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帝心》 第1章 夺命情书 暮春时节,昨夜一场春雨过后,槿华院小花园里的紫荆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清晨微凉的风穿过这丛丛鲜花,携带着春声一路踏进少女香闺。 沈橙年一身月白寝衣,腰间一条浅紫色软烟罗绣铃兰花纹腰带松松挽就,身披一件大红色披风,长发如瀑只簪了一只白玉蝴蝶钗,斜倚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双手支颌,贪恋这一口清新空气。 “小姐而今身子还未大安,这早春的风稍稍吹一会子就是了,可不敢贪凉,若是再病起来可怎生是好。” 未几,一个身穿浅褐色襦裙的中年嬷嬷走上前来,给沈橙年掖了掖有些散了的披风,伸手探了探黄花梨木小几上一盏白玉盏,招来小丫鬟换了一盏热茶。 复又劝道:“这风已经吹了盏茶时间,小姐还是里面宽坐,免得吹得头疼。” 来人却是沈橙年的奶嬷嬷余氏,自日前沈橙年出事后,余氏几乎是将她当成了一尊易碎的瓷器,唯恐一个不小心伤了碰了哪里。 沈橙年有些无奈,她坐在这里左右没有十分钟,这窗扇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穿来日,她连这屋子外的地砖都没看见一块,真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了。 看着奶娘余氏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担忧又无奈的眼神,沈橙年无奈,轻声讨饶:“好啦,我不吹就是了。” 声音细细弱弱,略带嘶哑,若不是这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余氏听到自己从小奶大的小主子这细弱的声音,心疼的就要掉下泪来。 一边扶着沈橙年往床榻走,一边轻声哄劝:“小姐再休养些时日,等这病好了就可以出去玩了。” “嗯。” 沈橙年的嗓子还不舒服,也无意再多说什么,让乳母余氏并两个大丫鬟烟照和晴空服侍着换了身浅粉色寝衣上了床,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再有意识时,是一道悦耳的女声问道:“蓁蓁今日如何,几时醒来,早膳用了什么,昨夜可有咳嗽?” 王氏婚后多年才得此女,爱若珍宝,给女儿起小名珍珍,未免显得俗气,换做蓁蓁。 “小姐卯时初醒了一次,早膳用了小半碗雪耳莲子百合粥,今日多用了几筷子青菜,夜里只咳嗽了三次,想来是快大好了,夫人不必担心。” 是余氏压低了声音细细禀报,沈橙年隔着床帐听着两道女声一来一回的讨论着她几时起床几时睡,甚至连多伸一次筷子都要细细说来,这样事无巨细的关心,竟让她有些恍惚。 说来也是缘分,沈橙年和这原本的安国公府嫡次女沈橙年同名,甚至长相也有八九分相似,只是一个生于21世纪,一个长在庆佑年间。 21世纪的沈橙年加班猝死,再一睁眼,就成了这陈国簪缨之家的五小姐,刚刚上吊自缢的贵女沈橙年。 这原主沈橙年,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只等及笄之年男方上门提亲,人生眼见的一帆风顺幸福美满,谁曾想一夕间突逢巨变。 沈橙年的长姐为当今皇后,膝下育有一双儿女,眼看着光明未来就在眼前,却不想沈皇后自年前入冬就不太好,及至这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之时,眼看就要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想到这里,沈橙年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动静,外面低声絮语停了一瞬,丫鬟上前挂起床幔,安国公夫人王氏坐到床沿上,轻抚女儿仍有些泛白的小脸,心疼的问道: “可是娘亲吵醒了你?可要再睡会儿?” 王氏今年不到四十,虽说日子过得不甚舒心,她仍美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眉间一缕轻愁让她平添几分娇弱,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在怀中细细呵护。 “本也要醒了的,这几天睡得太过,也睡不长久。” 依恋的在王氏的手心蹭了蹭脸,沈橙年感受着久违的母爱,声音细细柔柔,心里一片温柔。 虽说前路艰险,但感受着王氏无微不至的关爱,她觉得,这穿越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让你再调皮,下次还敢这样任性吗?” 王氏轻戳了戳沈橙年的眉心,语含责怪,动作却轻柔,眉眼间也是心疼后怕居多。 “娘,女儿错了,我不该听信燕公子的话,轻易放弃生命,却置娘亲于不顾,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忧” 沈橙年投入王氏怀抱,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王氏听了却大惊失色:“你说什么,燕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王氏因为昔年之事,对于女儿和好友之子燕清之间的情谊持放任态度。 此番女儿自缢,王氏只以为是女儿用情至深一时冲动,不曾想还有燕清之事—— 自入冬皇后病重,安国公府人心惶惶,沈橙年更是被王氏再三叮嘱避居槿华院,等闲不出来招人眼,和燕清也应有小半年没见,何来言语? “燕公子几日前托四姐姐送了信来,我看完之后一时想不开娘亲,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沈橙年像是没有发现自己一句话带出两个人来,只管在王氏怀中呜呜哭泣。 她生的本就仙姿玉貌,如今脖子上还带着绳子勒出来的青紫印记,小脸惨白,声若蚊蝇,全不见平日里的健康活泼。 王氏心疼的快要落下泪来,细细安抚许久,哄着她不哭后轻声问道: “燕公子的信可以给娘亲保管吗,这信却是不好留在你手中。” 纵容女儿与燕清相处是一回事,但仅限两人在双方长辈许可下、在一众嬷嬷婢女环伺下在大庭广众之下相处。 像这样的鸿雁传书,却万万不能留在女儿手中以致被人抓到把柄。 “好。” 沈橙年轻轻点头,今日这一出,本就是为了将这封信送到王氏手中,她自然不会拒绝。 燕清,果不愧是陈国有名的才子 燕清之父只是一五品鸿胪寺少卿,但其母赵氏却是王氏多年手帕交,王氏看中赵氏性情温柔是个老好人,兼之燕清本人一表人才学识出众,这才默认女儿及笄后让燕清上门提亲。 谁知一朝皇后病重,为保宫中皇子皇女安全,沈皇后向庆佑帝求来恩典,等她去后再纳沈家女子入宫抚养皇嗣。 皇后一系属意沈橙年,王氏和沈橙年却不愿意。 自日前老夫人提出要沈橙年入宫,沈橙年和王氏多番拒绝,沈皇后一系仍一意孤行,竟连只有宫妃才能戴的凤钗都大张旗鼓的赏赐下来。 沈橙年本就不愿,又被如此羞辱,兼之本性柔弱自卑,本就心中抑郁,等收到情郎托人送来的鸿笺,得知他竟愿与她殉情,冲动之下沈橙年只愿与燕清共赴黄泉做一对鬼夫妻,什么都顾不得了。 21世纪的沈橙年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却发现了不妥之处。 自皇后流露出想要沈家女入宫为妃的意思以来,至今已有三月光景,这则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燕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若果真如原主记忆中的那样对原主情深义重,为何不在沈皇后还没有下明旨选定人选之前上门提亲,沈皇后再怎样独断专行,也不至于将已定了亲的妹子纳入后宫。 可这三月来,燕清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一丝消息。 偏偏等皇后大张旗鼓送来妃嫔所用凤钗,沈橙年入宫几成定局时送来相约殉情的情书。 无论信中写的多么花团锦簇,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燕清在鼓动他的“爱人”为了他们的爱情去死,以保证他们的爱情永远是“纯洁无瑕不容玷污”的 而他自己,什么都没做。 原主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看不出来,沈橙年一个在生意场上打拼了多年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燕清的情书字面上字字在写情深不移,暗地里每一句都在鼓动女孩用死来反抗家族的安排,而他本人,只会说一句“是我无用”“相约来生”。 真没想到,在这离故国千百年前的架空朝代,竟已有人学会了pua! 沈橙年听着王氏离开的脚步,缓缓闭上眼睛,原主看不出燕清的狼子野心,王氏一个在后宅里浮沉多年的人如何看不出燕清信中的满满恶意 现在就看燕清本人是否真如信中所说要与原主相约奈何桥,若他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好歹不负原主一番情深,若他只是为了毁掉原主,而自己却苟且偷生 第2章 新生 自从王氏拿走那封信后,沈橙年再未听说过燕清的消息,身边的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有关燕清的一切,沈橙年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提起。 自穿越来小半个月后,沈橙年脖子上骇人的青紫色勒痕终于消失不见,万幸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只到底是受过伤的地方,那处皮肤比起别处来要敏感的多,每次沐浴完余氏给她身上抹各种脂膏香露时碰到那里,沈橙年总会不自禁的抖一下。 也是来了古代,沈橙年才知道原来古代贵族女子在护肤上如此繁琐。 每次沐浴过后,有一个专门调理身子的陈嬷嬷会来给她做一次从头到脚的全身按摩,头发、脸部、身体、私处、脚等几个部位分别用不同的香露精油,有些地方甚至不只用一种精油,其过程之繁琐,需要陈嬷嬷、余氏并两个大丫鬟忙碌一个多时辰才算完。 沈橙年一开始并不习惯,但为了不被发现这具身体已换了灵魂,只能硬着头皮硬抗 第一次被四五个人围观洗澡还要在她身上动手动脚,沈橙年还有些放不开,等享受过一次全套护理后,沈橙年只想说——真香,这可比现代时候十几万一次的私人护理舒服多了。 这日午后,沈橙年正坐在花厅里晾头发,因沈橙年的头发又厚又长,余氏担心晚上洗了不好干,于是等到下午阳光明媚的时候先伺候了沈橙年洗头发,身体护理等晚间再进行。 沈橙年正与身边人聊天,一个穿绿色比甲的小丫鬟走进来轻声禀告:“小姐,四公子来了。” 来人却是沈橙年一母同胞的嫡亲幼弟,府上四公子沈文博。 “博哥儿来了?快进来。” 话音刚落,花厅里走进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身宝蓝色团福字纹袍子,头戴一顶莲花金冠,白玉一样的脸上一双含情的凤眼,小小年纪却是生的精致可爱,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沈橙年。 “给姐姐请安,姐姐今日可好些了?”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小少年,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安,眼中满含对姐姐的关心,沈橙年心中热热的,拉过弟弟坐在她身边,摸摸他的头笑着回答: “谢谢博哥儿关心,姐姐已经没事了,现如今身强体壮,可以出去绕淮清河三圈呢!” “姐姐莫要贪玩,如今你身子才好,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才可以出去玩,姐姐且再等等,等天气再暖和些了我带姐姐出去踏青放纸鸢。” 博哥儿小大人一样的话一出口,却是引来一屋子的笑声,直笑的博哥儿耳朵都红了,沈橙年才搂着他亲了一口,笑着回应: “好,那姐姐就等着博哥儿带姐姐出去玩儿了。” 说来沈橙年的性子并不是个好接近的,前世的生长环境让她与人相处时总有几分疏离。 但来到这里不过小一月的功夫,却与王氏博哥儿等人相处融洽,倒真像是一家人了。 这其中纵然有沈橙年不敢表现太过引人怀疑主动亲近的原因,也是王氏和博哥儿实在对沈橙年用心至极。 自沈橙年穿越过来,头几天还在危险期,王氏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在她的床前。 每次她因为疼痛醒来的时候,总能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王氏搂着她,像对小儿一样轻拍她的背,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絮絮低语安抚她的情绪。 每每疼醒,王氏从不教她一个人,漫漫长夜,这个瘦弱的女人就这样抱着她片刻不曾放下,等到沈橙年情况稳定,王氏有好几天胳膊都疼的抬不起来。 王氏却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还是沈橙年发现不对王氏才轻描淡写的说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而博哥儿,别看今年才六岁,却成熟的像个小大人。 沈橙年养病的这些时日,博哥儿每日都来看望她,怕她无聊,还拿着从沈橙年书房里找来的游记要读给她听。 刚开始尚有很多不认识的字,看沈橙年给他解释的辛苦,博哥儿就每日提前预习第二天要读的内容。 小小的人儿,才开蒙一年,不知私下里下了多少的苦功夫,等到她痊愈时,竟真的可以顺畅的念下一整篇游记,足见用心。 感受着王氏和博哥儿无私的爱,沈橙年几乎是震惊的,她从不知道原来亲情是这样的。 那一个个喉咙火烧火燎的夜晚,沈橙年在王氏怀中,听着博哥儿断断续续的读着游记,现代那个漂泊无依的沈橙年,一点点融入这个安国公府沈橙年的身体里。 —————————————————————————————————————— 正与博哥儿说着话,小丫鬟进来禀告,寿安堂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桃枝来了。 满室笑语顿时停住。 沈橙年缓缓放开博哥儿,烟照快速过来为她打理了一下刚才打闹时揉皱的衣服,晴空三两下用给她挽了个垂鬟分肖髻,头上简单戴了两只簪子,这便收拾好了。 而博哥儿此时也由余氏伺候着整理了衣裳乖巧坐在一旁。 “请。” “给五小姐请安,给四公子请安,” 一个粉衣丫鬟走上前来,轻轻一福:“老夫人听说五小姐大安,心中高兴地什么似得,直说菩萨保佑,不枉她这些日子日日在佛前祈祷。 又说久不见五小姐,不知五小姐有没有空去见见她老人家,以安老夫人一片慈心。” 说完便安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沈橙年眼神一冷,这寿安堂的人可真是够不喜欢槿华院的。 自原主上吊被救下以来,即使是原主那不甚亲厚的父亲也在第一日亲来看望过一回,此后三不五时差人问候过。 而这位祖母,却从头到尾不曾出现过,只差身边的丫鬟过来看过几回。 若说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好挪动也就罢了,偏偏这安国公府太夫人今年不过五十出头,一向身体硬朗,往年春日踏青也是能面不改色走完全程的人物。 如今嫡亲的孙女危在旦夕,老妇人却走不过这小小的国公府邸来看上一眼,真真是将对沈橙年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如今沈橙年不过将将痊愈,院子里的药味还没散干净呢,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来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里,一是说老夫人慈爱,虽不曾亲至看望,却也日日在佛前为孙女的病情祈祷,是为一片慈爱之心; 二说沈橙年这个孙女,病情大好却不主动前去问安,还要老夫人差人来问,有无空闲前去探望,任谁听了不得说一声好一个不孝的孙女! 怪不得原主一个生性柔弱甚至有些自卑的小姑娘,在外的名声却是目中无人冷傲不逊,这亲祖母上阵说坏话,谁还会反驳不成? “却是我的不是了,” 沈橙年起身对着寿安堂的方向遥遥一拜,身子轻晃两下,唬的烟照晴空连忙上前搀扶着她复又坐回去,沈橙年轻喘着顺了两口气,对着桃枝道: “我自此番病过,总是有些体虚气短,虽说如今不需再如前日般日日吃药,但稍一动作就会头晕眼花,如今真真成了个病秧子。” 桃枝抬眼看了沈橙年一眼,见她果真面色惨白额间带汗,便又垂下头去。 沈橙年笑了笑,轻声道: “这些时日以来,我病重难起,日日听着娘亲幼弟在我耳边要我振作,这眼看着走到了鬼门关生生又把我拉了回来,原以为是爱女之心感动了菩萨,不想祖母竟也为我日日操心,实是孙女不孝。” 这话一出,桃枝面上一僵。 这满府里谁不知道,自五小姐“病重”以来,国公夫人日日守在爱女床前,衣不解带照看了三日,终于将五小姐拉出了鬼门关。 而这老夫人从始至终没去看过也就罢了,还在五小姐病重之时带着四小姐入过一次宫,其间意味谁人不知,如今沈橙年将她病愈的原因扯到老夫人身上,她敢说,老夫人敢应吗? 沈橙年不等桃枝说话,抢先开口道:“如今我能起得来床了,又怎会不想先去见见祖母她老人家,感谢她为我这个不孝的孙女日夜操心。 只是我此番病重,苦药汤子灌了小半月,身上总是带这些药味,却不好带到祖母她老人家面前,只好先沐浴更衣,如今我这头发还是湿的,只等收拾好明日才好向她老人家请罪,不知桃枝姐姐意下如何?” 桃枝能如何,五小姐不带着药味到祖母身前,也是怕引得老夫人不喜,为此提前沐浴更衣也是人之常情,说破天去也是五小姐孝心有嘉,若是今日强要她湿着头发去给老夫人请安,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一切但凭五小姐安排。”往日怎么没有发现,这个懦弱的五小姐竟也会有如此心计? 送走桃枝,博哥儿一脸惊奇的看着沈橙年:“姐姐如今,和往日大不相同了。” 这话说得沈橙年心中一跳,她自知自己与原主的性情不说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也是毫不相干。 虽说如今她也在尽量扮演一个安静懦弱的小女孩,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终有一日会被王氏等人发现不同,不想竟是博哥儿一个幼童先说出了口。 “我这回自缢,于昏昏沉沉中总能听到些外界声音,娘亲日日在我床前哭诉,直说对我不住,言说只要我活过来,她什么都依我。 我那时心中苦涩,只想叫她别哭,只怕若我没了,娘亲和你会伤心伤身,而我往日所求的那些,父亲的疼爱祖母的看重,还有这公府小姐的体面,竟是毫无留恋。” 沈橙年说着,用锦帕擦去博哥儿脸上听到此话流下的眼泪,一字一句道: “我这番鬼门关里走了一道,方明了往日竟是我自己看不穿,才平添那许多的不如意,而今我终于想明白了,不去纠结那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少了那许多顾忌,竟觉得整个人都松快起来,再听到那些刺耳之言,竟是一句也不想忍受,可是吓到了你?” 这话一出,却让满屋子里的人都笑出了声,既为沈橙年那调皮的话语,也为她话中那释然洒脱之意。 “姐姐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 博哥儿拉着沈橙年的手,极其认真的承诺道: “姐姐不需羡慕他人,我长大了,也会保护姐姐的,姐姐想要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悉数捧在姐姐面前,让那些人再也不能看轻姐姐!” “有你这句话,姐姐就什么也不怕了,博哥儿放心,姐姐一定能过好的。” 沈橙年将博哥儿拥入怀中,视线与匆匆赶来立在门边的王氏相对,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来:“沈橙年,定能顺心如意,一生圆满的。” 第3章 入宫 沈橙年此人,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是想不开,才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现代的沈橙年,生于豪门,虽说父母离异又各自生子对她关心不够,但她有个对她寄予厚望的爷爷和丰厚的资产,若能放下执念也能做个富贵闲人潇洒度日。 偏她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父母偏爱和那一点不甘心,从小将自己崩成一张弓,处处要求做到完美,事事不愿落到下乘,生生在二十六七岁的花样年华让自己猝死在公司里。 古代的沈橙年,却是另一种不圆满。 安国公沈峰前后有两位夫人,原配夫人刘氏是他的嫡亲表妹,与沈峰青梅竹马,又是少年夫妻,自然情深意笃,又有一双儿女,颇得沈峰爱重。 却不想某次刘氏出城踏青,偶遇先帝四皇子打马出城,刘氏车驾被惊,颠簸中刘氏被甩出车去就此一命呜呼。 沈峰痛失爱妻,悲伤不能自已。 然其时四皇子之母孙贵妃势大,四皇子深得先帝欢心,被认为是储位的不二人选,安国公府不能表现出不满之情,还要尽快再娶一房妻室,以示对四皇子并无怨怼之心。 偏那四皇子张狂,害死一条人命也不知悔改,还让他的生母孙贵妃给沈峰指了个新夫人,放言沈峰还要感谢他,给他换来个鲜嫩娇妻! 这可将安国公府上下气了个仰倒,沈峰受此屈辱,当然不肯,求到先帝面前,原以为有所转圜,不想孙贵妃只不过落了几滴泪,先帝就心疼不已无有不应。 沈峰无可奈何,只能低头。 王氏在这样的情形下嫁入安国公府,虽说她生的明艳多姿,行为举止温柔端庄,但说一句举目皆敌也不为过。 王氏既为继室,当然被处处被和原配夫人放在一起比较。 王氏家世才情样样不敌刘氏,即使她生的娇艳动人,沈峰在老夫人和一双儿女的挑拨下也并不如何看重她,五年里,后院姬妾生了两子两女,王氏无所出,其中冷待可见一斑。 直到王氏几乎要在这锦绣牢笼里耗尽了心血,她才终于生下了女儿沈橙年,对于这得之不易的女儿,真真是爱若珍宝,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然而作为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沈峰与老夫人的喜恶才是这府里的风向标。 王氏本人不得夫君宠爱,娘家不得力,空有国公夫人的头衔,嫁入沈家多年连个管家权都没有。 沈峰最看重的是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老夫人更是将王氏视若无物,沈橙年这个继室所出嫡女,在这府中甚至不若沈峰几个庶女有脸面。 这样长年累月的无视冷待与言语中有意无意的鄙薄,让沈橙年养成了懦弱自卑的性格。 明明生的仙姿玉貌,却常年低着头躲在人群后面,与人相交时因心中胆怯,只摆出一副冷美人面庞,倒留下个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恶名来。 如今沈橙年换了个芯子,她当然不会再做原来的受气包,往日种种也就罢了,日后她却不准备再做个软柿子,任谁都能上来踩两脚,她沈橙年活了二十多年,吃什么也不吃亏! —————————————————————————————————————— 老夫人既派人来催,前话已毕,沈橙年第二日便果真往寿安堂去了。 老夫人刘氏生有两子一女,如今长子沈峰连孙儿也有了,两兄弟业已分家。 只沈峰与弟弟沈川感情不错,老夫人又疼爱幼子,便只分家不分府,只以老夫人的寿安堂为中线砌墙以分东西府,只等老夫人百年沈川再搬出去。 沈橙年到寿安堂时,沈川之妻钱氏正带着女儿沈佳琪在陪老夫人说笑,听到沈橙年前来请安,钱氏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呦,我们的五小姐这是终于贵体安康,前来请安了。” 对于钱氏明显的讥诮言语,老夫人不置一词,缓缓收了笑意,道:“叫她进来。” 丫鬟肃容应是,不多时,象牙镶的十二扇云水间立屏后转进一位少女来。 只见她黑发如云肤白若雪,衣袂飘飘身姿曼妙,莲步轻移间似带起香风阵阵,竟好似神妃仙子动人心魄,眉眼间自带三分病弱,显得更加楚楚可人,让人直恨不得拥在怀中轻怜密爱。 见此,老夫人眸色微凝,不想这一病竟让她更加貌美,像是蒙尘的珍珠擦去了浮尘,愈加光耀夺目。 沈佳琪在侧见了,轻哼一声。 “给祖母请安,祖母万寿安康。”沈橙年恍若未觉,上前行礼。 “起来,难得你来看我这老婆子,身子可好了?” 见沈橙年福身之际面色又白三分,老夫人微一皱眉,淡淡叫起。 “有劳祖母挂念,孙女此次病体沉疴,药吃了小半月方能起身,只是行走间仍有几分体虚。” 沈橙年像是完全听不出老夫人话中的冷淡,一脸平静的站起身来回话。 “我看五丫头不像是病过一场,倒像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竟显得容貌更胜三分,真真是将这满京城的闺秀都比了下去。” 钱氏容貌只算清秀,向来嫉妒王氏美貌,多亏王氏不得夫君婆婆看重,这才让她舒心几分。 不想一朝王氏得女,生下来的沈橙年竟是她生平仅见的美貌,更让她心中愤愤,每每见了王氏母女都要讥讽一二。 此番沈橙年自缢,涉及安国公府女眷名节,又有皇后示意,老夫人难得出手严控消息传播。 满府里除了槿华院一系,只有老夫人和沈峰知道实情,其他人都以为是沈橙年病重,虽心有狐疑,终究没有证据,钱氏也只能向沈橙年试探一二。 “叔母说笑了,侄女对自己容貌已颇为满意,不需费尽心思再来锦上添花了。” 这却是在讽刺钱氏了。 钱氏为美容养颜,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多年努力之下不仅没有使得她越见貌美,反倒是常年吃药坏了身子,如今容色竟还不如当初。 “你!”钱氏不想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侄女如今竟敢讽刺她,当下就要发作起来。 “好了!”老夫人深深看了沈橙年一眼,不容置疑道: “五娘如今既已大安,明日就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为了你的病情也是担忧不已,再有前次恩赏你也不曾谢恩,勿要叫别人说我安国公府的小姐不知礼数!” 沈橙年既来请安,就知后面的事情躲不开,况且后面如何行事,终究要见过皇后再说,当下也不推诿,利落应是后也不久留,不久便告退出去。 看着沈橙年翩然走远,老夫人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同时心中一凛,竟有些不安。 —————————————————————————————————————— “小姐今日想穿哪件衣裙?” 自沈橙年此番病愈,丫鬟们皆发现自己伺候的小姐变了许多,性子强硬不少,且不喜身边人自作主张,于是这日沈橙年进宫,烟照不敢擅自做主,捧来几身衣裙询问。 沈橙年看过后选了一件青绿色绣茉莉花长裙,腰佩白玉环,头上未佩朱钗,仅用浅色丝带束发,发间点缀一二珍珠,额前留几缕碎发,清冷中透着几分懵懂,让人在她面前甚至不敢高声说话,唯恐惊动这世外仙姝。 “小姐如今更美了。” 沈橙年看着镜子微微一笑,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添几分天真纯质。 希望这身装备不要用上才好。 告别担忧的王氏,沈橙年登车往皇宫中去。 今上御极已有一十二年,收失地锄奸臣劝农桑,知人善任励精图治,功绩堪比太祖,于女色上却不算沉迷,后宫妃妾在历任皇帝中算是少的,如今有名有姓的妃妾不过十余人。 其中安国公府嫡长女沈氏位居正宫,膝下一子一女,三皇子年仅四岁,五公主更是只有七个月。 沈橙年垂眸安静的等在熙凤宫外,仿佛看不到周围宫人眼中的审视与嘲讽,若不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仿若被晾在正殿外半个时辰的不是她一样。 “五小姐请进,娘娘病中不适,难得小憩一会儿,奴婢等不敢打扰娘娘,有劳五小姐久等。” 终于,紧闭的门扉打开,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侍书走出来,轻轻一弯膝盖,简单说一句便垂立在门边,只等沈橙年入内。 沈橙年对她这位嫡姐对她的不喜又有了深刻的认知,当下也不多言,径直走进殿内,肃身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直到沈橙年行完全礼,沈皇后方才笑着说道:“你我二人骨肉至亲,何须多礼,侍琴,还不扶妹妹起来。” “谢皇后娘娘。”沈橙年仿佛没有听到沈皇后口中一语双关的妹妹,借着起身的时候快速的扫了一眼沈皇后。 沈皇后年仅二十七,尚属青春,然而却双目凹陷肤色暗沉,眼角眉间已有皱纹,全不似沈橙年记忆中的明媚鲜妍,看起来竟比王氏还年长些,要知道沈皇后可比王氏小十多岁呢! “本宫如今老了,不像妹妹还正青春年少,像是那晨间的花儿一样美丽夺目。” 沈皇后此时也在打量这个久不见面的妹妹。 昔年沈皇后出嫁时,沈橙年还是个三四岁的幼童,虽也长得玉雪可爱,但因性格卑弱,看起来也就比寻常孩童出色一些。 后面这些年,沈皇后一边要在宫中斗智斗勇,兼之属实不喜继母与这个妹妹,于是两人竟十几年未曾一见。 早在选定入宫人选的时候,沈皇后就从祖母口中得知自己这个妹妹生的不凡,然而她只以为这个不凡是比别人出色一些,但因知道她的性格,断定她顶多是个小家碧玉,只比后宫诸人多几分小意温存罢了。 不想今日一见,以沈皇后心计也不禁面色骤变。 沈橙年何止貌美! 庆佑帝再怎样清心寡欲,他的后宫也聚集了这天下大半的绝色佳人,后宫中但凡有位分的女子,哪一个不曾有倾国倾城的美誉。 尽管如此,在这后宫之中也没有谁的美貌能独占鳌头,只能说是百花争艳。 然而只要看到沈橙年,就会让人觉得其他美人索然无味,她站在那里,既有神女的清冷,又似少女般娇憨,明明身姿是柔的,细看却觉得她端庄娴雅一身傲骨。 对着这样的女子,男人一边想要征服她,一边又想要保护她,只要她再有三分聪明,没有任何男人能不对她动心! 沈皇后与庆佑帝夫妻十几年,对他于女色的喜好可说是比他自己还了解,沈橙年,绝对是庆佑帝会动心的人! 沈橙年,绝不能入宫! 第4章 初见 当初选定沈橙年入宫,是看她生性卑弱好拿捏,只要控制住王氏和博哥儿,不愁她会起二心。 然而眼前的沈橙年,虽说还有些病弱苍白,行动间也如弱柳扶风不胜娇柔,却绝不是沈皇后想象中那种唯唯诺诺底气不足的样子。 她的眼睛里带着平静的笑意,既无被晾在殿外许久的惊惶不安,也没有见到陈国最尊贵的女子的敬畏瑟缩。 她站在那里,就像此刻只是在家中见了一位普通的客人,如此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只一眼,沈皇后就放弃让沈橙年入宫,此女如此心性,绝不是易于拿捏之辈,真让她入宫,就是她亲手放了一条豺狼进自家院子了! 来不及想为何沈橙年与祖母口中完全不同,沈皇后此刻只想立即送沈橙年出宫。 近些时日因她病重,皇上为表看重时而会在下朝后来熙凤宫看望,之前沈皇后想让皇上“偶遇”沈橙年,直接将沈橙年纳进宫里,如今她只盼望皇上今日千万别来此地。 简单寒暄过后,沈皇后说道: “近些时日本宫病重体力不支,日常事务都由身边几个丫鬟打理,前日听闻你病重,本宫心中担忧,吩咐人给你送了些养身药材,哪知身边人忙昏了头,竟将要赏给宫妃的钗环夹在了礼物中送了出去。 下人怕被斥责,竟隐瞒下了此事,还是祖母进宫说起,本宫才知晓妹妹受了委屈,此次召你入宫,也是将此事解释清楚,免得妹妹因此吃心,误会了去。” 此话一出,沈橙年就知道沈皇后是打消了让她入宫的想法,顺带将之前种种表态都推到宫人身上,只说是误会。 “臣女不敢,娘娘一片慈心,臣女铭感五内,此等小事不过下人疏忽,怎赖姐姐烦心。” 沈橙年本意如此,怎么会和沈皇后唱反调,当下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并且叫声姐姐以示接受沈皇后的解释。 至于沈皇后赏赐在前,沈橙年“病重”在后,又有谁会关心呢? 看沈橙年如此识相,沈皇后面色稍缓,示意左右端上几个红绸盖着的托盘: “妹妹大度,姐姐却不能让你白受委屈,这些都是本宫之前打的钗环首饰,近日身体不适没有用过,虽说不怎么精巧,胜在出自内造府。 来日你出嫁时做个陪嫁,也让你婆家不敢轻视你,算是本宫这个姐姐给你的添妆。” “多谢姐姐,”沈橙年一副天真模样:“不过一件小事累得姐姐为我操心,是我的不是,还望姐姐保重身体,我还等着未来婆家欺负我时姐姐为我撑腰呢!” 沈橙年抬头沈皇后垂眸,两人相视一笑一脸亲热,像是前段时日的龃龉从未出现,倒像是一双感情甚好的嫡亲姐妹。 —————————————————————————————————————— 看着沈橙年走远的背影,沈皇后支撑不住,急急喘了两口气倒在丫鬟怀里,唬的身边人大惊失色,急急要叫御医来。 “本宫无事,不必叫御医。” 沈皇后拦住着急的奶娘,瘦骨嶙峋的手攥的奶娘生疼:“嬷嬷,不能让沈橙年入宫,不能让皇上见到她!” “娘娘别担心,皇上不会见到她的,”奶娘心疼的为她顺着气:“谁能想到她竟是这个样子的?” 沈皇后伏在奶娘怀里,闻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祖母口中的沈橙年软弱可欺,相貌仅是中上,她派去沈家的宫人也说沈橙年不堪造就易于掌控。 可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沈橙年,容貌姝丽为她生平仅见,举手投足间自信从容,言谈间条理清晰应答如流,怎么看都和他人口中的描述对不上号! “祖母,你竟也选择了她吗” 一滴泪悄然滑落,无人知道其中苦涩。 —————————————————————————————————————— 沈橙年跟着宫人刚走到顺义门,便听前方突然传来击掌声,却是帝王车驾至此。 引路的宫女面色一变,但四周空旷也无处躲避,只能示意沈橙年站在她身后低头行礼,盼望不要引起皇上注意。 庆佑帝坐在御辇上闭目养神,感觉前方速度减缓,轻嗯一声。 “陛下,是熙凤宫的人。”太监李进忠快速扫了一眼,上前禀报。 庆佑帝抬了抬手,御辇停在沈橙年面前,沈橙年闭了闭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庆佑帝本以为是皇后有什么不好派人找,不想却听到一道悦耳轻柔的陌生女声。 睁开眼,前面的宫女似乎是皇后身边的人,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姑娘,身姿曼妙仪态万千,却是一副官家小姐打扮。 “你是何人?” “回禀陛下,臣女乃皇后娘娘之妹,听闻娘娘凤体违和前来请安。” 沈橙年尽量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言简意赅的回答,不想听闻此言,皇上轻唔一声,又道:“抬起头来。”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无人知道那瞬间这位低着头的小姐心中想了什么,只知良久的缄默过后,少女抬起了头,目光与御撵上的帝王短暂相接,后又落到男人冷硬的下颌上。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长久的沉默过后,李进忠听到素来沉稳的皇上一声轻叹,语带笑意的问:“你叫什么?” 春风送来少女的名字—— “沈橙年。” 一字一顿,像要刻进帝王冷硬的心间。 —————————————————————————————————————— 庆佑帝大步走进熙凤宫,抬手止了皇后请安,坐在床前的锦凳上,关切道:“梓潼今日身体如何?” “劳陛下挂念,”沈皇后还是在床上欠了欠腰,“臣妾一切都好,这次换的药方比前次好些,臣妾用过后觉得身子都轻快了两分。” 庆佑帝闻言沉默了一瞬,御医说皇后已药石无医,现下开的方子只不过是让她在最后的这段日子轻快几分,少受些罪罢了。 沈皇后对此心知肚明,没人会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但她还是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副轻松样子,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向丈夫借病乞怜。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甚好。” 沈皇后无意再在她的病情上纠缠,转开话题聊了几句孩子,看着庆佑帝试探着问道。 “哦?”庆佑帝问:“何以见得?” “皇上心情好时,手中总喜欢摆弄些什么,”沈皇后的视线落在庆佑帝手上,原是他的手里正把玩着腰间的盘龙佩。 庆佑帝看看手中被他把玩的微暖的玉佩,唇角微勾:“皇后总是深得朕意。” “陛下,娘娘,听竹轩李才人身边的宫人求见。” 沈皇后还待再问,却被李进忠打断,听得此言,她眉头微皱,在庆佑帝看来时又露出笑来:“皇上不若听听是李妹妹有什么事。” “宣。”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小主腹中不适,恐于皇嗣有碍,心中惶惶,求见陛下,请陛下、娘娘恕罪。” 宫女说完话后就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往皇后面上扫,唯恐被皇后降罪。 庆佑帝眼神沉沉,沈皇后抢先道: “李妹妹初次孕育龙嗣,年岁又轻,心中惶恐也是有的,皇上还是去看看。” 沈皇后像是没看到庆佑帝微沉的脸,垂眸恭敬的说道。 “如此。” 庆佑帝定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传旨,李才人护卫龙嗣不力,降为七品宝林,禁足听竹轩,何时生下龙子何时放她出来。” 渐渐远去的御撵上,传来帝王轻飘飘的话语,身后侍从肃然应诺。 —————————————————————————————————————— “娘娘何苦惹皇上生气,奴婢看皇上分明并不在意李才人。” 皇上走后,沈皇后的奶娘心疼的看着她眼中的失落,不由劝说道。 “本宫是皇上正妻,如何能像后宫妃妾那样媚上邀宠,皇上本就要雨露均沾,李才人怀有龙嗣,皇上关怀一二也是应该。” “就怕养大了她的心啊。” 奶娘素知沈皇后,将正宫皇后的体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但要她来说,什么皇后的体面都比不上夫君的爱重重要,像这样夫妻二人处的像是陌生人一样礼貌客套,又有什么意思呢。 看看那李才人,不就是凭着会撒娇卖痴,短短时日就从八品御女成了六品才人,进宫不到一年,孩子都要落地了,来日如何,实在不可轻忽啊! “李才人不过是一小官之女而已,就算生个皇子出来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罢了,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景仁宫。” 景仁宫是贵妃居所,贵妃乃征西将军之女,膝下诞育了皇上长子,如今已经9岁,自入上书房以来频频有聪慧机敏之名传开,是沈皇后的心腹大患。 奶娘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不多时,传来了李才人被降位禁足的消息。 “嬷嬷看,皇上清楚着呢!”沈皇后言笑晏晏,隐有骄傲之色。 未等奶娘附和,先前送沈橙年出宫的宫人跪倒在地:“娘娘容禀,奴婢送沈小姐出宫时遇上了圣驾。” “你说什么?” 沈皇后嘴角的笑意凝在脸上,听着宫人语带颤抖的说着皇上与沈橙年的相遇。 连一小小宫女都知道皇上看到沈橙年会出多大的事,沈皇后厉声打断宫人的连声求饶: “你抖什么,那是她的姐夫,皇上向来沉稳自持,就算她沈橙年蓄意勾引,皇上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宫人不敢提皇上看沈橙年时那长久的沉默和与她说话时那语气中的欣然,全然是她从未听过的轻柔。 沈皇后想起那块在皇上手中把玩的玉佩,和那句深得朕意,如何还不明白帝王的意思。 明明已经安排她走了宫中最为偏僻的顺义门,竟然还能让她遇见皇帝 “天意如此么” 沈皇后委顿在地,眼中满是不甘与悲凉。 第5章 送礼 马车上,沈橙年隔着帘子听着御前太监恭声送别,竟难得有了头疼之感。 原主为了拒绝进宫不惜搭上一条命去,是因为她从小长在沈皇后老夫人的阴影下,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己能够反抗她们的权威。 沈橙年却不然,她穿越前也是天之骄女,十几岁时就能让她的继父继母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很好解决。 只要让沈皇后知道沈橙年不是能受人摆布的性子,她又有多大的几率会一意孤行呢,毕竟之后沈橙年入宫,她的子女可是要在沈橙年手下过活,沈家能干涉多少? 之前原主的种种拒绝抗争在她们眼里都是虚张声势,原主要真有胆色,就不会将自己逼到上吊自尽的地步。 显然沈皇后等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们肆无忌惮,甚至沈橙年越是懦弱她们越是满意,因为这意味着她越是可欺。 沈橙年也不愿入宫,于是她只要在沈皇后面前表现出强硬不好惹的一面,为子女计,沈皇后有很大几率不会让她入宫。 一个非自愿入宫的聪明人,一个常年受沈皇后老夫人冷待的女人,谁敢让她站到高处去? 当然,为防沈皇后一意孤行,沈橙年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沈皇后仍旧想要她入宫,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而这整个天下,又有哪个人能比帝王拥有更高的权柄呢? 好在沈皇后改了主意,沈橙年顺水推舟,也不想在宫里消磨,所以明知引路宫人带她走的路不是来时的那条,沈橙年也欣然前往,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沈皇后绝对是最希望她能立刻出宫的人。 却没想到竟然还会遇见皇上。 沈橙年闭目听着街上人声喧嚣,前世作为一个跨国集团的继承人,她非常清楚作为一个掌权者,看到一个合心意的事物会有什么表现。 人人平等的现代尚且如此,何况这个皇主天下的古代。 “竟是逃不开么?” ———————————————————— 回到安国公府,安慰了担忧的王氏,沈橙年去老夫人的寿安堂请安。 “娘娘看起来精神尚可,为前次误会特送我这些钗环,让我来日做个添妆。” 既已在沈皇后面前露了真容,沈橙年也无意再在老夫人面前假装,她神态自若的立在老夫人面前,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醒理智。 “从前竟是老身看错了你。” 久久凝视着沈橙年,看着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表现,老夫人只以为沈橙年这些年来都是在韬光养晦,如今事到临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祖母谬赞,孙女只是病过一次想开了而已。”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清醒,”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老夫人摆手让沈橙年退下,自语般问道:“难道真是天意如此吗?” 身边仆妇无人敢应。 未几,宫中来人,言说是皇后感念妹妹关心,特送珠玉首饰布匹药材以示嘉奖,然而打头的却是御前太监总管李进忠,身后跟着的是帝王身边的銮仪卫,其意昭昭,谁敢视而不见? “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话虽如此,众人还是要叩谢“皇后”恩德。 “国公爷请起,五小姐请起。” 李进忠侧身避开沈橙年行礼,等沈家仆妇接过满满三大箱礼物,连忙扶起安国公,早有女官上前扶起了沈橙年。 “杂家来时还听皇后娘娘说,病中无趣,五小姐来了竟让她松快几分,还望五小姐日后多多进宫,陪皇后娘娘聊天解闷,以慰娘娘思念亲人之苦。” 安国公沉沉叹息一声,躬身行礼:“谨遵娘娘懿旨。” 沈橙年直起身,李进忠向她的方向遥施一礼,带着身后众人打马离去,留下沈府众人,看向她时都变了脸色。 沈橙年像是看不出众人脸上异色,扶起王氏就要走,这时安国公的声音响起:“橙年,来我的书房一下。” 沈橙年回头,拍拍王氏的手,给了博哥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向安国公,轻声应是。 跟在安国公身后走向书房,沈橙年思索着这位父亲。 安国公沈峰,为前任安国公嫡长子,他生在锦绣丛,长在富贵乡,学识过人风度翩翩,在外少年得志,府内娇妻美妾儿女双全,活生生一个勋贵子弟成功人生的模板。 直到先帝之子害死他的妻子,他迫于权势不得不忍下仇恨甚至要娶仇人指定的女子为继室,生生打碎他的傲骨。 对于这个继室,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不喜,然而王氏嫁入安国公府近二十年,日常所用从无疏漏,膝下也已儿女双全; 然而若说他于王氏有心,王氏入门五年他与妾室生了四个孩子,对沈橙年和博哥儿也并不如何关注。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 沈峰坐在书案后,他面色黝黑,常年在外奔波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豪门家主,倒像是一位乡间老农,然而他挺直的腰背与眼神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在他面前不敢放肆。 沈橙年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不动如山。 “身体可大好了?” 沈峰收回视线,提壶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沈橙年面前,沈橙年双手接过,目视沈峰回道:“多谢父亲挂念,女儿已经痊愈。” “哼,本想那燕家子能有点胆色上门提亲,不想竟是心思诡谲之辈,你如今早日看清他真面目,也好过日后嫁与他才发现所托非人!” 沈橙年睫毛一颤茅塞顿开。 这半年多来,一直只听沈皇后和老夫人在劝沈橙年入宫,作为安国公府的当家人,沈峰却一直保持沉默,即使沈皇后多番催促也迟迟未曾表态,原来竟是安国公也不同意沈橙年入宫! 那么沈家要送女入宫的消息会传出去,或许也是沈峰在其中出了力? 即使沈皇后是沈峰之女,然而如今沈皇后为君沈峰为臣,她若下定了决心沈峰也不能明面上拒绝。 所以沈峰一面拖延时间安抚住沈皇后,一面将沈家要送女入宫的消息传到燕清耳中,如此一来,燕清若果真对沈橙年一往情深,一定会按耐不住上门提亲。 届时沈橙年既有婚约,如何能够入宫为妃? 回想原主记忆,沈峰作为工部侍郎,往年一直奔波在陈国各处兴修水利少有在家,但从今年年初起沈峰一直留在京城。 原主一直以为沈峰此举是放心不下病重的皇后,如今看来其中未必没有等燕清上门提亲的意思! 燕清的条件在沈橙年的夫君候选中只能排中等,为保稳妥,沈峰没有明示燕清,而是在等燕清的选择。 这是沈峰给他的最后一个考验,若选对了,他既可抱得美人归,又可有一个超品国公做岳父,以沈峰对沈橙年的心血,燕清未来必将顺遂许多! 然而他选错了,他送来的不是婚书而是诱她自尽的情书,他葬送了原主性命,也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多谢父亲为女儿筹谋。”想通此中关键,沈橙年起身行礼,即使在原主记忆中沈峰对她并无多少宠爱,但看他此番行事,对原主也不是无心。 不管如何,就为他这一片苦心,沈橙年也要代原主道谢。 “往日竟不知你竟如此聪慧。” 沈峰一直关注着沈橙年,看她从他一句话中转瞬间就想通前因后果,终于相信自己的这个女儿不想从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女儿从前也不知父亲竟也会如此关注女儿。” 沈橙年才不怕沈峰发现端倪,不轻不重的刺了他一句,暗中试探。 沈峰愣了一下,自接了宫中赏赐后一直紧绷的面色舒缓下来隐带笑意:“你这个性子,倒有些像你母亲。” 听沈峰提起王氏的语气,分明不是无情,却为何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喜王氏? 沈峰却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笑叹一声后问道:“此次进宫,可是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沈橙年也没有问下去,顺着沈峰的话回道:“女儿在顺义门遇见了圣驾。” 沈峰瞬间明白了皇后的选择和今日种种由来。 “你是怎么想的?” “三日后,女儿会去向娘娘谢恩。” 现在只是一些以皇后之名赐下的珠玉,皇帝本人还什么都没说没做呢,沈橙年才不会就这样巴巴的凑上去,太过简单到手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 皇上若果真有意,会有所表示的,现在着急的不是她。 沈峰此时看着这个女儿的眼神都有些欣赏了,面对人间至尊的垂爱,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看来以往是他小看了她。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沈橙年含笑不语。皇上这点行为在她眼里连个暧昧都算不上,想要得到她,他要更努力才是。 ———————————— 槿华院里,王氏正坐立不安的等着,往日皇后赏赐家里,来送东西的可不是今日的人,又见沈峰和老夫人都面色凝重,王氏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看到女儿回来,王氏连忙迎上去,顾不得别的,先问她有没有冷到饿到受委屈,听沈橙年一切都好才稍稍安心。 沈橙年将屋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示意乳母余氏亲自守在门口,这才挽着王氏双双坐了,说道: “娘亲不要担心,父亲叫我过去只是嘱咐我几句罢了。”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氏握紧了女儿的手:“事到如今皇后非要逼你进宫吗?她们简直欺人太甚,蓁蓁放心,娘不会让你进宫的!” 见王氏情绪激动,沈橙年连忙安抚道:“娘亲别担心,皇后不会让我进宫的。” 她拥着王氏,感受着她的焦急与愤怒,真切的感受到王氏的一腔母爱,这世上固然有人希望女儿进宫为家中搏一番富贵的人家,也有王氏这样拳拳爱女的母亲。 “女儿现在不像从前那样软弱可欺,皇后见拿捏不住我,当然不会再选我入宫了,今日回来她还给了我添妆呢!” 王氏却没有被女儿糊弄过去,追问道:“既如此,那内侍送来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这就要看他们谁更胜一筹了。” 如今是沈皇后不想她入宫,而皇上却有那个意思,就看这两人角力是谁会赢了,如果沈皇后在皇帝心中分量足够,那这就是做姐姐的给妹妹的礼物,如果皇上意志坚定,那 沈橙年遥望皇宫的方向,现在就看皇后了,想必她此时正在后悔! 第6章 后悔 沈皇后岂止后悔,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李进忠大张旗鼓的给沈橙年送东西,还让她多进宫,这消息甚至都是向来与她不睦的贵妃告诉她的。 听着贵妃细数送到沈府的绫罗绸缎珠钗宝石,沈皇后拢在袖中的手指甲都快捏断了,面上还要应和着说一些姐妹情深之言。 终于等贵妃扬长而去,她静坐许久,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扫下地去。 “娘娘息怒,娘娘病中不可大怒,请您保重凤体,不可如了那起子小人的愿呐!” 看沈皇后暴怒,满殿宫人尽皆瑟瑟下跪,只有她的奶娘敢上前来安慰她。 “息怒,本宫如何能息怒!”沈皇后额上青筋暴起,“本宫现在都是满宫的笑话了!皇上巴不得本宫现在就去了,好给他的新宠腾位置呢!” “娘娘慎言!” 听沈皇后口出对皇上的怨怼之言,奶娘连忙示意殿内宫人退下,又叫侍书侍琴守在殿外,扶着沈皇后坐下,安抚道: “皇上向来敬重您,如何会不顾娘娘的意愿。奴婢看皇上或许是误会了您的意思,顺水推舟罢了,您好好和皇上解释清楚,皇上不会让五小姐进宫的。” “嬷嬷不用安慰本宫,皇上是什么性子本宫能不知道吗,以他的英明会不知道本宫的意思吗,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况且,你看见她了吗,你说像沈橙年那样的女人,皇上看见能不心动吗!” 奶娘不敢,沈橙年有一张即使是不喜她的人也无法否认的美丽容颜,最难得的是她的气质,柔中带刚潇洒恣意,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第二个。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放手? “本宫真是后悔,千般算计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皇后想起过去那段时间她为了让沈橙年入宫,威逼利诱,今天召见她为了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不想却让她遇上了皇上! 想起沈橙年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性格,沈皇后攥紧奶娘的手,说道:“明日召老夫人入宫,本宫要问她有个交代!还有,之前派去沈府查看的人,本宫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们!” 奶娘平静的应了一声,知道那几个人必死无疑,也不敢求情,娘娘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不能向老夫人发火,总要有个出气的地方。 —————————————— 太极宫。 一个黑影跪在御案前,将熙凤宫里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还原了出来,从早上沈橙年入宫讲到晚间沈皇后发怒,连几人说话的语气都分毫不差。 一刻钟后,等她禀告完,庆佑帝一抬手,黑影行了个礼,消失在夜色里。 “呵,朕的皇后可真是贤良淑德。” 庆佑帝将手中御笔扔在桌案上,看着笔尖朱砂在桌案上留下一道血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问李进忠:“你去时那位五小姐如何?” “五小姐面容和煦沉稳有度。” “有意思。” 庆佑帝想起那女孩与他对视时平静无波的眼神,与之前暗卫奏报上的截然不同,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女子还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明日继续给她送东西去,”庆佑帝沉思一瞬,“就送些女儿家喜欢的摆件玩具去。” 想想她收到东西时的表情,庆佑帝有些遗憾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定很有趣。 —————————————— 沈老夫人带着沈橙年又接一次赏赐的消息走进熙凤宫,迎接她的是沈皇后满含怒火的眼睛。 “娘娘失态了。” 老夫人却并不害怕,行礼过后坐在沈皇后下首,一举一动都是从容风雅。 “祖母是早就料到今日吗?” 沈皇后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表情,挺直了腰杆,看向老夫人的眼神里有不甘有怒火,还有一丝隐藏的极深的惶恐。 “老身活了这么多年,不想竟有走眼的时候。”提起此事老夫人也不由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你以为的小猫咪竟是只大老虎呢? “哦?”沈皇后却不相信,老夫人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从小长在她膝下的沈皇后再了解不过了。 “祖母难道不是怕本宫死后沈家后宫无人,特意送沈橙年进宫延续沈家辉煌的吗!” 面对沈皇后的诘问,老夫人却并不惊慌,甚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娘娘想想,五丫头入宫沈家能得什么好?” 这么多年,老夫人一直不喜王氏母女,虽说两方没有撕破脸,但就连寿安堂洒扫的小厮都敢把落叶扫到沈橙年脚下,就知道双方只剩下个面子情分。 老夫人又怎么会明知沈橙年不好掌控,还要把她送上高位呢? “从前竟不知道,这丫头这么沉得住气。” 在老夫人看来,沈橙年十几年都装过来了,临了要进宫却露出了真性情,不过是她知道以后沈家都掣肘不了她,肆无忌惮而已。 “祖母以为如今该怎么办?” “娘娘,”在沈皇后期待的眼神里,老夫人平静的开口:“事到如今,只有让五丫头入宫了,您明白的。” “本宫明白什么?本宫什么都不明白!”沈皇后大怒,“她抢走了我的父亲,现在还要抢走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吗?她做梦!本宫不会让她如愿的!” “娘娘!想想三皇子和五公主!事到如今,没有比五丫头更适合的人选了!” 皇上既已对沈橙年有意,若沈家换人,必惹帝王不快。 “如果她不在了呢?” 沈皇后有些疯魔的想,这世上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丢了命的东西那么多,谁知道她沈橙年会不会就那么倒霉的遇上了呢,她不是前段时间才重病吗,到时候直接病死—— “佳妍,你冷静些!”老夫人没想到沈皇后竟然如此忌惮沈橙年,竟然宁肯得罪皇上也要杀了她,“皇上身边美人如云,不是沈橙年还会是别人,你何苦如此如临大敌,惹怒皇上?” “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父亲放弃了我,祖母如今也要放弃我吗?” 对于沈皇后而言,沈橙年是她的梦魇,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父亲对她的母亲情谊深厚,对貌美的继妻不假辞色。 但是她知道,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沈橙年才是,王氏也不是不得宠爱,只有她知道,她的父亲有多么喜爱王氏! 年幼失去母亲,不久后父亲就续娶了继室,这个继室还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指过来的,沈皇后对父亲的看重和王氏的不喜都到了偏执的地步。 她就像一只鸭子,面上一派从容淡定,深信父亲对她和母亲的感情,但水下却一直在提心吊胆,唯恐父亲被拉拢走。 为了从父亲口中得到一句夸赞,她私下里常常挑灯至深夜,祖母所教导的知识,再难再累她都完成的一丝不苟,然而父亲的视线还是越来越多的落在了王氏身上,落在了沈橙年身上。 那种无论她怎么努力,她最亲的人都会一点点被沈橙年拉走的感觉又来了,之前是她的父亲,她可以向父亲哭诉,用皇妃的身份让父亲远离她。 现在这个人却是皇上,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拉住他,不要让他走向沈橙年? 老夫人走后,沈皇后挥退了宫人,一个人枯坐到深夜,少女时期的梦魇又卷土重来。 外人都说她的父亲安国公只爱她的母亲小刘氏,对继室王氏多有不满,只有她知道,她的父亲早就爱上了王氏,那个卑贱的商人之女,凭着一张妖艳的脸夺走了属于她的母亲的丈夫的心! 沈皇后永远记得那个午后,那时她才刚被先帝赐婚给刚被封了太子的庆佑帝,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沈佳妍。 她从祖母的院子里出来,心血来潮要去花园里摘几朵花,不想却看到多日不见的父亲怀抱幼女携妻同游。 那时沈橙年还不到三岁,却已生的玉雪可爱,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她抓着一朵牡丹想要往沈峰的头上插,沈峰作势要躲,沈橙年就追上去,王氏在一旁温柔的笑,好一副天伦之乐的幸福图景。 沈佳妍躲在暗处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看着自己一直以为对继妻不假辞色的父亲低头轻吻王氏的额头,看着她心中威严赫赫的父亲纵容的让小女儿将一朵被捏出了汁水的皱巴巴的牡丹插在了他整齐的发间,骄傲的夸赞: “爹爹的小珍珠真棒!” 眉眼间满是宠爱与骄傲。 沈佳妍如坠冰窖。 她从三岁开蒙起每日寅时(早上3-5点)起床一直学到戌时(晚上7-9点)方休,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样样不落,十几年间从无懈怠,即使卧病在床也要手不释卷,如此才能得到父亲一句夸奖。 然而沈橙年干了什么?她只是娇纵任性的在父亲头上捣乱,却让父亲如此骄傲! 沈佳妍不甘心!她是安国公府最尊贵的嫡长女,是范阳沈氏和汝阳刘氏血脉的延续,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皇后,她怎么能让一个卑贱的商户女所出的小女孩夺走父亲的宠爱! 那天回去后沈佳妍就病了,一连多日不见好转,她拒绝看病也不吃药,整宿整宿熬着不睡,直到气若游丝的时候,父亲站在她的窗前,问她:“你要怎样才肯吃药。” “我不喜欢王氏母女。”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佳妍说道。 她怎么会喜欢那对母女呢,王氏抢了她母亲的国公夫人的位置,沈橙年抢了属于她的父亲的宠爱,不久后她就要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她决不能失去安国公府的支持。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她以为沈峰要拒绝的时候,她听见他说:“好。” 那天过后她开始看病吃药,一日日好起来,而王氏母女却在一天天的等待与整座国公府的漠视中一点点沉默下去,那日午后那刺眼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 无论是王氏和沈橙年的,还是沈峰的。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端庄大度命不久矣的皇后,那日午后被她深深嫉妒的女童则长成了一位绝代佳人,一露面就将她丈夫的心勾走了。 “原来这么多年,我还是输了” 冷冰冰的宫室内,沈皇后想要勾起一抹笑,眼泪却滚滚而下。 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第7章 爆发 一连三日,李进忠都带着“皇后”送给五小姐的赏赐造访安国公府,从绫罗绸缎到玩物摆件,所有女子喜欢的东西应有尽有。 直到今日沈橙年甚至在礼单中看到了一个拨浪鼓! 沈橙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是无语。 听着李进忠又再拐弯抹角的说着皇后病重思念家人,沈峰一脸担忧的回道: “娘娘凤体违和,家母在府中也是担忧不已,不知明日可否入宫探望?” “陛下为娘娘的病情也是忧心忡忡,老夫人愿意入宫探望娘娘真是再好不过了,娘娘得见家人,再与姐妹玩笑几句,定能一展欢颜,陛下也能放心些许了。” 李进忠说到这里,仿若不觉般向沈橙年的方向低了低头,沈峰就心中有数了。 “公公慢走,明日家母会带着小女入宫探望娘娘,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贵府女眷身份尊贵又备受陛下娘娘看重,杂家自当尽心竭力。” 李进忠也不敢托大,眼前这位往后前程还远着呢。 ------- 与“皇后”的赏赐一起突然出现的是老夫人对王氏的“看重”。 似乎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夫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大儿媳,最近每天都要让人叫王氏到她的寿安堂去。 她倒也不用王氏做什么伺候人的活,只不让王氏离开她的眼皮子底下。 老夫人寅时起床,王氏就要在她起床前等在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年纪大了口味重,王氏面前就绝对没有一道清淡的菜;老夫人日日诵经念佛,王氏就要陪着她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看起来老夫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钝刀子割肉有多疼。 初春的早晨,王氏在院子里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就算她整个人已经被露水打湿,做人媳妇的也不能让婆婆觉都睡不了只为了接待她这个儿媳。 好不容易老夫人起床了,初春的天气屋子里却还烧着红罗炭,老夫人上了年纪又穿着单薄觉得正好,王氏却穿着厚衣服热的流汗。 等好不容易王氏适应了屋里的温度,老夫人又兴冲冲的要去花园里看花,王氏又要一路疾行跟着老夫人的轿子穿过大半个国公府去在风口看花。 终于等到吃饭,老夫人年纪大了口味重,王氏吃的口干舌燥,满屋子的丫鬟像是看不出一样一杯茶都不给王氏上。 等她渴的不行,老夫人又一脸抱歉的让人给王氏上了满满一大壶茶,让她务必喝完,不然就是不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王氏喝了一肚子茶,想去更衣,老夫人又躺在榻上打起了盹,偏还要抓着王氏的手,王氏一动不能动。 等老夫人终于“睡醒”,王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老夫人偏视而不见又拉着她东拉西扯半天。 终于等王氏自己说身体不适要休息一下,老夫人又一脸受伤的说王氏是不想看到她,直接将王氏轰出门去,还不让她乘轿子。 要知道王氏的院子和老夫人的院子离得甚远,等王氏终于走回自己的院子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刚进了屋子里就倒了下去,衣服的下摆悄悄湿了 王氏羞愤欲死,加之一冷一热身体受不住,一下病倒了。 沈橙年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王氏已经烧迷糊了,昏迷中还在落泪,身子不停颤抖,沈橙年大怒。 “怎么回事,娘亲怎么会突然生病?” 沈橙年还不知道王氏被老夫人叫去的事情,只以为王氏是前段时间照顾她太过劳累留下的病根,直到发现王氏的大丫鬟彩月神情不对。 “彩月,你可是知道什么?” 彩月闻言身子一抖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小姐,夫人是被老夫人磋磨的!” 彩月是王氏乳母张氏的外孙女,五岁就到了王氏身边伺候,几乎是王氏看着长大的。王氏待她甚是亲厚,彩月对王氏除了奴婢对主人的忠心还有小辈对长辈的孺慕。 今日王氏受辱,彩月也是恨得不行,当下将今日王氏被老夫人叫去的种种说了个清楚,只除了王氏倒下的原因。 即使如此,沈橙年也是又怒又悔。 李进忠连续三日上门送礼,沈橙年就知道自己入宫之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虽说这与老夫人和皇后的初衷相符,但显然如今的沈橙年不会受制于人,皇后又已改了主意,想当然的老夫人会动手。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沈橙年除了去接礼单都是避居在槿华院,以免出去了受人算计,对王氏也是再三叮嘱她谨慎行事,不要被抓住把柄。 谁知道老夫人甚至都不需要把柄,她光明正大的将王氏叫去,王氏甚至都不能说声“不”,这就是婆婆对儿媳身份上的天然压制! 在这一刻,沈橙年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封建时代三纲五常身份尊卑的威力。 她发现自己的头上原来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把剑名为孝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在她和她在乎的家人头上。 但值得庆幸的是,执剑人亲手将剑鞘送到了她手上! 沈橙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声说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过去的。” 正在这时,床上的王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 张氏今天没有跟着王氏出门,看到王氏一身狼狈的回来张氏心如刀割,一直守在王氏床前,眼下王氏醒来,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娘,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沈橙年握住王氏的手,发现她还在轻轻颤抖,手也凉的像块冰,一直在冒冷汗,连忙叫到:“让李大夫进来,娘亲一直在发抖。” 李大夫是王氏的兄长千方百计送进府的府医,王氏母子三人的身体都是他在照看。王氏昏倒后彩月就急急将人叫来了,刚才李大夫就在外间煎药。 李大夫闻言匆匆入内,隔着帕子再次把脉后对沈橙年说道: “夫人这是肝气郁结,郁气锢禁,冷热交替下着了风寒。老夫开了药,夫人喝下可治风寒。但心病难医,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沈橙年心知王氏为何心思郁结,并已有应对之法,只等明天就要让老夫人知道有些人是动不得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风寒治好,对李大夫说道: “麻烦李爷爷了,我会开解娘亲的。” 老夫人今日所为不就是杀鸡儆猴嘛,沈橙年会让她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只翻不出如来手掌心的猴子! ------ 翌日,沈橙年再次跟着老夫人走进了熙凤宫,与上次不同的是,沈皇后再也没有将她晾在殿外“罚站”了,来往的宫人看向她时终于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带着鄙视了。 看,其实他们也是能做好一个好奴才的。 沈橙年得到了和老夫人一起坐到皇后寝殿的“殊荣”,甚至还有一杯茶。 不过几日未见,沈皇后看起来变得更加憔悴了。她的脸上泛着不祥的青灰色,嘴唇干裂起皮双颊殷红,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像是黑夜里的鬼火,幽幽的渗人。 “劳累妹妹专程入宫看望姐姐,一路进宫辛苦了,妹妹不妨喝杯茶歇歇。” 沈皇后消瘦的脸上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沈橙年却不会被表象迷惑,她今日的进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皇后与皇帝博弈失败的结果,她不相信沈皇后会如此平静的接受她要入宫的事实,谁知道这茶里有什么“好东西”呢? “多谢娘娘关心。” 沈橙年嘴上道谢,却一动不动,没有要看那杯茶一眼的意思。 沈皇后和老夫人东拉西扯半天,看沈橙年一直不喝茶,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问道: “妹妹怎么不喝茶,是不合你口味吗?” 说着,狠狠盯了沈橙年身后的小宫女一眼。 宫女瑟瑟发抖,深深垂下头去却不敢求饶。 “娘娘多虑了,只是臣女今早出门时多喝了几口牛乳,现在还不渴。”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宫中多有不便,为了不失礼,入宫的女眷一般都不敢吃喝太多。 今日带沈橙年和老夫人入宫的宫女还特意绕了远路一路疾行赶来,没有谁会不渴,没见老夫人都已喝了一盏茶了么! “怎么,妹妹是怕本宫在茶水中下毒害了你的小命去吗?!” 沈皇后听得这不走心的敷衍勃然大怒。病情的折磨让她变得极为暴躁易怒,再不复从前的端庄自持。 “娘娘若无此心又何必关心我喝不喝这杯茶呢!” 沈皇后要生气沈橙年也不怕,她今天本来就是来撕破脸的,既然做了那样的事,又何必端着一脸惺惺作态的样子! “你放肆!” 沈皇后再没有想到沈橙年竟然会选择和她撕破脸,她怎么敢! “臣女不及娘娘放肆!” 满殿的宫人都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沈橙年站在殿中还是不卑不亢:“陈国开国至今也没有几位宫妃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杀重臣之女!” 沈橙年虽说从沈皇后的表现中猜出这茶水里有不该有的东西,但她还真不知道这药究竟是致使女子不孕的药物还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但没关系,现在她就是一口咬定是毒药了! “好啊,好得很!” 沈皇后怒极反笑,看来沈橙年当真与调查中的截然不同,竟是个软硬不吃的,如此,她何必给她留脸面! “来人,传本宫懿旨,五小姐甚喜本宫这里的茶水,心中思念家人。本宫感其孝心,特赐王氏与四公子碧螺春一壶,让他们不用谢恩,只要记得是五姑娘求来的恩典就好。” 沈皇后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盛,皇后懿旨,王氏和博哥儿只有跪接的份,甚至为感皇后恩德,皇后所赐之茶也要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沈皇后等着沈橙年跪倒在她的脚下求饶!她一定要狠狠地羞辱她,让她知道对她不敬的代价! 沈橙年却并不惊慌,她甚至笑的比沈皇后还要开心:“娘娘尽管去送好了,今日我的母亲女债母偿,来日不管有什么不好都不必担忧,我总是不会让她孤单的!” 以为只有她们手上有人质吗?动不了她就在王氏身上开刀,真当她沈橙年是尊活菩萨不会动气呢! 第8章 达成共识 沈皇后甚至都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沈橙年是什么意思,还是老夫人先怒喝一声:“沈橙年你敢?!” 看着老夫人眼中的怒火,沈皇后一下反应过来了。今日是王氏女债母偿,那来日呢,是不是她的孩子也会母债子偿? “你疯了吗?” 沈皇后从来不知道沈橙年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说要对龙子凤孙不利! 沈皇后想过她去世后自己的孩子会被后宫妃妾所害,但却从没有想过这些人里会包括自己的妹妹。 她的孩子身上也留着一半沈家的血脉,来日三皇子登基,沈家就是皇帝外家,那时沈橙年在后宫也有了依靠,她怎么也想不到沈橙年会蠢到自毁长城。 “我很清醒,娘娘想要掌控我,像训狗一样对我恩威并施让我一辈子为沈家为三皇子奉献,等到哪天不需要我了,再将我像一件垃圾一样弃之敝履。” 经过王氏的事情,沈橙年可太清楚这些上位者怎么想的了。 让原主入宫为妃为姐姐养孩子,在沈皇后和老夫人看来是对沈橙年的恩赐,毕竟原主性格懦弱不受父亲宠爱,在京中名声也不好,能够入宫为妃全靠有个好姐姐。 当她们以为原主会感恩戴德的入宫时,原主却为了不入宫上吊自杀,这在她们看来就是不知好歹,是挑战她们的权威。 等发现沈橙年的性子不像她们以为的一样好拿捏,她们又有一种被人愚弄的不悦。 偏偏此时沈橙年又得了皇帝青眼,对沈皇后来说这是来自丈夫与妹妹的双重背叛,对老夫人来说沈橙年得势是会真切的威胁到她的地位的,这两人当然不会让沈橙年安安生生的成为皇妃。 但沈橙年入宫已成定局,谁也没胆子和皇上作对,沈皇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同时她也绝不会让沈橙年脱离掌控。 老夫人刁难王氏只是个开始,今日这杯加料的茶水是重头戏,等到沈橙年入宫,还会有沈皇后的人手在暗中监控她,到那时她就真成了老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沈橙年能这么疯,直接撕破脸皮,让沈皇后的计谋大白于天下。 “小五你想多了,你也是沈家的女儿,你得宠沈家也会受益,我们怎么会害你呢?” 老夫人终于端不住了,她一脸受伤的看着沈橙年,仿佛一个普通的被孙女伤害了的可怜老人家。 沈橙年坐回椅子上,斜倚着扶手,一只手拨弄着茶盏,轻笑着说: “事实如何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如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毕竟我娘亲还病重躺在床上,我可没有太多闲工夫在外面喝茶。” 看着沈橙年油盐不进的样子沈皇后只觉得心累,她真的没有想到沈橙年竟然是这样的,皇后的威严吓不住她,祖母的软语哄不住她,简直软硬不吃。 “你究竟想要怎样?”沈皇后说。 “很简单,三个条件。” 沈橙年伸出三根手指,“一、老夫人要为昨日的事情向我娘道歉,并且此后不得再对我娘亲和弟弟出手。 二、听说父亲要外放苏州,我娘和弟弟也要一起去。 三、我要娘娘和沈家在宫中的所有人手。” 这三个要求,一个为解王氏心结,第二个让王氏和博哥儿远离安国公府,免得她们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老夫人的欺负,第三个则是为了她自己在宫中能够站稳脚跟。 “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同意你的要求。” 沈皇后都不知道沈橙年竟然如此天真,双方都是敌对关系,她竟然以为自己这方会放弃拿捏她的人质还为她保驾护航吗。 “娘娘会同意的,以后我要教养三皇子和五公主,我的心情好了,皇子公主的心情才会好啊。” 沈橙年都要为沈皇后憋屈了,是她自己非要将人质塞到她手里的,那不用来威胁一二岂不是浪费? “你敢对皇子公主出手,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孩子就是沈皇后的逆鳞,沈橙年三番五次用孩子要挟她,她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 “那刚好啊。”沈橙年笑的像个疯子,“让我想想,谋害皇嗣要株连几族呢?” 她把玩着纤长的手指,眼神渐渐变得癫狂: “姐姐你说这样好不好,你先送我娘和弟弟下去,妹妹我马上将你的两个孩子送下去让你们母子团聚,然后皇上再送沈家九族下来,这样我们就又能一家团聚了,姐姐,你说好不好啊~~哈哈~~” 沈橙年说到后来,仿佛想到一家人整整齐齐相聚在地府的美好生活,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沈皇后和老夫人却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们没有想到沈橙年竟然会这么疯,竟然想拉着一家人去死! 她们不过是想用王氏和博哥儿拿捏住沈橙年,让她保护好皇子公主,为沈家的未来出一份力,沈橙年却准备将桌子掀了。 “你就不怕王氏和你弟弟恨你?” 老夫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橙年。 “与其受人磋磨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去死。况且有沈家九族和皇子公主陪葬,这波也不亏啊?” 沈橙年笑的轻松,老夫人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竟然真是这么想的。 “你如今这样,本宫怎么放心将一双儿女交给你。” 沈橙年这种死了也要拉全族陪葬的疯狂连沈皇后都被镇住了。 她清楚的意识到双方的地位已经颠倒,现在是沈橙年掌握了主动权,于是语气也软了下来。 听到沈皇后示弱沈橙年也见好就收,她今天来是为了化敌为友不是来同归于尽的,虽说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来着 尽力将脑海中疯狂的念头压下去,沈橙年正色道:“如果可以好好活着,谁会想死呢?姐姐如果有心,我们就好好谈谈,毕竟我活这么大也不容易。” 沈皇后和老夫人嘴角抽搐,她不容易,她们更不容易! ------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双方终于达成共识。 沈橙年入宫,要尽全力保护三皇子和五公主,用心抚养他们。沈皇后去后,她身边的大宫女侍书会跟着三皇子,侍琴跟着五公主,既是保护也是监督沈橙年。 如果沈橙年对皇子公主不好,她们有权去找皇上和沈家做主,但与此同时,沈橙年要如何与皇子公主相处她们不能置喙,也不能挑拨沈橙年与皇子公主的关系。 老夫人向王氏道歉,保证之后不会为难王氏和博哥儿,等沈峰外放,王氏母子也会一同跟去。 沈家和沈皇后在宫中的人手要全部交到沈橙年手中,至于沈橙年能否收服这些人,沈家不做保证。 沈皇后和老夫人不再对沈橙年下手,同样沈橙年也不许故意触怒君王为沈家惹祸,否则沈家不会放过王氏母子。 对于以上条款,沈橙年表示满意。现在双方互换人质,沈橙年自己又表现出一副随时敢带九族去死的胆量,想来老夫人再也不敢妄想掌控她伤害王氏母子了。 老夫人虽有不满,觉得沈橙年应该为沈家谋取利益,但到底沈橙年的疯狂让她心下忌惮,只能以后再谈。 终于达成共识,沈皇后已经面容苍白摇摇欲坠,她如今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强撑着坐了半天,还耗费了巨大的心神,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老夫人看到寄予厚望的孙女如此,也是心疼不已,连忙起身告退,好让沈皇后休息。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够入宫,可以抚养皇嗣,否则这一切都是空谈,你知道的?” 沈橙年走到门口的时候,沈皇后虚弱的声音从昏暗的殿内传来,声音里满是不甘,又似带着一丝蛊惑。 沈橙年迎着殿外灿烂的春光,笑的明媚:“娘娘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一腔厚爱的。” 说完,她毫不迟疑的走入这锦绣的春日里,脚步轻快,像一只林间的小鹿,充满生机与活力。 沈皇后看着沈橙年远去的背影,像是看到了她一步步走到了这世间的最高处,遍享人间繁华。 而她,只能在漆黑的地底看着沈橙年踩着她风光。 充满苦涩药味的室内,沈皇后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须臾,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无人知晓。 第9章 凉亭相见 沈橙年和老夫人跟着沈皇后宫里的二等宫女石榴向宫外走去,路过一个分叉路口,一个绿衣宫女等在路边,看到沈橙年一行人,走上前来行礼道: “奴婢福康宫大宫女春锦,太后娘娘听说安国公府老夫人入宫,请老夫人过去一叙。” 老夫人闻言,看向沈橙年,“这,老身的孙女” “太后娘娘说了,年轻小姑娘性子活泼怕是不耐烦听老人家说话,就让五小姐在御花园里逛逛。” 老夫人顿了一下,点点头道:“太后娘娘慈心仁厚,多谢娘娘体恤。” 说着,叮嘱沈橙年不可乱走后跟着春锦走了。 等老夫人走后,石榴对沈橙年说道:“太后娘娘和老夫人想必要说一会儿话,五小姐不若到前面的凉亭等候,路上还可看看花。小姐放心,此时花园里没有什么人。” 此时已临近午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沈橙年站在太阳下没一会就觉得晒,闻言就同意了。 石榴在前面引路,一路穿花拂柳,确实没有遇见什么人。 只不过等她远远看到花丛中凉亭的尖顶时,却发现凉亭外站着几个宫人,打头的正是最近每天造访国公府的李进忠。 石榴在离凉亭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恭声道:“前面奴婢不好过去,奴婢就在此等候小姐。” 看着迎上来的李进忠,沈橙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太后相邀也是那人的手笔。 “参见五小姐,您请进。” 李进忠弯腰行礼,摆摆手让其他的宫人退到远处,自己也站到一个听不到里面说话声但在有事时能第一个跑过来的距离。 沈橙年深吸一口气走进凉亭。 这座凉亭建在花丛深处,四周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清风拂过带来一股花草的清香。凉亭中央有一石桌,庆佑帝就以手支额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橙年行礼,庆佑帝睁开双眼看过去。 少女一身鹅黄色长裙,身姿婀娜盈盈下拜,头上一支百花穿珠蝴蝶簪。随着她的动作,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振翅欲飞,为她平添几分娇俏。 “起。”眼前的女子赏心悦目,庆佑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笑意。 “不用拘束,坐下。” 沈橙年抬起头,这才发现庆佑帝身旁的位置已放了一杯茶。 沈橙年也不客气,在铺着锦垫的石凳上坐下,捧起面前的茶三两下喝了个干净。她这一上午滴水未进,喉咙早就干的冒烟了。 “还要吗?” 看这少女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样捧着杯子喝水,庆佑帝有些手痒的想要捏捏她鼓鼓的脸颊。 为了不吓到小姑娘,他轻啧一声收回视线,提起茶壶为自己续了一杯茶,又问沈橙年。 “谢皇上,臣女还想要一杯。” 庆佑帝不过问一句,已经做好少女会诚惶诚恐拒绝的准备。不想她真的坦然的将杯子递过来,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讨好的笑了笑。 笑起来的小姑娘一双猫儿眼弯成月牙,脸颊像刚剥壳的荔枝一样莹润雪白,煞是可爱。 庆佑帝轻笑出声,果真又为她倒了一杯茶。 沈橙年连喝两杯茶,终于觉得不那么渴了。理智回笼,想到刚刚指使皇帝为自己倒茶,她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庆佑帝看着小姑娘喝茶的动作越来越慢,茶杯越抬越高,红彤彤的小脸躲在杯子后面一脸不敢见人的样子,又想笑了。 “不用舍不得,壶里还有茶,够你喝到饱了。” 庆佑帝带笑的声音传来,沈橙年终于放下已经喝完的茶杯,脸颊红的像苹果:“谢谢皇上,臣女不喝了。” “哦?不想喝了吗?”庆佑帝提起茶壶作势要再为沈橙年添茶,沈橙年条件反射双手捧起茶杯迎上去。 “其实还是想喝的,只是不好意思让皇上倒茶。” 看着沈橙年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捧着茶杯的手却稳稳的停在壶口等他倒茶。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渴望的看着茶壶,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庆佑帝又想笑了。 他轻咳一声,顺着她的意又倒了一杯茶,说道:“慢些喝茶,不然喝饱了可就吃不下饭了。” 沈橙年双眼一亮:“皇上要请我吃饭吗?”她现在不仅渴,还饿! 庆佑帝发现和这位五小姐在一起总是有想笑的冲动,他语带笑意的说道: “朕本是准备留你一道用膳的,不过看你还是更喜欢朕的蒙顶甘露。不如今日午膳就喝茶。” “那怎么行!”沈橙年惊呼,一脸着急,“喝茶只能解渴,吃饭才能饱肚。茶水怎么能当饭吃呢?” 看庆佑帝笑而不语,沈橙年一时情急,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皇上,可不可以赏我一顿饭吃。我听说御膳房的葛师傅厨艺精湛,太白楼的琼玉宴只是复刻了葛师傅的三分功力已是人间美味~~” 她不自觉的用上了和王氏撒娇的语气。语调柔软,话里的糖分甜的能拉丝了。 庆佑帝一怔,和沈橙年四目相对。 庆佑帝的眼里有一层未散的轻薄的笑意,而沈橙年的双眼清澈如水,清凌凌的眼里带着依赖和小小的傲娇。看到庆佑帝时,眼瞳睁大,目中满是惊艳。 庆佑帝今年二十八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生的高大威武,常年身居高位自带一股威势让人不敢直视。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又淡化了自身的疏离威严。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目光中脸越来越红,等发现自己竟然揪着皇帝的袖子撒娇,连忙像触了电一样撒开了手,整个人坐立不安,像只炸了毛的小兔子,团团转着想把自己藏起来。 庆佑帝哈哈大笑,见小姑娘羞得快要哭出来似得,也不再逗弄她,说道:“不用着急,你既喜欢葛福的手艺,朕就将他给你,让你每顿都能吃到他做的菜。” 什么样的人能每天吃到御膳房大太监的菜,这话说得实在暧昧! 这话一出,沈橙年羞得直接捂住了脸,娇嗔一句:“皇上~~别说了!” 庆佑帝又想笑了,但实在可怜小姑娘的娇态,他安抚道:“小姑娘,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先告诉朕想要什么,朕提前给你准备好,免得委屈了你。” 沈橙年闻言,放下手露出一张含羞的小脸,她的眼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水光,在阳光下像是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刚开始确实是觉得委屈的,现在却觉得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沈橙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抗拒入宫的事情可以瞒过庆佑帝的眼睛,与其将这个事情避而不谈成为隐患,不如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坦诚以待。 “哦?”庆佑帝缓缓收了笑意,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真的会承认自己曾抗拒入宫。 沈橙年怯怯的看了庆佑帝一样,似是被他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吓了一跳,飞快的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说道: “臣女今年十四岁,人生的前十四年都是在娘亲的羽翼下混沌度日,我只要做好一个乖巧的女儿,娘亲就会开心了。 我从没有想过我要这么早离开娘亲弟弟,离开我熟悉的家去到另一个人的家里,去承担为人母为人妻的责任。 我,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但突然所有人都想要我成为一个母亲,照顾好两个孩子,还要马上成为一个妃子,呜呜,我 ,我觉得我还是个小姑娘呢,我特别怕我做不好。 我长这么大只照顾过我弟弟,我还把他摔下床去了,呜呜,万一我把皇子公主也摔下去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沈橙年像是想到了特别可怕的事情,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她边说边哭,一双白嫩的小手在脸上胡乱的擦着眼泪,小模样又狼狈又可怜。 庆佑帝忍俊不禁,沈橙年在旁边哭的可怜,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终于在沈橙年说到怕摔了皇子公主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沈橙年懵了,她在这里哭的真心实意,怎么皇上在旁边还听着笑起来了呢! “你继续,不用管朕。”庆佑帝摆摆手,端起茶杯挡住了他嘴角的笑意。 沈橙年轻哼一声,再也没有那么投入了,语气平平的快速说道: “而且听说皇上长得孔武有力,虎背熊腰,可以一掌一个小朋友,我怕我不听话被皇上打板子,那我可怕疼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呀。” 说道后来,她还货真价实的忧愁起来了。 庆佑帝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的脸都红了。 沈橙年连忙给皇帝拍背,还用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看着庆佑帝,说道:“皇上你慢点喝茶呀,没有人和你抢的。” 庆佑帝看向沈橙年,只见她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好像真的以为他是喝的太快了才呛住的。 当然,如果他没看到她眼底的狡黠的话。 “你这个小姑娘,胆子大的很,都敢捉弄朕了。” 庆佑帝好笑的点了点沈橙年的额头,一脸无奈,倒不见生气的样子,他本也不是那么严苛的人。 沈橙年捂住额头,嘟囔道:“是皇上先嘲笑我的~~” “怎么,现在不怕朕一掌一个小朋友了?”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的武力值,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只觉得可爱的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了一下。 “嗯,见到皇上后就不怕了。” 沈橙年放下手,直视这庆佑帝的眼睛,说道。 第10章 好的开始 庆佑帝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她生的实在美丽,纵使他也算阅遍人间美色,第一次看到她也不由为她的美貌惊艳。 但也仅此而已,美貌对一个皇帝来说并不算稀缺资源,他后宫的其他妃子容貌虽不及她,但也各有风情。 直到今日与她面对面的相处,才发现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她的性子竟是如此纯质活泼,又兼之年岁尚小,自带几分娇憨气质,与后宫妃嫔截然不同。 沈橙年很认真的看着庆佑帝,说道:“从前臣女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皇上,未免对您有诸多猜测,今日见面,却觉得您真是个大好人。” “哦?何以见得?只因为朕要送你一个厨子吗?”庆佑帝语气中带着些漫不经心。 “才不是呢!”沈橙年气呼呼的,不满他话中的敷衍意味,“臣女的座位上铺着锦垫,面前的茶水温度正好,臣女冒犯皇上,皇上却不生气,反而纵容臣女不敬,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这样就算好了吗?” “当然,细心体贴又宽容,这样的君主还不好吗?” 沈橙年一脸不认同的看着庆佑帝,似乎觉得他对自己太过严苛了。 庆佑帝失笑。他一直知道,朝堂内外后宫妃妾,私下里常说他不近人情刻薄寡恩,所以常常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怕他,和他正常说笑,还说他是个大好人,只因为他给她倒了一杯茶。 “小姑娘真好骗!”庆佑帝弹了沈橙年的额头一下,“怎么,现在不怕把朕的皇子公主摔下床去了?” 沈橙年惊呼一声捂住额头,脸颊鼓起似要反驳什么,却又怂怂的叹了口气。 “还是怕呀,养个小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呀,我只是帮着娘亲照看弟弟就常常手忙脚乱,如果自己一个人做,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呢。”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庆佑帝:“皇上,你可以给我一个嬷嬷吗,这样的话我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问她了,不然我一个人真的心慌慌啊。” 庆佑帝看向她的眼神深了深,“哦?你愿意?”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不是公然邀请他在她宫里放眼线吗。 “当然啊。”沈橙年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有谁会比做父亲的更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呢?皇上日理万机,照看不及皇子公主,臣女又是个没有经验的。 但如果皇上送来一个嬷嬷不就好了吗。这样皇上什么时候想知道皇子公主的事情就可以直接问嬷嬷,我也可以有个请教的人。” 沈橙年的话让庆佑帝怔住了。自从皇后病重以来,她一直想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临终托孤。她先是考量了后宫妃子,觉得不放心又不顾沈橙年的拒绝执意让沈橙年进宫,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孩子们的父亲,也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庆佑帝认真的看了沈橙年一眼,说道:“你就只想要一个嬷嬷吗?” 像是没有听出庆佑帝语气中的试探,沈橙年很开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只有这个我一个人搞不定,需要有人帮忙,皇上愿意给我找个帮手我就放心啦!” 沈橙年松了一口气,像是真的再无顾虑,没心没肺的用手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问道:“皇上,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呀,我的肚子都在唱空城计了。” 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傻!庆佑帝摇摇头,抬手示意李进忠上菜,终究没再说什么。 很快,训练有素的宫人端着一道道美味的菜品走进凉亭,放在小太监临时搭起来的圆桌上。 沈橙年跟着皇上坐到桌子前,听着小太监介绍桌子上的菜,樱桃肉、荷包里脊、爆炒凤舌、黄焖鱼翅、炖鹿筋每一道菜都香味扑鼻,让人看着就十指大动。 终于等到试毒太监试完菜,沈橙年目光灼灼的看向庆佑帝,见他终于动筷后沈橙年也大快朵颐起来。她今天一天只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几块点心,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庆佑帝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一边看向沈橙年。 沈橙年吃的很是认真,大概是真的饿了,她吃的有些快,却不显得粗鲁,樱桃般的小嘴开开合合,吃的腮帮子都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遇到爱吃的菜,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会不自觉的点点头,连身子都轻微摇晃一下,真实的演绎了什么叫好吃的手舞足蹈。 看她吃的这么香,庆佑帝也胃口大开,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让他惊讶的是,沈橙年竟然吃了两碗饭,要知道平日里他与妃嫔吃饭,她们吃饭都是按颗数的。 “饭菜好吃也不可过多,对身体不好,你若喜欢日后有的是时间吃。” 庆佑帝都怕她吃撑了,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没有吃撑啊。”沈橙年放下碗长舒一口气,擦擦嘴角,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平时在家就吃两碗饭,宫里的碗还比我家里的碗小呢,这点饭不会吃撑的。” 庆佑帝看看她纤细的身材,再想想她的饭量,有些惊奇。 沈橙年看着他一脸惊奇,有些不好意思:“那人家是在长身体嘛~~” 庆佑帝又想起她一脸认真的说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忍俊不禁。确实还小呢。 吃完饭,沈橙年和皇帝休息了一会儿,两人闲聊几句,沈橙年的头就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庆佑帝没听到她的回话,扭头一看发现小姑娘一脸昏昏欲睡,不由失笑,这吃了就睡,还真像只小猪。 见沈橙年快要一头栽倒在地上,庆佑帝上前一步扶着她的头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怀中少女身上清幽的香气,和她呼吸时喷在自己身上的热气,庆佑帝看向沈橙年的眼神逐渐幽深。 沈橙年嘤咛一声,在庆佑帝身上依恋的蹭了蹭,沉沉的睡了过去。 庆佑帝放在少女颈边的手指感受到手下女孩平稳的心跳,轻叹一声,竟如此放心他么。 唤人拿来他的披风,细细将少女从头到脚裹紧,连一丝头发丝都露不出来,庆佑帝打横抱起沈橙年走出凉亭。 外面,一辆粉色金顶马车早早停在那里。周围的侍从恭敬的垂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望向帝王怀里被珍藏的女子。 庆佑帝仔细的将沈橙年放入马车,在她的身前放了几个靠枕以防她滚落下来。出来后,他吩咐驾车的太监:“将贤妃送回安国公府,不得让人打扰。” 众人被皇帝口中的贤妃二字惊到,却不敢多想,驾车的太监躬身回道:“喏。” 庆佑帝转身上了一旁的御撵,他今日还有许多奏折未批,现在该回去了。 一行人等皇帝的御撵走得看不见了,驾车的太监小心的架着马车送沈橙年回府。马车后面,跟着两个粉衣宫女和七八个小太监,等出了宫门,一小队侍卫静静跟在了后面。 ------ 马车里,感觉到出了宫门的沈橙年睁开眼睛,终于放松下来,此时,她的眼里哪里还有在庆佑帝面前的天真娇俏。 临走前沈皇后的话让她提高了警惕,她的话里蛊惑的意味太重了,似乎在暗示沈橙年尽快入宫。 然而什么时候入宫却不是她一个臣女可以决定的,除非沈皇后认为她可以做点什么影响庆佑帝。 直到在路口遇到太后邀请老夫人叙旧却让她自己去御花园,沈橙年心下已经有了预感,直到真的在凉亭里见到了庆佑帝本人! 看来,皇后是知道皇帝今天会见她,于是提前暗示她要做点什么确保自己可以入宫,比如,和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皇上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流落宫外,只是那时,她这样一个用不光彩的手段入宫的人能在皇上心里有多少分量? 且虽说她入宫之事已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毕竟沈皇后还在呢,这时候若传出什么妹妹趁着姐姐病重勾引姐夫的流言,沈橙年的名声就全完了。 沈皇后若在狠心一点,在这时直接香消玉殒,沈橙年担着一个勾引姐夫气死姐姐不知廉耻贪图富贵的名声,还有什么好! 幸好沈橙年并没有着急的想法。 她很清楚,现在不是个好的时机,沈皇后还在,就连庆佑帝也不会愿意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不顺心,沈橙年若这时候碍了沈皇后的眼,以后她在庆佑帝的眼里,就真的只是照顾皇子公主的嬷嬷了。 况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橙年最不怕的就是等待,美酒越等越醉人。 今天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她在庆佑帝面前的人设已经初步建立成功了,一个天真活泼、纯质娇憨、对他无比信任坦然的小女孩,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尤其是位居高位的男人。 摇晃的马车里,沈橙年安心的睡去,嘴角含笑。 第11章 初封贤妃 四月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沈皇后在苦苦挣扎了半年后终于带着对儿女的不舍离开了人世。 皇上悲痛欲绝,辍朝九日以示哀悼。 王氏作为国公府夫人、沈皇后的继母也入宫为沈皇后哭灵,回来时和沈橙年说,三皇子短短时日就瘦的不成样子。 对此,沈橙年也只能叹息一声,这世间生死,从来不由人掌控。 死亡带来悲痛,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走。 沈皇后薨逝一个月后,安国公府迎来了皇帝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秩。坤教主乎治内、允资辅翼之贤。 爰沛新恩。式循往制。咨尔沈氏,笃生勋阀。克奉芳型。秉德恭和。 赋姿淑慧。佩诗书之训、声华茂着掖庭。敷纶綍之荣、宠锡用光典册。 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贤妃,入主永寿宫。尔其祗膺宠命、顺事。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国公府众人叩谢皇恩。宣读圣旨的礼部尚书将圣旨递给沈橙年,恭声道:“皇上体恤娘娘年幼,特意在钦天监呈上入宫的日子里选了两月后的八月初六,好让娘娘多谢时间陪伴家人。” 虽说沈橙年知道皇帝此举也有不想在皇后刚薨时纳妃,但此举确实让她可以多陪王氏一段时间,当下行礼道:“多谢陛下体恤。” “不敢。” 礼部尚书避开沈橙年的行礼,拱手道:“臣告退。” 沈峰上前递给礼部尚书一个红封,这也是惯例了。随行的侍从都有,也是让大家沾沾喜气,所以大家都痛快的接下了。 宣旨的人走了,沈家才刚开始热闹起来。左邻右舍的听到刚才的旨意,纷纷前来恭贺。 往日里这样的事情是没有王氏的份的,老夫人都是带着二儿媳出面应酬。但今日的主角是王氏的亲女儿,于是王氏被前来道喜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 “砰——” 瓷器落地的声音。景仁宫里,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明艳美人一把将手中的茶杯仍在地上,怒声道: “什么?贤妃?” “是的娘娘,”前来报信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沈五小姐被皇上封为贤妃,赐居永寿宫。” 女子听到后气的脸都红了:“凭什么她一入宫就是贤妃?皇上怕不是被这个狐媚子勾了魂去了!” “闭嘴!”坐在上首的红衣美人也就是贵妃听到妹妹这不着调的话,怒斥道。 摆手让宫人退下,这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不长长脑子,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哼!难道不是吗,要不是那沈氏使了狐媚子手段,怎么会让皇上初封她就是贤妃!姐姐当年都是从嫔位做起,她沈氏又何德何能!” 粉衣女子,也就是丽才人一脸愤愤不平。她是贵妃的亲妹妹,征西将军的嫡幼女,从小备受父兄宠爱,这也养成了她娇纵的性子。 但进宫后却只得了一个六品才人的位分,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那沈氏一入宫就是从一品贤妃的位分,这满宫里,她的上头只有太后一人,甚至姐姐也不能对她如何,因为贵妃和贤妃品阶相同! 妹妹的话让贵妃也心生不快。她十五岁嫁给庆佑帝做侧妃,至今已有十几年,还生下了庆佑帝的长子,却也是在大皇子六岁那年才成为贵妃,而那个沈氏 沈橙年初封贤妃的消息传入后宫,各宫殿的瓷器报废数量又创了新高,这一晚,很多人都没有睡好,沈橙年这个名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后宫诸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 沈橙年虽说看不到,但也能想到自己在后宫一定很招人恨,毕竟她的面前还有一个不是后宫妃嫔的人也是一脸忿忿。 此人就是安国公府四小姐,沈峰的庶女,沈娇冉。也是之前为燕清送信的人。 “五妹妹,你可真是好命,竟然让姐夫不顾姐姐的反对直接将你册封为贤妃,不过也是,毕竟也是要养育嫡皇子的人,位分太低了也丢三皇子的脸。” 沈娇冉一脸妒忌的看着阳光下沈橙年一张美貌动人的脸。从小她就知道,沈橙年的脸是沈家几位小姐中最为出色的,连贵为皇后的大姐姐也不如她。 但好在沈橙年是个不成器的,往日里一派小家子气,在人前像根木头似得说不出几句话,一张十分美貌的脸也被折损的只有五分了。 后来更是昏了头,放着好好的皇妃不做,想要嫁给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子。看她那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沈娇冉当然愿意帮帮她了,毕竟沈家如今只有她们两个未嫁女,沈橙年不行,不是只有她了吗。 所以她帮燕清给沈橙年送了一封信,那人信誓旦旦的说沈橙年看过信后绝不会入宫,谁知道沈橙年那个没良心的,只是病了几天,起来就主动进宫勾引姐夫去了! 呸,还说什么非燕清不嫁,还不是贪图宫中的荣华富贵,真真是个假模假样的小人!害她空欢喜一场。 “四姐姐慎言。”沈橙年冷声道:“让我入宫是皇后娘娘提议、祖母搭桥、皇上下旨,何来娘娘反对之说?” 说实话,庆佑帝给的这个位分沈橙年也觉得惊讶,这也太大方了。要知道现在后宫里的高位妃子都是膝下孕有皇嗣的人,四妃中的另外三个更是潜邸出来的老人了。 话虽如此,庆佑帝敢给,她就敢稳稳的坐上去。至于这个位分是不是为了三皇子和五公主才给的,沈橙年并不介意。不管如何,她得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妹妹如今是要做皇妃的人了,也不将我一个庶姐放在眼里了。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妹妹也太过较真了。” 沈娇冉被沈橙年一番话怼的面红耳赤,沈橙年抬出先皇后、老夫人和皇帝三座大山,她还怎么敢多言。但到底看不得从前唯唯诺诺被她踩在脚下的嫡妹如今一副得志猖狂的样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四姐姐既然知道我要做皇妃了,以后面对我时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毕竟我如今不仅是沈家的女儿,也代表着皇上的颜面,不是谁都能折辱的。” 沈橙年长这么大,就算是最艰难的那几年听到有人酸她也是要怼回去的,更何况面对这个向来不对付的庶姐。 “你——”沈娇冉没想到沈橙年如今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她说一句她有十句能顶回来。站在原地脸色乍青乍黑,见沈橙年只管低头饮茶,一句话也不说,气的甩袖走人。“妹妹如今是个尊贵人儿了,姐姐我惹不起,这就告辞了!” “蓁蓁,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王氏过来时正看到沈娇冉一脸怒气的往外走,和她说话也不理人。王氏担心沈娇冉这样会让沈橙年落得个不友爱兄妹的恶名。 “娘亲不用担心,如今寿安堂那边可是比我更关心我的名声呢。”沈橙年冲着老夫人的院落扬了扬下巴。 老夫人不会愿意三皇子有一个不孝不娣的养母,在三皇子成长起来之前,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三皇子的作风。老夫人会让沈娇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况且,她还记得原主记忆里,沈娇冉从小到大不知道欺负了原主多少次,甚至沈皇后刚流露出要选人入宫的想法时,沈娇冉几次三番想要谋害原主,若不是原主自己激烈反抗,沈娇冉都准备鼓动原主私奔了! 如今不过是怼了她几句,也是为原主出一口气,有什么不好的。 王氏看着沈橙年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本也只是关心女儿的名声,对沈娇冉也是不喜的。 王氏坐到女儿身边,轻轻为她挽起一缕秀发,伤感的说道:“是娘亲没用,让我儿受委屈了。” 王氏自己就是做继室继母的,她深知这个位置有多难做,何况女儿要面对的是比国公府复杂千百倍的后宫。要知道沈峰的妾室通房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巴掌的数量,而皇帝,光有名有份的妃子就有近二十人了。 “娘亲别担心。我如今入宫就是贤妃,宫中除了太后之外没有女眷比我位高,女儿只要照顾好皇子公主就好,别的都不会去掺和。” 沈橙年靠在王氏的肩上安慰着她。她进宫肯定不是光做一个照顾孩子的保姆去的,但这些也不用和王氏说,说了也只是让她徒增烦恼而已。现在她只想着安抚住王氏,让她不要再为她担心。 王氏叹了口气,后宫争斗哪里是你说不掺和就不掺和的,自家女儿年轻貌美,又身居高位,膝下还养着皇帝的嫡子嫡女,想想也知道日子不会过得平静。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多教教女儿。 第12章 王氏教女 春日的暖阳穿过窗棂照在窗边软榻上,王氏轻轻抚摸着沈橙年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说道: “从前不想你会这样早出嫁,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教你如何为人妻为人母,如今你还有两个月就要入宫去了,娘亲有些话,希望你能记住。” 沈橙年点点头,她知道这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关爱。 “你此番入宫,最大的挑战就是养育皇嗣。三皇子是当今唯一的嫡子,身份尊贵尤在众皇子之上,但这也意味着他会面临更多危险。 虽说有皇上在后宫妃子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三皇子的衣食住行,你要千万小心,对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奴才,也要精心挑选。” “沈皇后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侍书和侍琴,会留在皇子公主身边伺候。” 沈橙年告诉王氏。 王氏点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了。” “你与先皇后关系不睦,这件事情外人不清楚,但先皇后身边的人一定知道,娘亲料想先皇后也会给皇子公主留下人手。这些人固然会尽心尽力保护小主子,但恐怕也会在皇子公主面前说些挑拨之语。 五公主如今年岁尚小,对先皇后没有什么记忆,或许受影响较小,但三皇子年已四岁,又对先皇后舐犊情深,若再被有心之人蓄意挑拨,我担心会让三皇子对你心生隔阂,这点,你要考虑清楚。” 沈橙年当日答应侍书侍琴去到皇子公主身边照顾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做亲娘的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人手,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况且宫中人员纷杂,即使她赶走一个还会有别人挑拨离间,如此还不如先皇后的人,毕竟他们无论如何不会对皇子公主不利。 看沈橙年心中有数,王氏说道:“皇子公主终究不是你亲生,有些话有些事你要注意分寸。给自己留些余地,将来若是皇子公主对你不亲近,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总归你做好自己该做的,有心人自会看到。” 王氏并不认为养母养子间一定能和睦相处亲密无间。像她和沈家大公子和沈皇后,彼此见面能点头示意就算是亲近了。 所以她并没有要女儿将三皇子和五公主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没有给她灌输只要她用心对待皇子公主,皇子公主就一定会与她亲近的思想。 “话虽如此,你也不可先表现出疏离冷漠来。” 王氏心疼的拍着女儿的肩膀,她的女儿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如今却要去做两个孩子的母亲。 “皇子公主身份尊贵,你也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你对待他们的态度别人都会放大去看,有一点疏漏都会被夸大十分,所以在对待他们时要慎重。” “当然,如果果真有什么疏漏,你也不要遮掩,坦诚向皇上承认错误,你年岁尚小,想来皇上也会多宽容几分的。” 沈橙年在王氏怀里翻了个身,她有些苦恼的说道:“娘亲,我该如何和皇子公主相处呢?” 沈橙年之前对皇上说的话也不全是假话,比如她真的不会照顾孩子。 在现代时,虽然她已经二十六七岁了,但一直都把自己当宝宝,从来没有想过要生养一个孩子,平日里对那些育儿知识毫不关注。 她的父母离婚后倒是很快各自生育,但她和她的继父继母们相处都不算融洽,和那些小孩子们彼此之间也就是逢年过节打个招呼的关系,有些她父亲的私生子女,她甚至迎面遇上都不认识。 她的朋友们又都没有结婚,所以她真的几乎没怎么和小孩子相处过,现在冷不丁的让她给一个四岁小孩和一个七个月的小婴儿当妈,她是真的无从下手。 王氏闻言笑了笑,看着女儿苦恼的样子慈爱的说道:“那就不要当他们的母亲,将他们当成你弟弟就好。” 博哥儿比沈橙年小八岁,也是沈橙年从小看着长大的。王氏在养育博哥儿的时候时常会让沈橙年参与进来,她也不用沈橙年做什么,只让她和博哥儿一起玩耍,照顾孩子的事情有侍女嬷嬷甚至王氏自己上手。 博哥儿学走路是跟在沈橙年后面学会的,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姐姐,带他一起用毛笔作乱的是沈橙年,在他委屈时安慰他的也是沈橙年。 所以博哥儿对沈橙年非常亲近依赖,即使年满六岁搬到前院去住,也每日都会回后院和娘亲姐姐一起用晚膳,平日里有什么新鲜玩意也会给母女两带回来,有些小秘密,他不会告诉王氏,却会和沈橙年倾诉。 沈橙年想想原主和博哥儿的相处,缓缓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她也会做,看起来不是太难。 看着女儿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王氏选择泼冷水:“但你要明白一点,小孩子不一直听话懂事的,他们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处理事情,这个标准适用于和任何人相处。” 想想前世那些在飞机上、商场里哭闹不休的熊孩子们,沈橙年深以为然,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要怕,蓁蓁,你不是一个人,照顾皇子的衣食住行都有宫女嬷嬷们做,你只要时时问询就好。养育皇嗣时若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你也可以找皇上帮助。” 沈橙年惊讶的看着王氏,在这个普遍认为养育孩子是女子的责任的时代,王氏竟然主张让父亲也参与到育儿中,这可是现代的很多女性都不认同的理念。 王氏笑的别有深意:“蓁蓁你要记住,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最好办法就是共患难,相信我,养育孩子的艰辛会让你们更亲密的。” 沈橙年眼睛都亮了,觉得王氏在闪闪发光! “蓁蓁,你入宫虽为抚养皇嗣,但你要记得,你同时也是皇上的妃子,切莫疏忽了对皇上的关心。” 王氏轻抚着女儿的头,一句句教导她。 “你现在年岁尚小,不要太早有孕,否则对身体不好。你如今抚养皇子公主,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忘了你的,趁着这几年不要孩子,先与皇上培养出感情来,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 “不要觉得皇上处在那个位置就没有真感情,蓁蓁你要记住,人与人相处都是以真心换真心,你的态度别人都能感受的到。对皇上,你不用太过谨言慎行,适当的和他撒撒娇闹闹脾气,他才会对你更亲近。” 王氏嫁进安国公府时的处境说一句四面楚歌也不为过,那时她的新婚夜,沈峰直接就在原配的牌位前面站了一夜。 就是这样的开局,王氏如今也已儿女双全,即使她没有管家权,但满府的人除了老夫人都不敢明面上对她不敬,说明她也不是没有手段的。 “但是蓁蓁,答应娘亲,无论如何,你要最看重自己。” 王氏扶起沈橙年的头,和她四目相对:“娘亲知道年轻女子容易陷入情爱的漩涡,当今年富力强,你大概也是会陷进去的。娘亲不反对你用情,但你要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王氏的目光悠远,似乎是在透过沈橙年的眼睛看向别的什么人—— “情爱之事不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也许你付出十分真情,对方却只还给你三分两分。当你以为你们已经情深意笃,他或许仍会为了别的人或事将你弃之不顾,这个时候,蓁蓁,娘亲希望你有当断则断的魄力、珍爱自己的勇气。” 王氏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她费尽心思求来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她陪着她熬过了上千个难眠的夜晚,她将女儿当成她的责任、她的支柱、也是她前行的动力。 她与她是那么的像,从长相到处境,但她不会与她一样,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结局。 “失去夫君的宠爱固然令人难过,但你要记得你永远拥有一份不变的爱,那是母亲对孩子的爱,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娘亲都永远爱你。 你不是没有人爱,只是爱你的人离你比较远,并不能日日相见,但你要相信这份爱永不会收回。 所以不要为了一份情爱赌上一生,该放下就放下,过好自己的日子,永远爱你自己。” 王氏的话语震耳发聩,沈橙年内心震动不已。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她上辈子的妈妈。 她不知道王氏作为一个性格内敛的古代妇人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直白的爱意,她只知道她在这一刻从心底里真正接受了王氏作为她母亲的身份。 她终于也是有妈妈疼爱的孩子了,终于有人告诉她爱自己最重要,终于也有人会不顾一切矢志不渝的爱她! 此时此刻,沈橙年只想哭! 她投入王氏的怀里,失声痛哭:“娘亲,娘亲,娘亲” “哎,娘亲的蓁蓁,我的宝贝,别怕,娘亲永远爱你,娘亲永远是你的后盾。” 王氏将女儿拥入怀中,用她并不宽广的怀抱尽力将她的女儿纳入她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半点风吹雨打。 第13章 养身方子 和王氏谈心过后,沈橙年感觉自己更加真实的融入了这个时代,对王氏也更加亲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与王氏黏在一起,好好感受这份温暖的母爱。 王氏只以为沈橙年是快要出嫁舍不得,她心知此番女儿入宫后怕是再难与女儿朝夕相处,于是对待沈橙年更加细致入微。 一时间,两人真真是母慈女孝,其乐融融。 随着沈橙年封妃的旨意到达沈家的,还有两位教习嬷嬷,以及一小队侍卫,这队侍卫会在沈橙年的院落外保护她的安全,直到护送她入宫。 这两位教习嬷嬷来到沈家第二天起就开始了她们的教习工作。 两位嬷嬷一位姓白,一位姓高。人如其名,白嬷嬷长相白净气质温婉可亲,高嬷嬷的身量颇高,面容严肃行事认真。两人面对沈橙年时都很是恭敬。 白嬷嬷负责为沈橙年调养身子。据说她的手里有一张从前朝传下来的养身方子,可使女子肌肤莹润有光,且自带体香,让人流连忘返。 “哦?果真有这么神奇?” 沈橙年靠在临窗的软榻上,身后是一个松软的粉色丝绸绣桃花靠枕,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些茶水点心,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白嬷嬷讲起她的养身方子,她好像才来了兴趣一样,直起身子看向白嬷嬷,一双好奇的猫儿眼圆溜溜的。从白嬷嬷的角度去看,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笼罩的金光里,耀眼逼人。 白嬷嬷不敢多看,收回视线说道:“不敢欺瞒娘娘,这张方子是奴婢的玄外祖母传下来的,奴婢的曾外祖母曾为静媛皇贵妃调养身子,用的就是此方。” 静媛皇贵妃刘氏也是一名奇女子。她本是一渔家女,生的妩媚多姿,其父认为奇货可居,就将她献给了当地的县丞,县丞将她调教一番送给了知县。之后她被层层进献,直到在当时的杭州知府府上遇到了巡幸的太宗,太宗惊为天人,不顾前朝后宫反对将其纳入后宫。 刘氏入宫后独得恩宠,太宗宠爱刘氏,甚至为了她都要将为他生下太子的皇后废除,虽说最后在前朝数位大臣的死谏下,太宗终于放弃了立刘氏为后的念头,却为刘氏设立了皇贵妃一位,位同副后,并封号静媛。 传说中静媛皇贵妃能够得太宗宠爱,靠的就是她有一身雪白的皮肤,且体有异香,太宗曾言此乃天下第一香,这句话甚至被记录在了史书上。 虽说静媛皇贵妃最后的下场并不好,但往后无数女子都想要一身和她一样的雪白肌肤和体香。为此,民间也有很多流传的静媛皇贵妃养身方,只是不知真假而已。 却没想到,今天这个正宗的养生方传人就这么站在了自己面前。 “嬷嬷手中既有如此良方,怎么现在还会在这里?” 一般来说,宫妃入宫前的教习嬷嬷有两种出身。 一种是太后、皇后等高位妃嫔宫中出身,这样的人一般是妃子的心腹,一定程度上代表妃子的态度。一种则是内务府出身,这里的宫女明面上都没有主子,没有固定的工位,哪里需要去哪里。 白嬷嬷和高嬷嬷来时介绍自己,就是出身内务府。 但如果白嬷嬷果真手里有静媛皇贵妃的养生方,她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内务府,要知道后宫里的女人对容貌保养可是最在乎的。 “娘娘有所不知。”白嬷嬷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的温婉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脸上带着一些愁苦的说道:“奴婢祖上因为这张养身方引来了不少祸事,家中人丁凋零只剩奴婢与寡母相依为命,所以为求自保一直隐姓埋名。 直到奴婢与寡母被一官家小姐所救,为偿小姐恩情,奴婢才用此方为小姐调养身体,后来那小姐被选入宫中,奴婢也就跟着入了宫。 后来那位小姐病逝,奴婢也就被退回了内务府,因为人们对静媛皇贵妃多有忌讳,奴婢也从不敢教别人知道自己手中有这张方子,此事除了奴婢与那位娘娘,再没有第三人知道。” 沈橙年听着,好像很信服的样子点点头,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毕竟听白嬷嬷的意思,这张方子几乎让她家破人亡,为自身计,她还是将这个秘密隐瞒下去为好。 白嬷嬷闻言,从坐着的小杌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叩拜大礼,说道:“当年奴婢与小姐入宫,小姐承诺会安置好奴婢的寡母,但自从小姐去后,奴婢母亲那里就无人照料。 年前奴婢拜托去照顾母亲的人来报信说,母亲现在缠绵病榻,恐时日无多。奴婢想回到母亲身边尽孝,但奴婢在宫中既无人脉,亦无钱财,想要出宫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奴婢等得,奴婢的母亲等不得。 所以奴婢想向娘娘投诚,奴婢愿为娘娘调养身子,并将养身方送与娘娘,惟愿事成之后,娘娘可以放奴婢出宫,与母亲团聚。” 说道后来,白嬷嬷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哽咽。 除了采选入宫的宫女可以在年满二十五岁之后放出宫去,其余的宫女除非有哪位贵人开恩,否则几乎都是老死宫中的结局。像白嬷嬷这样身后没有主子的嬷嬷,出宫的机会更是渺茫。 白嬷嬷说得动人心弦,但屋子里的几人都神情不变。沈橙年就不说了,前世看到听到比这还悲惨的故事多了去了,在没有确定她话中的真伪之前,并不会就这样因为她的几句话就信了她。 但旁边伺候的奶娘余氏和烟照晴空两个大丫鬟都面不改色,沈橙年还是很满意的。她可不想身边的人是个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忽悠过去的傻白甜。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下去后去找春酌,告诉她你母亲的住址,她会派人去照顾你母亲的。” 春酌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跟着晴空学管家理财的,外边的事情一般都是她负责联络,很是机灵。 白嬷嬷心知沈橙年此举既是施恩,也是在借此查证她刚才所言是否可信,当下也不多言,用力的磕了三个头之后退了出去。 “对了,你说得那位小姐是谁?”等白嬷嬷要出门的时候,沈橙年好像突然想起来一般随口问道。 白嬷嬷身子一僵,回过身来垂手回道:“是江婕妤。” 看沈橙年没有什么要说的,她行了一礼,终于走了出去。 “小姐认为白嬷嬷所言可信吗?” 看这白嬷嬷走远,余氏上前为沈橙年换了一杯茶水,问道。 沈橙年不语,而是看向烟照晴空,问道:“你们觉得呢?” 沈橙年此次入宫,可以带四个丫鬟和两个嬷嬷,若无意外丫鬟她准备带大丫鬟烟照晴空和二等丫鬟春酌秋意。但前提是这几个丫头不会被人轻易蛊惑。 余氏知道这是小姐在考教这两个丫鬟,当下也不多言,站在一旁只等听听她们怎么说。 烟照晴空对视一眼,也知道这是小姐在用此事考验她们呢,这可是关乎她们能不能跟着小姐入宫的关键,她们当下都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两人都有了答案,晴空示意烟照先说。 烟照给了晴空一个感谢的眼神,知道这是好姐妹照顾她呢,她心知自己没有晴空聪明,若是晴空先说她后说,她的话未必会得到小姐的重视,晴空这是给她机会呢。 “奴婢不知道那位白嬷嬷的话是真是假,但奴婢觉得她口中的那张方子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小姐本就是绝代佳人,又有陈嬷嬷调养身子,已经是奴婢从来没见过的美人了,奴婢想象不出来那张方子能有多大作用。” 烟照此话一出,沈橙年和晴空、余氏都被逗笑了。 不过烟照也没说错。 沈橙年在现代的时候就是好几家五星级美容店的至尊客户,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都是八位数,她自己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也是国外大牌根据她的肤质为她私人订制的。这样流水般的金钱撒下去,她一直是公认的素颜美女,肌肤如婴儿般润滑。 但穿越过来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的肌肤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真的能有人的肌肤比婴儿还柔嫩。 每每揽镜自照,沈橙年都会沉迷在现在这具身体的美貌里无法自拔,这具身体就像自带磨皮美白和柔光滤镜,美得不像真人。 但别看沈橙年外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陈嬷嬷的调理下,她的身体却很是健康,一顿能吃两碗米饭呢! 晴空接着烟照的话,语带笑意的说道:“奴婢也觉得小姐已经美到极致了,白嬷嬷的方子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况且奴婢觉得白嬷嬷不可信。” “哦?为什么?”沈橙年严肃了神色,问道。 “首先,白嬷嬷在宫中多年,对后宫妃子应该也有些了解,她为什么放着相对熟悉的其他妃子来找小姐帮忙?要知道她此前与小姐素不相识,怎么确定小姐会信守承诺放她出宫呢? 其次,小姐若想放白嬷嬷出宫,怎么都要进宫后才可以。这可是最少两个月的时间,而后宫的妃子却可以快很多。白嬷嬷的母亲病重,难道她不应该想要尽快出宫吗? 所以奴婢觉得白嬷嬷不可信,她好像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走投无路才投靠小姐的,而是像是” “像是冲着小姐来的!” 烟照脱口而出。听着晴空的分析,烟照也越想越是奇怪。 沈橙年赞赏的看了两人一眼。可不是吗,这个白嬷嬷出现的可真是恰到好处。 在别人眼里,沈橙年此次入宫就是给皇子公主当保姆去了,就连这个贤妃的位分都是皇上看在先皇后和皇子公主的面子上给的。 这样的情况下,沈橙年最紧迫的需求就是抓住皇上的心,夺得皇上的宠爱。 偏偏这时,手握家传养身方的白嬷嬷出现在她眼前,这张方子又有历史公认的宠妃背书,如果是普通的女子,如何不会心动! 离她入宫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养身方要想起效也不是一天两天,沈橙年若是想要给皇上留下一个惊艳的印象,那么她一定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在查证上,必然很快就会用上这张方子。 等到她入宫后,白嬷嬷功成身退,即使她之后发现自己身子有异,那时白嬷嬷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如何还能找的到人? 这背后之人的算计不可谓不深,她还没入宫呢,就有人给她下绊子了。 “小姐准备如何?” 看沈橙年心中有数,余氏也放下心来,问道。 “不急,先问问这个江婕妤是何人。” 沈橙年托腮,漫不经心道。 哎呀,来到这里这么久,除了和沈皇后吵了一架,她的生活一直平淡如水,如今可终于有人送过来给她玩了,开心~~ 第14章 听后宫的故事 “江婕妤?”高嬷嬷行礼后,在沈橙年的示意下坐到软榻前的小杌子上,她恭谨的只坐了半个身子,保持着随时可以起身回话的姿势。 听到沈橙年问起江婕妤,高嬷嬷也不以为意,她是知道和她一起来的白嬷嬷以前是江婕妤的养身嬷嬷的,只以为沈橙年问起是要了解白嬷嬷的为人和能力。当下细细说起她知道的事情来。 “江婕妤是庆佑七年选秀入宫的,她本是江南明城书院院长的女儿,生的娇俏可人,入宫后也是得了一段时间宠爱的。但她接连两次有孕皇嗣都没保住,此后她的身体就不太行了,慢慢也就失了宠爱。 直到去年德妃娘娘生产时被人所害,查出是受江婕妤所害,皇上就将江婕妤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没多久江氏就去了。 江氏去后,贵妃娘娘怜惜她接连丧子,向皇上求了恩典,让江氏得以婕妤位分下葬。” “贵妃?”沈橙年问道。 “是,江婕妤入宫时是七品宝林的位分,当时贵妃娘娘还是容昭仪,江宝林在容昭仪娘娘宫里住了三年,后来容昭仪娘娘晋为贵妃,皇上说不好让贵妃娘娘还与别的妃嫔同居一宫,才将江婕妤移居别宫。” “看来贵妃娘娘和江婕妤感情不错?” 沈橙年试探的问道。 “是。贵妃娘娘性格温柔为人和善,江婕妤天真活泼,两人关系一直很是要好。江婕妤两次小产,都是贵妃娘娘在旁照顾,江婕妤谋害皇嗣之事被揭发时,贵妃娘娘也极力为她向皇上求情,江婕妤的身后事也是贵妃娘娘一手操办。” 高嬷嬷说起贵妃也是一脸赞叹。 沈橙年听着却对贵妃产生了警惕! 要说前世沈橙年的父母教给了她什么真知灼见,那么一定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不可能和睦相处,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也是。 沈橙年的父母都是富三代,身边从不缺扑上来的男男女女,没离婚时双方还有所收敛,离婚后两人都放飞自我了。 她每次见到那两人时,他们的身边陪着的都是新面孔,她在那两人身边见到过第二回的几个人,后来分别成为了她的继父继母,虽然任期都很短暂。 她父母的情人争起宠来真的是堪比宫斗大戏。光她知道的就有三个被送了银手镯,那些流放国外的、当街被扒光的、意外小产的更是数不胜数。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父亲的一双姐妹花,为了争夺正房夫人的位置,妹妹直接在姐姐的脸上泼了硫酸,八卦小报为此大肆报道了一个月。 亲姐妹尚且如此,还是在现代那样一个女子有更多选择的时代,沈橙年很难相信在这个女子的一生荣宠都系为一人的时代,贵妃会对和她争宠的江婕妤全无芥蒂。 不过沈橙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听着高嬷嬷讲解后宫妃嫔。 当今御极已有一十二年,有名有姓的妃嫔有二十多人,其中值得注意的也只有十来人而已。 宫中分位最高的是贵妃,居景仁宫。她是征西将军嫡长女,被先帝赐婚给当今做太子侧妃,膝下育有皇上长子,今年9岁。贵妃为人温柔和善,素有贤名。 淑妃,居钟粹宫,乃是礼部侍郎之女,被先帝赐婚给当今做太子良媛,生育皇上长女,今年11岁,这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淑妃性格温软,很好说话。 德妃,居翊坤宫,是太子太傅孙女,由先帝赐为当今侧妃。膝下育有两女,二公主今年11岁,四公主今年1岁。德妃性情爽朗,很受太后娘娘喜爱。 容昭仪居储秀宫,膝下有一女为三公主,今年五岁。 林昭容居景阳宫,平素不爱见人,笃信佛法。 高婕妤是皇上嫡亲的表妹,居永和宫。 魏婕妤是太后侄女,居承乾宫。 宋美人居长春宫临月阁,有孕三月。 李宝林居储秀宫听竹轩,有孕五月。 丽才人是贵妃亲妹妹,随住在贵妃的景仁宫西偏殿。 总体来说,庆佑帝在分位上还是比较吝啬的,高位妃嫔除了皇帝表妹和太后侄女外,膝下都有皇嗣,或者是潜邸中的老人,新入宫的妃子都是从七品开始往上爬。 如此一来,她这个贤妃的位分,真是皇帝难得的大方! 后宫中的妃嫔介绍完,高嬷嬷开始介绍太后。 太后出身不显,先帝时也不算受宠,但因她生下了先帝的幼子,母凭子贵被先帝立为继后。 皇帝是先帝元后所出,后来元后去世,皇帝也远赴边疆从军,那时太后还未入宫。皇帝登基后,太后一直安分守己,对后宫之事从不多言,因此皇上对太后也有几分尊重。 高嬷嬷这一讲,就讲到了一个时辰。 见沈橙年面露疲色,高嬷嬷识相的收住话头,说道:“娘娘聪慧,这些事情听过就会,时辰不早,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休息。明日再来请见娘娘。” 沈橙年闻言,笑着说道:“嬷嬷尽管去休息,左右我们时间还长,可以慢慢说。” 高嬷嬷退下后,余氏问道:“小姐似乎很喜欢高嬷嬷。” 沈橙年笑笑,说道:“我喜欢听故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从高嬷嬷的话中看出她是个有本事有原则的人,心性也算质朴。 出身内务府,身后无人帮衬,也能知道不少妃嫔的事,虽说不是什么机密,但也很是不错了。 言谈间也尽量客观公正,少有加入自己的感情和判断,最大程度的还原她听到的消息。 这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的素质,如果可以,可以发展一下。 “不急,再看看。” 沈橙年呢喃道。 ------ 从这天开始,沈橙年开始了上午听高嬷嬷讲故事学规矩,下午让白嬷嬷调理身子,晚上和王氏博哥儿腻歪的婚前准备生活。 当然,沈橙年表面上用的是白嬷嬷提供的养身方,其实暗地里都换成了陈嬷嬷的方子。 白嬷嬷在春酌派了个大夫到她母亲那里后,就将养身方呈了上来。 沈橙年拿到后给了陈嬷嬷,陈嬷嬷仔细看了看,不屑的说道: “这张方子也就是将几种名贵的药材放到一起,虽说短时间内会让女子肌肤莹润体有异香,但功效并不长久,需要天长日久的使用。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用这个方子,还不如奴婢的呢!” 沈橙年闻言笑笑,她当然更相信陈嬷嬷,毕竟她本人就是陈嬷嬷最好的作品。 但沈橙年还是说道:“嬷嬷回去就照着这个方子调配汤药,若有人问起就说我用了白嬷嬷的方子。但在我身上嬷嬷还是用从前的方子,只是辛苦嬷嬷将方子的颜色气味做到与此方相同。” 陈嬷嬷听到这里也知道沈橙年的意思,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三天后,沈橙年终于同意用白嬷嬷的方子调理身体,但沈橙年以不习惯外人服侍为由,只让白嬷嬷在屏风外面准备汤药、指导陈嬷嬷,里面还是陈嬷嬷、余氏和烟照晴空服侍,用的也是陈嬷嬷改变颜色与气味的汤药。 这日午后,沈橙年午睡刚醒,王氏就带着几个紫檀木大箱子走了进来。 “娘亲这是什么?” 沈橙年还有些昏昏欲睡,趴在床上不想起床,睡眼朦胧的问道。 “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王氏一句话就将沈橙年惊得睡意全无。 陈国宫规,四妃以上宫妃入宫可带嫁妆,四妃是九十八台,皇贵妃是一百零八台,皇后是一百二十八台只是皇后有晒嫁妆的环节,妃嫔没有。 所以沈橙年可以带九十八台嫁妆入宫,这些时日整个安国公府都在为她的嫁妆忙碌,好在高门贵女从落地开始,母亲就都会为她们攒嫁妆,沈橙年知道最近王氏都在忙这个,现在应该整理好了,但这也太多了? 要知道王氏送来的都是嫁妆单子,就这都装了三四个大箱子,那箱子将她装进去都没有问题! “娘亲,你把自己的私库都掏空了吗?” “傻孩子,就这些怎么会把娘亲我掏空,况且这里还有你父亲为你准备的嫁妆。” 王氏的祖父是陈国有名的皇商,昔年势力最大的时候号称可以买下半个陈国,只是后来子孙不争气,将家产败落的差不多,等到了王氏父亲这里,已经大不如前。 即使如此,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氏是家中嫡长女,其父深知沈峰不喜这门婚事,为防女儿受委屈,特意给了女儿多多的陪嫁,几乎将当时王家的半数家财都给了女儿。 因此这些年王氏虽说在府中受尽冷落,但要说缺衣少食却是没有的,一方面是沈峰治家严谨,不许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氏嫁妆丰厚,需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 这些年来,王氏也算经营有道,将当年的嫁妆增了三成,所以她真的很富有。 此次女儿入宫,王氏不放心,也准备给女儿厚厚的陪嫁。 第15章 往事 王氏等沈橙年起床收拾好,再喝了一盏清茶醒神后,拉着她到花厅一起看她的嫁妆。 王氏带来的有四个箱子,其中三个是王氏准备的,一个是沈峰托王氏转交的。 “娘亲手里的嫁妆,加上这些年的出息,分成三份。你和博哥儿一人四成,娘亲自己留两成,等娘亲去后,你和博哥儿平分剩下的那些。” 听着王氏的话,沈橙年感动的叫了一声“娘亲”。 王氏拍拍她的手,接着介绍沈峰给沈橙年的陪嫁。 三处京城近郊的农庄,一处生产瓜果蔬菜,一处是畜牧场,还有一处种满了药材,更难得的是,这三处农庄都是与内务府签订合作的庄子,沈橙年入宫后,只要联系上人,就可以用上自己庄子里产出的食物和药材,安全又放心。 一处温泉庄子,都在京城小汤山附近,因为历代皇帝都喜欢去小汤山泡汤,那里的温泉庄子很是抢手,沈峰给的这座就在行宫的不远处,地理位置很是优越。 除此之外还有沈家祖籍范阳的八百亩良田,这些田地都由沈家族人照看,每年的出息会直接送到沈橙年手中。 余下的就是京城的五间铺子,以及一些珠宝首饰瓷器摆件等等,没有什么好说的。 “重点是这个。” 王氏示意丫鬟递上一本册子,推到沈橙年面前。“这本册子上几乎是沈家所有藏书的副本的目录,包括一些不外传的孤本,都是你父亲亲手抄写的。” 沈橙年瞪大了眼睛,这样的册子可是装了大半个箱子! 沈家出身范阳,族谱可以追溯到黄帝时期,家族几经沉浮一直没有断了传承,这样的家族最宝贵的就是家中的藏书,一般的家族成员都不能全部借阅。 但沈家一直有个传统,家中男子会从小开始抄写自己能借阅的家中藏书,一部分补充家族书库,一部分会在他们的女儿出嫁时作为嫁妆陪嫁到夫家。 也是因为这一传统,沈家的藏书流传至今,少有缺失,大部分都保存完好。且各大世家都与沈家关系良好,毕竟谁家的藏书楼里没有几本沈家女陪嫁来的珍贵藏书呢? 沈峰作为上任安国公的嫡长子,从小就可借阅沈家藏书楼里的大半藏书,等到他成为安国公、沈家现任族长,整个沈家的书库都向他开放。 沈峰今年年近五十,从六岁开蒙起就笔耕不辍,所以他几乎是抄了一个沈家书库给她! 看着沈橙年一脸震惊的样子,王氏挥手让下人们下去,揽住沈橙年的头说道:“娘知道你对你父亲有怨,为了他这些年的冷待,娘亲不能说他没错,但蓁蓁,你要知道他也是爱你的。” 沈橙年的眼角滑落一滴泪,似乎是原主听到这句话心笙摇动,王氏为她擦去眼泪,说道:“娘亲今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原谅他,毕竟他这些年确实忽略你良多。 娘亲只是希望你不要带着心结离开这个家,等你进宫后,娘亲还可以入宫去探望你,你父亲是真的几乎见不到了,那时你即使是骂他他也听不到,趁着现在还能见到,把想说的说了,想做的做了,不要带着遗憾入宫。” 自从女儿自尽被救回来后,王氏发现她很少再提起沈峰了,她以为是女儿怨恨沈峰没有帮她拒绝皇后,毕竟之前的女儿很在乎沈峰的看法,一直想要得到父亲的关爱。 王氏自己也对沈峰有怨,她能理解女儿,但她不想女儿带着遗憾怨恨入宫,让沈峰这个人成为女儿的心结。她知道心结难解的滋味,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感受这样的痛苦。 所以在沈峰托她给女儿送嫁妆的时候,王氏就决定要让女儿和沈峰开诚布公的谈谈,控诉也好、哭诉也罢,将这些沉重的包袱都卸下,轻装开始以后得人生旅途。 沈橙年感受到王氏的心意,沉默片刻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橙年穿越到这个身体上之后,总感觉灵魂上有一丝沉重的感觉,之前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直到之前与王氏的一番交谈后,她感受到灵魂轻松了很多。 所以她猜测这应该是原主留在心里的执念,也许沈峰就是原主的另一个执念。 ------ 沈橙年来到沈峰书房外面,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沈峰的大管家迎了进去。 “五小姐快请进,老爷一直在等您。” 大管家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殷勤的将沈橙年送到沈峰的书房门口,在沈橙年进去后就带着人退到了远处,不听父女两的谈话。 沈橙年进到沈峰的书房,看到沈峰正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手中执笔正在写着什么。 听到沈橙年的脚步声,他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说道:“小五来了,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不用一来就和沈峰谈心,沈橙年也松了口气,她坐在沈峰对面的椅子上,好奇的打量起这个陌生的书房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从小就没有来过几次父亲的书房,倒是沈皇后未嫁时,几乎每天都来。每次听姐姐说起父亲的书房,她都是表面装作毫不在意,其实竖着耳朵听得可认真了。 沈橙年一点点将原主记忆里沈皇后描述的书房和眼前的结合起来。 书房的左边是个靠墙的大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一册册排列整齐,书柜前有一张小案,上面放着一把古琴,古琴旁是一个插着一支茉莉花的花瓶,空气中带着丝丝茉莉的香气,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书房的正中是沈峰的书桌,书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上书“上善若水”,是前任安国公在嫡长子加冠那年送与儿子的礼物。 书房的右侧是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几样精巧的摆件,还有一个竹编灯笼? 上次沈橙年来沈峰的书房,两人直接开始谈话,她并没有注意沈峰的书房摆件,也就没有发现沈峰高雅的书房内,竟然会有一个竹编灯笼。 沈橙年走到博古架前,仔细观察那个灯笼。 这是一个有些破旧的灯笼,作为骨架的竹子绑的歪歪扭扭,上面糊着的灯面也皱皱巴巴的,甚至还有几个被火烧过的黑洞,以至于灯面上的图案都有些模糊不清。 沈橙年变换着角度,艰难的读出了灯笼上的字迹: “爹爹娘亲和蓁蓁,永远在一起” 字迹一字一顿,看的出主人很用心的想要写好,但由于年龄尚小,字还是一个大一个小。 是,原主的字迹。 沈橙年从原主的记忆里想起了这个灯笼。 那年原主五岁,沈峰已经很久不来王氏的院子,连带着原主也有大半年没有见到爹爹,王氏那时自己也沉浸在失宠的痛苦里,无暇照顾原主。 原主一个人溜出了院子,想要去找爹爹,却听到庶出的三小姐沈佳悦和丫鬟在花园里做灯笼,说只要将愿望写在亲手制作的灯笼上放飞,就可以心想事成。 原主信以为真,央求余氏教她做灯笼,余氏只以为是原主贪玩,果真带着她做了一个灯笼。原主学会后偷偷自己做了一个,还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爹爹娘亲和蓁蓁,永远在一起。 但这个灯笼终究没有放飞。 沈佳悦发现了这个灯笼,看到了灯笼上的字迹,她直接将灯笼抢了过来,冷嘲热讽了一通后将灯笼扔了出去。 原主本来就是一个人偷偷出来放灯,五岁的她如何抵挡的了沈佳悦和她的丫鬟,灯笼被扔了后,原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晕倒在地,被王氏找到后回去就大病一场,自此变得自卑起来。 那个灯笼一直没有找到,原主也没有和王氏等人说过,却没有想到竟然在沈峰这里。 “这个灯笼是你二叔给我的。” 沈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沈橙年身后,小心捧起那盏灯笼说道。 沈峰口里的二叔就是沈川,沈川和沈峰差了十几岁,从小立志当一名纨绔子弟,性子跳脱不喜做官,是京城有名的顽主。他和大哥一向亲近,当在院子里捡到这个灯笼的时候,稍加猜测就知道是沈峰的女儿所做,于是拿来给沈峰看。 那时已经是灯笼事件小半年后了,曾经鲜艳明亮的灯笼已经褪色成一个破旧的玩具,但沈峰还是一眼认出自己小女儿的字迹。 此前沈峰一直在外治水,已有一年多没有回府。 当他拿着灯笼去到原主面前时,原主却已经变成了一个胆小自卑的小姑娘,她和沈峰说话的时候就像面对陌生人一般疏离紧张,对于这个灯笼,已经全没有了印象。 于是这个灯笼又被沈峰带了回来,放在了书房里,只希望哪天沈橙年来到书房,能够想起这个灯笼。 听完沈峰的话,沈橙年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她直视着沈峰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沈峰的眼睛也是红的,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向女儿坦诚一切。 范阳沈氏和汝阳刘氏世代联姻,两家守望相助互为犄角,直到沈峰二十岁那年,老安国公猝然长逝,沈峰的堂兄为谋夺国公府爵位,投靠了先帝四皇子。 二十岁的沈峰在官场上还是一个小虾米,并不被人放在眼里,很快,沈峰就招架不住了。 这时,刘氏的当家人,也就是沈峰原配妻子的父亲,也是老夫人的嫡亲哥哥,同意帮助沈峰,但前提是沈家的半数势力。 沈峰同意了,从此半个沈家姓了刘,又有两任刘家出身的国公夫人把持国公府,沈家甚至一度被刘家捏在掌心! 沈峰韬光养晦,在朝堂上主动请缨去做又苦又累还不容易出成绩的治水官,在府内对小刘氏宠爱有加,甚至无异生之子。 直到小刘氏出事,王氏被指婚给沈峰。 沈峰对小刘氏其实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情深,对王氏也不是别人以为的不喜,但他不敢表露出来,那时的老夫人一心想要再嫁一个刘氏女入国公府,却被四皇子搅了局,本就不喜王氏,若沈峰再对王氏表露出不同,他担心自己保不住王氏。 于是王氏入府五年,沈峰和后院姬妾生了四个孩子,王氏无所出。 直到老夫人将目光对准了那两个庶子,王氏才终于有孕,生下了沈橙年。 万幸沈橙年是个女儿,沈峰又表现的最为看重原配所生子女,沈橙年平安长到了三岁,沈峰和王氏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直到沈佳妍看到了沈峰和王氏母女游园,内有沈佳妍绝食抗议,外有刘家步步紧逼,沈峰只能妥协。 此后沈峰少有去看望王氏母女,一年十二个月十个月都在外面治水,直到七年前,沈峰终于重新掌握了沈家的大权。 于是有了博哥儿。 沈峰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王氏站在一起,和自己的儿女共享天伦。但那时的王氏已经冷了心,原主也对这个父亲望而却步。 沈橙年听着,终于明白穿越而来那隐隐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王氏母女三人在府里不受老夫人待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国公府里的管家权一直在老夫人的手里,她想要给身处内宅的三人下个绊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但这么多年,王氏母子三人只是受尽了冷待,别的却一直风平浪静,这其中大概就是沈峰的手笔了。 王氏一直以来都不受夫君宠爱,但她的面容上却没有不得宠爱的愁苦幽怨,那日教她夫妻相处之道,也不像是要断情绝爱的样子。 原来,一直以来,沈峰都保护着王氏母女几人,给他们做后盾,即使他自己也是受制于人。 “那现在刘氏再也不能控制我们了吗?” “对,年前刘氏一族已经伏法,剩下的刘氏族人已经回到汝阳老家了。” “年前?” 沈橙年敏感的抓住这个时间点。 沈皇后病重,就是从年前开始! “是的,佳妍她,也是因为刘氏的事情郁结于心,才会” 沈峰的面容上也带着悲痛,沈佳妍到底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 得到沈峰的肯定,沈橙年还记起一个时间点。 沈峰说七年前掌握了沈家大权,而沈皇后,是在六年前初次怀孕,只是当时那个孩子没有保住,沈橙年记忆里,老夫人当时入宫陪了沈皇后小半年。 “父亲和皇上” “蓁蓁聪慧。”沈峰笑了笑,别的却没有多说。 沈橙年却已经全明白了。 沈峰受制于刘家,但刘家势大,那么他就需要一个盟友,还有谁会比皇帝更不想看到一个家族势力太大呢? 看来,她的这个贤妃的位分,沈峰也出力不少。 看着沈峰黝黑的脸庞和干瘦的身躯,沈橙年心情复杂。 与此同时,沈橙年灵魂上的那缕沉重感,终于消失不见,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16章 入 宫 沈橙年没有想到,殉情自尽的原主,唯二留下的执念是她的父母,而那个和她相约奈何桥的燕清毫无存在感。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不想和燕清有什么交集。 和沈峰说开了之后,沈橙年和他并没有变成和王氏一样亲密,但两人也能够坐在一起品鉴古籍,倒也算是和平共处了。 但王氏与沈峰的事情,沈橙年却没有插手,即使沈峰有苦衷,王氏的难过也是实打实的,现在就看沈峰能不能挽回王氏的心了,沈橙年可是将王氏博哥儿一起打包送去和沈峰一起外放了,虽说当时只是为了远离老夫人的控制。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转眼,已是八月初五,明日沈橙年就要进宫了。 王氏昨夜特意来陪着沈橙年睡觉,该说的话,这段时间已经全说了,最后一晚,王氏没有教给沈橙年那些为人妻为人母的道理,而是和她说起了琴棋书画。 王氏在闺中也是个才女,琴棋书画诗酒茶都有涉猎,其中尤以琴技见长。原主在王氏的影响下,也是个志趣高雅的人。巧合的是现代的沈橙年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古乐器,虽说并不算特别精通,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于是两人相谈甚欢。 这是王氏教沈橙年的最后一课——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有让自己快乐的能力。 晨光微熹,槿华院中已是灯火通明,沈橙年一身妃位制服,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她裙摆的游龙戏凤图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衬得沈橙年恍若神妃仙子。 王氏骄傲又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为她戴上凤冠,放下珠帘。 “望我儿一生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最后的最后,王氏没有教导女儿恭敬孝顺,而是祝她一生平安。 沈橙年手持龙凤扇,向王氏长揖到地:“不孝女今日离家,望母亲保重身体。” 在王氏不舍的目光下,沈橙年走出房门,沈峰正等在门外。 “你弟弟还小,今日就由为父送你出门。” 沈峰说完,在沈橙年面前弯下腰。 沈橙年轻轻伏在沈峰的背上,沈峰的脊背并不宽阔,常年的奔波让他像个瘦小的农村老叟,但他背着沈橙年,一步步走得很稳很稳。 这是沈橙年两世记忆里第一次被父亲背起来。原来在父亲的背上,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无论前方有什么狂风暴雨,都会被这个背影挡在外面。 “阿爹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阿爹对不起你。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和阿爹说,爹都给你弄来,皇上要是欺负你,你也找阿爹,阿爹一定会为你做主。蓁蓁,不要怕,阿爹永远在你身后。” “嗯。”沈橙年闷闷的应了一声,语带哽咽。 即使沈峰再怎么慢,离开国公府的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沈峰小心的将沈橙年放到仪车上,等在旁边的博哥儿递给她一个苹果和一个宝瓶,一张小脸满是严肃:“姐姐不要怕,我马上就能长大为你撑腰了,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沈橙年隔着车上影影绰绰的纱幔,坚定的说道:“我不怕,阿爹,弟弟,保重。” 打头的礼部侍郎长喝一声:“贤妃娘娘起轿——” 喜乐声起,贤妃仪仗带着沈橙年,踏进深宫。 ------ 敲敲打打的喜乐一路从体顺门响到永寿宫,听到的妃嫔无一不是满腹心酸。 陈国宫规,高位妃子入宫可以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虽说比起皇后要简陋很多,但也算是一场婚礼了,哪个女子不期待婚礼呢?但谁让她们都是从低位妃嫔一路晋升上来的,那几个高位妃子也是潜邸旧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沈橙年现在可没有心思关注别的妃嫔怎么想,她现在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刚才她一路走去祭祀皇室先祖,经过了一系列的跪拜、叩拜,她现在只想卸下头上的凤冠。 她头上的这顶凤冠是一顶三龙二凤冠,冠上饰金龙三条、翠凤二对。正中一龙及二凤皆口衔珠宝结。左右各三扇博鬓,冠上共嵌红、蓝宝石九十五块,珍珠三千四百二十六颗。可想而知有多重! “娘娘再忍忍,皇上马上就来了。” 余氏也心疼沈橙年,但还是要等皇帝来了完成后面的步骤才能帮沈橙年卸妆。 皇帝今日在保和殿宴请群臣,好在没有谁敢灌皇帝的酒,他饮了三杯酒就回来了。 听到皇帝的脚步声,沈橙年的眼睛都亮了。 所以庆佑帝刚踏入内室,迎面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在摇曳的珠帘下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等很久了吗?” 庆佑帝走到沈橙年的面前,跟着礼仪嬷嬷的指使,卸下沈橙年面前的珠帘,露出一张美丽的小脸。 云髻修眉,唇齿鲜润,明眸隐靥,容光焕发,好一位绝代佳人! 即使早就知道沈氏貌美,庆佑帝仍旧被她盛装下的美貌惊艳了一瞬。 看着庆佑帝眼中的惊艳,沈橙年含羞而笑,双眼却不躲不避迎着庆佑帝的,语带娇俏的说道:“是啊,臣妾等皇上好久了。” 似是被沈橙年大胆的话给惊到,庆佑帝有些惊奇的看了沈橙年一眼。 沈橙年才不管他是什么想法呢,她现在只想把凤冠摘下来,她娇娇的说道:“臣妾的头被凤冠压的好疼呀,皇上,可不可以取下来啊?”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眼里的狡黠,轻点一下她的鼻头,说道:“好,这就梳洗了。” 沈橙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她这具身体不爱出油,不然皇帝就要摸一手油了! 庆佑帝转去隔间梳洗,沈橙年也在烟照晴空几人的服侍下摘下凤冠,陈嬷嬷服侍她洗浴,昨晚陈嬷嬷就为她做了一个全身护理,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香香的,今天只要简单洗漱过就好了。 洗漱过后,沈橙年换上一件红色绣翠鸟的宫裙,头上简单簪了一支和裙子上绣样同款的金色翠鸟步摇,步摇的刘苏上坠着几颗红宝石,在沈橙年走动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仔细的护肤过后,沈橙年走了出去。 庆佑帝已经洗漱好,正坐在床边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美人步步生姿向他走来,眼中带笑。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接过沈橙年的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问道:“现在还累吗?” 沈橙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庆佑帝的装扮,一边回道:“还好,腰还是好酸,肚子也饿了。” 庆佑帝显然也换了一件衣服,他现在身穿一件朱红色常服,只在衣角袖口绣了龙纹,尽显低调奢华。对上他温和中暗含威严的目光,沈橙年脸上染上一层绯红。 庆佑帝被她坦诚的话逗笑,说道:“那你是想先按摩还是先吃饭?” “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享受按摩啊!” 沈橙年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庆佑帝的手站起来,“我们去哪里吃饭?” 庆佑帝随着沈橙年站起来,手掌一翻将沈橙年的小手握在手心,带着她走向西稍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丰富好消化的饭菜。 庆佑帝和沈橙年先后落座,沈橙年洗手后巴巴看着李进忠安排小太监试毒,终于流程走完,庆佑帝先动筷,沈橙年也忙让晴空给她夹菜。 菜一入口,沈橙年的眼睛就睁大了,这熟悉的口感—— “皇上,你真的把葛大厨给臣妾了啊!” 沈橙年目光盈盈似水,庆佑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轻笑道:“朕是皇帝,当然一言九鼎,还会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皇上你真好~~”沈橙年伸出小手,在桌子下轻轻握了握皇帝的手,又在他要回握的时候缩回手,一脸认真的开始干饭。 “晴空,我要这个樱桃肉。” 深深的看了眼吃的小脸鼓鼓的沈橙年,庆佑帝收回目光,也开始专心用膳。 毕竟时间不早,沈橙年这次只用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接过晴空递过来的浓茶漱口。 庆佑帝早就吃好了,只是一直在等她,看她一脸餍足的样子,温声道:“吃饱了?” 沈橙年乖乖点头,“皇上不知道,臣妾今天只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吃过几个汤圆,然后就一路饿到了现在。幸好有晴空她们偷偷投喂点心,不然臣妾都坚持不到现在啦。” 说完,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沈橙年捂住了嘴,讨好的笑了笑:“皇上,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对不对~~” 庆佑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她是个端庄沉稳的冷美人,谁知道后来相处才发现,沈氏和端庄沉稳四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相反,她性格跳脱爱撒娇,坦诚直率的可爱,虽然和他说话的时候不像别人那样毕恭毕敬,但庆佑帝和她在一起,却感觉很是轻松。 “朕只听说有人要出去散步,其他可什么都没听到。” 眼看着沈橙年听不到回话开始皱着小眉头揪着庆佑帝的袖子摇晃了,庆佑帝终于点点她的额头,牵起人准备出门消食。 沈橙年在庆佑帝身后,自以为小声的长舒一口气。 庆佑帝走在前面,眼含笑意。 第17章 橙年撒娇 因为天色不早,庆佑帝两人也没有走远,只绕着前殿的游廊走了一圈,即使如此,沈橙年也能在灯火的映衬下看到院子里草木扶疏的样子。 但现在,她没有心思想这些了,皇帝已经拉着她回到内室了。 两人再次分开洗漱,这次余嬷嬷捧来的是一件红色轻纱的寝衣,在灯光下有着似透非透的朦胧。 “娘娘别怕,待会儿都听皇上的就好,若有什么难受的,就和皇上撒撒娇。” 余氏一脸暧昧,沈橙年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眼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沈橙年走到内室,身后跟出来的宫女嬷嬷次第离开,殿中的烛火依次熄灭,只在靠近紫檀木雕花大床五步远的地方留了两盏地灯,不至于让沈橙年看不清脚下。 庆佑帝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也换了一身红色的寝衣,寝衣的衣襟有些松散,庆佑帝健壮的胸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充满了力量感。 沈橙年沉迷在皇帝的男色中不可自拔,突然惊呼一声倒了下去,原来是庆佑帝突然伸手将她拽在了自己身上。 “小姑娘刚刚在看什么呢?”朦胧的灯光下,庆佑帝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暧昧低沉。 “在看皇上。”沈橙年回答道,手已经落在了庆佑帝的胸膛上,“它好热。” 女孩纯情的话语终于将男人的火气挑起来,男人翻了个身,高大健壮的身躯将女孩娇小的身子全然笼罩,喑哑的声音响起:“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 蜜色的大手放下了床帐,掩去了满室春光,只传来模糊的女声:“不要那么凶”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 点点,发乱 绿松松。 ------ 一夜鸳鸯戏水,沈橙年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日头早已高高挂起,显然时辰已经不早。 听见内室响动,守在外间的烟照进来挑起床幔,说道:“娘娘醒了?可要喝水?” 沈橙年点点头,后面跟进来的晴空扶起沈橙年,喂她喝了一盏玫瑰蜜水。“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末了。”余嬷嬷也进来了,看着沈橙年经过一夜后愈发含娇欲滴的样子,面上带笑,上前问道:“娘娘可要沐浴?” “嗯。”沈橙年记忆里昨晚庆佑帝也带着她一起沐浴过,只不过一洗就是一个时辰,反而更累了,她现在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 男色虽美味,终究是费腰啊~~ 沈橙年下床时一个踉跄差点跪下去,还是烟照晴空一边一个将她扶住才让她没有“伤上加伤”。 在三人暧昧含笑的眼神里,沈橙年强撑着没有露怯,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沈橙年被扶去了耳房,惊喜的发现那里还有一个散发着热气的大池子,等泡在里面,她闻到了一股轻微的硫磺味,这竟然引的温泉水。 在泡了两炷香温泉,又被陈嬷嬷来了一套全身按摩后,沈橙年疲惫全消,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浑身粉嫩嫩的沈橙年懒懒的倚在临窗的美人榻上,身后站着一个小丫鬟给她擦头发,她喝着牛乳茶,终于想起要问问那个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某人。 “皇上去哪了?” “回娘娘,皇上去了御书房,说等娘娘起来就会回来陪娘娘。” 因为沈橙年被封为贤妃,庆佑帝也有了三天的“婚假”,这三天不用上朝,只是难免有一些需要批示的折子。庆佑帝就趁着沈橙年还在睡觉的时候回御书房办公去了。 沈橙年不太高兴,她不喜欢这种一夜春风后自己一个人醒来的早晨。 沈橙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看她情绪不高,烟照心疼的上前说道:“娘娘别急,您刚刚醒来的时候奴婢就差小太监去请见皇上了,想来不用多久皇上就会来看您了。不若您先想想今天想吃什么?葛太监可是一直等着让您尝尝他做的点心呢。” 沈橙年摇摇头,伏在小几上,把玩着手里的头发,悻悻道:“我现在不饿,不想吃东西。” 烟照几人担心的对视一眼,正要继续劝说沈橙年,庆佑帝低沉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想吃东西,可是身体不适?” 话音未落,庆佑帝龙行虎步走入室内,看到沈橙年怏怏不乐的趴在小几上,有些担心的说道:“这是怎么了?李进忠,传太医。” “不要太医,要皇上。” 沈橙年看到庆佑帝,有些委屈的瘪起了嘴,伸长手臂一副要抱抱的样子,庆佑帝三两步走到沈橙年面前,猿臂一伸将沈橙年打横抱起:“身子不适就要看太医,莫要任性。” 沈橙年将头靠在庆佑帝脖子边上沉默不语,只庆佑帝感觉脖子里湿漉漉的,是小姑娘的眼睛下起了雨。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坐到了床上,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轻拍着沈橙年的背说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后面的话,带着一丝冷意。 沈橙年摇摇头,还是不说话,只是将庆佑帝的脖子揽的更紧了。 庆佑帝就知道了,这是小姑娘在闹小脾气呢,这是她这样小小一只依恋的躲在他怀里,沉甸甸湿漉漉,实在是个新奇的体验。 所以庆佑帝也不恼,难得耐心的等着看这个小姑娘要说些什么,是要赏赐呢,还是给父母兄弟加官? 庆佑帝的手上还在温柔的拍抚着沈橙年的背,眼神却渐渐褪去浅薄的温柔变得冰凉了起来。 就在庆佑帝等得不耐烦,准备将人放下的时候,沈橙年开口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如果不是两人离得近,庆佑帝都险些听不到她说什么。 “早上醒来,没看到皇上,臣妾有点怕。” 她说着,往上窜了窜,将自己带着泪痕的小脸贴上庆佑帝冷硬的脸颊,她的小手也抓住了庆佑帝的发梢,“这里都好陌生,又空旷又安静,我醒来谁也不认识~~” 她说着,已经忘记要带臣妾的自称,又变回了我。 庆佑帝却没有纠结这些小事,他难得有些愧疚。 