五境的练气士都没经历过,咂咂,想想那抽筋剥皮,拔骨去肉,那都叫一个渗人,可别提什么碎骨了。” 江泽灵眼中略有异样:“他钻牛角尖是因为他想给那拳谱改了,为此他还来问过我一些问题,虽然问的并不是很明显,明明暗暗里都是在说那么些事,不过你放心便是,我可没给他什么意见,只是他说地很多地方,我都感觉可行,你等会儿看看,我也不知道他改没改哈。” 姜求索干脆坐在了板凳上,长吁短叹:“这个世道,天赋差是半点饭没得吃,不过还好,我没跟他生在一个时代,不然我得气死,这不纯纯的作弊嘛,你看看那些江湖演义的小说,要么就是家境十分好,但是资质废柴,然后慢慢变强,要么就是天才,但家境贫寒,你看看他陈以之,还讲不讲理。” 陈以之微微弓膝,爆步而来,余靖一掌拍出,以掌对拳,随即将陈以之的拳头紧握,弓肘猛拉,陈以之顿失平衡,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悬于半空的双脚迅速抵地,转即骤然提膝,余靖掌击向下,而陈以之的左拳已然向余靖脑门砸去。 余靖只好松手与陈以之拉开距离。 陈以之直觉右手与右膝十分麻木,只是一股真气涌上便无任何怪样,陈以之所使的拳法乃是无拳的第一式大灭金刚式,其中杂含着道教与释教的功法,但主要以释教功法为主,而这第一式也正如姜求索所说,威力并不大,其六成功力都在淬体护体上,只有四成功力用于伤敌。 二者缓了片刻后便开始缓缓近敌,此时余靖骤然加速,陈以之虚晃一招,以拳为式转为垫步侧踹截击,将余靖整个踹了出去,但余靖的平衡力显然不错,双脚落地,至此架起了正架,而陈以之则是一个反架。 余靖与陈以之再度拉近距离,一个上踢而去,陈以之后仰躲闪顺势正蹬反击,余靖以掌抵下后前腿横踢,陈以之突然下蹲以大腿硬撼,转即对着余靖腹部出拳,余靖再次于陈以之拉开距离。 台下姜求索眼中透出一丝惊讶,惊诧说道:“没有半仙兵好像也是不错啊,江泽灵,他要吃苦还是要早吃才是,不然以后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了。” “那是自然。” 说罢,江泽灵随手一挥,竟是将剑匣收了回来,包括那十一把苦苦挣扎的飞剑。 陈以之望了望江泽灵,没有多说什么。 弱者的觉悟,当有。 陈以之顿时由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三,局势骤然变转。 禹政不由苦笑道:“陈公子还真是好手段。” 林南一言不发,脸上还有着些许剑伤。 “很好,现在才刚刚开始,再说清道明一次,接下来打的是无拳第二式,开山破城式。” 姜求索眨了眨眼:“刚刚就他那样儿,第一式还没学完,怎么就……” 江泽灵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式便是三境,二式便是六境,而当初那人的意思便是六式学完,打得天下练气士再也抬不起头,三教之祖?算个屁! 陈以之首要目标是盯上了林南,毕竟是个小废柴,你不挨打谁挨打。 林南面对突袭而至的陈以之,一柄宽刀横在身前,陈以之竟是硬生生的砸在了上面,震得林南双手发麻。女冠余靖和皇子禹政已然杀至,知晓陈以之的半仙兵被江泽灵收回后,余靖再次出剑,同镜花剑向陈以之刺来。 陈以之迅速侧身,一脚蹬地,一脚蹬在了弓膝在地的林南的鼻子上,向空中跃去。 武夫御空可不简单,但对于练气士来说则是手到擒来,只要是踏入练气士的门,无论是第几境,都有御空的方法,而武夫则需要在踏足第八境远游境时才可御空。 余靖御剑而起,以掌向陈以之轰杀而去,尚在空中的陈以之难以挪动身躯,只好硬接余靖这一掌,失去平衡的陈以之骤然被一掌轰砸在地,而禹政的镜花剑似乎是天生的补刀剑,已然向陈以之胸口袭来,绝望之际,只有绝望,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奇迹,镜花剑直入陈以之的胸膛,陈以之暗咽一口涌至嗓尖的鲜血,对拳轰出将禹政胸膛打得轰鸣作响,使其暴退而去。 “大……” 赵惟还没把话说完,赵勉便是捂住了赵惟的嘴,摁住他的头:“要看就很好看,不看就回家。” 陈以之深深吸了口气,从衣裳上撕下一条布,简易地包扎了一下,双脚碾了碾地,然后再次架拳。 第18章 推算 眼见陈以之运气,姜求索有些诧异:“他说的改不会是改运气,这可是逆行经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不过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有无拳大灭金刚式的加持,这点小事儿倒是不成问题,但也要修至大成才行。” 江泽灵微微颔首:“你再仔细看看,那口真气直接停在了膻中大穴处,甚至连任督二脉都没去走,在膻中大穴生,亦在膻中大穴死,这一拳下去的威力,几乎是将第一式的防御化为杀力全集中到了一点,只不过陈以之在打出这一拳后,他一旦受了重击,那么也就离死不远了,差不多要一刻钟的时间去缓缓。” 姜求索看了看台上,陈以之此时的目标显然还在他那小师侄的身上,也是不由为自己的小师侄捏了一把汗,但很快姜求索便放下心来,原来陈以之虚晃一招竟是突然转换目标,向毫无防备,一心出刀的林南砸了过去,一记铁拳顿至林南的膻中大穴,使其暴吐鲜血,当场便是晕死过去。 陈以之转即开始拉扯,尽量避开与二人的交锋,但显然不会那么的容易就能给余靖和禹政二人牵着鼻子走,余靖再次弃剑结印,又是一道雷法,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次似乎是一个阵法,陈以之皱了皱眉头,毕竟这些年来都是看书,真正见到的话,这次算是破天荒。 而这时,禹政仍在穷追猛打,给一边结阵的余靖营造了良好的环境,余靖见到陈以之被禹政纠缠,干脆盘膝而坐,使周身真气更好运转,结阵更快。 陈以之还是比较头恼的,毕竟等到余靖布好阵,他必然会陷入劣势,他可不敢托大,也自信和自负,还好是明分得清的。见着执剑的禹政,陈以之突然顿足,竟是直接将禹政保住了,然后对着禹政的背部猛烈肘击,禹政也不示弱,以剑柄向陈以之背部刺去,陈以之吃痛但也没没有办法,这时不解决一个,等会儿他只有挨打的份,毕竟他也不知道这女冠结的到底是个什么阵法。 陈以之突然咧嘴一笑,猛然向禹政脖颈处砸去,致其昏迷不醒。 “对不住哈,实在是没办法。” 江泽灵不由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甘公公可是老脸一沉,就这么被他陈以之耍了个奸计混过去了?实在是有些大意的,正人君子?在生死搏杀之间就像是给敌人卖个破绽。反过来说,连杀一个的都做不到坚定不移,实为失智。但于禹政而言,次点倒是称不上,毕竟都是在比试的前提下进行搏杀,还称不上真正的玩命。 陈以之默默看着倒下的禹政,心想着要不要补上一脚,但想想还是算了,转即拖着禹政的脚,竟是将禹政丢出了擂台,甘公公虽然是为练气士,但武夫底子却也是不错,一个健步便是飞到了禹政身后接住了禹政。 禹政在甘公公的一只手下就这么清醒了过来,看着身处擂台之外的自己没有过多抱怨,只是道技不如人。 最后一位女冠余靖,陈以之已然突袭至其身前却顿感不妙,晴空万里的天竟是一时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来不及陈以之反应,一道天雷已至,正中陈以之,陈以之顿感四肢麻木,无法动弹,紧接着余靖的五雷掌已然向陈以之的膻中大穴拍来,打得陈以之一飞数十丈,直接飞出了擂台,砸在了一人的怀里,,嘴角还溢着鲜血,却已然晕死过去。 女冠余靖也在下一刻晕倒,被江泽灵一道柔和的灵气拖至姜求索身旁。 此次盛宴,便是告一段落。 到最后,赵惟都没说能说出一句话,就这么跟着赵勉回家了。 林鹿将重伤的陈以之背回祖宅后,先褪去其上衣为其包扎伤口,再去烧了一锅热水,与此同时还焖好了饭,炖好了猪肉,泡好了茶,等到水烧开后掺点泉水给陈以之一身上下擦了个遍。 此后,林鹿拿出一把梳头,但想想后还是去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先给这鸡窝洗一下。 陈以之就这么横躺在床,后背则是躺在林鹿的大腿上,恰好出头,头下置水盆,林鹿先是用水勺一勺一勺地舀起水来,将头发打湿,接着用十指指纹处摩擦着陈以之的头皮,反复三次后,同洗发粉给陈以之抹上又是一个缓慢的洗头时间,用热水将泡沫清洗后,林鹿先将其头发拧干些,再将其盘成一团,再用手巾拖住头发,开始擦干。 陈以之睡到了约莫子夜,林鹿就这么守在陈以之的床头,差点就合上了眼,毕竟从横渡山匆匆赶来,一身真气可是去了至少八成以上,再加上站桩,基本上是精疲力尽了。 陈以之正要起身伸个懒腰却被林鹿摁了下去:“别起来了,我去给你盛饭。” 陈以之看了看胸口的那些绷带,眨了眨眼,终是没有坚持,就这么认命般躺了下去。 林鹿从烈火还在的灶台上盛饭加菜,端了一大碗到床边,略有怨气:“你也太自负了,你才一境,他们都三境了,你还一对三。” 陈以之用嘴接过林鹿用勺子送过来的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回想,现在走到哪一步了?是不是要再走慢些,先停下来好好复盘一下。 君子欲成大器,久利之事勿为,众争之地勿往。利可共不可独,谋可寡不可众。凡成大事者,以识为主,以才为辅。人谋一半,天意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陈以之自认不是君子,但也想成大事,二对于“人谋一半,天意一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十六字,陈以之原本是十分不屑的,但如今看来,是那么回事,自己还是过得太顺意了,所以对于一些事还是会有误解,所以对于那几个问题,陈以之也在盘算着自己将以何种方式去为自己解惑,靠人?山都会倒,还谈人? 陈以之吃了个七分饱便是睡了过去,林鹿嘟了嘟嘴,将剩下的一些饭肉倒给了淮左和竹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打坐运气。 —————— 曦月山巅,几盏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却怎么也吹不灭,曹无拿出了不怎么见的烟杆,抽着一口又一口的旱烟,永夜大帝李永夜有些愁眉不展,从抿酒换成了灌酒,而文圣之徒罗堂前则是在仰观星空,这时曹无估计是有些闹脾气:“渺小的虫子,也配仰望星空?” 罗堂前那叫一个气,可在曹无眼中,自己又摆脱不了这个事实,而事实上,曾经的曹无眼中,在座各位那都是小爬虫,只不过是由于那一战打得天上人间分崩离析,曹无这一道瞬间没落,如今已然是无根之萍,随遇而安罢了。 “你说他陈以之凭什么如此妖孽,这样走下去,那秃驴绝对要占上风,一步步下去,他陈以之必然会有闲情去看看这世道,而这世道其实并没有他想得那般差,他要是在那秃驴的暗中操作下次次遇上好事,那我们得多憋屈啊。” 李永夜无奈道:“现在文圣那边可是一点动静没有,陈以之现在的机缘虽然并没有很多是来自他秃驴之手,但反观文圣,那是一件没抛出来,对了,罗堂前,你家先生到底行不行啊。” 罗堂前闭口不言,只是仰观星空。 此时江泽灵突然乍现:“着什么急啊,文圣的棋艺你们没和他手谈过,我有过啊,永夜大帝,我给你包票,文圣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输了。你可要想明白,陈以之他首先可不会去考虑某个人的好,而是去考虑某个人给他好是出于什么动机,这就是他陈以之一直在钻牛角尖的问题,这些问题他没有解决,那么他的功利那就永远是功利。” 曹无叹了口气:“功利就是功利,说到哪不是功利,只不过是换个方式去做,换个表达去说,样子做得好看些而言,终会到底还是功利,但这功利,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放下呢,有些人自诩清高,只不过是在追逐利益的时候忘乎所以罢了,你放眼看看这洞天之人,再看看一些山泽野修,亦或是庙堂之士,此类人占十之八九,就是你们儒家书院倒是真有那么些人,做到了舍身为人,奉饶天下之先。” 江泽灵笑呵呵道:“谢曹先生夸奖,此次褒奖江某便替儒教谢过曹先生了。” 曹无面无表情,又是抽了一口旱烟,吞云吐雾。 拜无忧至此一言不发,江泽灵便走到拜无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一言不发,包藏祸心?” “岂敢岂敢,江先生说话倒是不惊死人不休,我小小一个国师,哪敢在洞天内,在你这圣人面前包藏祸心啊。方才只不过是在想,他陈以之若是还被佛祖走了一记无厘头的棋,也可以说是文圣被佛祖走的,那就是风度仍是去为了他陈以之送死,那么文圣不管如何都无法完胜,所以这局棋此二人压根就没想着完胜一事,而是在算目,那么如今二人分别是多少目了呢?我方才简单的算了算,约莫是四六,文圣……嘿嘿,佛祖六。” “那只是目前而言,别忘了那柄仙剑,那可不是个善茬,加上陈以之的心境使然,只要风度在这期间做出半点违心的事,那么文圣便有完胜的机会,在他陈以之看来,违心之事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必然有利可图,可他也明白这是为他图利,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陈以之身边终归是少了个交心的人,那么这算不算是对他陈以之的一种损失,错在谁?在他看来谁都有错,无关乎善恶。” 江泽灵继续说道:“所以到头来,这个思想顽固走极端的公子哥,只会觉得这个世道没了半点善,那么他出去后会以什么态度去观看这个世道,以什么方式去处理世事,可想而知。人性本恶,主在恶,可也不能忘了那个‘本’字啊,人啊,钻进来牛角尖,还真是挤破脑袋都难出来。” 罗堂前终是开口说道:“可就这个方式下去,那也就和先生所画的圈走远了点,所以陈以之心中的善会以什么方式展现出来,而完美避过释教的诸多因素,如此来说,他佛祖有神秀和风度,那么我家先生的那枚暗子又在哪里呢,但如今跟陈以之接触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他陈以之如今跟小镇内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打过交道,除去最近进来的修士,再除去我们五人,守桥人岑别显然排除此列,若是的话,当日风度下水,他不可能袖手旁观,此河不通,这个理由足以让他出手,那么发过来看甚至可能是佛祖的棋子,但也不敢打包票,毕竟他的职责只是守桥而已,那么除了画卷堂的梁至明,怕是再无二人了,他如今与小镇不通,若是风度再次前往画卷堂,而他梁至明就这么放他风度进去了,然后又放出来了,将画交给陈以之后他又出来将风度捉拿归案,判处死刑,那么依江泽灵的分析来看,让风度死却是正和他意。” 拜无忧顿了顿,又恍然大悟:“可若是他风度此行不死,被陈以之保下来了,那么文圣这边可是一记将军。” 李永夜赏了拜无忧一个白眼“在梁至明身前保人?在这偌大的规矩面前保人?他陈以之能有这实力那还不翻天?” 拜无忧笑了笑后说道:“陈以之歪理邪说多啊,他梁至明凭什么让一个凡人溜进画卷堂,凭什么还能让他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又凭什么等到他到了我这再出手?到时候你江泽灵就必须出面,所以,陈以之只要在接过画卷后的短时间内保住他风度,那么这件事就算是蒙混过关了,而梁至明身为文圣的棋子,那么必然会把握好分寸,所以江泽灵的出场,那就至关重要了。” 江泽灵唉声叹气道:“怎么吃苦的永远是我,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19章 哪能不湿鞋 翌日清晨。 此时的画卷堂一入昔日的死寂,守桥人岑别坐在桥头竟是深睡了过去,但此时此刻,就算是连一些特别顽皮的孩子都不敢在此停留,只是一个劲地跑,远离长生桥,一些大人如果是清洗些不是特别脏的东西,来到巷子前的福运河那也是快速洗好后就连忙离去,因为数年前的五月中旬,这位多年来从未主动说话甚至是没有动弹过的守桥人,也如今日这般,枯坐在桥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了,若是真睡了,那么当年守桥人梦中杀人一事,便能说得清了。 当时就是此人如若梦游般跌宕着那具骨瘦嶙峋的身躯,用那瘦如干柴的手就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拍,那人便是顿时形销骨立,向前跪了下去,转即便趴倒在地,生机全无。所以自那以后,小镇便有传闻:五月中旬杀人日,福运桥头勿停留。 这些也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但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至于小孩儿,多是一顿打就记住了。 而对于这个杀人犯,小镇之人却是将其供奉如仙似神,竟是无半点怪罪之意,而对于杀人一事,小镇之人只是为那位老神仙辩解道,肯定是这人马马虎虎得罪了老神仙才惹得老神仙大发雷霆,以雷霆手段将其一掌拍入轮回,来世再造福缘。 所以对于如今状态的守桥人,小镇之人多是畏惧,而敬意,说实话并不多,因为这些年来,这位老神仙就像个风烛残年的病翁,就那么枯坐在桥头,什么也没干过,可不管是刮风下雨,打雷下雪,这个老神仙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桥头半点这也让小镇之人越发确定老一辈的传言了。 这时,守桥人岑别突然扭了扭脖子,用手轻轻拍了拍,也就在这时,江泽灵便是出现在了岑别身前:“您老何必掺和这件事呢,这么或者也不错的。” “死也不死,实在是无趣,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可以去试一下,当年对于这个文圣便有些许耳闻,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到了这洞天,对于外界的一些消息便是断绝了,不管如今看来,真要被我钻进去了,那么天下十七境,我大抵也会有个位置,届时……也不好说啊,指不定哪个疯子就搞出来一个十八境,或是武夫十三十四境,到时候还是被人抡起来捶,真是一言难尽啊。” “那您老人家不如继续在这坐会儿?我这会儿是真的忙啊,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忙哪边了,您老就好好休息会儿呗。” 岑别万年不见一笑,此时竟是破天荒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有你江泽灵怕的时候?不过也没事儿,不就这点儿小事嘛,区区一座天下的大势而已,你是不知道,当年老头子我,那在五座天下就跟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啊,我这不也忙过来了嘛。再说了,你江泽灵是谁?小说也是一洲之魁首,总要为这世间多劳上一些,你儒家不是说能者多劳嘛。” 江泽灵唉声叹气:“谁吃饱了没事找事呢,份内之事好说,谁去管份外啊,再说了能休息一下是一下嘛,会累得憔悴的,您老也看看,小子到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到,到时候还垮着一张脸,怎么找得到姑娘嘛。” “嘿嘿,这就不关我的事咯。” “如此说来,您老还是要入局了?” 岑别不再嘻哈,沉下心来沉声说道:“老头子我也快走到头了,不入局不行啊,不然再过个几千上万年,老头子我也就是堆黄泥巴咯,到时候被人揣裤子还要被人骂句是坨屎。” 江泽灵又是唉声叹气:“哎,这人间,真没什么好的,什么都要挣,有时候又什么都挣不到,时来运转又该如何自处,会不会高兴到疯呢?真是没意思。” 江泽灵转身离去,耷拉着个脑袋,恰好碰到了陈以之,只不过此时的陈以之脸上有些苍白。 “聊聊?” 陈以之试探性问道:“你对于那画卷堂了解得多吗?” 江泽灵点了点头,是对于是一个问题地回答,而对于下一个问题则是开口道:“边走边聊,能告诉你的不会瞒着你便是。” 陈以之微微颔首后说道:“刚刚你跟岑别聊了些什么?也是关于这盘棋的事儿?” 江泽灵点了点头:“这盘棋也许在你出去之前会迎来一个小结局,而你出去后,他们又会在原有的棋盘上继续下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于他们而言那就是先一子的事儿,但现在有很多棋子在不断涌入这个棋盘,而棋盘只有三百六十一个点,你应该明白才是。” “放心,不管哪边的棋子,我都会见势而为,一个一个给他吃掉,到最后棋盘上只有我的棋子和他的一枚棋子便是,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过程不简单便是。” 江泽灵大笑道:“你倒是自信,你面对的是谁你知道吗?天下十七境便是穹顶,而他们就是,无知者无畏,艺高人胆大,你是前是后?要不是我在这给你挡着天道反扑,要不是我让你能修行,要不是我让林鹿能修行,你陈以之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窝在家里看着那些屁书?跟林鹿扯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陈以之凭什么这些自信?凭什么这么潇洒?” 陈以之亦是笑道:“可惜啊,就是有你啊,可惜可惜,这人间会因为你这些举动荡起多少涟漪,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敢保住,当日的可惜,也确实可惜,福运好?我要它何用?有你江泽灵足矣。” 江泽灵瞥了瞥陈以之,顿觉无语,世间怎有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可对于他陈以之来说,福运好倒还真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对于这盘棋来说,对于他陈以之的未来而言。 江泽灵摇了摇脑袋,继续说道:“画卷堂,也就是放你本门画的地方,小镇之人若想出去,就必须是外来人到画卷堂处或取或买画,而本命画就是你的命脉,本命画被人拿走了那就相当于别人手握你的一魂二魄,那你基本上就是这个人的傀儡了,但你们若是大道同往,这东西便对你没什么牵制力,说不定到时候那人还会还你本命画,作为最契合你十五境的本门物。当然,这种情况是十分罕见的,而你,别想了,风度给你取来本命画,说不定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还不屑他的施舍,我陈以之的命总该是自己的。” 江泽灵伸出右手,凌空一抓,便是将陈以之提着脖子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现在呢?你的命还是你的吗?真就不念他人的好?真就中了市井小民的话,婆婆不恶不知丈夫的好?你知道吗?做人就稍稍圆滑一点,把棱角藏于背后,你都会少死好几次,君子器藏于身,待时而动。就你这个臭脾气,还想下出个什么妙手?一个臭棋篓子还一天天地故作高深?一力降十会你不明白吗?阳谋是什么又忘了?你真以为天下人都和那个林南一般脑子不跟着岁数长?到时候你是个屁啊?真以为到了外面你还能像在这洞天内逍遥自在?真以为出了洞天那些个上五境修士还会忌惮你?打个下五境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是哪来的自负?” 陈以之艰难地喘息着,狼狈不堪。 等到陈以之双脚着地时,江泽灵已然消失在陈以之眼前 曦月山巅。 江泽灵抬头看了看天:“儿时竟觉星可摘,暮年方知水中月。” —————— 春泥巷,此时的风度母子二人已然搬回了春泥巷,微风轻轻抚过新叶,妇人在竹制的摇椅上盖着被子晒太阳,风度则是一个人爬上屋顶,将屋顶上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枝叶给清理掉,再看看哪处的瓦片错位了,给它调一下。 “你小心点儿。” 妇人背对着院子门,躺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屋顶上干活儿,一边焦心一边提醒,同时帮着自己的儿子找找哪块儿瓦片歪了或者是哪里还有枝叶。 忙活了足足半个时辰,妇人总算是等到了自己的儿子下房顶,可又害怕这一刻,上下竹梯倒是没什么,最危险的还是从屋顶换到竹梯的时刻,再加上没人给他扶竹梯,妇人此时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在房顶上更加焦心。 好在自己的儿子是无惊也无险的到达了地面,将竹梯从墙边搬到院子中横放后顺利来到了她的身前。 妇人伸出手来抚在弓下身的儿子的脸上,略显粗糙的手抚在干巴的脸上,妇人的鼻子便是一酸,却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是这么看着儿子,两两无言。 此时赵惟在门外敲起了门:“在吗风度?” “你进来。” “好嘞。” 赵惟吆喝了一声后见到妇人一下惊讶,转即又是回身给院门带上了:“风度,你跟陈以之走得最近,你应该知道他跟林鹿的一些事儿。” 风度还以为赵惟在开玩笑地说陈以之与林鹿之间的男女之事,便是笑道:“你不是知道吗?” 风度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是给赵惟吓了一大跳,赵惟可谓是瞳孔骤缩:“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风度还在开玩笑地说:“你不是小镇的八卦之神吗?这谁不知道你赵大神仙的能力。”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儿,我是说他陈以之如今是个山上仙人了,而且林鹿快死了,你就不想帮帮他们俩?” “陈以之是山上仙人这件事小镇不是传遍了嘛,林鹿要死,他陈以之作为山上仙人都没办法,我还能做什么?去了说不定还是帮倒忙嘞。” 风度说着说着便有些垂头丧气,甚至有些哽咽,但终归是说完了,而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惟突然大发脾气,怒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去都没去你就说自己帮不上忙,我不也是个凡胎肉骨,我才和陈以之拜把子不到一个月,我都不管能不能帮得上,那起码得去了再说,更何况你,跟他陈以之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大哥陈以之哪里对你们母子俩不好了?要吃给你们吃的,要住给你住的,没钱借你们钱,你娘病重了还去给你娘抓野猪补身子,你再看看你,这些年来帮了我大哥什么忙?” 赵惟说完便是砸门而去,直接奔向了桃李巷。 原本赵惟还觉得风度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才将桃李巷的几位弟兄先蒙在鼓里,毕竟那位告诉他的山上仙人也不容易,可现在他也没办法了,他只能求助桃李巷的弟兄了,他不得不承认,就他一个人真的会不经意间帮倒忙的,因为四巷帮的每次大行动都是大姐头出谋划策,杜鹤在一旁查缺补漏,而他则是只管执行的人。 不一会儿,脸上已经挂上了两条小溪,好巧不巧的又被陈以之撞上了,陈以之一副苍白的脸映入赵惟眼中,赵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种种情绪,转即便是大哭起来,赵惟并没有跑出春泥巷,听到儿的哭声,赵父赵勉很快便循着声音赶到,眼见赵惟扑在陈以之腹上哭,便是转头离去,心中现在自己儿子倒是重情重义。 陈以之其实上身绑着绷带,弯下身的话并不舒服,但是仍是微微蹲了下去:“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哭啊,身为拜把子兄弟的你,很是没有面子啊。” 赵惟却是不管不顾,再也不管那什么面子,要知道当日陈以之叫他上台他都没怂,这会儿却是泣不成声,可见赵惟是有多伤心了。 本来倒不会哭成这样,可见到陈以之那无所谓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位将士视死如归般,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居然还笑得出来,笑得是那么的开心,像是一个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样的陈以之,总给人一副行将朽木的模样,他赵惟怎么不害怕,比起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第20章 抉择 “起来起来,像个什么样,不就是挨了一剑嘛,又不会死,小问题啦。” 赵惟猛得擦了擦眼泪,然后吸了吸鼻涕:“真的?你可不能骗我,我们是拜把子兄弟,到时候你死了我酒都没来得及攒钱买,到时候你头七我不敬你两杯酒你可不能在下面怪我。” 陈以之很快便是一个板栗砸下来,臭骂道:“去你娘的,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还头七,我看你是三天不挨打就上房揭瓦。” “嘿嘿嘿,我这不是怕嘛。” 赵惟硬是挨了这一板栗,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好在他陈以之没有突然感伤起来,不然说不定就是要哭个梨花带雨了:“那个,大哥,我先去桃李巷了哈,那边还有点事儿要我去帮忙嘞。” “就你们那鸡毛蒜皮的事儿,我可就不唠叨了,什么时候想吃烤野猪了,来找我就是,保证让你们吃个饱。” 赵惟乐呵呵地回应道:“好嘞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要不这样,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 “滚你娘的,大哥的为人你不知道?不知道还不相信啊,非要我踹你一脚是不是?” 陈以之笑骂道:“快去桃李巷,等会儿迟到了,你的大姐头指不定要给你一顿胖揍。” “切,我赵大神仙是谁?最牛的是什么?抗揍!” 可两腿可没停下,一个劲地便向桃李巷跑去。 陈以之摸了摸膻中大穴,然后对着林鹿说道:“帮我看看,前后都包扎严实了没,免得进去又是一顿唠叨。” 林鹿又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复道:“严实了。” “咚咚咚。” “进。” 陈以之走进门口就这么站着,他现在除了站着舒服点外那就是躺着,显然现在是躺不了了。 妇人此时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陈以之此次的到来,谈不上惊喜,可总觉得有些压抑。 风度也没有说话,他现在甚至有些局促不安,一是被关山月抓了,其实那时关山月便是道出了天机,他风度只是一枚棋子,只不过并未说出是谁的棋子,但还是间接说出来了就是在陈以之的对立面,这是关山月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辛秘,既然他关山月原本就知道,或是说自己悟出来的,那么自然算不得坏了洞天的规矩。二是他现在自认在陈以之心中已然是个败笔,那么自己如何去做,其实与陈以之的打算很难挂上号。 陈以之淡然道:“风度,我问你个问题,假如说你的死能换来你娘能够好好活下去,你真的要自己死吗?” 风度下意识的要点头,但又抬眼看了看陈以之,陈以之的眼中似是在说不,你不会。 可风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陈以之一目了然,陈以之叹了口气:“假如事情成真,你有没有担心过你娘?一个人孤苦无依,虽能健健康康地活十几年或是几十年,可终究是会老的,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这些年她就怎么一个人待着,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你不同,你有比你娘更多的选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风度有些迟疑不定,陈以之也没有过多地催促,就这么站着,等着风度地回答。林鹿看着母子俩,心中思绪万千,母子俩说苦也苦,说幸也幸,这些年来她也都看在眼里,心中对于母子俩倒是有那么些同情,可到如今,自家公子在这棋盘上举步维艰,而他们母子俩就是挡路虎,这个情况之下,林鹿自然而然便是放弃了她们,舍弃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且不说这生命等不等价,就说生命能不能以价值来估量,况且还是关乎自己的生死大事儿。 风度眼中阴晴不定,脑子正在飞速运转,他现在考虑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死活,如今听陈以之所言,变相看去他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事实上算是买一送一的买卖,他不仅仅是能帮陈以之,而且还能让他娘继续活下去。 所以陈以之此行而来,在此棋局上只能说是一记俗手,多此一举罢了,但在陈以之看来,他陈以之尽乎一切的去帮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与自己背道而驰,不顾自己的未来,那么这个人那就是一个先为百善而后有一恶者,谓之原形毕露,那么他陈以之的心境,心湖自然而然就会更加平静,激荡不起半点涟漪。 到最后他陈以之自然就会顺势而为,这局棋到最后还是他赢了小半,那么至于出去后他陈以之会以什么眼光去看待这个世道,那又是一回事。 而若是他风度选择了那个几乎不可能选择的一条路:他再陪着娘最后半年。那么他陈以之的心境仍是不会有什么涟漪,只是说他陈以之心中还有一片净土,但不多就是,如此说来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个平局的下场。 风度若是在眼前自然是一个头就栽下去了,但如今仍在思索着,他陈以之一直不希望他去为了那个本命画丢了性命,而如今他却主动来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真能拿到本命画交到他手上,而且为此丧命,那么就会有绝大的概率是他娘还会因此继续活下去,那么他现在是该如何选择呢?自己选择独活,从他陈以之的眼中来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但另一半,那是自己的娘啊,还真要大义灭亲?他风度什么时候有着气量?可就算是,那么他活下来了对他陈以之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只不过是枚用来对付他陈以之的棋子,难道自己死了,对他陈以之来说不是更好吗?而且这样,还能为娘强行续命,就算是续不了命,那他原本也没想着这逆天而为之事,他只是想做那么一件事:偷来陈以之的本命画。 陈以之兴许是有些无聊,便是开口道:“你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我先去转会儿,午饭之前会回来的。希望到时候能给我一个答复,毕竟这也关乎我的性命,马虎不得。” 陈以之走后,母子俩二人便是靠在了一起,风度搬来一条凳子坐在妇人的身边,妇人双手握着儿子那有些许干裂的手,仍是没有说话。 风度亦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娘,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虽然想走前面的一条路,这样你也可以多活几年,而我也就对陈以之没有什么威胁了,但陈以之刚刚的眼神又是在告诉我不要去走,我该怎么办呢。” 风度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记得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十余年前,在他爹的葬礼上,当时还是三岁的哭的泣不成声,也就在他爹飞升的前三个月,他与陈以之成为了好朋友,懵懵懂懂的俩人就那么欢乐地度过了三个月。 犹记得当年风度哭声啼啼,跑到陈以之身前说,家里没钱了,不够给爹下葬。 办葬礼时,帮工的人自然是不收钱的,但是一些酒菜还是要自掏腰包,身在春泥巷的夫妇二人家里并没有存下什么钱,大多是种稻谷自给自足,多了便向桃李巷或是徵羽巷卖些米。 至于到时候来吃席的人们上礼给钱,那也得是一切准备妥当后才行。 前来哭诉的风度其实并没有想着生在桃李巷的陈以之能借他钱,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儿,哪知道这么多,只是看着娘亲人都消瘦了好多,而且还叨叨着没钱,心里便是百般不是滋味儿,这才跑出来向陈以之哭诉来着,谁知道第二天,陈以之便是拿着一两白花花的银子来到了春泥巷,当时陈以之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只不过此人很是奇怪,带着面具,陈以之也从没看过此人的真正面目,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不过陈以之也不害怕。 陈以之将银子交给妇人后,声音还有些奶里奶气:“这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要还的。” 妇人当时还没敢收,但看着陈以之手中的银子是想收的,知道陈以之身后那个几乎高出她两个头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后,这才敢收下钱来,想着陈以之以及中年男子道谢。 中年男子仍是一言不发,陈以之借出银子后显然心情不错,走进风度的家中,看了看正堂上位的灵台,但是三岁孩子才多高,紧跟在陈以之身后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便是将其抱起,让其踩在了圈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条布上,陈以之这才看得到全貌,但也没有过多的停留,看了一眼后便是下来,转身离去。 妇人收过银子后很快找到了一位徵羽巷的读书人,让其帮忙写几个字:欠桃李巷陈氏陈以之,一两银子。 如今已过十数年,风度仍是欠着陈以之三百余文钱,主要是近几年自己的娘亲变成了一个药罐子,终年药不离口,风度既心疼又无奈,若不是李老头那儿他可以帮忙采药,这钱怕是越欠越多。想到这,风度心中悱恻缠绵,陈以之的钱都没还完,难不成让娘来还? 妇人如今思绪万千,她想活吗?她想的,可代价呢?儿子去死,自己苟活,那还活得有什么意思,本来死就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只不过是后走的人难过写,但也没什么难过的,半年便能去陪先走的人了,可现在呢,鬼知道是遭了天谴还是怎么,在原先的计划上,不能一起活就算了,死也不能一起死。 妇人自是不愿意落得个这么下场,便是开口道:“你还是听陈以之的,陈以之不是说了吗,你的路比娘要多,以后有机会为陈以之做事,大不了生生世世为他做牛做马,也比死在这儿要值得,再说了陈以之待你又不差,你跟着他,娘在下面也放心,而且这也是陈以之乐见其成的结果,这样对两边都好,娘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活与不活只是这件事上的一个彩头而已,你也没必要在这件事纠结,再说了娘要活下去肯定是要吃苦头的,他陈以之不是经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嘛,那么掉下来的难能是好东西啊,就娘这幅身子骨怕也是扛不住的,所以你以后啊,也要思前顾后了。像他陈以之一样一个味儿的追逐利益,你倒也别想,守不住的但也不能什么利益都不追,适时适当就行……” 妇人就这么叨叨着半天风度则坐在妇人身旁听着,听着听着,起风了,立夏后的风不再似春风般柔和,骄阳之下犹有些许热浪,妇人倒是还扛得住,只是此时风度脸颊有些许清凉。 风啊,总是那么的不解风情,厌,它也来,喜,它也走。 陈以之走在去往林叶巷的泥地上,关山月完全是过来逮人的,就这么将林鹿给叫唤回了横渡山。 陈以之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便是想林叶巷李老头的药铺走去。 林叶巷的药铺内,牛大在忙活着分药材,昨日从横渡山采来的药材要分开摆放,然后用筛子端到太阳底下晒干,在放在干燥阴暗处用晒干了竹筒装起来。 陈以之敲了敲门:“那玩意儿做好了几成?指不定这些时日就要用了,加把劲儿,到时候还等着你做好再去办,人都要等臭了,也不看看这大夏天的,到时候惹得苍蝇到处飞。” 牛大只是道:“快了快了,别急,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成了。再说是谁要用啊,还能让你陈公子来为他送这个东西,面子很大嘛,我看跟你能说上两句话的关山月身子不是还挺健朗的嘛。” “呵呵,就你会说话,话说关山月打过你没有?” 牛大摇了摇头,咧嘴笑道:“小镇民风淳朴,哪能干那些粗鲁的事儿?再说了他关山月凭什么打我?凭他每天比我多吃半碗饭啊。” 陈以之不再多说,只是再声提醒到:“记得快点,别偷懒。” “是嘞是嘞,你陈公子放一百个心就是了,我牛大什么时候骗过人啊。” 陈以之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第21章 复盘 这时李老头从陈以之面前走来说道:“要不要聊会儿?” “可以聊聊的,不过医术这方面可不兴聊哈。” 李老头讪讪一笑:“怎么会呢,那得多冒昧啊,我李老头虽说是老了些,但还不至于荒谬成那样,你得是多看不起我李老头。我来呢,就是想跟你聊聊赵惟的事儿,” 陈以之略显疑感:“赵惟他怎么了?他也入局了?” 陈以之没有多问,而是停下来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的回答模糊不清:“人间因果之事,这又有几个人能说清道明呢,东海蝶舞,所扇之残风致南北两海乃至西海翻云覆雨,海啸连连。这说是空穴来风其实也差不多,但其本质差别,前者终究是有的。也许距你不知几千万几万万公里外,就有那么一人,与你从未相见,却是影响你的一生。” 陈以之听此却是说道:“不管这个果如何,最终于我而言是好是坏,但那个本因还是我,最终不是我的我,那也是我,说到底,我陈以之未来那不知多久时间内,都会被他们像是在画画一般,这里添一笔,那里改一笔,也许就把花画成草了,但有人会铭记,那是一朵花。所的呢,他赵惟是花呢?还是草?” 李老头没有回答陈以之的问答,而是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初始而来的目的,我再多说那就是越界了。” 李老头顿了顿:“其实已经越界了,但没得办法,身不由己啊。” 陈以之毫不留情地抨击道:“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天天说些屁话也不害臊。” 李老头讪讪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向药铺走去。 陈以之在四条巷子内其实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人,所以便来到了长生桥前,站在那棵杨树下,此时的杨花渐密,已有些许杨花静躺在福运河中。 四下无人,岑别从枯坐状态缓缓起身,披散着头发,一瘸一拐地向陈以之 走来,四肢极不协调,好在如今还在大白天,不然如此瘆人的举动足以让镇内的小孩儿吓得掉魂。 陈以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道:“我那书库就差你身上有几根毛了,别自讨没趣。” 岑别骤然顿足,将披散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能清闲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就因为两头畜牲,就有极大的概率死上一个人,唉,不过你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一国之战,死伤无数,天子伤心吗?伤心的,但仅限于刚登基的那几年,之后呢?他就会明白,那么多人,伤心不过来的,最多就在金銮殿外向边疆敬上三杯酒而已,之后呢?他赢了是开疆扩土,输了也不过是劳财伤民,跟他自己有个屁毛关系,他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逍遥快活得很?” 陈以之摇了摇头:“帝王之术于我而言尚有僭越,中庸之道却有纰漏,我有我自己的路,即使这条路还有别人参与筑造。” 岑别开口道:“你如此走下去,到最后和别人的傀儡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既然是自己的路,自己一个人单干得好。” 陈以之气笑道:“我想他们就愿意啊?我还想他们死呢,他们怎么不死?” 岑别脸色一僵:“事在人为嘛。” 陈以之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让我去桥那边玩玩呗。不然我可打你了。” 岑别一脸玩味儿笑意。 陈以之亦是如此,便走了。 岑别很快便坐回了桥头,拍了拍护栏。 陈以之来到春泥巷得到了一个回复后便回了祖宅,闭门谢客,开始复盘。 陈以之来到书房窗口的书案前,先是研墨,再准备好纸张,笔洗,笔架,一一摆放好,上次潦草收场吃饭,确实是有些儿乱。 陈以之开始提笔蘸墨写道:莲尖露一瓶,帮江泽灵护送五人去洞庭书院。 随即又换了张纸写道:姜求索处问卦,善也不善。 换纸:姜求索指暗路,林鹿是否为其棋子。 又是换纸:风月城欠自己的七万神仙钱,用意何在。 之后的每句话,陈以之都是分纸写。 千机炼往后是否交恶,太陌山的报负如何。 三寸天心和玉扇的暴露,问题大小。 林南的恶意,生杀与否,西盘山的报负如何。 林鹿的去向。 横渡山中,一位青衫儒士的告诫。 大夏禹氏的好恶。 杜鹤送虎的因果关系。 林鹿的提醒,桃李巷袁氏的威胁。 风度的回答。 妇人的希望。 神秀的指引,与影响。 赵惟入局的成因。 叠在一起的纸被陈以之一一平铺在书案上,用装墨绽的木盒压住顶部。陈以之起身观望了片刻,抽出关于护送五人去书院的纸,这五人是谁,陈以之有个大概,但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给这几人送出去呢?这是一问,但对陈以之而言不痛不痒,但后一问,为什么要自己送,这就很耐人寻味儿了,自己护送人,那么必然会走一定程度上被指定的路,那便是前往洞庭书院的这条路上,必然会有什么特殊之处。从这点看来,仍是看不出江泽灵的立场,这条路是好是坏,或是好坏中和,犹须陈以之亲自走完这条路。 陈以之重新提笔,将几条注意事项标上,如心湖的跌宕起伏。 陈以之将这张纸放好后,又抽出一张来,是有关风度的。 风度选择了他给的第一条路:独活下去。对于这个答复,陈以之不由地向窗口看了看,窗外有几只燕儿,可淮左和竹西地突兀乍现,燕儿甚至来不及弓腿跳那么一下,便连忙扑腾着翅膀起飞了,光泽的羽翼上不由沾上了灰尘。 陈以之又低头看了看那几个字,什么也写下便放回了原处。 陈以之转即提笔在有关赵惟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千机炼、方示。 千机炼如今自身难保,希冀着能从赵惟这儿挖出一条生路,无可厚非。 而怀疑方示,概率虽小,却也不容放过,林南那厮,如若说对方示还有用处,那么必然会去保他,但那么个玩意儿,作用真不大。 可这些仍不是症结所在,不然李老头也不会,亲自出马。可如若是自己想多了,那么李老头的目的便只有一个:使他陈以之对这个世道的厌恶加大。 如此说来,神秀那秃驴与李老头是个对立面,而从岑别的言语之间,亦是李老头的同路人。 陈以之思绪至此,又是抽出了一张新纸,先是提笔写上“心境”二字。继而写上:人性本恶。善者,儒学囚之也。为恶时,困于其牢,固不为也。儒学,规矩也, 得规矩者行善,无规矩者为恶,故恶于善为恶,恶于恶亦为恶否?利为万恶本源,逐利为恶否?则世人与吾有何异?小恶大惩,杀鸡儆猴 ,不为规矩邪?何不长存也? 这是他陈以之的心境,很多疑惑不得解,可又有一些认定的事,是他的立世之本。 陈以之将这张纸放回后,又是拿出了另一张纸,一张又一张的看,一张又一张的放回,时不时在纸上添上几个字,亦或是几十个字,又是又是重新拿出一张新纸来。 —————— 徵羽巷中。 柳父柳彰拦住了泣涕涟涟的柳杰,今日的柳彰硬气得让柳沉香都感到诧异,可哭得稀里哗啦的柳杰哪里管得了一反常态的老爹,就是一直闹着要去桃李巷。 柳彰气愤填膺,对着柳沉香说道:“去给灶房那条粗绳子拿过来。” 柳沉香见老爹很是认真,可不敢嘻嘻哈哈了,便是去灶房取东西了。 转即又对着柳杰怒斥道:“你这个小逼崽子,老子是不是笑脸给你给太多了,现在老子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了是。老子拦着你还能害你不成?你知道个屁啊,就知道凑热闹,到时候……” “呐,爹。” 柳沉香将粗绳子递给柳彰,柳彰一手拿绳子,一手拎着儿子柳杰的衣领,不管柳杰是挠他还是踢他,都不管不顾。 柳彰将绳子打了个活结,套在了柳杰的双脚腕儿上,直接将柳杰倒吊在院子里的李树上。 柳彰气愤不过,还从扫帚上折下了一根竹枝:“我劝你安分些儿,从小到大我好像还真没打过你,我是不想破戒的,但你非要逼我的话,那我就去喝几两酒再回来,到时候是拿着扫帚棍儿打你还是竹丫儿,我肯定是不太确定的。还有,别提你娘,你提一下,我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柳杰双眼哭得发肿,可柳彰却是不为所动,柳沉香看着此样的老爹,一时间很是错愕,老弟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今天这样的苦,自他们俩记事起,他们便知道老爹在四条巷子还有一个外号叫护崽狂魔。 哪回小弟被人欺负了,老爹不是上门找人理论?哪回不是让人家低头认错?哪回不是闹得人家心神不宁? 可现在,老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但为什么往日一向随和,不反对小弟东走西窜的老爹会在今天大发雷霆,竭力反对小弟去开那什么四巷大会呢。 柳沉香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有些事啊,想不明白头疼,想明白了心疼,很没意思的。 柳沉香现在唯一要做的,那就是在老爹外出的时候看住小弟,绝对不能让小弟踏出家门半步,但看样子,她今天并不用烦心这些事儿,老爹今天格外的日子,就连饭都是她盛到院子里。 当她问老爹要不要让小弟先吃口饭时,老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吃?吃什么?一顿不吃饿死他了?老子的话都不听了还吃什么饭,你去四条巷子打听打听,你见过哪个老子求儿子的,啊?!还求不动,你见过啊?听都没听过,他自己不下来吃还要我求他吃啊?是不是他越大我还越要喂他吃饭了?” 柳彰没有什么选择,只能以这种粗显的话去骂人,别的话,他说不得,说了就是坏事,坏事就要有人来抗,他现在已经抗下了一下东西,肩上已经抗不下了,那怎么办呢,不能怎么办。 日头渐入西山,柳杰还是这么被吊着,柳彰就这么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其实被吊着的柳杰早就睡过去了。 柳彰这时叫来了柳沉香:“你看着会儿,我小睡一会儿。” “老爹,小弟还要被吊多久啊?” “再过几天,饿了自然就知道吃东西的,饿不死的。” 柳彰说完便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杰已经暗暗醒来,听到呼呼大睡声,便是眯着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姐姐。 柳沉香起身来微微一笑:“饿了么,我去给你盛点饭来吃?” 柳杰顿然阴沉个脸,低声细语道:“我才不吃他的饭,他想给谁吃就给谁吃,反正我不吃。” 说到这,不争气的肚子一顿叫,听得柳沉香掩嘴暗笑,然后又问道:“吃不吃?” “切,才不吃。” “那好。” 柳沉香略显失落,便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凳子。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放我走呗,真的有大事,没我怎么行啊,四巷大会成员,我可是骨干啊,他们等会儿拿不定主意,我又不在,那不是误了大事嘛,我的好姐姐,行不行嘛。” 柳沉香仍是微微一笑,伸出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朱唇上:“嘘~你再说这些我可叫老爹起来了,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说说事情的缘由,我要是觉得合理,指不定会帮你在老爹那儿求求情。” 柳杰双眼顿时放光:“真的?” 柳沉香微微鼓起嘴:“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说给你买玩具买了,说给你做草鞋做了。” “嘿嘿,姐姐最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听通风报信的杜鹤说,我们大哥出事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我能不急嘛,要是大哥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从头到尾都没能帮上一个忙,我得多愧疚啊,你就帮我求求老爹放我出去。” 柳沉香刚想开口,怎知柳彰就醒了,看着吊在树上的柳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22章 三张纸条一封信 桃李巷的右翼山林中,四巷大会再次举行。 赵惟心中有些沮丧地说道:“四巷帮共五人,实到三人。” 赵惟转即将自己知晓的事儿通通说了了出来,包括那山上仙人让他别和他人说这件事也是毫不留底地交待了出来。 筱米粒暂且没有关心陈以之的事儿,而是向赵惟问道:“你如今将这件事与我们说了,你就能保证那山上仙人不会对你有什么报负?” 赵惟坦诚地摇了摇头,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啊,我听到大哥和林鹿出事儿我都慌了,我一个人哪能知道要去做什么才能帮到他们啊,就只好来找你们了。” 筱米粒看了看杜鹤:“你呢?要我说你就若无其事的回去,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说句不好听的,且不说赵暖为什么不来,就连一向惯着柳杰的老爹都是一反常态,坚决不让他来,此次行动必然十分凶险,你爷爷如今可就只靠你照顾了,你要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杜鹤长吸一口气,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给自己留了些时间:“我先想想,过会儿再给你们答复。” 筱米粒也不催促,只是把矛头对向了赵惟:“现在最危险的可就是你了不仅仅是你,小说演义看过,那些人经常干些什么事?现在你是找到了半条出路,但万一这条路走不通,可能还会连累你的家人,所以我不管你以前是如何的违法抗纪,从现在起,一个都不能犯,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归队!” “是。” 赵惟立马肃然起敬,笔直身躯,昂首挺胸,双手掌于双腿旁,在大夏禹氏的沙场上,那是绝对的正规军。 现如今,就只看杜鹤是走是留了,其实到现在,三人都没有正确地对待这件事,只能说是尚且年幼,认知不足。 杜鹤最终是决定留下来,而过后数十天内,三小只连陈以之的人影都没看到,更别提远在横渡山中的林鹿了。 三小只兵分三路,在四条巷子问来问去,最终关山月的一句“你们找林鹿有什么事吗”给留在了林叶巷。 关山月直接回了头子筱米粒:“林鹿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啊,你们基本上是见不到她了。” 筱米粒也不磨迹,换了个目标问道:“那我们大哥呢,也就是陈以之,你知道他在哪吗?我们在四条巷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他。” 关山月亦是疑惑不已:“我最近也没看着他诶,是有些奇怪哈,不然以他的性子,是坐不住的嘞,不过你们去他家里找了他没有?” “没有喔,我大哥家都关门了,从外面锁的嘞,还找个屁啊,你说会不会有人搞恶作剧给我们大哥关屋子里头了啊,也不对啊,谁有这个胆啊,再说大哥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一扇门关那么久嘞,我看大哥还是去野游了。”赵惟推测道。 关山月竟是赞同道:“有可能,要是我碰到了林鹿那我就跟她说一声,你们大哥那边也一样。” 三人异口同声道:“那就多谢啦。” 关山月受着一礼总觉得心里甚是舒服,暖洋洋的。 陈以之如今当然是在家中,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菜就放灶台上,也免得收桌子,灶台的后头一丈处,有口水井,洗锅洗碗的水和自己喝的水都自那口井中来,每天淮左竹西都会各叨一只拨过毛或是剥了皮的野味儿放在灶台旁的水缸架子上。 不知又过了多久,陈以之的书案上,已然摆满了白纸黑字,每处纸张下都有着几张或是十几张乃至几十张不等的旧纸。 陈以之在书案前度过了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如今距离立秋也不远了。 陈以之看了看鬓角的一缕青丝换白发,轻叹一口气,便用左手将其撩至耳上伸展了一番身骨。转即收拾书案上的纸,用一个小木箱装好后收入了食指上的玉戒之中。 现在恰好是淮左竹西来送菜的时辰,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陈以之干脆等到二虎到来,先做顿饭满足一下自己的肚子,再去解决一些事儿。 短短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淮左竹西西已有五尺之高,今日二虎分别带了一只野鸡和野兔回来,野兔撒上了些盐就上架子了,野鸡还是要煲汤的,一身肌腱的淮左和竹西就趴在火堆旁,时不时用尾巴去拨动兔串儿。陈以之将茶几和凳子搬了出来,半个时过后一盆鸡,一碗饭,还有茶几旁的烤兔,就是今天中午的伙食了。 出乎淮左竹西意外的是在他们处理完剩下的鸡后,陈以之竟是坐上了淮左的背上:“出门向左,再沿着福运河走。” 淮左缓缓起身,竹西紧跟其后,陈以之拍了拍淮左背上健硕得硬邦邦的肌腱,近月来竟是破天荒地笑了笑:“最近吃得很不错哈。” 陈某一笑,二虎惊慌,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路上,镇子上的人对于淮左和竹西敬而远之,更别提已是山上仙人的陈以之,竟是不敢与其对视,生怕他一个不顺眼,突然暴起杀人。 淮左竹西一路走到春泥巷,陈以之拍了拍下淮左的脑袋,示意停下。 陈以之此来倒不能找风度的,而是坐在姜求索身旁的千机炼。 陈以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 姜求索满脸笑意,起身迎接:“多日不见,陈公子别来无恙。” 陈以之以道家拱手礼向姜求索一礼:“言重,言重。” 姜求索随即让女冠余靖到屋内取了一条长凳。 陈以之落座后看了眼千机炼,又看了眼姜求索,便玩笑说道:“阴谋?” “怎么会呢,陈公子,他现在算是病急乱投医喽,他就往这一坐,说能压压他的身上的邪气,那贫道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好赶人走嘛,便闲谈上了。” 见陈以之怀疑的目光,姜求索继续说道:“闲来无事,便给他算了一卦,吉人天相呢。 陈以之故作无辜:“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小子我可没逼你啊,这整的小子在逼供道长一样,这可不兴说笑。” 姜求索笑笑不说话,陈以之见此目光转向千机炼:“有笔买卖做不做,不管事情如何,结果是怎样,只要你接了,我们之间就两清。” 千机炼两眼放光,迫切问道:“什么买卖?” “出洞天后我要送几个人去洞庭书院,你在暗中护送就行。” 千机炼心中悱恻缠绵,果然跟你这个人做生意肯定就没有半点赢头,你这个小肚鸡肠,这一路上怕是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惹了中五境的杂碎就算了,万一惹恼了上五境的大修行者,我哪扛得住你霍霍两下啊。 就在千机炼左右徘徊之际,陈以之又是开口:“我退一步,不主动惹事。” “成交。”千机炼迫切得像是几十只小猪到了饭点的其中一只,生怕晚半步就没奶喝一般。 陈以之咧嘴一笑,千机炼甚觉瘆人,陈以之转即向隔壁看了看便收回了眼目光,算算时间,再过个把月,母子俩该回桃李巷了。 刚出门没多久的陈以之便碰上了三小只,身为大姐头的筱米粒—马当先,站在最前面,杜鹤面对二虎总觉得有些亲切,唯独躲在大姐头身后的赵惟有些腿软。 “大哥好。”筱米粒带头喊道。 “大哥好。” 陈以之微笑道:“你们好啊,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筱米粒回应道:“我们想吃野猪 烤的。” “可以啊,没问题。” 陈以之随机对淮左竹西说道:“去抓只大的,让他们吃个饱。” 淮左竹西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没了?”陈以之惊讶问道。 淮左十分有灵性地用前足比划了一下,前足抬起一尺,一旁的竹西点了点头,抬起三尺,竹西摇了摇头。 陈以之尴尬地看向三人:“要不今天换个口味儿?” “鳄鱼?” 筱米粒向二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二人点头赞同。 陈以之再次看向淮左竹西。二虎连连点头离去,鳄鱼在他们看来,不仅难嚼还难吃,根本没打算把它们放食谱上。 筱米粒大大咧咧地问道:“大哥,等会儿我们能骑一骑大老虎吗?” 陈以之爽快答应:“当然,带回家骑厌了再送回来都行。不过你可不能去扯他的胡子和尾巴。” 赵惟疑问道:“为什么啊?” 陈以之给了小弟一个板栗:“你打得过你老爸不?” “打不打勒。” “你敢扯你爹的胡子?” “敢…。” “是嘛,我回头跟你爹说。” “唉…大哥,哪有这么坑小弟的。” 仍在桃李巷右翼的山林中,筱米粒带着三人来到了属于她的秘密基地,是一处湖旁,此湖名为米粒湖,这当然是她自己取的。 筱米粒指了指米粒湖:“其实下面还有个洞,里面还没水嘞,好奇怪的。” 陈以之倒是来了兴趣, 反正一身伤也彻底痊愈了,便问道:“我能下去吗?” 筱米粒也没犹豫:“可以的,不过大哥要注意些,这湖里还有条大蛇,黑色的。” “好。” 陈以之答应好后褪去上衣,纵身跳入湖中,方圆五十余丈的大湖上荡起层层涟漪,紧接着又是一阵波浪拍打着湖岸,而蹲在岸边的三人则被淋成了落汤鸡。 原来就在方才,竹西一个跃身投入湖中,在三人看来就是一道黑影闪过。 淮左前足各踩着一条鳄鱼,环顾着四周。 三人同时眨了眨眼,一脸崇拜,好威猛。 投身米粒湖的竹西迅速来到陈以之身旁,满眼的劝阻之意,而下一刻,竟是直接用头顶住陈以之往回游,陈以之虽有不解,但底下危险必然不小。距岸不远,水中一条黑影迅速向陈以之赶来,淮左骤然虎啸山林,那道黑影惊疑一刹,一人一虎已然上岸,陈以之尽量稳住心神,什么鬼蛇长达十余丈, 比人腰粗啊。 数息后,陈以之夸奖二虎:“干得好,以后那畜牲就是你们的口粮了。” 三小只到现在还是一幅惊魂未定的状态,刚才那条蛇,张开口能一下给他们三全吞了。 陈以之前来安慰道:“没事儿,你们去找些柴火来烤肉。” 赵惟的双脚还有些不听使唤。 “淮左,竹西,你们跟着他们一起去。” 三人这才缓缓挪步离开。 陈以之再次回来岸边,细细感觉才能发现,此湖水相较于运福河的水更为阴沉,而那条怪蛇,显然是得益于此。从方才筱米粒的表现来看,要么这条蛇并非她所指的蛇,要么这条黑蛇打算认筱米粒为主,不然筱米粒绝对不可能从这条黑蛇口中逃生,要知道,他连筱米粒所说的洞都没找到。 陈以之不再多想,取出玉扇帮“躺平”的两位“洗心革面”。 等到三小只回来时,陈以之已然御剑凿出了一口坑,筱米粒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了辣椒粉,盐、油…… 一系列东西摆在地上给陈以之都惊到了,不由竖起大姆指:“那个布袋真能装。” 大火过味,小火慢烤后,一人对坐三人,淮左和竹西则成为了靠枕。 中途陈以之叫赵惟去买两壶好酒回来。 赵惟则说道:“大哥,多买几壶埋着以后喝不是更香吗?” 陈以之随即丢了三两银子给赵惟,让赵惟带上筱米粒,免得给人家赚了便宜。 陈以之边吃边对着杜鹤说道:“江泽灵书教得如何?” 杜鹤给了一个很实诚的回答:“很好。” “有多好?” “有教无类,十全九美。美中不足者,回复学生的问题慢,但瑕不掩玉,这也说明江先生在用心思考我们的问题。” “好一个有教无类,十全九美。” 陈以之很快便等到了酒水,但今天好像喝断片了,有意无意间吐露了些许心里话,醒来时,自己坐在自家院子的摇椅上 怀里还有三张纸条以及一封信。 三张纸条上分别写着: 仁义,理之本也;刑法,理之末也。———筱米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杜鹤 恶人还需恶人治,非尽恶也———赵惟 第23章 人间犹有陈以之 桃李巷,袁氏祖宅。 袁氏家主袁敛与僧人神秀对坐,风声寂寥,晚夏似乎也在以温柔挽留某物,而他袁敛亦若晚夏,在耐心温和地挽留一些事。 袁敛仍是一副笑脸儿:“那井中之物是我以后立足的唯一资本,这要是都被拿走了,那我出不出去的下场其实差不了多少,虽然出去后我的机缘会更多,但我如今已是近五十的人了,且不论我的资质如何,就单说我的年龄已是一道天堑,我若无那井下之物,与其多活几十年满心不甘,那还不如在小镇枯坐老化,到最后倒也没那么多遗憾。” 僧人神秀一副漠然神色,缓缓开口道:“恕贫僧直言,那井下之物单凭施主一人,降不住也守不住,且不说那井下之物是否真是施主一人所属,这口井的水源乃是一条地下河,与小镇上十数家的井底相连通,就以施主现在的状态,那井下之物就如世人辛辛苦苦挣得钱,揣进兜里后还是掉了,这就叫命。所以施主要对自己有个反省,自已是个小瓶子还是个破瓶子?” 袁敛瞳孔骤缩,惊疑问道:“难道,难道这也是他陈以之兜里的东西?所以我这些年来都给他陈以之烤了鸭子,到时候还要飞他嘴里去?不可能,不可能!他陈以之凭什么,凭什么得了那么多连我不敢奢望的东西,还要来抢我的东西,凭什么你们要给他陈以之那么多好东西还要来夺我的机缘,凭什么我就要给他陈以之做嫁衣,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神秀听着袁敛癫狂的话语,不改常态:”所以说,这就是命,上天从来就没公平过,证大道者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没占?而你既无天时地利,又无人和香火,你能怎么办?你难道还要学学市井之人,怒发冲冠指天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家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你个千百年,你不认命认什么?”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略显癫狂的袁敛缓缓起身,走进屋中将门猛砸关上,一家之主竟是就这么被僧人的几番话,给说疯了,而僧人却是露一抹诡异的微笑。 神秀转即来到井口处,竟是提起一口真气强行运力入井,将游于地下河的一头火蟒拘了起来,一把握住火蟒的头,将其双眼蒙蔽。火蟒极力挣扎,一丈余长的蟒身全部缠上了神秀,神秀的右手、脖力、腰皆被死死缠住,而神秀却是不为所动,任凭火蟒如何挣扎,仍是徒劳。 神秀就这么泰然自若地向桃李巷右翼的山林中走去,神秀每靠近一步,火蟒却是愈发放松,而眼中亦是愈发的 贪婪,而声声蛇嘶也随之响起。 陈以之的院内,淮左竹西就差会说话了,淮左横咬着一支毛笔,歪头在纸上画着什么,最后纸上呈现出一个极其抽象的人,人的身旁有一个大圆圈,圆圈里头有一条线,歪歪扭扭的,在大圆外还有一个小圆,中间与大圆连着一根线。 陈以之指在小圆上:“家?” 淮左颔首。 陈以之指在大圆上:“米粒湖?” 淮左眨了眨眼。 陈以之又道:“吃鳄鱼的地方。” 淮左这才点头。 陈以之闭上双眼在摇椅上晃啊晃,摇啊摇,外婆?陈以之都不知道叫什么,外婆桥便不去了。 片刻后,陈以之从咫寸物中取出一个小木箱,从中取出几张纸来,以及三张纸条。陈以之将其又细细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终似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只觉陈以之的心弦骤然一松,远在曦月山巅的江泽灵霍然大笑,天上听得到,人间不尽然。 只觉天上来音入曦月:“人间得意,约莫如是。” 江泽灵起身向天一礼。 拜无忧顿时明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永夜喟然长叹:“大手笔啊。” 曹无面无表情:“俗手换妙手?真当文圣是个绣花枕头啊,话说叩心天下的那位,江泽灵,你说他会不会来蹚这一池子浑水。” 江泽灵思索片刻后说道:“应该不会,再过几个月我得去请才行,叩心天下他一人独占,不合理,不合礼。” 曹无突然笑道:“江泽灵,要不你去吃他一半的气运,直登十七境,上天跟他们打一打?” “曹先生若是舍命奉陪,江某何惧?” 曹无赏了个白眼:“我又拿不到好处,去干嘛,你不一样啊,你若直登十七境,这天下的理可都要被你占尽了,届时三教谁敢对你指手画脚?下棋也好,观棋也罢,保命手段总是在自己手中。” 江泽灵长叹一口气:“修士眨眼间,山河更送,沧海桑田,可我在意的只是这一盘棋而已,还有一点曹先生说错了,天下理我占不尽,人间尤有陈以之。在某个山头,在某条巷子,在某个王府皇室,在某个宗门大教,看不到不代表没有,看到了也许还是海市蜃楼,区区一个江泽灵,占不尽。” 陈以之这些时日大多在春泥巷度过,且听夫妇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且看三两妇人对街臭骂,满嘴的垃圾话,且觉人醒天未亮,扛着锄头,打着赤脚赴田野闻稻香的农夫,且思邻里的友善亲和,时不时地送礼,有人送在手里,受在心里,有人送出真心,却是被受在手里。陈以之发现。单就这条巷子,还至于让他失望,所以他换了条巷子,换了又换,一张黑纸上只能找到一点白了。 秋分已至,风度母子俩住回了桃李巷,妇人的精气神愈发涣散,脸色也愈发苍白,骨瘦嶙峋的妇人一天还吃不下一碗饭,全靠药物维持精力,风度心神憔悴,眼神黯淡无光,林鹿已被陈以之叫了回来, 领着淮左和竹西去往林叶巷的药铺,将陈以之定好的东西用板车拉进了风度家的院子里。 “我出去一趟,你的钱在我书案左侧第二层的抽屉里,第三层的也是。” 风度点了点头,心无气力地说道:“早些回,我娘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陈以之答应后来到了春泥巷后头的丘山半山腰,那儿孤立着一座墓碑。 陈心之放下肩上的锄头和铁铲,来到墓碑前:“风叔,问灵十三载,人终是被你等到了,人啊要知足,有一人去陪你就够了,可不能贪得无厌,婶婶这些年来活得可不容易,下去后你要好好待她,风度呢,有些糟糕,但你只要不 贪心,我一定让他活出味儿来,人算不如天算,百策必有一漏,到时你太贪心可不能怪我无能。” 陈以之说完后开始挖坑,就在其旁。 —————— 霜降时分,陈以之和林鹿刚从春泥巷问卦回来,妇人被杀了。 妇人挣大着眼,躺在院中的摇椅上,风度跪在一旁,一身灰尘血渍,而杀人凶手则在院子北边癫笑。 “过来,让我娘再看你最后一眼,她就该瞑目了。” 风度轻微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癫笑中,几乎被掩盖,可他陈以之却是听进了心里。 陈以之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妇人身前,看着双眼中的不甘,面容的愤懑,临死的惊慌,这一切一切,皆在风度的一手过后,消失不见。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竟是飘起雪来,雪大如鹅毛,停落在妇人的怀里,脸上,手背,都没有化,风度在下一刻,已然晕死过去,整个院子,除却一声声癫笑,再无半分声响。 陈以之到林叶巷的药铺给风度抓了一幅补药,妇人移步春泥巷,两条长凳,一块耳门搭在长凳上,这就是妇人近七日的床,妇人静躺在皑皑白雪之中,身上盖了一张床儿大小的红布。白雪一层接一层的往上盖,风度一层又一层的将其用手捧下。 按照惯例:人在上半年走就先入棺,下半年走则等到头七再入,风度两种情况都遇上了,风度跪在冰天雪地中, 全身都被冻得紫红僵硬,尤其是一阵阵寒风拍打而来,钻皮入骨,陈以之只是让人将院子加高了些,用木板封上。 徵羽巷的乐师来了十数人,在这儿奏上一天便是半两银子。除此之外的,还有戏班子。 妇人喜欢听戏,只是这些年来身子病殃殃的,再有呢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往徵羽巷去蹭人家的戏听。 昨个儿风度还在对自己的娘说着:“不就是一场戏嘛,一定让你听一场专门给你唱的戏。” 妇人那叫一个心急,连忙说道:“听什么听,娘才不喜欢听呢。” 妇人心中不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不然哪会时不时地唱两句给儿子听呢,为什么不喜欢了,那还不是因为怕自己的傻儿为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向陈以之借钱,到时候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吗?这一场可有可无的戏,又有什么听头呢。 风度也没还嘴,如今想想,该还嘴的,一直吵下去更好,就算是打他,那也是好的,可自己怎么就偏偏头躺在了娘的腿上闭了眼呢,自己怎么就要那么听话呢。 林鹿在一堆妇人中学着如何织麻衣。 陈以之看着一日的开销,十两以上,回头想想当年,自己借的一两银子似乎没什么用,又或是说当年的葬礼,办得有多简易。 事实上,当年来吃席的只有春泥巷的人,而惯例是邻巷也是要去的,但袋子里的钱实在是周转不开。 借钱?向谁借?谁会借呢,一家男人都死了,等一个妇人还钱,等到猴年马月啊,春泥巷的人家跟妇人家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的。下半年的日头短,夜头长,邻里来坐夜的,下半夜很难熬,所以下半夜大多是男人,而上半夜多是女人。 子时已过,陈以之从曹无的那儿买来的铁锅中,火炭渐渐暗了下去,该添新柴了。 江泽灵,曹无,李老头,风度与陈以之围坐一团。 四周嘈杂欢笑,成团的人们唠着家常,陈以之此处独静。 风一来,风一去,风度始终要关注屋外的长明灯。 “如今袁敛在哪?”江泽灵的声音在四人的心湖响起。 陈以之以心声回复,亦是响在了四人心湖:“我祖宅的暗室中。他的下场如何,我么与风度商量,这些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曹无心声说道:“不管你如何处理,但最终你都不能杀他,杀了他,你们俩都会有麻烦,麻烦大小尚且不论,你陈以之可以心无旁警地应对,风度呢?再过小个把月,你也到了出门的时日,届时你是逍遥快活了,他风度呢?可是要活在被报负的阴影之中,这点你应该明白,且看如今局势,这不是我能说的,但江泽灵那天给了你一个教训,你该记一 辈子。” “你既然都谈到局势上了,那我也能摸个底了,不过这件事上,风度作主导,他要杀,我不会栏着。自己的事总被他人左右,很头恼,风度。” 目不转睛盯着门外长明灯的风度蓦然抬头,又低下了头,耷拉着脑袋,继续盯着门外的长明灯。 李永夜从身后抽来一根干柴放入锅中:“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你看这根木柴,也许还在山上不被砍,再过上个几年或几十年,就可能生出灵智来,但现在都干成这样了,有些东西有些人,生来就是挥之即来也即去的,这就叫命,虽然说得很悲观,可人越老越认命啊。” 风度苦笑不说话,现在说话怕是会让人觉得自己失心疯。 坐在远处的赵惟有些不敢过来,一是怕江先生跟自己大哥告状,二些怕自己过去会吵到他们。但好巧不巧,柳彰被柳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磨来坐夜,杜鹤扶着自己的爷爷迟迟赶来,筱米粒仍是一家之主的样儿,筱舒跟着她一块儿来了,四巷帮至此唯独赵暖没到。 一身黑衣的筱米粒带着三位小弟各取了三根香,来到门外皆是跪下点香,插在地上,再是烧了些纸钱,这才进屋。 筱舒先是来和陈以之打了声招呼,便随柳彰落座了。 四小只壮着胆儿来到陈以之身后,陈以之让四人去搬凳子过来坐。 “那之后呢?他就……” 陈以之心声还未道完,便被筱米粒打断:“大哥,风度的娘亲都走了,他们说不上伤心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啊。” 陈以之摇了摇头,坦诚回复道:“我也不知道,你问问江先生,江先生可能知道。” 筱米粒转头看向江泽灵,江泽灵则是看向了风度。 风度惨然一笑,遂回答道:“先不说他们伤不伤心,就说我,我是伤心的,但哪来的事时间表现呢,头七那天有多少事在等我,到邻里借桌子凳子,借碗借筷子,招待八仙,一桌弄多少菜,帮忙弄葬礼的人数够不够,我娘上山那天天气如何,回头是不是要再招待一下自愿帮忙的人,借来的桌凳、碗和筷子人家急不急用,急用的话要请多少人来洗,中间可能还有纸漏,即使现在想好了,到时候会不会有变故,我都要万千思索,所以啊, 只好苦中作乐。就连身为她儿子的我都是如此,还指望外人有多伤心吗?” 三小只默默低下了头,风度却是起身到门外,用地上的香将长明灯点亮。 一连数日过去,今日的丑时末,风度和陈以之在春泥巷的屋子的烟囱中就已经开始冒出炊烟,屋内院子中,灯火通明,便于劳作,两条巷六百多户人家,一桌十五人起码是四十桌起步,自家院子摆不下桌,那就摆路上, 别家的院子白事不接。 炒菜师傅的工作量是极大的,一桌十五盘菜,是两条巷子历史以来最多的一次,平常就只有十盘左右,而风度他爹那年,少到只有八盘。而蒸饭的人家则在赵惟家,这是赵勉提出来的,而赵惟他娘也是乐意至极。而到了寅时末,两条巷子的人基本都一家派一人到场了,帮工开始上菜,而锅里还有着菜。 第24章 出门 到座的除却两巷子人,还有一些山上仙人,如千机炼,甘公公,方示等人。 潦草吃过早得不能再早的早饭过后,爆竹声不息,锁呐奏不停,风度着麻衣,引魂入丘山。 八仙抬棺,风度站在棺前,举着引魂幡,步步入丘山。 两巷子人家手中皆是拿着一片白布送妇人上山,说是送上山,但基本上都是送到山脚下后停下转身回家。 八仙都是小镇中极为壮硕的汉子,但如此天气,仍是要各拿一根手臂粗的枝丫,用于抵住扛棺材的四条横木,中途休息。一路来,直至妇人下葬,都没有半点哭丧声,有的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缕缕哀乐,有的是“一二三”的起棺声,有的是踩碎皑皑白雪声,有的是心跳声。 风度在自己的爹娘前打完今日的最后一封爆竹,各上了三根香,两根蜡烛,便无依无靠了。 陈以之坐在凳子上,在昏暗的密室中大笑着,林鹿的双拳上尽是血渍,而杀人凶手袁敛则被架在木架上, 面目狰狞,口吐乌血。 “放心,你看,那儿还有一大堆的补药,你死不了的,而且我还有小个把月就要出门了,你有好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见不到我了,是不是有点小伤感?唉! 没事儿,到时候林鹿不走的话我便让她天天伺候你这个袁氏家主,让你好好享受。但林鹿走了怎么办,岂不是苦了你?不行不行,苦了你我良心可过不去,咂,怎么睡着了,林鹿,去洒点盐泼些水。” 林鹿随手抓了把盐,细心地将袁敛的伤口全部盖上,过了片刻,盐入血肉,一盆冷水扑面而来,袁敛顿时醒痛,扛不住又用晕死了去。 陈以之缓缓起身打开玉扇:“上药。” 陈以之来到院内,风度已在院中等了片刻。 陈以之问道:“去看看?” 风度心平气和地说道:“看你也是刚忙完,就不去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个事儿,我想在林叶巷买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卖卖草鞋、斗笠、鸡篓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你是想让我去帮你看看铺子呗,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不过你要做生意,你也要有些存货,还有人家缺什么,比如草鞋,穷人家的妇人会做,富人家的人又不屑穿,做来也是搁至在一旁烂掉,要不你就花点钱到曹老头那儿学学锻造物 ,那样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 “哪能啊,这不是在跟人家抢生意嘛。” “要不你去养牛,再养头猪,天天游山玩水,晚了就夜宿山林,多清闲, 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再过个两年讨个媳妇儿,多好啊。” 风度微微颔首:“听你这么一说,这样好像也不错哈。” “对了,李老头那儿的棺材钱你去给一下,还有就是明天去春泥巷巷子尾牵牛。” 陈以之骑着淮左便出门了,竹西则是被四小只给领去玩了。 筱米粒的米粒湖旁,筱米粒正骑着竹西,赵惟越玩越胆大,此时竟是对着竹西张牙舞爪,竹西不眉一顾,筱米粒大喊道:“大胆毛贼,竟敢在本大姐面前放肆,还不速速滚开。” “你个女强盗,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为富不仁,今日本大侠就是来为民除害,扫除邪恶的。” 竹西蓦然一吼,赵惟临然不惧:“你身为百兽之王,林中猛虎,竟是为虎作伥,一点兽王之尊都没有,我今个儿就是来伸张正义的。” 竹西如今是厌了,要是开始她还有那么些怒气,而现在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自己也不能对这几个“小可爱”怎么样,回去得和淮左打一顿解解气。 玩了个把时辰后,四小只也是有些累了,便坐在了地上。 赵惟边喘气边说道:“那天给大哥说了那么多,我们还要做些什么吗?总觉得大哥还有心事一样,还有林鹿,我看她挺精神的,她是不是被大哥治好了啊。” 柳杰刚想问些什么,柳彰已经提着他的衣领往家走了。 筱米粒三人一惊,但发觉是柳彰后这才松口气,筱米粒犹豫半息,仍是大声喊道:“对不起,柳叔叔。” 柳彰顿足举手挥了挥后,再次迈开步子。 筱米粒放下心后对着二位小弟说道:“以后柳杰在,谁都不要提这件事,他问就说不知道。” 直至傍晚,竹西将四人都送回了家后,便独自往横渡山去了,实在是有些饿了。 僧人神秀近日来就只是枯坐在福运河旁,口中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冒出一大堆的经文,路过的人是半点儿听不懂。 教书先生江泽灵则是坐在岑别身旁用心声交谈。 “老人家到时候就多劳您费心了,毕竟我这好巧不巧地赶到了这关键时日,实在是抽不开身,叩心天下的那位,脾气可不是一般的臭,我若不早些过去,怕是请不动他的,届时您老人家不能说半点好处没有。” 岑别思索片刻后:“不敢打包票,但会尽心尽力就是,且不说那秃驴有什么手段,就听他念的经,就知道他是心怀必死之意,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去拼命,一个十四境,身上有法宝,后头还站着一位大教之祖,我冠勉堂皇地说一句那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泽灵的心声中略有笑意:“这是自然,大道之争,自然不能损了自身气运,江某也是希望这人间少些事儿,免得闹腾。” 岑别气笑道:“你也知道这个是大道之争?文圣和佛祖的大道之争你就不当回事了?你可要明白,这接下来的一步,只要佛祖他把那枚棋下下去了,那可是要将文圣一军,你现在往叩心天下跑,你把我置之何地?老头子我都跑进来了你搞这一出,我也不是说看不起文圣,但总归是一步杀棋,而文圣到现在,可就只有一手了,赌错了那就是大势已去。” 江泽灵没有说话,当年文圣送过他一句话: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人人教而亦然。 三小句,最后一小句是文圣自个儿说的,江泽灵甚觉有理,此为先生之本也。 陈以之此时正在自家院子中与林鹿喂拳,二人打得有来有回,每有杀手都以点到为止。风度则是牵着牛犊子和已经长到了风度大腿高的猪,在自己爹娘的身旁转悠,细闻而去,阵阵梅花香传来,风度思绪一起,便将牛绳系在树上,那只猪呢,紧紧跟在风度身后。 立冬悄然而至,风度受邀到陈以之的祖宅吃饺子,事实上也兼顾着做饺子,李永夜、曹无、江泽灵,又是这三人,用陈以之的话就是舔着个脸来蹭吃蹭喝了。 “淮左,你再去逮两只兔子回来,去后山就行,叫竹西一块儿去,整快点。” 此时的兔子基本上都不出来觅食,所以淮左竹西只好用强了。事实上,并非真的没有大野猪了,只不过是因为横渡山以及周边的几座山头都是陈氏的,而其余的则没陈氏的份,到现在去别人家的山头抓两只兔子,这个时节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其实野兔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山上的树。 好在淮左竹西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算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三只野免竟是同时掉进了泥坑里,淮左竹西看到时就只留了个头在外面,陈以之几人正在烤火,江泽灵打开话题:“明个儿这些外来人就要出去了,而你一家子也都会出去,简单和你说一下,我们现在在惊蛰洞天,洞天之下是大夏禹氏王朝的版图,大夏王朝则是隶属于蜀桐鸣洲的一方大国,洞庭书院则在大夏王朝的南方,而你出去后则是出现在大夏王朝的北方。” 陈以之微微领首:“那风度呢?他能不能出去?” 江泽灵给出一个坦诚回复:“风度是否能出去得看是否有人买他的本命画,不过以他的资质,只能说一个字,难。” 陈以之也不过多要求,便开始问送人一事:“现在能告诉我送谁了,柳杰、赵暖除去,还有那三小只,还有呢?” “没了,就这三人,还有一个东西,我希望你能帮我送到一个地方。” 陈以之问道:“什么东西,什么地方?” “一个卷轴,送到契阔恩洲最北边的一座名为飞升的台脚,那儿有一只竹箱,你放进去就行,这个不用急,十年,百年,千年都无妨。” 陈以之遂笑道:“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只好让你赚个便宜喽。” 曹无笑脸儿似是多了起来:“便宜谁还不知道呢。” 江泽灵笑了笑后很快接嘴说道:“你不管如何,在此期间都不能看这卷轴内的内容,就这一点注意事项,其余的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陈以之瞥了瞥正在埋头吃饺子的李永夜:“李老头,你今个儿不放屁光来吃饺子?” “嘿嘿,这不等大佬说完嘛,曹先生还没说什么呢。我不急的。” 曹无将手往火盆靠了靠:“你如今因果很多,我也不占你便宜,我给你斩三条因果线,你帮我收三个徒弟,按你的要求来,十年之内完成就行,而你的因果线,失传二境之前都可以来找我。” 陈以之起身一礼:“那就劳先生帮我把他人安排的姻缘线先斩去,至于第余下的两条,来日再说。” 曹无面无表情:“可以,烂桃花呢,要不要一并斩去?” “哈哈,这就不必了,我要是风度,自然是巴不得的,但我是陈以之啊,不知情,不滥情,哪能深情啊。” 曹无顿时拍腿大笑,这是近千年来第一次:“老夫当年要是有你这觉悟,指不定也能抱得美人归。” 江泽灵和李永夜没有说话,曹先生的过去也是亘古之时,他们二人压根不知道半点关于他的经历,曹无笑罢,到灶台上端了碗水饺,已经将水饺入腹的李永夜这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你可以自己提,而要求你的事呢,就是希望你能分我一座山头。” “帮我打三场架,横渡山西边那座西平山就归你了,如何?” “成交,不过十七境的架我可接不了。” 陈以之笑笑不说话,李永夜脸色一沉。 江泽灵安慰道:“永夜大帝可不能怂啊,怕什么,到时候他真要你去打十七境也算我一个,再加一个岑老先生,绝对的碾压局面。” 江泽灵不说还好,一说李永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心中悱恻缠绵,先不说那岑老先生,你江泽灵到时候连魂儿都没有了,好意思说这话?真是千年不旱,今个儿头一遭,无语。 陈以之接过林鹿送过来的水饺,这才开口道:“放心,封顶十六境,十七境的真要来,我就死给他看喽。 ” —————— 外来人如今齐聚一堂,皆落座于徵羽巷的3两家铺子里吃饺子。 姜求索如今已经收摊了,与余靖一同与大夏皇子禹政交谈着,女冠余靖埋头吃水饺,姜求索向禹政问道:“如今你们国师怎么说?蜀桐鸣洲一洲之地,道观谈不上多,却也不少,届时狼烟四起,生灵涂炭,道家子弟或多或少都会参与此事,倒不是说与你们大夏作对,但生逢乱世,有英雄就会有贼子,他们趁火打劫捞个盆满钵满,那可都是一点一滴的血积攒起来的,你若能给我一个路线,我在避免让道家子弟被逐个击破的同时,也能助你们平息这些凡俗琐事,如此双赢的局面,对你我都好。” 禹政确实十分心动,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路线,就算知道,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姜求索继续说道:“你先不用急,只要在你军动身前半个月给我个回复就行,出去后我会一直留在清蝉群外的何由观,等你回复消息,届时是飞剑传信还是亲至,皆可。” 禹政连忙起身一礼:“谢过姜道长。” 另一旁,太陌山的三人各自心怀鬼胎,说到底还是为了活命,而现在的论点则不在陈以之身上,而是太陌山山主身上。 千机炼直白道:“此番出去,你我之间,本是五五开,但如今不一样,他陈以之在和我做一笔买卖,我也是不想 节外生枝,白白费心。” 二女皆是点了点头。 风月城少城主那儿,秦巧梦正在聊着自己家少城主的修观行一事:“要不要去跟那关山月学两年拳?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很猛的。” “哪方面?”风月挑逗问道。 秦巧梦莞尔一笑: “他关山月不去嫖,这辈子没人知道他猛不猛。” 风月疑惑问道:“为什么?” “关山月不知心底事嘛。” 而这是,一句歌词传入了风月的耳中: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风月顿时无语,猛地闷了两口酒水,秦巧梦掩嘴而笑,听在风月耳中与嘲讽无异。 西盘山的三人身前,还坐着一位青年男子,与杨意的年龄相仿,此时有些羞怯不安,此人乃是桃李巷顾氏家主的三子,顾傅。 顾傅鼓起勇气,努力保持镇定:“方前辈,我与杨意是真心的,我在此希望您可以买下我的本命画,带我出去。” 情犊初开的少年郎哪会那么多的甜言蜜语,直抒胸臆于少年郎而言来得更加快捷,杨意听着这个愣失青的话语掩嘴微笑,秋水之中尽荡漾着温柔。 方示双眼微眯,身边这个丫头可心高气傲得很,一般男子她可根本瞧不上眼。 “你站起来,我试试你的根骨如何。” 方示走到顾傅身后,先是一手,后是双手,接而弓膝,顾傅丝毫不为所动。而方示的眼中由平淡到惊讶,再到震憾。 方示很快便管理好表情,起身向画卷堂而去,而顾傅还有些迷茫,杨意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的根骨,大供奉竟是提不起来。 杨意连忙来给心上人通报喜讯,而映在林南眼中,无疑是极为煞风景的。 姜求索走到顾傅身前,一道极具威压的气势扑面而来:“你叫什么?” “顾傅。” 在外人面前,顾傅怕是丢了杨意的面子,昂首挺胸道。 姜求索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说道:“我观你与贫道有缘,今个儿便送你一场机缘。” 姜求索在交给顾傅一瓣莲花后继续说道:“半年后凭此去往大夏王朝清蝉郡外的何由观,届时会有一人成为你的护道人。” 姜求索至此不再多说,回到余靖桌前继续吃饺子。 余靖以心声问道:“我以后就是那人的护道人?” “什么那人,那也是你的小师叔。” “啊!” 余靖一脸诧异,继续以心声问道:“那这位小师叔排第几啊,我要不要给他开后门?” 姜求索气笑道:“我就两个师兄弟,你又叫我小师叔,我排第二,他能排第几?后门的话,不用开,想当年我被师父弄得多惨啊。” “哦,太清的弟子诶,我还是有些小害怕的,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老是劳费小师叔,太不像活了。” 姜求索附和道:“就是,占着是玉清师伯天天为所欲为,耍什么横呐。” “就是就是。” “嘿嘿,回去告你的状。” 余靖顿时嘟起个嘴来, 闷闷不乐。 姜求索见着一旁风月亦是闷闷不乐,开玩笑道:“余靖,你看那小子跟你有夫妇像啊。” 姜求索的声音不算大,但风月总归 是听到了,对着姜求索讪讪一笑便扭回了头。 临近深夜,镇内少了一人,而画卷堂则是多了一人。 画卷堂堂主梁至明出堂入镇,守桥人岑别极目而去,就差那么一点,佛祖果然好手段。 倾刻间,画卷堂大火冲顶,僧人神秀打坐于正堂,口中正念着清心咒。带着牛儿和猪的风度正从米粒湖的方向往回走,眼中顿时一片雄雄烈火,顾不得牛和猪,猛然向福运河扎去,一阵冰寒钻皮入骨,岑别被这水声一惊,终于回过神来,正要摧动法力将风度拉回,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堂堂失传二境之人竟如此简单地被一记佛光囚禁了手脚。 风度爬上岸后直冲画卷堂,争分夺秒,连滚带爬。风度见着僧人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将堂中画卷往外丢,十五年内的画卷分为一批,可他丢尽了十五年内的画卷也没能发现陈以之和林鹿的本命画。 突然间他幡然醒悟,今个儿是他陈以之的生日啊,他十六了。 木梁如今一根根崩塌,风度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地往下流,一根根火种砸在他的身上,烧穿了厚重全湿的棉衣,烤烂了他黝黑的皮肤,击溃了他那支离破碎的心,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在一个时辰后,静躺在了皑皑白雪之中,像他娘一般,脸上尽是从容。 他抱着两幅画,似宝贝似的,紧紧攥手里,抱在怀里,悉心呵护着,似自己的命似的。 陈以之没有给风度葬在他爹娘身旁,前几日说好了的,他风度若是因他而死,那这辈子就别想去他爹娘那儿了,就在他祖宅陪着他,无论如何,都是如此。 陈以之最终是确定下来,风度没有记恨他陈以之接他娘来桃李巷而被杀害,他风度原来也会不听话,他风度不该是如此下场的。 果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恶人也不一定有恶报,这是他的亲身经历,若是他错了,那只能证明这个混账世道错了。 举办葬礼时,这次没人笑得出来,一个个人的脸上有感激、有同情、有愧疚。 从桃李巷得知,风度对于他们的子女有再造之恩,柳彰亲自为风度上香送行。风度啊风度,你这次算是风度了一回喽,风叔啊,你怎么就这么贪心呢,婶婶陪你还不够,非要给你儿子天天吃狗粮?小气了些。 陈以之将自己的本命画打开,上头有生辰八字,有一幅婴儿画像,其余的则是一些桃李开花。 