自与她相识以来,她一直是一个傻大胆的样子,第二次见面就敢让他帮着倒茶,和他说话时也不像是别人一样畏畏缩缩,让他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骤然到了一个新环境,难免胆怯。 昨夜还是鸳鸯相伴,今日醒来就是孤床冷枕,入眼的一切都不是熟悉的景色,可不是要害怕吗。 庆佑帝的眼睛又温和起来,他宽厚的大掌轻揉着沈橙年的发丝,带着些愧疚的说道:“是朕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沈橙年吸吸鼻子,糯糯道:“皇上以后起床的时候能不能把臣妾也叫醒,臣妾不想一个人醒来,这样感觉一点也不好。” 庆佑帝轻笑出声:“那就要看某个赖床的小姑娘能不能起来了。” 像是想起昨夜的迷乱,沈橙年抬起了头,俏脸微红,说道:“人家赖床要怪我吗,臣妾在家里从来不赖床!” 庆佑帝与她四目相对,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含笑说道:“怪朕,都是朕不好。” “才不是呢,皇上最好了。”沈橙年又投入皇帝的怀抱,嘟囔道。 庆佑帝的心里柔软了起来,他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朕的小姑娘也很好。” 这充满暗示性的话让沈橙年娇嗔一句:“皇上!~~” 回应她的,是皇帝的朗笑。 笑声传到殿外,一脸着急的烟照几人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才进宫第二天,小姐就不开心了,刚刚她们真的是着急得不行。 一旁守着的李进忠一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可一点都不担心皇上会生气。昨天晚上可是一直闹到了三更天,贤妃娘娘可真是后宫第一人,仅凭这个,贤妃娘娘短时间内都不会失宠! 室内,沈橙年一直窝在庆佑帝的怀里不想下来,庆佑帝正是对她又怜又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拒绝,两人抱在一起,喁喁私语,偶尔相视一笑,空气中都满是粉红色的泡泡。 直到沈橙年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沈橙年才一脸不舍的说道:“臣妾饿了,皇上我们去用膳。” 庆佑帝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就这么喜欢朕抱着你?” “嗯,”沈橙年在庆佑帝的脖子边蹭来蹭去,撒娇道:“感觉皇上的怀抱特别有安全感。” 庆佑帝只以为是早上一个人醒来吓着她了,看她像只小猫一样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庆佑帝觉得新奇又可爱,单手将她抱起起身说道: “既如此,朕就抱你去用膳。” 沈橙年惊呼一声,揽住庆佑帝的脖子,一脸崇拜的说道:“皇上好厉害,竟然可以单手将臣妾抱起来!” 庆佑帝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还没有朕长弓的一半重。” 庆佑帝有一把长弓,需要五人合力才能抬动,沈橙年的这点重量确实不算什么。 沈橙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庆佑帝,彩虹屁不要钱的吹:“皇上力大无穷力敌千钧气盖山河拔山盖世” 直把庆佑帝吹的双眼含笑,说道:“小马屁精。” “嘻嘻,皇上这么英武不凡气吞山河力能扛鼎雄姿英发,臣妾只是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而已。”说着,还在庆佑帝的脸上亲了一口。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情绪外放的人,不开心就哭开心就笑喜欢就夸,高兴了直接上嘴亲,像个孩子一样善变又好懂。 他拍拍沈橙年的小屁股,大笑着抱着人吃饭去了。 第18章 皮肤饥渴症 等在外间的众人看到庆佑帝像抱小孩一样将沈橙年抱出来,都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庆佑帝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将沈橙年放到身边,对李进忠说道:“吩咐摆膳,让陆谦意进来。” 李进忠应诺,将早就等在外面的陆太医叫了进来。 陆谦意是太医院院判,尤擅妇人之症。他进来后头也不抬,行礼后小心的为沈橙年把脉,片刻后说道: “娘娘身体康健,只是有些气血两虚,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多加休息就好。微臣就不开药了,平日里可以用一些红枣、桂圆等食物。” 陆太医的话让沈橙年俏脸微红,这不就是一夜放纵后让她多休息多补血吗? 庆佑帝也轻咳一声,摆摆手让陆太医退下了。 “你年岁小,终究没有发育完全,朕回头多赐你些滋补之物,你记得常用。” 沈橙年不服气的瞪大双眼:“皇上说谁没发育好呢?” 说着,她挺起胸膛,一脸不服的看着庆佑帝。 庆佑帝又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小姑娘虽说年岁尚小,但着实发育的很是不错,纤腰长腿,某些位置也格外壮观。 “你就调皮,朕这是为了谁?”庆佑帝说不过她,只好弹了沈橙年一个脑袋蹦,转移话题道。 “哼,这可不是调皮,这是一个女人的尊严,不容挑衅!” 沈橙年一脸不服,捂着脑袋看向庆佑帝,眼神不经意间瞄向庆佑帝身下某处,“皇上应该懂得吼~~” 庆佑帝只觉身下一热,这个该死的小妖精!他青筋直跳的说道:“朕懂什么,朕什么都不懂!吃饭!” 语落,起身走向饭桌,只是那背影,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橙年轻哼一声,得意洋洋的跟上了。 一顿暧昧丛生的午膳用完,庆佑帝和沈橙年说道:“你可有什么想做的?” “皇上下午不去忙了吗?”沈橙年惊喜的问道。 庆佑帝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喝茶,不动声色的说道:“朕有三天休沐,小事臣子们可以处理。” “也就是说皇上可以陪臣妾三天?”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对宝石熠熠生辉。 庆佑帝不禁柔和了神色,他说道:“对,这三天朕都陪着你。” “皇上真好!”沈橙年一个飞扑扑到庆佑帝怀里,庆佑帝连忙张开双手接住她,幸亏他下盘稳,否则就要被这个小姑娘带着跌倒了。 庆佑帝吓了一跳,轻斥道:“怎么这么不稳重,摔了怎么办?” “人家太高兴了嘛~”沈橙年在庆佑帝的脖子边上挨挨蹭蹭,“而且我知道皇上会接住人家的!” 沈橙年信赖的话语让庆佑帝沉默,他拍拍沈橙年的背,问道:“想好了要做什么吗?” 沈橙年直起身来,问道:“三皇子和五公主现在在哪呢?我们要先去把他们接回来?” 庆佑帝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他以为以小姑娘对他的依赖,不会想这么早就将皇子公主接过来的。 沈橙年期期艾艾的说道:“虽然我和他们也不熟悉啦,但是想想我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害怕,皇子公主比我还小呢,他们去到别的地方也会害怕。” 她抓紧庆佑帝胸前的衣服,说道:“虽然我和他们也没有见过,但你是他们的父皇,他们看到你应该会开心一点。” 庆佑帝堪称温柔的看着沈橙年,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想因为自己害怕,所以感同身受别人的感受吗?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他轻抚着沈橙年的头,说道:“皇儿他们现在是太后在照顾,他们平时也常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也很喜欢他们,不用担心。你才刚进宫,自己也不熟悉,等三日后去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再接他们回来。” 刚入宫这三天,算是沈橙年的“新婚假期”,这期间皇帝一般都会歇在她的宫中,别的妃子一般不会在这时候拜访她,她也不用向太后请安,算是新手保护期了。 “那到时候皇上可不可以陪人家一起去啊,我之前没有见过皇子公主,突然过去要把他们抱走,被当成拍花子怎么办,皇上可以帮我们介绍一下吗?”沈橙年又趴回庆佑帝胸口,撒娇道。 庆佑帝被她可爱的话逗笑,知道她这是向他撒娇呢。看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庆佑帝纵容的答应了,“好,朕去给你作证,你不是要拐孩子的拍花子。” “哼,人家才不拐孩子呢,要拐就拐大人。”说着,她还一脸挑剔的看了庆佑帝半晌。 “那你想拐谁?”庆佑帝的唇离沈橙年越来越近,近的两人都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一霸道凌冽,一温婉清甜。 “当然是某个高大威猛英武不凡的人啦” 未完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齿中,两道气息终于交融。 沈橙年沉迷在庆佑帝的吻中,不可自拔。 可能是年幼时缺少父母关爱,沈橙年有强烈的皮肤饥渴症,她渴望通过亲密接触来感受被爱,这会让她觉得像回到母亲肚子里一样温暖舒适。 所以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在父母面前争宠,只为了一个拥抱或者一个摸头,都会让疲惫的她瞬间回血。 但年纪渐长之后,她发现再多的第一名都无法换来父母的认可,甚至她越优秀父母就越疏远她,渐渐的,她从父母身上再也得不到关爱。 她的爷爷忙于公务满世界飞,外公外婆更喜欢母亲后来生的和他们一个姓的弟弟妹妹,于是她开始不停地谈恋爱。 从高中开始,她身边的男朋友就没有断过,从高中的白衣校草到大学的体育健将,再到工作后的霸道总裁明星爱豆,她的男人各种各样,人们都说她遗传了她父母的风流性子。 沈橙年不否认这一点,她不能拒绝肌肤相贴时那种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涌现的巨大满足感,这会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是她无法拒绝的灵丹妙药。 朋友们都说她是个恋爱脑,谈恋爱时变得粘人又爱撒娇,对另一半百依百顺。 八卦小报却说她是与父母一脉相承的风流浪女,男朋友多到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 其实她只是在恋爱脑和理智中反复横跳而已。 皮肤饥渴症让她渴望与人亲密接触,所以她谈恋爱时恨不得和男朋友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但很少有人能接受这一点,他们需要读书、工作、社交,需要个人空间,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她只能放他们走。 而能够满足她需求的伴侣,却往往会以此为要挟,一步步打破她的底线,最后和她两败俱伤。 她还记得她的某一任男朋友是位心理医生,他了解她的病情,并且愿意帮助她,于是他们相爱了。 但就在她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真爱的时候,他却开始pua她。 精神控制、物化、贬低、引诱自杀 骗财骗色都是最基本的了。 和这个男朋友分手,让她脱了一层皮,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谈恋爱,而是将这当成一份工作,招一些符合她审美的人来为她提供情绪价值,明码标价,公事公办。 但这样找来的人,即使肌肤相贴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没有感情,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直到她遇到庆佑帝。 他完美符合她的审美,身材高大可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双臂有力可以轻易将她抱起,气质沉稳严肃,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温和,笑起来不动声色,动起来充满野性的美简直长在她的心上! 最完美的是,他能让她一直贴贴!只要她成了他的宠妃,她可以经常和他肌肤相贴,他一个做皇帝的也不会想着操控她,那她就只要想着怎么让他愿意随时和她贴贴就行了! 那么,她就要努力了!终极目标,让他将她当成挂件,随身携带! 想着,沈橙年更加热情的抱住庆佑帝的脖子,整个人恨不得挤进他的身体里。 庆佑帝回应以更加激烈的吻。 庆佑帝也觉得沈氏甚合他心意。 床下的她娇俏活泼天真可爱又不失善良,床上的她更是一个热情的小妖精。 庆佑帝女人不少,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她不像那些高门贵女,永远矜持隐忍,好像做这事是他强迫他们一样,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在沈氏入宫前,他其实更喜欢去低位妃嫔那里,她们为了争宠会更放的开,虽说常常用力过猛给他一种很假的感觉,但好歹是有回应的,也不挑剔那么多了。 但沈氏与她们全然不同。 她在床上也依然坦诚热情。舒服了她会发出悦耳的呻、吟,难受了会扯着他的头发娇娇的抱怨,让她高兴了就会将他抱得紧紧的,让他有种强烈的被需要、被包容的感觉。 他们竟然默契非常,虽然只有一夜,却有种和别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似乎不只是肉,体的碰撞,他们的心也在靠近 看着小姑娘一脸沉醉的表情,庆佑帝的神情温柔起来,将她抱得更紧。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心意的,那就多纵着一些 ------ 这日下午,庆佑帝果然没有离开。 在一个险些擦枪走火的热吻过后,庆佑帝将已经意乱情迷的沈橙年拥在怀中,不让她乱动。 “乖,你的身体还没休息好,等晚上朕再给你。” 一个是为了她的身体,且他也没有白日宣淫的想法,她毕竟是贤妃,他也不想让人轻视了她。 沈橙年知道他的好意,也不闹了,只是娇娇的说道:“那你不能放开我,要一直抱着。” 庆佑帝抚摸着沈橙年的脊背,像给闹脾气的猫儿顺毛。他纵容的说道:“好,朕抱你去小憩一会儿,等日头下去了陪你出去走走怎么样,你还没看过永寿宫是什么样子?” “那睡觉也要抱着。” “好。” 两人躺到床上,烟照听到动静进来为两人褪了鞋,还把沈橙年的足衣脱了。 沈橙年头枕在庆佑帝的一条胳膊上,将他的另一条胳膊放到自己背上,将一双小脚插在庆佑帝小腿中间,撑着小脑袋小心的看了庆佑帝一眼,看庆佑帝只是无奈的跟着她的动作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并没有生气,这才放心的将脸埋在庆佑帝胸前。 庆佑帝现在就觉得这小姑娘就像个牛皮糖,粘在身上甩也甩不掉,当然,现在的他也不想甩,反而乐在其中。 将小姑娘拥在怀中,庆佑帝感受着她一双小脚上的凉意,问道:“脚怎么这么冷,让你的丫鬟来给你将足衣穿上。”说着,就要叫人。 沈橙年摇头拒绝道:“不要,臣妾不喜欢穿足衣,我喜欢光着脚。况且有皇上给我暖脚,我一会儿就不冷啦。” 沈橙年在现代的时候在家就不喜欢穿袜子,那会让她有种受束缚的感觉,总感觉很难受。 来了古代后,这里的足衣再怎么精心做也没有现代合脚舒适,她就更不愿意穿足衣了。 庆佑帝无奈,只能想着回头要给将她这永寿宫里都铺一层厚厚的地衣,冬天也要让内务府给她宫里多拨一些炭火了。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庆佑帝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他今日寅时就起床了,现在怀中拥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他的睡意也上来了。 沈橙年起的晚,这会儿并不困,只是躲在庆佑帝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闭目养神。 咚——咚——咚 一声声平稳有力的心跳就像一首催眠曲,沈橙年感觉无比的放松、安全,她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雕花大床里,两人相拥而眠,气氛温馨,但其他地方却不是这样了。 永和宫里,高婕妤期待的问道:“怎么样,表哥出来了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表哥了,忍不住想去找人。虽说贤妃入宫这三天别的妃嫔不能去截人,但她只是偶遇皇上,谁又能说什么呢。 她穿着一身红色绣牡丹图的长裙,头上戴着一顶金丝累凤冠,鬓角还插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花,整个人富丽堂皇,正跃跃欲试准备和皇上表哥偶遇。 以她的美貌,表哥见了她一定会和她回永和宫的,没准今晚过后,她就能有个小皇子了。 想到她会生一个和皇上长相相似的小皇子,高婕妤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却发现被她派去查看的小太监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这个死奴才,本宫问你话呢!耽误了本宫和皇上的时间,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小太监深知高婕妤的手段,瑟瑟发抖道:“回、回娘娘的话,皇上的御驾没有出永寿宫。” “你说什么!”高婕妤听到了,却不愿意相信皇上竟然没有回太极宫,而是大白天的留在了永寿宫! 她当初进宫时,只是一个六品才人位分,自然没有皇上连续留宿三日的荣幸,事实上,皇上对她不算宠爱,她一个月里能见皇上两面就算好的了。 甚至她从没有在白天的时候见过皇上,都是等快要就寝的时候皇上才会过来,她和皇上表哥连几句知心话也说不上,这让她十分难受。 但好在宫里的其他妃子也一样,除了那几个有孩子的皇上会偶尔在白天的时候过去看看孩子,也只有先皇后能借着说宫务的理由在白天见到皇上,这让她好受不少。 谁知道沈家那个女人进宫就是贤妃也就罢了,竟然还勾着皇上大白天的就白日宣淫! “真是不知廉耻!还是高门贵女呢,简直就是烟柳巷的小娼妇,大白天呢就如此饥渴!” 高婕妤高声怒骂,被她的乳母张氏扑上来捂住了嘴。 打发了其他人下去,张氏心惊胆战的劝道:“小祖宗,这可不能说啊。” 高婕妤被家里宠坏了脑子,以为皇上有多么看重高家有多么喜爱她,张氏却脑子清醒,她可清楚的记得皇上看向高婕妤时那平淡的眼神,怎么敢让高婕妤去辱骂皇帝的宠妃! 见高婕妤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张氏说道:“贤妃刚入宫,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娘娘何苦先出头,不若让宋美人先去看看。” 宋美人的父亲在高婕妤的父亲手下做官,所以宋美人进宫后就成了高婕妤的一把刀,帮她做一些她不方便的事情。 贤妃入宫未满三日,妃嫔们也不好上门截人,但宋美人不同。她是宫里唯二的孕妇,皇嗣的事都是大事,相信皇上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高婕妤想起宋美人也是一脸怒气,这个贱人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引了皇上,好运怀上了龙嗣就罢了,竟然还让皇上将她挪出了她的永和宫,跑到离她最远的长春宫去了! 想到这里,高婕妤也同意了张氏的提议,正好两个人她都不喜欢,就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去! 随便也让宋美人知道,她永远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第19章 截人 沈橙年在午睡起来后和皇帝一起在永寿宫闲逛,同一时间,长春宫的宋美人刚刚送走趾高气昂的永和宫大宫女红蕊。 宋美人的大宫女兰香气愤的说道:“这高婕妤也太过分了,竟然要小主去永寿宫截人,这不是要小主得罪贤妃娘娘吗!” 这三天相当于贤妃的新婚,谁在新婚期间被截走夫君都不会高兴,何况贤妃可是四妃之一,得罪了她能有什么好! 宋美人闻言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知这样做就是和贤妃作对,但她别无办法,谁让高婕妤拿捏住了她的命脉呢? 一边的荷香听到兰香的话,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殷勤的给宋美人换了一盏热茶,说道: “小主无需担忧,您现在身怀龙嗣,可比别的妃嫔尊贵呢,那贤妃再怎么痴缠,终究在皇上眼里子嗣为重,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兰香看着宋美人隐隐意动的样子,着急的反驳道:“小主三思啊,贤妃娘娘刚入宫就是四妃之一,以后还会抚养三皇子和五公主,皇上如今又在白天陪伴贤妃娘娘,可见她必是得宠的,小主若去截人,名不正言不顺,恐不只贤妃娘娘,连皇上都会不满啊!” 宋美人被荷香奉承着以为她这一胎皇上有多么重视,兰香冷眼旁观却觉得心凉。自从她家小主被发现有孕以来,皇上只来看过次,实在看不出有多重视小主腹中皇嗣。 在兰香看来,现在什么宫外的老爷永和宫的高婕妤,都不如小主的身子重要,只有平安生下皇嗣,小主以后才能站稳脚跟,不然永远都会受制于人。 可惜宋美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深知自己并不受宠,这一胎也不得皇上看重,但她实在是过够了被高婕妤捏在手心的日子。 不趁着现在怀孕和高婕妤了断,之后的她恐怕不是高婕妤的对手,毕竟高婕妤无论如何蠢笨恶毒,光她是皇上表妹的身份,就让皇上对她忍让三分。 至于贤妃,她只能想办法让她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来。 宋美人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兰香的劝说,说道:“兰香,我别无选择,你陪我去见高婕妤。荷香,本小主出去半个时辰后,你就去永寿宫叫皇上,该怎么说你应该清楚?” 宋美人厉色看向荷香,荷香连忙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兴奋,恭敬的说道:“小主放心,奴婢就是拼了命也会将皇上叫过去的。” 宋美人点点头,承诺道:“荷香,本小主知道你的心思,如果这次你能把皇上叫来,本小主就会做主将你引荐给皇上,让你也做正经的主子。” 荷香猛地抬起头,嘴唇颤抖的说道:“小主” 宋美人握住荷香的手,说道:“傻姑娘,你从本小主入宫时就在我身边伺候,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你的想法我又如何不知呢? 之前没说是因为连我也见不到皇上,自然不能对你承诺什么,但只要这次你能将皇上叫来,本小主一定帮你,让你和本小主做真正的姐妹!” 荷香的眼睛随着宋美人的话越来越亮,她早就存了爬上皇上龙床的心思,但奈何宋美人也是个不成器的,连怀了龙嗣皇上也没有来看过几回,让她空有心思却无计可施,现在宋美人亲自承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主放心,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为了您和小皇子的安危,奴婢一定会将皇上叫去的!” 看着荷香快步离开去装扮自己的身影,宋美人的眼里满是冰霜。 荷香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包括她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鼓动她和后宫妃嫔对上,但她一直按兵不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当皇上赶来发现她被他的表妹为难,险些龙胎不保,之后又被身边的丫鬟背叛,想来皇上对她也会多几分怜惜。 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宋美人轻轻抚摸上去,低声说道:“皇儿,你可要给娘争气啊!” 宋美人带着兰香向永和宫走去,永寿宫里,沈橙年正和皇上悠闲的游园。 永寿宫为两进院,前院正殿永寿宫面阔5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装修,明间前后檐安双交四菱花扇门,次间、梢间为槛墙,上安双交四菱花扇窗。整座宫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光看宫殿就知道其中居住的主人定是个受宠的。 更不用说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了。 永寿宫的西面是永寿宫花园,因毗邻永寿宫而得名,站在永寿宫的院墙内,还能看到花园里粉色的樱花,一阵清风拂过,都能吹来几片花瓣,由此可见两者距离有多近。 永寿宫的南面就是皇子们居住的西三所,陈国宫规,皇子年满六岁后就要搬去西三所居住,现在里面只住了大皇子。 永寿宫的东面就是皇帝的寝宫太极宫,两者之间只隔着一道隆福门,平时由几个大力太监看守。 沈橙年越听眼睛越亮,她高兴的晃着庆佑帝的手,说道:“哇,这样的话等以后臣妾可以每天早上送皇上去上朝,回来带着五公主去花园里玩,下午去西三所接上三皇子,一起去找皇上用膳,用完膳我们一家人再一起去花园里消食,然后在满天星光下一起回来睡觉,这一定很幸福!” 沈橙年的话里俨然已经认为皇上每天都要来她的宫里,庆佑帝却没觉察出来,他已经被沈橙年话中描写的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吸引了注意力。 “一家人么?”庆佑帝深深的凝视着沈橙年带着憧憬的笑脸,不自觉也开始期待起来她所描绘的生活,那一定很幸福。 “朕——”庆佑帝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永寿宫外穿来一道凄厉的女声:“皇上,求皇上救救我家小主!求皇上救命——” 因为庆佑帝和沈橙年此时正站在院子里,院外的声音清楚的传来,让院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沈橙年是不高兴这明显是有人要来她这里截人,庆佑帝则是觉得外面的宫女胆大妄为竟然在宫中喧哗,至于那宫人口中的救命,庆佑帝不以为然。 整座后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觉得有什么人会需要他去救命,他也不是那些以为妻妾可以和睦相处的自大男人,知道这是有妻妾争宠闹到他面前来了。 这让他很是恼怒。 一来,他本就不耐烦给后宫这些女人断官司判对错,二来,沈氏昨日刚进宫,今天就有人闹到她面前,这是那些人看不起她,也看不起她身后的他。 庆佑帝作为一个封建主义高度集权的皇帝,有着所有皇帝都有的通病——自傲且掌控欲强。 他认为,他将沈氏封为贤妃,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后宫的女人如果聪明,就知道应该用对待其他三妃一样尊敬的态度来对待沈氏。 而现在,她们显然没有把沈氏放在眼里,这让现在对沈氏兴致正浓的庆佑帝很是不快。 尤其是沈橙年听到那宫女嘶声力竭叫着救命,吓得钻进了庆佑帝的怀里的时候,庆佑帝的不满更甚,这让他觉得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并且宫人如此放肆也让他怀疑管理宫务的三妃的能力。 站在院子角落里的宫人们感受到皇上的不快和贤妃的害怕后,纷纷在心里怒骂宫外的宫人。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那宫人是故意的,就是这样他们才更生气。 “作死啊,这才是贤妃娘娘进宫的第二天,这些人就忍不住了吗?”李进忠内心腹诽,这些人是真没把皇上和贤妃娘娘放在眼里啊。 “李进忠,让她闭嘴!” 庆佑帝拥着沈橙年走到正堂,让李进忠去处理外面的宫人,一点想要知道她在叫什么的意思都没有。 他将沈橙年揽在身侧坐下,安抚道:“别怕,朕不会让她进来的。” 沈橙年缩在庆佑帝的怀里,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庆佑帝的袖子,问道:“她说要皇上救命——” “不过是一些鬼蜮手段,夸大其词而已。”庆佑帝不以为意,真有什么需要救命的事情,他早知道了。 沈橙年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不再多言,只悻悻的趴在庆佑帝怀里不说话了。 看着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姑娘如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庆佑帝对幕后之人又多了几分不满。 未几,李进忠满头大汗的进来,站在门口说道: “皇上,娘娘,来人是长春宫宋美人身边的大丫鬟荷香,她说宋美人被高婕妤叫走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怕伤到宋美人腹中皇嗣,这才来求皇上做主。奴才怎么说她都不肯走,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 沈橙年知道宋美人,她是宫中唯二怀孕的妃子,如今应该有五个月了,而高婕妤作为皇上表妹,听说不是很好相处,怪不得宋美人的丫鬟要来找皇上求助。 “哼!”沈橙年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来她这里截人了,她掐了皇帝的胳膊一把,退出庆佑帝的怀里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庆佑帝轻嘶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有妃嫔敢在他身上动手,庆佑帝本是有些生气的,他虽说现在比较喜欢沈氏的性子,但这不意味着他能纵容她对他不敬。 但等看到沈橙年气嘟嘟的坐在那里,一脸可怜的样子,连眼睛都红了,庆佑帝到了嘴边的“放肆”二字终究是没有出口,反而是为她的行为找到了借口。 她这才入宫第二天,就有人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截人,小姑娘又对他甚是依赖,一时没有想开也是有的。 对沈橙年生不起来气,庆佑帝的怒气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他看向李进忠,沉声说道: “后宫之事有四妃共理,宋美人有冤,让她去找其他三妃,她们定能照顾好皇嗣。” 李进忠从刚才余光瞥见贤妃娘娘在皇上身上动手就大惊失色,好悬才把一声“护驾”吞在喉咙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将他噎得直翻白眼。 现在听到皇上不仅没有斥责贤妃娘娘伤害龙体,对外面求助的宋美人那边更是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当下就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他艰难的顺了顺气,出去给皇上传话去了。 想来其他人都没料到这个结局,一个怀有龙嗣的妃子加一个皇上表妹,都敌不过刚入宫一天的贤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可真是 啧啧,李进忠摇摇头,走出了永寿宫。 第20章 拖延 贵妃确实是没想到。 作为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子,又手握管理六宫之权,贵妃对宫中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比如皇上从上午进了永寿宫,到现在也没出来,比如宋美人去找了高婕妤,以及宋美人的宫女求到了永寿宫门口。 和所有人一样,贵妃也以为皇上不会无动于衷,即使宋美人并不得宠。 宋美人毕竟身怀龙嗣,在宫中如今只有两个皇子的现在,贵妃以为皇上怎么都会多垂怜宋美人几分。 丽才人已经在一旁嘲讽被截人的贤妃了,却不想她们没有等来皇上去看宋美人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李进忠。 听完了李进忠的话,贵妃的脸都黑了。 李进忠的话说的好听,但传达的意思却不含糊,简单一句话——皇上不耐烦解决这件事,三妃作为有宫权的妃子,要为皇上分忧,且要保护好龙嗣,否则就是失责,会让皇上怀疑她们的能力。 这让贵妃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满宫里谁不知道,这宫里最难对付的就是高婕妤。 作为皇上嫡亲的表妹,其父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高婕妤就像一只刺猬,抓又抓不得,打又打不了。 打轻了,高婕妤本身就是个厉害性子,起不到什么作用,打重了,皇上可能没什么,高大人就要痛哭他的皇后姐姐和自己从前的付出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契的不和高婕妤正面对上,就连皇上对她也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思。 但如今是皇上要她从高婕妤手下保人,贵妃也不能拒绝,但她可不愿意一个人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贵妃笑了笑说道:“宋妹妹和高妹妹可能有什么误会,本宫如今执掌宫权,自当调解姐妹们之间的矛盾。 只是本宫与宋妹妹和高妹妹不熟,不若请淑妃妹妹和德妃妹妹一起去永和宫,毕竟两位妹妹也有管理六宫之权,本宫也不好擅自做主。” “但凭娘娘做主。”李进忠听了贵妃的话眉眼不动,皇上只让他找三妃处理宋美人之事,至于是找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就不是他这个做奴才的该管的事了。 贵妃闻言,笑笑说道:“如此,请等本宫整理一下,这就去找两位妹妹。” 李进忠低头恭敬的说:“不敢劳烦娘娘,不若奴才先派小太监去与两位娘娘说明,让两位娘娘先行准备,毕竟宋美人那里也不好多等。” 贵妃离开的脚步微顿,随即恢复正常,她像是没被发现什么小心思一样,笑着说道:“还是李公公思虑周全,怪不得能让皇上委以重任。就听李公公所言。” 李进忠口称不敢,打发两个小太监分别去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宫里传话,自己站在门外不动如山。 丽才人跟着贵妃走进内室,怒道:“李进忠那个阉奴,放着德妃不找,偏要来为难姐姐。” 德妃的翊坤宫就在贤妃的永寿宫后面,而贵妃的景仁宫和永寿宫一个在西六宫一个在东六宫,属实算不上近。李进忠若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怕宋美人等不及,何苦巴巴的跑过半个后宫来找她姐姐! 贵妃一边漫不经心的描眉,一边说道:“那李进忠向来和翊坤宫走得近,当然不想德妃沾这个麻烦事。” “哼,姐姐是四妃之首,那狗奴才竟然敢算计姐姐。”丽才人自认有个贵妃姐姐,在这后宫里几乎可以横着走了,就连其他三妃她也没有放在眼里,唯独高婕妤,她看到她就想绕道走。 毕竟她的靠山是贵妃,高婕妤的靠山可是靖安太后(皇帝生母)和皇上! “你也知道本宫是四妃之首,本宫不去谁去?” 贵妃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她也试着拉拢过李进忠,但那个奴才滑的像条泥鳅一样,对她暗示的话就像听不懂一样,既然这样,她也不屑于讨好一个太监。如今李进忠偏向德妃,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抱怨的。 况且皇上既然信任她让她做这个后宫第一人,她也不能辜负皇上的期望,总要让皇上看到她的能力,才能让皇上放心将更大的责任交给她。 最后由宫人服侍换上一身浅蓝色绣茉莉花长裙,贵妃问丽才人:“你可要与我同去?” 丽才人撇撇嘴,说道:“我才不要去看高珍珍发飙,姐姐你自己去。” 丽才人人生的前二十年仗着家里和姐姐一直过得嚣张跋扈,谁知一朝入宫竟然遇到一个比她还嚣张的高婕妤,关键人家的靠山还比她的厉害,可不是让她一直看高婕妤不顺眼吗,私底下一直直呼高婕妤名字。 贵妃对丽才人的拒绝不以为意,她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说道:“不想去就不去,待会儿皇儿就要下学,你记得先带他用晚膳,不用等我了。” 贵妃的儿子大皇子今年九岁,已经搬去了西三所,但贵妃不放心,每日晚间都要将儿子叫回来一起用晚膳,之后再将大皇子送回西三所。今天的事情贵妃预感不会很快结束,就让妹妹先带儿子用膳,怎么也不能耽误了皇儿用功。 听到有关大皇子,丽才人也难得严肃的点了点头。她们姐妹俩加起来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这可是她们和家里未来的保障,丽才人再怎么任性,在大皇子的事情上也是拎得清的。 贵妃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德妃进门。 德妃出生书香门第,生的温婉动人,却是个爽朗性子,这样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让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她也算是得宠的,年近三十还能老蚌怀珠,可惜又是个不值钱的公主,也让贵妃放下了心。 德妃只穿了一件家常的半旧藕色衣裙,头上三两根簪子,看她如此,应该是刚得到消息就过来了,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德妃与贵妃相互见礼后说道:“听到小太监的传话,妹妹也没敢耽搁,这就过来了,不如我们这就去高婕妤宫里看看?” 贵妃笑着安抚德妃道:“妹妹有所不知,姐姐我得到旨意吓了一跳,但因事关皇嗣,姐姐也不敢擅专,这才叫了你和淑妃妹妹一起处理此事。现在淑妃妹妹还没来,我们也不好漏下她自己过去。” 德妃听到此言如何不明白淑妃这是在拖延时间,她的翊坤宫在西六宫,淑妃的宫殿和贵妃一样在东六宫,她都来了,淑妃那边怎么也没有她离得远! 至于贵妃,德妃看了一眼贵妃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贵妃也不见得没有拖延的意思,否则事急从权,何必非要等人齐了才动身。 虽说如此,德妃也不准备袖手旁观。一来她和宋美人也算有些交情,自然不想她平白无故受到磋磨,二来照顾怀孕的宫妃是她们这些管理六宫的妃嫔的职责,宋美人这胎如果真的保不住,她们也要吃挂落。 想到这里,德妃转身就走:“如此,贵妃姐姐就在这里等淑妃姐姐,本宫先去看看宋美人,想来淑妃姐姐不会介意的,毕竟还是皇嗣重要。” 看着德妃毫不犹豫的动作,贵妃的脸僵了一下,有德妃如此表现,她如果再坚持等淑妃,那意图也太明显了。 瞟了一眼门口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李进忠,贵妃撑起笑容,追上德妃说道:“妹妹此言不错,是姐姐我着相了,一直顾虑淑妃妹妹的感受,忘了皇嗣才是最重要的,该打该打。” 说着,贵妃作势在自己头上轻敲了几下,看起来还真像是一脸后悔的样子。 德妃对贵妃的唱念俱打无动于衷,这么多年的老对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她贵妃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当谁不知道吗? “姐姐先不要着急,现在还不知道皇嗣如何,若皇嗣平安还好,否则——姐姐到时怕是要和皇上解释一二了。” 贵妃被德妃话中的威胁怼的一噎,心生恼意。 今天若不是德妃横插一脚,她们完全可以把耽误时间的责任推到淑妃身上去,毕竟满宫的人都看见了,她和德妃可是早就准备好了,是淑妃一直不来。 如此,若宋美人这一胎果真保不住,皇上要问罪,首当其冲的就是淑妃和高婕妤,而她,只是太关心淑妃会多想而已,她有什么错? 谁知德妃却表现的雷厉风行,好像是真的很关心宋美人肚子里的皇嗣一样。德妃这是因为只有两个公主,所以想要别人多生几个皇子,好给她添堵! 走在前面的德妃也在骂贵妃蠢货。 怪不得都生了皇上长子,爬上贵妃的位置也花了六年时间,贵妃这人属实是没脑子。 都不用动脑子,德妃就知道贵妃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要让淑妃顶包,自以为如此就可高枕无忧。 却不想皇嗣若果真有差池,皇上可不会管你有没有证据,皇上定罪,需要证据吗?他心里认为谁有干系,谁就得不了好。 况且若果真出事,她们几个一个无能的罪责是跑不了的,怎么,在皇上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很好吗? 连一个小小美人的肚子都要忌惮,贵妃也就这点格局了,就这她还敢肖想皇后之位?她再生十个皇子也没用! 大皇子有她这样一个母亲,真是 贵妃德妃一路内心腹诽,但身下的轿子速度都不慢,很快就绕过了景仁宫外的永巷,再转个弯就能看到永和宫了。 却见这时,从永巷尽头慢悠悠转来一顶轿子,正是淑妃仪仗! 看着给淑妃抬轿子的几个太监那如闲庭信步一样的速度,被太监一路疾行颠簸过来的贵妃和德妃,脸黑了 第21章 宋美人的计策 淑妃和贵妃德妃一样,都是皇上潜邸里出来的老人,只是贵妃和德妃是侧妃入府,而淑妃当时不过是个良媛。 之所以淑妃如今可以与贵妃、德妃一起位列四妃,甚至淑妃还在德妃之上,是因为她生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虽说只是个公主,皇上也很是看重,因此即使淑妃早已经失宠,但在宫中过得也还算舒心。 但随着娘家失势、自身失宠,淑妃变得越来越拎不清了。 坐在淑妃仪仗上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绣翠竹云锦长裙,全套羊脂白玉头面,弱质芊芊楚楚可怜,活像是要去选秀! 远远看到永巷另一头的贵妃、德妃仪仗,淑妃一惊,连忙让抬轿子的太监加快速度。 等到了二妃面前,淑妃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掩住口鼻,虚弱的说道:“让贵妃姐姐和德妃妹妹久等,是我的不是。也是我的身子不争气,刚听到宋美人可能会出事,大惊之下竟然险些喘不上来气,还是灌了一碗汤药才能出门。还望贵妃姐姐和德妃妹妹勿怪。” 贵妃德妃二人都不想看淑妃那拙劣的演技,说是身体不适,却打扮的像个首饰架子,谁平时没事干全套头面上头的?还学人家林昭仪做小白花,画虎不成反类犬。 比起贵妃,德妃更不喜淑妃,这是个真正的蠢货,要说贵妃还有些脑子,那淑妃的脑子怕不是随着当初出生时的胎盘一起被扔了!被淑妃蠢到了的德妃理都不想理淑妃,直接当做没听到。 德妃能装作听不到,贵妃却不行,她柔柔一笑,说道:“妹妹身子不适,本宫本也不想劳烦你,但这次的事情皇上要交给我们这几个管理六宫的妃子处理,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淑妃妹妹若是觉得辛苦,就让姐姐帮你分担一些。” 淑妃听到贵妃的话,掩着帕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说道:“贵妃姐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本宫也是皇上钦点的管理后宫的三妃之一,这本也是本宫的职责,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贵妃本也没有天真的以为,就凭这三两句话,就可以夺走淑妃手里的宫务,她不过是敲打淑妃一二罢了。自从得了这管理六宫之权,淑妃就抖起来了,屡屡给她使绊子,让贵妃嫌恶不已。 三妃面和心不和的匆匆赶往永和宫,永和宫里,高婕妤快要气炸了。 她前脚让人给宋美人传话去永寿宫截人,后脚宋美人就来了她的永和宫,还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是她欺负怀孕宫妃,如果后面宋美人再去永寿宫截人,稍微动动脑子的都知道宋美人的背后是她高婕妤,这不是往皇上的枪口上撞吗! 高婕妤能在宫中横行无忌,某些时候叫皇上也对她忍让三分,靠的可不只是皇帝表妹的身份和靖安太后的情分,而是她天生小动物般的直觉,让她每次作死都精准避开皇帝的雷区。 以高婕妤的直觉,她非常明白什么在皇上眼里是小打小闹,什么是罪不容恕。 比如她和其他妃嫔吵架,把那些妃子都骂哭了皇上也不会放在心上,在皇上眼里这只是女人间的口角,说不过别人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皇上是不会因为这个对她不满的。 但有些事情却是皇上不能容忍的,比如对皇嗣出手,或者用皇嗣做筏子争宠。 上一个对皇嗣出手的江婕妤,如今坟头的草都长得有人高了!高婕妤可不想挑战皇上的底线。 所以她对后宫的妃嫔怼天怼地,但对皇子公主们却退避三舍,对那些怀孕的妃嫔,即使心里恨得牙痒痒也不会自己动手。 高婕妤就是这样艰难的维持着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形象,让皇上以为她就是一个没什么脑子脾气不好但胆子不大的妃嫔,现在宋美人往她宫里一站,她的谋算就都作废了! 她不仅不能让宋美人去找永寿宫的麻烦,还要关注她短期内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然谁都会以为是她指使的宋美人,让宋美人扛着肚子为她冲锋陷阵,毕竟谁不知道宋美人是从她的永和宫出来的! 看着宋美人一脸无辜的说着她要怎么去永寿宫截人,说着她的担忧害怕,还一边对她表忠心。高婕妤如何不知她这是被宋美人算计了,当下怒气更甚! 宋美人直面高婕妤的怒气,也是一脸冷汗。 为了坐实了高婕妤谋害皇嗣的事实,她一路从长春宫绕远路走到了永和宫,她毕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身子笨重,本身身体也不算强健,走过来这一路就已经让她身体不适。等来了永和宫,她又故意激怒高婕妤,使得高婕妤盛怒,甚至不让人给她看座上茶。 如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个时辰了,一边要想尽办法激怒高婕妤拖延时间,一边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她的肚子已经隐隐作痛,额上布满了冷汗。 收在袖子里的双手安抚的摸了摸作动不休的肚子,宋美人在心里安慰着:“皇儿再坚持一下,等你父皇来了就好了,等你父皇来了他会为我们撑腰的。” 高婕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的乳母张氏可没有,她总觉得宋美人今日的行为有些奇怪,所以一直暗中观察宋美人。 宋美人也是个狠人,为了不被发现她的真实意图一直强忍疼痛,面上不露分毫,直到她的额头因为腹痛不休冒出了冷汗。 电光石石间,张氏终于知道宋美人的企图了,她不顾尊卑一把拉住暴怒的高婕妤,在她耳边快速的说道:“娘娘息怒,这宋美人不对劲,您看她的额头,可别是皇嗣出了事,想要嫁祸给您?” 宋美人虽说只是个五品美人,但庆佑帝早就下旨,凡怀有身孕的低位妃嫔都可领三品嫔位的待遇,其中也包括出行的仪仗。所以宋美人出行是有轿子坐的,如此高婕妤才会不给宋美人看座,在她心里,宋美人只是站了一会儿,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高婕妤没想到宋美人竟然是徒步绕过大半个后宫过来的,本就劳累过度,这才短短时间就头冒冷汗。 在高婕妤和张氏的眼里,宋美人只是好好在那里站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她们只以为宋美人这胎本身就要不保,这才冒着激怒她的风险也要将谋害皇嗣的黑锅扣在她高婕妤的头上,不然再怎么体弱的孕妇也不至于站一会儿就流产! 高婕妤恨不得宋美人的胎这就落了,看她还怎么仗着身怀皇嗣嚣张跋扈,但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和她有半毛钱关系,不然她虽说有把握不会被皇上表哥严惩,但在表哥心里的印象一定会变坏,以后想要得宠就难了,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高婕妤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扬声说道:“红蕊,快去扶宋美人坐下,给宋美人看茶,红珠,快去太医院将赵太医请来,宋美人看起来身子不好,可千万别在本宫这永和宫伤了龙嗣!” 红蕊红珠高声应是。红蕊过去一把将宋美人摁在了椅子上,还要端起茶杯喂宋美人喝茶,红珠直接一溜烟跑出去叫太医去了。 宋美人心知这是高婕妤看穿了她的计谋,当下也着急起来。 她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高婕妤,已经是和她撕破了脸皮,若是今天皇上来了,看到她被高婕妤苛待得动了胎气,哪怕高婕妤对她再不满,皇上也会护着她。 但要是皇上来了,看到她好好在高婕妤宫里坐着,却无端动了胎气,那她做的事情皇上一定会知道,届时皇上的怒火就会对准她了! 宋美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不想红蕊竟然力气大得很,她和兰香两个人加起来都挣不脱红蕊的束缚,一时情急大喊道:“娘娘这是做什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怀孕的宫妃强制给宫妃落胎吗?” 她当然知道高婕妤不敢伤害龙嗣,但她只能这么说,希望这样可以让高婕妤丧失理智,只要她真的对她动手 皇上,你快来呀! 宋美人的心里焦急地呼唤着皇上,她相信荷香想要爬上龙床的野心,为了她自己,她也一定会把皇上叫来的。 到时候宋美人看着高婕妤一脸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好像她是个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心中暗恨:等皇上来了,看你还能不能保持这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远远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到了永和宫外,宋美人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好像看到皇上一脸焦急的冲进来将她抱在怀里为她和皇儿撑腰,看到高婕妤跪在她面前一脸不甘痛哭求饶的样子。 然而,随着一声“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的通传,宋美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会,来的竟然不是皇上,而是三妃?! 第22章 指控 三妃刚到永和宫外面,远远就听到里面一片嘈杂,隐约还听到“绑架妃嫔、强制落胎”等字眼。 当下三妃齐齐肃了神色,如果是别的还能说是妃嫔之间的口角之争,涉及到皇嗣的可都是大事! 高婕妤也听到了外面的通传声,看宋美人一脸惊讶却毫不意外的样子,再想想她之前一直东拉西扯拖延时间的举动,高婕妤如何不明白这是宋美人特意叫来的人。 但看她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看起来也很意外来人的身份——高婕妤眯了眯眼,看来宋美人本来是准备叫皇上来的,没想到却叫来了三妃。 高婕妤冷笑一声,竟然想要抹黑她在皇帝表哥心里的形象,栽赃嫁祸她高珍珍,她不会放过宋美人的! 转眼间三妃已经走进正堂,高婕妤难得向三妃认真的行了一个礼,委屈的说道:“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你们可终于来为我做主了!” 三妃看到高婕妤向她们行礼都惊讶了一瞬,要知道平常私下遇见,高婕妤能向她们弯一下膝盖就算有礼有节了,哪见过她这么认真的行礼过? 又听高婕妤要让她们为她做主,贵妃和淑妃对视一眼,说道:“哦?本宫等人是听说宋美人的宫女去找皇上做主,高婕妤你也知道,皇上现在在永寿宫所以托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到永寿宫,贵妃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高婕妤脸上一闪而过的妒恨,她这才接着说道:“高婕妤有什么有什么委屈,也可以和本宫说,本宫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宫妃之间大都互称姐妹,唯独高婕妤是个另类,她认为自己身份高贵,谁也不配和她称姐妹,所以大家和她说话都是叫她的位分。 德妃一进来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宋美人被高婕妤的宫女摁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一杯茶要硬灌进宋美人嘴里,虽说那宫女在她们进来时就放开了宋美人退到了一边,但德妃还是怒火高升。 现在又听到高婕妤叫屈、贵妃明目张胆的偏向高婕妤,德妃冷声道:“贵妃娘娘倒也不必如此武断的就给宋美人定罪,不若让高婕妤说说,宋美人一个被你摁在椅子上强行灌茶的怀孕妃嫔,是怎么让你堂堂高婕妤受委屈的!” 高婕妤心知德妃与宋美人交好,定会站在宋美人那边,但她也不惧,贵妃一直想拉拢她,淑妃就是个墙头草谁也不敢得罪,定不会让德妃给她乱扣帽子。 高婕妤挺直了腰,直视德妃的眼睛说道:“德妃娘娘可不要因为与宋美人交好就偏袒她。本宫在宫里好好待着,宋美人突然送上门来说要去永寿宫截人,本宫可不像宋美人一样没脸没皮,上赶着干这种勾引人的活计,当然是不同意了。 谁知道宋美人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一直站在那里自说自话,本宫本来不想管,但谁让她身怀有孕,腹中有了表哥的骨肉,为了表哥,本宫也不能让她这么折腾皇嗣,这才让人将她引到座位上坐下,又让人端来参茶给她喝。 只是不知宋美人是怎么想的,硬是不坐下也不喝茶。德妃娘娘如果不信,大可以随便问这满宫的宫人,若有一人与本宫说的有异,本宫亲自去表哥面前请罪。” 高婕妤闲闲的把玩着手指,显然问心无愧不怕被查。 三妃审视的看着高婕妤,要么是高婕妤自信将永和宫打造的铁桶一块,谁也插不进手,要么,就是高婕妤说的都是真的,即使有一二偏向,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三妃又去看宋美人,只见她的脸色乍青乍红,一副泪盈于睫羞愤欲死的样子,对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低下头去拿帕子擦泪。 众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美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或许会引起男人的怜惜,但在座的各位都是宫斗达人,谁不知道这样只低头流泪不说话的样子是被说中了心思,不敢开口又不想承认? 德妃收回了目光,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刚刚会帮宋美人说话,是因为她一进来就对上了宋美人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求救、绝望和看到有人来救的欣喜,让她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这才为她张目。 但听高婕妤方才所言,宋美人今日的处境完全就是她自导自演、试图嫁祸高婕妤,而她德妃,就是那个被她利用、为她冲锋陷阵的傻子! 德妃确实对宋美人有种物伤其类的怜惜,但这不足以抵消被人愚弄的不悦,当下德妃就坐在一旁垂眸喝茶,不准备再管这件事了。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她对宋美人最后的宽容了。 看德妃坐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众人就知道她这是不管宋美人了。 高婕妤得意洋洋的看着宋美人一脸灰败的样子,这个蠢货,还以为能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就这? 淑妃早就看宋美人不顺眼了,自从宋美人被查出有孕,就一直一副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谁都要害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似得。 淑妃掩嘴笑道:“高婕妤说的竟是真的?宋美人,不是本宫说你,你这要争宠的心思本宫理解,可这,这也不能不顾龙胎啊,你说是不是?” 高婕妤接着淑妃的话说道:“淑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有些人啊,越是有了身子就越是离不得男人,本宫看这宋美人就是这样的体质,这都不顾皇嗣也想要见到皇上,本宫看宋美人也是忍不了了。” 说着,还轻蔑的看了宋美人一眼,好像她就是个怀了孕也饥渴难耐、为了见男人不顾孩子的淫娃荡妇一样。 来自同性的荡妇羞辱让宋美人羞愤欲死,这下她是真的哭出来了:“婢妾没有,嫔妾没有,是高婕妤让婢妾去截人的,婢妾不想去,这才来求高婕妤。” 高婕妤一脸被污蔑的愤怒,大声说道:“呸!明明是你想要勾引皇上,还把脏水往本宫头上泼!本宫什么时候想要截人了?你也为谁都像你一样饥渴难耐吗?况且你是本宫养的狗吗?本宫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宋美人捂脸痛哭:“婢妾没有要勾引皇上,是高婕妤威胁婢妾,如果不按着她说的做就要婢妾的父亲好看,还威胁婢妾到时候皇儿生下来会将皇儿抱到高婕妤膝下养。” 宋美人心知此事已经不能善了了,索幸三妃都在,豁出去她也不会让高珍珍如愿! “三位娘娘容禀,婢妾有话要说!”宋美人哭着跪在三妃面前,不顾隆起的肚子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哭诉道:“自婢妾入宫,因为婢妾的父亲在高婕妤父亲手下,婢妾就以高婕妤马首是瞻,不敢稍有违背。 自从婢妾身怀有孕,高婕妤就说要将婢妾的孩子抱到膝下抚养,还说如果婢妾听话,就让婢妾三个月见皇儿一面,否则就让婢妾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儿。” 宋美人说到这里,真心实意的哭起来。她入宫多年,只得了这一个孩子,真真是将满怀期望都投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却不想还没等瓜熟蒂落,高婕妤就来摘桃子了,宋美人怎么能忍! 这些年来她的圣宠已经日渐衰减,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皇上如今也只有两个皇子,她这一胎如果是个皇子,未来稍加筹谋一定一片光明,她怎么会允许高婕妤将孩子抢走。 所以她忍不了了,一定要和高婕妤分割,即使为此让父亲受苦、让高婕妤对她恨之入骨也在所不惜! “求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为婢妾做主!三位娘娘都是有孩子的人,求您们看在孩子的份上,劝高婕妤娘娘不要抢走婢妾的孩子!” 宋美人砰砰磕起头来,身边的丫鬟也满脸是泪的磕头,主仆两个不一会儿就磕破了头,依偎在一起显得好不可怜。 贵妃听到这里也再不能冷眼旁观,她冷下脸看向高婕妤,问道:“高婕妤,宋美人所言可是真的?” 宋美人刚才的两项指控太大了。一是说高婕妤通过父亲干涉朝政,二是私自抱养皇子公主,这两条任意一条坐实了,高婕妤都会有大麻烦! 陈国开国时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甚至开国皇后还与开国皇帝一起临朝听政,那时后宫妃嫔也可以对朝政发表见解,甚至可以给皇上上奏折。 但因为太宗时期出现了一个静媛皇贵妃,为了给娘家人谋福利插手朝政,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将整个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后来更是为了让她和太宗的小儿子坐稳皇太子的位置,逼杀半数朝臣,逼反了前太子,使得陈国陷入了长达七年的内战,让陈国元气大伤。 后来是前太子登上皇位,静媛皇贵妃及其子被处以极刑。前太子登基后吸取静媛皇贵妃的教训,定下国策后宫不得干政,违令者斩。 当然此后历代皇帝后妃虽说都遵循着这条宫规,但也不能阻止妃嫔与家里联系,所以宫妃私底下让家族为自己做点什么,已经是众人皆知的默契,大家也都不会揭发,只要不过分,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果真的有人要举报宫妃干政,真要是拿到了证据,根据宫规是要问斩的! 与之相比,强行抱养皇子公主的情节相对轻一些,也只是打入冷宫罢了。 陈国开国太祖就是官宦人家庶子出身,他一出生就被抱到嫡母身边教养,却受尽了苦楚,几次差点性命不保。所以他登基后规定后宫之中不管是何位分都可以自己抚养孩子,除非生母过世,否则他人不得抱养,违者生母连降五级养母打入冷宫。 所以陈国后宫,妃嫔都不敢提抱养孩子的事,即使有妃子想要用孩子搏富贵,也怕连降五级的惩罚。 高婕妤这两项罪名如果坐实了,即使她是皇上表妹、靖安太后外甥女都别想好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高婕妤的脸上。 而高婕妤在众人的目光下,却丝毫不惧,轻笑一声。 第23章 反转 若问后宫中人,高婕妤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好词,娇纵跋扈、性情残暴、目中无人、没脑子、得理不饶人 所以三妃一听宋美人的指控,都觉得这确实是高婕妤会干出来的事,毕竟她一直嚣张跋扈惯了。 淑妃听到宋美人的话,已经不着痕迹的远离了高婕妤,贵妃和德妃也神情严肃,谁知处在暴风眼的高婕妤还能笑出来。 难道她就这样有恃无恐吗? 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早就看不惯高婕妤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只是看在她是皇上表妹的份上才对她宽容一二,但如果高婕妤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不会包庇她,想来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高婕妤看着三妃严肃戒备的眼神,显然她们都信了宋美人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贵妃看高婕妤只笑不说话,以为她是破罐子破摔了,想着马上就能将这个讨人厌的高婕妤拉下马,贵妃迫不及待的想要高婕妤开口认罪。 “我笑宋美人蠢,三位娘娘也都不大聪明的样子呢!” 高婕妤一开口就是地图炮,将三妃和宋美人都骂了进去,也不管众人黑了的脸色,高婕妤笑嘻嘻的解释道:“本宫的父亲执掌刑部,对陈国的宫规律法了如指掌,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做知法犯法之事。” 高婕妤义正言辞,她也是真的无愧于心。高家虽说经常仗着对皇上有恩就肆意妄为,但从不敢真的怙恩恃宠,所有违法的事情高家都没有沾手,甚至现在去查,会发现高家的奴仆从没有草菅人命的,高家的土地也是世家大族里最少的。 看着宋美人一脸不以为然,高婕妤悠悠的说道:“况且宋美人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本宫的父亲是堂堂二品大员,每日公务繁忙,连那宋大人长什么样子都不一定知道,哪来的功夫为难他呢?” 宋美人被高婕妤语气中的不屑刺激到了,她反驳道:“娘娘的父亲当然不用亲自去为难婢妾的父亲,只要您的父亲暗示一声,自然有无数人愿意为了讨好高大人去为难婢妾的父亲,您当然不会承认了!” 宋美人的话也有道理,像高大人这样的人,想要为难一个小官何必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为他分忧。 高婕妤看着宋美人,就像她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说道:“按宋美人这话,本宫的父亲还要为底下的官员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要是这样的话,宋美人你的父亲是不是经常暗示下官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啊!” 宋美人被高婕妤的胡搅蛮缠惊呆了,她心知自己如果顺着高婕妤的话去证明自己的父亲有没有暗示下官为难百姓,就是中了高婕妤的圈套,被她转移了话题,于是也不回话,而是说道: “娘娘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您有没有联系外臣干预朝政,贵妃娘娘她们一定能查出证据来的!你敢不敢让贵妃娘娘她们看看你给高大人的家书!” 宋美人也不是光听高婕妤一张嘴就相信了高婕妤能钳制住她父亲的。 当时高婕妤为了让她效命,是直接拿出来了和高大人的信件的。高大人在信中分明答应要给她父亲好看,而她在不久后就收到家里的来信,说父亲被下了绊子,搞砸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如此,她才相信高婕妤真的这么胆大敢插手朝政,一边与高婕妤虚与委蛇帮她做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一边暗中收集证据想要扳倒高婕妤。 这才是她今天敢和高婕妤撕破脸皮的底气! 高婕妤听到这话后不屑的说道:“宋美人你可真精明啊,自己随意攀咬高位妃嫔,让三妃为你捏造证据,这就想污蔑本宫吗?” 三妃听到这里,都不敢应下高婕妤的指控,德妃说道:“高婕妤不要多想,我们绝不会包庇任何违反宫规的妃嫔,当然也不会捏造伪证助纣为虐。高婕妤如果不信,可以请皇上来主持公道。” 贵妃和淑妃也点头同意去叫皇上,之前以为只是妃嫔吵嘴,有她们三妃在,就能解决这件事了,但现在事情涉及到前朝官员,其中还有皇上外家高家,已经不是她们能解决的了。 高婕妤也同意请皇上过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然要让表哥看到了! 随三妃过来的李进忠本来就准备派人通知皇上,现下三妃和高婕妤都同意,他立刻招手叫了自己的徒弟李德福去向皇上请示了。 李德福一溜烟跑了,宋美人却等不及皇上过来了。 她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为此不惜伤害她的皇儿,决不能让高婕妤将皇上叫来,她知道皇上其实对高婕妤很宽容,如果皇上在这,一定会偏袒高家和高婕妤。 她一定要在皇上过来之前捶死高婕妤! 宋美人大声说道:“婕妤娘娘不敢让人看您的家书,婢妾不怕!婢妾手里有高婕妤和高大人合谋为难婢妾父亲的书信!” 宋美人此言既出,满堂皆惊。 贵妃难得正眼看了宋美人一眼,这才是扳倒高婕妤的正确方式,耍再多的嘴皮子也没有切实的证据有用! 宋美人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个贴身的荷包,打开取出其中的书信递给贵妃,说道:“请娘娘明察,这封信就是高婕妤娘娘用来威胁婢妾的证据。” 贵妃接过尤带着宋美人体温的信纸,说道:“宋美人你先起来,本宫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众人分别落座,这事看来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淑妃看看宋美人胸前的荷包,再看看贵妃手中的信纸,笑咪咪的说道:“宋美人还真是重视高大人,竟将高大人的信贴身收藏。” 此话一出,宋美人和高婕妤双双变了脸色,高婕妤厉声说道:“淑妃慎言,这封信还不知道是宋美人从哪里伪造的,和本宫的父亲可没有什么关系!” 宋美人也是一脸受辱的说道:“婢妾之前一直将信埋在寝宫外的花园里,这次是为了保住证据,才将它随身放着,淑妃娘娘不要冤枉婢妾。” 淑妃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宋美人却觉得所有人都用看荡妇的眼神看着她,她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贵妃对淑妃的话充耳不闻,她认真的看过这封信后,将信给了淑妃和德妃传阅,等两人都看完了,贵妃才将信放在身旁的小几上,问高婕妤道:“高婕妤可有话要说?” 高婕妤伸手,说道:“还请贵妃让本宫看看这所谓的本宫与父亲合谋的书信是个什么样子!” 贵妃思考片刻,让身边的大宫女白芷托起书信递到高婕妤面前,也不让她碰到书信,只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高婕妤也不介意贵妃的防备,她看了看这封信,笑了。 “这封信是假的。” “这不可能!!”宋美人大声反驳。 高婕妤瞥了宋美人一眼,说道:“这封信上的两种笔迹都不对。娟秀的那道笔迹虽说像是本宫所写,但只是形似而已,与本宫的书写习惯并不一致。” “至于另一种字迹,”高婕妤轻蔑的笑笑: “各位有所不知,本宫的父亲虽然擅长柳体,但写信时只用隶书,从不用柳体。这封信上只临摹了本宫的字体,对本宫父亲的字体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可见这是后宫中人有心想要陷害我高家,还请几位娘娘做主。” 说着,高婕妤示意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去书房找她抄写的经书以及与父亲来往的家书,让贵妃等人对比。 宋美人目眦欲裂,大喊道:“不可能,这明明是你给我的信,怎么会是假的!” 高婕妤回道:“你要胡说也用点脑子,如果真的是本宫做的,本宫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你手中。” 三妃闻言都认同的点了点头,宋美人却崩溃了,她摇着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明明是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信,明明是你亲手给我的!”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啊,空口白牙说本宫做了,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美人说的话竟成了金口玉言不成?” “那抱养我的孩子呢?这也是你说的!为了这个我才被迫做了那么多事——” “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高婕妤悠闲的靠在椅子上,说道:“说了半天这些事情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人证物证都没有,仅凭一张嘴就想给本宫定罪吗?谁给你的胆子!” 高婕妤用力摔了茶杯,怒喝道。 宋美人愣在原地,对上三妃的视线,眼里一片空白。 她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能钉死高婕妤干政的证据是假的,高婕妤说要抱养她的孩子也只是言语暗示,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她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看着高婕妤熟悉的高高在上的眼神,宋美人委顿在地,她知道,自己完了。 看到宋美人一脸绝望的样子,贵妃失望的收回了视线,还以为这次能把高婕妤拉下来,谁知道这宋美人就是个没用的,没算计成高婕妤也就罢了,还被反咬一口。 贵妃当然相信高婕妤做了这些事,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光凭宋美人一面之词,皇上不会将高婕妤怎么样的。 德妃在旁认真的看了高婕妤一眼,往日里一直觉得高婕妤就是个横冲直撞的疯子,没想到今日才发现她竟然心有丘壑,宋美人条条指控竟然都被她翻了盘! 众妃心思各异,只等皇上来做最后的决断。 第24章 情话 永和宫里众人心思各异的等着皇上,而皇上在永寿宫里干什么呢? 他在哄人! 听起来很离谱是不是,毕竟刚刚被拧了胳膊的是他,该生气的也是他,结果李进忠刚走,刚刚还气嘟嘟坐在那边生气的小姑娘一溜烟的就跑进内室,一把将门关上了。 庆佑帝又气又笑,干了坏事就想跑? 庆佑帝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自己慢悠悠的跟了进去。 刚推开门走进去,庆佑帝怀里就扑进来一个小姑娘,低头一看,不是刚刚跑进来的沈橙年是哪个? 庆佑帝还以为她会躲起来,不想就这样轻易的自投罗网了。 他站在那里,也不回抱,也不拒绝,更不低头,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行刺圣驾。” 沈橙年伸长了双手揽住庆佑帝的脖子,将庆佑帝当成一棵大树,像只考拉一样攀上去,嘴里着急的说道:“哎呀,皇上,是臣妾呀,不是小毛贼。” 庆佑帝身材魁梧,沈橙年的头顶只到他的胸口,一双细腿努力环住庆佑帝的腰,却力气不足差点掉下来。 在沈橙年快要落地的时候,庆佑帝终于伸出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他低头斥道:“胡闹,受伤了怎么办!” 沈橙年终于挂在了庆佑帝身上,她向上窜了窜,把小脑袋搁在庆佑帝的脖子处蹭了蹭,软软糯糯的说道:“人家想要皇上抱抱嘛~” 看沈橙年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庆佑帝无奈极了:“你就不怕朕没抱住你,让你直接摔个狠得!” 沈橙年用力抱着庆佑帝,呼吸着庆佑帝身上的龙涎香,轻叹一声说道:“那也没关系,皇上不接住臣妾,臣妾会自己抱住皇上的。皇上只要不要把臣妾甩出去就好。” 庆佑帝为沈橙年话中的深意震了一下,他将沈橙年的脑袋从他的脖颈处拔出来,直视她的眼睛:“就这么想要朕抱你吗?” 这句话庆佑帝早上也问过,那时他以为沈氏对他的依赖是因为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胆小害怕,寻求他的庇护。 但刚刚沈橙年那句话可不单单说一个拥抱的事情。 沈橙年轻抚过庆佑帝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子、和一双薄唇,呢喃的说道:“我在入宫前,一直在想皇上会是什么样子的,直到那天在宫道上见到——” “怎么,就那一眼就被朕迷住了?” 庆佑帝唇角的笑意有些凉薄,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对于这世间女子有多大的吸引力,不说他的容貌才能,仅凭一个皇帝的身份,就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只为他一个垂青的眼神。 他早已习惯女子被他的龙袍吸引而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怀中的这个小东西也是为了这个身份才来到他的身边,他却觉得很是不快。 “不,那日回去后我更不想入宫了。” 沈橙年却这样说道。 看着庆佑帝眼中的疑惑,沈橙年轻轻拨弄着皇帝的嘴唇,“那日见我,皇上高高在上,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只好看的花瓶,没有温度。” 庆佑帝没想到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姑娘能看到他掩藏起来的冷漠。 或者,她是真的天真单纯吗?一个不受宠爱的继室女,能养成这样的性格吗? 像是没有看到庆佑帝眼中的审视怀疑,沈橙年继续说道:“皇上应该知道,我从小在家中就不受重视,祖母不喜我,一直将我当成透明人,” 她又抚上庆佑帝似凝着寒冰的眼底,轻飘飘的说道:“祖母看我的眼神就是那样的,她看着我的方向,眼里却没有我的影子,我讨厌极了那样的眼神。” 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像寒冰一样硬:“我在这样的眼神下过了十四年,每一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一直想,等嫁人就好了,等离开那个家就好了。 可是祖母不放过我,她要我进宫,要我在这样的眼神下过一辈子。” 沈橙年的声音开始变得又急又快,“那杯茶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想忍了,我忍了十四年,从不敢抬头看看天,但我突然发现我不能一直低着头,因为那会让人以为你软弱可欺,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我抬起头,大声说话,然后发现原来我害怕的不是不可战胜的。” 沈橙年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有些恍惚的笑容,像是又想到那天爆发后的爽快:“我走出熙凤宫,看着蓝天白云,决定换个活法。于是我在皇上面前放飞了自我。” 她抬头看向庆佑帝的眼睛,笑了笑说道:“我想拼一把,成功了就能让皇上真的看见我,失败了,那我也算畅快的活过一场。” 庆佑帝听出沈橙年话里的意思,沉声道:“朕怎么会因为那些小事就将你怎么样。” 沈橙年不以为然,那也是她把住了皇上的喜好,他才会这么说,否则一个真的横冲直撞放飞自我的女子撞上去,虽然不会被杀,但绝对没有她今天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待遇。 但她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庆幸的笑容,说道:“是的,我很幸运,遇到了皇上。我赌对了,皇上的眼睛里真的有了我。” 她的吻轻轻的落在庆佑帝的眼睛上,温热的气流让庆佑帝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皇上将我抱起来放到轿子里的时候其实我醒了,但我不想动,好像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皇上的怀抱,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感谢自己那天的勇气,让我靠近了皇上。” “皇上是特别的,是我用尽毕生的勇气得来的恩赐,我告诉自己,沈橙年,你要更勇敢,才能配得上这么好的皇上。” “所以没关系,不论皇上会不会抱住我,我都会扑向你,粉身碎骨也不后悔。” 不知何时,沈橙年的眼中滑落一滴泪,眼泪顺着沈橙年的脸颊滑落到庆佑帝的嘴角,庆佑帝恍惚中似乎感受到沈橙年的苦涩、勇气和无怨无悔。 庆佑帝心神俱震!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如此热烈真挚的表白,不是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也不是那些充满了目的的奉承,而是最为朴实却震耳欲聋的宣告! 我会走向你,你是我求来的恩赐,我将用尽全力与你相守,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 庆佑帝用力的拥住怀里这小小的一个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好,朕答应你,不会推开你。” 至于更多的,就要看这个小姑娘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加油啊,沈氏橙年。 被皇帝用力的拥进怀里,沈橙年满意的笑了。 沈橙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性格大变的事情皇上不会知道,毕竟是要抚养皇子公主的人,皇上一定提前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如此一来,她的性情大变就需要有个理由。 原本她还在想怎么不着痕迹的和皇上解释一番,不想宋美人的宫女求见一事让她发现,皇上对后宫的掌控力超出她想象的强。 之前她就基本确定皇上在后宫一定有眼线,那么她在熙凤宫里的一举一动皇上一定一清二楚,看皇后和老夫人的表现就知道,那副病娇的样子对古人来说杀伤力有多大。 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两件事一起“坦白”了。 顺便,再表个白。 果然,庆佑帝很吃这一套。 沈橙年深知自己现在在庆佑帝心里并没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她可能是他后宫里最美的,但一定不是他后宫里最惦记的。但她沈橙年怎么甘心做他后宫里的可有可无的之一,等待皇帝偶尔的垂青。 所以她要把他的注意力拉到她的身上。 先展示反差,一个自卑懦弱的小可怜为了你破釜沉舟鼓起勇气改变自己,用汹涌的爱震撼他,再留下话头,让他想着你还会为他做多少事,制造期待感。 沈橙年确信这一波操作庆佑帝绝对没见过,毕竟没几个古人好意思坦率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古人讲究一个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但要她说,对庆佑帝这样疑心病重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成熟男人来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打直球才能正中红心! 接下来,该是她的表演时间了! 庆佑帝还沉浸在沈橙年表白的爱语里没回过神来,沈橙年却低下头轻咬着庆佑帝的唇瓣,不满的说道: “皇上刚刚是要和臣妾生气吗?” 庆佑帝满脑子问号,生气?什么时候?有吗? 看庆佑帝一脸迷茫的样子,沈橙年像是更生气了,她高声说道:“刚刚听到那个美人的宫女求救,皇上想去被臣妾阻止了,皇上是不是很生气啊!” 庆佑帝算是发现了,他的贤妃是个很“公私分明”的人。高兴的时候和他说话,自称就是我或者人家,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生气的时候就是一口一个臣妾,说得咬牙切齿。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坐到床边,听她控诉自己的“三心二意”,本来不想解释什么,但看她一脸气愤的像只小狗一样在自己的唇上啃咬,为了明天能出门见人,他还是选择妥协。 “朕什么时候说要去看宋美人了?你不是看见了吗,朕派李进忠去找三妃了,自己可是留在你这里,看贤妃娘娘的眼色了!” 庆佑帝逗弄的说道。 沈橙年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哪个给你眼色看了,不是皇上你把人家冷落在一旁,只关心那什么送美人留美人的事情吗!” 面对沈橙年的胡搅蛮缠,庆佑帝直接以吻封缄,既然要做口舌之争,那就好好争个长短。 “唔唔——”沈橙年瞪大了眼睛,皇上不讲武德! 但很快,她就沉浸在与皇帝的唇枪舌战之中了,连门外有人禀报也没有听到。 第25章 谁的狗谁管好 沈橙年没听到,庆佑帝却听到了。 但他一时也顾不上外面,反而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沈橙年快要喘不上气,两人才分开。 沈橙年已经的眼盈秋水面若桃花,双唇殷红饱满,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子。 庆佑帝深吸口气,将人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平复呼吸。 片刻,沈橙年脸上的红晕终于退了下去,庆佑帝将她放到身旁坐好,这才叫了门外等待的宫人进来。 门外等着的正是烟照,感觉到屋子里暧昧的气氛,她连头都不敢抬,进来低头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德福公公说宋美人那边有事回禀。” 因李是大姓,宫中姓李的太监众多,为好分辨,只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进忠被人称李公公,其他姓李的公公都是直接称名字,再加公公二字以示尊敬。所以李德福就是德福公公。 庆佑帝听到这里,就知道是那边不仅是宫妃吵嘴了,他抬手让李德福进来。 李德福进来内殿,低头行礼后把那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从李进忠去找贵妃,一直说到宋美人指控高婕妤反驳。他说的绘声绘色,像是说书一样,让沈橙年都有身临其境之感。 沈橙年完全是以听说书的心情在听李德福的禀报,庆佑帝却不能,犯蠢的都是他的妃子,他的脸越听越黑。 听到后来,他冷哼一声,对结果毫不意外。 高婕妤和他父亲一脉相承的滑不留手,当然不会给宋美人留下什么把柄。 庆佑帝刚开始也以为高家父女都是恃宠生娇的人,直到这两人每每惹他生怒,但犯的都是一些听起来很严重,细究起来可有可无的错。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次次如此,庆佑帝就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伪装而已。 庆佑帝大概知道两人的想法,高彬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抚养之情,又有从龙之功,在他登基后,对高家多有恩赏,高家这是怕功高盖主,才会做出一副怙恩恃宠的样子来降低他的疑心。 他也曾名声暗示两人,他不需要他们自污名声来保全自己,但高家父女每次都点头说好,后来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几次之后,他也就不再说了,只是对高家,难免有几分愧疚之情,对高婕妤也就宽容几分。 这次的事情,庆佑帝心知肚明,宋美人的指控大概确有其事,但既然她拿不出证据,庆佑帝也不准备惩罚高婕妤。毕竟宋美人和高婕妤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 等李德福说完,庆佑帝对沈橙年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三妃不好处理,朕要过去一趟,等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沈橙年才不相信呢,他只要去了永和宫,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刚才她也不是只一心听故事的,李德福提起众妃时庆佑帝的表情,沈橙年可是看的真真的。 提起贵妃、淑妃和宋美人,他都表情平平,唯独提到德妃和高婕妤,他神色温和,沈橙年就知道德妃和高婕妤应该就是他的宠妃了。 也是,一个才给他生了小女儿,一个是嫡亲的表妹,在他心中分量可想而知是不同的。 虽说可以理解,但她不准备放任,多一个宠妃就意味着她能贴贴他的时间少一份,她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沈橙年抱住庆佑帝的胳膊,说道:“臣妾可以和皇上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宫里。” 庆佑帝看看沈橙年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同意了。 他刚才让她留下,只是不想她刚入宫第二天就要面对妃嫔争斗,但既然她自己也不怕,那就去看看,毕竟以后也躲不开这些。 ------ 永和宫里,气氛沉沉无人说话,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众妃心知是皇上过来了,忙都起身去迎。 却听小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众妃脸色一僵,没想到皇上竟将贤妃也带来了。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参见贤妃娘娘。” 三妃给皇上行礼,高婕妤和宋美人还要多给沈橙年行礼,三妃与沈橙年平级,她们却比沈橙年位低。 沈橙年避过三妃的礼,和三妃相互福了福身,又对高婕妤和宋美人点了点头。 皇帝点了点头,率先向正厅走去。众人分别落座,贵妃坐在了皇帝左手边,沈橙年坐在了右手边,想要上前的淑妃僵了脸色,又不敢在皇上面前发火,只好在贵妃下首坐了。 德妃和宋美人坐到了沈橙年下首,高婕妤站在正堂,一脸委屈的说道:“表哥,你终于来了,你要为臣妾做主啊,宋美人构陷妃嫔,还污蔑朝廷命官!” 这还是沈橙年和后宫妃嫔第一次见面。 她打量着众妃。 坐在皇帝左手边一脸温柔的蓝衣美人是贵妃,她下首身穿月白色衣裙满头羊脂玉簪子的是淑妃,坐在她下首一身书卷气的女子应该是德妃,德妃下首身怀六甲的女子就是宋美人了。 不得不说,皇帝真是好艳福,几位宫妃都是少见的大美人,且各个都气质不同,果真是百花齐放。 想到这里,沈橙年有些羡慕的看了庆佑帝一眼。 还是做皇帝好啊,各色美人都可以收入怀中,还没有人会说什么。想当初她不过是两任男友间隔的时间短了一点,就被八卦小报说成是劈腿,关键是她解释还没人信。 庆佑帝感受到沈橙年看来的眼神,以为她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有些害怕,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沈橙年笑了笑,在庆佑帝要收回手的时候反握住他的,低头摆弄他的手指去了。 庆佑帝收不回手,也知道沈橙年喜欢和他身体接触,也就随她去了,继续处理正事。 庆佑帝不以为然,殿中的众妃却睁大了眼睛。 本来刚才沈橙年跟在皇帝身后出现就已经刺激了一波众人了。 沈橙年和庆佑帝午睡起来后就央着他和她穿同色系的衣服,庆佑帝抵不住沈橙年的痴缠就同意了。因为是入宫第二天,两人都穿的比较喜庆。 沈橙年一身红色绣缠枝纹长裙,腰系一条黑色宽腰带,显得纤腰不盈一握,庆佑帝一身暗红色绣团龙纹龙袍,两人前后脚走进来,衣袖相贴,亲密无间。 等沈橙年坐下,众妃又去看她的样貌。只见她一张鹅蛋脸,双颊还带着婴儿肥,柳叶眉弯弯,猫儿眼圆溜溜的带着天真好奇,琼鼻小口,一身雪白的肌肤亮的能晃人眼,气质清冷中带着几分懵懂,看向皇帝是又带着几分娇俏依赖。 众妃越打量心越沉,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绝色佳人,宫中这么多妃子,能在样貌上比过她的竟一个也没有,最重要的是,这位今年才十四岁,身上还带着稚嫩懵懂,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这样的女子,皇上怎么会不喜爱,怪不得听说皇上今天陪了贤妃一天! 果然,贤妃不过是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就主动去拍她的手了,还一直握着不放开! 看到这一幕的众妃都心酸极了。 往日里,她们谁有过这样的待遇,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连先皇后也没有! 正在告状的高婕妤也被眼前皇帝和贤妃的亲昵给刺激到了,她的眼睛瞬间发狠的刺向沈橙年,告状的声音也停下了。 庆佑帝和沈橙年看向高婕妤,正好对上她满含妒火的眼睛。 庆佑帝轻咳一声,严厉的看向高婕妤。 高婕妤回视庆佑帝,委屈的说道:“表哥,臣妾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不安慰安慰臣妾吗?” 看着高婕妤一脸委屈的样子,庆佑帝似乎想起了她年幼时和别家小姐吵架吵输了,也是这样一脸委屈的过来找他告状,他只要一说她也有错,她就拉着他的袖子哇哇大哭,谁也哄不好。 想到儿时相伴,庆佑帝的声音软了下来,他无奈的招手让高婕妤走到他身前,递给她一杯茶,说道:“你呀,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鬼见愁的性子。” 听出庆佑帝语气中的无奈纵容,高婕妤带着胜利的眼神瞥了一眼沈橙年,轻哼一声接过茶杯,说道: “表哥知道臣妾的,从来不喜欢某些狐媚子女人,让臣妾想到花柳巷里的姑娘,长得妖妖娆娆,净干些勾引人的活,一点也不庄重。” 沈橙年是谁,前世今生就没有受过委屈,不明不白的被那样带刺的眼神剜了一眼,又听高婕妤那指桑骂槐的话,她也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 等庆佑帝转过头来看她,她直接伸手拉过庆佑帝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庆佑帝轻嘶一声,瞪大了双眼,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大胆。 众人也惊讶的抽了一口冷气。 高婕妤大怒,喝道:“你干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沈橙年理都没理高婕妤,只对庆佑帝说道:“你的表妹,你的妃嫔,惹了人既然你不管,那本宫就找你算账!” 庆佑帝被沈橙年霸气的话震得还没回过神,沈橙年扭头对扑过来要将她拉开的高婕妤说道:“算起来你已经惹了本宫三次,本宫才收了一回利息,看来你是不需要本宫宽容你了。” 说完,抓过还在愣怔的庆佑帝又在他的脖子上和鼻子上分别咬了一口。 庆佑帝终于回过神来,他难得的红了脸庞,一脸惊诧的看着沈橙年,“你好大的胆子!” 半晌,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怒气,更多的是羞恼。 庆佑帝听出来了,屋里的众人也听出来了。 沈橙年轻笑出声。 “本宫一直主张,谁的狗谁管好,你的狗咬了本宫,本宫总不能咬你的狗,只能咬皇上了。” 第26章 吵架 沈橙年的所作所为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刚入宫的贤妃竟然这么疯。 要说宫中的妃嫔真的能和睦相处,连德妃才一岁的女儿都知道不能吃别的娘娘给的点心。平日里妃嫔们多的是冷嘲热骂吵架拌嘴的,像今天高婕妤的做法,哪个妃嫔没做过,只不过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罢了。 对此大家早有默契,怼的过就自己怼,怼不过就背后下手或者下次再接再厉。 但前后百八十年,都没听说过有妃子会直接把皇帝拉入战圈,让皇帝为妃嫔的行为买单的啊! 夭寿了!这个贤妃到底是太过年幼不知者不畏,还是恃宠生娇以为皇上会对她无限宽容。 众人已经做好皇帝发怒的准备了,却听皇上还没怎么样,贤妃直接把高婕妤骂成了狗 这这这—— 此刻,贤妃在她们的心里已经是个勇士、是个疯子,她知不知道自己说的人是什么身份??? 沈橙年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认真来说在这宫中她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皇帝,毕竟得他高兴了才方便她贴贴,但要是皇帝让她做不喜欢的事情,那她可不会委曲求全。 天下男人满足她要求的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帝。 就比如刚刚高婕妤对她冷嘲热讽,皇帝却视而不见,反而还安抚高婕妤,沈橙年就非常不高兴。 前世她父母离异,双方都各自生了好几个孩子,她和他们也就逢年过节见一面。 但因为她手里握着父母各自公司的大额股份,她的历任继父继母和弟弟妹妹们都将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往她身上招呼。 刚开始她向父母告状,他们会轻飘飘说几句,后来次数多了,他们就像皇帝一样视而不见,发展到后来,他们甚至觉得这是她多事。 人性的恶,可见一斑。 从那时起,沈橙年明白一个道理。 要么从一开始就告诉所有人你不好惹,要么就等着别人得寸进尺! 今日高婕妤如此,皇帝视而不见,明日他就不会发现,等后来,他会觉得高婕妤这样做就是对的。 那不如就从一开始就将高婕妤打怕了! 不如早早看清皇帝的态度,如果他的表现让她不满意,那就别怪她发疯了。 她可是从接旨那天起就想了十几个出宫的法子,一直跃跃欲试呢。 要知道,她每天忍着心里阴暗的想法,也是很难受的。 听到沈橙年如此言语无状,庆佑帝终于生气了。高婕妤惹沈橙年生气,她在自己身上发泄,庆佑帝还能勉强将这归类为吃醋,但沈橙年直接骂高婕妤是狗,庆佑帝却觉得她太过了。 到底高婕妤是他的表妹,他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高婕妤是狗,那他是什么。 “贤妃!你放肆!” 庆佑帝第一次这样严厉的对沈橙年说话,他面色微沉,身上属于帝王的威仪展露无遗,众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连刚刚趾高气昂的高婕妤也像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怎么,现在知道本宫放肆了?刚刚高婕妤对本宫冷嘲热讽皇上听不见,原来是因为皇上理解有问题,只能听懂这么直白的话吗?” 刚才还深情拥吻的双唇,现在却对对方口吐恶言。 沈橙年的眼中凝着眼泪,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她的语气恶狠狠的,配上红通通的眼眶和哽咽不稳的声音,却让庆佑帝的怒火微敛。 “怎么,高婕妤暗指本宫是烟花女子皇帝觉得没什么,本宫说高婕妤是狗皇上就觉得难听了? 那皇上还纳本宫入宫做什么贤妃,不如直接放我出宫,让本宫去那劳什子花柳巷过活,想来凭我沈橙年的样貌,在那里被冷嘲热讽还是会有人会为我出头的!” 听着贤妃的话,在场的诸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没长耳朵!听听贤妃娘娘这是什么话,宁愿去做花柳巷的姑娘,也不做后宫的嫔妃,还暗讽皇上不如那些嫖客怜香惜玉 夭寿了夭寿了,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永和宫吗? 庆佑帝今天才发现,沈橙年那有话直说坦诚直率的性子在吵架的时候竟然杀伤力这么大,她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刚刚降下来的火气在沈橙年一口一个花柳巷里又高涨起来,庆佑帝指着沈橙年,厉喝道:“沈氏,别以为朕不会罚你!” “怎么会,皇上听着别人把自己的妃嫔比作烟花女子都没什么反应,想来已经想好要把我送到哪个楼里了,又怎么会不舍得罚我!” 沈橙年站在庆佑帝面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就是个骗子!进宫前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现在才入宫第二天,就看着我被别人羞辱无动于衷,凭什么! 我不是比她位高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瞪就要被人说!凭什么她可以骂我我不可以还嘴!就因为她有爹疼有表哥爱吗!就我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所以我活该被人欺负,还不能还嘴不能反抗!你就是欺负我没人喜欢!!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给你做妃子了!我也要嫁给我的表哥,他肯定不会让我被人指着鼻子骂还不能还嘴!” 沈橙年眼泪流了满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胡乱的用一双小胖手抹着眼泪,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烟照、晴空、余嬷嬷,你们在哪,过来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因是跟着皇上一起出来的,沈橙年身边只跟了一个烟照,刚才听到里面沈橙年被人欺负就忍不住了,后面沈橙年和皇上吵架,她急的团团转却不敢进去,如今沈橙年大哭着要回家,烟照听得泪流满面,再也顾不上什么,冲过去扶住沈橙年就要走。 她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只想先把沈橙年带回道余嬷嬷和晴空身边,她们一定能保护好小姐! 沈橙年刚要踏出门槛,却被人从身后凌空抱起,是庆佑帝。 他黑着脸,一身风雨欲来的气息,贵妃等人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顾沈橙年挣扎的动作,庆佑帝直接抱着沈橙年踏上御辇,留下一句:“高婕妤侮辱高位妃嫔,降为美人,禁足半年。” 御撵一路带着贤妃愤怒的小奶音离开,留下一脸不敢相信的高婕妤,不,是高美人,和神色各异的众妃。 三妃惊讶于贤妃的胆大和皇上对其的宠爱纵容,都在这么多人面前挑战皇帝权威了,竟然还被皇帝抱走了? 德妃更了解庆佑帝,她早就注意到当贤妃哭诉自己受委屈没人爱的时候庆佑帝眼里的心疼,她深知贤妃的宠爱怕是短时间内少不了。 她压下心底的酸涩,沉沉的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宋美人完全就是庆幸了。 本来以为以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皇上惩罚,没准还要连累家族,哪成想高美人想不开的要去欺负贤妃,那贤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直接闹大,不仅把高婕妤变成了高美人,还把皇上拉走了! 这下皇上短时间内应该是想不起她了,再后面她生下皇嗣,看在皇儿的份上皇上也会对她宽大处理的。 宋美人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她的大宫女兰香惊呼一声:“小主,您流血了!” 宋美人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一直作动不休的肚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手附上去,触感冰冷而坚硬 ------ 永寿宫的人一脸轻松的送走亲密的帝妃二人,又一脸小心的迎回一个满身冷冽威严的皇帝和一个哭成小花猫的贤妃。 余嬷嬷一脸心疼的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庆佑帝挥手和其他人一起关在了寝殿外。 回到内殿,庆佑帝坐到床上,沈橙年像只兔子一样从他的怀里逃了出去,躲到了床脚,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庆佑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想起一个时辰前还是在这里,躲在被子里的小姑娘还一脸依赖的说要用力奔向他,他还将她吻的如牡丹含露,那时谁能想到,不久后两人就争锋相对,她甚至说要出宫另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高美人说得快,贤妃反驳的也快。他刚开始其实没有注意听高美人说了什么,毕竟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被小姑娘把玩的手指上,毕竟他从未和谁在众人面前如此亲密。 等他听清高美人的话想要喝止时,贤妃已经回击了,事后想想,贤妃的话也不是很过分,毕竟高美人的话更恶毒。 但他一直以来的下意识反应已经是在维护高美人了,因为这么些年高美人时常和宫妃斗嘴,因为她是他的表妹,他一直都是偏袒她的。 但他没想到今日高美人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也没想到贤妃不是宫里那些成熟稳重会权衡利弊的宫妃,她还是个小姑娘,稚嫩而又冲动。 她刚来到这个举目四望皆是陌生的地方,自己作为她唯一熟悉的人,却任由她被欺负 想想她是多么信任他、依赖他,他却让她受了委屈,厉声呵斥她。 再想想她的控诉,庆佑帝发现确实是这样。高美人因为他表妹的身份、因为高家,在后宫从来没少欺负人,但他一直视而不见,不就是欺负她们没有人撑腰吗? 怪不得她都说出了要出宫嫁表哥的话来。 冷静下来,庆佑帝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偏心导致的,贤妃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伸长了手臂,直接将裹成一团的小姑娘抱在了膝上,沉声说道:“此事是朕不好,别躲在被子里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被子团没动静,庆佑帝不顾她的反抗强硬的拉开了被子,露出一张哭的红通通的小脏脸。 沈橙年哭的一点也不像后宫其他女子一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的额头上是哭得太用力崩起的青筋,眼睛肿的像核桃,嘴唇干裂起皮,脸上脏兮兮的都是一道道泪痕。 但却无比真实,一看就是真的伤心了在哭。 庆佑帝用帕子去为她擦眼泪,沈橙年扭过头,让庆佑帝的手落了空。 “皇上放臣妾下来,臣妾去洗漱一下。” 沈橙年的声音依旧清甜,却不见亲昵,话里带着冷漠与疲倦,甚至说了她很少说的“臣妾”自称。 庆佑帝的手僵了一下,又继续为沈橙年擦脸,一脸平静的说:“没关系,朕为你擦。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朕抱着你吗?” 沈橙年扯了扯嘴角,不再动也不再说话,眼里又有泪意涌出,她闭上眼,不想让庆佑帝看到自己的狼狈。 庆佑帝如何会看不到,他认真的将沈橙年刚流下的眼泪擦干净,将沈橙年整个人拥入怀中,沉沉叹了口气。 “对不起,橙年,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皇上,臣妾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良久的静默后,沈橙年开口了。 庆佑帝心知她是不想和他说话,以此逃避,但他不想再逼她了。 两人双双躺在床上,沈橙年这次睡得规规矩矩,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腿挺得笔直,脚上的足衣严严实实。 庆佑帝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稳重、恭敬有礼。 庆佑帝却怀念那个对他蛮不客气、天真活泼、会钻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朕十三岁时母后去世,她是被先皇的宠妃气死的。” 安静的空间内,庆佑帝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他的声音因回忆带着几分叹息,像是不在乎沈橙年是不是在听。 “母后去后,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宠妃的儿子,朕在一年里经历过七次暗杀,十五次毒杀。 其中一次是在高家被人下毒,却被表妹误食,太医说她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舅母听到后,一时接受不了,流掉了一个七个月的男婴。 朕向舅舅舅母提亲,保证会保表妹后半生荣华。” 沈橙年的手轻微动了一下,她记得高大人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庆佑帝在被子下握住了沈橙年的手,不知道是谁的手更冷些,沈橙年只觉得是两块冰碰在了一起。 “为了保命,朕十四岁奔赴边疆。舅舅不放心,自请流放边关,舅母带着表妹回了乡下老家,隐姓埋名。 舅舅在边疆为朕挡了一剑,从此跛了一只脚。 朕欠高家良多,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放纵表妹,是朕不好。” 沈橙年收回手,翻过身没有回话。 第27章 伪装 沈橙年再醒来时,已是暮色时分,空旷的室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显得安静的可怕。 听到动静,余氏和烟照晴空都进来了。 余氏有些小心的看了沈橙年一眼,问道:“娘娘醒了,可要用膳?” “皇上呢?” “临月阁的宋美人有小产的迹象,贵妃娘娘不敢擅专,请皇上过去了。” 沈橙年看了眼小心翼翼的三人,神色平淡的笑笑,说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事关皇嗣,皇上过去是应该的。” 余氏等人一脸沈橙年是在强颜欢笑的样子看着她,沈橙年扶了扶额头,看来是她这两天演的太好了。 但这事不能在这说,沈橙年让余氏等人服侍她沐浴。 等浴堂里只剩她们主仆四人,又让春酌秋意守在外间,沈橙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语气平常的说道:“嬷嬷,你们觉得皇上对我怎么样?” “皇上对娘娘甚是宠爱!”烟照不假思索的说道。 在她看来也确实如此,毕竟之前皇帝抱着沈橙年去用膳,让烟照大开眼界,她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夫君会对女眷如此宠爱,且皇上面对沈橙年时也很是温和。 晴空和余氏却没有说话。 沈橙年轻笑一声,撩起一捧水,看着水流滴滴落下,像她今日的眼泪一样晶莹剔透,悠悠道:“傻姑娘。” 烟照一脸不解,在她看来,自家小姐美丽善良又聪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我和皇上至今也不过见过两三次,相处都不到一天,烟照,你说皇上对我哪来的‘甚是宠爱’?” 烟照听到这话愣住了。不是沈橙年自己说起,她都忘记今天才是自家小姐入宫的第二天!可她怎么觉得小姐和皇上相处的就像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一样? 沈橙年笑而不语。 当然是她故意的了。 对一个见惯风月、对情爱不怎么上心的帝王而言,宫妃只是他平衡朝堂、繁衍子嗣、放松身心的存在,和他玩那套纯情相爱的戏码,他只会觉得你事多,既如此,不如先满足他部分的需要,等手里握住能和他周旋的筹码,再谈其他。 “娘娘才入宫就如此,皇上生气可怎么办?” 晴空隐隐约约理解沈橙年的做法,但今天沈橙年的爆发还是吓到她了,和妃嫔吵嘴没什么,但和皇上争执,晴空就怕自家娘娘真的惹怒了皇上,刚入宫就失宠啊! “就是要刚入宫才好。” 刚入宫,所有人都不了解她,这段时间她的表现,决定了别人如何对待她。沈橙年不想做个谁也能踩一脚的小可怜,就要让人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真把她逼急了,她连皇上也怼。 况且,她的性子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以后总会反击。如果今天她忍了,后面再还手,难免给皇帝留下一个心机深沉恃宠生娇的坏印象。 但在她还没站稳脚的现在,皇帝只会以为她就是性子烈、不会审时适度而已。 余氏倒不担心沈橙年会失宠,她也是过来人,知道沈橙年这样的样貌性格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娘娘今日如此表现,就怕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放心您抚养皇嗣啊!” 沈橙年就是为了抚养皇嗣入宫的,为此皇帝还直接将她封为四妃之一,如果皇上和太后认为她性格冲动,不适合抚养皇嗣,那她这个贤妃还怎么坐得稳。 余氏只担心届时老夫人会拿这个当借口,将四姑娘送进宫来。 沈橙年安抚的拍拍余氏的手,说道:“嬷嬷不用担心,皇上不会将皇嗣交给别人抚养的,沈四也进不了宫。” 她是个什么性子,沈橙年不相信皇帝不知道,敢直接威胁皇后声称要带着九族去死的事皇帝一定知道,就这样了她还能入宫做这个贤妃,那么她身上一定有什么别人不可替代的东西。 脸就不说了,她就是仙女下凡也不至于让皇帝色令智昏到将自己唯一的嫡子送到一个疯子的手里,那么,除此之外呢? 她的身份! 元后的嫡亲妹妹,安国公的嫡幼女,身份尊贵,在后宫里,能和她相比的只有——贵妃! 沈橙年跟着庆佑帝去永和宫可不仅是看戏的,在面对着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几位妃子时,庆佑帝的态度令人寻味。 庆佑帝对后宫妃子是温和疏离的,不同的是,看向德妃时他的眼神会比较温柔,看高婕妤是纵容,对淑妃隐隐有些厌烦,唯独面对贵妃,他的眼神很冷。 沈橙年熟悉这样的眼神,在她和她父亲争夺公司的控制权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是那样看她的。 有温和、有亲近,但更多的是忌惮、谋算、疏远、防备。 再想想贵妃手里的牌:皇长子,皇帝至今唯一长成的儿子;一个掌兵30万的父亲,占了整个陈国十分之一的兵力;娘家的姻亲众多,几乎半个朝堂都和她沾亲带故 说个不好听的,但凡五年之内庆佑帝暴毙,大皇子登基的可能可比三皇子大多了!毕竟三皇子背后的安国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那一瞬间,沈橙年知道皇帝给她安排的剧本了。 一个嚣张的宠妃,吸引贵妃火力,保护三皇子,制衡贵妃一系和大皇子。 所以她是什么性格并不重要,甚至如果她的性子太软皇帝才会头疼呢。 所以她不会失宠的,起码在三皇子能长成前,她一定会是庆佑帝的宠妃。 “娘娘”听了沈橙年的话,余氏心疼的握紧沈橙年的手,她单纯的小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想明白这些尔虞我诈,心里又该有多么伤心! “嬷嬷不要担心,我不觉得委屈,多少人想要这样的待遇还没有呢!” 沈橙年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诚然庆佑帝纳她是另有心思,但她也不是别无所求啊。 庆佑帝希望借助她平衡前朝后宫,她也想借着皇帝的势脱离老夫人的掌控。 两人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反而这样的利益捆绑会让她觉得安心,她一直信奉,与人相处只有各有所需才能长久发展,利益越深,关系越稳固。 况且,不到最后,谁知道两人以后会如何呢? 看沈橙年心有成算,余氏也不多言,“娘娘有主意就好,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奴婢们去做,奴婢们永远不会背叛娘娘。” 沈橙年拍拍余氏的手,笑了。 沈橙年对余氏几人还是很满意的,烟照忠直,晴空机敏,余氏稳重。有了她们,她也不用担心后院失火了。 洗漱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沈橙年披散着头发坐在殿前的游廊里悠闲地吹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晚风了,穿来这里,让她的生活节奏都慢下来了,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院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庆佑帝还没有回来。 在小宫女和小太监眼里,贤妃娘娘正一脸落寞的等着皇上,美丽的面容在夜色下更添几分朦胧缥缈,让他们都有些心疼了。 沈橙年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个深闺怨妇,她正在思考要不要养只宠物。 她心水猫猫狗狗很久了,但前世她总有太多事情要忙,担心自己不能好好照顾它们,一直没有养,现在她都成了悠闲贵妇了,怎么也要圆了自己的梦才好! “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沈橙年抬起头,庆佑帝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他背光站着,面容隐没在暗色里看不清楚,沈橙年眯起眼睛看过去,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面具一般的温和,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帝王的威仪赫赫,一双寒潭似的眼眸里似有万丈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沈橙年像是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似得,直视着庆佑帝的眼睛说道:“臣妾想养只宠物,皇上觉得猫猫好还是小狗好?” 庆佑帝审视的看着她。 他刚踏进永寿宫,就看到她披散着头发依靠在廊柱上落寞的看着远方,一身白衣显得她更加单薄纤弱。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她的争宠手段,只等他来问就向他哭诉抱怨。 如果是往日,他不介意和她玩一玩,毕竟她这个样子确实很美。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又想起了从前的旧事,他心情不好,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若她哭诉个没完,他一定转身就走。 却没想,她却问他养个什么宠物好? 这是什么新的争宠方式吗?要让他带她去宠物房?还是要他赏她一条狗? 庆佑帝都准备叫李进忠去给贤妃找宠物了,沈橙年却说道:“算了,现在说也看不出什么,等明天臣妾自己去看哪只合眼缘。” 说着,沈橙年一把将皇帝拉到她旁边坐着,说道:“晚膳还没好,先吹吹风等一会儿。” 庆佑帝坐下后还有些懵,他想要说什么,沈橙年却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庆佑帝的唇上,说道:“别说话,就这样安静的坐一会儿,你不觉得今晚的夜色很美吗?” 天色已暗,深蓝色的天幕上是一轮弯弯的明月,星星像宝石一样点缀其间,与庭院里的灯盏交相呼应,轻柔的晚风拂面,远处是几声悦耳的鸟鸣,和模糊的人声。 闭上眼,鼻尖萦绕着花草的清香,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庆佑帝知道,那是身边女子身上的体香。 在这样的环境里,庆佑帝的大脑渐渐放空,那些前朝的政事、后宫的纷争似乎都离他远去,此时,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庆佑帝听到李进忠轻声唤道:“皇上、娘娘,该用晚膳了。” 庆佑帝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低下头去,身旁的女子正靠在他的肩头,一脸安然的睡着。 他轻轻动了下,沈橙年的头一偏,像是马上要栽倒在地,庆佑帝伸手扶住她,正对上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 庆佑帝被美人初醒的美貌震了一下,轻咳一声说道:“晚膳好了,先起来用膳。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沈橙年慢慢眨了眨眼,一脸迷蒙的在庆佑帝的衣服上蹭了蹭脸,嘟囔道:“嗯” 须臾,想起自己还在和庆佑帝生气,她僵了身子,强作镇定的起身,嘀咕道:“哎呀,好饿,快去吃饭,吃饭。” 说着,一溜烟儿跑了进去。 庆佑帝轻笑一声,周身的气势都平静下来,跟着也进去了。 感受到庆佑帝的心情多云转晴,李进忠长舒了一口气。这贤妃娘娘还真有本事,前边儿才惹怒了皇上,转头也没见干什么,就把龙须捋顺了,就凭这一手本事,他李进忠就高看贤妃一眼! 第28章 和好 晚膳时的气氛有些奇怪,沈橙年一心低头用膳,庆佑帝也不是个多话的,两人都不说话,饭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沈橙年恍若未觉,胃口大开的吃了两碗饭。 庆佑帝看着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有些好笑。 他一把抓住吃完饭就想跑的小姑娘,拉着她站起身道:“朕看你晚膳进了不少,出去消消食。” 沈橙年轻哼一声,跟着庆佑帝的脚步向外走去,说道:“皇上嫌弃臣妾吃的多吗?原来堂堂皇上,连妃子都养不起吗?” 庆佑帝无奈的回头看了沈橙年一眼,他不过这么一说,这个不饶人的小东西就拿话噎他。 “你呀,”庆佑帝轻轻敲了一下沈橙年的头,说道:“朕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不省心的性子。” “皇上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沈橙年回:“现在还来得及,皇上可以换一个省心的妃子,我也可以找一个——” “胡闹!” 沈橙年话音未落,就被庆佑帝打断,他怒道:“你已是朕的贤妃,还想去找谁!?” “谁知道呢?总之要一个偏心我的。” 沈橙年对庆佑帝的怒气视而不见,悠悠的说道。 “你——” 庆佑帝想狠狠地斥责她何为妃妾之德,却在对上她一张稚嫩的脸庞时泄了气。 这还是个孩子,他本就愧对她,她刚受了委屈,又何必对她过多苛责。 “朕已经将高婕妤降为美人,禁足半年。” 沈橙年听见这话,却并没有动容。 “高美人今日所为,皇上将她降位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公然侮辱妃嫔,将高位妃子与烟花女子相较,皇上不罚她难道要奖赏她吗?皇上又何必说得好像是为了臣妾才委屈了她?” 庆佑帝没想到他示好的话没有让沈橙年消气,反而更点燃了她的怒火。 “臣妾才和她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这样侮辱,臣妾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在家中也是精心教养的,怎么一朝入宫就这么不值钱了,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能还嘴,怎么,难道还要臣妾夸她说的好说的对,我沈家的女子都是花柳巷出来的?!” 说着说着,沈橙年的眼中又泛起了泪花,一个大家闺秀,被人说成是烟花女子,这也就是在后宫,前面还有一个做皇帝的亲表哥护着,不然哪家都忍不下她高美人。 庆佑帝也知道今次确实是高美人的错,但谁让那是他的表妹,他对她心有愧疚。 “皇上对高美人有愧,就要委屈别的女子,纵容她伤害别人。臣妾看皇上对高美人也没有什么真心,不然怎么会不知道纵子如杀子呢?” “沈氏!” 庆佑帝有些受不了沈橙年的牙尖嘴利了。 沈橙年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呢,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被放弃,她直接放飞自我了,今天在永和宫她还没骂够呢! “皇上将高美人的胆子养大了,让她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今天遇到臣妾这个铁板了,皇上心疼高美人崩了脚,那您罚她做什么呀?该受罚的不是臣妾这块不识好歹的铁板吗?” 沈橙年的眼泪在灯火下像天上的星子一样闪闪发亮,映照的她的脸庞美丽的像是月光女神,她一脸强忍委屈的样子,说道:“皇上心疼高美人,怎么不心疼心疼臣妾呢?高美人好歹还有皇上这个表哥偏心,可臣妾有什么呢?” 她慢慢蹲下去,抱住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这座皇宫臣妾只认识皇上一个人,如果连皇上也帮着别人欺负臣妾,那还不如放臣妾出宫去呢!受人欺负的日子臣妾已经过够了!” 庆佑帝觉得沈橙年这个人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什么话都敢说,总是将他气的火冒三丈,却又在他想就这样拂袖而去的时候,三言两语将他的怒火转为对她的怜惜。 关键是看她的表现,也不像是故意的。 他长叹一声,弯腰将地上的小人儿抱在怀里,说道:“是朕不好,又惹你伤心。” 沈橙年不说话,却把流泪的脸狠狠地蹭在庆佑帝整洁的衣服上。 “你说的对,高美人有今日所为,也有朕的责任,以后辛苦贤妃娘娘监督朕,以免朕再故态复萌。” “皇上说的是真的?”沈橙年抬起头。 “朕是皇帝,金口玉言。” “皇上不会心疼吗?” “不会,朕也要心疼心疼我们的贤妃娘娘不是?” 沈橙年噗嗤一声笑了,锤了庆佑帝的肩膀一拳:“皇上今天可伤人家的心了,要好好的心疼心疼人家~~” 再次听到这声娇娇的“人家”,庆佑帝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轻松了起来,他轻轻将怀里的女子向上抛了抛,说道:“好,朕这就心疼你。” 语毕,低头吻住这张将他说的甘拜下风的小嘴。 因为沈橙年刚刚的话,庆佑帝心里还有气,动作也不甚温柔,似乎在以此惩罚她的得理不饶人。 沈橙年轻唔一声,仰头回应帝王有些放肆的吻,这是新一轮的“唇枪舌战”,战火一路蔓延到内室里,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肯服输。 最后,还是红方选手更狡猾,只见她将战地移到蓝方的咽喉要塞处,并使出了贝齿攻击,让蓝方选手的气势一泻千里。 但战场形势变化莫测,转眼之间,蓝方选手向红方的玉峰发起了攻势,成功打击了红方的气焰,并收缴了红方的一件装备。 红方不甘示弱,使用绞腿大法,将双方攻守阵营互换,并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蓝方大手一挥,将战场掩盖在轻红色的薄纱之后。 夜,还很长。 ------ 第二天,沈橙年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转过头,看到庆佑帝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在看。 感受到身旁的目光,他看过来,“醒了?” 沈橙年轻嗯一声,趴进了庆佑帝怀里。 一夜温存后,身体还带着欢愉过后带着疲倦的舒适,伏在情郎健硕的胸膛,沈橙年的心情很是美丽。 感受到沈橙年身上散发出的愉悦气息,庆佑帝轻抚着沈橙年的头发,觉得自己待在床上等贤妃起床也不错,看,她是如此的依赖他。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沈橙年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才磨磨蹭蹭的向上爬到庆佑帝的脖子处,对着庆佑帝的耳朵说道:“皇上,人家饿了。” 庆佑帝被女子玲珑的身段和刚醒时略带沙哑的嗓音诱惑,将奏折放到一旁,轻嗅着怀中女子清甜的体香,问道:“那就起身?” “唔——要有一个丰神俊朗的皇帝陛下的早安吻才起来!” 庆佑帝轻笑出声,果然低头给了她一个吻。 “皇上应该庆幸我是个美人。”沈橙年突然说道。 “嗯?” “不然刚刚皇上就会亲到一脸油了。”沈橙年调皮的皱皱鼻子。 要说这具身体真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即使是刚起床,也没有眼屎,脸上也不出油长痘。这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体质啊! 庆佑帝认真端详怀中女子的脸,一张精致美丽的小脸上只有几分初醒的薄红和朦胧睡意,干干净净软软糯糯。 一把将庆佑帝不知不觉放在自己脸上揉捏的手抓下来,沈橙年利索的起床,嘴里还念叨着:“嗨呀,我可真羡慕皇上你呀,竟然能遇到我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聪明美丽善解人意——啊——” 庆佑帝被某人的厚脸皮惊呆了,他起身作势要抓住这个小姑娘,沈橙年尖叫一声跑出了内室,蹦蹦跳跳的像只灵活的小兔子。 留在原地的庆佑帝轻笑出声。 不得不说,他能对贤妃如此宽容,她这个跳脱的性子绝对功不可没,毕竟,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富有生机活力的女子,即使是在和他吵架,她的眼睛也是生动明亮的,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 永寿宫的一天,在帝妃两人轻快的笑声里拉开了帷幕。 而在后宫另一边的永和宫,曾经的高婕妤,如今的高美人正坐在饭桌前勃然大怒。 昨日她不过是看不惯贤妃那副妖娆的做派说了几句,却被贤妃骂做狗,还被皇上表哥降了位分,让她心中又气又慌,翻来覆去的想着表哥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昨晚差不多一夜未眠,今早自然起迟了,饥肠辘辘的她坐在桌前想要用膳,却发现桌子上只有几道简单的小菜,她平日里喜欢用的金丝燕窝和几道点心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王德仁他是不想做这个御膳房大总管了吗?竟然敢克扣本宫的膳食!” “娘娘息怒,奴婢去时那王总管根本不在,是他的小徒弟张有福给您备菜,奴婢说着膳食份例不对,张有福说,说——”红蕊吞吞吐吐,高美人不耐烦的喝到:“说什么?给本宫说清楚!” “张有福说,这就是美人的份例,他们不敢增减。” 红蕊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说出了后面的话。 果然,高美人听到后大怒! 高美人入宫五年,虽然也是从七品宝林开始做起,但因为皇帝关照,她一直领着三品嫔位的份例,也早早就住进了永和宫的正殿。 宫中人尽皆知,她升嫔是早晚的事,所以各处都会多送一份孝敬上来,她往日的份例与二品昭仪的相比也不差。 昨日表哥将她降位,她也只担心表哥生气,没想到后宫这些个奴才竟敢克扣她的份例! “好样的,张有福!他怎么敢!” 看高美人就要冲出去,乳母一把将她抱住,连忙道:“娘娘冷静啊,那张有福一个小太监,怎么敢得罪您,您要想清楚才是啊!” 高美人慢慢冷静下来,她喃喃道:“是谁?是贵妃?御膳房现在是她掌管,还是贤妃那个贱人!” “娘娘,娘娘,贵妃一直想要拉拢您,怎么会对您落井下石,那贤妃,才入宫两天,连御膳房里有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指使的了那里的人!” 高美人下意识的排除最有可能得人选,对张氏话里的暗示听而不闻,“那是谁?是不是德妃?一定是她,往日里她就仗着表哥的宠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娘娘,您清醒一点,这宫里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这样对您!” 看着高美人一脸癫狂的样子,张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表哥,怎么会是表哥呢?他答应过我爹,会照顾好我的,他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的,他说过的!他说过的!!!” 高美人摇着头反驳,心里却被巨大的恐慌充斥着。 从前她不是没有犯过错,表哥也罚过她,她被禁足时,永和宫的日常所用也没有谁敢克扣一分,怎么这次就这样了呢?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张氏痛哭出声,“自古男儿多薄幸,何况那是皇帝,又怎么会一直对一个人好,小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眼看着小姐对皇上的爱恋日渐加深,为了他变得性格暴躁满脸怨气,张氏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信,表哥说过的,他会护着我,不会让我被欺负,他永远会站在我这边,我不信,我要亲口去问她!” 高美人挣脱了张氏的束缚,向着太极宫奔去! 第29章 偏心 永寿宫里,沈橙年用完一顿美味的早午膳,懒懒的蹭到一旁正在看书的庆佑帝身旁坐下,问道:“皇上今天有安排吗?” “嗯?”庆佑帝抬眼示意。 “宫里哪里养猫狗吗?我想养!皇上要不要带我去啊~” 沈橙年枕着庆佑帝的肩膀,倒看着庆佑帝问道。 “可以去宠物房。” 庆佑帝说完,半天没有听到回话,低头看去,沈橙年倒在他肩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柄金镶玉手持镜,正双手高举揽镜自照。 “天啊,这是哪来的大美人儿,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美得惨绝人寰!” “咳!”庆佑帝被她的话呛咳一声,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女子。 “怎么,皇上不觉得吗?” 沈橙年闻声放下镜子,将一张芙蓉面怼到庆佑帝眼皮子底下,看着他眼中小小的自己,一脸沉迷的说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怎么会这么好看!” 庆佑帝再也忍不住,闷笑出声,大掌盖住她巴掌大的小脸,说道:“这可真是个不知羞的。” “这有什么可羞的,难道皇上不喜欢吗?”说着,还抛了个媚眼儿。 庆佑帝却没有被勾到,大概是因为她的眼中并无媚态,而是充满了骄矜与自信,像只高傲的猫咪,等着人来夸赞她顺滑的毛发。 庆佑帝捏捏她的脸,说道:“不是要去选只狸奴?还去吗?” “啊,走走走,小猫猫~” 沈橙年跳起来,高呼道:“烟照晴空,快来帮我打扮,我们去接小猫猫~~” 庆佑帝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轻轻笑了。 等沈橙年进了内室,庆佑帝脸上的笑容敛去,看向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阴影里的李进忠。 李进忠接到暗示,走到庆佑帝身旁低声禀告:“陛下,高美人在太极宫等您,奴才们劝不回去啊。” 庆佑帝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问道:“可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她?” 高美人在后宫嚣张跋扈,但还真的没有去过太极宫找人,庆佑帝担心是有人见她被罚落井下石。 李进忠的腰弯的更低了,他小心的说道:“听说娘娘今日没有用早膳” 剩下的话,不用说庆佑帝也知道了,毕竟下令的人就是他。 “娘娘哭的眼睛都红了,奴才们谁也劝不住,卫姑姑怕娘娘的身子受不住,过来请示陛下。” 李进忠的声音越到后面越轻,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庆佑帝皱了皱眉。 卫姑姑是他母后的贴身侍女,从小和他母后一起长大,是看着他和高美人长大的长辈。庆佑帝知道这是卫姑姑心疼高美人,在为她叫屈呢。 庆佑帝没有说话,起身走回内室,沈橙年正兴致勃勃的坐在梳妆台前,一旁的侍女手捧着几条裙子让她选择。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耳边的珍珠轻轻摇动,像是调皮的精灵。 “皇上等很久了吗?可是人家还在选裙子哎~皇上觉得哪件好看?” 庆佑帝看了看那几条裙子,想想她之前的装扮,说道:“那条红色的裙子不错。” 沈橙年看了看,还是选择了一开始看好的淡紫色绣祥云纹长裙。 “之前穿过红色了,今天我要换个不一样的。” 周围的侍女战战兢兢,庆佑帝却没说什么,他还没有霸道到要管妃嫔们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沈橙年准备换衣服,看庆佑帝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疑惑的歪歪头:“皇上要看人家换衣服吗?” 庆佑帝噎了一下,他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她说自己要去见高美人的事,竟然被误会成登徒子。 看庆佑帝吃瘪,沈橙年咯咯笑起来:“皇上有事就去忙,知道你没有耐心等臣妾梳妆,哼~” 庆佑帝无奈的拍拍她的头顶,说道:“朕前面有些事,你先梳妆,朕等会儿再来看你。” 沈橙年摇摇头,将庆佑帝的大掌摇下去,皱皱小鼻子,嘟嘟囔囔的说道:“好啦好啦,大忙人,去忙你的,我自己去看小猫猫,不带你玩~” 庆佑帝有些歉疚的说道:“你先自己过去,朕留李进忠陪你,等朕忙完就去找你。” “去去~”沈橙年一脸无所谓的挥挥手,又在庆佑帝将要出门的时候扬声道:“你要快点哦,要记得还有小猫咪在等你~~” “好。”庆佑帝回头,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松了很多。 庆佑帝走后,几个小宫女都有些小心翼翼,唯恐哪里没做好惹怒了沈橙年。 沈橙年毫不在意,仍旧开开心心的选着首饰。 “娘娘不要多心,陛下去前面一定是有要事,不是故意冷落娘娘的。” 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沈橙年动作微顿,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绿衣小丫鬟,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珠圆玉润很是可爱的样子。 “你是?” “奴婢珍珠,是永寿宫的大宫女。” 沈橙年是从一品贤妃,按制可以配四个大宫女、八个二等宫女和十六个三等小宫女。除了沈橙年从家中带来的烟照晴空和春酌秋意,其他人都是内务府分配来的。 因为刚入宫,沈橙年还没有认识这些宫女,这两天都是烟照几人伺候着,没想到这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沈橙年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不去解释她并没有多心,只是问道:“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和本宫说说?” 不就是想她问吗,正好梳妆无聊,就当听相声了。 烟照晴空一脸如常的为沈橙年梳妆,对自家娘娘的调皮视而不见。 珍珠没想到贤妃竟然都不寒暄几句就直接问,一时想好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看贤妃悠闲的坐在梳妆台前,珠围翠绕光彩照人。 她像是被这光刺痛了眼睛,低下头去,嗫喏道:“奴婢刚刚听到李公公和陛下说话,好像,好像提到了高美人。” 沈橙年眯了眯眼,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却不是为了疑似去见高美人的皇帝,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婢女。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窥伺圣驾!” “奴婢不敢,奴婢是从旁边经过,不小心听到的。奴婢只听了一耳朵就离开了,求娘娘明鉴。” 珍珠不想沈橙年竟然没有因为高美人大怒,反而挑起她的错来,连忙跪地求饶。 沈橙年漫不经心的试戴了一副珍珠耳环,觉得不满意又取下来,顺手放到晴空手里,指指珍珠,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你的忠心,但你要牢记宫规不可犯,这次本宫念你是初犯放过你,切记以后谨言慎行。这幅耳坠赏你了,给你压压惊。” 珍珠在沈橙年短短几句话里心跳上上下下,直到晴空将耳坠递到她面前,她才恍惚中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那副金丝累珠耳坠,低声道:“谢娘娘赏赐,谨遵娘娘教诲。” 沈橙年轻嗯一声并不在意,让烟照晴空服侍着进内室换衣服去了,留下珍珠在原地,纠结贤妃此举究竟是敲打她还是鼓励她。 内室里,沈橙年已经可以坦然的站在原地让人给她穿衣服了,从开始的害羞到现在的享受,只用了天。 “娘娘不生气吗?”烟照沉不住气,低声问道。 “生什么气?”沈橙年正在想要选一只什么品种的猫猫,正在纠结,就听到烟照的话,回头看到烟照气鼓鼓的脸颊,她福至心灵:“因为皇上去看了高美人?” “皇上昨天才把高美人禁足,今天高美人就跑出去了,皇上还去看她,那这高美人究竟受没受罚啊!” 沈橙年被烟照一脸愤愤的小表情逗乐了,她轻捏了捏烟照的脸颊,说道:“傻丫头,就是受罚了皇上才会去看啊!” 看烟照还是不懂,沈橙年示意晴空给她解释。 “傻烟照,这就像之前你被罚了月俸,小姐去看你一样。” 这还是原主还在的时候了,烟照偶然听到沈四和身边的丫鬟说原主的坏话,冲出去和那个丫鬟争执起来,混乱中误伤了沈四,被沈四告到了老夫人那里,直接扣了烟照半年月俸,让她在家闭门思过半年。 烟照是沈家的家生子,生母早逝,生父不管事,续娶的后娘面甜心苦,原主担心烟照受委屈,时常派人去看,自己都亲自去了两回,这才没让烟照受太多苦。 烟照想起往事,瞪大了眼睛:“所以皇上还在心疼高美人,怕她受委屈吗?!”一脸不可置信。 “你可真是个傻的!”晴空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烟照的额头:“那高美人可是皇上的亲表妹,在宫中嚣张了五年了,岂是可以一次打倒的?” “皇上站在高美人那边,那娘娘不就要受委屈了吗?” “放心,皇上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沈橙年说着恋爱脑十级的发言,眼神却是理智的。 她从没想过高美人会因为对妃嫔出言不逊被皇帝厌弃,她非常清楚,现阶段两人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完全不能比。 这次皇帝之所以会罚高美人,不过是因为她闹大了而已。 昨日她如果只是不轻不重的怼几句,皇帝对高美人顶多也就是说几句。是她直接爆发,又声泪俱下的哭诉,这才让庆佑帝降了高美人的位分禁了她的足。 但这惩罚听起来严重,实际上却没什么威力。高美人在宫中横行,依仗的可从来不是位分,这不就跑出去了吗。 烟照为皇帝的偏心生气,沈橙年却不。她和高美人,本就是高美人和皇帝更亲近,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皇帝出手罚高美人,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她若是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会让皇帝厌烦。 所以见好就收,先收点利息,大头放在以后。 “就怕皇上去见了高美人,会被笼络过去。” 沈橙年被烟照偏心眼的话逗得咯咯笑,“好烟照,快把心放在肚子里,皇上见了高美人,才是真的不会被笼络过去。” 烟照还是不明白,沈橙年却不准备说了。 高美人啊,她的人设快要崩了,这种情况下见皇帝,怕是会让皇帝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塌房? 第30章 认错 高美人不知道什么叫塌房,但她已经知道自己今天走了步臭棋。 坐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太极宫,周围明明站满了宫人,她却觉得这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下来,开始后悔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很好的把握着和表哥相处的尺度,她从来都明白,表哥对高家、对她的愧疚是她最大的底牌,只要不要犯了表哥的忌讳,她可以为所欲为。 进宫这些年的经历也证实了这点,即使她位分不高又怎样,即使她膝下无子又怎样,后宫里谁敢和她作对? 虽然一开始她有做戏的成分,但这样肆无忌惮的日子过久了,她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只要谁多分去表哥一点目光,她就发作谁,而每次表哥的偏向都让她有恃无恐。 所以在看到贤妃和表哥亲密时,她无所顾忌的讽刺她,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胆小怯懦的小丫头,被那么侮辱只会掩面逃走。 她都想好贤妃走后要怎么把表哥留下,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对她出言不逊,甚至连表哥也敢骂! 更离谱的是表哥还把她抱走了!还罚了她! 这让她觉得恐慌,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她和妃嫔们争执,表哥却站在了对面,甚至今天还免去了她的优待! 这是表哥对她的宠爱的证明,是他的偏爱,是她在后宫的底气啊! 高美人在卫姑姑的安慰中泪如雨下,她红着眼抬起头说道:“姑姑,表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开始讨厌我了吗?” 卫姑姑算是看着高美人长大的,在她的印象里,高美人一直都开朗活泼的像个小太阳,何时有过这样难过落泪的样子? 她心疼的将高美人揽在怀里,哄道:“怎么会呢?娘娘是皇上的嫡亲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您和皇上情深谊厚,皇上一直对您宠爱有加,怎么会讨厌您呢?” “可是他为了沈氏罚了我,还让我领美人的份例,呜呜~” 在高美人心里,降位禁足都不算什么,取消了对她的优待才是真正让她伤心的事。 “娘娘想岔了,那贤妃才刚入宫,皇上和她还不熟悉,怎么会为了她下您的面子呢?”卫姑姑轻柔的擦去高美人脸上的泪水,说道:“皇上生气,是因为贤妃姓沈啊。” “姑姑的意思是,表哥是因为先皇后罚我?” 高美人沉思。先皇后一直颇受表哥信重,她在时,表哥从不过问后宫中事,她犯在先皇后手里被罚的时候,表哥也从未帮过她。 “娘娘,贤妃是先皇后的亲妹妹,贤妃若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先皇后脸上也不好看,先皇后还留下了一双儿女呢。” 高美人闻言咬了咬唇,她说的时候没有想到先皇后,谁叫这么多年,先皇后从来不叫沈五入宫,她自己都不喜这个妹妹,还怪她忘记吗? “那我也不喜欢沈氏——贤妃。”高美人在卫姑姑有些严肃的眼神中改了称呼,气呼呼的扭过头去,“姑姑是没有看到,大庭广众之下,那贤妃又是拉表哥的手,又是亲——哼,那就是个狐媚子!” “娘娘何必和贤妃一般见识呢?观皇上表现,对她也不过就是有几分新鲜而已。若真是看重她,又如何会在众人面前与她亲热?” 在卫姑姑看来,后妃模范应该是像先皇后一样,端庄贤淑,进退有度,这贤妃才进宫几天,就勾着皇上不顾体统,哪里像什么“贤妃”,连宫中的舞女都比她体面! 高美人想想也是,当众亲密可不庄重,这不就是把那沈氏当成个玩物吗,哪里有什么看重,高美人这才高兴了。 沈橙年不知道,在她看来没什么的拉手亲吻,在古人眼里就是轻浮放浪,会让人看轻。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没什么感觉,她从来不是活在陌生人的眼光里的。 高美人不伤心了,丢失的理智回笼,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姑姑,那我今天跑出来,表哥生我的气怎么办?” “娘娘不用担心,好好和皇上说,皇上向来宠爱您,不会真的和您生气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响动,是庆佑帝回来了。 高美人看了卫姑姑一眼,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在庆佑帝踏进门的同时端正的行礼问安:“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语气里还带着哭腔,配合着她难得乖巧的行动,让庆佑帝的烦躁消了些。 来的路上他很是不快,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高美人不对,他虽罚了高美人,却也是在保她,不想她却枉顾他的命令直接闯了太极宫,还找卫姑姑撑腰。 庆佑帝心里觉得高美人确实是被他宠坏了,才会这样不识好歹恃宠生娇。 本以为进来后会面对高美人的哭诉抱怨和卫姑姑的指责,不想高美人却安生的行礼了。 这让他满意的同时,也有些不忍。 说到底,高美人有今天的跋扈,他也功不可没,如今一朝变脸,她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起,怎么过来了?” 虽说如此,庆佑帝也不准备对她和颜悦色,这次的事情也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 高美人怯怯的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珍珠似得眼泪一滴滴落下,“表哥对不起,臣妾知道错了,昨天表哥走了后臣妾就一晚没睡,早上起来还没有吃的,臣妾心里又生气又害怕,这才一时冲动,只想找表哥道歉。” 高美人长了一张明媚艳丽的脸,从来都是骄傲恣意的,庆佑帝还是第三次看到她哭的这么伤心。前两次一次是母后薨逝,一次是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生育。 想到这里,庆佑帝的脸色缓和下来,他伸出手,拍拍她的头,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有错,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贤妃和你第一次见,你就这样欺负人家,是朕从前将你纵容太过!” 高美人低垂的眼中划过一丝恨意,口中却软软的说道:“表哥对不起,臣妾就是看她举止,才一时口快,臣妾已经知道错了,愿意去给贤妃赔罪,表哥不要生臣妾的气了。” 庆佑帝心知高美人含糊过去的词不是好话,但他既没听到,也不想为此和高美人较真,心知高美人的道歉也不过是怕他生气,也无意将她和贤妃两个炮仗放在一起,当下说道: “你自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贤妃那里等你禁足结束再去赔罪。” 高美人一噎,只能不甘不愿的点点头。 见庆佑帝神色缓和,她委屈的靠在他怀里,撒娇道:“表哥,你这次真的吓到臣妾了,臣妾还以为你厌弃臣妾了呢。” 庆佑帝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说道:“你听话一点,朕不会厌弃你的。” “表哥你真好,臣妾一定会乖乖的。” 高美人闻言抬起头,开心的说道。 庆佑帝看着高美人不见狼狈更添几分楚楚的脸,不知为何却放下了手臂,轻轻将她推出怀中。 “你毕竟还在禁足,朕让卫姑姑陪你回永和宫。” 高美人小脸一僵,拉着庆佑帝的袖子问道:“表哥可不可以陪臣妾回去。” “朕还有事。”庆佑帝扶开高美人的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站住,说了一句:“宋美人有流产的迹象,朕准她封宫养胎,她那里你不用多管了。” 庆佑帝的话让高美人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知道,这是表哥在警告她,不要再下手了。 高美人没想到表哥会这么做,难道是他发现了她的手笔? 她颤颤应是,对上卫姑姑审视的目光,再也笑不出来。 坐在御撵上的庆佑帝面无表情,他知道,从前的那个天真活泼的表妹已经消失在深宫里,这是这座深宫最可怕的地方,它会吞噬所有美好的品质,留下满地狼藉,即使他是帝王,也无法阻止。 所以他对贤妃宽容,大概是因为,她身上还有这深宫里稀缺的真实与活力。 ------ 永寿宫里,正要出门的沈橙年刚巧遇到了宋美人的大宫女兰香。 “奴婢是受我家小主所托,像贤妃娘娘赔罪的。” 兰香自报家门后,深深的对着沈橙年行了一礼,说道:“昨日我家小主逼不得已,打扰了娘娘清净,本该亲自过来道歉,但小主昨日动了胎气,太医说要卧床静养,只能由奴婢代为赔罪,还望贤妃娘娘海涵。” 说着,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宫女将手里捧着的托盘递到前面,说道:“小主说,她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件入宫时家中长辈陪嫁的金镶宝石桃蝠簪还算有趣,就借花献佛送给娘娘。” 兰香又拿起其中一个托盘上的浅色布料,说道:“小主近来在为小皇子做衣裳,收罗来了一批柔软亲肤的料子,尤其适合幼儿和女子使用,也送给娘娘一份,不拘娘娘用来做什么都是好的。” 沈橙年眯了眯眼,笑着回道:“宋美人客气了,昨日她身子不适,皇上去看看是应该的,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过去认认人罢了,宋美人无需赔罪。” “至于这些礼物,一件是宋美人的长辈所赐的爱物,一件是小皇子的东西,本宫实在不忍横刀夺爱,还是让宋美人收回去。” 眼看兰香还要说什么,沈橙年摆摆手道:“宋美人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昨日的事本宫没有放在心上,让你家美人好生修养就是。” 话落,沈橙年带着一批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门口的小太监砰一声关上了大门,留下兰香带着两个小宫女尴尬的站在永寿宫门口。 “兰香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小宫女问道。 兰香跺跺脚,不甘心的说道:“回去,还能怎么办!” 沈橙年轻哼一声,就这段位,也来给她挖坑?天真! 第31章 撸猫 陈国皇宫的宠物房设在皇宫的西北角,处于内外宫的交界处,与上驷院、养鹰鹞处、驯象所以及鸽房等处相邻,这一片算是皇家动物园了。 沈橙年的仪仗刚到宠物房前面的永巷转角,宠物房的总管太监已经带人等候在此了。 见沈橙年过来,连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请安:“奴才宠物房总管赵满,参见贤妃娘娘。” “起来,本宫想过来挑只猫儿来养,你可有推荐?” “娘娘来的正好,前儿刚有几只猫儿满月,正是可爱的时候,还没有贵人来看过,您尽可挑个喜欢的。” 沈橙年跟着赵满往里走,赵满跟在旁边为她讲解。 宠物房的前身是养狗处,原本只养皇帝的猎犬,但某任皇帝是个大孝子,为讨亲娘欢心,就为爱猫如命的亲娘在各处搜罗名贵的猫,养狗处的猫多了,干脆就改名成了宠物房。时至今日,宠物房里的猫已经比狗多了。 宠物房说是房,其实是个三进的大院子,一进最大,左右分别有个小花园,平日里的猫儿狗儿就在小花园里活动,等要睡觉时再回到二进院里的猫窝狗窝里,三进就是这里的宫人的住所和仓房。 “娘娘是要亲去看猫儿,还是奴才给您送过来?” 因有御前大总管李进忠陪着,赵满的腰弯的更深了,他恭敬的问道。 一进的正堂是个明亮的大开间,是整个院子里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是为了接待偶尔过来的贵人们的。 “本宫自己过去看。” 选猫吗,当然要在自然的状态下看了,被人抓着看还有什么乐趣。 赵满便带着沈橙年等人往左边的小门去了。 边开小门上的锁,赵满边解释道:“因着猫狗天生不对付,为了避免打架,平日里这两个院门都是锁上的。” 沈橙年看着赵满一脸苦涩的表情,就知道这都是血泪教训,也没多问,满怀期待的走了进去。 这里说是花园,其实没有几朵花,四周种着高大的灌木,尽量防止猫跑出去,地上是大块的绿草地,中心长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树冠间偶尔能看到几只猫的身影。 草地上错落有致的放着几个猫屋,有猫悠闲的躺在上面晒太阳,还有的正在草地上玩耍,角落里站着几个小太监,只要猫儿不打架不跑出去就不管。 沈橙年看着满院子的毛茸茸,眼睛亮了。 赵满还在介绍:“因猫儿天性好动,不喜拘束,自慈和太后起就都是散养的,奴才们每日都会打扫庭院,猫儿们也是三日一洗漱,每五日会有御兽监的大夫们过来检查身体,娘娘不必担心。” 慈和太后就是那位爱猫如命的皇帝亲娘,就是因为她,养狗处才会变成如今猫狗双分天下的局面。 沈橙年很喜欢这样的方式,她兴致勃勃的问道:“本宫可以直接过去吗?” 像是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贵人会这样和蔼的问他,赵满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娘娘放心,这里的猫儿经过多年的培育驯养,都是性格温顺的,绝不会轻易攻击人,您只要动作小心一些就没问题。” 宫里养宠物是个很敏感的事情,稍不注意就会伤到哪个贵人,因此这里的猫狗从一睁眼就会被精心驯养,这样一代代下来,对人都是亲近又温驯,即使受到攻击也不会挥爪。 换句话说,这就是满院子不会拒绝人的甜妞小可爱!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沈橙年脚步轻快的走到草地上一只正在打滚的小猫身边,蹲下身子看过去。 这是一只橘猫,看起来像是刚断奶,身上的毛发细软,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感受到身旁有人,它翻身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这她。 “你好呀小猫咪~”沈橙年伸出手,不自觉的夹着嗓音说话,语气轻快。 赵满在旁,适时的地上一个小瓷碟,里面放着几根手指长的小银鱼和一双筷子。 “这只母猫是金丝虎,祖上都是纯种,刚满月,性情活泼好动,很是亲人。娘娘可给它喂些小银鱼,这些鱼都是当天捕捞上来的。” 金丝虎是通体金黄的橘猫的雅称。 沈橙年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小猫的眼睛跟着沈橙年的手移动,看到小银鱼,它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唇边的胡须跟着一颤一颤,一双小脚脚在原地踩动,奶声奶气的叫到:“喵~” 声音里的含糖量超标了,沈橙年露出一个姨母笑,用一根小银鱼引得小猫的脑袋左转右转,不自知的走进坏人的领地。 沈橙年终于将鱼喂到小猫嘴边,看它翘着小脑袋小心的叼走等待许久的美味,一只手趁机摸在了小猫背上。 沉迷美食的小猫只瞟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进食大业,而沈橙年已经沉迷撸猫无法自拔。 猫儿还小,只比沈橙年的手长一些,肉嘟嘟的像个蓬松的小毛球,手碰上去,都能感受到毛发上被阳光烘出的热气。 沈橙年的手从猫儿的脊背一路下滑,碰到它的尾巴时,它扭头看了她一眼,在李进忠有些紧张的视线下,又转过头继续进食。 一旁的赵满全程老神在在,他对这些猫儿的性格了如指掌,并不怕它们会暴起伤人。 沈橙年对伺候的人的反应一无所知,她已经在小猫的默许下摸了一把猫尾巴,又贡献了两根小鱼得到了挠猫下巴的待遇。 小猫的嘴巴一动一动的还在吃着小鱼,抬起的脑袋上一双小耳朵已经舒服的变成了飞机耳,双眼眯起,尾巴轻轻甩动,似乎在赞赏眼前的两脚兽伺候的不错。 正在这时,旁边突然冲出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速度极快的叼起盘子里剩下的小银鱼就跑。 小橘猫感受到自己的食物被抢,瞬间冲出去,追上前面的白影,两只猫转瞬间斗在了一起。 李进忠立刻挡在了沈橙年面前,担心的说:“娘娘小心,不如先离开这里?” 沈橙年摆摆手,“没事,你看他们其实只是在玩,没有打架。” 李进忠看过去,只见一白一黄两只小猫转转腾挪,双方你伸个爪子我呲个牙,但互相都没有碰到对方,而引起一场“血案”的小银鱼,就孤零零的被扔在一旁,两只猫谁也没有去管。 李进忠一顿,退回去的同时看了赵满一眼,某人的脸色都没变一下,显然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感受到李进忠的目光,赵满解释道:“宠物房里的猫儿狗儿为防伤人,都是剪了指甲的。” 李进忠扭过头,哼,你也就现在轻松了,等待会儿皇上来了,你怕是会比杂家更草木皆兵! 远处两只小猫互打了半天猫猫拳,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暂时休战,由小白猫叼起被冷落了半天的小银鱼,两只猫儿又回到了沈橙年面前。 等小白猫靠近,沈橙年才发现这只白猫竟然是只鸳鸯眼的临清狮子猫! 看着被小白猫放在自己面前的小银鱼,沈橙年对着蹲坐在她面前的小白猫问道:“你是要我喂你吗?” “喵~” 小白猫的身子比小橘猫大了一圈,毛发顺滑,左眼是澄澈的天蓝色,右眼是浅淡的茶色,优雅的蹲坐着,连叫声都是清甜的夹子音。 沈橙年被美色所迷,无有不应,兢兢业业的投喂起两只小猫来。 于是等庆佑帝到来时,远远的就听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几声猫叫。 抬手制止了宫人通传,庆佑帝走进花园,看到一副美人逗猫图。 灿烂的阳光下,一身紫色衣裙的少女跪坐在绿色的草地上,抬手夹起一跟小银鱼,左右晃动着手臂,排排蹲坐在她面前的几只猫儿的脑袋动作一致的跟着她的手左右转动,只听她高声道:“准备——我扔了!” 小银鱼高高抛起,几只猫高高跃起去抢,前后左右撞在一起,有只年龄比较小的橘猫直接被从半空中挤出去,少女张开双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猫儿,大笑道:“天上掉下个小猫咪,美人儿,你是我的了!” 阳光在少女的身上镀了层金色的光晕,她额角的发丝在阳光下显现出毛茸茸的质感,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化为人形的猫少女。 似乎是阳光太过刺眼,庆佑帝的眼神不禁恍惚一瞬。 李进忠余光看到了庆佑帝,连忙上前请安:“参见皇上。” 沈橙年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庆佑帝,她举起手挥了挥,说道:“皇上来了,快来看这些小猫儿,太可爱了!” 庆佑帝似被蛊惑一般,走到她面前,俯首将她颊边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说道:“怎么坐到了地上,你身子弱,小心着凉。” “没关系的,赵公公给我垫了个厚垫子呢,一点也不凉。”说着,沈橙年看向赵满,说道:“赵公公,你给皇上也拿个垫子来。” 赵满在庆佑帝走过来的时候就僵住了身子,他在这宠物房待了小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皇帝,刚才听到李公公叫皇上,他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现在听到沈橙年的话,他连忙跪下磕了个头,爬起来就跑去一旁,捧起几个垫子冲回来,战战兢兢的放在沈橙年旁边,连头都不敢抬的说道:“宠物房里条件简陋,请皇上恕罪。” 看赵满紧张的样子,沈橙年拉着庆佑帝坐下,调侃道:“皇上威严赫赫,赵公公都吓得话也不敢说了。” 庆佑帝顺着沈橙年的动作坐下来,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说道:“朕看你就从不怕朕的龙威。” “谁说的,臣妾也很怕的好吗?” 沈橙年说着,还作势往旁边躲,低头对怀里的小猫说道:“哇,大老虎过来了,好可怕~” 庆佑帝看着她眼里狡黠的笑意,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调皮。” 她哪里怕她,又是让他倒茶又是和他争吵,见到他也不行礼还敢直接将他拉到地上坐下,这样要是也算怕的话,其他人面对他时岂不是要吓死。 沈橙年没说话,蹭回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说道:“皇上的心情好些了吗?” 庆佑帝一顿,她发现他心情不虞?“何以见得。” 沈橙年但笑不语,她对人的情绪天生敏感,刚才庆佑帝过来时,虽然面无表情,看着和平时没有两样,但身上都是低气压,眼里雾色沉沉,看来高美人的真面目对他打击不小啊。 也是,本以为只是一个有点娇纵的小表妹,突然发现她也学会了后宫妃嫔的虚伪和争斗,这要是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沈橙年都要怀疑他对高家和高美人的感情了。 但她也无意提起这些,还是那句话,她现在在皇帝的心中分量不够,贸然介入他和高美人之间,皇帝也不见得领情。 最重要的是,她才不想管他和别的女人的事,这里有这么多猫猫美人儿,难道还不够她宠幸的吗? “皇上不妨和这些猫儿玩耍一会儿,只要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好像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了。” 沈橙年说着,将怀里的小橘猫轻轻放在庆佑帝的怀里。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抱这样小的一团小东西,从前他只抱过三皇子,那也只是他出生的时候,这是第二次,怀里有个如此脆弱的生命。 沈橙年轻声指导着浑身僵硬的庆佑帝调整姿势,好在小猫是真的性情温顺,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的人的怀里,也只是悠悠的甩了下尾巴,整只猫软成一滩猫饼,随这两个人摆弄。 庆佑帝终于调整好姿势,怀中的猫儿还没有他的手掌大,整只猫趴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指尖还能感受到猫儿温热的体温和砰砰的心跳声,将猫儿小心的放在手臂上,沈橙年抓着他的手,带着他轻轻的抚摸着猫儿的背毛。 “手要轻,猫咪的骨架很小,太用力会抓疼他们,要顺着毛撸,这样她才会舒服。” “可以挠挠她的下巴,猫咪喜欢这里,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庆佑帝的手随着沈橙年的声音而动,渐渐的,沈橙年的手离开了,庆佑帝麦色的大掌轻柔的给手中的猫儿顺了背,又去挠下巴,得到猫儿舒服的咕噜声,毛茸茸的小尾巴轻轻拍打在他的手上,似乎在说:干得不错。 身材高大的男子轻抚怀中的小猫,有种猛虎嗅蔷薇的美感。 沈橙年在一旁,依靠着庆佑帝越来越放松的身体,夹起一根小银鱼抛在空中,高声道:“各猫猫准备——小银鱼投送中!” 阳光下,清脆的笑声悠扬的传开,候在远处的宫人们的脸色也带着笑意,清风徐来,李进忠舒服的叹了口气。 第32章 橙年的大饼 两人在猫咪海洋里畅游了一上午,直到快到中午,沈橙年才恋恋不舍的准备回宫。 “想好要选哪只猫了吗?” 庆佑帝后面也接过了投喂小银鱼的任务,他的臂力更强,鱼扔的远,猫咪们来回跑动,双方都玩的很是开心。庆佑帝一向整洁的衣服也有些凌乱,但神情却是轻松的。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搀扶下站起来,低头问道:“谁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呀?” 一群猫猫冲上来,打头的两只猫速度最快,一只橘猫冲到庆佑帝的脚下喵喵叫,正是之前他抱的那只,沈橙年的怀里则冲进来那只鸳鸯眼的临清狮子猫。 “好的,看来猫选已定。”沈橙年打了个响指。 “嗯。”庆佑帝神色温和的捧起小橘猫,小小的一团,像个小太阳。 沈橙年选好了猫,又挑了两个伺候猫的小太监,就和庆佑帝一起坐上御撵回宫去了。 回到永寿宫,两只小猫受到了众人的喜爱,沈橙年让烟照安排人给两只小猫做清洁,并安排他们的食宿,自己和庆佑帝则分别去洗漱,在草地上玩了半天,身上还是有些脏的。 洗漱完换了身衣裳的两人在饭厅聚首,桌上已经呈上了香味扑鼻的饭菜。 沈橙年今天运动量不小,洗漱的时候就觉得饿了,坐下后先吃了一会儿饭,将饥饿感压下去,才问道:“皇上想好给两只小猫取什么名字了吗?” 庆佑帝已经习惯了沈橙年在吃饭的时候和他聊天,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这里从不生效,但他觉得这样围坐在饭桌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场景很是温馨,也就不准备改变。 听到沈橙年的话,他顿了顿说道:“这是你选的猫,当然是你来起名字。” “不是哦,小橘明明更喜欢皇上,由皇上给她起名字,她一定会更开心。” 一只猫能知道什么?庆佑帝看了她一眼,也没拒绝,说道:“既如此,那朕就给她取个名字。” 说着,沉吟片刻道:“橘猫毛色金黄,颜色与小麦相似,我行其野,芃芃其麦,就叫麦芃(péng)。” 麦指小麦,芃指草木茂盛的模样,希望猫咪可以健康成长。果真是用了心的。 听到这个名字,沈橙年就知道庆佑帝是真的很喜欢小橘了。 “皇上取得名字真好,我们麦芃出去了一定不会和别的喵重名的!” 沈橙年想了想说道:“我第一次见小白,他动作敏捷,咻一下就飞过去了,又通体雪白,不若就叫霄飞练。” 庆佑帝想想仙气飘飘的白猫,肯定了这个名字。 于是心满意足的两人愉快的用过膳后,叫来了两只小猫猫,宣布了他们的名字。 看着两只可可爱爱的猫猫,沈橙年用甜腻的夹子音说道:“麦芃、霄飞练,你们喜不喜欢这个新名字呀~” 庆佑帝听到沈橙年这娇软的声音,忍不住带着笑看了她一眼,这人和他说话都没有这么甜。 两只猫猫可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有多么好的寓意,只顾对两人挨挨蹭蹭。 沈橙年倚在庆佑帝怀里,怀里抱着两只猫猫,两人一起撸猫,说道:“我们再给他们起一个小名,只有我们俩能称呼的爱称。” 沈橙年其实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可能是因为从记事起她就在抢夺,抢夺父母的爱、抢夺家产、抢夺胜利,她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即使是一个名字,她也想要独一无二的特权。 庆佑帝不知道沈橙年的想法,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欣然同意。 沈橙年也没有太过纠结,“麦芃的小名就叫麦子,简单,寓意也好。霄飞练的话小飞怎么样?” “嗯,不错。”庆佑帝挨个拍拍两只小猫的脑袋:“麦子、小飞。” 他又看向她,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他们有小名,你有吗?” 沈橙年想起庆佑帝生气时叫她沈氏,轻哼了一声,说道:“娘亲叫我蓁蓁。” 庆佑帝闻言,顿了一下,只说道:“很好听。” 却并没有唤她。 沈橙年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两只猫猫身上,错过了庆佑帝一瞬间复杂的眼神。 直到日后,她听到一声温柔的“蓁蓁”,却不是唤她,那时再想起这个午后庆佑帝的沉默,原来一切都早有答案。 但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在和两只猫玩了一会儿后,两人睡了个午觉起来,庆佑帝陪着她开始认永寿宫的宫人。 永寿宫里的太监宫女分成两列,安静有序的站在院子里,沈橙年和庆佑帝坐在花厅里,听李进忠介绍这些人。 “娘娘的永寿宫按制有一等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八人,三等宫女十六人,一等二等宫女负责照顾娘娘起居,三等宫女负责永寿宫的日常打扫。这些人除了娘娘的陪嫁侍女,都是从内务府挑选来的身家清白的宫女,请娘娘赐名。” 宫女们随着李进忠的介绍上前一步,陈国宫规,宫女皆可穿粉、绿、褐、蓝四色,但等级越高衣服颜色越浅,比如一等宫女穿浅粉,二等宫女穿深粉,三等的多为褐色,这也是为了干活方便。 但沈橙年不准备按之前分配的等级选人,她这两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哪些人老实哪些不可信,她心下有数。 烟照晴空自然是一等宫女,剩下的两个,沈橙年选了一个性格活泼的二等宫女,赐名云霞,一个温柔的一等宫女赐名雨柔。 至于二等三等的,都还是原来的名字,以后看情况再说。 被从一等降为二等的珍珠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看坐在一旁垂眸饮茶的皇帝,还是不敢放肆,不甘心的退到二等宫女的队列中,看着顶替了她的位置的云霞和雨柔站在了沈橙年背后,和烟照晴空并排站着。 李进忠对沈橙年的做法也没什么异议,沈橙年是主子,自然她喜欢谁,就能抬举谁。 况且当初将珍珠列为一等宫女,也是看在卫姑姑的面子上,但珍珠本人其实并不适合这个位置,她性格冲动,这样的性子放出去容易惹祸。 “娘娘宫里按制该有四个嬷嬷,这里是奴才挑选的八人,请娘娘示下。” 因嬷嬷年纪比较大,一般而言懂得更多,主子们对嬷嬷也很重视,李进忠根据庆佑帝的暗示,选出几个符合条件的,让沈橙年自己选人。 沈橙年没看下面的人,而是转头问庆佑帝:“臣妾之前请皇上赐一个嬷嬷,皇上有人选吗?” 那还是在凉亭里,沈橙年和庆佑帝说自己怕养不好孩子,想庆佑帝给她一个嬷嬷,当时庆佑帝默许了。 庆佑帝回道:“朕已经选好了人,是朕的奶嬷嬷万氏,现在正陪着三皇子在福康宫,明日朕陪你去将两个孩子接回来,你就能看到她了。” 庆佑帝原本准备让卫姑姑来沈橙年身边,让万姑姑留在三皇子那里,但因着沈橙年和高美人的矛盾,庆佑帝担心卫姑姑不能全心照看沈橙年,就换了他的乳母万氏。 至于三皇子那里,他也另有人选。 沈橙年不知道还有这出,听到是庆佑帝的乳母,就知道此人应是很得皇帝信任,这样的人选是真不错。 “既如此,万姑姑占一个名额,臣妾的乳母余氏算一个,为臣妾调养身子的陈嬷嬷算一个,还要选一个。” 沈橙年回头,对余氏说道:“嬷嬷去选两个,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余氏也不推脱,知道这是娘娘在为她立威,走下去认真观察了几人的眼神、双手、袖口、鞋面,又问了各自擅长什么,选了一个体态微丰的嬷嬷出来。 此人姓孙,尤擅女子装扮。 沈橙年看着孙姑姑,也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太监了。 “永寿宫有一个太监总管,四个大太监和八个小太监,请娘娘选人。” 因为太监伺候后妃不方便,所以妃嫔宫里的太监人数比宫女少了很多,他们也多负责跑腿或者看门的活。 沈橙年自己选了个看起来温和沉稳的做太监总管,听他自报家门叫苏伯意,沈橙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就没有改,让他自己选下面的人手。 苏伯意问过沈橙年的偏好,选了人出来,四个大太监都选了比较机灵的,小太监则选了身体壮实老实憨厚的。 算算人数,沈橙年一个人,就有四五十人伺候,就这还不算给她养宠物的、抬轿子的编外人员。 让余氏几人给没被选中的太监宫女一人送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将无关人士送走后,沈橙年看着下面的宫女太监,说道: “本宫初来乍到,我们彼此都不熟悉,但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今你们的位置就是这两天本宫根据你们的表现所定,但这个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做的好的,自然会有奖赏,做的不好的,本宫也不是个好拿捏的,本宫再怎样,处置几个奴才还是可以的。” 沈橙年锐利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众人,将他们眼中的兴奋、畏惧、平静等一一看在眼里,继续道: “既进了本宫这永寿宫,就是永寿宫的人,本宫这里,允许犯错,但不允许隐瞒,更不允许背叛。 若有人不信邪,尽管来试试本宫的刀够不够快。” 看下面的众人脸都白了,沈橙年悠闲的换了个姿势,缓和了表情说道:“当然,你们既是我永寿宫的人,本宫就有责任保护你和你们家人的安危。不管是谁,被任何人欺辱、威胁,都可以来找本宫,本宫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对本宫忠诚,荣华富贵家人平安,本宫都可以给!” 看着众人又亮起来的眼睛,沈橙年满意的一挥手,让余氏宣布她订下的规矩。 沈橙年参考现代公司的用人制度,以陈国宫规为基础,制定了详细完备的永寿宫宫规。 在永寿宫,不同等级有不同的权利与义务。 余氏作为沈橙年的奶娘,掌管整个永寿宫的大方向,平时并不贴身伺候。 太监宫女两两分组,分批在沈橙年身边伺候,以四个时辰为一班,三班轮换。 每个一等宫女身边带两个二等宫女,三等宫女则负责外围洒扫,不近身伺候。 太监总管苏伯意则白天全天候命,晚上由大太监待命,因为沈橙年一般用宫女,苏伯意的任务不多,有事还可以吩咐下面的人。 永寿宫开设扫盲科普课程,半年时间内,沈橙年要求所有永寿宫宫人都能掌握陈国常用字的读、写,不合格者将会被退回内务府。 宫女太监每个等级都选出一个小组长,组长记录小组人员的每次交班,要求每人每次都要签字确认,如有请假,必须报告上一级管事并详细阐明原因,原因要记录在案,以备查询。 宫女太监每次行动都需两人及以上人数同行,人数不固定,随机分配,进出永寿宫都要签名备案。 备案每月查一次,余嬷嬷有权随时查看。 与此同时,永寿宫的福利有: 每人每年体检,三等一年一次,二等半年一次,一等三个月一次,宫人依照不同等级,生病看病沈橙年分别补贴五成、七成、全部药费,生病期间带薪休假,直到病愈。 宫人每月有四天休息,可出永寿宫,换班期间休息,则不得出宫。 永寿宫实行责任到人制度,明确每人的工作范围,不得私自交换工作,不得由他人代做,如有变动,需请示上一级管事,违者严惩。 由小组长负责每天的任务分配,组员的行为由小组长监督,与组员同赏同罚,每日任务记录在案。 每月绩效考核,做的好的有赏,做的不好的记录在案,连续三次不合格,退回内务府。 沈橙年还设置了各项奖金,只要用心办差,得到的将是其他同等级宫人的两到四倍,表现突出的,则会晋升。 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福利已经没有人注意了,众人都被这条款繁多的奖金迷花了眼,心中充满了干劲。 沈橙年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果然,没有经过老板画大饼诱惑的打工人们就是好哄啊。 当然,沈橙年是个有良心的老板,画的大饼是能吃到嘴的,不像某些老板,就是个凭空捏造。(此处有一只作者在指指点点) 旁边的庆佑帝也被沈橙年的宫规吸引了目光,他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有一些可以用到朝堂上。 沈橙年看着庆佑帝越来越认真的表情,为前朝的大臣们掬一把鳄鱼的眼泪——一不小心教会了皇帝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呢,嘻嘻。 第33章 玩具 所有宫规讲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沈橙年也知道他们记不住,于是先从各等级的太监宫女里选出识字的人做小组长,由他们给其他人解答。 事情办完之后,每人赏三个月月钱,算是沈橙年给的见面礼,之后就由余氏安排剩下的事情了。 庆佑帝和沈橙年去花园里散步,说道:“朕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要求伺候的奴才们都识字的。” 陈国建国两百年,历任皇帝像是开了挂一般,平均两三任里就会出现一个盛世明君,最不成器的也是个守成之君,所以国力蒸蒸日上,但读书识字仍是贵族专属,普通黎庶识字的并不多,更别说伺候人的奴才了。 即使是庆佑帝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识字。一个普通的宫人,若是认得几个字,相比别人会有更多出头的机会。 沈橙年笑笑,这样的情况她也知道,她在安国公府里的丫鬟们识字的就不多,十个里有两三个都算多了,想来宫里也相差不远。 “我只是觉得识字的人可以更好的为我效命。况且,都说读书使人明理,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明白什么大道理,只要不被外人轻易蛊惑背叛我就好。” 庆佑帝问道:“那你不怕他们心思活络主动背叛吗?” 这也是封建时代识字率不高的原因之一,统治者普遍认为百姓知道的多了就不好管束,因此实行愚民政策。 “只是识了字就会背叛我的人,一定也会因为别的背叛,识字不过是加速了这个结果,此乃人之过,非识字之祸。” “若他们识了字后发现有比我这里更好的去处,只要和我坦诚的说,我未必不能成全他,这也算是我做了好事。” 庆佑帝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豁达,自己精心培养的人说放走就放走。 “你舍得?” “想走的人留不住,我又不缺人,何必留一个有二心的人在身边。” 沈橙年的话底气十足。说真的,沈橙年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没有发现谁是不可替代的,何况只是几个伺候人的奴才。 庆佑帝发现自己要重新认识一下他的贤妃了,今日的事情,让他发现了她的另一面:聪慧、缜密、豁达、洒脱。 深深的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庆佑帝没再问下去,两人专心逛起园子来。 沈橙年说起想要改造永寿宫。 “这永寿宫以后就是我住了,那我能不能改造一下啊?”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改?” 沈橙年入住之前,永寿宫已有十几年没有住人,庆佑帝在沈橙年入宫前吩咐了人过来清理修缮,现在的永寿宫看起来金碧辉煌,但终究有种规制的刻板。 沈橙年要自己改造,庆佑帝自然不会拒绝,他的私库充盈,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沈橙年兴致勃勃的想说什么,突然顿住,扭头问庆佑帝:“我这永寿宫以后不会有其他人住进来?” 沈橙年可是知道,各个宫里除了主位妃嫔,侧殿都还住着几个小妃嫔呢,满宫里只有贵妃是一人独居一宫。 但沈橙年可不想自己的地盘住进别的女人,有一天还要看着皇帝在她面前和别的女子谈情说爱,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挠庆佑帝一脸花。 所以为了大家好,庆佑帝最好识相点。 虽说是问句,但沈橙年的大眼睛里满是威胁,像是只如果不如她的意就要挥爪子的猫儿。 庆佑帝被可爱到了,轻咳一声说道:“自然,你膝下要抚养两个孩子,人员众多,自然要给你一个大点的空间,这永寿宫以后都不会住别人。” 庆佑帝本也没有准备再安排妃子进永寿宫,这里毕竟有他的嫡子嫡女,贤妃年纪又小,难免有照看不到的时候,有外人在也难以保证三人的安全。 沈橙年轻哼一声,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兴冲冲的安排起来。 永寿宫的正殿是沈橙年日常起居的地方,东西配殿与正殿之间分别由一条抄手游廊相连,各自带一个小院子,院子上有门,关起来就是个独立的空间。 沈橙年和三皇子毕竟不是亲母子,彼此留一些私人空间会让两人更舒服,于是沈橙年安排三皇子住在东配殿,这里靠近太极宫,平日里比较安静,方便三皇子读书休息。 五公主还未满一岁,离得远了不方便照看,沈橙年就将她安排在正殿里的东耳房,与沈橙年的内室隔着三间屋子,中间打通,既能保证彼此的隐私,五公主有什么动静沈橙年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东耳房有五间大屋子,足够五公主和她的侍女居住。 东耳房与东配殿的隔墙上开一个小门,方便三皇子从这里直接过来看妹妹。 等五公主大了,三皇子也搬到了西三所,就安排她住东配殿,到时再把小门封了,就是个独立的院子。 听到沈橙年的安排,庆佑帝赞许的看了沈橙年一眼,显然,他对这个安排也是满意的。 孩子们安排在了东边,沈橙年将西边划成自己的地盘。 西耳房的五间屋子分别设成书房、活动室和舞蹈房。活动室可以用来休闲娱乐或做些小手工,舞蹈室用来练舞健身,舞蹈室的门与西配殿打通,穿过抄手游廊可以直接进到西配殿的花园里。 东西配殿和正殿前院都要建花园,只不过三皇子的东配殿树多花少,地上是大片的绿草地,空地上还会有一些幼儿户外玩具,方便三皇子玩耍。 西配殿里的花园则要大一些,园里还要建个水池,池子里要养些鱼,地上同样要绿草地,花园的西北角有棵高大的桂花树,枝繁叶茂,一根粗壮的枝丫都要两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抱住。 沈橙年要在桂花树上打一个秋千,树旁本就有一套石质桌椅,闲暇时可以在树下喝茶荡秋千。 正殿前院不要大块的青石砖,留出几条路,其他的都种花草,一年四季都要有花开。 听着沈橙年的描述,庆佑帝觉得这座冰冷的宫殿慢慢变得温情起来,他看着沈橙年带笑的眼睛,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庆佑帝和沈橙年都是雷厉风行的人,既有了规划,庆佑帝这就安排人来改造永寿宫,沈橙年怕底下人传话不清楚,自己画了示意图,将各处的要求详细的列了出来,由机灵的春酌带人监督。 而沈橙年本人则带着庆佑帝去给两个孩子装饰屋子了。 “我也不知道三皇子和五公主喜欢什么样的装饰,皇上给提点建议呗。” 沈橙年将庆佑帝拉到东耳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庆佑帝哪里知道两个孩子喜欢什么装饰。他政务繁忙,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皇子公主一面,见面也是考教知识,孩子们对他也是敬畏居多,从不敢和他闲谈。 沈橙年看庆佑帝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几个世纪后的现代还有许多男人讲究严父慈母,从不关心孩子的生活学习呢,庆佑帝一个古代皇帝,这样再正常不过了。 但沈橙年可不准备放任庆佑帝忽视孩子的情感需求,她平生最讨厌不负责任的父母,既然现在孩子是她在养,就要按着她的规矩来。 沈橙年像是没有发觉庆佑帝的沉默,拉着他袖子说道:“皇上是皇子公主的父亲,你为他们装饰的屋子,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庆佑帝被沈橙年磨得没办法,加之也确实觉得对孩子有亏欠,于是真的开始思考怎么布置屋子。 五公主还小,庆佑帝让人将整个屋子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床边桌角也包上了厚厚的棉布,屋子里的装饰以明媚活泼的粉色为主。沈橙年也贡献了很多小玩具,都是之前庆佑帝赏给她的。 看着沈橙年让人拿出的拨浪鼓七巧板九连环,庆佑帝还笑着打趣道:“这是将你自己的玩具给了五公主吗?” 沈橙年斜了庆佑帝一眼,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明明是五公主的父皇赏赐的。” “朕什么时候——” 庆佑帝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他可不是赏赐过吗?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后面他就派李进忠以皇后的名义给贤妃连送了几天赏赐,好像是有一批孩童玩具来着? 想想当初带着玩笑的心思赏给自己妃子的东西,又被送回到自己公主手上,庆佑帝有些尴尬的说道:“何须夺了你的心头好,朕再派人给小五送些来就是了。” “臣妾可不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这不是物尽其用吗?” 沈橙年可是个记仇的性子,当初庆佑帝用这些玩具调笑她,今天她就用来让庆佑帝变脸。 “咳,这也是朕特意为你挑选的礼物,送给小五不太合适。” “哦?这是特意为臣妾挑选的啊?”沈橙年靠近庆佑帝,幽幽的体香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往庆佑帝鼻子里钻,“那皇上是以什么身份给臣妾送玩具呢?” 空无一人的室内,身材高大的男子却被一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娇小女子逼的不断后仰。少女抬起羊脂玉般美丽白嫩的手,轻易的抓着男人的领口,将男人的头拉下来。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留下一道明亮的光柱,少女沐浴在阳关下,踮起脚尖,鲜艳的红唇凑到男人的唇边,轻声说道:“是臣妾的夫君、哥哥,还是” 双唇的距离越来越近,庆佑帝似乎都能感受到少女说话时饱满的红唇震动的频率,这样暧昧的拉扯让他眯了眯眼,这时,他听到自己的妃子几乎与他双唇相贴,叫出一声:“爹爹?” 庆佑帝的眼里似乎升腾起一簇旺盛的火焰,为了唇间似有若无的诱惑,也为了那一声“爹爹!” “小姑娘,这么想做朕的女儿吗?”庆佑帝一只健壮的手臂青筋暴起,将少女纤细的腰肢用力的揽入怀中,另一只手五指张开,从后面握住少女脆弱的脖颈,抬起她的下颌,将那双说出诱人话语的双唇送到自己嘴里。 “唔——” 沈橙年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庆佑帝极具掌控性的吻几乎瞬间就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全身都被束缚在男人健壮的怀里,她就像被巨蟒缠住的猎物,绝对控制,也,绝对安全。 沈橙年热情的回应起庆佑帝的吻,她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相比起温柔的爱人,她更喜欢粗犷暴烈的情人,这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被人爱着,在被需要着。 得到回应的庆佑帝动作更加的狂野,他猿臂一伸,直接将沈橙年抱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两人的身高差在这个动作下被缩到最小,他只要稍一抬头,就可以轻易的捕获少女鲜妍的红唇,和白嫩的脖颈,双眼微抬,就可以看到她动情的小脸和迷乱的双眸。 沈橙年配合着庆佑帝的动作,几乎想要把自己镶嵌在他的身体里,她的双臂用力的抱着他粗壮的脖子,双手插入他的发丝,将他用力的摁倒自己面前。 “爹爹这么激动,是想到什么坏坏的事情了吗?” 中场换气的时候,沈橙年喘着气,贴着庆佑帝的耳朵轻笑道。 “放肆!” 庆佑帝喘着粗气,眼睛被情欲熏红,像一把利剑牢牢锁定怀里这个不知死活一直在挑逗他的少女,听着她一声声的爹爹,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向下涌动。 “那爹爹要怎么惩罚不听话的女儿呢?”坏心眼的小妖精还在男人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悠悠道:“难道要打屁屁吗?” 沈橙年吹出的热气像是点燃了庆佑帝身体里的火星,他托起一双柔软的面团,双手肆意蹂躏,将面团不停地揉成各种淫、靡的形状,面团在大手用力的揉弄下,溢出一道道雪白的痕迹,被吝啬的双手全部聚拢在掌心,又用力的拍了拍,似在测试面团发酵的是否合格。 啪的一声沉闷的响声,沈橙年婉转的长吟一声,似是被打疼了,不敢再调皮,她讨好的用自己绯红的脸蛋蹭了蹭男人紧绷的脸颊,说道:“爹爹不要打人家的小屁屁嘛~~女儿知道错了~~” “你这个坏孩子,如此调皮,朕今日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 庆佑帝终于控制不住,低吼一声,大步冲进内室,一把将怀里这个不听话的娇娇儿扑倒在柔软的床被上。 “嗯~” 沈橙年玉体横陈,莹白色的肌肤在大红色床被的映衬下更显妖冶,红的唇、白的肤、黑的发,美的像个专吸人、精、气的妖精。 这妖精被放在了砧板上也不老实,一个翻身从跪爬起来,歪歪扭扭的向床里爬去,嘴里还叫着:“爹爹不要打我,爹爹放过我,女儿再也不敢了~~” 越叫,庆佑帝的火气越旺,他伸手,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小妖精纤细的脚腕,一把将人拖了回来。 “晚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打板子的!” 这日下午,沈橙年被铁面无情的庆佑帝摁在床上狠狠地打了板子,啪啪的打板子的声音响了两个时辰,沈橙年哭的嗓子都哑了,冷酷的执杖人都不为所动,直将她打得全身红红,像是天边的晚霞羞于看到这副场景,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 第34章 温存 不务正业的帝妃二人再回到东耳房已经是晚饭后了,庆佑帝的身形依旧高大挺拔,一本正经的安排人将沈橙年先前放进来的玩具收起,换上造办处新晋上来的玩具。 庆佑帝还让人将沈橙年的玩具仔细收好,并留了一只拨浪鼓递给沈橙年,说道:“你先玩这些,朕回头再给你送些来。” 沈橙年一身慵懒的依靠在庆佑帝身边,身子软的像面条一样站不稳,全凭庆佑帝放在她腰上的大手支持着,她接过拨浪鼓转动了两下,在咚咚的鼓声里嗔了庆佑帝一眼,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知道了,爹爹~” 庆佑帝读出她的唇语,眸色深了深,但因为知道她今日已是极限,揽在她腰间的大掌警告似得紧了紧,靠近沈橙年的耳边,轻声道:“不想明天坐不了凳子,就别再招惹朕。” 沈橙年想想自己还火辣辣的某处,只能遗憾的偃旗息鼓,没办法,体力跟不上,只能暂时休战。 看闹腾的小妖精乖巧了,庆佑帝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刚才他有些失控,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 “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男人某方面被满足后,就会变得十分温柔体贴,现在的庆佑帝神色温柔,看向沈橙年的目光柔得像水。 沈橙年悻悻的摇摇头,她现在只想粘着庆佑帝,不想一个人待着。 感受到沈橙年的依赖,庆佑帝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单臂将她抱起,加快了吩咐的速度。 “累了就靠着朕休息一会儿,朕尽快将事情安排下去,就带你去休息。” “嗯。”沈橙年的身高被庆佑帝这样竖抱起来,刚好可以将双臂环住庆佑帝的脖子,脑袋可以支在手臂上,脸颊贴着庆佑帝的,完美将自己和庆佑帝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周围的宫人都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在脚尖处,不敢去看帝妃二人的亲密,心里暗暗高兴自己的主子受宠,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没一会儿就将东耳房按照庆佑帝的吩咐布置好了。 庆佑帝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给沈橙年披上一件薄风衣,将她整个人笼住,确保外人连她一个衣角都看不到,这才抱着她去了东偏殿。 外间候着的太监全部低着头,眼角都不敢瞟一眼,跟着庆佑帝的指示,动作麻利的将东配殿的装饰换成清爽的蓝色,庆佑帝又吩咐人送来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适合成人的给沈橙年,一套适合幼童的给三皇子。 “再吩咐人根据三皇子的身高打造一套书桌。书房里多放几盏琉璃灯,读书费眼,光线要充足些才好。” 沈橙年一直在闭目养神,看庆佑帝快要说完了,睁眼环视一圈提醒道。 庆佑帝听到沈橙年的话温柔的笑了笑,将她颊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笑道:“还是你细心,就依你所言。” 又吩咐道:“让造办处的人也按着贤妃的身量打造一批桌椅家具。” 沈橙年现在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六,永寿宫里的家具对她来说都有些高,坐起来不是很舒服,沈橙年还准备等改造宫殿的人来了一起改,没想到这个男人连这也注意到了。 果然,有些事男人没有能不能知道,只看他愿不愿意知道罢了。 沈橙年被皇帝的细心取悦,蹭了蹭庆佑帝的脸颊以示嘉奖。 庆佑帝收到信号,心情愉悦的拍了拍沈橙年的背。 最后再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庆佑帝又抱着沈橙年回了正殿。 “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庆佑帝看着懒懒的靠在他怀里的沈橙年,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里还有些烫。” 沈橙年的声音细若蚊蝇,若不是就在庆佑帝耳边响起,他几乎听不到。 庆佑帝的耳朵都有些红了,幸好他皮肤黑,看不太清楚,他轻咳一声,说道:“朕让医女来给你看看。” 给后妃看诊总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所以太医院里专门培训了一批医女出来,平日里跟着太医们学习,宫妃们有些不好让太医知道的小问题就会找医女来看。 沈橙年紧了紧环在庆佑帝脖子上的手臂,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看我陪嫁的箱子里有消肿止痛的药膏子,涂一些就是了。” 像这些闺房用药,算是女子嫁妆里的固定嘉宾了,再贫穷的人家嫁女儿,都会给女儿陪嫁一份,沈橙年这里的更是珍品。 庆佑帝轻嗯一声,将沈橙年放在床上,按照她的指点从床边的暗格里找出了一个彩绘双层九子漆奁,打开后里面有四个不同大小的圆盒、两个长短不同的长条形盒子,以及三个椭圆形扁盒。 沈橙年抓起一个最小的扁盒藏在被子里,一把盖住妆奁的盖子,催促庆佑帝将它放回原位去。 庆佑帝看到两个长盒子,眼睛深了深,问道:“怎么拿了个最小的,朕看应该用个大点的。” 说着,就要打开盖子再取一个出来。 沈橙年连忙将庆佑帝的手一把抱在怀里,害羞的说道:“哪里就需要用那么多了,有这一个就够了,皇上快把它放回去。” 沈橙年在情事上放的开,但在这种涂药的时候却会害羞。因为她觉得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不过是满足身体需求罢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但像事后的修整涂药,在沈橙年看来是比情爱更加私密的事情,让她在别人的注视下做这个,会让她有种将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别人眼中的不安全感。 庆佑帝的手臂被两团柔软的棉花团包围着,又见美人含羞,面带薄红,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橙年害羞。 从两人的第一晚开始,沈橙年不知是天性大胆或是还未开窍,于情事上一直是热烈坦率的,庆佑帝在觉得新奇满足的同时,难免觉得缺了些什么,现在看她含羞带怯的躲在他怀里,庆佑帝属于男人的劣根性终于得到了满足。 “朕的小妖精也会害羞吗?” 庆佑帝低头,薄唇落在沈橙年红通通的腮边,轻吸着少女还带着婴儿肥的双颊,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带着电流一路通到少女的身体里。 “是谁刚还在笑话朕的?” 下午两人在室内,沈橙年嘴里一直叫着“爹爹”,庆佑帝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招架不住,红了耳朵,被某个坏心眼的小姑娘发现了,很是嘲笑了一番,当然,她自己也没有得了什么好就是了。 沈橙年想到男人恼羞成怒后更加激烈的动作,将头埋在庆佑帝脖颈,撒娇道:“皇上别说了,人家知道错了,你不要再欺负我了~” 庆佑帝喜爱沈橙年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娇态,但终究是顾虑着她身子不适,也不敢再逗弄她,唯恐收不了场,他将沈橙年拢在怀里,狠狠道:“今晚就先放过你,明日朕再找你算账。” 下午是他自通人事后第一次如此狼狈,但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刺激,让庆佑帝食髓知味,只那两个时辰,完全填不饱男人的肚子。 “好嘛~皇上最好了,爱你呦~” 沈橙年才不怕庆佑帝秋后算账,她就是故意让他吃不饱,这样才能一直想着。 庆佑帝被沈橙年大胆的示爱羞红了耳根,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说道:“需要朕帮你吗?” “不要~人家会害羞,我自己可以的。” 庆佑帝被拒绝了也不遗憾,他现在的身体并不平静,如果再为沈橙年上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所以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那好,朕先去洗漱,你慢慢来。” 下午完事后两人都沐浴过,只不过庆佑帝现在又出了一身汗,需要再去冷静下。沈橙年全程被庆佑帝抱着脚不沾地,就不用再洗一遍了。 “嗯。” 沈橙年的脸红红的,轻声应是。 庆佑帝轻柔的将沈橙年放到被子里,在她唇上狠狠亲了半晌,才转身大步离开了。 在他走后,沈橙年神色恍惚的喘了半天气,才终于将被子拉高遮住头顶,慢慢的掀开了扁盒的盖子。 为了给沈橙年留时间,庆佑帝特意泡了会儿澡,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室内只留了几盏地灯,床边的轻纱放下了一半,一个玲珑的身影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庆佑帝挥退身后跟来想要服侍他就寝的侍女,让室内的宫人都下去,自己走到床边,从撩起的那半轻纱边看去,小姑娘正双手交叠,小脑袋趴在手臂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火下跳跃,像是两把小扇子。 “皇上回来了?” 听到动静,沈橙年睁开眼睛,坐起身向庆佑帝靠过去,被子掀开,被私藏的玫瑰花香瞬间飘散在床帐里,混合着沈橙年身上的体香,庆佑帝觉得自己泡的那个冷水澡并没有什么用。 他接过扑向自己的小姑娘,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想要皇上抱着睡,不要自己一个人。”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依赖很是受用,他将剩下的半边轻纱放下,上床将沈橙年拥在怀里。 沈橙年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庆佑帝怀里,还拉着他的大掌盖在她的背上,这才蹭了蹭庆佑帝的胸膛,含糊道:“晚安,皇上。” 话音未落,人已经沉沉睡去。 庆佑帝温和的回道:“晚安。小姑娘。” 昏暗的室内,一双男女鸳鸯交颈,好梦正酣。 第35章 晨起私语 因着昨日睡得早,第二天沈橙年醒来时,天色刚蒙蒙亮。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庆佑帝睁开眼,低头问道:“醒了?” “唔,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初,时间还早。” 庆佑帝今天会带沈橙年去太后那里请安,之后将两个孩子一起接回永寿宫。 虽说在外面庆佑帝和太后是母慈子孝的典范,但太后心知自己在庆佑帝那里并没有多少分量,所以也不敢拿乔,面对后宫妃子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干脆也不让后妃每日晨昏定省,只逢五逢十早上去请安,请安的时辰也定在辰时,不用大早上的起床。 对此,沈橙年很满意。她可不想每天早起,赖在床上不香吗? “嗯~”沈橙年还有点迷迷糊糊,头抵着庆佑帝的胸膛,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再睡会儿,到时辰了朕叫你。” 看沈橙年还没睡够的样子,庆佑帝轻拍着她的背,说道。 “唔——其实睡饱了,但就是不想起床。” 沈橙年向上挪了挪,将脸埋在庆佑帝的脖颈处,刚醒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像是含了块糖在口中:“皇上我们说说话。” “好,你想说什么?” “嗯,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橙年还没清醒,不想动脑子找话题,将皮球踢给了庆佑帝。 庆佑帝默了默,他很少和后妃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们说、他听,只要偶尔回应一下就可以,他一时还真想不起要说什么。 顿了片刻,他终于找到了话题。 “前些时日南边进上来了一批云锦,朕给你留了几匹,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知道说什么,就给东西。 “云锦?是什么颜色的?” 沈橙年知道,云锦是一种很珍贵稀有的面料,她的嫁妆里就有两匹云锦,是她的舅舅特意去南边花了重金收购回来的。 “似是有一匹紫色的,还有几匹红色、绿色的,朕让人拿来你自己看着做几身衣服。” 庆佑帝哪里知道都有些什么颜色,他也就是看了进贡单子,就安排人给各宫送去了,记得有紫色还是因为其他颜色的云锦每种都有十匹,只这个紫色的只有两匹。 他赏了德妃一匹紫色的,现在库里还剩一匹,待会儿让人一起送来。 听到可以做新衣服,沈橙年的兴趣来了,她拨弄着庆佑帝微微冒出的胡茬,说道:“那我要做几条裙子,正好孙姑姑擅长装扮,看她有什么好建议。” “也不知道宫里的妆面和宫外的有什么不同,我听说好像有些嬷嬷会前朝的装扮是吗,不知道孙姑姑会不会,我也想试试” 庆佑帝对这些女人家的衣裙装扮不感兴趣,他只负责给钱给人,其他的随她怎么折腾,懒懒的闭目养神,不时应一声。 沈橙年也不在意庆佑帝有没有听,她现在正在兴头上,一心想着要做什么样的衣裙打什么样的首饰。 前世今生她都是个爱美的,更别说这辈子有这么一副得天独厚的样貌,不好好装扮一下多么暴殄天物。 “朕让造办处给你送些首饰,你拿着玩。” 后宫妃嫔的衣食住行都由六局一司负责,里面出来的东西都是按品级供给各妃嫔,样式精美,但大多有特定的规制,形制难免呆板。 而内务府下的造办处就不同了,这里是制造皇家御用品的专门机构,下设六十多个专业作坊,除制造、修缮、收藏御用品外,还参与装修陈设、舆图绘制、兵工制造、贡品收发、罚没处置以及洋人管理等事宜。 因造办处是直接为皇帝服务,这里的东西都是整个陈国最精美的,又因有各地进贡的贡品,常有一些新奇精巧的物件。 平日里皇帝赏赐后妃大都是从六局出,谁要是能得皇上从造办处赏下的一根簪子都能得意好一阵。 更别说沈橙年这里修缮宫殿是造办处、赏的布匹首饰也是从造办处出来,要让后宫妃子见了,怕是又要引来一波羡慕嫉妒恨。 沈橙年刚入宫,还不知道这些,她只高兴于又能收到好看的首饰,当下甜甜的给了皇帝一个贴贴:“谢谢皇上,等做好了人家穿给皇上看呀~” 男人要送你东西,不用推脱拒绝,穿给他看就是对他最好的奖赏。 果然,听到沈橙年这么说,庆佑帝满意的拍拍她的肩,并又许诺出一批玩物摆件,同样出自造办处。 两人就这么躺在昏暗的床帐里喁喁私语,沈橙年窝在庆佑帝怀里叭叭的数着要做些什么,庆佑帝阖着眼,轻拍着她的背,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被窝里柔软舒适,男人的胸膛宽阔安全,慢慢的,沈橙年在庆佑帝有规律的拍背下又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的小姑娘半天没有声音,庆佑帝睁眼垂眸,才发现她又睡过去了。 “像只小猪。” 庆佑帝轻笑一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还是李进忠看时辰差不多,怕误了请安,让烟照进来叫醒了帝妃二人。 这两天的相处让他发现,皇上对贤妃娘娘的占有欲强的可怕,没有大事他可不敢进到贤妃娘娘的卧房里去。 庆佑帝即使睡着了警觉性依旧很高,烟照刚靠近他就醒了过来,以至于烟照一出声,他就抬手示意她闭嘴。 烟照吓了一跳,也不敢多看,敛眉站远了些。 只听床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自家娘娘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然后听到皇上温柔的声音:“该起了,困得话中午回来再睡。” “唔——抱抱——”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烟照不敢再听,片刻后,庆佑帝的声音响起:“来人。” 烟照示意候在外间的小宫女进来,自己和晴空打头进了内室。 撩起床帐,庆佑帝靠坐在床头,沈橙年伏在他怀里,乌黑的长发铺散在两人身上,让后面的小宫女们不禁红了脸颊。 烟照晴空面不改色,轻声行礼:“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嗯,伺候贤妃梳洗。” 庆佑帝小心的将沈橙年送到晴空手上,自己去外间由李进忠伺候着洗漱去了。随着他的脚步,端盆捧水的小宫女们红着脸退到两边,不敢去看帝王晨起的样子。 沈橙年余光看到这一幕,懒懒的说道:“晴空,记得后面好好教教她们本宫的规矩。” 沈橙年可不是个能容忍身边人爬床的性子,希望不要有人脑子不清楚犯在她手里。 晴空心下一凛,肃容应是。 小宫女们闻言白了脸,沈橙年却没有管的意思,就着烟照的手饮了一盏玫瑰花茶醒神,就让人伺候着梳洗了。 因云霞雨柔还未伺候过沈橙年,不清楚她的习惯,这段时间也不轮班,先跟在烟照晴空身后学习,等了解了沈橙年的习惯,再分别跟着两人一起伺候。 所以此时两人正跟在沈橙年身边,一边用心观察烟照两人是怎么伺候的,一边抢了小宫女们的活计,为沈橙年端盆捧水,让无所事事的小宫女们脸色又白了几分。 因着今日要去给太后请安,也是她这个贤妃第一次给皇帝的长辈请安,沈橙年穿了一件浅红色的长裙,发间戴了一串红宝石链子,中间垂下的一颗水滴形的红宝石正好落在额头正中,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玉无瑕。 梳妆打扮好,沈橙年出了内室,庆佑帝已坐在饭桌边等她。 看到沈橙年出来,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抬手示意她过去,说道:“先用早膳。” 沈橙年顺着他的意思过去,坐在了庆佑帝身旁,让烟照给她舀了一碗鸡丝粥,慢吞吞的用了一碗。 看沈橙年全没有平日里的好胃口,庆佑帝问道:“可是早膳不合你胃口?” “只是刚起来,不怎么想吃,等回来再说。” 沈橙年早上刚醒时一般都不怎么饿,要等醒个一两小时神后才会有胃口,这也是上辈子作息不规律留下的后遗症。 “那也不能只用一碗粥,再用些点心。” 庆佑帝担心沈橙年会饿,抬手给她夹了一个金丝卷。 沈橙年吃了一个金丝卷,别的说什么也不吃了,庆佑帝没办法,只能携着她上了御撵。 “你呀,现在不吃,等会儿就等着饿肚子。” “我才不怕呢,皇上不会让人家饿到的。”沈橙年笑嘻嘻的说道。 庆佑帝无言,只能敲了一下她的头。 太后的福康宫位于皇宫的东北处,那一片都是先帝妃子的住处,平日里与东西六宫有一道坤宁门相隔,中间还有一个大花园,很是清净。 今日是初九,不到妃嫔请安的日子,庆佑帝和沈橙年到时,福康宫里除了太后只有一个青衣女子。 皇帝行礼:“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皇帝没有叫母后,沈橙年也就跟着叫了太后。 坐在太后身旁的女子早在两人进来时就起身站到了一边,避开两人行礼,等太后叫起两人后福身道:“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又转身向沈橙年行礼:“嫔妾承乾宫魏婕妤,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魏婕妤有礼。”沈橙年点头回礼。她对魏婕妤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观其行事,和高美人的作风很是不同。 同样是在宫中有靠山,魏婕妤自称嫔妾,高美人之前可是称臣妾的,这可是三品以上妃子的自称,由此可见高美人的嚣张。 魏婕妤看着眼前这位姿容绝色的少女,回以一笑,看着她和皇上衣袖相交,心下暗道:怪不得能把高婕妤刺激的发疯。 庆佑帝来了,魏婕妤就坐到了太后的下首,把原来的位置让给了皇帝,沈橙年则坐到了皇帝下首。 太后不是皇帝的亲娘,自己本身年纪也不大,为避嫌,庆佑帝大都是派李进忠去问候太后,自己过来也是在有妃嫔的时候。因此两人平日里没什么交流,互相尬聊几句就没了话说。 但太后也不能就这么沉默着,遂转头看着沈橙年说道:“这就是刚进宫的贤妃,果然是个美人儿。” 太后这话倒是发自内心,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比这位皇帝刚纳的贤妃更美的。 要知道当年先帝的后宫可比庆佑帝的丰富多了,全国各地的美人汇聚一堂,甚至还有小国进贡的公主,太后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第一眼看到贤妃也晃了下神。 沈橙年笑着说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娘娘也是仪态万千。” 沈橙年心知自己貌美,当然不会虚伪的客套,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赞美,像是没有听出太后话里的深意一般。毕竟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夸她貌美,可不算是个好词。 太后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仪态万千,这是夸她吗? 沈橙年看着太后只能算清秀的脸,笑的更甜了。 听说太后当年只是某个小地方进献上来的采女,因相貌平平,在先帝的后宫里并不得宠,还是在先帝的五十大寿当天,好命的生了先帝的老来子,这才被立为皇后。 即使如此,她这个皇后也没什么分量,如果不是庆佑帝早早将先帝拉下马,太后能不能坐稳那把凤椅还是两说呢! 第36章 三皇子 庆佑帝像是没有听出两人话里的机锋一样,放下茶杯说道:“贤妃既已进宫,朔儿和明瑶也叨扰太后良久,朕今日就接他们回去。” 陈国国姓为陈,三皇子名景朔,五公主因是嫡公主,出生即被封为明瑶公主。 太后早知贤妃入宫后三皇子和五公主就会被接走,庆佑帝也提前派人来打了招呼,现在看皇帝亲自陪着贤妃来接孩子,心知自己筹谋的事情难以达成,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哀家精神不济,平日里对朔儿他们照看也有限,还是淑月常来福康宫,两个孩子都特别喜欢她,每次她走,朔儿都恨不得跟上去呢!” 魏婕妤闺名淑月。 “哦?魏婕妤常来看望朔儿?”庆佑帝看了魏婕妤一眼。 太后赶在魏婕妤开口前笑着说道:“皇上也知道,这宫里的女人没个孩子,平日里总是无聊的。 淑月喜欢孩子,这不趁着朔儿他们在哀家这里,就常来照看两个孩子。别说,还真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魏婕妤起身说道:“太后娘娘谬赞了,三皇子和五公主有卫姑姑和奶娘们照顾,嫔妾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每日给太后姑母请安的时候,与三皇子打了个照面罢了。太后娘娘的称赞嫔妾实不敢当。” 太后是魏婕妤的姑母,但未免让人觉得轻狂,她平日里并不这样称呼。 “你这个孩子,就是脸皮薄。该你的,哀家都记着呢!”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魏婕妤一眼,到底还是撑起笑容,打了圆场。 庆佑帝的食指敲了敲桌子,看了看魏婕妤,说道:“朕记得你擅琵琶,前些日子造办处进上来了一把忽雷琵琶,就赐予你。” “谢皇上赏赐。”魏婕妤的眼睛亮了亮,行礼谢恩。 “嗯,朕平日政务繁忙,无暇去看你,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叫魏侯夫人进宫看你。朕会赐魏侯夫人一块腰牌,准她无需请示直接进宫。” 太后娘家本是偏远小城的一介小官,等她生下先帝的老来子裕王后,先帝才给她父亲封了个京城的三品官,光有名头没有实权的那种。 还是庆佑帝登基后,加封太后父亲为侯。如今的魏侯是太后的兄长,魏婕妤的父亲。 魏婕妤听闻此言,神色却还没有庆佑帝赏她琵琶时高兴,但她也没说什么,只又谢了一次恩。 太后见庆佑帝怎么也不顺着她想听的说,又见一旁的沈橙年也是笑而不语,无奈只好道:“瞧哀家,也是上了年纪变得唠叨了起来,这就将朔儿他们叫来。” 庆佑帝和沈橙年都没有说话,魏婕妤也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人给太后搭台子,她只好笑了笑,有些羞恼的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好在没一会儿,三皇子和五公主到了。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长乐未央。给魏婕妤请安,给——” 三皇子看着沈橙年,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朔儿,这是贤妃,你该叫一声母妃的。”太后在一旁提醒道。 三皇子进来前就听太后的宫女提醒过,父皇和贤妃来接自己和妹妹了,进来看到坐在父皇下首,一袭红裙的美丽女子,就知道她就是自己母后的妹妹,以后抚养自己和妹妹的贤妃了。 但三皇子不想叫别的女人母亲,即使是母妃也不愿意,所以才停顿一下,现在听到太后这么说,看父皇也没有反对,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叫母妃。 “没关系,不叫母妃也可以。”沈橙年注意到三皇子的抗拒,起身蹲在三皇子面前,说道:“我也是你的小姨,三皇子也可以叫我小姨哦。” 三皇子看着面前与她平视的女子,有些惊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在这个角度说话。他看了上首的父皇一眼,发现父皇正看着贤妃娘娘。 注意到三皇子的目光,庆佑帝看向他,说道:“叫母妃或小姨都随你。但你要记得,贤妃是你的养母,你要孝顺她。” 三皇子的眼睛亮了亮,认真的行礼道:“是,谨遵父皇教诲。” 转过身,他对着沈橙年叫了一声:“见过小姨。” “哎,你好呀,小外甥。”沈橙年对三皇子笑了笑,用了一个会让他放松些的称呼。 果然,三皇子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来。 第37章 太后荐美 看沈橙年和三皇子打完招呼站起身,候在一旁的一个身穿蓝色衣裳的嬷嬷走上前,说道:“奴婢代五公主给皇上、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和魏婕妤请安。” 她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嬷嬷跟着行礼。 “起,这段时日辛苦姑姑照看朔儿和明瑶了。” 庆佑帝对眼前的嬷嬷时,态度温和,语气也很熟稔,听他所言,这个应该就是万姑姑了。 “皇上折煞老奴了,为皇上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万姑姑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因为庆佑帝的宽待而逾矩。 太后笑着说道:“万姑姑这几个月照看皇嗣有功,即使是皇上不赏,哀家也要赏你的。” 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女将一个盖着红布的大托盘递到万姑姑身后的小宫女手里,太后说道:“前段时间明瑶晚上不睡觉,万姑姑整宿整宿的抱着,手都酸的抬不起来,偏明瑶没人抱着不行,还是淑月抱了明瑶一晚上呢!” “这些啊,都是哀家赏你的,光凭你这整晚抱着明瑶不撒手的认真劲儿,这赏赐呀,你也不能推了!” 万姑姑眉眼不动,肃身行礼道:“此乃奴婢职责,不敢当太后娘娘的谢。” 确实是没有推辞,但别的也什么都没说。 太后见万姑姑不搭腔,庆佑帝又坐在一旁不动如山的样子,只能转头对沈橙年说道:“说起来,贤妃今年多大了?” “臣妾今年十四了。”沈橙年招手示意三皇子坐到自己身边,眼看着短时间内走不了,那就坐下来慢慢扯皮。 庆佑帝在上首,示意李进忠将面前桌案上的点心给沈橙年和三皇子送去。沈橙年看到,抬头对庆佑帝笑了笑,这是怕她饿呢。 “哟,你这年龄也太小了,还是个孩子呢。”太后转头对庆佑帝说道:“皇上,这哀家可要说说你了,哀家知道你不放心朔儿和明瑶,可这贤妃自己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如何能照顾好皇嗣呢?不如——” “太后放心,贤妃细心的很。”庆佑帝打断了太后的话,指了指沈橙年的方向,太后顺着看过去,就见沈橙年正用帕子包着手,将点心送到三皇子手里。 “昨日贤妃为朔儿安排寝殿,还提醒朕要按朔儿的身量打造一套家具,又把自己嫁妆里的几盏琉璃灯摆在了朔儿的书房,唯恐他读书伤眼。” 沈橙年抬头含笑的看了庆佑帝一眼,昨晚她只是提醒了庆佑帝,那几盏灯都是庆佑帝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来的,如今却把功劳给了她。 太后噎了噎,还想说什么,魏婕妤却抬起头,说道:“时辰不早了,三皇子和五公主还要收拾行李,不如早些回永寿宫,不然误了用午膳,太后娘娘可是会心疼的。” “嗯,时辰也差不多了,那朕就先带朔儿和明瑶去永寿宫了,回头朕有空就来给太后请安。” 庆佑帝一起身,在坐的众人都站了起来,连太后也坐不住了,挽留道:“收拾东西有奴才们去做,皇上不若和朔儿一起,留在福康宫用一顿午膳,淑月刚学了几个拿手菜,想要做给皇上尝尝呢。” “不了,永寿宫里的寝殿也要朔儿自己看过,毕竟是他以后的居所,总要让他自己满意才好。” 庆佑帝说完,不顾太后的挽留,带着沈橙年和两个孩子走了。 两个孩子的行李早就由宫人们收拾好了,几人抬脚就能走。 不过片刻,圣驾已经走得看不到影子。 第38章 遗憾 等帝王仪仗浩浩荡荡的走远了,太后脸色终于拉了下来,殿内的宫女太监退了个干净,太后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今天多好的机会,你就让它白白溜走了。” “太后明明知道,皇上不会让嫔妾抚养三皇子和五公主的,那可是嫡子嫡女。” 四下无人,魏婕妤的脸红的快要滴血,刚才太后那么殷勤的将她举荐给皇上,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为了争宠奴颜媚上不知羞耻的人。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那贤妃就是个小姑娘,都不懂怎么照顾孩子都可以,你比她年龄大,比她更温柔贤淑,更能做好一个养母,你怎么就不行?” 从一个谁也能欺负的宫女子,一路成为皇后、太后,太后靠的可不只是争气的肚皮,要知道裕王前面可是还有一个只比他大三天的哥哥的。 她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不放弃任何一次机会,即使希望再渺茫,也要全力以赴,试过才知道,没准儿就踩了狗屎运呢? “娘娘,皇上不是先帝,嫔妾也没有您这么好的运气,您的路嫔妾走不了。” 太后当年因为姿色平平,被先帝扔在宫女子的位置上冷落了三年,还是后来她尽心帮一位宝林照看生病的孩子,这才撞见了去看孩子的先帝,一夜春风后怀上了裕王,终成一国皇后。 魏婕妤在后宫也不得宠,进宫两年来,皇上去她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太后就想魏婕妤复制自己的路,抚养个孩子在膝下,让庆佑帝多去几回,也好有个自己的孩子。 但魏婕妤知道这条路在当今的后宫行不通。且不说她自己的原因,庆佑帝就不像先帝是个风流的性子,对女人来者不拒,对宫妃们借孩子邀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如果敢用皇子争宠,庆佑帝才是会真的厌弃她。 太后也知道庆佑帝在后宫争宠方面有着严格的规矩,借孩子邀宠可能真的不太行。 “那你自己主动点总行,哀家刚才都把你推出去了,你主动挽留皇上几句,没准儿皇上就能去你那里呢?” “娘娘觉得,有贤妃娘娘在侧,皇上会看到嫔妾吗?”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美人陪伴在身侧,皇上怎么能看到别人呢? 太后看着魏婕妤清秀有余而美丽不足的脸,狠狠地说道:“我魏家怎么都是这样平常的样貌,明明你母亲容色那样出众,你怎么就没像她呢?” 魏婕妤的母亲当年也是享誉京城的美人,是太后费尽心思为自己兄长求来的,为的就是能改良一下魏家人平平无奇的相貌。 哪成想她那嫂子生了一儿一女,都没有继承她的好相貌,和魏家人像了个十成十,让太后扼腕不已。 但凡魏婕妤有她母亲的三分容貌,再加上自己的助力,如何还会是今天这个艰难的局面。 魏婕妤想起母亲总是哀婉多愁的脸庞,暗自庆幸自己与母亲长的并不像。 “嫔妾觉得长得像父亲也挺好的。” “哎!难道这就是我魏家的命吗?” 太后愤愤的拍了拍桌子,到底不再督促魏婕妤去争宠了。 怎么争,孩子孩子怀不上,长相长相比不过,太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脆将魏婕妤打发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淑柔入宫,虽说是个庶出的,但长得好看啊!” 身后传来太后后悔的声音,魏婕妤挺直了背走出福康宫,眼角悄悄滑落一滴泪。 是啊,如果当初是淑柔入宫该多好,以淑柔的样貌,一定会得宠的,而她也不用和那个人分开 早知道,早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就是早知道啊 四周高大的宫墙遮住了阳光,魏婕妤走在幽暗的永巷里,单薄的身影似是被黑暗吞噬 第39章 高墙 帝王的仪仗在太阳下蜿蜒而过,沈橙年坐在御辇上,感受着宫墙遮挡下的阴凉,舒服的长舒一口气,说道:“还好宫墙够高,能挡住太阳,不然可太晒了。” 坐在庆佑帝旁边的三皇子有些好奇的看着沈橙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放松的和他的父皇说话。 御辇宽大,坐上庆佑帝、沈橙年和三皇子绰绰有余,但因为庆佑帝和沈橙年都不会抱孩子,五公主由奶娘抱着坐着轿子跟在后面。 庆佑帝看看这大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暗的永巷,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喜欢这片阴暗的。 “你这倒也是个新奇的想法。” “那是你们都想的太复杂了。”沈橙年不以为意,她前世看的仅有的几部宫斗剧,印象里在这永巷里发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主角们都喜欢说不喜欢皇宫、不喜欢高高的宫墙,觉得自己没有自由。 “人人都喜欢用环境衬托心情,把自己本身的情绪怪到不会动的死物上,心情好就是阳光明媚,心情烦躁就是烈日炎炎。 要我说那宫墙、阳光可太冤枉了些,明明是人们自己心里生出了阴影,偏要怪那墙太高挡住了太阳,也就是欺负那墙和阳光不能说话,不然高低要和你们吵上一场。” 庆佑帝被她调皮的话逗笑,问道:“难道你不会觉得这皇宫压抑吗?” “皇上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如果真觉得这皇宫住着不舒服,改就是了,再不济也可以住到园子里。 皇上既没这样做,想来也是明白让人觉得压抑的不是高高的宫墙,而是别的。 既如此,皇上又何必为这再自然不过的日升月落花开花落,强加人类的喜怒哀乐呢? 就让风是风雨是雨,日头高了在墙角躲阴凉,夕阳西下就赏落日美景不好吗?” “至于其他的,”沈橙年握住庆佑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上何不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呢,您想要这个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就将它改变成什么样子的,您想要这个天下是什么样子的,就将天下改成什么样的。” 庆佑帝浑身一震,似乎有什么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橙年,用力握住她的手说道:“朕可以吗?” “皇上是这天下共主,如果连您都不可以,还有谁可以呢?” 沈橙年的目光坚定,似乎带给庆佑帝一往无前的力量。 “你说的对,朕是皇帝,朕当然可以!” 庆佑帝看着这高高的宫墙,似乎随着往日里束缚着他的沉重的枷锁一起,轰然倒塌。 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进来,前路光辉灿烂。 沈橙年欣慰的看着庆佑帝。 和庆佑帝相处的这几天,沈橙年发现他似乎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虽说平日里也和她谈笑玩闹,但种种情绪像是戴着面具在表演,真实的庆佑帝似乎永远都是压抑而紧绷的。 沈橙年发现庆佑帝并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很多规矩,但他却并没有改变。就像他不习惯宫女近身伺候,却没有直接将身边的宫女打发走,而是每次她们要上前的时候再挥退。 这大概就是身份所带来的束缚。 就像前世的她,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作为一个继承人她要如何行走坐卧如何待人接物,她为此努力了二十多年,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累的木偶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被国内外交口称赞,但是这有什么用吗?她的父母该放弃她的时候也没有犹豫过啊! 后来她抛开那些无用的规矩,不再听信那些“从来都是”,她用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却发现这样自己的处境反而改善了。 坐上集团董事长位置的那天,她穿着一身休闲装,脚下踩着拖鞋就进了会议室,从那以后,股东们都会在办公室备上一双拖鞋,甚至一度引领了全球时尚。 那时候起她就明白了,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从来都是不一定就是对的,只要你有实力,只要有利益,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现在,为了她在后宫里生活舒适,将这个道理分享给皇帝! “不过皇上,你可不要把宫墙拆的太矮,我还是觉得高墙比较有安全感。” 慢慢远去的御辇上,传来女子骄矜的话语。 “放心,朕不会让你无处躲阴凉的。” 男子声音传来,轻快的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哼,我还不是为了皇上好,不然你就要有一位黑成煤炭的妃子了!” “哈哈,好,那就多谢贤妃娘娘为朕着想了!” “你知道就好” 声音渐渐远去,御辇也终于走到了阳光下。 第40章 安家1 等回到永寿宫,宫里已经大变样,跨过宫门就能看到满院的鲜花绿树,还有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花丛中是几条青砖铺就的宽敞道路,路边是高大的桃花树,微风拂过,吹落满地的桃花花瓣。 沈橙年的眼睛都亮了,她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回头对庆佑帝说道:“这么快就改造好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庆佑帝笑而不语,问道:“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嗯嗯。”沈橙年用力的点点头,回头对站在他们身后有些拘谨的三皇子说道:“三皇子也一起来看看,这里以后就是你和妹妹的家了,妹妹还小,就由你来先熟悉一下,以后就可以带着妹妹出来玩了。” 三皇子站在美丽的像是座花园的永寿宫门口,看着前面自己的父皇和贤妃娘娘两人亲密的说着话,自己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这位贤妃娘娘会怎么对他和妹妹,虽然刚才在福康宫她表现的很是和善,但他可没有忘记侍书姑姑(先皇后的大宫女)的话,贤妃娘娘和他的母后关系并不融洽。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好像永寿宫真的是他和妹妹的家一样,而他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现在要一起去验收新房。 三皇子看着面前阳光明媚的少女,永寿宫,真的会是他和妹妹的家吗? 庆佑帝也回身,拍了拍三皇子稚嫩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你贤母妃昨日特意为你和明瑶安排了寝殿,去看看喜不喜欢。” “是,父皇。” 即使庆佑帝的态度已经尽可能的放缓,但三皇子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听到他的话,三皇子忙恭敬的应是,这才跟着走了进来。 对此,沈橙年也没有多说什么,父子俩这样的相处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即使想要改变也要时间。 况且她也只能旁敲侧击,真正能决定要怎样相处的是他们父子,她不会打着为他们好的名义强行要求他们改变。 这和要求庆佑帝对两个孩子多关心不同,前者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后者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沈橙年选择尊重。 “走走走,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寝殿里很多东西都是你们父皇吩咐人布置的,他的私库这次可是大出血了一回呢!” 沈橙年拉着庆佑帝的手,带着三皇子从东边的小路走进去。 “你现在也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多,小姨就安排你自己一个人住东配殿,平日里若是需要,可以直接把东配殿的小门锁上,小姨不会让别人未经你许可进来的。” 一路分花拂柳,几人就到了东配殿的小门前,说是小门,其实能容纳三四个成年男子并排通过,和永寿宫的大门是同样的做工,安全性和私密性绝对有保障。 三皇子看着这扇门,又听到沈橙年的保证,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 沈橙年能理解他的心情,对此并没有什么不快。 认真说来,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虽说有血缘关系,沈橙年名义上又是他们的养母,但彼此就是个陌生人,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相处难免拘束尴尬,给三皇子留出一块仅属于他的私人空间,也能让他更放松些。 “三皇子可以一个人睡吗?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和妹妹一起住在东耳房。” 虽然三皇子看着沉稳,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东配殿又大,害怕一个人也说不准。 “多谢小姨关心,我不怕一个人住。” 三皇子连忙拒绝了,不说他已经四岁了,不好和妹妹一起住到妃子的耳房里,就说他从小就是一个人住,早就习惯了,况且还有那么多奶娘嬷嬷在,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进去里面看看,整改后的样子我也没见过呢。” 沈橙年也不多说,示意三皇子自己去推开院门。 三皇子看父皇站在一旁没有反驳,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东配殿的院子里大部分都铺上了绿色的草坪,墙角栽了几棵高大的松树,树下开着几朵淡雅的小花,还有一套石桌石椅,高度比别处的矮了很多,刚好适应他现在的身高使用。 左手边的空地上没有铺草坪,而是一层厚厚的黄色细沙,还有一套木头做的奇形怪状的摆件。 看三皇子的视线移过去,沈橙年解释道:“铺上细沙是方便你以后可能会练武,这样摔倒了也不会疼,那个木头做的滑梯套组是特意给你做的小玩具。”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是会练武的,想想三皇子以后估计也会学,干脆建了个沙场出来,反正地方大,以后在这里练武踢球都可以,没事还能玩沙子。 至于那套户外滑梯套组,还是她昨晚等庆佑帝洗漱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当时规划的时候只想到要放户外玩具,没想到后来春酌过来给她过目,才发现现在给孩子玩的玩具少的可怜,就是几个木马摇摇车,这才自己画了图纸让人去做。 前世这样的户外玩具城堡可谓是样式繁多,沈橙年和朋友们都没有孩子,但不妨碍他们去玩啊,毕竟这样的东西对小孩子可能有些幼稚,对他们一群成年人而言刚刚好。 所以她也算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现在这个还只是个最简单的,以后她还能更新换代!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玩。 但仅仅是个最简单的款式,在三皇子眼里也是新奇的很,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玩具呢! 庆佑帝看了沈橙年一眼,这玩具做的这么大,不仅是给朔儿玩?还真是个小孩子。 沈橙年没注意庆佑帝的眼神,带着三皇子进屋里去了。 第41章 安家2 东配殿有正屋三间,耳房两间,后面还有一排倒座房,是库房和奴才们的屋子。 三间正房,中间的是待客的正堂,平日里也可以在这里休闲玩耍,东边的一间靠近太极宫,最为安静,就做了书房,西边的那间就是三皇子的卧房。 两间耳房沈橙年只让庆佑帝安排人布置了基础的家具,具体要做什么让三皇子根据自己的喜好布置,到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和庆佑帝要。 整个寝殿以蓝色为主,清浅不一的蓝色装点着室内,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寝殿沈橙年没有进去,是庆佑帝带着三皇子去看的,看三皇子出来时候的表情,显然也是满意的。 于是一起去看书房。 书房沈橙年开了两扇大大的窗子,光线明亮,天气好的时候打开窗,抬眼就可以看到窗外的绿树红花,微风吹进室内,屋里都是花草的清香。 至于冬日,反正冻到谁也不可能冻到皇帝的亲儿子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将书房改到正堂,反正三皇子还小,平日里也没有几个客人。 书房的一侧是个高高的书架,另一侧是一个多宝阁,上面放着的书籍和玩物摆件,由亲爹庆佑帝倾情提供。 中间是一套紫檀木书桌,墙上是一幅前朝名画,角落里有两个半人高的古朴落地花瓶,里面是两支晒干的梅枝,尤带一丝梅花香气。 书房里还摆了好几盏琉璃灯,等天黑了点起来,不说亮如白昼,起码也不会像点着烛火一样昏暗。 “你现在年岁还小,闻太多香料不好,所以我准备了几个花瓶,以后你可以每天在花瓶里插不同的花草,这样既可以闻到不同的花香,也可以欣赏美丽的花朵。” 三皇子刚才就注意到了,整个东配殿都没有香炉,倒是随处可见插着鲜花的花瓶,空气中也没有香料的味道,全是各种花香。 没想到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三皇子有些感动的看着沈橙年,认真道谢:“多谢小姨为我费心,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沈橙年这么做,担心三皇子的身体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也是预防别人下手。 前世她看宫斗剧,用香料害人的事情屡见不鲜,她也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香料,只是闻一闻就能损害人的身体,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短时间内整个永寿宫都不用香料,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香料厚重的味道。 现在她刚进宫,还没有站稳脚跟,不能保证整个永寿宫都掌控在她手里,还是不要太飘,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但别人都不知道沈橙年的顾虑啊,所以在他们眼中,贤妃真的是非常用心的在安排三皇子的生活起居,没见不仅庆佑帝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赞许,连后面一脸严肃的万姑姑,看向沈橙年的时候都神色温和多了。 之前万姑姑对贤妃的印象其实并不好。前面庆佑帝将她派到三皇子身边,是准备让她一直跟着三皇子的,所以先皇后临终前一段时间,她都在熙凤宫熟悉三皇子的事务。 那段时间她也和先皇后聊了不少,先皇后的言语中对自己即将入宫的妹妹也是多有不满,之后沈橙年在熙凤宫和先皇后撕破脸的时候,万姑姑刚好过去,将她扬言要拖着沈家九族去死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自那以后,万姑姑就对这位沈五小姐感观不好了,在她看来,女子要温柔恭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像是先皇后一样贤良淑德,才是女子典范。 而这位沈五小姐,却是性情乖张,恣意妄为,不敬自己的皇后姐姐也就罢了,还威胁要伤害皇子,这让万姑姑将对她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但她也知道,以这位沈五小姐的品貌,入宫定是要受宠的。果不其然,她才入宫没两天,就让从前备受皇上宠爱的高婕妤成了高美人,皇上还收回了对高美人的优待,后来更是直接把她从三皇子身边调走,只为了能更好的照看贤妃。 在万姑姑看来,这贤妃就是个祸国妖姬,嚣张跋扈,迷得皇上连子嗣都不顾了,一心为她打算。为了三皇子和五公主不被她磋磨,她一定要盯住了贤妃! 没想到等回了永寿宫,这贤妃竟然给三皇子安排的如此妥帖,听她话里的意思,三皇子身边的事她也不会轻易插手,这让她对贤妃改观些许,也许这个妖妃只祸害皇上,不祸害皇子? 要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沈橙年可不知道万姑姑的心理活动,她现在正带着三皇子站在堂屋墙边的一个多宝阁前面,神神秘秘的说道:“三皇子喜欢这个麒麟镇纸吗?不如拿起来看看?” 三皇子有些奇怪的看着贤妃娘娘脸上的笑容,不解其意,但看自己的父皇也是笑着站在一旁未加多言,他也没有多想,抬手拿起了那个镇纸。 不想镇纸刚离开多宝阁,一旁的墙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然后在三皇子惊讶的目光中,一道小门显现了出来! 第42章 暗门机关 看着三皇子一脸惊讶的样子,沈橙年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庆佑帝在旁看着她,失笑摇头。 早上造办处的人来装暗门,沈橙年一脸新奇的跟来看,问过几种开机关的方法,特意选了这种的,安装好后她就自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沈橙年不甘示弱的向他皱了皱鼻子,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不觉得这个很有趣吗?” 沈橙年前世的家里也是有暗室的,但开门的方式大多都是扭一下转一下的,还真的从来没见过把上面的东西拿起来就能开门的,多新奇啊。 “而且这个位置上放的东西也可以换哦,”沈橙年兴致勃勃的和三皇子分享自己的发现:“只要是和它重量相差不远的东西,都可以用作机关,是不是很棒?” 谁能拒绝一个可以经常换皮肤的小机关?反正她不行! 前世她常用的那几个暗室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盘的都包浆了,又不能让佣人去打扫,她时常都要自己去搞清洁的好吗?更不要说用作机关的都是一些什么盘龙卧虎的摆件,雕工精美,藏污纳垢的地方也多,她每次都要弄个大半天,出来后腰酸背疼的。 因此还被家里的佣人误会,以为她在书房会情人,传扬出去后,她的这个特殊癖好还一度被八卦小报评上了“继承者们的怪癖榜单”前三名! 都说沈家大小姐钟爱书房,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还真有那呆瓜信了,工作的时候给她塞小手套,气的她要死! 看着三皇子天真无知的脸,沈橙年傲娇的哼了一声,无知的孩子,感谢你小姨我,我可是拯救了你的名声!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啊! 三皇子哪能知道那么多,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对这个机关感到好奇而已。 把手里的麒麟镇纸拿起来放下去,看着暗门开开合合,两三次后,三皇子玩够了,问道:“父皇、小姨,后面的是什么地方?” “你可以自己进去看看。” 三皇子走进去,门后是一个空旷的正堂,右手边有间屋子,房门敞开,走进发现这里像是个女子的闺房,入目都是各种粉色、白色的装饰,地上桌角都是厚厚的垫子,房间正中还有一个大大的婴儿床。 “这是——” “这里是妹妹的房间哦,三皇子想要看妹妹,可以直接从这个小门过来,这里的机关和你那里的一样,只不过这里的机关是个陶瓷小猫。” 三皇子看着装扮的温馨的卧房,和墙上那道小门,眼睛微红的说道:“多谢小姨费心。” 母后去世前,特意叮嘱他要照顾好妹妹,他怜惜妹妹年纪这么小就没有母后的关爱,一直把妹妹当成自己的责任,把她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看顾。 来到贤妃宫里之前,他最担心的不是贤妃会不会对他不好,他怎么说都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贤妃不会明面上为难他的。 他只怕贤妃会把妹妹抱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妹妹。 妹妹还小,被欺负了也不会说话,到时候贤妃把他打发走,想怎么对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妹妹只是个公主,父皇也不一定会有多看重,到时候可怎么办。 刚才他都想好了,要是贤妃要把他和妹妹隔离开,不让他们见面,他就求了父皇,让他带着妹妹一起住在东配殿,他自己照顾妹妹。 没想到贤妃竟然还在他们两个的屋子中间开了小门,这样他岂不是随时可以去看妹妹了! 这一刻,三皇子终于放松下来,只要他和妹妹不会分开,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43章 解开心结 沈橙年拍拍这个小小年纪就背负重任的小孩子的肩膀,贴心的当做没看到他的红眼睛,笑着说道:“你还小呢,照顾妹妹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平日里过来陪妹妹玩就好,要是觉得妹妹太粘人,也可以关上门一个人玩,妹妹这里,小姨会陪她的。” “嗯!”三皇子又想哭了,他轻轻的靠在沈橙年的腰间,却连一丝重量也不敢放上去,自以为不为人知的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汲取短暂的温暖和轻松。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将他身上的担子接过去的人。 沈橙年感受到腰间热热的,什么也没说,轻轻将三皇子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说道:“别担心,朔儿,你们是我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我既然进了宫,就会照顾好你们兄妹俩,你不用担心别的,只要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了。” 这还是沈橙年第一次叫三皇子的名字,也是三皇子印象里第二次有人这样抱着自己。 第一次是在母后临终前,那次的拥抱在他的记忆里是充满了痛苦的。 而这次的拥抱,让他觉得温暖而安心。 他终于忍不住,抱着眼前少女纤细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哭着道:“小姨,小姨——母后,母后,我没有母后了,妹妹,我要照顾妹妹,我要让母后为我骄傲,呜呜呜——” 怀里的孩子哭的声嘶力竭,沈橙年站在原地安静的落泪,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柔的拍着他的背,给他无声的安慰。 一旁的庆佑帝抬起头,眼睛也红了。 不管他对先皇后印象如何,那毕竟是孩子们的亲母后,他也经历过失去母亲的痛苦,对儿子失去母后的茫然痛苦感同身受。 只是之前三皇子都表现的太安静了,除了身子日益消瘦外,从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以为是孩子还小,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是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还把妹妹也当成自己的责任,这么多事都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而他这个做父皇的,竟然一无所觉。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到两人身边,将三皇子和沈橙年一起拥入怀中,用拥抱表达他对三皇子的愧疚,以及对沈橙年的感谢。 “哇——父皇,父皇——呜呜,我没有母后了,呜呜,父皇——” 三皇子伏在庆佑帝的怀里失声痛哭。来自父亲坚实的怀抱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全可靠,他在这个臂弯里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茫然无措、痛苦沉重都发泄出来,他太累了,自从母后病重,他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他真的快撑不住了! “父皇知道,父皇都知道,朔儿不怕,朔儿还有父皇,父皇会照顾好你和妹妹,乖孩子,不怕,父皇在。” 庆佑帝的眼泪在儿子的恸哭中决堤而出,他用力的将自己的儿子拥入怀中,告诉他,自己是他永远的依靠! 室内的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候在门外的宫人们也红了眼眶,万姑姑一边抹眼泪,一边松了口气。 她早就发现三皇子的情况不太对,眼看着他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沉默,她想尽了办法逗他开心却于事无补,她毕竟只是个奴婢,除了照顾好他的衣食住行,什么也做不了。 她也和皇上说过,但皇上日理万机,和三皇子聊过一次后也就没了下文,她只能无力的看着三皇子日渐消瘦,在五公主的摇篮前一坐就是半天。 还好有贤妃娘娘,能解了三皇子的心结,也让皇上重视起了三皇子。 这一刻,万姑姑觉得,贤妃娘娘真不愧是贤妃,果真是贤良淑德! 第44章 缘何落泪 把内心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哭出来,三皇子觉得一身轻松,不知不觉就哭着睡着了。 看着怀里睡着了还在无意识的抽噎落泪的儿子,庆佑帝满眼心疼,他抬头看了眼也哭的满脸通红的沈橙年,抬手温柔的拂去她腮边的眼泪,柔声道:“朕先给朔儿洗漱,等安顿好他再来陪你,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经过这次,庆佑帝对沈橙年更温柔了。 沈橙年也感受到他的转变,她用脸颊在他布满老茧的大掌上蹭了蹭,带着哭腔的说道:“嗯,那你也快点回来啊,我想要你抱抱我。” “好,朕保证会尽快回来。” 庆佑帝轻吻了一下沈橙年的额头,抬手叫来门外的宫人,扶着沈橙年回寝殿洗漱休息,又安排万姑姑照顾好五公主,自己则抱着三皇子回了东配殿,亲自为三皇子洗漱。 三皇子长这么大,除了他刚出生的时候,这还是他第二次抱他,更是第一次给别人洗漱,全程手忙脚乱,动作僵硬的不行,但看着孩子在他怀里尤带泪痕的脏兮兮的小脸,他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不行。 终于在出了一身汗之后,庆佑帝艰难的给三皇子打理好,虽说把洗浴间弄得一片狼藉,但三皇子终于又变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干净孩子。 轻柔的将三皇子放到床上,庆佑帝坐在床边守了半晌,看他没有什么不适后站起身,对跟在后面的三皇子的奶娘说道: “朔儿刚刚情绪激动,朕怕他身体不适,待会儿把冯子路叫过来,在隔壁守着,你们也小心伺候着,若三皇子有什么不好就即时来报。” 冯子路是太医院里最擅长小儿病症的太医。 “是,奴婢等一定小心伺候三皇子。” 奶娘等人在庆佑帝的眼神下都恭敬的应是。他们都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越是受宠,他们的地位就越高,如今皇上如此看重三皇子,他们当然也要更精心的伺候他。 庆佑帝把李进忠留在这里照看,自己转身到东耳房去看了看五公主,见她正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他交代了万姑姑几句,匆匆赶回正房寝殿,那里还有个粘人的小姑娘在等他呢! 但再着急也要先洗漱过。刚才他也哭过,现在整个人都是狼狈的,虽说如此,但他的内心确是轻松的,这一场痛哭,好像不仅解开了三皇子的心结。 等庆佑帝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内室,离他和沈橙年分开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沈橙年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浅蓝色宫装,正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伏在窗前向外张望。 听到声音,她飞快的回过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看到庆佑帝回来,她连忙蹭到榻边,向他张开双臂,像是迎接鸟妈妈回巢的嗷嗷待哺的小鸟,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才回来,人家等了你好久。” 庆佑帝大步走过来,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心疼的说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窗户开着,你身子单薄,小心着凉。那些下人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说到后面,已经满是怒气。 沈橙年将自己用力的塞进庆佑帝的怀里,脸颊埋进他的脖颈,说道:“不怪她们,是我不想她们待在这里,我想快点看到你回来,不想旁边有外人在。” 纯正的古人可能只把奴才们当成一个会呼吸的摆件,在他们心里奴才都不算人,当然不会有什么避讳。 但在沈橙年眼里,这些都是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现在她情绪低落,顾不上伪装自己,自我防护力降到最低,当然不想他们跟在她身后。 沈橙年坐的美人榻旁边的的窗户正对着游廊,从东配殿出来回内室就会从这里经过,但庆佑帝是从东耳房过来,直接去了浴房,沈橙年这才没看到人。 庆佑帝不知沈橙年为何会对伺候的下人们如此抵触,但他也为沈橙年对他独一无二的依赖感到满足,又心疼她独自一人等他的可怜样子,用力的回抱她,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好,不要他们,朕陪你,一直陪着你。” “嗯。”沈橙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音,庆佑帝光凭声音就能想象的到她一脸委屈的落泪的样子,更别说变得湿漉漉的脖颈处,他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道:“可以和朕说说,你是怎么了吗?” 刚才三人一起抱头痛哭,三皇子是因为母后去世,他是因为想起自己的母后,以及觉得对三皇子多有愧疚,但沈橙年父母健在,又是因为什么如此伤心呢? 据他所知,这些年对她好的人,除了王氏和她的弟弟,就是舅舅一家,但这些人全都身体健康,昨日他才收到一封弹劾她舅舅的奏折,说他刚赎了一个烟花女子回府做第十八房小妾呢! 看她如此难过,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什么人欺负了? 庆佑帝现在正是对沈橙年上心的时候,不想像疏忽三皇子一样疏忽了她,这才有此一问。 听到庆佑帝的问话,沈橙年的眼神有些恍惚。 第45章 过往1(橙年前世 不喜慎入) 是啊,她是为什么哭呢?大概是感同身受。 原本她对三皇子和五公主是没什么感情的,她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和先皇后的关系也不够融洽。 进宫养孩子这事是多方角力的结果,她对这件事无可无不可,但因为先皇后和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对这两个孩子亲近不起来是真的。 她不喜欢小孩子,也做好先皇后会给三皇子留下后手的准备,说她冷漠也好、自私也罢,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和他们如何亲近。 她没有母爱泛滥到见到一个小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的地步,所以她原准备将这两个孩子当成亲戚家的小孩来照看,平日里过问衣食住行,该尽的责任尽到位,彼此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做一对不远不近的客气的养母子。 所以她给了三皇子和五公主相当大的独立空间,庆佑帝和三皇子以为这是她在尽心尽力的为三皇子考虑,其实更多的是她在变相的划分地盘,给自己留出私人空间。 她不会私自打扰三皇子,所以希望他们也不要无故闯入她的领地。 直到三皇子在她怀里落泪,那滚烫的泪水好像穿过了她的皮肤,直达她的灵魂,让她想起那些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上辈子的过往。 前世她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都不是可以在婚姻中多付出忍耐的人,所以不久两人就离婚了,那年她五岁。 离婚前她的父母就不是什么关爱孩子的家长,离婚后两人更是放飞自我满世界飞,她最长的一次有一年六个月零十五天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两年七个月零九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当父母的在外面享受自己的精彩人生,沈橙年就像一个谁也不想要的破皮球,在两家人中来回辗转。 从五岁到八岁,她在父母两个家族里的七个亲戚家住过,直到她因为营养不良在学校里晕倒被送到医院,她的父母才聚在一起,经过一顿漫长的扯皮后,沈橙年被扔给了爷爷抚养,代价是父母双方需要分别给她转各自手中百分之五十的资产,包括以后会从自己家族里继承的股份。 于是她在八岁那年成为了福布斯排行榜上最年轻的千亿富豪,也在那一年,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流浪寄宿生涯,终于有了一个不会被赶走的家。 三皇子站在门外的紧张拘束,为什么谁都没发现,只有她看到了?因为那也是她曾经历过的啊! 三皇子好歹是个皇子,说起来他的地位可比沈橙年的高,沈橙年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呢,但他站在永寿宫外还是拘束。 沈橙年当年的情况比他更糟。 沈橙年的父母离婚时,双方为了抢夺沈橙年的抚养权对簿公堂,在法官面前都说沈橙年对他们有多么重要。 出了法院后他们却再也没有给这个女儿多分半点眼神,沈橙年被送到外公外婆家的时候,身上甚至只穿着一件晨袍,而她其他的东西,已经待在父母那座富丽堂皇的婚房里一起被卖给了别人。 开始她还是过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的,她是外公外婆的第一个孙辈,他们对她关怀备至,甚至比父母还好,他们为她添置衣物布置房间,接送她上下学,带她外出散心,外婆曾一脸心疼的对她说,要她把这里就当成自己家,他们会照顾好她。 她相信了,变得越来越开朗,爷爷过来看她的时候,还一脸高兴的让他不用担心自己。 于是爷爷放下心来,去了国外开拓市场。 命运弄人,爷爷走的第二天,妈妈打电话回来说,她怀孕了,要回来养胎。 第46章 过往2(橙年前世 不喜慎入) 她在父母离婚半年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包臀裙,乌发红唇,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踩着尖尖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她,她摘下墨镜,用镜腿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儿,怎么会在我家啊?” 坐在一旁的外婆拍了她一下,说道:“瞎说什么呢?这是橙宝,是你的女儿!” 母亲收了笑,认真的打量了她半晌,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女儿,只是没想到,才这么久不见,她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才这么久吗?可是已经过去六个月零二十三天了,我的生日都过去了,妈妈。 时至今日,沈橙年都不知道那个午后,她的母亲究竟有没有认出她这个女儿,她只知道母亲不知道和外婆说了什么,外婆突然很生气的说了一句:“我不同意!” 母亲和外婆大吵了一架,生气的上楼了,留下她和那个男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晚上,外公回来了,母亲和他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的话,后来外婆也进去了,等他们出来,沈橙年被通知,她的母亲会在一个月之后结婚,就和客厅里笑的一脸讨好的男人,一个代驾。 一个月后,母亲穿上白纱再次走入婚姻,那个男人从给别人开宝马的代驾,变成了一个坐拥满车库豪车的富豪。 而她也从外公外婆的小公主,变成了拖婚纱的花童,最后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她的母亲是家中独女,为了父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允诺肚子里生下的孩子随母姓。 沈橙年很听话,很优秀,但她姓沈。 于是,理所应当的,先是外公,后是外婆,她得到的关心越来越少,她也争过闹过,结果除了在外公外婆眼里看到更多的疏离,别无所获。 于是她在一个被继父阴阳怪气的午后,孑然一身的离开了外公外婆家。 三天后,外公外婆在一栋郊区的别墅里找到了她,那是父母送她的五岁生日礼物,那时,他们还是一家人。 外公外婆不同意她自己住在那里,她又拒绝再和他们回去,于是,她开始了在亲戚们家中流转的日子。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性子,即使环境再恶劣,也绝不妥协。 或者说,正是因为孤立无援,所以她才变得更加尖锐。 她挡住了亲戚家小孩子偷她东西的手,也挡住了夜半无人时被撬开的房门,她不忍受任何人给的委屈,一旦有谁侵犯她的领地,她就像个草木皆兵的疯子,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打回去。 于是辗转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亲戚们的脸从开始的亲切和蔼变成嫌弃厌烦,她的房间也从窗明几净的套间变成幽深昏暗的储物间。 她的名声越来越坏,外公外婆也渐渐地不再联系她,逢年过节见到父母时,他们怀里已经有了别的孩子,身旁再也没有她的位置。 直到爷爷回国,她终于结束了这样的生活,不会有人未经她的许可穿她的衣服,也不会有人三更半夜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笑。 她学会了骑马赛车,可以跑得飞快,学会了跆拳道、散打、自由搏击,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她学会了琴棋书画品茶鉴酒,在各项比赛中收割胜利,父母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一切似乎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长大的她似乎忘记了儿时的痛苦,她只记得自己的房间不喜欢外人进来,记得要每周上三节搏击课,记得要永远保持优秀,却忘了,这一切的习惯是为什么。 明明她很小的时候,睡觉喜欢开着窗,最喜欢和小朋友在床上玩躲猫猫,最喜欢的才艺,是跳舞啊! 三皇子可以在她怀里哭,有庆佑帝做他的靠山保护她,那个小小的橙年有什么呢? 有的是枕头下磨得尖利的剪刀、是手掌上打拳磨出的老茧、是一次次自我催眠的“没关系”“我不怕”,是仁慈又无情的时间,模糊了她的记忆,掩盖了她的伤口啊! 你问我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啊,可是眼泪,它就是这样落了下来。 第47章 心动 沈橙年抬起头,看着庆佑帝关切的眼神,有些恍惚的说道:“我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吗?你和朕说,朕会为你做主。”庆佑帝声音柔和的安抚着沈橙年,他看出沈橙年的情绪不太对,怕是真的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皇上会为我做主吗?你会为我做主?”沈橙年目光游离的审视着庆佑帝,似乎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迹。 “对,朕会为你做主,朕会保护你,有朕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庆佑帝的目光不闪不避的回视着沈橙年,坚定的说道。 沈橙年长久的凝视着庆佑帝的眼睛,眼睛也不带眨的,良久,她撇撇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给自己撑腰的大人一样告状道:“呜呜,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不欢迎我,我去哪里都会受白眼,我没有自己的家,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爱的小乞丐,哇,他晚上撬我的门,他偷看我,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 沈橙年边哭,边把发抖的身子往庆佑帝的怀里藏,手指紧紧地抓着庆佑帝的衣服,勒得他的脖子都快喘不上气了。 庆佑帝却顾不上被抓住的衣服,他将沈橙年拥进怀里,震怒道:“是谁敢这样对你,告诉朕,朕绝不会放过他!” 庆佑帝很确定,沈橙年入宫时还是完璧,说明她没有遭到最可怕的伤害,但即使如此,听着她的哭诉,他还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些伤害了沈橙年的人都找出来千刀万剐。 这一刻,他的愤怒不是出于一个皇帝对自己妃子的独占欲,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爱的女人的怜爱之心。 是的,喜爱,庆佑帝在沈橙年的眼泪中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原来他对她的种种纵容偏心,都是因为他对她动了心! 但他现在无暇多想,沈橙年趴在他怀里已经快要哭岔气了,嘴里一直含糊的说着什么,细听却语不成句。 庆佑帝没办法,只能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断的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发泄出来,不要憋坏了身子。 然而沈橙年这次哭和上次吵架时不一样,上次的哭演戏的成分居多,虽也哭的狼狈,但都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这次却是她二十多年压抑情绪的一次大爆发,整个人都是崩溃状态,哭的费心又伤神,完全收不住。 到后面,沈橙年哭的头都开始疼,自己也想收住眼泪,但眼睛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想要一次性把二十多年的工作量完成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沈橙年没有办法,抽噎的在庆佑帝耳边说道:“皇上,我——我不想哭——哭了,但我停不下来——我头好疼——好难受——” 庆佑帝闻言,连忙把她的头扶起来,发现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眼睛肿的像核桃,满脸通红,正大张着嘴呼吸,看起来痛苦不已。 看的出来她在尽力忍住不哭,但眼泪还是不停的落下来。 庆佑帝安抚的摸摸她滚烫的脸颊,说道:“没关系,朕会帮你的,你安心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好了。” “嗯——那你——那你不要走——我不要一个人——” 想起过往记忆的沈橙年现在完全不想一个人待着,是谁都好,不要让她一个人。 “好,别担心,朕不走,会一直守着你。” 庆佑帝在她红肿的眼睛上落下一吻,手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一用力,沈橙年的身体就软软的倒了下来。 看着怀里哭的颤抖的沈橙年,他轻柔的抱着她走进内室,语气冰冷的说道:“传江白树,让顾源来见朕,立刻!” 候在外间的李进忠小心应是,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江白树也就罢了,就是个太医院院首,那顾源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但凡叫来他,就没有好事啊! 想到刚才内室里贤妃娘娘那一声声的哭诉,李进忠叹了口气,这是有人踢到铁板了啊! 第48章 看诊 烈日炎炎的午后,空荡荡的宫道上几乎没有人走动,即使是再苛责的主子也会让下人避开正午的太阳,然而总有人没有那个好命。 江白树坐在颠簸的肩撵上,手里抱着自己的药箱,哎呦哎呦的叫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就不能慢点儿吗?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快要被颠散喽!” 李德福小跑着跟在旁边,白胖的脸颊上流下了一颗颗豆大的汗水,但他也顾不得擦,一路提着衣摆往前冲。 听到江太医的话,他喘了口粗气,说道:“江太医哎,这可慢不得,皇上他老人家现在心情不好,咱们就得把这事做的又快又好,不然咋们谁也得不了好,您说是不是?” 李德福也不玩那套弯弯绕绕的了,直接把皇上心情不好的事情提前告诉江太医,让他心里有点准备,不然到时候龙颜大怒,受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个当奴才的! 江白树看了看一脸苦相的李德福,又看了看抬着肩撵的几个大力太监,严肃了神情说道:“德福公公,你可得和老夫说实话,这真是贤妃娘娘生了病?” 这一个两个的,好像跑得慢了就要丢了命似得,这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才入宫没三天的妃子? “哎呦喂,我的江爷爷,奴才哪敢拿着个哄骗您哪!”李德福光听江太医那语气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但是这还真就不是! “真是贤妃娘娘生病,皇上急的跟什么似得,奴才们这不也是不敢耽误嘛!” 江白树还是心有疑虑,但看李德福一脸信誓旦旦,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是真是假的,等到了永寿宫就知道了。 紧赶慢赶的,江太医的肩辇终于到了永寿宫门口,李进忠正一脸着急的等着,见到江白树,什么也顾不上说,连忙将他拉了进去。 身后,李德福和四个大力太监几乎软倒在地,腿脚颤的像抽筋了似得。 “进去以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江太医,您请——” 说着,不等江白树说话,就把他推到了内室。 江白树一脸懵,迎头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抬头看,竟是顾源那个杀神。 看到顾源,江白树什么也顾不上说,快步走了进去。他知道,能出动顾源的,都不是小事。 内室里,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床帐放下,将里面的人影遮的严严实实,候在一旁的几个宫女正白着脸,一脸担心的往床帐里瞧。 “臣江——” “起,过来给贤妃瞧瞧,她哭的头疼!” 都不等江白树行礼,庆佑帝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旁的宫女上前,撩起一半床帐,庆佑帝正端坐在床头,怀里似乎抱着个人,江白树连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听着庆佑帝中气十足的声音,又见他坐在那里面色红润,虽说一脸焦急,但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江白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是皇上出问题就行。 “还请皇上将娘娘平放在床上,您这样抱着,臣没办法诊脉。” 江白树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他连人在哪都不知道,还能仅凭皇帝的几句话就把人治好了不成!这些个毛头小子,就是不靠谱。 庆佑帝的脸色僵了一瞬,轻柔的将沈橙年放在床上,自己在床头抚着她的肩守着,对江白树说道:“快来给她看看!” 江白树看庆佑帝一脸紧张的样子,好奇的走上前,想要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竟然能让庆佑帝这个不解风情的如此上心。 走近一看,嚯,怪不得呢! 虽说眼前的女子一看就是哭的狠了,眼睛是肿的,整个脸都红的像烙铁,但即使如此狼狈也难掩她的绝色姿容,甚至因为她这幅雨打海棠的样子,更添了三分楚楚可怜之态,让人只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轻怜密爱,再也不要皱一下眉头才好呢! “你看好了吗?她这是怎么了?” 庆佑帝在一旁见江白树只看着沈橙年,却不动也不说话,着急的催促道。 “皇上不要着急,起码老臣看出了,这位娘娘刚才是情绪过于激动,不能自控,以致心神受损。” “那该如何治疗?需要什么药材朕这就让人去取!” “没事没事,先让老臣看看。” 江白树说着,将手搭在沈橙年脉上,闭眼沉吟了起来。 片刻后,江白树睁开了眼睛,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提笔写下一个药方,说道:“娘娘此乃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伤了心神,身体疲惫引起发热,老臣开副药,娘娘用上三日就可药到病除。” 将药方给了一旁的宫女去抓药,江白树扭头对庆佑帝说道:“身病好治,但心病难医啊!” 第49章 誓言 江白树也不知道庆佑帝对这位贤妃娘娘有几分真心,所以也没有把话说的太透。 要他只是喜爱她的美色,那他也不多说什么,和他说了也没用,只有他对她有几分真心,他这药方才能起效。 “江爷爷有话直说便是,朕想知道贤妃的真实情况。” 庆佑帝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认真的看着江白树道。 江白树本是边疆的一名军医,庆佑帝刚到边疆的时候差点被同袍暗杀在战场上,是江白树从死人堆里把他拖回来,一路为他看病解毒,四十多岁的人了,一路跟着他从边疆杀回京城。 在边疆的时候,他就叫他江爷爷,等成了皇上,却是好久没叫过了。 如今一听到这个称呼,两人都是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日子。 江白树捋了捋胡子,看着庆佑帝笑了笑说道:“皇上别担心,娘娘这病说好治也好治。” 庆佑帝收敛心神,听他说。 “娘娘这情况,是心伤情难自控导致的情志病,都说怒伤肝,悲伤肺,气伤心,思伤脾,恐伤肾,这心里常年存着事,人的身体也好不了。” “可是她平日里很是开朗活泼。”庆佑帝有些茫然的说。 何止是有些,在今天之前,庆佑帝一直觉得,沈橙年是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最开心外向的了,他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只知道傻乐的小姑娘,即使有气也是当场就发了,从来不留过夜。 “皇上有所不知,这有的人心思难解,会变得阴郁暴躁,这样的病人正容易治,因为病灶容易发现,越早治疗越容易好。 但有的人却是不动声色,心里越是难受,表现的就越是开朗,这样不仅不容易发现患病,还会给本就紧绷的情绪更添一份负担,这样的人被发现时,往往已经患病长达数年时间,想要痊愈,非一日之功啊!” 江白树说着,惋惜的摇摇头。这姑娘才十几岁,看脉象这情志病竟像是患了有三十多年,也真是怪哉,看来病情太过严重,反映到脉象上才会如此棘手。 江太医哪里知道,沈橙年这病,既有她前世二十多年的累积,又有今生原主那十几年的底子,才会看起来格外严重。 庆佑帝听了这话,怜惜的看向床上的沈橙年,问道:“那要怎样才能将她治好?朕不在乎时间精力。” “皇上有这个心就好办了。” 江白树点点头,说道:“不知皇上可知道娘娘的心病在哪里?” 庆佑帝想想沈橙年的哭诉,点点头。 “如此就好办了!要治这情志病,就要解开她的心结,避免让她重复过去不好的经历,使她放松心神,愉悦情绪,平日里皇上可陪着她多出去走走,常与她说说话,开解她的情绪,再辅以汤药针灸,时日久了,就能痊愈了。” 别看江白树说的好似很简单,但其实这几点哪个都不容易做到。 就说这贤妃一个宫妃,每天处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怎么可能心情愉悦,而皇帝,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后宫里还有三千佳丽等着他宠幸,哪来那么多时间陪她散步聊天呢,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这打底都得一两年啊! 所以他才说,这要不是真上心,就多余问这一嘴,这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心里不得有个疙瘩,这要是开始治疗,就得是个天长日久的水磨工夫,与其半途而废,还不如不开始呢! 看着江白树不信任的目光,庆佑帝没说什么,低头看看沈橙年睡梦中也不自觉往自己身边偏移的身体,他坚定的说:“无妨,朕记住了,开药。” 江白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下定决心似得低头奋笔疾书,末了吹干墨迹,将纸张递给庆佑帝的时候说道:“瓜娃子哎,老夫我就逾矩说上一句,你要是不能保证一直待这女娃子好,就不要给她治,不然这中途停了,是真能要了这女娃娃的命啊!” 庆佑帝刚到边疆,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青瓜蛋子,江白树就笑称他为瓜娃子,这个称呼,江白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叫过了。 庆佑帝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江爷爷,你老就放心!” “哎,希望如此。” 江白树也是男人,太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了,普通农户有两个闲钱都想讨房小妾过冬,更何况这天下至尊的皇帝呢?他的宠爱能维持多久,今天的誓言能记得几天,谁又知道呢? 先帝宫里的红颜枯骨,还少吗? 哎,这都是命啊 江白树叹息着走了,庆佑帝回头看向沈橙年,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朕答应过你,不会让你一个人,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朕是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绝不违背!” 无人知道这个午后,庆佑帝在沈橙年的床前许下了怎样庄重的誓言,只知道即使是后来,沈橙年一个巴掌将庆佑帝赶出永寿宫,当晚庆佑帝还是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过来扶着她去花园里散步,即使一路上两人争锋相对,庆佑帝几次气的恨不得将沈橙年摁在膝上打一顿,也没有放开沈橙年的手。 从庆佑十二年六月初六起,直到两人白发苍苍,庆佑帝在沈橙年的怀里闭上眼睛,庆佑帝没有缺席沈橙年一天。 一次也没有。 第50章 不可阻挡 本来几人回来时已是正午时分,一起逛完永寿宫刚好吃饭,沈橙年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大厨葛福多做几个拿手好菜。 哪知道这一逛,先是三人抱头痛哭了半晌,转头沈橙年和三皇子又先后发起了热,庆佑帝看完这个顾那个,也是忙了个焦头烂额,葛大厨的珍馐美味全温在锅里,庆佑帝只让人上了几道简单的小菜,三两下吃完就又赶去照顾两人了。 好在半下午的时候,三皇子先醒了。 “太好了!殿下退烧了!快去通知陛下!” 三皇子是被一道惊喜的女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奶娘正站在床边,刚把手收回来,一脸惊喜的回头说。 三皇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人,闻言都是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 侍书正站在三皇子床头,时刻关注着他,也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的人。 “殿下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侍书姑姑,我这是怎么了?” “殿下发热了,烧了半下午呢!” 三皇子了然,怪不得他睡梦中老感觉自己像是个蒸笼里的包子,就快被蒸熟了。 “我没事了,姑姑不要担心。”侍书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三皇子对她很是亲近,不想她为自己担心。 “冯太医也说殿下醒了就好,还说这次生病是把从前淤积在心里的沉疴都发了出来,往后殿下一定能健健康康,福寿延年!” “借姑姑吉言。”三皇子在侍书的搀扶下坐起身,接过奶娘递来的水杯,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水,解了嘴里的苦味,他环视一圈,问道:“父皇和小姨呢?我刚来永寿宫就生病,吓到小姨了?” 侍书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撇了撇嘴角,想要说什么,但奶娘已经抢先开了口。 “殿下有所不知,您睡下后不久,贤妃娘娘就突发了急症,皇上将江太医叫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后来您也发了热,皇上又赶来守了您半晌,刚才过去贤妃娘娘那边。走的时候还让奴才们等您一醒就去禀报,刚才已经叫人去了,想来皇上也快过来了。” 奶娘知道侍书不喜贤妃娘娘,难免要在三皇子耳边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她既知道,就不能让这些话说出口。 侍书还沉浸在往日里的荣光里不愿醒来,以为还是先皇后在的时候,整个后宫都在先皇后的掌控之中,三皇子作为先皇后独子,有先皇后保驾护航,可以高枕无忧。 但奶娘看的很清楚,三皇子在后宫最大的倚仗已经没有了! 皇上如今春秋鼎盛,未来不可能再不立后,后宫里也总会有皇子出生,到时候三皇子这个元后嫡子就是个活靶子! 皇上日理万机,又能看顾三皇子多少,三皇子的人身安危、和皇上的父子关系,都需要一个妃子去维持啊! 而贤妃,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年轻貌美、深受皇宠,短时间内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正是个好人选啊! 要奶娘说,先皇后聪明一世,却不知怎么的,在贤妃娘娘的事情上犯了糊涂,既决定让人入宫,就要把人笼络好了,好让人家以后对你的孩子好点。 先皇后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竟想把人打压下去,想要在死后也把人握在手心里! 奶娘得知先皇后要给还未入宫的贤妃下绝育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傻的,那一瞬间,她都开始可怜三皇子和五公主了。 先皇后自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即使被发现了,贤妃也无法反抗,却不想想,天长日久的人家有什么不知道的,到时候先皇后倒是一死百了了,两个孩子还在人家手下过活呢! 因为担心三皇子的以后,奶娘可是认真关注过沈橙年的,越关注就越心凉。 她发现这位贤妃娘娘就不是个让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面人儿,那就是个炮仗性子,恩怨分明,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所以昨天奶娘是一宿没阖上眼,就怕皇子公主进了永寿宫,就被贤妃拉着同归于尽。 先皇后觉得贤妃是在虚张声势,但奶娘却觉得,这位还真能干出这事儿来,就没见哪个好人,敢在连后宫的地砖有几块都不清楚的时候,大庭广众直接和皇帝吵架啊! 奶娘一整天都战战兢兢,时刻关注着沈橙年,就怕她突然暴起。 然后她就发现这位贤妃笑的那叫一个天真无邪,对皇子公主的事情安排的也很是细致入微,看她表现,不像是要开大的样子。 后面几人在屋里抱头痛哭,奶娘也在外面哭,看三皇子和贤妃亲近,她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看来目前这位贤妃娘娘没有要迁怒皇子公主的意思。 眼看局面一片大好,皇子公主又有了一位战斗力爆表的宠妃做靠山,靠山本人也慈眉善目的,奶娘怎么可能让侍书这个没脑子的撺掇着三皇子和贤妃娘娘起了嫌隙?到时候惹恼了贤妃娘娘,难道她侍书还能拦住贤妃的刀吗?! 所以别说侍书只是先皇后派来的大宫女,就是先皇后本人站在这,奶娘也敢拦下她的话! 看着侍书还有些不忿的神情,奶娘老实的面容上浮现出浓浓的警惕。 她就想在宫里安安生生的做份活,等三皇子大了就出宫去和自家汉子再生几个娃,到年份就退休,一点也不想经历宫廷争斗!谁也不能阻止她! 第51章 生而克母 果然,听到奶娘说沈橙年也病了,三皇子当即就要下床去看她。 还不等奶娘等人阻拦,庆佑帝已经从门外大步走进来,说道:“你病刚好,起来做什么?” “参见父皇。”三皇子想起在庆佑帝怀里痛哭的事,害羞的不敢看庆佑帝,低着头说道:“儿臣听说小姨病了,想去探望她。” 庆佑帝看三皇子害羞的样子,缓和了神情,说道:“贤妃吃了药还在睡,你现在过去也见不到她,等她醒了朕会告诉她你的关心。你现在好好休养,明日才能见到她。” “儿臣知道了,这就休息,明日一早儿臣就去给小姨请安!” 三皇子认真的点点头,庆佑帝看着,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明瑶那里朕会照看,你不用担心,先养好身体再说。你睡了这么久,想来也饿了,先去用膳。贤妃特意吩咐葛福做了很多你爱吃的。” 眼看庆佑帝要走出去,三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小姨生病,是因为儿臣吗?” 庆佑帝顿住,回头看向拥被坐在床上的儿子,有些昏暗的室内,他落寞的低着头,语气低落。 “不是因为你,贤妃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又吹了冷风才生病。” 庆佑帝回到三皇子床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吗?不是因为儿臣吗?” 三皇子抬起头,神情不安。“是不是儿臣克了小姨,所以儿臣刚到永寿宫,小姨就病倒了” 先皇后在生下五公主后,身体就迅速衰败下去,后来更是直接撒手人寰,所以后宫里就有传言,说五公主生而克母,先皇后是被五公主克死的。 本来庆佑帝准备把五公主给别的妃嫔抚养,毕竟沈橙年确实年岁太小了,他也担心她不能照顾好两个孩子,三皇子毕竟大了,有什么不舒服会说出来,五公主一个婴儿,更脆弱些。 没想到宫妃们大多因为五公主克母的传言对其避之不及,愿意抚养的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庆佑帝当然可以直接下旨命令他看好的妃子抚养五公主,但他担心不是自愿的妃子会苛待五公主。 思索再三,庆佑帝才决定让沈橙年一起抚养五公主。 这次沈橙年生病,三皇子也是想到了五公主的命格,他也担心沈橙年是不是被五公主克了,但为了五公主的名声,他只提到了自己,将五公主含糊过去了。 庆佑帝显然也是想到了五公主的传言,他对这些批命嗤之以鼻,当年还有人说他是十世恶人转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如今他不也坐上了皇位,儿女双全吗? “不要多想,防克之言都是歪理邪说,谁能有如此大的能力把一个人克死?不过是些无知妇孺的愚昧之言罢了,你是皇子,不可轻信这些无稽之谈。” “好,儿臣知道了。” 看着庆佑帝远去的背影,三皇子的心里却不停地下坠。 真的是无稽之谈吗?那母后又怎么会 “殿下不要多想,陛下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不会有错的。” 侍书在一旁安慰三皇子,三皇子没有回答,抬头笑了笑说道:“姑姑,我饿了。” “好,奴婢这就让人传膳!” 室内的宫人潮水般退去,三皇子轻轻叹了口气,躺下后用被子蒙住了头。 第52章 和谐 庆佑帝回到内室的时候,沈橙年还没醒。 李进忠跟在后面,轻声禀告道:“皇上,贵妃娘娘派人来问,明晚的晚宴是否还要继续?” 新妃入宫三日后,会有一个迎接的宴会,也是让彼此认认人,位分越高的妃子,宴会越隆重。 沈橙年是从一品贤妃的位置,她的宴会规格甚高,甚至会有皇亲国戚到场。 三妃一起协理六宫事务,永寿宫叫太医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她们的耳目,这一连叫了两个太医,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她们都不确定明晚的宴会还会不会举办。 眼看就要天黑,永寿宫里还没个准信,三妃商量过后,决定来请示一下,如果明日的宴会要取消,就要提前做准备,后宫妃子也就罢了,宗室里的皇亲们还是要早早通知的。 “宴会延后——” “宴会可以照常。” 庆佑帝的话还没有落地,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李进忠连忙低头退到一旁,庆佑帝已经大步走过去,惊喜道:“你醒了?可还头疼?” “嗯,我没事了,皇上不要担心,明天的宴会还是照常开就行。” 沈橙年躺在床上,哭了一场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除了有些疲倦,她觉得一切都好。 “真的没事?你的身体最重要,宴会什么时候开都可以,你是朕的贤妃,无人可以质疑指摘,你不要逞强。” 庆佑帝现在把沈橙年当成了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小孩子,江白树最后的话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不得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人家真的没事,现在身体好的很,除了饿,没有别的毛病!” 沈橙年感觉到庆佑帝面对她时堪称小心的态度,觉得浑身难受。她是喜欢被人精心呵护没错,但并不想被人用她快要命不久矣的目光看着好吗!庆佑帝的眼神让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 好言好语说没用,沈橙年选择重拳出击,果然,她一露出一副娇纵的样子,庆佑帝的神情显然松弛了下来,看起来是真的放心了,摆摆手让李进忠下去传话,又催促人摆膳。 沈橙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只是睡了几个时辰,这皇帝怎么变成了这样,似乎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转过头的庆佑帝却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果然,贤妃就像江太医说的,是个把难过情绪掩藏起来的性格。是怕他担心,所以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为此不惜加重自己的病情,贤妃果然爱他甚深,他一定要对她更好才行啊! 于是接下来,沈橙年发现庆佑帝对自己那叫一个柔情似水无微不至,走路要抱着、吃饭要哄着,要不是她拒绝都要给她喂饭了! 你以为沈橙年会觉得不适?不,她可太开心了!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和人亲密接触的贴贴怪,庆佑帝的身材长相又完美契合她的喜好,之前她情绪崩溃时庆佑帝一直陪在她身边,所以沈橙年现在对他不说有多信赖,亲近是有的。 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猛男对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就问有哪个姐姐不迷糊!反正沈橙年不行,她已经沉醉其中,乐不思蜀了! 于是庆佑帝温柔沈橙年娇俏,一时间帝妃二人亲密无间,空气中都似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气氛真是空前和谐呢! 第53章 添人 用完一顿迟来的午膳,沈橙年懒懒的倚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终于想起问问两个孩子了。 “对了,三皇子和五公主那里还好吗?” 庆佑帝倒没觉得沈橙年现在才问两个孩子没什么不对。 一来沈橙年年纪尚小,他也没指望她刚进宫就能照顾好皇子公主,本就对沈橙年期待不高,结果沈橙年先是细心布置两个孩子的寝殿,后又开解三皇子,在庆佑帝看来沈橙年已经做的够好了,自然对她没有更多要求。 二来沈橙年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随时会病倒的病人,他自己尚且要顾虑她的心情,当然也不会要求她为两个孩子过多的耗费心神。 所以他回答的时候很是轻描淡写:“朔儿之前有些发热,现在已经退烧了,明瑶一切都好。他们有万姑姑照看,你不用担心。” “三皇子发热了?”沈橙年起身就往外走,庆佑帝连忙跟上。 “没关系,他现在已经睡了,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三皇子还小,刚到一个新环境难免不适应,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两人速度都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东配殿的小门处。 三皇子没有关院门,沈橙年走近就看到三皇子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看方向,是书房。 “三皇子睡了?”沈橙年回头看了庆佑帝一眼,候在廊下的小太监见到两人,连忙上前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贤妃娘娘。” 庆佑帝大步走进屋子,听到动静的三皇子迎出来,两方人马在书房门口相遇。 “怎么还没有休息,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才是。” 沈橙年拦住三皇子行礼的动作,问道。 三皇子还是坚持行了礼,垂手答道:“多谢小姨关心,我的病已经好了。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我待会儿就会休息了。” 三皇子三岁时就启蒙了,从此后每日勤学苦读,即使是病中也没有放下课本,今日事情太多,他的功课还没有做完,用了膳之后就来书房了。 沈橙年看他面色如常,也就不准备说什么。 现在时间还早,书房里又亮着灯,她不觉得三皇子在这时候学习有什么不对,相反,她很欣赏三皇子的自制力,一个四岁的孩子,不用人催促,就知道自己完成功课,这是什么神仙小孩! “三皇子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记得今日的功课完成后就去休息哦,书房的灯多点几盏。” 沈橙年的话让庆佑帝和三皇子都觉得惊奇,他们看向沈橙年,像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说一些身体为重的话。 看到两人的眼神,沈橙年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怎么,我没有大惊小怪,你们很失望吗?要不要我即兴发挥一段?” “没有,你这样就很好。”庆佑帝很喜欢沈橙年这样的性子。 之前他生了个小病,后宫妃子们就团团围坐在他床前哭,让他以为自己就要时日无多,那时的尴尬经历让他对女人这种敏感胆小的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从此严禁宫妃无故擅闯太极宫,再来一次睁眼就面对满屋子女人哭灵,他怕自己真的就这么去了。 所以贤妃这样,甚好甚好。 沈橙年看着一大一小用像是看什么新奇的宝贝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无语了。 哪个学生狗没在大晚上的补过作业,别说已经退烧了,开学前一天就是断了只手,该抄的答案也不能停啊! 所以三皇子这在她这就是洒洒水啦,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一脸三皇子快要挂了的样子。 在她看来,那不是担心,是做戏! “行了,我们也不耽误你用功了,记得补完功课出去活动下再睡觉。” 晚上用功,可要保护好眼睛,不然这里可没有眼睛可配。 三皇子不解其意,但还是答应下来。 看过三皇子,两人又去看了五公主,五公主正在熟睡,两人也没有吵醒她,站了会儿就回来了。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道:“你如今刚进宫,精力难免不济,两个孩子身边事务繁杂,朕担心万姑姑一人照看不过来,再给你派个人过来如何?” 庆佑帝原本准备等三皇子去了西三所,再派太监过去陪在他身边,但现在沈橙年自己也需要照顾,光万姑姑一个人,怕是照顾不到沈橙年和两个孩子。 但这事也要和沈橙年说一声,毕竟沈橙年宫里已经有一个万姑姑是他的人。 “那当然好了,皇上的人一定很可靠。要不是怕皇上舍不得,我都想把永寿宫里的人都换成皇上的了。” 沈橙年倒没有想那么多,她本身也没有什么事要瞒着庆佑帝,那当然庆佑帝的人手越来越多才好,这样她和两个孩子也更安全。 看沈橙年一脸坦然的样子,庆佑帝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轻拍了她的头一下,笑着说:“你想的美。” “哼。”沈橙年轻哼一声,伏在庆佑帝怀里,手里缠绕着庆佑帝的一缕头发,问道:“皇上要派谁过来?有人选了吗?” “朕准备让高洋过来,你觉得如何?” “我才进宫,连高洋是谁都不知道好吗?” 沈橙年翻了个白眼,他到底记不记得,她才刚入宫三天啊! 庆佑帝愣了下,显然刚想起此事。也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的相处也太过轻松自在,让他恍惚以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他轻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背,解释道:“高洋也是李进忠的徒弟,年纪不大,但为人稳重,让他跟着朔儿,朕也放心。” “听起来不错。”能让皇帝放心交付孩子的,不是心腹就是个有能力的,这个高洋看起来两者都占。 “如此,朔儿那里你也可以放心些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有些事还是要我这个亲小姨来做,怎么,皇上是信不过我吗?” 沈橙年是没办法把两个孩子当成亲生的,但她也从来不准备把他们扔给奴才就不管了。 不说这样做皇帝会不会有看法,光她自己也过不了那一关。 既然两个孩子养在她膝下,能给他们多少感情另说,该尽的责任她也不会扔给别人。 “怎么会,朕只是怕你太累了。” 他的皮肤上似乎还能感受到沈橙年滚烫的眼泪,那种苦涩憋闷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遍,所以他只想她心情舒畅,心无烦忧。 感受到庆佑帝的关怀,沈橙年有些感动,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抱着他说道:“皇上不要担心我,过去的那些我本来已经忘了,今天一时有些触动,这才失控。平日我事情也多,哪来的时间每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况且,现在有皇上陪着我,什么烦恼不能开解?” 沈橙年对着庆佑帝笑的灿烂,一副心无阴霾的样子。 庆佑帝将信将疑,但也没有追着问下去,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不问了。 “好,你有什么不顺心的都可以和朕说,朕会陪着你。” 庆佑帝止住话题,将她拥进怀里,说道。 “好的,我保证什么都和皇上说。”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怀里,顺嘴回道。 第54章 孙姑姑的能力 庆佑帝担忧沈橙年身体不适,这一晚什么也没做,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卯初,庆佑帝就醒了。三天休假已过,他今日要去上朝了。 他一动,埋在他怀里的沈橙年也醒了,她在半梦半醒中抱紧庆佑帝的腰,嘟囔道:“皇上别走” 候在外间的侍从都低下头去,庆佑帝轻拍沈橙年的肩膀,哄道:“乖,朕要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 “唔——我也不睡了,今天要去请安。” 昨日睡得早,现在其实也睡饱了,沈橙年只是想抱着人肉抱枕赖床而已,现在抱枕走了,她也不想睡了。 “现在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请安在辰时,现在时间还早。 “没有你在睡不着,还是起。” 沈橙年从不吝啬于在感情里表达自己对另一半的依赖,她认为这是让感情升温的良方。果然,庆佑帝听到这话,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高了几分。 “朕晚上来接你一起去章华台。” 原本庆佑帝是准备从太极宫直接去举办宴会的章华台,但看着贤妃对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他还是回来接着她一起去。 “那皇上要早点回来哦,人家不想一个人过去,那里我谁也不认识。” 沈橙年说的理直气壮,庆佑帝也选择性的忘了她已经见过了三妃、魏婕妤和太后,拍拍她的手说道:“不怕,朕会陪着你的。” 沈橙年最后蹭了蹭庆佑帝的胸膛,放他起身。 “好。”庆佑帝心情愉悦的起身梳洗,沈橙年就趴在床上看着他,别说,大早上的看到这样的美景,就是最好的醒神良药! “朕走了,请安时有不长眼的不用委屈自己,朕给你撑腰。” 临出门时,庆佑帝回到床边,低头给了沈橙年一个吻,这才转身离开。 “皇上拜拜,我会想你的~”沈橙年高声道别,宫女太监们的视线都下意识看向庆佑帝。 庆佑帝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转头恨恨看了沈橙年一眼,快步走远了。 “哈哈哈哈——” 皮一下很开心的沈橙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很喜欢看庆佑帝变脸,嗯,决定了,以后要多向这个方向努力,嘻嘻。 烟照听着自家娘娘的笑声,不知为何,突然对皇上充满了同情,总觉得自家娘娘在想什么“坏事”。 笑闹过后,沈橙年也起身准备梳妆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后宫妃嫔们眼前亮相,一定要好好准备。 “娘娘准备怎么装扮?” 孙姑姑摩拳擦掌,看着镜子里贤妃娘娘一张仙姿玉貌的脸,决定一定要大展身手。 “本宫没别的要求,所有的衣裳首饰随你怎么用,让本宫看看你的本事。” 那能怎么装扮,当然是怎么美怎么来了,这就像前世参加塑料小姐妹的泳池趴,什么都不用顾虑,只要美就完事儿! 孙姑姑闻言,眼睛都亮起了熊熊火焰!这可是她入职的第一次亮相,一定要让贤妃娘娘看到她的能力! “娘娘放心,就交给老奴!” 这一刻,孙姑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过去所有教过她手艺的梳头嬷嬷的灵魂都站在她背后,她们只有一个目的——让贤妃娘娘,艳压群芳! 半个时辰后,沈橙年在孙姑姑的声音下睁开眼,室内静的落针可闻,孙姑姑看沈橙年看着镜子不说话,问道:“娘娘觉得怎么样?” “很好,本宫很满意,以后姑姑的月钱翻倍!” 怎么样,只能说在孙姑姑的手下,沈橙年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第55章 巴掌 还未到辰时,福康宫里已经坐了七八位宫妃,放眼望去,一个个都盛装出席,像是百花齐放,好不美丽。 “哟,何姐姐今儿个来的可真早,往日怎么不见姐姐这么勤快呢?” 一袭粉色衣裙的娇小女子对着她旁边的白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姐姐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孟妹妹是知道的,妹妹何必说这些诛心之言。” 白衣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粉衣女子道。 “是啊,你确实身体不好,可我哥哥不是把家里的玉珍丹都给了你吗?怎么,就这也治不好你的弱病?!” 粉衣女子不依不饶,眼睛瞪得像铜铃,白衣女子站起身来,一副受辱的表情,说道:“孟宝林慎言,我与你哥哥只是幼时见过几面,长大后从无交集,又哪里会收他的东西,你如此污蔑于我,究竟是何居心!” “从无交集?好一个从无交集,既如此,以你何家的家底,你进宫的那些衣裳首饰、打赏的银子、每日补身的药材,都是从何而来,别告诉本小主,就你家那个破茅草屋下面,还埋着金山银山不成!” 粉衣女子,也就是孟宝林也站起来,不甘示弱的说道。 周围几个小宫妃本就在听两人说话,闻言都噗嗤一声笑作一团。 “你,你们——”何才人羞愤欲死,她一直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如今被孟宝林在众人面前揭穿,让她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我知道上次皇上本来召了妹妹,最后却去了我宫里的事,让妹妹一直看不惯我,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我一直安分守己,就想在宫里过平静的生活,连这点小小的心愿,妹妹也不能满足我吗?” 孟宝林听着何才人嘴里楚楚可怜,面对她的眼睛里却满是挑衅与嘲讽,想起上次被何才人截胡后,自己到现在也没再见到圣驾,一时怒上心头,抬手就要给何才人一巴掌。 “住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怒喝,众人回过头去,正是容昭仪和林昭容相携而来。 别人回头,孟宝林可没有,她在何才人不敢置信的眼光中,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抡了上去! 她才不管是谁来了,先打了再说! “你——”何才人捂着脸,一脸泫然欲泣。 “孟宝林你放肆!竟然在宫中公然与高位妃嫔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宫规!” 容昭仪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宝林,竟然胆子这么大,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不说,真的敢公然触犯宫规! 要知道,陈国后宫里的宫规甚严,对触犯宫规的宫妃的处罚也很重,孟宝林一个不受宠的小妃嫔,怎么敢这么放肆! “请两位娘娘为婢妾做主!”孟宝林转过身,哭的比被打了巴掌的人还要惨,跪在地上道:“婢妾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求娘娘们救救婢妾,救救婢妾的祖母!” “哟,这是干什么呢,都聚在这里。”是淑妃过来了。 “何才人?这是谁打了你,怎么这么狼狈?”淑妃看到何才人红肿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幸灾乐祸的问道。 “淑妃娘娘,嫔妾也不知道哪里惹得孟妹妹不高兴,无缘无故被孟宝林打了一巴掌,求娘娘为嫔妾做主。” 何才人也知道淑妃不喜自己,但她好歹也是淑妃宫里出来的,她被人这么折辱,淑妃脸上也无光! “怎么回事?”淑妃看向孟宝林,却没有太大的怒气,她不喜何才人,只要今天孟宝林能找出个借口,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孟宝林刚要说话,德妃和贵妃、丽才人前后脚进来了。 这下,除了新入宫的贤妃、被皇上禁足的高婕妤和李才人、以及闭宫养胎的宋美人,后宫八品以上的妃子都来了。 众人一通行礼问候,左右分别落座。时辰还没到,太后没有出来。 “刚才都在闹什么呢,这是福康宫,不是颐和殿。”颐和殿是宫廷看戏的地方。 贵妃环视一圈,问道:“怎么,贤妃妹妹还没来吗?” 何才人刚想继续告状,不想贵妃就是问了一句,就把话题转到贤妃那里了,这让她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不知道该不该流,一旁的孟宝林看到,嘲讽的轻哼一声。 “大概是贤妃妹妹忘了,毕竟她才刚入宫,还不懂规矩。” 淑妃在一旁看似好心的解释。 “两位姐姐何必心急,这不是还没到请安的时辰吗?” 德妃对贤妃没什么感觉,但她也不想听到她被人无故编排。 “德妃妹妹倒是对贤妃妹妹热情的很哪!”贵妃看向德妃,怎么,这是准备投靠贤妃了吗?一个黄毛丫头,能护得住她那两个小公主吗!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两位姐姐也未免太心急。”德妃老神在在,一语双关。 上面的三妃刀光剑影,下面的妃嫔们安静不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太后出来了。 第56章 惊艳亮相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都到哀家的宫里来了。” 太后坐在上首,享受着高高在上被人跪拜的感觉,不无嘲讽的说道。 即使是太后,不受皇帝重视,也没什么体面。往日里这些宫妃们可不见得有这么殷勤的来给她请安。 她环视了一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子们,看着下首一个空着的位子,说道:“这你们过来,怎么没把贤妃叫上,哀家还想再看看她那张美丽的小脸呢!” 贵妃闻言,眼睛闪了闪,说道:“太后娘娘不要着急,贤妃妹妹大概是起晚了,臣妾已经派人去叫了,想来过会儿子也就到了。” “哟,怎么贵妃娘娘昨晚上是趴在本宫床底下睡觉的不成,怎么连本宫什么时候起身都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众人抬眼望去,却被来人身上的光芒闪了眼。 “嘶——”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早听说新入宫的贤妃娘娘是个美人儿,但也没人说,她有这么美啊,简直,简直像是神妃仙子! 只见来人一袭青色衣裙,外罩一件浅蓝色纱衣,头戴一顶白玉攒银丝闹蛾花冠,行动间花冠上宝石制成的蝴蝶微微颤动,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走的近了,才看到她的面容。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真真是好一位绝代佳人!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 美人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脸恍惚的起身,向贤妃行礼。 “起,贤妃——” 太后也是好一阵恍神,眼睛都没能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收回,刚想把她叫到近处看看,却不想沈橙年起身后,对着贵妃道: “贵妃娘娘的这个小癖好可真是奇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没有找太医治疗一下吗?”语毕,还一脸天真的歪了歪头,像个无辜的孩子。 “贤妃妹妹说笑了——”贵妃先是被沈橙年头上宝石的光晕恍了眼,又被指着鼻子说她趴人床脚,脸色青黑的说道:“姐姐我也是担心妹妹刚入宫,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好心为妹妹描补一二罢了,哪里能知道妹妹什么时候起身。” “哦,这样啊——”沈橙年点点头,发冠上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撞在白玉制成的花朵上,像是在采蜜一般。 “原来贵妃娘娘是在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啊,这宫里的娘娘都是这样的吗?随随便便就给人扣帽子?” 不是说她就是个没资历的新人吗,那她就做好这个萌新。 看着沈橙年脸上那天真无辜的表情,贵妃恨不得划花她的脸,她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艰难道:“妹妹误会了,姐姐我作为众妃之首,对妃嫔都有教导训诫之责,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而已。” 沈橙年恍然大悟似得点点头,说道:“看来贵妃娘娘不日就要登上皇后宝座了,本宫要回去问问皇上,要给你送个什么礼物才好。” 沈橙年这话一出,贵妃再也坐不住了,她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连忙说道:“贤妃慎言,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可不要在皇上那里搬弄是非!” 虽然她确实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自觉满宫里除了她,没有人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但在皇上没有下旨之前,这个消息决不能从她这里传开,免得让皇上觉得她轻狂。 “难道不是贵妃娘娘自己说的吗?”沈橙年像被吓到似得后退一步,一脸害怕的说道:“娘娘说自己有教导训诫妃嫔之责,据我所知,这不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行使的权利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说着,她还询问似得看向太后。 刚才她就发现了,太后看她的眼睛里满是闪烁的小星星,现在还一脸沉迷的看着她呢。 “啊是是是,你说的对。” 对上沈橙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其中的亲近依赖,太后浑身一震,连她在说什么也没有听清,就连连点头称是。 伺候在一旁的春锦不忍直视的闭上眼睛,没脸看太后一脸花痴的表现,难道太后娘娘的一世英名,终究无法保住吗? 沈橙年一言难尽的看着太后,不会,这位心机深沉的太后,是个颜控? 贵妃狠狠地喘了口气,低头道歉:“是本宫说错了话,皇上把宫务交到本宫手上,本宫就对各位妹妹多关心了些,还望贤妃妹妹原谅姐姐这一回。” 从来高高在上的贵妃,对一个刚进宫的妃子几次三番的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姿态谦卑,几个小妃嫔已经面露不忍,看向沈橙年的目光也带着不满。 沈橙年看着贵妃袖口处被捏到泛白的指尖,见好就收。 “贵妃娘娘不必多礼,本宫从小就是个炮仗性子,这平日里还好,一被人误解就会忍不住解释清楚,难免显得不好惹。贵妃娘娘如此受皇上信赖,想来是个贤惠大度的,不会和我这么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怎么会,妹妹年岁还小,性格难免跳脱,本宫比你早入宫这么多年,自然会多包容你的,以后姐姐多教教你,你就什么都懂了。” 不过一会儿,贵妃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温柔和善的笑脸,看着沈橙年的目光就像看个调皮的小妹妹。 “如此,就谢过娘娘了。”沈橙年像是没有听出贵妃话中的威胁,懒懒的点了下头,对坐在贵妃对面的淑妃说道:“淑妃娘娘,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把椅子让给本宫,本宫站了这么久,脚都酸了。”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把视线投向坐在右边上首第一个的淑妃身上。 淑妃本来悠哉看戏的脸,猛地涨的通红! 第57章 让位 众妃请安是在福康宫的正堂,上首是一张软榻,坐着太后,下面左右两边分别放着八张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坐着三妃、容昭仪林昭容和魏婕妤。其他的小妃嫔则坐在后面的靠背椅上。 “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贵妃姐姐旁边不是给你留了位置吗?难道妹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不肯和贵妃姐姐坐在一起吗?”淑妃强笑着说道。 “本宫倒是不知道刚才的事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淑妃娘娘你这坐的是本宫的地方,还请淑妃娘娘移步!” “贤妃妹妹说笑了,这位置一直都是这样坐的,本宫坐的就是自己的位置!” 淑妃生气起来,觉得贤妃就是在给她下马威。“怎么,妹妹刚才骂了贵妃姐姐还不够,这就要把本宫赶出福康宫不成!” “淑妃娘娘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贵贤淑德,贤在淑前,你坐的是本宫的位置。” 虽四妃都是从一品,但其中也有微妙的差别,表现出来就是,四妃走在一起,打头的一定是贵妃,座位也是如此。 淑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是凭借这个,才能坐在德妃上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可不想再坐到贵妃下首去。 “我们姐妹都是平级,哪有什么高低之分,姐姐我比你早入宫,早就坐习惯了这把椅子,妹妹不若就坐到贵妃娘娘旁边,刚好能让贵妃姐姐好好教教你。” “按淑妃娘娘的话,娘娘你不应该坐在右上首啊!”沈橙年一脸愤慨的对贵妃说:“贵妃娘娘,你没有听到淑妃娘娘的话吗?还不赶快给淑妃娘娘她老人家让座啊!” “什么——” “淑妃娘娘说她比本宫入宫早,就可以压本宫一头,那这么说来,淑妃娘娘才应该是众妃之首啊,不是说当年是淑妃娘娘,先入的太子东宫吗?” “你胡说什么——”淑妃一听沈橙年的话就知道不好,她可是再清楚不过贵妃了,她一直自诩皇后之下第一人,甚至在皇后死后,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六宫之主,怎么能忍受别人踩到她的头上,即使是说说也不行! 果然,贵妃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贤妃妹妹说笑了,当年张嫔和淑妃同为良媛,同日进东宫,要说起来,张嫔还比她先进门呢!” “那要这么说,淑妃娘娘还要再给张嫔留个位置呢!”沈橙年含笑说道。 “是啊,只可惜张嫔被小人所害,如今还在静秋宫呢,也不知道那做了亏心事的人,晚上能不能睡得着觉!” 德妃接话,幽幽的视线不离淑妃。 想起当年那个温柔胆怯的女子,德妃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就安如那像小白兔一样善良的性子,如何会去害大公主!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找到证据,将她救出来! 静秋宫?冷宫?看看德妃射向淑妃那刀子似的眼神,沈橙年若有所思。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橙年看向脸色乍青乍红的淑妃,手一伸:“淑妃娘娘,请?” 淑妃在贵妃、德妃和沈橙年三人的目光下,僵硬的站起来,强笑道:“本宫不过是懒得换来换去,没想到贤妃妹妹如此较真,既如此,姐姐就和你换了这位置。” 说着,抬脚走到贵妃下首,就要坐下去。 “淑妃娘娘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 第58章 请安吃瓜1 沈橙年挥手,让晴空上前搬走右上首那把椅子,放到淑妃面前:“既然淑妃娘娘这么舍不得这把椅子,本宫就把它也给娘娘搬过来,免得娘娘换了位置不习惯,怎么样,本宫贴不贴心?” 淑妃看着眼前的两把椅子,气的浑身发抖,还要强撑着道谢:“如此,就谢谢贤妃妹妹的好意了!” “淑妃娘娘客气!”沈橙年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笑的一脸天真无邪:“皇上也说本宫很是贴心,看来娘娘与皇上,心有灵犀啊!” 这下,淑妃什么也没说了,她一个几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失宠妃嫔,说什么和皇上心有灵犀,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沈橙年坐下,环顾四周,对上她眼睛的妃嫔连忙低头不敢与她对视,一来就怼了三妃里的两个,这位贤妃娘娘,惹不起惹不起! 看众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沈橙年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说道:“怎么本宫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继续继续。” 她来请安,不就是为了吃瓜看戏听八卦吗,这一个个都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有什么意思。 三妃坐在椅子上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沈橙年一个个扫视下去,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捂着脸,对上她的目光,眼泪瞬间滑落,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沈橙年的眼睛亮了,这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啊! “你,那个脸上带巴掌印的,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来,同学,舞台交给你,请开始你的表演。 果然,这位白衣服的女同学也没有辜负沈橙年的期待,扑通一声跪在了正殿中央,哭着说道:“太后娘娘、各位娘娘,请为嫔妾做主啊!” 于是,沈橙年听到了一个“人在椅上坐,巴掌从天降”的悲惨故事,这位女同学,哦,不,何才人,口才那是相当的不错,说的好几个小妃嫔都一脸愤愤不平的看向孟宝林。 “请各位娘娘为嫔妾做主,嫔妾也不求别的,只想要一个公道。” 何才人一个用力的磕头,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沈橙年差点条件反射给她鼓个掌,这时一个穿蓝衣的宫妃一脸严肃的说道:“何才人放心,孟宝林以下犯上是本宫看见的,你的委屈不会白白——!” 旁边的粉衣女子扯扯她的袖子,示意上首的太后和四妃还没有说话呢,于是她剩下的话就噎在嗓子里,憋红了脸。 “这两位,蓝衣的是容昭仪,最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旁边的是林昭容,两人关系最好。”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沈橙年转头望去,是德妃。 沈橙年笑着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谢。 德妃回以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沈橙年轻咳一声,看向一脸怒气的孟宝林:“对何才人的话,孟宝林可有什么说的?” 沈橙年又不是来给何才人撑腰的,独角戏哪有二人转热闹啊,当然要让孟宝林发言了。 孟宝林跪在何才人旁边,眼睛里都是熊熊怒火:“各位娘娘容禀,婢妾承认今日确实一时冲动,打了何才人,有什么惩罚婢妾都认。但何才人手里拿着婢妾祖母救命的药,还望各位娘娘能帮婢妾拿回婢妾家的祖传神药。” 接下来,沈橙年听到一个狗血满满的故事。 第59章 请安吃瓜2 简单来说就是,何才人和孟宝林曾是手帕交,还和孟宝林的大哥彼此暗生情愫,两家对两人的发展心知肚明,只等何才人及笄就成婚。 即使后来何才人父亲身死门庭凋零,孟家大哥也不改其志,不仅对她各种接济,还把家传神药玉珍丹给了她,结果何才人转头穿着孟家大哥送来的衣裳首饰进宫当了妃子,和孟家女儿争宠,孟家大哥人财两空。 更惨的是这时孟家祖母病重,要玉珍丹救命,但药在何才人手里,孟宝林去要,何才人却矢口否认,于是孟宝林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扇了何才人一巴掌。 听完孟宝林的哭诉,众人看着何才人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知道她可能不清白,没想到她能这么黑啊! “不是的,嫔妾只有幼时与孟家大少爷见过几面,彼此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后来嫔妾家道中落,也是靠着娘家舅舅的接济才能活下来,孟宝林把功劳都算到自家头上,也不知是何居心!” 何才人当然不能认,不说别的,只一条曾与外男私定终身的事情,就能让她在皇帝面前失了宠,这让她怎么能认! 但孟宝林却不想和何才人再掰扯下去了,有没有的,大家心里自有一番定夺,她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讨伐何才人忘恩负义的。 “从前种种是非对错,婢妾一家都不想再提,就当是一腔真心喂了狗,婢妾现在就只想何才人能将药还回来,救婢妾祖母一命。” 孟宝林磕的头可比何才人结实多了,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孟宝林再抬起头,额上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正汩汩冒着血。 “何才人,何姐姐,何玉竹,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把药还给我,就当看在我们从前那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看在你也叫过我祖母一声孟奶奶,求你救救她,求你了!” 孟宝林顶着一张流血的脸,对着一脸恍惚的何才人,弯下腰去,用力的磕着头。 咚咚咚的磕头声,伴着孟宝林声泪齐下的乞求,让众人看向何才人的目光都带着厌恶与控诉。 何才人的脸白的像是张纸,她的脸上没有虚假的委屈与娇弱,虚弱的看着孟宝林,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手里真的没有药。” 磕头声停下,孟宝林抬起头,满脸都是血与泪,她定定的看了何才人好一会儿,恨声道:“何玉竹,你会有报应的,我等着你去向我祖母赔罪!” 语毕,孟宝林软软的倒了下去。 满室皆惊,贵妃站起来,说道:“快去把孟宝林扶回去,再叫太医去给她看看,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一群奴婢从外面进来,抬人的,清理的,奔走的,一个个从何才人身边走过,甚至有人不小心踩了她的裙摆,白色的布料上,染上了黑色的污渍。 何才人像是感受不到一样,只愣愣的看着孟宝林有些狰狞的脸出神。 出了这样的事,请安也没办法继续了,好在众人吃了一口大瓜,都急着回去讨论,当下也没人拖延,一个个鱼贯而出。 月白色缎绣竹女鞋停在她面前,一道女声传来:“你说现在手里没有药,那你,把她给谁了呢?” 何才人如遭雷击,抬头看去,却只见到女子在阳光下耀眼到刺目的宝石花冠。 高位妃子都走了,下面的小妃嫔们才动身,她们一个个走过何才人身边,高昂着头,像是看她一眼就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慢慢的,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她的婢女站在门外,没有要来搀扶她的意思。 何才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自己一个人走出了福康宫,背影挺直。 第60章 娘心似铁(何才人番外1) 我叫何玉竹,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做一个品性高洁的人。 但可惜的是,我没有成为这样的人,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父亲也没有。 十三岁之前,我的人生不说多么顺风顺水,也是平静幸福的。 我家境殷实、容貌美丽、性情温柔,有一个自小交好的闺中密友,且与她的哥哥两情相悦,只等及笄,就要嫁给心上人为妇,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都在我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我的父亲与人喝花酒争粉头,被人推下楼摔死了。父亲死后,我的哥哥难当大任,于是母亲带着我们一路从宽阔的宅院搬到了村里的茅草屋。 万幸的是,孟家大哥对我情深依旧,常来看我,还给我送银两,希望能改善我们的生活,且告诉我他征得了父母同意,等我及笄就娶我为妻。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送来的银子没有改善我们的生活,都被我兄长拿去赌博了,而他的父母,也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在他之前,他的母亲已经来过。 从前对我温柔以待的伯母,如今高高在上的说我配不上她的儿子,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孟家的儿媳,只能做妾。 我知道,只要我愿意,孟大哥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最后我还是会堂堂正正的嫁进孟家。 但我不愿意。 我确实喜欢孟大哥,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 我喜欢他看我时那害羞的笑容,但我又想起他母亲居高临下的嫌恶眼神,我心动他给我带来的衣裳首饰、布匹银两,但这也无法消除我手上日日劳作留下的茧子。 孟家伯母来了三次,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并且告诉我,已经给孟大哥选好了妻子,他们两家已经下定了。 我知道,我只能给孟大哥做妾,且即使我进了孟家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在孟家只有孟大哥一个依靠,但他又能靠多久呢? 但彼时我别无他法,若不想嫁给村汉一辈子低头劳作,我就只能抱住这根浮木。 直到,皇上选秀的旨意下达。 孟大哥在一旁说等忙完妹妹选秀的事就来娶我过门,我看着他憨笑的脸,觉得陌生的同时,也觉得解脱,我知道,不会有那一天了。 我准备入宫选秀,既然都是给人做妾,为何不给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做呢? 但如何才能参加选秀,却是个问题。 如今的我不是官家千金,只是个庶民,如何才能参加选秀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我哥哥赌博欠了巨债,要将我抵押过去,赌坊的人来抓我了。 我知道,一旦我被抓走,这辈子就毁了,于是我问他们,有什么办法能够放过我。 他们给了我几种选项,我从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玉珍丹。 我与孟家相交甚深,知道孟家有一瓶祖传的神药,就是玉珍丹! 短暂的犹豫过后,我选择用玉珍丹,赎出我自己。 于是三天后,孟大哥再来见我时,我装作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和他说了一番“来世再见”的情话。 幸又不幸的,他偷出了玉珍丹,给了我。 本来我只想要一颗的,没想到赌坊的人确认之后,却告诉我,如果能多找来几颗,还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啊,老天都在帮我! 于是我又从孟大哥手里骗来了四颗玉珍丹,用它们打通了选秀的路,进了宫。 我和含娇(孟宝林)一起进了宫,从此,我们从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变成了争宠吃醋的敌人。 我们针锋相对,我知道她在怪我抛弃了孟大哥。 我很遗憾,但不后悔。 孟大哥给不了我想要的。 我软弱无能的母亲,嗜赌如命的哥哥,死的不光彩的父亲,贫穷的家庭种种因素都决定了我在孟家不会好过,孟大哥护不住我,我也不相信他能护我一生。 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更好的决定,只有做了皇帝的女人,我的母亲才能受我的庇护,我的哥哥才会受我震慑不再赌博,我的家境才不会成为别人攻击我的短板—— 我的孟大哥,才能死心,迎娶新妇,出相拜将,子孙满堂,一生平安喜乐。 我知道所有人都说我心狠,即使是我的母亲,也觉得我狼心狗肺。 进宫后的日子其实没那么好过,皇上对女色不甚热衷,我位分低微,常常几个月也见不到圣驾一面,淑妃不喜我,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 含娇曾问我,有没有后悔,我说没有,她以为我在逞强,其实真的没有。 我很明白,今时今日如果我不是在这里,就应该是在某个花街柳巷,被像我父亲一样的人争夺了。 从十三岁那年,父亲被抬进家门,我就没有选择了。 这个道理,我在十五岁进宫前那晚才明白。 那晚孟大哥来看我,我们坐在山坡上,看夕阳西下,他还在与我幻想婚后的生活,我流着泪靠在他的肩头,多么希望可以和他私奔,去往无人之境,就过他说的那种幸福的生活。 但看看山脚下我家那间破败的茅草屋,我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流着泪,附和着他,我心知,我这一生都离不开这里的。 无论是进了孟家,还是皇宫。 第61章 福康宫是个好地方 请安的人走了,太后回到后殿,还在与春锦夸赞沈橙年的美貌。 “娘娘不是不喜欢贤妃娘娘吗,怎么今日又——” 春锦有些糊涂,要说太后是喜欢贤妃娘娘的脸,她们昨天见面的时候,太后也没有表现的如此热情啊。 “我是不喜欢她啊,但我喜欢她的脸,她今天比昨天美多了!你说说,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呢?她娘是怎么生出的她啊!”太后遗憾又不解,这要是贤妃的娘嫁到了她魏家,那—— 看着太后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春锦无奈了,“娘娘,您昨天还推着魏婕妤去和贤妃娘娘争宠呢!” 春锦知道魏婕妤是不愿意入宫的,这几年在宫里,过得也不怎么好,那日太后的所为让魏婕妤好大的没脸,让她都对魏婕妤心存怜惜了。 “这能一样吗?哀家没有对贤妃下手,就是对她那张脸最大的宽容了!” 想想贤妃对她的态度,太后也是很傲娇的好吗,她虽不是皇帝亲娘,但终究也是个太后,这些妃子一个个的,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她心善,这些没怎么经历过后宫争斗的妃子,一个也别想落着好!要知道,她可是上届的宫斗冠军!虽然是保送的。 “奴婢这不是看您似乎很喜欢贤妃吗,以为您会对她示好。” 一个太后在后宫的地位,除了靠皇帝,其实也可以拉拢宠妃,春锦有此问,主要是要确定一下,以后以什么态度对待永寿宫。 显然,太后也意会春锦的言外之意,她不以为然的说道:“对其他人什么样,对她就是什么样,这后宫里,不互相陷害就是最好的关系了!” “奴婢看,那容昭仪林昭容、德妃娘娘和张嫔,不都感情很好吗?” “哼,容昭仪那是没办法,不扒着林昭容,她当年能被贵妃生吃了!” 容昭仪姓什么?姓容! 贵妃还没做贵妃时的封号就是容! 从贵妃入宫,就一直是这个封号,冷不丁的来了个低位妃嫔,顶着一个容字,做着最末等的御女,见个人都要下跪,贵妃能容得下她吗?不是林昭容看不过帮了她,她哪里能生下三公主,还坐到了昭仪的位置! “这人家姓什么,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贵妃娘娘有这么霸道?” 春锦的印象里,贵妃一直是个温柔和善的,就像今天,被贤妃那么顶撞,还能笑着道歉,这肚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你以为真能那么巧?”太后看了春锦一眼,看她一脸傻乎乎的,还以为贵妃是什么好人,决定多说点,别这个笨丫头转头被人骗了。 “大概有个好几年时间,后宫里只有一个皇子,就是贵妃的大皇子,那时候贵妃势大,连先皇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于是先皇后就想了一个恶心人的法子,她举办了一次选秀,你可知道她选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太后一脸神秘,春锦也捧场的问道:“什么人?都是绝色美人?” “不不不,先皇后可真是个妙人儿,她选了二十人,有的人眉眼像贵妃,有的声音像,有的体态相似,还有一个,从背影来看,与贵妃像了个十成十!这容昭仪,不过是有个一样的姓氏罢了!” “嘶——” 春锦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先皇后会这么干,“那贵妃娘娘能答应?” “她当然不答应,但她是妃,怎么能阻拦皇后的意思?皇上又不管后宫的事,这些人就都入宫了。” “那奴婢怎么没见到宫里有人和贵妃相像?” 春锦是两年前被魏家送进宫照顾太后的,她的记忆很好,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确实没有见哪位妃嫔与贵妃相似啊。 “因为那些人,除了一个成了昭仪,其他全没了。” 太后说起这个,也是感叹,这贵妃,即使放到先帝后宫,也是个人物啊。 “全,全没了?”那可是十九个人! “是啊,有的失足落水,有的积劳成疾,还有的疯了,有的进了冷宫,哦,哀家记得还有一个是难产死的是不是?” 太后问一旁的奶娘。 奶娘掀掀眼皮子,说道:“是,就是那个背影最像的,孩子养的太大了,活活憋死的!” 春锦在阳光明媚的六月里,生生打了个冷颤。 “所以啊,丫头,以后离贵妃远点,知道吗?”