坐在风度墓碑前的陈以之将其靠放在墓碑上:“你要抱那就让你多抱会儿,过两日可就抱不到喽。” 陈以之东摸西摸总算是摸到了一坛装了酒的坛子,打开后猛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今个儿再你唠唠,你知道吗,我陈以之如今身上全是铅,沉得很,当时啊我就寻思着去算上那么一卦,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少些麻烦,你知道姜求索怎么说吗?他说让你好好活着,我说这还不简单吗?他还会没事找事去送死不成?” 陈以之顿了顿,又灌了一口酒:“哪成想啊,这世上还真有你这个脑子进水的人,我是真对你五体投地,你说你,这么大的事啊,你居然一声不吭干下来了,你看看那,那梁至明,什么个东西,擅离职守算不上,那怎么能连个门都不关呢,居然让你这个凡胎肉骨溜进去了,也是,那秃驴开的门,倒也说得过去。” 陈以之已经是喝过头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是他陈以之的余生,最后一次怨天尤人。 林鹿间断地从铺子中购酒来,直到陈以之彻底喝趴下去。 翌日,林鹿已然消失踪迹,陈以之的将大门上锁后领着淮在和竹西来到了福运河旁,福运河旁杵立着数人,筱氏四世皆来,筱舒三代与小女筱米粒告别。 赵勉泪不洒离别间,妇人再三叮嘱赵惟要听陈以之的话,终是眼框决堤,泪流满面,可也谈不上伤心,自己的儿啊有个好前程呢。 杜鹤的爷爷没来,如今啊已经搬进桃李巷氏了,孙子杜鹤说等他回来接他回家,老头子则是回道,老人家见不得离别,明个儿别怪爷爷不去送你。 陈以之让众人先等上一等,有些儿话再说上一些,他先去办点儿小事。 杜鹤连忙从包中取出数张白纸黑字交到筱舒手中:“我爷爷不识字,筱家主能代劳给他念一下吗?” 筱舒自觉伸出手来接过:“当然,不过可能要等些时日,他才能听得到了。” 杜鹤略微一想,点了点头。 赵惟的爹娘还是那么几句话,而筱氏这边,一言不发,他们都很相信筱米粒,包括她娘。 陈以之来到岑别身前,淡然道:“你失约了,那么当时答应你的事,显得是不算数的,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次的事很简单,守好三座坟就行。” 岑别没有回复,只是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口碗,巴掌大小,瓷白色,上面有着梅花纹,递给了陈以之。 陈以之单独用一件方寸物将其装 入,都这件方寸物,则是三寸天心。 待陈以之转身,岑别这才开口道:“三寸天心没用,得三寸人心。” 陈以之没有回头,只是走到了一旁的杨树下,用玉扇在那二十余字的右侧又刻了二十余字: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拂袖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岑别多年不见起身,今个儿也是站了起来,在杨树的左侧刻下二十余字: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至此,陈以之起身踏上长生桥,接着是筱米粒、杜鹤、赵惟,再是淮左竹西。 第25章 启程 蜀桐鸣洲最东部,大夏王朝的北方,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净身感受只觉狂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漫漫黄沙,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小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想象不出哪里才是沙的尽头! 四人二虎踩在地上咔嚓作响。 陈以之看了看更东方的一座巍峨巨山,起码有一千五百丈高,耸入云霄,心中臭骂:“哪个神经病玩意儿当皇帝,洞天之下也不搞些建筑。” 不过此时,陈以之四人倒是切身感受到了书中的半句诗的意境:黄沙漫卷西风烈。 赵惟怨声道:“大哥,我们怎么不骑虎啊,那样不是可以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陈以之特意顿足赏了赵惟一个板栗:“你是来游学的,不是来当少爷的,你趴在虎背上一闭眼,这一路你什么都看不到,你游什么学?到时候我们进了城我让别人直接送你去书院呗,也懒得我费心去劳你的事,江泽灵也是白瞎了眼给你讲学。” 听此,赵惟没急,筱米粒却是急了,一个板栗赏在赵惟头上:“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杜鹤遂拍了拍赵惟的肩:“先生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赵惟如今是半个“不”字不敢说,心服口服。 此时淮左突然上前,陈以之点了点头后淮左竹西便向东方向奔去了,回来时,淮左和竹西背上各背着一匹马。原来就在方才十数人正骑着马向四人赶来,一身血腥味儿自是避不过淮左竹西的鼻子。十数人皆是这一地带杀人劫货的马贼, 其中还有一位炼气士,显然是此人确定了四人的方向,并且确认下陈以之四人中并没有任何一位修士,这才驱马赶来。 吃下千机炼所赠丹药的淮左竹西,本就天资聪颖,如今已是头堪比武夫二境巅峰的猛虎,去打杀个一境修气士,跺跺脚足矣。 不过淮左竹西也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废了那位炼气士,再是带了两匹马回来。陈以之四人经过近半月的煎熬,总算是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了。 大夏王都京畿之地,略北之处其实算不上繁华,但基础设施倒还算齐全,驿栈客栈斗兽栈,茶楼酒楼小青楼。 陈以之四人正在一座客栈休息,淮左竹西则是被单独放在了一间马厩,否则若然惊了来此观景的达官显贵,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客栈老板担待得起的。 陈以之四人一番洗浴后稍加修饰,那就是从王公贵族走出来的公子小姐,客栈老板那是更不管疏忽了。 客栈前台的夫妇二人低声细语。 “那四个人竟然是骑虎来的,可不能招惹了,到时候人家给咱们栈子砸了怕是只能吃个哑巴亏的。” 汉子听在耳中,接口道:“他们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嚣张跋扈之人,怕就怕那几人了,一身衣着就差给他们的门户写在上面了,目中无人的样儿,届时他们要是看上了那两头白虎,那就看那四人的身份硬不硬了,不过敢骑老虎出门,想来身份不会低。” 赵惟先是夹了一根鸡腿过给陈以之:“感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原来前两天赵惟硬是被一阵妖风给吹翻了,连连向后滚去,好在陈以之腿疾手快,将其逮了回来。 陈以之接过鸡腿后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另一桌的王公贵族身上,而另一桌,有三人在盯着他陈以之。 筱米粒发觉不对劲后嘴唇翁动,却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打断陈以之。主要是没正事,而且打断别人也不礼貌。赵惟也不管,没心没肺地埋头苦干。杜鹤刚想与筱米粒说些什么,陈以之却突然回过神来,对米粒说道:“你等会儿去问问那个姐姐认不认识大夏皇子禹政,说话客气些。” 筱米粒点了点头,开始干饭,陈以之吃饱后三人还在苦干呢,主要是一口吃不了太多,可三人的胃口可不小。陈以之到客栈老板那儿买了两头猪,花了十几两银子。客栈老板简易地将其处理过后便用板车拖到了淮左竹西的房里,淮左竹西等到客栈老板离去后这才开吃,免得给老板吓坏了。 陈以之回来时,筱米粒已朝着方才陈以之所指的那名女子走去,不一会儿,筱米粒的声音便是传来。 “姐姐,你也是来这儿游玩的吗?” 那位紫衣女子嘴角微物,朱唇轻启:“是的呢,听说我们大夏边疆壮阔浩荡,如今一看,实至名归。” 筱米粒附和说道:“姐姐所受意境真高呢,我可感受不到,害我吃一嘴的灰。” 紫衣女子掩嘴而笑:“妹妹明明人不大,嘴可是抹了蜜般,要是是位男子,以后不知道要迷得多少女子神魂颠倒,对了,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啊?” “我大哥喜欢叫我小米粒呢。” “小米粒?” 紫衣女子疑惑过后发觉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妹妹了:“那你大哥也跟你来了,我要夸夸他,这个小名儿取得不错。” 筱米粒先是回复了第一个问题:“来了呢,不过我偷偷跟你说喔,我大哥就是个大吃货,刚刚说是去喂东西,实则不然,其实是偷吃去了,你可不能外说喔。” “好好,我绝对不外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大一小就这么黏在一起,直到傍晚,陈以之的桌上已换了三壶茶。 客栈的房内,共两张床,筱米粒独占五成。 筱米粒在陈以之地示意下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布袋中取出笔墨纸砚,将一下午所聊的重要内容写了上去。 直到写完,杜鹤与赵惟已然入睡。 陈以之轻声对筱米粒说道:“早些睡、明天赶早。” 筱米粒微微领首, 爬上上铺睡去。 陈以之拿着三张纸,左看右看,时而拿毛笔圈点。 翌日,天还是灰蒙蒙的,而且寒冷得紧,门外水盆结了至少五公分的冰,赵惟还有些起床气,但在筱米粒手中没能坚持过三招。 陈以之四人来到马厩刚把淮左竹西叫了出来,就被来人阻了去路。 陈以之先礼后兵 拱手一礼后说道:“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暗中的千机炼心中暗笑,一群王八羔子, 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仍是一身紫衣的女子站前说道:“并无它事,只是心喜这位小妹妹,来与她告别而已。” 千机炼此时的眼中与陈以之并无二异,皆是有些许疑惑,直至一人从这些王公贵族身后走来,这才幡然醒悟。 “陈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禹政此时身穿王储贵服,身后跟着甘公公。 陈以之呵呵一笑:“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可是尽干些损人的事儿。” 听此,那些王公贵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地向后退了退。 禹政面不改色:“既然陈公子都来了,那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如何?本朝王都就在南下二百里外,不知陈公子是否顺路?” 陈以之看了看三小只期待的眼神,便随口答应了下来,可看向那些王公贵族时,眼中透露的尽是可惜。 禹政脸上透露出些许喜色,转即到马厩中将马牵来,便听到三小只在那儿议论着。 “这算不算小说演义中的英雄登场啊,双方起了矛盾,然后有一人来救场,虽然我们和他们还没闹矛盾。”杜鹤小声说着。 赵惟点头认同:“对对对,不过小说演义里头,那位大佬都是给反派咔嚓掉的。” 筱米粒则是道:“你们分清了哪边是反派吗?那可是我先去跟他们搭话的,要说反派那也是我们,你们俩这么想到下面去吃泥巴啊。” 二人顿时闭嘴,怎知陈以这突然插话:“我们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你们三人就没一个人看过反派是主角的地小说演义吗?” 三人皆是摇头。 “孤陋寡闻。” 陈以之说罢便让三人骑上竹西,自己则是盘坐在淮左的背上调息运气。 甘公公随意将两匹马平定下来后,六人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陈以之一路上问了些关于大夏的风俗习惯,禁忌等问题,禹政皆是一一回答,除此之外,更多的话语则来筱米粒这三小只,比如大夏的书价如何,大夏夫子的学问谁最高,洞庭书院的夫子性情如何,他们好不好摸鱼,但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问大夏有没有关于反派是主角的小说演义。 禹政将能答的皆一—奉告,比如书院的夫子中有一人脾气很差,说他们一旦遇道,万不可怠慢半分,不然啊,可是要十遍百遍地抄书的,赵惟这么一听头皮顿时发麻,平日江先生让他每天抄三页书都是拖拉得不行,这要是抄 一本书抄个十遍百遍,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一路上听着赵惟的祈福,陈以之差点又赏了赵惟一个板栗:“你不犯错会怎么样啊,你再叨叨我指名送你去。” 赵惟顿时一声不吭,双手捂着嘴,杜鹤是知道赵惟的,在短时间将那些毛病全改过来,怎么做得到呢,便在赵惟耳边安慰道:“放心,还有我们呢,到时候真犯错了我们帮你,但约法三章,同一件事你不能犯第二次错。” 赵惟没敢开口感谢,眼中尽是无辜,就这么看着陈以之,陈以之压根不鸟他,只顾着盘膝打坐。两百里路算不上远,停停走走一上午,骑马骑虎便也走完了。 相比北面的京畿之地,五都就是一个村落前的大城,三小只从来没想过能看到书中的百尺危楼,从来没有想过能看到车水马龙的街市,从来没想过人满为患的菜铺,酒楼和茶楼,这里有着三小只这辈子难以忘怀的画面,尤其是看到自己大哥面无表情的样儿,大哥那四个字说得果然不错。 正至午时,六人直入皇宫,国师拜无忧代帝接客。陈以之等人于皇室后花花园就餐,童言无忌,赵惟边吃边说道:“真气派,比我们小镇还要呢,肯定花了很多钱。” “金锭你一枚一枚地算,没两个月你都数不完,以后你大哥能不能往上这样的地方?” 陈以之打趣说道。 怎知赵惟竟是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一定能。” 陈以之笑笑后不再多说,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拜无忧。 拜无忧略有疑惑,但陈以之却不说话,拜无忧眉头皱了皱,不能是在诈我。 见拜无忧仍在迟疑,陈以之以一个极为敷衍的由头将此略过:“有些眼熟,我们见过吗?” 拜无忧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可能是我长得大众了些。” 你能敷衍,我也能啊,谁不会呢。 而拜无忧长得可不赖,大夏十大美男子,这位可是年年入选,但他拜无忧在陈以之面前,这么说也没错。 饭后,数人便去了一些娱乐物所,主要是让三小只玩尽兴,陈以之则是在此间问了些有关本命物的事儿。 本命物作为天下十七境每一境必需之物,且其与自身窍穴的契合程度又关系着自己下一境的造诣如何,说得上是一步错,步步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十分契合自身窍穴的本命物,这就要退而求其次,选择差一些的本命物,以保证自己的境界不会倒退,根基不会受损。本命物的种类有很多,事实上万物皆可,但也要看其底蕴如何,再差也不能压不住自身境界,这就像是自身境界犹如一个装满水的坛子,而这个本门物则是一个盖儿,它的底蕴体现在当这个坛子受到冲击时能不能将其压住压紧,盖严盖实,如陈以之的本命画可作为他入飞升境后最契合自身窍穴的本命物,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陈以之如今待在炼气士第一境两年有余了,而一般来说,最佳时间是在 本境巅峰后的三年之内炼化本命物,继而顺势破境,当然,破不了境问题也不大。 禹政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大夏境内的上等本命物,除却私人珍藏以及未发掘的,那就数儒家桃李、道家心莲以及释家的菩提犹为出名,这三种植被皆是三教心喜之物,于你而言菩提暂且排除,而桃李和心莲,后者于你更佳,但上等心莲在大夏境内屈指可数,而你又非道家弟子,想要取到一朵上等心莲,难度可想而知。” 陈以之继续问道:“此心莲位于何处?我如今年迫在眉睫了,至于成败与否,我觉得我的气运还行,如今天上两下棋的丧心玩意儿还没什么大动静,我 呢只能静观其变,届时我这一边下好了棋,那就好办些,没下好嘛,咂,不好说。” 禹政微微颔首:“心莲位于清蝉郡外的何由观中,内有一 面湖,方圆五丈左右,心莲则生长于湖心处。而我观你与姜道长似有往来,如今姜道长正在何由观中,若是能走这一层关系的话,事情可能会好办些,再有,过些时日我便会起程去往何由观,不知陈公子意如何?” 陈以之婉拒道:“此番托江泽灵之细意,带他们了游学,看看人间善恶美 丑,我也正有此意,便不与皇子同行了,不然这一路而去,尽是善事,该有多枯燥。” 禹政听此不再多过要求:“如此也好。” 三小只疯玩到了亥时,见着仍是灯火通明的都城,哪还想睡觉。 陈以之来到兴奋至极的三小只身前,谈然道:“明个儿早起,最晚起来的洗半个月衣服。” 无赖的三小只竟是倒在陈以之的腿上就睡,给陈以之弄得哭笑不得,随后一只又一只的被陈以之丢往虎背上去。 子时方至,禹政拿出太子令为四人二虎大开城门放行,竹西身上除却三小只还有一床厚重的棉被,加上竹西身上散发的热量,倒是冻不着这三小只。 深夜闲来无事,陈以之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床古琴,拔动着琴弦,向黑夜 行去。 古人言:古筝悦人,古琴悦已。 陈以之,深有感悟。 第26章 兄弟情 王都京畿之地,囊括方圆千里,而除却王都之外,便能发现,从北向南,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是越来越高的,其主要原因则是大夏帝王不喜周边太过繁杂,龙鱼混杂,再就是一个官吏问题,事实上就连庙堂之上都是没有多少文官的,大多都是些武夫,这也是最近十年的一次大变革,而这件事情的源头则是拜无忧。 而按照他拜无忧所说:“大夏有拜无忧一日,便一日不须文官出谋划策。” 而拜无忧也是切切实实地做到了。 那么京畿之地便会少上一些贪官污吏,毕竟不是忠臣还能在这京畿之地受一些武夫的蛮横,受这环境的侵扰的,真不见得多。去江南水乡,逍遥快活,每个月向朝廷报备一下本郡或县的状况,岂不是轻松得很。 当然,能在王都京畿之地任官而且上朝的文官,也有,但不多,而大夏帝王以后的图谋,大抵会交给这些人。 俗话说文官盛世维世,武官乱世平世,如今的大夏,是后者。 陈以之四人如今还在京畿之地内,寅时末的样子,陈以之便将三小只叫醒了来,让三人到小溪里捧了捧水,随意将脸抹了一通。 三小只蜷缩着身体,耷拉着脑袋,手则是揣在兜里,就这么跟在陈以之的身后。 陈以之此时已经将古琴收回了咫尺物,双手亦是揣在兜里:“你们也别怨我,这是江泽灵的要求,他说啊,人呢,吃了好的那就要吃些不好的,不然哪知道哪个好,那么见过了亥时的月儿,也该见见寅时的广寒宫,事实上每个时辰的月儿都该见见,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时的月儿,它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相同,你看你们多好,这才多少岁,就有人教你们人生道理,世间真理,与你们分析这世道的美丑,教你们如何树立伟大理想,再看看你们大哥,生来除了在小时候跟在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学会了偷银子外,什么都是自己学的,你们啊,还不知道珍惜,还在怨天尤人,说这生活怎么这么苦,苦成什么样儿,所以啊,今个儿让你们在吃些苦,有些事儿我觉得苦到了极致,那么以后对一些苦那也能称得上是乐。” 赵惟也不知道是左耳进右耳出还是选择性失忆,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大哥小时候还当过小偷啊?!可真不像话,我虽然穷,但到现在可从来没有偷过钱,爹娘对这件事可是十分在意的呢,江先生更是如此。” 陈以之却是笑道:“是啊,你看,你要爹娘有爹娘,要先生有先生,教你做人,叫你读书明大理,你可要知道那时候我眼中可就只出现过两个人,一个是林鹿,一个是那偷银子的,你说谁来教我呢?当然了,就算没人教我,就算我不知道一些事儿,我可能还会去偷,而且概率应该还挺大的,但现在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是那个偷银子的人教我的。” 赵惟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开始诚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啊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生气,没他们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但我的世界总是缺了些东西,所以啊,现在就有人在我的世界拿着他们手中的那只毛笔,东画一画,西擦一擦,总觉得他们能给我的世界改变,我并没有反对,不然我早自杀了。” 陈以之摇头一笑,今个儿话怎么这么多,便是开始结尾:“所以啊,人一定的阶段要知足,等有到下一个阶段的实力再去贪心。” 筱米粒三人深以为然,随后筱米粒又问道:“大哥,我们接下来要到达的是什么地方啊,还有多少路啊?” 陈以之本来是想跟禹政要一副大夏山水堪舆图的,但禹政却是果断拒绝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山水堪舆图身为民间禁忌之物,是绝对不允许私人绘制的,山水走势关系着一国国祚与龙脉的兴衰。 水为龙的血脉,穴的外气。龙如果没有水送,就不会知道它的来历;穴如果没有水作为界限,就不会知道它在哪个地方停止。水相会则龙势尽,水交融则龙气止。水飞走就会散生气,水融注就会聚内气。水为龙的血脉,穴的外气。龙如果没有水送,就不会知道它的来历;穴如果没有水作为界限,就不会知道它在哪个地方停止。 “产龙长者水会于江湖,龙短者水会于溪涧……以千百里之势为襟带者,其气概自可见矣。然亦有穴结于此而水媚于彼者,穴上虽不见水,暗拱之势力更大,不可谓非将相之穴也。” 山管人丁水管财,山水都造福于人。 而一旦被外人掌握一国山水堪舆图,那么对于一国的兴衰便会造成极大的威胁,而三教道统立世以来便有明文规定,山上修士不得以任何理由去恶意破坏任何一国山水走势。 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将坏势便好势。 陈以之只是从禹政那儿勉强才看了一眼比山水堪舆图要低至少两三个层次的大夏大郡位置的地图,连一些县都没有标注,而且禹政给陈以之看的还是他随笔写下的大概位置,郡与郡之间标注了一下距离,而地图事实上跟山水堪舆图差不多,但其重要程度谈不上大,但也不是陈以之能看的。 陈以之道:“接下来我们要去一个郡城,中间大概有个几百里路。” 陈以之没没有一路南下,而是弯弯曲曲地向南去,按照陈以之的计划,整条路线呈弓状。 “这样啊,那我们等会儿吃什么啊,我饿了诶,昨天晚上玩得太累了。” 筱米粒点了点头后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吃什么:“大哥,你会钓鱼吗?我钓不了鱼呢,我太急了,我知道的,但是改不过来呢,要是赵暖在就好了,她可会钓鱼了。” 杜鹤认可道:“对啊,大哥你是不知道,上次赵暖可是钓了一条三公斤的鱼呢,可别提有威风了。” 陈以之笑了笑后没有说话,原来不只是你会钓鱼,有什么好装的。 赵惟刚想说话却被筱米粒拦住了,很显然,小女孩很是心细,她知道,陈以之又在心中想事了。 陈以之最终还是回了筱米粒的问题:“我还行,技术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以之四人二虎走着走着,东曦既驾,打在四人二虎的侧脸上,三小只脸上也总算是有那么些暖了,但双手仍是躲在兜里,可是见不得人的。 四人二虎一路走来皆是沿着河边走,因为从禹政那儿得知,这条河恰好顺路,想要吃早饭是不可能了,且不说如何去河里抓鱼,就是这个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碎,陈以之可没大胆到现在就将那两件压箱底拿出来,而且就是为了破个冰,这破冰可不值得。 事实上,知道日上三竿,河里头的冰才开始薄下来,只是薄下来而已,仍是有六七公分厚,陈以之听着三小只饿的肚子哀嚎,看着萎靡不振的三小只,陈以之可没有就此生出恻隐之心,然后就无脑地将玉扇和三寸天心祭出来,这样的话,到时候就不是饿不饿的问题,而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陈以之就这么让三小只饿着,口中尽是还说着书上的大道理:“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三小只中,筱米粒和杜鹤不想还嘴,那是因为他们俩觉得是如此,赵惟也不还嘴,那是因为实在是饿得不想说话了。 陈以之从咫尺物中取出一台古筝,坐上了淮左背上,手指在二十一根弦上拨动着,古筝悦人矣,而此景悦心。 赵惟实在是饿不过劲,干脆直接装死,躺到在地上一动不动,陈以之也不强求,便是停了下来,这南北之程,你一步也不能少了,该是你走的,只能是你走。 陈以之随便弄来一根木棍,而筱米粒竟是从她那小布袋里头取出来鱼线和鱼钩,陈以之确确实实是服气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有些。 陈以之将三者组装好后,杜鹤已经找来了一根上好的桔梗,而赵惟听到要钓鱼,连忙起了干劲,戴着他的绿帽子就去挖蚯蚓了。 “赵惟,挺行的吗,怎么冷的天都能被你找到蚯蚓,老手啊。” 陈以之边将鱼钩挂上蚯蚓边说道:“以后这个任务就由你承包了。” “保证完成任务!” 陈以之将这些都弄好后便去找了一块怪石,开始凿冰,以他一境巅峰的拳头,砸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陈以之不想让这三小只对他有太大的依赖之心,只要一些小小的,身为一个普通人,身为他们大哥的依赖性就够够的了,这也是江泽灵所要求的。 陈以之凿了约莫有两刻钟,这凿处一个直径二十公分的洞来,赵惟连忙拿着鱼竿跳到冰上,脚一滑,就是摔个底朝天。 杜鹤连忙去扶赵惟,怎知也是一个下场,筱米粒小心翼翼地下来后将鱼竿交给陈以之后也是尴尬地躺到了地上。 三小只笑得不行,陈以之为了钓鱼刚想出声制止三人出声,但想想还是算了,钓不到鱼那也是你们自找的,到时候可不能怪我了。 筱米粒笑了片刻后也是起身将二人扶起来,三小只随即便围在了洞口,露出一角给陈以之看浮标。 如今已经块大雪时节,水底下可没什么东西给鱼吃,所以当鱼钩落水后,不到半刻钟便是有鱼上钩了。一连半个时辰过去,十来条鱼便被陈以之收入囊中,陈以之将几条个头小的抛回河中,后便只余下了八条,陈以之用草绳将八条鱼从其鱼鳃处穿过,提到岸上处,免得鱼儿乱蹦跶,一石头一个,直接晕。 陈以之看了看筱米粒,筱米粒嘿嘿一笑:“有的有的。” 筱米粒取出一把匕首,交给陈以之,陈以之将鱼鳞卸下,随即开肠破肚,再用草绳将其提到河洞里头冲洗,一套流程下来,只能说是腥味儿十足。 陈以之刚想从咫尺物中取锅,怎知三小只既然在自己清洗鱼的片刻将吊架和锅都摆放好了,现在陈以之终于能确定筱米粒那小布袋至少是件方寸物了,不过筱米粒会用倒是让他挺意外的,难道筱氏与陈氏之间也有些关系? 在河岸上垒起带缺口的石柱生火,吊锅,煮鱼,陈以之则是在另一旁烤鱼,烤的鱼再撒上盐,每天晒晒,留到路上吃。 锅中,筱米粒特意放了几片生姜去腥,至于油盐,还得请教一下陈以之,因为之前都是最小的柳杰干这事儿。 “你可以将一些盐倒出来,一点一点地放,放一次用木棍将汤水搅匀,自己尝一尝然后看看最后放了多少,这个锅这么大,那么以后就看比例放。或咸或淡,吃多了有分寸了。” 筱米粒听后开始踏出这伟大的一步,这是人类的一小步,但却是筱米粒的一大步! 筱米粒多次放盐后试了试,还是有些淡了,赵惟却是急了,说道我来我来。 结果在双方交接盐的时候赵惟手一抖,装盐的手绢便整个掉入了锅内,赵惟傻眼的看着一锅鱼汤,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只能下一锅了。” 陈以之正想将锅内的鱼倒掉,却被筱米粒阻止:“方才手绢内不过七分之一,将鱼汤搅扮均匀后试试看,也许不是很咸,如此也能看看此等量以后是放多放少。” “有道理,实践才行。” 赵惟遂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嗯,可以,杜鹤,你快来尝尝。” 杜鹤点了点头:“好。” 杜鹤接过一大碗鱼汤,喝了一口,顿时开呸:“呸,呵退,呸、呸,赵惟太不道义了。” “哈哈哈。” 第27章 比书上好玩 杜鹤早该想到的,若是真好喝,那也轮不到他第二个尝鲜的,除却陈以之这位大头子,筱米粒也该在第二位的。 赵惟见奸计得逞,哈哈大笑,陈以之这次却是没有赏赵惟,有些孩子气,他陈以之没体验过,看看也好。 陈以之将这锅鱼汤倒掉后先是搞好一锅鱼汤再让这几人去实践,不然那肚子是消停不下来了,陈以之随意吃了两口喝了碗鱼汤后又去垂钓了,淮左和竹西也需要一些补给,不过也不是很急,昨天二虎各吃了一头猪,说实话到现在都没有半点饿感。 正在垂钓的陈以之突然听到赵惟一声惨叫,蓦然回首,只见一只飘在离地约莫三尺处的青衫客,此时此刻正好处于三小只身前,但身为凡胎肉骨的三人却是看不见,只是他们的一锅鱼汤被突然打翻了,但三小只却早已经移步到了烤鱼架处,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碰到这锅鱼汤。 三小只神情紧张,死死盯住那锅打翻在地的鱼汤。 陈以之放下膝上的鱼竿,缓缓起身,吹了个口哨后,淮左竹西连忙从远处赶来,这半年来,淮左竹西深知自食其力的道理,方才则是自己找食物去了。 淮左竹西目视着这位显然是个鬼物青衫客,不过这鬼物居然能在白日出来,陈以之倍感奇怪,向四下八方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陈以之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三小只神色有些煞白,听到陈以之的声音后缓了缓,筱米粒牵着二人往陈以之身前靠了靠,低声道:“那个鱼汤,刚刚自己就翻了,好奇怪啊。” 陈以之故作生气:“什么自己翻了,说,谁干的,敢做就要敢当,那吊架架得那么劳能自己翻了?再怎么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 赵惟听到如此严厉的训斥,眼泪便止不住了,委屈巴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三个刚刚都在烤鱼架那里,根本就没到吊架这儿,就是它自己翻了,大哥你怎么能不信呢,我我,我们真的没有骗你的……” 说到后面赵惟已经语无伦次了,但陈以之仍在质疑:“怎么?这大白天的还闹鬼不成?听过鬼压床还没听过鬼掀锅呢!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哈,要不要我给你点奖励啊?!” “呜呜呜,我,我没有骗你,没有的。” 陈以之至此也不理赵惟,便回头到冰面上去继续钓鱼,筱米粒一边安慰赵惟一边看着陈以之,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大哥怎么会这样呢,肯定有问题。 杜鹤也没有怪陈以之,只是给陈以之说些好话,也许真是自己打翻了不知情。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陈以之已经钓上来四五条鱼,已经用草绳穿过鱼鳃处向岸边走来,而这时,远离烤架的三小只远远看着那烤架也是凭空飘起,然后散落一地,陈以之故作惊怕,竟是脚底一滑,连手中的鱼儿都被陈以之丢飞了出去,在冰面上滑了不下五丈。 陈以之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忙牵着三小只沿河向下跑。 到这时,三小只才明白陈以之方才都是装的,我们大哥可是山上仙人,怎么可能怕鬼嘛,刚刚那鬼肯定是个小喽喽,我们大哥肯定是像小说演义中的一样,扮猪吃虎假装打不过,放长线钓大鱼! 事实上,陈以之的心思已经被三小只猜得透透的了。 陈以之自是不相信一个境界低得不够他打两拳的鬼物能够独自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横行作恶,鬼物一般情况下很难生出灵智,起码条件就是在练气士中五境之前不触碰太阳,其次则是需要大量的阴气,前者不具备身死道消,后者不具备则大多变为孤魂野鬼,厉鬼也是有的,这就看环境如何了,若是戾气足够,那基本上就是保熟了。 一路狂奔的四人浑然忘却还把淮左竹西丢在了原地,筱米粒突然问道:“大哥,淮左竹西还没来呢!” “管他那么多赶紧跑啊,命都没了要他们俩活着有什么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人也算是跑累了,便是坐下来休息,喘着粗气,陈以之自然是装出来的,所以正主出现了。 陈以之四人的正前方,一位手执幡仗的白须老者正向四人走来,陈以之不管不顾,仍在喘着粗气。 “这位小友,不知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竟是如此辛累。” 陈以之方抬头,白须老者一脸惊色,连退数步后惶恐说道:“小友眉心这可是呈血光之灾,不知小友最近是否碰到了什么怪事?” 陈以之故作震惊,瞪大双眼看着白须老者惊道:“老神仙啊,你怎么知道?!就在方才,那可是一个烤架啊,就那么凭空飞了起来,你说吓不吓人,肯定是闹鬼了,老神仙,你说说这是什么世道嘛,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闹鬼。老神仙既然能看出这其中蹊跷,想必老神仙一定也知道如何去破解这血光之灾,小子在这恳请老神仙救救这三个孩子,那可是我家的未来啊,老神仙道法通天,还请老神仙答允小子这个无理的要求,来世小子定为老神仙做牛做马。” 三小只脸上虽是恐惧万分,但心里却是想着,这不是活生生的反派当主角的小说演义嘛,大哥也太坏了。 白须老者略做思索,然后问道:“老夫如今恰好也缺个传承衣钵之人,这三人的根骨倒是不错,不知你是否愿意让他们与老夫去寻仙问道铸长生?” 陈以之倒是本色演出,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神仙所说当真?快!还不谢谢老神仙的救命之恩?” “谢过老神仙!” “无须多礼,从你的面相来看啊,显然是碰到了鬼物了,而且这只鬼物的实力还不错,但你们放心,这鬼物勉强能与我打个有来有回,不过现在还逮不到它,要等到了晚上才行。” “…………” “…………” 直至深夜,刀光剑冲入四人眼帘 陈以之靠在后来居上的淮左肚子上静观三丈外的打斗。 淮左竹西可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陈以之怕为了隐瞒修为不出力,使得鬼物趁虚而入害了这三小只,而淮左竹西则是在拖住那鬼物,却也不打杀它。 总是不公平的打斗在上演,以多欺少已是常态,白须老者此时面对的可不是一只,而是三只鬼物,而那三只鬼物则在白须老者的道法下显露在常人眼中,四人故作惊恐,看得那叫一个精彩。 以一敌三的局面,胜利天平已然向三只鬼物那方倾斜。 一只鬼物突至,顿时扎入了白须老者的左臂,不断地影响白须老者的身法,白须老者当机立断,提剑断臂,奋勇杀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节节败退,不堪重负。 陈以之仍以一种旁观态度,感悟着其中的技法,认真学习。 白须老者仍是竭力抵抗,陈以之却眼前一亮。 只见白须老者弃剑,提手止于唇,破出指尖血:“甲已巳午癸未存,乙庚寅卯守黄昏。丙辛子丑来冲位,丁生戌亥墓临河。孤魂,锁命。” 道出最后一 令,山鬼出,夺魄亡魂。 三只鬼物顿遭大创,而那些山鬼则是身陨道消。 白须老者连忙补剑,眼见那些鬼物趋于虚幻,然后彻底消散。 唯一人立此山,泛红的双眼于此时竟有些慌乱。 见此,陈以之心中冷笑。 白须老者又是一记苦肉计:“天罡速现形,破军听吾令,神鬼摄电形。” 这时,又有三道光芒没入白须老者眉心,白须老者顿时暴吐一口鲜血,转即盘膝打坐。 三小只看得倒是真切,但区区障眼法,陈以之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狗屁的断臂,还吐血?我差点没给鱼汤吐出来。 陈以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向三小只问道:“是不是比看小说演义有趣些?” 三小只皆是点了点头,很是实诚。 陈以之拍了拍淮左的肌腱,准备走路了,有些无聊,事实上对于他陈以之,只能说是无聊死了。 陈以之心想着这要死不死的老头要是追上来要不要给他噶了,老子怎么配合你演出,你就给老子看这个?他娘的是不是不给老子面子啊。 果然,白须老者竟是连打坐也不打了,连忙跟上陈以之,疑惑说道:“小友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替你们破灾,然后我收他们为徒,一起寻仙问道,小友不至于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陈以之眯着双眼微笑说道:“老神仙,我看你印堂发黑呀,撞鬼了?” 白须老者瞪大双眸,满是不解。 “啧啧,说不好还是冥婚。” “福生无量天尊。” 白须老者继续说道:“小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有些事假的也会说成真的的。” “真有这么玄乎?” “道家祖师他老人家发明的那酒坛子下压八字,一天骂三句,人都要倒霉。” “你会?教教我?” 陈以之兴致大起,天上那两个老闭登他恨不得天天咒。 “有损阴德。” 此时阴风绕骨,琼妃缓缓起舞,五人二虎就这么踏在略有泥泞的河旁,脸上时不时与琼妃相拥。 此时远处有两盏灯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人的两只眼睛,但好在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对主仆,一声声主仆间的对话传入陈以之五人耳中。 “什么破路,本公子的鞋都脏透了。” “公子,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去他娘的什么鬼东西,娶他个女儿还要说这说那,本公子是没钱吗?本公子有钱有钱,要势有势,真不知道是那跟筋搭错了还要去什么大山上求神拜佛讨姻缘,讨你个狗头……” “公子莫生气,这是公子心上人家乡的习俗,公子惹惹就过去……” “别让本……” “…………” “…………” 白须老者脸色凝重:“小友,那位公子哥才是印堂发黑中邪了呢,老夫身为一介山上仙人,怎么可能会印堂发黑中邪呢,回归正题,还是希望小友能够信守诺言,让我带着三位孩子寻仙问道去。” 陈以之大量了一番这位老神仙:“你现在就一只手,能教好他们吗?” “哈哈,小友若是为此事左右为难,犹豫不决,那你便等等好了。” 说罢,这位老神仙竟是凭空多出一条臂膀,那失去的臂膀竟是回来了。 筱米粒惊呼道:“喔!好厉害!” “我去我去……” 杜鹤只是评价道:“真乃神人也!” 陈以之倒是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看够了没,无聊死了也就你们看得下去。” 筱米粒讪讪一笑:“长长见识嘛,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不过也厉害呢,断臂居然能自行恢复。” 陈以之瞥了瞥白须老者:“是走是留?还是留下,不然我会很困扰的,毕竟你这个人印堂发黑,到时候溅得我一身泥,这白衣服很难洗的。” 三小只头也不回地跟着陈以之,忒红了,陈以之不让他们看,说是等他们再大一些再看,这个东西不是很急。 陈以之吹着口哨左顾右盼,远远跟着方才那对主仆,倒也是顺路。 淮左竹西领命向老神仙围了过去,一场厮杀就此开始,但并没有持续多久,淮左竹西便是跟上了陈以之四人的步伐,甚至期间还特意回头去给那些烤鱼和陈以之后面钓到的鱼给带来回来,顺便洗了个嘴。 陈以之拍了拍淮左竹西:“没白养哈。” 筱米粒这时道:“大哥,我又饿又想睡觉诶。” “我也是我也是。” 杜鹤没有发声,肚子替他说了。 陈以之身为山上仙人,视力自然是很好,在四周找了些枯柴便是生起火来,将烤鱼加热后让三小只吃后从咫尺物中取出出京那晚的棉被,让三小只以竹西的前后足为枕,盖上被子在火堆旁睡去了,但陈以之可没敢睡,这要是烧起来了,他会被江泽灵打死的。 仍是深夜抚琴,悦己足矣。 第28章 叩心天下叩心钟 三小只酣眠时,淮左起身向南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对着陈以之点了点头,陈以之撇过头看了看三小只,赵惟那浑球儿还踢被子,淮左随即走到三小只身旁用前足将棉被往上盖了盖。 “再去找些柴来。” 淮左离去后,陈以之来到了河的冰面上,用一道暗劲将冰面打穿一个洞,竟是跳了进去。这条河比起小镇的福运河要深太多,陈以之向下潜了足有五六息时间才触底,河床上枯骨连片,甚至还有些未被完全残蚀的残躯,但在水中浸泡太久, 浮肿得实在是不太像人,而更像只长有半分人脸样儿的猪。 陈以之忽见一道黑影从下游向他扑来,危急时刻陈以之一拳挥出,打得那黑影倒退下游,陈以之趁此向冰面而去。 不知何时就已经醒了的竹西将棉被从火堆旁向自己这儿移了移,淮左则是在环顾四周。 陈以之上来后换了身物,来到火堆旁烘衣服,让淮左竹西先睡儿,陈以之边烘衣物边回首于王都方向,心中平静不已。 翌日,四人二虎没有再沿着河旁走,而是远离了河旁,至此一路南下,三小只再也没靠近过这条河,而鱼也没怎吃过了,大多是些野猪、牛、羊等,现在是只能吃这些了,野菜在这个时节已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物。 四人二虎一路来到了一个名为碧云县的小县之中,恰好在一处客栈碰到了那对主仆,主子仍是骂骂咧咧,说着些怨天尤人的话,比如路难走,又比如 天气冷,又比如怎么还没到。 陈以之饭后便被三小只拉着去闲逛了,淮左和竹西则是跟在后头,只能说是盛气凌人,陈以之是懒得走,盘坐在淮左背上,事实上略有困意,昨晚一被三小只闹腾得不行,压根就没合眼,他陈以之可还没修行到不用睡觉的地步,但三小只却是精力十足,陈以之是有苦说不出。 昨晚三小只望山跑路般见着灯火就说快到了,但足足有百公里的距离,只是中间是一片低洼的平原,树稀草盛,看起来中间距离并不远而已,陈以之就这么跟着三小只走了半晚,三个时辰过去,三小只是磨得一脚水泡却临然酣睡,而陈以之一入客栈,淮左竹西的安放问题差点四人差点店老板用扫帚打了出去,主要是客老板的妻子便是被老虎杀的。 最后没有办法,陈以之只好让三小只睡在淮左竹西的背上,一路走向县城中心。陈以之不得不谨慎,淮左竹西不在身旁,这三小只一旦有危险他根本顾不过来,而这三小只作为江泽灵的一步棋,必然事关重要,他们三小只出意外,他还是有些小害怕的,无胜却有矣。 醒来的三小只虽然有些呆眼,但很快便被街市惹亮了眼睛。陈以之正在打瞌睡时突然被三小只叫醒,原来三小只是要买书,怕被坑钱使然。 陈以之眼中些许异样,转瞬即逝。 陈以之进店后便等着三小只挑选好。 筱米粒道:“赵惟,你觉得这本小说演义怎么样?” 赵惟果断拒绝:“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一本反派当主角的小说演义,不然太孤陋寡闻了,我可不能给拜把子兄弟丢人。” 杜鹤亦是点了点头。 筱米粒将其放回原位后说道:“那你们帮我物色一本,我给你们俩找两本典籍。” “找薄一点的行不行啊?” 赵惟低声说道:“很难读进肚子里头的。” 筱米粒爽口答应道:“可以。” 赵惟顿时不抱希望,能被筱米粒在读书这件事上爽口的基本是不算话的。 陈以之此时正与店老板闲谈着:“碧云县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店老板笑呵呵道:“平常倒是没什么趣事儿,但近日来,具内似乎要办个什么水陆道场,据说还是山上仙人来主持,不过我看怕是装神弄鬼。” 佛教法会的一种。僧尼设坛诵经,礼佛拜忏,遍施饮食,以超度水陆一切亡灵,普济六道四生, 水陆道场乃是佛教法会的一种。僧尼设坛诵经,礼佛拜忏,遍施饮食,以超度水陆一切亡灵,普济六道四生。 事实上不是僧尼也行,但要懂经文,会念经文。 “哦?怎么说?” “唉,这几十年来,从王都到我们县的都昌河,年年都不下百人落河淹死,你说是不是中了邪了,河边上那么多宽敞的路不走,偏就走河里去了。这些年来朝廷都是不管不顾,而今个儿却是来了个一副热心肠,自称是山人仙人的人途径此地,竟是要出事帮我们这些黎民百姓,你说说看那些个目中无人的山上仙人会来管我们?” 陈以之哈哈大笑道:“还是您老眼光毒辣,不过书上说也是有这样的人的。” 店老板嗤笑道:“老头子我又不读书,谁规定买书就要会读书了。” 陈以之拱手笑道: 受教,受教。” 三小只此时各抱着两本书来到陈以之身前交给了陈以之,陈以之问道:“多少钱?” “七两,十五两、十三两、二两、十七两、十五文,一共是五十四两十五文。” 陈以之取出五十五两放在柜台上:“多的就当是您老的一席话钱。” 店老板笑呵呵地收下银子,没有多说什么。 筱米粒手中的两本书分别是《诗经》和一本小说演义,杜鹤手中则是《礼记》和小说演义,赵惟手中的典籍则是筱米粒挑选的《左传》,当然也有本小说演义。 陈以之与三人约法三章:亥时一过不可看小说演义;每日必须在子时前抄写三页典籍;每日阅读一个时辰典籍。 三小只皆是点头答应下来。 四人兜兜转转,除却筱米粒外,杜鹤和戴绿帽儿的赵惟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布袋,但也说不上小,装书足矣。 杜鹤那只与筱米粒红色包略显搭配的蓝包,使得是绿色的那只包格格不入,但三小只都没有在意,仍是时不时地牵着手转悠。 不多时,四人便到了县城中心,中心有块空地,已经开始在搭建台子了,想来这便是那店老板所说的水陆道场,别看只是一个直径不到十丈的台子,到时候贴上符箓运作起来,一日花销至少是十枚神仙钱。而陈以之从禹政口中得知,神仙钱并不止一种,但让他放心,他们进去所拿的神仙钱并不是最差的合木钱,而是中等的山水钱,一枚山水钱能换上十万银两,最差的合木钱才是一千两,最值钱的则是云端钱,一枚便是千万两。 陈以之暂且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这场水陆道场一日花销是合木钱还是山水钱,他自然是要留下来看热闹的。 “大哥,我们能去玩那个吗?” 赵惟突然说道,被赵惟指着的则是一盘木马,动力则是来自数位精壮的汉子,通过转动转盘从而使木马上下起伏。 陈以之遂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快午时了。” “吃饭吗?要花时间?” 赵推点头。 “客栈不让我们住,我们要不要出县搭个房子?” 赵惟点头。 “两个时辰要的,你还要有一个时辰阅读典籍,还有三页书没抄,你算算还有多少时间给你看小说演义,我可说好了的,子时一到你还看小说演义,那我就撕了它,之后还要你赔这本书所购时花的钱给我,所以还去吗?” 赵惟摇头。 陈以之四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出县开始搭茅房。 水陆道场处,一位枯瘦老头弓着腰,正在观察着道场,此人正是碧云县的县令,范迁。 范迁作为此方县城的父母官,完全配得上“清正廉明”四个字,常年布衣在身,如今手中还多了一根拐杖,已然到了甲子之年,快到辞官回乡的年纪了。 县令范迁身旁还有一位白衣男子,约莫不惑之年。 范迁开口道:“元仙师,除却每年都会有百余人落河外,这些人落河的时间估计都在深夜,否则年年无人目睹,实在是奇怪,而且我们县城内很少有因而死的人,很有可能是都那边的人,小老也确实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再者我上书从来没有回信,而身为一个县令,想见一面圣上,谈何容易。” 这位元仙师微微颔首,出言稳住范迁:“县令放心,有我在必然能破除凶障,如此情况大多是怨鬼存留祸害人间,如今河底下白骨众多,怨灵亦是如此,说实话还是有些棘手的,这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当真是成千上万,所以届时范县令还需集一县之人来到水陆道场周围聚阳气来镇杀这些阴气,然后再以仙术使它们投胎去。” 范迁点头答应;“这些小事小老必然为仙师办好,届时仙师马到成功,小老再来设宴款待仙师。” 元仙师笑着摇了摇头:“我辈修士修行修道在山上,降妖除魔在山下,何须如此在意这些琐事,范县令可不能耽误我除魔卫道。” 范廷听此也不好再多,便领着这位仙师在小县城中转了片刻,便打道回府了,倒不是没什么看的,而是老县令体力不支,回府休息去了。 惊蛰洞天。 长生桥的桥头换了一人枯坐,是李老头。而守桥人岑别则坐在陈以之的祖宅院中,手里提着数千年来没提过的酒坛子,在风度的墓碑前,与风度对 酌:“你死也不死,她也死也不死,你说怎么好呢?不好的。” —————— 叩心天下,位于浩然天下的东翼,亘古以来此天下只此一人,或者说是一位灵。 而这位虽自囚于一天下而广纳其余四座天下的学问,驳杂而精学,成为除三教祖师之外,唯一的一位十七境巅峰大能,叩心钟。 此时江泽灵正襟危坐在这位大能身前,叩心钟亦是如此,二人中间则隔着一张桌子一棋盘,两篓棋子半寸心。 这位名为叩心钟的大能缓缓开口,说得是蜀桐鸣洲一洲通用雅言:“你如何保证他有机会破开那道天堑,自古以来多少人折命在十五境,你可有见过一人能现在那条路上成功的?哪怕一人。他确实是个修道奇才,但放在亘古以来,还称不上佼佼者,而又有多少佼佼者折命在那条路上,要我给你算算吗?十五万年前,一位三十二岁入十五境巅峰之人殒命于此路,再向前看几万年,一个是二十五岁,一个是二十七岁,皆是在此路上于十五境巅峰殒命,再往前,数不清的,所以在十五万年前,在那个时点间后那条路基本就失传了 你现在后诉我那人可以做到,你总要有些依据。” 江泽灵也不急,心平气和道:“当年神道一脉陨落,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那白玉京,那役过后,白玉京虽称是消损了两柄最为顶尖的仙剑,但我如今却是发现了其中一把的蜘丝马迹。显然,当年道家一脉是不希望人神大战方才告捷,人间便因两柄仙剑而战火连绵,所以以仙剑消损为由息事宁人,那么如今我说那柄仙剑就在他身上,你认为这个依据够不够。如果不够,那我再加一个。” 江泽灵从手中递出一张纸条,叩心钟看过后,仍是没有点头。江泽灵也不急,二者之间如切如搓,如琢如磨,已不下半月光阴。 叩心天下叩心钟自然是有所图谋,那是一个亘古之前的传说,但五座天下内的四人已然在冥冥之中感受到那个大千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这也是释教大千世界说法的源头,事实上除了叩心钟外,三教祖师并无太大的意愿去追求那个高等世界,比如儒家有所顾忌的是打通那道门后黎民苍生是否能接纳外来人,接纳不了而外来人又比儒祖还强时,黎民苍生该如何自处,道家的顾忌与儒家差不过,但不大便是,而佛家,尽然也。 反观这位叩心天下独一人,却有着强烈欲望想要去冲击那道门,甚至图谋将一座天下举霞飞升,晋身更为高等的世界,至于其余四座天下的存亡,与他何干? 所以他想破开这道门必然会受到其余三人的围攻,这也是他需要一个打头阵之人的原因,同时也是江泽灵能与其坐下手谈的资本。 大夏王朝,碧云县。 陈以之点烛夜读,而三小只则在奋笔疾书,抄着书本上的内容。虽说是奋笔疾书,但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有模有样的,这是陈以之外加的要求。 临近子时,筱米粒率先完成任务,接着是杜鹤再是赵惟,时间都差不多,但亦如圣人之间,亦有差距。 三人都十分自觉的没有去看小说演义,而是睡在了枯草上,盖上棉被一同睡去。 日过月明,月去曦来,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第29章 礼物 今日令陈以之意外的是三小只竟在寅时末就起床读书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 “…………” 约莫卯时末,筱米粒向陈以之请教:“灼灼其华的“华”是华丽的意思吗?” “这个华其实并不读华,而是同“花 ”,发“花”的音。” 筱米粒幡然醒悟,继而是杜鹤提问:“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中的“细人”呢?不会是细小的人,我觉得是小人,但我还不怎么确定。” “君子博学广识,你说细人是什么?” 一点就悟的杜鹤连忙答道:“目光短浅的人。” “大哥,我也有个问题,书上说: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后半句还能理解,但前半句,真有这样的人吗?” 陈以之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所以这一路你别偷 懒,也许在路上就遇见了。所以说学而不能行,谓之病。” 陈以之四人随即进县城里吃个早饭,而恰在今日,水陆道场开始运作,吃瓜四人组已经卖好了瓜子,静观其表演,但越来越多的人向县城中心赶来陈以之发觉有些不对劲,再怎么 好奇也不至于有些疯狂,淮左临然一吼,顿时将周边之下吓退。 陈以之连忙道歉,边道歉边牵着三小只随淮左竹西离去。 走着走着三小只就晕了过去,陈以之也有些迷糊,淮左和竹西见此连忙将四人背上,向县城外走去,而一到茅草屋,淮左和竹西亦是晕迷过去。 此时此刻,那夜被淮左竹西打杀的白须老者竟是出现在了茅草屋前,伸手向陈以之抓去,而玉扇内的九道剑身则是精准的刺穿了其额头,脖子,膻中大穴,腹部等部位。 陈以之遂起身吹了吹凌乱下来的那一缕白发:“风萧萧兮易水寒,脑残一来兮不复还。” 陈以之遂以一股真气打入三人二虎的脉络,驱除迷魂的毒气,吸入这种毒气之后,人就会在昏迷后的一刻钟有目的性而像行尸走肉般行动,这种小伎俩也就只能对付一些一境修士,陈以之是不能以境界来看,而二虎吸入而不自行排出,完全是陈以之授意。 陈以之也不知道他们演技如何,加上背着他和三小只,可能摔个跤都会不自然,所以只能假戏真做了。陈以之随意一甩将玉扇上的血渍去除后便收了起来,说实话,县城的热闹他是真想看,看看那人性,那经不起考验的人性。 水陆道场的场子可是他们心甘情愿搭的,这时候无能反抗后是否会怨天尤人,怨天尤人之后会怎样?那些后来者见到前者的伤亡是否会闪过一丝悲愤?陈以之打算试试,让他人杀一半,他救一半,看出好戏。 陈以之对着已然醒来的淮左竹西道:“看好他们,来人直接去拍茅草房内的剑匣。” 淮左竹西颔首后将三小只送进了茅草房,淮左在外,竹西在内,紧靠靠在房柱上的剑匣。 陈以之再入县城,县城中心已然人压人的趴倒一片,而那元仙师仍在说着些陈以之听不懂的话。 陈以之暂且不急,来到了前些时日购书的书铺, 店老板坐在凳子上趴在柜台上,头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 “您老就别装了,不差你一个。” 陈以之在店铺内边选书边说道:“那水陆道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连这种法会也能倒行逆施?” “二两银子。” 陈以之递出银两后,店老板这才说道:“其实这种法会还是挺邪的,就比如他要为那些怨鬼超度,那么必然就要将怨鬼聚集过来,这就属于强行拘灵了,一般情况下,怨鬼不多,阴气就不会太重,但你看看这次水陆道场拘灵的规模,这县城中心已然形成了一道阴气屏障,而那主持之人一是实力不济,二是心怀鬼胎,后者居多,他想以阴气助他鬼道修行,但前者直接给他砍了半条命,所以说不定他也会因此事而殒命。” 陈以之思索片到后,挑选了一本《周易》:“您老认命吗?” “认。” 陈以之又将《周易》放了回去,怎知店老板又道:“也可以不认的。” 陈以之摇头一笑,仍是走出了店铺。 陈以之坐在屋脊上,一边看此一边看彼。 水陆道场上,元仙师口中念念有词,实则有些魔征, 而近水陆道场最近的一圈人皮肤开始发黑,身形开始消瘦如枯。 “你这贼子,到底在做什么,还不快快停下。” 这时,不知是如何醒来的县令范迁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陈以之有些诧异,丈夫为志,穷且益坚,老当益壮,一个孱弱甲子之人,尚有如此气魄,做到横眉冷对手夫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是勇? 水陆道场上的仙师不为所动,范迁杵着拐杖从倒趴的人群中向水陆道场走去,生怕踩到百姓,摔了一跤又一跤,直到水陆场前用拐杖砸那仙师,却突然被一道阴气轰飞,晕死在一处墙脚。 陈以之思绪一至来到范迁身旁打入一道真气护住此人命脉,这个人,将会是这场戏的主角,可不能死了。 陈以之眼见人死了差不多,也该出手了,踩着成片的死尸向水陆道场走去,蓄意一拳向那仙师砸去, 元仙师顿时瞪大双眸,危险的气味儿,连忙的掌接拳,仍是退了数尺。 陈以之咧嘴一笑:“你好呀。” 元仙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人有病?没事找事吃多了是,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 不等陈以之开口,元仙师已然挥刀而来,陈以之空手接白刃,且战且退,三境初期的元仙师攻势十分凌厉,陈以之双手确实有些不好应付,可剑匣留在了茅草房,不然倒是可以拿着三寸天心舞一舞,玉扇就算了,鬼知道那卖书老头有几斤几两,而除了这两件外,陈以之确实是有些寒酸了,不过还有一柄剑,陈以之并没有带出洞天,而是放在祖宅的书案下。 陈以之如今只好找些破绽了,大的打不了只好打小的了,陈以之一记直踢,直取无仙师的小弟狗命。 元仙师顿时头皮发麻,开始后退些许,陈以之一双铁拳能打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年那人的棺材板压得紧不紧,毕竟无拳拳谱中有着这么一句话:以拳对敌足矣。 但陈以之以一境巅峰对阵三境初期,还不让打出些新东西,那不是蠢是什么。 陈以之转瞬之间欺身而上,一拳砸向其膻中大穴,但元仙师一个扭身恰好继过去,而一记肘击砸在陈以之小臂之上,陈以右臂骤然下降,继而转身左手肘击向元仙师脑门砸去。 元仙师后仰躲过却忘了胯下小弟的狗命,陈以之再度直踢,却是踢在了一道阴气屏障之上,再也无法向前半时。 陈以之迅速后撤,但元仙师却是先行一步来到陈以之身后,一记刀劈而来。 陈以之不得不祭出玉扇,玉扇之中的剑锋刹那间刺出三尺有余,吓得元仙师慌忙之下强行运气倒退而去。 一般来说一次周身经脉的运转只能独过一口真气,所以炼气士是需要换气的,那么在第一口真气没有走完一个大周身而消散时强行运第二口真气,虽说能使自身实力增强些,动作灵敏些外,并无其它益处,而事后还会受到强烈的反噬,所以不到生死之间,没人会吃撑了去同时运两口真气。 陈以之收回剑身,欲与元仙师近身,但元仙师并不给机会,二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四五尺的距离,由于元仙师停止作法,离水陆道场较远之人已然缓缓醒来,见着元仙师正在与一人厮杀,顿时起哄,为元仙师加油。 元仙师以心声讥讽道:“你来干嘛呢,你看看这些蠢材,且不说你能否救下,就说你救下了又能如何呢?到时候他们还要怪你杀了我,导致没有让那些怨鬼完成投胎,你何须去背负这样的骂名呢,今日你就当行行好,就此离去,我来给你圆个场,就说是举行仪式所需,你看如何了” “不如何,今个儿就是来看戏的,看的就是他们骂不骂,然后我再让那县令将此事说清道明,最后我再给你放了,看的也是他们骂不骂,你说这人性是不是很好玩啊。” 陈以之笑问道:“到时候你是希望他们骂不骂?!” “哈哈哈。” 元仙师突然狂笑道:“我原以为我已经够离经那叛道了,但相比玩弄人性的你,还是小巫见太巫了。行行行,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话,不如我配合你演出戏嘛,但你得保证不杀我。” 无仙师有此提议自是有些惧意了,如果他执意与陈以之厮杀,输赢五五开,届时若是自己输了,这些世俗蠢材的反叛与否,自己的生死又是五五开,所以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陈以之笑笑后再度杀去,这世界上哪来那么的多温驯的猛兽,说不定回头就是一记匕首入腹。 元仙师被迫应敌,而台下的加油呐喊声也愈发高涨,显然对于水陆道场旁的人还未醒来有所误解,并且认为他陈以之就是凶手。 而这种时,县令范迁正拿着一根拐杖猛打地面,引来部分人的关注,不多时一人前来连忙将范迁扶起,元仙师假装手中之刀被陈以之打飞,直向范迁,陈以之刹那间将玉扇飞出,双拳应敌,还不忘讥讽:“本公子要看的戏,你拦不住。” 玉扇直接将一具站立的死尸拍向了大刀,大刀顿时被卡在了死尸体内,回旋至陈以之手中的玉扇再露锋芒,九道三尺剑身蓦然向元仙师斩去。 厮杀足有半个时辰,陈以之成功地………被踩在了脚下。 陈以之长叹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剑匣中顿时飞来五把飞剑,冲向俯视他的三人。 陈以之起身后挠了挠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有那么点无语,怎么还摇人呢。 三才二仪五剑一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两男一女每次都在生死之间挣扎,不一会儿,三小只分别坐在朱雀、玄武、白虎三剑上缓缓而来,而二虎则是跑过来的,三尺之剑于他们而言太小了些,元剑,苍龙剑和三寸天心则是分别护在一旁,同时三寸天心还扛着三寸天心剑匣。 当三小只成功落地后,六柄飞剑瞬速加入,片刻后解决。 收回剑匣和玉扇的陈以之瞥了瞥书铺,不再多想,被废修为的三人此时趴伏在地,陈以之示意县令范迁不要说话,这可让范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祈祷着千万别有什么恶语相向,不出意外的自是出了意外,骂得有多难听,简直难以启齿,县令范迁连忙劝阻,说清了缘由,但并无济于事,是对陈以之而言,不管百姓如何忏悔,陈以之仍是放了那三人,不问对错辨是非,陈以之有他的底线。 果不出陈以之所料,陈以之出县后折中返回,没有几家不是骂声连天的。 陈以之夜访了县令府,范迁好生招待,并没有提白天的事儿,只是说以后仙师出门在外,切不可像今日这般莽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县城之人值不值得仙师去救,打探一番风土人情再做决定。事实上在陈以之让他别说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如今的局面,身为此地几十年的父母官,哪能不知此地之人的善变,除却几个老实人家,是真没多少善类。 而升迁之事其实在二十余年前当今圣上便下旨了,只是头铁的范迁拒旨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移风易俗,但显然并没有成功。 陈以之正要离去,县令范迁题了十余字赠与陈以之,陈以之拱手一礼收下后便告辞离去。 陈以之等人继续南下,已有些山峰拔地而起,登上山回首向碧云县看去,万家灯火,除夕夜了。 日子过得很快,但四人二虎的速度却是很慢。 陈以之为众人下厨,做了顿年夜饭,野牛、野羊、野兔、野鸡汤,还有一大盆的老虎肉。 “大哥,我想娘了。” 赵惟声音有些低,陈以之听到了却也没回答。 筱米粒心思沉重,杜鹤心中略有担忧。 陈以之似是看到了什么,从地上练起了六片树叶,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后递给了三小只:”用它遮住眼睛。” 顿时,三小只眼中出现了八台大桥,喜红一片,这是鬼物迎亲来着。 陈以开口说道:“这些鬼修大多只能在夜间行走,你们看,他们是从都昌河过来的,那儿还有着鬼修在敲锣打鼓。” 筱米粒无忌问道:“那这个新娘子是死在了那条河里吗?” 这时,迎亲队伍中的一位妇人突然顿足看向了被米粒,陈以之随即起身一礼:“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陈以之对于这些鬼物的原谅与否并不在意,毕竟不是他骂的,到时候打杀起来他不会有半分犹豫。 筱米粒也知道说错活了,将树叶放入口袋后连忙跟着一礼道歉。 不多时,陈以之在三小只看来说了句没有由头的话:“多谢好意,恕难奉陪。” 妇人微微一笑后便随迎亲队伍继续向南去了。 陈以之夹了块牛肉放在碗中,然后说道:“你们以后呢也会成为修士,届时睁眼就能看到他们,他们虽然称不上人,但也是人变过去的,也有他们的忌讳,所以你们以后看到了这样的,看看就行了。” 三小只点了点头,将树叶收入口袋开始吃年夜饭。陈以之仰望星空,头有些大,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大多是水路,行动很是不便。 三小只吃过饭后就开始抄书,抄完后还有半个时辰留给他们看小说演义。 子时初,陈以之分别给了三人一份压岁钱。 赵惟咧嘴笑道:“大哥,以后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杜鹤踢了踢赵惟:“大哥是神仙,怎么会老呢。” “对对对,大哥才不会老,永远不会。” 筱米粒从自己的小红包内取出了一个木像,与陈以之神似,只是说话有些担忧:“大哥,这个送给你,你不喜欢的话你可不能当我面扔了,要偷偷的。” 陈以之笑道:“喜欢的。” 筱米粒笑颜遂开,又取出了四个,分别是自己、杜鹤、赵惟,还有林鹿,一并送给了陈以之。 陈以之欣然收下,转即便看向了赵惟:“拜把子兄弟,你一定也给大哥准备了礼物。” 赵推捧着自己的与柳杰同种颜色的帽子,心中可是十分不舍:“这个帽子一定是个好宝贝。” “滚滚滚。” 陈以之笑骂道:“留着自己戴。” 赵惟怨声道:“怎么你们大人都讨厌绿帽子啊,这么好看的颜色。既然大哥不喜欢,要不我送你一本书,可以不?” “那是谁的钱买的?” 赵惟哑口无言,陈以之见此就罢:“明年记得提前准备好。” “好嘞!” 杜鹤则是送了一块墨给陈以之,又说道:“等以后再送大哥其余三样。” 第30章 好奇心 陈以之皆是收下后取出了到匣,从中飞出十一柄剑,对着三小只说道:“选一把,到了书院还我。” 三小只都还有些犹豫,陈以之见此也懒得磨叽,取出了人,地,天三剑,分别给到筱米粒、杜鹤、赵惟。 展转之间,四人所在的山竟在此时颤动起来,轰鸣四起。陈以之定眼一看原来那主仆二人在地上贴了一张镇山符,而此地的土地公也是快速现身,但显然是符箓的品质问题,土地公的气焰还有些大。 “你俩没事,你们要上山就上啊,我拦着你们了?一天到晚显摆什么玩意儿。”土地公亲切问候道。 而这公子哥却是对自己从高人那儿买来的符箓倍感自信,便是恶言相向:“你个死老头子,我还想问你,你在装什么呢,动都动不了,死了半个月的人都没你嘴硬。” 土地公气笑道:“你还真是可爱哈。” 土地公突至公子哥身前,掐住其颈,像提小鸡崽似的。 公子哥心中大惊,拼死挣扎却也无能为力,反观一边的书童,泰然自若。 陈以之选择静观却是被一阵阴气强行逼下了山,来到了三人身前,陈以之并没有在意三人,而是对着淮左道:“给他引过来。” 淮左不多时便回了,而其后,则跟着一红一黑两团气。陈以之四人顿时御空,而淮左竹西直奔半山腰,至此,土地公及主仆二人就此与二团阴气对峙。 公子哥满额冷汗,土地公面无表情,书童则是瞥了瞥天中的陈以之,没有多说什么。陈以之却是咧嘴一笑,领着三小只往山下去了。 但黑气似乎并不想放过陈以之,将陈以之截了下来,三小只往山脚飞去,脸色焦着,但想想后又放下心来,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 书童只是抬手微弓五指,这位哥子公却是顿时失了意识,犹若一具傀儡,而当公子哥双眼闭上时,身子已然浮起。 书童随即对着陈以之笑道:“不知公子以何手段?” 陈以之打了个响指,除却人,地、天三剑外,八柄飞剑已然掠出:“不知此剑如何?不过本公子还是想看戏的,不如这位土地公上前与其厮杀片刻?这可是您老的山头,届时坏了您老的山 祚,小子可当不起您老的报负。” 土地公面露惊色:“哪敢哪敢,公子放手厮杀便是,小老这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小老在此先行谢过公子了。” 书童却是笑道:“这两团孽障想必在此久居,公子你看,那团黑气可能不明显,但那团红气可是占了此山气运的,否则断不可能有此形态。” 陈以之眨了眨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公子还真是大门太出,二门不迈啊?这乃是两邪团气,由阴气凝聚而成,像这两团,已然存活百年光阴,但也不能有此形态,甚至敢出门拦截路人,很显然是因为此山的气运庇佑。” 陈以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么您老该做什么来弥补欺骗的代价呢?” “冤枉啊,小老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二位还不清楚吗?哪能敌得过这两团孽障,它们要来抢,小老是半点办法没有的啊。” 书童仍在爆破:“那它们为何不杀了你?这样它们不是会有更多的气运吗?何须与你分成?” 土地公则是老练地回道:“这两孽障自是有自己的想法,强敌来了呢就让我出来待客,以好掩护它们,而弱敌来了,自然就像如今这般了。 ” 陈的之用手指了截书童:“他骂你弱,是我我就忍不了。” 土地公此时都有些傻眼,这小子天生的怂勇者。 两团邪气向四人愈发靠近,陈以之手执三寸天心危立,而书童已然操纵着公子哥向邪气杀去,但是真要给这邪气杀到彻底消亡,那就要费上好些时间。 一边在捉对厮杀,而另一边却有些佛系,陈以之负剑于后,耐心忽悠………劝导道:“你现在要跟我打你又不一定打得过,打过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跟在那红气后当小老弟,不如现在同那书童与其厮杀,这难道不是你登上大哥位置的绝佳机会吗?现在,你就跟着我去帮那书童打杀那红气,届时你独红色的那份气运,这对你来说不是个大好结局吗?最后你放我等离去,继续在这当地头蛇,再也不用跟那团红气分享机缘,这离你入中五境,可行于世间之时还得远吗?” 那团黑气显然在思索,迟迟没有向陈以之靠近,这个诱惑于它而言,不谓不大。 陈以之准备继续给它洗脑,但却被绕过书童的红气所打断。 书童咧嘴致歉,陈以之丢出手中的三寸天心,手掌化拳,便向着红气杀去,书童暗自咂舌,人心鬼域啊。 书童随即面向黑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份机缘不比你百年光阴获得的机缘加起来的还要大?红气一死,此山气运你占魁首,届时化为人形,还有个老仆伺候你,实在不满意也可以出门抓几个开襟小娘快活啊,这点利弊权衡不过来?” 陈以之佯装被打退,换书童上,自己则是又来关爱黑气:“到时候你就是此间的土皇帝,境内之人谁敢造次,想必之前一直都是那红色作主,你就不想易主?” 陈以之二人来回洗脑,红气都快被打散了,黑气这才有同意之意,可给二人气得不行,只不过令二人没想到的是黑气一上场,两息时间都没有就被红气给吞噬了。 “我靠,送了个保养品过去?” 书童惊讶道,转即看向陈以之:“你的锅。” 陈以之也不狡辩:“我的我的。” 陈以之又突然问道:“你有师门吗?” “没有。” 陈以之便起了心思:“我代人收徒,要不你来?他嘛,失传二境的大能,十六还是十七,十六居多,他要我代他收三人,你现在同意了可就是大师兄了。” 书童皱了皱眉,疑问道:“你确定是失传二境?现在放眼整个蜀桐鸣洲也没有一个。难道你来自中土神洲?” 陈以之倒是坦白:“不,我确实是蜀桐鸣洲之人,但我是一座洞天中的人,江泽灵知道是谁,就是他坐镇的惊蛰洞天。” “我靠,你别吓我啊,你真来自那儿?听说那江泽灵都快合道十七境了,难道你是代他收徒?” 陈以之给了个白眼:“你觉得你配吗?人家一个正经读书人,让我代他收你这个不正经的?你去了能活几天?” 书童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惊蛰洞天要江泽灵坐镇,原来其中还有一位失 传二境之人,我也确实心动,但我能不能先问问那位大能的性情如何啊,不会是个大魔头。” 陈以之瞥了瞥书童:“你不信就算了,也没求你当。” 没了兴趣的陈以之的直接放弃了那团红气,向山脚走去与三小只会合。 见到陈以之后三小只笑颜逐开,只是赵惟胡乱挥了一剑,把陈以之身后的山头给削了去。 陈以之见此给了赵唯一个大姆指,而后问道:“你给人家房顶削了,你不去道歉吗?” 赵惟顿时怂了:“我现在上去他会不会削我啊?” “放心,他敢削你我削他。” “那还是去,到时候人家象征性打我,大哥就不要出手了,但我也罪不至死,他要蛮不讲理地杀我,大哥还是要出手的。” 赵惟怯懦上山道歉,土地公和气接受道歉,书童一缕头发掉落在地不再敢多言,一团红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此后,书童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四人二虎身后,而那公子哥,与红气黄泉作伴。 陈以之便向书童问道:“你叫什么?” “白颜。” “哟,是不是还有个红颜啊?你爹娘倒是会取名字。” 白颜汕仙一笑没有说话。 陈以之继续说道:“你好好加油呗,到时候我再看上一人,你跟他比试一场,争一争大师兄这个位置。” “二师兄也不错。” 陈以之呵呵一笑;“你那些伎俩可要收好喽,这三个可都是他江泽灵的学生。” 白颜手一抖;“岂敢岂敢。” 这时筱米粒将陈以之拉到一旁,贴近耳边说道:“那人一看就心怀鬼胎,大哥为什么还让他跟着我们。” 陈以之笑了笑后并没在意白颜,便是直说道:“这是对你们的一场修行,我不是说过吗?吃了好的就要吃些坏的。” 众人继续上路后,便是直达了清蝉郡。 期间途经数千里路,三小只的脚底已然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见过了打架斗殴 ,见过了马贼抢掠,见过了大夏官兵铁骑杀出;侯月赏月拨古琴,听雨焚香品香茗,陷过泥塘喝过血,睡过牢笼杀过敌。 陈以之等人先是去了一处店铺,用山水钱换了些市井银币,十万银两对于三小只来说已是天文数字,但对于陈以之而言远远不够,但也没必要换,这十万两银子只是充当三小只的消费钱。穷学文,富学武矣。 白颜只能说是惊掉了下巴,这穷也穷得有些不讲道理了,那是山水钱不是合木钱啊,如今他的方寸物中也不过四十余枚合木钱,离一枚山水钱还差一半有余。 陈以之五人入住了一家不好不坏的客栈,好的是客栈设施还不错,坏的则是他们好像进了个黑店,一晚上要收他们一枚山水钱,而且还是入住之后才与他们说。 陈以之面对三小只说道:“要不你们喊江泽灵来,你们大哥是真心累,一路过来你们算算我们碰到了多少脑残,又有多少好人?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当浑浊变为常态,清流便是一种罪,届时他们也会被同化,我是真觉得没意思,这一路几千里,你们觉得这世道如何?你们感受到了这个世道的真善美?你们说说呗,要是有理的话我再陪你们走一段路。” 三小只沉默不语,足有半个时辰,陈以之的脸色很是阴沉。 这时筱米粒道:“我们先去想三天,三天后再给大哥答应。” 说罢三小只便提着各自的包向房内钻去。 陈以之给了白颜一个眼神,近几个月来的相处,白颜很快便知道,这是要他使用障眼法了,就当白颜要去给钱时,却是见到了陈以之的一个玩味儿笑脸。 白颜便快速来到陈以之身旁问道:“怎么了大哥?” “他要收什么钱?” “山水……” 白颜还没说完便是给了自己一个板栗,人家是修士啊,他这点伎俩骗骗凡人还行,修士嘛,此路不通。 白颜又问道:“大哥,那怎么办?真给他们山水钱啊?” “不然呢?反正风月城还欠我七万山水钱。” 白颜挠了挠脑袋,人比人怎么能不气死人呢。 “话说大姐头他们给不出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你真不送了啊?” 陈以之又是一个白眼:“我还不想死,只不过接下来会很无趣便是。要不是因为那三个,江泽灵那个要死不死的,一开始是说送他们到书院就行,后来还加条件,说是负笈游学,其实就是来折磨我的,不然这屋子能有几个活人?打不过,摇人不就是了,大夏皇室,风月城,哪个来不行,更别说还有一个人,足矣。” 白颜眨了眨眼:“大哥,你面子这么大的啊,再说说呗,那一个人是谁啊。” 陈以之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这一两个月来我都想过那么一次两次收你为徒,但你却有个十分讨人厌的地方,那就是好奇心太重了,猫有九条命都能被这玩意儿弄死,你若不是因为我跟你那未来师父的一个约定,你九十条命也没有了,天天在那三小只身上动手脚你以为我不知道?当然,这也体现出你的作用来了,不过接下来你可要注意了,一次一肢,五次是你的极限,而非我的技穷。” 陈以之不再看白颜,将剑匣放在三小只的屋内后招待了一下便出门了。 清蝉郡,已经称得上是鱼米之乡,街道旁便有来往交错的船支,相比北方的萧肃,南方尽显温柔。 陈以之乘上一条船,对清蝉郡外的何由观,打探了一番。 “何由观呐,那儿没什么人,大多都是家里有钱的人家才会去,也只是当个彩头,那个道观,听说从来没实现过什么百姓许下的愿,公子若是想许愿,咱们郡里头的文武双庙是个好地方,年年还愿的人都不下千人,很是灵验。” 船夫是位妇人,陈以之只是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却也没说什么,耐心听着妇人的口述:“如果公子还是执意要去何由观,那还是走陆路的好,因为从咱们那到何由观的河水太急了,不说一身会被打湿,就怕是命都不好说,那不仅是水急,道还弯,而且听说以前在此河淹死的一个二八少女还化成了怨鬼,经常在那河中作崇。所以啊,那条河从来就只有少女他爹那一脉敢行船,虽然渡人危险,却也是赚钱。” —————— 当陈以之慢悠悠地回来时,白颜已然少了条左臂,陈以之为其与自己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后问道:“如何?我说得没错,好奇心这玩意儿,能不要就不要,觉得我在放狠话唬你?还是觉得你未来是一个十六境大能的徒弟我就不敢动你?我再找三个不就好了,这有什么难的,一、二、三。” “这位公子,是我等有眼无珠,还望公子息怒。” 这时,客栈老板,老板娘以及一位杂役,皆是中五境者,匍匐在地,冷汗直冒。 陈以之没有理这三人,而是向白颜继续说道:“看到没,我有实力吗?自身来说没有的,但有靠山啊,你呢?狗屁没有,你有什么资格驾驭你的好奇心?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自己苦修十余年,却被他人的一个,仅仅一个靠山压得抬不起头,压得喘不过气,可你忘了我一直的劝戒,你什么都不接受而想着成功,你觉得区区一个陈以之不就是有个剑匣嘛,神气个屁小玲,我承认你是因为无知,但我呢,我被江泽灵提着脖子的时候我就不无知吗?但我现在完好无损,而你呢?我已经明确告诉你,你会遭殃,在一开始你跟着我们的时候,这一路来,乃至今天,但你还是不听,能怪谁?” 白颜眼中仍是不甘:“那是因为江泽灵给了你机会,让你悔改,我呢?你上来就用雷霆手段断成一臂,我有机会吗?” “可我是第一次啊,我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你不能冤枉我。” “那你为什么不在我第一次的时候让他出手,啊?!” “首先,我是要你发挥点作用,所以没有第一次打杀你,其次,我与你说过以后不能再用那些伎俩,并说出惩罚,最后,是你没把握住机会。” 白颜彻底死心,瘫坐在地上,双目空洞。 陈以之若无私心,确实能让白颜少些断臂的几率,但他叫陈以之,陈以之怎么会养闲人呢。 陈以之遂转向另外三人:“你们说你们要不要感谢他,他不断臂你们是十成百要死的,就那三小只他们能说出什么,我拿什么去辨驳都想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一向警慎,应该是你们仨给他喂了几颗胆。让我猜猜,你们不会想逮住那三小只威胁我去风月城拿钱,也是,七万山水钱,足以堆出个元婴十境来,说不定上五境也是有机会的,不过可惜啊,谁叫我有帮手呢,哎,无趣得紧呐,江泽灵,还有天上二位,我猴急的时候你们不急,那就等我不急的时候再说。” 陈以之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了去,了无生趣。 第31章 天下只此陈以之 三日一晃而过,三小只满屋废纸,而真正整理出来的内容,只须用两张纸便足以写完。 三小只各坐一凳一桌,陈以之则是坐在了三小只的对立面,品茗。 赵惟率先说道:“这一路来我们途径山泽百川,目色过人间美景,耳声过民间佳乐,侯月赏月拔琴弦,听雨焚香品佳茗,我们在这段光阴之中难道不快乐吗?这个世道又怎么不好了,不好的话我们哪能有这些享受?并且在乐坊的时候还有人来帮助我们,教我们学琴,江先生也说过,这个世界本就鱼龙浑杂,我们这一路来又不是一件好事都没遇到,为什么要感到那么失望呢?我说完了。” 陈以之放下茶杯,辩驳道:“先说侯月等美事,那是不是在我们被山贼抓到牢间里的时候,你们闲来无事干的事?那一路来苦得跟条狗似的蜷缩在角落的是你,被淋得瑟瑟发抖的是你,肚子使命叫的是你,你是自愿去干这些美事吗?一个连出世都费劲的人还口谈入世的美?再说教你们学琴一事,不是我有钱,你们有机会去摸琴吗?一入乐坊的时候他们是什么眼神? 你们一身泥走进去, 他们就是看垃圾的眼神!你们买古琴,足足被他们坑了不下五百两银子,不然他们会教你们?最后再说你说的这个世道,你觉得还是你以为的那样吗?” 赵惟哑口无言,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而接下来便是杜鹤发言,但杜鹤却有些犹豫,陈以之也不急,重新端起茶杯,片刻后杜鹤仍不发言,陈以之便道:“你们再回去想想?想好了再说,但就那些乞丐分我们东西吃,亦或是那些土匪帮我们打掩护,逃过官兵这些事儿,就不必提了,乞丐是知道我有钱,土匪则是有求于我,反过来说,没我你们吃不上饭的,还享乐?也就梦里想想罢了。再给你们一条建议,别尽谈其美,结合其丑突出其美更有说服力, 比如白颜想害你们乃至我,但他还是表面对你们这种好那种好,这就将他的恶更加突显了。” 陈以之说罢便回了房,房内有一人,恰是千机炼。千机炼无奈笑了笑:“何必为难他们呢,他们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人性本就难以琢磨,更别提这个世道了,有时候人不坏就活不下去,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当如是也。” “确实,对于那些凡胎肉骨你可有见我起过杀心?人之常情罢了,但那些修士呢,已然活得比凡人好却仍在压榨凡人,他们没有仓廪实,还是没有衣食足?若说是例外,是个别也就算了,但这一路走来,十之七八是如此。很显然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些想走出规则之人就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被压榨,被奴役,你本来的任务只是护送,你现在敢保证你出来为他们说话就没有私心?” 千机炼汕仙一笑,不再多言,言多必失,陈以之则是道:“手谈一局?” “可以。” 个把时辰后,陈以之自是败了,棋差三招,已经是败得很彻底了。 而赢棋之人却是心悸,他一个千年老妖怪竟是全力之下才胜此子三招,简直诡异。 事后二人复盘,陈以之才幡然醒悟,向千机炼一礼, 达者为先,但并不妨碍他使唤人:“你去一趟清蝉郡连通何由观的河,看看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你要有胆的话再去拜访一下姜求索,与他说说我的本命物一事,我觉得他会接见你的,万一有生意跟你做呢。” “陈公子刚学一招就往老夫身上用, 矛头太盛,刚过易折,陈公子要好好把握那个刚柔交界点才是。” 陈以之笑了笑道:“不能,姜求索是个什么人?他压根就不想染上什么因果,却因为你与我染上了因果,你让我去信你俩没什么事?不能把我当傻子。难道他姜求索对你一见钟情,突然 起了大善心?” “咳咳,一见如故,一见如故矣。” 陈以之不再多言,倒头就睡。 拜无忧如今正在与一人品茗,此人龙袍加身,却与其他王朝不同,此龙袍主黑调,而此人正是大夏王朝的帝王,禹帝。 这个“帝”并非是什么称呼,而是他的名就是单字一个“帝。” 禹帝如今年近百半,但已跻身中五境,寿命一事并不着急。 禹帝问道:“如今大夏即将南征北战,届时必是户户门前缟素衣,民心可不好定下来,国师此时要去争夺蜀桐鸣洲的中心地带,虽说能与我国夹击东部诸国,可一旦过去便是四面楚歌,如若开头打了个败战,被别人赶回了老家,不提民心,就是军心也会不稳,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在胡乱指挥。” 拜无忧决心已定:“中岳必须加快速度拿下封神,届时东岳正神的册封紧随其后,想要与他做买卖必定要大出血,世俗战争来个莫须有的理由足以拖住四方一段时间,而他们非要来战,他陈以之也能出把力,如今千机炼便在陈陈以之身旁当牛做马,一位上五境的加盟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震慑十足,现在就是赌了。还有清蝉郡外何由观的姜求索,此人即将与陈以之再有交集,而此人还知晓我大夏图谋一洲这等辛秘,除却他的推衍之道,再无他法,可见其实力。半月后太子前往何由观,三人若是齐聚一堂,那就更好了。” 禹帝点了点头:“此人既不阻碍我军步成,乃至乐意帮助我们,若是再与陈以之搭上伙,中岳可图。不过真要拿五岳的香火小人?那玩意百年不见一个的,更何况是一洲五岳,说实话还是有些心疼的。” “你可能不知道,他此去何由观是为了观中心莲的,这应该还是他要炼化的第一件本命物,到时候他第二境亦或是第三境,我们不拿点好的能行吗?” 禹帝面露惊色:“那玩意儿他第一境能炼化嘛,道家弟子炼化上等心莲基本上都在中五境,下五镜的也都是四五境,他一个一境,我看悬。不过能被国师看上想必有他的惊艳之处,我也就不费心于此了,如今中图古兰诸国,该派谁去呢?冠百归还年轻了些,庆谕倒是可以,不过他的兵力不足,给他加兵又需时间磨合,不如国师举荐一人?” 拜无忧却是平淡道:“我亲自领兵中图,届时你就派冠百归和庆谕向中心徐徐图之。” 拜无忧自是看出了禹帝的心思,他不冲阵根本无法稳住军心,这等于是空降古兰诸国,四面树敌,而攻下来后又需快速册封中岳正神,到那时候周边诸国还看不出大夏图谋一洲之地之意,那就是脑残了。 古兰诸国坐落于蜀桐鸣洲中部相比最东部的大夏,四面皆敌,故军事实力必然强悍,但大夏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加上国师亲兵,必是一举拿下的节奏。 叩心天心。 江泽灵与叩心钟之间的棋盘上,数月时间只不过接住了四十余枚棋子,观其势,白子优。 江泽灵食指与中指此时正夹着一枚黑棋,将其落下后说道:“天下十七境已是桎梏,你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 其余三教有香火,你呢?占一座天下的气运,如今还剩多少?你一旦跌境你以为你守得住这座天下?你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届时不说其 他人,就说神道一脉残种曹无,够不够你喝两壶?他陈以之抛却天赋不如那些佼佼者,哪一样不比他们强?假如你执意不入世的话,那小子只能用强了,你觉得这座天下抗得住我几拳?” 叩心钟仍是面无表情:“读书人读到最后都如你这般不讲理吗?是你来找我办事的。” 江泽灵笑了笑:“这只是一步棋罢哥,我既是棋手,亦是棋子,这么说来也确实有些没道理,但我读书只是想与人讲道理,而学武则是让人与我讲道理,我不想讲就不讲呗,这有什么。” 叩心钟又递出一枚白棋:“现在三教之祖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入局才是你想看到的,届时道统之争,他陈以之又卷入其中,这个世道也会因此有所改变,至于惊蛰洞天的那盘棋,其中名为风度之人必将会影响这个世道。 但届时你儒家登上三教之首的位置不怕盛极而衰吗?这个世道就不会质变吗?佛祖虽在这大道之争中败下阵来,但他的收益却也不会少,而最尴尬的道家,你就不怕他暴起乱世?” “天下只此陈以之。” —————— 陈以之睡来后,千机炼早已候在一旁,三小只身旁乃是老板三人,为三小只研墨,而白颜,一见到千机炼便是萎了下来,坐在一旁不敢发声。 千机炼开口道:“那条河确实有些古怪,但不足为惧,陈公子若来想去便去。” “多少境?” “金丹九境。” 结成金丹客,方为我辈人。 全丹境乃天下十七境的分水岭,万不可小觑。 陈以之思索片刻后看向三小只:“怎么样,有答案了没。” 三只背是摇了摇头。 “这样如何,你们去给那女鬼讲道理,讲赢了我允许你们再过三个月回答。” “女鬼啊?!” 赵惟还是十分胆怯的。 陈以之摊了摊手不做答复,筱米粒与社鹤则是坚定道:“去。” 河旁,三小只很是礼貌道:“请落座。” 一袭红衣的女鬼战战兢兢地坐下,沉默不言。 筱米粒率先开口:“请问你是如何死的?” “被人淹死的。” 女鬼的回复没有半分感情,十分木讷。 杜鹤又问道:“请问你一直在此作恶吗?” 女鬼看了看千机炼的,坦诚地点了点头。 赵惟道:“你害的那些人是否害过你?” 女鬼摇了摇头。 筱米粒起了些许情绪:“那你为什么要害他们,他们只不过是个无辜之人。” “那我呢?” 女鬼终于有了些许感情语气:“我就不无辜吗?啊?!我就是被那畜牲看了一眼我就该被他玷污吗?就该被他投河吗?我就是罪有应得吗?啊?!你说话啊。” 赵惟刚想说什么却是被筱米粒拉住,此事无解,这是一个女性的底线,无论如何,这个理都讲不通,除非此女不重贞洁,但显然不可能。 陈以之摇了摇头来到女鬼身前:“你都如此可怜了为何还出躲在这儿而不去报负这个狗屁世道,这些人都该死不是吗?听说你爹那一脉便在此行船,你爹我不作评价,你爹那一脑的后人呢?还不是利用你赚钱?恨又恨不到极致,喜又淡不上喜欢,真是可喜可贺。” “不,他们不一样的,他们还会时不时错投下钱来,虽说对我无益,可这也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如此说来,谁给你钱你便不杀准?你爹那一脉是知晓此事,可他人不知,不如在河旁立个碑,投钱保年安?你学得来别人作恶,就学不来为善?如今金丹境的你想要成为此河河神,只需向大夏皇室书封信,这把椅子难道坐不稳?大仇得报的你本该兵解于世,你如今是个什么心态呢?你既然奋力修行到了金丹境,就整天沉迷于这些无趣事之中?你不觉得放弃这些你会有更好的前途吗?” 女鬼顿时平静下来,目光开始呆滞。 反观三小只则是投来了崇拜的眼光,但很快他们就傻眼了,此时千机炼直接将女鬼提了起来,而陈以之则道:“如今得证,并非道理讲不通,而是那三小只词穷理不足,所以你的日子也到头了。” “啊哈哈哈,果然,我说这个世道哪来的好人,该死,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此时,筱米粒却是拦在了正要离去的陈以之身前:“这位姐姐都知错悔改了,大哥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杀她?” “你去问问那些被她杀的人,她该不该死?” 女鬼听此,心中的一口怨气算是化了,原来还会有人为她讲理,死亦足矣。 “那为什么不真去问一问呢,让她去做出补偿,能做一点是一点啊,就这么杀了她,那些被杀的人的亲人什么也得不到不是更坏吗?大哥凭什么就认定所有被杀的人都心存怨气想她死呢?” 而女鬼此时,心气全无,若认命般吊在了千机炼手中,千机炼向陈以之看了看,陈以之笑道:“行,放了她, 不如我再收她为徒?” 三小只顿时紧张起来。 “我认真的。” 三小只连忙看向女鬼,眼中充满期待,这个姐姐很好看的嘞,比起林鹿也就差一点点。 女鬼答应后行拜师礼,报上姓名:叶仪。 不近恶不知善。 陈以之想看看,这三小只近善是否能知恶。 第32章 无须自卑 陈以之等人回到客栈后, 叶仪便随着三小只一起练字,客栈老板去打听拍卖会的开场时间,陈以之独自练剑。 “大哥,你到时候若是见到肉白骨的药物能不能先拍下来,等我攒够了钱再向你买啊。如今就一条胳膊,到时候我怕那大能心生不喜………” “他凭什么不喜?” 陈以之一个问题便让白颜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他真的是十六境吗?你怎么敢如此大放厥词,难道你背后也有失传二境的大能? 白颜试探性问道:“大哥,你与这位大能很熟吗? ” “不熟,聊得过去就是了,至于你想打探的,我说出来你估计也不会信。” 白颜刚想开口,又憋了回去,好奇心害死人呐。 陈以之叹了口气:“你未来师父,在一局棋局上算是我的人,江泽灵算半个,李永夜,也就是传说中的永夜大帝,也算一个,对了,还有幕后下棋的,也算一个,也就三个多,四个不到而已,唉,想死都难。” 白颜不再是咽话,而是在咽口水,见着一旁上五境大能此时都心向神往,显然是真的,而女鬼叶仪,在三小只开始朗读时便站到了陈以之身旁,身形仍有些不稳。 胸中浩然气,荡尽千里邪。 叶仪至此心中大定,这算是捡了个便宜师父。 叶仪在夜间便开始询问陈以之修行一事,陈以之则是坦诚道:“为师才一境巅峰,教个屁啊。” 叶仪半信半疑地告退,然后问了一番千机炼,最终才确定下来,真一境。这下算是真便宜师父了。 数日已过,拍卖会即将开始,而一场杀人夺宝的暗潮正在涌起。 陈以之再次与三小只对坐:“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吗?” 筱米粒起身道:“不拘泥于过去,不忌惮于未来,我们不能被过去的事所囚住,应当注重未来。人生,一半努力,一半乐观,得与不得,想开看淡,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决定了生活的温度,选择热气腾腾地生活,很多时候,我们活得不幸福,感觉不快乐,却还固执的不甘愿放手,人生之中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却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杜鹤亦是起身,一针见血:“天下熙熙,皆为刹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在有未来的前提下注重其自身利益,能够完善自身。” 继而是赵惟:“小不忍,则乱大谋。叶姐姐自身实力不足,面对无可匹敌之人,除却认错保命,亦能兼顾他人以后的生死。” 赵惟顿了顿:“可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为什么是因为保命才求全,为什么这个世道的弱者只能言听计从,若是我们没有千爷爷,我们的理还讲得通吗?” “担不起,担不起。” 陈以之点了点头:“所以呢?” 赵惟顿时失了神,其余二人很快也是如此,不该如此啊,这个世道真有那么不堪吗?他们好像又输了,比上一次输得更为彻底。 而此时,江泽灵横渡两座天下赶至,千机炼连忙拱手一礼:“见过江先生。” 江泽灵回礼后来到了失了神的三小只身前,蹲下身来,轻声道:“这个世道没那么坏,你们看。” 这时,三小只眼前出现了一道投影。有将军配宝刀,无畏生死救战友;有美人照铜镜,一心一意等良人; 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勇士,有女为悦己者容的佳人;有社会底层的善,有……… 江泽灵继续说道:“历经万般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虽有些歧义,可你们遇到的种种,何尝不是你们成长的必经之路,书上言,不近恶不知善,你们是否真知善?善是什么?善良吗?