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以后除了福康宫,哪里也不去了!” 春锦点头如捣蒜,从前她一直以为后宫里很平静,就是有宫妃争宠,也就是斗几句嘴,截个人,哪想到动辄就是快二十条人命,这还是一个妃子的,那满宫加起来——娘,我好怕,我要回家! 看春锦抖得像个小鸡仔一样,一直往太后奶娘身边靠,太后和奶娘笑起来,“还是个孩子呢,放心,现在宫里没人敢这么干了。” 没见自从那二十多人陆陆续续出事,这么多年,皇上再也没有踏足贵妃宫殿半步,也不让任何一个妃子与她同住,只有贵妃的亲妹妹自己一头撞上去,这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春锦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因为她又想起,她说德妃的时候,太后那不以为意的表情。 “那,那德妃娘娘,也是这么——”想想自己之前还去德妃宫里送过东西,春锦快被吓哭了,当时她就觉得德妃宫里的树长得格外茂盛,不会是—— “德妃啊,那孩子倒还是个有底线的。” 太后没好气的拍了春锦的头一下,说道:“德妃没什么大事,她对张嫔也是够讲义气了,快十年了,一直在照拂张嫔。” “那您怎么——” “只能说,张嫔进了静秋宫,是不幸也是幸运啊。” 要知道,当年皇帝登基,大封潜邸旧人时,身为良媛的张氏成了张嫔,而作为侧妃的赵氏(德妃)也是嫔位,那时的德妃,膝下可是有个女儿的!由此可见张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虽说张嫔与赵嫔一直交好,但帝宠就那么多,你得的多了,我就少了,长此以往下去,两人还能好多久,谁又知道呢? 后来张嫔被揭穿谋害大公主,赵嫔不也没有为她说话吗?还是张嫔被打入静秋宫一年后,她才开始照拂张嫔,直到如今。 春锦感觉三观都要碎了,刚才看德妃娘娘那一脸愤慨的样子,她还为德妃和张嫔的姐妹情深流过泪呢!没想到,全是假的! 看春锦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太后叹息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在宫里久了,你就会知道,这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们,哪来的什么和睦相处呢?好在哀家这福康宫也不受重视,这些妃子们有什么计策也不往这边使,也算是因祸得福!就是可惜你小小年纪,就要陪哀家在这福康宫待着了。” “不可惜不可惜,奴婢觉得福康宫挺好的,真的!” 春锦头摇的像拨浪鼓,现在她觉得,福康宫真是再好没有了,又安全,还能听这么多八卦,真的挺好的。 太后和奶娘看春锦这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62章 摇篮 沈橙年回到永寿宫,李进忠已经带着一串儿小太监等在门口了。 看那些小太监们手里捧着、抬着的东西,沈橙年心下了然,这是皇帝赏东西了。 于是跪下接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寿宫贤妃,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特赐黄金蝶发钗一对,碧玉七宝玲珑簪两支,金丝八宝攒珠簪两支,翡翠绿颜镯一双,梅花白玉簪两支,金镶玉步摇两支,缕金百蝶夺花璎珞项圈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段盒一个,青花底琉璃花樽两个碧霞罗十匹,云锦五匹,白银三千两,黄金五百两。 以示嘉奖,钦此!” 沈橙年跪的腿都麻了,才终于等到李进忠念完礼单,她只记住了最后面的白银三千两和黄金五百两,不由咋舌,这庆佑帝可真大方! 沈橙年作为从一品妃,一年有一千两白银年例,庆佑帝这是直接给她发了三年工资,还有黄金五百两,那就是五千两白银!以前总是拿钱砸小鲜肉的沈大小姐,总算感受了一波金钱攻势的力量。 这种刚上任三天就发了八年工资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找对好老板,真的很关键。 李进忠恭敬的将礼单交给了烟照,说道:“皇上让奴才给您传话,他中午事务忙,就不回来陪您用膳了,申时会过来接您去章华台。” “多谢公公告知,劳烦公公提醒皇上按时用膳,本宫会等皇上的。” 沈橙年说着,晴空在后面眼疾手快的塞了李进忠一个荷包,李进忠要推辞,沈橙年让他回头看,几个小太监的手里也都被塞了荷包。 “公公不必客气,这是本宫请大家喝茶的,炎炎夏日,各位都回去喝碗凉茶,可不要中了暑气。” “哎,那奴才就代底下的小子们谢过娘娘了。” 李进忠也不再推辞,不管怎么说,和贤妃交好是没错的。 “那奴才这就告辞了,后面还有几位娘娘那里要去呢。” “公公慢走。” 沈橙年也没问是谁,给了苏伯意一个眼神,发现他已经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远远的跟着李进忠一行了。 沈橙年很满意,回到正堂,三皇子和五公主正等在那里。 给妃子赏赐,皇子公主一般不用一起出去。 “三皇子身子可好了?昨日有发热吗?” “谢小姨关心,我身子已经大好了,没有什么不适。” 三皇子不想对沈橙年自称儿臣,干脆就无礼一些,自称我了。 沈橙年也不在意这些,她自己除了在外面,都很少自称臣妾,哦,除了和皇帝吵架的时候。 看三皇子还是有些拘谨,沈橙年也没再拉着他问东问西,而是走到五公主的摇篮前,看着她说道:“这就是你妹妹吗?她好小啊!” 五公主才不到一岁,小小的一个,包在襁褓里,好像还没有她的枕头大。 提起妹妹,三皇子稍稍放松下来,他站在摇篮的另一边,看着五公主粉嫩的小脸,说道:“是啊,瑶瑶才十个月,还小呢。”却已经没有了母亲。 感觉到三皇子有些低落的情绪,沈橙年故作惊讶的说道:“哇,三皇子,我发现你和五公主长得好像啊。” 这话倒也不是沈橙年瞎说,三皇子的面容就更像先皇后,五公主看起来也是像母亲,两兄妹放在一起,有六七分相似。 “是啊,我和妹妹都长得像母后。” 显然,这不是一个好话题,沈橙年看着更加低落的三皇子,难得感到手足无措。 所以她就说,她养不好孩子! 好在这时,似乎是感受到沈橙年的需要,五公主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还是沈橙年第一次见五公主睁眼,之前几次见面,她都睡着。 她睁开眼,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她怎么突然哭了?怎么回事?” 沈橙年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举起来:“我什么都没干!她自己哭起来的!” 三皇子有些奇怪的看了沈橙年一眼,安抚道:“小姨别担心,妹妹只是饿了,也到了她吃饭的时间了。” 五公主是个非常好带的小婴儿,吃饭睡觉都有自己的作息表。 说着,他熟练的叫了五公主的奶娘进来,把五公主抱走了。 “哦,这样啊。”沈橙年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放下手,没有再靠近那个小小的摇篮。 看沈橙年脸色不好,三皇子以为她累了,于是贴心的告辞。 沈橙年也没有留他,三皇子走后,她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个摇篮,有些愣怔的出神。 “娘娘?”是烟照,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问道:“您还好吗?” “我没事。”沈橙年转过头,脸上也恢复如常,“怎么了?” “快要用午膳了,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今天中午皇上不会回来,烟照看沈橙年一个人站在正堂,有些落寞的样子,以为她是想皇上了,于是过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沈橙年感受到烟照的关心,笑了笑说道:“让葛福准备些甜口的菜。” “好的,奴婢这就去。” “嗯。” 沈橙年答应一声,回寝殿换衣服去了:“让人把五公主的摇篮搬到东耳房,正堂里人来人往,免得惊了小公主。” 东耳房都拨给了五公主,放个摇篮绰绰有余。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烟照不疑有他,答应下来。 第63章 抱枕 沈橙年先洗漱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服,走出来,苏伯意正等在殿内。 见到沈橙年,他也没有废话:“李公公去了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和容昭仪宫里。” 说着,又把打听来的赏赐列出的单子递了上去。 沈橙年看了看单子,都是适合孩童的东西,想来是庆佑帝被昨晚三皇子的表现激发出了慈父之心,这是在补偿几个皇子公主呢。 果然,苏伯意还说了一个消息,庆佑帝给有孕的宋美人和李宝林(原李才人)处也赏了补品药材。 “做的不错,皇上那里的消息不用特意去盯,平日里注意一下就好。” 不论什么时候,窥伺帝踪都是件敏感的事,今天如果不是李进忠暗示,皇帝赏赐人的事又不需要保密,沈橙年也不会让人跟着,但也不能习惯成自然,还是要提醒一声的。 苏伯意恭敬的应是,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之前他还怕这位娘娘被圣宠迷了眼,失了谨慎呢。 挥退苏伯意,沈橙年去看了庆佑帝赏赐的东西,选了几样喜欢的留出来,其他的先放到库房去,以后留着送人。 忙完这些,用完午膳,沈橙年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 一个人睡在有些空旷的大床上,沈橙年对烟照说:“把我箱子里的抱枕拿几个出来,再多做几个新的,以后床上多放几个。” 沈橙年睡觉喜欢搂着东西,刚好原主也有这个习惯,只不过原主搂的小被子,沈橙年来了后,让人做了一些抱枕。 之前有庆佑帝陪睡,沈橙年可以抱着他,从今天开始她的三日婚假也结束了,以后庆佑帝不可能每天都来陪她,这些抱枕就可以重出江湖了。 抱着等人高的抱枕,沈橙年沉沉的睡去,嗯,软绵绵的,不错。 午睡起来,沈橙年和两只猫在花厅玩耍,顺便和万姑姑联络联络感情。 万姑姑长得很是温柔可亲,与沈橙年说话时态度谦卑又不失亲近,为人处事也自有一套方法,沈橙年很满意,说起话来也放松了不少。 “本宫年岁尚小,对照看孩子没什么经验,特意和皇上要了姑姑来,希望姑姑可以多教教本宫怎么照顾皇子公主。姑姑是个有能力的,以后本宫做的有什么不对,姑姑尽管说,我们主仆合力,把永寿宫和皇子公主看好了。” “娘娘聪慧,奴婢也只是从旁查漏补缺罢了。” 万姑姑不敢托大,在她看来,沈橙年确实做的很好。 沈橙年没有多说,说起了今天请安的事,她有预感,这里面有很多事。 今天是烟照和云霞跟着沈橙年,沈橙年先让云霞给万姑姑复述了一遍请安时的几个瓜,再等万姑姑给她细细讲解。 果然,万姑姑听完后,给沈橙年讲了许多旧事。 其中包括贵妃与容昭仪的恩怨、德妃、张嫔和淑妃的过往,以及,玉珍丹。 “这玉珍丹,果真如此神奇吗?” “玉珍丹是从暹罗国传来的,当年暹罗国成为我国附属,他们的国王进献了三样国宝,分别是暹罗国玉玺、玉珍丹、以及暹罗的一座铁矿。” 能和玉玺、铁矿并列三大国宝之一,玉珍丹自然来历不凡。 “据说这玉珍丹是当地祭司用数十种名贵的神药,在他们神庙的湖泊里,经过一百年风吹、一百年日晒制成。当地人将此药称为神明的恩赐,可生死人、肉白骨,治疗百病。” “一种药,可以治百病?” “是的,当时暹罗国进献了十瓶玉珍丹,其中三瓶分别赏给有功之臣,据说有一位将军濒死,就是用此药救了回来。” 沈橙年懂了,不管是不是这玉珍丹的功效,此事一出,人们只会将玉珍丹捧上神坛。 满足了好奇心,沈橙年也不再想这些,她招来人把她陪嫁的书籍拿出来整理。 沈峰给沈橙年陪嫁了十二箱书,全部出自沈家书库,其中有7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沈橙年安排人拿出去晾晒,还有5个小箱子,里面的书,是只有沈家家主才能借阅的古书,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商朝。 虽然沈橙年看不懂甲骨文,但她还是小心的将这些书收了起来,并决定以后要找找看有没有能教这个的老师。 看时间差不多,沈橙年准备先洗个头发,放松下身心,晚上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在陈嬷嬷老练的按摩手法里,沈橙年昏昏欲睡,突然,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个白嬷嬷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白嬷嬷是她入宫前宫里派来的养生嬷嬷,要用手里的前朝养身方子换沈橙年放她出宫奉养老母,沈橙年假意用了方子,也安排人去照顾她母亲,之后一直让人关注着那里。 只不过之前沈橙年事多,一时忘记了,今天还是由陈嬷嬷想起她来了。 “文忠传来消息,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一旁帮忙的奶娘余氏说道。她现在不在沈橙年身边伺候,但沈橙年洗浴的时候,总有一个时间段余氏会在,这时,两人会说一些隐秘的事。 “时间还短,没动静是正常的,让文忠大哥继续守着,需要什么就去找冬眠。” 文忠是余氏的儿子,冬眠是她在沈峰给的众多人选里选出来的宫外情报头子,这两人连着他们的家人都被列在沈橙年的嫁妆单子里,是沈橙年的陪嫁,这样的人家,沈橙年陪嫁里有十户,各有所长。 本来宫妃的嫁妆里是没有陪嫁人手的,是沈峰私下里和王氏提起,人也是他先找来,再让沈橙年选的,并且这些人都和其他一些东西,在一张小嫁妆单子上,外人不得而知。 “娘娘放心,文忠会上心的,保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嗯,我自是相信他的。” 离家前,沈橙年可是给这些人留下了一本厚厚的【学习手册】,上面罗列了传递消息、伪装潜伏、培养人手、人员管理等各种知识,只要他们认真学习,就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 等他们成长起来,会是沈橙年有力的臂膀。 第64章 坦诚 庆佑帝回到永寿宫的时候,还不到申时。 想到贤妃那双看向自己时依赖的双眼,他默默加快速度,却没有在正殿看到她的身影。 他看向一旁的小宫女:“贤妃呢?” “娘娘在西配殿花园。”小宫女低头回答。 庆佑帝踏进花园,在角落里的秋千上看到了沈橙年。 西配殿花园角落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树上挂着一张秋千椅,沈橙年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一只橘猫,手捧一本书,正在安静的阅读。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橙年如此娴雅的一面,整个人有种温柔知性的美。 似乎是感受到庆佑帝的目光,沈橙年抬起头,目光触及庆佑帝的时候,笑容就挂在了她脸上。 “皇上,你回来了。” 沈橙年扑过来,庆佑帝接住她,两人一起坐到秋千上。 “你呀,总是这么冒失。”刚还觉得人长大了,现在一看,还是个小孩子。 “那不是想皇上了吗?看来皇上是不想人家,才会这么冷淡。” 沈橙年娇声抱怨,庆佑帝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 看庆佑帝投降,沈橙年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开始和他分享自己的日常。 沈橙年觉得,比起感情,习惯对一个人的影响更大,她希望自己能在庆佑帝心里占据更多的地位,就要让庆佑帝习惯生活中有她的存在,互相分享彼此的生活,就是开始。 “皇上,你不知道,今天的请安”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的怀里叭叭叭的把福康宫里的一幕幕复述出来,说到精彩处,还自己扮演当事人的语气。 庆佑帝看着她,不知该气还是笑,这个可真是个炮仗,谁惹怼谁。 是的,沈橙年把自己做的事情,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庆佑帝,连她当时的心理活动也没有放过。 看庆佑帝眼里对她的亲近,沈橙年更加确定,皇帝在后宫有人手,即使福康宫也不例外。 看着沈橙年那自以为隐蔽的瞥向他的眼神,庆佑帝佯装不知:“怎么?” “皇上会不会觉得人家惹是生非啊。” 沈橙年的眉头皱起了一个小疙瘩,看向庆佑帝的眼神也带着点忐忑。 庆佑帝暗笑,话都说完了,才开始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既然怕朕生气,为何还要告诉朕?” “因为不想瞒着皇上,不想对皇上说谎。” 沈橙年的眼睛亮亮的,她眼里的庆佑帝好像也在发着光:“我以前看话本子,里面的主人公总是会瞒着对方很多事,后面他们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误会,有的会历经万苦和好,有的却分道扬镳。” “我不想和皇上这样,不想和皇上经历误会、磨难,最后还可能分开。” 沈橙年的眼睛红了,似是想到了两人悲惨的未来。 庆佑帝哭笑不得,他刚升起的感动,就被这红了的眼眶打断了。 但他还是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放心,只要你一直这样,朕不会误会你的。” 不得不说,沈橙年的所作所为,真的给了庆佑帝很大的安全感。 不要以为只有女人需要安全感,男人也需要,即使现阶段庆佑帝对沈橙年的感情只是浅浅的喜欢,但身处深宫,庆佑帝的内心对沈橙年也不是没有猜疑的。 她真的是天性如此吗?这世上真的会有女子,能短短几日,就让他上心如此吗?她的背后,是真的没有人指使吗? 永远也不要小看一个帝王的疑心,这是与他的权利相伴而生的荆棘。 沈橙年懂庆佑帝的言下之意,她与庆佑帝四目相接,笑的坦然而真诚:“好啊,那皇上要一直看着我,看我是不是这样的。”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在怀疑她,她从来不怕庆佑帝的观察,因为她真的问心无愧。 除了庆佑帝的心,沈橙年别无所求。 “好。”庆佑帝的语气也很慎重。 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不过皇上,如果人家要给你准备惊喜,你要假装不知道哦~” “好。” 第65章 宴会1 天色黄昏,章华台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庆佑帝不是一个喜好热闹的皇帝,自他登基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宫宴,难得有此次机会,那些想要和庆佑帝联络感情的宗室们,大多到了场。 淑妃看到对面座位上一位位王爷公主,脸上挂着凄苦的笑意:“皇上竟如此看重贤妃吗?大开宫宴将她介绍给众人。” 一旁的贵妃听到她的话,却没有什么表示。 当年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二天,也是进宫拜会过先帝、办过宫宴的,只是淑妃一个良媛没有而已。 淑妃难过的表情维持了半晌,却没有人接话,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没一会儿,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众人俯身行礼,抬起头,看到皇上和贤妃前后脚进来。 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人不敢放肆。 落后他半步的女子身材娇小体态婀娜,仙姿玉貌,自带清冷之感,似是九天仙子下凡尘。 第一次见到沈橙年的人,无不为她的容颜所摄,恍惚间明白了这个十四岁的女子为何能初封就是贤妃。 “平身,起。” 庆佑帝温和的声音响起,众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贤妃,来朕身边坐。” 庆佑帝坐在上首,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对沈橙年说道。 满殿的视线射向沈橙年,她面不改色,站起身:“是,皇上。” 沈橙年走上丹陛,坐在了庆佑帝右手边,她的椅子比庆佑帝的龙椅靠后,但从前面看,两人像是并肩而坐。 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笑着说道:“皇上,贤妃妹妹才刚入宫,您让她坐到上面去,吓到妹妹就不好了,不若让她坐到臣妾身边,臣妾也好照顾她。” 庆佑帝转头看了沈橙年一眼,说道:“贤妃,你害怕吗?” “有皇上在,臣妾有什么好怕的?”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让她坐在这里,一定有更深的考量,但她也不惧是了。 庆佑帝轻笑一声,对贵妃道:“贤妃刚入宫,坐到朕身边,也好认认人。” 竟是要亲自带着贤妃认人! 贵妃温柔的说道:“皇上是怕臣妾照顾不好贤妃妹妹吗?劳累皇上亲自介绍,却是臣妾的不是了。” “朕知道你的能力。”庆佑帝的语气温和,说道:“朕记得贵妃爱吃鱼,把这道翡翠蒸白鱼赏给贵妃。” 李进忠麻溜的把菜送到贵妃案上,贵妃顿了一下,起身柔声道谢:“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皇上还记得臣妾的喜好,臣妾多谢皇上。” 贵妃看向庆佑帝的眼神柔情似水,语气温婉缠绵,沈橙年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不愧是贵妃,三言两语就显示了她在庆佑帝眼中的地位,那些因为沈橙年坐到她上首的人,此时都收回了看好戏的目光。 “朕总是记挂着你们的。” 庆佑帝举起酒杯,看向宗室那边,说道:“我们兄弟姐妹们也很久没有相聚了,借着这次宴会,朕也要与各位痛饮一杯才是!” 语毕,仰头饮尽杯中酒。 “多谢皇上记挂。” 宗室里几位王爷受宠若惊,庆佑帝喝了一杯,他们连饮三杯,放下后连连说道: “皇上为了陈国夙兴夜寐,臣等愚笨,不能为国出力,只求能少惹些麻烦,不让皇上为我等烦心。” “是啊,每每想到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就忧心不已,但皇上雄才大略,臣一介莽夫,无所作为,只能在府中每日焚香祷告,乞求皇上龙体安康。” “臣” “臣” 几位王爷一个个表着忠心,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多么安分守己,庆佑帝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越见温和,他抬手止住几人的话,说道:“朕与诸王骨肉兄弟,当勠力同心,为陈国尽职尽忠,但既然几位王爷自觉德薄能鲜,朕也不好强求。” “这样,”庆佑帝又饮了一杯酒,说道:“皇妣逝世已有十五年,朕近日常常想起先慈,心中挂念,本想亲去皇妣灵前祭拜,但不巧国事繁忙,不知各位——” “皇上,臣愿替皇上为皇妣守灵,当年皇妣对臣关爱有加,这些年里臣每每想起,就泪如泉涌,求皇上允臣守在皇妣灵前,为皇妣尽一份心力。”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扑倒在御阶下,哭的声泪俱下,活像是死了亲娘。 “梁郡王既想去皇妣灵前尽孝,朕也不好阻拦。” 庆佑帝定定看了梁王半晌,抬手示意他起来:“梁郡王孝心可嘉,朕心甚慰,封梁郡王为梁王,十日后,就出京。” “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王被巨大的喜讯砸昏了头,回过神来,连忙大礼叩谢。 其余宗室看的眼热,但也不是谁都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气,只能暗自后悔。 第66章 宴会2 敲打完宗室,庆佑帝果真为沈橙年介绍起了众人。 沈橙年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庆佑帝介绍到谁,她就对谁点点头笑一下,一圈下来,沈橙年发现这次来的宗室还不少。 看看旁边的庆佑帝,沈橙年大概猜到些什么,却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只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 于是宗室们也并不怎么将沈橙年放在眼里,觉得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小女娃,也没有什么人和她说话。 沈橙年乐的轻松,坐在庆佑帝身旁安静的吃菜,等舞姬们上来表演,看的一脸认真。 “不是说贤妃娘娘和先皇后是亲姐妹吗?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苍老的女声传来,不知是不是巧合,殿内的乐师们刚好停下了演奏,于是这个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边。 沈橙年循声看去,是淑宁长公主,她是先帝的长女,先帝在时对这个女儿也算宠爱,嫁的也是世家公子,因此在宗室里很有威信。 “娘娘,淑宁长公主与先皇后交好,最是看重尊卑体统。” 万姑姑不放心沈橙年,此次赴宴一直跟在她身后,此时俯下身轻声提醒。 “淑宁长公主怎么会有此疑问呢?毕竟长公主看起来和皇上也不是很像,可见这世间兄弟姐妹,也不都是长了一张脸不是?” 沈橙年笑眯眯的,一时让人分不清她是在真的回答问题,还是在嘲讽淑宁长公主。 “看来贤妃在家中时也没有学会先皇后的贞静娴淑,倒是好一副牙尖嘴利的样子,看来是深得你那继室母亲真传了。” 淑宁长公主不顾旁边妹妹的阻拦,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彼此彼此,长公主也和皇上宽厚仁慈的样子大不相同,大概是王才人也有心无力?” 是的,别看淑宁长公主如今在长公主里一副领头人的样子,但她的生母只是一个不得宠的才人,要不是在淑宁长公主前后,先帝死了好几位公主,她也不会得到先帝宠爱。 “你放肆!”淑宁长公主最忌讳别人说起自己的生母,她明明是贵妃的孩子! “皇上,臣妾是说错了什么吗?长公主怎么一副生气的样子?” 沈橙年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庆佑帝,满脸惊慌害怕。 庆佑帝看过去,沈橙年背着人,向他眨了眨眼睛,哪还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掩住笑意,说道:“贤妃不必担心,长公主只是想起生母,悲伤难抑,不是针对你。” “淑宁长公主身体不适,还不将她扶下去休息。” 抬起头时,庆佑帝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微笑,可直面他的宗室们,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即使是刚才还高高在上挑剔沈橙年的淑宁长公主,此时也配合的站起来,一副身体疲惫的样子,就要退下。 “皇上,淑宁长公主身份尊贵,她身体不适,想必驸马也忧心难安,您不如让驸马休息一段时间,好让他能安心照顾长公主。” 沈橙年的声音娇娇弱弱,在淑宁长公主刀子似的眼神下,还笑的一脸羞怯。 “贤妃果然温厚善良,就依你所言。” 庆佑帝像是没有看到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很是愉悦的同意了沈橙年的提议。 “皇上竟让贤妃插手朝政,你这是被妖妃迷了心神,忘了我陈国宫规了吗?” 第67章 宴会3 淑宁长公主本就不喜沈橙年容貌过盛,再想起之前先皇后说起这个妹妹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对她先入为主的就没有好印象。 再看沈橙年坐在皇帝旁边怡然自乐,想想自己堂堂长公主还要卑躬屈膝,心下不满,不想她一个小小的妃子竟敢顶嘴! “长公主误会臣妾了,”沈橙年委屈的看着淑宁长公主,眼圈都红了。“臣妾想着,淑宁长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病中一定更想要来自夫君的关爱,这才向皇上进言,不想竟被长公主如此误会。” “你在嘲讽本宫?” 淑宁长公主更气了,她和驸马不合,是整个上京都知道的事,这贤妃还说他们伉俪情深? “这,臣妾刚进宫,从前在闺中时也很少出门,长公主的事情,臣妾真的不知道啊。” 沈橙年弱弱的拉着庆佑帝的袖子,说道:“皇上,这淑宁长公主的驸马竟然敢对公主不敬,您作为长公主的兄弟,可千万要为长公主撑腰啊!” “你——” 淑宁长公主还想再说,庆佑帝已经满脸怒容的说道:“朕从前竟不知道彭进竟敢薄待公主,是谁给他的胆子!来人——” “皇上!”淑宁长公主眼看庆佑帝竟然真的要降罪驸马,连忙出声:“刚才是本宫多饮了几杯酒,一时口出妄言,本宫和驸马琴瑟和谐,皇上不必担忧。” “淑宁所言,可是为真?” 庆佑帝的眼神锐利,淑宁长公主低下头,不敢直视“不敢欺瞒皇上。” “如此,就让彭进照顾长公主身体直至痊愈,也让他尽一尽驸马的本分。” 庆佑帝一锤定音:“好生护送长公主回府。” “谢皇上隆恩。” 淑宁长公主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要低头谢恩,她转身时眼前都是黑的,这次是真的身体不适了。 淑宁长公主走后,宴会继续,众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再也没有人和沈橙年说话。 宴会过半,庆佑帝携着沈橙年,在众妃期盼的眼神中离席了。 “今日,你配合的很好。” 回宫的路上,庆佑帝说道。 “哼,皇上这下不能小瞧人家了。” 沈橙年方才饮了酒,如今晚风一吹,酒意上头,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如踏凌波微步,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像她的身后长出了翅膀。 庆佑帝听着身旁女子傲娇的回答,笑而不语。 方才两人来赴宴的路上,沈橙年曾问庆佑帝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庆佑帝只说没有。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是在敷衍她,当时没说什么,但整个宴会都在暗自留心。 然后先是梁郡王被封为梁王,去给靖安太后守灵,后面介绍众人时,沈橙年敏锐的察觉,说到其中几人,庆佑帝的语气有些冷,其中就有淑宁长公主。 于是淑宁长公主发难,她毫不犹豫的回击。 其一是因为她不想忍,另一个也是感受到庆佑帝的默许,后来两人互相配合,还真把她的驸马拉下马了。 “皇上,你可以试着多信任我一些,不管怎样,我都会站到你那边的。” 夜风温柔,沈橙年的眼里,是更加澎湃的柔和。 “你” “皇上,人家累了,我们快点回宫去。” 沈橙年却没有要听庆佑帝说话的意思,她拉着庆佑帝上了身后的御辇,伏在他怀里,不过几息,就呼吸清浅的睡着了。 庆佑帝看了半晌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摇头失笑。 之前沈橙年一段高墙论,让他决定改变现状,将陈国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所以他不准备再放任那些人,准备将他们的筹谋扼杀在摇篮里。 今日的宴会,是他给他们的一个机会,但很可惜,只有梁王抓住了。 但也是今天,他发现了贤妃的另一面。 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原来贤妃竟爱他若此,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看向沈橙年的目光更添温柔,这就是人们说的两情相悦,两心相知。 第68章 晨间 这天一大早,沈橙年就醒了。 “怎么醒这么早?” 沈橙年一动,庆佑帝就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沈橙年正要从他身上翻过去下床,柔软的腰身在晨光中构成一个惊人的弧度,让他的某处瞬间苏醒。他猿臂一伸,将沈橙年拢在怀中。 “啊——皇上!” 沈橙年娇嗔一声,抓住庆佑帝的一缕头发扯了扯:“今天娘亲入宫,我要起来梳妆啦!” 庆佑帝的脸埋在沈橙年的脖颈处,含糊的说道:“时辰还早,安国公夫人不会这么早入宫的。” 现在都没到庆佑帝早朝的时间,外命妇入宫的时间更晚。 “哈哈,皇上不要捣乱,人家要好好打扮一下,娘亲一定很担心我。” 沈橙年的脖子大概是因为之前上吊时伤着了皮肤,好了后就比别处敏感好多倍,庆佑帝温热的呼吸扑上去,沈橙年的腰都软了。 “朕的贤妃丽质天成,即使不梳妆也是绝代佳人。” 可能是听多了沈橙年的情话,庆佑帝现在也能说几句好听话,真不真先不说,反正沈橙年听起来很高兴就是了。 “那是当然,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就是我!” 沈橙年可从不做一些虚伪的谦虚,她常常夸自己貌美,来自别人的赞美也照单全收。 “臭美。” 庆佑帝懒懒的笑了,薄唇似有若无的啄吻着沈橙年的脖子,大掌也一路向上。 “皇上,现在不可以哦。” 沈橙年抓住庆佑帝的手,拒绝道。 “你这个磨人精!” 庆佑帝狠狠的抓了一把雪团,这个小姑娘,嘴里说着不行,一双腿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真是该打! “皇上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去上朝了,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人家也可以配合啦~” 沈橙年的小手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在庆佑帝的胸膛上四下游走,所过之处掀起层层波涛。 庆佑帝狠狠的吻住这张捉弄人的小嘴,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会轻易给他。 这段时间以来,沈橙年总是挑起他的火,却从不让他吃饱,让他每天一忙完政事,就想着要把这个小东西拢在怀里。 “朕晚上会早些回来,你可以先吃饱了饭。” 庆佑帝知道这是沈橙年争宠的小花招,他也愿意和她玩一些小情趣,但前提是他不能饿着。 “那皇上也记得要多多用膳哦!” 沈橙年不仅不怕,还一脸的跃跃欲试,这段时间她不仅是在给庆佑帝下钩子,也是让她的身体有个适应的过程。 这个身体毕竟也才十四岁,刚开始是顶不住庆佑帝的猛烈的,还是要循序渐进。 这段时间她也在用陈嬷嬷新调配的方子,如今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也该让庆佑帝吃顿好的了。 “等晚上朕回来,你不要跑就是。” 在沈橙年的潜移默化下,庆佑帝现在说起来永寿宫,都用了回字,但他本人却没有意识到这点。 “好的,那皇上可要早点回来哦!” 沈橙年给了庆佑帝一个响亮的吻,两人分开洗漱,等庆佑帝收拾好,沈橙年还坐在梳妆台前护肤呢! “朕走了,中午可以留安国公夫人陪你用膳。” 庆佑帝过来,拍拍她的头,交代道。 “谢谢皇上,爱你哟!” 沈橙年回头,粲然一笑。 外命妇入宫,一般只有一两个时辰,到点就要出宫,很少能留在宫中用膳。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的笑容,心情很好的走了。 第69章 王氏入宫1 一大早,王氏就带着博哥儿候在了宫门外,沈峰给了宫门处的侍卫两张银票,王氏两人就被迎进了旁边一个打扫干净的小屋子里,沈峰安顿好两人,自己也匆匆去上朝了。 等宫门一开,王氏被侍卫引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余氏和晴空。 “见过夫人,见过四公子!” 看到王氏和博哥儿,余氏两人连忙迎上来,又对一旁的侍卫道谢。 侍卫很是客气的点头应下,这可是贤妃娘娘的母亲和弟弟,他们也不敢不敬。 “余嬷嬷,晴空,娘娘在宫中可还好?” 王氏看两人衣着光鲜,面色红润,想来日子过得不错,但终究要亲自问问才放心。 “娘娘一切都好,今日早早就盼着您入宫呢!” 余氏一边回话,一边把两人送上轿辇。 “这是——” “娘娘不忍您辛苦,特意派来的,您就放心坐!” 看余氏这样说,旁边的宫人侍卫们也没有反应,王氏带着博哥儿坐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坐着轿辇入宫,似乎没过多久,轿辇就停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站在门外,还能看到殿内高大的绿树。 “娘亲!博哥儿!” 沈橙年一直派人看着门外,收到消息出了门,看到王氏正和博哥儿,高兴的迎上来。 “参见贤妃娘娘——” “娘亲不要多礼,我们进去说。” 沈橙年一把扶住王氏的胳膊,不让她拜下去,拉着两人进了殿内。 等殿内只留了烟照晴空和余嬷嬷伺候,沈橙年扑进王氏怀里:“娘亲,我好想你。” 虽然和王氏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王氏对她的一片慈母之心,早就让沈橙年接受了她。 入宫以来,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想家,但看到王氏第一眼,她好像控制不住似得落了泪。 “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王氏摸着她的脸,焦急的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娘亲了。” 刚才情绪激动,竟然因为想娘亲哭了鼻子,反应过来的沈橙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在王氏怀里不出来。 “你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娘亲也想你了。” 王氏见自己的女儿还是这样天真活泼,知道她这段时间应是过得不错,但还是将她扶起,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沈橙年知道王氏不放心自己,站起身在王氏面前转了一圈:“这是用皇上赏的布匹做的衣裙,头上戴着的也是皇上送的首饰,怎么样,漂亮?” 沈橙年为了让王氏放心,今天穿的戴的都是庆佑帝入宫后赏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 “好看,娘亲的蓁蓁最好看。” 沈橙年身上穿着一件嫩黄色镶墨绿色绣云纹浮光锦长裙,外罩一件丹红色弹墨烟影纱广袖罩衣,头上是一顶羊脂白玉花冠,发间垂落珠链,都是拇指大的圆润珍珠,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再看她的脸,婴儿肥的双颊非但没有瘦下去,反而看起来更加白嫩圆润,眼神明亮有光,笑容似少女般无邪。一看就是日子过得顺遂,被人宠着的小姑娘。 “娘亲不要担心我,我在宫里很好。” 看王氏眼里有泪,沈橙年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肩上,安慰道。 “好,你过得好就好。” 王氏失态也只是一瞬间,她知道以后自己和女儿见面的机会不多,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哭泣上,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博哥儿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是不认得姐姐了吗?” 沈橙年贴心的转移了话题,招手让博哥儿过来。 “姐姐。”看到沈橙年熟悉的微笑和动作,博哥儿走过来,有些拘谨。 “几天没见,博哥儿就和我生疏了,姐姐好伤心啊。” 看博哥儿放不开,沈橙年假意用帕子掩泪,说道。 “不是的,我永远不会和姐姐生疏的!就是——就是——” 看沈橙年如此,博哥儿一脸着急的否认,但就是什么,却半天想不出借口。 “只不过你姐姐我刚才太美了,你不敢认是不是?” 沈橙年接话,帕子放下,脸上哪有哭过的痕迹? 博哥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就此放松下来。 在他记忆里的姐姐,一直都是清冷安静怯懦的,刚才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刚才她逗弄他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入宫前一段时间的姐姐,也是这么顽皮。 看博哥儿用看顽皮孩子的目光看着她,沈橙年倒在王氏怀里,哈哈大笑起来。 博哥儿看沈橙年笑了,也弯起了嘴角,笨蛋姐姐,还是这么好哄,看来没被欺负。 王氏在旁,脸上也满是笑意。 一时间,永寿宫里笑声不断。 第70章 王氏入宫2 三人笑闹过后,沈橙年让烟照带着博哥儿去西配殿和两只猫儿玩,自己留在殿内和王氏说私房话。 “皇上对你可还好?那事上可还温柔?” 王氏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不受宠,她怕皇上动作粗暴,女儿身子未长开,在那事上受委屈。 很多人都羞于和女儿谈起这些闺房私事,但王氏却知道,这种事若不融洽,不但影响两人感情,也对女子身体有害。 “娘亲——” 沈橙年都被王氏的大胆惊到了,她也没有开放到能面不改色的和别人说起这些事好吗? 但看王氏一脸关心,她还是羞红着脸说道:“皇上很照顾我,也很温柔。” 都是瞎扯,庆佑帝开始是挺温柔的,他也担心她受不住,但耐不住沈橙年自己上去撩拨啊,所以除了第一晚,庆佑帝的属实算不上温柔,但谁让沈橙年就喜欢这样的呢? 为免王氏担心,沈橙年只能瞒着她。 “那就好,皇上年轻气盛,想来不好应付,实在不行,就让皇上去别人那里。你要记得,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王氏没让沈橙年在自己宫里找人,她心知这样的人一旦背叛往往更为难缠,还不如其他宫妃呢。 沈橙年顿了下,点点头。 王氏感觉到沈橙年一瞬间的僵硬,心下叹息,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这段时日,皇上来你宫里的时间很多吗?” 沈橙年点点头,“皇上这段时间都在我这里。” 王氏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叹息,她怜惜的看着女儿,说道:“蓁蓁” “娘亲放心,我明白的,皇上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 即使这段时间皇帝一直都在永寿宫,沈橙年也没有天真到以为他永远只会来永寿宫,刚才她只是一时恍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这让她有点不适。 但形势比人强,现在也只能先这样。 “娘亲不要担心我,我总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况且我这么好,谁会不喜欢我呢?” 沈橙年依赖的靠在王氏的肩上,扯开话题。 “娘亲,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峰做了二十年工部侍郎,在外治了近二十年水,如今刘氏一族已倒,他也不再年轻,身体也在这些年的奔波劳累下病痛频频。庆佑帝感念他的功勋,让他做了江南知府。 之前沈橙年与先皇后老夫人做交易,等这次沈峰去赴任的时候,王氏和博哥儿也会一起去。 “你父亲已经准备好了,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 “这么快吗?” 沈橙年有些失神,在王氏的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但转眼间,两人又要分离了,此后山水迢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已经不快了,能等到明日,也是皇上开恩了。” 官员赴任也是有期限的,沈峰一家本该在沈橙年入宫的第二天就出发,但庆佑帝特意下了恩旨,宽限了时日,能让沈橙年再见王氏一面。 因为陈国宫规,新妃入宫前九天不得见娘家人,庆佑帝特意给了十天。 沈橙年闻言,也知道这次见面已是难得,她收拾好心情,不再悲伤,而是细细问起王氏准备的东西来。 “娘亲都准备好了,你就放心。” 听着女儿一字不落的细细问询,王氏强忍着泪,安慰着她。 “这次去了江南,以后老夫人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你不要担心我,在那边开开心心的。父亲那里,你高兴了就和他说说话,不高兴了就不要理他,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边。” 此次沈峰外放,只带了王氏和博哥儿,其他的小妾庶子庶女一个没带。沈橙年心知这是沈峰想要修补与王氏的关系,但在这件事上,沈橙年无条件站在王氏这边。 无论她是选择与沈峰破镜重圆,还是就此做一对表面夫妻,沈橙年都支持她。 “好,娘亲知道了,蓁蓁也要照顾好自己。” 王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精心呵护了她十四年,从今往后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了。 这天,沈橙年和王氏说了很多,两人都有千万句叮嘱要对对方说,不知不觉,天色黄昏,该是王氏出宫的时候了。 “娘亲要走了,蓁蓁,不论何时,要记得对自己好点。” 王氏拉着沈橙年的手,看着落日余晖里越见娇艳的女儿,不放心的叮嘱道。 “娘亲放心,我会过好的。” 沈橙年一直在笑,她不想让王氏担心。 王氏想到午膳时御前大总管李进忠送来的皇上赏的御膳,知道皇上看重女儿,狠狠心,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转身离开。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博哥儿站在沈橙年面前,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但肩背挺直,一脸坚毅的对沈橙年说道。 “好,娘亲就拜托博哥儿照顾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姐姐会给你们寄信的。” 沈橙年拍了拍博哥儿的肩膀,像是对待大人一样和他说道。 博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追上王氏,扶着她上了轿辇。 沈橙年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71章 信笺 王氏走后,沈橙年挥退了下人,自己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有些愣愣的出神。 刚才这里还有王氏和博哥儿的笑语温言,现在却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 突然,沈橙年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头,是庆佑帝。 “小没良心的,早上还要朕早些回来,朕回来了也没见你过来迎接。” 庆佑帝站在门口,脸上是温和的笑。 “皇上——” 沈橙年站起来,飞奔过去,整个人挂在庆佑帝的身上,双手双腿将庆佑帝牢牢绑住。 “这么热情?” 庆佑帝习以为常的抱起沈橙年,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有意哄她开心。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要在院子里种些稀有的花吗?刚好下面的小国进上来一种紫述香(郁金香),据说其花型大而艳丽,色彩丰富,朕已让林衡署的人栽种培育,过段日子就给你移栽过来。” 沈橙年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的脸埋在庆佑帝的脖子处,“皇上,我只有你了。” 沈橙年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哭腔,庆佑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怕,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男人宽厚的大掌轻轻落在背上,像是一张温暖的被子将她拢在其中,沈橙年闭着眼,放任自己短暂的休憩在这个怀抱中。 这天的庆佑帝格外温柔,行走坐卧都将沈橙年抱在怀里,晚间在床榻之上,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怜惜。 庆佑帝炽热的吻落在沈橙年的额头,他的动作格外温柔,每动一下,就要在她身上落下一吻,嘴里一直说着安抚着她的话。 “皇上喜欢我吗” 沈橙年心里空落落的,王氏的离开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孤独,大概是之前被母爱包围的感觉太过温暖舒适,她一时适应不了一个人的冷冽,急需另一个人的爱意温暖她的身躯。 于是她抓住了眼前离自己最近的人,想要在他的口中听到炽热的爱语。 庆佑帝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沈橙年带入了更激烈的漩涡。 沈橙年的身体像是颠簸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虚无的,只有身上传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是那么的真实而安定。 昏暗的房间里,暧昧的喘息经久不散,直到天色微明,才终于停歇。 ------ 沈橙年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烟照正守在她的床前,不错眼的关注着她。 “娘娘醒了,要喝水吗?” 沈橙年点点头,烟照轻手轻脚将沈橙年扶起,喂了她一口玫瑰花茶。 “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末了,娘娘可要用膳?” 沈橙年摇摇头,她刚醒,完全没有胃口。 “对了,皇上给您留了东西。” 烟照说着,示意沈橙年看向旁边。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枕头旁,发现了一个紫檀木盒子。 烟照起身站到一边,沈橙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素色信笺。 展开,上面是庆佑帝铁画银钩的字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你是最美的遇见。 ---第一卷完--- 第72章 日常1 王氏和博哥儿走后,沈橙年情绪低落了两天,就给自己找了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晴空在沈橙年入宫后不久就联系上了沈氏和先皇后在宫里的人手,沈氏的人表现的很是激动顺从,先皇后的人却显得有些冷淡。 对此,沈橙年毫不意外,她还额外嘱咐晴空:“先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沈氏的人里一定有忠于先皇后的,你要小心甄别,不可大意。” 晴空一凛,肃然应是。 沈橙年示意余氏给晴空三千两银子,“这些银子你拿着用,不够再去找余嬷嬷。我们自己的人手不需要太多,只要在关键处有我们的人就可以,但一定要忠诚可靠的人。” “是,奴婢定不负娘娘信赖。”晴空认真的点头。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可以慢慢来。” 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沈橙年有的是耐心。 晴空松了口气,站在了一边。 沈橙年转向余氏:“辛苦嬷嬷先把永寿宫里的宫人们都仔细观察一遍,他们宫外的父母亲朋让冬眠查,宫里的注意下他们的同乡或者相好。” 余氏慎重的点了点头。 “大家平日里也都留心观察一下其他人有什么异样,任何你们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可以和本宫或余嬷嬷说,宁可多疑,也不要疏忽。” 沈橙年前世看宫斗小说时,总是看到主角团有人发现了疑点,却自以为多心而忽略了过去,最后造成恶果。虽说最后主角总能化险为夷,但沈橙年可没有主角光环,还是要加强戒备的好。 余氏和烟照晴空、春酌秋意俱都认真点头。 沈橙年看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笑着安抚:“你们不用太过担心,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对永寿宫出手的。” 看她们一脸迷惑,沈橙年笑了笑:“别忘了永寿宫里还有个万姑姑呢。” 万姑姑是谁,那可是庆佑帝的奶娘,一直深受信重,一般的小妃嫔在皇帝面前,都没有万姑姑得脸。 有万姑姑在永寿宫坐镇,等闲不会有人下手,但这个时间也是有限的。 万姑姑已经来了永寿宫,以后在皇帝那里的地位势必会下降,如此她对后宫妃嫔们的威慑力也会渐渐减小,到那时,才是争斗的开始。 “我们要做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将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将永寿宫的篱笆扎紧,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是,奴婢遵命。” 余氏等人齐齐应是,眼中俱是坚定的光,她们一定会保护好娘娘! “三皇子和五公主那边也要注意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侍书。” 沈橙年一直没有放松对三皇子的警惕,他这个年纪和身份,一旦被蛊惑,将会十分麻烦。 “娘娘何不多与三皇子亲近亲近,这样也不用担心三皇子会听侍书的谣言。” 这段时间沈橙年和三皇子的交集委实不多,只每天早上三皇子来请安的时候,沈橙年会过问一下他的衣食住行,其他的时候三皇子都在东配殿读书,沈橙年也从未主动去找过他。 五公主那里沈橙年倒是多用了些心,五公主有任何问题沈橙年这边都会知道,但沈橙年都以自己不会照顾孩子为由,让万姑姑上手,自己只在旁看着。 自从五公主来永寿宫,沈橙年都没有抱过五公主,甚至连她的摇篮也不靠近三步之内。 余氏担心这样下去三皇子不会和沈橙年亲近,如此不是更容易被别人挑拨吗? “嬷嬷别担心,三皇子若是如此简单就听了别人的话,本宫做再多也是枉然。” 沈橙年在等三皇子的选择,如果他听信了侍书的话,那他们以后就会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只有确定他有明确的判断力,沈橙年才会与他有更深的交流。 在这点上,沈橙年心硬如铁。 看沈橙年坚持,余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与三皇子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所作所为也是以沈橙年的利益为考量,自然不会委屈沈橙年屈就三皇子。 严肃的话题说完,沈橙年给几人发了个厚厚的红包,带着几人去看她的嫁妆箱子了。 第73章 日常2 沈橙年入宫时,沈家陪嫁了九十八抬嫁妆,亲朋好友的添妆也装了十几个箱子,加上这段时间庆佑帝陆陆续续赏赐的东西,这些东西占了永寿宫一半的库房。 这么多东西,一天当然看不完,沈橙年先让人找出了放书籍的箱子。 小太监们将十二个箱子抬到院子中间,沈橙年看了看,大的箱子有7个,每个都有半人高。里面是一些经史子集和话本游记,沈橙年让人将书晒一晒,回头摆在书房里。 小箱子有5个,最大的也不过手臂长,最小的里面只装了三本书。 这几个箱子里的书,历史都很悠久,沈橙年甚至看到一本用大篆写的书。 这些书都弥足珍贵。沈橙年交代晴空亲自带人去晒,她准备日后自己也将这几本书抄录一遍。 收拾完书箱,沈橙年先让人找出了布料。 沈橙年库房里的布料装了二十多个箱子,从各种绫罗绸缎到皮毛斗篷,一年四季的布料都有,沈橙年想起庆佑帝之前说的云锦,先让人找出了这个。 云锦是由若干密度不等的花式组合而成,每个“花”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颜色亦多,好似一朵朵云彩,故名“云锦”。其采用双面刺绣工艺,色彩绚丽,有“寸锦寸金”之称。 即使是皇室,一年所得云锦也不会超过二十匹。 庆佑帝直接赏了沈橙年五匹,加上沈橙年舅舅给她的两匹,沈橙年手里就有七匹云锦! 这要是让别的妃子知道了,大概要嫉妒的红了眼,她们中的很多人,连一方云锦的帕子也没有,沈橙年这里却有七匹! 沈橙年不知道这些,但她已经被云锦的美丽折服了。 云锦大致可以分为“妆花”、“织金”、“库缎”、“库锦”四类,庆佑帝送来的五匹都是妆花缎,舅舅送来的是两匹织金缎。 妆花缎用色艳丽,典丽浑厚,金彩辉映,织金缎以金银线勾勒花纹,金光灿烂,光彩夺目。 七匹布料依次排开,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怪不得当年静媛皇贵妃会囚禁三千绣娘日夜为她织云锦,这样的布料,哪个女子都拒绝不了。”烟照喃喃道。 “咳——”晴空轻咳一声,看了烟照一眼,问沈橙年:“娘娘要不要用这几匹云锦做几件衣裙?” “这么好看的料子,当然不能将它们放在库里积灰,只有做成美丽的衣裙,才不负它们的美丽啊。” 沈橙年像大部分女生一样,喜好华服美饰,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看的料子。 晴空闻言,叫来一个小宫女,让她去尚服局叫人去了。 宫妃们的衣服都是尚服局做的,那里有众多绣娘,手艺精湛。 沈橙年一边等人,一边继续看嫁妆,刚看了两个箱子,尚服局的掌宫崔尚宫亲自带着司衣女官到了永寿宫。 “奴婢尚服局掌宫崔英娘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奴婢尚服局司衣何婉儿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两位请起,本宫今日收拾嫁妆箱子,找出了几匹料子,想做几件衣裳,这才将尚宫请了来,辛苦两位了。” “娘娘言重,这都是奴婢们的本分,不敢当娘娘的谢。” 崔尚宫的态度很是恭敬,这位贤妃娘娘家世、圣宠、子嗣俱全,等闲人不敢对她不敬。 沈橙年示意两人看向一旁的料子,说道:“本宫这里有几匹云锦,崔尚宫可有什么建议?” 崔尚宫看向那七匹云锦,也不禁为贤妃的得宠咋舌,之前的德妃娘娘也没有这么多啊! 第74章 试探 崔尚宫示意司衣何婉儿去看,何婉儿细细看过后,问道:“不知娘娘想用哪几匹做衣服?” 沈橙年看了看,选出了一匹浅紫色烟影流纹妆花缎、一匹浅绿色花卉樗蒲纹妆花缎和一匹黄地桂兔纹妆花纱,“先做三条裙子,这几件裙子需要什么配饰,你可以直接找本宫身边的烟照,她会帮你的。” 何婉儿默默算了算,说道:“娘娘容禀,这云锦珍贵,整个尚服局也只有不过十人可以做,娘娘这三件裙子,最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完工,您看——” 何婉儿有些惴惴,担心沈橙年会生气,沈橙年却笑着说道:“不急,先做那匹黄色的,其他两件可以慢慢做,只要你们用心,这点时间本宫还是等得起的。” “娘娘宽宏。” 崔掌宫和何婉儿连忙谢恩,沈橙年抬手叫起,说道:“眼看天就要凉下来,本宫的冬衣还没有着落呢,不知这冬衣可能赶得上?” “娘娘放心,皇上早已派李公公知会过奴婢们,您的冬衣共有二十套,如今已经完成了大半,定能在下个月之前给您送来。”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封妃的旨意下达的第二天,李公公就送来了一批料子,说是皇上要为您做冬衣的。” 沈橙年有些惊讶,如今不过八月,她封妃时更是刚入夏,那时庆佑帝就让人为她做冬衣了吗? 这些,庆佑帝完全没有对她提起。 不管庆佑帝此举是为了什么,沈橙年承认,她被取悦到了。 因此,等庆佑帝晚间回来,沈橙年表现的很是热情。 “今日怎么如此粘人?” 庆佑帝低头看向怀里的沈橙年,此时两人正卧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庆佑帝侧着身子,一手揽着沈橙年的肩,一手拿着一本书在读。 往日里沈橙年也会拿本书看,今天她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庆佑帝身上,一双小手一会儿拽拽他的头发,一会儿拨弄下他的嘴唇,像只想要引起主人注意力的小猫。 庆佑帝被她的动作逗弄的心猿意马,无奈的放下手里没翻过几页的书,大掌握住她的小手,问道:“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人家今天叫人来做衣裳了。” 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辰都落在了她的眼眸里。 “哦?是布匹料子不够了?”庆佑帝漫不经心的问着,头慢慢低下,受到蛊惑般去吻女子明亮的双眸。 “哎呀,不是这个!”沈橙年抬手拦住庆佑帝的动作,娇娇俏俏的说道:“皇上让她们给人家做冬衣了啊~” 庆佑帝闻言,有些不自在的抬起头,“不过是宫妃都有的份例而已。” “份例可只有当季衣裳十二套,可没有冬衣哦!” 沈橙年不依不饶的追上去,脸上的笑甜甜的:“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吗?是不是,是不是嘛!” “是是是,你这个闹人精,一定要朕亲口承认吗?” 庆佑帝身子不断后退,直到抵到墙壁,退无可退,他捏了捏沈橙年肉嘟嘟的脸颊,语气恶狠狠的,耳根却红了。 “嘻嘻,就是想要听皇上亲口说出来啊~”沈橙年不仅没有挣脱,反而将小脸更用力的蹭到庆佑帝的手里:“皇上为我做了事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你这个磨人精,知道就好,不用说!” 庆佑帝在沈橙年的影响下学会了赞美,但像这样为自己的女人做的事,他却并不习惯说出来邀功。 “可是皇上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皇上为我做了什么,如果今日不是崔尚宫,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也无妨。”庆佑帝的话听起来似是在说他会无怨无悔的为沈橙年付出,但沈橙年看着他眼里深藏的骄傲与冷漠,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一直没有发现,皇上会失望吗?” 沈橙年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严肃起来。 漫长的沉默过后,庆佑帝轻启薄唇:“不会。” 他不会失望,但从此以后,沈橙年在他的心里就与平常的妃嫔一般无二了。 “皇上还真是狠心。” 沈橙年在他的眼里看出他未尽的话,她愤愤的在庆佑帝的唇上咬了一口:“皇上看好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朕,拭目以待。” 庆佑帝大掌握住她的脖子,一个翻转将沈橙年压在身下,用力的吻了下去。 第75章 跳舞 这日早间,沈橙年罕见的早早醒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庆佑帝起身的动作顿住,回头看向沈橙年:“朕吵醒你了?” 自沈橙年入宫以来,从来不像其他的妃子那样早起服侍他洗漱更衣,庆佑帝还要小心些不要把她吵醒,不然她就要嘟着小嘴嫌他烦了。 “不是,皇上不在,人家睡不着了。” 沈橙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猫儿眼里满是不满控诉:“都怪皇上。” “粘人精!”庆佑帝选择性的忽视了以往自己上朝时沈橙年呼呼大睡的样子,嘴里嫌弃着,脸上却带着笑的俯身下去,大掌为她理了理头发:“朕还能待一会儿,把你哄睡朕再走?” 沈橙年揽着庆佑帝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小手抓着他的头发:“不要一个人睡了,皇上抱抱。” “今日前朝事少,朕午时就回来陪你。” 庆佑帝安抚的拍着沈橙年的肩,知道这是小姑娘想撒娇呢,估摸了下时间,安静的坐在床边陪她。 听到这里,沈橙年瞬间放开庆佑帝,自己也爬起来,精神百倍的样子:“那皇上快去上朝!早点忙完政事,我们去逛花园啊!” 庆佑帝哭笑不得,刚才还扒着他不放,转眼就恨不得将他推出门外,这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看沈橙年一脸兴奋的样子,也心疼她入宫这么久,除了去福康宫请安,就一直待在永寿宫,当下应道:“好好好,朕这就去,现在不粘着朕了?” 沈橙年笑嘻嘻的凑上去,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皇上有正事要办,我可是很懂事的,才不会缠着皇上不让走呢!” “小骗子!”庆佑帝点点她的鼻尖,起身匆匆走了。 庆佑帝走后,沈橙年一时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了舞蹈房。 舞蹈房是两间房间打通的开间,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地上铺着毛毡子,沈橙年让人将通向西配殿的门打开,呼吸着新鲜空气,先做了一套晨间瑜伽。 等身体都舒展开来,她站在屋子中央,抬手跳起舞来。 空旷的室内,女子身姿轻灵,舞步翩迁,旋转、跳跃、转身、回眸,一举一动都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候在一旁的宫女们都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艳,刚才娘娘那奇怪的动作让人看的害羞,眼前的舞步却似天上惊鸿舞,直让人担心这跳舞的人会脚踏祥云回到天上去。 沈橙年一直跳到自己力尽才停了下来,长时间的旋转跳跃让她的头有些晕,但她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跳过舞了,现在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打开了,窗外的风似乎吹到了她的身体里,让她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我还需要一个伴奏。” 没有音乐伴奏,总觉得少些什么,沈橙年看向一旁的宫人们:“你们中可有谁擅乐?” 一般人家里,只有主子们会学些乐器,但下人们却不会,因为学乐器会吵到主人,所以沈橙年从国公府里带来的丫鬟们都不会这个技能。 众婢面面相觑,“回娘娘的话,奴婢们都不会乐。” 沈橙年有些失望,正在想去哪里找个人,就听到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娘娘容禀,奴婢认识一个人,她乐技出众,会多种乐器。” 沈橙年看过去,是她宫里的二等宫女,似乎是叫翡翠的。 沈橙年抬手示意翡翠跟上,走回内殿,靠在美人榻上,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翡翠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贤妃娘娘说话,她有些胆怯,听到沈橙年的问话,她努力的抬起头:“奴婢说的这个人名叫童玉瑚,她曾是官家小姐,从五岁时就开始学乐,是邓大师的关门弟子。” “邓大师?可是邓寻芳大师?”一旁的万姑姑惊呼一声。 第76章 邓大师 “是的,就是邓寻芳大师。”翡翠点点头,万姑姑的脸上就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来。 沈橙年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万姑姑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娘娘恕罪,是奴婢失态了。” “这位邓大师很有名?” “娘娘有所不知,”万姑姑轻叹一声:“这位邓寻芳大师从小天资出众,五岁时参加宫宴,只听了伶人弹奏一次慨古吟,就能自己弹奏出来,建元皇帝大为惊讶,命全国的乐器大师都去教导她,等她十五岁时,集众家之长独创了一门飞花曲,其难度之高,举国之内无第二人可以弹奏,据说当时的大司乐听了她的琴音,断言她日后成就必在自己之上。” 万姑姑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崇敬与向往。 “那后来呢?”既然这位琴技如此出众,必然不会泯然众人,但沈橙年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 “后来啊,邓大师自从十五岁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万姑姑叹息一声:“有人说她是出了意外,不能再弹琴,也有人说她嫁了人,不能再抛头露面,众说纷纭,也没个准信。” “这里不是有个邓大师关门弟子吗?等她来了,姑姑可以问问她。” 沈橙年看向翡翠:“你那好友如今在哪?” “她在辛者库。”翡翠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橙年也不意外,官家女眷没入宫廷,也就那几个地方:“那就将她叫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娘娘恕罪,”翡翠却突然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童姑娘她,她面容有碍,还请娘娘恕罪!”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面容残缺之人推荐给娘娘!” 沈橙年还没怎样,万姑姑先生气了,一个面上有疤的人,如何能在娘娘身边伺候。 “姑姑别生气,先看看人再说。” 沈橙年对此却没有那么忌讳,她只看一个人的能力,又不是皇帝选妃,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翡翠闻言,高兴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娘娘宽宏,奴婢这就去把她带来,童姑娘乐技高超,娘娘不会失望的。” 说完,爬起来就跑了。 “这么冒冒失失的,她那个童姑娘能是什么好的。” 万姑姑刚听说童玉瑚是邓大师的关门弟子时,还十分看好她,现在知道她脸上有疤,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本宫倒是觉得,翡翠最活泼的样子很好,多鲜活啊!” 万姑姑看沈橙年不在意,也就闭嘴不言,安静的立在一旁。 沈橙年刚才跳舞出了一身汗,如今先去洗了个澡,让陈嬷嬷做了个全身按摩,顶着半干的头发用了一顿早膳,又去院子里溜了溜弯,这才在花厅里见了早就等着的翡翠和童玉瑚。 “奴婢童玉瑚,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即使等了这么久,童玉瑚身上也没有一丝浮躁,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衣裙,梳着宫女们统一的结鬟,也难掩她身上的书卷气。 “起来,抬起头来。” 第77章 童玉瑚 “是。”童玉瑚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抬起了头。 沈橙年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 童玉瑚被满屋子人注视着,她的眼里却没有惶恐闪躲,而是清醒坚定的,只一眼,沈橙年就对她有了些好感。 再看她的脸,左半边脸还能看出从前鲜妍的美貌,但右边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太阳穴到下颌,伤疤线条平直,一看就知道下手的人无一丝犹豫。 宫女们俱都倒吸一口凉气,有胆小的都转过头不敢看她,沈橙年却面无异色,只问道:“本宫需要一个擅乐的宫人,翡翠说你乐技高超,举荐了你,你意下如何?” “奴婢愿为娘娘效劳。”童玉瑚看到沈橙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讶异,但很快归于平静。 “那就先试试你的水平。”沈橙年抬手,示意她开始。 “奴婢献丑了。”童玉瑚来时就带了几样自己擅长的乐器,当下也不含糊,先拿起一把琴开始弹奏起来。 这童玉瑚还真是没有辜负翡翠的力荐,她的乐技确实十分高超,琴声悠扬,琵琶清脆,箫声婉转,最令人惊喜的,是她竟然还会箜篌。 沈橙年从前就十分喜欢箜篌,但因各种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学习,如今能教这个的老师就在眼前,当下拍板决定留下童玉瑚。 “很好,本宫很满意,你以后就留在永寿宫,就领二等宫女的份例。” 刚好前段时间永寿宫小考,有三个宫人识字进程不过关被降了等级,空下来了一个二等宫女的缺。 童玉瑚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俯身下拜:“谢娘娘隆恩。” “嗯。”沈橙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放在一旁的箜篌前,仔细看了看:“这把是竖箜篌?” “是的。” “本宫可以试试吗?” 童玉瑚似是没有想到沈橙年会问她,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娘娘请便,只是要小心琴弦锋利,划伤您的手。” 沈橙年得到允许,抬手轻轻拨过琴弦,琴声空灵清澈,果真不负仙乐之名。 沈橙年闭目倾听了片刻,睁开眼,很是开心的说道:“果真动听,玉瑚,你可愿教本宫这箜篌?” “娘娘想学,奴婢定倾囊相授。”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每日教本宫两个时辰箜篌,其他时候没有本宫宣召,你都可以做自己的事。” “娘娘没有其他想问奴婢的了吗?” 眼见着沈橙年就要这样走了,童玉瑚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橙年顿住脚步,想起自己确实忘了一个问题。 “翡翠说你师从邓寻芳大师,可是真的?” 似是没有想到沈橙年问的是这个,童玉瑚有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回过神来:“不敢欺瞒娘娘,奴婢的老师确实是邓大师。” “那你可知邓大师为何自十五岁之后就销声匿迹?” 一旁的万姑姑也满眼期待的看过来,或许是看沈橙年不介意,也或许是被童玉瑚的乐技所折服,她现在对童玉瑚的态度好了很多。 “老师当年所托非人,那人不许老师在外人面前演奏,此后二十多年,老师的琴音都不为外人所闻,直到早些年,老师孀居,这才收了奴婢做弟子。” 万姑姑追问道:“那邓大师如今可还好?” “老师已于三年前仙逝了。”童玉瑚的声音低沉,脸上难掩痛色。 “竟是这样吗?” 万姑姑喃喃低语:“那可是当年的妙音仙子啊,她去了,外面竟然没有一丝风声。” 沈橙年听到这里,也低叹一声。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命运,她们的一生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是过得轻松自在还是受尽束缚,全凭他人意志,自己全然做不得主,显然,邓大师未能遇到一个良人,只能将一身才华沉浸在后宅之中。 第78章 翡翠 “这里是奴婢的屋子,就委屈姑娘和奴婢住一间屋子了。” 翡翠打开房门,将童玉瑚迎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就要为童玉瑚清扫床铺。 “翡翠,你不用再叫我姑娘,往后我们都是一样的,你就叫我玉瑚就好。” 童玉瑚上前,拦住翡翠的动作,自己动起手来。 “那怎么可以,姑娘是——” “我如今已经不是官家小姐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童玉瑚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姑娘,您在奴婢心里,永远是奴婢的救命恩人。” 翡翠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永远都记得,当年自己差点被人打死,是姑娘救了她。 “当年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如今你将我举荐到贤妃娘娘面前,也是救了我的命,如此,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怎么能这么算,奴婢也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翡翠的脸都红了,童玉瑚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说道:“翡翠,如今我们都在永寿宫,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从前的事情我们都忘记,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你说好不好,翡翠姐姐?” “这,这怎么能行,您——” “翡翠,你要记住,如今你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贤妃娘娘,否则我们两个都得不了好,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翡翠被童玉瑚严肃的神情吓到,连忙点头应是。 “好了,来和我说说永寿宫的规矩,我刚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童玉瑚缓和了脸色,一边利索的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贤妃娘娘是个好主子,永寿宫里的宫人都能读书认字,每十天有一次小考,没有达到标准的会被降级” 屋内,翡翠叽叽喳喳的和童玉瑚讲解永寿宫的各种宫规,童玉瑚听着,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永寿宫确实是个好地方。 ------ 与此同时,烟照几个也在与沈橙年谈起童玉瑚。 “娘娘不觉得童玉瑚奇怪吗?” 烟照对童玉瑚有些警惕,她小动物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好惹。 “烟照不放心,那就让晴空好好查查她。” 沈橙年虽然喜欢童玉瑚的乐技,但也不会因此忽视了她的危险性,毕竟是要在她的宫里朝夕相处的人,底细还是要查清的。 “是,娘娘放心。”晴空知道,该是那些人手表现的时候了,正好可以借此看看他们的态度。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沈橙年应一声,“顺带也查查翡翠。” “是。”晴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沈橙年将事情安排下去,就不再关心,而是兴致勃勃的继续看她的嫁妆去了。 她还有几十个箱子没有看呢,这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呐~ 于是等到午时庆佑帝回到永寿宫,刚进门,就被满院子的金银珠玉晃花了眼。 “这是在干什么?” 庆佑帝忍不住抬手挡了下眼睛,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女子的朱钗竟然如此刺眼? 第79章 按摩 “皇上你回来了!” 沈橙年像只蝴蝶一样飞扑进庆佑帝怀里,庆佑帝习惯性的揽住她。 “我刚才在收拾嫁妆,发现有好多首饰哦,皇上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沈橙年说着,还晃晃脑袋,发间的蓝水晶蜻蜓发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庆佑帝瞥了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 “好看,你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哼,皇上敷衍人家!你都没有认真看!” 沈橙年嘟起小嘴,不满的看着庆佑帝。 “朕看了一早上折子,现在头晕眼花,贤妃娘娘可否容朕休息片刻再看啊?” 庆佑帝又不能说自己被她的首饰晃得眼睛疼,心思一转,脸上露出疲态来。 “皇上累了?那快快快,回屋里休息一下。” 沈橙年连忙扶住庆佑帝的胳膊,将人往屋里带:“来,皇上坐这里,我给你按摩一下。” 让庆佑帝坐在榻上,沈橙年踢了鞋也爬了上去,小手握拳给庆佑帝捶起肩膀来:“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全消?” 庆佑帝失笑,就她那丁点儿力气,不是她出声,他都没感觉。 但嘴里还应和着:“不错,确实有点效果。” “是,我娘亲也说我按摩的特别好。”沈橙年摇头晃脑的,没一会儿就嫌烦,又让庆佑帝躺下来。 庆佑帝回头看看,直接躺沈橙年腿上了。 沈橙年蛄蛹蛄蛹,坐在庆佑帝后面,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说道:“接下来,就是我沈橙年的独家秘技,皇上看好了!” 庆佑帝刚才有些期待,却见沈橙年直接冲着他的脸来了,一双小手从他的下颌开始,用力向上拉拔,将他的脸都挤变形了! “!” 庆佑帝一瞬间都是懵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脸上这样放肆! 还不等庆佑帝反应,沈橙年的手已经从头顶又滑了下来,落在他的咽喉处,纤纤玉指拨弄着男人滚动的喉结,小姑娘娇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怎么样,皇上现在还疲乏吗?” 庆佑帝睁开眼,看到头顶上倒着的一张笑脸,小姑娘眼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好呀,这是在这等着他呢? 庆佑帝手一伸,掐着沈橙年的腰,也没见怎么使劲儿,沈橙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庆佑帝压在了身下。 “朕觉得不太行,还需娘娘再辛苦一下。” 话音未落,男人低下头,夺走了沈橙年的呼吸。 庆佑帝吻的凶猛,沈橙年却不配合,调皮的小舌头像是条灵巧的鱼儿,来回躲避着猎人的追捕。 猎人总是抓不到鱼,急的眼睛都红了,只能搬来两座雪山,想要鱼儿分心。 不想鱼儿很是狡猾,亮出小白牙咬在了猎人舌尖。 “嘶——”庆佑帝轻嘶一声抬起头来,“你是属猫儿的吗?还带咬人的?” “皇上不早就知道了吗?”沈橙年的呼吸急促,双颊晕红,双唇红艳艳水润润,轻瞥了一眼庆佑帝的背。 庆佑帝想起自己背上那几道红痕,眼眸深了深:“朕看你今日是不想出门了。” 沈橙年不怕死的迎上去,像啄木鸟似得一下下吻着庆佑帝的脸颊:“别呀,皇上,这大好的春光,待在屋子里多可惜呀。” “屋子外面可没有春光。”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眼角的绯红,意味不明的说道。 “皇上早上答应人家要出去玩,我可是期待了一天呢!” 沈橙年轻哼一声,躺倒在榻上,乌发雪肤红唇,端的是媚色天成! “想要出去,就别来招朕!” 庆佑帝狠狠的在沈橙年的肩上印下一个红色的吻痕,放开沈橙年躺倒在一边,不去看这个引诱他的小妖精,默默平息身下的躁动。 “我可没有招你,”沈橙年不依不饶的追上来,趴在庆佑帝胸膛上,小脑袋摇啊摇的:“我只是想让皇上看看,人家这只簪子好不好看?” 庆佑帝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被撩上来,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长得玲珑有致的,娇娇软软一团伏在他身上,又是这样一副天真娇俏的情态,此情此景,就是圣人也会破戒!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 庆佑帝像头饿狠了的狼,只等猎物在向前一步,就将她吞吃入腹。 不想猎物却在这时转身走了! 沈橙年哼着轻快的语调,从庆佑帝身上爬起来,一双小手还不安分的这里摸摸那里按按:“那是,还是皇上有眼光。” 话音未落,沈橙年就要走开。 饿狼怎么会放过快要到手的美味,庆佑帝长臂一伸,将沈橙年又抓了回来:“朕刚才没看清,让朕再看看。” “啊——我的簪子!” 沈橙年惊呼一声,她发间的簪子摇摇晃晃,终于落在了地上。 但榻上的两人谁也顾不上它了。 “朕再给你送一箱子,随你怎么玩儿。” 男人的呼吸急促,声音都似带着热气:“专心!” “我要亮晶晶的,不闪不要!” “给!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伴随着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沈橙年终于无暇他顾了。 今天的火好像撩的有些大呀,嘻嘻。 第80章 暗潮 两人到底在榻上胡闹了一场。 等庆佑帝终于放过沈橙年,她已经软成了一团水,身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像是雪里红梅,更添几分娇媚。 “皇上,我好饿~”沈橙年细细的喘着气,汗湿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双眼水汪汪的看着庆佑帝。 庆佑帝被她看着,心火又起,到底顾虑着她的身体,轻轻为她整理好头发:“朕让人传膳,先带你去洗漱,嗯?” “好,要皇上抱着去~” 沈橙年蹭蹭庆佑帝的大掌,娇娇的说道。 “好。”庆佑帝已经习惯沈橙年的粘人,并且享受这样的亲密无间。 他给自己批了一件外裳,隔着殿门吩咐外间:“备水,备膳。” “是。”外间是烟照云霞,云霞红着脸刚要上前,烟照抬手摁住她,恭敬的应了一声,就带着云霞下去了,留了春酌在外候着。 不一会儿,烟照就带着几个小宫女进来送水,几个人目不斜视,连眼角都不敢瞟,事情办完就利落的出去了。 庆佑帝用薄被将沈橙年整个人裹住,打横抱起去了浴房。 院子里,被烟照拦在外间的云霞白着脸,看到烟照出来,迎上去急忙解释:“烟照,我刚才只是——”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懂,你去和晴空或者余嬷嬷说。” 烟照一张小脸崩的紧紧的,看也不看云霞,对春酌说道:“让你晴空姐姐过来,我这个脑子不聪明的,让她来解决这事儿。” “哎!”春酌脆生生的应是,扭头去后面叫晴空去了。 晴空今日轮休,正在屋里给沈橙年做小衣裳呢,这样贴身的衣服,都是她和烟照两人亲手做的。 看到春酌进来,晴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晴空姐姐,烟照姐姐让你过去呢,云霞惹烟照姐姐生气了。” 春酌的脸色不好,晴空也肃了神色,之前烟照就和她说过,云霞有些不对,她还特意交代烟照盯紧了云霞,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成,你去叫雨柔过去先顶云霞的班,我去把云霞带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天大的事,也不能让主子身边少了人伺候,春酌干脆的应了是,转身找雨柔去了。 永寿宫只住了沈橙年一个妃子,下人的房间多,大宫女们都是一个人一间屋,雨柔还在另一边呢。 晴空这边整理了衣裳去找云霞了,沈橙年这里,被庆佑帝带着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热气腾腾的又被抱回了寝殿。 寝殿的大床已经被收拾整洁,床边的小几也换了一盘新鲜的果子,离床较远的一个窗子开了一个小缝,丝丝微风吹进来,室内满是瓜果的清香。 沈橙年被放在美人榻上,庆佑帝示意一下,宫人们鱼贯而入,不多时,面前的案几上就摆满了佳肴。 洗了个澡,沈橙年更饿了,虽然她的手还有些抖,但吃饭的速度却不慢,不多时,她面前的小碗就空了。 “吃慢些,仔细胃疼。”庆佑帝为沈橙年舀了一碗汤,让她先缓缓再吃。 沈橙年刚才也是饿狠了,如今胃里有了东西,也就不着急,捧起汤慢慢喝着:“都怪皇上,让人家饿着——唔~” 沈橙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庆佑帝一筷子菜堵住了嘴:“你这个脸皮厚的,怎么什么都敢说。” “皇上害羞了?”沈橙年咽下嘴里的菜,放下碗凑近庆佑帝认真观察:“皇上的耳朵红了吔——” “不是饿了吗?好好吃饭。” 庆佑帝抬手将沈橙年的脑袋推回去,为了堵沈橙年的嘴,又为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不要青菜,要吃肉!” 沈橙年也没有继续逗人,乖乖的坐回原位,一双大眼睛乖巧的看着庆佑帝,心安理得的等着他为自己夹菜。 刚见一次面就敢让皇帝倒茶,如今她都入宫快一个月了,也是时候另外开发皇帝的作用了。 庆佑帝无奈的看了眼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平常人能得他夹一筷子菜,哪个不是感恩戴德战战兢兢,也就是她了,还敢挑三拣四。 但这不也正是她的可贵之处吗?看着沈橙年娇娇的催促他,庆佑帝笑了笑,果真给她夹了筷荔枝肉。 “谢谢皇上,爱你哟!” 沈橙年给了庆佑帝一个甜甜的笑,低头像个小仓鼠一样吃起饭来,两颊鼓鼓的,庆佑帝手痒痒的想着,要是这个时候捏捏她的脸,她一定会生气? “皇上怎么不吃?”沈橙年抬起头,一双猫儿眼天真又信赖的看着庆佑帝,庆佑帝摩挲了一下手指,又为她夹了一个虾仁。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橙年以为皇帝是在等着为她夹菜,当下笑容更甜了,“要排骨~” “红烧肉也想吃~” “还要这个~” 于是,后半顿饭,沈橙年指使着庆佑帝,自己一筷子没伸过。 “辛苦皇上了,皇上给夹的菜就是好吃,我都吃撑了!” 饭菜都撤下去了,沈橙年拍拍自己的肚子,长舒了一口气。 “不客气。”庆佑帝终于伸手,捏了捏自己想了许久的脸颊。 “嗯?”沈橙年抬起头,双眼大而明亮,一脸懵。 沈橙年年岁还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进宫以来每日都被葛福高超的手艺折服,吃的那叫一个好,脸上的肉都长了些。 庆佑帝的手掐上去,手感绵软有弹性,让他一时不舍得放开。 嗯,看来以后要多给贤妃吃些肉食。 庆佑帝端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沈橙年再喂的胖些。 沈橙年不知道庆佑帝的“险恶用心”,将小脸放在庆佑帝手心,随他揉捏。 别说,还怪舒服的嘞! 一时间,两人都很满意。 第81章 怀疑 用完膳,沈橙年和庆佑帝在花园里绕路消食,沈橙年说起自己要了个宫人的事。 “皇上,我今日见了个宫人,她乐技十分高超,琴筝瑟鼓都会,还会箜篌,我想把她留下,可以吗?” 沈橙年挽着庆佑帝的胳膊,半个身子都挂在庆佑帝身上,懒懒的问。 “不过是个宫人,你喜欢就留下。” 庆佑帝不在意的回答,大掌提起沈橙年的腰,让她凌空腾起跨过一块小石头。 “哇,好好玩,皇上再来一次!” 沈橙年原本想说的话被庆佑帝的动作打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庆佑帝。 庆佑帝失笑,看着她脸上的期待,手臂用力,凌空环抱着沈橙年往前走。 “哈哈,皇上好厉害!”沈橙年高声笑着,手臂张开:“呜呼——起飞——” “皇上再快点!” “好!” 听着远处贤妃娘娘清脆的笑声,候在园子外的李进忠沉沉的叹了口气,他的皇上哟,看看在贤妃娘娘这里被使唤成什么样子了,偏偏皇上还就爱来这永寿宫,你说这气不气人! 李进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等了好半晌,才看见皇上抱着贤妃娘娘出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显然易见都很开心。 这去别的娘娘宫里,被人伺候着不好吗?果然,他一个做奴才的,理解不了皇上的心思。 沈橙年和庆佑帝消了食,就催着他出去逛花园去。 庆佑帝不为所动,抱着沈橙年直接进了寝殿:“现在外面日头正高,先休息半晌,等傍晚的时候再出去。” “到时候能玩多久啊,没一会儿天就黑了。” 沈橙年嘟嘟囔囔的,不是很愿意。 “你若是现在就休息,朕就让人把晚膳摆在园子里。” 沈橙年不为所动:“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看见什么啊。” “你着什么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逛园子,就怕到时候你都看厌了。” 庆佑帝好笑的看着沈橙年像个孩子似得,满心都想跑到外面玩,无奈的拍拍她的背,哄道。 “那皇上以后都陪我去吗?” 沈橙年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认真。 “是,朕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把园子都看腻了。” 庆佑帝不闪不避的回视,眼神坚定。 “有皇上陪着,才不会腻呢。” 沈橙年蹭蹭庆佑帝的脖子,缩在他的怀里,乖乖闭上了眼睛:“那说好了啊,到时间了皇上要叫醒我。” “好,你就放心睡。” 庆佑帝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自己也侧卧着,大掌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沈橙年刚才还很是精神,但毕竟今日起的早,刚才又很是耗了番精力,不一会儿就在庆佑帝怀里酣然入睡。 看着沈橙年睡梦中也不自觉向自己靠近的身体,庆佑帝眸色渐深。 贤妃刚入宫他就发现了,她很没有安全感,日常生活中总要与他有身体接触,睡觉时也喜欢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他怀里。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不习惯,但随着相处的时间渐长,他对她越来越上心的观察下,他发现她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这些都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之前她在他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哭诉她被人欺负,他让顾源去查,发现她在闺中时确实不受安国公老夫人的喜爱,但也只是态度冷淡,并无其他。 但那天她那伤心痛苦的样子,又着实不像演戏,他也只能姑且以为,那个欺负她的人是安国公老夫人,并让人给了她一些教训。 但内心深处,他仍有些怀疑,两人相处日久,他发现她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单纯,但他却并无被人欺骗的不悦,反而有了更多的好奇。 真实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 第82章 游园 申时,庆佑帝叫起了沈橙年,收拾一番后,两人出了宫门。 “你想去哪里逛?” “先去近处这个?我记得是叫永寿宫花园?” 两人既是逛园子,也就没叫肩辇,沈橙年拉着庆佑帝的手,决定先从近处看起。 庆佑帝自然无有不应,边走边为沈橙年讲解。 “这边的园子是太宗所建,方便他归政后游赏,因离永寿宫较近,就叫永寿宫花园。” 永寿宫花园南北分隔成四进院落,每一院的布局各具特色。 第一进院前有一株古楸树,院内东南堆砌假山。第二进院中湖石点景,花木。第三院以山景为主,院中峰峦起伏,最后一院主体建筑采用五瓣梅花形或折枝梅花纹。 庆佑帝每带沈橙年走过一处,不仅能为沈橙年讲解园中景观,还能讲解其中典故,沈橙年若对某处感兴趣,他还能展开讲讲它的前世今生。 嗯,属实是个十分优秀的导游了。 “屋顶类型力求变化,色彩丰富,有黄、绿、蓝、紫、翠蓝等色,梁枋彩绘大量使用了金线苏式彩画” 庆佑帝正认真的说着什么,沈橙年却突然凑上去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庆佑帝低头看去,沈橙年笑笑:“突然觉得此时的皇上非常英俊。” 庆佑帝刚想说什么,李进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皇上,德妃娘娘和二公主求见。” 沈橙年顿了一下,一把甩开庆佑帝的手,转身走到亭子里坐下了。 庆佑帝失笑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不想见德妃,但终究有二公主在呢,还是出声道:“让她们进来。” 自己走到沈橙年身边坐下,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哄道:“朕将她们叫进来说几句话,你可以先想想待会儿要吃什么,朕让万宝来给你做。” 万宝来是前任御膳房掌事太监,葛福一手厨艺就是学自他,因年岁大了,做菜的次数不多,沈橙年也是最近跟皇帝一起吃饭多了,才遇见过一次,当时就惊为天人。 但沈橙年也不好让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每天为她做菜,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盼着哪天能遇上一次。 听到这里,沈橙年轻睨了庆佑帝一眼:“要用皇上的份例做!” 皇帝的份例和妃子的份例当然是不一样的,像一些珍惜的食材,只有皇帝那里才有。 “好,还有什么要的?” 眼看着这个小笨蛋想了半天只围绕着吃食打转,庆佑帝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算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那这个月皇上的份例都给我?”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 庆佑帝不忍直视的闭上眼:“你以为你最近用的都是谁的份例?” 近一个月以来,两人同吃同卧,庆佑帝干脆将他的份例直接拨到了永寿宫。 “哼,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没准儿带会儿就到了翊坤宫呢!” “小醋坛子,你可尽管安心,朕把下个月的份例也给你!” 庆佑帝好笑的捏捏沈橙年气鼓鼓的脸颊,见沈橙年吃醋,庆佑帝十分开心。 于是等到德妃带着二公主进来,就看到亭子里,帝妃二人相伴而坐,皇上正凑近贤妃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贤妃羞红了脸,一把将他推开,娇嗔了一句,庆佑帝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不像一个威严深沉的帝王,反倒像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正手欠的逗弄自己喜爱的女子。 德妃一时愣在原地,还是二公主拉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扬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见过贤妃娘娘。”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贤妃娘娘。” 行礼的声音引起亭中二人的注意,沈橙年转头看了眼,没有理会,庆佑帝轻握了下她的手,转过身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 “起身,过来坐。” 庆佑帝态度温和,但德妃和二公主仍是行礼道谢后,才一前一后走进亭子,坐到了两人对面。 庆佑帝轻皱了下眉,之前不觉得,和贤妃相处久了,再看到妃嫔们时时向他行礼,他有些不习惯。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看出两人的拘谨,庆佑帝也不想让二人为难,主动说道:“怎么今日出来走动了?” 德妃的小女儿四公主才一岁多,正是粘人的时候,德妃近一年等闲不会出宫门。 德妃一凛,这是在怪她们打扰了他和贤妃的独处吗? 第83章 矫揉 “说来也是巧,今日芙儿难得午睡,臣妾想着宁儿一直待在翊坤宫里,难免憋闷,这才带着她出来走走,想着晒晒太阳,许是身体就能好些。” 德妃收敛心神,看向二公主的眼神很是慈爱,庆佑帝的听完,神色缓和,问二公主:“宁儿近日身子如何?” 二公主此时正在好奇的打量着沈橙年,她知道新进宫的贤妃娘娘很得父皇宠爱,自她进宫后,父皇就再也没有来见过母妃。 此时一见,果真是位绝色美人,只是这气焰也太过嚣张,见到自己与母妃,不仅不行礼,连起身都不曾。 听到庆佑帝的问话,二公主连忙回神,一脸孺慕的看着庆佑帝:“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近来身子好多了,母妃照顾的很是精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都可去找李进忠。” 庆佑帝的子嗣相对历代皇帝来说算少的,如今只有二子四女,所以他对每个孩子都很疼爱,二公主因是早产,身子一直不好,他难免多关心些。 “那就要劳烦李公公啦!”二公主笑着看向李进忠,李进忠连忙弯腰:“不敢当公主的谢,都是奴才分内的事。” 德妃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庆佑帝和二公主一问一答,此时轻拍了一下二公主的手,“你呀,也不可太过调皮,你父皇政事繁忙,哪能一直让你粘着呢?你也要乖巧些才是。” “儿臣知道了。”二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沈橙年懒得听几人那弯弯绕的话,在一旁安静的把玩着庆佑帝腰间的玉佩,沉默不语,兀自思忖着晚膳吃什么。 可惜,沈橙年不出声,偏偏有人要找上她。 只见德妃对着她露出一个亲切的笑来:“难得见贤妃妹妹出来,往日里只能在福康宫才能见妹妹一面呢。” 沈橙年顺手把庆佑帝的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滚着玩:“所以德妃娘娘对本宫思之若狂,才一直盯着永寿宫,本宫前脚出门,你后脚就来偶遇了?” “妹妹说笑了,本宫也是见今日天气好,出来散散步,没想到打扰了妹妹。”德妃的脸有些红,一双水润的眼睛看向庆佑帝。 “嗤——”沈橙年一把将那块极品羊脂玉玉佩扔在桌上,玉佩顺着桌子滴溜溜转了几转,在几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险险停在桌边。 “妹妹——” “第一,本宫不是你妹妹,按位分来说,贵贤淑德,你该称呼本宫为姐姐。按年龄来说,你都能当本宫的母亲了,这声妹妹叫的本宫实在难受。” 沈橙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德妃未完的话,语气悠悠,似乎看不见德妃涨红了的脸。 “第二,你是为什么跟过来,在场的诸位都心知肚明,何必扯着二公主的大旗,显现你的慈母之心,拿孩子来争宠,你不嫌羞愧吗?” 二公主顿了一下,低下头去。 “第三,既然是来抢男人的,就对着男人使你的把戏,本来懒得理你,但你拐弯抹角的点本宫做什么。不过谁叫本宫这人最是善良不过,看你演的这么辛苦,总要给你来个反馈不是。” “贤妃娘娘,你也太过分了!”德妃眼含热泪羞愤欲死,再没想到,这贤妃看起来清清冷冷一个人,骂起人来如此狠辣,恨不得扒下人一层皮来。 “哦,德妃娘娘的意思是,你可以做,本宫不能说。”沈橙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突然转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庆佑帝说道: “皇上,虽然我一直派人关注永寿宫的动静,虽然我一听说你要出来逛园子就马不停蹄赶来碰瓷,虽然我打扮的奢华精致恨不得再参加个选秀,虽然我一路疾走让身体不好的女儿都累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带着女儿出来散步,偶遇了皇上啊~” 说着,沈橙年还用帕子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和旁边的德妃像了个十成十! “咳——”庆佑帝正在喝茶,沈橙年这一波下来,直接将他呛的咳个不停。 沈橙年花容失色的扑上去,用格外矫揉造作的语气哭天抢地: “天啊,皇上,你有没有事,你还好吗?眼睛还能不能看到臣妾对你的柔情蜜意,耳朵还能不能听到臣妾对你的殷殷情意。 皇上,你还好吗?要不要去翊坤宫休息一下,刚好臣妾出来时,亲手炖了一碗红枣银耳百合羹,皇上您现在过去,汤还是热的呢! 皇上,你晚上要不要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此处轻带入紫薇的声音) “咳咳咳——停停停——” 沈橙年连珠炮弹般的一阵输出,庆佑帝的咳嗽不止没停,反而越咳越厉害,庆佑帝无法,只能用大掌直接盖住沈橙年的小嘴。 “你这个天魔星,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朕才是真的不好了!” 第84章 造作 沈橙年双手胡乱巴拉下庆佑帝的大掌,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一滴眼泪:“皇上,你有没有听懂德妃娘娘的玲珑女儿心啊~” 说完,还扭头看了德妃一眼,转过头,就用德妃同款的深情脉脉表情看着庆佑帝:“刚才臣妾本想奔到皇上怀里,但被贤妃挡住了去路,皇上,臣妾一直在看着你啊!” 庆佑帝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被沈橙年演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朕听懂了,贤妃娘娘,快收了你的神通!” 庆佑帝从前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些宫妃们的斗嘴暗语有如此大的威力。 “皇上听懂就好,不枉我忍着恶心来了这么一场。” 沈橙年悠然的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又为德妃也斟了一杯茶:“别说,这么一套唱念做打下来,还真是耗神又费力。 德妃娘娘也渴了,别客气,直接喝就好,后面你还想说什么,等本宫歇歇继续为你讲解,保证让皇上深刻直白的理解你的意思。” 德妃放在腿上的手都在抖,她强撑着镇定,“本宫知道贤妃娘娘恼恨本宫扰了你和皇上的清净,但今日的事当真是个意外,你又何必如此羞辱本宫?” “啊是是是,德妃娘娘逛园子就喜欢戴着全套金丝攒珠镶红宝石头面,穿着深袍大袖的拖尾长裙,是本宫没见识。” 沈橙年嘴上应是,眼神里满是赤裸裸的嘲讽。 德妃看向沈橙年头上,只有一只简单的蓝宝石发簪,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浅粉色家常衣裙,无言以对。 其实她早就该觉得不对的,但沈橙年容貌太盛了,无论什么衣裳首饰在她身上,都会显得熠熠生辉,这才让她一时忽视了去。 “好了,你且先歇一会儿。” 庆佑帝终于缓过了气,抬手拍了拍沈橙年的脑袋,对德妃说道:“贤妃就是个小孩子脾性,说话没个顾忌,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臣妾——” “眼看着天色不早,宁儿的身体不好,你也早些带她回去休息,回头朕有空就去翊坤宫看你们。” 庆佑帝不喜德妃今日行事,但他心知宫妃争宠是难免的,心里也对德妃有些情谊,到底没让她继续坐在这里被沈橙年冷嘲热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是臣妾告退。” 德妃咬牙忍住未出口的辩解,知道这是皇上在给她留面子,起身行礼后带着沉默的二公主走了。 等德妃和二公主的身影被树木遮住,庆佑帝叹息着看向沈橙年:“你呀,朕从前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厉害的。”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印象,一直都是娇柔可人,粘人爱撒娇的小姑娘,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面。 “皇上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沈橙年轻哼一声,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庆佑帝面前,轻点下颌示意他倒茶:“有没有很惊喜?” “朕该惊喜吗?”庆佑帝摇摇头,为沈橙年倒了一杯茶。 “不应该吗?这样的话,皇上就可以有一个娇俏的贤妃,和一个牙尖嘴利的贤妃,四舍五入,相当于皇上又添新人啊!皇上不应该惊喜吗?” 这事能这么算吗?庆佑帝无奈的拍了下沈橙年的头:“你不喜德妃?” “皇上这话问的,我要是有个德阳君,皇上会喜欢吗?” 沈橙年斜睨了庆佑帝一眼,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庆佑帝一噎,想想贤妃若像对待他一样对待别的男人—— “你敢!” “这不就是了!”沈橙年双手一摊,满脸无所谓。 “朕是皇帝!” “我知道啊。” “你是朕的妃子!” “我知道啊。” “朕——” “我知道皇上要说什么,我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就像刚开始,我不就一直忍着没做声吗?” 沈橙年神色平静,目光坦荡。 “那你后面为何——” “我讨厌大人做事,用孩子做筏子,德妃嘴上说着为了二公主,也不看看二公主的嘴都白了。” “只是因为这个?”庆佑帝定定的注视着沈橙年。 “哦,还有,她暗戳戳的影射我。” “没了?”庆佑帝等了半晌,沈橙年却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已经在慢悠悠的品茶了。 “那皇上想让我说什么呢?”沈橙年放下茶杯,迎着庆佑帝的目光。 庆佑帝在沈橙年清亮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他不知自己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你既已入宫,当与宫妃和睦相处才是,如此日后在这宫里,才不会独木难支。” “若皇上在意我,自会保我周全,皇上若不在意我,我就算将整个后宫的妃嫔都纳入麾下又有何用?” 沈橙年平静的回道。 “你就不怕日后失宠吗?” 庆佑帝深深地凝视着沈橙年,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皇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橙年调皮一笑。 “假话是什么?” “我这样一个貌若天仙又知情识趣的人,皇上除非眼睛有问题,否则怎么会不宠爱我!” 沈橙年骄傲的尾巴都要扬起来了。 庆佑帝轻笑一声:“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 第85章 惊喜 “真话就是,人心本就善变,也许今日还在海誓山盟,明日就成过往云烟,他人感情,从来不由我来掌控,那我担心又有何用? 与其每日战战兢兢唯恐失宠,不如趁着得宠的时候肆意潇洒,不然等失宠了再想起自己一直活得如履薄冰,岂不可惜?” 沈橙年很是洒脱的说道。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有一天会失宠?”庆佑帝被她的假设气笑了,为了以后不后悔,现在就使劲儿作是吗? “德妃娘娘可是刚被我挤兑走呢?焉知我不会是下一个“德妃”?” 庆佑帝一噎,想要说你们两个是不同的,但究竟哪里不同他又一时分不清楚,他只能道:“朕不会让你有这一天的。” “确实,我可从来不干这样假模假样的事情。” 沈橙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庆佑帝深呼一口气,到底没有忍住,用力拍了沈橙年的头一下:“朕说的话听懂了吗你就点头?” “皇上,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沈橙年直勾勾的看着庆佑帝。 “为何?”庆佑帝回视过去。 “因为真心的誓言,是用来打破的,假意的情话,说来只会祸害人,所以有些话,不要轻易说出口。” 庆佑帝似乎第一次看到了沈橙年的眼底,那里并无她表面的生机勃勃,反而荒凉刺骨。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庆佑帝想到这段时日以来两人的浓情蜜意,难道她从未相信过他的真心吗? 庆佑帝的神色中有认真,也有被怀疑的恼怒,以及掩藏极深的一丝委屈。 沈橙年定定看了庆佑帝良久,站起身,面容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朦胧不清:“既如此,就看皇上的表现喽,希望皇上,不要让我失望。” 沈橙年俯下身,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将沈橙年和庆佑帝笼罩在一方小天地内,微凉的唇轻轻在庆佑帝唇上印下一吻。 这个吻一触即离,没有往日缠绵悱恻,但庆佑帝却觉得,只有这次,他吻到了真实的沈橙年。 庆佑帝还在愣神,沈橙年已经起身走出了亭子。 直到沈橙年的身影快要走远,庆佑帝才缓过神,大步走到沈橙年身边,“不是要在园子里用膳吗?” “不想在这里吃了,换个地方。” 沈橙年又似往日一般娇俏的撒着娇,庆佑帝的心有些空落落的,总感觉此时的沈橙年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他只是紧了紧她的手,应了声好。 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相信他。 两人换到二进院的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子,名叫撷芳亭,亭外种满了鲜花。 远远的,沈橙年就看到亭子里闪着微光,本以为是点的烛火,不想走近才发现,竟是一大片萤火虫绕着亭子飞舞,暮色中,竟似一把星星散在了人间。 “好美。”沈橙年惊叹一声,走入亭中,才发现亭子的四周都围了一层轻薄的纱幔,将萤火虫挡在亭外,让人既可观赏“飞光千点去还来”的美景,又不用忍受它们的扰人。 “喜欢吗?”庆佑帝走到她身后,温热的胸膛带着暖意。 “这是皇上为我准备的惊喜吗?” 沈橙年靠在庆佑帝怀里,没有回头。 “朕只是觉得,如此美景,应带你来看看。” 庆佑帝收拢双臂,下巴轻轻放在沈橙年头上。早上看她对游园十分期待的样子,他鬼使神差的让李进忠去查宫中的园子有何景色。 李进忠呈上了厚厚一张册子,庆佑帝不知沈橙年要去哪个园子,于是在宫中各个花园里都做了准备。 “是只有这里有,还是别处也有?” “朕事先可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那就是各处都有了。 “皇上准备的惊喜只有我能看,其他我没去的地方,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沈橙年用后脑勺磕了磕庆佑帝硬邦邦的胸膛,语气骄矜。 “放心,不会让别人瞧了去的。” 庆佑帝失笑,他的心意,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见到的。 第86章 蛰伏 花园里的帝妃二人情意绵绵,回到翊坤宫的德妃却失魂落魄。 德妃呆坐在椅子上,跟着她回来的二公主也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良久,还是她的大宫女石榴为两人上了一杯茶:“公主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 今日石榴留在了翊坤宫照顾四公主,并未跟着德妃出去,因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德妃听到石榴的话,恍然间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二公主身边,仔细查看:“宁儿,你哪里不舒服?石榴,快去叫太医。” “不要!”二公主抬起头,厉声道:“谁也不准去叫太医!” “宁儿你——”德妃眼含热泪,“你是在怪母妃吗?” “你们都出去,石榴守着门,谁也不许靠近!” 二公主环视一眼,宫人们都顺服的低下头,转身退了出去,显然,二公主平日里积威甚深。 “母妃,今日翊坤宫绝不能叫太医,否则才是真的留下了把柄。” 二公主神色冷静的握着德妃的手:“我最近身子一直都很健康,没有什么不适,母妃记住了吗?” 德妃被二公主喝止住,混乱的脑子也清明起来,想到之前贤妃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顾女儿的身子借子邀宠,若此时二公主再叫来太医,那她在皇上心里不是更罪加一等吗? 即使想明白了这些,德妃也没有听二公主的:“不要担心母妃,你父皇心里还是有我的,他不会生我的气的。你的身子最重要,还是要叫太医来看看才好。” 说着,就要去叫人。 二公主的神色温和下来,这就是她的母妃啊,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即使会因此见恶于父皇,也毫不犹豫,这让她怎么忍心怪她? “母妃不必担忧,我只是有些累,待会儿吃几颗药丸子就行,不必叫太医来。” 因二公主身子不好容易生病,太医特意为她制了一些常用的药丸子,一些简单的病症都可以见效。 “今日是母妃错了,不该带你出去。” 德妃看着懂事的女儿,心里悔恨交加,女儿从小体弱,今日她却让她劳累奔波。她堂堂公主,若不是因为有她这个不占理的母妃,如何会被人指着鼻子嘲讽,无言以对呢! “不怪母妃,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和四妹妹。” 四妹妹出生的时间不好,出生不久就有嫡女降生,吸引了父皇大半的目光,后面先皇后病重去世,父皇更是甚少踏足后宫,来看四妹妹的次数屈指可数。 近一个月以来,父皇更是除了永寿宫别的宫里一次也没有去过,眼看再过不久就是四妹妹的周岁,父皇至今也没个表示,二公主知道,母妃也是急了,这才失了分寸。 “谁能想到,我也有今天呢?”德妃苦笑一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 她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入府,即使开始的时候不受宠,但也从未受过冷落,后面她生了二公主,与皇上相处日久,渐渐越来越得宠。从前皇上来后宫,十日里总有三四日是来她的翊坤宫的,她年近三十,还能有孕,更是羡煞后宫多少妃嫔。 那时,她以为皇上对她也是有情的,所以即使见到了年轻貌美的贤妃,也并不将她视为自己的威胁,她相信自己与皇上的情谊,不是一张漂亮的脸可以比得过的。 所以她冷眼旁观贤妃将高美人、宋美人、贵妃和淑妃的试探一个个打了回去,暗忖她这样张扬跋扈的性子,即使有张好看的脸,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想到她还高高在上的向贤妃示过好,德妃自嘲的笑笑,她看不上别人,安知自己在别人眼里不是一个跳梁小丑呢? 想想今日贤妃羞辱她时皇上的沉默放纵,德妃心下悲凉。 枉她还自诩宠妃,却从未见过皇上对她有像面对贤妃的亲近放松,她也从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张扬,就这样的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在贤妃的面前截人呢? “母妃,贤妃此人不好对付,你且先避其锋芒,她如此锋芒毕露,总会有人给她吃个教训的。” 二公主今日一直在观察贤妃和父皇的相处,越是观察,她的心就越是下沉。 贤妃说了那么多羞辱母妃的话,父皇就坐在一旁,却并未喝止,全程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对贤妃说过,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纵容。 当时她坐在一旁,清楚的看到了父皇在看向母妃和贤妃时的不同。 父皇看向母妃的眼神是温和的,但也是冷静疏离的,即使贤妃将母妃的心思明晃晃的说出来,父皇的眼神也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或者更可怕的,漠不关心。 但他看向贤妃的目光是不同的。 父皇看向贤妃的眼神,有笑意,有恼怒,有纵容,有亲近,有太多太多东西了,他的眼神随着贤妃而动,他的心也随着贤妃起伏,看向贤妃的父皇,不像一个不动声色的帝王,而像个普通男子! 她不知道父皇对贤妃的特殊会持续多长时间,但她知道,在这份特殊消失前,宫内无人是贤妃的对手,所以她要拦住母妃! “母妃,你是四妃之一,手握宫权,膝下有两个公主,地位稳若泰山。而贤妃空有父皇宠爱,手无实权却四处树敌,一旦被人找到机会,必被群起而攻之。 如今贤妃将后宫其他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你刚好可以坐山观虎斗,总有人会忍不住的。” 德妃想想被贵妃寄予厚望的大皇子,心知贵妃对贤妃的恶意怕是不比自己少,毕竟贤妃膝下可是养着三皇子,他本就是皇上嫡子,再有一个深受皇宠的养母,大皇子如何比得过。 “母妃倒没什么,就是怕委屈了你和芙儿。” 德妃也不是一开始就得宠的,她有蛰伏的耐心,但她不忍心自己的女儿也向别人低头,她们是尊贵的公主,怎么能受一个妃子的委屈。 “母妃放心,贤妃不会对我不敬的。” 没看今日,贤妃一点没把话往她这边引,甚至还在为她打抱不平吗? “那就好,如此,母妃就听你的。” 德妃不再沉迷于自己与皇上的情谊时,脑子还是十分聪明的,她用力的挤出一个笑来,即使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冷静。 “母妃放心,四妹妹那里父皇不会忘记的。” 德妃想到李进忠,点了点头。 ---一些碎碎念---- 【写到这里有些话不吐不快,一时激愤写了太多,有话说放不下放到正文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下,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跳过了,待会儿还会有一章】 德妃此人不是个纯粹的坏人,诚然站在女主的角度她不讨喜,但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来说,她绝对是一个好母亲,况且她也是皇帝明旨册封的妃嫔,自然有资格争宠,站在她的角度,女主才是抢走了她宠爱的坏人。 只能说在这次的事件中,其实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如果今天的主角是德妃,那女主就是那个恶毒女配了。 我一直信奉,后宫争斗没有谁是完全正义的一方,即使是我的女主,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被权势裹挟的命不由己的可怜人。 就像邓寻芳,因为所托非人,就半辈子不能在外人面前弹琴,这些妃子只是因为嫁给了皇帝,才要这样明争暗斗,如果她们生在现代能自己掌握命运,或者嫁给普通人做妻子,她们可能也会善良宽容,惊才绝艳。 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女主以后对她们也不会留情,只是希望大家可以辩证的看待她们的所作所为。 其实整篇文唯一的受益者只有皇帝,前期宫妃们为他争风吃醋,后期会有女主给他纯粹的爱,他会长命百岁子孙绕膝,所求之事皆有所成。 但皇帝,或者说皇权,其实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皇权、教条、是整个父权社会皇权社会造就了这些女子的痛苦,但他们不会受到惩罚,他们不会失去事业被人圈养,不会失去自尊被人挑选,不会失去自我被人摆布,他们是自由的,是有选择权的,即使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他们也会有另一片天地等着他去征服,而不像这些女子,只能任人宰割。 古往今来,似乎但凡有二女争一男的事,人们的关注点总在女人身上,而男人的身影往往都消失了,但其实这一切,不都是男人引起的错吗? 所以我的女主在面对宫妃挑衅时,会将惹了她的人打回去,但也不会让皇帝独善其身,从之前备受争议的咬皇帝鼻子,到今日对着皇帝演戏,都是要让皇帝切身参与这些明争暗斗。(当然我之前那个情节写的很多人都说尴尬不合理,我笔力有限写的不好,但这正是我想表达的意思:你的妃子犯的错,你也要收惩罚) 写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只是写到德妃这一章,不知为何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我全凭一腔激情敲下这些文字,也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看,但我只想说, 不要将所有的骂名都加诸在女子身上,男人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请轻点骂我笔下的女孩子们,或者直接骂皇帝,他才是罪魁祸首! 感恩我生在新时代,不是谁的附庸,不是某某氏,有离开渣男的权利。 第87章 忠仆 前一晚沈橙年和皇帝在园子里看了许久萤火虫,晚间庆佑帝又格外疯狂,于是沈橙年理所当然的起晚了,等她睁开眼,都快要用午膳了。 沈橙年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守在床边的晴空连忙小心的将她扶起来,喂她用了一盏玫瑰茶,“现在是午时二刻,娘娘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先去沐浴,叫陈嬷嬷来。” 沈橙年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即使她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也得让陈嬷嬷先来给她做个全身按摩续口命,不然她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陈嬷嬷已经在外间候着了,奴婢给您准备些点心,娘娘可以先垫垫肚子。” 昨日屋里的动静一直响到四更天,众人心里有数,更何况早上皇上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一番,她们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沈橙年点点头没说话,让晴空和雨柔扶她去浴房。 站起来的时候,沈橙年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她的脸都黑了。 不是因为腿软,而是为了身体里流出的那凉凉的东西。 狗皇帝给她洗漱,没有清理! 沈橙年深吸一口气,吩咐晴空:“将床头的那个漆奁打开,拿一个最小的扁盒,再拿一个短些的长条形盒子。” 她短时间内没有要生孩子的意思,因此常用的药膏子里都带有避孕功效,往日里事后庆佑帝都会给她清理干净,再加上药膏子、平日里吃食上再注意些,也不担心会怀孕。 但昨日一直没有清理,沈橙年担心那药膏子没用,只能再加一种,如果可以,她还是不想喝药。 沈橙年让陈嬷嬷为她做过全身按摩后,将浴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上好了药,等把一切都收拾好,才被人扶着颤巍巍的回到了内室。 因为早上的事,她的心情委实不算多好,午膳过后也没有出去散步,而是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看向晴空:“有什么事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晴空见沈橙年兴致不高,有些担心,但听沈橙年这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童玉瑚那里已经有了结果,奴婢找了三方人手,探清了她的底细。” 晴空分别向沈家和先皇后的人手打听了童玉瑚,又让永寿宫里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小宫女去问了人。 童玉瑚的父亲因贪污受贿被斩首,童家也被抄家,府中女眷被罚没宫廷,那时童玉瑚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 因当今皇帝从不碰犯官家眷,这些女眷在那些太监眼里,就是一块谁都能咬一口的肉。 短短半年,童家的女眷只有一个童玉瑚还活着,但她也受尽了苦楚,并且为了避免不堪的命运,自毁容貌。 可能是不喜她脸上的伤疤,或是忌惮她的狠辣,那些太监没再对她伸手,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得罪了那些管事的太监,众人对她或是嫉妒或是避讳,总之她这几年,可以说是奴才们的奴才,日子苦不堪言。 沈橙年对此早有预料,当美貌没有能保护自己的武器时,只能带来灾难。 “至于翡翠,娘娘一定想不到,她从前是童家的奴婢!” 说到这里,晴空也有些不敢置信。 “哦?”沈橙年终于有的兴致,示意晴空详细说说。 “这件事是沈家的人手查出来的。奴婢也传信给了冬眠再核实一下。”晴空先介绍了下消息来源。 原来,翡翠本是童家买进府的小丫鬟,一次惹了主子不高兴,被罚了五十个板子。 眼看翡翠快要被打死,是刚好路过的童玉瑚为她说情,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但童玉瑚也就是随口一说,后面就忘记了,翡翠仍做着她的小丫鬟。 不想,这却救了翡翠一命。 童家抄家时,主子和主子身边的亲信都是要被同罪论处的,童玉瑚的大丫鬟跟着她以罪人身份被罚没宫廷,那些小厮们和小丫鬟们,则被遣散回家了。 翡翠回到家中后不久,刚好赶上皇宫招宫女,于是就这么入了宫,遇到了童玉瑚。 这三年来,翡翠一直照拂着童玉瑚,也因此在掌事姑姑那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面李进忠去为永寿宫选人,掌事姑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将翡翠报了上来,于是翡翠就这样进了永寿宫。 沈橙年听罢,轻唔一声:“看不出来,这翡翠还是个忠心的。” “只是此人不可重用。” 余氏在一旁,说了一句。 沈橙年知道余氏的意思,恐怕在翡翠心里,她的主子从始至终只有童玉瑚一个,如今她能为了改善童玉瑚的处境向沈橙年推荐她,来日谁知她又会为了童玉瑚做什么呢?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橙年欣赏她的忠心,虽说她并不怎么可靠,但一个品行高洁的人,到底也是惹人喜爱的。 “顺便查查翡翠怎么会被分到永寿宫。”沈橙年从不信巧合。 “除了这个,你们还想说什么?” 说完童玉瑚的事,沈橙年换了个姿势,闲闲问道。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第88章 心思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余氏站出来,说道:“是云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烟照几人担心沈橙年生气,余氏也担心,但她知道这种事以后不会少,沈橙年总要经历的,她们要做的不是把她蒙在鼓里,而是要让她了解事情的始末,把一切祸患掐死在萌芽里才是。 果然,沈橙年听到后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看着余氏道:“嬷嬷做的很好,不要担心我能不能受得住,我只希望你们不要瞒着我任何事,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沈橙年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着为她好的名号私自为她做决定,不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还是坏的,在她这里都会被列为不可深交的人。 如果今日几人以为她好的名义欺瞒她,那她也只能换几个奴才了。 烟照晴空闻言,俱都一凛,肃容下拜:“是,奴婢记住了。” “嗯,具体说说。”沈橙年懒懒抬手示意。 “让奴婢来说。”烟照晴空对视一眼,烟照向前一步。 沈橙年身边近身伺候的都是排班制,烟照因喜欢云霞活泼的性子,主动要求和她一个班次。 开始的时候还好,烟照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云霞性情开朗,两人短短时日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但就在这时,烟照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云霞在不着痕迹的打听沈橙年的事。 按说作奴才的,为了讨主子欢心,打听主子的喜好也就罢了,但云霞却不止如此,她甚至会问一些沈橙年私密的事。 别看烟照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她非常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不该让云霞知道的,她一点没说。 这时烟照就对云霞起了疑心,她心知自己脑子不聪明,就直接找到了晴空,说了自己的怀疑。 晴空听后,让烟照仔细观察云霞。 烟照于是不管上值下值都跟着云霞,发现了更多不对的地方。 首先,云霞开始和烟照抢活干。 即使都是大宫女,但烟照晴空到底是沈橙年家中带来的,平日里贴身伺候的事都是烟照晴空先上,雨柔也并不急躁,只在一旁搭把手。 开始的时候云霞也是这样,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沈橙年有需要,云霞都会抢在烟照前面进去,美其名曰让烟照休息。 其次,云霞开始打扮。 宫女的衣着有着严格的规定,但云霞却总是会在上值的时候抹层淡淡的珍珠粉,或者插一根银簪子。她的衣服腰身总是比别人的细几寸,袖口裙摆也会有几道不起眼的花纹。 “奴婢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想表现,后来发现她抢着露脸的时候都是皇上在的时候,昨天早上奴婢还见她红着脸就要冲进内殿去!” 烟照越说越生气,既生气云霞对沈橙年不忠,又气她拿自己当傻子糊弄,一张小脸都气红了。 “快给烟照倒杯茶,看把我们烟照姐姐气的。” 沈橙年咯咯直笑,晴空也噗嗤笑了一声,果真给烟照递了杯茶。 “娘娘!您都不生气吗!” 烟照呆呆的捧着茶杯,羞恼的跺了跺脚。 “这有什么好气的,会有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第89章 不甘 不说庆佑帝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生的也格外英武不凡,即使他是个垂垂老矣的丑八怪,只要他一天是皇帝,就会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 权利是男人最好的整容,庆佑帝现在就是这个国家的第一美男子。 烟照噎了噎,狠狠道:“之前晴空刚敲打过一次,这才多久,她们的皮子就松了!” 那还是沈橙年刚进宫的时候,几个小宫女看着皇帝一个个脸红的像是个猴屁股,晴空和余嬷嬷见了,都前后敲打过。 “有些人,你是劝不听的。” 沈橙年并不意外,奴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哪里能像个机器人一样,只做她允许的事。 “行了,把云霞叫来,我和她聊聊。” 沈橙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都陷入了蓬松的抱枕堆里,睡眠不足的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奴婢云霞,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还是云霞请安的声音将她叫醒,沈橙年懒懒的抬了下头,只见云霞正一脸恭敬的站在她面前,穿着一身半旧的裙子,脂粉未施。 “起,听说你喜欢皇上?” 沈橙年又倒进了抱枕堆里,声音尤带睡意,显得格外娇软。 云霞却不敢真的将她当成一个娇娇的小姑娘,她立刻干脆的跪了下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竟是丁点儿没有狡辩,直接承认了! “哦?你想要本宫恕什么罪?”沈橙年终于来了点兴趣:“起来回话。” “是。”云霞起身,恭敬的半垂着眼:“奴婢对皇上起了妄想,对娘娘不忠,奴婢万死。” “你这不是都清楚的很吗?怎么还要做傻事呢?” “大概是,奴婢不甘心。”云霞抬起头,她的表情很复杂。 “奴婢家中有七个姐姐,只有一个哥哥,为了哥哥,爹娘卖了奴婢的六个姐姐,给哥哥娶了媳妇,买了房子,奴婢十三岁的时候,哥哥看上了一个戏子,那戏子的赎身银子要五百两。” 平常百姓家,一家子十几口人,一年也挣不来一百两银子。 云霞的眼中落下两行泪:“正经嫁人谁能给五百两嫁妆呢?哥哥要将奴婢和七姐买进楼子里,让他的姐妹卖身为他挣银子。 七姐为了奴婢,主动进了楼子里,又和前面的六个姐姐一起凑够了五百两,这才让哥哥放过了奴婢。 为了不会再被卖,奴婢进宫当了宫女,但奴婢的七个姐姐还在外面受苦,爹娘哥哥都靠不住,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苦不管。” 云霞想到自己的七个姐姐,嫁人的那六个还好,虽说夫君都有各种问题,到底能正常过日子,唯有七姐—— 她想起自己进宫前最后一次见到七姐,那时她已经进了楼子两个月了。七姐变得更漂亮了,但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光彩,里面沉沉的都是死气。 “奴婢不甘心!凭什么为了哥哥,我们姐妹几个都要被卖!明明奴婢的姐姐们比哥哥更孝顺爹娘,更勤劳聪慧,只因为我们是女子,就被当做货物一样轻易的买卖!所有人都说这就是我们的命!可是凭什么!” 第90章 效命 “所以你想做皇上的女人?”沈橙年示意烟照给云霞递块帕子。 “是,奴婢想着,如果奴婢成了主子,是不是就能求皇上,将奴婢的七姐赎出来,奴婢的其他几个姐姐,有个做妃子的妹妹撑腰,日子也能好过些。” 云霞顿了下,抱歉的看了烟照一眼,接过烟照的帕子,小心的擦干了眼泪。 “奴婢说这些,不是为了向娘娘诉苦,只是奴婢已对娘娘不忠一次,不能欺瞒娘娘。”云霞跪下,用力的磕头:“奴婢甘愿受罚。”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来找娘娘!” 烟照在一旁听得泪流满面,此时忍不住开口。 “奴婢对娘娘没有什么用处,怎么能让娘娘为我们姐妹八个耗心耗力呢。” 云霞从前没有读过书,但她还是知道想要得到,总要付出些什么。 她对贤妃娘娘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她没有什么可给娘娘的,但皇上不一样。 她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有点信心的,虽说不如贤妃娘娘貌美,但也算清秀佳人,况且对于男人来说,只要是个女人,他们都会要的。 云霞知道自己在皇上那里可能不会得宠,她也不在乎得不得宠,她只想要一个妃子的名号,哪怕是最某等的宫女子,也可以震慑她的爹娘哥哥,给姐姐们撑腰。 “你可真是——” 沈橙年失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云霞,你要说她懦弱,偏偏她能想到为了姐姐们奋发向上,但要说她有主见,偏偏她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皇上,但这和她的姐姐们被卖出去,有什么不同呢? “来,看在你对本宫诚实的份上,本宫给你指一条明路。” 沈橙年坐起身来,脸上笑吟吟的。 “首先,别再惦记皇上了,本宫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本宫的男人起心思,念在你是初犯,且情有可原又及时坦白的份上,本宫饶你一次,只罚你半年的月钱,再有下次,本宫绝不会轻忽。” “你可有怨言?” “奴婢谢娘娘鸿恩,娘娘宽宏,奴婢没有怨言!” 云霞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永寿宫,再不济也会被贬为小宫女,没想到竟然只是罚月钱,当下大喜过望。 “好,本宫这里,给你两个选择。” 沈橙年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一,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做你的大宫女,以后如何,全看你的表现。 二,本宫会将你七姐救出来,也为你的几个姐姐撑腰。” 云霞眼睛都亮了,不等沈橙年说完,就立马说道:“奴婢选第二个!” “你不听听本宫的条件吗?” “娘娘说什么,奴婢都答应!”云霞当然知道,贤妃娘娘的条件一定很苛刻,但是无所谓,只要能帮到几个姐姐,她什么都愿意做。 “好孩子。”沈橙年含笑看了云霞一眼:“以后你的命就是本宫的,本宫的命令,无论什么,你都不可违抗,否则,本宫就要你和你七个姐姐一起陪葬,你可敢答应?” “奴婢敢!”云霞用力的点头,举起手道:“奴婢张八娘发誓,从今往后唯贤妃娘娘的命令是从,若有违背,就让奴婢和奴婢一家人都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堕畜生道!此誓天地神魔所共证!” 沈橙年一直等云霞的誓言说完,才满意的点点头:“记住你今天的话,好了,出去找春酌,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多谢娘娘!” 云霞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起身退了出去。 “哎,等等。”眼看云霞就要出去,沈橙年突然叫住了她。 “娘娘?”云霞有些惴惴的停下,以为沈橙年是要反悔。 “没事,本宫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要做妃嫔,来给你姐姐们撑腰的?” 云霞在宫中已经有五六年了,她的姐姐们被磋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从前没想到要奋发一下,偏偏来了她的永寿宫不过一个月,就有了青云志呢? 云霞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陷入了沉思。 慢慢的,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沈橙年就知道,云霞的后面果然有人,且此人行迹小心,若沈橙年今日不说,云霞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 “奴婢想起来了,是——” 第91章 幕后 “奴婢想起来了,是珍珠!” 云霞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在来永寿宫前,云霞和珍珠都在一个掌事嬷嬷手下干活,那时两人就是好姐妹,来到永寿宫,在陌生的环境里,两人更是抱团取暖,关系更甚从前。 两人相识多年,云霞对珍珠没有防备,珍珠自然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姐姐。 说来,云霞能和珍珠交好,是因为她俩都有相似的身世。 云霞是有对重男轻女的爹娘和七个姐姐,珍珠是有个陈世美的爹和一个懦弱的娘。 “据珍珠说,她爹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有珍珠能给他带来好处,他才会善待珍珠的娘,一旦珍珠反抗,她爹就会连饭也不给她娘吃。” 云霞的声音都是抖的。 “当初有消息说永寿宫要招人,珍珠就想了各种办法想来永寿宫,她说只有她地位越高,她娘的日子才能好过。” “后来我们果真进了永寿宫,珍珠和我说她要好好在娘娘面前表现,争取得到娘娘的重用,这样她爹就再也不敢折磨她娘了。” “珍珠还说,奴婢性情跳脱,主子们都喜欢稳重的奴才,所以要奴婢想个别的能显现奴婢优势的地方。” 沈橙年都要惊叹了,这珍珠,或者说珍珠背后的人,还真是好耐心。 就为了膈应她一把,用上这样的水磨工夫,看来她在这后宫里,有够招人恨的。 想想珍珠,这也是个聪明的,除了开始的时候冒过一次头,后面就完全沉浸下去,隐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云霞站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沈橙年示意她不要与珍珠撕破脸,就让她下去了。 沈橙年手指轻敲着腿,思忖着珍珠背后的人是谁。 能在起码五六年前就埋下人手,还能将人通过李进忠,或者说皇上的手安插进她的宫里来,这个人要么就是位高受宠,要么就是家世过人,或者,两者皆占。 这样的人,在后宫里不多。 “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一旁的余氏和烟照晴空突然跪下请罪。 “你们这是做什么。” 沈橙年身上到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在这里坐了半天,只觉得腰酸,抬手示意几人起来。 “娘娘让奴婢排除宫人们的底细,奴婢却没发现云霞和珍珠的不对,是奴婢失职。” 余氏一脸羞愧。 一个云霞可以说是她本身就起了不好的心思,但后面还有一个珍珠,就是实实在在的有人在永寿宫里插了人手,而她们事先竟一无所知,简直愧对娘娘的信任! “此事你们确实有疏忽的地方,但我们入宫时间还短,不可能将所有暗线都查清楚,嬷嬷不必在意。” 看三人还是一脸愧疚,沈橙年无奈:“你们此次大意疏漏,就罚你们每人一个月月钱,可有异议?” “没有,奴婢谢娘娘宽宏。”三人利索的应声。 到了她们这个级别,早就不指着每月的月钱银子过活了,她们心知这是娘娘在安她们的心,虽说仍觉得娘娘罚的太轻,但也没准备继续纠缠下去。 免得显得她们在仗着资历拿捏娘娘,只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更用心的为娘娘办事,决不辜负娘娘的信任。 “嗯,珍珠背后的人,你们慢慢查,我估计也就那几个。” 沈橙年的心里大概有个范围,也不是很急着把人选认定了,反正她在这后宫里,举目望去都是敌人,是谁都没差。 “是,奴婢一定用心查。” 余氏几人却一脸坚定,丝毫没有懈怠的样子。 沈橙年轻嗯一声,不准备再管,员工自发要努力工作,哪个老板会阻止啊。 “那云霞,娘娘可有安排?”晴空问了下沈橙年。 “没什么安排,就让她继续做原来的差事,看她能不能再钓上几条鱼。” 永寿宫四五十号奴才呢,沈橙年才不信这里面只有一个珍珠是有问题的。 “娘娘心善。”晴空见沈橙年也就是嘴上说的狠,其实并没有要云霞卖命的意思,一脸钦佩的赞了一声。 沈橙年笑笑,不置可否。 她身边的烟照晴空和余嬷嬷都很得用,下面的春酌秋意眼看也历练出来了,并不缺人手,简单的事随便哪个奴才都能做,重要的事云霞现在在她心里还不够信任,可不是没她什么事吗?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干脆就当个鱼饵,让她看看这永寿宫里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第92章 责任 正事谈完,沈橙年今日懒懒散散的,也不想再动弹,让人把两只猫儿抱来,拿了本书靠在窗下读了起来。 两只猫儿一直放养在永寿宫西配殿,专门有一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打理它们的日常生活,短短一个月就长大了一圈。 两只猫在沈橙年的身边自娱自乐,偶尔还在沈橙年身上蹭一蹭舔一舔,沈橙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猫,一人两猫其乐融融。 沈橙年这一看,就看到了庆佑帝回宫。 “今日如何?”庆佑帝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软榻上没骨头似得瘫着的沈橙年,他大步走来,轻抚她的长发。 “皇上觉得呢?”沈橙年懒懒抬了下眼,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继续看书,丝毫不见往日里的热情。 庆佑帝顿了下,看出沈橙年情绪不高,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还是身子不适?” 沈橙年被抱起来也没有挣扎,抓着庆佑帝的大掌放在自己腰间,示意他给自己按摩:“除了皇上,还有谁惹我生气?” “是朕昨夜弄疼你了?”庆佑帝一边按摩,一边就要撩起沈橙年的裙子,两人在情事上一向和谐,沈橙年从未因此生气,庆佑帝担心是昨日太过,伤到了她。 “皇上!”沈橙年啪一声用手里的书拍在庆佑帝手上,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是这个!” “那是哪里不对?”庆佑帝对沈橙年伤害龙体的事眼都没眨一下,他身上沈橙年留下的伤疤还少吗。 沈橙年翻身坐在庆佑帝腿上,和他面对面:“皇上,你想要我为你生孩子吗?” “怎么这么问?”庆佑帝的瞳孔缩了一下。 “昨日皇上没有为我清理,我可能会怀孕。”沈橙年没管庆佑帝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不想怀孕。” “你不想给朕生孩子?”庆佑帝的脸色有些冷。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表达自己对丈夫的忠诚和爱意的最好体现,就是为丈夫生儿育女。 但沈橙年却不想 “你想什么呢?”沈橙年一巴掌盖在庆佑帝的脸上,打断了他的猜疑:“麻烦你好好看看,我才几岁?” 庆佑帝将沈橙年的小手抓住,终于回过神来,和沈橙年交流时,她总能理解他的意思,让他总是忘记,沈橙年今年也才十四岁。 “也是,你如今年岁还小,再等一年遇喜也来的及。” 十五岁,是陈国女子及笄的年纪,也意味着这个女子可以嫁人生子。 “十八岁之前,我没准备怀孕。”沈橙年面无表情的说。 “为何?”庆佑帝的手用力的握住沈橙年的,沈橙年轻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庆佑帝顿了顿,手上的力气松了些,但还是将沈橙年的手禁锢在手里:“朕需要一个理由。” 庆佑帝无法理解,宫中的女子无人不想怀上龙嗣,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说她不想怀孕。 “女子太早生产,对身子不好。” “只是如此吗?”庆佑帝的双眼锐利的看向沈橙年的眼底,第一次在她面前,毫不遮掩的显露出帝王威严。 沈橙年一瞬间被庆佑帝的气势镇了镇,但她终究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女孩,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 “皇上知道该如何养一个孩子吗?”沈橙年毫不胆怯的迎上庆佑帝的眼睛。 “皇嗣有乳母宫人,自会有人伺候,朕也会照看他,你不必担心。” 庆佑帝想起她曾说自己不会照顾孩子,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个,想想她的性子,确实有些跳脱,看来以后两人的孩子,还是要他多关注些了。 “不,有些事,是乳母宫人都无法代替的。” 沈橙年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庆佑帝的幻想:“我希望我的孩子有良好的教养,优秀的品格,出色的能力,还有最重要的,爱这个世界的勇气,这些都是乳母宫人教不了的东西。”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在生孩子前想这么多,他听到最多的就是希望孩子健康,以及,是个男孩。 “朕觉得这些品质,我们都具备,不论是朕还是你,都可以教给我们的孩子。” 庆佑帝只是想想,未来会有一个孩子,长的像他又像沈橙年,身上有他的成熟稳重,也有沈橙年的天真活泼,心就软了下来,他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他一定会将他爱如珍宝。 “不,皇上,我做不到。”沈橙年的声音有些冷。 第93章 静待 “皇上应该知道我在闺中的生活。”沈橙年的声音因为回忆有些空灵。 “我在闺中时不受父亲喜爱,即使有娘亲尽全力疼爱保护,仍常觉如履薄冰,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因为我知道,没有人能保护我。” 幸福的人用童年来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原主和沈橙年都是不幸的人,她们的童年都有各种缺憾。 沈橙年的童年甚至更残酷,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沈橙年,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是有缺陷的,她会更加的冷酷、自私、决绝、记仇,甚至沈橙年知道,她的精神是有问题的。 “一个孩子的健康成长,需要父母双方毫无保留的爱,皇上,我们做不到,何必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来这世间,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苦难,成长为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呢?” 庆佑帝本来听着她的话,眼里满是心疼,还不等庆佑帝说什么,沈橙年就一脸疑惑的说道:“皇上,你又不缺给你生孩子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何必纠结呢?”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懂?” 庆佑帝恨得咬牙,将沈橙年摁在胸口,不想再看到这张不解风情的小脸:“行,你说要等到十八岁是,那朕就等你到十八岁,到时候,朕一定要让你给朕生十个八个皇子公主,让你看看朕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庆佑帝是听明白了,沈橙年话里话外都在说,他以后会成为像安国公一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所以不想给他生孩子。 对此,他觉得他说再多也没用,既然她说要等到十八岁,那就到时候用事实说话!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的怀里,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但嘴里还在不情不愿的说道:“皇上说的好像很期待我生的孩子一样,明明你现在又不想我怀孕。” 庆佑帝的身体僵了一下:“朕” “皇上不用说,我都明白。”沈橙年打断庆佑帝的话。 庆佑帝的后宫里,如今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居长,身后有身为众妃之首的母妃以及手握30万兵力的征西将军。 三皇子乃中宫嫡出,身后是沈橙年这个宠妃和安国公为首的文臣家族。 双方如今可说势均力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一旦沈橙年有孕,这个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即使三皇子是沈家嫡长女生下的皇帝嫡子,但沈橙年如今也是皇帝宠妃,到时候,沈家会支持谁,谁又能说的准?怕是届时不用外人,三皇子一系和沈橙年一系就会先分裂了。 “再给朕一些时间,朕会让你给朕生下皇子的。” 庆佑帝的大掌抚着沈橙年的肩膀,声音微不可闻。 庆佑帝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陈国十分之七八的兵权都在他的手中,即使是真有不怕死的想要造反,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但庆佑帝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陈国是他的国家,他并不想起兵祸,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遏制贵妃一系的野心,将争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维护大方面的平和安定,坏处就是需要相较长的时间,但庆佑帝从来不缺耐心。 沈橙年恍若未闻,懒洋洋的趴在庆佑帝怀里,娇声道:“腰酸,皇上给揉揉。” “好。”庆佑帝也不在意沈橙年的反应,用了些内力在掌心,给沈橙年按摩了起来。 “所以皇上记得以后一定要给我清理哦。”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按摩下昏昏欲睡,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抬起头提醒一句。 每每事后,沈橙年体力都耗尽了,善后的事宜都是庆佑帝的工作,要是等沈橙年有力气了,黄花菜都凉了。 “好,”庆佑帝的耳朵有些红,但还是认真的应了一声:“你需要用药吗?朕让江白树来给你看看?” 庆佑帝的印象里,避孕的法子都是些伤身的药材,这样的药用久了,以后想怀孕就难了,他想着还是要将江白树叫来,他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好药。 “不用了,我平日里擦的药就有避孕的功效,平日里在饮食上注意些,皇上不要再忘记为我清理,就不会怀孕的。” 沈橙年想起江白树,就是一个哆嗦。 之前她哭的头疼,庆佑帝将江白树叫来给她看诊,不知是不是那个老头看出了什么,不仅给她开了很多苦药汤子要她每天喝,还每隔五日过来给她针灸一次。 虽然针灸不疼,但沈橙年一见到那些长长的泛着银光的针就身上发毛,连带着看到江白树那张笑眯眯的脸都怕。 所以江白树,还是能不见就不见了。 庆佑帝失笑,看了沈橙年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沈橙年就以为此事过了。 哪想到,第二天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江白树那张像个橘子皮似的笑脸悬在她的头顶,好悬没把她吓哭! 第94章 惊魂 因为前一晚沈橙年被折腾的够呛,身子到底青涩,有些不适,两人这晚难得安安生生的睡觉,沈橙年也没有撩拨庆佑帝。 所以第二日沈橙年大概巳时就醒了。 因为睡了个饱觉,身体也在睡梦中恢复了精力,沈橙年即使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也难得没有起床气:“你们再说什么呢,这么热——啊——” “娘娘的身子无碍,这药膏里用的药材都是中正平和的——娘娘醒了?哎哟,娘娘恕罪!” 江白树正站在床边为沈橙年诊脉,一边观察着沈橙年的脸色,见她面色红润,眉间开阔,就知道庆佑帝真的将她照顾的很好,脸上就带了几分笑意。 不想却突然对上了沈橙年的目光,眼见她被自己吓到,连忙退到一旁。 “怎么了?别怕,朕在!” 庆佑帝正站在床头,闻声连忙坐到床边,将沈橙年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朕将江白树叫来给你看看,没事没事,朕一直在旁边守着你呢!” “为什么要站在我床边!你出去!出去!滚!” 沈橙年的身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惊得牙齿都在颤抖,那种一睁眼就有人在她床前对着她笑的情景,让她似乎又回到了最无能为力的儿时,一瞬间,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她只能用力的推搡着抱着她的人,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右手习惯性的伸到枕头下,却没有摸到熟悉的锋锐,这让她更加惊惶。 “乖,是朕,是朕,橙年,你好好看看,是朕在抱着你,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 殿内的宫人们被沈橙年不敬的举动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庆佑帝却没什么反应,头也没回的将殿内的人打发了,嘴里一直温柔的轻哄着。 “乖,乖宝,橙年不怕,是朕不好,朕不该带人过来,没事了,朕把人都赶走了,朕陪着你,乖宝,别怕!” 好一会,沈橙年才在庆佑帝温柔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庆佑帝焦急地面孔,额间都带着薄汗。 “皇上——?”沈橙年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惊惶,小脸煞白,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是朕,是朕,乖宝,橙年,没事了,是朕不好,没事了,朕把人都赶出去了。” 庆佑帝伸手将沈橙年整个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提起被子将沈橙年密不透风的裹进去,一手用力环在她的腰间,一手放在她的脑后,温热的唇安抚的轻吻着沈橙年的额头双颊,嘴里不停的安抚着她。 这套动作是庆佑帝在与沈橙年相处中发现她最喜欢的,这样将她整个人严密的抱在怀里,会让沈橙年感到放松又安全。 果然,沈橙年呆呆的看了庆佑帝半晌,突然小嘴一撇,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 “你吓死我了!为什么要让别人坐在我的床边!你好讨厌,哇哇——” 沈橙年哇哇大哭起来,庆佑帝却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行,就怕人被吓住了,憋在心里,那才严重呢!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乖宝别哭,没事了,没事了,朕在呢,朕一直陪着你呢,没让你一个人和他待在一起。” 第95章 哄好 庆佑帝本是担心沈橙年的身体,怕她用的药对身子不好,又见沈橙年有些怕江白树,于是趁着沈橙年睡着,就带着江白树来给她请平安脉。 想着她往日里都醒的晚,也见不到江白树,庆佑帝就没有提前给沈橙年说。 哪想到沈橙年今日醒的早,两人面对面撞上了,把沈橙年吓了一大跳! 除了三皇子刚来永寿宫那次,这是庆佑帝第二次见沈橙年哭的这么厉害,他心中后悔,都是他思虑不周,这才将他的小姑娘吓着了。 “都怪你,怪你——嗝——” 沈橙年的哭声慢慢止住,嘴里小声骂着庆佑帝,庆佑帝也好脾气的听着,嘴里一直乖宝橙年的叫着,直到沈橙年突然开始打嗝。 “噗嗤——” “嗝——都怪你!你还笑!” 沈橙年凶狠的瞪向庆佑帝,觉得他对自己果然是虚情假意,刚还满脸心疼呢,这就笑的跟朵花似得。 “是朕的错,朕不该笑你,是我们橙年太可爱了,朕一时没有忍住,还请贤妃娘娘原谅则个。” 庆佑帝前半辈子的道歉认错,都没有这一个早上的多,但他自己却没意识到,还在一脸温柔的笑着,为沈橙年擦眼泪呢! “哼!算你识相。”沈橙年傲娇的应了声,小手推开庆佑帝要用来给她擦眼泪的袖口:“不要你的衣服,花纹太多,膈的我脸疼。” 庆佑帝一下朝就回了永寿宫,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龙袍,胸前袖口都有着繁复的龙纹,整个人尽显帝王威仪,当然,这些花纹也很膈人就是了。 庆佑帝低头看看,果然,小姑娘刚才伏在他胸前的小脸上被蹭的红红的一片,配上她脸上未干的眼泪,谁看了都要说声可怜。 “是朕不好,伤了我们橙年。”庆佑帝轻轻摸了摸沈橙年的脸颊:“朕叫奴才们进来为你洗漱?” “不要她们进来!”沈橙年抱紧庆佑帝,整个人埋在他的脖颈处,她刚从惊吓中回过神,短时间内并不想看到那些陌生人。 “好,不叫,朕抱你去洗漱,嗯?” 庆佑帝纵容的拍拍她的背,征得同意后,抱起人进了浴房,一手抱着人,一手浸湿了帕子为她洗脸。 虽然因为动作不熟练,沈橙年的衣服湿了好大一块,但看庆佑帝一脸的温柔认真,沈橙年也没太苛责,主动配合着庆佑帝的动作,打理好了自己。 “真乖,我们的橙年是个漂亮干净的小姑娘!” 庆佑帝为沈橙年洗漱干净,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哎呀,皇上身上脏脏的,不要亲人家啦——” 沈橙年翻脸不认人,小胖手伸出来,将庆佑帝的脸推得老远。 刚才沈橙年被吓到,庆佑帝急的出了一头的汗,方才只顾着照顾沈橙年,他自己还一身狼狈呢。 “你这个小白眼狼!” 庆佑帝狠狠的咬牙,作势要用自己的脸去蹭沈橙年的:“朕这就将你也弄脏,看你还敢不敢嫌弃朕!” “啊哈哈,皇上不要——” 沈橙年笑着躲避,但她人就在庆佑帝手臂上坐着,再躲能躲到哪里去,左摇右晃的也还是在庆佑帝怀里。 好在庆佑帝也没准备和她来真格的,不过是逗她玩,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玩了一会儿也就停了,就着刚才沈橙年洗漱用完的水,打理自己。 “皇上,你就用人家的水和帕子呀~” 沈橙年仍被庆佑帝抱在怀里,她脚上没穿鞋,庆佑帝就一直没把她放下来过。这会儿见庆佑帝毫不嫌弃的动作,沈橙年趴在庆佑帝肩头,小手拨弄着庆佑帝有些汗湿的鬓发。 “怎么,感动了?”庆佑帝给自己洗漱的时候动作倒是很熟练,他早年在边疆的时候就是自己打理,当了皇帝后倒是过了段被人伺候的日子。 但他不耐烦宫女伺候,沈橙年又不喜欢太监进屋子,自从他和沈橙年在一起,就又开始了自力更生。 “哪有,人家就是觉得皇上有点不讲卫生~” 沈橙年嘴里说的嫌弃,整个人却紧紧地贴在庆佑帝身上。 庆佑帝是个皇帝,从来只有别人用他剩下的,谁敢让他用自己剩下的东西,搞不好还要被扣上个冒犯皇上的罪名。 但他却毫不避讳的用了自己的水,这让她有些感动,她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点的,到现在,庆佑帝给她夹菜,她还要求他用公筷呢! 庆佑帝显然也知道沈橙年的口不对心,不以为意的拍拍沈橙年的小屁股:“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啊——人家的衣服都湿了!皇上讨厌!” 狗皇帝这是拿她的衣服擦手呢! 此时的沈橙年哪里还能记起方才的感动,在庆佑帝怀里扑腾着,抓狂尖叫。 “哈哈——” 庆佑帝的声音传了很远,其间夹杂着女子的娇嗔,让殿外的宫人们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皇上没生气,娘娘也被哄好了! 第96章 嬉闹 一番折腾后,等两人从浴房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湿成一片。 “今日穿这身红裙子如何?” 庆佑帝抱着人站在衣柜前,拿起一条裙子问道。 “皇上给我穿衣服吗?”沈橙年揪揪庆佑帝的头发,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不然贤妃娘娘自己穿?” 庆佑帝见她没反对,拿起裙子抱着人往床边走。 “不要不要,人家可不会穿衣服。”沈橙年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笑话,能让皇帝动手,她为什么要自己来。 “是,你一个小女子不会穿衣服,朕一个大男人就会了。” 庆佑帝没好气的拍了拍沈橙年的小屁股,将人放在床上,“伸手,朕来服侍贤妃娘娘更衣。”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呢?”沈橙年轻睨一眼,坦然的张开双臂,任由皇帝将她身上湿了的寝衣换下。 “小没良心的,你以为谁都能让朕伺候!”庆佑帝咬牙,嘴上说的恶狠狠,手里动作倒是利索的把沈橙年剥干净,上身只剩一件浅粉色的肚兜。 “皇上不是不会穿女子衣裙吗?那动作怎么这么熟练?” 沈橙年衣衫不整,也没有害羞的意思,反而挺起了小胸膛,软弹的两团罩在肚兜里,像两只小兔子似得蹦了两下,让庆佑帝眸间深了几许。 “朕不会穿衣,脱衣服倒是熟练,你要不要试试?” 庆佑帝的声音低沉,大掌若有似无的在沈橙年胸前拂过,带起她身上一阵酥麻。 “嗯~”沈橙年娇吟一声,身子轻颤,一双猫儿眼媚眼如丝的看着庆佑帝:“那皇上快给人家脱了这湿衣裳,湿漉漉的好难受。” 其实庆佑帝有分寸,只沾湿了沈橙年寝衣的下摆,她的上身都还是干爽的,小衣更是丁点水没有,但庆佑帝像是没看到一样,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好,朕这就为你更衣。” 眼看大掌就要解开沈橙年背后的肚兜带子,沈橙年咯咯笑着,仰躺在床上,将庆佑帝的手和绳子一起压住:“皇上不要玩了啦,人家冷得很,快给我穿衣服!” “你这个坏心眼的小东西,故意让朕出糗是吗?” 庆佑帝被沈橙年带着倒在她身上,大掌感受着沈橙年如玉般丝滑莹润的肌肤,眼前是她饱满的两团,鼻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阵阵幽香,让他的眼里似有火苗升腾。 两人亲密相贴,庆佑帝身上的变化当然瞒不过沈橙年,她嬉笑一声,将庆佑帝的手抓出来,抬起玉笋似的小脚丫,抵着庆佑帝的腰间将人推远: “皇上自己定力不佳,可别污蔑人家。皇上快给人家穿衣,免得待会儿出大糗。” 庆佑帝深吸一口气,顺着沈橙年的动作起身,他心知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大掌用力将沈橙年胖乎乎的小脚丫握住在身下摁了两下:“你给朕等着!” “哎呀,皇上你干什么呢——” 沈橙年娇呼一声,一副惊慌失措的小模样,小脚却在庆佑帝身上四处乱踩:“你好讨厌,怎么能用人家的脚做这个~” “嘶——” 庆佑帝似痛似爽的扬起头,不敢再看小妖精那魅惑人心的小脸,粗大的喉结急速的滚动几下,任由沈橙年的小脚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却又偏偏总是略过最紧要的地方。 “好了,小姑娘,不想再回床上去,就别再招朕!” 狠狠过了下瘾,庆佑帝克制的抓着沈橙年的脚腕子将她压制住:“起来,朕给你穿衣。” 沈橙年见庆佑帝头上又出了层汗,眼里满是浓稠的欲色,但与她说话时的声音却一直都是温柔的,后知后觉的良心发现,乖乖的坐起身,由着庆佑帝给她笨拙的穿衣。 “皇上真好,最喜欢皇上了。” 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庆佑帝给沈橙年穿好了衣裙,沈橙年笑嘻嘻的凑上去给了庆佑帝一个颊吻,声音甜的像是打翻了蜜罐子。 “你呀——” 庆佑帝无奈的看了沈橙年一眼,低头吻住沈橙年的双唇,直将她吻的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她起身: “朕去更衣,你自己先玩会儿,乖乖的,嗯?” 说着,还轻拍了下沈橙年的小脑袋,活似个不放心的老父亲。 “人家一直都很乖的好嘛~” 沈橙年呼吸有些急促,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里面再无之前的惊惧害怕,庆佑帝安下心来,匆匆回到浴房再次洗漱去了。 还好,看来方才的事她这会儿已经忘了。 第97章 太极宫 等两人都收拾好,时间已经不早。 “时间不早了,皇上去忙。”沈橙年心情平复了,推推庆佑帝让他走。 庆佑帝是个勤政的皇帝,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勤勤恳恳的批折子,忙起来的时候,晚上回了永寿宫也会带着些没看完的折子回来。 “你一个人可以?”庆佑帝还有些不放心,他忘不了方才她惊惧的样子。 “没事啊,我刚才就是刚醒来有些吓到了。”沈橙年的脸上又挂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心无阴霾。 庆佑帝却不放心,总觉得不能将她一个人留下。 “走,你和朕去太极宫。”庆佑帝想了想,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啊?”沈橙年一呆:“这好吗?” 要知道,太极宫不仅是庆佑帝的寝宫,也是他日常批折子的地方,后宫妃嫔无召不得过去,即使是让宫女送汤送饭也不行。 满宫里只有高美人私自去过一次,但她可是庆佑帝的亲表妹,庆佑帝又对她有愧,一向纵容她,即使如此,也不过在太极宫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送出去了 “没什么不好的,这就走。” 庆佑帝说着,拉着沈橙年就出了房门。 外间,江白树正候在一旁,见两人出来了,连忙行礼:“微臣惊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即使沈橙年已经梳洗过,但她皮肤白,眼睛还是能看出哭过的痕迹,江白树想到刚才殿内女子的哭声,愧疚的道歉。 “江太医不必道歉,是本宫胆子小,一时失态了。” 这段时间以来,江白树来给她针灸的时候,为了缓解她的害怕,还会给她讲些养颜的小妙招,或是从前外出游历的趣事。 沈橙年也很喜欢这个有趣的小老头,当然不忍心将自己被吓哭的事怪在他身上。 “娘娘没事就好。”江白树心知沈橙年未必是胆小,但也不准备追根究底,只暗下决定今日给沈橙年的汤药里要加些安神静气的药材,就安静的退下了。 “烟照,皇上要带本宫去太极宫,你收拾些东西,和本宫一起去。” 太极宫里都是庆佑帝用的东西,沈橙年要在那里待个一天半天的,还是要收拾些得用的东西才好。 众人闻言,都震惊了一瞬,但见帝妃二人都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当下,烟照就高兴的应了声,转身就去准备了。 其他的宫人也一脸振奋的去忙自己的事了,能让皇上亲自将人带去太极宫,是这宫里从未有过的待遇,由此可见自家娘娘的得宠,他们一定要更用心的办差,可不能被赶出永寿宫去! 吩咐了烟照,沈橙年和庆佑帝坐着御辇去了太极宫,等烟照收拾好东西,自己过去就好。 从永寿宫出来,拐个弯过个隆福门就能到太极宫,路程近的很,全程不到两刻钟,怪不得永寿宫历来就是宠妃居所,这近水楼台,月亮不就唾手可得吗! 太极宫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座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两人前后脚走进太极宫,两侧的太监宫女都上来请安。 “参见皇上,参见贤妃娘娘。” “嗯,让人备膳。”庆佑帝每日上朝前会用些早膳,但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不会用的太多,等下朝回到太极宫,还会再用一顿。 何况今日沈橙年也来了,她早上起来到现在也还未用膳呢,方才又哭又闹的,想来也饿了。 宫人们答应一声,都留在了殿外。 庆佑帝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皇帝,膳房准备的刚好够他一人用,现在多了个沈橙年,还要再加几个菜。 沈橙年跟着进了太极宫,好奇的打量着里面。 太极宫的正间中央是一方形地平台,台上设有一金漆雕龙宝座,后有金漆雕龙屏风,宝座前设有甪端、仙鹤和香筒,地平台前有四个烧檀香用的铜胎掐丝珐琅香炉。 东西架几案上陈放着天文仪器、彝器等物。地平台前后置有四个高大紫檀雕龙座镜,雕仁精细,构图生动。殿内还有放玉牒、实录的大龙柜,殿内正中高悬“正大光明”匾额。 正间与东西次间相通,东西两梢间为暖阁。明间前檐减去金柱,梁架结构为减柱造形式,显得室内十分开阔。 庆佑帝平日里批阅奏折都是在东暖阁,正间只有在臣子前来奏对时才会使用,西暖阁则是庆佑帝起居睡觉的地方。 整个太极宫都以金砖铺地,廊柱上都雕刻金龙,尽显帝王风范。 庆佑帝一直等沈橙年认真观看完整个正殿,才带着人进了西暖阁,不多时,一个面容白净的嬷嬷就带着几个宫女端了菜上来。 “给皇上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要来,膳房准备不周,还请娘娘担待。” 白净嬷嬷语带笑意的示意宫女们将菜呈上来,沈橙年一看,好嘛,一道道不是需要挑刺的鱼肉,就是不好啃的骨头。 沈橙年抬头:“本宫从前得罪过你?” 白净嬷嬷似是没有想到沈橙年会如此说,面色一僵。 第98章 刁难 “娘娘何出此言,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对,惹了娘娘不喜?还请娘娘明示。” 白净嬷嬷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橙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橙年懒得和她纠缠,她今日耗费的精神已经够多了,如今只想安安生生的用完膳,找个地方瘫着。 “皇上,我不想挑鱼刺也不想剔骨头,你帮我。” 沈橙年转向庆佑帝,一脸娇纵的说道。 “好,朕为你布菜。” 经沈橙年提醒,庆佑帝看到桌上的菜也黑了脸色,他是知道的,宫妃们和他用膳时一般都不会用鱼或骨头,以免仪容不雅,虽说沈橙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忌讳,但卫姑姑显然不知道这些,那她今日所为,就有意思了。 卫姑姑这是在为高美人打抱不平?还是高家对他有什么怨言?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庆佑帝的疑心病属性几乎是点满的,很容易就将一件小事想深了。 白净嬷嬷,也就是卫姑姑,听到沈橙年直接和庆佑帝告状也是一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妃嫔如此明目张胆的告御状,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使唤皇上,而皇上不仅不生气,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冷!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贤妃此人果真不好对付! 卫姑姑心下警惕,反应却不慢,几乎是庆佑帝变了脸的下一秒,卫姑姑的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一脸后悔的说道:“贤妃娘娘恕罪,因事先不知您会来,膳房准备的膳食不够,这里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饭菜马上就来。” “皇上,这人是谁啊?”沈橙年看都没看卫姑姑,对着庆佑帝问道。 “这是卫姑姑,当年母后的陪嫁宫女,母后去后,就留在朕身边照顾。” 庆佑帝的话语简短,三言两语将卫姑姑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靖安太后出身高家,卫姑姑作为她的陪嫁宫女,一般而言应该是高家的家生子,想来与高家感情深厚。 庆佑帝对靖安太后很是亲厚,作为靖安太后留给他的老人,卫姑姑在庆佑帝这里一定也很受器重,想来在太极宫也有一定的权势。 所以,这是代表高美人,或者高家,来找她的麻烦了? 沈橙年不愧是能和庆佑帝琴瑟和鸣的女子,显然,她也想复杂了。 这些念头都是转瞬即逝,在外人看来,沈橙年也就是顿了一下,头也没回的招招手让卫姑姑起来。 “卫姑姑请起,你是靖安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好轻易对本宫下跪,让皇上见了,还以为本宫有多么嚣张跋扈呢!” 卫姑姑站起来,面色平静的回道:“娘娘言重了,奴婢就是个奴才,您是主子,奴婢跪您是应该的。” 沈橙年对着庆佑帝笑笑,一脸娇纵的说道:“皇上听到了,是卫姑姑自己要跪的,可不是人家逼她的。” 庆佑帝笑笑,温和的拍了拍沈橙年的手:“你呀,就是个不省心的,朕就在这看着,还能误会了你去?” “那谁知道呢?没准儿哪天皇上突然听信了某些人的谗言,觉得我恃宠生娇惹人厌烦呢?我这是把一切危机掐灭在摇篮里!” 说着,还挥舞了下小拳头,一副认真的样子。 庆佑帝忍俊不禁:“好了,你就放心。” 两人都没有再看卫姑姑,直到又一批宫人端着盘子进来上膳,庆佑帝才挥挥手,让卫姑姑起来了。 毕竟是母后身边出来的人,在沈橙年面前跪也就罢了,庆佑帝也无意在小宫女们面前下她面子。 沈橙年看看新上的饭菜,都是些正常的饭菜,荤素搭配,方便夹取。 沈橙年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想吃什么,朕给你夹。” 饭菜上齐,庆佑帝等太监试菜后,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执起筷子问道。 沈橙年也不客气,最近两人用膳,沈橙年都会使唤庆佑帝给他夹菜,庆佑帝已经从开始的她有要求才会行动,被调教到主动为她服务,对此,沈橙年很满意。 听着室内女子娇弱的声音和男子温柔的应答,退出殿内的卫姑姑面色平静,眼神却有些冷。 第99章 忙碌 卫姑姑是高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高家世代为奴,因她为了靖安太后终身未嫁,高家感念她的忠心,做主将她的一个侄儿过继给了她。 高家还将这个孩子放了出去,成了良民,安排他读书科举,卫姑姑因此对高家忠心耿耿。 因此,高美人自进宫以来,卫姑姑明里暗里都对她多有照拂,可以说,高美人能在后宫嚣张多年,卫姑姑功不可没。 毕竟庆佑帝可没那么多时间管妃嫔们吵嘴的小事,而卫姑姑作为太极宫的掌事嬷嬷,在妃嫔们眼里,有足够的分量。 卫姑姑一身荣辱皆系于高家,因此对让高美人吃瘪的沈橙年心有不满,但她心下也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奴婢,无法左右庆佑帝的意思。 因此沈橙年进宫一个多月,卫姑姑都没有出手,实在是沈橙年太宅了,除了永寿宫,只去福康宫,这两个地方,卫姑姑暂时都插不进手去。 高美人一直在给她传信,让她帮她教训沈橙年,并且对卫姑姑久久没有动作心生不满。 正在卫姑姑烦恼的时候,庆佑帝将沈橙年带到了太极宫! 卫姑姑为沈橙年的得宠心下一惊,但这也正合她意,还有什么地方,比太极宫更方便她动手呢? 她到底还是有理智在的,知道自己不能真的明目张胆的对付一个宠妃,因此此次她只准备了些不方便拿用的吃食,想要沈橙年小小的丢个人。 她自以为这个法子既不会惹怒庆佑帝,也能让沈橙年吃个哑巴亏,还能完成高美人吩咐的任务,是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谁成想这个贤妃竟然直接对着庆佑帝告状! 这和从前的宫妃完全不同! 是了,能在刚入宫没多久的时候,就挑拨的皇上将亲表妹降位禁足,进宫以来将庆佑帝牢牢绑在永寿宫,这个贤妃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女人! 此人以后,一定会成为高美人的心腹大患,不可久留! 但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能着急 卫姑姑思忖着,脸上又是和善亲切的笑容,让人完全想不到,她的心里正在想着各种能将沈橙年一网打尽的法子。 卫姑姑在想什么,沈橙年大概能猜到,想来也就是各种对付她的法子,她也懒得关注,反正这宫里的人,没几个看她顺眼的,她也是虱子多了不愁。 因离午膳时间不远,沈橙年和庆佑帝也没有多吃,简单垫了垫肚子就停了筷子,饭后,庆佑帝带着沈橙年将太极宫外面的各处转悠了一圈消了食,就回到东暖阁批折子去了。 东暖阁里有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书柜,里面不但有各种河工地理经史子集,也有一些游记,沈橙年征得庆佑帝同意后,随手拿了本游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各自忙碌,室内涌动着脉脉温情。 这一天,沈橙年虽说就和庆佑帝在一个屋子里,但庆佑帝也忙的没和她说几句话。 沈橙年也是跟了庆佑帝一天,才发现当个皇帝可真是够累的。 庆佑帝从坐到书桌后就一直笔耕不辍,中间还要时不时去正堂和臣子们商讨政事,沈橙年在东暖阁里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 庆佑帝显然不是那种对国事一无所知的帝王,他的话不多,但每次出言都言之有物,臣子们也都信服的应是,有些举措,在沈橙年这个现代人看来,都很是先进。 这一天,庆佑帝一共批了三大摞折子,见了十几位臣子,等到两人坐上回永寿宫的御辇,庆佑帝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第100章 喜欢 “皇上往日里也这么辛苦吗?” 永寿宫不远,两人不多时就回到了宫里,沈橙年让人给庆佑帝宽了鞋袜,将人安置在床上,给他递了杯茶后,让他躺在她的腿上,轻轻给他按摩起头来。 “再过不久就是秋弥,到时一走就是一月,有些事要提前安排好,这才忙了些。” 庆佑帝闭着眼睛,在沈橙年的按摩下有些懒散的回道。 虽说沈橙年的按摩没什么力度,但她光有这份心,就让庆佑帝很是妥帖,小姑娘也会心疼他了。 “秋弥?什么时候?”沈橙年听到这里,有些兴奋的问道。 陈国的秋弥是四节狩猎中最为大型的一次活动,只有秋弥的时候,皇帝会带着宫妃,大臣们也会带着女眷随行,但因原主在闺中时不得宠,从未去过,只能听着姐妹们的炫耀,心生羡慕。 沈橙年在现代的时候,倒是也去过国内外的几处狩猎场,但那里的猎物到底不是真的自然放养,沈橙年去过几次,觉得没意思就没再去过了。 想想她还没见过古人是怎么狩猎的呢,沈橙年期待的看着庆佑帝,催促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去哪里狩猎啊?我要带什么衣服吗?是不是要穿冬衣了?” 庆佑帝听到沈橙年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盘算着做几身骑装了,笑着说道:“朕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了?” 嗯?沈橙年目光如电的看向庆佑帝,按摩的手也停了下来,危险的放在庆佑帝的脸颊上:“皇上什么意思?你出去玩不带我?!” “想要朕带你出去,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庆佑帝笑吟吟的,似乎对沈橙年放在他脸上的手视而不见。 “啊,你怎么那么讨厌!”沈橙年气愤的扑到庆佑帝身上,两手用力的挤着庆佑帝的脸,将他的嘴挤得嘟起来像个鸭子嘴,低头叭叭叭的亲上去,声音响亮的不行。 “这样的表现你满不满意?说,带不带我出去!” “你这个小疯子!朕的嘴都被你亲麻了!” 庆佑帝还是第一次被人亲到嘴巴疼,他费力的从沈橙年的手里挣脱出来,脸颊被沈橙年的手蹂躏的泛红,薄唇水润,发丝凌乱,活似刚被人欺负了的良家妇男。 “皇上带不带我,带不带?不带我就继续亲你,让你明日顶着香肠嘴去上朝。” 沈橙年得意洋洋,双手叉腰,神气活现。 庆佑帝没听过什么是香肠嘴,但想想也差不多理解她的意思,他狠狠的揉了一把沈橙年的头发:“真是个天魔星,算朕怕了你了,朕除了你,还能带谁?” 显然,此时的庆佑帝眼里心里,只能记得眼前这个闹腾人的小妖精。 沈橙年不顾被庆佑帝揉乱的头发,欢呼一声扑倒庆佑帝怀里:“皇上真好,爱死你了,ua——” 得偿所愿的沈橙年情话不要钱似得往出冒,叭叭叭的又在庆佑帝的脸上印下了几个香吻。 庆佑帝被沈橙年直白的情话说的耳热,他状似嫌弃的将人揽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小骗子,就会说好听话哄骗朕。” 喜悦却从眼角眉梢跑了出来。 “人家可没有说谎,是真的很喜欢皇上嘛!” 沈橙年在庆佑帝怀里,娇声道。 是啊,她是真的很喜欢庆佑帝的怀抱,喜欢他的亲昵纵容,她也没有说谎啊。 听着庆佑帝越加急促的心跳声,沈橙年毫不心虚的想着,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单纯的笑来。 第101章 请安 当天晚上,沈橙年拉着庆佑帝问了一晚上关于秋弥的事情,庆佑帝也给她细细的讲解,沈橙年是伴着庆佑帝低沉磁性的声音入睡的。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在他怀里恬静的睡颜,认真凝视了半晌,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抱着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刚好是请安的日子,沈橙年起来时,晴空正守在床脚不远处,见她醒来,上前轻声问:“娘娘?可要起身?” 动作间很是小心翼翼,唯恐惊着了沈橙年。 沈橙年轻唔一声,晴空雨柔连忙上前伺候她。 “这是怎么了,都战战兢兢的。”沈橙年睡眼朦胧,慵懒的问道。 “是皇上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奴婢们,要小心伺候。” 晴空望向沈橙年,语带笑意的回道。 自家娘娘得宠,她比谁都高兴。 沈橙年闻言,顿了一下,脸上就露出个笑来。 “哪里就要那么娇贵。” 嘴里这么嫌弃着,但她的好心情却一直延续到走进福康宫。 “见过贤妃娘娘。” 福康宫里,除了沈橙年和贵妃丽美人,都已经到了,众妃见沈橙年进来,俱都恭敬的行礼。 没办法,这位位分高,深受皇宠,脾气也不好,她们一个个的都得罪不起,只能小心避开。 “嗯,起。”沈橙年穿过人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下首的德妃在她落座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但却再也没有往这边转过头。 沈橙年也不在意,无聊的环视一圈,接触到她视线的小妃嫔们,都快速的低下头去。 她这是成了后宫鬼见愁不成? 不多时,贵妃带着丽美人到了。 贵妃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让各位妹妹久等了,大皇子今日非要本宫送他去上书房,就来的晚了些,还望各位妹妹勿怪。” “贵妃姐姐哪里的话,这当了娘亲的,还是孩子的事情最重要,大皇子平日里一直聪敏好学,今日让姐姐送他去上书房,也是和姐姐母子情深,和您亲近呢!” 淑妃笑的殷勤,连忙接话道。 沈橙年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要知道,往日里淑妃可没有这么奉承过贵妃,这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贵妃笑着,和淑妃聊了几句孩子,两人打眼一看,竟似一对儿亲姐妹似得。 不多时,太后出来了,众人行礼后寒暄一阵儿,淑妃突然转向沈橙年。 “这眼看着还有不到十日就是四公主的周岁了,不知贤妃娘娘可否帮忙提醒皇上一声,这也不能不给四公主过周岁呀。” 沈橙年正在魂游天外,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她回过神,看向淑妃:“淑妃这么热心肠,怎么不自己去说。” 淑妃落寞的笑笑:“皇上政务繁忙,我们姐妹也见不到皇上的面,这不就只能麻烦贤妃娘娘吗!” 淑妃此言一出,众妃都看向沈橙年,有些沉不住气的,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星子了。 自沈橙年入宫,这后宫里的众妃是再也没有见过皇上一面,虽说之前皇上也不是每日都进后宫,但好歹最不受宠的,一两个月也能见一次皇上,哪像现在,连皇上的一根毛都看不见。 众妃本就对沈橙年这段时间的独宠心有不满,如今见四妃之一的淑妃率先开火,当下几个妃嫔们也忍不住出言了。 “是啊,贤妃娘娘一直霸占着皇上,嫔妾已经好久没见到皇上了。” “婢妾知道贤妃娘娘刚入宫,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可这不管哪家哪户,都没有霸占着夫主不放的道理啊。” 沈橙年一言不发的看着众妃,几个小妃嫔在她平静的眼神中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理智回笼,想起贤妃不好惹的性子,一个个憋得脸都红了。有的胆怯的低下了头,有的强撑着与沈橙年对视。 就在这时,一个粉衣女子站出来,轻声安抚众妃,“姐妹们都不要着急,贤妃娘娘年纪还小,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又转向沈橙年,轻轻俯身行礼:“嫔妾知道娘娘对皇上一片情深,所以才不甘让皇上见别的姐妹们,但还请娘娘也为皇上、为陈国想想。” 说到这里,那女子抬起头,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皇上如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为江山计,还要多多绵延子嗣,娘娘如今年岁尚小,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何不让诸位姐妹为娘娘分忧。 姐妹们都是花信之年,想来不要多久,就能为皇上诞下龙子,届时皇上有了更多龙子,娘娘仍可与皇上相守,姐妹们也有个孩子做依靠,岂不两全其美?” 这女子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沈橙年顿了顿,看向淑妃:“这是你从哪里搬来的菩萨,找这样一个出来,也不容易?” 第102章 “拜佛” 淑妃顿了顿,一脸无辜的说道:“吴嫔妹妹和贤妃娘娘说话,娘娘找本宫做什么,难道怀疑是本宫指使的吴嫔妹妹吗?” 粉衣女子,也就是吴嫔,用看犯错孩子的目光看向沈橙年:“嫔妾知道这些话让娘娘觉得刺耳,但娘娘何必将无辜之人拖下水,娘娘心中不快,尽管来找嫔妾的麻烦就是了。” 沈橙年认真的看了看吴嫔,发现她神色认真,眼中满是舍己为人的大义凛然。 竟然是个纯种的圣母? “来,晴空,你去给这位吴嫔娘娘供奉盘果子去。” 沈橙年没有回答吴嫔的话,反而招招手,让晴空将她身旁桌案上的瓜果盘子送到吴嫔手上去。 晴空也是个促狭的,当真哎了一声,利索的将一个满满的盘子硬怼到吴嫔手里。 吴嫔一脸懵的抱着怀里的盘子,刚想说什么,沈橙年对上首的太后说道:“可否借娘娘殿里的香烛一用。” 太后殿里的四角放着四个半人高的香炉,里面插着几根长长的香烛。 “贤妃自可取用,不够哀家这里还有。”太后坐在上首欢乐的看戏,沈橙年问到她的时候,她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儿呢! “那就多谢娘娘了。” 沈橙年点点头,让晴空将香烛一个个分发到方才向她抱怨的妃嫔手里,“来来来,你们不都烧香拜佛的想要皇上去你们宫里吗?看你们方才那个幽怨劲儿,显然是没什么效果,刚好今日你们中间出了个菩萨下凡,” 沈橙年说着,示意她们围着吴嫔站成一个圈:“来,佛像不能让你们达成所愿,这真神下凡应是可以的。 都来拜拜,求恩宠求子嗣求青春求长寿的,都来试试!” 吴嫔手里抱着个沉甸甸的果盘,被一群手里举着香烛的妃子围在中间,香烛的烟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腾云驾雾世外飞仙的架势。 “娘娘,你——”吴嫔嘴唇哆嗦着,抓着果盘的手都在颤抖。 四周围着吴嫔的小妃嫔们却被这个情景唬住了,再加上沈橙年说的确有其事,慢慢的,在她们眼里,吴嫔身上竟似真的散发着佛像的光辉。 “菩萨娘娘在上,信女愿一生茹素,求您保佑信女祖母健康长寿!” 别的妃嫔还在犹疑,孟宝林却当先拜了下去。 她本就不怎么聪明,这段时间又一直忧心祖母的病情,如今沈橙年稍一引导,她就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纳头拜了下去。 这真的能保佑她的祖母最好,不能的话,她也没什么损失,反正香烛是贤妃娘娘派人递过来的,话也是贤妃娘娘说的,她就是个没脑子听信别人的蠢货,吴嫔性子宽厚,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孟宝林下拜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了。 其他几个妃嫔看着孟宝林一丝不苟中带着几分虔诚的表情,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吴嫔,难道真是菩萨下凡不成?不然这孟宝林怎么就这么轻易就拜了呢? 这样想着,几人纷纷对视一眼,也恭恭敬敬的俯身下拜。 “菩萨娘娘在上,信女只求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儿” “菩萨娘娘,信女有两个请求,一请” “菩萨娘娘” 一时间,吴嫔四周俱是举香下拜的宫妃,她们一个个闭目喃喃自语,活像某个邪教聚会。 第103章 百子迎福裙 “噗嗤——”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沈橙年抬头看去,是淑妃正捂着嘴笑。 “淑妃娘娘羡慕了?别急,那炉子里还有好多香烛,等会儿你也可以上去拜上几拜,求个圣宠或是子嗣,都是好的。” “贤妃娘娘说笑了,本宫有了明月,就再无所求了,哪里需要烧香拜佛。” 淑妃敛了笑,柔柔的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一声。 “哦?娘娘既无所求,那还穿什么百子迎福的裙子?” 沈橙年笑的比淑妃还温柔,说出的话却似刀子似得,扎的人皮开肉绽。 场中的闹剧都是一些小妃嫔在参与,高位妃子们一个个都在座位上安静坐着看戏呢,没想到今日的好戏不只一出。 她们闻言,俱都将目光聚在了淑妃的裙摆上面。 淑妃今日穿了一件红色落地百褶裙,站起来的时候图案被折叠看不清楚,坐下来后裙摆散开,可不正是一幅百子图? 也是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沈橙年和吴嫔那里,这才忽视了淑妃,不然哪里用得着沈橙年提醒,淑妃衣裙上这妙处,早让人议论开了。 此时众人看清了图案,脸色如常的收回了视线,但互相对视中的眼神,却俱是意味深长。 这样的图案,只有那刚成婚的小妇人才会穿,淑妃今年都快三十了,穿这个,总不能是急着抱大公主的孩子? “这也是从前皇上赏给本宫的料子,前段时间偶然翻了出来,不好辜负皇上一片美意,这才做成了衣裳穿了出来,本宫之前倒也没注意它的图样。” 淑妃在众人的目光下,竭力忍住了将裙子收拢的冲动,强笑着解释道。 “不知淑妃姐姐的料子是怎么保存的?怎么十多年过去了,这料子还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姐姐也教教本宫,本宫正愁着料子太多,不好存放呢!” 今日格外沉默的德妃,终于逮着机会,顶了淑妃一句。 她今日一直都很安静,眼看沈橙年也没有找她的麻烦,正放下心来,不想淑妃却用四公主的名义向沈橙年发难。 淑妃说的好听,一副看不过眼仗义执言的样子,却话里话外贬低四公主,说她不得皇父看重,连周岁生辰都要妃子提醒才能记起来,这让德妃怎么能忍? 此时揪住了淑妃话里的漏洞,德妃狠狠的撕了淑妃一层皮下来。 见众人出来贵妃俱都面露疑惑,德妃抚了抚鬓发,脆生生的开口:“妹妹们进宫晚,不知道淑妃娘娘这料子的珍贵之处,就让本宫为大家解惑。 淑妃娘娘说的这料子,还是十几年前,先皇后嫁给皇上之后,皇上赏给我们的。据说这些都是靖安太后生前为皇上的女眷准备的,让皇上在娶妻纳妃后,代她赏给自己的妻妾。 当时这批料子,先皇后那里皇上赏了五匹,本宫和贵妃姐姐那里赏了两匹,淑妃妹妹当时只是个良媛,和张嫔妹妹一起,皇上各赏了一匹。” 德妃说道这里,转头看向贵妃:“妹妹记得,淑妃姐姐当日得了这料子,立马就送去做成了裙子,穿了小半个月,都不舍得脱下呢,况且那料子似是蓝色,难道是妹妹我记错了?” 陈国女子的衣着规定并不严格。皇帝的女眷们,除了明黄色只有皇后可以穿,妃嫔们其他颜色都可穿得,包括红色。但皇子的女眷,除了正妻可穿红,妾室都不能穿红。 当年庆佑帝还是太子,她们这些妾室,都不能穿红,所以到手的都是些蓝色、绿色之类。 贵妃看了眼淑妃,笑了笑:“德妃妹妹好记性。” 却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能做到高位妃嫔的,哪个不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当下都了然。 “德妃妹妹有所不知,这料子并不是当年靖安太后给皇上的那匹,而是后来本宫生下明月,皇上又私下里送来的,妹妹不知道也是有的。” 淑妃脸色镇定下来,笑着对德妃说道。 潜邸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德妃刚开始的那几年根本不得宠,即使和她前后脚生下孩子,皇上对她们母女也并不怎么看重,还是等到二公主长大些,靠着那手撒娇卖痴的功夫,将皇上笼络过去,这才有了她德妃那所谓的宠妃名头! 德妃一噎。 刚入府那几年,一直是德妃不想回忆的过去,那时前有备受皇上敬重的先皇后,后有宠冠后宫的淑妃,即使是子嗣,皇上最疼爱的也是大公主。 第104章 “偶遇”惯犯? “大公主今年都十一岁了,淑妃娘娘这裙子还跟新的一样,莫不是你有什么好法子,竟能让布匹日久弥新不成?” 德妃也不和淑妃比恩宠,只揪着她的裙子不放。 “这保存布料都是奴才们的事,本宫哪里知道这个!” 淑妃有些不悦的看了德妃一眼:“妹妹既对皇上送给本宫的东西如此好奇,不若亲去问皇上,顺便也可问问,你那四公主的周岁宴,什么时候办。 本宫这礼物都准备好了,可别到时候送不出去啊。” “你——” 德妃被淑妃冷嘲热讽,生气的站起来。 “怎么,德妃妹妹这是见不到皇上吗?你往日里不是最爱“偶遇”皇上,怎么,这段日子,没刚好遇见皇上吗?” 淑妃可不怕德妃,德妃在她眼里,一直是那个不得志的孙侧妃,当年她还是个良媛的时候,就能把身为侧妃的她压的不敢说话,如今她是淑妃,她不过是个德妃,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当年,她与皇上出去逛园子的时候,十次里总有五六次能“偶遇”德妃,后面更是她们前脚出门,德妃后脚就过来了。 她恨得要死,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被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拉到她的宫里去! “淑妃,你不要太过分了!” 巧了不是,德妃前面儿刚因为“偶遇”皇上,被沈橙年怼了一回,如今再被淑妃揭穿她不是第一次“偶遇”,这让她脸皮火辣辣的疼。 沈橙年再没有想到,那日的“偶遇”事件,竟然还有后续的? 她瞬间坐起了身子,兴致勃勃的加入了群聊:“淑妃娘娘有所不知,德妃娘娘前儿刚“偶遇”过皇上,当时德妃娘娘那叫一个无辜,看的本宫都心疼起来了。 没想到,这竟是德妃娘娘故意的?” 说着,还一脸受到欺骗的看向德妃。 淑妃也没想到,这德妃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得厚着脸皮玩偶遇呢,当下也忘记了一刻钟之前她还在和沈橙年唇枪舌战,一脸分享八卦的表情,兴致盎然的给沈橙年科普德妃的“光荣事迹”。 “贤妃娘娘不知道啊,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有些人,脸上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其实那鼻子就跟狗鼻子似得,皇上只要出现在她周边儿,她闻着味儿就过来了,问起来,人家就说刚好散步到这边儿。” 淑妃的身子都向沈橙年这边倾斜,顺手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个橘子,慢悠悠的剥起来:“你说这,哪有人一天七八个时辰在外面散步的?就是那刮风下雨也不见停歇,比那扫院子的奴才还勤奋呢! 只可惜本宫当年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这不就被某些人得逞了,不然本宫的大公主,现在都能嫁人了!” “咳咳咳——”沈橙年被淑妃后面的几句话,逗得笑得直咳嗽,晴空连忙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水囊递给沈橙年,沈橙年喝了两口,总算止住了咳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随你们怎么说!” 德妃一副不堪受辱心灰意冷的样子,起身草草向太后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啧啧,这不要脸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怎么脸皮子还这么薄?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淑妃看着德妃远遁的身影,摇头叹息。 沈橙年又想咳嗽了,她今天才知道,这位淑妃娘娘说起话来,这么有趣。 淑妃被沈橙年的动静吸引过来,好奇的看了看沈橙年方才用过的水囊:“你这来请安,怎么还自己带了水囊?这是怕太后娘娘给你下毒不成?” 得,刚才还是一起八卦的瓜友,转头瓜跑了,就把目标又对准了她。 这宫里的关系可真是变幻莫测,换个反应慢的,脑子都能干烧了。 第105章 求神拜佛救不了陈国人 好在沈橙年脑子好使,淑妃这话一出,她就对着上首太后有些难看的脸说道:“太后娘娘御下的手段本宫自是相信的,这福康宫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有问题,不过是本宫最近在吃药,怕药性相撞,这才自己备了水。” 即使太后的地位并不怎么高,但沈橙年也不准备轻易得罪她,毕竟是上任宫斗冠军,沈橙年并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让她记恨自己。 即使,她真的不相信福康宫里的人。 太后听了沈橙年的话,脸上这才好起来:“你这个孩子,就是多心,有什么需要,自去吩咐福康宫里的奴才就是了,哀家年纪大了,只想你们这些小辈们都开开心心的。” 却是只字不提要沈橙年在福康宫用水的事。 太后自己也不想惹麻烦。 “多谢娘娘慈爱。”众妃俱都起身行礼。 嗯,确实挺开心的,沈橙年低头的时候扫过太后光滑的脸、眼角的笑纹,心下想着。 不用看男人脸色,每日锦衣玉食,时不时还有人来自己面前唱大戏,这样的日子,谁过谁不开心呐? 要不说,太后是一个女子的终极目标呢? 沈橙年沉沉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橙年仍需努力啊! 妃子们的动作惊醒了殿内正在拜“佛”的小妃嫔们,她们一回头,正看到众位高位妃嫔们都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 当下狂热的脑子都清醒起来,一个个白了脸,跪在殿中:“嫔妾\/婢妾无状,请各位娘娘恕罪。” 嗯,其中位分最高的,就是活菩萨吴嫔啊! “这里是福康宫,岂是你们放肆的地方,还不快快整理仪容!” 贵妃坐下,脸色微沉的说道。 今日本想借淑妃之手打破沈橙年独宠的局面,不想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没用的东西,三两句让沈橙年转移了话题,这会儿谁还能记得,她们开始是要让沈橙年别再霸占着皇上! 看着殿内那个一身狼狈的吴嫔,贵妃伤眼睛的收回了目光:这个蠢货! 小妃嫔们见一向好脾气的贵妃娘娘都生了气,一个个都连忙起身打理自己,手里握了半天香烛,香灰都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身上,一时难以打理干净。 “好了,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宫妃的体统,都回去好好洗漱!” 贵妃见她们越理越乱,忍无可忍的站起身,“贤妃方才也逗弄够这些小妃嫔了,你这气也出了,还望你能在皇上那里为四公主美言几句,到底是公主,总不能不办周岁宴。好了,都散了。” 说着,向上首的太后一福身,也没等她说话,转身就走了。 贵妃身后一直安静坐着的丽才人,连忙起身跟上,她的宫女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她。 沈橙年眯了眯眼,见那些小妃嫔们俱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她毫不心虚的回视过去:“这求神拜佛最要心诚,所谓心诚则灵,你们所求能不能成,就看你们有几分诚意了。” 说着,下巴微抬指了指呆呆跪着的吴嫔:“不过你们这次够幸运,这现成的走后门法子就摆在你们面前,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说着,也起身走了。 今日请安时间太长,她都有些饿了,回去干饭干饭! 留下满屋子妃嫔面面相觑,又都将目光转到吴嫔身上。 外边,晴空跟在沈橙年身边,有些担忧的问道:“娘娘今日这么说,来日若是那些娘娘们心愿落空,这可怎么是好?” 晴空当然知道自家娘娘是在耍她们,她对这个没什么想法,只担心到时候那些失望的妃嫔们会把怒火都集中在娘娘身上。 “怎么是好?这有什么好不好的。” 沈橙年依靠在肩辇上,懒懒的说道:“那就说明,求神拜佛救不了陈国人呗!” 啊?还能这样? 第106章 吴嫔其人 回到永寿宫,沈橙年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回来后将万姑姑叫了过来。 万姑姑自来了永寿宫,一直谨守本分,平日里除了照顾两个孩子,对永寿宫里的事从不多言,只在沈橙年有问题的时候为她解惑。 “姑姑对吴嫔了解多少?怎么本宫入宫前都没有听说过她?” 沈橙年让万姑姑坐在她下首,好奇的问道。 她入宫前的教习嬷嬷高嬷嬷,给她将后宫里所有妃嫔都介绍过,却从未提起过吴嫔。 按说吴嫔也算高位妃嫔,怎么也不该被这么忽视啊? 万姑姑听到吴嫔,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娘娘有所不知,宫里没人愿意和吴嫔打交道。” 原来,这吴嫔出身也算尊贵,她是县主之女,生父是康阳伯,她在闺中时,也算京城有名的贵女。 这是她的这个名声,两极分化的厉害。 在老一辈的中年贵妇里,她很受欢迎,但年轻些的女子,都恨不得离她八百里远。 原来,吴嫔的母亲性格懦弱,康阳伯又是个风流多情的浪荡子,婚后一房房小妾抬进来,将这位县主挤兑的都没有落脚的地儿。 偏偏这位吴嫔,不仅不为自己母亲撑腰,反而站在她父亲和小妾那里。 “婉柔县主嫁给康阳伯后,只生了吴嫔一个,吴嫔就说她母亲不能为父亲开枝散叶,妾室们为父亲生儿育女,母亲应该感谢她们。” 万姑姑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僵的:“婉柔县主被一个庶子推下湖差点没命,县主的母亲昭和郡主来为女儿撑腰,吴嫔却拦着外祖母不让她教训那个庶弟。 昭和郡主大怒,要婉柔县主与康阳伯和离,吴嫔说她母亲犯了七出之条,只能被休妻,不能和离。” “这吴嫔是婉柔县主的亲女儿吗?” 一旁的烟照都惊呆了,忍不住问出了声。 万姑姑惋惜的点点头:“她是婉柔县主九死一生生下的亲女儿啊。只是因为婉柔县主产后身子不适,这吴嫔六岁之前,是被她祖母抚养长大的。” 因为儿子是个花心好色的人渣,就把孙女教养成无私奉献的圣母? “那后来呢?” “昭和郡主气不过,直接进宫找先帝告了御状,先帝下旨让婉柔县主和离,那个庶子没几个月就病逝了,此后康阳伯就一直赋闲在家,这个爵位到他这里刚好是最后一代。” 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啊!陈国的宗室女虽然没有权利大到可以养面首打公婆,但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磋磨了去,这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哪个皇室中人都不能忍。 “既如此,这吴嫔是怎么进了皇上后宫的?” 沈橙年对这个比较好奇,婉柔县主和离这事一出,明眼人都知道这吴嫔是个拎不清的,将这么个人给了皇帝,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婉柔县主和离后,吴嫔在家中自尽了,幸好被丫鬟发现救了下来。她的祖母进宫里和孙贵妃哭诉,孙贵妃就向先帝进言,将吴嫔指给了皇上。” 孙贵妃!沈橙年一凛,这不就是当年将王氏指婚给沈峰的那个妃子吗?先帝晚期,这位孙贵妃可谓是宠冠后宫。 “孙贵妃和这康阳伯府上有旧?” 沈橙年才不相信,没有利益,孙贵妃会白白出手,要知道当年庆佑帝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了。 “康阳伯老夫人和孙贵妃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孙贵妃幼年丧母,这位老夫人对她关照颇多。” 沈橙年沉吟,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的。 第107章 厌烦 沈橙年一直在想孙贵妃的事,以至于皇帝回来都没有发现。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庆佑帝大手轻轻捏了捏沈橙年软软的颊肉,轻笑问道。 “唔?”沈橙年抬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茫然懵懂。 庆佑帝觉得心跳有些快,他掩饰般低头吻了吻沈橙年的眼睛:“是什么难住你了?朕为你解惑。” 沈橙年看了看庆佑帝,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可以和我说说孙贵妃吗?” “孙贵妃?”庆佑帝的脸色淡了下来,“说她做什么。” 沈橙年扒在庆佑帝身上,黏黏糊糊的将今日请安的种种都说了一遍。中间好几次笑的停不下来。 “你这个促狭的!” 庆佑帝拍了拍沈橙年的小屁股,抱着人坐在榻上,边听她讲话,边慢悠悠饮茶。 虽然这些事暗卫都会讲一次,但他觉得,还是沈橙年讲的更有趣些。 “要我说,皇上你就该让吴嫔去做敬事房的太监,有她在,一定能把皇上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要不了多久,这宫里就该皇子公主满地跑了!” “你就胡闹,到时候她直接将你的绿头牌撤了,朕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庆佑帝没好气的拍了拍沈橙年的脑袋,想起吴嫔的脸就心生厌烦。 吴嫔是先帝的孙贵妃硬塞到他宫里的,虽说他与孙贵妃势同水火,但还不至于对一个无辜的女人做什么,尤其是吴嫔与孙贵妃一系其实并不亲密。 所以吴嫔刚进他后宫的时候,即使他不喜吴嫔,但也还是去看过几回,但就是那几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开始的时候是将他推到别的妃嫔宫里,说她们比她更需要他的宠爱,他心里不太舒服,后面就不怎么去她那里,但还是让人关照着她,别让人欺负了。 后面邻国侵犯陈国边境,他御驾亲征,大胜而归。 结果就在庆功宴上,吴嫔当众说他心狠手辣,残害无辜平民,让他放了邻国皇室与俘虏,并赔偿他们的损失。 从那以后,吴嫔在他眼里就与死人无异,若不是婉柔县主和昭和郡主进宫求情,他都想让她病逝了。 即使如此,因他不喜吴嫔,这些年她在宫中一直活得像个隐形人,这还是那年过后,他第一次听到她的消息。 但皇帝特有的小心眼记仇属性,让他仍记得多年前庆功宴上他暴怒的心情,并不想再谈起这个人,他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你问孙贵妃干什么?” 沈橙年不知吴嫔与皇帝的旧怨,但看庆佑帝的表情也知道他不喜吴嫔,当下也就不再提起此人。 “万姑姑说吴嫔是孙贵妃向先帝进言,指给皇上的,皇上可能不知道,我娘亲与父亲也是孙贵妃指婚。” “哦?”庆佑帝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沈橙年就将沈家和四皇子的恩怨告诉了庆佑帝。 “我只是想知道,孙贵妃当年将娘亲指婚给父亲,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真不是沈橙年想的多,实在是这几个人身份都不一般。 第108章 难养 王氏出身皇商家族,虽说到她这一代家族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家底厚实着呢,光看王氏给沈橙年的嫁妆就知道了。 沈峰背后是范阳沈氏,这个家族传承久远,族中子弟在陈国四处为官,即使没有权倾朝野,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安国公老夫人身后是汝阳刘氏,同样底蕴深厚,族中出的大官比沈家还多。 这样的三个人凑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沈峰冷待继室的事人尽皆知,沈家多少要被参几本官商勾结! 从前沈橙年只是朦胧有个念头,但今日再听说吴嫔与皇帝也是孙贵妃的手笔,她敏锐的发现了不对。 哪有这么巧,她就知道孙贵妃保了两次媒,偏一次是钱权结合,一次是孙贵妃的娘家人和下任皇帝! 庆佑帝听着沈橙年的话,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从不小看孙贵妃那个女人的本事,能将先帝迷得团团转,她一定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冲动无脑,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排查孙贵妃的人手。 但他还真的没有从孙贵妃的赐婚里下手查,他有预感,这里会有重大发现! “好姑娘,你可真聪明!” 庆佑帝低头,用力亲了沈橙年一口,站起身就要走:“朕前面有事,你先用膳,朕晚些回来陪你。” 沈橙年见庆佑帝这样,就知道他有了发现,也不在意庆佑帝没有和她说,只拉着他道:“皇上记得派人保护我父母和弟弟。” 如果孙贵妃给娘亲赐婚是有意为之,那娘亲身边一定会有孙贵妃的人手,届时他们就危险了。 沈橙年说的很是理直气壮,毕竟这条线索还是她提醒庆佑帝的呢! “好,你放心,朕会安排好的。”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温柔的应声:“是不是舍不得朕?不如和朕一起去太极宫?” “不要不要,我不想动弹!” 沈橙年头摇成拨浪鼓,上次去的时候庆佑帝只是在日常批折子,和臣子商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的要事,她在也无所谓,这次想当然的庆佑帝会动用他暗处的人手,不知里面有多少机密,她才不要去。 “好。”见沈橙年真心拒绝,庆佑帝有些失落。 “对了,皇上别忘了四公主周岁的事情。我可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庆佑帝皱了皱眉,他之前还真是忘了,看着沈橙年委屈的小脸,他轻柔的摸了摸:“好了,朕会吩咐李进忠去办此事,后面谁再找你,就让她们找朕来说。你受委屈了,朕让人给你送些首饰把玩。” 沈橙年听着又有礼物收,高兴的点点头:“好的,那皇上去,早去早回,等你哟!” “好,朕先走了。” 庆佑帝见沈橙年笑了,转身大步离开,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声音。 “李进忠,给贵妃传话,四公主周岁在章华台举办,让贵妃她们看着办。” “是。” “让顾源速来见朕。” “是。” “你去造办处,再给贤妃挑两箱子首饰。” “是。” 李进忠小跑着跟在庆佑帝后面,听他说又要给贤妃娘娘送赏赐,李进忠有些咋舌。 这照皇上这么三不五时就赏贤妃娘娘一两箱东西的架势,造办处早晚要搬空了。 果真,这越漂亮的女人,越难养。 第109章 关心 庆佑帝这一忙,当晚都没有回来,只派了李进忠过来让她早点睡,承诺明日早些回来陪她。 沈橙年进宫一个月,还是第一次晚上一个人睡觉,她有短暂的不适应,但很快就抱着她一人高的大抱枕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第二日,庆佑帝在傍晚的时候过来陪她用了晚膳,又逛了两刻钟园子,就又匆匆赶回了太极宫,当日晚间也没有回来。 后面几日,庆佑帝都是行色匆匆,每日不定时回来一趟,但往往也忙的说不上几句话。 直到四公主周岁这日,沈橙年睁眼,她身旁的位置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一连多日没有亲亲抱抱,沈橙年心生烦躁,一早上脸色都不好看。 身边的宫女们知道娘娘是思念皇上心中不虞,行动间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撞到枪口上。 “娘娘不要忧心,今日四公主周岁,皇上一定会去宴会的,到时您就能见到皇上了。” 晴空在一旁轻声劝慰。 沈橙年没有解释她不是想皇帝,只是皮肤饥渴症犯了,只轻嗯了一声。 这时外间小宫女通传,三皇子和五公主来请安了。 这两个孩子自住进永寿宫就很是安静,平日里除了请安,一般不会在沈橙年眼前晃悠,所以双方目前仍维持着客气有礼的距离。 “让他们进来。”沈橙年调整了下坐姿,收起眼中的烦躁。 “给小姨请安,小姨万福金安。” 三皇子在前,五公主的奶娘抱着她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嗯,起来。你们昨日睡得如何?天气有些凉了,晚上记得盖好被子。” 沈橙年温和的叫起,问候了几句两人的衣食住行。 三皇子俱都说好。 在他看来也确实很好,永寿宫里的宫人都对他们很恭敬,平日里他和妹妹关起门来安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人会来打扰。 沈橙年也没有强制他们与她亲近,这对三皇子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生活了。 “嗯,今日是四公主周岁,到时三皇子和我一起去宴会,五公主还小,就辛苦万姑姑留在永寿宫照顾她了。” 这也是之前就说好的,三皇子也没有异议,应了一声,见沈橙年眉间有些郁郁,小嘴张了张,最终还是说道:“小姨是有心事吗?” “嗯?”沈橙年有些奇怪的看过去,往日里到了此时,不是该告辞了吗? 但听到三皇子的关心,她也没有视而不见,“没什么,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既然如此,那小姨要多多休息。” 三皇子闻言,轻咬了下唇,不知道沈橙年是不是在敷衍他,但他也很有分寸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谢谢三皇子关心,我这就去补眠,你也回去再睡会儿,你还小,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三皇子小心讨好她的样子和她儿时的身影重合,沈橙年有些恍惚,轻声说了一句后,起身回了内殿。 “多谢小姨关心。”三皇子有些受宠若惊的答应一声,一脸高兴的回去了。 “啧,这都巳时了,还睡,真是——” 侍书跟在三皇子身后,小心嘀咕道。她方才候在殿外,将沈橙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噤声!你不想要命了?” 三皇子的奶娘狠狠瞪了侍书一眼,这个女人一直出幺蛾子,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将她赶出永寿宫才行,不然他们这些人,迟早要受她的牵连。 侍书被奶娘教训了一顿,也没敢说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三皇子也不知道是听了这个奶娘什么谗言,对她远没有往日亲近,如今她在三皇子身边的地位不稳,也不敢再得罪奶娘。 三皇子安静的走在前面,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只是心中那个决定,越发清晰。 第110章 四公主抓周 黄昏时分,章华台里衣香鬓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俱已落座,一个个眼含期待的看向殿门。 她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皇上了,就等着今日能在皇上面前露一回脸,能让皇上想起她们的好来。 眼看宴会的时间渐渐临近,终于,外间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有些恍惚的想,似乎自从贤妃进宫,两次宴会,皇上都是和她一起来的。 来不及多想,庆佑帝已经坐在上首,抬手让众人平身。 “在朕身旁加两把椅子,让贤妃和德妃坐过来。” 庆佑帝一手拉着沈橙年坐在自己左手边,接着举起酒杯,对德妃道:“今日是芙儿生辰,朕近日事忙,对她多有忽略,多亏德妃照顾芙儿,朕敬你一杯。” “芙儿不仅是皇上的女儿,也是臣妾的宝贝,臣妾为皇上照顾孩儿,不觉得辛苦。” 德妃今日一袭红色长裙,整个人打扮的艳光四射,她双眼含情的看着庆佑帝,仰头饮尽杯中酒,再看向庆佑帝时,目光缠绵,似有万千情谊要诉说。 庆佑帝却没有再看她,看向被乳母抱着的四公主:“好了,开始抓周。” 乳母答应一声,将四公主放在殿中央铺着红缎的台子上,台子上已经放满了针线刀尺、脂粉钗环、笔墨书籍、戥子算盘、糕饼果盘,金银裸子,甚至还有小儿玩具。 沈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四公主,她只比五公主大了两个月,但身子却比五公主大了一圈,看的出来,德妃将她养的很好,四公主长得白白嫩嫩,一张小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被放在台子上被众人围观,她也没哭,回头看了眼德妃和坐在她身边的二公主,她开心的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胖手。 “芙儿乖,抓一个你喜欢的东西。” 德妃慈爱的看着四公主。 四公主啊啊两声,回头看看台子上的东西,四肢着地爬了两步,拿起一块桃花玉佩和一只白玉蝴蝶簪,就坐下不动了。 “四公主以后一定面若桃花、身份尊贵!” 一旁的嬷嬷连忙一叠声的夸奖起来。 庆佑帝大笑,起身将四公主抱起来:“惟愿我儿健康无忧,长命百岁!” “皇上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您的祝福一定能保芙儿一生康泰的。” 德妃走到庆佑帝身边,柔声说道。 这一刻,高大威武的男子、娇柔妩媚的女子,和男子怀中天真活泼的婴儿,三人站在一起,多么像一个和谐的三口之家! 众妃看着,心下泛酸。还是要有个孩子,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啊! “父皇,儿臣给四妹妹准备了礼物,可以现在就送给她吗?”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站了起来,大声问道。 沈橙年看过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贵妃身侧,正期待的看向庆佑帝,想来这就是大皇子了。 庆佑帝轻笑,将四公主放到奶娘怀里,坐回原位,招手道:“当然可以,朗儿给妹妹准备了什么?” “儿臣给四妹妹准备了一块白玉镇纸,等四妹妹练字的时候就可以用了。” 大皇子得到庆佑帝的允许,大步走到殿中,示意小太监将他准备的礼物递给德妃。 德妃示意身边的宫女接过礼物,轻笑道:“德母妃替芙儿谢过大皇子了。只是你四妹妹如今年岁还小,尚且用不上这镇纸呢,德母妃先将这礼物保管好,等她长大了再给她。” 一旁的贵妃本就因为今日贤妃和德妃两人都坐到皇上身边心情不虞,如今见德妃暗讽大皇子准备的礼物不合适,她温柔的看了大皇子一眼,笑着说道: “德妃妹妹有所不知,大皇子自入了上书房,就爱上了读书写字,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玩的事情,平日里连出去玩都不愿意,一有时间就泡在书房。 这次四公主生辰,他还和本宫说,要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送给四公主,哪里想到四公主用不了呢?早知道,本宫该拦着他,给四公主送些首饰钗环才好。” 德妃一噎。 贵妃此话,一夸赞了大皇子勤奋好学,二点明了大皇子友爱幼妹、为人宽厚,三讽了她德妃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四嘲四公主不过是个女儿,不爱读书,只爱些钗环! “贵妃姐姐不要多心,妹妹我也只是担心芙儿还小,不能用上大皇子的礼物,怕大皇子伤心,这才解释几句。” 贵妃见德妃服软,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今日毕竟是四公主周岁,她也无意在这时候和她对上。 反正她们时间多的是! 第111章 隐晦爱意 “朗儿友爱弟妹,芙儿天真可爱,你们都很好!” 庆佑帝一直等到贵妃和德妃停下,才出来平息事态。他已经习惯这些妃嫔们随时打嘴仗了,只要不过分,他也懒得管,不然他一天天什么也不用做,光在后宫灭火了。 庆佑帝一出声,贵妃德妃俱都偃旗息鼓。 大皇子高兴的谢过庆佑帝夸赞,回到了贵妃身边。 林昭容的二皇子早夭,接下来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起身,他长得更像先皇后,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日后定时位端方君子:“儿臣给四妹妹准备了一根紫玉狼毫笔,等四妹妹长大开始练字,就可以用了。” 两个皇子不知是不是私下商量过,送的都是文房四宝。 有了贵妃的前车之鉴,德妃没再对三皇子的礼物阴阳怪气,“多谢三皇子,德母妃一定会替芙儿好好保存你的礼物。” 三皇子听到德妃对他自称德母妃,轻皱了下眉头,又在德妃看过来前恢复如常,行礼后坐回沈橙年原本的位置。 今日宫宴,有子的妃嫔都和孩子坐在一起,沈橙年被庆佑帝叫到上首,三皇子就独自坐在沈橙年原本的位置上,在他下首,是坐在德妃位置的二公主。 见三皇子坐回来,二公主有些歉意的对三皇子点点头:“三皇弟不要介意,母妃今日饮了酒,这才冒犯了你。” “二皇姐言重了。”三皇子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看着三皇子有些冷峻的侧脸,二公主沉沉叹了口气,看向上首的德妃时,满是恨铁不成钢。 才和她说要低调蛰伏,这才几天,就敢对着嫡皇子自称母妃,没见三皇子正经的养母贤妃都自称小姨吗?母妃这是被父皇今日的宽待迷了眼了! 二公主心下决定,回去后要和德妃好好说说,但现在场合不对,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家母妃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沈橙年没关注德妃,她与庆佑帝交叠的衣袖下,是一双紧握的手。 今日她快要出门的时候,庆佑帝突然匆匆赶回,说是来接她一起赴宴的。 沈橙年想起迎接宴会前,她对庆佑帝说她不想一个人去宴会,没想到他还记得。 一时有些感动,再加上一连多日没有亲亲抱抱,沈橙年的皮肤饥渴症发作的越发厉害,沈橙年二话不说,扑上去狠狠吻住了庆佑帝。 虽说这些时日庆佑帝每日都会回来陪沈橙年一起逛园子,有时甚至能一起用顿膳,但时间紧迫,两人也没多少时间亲密,如今事情基本忙完,庆佑帝心神激荡,加之对沈橙年多日的思念,庆佑帝很快就反客为主。 后面还是李进忠冒死再三催促,两人这才堪堪停住,但两人双眼对视间,眼神浓稠的都能拉丝了。 但时间不等人,两人只好收拾收拾去赴宴,但庆佑帝思念沈橙年甚深,不想与她分开,于是将人直接带到身边坐下。 但今日毕竟是四公主周岁,德妃作为四公主的母亲,庆佑帝也不好将她抛下自己与宠妃亲密,兼之不想沈橙年成为众矢之的,庆佑帝干脆将德妃也叫到了身边。 面上的庆佑帝一直正常的说话,但谁也不知道,庆佑帝与沈橙年相交的衣袖下,是两只紧握的手! 这一刻,灯火辉辉,人声鼎沸,两人在人群之中,用双手写尽隐晦爱意! 第112章 皇帝教子 两位皇子后,是大公主上前。 大公主今年十一,长得亭亭玉立,她是庆佑帝第一个孩子,也是庆佑帝子嗣里第一个有封号的孩子。 兼之她温柔宽厚,很有长姐的样子,不仅庆佑帝十分疼爱她,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很信服她。 大公主给四公主送了一身她亲手做的小裙子,针脚细密,布料柔软,显然很是用心。 “前段时日和嬷嬷们学着做针线,想着芙儿快要生辰,就做了一件衣裙送给芙儿,希望芙儿健康快乐的长大。” “德母妃就替芙儿多谢大公主了,公主手真巧,这衣服连线头都没有,等回去了本宫就给芙儿穿上,到时候将大公主叫来,和宁儿芙儿一起玩儿。” 德妃和贵妃一直不怎么对付,心下也嫉妒大公主有封号,二公主却没有,但她对大公主却很是和颜悦色。 一方面是大公主真的是个性子温柔、友爱弟妹的好姑娘,二公主在东三所的时候,没少承她的照顾,二来也是庆佑帝就在上头看着,她也不敢怠慢大公主。 要她说,淑妃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就为了大公主,即使淑妃这些年昏招频出,她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德妃叹息着看着大公主优雅的退下,抬眼就对上自家女儿有些严厉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二公主与大公主同岁,两人只差了两天,但就这两天,二公主就没有大公主受宠,甚至至今也没有封号。 但她看起来并不因此心生不满,这些年一直与大公主交好。 二公主因早产体弱,看起来像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但她行事落落大方,说话干脆利落,性子极为爽朗,一双眼里是少有的清醒理智。 起码比德妃看起来理智多了。 二公主送了一双自己做的虎头鞋。德妃连连夸赞,最后还是二公主先拦住了德妃的话,才让等候已久的三公主上来。 三公主是容昭仪所出,因容昭仪早年得罪了贵妃,这些年母女俩在后宫没少受欺负,所以也将三公主养的有些胆小懦弱。 三公主有些胆怯的亲手递出一个荷包:“这是儿臣学针线时第一次做成的荷包,送给四妹妹,祝她身体健康。” “多谢三公主。”德妃看也没看三公主手里那个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示意宫女接过来,语气也淡淡的,全没有面对大公主时的亲热。 庆佑帝见此,眼神冷了冷,温和的说道:“菲儿第一次做荷包就能做的这么好,可见你心灵手巧,舍得将这么好的荷包送给妹妹,心地善良,朕心甚慰,李进忠!” 庆佑帝叫来李进忠,当众赏了三公主两箱子珠宝首饰、布料摆件。 三公主有些受宠若惊,又被庆佑帝夸赞的小脸通红,无措的摆手:“没有、儿臣没有父皇说的那么好” 声音底气不足,庆佑帝朗声打断她的话:“你是朕的女儿,是这陈国最尊贵的公主,你有什么当不得的?” 庆佑帝环视一圈,重点关注自己的几个子女:“你们都是朕的皇子公主,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你们在自己家里,若有奴才敢欺辱怠慢你们,你们不要怕,狠狠的打回去!朕也会给你们做主,无论对方是谁,都不能让你们受委屈,知道了吗?” 庆佑帝的声音掷地有声,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对子女无条件的爱与保护,几个皇子公主闻言,都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庆佑帝,齐齐大声应是。 “朕不希望你们被人欺辱,但也不想看到你们中有人随意欺负别人,明白吗?” 庆佑帝威严的审视一圈,皇子公主们在他严厉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但都昂首挺胸的回视回去:“是,儿臣们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好,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 庆佑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吩咐李进忠给他们每人都送一份赏赐。 于是这下,除了德妃,皆大欢喜! 第113章 是谁 德妃的脸色在庆佑帝的话声里越来越白,等庆佑帝嘴里的奴才一出口,她的脸色在宫灯的照映下,都泛着惨白。 庆佑帝说完,皇子公主和他们的母妃都在谢恩,没有孩子的妃子也连连夸赞皇子公主,一时间殿内其乐融融。 “皇上,臣妾” 德妃趁着此时,凑到庆佑帝身边,小声道歉:“臣妾不是——” 庆佑帝却没有理会,转头对沈橙年说道:“明瑶的那份赏赐,就你给带回去。” “好。”沈橙年没有拒绝,“五公主还小,这次就由我代她送德妃娘娘一罐子上好的绿茶,想来德妃娘娘应该对绿茶了解甚深。” 沈橙年原本准备的不是这个,是看着德妃表现临时换的。 庆佑帝不懂沈橙年话中的深意,直觉告诉他沈橙年说的不是好话,但他也无意深究:“好,朕知道你最是妥帖不过。” 沈橙年迎着庆佑帝温柔赞赏的目光,柔柔一笑,是的,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两人谁也没有理会德妃,留她一个人在旁边,脸色乍青乍白,偏她今日坐在了上首,只要一抬眼,觉得谁都在嘲笑她。 一时间,德妃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二公主在下面,看着德妃无所适从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本来还准备回去后再说,哪想到不过收个礼物,母妃就能将父皇惹怒,竟不顾今日芙儿周岁,大庭广众之下就落了她的脸面。 实在是母妃做的太过了,三公主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父皇的女儿,哪里是她一个妃子可以摆脸色的? 父皇对三公主虽不像对大公主一样看重,但他长成的子女也就那么几个,对三公主也是疼爱的,不然仅凭一个林昭容,哪里能护住三公主母女呢? 希望这次的事,能让母妃吃个教训! 二公主对上德妃的双眼,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闭嘴,不要再多生事端。 德妃在二公主的眼神下,收敛了动作,后半段一直安静的做个透明人。 皇子公主们的礼物都送完,庆佑帝示意宫人们,将四公主抓周台子上摆放的糕饼点心分给众妃嫔与皇子公主,取分享欢乐赐福之意。 之后庆佑帝抬手,示意宴会正式开始。 四公主还小,已经被奶娘带了下去。 殿中的台子很快被撤下去,两列身姿曼妙的舞女踩着悦耳的琴声莲步轻移进入殿内,长袖一甩开始跳起舞来。 宫妃们都言笑晏晏的说笑起来,间或夹一筷子桌上的糕点,夸赞几句,即使到宴会结束,这些糕点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想吃什么?” 庆佑帝拿起筷子,凑近沈橙年轻声问道。 “没什么想吃的。”沈橙年摇摇头,靠近庆佑帝,直到两人肩膀相抵,她才轻叹一声,觉得自己缓了一口气。 她坐在庆佑帝左手边,吃东西的话就没办法拉着庆佑帝的手,两相比较,她选择庆佑帝。 庆佑帝温柔又无奈的看了眼沈橙年,见她抱着自己的手,一双小手使劲儿的往他的大手里钻,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知道她这是想他的厉害在撒娇,也不强求她用膳。 宴会上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放的时间长了都凉了,不如回永寿宫再用。 “朕为你剥个橘子。” 刚好桌上有刚从四公主抓周台上送来的糕饼果盘,庆佑帝拿了一个橘子,单手慢悠悠的剥了起来。 他的左手正在桌案下,与沈橙年的小手十指紧扣呢! “嗯,那皇上要剥的干净些,不要留下经络。” 沈橙年把玩着庆佑帝的手指,软软的撒娇。 “好。”庆佑帝含笑看了沈橙年一眼。 正在上面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下面突然嘈杂起来。 两人抬头看去,是低位妃嫔那里。 “怎么回事?”庆佑帝的声音一出,满室寂静。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呕——”女子呕吐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 众人目光如电扫视过去,是谁? 第114章 有孕 “丽才人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有孕了?” 一旁的孟宝林见丽才人的样子,突然说了一句。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如炬,都汇聚到了丽才人的腹部。 “怎么会,不过是昨日有些着凉,肠胃不适而已。” 丽才人远离了桌案,底气不足的反驳,有些不安的看向前面的贵妃:“姐姐知道的,我昨夜贪凉,开了半晚上的窗子。” 贵妃意味不明的看着丽才人,没有说话。 淑妃慢悠悠的用帕子沾了沾唇,语带笑意的说道:“哟,这事可不能疏忽,皇上还是叫个太医来看看,不然真有个万一,那可就不好了。” “那就叫太医来看看。”庆佑帝食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道。 “是。”李进忠答应一声,连忙叫小太监去了。 宴会继续,但所有人的心神都在丽才人身上。 庆佑帝却除了开始的时候,没再关注丽才人,转头继续为沈橙年剥橘子去了。 “怎么这样看朕?” 庆佑帝感受到身旁灼灼的目光,扭头将一瓣橘子喂到沈橙年嘴里:“甜吗?” “唔——”沈橙年猝不及防被喂食,她认真感受了下:“甜的。” 忽略下方火辣辣的视线,沈橙年看向庆佑帝:“皇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般男人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不应该很开心吗? “太医都没看过,朕需要有什么反应?丽才人不是说自己着凉了吗?” 庆佑帝语气淡淡,不甚在意的样子。 沈橙年看了他一眼,哦,眼前这个不是一般男人,这个可是皇帝。 沈橙年不再提此事:“我还要一瓣橘子。” “等着。”庆佑帝懒懒应了一声,单手毕竟不是很熟练。 于是台上的两人,一个一脸认真的单手剥橘子,一个一脸认真的看旁边人动作,两人谁也没有再分给丽才人一分眼光。 其他人看到这里,眼睛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赵太医来了。 沈橙年看到赵太医,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李进忠,这位可是专为怀孕宫妃保胎的太医。 “给皇上请安,给众位娘娘请安。” “起,丽才人身子不适,你给看看。” 庆佑帝淡淡叫了起,语气里听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 “是。”赵太医不敢多想,跟着李进忠到了丽才人面前:“臣请小主脉。” 丽才人低着头,半晌,轻轻将手伸了出来。 她身边的宫女在她手腕上搭了一方帕子,赵太医将手指放上去,闭眼沉吟起来。 不多时,他放下手,躬身行礼后来到大殿中央:“微臣恭喜皇上,丽才人已身怀龙嗣。” “是吗?不知妹妹怀孕多久了。” 在庆佑帝说话之前,贵妃突然出言。 赵太医看了庆佑帝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恭声道:“丽才人这胎已有两月有余。” !两月有余,那就是快要三个月了! 众人看向丽才人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这位平日里看起来鲁莽冲动,没什么脑子,不成想竟然能在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将怀孕的事隐瞒这么久。 要知道三个月之后,这胎几乎就坐稳了! “竟然已经如此之久?这段时日本宫真是忽视妹妹良多,竟未注意到妹妹有孕,差点酿成大错!还好今日发现了。” 贵妃的脸上转眼就带上了庆幸的笑容,温柔的看向庆佑帝:“臣妾就在这里恭喜皇上了,再过不久就又有皇子降世了。” “丽才人和皇嗣如何?”即使听到丽才人有孕,庆佑帝的语气也没什么变化,这让一直暗暗关注他的丽才人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去。 “丽才人有些思虑过重,皇嗣一切都好。” “嗯,丽才人这胎朕就交给你了。” “是,微臣遵命。” 赵太医下去了,众人的目光又转到了丽才人身上。 “丽才人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明年为皇上生个健康的小皇子才好呢。” “是啊,丽才人如今有孕了,怕是用不了荤腥,来人,还不快将丽才人桌上的菜换过一遍,可不能委屈了小皇子。” 一时间,丽才人身边俨然成了宴会中最嘈杂的地方,周围的小妃嫔们都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你们不要将丽才人围得太紧,小心伤到她。” 远处的容昭仪看不过眼,出声阻止道。 小妃嫔们看了看容昭仪严肃的脸,有些讪讪的坐回了原位。 “多谢容昭仪为嫔妾解围。” 丽才人有些惊讶,因为贵妃,她与容昭仪平日并无来往,反而很有些龌龊,没想到今日她竟会为自己说话。 “本宫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腹中的龙嗣。” 容昭仪面对丽才人时,脸色并不好。她和三公主的处境,贵妃是幕后最大的推手,其中也不乏丽才人的身影,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丽才人的小腹,她还是没有忍住。 “阿林,我是不是太烂好心了?”容昭仪看向身旁的好友。 林昭容看了看容昭仪,轻笑一声:“反正你这性子,这么多年也改不了,就随你喜欢,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多谢你,阿林。” 容昭仪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带着一丝孩童的稚气:“我也只做这么一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林昭容笑而不语,容昭仪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没关系,谁让她们是好友呢,只能她多看着她些了。 第115章 宫务 前方,贵妃正在向庆佑帝请罪。 “都是臣妾疏忽,竟未发现妹妹有孕,万幸皇嗣平安,否则臣妾死不足惜。” 贵妃跪在庆佑帝面前,脸上满是懊悔,心下把自己的蠢妹妹骂了个狗血淋头! 蠢货!发现自己有孕还敢隐瞒下来,竟连她和皇上都不告诉,要不是她就和她在一宫住着,她都以为她那妹妹腹中,不知是哪个男人的野种! “你确实疏忽良多,也是朕的不是。” 庆佑帝定定看了贵妃半晌,让她起身:“你既要管理宫务,又要照顾朗儿,事情本来就多,对丽才人关注不多也情有可原。” “臣妾——”贵妃张嘴想说什么,庆佑帝抬手拦住:“丽才人这一胎,你也听见了,有些不稳当,朕想着你和丽才人是亲姐妹,她这一胎,朕就交给你了,想来你一定能照顾好她们母子。” “是,丽才人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自然会照顾好她。” 贵妃已经预感到庆佑帝接下来的话,但此时还是要一脸认真的保证。 “嗯,朗儿和丽才人那里都需你费神,朕想着,你就把手里的宫务分些给贤妃,这样你也能安心照顾他们两个。” 庆佑帝图穷匕见,看着贵妃,神色温和,似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宫务臣妾都是做惯了的,也不费什么事。”贵妃笑的有些牵强:“况且贤妃年岁还小,入宫不过一月,臣妾担心她会被那些奴才们欺负,还是不麻烦贤妃了。” 庆佑帝握着沈橙年的手突然紧了紧,沈橙年会意,轻笑一声:“多谢贵妃娘娘关心,皇上将万姑姑给了本宫,本宫有什么不会的,都会询问万姑姑。为了贵妃娘娘能安心照顾丽才人,本宫就受些累,贵妃不必谢本宫。” 贵妃脸色一僵,还要再说什么,庆佑帝一锤定音:“如此,以后贤妃就管尚服局和尚寝局。” 庆佑帝话既出口,贵妃就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处,只能不甘心的应下,好在皇上只夺走了她手里的尚服局,另一个嘛—— 贵妃看向另一边脸色难看的德妃,多亏了德妃今日干了蠢事,不然她手里的权利还要再分些出去。 德妃一直安静的做她的透明人,谁知道就这样,皇上也将她手里的尚寝局夺走,给了贤妃,她心下不满,但也不敢反对庆佑帝的决定,只能强撑着笑笑:“贤妃娘娘若有什么不懂的,欢迎来翊坤宫问本宫。” “那就多谢德妃娘娘了。” 沈橙年点点头,两人心知肚明,沈橙年不会去,但面子功夫要做好不是。 事情说完,贵妃坐回了原位,下面也恢复了安静,庆佑帝没有过多关注丽才人,抬手示意宴会继续。 丽才人看着庆佑帝冷漠的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她怀了皇上的孩子,皇上不应该赏赐她吗?为什么皇上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丽才人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她回过头,是贵妃的大宫女白芷。 “娘娘让奴婢转告小主,不要再说话了。” 说完,轻轻一福身,身影隐在后面的阴影里,像是从未出现过。 丽才人有些畏惧的看向贵妃的方向,贵妃却并没有看她,正一脸温柔的与大皇子说着什么。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第116章 乞怜 出了丽才人有孕的事,后半段宴会,众人心思都浮动起来,刚好庆佑帝也不耐烦继续坐着,直接示意宴会结束,拉起沈橙年就要走。 “父皇!” 就在两人就要上御辇的时候,一道焦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是二公主匆匆赶来。 “今日是芙儿的生辰,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父皇了,今日父皇可以去看看芙儿吗?” 昏暗的夜色下,二公主的身影显得更加病弱单薄,她眼含希冀的看向庆佑帝,眼里满是孺慕。 庆佑帝的脸色缓了缓,“你身子弱,怎么不披件斗篷再出来。” 说着,示意一旁的宫女为二公主披上自己的斗篷。 “儿臣怕父皇走远了。”二公主乖乖扬起脖子让宫女动作,双眼一直看向庆佑帝:“父皇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和芙儿了,我们都很想您。” 说着,侧了侧身。 二公主的身后,是一袭红裙的德妃,正站在殿门口远远看向这里。 烛火在德妃的身后闪烁,勾勒出她柔美的曲线,夜风轻拂她的裙摆,自带三分娇柔楚楚之感。 “不了,朕今日饮了酒,怕熏到你和芙儿,等明日朕叫你和芙儿来太极宫陪朕用膳。” 庆佑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天色已晚,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李进忠,送二公主回宫。” “二公主,您请。” 李进忠躬身候在二公主身后,二公主却没有理他,看着自己的父皇毫不犹豫的转身,带着自己的新宠渐渐远去。 留下她和母妃,在寒凉的夜风中,接受宫妃们的嘲笑。 “走。”二公主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又是那个落落大方的二公主。 “父皇担心夜路不好走,特意吩咐李公公送我们回去,母妃,我们这就回去。” 二公主走回德妃身边,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好。”德妃握着二公主的手,挺直了腰背,身后跟着李进忠,一行人慢慢走远了。 身后的宫妃们无趣的收回视线,德妃再怎么落魄,有二公主在,皇上永远都会对她宽待几分,哪像她们,恩宠恩宠没有,子嗣子嗣无望,有什么资格嘲笑德妃呢? 众人互相看看,渐渐散了。 等人都走光了,贵妃才带着丽才人出来。 贵妃脸上是温柔至极的笑容,丽才人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鹌鹑似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安静的回到景仁宫。 丽才人自觉的候在正堂内,贵妃吩咐了奴才要好好照看大皇子,这才进来坐在上首的位置,环视一圈:“都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是。”宫人们迅速的退了下去,只有丽才人的大宫女叶儿有些担忧的看了丽才人一眼,被白芷直接拉了出去。 “哼,你这个宫女,倒是忠心。” 贵妃嘲讽了一句,丽才人身子一抖,将头埋的更深了。 “可惜是个愚忠的,也是,跟着你这样的蠢货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 丽才人终于抬头,她生气的看向贵妃:“你就这么不想我怀孕吗?我生下皇子,也能做朗儿的助力啊!” “蠢货!你以为本宫是在为这个生气?” 贵妃恨不得撬开丽才人的脑子,看看她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事到如今,她竟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知道,姐姐不过就是不想别的女人怀上皇上的孩子,担心威胁到朗儿的地位,可是我们是亲姐妹,到时我生下的皇儿——” “你给本宫闭嘴!” 贵妃怒喝一声,打断丽才人放肆的话。 第117章 一错 眼看丽才人是真的不明白,贵妃只能忍下怒火,一点点给她掰开了揉碎了慢慢说。 “你以为本宫是为你有孕的事生气?不说你只是一个才人,即使生下皇子也无法威胁朗儿的地位,就是你我是嫡亲的姐妹,本宫怎么会不希望你在这后宫有个依靠?” 丽才人被贵妃不屑的话语刺的红了脸颊,但她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那姐姐听闻我有孕,为何不见欢颜?” “你有身孕,为何不提前告诉本宫,你连本宫也要瞒着吗?” 贵妃有些受伤的看着丽才人,她自觉平日对丽才人不说掏心掏肺,也是信任有加,谁成想她竟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 “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有孕。” 丽才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底气不足的回答。 “哼!你这理由,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说别的,宫妃都是五日一诊平安脉,为丽才人和贵妃诊脉的是两人娘家送进来的心腹,医术高超,对两人绝对忠心,怎么会诊不出一个滑脉! 想到这里,贵妃的眼神更加尖锐:“此事,父亲也知道吗?” 太医没那么大胆子敢为了丽才人蒙蔽她这个贵妃,除非有人默许。 所以是父亲给丽才人在背后撑腰吗? 感受到贵妃看向自己时变得寒凉的目光,丽才人似乎想起往事,身子都抖了一下,连忙摇头:“不是,爹爹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是,是娘亲。” “呵——”贵妃轻笑一声,斜倚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你又去向母亲撒娇了是不是?” “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丽才人有些害怕贵妃的这个表情,她起身跪坐贵妃面前,将头轻伏在贵妃的膝上: “姐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是第一次怀孕,我谁也不敢告诉,我害怕自己护不住他姐姐,帮帮我,求求你,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的。” 丽才人伏在贵妃膝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贵妃。 贵妃垂眸,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张和她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上,那脆弱无助的愚蠢表情。 半晌,她悠悠道。 “看在你是本宫亲妹妹的份上,这些话本宫只说一遍,能记住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今日之事,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将怀孕的事情瞒着皇上。” 陈国立国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皇帝都换了快二十个,后宫争斗从未停歇过,宫妃们为了保住皇嗣,也不乏隐瞒身孕的事情。 本来这也没什么,直到某任皇帝突然发现,自己将要立为太子的小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种! 这位皇帝大怒之下,彻查后宫,发现自己的两个公主,一个皇子都是宫妃与太医或侍卫私通所生! 太医院里的太医有的被收买混淆孩子月份,有的直接就是孩子的生父,这才将此事隐瞒了二十多年! 后面自然是一番腥风血雨,之后,宫妃们再也不敢隐瞒身孕,唯恐被扣上一顶私通的帽子! “如今也就是皇上大度,看在本宫的面子上留你一命,不然,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谁也不敢说与他人知道,妃嫔们只知道入宫前就被教导不可隐瞒身孕,却不知其中缘由,贵妃也是偶然从一个老嬷嬷口中得知此事。 丽才人听着贵妃的话,吓得花容失色:“姐姐,我没有,我没有,我腹中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那日皇上在园中休息,我偶遇皇上,我——” “好了,闭嘴!皇上和本宫自然知道你腹中确实是皇上骨肉,不然你以为你今日能好好的回到景仁宫?” 庆佑帝可不是位仁慈的帝王,谁敢挑衅他帝王的威严,他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就好,那就好。”丽才人失力的跌坐在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知道怕了?”贵妃冷嘲一句。 “姐姐,我还有哪里做错了?请姐姐教我。” 丽才人像是没听到贵妃的讽刺,抬头看向贵妃,神色是难得的乖顺。 第118章 姐妹翻脸 “你的第一错,是向皇上和本宫隐瞒你的身孕。第二错,错在不该在今日爆出你怀孕的消息。” 贵妃目光如刀,直指丽才人心底:“你是不是以为在这样的场景下,爆出你有孕的消息,会让皇上龙颜大悦?” “除了今日,我在别处也见不到皇上啊。”丽才人脸上满是委屈。 “蠢货,你以为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四公主今生仅此一次的周岁,皇上本就因疏忽了四公主对她有愧,你偏要扰了她的大日子,你觉得皇上会开心吗?” “不说你与德妃的恩宠不能比,单说你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你是有多大的脸,觉得他能和健康的四公主相比?” 贵妃越说,丽才人的脸越白,她有些害怕,但又有些不甘的说道:“皇上今日不也敲打了德妃吗” “德妃是德妃,四公主是四公主,你什么时候见皇上因为妃子冷待了皇子公主?” 丽才人愣了下,支吾道:“我也不想的” “你的第三错,错在你把所有人当傻子!” 贵妃都懒得看丽才人,她闲闲的欣赏着自己指尖鲜红的蔻丹,语气凉凉:“你自以为聪明,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小心思,现在那些人,说不定正在哪里嘲笑你呢!” “看啊,那个蠢货,千方百计爆出有孕的消息,皇上却一点儿也不重视,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呢。” 贵妃语气里满是轻嘲,丽才人仿佛真的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冷嘲热讽,她捂住耳朵,尖叫道:“不是这样的!我怀了皇上的孩子,皇上会保护我们的!皇上会开心的!” 说着,她抬起头,狠狠的看向贵妃:“姐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你故意让我做错了事,你嫉妒我更受爹爹娘亲疼爱,所以逼我入宫,一辈子在你手下过活。 但我比你更受皇上宠爱,所以你故意不让我有孕,我运气好有了孩子,你就做圈套让我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失了皇上的宠爱,姐姐,你好狠的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贵妃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寒冷,丽才人却不再害怕了,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她站起身,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裙摆: “怪不得所有人都不喜欢姐姐,像姐姐这样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谁会喜欢呢?” 丽才人转身就走,却又在门口停住脚步:“姐姐,你让我的孩子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你以为你和你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吗? 皇上心里从来就没有姐姐你啊,你看到他看向贤妃的眼神了吗?那才是看向心爱女人的眼神啊! 姐姐,我还真是可怜你和大皇子呢,现在你已经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了,很快,大皇子也不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了,我等着那一天,哈哈哈哈!” 丽才人大笑着,扬长而去。 “混账东西!” 贵妃怒不可遏,用力摔了一个茶杯,看向丽才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妹妹,你还是没有学乖啊。 第119章 贵妃番外(1) 我叫段怡如,是征西将军的嫡长女,出生尊贵,从小,父母就告诉我,我以后会是皇上的女人。 我不愿意,皇上已垂垂老矣,后宫美女如云,我不过花样年华,尚且期待良人相伴。 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然而事情就在我十五岁那年出现了转折,皇上下旨,却不是要我入宫为妃,而是给太子做侧妃。 我欣喜若狂! 太子位高权重、年轻英俊,后院连个正经的女主子都没有,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他回京时,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早已芳心暗许。 我怀着激动庆幸的心情嫁到东宫,以为自己会得到幸福。 开始的时候确是如此。 太子对女色并不热衷,对后院女子都是一碗水端平,每人每月的次数都是固定的,且太子对妃妾们都很温和,那时,我以为我真的得遇良人。 直到,太子妃入宫。 太子对太子妃是不一样的,他会与她聊天谈话,白日有时也会与她相见,他们在人前偶有亲近之举,众人交口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滋味。 我以为之前我看到太子为赵良媛簪花时的心情就是嫉妒,但直到我看到皇后与皇上一起站在大殿之上接受百官跪拜,我才知道,那才是嫉妒! 我并不嫉妒皇上宠爱别的女子,因为我知道,皇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但我嫉妒能与皇上并肩而立的女人。 多么幸运!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接受众人对他们感情的赞美,史书都会记录他们的帝后情深! 我在那一日,定下了目标:我要站到皇上身边去,让他一回头就会看到我。 我知道这不容易,但人生有什么是容易的呢?我生而高贵,当然要与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儿并肩。 为了这个目标,我做了很多,手里也不再干净,皇上似乎对我越来越疏离。 没关系,皇上,我很快就会走到你身边的。 但我没有想到,比我更快走到皇上身边的,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宫宴上,我的妹妹对皇上一见钟情,在家中以死相逼,要进宫来! 我想过很多人会成为我的敌人,但从未想过这其中会有我的妹妹,我想过很多人会背叛我,但从未想过其中会有我的母亲。 我仍记得那个午后,母亲说起妹妹时的表情,带着疼惜、怜爱、担忧、恨铁不成钢、纵容、宠溺 太多了,原来母亲不仅是一位端庄高贵的征西将军夫人,她也是一位溺爱女儿的母亲啊? 我第一次认识这样的母亲,心下酸涩,但我知道,我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 不管是作为一个女儿面对母亲,还是一位宫妃面对母家。 于是不久后,妹妹进宫了,成为皇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我亲眼看着她的眼中从满含期待,到期望落空,竟有种解气的感觉。 看,你费尽心思的贴上来,皇上也并不宠爱你。 妹妹恩宠平平,我渐渐身居高位,我们姐妹俩就这样守着大皇子,安稳的过了几年。 直到皇后病重,然后在短短时日撒手人寰。 我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此时,我却被自己的妹妹在背后插了一刀。 她隐瞒了怀孕的消息,让我在皇上心里失了信任,皇上夺走了我的宫权,给了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丫头。 真可笑啊。 我的妹妹天真而愚蠢,贤妃自大到自负。 而皇上,他高高在上,不屑低头施舍我一个眼神。 真想,撕破她们脸上的愚蠢; 真想,将他拉下神坛啊 届时,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会狠狠的盯着我看吗? 会一直看着我吗? 一直看着 一直 第120章 暴烈 景仁宫里发生的一切,沈橙年并不知道。 两人回到永寿宫,先一起用了一顿迟来的晚膳。 葛福显然料到两人在宴会上吃不饱,晚膳很是丰盛。 “皇上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整顿晚膳,庆佑帝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沈橙年忙着填饱肚子,懒得理他,终于等她吃饱了,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皇帝不吃饱,她怕他待会儿没力气。 “朕不知道丽才人会在今日爆出有孕。”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目光中带着安抚。 ?“皇上是不是解释错人了,这话你不该去与德妃说吗?” 沈橙年一头雾水,她没记错的话,今日周岁的是德妃的四公主,皇帝搁这儿和她解释什么? 庆佑帝一顿,认真的看向沈橙年的双眼。 沈橙年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庆佑帝:“皇上你究竟要说什么呀?你不用膳吗?” 庆佑帝的心沉了沉,不死心的问道:“丽才人有孕,你有什么感受?” “感受?”沈橙年呆了呆,警惕的看向庆佑帝:“你说等到我十八岁才让我生孩子的,你不是反悔了?” “除了这个呢?不要开玩笑,认真说!” 庆佑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她还小,还小,再给她一次机会。 沈橙年顿了一下,收回脸上顽皮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向庆佑帝:“你的妃子怀了你的孩子,你想要我有什么感受?” 搞什么?他有了孩子太开心,要让她也与他同乐吗? 看着沈橙年的冷脸,庆佑帝却觉得自己的呼吸终于舒畅了,来不及暗忖自己奇怪的表现,庆佑帝有些讨好的将沈橙年拉起来抱在怀里: “朕早就知道丽才人有孕,本以为她会在满三个月后说出来,不想她选了今日,竟戳在了你面前,是朕不好,以后不会了。” 沈橙年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庆佑帝是怕她吃丽才人的醋,在安抚她? 所以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他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皇上知道就好,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虽说沈橙年方才说的话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她还是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接受了庆佑帝的“讨好”。 “好,朕任凭贤妃娘娘处置。” 庆佑帝的声音渐渐隐藏在床帐之后,只留下女子暧昧的轻吟。 时隔多日再次亲密无间,沈橙年表现的比第一次更加粘人,她全程都像一株莬丝花一样紧紧缠绕在庆佑帝的身上,即使他抱着她去浴房的途中也不放开。 “嗯——” 沈橙年长吟一声,拢在庆佑帝脖子上的手都有些颤抖。 “还好吗?”庆佑帝的呼吸有些微喘,双手用了些力,将沈橙年向上抛了一下。 “哈啊——”沈橙年用力的咬在庆佑帝的肩头,身子抖如筛糠,眼里噙满了泪花。 “我很好,皇上,你是不行了吗?” 沈橙年从高处落下,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真真是哪里都湿滑一片,即使如此,她刚喘过气,就凑到庆佑帝耳边挑衅他。 庆佑帝眼神一变,看向沈橙年的目光带着危险:“看来你不需要朕的怜惜。” “我想要皇上暴烈的爱我。” 沈橙年用力将自己抬高到与庆佑帝眼睛一样高的位置,轻轻在他眉间印下一吻,而后,重重坠落! “呃——”庆佑帝脖颈处粗壮的青筋暴起惊人的弧度,额间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 “如你所愿!” 庆佑帝低吼一声,不再控制自己的力气,将沈橙年高高抛起! 一时间,殿内满是啪啪的清脆声响,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谁被打了巴掌! 这一夜,从殿内到浴房的路,庆佑帝走了两个时辰 第121章 交接 前一晚从庆佑帝身上汲取到了足够的养分,第二日的沈橙年,面若桃花眼含秋水,任谁见了都知道这是朵刚被雨露充分滋润的娇花。 贵妃看到这样的沈橙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转瞬间又恢复温柔的笑意:“贤妃来了,快过来坐,淑妃妹妹和德妃妹妹方才都来了,就等你一个了。” “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勿怪,本宫刚用完早膳。” 沈橙年的声音略带沙哑,软绵绵的,听得贵妃骨头都要酥了。 果真是个尤物 “贤妃不用多礼,快坐,是本宫的错,忘了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睡懒觉,这么早就将你叫了来。” 贵妃笑的很是温和宽厚,看向沈橙年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妹妹:“昨日皇上让贤妃与我们协理六宫,本宫不敢耽误,这才早早叫来了妹妹。” 沈橙年坐在椅子上的瞬间,眉头微皱了一下,贵妃这里椅子上的垫子,薄的跟张纸一样,又冷硬又膈人。 “无妨,既是为了宫务,本宫自会配合。” 沈橙年站起身来:“劳娘娘给本宫这里加个垫子,这椅子也太凉了些。” 对面的淑妃和德妃惊讶的看向沈橙年,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客气的宫妃。 贵妃讶异的看了下沈橙年的椅子,叫来宫女铺上了一个厚厚的垫子:“本宫的椅子上不喜铺垫子,景仁宫里的垫子都做的薄,想来贤妃是不习惯了。” 沈橙年坐回椅子上,终于可以舒缓一下劳累的双腿,今日贵妃叫的急,她没来的及让陈嬷嬷做按摩。 “娘娘不如直接说正事,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宫休息。” 沈橙年不耐烦听贵妃几人客套来客套去,直言道。 贵妃的笑脸一僵,看向淑妃和德妃,两人都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既如此,本宫也不好劳累贤妃,不如改日再——”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娘娘快些就是。” 笑话,谁不知道改日就是没有这日。 “如此,那就辛苦贤妃了。” 贵妃笑笑,没再多说什么,抬手让人将两个匣子放到沈橙年身旁的桌案上。 “皇上让贤妃掌管尚服局与尚寝局,这里是尚服局的宫人名单与对牌私印,两局每日会将事情报上来,贤妃你只要审核过后盖下私印即可。” 因庆佑帝亲自下旨,贵妃也不敢拖延,早早将自己手中的尚服局事务整理好,又将淑妃与德妃叫来,一起与沈橙年交接。 “尚服局从前是本宫管理,贤妃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本宫,本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橙年点点头,让跟来的万姑姑上前检查,万姑姑认真的检查过后,向沈橙年轻轻点头,又退回了原位。 德妃见此,轻咬了下唇,抬手示意自己的宫女将两个匣子递给沈橙年:“这是本宫手里的尚寝局,日后有劳贤妃娘娘费心了。” “为皇上办事,不敢说辛苦。” 沈橙年见万姑姑检查过后,没有纰漏,起身向三人点点头:“那本宫就告辞了。” “贤妃且慢。”贵妃没想到沈橙年说走就走,连忙将人拦下:“因六局事务常有交叉配合,为方便行事,我们需要每三日聚一回,一起讨论宫务,贤妃意下如何?” “本宫没有意见,按你们的来就好。” 既然接了这个工作,沈橙年就会好好做,该配合的也会配合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之前我们都是轮流在各自宫中相聚,这个月第一次是在景仁宫,下次就要在贤妃你的永寿宫了。” 沈橙年顿了下,点点头:“好。” “如此,三日后,我们就要打扰贤妃了。” 贵妃笑的一脸温良。 第122章 晨起 四公主周岁的第二日,庆佑帝遵守承诺,将几个皇子公主都叫去了太极宫,一起用了一顿午膳,考教了番功课,走时几位皇子公主身后都跟着一大波赏赐。 之后庆佑帝闲了下来,这几日都早早回到永寿宫,陪着沈橙年在后宫四处游玩。 德妃在周岁宴后完全沉寂下去,再未“偶遇”过两人,有庆佑帝这个知识渊博的导游在侧,沈橙年游玩的很是尽兴。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今日就到了四妃一起理事的时候了。 一大早,庆佑帝刚有动作,沈橙年就双眼迷蒙的抱着被子坐起身来。 “怎么起的这么早?” 庆佑帝回身,顺了顺沈橙年有些凌乱的长发。 “今日贵妃她们要来永寿宫议事。” 沈橙年很久没有起的这么早了,困得把头靠在庆佑帝肩上,语气含糊。 “这么早?”庆佑帝看看外面的天色,临近十月,太阳出来的晚,外面还是黑漆漆的样子,看着就冷。 “是啊,贵妃说她们辰时过来。” 沈橙年欲哭无泪,早知道接手宫务要这么早,她就——好,那她也不会拒绝的。 “今日商量下,之后晚些议事。”庆佑帝安抚的拍了拍沈橙年的肩膀。 皇帝都是卯时起床,为了应和皇帝的作息,宫中众人只有起的比这更早,少有比皇帝起的晚的。 只有沈橙年,一般都会睡到巳时,乍然早起,必然会不舒服。 “嗯。”沈橙年含糊的应了一声,张开手臂:“皇上抱我一起去洗漱,外面好冷,不想起来。” “娇气!”庆佑帝含笑点了一下沈橙年的额头,还是依言将沈橙年裹着被子单手抱起,进了浴房。 全程沈橙年都没有动一个手指头,庆佑帝就将她打理的干干净净,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庆佑帝的动作利索了很多,被子只湿了一小块。 “啵——”洗漱过后,沈橙年清醒了些,奖励似得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吻:“皇上越来越厉害了,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也难不倒皇上!” “马屁精。”庆佑帝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沈橙年的小屁屁。 下巴点点面前的水盆,懒懒问道:“朕为贤妃娘娘洗漱,贤妃娘娘不准备表示一下?” 沈橙年像是听不懂一样,叭叭叭又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连串香吻:“外面那么冷,皇上一定舍不得身娇体弱的人家劳累,为了表示我对皇上的关心,我就在这里等着皇上。” 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庆佑帝。 庆佑帝失笑,捏了捏沈橙年软软的颊肉:“朕看你可不弱。” 倒也没有继续逗弄沈橙年,只是也没有将她送回床上,就这么抱着她单手洗漱起来。 等两人收拾好,时间已经不早,庆佑帝简单用了些早膳,起身之前嘱咐沈橙年:“对宫务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万姑姑,奴才们有不听话的直接发作了就是,别怕,朕为你撑腰。” 沈橙年听着庆佑帝这霸气的话语,双眼亮晶晶的:“就知道皇上最好了,爱你哟~” 随手附带一个熊抱。 庆佑帝轻笑一声回抱过去:“朕走了,晚上会回早些回来。” 嗯,在沈橙年潜移默化的培养下,庆佑帝如今每日走时都会说一声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日子过得就像是普通人家,全不像是人间至尊的帝王。 但看庆佑帝脸上轻柔的笑意,就知道他也是乐在其中。 第123章 道歉 庆佑帝走后,沈橙年收拾收拾,就坐到了西偏殿的暖阁里,身上盖着毯子,边等贵妃几人,边与万姑姑几人闲聊。 “眼看天就要冷下来,不知今年什么时候去秋弥?” 听庆佑帝说起一次后,沈橙年心心念念的都是秋弥,闲下来就要念叨。 万姑姑好笑的看着沈橙年像个小孩子似的期待着出去玩,含笑说道:“娘娘不要着急,奴婢想着,最晚再有半个月也就要出发了。” “真的吗?”沈橙年期待的看向万姑姑。 “往年里都是九月出发,今年因先皇后最晚再有半个月,怎么也要出发了,不然后面的时间就来不及了。” 今年先皇后病逝,庆佑帝积攒了很多事情,秋弥的时间也一拖再拖,但因秋弥不只是狩猎,也有政治考量,庆佑帝再忙也总是要去的,且时间也不会太晚。毕竟眼看就要年底,事情还是很多的。 “那就好,看来我的骑装到时就能做好了。” 上次庆佑帝答应带她去秋弥,沈橙年就让尚服局的人又为她做了几件骑装,之前还怕时间紧来不及,现在看来刚好。 “如今尚服局都归娘娘管理,娘娘的骑装,她们怎么也会做好的。” 沈橙年接手宫务后,就将尚服局和尚寝局的掌事宫女们叫来永寿宫认了人,时间还短,也看不出什么,不过目前来看,一个个都很是恭敬顺从。 沈橙年笑笑,没有说什么,“这次出去要猎几张好看的皮子,回来以后做斗篷。” “娘娘无需自己动手,到时皇上自会为娘娘猎来最好的皮毛。” 一旁的云霞凑趣的说道。 自从沈橙年救出了云霞的七姐,又为她几个出嫁的姐姐撑腰,云霞就对沈橙年死心塌地,如今对庆佑帝时态度恭敬又疏远,却成了沈橙年的无脑吹,尤其爱吹她与庆佑帝感情好。 沈橙年抽抽嘴角,无语的看向云霞,这段时间她已经听了太多她的夸赞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要怀疑云霞是庆佑帝的眼线,专为他说好话来着。 好在这时,宫人来报,德妃来了。 “见过贤妃娘娘。”德妃一路穿花拂柳,走过金碧辉煌的正院,没有被带进正殿,却来到了花团锦簇的西配殿暖阁:“这个时节,娘娘这里的花儿还是开的这么好。” “德妃坐。”沈橙年坐起身子,示意宫人为德妃上茶:“都是宫人们照顾的好。你若喜欢,也可找人去布置一下。” 不知道德妃是不是被二公主狠狠上了一课,今日的她一脸温柔平和,说话做事让人如沐春风,让沈橙年恍惚间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的德妃。 “那倒不必了。”德妃笑着,突然起身对沈橙年深深一礼:“之前种种,是臣妾昏了头,冒犯了贤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沈橙年还说,以她和德妃紧张的关系,她怎么会第一个过来,原来是来道歉的。 看来二公主这回的教导很是严厉,德妃态度诚恳,眼中是真切的歉意,连自称也用了对上位者的“臣妾”。 沈橙年心知德妃此次道歉不过是权宜之计,来日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她,但她也无意在此时下她的脸面。 “你既诚心道歉,本宫也不是那小气的会揪着不放,只希望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以后不要再犯,否则,本宫绝不会手软!” 以后两人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德妃愿意先退一步好好说话,沈橙年也懒得继续怼人。 反正话她已经放在这了,德妃再敢撞上来,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娘娘宽宏!臣妾已经知错了!” 德妃一脸感恩戴德的样子,看着沈橙年也像是从无芥蒂。 沈橙年懒懒应了一声,知道总有一天两人还会继续对上,并且,那一天不会太远。 第124章 议事 不多时,淑妃与贵妃前后脚到了。 “贤妃这里倒是布置的雅致。”贵妃进来时嘴里还在夸着。 “不过是多铺了几块草坪。”只要沈橙年愿意,聊天寒暄她可以做的很好。 贵妃笑而不语。 同样是离太极宫最近的两座宫殿,景仁宫与永寿宫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永寿宫同样精美华丽,但却别有一种生机勃勃,那是只有宠妃居所才会有的朝气。 简单寒暄几句,四人开始认真议事。 不得不说,能坐到高位的女人,哪个都不是蠢货,即使看起来最不聪明的淑妃,管起事来也是井井有条,不过两个时辰,四人就将需要讨论的事务都解决了。 “没想到贤妃小小年纪,管家理事竟是一把好手。” 沈橙年惊奇,三妃才更惊讶呢,本以为沈橙年年纪小,初一上手就会露怯,她们都做好看好戏的准备了,没想到万姑姑都只是提点了几句,沈橙年自己就把事情做的又快又好,让人都抓不到把柄。 沈橙年笑而不语。 笑话,她前世管理一个跨国集团都不在话下,这小小的一个后宫,还能让她出糗不成。 沈橙年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三妃都以为是沈家在她入宫前特意教了她这方面的知识,只能感叹一句沈家好算计,也就做罢了。 其实沈家在管家理事这方面,教沈橙年的并不多。 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不够,另一方面也是王氏没有想到,沈橙年会这么快就接手宫务,她以为怎么也要等个年,哪想到沈橙年刚入宫一个月,手里就握住了宫权呢? 议完事,众人商定好三日后在淑妃宫里相聚,三妃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沈橙年连忙叫住几人,说了把议事时间推后的事情:“今日看来,我们议事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如此可将时间推后一些,这寒冬腊月的,何必早起呢?” 三妃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了。 最近她们都见不到圣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起的也没有这么早了,今日也是怕沈橙年不熟练,才将时间定的早了些,能晚些她们自己也舒服。 于是,沈橙年解决了心头大事,以后又可以欢快的赖床了,虽说也只是将时间从辰时推到了巳时。 三妃走后,沈橙年将晴空和万姑姑叫来。 “以后宫务就由晴空处理,万姑姑在旁协助,每日向本宫汇报就是。” 沈橙年可不准备自己亲力亲为,她手下能用的人这么多,何必自己劳心劳力的。 之前那几日不过是刚接手,她要熟悉一下,这才自己管了两天,但她这一世闲散惯了,已经迫不及待丢开手了。 两人事先已经知道,俱都认真的点头,发誓自己不会辜负沈橙年的信任。 沈橙年懒懒点头,放她们去忙,自己回到正殿,叫人抱来两只猫儿,开始快乐撸猫。 呜,她爱这样朴实无华的贵妇生活! 沈橙年将脸埋在麦子蓬松的毛发里,幸福的感叹,并且准备对提供这样安逸生活的庆佑帝表达感谢。 于是,这晚庆佑帝回来,迎接他的就是一个粘人包沈橙年。 很难说这不是沈橙年私心作祟。 但谁在乎呢?反正两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就是了。 第125章 收拾箱笼 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日子很快就到了十月。 果然不出万姑姑所料,庆佑帝决定,于十月初二出发秋弥。 此言一出,沈橙年是最高兴的。 前几日尚服局已经将她的冬衣和骑装做好送了过来,不得不说,宫中的绣娘技术确实精湛,每一件衣服都有各自独特的美,沈橙年已经迫不及待穿上它们策马扬鞭了! “这件红色的斗篷带上,那件白色的也带上,没准儿能用的上。” 沈橙年站在屋子里,四周都是敞开的箱笼,里面放着她吩咐人收拾的衣裳首饰,七八个小宫女手里捧着她的衣服展示,有沈橙年看上的,就让人收进箱子里带走。 “这是在做什么?” 庆佑帝进来时,一时间都被挤得无处下脚,满屋子都是女子的华服美饰,庆佑帝看看被围在中间的沈橙年,心下暗忖:这样的美人,就要用绫罗绸缎宝石美玉相衬。 “皇上你回来了!”沈橙年起身迎上去,却不慎踩到裙摆,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小心!”庆佑帝大步过去,猿臂一伸将沈橙年纤细的腰肢揽在怀中:“怎么冒冒失失的。” 沈橙年被训,调皮的吐吐舌头:“这不是人家想着去迎接皇上吗?怎么皇上不高兴啊。” “朕不用你迎,自己家里还找不到地方不成?你安安生生的坐着,开开心心的,朕就满足了。” 庆佑帝无奈的点点她的头,一句家里说的自然无比,话一出口,庆佑帝有些愣神的看向沈橙年。 什么时候,永寿宫在他的心里,成了家? 沈橙年像是没有感受到庆佑帝的异常,笑的没心没肺:“我每天都很开心啊!每天都可以见到英俊的皇上,还有漂亮的衣裳首饰,闲的无聊还有两只猫猫一起玩!” 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笑意。 “你开心就好。”庆佑帝轻拂过沈橙年带笑的眉眼,抱着人坐在榻上:“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准备去秋弥的行装,皇上你看看我准备的对不对。” 说起这个,沈橙年兴致勃勃,拉起庆佑帝到箱子前转悠。 庆佑帝顺着她的力道走过去,低头一看,好嘛,七八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各种衣裙,光斗篷就装了三个箱子。 “你这是去秋弥?”庆佑帝好笑的看向沈橙年。 “这有什么不对吗?”沈橙年一脸无辜的回视过去,她当然知道去打猎穿这些拖地长裙并不合适,但“沈橙年”不知道啊。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疑惑的眼神,想到她长这么大从未去过秋弥,收回了嘴边的话,有些怜惜的低头吻了吻沈橙年的额间: “没什么,你准备的很好,朕只是想着,此去路途遥远,你可以多带些衣裳,免得到时候不方便。” “可以吗?不是说只能带三十箱行李?” 秋弥地点在陈国北境,光路上就要走七八日,文武百官妻妾家小都要一起去,每个人的行李都需要尽可能的精简,沈橙年作为从一品妃子,才可以带三十个箱子。 “无妨,届时放在朕那里便是。” 庆佑帝可以带一百个箱子,反正他从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就给沈橙年了。 “皇上真好!”沈橙年欢呼一声,抱着庆佑帝在他脖子处蹭了蹭,转身就要继续收拾东西。 在庆佑帝面前过了明路,又有庆佑帝兜底,她总算可以多装些轻便的衣裙了,到时她可是要骑马打猎的。 “咳——”庆佑帝对沈橙年的撒娇很是受用,龙心大悦的表达方式就是送送送:“朕看你这里还缺些东西,朕让李进忠给你送些过来。” 外间的李进忠很是淡定的接过了任务,他就知道,皇上隔个几天就要给贤妃娘娘送东西。 “爱你哟皇上——”没有人不喜欢收礼物,尤其是皇帝送来的礼物,件件都是珍品。 庆佑帝被沈橙年的迷魂汤灌的眉眼含笑,耐心的与沈橙年商讨起来要准备的行李。 一时间,室内满是女子娇俏的声音与男子温柔的应答。 第125章 路上 日盼夜盼的,终于到了出发这日。 前一日沈橙年老老实实的抱着庆佑帝睡觉,于是今日即使天不亮就被叫起来,沈橙年也神采奕奕的。 庆佑帝回头看到沈橙年在昏暗中闪闪发亮的双眸,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脸:“朕先去前面了,你慢慢来。” “嗯嗯。皇上快去!”沈橙年整个人都是雀跃的,头一次催着庆佑帝赶紧走。 庆佑帝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今日他很忙,没有时间可耽搁。 “娘娘今日穿什么?”烟照问道。 “穿件轻便的裙子便是了。”今日一整天都会在马车上,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烟照点点头,服侍沈橙年穿衣。 等沈橙年收拾好,用完了早膳,与三皇子五公主麦子小飞告完别,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庆佑帝派的人来传话,可以上车了! 此次秋弥,沈橙年带了烟照晴空和万姑姑。余氏年纪大了,留下照看永寿宫,春酌秋意也留下帮衬。 此次秋弥,四妃里庆佑帝带了贵妃、沈橙年、淑妃,德妃的四公主还小,就留在了宫里。 皇嗣里庆佑帝带了大公主二公主和大皇子,其他皇子公主因为年岁小,就都留在了宫里,三皇子和五公主被送到太后宫中照顾,作为交换,庆佑帝带上了魏婕妤。 沈橙年到了登车的地方,众人皆已到齐,寒暄几句,各自上车。 沈橙年的车驾是一驾四匹马拉的紫檀木马车。车内空间宽敞,分内外两间,外间是休息的地方,足够三个人并排躺下,内间是净房。 正中的座椅很是宽敞,像张小床,铺着厚厚的垫子,沈橙年可以直接在上面睡觉,左手边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水点心,右手边的车厢上内嵌了几个暗格,里面放着沈橙年常用的小物件和几本书。 靠车门的地方还有个小炉子,马车行进中也可烧水取暖。 沈橙年等人又在车上等了快一个时辰,马车才终于动了起来,这时已经快到午时了,沈橙年已经在车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马车一动,沈橙年就睁开了眼,“终于要走了吗?” 沈橙年也是等的没了脾气,亏她兴致勃勃的起了个大早 “是,现在正在出宫呢。” 烟照为沈橙年添了一杯茶,晴空在一旁的暗格里翻出几包点心:“娘娘先用些点心,上午要先出京,怕是午膳要晚些。” 沈橙年点点头,招呼烟照晴空一起用。 此次秋弥,出行的皇室宗亲、官员家眷加上伺候的下人们,怕是有万人左右,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等到出了京城,已是一个多时辰后。 庆佑帝下令队伍停驻,准备用午膳。 沈橙年也终于能下马车看看。 队伍扎营的地方是出京五里处的一处空旷的草地,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阳光下波光粼粼,很是美丽。 沈橙年正在欣赏风景,李进忠远远的迎上来:“贤妃娘娘,皇上叫您过去用膳呢。” “这就走。”沈橙年看了看身上,没什么不妥,就跟着李进忠走向庆佑帝的车驾。 庆佑帝的马车像一座移动的小房子,前面拉车的是八匹神俊的黑马。 沈橙年上去,庆佑帝正坐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看到沈橙年来了,抬头看了一眼:“桌上有点心,先垫一垫,朕马上就好。” 沈橙年也不客气,坐到庆佑帝身旁,在身前的小桌上挑挑拣拣,选了一块醒狮酥尝了尝。 嗯,外酥里糯,给六十分,点心上的狮鬃根根分明,给四十分。 吃着点心,沈橙年环视了一下庆佑帝的马车。 嗯,布局和她那里的差不多,只不过空间更宽敞,正中有一个宽敞的书桌,她这边还有个小一点的桌子。 “饿了吗?” 沈橙年正认真研究的时候,庆佑帝放下笔,叫了一个小太监进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转头问沈橙年。 “还好,不是很饿。”沈橙年靠在庆佑帝身上:“皇上,我们要在路上走多久啊?” “六天,怎么,无聊了?” 庆佑帝摸摸沈橙年的头发,将人揽在怀里,温声问道。 “嗯。”沈橙年哼唧一声,伏在庆佑帝怀里把玩着他的头发:“马车太晃了,看不了书,也没什么好玩的。” “后面你就在朕马车里,朕陪你。” 庆佑帝见出发时还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如今怏怏的,有些心疼的说道。 “真的吗?不会打扰皇上吗?”沈橙年一骨碌爬起来,嘴里推脱着,望向庆佑帝的眼里却满是期待。 “放心待着。”庆佑帝拍了拍沈橙年的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于是,从这日午膳起,沈橙年就一直待在庆佑帝的马车里,如果庆佑帝要接见臣子,沈橙年就去后面的隔间里。 也是这时,沈橙年才知道,庆佑帝的马车竟然有五个隔间,外间一个隔间是奴才们守门的地方,第二间是庆佑帝办公的地方,第三间、第四间都是卧室,第五间才是净房! 对此,沈橙年只能说,不愧是帝王享受。 第126章 抵达 在路上晃悠了六天,一行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陈国北境辽阳城。 是的,陈国的秋弥不是在某个猎场,而是直接在国境线上、与他国接壤的一处森林! 沈橙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庆佑帝,听着他为自己讲解秋弥的由来。 “太祖当年驱逐蒙古铁骑,在满目疮痍中建立陈国,为防后世子孙贪图享乐,忘记外忧内患,下令凡皇室子弟,每年都要亲至北境对战蒙古人。 至太宗时,蒙古人已被驱逐出我陈国边境三百里,但这个习俗仍被保留了下来,只不过狩猎的目标换成了山野中的野兽而已。” 庆佑帝的声音平淡,沈橙年却听得热血沸腾。 这大概就是陈国国祚绵延至今,几乎每隔两三任皇帝就会出现一个天降紫微星,最差也是守成之君的原因,因为他们的皇帝最差也是在与野兽的搏斗中长大的,而不是长于锦绣堆里,何不食肉糜。 说话间,马车停下,顾源的声音传来:“皇上,已到辽阳城外。” 庆佑帝交代了沈橙年几句,起身整理了下衣摆,阔步走了出去。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橙年在车内,只能听到外面山呼万岁的声音,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万人之上的兴奋。 沈橙年坐着庆佑帝的车驾,直接被送到了辽阳城外,皇家行宫里庆佑帝的宫殿内。 “皇上要奴才转告娘娘,他今日事忙,不能陪您用晚膳,让您自己点喜欢的菜,如果不习惯这里的口味,可以吩咐下人,葛福和王德仁都在。晚间您也不用等皇上,早些休息。” 沈橙年点点头,早有准备庆佑帝今日会很忙,交代李进忠:“劳公公告诉皇上,要少饮些酒。” “是,奴才一定转告。”李进忠恭敬的应了一声,匆匆赶去前面了。 沈橙年带着人将庆佑帝的宫殿转了转。 可能是专为行猎准备的行宫,这里并不像宫中的建筑一样富丽堂皇,反而像是个平常的官宦人家的私宅。 不多时,宫人们将今日的晚膳端了上来。 除了她在宫中常用的一些小菜点心外,还有几道北地的特色美食。 跟来的一个小宫女一一为沈橙年介绍。 “这道菜名为巨鹿焖饼,用白米烙成面饼,切丝配以豆芽、白菜、青椒等蔬菜,搭配鸡蛋、牛肉焖制而成。是当地百姓常用的一种特色菜,娘娘可以尝尝。” 当然,小宫女没说的是,寻常百姓吃的焖饼并不是白面做成,里面也没有牛肉和众多青菜,能配着鸡蛋就是日子过得好的人家了。 “哦?这里竟有牛肉?” 沈橙年有些惊讶,自从到了古代,她就再也没有吃过牛肉。牛在古代是重要的劳动力,即使是皇帝也很少能吃到牛肉。 小宫女被问到也不慌,镇定的回道:“娘娘有所不知,辽阳城因靠近尖峰岭,猎户们偶尔能在林中猎到一些野牛,这种牛性情凶狠,不能驯服,因此都被杀来吃肉。” 沈橙年了然,这就是靠山吃山的好处了。 夹了一筷子焖饼,很像沈橙年前世吃的炒饼,十分美味。 沈橙年点点头,示意小宫女继续。 “这道菜名叫饼卷肉。里面卷的肉是用十几种香料炖制软烂后,一点点剔下来,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外面的饼是大薄饼,劲道酥脆。” 小宫女还特意给沈橙年指了指:“白色盘子里的卷的是瘦肉,蓝色盘子里的是肥一些的肉。” 沈橙年尝了一个瘦肉的,满意的点点头。 见沈橙年用的满意,小宫女的声音更加充满了活力。 “这道菜名叫道口烧鸡。此菜用多种名贵中药,辅之陈年老汤制成,其成品烧鸡色泽鲜艳,形如元宝,口衔瑞蚨。” 一顿饭,沈橙年在小宫女栩栩如生的讲解下,不知不觉用多了。 等放下筷子,沈橙年满意的看向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瑞秋,见过娘娘!” 小宫女,也就是瑞秋,脆声回道。 “很好,本宫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在本宫身边伺候。” “是,多谢娘娘!”瑞秋跪下,利索的磕了三个头。 能住在皇上的寝殿内,这位贤妃娘娘一定十分得宠,能跟在她身边,比跟在对宫女们不假辞色的皇上身边好多了!没准儿回去的时候她能被带回皇宫呢! 第127章 纵马 到达辽阳城的前三天,庆佑帝十分忙碌,只每日带她在行宫里转转,一直到第四日,庆佑帝才终于有空,能带沈橙年出去打猎。 一大早,沈橙年就兴奋的在殿内转圈圈,一会儿要烟照给她找裙子,一会儿又要晴空找首饰。叽叽喳喳的,还不时问庆佑帝一些问题。 庆佑帝也不烦,捧着一杯茶耐心的坐在一旁等,沈橙年问他的问题,不管多么幼稚的他都认真回答,沈橙年不叫他时,他就悠闲的看着手中的书。 “皇上,你觉得这两条裙子哪条好看?” 沈橙年纠结的看了看,问庆佑帝。 庆佑帝抬头,一条白色拖尾长裙,一条粉色大袖长裙。 庆佑帝扶额:“朕记得你不是带了几身骑装?” “这两件不好看吗?”沈橙年有些失落的瘪瘪嘴。 庆佑帝招招手,将闷闷不乐的小姑娘拥入怀中,细细为她讲清其中厉害:“林间草木横生,要穿布料厚实、方便行走的衣裙。你的这两件裙子可以等晚上宴会的时候穿。” “好,”沈橙年像是不好意思似得将脸埋在庆佑帝怀里:“我都不知道这些,好丢人。皇上不准笑我。” “这有什么丢人的,你不过是第一次来,等下次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不是?” 庆佑帝哪里会笑她,他心疼她都来不及。小姑娘长到十四岁,一次也没有出过外面游玩,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他教给她就好了。 后面,庆佑帝帮着沈橙年选好了一件月白色骑装,沈橙年换上后,又让烟照给她梳了一个高马尾,站起身时,英姿勃勃的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怎么样?”沈橙年转了一圈,眼睛弯成了一双小月牙。 “很美。”庆佑帝手扶住沈橙年的腰,低头轻吻一下沈橙年的眼眸。 沈橙年咯咯笑了起来。 庆佑帝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骑装,沈橙年拉起他的大掌,大步走出去:“看我们黑白双煞,所向披靡!” 庆佑帝含笑跟在沈橙年后面,任由她拖着自己走。 等到了殿外,沈橙年站在庆佑帝的大马前愣住了。 “沈橙年”可不会骑马! “皇上~”很好,沈橙年已经掌握了遇事不决找皇上的真理。 “朕先骑马带着你,等到了林场再教你骑马。” 庆佑帝大掌一伸,就将沈橙年放到了马背上,然后自己身子一旋,就落在了沈橙年身后。 “驾!”庆佑帝轻喝一声,胯下的骏马就扬起前蹄,飞奔出去。 “啊哈哈——”沈橙年惊呼一声,整个人窝在庆佑帝怀里。 “怕吗?” 庆佑帝收拢双臂,将沈橙年牢牢护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问道。 “不怕!皇上再快点!”沈橙年高声笑道。 她怀念这样纵马飞奔的感觉,现在这个速度可不够。 “好!”庆佑帝被沈橙年的笑声感染,也轻松起来,手里一抖缰绳,两人胯下的骏马速度飙升,很快就将身后的侍卫们远远甩在身后。 行宫建在辽阳城外,从庆佑帝寝殿内通过一条长长的巷道,可以直通尖峰岭,所以两人一路没有减速,也不怕撞到人,风驰电掣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如何?”庆佑帝一拉缰绳,慢慢停下,微喘的低头看向沈橙年。 “我觉得好极了!”沈橙年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这个,笑的一排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还是个傻大胆!”庆佑帝呼噜一把沈橙年乱糟糟的头发,无奈的笑了。 一般的女子第一次骑马就纵马疾驰,不吓得哭出来就算胆大的了,沈橙年却笑的没心没肺的,不知该说她胆大,还是没心没肺。 “皇上,你什么时候教我骑马?”沈橙年跃跃欲试的看着庆佑帝:“我觉得我已经学会了,要不你直接让我试试?” 庆佑帝黑了脸,拍了沈橙年的头一下:“胡闹,骑马岂可儿戏,你不过才被朕带着骑了一次,就以为自己会了?” 沈橙年有些不服气的嘟嘟嘴。 庆佑帝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在朕同意之前,你都不可自己一个人骑马,知道了吗?” 这可不是别的,一个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庆佑帝知道某些时候沈橙年并不是那么乖巧听话,只能严词警告。 “好嘛,我知道了,不会自己骑马的。” 沈橙年见庆佑帝真的生气了,连忙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出来玩呢,皇上不要不开心~” “朕这都是因为谁?”庆佑帝没好气的看了沈橙年一眼,到底没舍得继续对她甩脸子,转身抱着沈橙年下马:“先休息一下,你第一次骑马,时间长了会受不了。” “就知道皇上最好了。”沈橙年借着下马的动作快速的在庆佑帝的脸上亲了一下,落地后抬头看向庆佑帝,笑的一脸乖巧。 庆佑帝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只能泄愤似的掐了掐她肉肉的脸颊:“你就胡闹。” 不久,被庆佑帝甩在后面的侍卫们赶了上来,带来了庆佑帝给沈橙年选的小马。 第128章 学骑马 庆佑帝给沈橙年选的是一匹白色的矮脚马,高度只到沈橙年腰间,长得倒是神采奕奕,很是可爱的样子,但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只宠物狗。 沈橙年看看庆佑帝的高头大马,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马驹:“皇上,我想要用你的马练习~” “你刚开始学骑马,这匹马性情温顺,不会伤到你,朕的奔雷是战马,性子烈,寻常人都驾驭不了。” 庆佑帝耐心的为沈橙年解释。 “好。”沈橙年遗憾的看看身姿健美的奔雷,只能遗憾作罢。 “要不要给你的马起个名字?”庆佑帝见沈橙年目光留恋的看着奔雷,只能想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它一身雪白,就叫浮云。” 沈橙年绕着浮云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喜欢,又能当马骑,又能当宠物养,不错。 “皇上,快教我骑马!我今日还想进林中打猎呢!” 庆佑帝失笑,听着沈橙年的大话,也没有反驳她,上前专心教起来。 第一天学骑马,能控马走上几步就不错了,想要打猎还是他带着她去。 然而,一个时辰后,庆佑帝被打脸了。 他看着轻松控马小跑而来的沈橙年,有些惊讶。 “我就说我在骑马上很有天赋,看皇上骑一次就学会了,皇上还不信!” 沈橙年骑在小白马上,扬起脑袋,有些骄傲的说道。 庆佑帝也只能接受这个理由,他上前拉住浮云的缰绳,“好,是朕小瞧了你,没想到我们贤妃娘娘还是个马术高手。” “那是!”沈橙年傲娇的轻哼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去打猎!” “你会拉弓射箭吗?”庆佑帝悠悠问道。 沈橙年一噎,她会啊,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啊! 沈橙年有些憋屈的瘪瘪嘴:“不会!皇上教我!” “好,朕待会儿教你。”庆佑帝温声回应。“你第一次骑马,不宜时间太长,先下来休息一下,朕也叫人准备一下,我们再学射箭如何?” “好。”沈橙年这具身体没有骑过马,现在兴奋劲儿过去了,她也开始觉得疲累了。 “?”庆佑帝等了半晌,沈橙年也没有下马,他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沈橙年有些恼羞成怒:“皇上没有教我下马,我要怎么下去!” “哈哈——” 庆佑帝愣了一下后,看着沈橙年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羞恼的样子,开怀大笑。 “皇上!你还笑我!”沈橙年愤愤的倾身去拍庆佑帝,刚好胯下的浮云动了一下,沈橙年惊呼一声,庆佑帝连忙长臂一伸将人揽在怀中。 “胡闹!朕方才怎么教你的,在马上的时候不可放开缰绳,不可玩闹,你是想摔下马是吗!” 将沈橙年揽在怀中,庆佑帝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有些生气的拍了沈橙年的背一下。 “皇上不要生气嘛!我知道皇上就在旁边,会保护好我的。” 沈橙年赖在庆佑帝怀里不下来,一张白嫩的小脸使劲儿的怼到庆佑帝的面前,讨好的蹭蹭他的脸:“皇上,人家刚才都被吓到了,你不安慰我,还凶我~” 庆佑帝的怒火被沈橙年全身心的信赖熄灭,他无奈的看了眼怀中的闹人精,狠狠掐了掐她肉肉的脸颊:“就会给朕灌迷魂汤!” 脸色却缓和下来:“好了,还不下来,还在外面呢!” “人家腿软,走不动了,要皇上抱~” 沈橙年笑嘻嘻的抱着庆佑帝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处撒娇。 她贯是会察言观色的,眼见庆佑帝神色缓和,这就开始娇娇的使唤人了。 显然,庆佑帝很吃她这一套,嘴里说着这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不好,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抱着人大步走向一旁的帐篷去了。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怀里,得意的轻哼一声。 至于会不会被外人看到帝妃两人的亲密?庆佑帝早就将这一片清场,四周一排带刀侍卫,谁敢往这里看一眼呐? 第129章 射箭教学1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沈橙年就拉着庆佑帝出了帐篷,催着他教她射箭。 庆佑帝眼带笑意的顺着沈橙年的力道走了出来,空地上,侍卫们已经布置好场地,离帐篷不远处有一张紫檀木大长桌,上面放了五把大小不一的弓箭。 “来,试一下你能拉多少力的弓。” 沈橙年走上前,很有自知之明的选了一把中号的弓箭。 虽然她曾经也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但无奈现在这具身体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显然是拉不开大弓的。 但沈橙年没有想到,就连这把中号的弓,她都拉不开! 沈橙年不死心的继续用力,然而弓弦只是轻微的弯曲了一下,就又回到了原位。 “?”沈橙年匪夷所思的看了看手里的弓,转身对庆佑帝说:“皇上,你这弓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难用!” 庆佑帝好笑的看着沈橙年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轻咳一声掩住唇边笑意,上前轻轻取走沈橙年手里的弓,“这把弓是用桑树制成,有四力,你第一次用弓,用它怕是会伤到手臂,不若试试这把。” 说着,将桌子上最小的一把弓递给沈橙年。 沈橙年盯着这把木葡萄纹桦皮弓看了半晌,还是不甘心的接了过来,上手一试—— 很好,终于拉开了! 沈橙年的胳膊颤颤巍巍的,憋红了脸,强撑着说道:“很、很轻松嘛!这是几力的?” 庆佑帝扶着沈橙年的手,带着她慢慢松开弓弦:“这把弓有一力半,第一次学射箭的女子能拉开它已经很了不起了。” 庆佑帝毫不心虚的夸着沈橙年。 沈橙年哼哼一声,到底没好意思继续说大话。 “这把弓是这几把里最好看的, 我今日就用它了!皇上,你快来教我啊!” “好,”庆佑帝也没有戳穿沈橙年明显挽尊的话,拿起桌上最大的一把黑金色的牛角弓,“朕先做一次示范,注意看朕的动作。” 说着,庆佑帝左手用力举起手里的弓,右手没有搭箭,空手拉开弓弦,随着他手臂发力,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到他手臂上肌肉隆起的样子,似是要将衣服撑破! 举弓瞄准的庆佑帝脸上没有了平日里温和的神情,他面无表情,眼神肃杀,双手稳如泰山,某个瞬间,他轻轻一放手,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似乎庆佑帝射出的无形的箭簇直接撕裂了空气,只留下弓弦微微颤动。 “如何,记住了吗?”庆佑帝转头再看向沈橙年的时候,眼底似还有未曾散尽的锋芒,整个人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剑,锐不可当。 沈橙年没有听到庆佑帝在说什么,只是一脸欣赏的看着他。 庆佑帝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大概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残存的硝烟气息,平日里还不明显,当他手持利刃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把染血的长刀,迷人而又危险。 沈橙年承认自己被这样的庆佑帝迷住了,大概她骨子里就向往一切充满破坏力的、危险的、致命的东西。 “皇上,你方才迷人极了。”沈橙年凑近庆佑帝,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拉低,在他仍带冷意的眼眸上印下一个潮热的吻。 第130章 射箭教学2 庆佑帝微垂眼皮,听着沈橙年迷恋的话语,难得有些害羞。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他有些别扭,但感受到沈橙年的热情,又有些骄傲。 “好了,等晚上朕给你亲个够,现在先学射箭。” 庆佑帝克制的拥了一下沈橙年,放开人退了一步,再不推开她,她今日就别想着进山打猎了。 “好。”沈橙年眼神放肆的在庆佑帝的身上打了个转,尤其在他强健的胸膛和肌肉虬结的臂膀上流连再三:“我们早些进山,早些回来。” 庆佑帝被沈橙年看的浑身发热,深呼一口气,再次举弓道:“朕再示范一次,这次你要认真看。” “好。”沈橙年嘴上答应着,眼神却半点没有分给那把被庆佑帝拉成月牙的长弓上。 这一次,庆佑帝再问沈橙年的时候,沈橙年直接抬起手臂,举起自己的弓,分毫不差的复刻了庆佑帝的动作。 庆佑帝赞赏的看了沈橙年一眼,认真为她讲解射箭的要点。 沈橙年装作不熟练的试了几次,就达到了庆佑帝的要求。 之后,庆佑帝为沈橙年搭上一支箭,鼓励道:“很好,试着回想方才的感觉,觉得时机到了就松手!” 几乎是庆佑帝话音刚落的下一瞬,沈橙年松开手,箭矢在两人的目光下高高扬起,然后——落在了沈橙年身前不远处。 庆佑帝轻咳一声:“做的很好,多练习就好了。” 沈橙年看了看几步远处的箭矢,好,自己方才满脑子都是庆佑帝鼓起的手臂肌肉,有这个结果也毫不意外。 “皇上,我是哪里没做好吗?你再教教我。” 庆佑帝顿了一下,还是走到沈橙年身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大掌握住沈橙年的小手,带着她一起拉弓,然后,砰的一声,箭矢飞出,将远处的一个箭靶直接射穿,余力将箭靶都带倒了。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怀里,真切的感受着庆佑帝用力时肌肉的起伏,当庆佑帝射箭的时候,她没有看箭靶,而是转头看向庆佑帝。 而后,在庆佑帝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庆佑帝无奈又克制的看了沈橙年一眼:“还想不想去打猎了?不如我们直接回去?” “不要,这次我一定认真学!” 沈橙年转过头,拉着庆佑帝的手放在自己手上:“陈老师,开始。” 庆佑帝呼吸乱了一瞬,收敛心神,认真教了起来。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目视前方” 好在这次沈橙年真的认真学了起来,小半个时辰后,她已经能射中箭靶,除了力气小,没别的缺点。 即使是庆佑帝,也不得不承认,沈橙年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好了,接下来,我们出发?” 沈橙年放下弓,目光灼灼的看向庆佑帝。 “好,出发!” 庆佑帝回视沈橙年,两人目光交缠半晌,庆佑帝将人直接单手抱起,稍一用力,两人腾空而起,转瞬都坐在了奔雷的背上。 “你刚学会骑马,林间危险,朕带着你。” “好。” 沈橙年懒懒的依靠在庆佑帝怀里,将有些颤抖的双手掩在袖中。 “驾——”庆佑帝轻喝一声,奔雷扬起马蹄,奔向尖峰岭森林。 第131章 烤鱼 进入林间,气温明显低了下来,高大的树木挡住了阳光,只在树叶的间隙射下一道道光柱,倒是将幽暗的森林衬得带着几分仙气。 庆佑帝与沈橙年同乘一骑,身后跟着一小队侍卫,漫步走进林间。 尖峰岭森林是陈国与鞑靼国境线上的一座森林,因其面积广阔,双方都不肯让其并入对方国土,这里成了两国之间的灰色地带,谁都可以进入。 但尖峰岭森林历史悠久,谁也说不清里面有多少危险的动植物,因此进入林间打猎的人大多在它中间和外围活动,今日庆佑帝带着沈橙年,为保安全,更是只在最外围活动。 这里常年有猎户和采药人活动的痕迹,林间甚至已经被踩出了一条较宽的小路,可供马车通行。 相对应的,这里的猎物不多,也大多是一些野鸡、野兔之类。 即使如此,沈橙年也很兴奋了。 她坐在庆佑帝身前,有庆佑帝在,她完全不用关心自己的安全,全程只管四处搜寻猎物的踪迹。 “皇上,那里那里,那个是不是野兔!” “这里这里,树后面有只野鸡!” “啊啊啊,野鸡飞过来了!皇上救命!” 开始的时候,沈橙年还自己拉弓想要射杀一只野兔,结果她的箭只在野兔的身上碰了一下,野兔连个油皮都没有擦破,反而两腿一蹬跑远了。 沈橙年不信邪,又试了两回,伤害只能说犹如刮痧,很是慈悲为怀,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归,她只能不甘不愿的当起了庆佑帝的探测员,给庆佑帝报出猎物的方位,然后看庆佑帝轻松弯弓搭箭,命中目标! 因沈橙年就坐在庆佑帝身前,庆佑帝每次弯弓射中猎物,从沈橙年的角度看过去很像是她自己射中的,等沈橙年灵光一闪将自己的手搭在庆佑帝手上时,沈橙年更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不多时就兴致勃勃起来。 这山中的野兽不愧是纯野生放养的,即使是一只野鸡也很有脾气,发现有人瞄准它,直接张开翅膀飞了过来,想要用自己尖锐的爪子抓花沈橙年的脸。 但沈橙年可不是好欺负的,她背后有人,只见庆佑帝随手一箭,野鸡就被射中眼睛,从半空跌落下来。 “哼,让你欺负我,没想到,我有靠山!” 沈橙年幼稚的对着野鸡的尸体挥舞了下小拳头,很有狐假虎威那味儿了。 庆佑帝失笑,但还是纵容的配合沈橙年的表演:“放心,有朕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好,那还等什么,我们继续出发!” 沈橙年手臂一指,“那里有只野兔!” 等沈橙年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的时候,她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好饿,皇上,我们要回去吗?” “还想玩吗?”庆佑帝温柔的整理了一下沈橙年有些凌乱的鬓发,他发现,自从出宫以来,沈橙年变得活泼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开朗阳光,看来以后要多带她出来走走。 “想!”沈橙年点点头,“我们下午再出来?” “不必,中午我们就在外面用膳。” 庆佑帝回头,一个侍卫从后面上前:“启禀皇上,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可供休息的草地。” 侍卫的眼睛全程都落在奔雷身上,连沈橙年的一个衣角都不敢瞄一眼,笑话,没见皇上有多么宝贝贤妃娘娘,全程抱着不撒手,谁敢冒犯? 庆佑帝点点头:“带路。” 侍卫找的是一块河边的空地, 不远处有棵高大的枫树,树下落满了红色与金黄色的树叶,像条厚厚的毯子。 庆佑帝将沈橙年抱了下来,随从在树下不远处铺上了一块大大的毯子,上面摆了几个坐垫和几包点心。 侍卫们有的收拾猎物,有的去山间捡柴,还有的在河边叉鱼,剩下的在外围围成一个圈休息。 沈橙年在侍卫围成的圈里四处看了看风景,还在树下捡了几片好看的叶子,然后回到庆佑帝身边。 庆佑帝正坐在火堆前,手里拿着两条鱼,往上撒调料。 “皇上还会烤鱼吗?”沈橙年蹲在庆佑帝身旁,好奇的问道。 “从前在边疆的时候学的,不只烤鱼,朕会的多着呢。” 庆佑帝含笑看了沈橙年一眼,回道。 “哇,皇上还会什么?” “朕从军时,当过一段时间的伙头兵,简单的大锅菜都会一些。” 庆佑帝的声音里并无窘迫,提起从前,语气里还带着笑意,看的出来,那段边疆的日子在庆佑帝的心里并不全是苦难。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皇上的手艺!”沈橙年没有追问,而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木架子上的鱼。 看来庆佑帝即使是做了多年皇帝,这一手烤鱼技术也丝毫没有退步,不多时,两条香气扑鼻的烤鱼就放在了沈橙年面前。 “怎么样?”庆佑帝拿起一块帕子,擦着烤鱼时弄脏的手,问道。 “是这个!”沈橙年给庆佑帝比了一个大拇指,虽说没有御厨做的好,但也是汁水丰盈,鱼肉柔软弹牙,火候正好。 庆佑帝轻笑一声,抬手擦去沈橙年嘴边沾到的油渍,“喜欢就多——” “救命——救命——”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几声女子惊恐的尖叫! 第132章 黑熊 “张达!”庆佑帝厉喝一声,自己快速拉着沈橙年站起来,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 “是!”领队的侍卫长张达在呼救声响起的瞬间,就持刀挡在庆佑帝和沈橙年面前,外围的侍卫们也动作迅速的起身戒备。 张达在庆佑帝发话后,挥手示意两个外围的侍卫去查探情况。 不多时,其中一个快速跑回来:“禀皇上,前面有只黑熊在攻击三位女眷。刘生正在试图捕杀黑熊。” 庆佑帝眼神一利:“让人去帮忙。” 于是,又有三个人赶去帮忙,不多时,几个侍卫带着一头被杀死的黑熊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三个狼狈的小姑娘。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臣女回家后定让家父入宫谢恩。” 几个小姑娘过来前就知道是皇上救了她们,如今一个个恭敬的在庆佑帝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齐声道谢。 “不必多礼,这是怎么回事?” 庆佑帝抬手示意几人起来,这里是森林外围,他今日带沈橙年入林之前还派人清理过,十分确定附近没有黑熊这样危险的生物。 “臣女几人本在外围打猎,追着一只野兔到了溪边,不想正有只黑熊在溪边饮水,臣女们想要离开,那黑熊却追着我们不放,我们慌不择路,这才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中间一个粉衣女子上前一步回话,她的语气还在颤抖,但说话时条理分明,还像是不经意似得提起其中不合理之处,显然也是个聪明的。 “哦?”庆佑帝眼神深了深,果然注意到,他给侍卫长使了个眼色,侍卫长就走到黑熊的尸体前,认真查看了半晌,回来后说道: “回禀皇上,这黑熊双目充血,嘴里的牙齿都被敲碎了,应是有人故意喂了药,又刺激了这熊发狂,这才追着几位小姐不放。” “这件事朕交给你去查,朕给你三天时间。”庆佑帝看着黑熊的尸体,冷声道。 今日这事,是冲着他来的?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庆佑帝的目光转向眼前的三个女子,都是桃李年华,各有风情——是为了将这三人送到他面前? 感受到庆佑帝审视的目光,三女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其中一个蓝衣女子抬起头说道:“今日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臣女们不敢打扰皇上,这就——表妹?” 蓝衣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向沈橙年,脱口叫道。 “嗯?”沈橙年正觉得蓝衣女子有些眼熟,等她抬起头的时候,沈橙年一眼认出了此人:“锦蓉表姐?” “是我,表见过贤妃娘娘!”蓝衣女子,也就是王锦蓉,见到沈橙年也十分开心,但她没有忘记表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贤妃了,连忙行礼问好。 与她一起的两个女子此时也抬起头,终于见到王锦蓉嘴里仙女似的表妹,都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一起行礼。 “不必多礼,表姐请起,两位小姐请起。” 沈橙年对王锦蓉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记忆里舅舅一家对她们母子三个都十分照顾。 第133章 三位美人 “这是你的表姐?”庆佑帝与沈橙年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变得十分柔和。 “是啊,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往日里十分照顾我,还好刚才皇上派人救了表姐她们,不然表姐她们一定十分危险。” 沈橙年自己不知道,其实她与庆佑帝说话时,语气也很是娇嗔,让今日第一次见到帝妃二人相处的三女都有些不好意思。 庆佑帝轻轻拍了拍沈橙年的肩膀:“她们也是朕的子民。” 又对三女说道:“既与贤妃相识,就一起坐下,稍后朕带你们一起回去。” 原本庆佑帝是准备安排几个侍卫将她们送回去的,既然沈橙年说其中有她要好的表姐,那就一起回去。 “皇上,我们现在不走吗?”沈橙年还以为出了这样的事,一行人很快就会回去呢。 “无妨,今日这黑熊是有人故意为之,这里是森林外围,我们有这么多人,不会有危险的。”庆佑帝说着,重新拿了两条新鲜的鱼放在火架上转动:“况且你不是饿了?先用完膳再走。” 庆佑帝还记得沈橙年方才对野外烧烤一脸期待的样子,自然不想她抱着遗憾回去。 沈橙年没想到庆佑帝会这么说,又见他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避讳的为她烤鱼,亲昵的抱住了庆佑帝的手臂:“谢谢皇上,你真好。” 庆佑帝含笑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和你表姐她们去玩,好了朕叫你。” “爱你呦,皇上~”沈橙年撒娇的在庆佑帝的肩上蹭了蹭,还不等庆佑帝说话,就提起裙子跑到三女身边了。 庆佑帝失笑,低头将烤鱼翻了个面。 三女听庆佑帝要带她们一起回去,又见沈橙年与庆佑帝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直到沈橙年过来,拉着王锦蓉的手一起去树下布置好的休息处,三人才连忙道谢。 三女都十分高兴,方才刚从熊口脱险,现在她们根本不敢自己走动,能跟着武力高强的皇上一行,再好不过了。 沈橙年不在意的挥挥手:“没关系,我们自己也要回去,不过多带你们几个。” 沈橙年邀请三人与她同坐,见她们有些拘束,主动出声:“本宫还不知道两位小姐是哪家闺秀呢?” 两位小姐连忙要起身,沈橙年抬手制止,笑着说道:“我们就是聊聊天,你们不要拘束,就把我当成表姐的小妹妹就好了。” 即使沈橙年这么说,两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当小妹妹,但也不再扭捏,先前开口的粉衣女子落落大方的说道:“那臣女就冒犯了,臣女是魏侯的二女儿,闺名淑芬。” 一旁始终安静的小姑娘也开口:“臣女是礼部侍郎何轩的长女,闺名何雯。” 王锦蓉娇艳逼人、魏淑芬温柔大方、何雯安静乖巧,三人都是难得的美人。 沈橙年喜欢美人,更何况她们一起被黑熊追捕,却没有舍弃其中任何一人,一直守望相助,而且三人的眼神清正,自过来眼睛都没有瞟过庆佑帝一眼,一直与他保持着距离。 “你们今日怎么会进林子里?这事还有谁知道?” 沈橙年面带笑意,说出的话却隐带锋芒! 第134章 聊天 三女方才就听到侍卫长禀告说黑熊是被喂了药,又受了刺激才会追着她们不放,心里早有准备,听到沈橙年如此说,三人面面相觑:“我们进山打猎的事并没有遮掩,想要知道的人,随意去问一下就能知道。” 他们这些人到这辽阳城,本就是为打猎而来,陈国女子的束缚并不很重,女子打猎也是一种风尚,她们进山自然也不会遮掩。 沈橙年猜就是这样,但还是问道:“或者你们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 三女闻言都低头沉思。 王锦蓉为人大大咧咧,与一般的贵女们性情不合,这些年来也只有魏淑芬和何雯两个好友,与其他人甚少有交集,自问没有得罪什么人。 魏淑芬庶女出身,一直谨小慎微,与人为善,自问也没有得罪过谁。 唯有何雯,脸色有些白。 何雯家中有个面甜心苦的继母,还有个对她嫡长女身份虎视眈眈的妹妹,这些年她在继母的手下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心知继母对她恶意满满,所以,这次是继母吗? 沈橙年见王锦蓉和魏淑芬面带困惑,只要何雯脸色不好,知道可能是她想到了什么,但她也无意探听别人的隐私,只是对三人道:“你们回去后有任何发现,都可以和张达说,别担心,这件事皇上一定会查清楚的。” 也是那幕后之人倒霉,让庆佑帝碰到这件事,沈橙年知道,以庆佑帝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俱都对沈橙年道谢。 沈橙年连忙制止几人,不想再说这些,引着她们说起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有王锦蓉这个傻大姐在,不多时,魏淑芬和何雯就放下拘谨,与沈橙年谈笑起来。 不多时,庆佑帝派人来叫沈橙年用膳。 沈橙年邀请三人一起过去,三人连忙摆手拒绝,沈橙年也没有强求,吩咐侍卫为她们送上午膳,就去到了庆佑帝身旁。 庆佑帝的面前的盘子里,不仅有他烤的鱼,还有侍卫们烤的野鸡和野兔子,甚至还有一锅汤。 出来打猎,庆佑帝只带了侍卫,于是亲自动手为沈橙年舀了一碗汤:“这是野菜蛋花汤,你尝尝用不用的贯。” 沈橙年先奉献一个甜甜的笑容:“皇上给我舀的,一定好喝。” 然后捧起碗尝了一口。 入口带着一丝野菜的涩,沈橙年第一口下去觉得不太好喝,含在嘴里半天没有咽下去,没想到不多时就尝出了一丝青草的甘甜。 “第一口不太好喝,细品却有种清甜,还挺好喝的,皇上,这是什么野菜?”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先是眉头微皱,后又舒展开来,眼睛也眯了起来,这是她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这个。 “当地人叫它莆芽菜,这是北疆这边特有的一种野菜,初时微涩,久而回甘,是当地百姓常吃的一种野菜。” 庆佑帝也用了一碗野菜汤。 沈橙年点点头,古时的寻常百姓很少能吃到甜味,这个莆芽菜竟能尝出甜味,一定很受百姓喜爱。 沈橙年配着这碗野菜汤,吃了一条庆佑帝亲手烤的鱼,还吃了一个烤野鸡腿、一双野鸡翅膀和一只野兔腿。 庆佑帝将沈橙年剩下的食物都吃了。 沈橙年有些惊讶,要知道,庆佑帝从来没有吃过她的剩菜。 第135章 磕到了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惊讶的眼神,若无其事的笑笑:“在野外,食物珍贵,不容浪费。” 这是他在行伍中学到的真谛,一旦到了野外的环境里,他好像自动就觉醒了从前的记忆。 当然,若这些东西不是沈橙年吃下的,庆佑帝是不会动的,只会将食物赏给侍卫。 但对沈橙年,庆佑帝不想她的任何东西被别人染指,尤其是她用过的东西,那就他自己用了,反正两人都是一起用膳的,也没有什么剩菜之说。 沈橙年不知道这些,只以为真的是庆佑帝说的那样,点点头表示知道。 而后揉揉眼睛:“皇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有些困了。” 今日她本就起了个大早,之后又是练骑马又是学射箭,后面又跟着庆佑帝在林中打猎,身体早就疲惫了,之前兴奋的时候没觉得,如今吃饱了,她的瞌睡虫也跑出来了。 庆佑帝好笑的点点沈橙年的鼻子:“吃饱了就睡,像麦子一样。” 都说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塌炕,麦子就是那个压塌炕的重量级选手,每次吃完了就睡,短短一个月就长胖了一大圈。 沈橙年皱皱鼻子,轻哼一声:“人家就当皇上是夸我可爱了。” 眼睛却威胁的看向庆佑帝,像是他要是反驳的话就要和她闹了。 “好了,你最可爱。”庆佑帝被可爱道,将人拢在怀里:“刚用完膳不宜骑马,你先靠着朕休息一会儿,稍后朕带你回去。” “嗯,那就交给皇上了。”沈橙年信任的伏在庆佑帝怀里,迷糊的说道:“对了,今日之事,皇上可以查查是不是何小姐的仇家。” 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听不到了,庆佑帝低头一看,小姑娘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庆佑帝拿起自己的斗篷,将沈橙年整个裹在里面,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休息了两刻钟,带着侍卫们和三女回到了行宫。 将沈橙年抱回内室,他出来后对候在外间的张达说道:“查查今日那三个女子有什么仇家。” “是。”张达应了一声,退出去找三人去了。 三女与庆佑帝一行在行宫前就分开了,官员的住所与行宫不在一起。 路上,三人说起沈橙年。 “天啊,锦蓉,贤妃娘娘比你说的美多了!”在沈橙年面前安静乖巧的何雯,在两个好友面前却是个活泼性子:“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我都想上去和她贴贴了!” 魏淑芬轻拍了下何雯的头:“想什么呢!不怕皇上把你抓起来啊!” 何雯想起庆佑帝看向沈橙年时那温柔的目光,兴奋的说道:“我怕什么啊,皇上那么喜欢贤妃娘娘,你看到了吗,皇上看向贤妃娘娘的目光,温柔的像水一样。” 王锦蓉狠狠点点头:“是,皇上还亲手为贤妃娘娘烤鱼,还抱着她骑马!” “啊对对对!”何雯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皇上还把贤妃娘娘整个包在了斗篷里,我连贤妃娘娘的鞋尖儿都看不见!” 何雯和王锦蓉对视一眼,双双尖叫:“天啊,他们感情真好!” 一旁的魏淑芬见两个好友激动的跺脚尖叫,无奈的扶额,但却轻声说道:“听说自从贤妃娘娘进宫,皇上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娘娘宫里了。” “真的吗!”王锦蓉竭力压低声音,语气中却满是惊讶。 “嗯,是父亲说的。”魏淑芬虽是庶女,但她姨娘受宠,父亲与姨娘说起这些时,刚好被她听到了。 当然,她没有说两人话里话外都在为魏婕妤鸣不平。 王锦蓉想到魏淑芬的姐姐就是宫里的娘娘,姑姑还是太后,就知道这个消息有八成是真的,她在为表妹开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心魏淑芬。 “淑芬”王锦蓉欲言又止。 “锦蓉,你不要多想,我也为贤妃娘娘高兴。”魏淑芬温柔的截住王锦蓉的话头。 不说贤妃和她嫡姐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宠爱谁都是他的自由,就说她与嫡姐都没什么往来,也不至于因她就迁怒贤妃。 “淑芬” 王锦蓉握着魏淑芬的手,刚要说什么,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女声:“淑芬?你没事?” 第136章 担忧 三人转身,这才发现她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魏淑芬家附近了。 说话的人正是魏淑芬的姨娘,人称沁夫人。 此时她正一脸惊讶的站在门口,即使脸上还带着泪水,但仍显得风姿绰约。 “姨娘?你怎么出来了?我能有什么事?” 魏淑芬见到自己的姨娘,有些惊讶的迎上去。她姨娘自从生了她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平日里甚少出门。 “没什么,”沁夫人快速整理好表情,看向魏淑芬时一脸慈爱的说道:“你不是说今日要去打猎吗?方才有人说见到你在林中被黑熊袭击,怕是我担心的不行,淑芬,幸好你没事。” 听到自己姨娘难得的对自己表现出关心,魏淑芬感动的握住沁夫人的手:“姨娘不要担心,我们确实遇到了黑熊,但好在偶遇皇上和贤妃娘娘,皇上派人救了我们,还将我们一起带来回来。” “什么!你们遇到了皇上!” 沁夫人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魏淑芬的手,都让魏淑芬感到疼痛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体弱的姨娘有这么大力气。 “嘶——怎么了吗?姨娘?”魏淑芬有些疑惑的问道。 王锦蓉和何雯也疑惑的看向沁夫人。 沁夫人听到魏淑芬呼痛才回过神来,她放开魏淑芬的手,有些尴尬的拢了下头发:“没什么,我只是庆幸皇上救了淑芬,不然今日你就危险了。” 魏淑芬不疑有他,点头道:“是啊,幸好遇到了皇上和贤妃娘娘。” 王锦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等她想明白,魏淑芬已经向她和何雯道别,准备扶着沁夫人回去了。 王锦蓉与魏淑芬道别,回到自己家。 正好遇见自己母亲赵氏,赵氏见到她狼狈的样子,大惊迎上来:“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 “娘亲别担心,我没事。”王锦蓉连忙安抚的挽住赵氏的手,说了今日的遭遇。 “幸亏遇到了皇上和贤妃娘娘,不然你可让我怎么办啊!”赵氏拥住王锦蓉,仍有些后怕,“等你爹回来了,我就让他去向皇上谢恩,我这就去请见贤妃娘娘,谢谢她救了你。” “娘亲现在先别过去了,方才我们一起回来,贤妃娘娘睡着了,还是被皇上抱回来的呢。” 王锦蓉拉住赵氏,解释道。 “看来贤妃娘娘很得皇上宠爱,好好好。”赵氏闻言,高兴的笑了,“你今日见到贤妃娘娘,她怎么样?” “变得比从前更漂亮了,性情也开朗了很多,皇上还为她烤鱼、与她说话时也很温柔,娘亲就放心。” 赵氏闻言,却并没有先前的高兴了。 “娘亲,你怎么了?”王锦蓉有些疑惑,她也没说什么不好的事啊? 赵氏见自家女儿一脸天真的样子,轻叹了口气:“皇上对贤妃娘娘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王锦蓉还是不明白,赵氏却不准备再说了。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啊! 何雯回到家中的时候,继母生的妹妹何岚正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何岚!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何雯见到何岚头上那眼熟的发簪,生气的冲上去,一把抢了回来。 “啊!何雯你做什么!”何雯的动作太快,何岚没有防备,不仅被何雯抢走了簪子,还被揪了一把头发。 她生气的推了何雯一把:“你疯了吗!竟然敢揪我头发!” 何雯被何岚直接推到了地上,她的丫鬟想要上前扶起她,却被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们直接拦住。几人挣扎起来,一时院子里乱糟糟的。 第137章 带走 这时,从外间进来一个青衣女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娘!你看何雯,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回来就扯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都揪下来好大一块!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何岚见到进来的女子,一脸委屈的上去告状。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姐姐,怎么能直呼她的名讳!让你爹爹知道了,小心他再罚你抄书!” 青衣女子,也就是何雯的继母白氏假意拍了女儿一下,一脸不赞同的看向何雯:“雯雯,你妹妹叫你的名字是她的不对,可你也不能直接揪她的头发啊,让老爷知道了,他一定会再让你罚跪祠堂的。” 何雯早就看穿了白氏的假模假样,她从地上爬起来,生气的看着何岚:“你进我屋子做什么?” 何岚理直气壮的看着何雯:“我不过是散步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怎么,你的屋子是什么禁地不成,我还进不得吗?” “那你头上刚才戴着的我娘亲的发簪,你又怎么解释!” 何雯举起手,她手里的白玉发簪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何岚这才发现她头上的发簪不见了,她尖叫一声:“何雯你个贱人竟敢抢我东西!” “你说谁是贱人?” 就在这时,何岚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 众人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院门外,只见他腰挎长刀,目似寒星,身上似乎都带着血腥气。 “关你什么——唔唔。” 何岚正要破口大骂,被旁边的白氏直接捂住嘴。 白氏有些讨好的笑笑:“这位大人,不过是家中两姐妹之间的玩笑话罢了,没什么事。不知大人此来有何贵干?” 何岚不清楚,白氏却知道,此人看着不起眼,但他的袍子上绣的图案,正是飞鱼,而那把刀,正是绣春刀! 飞鱼服、绣春刀,正是锦衣卫的标识! 想到被锦衣卫找上门的人家的下场,白氏打了个冷颤。 黑衣男子,也就是顾源,冷冷的看了母女两一眼:“夫人还是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不然哪天她的舌头被人拔了,夫人也心疼不是?” 何岚被顾源轻飘飘的话说的毛骨悚然,这一瞬间,她很确定这个男人真的会拔了她的舌头! “我再也不敢了!”何岚躲在白氏身后,小脸煞白,哪还有方才的嚣张? 顾源也懒得再理会二人,看向何雯,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皇上有事要问何大小姐,何大小姐请?” 何雯自顾源出现,就放松了下来,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好。” 又转身对一旁幸灾乐祸的母女二人说道:“你们最好不要再打我娘亲嫁妆的主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氏的脸乍青乍白,但在顾源的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你这个孩子在说什么,我自从——” 何雯懒得听白氏的狡辩,走到顾源身边:“我们走。” “需要我留下人照看吗?”顾源低头问道。 “不必了,等我回来我核对一下,如果有少了的东西再请顾大人帮忙。” 何雯摇了摇头,轻声拒绝了。 顾源回头看了白氏母女二人一眼:“好,放心,你丢的东西,我一定都帮你一件不落的找回来!” 白氏二人在顾源的眼神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看着两人相挟着走远的身影,何岚狠狠的说道: “我呸!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姘头,人家一说就跟着走了!娘,你可要和爹爹说,何雯要是和人私定终身,影响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放心,她是被锦衣卫叫走的,能有什么好。” 白氏看着何雯远走的背影,悠悠道。 第138章 上药(副CP 不喜勿入!) “皇上叫我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顾源一路沉默,何雯忍不住问出声。 顾源没有回话,而是加快了脚步,何雯以为是顾源不好说,也不敢再问,只能加快脚步跟在顾源身后。 不多时,两人进了行宫,顾源带着何雯左拐右拐,等他站定的时候,何雯才发现他将自己带到了一座凉亭里,而这里现在,空无一人。 “不是皇上传召我吗?”何雯疑惑的看向顾源。 顾源不语,将她拉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伸手。” “什么?”何雯还没有反应过来,顾源已经轻轻执起她的左手,将白瓷瓶里的药粉洒在她的手心。 何雯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正在流血,应该是方才被何岚推倒时在地上蹭破了。 药粉撒上去,有些刺痛,何雯回过神,手指蜷缩了一下。 “别动。”顾源固定住她的手,动作越发轻柔。 何雯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害羞的红了脸,不再动作了。 