远远不止,这是你们自己的路,我便不再多说,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在抵达书院之前明白陈以之的良苦用心,而非他一直把你们引向一个坑,就算是,那么接下来,你们也该好好思索一番他的每一句话,是否是你们从坑中爬出来的线索。” 陈以之正要起身,却是被江泽灵摁住,坐了回去:“你太过了,你的功利法确实能让他们快速认清当前现状,但欲速则不达,他们好歹也是你的小弟小 妹,你就这么不负责任?” 陈以之顿时气笑道:“你还讲不讲理?是你让我教他们东西,我有用强制手段强塞给了他们什么东西吗?我甚至没说出这件事的答案 是他们自己悟出来的,也能怪我?我五岁就知道的东西,他们都十岁了,还不迟啊,不去知错如何改错?贵在知矣。” “江先生,其实大哥说得也没错。 ” “啊?哈哈哈,江泽灵啊江泽灵,人麻了,我是不是早说了让我来, 带不好,你非不听,现在后……” “但我们会努力读书,改变这个世道的。”筱米粒破声吼道。 笑脸儿不会消失,但会转移,江泽灵此时来到陈以之身后拍了拍其肩:“你得感谢她的,不然我刚才是想跟你切磋一下武艺的。” 陈以之应声倒地,除了三小只,没人敢去扶陈以之。 江泽灵的名头五座天下真有人不知道?别开玩笑了,中土神洲北岳是谁砸的?北退妖族八万里的又是谁?与三教之祖手淡的又是谁?还不是这个江泽灵。 江泽灵转瞬即走,陈以之缓缓从地上爬起, 既生陈,何生江? 气煞人也! 他还以为江泽灵会是普天之下最讲道理之人,想不到竟也如此无赖,竖子坏我道心啊。 陈以之向千机炼道:“以后我跟他打架能不能拉上你?” 千机炼迟疑问道:“老夫是做了什么让陈公子不开心的事?” “嗯,你没扶我,还有叶仪,到时候你打头阵。对了你们仨来不?咱们人多势众的,不怕他。” 客栈老板等三人腿都吓软了,嘴巴都在打颤,根本不敢说话。 清蝉郡,郡守府。 已是炼气中五境的郡守季法正在与一位牒谱仙师喝酒:“龚佑,你确定吗? 我国真会一统蜀桐鸣洲?届时我还不是要成为封疆大吏?执掌之地难以想象啊。” 牒谱仙师龚佑道:“不太确定,但十有六七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国师亲至军营演练?” “你不确定你也乱说?这可是断头罪,就算是确定下来也不可乱传啊,话说是谁传给你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给他除掉,否则以后怕是会有麻烦缠身,这种人一旦逼供,必然会给你供出来的。” 龚佑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他是冠百归队伍之中的人,想来操兵动马之事一触即发了。说不定就死在沙场上也说不定,何必我去动手?” “确实不需要你去动手,因为国师已经派人杀了,那么你呢?龚佑。” 龚佑瞳孔骤缩,跪伏于地:“拜见庆谕将军。” 庆渝此时仍是一身铠甲,郡守季法早已让座,庆偷暂且没有理龚佑,而是看向季法:“怎么办呢?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你那封疆大吏的位置怕是不保啊,咂咂咂,要不本将军向圣上为你求求情?你以后为我效命?” “多谢庆将军,小官将来必百倍相报。” “行,本将军就先斩后奏了,再有呢,就是圣上交给了你一个小任务。” “将军请讲。” “圣上要你进行一次反贪扫荡,对清蝉郡内所有官吏进行严查,同时注意以名为陈以之为首的一行人,反贪扫荡的路线大致围绕他们周边,也不用太刻意,你应该能办好,本将军相信你。” “谢将军厚爱。” 庆谕这时才看向龚佑:“怎么说?死还是半死半活,你选,我给你半柱盾时间。” ——————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居安思危,思得有备,有备无患。” “…………” “…………” 陈以之在三小只读完后便带着他们去到了拍卖会,拍卖会一如往常般在清蝉郡的北部泼屏县举行。 陈以之等人恰好在此。 千机炼先是用神识对整个拍卖会现场窥探了一番,遂点了点头示意无事。拍卖会自是少不了面具,众人一一戴上后便落座了,这个拍卖会的规模确实不小,五千余人进出竟丝毫不显拥堵。 拍卖会分两层楼,二楼自是贵客。 陈以之道:“此次拍卖会有一具上五境遗蜕,暂且作为你的入门礼,拜师礼记得早些补上。” “是,谢师尊。” 赵惟嘻笑道:“叶姐姐也太见外了。” 怎么知陈以之一个沉闷声音传来:“怎么?台上没规矩,台下也要没规矩?那句改世道是你说的吗?但那问题是你问的。” 赵惟耍无赖地甩了甩头:”我不管,大哥肯定不是在害我,对的,赵惟,大哥在帮你,江先生亲口说的。” 陈以之很快便赏了赵惟一个板票:“安静点。” “大家好,本次将由我来主持这场拍卖会。” 台上是位极其妖艳的女郎,淡妆浓抹恰到好处。 “我也不多废话,今天的开胃菜乃是一枚青纹丹 中五境之内,除却金丹境之外,服下后可任破一境,包括元婴十境的大关。” 金丹境虽是分水岭,但元婴境之所以在金丹境之上,可不是没道理的,跻身元婴境,天时地利是必需的,而青纹丹在服下后便会幻化地利引天时,一举入元婴。 叶仪有些心动,但也没开口,而陈以之则在等人报价,是药三分毒,陈以之并不打算第一时间给叶仪吃,毕竟是自己的开门大弟子,怎么也该自己加把劲,但实在不行,那他已只好给她吃了,若是吃后踏足元婴境而无法跻身上五境,那么她也就该遗弃了。 “开胃菜就这么大?还是留钱看看后面的。” “是啊是啊,我们不会走错了场。” “这些东西对二楼的人来说不就是开胃菜吗?” “也是。” “三百合木钱。” 此时二楼开始报价。 “五百。” “六百”“七百。” 陈以之抓准时机:“一千二。” “一千二一次,一千二两次,一千二三次,成交。” 如此拖下去,一千二未必就拿得下来,直接往高价抬,有心者无力,有力者无心便是。 这时二楼的一位女子向后招了招手:“那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报歉,无可奉告。” 青年男子退下后,女子则是与千机炼对上了眼,但千机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陈以之询问道:“怎么样?” “想杀我,命苦啊。” 陈以之遂笑道:“那你多看人家几眼啊,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我如今,囊中虽不羞涩,但谁嫌自己兜里装的钱多呢。” 千机炼摇了摇头:“不咋好看,给赵惟当开襟小娘都配不上,没什么看头。” “哎哟,你还挺挑嘛,赵惟你要不要,要的话带回家烧火做饭。” 赵惟抬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我娘不喜欢嘞,看她身子,屁股应该不大,我娘说以后找媳妇儿要找屁股大的,屁股大好生儿子。” 陈以之笑道:“哈哈哈,没事的,人家也是个修士,到时候你跟她说说,叫她养养,这屁股就大起来了,到时候肚子也大起来了你娘还不高兴坏了?” 赵惟倒是当了真:“人家能同意嘛,我有钱没钱,要脸蛋没脸蛋儿的,她在楼上肯定是有钱人家,我怕她看不起嘞,到时候大哥用强的,不好的,要彼此心喜才行,不然这样的爱情是不长久的。要两情相悦,如此才能白头偕老。” “哟呵,人不大,理不小嘛,那江先生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怎么人家有钱你就配不上了?不是说两情相悦,白头偕老吗?” 赵惟沉默下来,陈以之拍了拍赵惟的头:“喜欢就去追啊,想做就去做,有的人一旦错过那可就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咯,等待和犹豫不决,可是这个世界最无情的杀手!” 第33章 与子成说 陈以之转即便睡了过去,反正他也不想买什么。 赵惟则是轻声道:“不行不行,老了些。” 千机炼暗道可惜,这女子是没这福缘了,说不定还会化为一 场悲剧,被陈公子看上的人,不掉层皮那都是意外。 期间千机炼拍下了一件宝甲,花去七百余枚山水钱,这当然不是给自己的,他穿上后完全就是累赘了,如今陈以之收了一位女弟子,送给叶仪恰到好处。 “本次大会倒数第二件宝物,乃是一具上五境女修遗蜕,诸位放心,此女在生前便已承诺, 家族之人不会有任何报复,同时她加上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条件,希望入主之人有朝一日能去一趟蛮荒战场,此外别无它求,起拍价,十枚云端钱。” “十五。” “二十。” “三十。” 陈以之打了个哈欠:“七十。” “八十。” “一百二。” “一百三。” 陈以之再声道:“两百。” 陈以之话音刚落,全场寂静无声。 此时二楼女子身旁走来一位青年男子:“算了,到时候向他们借来用用。” 千机炼将他所听到的话以心声传至陈以之的心湖,陈以之伸了个懒腰,带着众人先行退场。 回到客栈的陈以之打量了一番这具 仙人遗蜕,再看叶仪:“比你生养多了,倒是让你占了个便宜,对了,以后记得去一趟蛮荒战场,她叫顾仙儿对,给她弄个雕像,刻上她的名字放那儿。好了,赶紧给她炼化了,然后就可以打你的开门第一架了。” 陈以之让三小只先跟在千机炼身边,自己则是来到了淮左竹西的住处:“现在的敌人都有那么些不正常啊,你们什么时候来个进化啊什么的,不然灰都要给人扬了,那怎么办?” 淮左竹西默默领首。 陈以之则是道:“要不你们到了书院之后先跟着杜鹤?等什么时候猛起来了再回来?这可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善心了,你们看看这一路来,没有千机炼我们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再给你们分析一下这盘棋,我这一边始终没么动静,而反观另一边,手段层出不穷,善恶之争,另一边既然在洞天中争不到善,那就使我恶到无可救药,然后他也算是棋胜一筹。” 淮左竹西略有不解,陈以之继续说道:“如果下棋的二人只争善恶,那根本谈不上五五开,天秤会完全倒向一方,所以我这一边不仅是选我恶,与此同时还在想着我变善,这样一来,选善的一方才会落子,那么我如今此举,是在为我留后手,因为我已经在走“善”路,但还不够,我想赢这个心思对我的心境之争而言微不足道,完全没有可能说服我的心,所以我要尽量为自己留多些后路,才不至于挫骨扬灰。而你们跟着杜鹤,机缘自是不会少,话已至此,你们好好想想,过两天给我个答复,再有就是你们不必念着我的后路,有那个死人在, 我爬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陈以之转身离去后,淮左竹西便是陷入了沉思。 狼居胥洲。 处于中土神洲的右上角,蜀桐鸣洲的左上角,一洲黄沙占地十之七八,疆场随处可见,整整一座大洲,只有七雄争霸,疆场之大,可想而知。 秦国之列,百年来第一位女万夫长登台。关山月一举登上秦国大将军之位,号令千万雄师。 林鹿身为万夫长,已然踏足武夫第四境巅峰,而下一境的铸炉境,易如反掌。 此时秦皇赢政正于军营中与师徒二人对酌:“ 秦国有此日,关将军与林万夫长丰功甚伟,但如今其余六国欲使纵横捭阖之计,对我大秦危害极大啊。” “陛下放心便是,如今齐国即将兵败,届时不说我们大秦,就是其余五国哪一个不想分一杯羹?届时我们小礼大谋,一个一个残食足矣,就算他们反应过来,那也至少是我们灭去两到三国之后,那以我大秦千万雄师,足以横扫诸国。” 关山月笑道:“就怕到时候以京观为桌,热血为酒的将士们不乐意咯。” “哈哈哈。” 赢政大笑道:“有关将军此话,届时天下同宴,朕必为军功赫赫的将士们斟酒。” 林鹿身为女子,倒是军中一股清流,只饮茶:“陛下如今何不笼络一至两个国君?借刀杀人后,再把养肥了的猪宰了吃,如此岂不是更好?就如今这个战况,待得我军弟兄红缨把家还,一入都城何尝不是家家户户缟素衣?想必陛下的野心不止步于此?北望契阔恩洲,蛮荒战场,那才是陛下所谋才对,届时陛下的盛名必将流芳百世千万世。” “林夫长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朕的心思是被林夫长看得透透的,而林夫长这个计谋,可用,但如今怕是不好打入他们内部,一来我们军事太过于强大,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而来必然会忌惮我们灭掉一国之后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他们自己,他们也不是傻子,如果如此简单的话,也轮不到我来一统狼居胥洲,七足鼎立已然维系了数千年平衡,如今齐国将殆,六国仍不会有何影响,但对我大秦的进攻欲却会愈演愈烈。” 关山月笑了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怎知林鹿一拳砸来:“你去喽。” 关山月拍了拍身上的灰,讪讪一笑。” “报~北齐来兵三十万。” “报~南燕来兵三十万。” “报……” “…………” “…………” 关 山月笑道:“六国来犯,陛下亲征如何?” “关将军在,朕有何惧?” 林鹿率先起身来到军前,骑上战马,以真气将声音传至九霄:“之字营,出阵迎敌,届时陛下从左翼亲征,尔等打满精神,回来让陛下为你斟酒!” “杀!杀!杀!” 百万雄师齐声怒吼,百万,亦为万夫长矣。 此百万人,其中更有中五境修士,亦或是六境武夫,却仍被仅仅三境的林鹿打趴在地,至于六境之上则归关山月管,值得一说的是整个狼居胥洲竟没有一位上五境练气士。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黄沙漫地卷,马嘶连绵起。 关山月与赢政同行,领兵百万从左翼杀去。 一剑破万法,一力降十会。 这场来自六国毫无配合的进攻,在半日光阴便潦草结束。 殷红鲜血染双颊,犹须杀马裹尸还。 中土神洲。 此时柳彰正领着姐弟俩在某家宗门内闲逛,柳杰此时还心心念念着陈心之他们,柳彰对于此事从来不听,只有柳沉香每次都听他唠叨,从不厌烦。 柳彰身旁还跟着一位白发老者,柳彰向其问道:“你这山头硬不硬?十六境天劫能抗两下吗?” 白发老者瞥了瞥姐弟俩,猛然正眼:“你若要如此做,于我宗门而言 确实大有利益,那老朽倒是可以去损一笔钱财。” “如此最好,届时就交给你了,你也别跟我要什么伎俩,我上头也有人,只是说不想欠他人情而已,到时候你弄虚作假,你们应该有个预算,狠话我也不多说,走了。” 风月城。 风月城城主风邙正在与秦巧梦谈话:“ 风月这个赌注下大了些,收益估计不大啊,一南一北太过遥远,加上大夏皇室已然与其有交集,投进十万山水钱,收益怕是不大啊。” 秦巧梦却是摇了摇头,闭上了眼,轻声道:“城主还是没放远看,如今大夏皇室是个什么情况城主难道不知道吗?横扫一洲之地怕是都没有什么困难,但他们还是去与那陈以之结善缘,再说太陌山的千机炼,如今跟在陈以之身边当牛做马,城主不会觉得一位上五境的身份就如此低微,所以在洞天内,那千机炼必然是遭到了陈以之亦或是陈以之身后之人的雷霆手段,否则千机炼就会乖乖地跟在他陈以之身后?而少城主之所以感投下这笔巨额,自是看出一点蹊跷,虽然但是千机炼并没有表露出来,但千机炼对于陈以之的忌惮,我自是看在眼里。” 风邙略作思索:“他陈以之若真有如此重要,那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笼络人心,邀请他入门呢?就他这个香饽饽,那大夏也不该就这么放他出来了。” “这才是他的恐怖之处不是吗?蜀桐鸣洲有上五境修士坐镇山门的两只手未必就算得过来,而他陈以之的妖孽天赋城主觉得没有被传遍?但任是如此,也没有人敢对他陈以之出手,甚至是上门与其结善缘,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嘛,城主若是在场,说不定城主心里头现在正痒痒呢,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跟你说的,比如江泽灵的学生此时正在跟着陈以之游学,这个时候谁有那个胆子去?” 风邙眯了眯眼:“还有不能说的?” 秦巧梦很是坦诚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确实,本来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的,那也得多亏了江泽灵,不然我们可能就埋骨荒野了,而我们风月城怕也是要遭殃。” “哦?谁有这个胆子?” “不知道,不过他说他水淹过风月城。” 风邙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确实,那个人不仅有这个胆子,还有这个实力。” —————— 陈以之来到叶仪身前,再次打量了一番:“感觉怎么样?还合身不?” 叶仪已是顾仙儿的模样,点了点头:“挺合身的。” “你打算是练剑还是练什么?就你这个样子走武夫的路怕是不好走的,你可是我的开门大弟子,丢了我的脸那可是会有惩罚的,算算时间这两天那些人怕就要来了,到时候你输了那可就魂飞魄散的代价了。” 叶仪顿时紧张道:“可我还没练过打架啊,这可怎么办,再说从现在开始练,能有用嘛?时间也太短了。” 陈以之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择手段都行,只要打死了他们,你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这就是现实,你虽然是我的弟子,而我有千机炼保护,但这并不等同于你就有千机炼的保护,这种心态对你来说迟早要出事,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的命不好,但遇到了我,又怎么能说差呢?对。” 叶仪点了点头:“师尊说的是。” 陈以之见此随即取出一本秘籍:“你要明白一件事就是,面对敌人时,不管是什么手段,光明也好,邪恶也罢,那都是保命的手段,大可不必拘泥于二者的本质。就像是一把善剑,在恶人手里仍是作恶,而一把恶剑,在善人手里仍在行善。” 叶仪再度点头:“谢师尊指点。” 陈以之转即将秘籍交给叶仪:“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机会,好好替我看看这个世道,然后再来与我说道说道。” “大哥!大哥?” 陈以之回首看去,筱米粒正在向他招手。 陈以之回应道:“怎么了?” “大哥,我能不能买过一本书啊,这个诗经里头怎么那么多的爱情啊,我现在又不要那些,比如那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还没到那年纪呢。” 陈以之笑了笑后道:“你真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吗?你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看这是出自哪一篇?这源于《诗经》“邶风”里的《击鼓》篇,讲述的是战鼓擂得作响,战士们都在踊跃操练刀枪。国都、漕邑筑城墙。而你说的这两句话则是将士们之间的约定 因为要上战场,立下约定,又是感慨今日分离,不知何日能相见;感慨相隔遥遥,无法兑现自己的誓言。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了?是不是跟着赵惟学坏了?” “啊?啊?大哥!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从来都是听大姐的,我什么时候敢教大姐做事啊!” 筱米粒眨了眨眼,抱着书连忙跑进来自己的房间,这这这,太丢人了,自己怎么能怎么想呢。 第34章 许疏不许输 陈以之随即去了趟书铺,想想还是给他们买本注释来,不然到时候江泽灵那个死无赖肯定要找他麻烦。” “这本价格如何?” 此时,陈以之所在的书铺中有位一女子正在询问价钱,二八年纪,眸若秋水也,身着白衣,腰间佩剑,尤有英姿。 “十四两。” 陈以之双眼微眯,随即拿着三本注释来到女子身旁,将钱一并付了。 女子眼中略有不解,却也随即释然。 “小女子许疏,谢过公子。” 陈以之自报姓名后与许疏同行,许疏手中捧着那本庄子之书,向陈以之问道:“陈公子等会儿可不能丢下人家一个人跑了。” 陈以之嘻笑道:“你竟觉得我是那等人,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 “…………” 陈以之二人话语间,许疏已然拔出腰间佩剑,而陈以之则是躲在了许疏身后,许疏扭身看了看陈以之:“陈公子可不能有咸猪手噢,会断的。” 早已出现在郡城外的陈以之伸了个懒腰,躺在了草坪上:“美人舞剑,人生趣事。” 与此同时,十数道黑衣蒙面之人闪现,陈以之向许疏问道:“要不要听首曲子?” “随意。” 陈以之取出一床琴,放在同时取出的剑匣上,而剑匣停在膝上。 “许疏不许输喔。” 随着时间的推移,剑匣内的八柄飞剑相继飞出,陈以之收回古琴后站立起身,缓缓走向战局,而当陈以之走过战局时,许疏的长剑已然收回。 陈以之赞赏道:“许姑娘厉害的。” 许疏微微一笑:”“这个剑匣?” “许姑娘如何?” 许疏摇了摇头:“挺烫手的,要是一月之后陈公子还愿意送,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以之头一歪:“姑娘不仅人长得美,想得也美。” 许疏眼中思绪万千,最后竟是径直向陈以之走来,拿起了一旁的剑匣:“那本姑娘就笑纳了。” “我这还有三柄剑,暂借于人,许姑娘只能待到还剑之时再取了。” 许疏以剑意强开六层,目见十一剑鞘:“陈公子好算计,不仅要我与别人打架,还要与我打架,陈公子,你败过吗?” 陈以之微笑道:“风吹三千里终有一息,策算千百事终有一遗,也许陈某的第一败,就在姑娘身上呢?” 陈以之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赌注不是有一些大,也绝对不是一座人间白玉京的事,既然曹无说了已将他的被安排的姻缘线斩了,那么这一见钟情,会是何种结果?赢,略有裨益;输,深陷泥潭。 然,势在必行。 二人别过后,许疏御剑来到了一片竹林,竹林内枯坐着一位老妪。 “陈婆婆。” 被许疏称呼为陈婆婆的老妪声音慈和:“你已经想好了?就因为一个剑匣?不可能,那么多修道天才给你送东西也没见你收过一件,这次倒好,主动去拿别人的礼物,当然,你有你的心思,陈婆婆也说不得是过来人,毕竟当年陈婆婆一心向道,男女之事从未过问,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但不管如何,你都当做到那句许疏不许输。” 许疏微微领首:“陈婆婆放心,他的心思怕是与我差不多,砥砺心境罢了,届时若是我们真能修成正果,倒也是皆大欢喜,话说陈婆婆可别在此事上插手,结果无论好坏,于我而言皆是大有裨益。” 陈婆婆应声允诺:“放心,陈婆婆也想抱抱孩子呢,你就放心去,但此间心境若是有极大的波动起伏,可一定要与陈婆婆说,爱情我不懂,但修行 在行。” 许疏一声嗔怒:“陈婆婆!” 而另一边,陈以之正在挖墙角:“怎么样?以后我开个宗门,你来我这当供奉,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啊,太陌山那群睿智,到时候肯定要找我麻烦的,到时候你帮谁?以你的表现绝对不会得罪我,届时你帮我或是两不帮,你都要遭殃,你跟着我,到时候教教学,清闲!” 千机炼道:“理是这么个理,但我一身家当都还在太陌山,这些东西往后面说也不算什么,可我还有一件本命物在宗主手中,他要是给它砸了,我的登仙路可就彻底毁戏了。” “你也是洞天之人?”陈以之惊讶道。 千机炼点了点头:“我本是蜀桐鸣洲荷屋洞天之人。” 陈以之暗自舌:“那就不太善喽,不过除却那件本命物外,你应该算清净了,我对你是真赞赏,挖人也是认真的,你乐意过来不?乐意的话我想想办法。” “多谢陈公子。” 陈以之现在可没什么办法,只能随时间推移顺势而为。 郡守府。 季法下座乃是一位中年男子。 “李和,你确定是有人故意杀你的人?你是个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可告诉你,最近你还是消停点,双赢的局面谁都想要,但你太过火,到时候我一把火把你烧了,你可别死不瞑目。” 李和,清蝉郡的地头蛇,也正是拍卖会二楼女子的叔叔,李和见一反常态的季法,也是不敢太过气盛:“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法抽了口旱烟,缓叹一口气:“陛下那儿叫我对贪官进行扫荡,你说呢?我该怎么办?你跟哪个官吏没点交集?我现在在考虑拿谁开刀,没点业绩陛下那边能信?清官又动不了,贪官又是左右为难,现在最危险的是谁?是你!我的好姐夫。” 李和长吸一口气,嘴前亦是亮起了些许光芒:“那怎么办?你出面怕是对以后不太好,你不出面衙门那边又不好说,到时候什么都被翻出来了,不仅是我,你也不好办啊。” “还有一个叫陈以之的,陛下……” “什么?那人叫什么?” 季法双眼微眯:“你也不会说杀你的人的那人叫陈以之?呵,哈哈哈,你可太会玩了,哈哈哈哈,你知道他是谁吗?庆渝大将军可是点名说要围着此人来展开这次反贪行动,你要是差点把此人杀了,我到时候都不知道要带几坛子酒去你坟头了。” 李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丢下烟杆,正要起身离去。 “谁惹的送谁去,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不杀也能活,他要杀也活不了,自己想清楚些。” “他怎么知道是我们干的?此后不再惹他便是,何必要有不必要的损伤呢?” 季法眼前烟雾缭绕:“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的人身后有你,他的身后就没人?查这么个破事是查不出来吗?” 季法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当然,你要怎么做,我也管不了,但还是那句话,别怪我就是。” —————— 陈以之等人来到楼下吃饭,客栈中人倒是不少,十数人。 “许姐姐,来这儿。”坐在陈以之一条长凳上的赵惟对着对桌的许疏说道:“大哥肯定是喜欢你,我身为他的拜把子兄弟,如今可是除了书和包,什么也没捞到呢,就连这剑,也是借我的,现在大哥一下子给整个剑匣都送给许姐姐了,是定情信物。” 许疏掩嘴而笑,而后朱唇轻启:“你不让开我怎么坐过去啊?小弟弟不会让姐姐坐你大哥腿上。” 赵惟听此,连忙起身来到许疏身旁:“许姐姐请。” 许疏也不矫情,起身再次落座在陈以之身旁,而三小只快速远离桌子,来到二人眼前一丈处,筱米粒嘻笑道:“真般配呢。” 赵惟用双手捂住脸,目光从指缝投出:“再靠近一点点……” 许疏很是自然地向陈以之靠了靠,陈以之扭头贴在许疏耳边说道:“以前玩过?” 许疏摇了摇头:“久病成良医,多看有经验嘛。” “喔!喔~” 三小只顿时起哄,而这时,一队人马进入客栈,陈以之略微一看,有些可惜道:“好像白送了。” 这些人中正有李和、以及当时拍卖会二楼上的男女。 李和一到,三小只连忙回了自己的位置,千机炼和叶仪暗提一口真气,陈以之则是对着三小只道:“跟着千机炼先上楼。” 三小只上楼后,陈以之起身道:“请坐。” 李和刚落座,陈以之先是将三小留下的碗内夹了些肉:“叶仪,给他们送上去。” “是。” “怎么说?” 陈以之打量着李和,悠然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提醒,但你既然来了,对,那我按理来说是不该再对你有何报复的,但中间我可是损了不少钱啊,就单单雇她一个人,我就损了一件准仙兵,你不让我打劫一下你良心过得去吗?” 李和倒吸一口凉气,你家准仙兵就是用来雇人的?雇个下五境?李和稳住心神说道:“陈公子,此事我并不知情,还望陈公子息怒,如今我已将此事主谋带来,一件准仙兵我确实拿不来,但数百云端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还有此二人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万年风栖梧,也一并赠与陈公子,还望陈公子笑纳。” “你是想说不知者无罪咯?” 李和不敢说话。 陈以之又问道:“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告诉你这件事的吗?我特别好奇,我来此应该是谁也不认识的,你不应该如此才对?善心大发?我真的心里头痒痒,总感觉被人算汁了,好烦呐。” 白颜此时坐在一旁,心中彻悟,好奇心害死的人也分强与弱。 许疏掩嘴笑道:“ 你看给他急的,你不说一说吗?自己的命都没了,别人的命对自己来说又值几个臭钱呢?据我所知,你李和可是清蝉郡的地头蛇,这个位置都坐不稳,那你可就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了,人性可经不起考验。” 陈以之扭头看向许疏,越看起迷人。 李和正色道:“抱歉,无可奉告。” 却是以心声传至陈以之心湖:“郡守季法。” 陈以之收下数百云端钱和凤栖梧后起身道:“不送。” “告辞。” 陈以之打量着面如死灰的一男一女:“想不想活命?” 谁不想活呢,二人疯狂点头。 “来,你,对,就你,过来。” 陈以之指着女子道:“你叫什么?” “李怡宣。” “他呢?” “李塔。” 陈以之微微颔首:“李怡宣,你跟我来。” 许疏扭头看向陈以之,鼓起嘴来:“嗯?” 陈以之也不多说, 拉着许疏一起走到二楼,陈以之的单间内,陈以之轻声道:“你去钻郡守的被窝,打听一下他知道关于我的一些事,然后回来复命,你就可以活了,如何?” 许疏瞪了一眼陈以之:“你怎么这样玷污一位女孩子,真是过分!” “嗯?” 许疏莞尔一笑:“好歹让她带个伴去。” 陈以之疑惑问道:“带谁?李塔?能理他吗?那郡守难道喜欢男的?” 许疏一脸姨妈笑:“谁知道呢。” 陈以之挠了挠头:“我还想着让他去李和那儿打探些消息呢,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要准备齐全一下,咳咳,以后你要对付我可别拿这招,我可不喜欢。” “那今晚我陪你睡?不睡的话那可就解释不清了呢。” “巳时前可要暖好被窝喔。” 陈以之缓缓走向房门,李塔却在门外杀拳而来,直突陈以之面门,陈以之迅速仰身,在许疏的响指间,李塔四肢已被四柄飞剑钉在了墙上。 “呼~” 陈以之长叹一口气:“好可怕呢。” 许疏连忙来到陈以之身旁,牵着其手:“不怕不怕。” “交给你喽。” 陈以之随即到了三小只的房内,三小只此时正在抄书,陈以之亦是提笔书写: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思之如狂。 三小只努力憋笑,直到得完成今天的任务,这才破了功。 赵惟大笑道:“大哥,这哪有一日,你也太不矜持了。” “哦?没有一日就不能想喽?再说以后总会有分别,为以后送礼作准备不行吗?非要事到临头才去做?” 赵惟哑口无言。 筱米粒安慰道:“你还小,等到了大哥的年纪,学问道理也会多的,虽然还是讲不过大哥,但可以给别人讲啊。” 杜鹤点头赞同。 陈以之随即拿出了三本注释:“你们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拿出来翻翻,但仅限于你们百般思索不得其义,亦或是自认为理解之后才能拿出来翻,你们可要自觉些,在我这丢脸是没事,跑到了洞庭书院丢江泽灵的脸,自己良心过得去嘛?” 许疏使四柄飞剑环绕在李怡宣周身,自己则是来到李塔身前:“你此举确实抓不出李和什么毛病来,反正他可以说你是为了活命,但你呢?心情愿赴死?不可能,要不你说说此间缘由?还是说他陈以之触犯了你的禁脔?咂咂咂,兄妹还是姐弟?有些刺激呢。” 眼见李塔恼羞成怒,许疏惊讶道:“真是啊,真会玩呢,要不你们嘿嘿嘿一下?我就坐旁边看,绝对不出手,要出手你们现在就死了,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呢。” 隔壁,筱米粒听到了些许许疏的话,向陈以之问道:“嘿嘿嘿是什么?” “咳咳,少儿不宜。” 转即便是离去,来到自己的单间捂住了许疏的嘴:“你小点儿声,那三个都听到了,带坏了他们江泽灵真要给我打个半死了。” 这是许疏今日的第二次惊讶:“江泽灵学生?” “昂。” 陈以之随即坐在了床上,给自己 斟了杯酒:“你这些虎狼之词以后可别再当他们能听得见的地方说。” 许疏坐在陈以之旁边:“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陈以之摇了摇头:“不知道,除了我叫陈以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对了,你呢?未来媳妇儿的家还不知道在哪呢。” 许疏答非所问:“就这么想让我过门啊?你现在能打几个我?” “半个。” “那等能打过一个我的时候再过门。” 陈以之笑了笑后道:“千机炼,给他们这段记忆抹除掉。” 千机炼应声闪现,遂带着二人离场。 “我来自醉醴灯洲。” “这名字听起来很是潇洒。” “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天下间潇洒共十斗,我醉醴灯洲占尽了。” 第35章 学术交流 身为清蝉郡的地头蛇,说没有眼线,谁会信呢?李塔又恰好在二楼门口出的拳,若是说李塔在进门后出拳,那李和还有所忌惮,不敢太肆意妄为去窥探陈以之的房间内部,所以季法的大堂上,李和再次出现。 李和叹了口气:“这辈子的气算是在这几天给叹完了,看这陈以之的架子应该是不会杀他们的,而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猛药,居然还想着杀陈以之,我算是没辙了,而且这个名为许疏的女子又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位人?你可别跟我说又是一位天花板下的人,我这个胆可受不起。” 季法吸了口旱烟:“不知道,反正这个人也差不多是跟那陈以之一样,走着走着就来我们清蝉郡了,而且他们俩还靠这么近,呵,都他妈睡一张床上去了,就算那女子来头不大,你又敢做什么?我现在是无所谓了,只要保住命就行,庆谕大将军刚走,说是要去干些事情,我不好说,说了小命不保,所以现在,我就不出面了,而你可以去帮我干些事了,比如抓些泼屏县里头的一些小人物,给我搜集一些证据,到时候陛下那边我好给你说两句话,还有就是衙门那边,叫他们又要靠近陈以之,还要远离陈以之,你明白的?” 李和点了点头:“这些事儿是没什么,不过泼屏县除了那些个清官,那可就只剩下一个王丁了,他要是入狱,你这边的生意怎么办?” “还他娘的管生意?老子命都要没了,刚刚庆谕大将军可是说了句好自为之,我还能怎么理解,你是说清蝉郡没有王都的眼线?我不好好办,他们就好办我了。” 季法又是猛灌了一口酒:“你现在人已经交出去了,现在什么鸟事都不与你有干系,反正陈以之那边已经在表面上与你和解了,但你非要给他机会,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和离去后不久,已入深夜,衣不蔽体的李怡宣便来到了季法的府内,当然,还有着四肢残废的李塔。 季法眉头皱了又皱,许久后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嗯?还想着杀陈以之?自己嫌命长还来我这干嘛呢,尤其是李塔,要死死外面去,免得让陈以之怀疑我还要帮你,还有你李怡宣,不是自诩为人间绝色吗?他陈以之没对你起色心啊?” 快断气的李塔是说不出来半句话,李怡宣咬牙切齿道:“他陈以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你和叔叔都如此忌惮此人?这些年来你们明里暗里兴风作浪也有你们踢不碎的石头?” “难怪,我说他陈以之怎么会放你们出来呢,还穿着这么一身,怎么?偷塔你弟弟还不够,还想着勾搭你叔叔,给你叔叔滚床单?呵,我可没有那恶兴趣,说,他陈以之叫你打听什么?赶紧问完赶紧走,晦气。” 李怡宣脸色铁青却也是不敢说什么狠话,如实问出陈以之想知道的秘事:“他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动的,他很想知道你背后是谁?是因为皇室那边给出的消息,还是另有其人?说出来了这件事就算是到头了。” 季法听此,略做思索后道:“他现在还在那客栈,明天上午我亲自去一趟。” “他说要去下午去,上午他要睡觉。” “滚滚滚,赶紧死走,看着都来气。” —————— 大夏王朝最北端,那座巍峨巨山,名为玄序山山腰。 拜无忧此时正坐在一位年轻男子身前:“大夏图谋一洲之地,你要是答应成为我大夏的东岳正神,成功,你摇身一变成为一洲东岳正神;失败,于你而言完全没有关系。那么你现在到底在犹豫什么?纵观千古,一洲正神,虽说排名是你会是继中岳正神之后第二人,这些名分你应该不在乎才是,大道大道,可不是说这条路有多宽啊,而是越往上走,脚下道路越窄,走到最后那就是座独木桥,五岳位置就只有五个,茅坑坐满了人,你想拉也能拉裤子里头了。” 名为邢宇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又不一心向道,没屎拉去占个位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嘛?” “我也知道你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这次,我自然是有备而来,如果说我能让那个人活过来呢?虽然只能保留一部分记忆,当然,这就看你的能力了。” 邢宇瞳孔骤缩,转即又是失落:“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她的魂魄早就消亡了,怎么可能还能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真不想试试?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再过些时日,那可就只能看着她投胎去了。” “看着她她投……” 邢宇神情猛然一怔:“什么?她的魂魄还残留于世?” 拜无忧点了点头:“你们当年是何惨况我不知道,当你这个上五境残魂,我还是有去调查的,而你们俩皆惨死于蛮荒战场,而你身为残魂,这辈子都无法进入蛮荒战场,否则就会因为其中戾气而使你变为厉鬼。” “你的遗蜕是被抢回来了,但她的则是消失不见了,我便有些好奇,我便偷偷潜入了蛮荒战场,用着我的推演之道慢慢摸索,终于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很是遗憾,她的遗蜕已然化为枯骨,而她三魂七魄,一魂竟是长存不去,也许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个和她极其相似之人,可终究不是她,但这一魂,绝对是她。我也确实给她带回来了,但如今还在温养之中,经不起半点颠簸,你现在考虑如何?” “我当!” —————— 陈以之半夜起来打了个哈欠,睡在一旁的许疏眯着眼问道:“怎么了?” 陈以之喃喃道:“她回来了,那郡守也太不行了,这大半夜就完事了?” 许疏手牵着陈以之的手:“你呢?我还不知道呢?” “说多了都是无用功,等你过门就知道了。” 陈以之穿着一身内衣前去开门:“打听得怎么了?” 李怡宣用手捂住一些地方说道:“他说明天来见你。” “知道了,下去。” “等等!” 这时许疏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地方:“比我稍大一些呢,过来玩啊。” 陈以之有些无奈:“这个女变态我也没办法。” 说完便是躺床上继续睡去,可本来就是个单间,一张床睡两个人都有那么些挤,一下子睡上三个人,陈以之哪能睡得着。 可起来看着春光乍泄的李怡宣,一点欲望都没有,就这么倚在许疏的肩上。 而许疏那双君子手,时不时让李怡宣发出些奇怪的声音,让陈以之更是睡不着了。 就这么被折磨了一夜,李怡宣被许疏叫去洗被子了,而陈以之则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的吃了个早饭躺赵惟床上睡去了。 陈以之一觉到午时,郡守季法已在一楼等了小半个时辰。 陈以之慢悠悠地洗漱后,老板娘亲自上菜,三小只正准备夹菜下桌,陈以之则是道:“留下来,好好听。” 三小只点了点头后乖乖在桌上吃饭。 陈以之泰然自若地吃饭,时不时给许疏夹点菜。 季法神情紧绷,最后还是他打开话题:“陈公子,此事确实是有人通知我了,我也是不希望本郡与陈公子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与李和这个地头蛇说了句不要惹到陈公子,而如今,主谋已然交给陈公子,陈公子自可自行处置。” 陈以之咽了口饭:“那既然是有人通知了你,那人该不会是你的什么至交好友?” 季法摇了摇头:“谈不上谈不上,只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 许疏笑嘻嘻问道:“那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怎会。” 陈以之点了点头“那我就好奇了,既然不是你的至交好友,那么他为什么要通知你呢?按理来说,同在官场朝廷,你都能说出让我随意处置他人生死这句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他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于你又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来帮你呢?你是手里有他的把柄吗?” 季法显然有所准备,思索片刻后平静道:“陈公子,此事乃是朝廷下达给我们这些郡守的,就怕我们对陈公子有所冒犯。” “喔!原来如此,那我就更加好奇了,你说是朝廷给你们郡守下达的命令,那为什么不下达给其他人,让他们避开我些?而身为清蝉郡地头蛇的李和,你的姐夫,你的搭档,又为何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我问他的时候他可是说根本不知道此事,他惹我惹得太急,还是你下达命令下得太晚?现在是不好说了,但以女人的第六感……” 许疏递了一块肉到陈以之嘴里:“我觉得你在骗人呢,你看看,若是朝廷下达命令,那也不可能是在这几日下达的,毕竟我的情郎来到大夏已有小半年了,并且他在来之前可就与你们太子殿下有所交集,按理来说要下达命令应该早就下达了,而你也不可能知道近几日才得到通知,除非,你想让这个地头蛇身陨道消,保证自己稳居本郡的地位,但这个可能,是不是有些小了?没他李和在明里给你办事,你凭什么在暗处逍遥?” 陈以之捏了捏许疏的脸颊:“可真聪明呢。” 季法顿时头冒冷汗,有些自乱阵脚,但还是努力稳住心神:“陈公子多虑了,如今我虽然在暗处是逍遥快活,但不除掉他,我始终只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啊,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此行确实是有些私心杂念,还望陈公子海涵。” “害!” 陈以之叹了口气:“早些说嘛,人都是有贪欲的,你早说不就好了嘛,嗯?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讲话啊?李和来了要我理解理解,你来了又要我海涵海涵,嗯?我把他李和杀了你不就刚好完成了你的愿望?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告诉他?别人不发火是不是就当别人是傻子?” 季法神情猛然一怔,自己怎么被他绕进去了? 除却许疏,就连千机炼都是背脊发寒,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两个人的轮番上阵前就能坚持多久,但是相比季法,自然是要老练一些,但人老了,心眼多了,而目标也就更加明确了,所以如何去掩盖目标,这才是千机炼所要学的。 三小只看着陈以之,过了片刻后心中尽是崇拜。 陈以之随即笑了笑:“你看,总喜欢尔虞我诈,‘诈’到最后给自己‘虞’弄,回想过来是不是也觉得挺搞笑的,你既然是坐在这个郡守的位置,你就该明白你不是坐在金銮殿的棋手,书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许疏接话道:“真诚才是必杀技!” 季法面如死灰,神情恍惚,算计来算计去,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陈以之此时看了看李怡宣:“你看,你连怎么个人都搞不定,被他几句话就训回来了,虽然勾引什么的我不懂,但总体来说还是你无能,我现在在想留你在身边有什么用?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我也无能。” 许疏眨了眨眼:“都说了交给我的,我跟她还有很多学术交流呢!” “学术交流?” 筱米粒问道:“我们仨能一起吗?我们保证不捣乱!” “呃~” 许疏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们跟着你们大哥学?” 三小只顿时有些失落,默默低头。 陈以之见此无奈安慰道:“她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你们,许疏她是想再打探一下此件事的消息。” “原来如此啊。” 赵惟开怀大笑道:“没事,许姐姐以后直接说就行了,你这样反而会让我们误会呢。” 许疏尴尬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以后一定与你们明说。” 陈以之呵呵一笑,许疏暗道可惜,真是可惜! 第36章 孽缘 陈以之随即看向季法:“嗯?现在该怎么办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给你身后的人说出来如何?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也确实是有恃无恐,你看看你身后之人,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你一个郡守对他都言听计从,那我有何忌惮?等我走出这个郡,你死不死他会在意吗?” 季法沉默不语。 陈以之抿了口酒,无头无尾地说道:“佳酿,你喝多了,会醉,可酒品好坏与否,那可就太重要了,好呢,安安静静地往那一趴,坏嘛,不好说的。” 赵惟随即问道:“那大哥酒品好不好啊?” “我感觉挺好的,不然那小子的坟头肯定被我砸了。” 筱米粒刚想打开的嘴连忙合上。 许疏见此给陈以之夹了点菜,是片苦瓜。 陈以之失笑道:“小问题小问题,好了,季郡守,能说出来了吗?” 片刻后,陈以之起身道:“不送。” 转即起身上楼,爱说不说,这可不是没给你机会,到时候抢……借你钱的时候可别一个劲地嚎。 许疏跟着陈以之上楼后道:“哪有你这样审人的,总要给他一些时间,你一点利益都不给他,他捞不到好处,哪能给你做事啊,而这利益再怎么说也要比他身后之人大。” “我就单纯走个形式,我对于他身后之人其实没那么在意,能知晓我与大夏关系这件事的其实也不多,而真正能把这件事当真的更是屈指可数,所以现在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徒增烦恼,而他季法,他来,我见,希望的就是他不说,这样去借他的东西,心里便毫无负担了。” 陈以之继续说道:“如此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许疏微微颔首:“确实,不过你如此做到最后心境一事怎么办呢?” “坏人就不能登顶大道吗?那草菅人命的恶霸就不应该有的。” 许疏便问道:“不管善恶,你做的就是为了契合大道吗?届时落到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你又该怎么办呢?这可是浩然天下,而不是观莲天下,儒家圣人坐镇九洲之地,善恶之辩最是繁琐,你对自己自信是好,到时候十五境飞升到其他天下,比如观莲,又或是蛮荒,佛家你是不用想了,但你如今锋芒毕露,就能确保你能飞升之前不死吗?” 陈以之摇了摇头:“人生哪有那么多确定的事,身为他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能改变的只不过是局部,整体来说还是他怎么走,我怎么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在他们那盘棋结束之前,我都不会死,而我如今也不算是完全为了契合大道,心境使然。” 季法离去后,径直回了郡守府,也正在此时,一道贬官圣旨抵达,季法彻底傻眼,而当任清蝉郡郡守之人,却是碧云县的县令范迁,那个被他嘲笑为脑子进水的老头子。 季法心中杀意层层,但最后还是不敢有何举措,在接旨后,与范迁调换了位置,前往靠近京畿之地的碧云县当县令。 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威示能巡视也。 范迁来到清蝉郡第一件做的事那就是给郡县内的所有官吏巡查一番。 陈以之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倒是不太好,这钱财不是被他全带走了,这还怎么借钱。 许疏对于范迁的举动,给出的评价是与陈以之差不多,势头太锐,搞不好踢到个铁板,那可不管他先前做了什么扫黑除恶的好事,他一旦在这块铁板上推了半步,那就会树倒猢狲散,不得民心。 陈以之突然想起来,这县令给他题过一些字,上面的字嘛,还行,是不是要帮他呢?两清?也不是,早在碧云县就两清了,想想还是算了,先去一趟何由观。 陈以之等人收拾了一番便出发了,叶仪先来了一趟老家,没入河中拿出了一个方寸物,里面取出了一柄软剑,送给了许疏:“这是师母的礼物,师父的礼物还没准备。” 许疏听到这个称呼,羞脸一红,遂将软剑收下,恰好缠在腰上。 陈以之等人沿河而下,不多时便来到了何由观的山门前。 陈以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叶仪,这条河连着何由观,你又曾在这条河害人,何由观内的道士不知道吗?就对你不管不顾?” 叶仪很是自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见过一位道士,而且我大多时间都在水下,偶尔才会出来。” 已有肉躯的叶仪此时已然完全适应此方天地,与人无异,故对于何由观的天罡之气已能无视,当然,这种环绕何由观的天罡之气并没有针对任何人。 陈以之让叶仪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位小道童,小道开门后见到叶仪,比见了鬼还心慌,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鬼叫连天:“师父!师父,你快来啊, 那墙上女子活过来了,你快来啊!” 顷刻间,一位老道乍现,须发飘飘,手托着拂尘,仙气十足。 老道人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子,便走向陈以之等人,而以心声向小道童问道:“你确定吗?” 小道童以心声回复:“肯定。” “老道张道陵,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陈以之以道家拱手礼一礼后道:“求一朵心莲,前来看看是否有缘。” 张道陵点了点头:“请进。” 而这时叶仪却是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张道陵定睛一看,转即摇了摇头:“没有。” “那为何小道童见到我就如此失态?他年纪尚小,若是见过我,那也该是虚像,那是谁留下的呢?” 张道陵点头回道:“也许是一间偏房内的壁画所使,我这弟子有双阴阳眼,对于灵魂这一事最是在行,想必你这具身躯并非是你本人之身,而是她人遗蜕,若真如老道所说,那便无事了。” 事实上张道陵仍是没有说出来由,叶仪自然是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却被陈以之打断:“既然无事,便无须费心了,请。” 张道陵眼中古井不波,而小道童眼中的焦急,微愠微惊乃至有些恨铁不成钢,被许疏尽收眼底。 众人进入何由观后,张道陵再未言语,小道童只是愈发着急,手在道袍内像是被蚂蚁咬似的。 陈以之成功抵达湖旁,里头只有三四朵莲花,四季不蓑。 小道童走到陈以之身旁说道:“你可以从最中间也是最好的开始,如果不行的话就换次一些的,如此即不会浪费心莲,也能让你选到最契合的。” 许疏则向小道童问道:“我们可以在道观内转一转吗?” 小道童看向张道陵,转即道:“我带你们去转。” 许疏边走边问道:“小道长,你方才说墙上之人活了,活的是我旁之人吗?” “嗯,墙上女子与你身旁之人的灵魂一模一样,而在墙角则写着仙逝时间,距今已有百年,对了,我向这位姑娘赔个不是,方才是小道失态了。” 叶仪示意无事后问道:“能带我去看看那幅壁画吗?” 小道童果断拒绝:“不能的,那儿也从小到大我也只去过一次,而那次还是因为诸多师兄师姐求情,再加我年纪小,师父才只罚了我一年的禁闭。”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不过多强求,不知小道长能否为我们讲讲道法,若是有缘,当福于此。” 许疏等人恰好来到了道观祭香台,许疏拿起三根香,用大姆指和食指捻了捻香头,香头很快便自燃起来。 许疏一拜后插上香,敬声道:“福生无量天尊。” 而道观的另一角,太子禹政正在与姜求索谈话:“依国师之意,我军将绕过东部诸国,直入中部攻打古兰诸国,继而从东向西进行西伐。” 姜求索掐指一算:“直入古兰诸国,对中岳封正,是为何目的?如此做来免太过激进,届时被四方包围,跑都跑不了。” 禹政亦有不解:“这是国师的想法,我也不太明白,但国师既然如此说了,父皇那边必然是支持的,那就势在必行了,不过如此做,反倒让四方诸国皇室心悸,而古兰诸国虽然军事强盛,但人口基数不足,我大夏之师由国师亲自领兵,想要快速平推也不是没可能。” “想来也是,那便如此说好了,届时我们会在你们之后抵达,但若是碰到将士欺民的情况,可不能怪我们了。” 禹政笑道:“吾军所踏之地便是疆土,既为疆土,其上百姓便是子民,姜道长放宽心便是。” 陈以之将心莲纳入窍穴之后,风起 云涌,破境之势,势不可挡。 姜求索略有诧异,极目看去,不久便收回了目光:“去见见老朋友?” 禹政顿悟:“如此甚好。” 陈以之示意张道陵暂且退场,而当张道陵回来时,湖中心连一朵不剩,陈以之很是无辜道:“它们自己让我体内那朵心莲‘吃’的,真不能怪我。” 张道陵叹了叹气:“无妨。” 此时许疏已然独自回来,候了片刻。 “说说你与叶仪之间的事。” 陈以之来到湖旁蹲下:“人间不得意之事十有八九,能去圆就努力去圆,她若是乐意留在你这我也不拦着。” 张道陵则是道:“ 这是何意?” 陈以之想想就算了,人各有命,但给了机会又不改,那就是该:“无事。” 许疏此时道:“有俩朋友要见你。” “老道先行一步。” “陈公子,别来无恙啊。” “没几个月,别搞得这么热情。” 禹政看了看倚在陈以之一旁的许疏,便笑道:“陈公子,不是我说你,你对心上人也太不信任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难道这位姑娘也会吃醋?也就陈公子错怪姑娘了。” “小女子许疏,见过太子殿下。” “许姑娘不必多礼,叫我禹政就行。” 陈以之懒得废话,向姜求索问道:“此来是有何事?” 姜求索道:“叙旧而已。” 陈以之微微颔首来到了一张石桌处坐下:“算上一卦,你如何看待此行? “只能说江泽灵这棋子之棋落得恰到好处,至于文圣,他好像另有所谋。” “文圣就是我身后之人吗?他的理念是什么?” “人性本恶,因教而善。” 陈以之略作思索:“那么对立面就是人性本善了,因何而恶呢?文圣如今什么也不做,而你又说他另有图谋,世事不做,因世而恶吗?他倒是心大,不仅要赢,还要赢个大的,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了,但如此做,我可是有怨气的。” 姜求索对此不作表态,陈以之则看向了禹政:“你帮我做个事不?挺简单的。” 禹政笑道:“陈公子何须客气。” 听到二人对话的禹政头顿时大了一圈,心中更是无以复加,现在他值得一搏。 许疏只是看了看陈以之,不作言语。 陈以之道:“去太陌山把千机烁的本命物拿来,算我欠你们大夏一个人情。” 是你们大夏,而非单单一个你,禹政当即答下来,太陌山虽坐落于大夏版图之内,不好明抢,但身为一国正主的禹氏,还能被这些小事难倒不成?尤其是身为一国之内的宗门,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其夷为平地,只要实力足够,只能说是易如反掌。比如说宗门势头太大,影响到了一国国祚,届时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谁拦得住? “再算一卦?” “三卦已满,事不过三。” “扫兴。” 陈以之打个哈欠间,三小只等人恰好回来,陈以之便问道:“如今洞庭书院的圣人是谁?” 禹政回复道:“文圣弟子罗堂前。” 赵惟也不管是不是打扰到别人说话:“桃李罗堂前的罗堂前吗?” 禹政点了点头:“是的,如今人家的学问及教学能力,可谓桃李三千。” “甲天下吗?” 陈以之一个板栗赏在赵惟头上:“江泽灵的学问那么高也没见你们甲天下,你这屁话也问得出来,不是纯纯在为难人家吗?” 赵惟顿时闭嘴不说话,这次另外两小只竟是破天荒地没去安慰赵惟,显然是被打击到了,许疏则是上前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还小呢,是你们大哥话说重了,但一码归一码,不能总拿年纪小来说事,你们也是在无间断地成长,停下来休息可以,但不能一直休息,把你们这个年纪该做的做到了,甚至做到更好,那便是最好。” 陈以之接话道:“想清楚了再点头,也许对你们是苛刻了些。青,取之于蓝就一定要青于蓝吗?不见得。但坏就坏在你们是江泽灵的学生,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我是江泽灵的学生我就要比他人苦十倍百倍? ” 陈以之顿了顿:“凭你们说的那句改世道,你们比他人苦千倍万倍,那也只少不多。” 第37章 非囚非求 陈以之收回心思,起身向道观外走去,许疏将要跟去的三小只拦了下来:“让你们大哥独自待会儿。”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 此时小道童的朗朗诵读之声自不远处传来,许疏转即亦向道观外走去,但并没有与陈以之同行。 —————— 范迁将郡内的所有官吏的信息搜集于一堂,令人头晕脑胀,此间官吏未免太过放肆,眼中毫无王法,这还是查出的就能有贪财欺民,那还有没查出的又是否要杀人埋尸了。 范迁的五位探子,皆是庆渝手下的谍报之人,不仅有能力查,还敢查,这才是范迁的底气所在。 范迁向五人敬了杯酒:“多谢诸位相助,再过几日可能还要有所劳烦, 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五人之首的黎明回敬道:“分内之事,郡守无须客气,若有机会,以后还须仰仗郡县,多加提携。” 黎明这句话就纯纯是客套话了,谍报机构独树一帜,在官场之中自成一家,由夏皇独断总权,下放支权,而受权之人皆是心腹,而此些心腹又大抵上沙场之人,而唯一是文官,有部分权力的拜无忧,从来不与文官有何交集。 “这些贪官似乎与一个名为李和之人皆有或多或少的交集,而上任郡守似乎也是如此,近日走访,百姓怨声载道却也有些不敢明说,显然是个地头蛇了,衙门对于此事,从未管过吗?” 黎明翻翻手中备份:“ 有,在二十三年前有位妇人诉讼案件,但并没有什么结果, 而其中过程完全没有记录,自那以后,衙门算是门可罗雀了,很显然那起诉讼是个天大冤案,并且都看得出来,这才对衙门如此失望,不再踏衙门门槛半步,否则就以现在的信息来看,衙门的门楣都要换铁的了。” 范迁点了点头:“那么现在还不宜对那些官吏出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地头蛇才是首要目标,以前的事多怕是作不了数,所以近些时日还望诸位能够盯着他。” “怕是不妥。” “为何?” “如今季法左迁,在清蝉郡对李和来说那可是极大的一股势力被撤除,他自然会有所心悸,想着季法离任是否与他有何平系,自然而然就会有所收敛,如此一来,想找他的把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是要去挖以前的东西才有机会。” 玄序山巅。 刑宇略有焦急:“为何不能先封东岳?” 先封东岳,刑宇的实力必然会再上一层楼,而对于那件事,便能更早一些,自然也便更有把握。 拜无忧解释道:“东岳封正还要在中岳之后,其中原因还不能跟你说,但你如今封已封山神,要做的就是把京畿之地的风水弄好。” 刑宇对于这解释了但没完全解释的解释亦是无奈:“是是是,但山是有了,水呢?” “让她当水神喽?” “呵呵,谢谢你啊。” 拜无忧继续说道:“山水山水,你还是要先把山搞好,不然我引进来一条河有屁用,被这山一挡,山外水汽半分进不来,没两天就干了。” 刑宇汕仙一笑:“要不砸个洞? “我在你金身上砸个洞?” “大可不必,不就是引些水汽进来嘛。” —————— 陈以之坐在树下,捡了一根木枝,在地上写了四个字:责任担当。 再写道:小善大利。 继而又写了四字:功利远谋。 最后写道:小恶大善。 小恶大善大致可拓展为错误的办法办好事,这是他曾向江泽灵问过的问题,而其余三个有两个是本就有的,责任担当则是方才加上的。 陈以之以纵横两条线将其分为四块,又在责任担当下写道:“前人之责,后人担之。 陈以之随即自言自语:“如此来说,留下这份责担任与担当的江泽灵算不算小恶,为何要三个小屁孩去承担这些,不该才是。真能大善吗?如果能,那时又为何不作回答,如果不能,你又为何让这三人来遭此罪?小恶之恶又有狭义和广义吗?狭义为单纯的恶,广义呢?不恰当的?不好的?只是称不上错吗?” 陈以之又将木枝停放在“小善大利”之上:“若是如此,让他们成为人上人,算是小善,那他们所改的世道,便称之为大利,但这世道被改得好杯与否,你江泽灵凭什么敢笃定就一定是好?天不修士,权术之人最怕‘万一’二字,你凭什么拿天下苍生的幸福与否去赌那个‘万一’?如此做,当真问心无愧吗?那么你真就无半点‘功利远谋’之心?谁信呢,所以你说的向善,善在何处呢?” 没有答案,只是又多了一个问题而已。 不远处的许疏身前亦有几字:无欲无求,清净自然。 “无欲无求还问什么道?自然若作顺其自然的解释,可解。那还有清净呢?避世吗?既是出世之人何须避世?出淤泥而不染?尚可。但这个“不’字,是否有广义呢?少一点?应该,出淤泥怎能不染,莲出淤泥尚有若水洗礼,我此行,也应如此。” 三小只在桌子上摆放好笔墨纸砚,开始了改世道的第一步规划,善恶交织为主。 三方悟道悟学已有半月之余,临近何由观的清蝉郡内,一场反贪风暴正在涌起。 衙门之人被全部打入地牢,又新官上任,而在范迁的持续推进下,贪官污夹渐渐被逼出水面,民心渐盛,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这一切:范迁被暗杀了。 头号嫌疑犯落到已是中五境修士的季法头上,季法在半个时辰内被抓拿,两日抵达清蝉郡。 从明面上来说,季法绝对不是凶手;但暗里说,季法为官多年,在清蝉郡有些暗手,也不是没可能,再加上此次左迁,一时杀意上头,却也顺理成章。 陈以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积攒了数十年底蕴的郡城还真能被你这 个新官平推了不成? 当然这是最低等的手段,届时朝廷来人,也差不多到了上路时间,而现在就看地头蛇李和的手段能不能将此谎圆过去,破镜重圆了,但李和若是参与进来,必然有所暴露,可不参与,他的未来可就难办了。 这点远见李和自是有的,如今郡守位置空缺,衙门毫无线索,五个谍报停止运行,正准备回去复命,李和每夜都会蒙面黑衣暗访一条线上的蚂蚱,彼此出谋划策。 陈以之向禹政问道:“这盘棋你们也参与进来了,说实话,结个善缘就差不多了,他此举为民,为善,但未免太过巧合,怎么我在哪他就在哪?也许他本就是个小县令,但清蝉郡此行,他确实有善,但你们大夏让他来送死的恶,该作何解释,是他要入局,还是你们?下慢点没关系,别下烂了才是。” 陈以之领着六人下山,向清蝉郡走去。 三小只对于范迁的印象并不深,更别提许疏三人了,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跟在陈以之身后。 许疏在快进郡城时问道:“这范迁与你有所交集?” 陈以之嗯了一声:“不算多,我帮了他一次,他送了一礼,两清了。如今他已死,我的小善自然无用武之地,也就这样了。” 许疏却是道:“我想看看这结局,可以吗?” 陈以之算算时日,在此已逗留不下 一月时间,本想拒绝却被筱米粒的一句话所咽了回去:“近恶近善。” 陈以之应允后,便回了能白吃白喝的客栈。 深夜,陈以之吩咐好千机炼后便随许疏出门了。 二人皆是换了一身黑衣,在夜禁的郡城屋脊上飞跃,不多时便碰到了同行,陈以之并不想掺和此事,但许疏已然跟了过去,陈以之也只好跟上。 许疏以心声说道:“他的目标好像是李和府上。” 陈以之回复道:“这趟浑水我是半点不想沾的,但好像来不及了。” “确实。” 许疏取出剑匣,唤出十三柄飞剑:一元二仪,四象五行及融入许疏精血的三寸天心,非亲却又血浓于血,还能做何解?这也是许疏当初说出与双方打架的缘由。 陈以之微笑道:“厉害。” 许疏身为一位纯粹剑修是不假,但以铸炉五境打开九层剑匣,也就是全部打开,现天下间只此一位。 陈以之向三寸天心虚空一握,转即落在手中:“今个儿耍耍剑。” “嘿嘿,看你表演喽,加油喔。” 陈以之无奈一笑后顿时被十数人包围,陈以之手执三寸天心开始搏杀,反观许疏,则坐在朱雀剑晃着小腿,略显无聊,但很快,许疏眼中冷光一瞬,五行剑顿出,直接将暗手截停,许疏手执名为长亭之剑已然杀去。 余下八剑则留在原地,待时而动。 战势愈演愈烈,陈以之面对十数人的围攻,渐落下风,而长亭剑势如破竹,已将来人的真容打了出来,正是李和。 李和眼中阴晴不定,蓄意出招却拔腿就跑。 许疏也懒得追,再次坐回朱雀剑上晃着小腿,十分惬意。 如今说是刀光剑影照亮黑夜也不为过,陈以之身前背后已是条条刀痕 这还是在屋脊之上,两面迎敌,而另外两面则人数一二,否则战况更惨,只有二境的陈以之面对十数位三境四境之人,换谁来也是如此。 许疏仍没有什么出手之意,还不到时候。 陈以之快速转变打法,进入街角小巷迂回作战,在此期间换一口真气后便是猫了起来,没办法,这谁吃得消。 许疏掩嘴而笑,派了阴阳二剑先行下去,以免来不及。 而此时,叶仪已在千机炼的提醒下赶来,御空在许疏身旁。 叶仪观看片刻后说道:“师父如此厮杀,不怕伤了大道根基吗?” “应该,也许不怕。” 许疏微笑道:“他可贼得很,不会有事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哪一个没提一口真气留在膻中大穴呢? 陈以之调整好呼吸,在移动间将血留在不同处,以免被一群狗闻到了。但十数人在寻了片刻后便匆忙离去了,你在暗,我在明,又不是傻子进去给你捅,再说杀了你有个毛用。 陈以之遂被二女送回了客栈,开始清洗伤口,用药水泡澡。 待叶仪出去后,许疏一边给陈以之用药水清洗,一边说道:“我刚刚也被伤了,能一起泡吗?” “没拦着你,进来。” 许疏正要腿去衣物,三小只便是砸门而入,三张脸尽是泪痕。 陈以之看了看叶仪,叶仪一脸无奈,陈以之示意无事后让叶仪出去,三小只则来到浴桶处看着陈以之露在绿色药水之上的上身伤口,再次潜然泪下。 陈以之也是无奈:“好了好了,不会死,赶紧去睡觉,我要休息了。” 三小只听此也不敢犹豫,又匆匆离去。 陈以之再次看向许疏,许疏嘻笑道:“你说要休息的,对小孩子还说谎话?快起来。”“不给夫君擦一擦?” 许疏摇了摇头:“夫君说要暖被子的,所以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我先走啦。” 陈以之并没有起来,只是双臂架在桶上,缓缓入睡。 翌日,陈以之擦试好身体后换回了一袭白衣裳,许疏也早早起床,给三小只叫了起来吃早饭,以陈以之的恢复能力,加上一夜的药泡,这些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三小只眼中尽是担忧,陈以之道:“我是仙人,那点小伤昨晚已经好了,吃食饱饭上楼读书。” 饭后,筱米粒独自趴在二楼窗台,自言自语道:“大哥好像变了呢,有些好有些不好,但没关系。” 杜鹤走近道:“足够了,大哥已经很努力了,再变下去,也许我们都不认识了,就这样,刚刚好。” 赵惟则在没心没肺地抄书,多挤些时间看小说演义。 “对了,我们还有个问题没问大哥呢。” 筱米粒突然想到,转即对着二人说:“等会儿谁开口?” “大姐头来,我都快被大哥打傻了。” 杜鹤亦是不敢争锋:“大姐头去要合适些。” 陈以之饭后则被许疏拉去逛街了,一路上倒是买了不少首饰,陈以之打趣道:“就开始攒嫁妆了吗?这些东西你也买,以后家里的钱可不能给你管。” 许疏鼓了鼓嘴:“本姑娘乐意。 “千金难买,开心就好。” 陈以之随即来到一个小摊处,从中挑选了三个平安结,以及一条红绳。将三个平安结收好后,陈以之牵过许疏的右手,将红绳系了上去:“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 “囚我千年?” “求你千年?” 二人相视一笑。 第38章 曾经的问题 今日,大夏之师开始向蜀桐鸣洲中部推进,师出有名,名为古兰区库国辱骂大夏。 这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能使阴谋的话,谁不想顺成章呢。与此同时,古兰区库国丞相,已然快马加鞭向大夏赶来。 姜求索横渡半洲赶至蜀桐鸣洲中部,天时地利人和,大夏之师具有,何愁胜绩。 女冠余靖紧随其后出关,一身修为从洞天内的下五境直逼上五境,先天道体的她根本无须在乎境界冲刺太快而导致根基不稳,这也是为何姜求索敢说余靖在半年后可以成为顾傅的护道人的底气。 余靖并没有跟着自己的小师叔向中部赶去,而是停留在何由观中等待她的另一位小师叔,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在未来三日内,大夏之师几乎没有间断地向中部派兵,这自然而然便引起了部分王朝的猜忌,攻占一个区库国,何须派遣如此之多的兵马?很快古兰诸国便向太夏发出通牒,要求退兵。 但如今已是大夏疆土的区库国,怎轮得到他们指指点点,如此师出再有名。 狼烟四起的古兰诸国自然是在警醒蜀桐鸣洲的诸国,但尴尬的就是中部至东部地区的王朝没人敢发兵,发兵便是两面夹击,若想将中部的大夏之师引入腹地,联合诸国围杀,那如何防住东部之师,而其余三面诸国仍有侥幸心理,权当是师出有名。 陈以之等人在此期间,对于范迁之死的线索丝毫没有,反观那些个贫官贪吏却是交出了不少清白证据,就当众人觉得这是场无头冤案时,季法给所有人都卖了,唯独没说人是他派死士杀的,至于死士,毕竟是死士,已是死尸一条,而季法再登郡守之位,本质上来讲什么也没变,只是白死了一个人。 陈以之等人再次启程。 走出郡城的陈以之将范迁所题的十余字拿出来念了一遍:“这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又问道:“如今你觉得,这道灰,精致与否?” 陈以之等人继续南下,乘舟游水。 “再过些时日就清明了,那死人的坟前倒是清静。” 陈以之口中喃喃道:“再过一年?两年应该能回去一趟,不过那个禁制怎么办?砸了?进不去的话只能如此了。” 许疏坐在陈以之身旁柔声道:“能说说那个人吗?” “没什么好聊的,但值得一聊。” 陈以之说道:“他呢,就是救下我的本命画的人,但也因为此事死了,他从小……” 说着说着,陈以之便聊起了小时候:“六岁那年,我吃错药似的跟他进山,在山里东跑西蹿地找药材,但我对药材的重视度哪有他那么高,所以本打算在酉时前采完药回家的我们直到亥时也没走出山,就那么爬到树上睡了一宿, 被蚊子咬得全身是包,直到第二天我们才慢悠悠地回了家,自那以后就很少跟他一起进山,进山时也是加紧采药,那一晚上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许疏听得很认真,时而笑,时而敛容。 说到最后,陈以之想喝酒了,但这艘临时买来的船上并没有添置此些。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佳人于侧,犹须佳酿?” 陈以之挑逗道:“不给你灌醉,我只能打过半个你嘛。” “我可还没当娘的准备。” 许疏倚在陈以之肩上:”让我先做好自己的事再说。” 陈以之笑道:“怎么如此紧张,对我就如此不信任啊。” “略略略,万一是人面兽心呢。” “忍不了了。” 陈以之将许疏牵至船边围栏,将其抱起,自己则坐上了围栏:“怎么挽回那句话?” 此时许疏正坐在陈以之的大腿上,佯装害怕,倚在陈以之怀中:“坏蛋!” 陈以之不为所动,反问道:“还骂我,你听。” 许疏耳贴在陈以之怀中,片刻后 嘻笑道:“被骂了还心动啊,脸皮怎么这么厚?以后管人家借东西就让你去好了。” “好给你做具铠甲。” “想亲我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可没说,你怎的如此自恋。” 不多时,船支便停靠在岸,淮左竹西上山狩猎,陈以之等人则开始垂钓。 “大哥,问你个问题哈,假如用错误的办法做了正确的事,当如何?” 陈以之眼中略有诧异:“这个问题我问过江先生,他还在想,我也在想,你们也再想想。什么时候有了心得再来与我交淡一番。” 赵惟则有些幸灾乐祸:“原来还有大哥不知道的。” “我又没先生,不知道有问题吗?虽然你们不知道也没问题,但也不能来欺负我,天下人可不都是像我这样的好脾气,你往别人伤口上撒盐试试?” 赵惟连忙认错:“对不起,大哥。” 陈以之钓起一条鱼后将其放入水桶之中:“笼中雀,井底蛙,桶中鱼,被动无知的同时何尝不是被赋予了一种保护?而你们,也差不多,居安思危?你们有过吗?可那死人,在五六岁就懂得了什么叫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而他改的不过是一个家,而你们要改的是一座天下,如此来说,你们是不是有些压力了?” 陈以之抬头讥讽一笑后又说道:“当然,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你们还是需要从小事做起的,比如从一个小家,一个小村,一个小镇开始,你们有的是时间,但也要付诸行动。” 三小只回了船房后,许疏道:“还是太急了些。” “严于律己,也不一定就要宽以待人,朋友,以劝善规过为先。善,不归我管,那是他们先生的事,而过,则是我一路来要管的的事。” 陈以之将鱼竿交给许疏,自己则去处理淮左竹西带回来的野味。 “叶仪,过来,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你了,好好看,什么留什么丢。” —————— 清蝉郡内,郡守季法府上。 季法正大笑着:“还真以为一把火烧不死你?早就和你说了,做人要低调,这都几十年了,非要作死。” 李法身前,正是李和的遗像。 季法继续说道:“本来也不至于,但你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个人都会生气,唉,死了也好,放心,你的坟头每年都会有一坛子酒。” 李怡宣此时战战兢兢地蹲在一旁,身无寸缕。 而李塔,则已身入黄泉,离她而去。 季法肆笑着,毫无纪法地肆笑着。 大夏西部边境,已然屯兵数百万,庆谕大将军座下赤马,冠百归与其并肩而行。 庆渝将马停下后,站立起身喊道:诸位将士, 此次西伐,圣上只此一言,以京观为桌,诸国为肉,血河为酒,待东归,朝天阙,受敬酒!” “怕不怕?”庆谕高声问道。 “怕。” “哈哈。” 庆谕大笑道:“冲不冲?” “冲。” 庆谕领兵军心凝,勇往直前西伐行。 惊蛰洞天之中,桃李巷筱氏门院内,符舒此时正在给杜老爷子读杜鹤留下来的信,杜老爷子听得很是惬意,但到最后总有那么些伤感,小半年没见过那小兔患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筱舒读完其中一封信后说道:“老爷子也别急,那些孩子都很机灵,不会吃亏的,江泽灵也说了,过个两三年我们洞天内的人也能自由出入了。到时候老爷子就同我们一起去书院见见那些孩子。” 杜老爷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书院很大吗?” “大嘞,比我们四条巷子都要大。” “这样啊,好好好。” 赵老爷子的话语间掺夹着互相矛盾的感情,心喜却失落。 筱舒明白赵老爷子,怕自己一身穷酸,去了洞庭书院怕给自己的孙子丢人,可赵老爷子一直住在他家就真的心甘情愿吗?还不是为了能让自己休息休息,多扛两年,希望有生之年再见见自己的孙子? 这种情感筱舒参与不进去,而他的上两代又不喜说话,这与对方身份无关,除了筱家小女。 而春泥巷的赵勉夫妇其实也有这样的忧虑,事实上只有赵勉如此。 风韵犹存的赵母顾霞道:“怕什么,到时候出去买两件光鲜衣裳,穿在身上,你也算个人模人样,瞅给你急的。” “这不是怕嘛。” 顾霞定睛道:“你在质疑我?” “嘿嘿,没有没有。” “干你的话去。” “好嘞好嘞!” 顾霞随即提着一桶衣裳向福运河走去,岑别这个名存实亡的守桥人如今倒是空闲:“你嫁给这么个男人,我是真没想到啊。” “世事难料嘛,看上眼了就嫁了。” “六十,三十五,你也快百岁高龄了。日月逝矣,时不我与啊。” 顾霞无所谓道:“两百岁我也能是小姑娘模样,比起你这个老头子,好多了。” 岑别大笑道:“她曾经也像你这般嘴贫。” “你老婆子?” “我女儿,可惜,死在蛮荒战场了。” “什么时候的?” 岑别回忆了一番:“两万三千三百九十三年前了。” “不太清楚,不过以你的手段救不回她?” “我又不是神。” ——……—— 古兰诸国。 “拜无忧,给老子死来。” 一位龙袍加身的精壮男子一声暴喝,手中长枪一瞬而至。 拜无忧并不废话,迎面而上,而这时,又有一位龙袍加身之人横刀斩来。 拜无忧健步如飞,顿时与二人拉开距离,想想还是废两句话:“弃兵投降,保尔全尸。” 拜无忧身后有一位白须老者,乃是自己精心培养之人,杨朽。如今已然是十一玉璞境练气士。 “何须废话,纳命来便是!” 杨朽挡得下一人,乃是一位元婴境剑修,却被又来一人背斩一刀,鲜血淋漓于背。 来人一身黑衣蒙面,想来就是专门做刺客这一生意的。 杨朽强忍剧痛,身猛然一斩,元婴境剑修顿时暴退,黑衣人乘机而入,一刀斩空,杨朽提膝入腹,将黑衣人击向上空,遂向正在与拜无忧交手的两位皇帝杀去。 其中一位皇帝顿感不妙,连忙开始发力,长枪犹如幻影一般向皇帝四周刺去,白衣紧急刹车,回马一剑,杀得元婴境剑修胆战心惊,连忙横剑格挡。 黑衣人突至,又是一刀,白衣收腹躲过,下一刻,元婴境剑修横踢而来,将白衣扫出数丈,拜无忧力撼两位皇帝以及一位十二归真境练气士,将其击退数十丈,遂向元婴境剑修袭来,元婴境剑修一脚横踢还在后摇,面对拜无忧的突袭只好瞬躺与地,遂鲤鱼打挺,横剑斩出。 而这时,杨朽再度执剑杀来,却被黑衣人打断。 白衣施法,一口真气疯狂蹿动,一度压着黑衣人打。 黑衣人显然是被打火了:“他娘的,呸。” 吐出一口淤血的黑衣人亦是提起一口真气,一个瞬步抵达杨朽身前,杨朽骤然暴退,一剑斩至,抵住宽刀。 元婴境剑修挥剑赶至,抵住杨朽之剑,而两位皇帝,在一位归真境练气士的掩护下被拜无忧重创,身形踉踉跄跄。 此时,敌方五人已有两人重伤。 拜无忧敕出一道雷法,电闪雷鸣,迅捷而至,人心惶惶,战马失惊。 一道自天而来的雷电,拜无忧如臂传指,杀得剩下三人东逃西窜。 ——……—— 陈以之正要准备去船房睡会儿,却是被淮左竹西拉了山。 陈以之疑惑问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淮左点了点头,只是无法言语表达,但这些时日来的相处,双方之间的交流算不上有什么困难。 陈以之身旁跟着许疏,许疏好奇问道:“淮左竹西他们会寻宝吗?” “我哪知道啊,在洞天内除了吃就是睡,出了洞天又没怎么乱跑过,这次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淮左竹西,没办法反驳,但也不想反驳。 陈以之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应该可以找到个好宝贝,这俩家伙毕竟是杜鹤找到的,也该有点福缘落在头上了,不然也说不过去了。” 第39章 坐而论道 苦海之泮,文圣与佛祖坐而论道。 ”天下尽善尽恶者,何以得改?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笔墨于水,乌池将成。既为尽恶者自该自度也,入世作恶,岂不恶哉?” 佛祖缓缓而谈:“如今他所历之事,所悟之事,皆无善因善果,而你又犹不知足,贪欲太满,此盘棋,是你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文圣缓缓落子:“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如今他身边有江泽灵的三位学生,久而自芳矣,出世自为入世,恶者,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届时自有人行逆天之事,天予再造之窗,终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佛祖再次落子:“恶影不将灯作伴,怒形常与镜为仇。江泽灵的三位学生之所以能在陈以之身旁,何尝不是江泽灵的一记硬手,若无江泽灵之手,陈以之还会让那三人留在身边?且不说如今江泽灵的三位学生的心境已有诸多变化,何尝不是白沙在涅?” “可终归是在他陈以之身旁!道义相抵,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生死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他如今确实在以他的思想影响着三位学生,但你也不该忘了他规三人之过,这一路来的真心教育,如此一来,其虽无尽善,亦由尽恶变之向善,不为善焉?” 佛祖紧随其后落子:“朋友之交,不宜杂浮,有义则合,无义则离。你在此基础上是否忘了他在何由观外所写的“小善大利”之字,以及在船上所说的责任分明?既是与江泽灵之间的生意所致,既是利益交织,其上之善,利聚而成,何为善也?既无善无义之交,终成陌路,不为友也,亦无善也。” 文圣提起童枚黑子,但并没有落下,悬于半空。 苦海一层层的浪涛向远处扩展延伸,慢慢平息下去,像是喘一口气似的,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泡沫,还有摇晃着的海藻的霉腥味。 —————— 何由观。余靖正在与小道童手谈:“吾维,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这师父他老人家,快了。” 小道童吾维落子:“在他老人家飞升之后,先去找你们,再等他完事后就跟他去一趟观莲天下。至于之后要如何,一日事日法,到时候再说。” 余靖略显羡慕:“真好,我还要在此天下陪着另一位小师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不过以小师叔的天赋,应该会很快。” 吾维落子后说道:“但如今小师叔体内禁制重重,记忆十不存一,说句不好听的话,没有记忆等于白活,那就要重新走一趟人间,期间耗时暂且不论,但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啊。” 余靖有些头恼,赶紧转换话题:“师父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啊,你那些年可天天跟在师父后头,有什么消息不?” “师姐!你还知道是那些年啊,你再看看我师父是谁?姜大道长啊,巴不得窝在打坐室一辈子的人,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猛药,去掺和这件事,不过掺和进来也好,总要活动活动筋骨的,我们道家无为而治,但于乱世自是要入世镇世。” 余靖看着将败的棋局,诡异一笑:“小师弟,我此去惊蛰洞天与你师父学一招,我觉得很猛,尤其是对同门师兄弟。” 吾维眼中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招?师父他都没和我说过嘞,师姐,天下无敌漂亮美丽的大师姐,就告诉我嘛,我是他的弟子诶,学他的招没有问题的。” 余靖思索片刻后道:“嗯,可以,我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要是对你没有半点用的话,我未来三年绝对不欺负你,并且送你一柄半仙兵。” “可以可以,虽然小师弟我还没师姐厉害,但还是有些实力的。” 吾维心中可是乐开了花,自己全心全力抵挡大师姐一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告你状!” “啊?啊!大师姐,嘿嘿,你也知道师父他道法通天,一掌之下毁天灭地的,打在我身上,万一没把握好力度,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可爱的小师弟了,师姐,你说,是想要什么法宝了吗?只要是师父和师伯师叔之下的人,我通通给你搞来。” 余靖叩了叩石桌:“你亲爱的大 师姐怎么会为难你呢,去给师姐搞个契合本命物来,毕竟你亲爱的大师姐再过一个月就要冲刺玉璞境了。” 吾维一脸苦闷:“大师姐,你对我就这么放心?那可是你第十境的本命物啊。” 余靖起身道:“又没让你只找一件来,起码十几二十件让我选啊,快去。” 吾维顿觉身体被掏空,垂头丧气地起身走了,而这时余靖则将吾维的数个黑子练起,吾维回头一看,原是手欠惹得祸,以后再也不能与大师姐认真下棋了。 蜀桐鸣洲中部,大夏之师暂由从中土神洲赶来的柳彰所接手,而柳杰柳沉香二人则是留在了中土神洲的乾坤宗。 拜无忧离别之际与柳彰对酌:“如今只要稳封中岳,号一洲之名即可,所以在中岳封正之前,还得你来开疆扩土,保障中岳封正有序进行。” 柳影问道:“中岳封哪座山?最高的那座那也不够格,跟他做生意这么做,吃大亏的,再说你就算是号一洲之名封正,可香火还不是那点点嘛,跟他也想来虚的?” “中岳自然不能是这些小山,所以接下来在你开疆扩土的时候,我还要去请人搬一座大山过来,主要是时间太过仓促,但我也有他拒绝不了条件,届时五岳一同封正,他的受益程度会小到哪去?只不过这香火小人,历来是不是没人拿来作本命物?” “你说呢,除了那条断头路,谁的长生路上能以活物作为本命物。而前人的思想哪有你这个疯子来得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做思想工作了,不然到时候他拒收就好玩儿了。” 柳彰顿了顿:“那个玩意儿好像也是个疯子,对了,你让东部直接推过来,搞快点儿,这些年属实有些无趣了。” 拜无忧皱了皱眉:“东岳无法封正就是因为东部诸国没有清扫,而中岳则无须需顾忌这些,若是将东部地区快速平推,东岳就有理由了,那可不行,起码西或南或北要推完,不然天天被他逼在后面不烦死人?”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陈以之,按你这么说应该是要送五只了,如今一只没有,就算中岳快速封正,其余四方呢?这至少要一到两年时间。” 拜无忧点了点头:“确实。” 二人所说的无人用活物作本命物倒不是真没有,而是都死了,没活过两三天。而柳彰说的断头路可行,那也是一种猜测,因为断头路已经在世间失传,所以某些以人做试验的疯子便无法有如此的试验品,而陈以之是否能成为例外,拜无忧只能说有那么一点点把握 ,这还要看陈以之给不给机会。 这是无疑是一场豪赌! 拜无忧思索片刻后道:“所以我还是先去找一下陈以之,先预定一下他的本命物了,然后再去找人搬山了。” “呵,说得还真是文雅。” 同日,禹政同甘公公礼观太陌山。 “见过太子殿下。” 太陌山宗主司马通敬声道,而其旁,则是玉女孙妍。 禹政瞥了眼似乎有些不同的玉女后也没在心上,这些跟他暂时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拿下陈以之的人情。 禹政笑道:“司马宗主无须多礼,我此来是有事与宗主协商,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太子先清。” 禹政与司马通落座后,禹政开口道:“不知宗主是否有在意蜀桐鸣洲的局势?如今我大夏之师西伐,意味着什么?” 只有三人的室内,司马通一脸疑惑,猜测道:“ 传言是古兰诸国辱骂我大夏,这才向西而去,难道其中还有何内情?” 禹政答非所问:“太陌山作为我大夏境内数一数二的宗门势力,而宗主你作为领头人,还只是拘泥于这些吗?” 司马通瞳孔骤缩,惊诧问道:“难道我大夏将要图谋一洲?” “届时司马宗主可以在现大夏境外任开一座下宗,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条件。要知道一盘散沙的蜀桐鸣洲能让宗主你统一一地,其中利益,宗主能想明白。” 司马通很快便冷静下来:“敢问太子,其中代价如何?” “很简单,千机炼的本命物,他千机炼我大夏必须将其拿下,宗主也该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一盘散沙的蜀桐鸣洲容不起双上五境的宗门,但为了双方矛盾最小化,我的诚意宗主应当看得到。” “如此说来,不管我同不同意,他千机炼都必须交出去了。” 离政无奈道:“帝王之家最无情,还望宗主见谅,但我大夏待到稳固之时,我给出的下宗足以让宗主培养出一位上五境修士了,甚至是两位,比如贵宗玉女孙妍。” “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通将千机炼的本命竹交给了禹政后,拱手一礼:“恭送太子。” 禹政心中冷笑,转身离去。 —————— 陈以之与许疏跟着淮左竹西来到一片大湖前,陈以之眼神示意,许疏一剑斩过,大湖一分为二,其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石门。 陈以之回头看了看船只,有些许犹豫,许疏笑道:“无事,陈婆婆,出来,随我们走一趟。” 陈以之仍是吩咐了一番千机炼,这才屏息下湖,石门之上,是一幅复卦八卦图,陈婆婆三下五除二将其解开入了门,湖水倒灌不足为虑,因为石门后有阵法,以湖水为能,常年排水。 入门后,石门关闭,四下伸手不见五指,陈婆婆以术法控火照明,眼前仍是一道石门。 没人说话,就等陈婆婆解密。 “许疏,你抵住巽卦处,陈以之,震卦。” “好。” “嗯。” 陈婆婆一人动两卦,破解。 门后,九龙朝棺,绿火亮堂,甚是阴森。 “屏住呼吸。”陈婆婆传音道。 陈婆婆祭出一座金塔,悬于三人之上,金光覆体。 陈以之见到眼前一副光景,沉声道:“九龙拉棺,凶之首也,水也阴之,脏也,如今无法确定是五行还是八卦,先候会儿。” “好像有人来了。”陈婆婆提醒道。 陈以之双眼微眯,用玉扇在墙上刻出四字,李氏祖祠。 陈以之用法术使其带上些年代感后,瞥了瞥头上的金塔:“陈婆婆你看,这金塔的光,要暗下去了。” 陈婆婆皱了皱眉:“此地竟有什么东西能压制此塔,当真诡异。” 而此时,一位衣不蔽体的女子与一位书童模样的人抵达,湿漉漉的女子身材尽显,却是无一人观望,陈以之这位未过门的媳妇儿在呢。 陈以之先发制敌,质问道:“擅闯他人祖堂,尔等就是此等霸道?” 书童气笑道:“你家祖堂在海里?这分明就是一个湖底墓。” 陈以之指了指右侧墙上,上面赫然写着“李家祖祠”四个字:“以你的能力应该能看出这字的年号,十八年前,我爹受封王爵,移祖堂于此,是你不识字,还是小子我不识趣?” 反正都是编,能编多离谱,谁知道呢。 书童顿时吃瘪,女子开口谢罪道:“此番是我等无礼,还望恕罪,只是你等为何停留于此,而不进去呢?是有机关吗?” “哈哈哈。” 陈以之笑道:“我李家祖堂还未被人闯过,姑娘可敢一试?” 完颜未妆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祖堂动武,是对先人的不敬。” 陈以之随即冷声道:“那还清姑娘移步。” 女子倒也不恼,缓声道:“此地究竟是不是祖堂,你我心知肚明,何不一同试试,万一有我们用处的时候呢?” 许疏却是冷笑道:“真的有不咬人的野兽吗?我可不信。” 陈以之思索片刻后说道:“行,我们便信你们一次。” “完颜未妆。” “星门子。” “陈以之。” “许疏。” 第40章 不知名灵识 许疏二女眼中闪烁着疑色,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好带上这两条蛇了,是开山的利刃,还是背后的竹儿口,陈以之自有决断。 “那姑娘对此,可有方法?九龙拉棺之说,是为大凶。” 陈以之的眼神则是落在了星门子的身上:“想必这位前辈精通此方,否则断不可能快速解开石门。” “我就一小书童,哪能懂这些啊。”星门子事实上算是回光返照的现象了,一身少年身躯却是承载着数千年的灵魂,自然也是越老越贼,不想踏这浑水。 陈以之领首坐了下来,也懒得动,你爱破不破,老子就跟你耗。 看到摆烂的陈以之,完颜未妆只好让星门子去试试,寸步不让也要看时候。 星门于心中无奈,却也只好去办。解得开解不开都于陈以之无碍。若是中途搞死一个,陈以之倒是乐见其成,陈婆婆则在以名为炼神的金塔为中介感受着此地的诡异之处,闲着的许疏也打破不了这该死的沉寂氛围,只好去看一个书童手舞足蹈,神经兮兮地念咒语,反正她是完全听不懂,这就像听一个口齿不清的和尚念经一样,静下来听就静不下来了,和蚊子似的,这就是许疏的感觉。 从星门子口中念出的咒语则为大夏的雅言官话,大致意思就是,神啊,助我一臂之力。 反正和秃驴也差不多,就陈以之理解,神不过是个更为强大的生灵而已,哪有那么神乎其神。 终于,许疏从星门子口中听懂了一句话:解不开。 陈以之差点跳起来口吐芬芳,又是叹了口气:“哎,那可怎么办才好。” 陈以之信他个毛线,解密解密,你娘的用手解啊,嘴王是,遂靠在墙上养神。 完颜未妆给星门子使了个眼神,这演技也太烂了,星门子也有后顾之忧,自己已是个垂危之人,自己动手,说不好就会重伤,他次来就是为了来找宝物强行续命的。 星门子明知此行在所难免,先给自己算了一卦,想来势头不太好,脸色有些黑,和某人的心一般黑。 星门子步入绿火之室,环顾四周,异变突起,绿火突熄,精通咒术的星门子刹那间升起一团赤火照堂,一阵阵蛇嘶自四面八方传来,老谋深算的星门子还不至于自乱阵脚:“腥食满月,冥狼。” 陈以之觉得,怎么施个法还要念个狗屁咒语,这不明摆着跟别人说我要来打你了吗? 话音刚落,数十条红狼乍现,环视四下,将星门子围得水泄不通。 完颜未妆问道:“此阵可有何诡异之处?” 陈以之只是微微摇头,专心于室内的星门子。 此时九条青蛇自四周集中向星门子袭去,只是五境修为的青蛇在一瞬间便被星门子秒杀,与此同时,九龙竟是震了震,落下满身尘灰。 不多时,九头蛟缓缓爬了出来,星门子再欲动手,陈婆婆连忙喝道:“别杀它们,退下。” 经完颜未妆肯定,只好先放过这九头刚到七境的蛟。 陈婆婆以炼神塔镇住这七头蛟,而陈以之和许疏在陈婆婆的保护下谨慎入室,来到一头石龙前。 “有什么问题吗?”完颜未妆可不会放弃任何打听情报的机会。 陈以之回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鱼跃龙门,或是鱼化蛇,蛇化蛟,蛟化龙一说,这九条石龙虽不是真龙,而是炼化的傀儡,但以方才的蛇蛟推断这九头石龙很可能会在蛟死后对我们进行围杀,于此间,我们可能只有被屠杀的下场。” 完颜未妆眼中先是不屑,而后充斥着凝色,她一双修长玉腿下,脚腕儿处囚妖镯竟是被压制了。 陈以之提醒道:“还望完颜姑娘谨慎再谨慎,我们如今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言外之意就是,别自以为是拖后腿。 “试试开棺。 ” 说完,陈以之便拉着许疏退了三丈地。 陈婆婆等三位上五境不敢大意,由星门子布下数道防御阵将棺椁镇住,后退一丈以真气开棺。 陈以之在后方布阵,一副以真气显现出的太极图于四人脚下运转,阴缺阳补,阳缺阴补,此间阴脏,自是补阳。 这是他从书上学的,至于威力如何,鬼知道! 棺盖打开,一阵阵黑气落入太极图内,却是不见丝毫动静。 这时可没人敢探个脑袋去看。 陈婆婆则以特殊功法以气化镜,将棺椁内景象折射了出来,一根黄金权杖,一具枯骨,棺内刻有种种符文,除此,再无其它。 陈婆婆缓缓凑近,异变再起。 一团黑影犹若鬼魅,从棺内窜出,形踪不定。 星门子剑动,大范围攻击,黑彩速度因剑雨阻碍一降再降,可黑影却是不管不顾,直捣黄龙,将石龙一块又一块击碎,陈以之心中不解,而后大惊,呼声道:“保护石龙。” 众人虽不解,但仍是照做了。 果然,这黑影一心想碎石,众人决定三人一同护准一条石龙,无懈可击。 见此,黑影顿改目标,朝陈以之二人冲去,陈以之连忙祭出玉扇,许疏则是长亭剑出,仍是落得个唇口泛红光的下场。 幽暗的室内,黑影再度向陈以之二人袭去,完颜未妆给星门子使了个眼色,星门子之剑斩至,黑影一分为二,而后合一,柿子专挑软得捏的黑影再度向陈以之袭去,与前先前不同的是,黑影还附带一阵阴寒。 一道灼热之气又显悲寒的剑气斩至,星门子之剑欺身而上,继上一剑再刺一剑,中间的黑影气团于此时竟有些凝结。 陈以之再次摧动太极图,黑影被一股强势的吸力吸向太极图,眼见黑影就要落网。 可下一刻,黑影速度猛增,霍然发难,向略有放松的陈婆婆三人袭去,将最后的石龙撞碎,继而迅速向棺内冲去,没入了那具枯骨的天灵盖。 下一刻,棺内枯骨手执权杖,竟是立在了众人身前。 陈婆婆缓缓后退,护在了陈以之与许疏身前。 陈以之传音问道:“能用塔困住它吗?” “不能,此塔太强了,未来是要交给许疏的,想去摧它镇敌,敌没镇住我先倒了。” 陈婆婆回复道:“小心些,这枯骨体内含有些古怪。” “你们先拖住它,我试试破解此地。” 陈以之话音刚落,枯骨一瞬而至,杖退星门子,星门子顿时呕出一口鲜血,一杖之威,恐怖如斯。 至此,三人彻底认真起来,不主剑道的陈婆婆再次执剑,此时此刻就不能有那么多心思了,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陈婆婆三人不能坐以待毙,主动进攻才是上策,完颜未妆祭出囚妖镯,想制住枯骨却是做不到。 一是此镯的强大,完颜未妆即使身挤玉璞境巅峰,仍是难以做到如臂使指;二是此间诡异的压制,此镯十之五六的威力难以展现,这使得并未修它种武器的完颜未妆很是力不从心,比鸡柳配淀粉下油锅还煎熬。 但境界摆在那,倒不显狼狈。 陈婆婆则是见缝插剑,一有破绽就刺一剑,游刃有余。 不过半刻钟,枯骨似是被惹恼了一般,实力大增,陈婆婆身为十三仙人境,速度可想而知,任是如此,枯骨竟是能准精杖打陈婆婆数次,虽然每次都被陈婆婆横挡下来,可整条右手的麻木感让陈婆婆很是无奈,因为她发现这枯骨防御能力和它的治愈能力一般无二的变态。 战斗愈演愈烈、枯骨愈挫愈勇,三人被杖打入墙不下十次,而陈以之仍在缓步移动,琢磨着解密方法。 “我靠、小子,你行不行啊,老夫骨架子都快散了。” 星门子终是暴了脏口:“你不行,老夫来解,你来抗压行不行?” 陈以之淡然道:“颜面尽失可还行?” 陈以之如今已有些头绪,但有断层。 陈婆婆则在沉思,似是顿悟:“你试试黄道十二宫,对应这九龙位置试试,此地还是挺接近赤道的。” 黄道十二宫,每宫包括一座星座,分别是白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室女、天秤、天蝎、人马、摩竭、宝瓶、双鱼。 陈以之眉头微感:“你会吗?我对此不甚了解。 ” “不敢保证,但值得一试,你辅助许疏就行。” 陈婆婆双指一骈,点在许疏眉心,许疏吐出一口浊气,开始作法,双眼泛蓝。 “西北白羊之宫,正南宝瓶之宫。”杨钰极力开口道。 而陈以之则在风水难以定形之中寻找这两宫的破绽,很是勉强,毕竟陈以之对于此类学术并无过多了解,而好不容易寻得破绽还被突袭的枯骨打断施法,着实气人。 陈以之听着许疏的指示,一步一步去破阵。 然……… “东 ……”许疏话来道尽,却是脱力晕厥而去,显然,此举于她一个纯粹剑修而言太过勉强,而且还是刚刚学!。 陈以之将许疏扶靠在墙边,从东北向东南寻找最后一个星座。 “砰。”一声巨响,主攻三人被齐齐拍入石墙,陈以之顿感不妙,枯骨突袭,仅反应的一瞬间,陈以之便迎来痛击,杖刺其背,陈以之身形顿成弓状飞了出去。 万急之下,陈婆婆一个瞬步拖住陈以之,这才免过穿膛而过的下场。 陈以之面无表情,声音羸弱道:“再拖半刻钟。” 陈婆婆至此一身金光护体,剑过留光,杀得枯骨节节败退,仅仅五个照面,枯骨已然断臂,奈何枯骨竟是可以将其接起来。 陈以之负伤觅解,好在运气不错,于东北的室女座找到破绽。 阵开后,陈以之身前出现一道石门:“走。” 陈以之抱起许疏便向石门内走去,陈婆婆杀得正兴却也只好退去,星门子看着如此凶残的陈婆婆胆寒不已。 过门后,枯骨似是被某物困住一般,止步于石门前,众人暗庆兴,终于可以调息一下了。 陈以之三人开始养伤,完频未妆二人亦是,杨钰则只要休息一下便可。 东海海墓之中,众人暂缓过来,陈以之起身看去,数十道幽灵正在前方晃荡。 陈婆婆向完颜未妆道:“用你的囚妖镯。” 完颜未妆下意识地摇头,继而感受到囚妖镯的恢复而喜,又惊于陈以之怎么知道此镯的名字,思绪辗转变化,终是一试:“灵修之浩荡兮,拘灵。” 宝器现,幽灵伏。 陈以之不惊不喜随众人走了进去。 星门子疑神疑鬼道:“不会又有什么枯骨。你小子可快点解密,老夫可想再挨打了。” 陈以之无奈道:“门就在前面,走过去打开就行。” “不会是故意诱我们上当的。” “你是不是对这些幽灵有误解啊?全是元婴境玉璞境的,几十只啊。打过这些还不通关,死这算了。” 陈以之径直走向石门,想下按钮,连忙躲向一旁。 果不其然,一枚银针飞了出来,向星门子刺去。“傻帽儿,小说演义都不这么写了,能不能放聪明一点。” 陈以之吐槽一句后示意三人上前。 “灵修之浩荡兮,遣将。” 完颜未妆此时竟是驱遣这数十道幽灵探路,手段极为霸道。 随着一只只幽灵的探入,时不时便会从石门后传来阵阵哀嚎,众人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待幽灵返还时,仅余下了三只,几乎透明,显然是受了重创。 下一刻,三只幽灵又被遣回石门之内反复以身试险,最终于完颜未妆身前彻底消散。 “姑娘好手段。” 陈以之鼓掌笑道:“只是此行,该决别了,后会有期。” 说罢,陈以之竟是开始回头走,陈婆婆发觉不对劲,提起陈以之和背上许疏便加速离去。 “怎么回事?”陈婆婆问道。 陈以之凝声道:“危险”。 眨眼间,陈以之等人已然没了影,完颜未妆顿感不妙,囚妖镯竟是有退意。 “快撤。” 一声令下,星门子不愧是老贼,比完颜未妆跑得还快,面对枯骨众人并无战意,三个回合便绕开退了去。 大湖之畔,陈以之顿足观望,方才居然有道灵识在与他谈话,准确来说是单方面谈话,总体意思就是再继续下去,他们都要死。 第41章 栽赃陷害 陈以之眉头一皱再皱,努力回想那道灵识催促的声音,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记忆被抹除了吗?为何自己无半分异样?陈以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但按理来说文圣不会出手。 许疏对于陈以之的此举亦有不解:“怎么了?” 陈以之则是坦诚回答:“方才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我心湖中催促,再继续下去就会死,但现在我的记忆中连方才那声音是男是女都没有了。” 许疏沉声道:“如果真如那声音所说,更里面的东西至少比那枯骨还要强上不少,怕有十四闻道境修为,不过大夏境内,为何会有一座这样的墓穴,不说更里面的东西,就是那枯骨也是个人命收割机了。” “这倒是无所谓,说不定还能凭此与大夏做笔生意大赚一笔,如此恐怖的东西所守护的器件,谁说不心动呢。” 陈以之转即向船支进去:“这件事回去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在此休整一段时间,我让千机炼回一趟都城与那国师谈谈,另外,还望陈婆婆最近一段时间盯着一下这面湖,有情况说一声,” “呵呵,许丫头还没通过门呢,就开始使唤亲家了,许丫头可要想清楚些,总要可怜可怜陈婆婆。” 许疏开玩笑地说道:“ 那就不守喽。” 陈以之无奈一笑,却是突然晕厥过去,扑倒在地。 “陈以之,醒醒。”许疏连忙赶至将其抱在怀中。 陈以之的心神地缓缓醒来,眼前是风起云涌,是波涛骇浪,是烈火重霄,是雷鸣电闪。 陈以之方踏一步,顿至这四象之间。 “风云顿落,人间陷入无尽的迷茫。” “世间的污垢,大海将其洗涤。” “悲索之人,烈焰加身。” “人间警钟,早已响彻于雷鸣。” 四道摧枯拉朽的声音仿若神谕,将陈以之的心神定在原地,陈以之只能承受着这四道随时能将他撒碎的轰鸣。这短短不过四句话,却在四方天地回荡了足足数个时辰,陈以之艰难启动这已然陌生的身躯,四下看去是四道百丈之高的女子虚像,分别着以白、蓝、红、紫色衣裙。 陈以之随心御空,来到四女的齐肩高处,却突然被一道威压打落。 “陈以之……” 陈以之在船房突然醒来,眼中恍惚不定但仍是保持镇静地说道:“没事,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再休息会儿就好了。” 待众人出去后,陈以之打坐查看自己体内是否有何异样,但什么也没有发现,除了那朵稳居窍穴之中的心莲。 陈以之思绪之间,拜无忧来访。 “陈公子别来无恙。” 陈以之为其倒了杯茶:“不知国师此来有何贵干?” “谈个生意。” “巧了,小子也有个生意想与国师谈谈。” 拜无忧抿了口茶,盘坐于床尾:“我这项生意可能有些耗时,不如陈公子先谈谈你的生意?” “也好,我发现了一处地方,里面有具枯骨,至少是仙人境修力,此外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至少能压制一件准仙兵,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拜无忧不急不缓道:“陈公子所需之物呢?这样的硬骨头你是啃不下来才来与我做生意,否则这于你而言分文不值,所以陈公子也不该狮子大开口。” “这是自然,只要你能将其啃下来,我只需一物,那就是那道神秘力量,只要一点点就行。” 拜无忧双眼微眯:“这可不像陈公子的做事风格啊,但我就这么一说,自是会答应,能先去看看那个地方吗?” “淮左,带国师去一趟。” 陈以之转即回头向拜无忧说道:“不过国师可要小心些,方才还有一拔人与我们进去,其中更是不乏仙人境修士,若是他们折中返回,怕是对国师不利,但更重要的还是那具棺中枯骨。” ”陈公子不同去吗?” 陈以之摇了摇头:“一身骨头和散架似的,下不了床。” 拜无忧微微颔首,走出船房后坐在了淮左背上,淮左别提有多恼火,拜无忧随即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件、两件……四十六件法宝来,环绕在自己的周身,虽然早已闻道境,但正是凭着处处谨慎才有如今的他,举大事者必慎其始终。 拜无忧回来后,衣服略有破损,盘坐在陈以之身前:“这份生意,权当是陈公子送我大夏的一个人情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有些颠覆认知,陈公子先仔细听。” 听完后,陈以之略显为难:“这能行嘛,万一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亏大的了啊,我才十几岁啊,国师这不是让我去玩命吗?我跟国师做生意把国师揣兜里,国师与我做生意就给我踹沟里?不能这样。” 拜无忧抿了口茶后道:“这么做确实是风险大,但我翻尽古籍,寻问先人,你这条断头路,是能如此做的,其中利益你应当明白。” “我又不是被利益冲晕了头,他们说行就行啊?行的话他们怎么不去试试,国师做生意还是要拿出些诚意才行。” 拜无忧一咬牙:“只要你同意,你从二境到十四境的本命物,我代大夏给你承包了。” 陈以之连忙取出笔墨纸砚,书写道:陈以之二至十四境本命物由大夏皇室及国师共同承包。 陈以之笑道:“请国师画押签字。” 拜无忧心知被诈,但仍是保持微笑,画押签字。 只要陈以之答应以五岳香火小人做本门物,那么五岳的兴衰就会极大程度的影响陈以之自身,如此一来,起码未来的大夏,将有一位救世主! 陈以之如今窍穴中的那朵犹有根须的心莲,仍是生机勃勃,似是以陈以之周身真气为养料,而寻常来说,比如张道陵窍穴内的心莲只是保持原有光彩,并不会继续生长。 陈以之将纸纳入玉戒后说道:“让我护蜀桐鸣洲,我可提前说好了,五岳香火我承一半,其间气运我自然是要的,并且我只护这个蜀桐鸣洲,国师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以你的心性,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你,但到了那时候,也许又不一样,这随你心。而这场豪赌,算是有个结局了。” 明知被算计的陈以之抿了口茶后扭了扭脖子:“天时到了,这局棋又该如何去下?国师,你觉得呢?” 拜无忧思索片刻后回道:“雷霆之势先下一城,再迂回而战。” “可惜啊,天时地利,尽不如人和,这盘棋在最近一段时间,棋势仍不会有什么变动,但还不错,比起开局之时要平缓许多,所以国师最近不是少动为好。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拜无忧告辞离去,陈以之继续养伤。 —————— 蜀桐鸣洲中南部。 柳彰手握长枪坐于马:“将士们,烈士陵园见!” “杀!杀!杀!” —————— 姜求索此时已领着道家子弟将古兰诸国的百姓平定下来,乱者,杀无赫。 —————— 中土神洲,乾坤宗。 柳杰此时正牵着姐姐柳沉香的手闲逛着,身后则有着两位归真境修士护卫。 “姐,老爹去哪了啊?这么些天还不回来,是不是喝多了给我们忘了啊,这个死老爹,一天到晚不于正事。” 柳沉香安慰道:“爹肯定是有事啊,你想想爹什么时候跟我们玩过失踪,不就是你天天跟着筱米粒他们跑,老是赶不上晚饭,还要我去找你。” “略略略。” 而这时,乾坤宗北峰,那日与柳彰同行的老者此时正在与一位年轻人对坐,此人正是乾坤宗宗生孑然。 孑然看着柳杰二人,酒都喝不下去了:“翟忘,你确定不是年纪大了眼神有些恍惚?这桩生意你也接得下去啊,就算我们是中土神洲的散财童子,就算他爹是十五境也没有用啊,那女子确实不错,但那小屁孩,你让我怎么去接受呢?那是几十万云端钱啊。” 翟忘倒是毫无顾虑:“放心便是,这两人为何来我们中上神洲?那人一身闻道境修为,难道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这是他的子女,他彻是没什么通天手段,送到我们这来无异于变相地毁了他们,宗主可莫把天下人当傻子,届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后果不堪没想。” 孑然无可奈何道:“没办法啊,我现在才多少年纪,二十出头,你们又不让我出去历练,我哪能明悟这世间险恶,唉,真是无趣得紧。” “宗主如今已至金丹境,倒也能出去玩玩,去哪呢,蜀桐鸣洲可以,尤其是大夏境内。宗主只需答应,抵达大夏后不出大夏境内半步,便可。” 孑然顿时两眼放光,连忙答应:“好好好,孑然一身去也。” “猴急什么。” 翟忘以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于然从空中拖了回来:“再给你交待一些事儿,首先,大夏国师拜无忧,你不可去惹,他确实打不过我们乾坤宗,但他的阴阳之谋去坏你的心境,轻而易举。其次,我从柳彰那儿所得知的陈以之,你可以去接触一下,但不可深交,听他说此人极爱钱财,你就多带些去,去拜访一下大夏帝王,向其示个好。还有……” 孑然眨了眨眼:”还有事不?” “这么着急?那再等两天。” “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孑然便一心向财务房去了。 翟忘此时身旁多出两人,翟忘说道:“不会死亦或是道心不会崩塌的情况下,任何时候不得出手。” “是。” “是。” 黑白衣二人退下后翟忘起身东望,恰是蜀相鸣洲的方向。 孑然拿上了几万云端钱便向仙家渡口赶去,横跨两洲之海,非上五境不能渡也。 陈以之等人继续南下,一路来并无太大波澜,直至今夜。 “我叫孑然,来自中土神洲,很高兴认真你们。” 陈以之多少有些排斥,毕竟鬼知道此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么他来此的目的呢?是否又是他人的棋子,陈以之方方面面都需要去想。 许疏自是夫唱妇随,万一此人对江泽灵的学生有害,她的爱情和大道也就差不多了。 陈以之本是不打算让其住下的,但没办法,人家开出了一枚云端钱一天的高价,还是睡船板,谁能拒绝呢,但储代价就是陈以之也要睡船房外的船板上。 陈以之问道:“你来此就只为了学习?那你可有得学喽,要不交点学费我主动教你一点?” 孑然自是答应道:“好啊,多少钱?” “你看着给。” 孑然向陈以之递过十枚云端钱,陈以之 收入玉戒后说道:“知道什么叫脑栽赃陷害吗?不,应该这么问你,体验过栽赃陷害吗?” ”没有,可能和我的生活环境有些关系。” “想试试吗?” “好吗?” 陈以之起身来到孑然身旁,从孑然的角度一拳砸下后迅速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多时,许疏睡眼惺松地从船房走出,看向孑然,即使那抹杀意被睡意扑盖,仍是令人心悸。 孑然一脸无辜道:“不是我干的,是他干的。” 陈以之揉了揉眼后看向许疏:“我又不是吃撑了。” 当然不是吃撑了,只是小赚的一笔钱罢了。 许疏丢出剑匣后便回房睡了,而孑然正欲逃窜,却见十三柄剑被陈以之收回了剑匣。 陈以之说道:“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你保持如今的好学状态,别做僭越之事。” 孑然苦笑道:“难道那人如此夸誉你。” “谁?” “保密,不过你放心便是,我此行只为了学习。” 陈以之起身开始垂钓,却又将其放入水中,而上钩的鱼儿,却有着他曾钩过的,就像人一样,贪欲太满,好了伤疤忘了疼,甚至连伤疤都没好。 翌日清晨,众人被鱼鲜味儿从房内引了出来,陈以之则回房睡上了热气十足的被窝,尤有淡香。 “孑然,你都比我们大哥还大,还来找我们大哥学习啊,也对,师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 赵惟顿了顿看向杜鹤。 杜鹤接道:“师之所存也。” 许疏夸赞道:“可以啊,小惟子,现在都可以做到自问自答了,不会是想了一宿,故意在我面前显摆,借我之口帮你在你大哥那儿美言几句。” “没没有,我怎么能有这么些小心思。” 许疏又看向了孑然,子然坦诚道:“昨晚他在教我什么叫栽赃陷害。” 许疏舀了碗鱼汤向船房走去,不多时,十三柄飞剑再次飞出,直刺孑然。 陈以之眯着眼儿喝着鱼汤,咽下一口后说道:“居然还怀疑我,唉。” 许疏却是以心声说道:“一位十三境,一位十二境,小心些。过些时日陈婆婆要离开蜀桐鸣洲去往契阔恩洲了。” “去那干嘛?” “她没说,但肯定很重要,所以才会丢下我在这里,所以还是要事先做好准备。” 第42章 “佛祖之徒” 陈以之并无多大意外,来自中土神洲,年纪轻轻金丹境,若真是个山泽野修,这才是最让人头恼的,不过依昨晚来看,不管是从囊中还是眼中,都看不出来半分野修的味儿,而他口中的那人是谁,陈以之自是还要探索一番。 见陈以之并无太多急意,许疏也是放松下来,他不急,自是无事,既无事,何须自扰生忧。 陈以之继续说道:“该怎么弥补呢?” “一碗鱼汤还不够啊。” 许疏俏皮一笑:“先睡会儿。” 孑然狼狈回逃,许疏将十三柄飞剑收回剑匣,叶仪问道:“所以昨晚到底是谁砸的船板?” 许疏笑笑不说话,叶仪则向孑然看去,孑然此时只当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该撒谎的。” 赵惟跳起来拍了拍孑然的肩头:“没事,书上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而不改是谓过也。只要积极认错改错,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孑然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暗处,白衣女子苏锦莞尔一笑;“这算是碰到个能治他的人了。” 苏锦身旁盘坐着一位黑衣男子危雾,危雾微微颔首:“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要坐稳那宗主之位,还是要学些阴阳之谋,权术之计的。” 陈以之等人抵达一处名为钩木的小县城时,将船支变卖后开始步行,与此同时,陈婆婆远赴契阔恩洲。 钩木县坐落于大夏王朝版图的左下角,而边境就在百里之外,此时的边境已是重重众甲,据中部消息,东军还有半月便要西伐,所以如今的钩木县,已有不少百姓向东迁移,生怕国军败战,伤了他们,但犹有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勇士! 上了岸的三小只相对于行船之时,那可就活起来了,到处疯逛,但也没有忘记购书一事。 许疏四下观望,神情有些不自然,陈以之察觉后以心声问道:“怎么了?” “此县似是有妖崇出没,还有边境那儿,似乎也有些问题,总觉得怪怪的。” 千机炼道出天机:“此地有人种蛊,县内十有八九的人体内都有,而边境那边也是如此,想来是敌国的手段。” 蛊术是大夏南疆人民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蛊在南疆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则。被称为“草鬼婆”。 传说中制造毒蛊的方法,一般是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晰蝎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蛊的种类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造蛊者可用法术遥控蛊虫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病甚至将其害死。 陈以之眉头皱了皱:“他们难道想反攻大夏?中部都开始南下了,他们现在攻进来不是自投罗网,被瓮中捉鳖?” 千机炼心声说道:“他们不会认为大夏之师西伐而去,而大夏境内兵力匮乏,所以才想来搏一搏,但从南方进攻,这不是有点蠢吗?再怎么说也是从北边进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逮到个皇帝兜兜底,不然这样的推过去,真把别人当傻子不成?” “管他呢,,这些事总会有人去处理的,别惹到我就行。” 陈以之无所谓道:“接下来只要再翻过一座山,洞庭书院差不多也就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许疏提醒道:“那座山可不太好翻,以前你说你与太陌山有些矛盾,现在陈婆婆去了契阔恩洲,我们这边要应付两位喜怒无常,难以预测善恶的上五境修士,光凭千机炼,可远远不够。” 陈以之打了个哈欠:“一天到晚烦心这些事儿干嘛?人嘛,为什么累?多忧也,心累使然。面对这样个鬼境遇,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一力降十会,徒劳的思索无半点用处,甚至反伤自己,这世上被吓死的多了去了。” “如此说来也是,不过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了,你的剑术是和谁学的?怎么这么稀碎?” 陈以之微笑道:“当然是跟自己学的,你忘了啊,我可是那惊蛰洞天之人,说来奇怪,一路来打听到别的洞天内都能修行,就我们大夏境内的两座洞天不能修行。” 许疏解释道:“这是因为你们大夏境内的两座洞天曾经是蛮荒战场的一小块儿,故而戾气很重,所以才不能修行,这也是为何别的洞天圣人中五境就可以当任,但你们大夏境内的两座洞天圣人非上五境不可胜任的原因,因为洞天内人要生活,那戾气就不得不被压制,这也是洞天圣人在这一甲子内境界不进反退的主要原因。” “蛮荒战场?那里面的人都来自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是有人操作的,比如某些洞天福地就是一人之物,他对洞天福地内的人有着生杀大权,时不时放几个人进去也不是不能,就看他的心情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后,众人找到了一处客栈住下。 不出意外的话,当然是出了意外,妖风大起,客栈无人开窗关窗,却猛地张开合上,劲儿烈,撕心裂肺,令人胆寒。 边疆的风沙已然向钩木县吹来,千机炼察觉到有人靠近,远处的身影显然是察觉到了异变,步伐加快了不少。 陈以之等人努力将门窗合上后,不多时,客栈进来一人,赵惟干瞪着眼:“小和尚?”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可否让小僧休息片刻。”这位清秀的像个姑娘的和尚礼问道。 陈以之点了点头:“可以。” 虽然这客栈不是他开的,但没有任何问题,这房子是他租的嘛。 话说小说演义里的清秀小僧,一般来说都猛得很。 “小和尚你叫什么?” 赵惟自来熟地问道,陈以之等人就这么听着,面对这妖风无可奈何,只能是闲聊起来。 “小僧法号金蝉子。” 赵惟眨了眨眼:“金蝉子?” 赵惟连忙和三小只围在了一块,换陈以之与之闲聊。 赵惟低声细语道:“金蝉子诶,那不是小说里佛祖的弟子吗?” “相传在天地开辟之时,六道混乱,世界初期各种怪物横空出世,当时就有五只身形巨大长相可怖的虫子令人闻风丧胆,他们无视生命,令所有生灵怨声载道,佛祖看着天下生灵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于是他便亲自降服这些妖魔鬼怪,其中就包括这臭名远昭的“五虫”。这五只虫子中有一只叫做“六翅天蚕”,霸道肆虐,残害了很多的生命,为了洗涤他嗜血的灵魂,佛祖就将他收在自己座下,赐予名号“金蝉子” ” “我去,厉害啊,杜鹤,你这都能记得清。” 筱米粒继续说道:“那这个金蝉子现在有没有改邪归正呢?我们要好好观察一番。” 赵惟点头道:“嗯嗯。” 陈以之问道:“你是出来苦行了?” 金蝉子苦笑道:“阿弥陀佛,小僧是因破戒,被逐出佛门了,如今无所牵挂,便出来看看人间盛景。” “你这人畜无害的样子倒还真让人想不到这方面。” 陈以之忽悠道:“没有兴趣跟着我,往后百年内,让你赏一赏人间至美之景。” 画饼都不会,帮结派可就不好办了。 “阿弥陀佛,施主难道就不问问小僧破的是何戒?为何施主如此信小僧?” 金蝉子连问道,仿佛曾经的一道道质疑声再度涌入脑中。 陈以之思索片刻后:“你能破戒,说明你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至于‘破戒’,你我是一类人。” “可否容小僧思索片刻?”金蝉子问道。 “请便。” 妖风愈演愈烈,陈以之并不着急,若是他一开口,金蝉子便答应的话,那还真要好好考虑了。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金蝉子终是给出了一个答复:“阿弥陀佛,若小僧能与施主活着出去,何妨一试。” “哦?这妖风还能置人于死地不成?” 金蝉子摇了摇头:“阿弥陀佛,这妖风不能,但这个小镇内的毒蛊却能,小僧已然再次停留数月,仍在无计可施。” “你还真是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我,陈以之,以后叫我陈兄便好,施主听得别扭。” 金蝉子笑了笑:“陈兄上来就让小僧坏规矩,当真不安好心。” 陈以之脸色一僵,那你还叫:“那你先想想怎么破解这小镇的毒蛊,我也不急,等得起。” 金蝉子与陈以之差不多年纪,倒不会一直纠结某事:“阿弥陀佛,陈兄不帮忙吗?以后小僧跟着你走江湖,岂不是要三天饿九顿? “人嘛,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出来混江湖,那就趁早把脑袋挂腰上,你来此是想让我帮你,这是一回事儿,我帮不帮,又是一回事儿,再说,你以后要跟的是谁?两座天下之间的一手硬棋硬命,我这不是在考验你的能力嘛?” “阿弥陀佛,小僧受教了。” 陈以之撇头看向孑然:“这就叫孺子可教也,你也多学学。” 孑然顿时一阵恼火,却又是心气不足:“是是是。” —————— 蜀桐鸣洲,燕国。 无尽城,安府。 “老爷,书信。” “累了,不看。” “小公子的。” “送进来,刚刚谁说累的,是你吗?再说,以后能不能把这些说清楚,能累死吗?” 对于安家主安垣这变脸,老管家一向是不理不睬,就是想看你出糗。 安垣拆开信后,心中微沉,随即将一位女子叫来叫了来。 “芽儿,这件事,你去办一下,别出问题了,这个环节,你不准出错,安家也承受不住你出错,去。” “是。”芽儿应声退去。 …… …… 燕国皇宫内。 燕皇十三子,各有千秋! 七皇子居所。 一位白须及胸的老者劝导道:“与虎谋皮容易,到时候指鹿为马可就难了,你可要想清楚,我是持反对的。” 而一旁的自然便是当今的七皇子,燕楚。 “可还有第二条路?”燕楚自然明白与虎谋皮的后果。 白须老者吸了口长气,叹道:“也罢,活了这么久,也厌了,今日便再给你算上一卦,当然,此卦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你自己以后当权衡利弊。记住,你可以有亲情,但这是建立在你有绝对的实力之上,别问原因,问就是你生在皇家。” ………… 燕国洛城,安垣之侄,洛城县令安扶下了夜班,与五皇子会于院内。 “昨夜从知州大人那儿了解的情况,约莫是三十万人入城,雇人建造木房,除去占地用费,不下一千两。” 燕真听此点了点头,从袖内取出千两银票:“不够的话再向我要。” 安扶也是奉承道:“殿下大义。” 安家作为燕国首屈一指的暴发户,对于这千来两银子真心不上心。 但安家对此当然不会放弃机会,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安家虽不想要这天下,但要登上这天下之巅,此举势在必行。 翌日清晨,安垣之兄安慎飞书已至,拔款五千两救济百姓,说实话是用不上五千两的,但势头大就行。 这笔钱直达县令而未经知州,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包括知州本人,洛城的客栈几乎不再忙于招待客人,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伙食制作,官府下令,不得不为,但也乐意为之,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安家拔来的五千两抽出了两千两用于租地,燕真的一千两则用于雇这些难民给自己做房子,但做成之后是要交租的,三十万人如何就业,如今还是个难题。 剩下的三千两如何置用,安扶还未想出,纳入私囊肯定是不行的,再说,他来做官除了给安家做眼线外,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像现在能为百姓解决一些问题,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但接下来,他就有些不高兴了,竟然有人吵吵剩下的三千两怎么不发给他们。 气得安扶当时就飞书一封回了京城,安慎也是个宠儿子的主,当时就飞书回去收回了四千余两,没开始动工的地方直接归还,成大事者,当断则断,安家不是福利院,此事传出,明白前因后果者,又有几人会怪罪安家。 县令府内。 “真是没想到你能如此果断,仅凭几句恶语便收了银子。” “哈哈,这不是殿下喜欢的吗?换一步说,我安家又不欠他们的,再换一步说,是他们欠了我安家。” 安扶笑后:“小官心眼小,但家父眼光远,实在是烈阳下的烛火,享受便好。” “你还真是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姿,本殿下远不及你。” 第43章 先生与弟子 燕国八皇子燕德此时正于本府内会见一人,此人衣着像是套了个黑麻袋似的,甚是邋遢。 “三四年前,杨猛夫妇之死,你知道些什么?” 燕德问道:“禾乐,你可不是孑然一身,想清楚再说。” 禾乐有些茫然:“殿下,当年小人只是收到命令刺杀中毒后的夫妇二人,当时那素性性太强,小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杨猛夫妇便已毒发身亡了。” “你确定吗?据我所知,你当年隶属国军第九军第六师,任万夫长。杨猛夫妇突然去世,你便于此师之中销声匿迹,真有这么巧合吗?” 禾乐仍是木然道:“当年拙荆被漠人所擒,小人退伍入漠两载方才将其解救出来,此事殿下一查便知。” 燕德突然笑了起来:“如此说你是承认了你在国军第七军第六师的身份了,那么以你万夫长的身份,请问命令你的是谁?” 禾杀神情一震,继而道:“是一位士兵手传密件给我的,此种密件殿下应当知晓,并无无署名。” “确实是无署名,但也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的上一级给你下令,我说得没错。当年杨猛与安世王二人打下了大夏的半壁江山,功名与安世王奇,若非你的直属上一级给你下令,你会毫不犹豫去比翼王府?且不说你妻子被擒二载还能安然无恙回来。” 燕德分析后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刺杀武王可是大罪。” “殿下,你这让我左右是个死啊,我道明之后一家老小哪有活路啊。” 禾乐顿时哭嗓道:“像还不如—刀杀了小人啊。” 其实燕德大抵猜出了是谁,但还是想做最后一步的确认,自己或许正中他人下怀,只要禾乐道出一人,它日他不健在,那么基本可以确认他说的是真的,至于幕后会不会故意制造假象来迷感人,那也不好说,总之禾乐的价值,现在而言很大。 燕德继而道:“禾乐,你觉得你今日走出此府,会有人信你没说出什么吗?毕竟你妻儿老母我都请到府上作客了,谁不知你禾乐是个奔赴大漠救妻的痴情种,在本皇子的威逼利诱之下,怎么敢保证你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小人左右还是个死了。”禾乐颓然不已,心如死灰。 燕德则道:“ 你的妻儿老母,我保她们,只要你说,即日起她们便在府上住下,你当然也可以。” ”比笼中雀好不上半点。” “比路边骨好上太多了。” 如今的燕国,可谓是内忧外患,尤其是近年来太子之争搞得血雨腥风,加上安世王安家的威胁,这些事加起来就连燕国武王也遭此毒手,实力自有所下降,外有大夏王朝的侵略,随着大夏之师欲图谋一洲之意崭露头角,不管是蜀桐鸣洲中部的大夏之师南下,还是东部的平推,都将位于大夏左下角的燕国陷于缧绁,难以自拔,这让燕国怎能不忧心忡忡。 尤其是安世王嫡子安千,虽然还没有崭露头角,但也正是没有锋芒毕露,才会使人忌惮,无知于愚者而言自可无畏,但于智者而言便是敬畏,永远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并且身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安世王嫡子,谁会去放心?说不定大燕就会因为此人而覆灭,谁也说不定。 燕国都城,金銮殿。 “十万铁骑东去?安世王没在开玩笑,如今大夏之师驻军钩木,洛城与钩木之间足有 数百里,足以让大夏铁骑驰骋,仅十万骑兵想攻克玄武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宰相王显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安垣眉头一紧,质问道:“本王带兵你带兵?武将都没说话,你个臭嘴放什么屁呢。” “安世王你放肆、庙堂之上竟是说这些脏活。” “臣本学识浅薄,不善言语,还望陛下恕罪。” 燕皇此时自然是会给台阶的:“无事,情有可原。只是仅凭十万铁骑,怕是难以取胜,是否要增派人员?” 安垣只是警示道:“陛下,相较于东方,我国北部才是大危。” 说着,一口铁棺被安垣自纳戒内物取出,殿外八人等待。 安垣凝声道:“此行,要么大夏归燕,要么臣归天地,请陛下放行。” “准。” 八人入庙堂,弓腰化八仙,抬棺人离去,尽是忠国魂。 雄师浩荡荡,视死皆如归,待到狂风起,城头垒京观。 ———————— 朱雀城,暮鼓王府,安世王嫡子安千及仆从登门拜谒。 及府,入黄昏之时。 暮鼓王府的管家恭声道:“安世子,王爷已入房,不知世子可否暂住一宿?” “好。” 管家遂领四人去到房舍。 方入人定之时,便传来阵阵娇吟, 此间壮景,古人有诗云: 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翌日,府内上下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安千更是一宿闹心,什么人啊,隔音阵都不布,没见过女人啊,急成这个样子。 安千长长打了个吹欠,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的会见了暮鼓王。 “见过暮鼓王,暮鼓王真是老当益壮哈。 暮鼓王讪讪一笑:”让安世子见笑了,不知世子有何贵干?” “小侄想去城中搞个阵,特来请暮鼓王准许。” “就这事啊,去去,别伤着人就行。” “王爷不一同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忙活了一宿,先去沐浴了。” “小侄谢过王爷,告辞。” 安千拱手一礼,继而离去。 “杜泉,去盯着。” 数日后,安千等人径直向城中走去,一路上都 像是吃了摆头丸似的观望,时不时用手比划比划。 城中,大多有块空地,用于城内的会议。 安千走到一位巡逻士兵身前,现出世子令:“经暮鼓王准许,在此布阵,还清清场。” 除去议会,此地则用于集市。 “可有证明?” 安千眉头一皱,看向东南:“不出来?” 暗中的杜泉心中一惊,逐走向城管:“王爷特许,办事。” 杜泉作为本城管理的头子,说话是极具信服力的。 “是。” 一声哨令,四下集结:“王爷有令,退场。” 高声入九霄,无人敢不从,自以为要开会议,安千四人则留在了场中,包括杜泉在内,所有人都退出了场内。 “这四个人不要命了。” “没看到杜头子都出来了吗?还待在里面。” 有些好心人则喊道:“快出来。” “肃静。”杜泉发话道,他可不想被这世子牵怒。 闻此场内顿时沉寂下来。 安千问道:“学会了多少?” “十之八九。” 仆从奉玄继安千兄长安肆道:“七七八八。” “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四,加起来能有一百多呢,看来很熟练了,那开始。” 奉玄无奈道:“诶,小公子怎么能这么理解。” 安千不管不顾,却是连等一个字也没念出,一人突袭而至,安肆执剑退敌。 安千双眼微眯:“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何为此举?” “直觉告诉我,你在干坏事,我只好出手阻你。” 来人乃是那日与陈以之一同入湖的完颜未妆,完颜未妆不再多言,直接祭出囚妖镯,安千眼中阴晴不定,终是罢手道:“那算本世子吃个哑巴了,我不干了可否让我们离去?” “抱歉,做不到。” “他娘的,连老头,风老头,典婆婆出来喂招。” 一瞬间,三名十一境修士乍现。 连老头问道:“这把高端局,价钱怎么开。” “一人五千山水钱。” “好勒。” 连老头应声而去,安肆首次在外人眼前祭出隐藏已久的宝器,镇魔司剑。与因妖镯相对峙,失去囚妖镯优势的完颜未妆仍是强势不已,安肆不过十二境,与十三境仙人境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连老头三人先上对上了完颜未妆,勉强与其打成平手,见势不妙,连忙换了个对手,星门子本身不过十一境,被三人围攻,人直接麻了,老夫我只是个算命的啊。 有了镇魔司剑的加盟,安肆与奉玄对上完颜未妆是根本不虚的。 安千失去二人的帮助,只能一个人开阵。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眼见四周灵气波动,安千既而一拳砸入地下,天地失色,万物凋零,呜声连连,尽显酆都之景。 杜泉心中大骇,欲阻不得。 安千身形不定,左摆右倒,负荷极大,却还在施法与此同时,阴阳颠倒、斗转星移,晦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七人的打斗暂息,唯听安千口中念道:“四象成兮天地合,东官苍龙号我令,上清敕令,镇世。” 鬼魅出,苍龙现,以鬼魅为饵,诱苍龙而出。 安千还作不到以一人之力强行敕出东宫苍龙。 与此同时,朱雀城内朱雀鸣,白虎城中白虎啸。三城冲天光,安楚攻大夏,安楚之势,势不可挡。 —————— 千机炼作为上五境修士,听觉自是灵敏至极,听得阵阵马蹄声碎,便来到了陈以之的房间说道:“燕国好像冲阵来了。” 陈以之起身来到窗口,抬头看向西南边的天际问道:“那是什么?” 许疏疑惑不解道:“应该是阵法,但未免也太宽大了。” 千机炼解释道:“曾经历练时好像是听过这么个阵法,这若真是阵法的话,那可能就是四象阵了,四象阵,东官苍龙,西官白虎,北官玄武,南官朱雀,这种大范围阵法,传说能以凡人之躯驾驭天道之力,不过小小燕国,怎么会有如今禁忌的阵法,而且还能施展开来,简直匪夷所思。” 许疏又问道:“走吗?” 陈以之看了看孑然:“我教你东西,算是你的先生,你到时候不会丢下你的先生。” 孑然眨了眨眼:“那先走不好吗?留在这里干嘛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到时候刀剑不长眼的,我们是没有事,但先生身边的三位孩子,学生怕照顾不过来啊。” “哟呵,看来陈某的教学能力很强嘛,这才十天半个月的,说话就这么滑溜了,该涨涨学费了。不过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再想想?还是我跟你说?” 孑然挠了挠头,愁眉苦脸道:“先生,你的心里还装了个女人心?海底针似的,捉摸不透。” 陈以之笑道:“我要走,我用得着问你嘛?嗯?我既然这么问了,当然是不想走啊,你能不能抓点重点,重点,你会不会丢下我,当然,没有细节也是白搭,书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精准与否,就是屠宰与手术的区别,用在你身上,恰到好处。” 孑然讪讪一笑:“自然,自然,先生想看,弟子自是舍命陪先生,当然不会丢下先生跑路,不然我这学生岂不是太过无礼了。” 陈以之笑了笑后收回目光,向三小只问道:“你们呢,要不要看看?不过可能有些血腥,你们怕不怕?不怕的话我就带你们去,但是你们一边说不怕,一边又哭鼻子的话,那我可就不高兴了,所以你们先想好再说,给你们一刻钟好好想想。” 陈以之自然是要问一下的,不然到时候江泽灵来跟他耍无赖,说什么这影响了三小只的心境啊什么的,又或是其他,那可就是要心烦死了。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 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蹄声停,战争前的宁静。 第44章 道义 陈以之等人先行一步来到了钩水县的左翼小山丘,恰在大夏之师的出发点的横线之上。 陈以之仍在看着西边那四道光柱,思索着什么,比如此阵的施展者实力如何,年纪如何。 “大哥,等会儿他们打起来,要是我们大夏输了,钩木县的人会不会被杀啊?” 赵惟问道,继而有些情绪低落:“他们又没犯错”。” “想听真话吗?” 陈以之见三小只齐齐点头后说道:“太多是会被杀的,他们本就是来反攻大夏的,自是要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的,那么他们走了,这留下来的百姓谁来管?若是打一处留一些人来管,算算 打到了大夏北部,他们除去中间死伤的人还有多少人能抵达北部?人都没了还打什么战。” 许疏接着说道:“不过也不会全杀了,比如老弱妇孺,他们若是有点脑子的就不会杀,然后让这些灾民不断北上,不断增加大夏皇室的负担,而大夏 一旦放弃了他们,民心顿失,加上战争带来的苦难,民反一旦出现,大夏必然是雪上加霜。” “所以呢,我们好好看戏就行了,再说,有拜无忧那个国师在,大夏还不一定会输,听说中南部如今是柳彰在领兵作战,杀得诸国溃不成军,钩木之师只需要熬到柳彰南下就好了。” 筱米粒疑惑道:“柳彰?” “嗯,就是柳杰他爹,天下十七境,除却失传二境,他已经踏进了倒数第二道门了。” 杜鹤幡然醒悟:“难怪他不让柳杰和我们玩了,临近出洞之际,怕是不想与我们有染。” 陈以之哂笑道:“是不想跟我有杂,跟你们没关系。” 陈以之不再多说,用玉扇斩了一根树,坐在了树墩儿上,金蝉子有所不解:“陈兄天赋如此,难道那柳施主的儿子比陈兄的天赋还高?若非如此,跟着陈兄不是更好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太猛了,他怕他儿子跟着我,一不从心就死了?你不也说了嘛,我很强,打的都是高端局。 ” “阿弥陀佛,陈兄应自矜自持,切勿自满自大也。” “陈述事实罢了,你看我上五境之下的架打吗?” “阿弥陀佛,陈兄棋艺通天。” 而这时,陈以之的目光则落在了孑然身上,孑然自说自话道:“孑然啊孑然,你孑然一身是忘了带脑子吗?连个小僧都不如喽。” 陈以之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啊。修行事,随心所欲,是为魔道,故违心之事,是你登峰的中坚力量,此为炼心。咂,我是真把你当学生啊,什么都要教你点儿,为师也算是劳心费力的。” 白颜坐在一旁,看着略有异样的孑然,怔怔出神,恍惚道:“天理何在?” 孑然盘坐于地,要破境了。 陈以之不由笑道:“要不我去洞庭书院当院长,我感觉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 金蝉子微道:“阿弥陀佛,陈兄这张嘴,得亏不能修行。” 暗处,苏锦眼中俱是诧异:“还真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危雾则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他山之石?那人差吗?不差的,而我们,对宗主太过呵护了,生怕坏了他的心境,但此人毫无顾忌,事实上宗主的脸皮……宗主的心态也是极好的,只是长年闭关,我们无所了解而已。” “嗯~危雾,你能送我件法器吗?” “为什么?” “我怕我没吃的,这嘴还有空闲之余。” “告状被你说得如此清新,厉害的。” 苏锦微微一笑,竟是撒起娇来:“好不好嘛。” “好好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略略略,在你面前还要脸,那活得多累啊。” 虽然二人仍是幅二十出头的模样,可人已然三百岁往上了,境界使然。 苏锦眼神蓦然一冷,二人齐剑而出。 千机炼有所感应,但在陈以之的示意下退到后方。 来人有三,皆是上五境修士。 五人对峙,孑然仍在破境之中,陈以之可没心思帮忙,此二人的实力被消耗得越大越好,但不能就这么死了,所以必要的时候,千机炼还是要出手的。 但陈以之想多了,苏锦危雾二人仅仅三个照面间便将三人打退,四处逃窜而去。 陈以之对二人微微一笑:“还藏吗?没必要的在明面上,其实威摄力更大,在暗处反而风险更大,再有呢,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真正来意,当然,就算你们说了我也不信,要不看在我助他破境的份上,你们见好就收回了。” 苏锦只是摇头道:“这不是我二人能决定的,但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也要说一句,只要你不与他为敌,我们是不会伤你们的。” 苏锦危雾二人倒地没有继续隐藏下去,而是留在了孑然身边。 边境鼓角齐鸣,乌云阵阵,黑压压的一片,似是天幕都垂下了千丈不止。 安世王安垣一马当先,率先冲阵,一人长驱万人行。 而大夏之师,从北部赶来的冠百归毫无惧色,长枪烈马领万人对敌。 两军交触之际,朵朵血红鲜花在空中绽放,有的源自脖颈,有的源自胸膛,一阵上完二阵上,视死如归,前仆后继。 双方对阵数个时辰,胜利天秤却全然倒向了燕国之师,冠百归与武王安垣的搏杀犹在继续,但冠百归显然落了下风,在安垣的长枪面前,连连败阵,安垣则步步紧逼,打压得冠百归差点喘不气来。 可尽管如此,大夏之师的斗志却是持续高昂!为社稷死则死也,为社稷亡则亡也。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既为国之将士,国之生,国之死。 陈以之等人目睹着这一切,这砸在陈以之的心湖中,确确实实是被缴起了些许涟漪,如此的大义,于他这个‘功利鬼’而言,太过震撼。人都死了,这争来的太平与你何干?如此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毫无实际价值的美誉?还是伤残体恤钱?你拿到了这些钱真能好好享受一番?陈以之想不明白,起码现在是如此。 许疏坐在陈以身旁,柔声说道:“有机会去一趟契阔恩洲,那儿也许可以解决你心中的一点儿疑惑。” 陈以之微微领首,许疏又说了一句道家名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此之为道义也。” “如此看来我的心湖犹不够大,装的东西还是太少, 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们没有被赋予将士的身份,他们还会前扑后继吗?” 陈以之没有继续,许疏也没有开且,有关心境之事,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而无益,更何况眼前之人是陈以之,这点事儿自是要斤斤计较,不可马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孑然此时已然破境,跻身无婴境。边境的战况仍是一边倒的情况,钩木县被破,在所难免。 但事已至此,西方的四象阵仍是没什么动静,这也是陈以之所好奇的地方。 燕国,东部,苍龙城。 安千仍在维护着大降的运转,而安肆等七人则是坐下来品茶了,反正谁也打不过谁,不如停下来,看他一个人奋斗。 完颜未妆身上也就几缕红布遮挡,翘个皙白二郎腿品茶,风情万种也。 完颜未妆抿着茶,时不时向安千瞥上一瞥,而场外处于安千这一方面的男人还以为是完颜未妆给他们抛媚眼,被迷得不行。 安肆奉玄二人看似镇静,心中难免心急,要知道北官玄武,西官白虎,以及南官朱雀,都派了两位元婴境修士前去,而安千此时不过七境,而且一人运转,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星门子掐指一算,心声传道:“怕是不妙,还是先走,他们现在是有所顾忌,但若等到了那小子完成,我们了的处境可不好。” 完颜来妆也只是来尽一些绵薄之力,能帮就帮一些儿,赌命?她可没吃撑, 赤足的完颜未妆以及书童模样的星门子遂起身离去,并没有人去阻拦,留下他们只会是自找麻烦。 在燕园七皇子燕楚东奔之际,八皇子燕德在从禾乐口中撬出点东西后,便向宰相王显府中去了,而禾乐则是紧跟在其后,就差在脖子上挂上个“八皇子之人”的牌儿了。 燕德入宰相府毫无阻拦,直接与王显见面,王显见到燕德身后之人,眼皮微跳,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只是落座为燕德斟茶: “有失远迎,八殿下勿怪!” “无妨,今日来此只是想跟王宰相讨论一些陈年往年。” 禾乐听此,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跟着他来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如丧考妣的禾乐此时只能坐以待怒,逃?逃到哪儿去,且不说八殿下府中的妻儿老母,就是这宰相府都逃不出去。 “八殿下请讲。” “当年杨猛夫妇羽化飞升,外界皆以服毒而口传,这件事是否有什么争议,王宰相应该比我了解,二人好好的为何双双服毒羽化,这件事我暂有眉目,但如今安世王东征而去,北方战事危急,我也不好让我国内部水深火热,弄起轩然大波,所以呢,王宰相在近些时日还望安分些儿,不用怀疑,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后通牒,我大燕若是败在你手上,比被安家灭了还难受。你自然不会承认,但没关系,话我也说了,机会也给了,你非要觉得我拿你没办法的话你大可一试。” “八殿不慎言, 我们大燕传承之千年岂会因一个小小的安家而灭,而老臣岂敢有此心。” 燕德对此只是笑道:“别忘了燕敬是我皇叔,盛世养奸臣,乱世杀奸臣,王宰相,你觉得呢?“ 燕德话音刚落,王显神情一征,呆在了原地。 燕德来此自是怕这蠢东西重施故计,如今大燕武王只有三位,不能再少了。人性,可经不起考验,这就是故计重施能成功的重要因素。 燕德此时起身离去,刚踏出一步。 “保护八殿下。”王显突然叫道。 燕德讥讽一笑,果不其然,这禾乐还是要交待在这,但也无事,禾乐的作用已经发挥出来了,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拔掉这颗蛀牙,只是来警醒一下罢了,而拔牙之人犹在幕后。 燕德不管不顾地向府外走去,而前来刺客除了与禾乐厮杀外,还在王显身旁舞刀弄剑,配合其演戏。 燕德回府后便书了一封信向东部而去,安世王亲启。 契阔恩洲,北部。 浩然天下的边境,也是前往蛮荒战场的必经之路。而在这边境之外有一扇石门,高宽各十余丈,此为传送门,而传送门向浩然天下往内,有着座绵延千万里的长城,将浩然天下,将契阔恩洲的北面,蛮荒天下拦截在外,谓之浩然长城。 陈婆婆立在城头北望,是无垠的荒凉,无尽的枯骨。 陈婆婆身旁有位老瞎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许这几千年的代称,让他自己怕是也忘了,但也无伤大雅,有个名字就行了。 老瞎子问道:“女娃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被男人拐跑喽,女大不中留啊。” 哈哈,你这不是留得好好的吗?” 这时,一位御剑而来的白须老者笑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来人正是浩然长城的隐官侯酩。 “去你的,老不正经。” 方才还嬉笑的陈婆婆却是突然没了心气一般:“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抱上他俩的娃喽。” “咋儿?那男的那里有问题啊。” 老瞎子问道:“那女娃咋能看上他。” 陈婆婆白了一眼老瞎子,却被自己气笑道:“人年纪大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侯酩打趣道:“媚眼抛给瞎子看喽。” “拉倒,一把年纪了,再说就她?还媚眼?知道什么是媚眼吗?” 老瞎子笑道:“除非是为了大道,不然啊,老瞎子我再生出双眼睛她都不知道什么叫媚眼。” 侯酩大笑道:“老婆子啊,想不到还能有天被老瞎子嘲笑。” 陈婆婆讥讽一笑:“你这神不理鬼不搭的隐官,又好哪去了?这些年也没看见你抱过娃啊,怎么,那儿不行啊?不行的话剁了跟我当姐妹算了。” 侯酩自顾自地吹着口哨,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身为隐管哪来那么多的时间去搞那么些卿卿我我。 第45章 谪仙人 两国之战很快便告一段落,冠百归等边境将士无一生还,安垣领兵直入钩木县,恰如许疏所说,只杀青年壮年男丁,徒留下一些老弱妇孺,驱其北上。 至于更南边,燕国还不敢对其有所动作,一是太陌山,二是洞庭书院,三是风月城。可如此长驱北上,届时腹背受敌又该如何应对,谁知道呢。 陈以之等人可没吃撑了去抵挡数万铁骑北上,去的话那可就是纯纯找死了,众人继续南下,偶遇禹政,禹政焦急十分,火烧屁股似的,家都要被偷了,谁不急呢,本想着将千机炼的本命竹交给陈以之后便启程回京,但在陈以之的示意并没有将其拿出来,而且还停下了脚步与陈以之聊了起来。 “别太小看了一拜无忧,就算你回京了那又如何,你父皇是听你的还是听拜无忧的?图大谋者,在棋盘上自杀一些打工的棋有何问题?战争,一些牺牲是必要的,这是帝生术,你身为太子怎还能如此失态,就你这个样子,未来皇帝那位儿你坐得稳吗?” 陈以达眨了眨眼:“想知道其中缘由不?陪我去趟洞庭书院就可以了。” 禹政思索再三,终是点了点头:“可以。” “战争是不是让民心乱了?那么拜无忧便反其道而行之,让他越乱越好,而北方不管这些人如何,都全部接纳,其中自然不乏提前迁移的人,届时不管是商贾富甲,还是天下百姓,在京城都会有,而此些人仍会心安,而这就在于大夏没有放弃他们,这就是人性,他们他们会在恶劣境遇下将前后对比来自足于己,而京畿之地地域广阔,足以将大大夏三分之一的人收入,届时柳彰领兵从南北上,说不定太陌山,洞庭书院以及风月城也会在你父皇的一声号令之下前来支援,这足以将燕国之师屠杀。如此一来既得民心,又得胜仗,两全其美。” 禹政瞳孔中尽是震憾,迟迟未能言语。 孑然和白颜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尽量离这对男女远点,这要是被他们惦记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眼见陈以之投来的鄙夷眼光,孑然又被气停在了原地,就连许疏也在其伤这上撒盐:孑然小哥哥,怎么连自己的先生也怕啊,知道的是你先生权智多谋智若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先生对你百般折磨,愧为人师呢。” 孑然顿时神色一僵,转即嬉皮笑脸儿道:“怎么能呢,这不是由于先生之智太过超前,学生望而生畏嘛,再说,师母站在先生一旁,我站远些儿好欣赏你们二人的郎才女貌嘛。” 近些时日,孑然已经霍霍出去了不下千枚云端钱,而这,便是成果。 孑然没有听到许疏的称赞,只是目见许疏正对着陈以之之说着活:“教得不错嘛,说话越来越讨人喜了” “有你一半的功劳。” 陈似选转即起身,看向了一座山———太陌山。 许疏站在其旁:“相信自己。” 而言外之意就是,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入夜,三小只照常在子时之前入睡,许疏依偎在陈以之怀里,轻声说道:“我有些不安,陈婆婆突然告别,又不跟我说实话,她—说假话手就喜欢负在身后,而且这次她离开那么远,又是去那临近蛮荒战场的契阔恩洲,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我就陈婆婆这么一个亲人,是她给我从小拉扯大的,我怕……” 陈以之抚着许疏的头,安慰道:“等送他们到了书院,我们就去一趟契阔恩洲,最多也就一个多月的路程了,没事的,陈婆婆一身仙人境修为,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不得先喝我们的喜酒,抱个大胖娃儿啊。不过陈婆婆带人怎么样啊……” 说着说着,许疏就这么睡了去,脸让洋溢着笑容。 陈以之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件棉衣盖在许疏身上自己也就这么睡过去。 山间清静,只有长长绵绵的呼吸声在此间独奏,可这么多人,也算是一种乐器的合奏。 翌日寅时初,陈以之二人似是约定好的一般,几乎同时醒来,相视一眼后,诗疏却又睡了过去,陈以之则在抚着许疏的秀发,却突然想起曾经在自己的头上的白发,只不过在破境之时那缕白发又换成了黑发。 三小只醒来后胡乱抹了把脸,每人手中一袋瓜子,就这么看着二人,陈以之轻声道:“你们这么闲啊,今天多抄三页书,子时前完成。” 三人嘴中的瓜子差点喷出来,好在是捂着嘴,不然给许姐姐吵醒了,那今天算是完了。 “陈公子,此行太陌山,怕是凶多吉少啊。” 禹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玉女孙妍好似得了什么机缘,太陌山对她必然会有所培养,而陈公子与此女在洞天之中所闹的矛盾,若是使此女产生心结,太陌山必会帮其解决的。” 陈以之眨了眨了眼,掰着手指算道:“千机炼,呃,我学生背后的两位上五境修士,还有你身后的甘公公,四位上五境修士,他太陌山凭什么敢来杀我啊?” “太陌山传承千年,其间底蕴我大夏也摸不清,这个暂且不说,就说他太陌山花些钱能解决的事,那就绝对不会暴露自的实力,届时他雇人来杀,你更是防不胜防,而除了千机炼,你又怎敢说其余三人会誓死保护你?” “也是,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三个人,这三人在,我怎么死?在将三人送到书院之前,我身上就等于挂着不死金牌,有什么好怕的,有恃无恐罢了,万一?呵,江泽灵那个吃秤砣的,指不定你什么时候登基都算好喽。” 禹政不再多言,这件事他可不好过多言论,谁知道等他登基了臣子叫禹帝是叫先帝还是太上皇。 依偎在陈以之怀中的许疏缓缓睁眼,似是还有些起床气,又往陈以之怀中钻了钻,陈心之低头贴在许疏耳旁轻声道:“再不起床,又该睡了。” 确实如陈以之所说,众人在午间皆会有小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 许疏脸颊两侧鼓着个小包,极不情愿地从陈以之怀中起来,在陈以之的数声后,终是去洗漱了。 孑然默默将画笔收起来,而这幅画,是送给师母的,以后若是有机会再画一幅给先生。 叶仪只心生向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白颜?不提也罢。 大夏王朝,金銮殿。 禹帝并未像往日般居上,而是来到了文武百官身旁,就这么拉着庆谕蹲下,轻声细语道:“你是真下得去手啊,冠百归那么好苗子,你亲自带出来的人呐,怎么能这么冒险呢,你呀你,真是该死。现在燕国之师持续北上,你说怎么办?这也就算了,难民呢,我不能不收,你也知道我喜清静,现在那么多人来我这儿,多吵闹啊。” 庆渝也是不顾礼节道:“那不是国师让我办的嘛,我也心疼啊,那可是我的得意将士,情同手足啊,但没办法啊,国师来,我哪能拒绝啊,我觉得啊,陛下还是要将这罪名安在国师头上,但这个狗头国师,战没打过战的,出点错误也在所难免,陛下怎能想不明白呢?” “可也不对啊,你身为本朝大将军,于军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怎么,他拜无忧现在都大胆到敢假传圣旨了?不应该,拜无忧于本朝尽心尽心,为本朝图谋一洲,难道说临时反叛了?” 庆谕斩钉截铁道:“对啊,国师说是口谕,一般人我哪能信啊,可那是国师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是闹哪一出?一个文官之首,一武将之首,这两人怎么也闹起矛盾来了?值得一说的是朝堂之中竟无一人暗自窃喜,心中只是忧虑,如今大夏西伐, 庙堂之中可不能出事啊。 此时名为司空庭的而品官员上奏道:“陛下,臣有奏。” 怎知禹帝竟是直接拒绝:“没看到我在说话嘛,你等会儿再说。” 司空庭倒吸一口气退回原位。 在二人又对拜无忧抨击了一刻钟后,司空庭见二人停下,刚想上奏…… “退朝!” —————— 燕国,苍龙城。安千在安肆与奉玄的加入后,明显轻松不少,如今要等的就是他爹举兵入大夏京城,然后再将这四象之力传送过去了。 大燕2作为与大夏齐肩的王朝,底蕴可半分不差。 暮鼓王亲临掠阵,杜泉已让城中士卫将城中包围,禁止任何人进入。 与此同时,燕皇圣旨传达玄武、白虎,朱雀城,全力保护开阵之人。 七皇子燕楚也在此时赶到了苍龙城,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如今北方即将面临大夏之师的进攻,也不知道安世主能否杀入敌国腹地,若不能使大夏之师搬师回朝,让我军与安世王对其夹击,燕国危矣。” 燕楚道:“北方凯旋王虽然强悍,但传闻大夏领兵之人乃是一位十四境枪修,实在是不容乐观。” 暮鼓王听在心里,但能做什么呢,这些年来他都开始养老了,一身实力下滑极为严重,还上个屁的沙场,去了只能是累赘,不如躲在苍龙城,让别人 知道你傻比让别人觉得你傻要蠢得多。 燕楚明白暮鼓王的状况,也不再多说,说多了反而伤人心。 暮鼓王长吸一口气,却又快速叹了出去:“如今就看安世王以及这座大阵了,只要凯旋主能抗住那位枪修的压力,我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话说回来,曾经十三境都是风毛麟角的存在,而现在,就是连一些十四境都来参与世俗战争了,令人迷茫啊。” “仙人也是人,没办法的事儿,人之常情嘛,只是遭殃他人罢了。” 中土神洲,南部。 拜无忧正在与一人品茗:“大约两千丈高,直径千八百丈。” 对坐之人乃是搬山门之人,名为飞公:“那至少要三人才行,跨洲吗?” 拜无忧摇了摇头,继而说道:“约莫多少云端钱?” “六万,毕竟这山确实不小。” 拜无忧思索片刻后道:“五万如何?钱财确实有些周转不开,接下来还有一至两座山需要来此与你做生意的。” 飞公犹豫片刻后还是同意了:“可以?那现在去吗?” “再过一个月。” 叩心天下,江泽灵犹在与叩心钟对弈。 “还不入局吗?你可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过了这时间你再想入局,那就得看你能出多少血了,最后再说一句,切勿优柔寡断,好了,不说了,跟你唠了大半年了,要不是想看这盘棋,哪能跟你这么唠嗑儿,回见。” —————— 云中仙洲,坐落在中土神洲的右下角,此洲的一片大湖之中,屹立着久年不败的大荷叶与莲花,只是荷梗便高达十丈有余,人完全可以躺在荷叶上酣睡,而荷叶之下,皆挂着一至两条竖幅,诗也。 是夜,恰有一人酣眠于此,江泽灵脚尖点在荷叶上,俯视着白衣英俊男子:“李太白,给你找了个有趣儿的事,你去不去?” 李太白反问道:“我说不去能不去吗?我都要合道了,你还来烦我,兄弟是你这么做的?” “兄弟嘛,就是用来坑的,你看看兄弟我,也不容易啊,忙这忙那的,再说,天天睡觉算个什么事,兄弟我是不想看你继续颓废下去了,你不感谢我还嫌我,怎么个回事?”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江泽灵点了点头:“那肯定啊。” “哎呦,我当年怎么就长了双眼睛呢。” “就算你没眼睛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江泽灵认真说道:“你就是死了,骨灰我都给你带身上。” 李太白歪着头:“怎么?死了都不让我入土为安呗?” “呃,这个嘛,我觉得,嗯,带我身上可能会更安全一点,你觉得呢。” 李白长吸一口气,湖中竟全是酒水,在李太白的一指之下向其口中自下而上流来,上流也。 微风轻拂,吹动了竖幅吹动了酒,只是吹不动那颗死不悔改的心。 李太白起身伸了个懒腰,以虚握毛笔的手势,竟是出在胸处写出了四小句五律: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五律缓缓飘向荷叶下,自化成一条竖幅,挂在其下。 江泽灵举头望明月自顾自道:“还行,今个儿满月。” “呵,明个儿就月缺喽,你个狗玩意儿,死也不死。” “哈哈哈哈。” 江泽灵蓦然大笑起来:“天下若无江泽灵,岂不是聋子听戏,甚觉无趣。” “切,天下有我李太白,怎的缺你江泽灵。走了走了,人老了,哎~” 李太白脚点青莲剑,正欲向北,又突然停下:“能活就活,别以为死了有多光荣。” 李太白一瞬而逝,十六境纯粹剑修重出江湖。 江泽灵枯坐在荷叶上,亦是以虚握毛笔之姿,只不过写的是七绝: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汪泽灵薯抬首,一个闪身将李太白截了下来,讪讪一笑:“如你所说,人老了,记性有些不好,那个给我带几封信给他们。” “你怎么不去死啊!” 第46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陈以之等人途经太陌山,令禹政费解的是太陌山并未有所动作,但随即释然,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出手杀人呢。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甘公公,你干嘛?”禹政不解问道,只见甘公公提着禹政的衣领便向远处掠去,此后再无身影。 千机炼提醒道:“小心些,怕是来者不善。” 孑然主动去护着三小只,而苏锦危雾二人则护着他,叶仪亦是靠近三小只,而白颜,不靠着三小只不行。 许疏将十三柄飞剑唤出,分别护在自己与陈以之周身,这个时候可不能想着打什么出其不意之招,一个懈怠也许就会命丧黄泉,陈以之不怕死可不代表他不会死,他不会死也不代表别人不会死。陈以之伸出手将三寸天心握在手中,只此一 瞬,千机炼已然与一位蒙面女子对上了招,上五境的对拼,对周围的所造成的破坏不谓不大,淮左竹西已被这冲击所驱逐。 许疏执剑而立,仔细感受周围的变化,倾刻间,又一位让五境修士出现,一掌拍打在陈以之左肩,若陈以之晚个眨眼间的反应,那么这一掌足以取他性命。 陈以之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艰难起身后用右手将错位的左肩复位,死死盯着眼前这位中年男子。 许疏并未因此乱心,精神高度集中,应对眼前事,只是两个下五境,如何打得过一位上五境?陈以之盘坐于地,感应着心湖中的一柄雪白长剑。 而惊蛰洞天之中,返回洞天的江泽灵蓦然抬头,一瞬而至陈以之祖宅的书案处,见到一位白裙秀美女子:“你暂时还不能出去,那儿我已有安排,你也无须多虑。” 白裙女子恰是陈以之心湖中的雪白长剑剑灵,只不过此时剑身与剑灵在惊蛰洞天,而心湖中的,则是一柄虚剑,剑灵朱唇轻启:“那我主人让我去,我又不去,如此叛逆的剑,活不长的。” 江泽灵随即施加一道威压落在剑灵身上:“如此便好了。” 陈以之骤然睁开眼,略惊,却无半分慌乱。 陈以之随即起身,来到许疏身旁,只是牵着她的手,许疏似是与陈以之心有灵犀一般,将长亭剑收了起来,就如此与陈以之对坐着。 可想想,陈以之又从许疏背后将其抱在怀里,下巴抵在许疏的肩上,面对上五境修士的进攻却不为所动。 暗处的李太白气得直咬牙,你江泽灵怕不是为了观棋,自己没谈过恋爱,是为了看别人如何秀恩爱,哎,果然,一跟这个狗玩意儿有交集,这脾气就会变差。 李太白无可奈何,只好一剑斩出,力度刚刚好,那位上五境死得没半分痛苦。 蒙面女子心中大骇,连忙撤退,但在李太白眼中,无异于蜗牛在爬,李太白一步踏出,左手摁在其肩,一瞬之间将其甩到了陈以之身前。 陈以之向空中的李太白一礼:“多谢前辈。” 可在李太白听来多少看些讽刺似的。 李太白细细看了眼杜鹤,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来到三人跟前,将三封书信分别递给了他们,随即又给了陈以之与许疏各一封。 陈以之看着手中的信封,并没有同其余四人一般将其拆开,而是将其放入了咫尺物之中,在许疏的应允下与许疏同观一封信,最后许疏轻轻揪着陈以之的耳朵:“你要是敢花心,我可不客气了。” “他乱说的。” 许疏嘻笑道:“我信。” 李太白决定离开散散心。 三小只眼中皆有些许泪花,陈以之并没有去安慰他们,人有时候却是不想长大的,可人总是要长大的,这便是事与愿违,可当想长大的时候,总觉得什么都为时已晚,所以早些长大也好,挺好的。 不多时,蒙面女子便被卸下了面纱,长得还真是挺有创意的。 陈以之询问道:“真不说是谁?总有个人给你的命令,亦或是你接生意总有个人给你这个单子,你才能来找我们。真没必要嘴硬,等会儿真废了你修为,对你严荆烤打,不说你没个人样,我这温文尔雅的人没都要毁了,你早些儿说,对我俩都好。” 女子只是不屑道:大不了一死,总好过被他们折磨。” 陈以之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太和气了。” 被李太白一缕剑意钉在树上的女子顿时迎来痛击,一拳入腹,暴吐一口鲜血,陈以之倒是觉得没什么用,让三小只去与李太白作学问,李太白自是要领略一下江泽灵的学生,顺除以之的意愿,将三小只带到远处。 陈以之将其嘴用布堵上,取出小刀,在其身无寸缕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慢慢刮着片儿,边刮边道:“接下来呢,你要是想开口回答呢,你就点两下头,但现在你肯定是不会说的,先容我给你这具躯体修理一下,先把这说话功能给修好。” 陈以之一刀一刀落下,肉儿一片 片落下,陈以之就在其大腿处一个劲地刮,女子嘶心裂肺,无声地吼着,陈以之不为所动,不多时,森森白骨已然现于眼中,一条大腿已是面目全非。 陈以之继而换了位置,在其小腿上动刃,最后只剩下骨架的双腿已无半分知觉,任是如此,女子犹未点头,陈以之只好往上动刀了,不多时,陈以之就纳闷了,这女子死活不开口。 许疏从所以之手中接过小刀,面无表情地将女子的耳环拔了下来,一刀刺在其脸上:“真是好奇这方寸物中有什么玩意儿,能让你如此有恃无恐,是能让你全恢复的丹药吗?” 女子罕见地惊慌起来,耳垂上滴落下血珠,似是她的心气。 孑然蹲在原地,这俩折磨起人来也太凶残了! 苏锦拍了拍孑然的肩,微笑道:“还好你人傻钱多,心不高气不做,要不然,咂咂,惨不忍睹啊。” 孑然可是被吓了一跳,缓了缓说道:“那可是我先生,我先生怎么可能那么对我!” 危雾面无表情:“你是真不记事啊,这才多少时间,就忘了他的话?” “去他的,这个家他作主我作主,这么好的先生他打灯笼都找不到,还让我适量而为,他是不是吃多了?” 陈以之回首咧嘴一笑,孑然顿时打了个冷噤:“先生继续,学生闭嘴。” 陈以之眨了眨眼:“先生累了,学生可否过来代我劳一下?” 孑然顿觉头皮发麻,踯躅不敢前,陈心之耐心劝导:“你以后也要碰上这些事的,我呢,这不是在帮助你积攒经验嘛,不然你遇到这样的事儿,你怎么办?” 孑然看了看苏锦危雾二人,陈以之转即笑道:“能不能有些出息,二十出头的人了,还天天想着别人帮,以后你可别说是我学生,你看什么看,先生今年还差个把月满十七周岁。” 孑然哑口无言,缓缓向陈以之走去。 而金蝉子大悲咒念得都给陈以之听出耳茧了,可当孑然刚接过许疏手中的刀时,女子却是点了两下头。 陈以之顿时一脚踢在其腹部:“不给老子面子?” 倒不是女子真不给陈以之面子,而是失去了方寸物中的东西的依仗,她是真坚持不下去了,加上孑然这一看就是个新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给她弄死了,那可就亏大发了。女子再次晕厥,陈以之与许疏洗了洗手后,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陈以之说道:“那人应该能强行打开。” 而这时,李太自恰好带着三小只回来,李太白神情有些不自然。筱米粒只觉意犹未尽,观望间恰好看到了一棵树下一淌血,而树,还盖了床被子:“大哥那儿怎么回事?” 许疏轻声道:“人家来例假了,还挺害羞,然后我们就好人做到底给她挡起来了。” “真的吗?那么多血呢。” “知道还问,你大哥没打过你们啊。” 许疏气笑道:“以后再在我面前装傻,给你们全关进小黑屋。” 三小只嘿嘿一笑,便开始抄书了。 陈以之来到李太自身旁问道:“你与江泽灵……” “他是我小弟,大哥帮小弟,没问题。” 陈以之摇头后问道:“如何称呼?” “李太白。” 三小只顿时被吸引过来,赵惟连忙问道:“我们浩然天下的黄河真是你斩破银河落下来的吗?” “侥幸而已。” 李太白又问道:“有没有读过《将进酒》?” 杜鹤回道:“有的,里面还有一句‘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其中的陈王是我们大哥吗?” 李太白脸色一僵,既而说道:“你们也可以如此理解。” 筱米粒则是问道:“天台四万八千丈,那山真有那么高吗?” “没有没有,喝了点小酒,写得夸张了些。” 陈以之觉得自己倒是多余,便来到金蝉子这边,金蝉子一是因为没能解决钩木县的盘术,二是见到钩木县的人被杀而无能为力,到现在都有些病恹恹的。 “你能告诉我你对这事是咋想的不?我给你出出主意,看你这样,我都有些不忍心,你要是觉得他们的死都和你有关,这大可不必,你要明白的是 你救了他们那是你在行善,但你没救成,可你救了,那便可问心无愧,你又不欠他们的,指不定你救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还会怪你怎么不多救几个,而就你这性子,还会杀了他们不成?救了他们还不是自找罪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金蝉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不回话又显得无礼,所以也就只说出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哎呦,你破的是什么戒啊!看你这样破的戒应该不大,怎么就被逐出来了。” “阿弥陀佛,小僧破的杀戒。” “杀了个什么玩意儿?”陈以之可不相信这小秃驴会杀人。 金蝉子双手合十:“杀的是佛,是心中佛。” 陈以之又问道:“那你现在信仰什么?” “相由心生,心中佛不礼,我即是佛。” 陈以之皱了皱眉:“不对不对,心中佛不礼,你才杀佛,所以重点是,这佛是如何的不礼。” “阿弥陀佛,陈兄有所不知,小僧如今已是一具妖身,体内早已是佛元与妖气的战场,可小僧曾经心中,佛心不变,佛为何要囚我一生?要将我关进那只进不出的净心塔,这一身妖气又非小僧刻意修之,佛何以囚小僧呢。” 陈以之难得是起个大姆指:“那就随心所欲,以你的心境,想必还有诸多牢笼,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将其打破而不放肆。” “阿弥陀佛,承陈兄吉言。” “那个,以后能给那个前缀删了吗?那是曾经的佛所说的,跟你这尊大佛有何关系?” 陈以之当然不是为了金蝉子的心境,只是觉得非要加个前缀的话,交谈起来总觉得很别扭。 但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金蝉破境在即,孑然连忙向金蝉子递来了一串佛珠,品秩可半点不差,不多时金蝉子也是成功跻身中五境第一境,洞府境。 白颜已经麻木了,陈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与我谈谈心啊。 陈以之一脚踹在孑然屁股上:“散财童子是。” 孑然讪讪一笑:“这不是看先生挺在意他的嘛,学生觉得还是情有可原的。” 陈以之刚想说话,似是察觉到什么:“诶诶,你们俩蠢东西,别给她吃了。” 此时淮左和竹西正在缓缓靠近女子,而女子的内体于他们而言,那可是大补。 淮左和竹西只是将被刮下来的内吃了个干净,然后又看了看陈以之,好似在说:你继续来刮啊。 陈以之白了二虎一眼,回头后说道:“现在给你个任务。” “先生请说。” “去给金蝉子上几课,半个月后我来看成果。” 孑然信誓旦旦道:“保证完成任务。” 叩心天下,叩心钟看着当时江泽灵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道,以之已知也。 既已知道,便是十六知道境,何愁倒于十五飞升境。 叩心钟独自下着身前的残局,棋子数已来到了三百五十八枚,棋盘上就算再添三枚白棋,白棋犹败也。 叩心钟缓缓起身,一手拖起普天之下的气运,气运急剧飞转,最后普天之下的气运竟是化成了一枚玉簪,上头有着两个蝇头小字:叩心。 玉簪一瞬而过,下一刻,便恰好出现在陈以之的头上,那束发间。 李太白瞥了眼后说道:“看看江泽灵给你的信。” 第47章 敢为人先 陈以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恰好摸在了“叩心”二字之上,陈以之随即将信封拿了出来,折开后,上头写着:是年秋,江泽灵在此与陈以之告别,来世未必相见,勿思勿念。 陈以之从其下又抽出了一张信纸:关于你的身世,我已经交给了剑灵一些线索,至于你能否挖掘出来,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关于你的数个问题,我在此向你道歉,是我违约了,当然我可还要没死,但……也快了,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所以这几个问题肯定是没时间去思索了。还有呢,若是在接下来一个月内收到了一枚玉簪,可安谈心收下,至于其间有何辛秘,也需要你自己去发掘。还有就是十分感谢这近一年来你对我的三位学生的照顾,虽然过程不是很好,但也算是向好的方向去了,同时,先生也代学生向你致谢。此次写信有些仓促,所以也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你还是要理一下的。 这一张信纸事实上是刚看的一封信的上文,陈以之翻了翻,果然还有下文。上文仍是说着些琐事,而下文:再次抱歉,我承认我也有私心,也许如你功利所说,我也在以小善为大利,但我还是有狡辩的余地的,我可是为了这天下世道。最后呢,希望你能打破天下修士的桎梏,跻身那飘渺的十八境。 陈以之将信纸收起后看了看三小只,问道:“江泽灵他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依江泽灵所说,他应该是没有将他要死的事儿告诉这三小只的,不然这三小只难能是露出些儿泪花,怕是看书信的勇气都没有了。 筱米粒抽咽道:“江先生说要去好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哥,蛮荒战场在哪啊,我们不去洞庭书院了好不好,我们去蛮荒战场,不管多远我们都不会抱怨路难走,会挨饿了,好不好……” 杜鹤相较于筱米粒则是略显冷静:“其实江先生不论去哪,我们都可以当江先生在我们的心中,可江先生说的很远很远的地方,那蛮荒战场,我们只是怕,我们与江先生之间的不是距离,而是……” 杜鹤没有继续说下去,阴阳两别,谁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儿发生。 而赵惟,听到前两人的话,已经抽噎地抬不起头了,就如此蹲在地上,将头埋进两腿之间。 陈以之只是拒绝道:“去蛮荒战场你们就别想了,我可不敢带着你们去,你们可要知道你们先生是让我送你们去洞庭书院,我要是变卦了,你们想想我该是个什么下场?我当然不会死,但一些罪还是要受的,你们忍心啊,还有他江泽灵想见你们一面,他一个念头就来了,但如今呢,这显然是有意在避开你们,你们还不明白吗?” 筱米粒怔怔出神:“和柳杰他爹一样吗?” 陈以之不再多言,来到远处的李太白身旁:“江泽灵赴死,你这个大哥怎么不去拦一下?虽然他确实是有那么些恶心人,但对你来说还是兄弟嘛。” 李太白摇头笑道:“拦不住啊,只能说是人各有命,只不过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江泽灵选择为这狗屁世道赴死,那也只能由着他去了,难道他就不知道动这个世道前要面对谁?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莽夫。但有时候,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为天下先的英豪!也许这也是他的心气所在,我这个当兄弟的,看看就好。” 陈以之摇头一笑:“天地人间,少也。” 说罢,陈以之再次来到女子身前,许疏随之动身。 —————— 燕国,庙堂之上。 凯旋王满脸怒气:“本王离开不到半日,漠北就失守了,怎么,我要是死了,你大夏是不是要被人家一锅端了,十万弟兄,伤伤残残就他娘的八千了,站着给他杀也没这么快,本王在这说明了,他燕敬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漠北爱谁去谁去。” 谁都想不到,堂堂大燕没有被大夏所突破,反倒是被常年居于漠北的铁骑打乱了阵脚。 对于凯旋王的种种大不敬,就连燕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情理之中。 燕皇此时开口道,也只有燕皇敢开口, 无脑地撞枪头并无任何意义:“凯旋王稍安勿躁。皇弟,可否给凯旋王一个合理的的解释?” 燕皇此时可不希望两人内斗,如今漠北失守直逼境内,中间北镇城,十报城一旦被攻陷,兵指金銮殿可想而知。 “燕归实在是太过大意,中了敌军圈套………” “你他娘个狗养的,你怎么不派你的兵,啊,放个九皇子上去领老子的兵?你挺会玩啊,你的兵是一个没伤,临阵脱逃还是坐山观虎斗,诸位不会觉得这是个巧合?兵指京城,燕敬你这个皇室不会在等个什么机会。” “凯旋王你放肆,我兢兢业业数十载,护大壁江山不辞辛苦,凯旋王是想血口喷人吗?” 凯旋王嗤笑一声:“是吗?三年前,我密子来报,你放走了一位漠北大君,而后解释说是自己跑了,四年前,你与漠北大君私下交淡,同年,你深入漠北,满身是伤回来,身上的却全是牲畜的血,七年前,杨猛七进七入漠北,你又干了些低三下四的勾当,本王血口喷人,那还得问问你自个儿的良心,哦,忘了,你个狗养的没有这玩意。” 燕皇听着这些话,眉头一皱再皱,遂说道:“凯旋王,此话当真?” “不可能。” 燕敬蓦然怒叱道:“凯旋王编造这些谎言又有何用,有证据吗?如今大敌当前,凯旋王还在此勾心斗角,是何居心?” “对对对,本王有问题,走了。” 说完连让燕皇开口的机会都不留,直接远去。 三个时辰后,燕国漠北。 “别别别,本王不是来打架的,就是来给冤魂敬上两杯。” 凯旋王卸去了以往的铠甲,长枪立于地面,向一片红土壤敬了三杯:“诸位,慢行,那狗养的很快就会赶上你们。” 这时,一位拖着宽刀的漠北大君走上前来:“就不怕陪他们一起走了?” 凯旋王关越面无表情:“拓拔厉,别他娘死老子面前晃荡。” “是是是。” 拓拔厉说完便走向了自己的营账,没哪个蠢驴愿意跟这疯子单挑。 燕国,南衡城,平安客栈。 从客栈后院地板下传来一道微冷的声音:“放心,小公子没作决定,他们都不会死。”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却显年轻的男子从地下出来,将石梯上那肉眼不可见的一些东西收了起来。 “李姨,救命啊。”这时,一道低落的声音传来。 李霜闻言一笑:“我先去接小公子了,你看着办。” “李姨,怎么现在才来?”凯旋王嫡子关北游坐在客栈的一把椅子上,发牢骚道。 李霜笑吟吟地说道:“可不嘛,那几只驴可累死姨半条命,死犟死犟的。” “哎,李姨都学坏家,现在都找借口了,我腿都快累断了,李姨也不带我去房间休息。”关北游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般羸弱地说道。 李霜也懒得争执:“好好好,小姨的错。” 说着便上前将瘫软在椅子上的关北游向三楼扶去。 这让在客栈内饮茶喝酒的人是目瞪口呆,这时便有人站出来说道:“李掌柜,不是说三楼不作客间吗?” 三楼就一间雅间,便是她自个儿的。 “哦?这位客官可是有何不满?李霜质疑道。 客官笑了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怕这小子身子不行呐。” 李霜正想说句荤话,关北游拿出世子令就从二楼向那位客官砸去,客官微微转身,便躲了过去,而向后砸去的世子令则落在了一位正在品茶的读书人桌上。 客官勃然大怒:“小兔崽子,想死是不是?” 而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其后传来:“死到临头浑然不知,愚不可及,先看看这是什么。” 已到了三楼的关北游褪去上衣后便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泡着一 脚:“哎,累死了。” 关北游唉声叹气道:“什么事嘛,哪哪都有事。” “咚咚咚。” 关北游根本不想说话,实在是要发泄一下才行,对于这敲门声,关北游都想轰人了。 李霜连忙到门前一尺处问道:“谁?” “老爷来信。” “进。” 关北游站起身后见着来人,没精打采道:“老关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回小公子,漠北失守了。” “六。”关北游道了一字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公子,别装死了,赶紧说说怎么办。” 身为凯旋王关越之嫡子,关北游道:“写信让老吴来找我,不,直接派人飞过去,叫他快点过来,就说是急事,大哥怕也过去了,叫大哥一起来。再写封信给老头子,让余青四人放下手里的事,全部赶过来。” 名为李霜的下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恭敬道:“是” “退下。” “是。” 关北游随即下楼,来到了一间密室,密室内有着四位僧人:“古化,弄醒他们。” “是。” 古化应声后从身旁端起一盆水,将凝结的血壳强行冲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了几把盐,四位僧人是没力气叫了,要死不死地耷拉着脑袋,目无神采,尽是呆滞。 “还不肯说吗?不就是说一下那个破戒之人的下落吗?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个破戒之人也值得你们同情吗?你佛家不是说上天就好生之德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只要你说了,那你们四个都可以活,那换个说法,是不是那个人救了你们的命嘛,胜造二十八级浮屠呢,你们难道舍不得送出这莫大的造化?” 关北游一般不忽悠,忽悠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有道理。 古化直呼九九九,真接六翻了。 其中一位缺胳膊的僧人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你们还有六个时辰,想说就让他来叫我。” 关北游随即出了密室,找上李霜, 值得一说的是昨天那位客官到现在还跪在门外。 李霜声音微冷:“将玉牌放桌上,走。” 可他哪敢走啊,这世子还没松口。 “滚滚滚,碍眼。” 自此,这位客官是再也没来过平安客栈。 李霜将世子令洗了洗后交与关北游,随即陪同关北游上了街。 恰好二人撞上了大清早就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女童,而这女童,则是关北游来南衡城时在路边捡到的。 “大哥哥,你怎么来啦,看。” 女童指了指身上的单肩包:“好好看呢。” 关北游抚了抚女童的脑袋笑道:“眼光真好,快,再去挑几个喜欢的,我来付钱。” 说完,关北游便自顾自地走向了一位算命老先生:“算一卦,这是生辰八字。” 说完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被递了过去。 算命老先生接过生辰八字后开始作法,不一会儿便开口道:“三卦皆是大凶。” “可有解?” “老夫功夫不到家,只测出了四个字:山雨欲来。” 算命老先生也不打肿脸当胖子,算命或多或少有违天意,再骗人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关北游起身拱手一礼:“多谢老先生。” 说罢留下了三十文钱便走开了。 算命老先生盯着那三十文钱,心中突有不妙之感,连忙叫住了关北游:“小友,你是在测他人之命?若是如此,可否带那人来一趟?” “老先生放心,我只是来确认一番,并不会影响到老先生的命格。” 关北游说罢,双手负背半仰于天,残阳如血。忆往昔,漠北的将士,残阳入怀、春风拍铁马,拔剑斩仇寇,而如今,死不瞑目。老关啊老关,性子还是急了些,吃一堑,要长一智才对得起地下的将士啊。 “大哥哥,你看这个簪子,好看吗?” 关北游顿时从总慨中反应过来,颔首道:“好看。” “真的吗?”女童再声询问道。 “真的。” “那大哥哥能不能戴上啊。” 女童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似是在说你要是同意了自己能高兴好多天。 关北游笑笑后道:“好。” 说着,关北游缓缓将上那枚刻有“温文尔雅”四字的玉簪取了下来,纳入方寸物中,继而从女童手中接过那枚桃木制的浅红簪子,别在了头上反问道:“好看吗?” 女童顿时雀跃道:“好看好看。” “送给我?” “嗯嗯,这个桃木我带着不舒服。” 第48章 改程 子夜,关越父子会面于平安客栈。 “尽量将燕敬无声无息地打残去,不过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三人不露馅,到时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老李。” 李霜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坏事?” “怎么会呢?” 关北游邪笑道:“燕敬无法上战场了,就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老关,老关会有什么事吗,要么放任老关不管,要么让老关戴罪立功,此番,若是老关被放任不管,直接曝光我与老关南下,对了, 古化会同你们一起去,当然,没成功也没事,大不了再让他折腾些时日,切记,不可负伤,漠北绝对有什么禁忌的东西。” 身为关北游的兄长关岚懒得说话,留条狗命又不知道玩什么花心思。 “那燕敬不太好应付,你们要小心他身上软甲内突然飞出来的银针,还有,别有逗兔子的心,没有绝对的把握,要么别动,要么就杀了,你们活着比以后什么样的好局面都要好。” 关越可不太放心,都是心头肉,对他们这几个手下的好不比关北游兄弟俩差多少。 关北游点了点头:“只要不负重伤,怎样都行,不过拓拔厉的兄弟拓拔岩最好是杀了,不然北方情况就糟了。” 关岚问道:“白衣什么时候到?” “他在洛城等你们,知州府那边别打草惊蛇,马上就有场大戏了。好了,你们叫上古化出发,我跟老李说些事。” “嗯。” “是。” 关岚以及古化二人离去后,关北游沉了一口气:“娘很快就可以和你说话了,最多五年,六司养好伤,所以你别急,人间即是地狱,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罪的,清欢不过几缕,有过便是幸,而有机会重新拥抱,即是万幸,你可知足,还在这要死要活,一个人闯漠北,娘醒了找人抽都抽不到。” —————— 陈以之经此一事,接下来的路就顺畅得多了,一剑一个上五境修士,太陌山哪还敢派人去找陈以之的麻烦,基本上是一路抵达了洞庭书院,中间自然是碰到了些江湖人士,有着路人拔剑怒斥不公,有着草寇竖眉引火叫板,虽然大多死于非命,但也喊出了个荡气回肠。 陈以之暂时还无法理解这么做的价值在哪?或是说有些事做起来就不问其价值,那么做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没有意思的话,那为什么去做呢?难道真是吃多了不成? 或是说,他们凭着一腔孤勇,以凡人之躯,也想学学那江泽灵? 李太白在一路来多多少少教了些许剑术给陈以之许疏二人,而二人也学得十分认真,不管是形似,还是神意,都让李太白十分满意。 当众人抵达风月城外的洞庭书院前一天,李太白似往日般教了点剑术给二人,然后送了三小只各一本书,最后就潇洒地御剑飞天而去,直入苍穹。 陈以之等人站在洞庭书院山脚下,准备登山。 三小只走在前面,刻意地走得很慢,很慢,慢到陈以之都觉得这三小只停下来玩了会儿。 但陈以之也不催促,他虽然没什么舍不得,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这时,已经裹上红棉袄的筱米粒突然回头问道:“大哥,你的生辰诞日是不是快到了啊,今天都十一月四日了呢,还有,还有三天就十一月七日,立冬了呢。” 陈以之笑问道:“你们还想给我过个生日再上山啊?” 三小只齐齐点头称是。 陈以之却是摇了摇头:“还是谨慎点儿,少一点风险,如今李太白飞天而去,万一又碰到那么些个神经病,你们出事了怎么办?现在就上山,若是洞天书院也让我进去待个几天,那就过,不然就等以后。” 陈以之可没吃撑了,越是觉得自己摸到了瓶颈,越是容易摔下来,没有成功的事,永远称不上成功,那什么十之八九成功的事,仍有一成两成不在掌握之中。 三小只顿时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尽管陈以之就紧跟在他们身后,可一步一步,似是在拉开他们的距离。 陈以之回头看了看山脚,山下行人,犹若蝼蚁般爬行,这倒是能理解这些山上仙人看待世俗凡人的眼光了,他们有这样的资本,换作山下之人来此,说不定做得比他们还要过分。 做人,莫要自负,尤其是在人性方面。 洞庭书院的门卫,就是其院长,罗堂前。 罗堂前自是认识陈以之等人,将众人领进去后,安排了一下三小只的住宿,经过罗堂前的同意后,陈以之准备在此停留一周时间,然后启程契阔恩洲。 白颜则是打算在书院留下,等陈以之从契阔恩洲回来,再让陈以之带他去找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十六境师父。 叶仪自是要去一趟契阔恩洲的,金蝉子也是打算跟着陈以之,而孑然本是要跟着陈以之的,但被苏锦危雾二人拦了下来,毕竟翟忘可是放了话的,不可离开大夏王朝境内半步,如此一来,孑然便只好跟着白颜一起留在了洞庭书院,他可不想会乾坤宗,那可太无聊了。 千机炼却是出乎意料的也留了下来。 白驹过隙,逝者如斯夫,三日光阴一闪而过,三小只来到洞庭书院的灶房忙前忙后,最后从灶房内端出来了十二碗带蛋的面,长寿面呢,这可是三小只尽心尽力做的。筱米粒先给陈以之许疏二人端去,再给千机炼端去。杜鹤则给叶仪,孑然,金蝉子和白颜端去,赵惟则是端了两碗放在淮左竹西身前。 陈以之等人围坐在一张石桌上,可陈以之将长寿面一扫而空后,三小只只是在开头时象征性的动了一口便拿着筷子看着陈以之。 