不一会儿,顾源轻柔的为她将两只手上的伤口都上了药,用白布缠好:“这几日手上都不要碰水,不要用力。” 又将手里的白瓷瓶递给何雯:“这是皇上赏的金疮药,药效更强,也不会留疤,你回去后记得每日上药。” “这么珍贵的药你自己留着,我用普通的金疮药就好了。” 何雯想将药还给顾源,却被顾源直接放到了她腰间的荷包里,还快速打了个好看的结。 “你是女子,不好留疤,你留着用,我这里还有很多。” 何雯还想再说,顾源已经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今日,害怕吗?” 何雯瞬间忘了方才想说的话,似乎又记起了被黑熊追赶的恐惧,小脸都有些微白。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顾源心疼的轻轻握住何雯的手。 “你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能怪你呢?何况我这不是没事吗?” 何雯见顾源一脸自责,反过来安慰他。 顾源不语,如果今日不是皇上在那里,刚好派人救了她,他不敢想象她会怎么样。 顾源暗下决定决不放过幕后黑手,但也无意说起这些,再引起何雯不好的记忆,转移话题道:“你的继母和妹妹又欺负你了?我明日就去你家中提亲。” 何雯轻颤了一下,看向顾源:“你不要冲动,想想你的身份!顾源,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现在的一切。” 是的,何雯与顾源相识已经十年,相恋一年了,但他们一直不敢公开,是因为顾源的身份。 陈国的锦衣卫分为两类,一类为明处的红衣卫,负责监察百官,维护社会秩序和打击反叛势力,与普通官员无异。 另一类则是暗处的黑衣卫,是皇家的暗卫,负责保护皇室、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是皇帝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为了保证黑衣卫的忠诚,黑衣卫里的人在二十五岁脱离黑衣卫之前,都不被允许与家人见面,自然也不被允许成亲生子。 顾源从一个普通的黑衣卫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但如果他想要成亲,那他不仅做不成这个指挥使,甚至还会有更严苛的刑罚等着他! 顾源坚定的看向何雯:“我不能看着你受罪,却什么也不做。” 何雯的眼中含着泪水,强打精神说道:“怎么说的好像我是在龙潭虎穴一样。” “难道不是吗?” 在顾源的心里,何雯那个道貌岸然的爹、面甜心苦的继母和嚣张跋扈的妹妹,都是豺狼虎豹,是时刻都会伤害何雯的凶手。 何雯感动于顾源对她的情谊,但她不能让顾源冲动,她从未听说过提前叛出黑衣卫的人,有什么好下场。 顾源沉默了片刻,起身道:“我去求皇上。” “什么?”何雯大惊! 第139章 请求 沈橙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庆佑帝正坐在她不远处的书案后看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起身走到床边:“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沈橙年在庆佑帝的手心里蹭了蹭脸颊。 “申时二刻。”庆佑帝摸摸沈橙年的长发:“身上可有不适?” 沈橙年动弹了一下,轻嘶一声:“腿疼、胳膊也疼。” “你是第一次骑马射箭,会有不适是正常的。”庆佑帝将人抱回来时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上,大腿根处除了被磨得有些红之外,并没有破皮,他为她上过一次药,如今看来还不够。 “朕让人来为你按摩一下。” 庆佑帝知道沈橙年有一个很会按摩的嬷嬷,每次他将人折腾狠了,沈橙年就让她做个按摩,很快就会又生龙活虎起来。 如今看到沈橙年有些怏怏的,庆佑帝暗自后悔没有将那个嬷嬷一起带来。 沈橙年在庆佑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哼唧一声,“好。” 不多时,一个满头银丝的嬷嬷被带了进来。 “奴婢孙细娘,见过皇上,见过贤妃娘娘。” 庆佑帝将人叫起,对沈橙年说道:“朕去书房等你。” 沈橙年点点头,等庆佑帝走后,认真打量眼前的嬷嬷。 眼前这个孙嬷嬷虽然满头白发,但脸上的皮肤却娇嫩的像是年轻女子,一双眼睛更是如少女般澄澈。 看起来不错。 于是沈橙年让她上前为自己按摩。 别说,这位孙嬷嬷的手艺很是不错,一通按摩下来,沈橙年出了一身汗,但腿和手臂却不再有强烈的疼痛感,只留下淡淡的酸涩。 沈橙年满意的点点头,给了赏赐后,由烟照晴空服侍着沐浴去了。 等她披着一头半干的长发再出来的时候,去书房却没有找到庆佑帝。 “方才顾大人来找皇上,皇上去了正堂。” 伺候的小宫女说道。 沈橙年到了正堂,远远就见庆佑帝脸色不明的坐在上首,一个黑衣男子跪在下首,他身旁还跪着一个娇小的女子,等沈橙年走近,才发现竟是方才见过的何雯。 “皇上?”沈橙年站在门外,不知自己能不能进去。 “你过来了?来朕身边。”庆佑帝见到沈橙年,抬手示意。 跪在下首的顾源只见一道青色的裙摆从自己眼前滑过,知道这就是皇上的新宠贤妃娘娘,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身子舒服些了吗?怎么不把头发绞干再出来?” “好多了,孙嬷嬷的手艺不错,”沈橙年回道:“头发一时干不了,待在里面太无聊了,想和皇上待在一起。” 庆佑帝被她直白的话语逗笑,沈橙年示意下首的两人:“我是不是打扰了皇上的正事?” 庆佑帝意味不明的看过去:“也不算正事。” 见沈橙年好奇,庆佑帝眼神示意李进忠为她解释。 沈橙年这才知道,下首的黑衣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顾源,他今日来这里,正是为了身旁的女子——何雯。 原来,何雯小时候救了顾源一命,此后十年,两人感情日益深厚,终于在去年,两人确定了心意。 但因为顾源要二十五岁后才能成婚(黑衣卫规定),他不能在此之前曝光两人的关系。 但是何雯的处境却不好。 何雯的继母和妹妹不好相与,父亲对她不管不问,她一直被磋磨长大,本来有顾源暗中保护,何雯也能等到他上门提亲的那天。 但没想到今日她却遇到黑熊袭击,顾源怀疑是何雯的继母下的手,怕无法保住何雯,这才求到了庆佑帝面前。 沈橙年听完,表情没什么波动,看向庆佑帝:“皇上准备怎么做?” 第140章 要求 看着顾源与何雯缓缓退出室内的身影,沈橙年转头看向庆佑帝:“我还以为皇上会很生气。” 方才庆佑帝给了顾源两个选择,要么与何雯了断,他会当做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接受背叛的惩罚。 顾源选了第二个,庆佑帝却并不见动怒的样子,还答应会保何雯平安。 “黑衣卫需要忠心的人,却不需要太“忠心”的人。” 庆佑帝只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沈橙年了然,这也是一种驭下之术,上位者都喜欢忠心的人,但若一个人忠心到连自己的家人、爱人都随时可以放弃,难免会让人怀疑,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背叛。 不能不忠心,也不能太忠心,果然,做下属的好难。 沈橙年想到这些就头疼,懒得再问这些,反正庆佑帝自己心里有数。 沈橙年不想问,庆佑帝却说道:“明日你多照顾些何家那个。” 明日秋弥正式开始,庆佑帝会举行一系列仪式,之后带人入山行猎,晚间还会有一个大型宴会,沈橙年等女眷明日是不进山的,但也需要全程参与。 沈橙年看向庆佑帝:“皇上要将人交给我?” “还有比你更合适的吗?有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做靠山,想来没什么人敢动她。” 庆佑帝轻抚她的长发,笑言。 “皇上觉得我宠冠六宫?”沈橙年靠近庆佑帝,两人呼吸相闻。 “难道贤妃娘娘觉得自己不得圣宠?” 庆佑帝坐在原地没有动,眸间泛起浓稠的暗色。 沈橙年想想,目前似乎是这样。 “他们还要几年才能成婚?” “三年。”庆佑帝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三年时间,沈橙年想想,觉得自己这个宠妃怎么也不会在三年内倒了,如此,这个靠山还算稳当。 “好,我答应皇上。”沈橙年坐回原处:“我为皇上办事,皇上有何表示?” 庆佑帝的疑惑转瞬即逝,被沈橙年一脸小财迷的样子逗笑:“朕再送你几箱子珠玉首饰?” 沈橙年是个美而自知的人,也十分热衷于打扮自己,即使布匹珠玉堆满了大半个库房,也常常烦恼没有衣裳首饰。 想来,送这些个准没错。 沈橙年撇撇嘴,“我才不是想要这个!” “我想骑着奔雷去打猎!”沈橙年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庆佑帝的袖子。 庆佑帝的脸沉下来:“胡闹!你才学会骑马,奔雷野性难驯,林间危险重重,你想都别想!” 这是庆佑帝难得对沈橙年的要求严词拒绝,即使后面沈橙年各种撒娇庆佑帝也不同意。 沈橙年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于是,晚间榻上,庆佑帝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嘶——小妖精,别这么——紧——” 庆佑帝背上的肌肉都像石块一样坚硬的垒起,他的眼尾染上了一丝薄红,薄唇紧抿,脖子上的青筋急促的鼓动着,喉间粗大的结焦躁的滑动。 任哪个男人在最紧要的关头被困住动弹不得,都要发疯! “皇上,我要骑着奔雷打猎。” 沈橙年的呼吸微喘的说着,纤纤玉指在庆佑帝肌肉虬结的手臂上跳跃着。 第141章 骑马 庆佑帝睁开眼看向沈橙年:“原来在这等着朕呢?” 怪不得后面沈橙年就不再提起此事,庆佑帝还以为她是准备乖乖听话呢,哪想到这个天魔星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他就知道,沈橙年和乖巧一点也不沾边! “那皇上同不同意?”沈橙年猫儿眼微挑,玉湖里泛起波涛,拍打着湖心小岛,虽无法撼动他的身形,却撩动着它的心跳,血液在血管中奔流,恨不得冲出体外。 庆佑帝轻嘶一声,用力向前,方才还柔软的水波却似成了铜墙铁壁,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冲破城墙的阻碍。 “不行。”庆佑帝的声音都有些抖,但语气仍是不容置疑的。 沈橙年快速的放松了管制,还没等庆佑帝享受够这瞬间的自由,沈橙年又将他严加看管起来。 庆佑帝的眼睛都有些红:“乖,奔雷太危险,你一个人驾驭不了它。” 明明他的额间都布满了滚烫的汗珠,身子甚至因为难耐的克制而轻颤,但这个男人还在耐心的与她解释,担忧她的安危。 这一刻,沈橙年难得对庆佑帝起了一丝怜爱之意。 沈橙年一个用力,翻身坐在了他身上:“皇上与奔雷,谁更危险?” “什么?”沈橙年这个动作,将庆佑帝呼吸一顿,闭目忍过顺着脊柱爬上头顶的痒意,睁开眼时看向沈橙年的目光像是饿狼看着美味的羊羔:“乖宝,别再挑战朕的忍耐力,朕不想伤到你。” 两人至今,庆佑帝从未真正放纵过自己,即使是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庆佑帝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克制着自己。 但如果沈橙年任这样不知死活的逼迫他,他不能保证自己还有理智。 “皇上不会伤到我的。”沈橙年俯下身,将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隐在庆佑帝青筋暴起、布满汗水的额间:“皇上不是怕我无法驾驭奔雷吗?不如皇上亲自检验一下?” 沈橙年摆出一个标准的骑马姿势:上身直立,双手各持一缰,然后,她轻启红唇:“首先,要慢慢来。” 沈橙年挺直 腰背,轻喝一声:“驾——” 沈橙年的身体随着节奏律动起来,臀部每轻触一次马鞍,就轻抖一下缰绳。 这匹马儿显然很喜欢沈橙年,配合着她的动作跃动,只是他郎心如铁,直戳戳 的杵在那里。 见没有驯服这匹高傲的马儿,沈橙年轻笑一声:“然后,是快走。” 沈橙年的动作倏而加快,行动间都可以听到拍打马鞍的声音。 庆佑帝浑身崩的像块石板,但仍紧咬牙关不舍得松口,他想看看,她的骑术究竟有多好。 >像是知道庆佑帝的想法,沈橙年微喘着气,抬手揪下床帐上的绑带,将自己的满头长发绑了一个高马尾:“皇上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要奔跑了!” 沈橙年的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身体略微前倾,臀部与马鞍似触非触,随着跑动的节奏,快速起伏。 沈橙年高高的马尾和雪白的两只小兔子一起跳跃起来,庆佑帝从下方看过去,竟有种它们要展翅飞走的错觉。 “朕看你的骑术学的不好,马鞍都不坐实了。” 第142章 颤抖 原本内容在大眼仔,审核一直过不了,替换成了橙年和皇帝在现代的番外 --- 庆佑帝与沈橙年坐在床上,严肃的讨论起来人生哲理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沈橙年面容严肃,正襟危坐。 “这是什么?”庆佑帝像是个好学的学生,求知若渴的看着沈老师。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庆佑帝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半晌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朕想知道,你们女生究竟有多少种颜色的口红?为什么朕永远集不齐所有的口红色号?” 沈橙年曾对庆佑帝说过,只要他能集齐所有的口红色号,就答应他一个条件,然而现在三年过去了,庆佑帝发现永远有漏网之鱼。 口红不是只有红色和粉色吗? 见到庆佑帝难得一见的迷茫神色,沈橙年捂嘴偷笑,又在庆佑帝看过来的时候轻咳一声:“听好了,现在是沈老师的美妆课堂时间。” “” 沈橙年还在滔滔不绝,庆佑帝已经满眼晕圈。 除了沈橙年本人,没想到连她的口红都能让他觉得比国事更难。 “看来朕永远也集不齐所有的色号了。” 庆佑帝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 见庆佑帝像只难过的大狗狗,沈橙年笑嘻嘻的凑上去,吻了他一下:“别难过嘛,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可以提前预支你一部分利息。” 在庆佑帝暗含期待的目光中,沈橙年微笑着,轻而坚定的说: “我喜欢你,陈--(庆佑帝名字还没想好,先略过略过)” 只是一句话,庆佑帝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一把将这个可恶的可恨的可爱的人儿拥进怀中,庆佑帝恶狠狠的说道:“朕一定要把所有的口红公司都收购了!” 沈橙年噗嗤一笑,“那你加油哦~” 于是,与沈家大小姐数以亿计的口红一样出名的,是她的老公为了妻子,一生都在四处收购美妆公司,等两人垂垂老矣的时候,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口红公司,不是被他收购,就是被他入股。 “现在,算是我集齐了吗?”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日久弥新的爱意。 看都没看一眼放在枕边的精致盒子,沈橙年的目光一直贪恋的落在男人的脸上。 “你早就集齐了所有的口红” 沈橙年的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下传出来:“帮我拿掉它” 男人顿了一下,还是轻轻的揭下了面罩。 沈橙年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手指轻轻动了动,男人就会意的弯下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间。 “陈---,我爱你。”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语带笑意。 砸在男人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一直爱你,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只爱你。” 男人的眼泪落在沈橙年的眼眶上,汇合着她的泪水,一起从鬓角流下。 “下辈子,你要早点找到我” 沈橙年笑中带泪的呢喃一声,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男人悲鸣一声,像是失独的大雁在哀婉的呼唤着心爱的人儿。 “好,下辈子,我一定早早就找到你。” 男人慢慢的爬上床,将爱人有些僵硬的身体拥入怀中:“别怕,乖宝,我陪你一起,我这就去找你。” 温馨明亮的卧室里,一双爱侣鸳鸯交颈,亲密相拥,陷入永恒的梦乡。 “你叫什么名字?” “沈橙年。” 少女一字一句,将这三个字,深深刻在少年的心间。 第143章 上药 顾不得自己又精神起来的某处,庆佑帝心疼的将沈橙年包在被子里抱起来,去了浴房。 然而等沈橙年刚被放进温热的水里,她就惊呼一声:“好烫!” 整个人连忙往庆佑帝身上窜,但奈何她手上没力气,整个人重重下落,半路被狠狠地蹭了下伤处,这下,沈橙年又委屈哭了。 庆佑帝闷哼一声,大掌拖着沈橙年将人抱起,手放进浴桶里又试了下水温:“朕试过了,是你平日的温度?” 面对庆佑帝的疑问,沈橙年将脸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烫。” 庆佑帝红了脸,换了个姿势:“朕将你放在软榻上,用帕子给你擦身好不好?” “嗯。”沈橙年蹭了蹭庆佑帝的脖子,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泪痕:“皇上轻点。” “好。”庆佑帝柔声答应一声,小心将沈橙年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轻柔的为她擦身。 这还是庆佑帝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沈橙年,他的手一寸寸拂过沈橙年的肌肤,像是在精心保养一件艺术品。 沈橙年有些害羞的不敢看他,庆佑帝耳根也红了,但动作还一丝不苟,并在过程中检查还伤了沈橙年哪里。 好在等为沈橙年全身清理完,也就发现了她的腰间有两个青紫色的手印,其他的都还好。 给沈橙年清理完,庆佑帝松了口气,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快速的清理了一下,抱着人出了浴房。 内室已经被清理干净,床上还贴心的放着沈橙年的彩绘双层九子漆奁。 沈橙年看到这个还有些害羞,她明明没有带这个,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烟照等人的杰作。 出来打猎还带着私房药膏什么的,沈橙年轻咳一声,扭过头去掩耳盗铃。 庆佑帝见沈橙年难得的羞红了脸,轻笑一声,打开盒子,拿出一个椭圆形扁盒,就要为沈橙年擦药。 沈橙年红着脸回过头来:“还要用那个。” 手指指向两个长条形盒子。 庆佑帝一顿,取出一个长些的盒子,打开一看,却黑了脸:“你要用这个?” 沈橙年也很尴尬,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她绝不会让庆佑帝为自己上药,现在还让他看到这样私密的东西。 “嗯,不然有些地方涂抹不到。”沈橙年不想多说,但看庆佑帝意味不明的看着盒子不动,只能出声解释。 庆佑帝知道宫中有人会用这些,但他一想到这些人里包括她,想到---------就控制不住的抗拒。 他回头看向沈橙年:“往日里你都是用它的吗?” 沈橙年一脸羞愤,谁要跟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聊这样的话题! “你还擦不擦!不然就我自己来!” “朕帮你,不用它。”庆佑帝啪一声合上盖子,将那两个长条形的盒子从漆奁中取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你做什么!我以后还要用的!” 狗皇帝!有种你以后不要碰我! 庆佑帝将沈橙年拥入怀中,轻吻她的眼睛,柔声安抚。 第144章 同意 “那东西不好,会伤到你,朕来帮你。” “你能——” 沈橙年话音未落,轻哼一声顿住了。 庆佑帝的身高放到现代,是妥妥的一米九的长腿帅哥,他的手指也格外修长。 嗯,和她的那个短些的盒子一样长,但却更灵活,更暖和。 沈橙年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藏在被子下,看不见的情况下,触觉和听觉似乎更加敏锐,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催促庆佑帝:“皇上还没好吗?” “别急,朕总要给每个地方都上药。” 庆佑帝的声音微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里感受沈橙年,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时不忍结束。 听到庆佑帝声音不对,沈橙年连忙求饶:“皇上快点,我疼~” 沈橙年的呼痛将庆佑帝的理智拉回,他迅速又细致的为沈橙年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终于结束了一个甜蜜的折磨。 “好了,乖乖,没事了。”庆佑帝低头吻了下沈橙年:“小兔子怎么办?也涂药吗?” “那个不用,”沈橙年声若蚊蝇:“只是颠的有些厉害,缓缓就好了。” 庆佑帝眼眸深了深,似是又想起颠簸的过程,深吸一口气,他起身去洗手。 等他回来后,已经面色如常,脸上只有对沈橙年的心疼与怜爱。 将人小心的揽入怀中,庆佑帝动作轻柔:“朕帮你揉揉,你睡。” “皇上觉得我的骑术怎么样?” 沈橙年累的只想马上睡觉,但还是强撑着精神问庆佑帝。 庆佑帝脸色一变:“你今晚是不准备睡觉了是!” “皇上~”沈橙年揽住庆佑帝的脖子,黏黏糊糊的撒娇:“人家就是想骑一次奔雷嘛~答应我皇上~皇上你最好了~” 庆佑帝无奈的轻叹一声,到底不忍看她忍着疲惫强撑:“果真这么想骑奔雷?” “嗯嗯!”沈橙年用力的点点头,期待的看向庆佑帝。 “好,朕可以让你骑,但你要答应朕两个条件。” “什么?” “第一,不准骑奔雷入林,你若想打猎,朕骑马带着你。” 沈橙年哼哼唧唧的不是很愿意:“我想自己一个人骑” “你若要独自骑奔雷,只能是朕在场的时候,你同意吗?” 庆佑帝绝不可能放心将沈橙年的安危交给其他人,只有他亲自看着才放心。 沈橙年想想,知道这是庆佑帝的底线,乖乖的点头:“我都听皇上的。” 都听朕的,是只听你想听的! 庆佑帝愤愤的拍了下沈橙年的小屁股:“先说好,若奔雷不让你一个人骑,此事作罢。” 庆佑帝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奔雷那高傲的性子了。 沈橙年点点头,凑上去亲了下他的下巴:“我就知道皇上最好了,最爱皇上了~” 沈橙年的迷魂汤,不管何时对庆佑帝都格外有效,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温柔下来,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好了,睡,朕给你揉着。” “嗯~”沈橙年软软应了一声,在庆佑帝轻柔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第145章 旧识 这日是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一大早,众人就聚集在尖峰岭森林外围。 男子们不论老幼都穿着干练的劲装,腰佩长刀,背负弓箭,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空地上,一脸崇拜的看着高台上年轻英武的帝王。 庆佑帝一袭黑色劲装,身披红色披风,手握长刀,身姿挺拔的站在高台上,语气威严,寥寥几句话就说的下面众人热血沸腾,俱都振臂高呼,神情狂热。 不多时,庆佑帝发言完毕,率先跨上奔雷,带领众人进到森林之中。 他身后的百官与勋贵们,除了年岁大的上不了马的,其他的即使是往日里文弱的文臣们,也高喝一声,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这就是一位强大帝王的威望,当他冲锋在前的时候,他身后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前进!前进! 沈橙年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远处的高台上,看着这幅皇帝行猎图,目露欣赏,这才是真的打猎啊! 等男人们走远了,女眷们就可以在营地的帐篷里休息,只要等着在他们满载而归时迎接就好。 众人移步营帐,三妃与魏婕妤坐在上首,其余女眷分左右落座。 “雨薇坐到本宫身边来。”众人寒暄过后,相熟的人凑到一处说起话来,这时,贵妃招手,将坐到后面的一个粉衣女子叫上前来。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贵妃大方的拉着粉衣女子的手介绍,“这是本宫二叔家的堂妹,从前一直跟着二叔一家外放,我们姐妹已有多年不见。 如今终于见着,本宫正是对这个妹妹爱的不行的时候,让各位夫人小姐见笑了。” 在坐的各位夫人都是人精,见这姑娘如今不过二八年华,还梳着姑娘发髻,就知道贵妃此举是放出消息,她的堂妹要说亲了。 是的,作为一年一度的盛会,秋弥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贵族相亲会。 一众贵妇仔细的打量着段雨薇,娴静端庄、体态秀丽,即使在众人的打量下也面色如常,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俱都满意的点点头。 再看坐在她旁边亲切握着她的手的贵妃,想想贵妃膝下已经九岁的大皇子,有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真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妹妹,仪态万千,还长得花容月貌,臣妇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姑娘呢!” 一位体态微丰的贵妇人率先开口,但她的话音落下,营帐里却满室寂静,众人俱都意味不明的看向这位说话的夫人——安远侯夫人。 往日里说这样的话也就罢了,如今那贤妃娘娘就坐在贵妃娘娘身侧,对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谁能违心的应承她的话呢?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安远侯夫人红了脸,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臣妇不是娘娘” 安远侯夫人想到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如今盛宠的贤妃娘娘,一时着急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不想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夫人所言也没错。”沈橙年也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记恨上别人:“本宫已经嫁人,不能算是姑娘家了,段姑娘文静秀美,连本宫也甚是喜爱,想来本宫与夫人还算是心有灵犀?” 说到后来,沈橙年还有些调皮的笑了笑。 “是是是,娘娘是最美的妇人,段小姐是最美的姑娘,娘娘说的对!” 安远侯夫人见沈橙年如此亲切的为她解围,一时忘情,顺嘴夸道。 这话一出,又是一室寂静。 知道你是想奉承贤妃,但你也别忘了,这里还坐着三个妃子呢!都是女人,谁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美? 见安远侯夫人都要哭出来了,沈橙年轻笑一声:“想来夫人是喜欢本宫这样微丰的面相,这才觉得本宫最美,不过这世间美人各有风华,哪来的艳冠群芳,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像本宫,就很是羡慕段小姐的身姿呢。” 沈橙年三言两语,就将原本尴尬的气氛缓解下来,众人也顺势说起了自己喜欢的美人样子,后面不知怎么,话题渐渐歪到了美容纤体上去了。 见下面又恢复了热闹,段雨薇走到沈橙年身边,轻轻一礼:“多谢贤妃娘娘为臣女解围。” 安远侯夫人将她奉为闺秀中最美之人,还是与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一并提及,他人碍于贤妃娘娘,也不敢反驳,但心下对她定会有意见,好在有贤妃娘娘的话,别人应该不会再揪着这点不放了。 “段小姐不必多礼,安远侯夫人与本宫有旧,本宫本意不过是帮她而已。” 沈橙年看这位段雨薇比贵妃姐妹顺眼,但她毕竟是贵妃的妹妹,她也不想和她太过亲近,说话的时候也是淡淡的。 段雨薇像是察觉到沈橙年的冷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诚心道了一次谢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她一走,沈橙年的身后就走出一个妇人来:“臣妇竟与贤妃娘娘有旧?” 来人可不是方才两次语出惊人的安远侯夫人吗! 第146章 恩情 安远侯夫人一脸困惑,显然是真的想不到自己与沈橙年有什么交集。 对着这位快人快语的夫人,沈橙年的笑意真诚了许多。 “夫人曾在太白楼里救过本宫一回,那时没来的及向夫人道谢,还望夫人勿怪才是。” 两年前原主刚认识燕清,对他并无太多不同,直到有一回她去太白楼吃饭,差点被两个小混混闯入包厢,危急时刻,是这位安远侯夫人先出言呵斥,又派了奴仆守在门前,这才撑到了英雄救美的燕清。 原主那时被吓得花容失色,等她出来时,安远侯夫人已经离开,倒是燕清一直对她嘘寒问暖,又送她回家,这才让原主开始关注起他来。 安远侯夫人仍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救过沈橙年,但沈橙年也不准备再说了,此事关乎燕清,并不适合在此时提起。 “夫人不必纠结,只当本宫是在还你当日的恩情,其余的何必多想呢?” 那日要不是这位安远侯夫人仗义出手,那两个小混混可不只是被挡在门外了,以燕清的速度,原主怕是有一番苦头要吃,这个恩情,见不到人也就罢了,人既在眼前,帮一把对沈橙年来说完全是顺手的事。 况且,这位安远侯夫人,今日还能再帮她一把呢 看着贵妃与段雨薇说话的身影,沈橙年轻笑一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送走了纠结的安远侯夫人,沈橙年的舅母赵氏带着表姐王锦蓉过来了。 一见面,两人就干脆利落的向沈橙年行礼:“参见贤妃娘娘!” “舅母请起,表姐请起。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沈橙年亲手扶起赵氏,一旁的晴空也将王锦蓉扶了起来,又在沈橙年身旁添了两个座位,让沈橙年可以和两人好好聊聊。 沈橙年赞赏的看了晴空一眼,又交代一句将何雯叫来,这才与赵氏母女说起话来。 沈橙年的母亲王氏在闺中时,与嫂子赵氏的感情就很是深厚,就连当年王氏带着王家一半家财出嫁,赵氏也没有二话。 后来王氏婚后不顺,赵氏又多次到国公府探望陪伴,就连沈橙年小时候,有段时间都是赵氏照顾的,可以说,赵氏是除了王氏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因此,一见到赵氏,沈橙年就像是面对王氏一样,亲昵的与她撒着娇。 赵氏见到外甥女进了宫,不仅面色比从前红润,连性情也活泼起来,就知道她是真的过得很好,当下就眼眶微湿的连说几个好字,握着沈橙年的手不住的摩挲着。 “臣妇之前还担心娘娘年幼,在宫里怕是会被小人算计,如今见娘娘过得好,臣妇也就放心了。” “舅母不要叫我娘娘,还像从前一样叫我蓁蓁就好。” 沈橙年在赵氏的身上,感受到了和王氏一般的母爱,她将头靠在赵氏肩上,娇声说道。 “娘娘如今身在高位,盯你的人多了,臣妇不能放肆,给你带来祸事就不好了。” 赵氏是个行事滴水不漏的人,不愿为了这点小事给沈橙年留下隐患。 第147章 不平 见沈橙年一脸不虞,还笑着安慰她:“不管臣妇叫娘娘什么,臣妇对娘娘疼爱的心是不变的,娘娘又何必纠结这些小事。” “那好,”沈橙年想想确实是这样,也就不再揪着这个不放。 “臣妇今日来,一是看看娘娘过得如何,二也是向娘娘道谢,多谢娘娘和皇上救了锦蓉,若不是你们,怕是她昨日就危险了。” 说起这个,赵氏仍心有余悸,晚间她家老爷回来,她才知道那黑熊竟是谁也不追,就赶着她女儿几人,要不是有人相救,绝对凶多吉少! “救人的是皇上的侍卫,我不过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舅母不用谢我。” 沈橙年见赵氏母女两感恩戴德的样子,尴尬的摆手。 “锦蓉与臣妇都说了,是因为娘娘,皇上才亲自将她们带出林子,你怎么没有帮忙?”赵氏不赞同的说道。 沈橙年哭笑不得,只能作罢,认下这个谢,连忙转移话题,聊起了家常。 “好久没见舅舅和表哥他们,他们进来可好?” “好,你舅舅前段时间刚纳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近来每日红光满面的,你几个表哥都在外地,小五也一直在闭门苦读。” 说起舅舅王辉又纳小妾的时候,赵氏的脸上并无嫉妒,甚至说起那小妾的语气也很温和,沈橙年听着却有些难受。 见沈橙年表情不对,赵氏却先一步安抚起沈橙年,这也是她今日来的一个目的。 “娘娘不必为臣妇抱不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千百年来,能守着一个女人过的男子凤毛麟角,臣妇从不奢望那样的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你舅舅他虽有几房小妾,但最尊重的还是臣妇这个嫡妻,臣妇如今有儿有女,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啦!” 沈橙年听着这话,喉间都有些干涩。 她的舅舅王辉,或许是一个好兄长、好父亲、好舅舅、好儿子,但他唯独,不是一个好丈夫。 舅舅与舅母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本该是一双爱侣,但他们年轻时,却过得并不融洽。 因为舅舅是一个多情的人,他似是想给天下可怜的女子一个家,自舅母生下两人的嫡长子之后,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抬进门,虽说并没有动摇舅母的地位,但哪个女子能眼睁睁看着丈夫与别的女子相亲相爱呢? 然而舅舅却不懂舅母的伤心,这么多年也死性不改,如今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还纳了个十八的小妾。 “我在后宫也听说了此事,听说舅舅因此还被御史弹劾了。” 赵氏不在意,沈橙年却为她鸣不平:“舅母为舅舅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舅舅却十年如一日的荒唐,实在是——” “娘娘!”赵氏截住沈橙年的话,神色温柔的为她理了理发丝:“臣妇知道娘娘是在为臣妇鸣不平,但你舅舅也是真心疼爱你,你不能因为他喜好美色,就否定他对你的好,不然,他该伤心了。” 第148章 不甘 “我知道舅舅对我好,但那也与我觉得他是个不称职的丈夫不冲突!” 沈橙年梗着脖子,仍不肯低头。 “娘娘还小呢。”赵氏笑叹着看了沈橙年一眼:“娘娘可愿与臣妇到外面走走?” 这里毕竟人太多了,有些话不太好说。 沈橙年点点头,留下王锦蓉和何雯在帐内,两人披了斗篷,坐到了方才的高台上说话。 “娘娘觉得,你舅舅应该只要我一个是吗?” 赵氏的声音很温柔,沈橙年不自觉放松下来:“舅舅与舅母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舅母为了舅舅付出了那么多,舅舅怎么能对不起你呢!” 沈橙年的舅舅往好了说是个纨绔子弟,往严重了说,就是个败家子。 在沈橙年外公那一辈,王家地位显赫,在整个陈国都是出名的家族,但她舅舅接手王家之后,却几乎败光了王家的大半家产。 等到两人要成婚的前一年,沈橙年外公去世,王家风雨飘摇。 赵氏的父亲想悔婚,是赵氏苦苦坚持,两人才终于走到了一起,但这之后很多年,赵氏的父母都不愿见这个女儿一面。 赵氏为了她舅舅,几乎众叛亲离,却就得来这样一个结果,沈橙年怎么能甘心? “是啊,那时我们确实两情相悦,为了相守可以排除万难。” 赵氏想起往事,语气里满是感叹:“情浓时都曾许下天长日久的誓言,但一辈子太长了,那一时的情谊又算的了什么呢?” “诚然臣妇为了老爷付出了很多,但老爷也回报给我富足安定的生活,不可撼动的地位,以及几个可爱的孩子,或许在娘娘眼中这不对等,但臣妇已经知足了。比起其他人,臣妇已算是幸运的。” “舅母不会嫉妒吗?” 沈橙年看向远方,那是庆佑帝等人离开的方向。 “怎么会不嫉妒呢?”赵氏顺着沈橙年的目光看过去,像是看到年轻时那个日日啼哭的自己: “臣妇有段时间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怎么把老爷留在身边,但后来臣妇发现,留的住人却留不住心,想想一个没有心的人,我何必还执着呢?” 是什么时候看开的呢?大概是某次两人一起用膳,他很是顺手的为她夹了一筷子她从来不吃的鱼肉。 或者是那个晚上,他睡梦中唤着别的女子的名字。 又或者是他看向她时,那一瞬间的恍惚与陌生? 时间太久了,当时当日扎进心中的刺,如今已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她怎么也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了。 赵氏看向沈橙年,像是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年轻的女子总以为自己会得遇良人、成为独一无二的唯一,但一辈子太长了,长到足够把昔日的少年,改的面目全非。” “蓁蓁。”这次,赵氏很是郑重的叫了沈橙年的名字:“舅母知道皇上对你很好,但你要时刻记着,他是皇上,永远不要迷失自己。” 沈橙年一怔,终于知道赵氏今日这场谈话的目的。 “舅母,我没有,我一直很清醒的知道,我不会是那个唯一。” 沈橙年好笑的安慰着忧心的赵氏:“我看不惯舅舅,是因为舅母为舅舅付出了太多,舅舅不该辜负你。而我并没有为皇上做什么,又怎么会要求他只有我一个呢?” 沈橙年从未对庆佑帝付出真心,当然也不会要求他回报自己真情。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沈橙年有些迷茫的看向赵氏:“舅母,如果像你这般倾尽所有都换不来忠诚,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赵氏哽咽了一下,握住小外甥女胖乎乎的小手,残忍的说出真相:“蓁蓁,那只是一种美好的希冀,不能当真。” “啊,我知道了。”沈橙年也没什么遗憾与意外,只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她知道的,早就知道的,这一世有德妃高婕妤王氏赵氏,上辈子更是举目四望皆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她今日问赵氏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为了庆佑帝,这只是她两世以来的不甘心罢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爱人的忠诚?前世那些独立潇洒的女性不可以,今生这些全身奉献的也不行,是不是这个世上的爱,本就短暂而虚幻,没有忠诚可言? 沈橙年一个人走在草地上,从前世想到今生,从自己想到见过的所有男男女女,从亲情、友情想到爱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爱,所有的爱都会消失,没有例外。 嗯,没有。 看着远处丛林中渐渐出现的庆佑帝的身影,沈橙年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那你又能保持多久呢? 让我们来试试,嘻嘻。 第149章 献舞 庆佑帝觉得沈橙年有些不对劲。 从他狩猎回来,到现在两人一起坐在宴会上,虽说沈橙年还像从前那样与他撒娇谈笑,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违和感。 “今日过的开心吗?”庆佑帝为沈橙年夹了一筷子熊掌,“尝尝,这是去年朕亲手猎下的一头棕熊。” 新鲜的熊掌不能吃,要等到第二年彻底干透才可以,所以庆佑帝每年来此秋弥,都会将当年的熊掌保存起来,留到第二年享用。 “还不错,”沈橙年吃了一口熊掌,第一口就被这美味的口感征服了:“好好吃!” 见沈橙年喜欢,庆佑帝将盘子往沈橙年的方向推了推:“喜欢就多用些,明年朕再带你来吃。” 明年吗?沈橙年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台下突起喧嚣。 沈橙年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女子站起身来,一袭红色舞裙,身上坠满了小铃铛,在她走动间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皇上英明神武,臣女钦佩不已,愿以一舞,祝我陈国千秋万代!” 这女子生的明艳,行止间有种少见的英姿,话语慷慨激昂充满对庆佑帝的崇拜仰慕,武将那边响起轰然叫好的声音。 庆佑帝看向那红衣女子,脸色竟难得带着些笑意:“难为你有这份心,准了。” 红衣女子听见庆佑帝的话,眼睛都亮了几个度,高昂着头看了沈橙年一眼,随着激昂的音乐,快速的舞动起来。 她的舞不像宫中舞姬那样优雅绵软,反而带着一丝英气豪迈,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很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女子。 果然,一舞毕,这支舞赢得满堂喝彩。 “没想到几年不见,周小姐的舞技竟又精进了。” 庆佑帝另一侧的贵妃笑着说了一句。 周小姐?沈橙年暗忖此人的身份。 “娘娘,此女乃骠骑将军周猛之女周思涵,周将军曾是安北城守将,皇上登基后将其封为骠骑将军,这些年来一直驻守在辽阳城。” 安北城就是庆佑帝年少从军的地方。 沈橙年身后的万姑姑低声在她身后为她介绍。 哦吼?沈橙年眉毛一挑,怪不得贵妃对此女敌意这么大,当众夸她舞技出众,这周将军领的兵虽没有征西将军多,但他可比征西将军更得庆佑帝信任啊!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臣女平日里都是学的剑术,但不好在皇上面前动兵戈,这才换了跳舞,想来是因此,娘娘会觉得眼前一亮。” 周思涵站在大殿中央,全然没有寻常女子的窘迫羞涩。 贵妃一噎,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悦。 “哟,周姑娘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学起了打打杀杀,这可不是女儿家该学的。” 一旁的淑妃捂着嘴,一脸惊讶的说道。 “即使是女儿身,臣女也想为陈国、为皇上出一份力,因此从小习武,自两年前,就跟着爹爹巡逻,臣女觉得,能保护边关百姓安危,习武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思涵此言一出,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交口称赞起来,即使是最严苛的贵妇人,此时也不能说她的做法出格,没听人说吗,人家这都是为了陈国、为了皇上! “好!”庆佑帝赞了一声,举起酒杯:“我陈国有忠勇之男儿,也有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巾帼,朕有众位,何愁陈国不兴!朕敬众位!” 语罢,仰头干了杯中酒。 众人被庆佑帝的话说的热血沸腾,激动的举起酒杯,齐声高喝一声:“为我陈国,万死不辞!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宴会达到了今日的第一个高潮。 有贵妇人看向周思涵的眼神就带着满意,有这样一个儿媳,好似也不错? “你可别想了。”她身旁的好友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抬下巴示意她向上看:“这姑娘心气高着呢!” 只见殿中央的周思涵在众人落座后并未回去,反而看向沈橙年:“早就听闻贤妃娘娘不仅容貌倾国倾城,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我等可有幸见识一下娘娘的风采?” 此话一出,方才还热闹的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第150章 发威 “思涵,不得放肆!”武将中站起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向周思涵的眼神中带着丝警告。 周思涵回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回过头来看着沈橙年道:“还请贤妃娘娘恕罪,臣女只是因久仰娘娘大名,想着您既才华出众,又深受皇上宠爱,何不展现一番,保佑我陈国国运昌盛。不想敬冒犯了娘娘,是臣女强人所难了。” 这最后一个强人所难,说的可真是意味深长。 是说她身无长处,表演不出,所以为难,还是,看不起在场诸位,不想为他们表演,所以为难? 庆佑帝的脸色在周思涵提到沈橙年的时候就冷了下来,他刚要说话,却被沈橙年按住了手背。 “周小姐此言差矣。”沈橙年的脸上笑吟吟的,但众人不知为何却觉得脊背发寒: “本宫不像周小姐,需要在众人面前献艺,提高身价以期嫁个好人家。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贤妃,本宫在外,代表着皇上的面子,若今日本宫如了周小姐的意,怕是明日满天下都会传,庆佑帝是个昏庸荒唐的软蛋,让自己的妃子在众人面前媚宠。 届时陈国国运昌不昌盛本宫不知道,但他日史书工笔,你我一定榜上有名!” 沈橙年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贤妃娘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当众嘲讽皇上,直呼皇上帝号,怕不是会直接被拖出去! 然而庆佑帝却并没有众人以为的生气,他有些无奈的扶额轻笑,看向沈橙年,不知道是谁惹了小姑娘,让她这么大火气。 是的,在经历过沈橙年当面说做他妃子还不如做个烟花女子、并有意琵琶别抱的话语冲击后,今日这些,庆佑帝竟然接受良好? 沈橙年没管众人的反应,她看向庆佑帝,一脸认真的说道:“听这位周小姐的意思,陈国的国运都靠女子跳舞弹琴保佑。 臣妾看皇上今后不如将辽阳城的军费都拨给周小姐,为她建高台裁舞裙打首饰,好让她能日日跳舞祈福,保佑陈国风调雨顺,千秋万代不是? 如此这辽阳城中的兵丁,就再也不需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了!” “皇上恕罪,臣女绝无此意!”沈橙年此话一出,一直高昂着头的周思涵瞬间瘫软在地,汗如雨下。 “皇上明鉴,臣等绝无此意!” 辽阳城的大小官员也都跪在殿中,一个个在心里痛骂周思涵挑事,若皇上当真削减辽阳城的军费,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周家! “请皇上贤妃娘娘恕罪,孽女不知天高地厚,但周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周家上下甘愿为皇上赴死!” 此时的周猛恨不得掐死周思涵,让她自作主张,现在把一家人都坑进去了! 庆佑帝锐利的目光扫射下去,众人都心下惶惶。 沈橙年却像是没感受到庆佑帝身上的低气压,悠哉的站起身,懒懒的整理了下裙摆:“本以为此次秋弥,本宫能见识我陈国儿女的勃勃英姿,不想竟是些只管求神拜佛的虔诚信徒,真是让本宫大失所望。 这宴会也没什么意思,请皇上恕臣妾无礼,臣妾这就退下了。” 说着,沈橙年轻轻一弯膝盖,也没等庆佑帝发话,扭头就走。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等走到周思涵身边,沈橙年停下脚步:“本宫在闺中时很是低调,外间从未有本宫多才多艺的传闻,周小姐远在千里之外,都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可见平日里对京城关注不小啊!” “娘娘恕罪,臣女方才都是胡说的,臣女” 周思涵目眦欲裂。一个武将,暗中关注京城,这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贤妃这是要害死她周家上下啊! 沈橙年对周思涵的哀求视而不见,扭头看向高台上的庆佑帝:“这位周小姐对本宫有如此大的敌意,想来是对皇上情根深种,皇上何不将周小姐纳入宫中,虽说四妃已满,但可以将周小姐封为宫女子,想来她与那些舞姬们很有共同话题。” “胡闹,什么人也往朕的后宫塞!”庆佑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今日之前,他看周思涵就是一个亲近些的小妹妹,从未想过要将她纳入宫中,他的记忆里,她还是当年那个因为门牙掉了嚎啕大哭的小孩子。 今日之后,庆佑帝更不会纳她,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她了。 “皇上” 周思涵抬起头,听着庆佑帝毫不犹豫的拒绝,悲伤难抑,他们不是早有默契吗,日后她会是他的妃子,怎么如今,一切都变了呢? 庆佑帝看也没看周思涵,起身拉住要走的沈橙年:“今日就到这里,朕先回去了。” 留下满地跪着的人,将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到周家人身上。 第151章 喜讯 回去的路上,沈橙年一言不发,她今日本就心情不好,偏有人要往她的枪口上撞,到了此时,她的心里仍有着一撮火。 像是感受到沈橙年的心情,庆佑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的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了庆佑帝的寝殿。 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庆佑帝将沈橙年拥入怀中,耐心的问道:“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你。”沈橙年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甜蜜笑意,庆佑帝第一次发现,沈橙年竟还有冷美人的潜质。 “朕可什么都没做。”庆佑帝好笑的给沈橙年撸毛,以为是沈橙年在撒娇抱怨。 “你今日一直在招蜂引蝶。”沈橙年两手在庆佑帝的脸上蹂躏,这天底下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了:“那位周小姐明明是皇上的烂桃花,偏要来找我的麻烦,皇上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庆佑帝本想将沈橙年的手拿下来,但沈橙年目光有些冷的看向庆佑帝,让他一时呆住,忘记了动作。 这是庆佑帝第一次在沈橙年的眼里看到这样的冷漠,没有往日里的柔情笑意,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庆佑帝下意识逃避这样的眼神,他将沈橙年整个拥入怀中,轻抚她的长发:“是朕不好,让她冒犯了你,放心,朕不会纳她入宫的。” 沈橙年没有说话,一双手从庆佑帝的后背滑向脖颈:“皇上可要管好你的妃子们,若是她们惹到我,我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庆佑帝失笑,只觉得这是小猫在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威胁人,纵容的轻哄道:“好好好,放心,真有那不开眼的,贤妃娘娘尽管教训,朕绝不多话。” 沈橙年不置可否,伏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第二日一早,沈橙年难得早起一回,赶上了庆佑帝用早膳。 一晚上过去,沈橙年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看起来又是从前那个活泼好动爱撒娇的小姑娘,一早上都在叽叽喳喳要庆佑帝给她夹菜。 庆佑帝都好脾气的应是,见过昨日的冰美人,他还是更喜欢今日的小太阳。 然而好景不长,不多时李进忠从外面进来,看向庆佑帝,又看了看沈橙年,一脸欲言又止。 “我吃完了。”沈橙年见此,放下筷子就要走,显然李进忠不想让沈橙年听到。 “不必回避,说。”庆佑帝伸手拦住沈橙年,若是国事,李进忠会直接向他示意,如今这个模样,显然是后宫里的事,沈橙年没什么不能听的。 李进忠闻言,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恭喜皇上,宋美人三日前生下一个小皇子,母子均安。德妃娘娘特派人来报喜。” 庆佑帝一愣,显然没想到是此事,但脸上也很快带上了笑容:“好!皇儿如何?” 李进忠见庆佑帝高兴,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人说小皇子十分康健,出生时有四斤五两重,哭声震耳欲聋,隔着两座宫殿都能听到呢!” 李进忠此言有夸大的成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再怎么有力声音也传不了那么远,但此时一向睿智的庆佑帝竟也没有反驳,反而很是欣慰的点点头,吩咐李进忠派人送赏回去。 也难怪庆佑帝高兴,他如今已二十有八,膝下站住的皇子只有两个,如今再添一子,自是好事。 第152章 心里没他 等李进忠退下后,庆佑帝才想起沈橙年,怕她多想,将沈橙年抱在怀里安抚道:“等日后你我的皇儿出生,朕一定会比今日还要高兴。” 沈橙年掐了庆佑帝腰间一把:“皇上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难道就这样小气,连个孩子的醋都吃?” “难道你不是吗?”庆佑帝轻笑着捏了捏沈橙年的气鼓鼓的小脸:“放心,朕会一直陪着你。” 沈橙年愣了一瞬,躲开庆佑帝认真的眼神,推着他离开:“知道了,皇上你快去批折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庆佑帝来秋弥,朝中之事交由几个信任的臣子管辖,但大事仍要送到庆佑帝手里,因此他的忙碌也不输宫中时候。 庆佑帝无奈的被沈橙年赶了出来,但时间是真的不早了,只能匆匆赶去书房。 等处理完重要的事,庆佑帝正要用午膳,张达匆匆赶来,要向庆佑帝禀报黑熊伤人事件的原委。 庆佑帝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来一起用膳,之后再说不迟。 张达也不扭捏,恭敬的谢恩后就坐了下来。他在庆佑帝身边跟了多年,庆佑帝对下并不是一个苛刻的君王,私下里常与下属一起用膳。 大概是今日心情好,等用完膳,两人还闲聊了几句。 “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方才张达一进来庆佑帝就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有三条长长的血痕,落在张达古铜色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张达不好意思的笑笑:“让皇上看笑话了,实在是家中夫人爱吃醋,这才” 听到张达的话,庆佑帝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沈橙年的身影,这不也是个小醋坛子吗? “哦?”因此庆佑帝难得对下属的私事好奇。 见庆佑帝感兴趣,张达笑笑:“这不是昨日臣奉命去向几位小姐问话吗,问完话见时间不早,魏二小姐孤身一人,臣就将人送回了府中,哪成想让夫人瞧了个正着,这不就误会了” 说道后来,张达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倒是好脾气。”庆佑帝轻笑一声,张达是他的侍卫长,武艺高强,再怎么也不至于在一个小妇人的手上如此狼狈。 张达挠了挠头:“臣本来也是生气的,但臣夫人说,这是她在意臣的表现,不然她才懒得管臣与别的女子怎样,臣就不生气了。” “虽说臣的夫人有些悍妒,但怎么也比刘生的夫人好。” 刘生也是庆佑帝的侍卫,他的妻子是公认的贤妻良母,常常主动为刘生纳妾不说,刘生当着她的面与小妾调情,她都面不改色。 庆佑帝还不知道刘生夫人什么样子,张达就给庆佑帝如此这般的描述了一番。 庆佑帝本还在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翘起的嘴角渐渐落了下来。 庆佑帝的脸随着张达的话越来越黑,他想起几次当着沈橙年的面与后宫妃嫔们相处,不论他做什么,沈橙年都没有反应,甚至若不是德妃暗讽沈橙年,她听着德妃在她面前截人,都一直在旁看戏,哪有一丝醋意? 若是其他宫妃,庆佑帝不会多想,毕竟宫中所有人都带着面具生活,但沈橙年不同,她是一个格外坦诚的人,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要发脾气,即使面对他也毫不遮掩。 所以她没有反应,是为什么? “我们私下都说刘生与他夫人貌合神离,不然哪个女子能如此大度,看着自己夫君与别人恩爱还能笑出来的,这不是心里没他吗,偏刘生被他夫人的甜言蜜语迷了心,以为他夫人对他情根深种” 张达还在喋喋不休,是的,这个身高八尺,一脸络腮胡的壮汉,是个八婆话痨,一说起来就停不下的那种。 张达的话像是惊雷一样在庆佑帝心间炸开:“这不是心里没他吗,偏刘生被他夫人的甜言蜜语迷了心,以为他夫人对他情根深种” 心里没他! 被甜言蜜语迷了心! 第153章 骗子 庆佑帝不对劲。 沈橙年将手里的萝卜喂给奔雷,转头看向庆佑帝:“皇上怎么一直看我?” 半下午的时候,庆佑帝突然回来,说要带她去骑马。 沈橙年觊觎奔雷很久了,当然答应了他。 没想到说要带她骑马的人,来了后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看着她发呆。 “你今日心情如何?” 庆佑帝的视线在沈橙年的脸上仔细搜寻,像是想要看出什么一样。 “什么?”沈橙年奇怪的回望:“我心情很好啊?” “李美人生子,你不生气吗?” “皇上这话说的,李美人都怀孕八九个月了,生产不是正常的吗?” 沈橙年翻了个白眼:“皇上究竟要说什么?” “朕和别的女子亲密、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你就不吃醋吗?” 想想张达的夫人,只是看到他送别的小姐回家,就将他的脸挠了个花,沈橙年这个小炮仗,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朕说,朕不会生气的。” 庆佑帝宁愿沈橙年是像其他妃子一样假装大度,也不想是那个答案。 “那不是皇上自己亲封的妃嫔,自己的孩子吗?早在我之前,就有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沈橙年终于明白庆佑帝的意思,这是担心她听到李美人生子难过,特意安慰她来了? “皇上别担心了,我只关注你,别的女人我才懒得理会呢。” 沈橙年扑进庆佑帝怀里,像从前一样撒娇道。 庆佑帝却没有回抱沈橙年。 他想起张达的话:“臣的夫人说,就是因为她心里有臣,所以才见不得任何女子和臣有关系,所以才反应激烈了些” 张达的夫人心慕他,不想他和任何女子有关,并肩而行都会吃醋。 而沈橙年呢?庆佑帝低下头,看向她天真单纯的笑颜。 过往被他忽略的一幕幕,突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与高美人说话时,她在无聊的把玩他的手指,如果不是高美人暗讽她,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太后引荐魏婕妤的时候,她在一旁一言不发,甚至还记得让朔儿坐下吃点心; 迎接宴会上,贵妃与他言语暧昧,她却在一旁认真的欣赏案几上的菜肴; 偶遇德妃时,虽说她开始的时候一脸不满,但等德妃果真过来时,她给他们的注意力,甚至都不如给他腰间的那块玉佩多; 丽才人有孕,宫妃们即使极力掩饰,看向她的目光也是羡慕嫉妒的,而沈橙年,眼里只有好奇和看到好戏的兴奋; 周思涵向他献舞,贵妃气的出言嘲讽,沈橙年却在认真欣赏,一点也不担心他会看上周思涵。 “沈橙年,你真的心悦朕吗?”庆佑帝抬起沈橙年的下巴,双眸锐利的看向她。 “对啊,我心悦皇上啊。” 沈橙年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睛,说的毫不心虚。 “你喜欢朕什么?”庆佑帝的手指在沈橙年纤细的脖子上摩挲,语气轻飘飘的。 “皇上长得英武不凡,对我温柔体贴,还每天和我亲亲抱抱,我当然喜欢皇上啊。” 沈橙年真的觉得庆佑帝不对劲,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她一句话说不对就要拧断她的脖子。 搞什么,她哪里惹到他了吗? 庆佑帝的心随着沈橙年的一条条举例,一点点沉了下去。 心悦一个人是这样的吗?因为他长得好,对她好,所以才喜欢吗? 那如果有一日,他容颜不再,不能再轻松的将她抱起来,她是不是也会转头就走? 他不知道真正的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即使沈橙年没有现在这张倾城的容颜,不再天真可爱,他也不会离她而去。 他想象不出来,他的生活中会没有沈橙年。只要一想到沈橙年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男人,他就恨不得将他九族屠尽。 “你在撒谎。”庆佑帝的声音都是冷的。 “朕与别的妃嫔亲近,你不会吃醋,关于朕的事情,你也从不好奇。” 沈橙年几次打脸宫妃,不是因为她们与他亲近,而是因为她们撩拨了沈橙年! 在一起这么久,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那日他提起他曾做过伙头兵,她甚至都没过问一句! “沈橙年,你的心里,真的有朕吗?” 第154章 忽悠 沈橙年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她没有想到庆佑帝会这么敏锐。 做皇帝的就是不一样哦,前世她靠着甜言蜜语,可以说将众多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哄得找不着北,怎么就在这么个没什么感情经历的古人身上翻车了呢? 沈橙年内心抓狂,脸上却丝毫不露,她很是生气的放开庆佑帝,“皇上还好意思说,那些都是你明旨册封的妃子,我有什么资格不让她们向你邀宠?怕是我刚这样做了,回头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因为觉得没有资格,所以不吃醋吗?” 庆佑帝的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认真说来,我才是那个抢走她们宠爱的人,哪来那么大的脸主动找她们的麻烦?” 沈橙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她自问没有多高的道德标准,但要从别人手里抢男人,这事她做起来,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 因为沈橙年是真的如此想,她的表情就格外诚恳,误打误撞的就让庆佑帝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 他的神色放松下来,原来不是不吃醋,而是她理不直气不壮不好表现出来。 “那你对朕的事情从来都不好奇吗?”庆佑帝的声音仍几分隐晦的委屈。 “皇上还记得你是个皇帝吗?后宫不得干政,你的事情关乎国家大事,我怎么敢随意好奇,一个不好就是僭越干政啊!” 沈橙年食指戳着庆佑帝的胸膛,气哼哼的,看起来底气比庆佑帝还足。 庆佑帝顿了下,这么看来,沈橙年其实还是很在乎他的,只是她要顾虑的太多了 “是朕不好,误解了你。” 庆佑帝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沈橙年的说辞,他握着沈橙年的手将人拢入怀中: “以后你想吃醋也不要忍着,朕不会生你的气,你是朕的人,自然有资格吃醋。” 庆佑帝将女子不得善妒的宫规丢到脑后,大掌抚着怀中人儿的长发,鼓励她尽情的吃醋霸占他。 “还有关于朕的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不能告诉你的朕也会和你明说。” 沈橙年在庆佑帝怀里轻舒了一口气,这关是过了。 “哼,皇上现在嘴上说的好听,别回头又说我善妒不贤,妨碍你与别的小美人儿快活呢!” 危机过去,沈橙年吸取了教训,庆佑帝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有吃醋,是不重视他吗!这还不简单,沈橙年这就要他知道,善妒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庆佑帝听着沈橙年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却笑了起来,“谁说朕的贤妃娘娘善妒不贤?明明她善良美丽聪慧又活泼,是这世间女子的表率。” “至于和美人儿快活。”庆佑帝凑近沈橙年,哑声道:“朕只有与怀中这个小美人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快活。” 沈橙年的脸上染上薄红,含羞瞪了庆佑帝一眼:“谁说的,我看你昨日看那周小姐跳舞看的很开心嘛!” “她的舞不是为朕跳的,而是为陈国而跳,朕是陈国皇帝,自然开心。” 庆佑帝戏谑的点点沈橙年的鼻子:“朕只想看一个人跳舞,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 “哼!那谁知道呢!”沈橙年很是傲娇的抬起头:“毕竟我可没有从小学剑术,想来是跳不出周小姐那样惊艳的舞的。” 庆佑帝轻笑出声,明明是酸气满满的话,他听着,怎么就这么甜呢? “朕不喜欢太过刚硬的舞蹈,朕就喜欢软绵绵的舞。” 骗人,宫中舞姬跳舞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抬! “那就看我心情了,等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再说。” 沈橙年挥挥手,很是潇洒。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会好?”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话题,庆佑帝还真的对沈橙年的舞蹈好奇起来。 他知道沈橙年是会舞的,永寿宫里还特意布置了舞蹈房,可惜他一次都没有见过沈橙年跳舞。 “那谁知道呢。”沈橙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都说骑马能放松心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庆佑帝闻弦歌而知雅意,但沈橙年一人纵马他是不放心的,“好,那朕就带你骑马去!” 知道庆佑帝不放心,沈橙年也不反驳,站在原地抬起双臂:“那就来!” 庆佑帝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他今日似乎格外好脾气,上前拥着沈橙年一起上了奔雷,轻喝一声,两人一马像一支利箭似的飞奔出去。 第155章 哄人 庆佑帝带着沈橙年骑了一下午的马,又许出去好几箱子珠宝首饰,这才将沈橙年哄好了,没再阴阳怪气的吃醋。 看着前面皇上一脸笑意的在贤妃娘娘面前伏低做小的哄她开心,跟在后面的刘生疑惑不解。 明明开始的时候贤妃娘娘很是大度贤惠,皇上非要逼着贤妃娘娘吃醋生气,现在又要费尽心思的哄人,这不是闲得慌吗? 一旁的张达看着刘生疑惑的脸,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这可怜见的,他的夫人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啊 就在这时,前面的沈橙年突然转头看了张达一眼。 “娘娘有何吩咐?”张达连忙纵马上前,停在两人三步远的距离,恭声问道。 “你抬起头来。” “什么?”张达一脸懵的抬起头,也让沈橙年清楚的看清了他脸上的几道红痕。 沈橙年噗嗤一声笑了,摆摆手让张达退下,转回头一脸惊奇的和庆佑帝八卦:“哇,张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张大人也是个心胸宽阔又爱妻子的好人。” 原来,方才庆佑帝为了哄沈橙年高兴,将张达被夫人挠了个满脸花的事说给了沈橙年听,沈橙年一脸兴奋的要见识见识张夫人的“杰作”,这才将张达叫了过来。 庆佑帝听到沈橙年夸张达,有些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张达有什么好的?” “这位张大人能被妻子伤了脸,这样也不生气,还能坦然的面对众人,单这点,就没人能做到。” 男女天然存在体力差距,不是张达纵容,张夫人哪能那么容易伤到他的脸?且他伤了脸,也并不怨怼妻子,言谈中还对其多有包容,仅凭这个,沈橙年也对他有好感。 庆佑帝冷哼一声。 后方的张达身子一冷,奇怪,十月的天就这么冷了吗?看来要让夫人为他准备些厚衣服了。 庆佑帝紧了紧环住沈橙年腰间的手:“朕也对你甚是宠爱放纵,怎么不见你夸朕几句?” 沈橙年自入宫以来,出格的言论可没少说,放肆的事也没少做,他说什么了吗?不都是默默包容了?不能因为他没被她挠花脸,就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 沈橙年笑嘻嘻的回头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吻:“怎么会呢。我知道皇上对我好,心里都记着呢,不然哪敢和皇上这么放肆是不是?” 庆佑帝轻易的被沈橙年给哄好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轻拍了下沈橙年的胳膊:“鬼灵精怪的小东西。” “那也是皇上惯的,皇上要负责!” “好,朕负责,不然还能扔了怎的?” 庆佑帝说着不情不愿的话,语气里的欣然却是掩盖不住。 “皇上要是把我扔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把皇上也扔了,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啊哈哈皇上不要,好痒,我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回了行宫,见到的人都在心里感叹贤妃娘娘的得宠。 似乎自这位贤妃娘娘入宫以来,他们再看到皇上身边有女子,就都是她的身影。 众人互相看看,心下各有计较。 沈橙年不知道这个,她只知道,她刚与庆佑帝走到行宫大门处,远远就看到自家表姐和魏淑芬、何雯等在行宫门口,王锦蓉愤慨的说着什么,魏淑芬一脸恍惚,何雯则正担心的看着魏淑芬。 看到庆佑帝和沈橙年回来,王锦蓉连忙迎上来:“请皇上和贤妃娘娘做主!淑芬的姨娘要杀了她!” “什么?!” 第156章 杀女 沈橙年将三人带回自己的院子,自她来就一直住在庆佑帝的寝殿里,这里一直没人住,但好在一直有人打扫,该有的一点不少。 庆佑帝将沈橙年送过来就又去了书房,那里已经有臣子在等了。 沈橙年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让王锦蓉坐在她对面,魏淑芬和何雯坐在下首的靠背椅上。 “说说,怎么回事?”沈橙年让人给几人上了茶后,就把伺候的人全都挥退。 魏淑芬仍一脸恍惚,像是没听到沈橙年的话。 王锦蓉见好友这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愤愤不平的给沈橙年讲了事情的经过。 昨日三人在林间受了惊吓,今日就准备留在家中,各自忙自己的事。 下午的时候,王锦蓉的表哥猎来了几只羊羔,准备一起吃个烤全羊,王锦蓉想着人多热闹,就想去将两个好友叫来一起吃。 等她叫上何雯一起去了魏淑芬的院子时,正看见魏淑芬的姨娘沁夫人手里捧着一碗汤,要喂她喝。 王锦蓉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待会儿要去吃烤全羊,不要吃别的东西,留个肚子,沁夫人却执意要魏淑芬喝下这碗汤。 何雯细心,觉得有些不对,就安抚沁夫人说要魏淑芬回来再喝,就要叫着魏淑芬一起走。 沁夫人不同意,几人争执间,沁夫人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汤洒了一地。 何雯刚觉得松了口气,就见一只狗凑上去舔了几口汤,几息时间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三人吓得魂都飞了,这是她们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而那碗带毒的汤,方才还在沁夫人手里,要被她亲手喂给自己的女儿! 魏淑芬不可置信的看向沁夫人,王锦蓉和何雯已经吓得不敢再在这里待着了,连忙拉着魏淑芬跑了出来。 三人不知该去哪,王锦蓉一狠心,几人就来求沈橙年做主了。 沈橙年听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方才还以为王锦蓉在宫门口说的话是夸大其词,哪知道竟然是真的! 说话间,留在庆佑帝寝殿的烟照晴空已经跟过来了,沈橙年让晴空去找李进忠,让他派人先将沁夫人控制住,自己则起身,带着三人去找庆佑帝。 沈橙年知道,这世间有很多父母是不爱孩子的,但她不相信一个能盛宠十几年的小妾会不知道,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亲生女儿会有什么下场。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那一定是魏淑芬身上有什么绝对不能被他人发现的秘密,这才让她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掩盖这个真相。 沈橙年直觉这里面有大问题,她当机立断去找庆佑帝。 路上,沈橙年见魏淑芬还是回不过神来,就让王锦蓉和何雯说说魏淑芬和沁夫人平日里关系如何。 王锦蓉是个神经粗的,只觉得沁夫人体弱多病,虽说不能对魏淑芬日日关怀,但却十分宠爱她。 何雯却十分敏锐,她总觉得沁夫人对魏淑芬的态度不对。 “哦?有什么不对?你仔细说说。” “沁夫人对淑芬,有些像臣女的继母对臣女。” 何雯第一次见到沁夫人时,只觉得她和自己的继母很像,但明明她们两人的面相并无相似之处。 见得次数多了,何雯才发觉,是两人的为人处世很像。 何雯的继母在生下嫡子前,也做了一段时间的好继母的,但那种好十分浮于表面,就好像是她十分讨厌那个人,但却不得不对她笑脸相迎,嘴里说出的关怀也十分的虚情假意。 最重要的是,何雯发现沁夫人从不会教导魏淑芬,也不会为她出头。 魏淑芬来月事的时候用了寒凉之物,她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魏淑芬被家中庶妹欺负,沁夫人见了,不仅不为魏淑芬出头,还说是因为她先做错了事,才会被这样对待。 何雯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她见过王锦蓉的母亲赵氏,她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疼爱女儿的母亲。 之前她只以为沁夫人是不喜魏淑芬,但她对此也无可奈何,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事。 沈橙年听着何雯的分析,一张脸冷了下来。 “淑芬今年多大了?”沈橙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十七了,怎么了吗?”王锦蓉好奇的问道。 沈橙年的心里咯噔一下。 “十七了,淑芬怎么还没有许人家?” 陈国的女子,一般十五六就会出嫁,留到十七的大都也订了婚,但她可从未听说魏淑芬有婚约,这次出来,也没听到有她相看的风声。 “魏大人说舍不得淑芬,想再留她几年。不过他已经看好了一个秀才,等他明年中了举人,就要送淑芬出嫁了。” 这些事,作为魏淑芬好友的王锦蓉十分清楚,当时淑芬还托她帮忙查了那个秀才呢。 “那秀才到是长得不错,学问听说也好,就是家中清贫了些,只有一个寡母和两个妹妹。” 王锦蓉嘟囔了一声。 沈橙年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看来,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出现了 第157章 脚步声 沈橙年带着三人到了庆佑帝书房外面的时候,刚好有几位臣子从书房里退出来,见到皇上书房重地来了几个女子,都有些惊讶。 看看沈橙年的衣着年纪,几人猜测这应该就是贤妃娘娘了,心下感叹贤妃果然得宠的同时,俱都低头行礼,不敢多看。 沈橙年点点头,问李进忠:“皇上现在可有空?” 李进忠已经迎上来,闻言连忙帮沈橙年撩开门上的帘子:“皇上吩咐过了,娘娘您来了直接进去就好。” 退到一旁的几位臣子一脸惊讶,沈橙年却没什么反应,交代王锦蓉三人一句,当先进了书房。 庆佑帝正坐在靠窗的暖炕上闭目沉吟,下方的小几上还放着几杯未喝完的茶,显然他刚结束了上场谈话,还没来的及休息。 听到动静,他眼都没有睁开,只抬起一只手:“到朕身边来。” 沈橙年将手放入他手里,靠着他坐下来,“皇上怎么知道是我?” 庆佑帝笑了笑:“这宫里只有你走起路来是蹦蹦跳跳的。” 沈橙年微讶,觉得庆佑帝是在胡说。 她虽没有像正统的闺秀一样规范的学过行走坐卧,但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从小受着精英教育长大,怎么都不会蹦蹦跳跳的走路。 但她也没在这上面纠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皇上可是累了?”见庆佑帝一直懒懒的闭着眼睛,沈橙年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声。 庆佑帝向后靠在隐囊上,揽臂将沈橙年拥入怀中,有些懒洋洋的说道:“无妨,闭目养神一会就好,你要跟朕说什么?” 方才晴空过来找李进忠,他正在议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让李进忠派了人,现在想来,这事情应是不小,不然沈橙年不会直接到他书房来。 见庆佑帝这么说了,沈橙年也没再多言,直接把魏淑芬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何雯对沁夫人的看法。 庆佑帝的脸色在沈橙年的述说下渐渐冷了下来,等沈橙年说完,他睁开眼。 “你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庆佑帝的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据我所知,这位沁夫人在魏侯后院盛宠多年,膝下连孙子都有了,她是因为什么想不开,要背负一个杀女的罪名呢?” 这个时代,父母杀害子女虽不会被判死刑,但轻则杖责、重则流放,也不是好玩的。更不要说沁夫人行事毫不避讳,等事情传出去,不说整个魏家,单说她的儿孙是一定会受人非议的。 一个夫君宠爱、儿孙满堂的贵妇人,哪来这么大的决心的? “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事,魏二小姐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不简单。” “她发现魏家谋反的证据了?” “她的身世应该有问题。” 庆佑帝和沈橙年同时开口,话音落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皇帝的疑心病吗?一个闺中小姐被谋杀都能想到国事上去。 “你怀疑她不是那妾室的亲女?” “皇上大概不知道,这位魏二小姐和魏婕妤的生辰只差了一天。” 沈橙年想起万姑姑曾说过,太后为了改善魏家后代的相貌,特意为魏侯求娶了一位大美人。但魏婕妤生的却只算清秀,反而是魏淑芬,生的温婉多姿。 庆佑帝手指敲了敲案几,一个黑衣身影恭敬的跪在屋子中间,“参见皇上。” “查查魏婕妤的身世。”庆佑帝面色微沉,那黑影恭敬的应了一声,转瞬就消失不见。 第158章 礼数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 在这个黑衣人出现之前,沈橙年一点没发觉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见沈橙年一脸好奇,庆佑帝温和的抚了抚她的长发:“嗯,这是朕的黑衣卫。” “那他们是不是都会飞檐走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哪有那么夸张。”庆佑帝失笑:“只是比常人身强体壮些罢了。” 沈橙年不信,但也没再纠缠这个。 “皇上,昨日黑熊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你怀疑这两件事是一人所为?” “不然哪有那么巧,连着两日都是魏二小姐遇险。”沈橙年把玩着庆佑帝的头发。 庆佑帝拍拍她的头顶:“朕的贤妃聪慧绝伦。” “那是!”沈橙年傲娇的仰起头:“魏二小姐现在还在外面候着呢,皇上要见她吗?” “不了,交给你安排就好,朕会让人先把那妾室控制住。” 该知道的沈橙年已经说给他听了,他也没什么见魏二的必要,就交给沈橙年。 “还有魏侯也要控制住,不能让他消灭证据!” 沈橙年才不相信仅凭沁夫人一个小妾能做出换女杀人的事情来,魏侯的嫌疑最大! “好。”庆佑帝答应一声,将李进忠叫进来,让他将魏侯和沁夫人分别关押起来。 “这段时日就让魏二小姐住在我那里。” 刚出了这样的事,想来魏淑芬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家里了。 李进忠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他回来复命,说魏淑芬推辞不肯住沈橙年的院子,王锦蓉说服她去了王家。 沈橙年一愣,也没说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若不放心,就安排她住进去。” 方才沈橙年安排的时候庆佑帝其实不是很同意,那毕竟是妃嫔的院落,离他的寝殿格外近,魏二住过去怕会引人非议。 但沈橙年也是好意,他也不想驳了她的意思,如今见她一脸失落,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无妨,发生了这样的事,魏二小姐一个人待着怕是不好,不如去与表姐同住。”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怀里,方才她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她自进宫后就一直过得很是自由,一时忘记这是个尊卑分明、礼教严苛的古代。 “皇上,我是不是很没有尊卑?”沈橙年的话从庆佑帝的怀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像是小姑娘心情低落。 “怎么会,朕就喜欢你这自在的样子。”庆佑帝将人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背上轻拍。 似乎自沈橙年入宫,她就没有给他行过礼,有时见到他,都不曾起身。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不习惯,但那时想着她刚入宫,也就没有苛责。 后面两人日夜相处,他已注意不到这些小节,甚至看到别的妃嫔向他行礼,都会觉得别扭。 “皇上说的可是真心话?” 沈橙年将脸埋在庆佑帝脖颈处蹭了蹭。 “朕不缺向朕行礼的人,你这样的性子却是独一无二。” “嘻嘻,皇上真好。” 沈橙年抬起头,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吻。 “不要多想,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庆佑帝可不想沈橙年变成循规蹈矩的样子,他觉得她现在这样鲜活的样子就很好。 “好!我以后就奉旨无礼了!” 沈橙年开心的笑了,以后都不用行礼了! 第159章 打探 短短一夜间,魏侯与他的宠妾突然不见踪影,两人的女儿住进了贤妃娘娘的外家,一时间,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沈橙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每日与庆佑帝游玩打猎、或与王锦蓉三人一起聊天玩乐,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直到第四日一早,沈橙年刚醒来,就被烟照告知,魏婕妤和魏侯夫人求见,两人已经在她的院子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沈橙年心知两人的来意,也无意推脱,洗漱用膳后去了隔壁院子。 魏婕妤和魏侯夫人正候在院内,一见到沈橙年,两人连忙行礼:“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两位请坐。”沈橙年示意两人坐下说话:“本宫贪睡,劳两位久等。” 魏婕妤和魏侯夫人连说不敢。 趁这个时间,沈橙年认真打量了一下魏侯夫人。 魏侯夫人果然不愧是太后精心挑选的弟媳,只见她纤腰楚楚如弱柳扶风,泪光点点欲语还休,竟是一位林妹妹似的美人儿。 “冒昧打扰娘娘是臣妾的不是,只是臣妾父亲已失踪多日,臣妾着急万分,只能求娘娘告知其中关窍,臣妾感激不尽。” 魏婕妤不仅长得不像魏侯夫人,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干脆果断。 几乎是在沈橙年刚坐在椅子上,她就利落的跪了下来,双手举起一个荷包:“这是臣妾的诚意,臣妾只求知道家父的安危。” 沈橙年喜欢魏婕妤的性子,即使她对她的身世已有八成把握,但她也无意折辱她,让人将魏婕妤扶起,“魏婕妤不必多礼,此事本就与你有关,只是现在还未调查清楚,还请魏婕妤稍安勿躁,届时自会见到魏侯。” 魏婕妤听到沈橙年的话,心下稍定,至少父亲现在是安全的,至于别的 “多谢贤妃娘娘。”一旁静坐的魏侯夫人起身行礼,“臣妇担心侯爷身体,不知可否给侯爷送些衣物?” 沈橙年眉头微皱:“夫人放心,魏侯不需要衣物。” 魏侯夫人听了放下心来,魏婕妤的心却咯噔一声。 她对这位贤妃娘娘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现在的态度,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李进忠从院外进来,给几人行礼后对沈橙年说:“娘娘,前些时日的事情查清楚了,皇上叫您和魏婕妤、魏侯夫人一起过去呢。” “如此,那就走。”沈橙年答应一声,带着一头雾水的魏侯夫人和心下惴惴的魏婕妤去了庆佑帝书房。 等沈橙年进去,就见大殿中央跪着一男一女,魏淑芬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魏婕妤和魏侯夫人恭声行礼,沈橙年直接顺着庆佑帝的手势走上前,坐在了他身旁。 “起。”庆佑帝将几人叫起赐座,看向正中央的男人:“魏鹤轩,你可知朕为何叫你过来?” “皇上恕罪,微臣不知犯了何事,竟让皇上雷霆震怒,但臣一直尽忠职守,还请皇上明察。” 魏侯面容长得平平无奇,但他身上有种文人的清隽气,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庆佑帝冷哼一声,“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魏侯心下惴惴,仍不肯开口,倒是一旁的沁夫人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上首的庆佑帝和沈橙年,又看了看魏淑芬,语带笑意的说道:“妾与侯爷被带过来,怕是因为妾要杀了自己女儿。” 竟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第160章 造谣 听到这话的魏婕妤惊呼一声:“什么?” 她与这个父亲的宠妾一向没有什么交集,只听说她是个善良宽厚的性子,哪能想到她竟会亲口承认要杀了自己的女儿! 魏淑芬在沁夫人的话里终于回过神来,她的脸上落下两行热泪:“姨娘,为什么?” 自事发到现在,她一直不肯相信她的母亲竟然真的要让她死,直到姨娘的一句话,亲手斩断了她最后的希冀。 “为什么?因为你不孝!”沁夫人看向魏淑芬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你对生母不孝,一心只想着攀附夫人,对亲兄长亲侄儿也冷酷无情,我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女儿!” “不是的,不是的,姨娘,我没有,我听话,我没有去找夫人。” 魏淑芬被沁夫人无情的言语刺伤,她泪流满面,哭着反驳,嘴里一直在说她会乖巧、会孝顺沁夫人。 连平日里一直漠视魏淑芬的魏侯夫人都动了恻隐之心,但沁夫人却像是真的把女儿当仇人。 “你忤逆父母,我让你嫁给你的表哥,你却嫌贫爱富,转头却与一个老头子私定终身,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我的耻辱,我只后悔那日没有杀了你!” 魏淑芬在沁夫人如刀的话语里崩溃哭泣,沈橙年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到沁夫人身上:“事到如今你还想给淑芬泼脏水!你怎么不说是怕淑芬挡了你亲女儿的路!”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沁夫人呼吸急促的看向沈橙年,都顾不上自己身上被热茶烫出的红痕:“淑芬就是我的女儿!娘娘不要被她蒙骗,她——” “究竟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沈橙年冷哼一声,看清庆佑帝:“皇上查出了什么?” 庆佑帝见沈橙年气呼呼的样子,将自己手边的茶杯递给她:“何必为这些人生气,喝杯茶消消气,朕叫你来可不是让你生气的。” 沈橙年调整了下呼吸,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我就是见不得她那么说淑芬。” 为母不慈、造女孩黄谣,沁夫人真是每一步都踩在沈橙年的敏感点上。 庆佑帝拍了拍沈橙年的手:“放心,她以后不会再说了。” 庆佑帝抬手,李进忠从门外叫进来一个中年嬷嬷。 “奴婢奴婢张氏,参见皇上,参见各位娘娘” 张氏趴在地上,抖如筛糠,比她抖得更厉害的,是一旁的沁夫人。 “不,不!”沁夫人挣扎着要扑向张氏,庆佑帝一个眼神,沁夫人就被两个侍卫按倒在地,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再也讲不出话。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顾源站在门边,他的话音刚落,张氏明显抖得更厉害了,但她却趴在地上,大声说道: “二小姐不是沁夫人的孩子!沁夫人将二小姐和大小姐掉包了!” “你说什么?!”几道女声同时响起,魏侯夫人、魏婕妤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魏淑芬愣愣的看向张氏,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你胡说!”魏侯暴喝一声,也被摁倒在地,嘴里塞了一团布。 张氏被魏侯吓了一跳,但她心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将事情全盘托出,争取不要连累家人。 于是,张氏将沁夫人和魏侯的所作所为,全都抖落了出来。 第161章 质问 沁夫人本是魏侯的未婚妻,但太后生下先帝幼子后,魏家水涨船高,魏家就看不上沁夫人了。 后面太后为魏侯另选了名门闺秀为妻,沁夫人就被养在了外面,等魏侯夫人生下了嫡长子,就将沁夫人纳入府中。 但其实魏侯真正的长子乃沁夫人所生,但因是外室子,并不被魏家所承认。 偏偏这个儿子天资出众,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不凡,魏侯夫人所生的嫡长子却天资平平。 魏侯曾多次叹息,这两个儿子若能换个出身就好了。 就在这时,沁夫人和魏侯夫人先后有孕。 魏侯只是感叹一句,沁夫人却当了真,她说动了魏侯,将她腹中的孩子与魏侯夫人互换。 魏侯夫人的身体一直在抖,直到张氏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猛地冲到沁夫人身前,向来弱柳扶风的人,第一次用尽全力的厮打着沁夫人: “贱人!贱人!你怎么敢!怎么敢换了我的孩子!你怎么敢!” “不,不会的,不会的。” 魏婕妤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她不是娘亲的女儿?她是沁夫人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我怎么不敢!”侍卫在魏侯夫人扑过来的时候就放开了沁夫人退到了一旁,得到自由的沁夫人吐出嘴里的布,看向魏侯夫人的眼神比她还凶狠: “你都能抢了我的正妻之位,抢了我儿子的嫡长子的位置,我为什么不敢换了你的孩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对啊,淑芬就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个被你无视、苛待、说她是小娘养的、骨子里就流着低贱血脉的孩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魏侯夫人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淑芬的态度,脸色越来越白。 沁夫人笑着靠近魏侯夫人:“夫人啊夫人,你知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吗?她叫淑芬啊,芬芳的芬!她这辈子都打上了我的烙印,永远也忘不了我这个母亲!哈哈哈哈哈!” 沁夫人闺名沁芳。 魏侯夫人目眦欲裂!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魏侯夫人白净的脸上青筋暴起,她用力的在沁夫人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沁夫人并没有挣扎,只是用带着快意的眼神看着魏侯夫人。 “等等。” 不知什么时候,魏淑芬起身,走到了两人身旁。 听到魏淑芬的声音,魏侯夫人僵住了动作,半晌,她看向魏淑芬。 这个往日里被她无视、冷待、鄙夷的庶女,她的亲生女儿。 “淑——”魏侯夫人张张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母亲,可以让我和姨娘说几句话吗?” 魏淑芬的语气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好”魏侯夫人艰难的答应一声。 这声称呼嫡母的母亲,此时听在她耳中,竟是如此刺耳。 十七年,她的女儿在她面前叫了她十七年的母亲,她却没有认出她。 “姨娘,张嬷嬷说的都是真的吗?” 魏淑芬几乎是跌坐在沁夫人面前,她看着印象中一向精致美丽的姨娘,如今一身狼狈的样子,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沁夫人目光闪躲了一下,又强自镇定的看向她。 “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高贵的嫡长女,是我,将你和我的女儿换了身份。” 沁夫人的话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魏淑芬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我们遇袭的那头黑熊” “也是我安排的。”沁夫人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即使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伤痕,但她此时笑的就像从前一样柔弱清冷:“你越长越像夫人,留着你,我总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什么。” 魏淑芬想起,她额前一直留着厚重的刘海,即使她几次想要换个发型,姨娘都不允许。姨娘也很少让她出现在嫡母面前。 “呵,呵呵,所以我算什么呢?”魏淑芬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女儿吗?” “没有。”沁夫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看向魏淑芬,眼神不躲不避:“你是我的仇人之女,我从未将你当成我的女儿。” 魏淑芬定定看了半晌沁夫人,须臾,她轻笑一声,砰的一声倒在了沁夫人面前。 第162章 贱婢 魏淑芬晕倒在地,魏侯夫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她抱起。 “来人,传太医。”沈橙年看向魏侯夫人:“魏二小姐应是情绪激动以致晕倒,本宫安排人送魏二小姐回去,不知夫人是陪着魏二小姐,还是留在这里?” 既知道魏淑芬的名字带着恶意,沈橙年就没有再唤她这个名字。 “我要陪着我的女儿。” 魏侯夫人轻轻将魏淑芬额前厚重的刘海拨开,细细的看着她的女儿,原来她的女儿和她长得这么像。 “如此也好。”沈橙年点点头,安排人将魏淑芬送回魏侯府上。 魏侯夫人向庆佑帝和沈橙年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皇上、多谢贤妃娘娘救了臣妇女儿,还将女儿的身世查明,臣妇感激不尽,愿为皇上娘娘当牛做马,以报恩德!” “不必多礼。”庆佑帝抬手示意李进忠将魏侯夫人扶起。 魏侯夫人起身,又行了一礼,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再未看魏侯和魏婕妤一眼。 “娘亲!”魏婕妤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魏侯夫人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 那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现在正在前面等着她,她不能、也不会将目光投向别人。 看着魏侯夫人头也没回的背影,魏婕妤如坠冰窖。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叫那个女人娘亲!” 十七年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认贼作母,如今事情既已暴露,她终于不用忍受了! “不!本宫不是你的女儿!” 魏婕妤看向沁夫人,她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如此卑劣的母亲。 “你就是我的女儿!”魏婕妤的反应刺激到了沁夫人,她高声道:“没有我,你怎么能被如珠似宝的养大,怎么能被太后看重、怎么能成为高贵的婕妤娘娘!都是因为我,你才有现在的一切!” 沁夫人的话像是锋利的刀剑,将魏婕妤戳的遍体鳞伤,她呼吸急促,全身都在颤抖。 “好,既如此,我把这些全都还给你!” 魏婕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罪妇身份低微,不堪婕妤之位,自请打入冷宫,愿终身不得出!” “不!”沁夫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惊慌之色,她付出了这么多,才将自己的女儿送上高位,她怎么可以辜负她! 魏婕妤像是没有听到沁夫人的话,她以头触地,一言不发。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起了妄念,做下错事,魏婕妤毫不知情,还请皇上不要迁怒魏婕妤!” 沁夫人的脊背深深的弯下去。 “魏婕妤不要着急,你的身世还未大白呢。” 沈橙年悠悠出声。 “什么?”魏婕妤抬起头,目露期待的看向沈橙年。 庆佑帝也疑惑的看向沈橙年。 沈橙年看向顾源:“顾大人可有查过张氏家中是否有十七左右的女子?” “你说什么?”众人惊呼,看向沈橙年,被她话中的深意惊到。 一直做隐形人的张氏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 “张氏说魏婕妤是魏侯妾室之女,但她们二人却并无相似之处,所以臣妾猜,这其中怕是还有蹊跷。” 沈橙年向庆佑帝解释道。 沈橙年有此怀疑,一个是她不相信人性,张氏既能换一次孩子,未必不能换第二次。 最重要的是,刚才她观察过,魏侯与沁夫人都是单眼皮。 学过现代生物的都知道,单眼皮的父母一般不会生出双眼皮的孩子,除非基因突变! 看着张氏和魏婕妤的双眼皮,沈橙年悠悠想着:这样的几率有多大呢? 庆佑帝看向顾源,顾源摇摇头,事发到如今只有三天时间,他们能找到张氏,还是因为她就跟着沁夫人在此,但去她老家的人还未回来。 “如此,就只能问问当事人了。”沈橙年看向努力缩小自己的张氏。 “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张氏的声音颤抖,却仍强撑着不肯承认。 但众人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 魏婕妤怔忪的看向张氏,难道她竟是仆人之女吗? “你可要想好了,现在承认,你只是换了一个侯爷之女,虽有过,但罪不及家人,但你若要继续嘴硬,就是欺君之罪。” “而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沈橙年的话轻飘飘的,张氏的身子却越抖越厉害。 沁夫人像是终于理解了沈橙年的意思,她扑倒张氏面前,一把将她揪起:“什么意思!我的女儿究竟在哪?贱婢,说啊!” 张氏抬头,看向沁夫人,笑了笑:“是啊,奴婢是贱婢,但您的女儿,现在也是啊!” 第163章 报应 张氏是沁夫人的乳母,一直对沁夫人忠心耿耿,所以沁夫人才将换孩子这样要命的事交给她做,事后还一直倚重她,并没有灭口。 但沁夫人不知道,就在她生产前不久,张氏的小儿媳也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这双龙凤胎早产体弱,需要精心照料,但张氏不过是一个奴婢,小儿子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实在照顾不过来。 就在这时,沁夫人要张氏为她换孩子。 张氏终于有了应对之法。 于是,她将魏侯夫人的孩子换给了沁夫人,将龙凤胎中的女孩和沁夫人的孩子互换。 龙凤胎本就刚出生不久,早产体弱,疏于照顾,看起来和刚出生的没什么两样。又有沁夫人那方打掩护,魏侯夫人竟也没有发现端倪。 “贱婢!我对你还不好吗?你竟然将我的孩子换走了!” 沁夫人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不但没有成为侯府嫡女,甚至被换到了一个奴婢家中! “夫人,你是个母亲,奴婢也是个祖母啊!” 这话还是沁夫人说的。 沁夫人没想到当年为掩盖自己的卑劣所为而说的借口,竟在如此情境下再次听到。 “那你为什么将我的孩子换走了!你为什么不换那个贱人的孩子!” “夫人对侯夫人恨之入骨,奴婢怎么敢让孙女作为侯夫人的女儿,养在您的膝下?” 沁夫人松开张氏,轻笑一声:“竟是我自作孽?” 她哈哈大笑:“报应,都是报应啊!” 其他人不知道,她作为张氏的主子,非常清楚她家中并没有十七左右的孩子。 听说张氏有个小孙女,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落水死了。 算算年纪,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女儿啊! 沁夫人呜咽一声,“我的孩子!娘来陪你了!” 她猛地起身,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啊!”魏婕妤惊叫一声,吓得软倒在地。 庆佑帝第一时间捂住了沈橙年的眼睛,她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什么也没有看到。 “皇上?” “乖,别看。”庆佑帝的大掌牢牢的罩住沈橙年的半张脸,沈橙年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闻到庆佑帝袖口沾染的龙涎香气。 沈橙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乖乖的坐着,没有再动。 等庆佑帝放下手,殿内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墙壁上有些许湿痕,谁也想不到,这里方才死过一个人。 “皇上,我想回去了。”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后面的事她也没有兴趣了。 “你回去也好,朕让李进忠送你。”庆佑帝以为沈橙年还是被方才的事情吓到了,安抚的顺了顺她的长发:“回去后让人给你熬碗安神汤,你休息一会儿,朕很快就回去。” 沈橙年点点头,看了看下方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魏侯,“皇上不要轻饶了魏侯,他才是罪魁祸首!” 庆佑帝轻笑一声:“放心。” 有庆佑帝这句话,沈橙年就真的放心了,她起身离开了书房,李进忠恭敬的跟在身后。 直到沈橙年的身影消失不见,庆佑帝才看向下首的魏侯和魏婕妤。 ------ 庆佑帝说到做到,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回到了寝殿。 这时沈橙年的安神汤还没喝呢! “娘娘,这安神汤真的不苦,只是看起来不好看而已。” 烟照捧着碗,千方百计的哄着沈橙年。 “我不需要安神汤,我什么事都没有!” 沈橙年摇头抗拒,天天喝江太医的药就够惨了,还要再加一碗,她才不要。 “咳。” 庆佑帝轻咳一声,屋内的人回过头,才发现庆佑帝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皇上你回来了!”沈橙年像看到了救星,殷勤的扑倒庆佑帝怀里。 庆佑帝熟练的单手将人抱起,挥手示意,烟照等人训练有素的退下,只是将那碗安神汤“遗留”在桌上。 “怎么不用汤?” 庆佑帝抱着人走到桌前坐下,将沈橙年抱坐在身上,直面那碗黑漆漆的安神汤。 沈橙年在庆佑帝怀里扑腾着换了个姿势,背对着那碗汤,“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受惊,不要喝安神汤。” 庆佑帝纵容的让沈橙年在他怀里折腾,手臂揽着沈橙年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到底是惊了一场。” 庆佑帝可没忘记,江白树说沈橙年容易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总担心沈橙年现在这样没事人的样子也是她的伪装。 “皇上是担心我晚上做噩梦吗?” 沈橙年凑近庆佑帝。 庆佑帝点点头。 “我这里其实有更有效的药方。” “是什么?”庆佑帝的眸色渐深。 “是皇上啊。”沈橙年在庆佑帝唇上印下一吻:“皇上不会让我做噩梦的,对不对?” 沈橙年清澈的眼底倒影着庆佑帝的身影,她的目光里满是信任与依赖,像是相信有他在,她就会永远安全无虞。 “对。” 庆佑帝轻声应答,俯身吻住沈橙年的小嘴。 他方才就想这么做了。 在沈橙年在书房里一针见血的指出张氏的阴谋,三言两语攻破了张氏的防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张氏身上,只有他,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她的另一面,洞若观火、见微知着。 那时的她,像是在发光。 沈橙年轻唔一声,双手环住庆佑帝的脖子,沉浸在他火热的吻里。 第164章 处罚 沈橙年是第二天才知道了庆佑帝对于魏侯等人的处罚。 魏侯若只是换了自己的女儿,陈国的律法并不能将他怎么样,但不幸的是,这个孩子现在进了宫,成了四品婕妤。 往大了说,这就是欺君罔上。 庆佑帝直接夺了魏侯的爵位,他在朝中的闲职也被罢免,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了。 魏婕妤身世被揭穿,但庆佑帝也没准备将她怎么样,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错,魏婕妤入宫以来一直安守本分,庆佑帝也不介意在后宫养个闲人。 但魏婕妤却自请去皇觉寺出家,带发修行。 庆佑帝同意了,她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辽阳城。 沁夫人虽死,但其罪未消,她娘家参与换子一事的相关人等皆判斩首,余者皆被流放。 张氏夷三族,余者发配边疆。 “听说魏侯魏夫人一早就给魏老爷送去了和离书,要带着自己的儿女离开呢。” 烟照边为沈橙年盘发,边说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魏侯身上的爵位、官职都没了,但顾虑他毕竟是太后的兄弟,还是称呼他一句魏老爷。 “哦?那魏老爷能同意?”沈橙年对这个人的印象十分不好,她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道貌岸然,果不其然,做出了这么多恶心事。 “魏老爷不同意,但魏夫人就说要和魏老爷同归于尽,魏老爷就同意了。” 烟照说起这个,简直对魏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魏老爷被夺爵罢官的同时还被打了五十大板,虽说没有要了他的命,但短时间内他也动弹不得。 偏此次出行,他只带了一妻一妾,如今爱妾死了,妻子真要怎么样他,他也躲不过去,只能憋屈的同意了。 “这位夫人还真是聪明。”沈橙年欣赏她的聪慧果断,也不介意帮她一把:“下午将表姐、何大小姐、魏夫人和魏二小姐请来一起饮茶。” 烟照答应一声,继续说八卦。 沁夫人撞墙自尽后,宫人想把她的尸体送回魏家,但魏老爷却拒不接受,直接让人将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连条草席子也没裹。 烟照还在感叹魏老爷的薄情,言语中对她的死带着几分惋惜。 “你也不用为她不平,那位也是个聪明的。” 一旁的万姑姑开口。 “姑姑这是何意?” “那妾室做出这样的事,罪名绝对轻不了,她若不自尽,她的娘家和儿子都讨不了好,如今她的儿子并未被牵连,也算她求仁得仁了。” “啊?她不是为了她的女儿才自尽的吗?” 烟照瞪大眼睛,当时她就在殿外,沁夫人临死前那句“女儿,娘来陪你了”还让她感动了一瞬,觉得她起码是个好母亲。 “笨蛋,一个没有相处过一天的女儿,能有多深的感情能让她为此自尽?” 沈橙年敲了下烟照的头。 不过是沁夫人心知自己此次逃不过,以此为由换得儿子平安罢了。 烟照呆愣了一瞬,泄气的说:“好复杂,奴婢以后再也不相信外人了。” 沈橙年等人看着烟照气嘟嘟的小脸,俱都轻笑起来。 第165章 俯首 魏家换子的事在众人间一起了一阵热议,但庆佑帝雷厉风行的将魏侯等人夺爵罢官、斩首流放,沈橙年又走到哪都将和离后的周夫人(原魏侯夫人)和魏文茵(原魏淑芬)带在身边,没多久,这件事就没有人敢议论了。 转眼一行人来到辽阳城已经十多天了,秋弥也快要到达尾声。 沈橙年眼巴巴的期待着,能在回去之前自己骑着奔雷去林间打一回猎,但庆佑帝不放心,最多只能容许她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在空旷的草地上慢跑几步。 眼看队伍就要收拾收拾回京了,沈橙年急得不行,准备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庆佑帝同意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于是这日庆佑帝带人从林间行猎回来,一眼就在行宫门口看到了翘首以盼的沈橙年。 “皇上!”看到庆佑帝回来,沈橙年高兴的举起手里的手帕挥舞了几下,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似能将冰雪融化。 庆佑帝脸上残存的肃杀之气渐渐消融,等到了沈橙年面前时,他的脸上已挂上了温柔的笑容。 到了沈橙年身旁,庆佑帝没有下马,长臂一揽,沈橙年就落在了庆佑帝身前:“怎么等在这里?累不累?” 跟在庆佑帝身后的官员侍从早在看到沈橙年的时候就停在了原地,如今庆佑帝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两人控马走在行宫长长的巷道里。 “我想皇上了,想要早点见到你。”沈橙年将庆佑帝放在她腰间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把玩。 庆佑帝的手并不像沈橙年的白皙,他的手指骨节粗大,小麦色的皮肤下青筋凸起,掌心还有常年执笔握剑的老茧,但却充满了男人的粗犷,只有沈橙年知道,这双手有多么有力,以及,灵活。 庆佑帝轻笑一声,懒懒的将下巴搭在沈橙年的头顶,语气戏谑:“是吗?朕还以为你是有事相求,原来只是犯了相思病?” 沈橙年一噎,用力掐了一下庆佑帝的手指:“皇上!” 沈橙年那点子力气,对庆佑帝来说就是挠痒痒,他不以为意,大掌一转将沈橙年与他面对面,看着怀中女子气鼓鼓的双颊,他轻轻捏了捏:“就这么想骑奔雷去打猎?” 眼见庆佑帝有松口的意思,沈橙年也顾不得生气,她整个人像个扭股糖一样钻进庆佑帝怀里,声音甜的能溺死人:“想的想的,我真的特别想,皇上,最喜欢你了,最爱你了,你就同意~” 沈橙年这个人,真要说起甜言蜜语来,能说个半天都不带停的,从行宫门口到寝殿的一路,沈橙年的小嘴就没停过,直将庆佑帝说的脸上满是荡漾的笑容。 “行了行了,你这个粘人精。” 庆佑帝都将沈橙年抱回室内了,沈橙年还扒着他在他耳边灌迷魂汤呢,庆佑帝见她说的嘴都干了,也不忍再逗弄她。 端起一杯茶,试了试温度,庆佑帝给沈橙年喂了一杯茶。 沈橙年也渴了,咕噜咕噜喝完后,还不忘继续拍龙屁:“哇,皇上,你亲自喂我喝茶,也太宠我了!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真的好幸福、好幸运啊~” 庆佑帝被沈橙年这句话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没好气的拍了沈橙年的脑袋一下:“好好说话!不过是喂你一杯茶,有必要吗?” 前二十八年,庆佑帝都是个沉稳内敛、羞于表达感情的古板男人,即使现在经过沈橙年的调教,让他习惯了甜言蜜语,但这种牵强浮夸的夸赞,庆佑帝表示接受不来。 沈橙年见庆佑帝难得的尴尬无措,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庆佑帝的软肋吗! 于是接下来,沈橙年的情话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情深意切、真情实感,左一句:“皇上你竟然抱着我,你也太宠我了”,右一句:“皇上能允许臣妾长伴君侧,臣妾真是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主打的就是一个生拉硬拽、牵强附会、怎么尴尬怎么来。 “好了好了,朕同意了,快别说了!” 听着沈橙年一脸真诚的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拿出来大夸特夸,庆佑帝终于举旗投降。 他知道自己对沈橙年很好,如果她说的是别的,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接受,但像那种他抱沈橙年一下她都一脸感动的情景,庆佑帝是真的接受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女人是有多苛刻。 终于等到庆佑帝松口,沈橙年也松了口气,救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很尴尬好吗! “皇上你真好,爱你呦~”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庆佑帝终于舒服了,他没好气的拍了下沈橙年的小屁股:“你就是个不省心的!” “嘻嘻,我就要一直不省心,这样皇上的目光就会一直落在我身上了。” 沈橙年圆溜溜的猫儿眼里满是认真与执拗。 庆佑帝愣了一瞬,轻笑出声:“好,如你所愿。” 高高在上的帝王低下头,轻柔的吻落在怀中女子明亮的大眼睛上,这一刻,他甘愿向她俯首称臣。 第166章 遇险 庆佑帝终于同意沈橙年骑奔雷打猎的要求,但想也知道他不会放心沈橙年一个人去,不巧近日庆佑帝十分忙碌,于是沈橙年也只能等庆佑帝忙完。 好在三日后,庆佑帝终于空闲下来,一大早,沈橙年就把庆佑帝扒拉起来,三催四请的,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就进了林子。 这次打猎,沈橙年骑着奔雷,庆佑帝骑着另一匹骏马踏雪守在她身旁。 这次沈橙年想要进林子深处打猎,庆佑帝耐不住她的缠磨答应了,但两人身后的侍卫人数比上次更多。 深林里果然与外围不同,这里的野鸡野兔不多,倒是走几步就能遇到些猛兽。 庆佑帝箭无虚发,不多时就猎到了一头雄鹿、三只狍子、甚至还有一只老虎。 沈橙年的准头虽说也不错,但无奈她这具身体手无缚鸡之力,箭矢落在动物身上,连毛都刮不下一根,只能靠庆佑帝在后面补箭。 即使这样,沈橙年也兴致勃勃,即使累的手臂微颤,也仍坐在马上不肯回去。 “我还想猎几只狐狸做斗篷呢。” 面对庆佑帝回程的邀请,沈橙年不为所动。 庆佑帝无奈,这次秋弥他猎来的狐狸,十之七八都给了她,做个十件八件斗篷绰绰有余,但沈橙年要这么说,他也只能妥协。 “好,那就再猎三只白狐就回去。” 庆佑帝一锤定音,沈橙年乖乖的点头,庆佑帝还欣慰的想,小姑娘还是很听话的嘛。 沈橙年听话?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时辰后,庆佑帝再次眼睁睁看着就要命丧他箭下的白狐,在旁边一只箭矢的干扰下逃出生天,他转头看向箭矢的主人——沈橙年,恨恨的放下手里的弓箭。 “对不起嘛皇上,我的准头不太好。” 沈橙年笑的乖巧又软糯,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好个乖娃娃,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小姑娘,方才一个时辰内,多次干扰他狩猎,以至于他一无所获! “你好大的胆子!” 庆佑帝的声音微沉。 在帝王的箭下抢猎物,也就是沈橙年了,换个人,这时候已经以大不敬的罪名被拖下去了。 沈橙年一甩缰绳,凑近庆佑帝,抓着他的手摇了摇:“皇上,我就是不小心的嘛,我下次不敢了。” 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满是狡黠,似是在说,我下次还敢。 庆佑帝有什么办法,说舍不得说,打舍不得打,只能干脆收起了弓箭:“好了,最晚日落前必须回宫。” “谢谢皇上~”沈橙年给了庆佑帝一个飞吻,轻喝一声“驾”,奔雷就小跑了出去。 庆佑帝被沈橙年的动作撩的眼眸深深,他轻咳一声,提马追了上去。 这之后,庆佑帝不再出手,全凭沈橙年自己玩,沈橙年也不在意能不能打到猎物,兀自玩的开心。 “皇上我们去这里,我看到那只鹿往那边跑了!” 沈橙年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所以在林中一直离庆佑帝不远,以至于当她转个弯,迎面撞上一支向她飞驰而来的箭矢时,庆佑帝长臂一伸就能将她直接掳到自己马上,险之又险的与那支箭擦肩而过。 “谁!”庆佑帝将人拢在怀里,细细检查过沈橙年没有受伤,这才怒喝一声。 “皇上恕罪!” 转眼间,前方转出一大群人马,见到庆佑帝,呼啦啦下马,跪了一地。 第167章 刺激 沈橙年坐在庆佑帝身前,心如擂鼓,庆佑帝在她背后似乎都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声。 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庆佑帝顾不得前面的众人,将沈橙年牢牢护在怀中,大掌轻拍她的脊背:“乖宝没事了,没事了,别怕,那支箭没有伤到你,朕护着你呢,别怕,嗯?” 语气轻柔带着安抚。 方才那一刻,沈橙年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刺激,那种命悬一刻的刺激,让她的身体都在激动的颤栗。 她还在回味方才的惊险,庆佑帝轻柔的安抚将她唤醒,她强制自己回过神来,拍了拍庆佑帝的手臂:“皇上别担心,我没被吓到。” 庆佑帝将沈橙年放开,认真打量沈橙年的神色,见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明,这才相信她真的没被吓到。 “倒是个胆子大的。”庆佑帝松了口气。 “因为我知道皇上会保护我的。” 沈橙年顺势表白。 即使她一点也不怕,比这更惊险的事她都不知经历了几回。 果然,沈橙年这么一说,庆佑帝看向她的目光更加轻柔。 安抚好怀中人,庆佑帝这才抬眼去看地上跪着的众人。 沈橙年也看过去,哦吼,为首的就是贵妃和淑妃,队伍里还有大公主二公主和大皇子,后面是一众贵妇带着公子小姐。 见庆佑帝终于看过来,贵妃连忙出声:“皇上恕罪,我等不知皇上在此,不是有意冒犯皇上。” 庆佑帝见自己的儿女都跪在地上,摆摆手让围着他们的侍卫退开,沉声道:“方才怎么回事?” 庆佑帝带沈橙年进林子打猎,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别看沈橙年一路走来都没遇见什么危险,那是庆佑帝让人在前面开路,按说不会遇到别人,更别说让沈橙年险些被利箭误伤了。 贵妃身旁的大皇子闻言,拜了一下,“父皇恕罪,贤妃娘娘恕罪,儿臣方才在追一只白狐,为防吓跑猎物,众人皆屏声敛气,一时不查,险些误伤父皇和贤妃娘娘。” 大皇子今年九岁了,他从六岁起就学习骑射,如今也能独立射中一些小型猎物。 沈橙年见他面色诚恳,不似作伪,想到方才的那支箭,其实到她面前时已经力道不足了,即使真的射中了她,大概也不会受多严重的伤。 最重要的是,贵妃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背上谋杀庶母的名声,所以方才的事,大概真的是个意外。 即便如此,沈橙年也没有出声,只安静的靠在庆佑帝怀里,毕竟她方才险些受伤是真的,她可没有那么圣母,能当做无事发生。 她微垂着头,隐藏起脸上的冷漠,现在只看皇帝要怎么做了。 庆佑帝看向贵妃等人身后,一个黑影轻微的摇了摇头,又消失不见,庆佑帝就知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意外。 但他却没有将此事草草揭过,他严词让大皇子对沈橙年道歉,又告诫他道:“林间狩猎,恐误伤他人,你行事之前未思虑稳妥,就罚你每日加练骑射一个时辰,你可服气?” “儿臣领罚。”大皇子恭敬应是,言语间并没有一丝不愿。 “给贤妃娘娘赔罪,方才是儿臣鲁莽,惊扰了贤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大皇子又转向沈橙年,一脸陈恳的道歉。 沈橙年轻轻点点头,“本宫接受大皇子的道歉,还望大皇子往后行事多加谨慎。” 众人没有想到沈橙年竟当真敢应下大皇子的一声道歉,俱都自以为隐晦的看向沈橙年。 只见她身穿一件青绿色骑装,如瀑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马尾,几缕凌乱的发丝落在两颊,仙姿玉貌、骄矜灵动,慵懒的倚在皇上怀中,面对这么多人的打量,也面色如常。 一只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帝王的动作充满了独占欲和保护意味,而她就像巨龙环在怀中的珍宝。 看到这里,众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对贤妃的受宠又有了新的认知。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话并不觉得诧异,他抬手让众人起身,缰绳一抖就要走。 “皇上!”淑妃忍不住叫住了庆佑帝:“明月也想狩猎,皇上可以将明月一起带上吗?” 明月已经十一岁了,眼看没有几年就要出嫁,她要在众人面前多多展现明月的受宠,这样她未来的婆家才会更看重她。 庆佑帝不知淑妃的心思,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淑妃:“朕与贤妃这就要回去了,你们在这里好好玩,朕留队侍卫给你们。” 他可没有和妃子在儿女面前亲近的嗜好。 庆佑帝说完,留下一队侍卫,干脆的转身离开。 留下淑妃在身后,面色乍青乍白。 第168章 请求 出了这样的事,后面直到一行人启程回京,庆佑帝再没有同意沈橙年入林打猎,顶多带她在外围转转。 这回沈橙年却没有再反驳。 她知道自己有病,对一切危险的东西都有种病态的着迷,尤其是那种濒死的刺激,是她很难拒绝的诱惑。 前世她用了五年时间,才将这种心态压下去,来到这里,生活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她最多也就是来回在皇帝头上蹦跶,感受一番何为伴君如伴虎而已。 这次的秋弥,则唤醒了她性格中最为危险的一面。 她怕自己再进去,会直接把自己送去虎口,体验虎口逃生的快感。 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她还是控制一下自己。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乖巧有些奇怪,但也只以为她是被那一箭吓到了,心疼的同时还有些欣慰。 好在她的胆子还没有大到不怕死的地步。 于是接下来,庆佑帝对沈橙年更加纵容宠溺,在送别宴上,更是毫不避讳的给沈橙年布菜舀汤。 眼见着庆佑帝自然无比的为沈橙年夹了一筷子鱼肉,还细心的挑了鱼刺,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 此次秋弥,贤妃娘娘的受宠一次次的刷新他们的印象。 下首的一位贵妇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娘亲不必担心。”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坐在那里却端庄大方,是最受当家主母喜爱的儿媳样子:“贤妃娘娘再受宠,皇上的后宫也不会只有她一个。” 贵妇握住她的手,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女儿:“娘的欣苑端庄温婉,皇上会喜欢的。” 少女只是安静的笑笑,并没有回答母亲的话。 不论皇上是否喜欢她,她作为郑家的女儿,都是要入宫的。 这次宴会,直到结束都很平静,沈橙年走出去的时候还在想,今日可以早些睡了。 “贤妃娘娘请留步。”直到一道女声传来。 沈橙年转过身,是康宁长公主。 庆佑帝还在里面与臣子说话,沈橙年不喜殿内憋闷,就先出来透透气,如今只身后跟着两个婢女。 康宁长公主是个温柔的女子,身上没有皇家公主的傲气,人缘很好。 “不知可否耽误娘娘片刻,本宫有事想要拜托娘娘。” 康宁长公主关注沈橙年很久了,她深知沈橙年的性子,所以也不拐弯抹角,上来直接说出了来意。 沈橙年可无可不可的点点头,她身后的烟照晴空离得远了些,不认真听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 康宁长公主知道时间不多,庆佑帝随时会出来,也就长话短说:“若明年选秀,希望娘娘可以帮把手,让本宫小女儿落选,自行婚嫁。” “这个是本宫的诚意。”康宁长公主将一个小匣子递给沈橙年。 陈国选秀三年一次,但并不是每次都会举行,尤其是庆佑帝,他登基至今也只举行过两次选秀,上次选秀还是五年前,康宁长公主担心,明年会再开选秀。 沈橙年没有接那个匣子:“长公主既想郡主落选,何不直接与皇上说?” 看庆佑帝开选秀的频率就知道,他并不干涉臣子的儿女婚事,只要不是将军之女嫁给户部尚书之子这样的,皆可自由嫁娶。 所以不存在庆佑帝拿捏宗室女婚事一说,康宁长公主直接找庆佑帝不是更方便? 康宁长公主面露难色,“这儿女家婚事,不过小事一桩,皇上日理万机,本宫不好打扰皇上。娘娘深受皇宠,向来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康宁厚颜,还请娘娘劳累。” 沈橙年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庆佑帝身后跟着一大串人出来了。 “怎么站在风口?冷吗?” 庆佑帝今日多饮了几杯酒,行事有些放肆,他大步走到沈橙年身前,抬手将自己肩上的披风罩在沈橙年身上,连兜帽都戴上,只将对着庆佑帝的小脸露了出来。 “我不冷。”沈橙年抬手,想把帽子放下,她身上穿的本就不少,庆佑帝的披风一罩上来,她都觉得热了。 “别动。”庆佑帝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长臂一伸,沈橙年就被他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坐在手臂上。 “各位爱卿自便。”庆佑帝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抱着沈橙年大步离开。 远远的,还能听到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夜里风凉,你身子弱,吹着了就不好了,乖” 康宁长公主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第169章 荷包 沈橙年还是第一次见庆佑帝如此恣意的样子。 他没有做轿辇,就一路这么将沈橙年抱着回了寝殿,好在众人都去了前边宴饮,两人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你要是着了凉,就要喝苦药汤子,朕这次可不会给你蜜饯吃。” 庆佑帝唠唠叨叨的,一只手就镇压了沈橙年想要掀开兜帽的手,还顺手将沈橙年更往怀里藏了藏:“乖,不要出来,外面特别冷。” 沈橙年翻了个白眼,两只手都被庆佑帝制住,只能张嘴在庆佑帝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沈橙年这一口一点没留情,庆佑帝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隐隐泛着红血丝。 庆佑帝轻嘶一声,却并不动怒,大掌轻拍了下沈橙年的小屁股,声音喑哑:“乖乖别急,等回去了朕就给你。” 两人身后正低头追赶的李进忠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四脚八叉,好悬被旁边的小太监扶住了,一行人顺势停了下来,恨不得离两人八百米远。 沈橙年难得有被噎的说不上话来的时候,“谁急了!皇上别冤枉人!” 庆佑帝朗声大笑,“哈哈哈,好,朕的小乖乖没急,是朕着急。” 庆佑帝说着,脚步加快,不多时就回到了寝殿。 伺候的宫人们很有眼色,一个都没有跟进来。 庆佑帝坐在榻上,将沈橙年面对面的抱在怀里,俯身亲吻。 牙关开合,唇舌交缠,呼吸相闻,辗转间,有细细的银丝从两人嘴角落下。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嘴里尝出了酒的醇香,这具不胜酒力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微醺。 她神志不清,动作也放肆起来,身体在庆佑帝身上暧昧的起伏,双手插入庆佑帝的发间,托着他的头与自己抵死缠绵,即使快要缺氧,也不放手。 庆佑帝也不甘示弱,得到回应的他动作更加放肆,大掌在沈橙年身上游走,只听撕拉几声,沈橙年的衣裙就被撕成几块碎布,雪白莹润的肌肤在凌乱的衣衫下,有种被凌虐的美感。 “啊~”沈橙年终于放开庆佑帝,她上身后仰,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庆佑帝着迷似的追上去,在上面印下朵朵红梅。 沈橙年抓着庆佑帝的头发,将人拉起来,两人四目相对,沈橙年微眯着眼睛:“皇上今日怎么了?” 庆佑帝在情事上一向十分照顾沈橙年,---------------------------------------- 像今日这样动作急切,很是少有。 庆佑帝抬起头,少有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橙年。” “嗯?”沈橙年轻哼一声,语气漫不经心。 “你”庆佑帝张嘴,似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皇上究竟要说什么?”沈橙年被吊的难受,庆佑帝却在这关头停下来吞吞吐吐。 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庆佑帝看着她,即使是生气,她也是美丽的,像是个骄傲的小孔雀。 他想到方才在宴会上,听到顾源和他那个心上人躲在角落说话,那小姑娘一句句从衣食住行问到日常饮食,言语间满是关心,还给顾源送了个亲手做的荷包。 “朕想要一个你亲手做的荷包。” 庆佑帝将头埋在沈橙年的脖颈,沈橙年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喷出的热气。 他的大掌下滑,在她身上轻拢慢捻,沈橙年呼吸微颤,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答应下来。 得到答案的庆佑帝似乎终于满意了,他起身,抱着沈橙年进了浴房:“晚间风凉,我们先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行宫里的浴房里有个大大的浴池,四周是几个企鹅图样的出水口,一共有个,他们的故事,在这里展开。 ------- 一夜缠绵,沈橙年再睁开眼时,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了。 阳光透过车窗,温柔的照进来,伴随着庆佑帝压低的声音,沈橙年悠悠转醒。 “娘娘醒了?”一旁守着的烟照见沈橙年醒来,小心将她扶起,喂了她一盏蜜水。 沈橙年懒得说话,任由烟照摆弄着为她梳洗更衣。 不多时,外间的声音停下,庆佑帝撩起帘子走了进来。 烟照将沈橙年扶靠在车厢上,又给她身后垫了几个软枕,行了一礼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庆佑帝将沈橙年揽入怀中,“醒了?现在要用膳吗?” “不想吃,没胃口。”沈橙年怏怏的伏在庆佑帝怀中。 庆佑帝轻抚她的长发,哄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如今已经出了辽阳城。” 沈橙年掀起一侧车帘,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平原,轻声问庆佑帝:“皇上每次回宫时都在想什么呢?” 庆佑帝顺着沈橙年的目光看过去:“在想前方的政事。” 他不是一个会回头的人,他的目光,永远都注视着前方。 沈橙年将手伸出去,感受外间自由的风:“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宫?” “过年的时候,朕带你出来观灯怎么样?” 庆佑帝知道沈橙年现在心情不好,与她说话时声音越发温柔。 过年时京城有三日没有宵禁,夜晚城中会有盛大的灯会和烟花秀,热闹极了。 庆佑帝将沈橙年的手拉了回来,抱着人轻轻摇晃:“往后朕出宫都带着你,你想去哪朕都陪着你。” 沈橙年将头埋在庆佑帝脖颈处,语气含糊的答应一声。 ------ 几日后,众人终于回到京城。 沈橙年惊讶的发现,当看到后宫的琉璃瓦时,她竟有种回家的安定感。 是啊,塞外的自由让人向往,然而这充满明争暗斗的宫墙之后,才是她的战场。 沈橙年等后妃与庆佑帝在前朝分开,庆佑帝带人去了太极宫,沈橙年等后妃则是去了太后的福康宫。 出门回来,总是要与长辈说一声的,稍后庆佑帝也会过来向太后请安。 众人到了福康宫,太后与其他妃子已经等在殿内。 众人各自行礼,分别落座,由贵妃做代表,对留在宫中的太后和妃嫔们做了慰问,送了礼物,淑妃在一旁搭话,一时间,满殿笑语晏晏。 沈橙年在话题到自己的时候回了几句,其他时候都在安静的坐着。 上首的太后看起来一如往日的和蔼可亲,只是眼下有遮掩不住的乌青,想来魏婕妤的事也让她夜不能寐。 但太后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魏婕妤,像是宫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贵妃等人也识相的没有提起此事。 等了半个时辰,庆佑帝来了。 又是一番行礼问安,等庆佑帝坐下,太后欣慰的说道:“眼见皇上平安归来,哀家也放心了。听说此次秋弥几次遇袭,哀家这心中总是不安。唯恐皇上出了什么事,哀家不能向先帝交代。” 庆佑帝语气淡淡:“让太后担忧,是朕的不是。” “与皇上无关。皇上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被一些腌脏小事阻了步伐。只可惜哀家那侄女是个福薄的,竟就这么被那黑熊收了命去!” 太后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掩面哭泣起来。 沈橙年猛然看向太后,不想她竟然有如此决断,直接宣告魏婕妤身死! 魏婕妤是仆妇之孙的事情,只有那日殿中的几人知道,庆佑帝对外放出的消息里只说她是被与嫡女互换了身份。 此举一是为了保住皇家颜面,毕竟陈国立国至今,奴婢出身的宫妃从未上过六品之位,二也是给魏婕妤留下一命。 但没有想到,往日里对魏婕妤并不如何宠爱的庆佑帝尚且想着留她一命,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太后,却直接宣布了她的“死讯”! 今日太后此言一出,魏婕妤就是从社会意义上被宣判了死刑,即使日后她再出现在人前,也没有谁会认同她作为魏家长女过往十七年的身份! 庆佑帝听出太后话中深意,与她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他语气沉痛的点了点头:“朕对此深感悲痛。” 得到庆佑帝的认同,太后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从得到魏婕妤身份有误的消息起,太后就知道魏婕妤不能再“活着。” 若她是那妾室所生的庶女也罢了,偏她竟连魏家人都不是,只是一个仆妇的孙女,这样的人,留在宫中,身居高位,不是在戳皇上的心窝子吗? 别看皇上现在不觉得如何,等时间久了,魏婕妤的身份终归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不除,不要说魏婕妤本人,就是魏家也得不了好。 本来听说魏婕妤自请出家,太后就不准备再出手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对魏婕妤也是有感情的。 但魏侯被夺爵罢官的事,却让她察觉到皇上对魏家的态度。 若皇上有意保住魏家,他可以将事情按下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暗中处死魏婕妤,或让魏婕妤“暴毙”,再将真正的魏家嫡长女纳入宫中。 但皇上却直接将此事宣之于众,毫不留情的将魏家打了下去,他对魏家的不喜,几乎被放在了明面上! 一个人可以犯错,但决不能被皇上厌弃,否则将再无出头之日! 为了魏家的未来,所有被皇上厌弃的人,都不能再存在! 太后的眼中闪过寒芒,面上还是一副悲伤难抑的样子,下首的贵妃机灵的凑上前安慰太后,两人说起与魏婕妤的往事,双双哭湿了帕子。 下面的妃嫔们也都你一言我一句的怀念起魏婕妤,一时间,殿内满是哽咽声。 沈橙年坐在其中,只觉得荒谬。 这就是权势吗?即使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太后,也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一刻,沈橙年的野心,无限膨胀! 第170章 修整 沈橙年不想再看众人虚情假意的眼泪,好在庆佑帝与她心有灵犀,出言打断了众人。 “朕此番舟车劳顿,这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 沈橙年离宫时,三皇子和五公主又被送到了太后宫中,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方才就直接走了。 太后被庆佑帝打断,动作僵了一瞬,收了眼泪,语带歉意的说道:“都是哀家的不是,忘了皇上一路辛苦。” 又连忙派人去将两个孩子带来。 “今日一早,哀家就着人收拾好两个孩子的东西,皇上带着两个孩子先走就是。” 或许是因魏婕妤的事,太后这次干脆利落的放了人,等三皇子和五公主过来,她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催着庆佑帝回去休息。 庆佑帝起身,在众妃殷切的目光中,走到沈橙年身旁,带着沈橙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妃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后面千娇百媚的说着:“恭送皇上。” 沈橙年一路都很沉默,回到永寿宫,留在宫中的余氏带人迎上来,欣喜的看着她。 看到余氏等人眼中的关切欣喜,沈橙年回过神,安抚了众人几句。 “本宫此次出去,辛苦各位留守永寿宫,你们的付出本宫都记在心里。这次出去,本宫给你们都带了礼物,都去找晴空去领。” 沈橙年此话一出,宫人们都开心的谢恩,沈橙年点点头,进了内室。 庆佑帝正坐在上首,询问三皇子这段时间的课业。 别看三皇子还没有去上书房,但他每日的课业并不轻松,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学习。 对此,沈橙年从不干涉,只做好他的后勤保障。 沈橙年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庆佑帝考教完三皇子的功课,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出言关心了几句他和五公主的衣食住行。 三皇子自然说一切都好。 沈橙年点点头,“这次出去,我也给三皇子和五公主带了很多礼物,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你们屋子里了,三皇子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三皇子没想到沈橙年还给他带了礼物,眼睛都亮了几分,忙不迭的点点头:“多谢小姨。” 沈橙年又看了看被奶娘抱在怀里的五公主,一个月不见,她似乎长大了不少,只是仍喜欢睡觉。 沈橙年隔着两步远看了看五公主,对她的奶娘说:“五公主看着长大了不少,这是你们的功劳,往后还要继续精心照顾公主,本宫不会亏待你们。” 奶娘连忙恭敬的应是。 别看沈橙年不怎么亲近两个孩子,但她却时常敲打两人身边的宫人,让他们知道这两个孩子背后是有人能为他们做主的。 “好了,你们先回去,等晚上过来用膳。” 庆佑帝见沈橙年说完,摆摆手让三皇子和五公主先下去。 三皇子也知道两人刚回来需要休息,恭敬的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要先回去看看沈橙年送给他的礼物。 等人走了,庆佑帝和沈橙年分别去浴房洗漱更衣。 等两人换了身家常衣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时,庆佑帝将沈橙年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问道:“今日被吓着了?” 第171章 放生 沈橙年不意外庆佑帝会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她自问两人如今也算是渐入佳境,庆佑帝自会多关注她几分。 沈橙年没有反驳:“我没有想到太后能这么果断。”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太后时,她一直在想办法将魏婕妤推给皇上,后面几次请安,太后对魏婕妤都很亲切,魏婕妤在福康宫用的茶杯都是特制的,并不像她们一样是统一的样式。 昨日还千娇百宠细心呵护,今日就弃之如敝履,即使沈橙年从前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再次见到,仍难免觉得心凉。 庆佑帝闻言,轻叹一声:“这怕是宫中之人,都会有的特质。” 在这皇宫里待久了,看人就不是单纯的那个人,而是他\/她所代表的利益得失,为了利益,仇人也能握手言和,爱人也会拔剑相向。 “橙年,不要变,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朕会保护你的。” 庆佑帝抬起沈橙年的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沈橙年的心还未被这皇宫的风水侵蚀,她仍是鲜活灵动、意气用事的,庆佑帝珍惜这种柔软。 “那皇上可以保护好我。”沈橙年和庆佑帝蹭了蹭脸。 “好。” 庆佑帝将怀中之人抱紧,语气坚定。 等两人情绪缓和下来,沈橙年问庆佑帝:“那魏婕妤以后怎么办?” 之前魏婕妤去出家,庆佑帝并没有降她的位分,她仍是婕妤之位,在寺中也不会受多少苛待,但今日之后,就不一定了。 提起这个,庆佑帝眉间微皱:“既魏婕妤已死,以后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尼了。” “皇上有没有想过,放她自由?” 沈橙年此言一出,庆佑帝低头看过去:“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即使魏婕妤已被宣判“死亡”,但她仍是皇帝的女人,庆佑帝从未想过将她放出去。 沈橙年也知道此事对一个古代帝王来说并不容易接受,但她仍想试试。 今日的事传出去,魏婕妤回宫的路就算是堵死了,往后余生她都只能在皇觉寺里清修。 自古以来,被出家的女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更别说魏婕妤今后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那里怕是活不过几天。 不仅为了自己的私心,也是想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做些什么。 “皇上,魏婕妤已经死了,如今出家的,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她如今不过十七岁的年纪,难道要在寺中就这样蹉跎一生吗?” 沈橙年黏黏糊糊的凑近庆佑帝,揽着他的脖颈来回摇晃着撒娇。 “她在寺中也会一生衣食无忧。” 庆佑帝抬手护住沈橙年的腰背,但仍不愿同意。 并不是他对魏婕妤还有什么情谊,而是他作为一个皇帝,他的女人,即使他不要了,也万万没有送出去的道理。 又不是养不起。 “她是衣食无忧了,但也得一辈子吃斋念佛,皇上,”沈橙年的语气娇娇柔柔:“你既已同意魏婕妤身死,何不好人做到底,让她真的与过往告别呢?” 见庆佑帝仍不说话,沈橙年变了脸色,凶巴巴的说道:“还是皇上心里仍对魏婕妤有情,只等着哪天去哪皇觉寺,与魏婕妤再续前缘,将她改换身份,再接进宫来?” 沈橙年好声好气的说话,庆佑帝绷着脸不吭声,她语气一变,庆佑帝脸上却带了笑。 “你究竟是为何要将她放出去?说真话,朕没准儿考虑考虑。” 沈橙年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大声说道:“说真话就说真话!我就是不想皇上有那么多女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这话放在古代,是实打实的犯了妒忌,严苛些的夫主,凭此就能休妻了。 庆佑帝闻言,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怎么,朕的贤妃娘娘这是醋了?” “哼,我哪敢吃醋!”沈橙年扭过头去:“没准儿哪天皇上就从皇觉寺里接回个心肝儿,那时我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吃个什么醋!” 嘴里这么说,沈橙年的目光却似不经意般斜睨着庆佑帝。 庆佑帝被她这副醋意翻腾、口是心非的样子取悦,终于忍不住朗笑一声,将人拢在怀里亲了一口。 “乖乖,快别醋了,朕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心肝儿。朕若不见你,你还不闹腾的整个皇宫都翻了天。” 沈橙年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皇上血口喷人!我明明是最乖巧文静温柔大方的好姑娘!” 庆佑帝哈哈大笑,也不在意沈橙年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低头摄住沈橙年的小嘴,狠狠的吻上去。 “唔——”沈橙年一时不察,被庆佑帝闯了进来,等反应过来时,毫不示弱的回击过去,还狠狠地在庆佑帝唇上咬了一口,庆佑帝轻嘶一声放开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小醋包包,快别气了,朕答应你就是。” 沈橙年眼睛亮了亮:“皇上是说真的?” “朕若再不答应,贤妃娘娘怕是都要把朕整个吞吃入腹,朕敢不答应吗?” 庆佑帝说着,像是不经意般展示了下他破口的唇。 沈橙年轻哼一声,仰起头来:“我可没有逼皇上哦~” “是是是,都是朕自愿的。” 庆佑帝越看沈橙年这傲娇的样子越觉得喜欢,忍不住用力吻了下她肉肉的雪腮。 “哎呀,皇上你真讨厌!” 沈橙年娇嗔一声,反扑过去,在庆佑帝身上作乱。 一时两人闹成一团。 不论理由是什么,魏婕妤自由了。 ------ 皇觉寺里,魏婕妤一天之内接到了两个重大消息。 前一个是将她当做亲女看待的太后姑母,当众说她已死,后一个,却是皇上派人来说,允她假死脱身。 “贤妃娘娘不忍您在皇觉寺受苦,特意求了皇上,允您脱身。这里是新的户籍证明,皇上为您在南边准备了一份家业,您若愿意,即刻便可动身。” 一个中年太监递上一个匣子,里面是新的户籍、一份房契,以及两万两银票。 “罪妇多谢皇上、多谢贤妃娘娘恩典。” 魏婕妤,不,魏淑月双手接过匣子,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没有想到,将她从悬崖边拉上来的,竟是没什么交集的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说,魏婕妤已死,您往后可自由婚嫁。” 中年太监说着话的时候,也在心中感叹这贤妃娘娘的受宠。 陈国立国至今,他从未听说还能有宫妃另嫁的事,这样有损皇上威严的事,皇上也能答应贤妃娘娘,可见贤妃娘娘的得宠。 魏淑月闻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娘娘大恩大德,罪妇无以为报,余生愿吃斋念佛,为娘娘祈福。” 魏淑月又拜了三拜,起身离开前,说道:“还请公公为罪妇向贤妃娘娘传句话。” “您请说。” “小心皇后娘娘。” 魏淑月说完,转身离开了。 中年太监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一回宫就去了永寿宫求见。 沈橙年正在跟着童玉瑚学箜篌,她一身浅紫色长裙,面容祥和、姿势优雅,但指尖流淌出的音乐却杂乱无章,让人听了脑瓜子嗡嗡作响。 周围的宫人们都面色诡异,沈橙年却像是毫无所觉,一心沉浸在自己高超的乐技下。 听到有人求见,沈橙年停下动作,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 小宫女答应一声,急匆匆去将人叫了进来。 救命,虽然贤妃娘娘人美心善,但她是真的不想再听娘娘弹箜篌了! 中年太监进来,恭敬的行了礼,详细的描绘了魏淑月听到传话后的一言一行。 说到她最后让传的话,他顿了一下。 沈橙年会意,抬手让无关之人下去,身边只留下烟照晴空。 中年太监轻声而又快速的将魏淑月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橙年面色不变,看向那太监:“今日本宫什么也没听到。” “是,奴才只是说了些宫外的趣事。” 那太监也机灵的回话。 沈橙年满意的点点头,让烟照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将人送走了。 那太监两指一捻,就知道里面是银票,心下感叹贤妃娘娘果然大方,利索的退了下去,下定决心将今日的事烂在肚子里。 等那太监走了,烟照有些担心的看向沈橙年:“娘娘,魏庶人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先皇后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烟照知道先皇后看自家娘娘不顺眼,没想到先皇后人都不在了,竟然还留了后手? 沈橙年沉吟着,没有说话。 “晴空,让我们的人查一查,先皇后生前都做了什么,最好要详细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 晴空答应一声,回屋子拿了一批布料,出了永寿宫。 这边,沈橙年见烟照还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说道:“别担心,你家主子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现在大小也是个宠妃,庆佑帝对她正是热乎的时候,她身边有庆佑帝保护,寻常小道近不了她的身。 当然,能舞到她面前的,也不会是小事就是了。 沈橙年没有说这个,烟照也想不到这里,她只听沈橙年说别担心,果然就不再多想,又兴冲冲的想着给沈橙年梳个新发型了。 沈橙年见烟照这样单纯的样子,也没有生气,在保障自己的前提下,能有这样简单的心思,不就是烟照的可爱之处吗? 任由烟照在她头上摆弄,沈橙年看着镜中的自己,先皇后吗?你还有什么后招呢? 第172章 清醒 庆佑帝回宫后,很是忙了一段时间,每日回永寿宫的时间都比从前晚了一个时辰。 这日晚间,眼看着庆佑帝到了时间迟迟不回,沈橙年放下手里的书本,对烟照说:“派人去问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我好饿。” 下午她和两只猫儿玩了半下午,活动量太大了,早就饿了。 烟照闻言,却支支吾吾的没有动作。 沈橙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她看看其他人,俱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沈橙年一时没发现不对。 宫人们都把头垂的低低的,没有一个敢开口。 沈橙年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在这宫里,有什么事能让她的奴婢们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她缓缓坐正身子,语气平静无波:“说,皇上去了哪个宫里?” “皇上去了宋美人那里看望四皇子。” 耐不住沈橙年的目光,烟照轻声说道。 说完,又安慰沈橙年:“娘娘不要多想,宋美人现在还没出月子呢,皇上过去也就是看看四皇子,您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沈橙年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笑一声:“我能多想什么?皇上想去哪个宫里是他的自由。好了,既然皇上不回,不过来,那就吩咐人上菜,我都饿了。” 烟照有些担忧,但见沈橙年面色如常,就听话的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沈橙年摆摆手,让殿内的宫人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寝殿内。 沈橙年喜欢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庆佑帝就让人将永寿宫的窗户都换成了价值千金的琉璃窗,不仅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间的景色,保暖效果也是一流。 沈橙年在室内喜欢光着脚,庆佑帝早早就让人将永寿宫内铺满了厚厚的地衣,刚入冬就烧起了火墙,如今室内温暖如春,沈橙年甚至还穿着春装。 沈橙年喜欢各种蓬松的抱枕,永寿宫的坐具上没有一处逃得过她的安排,甚至庆佑帝常坐的椅子上,都放着一个粉色的猫爪形状的抱枕,昨日,他就是靠在这个抱枕上,一脸严肃的批折子。 沈橙年不喜香料,永寿宫里都是新鲜的花果香气,昨日两人相拥时,沈橙年在庆佑帝的头发上闻到了清淡的桂花香气,嘲笑了他好久,被庆佑帝狠狠收拾了一顿。 这座寝殿内有太多太多两人的回忆了,沈橙年的目光从殿内一寸寸略过,她以为只有短短几个月,两人不过一段虚情假意。 她侧目,看向身旁座位上那盏仍冒着热气的茶——往日里他回来,这杯茶的温度刚好入喉。 她以为自己是一个精心布局的猎人,用一句句“回永寿宫”、一个个松软的抱枕、一杯温度正好的茶,小心驯服庆佑帝,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 却没有想到,原来入围的,不仅是庆佑帝。 茶杯的热气升腾,再沈橙年的眼前凝聚成雾气,她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父亲,正左拥右抱的朗笑道:“傻孩子,等你长大就会明白,没有一个男人会永远只有一个女人!哈哈哈哈” 她曾以为这是父亲在为自己的花心开脱,但好像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句话都是正确的。 “呵呵。”沈橙年轻笑一声,将那杯滚烫的茶一饮而尽。 似乎是太烫了,沈橙年的眼角因疼痛微微泛红。 “傻孩子,你还是清醒点,别做那些小女孩的梦了,哈哈哈” 第173章 虚情 庆佑帝回到永寿宫时,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他脚步匆匆,担心沈橙年饿着肚子等他,但又一想沈橙年会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吃醋,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温柔的笑。 然而等他进了正殿,却并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贤妃呢?”庆佑帝眉头微皱,不是,直接气到连他的面都不想见了? “娘娘在西耳房。”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答。 庆佑帝大步走到西耳房,沈橙年正坐在活动室的地上,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听到动静,她头都没回。 庆佑帝也不生气,他走到沈橙年身边,这才看到她正在拿着个小玉锤用力捣着臼子里的花瓣。 沈橙年白玉似的小手上溅了几滴红色的花汁,莫名有种妖冶的美感,再配上她脸上那愤愤的表情,庆佑帝不禁觉得脊背有些凉。 “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还要你亲自动手?” 庆佑帝盘腿坐在沈橙年身旁,脸带笑意的看着她。 “做凤仙花汁子啊,我要染指甲。” 沈橙年扭头瞪了庆佑帝一眼,回过头手上继续用力,那砰砰声越来越响,庆佑帝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怎么这个时候染指甲?我们先去用膳,用完膳朕给你染好不好?” 庆佑帝握住沈橙年的小手,将石杵从她手中拿过来:“你人小力气弱,待会儿该手疼了。” “我早就吃过了,等皇上来,我还不得饿扁了!” 沈橙年也不和庆佑帝争抢,他要,她就把石杵直接塞庆佑帝手里:“也别等用完膳了,我现在就要染指甲,皇上快给我捣花汁子!”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庆佑帝放下石杵,长臂一伸就将沈橙年拉入怀中:“真生气了?朕也没做什么,就是去看了看小四。” 沈橙年一入庆佑帝怀抱,就闻到一股浓郁到有些刺鼻的香料味道,她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厌恶,转瞬间脸上又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放开我!我哪有生气!我管你是去看小三还是小四!” 沈橙年奋力挣扎着,庆佑帝胸膛震动,一手将沈橙年固定住,另一只手将她的小脸抬起,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好好好,贤妃娘娘没有生气,是朕怕惹贤妃娘娘不高兴,主动要说给你听。” “小四是早产,身子有些不好,朕带着太医去了一趟,一直守着他身体好转,这才匆匆回来见你,朕到现在都还没用过一杯茶呢。” 庆佑帝温声解释给沈橙年听,沈橙年却并不买账。 她一巴掌将庆佑帝的脸推远:“那你为什么不派人提前告诉我?我等了你好久,肚子都饿扁了!” 见沈橙年委屈的都快要掉金豆豆,庆佑帝心疼的将人拥入怀中:“是朕不好,朕忙的忘了时间,还以为能赶得及回来陪你用膳,让我们贤妃娘娘久等了。” 庆佑帝一脸心疼,沈橙年却一个字都不信,不说庆佑帝是个多么心思缜密的人,就他身旁的李进忠,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子,怎么会不提醒庆佑帝? 不过是他故意不想提醒她罢了。 沈橙年低下头,眼中满是厌烦,嘴里却呜呜咽咽的说着情话:“我等了皇上好久,皇上都没来,我以为皇上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庆佑帝没有想到,不过是他一时卑劣的想看到她为他吃醋,故意没有派人告诉她,竟让她如此患得患失,他后悔的将沈橙年揽入怀中,轻吻着她的头发: “乖宝,对不起,都是朕不好,朕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朕最喜欢你了。” 沈橙年虚虚靠在庆佑帝胸前,又娇声娇气的抱怨了几句,这才将人推开,睁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皇上用膳了吗?还是先吃些东西,不然对身体不好。” 见沈橙年都这么难过了,还在关心他的身体,庆佑帝心中悔意更甚,暗骂自己都是想的什么馊主意。 她这么难过还想着他,怎么会不在意他,不心悦他呢? 他怎么能用这样的事情来试探她,明知道她就是个敏感多思又胆小自卑的小姑娘。 “乖宝真乖,不哭了,陪朕去用膳好不好?” 庆佑帝抱起沈橙年就要走,沈橙年在他怀中扑腾着:“先去沐浴,你身上冷,先暖暖身子。” 庆佑帝不疑有他,依言拐了个弯,进浴房前,沈橙年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皇上自己去沐浴,我去给你看看晚膳怎么样了。” 庆佑帝以为沈橙年是害羞,好笑的捏捏她的脸颊,自己进去了。 等庆佑帝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沈橙年的脸上仍带着笑,眼里却平静无波。 她转身去了小厨房,关心的问了庆佑帝的膳食,在众人战战兢兢的恭送中转身要走,却“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上的罐子,一转眼就被面粉撒了一身。 “娘娘!”众人惊呼,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间。 这位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得不了好! “没事没事,都是本宫自己不小心,与你们无关。”面粉撒在了沈橙年的裙摆上,她摆摆手:“好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本宫回去换身衣服去。” 说罢,没有再看身后的众人,匆匆离开。 脏死了,她要沐浴。 第174章 假意 等庆佑帝沐浴出来,就见沈橙年换了身衣裳,坐在饭桌前正在舀汤,脸上是少见的温柔。 庆佑帝顿住脚步,一时觉得她有些陌生。 听到脚步声,沈橙年抬起头,脸上又是熟悉的娇俏:“皇上来了!快来用膳,我都给你舀好汤了!” 庆佑帝暗忖自己想多了,回过神大步走到她身旁坐下。 “何必要你亲手做这些,让奴才来就是了。” “怎么,皇上不想喝我舀的汤!?” 沈橙年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 “怎么会,你能为朕舀汤,朕高兴还来不及。”庆佑帝见沈橙年炸毛,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哄:“朕只是心疼你,怕你烫了手。” “这才差不多!”沈橙年轻哼一声:“要不是怕你饿坏了,我才懒得做这么多,方才我去看你的晚膳,碰倒了东西,将裙子都弄脏了。” 庆佑帝脸色一变:“伤到哪了?李进忠,传太医!” “我没事,就是碰倒了面粉罐子,就脏了个裙摆,不用传太医。” 沈橙年连忙拦住庆佑帝:“皇上不饿吗?快用膳。” 庆佑帝再三询问,见沈橙年真的没事,这才缓和了神色:“以后不许再去厨房!朕不需要你为朕做这些,你平平安安的,朕就开心了。” 庆佑帝此话说的格外真情实意,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会觉得她什么都做不好,庆佑帝现在既不需要沈橙年为他抚养子嗣,也不求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只要她平安快乐的每日与他相伴,他就知足了。 “皇上~”沈橙年一脸感动的将头埋在他胸前,遮挡住她平静的眼神。 一时两人郎情妾意,气氛好不和谐。 直到庆佑帝的肚子饿的发出了咕噜声,沈橙年像是才回过神,连忙从庆佑帝身上下来:“皇上饿坏了,快用膳。” 庆佑帝确实饿了,他握了握沈橙年的小手,低头用起膳来。 沈橙年拒绝了庆佑帝不时的投喂,坐在一旁一脸温柔的看着庆佑帝。 等庆佑帝用完膳,两人去院子里走了几圈,沈橙年仍像往日一样,和他分享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力求让庆佑帝充满参与感。 显然庆佑帝也很喜欢这样的活动,他会在沈橙年说话时认真倾听,即使是再小的事也会回应,还会在沈橙年说完后,将前朝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说给沈橙年听。 沈橙年听着庆佑帝在她耳边说着周夫人带儿女搬出魏府别居的八卦,一时有些怅然。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庆佑帝调教的习惯了她的存在,却从未想过,即使是习惯了吃肉的人,也不会拒绝青菜啊。 她与其他的妃子,在庆佑帝这里,从来不是单选项! “累了吗?我们回去?” 见沈橙年没有回话,庆佑帝单手将沈橙年抱起,走向西耳房:“走,朕去给你染指甲。” 直到两人面对面坐到案几两旁,庆佑帝手里拿了石杵真的开始捣花汁子,沈橙年才相信,庆佑帝真的要给她染指甲。 “皇上会染指甲吗?”见一片花瓣被庆佑帝直接捣出舀子,沈橙年发出质疑。 好家伙,他只捣了三下,她的舀子就空了一半! “不会,所以还要贤妃娘娘教教朕。” 庆佑帝放轻了力道,舀子里的花瓣终于不再向外飞溅。 他抬起头看向沈橙年,脸上俱是认真。 沈橙年顿了下,轻声提醒:“花汁要捣的碎一点” “汁水要过滤后才能使用” “小心不要涂到指甲外面去” “用叶子包住指甲” 在沈橙年的指导下,庆佑帝真的给她染好了指甲。 他全程小心翼翼,没有将多余的花汁蹭到她的手上,一脸严肃的,像是在做什么国家大事。 “好了。”小心的将最后一个指甲包好,庆佑帝轻轻托起沈橙年的手:“十指纤纤玉笋红。” 沈橙年嗔了庆佑帝一眼:“没想到皇上还有这天赋。” “都是贤妃娘娘教的好。” 庆佑帝将沈橙年抱起,走回内室:“不知娘娘满意否?” “还算尚可。”沈橙年小心的举起两只手,怕蹭花了指甲。 “那朕可就要收报酬了。” 庆佑帝将沈橙年放在床上,随手放下了床帐。 一室春光。 (你们知道去哪找(ΘeΘ;)) 第175章 不生 昨日夜间便下起了雪,早上沈橙年起身看出去时,白雪红墙琉璃瓦,煞是好看。 沈橙年身子疲乏,懒懒的靠在临窗的软榻上赏雪,一旁的晴空正小心的为她染指甲。 昨日庆佑帝染的指甲终究还是被蹭的不成样子,虽说男人走时信誓旦旦的保证回来后为她重染,但沈橙年却不想再来一回了。 身旁的小几上是一个泥炉小壶,咕嘟咕嘟的水声中,殿内充满清淡的茶香,沈橙年陷在软枕里,昏昏欲睡,突然想到一句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她现在,也算是好时节了。 可惜,沈橙年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外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沈橙年皱眉看去,雨柔肩上带雪的走进来,在门口站定:“娘娘,是景仁宫贵妃娘娘派人来,说李才人难产,让大家都去听竹轩守着。” “李才人?”沈橙年起身,一边让人伺候着换衣裳,一边问道:“她竟还没生么?” 沈橙年记得她入宫前这位李才人就快五个月了,如今比她月份小的宋美人都生了,李才人怎么才刚要生产? 雨柔也知道沈橙年不怎么关注其他妃子,在一旁解释道:“按月份来说,李才人那胎早该生了,但她的肚子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到如今,也快十个月了。” 都说十月怀胎,但女子生产往往都会提前,能怀满十个月的都很少见。 沈橙年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李才人是被人算计了,她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心下警惕。 等沈橙年刚到储秀宫外,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嘶吼着:“本小主不生、不生、啊——” 声音里带着嘶哑,充满了痛苦,沈橙年眉头微皱,走了进去。 贵妃、淑妃和德妃正坐在上首,俱都脸色难看,几个小妃嫔坐在下首,正窃窃私语。 见到沈橙年进来,小妃嫔们都起身行礼,沈橙年摆摆手,坐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听着李才人竟是不愿生产?” 贵妃脸色黑的都能滴墨了,如今宫务在她们四妃手中,她又是其中位分最高的,这李才人腹中的龙嗣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难辞其咎。 “不知是谁和那个蠢货说,她腹中龙嗣若能在腹中呆满十二个月,就会有大造化,李才人这才拖着迟迟不肯生产!” 贵妃语气烦躁的说道。 “啊?”沈橙年难得有如此无语的时候,这孩子有没有大造化,哪里是在母亲腹中多久决定的,李才人这是疯了吗? 淑妃见沈橙年惊讶的样子,一脸见到知己的模样:“贤妃也觉得可笑,偏这李才人对此深信不疑,听说自从闭宫以来,连床都没下过。” 李才人借子邀宠被庆佑帝禁足的事,沈橙年是知道的,她现在只佩服李才人的胆大。 这可是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即使是身体健康的女子生产,都有致命的危险,李才人敢这么造,真是不怕死。