而等他们再次开动时,便换成陈以之看着他们三小只,如此一来,也算是多拖了一些时间。 陈以之等人来到洞庭书院院口,陈以之,许疏,叶仪,向前来送别的五人二虎齐齐一礼:“后会有期。” 刚说完,三小只又跑到陈以之身旁,拉着陈以之,在其耳旁说了不少,陈以之皆是点头答应。 陈以之等人出了书院后便向风月城赶去,风月城作为一座有仙家渡口的大城,自是繁荣十分,不多时,陈以之便见到了老朋友。 风月走到陈以之身前将七万山水钱交给陈以之后,便开始向陈以之介绍起了风月城的一些事儿,当然,还有去年从陈以之那儿得到了一条鱼。 “不瞒陈公子,那鱼儿如今已是一尊可化为人形的八境龙门境的修士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能看一看吗?” 风月点头答应:“这是自然,陈公子请跟我来。” 陈以之四人跟着风月一路抵达海边,风月吹了个口哨,海水顿时开始翻涌,隐隐约约已经能看到一大团黑影。 不多时,一条长达七丈的大鱼越出水面,幻化成一位短发女子。 风月笑道:“她叫芷嫣。” 芷嫣一见到陈以之便连忙后退,躲在了风月身后,战战兢兢。 陈以之笑道:“这么怕我干什么?当年又不是我给你捞起来的,又不是我饿你三四天,哪次不是我帮你换水?你倒好,见到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让我很为难啊。” 芷嫣仍是躲在风月身后,不敢言语。 风月只好先让芷嫣回到海里,然后带着陈以之三人逛了逛风月城。 “对了,仙家渡口现在为什么不通往契阔恩洲了??” 陈以之疑惑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风月点了点头,解释道:“如今契阔恩洲即将面临蛮荒天下妖道巨擎的挑战,再过一段时间,醉醴灯洲的剑修就会往契阔恩洲去,所以在最近一段时间,契阔恩洲拒绝除醉醴灯洲的任何修士登洲。” “这是为何?人越多不是越好吗?” 风月耐心解释道:“并非如此,浩然天下与蛮荒天下在数万年来之所以能保持平衡,就在于这百年一度的擂台赛,两座天下各出十七人进行单挑,生死自负。” 陈以之看了看许疏:“那她呢?为什么也去不了?她也是醉醴灯洲的人啊。” “没那么容易,她是醉醴灯洲之人,不能说是就是,得有证明,比如牒谱,又或是宗门证明,不然的话,除非是上五境纯粹剑修。” 陈以之点了点头后说道:“说是各派十七人,那为何醉醴灯洲需要那么多人去?” “因为在这些人开打之前,妖族和人族会有一个后辈单挑环节,这就是纯属的涨势气环节了。” “如此说,是个后辈就行呗,为何只让剑修参与?” “毕竟人家是剑修嘛,天下间杀伐能力最强的修士,而且契阔恩洲虽然与醉醴灯洲相对,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可想当年,这两块大洲可是一块的。所以契阔恩洲,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说的就是醉醴灯洲。” “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了哈,不过也不关我的事。” 陈以之又道:“你不是个剑修吗?” 风月讪讪一笑:“谈不上谈不上,人家的剑修那可是剑心澄澈,心境通明,而我?比不上的。” 陈以之不做回答,只是有些怅然:“只是如今不能去契阔恩洲了,该怎么办呢。” 许疏淡然道:“去燕国,也许那儿会有些意思。” 陈以之北望而去,点了点头。 —————— 燕国漠北,拓拔岩帐内。 漠北唯一一位女子大君澹台烬说道:“如今大夏之师即将来临,我们再不快点,怕是要被他们打个背击,而如今安垣东去,安家实力不断露出水面,燕皇必然会忧虑此事,我们可不能放弃这机会。” 拓拔岩微微颔首:“而且凯旋王这里损兵众多,这燕敬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坏子,那么有没有可能让燕国皇室与这富可敌国的安家和关家内斗?如此一来,凯旋王被架空,燕敬还在现在与虎谋皮,而我们恰好趁虚而入。” “他们之间的内斗早就开始了,这燕敬不就是个例子吗,否则以燕敬损耗五万精兵的事例,那燕皇会无动于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燕敬继续带兵?如今最靠漠北的玄武城已被攻下,但南下,怕是没那么容易攻破。” 澹台烬分析道:“如今要么驻军玄武城,要么去西域一带,联手秃驴,但代价可能有些大。” 拓拔岩叹了口气:“还是驻军玄武城,想与那些秃驴合作,起码三七分成,南疆一带,距离太远,而他们想进驻中原的想法怕是不大。” “既如此,我便先走一步,有行动通知我。” “行,对了,术师代我告诉你,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汝遁其一,王不见王。” 澹台烬听此,微微颔首:“多谢。” —————— 燕国,南衡城。 关北游听此遂恢复常态,微笑道:“小事儿,走,天黑前尽量赶到城外。” 李霜微微颔首,受着四周的修士,不好办呐。 时不待人,黄昏已至,朱雀城外,笔墨纸砚。 关北游环顾四周,遂开始提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续写道:秋风不扫无叶媚,枝头怎知落叶悲。卒待此行终曲时,诚怜尔等明曲意。 笔方停,晚风伴青竹。 琵琶响,李霜奏名曲。 一曲惊天魂,十面是埋伏。 《十面埋伏》,大燕之名曲,拔弦犹执剑,弦动而魂惊。 此夜终是没发生什么,凯旋王不知所踪,未知的事物总会让人心悸。 暗中。 “还不动手接下来的路程可就没有什么好机会了。” “你上啊,老子是拿钱办事,不是拿钱送命,那关疯子你不知道?更别提他有多爱儿子,能杀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好?你是想成鬼神,要不是老子跟你哥认识,老子都怂勇你去了,纯傻帽。” 小心驶得万年船,常在河边走,鞋子要护好,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才是一个老江湖该有的样儿。 一开始说话的男子顿时哑口无言。 第49章 刺杀 而这时一道惊叫的声音传来:“凯旋王快到了,快出手啊。” 一声高呼,众人心中一震,齐齐出手,面对数十人的突袭,关北游二人就算还带了两位元婴境护卫也压根招架不住,连连跑路。 而这护卫其实也算不上护卫,可以说是燕皇的眼线,毕竟安家一个嫡子难以掌控,若是关家这个也出人意料的妖孽,而又不自知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去东边。”关北游一声吩咐,骑在李霜腰上,丢出数枚银针。 “向右转。” “左转。” “…………” “…………” “停。” 关北游从李霜身上下来,刹那间,从关北游手中遗落的银针自四周升起,足有七十二枚。 风声动,大雾起,地煞七十二阵已有雏形,方圆百丈之内,七十三道四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种障眼法对于此间修士来说,本不算什么问题,可加上八卦阵,难度可谓是几何增加,但想长时间这样,是办不到的,毕竟此间修士也不是吃干饭的。 “孟梦和周显先集力杀一人,应该问题不大,震慑一下他们,拖拖时间,据我所知,方副此人实力偏弱,在十一境内算是垫底的存在。”李霜提议道,这些自然不能由关北游说出来,从始至终,关北游可都是个纨绔形象。 二人点了点头:“那你保护好世子。” 孟梦不敢拖大,提刀上来便是大招。 老头子周显也深知狮子搏兔亦须全力的道理。 迷雾之中偷袭,方副顿遭重到,胸口间明显凹进了一个拳印,胸量骨节节碎裂,与此同时,神魂更是裂痛,犹如刀绞。 弯刀现,精光闪,收刀人断头。 高手间的战斗,一旦出现破绽,非死即伤,二人回到关北游身旁,却发现身旁之人是假象,这虚像竟是又复刻了她们。 老妪恍然道:“果然,这世子的绝非表面可估。” “现在怎么办?” 孟梦问道:“总不能在这瞎逛,现在我们身旁又没虚像, 两个人一眼便会被看出来。” “这不是两道我们的像吗?打碎不就好了。” 孟梦摇了摇头:“你不会没注意到世子丢下的银针,要打碎这些虚像还要先破阵。” 阵外,关北游独行而去,李霜作为阵眼暂时抽不出身,关北游御剑飞行,急速遁去。 某个山洞内,关北游顿足休整,现在的他,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靠,你怎么在这?”关北游差点吓得蹦起来。 “我还想问你呢,打扰我休息。” 关北游眼前,正是其未婚妻,杨钰。 而杨钰,真是比翼王杨猛的女儿,只不过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 杨钰不改往昔的英气。 关北游无奈道:“仇家多嘛。” 见杨钰不太想说话,关北游又问道:“饿了?” 口未开,声先响,肚子很是诚坦。 关北游听此哈哈大笑:“你怎么还有今天啊。” 遂从方寸物内取出了一些干食:“太干了就喝些酒,水没带,所以面也煮不了。” 杨钰接过食物便嚼了起来。 关北游坐在一旁若有所思,那三卦,其中两卦都是势头太盛,是哪方面呢?没道理啊,自己常年低调,花钱的势头太盛了?不至于。 片刻后,杨钰抬头问道:“没受伤。” “没。” 关北游回答道:“只是局势不太好,对了,你去哪?” “东海,现在是被一些山贼追。”杨钰说到这怒气可掬。 关北游笑道:“同病相怜哈,我也被追杀,也去东海。夫君勉强带你一程。” 杨钰一拳砸在关北游胸口:“ 禁止废物发言。” 关北游也不恼,顺势拉住杨钰的手,杨钰顿时扑入了关北游怀中,杨钰回顾,却并未发现什么。” “这次真是逗你玩,哈哈。”坐在地上的关北游得意笑道。 杨钰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微微嗔怒道:“看在刚刚的干食面子上,这次不打你。” 关北游将杨钰扶起在身旁竟是有些伤感道:“这样的日子,甚倦。” “人力终有穷尽时,此些日子也一样。” 南下的一品官员刘海之子刘崭直奔南衡城的右上城,扬州城。 “公子,关世子真能挺到扬州城吗?”丫头永思心细问道。 刘崭只是笑道:“关大哥跑路能力可是一绝。” 刘崭马不停蹄地向扬州城驱车而去时,关北游二人则尽量向官道赶去,再买辆马车,能少些事,更能躲些仇家,反其道而行之,是为上策。 官道其实并不多,纵横不过十六条, 因为官道是需要士兵间隔把守的,八百里加急不是句玩笑话,而且官道,在通车繁忙时是收钱的,宽五丈的官道分两道,而今的大夏商业繁荣、不上官道货被抢了不说,命可能还要搭上。所以从商之人,官道几乎成了唯一选择。 二人行走便快上不少,至于山贼,早就甩没了影。 “你不待在都城享福,跑出来受罪干嘛?”杨钰好奇问道。 关北游则是嬉笑回道:“这不是为了早日成为人间剑仙,出来历练了嘛。” “你,算了。” 杨钰曾言:只嫁给剑仙! 没人追杀,关北游二人买了辆马车,赶了两个时辰路,终于是来到了官道。官道还需由驿站准许,所以二人只好驱车到下一个驿站。 每个驿站相隔不过二十里,所以还是挺快的。 关北游刚想掏出世子令,想想还是收了回去,拿出了武王令。 “放行。”驿站之人大喝一声,三百公斤重的铁栏被二位士兵搬开,只听落地声,便知其重。 关北游是舒服了,可李霜等人的处境可谓雪上加霜,阵法被破,遭人围攻,三人都已受创,临死并不远。 李霜强行摧动周身气血,欲奋力一搏:“二位,找机会跑。” 只听刺啦一声,剑出,已是油尽灯枯的一剑并掀不起多大的浪,但下一刻,众人连连暴退,李霜要自爆。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至, 化拳为掌压在了李霜腹部,丹田内的气息开始被压制,一口殷红自李霜口中喷出。 关越已至,略显责备:“你死了我怎么跟北游交待,好好休息。” 遂回头看向周显和孟梦:“帮忙照顾一下。” 长枪现,风起云涌。 “诸位,打爽了。” 李霜又是咳出一口血,气息羸弱道:“小公子说 老爷来了先带属下走。” 关越双眼微眯:“没骗我?算了算了,骗了也认了,万一是真的呢,那么,诸位,能让出道来吗?本王今日信佛。” 讲话音未落,大多数人已然离去,只有几位被李霜报了名号的人留了下来。 毕竟被报了名号,今日不是他凯旋王死,明天就是他们死了。 “你们五人,想问枪?” “斗胆一试。” 怎知关越出口即雅言:“去你丫的,我儿子还在等我呢!” 说罢,关越便背着李霜向扬州城赶去。 好巧不巧的是,八皇子燕德,与关越撞了个正面。 “听闻凯旋王受敌,特来助力。”顾无忧直白道,其身旁不过一位满身盔甲的七境修士,把卖个人情算是写到了脸上,当然,其身份的震慑力不言而喻。 燕德继续道:“前些时间受世子大恩,今日前来,绝无它想。” 关越笑道:“终拘谨了些,不过也不坏,还有,我儿子的恩情你该还给他,你的恩情,本王也会记着,此事不可一概而论。” 关越心想,就这点恩情想换我儿子大恩,梦没醒。” “受教。”燕德拱手一礼。 李渊瞟了一眼那看似极为沉重的盗甲人,遂问道:“师承术子?” “是的。” 燕德应声道:“当年命悬一线,师尊救了我。” “还有这事?” 关越面露诧异:“那老东西也会好心救人?奇怪。” 燕德就更诧异了,到底什么个鬼情况。 经过数日,二人总算是抵达了扬州城,因为处处小心,即使在官道上也没行多快,所以刘崭却是先到一步,刘崭南下三城快过二人行一城,可见二人几乎是以漫游的速度而来。 是日夜、刘崭为二人接风洗尘。 客栈内,在座客官是大气不敢喘,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三位一品二品官员的嫡子光顾。 “哟,你们怎么也在这?”刘崭向楼上问道,楼上正是以一品官员张极之子张初为首的三人组。 张初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幸会。” 关北游汕笑一声:“你们也在啊,他娘的知不知道她是谁?老子的未婚妻,那天你们打得很凶嘛。” 事实上就连当时关北游也不知道杨钰是他的未婚妻,这还是关岚与他说的,而杨钰这人,就连关越都不知道,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亲事,毕竟当年比翼王在其出生后的半个月就对外称幼女夭折了。 至于关岚为什么知道,这就不得不提关家的情报网了,几乎囊括整个燕国。 话音刚落,张初三人身旁便是出现了三位黑老人。 刘崭笑问道:“要打架吗?刚好今天多带了点人。” 张初皱了皱眉,终是赔罪道:“无知者无罪,关世子见谅,我向这位姑娘赔个不是。” 听此,关北游傻傻地看向杨钰,傻笑道:“满意吗?” 只见杨钰微微摇头,关北游的眼光顿时冷了下来,看向张初时,不泛杀意。 “还请关世子自重。” 这时,张初身后的黑衣人沉声道:“别忘了世子如今只身一人。” “放肆。” 张初霍然训斥道:“你什么身份,敢说这样的话。” 张初转即向关北游再声赔罪:“关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属下失言,还望勿怪,这枚忘颜珠就当是姑娘的赔礼了,此珠有驻容颜,缓其衰之能。” 关北游只好就此作罢,怎么能这么理智呢!真是难缠:“下来喝一 杯?” “恭敬不如从命。” 大哥说话,小弟闭嘴,程远、王琪二人深明此语,便同张初下了楼去,反正又不会死,被堂堂关世子欺负了也叫丢人? “问你个事,你爹现在在哪啊?” “我怎么知道,一天到晚放假也不回家,我也不回家,能知道他在哪我不原地升天?”张初没好气道,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亦或是有意为之。 关北游也不恼:“也是,小时候就没见过你爹几面,跟你一个样,没生屁股坐不住。” “呵呵。” 张初尬笑一声:“还是李兄有学问哈。” “那你南下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吗?带我一个呗。”关北游满眼期待道。 张初自然是拒绝这个瘟神的:“能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游山玩水上门讨个饭吃嘛。” “啊这,还是算了,我老爹让我去趟老家拿点东西,就不奉陪了。” “无妨无妨,关世子家事重要,来日再聚。” 这时,关越等人由永思从城南领来。 ”见过八殿下。” “入乡随俗,不必多礼。” 燕德微笑道:“今日场景难得一见啊,不如设宴长谈?” 对于八皇子的热情相邀,张初却是拒绝道:“今日还有家父交待的百拳未练,还望殿下忽罪。” 两位小弟自是同种理由请辞。 “如此真是可惜,既然三位有要事,那来日再会。” 燕德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客套话,关北游才是他的目标。 随着三位官员之子的离去,客栈内的气氛不见丝毫减缓。 关越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遂开怀道:“诸位,该吃吃该喝喝,我们又不吃人。” 至此,此间气氛总算是舒缓下来一点点。 “王爷,殿下,楼上还有一间雅间,不知可否移步。”小二鼓起莫大的勇气,上前问道。 关越点了点头:“殿下,楼上请。” 怎知关北游突然道:“那你们聊,我和钰儿出去逛会儿。” 燕德顿时心头一沉,但此时要是说去陪关北游去逛,未免太过刻意。 “关兄,我能一起去吗?”刘崭期待问道。 关北游眨了眨眼:“我们夫妻逛街你跟着干嘛?” “我可以给你们拉东西啊,至于方寸物,又不是去掏宝,带佳人购物不就是要让人看见嘛。” 暗中,孟婧细声道:“来了个中五境境修士,刚好试试这世子的手段。” “呵,这世子精得很,不会轻易暴露的。” “钰儿,救我。” 一声猪叫冲入九霄,待杨钰转过头,从店铺向对面店铺的关北游掠去时,一道黑影乍现,手执短剑向杨钰刺来。 刘崭不作迟疑,手执长剑迎敌而上,三境的刘崭刚与黑影打了个照面被便击退,杨钰手中长剑随即向黑影斩去,黑影霍然暴退,中五境修士已可御空,五境的杨钰劣势十分。 另一处屋脊上,张初六人观望着这场刺杀。 张初悠悠然道:“看到关北游腰上的剑葫了吗?足以杀你们不下四百次。你们呐,人家随便开个价,你们觉得哪个保得住你们?别觉得我在唬你们,三千山水钱一个月是我们给你们的极限,但他狠起来,三十万请一个来杀你们也不是干不出来。” 关北游极其慌乱地将一柄锈剑则握在右手之中,胡乱着砍,至于想做什么,谁知道呢。 关北游在杨钰与其对拼时悄悄摸摸地藏到了一个暗角,恰好被扭身的杨钰见到,至于刘崭,完全成为了观战者。 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而黑影离某个老六越来越近。 “一剑金疮痉。”锈剑顿时穿过黑影胸膛。 “两剑坟头哭。” 又是一剑,黑影丹因处顿时被贯穿,整个人似了萎了一般,接下来,就是审问的时间了,这次得让专业人员来烤问,不然又白瞎一条命,但想给人带走,好像不太容易。 此时,扬州城的护卫将此围得水泄不通。 第50章 人间真实 “这要审吗?”关北游向领队问道。 领队摇了摇头:“虽不需审,但人我们要带走判罪。” “是死罪吗?” “是,但要走流程。” “如今我被刺杀,去审问他是谁派来的,可以吗?” 领头有些左右为难,你赶紧给你爹叫来啊。” “人,我带走了,跟你们头说一声。” 关越总算是来了,这让领头也松了口气:“是。” 话音刚落,一枚银针袭来,关越有感,连忙挡在了关北游身前,而黑衣人已然毙命。 关北游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的关北游却不见方才的阴沉,反倒是笑容满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关大哥怎么这么开心,吓傻了?” 刘崭打趣道:“伯父可要让郎中好好治治。” 燕德脸上虽笑,但心中却是凝重不已,这世子的行为怎么看怎么怪异, 装傻并不可怕,可怕的有装傻的资本,所以说啊,想得多的人,心累啊。 “你老子要是有你半分趣味,现在就不会在这南方过家家了。” “也好,阖家欢乐。” 听此,关越不由沉寂下来。 “伯父,我………” “无事,你们先聊,我去透透风。” 关北游笑骂道:“还跟个小屁孩儿一样,来认识一下,这位杨钰,杨伯父的女儿。” 关越瞳孔一震,惊疑地看着杨钰,随后迟缓道:“难怪觉得你有些眼熟,尤其是这对眉眼,跟你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别听你爹名字叫杨猛,就是个秀气小子,也就比你娘差点秀气,英气倒是十足,见过你爹娘了。” “见过了,两面。” 关越眼中星光闪动:“过些时日跟亦之去你爹娘那儿扫个墓。” “多谢伯父。” 燕德眉头一皱,杨猛夫妇仙游,他如今是知道些许内幕的,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讲了,思绪过后,燕德显然有了决断:“凯旋王,借一步说话。” 刘崭一脸的喜庆:“我去,这这,真是关兄的未婚妻啊,我还以为关兄口嗨呢。” 关北游给了个白眼,继而问道:“你最近不忙。” “不啊,挺闲………”刘崭突然闭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关北游。 “哎,我又不吃了你,有空就去跟你爹说声最近小心些,别忘了前车之鉴。” 关北游顿了顿:“亲口去跟伯父说,就说是我代你说的。” “那,那我先走一步?” “不愧是大孝子,快去。” 很显然,刘崭对于凯旋王的话是极为信任的,否则不会吓得有些结巴,前车之鉴除了杨猛夫妇魂归天地,还能指什么? 关北游遂看向杨钰:“别着急,你心中的疑惑今晚大抵能解开,这燕德知晓内幕。” “你怎么知道?” “那他没事拉老关出去说什么话,卿卿我我啊?” 关北游气笑道:“出门在外,要懂得察颜观色,方才我向老关介绍你时,燕德的表情有明显的断层,也就是说,他对于你十分意外,而淡及伯父伯母时,又有短暂的断层,显而易见,他知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那你呢?”杨钰反问道。 “他们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当然,现在对你可是十二分的坦诚。” “切,油嘴滑舌。” “冤枉啊。” —————— 改换目的地的陈以之三人随即向燕国而去,而如今,陈以之就不得不处处小心了,他们这三人,可以说是随便来个上五境,七天后,孑然就可以来吃他们的席了。 如今燕国战乱频仍,想进燕国那就是易如反掌了,尤其是从燕国北部进,除却没有通关文牒的检查,主要是没有什么将士,通关文牒的检查在如此状况真要检查起来,要当误多少时间,会造成多大的拥堵?要知道进城的大门可就三丈来宽。 虽然北部有漠北之师,但陈以之三人只需乔装打扮一下,足以蒙混过关。 燕国如今可当不起失去民心这一大事。 陈以之三人自然不会从南部进,只能是多绕些路程从北部进。 一路上,陈以之三人直达一个大夏西部边疆的小村子前都并没有碰到什么鸟事。 许疏和叶仪二人入村后,便隐藏了自己的一身修为,而陈以之,天底下也就四个人能时刻知道他的境界。 是夜。 陈以之说道:“来头羊。” 村子里有着一家烤肉铺中,灯火黯淡,人还是挺多的,有的磨刀霍霍,有的打着算盘,有的洗菜,有的洗碗…… 店小二吆喝道:“好嘞,客官是要一整头烤全羊吗?” 陈以之点了点头后,便不见多言。 许疏打量着四周,一阵阵羊血腥味儿中还参杂着些许人血味儿。 叶仪并没有什么作为,只是等待着羊肉上桌,陈以之摇头一笑,心思还是太浅了,若是能故意做到表面如此,心底它想但还是不错,可惜,她叶仪跟着陈以之就这些时间能做到那个程度那就见了鬼了,悟性太差了,比起孑然差点不是一星半点。 而金蝉子,那就跟不用说了,人世险恶?他心里可别提有多纯真了,就连这血腥味儿他还觉得是厨师不小心在切菜的时候切到了自己,特意去关怀了一番。 陈以之见此叹了口气,又说道:“弄些米饭,在上两盘素菜。” “好嘞,客官。” 陈以之正在思索着怎么给金蝉子好好上一课,许疏则在想着今天晚上兜里能装下多少神仙钱,叶仪一如既往的可爱。 许疏好一会儿才看出陈以之的心思,便想起了陈以之先前的那一句话,随即向店小二道:“来两壶酒。” “好嘞,客官。” 陈以之起身来到店铺老板的柜台前坐下,问道:“老板,这边境之地,生意感觉不太好啊,怎么想着在此地做生意?” 店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皮肤干皱,声音略显沙哑:“这边境之地啊,看起来是没什么人,但战乱前,东来西往的人其实不少的,那时候生意还是不错了,尤其是一些山上仙人,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另外也是看这边境几百公里路,万一路人粮食没带够,看到了一个屋子也好在心里生出的希望来,挺着身子往这走来,多多少少也算是积一点阴德。” 陈以之恭维道:“店主大义。不过如今这么个战乱频仍的局势,为何还不迁走,届时燕国之师东征,那你这个店铺可就是首当其冲了。” 还有一句话,陈以之并没有说,若是此人如此肆无忌惮,那自然是有自保能力,不然一个活了四十多年人,这点事都想不到,他也不至于能把店铺开这么久。 这时店小二吆喝道:“客官这就不用担心了,咱们老板虽说不是什么山上仙人,但这些年也是从来来往往的客人那儿学了点逃跑的皮毛功夫,跑起来那叫应该快嘞。” “就你话多。” 店老板训斥道:“干你的活去。” 店小二讪讪一笑,便不再多言。 陈以之并没有刻意去打量店小二,只是在心中思索,许疏也是感受到了一丝异味儿,开始认真起来:“夫君,我肚子有些儿不舒服,能陪我出去一下吗?” 陈以之连忙起身来到许疏身旁,摸着许疏的肚子,心切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 陈以之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陈以之给叶仪传音道:“小心点,保持原态就行,别表现出什么紧张,还有,照看好金蝉子,别回话。” 陈以之本来是想给金蝉子传话的,但想想还是算了,都差不多。 叶仪算是不错了,就如此抿着茶,时不时与金蝉子唠会儿嗑,比如问问佛家五戒法,又比如大灭金刚佛。 金蝉子脾气自然是好到不行,一一给叶仪解释。 店铺外,陈以之问道:“不会是要上厕所。” 许疏鼓起腮帮子:“才不是呢。” 陈以之又从许疏身后抱住,手放在许疏的小肚子上,嘴贴在许疏耳旁:“那是怎么了?” “我我我……来例假了。倒不是很疼,疼劲挺小的,还有时候不知道从哪疼一下,疼一下就缩回去了,呜呜。” 陈以之抚着许疏的小肚子,略显责备:“那还出来吹风啊,是不是傻?” “略略略,我不好意思在里面说嘛。” 陈以之眨了眨眼,问道:“那你去换一下衣服吗?” “色鬼!” 陈以之浅笑后便被许疏拉到远处,用布给二人罩了起来。 陈以之噗嗤一笑,以心声道:“来真的啊。” 许疏白了一眼陈以之,并没有开口。回去后,陈以之二人并没有感觉到要什么异样,金蝉子仍在给叶仪讲着些佛家经书功法。 不多时,烤全羊便被店小二用架子抬到了桌旁 “来啊,喝酒就要尽兴,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以之亲自为金蝉子斟了一杯酒。 “这是酒。” 金蝉子冷声道:“陈兄不该如此玩笑。” 陈以之笑了笑:“你一看就是不好好学习的样。” 金蝉子一时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陈兄这是何意?” “既然你成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佛家有言:命由已造,相由心生,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那你为何要拘泥于它是否是酒呢,我说它是茶,难道不行吗?皆是饮品,又有何异?” 金蝉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久久之后说道:“这不是在骗自己吗?” “那你天天念个屁经,你成佛了吗?你不是在骗自己吗?再说我这是有你们佛家理论为基础的,你的呢?有吗?既然没有,那是你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金蝉子犹在思索其中,对他来说,这算是十分炸裂的说法了。 陈以之切了一块羊肉放金蝉子碗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时辰,然后便从金蝉子口中吐出了一句让陈以之意外十分的话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 这给陈以之自己都感动坏了,倒入许疏的酥胸:“我真是太牛了,忽悠…指点人指点的如此有道理。” 许疏眨了眨眼,确实厉害,这些秃驴几乎都是一根筋,师父能三言两句让秃驴明悟,怎么不算厉害呢。 叶仪惊呆之余,甚觉世事险恶,这都给一个僧人带偏了? 陈以之见着叶仪眼中那澄澈的愚蠢后说道:“给你们讲个书上看到的故事,那是一个关于盗墓的规矩, 倒斗在民间也算是个热门活了,俗话说上阵父子兵,在几百年前,有对父子倒斗,收获颇丰,装了整整一麻袋的金银财宝,但第二天,却只有儿子一人回到了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疏回道:“儿子杀了他的父亲,想独享这财宝。” “对,那儿子先出洞后便用铁锹将其父亲打进了洞里,将其活埋,因为后来陆续有此事发生,盗墓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上阵父子兵,父先出洞,子再上,因为父亲往往不会将儿子推入洞口,将其活埋。反观儿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却总想着独吞。这就是人性。” 关北游讲得极为入神,浑然不觉已经蜷缩成团的叶仪与发抖的金蝉子,。 “所以,适时适当的心黑,只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工具罢了,难道天底下的儿子都像那几位不孝?但仍要受制于此,人性这东西越讲越乱,总之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光明,也没有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光明背后,隐藏的黑暗,往往更加的污秽、阴暗。恰如一颗参天巨树,它越是要长高,越要去接触那天穹的光明,那么它的根就越要向泥土,向地底,向黑暗的深处,汲取水分。所以生在这个世道,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亦如那些盗墓的后人,只能遵循那不成文的规定。纸上得来终觉线,绝知此事要躬行,当如是也。” 许疏掩嘴笑道:“对的对的。” 叶仪与金蝉子起身拱手一礼,陈以之坦而受之。 第51章 马匪窝一日游 店老板与店小二听此,神情之间的不自然一瞬而逝,陈以之自然是瞟到了,但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叶仪似是感到了些许异样,看了看陈以之,陈以之与金蝉子干了一杯后,许疏与叶仪亦是举杯而饮,许疏过了会儿问道:“店老板,你这有住宿房吗?这酒劲儿有些大啊。” 店老板摇了摇头:“客官,你看小店就这么大,哪来的住宿房,不过你们非要住下的话可以去别的人家问问有没有空房间,或者是拿些钱,让那户人家挤一挤,你们也进去挤一挤,倒是能勉强过上一晚上。” 许疏迷迷糊糊道:“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我们在这桌上趴一宿没事。” “这倒是没有事。” 至此,店铺外来了不少人,大多是些汉子,当然,还有女汉子,毕竟是边境一带,环境使然。 陈以之对着店老板笑道:“老板还真是生意兴隆啊,方才是小子我有眼无珠了。” 店老板却显慌乱:“他,他们是马贼啊。” 话音刚落,四人应声倒趴在桌上,马匪头子率先上前,提住了叶仪的衣领,一脸猥琐道:“哟呵,这次倒是被你药倒了个姿色不错的妞儿,怎么,刚刚还说我们是马贼,就凭这几个被你灌了药,毛都没长齐的?还想着干倒我们?你不服啊?什么臭脸,你再摆那死出我明个儿提你儿子的胳膊来见你。” 店老板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马匪头子哈哈大笑道:“怂包,不就是个儿子吗?等你女儿长大些,我还要叫你声老丈人呢,咂咂,可惜了那张脸喽,天天以泪洗面,憔悴损啊,看着我都心疼嘞。” 店老板攥紧拳头,后牙门吱吱作响,眉头已然皱到一块儿去了,却始终是敢怒不敢言。 马匪头子仍是肆无忌惮地笑着,而身后的小弟看到趴倒的许疏,还时不时发出小说演义中反派专属的“桀桀桀”的笑声。 马匪头子见未来老丈人没半点反抗的意思也便没了侮辱的兴致,便向陈以之和金蝉子看去:“这两个杀了,浪费口粮。” 而这时,一位女汉子夹了一嗓子令人反胃的声音道:“别呀,瞧瞧这俩小子,多俊呐。” 马匪头子看着许疏和叶仪,一下子便没了争吵的意思,不耐烦道:“随你随你,赶紧的,动作麻溜点儿。” “是,大哥。” 马车拉着的木笼中,陈以之四人正安详地躺在其中,马匪头子犹在说着些荤话,其中一位小弟的一句“老大每次都一刻钟左右完事,她们不会嫌弃老大。”,差点让努力憋笑的陈以之破功。 陈以之等人抵达马匪头子的老窝时,陈以之突然醒来干呕,别说是一帮马匪,就是许疏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个哆嗦后也跟着陈以之干呕起来。” “呃,他们不会是有病。” 马匪头子也不太敢确定,但自然是不会放了他们:“先关几天再说,这些娇生惯养的玩意儿指不定是晕车。” 对陈以之四人,马匪等人并没有过多的忌惮,将四人直接牵进了一个牢笼里,而四人进去便聚成了一团,时不时地抓痒,陈以之金蝉子二人倒是没什么看头,但许流与叶仪,即使如今已是寒冬,一件棉衣加身,但动起来,仍是使看守的马匪小弟看得心痒痒。 陈以之到牢笼旁轻声唤着:“大哥,过来一下,跟你商量个事呗。” 陈以之一指许疏叶仪二女,马匪小弟可就站不住脚了,来到了陈以之身前,陈以之轻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俩小妞,怎么样?只要你把我放了您上,我就当眼瞎了,若是你大哥来不见红,就说是被小人我给强上了,然后你一气之下把我打死了,大哥你就给我往外面一丢就行,想必大哥肯定有处理死 人的地方。” 马匪小弟有些犹豫,迟迟未敢肯定,陈以之继续给其洗脑:“大哥,她们啊就是惯的,晕车而已,肯定是没病的,你想想,一个大病之人的面色哪能如此娇美,若是再等她们缓上几天,咱们大哥来了,我怕您会错失良机啊。” “畜牲!” 蜷缩在角落的许疏和叶仪面色发白,可此道声音却非出自她们之口,而是陈以之这四人牢笼对面的牢笼中人,是位女子,面黄肌瘦,在昏暗的牢笼中更显憔悴。陈以之大抵能猜出此女是谁,但也不太在意,这次出门,主打的就是人性。 陈以之没有开口,这位大哥还没说话呢。 只听数声怒斥:“你他娘的叫个屁啊,给老子吓一跳,要不是大哥等着你能撅起屁股来,你他娘的早死了,还一天到晚要死要活,把你能耐的。” 陈以之连忙附和:“就是就是,成为大哥的女人还不知足,你还想怎么样,脑子坏了,到时候财富应有尽有,还委屈你了不成,我劝你还是不要不知好歹,油盐不进。 马匪小弟刚想说话,却听到该女子平淡道:“他小弟说他小弟小。” 陈以之轻咳两声,憋笑是专业的,而许疏叶仪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楚楚可怜地向马匪小弟看去。 这时,马匪小弟已经开始脱衣了,同时,陈以之脚一滑,重重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将守在门外的马匪小弟也引了进来,好戏开场了,陈以之先是退回原地。 一直与陈以之交谈的马匪小弟连忙 道:“这蠢东西得了病,刚起来摔了一跤。” “项上,他摔了一跤你脱衣服?怎么,还有这个恶兴趣?应该不是,你不会对这俩小妞有什么念头,我劝你还是自觉点儿,大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到时候你皮被扒了,老子还要每年浪费半坛子酒。” 项上嘿嘿笑道:康非,你过来,我跟你谈个事,你要是觉得行,咱们就干,要是不行,那就算了,怎么样?” “滚滚滚。” 康非气笑道:“人欲,一旦有了,那就是高山滑下的滚石,停不下来的,所以平脆不知道得好,老子还想着有出头之日呢,听哥一句劝,别为了这点儿小事丢了命,不值得。好话也说了,你非要干,发出动静我肯定还会进来的,毕竟自己的命才是最贵的。” 说完,康非便转身出门,将门关上后便坐在了板凳上抿着小酒,惬意至极。 项上倒是听劝,心气一下子便落了下去,看着陈以之,陈以之连忙开口:“大哥,是小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没想到这一方面,还望大哥恕罪啊。” “算了算了,不过放你也是放不了了,你就听天由命,那些个女汉子,我们都不敢碰的,你们俩,悬的很呐。” “哎,大哥,我怕我是命不久矣了,唠会儿呗。“” “你说。” “大哥当初为什么要当马匪啊。” 项上回道:“养家糊口呗。上面有着二老,村中又没什么事干,跑远了儿老又没人照顾,而那年又饥荒,万幸的是碰到马大哥,就跟着他干了,每个月回家还能带些银子,还能陪二老一两天,够了够了。不然谁乐意去成为人们嘴中的杀千刀的,祖上没人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东西呢。” 陈以之却是由衷敬道:“大哥好魄力。” “是啊!” 陈以之又问道:“那大哥后悔吗?” “后悔个屁,我要是后悔二老在我眼前饿死,那可是生我养我十几年的人,我要是后悔那就真成人们口中的畜牲了。” 陈以之打量了一番项上:“那大哥来此也有三十来年了啊。” “是啊,我头上两个今年都奔七十去了,这个鬼日子,过得快啊。也好也好,二老颐养天年,过些时间也免得天天为我提心吊胆的,对不住的就是让他们这辈子也没抱上个孙子喽。” 项上顿了顿,又说道:“你家有几个崽啊?” “这就鬼知道了,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被丢了,也不算丢,反正就是被落在家里了,那两个东西我是半点没印象,可没大哥那点心愁。” 项上大笑道:“没想到你穿着光鲜亮丽的,比起我来那还惨得不是一个两个层次。” 陈以之倒是无所谓:“还行还行,没他们过得也还不错,我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从另一方面来说该谢谢他们,对了,大哥想过什么时候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吗?” “这个啊,倒还真没想过,干嘛,你又没机会来喝两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说回来,你怎么半点不怕啊?怎么?你半点都怕不死?倒也是没负担的好,我就不行,怕死得不行咯。” 在项上看来,多是无知使然。 陈以之听此起身伸了伸懒腰:“大哥,还真被你说对了,叶仪,开门,难 闻死了。” 当叶仪起身随手一挥,铁锁轰然碎裂,叶仪将木门推开后将项上悬了起来,陈以之笑道:“放心,不会杀你的。” 不多时,康非与项上作上了伴,陈以之边走边说道:“康非,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也放心便是。” 而叶仪,边走便杀,来者,无一活口。 金蝉子则是边走边念大悲咒。 至于许疏嘛,蹦达着玩。 陈以之突然抬手放在了许流头上,许疏抬头一看,原来上头有块垂下的木板,自己再蹦哒,头就撞上去了,许疏随即牵着陈以之的手,再次蹦哒起来。 陈以之也是无奈,不过也不说什么,小是小非之上,宠着便是。 许疏又是嘻笑道:“要是康非没有劝项上,那你怎么继续下去啊?” “人嘛,都是有占有欲和私欲的,我肯定是先让他们之间起矛盾啊,但这世上不缺聪明人嘛,还给我上了一课,他们俩人我肯定是不会杀的。” 许疏又道:“什么嘛,给你上课的可只有康非,项上何时给你上了一课?但非要解释的话,没项上的话,康非也给你上不了课,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陈以之摇了摇手中许疏的手:“怎么一直这么聪明?我都没用武之地啊。” 许疏侧过脸看向陈以之,眨了眨眼道:“要不我以后装傻?让你好好表现一下。” “拉倒,你也可怜可怜夫君,身后面两个不知道要浪费我多少口舌。” 许疏脸颊晕红:“嗯?” 陈以之笑道:“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想着些什么呢。” 陈以之随即将脸贴了过去,许疏切了一声后甩着陈以之的手又蹦达了起来,陈以之也不尴尬,与许疏齐肩而行。这可给项上看呆了,如此恩爱的两小只,他方才是怎么说得出口那些事儿的,而这女子又为何半点不恼?他项上并不认为陈以之有多浪,而许疏又有多荡,所以这样的感情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呢?简直匪夷所思。 康非是无所谓了,显然自己是碰到了四位山上仙人,而且自己还不会死,够够的了。 陈以之四人一路走到了马匪头子身前,马匪头子看了眼飘在空中的二人,心都凉了一半,至于还有一半,是由他的境界所支撑,许疏丢出剑匣,十六柄飞剑顿出,十分可惜的是马匪头子接了一剑,就身首异处了。 许疏见金蝉子有所动静,一巴掌拍在其脑壳上:“他这是该死,你念个什么劲。” 金蝉子只是道:“小僧见其手上好似是有个方寸物,只是想捡来看看,还有,小僧自许姑娘开口前可一句话也设说。” “嗯?” 金蝉子面对突袭而至的十六柄飞剑,不明所以,陈以之随手一挥将飞剑收起,抱住许疏后对着金蝉子说道:“不要尝试和女人讲道理,要么听而不管,要么打死就行。” 许疏脸颊上遂鼓起两个小包,将脸侧于一旁,愠气可掬。 陈以之亦是侧过脸来,刚想说些什么,许疏却是与其深情对视,可当陈以之将嘴贴过去时许疏又是侧脸,虽然逃不过陈以之的手掌,却仍是给陈以之扮了个鬼脸,陈以之只是觉得有些喜庆。 第52章 有点红温 陈以之等人又回了一趟村子,店老板见到来人,顿时失了魂般瘫坐在地,舌头打结。 陈以之却是笑道:“小二,上头羊,两坛子酒。” 店小二惊疑片刻后连忙回了句:“好嘞客官,稍等。” 霍霍磨刀声开始响起,听在店老板耳中,这把刀却似是用来杀自己的,如今自己何尝不是那待宰的羔羊。 陈以之等人落座后,陈以之有些惊讶:“你怎么长头发了?” 金蝉子淡然道:“小僧也曾梦想着有一帘披肩发,如今不再受世俗之眼光,也好圆圆自己的心,话说回来,当时族人被杀,我被我那师父收留后,他非要剃我头发,可让小僧哭了许久。” 陈以之拍桌笑道:“这点屁事也哭,你可别告诉我你族人被杀你没哭。” 金蝉子还真没哭:“确实如陈兄所说,小僧并没有哭,因为上到太爷爷,下到丫环仆人,没一个对我好的,有好几次都不想活了,但有个念头支撑我到了他们被杀的那一刻。” 陈以之等人洗耳恭听,金蝉子继续道:“我本是燕国西部之人,当时了解到了一条燕国律法:刺杀天子,诛杀九族。但那时候还太了,就想着,再长大些,再长大些,可惜的是我还没长大他们就全死了。” 陈以之不由称赞道:“你小时候是真邪乎,不过长大了咋还木讷了些呢?” “可能是这些佛法的缘故,当然,有利有弊。” 康非抿了口酒道:“其实僧人就当如你,非尽善之心,故能成其大;非尽恶之心,故能成其长。心怀那恻隐之心才是为人之处世,而能救与否,则在问心。故有些人该死,有何须介怀人是不是自己杀的?” 许疏眨了眨眼:“给我也上一课?” 康非摇头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许姑娘于我眼中既无事,何来论事?” 许疏呢喃自语:“就事论事吗?还差了些意思。” 陈以之吃了口羊肉便向许疏问道:“怎么说?我觉得其中还有些东西值得挖掘,不过要慢慢来,有点费时间。” “我相信你。” 陈以之遂向康非发出邀请:“这场机缘造化,你接不接?” 康非举杯向陈以之敬酒笑道:“接。” 至于项上,陈以之并没有什么意向,加上其二老的原故,便懒得邀与。 康非将店老板女儿交还后便同陈以之等人走了,至于其儿子,早就死了。 项上则是带着马匪头子的几千两银子回村给二老养老,对陈以之没有邀请他这件事心中并无半分芥蒂。 燕国玄武城右下城,金明城。 无业游民凯旋王与嫡子关北游自南衡城北上至此。 与此同时,因为玄武城被破,四象阵骤然停止运转,安世王安垣不得不退兵还燕,驻军朱雀城。 安垣之子安千继关北游北上后亦是北上, 所以关北游、安千等人恰好与陈以之等人在金明城的一家客栈相见。 陈以之一眼便看出了此二子心黑,而关、安二人亦是如此。 陈以之许疏二人与关北游杨钰二人对视一眼后,看向孤零零的安千。 安千大义凛然道:“智者不入爱河,王八不吃秤砣。我是谁?安世王嫡子,世袭罔替,这不是对我大燕的未来负责嘛,关兄,陈兄,我觉得你们啊,还是太轻浮了,小小年纪就搞这些情情爱爱的,不长久的,你们啊图的就是其中的新鲜感,这新鲜一过,伤心的还是你们自己。” “哎呦喂,哪来的丑旦啊,我真服了啊,自己找不到真爱,可着急了,要不跟着这位师父皈依佛门,缓缓燃眉之急。” 关北游嘲笑道:“但你这么一肚子坏肠,我怕是野猪吃不了细糠,佛门的圣经渡不了你喽。” 陈以之只是说道:“安兄,看着这。” “嗯?什么?” 只见陈以之的嘴已然贴在了许疏的嘴唇上,安千连忙紧急避险,侧过头去,怎料杨钰正在用嘴喂关北游肉吃。 到最后,安千气急败坏:“恶心至极!伤风败俗!丑陋无比!令人反胃!” 金蝉子感受到安千的目光只是拒绝道:“你见过哪个僧人吃肉的?若是早半年遇到我,说不定还能教化你一番,现在嘛,一醉解千愁?” “哪来的妖僧?” 安千活音刚落,关北游目光微动,但刹那间便恢复常态。 许疏此时已然在与那跟关北游同来的女童音音交谈:“你是谁的小妹妹啊?” “嘿嘿,关大哥的小妹妹喔。” “这样啊。” 许疏看了看音音背着小包笑道:“这小包真好看呢,是你关大哥给你买的吗?” “对啊对啊,你看,关大哥头上的簪子,我选的喔。” 许疏此时就像个小孩似的:“哇,你大哥真好呢,我就没有。” 音音听此下桌,走到陈以之身后给了陈以之两拳:“坏哥哥,都不给姐姐买小包。” 而就是这一拳,给陈以之打醒了,陈以之笑道:“你去看看姐姐手上,那可是充满爱的小红绳,你没有。” “噗哈哈哈,陈兄还能与个孩子闹起来,有些掉面儿了。” 安千大笑道:“可不行啊。” 许疏自是不会让陈以之尴尬,转即道:“夫君,等会儿我也要去买。” 安千顿时哑口无言,喝着闷酒。 关北游同陈以之一起举杯向安千敬了一杯,关北游安慰道:“安兄也别气馁,你看,刘崭那小废物不也是个光棍嘛,再说,你条件不比刘崭好?我看那九公主长得真心不错,你真可以去谈淡,公事私事,两全其美。” 安千只是道:“关兄是站着说活不腰疼,哪有想得那么好。” 陈以之见缝插针:“咂,安兄脑子是不是不太行啊,关兄这不明摆着让你去做白日梦嘛。” 安千楚楚可怜地看向关北游,关北游咳了两声:“憋笑我是练过的,哈哈哈哈,但,咳咳,原谅兄弟我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哈。” “小僧觉得,焚个香会更好。” “停停停,吃饭。” 而许疏与杨钰则在唠着些儿女情长。 许疏微笑道:“那你满意吗?这娃娃亲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挺满意的,找男人除了互帮互助,不就是来宠自己的嘛,天天欺负他。” “呀,我天天被欺负。” 许流看了眼多之,陈以之气笑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的心都被你吃了你还欺负我,过分呐。” “骂得好!” 关北游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在打情骂俏,许姑娘可是说她的心都到陈兄的肚子里去了,岂不是羡煞旁人?也是,傻子羡慕不来,可惜可惜,给瞎子抛媚眼咯。” “哎,关兄,何必说出来伤安兄呢,你这兄弟当得可不地道。” “陈兄此言差矣,与朋友交,直而不讳,谏而不曲,方真朋友也。” 关北游继续道:“像安兄如此之人,更是不可含蓄而谈。” 陈以之点了点头,很是认真道:“确实,此事之上,关无所言在理。” 安千只是埋头苦吃,闷喝,反正就是不想说话,要是可以的话,聋一段时间更好。 关北游没有继续谈及安千,而是把目标放在金蝉子身上:“金兄?冒昧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才有如此改变的?喝酒吃肉是半点不含糊,你就半点不忌讳佛家的五戒?” 金蝉子并不作何解释,这一路来别人旁说也就算了,还来问,都被问烦了,只是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关北游对于这个答复自然谈不上满意,可也明白点到为止的规矩,便不再多言,只是道:“金兄可算潇洒。” 金蝉子微微领首,不再多言。 女童音音被陈以之的一句话气得下了桌后便再也没有上桌,坐在一旁闷闷不乐,许疏则是下桌安慰道:“大哥哥这人啊不太会说话,你就不要在意啦,再说,我们音音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没有小红绳呢,等我们音音长大了,送红绳的人都要排到燕国国外去了,到时候你关大哥怕是舍不得你呢。” 音音笑颜逐开:“姐姐这么好看,音音也要和姐姐一样的好看。” 话音刚落,关北游便受到了音音的目光,关北游心中悱恻,果然没一个好对好付的:“当然舍不得,可要是音音真心喜欢,那关大哥也不好拦着不是?” 音音嘿嘿笑道:“音音才不嫁人呢,音音要跟着关大哥,一直跟着,关大哥可不许嫌弃。” “哈哈,当然不会。” 众人又闲聊了一番后,皆是租了房住了下来。 房内,陈以之算是有些头大:“话说那音音,到底是个什么鸟情况,金蝉子,你真的不认识她吗?种种迹象来看这就是个为你设的局啊。” 陈以之的声音在金蝉子心湖中响起后,金蝉子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真不认识,我七岁入寺庙,前几个月才出来,而我出来就直接出现在了钩木县,从时间、地点上,我要是认识可就不符合逻辑了。” 许疏认可道:“确实,如今金蝉子已有十七年纪,而那音音,满打满算也不可能超过十岁,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交集,除非,她在寺庙见过你。” “这就更不可能了,我这十年间一直与师父在寺庙后山修行,我更是不问世事,从未出过后山, 而后山,是禁止外人进入的。” 陈以之皱了皱眉:“奇了怪哉,但这件事跟你,肯定是逃不开关系的,那音音身上,有着和你身上一模一样的妖气,你说这能是碰巧吗?方才那安千看着是木讷了些,可又何尝不是大智若愚?那两人可都是大燕武王的嫡子,能让人放心?放他娘个屁。” 叶仪此时则在教康非如何修行,否则出门在外,直言于口而忘乎隔墙有耳,容易遭罪的。 陈以之躺在床上继续回想,许疏提笔分析,金蝉子亦在思索其中因果。 另一房,关北游倒是不怎么头恼,这件事的确是奔金蝉子来的,但如今多了陈以之和许疏,那么强来的话可算不上明智之举,谁也不敢保证陈以之和许疏二人身后就没有人,而徐徐图之,于他关北游而言也无伤太雅,毕竟他爹如今已是个无业游民。 关北游缓缓而淡:“如今的局面,最难受的就是安千了,安千想让老爹去朱雀城镇守,事实上就是想老爹去守边境,只不过是苍龙城有了安世王的二把手,才让老爹去朱雀城,而老爹去不去,安世王上书其实也决定不了,还得看他安千的手段。” 关越点了点头:“安垣自然是想北上收复失地的,而陛下那边肯定也有此意向,他安千为了大局,不得不来为我们做事,不过那对鸳鸯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强来肯定不敢,慢慢来的话,时间可不等人,到时候陛下在四象阵上给压力,大夏之师又给压力,他安家的图谋怕是不好进行下去了。” “说到这,他安家哪来的自信?哎,不想了,休息会儿。” “好好,你先睡会儿。” 关越遂息灯,亦是小睡过去。 最后一 房,安千愁眉不展,奉玄则在提笔分析。 安肆提问道:“这女童就没有半点儿线索吗?不应该啊,只要是燕国境内,不说我安家,他关家也必然有所了解的,如今就凭空冒出一人来,来免太奇怪了。” 安千回道:“如果有的话那关北游会与我们做生意?他摆明着就是不想摸这塘脏水,而我,有那资本入局罢了,如今那和尚可以确定就是灵空寺的佛徒,只是因破戒被逐出佛门了,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灵空寺,又是怎么出现在大夏边境的,出现方式倒是和那音音差不多,不过这二人于他关北游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没境界,一个中五境,实力这方面必然无用,关系呢? 这两人本来就半点关系扯不上,哪来的鸟关系,神经病,没事找事玩儿。” 奉玄道:“小公子,谈正事。” 安千叹了口气,重新恢复平静:“去把如霜叫来,先与她说好,她就是我媳妇儿,哎,大出血啊。” 奉玄掩嘴笑道:“哪里大出血?” 安肆瞥了眼奉玄后,奉玄连忙敬声一礼;“小公子,那我先去了。” 安千点了点头后,奉玄已然离去,至此,安千取出了一幅山水堪舆图:“大燕西部至东部,不下两万公里,依据情报,他几乎是一日之内抵达大夏边境的,如此看来其背后必然有位大能,至少是十四境,方能做到空间对换,将其传送过去,而他自己,怕是连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如果说这音音身后之人与金蝉子身后之人是同一人,那么就有说法了。” “如此说来他们确实有些关系,但于他关北游呢,他关北游会干些亏本的事?一个无境界,一个中五境,除非他们联合起来能有些用外,真没别的了,现在怕就怕此二人对你有威胁了,他关家的野心可不小,主要是燕皇那儿现在还无法把压力给到关家。” 安千思索片刻后说道:“那陈以之是不是没有修为?” 安肆点了点头,安千再次叹了口气:“这他娘的不是来锁我命吗?真不让人活了啊,哎呦,我要去降降温。” 第53章 意外 燕国,漠北深处。 拜无忧此时正与漠北大君拓拔岩对话:“早就与你说了,大夏之师横扫蜀桐鸣洲之时,你就是如今燕地的封疆大吏,你现在都走到了这一步,你能有什么顾虑呢?你不会以为就凭你漠北铁骑就真能平推燕国?真不是我唬你,不说燕敬这个不确定因素,你就算成功拿下他,还有两位武王呢?真当到了灭国之时,他燕皇不会调兵?好好好,就算你漠北铁骑凶悍无比,成功打下了燕国,那么你又该如何面对我大夏之师呢?北上柳影,十四境枪修,我也是个十四境炼气士,又有百万雄师,打杀你们这些战后的残兵败将,能用多大的力气?所以呢,你就好好在我的规划和帮助下打下燕国,做个封疆大吏的好,你哪来的资本与我谈条件?” 拓拔岩脸色铁青:“那你大夏呢,安世王都快打到你大夏的腹地了,你就不怕我漠北铁骑串通燕国直捣黄龙?那可是个刺头,你大夏想处理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你是不是对十四境修士没个概念啊?十五境都要飞升了,明不明白啊,他一个十三境能掀起什么风浪?我的战力是弱了些,他柳彰来了顶多就是三枪的事,所以到头来,你的凭仗是源于你的无知?” “报~” 此时,一位漠北将士冲入营帐:“安世王退兵大夏,驻军朱雀城,目前暂无动静。” 拓拨岩瞳孔骤缩,惊恐地看向拜无忧,拜无忧笑道:“这不是你干的好事吗?发兵南下,他安垣怎么敢继续进军我大夏?只好返回咯,毕竟如今的关越已经因为燕敬而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没兵的话他做得想去就去,不去就是玩儿的,所以安垣只好退兵,欲北上啊,而一旦安垣北上,燕敬拿他可没办,这个时候你觉得我大夏会从南发兵吗?如此一来,压力全来到你漠北,你现在觉得你还有多少把握?甚至还妄想着吃掉我大夏,咂咂咂,得亏你没入大局,不然那人怕是要给你踢出棋盘。” 拓拔岩可不在乎那人是谁,只是有些失魂落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拜无忧眼中精光一闪,身形一瞬而逝:“晚辈拜无忧,见过青莲居士。” 云端之上,李太白躺在云朵之上,拜无忧正襟危坐。 李太白嗯了一声后说道:“这次来找你呢,当然是因为江泽灵那个混蛋,你呢,帮忙照顾—下洞庭书院的筱米粒,杜鹤,赵惟三人,让他江泽灵的学问能流传下去,其它的倒也没什么,至于这件事的报酬嘛,我帮你留意一人,你看行不?” “自然,前辈放心便是。” 话音刚落,李太白已然不知去处,拜无忧南望洞庭,心中略有打算。 拜无忧至此也懒得回营帐之中,倒也没去洞庭书院,而是直接回了大夏都城。 拜无忧一入庙堂,夏皇禹帝和大将军庆谕便将其拉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 禹帝轻声说道:“国师啊,你是个什么情况,现在都胆大到假传圣旨了?你知不知道庆将军的爱将因为你已经壮烈殉国了,你这良心过得去吗?” 拜无忧惊讶道:“什么?什么假传圣旨,谁说的,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此去中土神州,兢兢业业地为中岳正山办事,到现在回来,可一位将士都没碰到,我怎么就假传圣旨了,再者说,沙场之上刀剑本就是长了眼的,往人身上刺的,虽然冠将军牺牲是件十分不幸的事,可又如何是因为我呢?我们堂堂大夏,边境的将士,哪一个就不是命了?且不论冠将军还没能守住大夏边境这条大罪,而庆大将军,可逃不了余罪,明知对方来的是武王,还让冠将军去,庆大将军不会是存心让冠将军飞升。” 矛头顿至庆谕,庆谕不急不缓道:“国师此言差矣,若说我是少将,而冠百归是大将军,我才有杀人的动机不是?我如今本就是大将军,军事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何愁冠百归对我有威胁,我又何必借此大事,借刀杀人呢,而国师借传圣旨这件事可做不得假,我们大夏的军史官总不会做假。” 禹帝点了点头:“国师啊,我已经看过了,确确实实是写了你在一月前与庆将军交谈过,并且谈及过此事,不过国师啊,你认个错不就好了嘛,如今大夏军事危急,你大可将功补过啊,不过你还要再去做件事,那就是去给冠将军的遗躯接回来,好让他在天之灵有所慰籍。” “我认个屁啊!” 拜无忧暴跳如雷:“我可说好了,事不是我干的,人不是我叫的,想让我认错,除非给那日的光阴长河放出来,还有你庆渝,喜欢甩锅是,给老子记着。” 说完拜无忧便转身离去,满朝文武仍是面面相觑,只是比起以往,看庆谕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怜悯。 禹帝似是让人来看戏一般,戏演完了就开始赶人了:“退朝!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 清蝉郡外何由观,迟迟而来的顾傅敲响了道观的大门,小道童吾维前来开门,将顾傅,杨意与方示领了进去。 女冠余靖在院中接待三人。 顾傅将当初姜求索赠与他的一瓣莲片拿了出来,余靖接过莲片后打量了一番:“当初小师叔说要赠你一场造化,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护道人了,没有问题。” 这句话问的自然是方示,方示感受着余靖一身十一境的修为自不敢有什么反对,倒不是怕她余清,而是余靖口中的小师叔,更别提她应该还有的师父,是怎么教,又是怎样的天赋,一年之内从下五境到上五境,不是在飞是在干嘛。 余靖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同时,你们从现在起,不得教他任何仙术,由我全盘接管,记住了,是任何。好了,你们在此等会儿,我去收一下东西就出发。” 从始至终,顾傅和杨意这对鸳鸯都没能插上话,余靖的气场太强了,强到连方示都有所顾忌。 余靖离开后,小道童吾维坐上了位:“顾道友,给你提个建议。” “小道长清讲。” 吾维推了杯茶给顾傅:“人嘛,做事处世,切忌做到极致,走到极端,否则它就变质了,一旦变质,它便不是它。” 顾傅思索片刻后微微领首:“多谢小道长指点。” 吾维随即下了桌,来到了师父张道陵的房内,张道陵此时正在题字:顾傅辜负,杨意不逢。 吾维见此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道陵停笔来到吾维身旁,拍了拍吾维的肩:“注意形象,道观之内,禁止喧哗。” 可小道童却仍在大笑着,从站着,蹲着,到在地滚着,大笑不止。 张道陵无奈一笑,出门后将门带上,便径直向一个房间走去了。 与此同时,余靖与顾傅二人已然启程,方示则是告辞离去。 —————— 翌日,陈以之佯装离去,直向金明城城西,关北游并不着急,而安千自然就成了最急的一人,好巧不巧地就与陈以之五人撞了个正着。 而此时安千身旁还有着位娇羞的女子,正是月如霜。 陈以之自知其来意,便先挑开话题:“哟,昨个儿还那么大义凛然,今个儿就搞上了?怎么?昨晚不是气了一宿。” 安千半点儿不恼:“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本世子如此深情之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过日子,哎,陈兄还是太肤浅了。” 许疏嘻笑道:“亲一个啊,世子不会是为了面子找了个托儿来。” “亲就亲。” 可当安千与月如霜啵了一个后,陈以之又道:“更像托儿了。” 许疏点头认可:“嗯嗯。” 陈以之此时给了康非一个眼神,康非连忙出来救场:“世间唯有痴情,不容他人取笑,陈公子,许姑娘,此番言重了。” 陈以之二人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是陈某嘴快,向安世子赔个不是。” “无事无事。” 安千心大道:“任谁来都会有些怀疑的,毕竟是快的些,哦对了,陈兄,今晚金明城城主要主持一场宝物交易活动,不知陈兄否有时间?除却宝物,还有一场比武大赛,安某很是期待能与陈兄比上一场啊。” 陈以之点头答应:“好啊,那今日便不走了,回去再喝点?” “陈兄!可不能欺负我酒量不好,到晚上酩酊大醉的哪能和陈兄过招,要不去找关兄?关兄人好,每次都替我喝罚酒,哎,太爱关兄了。” “啊?” 这时关北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有杨钰啦!再说老子可不喜欢男的,你可滚远点儿。” 杨钰掩嘴而笑,不闻其声。 “去你的,我他娘说的是罚酒。” 关北游走近后惊讶问道:“这是?” “小女月如霜,见过世子。” 安千大大咧咧道:“ 你弟妹都不认识啦?什么眼神啊?” “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 “嗯?” 陈以之略有疑惑:“你们不是一见钟情吗?” “我去,你连陈兄也骗?” 关北游添油加醋道:“不是兄弟说你,怎么能骗陈兄呢?还一见钟情,要点脸行不行。” 陈以之自是明白,一个老狐狸一见钟情?猴子捞到了水中月差不多。 许疏一脸鄙视,安千可是头大,月如霜替其解释道:“陈公子,许姑娘,你们也知道安千他身为武王摘子,这件事哪能轻易暴露,所以便藏了许久,而我们也确确实实是一见钟情,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陈以之恍然:“原来如此,是我二人误会安兄了,抱歉抱歉。” “不行不行,光道歉怎么行,走,今天本世子买账,陈兄必须自罚三杯。” “这不可行。” 许疏拒绝道:“世子好歹是个三境修士,就算纯以体力也要强过以之不少,如今他还要自罚,你可是在为今晚设局了。” 安千故作惊讶:“我去!陈兄没有修行吗?” “嗯,自幼根基崩塌,没法修行。” 关北游笑道:“无事无事,我替陈兄自罚三杯!” 杨钰听此,手便伸到关北游腰上,关北游紧锁牙关,强颜欢笑。 “不劳烦,我喝便是。” 夜间,金明城城北,陈以之脸上爬上了些许晕红,淘宝之事陈以之并没有什么意向,而是有目的地找到了一处卖包的小摊。 许疏总觉得不太好看,一旁的杨钰则早就目色到了一件宝物,只是碍于许疏在挑,便没有出手。 许疏很快便向陈以之投来求助的目光,陈以之随手一选,自然没有选中那件宝物,而是一只白包:“怎么样? “好看。” 关北游和安千齐齐打了个嗝,而其余二女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 杨钰如心拿到了心仪之物,关北游亦是一脸宠溺,压力再次给到安千二人。 安千刚想说什么,一位大汉突然撞来,将一旁的陈以之直直撞了出去。 许疏眼光顿时冷了下来,阴阳二剑已然架在了汉子的膊子上,自己则来到陈以之身旁,将其扶起,抱在怀里,切声问道 :“没事?” 陈以之呕出一口血,大口呼吸着,时不时咳嗽两声。 关北游与安千面面相觑,眼神皆是晃了晃后连忙赶到陈以之身旁关心,陈以之渐渐在许疏怀中睡去,许疏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四周。 关越收到关北游的指示后出面,将整个局面制住:“全体肃静,擅动者死。” 关越御空而起,打量着四下八方。 下方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陈以之以心声道:“城主府。” 五行之水剑缓缓飘到许疏眼前,而其背后,正是城主府高楼。 可当水剑方至,城主府高楼之人却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许疏不再拖延,御剑将陈以之抱回客栈。 抵达客栈后,许疏闭门谢客,金蝉子和叶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许疏的示意下才放下心来。 第54章 情难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雪夜,倚窗听雪,万物萧然,天地间一片沉寂。 在雪夜里,有酒相伴,读书写诗,一幅美好画卷。 已至年关,洞庭书洞的三小只以及其余等人围在了一张桌前,正在商讨着除夕夜买些什么菜来。 三小只还在念叨着父母,当然,少不了陈以之与许疏二人。 孑然亦是如此,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悲观:“师娘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有幅画没送给师娘呢,还有先生, 把学生我忘了也不能把筱米粒他们忘了啊,哎,没学生在身边照顾先生,先生是不是过得不太好啊?还是说囊中羞涩回不来?那就给学生寄封信,学生好寄些钱过去嘛,啊,不会连寄信的钱都没了,借?没人借?哎!先生好惨啊,学生好心疼。” “去你的王八蛋,不能盼着点好啊,大哥怎么可能会没钱,大哥肯定是因为有事耽误了才没能回来的。” 赵惟臭骂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你以后再敢哭大哥的惨,我哐哐就是两榔头打你身上,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年关了,你还在哭爹喊娘似的,想个什么话,大哥和许姐姐肯定能过个好年的。” “大哥要是没钱的话,我都怕你在书院饿死。” 杜鹤打趣道:“你不是忘了你给大哥交了多少学费,好几千年云端钱呢,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都能压死你了,你能愁到大哥没钱,哎呀,是该说大哥教得不好呢,还是说你……” 杜鹤点到为止,孑然讪讪一笑。 筱米粒则是坐在一旁,并未开口,她在想着离别时与陈以之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大哥可都是点头答应了的,大哥总不会骗人……骗小孩,可能吗?好像是有可能,但自己才不信呢,大哥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千机炼将今晚的饭菜端上桌后叫了一声失神的筱米粒:“筱米粒,该吃饭了,要我去盛吗?” 筱米粒晃过神来连忙道:“不用不用,千爷爷,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可心里却是想着:在大哥面前当然还是个小孩啦。 千机炼莞尔一笑,便是坐了下来,却又快速起身,罗堂剪一瞬而现。 “谪仙人怎么来啦?” 筱米粒嘻笑道,对于李太白,三小只都是十分喜欢的,但诡异的是却只有筱米粒知晓李太白的莅临。 李太白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转即出现在众人眼前,落座后,李太白笑道:“筱米粒,能陪我走走吗?你大哥代我跟你说些话,还交待了一件事。” 筱米粒还未回话,赵惟却是嚷嚷道:“我呢我呢?没有和我要说的吗?” 李太白很是果断道:“没有,杜鹤也没有。” 筱米粒本是高兴,可如今却高兴不起来,并非因为陈以之没有代李太白与杜鹤赵惟说话,而正是因为只与她说,她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筱米粒安慰道:“大姐就是用来抗压的,你们等着,能说就说。” 李太白至此起身踏出一步,空间顿时开出一道门来,待二人进去后便合上了。 李太白拿出一节青竹:“这是千机炼的本命物,他陈以之说了,假如你遇到了太陌山之人,而身边又没有书院之人保护,在他千机炼想跑时就交给他,若是不跑,那也交给他,这件事要保密,在此竹交到千机炼手中之前都不得暴露,包括杜鹤赵惟。还有呢,江泽灵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书来,他说你们要是觉得有理那就学,无理便不学,必要时可以问问他人,毕竟圣人也会有错,他当然也会有错,这些事倒能与他们说。” “江先生到底去哪了啊?” 筱米粒低声问道:“为什么江先生不愿意来见我们,我们给他丢脸了吗?可是没有啊,我们三个很努力了,书院的先生都很喜欢我们,经常称赞我们啊,就连赵惟也在刻苦学习,一个月都能得到先生的三次褒奖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江先生不来见我们呢,为什么……” 李太白并未作出回答,有些事,不知道心烦,知道了心痛,前者许是要好上一些。 惊蛰洞天之中,江泽灵一如既往地枯坐在私整之中,时而阅书,时而提笔,愁眉莫展。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渐入江泽灵耳中,却似雷鸡,打断了他的思绪,江泽灵也不恼,起身后前去开门,来人除却曹无,还有岑别与李永夜。 江泽灵待三人落座后去点了把小火,慢慢煮着壶中的水。 待江泽灵落座,曹无率先开口:“如今除却文圣和佛祖西天外,叩心钟相继入局,那么道教呢,若是其中……不对,道教也入局了,虽是浅入,但已经逃脱不出,那他道教还在顾忌什么?” 岑别分析道:“若说入局,余靖、姜求索,顾傅三人,而顾傅必然是其中要害,唯一能解释得通的那就是牛鼻子老道想让这陡孙在这场纷争之中突破自身桎梏,然后代他入漏,如此一来,清静无为便能解释得通了,可就这么个顾傅想去搬动一块两块棋子还行,多了呢?还不是等死吗?” “怎么可能,道家那一群臭不要脸的护续子玩意儿,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杀他?还不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钱袋子够不够医药费?” 李永夜继续说道:“我看呐,他牛鼻子老道若真不入局,那三清必然入局,否则单贫一个顾傅,必然是入不了局的,你们看看姜小道就知道了 ” 三人遂齐齐看了江泽灵,江泽灵笑道:三位放心便是,他们仨怎敢不入局?而道祖他也不得不入局,否则这盘棋可下不下去,若是下不下去,就像椅子坏了一样,就文圣那个老抠门必然舍不得买新椅子的,然后就找人修修补补嘛,谁能修?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道祖头上,你们觉得道祖不会去修?不修的话,遭得罪可就不是那么星星点点喽。所以啊,先让顾傅这个徒孙入局,再让三清补修,而实际上,他就已经入而了,三请可不是自愿为之。” “那为何不一脚定让山,自己在棋盘上占个地呢,如此一来其中收益,于他而言不是更大吗?如此一来也能少去没必要的损失。” 李永夜问出此话后似是被自己蠢到,他娘的人家本来就是收钱修椅子的,怎么做都不可能亏,赚多赚少而已,于道家而言,还有没什么在意的。 江泽灵笑道:“所以你们太可放心,文圣又不是什么臭棋篓子,哪能轻易败弈,至于佛祖嘛,也不好说,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唯一可疑的就是那金蝉长,佛家与蛮荒天下的因果兼具于一身,若是陈以之对此人真有意向,届时曹先生还是要劳烦一下的。” 曹无是无所谓:“他帮我收徒便是,第一个是心怀鬼胎,第二个呢?天赋还是实力?且行且看。” “想必是天赋,毕竟以他陈以之的心思,不可能没想到自己控不住的局面。” 岑别总习惯性地将大臂搁在膝盖儿上,与此同时脚自然而然便来到板凳上:“这些事应该在这燕国就能出结果了,毕竟谁能想得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燕国,还藏了这么妖魔鬼怪。” 李永夜打了哈欠:“反正不关我事,对了,江泽灵,林鹿那边真没人出手吗?” 江泽灵点了点头:“没人,着样子她林鹿是要一飞冲天了,呃,不巧,我刚刚窥探了一番,那女武神带着她徒弟赶去狼居胥洲了。” “我靠!你故意气我,这可不行,你跟快跟陈以之说一下,然后我去拦她们,算是我给他陈以之打了一架。” 片刻后,江泽灵摇了摇头:“他说林鹿打不过是她废,你去不去随你,跟他没关系。” 李永夜暴跳如雷:“你他娘的唬谁呢?你能在这里跟他对话?你他娘的怎么在上天跟牛鼻子老道打两架?” 江泽灵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叫我去说,我怎么说了?” “哎呦,你个王八蛋,是半点人话不说。” 李水夜转即掏出了一壶酒,闷喝了起来。 —————— 观莲天下。 玉请与太清对坐。 玉清淡然道:“如今我们是完金陷入了被动局面,师父他如今也不知道在干嘛,师兄更是莫名其妙地去了浩然天下,这也就算了,就连一身修为也丢了不要,要不你先去顶会儿?” 太清无奈一笑:“师兄,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如今入局的可是我徒弟,我再进去岂不是坏事吗?所以还得师兄代劳啊,再让你那徒儿姜求索帮帮忙,想要撑一段时间还是轻而易举的。” 玉清恩索片刻后问道::那陶猖去哪里了?” “师兄,可不能无所不用其极,多多少少有些对不住师兄。” “那你去?” “呵呵?师兄精明也。” —————— 陈以之渐渐醒来,倚在许疏肩上,气息羸弱道:“他们人呢?” “门外……。” 许疏又责备道:“见什么见,这么重的伤,先给我好好休息两天,你要是赶出门,打断你的腿。” 康非玩笑道:“三条腿可不能全打断了,那可是很危险的。” 陈以之白了一眼康非后又叹了口气:“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成门啊,我现在就想小解一下。” “夜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大的呢?” 许疏微笑道:“你讨大不是?” 陈以之叹一声又睡了去,门外的安千和关北游一听,显然是没戏了,转身便走。 “别睡了,起来去窗台晒晒太阳。” “不是太阳晒我吗?” 许疏又是一道微笑:“你有本事就病一辈子。” 陈以之连忙起身,却是长吁短叹,好不容易来到窗台还阵阵凉风。 而此时,一声声琵琶佳音传来,陈以之连咳数声后,许疏再次出剑,五柄护于陈以之周身,而其余十一柄已然冲出窗外,金蝉子和叶仪已然提起一口真气,护在了陈以之身旁,可下一刻,金蝉子叶仪二人连同五柄飞剑齐并倒退,砸在了墙上。 陈以之仍在赌,身后之人的拳头砸不到自己身上,这个局,他入定了。 果不其然,关越自天而来,一拳击退来人,而那人在失手的瞬间便消失了。 许疏先是向关越谢礼道:“多谢凯旋王。” 转即将金蝉子与叶仪扶起,而陈以之却还表露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反正关越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关越摆了摆手:“无事,你们还是要小心些,最近的燕国鱼龙混杂,治安没那么好。” “多谢告知。” 关越离去后,许疏将陈以之抱回床上,让金蝉子三人回自己的房。 “你真不要命啊,万一关越没来,你就算拿一身修为也抗不住一位上五境的一拳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心急死了。” 陈以之以心声安慰道:“我自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你放心便是。话说回来,你怎么失态了?你的大道就如此简单吗?就喜欢上一个人,情绪因他而变,为他哭,为他笑?” 许流只是握着陈以之手,揉了揉:“大道至简,所以呢,你陈以之,爱我吗?” 陈以之思索了许久:“也许说出来会伤你的心,但我确确实实还没有如此的感情,这种感情于我而言,太过奢侈,也许得在我走完某一段路后,明白了什么叫真情,什么时候看到的真情比算计多了的时候,也许便明白了,但现在,我不会因为为了图你一乐而说什么我爱你的话,超码到现在,我能说爱的只有我自己。” 许疏莞你一笑:“是吗?那我便大发慈悲再陪你走几段路,不过你可不能总惹我生气。” “也许。” 许疏犹在揉着陈以之的手,声音略低:“是吗?那你可要好好加油了,本姑娘的心气也是有限的,若我的心气一直没有供给,那可是会枯竭的。” “那我加快些脚步。” 许疏又是一笑:“嗯?” 陈以之蓦然失笑。 第55章 超级加辈 时至今日,漠北兵戈铁马,肃然沉寂,燕敬退兵北镇城,与玄武城遥相相望。 不用脑子都能知道,北镇城的将士如今的士气如何,虽然他们并没有见到数万弟兄是如何死的,但死得未免也太过‘轻松’,也太过莫名其妙。 而让将士们更无奈的则是燕皇至今也不将燕敬革职,甚至就连九皇子也没做处理,这个仗还打个屁啊。 燕皇自是有其盘算,是否托大,谁知道呢,可任谁来他这个位置,都会有此赌上亡国风险的胆大想法,燕敬作为他的皇弟,中央禁军领权人,数十载来不放权,燕敬不死谁来死?毕竟都不是自己的天下了,亡与不亡,与他何开?他燕皇如今要做的就是捧杀,届时军心大反,将燕敬推下军坛,但如今,数万将士的鲜血打湿的地面,还不够滑,他燕敬在外站不稳,但一只脚在内还站得住,而且非常稳。 所以关家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打杀旧王,扶植新王,他要的就是二者之间的空挡期,成败与否便在其中,至于漠北与大夏的进犯,则是契机。 关家自是明白燕皇的目的,不说关越,就是关北游这个小狐狸都能思索明白,所以关家至此也没有对燕皇有所抨击,而是游山玩水,他燕皇也无半点办法,到头来燕皇来求他,他大赚,不求他,他平安无战,也是不差。 而安家为何要东奔西跑累死累活?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太平盛世,狗屁的皇帝都在此事之上儿戏,他安家就吃多了没事干?他安家在此事之上做得必然会更果断,甚至临阵反戈,倒打一耙,如今的东奔西走,只不过是为了护住燕国的山水走势罢了。 燕国四方,三方各自心怀鬼胎,一人犹在自我沉迷,谁死?不死就怪了,更别说拜无忧还来燕国找陈以之了。 拜无忧在飞公等搬山人将山落于古兰诸国地域后,其至没来得及去找夏皇商讨一下山名,便向燕国来了。 陈以之见到拜无忧,顿时觉得来大腿了:“国师,那日你是不是说欠我个人情?” “确实是如此说了,但陈公子可莫忘了太子禹政帮陈公子拿来千机炼的本命竹时,陈公子也欠我大夏一个人情,算是抵消了不是吗?” 陈以之故作惊讶:“是吗?是我健忘了,抱歉抱歉。” 拜无忧笑道:“无事,不过陈公子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若是我大夏能做到,我大夏还是介意承下陈公子的一个人情的。” “能不能只欠你啊,欠大夏的话,我觉得亏的不是一星半点。” “陈公子可以先说说这件事如何,我们可以再商讨一下。” 陈以之遂将近日两次刺杀说了一遍后说道:“我也害怕啊,这动不动就来个神经病要杀我的。” “呃,陈公子,我可是个十四境练气士,十四境给你当护卫?让你欠大夏一个人情你还亏了,这算盘打的禹帝都听到了。” 陈以之眨了眨眼,不说话。 拜无忧略有无语,顿了顿后又道:“这样如何,你在欠我一个人情的基础上再去帮燕皇退兵漠北,如此也算公平了,你可不能再讨价还价了,我也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陈以之略作思索后说道:“你总要让我能见到燕皇,我总不能阉了自己进宫,这代价也太大了,生意人拿把杀猪刀什么意思?还有燕国和燕漠的情况,你半点情报不给我,我花十几十年?再说你还是要给我当护卫吗?自己为啥不去?” “我嘛,当然还有别的事,你在明,我在暗嘛,黑白两道吃,这才有余粮。” 拜光忧继续说道:“如今的燕漠与燕敬有染,你只要帮燕皇推翻燕敬,这件事就成了大半……” 陈以之打断道:“不对啊,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你和燕漠又有关系呢?不然他们这点事你不该知道啊,偷听?” “你感觉得还真准。” 拜无忧短暂的尴尬后说道:“我这次呢要扶植的是安家,所以燕国皇室那边必须有足够的消耗,这也是为什么柳彰迟迟没有南下的原因,毕竟我大夏之师东奔西走,兵力损伤不少,而且还须守家卫国。所以只好东算西策,让他们先打个死去活来,最后再扶植一个势力给我们大夏干活了。” “那关家呢?都是武王,就目前来看,关家的底蕴可不比安家差,兵力问题?你三言两语不就解决了嘛。” “问题倒不是出现在这儿,而是他关家的野心小了些,当然,野心小于大局而言是要好些,但大局都形成不了,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哎呦,脑子不够用了,你说说,你怎么忍心去骗一个未至及冠之年的孩子啊,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行不?” 许疏开口问道:“他燕敬是傻子吗?燕漠,安家,都在盘算,燕皇他能坐那久必然也有所算计,那么中央禁军统领燕敬呢?他敢卖出数万将士的性命,是胆识还是智障?与摸北有染是他挑起的吗?这些问题你只字不提,我们怎么办事?不是傻子的话,我们又能如何处理?进了皇宫随便来个人给你支开我们的生死如何保证?做生意,就该拿出做生意的态度来,你这样子淡,和把我们当个傻子一样。” 陈以之眨了眨眼,许疏将其脸推开:“说的就是你,傻子。” 拜无忧亦是无奈:“我也情报报啊,他燕敬这些年来跟个王似的趴窝里,鬼知道他是深藏不露还是要死要紧。再说,我要是知道我能找你们帮忙吗?风险和利益是成正比的。” 陈以之摇头晃脑,思索了许久后点头答应道:“我接下来了,但你要扶植的势力我可不管。” 拜无忧笑道:“你随意,我要的是他的野心,并非他的实力。” “哎,亏惨了。” 陈以之随即道:“你有什么剑不?是我向你买一柄呗。” “那你可找对人了。” 说着拜无忧前前后后取出了三百多件宝器,其中又有二十余柄长剑:“你选,那柄飞到就不错。” “我要的不是飞剑,你要不先出去一下了?” 呵呵,梦里有,你可快点,财不外露啊,万一被打劫,我哭都哭不出来。” “你是忍不住笑,哎,要不让李太白来打劫你,我都亏惨了。” “行行行,买送一行了,哪来的土匪啊。” “多射多谢。” 最终陈以之买了一柄名为云书的金色长剑,再选了一只绝世养剑萌,可给拜无忧心疼死了,那可是道祖当年种下的一藤七萌,而此葫可排第二啊,事后拜无忧是被坑得像是掉了嗓子一般只言不语。 金色长剑名为云书,而浅白养剑萌则被陈以之赐名三更天,陈以之又休养了两天后总算是能接客了,呃,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但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说?去不去来两壶,这几天可给我馋死了。” 关北游看了看杨钰,又看了看许疏,这才说道:“好啊,今个儿兴致还不错,喝趴,至少还要来个安兄,不然,我也只能独自寂寞了。” “什么?关兄要喝趴我们四个?” 安千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今个儿如霜回了趟娘家,不醉不归?” 陈以之迟疑片刻:“真玩这么猛吗?不太好。” “这有……呵呵,开玩笑开玩笑,如霜你听我狡……解释。” 吴北游笑道:“好啦弟妹,安千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呢。” 安千瞳孔骤然放大,疑惑地看向关北游,陈以之小咳一声,金蝉子连忙在隔壁房里提笔,脑子飞速运转,终是落笔写道:月如霜下雪,吻如雪上霜。 随即用真气烘干后将两条竖幅提了出去,眼中犹有怨气。 陈以之撇过头,根本不着。 安千连忙接过坚幅向月如雷问道:“喜欢吗?” “你写的?” “不是,但几年前我的书案上便有了这十字,只是太忙了。” “喜欢。” 反正问答牛头不对马嘴,但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陈以之倒是好奇,真能忙成那样?关北游深有体会,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出来玩都是在工作。 “但也不能喝醉,你都对我好了,我还放纵你伤害自己,我还是人吗?。” 在场众人蓦然一怔,好好似自己是干过这么些蠢事。 就比如一位女子哭哭闹闹地要买个什么东西,男子不给买就闹,就不让他喝酒抽旱烟,可一旦给她买了她倒是给男子送酒递烟杆,这其间,是否是反了,从事实上来讲为何一位女子爱一位男子非要搞得自己不开心,又为何一位男子爱一位女子时,自己在受伤害,还是所爱之人亲手造就?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金蝉子,也许以后会有。 当众人晃过神来时,拜无忧已经坐在了青楼饮酒。 青楼又分两种,一种是体力活,这就不用多说,还有一种呢,就是拜无忧所在的才艺青楼,琴棋书画,饮酒对赋,样样精通。其中花魁为首,书寓次之,虽次却也半点儿不差,以上技能亦是精通,只是年纪可能来到了二十出头,因为花魁,至多十六岁,身材如何暂具不论,但脸蛋儿必然是一绝。 拜无忧的对坐则是关越,不多时,姗姗来迟的众人在二人对桌坐下,关北游好奇问道:“陈兄,这是养剑萌?” 陈以之腰间悬着个三寸葫芦,在修士眼中自是耀眼:“嗯,许疏说她往里头放了柄剑,此剑有灵,我拍拍养剑葫,那剑便能飞到我手里。” “何名?” “三更天。” 陈以之笑道:“阎王要他三更死,我偏留他到五更。” 安千失笑道:“想不到陈兄还挺中二的哈,但有此气魄足矣。” “人嘛,总要活出自己想活的样子,毕竟像我这样的凡人,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啊。” 陈以之的一席话,让对桌的拜无忧气不打一处来,接连喝了几杯酒。 与此同时,八皇子燕德出现在拜无忧桌前,在拜无忧地请示下落座。 “怎么样,条件已是最佳的了,你纵观古今,横看诸国,没人能有如此待遇,你太燕只要坚持到我大夏南下,那就犹有活路,不是我唬你,就凭你们大燕两位武王,真不够柳彰下菜,而道门,你们也靠不住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道门若是乐意参与此事,我大夏愿意分半洲之地给你们大燕。” 听此,燕德是彻底沉下心来,大局已定。 道门?不来最好,说要来,怕是在山上就死绝了,来个毛线。 关越一言不发,你这个皇子都认命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不认命也不行,狗屁皇帝还在对内不管外,别说是道门,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所以呢,想要保住你燕氏,机会就在那一桌。” 关越提了一声:“关家现在自己都不稳,就别来靠了。” 燕德没有开口,怎么说都有些得罪人,便起身向拜无忧一礼后,向陈以人等人走去。 陈以之听此连忙起身来到拜无忧这桌敬酒:“那日多谢凯旋王救命之恩。” “大恩不言谢,言出没意思。” “受教受教。” 陈以之笑后看向拜无忧:“你还喝酒?先生可是说了你没有保护好我打断你的腿,当时若非凯旋王及时,你就等死。” “哎哎,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没事吗?” 拜无忧对于这场无缘无故的戏也是连忙接上:“再说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啊,不能总到先生那儿告状,不然银子都被先生坑走了。” 关越嘴角一扯,什么鬼玩意儿,这二人师出同门?话说此二人先生是谁? “你滚,先生什么时候坑过你钱了。堂堂文圣老爷,能……好像是挺穷的,但人穷志不穷啊,他怎么可能坑你……好像是问我借过钱。” 这些说法倒非毫无由头,文圣至今确灵没给他什么机缘,而风度又因此丧命,穷也,借也。 “不对不对,我们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他怎么敢坑我们的钱?他怎么敢的啊?” 拜无忧轻咳了两声:“你这算是超级加辈?” 第56章 变故 陈以之摇了摇头:“怎么能呢!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嘛,咱们啊各论各的,我喊他先生,他喊我……喊我兄弟就行,不然出去也掉面子,你说是。” 拜无忧点了点头:“确实,怎么说?给他老人家喊过来喝两杯?咱们俩喝他一个,够够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老头子喝酒,酒量是还行,但酒品嘛,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要不算了?他老人家一醉就他娘的骂人,在家里喝就算了,现在在外面,说实话有损形象了。” 拜无忧刚想点头,却是身体一僵,用手把脑袋搬向一旁:“嘿嘿,您老人家,怎么还真来了?这些浊酒不好下菜啊,不如来日再会?” 陈以之连忙向拜无忧眨了眨眼,似是在问,这是文圣吗? 见拜无忧肯定下来,陈以之一把搂过文圣:“好啊先生,您老人家可是太好了,学生这些时日可差点都见不到你老人家了,您老人家还好意思来蹭酒喝,真不是学生说你,你看看,别人家的学生不是左一个上五境就是右一个上五境,学生我呢?苦啊!您看是不是要补偿一下学生?” 文圣抚了抚修长白须后,从陈以之胳肢窝钻了出来:“哎呀,先生我呢,不正如你所说的穷嘛?你去打听打听,这三教谁说我富了,再说了,女子才富养,你个男子汉还在乎这些?掉面啊。其次呢,真不是先生小气,有些事总要自己来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呃,对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先生给你做了不就是等同于只看书不行路嘛,不行的。最后呢,你也不能污蔑先生什么也没干啊,在家里先生帮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东一件西一件的,你这做学生的不能健忘啊。” 陈以之撇过头来笑了笑,为文圣斟了一杯酒:“哦?是吗?可您老人可是在为把我最喜欢的东西拿走做准备,好让我意平一些,如此说来,先生还是犯错在先啊,既然先生都在知错犯错,又为何要求学生不能犯错呢,俗话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怎么到了先生这儿,就反过来了呢?哎,明白明白,先生嘛老了些,上年纪了也是没办法,可能有些糊涂了,也怪先生最近奔波没好好照顾您老人家,可现在先生都明白了此间因果,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一下学生啊?不然学生心里不平衡又犯错,先生心里意难平看着学生犯错,两败俱伤,岂不悲乎?” 文圣接过这杯酒边听边饮,拜无忧尴尬地向文圣敬了一杯。 文圣听完后略作思索,又说道:“师者如父是不错,是该倾囊相授,可先生教学生,学生何以回报先生呢?为何一直是先生付出?先生拿了你最喜欢的东西难道不正是你向先生付的学费吗?难道先生就该毫无所求地教学生,传道授业?那岂不是和你的功利法相冲突?你可不能忘了,先生可是站在你的阵营之中的,若是你连这点都忘了,那先生便称不上先生,起码不能称是你的先生。” 陈以之点了点头:“确实,这次是你占理,但可不代表你就是对的,您看看,你砸我东西之前是不是该先与我说?是不是该给学生一个选择去决定是否要交这件东西给先生?先生此举岂与盗贼有异?先生终归是先生嘛,阴谋不可行,犹有阳谋可使,何须以此下策来偷拿呢?” “诶~这话可说不得,先生曾几何时偷过学生的东西?要不先生帮学生回想回想?” 陈以之闭口不言,洗耳恭听。 “第一,当时小猫进家偷此东西,先生替学生将其赶走,否则能是一件东西摔坏?先生拿的那件怕是早摔坏了,哪轮得到学生在此发牢骚?第二,不知学生是否知道那位教书先生曾保护过那件东西?按理来说,是学生你自己将东西丢了两次,只不过说先生将其找回来放在了自己家中柜上,怎么能说是偷呢?” 陈以之瞳孔骤缩,缓缓坐下,将头埋进了桌下,许疏见此并无任何动作。 陈以之在文圣开口之时便想到了那只猫是谁,除了袁敛还能是谁?如此说来风度为何并没有同妇人一同死去,而袁敛又为何只杀了妇人便癫狂到不能自已这两件事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可江泽灵又是个什么情况?当然,已经无关了,这种事有一条便足以让他陈以之败局了。 陈以之眉头一皱再皱,终于是将脑袋从桌地下抬了出来,神情黯淡无光,默默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起来。 文圣一瞬而逝,拜无忧恢复常态后竟是嘲讽道:“哈哈哈……,早些年便与你说了,少跟先生理论,只能说自讨苦吃,你偏不信这个邪,现在好,给自己搞郁闷了,哈哈哈哈……” 在座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二人是文圣弟子?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是好到了极致还是差到了极点?而燕德,早有打算。 另一桌。 安千突然想起来:“哦,对了,你家那个,那个叫什么来桥…” 关北游回道:“丞桥是。” “对对对。” 见安千肯定下来后,关北游问道:“怎么了?” 安千想了想后:“他不是王大人府上的人嘛,当年就想问你,他怎么来你关府了?” 关北游露出疑惑,眉头微皱,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不当年他被打了个半死,被丢到了荒郊野林,老关碰巧见到,又看不过,就从山里给他带府上来了嘛,还有别的府上的丫头,不过后来大多养好伤就走了,每月送份药钱到府上。” “这样啊,关叔心肠还是好啊。” “切,你见过哪个老爹暗地里对自己儿子动不动就来个百断横空,黑虎掏心,带名儿的招式的啊,全好到别人身上去了。” 关北游臭骂道: 苦命啊。” “哈哈。” 安千大笑道:“你若命苦,岂不让天下九成九的人别活了。” “比命好,皇宫里都没几个比得了安兄了。” 关北游感慨道:“这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还世袭罔替。” 安千拍了拍关北游的肩,语重心长道:“等兄弟我当了武王,保证关兄的荣华富贵、至于权力嘛,兄弟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啊。” “哈哈。” 关北游大笑道:“有安兄这句话就够了。” 接下来便是一大堆的闲聊,李霜和杨钰难得能头躺在关北游的大腿上睡会儿。 睡前李霜还不忘打趣道:“别顶着我。” 渐至夜深。 “安兄,今夜喝得属实不尽兴,你看看陈兄,一个人坐那里坐了一宿,是半点酒没沾,好了好了,该回去了,夜里黑,怕啊,嘿,来日再聚。” 关北游略有小醉之意,逗了逗杨钰,都有些不忍心将二女叫起来。 逗了片刻还不见起,一巴掌拍在李霜的蜜桃上,杨钰则被吵醒,二女眼中除了惺松,更多的是嗔怒。 “回家睡。” 关北游起身后,杨钰跟在身后,李霜将马车牵了过来,停在楼前。 “不知道车内是谁吗?”忽然,一道怒斥声在李霜耳中响起,还不滚开。” 李霜不现杀机,而是抬眼去看桥中的人,心想,有意思了。 遂传音给了关越等自己人,开始警惕。 关北游收到李霜的传音,径直向门处走来,李霜默默将马车牵至旁。 “呦,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连小侄的车夫都要驱赶,啧啧啧!” 关北游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嘻笑道:“不知今日王大人看中了哪位姑娘,今天虽然喝得不尽兴,但玩得还行,怎么说?今日大人的消费,由本公子买单了。” 车内的宰相王显揉了揉眉心,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此时的王显都有了引车避匿的念头,但若如此退去, 这面子往哪搁,逐下车走到关北游身前:“关世子别来无恙啊,关世子从楼上下来,不会是专程来迎接王某的。” “哈哈,王大人大驾,本世子若不来,岂不是让世人耻笑不懂礼节。” “你懂个鸡毛的礼节。” 王显心中臭骂道,遂又开口道:“那安世子楼上请,今日可不能让关世子掏腰包,不然世人要说我一天到晚骗小孩吃喝呢。” “哈哈哈哈,王大人请。” 王显进入青楼之后,二女只会原地返回,安千有些意外,还是起身道:“安千,见过王宰相。” 大夏的宰相其实有六个,而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则是丞相、仅此一位,只不过这个丞相嘛,鬼知道去哪了。 “不必多礼。” 王显没好气道,昨天应酬去了,今天好不容易来放松一下,碰着这两个扫把星,一月两天假的我容易吗? 关北游叫来一名书寓,让其去提两壶五十年的佳酿,又叫了一位,则奏起了清雅小曲。 青楼老鸨携酒同书寓一起上来,给王显抛了个眼色,王显面露无奈,便又叫了两名书寓前来。 两壶五十年的佳酿,在如此场合,对如此人,卖他两千两不过分,四名书寓皆是招牌,一晚上八百两又如何。 只是某人的心在滴血罢了,钱又去了,人还没玩到,果然,这世子就是个煞星。 安千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王显,也不多言。 这时,安肆弯腰在安千身边说了些什么,安千神情一滞,左手使劲握住腰间玉佩,青筋暴起。 关北游自然发现了安千眼中的不自然,为了避免暴露给抑头饮酒的王显,向安千举起了酒杯。 安千示意到自己己方才失态,面感羞愧,向关北游敬了一杯。 而王显此时可郁闷极了,这不糟践时间嘛。 安千笑道:“王大人,要不要做笔生意,你三我七。” “哦?” 这让郁闷十分的王显总算是抓到了根稻草,问道:“什么生意?” “咱就建个勾栏听曲处与这浣溪楼比比如何?” 王显翻了个白眼:“这等罪,我王某可担不起。” 青楼,大燕是有官方许可的,但一个宰相去开青楼,怕是骨头渣子都得没。 直到鸡鸣,王显都要去早朝了,关北游这才放人,关北游除了想恶心人,自然还有他的打算。 —————— 燕皇龙居之所。 “是安世子所为不错,经调查西、南、北三城的施法皆在东城之后的半刻钟之内。”一道黑影正浮于燕皇身前说道。 燕皇眉头微蹙:“这安世王,不愧是父皇亲封的安世。这场战役,又出乎朕的预料了,这安世王还有多少东西让朕不明,真是让人不放心啊,对了,关家那边有情况了吗?” “没有,关家最近从表面来看是打算闲云野鹤了,尤其是其嫡子。” “这关家,暂时有用,不急。” “陛下,切忌优柔寡断,安世王那边……” 燕皇眼中一冷:“朕要你来教朕做事?退下。” “是。” 黑影退去后,燕皇来到一处镀金石门,摁下机关将门打开后,便径直走了进去。 燕皇微微叹了口气,石门后,竟是他的先辈们,足足十余辈,可按理来说,燕国两千年的历史,加上皇帝是能修炼加寿的,怎么说来都不该死这么多辈的人,其中隐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而这些曾经的皇帝又为何没有下葬,入土为安。 —————— 漠北荒原。 “关岚是,听说你很狂啊?怎么不行了?来,站起来跟本王说话。”燕敬肆笑道。 此时,关岚正盘坐于地,白衣古化二人严阵以待,而面对的仅有两人。 燕敬身旁,是位秀美赤足女子,身上仅有些许貂毛遮住隐私部位,手上拿着一支笛子,其上有着一条条星系相连的纹痕,其间正散发着道道隐晦的黑气。 “澹台烬,还不动手吗?” 被称之为澹台烬的女子,眼中尽显冷漠,如视蝼蚁一般,可突然此女眼神突然一变,遂朱唇轻启:“杀不了,走了。” “怎么可能,这不是易如反学吗?” 澹台烬再未开口,只是独自提足,踩踏在枯草上离去。 听此,燕敬倒没犹豫,老子一个都打不过,不走等死吗? 第57章 帝王心 数日前,未知之地,瘴气弥漫。 关家老头子李浮游让关家死侍推着他来到了一座道剑前,坐在轮椅上坐了了大半辈子的李浮游,竟是在此时从轮椅上缓缓站了起来,口中还念叨着:“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 李浮游一身真气顿时肆虐整个未知之地,而李浮游身前的那座足有三十余丈高的道剑,于此时开始不断缩小,最终仅有巴掌大小。 只见李浮游的白发又脱落了几根,嘴中咳出一丝黑血,李浮游缓缓坐下:“小萍,推我出去一趟。” “是。” 而如今。 老头子李浮游骈二指于眉前,口念咒术,一柄金光小剑自眉心内出现:“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不要有心理负担,那小子比你强。” 言下之意便是,你不成功,此剑会认关北游为主。 关岚吐出一口浊气,金塔便开始向关岚眉间飞去。 关岚隐隐有破境的迹象,眉间的那座小金剑已有大半没入,只差最后的一星半点。 古化等人的心却是一刻也没放下来,因为这一星半点已停顿了足足五个时辰。 老头子李浮游叹了吃,微微摇头:“那口气不出来,这剑道怎么算得上圆满,又怎么剑心澄澈。” “没办法,小公子的恩情太重了,重到几乎可以压垮我们内心任何多余的杂念,以至于我们的路早已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断前进,现在就看大公子能不能把握那个拐点了。” 古化喟然长叹,肩上的担子太重,为与太轻者其实差不多。 太重者,错事即是死罪;太轻者,无外乎炮灰也。 像关岚这个座位,坐上去便是五岳当肩,气势足,压力大。 白衣则是静身打坐,死了便是命,这是小公子教的,人心不死,道心不生,六妙门关,无人之境。 人生能豁达于此,可谓快哉。 李萍见白衣如此,心中暗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这时,关岚脑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此时此刻,你就是你。” —————— 燕国都城,金銮殿内。 “别再说了,凯旋王早在南方出现过了,如今还在金明城之中,怎么可能参与了前夜的刺杀,你的意思是他凯旋王一日两夜从金明城赶到了漠北,参与了对你的刺杀又返回到了金明城?若真是如此,我那就是他凯旋王隐藏了实力了,你是不是还要给他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燕皇略有温气,就算他参与了,你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吗?朕能拿他怎么办?仅凭昨夜有人使枪就说是凯旋王,朕还说他会吃饭,他就与死刑犯无异呢,真有你想到这么简单,朕他娘的早动手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唧唧歪歪?。 燕敬当然是有证据,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话,只能就此作罢。 此时,当朝六宰之一的主显口诛笔伐道:“如今漠北军事危急,我朝将士军心又有松弛,正是用人之际,而凯旋王竟是在南方陪世子吃喝玩乐,将大局视于眼中而全然不顾,这其中不知是何居心?” 朝中自然不乏支持凯旋王的,其中六宰之一的司空庭讥笑道:“且不说某人领兵自掘坟墓,轻而易举地,或者说是投怀送抱地将我朝数万将士置于死地而不顾,就单说如今漠北军事紧急,陛下在朝廷为之龙也,而燕将军在漠北何尝不是一条龙?如今燕将军不在,不知称不称得上是群龙无首?所以王宰相支持的人怎么在金銮殿,而不是漠北啊。” 王显接招道:“难道凯旋王疑似反叛,不值得关注?” “放肆。” 燕皇突然喝斥道:“凯旋王贵为一方受人敬仰的武王,岂容你诋毁!” “陛下,息怒。” 王显腿顿时一软,跪叩于地。 “燕将军留下,其余人退下。” “臣,告退。” 燕皇起身向殿后走去,燕敬紧随其后。 屏后。 燕皇冷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朕在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是为了你,数万铁骑的培养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吗?给朕记住了,你们之间怎么搞都无谓,但若有下次危害的到大燕的根基的事,你离死就不远了,退下。” 片刻后,燕皇见燕敬没走,冷笑道:“哈哈哈哈……你还真以为朕就是个皇帝不成?” —————— 陈以之寅时末睡,子时初醒,此时正在与燕德交集。 陈以之呵呵一笑:“那我能得到什么?你不会觉得你父皇一点心思没有,而你皇叔又简单了?我进去后凭你的资本,真的能保住我吗?打住,口头空话是没有用的,你直接拿出那资本来给我看,我觉得行那就去了。” 陈以之当然没有说什么如果不行,那你就想想办法,这样子说可就有五成的想法是自己想去了,而此人本就是拜无忧推荐过来的,万一被此人猜出来,那自己可就半点油水都捞不到了。 燕德不急不缓道:“陈公子不急,我先与你讲讲我皇叔燕敬,他确实是百万禁军统领,而且并非是一个空名,不得不说他的实权很大,加上我皇叔本身实力也不弱,这些条件也确实容易使人激流勇退,如今漠北进犯,父皇对皇叔仍是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只能由着皇叔继续统领百万雄师,而这正是一个契机,一个推倒皇叔的契机。” 陈以之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呃,你讲正事,我是说他燕敬这个人咋样,你说一些契机来模糊话题干嘛,有契机就一定赢吗?一个凡人真就能接住从天而降的千斤黄金?借不下还不是死?所以呢,讲正事,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而我也可以保证,你大燕拿不下我。” “这是自然,陈公子既是拜无忧师弟,又是文圣弟子,这个身份,没人敢对你出手,可如此说来,陈公子乃是拜无忧向我推荐的,而拜无忧又在图谋我大燕之地,谁能说陈公子就不是这盘棋上的棋子呢?所以不管我给陈公子什么,甚至是说给不给,陈公子起码有五成的概率都不得不入局……” “很可惜,你猜错了,请。” 燕德双眼微眯,转即起身离去。 拜无忧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陈以之桌前:“咂,我还以为昨天晚上你是故意过来敬酒,让他燕德选你呢,但从今天看来,好似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行,但有些过了,我是有把握玩弄他于掌间,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把握不代表中间没有挫折,而这挫折在皇宫里,与我而言会不断放大,甚至杀死我,所以你还是再找一个,不然真去不了。” 陈以之拿着筷子敲了敲碗:“对了,燕皇有几个嫡子?” “就两个,还有一个是嫡女,分别是三皇子燕千城,七皇子燕楚,长公主燕千镜,而三皇子燕千城在数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想要找到他可没有那么容易。” “长公主和七皇子的关系怎么样?” “鬼知道。” 陈以之翻了个白眼后便出门去找安千,而许疏仍在与拜无忧交谈:“他必然是想去见见那两位的,就我所知,七皇子燕楚行事还是有些优柔寡断的,那么这位长公主就是首要目标了,如此情报你都不与他说,你似乎对于这件事,并不上心啊,那么你又在捣鼓什么呢,呵呵,算我多嘴,不过文圣那边都象征性的承认了他就是他文圣弟子,你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陈以之对于拜无忧如此情况,心里自是心知肚明,但也没办法,不进圈套要挨打,进了圈套要挨罪,阳谋如此,他陈以之只不过是个被选择之人,说不定那些刺杀,都是这个拜无忧搞出来的,但就算是他搞出来,陈以之一没实力,二没证据,又能拿他怎么办?就算有证据,那也不过是赢了一半罢了,道理?证据?都是弱者向强者的诉辞。 陈以之找到安千后便是直接说道:“听闻七皇子的酒量很好啊,而且满腹经纶,时常酒后作诗,陈某是真心仰慕,不知安兄能否帮兄弟我将七皇子约出来喝一宿?” 安千表面呵呵笑道:“这有什么?陈兄是不知道,我和七皇子小时候可是穿过一条裤衩子的,我叫他出来喝个酒他能不来?放心便是,我现在就书一封信到他那儿去,不出三日陈兄必然能见到七皇子的真容,哎,他…咳咳,他还真不能用如此措辞,身为嫡子就算了,还长得帅,是真心不想让人活啊。” 陈以之瞪大双眼:“是嘛,还有比安兄帅的?我一定要看看,呃,七皇子不会……” “你想啥呢,七皇子虽然是帅,但基本上不怎么出门,所以宫里的没胆,外面的又没机会,所以到现在啊,还是个光棍,更别说什么滥情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陈某平身最讨厌的就是滥情之人。” “那陈兄当见贤而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陈兄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蛋儿,若不是许姑娘貌若天仙,指不定陈兄身后就跟着不少痴情姑娘了。” “虽然是马屁话,但中听,中听,来日必要讨教讨教,也难怪月姑娘天天被你哄得对你死心塌地。” 安千咳了两声:“什么哄?那是宠!” “对对对,哎,瞧我这嘴,安兄见谅见谅。” 待陈以之离去后,安千自是向七皇子书了一信,只不过是加了些内容。 月如霜轻声问道:“昨日的八皇子已然与陈以之有所交集,而如今他又要与七皇子相见,而七皇子与长公主的关系不浅,若是想害燕,应该不会找嫡子,这么一来,他可是要助燕,但为什么呢?他与拜无忧是师兄弟,拜无忧要图谋一洲之地,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来助燕啊。” “就昨天晚上来看,他们关系可能属于两极的某一端,要么是在与拜无忧作对,要么就是在配合拜无忧演戏,但这场戏的意义在于什么呢?漠北真就比我大燕难打,所以才保燕而助燕灭漠吗?而拜无忧在此之前还与燕德有所交集,燕德是要金蝉脱壳还是血战到底?情报太少了。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他要助燕,那么不管如何都能为我安家多拖一些时间,既然如此,那便是盟友了,自是要好好相助。” 月如霜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么关家那边呢?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如今金蝉子和音音我们还是没有半点情况,他陈以之顶多就是入宫给燕皇建言献策,但军事上还是要有兵力支撑的,凯旋王不南下一天,我们就危险一天,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大燕南部本就是丘陵地带,大夏之师西征必然会对其有所损伤。” “哎,是啊,难办咯。” —————— 数日后,七皇子燕楚收到安千书信后,第一时间向皇姐居所去了。 “去,如今的局面,只能去相信安家了,算了,我也同你一起去。” 燕千镜道:“来人,备车。” 燕千镜又道:“夜姐姐,麻烦了。” 夜祈一身黑衣裹身,如若魅影般出现:“此行大凶,诸般小心,我的战力不足,还是需要在暗处。” “无妨,皇弟的护道人会与我们一同前去,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劳烦夜姐姐。” 夜祈点了点头:“如此最好,那我先去与陛下通知一下。” “不用,父皇所谋,意不在此,干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 “但……” “我说不用。” 夜祈连忙下跪:“是。” 燕楚快速将其扶起:“皇姐,夜姐姐也是为了不让父皇起担心嘛,别这么凶啊。” 燕千镜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心中一叹再叹:“你啊,到时候怎么去跟你三哥争?你说觉得皇姐凶了些,可主仆之间就是有尊卑,这点且不说,我们去与那个素未谋面之人相会,而此人就与安世子在一起,你觉得父皇在安家那儿没有眼线吗?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疑心吗?不会的,你太小看父皇了。” 第58章 妖物袭人 除夕夜。 一位衣着极其邋遢的中年妇人杵着拐杖来到了燕国一座名为永和的大城之内。 永和城中,明令禁止私斗,一经发现,处罚可谓是惨绝人寰。所以近二十年内,永和城从未有过私斗,但比如打擂台这种公开决斗,倒是随处可见。 永和城乃是永和王的封地,曾经的七武王中唯一一位女武王,这可不搔首弄姿就能得到的,实力永远是让人与自己平气和交谈的筹码,只不过如今算是开始养老了,和暮鼓王差不多。 永和城内,古人有清云: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百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尽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江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对于这位邋遢妇人的到来,永和王自然心知肚明。 邋遢妇人先是找了座出名的听曲儿处,叫了一位清倌人。 青楼,准确来说是永和城的青楼,从来没拦过人,因为是一个拦人的,不说青楼,就是自个儿的家都被抄了,主要是那人也是像这妇人一般无二的邋遢。 “姑娘,能向你问些事吗?” “您请讲,小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倌人细柔的声音极为悦耳。 邋遢妇人抿了口酒:“最近有什么贵客吗?” 清倌人则以极为俏皮的话回道:“来此让我们赚点钱的人可都是贵客呢。” 邋遢妇人大笑后又问道:“那经常来的官宦人家,官比较高的有哪些?” 百万人口的大城一些官僚定然是有的,不然全丢给永和王,岂不累死? 清倌人想了想后说道:“城东的王县令和陶县令,城南………” 约莫说了十来人后,邋遢妇人点了点头:“谢谢姑娘,你可以联系一下你们主事吗?让她过来一下。” 说着邋遢妇人竟是拿了一块只有世子才有世子令,将其递给了清倌人。 清倌人见此眼中一呆,遂取出袖内的白丝手帕,双手用手帕接过玉牌,就像若是自己用手碰了一下便会脏了它一般。 对于这种玉牌,自从她们入楼便会一一记下,以免坏了规矩。 清倌人一路用手托着玉牌,遇到挡路的则轻声说一句,其间一个官宦子弟刚想大声怒斥,最后差点没正跪在地上。 清倌人来到主事房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敲门,毕竟两只手托着玉牌,可又怕那位等太久,便用额头撞了三下门,这让走出房门将其尽收眼底的邋遢妇人好笑又笑不出来,不见世面,又怎知世面之大,又如何安然处之。 主事身着一身墨黑旗袍,见着清信人用手帕托着的玉牌,又回房拿了个檀木制的托盘,清倌人小心翼翼地缓缓将其放入,主事端着托盘在清倌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邋遢妇人的房内。 主事将托盘递到邋遢妇人身前,邋遢妇人收回玉牌后:“这丫头我买下了,出个价。” 八九岁年纪的清倌人心中万喜,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主事略作迟疑后说道:“这位若来喜欢,大可将其带去,这钱嘛,奴家就不收了。” “那可不行,一分钱一分货嘛,我关家还是个生意门,我这买东西不付钱,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最终,双方协议下三百两银子交易成功。 永和城的街道上,邋遢妇人得知此女名为苏柔柔,五岁那年双亲故去,为营生入楼。 “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将你买下?” 苏柔柔点了点头。 “因为我比较懒,没人给我洗衣服。 ” “那还真希望您的衣服多一些。 邋遢妇人笑笑不说话,二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官府。 官府见到邋遢妇人腰间的玉牌,自然好生招待。 “大人也姓关啊,哎呀,这真让我这妇人占了些便宜。” 邋遢妇人打趣道:“这次来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忘了备礼。” 关大人那可是人都听得发慌:“您这是说什么话,能给世子办事早生祖坟冒青烟,哪敢收礼。” “大人是说我家世子祖坟冒青烟?” 邋遢妇人天马行空的说法让得关大人冷汗直冒:“您就别戏耍小人了。” 邋遢妇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是是,我的不对,这次来就是想让关大人帮助这小丫头片子去个贱籍,不然跟在我身边掉价不是?” 关大人一口答应下来:“小事小事,半天就能办下来。” “好好好,那我就去听会儿小曲子,在那儿等大人的好消息。” 邋遢妇人说罢走向关大人,取下别在腰间的养剑葫,给关大人斟了一杯,遂将养剑萌向前递了递:“奴家敬关大人。” 关大人诶诶了两声,一饮而尽。 出了官府,邋遢妇人便打道回府,回到了听曲儿处。 苏柔柔奏着琴曲,邋遢妇人给全身洗了个遍,换了身干净衣服,泡着脚摇头晃脑,咂、没人揉肩。 “小柔。” “啊?嗯,怎么了?” “来给我捏会儿肩。” “好。” 翌日,贱籍去后,苏柔柔脸上洋溢着笑意,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邋遢妇人愈发欢喜。 永和城内,有一口巨大的湖泊,名为莲花坞。主仆二人登船游于湖内,只可惜此段时间,莲花已谢,倒是没什么意境。 “小柔,若有一天有人拿着刀架在你脖于上让你出卖我,你会不会?” 苏柔柔思索了片刻:“得分情况,若是比您强,那小柔就自抹脖力,若比您弱,您可要担待小柔。” “哈哈。” 邋遢妇人笑道:“第二句肯定是真的。” 邋遢妇人又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给爹娘修个正派的墓。” 苏柔柔毫不要犹豫地回答,但很快又垂头丧气:“可公家的墓地太贵了,我省吃简用了四年也没能凑齐银子。” 即使如此,也没将希望寄托在邋遢妇人身上。 邋遢妇人揉了揉眼睛:“还差多少银子?” “合墓要一千五百两,我还差五百三十两。” 邋遢妇人从纳戒内取出五百三十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算我借你的从每月的工钱扣,每月四十两,扣二十两,吃住。” 苏柔柔当即站起,却是一下子顶到了船顶,但并不影响她稽首下跪:“小柔,谢谢您,对了,您叫什么啊?” 邋遢妇人坦然受之,随后又道:“以后叫我阿娘,好吗?” 苏柔柔神情一怔,久久没能言语。 “怎么了?不愿意吗?” 苏柔柔顿时抽噎道:“愿意!” 迁坟过后,似乎所有事都准备就绪,准备离去之时,一个突如其来消息便将二人留在了永和城内:妖物袭人。 消息一经传开,永和城四面城门紧锁,百姓闭门不出,数万护卫开始巡城,只要是城内,护卫会在门口问道:“大米够吗?” 而米商则被请入了永和王府,粮米交由将士保管。 永和王亲自巡城,特意将邋阿娘主仆二人接到府内,万一在自己城内缺胳膊断腿,鬼知道那疯子会不会来自己这儿发疯。 白天,阿娘还能和永和王聊上两句,但一入夜,永和王则需要夜巡。 阿娘自顾自地在永和王的花院内喃喃道:“还真是乱世啊,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咂咂咂,那可太乱了。” 永和王留下阿娘,其实还是想着阿娘身后的人出手帮忙,她可不信这就她一个人来了永和城。 阿娘也明白永和王的意思,但老子就是安分守己,你能拿我怎么办,除非那妖物扑我脸上来要咬我,否则让我动一下,算你赢。 苏柔柔则做着端茶洗衣的事,偶尔奏着小曲。 阿娘在这些粮商面前好生快活,粮商也怪当时吓破了胆,忘了带娘们来。 阿娘无聊时便练练行书,只是如今要自己研墨,有些许不习惯。 这也不是个事儿,便将永和王的文房丫头叫唤了过来,这叫物尽其用。 丫头毕竟是从小跟在永和王身旁,说句丫头身小姐的命也不为过,而且永和主如今也没有婚配,在府内可是权势滔天,如今来给阿娘研磨,多多少少有些怨气。 阿娘毫不在意,你气你的,又气不着我,这幅极欺打的模样使得文房丫头可是有气没处撒,所以阿娘练的字总算是让文房丫头找到了些事做。 “你看这,明明要提笔,你怎么摁下去了。” “这这这,是勾笔,你怎么停笔了。” “ …………” “…………” 反正阿娘写五个字差不多就要被文房丫头说一次,阿娘倒没生气,坦然接受,皆一一改了过来。 江南水乡,才子备出,常年跟在永和王身边的丫头,天天受着这些文墨的温养,单凭这点上,阿娘自愧不如。 到最后,文房丫头气得即使阿娘写对了也要来叨叨两句,阿娘心中微讽。 当然,阿娘也能不保证自己就能不像这个丫头一般,但起码不会如此无目的地行事。试想一朝天子突然沦为囚徒,那份心高气傲绝非一天两夜能消磨掉的。 正所谓人人都恨官僚,人人都想成为官僚,身处的位置不同罢了。 阿娘专心练字的样子,在早就听闻过其凶名的文房丫头来看,就是斯文败类。 而在苏柔柔看来,则是别有一番风采。 人定之时,妖物再度袭人,永和王手持两柄玉铜、横空奇命。一团黑影在永和城的屋脊上扑烁不定,永和王与黑影的距离愈发拉大,而黑影一心想逃,永和王主杀,而速度却是无法比及,心中无奈。 不过并不气馁,如今永和城全城严禁,想事了拂衣去可没那么简单。失去目标后的永和王并未回府,而是继续巡城。 ———————— 与此同时,庙堂之上夏皇急召文武商议此事。 “若我等前往支援,难保不是调虎离山之计,更何况如今四下皆是武装待发,千 钧一发,若是我等不坐镇城内,民心怕是不稳。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扭扭捏程,却是何故?如今虽大敌将来,但永和城内不过个把妖物,大抵还是人为所成,诸位将军此番不助,岂不更乱民心?” “…………” “…………” 听完文武百官的争议后,夏皇终作出一个提议:“这样如何,坐居边境之地的将士原地待命,而居内陆的将士则前往永和城支援,当然,人不可去多,去众爱卿商量一下你们每座城去多少人。至于徐将军和东将军可以前往支援永和王。” “吾皇圣明。” 待徐将军徐狻和东将军东临抵达永和城时已是翌日正午,永和王等人正于府上谈论大抵情况。 徐狻:“此妖夜间出没,倒是麻烦,如今伤亡多少?” 永和王叹息道:“已有十三人魂归天地。” 新叶王抿了口茶:“此妖伤人可有什么规律?” “十三人都死在了自家的水缸之中,而且全是穷苦书生。” “刘叔,今夜带我出去可能保我安全?”阿娘停下笔后说道。 东临皱了皱眉:“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那永和王?” “可以,只要你别离我三丈远便可。” 永和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三丈是她的极限,当然,即使三丈之外,她也不是特别担心。 阿娘点了点头又问道:“永和王府上有没有飞剑啊,我这剑萌空荡荡的。” 苏柔柔低了低头,好厚一张脸。 永和王微笑道:“有的,就是不知道世子中不中意了。” 说罢,永和王取来一柄三尺之剑, 宽二指,显幽蓝之色:“此剑名为初一,就赠于阿娘了。” “咂,这我还得去找把十五啊。” 阿娘收起初一后便与其建立神魂联系,让其于剑葫内温养。 阿娘随即便回到了自个儿的房内,初一被阿娘舞得如臂使指,阿娘也称心如意。 初一停下后还贴在阿娘的脸颊上颤了颤以示喜悦,人挑剑,剑何尝不挑人。 午夜,三人保护一位关家妇人来到了最新的案发现场,第十四人已故。 城西的贫苦小巷中,尸首分离的一位穷书生惨死在水缸中。 “这里是六人,城东是八人,这里的六人以西方白虎七宿,刚好到了昂,你们看,以这个方向去看,恰是昂宿。” 阿娘随意说道:“如今只要去一趟成东看看死亡的先后顺序,是否对应东方苍龙七宿的角,亢,氐,房,心,尾,箕。如果是,大抵可以算出下个人会在哪遇害。 阿娘还没有那种喜欢看别人走来走去,摇头晃脑,绞尽脑汁的恶兴趣,更何况还收了礼,最主要的是自己还要去金明城。 第59章 钗子 被阿娘一点,三人顿时露出一抹惊讶,遂向东行去,近三四天时间,伤亡十四人,这让有了些许头绪的三人喜出望外。 走在中间的阿娘突然吹起了口哨,这让三人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这时阿娘又拍了拍腰间的养剑萌,初一在阿娘的示意下踉踉跄跄地从养剑葫中飞出,极其滑稽地在空中上窜下飞。 三位都在官场混过的,自然不会笑。 “初一,来,第一次御剑,你可要好好发挥。” 说罢,阿娘踏上初一,很快便站在剑上摇手摆脚,摔了下来, 永和王则以一股柔和的真气将其拖住。 随后阿娘便安分地走到了城东。 对比之下,果真如此,众人遂立马赶往城西。可噩耗再度传来:城南又亡一人。 这让四人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到永和王府后,众人又开始了商议。 “这杀人杀得来无影去无踪的,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说着说着,徐狻则看向了摇头晃脑的阿娘。 如今城内人心惶惶,若非数以千计的将士巡察探访,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若仅仅只是一锅乱粥就算了,主要是还有颗老鼠屎。 阿娘摇头笑了笑:“我也没招了,那孙子怕不是在城有听见了我说的话,所以临时换了杀人顺序。” 永和王身为此城之主,自然不会置身事外,积极问道:“如果说他杀人并非按二十八星宿,而是碰巧呢,那是否会有别的规律?” “其他的嘛,倒不是没有,可都不符合此人杀人逻辑。世人皆说读书人是天上的星宿。即使星宿与二十八宿有所不同,但作为理解恰好合适,而被杀的都是读书人,这难道不合理吗?只是尸首分离,皆死于水缸之中,小子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阿娘还即兴喊起了一首曲子:“妖啊妖,摇到外婆桥,外……” 永和王突然神情一 震:“这些人的外婆死因都和水有关。包括城南的那一位。” “厉害的厉害的。 “苏柔柔此时也会了些揉脑门的活。 阿娘轻声道:“我知道我厉害,但不要说出来。” 苏柔柔抿嘴笑了笑后点了点头道:“嗯嗯。” 小丫头片子就是乖巧! 永和王十分尊重阿娘地问道:“那我们便先将这些有可能被杀的人聚一下,阿娘是在此休息还是跟我们一起?” 阿娘摇了摇头:“我就不去瞎凑热闹了,万一是个丧心病狂来个自爆,怎么看都血腥得很。” “多谢阿娘提醒。” 阿娘摆了摆手,专心练字。 ———————— 既然永和城乱了,京都太安分了也不好, 趁着闲暇,关越亲访洛城知州府。 “……” “……” 关越走在洛城知州的院子内突然道:“哟,这玉牌,怎么那么眼熟呢?” 知州可是吓了一跳,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知道哪来的,老子也就一知州,他娘的还没这么有钱,玉牌都往院子里乱丢。 好在关越也知情达礼:“这定然是某个人落在这了,回头我帮你问问。” 知州心惊肉跳,这算个什么事嘛:“多谢凯旋王。” “那个,知州大人啊,我兄长的儿子李仁,您多关照关照啊,毕竟我离得有些远。” “凯旋王可别折煞小人了,怎么敢让您如此称呼,这点小事您让人拖个话便好了,哪能劳驾您亲临啊。” 知州急促着说道,虽说一些大人物也见过,但哪跟一位武王如此交谈过啊,甚至都有些后怕,是不是自己要倒大霉了。 随后关越则令人快马加鞭将两封信及玉佩送往京城凯旋王府。 从漠北回来的李萍收到信件后拆开了那封属于自己的信:亲手送至五皇子手中,不得有误。 李萍遂打扮了一番,乘坐马车来到了五皇子府前。 “叮叮叮。” 李萍用门上的铁圈碰击了三下, 挂住铁圆的异兽。 很快大门便被打开,一位丫环自门内探出个脑袋问道:“何事?” “凯旋王亲信。” 丫环正要伸手接过,李萍倒退半步:“凯旋王吩咐,亲手送至五皇子手中。” 这让丫环有些犯难,遂言:“请稍等,我请管事来。” 不多时,管事前来,中年男子模样。 见管事行为,李萍再度道:“凯旋王有所吩咐亲至。” 却是等到了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放肆。” 说罢,李萍真气一涌,一巴掌将管事扇了个七荤八素,遂将信件与玉牌收起,取出了小半瓶水,将手洗了个遍。李萍可不怕因为打了一个管事而遭罪。 见管事被打,丫环可不敢放什么狠活,说是连爬带滚地向某个房间跑去也不为过,而刚起身的管事此时却是一点也不敢发怒,战战兢兢地杵在一旁,都是贪杯惹得祸。 管事虽年纪不大,但近二十年来都在五皇子府上干事,关北游的事自然听过不少,而十年前的那件事,又有谁能说不震撼。 当年一位知州也同他这般犯贱,惹得这世子的一位丫头不高兴,谁知这世于直接来了句这是我通房丫头。 这,谁听过七八岁就有通房丫头这一说啊,最后竟是逼得这位知州当场自尽,在此之前恳请世子放过一家老小。 最后世子倒是没无理取闹,便放过了这一家老小。 听到管事被打,又是凯旋王亲信,五皇子燕真连忙赶来,将李萍接入府内。 李萍给燕真施个万福后,便坐在了椅子上,毫不客气。 燕真见此眉头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 李萍先是将信件话置于桌上,又用手绢托住玉牌,起身送至燕真面前:“奴家就先告退了。” 顾真接过那枚极为扎眼的玉牌,连打开信件的的心思都没有了。 大堂上,燕真看似极为挣扎,对于这封信,其实知晓个大概,但又不希望是最坏的结果。 整整五年,他燕真不知付了多少心血去拉拢凯旋王,甚至为此事,少年已有些许青丝换白发,而这玉牌,乃是当年两人合作成功谈拢生意的时候,凯旋王亲送的。 “殿下啊,若无心合作,大可将玉牌归还于我,又何至于将其弃于洛城知州府。 ” 燕真长叹一口气,好在还有挽救的余地,只是,自己的玉牌为何会出现在洛城的知州府呢?是哪位兄长还是小弟,这次自己可要好好调查一番。 ———————— 阿娘脑壳儿现在空荡得很,就专心于那一撇一捺之间,苏柔柔除去练琴,便跟在文房丫头旁学习研磨。 ———————— 道门九字真言自永和王口中一出,双铜骤然砸下,被徐狻与东临栏住去路的黑影被迫接招,长枪一出,顿如弓状,倾刻间,黑影被砸入地面,一个方圆三大的圆坑在平滑的街道上显得极为突兀。 但这团黑影显然被为抗揍,不过眨眼间便从玩内掠出,徐狻的武器则有些冷门,是一柄系着细长铁链的飞镖,飞镖刹那间突至黑影脖间,黑影身形微转恰好避过飞镖,脚尖微点屋脊,再度翻车,就在此间,三根袖箭向不同方向的三人激射而来。 东临首次出手,以一股掌劲将三根飞箭震得稀烂。 “初一,去看看怎么样了。” 从剑葫内涌出的初一颤了颤,遂向城南袭去。 一道幽蓝之光在永和城上空滑过,停在了三英战妖物的不远处。 方圆百里之内,阿娘完全可以将初一如臂使指,不过多出这个范围,阿娘只是联系到初一,不过好在永和城不过方圆五百里,而城主府离城南又不算远,是城中离四门最近的。 阿娘摧使初一加入战场,这让黑影则有了四面处歌的境地。三人眼中甚是惊讶,这阿娘的剑道天赋是不然有些过于超常了,一天就有如此成就吗?还是说昨晚是装得半点不通,但今夜又为何暴露呢。 身在城主府的阿娘可不信这妖物袭人景是个巧合,巧合到刚好自己离京,又碰巧自己在永和城,又碰巧自己独自远行,而又碰巧一般的这个丧心病狂的玩意拉扯能力强得离谱,无外乎是觉得她此次行动绝非一人。 不如佯装投鼠忌器,激大对方杀自己的决心,引出后头的幕首。 毕竟一天之间便能将飞剑练得如此熟练,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武力尽出,城主府无疑成为了永和城的薄弱之处,今夜就看这幕首来不来了。而这场奔着阿娘来的杀局能否早些结束,也看这几天了。 —————— 金明城中。 陈以之眨了眨眼,一脸疑惑道:“金蝉子呢?” 而这时关北游前来敲们:“陈兄,你们有见到音音吗?” 双方随即坐了下来,陈以之坦白道:“关兄,你也清楚这二人身上有同样的妖气,而如今二人又同时消失,我怕连出现都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你身为世子,又是修道天才,这两句话没有错,而我虽为凡人,却是文圣学生,此二人出现在我们身旁,很显然是为我二人设的一个局,而设局之人的实力,至少在十四境,因为这此之前,除拜无忧外就只有极个别的大能知晓我是文圣学生,那么关兄,我们如今该如何做呢?” 关北游略作思索:“可安家,没有如此之人,若说此二人的突然失踪跟安家有关的话,那也说不通,毕竟安世王如今东奔西走,单凭他安千兄弟俩,就算再加上一个奉玄,那也顶不往失控的局面,风险太大了,他安家来做那可没半点道理,除非……不不不,那就更离谱了。” “咚咚咚。” “进。” 来人乃是白衣,白衣说道:“永和城传闻有妖物袭人,我来时已有十余人尸首分离。” 关北游瞳孔骤缩,惊愕不已,平复许久后又急切问道:“阿娘呢?” 白衣回复道:“永和城,永和王府之中。” “大哥过去了吗?” “大公子已在城中。” 关北游转即松了口气:“那就还好,阿娘可不能出事。” 又起身道:“陈兄,我要赶往永和城了,来日再宴清陈兄,告辞” “告辞。” 陈以之待关家等人离去后,也开始收起行礼来:“你也要走了吗?” 许疏嗯了一声:“我要去一趟契阔恩洲。” 陈以之对此并无太多意外,只是走到许疏身前,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两件东西:一幅字,一只钗子。 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思之如狂。 钗子:木制,亲手雕刻,上有两个绳头小字,上钗有许,下钗有陈。 陈以之为许疏亲自带上后,平淡道:“小心。” 许疏则是送了两个字:“心小。” 陈以之微微一笑,收起最后一件衣裳后便领着康非,叶仪二人出城去了。 关越经此,不管事态和何,也只好南下朱雀城,毕竟若真如关北游所想,那么关家可就不太安全了,而为了日后,如今顺着点安家,是为上计。 —————— 风月城,仙家渡口。 许疏向人群中一礼:“多谢拜国师,再会。” 人群中的拜无忧并未作出回复,等到许疏成功登上仙家渡舟后,一瞬而逝。 风月城,城主府,拜无忧身前父子俩,一人是城主风邙 ,一人是少城主风月。 拜无忧提道:“如今的风月城,是否太过清闲了?” 风邙脸色一凝:“不知拜国师此意何为?若有需之处,拜国师大可直言。” “中岳还有一月之余封正,风月城身为我大夏一手培养出来的势力,难道不该伸伸援手吗?还是说这些年来,风月城是把这件老事给忘了,亦或是说风城主对我大夏的实力太过自信,乃至自负?” 风邙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怎会,届时拜国师派人通知一声,三日之内,风月城之人必到中岳贺礼。” “如此甚好,再会。” 拜无忧再度一瞬而逝,秦巧梦随即出现:“太陌山已然被大夏以阳谋强抢去了一位上五境,如今只留了一位上五境的宗主,反观我风月城,除却左右供奉两位上五境,就连城主夫人也在冲刺上五境,而拜国师却无半分打压,一来是信任,二来就真如拜国师所言,大夏的实力太强,风月城对大夏造成不了半点威胁,这也不是没道理,柳彰太强了,那么我们风月城去中岳贺礼,除了对西部与北部诸国的震摄外,那就是过去当打手了,所以是该去一个还是两个呢?” 风邙长叹口气:“只能去俩啊,就去一个岂不是让夏皇说不礼?此外还要受人嘴舌,风月城想要摆脱大夏,百年之内无望,尽量随他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过,送什么礼呢?风月,你觉得呢?” 可还未等风月开口,风邙便摆了摆手:“下去。” 第60章 南疆入局 金明城外小破庙,子夜肉块小篝火。 陈以之递给了康非千两银子:“你去风月城买个房子住两年,两年内如果我没去的话,你就带着剩下银两自己活去。对了那房子留下,把房契用信件寄到大夏国师拜无忧那儿就可以了,如果有心,帮我调查一下风月城。” 康非接过银子后并没有多问,将银子收好后便睡了过去。 陈以之打开三更天,独酌也。 翌日,康非告辞离去,叶仪疑惑问道:“师父,这康非不是对师娘有用吗?为何还让他独步前往风月城,若是当时同师娘一起走,不更安全些吗?” 陈以之回道:“行走江湖,身后总有个人护着你,那是长不大的,你看我,从以前到现在,狗屁区别没有。所以啊,正是因为他有用,他才该一个走,他才该在血里打滚。而我?身后是有人,可身前之人呢?哪一个不是一巴掌能给我扇死的,有些人天生就被赋予有用之身,有些人在泥地里滚了一辈子还是爬不起身,他康非若是我这个位置,那当然不用在血里打滚,可惜他不是。” “师父,那我呢?既不是师父这个位置,又有师父护着,是不是很没用啊?” “猜对了,但没奖励。” 陈以之大笑道:“所以啊,这就是命,明明有用之人还要拼死拼活才能得到的一切,无用之材却能伸手就有,你们又有哪个敢说作为徒弟,或是帮我做事,不是为了其中利益,真的不含杂半点利益吗?你可别说,不然为师能笑大半年。” 叶仪沉默不言,只听陈以之大笑。 陈以之停笑后继续赶路,永和城的好戏可不能错过了,犹记得金蝉子说过的一句话;人心不知则为妖。 “驾驾……” 快马加鞭,尘土飞扬。” “让开让开,拦路者死!” 陈以之连忙让开路来,马上官兵护卫撇头看了眼二人后扭头离去。 大雨滂沱,长亭晚,声杂,烦! 陈以之二人被淋了个落汤鸡,而对面,则是方才的官兵。 陈以之脱下上衣拧了拧水,回想起来,今日,大年初一了,但今年的初一,怎的如此烦,还下雨,嗯,是雨烦人。 陈以之观望四下,叹葫中千斤酒,无人堪一酌。 便头枕在叶仪腿上,小睡也。 “喂,兄弟,天儿冷,买点儿酒喝呗。” 官兵头子问道:“你这酒怎么卖?” 陈以之并未睁开眼,只是道:“百两银子一两酒,若要还价换二家。 官兵头子大笑道:“寻思着我们这是碰到土匪?” “此言差矣,大人只要喝了就明白 这酒值这个价,若是不值,大人只管拿我开刀便是。” 陈以之倒不是真想卖酒,而是这五名官兵,出个门,身上能带多少钱?不会碰巧就每人身上都是二百余两,又碰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 那可还真是太巧了。 “行行行,来十两酒。” “好嘞。” 陈以之取出一只大碗,恰好到碗口处为十两:“大小请,实在是没小碗,望大人见谅。” 陈以之此时还把玩着官兵递过来的银子,霍然抬头,咧嘴一笑:“你们身上还有钱吗?” 官兵头子的刀悬在陈以之头上,却是寸步难进,而其余四人已然瘫软在地。 看见官兵头子摇了摇头,陈以之满脸失望:“你们怎么能这么穷,这么算来我白搭一条命进去啊,咂,你这让我很难办啊,要不你去给我的人复活,再把这千两银子还给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官兵头子面如死灰,陈以之又道:“哎,可惜了五条命,这可不是我找你们麻烦我都要睡了,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贪杯了,对。” 叶仪惊愕之余向陈以之问道:“师父,康非死了,那对师娘来说岂不是半点儿用处都没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天下气运她一个人撑下,终归是会胀肚子的,所以这一点机缘的空缺处,权当放气孔便是,何须如此介怀,还是说你觉得她的气运就比我小到哪里去了?王不见王?一男一女呢?再整出个新主,这盘棋又在 赌什么呢?你知道吗?” 见叶仪摇头,陈以之又笑道:“咸吃萝卜淡操心,杀了。” “且慢。” “杀。” 陈以之冷声道:“杀人偿命,你是否也参与了?” 来人仍是皇室装扮,似是一位宫女:“是又如何?” 叶仪杀死五人后直接向宫女杀去,陈以之无聊之余用酒洗剑,在地上一划,便燃起烈火,不多时又灭了去,与此同时,那位宫女被叶仪刺了不下三剑,而一阵鼓掌声随即传来。 陈以之开口道:“请落座。” “燕皇第三子,燕千城,见过陈公子,事先说明,陈公子的人被杀,燕某并不知情。” 陈以之取出两只酒杯,满杯后说道:“无妨,燕殿下能找到我,想必八殿下找过我此事也必然清楚,而据我所知,只有你与七殿下为嫡子,如此说来 你是想截胡了,可你能拿出什么来呢?” “陈公子也是聪明人,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一柄先天道剑剑胚,是我能拿出的最大筹码。” “好了,叶仪,来者是客。” 燕千城又问道:“不知陈公子如今要去何处?” “永和城有场好戏,你不去看看吗?关家如今虽然失势,可不代表关家就不行了,雪中送炭可好过锦上添花,不过传闻你隐迹多年,也不知是为了隐藏什么,所以你大可把皇子令给我,我去给你当说客,而你七弟那儿的消息,不知能否透露?” 燕千城将一摞纸张递给了陈以之,而皇子令则放在了纸张上:“望陈公子马到成功。” 陈以之疑问道:“你是为了争那帝王位吗?给你个建议,等漠北杀入燕国腹地后再有所行动。” “此意何为?” “我给你当说客,关家入你囊中,这可半点用没有,除非……” “燕国大乱。” “三殿下慎言。” 陈以之伸手接过先天道剑剑胚后,将其纳入养剑葫:“请。” 待燕千城离去后, 陈以之亦是起身赶路,见叶仪又想问,陈以之提前说道:“做人处世,只要命硬,别说阴阳两面脸,就是三千面,又如何?你觉得我命硬不硬?再者说,先到先得嘛,万一他燕楚出价更高,我又反水了呢?” 陈以之又叹了口气:“为师天天教你,你总不能没半点反馈,你看看那康非,多惨,尸骨露于野,埋都没人埋。” “师父,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他去风月城吗?” “他对我又没什么用,跟在身边太过累赘了。” 陈以之毫无感情的言辞,令叶仪不由感到惊慌,陈以之见此讥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身在祸中想要福。 横批,你觉得是什么?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 ——————— 金明城。 安千头都要炸了,哪个牲口啊,这金蝉子和音音一消失,永城城就闹妖,妖你个母牛,这不是把安家往火坑里推吗? 安千分析道:“此二人身上有妖气,我们接手,永和城闹妖,谁在搞?” 安千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安肆三人听此已是心知肚明。 安肆问道:“现在怎么做?那里可不好惹,一旦失手,万劫不复。” “先不急,我们也去永和城,怕什么,他关越一天不重新掌兵,那里就一天拿不住我安家,跟他玩便是,退一步说,还有大皇子不是吗?他那些儿事又见不得光,真无路可走了那也就只能祸水东流了,也不知道芽儿那件事办好没,办好了那可就是不败之地了。” 月如霜不得不在安千头上泼一盆冷水:“那人多难说话你不知道?当年拿下道剑你嘴皮子都磨破了,更何况是芽儿姐。” “那可是她亲女儿,你觉得呢?就连我都没想到,芽儿姐二十余年前竟然被她给弄丢了,你说这不是天助我安家?” 安肆三人惊愕一阵后,月如霜又问道:“芽儿姐今年二十有七了,你才十八,你确定没搞错?” “她背上有巫王子嗣出生时才会纹上的符文,你觉得呢?好了出发永和城。” —————— 蜀桐鸣洲,南疆之地,浩然天下巫蛊之术的发源地。 南疆,神农谷,茫茫雾瘴,蚀人之体魄。 巫王阁中月,圣女阁芽儿。 一别二八载,终来相认时。 阁中月身为巫王,又为蛊王,天下万年间,可谓独一份,而此时却在轻抚着芽儿的脸颊,满是内疚道:“对不起。” “无事,这些年来我过得挺好的,这次来是为了求你件事。” 阁中月顿时神伤:“我们之间也要用求吗?” “我们之间除了这层关系外,还有什么?亲情?若非小公子告诉我,我到现在怕是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呢?又曾几何时来找过我?怕不是早以为我死了,所以求人办事,不该用求吗?” “你是我女儿!” 阁中月激动中又有些许愠气:“你是我女儿,你是南疆的圣女,你是未来的巫蛊之王,你怎能卑躬屈膝地叫别人小公子!你又何须求人!” “那我该叫于我有养育之恩的人叫什么?” 阁中月惨然一笑,又坐回了椅子。 芽儿继续说道:“你既然给我丢了,如今知晓我活着便是,何须渴求太多,人欲贪婪,你越是如此,说不定就越是个得不偿失的下场,你真觉得我回来了你就会开心吗?南疆争位之事想必与世俗王朝无异,亲情友情,哪一个不是狗屁?届时你就能保证我有架空你权力之时,你不会给我下蛊吗?听闻南疆之蛊可控人心神,要不你先强行给我留下?” “我们可是母女!” “可位置越高,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大,南疆的王?你手上的血就少了族人的吗?” “那是他们不是你,而我手上的血也是因你而流,二十六年前,你刚满一周岁,是他们妒嫉我与你爹的天赋,认为你的诞生必将影响到曾经那个牲口的地位,所以才对我们一家三口展开追杀,而你爹刚封巫之位,手中没有半分势力,又因巫王之考重伤累累,是你爹拿自己的命保下了你,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被传送到了哪,而我自此被囚十余年,天佑而出,我不该杀他们吗?我就想当这个王吗?准确来说,现在是你在欠我们!阁芽儿,你现在有你自己的使命无可厚非,是爹娘没能力护好你,可现在,你是巫蛊之王女,是南疆圣女,是娘的希望,是你爹的慰籍,你只能一肩担负两个使命,明白吗?” “咚咚咚。” “大夏国师拜无忧,见过巫蛊王。” 芽儿眼中骤然一冷,阁中月道:“请。” 拜无忧瞥了瞥椅子,仍是坐了上去:“谢巫蛊王。” “ 不知阁下此来是何目的?” 拜无忧回复道:“南疆之地雾瘴诸多,地势更是起伏不定,其中高手虽能如履平地,可孩童可就没那般好了,尽管说巫蛊王是被迫上位,可终归是此间的王,而他们自是王之子民,巫王难道不愿东迁?” 阁中月却是道:“南疆之地虽大,可人口太少,此番战争我南疆折腾不起,待大夏之师将至,我等自会避世,不劳国师担忧。” “那我就直接说利益,届时西岳封正,巫蛊王可自选邻靠的五国之地,而南疆之地仍归巫蛊王。这位姑娘想来是安家的说客,巫蛊王也明白一日事一日法的道理,为了避免将来双方起冲突,还望巫蛊王做个决断。” “这可是我女儿。” “再加两国之地。” “那我要做什么呢?如此代价可不只是为了让我南疆安分守己。” 拜无忧笑道:“巫蛊王也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第一,向大夏称帝,而大夏册封巫蛊王王侯之位,属君臣关系,这点我大夏并赚不到什么便宜;第二,只需巫王一人前往燕国相助一位名为陈以之的人,两月时间,当然,巫蛊王若是愿意可以带人去;第三,拒绝为安家办事。这三点于巫王而言可谓是易如反掌。” 拜无忧不再多言,静候佳音。 阁中月又问道:“如若我助安家,你大夏有能力继续西伐吗?两位十四境,可不是必胜的筹码。” “正因不是必胜,这才来与巫蛊王协商,只是巫蛊王助安家灭我大夏,其中利益有几何?安家能给巫蛊王什么?燕国又会给巫蛊王什么?这点算盘巫蛊王算得明白才是。” 拜无忧顿了顿后说道:“安家太强 盛了,巫当三思而后行,为南疆子民,三思。” 阁中月看了看芽儿,芽儿只是道:“能给你一个圣女。” 阁中月却是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拜无忧:“还望国师指路。” 第61章 永和城之局 明明如月,清风习习,冷风开始扫落叶,却扫不尽心愁。陈功之此时正于长亭之中秉烛提笔:燕千城,燕千 镜、夜祈、燕楚、韦怀、永荷,徐狻、东临、阿娘。 换纸写道:楚、韦、镜、祈。 荷、钰、关。 千、月、徐、东。 以及最后一字:城。 四方势力相互交织,其中谁又是同盟呢?对了,还有一个名为阿娘的人,此人是否是妖的目标呢? 陈以之把玩着皇子令,果然,还是这些权谋乐人心脾。 至于实力,话说也该好好练练了,练到第几境呢?三境?五境?哎,算了,先练剑。 陈以之遂将书云剑从着养剑萌中唤出来,练的则是李太白教的青莲剑法,只是练着练着总觉得不适合自己,形似神意虽在,但不适合,此剑, 他出得有些慢了,寻思着自己又要改了?不如不教。 而接下来的练剑日子,除了一身血外,还有着缕缕剑意缠身,前者是倒行逆施,强改剑招的后果,今后者则是勇于改变,坚守本心的成果。 天上人间,无一人之剑意是相同的。 他陈以之确实学得快,却也绝非是个只会复刻之人。 直至今日,永和城外长亭晚,叶仪此时正在为陈以之擦洗血迹:“师父,明日再进城吗?” “进城急什么,要进的时候自会有人来请,而现在,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命了,不过还好讨了个皇子令来,能少去不少麻烦。” “有人来了。” 陈以之将上衣穿好后坐在石椅上,取出两只酒杯,酣满后,静候之。 来人有二,男女各一,二十年纪,一身黑衣。 陈以之只好再取出一只酒杯 。 “四十四奉三殿下之命,特来相助陈公子。” “十七,奉三殿下之命,特来相助陈公子。” “请。” 待二人饮酒下肚,书云剑出,四十四是死矣。 十七瞳孔骤缩,却是寸步不动,陈以之笑道:“很好,果然,女子才是好啊,哎,你知道他想杀我吗?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可要藏好在心底,千万不能被我发现了,不然,左右是个死。” 十七顿悟其中杀机,俯首称是。 不知即是失职,知便是连坐。 “好了,你进城,呐,拿着皇子令,独自找到永和王,就说奉三殿下之命,特来相助永和王。” “是。” “嗯,好生乖巧。” 陈以之的想法一瞬而逝,太费钱了,以后再说。 “你要不跟她一起进城?带个面具就叫四十四了。” “师父你一个人在这里……” 说到这,叶仪便没再说下去。 陈以之目送二人离去后打量着四十四,一个下五境,一个中五境,中间差了整整六个境界,这是来干嘛呢,借刀杀人吗?还是说考验人呢?三境一剑间,够吗?谁知道呢,反正上限没暴露出来便是了。 陈以之转回思绪:“这位是?” 拜无忧回道:“南疆巫蛊之王,阁中月。 ” 陈以之问道:“能感受到四下,有偷窥之人吗?” 阁中月取下腰间笛子,声声悚人之音响起,而一中年男子则自陈以之身后走来,双眼空洞无神。 “有劳巫蛊王。” 片刻后,陈以之道:“让他哪儿来回来哪去,好戏开场了,对了,小和尚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拜无忧一语道天机:“我只是在谋一洲之地,至于未来,另说。” “是吗?那还真是一场大戏呢,那么国师可要小心关家咯。” “师兄在此谢过师弟。” 陈以之霍然大笑起来:“你们师徒俩倒是会玩,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 “师兄用心良苦,师弟当体谅体谅。” 怎知这时天上掉下了一只草鞋落在了拜无忧头上,文圣声音随即而来:“滚呐!” 拜无忧讪讪一笑:“此后巫蛊王就代我保护你了,毕竟先生发话,不敢顶撞。” “呃~这好吗?” “尽听陈公子吩咐。” 陈以之起身大礼:“恭送师兄,多谢巫蛊王。” 两日后,叶仪重伤而归:“十七失踪了。” 陈以之点了点头:“有劳巫蛊王。” 阁中同一瞬而逝,陈以之起身,右脚踩在叶仪肩上,俯身道:“我有让你回来吗?你这不是把为师往火坑里推吗?为师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还要害为师呢?是真没脑子吗?” “哈哈哈……请陈公子来城中一叙。” 陈以之随即一 脚将叶仪踢趴在地,继而长吸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师父在此,望弟子多长脑。” 陈以之遂向城头一礼:“前辈相邀,自是不敢相拒。” 叶仪忍痛跟在其后只言不语。 永和城,城主府。 陈以之从十七手中接过皇子令,与三方势力齐聚一桌,燕千镜朱唇轻启:“数日前,安世子一封书信北上,我与皇弟便连夜赶来,而如今看来,陈公子是另有所谋了,这就让我姐弟俩十分难做了不是?” “长公主此言差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三殿下隐迹多年,形踪不定,其手中有何筹码,请问长公主了解吗?显而易见是不清楚的,你当局而迷,难道陈某也要跟着迷吗?恕陈某直言,三殿下与七殿下皆是皇后之子,身份之上三殿下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从势力上,不说三殿下有何势力,只论七殿下手中势力有几何?” 陈以之瞥了瞥十七后:“长公主就别想着杀我们哪一个了,我既然是红白儿脸,那就不可能顾此失彼,当然,如若你们能打过巫蛊王,且不顾永和城百姓生死的话,我陈某也只好举手投降了!” 关北游问道:“陈兄,后一段话确实如此,可你是不是对此女太过自信了,你就能保证此女不会去告密?所以为何要当她的面说这些话呢?” “那自然是想让她知道啦。” 陈以之举杯道:“陈某,敬诸位。” 此后,陈以之四人在永和王府住下,而对房,便是安千等人。 安千不解道:“什么情况?她阁中月对芽儿姐就无半点愧疚吗?不帮安家就算了,为何还加入了大夏的阵营,国师去了吗?那就有可能了。” 月如霜问道:“那我们?” “不能去,这么多年了,她必然觉得我们知晓此事,又不还她女儿,指不定就会打杀我们,可别自我麻烦。对了,芽儿姐回来了吗?” “还没回来,估什是被软禁在南疆了。” 奉玄又问道:“去吗?” 安千摇了摇头:“带回来了徒增麻烦,只能让芽儿姐多受些苦了,芽儿姐可不能怪我,关心则乱啊。只是如今,安家的后路在哪呢?还真是令人烦心。” 陈以之戴上从师兄那儿讨来的暗黑面具后,就连声音都沧桑了不少:“还真是个好东西。” “十七,这应该是你们的代号,共有几人?” “一百零八,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陈以之在面具上一点,竟是变成了叶仪的脸蛋儿,声音亦变:“把他们都叫来。” “是。” 陈以之打了响指后,脸上又变回了面具:“闭门谢客。” 永和城的一处巷落。 “天枢星,拜见三殿下。” 言罢,一人死矣,恰是代号一,天枢星。 燕千城笑道:“天枢星好策谋,不过这些人中还有几个刺头,当小心才是。” “呵,无妨,殿下一日在,天枢星永明,只是三殿下此行何意?不管是安家还是七殿下,对您的威胁可都不小,如此孤军深入,是否过于自负了?” 燕千城却是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现在要说的是阿娘这个人,虽常年身居京城,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而今分析,关家可能与燕国的暗杀组织有染,其中阿娘便是接头人。进一步讲,永和城的局,是为关家设的,而天枢星是否会暗淡下去,由你来作局,天罡地煞加上你,共一百零八人,尽是棋子,执棋者入局,又会是何等光景,就看你的手段的。” “恭送三殿下。” 天枢星随即进入街道,街道之上只有数十官兵,以及一位面具人,听其声,男子也:“四十四,地孤星,拜见阴阳师。” “站住!” 天枢星随即拿出皇子令:“阴阳师天枢星,奉三殿下之命,特来相助永和城。” 阴阳人,大燕一支较为特殊的队伍,为皇子卖命,与大燕碟子差不多,特立独行。燕皇九子,每人皆具, 而阴阳师自是每位皇子手下阴阳人的头子。 永和王自天而来:“永荷谢过三殿下。” 天枢星手扶在腰间的燕剑剑柄上:“如今调查得怎么样了?” 永和王永荷将事情说了个遍后,天枢星继续说道:“四象二十八宿,前些日子安家不是催发过四象阵吗?安家的人呢?” 天枢星是边走边聊道:“不知永和王对安家是何态度?据情报,安家似是与七殿下有染,此间关系倒是麻烦。永和王也明白第三队来永和城的意向,三日内还望求永和王作出一个抉择。” “请三殿下放心,三日内必然给三殿下一个回复。” “如此,最好。” 天枢星与永和王随即来到了最新的案发现场,天枢星用手指提了捻一缸口的血迹,随即又从咫尺物中取出一叠纸:“地孤星,传玉衡星来。” “是” “将夜了,永和王保重。” 天枢星随即转身离去。 永和城外长亭夜,天枢星面前正是玉衡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需要向永和王汇报吗?” 天枢星大拇指摁在剑格上,剑锋缓缓展露:“我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份?这些还要我跟你说吗?是三殿下的命令不管用,还是本师的能力不够看?” “不敢,属下告辞。” “地孤星,皇子令就交由你保管了,挂腰上就行。” 言罢,阴阳师一瞬而逝。 城内。 “玉衡星,见过永和王、关世子、安世子、七殿下,长公主。” 永和王道:“有劳玉衡星。” 城主府。 众人的言语被陈以之尽听耳底,陈以之诡异一笑:“阳奉阴违,哎,何必呢,话说巫蛊王的巫蛊之术不知能否外传?” “帮我件事便可以” “但说无妨。” 阁中月说道:“帮我搞垮安家,尽力即可。” 陈以之一口答应:“成交。” “看来是让陈公子占了个便宜,” 阁中月说的并非灭掉安家,而是搞垮,垮了她才有机会,将那圣女,变为自己的女儿,这也是为何当初阁芽儿说出给她一个圣女时她叹息的缘由,圣女她想立谁就立谁,多立几个又如何?可女儿呢,天底下就只有她阁芽儿一人,仅此一人。 陈以之并未过多言语,算算时间,该破境了,而自己的师兄也该来了此次破境,并无半分异象,全由阁中月镇压。 陈以之遂将面具递给阁中月:“以雷霆手段斩妖,记住,要当玉衡星的面。天璇星,陪巫蛊王走一趟。” “是。” 十七领命告退,叶仪为陈以之沏了壶茶,不敢多言。 “怎么?就怂了?你想想你在问题之前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想不明白再问,好吗?” 陈以之起身来到窗口,抑头望月,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丫头到了没。” 可突然间,陈以之却是同那时出墓那般晕厥过去,仍是那四位女子。 “你是真心喜欢她吗?” “少骗自己了。” “那是因为她在的话她能帮你解决问题。” “你是为了你的道心,你是有利可图!” 陈以之霍然惊醒,在倒地之前稳住身形,抬手抚额,是冷汗也。 陈以之自嘲一笑,确实如此,可爱一个人,如何爱,于他陈以之而言,犹有难度。 两刻钟后,阁中月将面具与燕剑交还给陈以之,陈以之拔剑出鞘,又收剑:“想不到巫蛊王的剑术也如此了得。” “终是染了些血,算不得光彩,不过我回来时,城西又死人了。” “死便死了,如此才更有意思,否则这场戏就这么演完了,岂不是索然无味?天璇星,去城西接案。” “是。” “带上叶仪。” “咚咚咚。” 第62章 冥婚 “咚咚咚。” 陈以之直指窗口,十七与叶仪迅速御空而去。 “请进。” 来人乃是阿娘:“不请自来,陈公子勿怪。” “岂敢。” 陈以之斟了杯茶:“不知阿娘前来,所为何事?” 阿娘落座后,答非所问:“陈公子茶泡得不错,不知我家世子可否喝过?” “与关兄自是饮酒,饮茶倒是不合。” 阿娘略感惋惜:“那还是我家世子没福气,饮不上此等佳茗,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对。” “可惜关兄不在府中,否则必然相邀,唯恐世子相拒。” 前后称呼的变化,已让阿娘心知肚明:“奴家代世子,谢过陈公子。” 陈以之微微一笑,要搞垮安家,没关家的相助,那可就天方夜谭了,光凭一个燕千城,还远远不够。 陈以之送走阿娘后,从永和王府大门而出,向永荷等人靠近。 城西。永荷盯着眼前的尸体,双拳紧握:“玉衡星,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 玉衡星当然有线索,但现在哪敢讲,方才阴阳师一剑封喉的画面还在他的脑中回荡,迟迟不去,那可是一位金丹境修士,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阴阳师杀了,自己如今该如何活命呢? 玉衡星回道:还望永和王多给些时间。” “燕国阴阳人的能力是否有些不堪了?” 刚到的陈以之哂笑道:“三殿下这是无可用之材了吗?” “放肆!” 玉衡星怒叱之后又连忙跪下:“见过陈公子。” 陈以之仍是自言自语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专业之事却毫无作为,三殿下要你何用?图你一天多吃三碗饭吗?还是说你已有线索,因某种原因,不敢说清道明呢?放心,开口便是,就是三殿下亲临,我也替你抵下了,人命关天啊,你越是不开口,永和城的百姓越是危险,而三殿下岂不是半点用处没发挥?如此一来,你来此的意义何在?” 玉衡星眼中阴晴不定,思绪展转万千,终是开口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陈以之微微点头:“将功补过,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永荷开口问道:“不知阴阳师如今在哪?” “这就不知道了。” 陈以之话锋一转:“不知七殿下的阴阳师可有前来?” 燕楚回道:“我已飞剑传书,明日必定抵达,届时还望陈公子有所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 陈以之目标再度一转:“不知近日的杀人规律,安世子可有了解?四象二八宿,可与当初的四象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话,安家的嫌疑可不小。至于安世子为什么在永和城反,其道而行之,自入棋局,已算不上什么高明之举。而前些日子,安世子又想与金蝉子和音音这二位身上有妖气之人接壤,紧接着永和城便闹妖,这两件事来得免太过巧合了。虽说今晚所杀之‘妖’非妖,可金蝉子与音音,那也是人啊。” 安千心中一冷,还真是半点漏洞不让钻啊:“陈公子此言确实是将我安家与此事捆绑在了一起,可我安家的动机呢?一来我安家与永和王无冤无仇;二来永和王已退朝廷,我安家无须对其先打后扶;三来安家无意参与太子之争。这还不够给我安家洗白吗?” “呵呵,安世子无须着急,陈某也就这么一说,毕竟谁都想早点结束这场悲剧。” —————— 天渐阴沉,阴风绕骨,伞下的二人踏在泥泞的小径间,脸上时不时扑来一阵雨雾。 顾傅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着实应景。 “什么破路,本公子的鞋都脏透了。” “公子,再坚持一会儿,山顶很快就到了。” “别让本……” “…………” “…………” 一声声主仆间的对话传入顾傅三人耳中。 “杨意,我怎么觉得这两人中邪了呢。” 杨意颔首:“我认同,不过也得上啊,总不能在泥地里过夜。再说了,区区两个小人物,你可以的。” “福生无量天尊。” 余靖跟在其后,三人一步一步往上走,雾气愈发浓厚,一丈视野已是极限,不过也够用。 当登上山顶时,阴雨已然停了下来,树叶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入小洼,眼帘之中是座红布飘飘的木屋。 顾傅则此一身寒毛倒立,可怜巴巴地看向余靖:“我谢谢你啊。” 余靖拍了拍陆离的肩:“这叫命中注定,此乃天意,是否逆天改命,此乃人道,加油哈。” 余靖遂径直向木屋走去。 “咚咚咚。” 见门没开,余靖回头看向顾傅二人:“来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此时,门渐渐打开,余靖却是没见着开门人,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的,直到余靖低头看路,方才看到一张皱得不能再皱的脸正在仰视着她。 那位高不过她大腿的老婆婆开嗓道:“何事?” 声音似是腐朽的枯木被一根根踩断,踩碎一般,很是沉杂。 “天色已晚,小道想与师弟于此借宿一晚,不知能否应允?” 老婆婆点了点头:“跟我来。” 躲在余靖身后的顾傅二人只好跟进去,恰好撞见两人,是对主仆,书童正在用火烤着湿了大半的书。 余靖领着二人来到了一间杂房,老婆婆略带歉意:“主人家就只有三间房,你们只能先在此住下了。” “无事,代小道与师弟谢过主人家。” 余靖随意算了一卦,收卦后,余靖握拳看向杨意:“此地还有什么村镇吗?” 杨意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靖遂取出一张宣纸,开始画符, 杨意见此,想来此番有场恶战,将剑从鞘内拔出,用磨剑的斩龙台磨了又磨。 “咚咚咚。” 此时门响三声,余靖抬头侧身,走到门前:“何事?” 门外依是那位老婆婆的声音:“夜深了,主人家该熄灯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 等了数息,终是没等到老婆婆的声音。 余靖遂回头,目见了离奇的一幕:顾傅在啃白蜡。 余靖连忙于顾傅额头贴上了—张定身符。 这时的顾傅保持着一种滑稽的动作,和僵尸差不多,面部表情也是十分丰富,半哭半笑的状态。 余靖将余下的三根白蜡吹灭后,余靖和杨意则用绳子将顾傅捆住,以防万一。 余靖则凭着感觉继续画符。 翌目,小睡一个时辰的余靖起身后便看见了双眼茫然的顾傅。余靖扯下定身符,指了指顾傅的嘴,陆离从稍稍散绑的绳子内抽出手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顾傅指尖划过,带下些许白蜡:“这是白蜡?” 杨意颔首。 “呸呸,呵退,呸。” 余靖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些酒:“出去漱嘴。” 屋外一同漱嘴的公子哥憋笑问道:“这位兄台,你这是吃了何物?” 顾傅漱了两口后没好气道:“关你何事?” 余靖将画好的符收入袖内,便向屋外行去。 此时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木屋一改昨夜的阴森,如今甚至有些喜庆。 老婆婆坐在屋檐下,吹着凉风,却不见主人。 顾傅强忍好奇心,走到书童身旁轻声问道:“你昨夜听到了敲门声吗?整整一个晚上,到寅时末才结束消停下来。” “是吗?我可能听力不太好,倒也少了烦心事。” 书童很是自然道,对于这敲门一事似乎并不害怕。 顾傅倒不会一概而论,而是继续道:“你家公子也没听到吗?” 书童很是傲骄道:“那是自然,他要是听到了我哪能睡个安稳觉。” “啊啾,小闲,你是不是又在说本公子坏话。” 书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切,别让本公子逮个正着。” 余靖心中暗自估摸:“你……” “顾傅,快来。” 顾傅拱手一礼,遂向杨意走去。 杨意径直向山腰走去,头也不回,顾傅跟在其后,终是停了下来。 “你看,这儿有结界。” 余靖上剑一刺,不见丝毫波动。 “回去。” 余靖吱了一声,便往回走,杨意只好按耐住心,此人,可信。 当人回到山顶时,场内又多了两人,一男一女,着装朴素。 余靖自顾自地坐在阳光下沐日光浴,清晨的阳光,甚是温和。 “柳欢,你咋在这呢?贵家公子也爬得动山啊。” “牛大牛二,本公子爬山关你们鸟事?” 牛二虽是女子,但男人味儿却是十足:“柳欢你娘的,是我哥说的,你说我干哈,吃多了是。” 牛二遂向地上呸了一口:“一点素质都没有。” 顾傅心中怪笑道:“半斤八两。” “来,吃早饭。” “好嘞。” 众人皆去,唯余靖仍在沐日光浴,假睡过去。 余靖心中还在盘算着顾傅这门婚事该怎么办,冥婚可不太好,真是拜了天地合了卺,自己这位小师叔下半辈子估计就栽在这了。 饭桌上,是老婆婆盛上的一碗碗饭,菜有三个。 “老婆婆,主人家不吃饭吗?”顾傅问道。 柳欢没好气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吃个饭还吃不自在了,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女人怎么不吃饭。” 老婆婆则是道:“主人家饭量少,一天就吃一顿饭,所以早饭是不吃的,对了,我刚刚看她在那儿睡觉,就没好打扰他,厨房里还有些饭用热水温着,她要是醒了你跟他说一声。” “好,谢谢老婆婆。” 顾傅答应道,遂埋头干饭。 眼见牛大牛二又去盛了饭,柳欢笑骂道:“咋滴,上山蹭喝,蹭吃还想多吃两碗啊,也不体谅一下主人家。” 老婆婆笑道:“没事没事,要吃饱啊,年轻人长身体嘛。” 书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饭也没吃几口。 饭后,余靖仍在酣睡,顾傅走到余靖身旁,低头贴到余靖耳边问道:“余剑仙?余剑仙?” 余靖压根不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顾傅也不执着于此,开始磨自己的剑。 一个时辰后,余靖开始闹腾起来:“老婆婆,你这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吗?白吃白喝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们还得在这儿多留几日。” 老婆婆显然被余靖问呆了,缓了片刻后回道:“没什么事,你要是愿意,可以到屋后去搬些柴过来劈,我去给你拿斧子。” “好嘞好嘞,那我现在去搬柴,顾傅,杨意,过来帮忙。” 顾傅哦了一声:“对了,厨房里老婆婆给你留了碗饭。” “忙完了再吃也不急,你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余靖笑骂道:“麻溜的,快点儿。” “是是是。” 院后,余靖从袖内取出一张符箓:“过来。” 顾傅,杨意走到余靖身前,余靖遂将符箓贴于二人的腹部:“你们别动。” 说着,余靖将顾傅的上衣褪去,将一张紫色符箓贴在其后心处:“好了,穿起来,别搞掉了,不然谁来来都没有用了。” 顾傅心中一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余靖高声问道:“老婆婆,这木柴都被雨打湿了,要搬出来晒一下吗?” 老婆婆杵着斧子赶来:“你说话声音小些,主人家不喜欢热闹,这些木柴不用都搬出来,把要劈的木柴搬出来就行了。” “噢噢,好。” 余靖遂与二人开始劈柴,而柳欢与书童在练字研墨,牛大牛二则在扯些村里有的没的,什么村里哪个妇人不守妇道啊,哪家寡妇天天勾搭男人。 老婆婆仍是像早晨一半,坐在屋檐下。 余靖背对着老婆婆,时不时弓下腰将劈好的木柴抱起,放在略干的地方的排成一排晾晒。 白驹过隙,月儿悄悄爬上了半空,乌鸦确是不合时宜的站在了枝头叫了起来。 余靖又是以肚子疼,避过了晚饭。 杨意似是心情不好,也没吃。 而顾傅则是吃了个五饱六饱的,时不时还打个饱嗝。 老婆婆一如往常的来敲门:“到点了,该熄灯了。” “好嘞。” 余靖将灯熄灭后,先将一张定身符贴在了顾傅的额头:“以防万一你再吃白蜡,就先给你定住。” 顾傅虽然不喜,但也无奈。 第63章 各怀鬼胎 余靖将窗户一扇扇打开,一扇见树,二扇见月,三扇…… “我……” 余靖不由呆在原地,拼命稳住心神,双手捂在胸口。 老婆婆正在窗外瞪着眼睛看着余靖:“早些睡。” “好。” 余靖过来数息后终于是从方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 顾傅道:“这老婆婆胆儿真大,大晚上的还敢在屋外溜达。” 余靖无语道:“你在自家院儿不敢溜达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下静得有些诡异,不管怎么说,在春夏季节,山间夜里都会有些动物的杂碎声,但此时,却像一个死寂的古墓,没有丝毫生气。 余靖将昨天夜里篆刻的符箓飞出窗外,贴在了白天摆放的木头之上。 顾傅传音问道:“余剑仙,你这是干嘛?” “咸吃萝卜淡操心,睡你的觉。” 顾傅连忙闭目睡去,没活干岂不快哉! “咚咚咚。” 这时,房门突然响了起来,余靖眉头一皱,试探问道:“何人?” “我牛二。” “噢,有什么事吗?” 余靖刚说完,心神一凝,牛大牛二若是住在山上,那老婆婆住在哪?不是说没房间了吗?难道老婆婆方才并不是在溜达,而是住在了屋外?那么方才飞出的符箓会不会被发现了? 牛二问道:“请问你们有水吗?我们兄妹二人也不好打扰主人家,不知能否倒些水解解渴?” “不好意思啊,房间本来就是置放杂物的,实在是没有水。话说回来,你们怎么在山上住下了?” 又是没有回复,余靖回头看向顾傅,没有动静。 余靖遂盘坐于地,骈二指于眉宇间,感受符箓,没有回应。 余靖将顾傅从床榻上移了下来,顾傅虽有不解,但也于事无补,都被定身了,余靖想干嘛就干嘛,反抗有没有用的啦。 余靖小心翼翼地将床榻上的被褥弄下,被褥之下,是夏天用的凉席。 余靖先是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软甲,而后从纳戒内取出一块玄铁片放在心口。 余靖可不想白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凉席之下,是一整块槐木,槐木的阴气极重,若非顾傅身为道家子弟,一身阳刚之气雄厚,一夜之间顾傅便会落得个死气沉沉,病殃殃的鬼样。 余靖小心上前,走到床榻前并不敢上手,万一有毒呢。 又过了半刻钟,余靖终于准备上手,主要还是戴上了冰蚕手套。 余靖先将窗户关上,便开始了半个时辰的捣鼓。 “余剑仙,床下有什么吗?” 余靖听此遂又给顾傅贴了一张符箓———禁言符。 余靖眉头一皱再皱,终于,在一堆枯骨间投来点点灯光。 余靖心中猜疑道“尸油?” 随着床榻下的枯骨一点一点被余靖翻开。 突然,一根枯骨从铁网为底的网格中向下掉落,余靖连忙将枯骨盖上,再将凉席和被褥依次铺上,将顾傅移上床,随即将冰蚕手套取下。 “吱呀……” 一阵阴风扑来,打得窗户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而两道幽光一瞬而逝。 翌日清晨,余靖等人像是时光倒流一般过着昨天一般无二的日子,只是今天顾傅的嘴角没有白蜡,不需要去洗漱白蜡。 余靖仍是假睡避过早餐,而这时老婆婆向余靖缓缓走来:“这位道长,主人家想见见你。” 余靖不为所动,装自然就要装得像一点,否则到时候圆场都圆不了。 又过了一个半时辰,余靖终于算是醒了过来。 “这位道长,主人家想见见你。” “是吗,好。” “你跟我来。” 这次问的却不是余靖,而是余靖身旁的顾傅。 顾傅正欲起身同老婆婆而去,余靖突然拉住了顾傅的手:“注意点礼节,别冒犯了主人家。” “是。” 顾傅一步步向屋内走去,晴空万里顿变,化为乌云压山,一丈又一丈压下,愈发压抑人心,余靖泰然自若,什么也不想,只是躺在竹椅上,唱着戏曲儿:“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 离去的顾傅越听越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径直向屋内走去。 柳欢突然怒道:“能不能别唱了,吵得要死。” 牛大于他似是就喜欢同他唱反调一般:“你个垃圾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城里人,这戏唱得这么好,你不懂得欣赏就算了,还好意思搁这说垃圾话,不行的话老子给你耳朵捅聋去行不行,免得你吵吵到我的耳朵。” 牛二自是附和自己的大哥说话:“就是就是,没耳力见的歪玩意儿。” 柳欢一下子被二人说得哑口无言,转即对书童发难:“平时你不是挺能叨叨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要你用的时候啥也不是。” 书童低声喃喃道:“这不是你有错我才有话嘛,哪能怪我啊,再说人家唱得不是挺好的嘛,你对我发脾气做什么。” “好啊,现在都会顶嘴了是,你……” “没有没有。” 柳欢话还没说完,书童连忙打断,转即对余靖发难:“我家公子叫你别唱了听不见啊,你顾自己唱也要顾别人感受,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能强加自己的意志给别人啊。” 余靖微微颔首:“可你家公子不就是这么干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在帮你啊,你怎么还当起了咬吕洞宾的狗。” “你……谁要你帮了,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那我唱戏,关你什么事?” “……” 牛二口中喃喃低语:“明明是这唱戏的错了,怎么说着说着搞得是柳欢他们错了一样。” “现在知道娘亲为什么非要让你去私塾了?” 牛大说道:“你瞅瞅你哥,娘亲为了让你上私塾省钱,到现在没见过一本像样的书。” 一谈到私塾,牛二就没由来的暴躁:“知道了知道了,去了私塾跟他一样讲歪理啊。” 牛大对此只是是摇头一笑,不管如何,只要去到私塾,在私塾先生的耳濡目染之下,总是比他强。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矣。 余靖虽是说得二人哑口无言,但也没有继续唱下去,而是起身向屋内走去。 而这时,老婆婆拦在了余靖身前…… 屋内,顾傅走到了主人家的房门前。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过后,又过了三息时间,屋内始终没有声音传出,陆离遂问道:“主人家,小道来了。” 仍是没有声音,就如此,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来到了正午时分。 老婆婆仍是将众人拦在门外,顾傅则是早一步出门:“主人家似是睡了。” 余靖则是从竹椅上起身,走到顾傅身前,手掌一下子便拍到了顾傅的后心处:“你这小子是不是没敲门失了礼仪,都叫你要有礼仪要有礼仪,怎么还失礼了。” “哪有。” 顾傅委屈巴巴道:“敲了门的。” 余靖遂把拍在其后心处的右手放了下来:“今天晚上要是因为主人家生气没房子住,你就给我挖个地洞出来睡。” 牛二为顾傅发声道:“诶诶,主人家不见他是主人家的事,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话。” 此番言语,柳欢都有些气恼:“对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仗着自己辈分大就欺负人啊。” 余靖却是不管不顾,变本加厉:“既然有这么多人给你说话,你要不跟他们一起睡?” 顾傅知道余靖绝不会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如此,便是配合道:“去就去,你爱睡哪睡哪。” 一瞬间,四人的脸色便是垮了下来,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开始商量这顾傅跟哪两个人一起睡。 余靖则是没心没肺地向屋内走去,走到自个儿的床榻处坐了下去。 丑时已至,阴雨连绵又起,雾气不减上山之时,余靖心中略感不妙,柳欢小闲,牛大牛二,这四人怕都不是什么善茬,而最神秘的主人家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她心里又没有半点数,所以才说,恐惧源于无知,无知导致死罪,但好在能认清自己的无知,否则就是神厌鬼恶了。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起后,柳欢的鬼叫声接踵而至:“救命啊。” 话音刚落,只见顾傅再次神智。清,在疯狂地挣扎着;欲以挣脱绳索,但凭顾傅,一境修为想要挣脱余靖的缚妖索,无异于痴人说梦了。杨意一脸担扰,可见余靖一副满不自乎的高冷脸蛋儿,又不敢开口询问其中细节,只好是守在顾傅身旁,尽量稳住顾傅。 余靖打开窗户,将手伸出窗外,食指在空中一点,一座大阵拔地而起,而阵眼,则是白天所劈的木柴,经由余靖摆放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衍化成了此座大阵的阵眼。 余靖随即跳窗而出,找到了一只‘鬼’:“发生什么 事了?” 柳欢结巴道:“刚刚…刚刚有…有个黑影冲入了我的房间,一一一下子便将桌子掀翻了,还…还偷了我的鞋。” 余靖揉了揉眉心,然后问道:“你的袜子是不是也被偷了?” 柳欢瞪大双眼,满是震惊道:“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神人啊,你信不信我能还能把你的袜子给变出来?” “我不…” “变!就在你耳朵上。” 柳欢摸了摸耳朵,原来一开始那袜子就挂在其耳上,可柳欢却不知情。 “我不可能不相信你啊,真乃神人也。” 柳欢极速靠近余靖,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神人,收我为徒。” “你不是还要读书吗?读书就要用心,否则就会事倍功半,到头来什么也干不成。” “去他娘的鸟书,谁爱读谁读。” 余靖并未开口,只是不知何时负于身后的左手上多了柄短剑,果不出余靖所料,柳欢杀机顿起,亦是一柄短剑,对余靖自下而上捅去,余靖只是一剑斩出,柳欢顿时暴退十余丈,直至撞上大阵边缘。 柳欢诡异一笑后,突然消失。 余靖回头看向房门,顾傅竟是不知何时挣脱了缚妖索,从屋内走了出来,而顾傅身后,则是再正常不过的杨意。 余靖转即来到木椅处:“杨意,此局唯你可解,至于解不开的后果,无非一死。” 柳欢叹了口气,坐在余靖身旁道:“在此坐守七百年了,新坟枯骨都不知凡几了,话说回来,上清人呢?近千年来都没跟他唠嗑了,怕不是死了。” “不知道,反正我这一脉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去了,您不是精通占卜一法吗?为何不自己试试?也为自己占上一卦。” “哎,算卦本就损阴德啊,为了一个老牛鼻子和一个小牛鼻子,不值得,不值得。” —————— 永和城。 谁都没有想到安世王竟是领着数万铁骑,冲入了永和城,而安世王更是立下军令状:一月未除妖,任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那就是火上浇油,使永和城的热闹程度再翻一番了。 五皇子顾燕真,八皇子燕德,九皇子燕归,以及大皇子燕辙,以及四支阴阳人应声而来,而暗中又有多少人,天晓得,毕竟有人想安垣获罪,又有人想安垣立功,此间人中,又有几个说得清,是谁的帮手呢?而更有意思的是,整整六位皇子前来,她永和王最终会选择加入何方。虽说永和王不参与朝政已久,可到皇帝耳旁说两句,其中某位皇子的获益,不谓不小。 长亭夜,今天的月亮与往常不同,刚一出现就显得格外明亮,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又像是某人所说的一层盐,而此盐是否会洒在谁的伤口上,谁知道呢,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关家不会被这一地的盐所恶心。 “全队阴阳人,拜见阴阳师。” “即日起,暗杀一队,五队、八队、九队阴阳人。” 第64章 到可道 “阴阳师,这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代号七,摇光星提道:“虽说此番之事,诸位殿下共赴永和城,为的就是能在此事之后获得永和王和安世王的支持,以此为以后的登基上位做准备,可于阴阳人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牵扯?再者说,就算是阴阳人死了,对于此番局势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而一旦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人被发现是三殿下座下的阴阳人,我们必将遭到其余四队阴阳人的围攻清算,届时我们该怎么办呢?” 天枢星笑道:“是该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呢,还是该说你思想觉悟不高啊?一来,你们暗中刺杀阴阳人,永和城必将更乱,而所有人的脑中会觉得他们是怎么死的?永和城闹妖啊, 他们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被发现?我让你们五比一的去杀人,你们还让他逃了,这说明什么?你们之中有内奸。你们不会想着一对一?那可还真是气丐给猴儿分食,心善到家了呢。二来,你们是阴阳人的前提是你们是死士,不论是杀敌而死,还是走棋而死,你们就该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觉悟。现在,听明白了吗?” 天枢星随即拔出燕剑,在石桌上刻了两字:三长。 天枢星等人走后不久,阿娘便出现在了长亭中,抬头看着顶上的亭盖,摸着石桌上的刻字,呢喃自语:“三怎么能先于长呢,这个‘长’又是哪个‘长’呢,若说是那位,多多少少就有些没道理了啊,可就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道理,其底牌又是什么呢?哎,真是不好办,不过问题也不大,目前还有安家顶在最前边,再搞不好还有永和王,还有几位皇子,跟关家的关系倒是不大,但这么个棋局,真不搞些什么,心里还真是不太 舒服。” 而此时,吴北游哼着小曲儿走来:“别不高兴了,我们关家早就入局了,而且还是头一批,只不过我们关家的压大不大便是,对的,就是那陈以之,此人可不好对付,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比起我那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比如安千头都要被他搞炸了,你还是少跟他打交道,言浅深交的下场阿娘应该是明白的。此事啊,就像是钓鱼,给鱼一点饵,那鱼就敢一口闷,到时候不是鱼嘴儿烂了,就是鱼嘴儿烂了,前者是钩所致,侥幸逃生,至于后者嘛,那就是搁锅里被煮烂喽。” “那今日,我与他说来日你去他那儿品茗,是不是有些坏事了?” “无妨,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既然同意了,那就必然有相求之事,而我们何尝不需要借他之手去办些事呢?咂,如此说来倒是给君子之称拉低了档次,不过,无所谓啦。” 阿娘嗤笑道:“世子可别到外面说,否则一顿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天下间真正称得上君子圣人的当真不怎么多,世子还是慎言的好。” 关北游没好气道:“我又没蠢成猪,这你也要提醒啊?” 关北游话锋一转:“话说回来,天枢星与陈以之皆为三殿下办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碰头啊?阴阳人都十分排外吗?” “嗯,九位皇子座下九支队伍,皆是一百零八人,不多也不少,死了就补人,而补的这人,补进去的人被对待的前后差距是极大的,所以也不难理解天枢星这位阴阳师为何不与陈以之碰头,而之下的阴阳人,也是迫于皇子令才有所作为。” 关北游却总觉得有些问题:“那也不至于每次都是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出场,我感觉他俩是同一个人。” 阿娘否决道:“这也说不通啊,那天晚上天枢星可是一剑斩杀了一位金丹境修士,而这陈以之,可是修为全无。”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 城主府中陈以之,阁楼观月阁中月。 陈以之经由阁中月的传音蛊将亭中之事听得一清二楚:“十七,你觉得这其余的十百零六人中,谁最值得信任?” 十七思索了片刻后回道:“代号四,天权星。” “去叫他在亭子等我,我再过一个时辰便过去。” ”是。” “你也跟着去啊,偷什么懒,紧要关头放聪明点儿。” 陈以之将十七和叶仪二人支配走后,关北游好巧不巧地前来敲门,陈以之讥讽一笑后开门请客:“关兄,快快有请。” “夜深多有打扰,还望陈兄勿怪。” 陈以之心中暗骂,知道多有打扰你还来,瞅你那大脸,都能抵剑仙一斩了:“关兄这是说哪里话,以我与关兄的关系,就是三天三夜不眠,彻夜长谈又何妨?” 所以……真就彻夜长谈了,而长亭之中的天权星,等得花都要谢了。 待到关北游回到自个儿房里,刚要棺材盖板地说天枢星就是陈以之的时候,阿娘却道:“昨天天枢星出现了。” “什么?你确定?” 阿娘微微领首:“至于 亭中之人为何枯坐一宿,我倒是没什么消息。” “不对不对,还是有问题,昨天叶仪不在啊,会不会是她假扮的?”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世子急什么?安家才是最急的,世子大可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安家听,届时永和城的氛围又要热闹一番,而越热闹,我们就越容易趁热打铁了。” “呵呵,那你怎么不说漠北铁骑入燕之腹地?那时候别说是几位皇子了,就是郡守县令,怕是都要忙活起来,那才叫热闹。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关家能否居之上位观战了。” —————— 朱雀城。 关越来此后,一日的生活差不多就是早上吃,中午喝, 傍晚吃喝,晚上睡,循环往复,时不时还会在用餐时间与几位官员把酒言欢,至于寻花问柳,这自然是不可能滴,燕国的痴情种谁不知晓? 以至于这些官员就算是醉了也没有说出什么荤话来,大多是些生活趣事,借酒壮胆罢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个儿的关越,在午间并没有饮酒,而是来到了朱雀城以南的南海,独自枯坐在沙滩上,身躯时不时地被海水吞噬,是吞不下还是不太好吃?反正是又吐的出来。 一世威猛的凯旋王,就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天交接处,眼中的血丝是海水所冲,而是泪水所淹,只有他自己清楚。 有道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问灵十八载,佳人归未期。 可他到底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那句‘娘很快就可以和你说话了,最多五年。’ 问世间痴儿,哪一个不至欢至悲者,他关越也逃不开啊。 “人间苦卷,不如不来,不见如来。山鬼喝不了道士的酒,你啊也受不了和尚的缘,家中那座佛,扔了得了,你那宝贝儿子若非碍于你,怕是早将它砸了。” “怎么?是换成道祖还是三清?你啊,也活了数千年了,这点东西还看不明白吗?” 关越低着头,继续说道:“这世间之人,说着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着人定胜天,可最后呢?能有几个不认命?不认天?呵,也是,毕竟还年轻嘛,说说到是激情,我啊,曾几何时也说过这活啊,可现在呢?家中一座佛,若圭臬珍宝,难道说我当初的意志就比他们差哪儿去了吗?我想,不至于。” 坐在轮椅上的李浮游却是大笑道:“哈哈,哈哈……不差半毛,不差,不差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去他娘的鸟命,天命难违?那也是难,不是不能!老天,给我三十载,我,必定给你捅个大窟窿!” 关越李浮游二人闻声望去,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于初春之时竟是只穿了件短衫短裤,皮肤上还黏着泥。不多时,天气骤变,春时竟是下起了黄豆般的雨滴,在场三人一动不动,任由着它们扑打着,而少年从开始的面向青冥到俯视黄泉。 —————— 半月后,永和城,城东门。 “我回来了。” 陈以之伸出右手手,牵着许疏,便回了城主府。 “陈姿婆走了。” 陈以之并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三杯酒,向西北方敬了两杯,而刚要拿起第三杯时,许流说道:“我来。” 陈以之把酒杯递给许疏,刚要说些什么,十七却是从窗口而进:“陈公子,城南,又死人了。” “现在还有哪儿没死人?” “城东。” 许疏随即向陈以之看来,陈以之以心声将此间细节与许疏讲了一遍后,许疏提醒道:“很有可能是血祭,这是妖族的手段,以相应的方位为准,以头为点,以血为灵,不过这应该是要汲取强大煞气的手段,所以这是要给谁呢?金蝉子与音音吗?” “应该是了,如今他俩全部失踪,而这局棋的用意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疏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同意,但她也不好说,这需要他陈以之自己去悟。 