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从内室转出来一位满头大汗的嬷嬷,扑通一声跪在殿内:“众位娘娘容禀,李才人不肯生产,这样下去,小皇子恐有性命之忧啊!” 接生嬷嬷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如此疯魔的产妇,眼看孩子都入盆了,她硬是憋着不肯生,无论她怎么好言相劝,都毫无用处,还要人将她腹部缠上布条,以免孩子生下来。 贵妃闻言,用力摔了茶杯:“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龙嗣不能出事!” 接生嬷嬷苦了脸,要有法子,她就不会跪在这里了。 “罢了,去请皇上。” 一直安静的德妃揉了揉额头,出言道。 众人都看向贵妃。 贵妃沉吟片刻,起身道:“派人去请皇上,我们姐妹先进去劝说李才人一二。” 贵妃不想显得自己能力不足,尤其是在有德妃安全看顾宋美人生子的前提下,她一点都不想拿这些事去麻烦皇上,但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她只能丢人。 带着这样的心情,贵妃的步伐里充满了杀气。 沈橙年起身,落在三妃后面,一起进了李才人的产房。 第176章 请罪 今日大雪,庆佑帝一早就派人去京郊的村子里查看,可有人家受灾,忙到现在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 贵妃派的人过来时,庆佑帝正在召臣子议事,即使李进忠悄悄给庆佑帝递了信,庆佑帝也是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示意一下,一个黑影转眼消失,赶往太医院。 庆佑帝在路上听小太监给他解释来龙去脉。 今日大雪,贵妃担心李才人受寒,派人去给她送炭火,那小太监去的时候,听到室内传来李才人的呻吟声。 小太监猜李才人是要生了,就要帮忙去找太医稳婆,给贵妃传信。 不想听竹轩内的人却不让他走,只说李才人并没有到生产的时候。 小太监面上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回到景仁宫就向贵妃一五一十的说了。 贵妃带人闯进听竹轩的时候,就见李才人面色狰狞的躺在床上,一个老嬷嬷正用布条紧紧的缠着她的肚子。 贵妃大惊,以为是有人要谋害皇嗣,让人将那嬷嬷拖下去,李才人却拦着不让,几人挣扎间,那嬷嬷爆出了李才人延产的消息。 “娘娘大怒,想尽了各种法子,李才人仍不肯生产,娘娘担心小皇子的安危,这才不得已请了皇上来。” 庆佑帝的脸色在小太监的话中越来越黑,听到最后,他冷哼一声。 以至于他走进听竹轩的时候,见到他的宫人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庆佑帝刚进去,内室的门就开了,一个身影正往外冲,眼看就要撞进庆佑帝怀里。 庆佑帝原本要躲,等认出眼前人后,他张臂将人揽在怀中。 “这是怎么了?” 沈橙年刚才被人推着到了李才人脚边,正好看见李才人身下一个青白的脑袋堵在那里,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吓得冲了出来,不想正撞进庆佑帝怀里。 “皇上呕——” 沈橙年抬头想说什么,却干呕一声。 庆佑帝揽着沈橙年坐到椅子上,喂她喝了一口水,猜到她大概是被吓到了。 “你就在外间休息,朕进去看看。” 庆佑帝安抚的摸了摸沈橙年的头发,将人安顿好,一转身正好撞见从室内鱼贯而出的众妃。 众人连忙行礼,庆佑帝不耐烦的摆摆手,刚好这时一个黑影提着江白树进了殿内。 “朕带人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待着。” 庆佑帝吩咐一声,带着脚步虚浮的江白树进了内殿。 不知庆佑帝说了什么,一盏茶后,李才人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皇上不要,嫔妾生,嫔妾一定会平安生下小皇子的。” 须臾,庆佑帝从内室出来,江白树留在了里面。 等庆佑帝落座,贵妃起身拜倒:“是臣妾无能,没有照顾好李才人和皇嗣,请皇上责罚。” 庆佑帝摆摆手让贵妃起来:“有人要找死,谁能拦住。此事与你无关。” 前有李才人,后有宋美人,都是孕期被禁足,但她们的一应供应却无一缺漏,仅凭这点,庆佑帝对贵妃还是满意的。 贵妃闻言,这才起身,一脸委屈的靠向庆佑帝:“臣妾也没想到竟会有人挑拨宫妃延产,臣妾” “朕知道你们辛苦。”庆佑帝站起身,避开贵妃,“北边进上来几张皮子,朕让李进忠给你们送去。” 妃子们才要道谢,庆佑帝已经走下来:“朕前面还有事,就劳你们在这里看顾了。” 贵妃心下不舍,却也不敢留着庆佑帝,只能依依不舍的行礼道是。 庆佑帝走到沈橙年身旁时,将她拉起:“贤妃身体不适,朕就先将她带走了。” 说着,也没看身后众人的脸色,带着沈橙年直接上了御辇。 庆佑帝如今已经不想在众人面前掩饰他对沈橙年的特殊,于是他直接将人带去了太极宫。 候在太极宫的臣子们见庆佑帝带着后妃来此,俱都一惊,但再看这后妃是贤妃,又都一脸果然如此。 在沈橙年不知道的时候,贤妃盛宠已经在京城里传遍了,要不是沈橙年的父母都不在京城,老夫人又闭门谢客,安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当然,也有臣子看不惯沈橙年恃宠生娇,但在庆佑帝面前,谁也不敢多话,只能看着沈橙年被庆佑帝带着进了太极宫。 “还难受吗?”庆佑帝摸了摸沈橙年的脸,担心的问道。 沈橙年摇了摇头,“我就是一时被吓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也不是没有看过这类的科普视频,只是到底不如现实生活中直面,再加上李才人那凄厉的尖叫,才一时吓到了她。 见沈橙年面色恢复了红润,庆佑帝这才放心,“你自己在这玩一会儿,朕忙完了就来陪你,嗯?” 语气温和,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沈橙年答应一声,庆佑帝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出去了。 本就临近年底,又天降大雪,庆佑帝还是十分忙碌的。 这一忙,就忙到暮色四合。 听竹轩里终于传来消息。 第177章 无情 彼时沈橙年正与庆佑帝用晚膳,传话的人跪在殿外,声音洪亮的说道:“恭喜皇上,李才人平安生下了一个小皇子,小皇子足有八斤七两重,很是强健。” 庆佑帝脸色舒缓下来,吩咐人按规矩看赏,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用膳了。 “怎么一直看着朕?”庆佑帝为沈橙年夹了筷子菜,问道。 “皇上不去看看五皇子吗?” 四皇子出生时,庆佑帝很是高兴,即使不在京城,也派人送了很多东西回去,回宫后还特意去看,如今五皇子出生,他竟像个没事人一样? 庆佑帝闻言,有些无奈的拍了沈橙年的脑袋一下:“是不是五皇子还不知道呢。” 他的后宫有孕的妃子并不少,但生下来的却不多,能养成的更是寥寥,所以庆佑帝对年幼的子嗣并不会太过亲近,只有确保孩子能平安长成,才会投入心力。 当然,在这之前,他也会尽力去保证孩子的安全就是了。 沈橙年没有想到庆佑帝会如此说,她有些震惊的看向庆佑帝,这是第一次,她在庆佑帝身上感受到了帝王的无情。 即使是他的子嗣,他也会在权衡利弊后才投入精力。 “怎么,害怕了?”见沈橙年如此,庆佑帝放下筷子,将沈橙年揽入怀中。 沈橙年确实有些惊讶,但说不上害怕,她见过比这更冷血的事情,庆佑帝此举甚至都能算温和的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有这样的想法。”沈橙年靠在庆佑帝的胸前,这才想起,自五公主被接到永寿宫后,他几乎常常都会见到她,却一次也没有抱过她。 只是因为她也没有抱五公主,这才让她忽视了这一点。 庆佑帝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朕也是人,也会害怕。” 早年间他对先皇后很是信任,后宫一切大小事都由先皇后决断,直到一年内他的后宫流产了两个妃嫔,连续夭折了三个子嗣。 他永远记得,他第一个夭折的孩子,那是个可爱的女儿,他也曾疼爱的将她抱在怀中逗弄,但那个孩子却永远的留在了六个月大,再也没能睁开眼。 从那以后,他才开始在后宫里安插人手,但后宫争斗手段频出,让人防不胜防,他的子嗣还在夭折。 是他用雷霆手段,让宫妃们不敢再打皇嗣们的主意,但那时他已经习惯不去亲近那些年幼的子嗣了。 “何况,或许没有朕的关注,这个孩子才会更平安。” 后宫里,集宠于一身的人,必然集怨于一身,宫妃如此,子嗣亦然。 沈橙年无言。 “你怕吗,橙年?” 庆佑帝将沈橙年的头抬起,直视她的双眼:“如今你已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后悔吗?” “我不怕,”沈橙年目光灼灼:“不遭人妒是庸才,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活在别人的嫉妒中的。” 沈橙年前后两辈子,都没有学会什么是低调,什么是蛰伏,即使四面楚歌,她也毫不畏惧。 “哈哈,好,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 庆佑帝被沈橙年眼中的自信骄傲震撼,他朗声大笑,而后低头狠狠吻住沈橙年的唇。 第178章 发热 传话的人只说了小皇子,并没有提到李才人,沈橙年是第二日才从万姑姑口中得知李才人的消息。 李才人身子虚弱,孩子又被养的过大,李才人生产过程中一度难产,要不是有江白树在,她怕是死路一条。 但即便如此,李才人的身体也受到了重创。 “听说听竹轩里的宫人们都面色沉重,李才人怕是不好。” 万姑姑站在一旁:“娘娘可要去看望李才人和五皇子?” “三妃都去了吗?”沈橙年问道。 “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只派了身边的奶嬷嬷去,只有德妃娘娘亲自去了。” 这些事,万姑姑打听的很清楚。 “那就劳烦嬷嬷替本宫跑一趟了。” 既然并不是非要本人去,沈橙年也就不想再去听竹轩一次了。 万姑姑答应一声,给沈橙年汇报了一下准备的贺礼,就带人去了听竹轩。 万姑姑走后,沈橙年想起自己今日还没有关心三皇子和五公主,就要让人将两人叫来。 之前三皇子都是每日早起给沈橙年请安,开始的时候沈橙年倒也配合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两人熟悉了一些,沈橙年又实在起不了那么早,就没有再固定时间,什么时候双方有时间再见面。 “娘娘忘了,三皇子今日去了校场。” 一旁的烟照提醒道。 贵妃和先皇后不对付,但大皇子和三皇子关系还不错,今日三皇子就是随大皇子去校场看他的马去了。 沈橙年点点头,起身道:“那就去看看五公主。” 五公主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一天时间大半都在睡觉,因此沈橙年对她多关照了几分。 等到了五公主卧房,果不其然她又在睡觉,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只是小眉头皱着,不知梦到了什么。 见到沈橙年过来,屋里的几个宫人奶娘连忙行礼问安,沈橙年摆摆手,问了她们几句五公主的日常起居,又敲打了几句就要走。 却不想,就在这时,她腰间的玉佩上的羽毛配饰突然无风自动了起来。 沈橙年面色一凛,上前走近五公主,将手放在她额间。 “不好,五公主发热了,快去叫太医!” 沈橙年面沉如水,又指挥烟照将五公主抱到正殿去。 “将五公主身边的宫人都严加看管起来,派人将东耳房仔细搜查一遍!” 五公主身旁的宫人们连忙跪下求饶,沈橙年环视众人一圈:“公主发热,你们这么些人竟无一发现,你们要本宫怎么饶过你们?” “不如趁现在想想,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好戴罪立功。” 沈橙年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转身离开了东耳房。 门窗紧闭的室内突然有风,沈橙年才不相信会是巧合。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五公主退烧,其他的都是以后得事了。 五公主住的东耳房与正殿是互通的,并不需要出到室外,因此烟照直接用被子一裹就将五公主抱到了正殿。 沈橙年进来时,五公主正在小声啼哭,烟照抱着她,如临大敌。 见到沈橙年,她连忙迎上来:“娘娘,五公主一直在哭,这可如何是好?” 沈橙年也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好在她有外援。 “将余嬷嬷请来,她肯定有办法。” 不多时,余氏匆匆赶来,在外间烤了半天身子,等身上不凉了才进来。 这期间,五公主一直在哭,偏她哭起来声音弱的像小猫一样,让沈橙年都担心她会不会不好。 见到余氏,沈橙年和烟照俱都松了一口气。 “嬷嬷快看看五公主,她发热了,一直在哭。” 烟照迎上去,余氏手法娴熟的将五公主抱过去,轻轻摇晃了几下,五公主的哭声就小了些。 正在这时,太医匆匆赶来。 第179章 钥匙 来人是精通儿科的冯子路。 他散了散身上的寒气,给五公主把了脉。 “五公主是着了风寒,这才引起了发热,好在发现的及时,病情并不严重。臣开副方子,让五公主的奶娘服用后,再喂养五公主,大约日就会好起来。” 五公主年纪还小,直接喝药她的身体受不住,最好的办法就是奶娘喝药,她喝奶娘的奶水。 但如此一来,见效也会慢些。 “可有快速退热的法子?五公主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用温热的帕子擦拭五公主的手心、颈部、腋下、脚心等部位。” 冯子路耐心解释。 沈橙年点点头,让人下去准备,对冯子路说:“有劳冯太医稍候,本宫担心五公主,还要你多看顾些时候。” 沈橙年是真的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昨日庆佑帝又刚和她说了几个他的子嗣夭折的原因,大部分都是从发热开始,沈橙年实在是不敢放太医走。 “娘娘多礼了,这是臣应该做的。”冯子路连忙拱手行礼。 沈橙年轻嗯一声,没再多言,交代余氏照顾好五公主后,去了东耳房。 她还没忘记,要揪出此事的幕后黑手呢。 永寿宫做为宠妃居所,一举一动都被后宫众人关注,所以沈橙年叫太医一事,不多时,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李进忠这边,也特意有人来告知。 “师父,这事咱们要告诉皇上吗?” 李德福小声问李进忠。 这几日大雪,皇上每日都十分忙碌,按理说不该拿后宫小事打扰皇上。 可那不是普通的宫妃,那是贤妃娘娘啊,自她入宫后,皇上对贤妃娘娘如何,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最清楚,实在不敢隐瞒关于这位的事。 李进忠远远看了看正低头批折子的庆佑帝,想想他对贤妃的宠爱,狠了狠心,快步凑上去告诉了庆佑帝。 果然,庆佑帝闻言,几下批完手里的折子,抬脚就走了出去。 李进忠和李德福都舒了一口气,他们赌对了! 庆佑帝回到永寿宫,在正殿只看到了睡着的五公主和守着的余氏、冯子路等人。 见庆佑帝突然回来,众人连忙行礼。 庆佑帝摆了摆手,上前看了看五公主。 “皇上不必担心,五公主虽说有些发热,但发现的及时,如今已经退烧了。” 冯子路在一旁开口。 庆佑帝点点头:“需要什么去找李进忠,照顾好公主。” 说完环视一圈:“贤妃呢?” “娘娘在东耳房。” 烟照话音未落,庆佑帝已经大步离开。 “奴婢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窗框会裂缝啊,求娘娘开恩!” 还未走近,就听一道女声在喊冤。 庆佑帝黑了脸,“朕让你们来照顾公主,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在犯错后推诿责任的!” “皇上!”侍琴没有想到本该在前朝的皇上会突然出现在永寿宫,连忙拜了下去。 “皇上怎么来了?”沈橙年本是在以手支额看侍琴唱戏,见庆佑帝进来,她坐正身体,挪了挪屁股,给庆佑帝让出一半位置。 庆佑帝看向沈橙年时,面色温和了下来,他坐在沈橙年身旁,拍了拍她的手:“朕听说永寿宫叫了太医,担心你害怕,回来陪你。” 即使他已经知道,永寿宫叫的是以儿科见长的冯子路,大概率不是沈橙年本人出事,但他至今记得沈橙年入宫前曾说,她害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 于是他抛下政务匆匆赶回,只为了安沈橙年的心。 沈橙年睫毛微颤,没想到庆佑帝还记得她曾说过的话,且一直放在心上。 “我没事,只是五公主可怜,被小人谋害了去。” 沈橙年回握庆佑帝的手,神色间难得带了些真切的温柔。 庆佑帝敏锐的察觉到沈橙年的软化,他深深的看了沈橙年一眼:“朕不会放过他们的。” 从他晚归那天起,庆佑帝就感觉沈橙年有些变了,明明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与他亲近、笑闹、撒娇,但他总觉得她的眼神里少了很多温度。 他知道沈橙年是在生气,一直在想办法哄人,短短两天,流水般的赏赐进了永寿宫,但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就在他深觉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件小事,就能让她的态度软化。 看着沈橙年澄澈的双眸,庆佑帝愉悦的笑了。 是了,这才是该是沈橙年,宝石珠玉无法让她低头,身份权势无法让她妥协,只有真心相待,才能换来她的垂眸。 这一刻,庆佑帝豁然开朗。 沈橙年,朕终于找到了打开你心门的钥匙。 第180章 指认 庆佑帝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面无异色,只是握着沈橙年的手紧了几分。 “方才是怎么回事?” 面对庆佑帝的询问,沈橙年示意云霞来讲。 沈橙年发现五公主屋子里有风,怀疑是有人谋害公主,就留了云霞带人检查屋子。 开始的时候几人什么都没发现,后来还是云霞想起沈橙年是怎么发现不对的,灵机一动让人找来了几根羽毛,满屋子测试,才发现东耳房里五公主常待的几处地方附近的窗框,都有细小的裂痕。 这种裂痕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吹进来的风也不大,裂缝的位置又开的比较低,漏进来的风可以吹到五公主的头,却只能吹到成人的腰间,很难被人感受到。 能将事情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绝不是一时之功、一人之力,沈橙年判定,这里面一定有两个以上的人。 然而这些人却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就差左脸写单纯,右脸刻无辜了。 显然,庆佑帝和沈橙年都不是好骗的人。 “你们若不想说,就去慎刑司说。” 庆佑帝懒得多言,摆手就要让人将下面的人都拉出去。 “不、不要,奴婢说、奴婢说!” 眼看真的有小太监来抓人,侍琴脸都白了,连忙大喊道。 进了慎刑司,不死也要脱层皮,宫里没有哪个奴才会不害怕慎刑司。 庆佑帝抬手示意,那些太监停住脚步,但还一直站在侍琴身后,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奴婢说,是,是高美人指使的,奴婢也不想的!” 侍琴用力磕头,嘴里一直说着她的不得已。 “哦?高美人,她是怎么指使你的?”沈橙年根本就不信,众所周知,这样一诈就说出的人,都不过是个背锅侠而已。 “高美人派人抓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没有办法,这才酿成大错,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娘娘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侍琴泪流满面,语气中满是绝望与悲痛。 她身旁本对她怒目而视的其他宫人,闻言表情都带了几分同情与兔死狐悲的悲伤。 沈橙年的脸上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哦?本宫怎么记得,你的双亲兄长早就去了本宫的陪嫁庄子里做活,他们被挟持,本宫怎么不知道?” 沈橙年敢把侍书侍琴放到永寿宫,当然不会什么都没做,事实上,早在她入宫前,就把她们的家人都放在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 当然,这件事是瞒着老夫人的,送的庄子也是沈峰私下里额外贴补的庄子,谁也不知道那个庄子幕后的主人是沈橙年。 侍琴猛的抬起头,如遭雷击。 “还有,本宫记得曾与你们讲过,你们中的任何人,无论是自身还是家人受到胁迫,都可寻求本宫的帮助,你为何不与本宫求助?” 沈橙年悠悠抛下一句。 其他宫人看向侍琴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是啊,他们怎么会忘记,贤妃娘娘曾说过会保护他们的家人呢? 侍琴讷讷不能言。 “看来她是不想好好说,那就去慎刑司说。” 见侍琴半天不开口,沈橙年也失了耐心。 侍琴身后的太监得到庆佑帝的眼神示意,抬手就将她提起,不过一眨眼,侍琴眼看就要被带出去了。 “不要,不要,娘娘,你答应我的,你会保住我的!” 眼看自己半个身子都被拉出门外,侍琴终于崩溃,看向沈橙年大喊道。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你是说小姨指使你害明瑶?” 这时,三皇子尚且稚嫩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第181章 剁手指 永寿宫叫太医、庆佑帝匆匆赶往永寿宫,这两件事都瞒不住人,三皇子在校场,当然也得知了此事。 他担忧妹妹,一路匆匆赶回,却不想正好听到侍琴这句几乎是明示的话。 能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几乎都是心有九窍的人精,即使三皇子年岁尚小,也能听出侍琴的言下之意。 “三皇子回来了?来,进屋里说话。” 被指控的沈橙年却面色如常,还能脸带笑意的将三皇子叫进来,让人给他上一碗姜茶。 一面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母后的侍女,一个是相处不到半年的姨母兼养母,三皇子坐在椅子上,面色不明。 “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贤妃!”沈橙年尚能保持冷静,庆佑帝却怒不可遏。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沈橙年,她或许对他虚情假意,但她却是个极为善良、骄傲的人,她不会、也不屑于害人,还是害一个孩子! “皇上何必生气,这事哪里是她说是谁就是谁的,不过是她临死前的胡言乱语罢了。” 沈橙年笑吟吟的安抚着庆佑帝,看向侍琴的目光,带着几分嘲弄与洋洋得意。 侍琴被这样的目光刺伤,几乎是瞬间,她怒火中烧!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继室之女,皇后娘娘在时,只能狼狈的被晾在熙凤宫外罚站,现在却这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娘娘这样说,就不怕奴婢将你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吗!” 侍琴奋力的挣脱身后太监的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进了殿内,看向沈橙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沈橙年熟悉这样的眼神,在原主短短十四年的生命里,这样的目光如影随形。 “砰——”沈橙年随手拿起一杯茶扔在了侍琴的头上:“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宫,本宫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沈橙年的语气甚至带着笑意,但侍琴的额头已经破了个口子,鲜血汩汩流下,很快就染红了侍琴的眼睛。 侍琴没有想到沈橙年真的敢对她动手,在她眼里,沈橙年就是个烂好心、有几分狐媚手段的妃子,她从心里就看不起她。 “你,你竟敢公然责罚宫人!”侍琴捂着额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沈橙年。 明面上,宫规是不许妃嫔随意打罚宫人的,只有皇帝和皇后才有这个权利,妃嫔们只能请上位者做主。 当然,这条宫规从出台的那天起就形同虚设,最多只能成为一个讨伐的借口而已。 “给本宫将她的手指头剁了。” 沈橙年眼都不眨的说道。 云霞闻言,只犹豫了片刻,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一旁太监的腰间拔出匕首,手起刀落,剁掉了侍琴的一根手指。 庆佑帝身旁的大力太监,腰间都是带匕首的。 “啊——”侍琴惨叫一声,瞬间蜷缩在地,站在她面前的云霞,被喷出的鲜血溅了一脸。 她睫毛颤了几下,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帕子,细心的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转身向沈橙年行了一礼,将匕首还给那个太监,默默回到原位。 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沈橙年会张口就要剁人手指,偏还有人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站在云霞身旁的宫人们,在她过来时不禁离她远了一步。 明明她的衣襟上还沾着几滴鲜血,她的脸上却又挂上了甜美的笑意,这让她看起来更可怕了! 第182章 狠毒 “侍琴!”还是三皇子身后的侍书先反应过来,她扑到侍琴身旁,将她抱在怀里,转头一脸愤恨的看着沈橙年。 “贤妃娘娘,侍琴是先皇后当亲妹妹养大的,即使她冲动了一些,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让人砍了她的手指?” 沈橙年轻笑一声,慵懒的靠在扶手上:“本宫还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呢,想来先皇后若知道自己的奴婢冒犯了自己的妹妹,也会同意本宫的做法的。” “没有想到,娘娘至今仍对先皇后有如此大的恶意。” 侍书含泪看了沈橙年一眼,像是第一次认清了她。 “侍书,我们不能在助纣为虐了,为了三皇子和五公主,我们一定要揭穿贤妃娘娘的真面目。” 侍琴点点头,捂着手,挣扎的跪坐起来,她面色苍白,额间布满冷汗,向庆佑帝磕了一个头:“皇上容禀,奴婢有罪!此次五公主生病,都是贤妃娘娘示意,是奴婢迷了心窍,这才让五公主生病!” “哦?”庆佑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侍琴一眼,手里一直把玩着沈橙年的手指。 “贤妃娘娘在进宫前就与先皇后不睦,那时她就用三皇子和五公主的安危威胁先皇后,为她铺平入宫之路,先皇后为了两位小主子,只能答应。 没想到贤妃娘娘入宫后,并未遵守承诺细心照顾两位小主子,她仍想除掉两个小主子,霸占皇上全部的宠爱。 之前大雪,贤妃娘娘要奴婢“不小心”忘记关窗,让五公主染病,借此除掉五公主,奴婢不肯,她就威胁说要在三皇子的饭菜中下毒,奴婢无法,只能先答应下来。” 侍琴说到这里,泪流满面,脸上满是悔恨:“奴婢人微言轻,自知无法撼动贤妃娘娘的地位,只能在窗框上划几道细痕,以此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让五公主受苦了,奴婢有罪,有负先皇后所托!” 侍琴说的情真意切,殿内的宫人们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橙年,像是不敢相信她有如此狠毒。 “啧啧啧,口才不错,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沈橙年遗憾的摇摇头,看向庆佑帝:“皇上以为呢?” “你喜欢就好。”庆佑帝温柔一笑,为她理了理头发。 “皇上!你不要被贤妃迷惑了!她真的对两位小主子心怀不轨啊!” 侍书见庆佑帝不仅没有因为侍琴的哭诉生气,还对沈橙年如此温柔,愤怒的大喊起来。 “哟,你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吗?本宫什么想法你都知道?说本宫谋害皇子公主,证据呢?” 沈橙年不耐烦的看向侍书侍琴:“有什么证据就快点拿出来,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侍书的面色扭曲了一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证据就在奴婢屋子里,皇上可派人去搜。” “皇上快派人去。”沈橙年打了个哈欠,催促道。 庆佑帝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李进忠就带着几个大力太监去了侍书的屋子里。 路过侍书侍琴时,李进忠有些怜悯的看了两人一眼。 这永寿宫里大半都是皇上的眼线,贤妃娘娘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皇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会被她们两个奴婢的几句话就蒙蔽了双眼? 第183章 证据 李进忠走后,殿内气氛诡异。 上首的庆佑帝和沈橙年面色如常,两人喁喁私语,正在讨论午膳吃什么。 下首的三皇子面色有些白的看着侍琴断掉的手指,半晌,他收回了视线,闭目不再看。 殿中央则跪着侍书侍琴,侍琴的手一直在流血,短短时间,已经在她身前积了一大滩血。 侍书抖着手用手帕为侍琴包扎伤口,但却收效甚微。 “求皇上开恩,允太医为侍琴处理伤口,不然她会死的。” 眼见侍琴的脸越来越白,侍书用力的向庆佑帝磕头。 “皇上还是让人看看,不然某些人还以为我是要杀人灭口呢。” 沈橙年收住话头,托腮看向侍书侍琴。 “好。”庆佑帝有些不满沈橙年的注意力被转移,但还是纵容的点头答应下来。 好在冯子路就在正殿守着,虽说他更擅长儿科,但他的药箱里也是有止血的药材的。 很快,冯子路就快速的为侍琴包扎好了伤口,侍琴的脸色也好转了起来。 平日里她们这些大宫女虽说可以请太医看诊,但最多也就是些最末等的太医,哪里比得上冯子路这样的医科圣手。 包扎完伤口,冯子路头也没抬的退了下去,像是没有闻到室内浓郁的血腥气一样。 冬日里不开窗,门上也挂着厚厚的帘子,鲜血的腥甜味半晌散不出去。 众人有些不安,但上首的庆佑帝和沈橙年却都面色如常。 “不害怕吗?”庆佑帝看向沈橙年,轻声问道。方才冯子路为侍琴包扎时,沈橙年全程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怕的。”沈橙年满不在乎的看了庆佑帝一眼。 手指是她让剁的,血是因她而流,她有什么好害怕?现在又不是小白花时间,难道还要假惺惺的问一句你疼不疼? 庆佑帝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不多时,李进忠带着人回来了,身后的太监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 “启禀皇上、娘娘,奴才搜查了侍书姑娘和侍琴姑娘的房间,只找到了这个。” “就是这个!”侍书看到木匣子,睁大了眼睛:“贤妃谋害皇嗣的证据就在里面!” 嚯——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不起眼的匣子上。 “打开看看。”沈橙年饶有兴趣的抬抬下巴。 见庆佑帝点头同意,李进忠打开了木匣子。 匣子里只有一根不起眼的玉簪子,和一个有些破旧的荷包,以及一封信。 “贤妃娘娘要让奴婢谋害公主,为安奴婢的心,她将王夫人最喜欢的簪子和她第一次亲手做的荷包给了奴婢,这封信里,则详细写了要奴婢做的事情。” 听到侍书扯出王氏,沈橙年第一次冷下了脸,她起身走下去,发现还真是王氏的簪子! 这根簪子雕工并不好,料子也普通,但确实是王氏最喜欢的簪子,只因这是沈峰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原主记忆里,她年幼时王氏几乎每日都戴着这个簪子,只是这些年没有再见了而已。 没想到,竟是到了侍书手里! 簪子旁是个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那是原主六岁时学女红的时候,第一个绣成的荷包,送给了王氏。 很好,已经从王氏那里偷来了两样东西了。 沈橙年心中越怒,表情却越平静,她抬手拿起最后那封信。 信是以沈橙年的口吻写的,大意是威胁侍书侍琴想办法让五公主病逝,否则就要三皇子好看,如果事成,她会放两人出宫。 沈橙年轻嗤一声,将手中的信纸卷成筒,挑起侍书的下巴,不屑的说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铁证,结果就是两样从本宫娘亲那里偷来的旧物,和一封不知所云的信,就凭这就想扳倒本宫,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本宫了?” 第184章 真凶 沈橙年微微弯腰,以白润如玉着称的棉连纸在她手指的衬托下,竟显得黯淡无光了起来。她面上带着微讽的笑意,眼中满是轻蔑,看向侍书的目光像是在看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娘娘这是心虚了吗?这三样东西明明都是你亲手交给我们姐妹二人,如今竟想不认账吗!” 侍书被沈橙年挑起下巴,直面了沈橙年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感到了害怕。 回过神来的侍书面色羞愤,她不能接受,自己竟会害怕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继室之女,挺直了背回击道。 “啧,你说东西是本宫给的,本宫还说是你偷的呢,反正没有证据,随你说咯。” 沈橙年无趣的放下手,走回座位,将被卷成圆筒的信纸扔给庆佑帝:“至于这封信,本宫看起来有那么蠢,谋害皇嗣还要留下自己的签名,日期还是今天,怎么,本宫是有分身术吗,一个在这里查奸细,一个去写信?” 侍书闻言,震惊的看向侍琴。 侍琴也如遭雷击!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她们的每一步都是被沈橙年推着走,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这才忘记了这点要命的疏漏! 庆佑帝避开接触到侍书的那端纸张,展开信一看,只见落款明晃晃写着沈橙年的大名,日期竟就是今日。 庆佑帝抽抽嘴角,将信扔给李进忠,指了指三皇子,示意给他送去。 “说,是谁指使你们谋害贤妃和五公主!” 庆佑帝语气平静,但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山雨欲来了! 侍书没有想到,眼看就要成功了,竟在最后一步出了错!她有些埋怨的看向侍琴。她今日一直跟着三皇子在外,侍琴不和她说一声就将事情提前也就罢了,还留下这样一个要命的疏漏! 侍琴躲开侍书的目光。 她们本是准备明日请安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出沈橙年谋害公主的事情,所以她特意将信上的日期写成了今日,没想到沈橙年提前发现了五公主生病,这才逼不得已在今日爆出来。 “皇上不要被贤妃蒙蔽了,奴婢也曾质疑过,是贤妃说这叫反其道而行之,如此即使事情暴露,也无法给我们定罪。” “真的是死鸭子嘴硬。”沈橙年烦了,“虽说这封信用的是本宫常用的棉连纸,但上面熏的香料是本宫最不喜欢的零陵香,本宫写字时会在断句处点个点,这些你的信上都没有,你拿什么证明这是本宫所写?” 断句处点点,还是前世用惯了标点符号留下的习惯,庆佑帝见到后,还赞过她聪慧。 当然,这些侍书等奴婢都是不知道的。 侍书没想到,她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三两句就被沈橙年翻了盘! “和这背主的奴才有什么好说的,拉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之前庆佑帝会允许侍书侍琴蹦跶这么久,一方面是不想三皇子误会沈橙年真的谋害他们兄妹,二也是看在这两个婢女是看着三皇子长大的,给了他一个面子而已。 如今三皇子拿着那封信,终于认清了两女的真面目,庆佑帝也就不再顾忌了。 “皇上,贤妃根本就不关心两个小主子,她从来都没有抱过一次五公主,她温柔贤淑的一面都是在欺骗你!” 被拖走的侍书大喊道。她知道,这一次,她逃不过了,但她也不会让沈橙年好过! “皇上!贤妃根本就不在乎你!只有皇后娘娘才是真的爱你的!” “皇上——” “给朕堵住她们的嘴!” 侍书侍琴的话一声比一声高,专往庆佑帝的死穴上戳,终于,他忍无可忍,怒喝道。 侍书侍琴的嘴被捂住了,但她们恶毒的视线还落在沈橙年身上。 “先皇后爱皇上?怎么爱?谋害自己与皇上的亲生女儿的那种爱吗?” 沈橙年像是真的好奇般问道。 “小姨此言何意?”三皇子猛地抬起头,语气艰难的问道。 哇哦,忘记三皇子还在这了。 沈橙年耸耸肩,看向庆佑帝,眼神示意,要不要说实话?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 庆佑帝毫不留情的对三皇子说道。 这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容忍他被一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皇子面色惨白。 是啊,他明知侍书侍琴对母后有多忠心,她们怎么可能为了小姨一个出宫的承诺,就对妹妹下手? 除非,让她们下手的另有其人。 第185章 表白 “皇上?” 侍书等人被拉下去后,庆佑帝拉起沈橙年,大步进了内室,砰的一声甩上门,转身将沈橙年抵在门上,低头吻了上去。 “唔——” 沈橙年一路匆匆走来,气都没喘匀,就被庆佑帝夺去了呼吸,难得的在唇齿间败下阵来。 好不容易在窒息前将庆佑帝推开,沈橙年大口喘气。 庆佑帝被沈橙年推开,身子僵了一下,抬手将沈橙年抱起,将头抵在她的脖颈处,有些讨好的啄吻着她的脖子。 “皇上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沈橙年抓着庆佑帝的头发让他抬起头。 这男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连一个奴婢都知道你对朕没有真心,沈橙年,朕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吗?” 庆佑帝的声音从沈橙年颈间传出,闷闷的,却像是颗惊雷炸在沈橙年耳边。 沈橙年僵住。 “朕让你不要骗朕,结果呢。”庆佑帝抬起头,眼睛有些泛红的看向沈橙年:“你对朕说的话,又有几句真,几句假?” 沈橙年太会装疯卖傻了,之前他说给她吃醋的权利,她就真的表现出了“吃醋”,让他见识了什么叫进退有度、适可而止的吃醋。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开诚布公,不给她任何含糊的地方。 “皇上这是不相信我吗?” 沈橙年放松身体,懒懒的揉捏庆佑帝的耳垂,凑上去对着他的耳朵呼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皇上。” 庆佑帝身子一僵,抱着沈橙年的手青筋毕露:“沈橙年,朕还不至于看不清自己心爱女子的心。” 沈橙年挑逗的动作顿住,她慢慢的起身,看向庆佑帝:“心爱?皇上说你心悦我?” 语气飘忽,但怎么也不像是女子听到夫君表白的态度。 好在庆佑帝早有预料,虽说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对,朕心悦你。” 庆佑帝直视沈橙年,目光坚定。 “皇上与我才认识多久,就敢说心悦于我。”沈橙年微凉的指尖抚上庆佑帝的脸颊:“这样的话,皇上都对多少女子说过?” 庆佑帝下颌紧绷,将心意被践踏的怒意咽下,尽量平静的回答:“朕只对你一人说过这话,除了你,没有别人。” “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首如新,这与时间长短无关,只与你有关。” 庆佑帝强忍着害羞,说出情话。 “噗嗤——”沈橙年笑的浑身都在颤抖,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抬手揩去眼角的泪珠:“皇上从前大概觉得我天真单纯又善良,才会一时被我蒙蔽。今日我表现的如此恶毒狠辣,皇上还敢与我说这些?” 男人嘛,喜欢单纯小白兔可以理解,喜欢黑寡妇,那也太重口味了。 沈橙年如此想着,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发现的悲凉。 庆佑帝看着这样的沈橙年,心下闷痛。 他与沈橙年四目相对,语气慎重:“首先,朕不觉得你恶毒,那贱婢敢冒犯你,杀了也不为过。” “其次,即使你真的恶毒狠辣,朕也会对你说,朕心悦你。” “朕喜欢的,从来不是你的天真单纯善良,朕喜爱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朕早就知道你谎话连篇、冷心冷肺、心硬如铁,但朕还是心悦你。” 纵使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在情爱里,他也甘愿向沈橙年低头。 第186章 了凡 庆佑帝的眼中满是认真与赤忱,一度让沈橙年信以为真。 但当她的余光被他身上的金龙晃了下眼睛后,她回过神来,坐直了身:“皇上既说心悦于我,那就让我看看皇上的表现。” 庆佑帝点点头:“好。” 他不怕她观望,只怕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事情谈完,两人也没在寝殿多待就出去了。 毕竟五公主还在生病,总要有人看顾的。 两人去了正殿,五公主已经退了热,只是身上仍不舒服,一直小声的抽噎着,余氏和万姑姑正轮流抱着她哄。 五公主的奶娘和宫人们都被带走了,庆佑帝要查清楚此事是否还有别人的手笔。 于是现在照顾五公主的都是沈橙年这边的人。 看到两人出来,烟照迎上来,小声的说了五公主的情况,“五公主现在已经退了烧,但冯太医说夜间可能会再烧起来。” 沈橙年点点头,庆佑帝已经开口:“朕让冯子路今夜就守在永寿宫。” 冯子路答应一声。 此方事毕,庆佑帝前面还有事,安顿了沈橙年几句,又匆匆赶回了太极宫。 庆佑帝走后,沈橙年一边守着五公主,一边听万姑姑回禀她给李才人送礼的事。 “五皇子身子十分结实,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就白白胖胖的,倒是李才人,面如金纸,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万姑姑说起这事,也是一声叹息。 无论是为了什么,生孩子这事都是女子遭罪啊。 “查查是谁动的手。”这一手可真是狠毒,若李才人一尸两命,人们也只会说她蠢的害死了皇嗣,即使如今她们母子平安,庆佑帝对李才人的印象也掉到了谷底。 怕吵到五公主,几人的声音都有意降低。 “听说是李才人的娘家妈找了凡大师给算的!”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沈橙年皱眉,有些怀疑。 “奴婢去送贺礼的时候,刚好撞见李才人的小宫女在求她救她亲娘呢!” 之前李才人生产时为她绑肚子的嬷嬷是她的奶娘,当时被贵妃撞见后,就被拉了出去,后面等庆佑帝来了,就让李进忠送去了慎刑司,显然也是要问出幕后黑手。 李才人身边的小宫女是她奶娘的女儿,见亲娘被带走,就去求李才人。 只是之前李才人生产耗神,小宫女见不到人,等各宫派人送贺礼,李才人要接待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但李才人才被庆佑帝警告过,哪里敢在这时候捞人,于是一直推脱。 那小宫女直接在各宫来送礼的嬷嬷们面前爆了李才人的料。 原来李才人有延产的念头,是因为她的母亲得了高僧指点。 “这么离谱的事,也有人信?” 别看帝王本纪人均“出生异象”,但那都是艺术加工后人美化的,哪个正常人能怀胎十二月,又不是怀了个哪吒! “那可是了凡大师啊!” 万姑姑说到此人,语气都有些激动。 “此人很有名吗?” 沈橙年疑惑。 “娘娘有所不知” 于是,继乐技大师邓寻芳后,沈橙年又解锁了万姑姑的另一偶像——神棍了凡大师。 据说这位了凡大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看你一眼就知你的前世今生,掐指一算就能知福凶祸吉,不仅能指挥百鸟,还能让枯木发芽。 “而且了凡大师这么多年,面容依旧丝毫未变,仍是从前模样”万姑姑说到这里,有些害羞。 没看出来,万姑姑是个追星族,还是个颜控啊。 眼见万姑姑说起了凡,就是一副迷妹的样子,她也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对云霞说道:“你去让晴空查查这个了凡,我不相信这事是个偶然。” 云霞呆了一下,没想到沈橙年会让她传话。 要知道,即使同为大宫女,但沈橙年还是更信任烟照晴空一些,往日里像这样的事,都是默认她们来做的。 一旁的烟照听了,也鼓励的看着云霞,并没有什么不忿。 方才东耳房的事她也听说了,对云霞的忠心,烟照十分欣赏,再加上她心知自己不够聪明,也并不想多接手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云霞能得沈橙年的信任,她也十分高兴。 见沈橙年一直含笑看着她,云霞红了脸,重重的点了下头。 “去,你办事我放心,别怕,本宫一直在你身后。” 沈橙年今日确实是对云霞刮目相看,谁不喜欢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呢? 得到沈橙年的鼓励,云霞的眼泪都泛起了泪花,剁人手指的阴影也消散了,她高兴的应了一声,疾步向外走去。 “娘娘,下次再要剁谁的手指,您就叫奴婢,奴婢有经验!” 快要走到门口,她回过头快速喊了一句,一头冲了出去。 噗嗤。 半晌,殿内笑倒一片。 第187章 相守 与正殿的欢声笑语不同,东耳房的气氛却一片凝滞。 “殿下?娘娘请您过去呢。” 一个小宫女过来,轻声说道。 从方才起,三皇子就一直坐在这里,面无表情,浑身气压低的谁也不敢靠近。 小宫女也不敢,但她也不敢不传贤妃娘娘的命令,毕竟这可是位一言不合就剁人手指的主儿。 三皇子僵了僵,用力握了握拳,平复好心情才站起来:“走。” 到了正殿,就见五公主正被万姑姑抱在怀里,沈橙年倚在一旁,含笑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沈橙年回过头。 “见过小姨。”三皇子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三皇子快来看看,五公主现在笑的可开心了。” 沈橙年招手让三皇子上前,万姑姑小心的将五公主放到软榻上,让他能看清妹妹的小脸。 “太医说五公主病的不重,吃了药天就会好,三皇子不要担心。” 沈橙年坐正了身子,柔声安慰道。 “嗯,多谢小姨。”三皇子细心看过五公主,见她眼睛明亮,这才放下心来。 “不必谢,皇上既让我抚养你们,你们就是我的责任。” “方才的事对不起。”三皇子抬起头飞快的看了沈橙年一眼,小声说道:“我应该毫不犹豫的相信小姨的。” 沈橙年微愣,没有想到三皇子会向她道歉。 今日三皇子的做法,说实话沈橙年并没有放在心上,主要是她对三皇子并没有投入太多感情,所以他的态度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不,还是要谢的。小姨做的很好,我和妹妹都很感谢小姨。” 三皇子抬起头,真诚的说道。 “那就,谢谢三皇子的肯定?” 沈橙年调皮一笑。 三皇子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小姨可以叫我们的名字。” 半晌,他认真的说。 沈橙年顿了一下:“好,你好啊,朔儿,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小姨,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三皇子觉得沈橙年的话有些新奇,但他却听得很开心,于是也很郑重的回应了沈橙年。 两人相视一笑,关系隐隐有亲近的迹象。 晚间庆佑帝回来,因为五公主不舒服,三皇子也一直留在正殿陪着她,于是晚膳三人是一起用的。 庆佑帝自然发现了两人的相处更亲近了些,对此,他乐见其成。 因五公主的寝殿窗框被划,晚间五公主就留在了沈橙年的正殿,好在正殿也不是只有一间寝殿,倒是不用和沈橙年一起睡。 五公主的奶娘有两个被解除了嫌疑的,已经放了回来,晚间是她们照顾五公主。 对此,她们感恩戴德,尤其是想想快要不成人形的侍书侍琴两人,她们更是下定决心要照顾好五公主。 可惜事与愿违,半夜的时候,五公主还是发热了。 沈橙年是被五公主的哭声惊醒的。 因为正殿有人,两人今日什么也没做,安安生生的相拥而眠,只是庆佑帝的动作比往日里更霸道了些。 “是明瑶在哭吗?”沈橙年睡的迷迷糊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嗯,你继续睡,朕去看看。” 庆佑帝也醒了,他在沈橙年额间落了个吻,起身穿衣。 “算了,我也一起去看看。” 沈橙年打了个哈欠,起身跟上。 庆佑帝没说什么,只是为她又添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两人去了五公主的屋子,两个奶娘正忙着哄五公主不要哭,几个小宫女急着烧热水、煎药,一屋子的人都满头大汗。 见到两人,众人连忙行礼,庆佑帝摆摆手让她们起来,上前看了看五公主,只见她的小脸烧的通红,哭的声嘶力竭。 庆佑帝上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眉间微皱,好在冯子路不久就到了,连忙指挥众人为五公主擦身。 一通折腾,五公主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但冯子路却仍一脸慎重。 果然,不多时五公主又烧了起来。 这一晚,五公主的烧反反复复,一直到天色微明,冯子路终于长舒一口气:“好了,只要这次不烧起来就没事了。” 沈橙年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晚,她和庆佑帝都守在五公主床前,没有休息。 中间庆佑帝几次让沈橙年去睡,沈橙年都不肯,她再怎么冷清,也做不出孩子生病,自己去睡大觉的事。 况且众人动作再怎么小心,这么多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也很是嘈杂,她即使回去了也睡不着,不如留在这里守着。 于是这一晚,两人像对平常夫妻一样,守在孩子的病床前,守望相助、互相依靠。 “好了,明瑶没事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庆佑帝看过五公主,确定她没事后,回身一把将沈橙年抱起,就回了寝殿。 沈橙年也没再拒绝,她熬了一晚也困了,懒懒的靠在庆佑帝肩头,嘴里嘟囔着:“皇上记得给我告假” 今日,是请安的日子。 话未说完,人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庆佑帝看向沈橙年的目光柔情似水,轻嗯了一声。 即使并没有真的对他动心,她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真让人好奇,如果真的能入了她的心,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真是让人期待啊,橙年。 第188章 破灭 这一晚,正殿因为五公主忙的人仰马翻,东配殿里的三皇子,却趁着夜色出了永寿宫。 先皇后到底在宫中多年,她走前也给三皇子留了足够多的人手,于是三皇子还算顺利的到了慎刑司。 即使是夜间,慎刑司里也并不安静,呼痛声、呻吟声、求救声、尖叫声断断续续,让第一次见识到这一面的三皇子白了脸。 “殿下不该来这里的。”一个中年太监匆匆赶来,弯腰急切的说道。 “本殿要见侍书侍琴。” 三皇子将自己发抖的手掩在厚重的斗篷下,强装镇定的说道。 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一点不能露怯。 中年太监看了三皇子半晌,低头道:“还请殿下稍候。” 一盏茶后,中年太监出来,带着三皇子走进慎刑司。 或许是被提前打点过,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只有昏暗的牢房里传来模糊的呻吟声。 在路过一个又一个沾血的刑具后,中年太监停在了一个牢房门口,打开门,转身恭敬的说道:“奴才只能拖住一盏茶时间,还请殿下速战速决。” 跟着他出来的大太监留在了牢房外,那个中年太监则去了转角处守着。 三皇子点点头,抬脚走进了这个脏乱的牢房。 整座牢房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三皇子一步步试探的走进去,脚下是有些黏腻的触感,像是踩在了泥地里。 “是谁?” 一道微弱的女声传来。 三皇子抖了一下,“侍书姑姑?”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侍书一下就听出了三皇子的声音,她一时激动起来。 三皇子循着她的声音到了侍书的面前,她似乎是被吊了起来,在她身旁还有一个低着头的身影,应是侍琴。 “姑姑不要声张,本殿此来,只是有几句话想问姑姑。” 三皇子低声快速的说道。 侍书一下子就猜到三皇子要问的是什么了,她摇摇头:“殿下,这不是您该知道的事。” “如今两位姑姑身陷囹圄,外面只有我一人,姑姑若不告诉我母后的计划,万一我再弄巧成拙了怎么办?” 三皇子年幼,但却似乎天生就具备了谈判技巧,果然,他此言一出,侍书就动摇了。 再想想自己和侍琴如今的处境,侍书不得不承认,三皇子的顾虑是对的。 又听三皇子言语间对先皇后的安排并无排斥,她终于张口了。 “殿下,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先皇后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让三皇子成为下一任皇帝,即使临死之际,她也没有忘记为三皇子筹谋。 一方面,她告诫三皇子要一直勤奋好学,在庆佑帝面前落下一个聪慧的印象。 另一方面,她要借自己的死,为三皇子赢得庆佑帝的宠爱。 如何在生母早逝的情况下,得到父亲的偏爱?李老夫人得出了满分答卷,先皇后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即使后面王氏横空出世,她到死都是沈峰最看重的女儿。 于是她在临死前告诫三皇子照顾好妹妹,忍痛看着他稚嫩的肩膀承担起另一个生命的重量,又暗地里留下命令,伪装成沈橙年的手笔对五公主出手。 届时,三皇子先失了生母,又背负了年幼的妹妹,本就十分可怜,这时再有人伤害他们兄妹,一定能激发起庆佑帝的父爱。 与此同时,三皇子对五公主的照顾,就是一出完美的兄妹情深,他的担当也会让庆佑帝刮目相看。 那时,面对这个无依无靠、还要成为别人依靠的儿子,庆佑帝一定会对他倾注更多的关心。 三皇子听着侍书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妹妹怎么办?” 半晌,他声音颤抖的问道。 在先皇后的整个计划里,都是要牺牲五公主去成就三皇子。 那五公主呢?她难道不是先皇后的孩子吗? 侍书的声音顿了一下。 “殿下,只有您好了,五公主才会好,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说实话,先皇后对五公主或许有感情,但绝没有对三皇子深。 先皇后对三皇子寄予厚望、倾注了几乎全部心血,她愿意为了他百般筹谋。 但五公主只是个女孩,她出生没多久,先皇后就身子不适,后面更是病入膏肓,先皇后内心,也隐隐觉得这个女儿克她,对她实在生不出多少感情。 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才会放任自己这样想,这样一来能让自己好受些,万一哪天此事暴露出去,也能为五公主博得皇上的心疼。 抱着这样的想法,先皇后利用起女儿来可说毫不手软。 三皇子跌跌撞撞的走在风雪夜里,耳边仍回荡着侍书的声音。 “娘娘让奴婢们多让公主病几次,最好每次都能与贤妃扯上关系,一两次皇上或许不会信,次数多了,皇上对贤妃一定会有所防备。” “届时贤妃失宠,就不用担心她生下的孩子会威胁殿下的地位。” “将公主养的唯唯诺诺,让众人都知道贤妃苛待殿下和公主” “引沈四公子对公主不敬” “将公主自尽” 一字字一句句,化为锋利的刀刃,戳进三皇子的心窝。 终于回到了东配殿,等见到正焦急等候他的奶娘时,三皇子身上的劲儿突然松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在他脸上已结成两道坚固的伤疤。 奶娘压着嗓子惊呼一声,扑上去将三皇子抱起的瞬间,只听到他哽咽说了一句:“是我害了妹妹”,就晕了过去。 这一夜,先皇后在三皇子心中的形象,破灭成灰。 第189章 病重 三皇子本就顶着风雪走了一路,又神魂失守,回来后不久就发起了热。 奶娘几个不敢让庆佑帝和沈橙年知道,只悄悄为他擦身想要降下热来,但却无济于事。 还是庆佑帝送来的高洋直接去找了冯子路过来,这才让三皇子退了热。 彼时沈橙年方才睡着,庆佑帝没有叫醒她,自己来看望了三皇子。 看着睡梦中也在呓语着道歉的三皇子,庆佑帝叹了口气。 三皇子昨日的行动是他默许的,他和侍书说了什么他都知道。 他在心中感叹先皇后的狠心的同时,对这两个孩子也多了些怜爱。 庆佑帝知道,连这点怜爱也是在先皇后的算计之中的,她毕竟与他夫妻十几年,不会认为她的谋算能瞒过他的眼睛。 即使心疼三皇子,但他从未想过要隐瞒他先皇后之事,这只是一个皇子成长之路上必须跨过的一个障碍而已,三皇子若想要他的位置,这只是个开始。 他最后交代了三皇子身边的人几句,转身离开。 --- 沈橙年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还是晴空怕她饿伤了身体将人叫醒的。 “唔——”沈橙年将头埋在枕头里不肯起身。 晴空也知道沈橙年没睡够,但庆佑帝走前再三叮嘱不可让她误了午膳,只能哄着她道:“葛大厨今日做了翡翠虾球和樱桃肉,娘娘先起来用了午膳再睡如何?” 冬日里鲜虾难得,即使庆佑帝将他的份例也一起给了沈橙年,沈橙年也只能隔三差五吃一次。 沈橙年被美食召唤,虽说仍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还是抬起手:“扶本宫起来!” 晴空轻笑一声,扶着睡眼朦胧的沈橙年去浴房洗漱去了。 等到坐在饭桌前,闻到食物的香味,她才总算睁开了眼。 葛福知道沈橙年刚醒没什么胃口,今日午膳的菜品分量比往日的少些,沈橙年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了一顿饭,她终于清醒了些,抱着肚子摊在软榻上消食,顺带问起两个孩子。 “五公主一直没有再烧起来,冯太医说只要奶娘再服两日药就好。只是三皇子也病了,听说病的很重,万姑姑正在那里守着。” 沈橙年坐起身:“三皇子怎么会病了?” 晴空四处看看,凑到沈橙年耳边,轻声道:“我们的人看到三皇子昨夜去了慎刑司。” 沈橙年了然,三皇子这是知道了先皇后冷酷的一面,受了打击,又吹了风,这才病了。 虽说知道原因,但沈橙年还是要去看看的。 到了三皇子寝殿一看,他小脸烧的通红,双眼紧闭,睡梦中也眉头紧皱,嘴里一直含含糊糊的说着“妹妹对不起”。 三皇子的奶娘闻言吓得跪倒在地,深怕沈橙年深究,连忙解释道:“殿下是在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公主,让公主受了罪,这才一直耿耿于怀。” “本宫知道朔儿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只是明瑶生病也是小人作祟,与他有什么关系,真要说,也是本宫照看不周。” 沈橙年抬手示意奶娘起来。 奶娘连连推拒,不敢说是沈橙年的责任,担心沈橙年以为方才自己的话是在影射她,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沈橙年也没有多想,在他床前守了片刻,见他一直不醒,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让人拿了本书过来,安静的边看书边守着三皇子。 虽说她不能给三皇子多少关爱,但能让他在醒来时不至于连一个亲人也看不到。 于是等三皇子悠悠转醒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黄昏下静坐看书的沈橙年。 “小姨?” 他呓语出声。 第190章 开解1 室内一片静谧,即使三皇子的声音微弱,沈橙年还是听到了。 “你醒了?可好些了吗?”沈橙年放下书走过去,三皇子的宫女已经将他扶起,喂了他一盏温水。 三皇子咕嘟咕嘟一杯水下去,嗓子不再干涩,他坐直了身体:“多谢小姨关心,我好多了。” 见三皇子拘谨,沈橙年也不准备多待,但临走时还是宽慰了他几句:“明瑶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伤害她的人并不是你,你不用觉得内疚。” “我知道的,小姨。”三皇子乖巧的坐在床上,目送她远去后,才有些恍惚的低语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难道不是我的过错吗?” 这些事,沈橙年不知道,她以为三皇子会想明白,于是放心的离开了。 直到三皇子这一病,四五日都没有好,她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明明她每天都去探望他、开解他,怎么他总是当面点头说好好好,转头却一直高热不退呢? 再这样烧下去,沈橙年都怕他烧傻了,连宫外的老夫人都坐不住,送了帖子进来,要进宫看望三皇子了。 再次走进三皇子的寝殿,见到精神萎靡、神情恍惚的三皇子,沈橙年觉得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下去了。 “来人,将三皇子带到西配殿。” 沈橙年招呼一声,三皇子还没反应过来,云霞已经带人冲上前,手脚麻利的给他穿好了衣裳、裹了件厚厚的披风,抱起人就走。 三皇子身边的人要去拦,就被万姑姑挡了下来:“别急,三皇子有心结,娘娘或许有办法。” 奶娘想到之前也是沈橙年开解了三皇子,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动作了。 于是,三皇子就一路畅通的,被沈橙年“绑架”到了西配殿的活动室里。 直到和沈橙年隔着小几相对坐在地毯上,三皇子才回过神来:“小姨,你这是?” “我看你这几日病着没什么精神,带你来我这里玩玩。” 沈橙年说着,递给他一个石舀子,里面装了几朵干花。 “正好我一个人有些无聊,你过来我们也能说说话。” 三皇子就这么在沈橙年三言两语间,接过了石舀子,模仿着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的动起手来。 他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母后一直告诉他,他只要好好读书习武,让父皇看到他的优秀就好。 母后 想到母后,三皇子方才有些放松的身子又僵了起来。 “你和你父皇还真不愧是亲父子,都是一样的笨手笨脚。” 沈橙年像是没看到他骤变的脸色,头也没抬的说道。 “父皇也做过这个?”三皇子一时忘了自己的情绪,惊讶的问道。 在他的心里,父皇一直是威严不可侵犯的,他无法想象父皇也会捧着石舀子凿花。 “很难想象吗?”沈橙年轻笑一声,将一朵溅出来的花放回三皇子的石舀子:“你父皇第一次用我的石舀子,将我一半的花都溅了出来,所以我这次才只给了你这么点。” 三皇子低头看看自己石舀子里寥寥无几的干花,喃喃道:“我没有想到,父皇也会做这个。”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是他的儿子,只能看到他作为父亲的一面,作为一个臣子,你以后还会见到他作为君主的一面,但你不会见到他所有的样子。即使你与他再亲密,他也总有你不知道的生活。” 沈橙年语气平静,像是在随意聊天。 三皇子想到了自己的母后,他作为母后的儿子,看到的是一个严厉但爱子的母亲,作为一个皇子,看到的是一个端庄大气的皇后,那母后的其他面呢? “我们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人真实的一面,但后面我们总会发现,其实那都是错觉。” 沈橙年语气悠悠:“儿时我总以为父亲总是不苟言笑的,娘亲说那是他要保持体面,我信了。” “然后呢?”三皇子追问。 “然后?”沈橙年轻笑一声:“我发现面对别的兄弟姐妹时,父亲也会笑、会生气、会无奈,他是只有在面对我时,才会不苟言笑,一脸严肃。” 这点上沈橙年和原主的经历真是该死的相像,只是沈峰是逼不得已,沈橙年的爸爸却是真情实意。 三皇子有些心疼的看向沈橙年:“小姨别难过,你这么好,外祖父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不知道不被父亲喜爱是什么感受,自他有记忆以来,庆佑帝对他和其他兄弟姐妹都是一视同仁,并无冷落。 但想来那种感受并不好受,沈橙年的表情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第191章 开解2 “开始的时候我也伤心,但后来我想开了。” 沈橙年抬起头,笑了笑:“为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伤心难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不能改变父亲对我的忽视,就像我无法控制他是不是一个好夫君、好臣子一样。” “那,如果他做了坏事,该怎么办呢?”三皇子认真的问她。 “还真是个孩子啊!”沈橙年看着三皇子,摇头叹息:“你如何定义何为好事、何为坏事呢?” 三皇子呆住。 “一个父亲有两个儿子,他将家产都给了大儿子,却让小儿子净身出户,最终大儿子一生富贵平安,小儿子却贫困潦倒。” “同一件事,立场不同,善恶不同。站在大儿子的立场,他做的是一件好事,但对小儿子来说,这位父亲做的却是一件坏事。” “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得,若大儿子得到家产却丧失斗志,最终一事无成,而小儿子却奋发向上,最终靠自己攒下一份家业。 那对于小儿子来说,当年他父亲的决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皇子睫毛颤了颤,他问道:“若这位父亲将家产都给了大儿子,为此不惜牺牲小儿子的性命,那他做的是一件坏事吗?” 沈橙年点点头:“是的,这是一件坏事,因为他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三皇子的脸白了几分:“那这个大儿子该怎么办呢?他也会成为一个坏人吗?” 三皇子这次的病一直好不了,除了先皇后的形象破灭让他接受不了外,还有就是他害怕变成先皇后一样不择手段的人。 三皇子才四、五岁的人生里,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做一个端方君子,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妹。 然而侍书理所应当的觉得,他会照着先皇后的安排做下去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三皇子。 他不禁扪心自问,难道在别人眼中,他会成为一个为了皇位,不惜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名声和生命的冷血之人吗? 沈橙年懂了,这是三皇子的三观被冲击了。 所有人都要三皇子做个好人,他也一直以此要求自己,突然先皇后就要他做坏事,他现在是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察觉他有坏人的天赋,所以才这么自然的要求他。 “大儿子是不是一个坏人,重点不在这位父亲,而在大儿子自己。” 沈橙年抬手摸了摸三皇子的头:“如果大儿子坦然接受了这笔带着小儿子鲜血的家产,默许小儿子的逝去,那他就是一个坏人。” 三皇子的脸白了一下。 “但如果他阻止了父亲,保护了小儿子,那他就会成为一个好人。” “真的吗?”三皇子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沈橙年肯定的点点头:“能决定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只有你自己,其他人,不论是你的父亲还是母亲,都无法决定。” 三皇子的眼睛都亮了,然而片刻后,他想起什么,又低下头去:“但如果这个父亲已经伤害了小儿子呢?” “朔儿,你要记住,”沈橙年抬起三皇子的头,严肃的直视他:“我们都是人,不是神,不能控制别人的所作所为,只能让自己问心无愧。” “伤害既已造成,那就用行动去弥补,去诚恳的道歉。即使做一件再微小的事,也比什么都不做,只在心里后悔愧疚要好。” 三皇子沉默半晌,用力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三皇子眼神恢复清明,沈橙年放下心来,想来这次应该是真的听懂了。 不过介于三皇子的前科,沈橙年还是留下他观察了一下午。 好在这次三皇子是真的想通了,后面他神色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起来,还会问一问庆佑帝做凿花时的表现。 等到石舀里的花都研磨成粉,三皇子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石杵,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任性了,于是虽有不舍,但还是起身与沈橙年告别。 “小姨,我以后有时间,还可以来陪你做这些吗?” 临走时,三皇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一下午,他都在“不务正业”,但他却觉得无比轻松,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很温暖,身下的地毯很柔软,空气中的花果香很清甜,与沈橙年的聊天也很轻松。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 沈橙年一愣,而后笑道:“可以啊,但是不能耽误你的功课哦。” 三皇子开心的点点头:“小姨放心,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看着三皇子离开时有些雀跃的脚步,沈橙年脸上的笑容加深,头也没回的说道:“让人给老夫人传话,让她明日进宫。” “是。”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晴空应了一声。 老夫人请求入宫的牌子已经递上了三回,这回怎么也不能再拒绝了呢。 第192章 报复1 今日大雪。 冬日里天亮的晚,晨间刮起了大风,寒风中夹杂着雪粒,劈头盖脸的砸在老夫人养尊处优的皮肤上。 她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永寿宫时,沈橙年仍在温暖的被窝里安眠。 余氏也没有叫起她的意思,她安排人将老夫人送到待客的花厅里,给她上了壶热茶,就没有再管她。 花厅三面都有大大的窗户,在春夏时节是个待客的好地方,然而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冬日,屋内却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老夫人坐在光秃秃的椅子上,身旁只有一个木愣愣的小宫女,老夫人问起沈橙年,她一问三不知,仍老夫人怎么指桑骂槐,全当听不懂。 直把老夫人气个仰倒,本就被冻僵的脸更加僵硬了。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老夫人这边都快要坐不住了,才终于有人过来,将她请到了正殿。 当老夫人一脚踏进温暖如春的正殿,看到倚在扶手上慵懒的正在打哈欠的沈橙年时,这半上午受的气,让老夫人一时忘了她的身份,怒喝道: “你就是这样做孙女的?让自己的祖母枯等你两个时辰,连杯热茶都没有,你自己却在睡大觉?” 老夫人这一声怒喝,殿内的宫人们呼啦啦全跪了下去,连呼:“贤妃娘娘恕罪!” 众人请罪的声音也让老夫人回过了神,让她想起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不是那个要看她脸色过活的继室女,而是深受皇宠的贤妃娘娘,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一时间,老夫人带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的脸皮抖动两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还请贤妃娘娘体谅,祖母年纪大了,又冷又饿的等了两个时辰,身子不适,这才脾气大了些。祖母也是担心你,你毕竟是皇上的妃嫔,怎么能如此惫懒。” 沈橙年全程面不改色,不论是老夫人骂也好、笑也罢,一直都睡眼朦胧的,像是没有看见老夫人这么个人。 等老夫人话都说完半晌,再一看沈橙年,当下怒火三丈—— 好嘛,沈橙年头一点一点的,又快睡着了。 站在沈橙年身旁的晴空小心扯了扯沈橙年的袖子。 沈橙年抬起头:“老夫人要走了吗?来人,送客。” 说着就要往后倒:“终于走了,困死了。” 晴空抽抽嘴角:“娘娘,老夫人才过来,还没给您行礼,没到走的时候呢。” “这样啊,那就先行礼。”沈橙年坐正身子,期待的看向老夫人,等着她向自己行礼。 再看她的眼睛,双眼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老夫人牙关紧咬,知道沈橙年这是在装疯卖傻,但总归两人如今身份有别,只能慢悠悠的行礼:“老身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老夫人免礼。”一直等老夫人的膝盖结结实实的弯下去,沈橙年才笑眯眯的说道:“虽说本宫也想免了老夫人的礼,但想想老夫人一向最是守规矩,也不好强求,只能生受了老夫人的礼了。” 不等老夫人说什么,晴空已经笑着安慰沈橙年:“娘娘不必内疚,您是皇上亲封的贤妃娘娘,老夫人给您行礼是应该的。” 第193章 报复2 老夫人被这主仆二人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怒极,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娘娘如今是皇上的妃嫔,不是从前祖母膝下的小五了,祖母心里都明白的。” 语气温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仅凭这一句,谁听了不得说一句,老太太可怜,遇到个不孝的孙女。 沈橙年像是没有听出老夫人话中深意,抬手让殿内的宫人们起身,说道:“那就多谢老夫人体谅了。” 老夫人笑着说了一句:“应该的。” 之后,像是真的来探望自己疼爱的孙女,老夫人一脸慈爱的问起了沈橙年在宫中的生活。 老夫人问的殷切,沈橙年答的也坦然,一会儿说庆佑帝给她送各种珠宝首饰,一会儿说他们看萤火虫飞舞,转眼又说起秋狝骑马,主打的一个秀恩爱。 “皇上非要送本宫一匹小白马,他不放心本宫骑奔雷,但其实” 沈橙年正一脸娇羞的说着自己的生活,老夫人却如坐针毡,她的额间布满汗珠。 忍了又忍,终于打断沈橙年的话。 “看娘娘在宫中过得这么好,祖母也放心了,只是老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知可否休息一会儿?” 沈橙年一脸伤心的住了嘴:“老夫人就如此不想听到本宫过的好吗?竟没多久就精力不济了。” 确实,两人坐在这里,都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呢。 但老夫人有苦说不出啊。 老夫人从宫外来,即使脱了外面的斗篷,里面也是厚厚的冬衣,永寿宫里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烧着火墙,殿内温暖如春。 老夫人坐了没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身热汗。 见殿内的宫人都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老夫人只能强笑着说:“怎么会,娘娘过得开心,就是老身最大的愿望了,只是” “那就好,本宫还有很多话想与老夫人说呢!” 沈橙年像是看不见老夫人面上的不对,一脸天真的继续说起自己的幸福生活。 晴空指挥一个小宫女守在老夫人身边,不停的为她添茶倒水,沈橙年也见缝插针的劝老夫人喝茶。 “本宫记得老夫人最喜欢龙井,老夫人快尝尝。” 那小宫女直接将满满一杯茶怼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只好接过茶杯,一口下去,若不是教养使然,老夫人险些一口喷出去。 只是泡了多少的陈年旧茶,茶水又苦又涩,一口下去还能尝到茶叶渣子。 “这可是本宫特意为老夫人向皇上求来的西湖龙井,老夫人可要喝完呀。” 沈橙年一脸期待的说道。 老夫人的手抖了抖,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茶。 “看来老夫人很喜欢这茶,来,再为老夫人满上。” 沈橙年笑的纯良,一脸天真的说道:“老夫人尽管安心喝茶,本宫给你讲讲霄飞练,它” 于是,在沈橙年的絮絮叨叨下,老夫人被灌进了五大壶又苦又涩的茶汤。 “不了,老身喝不下了,”老夫人脸憋得通红,终于制止了宫女又一次递茶的动作,却不想那宫女手一抖,茶杯就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了几片。 沈橙年突然抖了一下,眼睛瞬间就红了。 “老夫人就这么不喜本宫吗?连本宫这里的茶老夫人也不愿喝?” “你——” “这是怎么回事?” 第194章 报复3 不等老夫人说话,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众人回头,正是身着龙袍的庆佑帝站在门口。 “皇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沈橙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扭身躲开庆佑帝的目光,柔声问道。 “朕想你了,就回来看看你。” 庆佑帝大步走到沈橙年身旁,抬手转过她的身子,看到她红红的双眼,语气微沉道:“是谁惹了你伤怀?告诉朕,朕为你出气。” 跪在一旁的老夫人抖了一下,心下不安。没想到这个没用的孙女竟真的得了皇上宠爱。 “没有谁,只是臣妾见到了娘家人,一时激动,这才失了仪态。” 沈橙年娇声道。 庆佑帝听到沈橙年这娇娇柔柔的声音,指尖不受控制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受委屈就好,记着,你是朕的贤妃,这世上没有谁能给你委屈受。” “嗯。臣妾知道了。”沈橙年害羞似得躲进了庆佑帝的怀里,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抱了一会儿。 “呀,”半晌,沈橙年惊呼一声,从庆佑帝怀里退出来:“皇上,老夫人还在呢。” 听到沈橙年嘴里的称呼,庆佑帝挑了下眉,他像是才想起来,“原是安国公老夫人,你这是进宫给贤妃请安的?” 老夫人一顿,但也只能应是:“臣妇听说三皇子和五公主生病,担心娘娘和两位小殿下,这才进宫探望。” “你有心了,起。”庆佑帝坐到沈橙年身旁,手指把玩着她的手指,没再关注老夫人,问沈橙年:“早膳用了什么?” “用了两块鲜花饼,今日起晚了,不好让老夫人久等的。” 沈橙年含羞回答,庆佑帝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结合沈橙年话中之意,老夫人不难猜出她是因为什么起晚的。 “胡闹!”庆佑帝柔声道:“那就让她等着,你的身子最重要。” “好嘛,皇上不要生气,臣妾知道了。” 沈橙年软软的答应一声。 庆佑帝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呀,现在饿不饿?” 沈橙年摸摸自己的肚子:“皇上这么一说,臣妾还真的饿了。” “那就去用膳。”庆佑帝拉着沈橙年起身。 路过老夫人时,沈橙年拉住庆佑帝,庆佑帝回头,询问的看向她。 “皇上,臣妾好久没有见到娘家人了,可以留老夫人和我们一起用膳吗?” 虽说庆佑帝知道沈橙年是在演戏,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心疼了,他将人拥进怀中抱住:“当然可以,你想的话,朕让她每日都进宫给你请安。” “不用了,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好让她劳累的,臣妾只要能留老夫人用一顿饭就好了。” 沈橙年很是乖巧懂事的说道。 “好,我们橙年真乖,朕让人接你娘亲弟弟回京过年如何?” 庆佑帝知道,沈橙年最亲的只有这两人,最想见的也是他们。 沈橙年心动了一瞬,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还是不要了,冬日里天寒,娘亲和博哥儿身体不好,不适合赶路。” 这可是一个风寒就能要人命的古代,沈橙年可不敢让王氏和博哥儿冒险。 见沈橙年这样懂事,庆佑帝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他大手拍着她的背: “委屈我们橙年了,今年过年朕会一直陪着你,等明年天气好了,朕将你娘亲和弟弟接进宫,陪你住一段时间。” 第195章 报复4 “嗯,谢谢皇上。” 沈橙年趴在庆佑帝肩头,小声道谢。 “你能开心,就是给朕最好的谢礼了。” 老夫人被带来时,就听到庆佑帝含笑说道。 老夫人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这样温存的情话,竟是从向来威严冷峻的皇上口中说出的。 “老夫人来了,快来,我们一起用膳。” 沈橙年看到老夫人,笑眯眯的招手道。 老夫人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不知为何,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在庆佑帝颇具压迫感的目光下,老夫人还得一脸感恩戴德的走过来落座。 “老夫人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就和宫女说。” 随着沈橙年的话音,老夫人的身后跟来一个眼熟的小宫女,正是方才为她添茶的那个! 老夫人脸都绿了! 果然,这一顿饭,她吃的撑得不行,各种意义上的撑。 先是被庆佑帝和沈橙年的狗粮撑到了。 吃饭时,庆佑帝为沈橙年夹菜舀汤、剔骨挑刺,都不用宫女,自己就将沈橙年伺候的仔仔细细,偶然间两人四目相对,还会相视一笑,喁喁私语半晌。 老夫人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庆佑帝与先皇后相处,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老夫人本以为那就是皇家夫妻和谐了。 没想到今日见到庆佑帝与沈橙年相处,她才终于知道,何为真的上心,也终于明白,那时先皇后为何会对沈橙年入宫,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就在老夫人沉思间,她身后的小宫女不停地为她夹菜,等她回过神时,她的肚子已经撑得有些疼了。 但沈橙年还在一直劝老夫人吃菜,庆佑帝也没有放下筷子,老夫人也不敢停,只能硬塞。 等到一顿午膳终于用完,老夫人浑身都是冷汗,她肚子憋得快要爆炸,现在只想去净房。 然而沈橙年却不放人,她几次提起话头,都被沈橙年像是无意般岔过去,没多久,还让人上了一壶消食茶。 “本宫见老夫人午膳用了不少,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本宫特意为你准备了消食的茶汤,老夫人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美意啊。” 这一刻,看到沈橙年嘴角的微笑,老夫人终于确定,沈橙年这就是在报复! 余光看到坐在沈橙年身旁的庆佑帝,老夫人知道自己今日无法拒绝,她深呼吸两下,说道:“多谢娘娘美意,臣妇自然不敢辜负。” 等她艰难的喝下那一大壶消食茶,她额间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带出一道道白色的脂粉痕迹,整个人狼狈不堪。 “臣妇已经喝了消食茶,不知可否见见三皇子和五公主?” 正在上首与庆佑帝谈笑的沈橙年回过头,“老夫人想见朔儿和明瑶?怎么不早说呢?朔儿今日去了校场,明瑶倒是在永寿宫。晴空,带老夫人去明瑶屋里看看她。” 晴空答应一声,就要带老夫人走。 见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艰难起身,沈橙年又好心似的说道:“老夫人进宫一次也不容易,总要让她见到朔儿的。等老夫人看完明瑶,晴空你就让人带她去校场见朔儿。” 晴空清脆的应了一声。 刚艰难的起了半个身子的老夫人,听到沈橙年要她去校场,一个激灵,倒回了座椅上。 座椅上的垫子看着厚实,其实里面是坚硬的石块,老夫人一下子从里疼到外,眼前一阵阵发白。 “看把老夫人激动的,晴空,那你就动作快点。” 沈橙年手帕掩嘴,咯咯笑道。 第196章 报复5 “娘娘放心!” 晴空说着,伸手将老夫人提了起来,快步出了屋子。 “慢,慢点。” 老夫人险些失态,连忙用力,才没有在殿前失仪。她双腿颤巍巍的使不上力,几乎是被晴空拖着走的。 “什么?老夫人要快些?还要自己一个人走?”晴空惊讶的大声说道,然后一脸无奈的放开了手:“好好好,奴婢放手,您自己走。” 晴空一放手,老夫人差点软倒在地,好在她还有几分清明,抓住了晴空的衣摆,挣扎半晌,终于站起了身子。 “好了好了,知道老夫人着急,奴婢这就带您去看三皇子和五公主。” 晴空说着,带着摇摇晃晃的老夫人走远了。 “开心了吗?” 殿内,庆佑帝从身后将沈橙年抱在怀里。 沈橙年没有回头,一直看着老夫人踉踉跄跄的背影:“从前,她也是这么对我娘亲的。” 庆佑帝心疼的吻上她的头发:“朕的乖宝受苦了。” 想到自己从前查到的那些沈橙年的生平,庆佑帝第一次觉得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遇到她,早早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好在如今还不晚。 这一日,老夫人从辰时入宫,等到宫门快要关闭才出来。 这一下午,她被晴空带着,几乎将整个后宫都走了一遍,却总是晚了一步,没有见到三皇子,直到宫门落钥,晴空才将她送了出去。 “老夫人!”老夫人此次入宫,沈橙年一个人都没准她带进来,因此她的丫鬟都等在了宫门外,见到老夫人的身影,丫鬟桃枝连忙迎上来。 “老夫人想见三皇子,但三皇子时间不凑巧,一直没赶上,老夫人走了一日累到了,奴婢再三劝说,老夫人这才作罢。姐姐还是快将老夫人扶回去好生照料。” 晴空一脸无奈的将老夫人送到桃枝手中。 老夫人如今整个人大汗淋漓,额间挂着几道小小的冰凌,那是她落下的汗水结冰而成。 她的双眼无神,牙关紧咬,身体打着摆子,即使是一个再轻微的动作,都有可能让她功亏一篑。 偏转移她的两个人,一个晴空本就对她不满,没有暗地里下黑手都是她谨记上下尊卑,一个桃枝一无所知,猝不及防下展臂用力抱住了老夫人,刚好撞到了老夫人的肚子! 桃枝接过老夫人,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手里老夫人的身体用力抖了一下,然后,一阵恶臭传来。 此时刚好一阵大风刮来,臭味转瞬扩散开来。 “我去!哪个龟孙敢在皇宫门口拉屎!” 宫门口的侍卫骂骂咧咧的走过来,见到是一身诰命的老夫人,声音下意识停了下来。 老夫人此时的神志终于清明起来,但她宁愿自己现在就死过去! 她白着脸,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的说了什么,只用力的掐着桃枝的手,几乎是被桃枝拖上的马车。 大雪一日未歇,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而在老夫人走过的地方,却留下一道蜿蜒的黄色痕迹 第197章 玩雪 “皇上前朝政事忙完了吗?” 沈橙年好奇的问道。 老夫人走后,庆佑帝也没有离开,反而将头支在沈橙年肩膀处,垂眸把玩起沈橙年的手指来。 “今日事情不多,已经忙完了。” 庆佑帝懒懒的回了一句。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事必躬亲的皇帝,只要把控住大方向和重点,庆佑帝很舍得放权给臣子。 这也是庆佑帝得朝臣爱戴的一个原因。 沈橙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想什么?”庆佑帝蹭了蹭沈橙年的脸,呢喃问道。 “没想什么。”沈橙年有些不习惯。 自从两人间的窗户纸捅破了,两人的相处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沈橙年慢慢显露出了部分真实的性格,庆佑帝也变得越来越粘人,如今两人相处,他反而更像是有皮肤饥渴症的那个。 庆佑帝轻唔一声算作答应,并不是很在意沈橙年回答了什么。 他喜欢现在的氛围,两个人抱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有种脉脉温情。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沈橙年的裙摆上,将上面的芙蓉花照的闪闪发亮,沈橙年倚在庆佑帝怀里,昏昏欲睡。 “要不要出去玩雪?”将睡未睡之际,沈橙年听到庆佑帝这样问道。 “嗯?”沈橙年抬起头看向庆佑帝。 这可不像庆佑帝会做的事。 庆佑帝没有回话,他抱起沈橙年回到寝殿,熟门熟路的为沈橙年换了一身厚厚的袄裙,又裹上了一件白狐披风,又将她抱到了御辇上。 “皇上怎么会想起要带我去玩雪?” “朕想让你开心些。”庆佑帝认真的说道。 沈橙年微怔。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落梅园。 落梅园顾名思义,园内都是各个品种的梅花,如今才十一月底,在宫人小心的伺候下,已经有几株梅花开出了花。 园内如今很是热闹,小宫女小太监们往来不绝,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打雪仗,还有几个巧手的匠人,在做冰雕。 庆佑帝带着沈橙年在一旁的暖阁里看了半晌,问沈橙年:“要不要自己去玩玩?” 沈橙年本来没什么兴趣,但看那些宫人们玩的开心,她也跃跃欲试:“好啊。” 庆佑帝检查了沈橙年的帽子围巾手套护耳,确保都戴的好好的,这才牵着她出了暖阁。 玩闹的宫人们小心的避开了两人的位置,让他们既能感受到热闹的氛围,又不会被打扰。 沈橙年穿得厚,行动难免不便,走起路来像只小鸭子,但她自己不觉,到了一片空地后,就放开了庆佑帝的手,自己跑来跑去想要堆个雪人出来。 庆佑帝含笑跟着她,也一起陪她堆雪人,但即使两人身为尊贵的帝妃,最后堆出的雪人也只能说,丑到了皇家级别。 “皇上你不会堆雪人吗?”看到眼前这个七歪八扭四不像的雪人,沈橙年震惊的看向庆佑帝。 堆雪人全程都是庆佑帝在指挥,沈橙年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胸有成竹,谁成想出来后的成品能与自己预想的差那么多! 庆佑帝轻咳一声,笑道“朕也没说会啊。” 沈橙年:! 沈橙年震惊片刻,回想起方才过程中庆佑帝几次欲言又止,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被庆佑帝误导了! “好啊,皇上你方才是在骗我!” 沈橙年气的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就往庆佑帝身上扔,庆佑帝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那个松散的雪团就在庆佑帝身前几步远散落一地。 “哈哈!” 看着沈橙年的表情从“我要你好看”变成“怎会如此”,庆佑帝朗笑出声。 “啊啊啊,看我的天马流星锤!” 士可杀不可辱!沈橙年大喝一声,用力团了一个雪球砸向庆佑帝。 庆佑帝见小姑娘气鼓鼓的,脚步挪动一下,雪球轻轻砸在庆佑帝的胳膊上。 “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沈橙年小脑袋扬起,神采飞扬的样子耀眼极了。 “不错不错,该朕还击了。” 庆佑帝随手抓了把雪,作势要瞄准沈橙年:“记得躲好啊!”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的准头好,不敢大意,连忙躲避。 然而那个雪球还是落在了沈橙年的脚边,在她的鞋尖留下点点雪白。 很好,是她近期很喜欢的一双鞋了。 沈橙年抬起头,眼神都变了:“皇上,我可要认真了!” 接下来,雪地里上演了一出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剧情。 等到沈橙年力竭停下时,庆佑帝的身上已经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雪,而沈橙年的身上却干洁如新只脏了鞋。 庆佑帝转身,将气喘吁吁的沈橙年抱了个满怀。 男人急促的心跳声从厚厚的衣服下传出,清晰的响在沈橙年的耳边,庆佑帝双手捂住沈橙年有些冰凉的脸颊,笑着问道:“累了吗,回去了好不好。” 暮色四合,庆佑帝的脸色隐在暗处,看的并不清楚,但他的眼睛却像闪着光似得,落在沈橙年脸上。 沈橙年看向他,半晌,突然抬臂揽下庆佑帝的脖子。 庆佑帝顺从的低下头。 沈橙年仰头,热情的吻上庆佑帝的唇。 庆佑帝抬手给沈橙年戴上兜帽,加深了这个吻。 天地无声,纷扬的大雪落了两人满头。 第198章 河灯 怕沈橙年着凉,庆佑帝克制的控制了时间,将仍在微喘的沈橙年揽在怀中,用自己的披风将沈橙年层层包裹,不让她受一丝风雪。 “橙年,不要抗拒朕,相信朕,朕永远不会伤害你。” 庆佑帝语气郑重,沈橙年闭目,良久,微不可言的应了一声。 庆佑帝得到回应,心情激荡,但仍记得沈橙年的身体为重,他直接将沈橙年抱回了暖阁,让人给她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让她暖暖身子。 不多时,沈橙年身子暖和起来,庆佑帝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摸了摸沈橙年的脸颊:“饿了吗?” 沈橙年摇摇头:“还好。” “朕带你去个地方。”庆佑帝拉起沈橙年,给她全副武装后,带着她走了出去。 沈橙年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但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似乎是在往院子的深处走,一路上路边都能看到盛开的寒梅,伴着梅香前行,别有一番踏雪寻梅的雅趣。 “到了。”不多时,庆佑帝停下脚步。 沈橙年抬头看去,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原来落梅园深处,竟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如今河水潺潺,两岸是低垂的梅花枝丫,有开的繁盛的梅花落入河中,在寒冬里裹上了一层冰雪的外壳,河中央是数不清的冰雕河灯,这些河灯形态各异,在灯火的照映下像是从天上落下的星星。 一时冰封梅花、冰雕河灯与天上星星的倒影交相辉映,照的这条小河都波光粼粼。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喜欢吗?” 庆佑帝从身后抱住沈橙年,将她揽入怀中。 “喜欢。” 沈橙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回头看向庆佑帝:“皇上怎么会想到这个?” “朕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 庆佑帝捏了捏沈橙年的脸,笑着说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沈橙年坐在一堆翡翠珠玉中笑的一脸开心的样子,所以几次带沈橙年观景,都下意识的选了闪耀热闹的场景。 果然,沈橙年都很是喜欢。 “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亮闪闪的东西好吗?” 沈橙年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好,那朕以后多送你这些。” 庆佑帝纵容的轻笑。 沈橙年看了好半晌河灯,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庆佑帝无奈的说道:“既这么不舍,就带回永寿宫去看好了。” 沈橙年想到永寿宫里也有一片湖,高兴的答应一声,这才被庆佑帝带回了永寿宫。 两人走后,宫人们将完好的冰雕河灯并其他没有入水的一起,送到了永寿宫,让后面闻讯赶来的妃子们,只能看到河面寥寥几盏破碎的河灯。 其他妃子们如何嫉妒沈橙年不知道,回到永寿宫的两人,已经倒在了温暖的床帐里。 沈橙年让人在床头放了一个浅口木盘,木盘里是几朵被冰封的梅花和兰花,以及盏冰雕河灯。 河灯幽暗的灯火下,沈橙年的脸更加妩媚多姿,当她眼中带泪的看向庆佑帝时,他只觉心下重重一跳,用力的压了上去。 沈橙年娇哼一声,玉手轻抬抵在庆佑帝胸口:“皇上今日怎么这样急切?” 第199章 敲打 老夫人回去后当天就生起了病,安国公府如今只剩下二房的沈川一家,偏沈川是个纨绔子弟,当不起事,连个太医都叫不来。 还是沈橙年从宫里派了人过去,这才没让老夫人直接去了,太医在安国公府守了小半个月,老夫人才算是好了起来。 别人不知原委,只知道老夫人重病,沈橙年又是派太医又是送药材,一时间,朝野间都是沈橙年孝心有嘉的传闻。 等到老夫人病愈,刚好到了五公主的周岁,五公主是嫡女,周岁比四公主的更加盛大,周岁宴上不仅有安国公府这个正经外家,还有一些宗室。 老夫人带着沈川之妻钱氏入了宫,却没想到席间众人都在对沈橙年交口称赞,说她柔嘉表度贤良淑德,孝心有嘉为人赤诚,直说得老夫人脸色发青。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僵着脸附和着。 沈橙年在上首看到这一幕,言笑晏晏。 等到宴会结束,沈橙年将老夫人和钱氏叫到了永寿宫,这次老夫人学乖了,全程都表现的有礼有节,只是一下都没动旁边的茶盏。 沈橙年也没有强迫她,只笑着让她见了三皇子和五公主。 说起来上次老夫人入宫就是为了看望生病的两个孩子,却被记仇的沈橙年玩的去了半条命也没见到三皇子人影。 如今终于见到三皇子,老夫人几乎热泪盈眶,对三皇子更是嘘寒问暖。 然而三皇子对老夫人却态度平平,更让老夫人心下微沉的是,三皇子对沈橙年亲近非常。 见三皇子没和自己说几句话,就和沈橙年聊起了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等到三皇子脚步轻快的退下,沈橙年起身走到老夫人身旁,与她一起看向三皇子远去的背影:“本宫入宫前可没想到,三皇子竟能与本宫如此亲近,还真是要谢谢先皇后了。” 老夫人转过头看向沈橙年,语气微沉:“别忘了你在入宫前答应过什么。” 沈橙年笑着回视过去:“本宫记得很清楚,三皇子和五公主如今不都在健康成长吗?” “倒是老夫人和先皇后,可不怎么老实呢!” 老夫人知道沈橙年是在指先皇后留下的人给沈橙年使绊子,但她也不惧:“老身答应的事,从未食言。” 言外之意,她没有答应的事,算不到她头上。 沈橙年笑而不语,她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此说来,本宫小小的回敬一二,也不算违诺喽。” 沈橙年语气轻快,像是在说中午吃什么。 老夫人眼神微沉:“娘娘与沈家一荣俱荣,老身相信您会有所决断的。” “老夫人此言差矣。”沈橙年咯咯笑了起来,“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本宫就是个疯子,一个不开心就要带着全族去死,哪里会有什么决断呢?哈哈哈。” 老夫人脸颊抖动一下:“娘娘如今盛宠在身,何必鱼死网破。” “没办法啊,本宫从小胆子就小,一受刺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只能老夫人多担待了。” 沈橙年不以为意,施施然转身,长长的裙摆从老夫人眼前划过,上面金线绣的青鸟熠熠生辉:“这宫中太过无聊,本宫可就等着你们的表演了。晴空,送客。” 晴空上前一步,将一个檀木盒子递给老夫人,恭敬又强硬的将老夫人和钱氏送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老夫人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白玉瓷瓶。 老夫人手一抖,盒子被打翻在地,钱氏好奇的捡起那个瓷瓶,问道:“这贤妃就给我们送了这么个小瓶子?这里面是什么?” 眼看钱氏就要打开瓶塞,老夫人一把夺过,顺着车窗将瓶子扔了出去:“没什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随后,任钱氏怎么询问,都不再开口,唯有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交握。 没想到,沈橙年竟在王氏身边放了人!明明她找的人万无一失,怎么会被发现! 沈橙年不过是个内宅女眷,哪里来的如此厉害的人手! 老夫人越想,心下越沉。 老夫人心里不痛快了,沈橙年就开心了,想想那个从王氏梳妆台里拿出的白玉瓷瓶,沈橙年仍感到后怕。 沈橙年之前求了庆佑帝给王氏和沈峰身旁送了个暗卫,本是想着有备无患,哪想到真的发现王氏的胭脂被动了手脚! 要不是怕王氏身边还有老夫人的暗线,沈橙年恨不得直接将那瓶安颜给老夫人用了,让她也感受一下每日昏睡不醒,犹如活死人的生活,哪里还会便宜了她,只是在宫门口出个丑? 不过经她此番敲打,想来老夫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对王氏出手,仇恨都被拉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她也不惧也就是了,只要不要扯到王氏,她就无所畏惧! 第200章 偶遇 被沈橙年敲打过后,老夫人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氏那里也将身边的人手反复排查过,如今她和博哥儿身边围的像是个铁桶般,庆佑帝又给了两个暗卫,沈橙年也稍稍放下了些心,安心准备起了过年的事宜。 这是沈橙年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又要与三妃一起准备除夕宫宴,一时间忙的她连懒觉都好久没睡了。 这也让她忽略了后宫的消息,直到宫宴前三日,沈橙年才从烟照口中得知,高美人被庆佑帝解了禁足,已经被放了出来。 “哦?我记得高美人不是被禁足半年吗?” 沈橙年趴在软榻上,陈嬷嬷正在为她按摩,她闭着眼,懒懒的问道。 “听说是高大人求了皇上,说是不忍心高美人一个人在宫中过年。” 烟照说起此事,仍旧愤愤不平,她至今还记得高美人在娘娘刚进宫就惹哭了娘娘,恨不得她一直被禁足宫中,别再出来才好。 沈橙年倒是不以为意,“她毕竟是皇上表妹,皇上对她有愧,她犯的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又有高大人求情,出来是早晚的事。” 说实话,庆佑帝对高美人的宠爱或许不及对沈橙年的,但只要他心中记得一天高家对他的恩情,高美人就能嚣张一天,即使对上的是她这个新任宠妃,庆佑帝的心也不一定偏向谁呢。 所以对于高美人的复出,沈橙年早有预料,她不怕高美人出来,就怕她不出来呢。 毕竟情分再多,总有消耗完的一天,高美人若真的安分守己了,沈橙年才要头疼呢。 烟照仍在生气,沈橙年笑笑,捏捏她的脸颊:“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出去走走。” 为了除夕宫宴,沈橙年和身边的宫人们忙了好久,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了。 然而沈橙年却不知道,她这一去,不仅没有散成心,反而差点恶心死自己。 往日里沈橙年都是在永寿宫旁的花园散步,今日她想起上次庆佑帝带她看的河灯,一时兴起去了落梅园。 因是为了散心,沈橙年只带了烟照云霞,太监总管苏伯意带着几个小太监远远的跟在后面。 烟照本就是个心大的性子,一路走来,已经把先前的不快忘的差不多了,等到了落梅园外,她还有心思带着沈橙年走另一条小路进去。 “这条小路也能进落梅园,因平日里走的人少,地上的雪也少有人踩。” 沈橙年喜欢在干净的雪地上踩脚印,烟照知道她的习惯,特意找了条少有人走的路。 果然,沈橙年一行人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看到。 “没想到烟照还能发现这样好的地方。” 沈橙年笑着夸赞。 “娘娘的喜欢奴婢都是——” “表哥,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突然传来! 沈橙年听到熟悉的表哥,瞬间反应过来,满宫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 穿过横斜的树枝,沈橙年看过去,果然是高美人,她对面站着的男人,不正是庆佑帝! 沈橙年小声示意烟照云霞噤声,高美人的话渐渐清晰—— “表哥,臣妾知道自己不该对贤妃娘娘出言不逊,臣妾只是嫉妒她能得表哥的宠爱,这才做了错事,表哥,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高美人哭的梨花带雨,这次禁足出来,她明显消瘦了很多,眉眼间的嚣张肆意似也散去很多。 第201章 珍珍 近日沈橙年爱上了梅花,宫中只有落梅园梅花品种最多,庆佑帝昨日招惹了忙碌的沈橙年生气,今日想着亲自为她折几枝梅花,讨她欢心,不想却遇到了高美人。 见高美人哭的可怜巴巴,他叹了口气,终究心下不忍:“好了,你既知道自己有错,就诚心去向贤妃道歉,往后不要再犯。” 高美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又呜呜哭起来:“表哥,臣妾会去向贤妃娘娘道歉的。你不要生臣妾的气,臣妾只是太在乎表哥了,臣妾以后不敢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嘴里还说着两人的从前:“臣妾从小就喜欢表哥,小时候看到表哥和其他家的小姐说话,臣妾都会心下难过,更何况贤妃娘娘那么美,表哥对她又那么好,臣妾只是害怕,怕表哥不要臣妾了,呜呜呜。” 高美人这次哭的很是狼狈,双眼通红,眼泪糊了满脸,被风一吹,脸颊都泛起了红。 庆佑帝也想起了两人的幼时,高美人就像她说的那样,总是霸道的不许他与别的小姐说话,那时他也只是无所谓的顺着她。 因为那时,高美人这个表妹在他心中有更重的分量。 然而如今被放在天平另一端的是沈橙年,庆佑帝无论如何也不能遂了高美人的意,疏远沈橙年,他有些无奈的递给高美人一张手帕,让她自己擦脸: “放心,朕不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朕的表妹。” 高美人眼睛亮起,神色间终于有了些笑模样:“有表哥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臣妾会去向贤妃娘娘道歉的。” 庆佑帝满意的点点头,眼看时间不早,怕沈橙年等急了,转身准备离开。 “表哥,臣妾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今日你能陪陪臣妾吗?” 高美人拉住庆佑帝的衣袖,期待的问道。 庆佑帝顿了下,还是将衣袖从高美人手中拉出来:“朕今日还有事,等回头去看你。” 这是托词,两人都心知肚明。 高美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表哥,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好似自从入了宫,表哥待臣妾就不似从前亲近了。” “你想多了,朕待你与从前并无不同。” 庆佑帝对高美人的态度仍与过去相同,但高美人想要更加亲密,庆佑帝却仍像对待妹妹一样。 高美人哭着扑进庆佑帝怀里:“表哥,我心悦你,我喜欢你,这段日子我被禁足在永和宫,每天每夜想的都是你,求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回应,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这番话对于一个受正统教育长大的古代女子来说,实在是大胆至极,高美人此番已是破釜沉舟,不顾一切。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对庆佑帝表白,即使庆佑帝对高美人并无男女之情,也不禁动容,他比谁都清楚高美人的骄傲,对于她求爱的话,受到的震撼也更大。 尤其是高美人话中那为情所困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在面对沈橙年时的患得患失,他对高美人不禁有了些感同身受的怜惜。 “不要想这么多,朕永远是你的表哥,珍珍,回去。” 庆佑帝温和又不容拒绝的将高美人推出怀抱,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就走。 他对高美人最大的怜惜,就是不要给她任何希望,不要让她越陷越深。 即使是面对高美人情真意切的表白,他心中第一个想起的,仍是沈橙年。 在这一刻,庆佑帝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他对沈橙年的爱,即使她永远都不会回应他,他的心仍被沈橙年占据。 庆佑帝转过小路,抬起头,却看到方才还心心念念的人,如今正站在面前。 “橙年?你怎么在这里?冷吗?” 见沈橙年面色微白,庆佑帝连忙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为她取暖。 沈橙年抬了抬手,避开了庆佑帝的动作,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皇上方才叫的,是珍珍吗?” 第202章 闭门羹 “皇上方才叫的,是珍珍吗?” 沈橙年此言一出,庆佑帝僵立当场。 沈橙年想起从前,庆佑帝问她小名,当她说自己叫蓁蓁后,庆佑帝那意味不明的停顿。 她想到两人情浓时,庆佑帝会叫她橙年、乖宝,却从未叫过蓁蓁。 要知道古人一般不会称呼别人的名字,平辈相交时,男子之间互称表字,女子之间称小字,直呼大名是很失礼的情况。 只是沈橙年自现代来,对这些感触不深,这才忽视了这么明显的破绽。 所以,不叫蓁蓁是因为已经有珍珍? 宛宛类卿? “表哥?你怎么——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就在这时,高美人从后面跟了上来,见到沈橙年,她俯身行礼。 沈橙年细细打量着高美人——她们两个的长相有相似的地方吗? 沈橙年是猫儿眼、樱桃口,高美人却是丹凤眼、烈焰红唇。 沈橙年面容稚嫩,清冷如高山雪,高美人却是容颜妩媚,妖娆如富贵花。 两人的长相并无相似之处。 所以是性格? 高美人嚣张跋扈、娇纵任性,沈橙年入宫以来也是有仇当场就报,所以狗皇帝就喜欢这类美人? 沈橙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高美人,忘了叫她起来,高美人一直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多时就摇摇欲坠。 见沈橙年脸色越来越难看,庆佑帝知道沈橙年是误会了,他上前一步,强硬的拉住沈橙年的手。 “橙年,你不要多想,朕从未将你当做他人替身。” 沈橙年回过神,甩开庆佑帝的手退后了一步:“臣妾什么都没想。” 沈橙年现在脑子有点乱,只要一想到庆佑帝嘴里的珍珍,就感到恶心。 她平生最厌恶白月光替身那一套,现在知道自己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替身,真是恶心的恨不得甩狗皇帝两个大耳光子! “橙年,朕——” 庆佑帝还想说什么,沈橙年却转身就走:“臣妾有些冷,就先回宫了,皇上自便。” 庆佑帝还想追上去,高美人却在这时一个踉跄摔倒了庆佑帝怀里——是的,高美人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庆佑帝和沈橙年谁也没想起要将她叫起来。 高美人在庆佑帝怀里哀哀叫唤,庆佑帝也不能将她扔到雪地里,偏李进忠早在见到高美人的时候就带人退下了,他一时也找不到人。 等他终于将高美人送到宫女怀里,沈橙年早已不见踪影。 想到沈橙年离开时难看的脸色,庆佑帝顾不得高美人还在哭求着叫表哥,一甩袍子大步流星赶往永寿宫。 然而即使他已用了最快的速度,等他到了永寿宫,面对的仍是紧闭的宫门。 “开门!”庆佑帝沉声喝到。 “皇上恕罪,娘娘吩咐,今日谁来永寿宫,宫门都不能开。” 隔着宫门,永寿宫太监总管苏伯意苦哈哈的声音传来。 庆佑帝一顿,“朕是皇帝!” “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小的们,娘娘方才回来的时候伤心欲绝,奴才实在不敢触怒娘娘啊。” 苏伯意这话不近其实,沈橙年脸上有生气有愤怒有厌恶,偏偏没有伤心,但苏伯意知道两位主子吵架了,如今皇上被关在门外,心里一定怒极,只能这么说,指望皇上看在娘娘伤心的份上,怒气稍降。 苏伯意如此行事,不过病急乱投医,不想庆佑帝闻言,怒火真的降了下来。 被误解、被关在宫门外,都是庆佑帝身为一个皇帝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他心中有怒火,但也有对沈橙年的关心和淡淡的心虚。 如今听说沈橙年伤心欲绝,庆佑帝顾不得生气,连忙追问:“贤妃现在如何?” “娘娘回来后就一个人在殿内,谁也不让进去。” 庆佑帝闻言,担心沈橙年做什么傻事,脚尖轻点,就从宫墙上翻进了永寿宫。 “皇上!”苏伯意被从天而降的庆佑帝吓了一跳,庆佑帝丢下一句:“朕可没让你开门。”快步走进寝殿。 苏伯意看看紧闭的宫门,再看看高高的宫墙,轻声感叹:“怪不得皇上能得娘娘如此美人相伴。” 为了解释,堂堂一国之君连院墙都说翻就翻,活该人家有绝色美人相伴! 第203章 争吵 庆佑帝走到寝殿外,见到了守在门口的四个大宫女。 烟照等人正一脸担心的守在门口,偏沈橙年下令不让人进去,她们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如今见到庆佑帝这个罪魁祸首,几人都没有好脸色。 “参见皇上。”四人不情不愿的行礼。 “起,贤妃怎么样?” 庆佑帝没注意几人的表情,有些着急的问道。 “娘娘一个人在殿内,谁也不让进去。” 烟照话里都带着哭腔。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娘娘走那条路,否则娘娘如今就不会如此伤心了。 庆佑帝闻言,大步走上前,直接推门进了寝殿。 烟照等人没有阻拦,要不是囿于沈橙年的命令,她们早就冲进去了,如今能有个人去看看娘娘也是好的。 庆佑帝走进寝殿,想象中遍地瓷器碎片的场景却并未出现,寝殿内干净整洁,连茶杯都在原来的位置,任谁来了都看不出此间主人刚受了刺激。 庆佑帝在窗前的软榻上见到了沈橙年。 沈橙年并未像庆佑帝想象中暗自垂泪,她优雅闲坐,正在打理桌上的插瓶,除了面无表情,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两样。 庆佑帝却没有放下心,反而更担心了。 他走到沈橙年面前,一把将沈橙年抱起放在腿上。 沈橙年早就听到了庆佑帝的脚步声,只是懒得搭理他而已,如今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她执着花枝的手用力推拒着庆佑帝:“放手!” “橙年,朕知道你生气,但你也要给朕一个解释的机会。” 庆佑帝将沈橙年禁锢在怀里,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真的不想沈橙年走,沈橙年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她气红了脸,终于放弃了挣扎:“好,你放开我,我听你的解释。” 语气冰冷,再无往日里的娇俏软糯。 庆佑帝知道她是真的气狠了,也不敢再耽搁,将人稍稍放开些,两人四目相对: “橙年,高美人本名高珍珍,朕也是等你说起,才知道你的小名也是蓁蓁。但朕从未将你看做高美人的替身,朕很清楚,你们只是名字同音,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庆佑帝无比郑重的解释道。 天地良心,庆佑帝是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他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只会像对待沈橙年一样,肆无忌惮、光明正大的对她好,怎么会窝囊到要找个替身寄托情思? 况且高美人本就是庆佑帝名正言顺的妃子,他若喜欢高美人那款,直接宠幸高美人就好,何必舍近求远找个替身? 沈橙年若是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但她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即使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方才那瞬间的恶心感仍萦绕心间。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我和她的性格相似吗?” 沈橙年尽力调整呼吸,她知道自己又发病了,如今只能竭力控制自己。 “不是!”庆佑帝坚定的否认了沈橙年的话:“在朕看来,你和高美人的性格天差地别,毫无相似之处。” 庆佑帝坚定的话语让沈橙年的身体舒缓了些,但她的脑海里仍嗡嗡作响,记忆里一直反复播放着庆佑帝温柔叫高美人珍珍的场景。 沈橙年头痛欲裂,口不择言:“我还以为皇上是不舍得高美人,这才拿我做挡箭牌。” “你怎么会这么想!”庆佑帝的脸黑了。 “不是皇上自己说的吗?你对高美人有愧,高美人无法生育,所以你需要有人为她生下一个孩子。贵妃势大,你若盛宠高美人,以她的脑子根本斗不过贵妃。 所以你对我宠爱有加,一方面可以吸引贵妃等人的仇恨,一方面可以给高美人生个孩子,反正我不受父亲宠爱,生产的时候出个意外,去母留子,也没有谁——” “闭嘴!”庆佑帝怒喝一声:“沈橙年,你究竟有没有心,朕对你一片真心,你就是这样想朕的?!” 庆佑帝是真的被沈橙年的话伤到了,他没有想到,沈橙年竟会认为自己对她的好都是另有图谋,甚至想要她的命! “皇上的真心?”沈橙年本就头疼,被庆佑帝一吼,更是眼前发黑,但她却半点不露怯,讥讽的轻笑一声:“皇上是指半年前对德妃宠爱有加,对高美人多番纵容,如今如与我恩爱缠绵的真心吗?” “皇上对我的真心能有多久?半年?一年?” 沈橙年语气讥诮,庆佑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晌:“所以,你从未相信过朕对你的情谊?” 第204章 发病 “情谊?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皇上今日能对刚进宫半年的我说情谊,明日不知会流连在哪个温柔乡!皇上这样坐拥三千佳丽的人与我说情谊,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庆佑帝定定看了沈橙年半晌,眼神渐冷,他将沈橙年放到软榻上,起身说道:“你现在情绪激动,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就走。 他怕自己再不走,会忍不住剖开沈橙年的胸膛,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竟会如此冷硬! 沈橙年根本没听清庆佑帝的话,她的脑海里不停有人在尖叫: “橙年,没有人会爱你的,他们都是在欺骗你!” “橙年,男人的爱都是精虫上脑,没有谁会永远爱你。” “橙年,爱情本就不存在,根本不会有人爱你。” “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吗?不!他们只是喜欢你的钱、你的身份!你要不是沈家大小姐,谁会多看你一眼!” 一字字一句句,像把锋锐的尖刀刺入沈橙年的心窝。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地下室,看着她的男朋友在她面前与别的女子被翻红浪,回过头却对着她笑的温柔: “橙年,我爱你,我对你是真心的!” “啊——”沈橙年双手捂头尖叫一声,“不是的,你在说谎,滚开!滚!” 庆佑帝本已走到门口,听到沈橙年的尖叫,迅速回头,只见沈橙年蜷缩在软榻上,双手捂头,痛苦的挣扎着。 “橙年!” 庆佑帝一惊,连忙回到她身边,不过短短几息,沈橙年已经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庆佑帝将沈橙年抱入怀中,想起她的病,心下担忧,高声喝到:“暗一,把江白树带过来!” “是!”一道黑影落在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啊啊啊,滚开,你在说谎!” 沈橙年双目紧闭,面露痛苦,庆佑帝将沈橙年用力抱紧:“乖,橙年,乖宝,没事了,没事了,朕在这里,朕守着你!” 他不知道沈橙年嘴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沈橙年现在很痛苦,不禁后悔自己方才的态度冷漠。 明知道沈橙年敏感又多疑,他与她置什么气,竟将她刺激的直接发病! 庆佑帝的悔意沈橙年丝毫不知,她脑海中的剧情已经进展到自己被男友压在身下,眼见她的衣服要被脱下,她用力咬下舌尖:“醒过来!醒过来!是假的!醒过来!” 庆佑帝发觉不对时,沈橙年的舌尖已经被咬破,殷红的鲜血从沈橙年的口中流出,庆佑帝几乎被吓得心脏骤停! 他连忙将沈橙年的嘴掰开,不停的哄着沈橙年:“乖宝,乖,别咬,乖乖,听话,别咬!” 他手脚发凉,语无伦次,怕沈橙年再伤到自己,连忙将自己的手塞到沈橙年嘴里,于是当沈橙年再次用力咬下去的时候,瞬间咬破了庆佑帝的手指,几乎快咬下一块肉来。 庆佑帝却像是感受不到疼,只紧紧将沈橙年抱在怀里,不停的亲吻她的额间头发:“乖,乖宝,没事了没事了,太医马上就到,没事了,不怕,乖乖。” 昏暗的室内,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娇小的女子,女主口吐鲜血,一脸痛苦,男人脊背弯曲,将女子密不透风的护在怀里。 这一刻,他们像一对穷途末路的鸳鸯,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第205章 伤疤 临近年关,太医院难得有个空闲的时候,江白树正悠闲的在药房里尝试不同的配药,突然一个黑影冲进屋内,落下一句:“贤妃娘娘病重,皇上急招。”就要扛起他就走。 江白树只来得及勾住一旁的医药箱,就被扛着冲了出去,一声惊呼堵在嗓子眼,好悬没咬到舌头。 等到了永寿宫,不过才过了盏茶时间,当江白树被放在庆佑帝面前时,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整个人晕头转向。 庆佑帝见到江白树,连忙出声:“快来看看贤妃!” 江白树定了定神,看向庆佑帝怀里,目光触到沈橙年嘴角的血迹,大惊失色,冲上去细看。 沈橙年咬的力气太大,庆佑帝的手掌已是鲜血淋漓,沈橙年的嘴里下巴上也全是血迹,但她却像是没有发现似得,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江白树一看就知道沈橙年情况不对,他连忙让庆佑帝将沈橙年敲晕,让他把沈橙年放下,好仔细诊脉。 然而即使是被敲晕,一旦离开庆佑帝的怀抱,沈橙年仍会不自觉的皱眉哭泣,庆佑帝哪里舍得看到沈橙年如此难受,将人横抱在怀,让江白树就这样诊脉。 江白树闭目诊脉半晌,说道:“娘娘这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时情绪激动,引发了旧疾。臣会开些安神定气的药,能让娘娘冷静下来。但最重要的是,决不能再让娘娘受刺激,否则她的病情会发作的更加厉害。” 庆佑帝心下微沉,抱着沈橙年的手臂用力,他点点头:“有劳江爷爷了。” 见庆佑帝时隔多年再次露出慌乱无措的表情,江白树一边在内心感叹情之一字伤人伤己,一边写下药方。 趁着煎药的功夫,江白树想要为庆佑帝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庆佑帝却先为沈橙年清理脸上的泪痕和鲜血。 等沈橙年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庆佑帝这才一手抱着沈橙年,一只手伸出去让江白树包扎。 沈橙年情绪激动下用力极重,在庆佑帝手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江白树小心的为他包扎,提醒道:“伤口近段时日不要沾水,等愈合后可能会留疤,用玉舒膏涂抹即可去除。” 庆佑帝看向自己的手掌:“不必了,就这样留着。” 留着这道伤疤,提醒他往后要对沈橙年有更多的耐心与宠爱,不能在让她受到伤害。 沈橙年如此痛苦的模样,他已经见过两次了,他绝不想见到第三次。 江白树也没说什么,给沈橙年又针灸了一次,嘱咐了庆佑帝几句不可再刺激沈橙年,就离开了永寿宫。 庆佑帝将人都打发出去,自己抱着沈橙年坐在床上,低头亲吻她的头发,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江白树开的汤药有安神的作用,沈橙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等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庆佑帝疲惫的睡颜。 情绪爆发后,她的精神格外疲惫,如今只愣愣的看着庆佑帝的睡颜发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庆佑帝昨日本就一夜未眠,今日早朝上偏出了几件棘手的事,很是耗费了一番精神,守着沈橙年不小心睡着了。 但终究还是担心沈橙年,庆佑帝睡得不沉,沈橙年醒来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 他睁开眼,见到沈橙年安静的躺在她怀里,凑上前吻了下她的眉心:“醒了?头还疼吗?” 第206章 温柔 沈橙年本在发呆,闻言目光聚焦,看了庆佑帝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庆佑帝也没有强迫她,大掌轻抚她的头发,语气温柔:“饿了吗?要不要起床用膳?” 沈橙年上一顿还是昨天的午膳,到现在几乎一天没有吃东西,只喝了几碗苦苦的药,按理说早就应该觉得饿了才对。 然而沈橙年却感觉不到腹部的饥饿,事实上她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人的情绪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大脑一片空白,五感缺失,像是一个疲惫的灵魂被塞到一具木头壳子里。 这种感觉沈橙年很熟悉,她前世吃了那些药之后,就会有一段这样的时间,没想到在这遥远落后的古代,竟有人能开出相差无几的药方。 沈橙年一直没有说话,庆佑帝被江白树提醒过,提前知道她的状态,也没有再引她说话。只是将人抱在怀里,大掌轻拍着她的背,间或轻吻沈橙年的发间额头。 庆佑帝的动作让沈橙年觉得温暖舒适又安心,渐渐的,她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室内已经点起了烛火。 庆佑帝靠坐在床边,挺拔的身姿挡住了光亮,给沈橙年留下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他一手拿着奏折,另一只手轻抚着沈橙年的背。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怀里,耳朵下是他平稳跳动的心跳。 似曾相识的情景让沈橙年有片刻恍惚,她想起刚入宫时,对庆佑帝说害怕自己一个人,第二日他就靠在床头陪着她。 这次醒来,药物的后遗症过去了,沈橙年后知后觉的感到饥肠辘辘。 她动了下身子,庆佑帝马上发现她醒了,放下奏折,他将沈橙年扶起,柔声问道:“醒了?要不要用膳?” 像是听懂了似得,沈橙年的肚子发出咕噜声,沈橙年点点头。 见沈橙年终于有了精神,庆佑帝放下心来,他抬手摇铃,让宫人们准备晚膳,自己则将沈橙年抱去浴房,亲手为她洗漱。 在沈橙年的调教下,庆佑帝伺候人的功力日益见长,时至今日,庆佑帝为沈橙年洗漱已经不会再弄湿她的衣服了。 沈橙年全程都像个乖巧的洋娃娃,任凭庆佑帝动作,双眼一直看着庆佑帝。 “好了,我们橙年真乖。”庆佑帝最后在沈橙年眼睛上印下一吻,抱起沈橙年去用膳。 饭桌上,庆佑帝一如既往的为沈橙年夹菜舀汤,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要不是沈橙年拒绝,都准备亲手喂她吃饭了。 用完膳,庆佑帝抱着沈橙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消食,怕沈橙年无聊,还让人在院子里点了很多冰雕宫灯,沈橙年透过琉璃窗子,就可以看到院子里形态各异的精美宫灯,以及几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庆佑帝对沈橙年仍像是从前那般宠爱,完全看不到之前两人吵架时的冷气,对待沈橙年甚至比从前更加温柔。 “皇上不生气吗?”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怀里,看了半晌宫灯,突然懒懒的开口。 昨日她发病后都说了些什么,如今都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失控前,这个男人将她扔下,拂袖而去。 她还以为自己会从此失宠,没想到再次醒来,他却仍在她身边,对她更甚从前。 第207章 道 歉 庆佑帝轻叹一声,将沈橙年扶起,与她四目相对。 “朕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是朕不好,让你不安,这才会说出那些话。” 沈橙年睫毛微颤,没想到庆佑帝会说这样的话。 即使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但以沈橙年过往的经验来看,那一定是非常伤人的话,普通男人听到那些话尚且会生气恼怒,庆佑帝一个做皇帝的,竟然不仅没有气的拂袖而去,反而在和她道歉? 像是看懂了沈橙年眼里的惊讶,庆佑帝认命般叹了口气,他低头,与沈橙年额间相抵,两人的视线里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这次的事情是朕不好,朕不该隐瞒你,更不该在你情绪激动时与你争吵。” “橙年,在朕面前,你可以生气、吃醋、与朕争吵,朕或许会生你的气,但朕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朕向你保证,昨日是朕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你一个人丢下。” 庆佑帝的语气温柔至极,话语坚定,沈橙年听着,不知为何,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明明她的理智告诉她,男人的誓言承诺不可信,但她的身体却已下意识的被感动。她自醒来后一直僵直的脊背放松下来,越来越多的眼泪夺眶而出。 庆佑帝心疼的吻去沈橙年的眼泪,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婴儿般微微摇晃:“朕知道你还不相信朕对你的真情,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朕总会让你相信的。” “朕不需要你回应什么,橙年,你只管看着,看朕对你的心,究竟有几分真。” “若你觉得高兴了,就向朕靠近一些,若朕哪里让你不开心,你就直接对朕说出来。” 庆佑帝此言可以说十分卑微了,他甚至不求她的回应,只要她能正视他的感情。 这次的争吵让庆佑帝认识到了两人的问题,为今之计,首先要让沈橙年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其他的才能有以后。 好在,对沈橙年,庆佑帝有无尽的耐心。 “好”良久,就在庆佑帝觉得沈橙年不会回应他的时候,她轻声说道。 庆佑帝用力抱了沈橙年一下:“朕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沈橙年抓着庆佑帝的衣服的手指都用力的有些发白。 两人相拥良久,庆佑帝说道:“高美人的事,你现在想听朕解释吗?” 这次两人吵架,高美人就是导火索,庆佑帝绝不会允许沈橙年在心里留下任何的疙瘩。 “不用了,我相信你。” 冷静下来的沈橙年,已经不会再误会庆佑帝是在拿她当替身了。 她与高美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且高美人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庆佑帝若真爱她,又何必找个替身。 听闻此言,庆佑帝终于放下心来,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朕从未想过要将你生下的孩子抱给高美人,朕希望你怀孕,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但相比孩子,你在朕的心里更重要,若你不想生,朕绝不逼你。” “我知道的。” 沈橙年闭上眼,将头埋在庆佑帝的脖颈处。 庆佑帝又爱又恨的咬牙:“小坏蛋,就会伤朕的心。” 但抱着沈橙年的手臂却愈发收紧。 第208章 宴会 沈橙年这次发病,虽说前有江白树妙手回春,后有庆佑帝细心呵护,但她仍悻悻了好几日,直到除夕当天,她的精神才好起来。 越是临近年关,庆佑帝就越是忙碌,即使如此,他仍一有时间就赶来陪沈橙年,即使只能在永寿宫喝杯茶,他也会顶着风雪匆匆赶来。 担心沈橙年的身体,庆佑帝本不愿沈橙年再出席宫宴劳累,但沈橙年对古代的除夕很感兴趣,又实在不想一个人留在永寿宫,庆佑帝只能答应她出席。 但却只让沈橙年除夕晚间的宴会,白日的各种累人的祭祀活动都没有让她参加。 沈橙年也乐得轻松。 于是,在后宫其他妃子被繁重的祭祀活动折腾的精疲力尽时,沈橙年在温暖如春的寝殿,悠闲的撸猫。 及至宴会开始前一刻钟,庆佑帝才携风带雪的赶回永寿宫,接沈橙年一起去宴会。 今日除夕,庆佑帝从早到晚都有各种祭祀,因此他头戴衮冕,身穿十二章服,威严赫赫,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在看向沈橙年时,他的目光却温柔下来,“朕来接你去宴会。” “好。”沈橙年莞尔一笑,两人相挟上了御撵。 除夕宫宴在太和殿举办,两人到时,殿内已经坐满了人,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山呼万岁,跪迎两人。 除夕宴会上,不仅有后宫嫔妃、宗室贵族,还有文武百官。 沈橙年跟在庆佑帝身后,只见眼前乌泱泱一片人,都恭敬的跪在脚下,只能看到男子的官帽和女子发间的首饰。 庆佑帝拉着沈橙年的手,一起走向高台,沈橙年的座位与庆佑帝相邻,只是比庆佑帝的龙椅靠后了一些。 庆佑帝叫起,众人分别落座,抬头看向上首时,脸色皆有些微妙。 庆佑帝居中,沈橙年与太后分别坐在他的两侧,甚至庆佑帝与沈橙年的座位更近,两人坐下来时,衣袖都相互交叠,就像庆佑帝与沈橙年,亲密无间。 这也让众人深刻的意识到了沈橙年的受宠,要知道这可是陈国最盛大的宴会之一,在这样的场合,庆佑帝却毫不避讳的与沈橙年比肩而坐,这无疑是在宣告世人,沈橙年在庆佑帝心中的地位——她能与他比肩! 下首的众妃大都面色难看,尤以三妃为最——她们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如今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首先坐了上去,这让她们如何甘心! 然而她们的心情无人理会,庆佑帝举杯说了几句场面话,除夕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上,不断有人向庆佑帝敬酒,庆佑帝也会与亲近的臣子说笑几句,然而他的手里却一直在照顾着沈橙年。 “听说康王兄前日刚喜得贵子,还没有恭喜皇兄。” 庆佑帝说着,手里无比自然的为沈橙年夹了筷子菜。 “不过是个小儿,哪里敢叨扰皇上。” 康王拱手谦虚,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 他的王妃已经年近四十,不想还能老蚌怀珠生下个小儿子,自然对这个孩子喜爱非常,尤其是还能得到皇上的垂问。 庆佑帝饮多了酒,懒散的依靠在扶手上,与臣子们谈笑时也不若往日威严,渐渐的,宴会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一个小宫女为沈橙年倒酒时,突然手一抖,将酒撒到了她的裙子上。 “娘娘恕罪!” 小宫女连忙跪下请罪。 沈橙年看着自己被洇湿的裙子,看向小宫女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209章 燕清 “没事?”庆佑帝虽说在与臣子谈话,但始终在沈橙年身上放了几分注意力,是以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没事,只是裙子上被撒了酒。”沈橙年起身:“我去后面换件衣服。” “要朕陪你去吗?”庆佑帝皱眉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小宫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看了眼李进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这里还有这么多大臣看着呢。” 沈橙年拒绝了,真让庆佑帝陪着,这后面的戏还怎么演。 庆佑帝见沈橙年坚持,也没有多言,只是让李进忠的徒弟李德福跟在了沈橙年身后。 沈橙年起身离开时,那个不停求饶的小宫女也被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捂住嘴带了下去。 下面的臣子们从庆佑帝与沈橙年说话起,就都低下头,一眼不敢多看,一耳不敢多听,等沈橙年走后,这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热闹起来。 沈橙年身后带着七八个宫女太监,出了太和殿后,并未去换衣服的屋子,而是找了个四周开阔的暖阁走了进去。 暖阁里已事先放了几个炭盆,坐凳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桌上还有温度正好的茶水点心。 沈橙年带着烟照云霞进了暖阁,让两人用小炉子将她身上的酒渍烘干,而后就示意两人退下,自己在暖阁中以手支颌闭目养神。 希望来人不要让她等太久啊。 “微臣参见贤妃娘娘。” 不多时,一道清朗的男声从暖阁外传来。 啧,还真是着急。沈橙年睁开眼看去,一道欣长的的身影站在暖阁外。 方才沈橙年就让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去了旁边的亭子里休息,如今暖阁外只有烟照和云霞。 见到来人,烟照双眼冒火,恨不得立刻将他打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暖阁里传来沈橙年的声音:“进来。” 烟照只能不甘不愿的掀起帘子,放来人进去。 希望娘娘不要再被这个无耻小人蒙骗了! 燕清一进来,就被桌前的美人吸引了目光。 一身烟紫色绣穿花纹暗花妆花缎宫裙,头戴一顶紫水晶牙雕嵌珍珠花冠,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在灯火的辉映下,她美的不像人间之人。 明明从前他见过这张脸无数次,但从未有哪一回,让他像现在这样惊艳。 不过半年,她变得更美了。 “好久不见,蓁蓁,你还好吗?” 见沈橙年一直坐在原位,只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惊喜激动,燕清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沈橙年也在观察燕清,不愧是能引得原主殉情的人,果然长得面如冠玉、文质彬彬,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嘴角带着的一抹温柔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听到自己的小名被燕清叫出来,沈橙年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王氏叫她的时候明明满是亲昵宠爱,怎么到了他嘴里,就那么油腻呢?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贤妃,燕公子还是慎言的好。” 沈橙年的语气微冷。看戏是一回事,也不能恶心到她。 燕清一顿,随后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眸,苦笑一声:“是了,我忘记你已不是我的蓁蓁,是我没用,你恨我是应该的。” 第210章 旧情 “啧,你也知道自己没用啊?”沈橙年被他故作深情的样子恶心到,从桌上拿了个橘子解腻,嘴里的嘲讽毫不留情。 “是,是我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无法保护。”燕清像是没有听出沈橙年话中的讽意,眼眶微红的看向沈橙年,目光如水般温柔:“我知道你愿与我做一对平常夫妻,但我却不能自私的让你跟着我受苦。” 原主为了不入宫,曾邀请燕清与她一起私奔,然而燕清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送了那封夺命情书过来,原主这才走上了不归路。 “是吗?”沈橙年轻笑一声。 燕清慢慢走上前:“你是尊贵的国公府嫡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奴婢成群,我怎么能让你因为我,过着布袄荆钗、洗手作羹汤的生活?” “既如此,你当初为何要求娶我?毕竟你燕家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沈橙年笑的玩味。 是的,燕清的父亲虽说是个五品官,但他上有常年卧病的老母,下有三房小妾、五个子女,又要供燕清及两个弟弟读书,燕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全家只有三个老仆,燕家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 燕清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所以我努力读书,只为有一日能金榜题名,名正言顺的娶你回家。” 见沈橙年仍不为所动,燕清说起了两人的从前:“你爱吃东门那家的蜜饯,我每次见你,都会一大早就赶去排队,耗费一两个时辰,只为见你开心的样子” “你亲手为我绣的荷包,我一直贴身珍藏,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看看它,像是就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一脸温柔的说要与我白头偕老” 燕清越说越激动,他走到沈橙年身旁,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手。 沈橙年抬手拿起一个橘子砸在燕清的额头上,厉喝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本宫!” “蓁蓁!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燕清被砸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橙年,痛心疾首的质问道:“你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蓁蓁吗?” “本宫是不是温柔善良的人,与你无关。” 沈橙年终于慢悠悠的起身,走向身后的角落:“对待你这样的白眼狼,你也不配本宫温柔!” 原主刚与燕清相识时,燕清身上穿的衣服都洗的发白,甚至袖口还有毛边,穷的连练字的纸张都买不起。 是原主和王氏接济了燕家! 王氏看在燕清母亲与她是好友的份上,让自己名下的成衣铺子高价收购燕家母女做的绣活,逢年过节送的礼物也多是金银首饰,如此燕家的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等原主与燕清相识,更是将时常给燕家送四书五经以及笔墨纸砚,可以说,燕清和两个弟弟读书所用的东西,几乎都是原主所送,燕清能不到弱冠就高中,原主功不可没! 然而燕清是怎么对原主的?虚情假意尤嫌不够,打压欺骗张口就来,甚至引诱对他一往情深的原主去死,如今更是站在这里,要置她于死地! 真是好一只白眼狼! 沈橙年拿起角落里的金丝软鞭,转身毫不犹豫的抽在燕清身上:“你这样的人,只配接本宫的鞭子!” 第211章 暴打 “你疯了吗?” 燕清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正着,身上立马火辣辣的疼。他大惊失色,连忙躲避。 然而沈橙年的鞭子是那么好躲的吗?她前世可是学了多年武术,今生虽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但到底身手灵活,一手长鞭武的虎虎生风,燕清一个文弱书生,左躲右躲也躲不开落在身上的鞭子。 不过几下,燕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布满了血红的伤痕,可想而知身上更是精彩。 “够了!”在沈橙年一鞭子抽在燕清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时,燕清终于忍不住目露狰狞之色:“沈橙年!你是想我把你那些丑事都说出来吗?” 沈橙年懒得回答他的话,只管挥鞭,将他抽成个陀螺。 燕清忍不住反抗,但除了被抽的更狠,毫无作用,他连沈橙年的衣角都碰不到! 燕清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从前那个温柔怯懦的沈橙年,竟会有如此凶残的一面! 沈橙年可顾不上燕清怎么想,她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心中积压的负面情绪随着一鞭鞭抽下去渐渐消散,等到燕清终于被她打得倒在地上起不了身时,沈橙年轻舒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果然,暴打渣男是这世上最好的解压方式。 看着被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的燕清,沈橙年轻快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本宫想打你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没想到你竟如此懂事,自己送上门来,不错,不错。以后本宫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召你进宫来。” 燕清双眼赤红,恶狠狠的瞪着沈橙年,他的脸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再看不到从前的清俊:“沈橙年,我不会放过你的!” 脸上的疼痛让他知道,他的脸毁了! 一个毁容的人,如何还能为官做宰,沈橙年断了他的青云路,他绝不会放过他! “笑话,你不放过本宫,本宫还不会放过你呢!” 沈橙年抬脚,将燕清的头踩偏,不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本来看在你被本宫耍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本宫都准备放过你了,没想到你还蠢得自投罗网,这可就怨不得本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清已经顾不得自己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的耻辱了,只连声追问。 他冒着赴死的决心出现在这里,就是怕有朝一日沈橙年会报复他,结果现在沈橙年说她本来准备放过他?! 沈橙年余光看向暖阁门外的一片阴影,嘴角勾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她轻啧一声放开脚,坐在了凳子上。 “你不会以为本宫真的对你一往情深?” 在燕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沈橙年悠悠道:“本宫本是想找个好拿捏的夫君,你不过是刚好条件符合,本宫才演了几下,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沈橙年以手掩口,双目圆睁,惊讶的说道:“哎呀呀,真没有想到,你如此普通,竟还能如此自信。” “你胡说!你对我的感情怎么会是假的!”燕清目眦欲裂。 一直以来,他在沈橙年面前都有种优越感,即使她出身高贵、年轻貌美又怎样,还不是被他迷得团团转,他说什么是什么,这个蠢货,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 第212章 假 意 沈橙年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以本宫的出身,再怎么低嫁也不至于看中你这样的人,毕竟本宫是想要嫁人,而不是扶贫。” “本宫选你,不过是因为你家中贫寒,身后无靠,等成婚后用自己的嫁妆买个院子带你住进去,你也就算是入赘了,届时本宫可以轻松拿捏你。” “不然你以为本宫放着那么多才貌双全的世家子选你是因为什么?” 沈橙年抬手漫不经心的虚虚划过燕清,慢悠悠说着锥心之言: “你看看你自己,出身平平、相貌平平、学识平平,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货色,偏还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看不起别人,要不是想着你这样的蠢货好拿捏,本宫哪里能忍你这么多年。” 燕清被沈橙年不屑的话语刺激的发疯,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吼道:“我不相信!你是在说谎!你从前明明对我满眼爱意!” “是这样吗?”沈橙年的脸上瞬间变了副表情,双眸含情、双颊微红、嘴角的笑意温柔又胆怯,活生生一副看着心上人的模样。 燕清看着这副熟悉的表情,一时愣住。 是了,从前的沈橙年,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他的。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温柔、有爱意、有自卑、有崇拜,像是他是她的天、是她的整个世界一般,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样的眼光中保持清醒。 “你还爱我是不是,你刚才说的只是气话对不对?” 燕清被沈橙年的眼神蛊惑,竟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不禁上前想要靠近她。 “啪——”沈橙年干脆利落的又是一鞭甩在燕清身上:“看,这不是很好伪装吗?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你相信我爱你爱的不可自拔,多么简单。” 燕清在疼痛中回过神,沈橙年的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 “不,我不相信,你亲手为我绣的荷包” “哦,府里的丫鬟绣的。” “你送来的亲手煲的汤” “府中厨娘煲的。” “你送来的笔墨纸砚” “本宫名下的笔墨铺子生意不好倒闭了,剩下的货物太多,本宫就送了好多人,你们书院里就有好多人都有一模一样的,你没发现吗?” 燕清说一句,沈橙年反驳一句,三言两语下,两人几年的柔情蜜意被否认了个干干净净。 燕清本以为自己并不爱沈橙年,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却心如刀绞。 “你当真没有爱过我?” 燕清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沈橙年耸耸肩,双手一摊:“没办法,你实在不是本宫喜欢的款。” “本宫喜欢身材健硕、气质沉稳的男子,而你”沈橙年看着燕清的小身板儿摇摇头:“站起来都没比本宫高多少,眼睛小鼻子塌嘴巴大,自高自大,实在让人爱不起来啊。” 燕清被沈橙年嫌弃的话说的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沈橙年连退几步远离燕清:“这也不能怪本宫啊!本来想着,你也是被本宫欺骗的,本宫还想着要骗你一辈子的,这不也算是本宫真的爱上你了吗?那谁知道你自己非要撕开这个面具,气死了你也别来找本宫啊!” 沈橙年越说,燕清呼吸越急促,他嘶哑着问道:“那你为何自缢!” 沈橙年一顿。 燕清像是终于抓到了沈橙年的把柄,他忍不住大喝道:“你说你对我全是虚情假意,那你为何在看到我给你的信后上吊自缢!你说啊!” 沈橙年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啊。” 燕清瞪大了眼睛。 “虽然我之前也想过,等你不好掌控的时候把你除掉,但到底你现在还是很乖的,也没有做什么错事。结果你信里说要为了我自杀,我看了还以为你真的死了,想着你也算为了我枉死,那我就也死一次,也算赔你一条命。” “哪想到你竟然没死,相约殉情的信只是骗我的。” “但毕竟是我先骗你在先,所以我们也算一笔勾销了。” 沈橙年一脸平静,燕清却崩溃了,他认真的看了沈橙年半晌,见她的眼泪俱是冷漠,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枉我燕清自诩智计无双,没想到你沈橙年才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输给你,我燕清甘拜下风!” “你这样会装模作样,怪不得会如此得宠。皇上怕是也被你给骗了,以为你对他情深义重,爱他爱的不可自拔!” 燕清此言一出,暖阁帘子上的阴影微微动了一下。 第213章 介意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蠢得分不清真心假意吗?” 沈橙年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 燕清被沈橙年话中的意思惊到,他没有想到,真的有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没有真心,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宠爱她,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人间至尊的皇帝。 “他可能不介意你对他没有真心,但他也能容忍你的过去吗?” 燕清看着沈橙年脸上轻慢的笑意,恶意忍不住涌上来:“贤妃娘娘难道不怕皇上知道,你曾与别的男人有染吗?” 做皇帝的,总不能头顶绿帽还若无其事? “有染?这么多年连个手都没拉过的有染吗?当本宫身边的丫鬟嬷嬷是摆设不成?” 是的,原主与燕清相识多年,两人一次都没有独处过,每次见面,原主身边都跟着丫鬟嬷嬷,即使燕清几次明示暗示,那些人都不为所动。 这还要感谢王氏的先见之明,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她并不准备让沈橙年的名声与燕清有任何瓜葛。 燕清显然也想起了往事,开始的时候他对沈橙年其实是动过心的,毕竟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又美貌倾城的女子,表现的对他一往情深,有几个男人能顶住呢? 但是当他发现,王氏一直在防备着他的时候,他心里对沈橙年的那点喜欢就消失了。 在他看来,王氏对他的防备是看不起他,认为他不配做高高在上的沈家小姐的夫婿,这才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在王氏眼里,只是王氏养的一条用来讨沈橙年欢心的狗而已。 所以王氏和沈橙年对他和燕家的帮助,燕清不仅没有感动,反而认为这是对他的侮辱,那些送来的金银首饰、文房四宝,都是他做沈橙年玩物的报酬! 燕清越想越恨,他呵呵笑起来:“你说皇上是会相信我这个奸夫的话,还是会相信你的奴婢的话?” “那你就去说说看呗。”沈橙年无所谓的说道。 “你不怕皇上生气,让你失宠吗?” 燕清说这话,其实也是威胁的意味更多,他又不是疯了,主动去和皇上说我曾经和你的女人有多么柔情蜜意。 “皇上自己都有三千佳丽,我不过有一个你,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更何况,我与你有旧,是在我进宫之前,那时我又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他的妃子,难道那时候就要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沈橙年翻了个白眼。 即使来了古代,沈橙年骨子里的骄傲也不曾消失,她可以为了日子好过对庆佑帝说甜言蜜语,但他如果为了从前的事对她心怀芥蒂,沈橙年也不会委曲求全,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她是个疯的。 说白了,在沈橙年心里,她与庆佑帝在感情中是平等的,两人享有同样的权利,他若要求她清白无瑕,她也可以要求他一心一意。 只不过沈橙年自认为她与庆佑帝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所以她也没有介意庆佑帝那一宫的女人孩子,那他有什么资格介意她的一朵烂桃花,还是原身留下的,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橙年骨子里的傲慢与凉薄,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第214章 捉奸 “你要是想找皇上的话,出门会有宫人为你领路的。” 沈橙年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要告状记得趁早,不然日后你可都见不到皇上了呢。” 燕清只是有了个功名,还未授官,如今又毁了容,眼看仕途无望了,这宫里估计是他最后一次来了,过了今晚,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庆佑帝的面。 沈橙年说完,无视燕清吃人的目光,走到暖阁门口,掀开了帘子。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沈橙年一脸惊讶的看着门外。 暖阁外空旷的空地上,乌泱泱站满了人,宫妃皇嗣、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命妇诰命一个不少,为首的正是庆佑帝。 此时,众人正一脸复杂的看着沈橙年。 庆佑帝就站在最前方,沈橙年一出来,就几乎撞到他怀里。 他伸手给沈橙年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火狐斗篷,语气温柔的说道:“你出去许久不归,朕担心你有事耽搁,特来寻你。” 其实不是,沈橙年刚走没多久,就有个小妃嫔突然冲出来跪在殿中,说看到沈橙年与外男私会,庆佑帝知道沈橙年怕是中了算计,即使知道她或许早有准备,身边也有暗卫保护,仍担心她的安危,匆匆出来寻她。 见沈橙年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庆佑帝嘴角微勾:“朕的贤妃娘娘得前朝后宫爱戴敬重,他们也担忧你的安危,特与朕一同来寻你。” 宫妃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百官宗亲命妇们也是神态各异。 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对贤妃“敬重爱戴”,明明不久前众妃还一致对外,要带着众人一起去捉沈橙年的奸,而百官们心里大多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可没几个担忧沈橙年的。 沈橙年像是相信了庆佑帝的解释,她正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所做所为,有些艰难的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庆佑帝目带笑意的看着沈橙年脸上的红晕:“朕与那位燕公子前后脚过来的。” 那岂不是从头听到尾! 沈橙年一脸不好意思:“哎呀,竟然被皇上看到了我这么彪悍的一面,皇上不会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朕觉得贤妃娘娘挥鞭的身姿,甚美。” 庆佑帝这话还真不是骗沈橙年,他只觉得凶残的沈橙年也有一种野性的美,要不是需要众人留下为沈橙年证明清白,他都想将所有人都赶走,只自己一人见到她这一面才好。 见庆佑帝眼中的欣赏不似作假,沈橙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角的笑意也真心了几分。 “累不累?我们回去。” 庆佑帝将沈橙年发间因方才动武有些歪的发簪扶了一下,牵着她的手,转身准备回宴会上去。 “皇上,暖阁里还有人受伤呢,不如让太医来给他诊治一番。” 就在这时,一位粉衣女子从宫妃中走了出来。 沈橙年看去,是白莲花吴嫔。 自上次拜佛事件后,吴嫔很是低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次竟又冒了出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吴嫔脸颊微红:“怎么说那位公子都与贤妃娘娘有旧,也不能眼看着他就这样枉丢了性命。” 第215章 情敌见面 吴嫔这话真是一步三个坑,一说沈橙年与燕清不清不楚,二说燕清此番受了冤枉,三又表现了自己的善良,毕竟沈橙年这个旧情人都不顾他的死活,还是她一个陌生人记得关心他。 果然,能在宫里活下来的,就没有真的蠢货。 见下面有人面露赞同,沈橙年轻笑一声:“既然吴嫔如此喜爱普度众生,那就依吴嫔所言。” 沈橙年看了庆佑帝一眼:“外面好冷,我们回大殿去等。” 数九寒冬、更深露重,沈橙年可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扯皮,她会忍不住掀桌子。 庆佑帝也正有此意,他示意了下李进忠,当先带着沈橙年回了宴会。 身后的众人连忙跟上。 看着庆佑帝牵着沈橙年的手,贵妃面色难看,即使是这样,也无法动摇贤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吗? 几个小太监抬着燕清的身体从众人中间穿过,贵妃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不,她不会放弃的! 众人神色各异的回到太和殿的时候,庆佑帝与沈橙年已经坐回了座位上,此时庆佑帝正为沈橙年的手掌涂抹药膏呢。 沈橙年的手养的娇嫩,执鞭用力的时间长了,她的手心都有些红肿,庆佑帝发现后,就小心的为她涂药。 燕清被随意的扔在大殿中央,庆佑帝头都没抬,随意道:“去个太医给他看看,别死了。” 众太医面面相觑半晌,一个不起眼的太医被推了出来。 他看了看燕清的伤,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的话,燕公子身上只是皮外伤,休养一两个月也就好了,并无性命之忧。” 庆佑帝小心的给沈橙年涂完药,反复查看确认她身上再无伤痕,这才看向下首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燕清:“哦?那他怎么不醒?” “燕公子是情绪过于激动,以致晕厥。” 换句话说,被气晕过去了。 沈橙年噗嗤一声笑了,庆佑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呀。” “把他叫醒。”庆佑帝对太医说话时,可没有对沈橙年的温柔。 太医战战兢兢的应了是,拿出银针,毫不犹豫的对着几个人体最痛的穴位扎上去。 虽说让人清醒的法子不止一种,但他也是有眼色的,这人眼见是得罪了皇上和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今后如何犹未可知,但皇上显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印象,那他当然也要识时务。 燕清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睁开眼就对上了闪着寒光的银针。 他张嘴想说话,却被嘴里的鲜血呛了一口。 听到动静,太医停下动作,对庆佑帝道:“启禀皇上,燕公子醒了。” 庆佑帝摆摆手,太医就识趣的退下了。 于是大殿中央,就只剩下了燕清一人。 他听到太医口中的皇上,撑着身子跪伏在地:“草民燕清,拜见皇上。” “起。”庆佑帝打量着燕清,只觉得他确实像沈橙年说的那样,个子矮眼睛小鼻子塌,没有他十分之一的英俊。 又见他面带惶恐,眼神闪躲,更是不屑。 这样的人,沈橙年才不会看上。 庆佑帝在心里觉得燕清没有威胁,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但现场却有人恨不得将燕清与沈橙年牢牢绑在一起。 第216章 对峙 “看燕公子这可怜样子,贤妃娘娘未免也太过狠心了些,怎么说燕公子都曾对贤妃娘娘一往情深。” 吴嫔看着燕清,面露不忍,一脸痛心的说道。 “是啊,而且听贤妃娘娘的意思,从前还欺骗了燕公子,如今又对燕公子痛下杀手,这是怕皇上知道燕公子的存在,要杀人灭口吗?” 高美人有些害怕的看向庆佑帝:“贤妃娘娘这样心狠手辣,要是哪天对表哥不利怎么办?表哥,你——” “皇上,你的妃子觉得你手无缚鸡之力,连我这样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都打不过呢。” 沈橙年戏谑的看向庆佑帝。 笑话,庆佑帝一个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踏上龙椅的皇帝,是燕清那个弱鸡文人能比的吗?庆佑帝的胳膊都快比燕清的大腿粗了,就沈橙年如今的这点武力值,用在庆佑帝身上和挠痒痒也差不了多少。 高美人被沈橙年的话一噎,深呼口气闭上了嘴。 明明那日表哥已经对她心软了,要不是沈橙年出现,表哥最后一定会和她回永和宫的,可恨沈橙年一身狐媚勾引走了表哥,连日霸占着,让她几次求见都被挡了回来。 方才她都以为沈橙年会跌落谷底,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表哥还护着她! 不过没关系,高美人看了眼前方贵妃端庄的身影,这宫里,看不惯沈橙年的可不止她一人。 “皇上,这燕清不过一介草民,若无人相助,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内,还请皇上明察!不然若今日进来的是个刺客此事不可轻忽啊!” 贵妃见庆佑帝与沈橙年相视而笑,亲密一如往昔,终于忍不住起身说道。 她谋划了这么久,怎么甘心沈橙年毫发无伤? 庆佑帝看了贵妃一眼,问燕清:“你怎么说?” 燕清这次进宫,本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的,若是沈橙年好骗,他就利用沈橙年平步青云,若沈橙年翻脸不认人,他就用两人的过往威胁她,让她为他所用。 当然,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此事让皇上知道了,那他即使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燕清用力的磕了一个头:“草民该死,前日有人给草民送来一封贤妃娘娘的亲笔书信,邀草民入宫一叙,草民顾念旧情,这才一时昏了头草民知罪。” 竟是直接将他入宫之事,推到了沈橙年身上。 庆佑帝把玩着沈橙年的手指,意味不明的说道:“哦?可有证据?” 燕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贤妃娘娘给草民的信,带草民入宫的宫人,草民也记得她的相貌。” 庆佑帝眉毛一挑,让人将那封信呈上,又让人带燕清去认人。 贵妃有句话说的对,宫里决不能有人随意进出,为了安全考虑,他也要将这幕后之人的爪子剁了,不然今日进来的是个文弱书生,明日就不知道是谁了。 沈橙年凑近庆佑帝,兴致勃勃的和他一起看那封书信。 第217章 处 罚 因燕清被打的遍体鳞伤,这封信在他怀中,也被揉的皱巴巴,上面还沾着燕清的血。 庆佑帝不让沈橙年碰这封信,自己打开,放在两人中间,一起看了起来。 “大郎,见字如晤” 沈橙年看着这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直起身子,脑海里都是那句“大郎”。 庆佑帝见沈橙年不看了,随手将信扔回桌面,不再关注。 燕清去认人,没有那么快回来,庆佑帝当然不会为了等他放着满殿的文武百官不管,继续举杯与众人笑谈起来。 下面的都是人精,自然懂庆佑帝的意思,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配合起来,不多时,殿内又恢复了热闹。 妃嫔们的脸色都不好,她们没有想到,这样的局也能让沈橙年破了,就凭沈橙年在暖阁里的所作所为,庆佑帝就不会疑心她。 不是说沈橙年对燕清一往情深吗?到头来竟全是这个女人的伪装!真是好一个蛇蝎美人! 众妃心下再不甘,庆佑帝都对沈橙年一如既往,她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橙年与庆佑帝如胶似漆。 未几,燕清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宫女。 两人跪在殿中,大殿内又安静下来。 李进忠沉声问道:“是谁指使你将燕清带入宫中?” “皇上明鉴,有人给了奴婢一包银子,说家中的公子好奇宫宴,想进宫见见世面,奴婢这才犯了错,求皇上饶命!” 那小宫女一脸害怕的连连磕头,在场人却都无动于衷。 “给你银子的是何人?”李进忠继续问。 小宫女说了个侍卫的名字。 庆佑帝派人去查,回来的人却说那侍卫喝多了酒,倒在了雪地里冻死了。 庆佑帝冷哼一声,“顾源,此事交给你,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微臣遵旨。”顾源起身应是。 众人都忍不住害怕的低下头去,顾源一出,预示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也不知这次,有多少人要掉了脑袋。 “燕清私闯宫闱、冒犯皇室,赐三十庭杖,褫夺功名,三代不得科举。” “燕清之父,教子不严,夺其官职,终身不得起复。” 庆佑帝冷酷的宣布了对燕清的处罚。 燕清闻言,身子都软了下去。 本以为他此次凶多吉少,不想还能留下一条命来,然而想想他的三代不得科举,以及父亲的终身不得起复,燕清竟恨不得一死了之! “皇上,草民——” 燕清还想说什么,李进忠已经早有准备,一挥手,燕清就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捂住嘴拖了下去。 庆佑帝环视众人一圈,正色道:“今日之事乃是小人作祟,陷害宫妃,此举罪不容恕,朕必严查到底,希望各位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谨遵陛下旨意。” 