根据陈以之与十七的口述,许疏开始了一小段地复盘。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天枢星问道“还有玉衡星呢?” 天权星回复道:“一切顺利,而玉衡星,似乎想跑路了。” “呵,有意思,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跑了,好好看着他,再过段时间还有需要他的地方。哦对了,你去找地孤星,让他把皇子令给你,你拿着它去跟关北游淡个生意,生意嘛,我们联手搞安家,我助他关家重新掌兵权。” “是。” 天权星又道:“阴阳师,能谈谈吗?” 天枢星点了点头:“你说。” “如今的阴阳人,味道好似变了,又加上你那日的一些活,我怕这其中会有人临阵反戈,你想好了怎么应付吗?再者说,三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能把我们交到你手上,甚至毫不犹豫地将曾经的天枢星杀了,你必然有过人之处,起码比他强,所以我愿意为你卖命,但你也要明白,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们来为你卖命,又不是在为你卖命,你若是一直误解,那我们也是不好办事的,毕竟,狗命也是命。” 天枢星拍了拍天权星的肩:“不立威,如何立足?一些牺牲是必要的,我不这样做,阳奉阴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信不信?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不过到时候真如我所说,我指谁,你杀谁,你能做到吗?” “以下不礼而犯上者,杀无赦。” “好!非常好!记住你说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通知了,全体阴阳人,自此三个月内自命。” 天枢星讥笑道:“天权星啊天权星,你这算是看某些人不爽呢?还是想清理门户呢?我们拭目以待。” “天权星斗胆一言,不会让你如愿。” “呵,哈哈哈……你这算不算以下犯上而不礼?下去下去,我也算是够休息一下了。” 天枢星随即隐入小巷,面见顾千城:“三殿下不必着急,这盘棋,至此,我仍是棋手。有些人能用,可有些人总是易不了主,甚至是暂时的都不行,刚过易折,你身边若无小人,何以成你之大?你不放得下,如何拿得起?” 顾千城只是道:“我还没你想得那般妇人之仁,打天下,守天下,从来都是件凶险的事,我只是在想,你此番有些拖时间,以你的能力,加上那位的帮扶,助我大燕兵漠北是完全可能的,而如今安世王在比耽误时间,你又搞这一出,万一安世王又因此获罪,时间一推再推,于我而言可没半点好处,漠北铁骑总不能骑到金銮殿。” “这件事嘛,杀了顾敬,一切好说,而我会帮你的,放心便是。” “代价几何?” “天枢星为三殿下效力,何来代价?,若真要说,就当是这一百零七人间的人性之变。” 燕千城淡然道:“经世观世,经事观事,心易逝矣,如此年华,实不值矣” 陈以之则是回道:“观道悟到,观到悟道,是为成矣,二者皆无,实为憾矣。” 第65章 教 “能出去走走吗?” 许疏开口问道:“我想看看这大阵的布置方位。” 陈以之疑问道:“你也会阵法?” 许疏淡然道:“我是纯粹剑修不假,这些阵法只不过是听多了见多了而已,自然也就有所了解,只是观阵还行,想要结阵就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术阵,我是办不成的。” “原来如此,那就走。” 许,陈,十,叶四人一同出门,街道上仍是只有那么些官兵,官兵对陈以之算是熟悉了,所以并没有拦人,只是自顾自地巡视。 街道上,时不时还能听到孩提哭闹的声音,说的自是永和城的方言,所以四人只是听明白了孩子想出去玩儿这么一回事,至于其它是半点也听不明白的。 别说是小孩了,就是些大人都要闲出病了,而此间的恐惧却是没那么多,毕竟都锁在家里,消息半点后不流通,死没死人,哪儿死人更是一概不知,所以又说无知者无畏。 陈以之只听一声碗碎声,又听得一阵阵急促的话语,陈以之虽然听不懂,但其中的怒意却是心知肚明,便叫了位官兵过来,前去敲门。 “开门。” 官兵用方言说道:“检查。”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官兵的脚已经提到膝盖处,正要踢出时,门才缓缓打开,来人是位妇人,妇人身后是位十来岁的女孩,眼睛有些红肿,脚边还有着些许碎碗,想来方才是在清扫,只是没扫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 陈以之对着妇人问道:“她摔的碗,还是你摔的?” 妇人支支吾吾,反正说了老半天,就连官兵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官兵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握着长枪的右手也随之紧了紧:“拒官执法,劳役七年,田亩全收。” 妇人听此一下子便跪了下来,终是开口说了些官兵能听得懂话:“刚才她发脾气,非要出去玩,我这哪敢放她出去啊,就和她吵起来了,官爷您说说,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能拿着刀来威胁自己的娘呢?我也是是气头上,就砸了一个碗。” 许疏的目光始终停在女孩身上,观察她面部的微妙变化,女孩的面部表情很身微妙,委屈中带有一丝不甘,气愤中带有些许无奈,这一切看来都再正常不过,可其中却找不到半分的恐惧,这真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所能做到的,若真是如此,怨气倒是不小,若非如此,能做到这个程度的表情,心思也是不浅。但人大多喜欢以固定式去判别事物,比如山村小镇,人们大多觉得会是一个民风淳朴的氛围,却忘了穷山恶水出刁民。 所以许疏下意识地觉得这些市井之人哪来的那么多心思,想来是怨气所致。而事实上是如此吗?事实就是如此,就如江泽灵所说,天下犹有陈以之。 恶即是恶,无教愈恶。 这便是一些父母的误区,对于孩子一些奇奇怪怪,别出心裁的想法进行无情地抨击,原因是自己的思想固化,理由却是为了你好,爹娘还会害你不成? 亦或是来上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就像是把自己孩子从山巅放入一条急促的河流,任其像块石子般滚下山谷,棱角角没了,有的只是圆滑,锐气没了,有的只是将就,合着最后,只不过是把曾经的自己再现人间。 而换一种更为邪恶地的说法,这些父母是在报复自己的子女,自己受过的罪,他们也要跟着受,这就有些陈以之的味道了。 陈以之听此便转身离去,不作停留,来到屋外后,陈以之并无太多感慨,那而那份亲情功利说倒是有些变得复杂。 妇人对女孩不好吗?是好的,只是方式有些问题,但女孩呢,想来尽是些错,相比之下还是女孩的错,她会一直错下去吗?不会的,在一定的时期她会做对的事,那些妇人觉得是对的事,所以才有教子无方这一词。 所以到最后,这些表层的好只会成为深层的恶的垫脚石。 所以陈以之在想,自己还算是幸运,起码自己还没有知此的爹娘,否则自己怕是这辈子也出不了洞天,如此说来是否还要谢那二人弃他而去呢?倒是复杂难辨。 陈以之等人的离去无疑是让妇人松了口气,而关上门后屋内是否会有惨叫声,亦或是能否传出惨叫声,那就只有她们母女俩知道,毕竟她们可没什么观众,只是一介凡人。 陈以之等人随即来到案发现场,而玉衡星的出现直接将陈以之支来了长亭之中。 月亮升起了,但是让云遮住了一半,像乡下姑娘一样躲在树的缝隙中害羞。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 如此清幽的环境,又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玉衡星这事何意?” “我听说天枢星是被你杀了,不知此事是否属突?” 陈以之呵笑道:“你是在审问本公子吗?无妨,可本公子身为一个凡人,如何杀得了天枢星?难道说天枢星也是个凡胎肉骨?如此说来,也不枉我那晚对你说的话,三殿下无人可用啦?” “你是不是,我一试便知。” “可惜,你试不了。” 陈以之活音刚落,天衡星已被阁中月虚握住了脖子。 陈以之继续说道:“天权星与你说的?可他这是搞哪出呢?难不成真要清理门户?不应该啊,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巫蛊王,有劳了。” 阁中月随即取出一只蛊,种在了玉衡星身上,便将其放了。 阁中月问道:“为何不问他些事情?问出来了不是更好吗?下棋者若连棋子都不明白,岂不是太过草率了?” “天底下又不止你一人会种蛊。世间奇人多了去了,此地更走卧虎藏龙,指不定他体内就有个和窃听蛊差不多的东西,再者说,问出来了就一定是真的吗?传闻说巫术能洗脑?” 陈以之突然嗤笑道:“以后可要教学费。” 第66章 商女不知亡国恨 陈以之扭过头,便看到了许疏,许疏走得有些仓促,来到陈以之身前后紧张说道:“这座大阵是血祭全城之人,一但大阵成型,我们必然逃不出去,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全城之人吗?呵,那些个圣人也不管管吗?不若江泽灵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许疏轻轻揪着陈以之的耳朵:“天底下的圣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们怕是还有它事,无法赶来。” 陈以之咧嘴笑道:“疼疼疼,前面是对的,后面嘛,指不定他们就在天上看戏呢,他们不是喜欢顺应天道吗?而这阵法以如此多的人血祭,有违天 道,所以就算此座大阵成型,我们其实有很大概率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若是赌错了呢?你是不会死,我呢?你是不是从未想过?” 陈以之还未开口,许疏接着说道:“他们在下棋,你也在下棋,你既然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对的,那为何你身为了棋子,就要把我当成棋子?所以呢?我在你手中,你觉得什么时候死最合适?” 陈以之神情一怔,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了下去,甚至没有坐到石凳上,痴痴地看着地面,思索着,沉思着,不知不觉中,心境已然生变,可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无大爱的他,还是那个无大善的他。 而小善呢?大利吗?陈以之心境已然生变。 不知不觉中,半月再去,陈以之犹坐在地上,而蜀桐鸣洲中部,中岳都庞山,正式封正,山神降荒。 降荒乃是大夏的一位清廉官员,死后被夏皇敕封神祗之位,经由拜无忧之手,送至都庞山。 都庞山山巅,封正大典算不上热闹,除了早早归降的他国使臣,就只有些宗门势力前来。 “拜国师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风月城城主风邙,身后则跟着左供奉秦巧梦,右供奉何质,以及一位女子,芷嫣。 拜无忧看了眼芷嫣后笑道:“风城主里面清。” 来人还有太陌山宗主司马通,自以为是落魄道士的姜求索,其余好似便没什么人了。 而拒降未来的诸国,心中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抗夏援燕,想法自是好的,但美中不足的是大夏之师基本上将燕国围困了,而燕漠是唯一入口,可一心想攻打燕国的燕漠又怎么可能任其进出。 如此一来,大夏始终是最终赢家,而燕国会有多大的损失,又能留下多少东西,那就看执棋者的手段了,与其说燕国几位皇子争的是皇位,倒不如说是争那个封疆大吏,当然争这个位置的也绝非只有他们,实力才是永恒的真理。 封正大典潦草结束,风邙同两位供奉共回风月城,司马通则去了桃花源洲,至于姜求索,则是改变了前往太息原洲的想法,留在了都庞山,与山神降荒闲聊起来。 出姜求索意料的是封正大典结束后,却有不少人上山送礼,进山神庙烧香,山神庙倒是有了两座,一座在山腰,而另一座则在山巅,两千丈的高度于常人而言怕是要折去半条命,这自然也是降荒提议的,拜无忧思索片刻后便也答应了,反正供奉的都是他,届时结出的香火小人的品质不会差就行,送礼之人自然还有些山神水神,此些人自是到山巅敬香,随意闲谈后便打道回府了,毕竟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而他们前来送礼,倒不是为与降荒攀关系,起码不全是,如今国虽亡,但他们的金身还在,前来送礼自是希望大夏能让他们归属于大夏,不至于成为香火全无的淫祠,甚至是直接被大夏清算掉。 降荒自是乐意帮助,将其姓名,地点一一记下,等再过些时日就飞剑传信至朝廷,由夏皇定夺。 前前后后,降荒的一尊金身倒是明亮了不少。 姜求索坐在山腰,看着络绎不绝进庙烧香的百姓,心中思绪万千,倒真如书上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降荒就盘坐在姜求索身旁,只不过他人看不到他:“人间疾苦,我大夏虽说是挑起了战乱,又何尝不是平息了战乱,此些人只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地过完短短百年光阴,又岂会挑起战争,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英雄,可如今之局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只是个莽夫罢了。且不说你道家,不是崇尚安贫乐道吗?” “安贫绝非息志,乐道绝非忘忧。” 姜求索又道:“乱世之时,苦的仍是百姓啊,尤其是于我们这些自诩为是山上仙人的人来讲,更是无半分还手的余地,起义什么的更是空谈,不过于他们而言,于心境而说,到是不如我们这般卡得紧,日子总是要过的,自杀又谈何容易,肩上的责任总是要扛的。安于现状倒也绝非坏事,超码大夏犹施仁政。” “拜国师明辨仁法之关系,吾皇亦是开明大度,才有我大夏之壮景啊。” —————— 永和城,城主府。 陈以之倒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饿晕了。 可刚醒来, 却是听到了打斗声, 本就漆黑的夜使得睡眼惺忪的陈以之看不清分毫。刚想起来点亮烛火却是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动弹不得,而就在此时,一柄飞刃直向他面门飞来,就连云书剑都没来得及飞出养剑葫,却见许疏压在了他的头上,飞刀直入许疏体内 ,差点儿将其肚子贯穿。 可陈以之却仍是无法动弹,似是身躯已死一般。 陈以之破天荒地慌了刹那之间的心,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发狂可没半点作用。 三寸天心随即在陈以之的御用下将整张床托出了房内,来到了室外的半空, 两柄剑托床,而十四柄剑在高速环绕飞行下俨然形成了一只球盾,将二人保护在内。 可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许疏,许疏醒醒,许…” “要被你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儿?” 许疏用双手撑住床沿,艰难地将自己撑起,紧咬牙关,用手将飞刃硬生生地掏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这几天你就跟个死人一样,怎么叫都 不醒。” “阁中月呢?” “不知道。” “我不会是被她种了蛊。现在怎么办?” “杀啊,还能怎么办?” “不行不行, 你这个情况怎么杀,先等等。” 第67章 大气 长夜绵绵,刀光剑影,二人被困,不知出路。 陈以之看着一剑又一剑被飞刃所击飞,周身之剑只余下了一柄云书,而其余十六柄剑毫无反应,二人也是重重地坠落在地,甚至是被反弹而起。 许疏的鲜血渐渐浸湿陈以自之的袖口,而陈以之仍是无法动弹,只是躺在床上心中又一次心慌了刹那。 飞刃再次袭来,长亭剑因强大的冲击力而被弹飞出去,许疏的右手微颤,略麻。 至此许疏竟是缓缓坐在了床上,声音羸弱道:“我还有最后一剑了,它叫非晚。” “长亭非晚吗?倒是脱俗,呼,好了,你好好休息会儿。” “就在此时,陈以之竟是奇迹般地坐了起来,从衣上扯下了一条长带,简易地为许疏包扎了一下,便站起身,手握云书,御十六之剑,剑意冲天。 陈以之双眼微眯,却是大笑起来:“天权星,这就是你一月的成果吗?还真是让……本师失望啊。” 陈以之随即御剑冲向东南处,一记横斩可见血花飞舞,第二剑出,可见自己口吐血花。 来人乃是天玑星,一位八境修士。 这便是,也该是聪明人干的事,天下间可没谁愿意慢慢培养自己敌人的道理,既然自己来了,那就该是以雷霆手段轰杀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或物,否则死的只会是自己,这些在江湖的小说演义中也都写得明明白白,山下之人尚且明知,山上之人岂会犯傻,当然,也是有的,不多便是。 陈以之还未停下倒退之势,天玑星已然来到了陈以之背后,一记横踢,陈以之再度受创。 陈以之重咳两声后,一声臭骂:“去你娘的,给老子来!” 惊蛰洞天,桃李巷的天幕顿时被撕开,剑灵手执雪白长剑冲天而去。 江泽灵只是瞥了瞥,便没有再管,任她此行。 永和城中的剑灵将陈以之扶起坐在床上后问道:“要不,我来?” 陈以之惨笑一声:“你不来也不行了,我是动不了了,要缓一刻钟时间。” 剑灵点了点头,将雪白长剑横放在了陈以之腿上,继而拿起云书剑,浅浅笑道:“杀他们,有点脏剑。” 陈以之倒是无所谓,剑灵边杀边问道:“还不给剑起个名吗?” “以前没个名儿?” “之前又没主人, 那柄剑倒是有个名字,叫戊夜,不太好听,对。” “怎么?你跟她不和吗?” 陈以之显然听出了其中意味,便直接问道:“你不是跟她没什么交集吗?” 剑灵杀完一人又回到了陈以之身边,柔声说道:“我这么柔和的人,怎么可能与别人闹不和,单纯觉得不好听而已。” 陈以之一边许疏清理伤口,一边说道:“你好像不属于那十七柄仙剑之属!” “那些垃圾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说句不好听的,若非当年我助白玉京杀敌,白玉京早就毁了,而那十七柄剑,也不过是一堆废渣子。” 陈以之点了点头:“现在你回去吗?” 杀完一百零二位阴阳人的剑灵点了点头:“再不回去江泽灵就要来抓我了,现在的我还是打不过他的,起码得修养个十年。” “就叫剑灵。” “我也觉得剑灵好听。” 剑灵一瞬而逝,陈以之随即将许疏抱起:“先别睡。” 只不过许疏还是睡了,陈以之手把在许疏脉上,缓缓松了口气,回到府中后,陈以之为许疏煮了些补气血的药。 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动静,且不说武王,就是阁中月都没来,不过也合理。 陈以之见许疏的眼睛微动,先是准备了些温水,又将药端了过来。 许疏与陈以之对视着,陈以之用手抚了抚许疏眼角的泪水:“无事,都过去了。” 陈以之其实在自己能动的时候便明白了,自己也猜得不错,自己就是被种蛊了,还是情蛊,此蛊种下,半月不能动,除非真心动,这些东西在阁中月来时,陈以之便开始有所了解了,家贼难防罢了。 “但他们…” “我知道,好好休息会儿。” 陈以之随即道:“天璇星,把他们都叫过来。” “是。” 陈以之将许疏缓缓扶靠在肩上,喂着药。 “天权星。” “天璇星。” “地孤星。” “玉衡星。” “摇光星。” “拜见阴阳师。” 陈以之随即将面具摘下:“天权星,如今,你该怎么办呢?” 除却天璇星外,其余四人皆是瞳孔骤缩,天权星更是痴眼不已:”你、你、你怎么会是……” 陈以之摇头一笑:”以下不礼犯上者,当如何?所以啊,就别恼怒了,早与你说了,人性经不起挑战,而人心,你更是与我玩不了,你输得还不心服口服吗?” 天权星面如死灰:“属下,服了。” “玉衡星,你啊,我挺欣赏你的能力的,但你的心思不纯啊,该怎么办呢?你给我提个建议如何?” 王衡星冷汗直流,一言不发。 “哎,天权星,我们再赌一局如何?这次若算是下棋的话,我可是让了十子。” “不了,属不甘败下风。” “那就动手,真是下了手烂棋,尽是长了他人威风,灭自己势气。” 陈以又是讥笑道:“玉衡星,你可要死了呢,还不开口说话吗?” 而此时,天权星的短剑已然刺入了玉衡星脖子:“兄弟,下辈子当个哑巴,免得别人让你做选择。” 陈以之又道:“摇光星,你还不知道, 玉衡星可是你的兄长,你不为他报仇吗?” 摇光星神色一凝,死死盯着陈以之,眼睛是在问是真的吗?但过了片到却是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漠然。 陈以之也不再多言,便让地孤星将皇子令拿出来,丢向了天权星:“没干的事总要补回来。” 待四人离去后,天璇星同叶仪便被永荷叫了去,而陈以之与许疏二人则是聊起了那支钗子。 “许、陈,就只是两个姓?没别的意思了?” “知道还问。” “想听你说呗,亲口说。” “上钗许,下钗陈,许下陈,作许嫁陈解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以之答问道:“以后可不能如此了,等我足够强了再与你嬉戏。” “略略略。” 许疏又撇过头:“谁要嫁给你了,你还差得远呢。” 戏精陈以之顿作伤心欲绝,却是真吐了一口血出来,情蛊所致。 许疏见此,却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笑到后面又有些心疼,可仍是嘴硬道:“谁叫你不早点用心呢,活该。” 除以之擦了擦嘴角的血,吡牙咧嘴地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哪儿借来的脸皮,怎的如此之厚。” “嘁。” 许疏不屑一顾道;“你有本事也去借啊,人啊,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是吗?那我向你借点呗?” “借就借,本姑娘大气着呢。” 言罢…… 第68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片刻后,陈以之不由吐槽道:“真是服了,一股药味儿。” “狗熬的,没办法,是哪只,我不说。” 许疏言罢又是极不情愿地喝了口药,小酒靥都被苦得抿了出来:“能不能加些冰糖啊,太苦了。” 陈以之一口回绝道:“你就别想了,乖乖喝药。” 许疏只好张开嘴,接下陈以之送来的一勺药,苦的嘞。 如此数日,加上许疏又是修道之人,身上的伤已然痊愈,此时正生龙活虎地在陈以之身旁蹦跶着 :“以之,你好像能够打过我了。” 二人走在街道上,陈以之莞尔一笑:“那是她在,她不在,哪打得过你。还是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呵,我可没说。” “妖来了!妖来了!” 此时,一阵惊叫声响起,陈以之眉头一皱:“大白天的也出来?这又是闹哪一出?” “血祭应当是在满月之时啊。” 许疏亦是不解道:“为何白天会闹妖呢?奇怪。” “天权星,拜见阴阳师。” 此时天权星出现在二人身前说道:依许姑娘所说,大阵就差一个方位就会成型,而安世王他们已在那里等候,而您让我们寻找的巫蛊王,没有找到踪迹。” 陈以之无奈道:“好好,师兄啊,你可欠了我一个不小的债。” 陈以之心念置顿剑灵,剑灵随即走到林叶巷的药铺:“小子,主人叫你去一趟蜀桐鸣洲的燕国。” “不知你主人是?” “陈以之。” 李永夜嘴角都快到后耳根了:“好的好的,恭送前辈。” 陈以之看着眼前撕裂的空间中走出一人,便开口道:“李老头,没打起来可不算啊。” “自然自然,哟呵,还能让你讨到个女娃儿?真是奇了怪哉,女娃儿,你是喜欢他个什么?可不能被这臭小子骗了感情。” “我就说,人们总是羡慕,不对,换个词,总是嫉妒自己没有的东西,这小老头肯定没媳妇儿。” 李老头讪讪一笑:“这女娃儿的嘴还真跟抹了蜜似的。” “知道就好。” 陈以之笑道:“那就走,你先看看这座大阵,看看怎么去解,别说解不了,更别想加价,毕竟这些年可没少你一两酒。” 刚想开口的李永夜无奈收回了刚到嗓子眼的话,又道:“你小子就不能念我点好啊,你小子最好别结婚,不然给你喝穷。” “你都这样说了,到时候肯定是不能给你上好酒了,你自己看着办。” 陈以之随即拉着许疏向安世王等人的方向走去,李永夜则是和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后面:“话不能这样讲啊,我就喝一万斤,才一万斤,能不能大气点儿?一千斤噢,不能再少了,沉默就是默认,我先走了哈。” 陈以之懒得回话,一路走到目的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永和王竟是与安世王打了起来。 陈以之惊讶道:“这么有意思的吗?天权星快去搬条凳子来,别忘了买瓜子!” “店铺都关门了。” “好好。话说他们怎么打起来的?叶仪过来。” 叶仪遂将此事说了一番,大抵就是永和王突然失智,然后逮人就打,安世王上手镇压,陈以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阁中月的蛊术,可她此举既帮不上安家又帮不上大夏,临阵反戈也不是这么玩的啊!脑子坏了?对了,还有燕漠,而拜无忧在燕漠亦是扮演盟友的角色,如此说来,尚且合情合礼。 可那日拜无忧又让他助燕退漠,这又作何解释?搞个两败俱伤?不好搞啊,如今之局势,想让双方半个有来有回,那不是天方夜潭吗?好好的这安世王来凑个什么热闹,一个月也过去了,军令状当儿戏吗?还不走人,留这又有什么用呢?奇奇怪怪,傻得可爱。 果不出陈以之预料,蒸漠再度发兵,挥师南下,燕敬领兵且战且退,算是直奔金銮殿了。 终于,圣旨传来,安世王挥师北上,抗击燕漠。 安世王虽走,但麻烦仍是不小,单论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永和王就足以让众人心悸了。 永荷倒是大义,直接自封穴道,将四肢锁了起来, 而有意思的是巫蛊王又出现了。 陈以之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与李老头说着什么,似是些开心的事儿,就连多日未敢笑的叶仪都笑出了些许声音。” “说真的,这些杂碎我真一巴掌一只,你这是大材小用了。” “要不去跟佛祖打一架?我觉得他应该挺菜的,棋艺还差。” 李永夜顿时闭嘴,陈以之继续说道:“说真的,等我十六境我能跟你这般怂,我转头就自杀了。” “陈公子威猛!我会努力活到你登上十六境的时候的。呃,也可能活不到,陈公子也要努力啊。” “我又没那个打算,所以才说那样的话,你这是干嘛,我就单纯气你一下。” 陈以之笑道:“十六境,你现在多少岁了?” 李老头果断道;“这就鬼知道了,我可是号称永夜大帝,在不知多少前,天底下暗无天日,我,就是我,天下第一人。” “还不是被三祖给压了一头?” 李永夜神色一僵,又是激动道:“那是后面好吗?只能说江山代有人才纸,各领风骚数百年,我比他们辈份还大。” “还不是打不过。” 李永夜神色再度一僵:“你是会说话的,也说得很好,但下次别说了。” 许疏随即玩笑道:“就是,老人家本就没有过伴儿,你还拿实力来气人家,你可坏,话说老人家和他们打过吗?” 李永夜挤出一丝儿笑容:“没打过。” 许疏又笑问道:“没打过,还是没打过啊?” 李永夜憋了许久,终是憋出了一句话:“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69章 好戏在后头 陈以之随即问起了有关江泽灵的事:“如今他窝在惊蛰洞天做什么?洞庭书院的一步棋,我这一步,而据文圣所说,风度那儿还有一步,至于其它的我也了解不多,他这些事儿都解决了吗? 起码我这就没解决。” 李永夜却是摇头:“错了错了,抽象来讲,也就只有你这儿算是走完了,至于其它两处地方,一个是在想办法去解决,而另一个则需要你去推动,所以说啊,你还是看得浅了,你也就只能在这世俗王朝中翻江捣海,到了山上你仍是一个臭棋篓子,你也别指望我能告诉你些什么,既然是江泽灵动棋,我便不会去干扰,倒不是说打不过他,你也看到了,就是佛祖那儿的棋我也动了一动,比如,神秀火烧画卷堂,你以为真就那么碰巧?风度就刚好经过?”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你害了风度?” 陈以之反问后又是道:“呵,那小子,除非你将神秀定住了数个时辰,若非如此,画卷堂才会被烧成灰,他才不会死,但,有些理想化了。” “还好你明事,不然我可就要将你扼杀在摇篮里了。” “陈以之叹了口气:“他啊,死得可惜了些。” 许疏从未见过陈以之能为某人做到如此情绪,从来没有,尤其是方才的杀意,完全是他失态的表现,所以对于这个人,她十分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想救了陈以之的本命画?绝对不是,陈以之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陈以之见许疏如此,便笑道:“以前不是与你讲过他吗?就是个人穷志穷的小子,直至死前志大了一回,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讲一番。” 许疏听此便是点了点头:“也许以后能听他讲呢。” “嗯?” 陈以之微微呵呵斥道:“你这是说什么鬼话,我们可死不了。” 许疏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陈以之只是觉得许疏古灵精怪,便没有深思,反倒是李永夜若有所思。 陈以之仰望星空,恰见一黑影速掠而过,心惊矣,遂道:“来了。” 却听李永夜道:“垃圾,早知道了,诶,气不气?”“ “李大帝的气我自是不气,否则有些掉面了。” 李永夜是反被气得直哆嗦:“算了,本大帝懒得与你计较。” “原来是个懒鬼,难怪找不着媳妇儿。” 李永夜鼻子粗喘着气:“我看你是个女娃儿我才没动手。” 许疏倒没来一句巾帼不让须眉来,否则这要是挨了顿打可就吃大亏了。 陈以之遂转移话题:“你来这里打架上面不管吗?” 李永夜这才消点气:“只要不破坏山山水水,大多不管,再者说,我老李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再往坏了说,他们又能杀了我不成?” 许疏则道:“云中仙洲李太白,与你相比如何?” 这次李永夜倒是没嘴硬:“我不如也,后生可畏啊,短短二十余载,以诗闻道,以剑知道,就差诗剑合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啊,想当年我也是用四十余载方才知道,比起他,亦如萤火与日月争辉。” “哟呵,你还会夸人,奇了怪哉,不过二十余岁十六境,真有这么夸张吗?” 陈以之略有怀疑:“算他从娘胎内开始修行,差不多也是两年一境的样子,下五境和中五境暂且不说,这上五境破境也易如饮水?” “我哪知道,我感觉就喝个茶的功夫他就从飞升到知道了,有些人就是一辈子几千年也破的境界,他写写诗,喝喝酒,就破了,你说气不气人?” 陈以还不得不点头:“确实是有些人,那我就争取在三十岁前到这个境界,好让你气一会儿。” “别,我现在就有些气了。” 陈以之连忙给叶仪使了个眼色,叶仪连忙上前拍马屁:”李前辈也不差啊,四十余载十六境,放在万古时期那也是屈指可数的修道天才了,可不能因某些人太过光亮而忽略了本就光亮的人。” 这马屁拍的,算是给李永夜拍得高兴不已,虽明知是马屁,但中听便是,恰如明知是戏,犹有欢声笑语,亦有落泪悲情。 “还是这女娃儿说话中听,这么乖巧的女娃儿你怎么就没看对眼呢,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来来来,女娃儿,送你件东西。” 李求夜遂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张琵琶:“此物名为宫商,你也许不知道,但陈以之是知道的,徵羽巷的伊人泪手中的琵琶名为徵羽,宫商与其是一对。” 陈以之示意叶仪收下后说道:“话说这伊人泪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从头到尾她也没参与啊。” 李永夜只是道:“她就是来玩儿的,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泽灵。” “红颜知己?” “算不上,伊人泪还有个姐姐,名为伊人叹,传闻江泽灵与她有着什么什么关系,此后伊人叹便再也没出过门,而伊头泪则是来此希望江泽灵能去见见她姐姐,但江泽灵应该是拒绝了。但伊人泪也不放弃,就留在了惊蛰洞天。” “等多久了?” 李永夜答非所问:“一胎两个天花板,都是失传二境的人,那容颜,等不花的。 ” “呃,那你呢?” 李永夜笑道:“这不是为让自己老练一点嘛,如此也是在练心,人们都习惯了他人的眼光,突然有一天自己奇丑无比了,那是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心,也是他人的眼光,所以啊,于我而言,帅与丑,并无区别,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嘛,男子亦有之,难道我想变得年轻很难吗?皮囊而已。” 陈以之霍然大笑:“确实,也是可惜喽。” 陈以之不可否认李永夜的这一番话,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可惜的自然是李永夜没个伴儿了。 李永夜并未还嘴,只是指尖浮起了一缕黑气,突然掠出,却又收了回来。“走,这座城的最后一场戏就要开演了,看完,破阵,回家,睡觉。” 第70章 比划比划 “这么早就回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李永夜心中浮起一些不妙,陈以之紧接说道:“你去……这与这次打架只能算一场哈,这些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天上那些臭狗也不敢管,就这么说定了。” “呵呵,那些臭狗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的狗。” 李永夜继而讥笑道:“怎么,陈公子如今,在山下都混不过去了?” 陈以之迷之微笑:“你真别叫,你两境来试试,再者说,人之所以为人,那是因为人懂得使用工具,你啊,就别激我了,同境之中,我无敌便是。” 李永夜顿时来了兴趣:“要不我试把试把你?” “正有此意。” 陈以之只是执了一柄云书,而李永夜更是嚣张,开了一道禁制墙后自降至二境,双手负背,就连头也没有抬起。 陈以之半点不恼,提剑杀去,只是一个照面,陈以之便连人带剑飞了出。 李永夜连忙嘲笑:“同境无敌?就这?” 陈以之摇头一笑:“生怕等会儿被我打趴了说不了话啊?” 言罢,陈以之再次向李永夜冲去,却又突然顿足,弓膝又猛冲,使得李永夜空打一拳,可提膝却是结结实实地顶在了陈以之下颚,使得陈以之后仰而去,而紧接着的一拳,又直接将陈以之砸在了地上。 陈以之小腿发力,暂时远离李永夜,方才那一拳,若非无拳第一式的抗压,起码要让陈以之在床上躺小半个月。 陈以之此时也明知,率先进攻于他而言讨不到半分好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来的话,老头子我可就要打先手了。” 言罢,李永夜一个爆步来到陈以之身前一拳轰出,打得陈以之执剑的右手直发颤。 “剑修,何谓剑修?单凭手中一柄剑,也配与剑修二字沾边?剑修主修什么?修成了又是何物?你难道就半点没想过?你就是这般修道的?也难怪这般不堪一击。” “诶诶,让你说两句得了,这不是让你一个十六境找回些自信嘛,早与你说了,同境无敌便是。” 言罢,陈以之手执云书一挥而至,剑意摧枯拉朽般向李永夜涌去,而一道长达三丈的剑气接踵而至。 “我靠,玩不起是不是。” 李永夜虽是如此说,但攻势却是不减,不知多少年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天才了,而他自己,更是天才中的佼佼者。 一拳顿至,打得剑意与剑气接连溃散,可接下来的一剑,继前二者溃散时已然来到了李永夜的面门,而陈以之的眉心,亦有着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黑气。 二人相视一笑便收了手,李永夜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而就在此时,阿娘的飞剑初一急速从城主府飞来,在座众人略作迟疑,心神大震,连忙向城主府掠去。 “我尊敬的阿娘啊,可有临终遗言?” 此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在阿娘耳边响起。 阿娘气冲冲道:“曾经的断水王?难道想杀我不成?你觉得凯旋王会放过你?!” 断水王洪湖戏笑道:“你以为你死了会有谁知道,你的死只会是个意外,只会是死在那妖物手里罢了,难道你还托梦给你的凯旋王吗?哈哈,,哈……” “断水王可是太聪明了,咂咂,那断水王觉得我给您备了什么大礼?早些年其实就想给您了,却是有些不合时宜,如今,甚佳。” 说罢,一口长棺摆在了阿娘身前,而关岚则出现在了其后。 “这份礼如何?” 阿娘倒没作死走到洪湖跟前扇动他那黑脑壳,而是又退一步继续说道: “你以为我对那黑影没印象?那日在青楼……不说了,就是让你死不瞑目,哈哈哈哈。” 突然,阿娘破声大吼:“永和王救我。” 解除禁制的永和王一身真气更盛半分, 倾刻间出现在阿娘身前,而接下洪湖一掌的关岚则消失在了现场。 其余等人陆续赶来,永和王和东临杀意已决,只是徐狻,前些年来断水王多有照顾,不好下手。 永和王很好解释,她身为一城之主,城民被断水王如此杀戮,已可先斩后奏,即使城民并非洪湖亲手所杀,但也无异。 至于东临,与关越走得虽然不近,但关北游在暗处可是帮他解决不少问题,比如借钱。 很快,两位武王和一位将军开始乱战,断水王明显落入下风,很快,那道黑影杀来,局面被快速拉平,若关岚入场,不说全都拿下,但拿下一人绝不是问题,但这徐狻,他不得不提防着,命可只有一条,玩笑不得。 “徐将军,家父与你应没有矛盾。” 徐狻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那就希望您作出个明智地决择。” “关家很是恐怖,你如此说,定然还有后手,我就隔岸观火,不凑热闹了。” 如此做,既不算过河拆桥,也不与关家交恶,于情于法皆犹可。 关北游点了点头后不再多言,永和王其实想让关北游将身后的喊出来,但见徐狻,便停下了这个念头。 而关北游则是在想,若断水王被人当枪使了,那是不是会有个出乎意料的人来锁他的命,咂咂、关北游都觉得自己思路清奇。 阿娘催使初一加入战场打酱油后,遂躲在一根木柱后,手藏在袖内,也不知道干什么。 洪湖术法一开,空中宛如出现了数千明镜,将四人的身影折射,而这时,永和王与东临的神识突然出现短暂的失灵,只见四面八方断水王扯着黑影一瞬而逝。 永和王脸色显然不太好,但抱怨的话也不会说,能坐到这个位置,只要有实力便行,但要坐稳这个位置,还得有脑子。 “可惜可惜,竟是让他们跑了。” 关北游故作惋惜,实则一身真气以及脚下那座布置已久的防御阵悄然开始运行。 上五境之强,绝非他一个下五境的蝼蚁略施小计就能抵挡的,所以这阵法看似是关北游在运转,实则阿娘和关岚在暗处镇守,略施障眼法,足以在方才的混乱中掩人耳目。 “噗。” 关北游突然倒飞出去,鲜血自关北游口中一阵阵涌出,脸色顿时惨白。 陈以之等人则是在空间中看着这一切,有些无聊。 永和王顿时大惊,关北游却是浑然不觉一般艰难地从木头渣中中起身,讥讽道:“咂咂,好大的手笔,连释教的秃驴,还是个老凭驴都请来了,厉害的厉害的。” 半途而返的断水王二人见到关北游那悲惨模样,亦是讥笑道:“死了半个月的人都没你嘴硬,这棺材还是自己留着用。” “哈哈,笑话,我关家送人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关北游大饮一口,将涌至喉咙的血压了下去:“且听,剑吟。” 关岚一手临准剑,一手眉心飞出的本命道剑,杀意宛如实质,使得像永和王常居上五境的修士都不由心中发毛了片刻。 “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 关岚自是见过此人,当时去帮小弟抢……借东西的时候,就是此人出来劝了个架。 关岚并未多言,只是今夜,你必将身陨道消。 第71章 藏拙 顷刻间,关岚化为数道残影,使人眼花缭乱,只听一声声剑吟,如龙出渊。 僧人海量连忙结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任是如此,依旧被斩出数十丈,轰砸在石墙之上。 永和王与东临至此,分别对断水王和黑影展开攻势。 “咳咳。” 关北游重咳了两声后向徐狻说道:“徐将军可能接把手?” 徐狻也不犹豫,将关北游扶到椅子上坐好,阿娘仍在幕后,而苏柔柔和文房丫头则早早地躲入了永和王的书房。 关北游努力使自己不那么狼狈地大口喘气,调节气息后给徐狻斟了杯酒:“徐将军,你看,这三人其实都不是幕首,都被人当枪使了,你当知其中利弊,如今可是你的大好机会啊。” “世子就别说笑了,说不定我头上就悬着一柄剑呢,再说,我当这将军也只是为了妻小好过些,倒也不急功名。” 徐狻笑了笑后抿了口酒:“倒是你怎么看怎么镇静,真不怕再来一人给你一掌?” 关北游摇了摇头不作回答,真来了,那就真要等死了。 打斗了足足两个时辰,老秃驴已是油尽灯枯,面对关岚这摧枯拉朽的一剑,心生动摇,已有避退之心。 反观永和王四人打得有来有回,倒是轻松。 一剑之下,城主府有一分为二,海量稍迟半分,已是一袖清风。 海量忍着断臂之痛,再次结印:“我佛慈悲众生度。” 光明之下,关岚的双膝被压入地面,寸步难行。 道门九字真言再现,关岚以透支气府为代价,正是回光返照,一身真气肆虐。 关岚双膝微弓,直接破石而出,直指海量脑门。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金光护体犹不及这一剑之风采,却是改变了本命道剑的走向,继而穿膛而过。 周身上百道大大小小的剑伤以及胸口的一个血洞,枯瘦的海量已无半分神采,随后瘫坐在地面上。 而在这时,安肆带着一个小秃驴已然来到了永和城的墙头,远目而去,犹可见战况之激,遂抛下了小秃驴极速赶去,而镇魔司剑则早早准备在了手中。 来到城主府的安肆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安千什么事也没有。 之后的事,已然可以不再关注。 而这时,鸡鸣报晓,一位女童身后,跟着一个小和尚,恰是音音和金蝉子。 安肆见此便用真气将二人托了上来。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金蝉子和个王八似的说道,最后走到已然出现的陈以之身旁。 金蝉子见满地的血迹后看向陈以之:“陈兄,你没事?” 陈以之点了点头,示意没事。 徐狻起身道:“那本将军就先回去复命了,此间事了,也要北上了。” 永和王也不挽留:“不送,此间还有些琐事。” “客气了。” 不多时,二人又回来了,大阵已然成型。 陈以之示意李永夜去解决一下,李永夜巴不得早点结束。 永和王则先安稳人心,再将陈以之等人请到了自己的小别院。 “这些时日,多谢世子相助。” “可惜了那十四位书生啊。” 关北游起身向城东、西、南三个方向各敬了杯:“诸君,慢走。” 永和王亦是掩面各敬了一杯,永和王沉声道: 这就是他们的天命,世子也无需太过悲伤,天底下就连喝个水都能呛死的都有,来不及悲天悯人的。 阿娘心中不由笑道:“你是第一个说小公子悲天悯人的。” “不一样的,这和有关与无关于我。” 陈以之坐回椅子:”永和王如今可有何打算?” “这几个皇子,不知世子与陈公子可有推荐之人?” 永和王也不傻,猜出问题同时问道:“如今势大的据我所知心性都比较差。” 关北游笑道:“主角一般都是最后出场的嘛,纵观古今,大抵如此,推荐之人, 三皇子野心勃勃、城府颇深,七皇子心性不差,只是嫩了些,倒也瑕不掩玉,至于五皇子还不好说。不过如今七皇子与我关家有合作之意,但老关早就说了,太子之争,关家不参与,所以此三人,永和王倒可以考虑一番。当然,这仅是我一孔之见,您自可权衡利弊,另选他人也无妨。 ” 永和王略作思考,仍是有些犹豫,走错阵营帮错人,于此争面前,无异于闯进龙潭虎穴扇了它们一巴掌。 苏柔柔此时扯了扯关北游的衣襟,在其耳边说了些什么。 关北游听完大笑不已:“哈哈哈,你是不是想让你家公子笑死在这。” 听此,苏柔柔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些什么,不就是让小公子你纳长公主为妾,长公主本来就是与七殿下为一个阵营,然后借着帮长公主之名帮七殿下,而让永和王支持七殿下,就如此帮帮永和王嘛,怎么就要笑死了。 关北游停笑后:“看在我这小丫头的一面明镜份上,到时我向某位皇子引荐您,至于是否同意,您自行决定如何?” 永和王笑逐颜开:“那就多谢世子了,不知陈公子有何高见?” “不及关兄明见。” —————— 永和城内,一处幽静小巷中,关北游与杨钰缓缓地走着。 “能跟我说一下你爹娘的事吗?” 关北游身为关越之子,对于老爹的故友,不免生出侧隐之心。 杨钰心中不起波澜,而是打趣道:“独自带着未婚妻来这,就是才为了这事啊。” 关北游笑了笑:“怎么,就这么想和本公子在一起啊。” “切,你个小趴菜,也好意思说这话?” “也是,你的夫君可是那能开天的大剑仙,我可比不上,不过你…” “呵,怀疑我实力?比划比划?” “欺负我你好意思吗?” 杨钰挺了挺胸脯,理直气壮道:“好意思。” “厉害的厉害的。” “ …………” “…………” “当年内乱,爹娘没有壮烈死在沙场,却被服侍了二十余年的管家,投毒致死。毒蛇竹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犹可,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我知晓此事时,爹娘已故去了数月,代我感谢关伯父为我爹娘修墓,只怕黄泉路上爹娘怪我这个不肖女至今没去拜他们。” 杨钰提起往事,怎能不心伤,便蜷坐在了一处石阶上。 关北游亦是坐了下来,杨钰则倚在了关北游的肩上。 第72章 开局 陈以之在此后并无过多打算,这场闹剧实在是结束得太快了,这海量、洪湖,还有只真正的妖,死得说实话都有些莫名其妙了,明知永和城内高手云集响应,还不顾后果地前来行刺,最最主要是还是其背后竟是没人,这可就说不通了啊,除非那三……两人一妖不想活了,但不至于。 恢复往日热闹的永和城的街道上,陈以之突然想起了一人,便同许疏一起找到了永荷:“敢问金明城城主是何人?” 永荷理了片刻后说道:“金明城城主名为燕学,是当今圣上的皇兄,而金明城则是他的封地。虽说他是一位城主,但与我的实权大小其实差不多,基本上是不进庙堂的,这些年来基本上没有他的身影,唯一一次比较大的动静则在五六年前,也是闹妖,只不过是在别国,燕学听此便前往此国,硬生生将此妖捉拿回了燕国。” 陈以之恍然,这就说得通了:“多谢永和王相告,另提一句,此局,三殿下拿下了。” 永荷并未回话,对于陈以之的话她半信半疑,不是说怀疑陈以之的能力,而是关北游那儿还没有给出一个答复,且不说关北游的眼力也是极佳。 陈以之也不多等,前奏已经结束,高潮才刚刚开始。 —————— “小辙,这一步棋走得有些俗了,而且一下子就去了五枚棋子,洪湖、海量二人,还有一只妖,这三枚棋子就算了,就连金蝉子与音音二人都被截走了,下次再想给此二枚棋子吃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与此同时,那名为陈以之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古怪,明明有修为,他人却是完全看不出来,而阴阳人刺杀陈以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女子也是诡异,更别提那以一缕黑气便轻而易举破阵的老头了。” 大皇子燕辙不由叹了口气:”这一步就算是神仙手也救不回来了,那老头可是自称大帝,而又名为李永夜,又有如此实力,又与那一身问题的陈以之混在一起,还能是谁?” “你真觉得他是永夜大帝?这位老前辈可能数万年没露过面了,如此说来,这陈以之就更加古怪了。而这陈以之如今似是在给千城卖命,你的处境,可就愈发困苦了。” 燕辙沉恩片刻后道:“不可与之为敌啊,得从其它方面入手,怕就怕我是棋手,他是棋子了,如此才有结怨的可能,不过以他的能力,应当不至于论为棋子,而只要如此便还有胜算。” “真硬碰硬的活,那可就真没活路了,一力降十会啊。” 燕辙仍是摇了摇头:“胜算还是太小了,主要是如今我还被安家所牵制,话说安家那边的事你打算如何解决?金明城怕是要放了啊,里面的东西一旦被查出来,你我怕走要黄泉下相伴了。”“急什么,安家想要拿你开刀不得问问我啊,难道他安家就只手遮天了?至于金明城,更不用担心,不就是豢养了几头畜牲吗?当年那事谁不知道,他安家掀不动的,真正要担心的还是你三弟,隐忍多年,出手就是一张大牌,别说是你,我看你三弟怕是都吓了一跳,就是不和道接下来你父皇那边该如何走了。” 燕辙对此倒是不太在意:“父皇不论如何走,目标都是稳住江山,继读做他的皇帝,九子夺魁只不过选一个幌子罢了,现在就看皇叔燕敬如何就选择了,他要是也往三弟那儿去了,那我可就要赶紧退出脱身了。” “咚咚咚。” “进。” “燕敬大将军,天命已归。” “哈~?哈哈哈哈,你赶紧去都城,先镇一镇助安家拿兵权的势力,而你父皇必然也不愿意,必会在你后面推波助澜。” 燕辙眉头一皱:“父皇是为了扶植关家吗?但因此杀了燕敬也未必可能,应该是别的原因,毕竟朝廷之中的压力太大了,指不定还会被叩上昏君帽子,那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关家派人暗中刺杀? ” “咳咳,别瞎猜了,我杀的。” 李永夜随即出现在二人身前:“你们明知是幌子,还去送死干嘛?” 燕辙二人瞳孔骤缩,又连忙回复道:“见过前辈,晚辈虽知是幌子,但那个太子之位却是真真切切的,按大夏与大燕的规矩,无论燕国存在与否,那个位置的人都会受益无穷,这也是多位皇子争夺的原因。” 李永夜笑了笑:“仍是送死,但你心平气和至此,我也不妨让你多些胜算,你们也看到了,我在为陈以之办事,但现在不是,所以我打算让他在此局棋来些难度。如今安垣北上,必然会在第一战线,燕皇不给他兵权都不行,单你一人,办不到的,所以,你得在燕漠动手,我观你体内也有妖气,区区道燕漠又算得了什么?你只要牵制住燕漠的发兵速度或是数量,燕皇就不会增派援兵给安垣,你再去你父皇那儿请兵北上,杀他燕漠一个措手不及,顺势同安垣继续北伐。如此一来,顺你父皇之心,不分兵权于安垣,二来拿下战功,太子之位加一筹码,三来棋局更加变幻莫测,说你与燕千城五五开,大了,但办好上面的事儿,四六开不是问题,但陈以之这个军师在,你的处境会如何,还得看你自己。” “燕辙刚想问话,李永夜已然离去。 然燕辙并没有因此冲昏头脑,毕竟此举很有可能中他人下怀,可经过二人地分析,却无半分问题,准确来说天衣无缝,就连那妖气一事也会因此被盖下来,百姓可不管你有无妖气,能救下他们的那就是天。 “如此说来,这位李前辈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盘棋了,这就有得玩了,燕漠只能你去了,我在都城等你好消息。” “这城主当得,总算是有些意思,话说你皇姐那儿,该给压力了,目标自是安家,至于关家,可能还要与陈以之合作。” 第73章 劝导 “这不是白杀了嘛。” 陈以之无奈道:“那还不如不杀呢,你是在恶心我吗?大不了下次输你一局嘛,你一个十六境的大修士还如此小心眼,也难怪破不了境。” 李永夜对此寸言不发,只是坐在一旁抿着小酒,时不时地敲两下桌子。 许疏倒也不在此事上停留:“如今那二人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而又恰好碰在了这个节骨眼上,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人是安家带回来,可说是安家劫走的人也说不通,而此局是大皇子设的,想来以之的参与是个意外,最后能确实的是燕辙与安家不和,顾千城亦是这一小局的棋子,妖的来源大抵在燕辙,亦或是燕学,那么接下来,我们该与燕辙对弈了。” 陈以之微微领首:“燕辙这儿估计还得借顾千城之手,只是顾千城隐忍多年,庙堂之中怕是没什么助力,如此一来,燕辙可就占了大便宜了,但也不是无法扯回局势,我们这还有一个关家。” “关北游那日说他关家不会参与这太子之争,他真的会掺一手吗?” 陈以之却是一笑:“你难道就只记得这一句?他可还说了燕楚与关家有合作之意,而听他的语气,多半是已经同意了,而且还有个五星子燕真,他居然说还不确定,你说嫌疑大不大?关家和安家的情报网,从这些日子足以看出其恐怖之处,否则这些死者的信息她永荷能如此了解?金蝉子和音音又能回来?所以他关家绝不可能没掺和进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接攘,皆为利往,这局棋,他关家怎么可能无利自退。” 许疏听此微微点头,继而道:“那我们现在去找关北游?” 陈以之摇头笑道:“怎么出去一趟,傻了这么多,以后可不能让你独自出门了。” “这不是想让你装一下嘛,好啦,不闹啦,去与燕辙碰个面。” 陈以之笑道:“在此之前我们先去见个人,你猜猜?” “长公主燕千镜吗?” “聪明。” 自那日燕千镜同燕楚同时抵达永和城时,陈以之便明白燕楚的一些大抉择大抵会听从这位长公主的话,毕竟当时的书信可就只提到了燕楚一人,燕千镜之所以能跟来,除了燕楚相告还能是谁?所以想要把燕楚拿下,燕千镜必然会是只拦路虎,而且还是只母老虎,这就要好生相待, 多加思索了。 果不出陈以之所料,燕楚称病,燕千镜代弟相谈:“陈公子是打算反水了?呵,陈公子还是别说笑了,直接是明来意,三弟的价值可大着呢,能这么快就被你榨干了?” “呵呵,长公主既然是明白人,那陈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长公主也当明白,如今的关家抢手得紧,但恕我直言,你,你们俩都抓不紧。简单与你分析一下,首先,七殿下城府颇浅,徒以一个身份在此局中硬撑,是何结果,你应当明白。其次,你父皇为了打压安家,必然会有所行为,三位公主之中,你于安千而言,可恰是合了那句女大三抱金砖,况且将来都是餐霞饮露之人,这点年纪算不得什么,那么这一步走下去,七殿下失去了你这个皇姐出谋划策,难以维持现状,这无非是退出的下场,而你呢?一旦嫁出去,必然要封地,一旦封地便会动摇安家在瑾州城的根基,恰好顺你父皇的心。如此一来,你可就只能站安家这一阵营了,安家那时也是个不稳的局面。最后,燕敬一死,关家与安家的争锋必然加剧,你该如何抉择呢?此三点,你一点都撑不过去,你还要与我争锋?你有何资本?难道这太子之位已然内定了?” 燕千镜脸色阴沉,双手在桌下已然攥紧,与此同时,夜祈已然出现在陈以之二人身后,燕千镜见此道:“退下。如此说,我是必败无疑了,那么陈公子前来是所为何事呢?总不至于是来劝我二人退局这么简单。” 许疏回复道:“自然不是,如今大皇子再次布局,我二人自是怕你成为他的棋子,反将我们一军,说直白点就是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的棋子,当然,这于你们而言是有些难以接受,但你二人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成为他的棋子,你们可就占不到半点便宜了,毕竟我们之间到现在,还算是合作之谈。” “长公主,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你可要思索清楚,想想看,这永和城之局,你二人得到了什么?但关家立功了啊,大功,谁给的?大皇子设的局,这大功可不是锦上添花,那是雪中送装啊,如此一来,是不是就在无形之中惨败一招了?而棋子三枚,一枚不剩啊。” 燕千镜心头一震,只好认命:“那就看陈公子的手段了,还望陈公子善待。” 陈以之只是道:“保你二人无忧,但必要的牺牲,也还望长公主不要吝啬。” 陈以之二人告辞离去后,燕楚便坐在了燕千镜对面,满是失落:“没有半点胜算吗?” “别说是你,就是其他几人加起来胜算都不大,大局已定,太子之位基本上就是燕辙和燕千城之中产生了,而你,与燕千城为亲兄弟,加上陈以之的担保,此行若不大意,便可无忧,那个位置得看命啊,怪就怪,我们晚了一步见到陈以之了。” 燕千镜逐转移活题:“如今夺魁已是妄想,那就好好想想身为棋子该如何做,才最为恰当,两虎共斗,万一就是个两败俱伤呢?但你也别以此为目的,过犹不及当明白才是,身在棋局,每枚棋子都要有自己身份的觉悟,否则,棋手便会放弃你,你可不是因为是棋子才有价值,而是因为有价值才是棋子。好了,跟我去见一下安世子。” 李永夜在空间之中暗自咂舌:“倒是位奇女子,头发长,见识亦长也。” 天下女子若如此,好上好也,若是少女,妙再妙也。 第74章 恻隐之心 陈以之等人并未第一时间去找燕辙,而是找到了燕千城:“如此一来,都城那边可就看你了,我自会前往都城助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挺安世王真能行吗?父皇和燕辙,我在都城可一个都比不过,我挺安世王头不被他们打个稀碎啊。” 燕千城略有无语:“再者说凯旋王又在朱雀城,我……对啊,凯旋王在朱雀城啊,安世王不领兵谁领兵。” “你还可以请兵啊,就跟在安世王身边,助他高歌猛进,那样你才有机会在你父皇那儿将功抵过。” 燕千城点了点头:“确实,除却战功,还大量损伤安世王的兵力,这算是两头吃香了。要是再贪上一些,指不定安家也能收入囊中了。但贪多嚼不烂啊,燕辙也不是个吃干饭的,想要吃下这么大的优势,伤筋动骨怕都是小的了。” “你明白就好,如此我就去纠缠一下燕辙了,你可快点儿,燕辙那儿我可拖不了多长时间,多嘴一句,我是棋手,而你,也是,这一点,可千万别忘了。” 燕千城神情一怔:“受教了。” 许疏亦是提了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今局势,若用兵之害,犹豫最大。” “受教。” 猪队友可要不得。 不管藏拙与否,提上一句总是好的。 陈以之随即找到了燕辙,二人之间除了一件事外并无过多语题,但燕撤仍是被陈以之拖了半日。 此话,陈以之等人便步行北上,无半分急意,燕漠的大旗能走到哪,还得着这两位皇子的手段,但拜无忧会怎么做呢,燕漠这枚大棋,该如何走呢?呃,好像是在看自己了,哎呀呀,既讨厌棋手又喜欢当棋手,有病不是? 陈以之等人游山玩水自是没有走官道,而是在羊肠小道上兜兜转转。 “你是我的孩子吗?你是我的儿子吗?你是我的女儿吗?” 这三句话自一只狐型精魅口中循环往复,陈以之有些好奇却也怕多生事端,只是驻足观望良久,狐魅问完草木问石头,问完石头问流水,反正就是没问过一样动物,也是,哪有动物给它问呢。 狐魅突然抬头,应是望见了陈以之等人,便歪个脖子与众人对视良久,继而又惊慌失措,一下子便逃了去。 陈以之自以为是狐魅的精神有问题,便没有过多地在意,重新拿起行山杖,继续游玩了去。 奇怪的是,众人约莫走了十来里路,又听见了方才狐魅的询问声,这很快便让众人警惕起来,但表面上仍是在泰然自若地游玩,但显然不对动,众人再次听到狐魅的询问声,不过这次,狐魅竟是凑到了叶仪的脸上,巴掌大的狐魅愣愣地地看着叶仪,一改方才的询问口吻,而是肯定道:“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快让娘抱抱。” 陈以之等人面面相觑,以心声交流道:“这应该是进了迷阵,你们谁会解阵法?” 关璇星领命道:“属下愿意一试。 ” 陈以之对叶仪眨了眨眼,声音自叶仪心湖中响起:“配合一下。” 许疏观望四周,似是找到了目标,十六柄飞剑柄一闪而至流水间,朱雀剑开始了焚红煮海之势,一条溪水在数息时间已然化为茫茫的蒸乞,天璇星还未来得及出手,阵法已被破。 此时,狐魅不知去处,众人则出现在了一座高山之巅,身前便是悬崖,陈以之双眼一冷:“找出来,杀无赦。” “是。” 数位中五境修士想找一只狐魅,可就再简单不过高了。 陈以之看着被天权星握在手中的狐魅,剑已然握在手中,却是突然一停。 “我佛慈悲,还望陈施主放它一条生路,老衲必将让它的皈依佛门,受佛法洗礼。” 这时,一位老僧自众人身后走来,又说道:“金蝉子,如今的你,半点儿慈悲之心都没有了吗?” “弟子不解,世人已生杀佛之心,佛仍需救他们吗?” 陈以之却是在老僧之前开口道:“我佛慈悲,世人被风尘蔽目,我等身为僧人,当救之,亦若佛祖当年,割肉喂鹰。哈?是吗?哈哈哈哈,别人死则死矣,于你眼中你的死是否也能看得这么开?还是说你要以自己本能济世的命都来换这头祸世的牲畜?你如此难道不是在害世人吗?你凭什么代世人成全此妖而牺牲他们,你佛心真的纯吗?先生测隐之心是不错,但此后的事你想明白了吗?就算你不死,你带着它皈依佛门,它要是死不悔改呢?这件事做了你确定能是对的吗?若不对,当如何?” 老僧闭口不言,双眼微眯,双手合十,片刻后,竟是……自尽了。 陈以之随即冷声道:“杀。” 金蝉子对于自己师父如此之死,心中并太大波动,既然是你自己都认为自己错了,那便该无悔才是。 许疏对此是漠然,一来道家清心寡欲,二来杀人偿命,三来道理太浅,都让她提不起半点惋惜之情,甚至还说道:“我寻思着他还会来一句否泰无常,凶吉由人呢。” “这就更没道理了。” 陈以之笑道:“他敢这样说,我能说得他吐血而亡。” 从始至终,他们都未惹这狐魅分毫。 在将老僧入土立碑后,众人再次启程。 接下来则是一段水路,仍是购船行船,多多少少有些无聊,但好在景色尚美,又见杨花开。 陈以之停船靠岸,来到杨树旁,手有点儿痒,便折了几支杨树枝丫将上面的杨花一片一片地放入河流中,无杨花点点,亦无离人泪。 许疏蹲着,头倚在陈以之肩上:“过些时白,我一定找江泽灵要一幅惊蛰洞天的光阴长河,看看你是怎么从一个穿开挡裤的小屁孩儿长大成人的。” 陈以之莞尔一笑:“我啊,小时候可风光呢,四条巷子,没我不数打的狗,没我不敢撵的牛,也没有我不敢打的人。” “那不就是个小混混吗?这也值得骄傲啊。” “是啊,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总想说上那么一说,回想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有一次可被骂惨了。” 许疏轻声道:“怎么了?” “小时候啊,手中要是有一根直棍,那可就是上古宝剑的存在,手执此剑,只教十里油菜花,永无出头之时日。接下来的那半个月都窝在家中没出去,会不是怕他们,只是觉得太吵了。 “那倒是该骂。” 许疏嬉笑道:“那人也被骂了。” “没有我一个人担下来了,以后你的,我也担下来了。” 许疏故作不明:“我才不会被骂呢。” 第75章 道皆道,因人而异 许疏随即起身,看向一处山脚,眼中略有不解,陈以之见此亦是起身,便再见诡异一幕,又有只狐魅,又在问花花草草,与先前狐魅问的同样的问题。 陈以之深吸一口气,示意众人不要乱动。这只狐魅问着问着便又来到了众人跟前,又是是凑到了叶仪身前,正欲扑上,却是被陈以之一剑斩成了两半,鲜血淋漓,而叶仪也在第一时间被十六柄飞剑包围,天权星抓住空隙定住叶仪,继而一掌拍在叶仪后心,叶仪顿感神形分离。 下一刻,一缕青烟自叶仪天灵盖冒出,渐渐形成了五个字:好戏开场了。 陈以之眉头一皱,不至于是燕辙搞的鬼,胆儿这么大?那么是谁想嫁祸给燕辙呢?安家? 没有答案。 许疏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燕楚燕千镜二人?毕竟燕辙一旦与你结大仇,不说他必死无疑,但绝对不会有个好下场,而关家与他们又有合作之交,他们可能还是想吃掉关家,最主要的是拜无忧那儿,燕辙和燕千城,无论哪一方失衡,燕国和燕漠都不会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届时拜无忧插上一脚,我们可就落了下风。” 陈以之点了点头:“是有可能,拜无忧的影响力太大了,燕千城……” 陈以之突然一顿,看向了南方天际喃喃自语:“好像有点小糟糕。” 许疏问道:“怎么回事?” 行船中,陈以之等人围坐一桌,陈以之道:“当时还在金明城时,安千是对金蝉子和音音有所意向,而关北游对音音可不是那么在意,也就是说当时安千真正要拿下的只有金蝉子,如此联系起来,安千自然是在为关北游办事,虽然直至金蝉子与音音失踪之前他也没能得手,但关越却是突然南下朱雀城,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安千在金蝉子与音音失踪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得手,但不论如何,他安千为关北游做了事,然后关越南下,所以关越是否北上,怕是安家说了算。” “那么燕千城的处境,可就太糟糕了,天权,摇光,你们快去一趟朱雀城,如果关越已经北上,你们就回来,如果没有,那就暗中杀人,再上演一场妖杀人的闹剧,尽量拖住关越。” 许疏吩咐道:“地孤,手拿皇子令找到都燕千镜,让她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至于天璇,去问问永荷,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再提一句,我们没时间等她了。” “是。” 对于许疏下的命令,几人已是见怪不怪,此女可不比阴阳师差半分,主要是此二人还是一对。 陈以之思索片刻后则道:“叶仪,你去找阿娘,问一下她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如果跟你说了了,你就跟在她身边,没作着法,那就去…有机会就去朱雀城,没机会就去找燕千城。” “嗯。” 众人离去良久,陈以之突然讥笑道:“还不如来吗?不过还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也不是很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在为谁效命呢?玉衡星。” “玉衡星能死而复生,怕是离不开阁中月的手段,但陈以之不能明说,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将阁中月所在的阵营给套出来,他娘的说到这女人就来火,而拜无忧,更是让人火大。 “死到临头还如此装,你是真不怕死啊。” 玉街星亦是讥笑道:“你们难道觉得没了他们,你们还能杀死我?啊?但我能杀你们呢。” 许疏眼中尽是厌恶,屁活真多,是不是当过哑巴啊。 陈以之故作惊慌,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那能不能让我死而瞑目啊?” 许疏见此不由掩嘴轻笑:“你这演技还是要去进修……”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是…” 许疏眨了眨眼,疑问道:“这是大脑没完全发育,小脑完全没发育吗?的亏是给他杀了,不然得被他坑死。“ 至此,玉衡星已然生机全无,化作枯骨。 陈以之略有婉蜡:“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好了,出发。” “是。” 众人真正离去后,金蝉子则是说要去一趟灵空寺,陈以之二人算是过上了二人世界,执竿垂钓,点火焚香,撑蓬听雨,拉弦抚琴,悠悠然也。 平平淡淡,柴米油盐,才是生活。 陈以之这一路来都在给许疏讲着些洞天内的事,当然,是许疏想听,否则,再是喜欢,也会生厌,就像是明镜上的划痕,愈多,愈不明也。 尽管二人有亲密,也该有着相敬如宾之下限的样子,如此,可平平淡淡。 许疏则在说着去往契阔恩洲的一月之事,陈婆婆以一己之力,强杀蛮荒天下三尊同境大妖,最终力竭,身死道消。 还有一位剑仙,十分遗憾,就差最后一剑,仍是惜败,血洒战场。 还有一位老瞎子,连战三场仍有余力,但已经结束了,浩然天下以五死三伤一废的代价,再退蛮荒天下。 还有一位金丹剑修追求她来着,只不过被她一口回绝了,该剑修也不敢过多纠缠,因为当时许疏身后就站着陈婆婆,守官老瞎子,还有隐官侯酩。 陈以之耐心听着,听了又说,说了又听,不知不觉已至与都城相邻的金榜郡。 桃花源洲。 此洲因距菩提天下最近,所以寺庙居多,佛法盛行,乃至道、儒两家都有些难以根生,这在浩然天下九洲之地,算是独一份的了。 太陌山宗主司马通跨洲来此,自是为了求一机缘,便来了桃花源洲最为出名的一座寺庙,雷云寺。 雷云寺的环境实在算不是清静,甚至是噪声十足,每至亭午夜分,天雪便准时而响,时不时落下天雷,打在雷云寺的寺顶和雷云寺旁的悬崖边,但雷云寺却未因此损伤分毫。 为何又如此出名?只要能登顶者,不违佛法之事,事竞成。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求一机缘?” “嗯。” 僧人又问:“自己所求?” 司马通答曰:“非也。” “还望施主右边请。” 司马通紧随僧人脚步,来到一处悬崖陡壁,僧人道:“道皆道,因人而异。” 司马通不由扯了扯嘴角,天雷不止,尽是锋石。 僧人至此已然回到原地,询问着来人,是否求缘,有的人直走石梯,有的人去到左边爬藤梯,却无人来到右边,这也让司马通确信,这雷云寺是有几分实力的,正当司马通向悬崖走去时,僧人身前又出现了一人,一位让司马通觳觫之人,正是李太白。 李太白自顾自地走上石梯,僧人并未言语,三条路于此人而言皆如履平地,走哪条路,皆无妨。 李太白也没让僧人为难,只是一步接一步向雷云寺走去,放在养剑葫上的手悄悄负在了背后。 第75章 道皆道,因人而异 许疏随即起身,看向一处山脚,眼中略有不解,陈以之见此亦是起身,便再见诡异一幕,又有只狐魅,又在问花花草草,与先前狐魅问的同样的问题。 陈以之深吸一口气,示意众人不要乱动。这只狐魅问着问着便又来到了众人跟前,又是是凑到了叶仪身前,正欲扑上,却是被陈以之一剑斩成了两半,鲜血淋漓,而叶仪也在第一时间被十六柄飞剑包围,天权星抓住空隙定住叶仪,继而一掌拍在叶仪后心,叶仪顿感神形分离。 下一刻,一缕青烟自叶仪天灵盖冒出,渐渐形成了五个字:好戏开场了。 陈以之眉头一皱,不至于是燕辙搞的鬼,胆儿这么大?那么是谁想嫁祸给燕辙呢?安家? 没有答案。 许疏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燕楚燕千镜二人?毕竟燕辙一旦与你结大仇,不说他必死无疑,但绝对不会有个好下场,而关家与他们又有合作之交,他们可能还是想吃掉关家,最主要的是拜无忧那儿,燕辙和燕千城,无论哪一方失衡,燕国和燕漠都不会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届时拜无忧插上一脚,我们可就落了下风。” 陈以之点了点头:“是有可能,拜无忧的影响力太大了,燕千城……” 陈以之突然一顿,看向了南方天际喃喃自语:“好像有点小糟糕。” 许疏问道:“怎么回事?” 行船中,陈以之等人围坐一桌,陈以之道:“当时还在金明城时,安千是对金蝉子和音音有所意向,而关北游对音音可不是那么在意,也就是说当时安千真正要拿下的只有金蝉子,如此联系起来,安千自然是在为关北游办事,虽然直至金蝉子与音音失踪之前他也没能得手,但关越却是突然南下朱雀城, 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安千在金蝉子与音音失踪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得手,但不论如何,他安千为关北游做了事,然后关越南下,所以关越是否北上,怕是安家说了算。” “那么燕千城的处境,可就太糟糕了,天权,摇光,你们快去一趟朱雀城,如果关越已经北上,你们就回来,如果没有,那就暗中杀人,再上演一场妖杀人的闹剧,尽量拖住关越。” 许疏吩咐道:“地孤,手拿皇子令找到都燕千镜,让她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至于天璇,去问问永荷,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再提一句,我们没时间等她了。” “是。” 对于许疏下的命令,几人已是见怪不怪,此女可不比阴阳师差半分,主要是此二人还是一对。 陈以之思索片刻后则道:“叶仪,你去找阿娘,问一下她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如果跟你说了了,你就跟在她身边,没作着法,那就去…有机会就去朱雀城,没机会就去找燕千城。” “嗯。” 众人离去良久,陈以之突然讥笑道:“还不如来吗?不过还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也不是很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在为谁效命呢?玉衡星。” “玉衡星能死而复生,怕是离不开阁中月的手段,但陈以之不能明说,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将阁中月所在的阵营给套出来,他娘的说到这女人就来火,而拜无忧,更是让人火大。 “死到临头还如此装,你是真不怕死啊。” 玉街星亦是讥笑道:“你们难道觉得没了他们,你们还能杀死我?啊?但我能杀你们呢。” 许疏眼中尽是厌恶,屁活真多,是不是当过哑巴啊。 陈以之故作惊慌,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那能不能让我死而瞑目啊?” 许疏见此不由掩嘴轻笑:“你这演技还是要去进修……”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是…” 许疏眨了眨眼,疑问道:“这是大脑没完全发育,小脑完全没发育吗?的亏是给他杀了,不然得被他坑死。“ 至此,玉衡星已然生机全无,化作枯骨。 陈以之略有婉蜡:“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好了,出发。” “是。” 众人真正离去后,金蝉子则是说要去一趟灵空寺,陈以之二人算是过上了二人世界,执竿垂钓,点火焚香,撑蓬听雨,拉弦抚琴,悠悠然也。 平平淡淡,柴米油盐,才是生活。 陈以之这一路来都在给许疏讲着些洞天内的事,当然,是许疏想听,否则,再是喜欢,也会生厌,就像是明镜上的划痕,愈多,愈不明也。 尽管二人有亲密,也该有着相敬如宾之下限的样子,如此,可平平淡淡。 许疏则在说着去往契阔恩洲的一月之事,陈婆婆以一己之力,强杀蛮荒天下三尊同境大妖,最终力竭,身死道消。 还有一位剑仙,十分遗憾,就差最后一剑,仍是惜败,血洒战场。 还有一位老瞎子,连战三场仍有余力,但已经结束了,浩然天下以五死三伤一废的代价,再退蛮荒天下。 还有一位金丹剑修追求她来着,只不过被她一口回绝了,该剑修也不敢过多纠缠,因为当时许疏身后就站着陈婆婆,守官老瞎子,还有隐官侯酩。 陈以之耐心听着,听了又说,说了又听,不知不觉已至与都城相邻的金榜郡。 桃花源洲。 此洲因距菩提天下最近,所以寺庙居多,佛法盛行,乃至道、儒两家都有些难以根生,这在浩然天下九洲之地,算是独一份的了。 太陌山宗主司马通跨洲来此,自是为了求一机缘,便来了桃花源洲最为出名的一座寺庙,雷云寺。 雷云寺的环境实在算不是清静,甚至是噪声十足,每至亭午夜分,天雪便准时而响,时不时落下天雷,打在雷云寺的寺顶和雷云寺旁的悬崖边,但雷云寺却未因此损伤分毫。 为何又如此出名?只要能登顶者,不违佛法之事,事竞成。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求一机缘?” “嗯。” 僧人又问:“自己所求?” 司马通答曰:“非也。” “还望施主右边请。” 司马通紧随僧人脚步,来到一处悬崖陡壁,僧人道:“道皆道,因人而异。” 司马通不由扯了扯嘴角,天雷不止,尽是锋石。 僧人至此已然回到原地,询问着来人,是否求缘,有的人直走石梯,有的人去到左边爬藤梯,却无人来到右边,这也让司马通确信,这雷云寺是有几分实力的,正当司马通向悬崖走去时,僧人身前又出现了一人,一位让司马通觳觫之人,正是李太白。 李太白自顾自地走上石梯,僧人并未言语,三条路于此人而言皆如履平地,走哪条路,皆无妨。 李太白也没让僧人为难,只是一步接一步向雷云寺走去,放在养剑葫上的手悄悄负在了背后。 第76章 读书人得说借 惊蛰洞天之中,江泽灵正翻着日历,算算时日,不足十月时间 了,可还有那么多的事,真是烦心啊。 岑别此时则在陈以之的院子中,打量着风度的墓碑,摇头不已,却又是向其敬了一杯酒,紧接着又说了几句骂娘的话,最后不知怎的还夸起风度来了,比如善良,纯朴,赤子之心什么的。 曹无仍是坐在自己的杂物铺中,时不时地收点儿钱,又编些草帽、竹篮等杂物。 至于林叶巷的药铺子,则由牛大全程看管,李永夜临走前还说着等我回来可别少一个子儿,不然一个子儿换你一月工钱。牛大憨憨地说着不会不会。 剑灵则出现在了曦月山巅,此时正在静养,冬寒夏暑于她而言并无太多感触,翻完日历的江泽灵盘坐在一旁,手中仍有着一些笔札。相继而来的自是有曹无和岑别,亦有飞奔而至,骂骂咧咧的李永夜。 剑灵缓缓拉开眼帘,淡然道:“你们,没事干吗?” 江泽灵讪讪一笑:“如今陈以之的心链开始被撞击,准确来说,有一条已经断了,这于陈以之而言是好是坏你难道就半点儿也不在意吗?” “在意又如何?再者说,他的心链断了,这不正合你们的意吗?怎么这时反倒是担忧起来了?” 曹无沉声道:“倒不是如你所说,我们确实是希望他的心链断掉,这也顺了文圣之手,但这条链子,断得太快了,这才多长时间?按这个速度下去,短短五年左右,他的心链就会全断,届时之局势,可不是那样的陈以之能扛过去的,他是能因你斩杀一切大敌,但心境呢?话句不好听的话,他甚至可能因心境自损。” 李永夜亦是道:“确实太快了,我现在出手,算是在扯住他心链的两头了,让这心链能多撑一会儿,但这也不过是个小聪明,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可来日方长,撑不了多久的,他想要登顶,天赋悟性完全不是问题,但他的心境能撑到他登顶之时吗?大道无情,他心链断的那一刻,身上又被套上了一具枷锁,这具枷锁该以如何方式超脱呢?他的心境一塌,想要超脱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剑灵仍是淡然道:“纵观古今,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剑,他是神或弑神,于我而言并无区别,所以这局棋文圣赢也好,输也罢,天底下的陈以之还是不会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自陨,因为还有一道枷锁,足以囚他一生,你们就如此轻视陈以之?不觉得有些可笑吗?试想你们是陈以之,此时的境界真的只会停在二境?难道这就不是他的心境使然?他陈以之断的心链才是枷锁,被套上的才是心链,你们可别搞混了。” “不管是否搞混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五年之内全断,他必然无法登顶。” 岑别提道:“他的心境一旦崩塌,于那时之局势, 将来想要问顶,那就是白日梦,我们可不是单纯地站个队而已,我们在意的是他问顶之事,难道他的问顶之事,你不该更加在意吗?” “你们贪得还不少,那他能得到什么呢?尽是给了你们好处,他的心境可是过不去的,要不你们掏些东西出来?那我便勉强再出去一趟。至于他能不能问顶,那都会是天上天下第一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四人哑口无言,还真是自信得很。 事后,四人围坐一桌,李永夜问道:“哪来那么大的斩龙台?” 岑别提道:“一段时间前听闻中土神洲有那么一块。” 江泽灵疑问道:“一段时间?” “也就几万年前。” 李永夜顿时臭骂道:“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给嘴缝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曹无双眼微眯 随即则道:“可以去一叶扁洲看看。” 一叶扁洲虽叫一叶,但却是浩然天下最大的一洲,只是地广人稀而已。 李永夜问道:“谁出钱?” 岑别坏笑道:“抢呗。” “咳咳,读书人怎么能说抢呢,那叫借。” 一叶扁洲上空,万年难得一见的十六境大能,一下子便出现了四位。 四人一瞬而至一条山脉,以四人的眼力还能见到一两位上五境修士的,看样子是监工。 李永夜道:“我们先礼后兵,江泽灵,你先上,问问他们能不能把这座斩龙台借我们用一段时间,就五十年而已。” 曹无嗤笑道:“还五十年,怕是十年就被她磨光了。” “那我就说借十五年了哈。” 江泽灵战术清嗓,缓 缓走到监工身边:“这位道兄,你们这是在挖什么?” 江泽灵身前的中年男子神情一怔,此人过来为何自己没有半点察党,便如实答道:“斩龙台。” “原来如此,但这么大的斩龙台,道友应该用不完,不如分我一些?” 男子也是个聪明人,便打算小事化了道:“可以。” 说罢,江泽灵便来到一整座大山般的斩龙台前,伸出手轻轻一掰,便取下了一块巴掌大的新龙台,男子先是一惊,继而又喜,还好不大。 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只见那巴掌大的斩龙台被江泽灵丢了过来,而江泽灵身旁又多出三人,江泽灵拱手一礼:“多谢道友相赠。” 言罢,李永夜手中飞起一缕黑气,只是三息时间,整座一叶扁洲,若金乌顿陨,伸手不见五指,可又是数息过去,众人眼中方有半点光亮,而高达五百余丈的斩龙台,没了。 第76章 读书人得说借 惊蛰洞天之中,江泽灵正翻着日历,算算时日,不足十月时间 了,可还有那么多的事,真是烦心啊。 岑别此时则在陈以之的院子中,打量着风度的墓碑,摇头不已,却又是向其敬了一杯酒,紧接着又说了几句骂娘的话,最后不知怎的还夸起风度来了,比如善良,纯朴,赤子之心什么的。 曹无仍是坐在自己的杂物铺中,时不时地收点儿钱,又编些草帽、竹篮等杂物。 至于林叶巷的药铺子,则由牛大全程看管,李永夜临走前还说着等我回来可别少一个子儿,不然一个子儿换你一月工钱。牛大憨憨地说着不会不会。 剑灵则出现在了曦月山巅,此时正在静养,冬寒夏暑于她而言并无太多感触,翻完日历的江泽灵盘坐在一旁,手中仍有着一些笔札。相继而来的自是有曹无和岑别,亦有飞奔而至,骂骂咧咧的李永夜。 剑灵缓缓拉开眼帘,淡然道:“你们,没事干吗?” 江泽灵讪讪一笑:“如今陈以之的心链开始被撞击,准确来说,有一条已经断了,这于陈以之而言是好是坏你难道就半点儿也不在意吗?” “在意又如何?再者说,他的心链断了,这不正合你们的意吗?怎么这时反倒是担忧起来了?” 曹无沉声道:“倒不是如你所说,我们确实是希望他的心链断掉,这也顺了文圣之手,但这条链子,断得太快了,这才多长时间?按这个速度下去,短短五年左右,他的心链就会全断,届时之局势,可不是那样的陈以之能扛过去的,他是能因你斩杀一切大敌,但心境呢?话句不好听的话,他甚至可能因心境自损。” 李永夜亦是道:“确实太快了,我现在出手,算是在扯住他心链的两头了,让这心链能多撑一会儿,但这也不过是个小聪明,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可来日方长,撑不了多久的,他想要登顶,天赋悟性完全不是问题,但他的心境能撑到他登顶之时吗?大道无情,他心链断的那一刻,身上又被套上了一具枷锁,这具枷锁该以如何方式超脱呢?他的心境一塌,想要超脱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剑灵仍是淡然道:“纵观古今,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剑,他是神或弑神,于我而言并无区别,所以这局棋文圣赢也好,输也罢,天底下的陈以之还是不会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自陨,因为还有一道枷锁,足以囚他一生,你们就如此轻视陈以之?不觉得有些可笑吗?试想你们是陈以之,此时的境界真的只会停在二境?难道这就不是他的心境使然?他陈以之断的心链才是枷锁,被套上的才是心链,你们可别搞混了。” “不管是否搞混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五年之内全断,他必然无法登顶。” 岑别提道:“他的心境一旦崩塌,于那时之局势, 将来想要问顶,那就是白日梦,我们可不是单纯地站个队而已,我们在意的是他问顶之事,难道他的问顶之事,你不该更加在意吗?” “你们贪得还不少,那他能得到什么呢?尽是给了你们好处,他的心境可是过不去的,要不你们掏些东西出来?那我便勉强再出去一趟。至于他能不能问顶,那都会是天上天下第一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四人哑口无言,还真是自信得很。 事后,四人围坐一桌,李永夜问道:“哪来那么大的斩龙台?” 岑别提道:“一段时间前听闻中土神洲有那么一块。” 江泽灵疑问道:“一段时间?” “也就几万年前。” 李永夜顿时臭骂道:“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给嘴缝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曹无双眼微眯 随即则道:“可以去一叶扁洲看看。” 一叶扁洲虽叫一叶,但却是浩然天下最大的一洲,只是地广人稀而已。 李永夜问道:“谁出钱?” 岑别坏笑道:“抢呗。” “咳咳,读书人怎么能说抢呢,那叫借。” 一叶扁洲上空,万年难得一见的十六境大能,一下子便出现了四位。 四人一瞬而至一条山脉,以四人的眼力还能见到一两位上五境修士的,看样子是监工。 李永夜道:“我们先礼后兵,江泽灵,你先上,问问他们能不能把这座斩龙台借我们用一段时间,就五十年而已。” 曹无嗤笑道:“还五十年,怕是十年就被她磨光了。” “那我就说借十五年了哈。” 江泽灵战术清嗓,缓 缓走到监工身边:“这位道兄,你们这是在挖什么?” 江泽灵身前的中年男子神情一怔,此人过来为何自己没有半点察党,便如实答道:“斩龙台。” “原来如此,但这么大的斩龙台,道友应该用不完,不如分我一些?” 男子也是个聪明人,便打算小事化了道:“可以。” 说罢,江泽灵便来到一整座大山般的斩龙台前,伸出手轻轻一掰,便取下了一块巴掌大的新龙台,男子先是一惊,继而又喜,还好不大。 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只见那巴掌大的斩龙台被江泽灵丢了过来,而江泽灵身旁又多出三人,江泽灵拱手一礼:“多谢道友相赠。” 言罢,李永夜手中飞起一缕黑气,只是三息时间,整座一叶扁洲,若金乌顿陨,伸手不见五指,可又是数息过去,众人眼中方有半点光亮,而高达五百余丈的斩龙台,没了。 第77章 顾影自怜 燕国的金榜郡,这个郡就有个极为有意思的活动,这参与之人啊,常常因此面红耳赤,甚至一度出现不雅词汇,而看客则权当笑点,图上那么一乐,那这活动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赋有‘金榜’,一听就是文雅之士、书香门第聚集之地的郡城中人如此失态呢? 陈以之至今也不知道,有意思的是陈以之二人在询问郡城中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时,不管男女老少,皆是摇头拒答,以一副笑脸儿迎客般说着“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的这些话语,陈以之二人也不恼,便怀着好奇心在金榜城落脚,看看这活动到底是个什么。 可陈以之转头一想,更有意思地的东西已然在脑海中闪现,那就是,这问话的全过程, 不管他是以钱财,亦或是以零食玩具作以交换,竟都以失败告终,所以他的心中,对于曾经所固执的想法,又有了些许动摇,但绝没有到断的地步。 再一想,他有些不想再想了,也许只是巧合呢。 陈以之二人入住的客栈极具书香气息,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三本书,少的也有两本,三本的大抵是儒、道、释三家的书籍,而两本的则多是儒与释两家书籍。 主要是道家之学于治世而言,实在是有些不足。 客栈的四面皆是书架,可供官员挑选。 “客宫,打尖还是住宿啊?” 陈以之二人坐在一旁看着掌柜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看了会儿后一回头,剑灵却坐在了他身旁,陈以之先是一惊,继而又问道:“你怎么又能出来了? ” “想你呀。” 说完剑灵都有些尴尬,便又说道:“他们给我放出来了,求我帮他们办件事,看他们诚意到位,我便勉强答应了” 陈以之问道:“什么事?” “让你收收心啊,你看看你,心多乱啊,他们都替你着急呢,但他们又不敢来,只好是我来了。” 陈以之摇头一笑:“无妨,塌了一次那才叫精彩,但现在是没机会了,唯一值得担心的,还是那死人突然活了,不然,这个天压下来,又何妨呢?心境?现在心中除了多加了一个人,说实话并无太大改观。” “哎呀呀,还给你装上了,那我就不多说啦,这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呆着,所以这一年时间,你可别出什么大问题,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与此同时,这剑也该练练了。” 陈以之却是摇了摇头:“再等等,不着急。” “好好好,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至此,剑灵化为一缕白光没入陈以之的眉心。 许疏有些好奇:“你与她是怎么认识的?” 陈以之回忆了片刻后说道:“自我记事起,她就每个月末的晚上出现一次,然后就认识了,过了五年左右,她就认我为主了,说得是不是有点简洁了?” 许疏点了点头:“是有些儿,但说明白了就行,话说为什么要在晚上啊,你们……” 许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贼笑着。 陈以之无奈一笑,这个丫头的脑子里,装得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人和剑还能造个小孩出来不成? 而这时,方才那男子点了一碗花生米,一壶酒,便坐在了二人的对桌,陈以之仍是想不起来,或是说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此人。 可当此人开始自问自答,尽是些沮丧的话时,陈以之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顾影。 只不过顾影是谁带出来的呢?为何一个人在这呢?而他又怎么从一个儒雅之士变成了如今这么一副汉子模样,简直是匪夷所思。 陈以之便问了—句:“你是顾影吗?” 汉子先是一惊,抬头看向陈以之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只管喝酒。 陈以之见状便让小二将菜换一桌上,然后同许疏坐在了汉子对面。 陈以之又问道:“你这是是怎么了?” 对于顾影,陈以之虽然谈不上喜欢,却如何也讨厌不起来,在洞天时,二人时隔半月左右便会吵上那么一架,虽然大多是顾影赢,但陈以之对此从不介怀,只怪自己肚子里的笔墨太少了,所以每次输后的一周之内,风度基本上是见不到陈以之的,事实上顾影教会了陈以之许多东西,也是影响陈以之心境的人之一。 汉子仍是不说话,陈以之二人也不急,等汉子将壶中的酒喝完后又为他斟了一碗酒,两碗过后,汉子其实已经醉了,毕竟那可是他养剑葫里的酒。 可汉子仍是嚷嚷着再来一碗,陈以之可不想浪费自己的好酒,便让小二上了一坛子酒,与汉子对酌,陈以之先是小抿一口,汉子则是大口喝,然后每到这个时候,陈以之就要跟汉子干杯,结果碗中一半的酒全被这么一撞给撞进汉子的碗里去了,还有一些酒则是洒在了菜里,到头来,一碗酒只要抿上两口就能解决, 喝醉?喝醉是不可能的。 整整给汉子灌了四坛子酒,总算是给汉子干趴下了,便给他订了个房间,让他先睡会儿。 陈以之看着泡着酒水的菜,笑着摇头,便换了一桌菜,还被店家罚了两本书钱,陈以之对于此事是无所谓,毕竟是这么个书香之地,是该尊重书籍的,但……用钱尊敬,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许疏则是掩嘴嬉笑道:“寺庙里真正去拜佛的又有几个人呢?这里是书香之地嘛,为了迎合当地风气,自然是要装上那么一装的,但你都让人家亏钱了,人家哪能放过你啊。” “嘘~” 陈以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小声点儿,等会儿人家给我们赶出了门怎么办。 ” 许疏亦是小声说道:“我觉得他们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二人说话似贼一般,到最后就连自己也被逗笑,继而慰藉一下饿了许久的肚子。 陈以之一连给许疏夹了三块肉,有意思的可就来了。 “伤风败俗。” 第77章 顾影自怜 燕国的金榜郡,这个郡就有个极为有意思的活动,这参与之人啊,常常因此面红耳赤,甚至一度出现不雅词汇,而看客则权当笑点,图上那么一乐,那这活动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赋有‘金榜’,一听就是文雅之士、书香门第聚集之地的郡城中人如此失态呢? 陈以之至今也不知道,有意思的是陈以之二人在询问郡城中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时,不管男女老少,皆是摇头拒答,以一副笑脸儿迎客般说着“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的这些话语,陈以之二人也不恼,便怀着好奇心在金榜城落脚,看看这活动到底是个什么。 可陈以之转头一想,更有意思地的东西已然在脑海中闪现,那就是,这问话的全过程, 不管他是以钱财,亦或是以零食玩具作以交换,竟都以失败告终,所以他的心中,对于曾经所固执的想法,又有了些许动摇,但绝没有到断的地步。 再一想,他有些不想再想了,也许只是巧合呢。 陈以之二人入住的客栈极具书香气息,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三本书,少的也有两本,三本的大抵是儒、道、释三家的书籍,而两本的则多是儒与释两家书籍。 主要是道家之学于治世而言,实在是有些不足。 客栈的四面皆是书架,可供官员挑选。 “客宫,打尖还是住宿啊?” 陈以之二人坐在一旁看着掌柜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看了会儿后一回头,剑灵却坐在了他身旁,陈以之先是一惊,继而又问道:“你怎么又能出来了? ” “想你呀。” 说完剑灵都有些尴尬,便又说道:“他们给我放出来了,求我帮他们办件事,看他们诚意到位,我便勉强答应了” 陈以之问道:“什么事?” “让你收收心啊,你看看你,心多乱啊,他们都替你着急呢,但他们又不敢来,只好是我来了。” 陈以之摇头一笑:“无妨,塌了一次那才叫精彩,但现在是没机会了,唯一值得担心的,还是那死人突然活了,不然,这个天压下来,又何妨呢?心境?现在心中除了多加了一个人,说实话并无太大改观。” “哎呀呀,还给你装上了,那我就不多说啦,这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呆着,所以这一年时间,你可别出什么大问题,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与此同时,这剑也该练练了。” 陈以之却是摇了摇头:“再等等,不着急。” “好好好,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至此,剑灵化为一缕白光没入陈以之的眉心。 许疏有些好奇:“你与她是怎么认识的?” 陈以之回忆了片刻后说道:“自我记事起,她就每个月末的晚上出现一次,然后就认识了,过了五年左右,她就认我为主了,说得是不是有点简洁了?” 许疏点了点头:“是有些儿,但说明白了就行,话说为什么要在晚上啊,你们……” 许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贼笑着。 陈以之无奈一笑,这个丫头的脑子里,装得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人和剑还能造个小孩出来不成? 而这时,方才那男子点了一碗花生米,一壶酒,便坐在了二人的对桌,陈以之仍是想不起来,或是说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此人。 可当此人开始自问自答,尽是些沮丧的话时,陈以之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顾影。 只不过顾影是谁带出来的呢?为何一个人在这呢?而他又怎么从一个儒雅之士变成了如今这么一副汉子模样,简直是匪夷所思。 陈以之便问了—句:“你是顾影吗?” 汉子先是一惊,抬头看向陈以之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只管喝酒。 陈以之见状便让小二将菜换一桌上,然后同许疏坐在了汉子对面。 陈以之又问道:“你这是是怎么了?” 对于顾影,陈以之虽然谈不上喜欢,却如何也讨厌不起来,在洞天时,二人时隔半月左右便会吵上那么一架,虽然大多是顾影赢,但陈以之对此从不介怀,只怪自己肚子里的笔墨太少了,所以每次输后的一周之内,风度基本上是见不到陈以之的,事实上顾影教会了陈以之许多东西,也是影响陈以之心境的人之一。 汉子仍是不说话,陈以之二人也不急,等汉子将壶中的酒喝完后又为他斟了一碗酒,两碗过后,汉子其实已经醉了,毕竟那可是他养剑葫里的酒。 可汉子仍是嚷嚷着再来一碗,陈以之可不想浪费自己的好酒,便让小二上了一坛子酒,与汉子对酌,陈以之先是小抿一口,汉子则是大口喝,然后每到这个时候,陈以之就要跟汉子干杯,结果碗中一半的酒全被这么一撞给撞进汉子的碗里去了,还有一些酒则是洒在了菜里,到头来,一碗酒只要抿上两口就能解决, 喝醉?喝醉是不可能的。 整整给汉子灌了四坛子酒,总算是给汉子干趴下了,便给他订了个房间,让他先睡会儿。 陈以之看着泡着酒水的菜,笑着摇头,便换了一桌菜,还被店家罚了两本书钱,陈以之对于此事是无所谓,毕竟是这么个书香之地,是该尊重书籍的,但……用钱尊敬,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许疏则是掩嘴嬉笑道:“寺庙里真正去拜佛的又有几个人呢?这里是书香之地嘛,为了迎合当地风气,自然是要装上那么一装的,但你都让人家亏钱了,人家哪能放过你啊。” “嘘~” 陈以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小声点儿,等会儿人家给我们赶出了门怎么办。 ” 许疏亦是小声说道:“我觉得他们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二人说话似贼一般,到最后就连自己也被逗笑,继而慰藉一下饿了许久的肚子。 陈以之一连给许疏夹了三块肉,有意思的可就来了。 “伤风败俗。” 第78章 辩论藏爱与否 陈以之撇过头,眼中有些许玩意味儿,便笑问道:“不知作何解?” 旁桌的是位妇人,妇人身边还跟坐着一位五六岁的孩子,妇人答曰:“爱而不藏若钱财外露,人见而眼红,怪乎人我?善恶之念,人皆有之,汝之此举,岂异于竖牌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置陷阱于其下,不论此井多大,亦或是此人的脚又有多大,可终究是诱人行不义之事,岂不为之过邪?” 陈以之遂驳辩曰:“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壁之罪,亦或是你说的爱而不藏,这其中之罪到底是谁的过呢?你难道不该以顺序来讲吗?难道一位美人独行,其美色诱人,导致他人欲行不义之事,可此乃天生之美,她难道就因为自己美而就有错了吗?凭什么丑女就可以抛头露面,而美人则需遮头掩面。可即使是妇人于街上骚首弄姿,那就是他人行不义之事的理由吗?如此说来,爱藏与否,行恶之事,是前者之因大,还是后者之果大呢?显而易见,从始至终,行恶之人皆是那见爱而妒之人,而爱者,何罪之有?” 妇人眉头一皱,在座客官皆是起了兴致,向两方人等看来,也皆是重新上了一壶酒。 妇人略作思索,再辩道:“如你所说的因果大小之辨,你也承认了此间之事的‘因’由爱而不藏者挑起的,若爱而藏之,恶由何起?既无起,那么何以行?而你明辨此间之因果是‘果’大,又为何不藏,岂非汝之行恶哉?既如此,何不将爱藏之,免他人行罪,免乎己身之恶,如此两全之美,何不行也?” 许疏二辩反驳:“人心之短恶,恶则恶矣,行恶者徒慕爱邪?非如此,余不藏爱,即稚子抱金过市,在此敢问,天下之圣人,即使是穷到吃不起饭的圣人,亦或是心中秉持坚定信仰的苦行僧,他们会来抢吗?显而易见,他们不会来抢,既如此,敢问恶人就不是恶人了吗?何以余诱人为罪?善恶之念,人皆有之,是无错,若恻隐之心,人应有之,但权衡行善与行恶之念,岂是余哉?既非余,余何罪之有?岂言余之因为其罪?” “好!” 在座看客掌声连连。 妇人再入险境,可仅仅是片刻迟疑,妇人三辩再起:“于礼不合……” 陈以之顿时打断道:“停停停,你是不是有些扯东扯西了?这‘礼’是天上圣人定的,也是天下人定的,此乃规矩之言,而吾藏爱与否,此乃主观之行,且不说在这大礼之下我不藏爱是罪与否,单论如规矩之言,非人言邪?既为人言,绝无错邪?小规小矩是你定的不错,可大规大矩呢?是那些站在天上之人定的,以天上之言论天下之事,是否有些滑天下之大稽?而若以小规小矩来说,女人就该卑微,屈膝于男人之下,永无出息之日吗?我想,不该如此,否则本应举案齐眉的你,何以坐在我面前吃饭呢?” 此间事了,陈以之二人便回房了谈论着此许有关修道之事。 翌日,陈以之二人来到了顾影的房中,顾影终是承认下来自己的身份。 “你是跟谁出来的?” 顾影修理了一下自己的虬髯,也总算是有了些原有的样子了:“是一个自称落魄道士的道人,此事并不怪他,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他还借了我些许银两,然后他就走了。而我,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才落了如今这么个惨淡境况,原来没有被选中的洞天之人与这洞天外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此间之人要更胜一筹,短短一年时间,我的心气全先,我认清了自己的无知,可如此清醒的我,甚至……甚至还想回到那个年少轻狂的模样,那个无知无畏死撞南墙的心性。但,回不去了,我在清醒地堕落着,又在堕落中清醒,如此反复,似是玩笑般使人发笑,如此,是我清醒的苗头,可往往我这双几乎瞎了的眼睛,又能看到一些比我还落魄的可怜人,如此,是我堕落的根源。” 陈以之似是没心没肺般大笑着:“好一个清醒与堕落的更迭交替,我呢,其实有个建议,虽说不能保证你十成十地清醒过来,但十之八九的把握还是有的,但现在啊,我也不太想说。” 顾影摇头笑道:“不想说才是你嘛,说了我反而不信。” 比陈以之年长近十岁的顾影对陈以之却以平辈而论:“帮你做件事?我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好办。” 陈以之点了点头:“确实不好办,但也不是办不了,书上不是说什么有志者,事竞成嘛。” 顾影惨然一笑:“你看我还有志吗?” “呃,无妨无妨,我想你回一趟大夏,到洞庭书院去见一下筱米粒三人,分别给他们题一首诗,随便题一首,也别管是谁的诗,然后你就写信到大燕三皇子府上,我就给你回信,告诉你方法。” 顾影略做怀疑:“有点儿不像你啊,那方法的成功率不会只有十之一二。” “好歹从你这学了不少东西,总要回馈你一点东西,不然不是搞得我太不是人了?” —————— 朱雀城,天权星与摇光星终是慢了一步,关越已然驾马出城,二人思索再三,仍是没有违令而擅自行动,便开始原路返回,去追赶陈以之。 永和城中,天璇星正与永和王对坐:“关家,永和王想紧随其后,可得换个方式,不然可就是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小兵可都是用来打消耗的,而跟着天枢星,虽说表面上是跟着天枢星,可又何尝不是跟着陈公子?如此一来高收益,而且还是低风险,毕竟退路可不少,天降鸿福,也不接吗?” 永荷现在头还是有些晕的,与此同时,风险可不像天璇星所说的低,事实上是成倍增加,毕竟关家至今也没给个回复,永荷还是难以权衡利弊。 “对了,天枢星说没时间等你了,还望今日你能给个答复,还有一枚定心丸,长公主和七殿下暂时退局了。” 第78章 辩论藏爱与否 陈以之撇过头,眼中有些许玩意味儿,便笑问道:“不知作何解?” 旁桌的是位妇人,妇人身边还跟坐着一位五六岁的孩子,妇人答曰:“爱而不藏若钱财外露,人见而眼红,怪乎人我?善恶之念,人皆有之,汝之此举,岂异于竖牌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置陷阱于其下,不论此井多大,亦或是此人的脚又有多大,可终究是诱人行不义之事,岂不为之过邪?” 陈以之遂驳辩曰:“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壁之罪,亦或是你说的爱而不藏,这其中之罪到底是谁的过呢?你难道不该以顺序来讲吗?难道一位美人独行,其美色诱人,导致他人欲行不义之事,可此乃天生之美,她难道就因为自己美而就有错了吗?凭什么丑女就可以抛头露面,而美人则需遮头掩面。可即使是妇人于街上骚首弄姿,那就是他人行不义之事的理由吗?如此说来,爱藏与否,行恶之事,是前者之因大,还是后者之果大呢?显而易见,从始至终,行恶之人皆是那见爱而妒之人,而爱者,何罪之有?” 妇人眉头一皱,在座客官皆是起了兴致,向两方人等看来,也皆是重新上了一壶酒。 妇人略作思索,再辩道:“如你所说的因果大小之辨,你也承认了此间之事的‘因’由爱而不藏者挑起的,若爱而藏之,恶由何起?既无起,那么何以行?而你明辨此间之因果是‘果’大,又为何不藏,岂非汝之行恶哉?既如此,何不将爱藏之,免他人行罪,免乎己身之恶,如此两全之美,何不行也?” 许疏二辩反驳:“人心之短恶,恶则恶矣,行恶者徒慕爱邪?非如此,余不藏爱,即稚子抱金过市,在此敢问,天下之圣人,即使是穷到吃不起饭的圣人,亦或是心中秉持坚定信仰的苦行僧,他们会来抢吗?显而易见,他们不会来抢,既如此,敢问恶人就不是恶人了吗?何以余诱人为罪?善恶之念,人皆有之,是无错,若恻隐之心,人应有之,但权衡行善与行恶之念,岂是余哉?既非余,余何罪之有?岂言余之因为其罪?” “好!” 在座看客掌声连连。 妇人再入险境,可仅仅是片刻迟疑,妇人三辩再起:“于礼不合……” 陈以之顿时打断道:“停停停,你是不是有些扯东扯西了?这‘礼’是天上圣人定的,也是天下人定的,此乃规矩之言,而吾藏爱与否,此乃主观之行,且不说在这大礼之下我不藏爱是罪与否,单论如规矩之言,非人言邪?既为人言,绝无错邪?小规小矩是你定的不错,可大规大矩呢?是那些站在天上之人定的,以天上之言论天下之事,是否有些滑天下之大稽?而若以小规小矩来说,女人就该卑微,屈膝于男人之下,永无出息之日吗?我想,不该如此,否则本应举案齐眉的你,何以坐在我面前吃饭呢?” 此间事了,陈以之二人便回房了谈论着此许有关修道之事。 翌日,陈以之二人来到了顾影的房中,顾影终是承认下来自己的身份。 “你是跟谁出来的?” 顾影修理了一下自己的虬髯,也总算是有了些原有的样子了:“是一个自称落魄道士的道人,此事并不怪他,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他还借了我些许银两,然后他就走了。而我,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才落了如今这么个惨淡境况,原来没有被选中的洞天之人与这洞天外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此间之人要更胜一筹,短短一年时间,我的心气全先,我认清了自己的无知,可如此清醒的我,甚至……甚至还想回到那个年少轻狂的模样,那个无知无畏死撞南墙的心性。但,回不去了,我在清醒地堕落着,又在堕落中清醒,如此反复,似是玩笑般使人发笑,如此,是我清醒的苗头,可往往我这双几乎瞎了的眼睛,又能看到一些比我还落魄的可怜人,如此,是我堕落的根源。” 陈以之似是没心没肺般大笑着:“好一个清醒与堕落的更迭交替,我呢,其实有个建议,虽说不能保证你十成十地清醒过来,但十之八九的把握还是有的,但现在啊,我也不太想说。” 顾影摇头笑道:“不想说才是你嘛,说了我反而不信。” 比陈以之年长近十岁的顾影对陈以之却以平辈而论:“帮你做件事?我这个样子,怕是不太好办。” 陈以之点了点头:“确实不好办,但也不是办不了,书上不是说什么有志者,事竞成嘛。” 顾影惨然一笑:“你看我还有志吗?” “呃,无妨无妨,我想你回一趟大夏,到洞庭书院去见一下筱米粒三人,分别给他们题一首诗,随便题一首,也别管是谁的诗,然后你就写信到大燕三皇子府上,我就给你回信,告诉你方法。” 顾影略做怀疑:“有点儿不像你啊,那方法的成功率不会只有十之一二。” “好歹从你这学了不少东西,总要回馈你一点东西,不然不是搞得我太不是人了?” —————— 朱雀城,天权星与摇光星终是慢了一步,关越已然驾马出城,二人思索再三,仍是没有违令而擅自行动,便开始原路返回,去追赶陈以之。 永和城中,天璇星正与永和王对坐:“关家,永和王想紧随其后,可得换个方式,不然可就是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小兵可都是用来打消耗的,而跟着天枢星,虽说表面上是跟着天枢星,可又何尝不是跟着陈公子?如此一来高收益,而且还是低风险,毕竟退路可不少,天降鸿福,也不接吗?” 永荷现在头还是有些晕的,与此同时,风险可不像天璇星所说的低,事实上是成倍增加,毕竟关家至今也没给个回复,永荷还是难以权衡利弊。 “对了,天枢星说没时间等你了,还望今日你能给个答复,还有一枚定心丸,长公主和七殿下暂时退局了。” 第79章 论利 燕国,都城。 燕辙,燕千城,燕真,燕德与燕归正式入局,至于其他人,则有些棋子味儿了。 九殿下燕归似是有些着急,而且有些自负,甚至可以说是无知,竟将第一步棋落在了天元之位,直接将目标对准了大燕皇帝。 四兄弟见此分别于棋盘四角独占一隅,以各自的手段向朝中大臣伸出相邀之手。 有意思的是燕千城数年不在都城,于此时略有无助,并拉不到什么重大官员,就是一些相教要小些的官员也是有些阳阴违的感觉,但其余三兄弟却也是少量拉人,基本上每人都不会超过两人地去拉,而拉的也都是些二品至三品的官员,一品大臣到此时却是像个烫手山芋般没一个人去找。 二品官员程勇府上,燕千城此时正摇晃着茶杯,对面的程勇心中却是挑起了一块大石头:“不知三殿下此言当真?我那逆子真对关世子的未婚妻进行了打杀?” 燕千城只是笑道:“程大人,小子我隐忍这么多年,总不能是躲在一个屋子里头白吃白喝那么多年,对了,与令郎一起的还有张极之子,张初,王古之子,王棋。如今关家我势在必得,又有他人相助,想必程大人应该知道了那人是谁,又有何能力。到现在又不得不提一下我小时候了,我记得曾经的九殿下,可不叫燕归。” 程勇神情一怔,不自觉地想起了十余年前一位满身是血,一位满身是血的两位殿下,程勇怔了片刻后便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知三殿下还有何贵干?” 燕千城却是竖起食指摇了摇:“你还不知道,明白吗?这脑子,是个日常品,得用,有用的,真有用的。” 程勇心中一惊:“还望三殿下解惑。” 燕千城不由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刚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我是不是得低调一点?而你是不是想去跟张极和王古说那事儿?让他们投奔我,以此保命?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为了五方……四方阵营的头号目标了吗?就凭你们三人就想在这朝廷中保住我?哎,你也就比……燕归那傻帽想得深一点点了,对了,安世王领了多少兵去攻玄武城?” “十五万铁骑。” 程勇回复道:“因为众多将军不敢承此大任,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安世王在,所以吾皇只好给安世王增派援兵了。” “漂亮啊。” 燕千城拍掌叫好:“如此一来,就算是凯旋王北上也无法中途调兵了,你呢,现在就在府中等我好消息就行,可别给别人挖去了,我可是十分反感此事的,毕竟我施恩于你,你却以德报怨,如此之人,大燕律法可都看不下去。” 燕漠之地,燕学总算是找到了燕漠军师,拓拔岩。 拓拨岩举杯道:“无论如何,都由衰地佩服你们中原之人的胆识,我在此敬你一杯,你自便。” “多谢军师赞赏,我代中原人敬军师。” 燕学随后说道:“军师,如今关越北上,两位武王联手,驻守玄武城的漠北将士还不撤吗?十万将士于我大燕而言,算得上是个皮外伤,而于你们漠北,伤筋动骨是起码的,拉扯战终归是要用的,否则………” 拓跋岩打断道:“你身为中原之人,为何要帮我们呢?” 燕学继续道:“中原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之局势,大燕就算是打赢了你们漠北,却仍是站不稳脚跟,毕竟大夏如今就驻军在大燕边境,就等着大燕与漠北打完,好进来当那渔翁,而漠北敢如此进攻大燕,想必与大夏有所合作,如此,何不助你漠北一臂之力,若军师念情,我也能讨到个一官半职。” 拓拔岩自是不信燕学的这一番言辞,但凯旋王北上此事,还是需要考虑的,便问道:“那我军撤军之后又如何进行拉扯呢,漠北荒原可比不上你们中原那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地,而以撤军之势,何以抵挡你们中原之师的追击之势?” 燕学果断道:此事难道不是军师之思吗?驻守玄武城所面临的风险与撤军所面临的风险,孰大孰小?军师难道权衡不出其中利弊?军师作为漠北的领头人,妇人之仁可要不得,为了一些目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且不论漠北之师驻守玄武城又有何收益呢,想来并不大,除了能近距离看看中原,还能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中原就没有漠北的探子。” 拓拔岩陷入沉默,且不说这一点,就单论战事,如果不高歌猛进,那一直驻守玄武城就会被慢慢包围,至于中原之师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行动,自然是怕打草惊蛇,毕竟安世王也是刚刚到才到北方,而接下来,怕是于漠北不妙了,再加上凯旋主正在北上,一旦抵达,玄武城的将士怕是死路一条,而大夏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信他,就跟大燕打;不信,就跟大夏打。 这可是拜无忧说出来的,他漠北自认敌不过,可大燕就好打吗?如阁中月所说,两位十四境修士,可不是必胜的筹码,如今阁中月的一步鬼棋算是与陈以之彻底撕破了脸,那么大夏国师拜无忧对她的态度会是如何呢? 如果将阁中月放弃,那么就会有两种可能:一来是阁中月回到南疆,带领族人归隐于深山更深处。 二来则是阁中月投奔燕国,与大夏对峙。 而第二种的可能性则要大上一些,毕竟她是惹了陈以之,而拜无忧在明面上便是陈以之身后的人。 但拜无忧至今也没给陈以之什么消息,显然是不想将这条翻江龙轻易放了。 第79章 论利 燕国,都城。 燕辙,燕千城,燕真,燕德与燕归正式入局,至于其他人,则有些棋子味儿了。 九殿下燕归似是有些着急,而且有些自负,甚至可以说是无知,竟将第一步棋落在了天元之位,直接将目标对准了大燕皇帝。 四兄弟见此分别于棋盘四角独占一隅,以各自的手段向朝中大臣伸出相邀之手。 有意思的是燕千城数年不在都城,于此时略有无助,并拉不到什么重大官员,就是一些相教要小些的官员也是有些阳阴违的感觉,但其余三兄弟却也是少量拉人,基本上每人都不会超过两人地去拉,而拉的也都是些二品至三品的官员,一品大臣到此时却是像个烫手山芋般没一个人去找。 二品官员程勇府上,燕千城此时正摇晃着茶杯,对面的程勇心中却是挑起了一块大石头:“不知三殿下此言当真?我那逆子真对关世子的未婚妻进行了打杀?” 燕千城只是笑道:“程大人,小子我隐忍这么多年,总不能是躲在一个屋子里头白吃白喝那么多年,对了,与令郎一起的还有张极之子,张初,王古之子,王棋。如今关家我势在必得,又有他人相助,想必程大人应该知道了那人是谁,又有何能力。到现在又不得不提一下我小时候了,我记得曾经的九殿下,可不叫燕归。” 程勇神情一怔,不自觉地想起了十余年前一位满身是血,一位满身是血的两位殿下,程勇怔了片刻后便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知三殿下还有何贵干?” 燕千城却是竖起食指摇了摇:“你还不知道,明白吗?这脑子,是个日常品,得用,有用的,真有用的。” 程勇心中一惊:“还望三殿下解惑。” 燕千城不由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刚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我是不是得低调一点?而你是不是想去跟张极和王古说那事儿?让他们投奔我,以此保命?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为了五方……四方阵营的头号目标了吗?就凭你们三人就想在这朝廷中保住我?哎,你也就比……燕归那傻帽想得深一点点了,对了,安世王领了多少兵去攻玄武城?” “十五万铁骑。” 程勇回复道:“因为众多将军不敢承此大任,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安世王在,所以吾皇只好给安世王增派援兵了。” “漂亮啊。” 燕千城拍掌叫好:“如此一来,就算是凯旋王北上也无法中途调兵了,你呢,现在就在府中等我好消息就行,可别给别人挖去了,我可是十分反感此事的,毕竟我施恩于你,你却以德报怨,如此之人,大燕律法可都看不下去。” 燕漠之地,燕学总算是找到了燕漠军师,拓拔岩。 拓拨岩举杯道:“无论如何,都由衰地佩服你们中原之人的胆识,我在此敬你一杯,你自便。” “多谢军师赞赏,我代中原人敬军师。” 燕学随后说道:“军师,如今关越北上,两位武王联手,驻守玄武城的漠北将士还不撤吗?十万将士于我大燕而言,算得上是个皮外伤,而于你们漠北,伤筋动骨是起码的,拉扯战终归是要用的,否则………” 拓跋岩打断道:“你身为中原之人,为何要帮我们呢?” 燕学继续道:“中原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之局势,大燕就算是打赢了你们漠北,却仍是站不稳脚跟,毕竟大夏如今就驻军在大燕边境,就等着大燕与漠北打完,好进来当那渔翁,而漠北敢如此进攻大燕,想必与大夏有所合作,如此,何不助你漠北一臂之力,若军师念情,我也能讨到个一官半职。” 拓拔岩自是不信燕学的这一番言辞,但凯旋王北上此事,还是需要考虑的,便问道:“那我军撤军之后又如何进行拉扯呢,漠北荒原可比不上你们中原那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地,而以撤军之势,何以抵挡你们中原之师的追击之势?” 燕学果断道:此事难道不是军师之思吗?驻守玄武城所面临的风险与撤军所面临的风险,孰大孰小?军师难道权衡不出其中利弊?军师作为漠北的领头人,妇人之仁可要不得,为了一些目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且不论漠北之师驻守玄武城又有何收益呢,想来并不大,除了能近距离看看中原,还能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中原就没有漠北的探子。” 拓拔岩陷入沉默,且不说这一点,就单论战事,如果不高歌猛进,那一直驻守玄武城就会被慢慢包围,至于中原之师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行动,自然是怕打草惊蛇,毕竟安世王也是刚刚到才到北方,而接下来,怕是于漠北不妙了,再加上凯旋主正在北上,一旦抵达,玄武城的将士怕是死路一条,而大夏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信他,就跟大燕打;不信,就跟大夏打。 这可是拜无忧说出来的,他漠北自认敌不过,可大燕就好打吗?如阁中月所说,两位十四境修士,可不是必胜的筹码,如今阁中月的一步鬼棋算是与陈以之彻底撕破了脸,那么大夏国师拜无忧对她的态度会是如何呢? 如果将阁中月放弃,那么就会有两种可能:一来是阁中月回到南疆,带领族人归隐于深山更深处。 二来则是阁中月投奔燕国,与大夏对峙。 而第二种的可能性则要大上一些,毕竟她是惹了陈以之,而拜无忧在明面上便是陈以之身后的人。 但拜无忧至今也没给陈以之什么消息,显然是不想将这条翻江龙轻易放了。 第80章 笑不出来 燕国的一处小村庄中,拜无忧身前竟是李浮游。 “想不到拜国师的手段如此通天,竟能找到老夫的藏身之所,不过拜国师也无需太过担心,老夫打不过柳彰,阁中月也打不过国师你,不是吗?老夫就是想帮那父子俩完成一个心愿,仅此而已。至于条件,也不过是区区一个燕国的气运,老夫相信十余年内,大夏便足以将间乞运重新培养起来。” 拜无忧面无表情:“按李前辈之言,关家大可来与我大夏商量嘛,何以做此挣扎,大可不必啊,区区一国之地,一国气运,我大夏还是有资本让出去的,但报酬呢?李前辈其实早就明白,我是准备扶植安家,可如今你这么个存在出现了,我们之间还是能做生意的,大燕要亡这是必然,安家存亡,在你出现后便是五五开,而你关家,那可是十成十的存活率,何尝心悸我太夏呢?” 拜无忧千算万算没算到的确实是李浮游这老头子竟是关家的人,如此一来,安家真就如他所说,存活与否就在李浮游的一言之间了。 李浮游微微领首:“如此说,拜国师是往关家穿线了?如此却也是个可行的方法,届时他们父子俩倒能得偿所愿,而大夏也能名正言顺地号召一洲,两全其美。不过安家,如今可不好解决,下棋之人可比我们二人还要高出两境,还是那位,我们怕是……” “这个不用担心,我大夏就赢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尤其是那位开始执棋的时候,就算我大夏下了一记俗手,他也会跟一记俗手的,不然,此间平衡被打破,有的人可是会掀棋盘的。” 李浮游眉头一皱,正要掐指一算,却被拜无忧强行拦了下来:“不想死,就别算,那人连十六境修士的棋盘都敢掀,来打杀你一个区区十四境,怕是会嫌麻烦的。” 李浮游心中一惊,连忙松开了手:“如此说来,关家若执意固行,却也不是十成十的存活率了。” “非如此,关家如今的处境那可是好得不行,人人都想要,他,也不例外,所以并没有风险,反而是更加安全了。” 拜无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头顶上突然落下一柄剑或是一缕黑气:“告辞。” —————— 金榜郡。 陈以之二人与顾影告辞后,仍是无事可做,便开始闲逛起来,逛过之后便会发现,金榜郡也非表面上那般诗意快然,犹有着食不果腹的贫困家庭,在金榜郡的东部一带,聚集着一些衣衫褴褛的贫苦人家,但显而易见的是不管大人如何如何的贫苦艰辛,那些男孩子身上总是穿着件光艳亮丽的衣裳,而且多有两套,可笑可气的是一些妇人的上下身竟无一件完整的衣物,就是补丁也不知凡几,而草鞋,遍地皆是。 陈以之倒是想见到曾经的那对母子,可惜,此地没有,那妇人啊,好就好在有个十分值得骄做的儿子,十分,百分的骄傲。 陈以之二人走进这群人中,随意一瞥,屋中还有裹着被子的女子,思来想去,却是无衣物可穿,而要出去呢?和家中人换着时间出去。 陈以之没有想着掏出多少银子去帮他们,帮了怕失望,就不要去制造那道希望,如此,甚好。 但许疏,则与陈以之相反,许疏来到每家每户皆是送了二两银子,一一说道:“这笔钱,非你们行欲之钱,朴实无华才是现状。” 陈以之对此毫不在意,只要不是自己做的,他不介意看上这么一场戏,而这场戏,其实结果他早就知道了,却还希冀着有那么……就那么一对母子能让他看到那二人的影子,可惜,并没有。 从这些男孩子身上的衣物其实就能看出个大概,金榜郡,华丽衣,父母言,读书好。那基本上就是个死读书的境况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思想不够开放,脑中没有知识,肚中没有学问,手中没有笔墨,那就该吃亏。 而他陈以之又为何笃信没有一对母子会有那二人的影子呢?如男子劳作;如妇人捣衣,男孩嬉闹,女孩闺坐,算得上是在栈中妇人所说的‘礼’,是小‘礼’,也就是小规小矩,小由大养,老由大养,何来的大由小养,也许是此间条件不足,可终究没有。 对于这横财全都由男子保管,仍是舍不得给女子、妇人买衣,而是问儿子,而儿子还闹着要多买几件,由此也可为此间之事画上个句号。 许疏倒无失望可言,本就是请陈以之观一场戏,戏的结局如何,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但许疏仍是问了一句:“以普通孩子的心性,以普通父母的心性难道不该是这个样子吗?” 陈以之之遂自嘲一笑:“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了。” 可过了片刻陈以之又喃喃自语:“也许是天上大礼不够大呢?是小了些。” 陈以之又叹了口气:“可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也要去当那至人?为了那狗屁不值的执念?” 许疏微笑道:“既知是执念,有所执才有所念嘛,干嘛还傻傻地在此纠结呢?区区一座天下,陪你打下来便是。” “噗,才懒得去干呢,这时倒是信了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许疏仍是笑道:“那便再找到那样的一对母子呗,天下之大,总会有的,何况还有其余四座天下,还怕找不出来啊。” “说来也是,那就慢慢来,反正也不急。” —————— 菩提天下,苦海之泮,仍是一股令人反胃的味儿。 佛祖双指间的棋子已经执了数月时间,终是落在棋盘上,近乎嘲讽道:“笑啊,刚刚笑得不是挺大声的吗?怎么?现在笑不动了?嗓子是落家里了吗?” “我去你娘的,我刚刚是因为你下棋太慢,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被个娘们给衣服全扒了,还无力反抗才笑的,现在我都醒了我还笑,你神经病啊。” 佛祖谈然道:“不知我这一身金光能比你的嘴硬多少?不能亲试,实乃此生之遗憾。” 文圣咧嘴一笑,嘲讽道:“修了这么多年的金光还没我嘴硬,也是修炼到猪身上去咯。” 可文圣又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猪,我不该如此羞辱你。” 佛祖对此完全不恼,只是淡然道:“该你落子了。” “你猴急什么,你一枚棋抓手中都能抓几个月,我抓几年又知何,活说回来,你的心猿有没有被降服啊,没有我来帮帮你啊,真不用客气的。” 第80章 笑不出来 燕国的一处小村庄中,拜无忧身前竟是李浮游。 “想不到拜国师的手段如此通天,竟能找到老夫的藏身之所,不过拜国师也无需太过担心,老夫打不过柳彰,阁中月也打不过国师你,不是吗?老夫就是想帮那父子俩完成一个心愿,仅此而已。至于条件,也不过是区区一个燕国的气运,老夫相信十余年内,大夏便足以将间乞运重新培养起来。” 拜无忧面无表情:“按李前辈之言,关家大可来与我大夏商量嘛,何以做此挣扎,大可不必啊,区区一国之地,一国气运,我大夏还是有资本让出去的,但报酬呢?李前辈其实早就明白,我是准备扶植安家,可如今你这么个存在出现了,我们之间还是能做生意的,大燕要亡这是必然,安家存亡,在你出现后便是五五开,而你关家,那可是十成十的存活率,何尝心悸我太夏呢?” 拜无忧千算万算没算到的确实是李浮游这老头子竟是关家的人,如此一来,安家真就如他所说,存活与否就在李浮游的一言之间了。 李浮游微微领首:“如此说,拜国师是往关家穿线了?如此却也是个可行的方法,届时他们父子俩倒能得偿所愿,而大夏也能名正言顺地号召一洲,两全其美。不过安家,如今可不好解决,下棋之人可比我们二人还要高出两境,还是那位,我们怕是……” “这个不用担心,我大夏就赢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尤其是那位开始执棋的时候,就算我大夏下了一记俗手,他也会跟一记俗手的,不然,此间平衡被打破,有的人可是会掀棋盘的。” 李浮游眉头一皱,正要掐指一算,却被拜无忧强行拦了下来:“不想死,就别算,那人连十六境修士的棋盘都敢掀,来打杀你一个区区十四境,怕是会嫌麻烦的。” 李浮游心中一惊,连忙松开了手:“如此说来,关家若执意固行,却也不是十成十的存活率了。” “非如此,关家如今的处境那可是好得不行,人人都想要,他,也不例外,所以并没有风险,反而是更加安全了。” 拜无忧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头顶上突然落下一柄剑或是一缕黑气:“告辞。” —————— 金榜郡。 陈以之二人与顾影告辞后,仍是无事可做,便开始闲逛起来,逛过之后便会发现,金榜郡也非表面上那般诗意快然,犹有着食不果腹的贫困家庭,在金榜郡的东部一带,聚集着一些衣衫褴褛的贫苦人家,但显而易见的是不管大人如何如何的贫苦艰辛,那些男孩子身上总是穿着件光艳亮丽的衣裳,而且多有两套,可笑可气的是一些妇人的上下身竟无一件完整的衣物,就是补丁也不知凡几,而草鞋,遍地皆是。 陈以之倒是想见到曾经的那对母子,可惜,此地没有,那妇人啊,好就好在有个十分值得骄做的儿子,十分,百分的骄傲。 陈以之二人走进这群人中,随意一瞥,屋中还有裹着被子的女子,思来想去,却是无衣物可穿,而要出去呢?和家中人换着时间出去。 陈以之没有想着掏出多少银子去帮他们,帮了怕失望,就不要去制造那道希望,如此,甚好。 但许疏,则与陈以之相反,许疏来到每家每户皆是送了二两银子,一一说道:“这笔钱,非你们行欲之钱,朴实无华才是现状。” 陈以之对此毫不在意,只要不是自己做的,他不介意看上这么一场戏,而这场戏,其实结果他早就知道了,却还希冀着有那么……就那么一对母子能让他看到那二人的影子,可惜,并没有。 从这些男孩子身上的衣物其实就能看出个大概,金榜郡,华丽衣,父母言,读书好。那基本上就是个死读书的境况了,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思想不够开放,脑中没有知识,肚中没有学问,手中没有笔墨,那就该吃亏。 而他陈以之又为何笃信没有一对母子会有那二人的影子呢?如男子劳作;如妇人捣衣,男孩嬉闹,女孩闺坐,算得上是在栈中妇人所说的‘礼’,是小‘礼’,也就是小规小矩,小由大养,老由大养,何来的大由小养,也许是此间条件不足,可终究没有。 对于这横财全都由男子保管,仍是舍不得给女子、妇人买衣,而是问儿子,而儿子还闹着要多买几件,由此也可为此间之事画上个句号。 许疏倒无失望可言,本就是请陈以之观一场戏,戏的结局如何,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但许疏仍是问了一句:“以普通孩子的心性,以普通父母的心性难道不该是这个样子吗?” 陈以之之遂自嘲一笑:“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了。” 可过了片刻陈以之又喃喃自语:“也许是天上大礼不够大呢?是小了些。” 陈以之又叹了口气:“可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也要去当那至人?为了那狗屁不值的执念?” 许疏微笑道:“既知是执念,有所执才有所念嘛,干嘛还傻傻地在此纠结呢?区区一座天下,陪你打下来便是。” “噗,才懒得去干呢,这时倒是信了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许疏仍是笑道:“那便再找到那样的一对母子呗,天下之大,总会有的,何况还有其余四座天下,还怕找不出来啊。” “说来也是,那就慢慢来,反正也不急。” —————— 菩提天下,苦海之泮,仍是一股令人反胃的味儿。 佛祖双指间的棋子已经执了数月时间,终是落在棋盘上,近乎嘲讽道:“笑啊,刚刚笑得不是挺大声的吗?怎么?现在笑不动了?嗓子是落家里了吗?” “我去你娘的,我刚刚是因为你下棋太慢,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被个娘们给衣服全扒了,还无力反抗才笑的,现在我都醒了我还笑,你神经病啊。” 佛祖谈然道:“不知我这一身金光能比你的嘴硬多少?不能亲试,实乃此生之遗憾。” 文圣咧嘴一笑,嘲讽道:“修了这么多年的金光还没我嘴硬,也是修炼到猪身上去咯。” 可文圣又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猪,我不该如此羞辱你。” 佛祖对此完全不恼,只是淡然道:“该你落子了。” “你猴急什么,你一枚棋抓手中都能抓几个月,我抓几年又知何,活说回来,你的心猿有没有被降服啊,没有我来帮帮你啊,真不用客气的。” 第81章 玩笑为何不笑 陈以之二人陆续见到在永和城逗留许久,于此刻赶往京城复命的阴阳人,对此略有好奇,怎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物,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行走在街头而不避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以之还没思索明白之际,答案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跟前。 九位皇子尽现金榜城,关、安二位世子相继出现,其余的则是一些朝中大臣以及直系子嗣,如此之多的人物所成盛状,想必蜀桐鸣洲也无几个王朝能做到,因为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参与一场可有可无的辩论赛,尤其是在这战事危急之时,还能如此,倒是一时间忘乎了国大家大,而忘乎此事的读书人,配得上“读书人”这三个字吗?也许配,也许不配。 可借此是否又能夸上朝中大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呢?大抵是能的。 燕千城此行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反观燕辙,可就步步惊心了,一旦漠北退兵,他就必须借此迅速北上,那么这边的人言就得放弃,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燕千城随即找到了陈以之,同时还带了一百零二人前来:“我自是站正方啊,如此方能名正言顺,虽说众人皆知此为辩论,以偏概全是常态,但就如戏台上一般,一些个坏角色被某人演入神了,有些神智不清的百姓可是会对这戏子口诛笔伐的,而为了这皇位,我怎会,又怎能把丑陋的一面公之于众呢,人言可畏啊。”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陈以之随即看向许疏,亦是摇了摇头:“我们啊,大是大非上都不愿瞎说,有损心境,欺人如自欺,就像我与我对弈,我不可能让我故意输,也不会故意让我赢,此事我便不参与了,别到时候我与你对骂起来了。” 燕千城听此,遂不在此事上停留:“据探子所报,燕学已经到漠北了,想来是去劝漠北退兵的,然后我那大哥便配合安世王杀敌。” 陈以之却是一口笃定:“漠北退兵?退到哪里去?放心便是,退不了的。” 燕千城略感疑惑:“何以见得?” “你觉得大夏愿意放弃燕与燕漠两败俱伤的机会?有人在算计我,但没人敢算计死我,就这么简单。你不觉得我在燕国待得太久了吗?身为棋子而不活,与其余棋子有何异?” 怎知此时竟在其身前出现了两个字:还早。 “呃……你在啊,那出来一下呗,我们师兄弟之间算个账嘛,你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也听得到,那我就明说了,阁中月突然离去,而你又不出现,我只好花掉一个人情去叫李老头来帮忙,所以这个人情的账,是记在你头上的,你呢,就再找个十六境的修士欠你个人情以后替我打架,没问题。” 陈以之对于这两字丝毫不尴尬,缓缓而谈:“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那么就谈谈燕国,你说还早,那么这场结束就不是由燕与燕漠战事解决,起码不是两位武王的事,九位殿下,确实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如今,燕敬已死,那么大权在握的燕皇就是最终答案了,但,你是今个儿是吃多了吗?来此一提?” 剑灵突然幻化于一旁,莞尔一笑:“因为你傻呀。” “咳咳,还望前辈言止于此。” 拜无忧被迫出现,向剑灵拱手一礼:“此行不管如何,有前辈在,他便无忧。” 陈以之脑中有些乱,但仍是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拜你所赐,确实无忧。” 剑灵随即取出一柄点缀着星河图案的黑色长剑:“没事,天下万般兵刃,斩了便是。” “戊夜?就被修好了?哎,又要逼我练剑了,师兄,要不你帮我练一下?” 拜无忧讪讪一笑:“要不以后我帮你拉……上茅厕?话说回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是最强的一柄仙剑,怎么到你手上的?” 陈以之走到拜无忧身边:“那日啊,还是五更天,我就被鸡鸣给闹醒了,我就臭骂了一句五更天啊,你怎么不去死,然后它就在我家了。” 拜无忧瞥了瞥剑灵,又收回目光:“你要不喊喊二更天,其实 一、二、三、四、五更天,对应的就是甲、乙、丙、丁、戊夜,五柄仙剑,你拿了我一只养剑葫,那就还我一柄仙剑呗。” “呵呵。” 陈以之讥讽一笑:“话说回来,燕皇手中应该有使大夏所忌惮的东西,我总不能孤军奋战,会死人的。” 陈以之略表头恼:“你能给我找些靠谱的帮手吗?你瞅瞅那阁中月,中途还倒打我一耙,精神损失费你要不先给一下?” 拜无忧没有回复,而是面向剑灵,躬身一礼:“前辈告辞。” 剑灵同样没有回复,直至拜无忧离去,这才开口:“有些耽误时间了,对了,这个篓子是谁捅出来的?” 许疏莞尔一笑,随即大喊道:“永夜大帝快跑!” 陈以之亦是如此,遂向燕千城问道:“还继续下去不?” 燕千城问道:“几成?” “九成以上,死,这余下不到一成的机会呢,是我强加上去的,你看,我都如此坦城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燕千城摇头一笑:“我不死你意难平啊?行,我就赌那不到一成的机会,如若侥幸成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届时还望陈公子成全。” “哎呀呀,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太……聪明了?哈哈,你自己说的嘛,不情之请诶,就咱俩的交情,你好意思让我为难啊?” 燕千城讪讪一笑:“如此说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跟你有交情,哪敢好意思麻烦你啊,方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啊?” 陈以之拍了拍胸口,似是松了口气般:“那就好,那就好,怎么?不是玩笑吗?玩笑怎么不笑啊?” “头次见狗成了精,多谢陈公子为我大开眼界,燕某感 激不尽!” 第81章 玩笑为何不笑 陈以之二人陆续见到在永和城逗留许久,于此刻赶往京城复命的阴阳人,对此略有好奇,怎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物,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行走在街头而不避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以之还没思索明白之际,答案却已然来到了他的跟前。 九位皇子尽现金榜城,关、安二位世子相继出现,其余的则是一些朝中大臣以及直系子嗣,如此之多的人物所成盛状,想必蜀桐鸣洲也无几个王朝能做到,因为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参与一场可有可无的辩论赛,尤其是在这战事危急之时,还能如此,倒是一时间忘乎了国大家大,而忘乎此事的读书人,配得上“读书人”这三个字吗?也许配,也许不配。 可借此是否又能夸上朝中大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呢?大抵是能的。 燕千城此行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反观燕辙,可就步步惊心了,一旦漠北退兵,他就必须借此迅速北上,那么这边的人言就得放弃,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燕千城随即找到了陈以之,同时还带了一百零二人前来:“我自是站正方啊,如此方能名正言顺,虽说众人皆知此为辩论,以偏概全是常态,但就如戏台上一般,一些个坏角色被某人演入神了,有些神智不清的百姓可是会对这戏子口诛笔伐的,而为了这皇位,我怎会,又怎能把丑陋的一面公之于众呢,人言可畏啊。”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陈以之随即看向许疏,亦是摇了摇头:“我们啊,大是大非上都不愿瞎说,有损心境,欺人如自欺,就像我与我对弈,我不可能让我故意输,也不会故意让我赢,此事我便不参与了,别到时候我与你对骂起来了。” 燕千城听此,遂不在此事上停留:“据探子所报,燕学已经到漠北了,想来是去劝漠北退兵的,然后我那大哥便配合安世王杀敌。” 陈以之却是一口笃定:“漠北退兵?退到哪里去?放心便是,退不了的。” 燕千城略感疑惑:“何以见得?” “你觉得大夏愿意放弃燕与燕漠两败俱伤的机会?有人在算计我,但没人敢算计死我,就这么简单。你不觉得我在燕国待得太久了吗?身为棋子而不活,与其余棋子有何异?” 怎知此时竟在其身前出现了两个字:还早。 “呃……你在啊,那出来一下呗,我们师兄弟之间算个账嘛,你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也听得到,那我就明说了,阁中月突然离去,而你又不出现,我只好花掉一个人情去叫李老头来帮忙,所以这个人情的账,是记在你头上的,你呢,就再找个十六境的修士欠你个人情以后替我打架,没问题。” 陈以之对于这两字丝毫不尴尬,缓缓而谈:“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那么就谈谈燕国,你说还早,那么这场结束就不是由燕与燕漠战事解决,起码不是两位武王的事,九位殿下,确实掀不起什么风浪,而如今,燕敬已死,那么大权在握的燕皇就是最终答案了,但,你是今个儿是吃多了吗?来此一提?” 剑灵突然幻化于一旁,莞尔一笑:“因为你傻呀。” “咳咳,还望前辈言止于此。” 拜无忧被迫出现,向剑灵拱手一礼:“此行不管如何,有前辈在,他便无忧。” 陈以之脑中有些乱,但仍是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拜你所赐,确实无忧。” 剑灵随即取出一柄点缀着星河图案的黑色长剑:“没事,天下万般兵刃,斩了便是。” “戊夜?就被修好了?哎,又要逼我练剑了,师兄,要不你帮我练一下?” 拜无忧讪讪一笑:“要不以后我帮你拉……上茅厕?话说回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是最强的一柄仙剑,怎么到你手上的?” 陈以之走到拜无忧身边:“那日啊,还是五更天,我就被鸡鸣给闹醒了,我就臭骂了一句五更天啊,你怎么不去死,然后它就在我家了。” 拜无忧瞥了瞥剑灵,又收回目光:“你要不喊喊二更天,其实 一、二、三、四、五更天,对应的就是甲、乙、丙、丁、戊夜,五柄仙剑,你拿了我一只养剑葫,那就还我一柄仙剑呗。” “呵呵。” 陈以之讥讽一笑:“话说回来,燕皇手中应该有使大夏所忌惮的东西,我总不能孤军奋战,会死人的。” 陈以之略表头恼:“你能给我找些靠谱的帮手吗?你瞅瞅那阁中月,中途还倒打我一耙,精神损失费你要不先给一下?” 拜无忧没有回复,而是面向剑灵,躬身一礼:“前辈告辞。” 剑灵同样没有回复,直至拜无忧离去,这才开口:“有些耽误时间了,对了,这个篓子是谁捅出来的?” 许疏莞尔一笑,随即大喊道:“永夜大帝快跑!” 陈以之亦是如此,遂向燕千城问道:“还继续下去不?” 燕千城问道:“几成?” “九成以上,死,这余下不到一成的机会呢,是我强加上去的,你看,我都如此坦城了,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燕千城摇头一笑:“我不死你意难平啊?行,我就赌那不到一成的机会,如若侥幸成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届时还望陈公子成全。” “哎呀呀,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太……聪明了?哈哈,你自己说的嘛,不情之请诶,就咱俩的交情,你好意思让我为难啊?” 燕千城讪讪一笑:“如此说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跟你有交情,哪敢好意思麻烦你啊,方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啊?” 陈以之拍了拍胸口,似是松了口气般:“那就好,那就好,怎么?不是玩笑吗?玩笑怎么不笑啊?” “头次见狗成了精,多谢陈公子为我大开眼界,燕某感 激不尽!” 第82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陈以之还想问一句报酬是什么的,却被许疏打断:“你可好好想想拜无忧的话,还在这儿嘴。还有燕千城,你真配在这儿嘻闹吗?那些个妇人,在你心中应该有个位置,你死了,她们可活不了,想要赢下这盘棋,活棋该动才是,你方才也听到这位姐姐的话了,他就是个傻子。” 燕千城微微领首,起身告辞:“再会。” 陈以之长叹一口气,略有睡意:“算计,没意思了,无聊。” 剑灵掩嘴笑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算不过别人就不喜欢了啊,那就好好练剑去,到时候他们都会来你面前讲真话的,一力降十会吗,再者说,都是一些吃了不知多少秤砣的玩意儿算计你,比不过,也不丢人。” “听起来怎么有些讽刺呢?不过……” “说话说一半,吊死鬼啊。” 剑灵懑懑道,继而晚霞映面,竟是直接回了陈以之的识海之中。 许疏微微倚窗,抬头望月:“别在意那么多,什么你要是没了这人,没了那个,你还是个什么的话,从来都是弱者之言,是真正的弱者,有就是有,但会不会一直有,这才是你所决定的。” “知足成人,亦败人也。” 陈以之站在许疏身旁:“是该练剑了,不然有理说不出,不被打死,也憋屈死。” 练剑,算不上枯燥,但于陈以之而言,无趣却是真的,因为练着练着,从开始对剑术有所成就而感到开心,到如今剑术有成而心如止水,确实无趣得紧,这也算陈以之不喜练剑的原因之一。 修士修行,寒暑不知,并非空头白话,就像陈以之,不知不觉中,已过半月之多,就连那辩论赛也在数日前早早结束,经燕千城相告,论题是一个极为禁忌的字眼:民贵君轻。 这放在平时,无论哪儿都会有个好说法,但在辩论赛,尤其是反方,无疑是脖子上架刀讲话了。 赢自是正方赢了,这无可置疑,但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水分。 —————— 月黑风高,独自斟酌。 关越并没有第一时间奔赴漠北,而是在金榜城停留了半日。 “好戏总要用鲜血来点缀,着实是煞风景。” 李浮游突然出现在自语自酌的关越身旁,微微抬手,却似托起一盘棋,棋子星星点点:“选黑,还是白呢?” 关越瞥了瞥棋局,又将目光停滞在酒杯上:“阿娘不能死,还由得我选吗?” 至此,关越又瞥了瞥棋局,声音依然冷漠:“多少人想出局,你还往里面钻,你图什么 ?” “不图什么,就单纯因为北游的一句话,想帮他完成一个心愿罢了。你当年收养那么多幼婴,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是救人一命,于他们而言便是再造之恩,我啊,只是比你的想法要单纯一些罢了。” 关越抿了口酒后点了点头;“北游,也长大了,你说他会怎么想?死一人救一人,以命换命,他会同意吗?不会的,再者说,安家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所以你入局易,该怎么动,那才难,而燕皇那边,到底有何能让拜无忧心悸的,这也不确定,你出水也太快了些。” “再不出水,关家可能就亡了,等不了的。你,哎,好好活下去,一家子总该团圆那么一次。” “你想干嘛?” “做生意嘛,得失兼俱,免得你们多想,我就给你透个底,拜无忧改变主意,准备帮扶关家,助你或是北游成为未来大夏的封疆大吏,而此间代价便是我进龙居之地,一探虚实,毕竟这个时间点,一分半毫的情报对大夏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关越遂起身:“这还真是天下大乱啊,可惜,还不够,得再加把火,走了,活着回来,关家保你。” 待关越走后,李浮游摇头一笑:“谈何容易。” 继而心神一凝, 体内真气开始躁动。 “别激动,别激动,我是拜无忧的师弟,他说你是来帮我的,我就是想来见见。” 陈以之从小巷中跳上屋脊,坐下后继续说道:“您老,不会临阵脱逃?” 李浮游甚是无语,却仍是作出回复:“不会。” 许疏却是道:“做人不能太死板啊,前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句话自是希望李浮游能佯装反水,故技重施,让拜无忧再欠一个人情罢了。 “正因明白,这才不会,否则我这条命岂不是白搭进去了?” 陈以之讪讪一笑后问道:“前辈也是十四境?同境之中如何?” “上游。” 李浮游瞥了眼三更天:“比划比划?” “二对一如何?” “可。” 李浮游压境至铸炉五境,与许疏同:“我并不知你是何境,但这位姑娘也足以让我认真,所以高者自降,低者亦无妨。” “小子区区二境,前辈大可放心。” 剑灵亦是出来,坐于屋脊上:“我来掠阵,大可放心。” 李浮游听此彻底沉下心来:“多谢前辈。” 陈以之竖剑云书,许疏执剑长亭,李浮游则是横握本命道剑,剑名习顶。 李浮游一瞬而至,突兀来到陈以之面门,陈以之迅速仰身,长亭剑已然挥至,李浮游被迫提剑格挡,继而暴退。 只见李浮游眉头一皱,戊夜已然从三更天内飞出,直袭李浮游面门,而许疏亦是祭出了自己的本命道剑,非晚。 李浮游瞳孔骤缩之际,却是一动不动,陈以之二人心中大惊,连忙回剑,却仍被李浮游神鬼莫测的一剑斩伤。 继而是一顿猛烈的剑术对拼,显而易见的是李浮游落了下风,其主要原因自是许疏的剑术格外刁钻,杀得他步步惊心,更别提还来个搅屎棍了。 陈以之既没有使出自己改过的青莲剑法,也没有展示自己从李太白那儿学来的一招半式,就只是在局中乱砍一通,凭借精悍的体魄,收放自如。 事实上,来此,是许疏提的,其本就是想着来试试运气,能与此人过几招,而陈以之,完全没有此方面的意愿,但也不得不来,毕竟天底下动不动就 喊打喊杀的傻子不多,有实力的傻子更是少之又少,不设局还真没什么比试的机会,而设局,无关大道,又觉无趣。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无趣上青楼啊。 第82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陈以之还想问一句报酬是什么的,却被许疏打断:“你可好好想想拜无忧的话,还在这儿嘴。还有燕千城,你真配在这儿嘻闹吗?那些个妇人,在你心中应该有个位置,你死了,她们可活不了,想要赢下这盘棋,活棋该动才是,你方才也听到这位姐姐的话了,他就是个傻子。” 燕千城微微领首,起身告辞:“再会。” 陈以之长叹一口气,略有睡意:“算计,没意思了,无聊。” 剑灵掩嘴笑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算不过别人就不喜欢了啊,那就好好练剑去,到时候他们都会来你面前讲真话的,一力降十会吗,再者说,都是一些吃了不知多少秤砣的玩意儿算计你,比不过,也不丢人。” “听起来怎么有些讽刺呢?不过……” “说话说一半,吊死鬼啊。” 剑灵懑懑道,继而晚霞映面,竟是直接回了陈以之的识海之中。 许疏微微倚窗,抬头望月:“别在意那么多,什么你要是没了这人,没了那个,你还是个什么的话,从来都是弱者之言,是真正的弱者,有就是有,但会不会一直有,这才是你所决定的。” “知足成人,亦败人也。” 陈以之站在许疏身旁:“是该练剑了,不然有理说不出,不被打死,也憋屈死。” 练剑,算不上枯燥,但于陈以之而言,无趣却是真的,因为练着练着,从开始对剑术有所成就而感到开心,到如今剑术有成而心如止水,确实无趣得紧,这也算陈以之不喜练剑的原因之一。 修士修行,寒暑不知,并非空头白话,就像陈以之,不知不觉中,已过半月之多,就连那辩论赛也在数日前早早结束,经燕千城相告,论题是一个极为禁忌的字眼:民贵君轻。 这放在平时,无论哪儿都会有个好说法,但在辩论赛,尤其是反方,无疑是脖子上架刀讲话了。 赢自是正方赢了,这无可置疑,但多多少少有那么些水分。 —————— 月黑风高,独自斟酌。 关越并没有第一时间奔赴漠北,而是在金榜城停留了半日。 “好戏总要用鲜血来点缀,着实是煞风景。” 李浮游突然出现在自语自酌的关越身旁,微微抬手,却似托起一盘棋,棋子星星点点:“选黑,还是白呢?” 关越瞥了瞥棋局,又将目光停滞在酒杯上:“阿娘不能死,还由得我选吗?” 至此,关越又瞥了瞥棋局,声音依然冷漠:“多少人想出局,你还往里面钻,你图什么 ?” “不图什么,就单纯因为北游的一句话,想帮他完成一个心愿罢了。你当年收养那么多幼婴,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是救人一命,于他们而言便是再造之恩,我啊,只是比你的想法要单纯一些罢了。” 关越抿了口酒后点了点头;“北游,也长大了,你说他会怎么想?死一人救一人,以命换命,他会同意吗?不会的,再者说,安家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所以你入局易,该怎么动,那才难,而燕皇那边,到底有何能让拜无忧心悸的,这也不确定,你出水也太快了些。” “再不出水,关家可能就亡了,等不了的。你,哎,好好活下去,一家子总该团圆那么一次。” “你想干嘛?” “做生意嘛,得失兼俱,免得你们多想,我就给你透个底,拜无忧改变主意,准备帮扶关家,助你或是北游成为未来大夏的封疆大吏,而此间代价便是我进龙居之地,一探虚实,毕竟这个时间点,一分半毫的情报对大夏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关越遂起身:“这还真是天下大乱啊,可惜,还不够,得再加把火,走了,活着回来,关家保你。” 待关越走后,李浮游摇头一笑:“谈何容易。” 继而心神一凝, 体内真气开始躁动。 “别激动,别激动,我是拜无忧的师弟,他说你是来帮我的,我就是想来见见。” 陈以之从小巷中跳上屋脊,坐下后继续说道:“您老,不会临阵脱逃?” 李浮游甚是无语,却仍是作出回复:“不会。” 许疏却是道:“做人不能太死板啊,前辈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句话自是希望李浮游能佯装反水,故技重施,让拜无忧再欠一个人情罢了。 “正因明白,这才不会,否则我这条命岂不是白搭进去了?” 陈以之讪讪一笑后问道:“前辈也是十四境?同境之中如何?” “上游。” 李浮游瞥了眼三更天:“比划比划?” “二对一如何?” “可。” 李浮游压境至铸炉五境,与许疏同:“我并不知你是何境,但这位姑娘也足以让我认真,所以高者自降,低者亦无妨。” “小子区区二境,前辈大可放心。” 剑灵亦是出来,坐于屋脊上:“我来掠阵,大可放心。” 李浮游听此彻底沉下心来:“多谢前辈。” 陈以之竖剑云书,许疏执剑长亭,李浮游则是横握本命道剑,剑名习顶。 李浮游一瞬而至,突兀来到陈以之面门,陈以之迅速仰身,长亭剑已然挥至,李浮游被迫提剑格挡,继而暴退。 只见李浮游眉头一皱,戊夜已然从三更天内飞出,直袭李浮游面门,而许疏亦是祭出了自己的本命道剑,非晚。 李浮游瞳孔骤缩之际,却是一动不动,陈以之二人心中大惊,连忙回剑,却仍被李浮游神鬼莫测的一剑斩伤。 继而是一顿猛烈的剑术对拼,显而易见的是李浮游落了下风,其主要原因自是许疏的剑术格外刁钻,杀得他步步惊心,更别提还来个搅屎棍了。 陈以之既没有使出自己改过的青莲剑法,也没有展示自己从李太白那儿学来的一招半式,就只是在局中乱砍一通,凭借精悍的体魄,收放自如。 事实上,来此,是许疏提的,其本就是想着来试试运气,能与此人过几招,而陈以之,完全没有此方面的意愿,但也不得不来,毕竟天底下动不动就 喊打喊杀的傻子不多,有实力的傻子更是少之又少,不设局还真没什么比试的机会,而设局,无关大道,又觉无趣。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无趣上青楼啊。 第83章 暗室密谋 “来人了,先歇歇。” 剑灵话音刚落,燕皇接踵而至,竟是独自一人,陈以之眨了眨眼,与许疏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杀。” 李浮游在燕皇抵达的那一刻已是开弓之箭,此时已然来到燕皇面门,习顶顿至其眉心,却突遭异变,习顶剑竟寸步不进。 燕皇淡然道:“谈淡如何?我有此护盾加上自身修为,半盏茶的功夫,他是刺不穿的。” “呃,不是…一力降十会呢?身为世俗皇帝,他最多也就元婴境,你还同境上游?难以想象十四境的水分。” 李浮游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陈以之小声叨叨后:“咳咳,可以,不知陛下要与我谈什么?” 燕皇从咫尺物中取出棋盘与棋子,自持黑而先行,落子右上:“据寡人所知,燕辙身后有位通天大能,此人曾帮过你解困,破永和城之局,可此时却与你对立,不知此间关系如何?” 陈以之并未执棋:“算不上好。” 过了数息没有后续,燕皇才道:“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寡人一个问题。” 陈以之则是来了个十分直接的问题:“你与妖族有关系吗?” 燕皇淡然道:“有半个子的关系。” 陈以之听此便不再多言,只走执白棋落子,许是不上心,便落子如飞,反观燕皇却是如履薄冰般缓缓落子。 燕皇还想开口,却是被剑灵瞥了眼,便将那翕动的嘴安稳下来。 直到最后一子落下,燕皇自是赢,可比输了的脸色还要难看,因为棋局之中,白子恰成一字:死。 当然,陈以之可算不出到底是如何死,可到底还是死,他拜无忧,终是要无忧的,何况仅凭与妖族有半个子关系的燕国,便难以立足。 可陈以之也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像自己不会死是真,可大道根基的亏损必然是由他自己来承担,加上如今,自己也有了一位在意的人,又岂会懈怠此事。 “天下人尽天下事,何不当那封疆大吏,逍遥快活,亦可不被三教圣人的规矩所压,踏足上五境,得道化长生呢,你的资质又没差哪去,不是吗?放在惊蛰洞天,不比那个死人差了。” 陈以之悠悠然道:“大夏国师如今以雷霆手段造就的大势,比如大夏军心愈发凝聚,而你大燕之军心愈发遗散,如此大势,你难道就不认吗?不认当然也无妨,等某个契机一到,大夏之国师终归是要让你大燕百姓换牒谱的。可若你能得出支撑你如今心气的玩意儿,比如两头十四境的畜生,又或是一头十五境的,说不定我就马上反戈,与你做生意了。” 燕皇倒是没有与之争锋,只是淡然中又杂夹着一分凝重:“届时,你们大夏又当如何处理呢,是求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还是别洲修士?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便准备好棺材挖好坑,板儿一盖是清静了?” “若真如此那也是你的麻烦,再不济是大夏的,啧,好像还是我的床烦最大,愁煞我也。不过我完全不慌,你说气不气,唉,突然又想晚点结束这场闹剧了,毕竟这之后的路,还真不好走。” 陈以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住处行去,还刻意说了一声:“坚持久一点,别太快。” 燕皇并未言语,只是御空回宫。 一间只有一盏幽绿灯火照亮的昏暗密室中,竟是集结了四位十三仙人境,以及两位十四闻道境修士,以及大燕皇帝。 燕幕沉声道:“诸位对于那三头畜生,可有计策?” 燕幕正前方,是位仙风道骨,手托拂尘的老道人,身穿一身红色道袍,显得尤为扎眼,红袍道人乃是中土神洲鹿门观观主,一身闻道境修为加上本命神通,犹可与十五飞升境修士形成对峙格局。 名为孟浩横的红袍道人只是道:“两头十四境,一头十五境的畜生,以我们的本事,自是有风险的。” 孟浩横的此番言语自是希望燕幕能够在既定价格上继续加价,但燕幕却是持有一颗‘余家贫,故不可再让寸土’的心回道:“孟道长,我已将半洲之地的运与你们六人做买卖,你们若还想占据五成之上,自是没问题,但唯一的前提是帮我攻打左上的狼居胥洲,左下的云中仙洲,如此,我让出两洲之气运,也无不可。” 孟浩横自知不可能再得到什么好处便不再多言,自己为何愿意帮这狗屁大的皇帝小儿,自是为了气运,而自己能来此地明抢吗?自我不是,所以自己能否拿到这蜀桐鸣洲的气运,全靠这皇帝小儿这一个契机之上,至于中土神洲的气运是多,但消受起来有没有在这蜀桐鸣洲简单,用屁股都能想到。 孟浩横身旁的是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有些突兀的是僧人此时手中拿着一烤猪腿,法号青灯的僧人一边嚼着烤猪腿,一边说着:“贫僧以闻道境可压一个半,再来两位仙人境助我,可压两头闻道境畜生。” 孟浩横呵呵道:“你这秃驴倒是想得好,打两头同境的畜生还要拉两帮手,不如你我换换?你去对付那飞升境畜生?” “你个牛鼻子,贫僧不是想让你好好表现一下,届时分那气运,多拿一些更有理嘛,冥顽不化的牛脑子,简直不可理喻。” 燕幕听此连忙道:“气运一事自可作此商量,否则以平分之策,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怕有人混水摸鱼不出力了。” 一位布衣男子认同道:“此为上上策。” 此时与布衣男子对坐的一位白裙女子笑盈盈道:“哟,你高几也有脑子了?人间罕事,幸余有观啊。” 高几却是不恼:“林洛珊,别到时候贪功冒进,我还摸过的美腿,却让那几头畜生得了便宜,一口下去沾在腿上不是腥血就是口水的,就算没死,我高几也是不想再摸了。” 林洛珊仍是掩嘴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论大小,你比得上吗?你得承认。” 高几哑口无言,那也得看塞不塞得进去。 “你们俩就少说此荤话。” 名为宋濂的青衫男子指了指六人之中的最后一人:“周老弟,怕是要在战前破境的节奏。” 被称之为周老弟的儒衫中年男子,名为周颐,乃是一方书院的圣人,更是院主,至于为何会来此,行此事,那便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第83章 暗室密谋 “来人了,先歇歇。” 剑灵话音刚落,燕皇接踵而至,竟是独自一人,陈以之眨了眨眼,与许疏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杀。” 李浮游在燕皇抵达的那一刻已是开弓之箭,此时已然来到燕皇面门,习顶顿至其眉心,却突遭异变,习顶剑竟寸步不进。 燕皇淡然道:“谈淡如何?我有此护盾加上自身修为,半盏茶的功夫,他是刺不穿的。” “呃,不是…一力降十会呢?身为世俗皇帝,他最多也就元婴境,你还同境上游?难以想象十四境的水分。” 李浮游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陈以之小声叨叨后:“咳咳,可以,不知陛下要与我谈什么?” 燕皇从咫尺物中取出棋盘与棋子,自持黑而先行,落子右上:“据寡人所知,燕辙身后有位通天大能,此人曾帮过你解困,破永和城之局,可此时却与你对立,不知此间关系如何?” 陈以之并未执棋:“算不上好。” 过了数息没有后续,燕皇才道:“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寡人一个问题。” 陈以之则是来了个十分直接的问题:“你与妖族有关系吗?” 燕皇淡然道:“有半个子的关系。” 陈以之听此便不再多言,只走执白棋落子,许是不上心,便落子如飞,反观燕皇却是如履薄冰般缓缓落子。 燕皇还想开口,却是被剑灵瞥了眼,便将那翕动的嘴安稳下来。 直到最后一子落下,燕皇自是赢,可比输了的脸色还要难看,因为棋局之中,白子恰成一字:死。 当然,陈以之可算不出到底是如何死,可到底还是死,他拜无忧,终是要无忧的,何况仅凭与妖族有半个子关系的燕国,便难以立足。 可陈以之也不会因此就掉以轻心,像自己不会死是真,可大道根基的亏损必然是由他自己来承担,加上如今,自己也有了一位在意的人,又岂会懈怠此事。 “天下人尽天下事,何不当那封疆大吏,逍遥快活,亦可不被三教圣人的规矩所压,踏足上五境,得道化长生呢,你的资质又没差哪去,不是吗?放在惊蛰洞天,不比那个死人差了。” 陈以之悠悠然道:“大夏国师如今以雷霆手段造就的大势,比如大夏军心愈发凝聚,而你大燕之军心愈发遗散,如此大势,你难道就不认吗?不认当然也无妨,等某个契机一到,大夏之国师终归是要让你大燕百姓换牒谱的。可若你能得出支撑你如今心气的玩意儿,比如两头十四境的畜生,又或是一头十五境的,说不定我就马上反戈,与你做生意了。” 燕皇倒是没有与之争锋,只是淡然中又杂夹着一分凝重:“届时,你们大夏又当如何处理呢,是求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还是别洲修士?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便准备好棺材挖好坑,板儿一盖是清静了?” “若真如此那也是你的麻烦,再不济是大夏的,啧,好像还是我的床烦最大,愁煞我也。不过我完全不慌,你说气不气,唉,突然又想晚点结束这场闹剧了,毕竟这之后的路,还真不好走。” 陈以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住处行去,还刻意说了一声:“坚持久一点,别太快。” 燕皇并未言语,只是御空回宫。 一间只有一盏幽绿灯火照亮的昏暗密室中,竟是集结了四位十三仙人境,以及两位十四闻道境修士,以及大燕皇帝。 燕幕沉声道:“诸位对于那三头畜生,可有计策?” 燕幕正前方,是位仙风道骨,手托拂尘的老道人,身穿一身红色道袍,显得尤为扎眼,红袍道人乃是中土神洲鹿门观观主,一身闻道境修为加上本命神通,犹可与十五飞升境修士形成对峙格局。 名为孟浩横的红袍道人只是道:“两头十四境,一头十五境的畜生,以我们的本事,自是有风险的。” 孟浩横的此番言语自是希望燕幕能够在既定价格上继续加价,但燕幕却是持有一颗‘余家贫,故不可再让寸土’的心回道:“孟道长,我已将半洲之地的运与你们六人做买卖,你们若还想占据五成之上,自是没问题,但唯一的前提是帮我攻打左上的狼居胥洲,左下的云中仙洲,如此,我让出两洲之气运,也无不可。” 孟浩横自知不可能再得到什么好处便不再多言,自己为何愿意帮这狗屁大的皇帝小儿,自是为了气运,而自己能来此地明抢吗?自我不是,所以自己能否拿到这蜀桐鸣洲的气运,全靠这皇帝小儿这一个契机之上,至于中土神洲的气运是多,但消受起来有没有在这蜀桐鸣洲简单,用屁股都能想到。 孟浩横身旁的是位身着袈裟的僧人,有些突兀的是僧人此时手中拿着一烤猪腿,法号青灯的僧人一边嚼着烤猪腿,一边说着:“贫僧以闻道境可压一个半,再来两位仙人境助我,可压两头闻道境畜生。” 孟浩横呵呵道:“你这秃驴倒是想得好,打两头同境的畜生还要拉两帮手,不如你我换换?你去对付那飞升境畜生?” “你个牛鼻子,贫僧不是想让你好好表现一下,届时分那气运,多拿一些更有理嘛,冥顽不化的牛脑子,简直不可理喻。” 燕幕听此连忙道:“气运一事自可作此商量,否则以平分之策,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怕有人混水摸鱼不出力了。” 一位布衣男子认同道:“此为上上策。” 此时与布衣男子对坐的一位白裙女子笑盈盈道:“哟,你高几也有脑子了?人间罕事,幸余有观啊。” 高几却是不恼:“林洛珊,别到时候贪功冒进,我还摸过的美腿,却让那几头畜生得了便宜,一口下去沾在腿上不是腥血就是口水的,就算没死,我高几也是不想再摸了。” 林洛珊仍是掩嘴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论大小,你比得上吗?你得承认。” 高几哑口无言,那也得看塞不塞得进去。 “你们俩就少说此荤话。” 名为宋濂的青衫男子指了指六人之中的最后一人:“周老弟,怕是要在战前破境的节奏。” 被称之为周老弟的儒衫中年男子,名为周颐,乃是一方书院的圣人,更是院主,至于为何会来此,行此事,那便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第84章 心关 孟浩横不冷不热道:“入此境真有如此简单?他周颐就算再妖孽,再怎么天赋异禀,难道就敢当着我们五人的面破境了?还不是得回家独自破境。” “这倒也是。” 宋濂认可道:“不过破了境终究是要好上一些,毕竟十五境的畜生也不是吃白菜长大的,话说回来,大燕皇帝,你是怎么给那三头畜生带进来的,按理来说,三教圣人对于这十五境的畜生应该是是十分关注的。” 高几听此皱了皱眉:“既然三教圣人在意,那我们还捞个什么好?” “那些个人一旦见到有人替自己干咱活累活,多半是不会出手的,然后便将此劫归乎天命,再者说就是来了又如何,有本事就同大夏一起大打燕国啊,看他们规矩还挂不挂得住,届时他们没了这个狗屁规矩,我们还遵循个什么狗屁的规矩?” 林洛珊咂舌道:“果然还是小光头头脑聪慧,那是越看越欢喜了。若是没出家,奴家还真想与你当那神仙道侣,一同餐霞饮露呢。” “贫僧还是懂变通的,林施主若是此言当真,还俗不是不可。” 林洛珊哑口无言,周颐这才睁开眼:“十五境的玩意儿到底是谁去?赶紧分配一下,高几不是挺会纠缠的吗?不如去试试?还有宋濂,一把三尺青峰也不是拿来切西瓜的,据说当年还受过那位的指点,再有青灯拖住一位十五境,半日,足够了,孟浩横,林洛珊与我,以雷霆手段解决掉那两只之后,便来助你们杀敌,如此,如何?” 孟浩横自是没有异议,没哪个脑 残乐意去对效十五境,如此一来,青灯便不乐意了:“贫僧方才踏入十四境不久,如此安排,岂不是让我贫僧自开鬼门关?贫僧觉得还是孟道长去为妙,孟道长那本命神通,奇了怪哉的,就是一人与之捉对厮杀,贫僧我啊,都觉得不是托大。” 没成想孟浩横竟是一口答应:“可以,但届时我若成了,你们不可与我要那飞升境畜生身上的一丝一毫。” 燕幕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孟道长当真要与其捉对厮杀不成?” 孟浩横却是无所谓道:“有何不可?只是一位闻道境和两位仙人境联手去杀两头闻道境畜牲,财辰超过了三个时辰,这笔账又该如何去算?且不说在此之前,这几头畜生必然要先与大夏一战,如此一来,我们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还如此费时,不应该。” 燕幕只是道:“那就勿怪此后燕某以命相参三教圣人了。至于孟道长的气运一事,我大燕可全盘托出,毕竟我大燕占地也不小。” 周颐却是道:“大燕皇帝莫不是以为三教圣人是傻子不成? 就贫孟道长可吞气运一事,孟道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当然,我们也不会无聊到白白送了这道机缘,给你白白打架,所以孟道长放心便是,我们五人自会全力以赴,届时自会相助孟道友。” 高几点了点头:“也没谁想被三教圣人一直盯着,话说宋老哥什么时候开始穿儒家青衫了,莫不是被会几句诗词的小娘子勾子心去?” 宋濂微微摇头:“当年败剑于人,遵守诺言罢了。” 林洛珊略感意外:“宋道友也曾败剑他人?倒是让人诧异,真是好奇此人到底是谁。” 宋濂的身份,归根结底乃是妖族,不过浩然天下对妖族却无太多约来,尤其是万家灯火齐明,盛世太平之时,几乎从来不管理,而宋濂更是从小就在浩然天下的云中仙洲长大,自成名起,无一败绩,这也是林洛珊惊讶的原由。 听到众人开始闲谈,燕幕便起身告辞离去。 —————— 大夏境内。 一位女子位于红条飘带乱舞的木屋前品着瓜果,另一侧则是一位吹着口哨的少年,少年懒散趴着,有气无力地问道:“余靖,这小子真是那小子的转世?就这么个心关咋就过不去呢?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有什么好纠结的,对,牛大。” 牛大没有回复,只是有些头脑不清,而牛二这个女汉子就更别说了。 余靖看着顾傅,杨意二人,赖得多说什么,主要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见过这位小师叔的师父,但也没过转世前的小师叔,但听着这位儒家圣人如此说自己名义上的小师叔,那可不行,便回怼道:“听师父他老人家说,柳圣人曾经也是个痴情种, 奈何自己喜欢之人并不欢喜自己,当真可悲,但更可悲的是柳圣人在知晓这位姑娘不喜欢自己后竟是开始自疑,如此的女子,不喜欢自己的女子,是否还值得自己喜欢。柳圣人方才的那些话,可是在自嘲?” 柳欢哑然失笑,也不恼,毕竟是后生,谁恼谁没面子,继而笑道:“落了我的后尘,怎就不可悲?况且他还明知该女子喜欢他,他还无法做出选择,更可悲矣。” 对此,余靖还真说不来什么,情啊爱的,她半点不感兴趣,这也是为何她来当这护道人的原因,要么顾傅自己破心关,要么继续兵解人间再转世,根本别想找外援。 余靖刚想下口吃片西瓜,蓦然抬头,又低下了头,原是主人家远游归来,还带了位儒衫小夫子,主人家是对夫妇,日常穿着大婚之日的大红婚衣。 男主人名为程联,女主人则名为丞莲,二人的名字,便似那天降的姻缘,好像生来就该是一家人。 “小生吴田,见过柳圣人。” 小夫子第一眼还以为是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才双手颤抖, 脚都有些打摆子,颤声说着,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 听此,小夫子吴田又看了看夫妇二人,眼中尽是崇拜以及感激,虽没有告谢,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大恩不言谢啊。 但尴尬的是这小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激动,脑子就空白。 柳欢也不着急,就慢慢等着。 第84章 心关 孟浩横不冷不热道:“入此境真有如此简单?他周颐就算再妖孽,再怎么天赋异禀,难道就敢当着我们五人的面破境了?还不是得回家独自破境。” “这倒也是。” 宋濂认可道:“不过破了境终究是要好上一些,毕竟十五境的畜生也不是吃白菜长大的,话说回来,大燕皇帝,你是怎么给那三头畜生带进来的,按理来说,三教圣人对于这十五境的畜生应该是是十分关注的。” 高几听此皱了皱眉:“既然三教圣人在意,那我们还捞个什么好?” “那些个人一旦见到有人替自己干咱活累活,多半是不会出手的,然后便将此劫归乎天命,再者说就是来了又如何,有本事就同大夏一起大打燕国啊,看他们规矩还挂不挂得住,届时他们没了这个狗屁规矩,我们还遵循个什么狗屁的规矩?” 林洛珊咂舌道:“果然还是小光头头脑聪慧,那是越看越欢喜了。若是没出家,奴家还真想与你当那神仙道侣,一同餐霞饮露呢。” “贫僧还是懂变通的,林施主若是此言当真,还俗不是不可。” 林洛珊哑口无言,周颐这才睁开眼:“十五境的玩意儿到底是谁去?赶紧分配一下,高几不是挺会纠缠的吗?不如去试试?还有宋濂,一把三尺青峰也不是拿来切西瓜的,据说当年还受过那位的指点,再有青灯拖住一位十五境,半日,足够了,孟浩横,林洛珊与我,以雷霆手段解决掉那两只之后,便来助你们杀敌,如此,如何?” 孟浩横自是没有异议,没哪个脑 残乐意去对效十五境,如此一来,青灯便不乐意了:“贫僧方才踏入十四境不久,如此安排,岂不是让我贫僧自开鬼门关?贫僧觉得还是孟道长去为妙,孟道长那本命神通,奇了怪哉的,就是一人与之捉对厮杀,贫僧我啊,都觉得不是托大。” 没成想孟浩横竟是一口答应:“可以,但届时我若成了,你们不可与我要那飞升境畜生身上的一丝一毫。” 燕幕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孟道长当真要与其捉对厮杀不成?” 孟浩横却是无所谓道:“有何不可?只是一位闻道境和两位仙人境联手去杀两头闻道境畜牲,财辰超过了三个时辰,这笔账又该如何去算?且不说在此之前,这几头畜生必然要先与大夏一战,如此一来,我们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还如此费时,不应该。” 燕幕只是道:“那就勿怪此后燕某以命相参三教圣人了。至于孟道长的气运一事,我大燕可全盘托出,毕竟我大燕占地也不小。” 周颐却是道:“大燕皇帝莫不是以为三教圣人是傻子不成? 就贫孟道长可吞气运一事,孟道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当然,我们也不会无聊到白白送了这道机缘,给你白白打架,所以孟道长放心便是,我们五人自会全力以赴,届时自会相助孟道友。” 高几点了点头:“也没谁想被三教圣人一直盯着,话说宋老哥什么时候开始穿儒家青衫了,莫不是被会几句诗词的小娘子勾子心去?” 宋濂微微摇头:“当年败剑于人,遵守诺言罢了。” 林洛珊略感意外:“宋道友也曾败剑他人?倒是让人诧异,真是好奇此人到底是谁。” 宋濂的身份,归根结底乃是妖族,不过浩然天下对妖族却无太多约来,尤其是万家灯火齐明,盛世太平之时,几乎从来不管理,而宋濂更是从小就在浩然天下的云中仙洲长大,自成名起,无一败绩,这也是林洛珊惊讶的原由。 听到众人开始闲谈,燕幕便起身告辞离去。 —————— 大夏境内。 一位女子位于红条飘带乱舞的木屋前品着瓜果,另一侧则是一位吹着口哨的少年,少年懒散趴着,有气无力地问道:“余靖,这小子真是那小子的转世?就这么个心关咋就过不去呢?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有什么好纠结的,对,牛大。” 牛大没有回复,只是有些头脑不清,而牛二这个女汉子就更别说了。 余靖看着顾傅,杨意二人,赖得多说什么,主要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见过这位小师叔的师父,但也没过转世前的小师叔,但听着这位儒家圣人如此说自己名义上的小师叔,那可不行,便回怼道:“听师父他老人家说,柳圣人曾经也是个痴情种, 奈何自己喜欢之人并不欢喜自己,当真可悲,但更可悲的是柳圣人在知晓这位姑娘不喜欢自己后竟是开始自疑,如此的女子,不喜欢自己的女子,是否还值得自己喜欢。柳圣人方才的那些话,可是在自嘲?” 柳欢哑然失笑,也不恼,毕竟是后生,谁恼谁没面子,继而笑道:“落了我的后尘,怎就不可悲?况且他还明知该女子喜欢他,他还无法做出选择,更可悲矣。” 对此,余靖还真说不来什么,情啊爱的,她半点不感兴趣,这也是为何她来当这护道人的原因,要么顾傅自己破心关,要么继续兵解人间再转世,根本别想找外援。 余靖刚想下口吃片西瓜,蓦然抬头,又低下了头,原是主人家远游归来,还带了位儒衫小夫子,主人家是对夫妇,日常穿着大婚之日的大红婚衣。 男主人名为程联,女主人则名为丞莲,二人的名字,便似那天降的姻缘,好像生来就该是一家人。 “小生吴田,见过柳圣人。” 小夫子第一眼还以为是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才双手颤抖, 脚都有些打摆子,颤声说着,躬身行礼。 “无须多礼。” 听此,小夫子吴田又看了看夫妇二人,眼中尽是崇拜以及感激,虽没有告谢,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大恩不言谢啊。 但尴尬的是这小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激动,脑子就空白。 柳欢也不着急,就慢慢等着。 第85章 一个人的路 趁着年轻小夫子吴田激动的工夫,柳欢又向余靖问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你那姜师叔有没有跟你说过柳彰一家三口的事儿?” “只有只言片语,似是有些禁忌的边界线,所以姜师叔说的还有些云里雾里。” 余靖又想了想,事实上她所能知道的便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否则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所以片刻后余靖又道:“他们一家三口跟大夏国师拜无忧有些关系,按姜师叔所说,大概是生意关系,而上面的人好像对这一家三口也不怎么管,比如他们这次出小镇,上面的人连个照面都没打。” 柳欢眉头一皱再皱,这些事情他当真是毫不知情,就比如柳彰出惊蛰洞天,怎么可能就没人去管上一管,还是说……是自己的管辖范围?好像还真是,不过,也不能怪自己,毕竟自己被罚来这里坐镇山河一千二百载,自己的活儿应该由别人接手的啊,至于什么在这里等上清,自然是鬼话,读书人最不差这些个字。 余靖其实已经没了说下去的意思,但是一直被柳欢盯着,就有些不自在,只好说道:“他们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点……” 只是说到这,余靖便闭口不谈,柳欢还以为是小姑娘家家的想收点茶钱,毕竟对于她余靖来说,就是浪费口水,当然,他柳欢也不可能把宝贝送到余靖手里,哪有这么败家的,万一小姑娘不是这个意思呢,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能说。” 余靖又怕这柳圣人误会,便补上了一句:“刚知道不能说。” 柳欢沉默不语。 —————— 燕国,都城。 陈以之受到燕皇的召见,在此前,许疏则是独自去了醉醴灯洲,说是去历练一番,陈以之也没拦着,每个人的路终有一段或几段路,是属于自己的。 皇室后花园,燕皇独自宴请了陈以之,陈以之稍稍抿了一口茶后便向燕皇问道:“你叫我来,我实在是有些迷糊了,不如言简意赅一些?” 燕皇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日你与我说的话?” 陈以之双眼微眯,转即笑道:“自然,圣上您这是找到打手了?哎呀呀,您说您,也不早点宣草民。” 燕皇对于陈以之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并无任何表态,仍是平淡道:“朕如今手下有十五境和十四境大修士各两位,你觉得如今面向大夏之师,之势,胜算如何?” “斗胆一问,这四人分别出自哪?若是不出自蜀桐鸣洲,这其中的胜算,你真有那么一点点胜券在握?我可不觉得。我入局当然得是有足够把握才能去帮圣上,不然我到时候还得背负一个背叛师门的罪名,那岂不是惨兮兮?” 燕皇自是听得出陈以之在故意推脱,输赢其实都一样,天下史官何其之多,哪能藏得住呢:“呵呵,朕只不过是问问其中胜算,若是拉你入局,朕自当会在有一点点胜券在握的时候向你发出邀请。” 第85章 一个人的路 趁着年轻小夫子吴田激动的工夫,柳欢又向余靖问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你那姜师叔有没有跟你说过柳彰一家三口的事儿?” “只有只言片语,似是有些禁忌的边界线,所以姜师叔说的还有些云里雾里。” 余靖又想了想,事实上她所能知道的便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否则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所以片刻后余靖又道:“他们一家三口跟大夏国师拜无忧有些关系,按姜师叔所说,大概是生意关系,而上面的人好像对这一家三口也不怎么管,比如他们这次出小镇,上面的人连个照面都没打。” 柳欢眉头一皱再皱,这些事情他当真是毫不知情,就比如柳彰出惊蛰洞天,怎么可能就没人去管上一管,还是说……是自己的管辖范围?好像还真是,不过,也不能怪自己,毕竟自己被罚来这里坐镇山河一千二百载,自己的活儿应该由别人接手的啊,至于什么在这里等上清,自然是鬼话,读书人最不差这些个字。 余靖其实已经没了说下去的意思,但是一直被柳欢盯着,就有些不自在,只好说道:“他们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点……” 只是说到这,余靖便闭口不谈,柳欢还以为是小姑娘家家的想收点茶钱,毕竟对于她余靖来说,就是浪费口水,当然,他柳欢也不可能把宝贝送到余靖手里,哪有这么败家的,万一小姑娘不是这个意思呢,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不能说。” 余靖又怕这柳圣人误会,便补上了一句:“刚知道不能说。” 柳欢沉默不语。 —————— 燕国,都城。 陈以之受到燕皇的召见,在此前,许疏则是独自去了醉醴灯洲,说是去历练一番,陈以之也没拦着,每个人的路终有一段或几段路,是属于自己的。 皇室后花园,燕皇独自宴请了陈以之,陈以之稍稍抿了一口茶后便向燕皇问道:“你叫我来,我实在是有些迷糊了,不如言简意赅一些?” 燕皇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日你与我说的话?” 陈以之双眼微眯,转即笑道:“自然,圣上您这是找到打手了?哎呀呀,您说您,也不早点宣草民。” 燕皇对于陈以之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并无任何表态,仍是平淡道:“朕如今手下有十五境和十四境大修士各两位,你觉得如今面向大夏之师,之势,胜算如何?” “斗胆一问,这四人分别出自哪?若是不出自蜀桐鸣洲,这其中的胜算,你真有那么一点点胜券在握?我可不觉得。我入局当然得是有足够把握才能去帮圣上,不然我到时候还得背负一个背叛师门的罪名,那岂不是惨兮兮?” 燕皇自是听得出陈以之在故意推脱,输赢其实都一样,天下史官何其之多,哪能藏得住呢:“呵呵,朕只不过是问问其中胜算,若是拉你入局,朕自当会在有一点点胜券在握的时候向你发出邀请。” 第86章 辅佐 陈以之不做言语表达,若真只是叫他来听这么个无趣的事的话,那这个燕皇压根不可能镇得住他方才所说的四位修道大能,亦或是说,他身后并没有这四个人。 燕皇微微一笑,这才拿起茶杯,在手中摇晃的片刻说道:“如今你应当是居无定所,你若加盟于朕,朕可以给予你合情合理需求的东西,而且朕也不让你参与此次统一蜀桐鸣洲的战役,你看如何?” 陈以之则是有些惊讶:“哦?那我要做什么?总不能让我白吃白喝,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呵呵,自然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要在未来两年内助朕的第三子燕千城顺利在朝野上下夺得太子该有的东西,德配其位即可,这件事对你来说,朕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陈以之略作思考:“那我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朝野上下呢,你总不能让我一介草民去毛手毛脚,我命硬是命硬,去作死的话,怕是不太行的,你现在应该得知道,我这个人,贼怕死的。” “这事朕早有准备,若你答应加盟燕国,朕明日便下诏书,宣你为刑部尚书,不过这可是个大官,而且还要挤掉现如今的刑部尚书,你需要承受来自除站在燕千城一方外所有皇子的朝廷百官,当然,朕承认朕有赌的成分,但这也是你在两年内这时间段完成任务的必要条件,否则想要在这战乱的年代有话语权,你就只能去带兵了。” “带兵么?” 陈以之摇了摇头:“带兵就算了,至于这个刑部尚书,确实是个好职位,不过废掉现如今的刑部尚书,你总要师出有名,我想要迅速坐稳那个位子并且帮助三皇子,得有你的帮忙啊。” 燕皇听此却是摇了摇头:“不行,朕最多帮你废掉刑部尚书,此后任何事情,朕都不会参与其中,否则朕要你来辅佐燕千城岂不是多此一举?” 陈以之连忙皱眉:“那可怎么办,单凭我一人,还要在两年内辅佐他有太子之资,你以为是修炼呢,我可劲给他吞丹药就行啊。这其中必须得有帮助,我不管是谁的帮助,否则这件事肯定是办不了的。” 燕皇则是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此事之前,先赠你一方金月鼎,作为你踏足柳筋境的本命物,如……” 陈以之笑道:“成交,那么自今日起,陈某也算是个吃天家饭的了,不过,我不早朝,就算早朝,也不跪。” “可以。” 燕皇作出足够的诚意,将国库宝物中珍贵程度数一数二的金月鼎从咫尺物中取出来,放在桌上,缓缓向陈以之推过去:“那么自明日我诏书抵达之时, 你就该为燕千城做些事了,毕竟从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这钱你是赚到了的,而不是等价交换。” 陈以之拿起金月鼎随意看了看后便收入了自个儿的咫尺物,转即起身向一旁的太监道:“明日酉时,陈某于城东浣纱楼,恭候公公,大驾光临。” 第86章 辅佐 陈以之不做言语表达,若真只是叫他来听这么个无趣的事的话,那这个燕皇压根不可能镇得住他方才所说的四位修道大能,亦或是说,他身后并没有这四个人。 燕皇微微一笑,这才拿起茶杯,在手中摇晃的片刻说道:“如今你应当是居无定所,你若加盟于朕,朕可以给予你合情合理需求的东西,而且朕也不让你参与此次统一蜀桐鸣洲的战役,你看如何?” 陈以之则是有些惊讶:“哦?那我要做什么?总不能让我白吃白喝,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呵呵,自然不会让你为难,你只需要在未来两年内助朕的第三子燕千城顺利在朝野上下夺得太子该有的东西,德配其位即可,这件事对你来说,朕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陈以之略作思考:“那我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朝野上下呢,你总不能让我一介草民去毛手毛脚,我命硬是命硬,去作死的话,怕是不太行的,你现在应该得知道,我这个人,贼怕死的。” “这事朕早有准备,若你答应加盟燕国,朕明日便下诏书,宣你为刑部尚书,不过这可是个大官,而且还要挤掉现如今的刑部尚书,你需要承受来自除站在燕千城一方外所有皇子的朝廷百官,当然,朕承认朕有赌的成分,但这也是你在两年内这时间段完成任务的必要条件,否则想要在这战乱的年代有话语权,你就只能去带兵了。” “带兵么?” 陈以之摇了摇头:“带兵就算了,至于这个刑部尚书,确实是个好职位,不过废掉现如今的刑部尚书,你总要师出有名,我想要迅速坐稳那个位子并且帮助三皇子,得有你的帮忙啊。” 燕皇听此却是摇了摇头:“不行,朕最多帮你废掉刑部尚书,此后任何事情,朕都不会参与其中,否则朕要你来辅佐燕千城岂不是多此一举?” 陈以之连忙皱眉:“那可怎么办,单凭我一人,还要在两年内辅佐他有太子之资,你以为是修炼呢,我可劲给他吞丹药就行啊。这其中必须得有帮助,我不管是谁的帮助,否则这件事肯定是办不了的。” 燕皇则是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此事之前,先赠你一方金月鼎,作为你踏足柳筋境的本命物,如……” 陈以之笑道:“成交,那么自今日起,陈某也算是个吃天家饭的了,不过,我不早朝,就算早朝,也不跪。” “可以。” 燕皇作出足够的诚意,将国库宝物中珍贵程度数一数二的金月鼎从咫尺物中取出来,放在桌上,缓缓向陈以之推过去:“那么自明日我诏书抵达之时, 你就该为燕千城做些事了,毕竟从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这钱你是赚到了的,而不是等价交换。” 陈以之拿起金月鼎随意看了看后便收入了自个儿的咫尺物,转即起身向一旁的太监道:“明日酉时,陈某于城东浣纱楼,恭候公公,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