不管众人心里有多少想法,此时都恭敬的低头跪倒,庆佑帝已经给今日的事情下了定论,就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庆佑帝的视线在宫妃中定了半晌,这才让众人起身。 第218章 吃醋 零点的钟声敲响,庆佑帝带着众人出了大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烟花绽放。 沈橙年与庆佑帝并肩而立,两人的双手在宽大的袖口下紧握。 “皇上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在众人的喧嚣中,沈橙年看向庆佑帝,问道。 庆佑帝转身,看着烟花照耀下沈橙年美的如梦似幻的脸庞:“朕相信你。” 庆佑帝是一个封建帝王,他对自己女人的独占欲可以说是世上最强,更不用说,沈橙年是他心爱之人。 所以燕清的存在,理所当然的让他不快。 但沈橙年有句话说的很对,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入宫,怎么会为了他守身如玉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吃醋,听着燕清说的沈橙年给他送荷包、送汤、送书送笔墨纸砚,即使沈橙年说了,这些都是别人准备的,她对燕清并无情谊,他仍心下嫉妒。 所以他将燕清父子都赶出朝堂,并让燕清三代不得科举,他不想见到这个人,这个曾占据了沈橙年心神的人,这个沈橙年曾视之为未来夫君的男人。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是相信沈橙年的,他相信以她的骄傲,不会看上燕清那样外强中干、自视甚高的人。 他自信,自己才是沈橙年喜欢的类型,总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像他爱她一样。 “是吗?”沈橙年似笑非笑的看了庆佑帝一眼。 是谁将她的手都捏疼了? “当然,那个燕清有哪里能比的过朕。” 庆佑帝强撑着不肯承认自己的吃醋。 然而,他的骨气,也就强撑了不到一个时辰。 放过烟花之后,今日的除夕晚宴就算结束了,庆佑帝给众人送了赏赐,就无视贵妃的欲言又止,跟着沈橙年回了永寿宫。 “朕的身体,乖宝还满意吗?” 红色的床帐里,庆佑帝抓着沈橙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凑在沈橙年耳边问道。 男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沈橙年一个激灵,浑身都抖了一下。 “嗯~”沈橙年呻吟一声,不想回答。 这个狗皇帝,这个问题一晚上问了十多遍,无论她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他都不高兴,她干脆就当听不到了。 “乖宝不说话,是在想谁?嗯?” 庆佑帝见沈橙年不说话,动作更过分,特意吊着沈橙年,总在她临门一脚的时候休战。 沈橙年被他吊的难受,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庆佑帝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意,我对你的身材非常满意,但你要是能少说多做,我会更加满意!” 沈橙年香汗淋漓、面色酡红,双眼水润润的,不满的看着他。 在庆佑帝眼中,沈橙年像是只被小鱼干吊着的猫咪,终于忍不住对主人挥了挥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 他轻笑一声,满足于被沈橙年需要的感觉,终于如了沈橙年的意。 沈橙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翻滚颠簸全然不由自己做主,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片无规则的色块。 (下文在哪你们知道的) 第219章 醋意 除夕过后,庆佑帝再未提起过燕清此人,像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然而他的表现却总在暗戳戳的表达着自己的介意。 “娘娘,皇上在前面饮多了酒,如今身子不适,却不肯喝御膳房送来的醒酒汤,您看” 李进忠弯腰躬身站在沈橙年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除夕之后,年节还未结束,庆佑帝仍要召开许多宴会,只是这些都不需要后宫女眷出席了。 因此这几日都是庆佑帝一个人赴宴,沈橙年就在永寿宫里懒懒的猫冬。 然而显而易见庆佑帝是不愿意让沈橙年清闲的,一连三天,李进忠都要来永寿宫一趟。 第一天是庆佑帝的衣服脏了,要从永寿宫拿身干净的衣服过去。 沈橙年就不去想偌大的一个皇帝寝宫,怎么就没有一身皇帝能穿的衣服了,让人将庆佑帝放在永寿宫的衣裳给了李进忠。 晚上回来,庆佑帝面上没什么,夜间在床榻上却像是磕了药,一直折腾到了天色微明。 第二日是庆佑帝批折子的御笔断了,要从永寿宫拿支毛笔过去。 沈橙年就不管这借口有多离谱了,直接让人将庆佑帝放在永寿宫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送到了太极宫。 好家伙,晚上回来的庆佑帝脸都是垮的,一晚上摇摇晃晃,就是不让沈橙年舒服了,吊了沈橙年一晚上,任凭她怎么撒娇诱惑都不为所动,让沈橙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床 事的难耐。 今日是第三天,见着李进忠,沈橙年终于控制不住的黑了脸。 “本宫这就去亲眼看看皇上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沈橙年咬牙切齿的起身,带着从永寿宫小厨房里出来的醒酒汤,去了太极宫。 “参见贤妃娘娘。”见到沈橙年,太极宫的宫女太监们都躬身行礼,都没有通报,就让沈橙年进去了。 虽说沈橙年不常来太极宫,但庆佑帝早就下了命令,允许她在太极宫自由行走。 沈橙年一个人提着食盒进了庆佑帝的书房,就见某个据说是身体不适的皇帝,正精神抖擞的在书桌后奋笔疾书呢! 听见声音,庆佑帝抬头,见到是沈橙年,脸上不禁扬起笑:“乖宝?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皇上要我过来的吗?皇上要是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 沈橙年因着昨夜的事,对着罪魁祸首一个好脸色都欠奉,懒得配合庆佑帝的表演,放下食盒就要走。 庆佑帝见状,连忙起身来到沈橙年身边,一把将人抱起:“乖宝,是朕错了,朕想你的很,怎么会不想见你呢?” 被庆佑帝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沈橙年仍冷着脸:“听说皇上不肯喝醒酒汤?怎么,皇上还要我哄着你喝吗?” 庆佑帝也知道自己昨夜真的把人惹急了,也不计较沈橙年的冷脸,抱着人坐回书桌后,笑着说道:“是啊,朕就想乖宝哄朕。” 沈橙年被庆佑帝的厚脸皮惊呆了:“皇上,你还记得自己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吗?” 第220章 撒 娇 庆佑帝在沈橙年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沉稳有度的人,即使他对她宠爱有加,也无法忽视他身上的上位者的威严气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他的口中听到类似撒娇的话。 庆佑帝耳朵微红,但他的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朕再是一身铁骨,在你面前都化成了绕指柔。” 他将头埋在了沈橙年脖颈,低声道:“乖宝,对朕好点,嗯?” 这一句话说的又苏又撩,沈橙年本就蠢蠢欲动,被他这句话勾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这个无赖!”沈橙年愤愤的捶了下庆佑帝的胸膛,就会用美男计吊着她! 庆佑帝笑的胸膛微震,这不是你这个小色胚就吃这一套吗? “乖宝,你对朕好点,朕就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庆佑帝若有若无的吻印在沈橙年的脖子上:“朕叫李进忠给朕从宫外带了很多话本子回来,等朕研究一番,和你一起探讨一番如何?” 前二十多年,都是女人自己往庆佑帝身上扑,庆佑帝从未学过怎么追求女子,本来他准备温水煮青蛙,但燕清的出现到底让他有了紧迫感,他迫切的想要在沈橙年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他叫来了顾源,隐晦的问了下他是怎么与何家大小姐相处的。 顾源是个闷葫芦,那何家大小姐看起来也不是个活泼的,但庆佑帝观两人相处,却很是柔情蜜意,所以他认为顾源必是有些夫妻情侣相处之道在身上的。 顾源带着一身血腥气匆匆赶来,被问的面红耳赤,又不得不答,最后支支吾吾的给庆佑帝支了个招——跟着话本子学! 庆佑帝若有所悟。 于是庆佑帝庄严的书房里,在放着山河地理、四书五经的书架角落,悄无声息的多了几本换了外皮的话本子。 在沈橙年来之前,庆佑帝刚看了一本,学到了一个新技能——撒娇。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用在了沈橙年身上,却发现效果出奇的好! 沈橙年误以为庆佑帝看的是什么不健康的小黄本,惊讶于庆佑帝的开放,但对他的提议又有些意动,于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那就看皇上的表现了。” 这话听在庆佑帝耳朵里,却是等同于答应了。 庆佑帝看着被压在奏折下的话本子,眼睛都在发光! 看来,要让李进忠多买些话本子回来了。 “朕会让贤妃娘娘满意的。”庆佑帝举起碗,干脆利落的喝了醒酒汤,期待的看着沈橙年。 沈橙年被庆佑帝看的好笑,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响亮的吻。 “这是给皇上的奖励。” 庆佑帝可不满足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大掌放在沈橙年的脖子后,追上沈橙年的红唇,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橙年快要喘不上气,这才放开她,“朕可不是一个吻就能打发了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橙年白了庆佑帝一眼:“那皇上想要什么?” “橙年,不要再叫朕皇上了。” 庆佑帝捧着沈橙年的脸,轻声说道。 第221章 名字 沈橙年一怔,看向庆佑帝。 庆佑帝轻抚着沈橙年的脸颊,有些叹息的说道:“橙年,朕想与你更亲近些。” 从前他从未觉得沈橙年叫他皇上有什么不对,自他登上帝位后,再未有人叫过他的名讳,他似乎已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名叫皇上的象征。 这些年,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直到那日看到那封信。 他明知那封信是伪造的,却还是被其中的亲昵之意气到,尤其那句大郎,这些天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在沈橙年的眼里,燕清虽说有种种不好,但他在她眼里是燕清,是大郎,是一个具体的人。 而他呢,他在沈橙年的眼里只是一个皇上,如果坐在皇位上的是另一个人呢?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娇娇的叫一声皇上。 他不想再只做沈橙年的皇上,他想要沈橙年看到真正的他。 不是作为一国皇帝,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心悦她的男人。 沈橙年看着庆佑帝的眼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半晌,她笑了: “那皇上想要我叫你什么?” 庆佑帝抿抿唇:“朕这一辈从淮,先帝赐名晏字。” 沈橙年歪歪头,一字一顿叫出他的名字:“陈淮晏?” “朕在。”庆佑帝无比慎重的答应了一声。 “陈淮晏。” “朕在。” “陈淮晏!” “乖宝!” 沈橙年一声声,语气从迟疑到笃定,庆佑帝一声声应着,眸色越来越深。 终于,他低下头,吻住了这张叫着他名字的小嘴。 唇舌交缠,恩爱缠绵,两心相知,鸳鸯交颈。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通过两人相贴的唇,在两人心里生根,只等日复一日的爱意浇灌,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出一朵火红的玫瑰。 久久,庆佑帝喘息着放开了沈橙年,但他仍舍不得离开她,薄唇一下下轻啄着沈橙年微肿的唇瓣:“乖宝,再叫一声。” “陈淮晏。” “再叫一声。” “陈淮晏。” “再叫一声。” “陈淮晏,你有完没完!” 沈橙年忍不住一巴掌捂住庆佑帝的嘴,双目圆睁怒瞪着他。 庆佑帝笑着吻了下沈橙年的手:“乖宝叫的真好听。” 沈橙年翻了个白眼:“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名字。” “已经快二十年,没有人叫过朕的名字了。” 庆佑帝的语气有些感叹。 沈橙年微怔,想起庆佑帝的生母靖安太后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以靖安太后去世三四年后,庆佑帝就被流放到边疆来看,显然先帝对他也不怎么样。 这也是一个缺少父母之爱的小可怜呢。 沈橙年总是会对这样的人多一些怜爱,当初的三皇子是这样,如今的庆佑帝也是这样。 她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庆佑帝的头:“以后我都叫你的名字,保管将你叫的再也不想听为止。” 庆佑帝没有阻止沈橙年的动作,反而微不可察的在沈橙年的手心里蹭了蹭:“朕求之不得。” 他有些疲惫、又有些释然的叹了口气。 第222章 团结 这日难得庆佑帝空闲,他待在永寿宫里陪着沈橙年,连一向不离手的奏折也不看了,只抱着沈橙年闭目养神。 越是位高权重,过年的礼节越是繁杂,庆佑帝这段时间大小宴会不断,整个人却瘦了好几斤,显得整个人更加的锋利。 自那日太极宫里撒娇后,庆佑帝像是开启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最近时常和沈橙年撒娇示弱,沈橙年嘴里嫌弃,行动上却很诚实的对庆佑帝开始温柔起来。 此时两人正相拥靠在临窗的软榻上,庆佑帝从身后抱着沈橙年的腰,头靠在她的脖颈处闭目养神,沈橙年依在他怀里,手里拿着两块布,准备做个荷包。 今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冬日的暖阳透过琉璃窗照在两人身上,落下一片柔和的金光,童玉瑚在外间弹奏着柔和的乐曲,琴声悠悠,若隐若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沈橙年昏昏欲睡。 眼看沈橙年手里的针快要扎在自己身上,她身后闭目的庆佑帝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从她手中取下了绣花针,放在了一旁。 沈橙年被庆佑帝的动作惊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怎么了?” “没事,睡。”庆佑帝笑着轻吻了下沈橙年的额头,将她翻了个身拢在怀里,大掌轻拍沈橙年的背哄她入睡。 沈橙年本就困乏,被庆佑帝有节奏的轻拍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庆佑帝见沈橙年睡着了,自己也阖上眼小憩。 不多时,外间的琴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进忠轻声的呼唤:“皇上?皇上?” 庆佑帝睁开眼,双目清明,像是没有入睡:“何事?” “顾大人求见。” 庆佑帝眼神一厉,低头看向怀中的沈橙年时又柔和了下来,他小心的起身,将沈橙年安放在软榻上,又在她怀里塞了一个抱枕,给她掖好毯子后出了寝殿。 门外,晴空雨柔正立在门外,庆佑帝交代道:“进去守着贤妃,若她醒了就告诉她朕有事先去太极宫,稍后就回来。” “是。”晴空雨柔答应一声,进寝殿守着沈橙年去了。 庆佑帝这才带着李进忠,去了太极宫。 太极宫里,顾源躬身行礼:“启禀皇上,臣已查明除夕宴会上谋害贤妃娘娘之人,这是证词。” 说着,呈上了一本折子。 李进忠从顾源手里接过折子,呈给庆佑帝。 庆佑帝翻开折子细看。 “哼!朕竟不知何时,朕的后宫如此团结!” 半晌,庆佑帝将折子摔在了桌案上。 顾源低头不语,心下也惊讶贤妃娘娘身上的仇恨之深。 此次燕清入宫一事,几乎大半个后宫的妃子都插了一手,以贵妃为主、其他妃子或其家族都或多或少为此大开方便之门,这才能让燕清一个无品阶的庶民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要知道,每到有这样的大型宴会的时候,皇宫里都会加强守卫,几乎算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这样,燕清进宫,庆佑帝事先竟毫不知情! 第223章 求情 庆佑帝虽在后宫各妃嫔处都有眼线,但也只让她们禀告一些大事,像平时里妃嫔间互相争宠陷害,他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因此这次大半个后宫妃嫔一起密谋,庆佑帝事先完全没得一点消息。 从前庆佑帝难免自负自己对于后宫的掌控,如今燕清入宫一事,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开始重视起这些他眼中“翻不起什么浪的后宫妃嫔”。 这一下午,十几条政令从太极宫里传出,前朝后宫都收到了波及。 前朝,所有涉事官员都被清算,轻则连降三级、重则罢官,其中出力最多的贵妃兄长,更是直接被罢官夺爵,杖责五十大板。 除夕当夜守卫皇宫的侍卫以及锦衣卫暗卫,则以失察罪惩处,同时开始内部清理,抓出了不少眼线。 后宫里,此事主谋贵妃被剥夺宫权、罚禁足一年、抄写宫规百遍,降为正三品嫔位。 其他涉事妃子,皆降一级,禁足三个月。 于是在沈橙年不知道的时候,她成了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人,四妃里也只剩下她和淑妃,昔日的贵妃成了容嫔,德妃成了孙昭仪。 庆佑帝旨意一出,前朝后宫俱都沸腾,在西三所的大皇子闻讯,匆匆赶来太极宫,跪求庆佑帝。 见着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的大皇子,李进忠弓着身子连连劝说:“大殿下,这地上凉,伤到您的身子就不好了,您先起来。” “李公公,我要求见父皇,请你帮我通传。” 大皇子眼眶通红,仍强撑着不肯落下泪来,他双眼紧盯着紧闭的殿门,说道。 “大殿下,奴才这就去通传,您先起来再说,您要是伤了身子,皇上也心疼不是?” 大皇子扯了扯嘴角,却露不出一个笑来。 父皇还会心疼他吗? 见劝不动大皇子,李进忠也不敢耽搁,匆匆行了一礼后,进殿通传去了。 殿内除了庆佑帝还有两位官员和一位宗室,正是听到庆佑帝的旨意前来求情的。 “众卿不必多言,此事不仅是后宫妃嫔争宠,而是危害朕之安全,朕没以刺杀圣驾为名处罚,已是网开一面。” 庆佑帝的声音毫不留情。 下首的三人对视一眼,他们此次前来,有的是为了交好的人家,有的则纯属是担心庆佑帝处罚过重,如今知道了其中内情,没人敢再求情。 毕竟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往宫里悄无声息的送个人进来,你是想干什么? 不要说是皇帝了,换成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忍不了自己家被当成别人的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皇上圣明,臣等告退。” 想明白后,几人干脆的告退了。 等几人出去,李进忠连忙上前禀告:“皇上,大殿下求见,这会儿正在外面跪着呢!” 庆佑帝一听就知道大皇子是来给容嫔求情的,但他也不忍心大皇子在外跪着,抬抬手对李进忠道:“让他进来。” 李进忠连忙出去,将大皇子叫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 大皇子进来后,跪地行礼。 “起身。” 庆佑帝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宽和的,平日里他们行礼都是躬身抱拳就行,很少行跪地大礼,如今见大皇子如此,庆佑帝叹了口气,说道。 “父皇,儿臣不知母妃做错了什么,还请您看在母妃为您生下儿臣、又陪伴您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大皇子没有起身,又磕了一个头。 “你可知你母妃做了什么?” 见大皇子执意不起,庆佑帝也不再勉强,沉声问道。 “是因为贤妃娘娘吗?” 大皇子直起身子,哽咽问道。 庆佑帝脸色一变! 第224章 怨言 像是没有看到庆佑帝黑了的脸,大皇子接着说:“如今能被父皇放在心上的,只有永寿宫的贤妃娘娘,父皇如今雷霆大怒,想来也是因贤妃娘娘之故。”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庆佑帝平静的问道。 但大皇子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心知自己要说的话会惹怒父皇,却不准备停下。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太长时间了,母妃一直让他忍,然而现在,他不想忍了。 “儿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大皇子直视庆佑帝的双眼。 “自从贤妃娘娘入宫以来,父皇再也没有去看过母妃,儿臣亲眼看着母妃每日都准备着父皇爱吃的饭菜,一日日枯等父皇,但父皇却一次也没有踏足景仁宫。” “姨母有孕,父皇也没有来看过,母妃又要照顾姨母和儿臣,又要管理宫务,累的病倒了,父皇却在陪着贤妃娘娘赏雪堆雪人。” 说到这里,大皇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母妃生病了,他想要为她折几枝梅花,好让她开心一些,却在落梅园里看到了与贤妃娘娘一起堆雪人的父皇。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与母妃关系并不很融洽,但从前每月总会有天,父皇会去景仁宫,与他和母妃一起用膳,那时的他们,像是一家人一样。 然而这一切都在贤妃娘娘入宫后变了,父皇再也没有去过景仁宫,每月一家人一起用膳,也变成了兄弟姐妹们一起在太极宫用膳,他的母妃却仍一日日的苦等着父皇。 面对大皇子的眼泪,庆佑帝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独宠沈橙年,会伤害到后宫其他女子,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其他妃子去伤害沈橙年。 不仅是因为他不舍得沈橙年难过,更是因为沈橙年才是他的心爱之人,他与沈橙年在一起,才会感到快乐。 他对后宫妃嫔没有亏欠,选择进宫,她们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只是对自己的孩子心存愧疚。 “不论朕与你母妃如何,你都是朕的儿子,朕对你的关心不会少。” 最后,庆佑帝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进忠,送大皇子回西三所,派个太医去给大皇子瞧瞧。” 庆佑帝留下一句,起身离开了太极宫。 当庆佑帝携着冷风回到永寿宫时,沈橙年刚起身,只是还没醒神,正抱着毯子昏昏欲睡。 庆佑帝一站在她面前,沈橙年就被庆佑帝身上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神志瞬间清醒。 “淮晏?你怎么了?” 见庆佑帝脸色不对,沈橙年问道。 “都下去。” 庆佑帝沉声道。 晴空云柔没动,看向沈橙年,沈橙年点点头,示意她们下去。 “这是怎么了?” 见人都退了出去,沈橙年拉着庆佑帝的手,让他坐在软榻上,将身上的毯子分了一半盖在庆佑帝身上。 庆佑帝沉默片刻,说道:“除夕宴会之事的幕后主使查清了,是贵妃,朕降了她的位分、夺了她的宫权,朗儿对朕有怨言。” “他怪朕冷落了贵妃、冷落了他。” “皇上后悔了吗?” 沈橙年安静的听着庆佑帝诉说,平静的问道。 第225章 表白1 沈橙年能理解大皇子对她和庆佑帝的怨恨之情,也能理解庆佑帝对大皇子的愧疚,但不代表她能接受。 如果一段感情在开始的时候就有一人带着对别人的愧疚,那这段感情长久不了,沈橙年也不屑于要。 发现沈橙年话中的冷淡,甚至听着她又叫回了皇上,庆佑帝一惊,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清楚,沈橙年刚为他打开一些的心门就会再次关闭。 “没有,朕没有后悔。” 庆佑帝郑重的看着沈橙年,“即使没有你,朕与容嫔也已形同陌路,只是从前朕顾虑到朗儿还小,这才与容嫔粉饰太平,如今这样,只是朕不愿意再做戏而已。” 庆佑帝此言并不是哄骗沈橙年,他与容嫔早年也有过融洽的时候,但这一切都在容嫔野心日益膨胀、以及她手下二十多个无辜女子的人命下,烟消云散了。 沈橙年还是没有说话,脸色仍很平静,庆佑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把他以为的所有沈橙年介意的点都解释清楚。 “朕对你的感情从不后悔,即使你没有回应朕。” “朕对朗儿愧疚,是因为朕让他经历了父母失和,朕不能给他一个和谐的家。” “朕不会因为对孩子们的愧疚去亲近他们的母妃,朕只会多关心孩子们。” “你也不需要因为朕的愧疚而对朗儿他们退让,这是朕的过错,无需你来承担。” “” “橙年,说说话好吗,给朕一个回应?” 庆佑帝急的头上都冒冷汗,他低下头轻吻沈橙年的红唇,万幸沈橙年没有躲开,当然也没有回应就是了。 即使这样,庆佑帝也满足了,他有些讨好的吻着沈橙年,用她最喜欢的力道与角度,一心伺候她。 终于,沈橙年的身子软了下来,目光也柔和起来。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沈橙年戳着庆佑帝的胸膛:“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你若是想与我在一起,就决不能在与别的女子亲近,即使她是你孩子的妈!” 这是沈橙年第一次开诚布公的与庆佑帝说起这件事,从前沈橙年不过缠着庆佑帝不让他去别人那里而已,即使庆佑帝心里有预感,到底没有切实的说出口。 但今日沈橙年话一出口,两人之间将再无转圜,庆佑帝要想和沈橙年在一起,往后就得离他那后宫三千就要远远的。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独占欲早有预感,连只猫都要起一个只有自己能叫的小名,怎么会大方的将他分享出去。 他笑起来,有些矜持的样子:“想要朕一心一意对你,可以。” “但朕要你也真心对朕。” 再怎么在沈橙年面前退让,庆佑帝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帝王,他心里的傲气与沈橙年比起来,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他可以向沈橙年捧上一颗真心,前提是,沈橙年要回应他同等的真情。 沈橙年拉下庆佑帝的头,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四目相对: “你考虑清楚了吗?我说的是任何女人,不管是你的宫妃、身边的宫女、以后选秀出来的秀女,还是你在外面遇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女人,你都不许亲近,不能牵手、不能亲吻、不能宠幸,甚至你都不可以与她们言语暧昧、你的心里也不能对她们有任何想法,你确定你能做到?” “朕可以。”庆佑帝被沈橙年长长一串的限定词逗笑,但见她神情严肃,自己也收敛了笑意,慎重的回答。 “从前的事我不管,但从你答应我的这一刻开始,直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五十年后,直到我脸上长了皱纹、皮肤松弛、身材走形、满头白发,你也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能亲近别的女子,更不能宠幸她,你确定你能做到?” 庆佑帝捧着她的脸,认真回答:“朕可以。” 沈橙年一句句问的语速非常快,像是怕一旦慢下来,就会有人后悔,庆佑帝一句句回的认真又慎重,眼中满是郑重。 沈橙年慢慢放开庆佑帝,凝视着他,半晌不语。 “这世上女子千千万,朕从前也算阅遍花丛,但从未有人像你一般,仅一面,就让朕心动。” 庆佑帝握着沈橙年的手,含笑说着,想起了两人的初见。 谁能知道呢,不过是宫道上的惊鸿一瞥,就让这个狡猾的小骗子走进了他心里。 第226章 表白2 “朕早就知道你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但朕还是忍不住靠近你。” 庆佑帝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下沈橙年的唇。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沈橙年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是后来两人相处多了,她的伪装才会被看破,但看庆佑帝的意思,显然比她想的更早。 “在凉亭那次。” 那岂不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相处! “这么早?”沈橙年都有些怀疑人生,不是,她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还是个小姑娘呢。”庆佑帝含笑捏了捏她的雪腮:“朕见过多少人,要是都看不出你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朕早就不在这里了。” 庆佑帝走到今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恰恰相反,他幼年失母,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挣扎,少年从军,青年时征战沙场,后面又高居朝堂十多年,将一众文武大臣压的服服帖帖,他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何其多,又怎么会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迷惑住? 沈橙年睫毛微颤:“那你还顺着我表演?” 只要想想她自以为将庆佑帝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人家其实早就看穿她的伪装,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表演,她就尴尬的恨不得换个世界生活。 “没办法,谁让朕,情不自禁呢?” 庆佑帝抬起她的头,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吻:“明知你有小心思,朕却不想拒绝。” 凉亭那次,他就知道沈橙年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天真单纯,但他还是将她封为贤妃,宠爱有加。 很多人都说沈橙年这个贤妃的位置是因为三皇子和五公主,是因为先皇后,甚至是因为他要平衡前朝后宫,但其实只有他知道,都不是,只是因为她是沈橙年。 因为她是那个让他一眼万年、甘愿被骗的沈橙年。 “朕知道你所有的小手段、知道你的嚣张、任性、知道这次的事情也有你的手笔,但朕却仍觉得你可怜又可爱,单纯天真又美好。” “明明燕清被你打的遍体鳞伤,朕却只觉得你受了委屈,明明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在玩弄人心、虚情假意、冷酷无情,朕却只想将你抱在怀里,即使朕也是下一个燕清,也不愿放手。” 沈橙年瞳孔震动,惊讶的看向庆佑帝。 “你从前说,我们不过认识半年,朕对你能有多深的感情。” 庆佑帝笑了一下,捧着她的脸:“从前朕也以为,自己对你不过是贪图美色、一时新鲜,但你一次次的让朕认清,朕不是。” “你一次次对朕不敬、否认朕的感情、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薄情寡恩,朕明明该生气的,该将你冷落一旁,再也不见你。” 庆佑帝想起之前吵架,他忍不住拂袖而去,却连门都没出去,就又自己回到了沈橙年身边。 “但朕舍不得。” “即使明知在你身边,得到的是虚情假意、是不走心的甜言蜜语,但朕仍舍不得这虚幻的美好。” “沈橙年,你在朕心中,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的玩弄人心是聪慧狡黠,你的虚情假意是能言善辩,即使是你对朕不屑一顾、冷酷无情的样子,朕也觉得你是骄傲恣意的小凤凰,你就该这样,高高在上,等着爱慕者奉上一颗真心,求你垂怜。” “所以这样的你,怎么会是那些红颜枯骨的女子可比的?朕有了你,怎么还会看到别人?” “至于你担心十年二十年后朕会变心。” 庆佑帝轻叹一声:“橙年,朕比你大十四岁,注定要比你先老去,朕都不知道能与你相守几年,若朕有幸能看到你青丝变白发的样子,那是上苍对朕的恩赐,朕又怎么会因此离你而去呢?” “只怕到时候你这个小骗子会嫌弃朕年纪大,被别的年轻小郎君吸引了目光。” 说到后面,庆佑帝还有些幽怨,像是已经想到了几十年后的沈橙年被别人勾了魂的样子。 “噗嗤——”沈橙年本来被庆佑帝一番表白感动的哭了,却又被庆佑帝这副吃飞醋的样子逗笑。 “笑了就好,朕只是向你表明朕的心意,是想你开心答应朕,可不是想惹你哭的。” 庆佑帝怜爱的为沈橙年擦掉眼泪: “橙年,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朕对你的心意坚如磐石,不论何人、何事都不会动摇,不论有再多的人都无法与你比较,朕的选择永远只会是你。” 沈橙年终于忍不住抱住庆佑帝,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带着哭腔嘟囔道:“你这个恋爱脑!” 第227章 圣旨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轻轻摇晃,语气轻柔爱怜:“朕知道朕的身份会让你不安,所以朕会多爱你一些,橙年只要看着朕的表现就好,朕若表现的好,就给朕一些奖励,朕若哪里让你不开心,你就指着朕的鼻子骂,好不好?嗯?” “你还有没有个皇帝的样子了?” 沈橙年收紧了抱着庆佑帝的手臂,她心房处牢固的监牢正摇摇欲坠。 “在你面前,朕不是皇帝,只是陈淮晏,一个爱你的男人。” 庆佑帝仍对沈橙年那一句皇上耿耿于怀。 “你这样恋爱脑,是要被赶去挖野菜的!” 沈橙年在庆佑帝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以此抑制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 庆佑帝不知道什么是恋爱脑、挖野菜,但凭直觉知道这话对他来说是好话。 “朕愿意做你的恋爱脑,为了你去挖野菜。” 沈橙年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庆佑帝一身布衣长裙、手帕包着头发,手里提着个篮子漫山遍野挖野菜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眼里还有未散的泪水,迎着庆佑帝诚恳的目光,她傲娇的扬起小脑袋:“我可以答应你的追求,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好!你说!” 庆佑帝再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他只是情之所至,说了番肺腑之言,没想到竟能得到沈橙年的回应。 这时候,别说是约法三章了,三十章都可以! “第一,你和大皇子他们的恩怨你自己解决,我不想他们把怨气发到我身上。” 刚才庆佑帝说起大皇子求情之事时,沈橙年就发现了其中的隐患,他什么都不解释,对大皇子来说就是心虚、是默认,那他肯定会把怨气撒在她身上,没准儿以后还会给她使绊子,所以未雨绸缪,还是让庆佑帝自己解决这个隐患。 庆佑帝听了沈橙年的分析,也知道了自己在此事上处理不当,他点点头:“好,朕会和他们说清楚,不会让他们怨恨你。” 沈橙年很满意庆佑帝的态度,又提出第二个要求:“第二,以后我们在一起,肯定会吵架,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拿别的女人和我赌气、让我吃醋。你有不满也不能憋着不说,要及时沟通。” 谈恋爱是两个人互相磨合的过程,中间肯定会有分歧,吵架无可避免,沈橙年也没想着避免,这也是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没看庆佑帝刚才也说,他就是因为两人的一次次争吵认清了自己的心吗? 但吵架后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想想前世她有几任男朋友,就是吵架后和别的女人暧昧,想让她吃醋低头,沈橙年只要一想起这事就犯恶心。 她沈橙年绝不要这样的男人,只是原则问题! “好,朕答应你。” 庆佑帝慎重的点点头。 “最后一个条件。”沈橙年郑重的看向庆佑帝:“你要给我一份圣旨,若有一天我们感情破裂,你要允我和离,从此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此刻的沈橙年,被庆佑帝的一腔真情打动,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她不能保证她与庆佑帝不会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境地,所以她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即使她自己有十几种法子能出宫去,她也要从庆佑帝手里拿到一个保证。 一个是这样更名正言顺,另一个也是给庆佑帝加一道枷锁,让他知道辜负她的代价,让他心里有个顾忌。 庆佑帝闻言,下意识的收紧了握在沈橙年腰间的手,但看着沈橙年坚定的目光,他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朕写!” “现在就写!”沈橙年直接将庆佑帝拉到书房,将毛笔塞到庆佑帝手里。 庆佑帝招手让李进忠从太极宫拿来一份空白的圣旨,提笔顿了一下,一气呵成按照沈橙年的要求写下了圣旨,又盖上了玉玺,递给沈橙年。 沈橙年看去,圣旨照着沈橙年的意思写的,只是庆佑帝还在其中封她为异姓公主,位比亲王,甚至将南方一个富庶的郡给了她做汤沐邑! 要知道陈国公主的封诰一般是虚封,只有名头没有汤沐邑,即使有实封的,一般也就是县而已,而沈橙年这个却是一个郡,一个有铁矿和盐矿的郡! 不愧是皇帝,这分手费给的也太大方了。 这一刻,沈橙年忍不住幻想自己出宫后,坐拥万贯家财、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 像是看出了沈橙年的心思,庆佑帝冷哼一声将圣旨卷起:“放心,朕绝不会让你有用到这份圣旨的一天的!” “当然当然,我相信我们阿晏哥哥的人品!” 沈橙年笑嘻嘻的扑到庆佑帝怀里,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却借着身形遮掩悄悄将圣旨藏在了袖子里。 这可是她后半辈子幸福生活的保障,藏好藏好。 庆佑帝闭了闭眼,假装没看到沈橙年的动作,用力将沈橙年摁在怀里:“小骗子!” 第228章 黏人 两人心意互通后,相处起来更是如胶似漆,沈橙年本就是个黏人精,如今将庆佑帝当成自己的私有物,更是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打上一个大大的戳,昭告天下此人为她私有。 她像根扭股糖似得在庆佑帝的身上挨挨蹭蹭,小脑袋在庆佑帝的脖子处不停地往里蹭,小手也不老实,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活像是头一次见庆佑帝似得。 庆佑帝被她的动作撩的起火,又有些想笑,他提着沈橙年的脖子将人拉起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怎么这么黏人?嗯?” 沈橙年不满的哼唧几声,又投入庆佑帝的怀里,嘟囔道:“我黏人怎么了,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不能黏你吗?” 庆佑帝被一句“我的人”取悦,他轻笑一声,将人抱在怀里:“当然可以,朕都是你的人了,当然要任凭贤妃娘娘处置。” 最后一句话,庆佑帝是贴着沈橙年的耳朵说的,呼出的热气喷在沈橙年的耳朵上,将白玉般的耳垂熏成了艳丽的薄红。 沈橙年害羞的红了脸,脸上却强撑着镇定,“那你还不低下头来。” 要说沈橙年对现在这具身体哪哪都满意,唯有身高一项让她郁卒,她每天喝牛乳、运动跳舞,但身高却仍不见长,和庆佑帝站在一起,头顶只到他的胸口,没有气势不说,想来个霸气的壁咚都不行,连接吻都要男人低头。 庆佑帝被沈橙年脸上的郁闷逗笑,他很是顺从的低下头:“谨遵贤妃娘娘玉旨。” 两人身高相差甚大,庆佑帝干脆将沈橙年提起来放到了书桌上,低头吻向沈橙年殷红的小嘴。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但却是他们心意相通后的第一个吻,庆佑帝吻的很是缠绵,大舌扫荡了沈橙年檀口的每一寸地方,细细的留下自己的印记,就像是沈橙年这个人的生命中,终于留下了庆佑帝的身影。 沈橙年喜欢亲吻,尤其是带着感情的吻,庆佑帝对她的爱意、怜惜、珍重,都通过这个吻传递到她心里,让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照耀在温暖的阳光下,又像是一株缺水植物终于迎来了甘霖。 她哼唧着将自己与庆佑帝贴的更近,小手揽着庆佑帝的脖子,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这一吻,就吻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沈橙年在书桌上坐的屁股疼,庆佑帝才终于离开了沈橙年的唇。 “屁屁疼,好膈。” 沈橙年娇娇的撒娇,揽着庆佑帝的脖子往他身上窜。 庆佑帝抬手将沈橙年抱在怀里,大掌覆盖在两团圆润之上:“是朕不好,朕帮乖宝揉揉。” 沈橙年娇吟一声,本就迷蒙的眼睛里更是泛起了水雾,她轻喘着气:“阿晏哥哥,再揉揉~” 这一声,叫的庆佑帝热血沸腾。 他粗喘一声,大掌停住不动,盯着沈橙年:“乖宝叫朕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阿晏哥哥。” 沈橙年媚眼如丝,眸光流转之间俱是勾魂夺魄:“或者你喜欢我叫你,晏叔叔?哼——” (老地方见) 第229章 见面 一场缠绵情事后,沈橙年沉沉睡去,庆佑帝为她清理后,将她安放在整理好的床榻上,坐在床边看了她半晌,目光温柔缱绻。 这时,李进忠小声的在外间通报:“皇上,大皇子去了景仁宫,到现在还没出来。” 大皇子被庆佑帝派人送回去后不久,就去了景仁宫,容嫔被罚禁足,守门的宫人不敢让他进去,但他毕竟是皇子,宫人只好来请示庆佑帝。 但那时庆佑帝正与沈橙年在一起,听着室内的声音,谁都不敢去打扰两个主子,李进忠只好让宫人放大皇子进去了。 他敢如此做,也是思忖着皇上对大皇子的慈父之心,不会介意这个,但大皇子自进了景仁宫,都有两个多时辰,却仍不见出来,李进忠这下慌了,唯恐出什么事,连忙禀告。 庆佑帝闻言,果然没有对大皇子进景仁宫说什么,他细细的为沈橙年掖了掖被子,交代人照看好沈橙年,起身去了景仁宫。 也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 景仁宫里,从前的贵妃、如今的容嫔坐在上首,双目失神,恍惚的盯着虚空发呆。 她的身旁,大皇子正依靠在她身边,小手握着她冰凉的手,懂事的安慰她:“母妃不要担心,儿臣会一直陪着你的。” 下首,丽才人挺着大肚子坐着,脸色也不好。 本以为她怀了龙子,能得皇上几分眷顾,不想皇上只派人来送过几次赏赐,自己却一次没来看过,让后宫之人看足了笑话。 好在有个身为贵妃的亲姐姐照看,丽才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都准备韬光养晦,将希望都寄托在肚子里的皇儿身上了。 没想到她在宫里最大的靠山、她的姐姐贵妃却倒了,直接被降了位份、夺了宫权,景仁宫也因贵妃禁足,被庆佑帝下旨封宫。 容嫔禁足不是一两个月,而是直接一年啊! 到时候她的孩子都出生多久了,皇上还能想起他们母子吗? 想到这里,丽才人对容嫔也生出了更多的不满,她本就对容嫔心有芥蒂,如今又被容嫔连累,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欠奉。 要不是看着大皇子能进来景仁宫,想着他在庆佑帝面前有几分面子,或许能求得庆佑帝宽恕,丽才人都不想坐在这里看容嫔的那张臭脸! 就在几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外间传来嘹亮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丽才人眼睛一亮,连忙起身。 庆佑帝大步走进来,容嫔见到他,噌的站起身:“皇上?” 她神情恍惚,看着庆佑帝,像是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母妃,是父皇,父皇来看你了!” 大皇子扶着容嫔的手,笑中带泪。 “参见皇上。” 丽才人见庆佑帝的目光都在容嫔和大皇子的身上,不甘被冷落,扶着腰俯身行礼。 庆佑帝看向丽才人,见她欲语还休的看过来,他眉头微皱:“起来,你身子重,好好坐着。” “谢皇上。”丽才人娇声道谢,手扶着肚子:“平时皇儿很乖,怕是想父皇了,一听到您的声音就动个不停呢。” 庆佑帝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朕平日事忙,少能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去找李进忠。” 不等丽才人说什么,就示意李进忠将丽才人扶出去:“朕有事要与容嫔说,你先回去休息。” 到底是给他怀着孩子,庆佑帝对丽才人虽无意,却仍有几分看顾。 丽才人虽不甘心,但她也不敢反抗庆佑帝,只能又缠绵的看了庆佑帝一眼,慢吞吞的退下了。 于是,殿内只剩下庆佑帝、大皇子和容嫔三人了 第230章 了结 安静的殿内,站着父亲、母亲和儿子,本该是和谐的一家三口,但他们站在一起,却像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皇上过来,是为了问罪的吗?” 容嫔细细的看着庆佑帝的眉眼,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峰,到那双平静的双眼,最后落在他比往日红润的薄唇上。 看着庆佑帝唇上细小的伤口,容嫔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了,她心如刀割,一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她从年少起就放在心尖的爱人啊,她为了他做一个端庄大度的妃嫔,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缝制衣物,她将他珍藏在心中,为了他压抑自己的本性。 然而他们却越走越远,时至今日,她竟只能看着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明明从前,她也曾小心亲吻过那双薄唇啊。 “你先出去,朕与你母妃有话要说。” 庆佑帝转头对大皇子说道。 大皇子担忧的看了眼容嫔,但容嫔的视线都落在庆佑帝身上,一眼都没有看过大皇子。 大皇子无奈,只能拱手告退。 “母妃心情不好,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还请父皇多多担待。儿臣告退。” 大皇子走了,室内只留下庆佑帝与容嫔相对而立。 “皇上有好久没有来景仁宫了,臣妾也有好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容嫔慢慢走到庆佑帝面前,抬手想要抚上庆佑帝的脸颊。 庆佑帝偏了偏头,躲开了容嫔的手。 “朕今日过来,是想在我们中间做个了结。” 庆佑帝哪敢让容嫔碰到他,想想永寿宫里那个小醋坛子,他后退了几步,在离容嫔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容嫔的手僵在半空,那个她想要触碰的男人,已经像躲洪水猛兽般远离了她身边。 她慢慢收回手,坐在了庆佑帝身旁:“皇上想要与臣妾说什么呢?说您是如何为了一个贤妃,冷落六宫,大开杀戒?” “此事与贤妃无关。”庆佑帝声音冷沉。 “怎么会与她无关呢?”容嫔看向庆佑帝,眼神偏执:“如果没有她,皇上就不会几个月都不来一次景仁宫,不会将臣妾禁足降位,更不会对臣妾如此冷漠。” “朕为何对你冷漠,你当真不知缘由吗?” 庆佑帝看向容嫔,目光冷肃。 曾经,他们也是有过甜蜜的时光的。 庆佑帝年少从军,性子中带着军中的豪爽洒脱,容嫔是武将之女,性子也是明艳大方,加之容嫔对庆佑帝确实是一往情深,刚开始,庆佑帝对容嫔确实是宠爱有加,否则怎么会让她生下庶长子。 那时他的后宫,容嫔和淑妃平分秋色,连先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先皇后曾多次在庆佑帝面前说容嫔行事嚣张、不敬中宫,庆佑帝都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认为她纯质天然、性情率直。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她开始渐行渐远呢? 是从她开始为了身份压抑自己的性子,做一个端庄温婉的妃嫔时; 是从她开始渐渐显露野心,谋求太子之位时; 还是从他知道,她的手里沾了二十多条人命的时候呢? 太多了,这些年,桩桩件件,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她已不是从前那个一身红衣、扬鞭策马、明艳似火的段家大小姐,他也不是那个从前的他了。 物是人非,大抵便是如此了。 容嫔看着庆佑帝的眼神,半晌,她的面色微白,颤抖着挪开了视线。 “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不,她做的那么隐秘,皇上不会知道的。 见容嫔仍在垂死挣扎,庆佑帝闭了闭眼,“庆佑五年的那批妃嫔,都是怎么死的,你当朕不知道吗?” 那是他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选进来三十多人,如今还在这宫里的,不过寥寥十来个,剩下的二十多人,都陆陆续续的消失在这重重宫闱之中。 那么巧,消失的宫妃,有的与容嫔相貌相似,有的声音相似,甚至有的只是背影相似。 容嫔僵住了身子,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真的知道了她做过的事。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容嫔更是,如今庆佑的一番话像是直接撕开她的脸皮,让她心里的丑陋暴露在阳光下。 见庆佑帝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容嫔终于忍不住崩溃,她哭着喊道:“她们不该死吗?她们的存在就是在侮辱我!我要了她们的命,有何不对!” 她是尊贵的征西将军嫡长女、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皇长子的生母,她的身份何其尊贵,那些女人却顶着与她相似的相貌、用与她相似的声音,靠近她的夫君、她的心上人,她们都该死! “人有相似,这宫中,相似的人还少吗?有谁像你一样,直接将人都打杀了吗?何况,朕从不觉得你和她们有什么相似。” 美人都是差不多的特点,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宫里的女人没有几个不好看的,因此要是细究起来,宫妃们其实都有那么几分相似。 然而人的性格不同、打扮不同,这几分相似也不怎么明显。 庆佑帝更是一个注重内在胜过外貌的人,后宫里的每个妃子在他眼里都是不同的人,他从未将她们任何一个混淆。 先皇后选那批妃嫔的用意他后来也知道了,他记得他还特意与容嫔解释过,要她不要放在心上。 容嫔泪如雨下:“皇上如此说,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心尖尖罢了。今日若是贤妃遇到这样的事,皇上还能如此冷静吗?” “朕不能。”沉默片刻后,庆佑帝冷静的回答。 容嫔瞪大了眼睛。 庆佑帝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偏心:“朕承认,朕对你并无过多情谊,当年也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诸多委屈,你的所作所为,朕可以理解。” “但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朕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朕疏远了你。” 庆佑帝看向容嫔,不顾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平静的说:“朕疏远你,是因为你我都不是从前的太子与太子侧妃,与贤妃无关,与任何一个妃子都无关。” “我们走到今日,你我都有过错,但这与他人无由,你若要怨恨,只管怨恨朕。” “呵——”容嫔轻笑一声,随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珠:“皇上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我不怨恨你那心肝?” “只要你以后不再伤害贤妃,朕保你和段家一世平安。” 庆佑帝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皇上!” 容嫔坐在原位,执拗的看着庆佑帝的背影:“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庆佑帝脚步微顿:“有。” 那年四月芳菲,彼时还是太子的庆佑帝在京郊马场遇到了一个一袭红衣的姑娘,姑娘笑容明媚,一双眼睛满含爱恋的看着他。 “臣女段怡如,日后就是你的侧妃,太子殿下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走?” 年轻的太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好啊。” 他们也曾信马由缰,走向同一个方向。 是什么时候,他们渐行渐远,分道扬镳了呢? 渐渐昏暗下的室内,容嫔终于抛下体面,失声痛哭! 第231章 醒悟 庆佑帝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泪流满面的大皇子。 原来大皇子出去后不放心,就守在了门口,不想却听到了父母决裂的现场。 他幻想中的一家和乐的景象,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父皇” 大皇子看着庆佑帝,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十岁了,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父皇说的话,他都能够听懂,如此他才会无言以对。 他能对父皇说什么呢? 继续怪罪贤妃娘娘吗?可父皇自己都说的很清楚,他不来景仁宫,是因为不喜母妃心狠手辣。 哀求父皇原谅母妃吗?但他又如何说的出口。 大皇子是受正统皇家教育成长起来的皇子,他虽会因对容嫔的孺慕之情,对庆佑帝冷落容嫔有怨言,但那终究是一时冲动。 如今理智回归,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父皇要宠爱哪个妃子,不是他一个做儿子的可以置喙的。 之前是父皇纵容他,没有计较,否则,光他之前口出怨言、非议后宫,就能让父皇大怒了。 见大皇子低头,聂聂不语,脸上满是后悔之色,庆佑帝却神色如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母妃的过错与你无关,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会保你母妃一世平安。” “多谢父皇。” 大皇子拱手道谢。他知道母妃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那是他的母妃,他仍希望她可以有个好结局。 “无论朕与你母妃关系如何,你永远是朕的儿子。”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大皇子却没有怨恨了,在清楚了父皇和母妃疏远的原因后,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庆佑帝踏出景仁宫,也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消除大皇子心中的怨恨,索性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今看来,此举甚是有效。 如此,他也放心了。 “告诉下面的人,不许克扣大皇子和容嫔的份例。” 庆佑帝最后交代一声,大步上了御撵。 他还要赶着回永寿宫,守着他的乖宝,否则她醒来看不到他,必是要生气的。 “是。”李进忠答应一声,留在了原地。 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宫门,谁能想到半年前,这里还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副繁华景象呢? 庆佑帝走后,景仁宫宫门紧闭,容嫔安静的开始了禁足生活,对宫权也毫不留恋,这让等着看好戏的妃嫔们都惊掉了下巴。 特别是淑妃,作为和容嫔一路从太子东宫斗到皇帝后宫的人,从前两人的宠爱几乎不分伯仲、地位也相差无几,她几乎和容嫔斗了半辈子,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她竟然能如此平静? “让人查查景仁宫里发生了什么。” 淑妃在宫里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她还是有些人手的。 很快,下面的人将那日的事情报了上来。 “皇上去景仁宫和容嫔说了半晌的话,之后容嫔就安分的闭宫了,大皇子也回了西三所,并无不满。” “哦?可能知道皇上和容嫔说了什么?” 淑妃直觉这个是重点。 宫人为难的说道:“皇上将所有人都屏退了,殿内没有留人,并不能知道皇上和容嫔说了什么,只听到有提到贤妃娘娘,皇上走后,容嫔哭了许久。” 淑妃也知道,想要听皇上的墙角不容易,能得到这些线索,她已经很满意了。 让大宫女莲儿给了宫人一个荷包将人送走后,淑妃沉思起来。 已知容嫔因陷害贤妃被降位禁足,大皇子向皇上求情,之后皇上去了永寿宫,大皇子去了景仁宫,然后皇上才去了景仁宫、见了容嫔。 这是不是说明,皇上对容嫔已无旧情,会去看她,只是为了大皇子? 那容嫔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又是为何? 容嫔对皇上情深义重,为了皇上的宠爱,不惜手染几十条人命,这样的疯狂,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等等,难道是皇上终于知道了容嫔心狠手辣的真面目? 淑妃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要说这后宫里淑妃最讨厌谁,连如今独宠的贤妃也敌不过容嫔在她心中的地位。 淑妃与容嫔作为早年的两大宠妃,关系素来不睦,后面她失宠,容嫔没少为难她,要不是没多久容嫔自己也失了宠,她现在都不知能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所以她一直想把容嫔拉下马,但容嫔家世显赫、有皇长子傍身,又一向表现的温婉贤淑,淑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路坐稳贵妃之位,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谁知道,就一次除夕宫宴,贵妃娘娘就成了容嫔了呢? “这可真是,太好了。” 淑妃笑的开心。 “娘娘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莲儿回来,看到淑妃脸上的笑容,凑趣的问道。 “容嫔倒霉,本宫高兴。” 莲儿是淑妃的心腹大宫女,她直言不讳道。 莲儿却有些忧心的说道:“这容嫔娘娘倒了,那府里” 淑妃闻言,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的娘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她为此不得不上了容嫔的船,但如今容嫔倒了,那她娘家 第232章 忍辱负重 对容嫔闭宫不满的,还有高美人。 “啪——”高美人用力的摔了手里的杯子:“往日里那容嫔不是傲得很,如今怎么如此的不中用!” “娘娘何必生气,那容嫔如今已经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您还是要早日生下皇子啊。” 乳母张氏在一旁,温声劝慰道。 “表哥如今都不来永和宫,本宫一个人,怎么生皇子?” 听乳母说起这事,高美人更生气了。 她被毒素坏了身子,太医都说她几乎没有生育的希望了,她不信邪,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治好了她的身体,能够为表哥孕育子嗣,表哥却一直不来她宫里,她一个人,怎么能生的出来! 张氏闻言,也叹息了一声:“娘娘早该知道的,世间男儿多薄幸” “表哥才不是这样的人!都是那个贤妃勾引了表哥!” 高美人对庆佑帝情根深种,张氏却总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平日里见缝插针的总想点醒高美人。 之前高美人被降位禁足,倒是确实灰心了一段时间,但等她出来后再见到皇上,就又将一颗心落在了他身上,将之前她流的眼泪都忘到了脑后。 “那娘娘可有应对之法?” 见高美人情绪激动,张氏也不再多说,换了话题。 高美人目光闪动,半晌咬牙道:“将先皇后送来的东西拿出来,等上元节宫宴就用它。” “娘娘想明白就好。” 张氏欣慰的笑了。 高美人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让她用打着先皇后的旗号去争宠,她心里满是屈辱,然而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忍辱负重。 总有一天 见高美人不虞,张氏心疼的说道:“可惜没能将宋美人的孩子抱过来,不然哪里需要让娘娘受如此委屈?” 庆佑帝子嗣不丰,若高美人膝下养着皇子,庆佑帝怎么也会记得高美人,哪里需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争宠? 想到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四皇子,高美人也气的咬牙。 她本是准备在宋美人孕期时让她思虑过重、再在她临产时去母留子,之后再顺理成章的抚养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想到宋美人借着刚入宫的沈橙年,直接逃脱了她的掌控。 如今她禁足出来,宋美人孩子都生下来了,她的一番谋算都落了空! 想想之前她被禁足也是因为沈橙年,高美人更恨沈橙年了,但如今庆佑帝将沈橙年护的紧,又有容嫔等人的前车之鉴,高美人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贤妃再让你嚣张几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高美人握紧了手,目光沉沉。 --- 后宫里因以容嫔为首的几位妃嫔被降位禁足,一时之间风平浪静,这也让沈橙年接手宫务顺利了许多。 原来的贵妃和德妃皆被降位禁足,她们手中的宫权也就到了沈橙年和淑妃的手里。 沈橙年接手了容嫔手里的尚宫局和尚仪局,淑妃接手了孙昭仪手里的尚食局。 本就在事务繁多的年节,沈橙年和淑妃不仅要保障各局正常运转,还要收拢人手、探查底细,一连忙了好几日,才堪堪在上元节前理顺了。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也是年节里最后一个重大的节日,过了今天,年节就过完了。 忙的连恋爱都没时间谈的庆佑帝和沈橙年对今夜充满期待,只等着忙完了能多些时间腻在一起。 永和宫里的高美人也整装待发,只等着今夜过后,与表哥双宿双栖。 在众人的期盼中,天色渐暗,宫宴开始了。 第233章 亲昵 上元节宫宴是家宴,今日在场的都是皇室宗亲与后宫嫔妃,因此宴会气氛比之除夕晚宴更轻松些。 庆佑帝一手握着沈橙年的手,一手给沈橙年夹菜,沈橙年倚着庆佑帝的胳膊,半个身子挂在庆佑帝身上,两人不时喁喁私语,气氛好不甜蜜。 下首的众人见两人同坐一座,姿态亲密更甚往昔,显然是没有受到那日燕清的影响,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沈橙年的手段。 那日他们都是亲眼见着沈橙年挥鞭打人,也是亲耳听到沈橙年承认自己玩弄燕清的感情,甚至还未成亲就在谋划杀夫,沈橙年在他们的心里,早就成了蛇蝎美人的代名词。 在众人看来,这样既不端庄贤惠、又不善良天真的女子,是不会受到帝王宠爱的,哪里想到这位不仅没有失宠,看这样子,宠爱还更甚往昔了呢? 往日竟不知道,皇上的喜好竟如此特别。 “别想了,就凭那位的容貌,哪个男人能轻易放手。” 一位王妃见自家王爷一脸不解的盯着上面看,生怕惹怒庆佑帝,连忙拉回他的神志。 那王爷想想沈橙年那如明珠生辉的绝世姿容,再想想她那格外与众不同的性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虽说世人都标榜女子当贞静柔顺、温婉贤淑,但男人最知道男人,这样的女人,还是不如沈橙年那样带刺的玫瑰吸引人。 庆佑帝也是男人,放不开手太正常了。 外人能理解庆佑帝对沈橙年的宠爱,宫妃们可不能,本来就僧多粥少,如今还来了个沈橙年直接连锅端了,让她们都饿肚子,她们怎么会轻易放弃。 但到底空缺了小半的宫妃座位让她们有所顾忌,因此虽一个个看着上首的眼睛都冒火了,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别的宫妃不敢,高美人敢。 她向来自持身份,认为自己在庆佑帝心中的地位格外不同,因此行事很是大胆放肆。 “皇上,今日上元佳节,能与皇上一起共赏明月,是臣妾从儿时起就许下的心愿,臣妾敬皇上一杯,惟愿岁岁年年常伴君侧。” 高美人一袭红色绣牡丹宫裙,头戴金丝累凤冠,妆容娇媚,目光缠绵,像是新婚的娇娘。 庆佑帝刚想说话,就忍不住轻嘶一声。 原来是他身侧的沈橙年,忍不住醋意大发,用力掐了下庆佑帝胳膊上的软肉。 从前沈橙年只将庆佑帝当成一个有趣的情人,并不在意他的风流桃花债,但自庆佑帝向她表明心意、甘愿束手就擒后,她就将庆佑帝当成了她的私有物。 对于她的东西,沈橙年一向有极为强烈的占有欲,看着高美人向庆佑帝暗送秋波,沈橙年气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冒酸气。 作为罪魁祸首的庆佑帝,可不就倒霉了吗? 然而被“制裁”的庆佑帝却并无不满,反而很是高兴,他脸上带着笑,抬手将沈橙年的手抓在手里,另一只手举起酒杯:“高美人有心了。” 然后看向沈橙年,目光温柔:“朕只愿与橙年岁岁年年常相伴。” 高美人情意绵绵的说了半晌,庆佑帝只一句有心了就打发了,沈橙年一言不发,庆佑帝却巴巴的在众人面前向她陈情,这惨烈的对比,让看笑话的众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沈橙年轻笑一声,举起酒杯,两人对视一眼,举杯饮尽杯中酒。 “橙年才是朕的心中月。” 放下酒杯后,庆佑帝深情的看着沈橙年,语带笑意。 沈橙年飞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庆佑帝笑的宠溺。 高台上的两人打情骂俏,高台下的高美人整个人摇摇欲坠,举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而那个她想敬酒的人,已经与另一个人对饮成双了。 “表哥” 高美人看着庆佑帝,泫然欲泣。 庆佑帝却不会再为高美人的眼泪心软了,上次他心软,差点失去沈橙年,如今他对着后宫妃嫔,真能说的上一句心硬如铁。 “回去坐着,你的心意朕收到了。” 庆佑帝声音平静。 高美人站在原地,仍不愿走。 沈橙年看的心烦,眼神一厉,终于忍不住开口。 第234章 保护 “今日宴会,本宫特意让教坊司安排了新歌舞,不如这就叫上来看看?” 沈橙年看向庆佑帝。 “好啊,朕相信以橙年的审美,此舞一定精彩。” 庆佑帝自然捧场。 于是,一队身穿舞衣的舞姬鱼贯而入,走到大殿中央,水袖一舞,跳起了曼妙的舞蹈。 众人都目露赞赏的看着舞蹈,偶尔夸赞几句沈橙年的慧眼识珠。 至于还站在原地的高美人,有庆佑帝和沈橙年的态度在前,谁也不会不长眼的提起她,众人觥筹交错间,像是眼前没有这个人。 即使高美人一袭红裙站在众位蓝色舞裙的舞姬中间格外显眼。 再一次被舞姬的水袖划过胳膊,高美人终于忍不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周围的几位妃嫔对视一眼,都有些庆幸方才不是自己上去,不然现在丢脸的可就是她们了。 一舞毕,庆佑帝率先鼓掌:“不愧是橙年编排的舞蹈,果然出色。” “多谢皇上夸奖。”沈橙年盈盈一笑,知道是庆佑帝在为她做脸。 暴打燕清之事到底影响了她的名声,虽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但只看那些宗亲们的眼神,沈橙年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差不多已经成了母老虎、蛇蝎美人。 古代是一个名誉大过天的社会,一个人的名声如果不好,就会寸步难行,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她一个妃子。 所以庆佑帝先是将燕清入宫牵扯到谋害皇帝,后又给在场众人封口、严惩幕后之人,就是想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也是有赖庆佑帝的手笔,那日之事只在高官勋贵、皇室宗亲间流传,并未传到市井之间、朝堂内外。 至于应对这些知情人,庆佑帝给沈橙年上了第二道保险——帝王之爱。 庆佑帝与沈橙年同榻而坐、为她夹菜舀汤、与她喁喁私语、甚至连一出普通的舞蹈,只要挂上沈橙年的名号,他也开口夸奖,就是要明晃晃的表现出他对她的宠爱,告诉众人,她是受他保护的。 不论他们对沈橙年的所作所为有多大的意见,只要她一天有庆佑帝保护,他们就要在她面前乖乖闭上嘴,甚至还要像现在这样,掏空心思的奉承她。 沈橙年早在准备顺水推舟见燕清之前,就知道自己后面会遇到的问题——她若表现的对燕清余情未了,不仅会给庆佑帝心里留下疙瘩,也会让她名声有损。 但她若表现的太过平静,则会让燕清纠缠不休,甚至会被怀疑是在伪装遮掩,届时风言风语绝不会少,庆佑帝也会心下狐疑。 唯有她明确的表现了对燕清的不喜,才能赢得庆佑帝的信任。 所以她选择了鞭子,否定了原主对燕清的感情。 她知道这样做,她的名声不会好听,但与得到庆佑帝的信任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何况,名声这个东西,最易操控,她有千百种方法洗刷恶名,但赢得一个帝王信任的机会,却并不多。 然而庆佑帝却总是给她惊喜,在沈橙年还未出手的时候,庆佑帝已经在用他的方法保护她了。 或许也是下意识的知道,庆佑帝会保护她,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看着庆佑帝丰神俊朗的侧脸,沈橙年有些恍惚,原来她已经这么信任他了吗? 沈橙年不禁有些恐慌。 还不等她再多想什么,庆佑帝已注意到沈橙年情绪有异,他回过头握住沈橙年的手,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沈橙年摇摇头:“我没事。” 庆佑帝探了探她的额头,又再三询问,确定她真的没有不舒服,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宫人为沈橙年上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安抚她:“乖宝再等一会儿,朕就带你先走,晚上朕带你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庆佑帝本是想给沈橙年一个惊喜,但见她如今情绪不高,就先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 果然,听到待会儿能出宫看花灯,沈橙年什么多愁善感也没了,一颗心扑腾扑腾的已经飞到了宫外:“好的,那你快点哦,不然灯会都要结束了。” 见沈橙年终于开心起来,庆佑帝也高兴,纵容的点头答应下来。 安抚好沈橙年,庆佑帝才把注意力转移回宗亲们身上,上元宫宴本就是为了联络感情的,他也要与这些宗亲们交谈一二。 庆佑帝又与别人聊起天来,沈橙年却不再恐慌了,或许是因为出宫的诱惑,也或许是因为,庆佑帝与她一直紧握的手。 第235章 后手 庆佑帝答应沈橙年尽快,就真的很快。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庆佑帝举起酒杯道:“今日上元佳节,当与至亲一同度过,如今时辰不早,各位都早日回府,与家人团聚。朕在这里敬诸位一杯,愿来年你我仍君臣和乐,一起将陈国建设的更好。” “谢皇上恩典。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感情联络的差不多,众人也乐的回府与家人团聚,因此下首的宗亲们很是干脆的领旨谢恩。 庆佑帝最后连饮三杯酒,就牵起沈橙年的手离开了太和殿。 两人回到永寿宫,庆佑帝哄着沈橙年喝了一碗醒酒汤,让沈橙年去换身方便出宫的衣服。 早在过年前一个月,王氏给沈橙年的年礼就送了回来,除了一些南方的特产外,还有一条王氏亲手做的裙子。 今日出宫,沈橙年就换上了王氏做的裙子,戴上了博哥儿随礼送来的簪子。 “好看吗?” 沈橙年打扮好走出来,庆佑帝已经换好了衣服,她在庆佑帝面前转了一圈,欢快的问道。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朕之橙年,甚美。”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眼中满是惊艳,他捧起沈橙年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没有女子不喜欢被人夸好看,沈橙年也不例外,她咯咯笑了一声,推开庆佑帝:“好了,不许亲了,我们快出宫,不然就赶不及了。” 庆佑帝见沈橙年急着出宫,也不再拖延,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白狐毛斗篷,牵着她走了出去。 可惜,沈橙年今日的出宫路实在不顺利,两人刚出永寿宫的大门,就在门口看到了高美人。 “表哥!”见到庆佑帝出来,高美人连忙迎上来,楚楚可怜道:“今日是上元节,是亲人团聚的日子,臣妾在宫中只有表哥一个亲人了,表哥可以陪臣妾吃一碗汤圆吗?” 高美人满眼期待,沈橙年却眼冒火星! 高美人三番五次的在她面前勾搭她的人,又妨碍她出宫,她怒极反笑:“高美人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是看不到本宫吗?你的皇上表哥今日要陪着本宫去吃汤圆,明日、后日、今年、明年、岁岁年年,他都只会陪着本宫,你就不要妄想了!” 沈橙年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也极为善妒,高美人心里暗骂沈橙年愚蠢,脸上却一副震惊的样子:“贤妃娘娘怎能如此善妒,我们作为宫妃当贤良大度,表哥是皇上,自然要雨露均沾,哪里能就陪着你一个人呢?” “是是是,你贤良,你大度,那你现在能不能贤良的让开路,大度的不要再纠缠,你的皇上表哥现在不想陪你!你说呢?皇上?” 沈橙年看向庆佑帝,目露威胁。 “橙年说的对,朕要陪着橙年,表妹若是觉得孤单,朕准你将你母亲叫进宫来陪你。” 庆佑帝自然是向着沈橙年的。 “表哥?”高美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庆佑帝。 她没想到,沈橙年都如此善妒,表哥还护着她!他从前不是最喜欢女子贤惠端庄吗? 沈橙年着急看花灯,见高美人站在原地半天不动弹,她直接道:“高美人衣着僭越,罚你禁足三月,罚抄宫规三遍。” “你凭什么罚我?” 一听沈橙年的话,高美人瞬间炸了。 “凭本宫执掌宫权,凭你身上穿的衣服是牡丹图案,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可以穿的,够了吗?” “贤妃娘娘有所不知,本宫这件裙子是先皇后临终前送给本宫的,她说后宫妃嫔都是皇上的女人,要和睦相处,不可争风吃醋,所以将她的衣裳首饰都送给了后宫的妃嫔们,以示姐妹情深。” “所以本宫穿这衣服是得先皇后同意的,贤妃娘娘作为先皇后的亲妹妹,难道不同意先皇后的临终遗言吗?” “不过也是,贤妃娘娘没得先皇后送的衣裳首饰,不知道这些也是有的。” 高美人趾高气扬的扶了扶头上的金色凤钗,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 沈橙年还真不知道,先皇后临终前还留了这么一手恶心她。 阖宫妃嫔都送了衣裳首饰,就她这个亲妹妹什么都没有,外人会怎么想她:哦,先皇后这是不喜欢自己的妹妹,那为什么不喜欢呢?是不是她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先皇后?她能做什么事?是不是和皇上 最妙的是,先皇后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能想出什么来,全凭各人的想象力! 而此举又是先皇后临终所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得有多大的仇,才会临死也不原谅? 沈橙年被先皇后这一手气到,她怒极反笑,刚要说什么,却被庆佑帝捏了捏手阻止了。 “先皇后自然给橙年留了东西,只是怕宫人们粗心丢了东西,所以交由朕转交。” 庆佑帝面无异色,说的跟真的一样:“橙年刚入宫,朕就将那些东西给了她,只是橙年端庄守礼,不肯僭越,因此并未使用,只当个念想留着,高美人不知道也是有的。” 庆佑帝看向高美人:“高美人不敬高位妃嫔,着禁足三月,罚抄宫规三遍,回去。” 说着,不再看高美人,拉着沈橙年上了出宫的马车。 留下高美人挣扎着想扑上来,却被宫人们死死拦住。 第236章 求婚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沈橙年完全没了之前的开心,她生气的拍着庆佑帝的大腿:“先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进宫的是她、给我使绊子的也是她。之前让明瑶生病、如今暗示对我不喜,她就这么看不惯我,临死也要恶心我一把!” 沈橙年想到了先皇后会留下后手对付她,但她一直以为会是一些给她下药、让她绝育的后手,因此她自确定进宫后,就在这方面一直很是注意,没想到她的动作在这! “乖宝别气,有朕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庆佑帝早就知道先皇后不喜自己的幼妹,没有想到能不喜到这个地步,且这手段也着实下作了些。 他心疼沈橙年受了委屈,将人抱在怀里安慰:“先皇后不喜乖宝没关系,朕最喜欢乖宝了,她给其他妃嫔什么朕就翻倍给你,必不叫你被人看轻了去。” 沈橙年仍怒意未消,她用力掐着庆佑帝的腰:“都怪你,你的皇后欺负我,都是为了你,她才看我这么不顺眼!” “好好好,都是朕的错。”庆佑帝很是乖顺的应下了沈橙年的指责:“如果早知道朕会遇到你,朕一定守身如玉,谁也不看,只一心等着你长大,让你做朕的原配发妻。” “所以,橙年,可不可以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 庆佑帝抬起沈橙年的头,郑重问道。 “什么?” “橙年,你愿意嫁给朕,做朕的妻子吗?” “朕知道让你入宫为妃是委屈了你,朕想让你做朕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站在朕的身侧,受百官朝拜、拜社稷宗庙,与朕携手到老,生同衾死同穴。你愿意吗?” 宫妃们都是靠生育有功或熬资历坐上高位,沈橙年却一入宫就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就这,庆佑帝还觉得委屈了沈橙年。 而他的后宫里,还有生了皇子仍是美人的妃嫔,他却视而不见。 有时候,爱与不爱,就是这样明显。 当然,作为被爱的那个,沈橙年表示这样的性格她太爱了好吗?她本就是一个需要全心全意的爱来滋养的人,庆佑帝此举正好合了她的性子,因此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愿意!” 能当正妻,谁想当小妾啊! “太好了,乖宝!”见沈橙年点头,庆佑帝激动的将她抱在怀里,不住的亲吻她的额头:“谢谢你,橙年,朕会对你好的,朕不会让你后悔的。” 沈橙年伏在庆佑帝的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嘴角微勾,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和你和离,当公主,用你的钱养一群面首!” “你敢!” 庆佑帝激动的心情一秒切换成咬牙切齿,他低头狠狠地吻住沈橙年的唇:“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看你表现喽。” 沈橙年搂着庆佑帝的脖子回吻,被吻的喘不上气了还不忘挑衅。 结果嘛,当然是被狠狠收拾了一通。 于是等快要下车的时候,沈橙年看着自己红肿的双唇,狠狠的拍了下庆佑帝:“看你干的好事!我还怎么见人!” “无妨,带块面纱就好。” 庆佑帝早有准备,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匣子面纱:“乖宝看看想用哪块?” 看着一匣子做工精美的面纱,沈橙年深感上当受骗:“好啊,你这是早有预谋!” 庆佑帝轻笑着抚了抚沈橙年的脸颊:“朕的乖宝如此天姿国色,朕可舍不得被旁人看了去。” 沈橙年独占欲强,其实庆佑帝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从前沈橙年就待在庆佑帝的地盘,这才不显而已。 如今一出来,可不就暴露了? “醋坛子!”沈橙年轻哼一声,随手选了块面纱戴上,转身往车厢外走:“对了,你既想让我嫁你,总不能什么都没有的只问一声,等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我们再谈成婚的事。” 本来不想折腾他的,谁让这狗男人这么狗,就该让他好好感受下什么叫求婚! 沈橙年愤愤的往外走,留在后面的庆佑帝傻眼了。 什么?不是刚答应了他的求婚吗? “橙年,乖宝,等等——” 庆佑帝在后面呼唤,沈橙年像是没听到似得,下了马车,一脚踏进繁华热闹的灯会。 哼,谈恋爱哪有逛灯会好玩! 第237章 灯会1 庆佑帝虽说带沈橙年出来游玩,但为了安全,他选择的是西城的一处街道,来往的人不是达官贵胄就是小富之家,因此街边小摊贩贩卖的货物也十分精美。 起码是将沈橙年这个小土包子给迷花了眼。 沈橙年穿越过来没多久就入了宫,根本没有逛过古代的街市,因此对宫外的一切都很好奇。 见沈橙年小出笼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各个摊子之间,庆佑帝一时顾不上再问他的求婚之事,他上前一步将沈橙年半搂在怀里,陪着她一起逛街,顺便挡住了四下里看过来的目光。 即使沈橙年已经戴了面纱,但美人在骨不在皮,沈橙年之美,不仅在容貌,也在身段、在仪态、在气质,甚至仅一个背影,就知道这是一位绝代佳人。 街上人流如织,众人都忍不住向沈橙年一行投向惊艳的目光,沈橙年和庆佑帝男俊女美,看气势就知不是寻常人家,在这街头简直像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但沈橙年却并没有注意这些,她的目光都被满街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连庆佑帝揽着她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荷包香囊、簪子手串、字画扇子、泥人玩偶、面具花灯沈橙年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每一个摊子都没有落下,都多多少少的买了东西,即使很多东西放在平时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有了今日节日的加持,这些平常的东西似乎也变得珍贵起来。 “都仔细收好了,我都要带回宫的。” 逛完一条街的沈橙年终于想起了庆佑帝,理直气壮的吩咐道。 “放心,李进忠会办好的。” 庆佑帝轻笑一声,伸手为她扶了扶脸上的狐狸面具:“累吗?还是要继续逛?” “我不累,继续继续!” 沈橙年兴致勃勃,一点都不觉得疲累,看到前面街上有耍杂耍的,拉起庆佑帝就跑过去了。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圈内是几个清秀的少年在表演杂技,只见他们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上翻转腾挪,不时高高跳起在空中翻个身,再稳稳的落在竿子上,围观者轰然叫好。 沈橙年个子矮,只能看到少年们跳起来的头顶,她急的不行,拉着庆佑帝的手:“淮晏~我看不到~” 庆佑帝见沈橙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没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手臂一用力,将沈橙年扛在了肩上。 沈橙年惊呼一声,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庆佑帝的肩膀上,她环顾四周,与她同样姿势的只有几个三四岁的小儿,对上其他人看过来好奇的目光,沈橙年不由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反正没人认得她! 沈橙年忽视了众人的目光,安安稳稳的坐在庆佑帝肩上看杂耍,开心时还要晃着小腿让庆佑帝也看,直把暗中跟着两人保护的暗卫们惊掉了下巴。 这可是皇上,竟然让一个女子踩在他的头上!皇上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是他们还没睡醒吗? 一旁的李进忠看着他们一脸幻灭的样子,高深莫测的轻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就惊讶了,还有更过分的你们没见着呢!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李进忠心下腹诽,将到嘴的惊呼吞下肚子里,又是那个从来镇定自若、不动如山的御前大总管。 第238章 灯会2 沈橙年看了半晌杂耍就失了兴趣,从庆佑帝肩上下来后又拉着他继续逛,一路看过了百戏,手里提着一盏庆佑帝为她赢来的花灯,走到了一处围起来的空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 沈橙年好奇的问庆佑帝。 围出的空地上并没有什么表演的道具,只有一个两三层楼高的木头架子,几个壮汉正围在一起不知做什么,也没有人解释,但周围却围了一圈圈的人,比前面所有杂耍的摊子的人都多。 庆佑帝将沈橙年护在怀里带着她走到前面,一路的百姓都恭敬的给两人让出路来,沈橙年在其中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原来是庆佑帝提前让几个侍卫来此排队,如此两人可直接走到最前面观看。 庆佑帝带沈橙年走到最前面,两人面前再无遮挡,沈橙年可以清晰的看到场内的情况:“这是打铁花,我想你应该喜欢。” 庆佑帝话音刚落,空地内一个老者手持铜锣用力的敲了三下,高声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打铁花表演现在开始——” 伴随着一声长啸,几个壮汉手持两节木棍从后方跑了出来,只见他们双手持棍一敲,滚烫的铁水化作漫天繁星,至下而上点燃了木头架子上绑着的炮竹,一时间,眼前是火树银花绚烂夺目,耳中是鞭炮齐鸣热闹非凡,沈橙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一打政通人和,铁花献瑞——” 伴随着悠长的吟唱,两头舞狮从两边跳跃进场,在纷扬绚烂中腾跃跳动。 “二打天降百福,神州同乐——” 场内突然响起一阵激昂的音乐,乐声高昂,伴着满目繁星坠落,场面无比壮观! “三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队少年人出现在木架周围,他们跳着姿势怪异的舞蹈,表演着农民插秧丰收的情景。 “四打平安康健,福寿延年——” “五打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六打一顺百顺,万事如意——” “七打财源滚滚,金玉满堂——” “八大吉星高照,天地同晖——” “九打日月长明,陈过昌盛——” “十打天下大同,国泰民安——” “这是朕为你摘的星星,你喜欢吗?” 人群喧嚣中,庆佑帝从身后揽着沈橙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沈橙年恍惚半晌,才想起是她某日与庆佑帝玩笑,说要庆佑帝摘天上的星星给她,当时庆佑帝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她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他竟将她一句玩笑话放在了心上! 沈橙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庆佑帝揽在她腰间的手。 两人站在原地,看完了一场完整的打铁花表演,等星火坠落湮灭,庆佑帝牵着沈橙年的手,到了河边一处僻静的地方。 不同于在宫内落梅园的小河,眼前这条河河面宽阔,河水澄净,在夜幕下泛着深邃的墨蓝色,河面上是星星点点的河灯,各种不同样式的河灯汇聚在一起,摇摇晃晃的飘向远方,河灯连绵不绝,河面都被照的波光粼粼。 “这一颗星星,乖宝要不要亲自摘下来?” 庆佑帝将一盏做工有些粗糙的莲花灯递给沈橙年。 沈橙年作为庆佑帝的宠妃,几乎是得举国之力供养,能送到她面前的东西,无一不是精致华美之物,然而眼前这个河灯却做的歪歪扭扭,花瓣造型僵硬,像是个新手所做。 沈橙年接过花灯,细细观察半晌,看向庆佑帝:“这是淮晏亲手为我做的花灯吗?” 第239章 灯会3 庆佑帝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下,面无异色的点头:“不过是随手做了一个,你若不喜欢,朕就让——” “我很喜欢,谢谢阿晏哥哥。” 沈橙年猝不及防的凑上前,在庆佑帝的脸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庆佑帝耳根微红,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你喜欢就好。” “不过这是阿晏哥哥亲手为我做的花灯,我可不舍得将它放到河里。”沈橙年珍惜的将花灯提在手里:“我们放别的花灯好不好?” 自己亲手做的礼物被重视,庆佑帝高兴都来不及,自然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将之前庆佑帝为沈橙年猜灯谜赢下的花灯放在了河中,沈橙年素手轻轻用力,将河灯推向远方。 “乖宝许了什么愿望?” 庆佑帝与沈橙年并肩立在河边,看着那盏小小的河灯一路飘摇至远方。 人们会在河灯里放一张写着心愿的纸条,希望自己可以心想事成,方才沈橙年写的时候,并没有让庆佑帝看见。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橙年并不愿意告诉庆佑帝,她摸摸肚子转移话题:“淮晏,我好饿~” 方才两人逛街时,沈橙年不是没想过尝尝路边的小吃,但都被庆佑帝拒绝了,于是沈橙年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对上沈橙年怨念的目光,庆佑帝有些理亏——他不让沈橙年吃街上的小吃,一个是怕街边的东西不干净,另一个也是他独占欲作祟,不愿沈橙年的容貌被别人看了去。 “朕带你去太白楼用膳,你若想吃街边的小吃,朕让人给你买些去酒楼吃好不好?” 庆佑帝温声询问。 沈橙年本就不怎么生气,她对庆佑帝的独占欲接受良好,更何况还有她闻名已久的太白楼,她轻哼一声点点头:“那我要把街上的每种小吃都尝一遍。” “好。”庆佑帝自无不可,带着沈橙年离开河边。 上马车之前,他不经意间看了李进忠一眼,于是在两人的马车离开后,李进忠招呼两个侍卫在下游捞了半晌,终于将之前沈橙年放出的河灯捞了回来。 旁边也在捞河灯的几个差衙好奇的问道:“几位兄弟也是来给自家公子捞河灯的?” 每年上元节都会有很多人放河灯,这些河灯当然不能就让它们这样逐水漂流,因此官府特意安排人在下游打捞。 当然,也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小厮前来给自家公子小姐捞心上人河灯,以求探查心上人心意的。 几个侍卫显然是知道这个习俗的,他们对视一眼,只点头笑了笑,没有多说,带着那盏河灯走了。 笑话,他们能说这偷窥人家心愿的人是当今皇上吗?那皇上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庆佑帝不知道自己的下属正在担心他威严不在,他此时正温声软语的哄着沈橙年,少吃几个汤圆。 李进忠安排人从几个干净的摊子上买来不少小吃,沈橙年大多尝了一口就不再吃了,毕竟民间小吃再怎么新奇,味道也比不上宫廷御膳,直到沈橙年见到了一碗汤圆。 这汤圆并不是寻常的样式,反而被巧手做成了柿子的形状,连颜色都是鲜艳的橙黄色,上面还有两片绿色的叶子,在一众相貌寻常的小吃中,显得格外精致美味。 沈橙年一下就被这汤圆的外表吸引住了,再一尝味道——里面是黑芝麻夹着花生碎,用料很实在,香甜软糯,沈橙年一下就爱上了,不知不觉吃了好几个。 庆佑帝担心沈橙年积食,好声好气的哄着她不可多食,又用太白楼的招牌菜相诱,这才让沈橙年放下了筷子。 见沈橙年听话的收了手,庆佑帝欣慰的为她擦了擦嘴角:“我们橙年真乖,待会儿朕带你去放孔明灯好不好?” 沈橙年被庆佑帝伺候着,微微扬起下巴,舒服的眯起眼睛哼了一声,算做答应。 庆佑帝见沈橙年这可爱傲娇的像只猫儿似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刚想亲吻她一下,却被敲门声打断。 庆佑帝微微皱了皱眉头,坐正身子:“进来。” 门外答应一声,打头进来的是李进忠,他身后跟着几个上菜的店小二,最后面则还跟着两个衣着华美的男女。 第240章 灯会4 “侄儿拜见皇上、见过贤妃娘娘。”等店小二上完菜下去,那少年上前一步,恭敬的拱手道。 “臣女拜见皇上、见过贤妃娘娘。”少女敛衽下拜。 “起,这是在宫外,不必多礼。”庆佑帝抬手:“今日人多,你怎么出来了?” 庆佑帝转向沈橙年介绍道:“这是端王,因身子不好,常年在府中休养,因此你不曾见过。” 沈橙年了然,她之前就听说过此人。 上任端王乃先帝庶长子,从小身子孱弱,养成了温润的性子,娶的妻子也家世不显,因此并未卷入夺嫡之争里,一家子安安生生的生活。 后来前任端王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陈景鹏。因前任端王在世时与庆佑帝交好,陈景鹏被庆佑帝恩赏承袭前端王原有爵位,成为了新任端王。 但因陈景鹏年龄尚幼、身体是与前端王一脉相承的孱弱,因此端王一系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近日换了个药方子,用了后身子轻快了几分,恰逢上元佳节,母妃就叫侄儿出来散散心,不想遇到了五叔。” 端王可说是庆佑帝看着长大的,他对庆佑帝一向亲近,因此庆佑帝说让他不必多礼后,他就很是自然的换了称呼。 庆佑帝转头询问的看了沈橙年一眼,得沈橙年同意后,对端王道:“既遇到了就一起吃,刚好我今日吩咐人为你五婶准备了琼玉宴。” 端王没有错过庆佑帝征求沈橙年意见的那一眼,又听庆佑帝称呼沈橙年为“你五婶”,就知道这位贤妃娘娘在庆佑帝心中的地位了。 因此他很是恭敬的向沈橙年拱手一礼,顺势道:“多谢五叔五婶,侄儿叨扰了。” 沈橙年点头笑了下,没有说话。 说实在的,她现在心情有些烦。 偏还有人不识相的凑上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五妹妹。”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出声。 沈橙年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我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四姐姐。” 是的,这个跟着端王走进来的女子正是沈橙年的庶姐,曾经帮着燕清传信、一直欺负原主的沈娇冉。 沈娇冉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本该在宫中的沈橙年。 更没想到,她看起来过得还很好。 “不知端王是怎么和我这四姐姐走到了一起?” 沈橙年不再看沈娇冉,问端王道。 “前段时间侄儿在灵隐寺斋戒,偶遇沈四小姐,今日在街上时,刚好遇到沈四小姐与家人走散,侄儿本准备将沈四小姐送回府,不想遇到了五叔,特来请安。” 端王也看出这位颇受皇宠的贤妃娘娘许是与沈四小姐有些龃龉,为免被其迁怒,因此解释的很是详尽。 “哦?那可真是巧啊。” 沈橙年笑了笑,看向沈娇冉。 在场的都是人精子,是不是巧合懂得都懂,这本是风月场上的小算计,若是两人心照不宣,不过是个情趣,但被第三人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却让沈娇冉羞得面皮涨红。 第241章 灯会5 “既然遇到了,四姐姐也一起坐下用膳,稍后我会安排人送四姐姐回府,就不必再麻烦端王了。” 沈娇冉毕竟姓沈,与沈橙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橙年也没准备让她再受难堪,在端王面前点明她与自己不合后,就让她坐下一起用膳了。 沈娇冉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坐在了端王身旁。 沈橙年不再看她,对端王道:“多谢端王对我四姐姐伸出援手,不然她一个女子落单总是危险的。” “五婶不必道谢,不说沈四小姐是您的姐姐,侄儿遇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即使今日是一位陌生的小姐遇到此事,侄儿也会出手相助的。” 端王年轻的脸上带着真挚单纯的笑意。 沈橙年难得在这里遇到这样善良单纯的人,端王又长得一副君子如玉的样子,她一时不免多看了两眼。 沈橙年和端王年龄相仿,两人相对而坐,沈橙年面带笑意,端王温润如玉,看起来十分般配。 这却引起了庆佑帝的醋意,他不满沈橙年的目光落在别的男人身上,即使那人是他的侄儿也不行。 “好了,景鹏也是你的侄儿,为你做事是应该的。” 庆佑帝出声,将沈橙年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先用膳,方才不还说肚子饿了?” “好。”沈橙年似笑非笑的看了庆佑帝一眼,当谁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似得。 庆佑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抬手给沈橙年夹了一颗芙蓉虾球:“这道芙蓉虾球是太白楼的招牌菜,做法与宫中的不同,你尝尝可喜欢?” 沈橙年也没再追着庆佑帝不放,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庆佑帝留点颜面的。 “嗯,入口软弹,还带着一股鲜花的清香,好吃!” 沈橙年眼睛亮晶晶的。 见沈橙年喜欢,庆佑帝脸上也带着笑:“喜欢的话,我将厨子带回宫,让他专为你做菜好不好?” “那倒不必,葛福的手艺也很好,我若想吃这里的菜,可以出宫来吃,不必这么麻烦。” 沈橙年摇头拒绝,又看向庆佑帝:“还是淮晏以后不准备再带我出宫?” 正在喝汤的端王被沈橙年一句“淮晏”叫的,差点呛住,脸憋得通红才忍住了没有咳出来,却放下碗,这一顿饭都不敢再喝汤了。 这边黏黏糊糊的两人却没有注意到端王,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 “自然不是,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带你出宫。”庆佑帝轻笑:“这不是想让你随时可以吃到喜欢的菜肴吗?” “我最喜欢的还是葛福的手艺。”沈橙年在某些方面是个十足恋旧的人,习惯一旦养成就很少更改。 想起葛福还是沈橙年和自己要去的人,庆佑帝温柔的看了沈橙年一眼,带着只有两个人才懂得深意:“我自是知道你喜欢他的手艺。” 这一顿饭,庆佑帝与沈橙年吃的柔情蜜意,十分满足,对面的端王和沈娇冉却吃的坐立难安。 端王是不适宜一向冷硬威严的庆佑帝,如今这一副温柔似水的样子,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直低头吃饭,不小心吃撑了。 沈娇冉则是被沈橙年拆穿故意接近端王,既担心自己与端王的未来,又怕飞上枝头的沈橙年报复,心下惶惶,食不下咽。 第242章 问责 好不容易等到庆佑帝与沈橙年放下筷子,端王几乎是立即起身:“多谢五叔五婶留侄儿用膳,侄儿这就不打扰两位了。” “也好,你也早些回去,不要让你母妃担心。” 庆佑帝知道端王不自在,刚好他也不想和沈橙年在一起时有旁人碍眼,对端王的识趣很是满意。 “多谢五叔关心,侄儿告退。”端王行了一礼,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没有再多看沈娇冉一眼。 “端王殿下——” 沈娇冉站起身想说什么,沈橙年提高声音道:“四姐姐不必担心,稍后我会让人传信给三叔,让三叔明日代你上门向端王道谢。” 沈娇冉听到沈橙年说要告诉三叔,一下白了脸。 别看沈川一向表现的性子跳脱,这么多年也没个正经官职,但沈娇冉却十分怕他。 只因儿时她欺负沈橙年时被沈川撞见,沈川让人将她对付沈橙年的手段数倍加诸于她身上,谁来求情都没用。爹爹知道后,非但没有为她做主,反而还夸三叔做的好。 自那以后,她对这个玩世不恭的三叔充满了畏惧,平日里恨不得退避三舍,如今要是让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她不敢想会有什么惩罚。 “不,五妹妹,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三叔了” 沈娇冉面露惶恐。 “若不是端王,四姐姐一个女儿家走散可是很危险的,这可不是小事,该让三叔好好道谢才是。” 沈橙年不为所动,无论沈娇冉是不是故意的,端王确实救了她,沈家必然要郑重向他道谢的。 “还要淮晏帮忙,将我四姐姐送回府中。” 沈橙年今日出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 庆佑帝自然同意,将李进忠叫进来,让他安排人送沈娇冉回去。 听着沈橙年吩咐李进忠要与沈川说她与端王之事,沈娇冉忍不住高声道:“五妹妹何必对我这样严防死守,你已经是尊贵的贤妃娘娘,我无论嫁给谁都不会碍着你的眼!” “放肆,竟敢如此对贤妃说话!” 沈橙年还没怎样,庆佑帝先怒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己都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怎么能容忍别人对她口出恶言! “皇上恕罪!臣女不是故意的!” 沈娇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庆佑帝在沈橙年面前表现的太过温柔,让沈娇冉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一个好脾气的人,她又低估了沈橙年在庆佑帝心中的地位,这才忍不住表现出了对沈橙年的轻视。 实在是十几年来,她一直将沈橙年踩在脚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她肆意欺负的不受宠的妹妹了。 “哼!李进忠!”庆佑帝不想和一个女子扯皮,“你亲自将这沈四押回府,去问问沈川,他国公府是怎么教养姑娘的,身为庶女,不敬嫡女,身为臣子,不尊皇室,安国公府是对朕有何不满吗?” 庆佑帝这话,是明晃晃的问责,其中意味更是严重,任何事扯到皇帝身上,就没有小事。 “是,奴才这就去。” 李进忠作为离庆佑帝最近的人,十分清楚庆佑帝对沈橙年有多看重,对庆佑帝的怒意毫不惊讶,恭敬的应了声后就让人将沈娇冉捂住嘴拖了出去。 毕竟,庆佑帝说的是押回去,这可不是贤妃送妹妹回家了。 “好了,别再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 沈橙年都没来的及反应,庆佑帝就雷厉风行的将人处置了,她心里也只剩下被人维护的酸软。 见庆佑帝脸色还是不好,她不想他在这样的日子里不开心,双手捂着庆佑帝的脸,一脸娇纵的说道:“好了,不准你再想别的女人了!你的心里只能想我!” “朕这都是为了谁!” 庆佑帝没好气的捏了捏沈橙年肉嘟嘟的脸颊。 “知道你是为了我,谢谢淮晏为我出气!” 沈橙年当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珍惜每一份善意,在庆佑帝脸上印下一吻:“不要再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不是说要带我去放孔明灯?” “好,我们这就去。” 庆佑帝被沈橙年安抚着,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他吻了下沈橙年的额间,给她穿好斗篷,带着她去放孔明灯去了。 这边的两人继续浓情蜜意的约会,那边,李进忠带着面如死灰的沈娇冉叩响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第243章 不满 今日上元佳节,安国公府内的主子们除了老夫人外都出去逛灯会了,因此当李进忠押着沈娇冉进来时,只见到了面容消瘦的老夫人。 “这,不知李公公到访,所为何事?” 自从沈橙年入宫,老夫人的日子就过得提心吊胆,除夕夜宴上的那一出之后,老夫人更是病到现在都未好全。 从前一张面若银盘的脸,如今消瘦的不成样子,松松垮垮的皮耷拉下来,显得她整个人十分的尖酸刻薄,阴沉可怖。 如今见到御前大总管李进忠押着沈娇冉进来,老夫人的面皮抖动一下,只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沈四小姐冒犯了贤妃娘娘,皇上大怒,有些话想要问沈三爷,还请老夫人将沈三爷叫来。” 李进忠皮笑肉不笑,但态度却十分恭敬守礼。 这可是贤妃娘娘的娘家,即使贤妃娘娘与娘家不亲,但是也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以轻视的。 老夫人利剑似得目光射向沈娇冉,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上元,府中众人都出去逛灯会去了,有劳李公公稍后,老身这就派人将他们叫回来。” “应该的。”李进忠自无不可。 这边老夫人刚派人出去,那边沈川一家已经到了府门口。 “今年的上元节好生热闹,不仅有百戏,听说还有打铁花,可惜我们去晚了没看到。” 沈川的大儿子沈文英一脸可惜的说道。 “是啊,因为怕引起火灾,京城已经有十多年不许有打铁花表演了,没想到今年竟有人表演,可惜我们去的时间太晚了。” 沈川是个顽主,对吃喝玩乐十分精通,他少年时见过一次打铁花,从此念念不忘,但之后不久此表演就被禁止,他还可惜了好久。 好不容易解禁了,他们又因为去的迟没有看到,沈川真的是后悔的心都在痛。 “还不是姐姐吵着要去城楼放孔明灯,这才让我们误了时辰,结果那里半晌不让放灯。这下我们是打铁花也没看到,孔明灯也没放成。” 沈文英摊摊手,叹息一声。 “这能怪我吗?之前贴出的告示上说的就是那个时间,哪里想到官府也能不守信呢?” 沈川的女儿——沈佳琪生气的反驳道。 “慎言!”沈川见女儿言语出格,警告的看了女儿一眼。 沈佳琪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夫君何必这么谨慎,佳琪不过是在自家人面前说一说罢了,难道有哪个会说出去不成。” 钱氏说到这里,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沈文英。 钱氏生沈佳琪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因此她抱养了一个妾室之子在膝下,但她对这个孩子却并不怎么好。 但对于沈佳琪这个唯一的女儿,她却爱若珍宝,看不得女儿被呵斥。 “今日在自家人面前说一说,明日就能在亲朋面前心直口快,后日她又想和谁去说?” 沈川冷眼看了钱氏一眼。 真的不怪沈川不喜钱氏,沈川虽是个纨绔子弟,但他十分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此他游戏人间三十多年,却从未惹出什么大事来。 但钱氏却是个拎不清的人,对上谄媚、对下倨傲,狂傲自大、恣意妄为,要不是沈川压着,她能把天都捅个窟窿。 钱氏还想说什么,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三爷你可回来了,御前的李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话要问您,李公公现在正在寿安堂等着呢!” 说话的人正是安国公府的大管家。 沈川闻言,知道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然皇上不会想起他这个无官无爵之人。 他肃了神情,下了马车,快速的向寿安堂赶去。 马车里的钱氏听到御前的人来了,吓了一跳——不是,她女儿刚说了一句,御前就派人来问责了吗? “娘亲——怎么办?” 沈佳琪也被吓了一跳,怯怯的看向钱氏。 “没事没事,你刚说的话只有我们几人听到,御前的人不会知道,此次来人必不是因你。” 钱氏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高门贵妇,短暂的关心则乱后,她脑子很快恢复了清明。 钱氏拉着沈佳琪的手下了马车:“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看着钱氏母女远去的背影,沈文英稚嫩的脸颊在马车里明明灭灭——就是这样的蠢货,就因为托生在正妻的肚子里,就能处处压他一头,这怎么能让他服气! 罢了,现在还不到时候。深吸一口气,沈文英握了握拳头,起身跟上了钱氏母女。 钱氏一行人刚到寿安堂门口,就听到门内传出一个有些尖细的的声音:“皇上要杂家问问,安国公府是不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 “扑通——”门内门外,同时响起几声闷响,安国公府内的众人全都被这句话吓得跪倒在地。 什么人会对皇上不满?有不臣之心的人! 安国公府上下就是向天再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皇上不满啊! 第244章 惩罚 寿安堂内外,沈家的人从主子到奴才跪了一地,李进忠微微侧身避开了几位主子跪着的方向,继续道:“娘娘闺中之事,皇上早已知晓,皇上本是要为娘娘出气的,但娘娘心善纯孝,不忍亲人受罪,极力劝阻,皇上这才松口。” “不想这次当着皇上的面,沈四小姐就对娘娘出言不逊,皇上极为爱重娘娘,当下大怒。” 随着李进忠的目光落在沈娇冉的身上,沈家众人也看向了她,此时他们恨不得摇摇沈娇冉的脑子,看她是不是没带脑子出门。 当着皇帝的面,得罪他的心尖尖,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都是老身教养不严,这才养出了这样一个不分尊卑的孽畜,还请皇上与贤妃娘娘恕罪,老身定会严加管教四娘。” 沈川是隔房的叔叔,沈娇冉的教养问题不关他管,但老夫人却是一手养大沈娇冉的人,这个责任她是无论如何都推辞不了的,当下她只能认罪。 “老夫人能如此想,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转眼间,李进忠又挂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亲手扶起了老夫人:“沈家毕竟是娘娘的娘家,皇上也不愿多加苛责。只是皇上心中最重的还是娘娘,只有娘娘开心了,皇上才开心,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过些不是?” 听着李进忠别有深意的话,老夫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僵着脸表示一定会让沈橙年满意。 终于陪着笑脸将李进忠一行人送走,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跌回到座椅上。 钱氏也带着沈佳琪和沈文英进了室内。 寒冬腊月的,他们直接跪在地上半晌,都冻得瑟瑟发抖,但现在他们谁也顾不上这些。 钱氏一进来就指着沈娇冉大骂:“这个搅家精,竟敢直接犯到皇上面前,这是要拖着满府的人陪葬呀!怎么,你以为你勾搭上了端王,就能高枕无忧吗?我告诉你,若我们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我不是故意的!”钱氏一直捧着老夫人,连带着对养在老夫人膝下的沈娇冉都和善几分,因此沈娇冉并不怎么怕钱氏,此时大声反驳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谁知道沈橙年那么小气,竟直接——” “啪——”沈娇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川一巴掌打倒在地,“闭嘴!贤妃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没见御前大总管称呼沈橙年都是直接叫的娘娘,话里几次提到庆佑帝对沈橙年的爱重,这边问罪的人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对沈橙年直呼其名,怎么,是想再见见李进忠吗! 沈川看着沈娇冉,渐渐面色平静下来,他看向老夫人:“皇上对贤妃娘娘在闺中之事早有不满,今日之事若再不能让皇上满意,怕是皇上不会善罢甘休。” 说实话,沈川对沈娇冉没什么好印象,光凭她欺辱嫡女,沈川就不喜她,这次要舍了她,他并无多少不舍。 但沈娇冉总归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沈川担心老夫人舍不得。 “四娘突发急症,就送她去庄子上静养。” 老夫人急急的喘了口气,看着沈娇冉,冷声道。 当初将沈娇冉养在膝下,不过是因为沈娇冉格外会撒娇卖痴,老夫人养着她逗个闷子,但要说有多看重,却并没有。 “祖母!不要!我知道错了!”沈娇冉一脸惊慌的求饶。 都是大家族出来的,沈娇冉怎么会不知道,一旦她被送去了庄子上,不说锦绣前程了,她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见老夫人无动于衷,沈娇冉大吼道:“你们不能把我送到庄子上!我与端王两情相悦,他就要来府上提亲了,我马上就会是端王妃,他不会让你们把我送走的!” 钱氏轻嗤一声:“四娘还是不要做梦了,端王若果真对你有意,又怎么会让你到现在这个地步?” 钱氏早就知道沈娇冉在设计“偶遇”端王,她心里还打算着到时为女儿截胡,因此对沈娇冉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对她和端王的进展也十分了解。 “不是的!端王今日还与我一起逛了灯会——” 沈娇冉还想再说,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听了,她直接让人将沈娇冉的嘴捂了,连夜送到庄子上去。 “四娘的事,给老大送封信解释一下。” 老夫人叹了口气。 沈娇冉是沈峰的女儿,虽说她这个做祖母的有权惩戒她,但送到庄子里是大事,还是要告诉沈峰一声的。 沈川点头答应下来。 看着沈川冷肃的面容,老夫人疲惫的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室内,老夫人心里的悔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自沈橙年入宫后,刘家仅存的势力被打压的厉害,她手里这些年发展起来的人脉也被连根拔起,她多方查探,线索隐隐指向宫中。 她知道,是沈橙年开始报仇了。 因此当贵妃的人找来时,她才会铤而走险,与贵妃合谋,只为了将沈橙年拉下马。 但没想到,就这样必死的局面,沈橙年也能化险为夷,甚至宠爱更上一层楼,而他们这些幕后之人,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皇上并未在明面上责罚她,但除夕宫宴后没几天,刘家留在京城的最后几房人,已经全部灰溜溜的被赶出了京城。 刘家几代人的谋算,毁于一旦! 而造成这一切的沈橙年,却被庆佑帝如珠似宝的呵护着,连句重话也不让说。 这一刻,老夫人有些后悔之前阻止先皇后解决沈橙年了,要是先皇后走时带走沈橙年,也不至于让她如此艰难! 第244章 愿望 安国公府因为沈娇冉闹得人仰马翻,沈橙年这边却与庆佑帝玩的开心。 马车停在城墙下,沈橙年被庆佑帝扶着下来,就见到城墙下站满了人,见到又有人过来,有热心的百姓还提醒道: “两位可也是看了告示来此放灯的?之前官老爷过来说,这放灯的时间要推迟,两位也要等好久了!” 沈橙年有些疑问的看向庆佑帝。 庆佑帝捏了捏沈橙年的手,对那人温和的说道:“多谢老丈告知。” 之后庆佑帝带着沈橙年进了城内,从后方上到了城墙最高处的钟楼里。 等沈橙年与庆佑帝站定时,下方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陆陆续续有孔明灯升起。 沈橙年一边看庆佑帝组装孔明灯,一边问他:“这里是你安排的吗?” “对,朕想着只我们放灯有些冷清,就让人贴了告示,有兴趣的百姓可以一起来凑个热闹。” 孔明灯在这时也不是想放就能放的,为免引起火灾,放之前要观测风向、天气等因素,因此为了避免麻烦,渐渐以灯笼代替了能放飞的孔明灯。 这次庆佑帝为了讨沈橙年欢心,又是打铁花又是孔明灯,着实将下面的人折腾的不轻。 “我都不知道放灯还有时间,早知道就早些过来了。” 沈橙年有些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着她,想也知道,他们没来,下面的人怎么敢开始放灯。 毕竟孔明灯放起来后,能观看的时间并不多。 “这与你何干,今日这灯只是朕为你放的,其他人不过顺带,朕也没有说明确切时间。” 庆佑帝安抚的拍了拍沈橙年的头。 他的小姑娘,还是这样善良。 见庆佑帝一脸不以为意,沈橙年也没有再说。 这是观念问题。 在庆佑帝眼里,他是皇帝、是主子,其他人都是他的臣子,他并不会因为让别人等他一会儿就觉得不对。 沈橙年并不准备和一个封建帝王说平等,毕竟阶级是维持庆佑帝皇位的基石之一,他就是再恋爱脑也不会因为沈橙年一句话,直接从封建社会变革成共产主义。 况且即使是号称人人平等的现代,仍有阶级存在,沈橙年两辈子都是特权阶级,还真不能违心的否认这点。 “好了,来,我们一起放灯。” 庆佑帝将孔明灯组装好,看向沈橙年。 沈橙年与庆佑帝面对面站着,两人一起扶着灯,庆佑帝手里拿着火折子,小心的点燃了里面的蜡烛。 随着灯罩渐渐鼓起,沈橙年看清了灯上的图案。 是一幅嫦娥奔月图,作画之人显然精于此道,人物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嫦娥的面容与沈橙年有三分神似。 “这也是淮晏亲手做的吗?” 沈橙年抬头看着他们放飞的孔明灯与漫天孔明灯汇聚到一起,慢慢飞向远方,问道。 “为你准备的礼物,怎么能假手于人。” 庆佑帝张开斗篷,从身后将沈橙年拢在怀里,一起看向天上的灯火辉煌。 “早知道是淮晏做的,该留下来的。” 沈橙年有些可惜的说道。 “无妨,你若喜欢,朕会再为你做更多。”庆佑帝下巴轻轻摩挲沈橙年的发丝:“这个灯还是放飞的好。” 孔明灯有祈福祈愿之意,将灯放飞,愿望就能直达上天,得以实现。 “皇上写了什么愿望?” 灯是庆佑帝准备的,愿望也是他写的。 “愿与橙年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庆佑帝轻叹般的说着,收紧了抱着沈橙年的手。 第245章 诏书 上元节之后,年节算是过完了,年后第一天的早朝,庆佑帝就扔下了一颗炸弹——他要将沈橙年立为皇后! 朝野上下都炸开了锅。 这大半年来,庆佑帝对沈橙年的宠爱有目共睹,因此他们对庆佑帝要立沈橙年为后此事并不意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接受。 这些人大致分为几派: 一派认为沈橙年年龄尚幼、又无生育之功,恐担不起皇后职责,建议庆佑帝将此事押后,等沈橙年再历练一番,或生下皇子后再行册封。 一派认为沈橙年嚣张跋扈、心思恶毒,名声不佳,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沈橙年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还有一派则是有私心,他们还想着将自己的女儿\/妹妹送进宫,当然不愿意让沈橙年这样一个宠妃坐上皇后的位置。 然而不论这些人怎么反对,对庆佑帝来说都无关痛痒。 他是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只要他真心想做的事,没有谁能拦住。 因此在扯皮几天后,庆佑帝一锤定音,直接下了立后的诏书。 册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贤妃沈氏、乃安国公沈峰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着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天赋柔顺,躬履纯和,言循图史之葴,动中珩璜之节。有静贞恭慎之心,有儆戒相成之益。俭而能勤,有葛覃之。德惠以逮下,有樛木之仁。奉上笃敬爱之诚,率众形肃雍之化。好德无斁,益贵而谦。特循公义进位中宫。今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于乎以配宸严,以承宗祀以奉慈闱之养,以弘九族之恩,以表正于宫闱,以母仪于邦国。其任甚重,汝惟钦哉!惟诚惟敬为百行之原,惟俭惟慈为万福之本。惟善德以翼予,治惟宽厚以得众心。懋隆芳誉,永膺天禄汝。惟钦哉! 这封诏书洋洋洒洒三百多字,宣诏的人读的嘴巴都干了,庆佑帝还觉不够,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在沈橙年身上。 听到诏书的众人只觉得离谱,别的不说了,沈橙年一个鞭子挥的虎虎生风的悍妇,庆佑帝说她“天赋柔顺,躬履纯和”,这是有多厚的滤镜啊!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这封诏书还是被稳稳的递给了沈橙年,连着皇后金册金宝金印都一起送到了沈橙年面前。 是的,沈橙年还没行册封礼,庆佑帝已经将她的一应待遇提到了皇后级别。 “委屈乖宝再等等,朕已经让人准备封后大典了,必不教你委屈。” 众人散去,庆佑帝牵着沈橙年的手回了内室,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 “我可不要太累的!” 沈橙年傲娇的哼了一声。之前封妃时,她就被各类礼节折腾的不轻,想也知道封后大典只会更累。 庆佑帝低头,两人脸颊相贴的蹭了蹭:“放心,朕不会让你累到的。” 沈橙年哼唧一声,没再说话。 第246章 封赏 封后旨意下达后,庆佑帝在钦天监卜算出的吉日里选择了五月初二大婚,之后交代礼部进行大婚六礼。 此举又引起一阵哗然。 一般像妃嫔被进位皇后,是不会有大婚的,只会有一个册封礼,这样上位的皇后只能算妾室扶正,在地位上远远不及原配嫡妻,在前任皇后牌位前也要执妾室礼。 而像庆佑帝现在这样让准备与沈橙年大婚的,则是将沈橙年当做正经的继室娶进门,在先皇后牌位前也只要行平礼即可。 虽早就知道沈橙年受宠,但众人还是会被庆佑帝对沈橙年的爱重惊讶,与此同时,他们对沈橙年的重视也与日俱增。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礼部呈上来的大婚典仪,其流程之繁琐,达到了陈国历任帝后大婚之最。 庆佑帝可不舍得自家乖宝如此辛苦,他直接大手一挥,将能省的礼节都省下,能让别人代替的流程全部分出去,厚厚的折子被删的只剩下十几页。 但众人却不敢轻视沈橙年,因为庆佑帝在其中增加了亲迎礼与百官跪拜。 这是先皇后当年也没有的待遇。 与此同时,庆佑帝开始封赏沈橙年的家人。 沈峰本身继承了父亲的安国公爵位,只是安国公爵位三代始降,到他这里正好是第三代,也就是说等沈峰的嫡长子、安国公世子沈文广继承爵位时,将会降为侯。 在此基础上,因先皇后之故,沈峰又被封为承恩公,这个爵位是对皇后父亲的虚封,只有一代,沈峰死后,不可继承。 这次封赏,庆佑帝先是恩准安国公爵位再传一代,之后大笔一挥,直接给年仅六岁的沈文博封了一个五代始降的乐成侯。 五代始降啊!听到的人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有了这个封赏,只要家中不是连续四五代只出蠢货,沈家就不会败落,这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光明未来! 与这道旨意相比,册封沈橙年之母王氏为正一品敬和夫人的旨意,就没那么显眼——才怪! 从前那些看不起王氏的人,牙齿都要咬碎了! 即使王氏身为国公夫人,却并不被京城的贵妇们接纳,只因她出身皇商、丈夫不宠、婆婆不喜,更因为当年沈峰因先皇后获封承恩公的时候,王氏却没有得到被封为承恩公夫人的旨意—— 换句话来说,先皇后并不承认她作为沈峰妻子、先皇后的继母的身份。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先皇后表现出了不喜,聪明人自然会对王氏退避三舍。 然而也是因此,当庆佑帝明晃晃的表现出对王氏的尊敬时,这些从前对王氏冷眼嘲讽、视而不见的人,都要上赶着去与王氏交好。 “这可真是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昭和郡主感叹一声。 “谁能想到当今会如此看重皇后呢?” 婉柔县主有些忧心的叹了口气。 有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又深受皇宠的皇后在上面,下面的妃嫔们日子怎么会好过呢。 “你还在想吴嫔?”见女儿如此,昭和郡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母亲,白玥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自和离一事之后,昭和郡主完全当没有吴嫔这个外孙女,称呼她也是冷冰冰的吴嫔,倒是婉柔县主,虽说也被女儿伤透了心,但却仍会为她担心。 “哼!你当她是女儿,她可没将你当成母亲!” 婉柔县主有些伤心的低下头。 这时,又有一个华服女子呼奴唤婢的走进来:“娘,你听说了吗?” 第247章 心 思 “做什么风风火火的!” 看见来人,昭和郡主的脸色好了起来,话虽嫌弃,但态度却十分亲近。 来人正是昭和郡主的小女儿宁安县主,她对昭和郡主的话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到昭和郡主身旁,挽着她的胳膊道:“哎呀,这不是我着急吗?” “你有什么可急的。”昭和郡主老神在在。 “这不是为了我那个小姑子吗!皇上对沈家封赏太过,我婆婆担心的不行,让我回来问问娘亲。” 宁安县主的夫家段家是没落勋贵,为了家族起复,段家一边加强子弟的教育,一边想着送女入宫。 刚好段家这一代的嫡女年龄合适,还生的花容月貌,段家在她身上倾注了大量的心力,眼睛一直盯着庆佑帝的后宫,只想着怎么才能将女儿送进宫。 好不容易等来了选秀的风声,不等他们高兴,却先等来了庆佑帝册封皇后的消息。 关键是这位皇后还颇受皇宠,有这样一位在,对段家小姐是极大的威胁,段老夫人也顾不得别的,连忙遣宁安县主来问。 “你倒是关心你那小姑子,连皇上后宫的事都敢过问!” 昭和郡主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不是看在柳蔓平日里与我交好,这才多关心了几句。” 宁安县主笑嘻嘻的说道。 “不仅如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昭和郡主神情严肃,并不容宁安县主蒙混过关。 见此,宁安县主端正了神情:“反正不过是一个小姑子,她若能成,也是一件好事。” 昭和郡主父母已逝,承爵的是不亲近的庶弟,娘家没有依靠,丈夫又英年早逝,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女儿,孤儿寡母,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也是因此,宁安县主总想做些什么,能得到更大的权利。 选择有野心又上进的段家子为婿是如此,支持小姑子入宫也是如此。 昭和郡主也知道宁安县主的心结,她叹了口气,为女儿理了理头发:“宁安,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段家的心思成不了的。” “怎么会!娘亲你也见过柳蔓的,我一个女子见了都喜爱的不行,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呢?” 宁安县主不可置信,她此来只是担心小姑子不好出头,却从未怀疑她连宫都进不了。 “有皇后珠玉在前,皇上又怎么会看上庸脂俗粉呢?” 除夕宫宴,昭和郡主是去了的,在亲眼见过沈橙年的美貌以及独一无二的性格之后,她不觉得还有哪个女子能从她手中夺走宠爱,起码一、二十年内不可能。 宁安县主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她坚定的说道:“皇后再美,她也只有一个人,皇上总不能只守着她一个。柳蔓或许比不过皇后,但只要她能有几分宠爱,也是好的。” 见女儿仍执迷不悟,昭和郡主也不再多说,总归不过一个小姑子,她愿意帮忙就帮。 “随你,只是记得,不可过界,否则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昭和郡主最后告诫了女儿一番。 宁安县主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一旁的婉柔县主听着两人的谈话,有些纠结,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后宫不是好待的地方,妹妹何苦要将柳蔓送进去受苦。” “姐姐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却来阻止妹妹我,怎么,是怕柳蔓夺了你女儿的宠爱吗?” 宁安县主素来看不上这个姐姐,毫不客气的回怼。 “我不是” 婉柔县主嗫嚅,宁安县主一脸不屑:“也是妹妹我忘记了,或许你的女儿是真的在受苦,毕竟听说她都已经失宠多年了呢!” 婉柔县主听到这话,脸都有些白,她不受控制的想着女儿会受什么苦,再看着母亲与妹妹亲亲热热的说话,她慢慢握紧了手,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248章 心 动 这日阳光正好,沈橙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怀里抱着胖成罐罐的麦子,面前是几份宫殿图纸。 沈橙年被封为皇后之后,她再住在永寿宫就不合适了,但熙凤宫住过先皇后,别说沈橙年不喜,庆佑帝也舍不得自己的乖宝住在别人住过的屋子,他直接下旨将熙凤宫重新修缮,根据沈橙年的喜好改造。 因庆佑帝事先言明改造的费用从他的私库出,臣子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庆佑帝一声令下,不多时工部就送上了几份图纸供沈橙年挑选。 沈橙年看着几张图纸,只觉得它们各有特色,实在难以抉择。 “娘娘何不问问皇上的意见。” 见沈橙年纠结的样子,烟照建议道。 庆佑帝对沈橙年的好,烟照都看在心里,她知道皇上绝对会乐意效劳的。 沈橙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马上放下了让她纠结的图纸。 “将我过年收东西的那个箱子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我还没有整理呢。” 自觉受累了的沈橙年选择让自己放松的方式——数礼物。 今年是沈橙年第一次在古代过年,免不了手忙脚乱,连庆佑帝送来的礼物都没顾得上细看,直接都塞进了箱子里,如今有空了,她要看看庆佑帝都给她送了什么。 不多时,一个半人高的檀木箱子被抬进来,沈橙年惊讶的说道:“有这么多东西吗?” 烟照点点头,让人打开箱子,一件件将东西拿出来让沈橙年看。 半人高的箱子被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了各色首饰珠宝、玩物摆件,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包。 沈橙年眼前一亮,让人将红封拿来。 她对这个红包有印象,是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她从枕头下摸出来的,应该是庆佑帝给她的压岁钱,只是那段时间她太忙了,没来得及看。 沈橙年小心的打开红包,里面是十五个拇指大小的小金猫,每只猫都神态各异、活灵活现,连身上的猫毛都纤毫毕现。 “哇!好精致的小猫!”晴空忍不住惊呼。 沈橙年小心的将小金猫一只只摆在桌子上,然后再继续看红包里的东西。 三个京城里繁华地段的铺子、两个近郊的庄子、以及一个信封。 沈橙年打开写着“橙年亲启”的信封。 “橙年吾爱” 只看了个开头,沈橙年就害羞的一把将信纸捂在胸口,一张小脸都染上了绯红。 “娘娘?” 晴空好奇的看过来。 沈橙年轻咳一声,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待会儿再过来收拾。” 晴空不解,但却很是听话的跟着众人离开了。 等室内只留下她一人,沈橙年才红着脸继续看起了庆佑帝的情书。 沈橙年从来都知道庆佑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有度、端正沉稳,但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大胆。 庆佑帝的信写的非常直白而热烈,他将他对她的爱写的淋漓尽致,沈橙年都觉得这更像一个感情充沛的诗人所做,而不是一向情感内敛的皇帝。 然而事实是,这就是庆佑帝亲笔所书,除了他,再没人能有这样的能力,仅仅是一封信,就让沈橙年感受到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沈橙年收到过各种各样的表白,但她从未收到过情书。 一封由执笔人一字一顿郑重写下自己情感的书信,一笔一划都暗藏心中炽热爱恋的信筏,信纸上似乎都沾染上了庆佑帝身上常年浸染的龙涎香,这让拿着信纸的她有种正捧着庆佑帝跳动的心脏的错觉。 “砰砰砰——” 是谁的心在动。 第249章 求见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烟照的声音:“娘娘,婉柔县主在宫外求见。” 沈橙年疑惑的将烟照叫进来:“婉柔县主?她进宫有什么事?” 外命妇要进宫,一般都要提前两三天递牌子,得到允许后才能进来,哪有像婉柔县主这样直接往宫门口一站,就要进来的。 烟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让她进来。” 沈橙年有些不悦,但也不能就这样将她晾在宫门外。 她刚被封后,正是受人瞩目的时候,这时候将宗室女晾在宫门外容易招惹非议,虽说她自己不是太在乎这个,但庆佑帝那么用心的维护她的名声,她也不愿为了些小事浪费他的辛苦。 何况,她也想看看这位婉柔县主过来是想干什么。 烟照这边去叫人,沈橙年这边则起身换了身见客的衣裳。 等婉柔县主到了永寿宫,沈橙年已经一身淡紫色绣铃兰花长裙坐在上首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圣旨已下,庆佑帝已经改口,沈橙年已经是皇后了,婉柔县主恭敬的行礼。 “县主免礼。” 沈橙年抬手让她坐下。 婉柔县主谢恩,虚虚的在椅子上坐了半个身子,抬起头看到沈橙年时,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 她早就听说当今皇后有绝世姿容,但只有真正见到她的人才会知道,她的美貌有多么令人惊艳,即使婉柔县主这个对她心存偏见的人也不禁看着她愣了半晌。 “不知县主突然进宫所为何事?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成为皇后,得到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的同时,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比如管理外命妇,婉柔县主都送到她面前了,她总要问一句的。 “是臣妇的不是,没有事先请示娘娘就进了宫。”真正坐在沈橙年面前,支持婉柔县主直入宫廷的那股冲动也消散殆尽,她面色微白的起身又行了一礼:“臣妇听闻娘娘得封后位,心中喜悦,特意进宫恭贺皇后娘娘。” 沈橙年脸色怪异的看了婉柔县主一眼。 她们从前只在宴会上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哪来的交情让她一听闻她被封后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向她道贺。 何况,她还是吴嫔的母亲。 “哦?是吗?那就多谢婉柔县主了。” 沈橙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侧倚着扶手,闲闲的把玩着手上的紫水晶珠串,不再说话了。 “是,是,娘娘姿容绝世,温柔端庄,贤良淑德,乃当世女子楷模,臣妇仰慕娘娘芳德,这才行止无状,还请娘娘恕罪。” 婉柔县主不甚熟练的恭维着沈橙年。 沈橙年见婉柔县主窘迫的脸都红了,想想她进宫来的原因,有些心软的叹了口气:“县主此次入宫,可要去看看吴嫔?” 妃嫔无诏不得见娘家人,吴嫔不受宠、位分也不高,自她入宫以来,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上,婉柔县主与她难得能见一次。 婉柔县主一听到这话,眼睛就红了。 虽说吴嫔入宫前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的心,但有哪个母亲能真的恨上自己的女儿呢1,婉柔县主心里一直还记挂着吴嫔。 “臣妇” 第250章 求 情 “臣妇臣妇多谢娘娘恩典。” 犹豫半晌,婉柔县主还是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 自女儿入宫后,婉柔县主只在宫宴上远远的见过她几面,多年来,母女两连句话都不曾说过。 “白玥性格天真纯善,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宽宏,饶恕她的过错,臣妇代白玥给娘娘赔罪了。” 婉柔县主跪下来,很是恭敬的给沈橙年磕了三个头,一举一动都无比郑重。 婉柔县主今年也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但因她早年受尽苦楚,这些年来心情郁郁,她的面容显得很是苍老,沈橙年甚至能在她低下头时看到她头顶的白发。 对比吴嫔那张娇艳鲜嫩的脸蛋,沈橙年心下难明,看在她一腔慈母之心的份上,也没有计较她的话,只淡淡点点头:“本宫自会公正严明。” 婉柔县主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沈橙年脸上神情淡淡,到底闭上了嘴,退出了永寿宫,跟着宫女去了吴嫔的咸福宫。 这边婉柔县主走了,沈橙年有些惫懒的靠在椅子上,目视虚空,半晌不言。 烟照心思灵巧,见沈橙年不虞,她为沈橙年呈上了一个高脚琉璃杯,里面是褐色的奶茶,还插着一根琉璃做的吸管:“这是秋意按着娘娘说的方子做出来的奶茶,娘娘可要尝尝?” 沈橙年收回视线,迎着烟照担心的目光,她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错,里面加了玫瑰?” “是,玫瑰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秋意就擅自做主,还说若娘娘不喜欢这个味道,她就再做十回八回,总要让娘娘满意的,还好娘娘喜欢。” 烟照有意让沈橙年开心,尽力将事情说的有趣。 沈橙年感受到烟照的心意,安抚的拍了拍烟照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感叹婉柔县主的慈母之心。” 都说年少不可得之物必将困其一生,即使自诩已经与过去和解的沈橙年,每当遇到与亲情相关的事时,总是会被勾动心弦。 “娘娘无需心软,您是皇后,婉柔县主向您行礼是应该的。” 烟照不知前情,还以为沈橙年是被婉柔县主磕头所感动,毕竟在她眼里,沈橙年一直是个心软善良的人。 “况且那吴嫔多次对娘娘不敬,岂是婉柔县主磕几个头就能抵消的。” 对于烟照护犊子的话,沈橙年失笑,她真正开心起来——无妨,虽她前世没有为了她殚精竭虑的父母,但她今生有对她视若珍宝的王氏,还有身旁这些一心为她的侍女,已经足够。 “让人在外面亭子里搭个小火炉子,我们来围炉煮茶。” 不再想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沈橙年兴致勃勃的说道。 烟照自然应是,前后不过两刻钟,沈橙年已经围着一件粉色缂丝金双喜蝶纹斗篷坐在院里的亭子中煮茶赏景了。 身前的小桌上是咕嘟冒泡的小炉,铁网上还烤了些红枣、桂圆、金桔,清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愉悦。 沈橙年怀里抱着猫儿,望着宫殿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慢慢吐出一口气。 第251章 母女见面 婉柔县主跟着永寿宫的宫女,一路走到了咸福宫。 咸福宫与永寿宫都属西六宫,只是相较盛宠优渥的永寿宫,咸福宫里只住着几个不受宠的低位妃嫔,常年累月见不到皇帝一面,因此显得很是萧瑟。 婉柔县主进去时,甚至在咸福宫的墙角看到了一块半融化的脏冰。 想到永寿宫里冬日里也开的繁盛的花园,对比咸福宫的清冷萧瑟,婉柔县主心里软了又软,对女儿的怨怼少了很多。 “见过吴嫔娘娘,今日婉柔县主入宫,皇后娘娘感念吴嫔娘娘与婉柔县主母女多年未见,特许婉柔县主与吴嫔娘娘一叙。” 见到吴嫔,领路的宫女俯身一礼,态度不卑不亢:“毕竟是宫闱内院,外人不好久留,但皇后娘娘宽宏,特特让奴婢一个时辰后再来接婉柔县主出宫。” 吴嫔还未从见到母亲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听到宫女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她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娘娘了。” 宫女一笑:“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对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心存怜惜的。” 之后,那宫女行礼后径直回了永寿宫,表明永寿宫并不在乎吴嫔与婉柔县主说了什么。 那宫女离开后,吴嫔的大宫女见吴嫔和婉柔县主相顾无言,知道母女俩有话要说,招呼着殿内的宫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在门口守着。 “玥儿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终究是婉柔县主先开了口,她眼含热泪,看着吴嫔。 “母亲不是看到了?连一个宫女都不将我放在眼里,母亲觉得我过得如何?” 吴嫔语带讥诮的回答,即使见到多年未见的母亲,她的脸上也没有多少激动之情。 “玥儿” 婉柔县主被女儿的态度伤到,面色微白。 见婉柔县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吴嫔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母亲如此情态,是想让人说我不孝,让生母伤怀吗?” 吴嫔是被祖母康阳伯老夫人养大的,即使六岁后被送回到婉柔县主身边,但受康阳伯老夫人影响,她一贯不喜婉柔县主的性子,更对她的眼泪深恶痛绝。 婉柔县主被吴嫔脸上的不耐与眼中的冷漠刺痛,她终于想起自己的女儿并不喜欢她。 她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强笑着说:“玥儿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母亲这么多年视我如无物,府上也没给我半分支持,这就是母亲的担心吗?” 吴嫔讽笑一声。 她对婉柔县主是有怨的。 后宫里的女子立足,要么凭借家世、要么凭借宠爱、要么凭子嗣。 她多年无宠无子,在宫里的日子当然是不好过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娘家撑腰。 但她的父亲康阳伯因与婉柔县主和离一事被两代帝王厌弃,如今康阳伯府只剩一个空架子,父亲整日借酒浇愁,对她这个婉柔县主之女恨之入骨,直接将她视如无物。 第252章 计谋 母亲婉柔县主和离后一直住在外祖母昭和郡主府中,昭和郡主不喜她,她几次传话昭和郡主都视若无睹,婉柔县主自己也是一个废物,给不了她半点助力。 “我” 面对女儿的诘问,婉柔县主心下愧疚:“母亲不让我与你联系,我” 早在吴嫔阻扰婉柔县主和离之时,昭和郡主就当吴嫔这个外孙女死了,她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这么多年不仅自己不与吴嫔联系,还将婉柔县主也管教起来。 “呵!所以母亲就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放弃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玥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婉柔县主被吴嫔眼中的薄泪刺中心脏,她控制不住的走到吴嫔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吴嫔条件反射想要甩开婉柔县主带着汗湿的手,但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控制住自己,抬头看向婉柔县主,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母亲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 “怎么会,你是我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女儿,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你呢?” 婉柔县主说的情真意切,吴嫔睫毛微颤,掩住眸中波澜:“母亲若果真在乎我,就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要一个孩子!” “这不若我找些生子方与你,你用用试试?” 婉柔县主迟疑道。 “贤妃悍妒,一直霸占着皇上,我们这些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这生子方吃再多有什么用!” 吴嫔语气不耐。 “什么!”婉柔县主惊呼,她只知沈橙年受宠,但不知道竟然是独宠! “皇后这样,皇上和太后不管吗?” 婉柔县主着实不可思议,寻常人家里都少有这样的事情,皇上与太后怎么能允许后宫如此呢? “贤妃妖媚,皇上被她蛊惑,如何会管,至于太后,”吴嫔冷笑一声:“她本就不是皇上生母,又出了换女一事,现在恨不得当个隐形人,如何敢多言。” 自魏婕妤一事后,太后为了不碍着庆佑帝的眼,福康宫的宫门常年紧闭,连逢五逢十的请安也取消了,只说身体不适,力求做个隐形人。 “那那我又能做什么呢?” 婉柔县主小声道。 吴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去看婉柔县主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母亲可让人弹劾贤妃无子善妒,我想前朝的大臣们也不想有个这样的皇后?我已经得知消息,明年会再开选秀。” “只要贤妃独宠一事被揭发,她就不会再霸占着皇上,届时后宫雨露均沾,我们这些妃嫔都能有一二子嗣傍身,皇上也后继有人,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若能将沈橙年拉下皇后宝座,受益的可不仅她们后宫这些老人,吴嫔相信,总有人会心动的。 “这,这么大的事,我如何能做成。” “我记得,御史台的温大人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 吴嫔意味深长的看着婉柔县主。 婉柔县主的脸上乍青乍红:“玥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不得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那个温大人不是母亲的青梅竹马吗?他难道没有为了母亲多年不娶吗?” 第253章 艳羡 吴嫔不以为意,她蛊惑的对婉柔县主说:“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知道当年是父亲对不起你,你与他和离是对的。 你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又早已经出嫁,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要找个知冷知热的,我觉得那位温大人就不错,他对你余情未了,如今也算有出息,配的上你。” 婉柔县主的脸涨得通红,她实在是个害羞的性子,被女儿提起自己的婚事,她只尴尬的语无伦次:“玥儿,我没有想过要再嫁我与温大人只是多年前有过交集,这些年并无往来” “好了!母亲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吴嫔不耐烦的打断婉柔县主的话:“母亲若嫁与温大人,既能下半生有靠,又能帮到我,这不是很好吗?母亲回去好好想想!当然,你若真的忍心我在宫里煎熬着过苦日子,就当我没说。” 说着,吴嫔推搡着将婉柔县主推出了门外,当着她的面将门一把摔上。 于是,婉柔县主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连杯水都没喝上,就被赶出了门。 但为了女儿的名声,她还要撑起笑脸,给咸福宫里的宫人们送礼,只求他们能对吴嫔多上些心。 等婉柔县主的身影消失在咸福宫,同住在此的几个低位妃嫔聚在一起,看向吴嫔住所的目光意味不明。 “这吴嫔可真是好命,还能见到家人。”一人说道。 “是啊,就这样还对亲娘态度不好,这可真是!”另一人嗤笑一声。 “不是都说吴嫔娘娘慈悲为怀吗?怎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竟如此冷酷无情。” “她是个假佛呗!” 一个面上带疤的妃嫔冷笑一声,她可太知道吴嫔的真面目了,就是这个“善良慈悲”的吴嫔伤了她的脸,让她失了圣宠,她从来都不信吴嫔真的善良。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有资历老的知道带疤妃嫔与吴嫔的旧怨,也笑着道:“是啊,前次宫中那么多人来拜吴嫔这尊佛,结果没有一个心想事成的,可见吴嫔这人不过欺世盗名之辈。” 想起那段时日吴嫔身边总是烟熏火燎的,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同住咸福宫,她们位分没有吴嫔高,没少受吴嫔的磋磨,自然对她恶意满满。 笑闹过后,几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宫门,一个年岁较小的宫妃有些低落的说道:“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我娘一面。” 听到这话,几人脸上都带着伤感,那个带疤宫妃牵强的笑起来:“一定能的,只要我们位分升上去了,就能召见家人了。” 后宫里,高位妃子是可以召见家人的,或者妃嫔有妊。 “我这辈子都不知能不能升到妃位” 这里的人,最短的都有一年多没见过皇上了,如今有了放在心尖尖上的沈橙年,庆佑帝更是将满宫嫔妃视若无物,她们想要升位,简直遥遥无期。 “会有那么一天的,会的” 谁不知希望渺茫?可她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然这幽幽深宫、漫漫长夜,她们拿什么支撑下去呢? “是啊,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第254章 暗 潮 “娘娘,婉柔县主已经出宫了。” 烟照给沈橙年递上一盏热茶,轻声道。 “唔,让冬眠看看她要做什么。” 沈橙年顺口道,眼神都没有从手上的书册上移开。 烟照答应一声,一旁的晴空有些生气的问道:“这婉柔县主与吴嫔狼狈为奸,娘娘何必好心让她们见面!” “你觉得这宫里怎么样?” 沈橙年放下书,没有回答晴空,而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晴空不假思索的说道:“宫里比府里好多了,娘娘在这里比在府中更开心。” 沈橙年看着晴空真挚的眼神,一时微怔,眼中寒凉的算计之色在这样纯粹的维护中温软下来,她柔柔笑了起来:“好姑娘,我却觉得这宫里人太多了些呢。” 晴空仍不明白,沈橙年却不再说了,她抬手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猫儿柔顺的毛发,颇有些恶意的希望婉柔县主的动作最好快点。 沈橙年是个独占欲极强的人,凡被她归到自己范畴内的人或物,她都不容他人窥伺。 如今庆佑帝主动在自己头上刻下了沈橙年的名字,沈橙年就要动手,将他和其他人的链接,一点一点,亲手斩断。 鉴于这段时日偶遇庆佑帝的宫妃日益增多,她准备从后宫开刀,将所有胆敢觊觎她的东西的人,驱逐出境。 像是感受到沈橙年的恶意,她膝上本悠然躺着的猫儿突然炸毛,弓起身子发出尖锐的叫声:“喵——” “没事没事,小飞不怕。” 沈橙年的表情又温柔下来,手法老道的轻挠猫儿的下巴,于是警惕性不高的猫儿又沉浸在主人温柔的假面里,对她一如既往的亲近。 于是等庆佑帝回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沈橙年一脸温柔的撸猫的情景,阳光洒在一人一猫身上,美丽而圣洁。 “你回来了!”听到动静,沈橙年抬起头,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庆佑帝被沈橙年的笑容感染,大步走到她身前,顾不得还有宫人在场,将沈橙年整个人抱在怀里,吻上了她的红唇。 “唔——” 沈橙年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的回抱着庆佑帝,热情的回应起来。 殿内的宫人们在庆佑帝抱住沈橙年的时候就乖顺的低下头,悄声退出了殿内,无人敢抬头窥视帝后的亲密。 良久,两人唇分,沈橙年轻拽着庆佑帝的头发:“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庆佑帝大掌摩挲着沈橙年的小脸:“橙年这是在抱怨自己受到了冷落吗?” 沈橙年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给他:“我肚子到现在还疼呢,你够了啊。” 昨日男人回来,非要把着她的手一起写婚书,结果写着写着,毛笔就有了另外的用处,沈橙年被刺激的不轻,庆佑帝也被沈橙年的反应刺激到,动作格外的过分,弄得她隐隐作痛了一天。 偏那里即使是陈嬷嬷的按摩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沈橙年还要面对陈嬷嬷隐晦的劝诫。 想到自己经历的尴尬,沈橙年毫不客气的在庆佑帝身上拧了一把:“陈嬷嬷说了,胞宫娇弱,不能太过磨损,你以后收着点。” 庆佑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还是不能坦然谈论这些闺房之事。 第255章 过度 终究是对沈橙年身体的担忧占了上风,庆佑帝忍着脸上的热意,担忧的问道:“疼的厉害吗?朕这就叫太医!” 眼见庆佑帝张口就要喊人,沈橙年抬起头直接以吻封缄,庆佑帝想先喊人,又不忍拒绝沈橙年,只能无奈的扶着沈橙年的腰,低头配合着她。 沈橙年轻喘着放开庆佑帝的唇:“不用叫太医,陈嬷嬷已经看过了,以后你收着点力道就好。” 庆佑帝被沈橙年说的窘迫,他羞恼的捏了捏沈橙年的脸颊:“是谁非要朕用力的?” 庆佑帝可比沈橙年理智多了,反倒是沈橙年自己贪欢放肆。 沈橙年可不背这个罪名,她双手在庆佑帝脸上揉捏:“出力的还不是你?你若不愿我还能自己怼上去吗?” 庆佑帝说不过沈橙年,他自己也认为错误在他,因此他很是歉意的低头吻了吻沈橙年的眉心:“是朕不好,朕应该顾着你的身子的。” 沈橙年是他心爱之人,他是盼着能与她白头偕老的,他不该为一时欢愉危害她的身体:“以后朕都不会了。” 见庆佑帝一脸慎重,沈橙年反而不愿意了。 她方才说起这个,也只是拿来调戏一下这个某些时候十分害羞的男人,并不是真的怪他:“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以后不太过分就可以。” 她可不喜欢温柔的,庆佑帝要真变成那样,她就该哭了。 庆佑帝摸了摸沈橙年的长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朕让江白树来给你看看好不好,嗯?” “不要,我没什么事。”沈橙年一头撞在庆佑帝怀里,自进宫来,她几乎每日喝药,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江白树说可以断一段时间的药,再将他叫来,不是又要喝苦药汤子。 “就让他看看,若不严重就不喝药好不好?” 庆佑帝轻拍着沈橙年的背,像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橙年可怜可怜朕,朕很担心你。” 沈橙年最受不了这样真挚直白的关心,她恨恨的从庆佑帝怀里拔出头来:“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套!” 这男人以前也没有这么会拿捏她啊! 庆佑帝笑而不语,派人去叫了江白树。 于是江白树一路急匆匆的赶到永寿宫的时候,入眼的就是沈橙年双手掐着庆佑帝的脖子来回摇晃着,而被掐着脖子的庆佑帝却一脸笑意,双手护着沈橙年的腰身,一脸的柔情似水。 江白树不理解,江白树大受震撼!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样的场面。 沈橙年听到声音僵了一瞬,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装模作样的给庆佑帝整理了下衣襟:“皇上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连件衣服也穿不好。” 庆佑帝睨了沈橙年一眼,没有拆穿她,只让江白树上前诊脉。 庆佑帝没说沈橙年有何不适,江白树就仔仔细细将沈橙年全都问过一遍:“娘娘身子康健,并无大碍,只是房事需适度,不可太过激烈。” “咳——” 第256章 夫妻 沈橙年终于感受到了庆佑帝的窘迫,她真的没想到江白树会说的如此直白。 庆佑帝反而面色如常,像是江白树说的只是天冷要加衣之类的医嘱:“皇后现在的身子可需要用药?” “这倒不必,”江白树摇摇头:“娘娘之前用药频繁,短时间内不宜再用药,好让身体缓慢吸收药效、也是为了不对药材产生抗性。 如今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多加休息即可。” “平日用膳可多用些豆类与鱼类。” 庆佑帝又再问了些注意事项,这才放江白树离开。 “乖宝听到了?近些日子都乖些好不好?” 等室内又只剩下两人,庆佑帝将沈橙年抱在怀里哄道。 “哼!说的我像个色女一样,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沈橙年傲娇的哼了一声。 庆佑帝抱着她轻轻摇晃身体:“是朕说错话了,是朕该克制,我们橙年是乖宝宝,才不会有那些念头呢,是不是?”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气呼呼的小脸,怎么看怎么爱,语气也是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你在嘲笑我?” 可惜,沈橙年不买账!她直起身子,一双猫儿眼瞪得圆溜溜的。 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人谁不知道,明明是沈橙年更贪欢些,很多时候,庆佑帝才是那个被动的人。 “怎么会?”庆佑帝吻了下沈橙年的眼睛:“朕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嘲笑你?” 沈橙年咬了咬唇:“你现在说话越来越黏糊了。” 谁懂,明明前段时间这个男人还是个含蓄克制的君子,如今却像是挣开了身上的枷锁,整个人放飞了自我,成了个惯会说甜言蜜语的浪荡子。 关键是庆佑帝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格外真情实感,沈橙年这才遭不住。 庆佑帝轻笑道:“你我夫妻,正该是琴瑟和谐、相濡以沫,这怎么能叫黏糊呢?” 沈橙年眯了眯眼睛:“我做了皇后,淮晏就这么高兴吗?” “是,朕很开心,你能成为朕的妻子,与朕携手白头。” 庆佑帝与沈橙年额头相抵,语气虔诚。 沈橙年歪了歪头:“那你可要对我更好些。” “那是自然。”庆佑帝答应的毫不犹豫。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给沈橙年看。 沈橙年轻哼一声,表示暂时相信他的话,又想起之前她纠结的事,指挥着庆佑帝将她抱到书桌前,拿出那几分图纸: “这是工部送来的宫殿图纸,每一张都有我喜欢的特点,我选不出来,你帮我选!” 庆佑帝欣然接过图纸,听沈橙年一一指出自己喜欢的地方。 庆佑帝听了半晌,笑着将沈橙年抱在怀里:“你这是想将所有景色都关进熙凤宫,不再出门不成?” 在沈橙年的设想里,熙凤宫要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四时花木,要真按这个来建,几乎算建一个缩小版的后宫了。 沈橙年不高兴的嘟嘟嘴:“我才不想出去看到那些讨厌的人!” 庆佑帝瞬间明了沈橙年说的是什么。 第257章 弹劾 或许是受到封后旨意的刺激,后宫妃嫔们空前活跃起来,近段时间,庆佑帝总会偶遇打扮精致的妃子们,皇子皇女们也突然思念起父皇来,即使他可能连话都不会说——是的,说的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即使庆佑帝对这些宫妃们不假辞色,即使庆佑帝毫不留情的将出来蹦跶的妃子都禁了足,但他身上偶然沾染的女子香味还是让沈橙年暴躁。 庆佑帝收起脸上的笑意,心疼的将沈橙年抱在怀里:“是朕不好,朕将她们全都禁足宫中好不好?再不让她们出来碍你的眼。” 沈橙年并不满意,禁足?能禁多久呢?天长日久的,她们总有出来的一天不是吗? “我要建一座世上最坚固的牢笼,将你锁在里面,谁也不能见,让你只能看着我。” 沈橙年将脸埋在庆佑帝的脖颈,语气平静的说道。 “好,那就依乖宝所言。”庆佑帝以为沈橙年在说气话,轻笑一声,显然愿意满足她小小的独占欲:“朕让人将熙凤宫扩建,将你喜爱的景色全都建在里面好不好?” 熙凤宫作为皇后寝宫,是整座后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但要想将沈橙年喜欢的景色都放在里面,还是远远不够。 庆佑帝已经在思索,要从哪里扩建些空间进熙凤宫。 “好啊,那淮晏还要将熙凤宫和太极宫围起来,不能让别人出入。” 沈橙年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娇蛮的小姑娘,埋在庆佑帝脖颈处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意。 “好,朕让人将围墙修的高高的,以后就我们两人在里面生活,不让别人打扰。” 庆佑帝纵容的拍着沈橙年的背。 沈橙年张嘴,咬上庆佑帝的脖子:“淮晏若是不听话,我就将你绑起来。” 绑起来,让你眼里看的、耳中听的只能有我。 庆佑帝还在一脸温柔的安抚着沈橙年,丝毫不知,自己抱着的可人儿心里的想法有多么黑暗。 庆佑帝既答应了沈橙年,动作也很快。 他下令将熙凤宫前后左右的几座小宫殿都并到熙凤宫,将熙凤宫的占地扩充到从前的两倍大,内里全部按照沈橙年的喜好布置,还在熙凤宫与太极宫之间建了游廊,最大程度的将两座宫殿连接起来。 新的图纸沈橙年很满意,得到首肯的匠人们热火朝天的动起工来。 前朝却突然多了很多弹劾沈橙年的折子。 骄奢淫逸、无子善妒、纵亲为恶、体罚宫人、苛待嫔妃、不敬太后 一时间,雪花似的奏折飞上庆佑帝的桌案,沈橙年在他们口中,已然成为一代妖妃。 “皇上!听说贤妃娘娘颇为喜爱百褶裙,一条裙子往往要耗费千两之巨,这样的裙子,贤妃娘娘竟一日一换,毫无后妃节俭朴素之美德,实在不堪为后,还望皇上明察啊!” “皇上!贤妃娘娘入宫多时未有孕信,善妒不容人,难当国母大任啊!” “皇上!贤妃娘娘品行卑劣、魅惑君上,臣请诛妖妃——” 这一刻,朝臣们像是忘记沈橙年封后的旨意已经通传天下,仍称呼她为贤妃,将她描述成褒姒妲己这类的亡国妖妃。 “砰——” 一声巨响,庆佑帝将桌案上的镇纸扔出去,直接砸在说着“请诛妖妃”的官员头上,面色冷凝:“攀咬皇后、不敬中宫、妄议皇室! 来人,将他拖出去,凌迟处死,全家嫡系尽皆斩首,三族之内流放岭南,终身不得获释,九族之内罢官免爵,三代不得科举。” 满朝文武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那个被捂住嘴拖出去的官员绝望的唔唔声,格外清晰。 第258章 血染 “皇上恕罪!” 有反应快的官员,已经利落的跪倒在地。 像是被提醒,满殿的文武大臣都跪了下来,口呼:“皇上恕罪!” 庆佑帝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一寸寸扫射过这满殿的人头,半晌,他冷冷的说道:“是朕这些年太好说话,让你们忘记了何为为人臣的本分,竟敢妄议朕之私事,此乃朕的过错。” 从一个流放边疆的少年皇子,一路杀回京城,威胁先帝将他立为太子,在登基的当天凌迟处死一千多个反对他的敌人,庆佑帝是踩着累累白骨登上这至尊王座的。 刚上位的庆佑帝一身血煞气,满朝文武在他面前乖的像个鸡仔,也是庆佑帝登基日久,开始修身养性,渐渐收敛了脾性,挂上了温和的面具,朝中大臣们才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聪明人都知道,庆佑帝只是无需再用鲜血维护统治,而不是他提不动刀了。 可惜,这朝中总是蠢货多。 “臣等不敢,请皇上恕罪!” 今日开口劝诫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脸白的像脆弱的纸张,他们中有的人是亲眼目睹了庆佑帝登基当日被鲜血染红的丹陛的。 庆佑帝不为所动,面色冷硬,声音寒凉刺骨:“皇后册封乃朕之家事,尔等无权过问,况,朕后宫之事,何以宣之于众?窥探禁内,尔等是要造反吗?” “臣等不敢!请皇上恕罪!” 方才开口的臣子一个个委顿在地,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无法善了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家人。 “张毅、刘贺、冯志远” 庆佑帝一连点了七八个官员的名字,都是方才言辞激烈弹劾沈橙年的官员:“窥探禁内,窥伺帝踪,勾结内廷,图谋不轨,抄家灭族。” “不,不!皇上,求皇上恕罪,臣没有!” 有心理承受弱的官员,闻言忍不住直起身子看着庆佑帝,大声求饶。 庆佑帝眼皮都没抬,手一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官员身后的黑衣卫利剑一挥,一蓬滚烫的热血飞溅出来,将他身旁的几个同僚身上浇了一头一脸,一颗还保持着张嘴姿势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到大殿中央。 官员们眼皮一跳,入目皆是刺目的血红,有胆小的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却强撑着不敢动弹,唯恐招来暴怒的帝王的注目。 庆佑帝站起身,龙袍上狰狞的龙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就要冲出牢笼。 “沈氏橙年,乃朕之皇后,朕之妻子,朕之所爱,与朕一体同德。尔等当尊之、敬之、重之,侍皇后如侍朕。” 庆佑帝威严冷沉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内响起:“皇后受辱,乃朕受辱;皇后被妄议,乃朕被妄议。望尔等谨言慎行,若朕再听闻有人非议皇后,不敬中宫,一律以谋反罪论处。” “动手!” 庆佑帝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大步离开了大殿。 他的身后,是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之前严词激烈弹劾沈橙年的官员,都被在众人面前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执刃的黑衣卫动作轻松的像是在杀鸡。 这一天,金碧辉煌的大殿再一次被鲜血浸染,昭示着庆佑帝维护自己所爱的坚定决心,与绝对力量。 第259章 失控 庆佑帝大步回到永寿宫的时候,沈橙年正一脸娴静的坐在窗边弹奏着竖琴。 经过近半年的学习,沈橙年的竖琴终于脱离了魔音贯耳的范畴,能够流畅的弹奏完一首曲子。 因此守在四周的宫人们终于可以放松下神经,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但这样祥和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一阵喧哗传来,庆佑帝脚步生风,大步从门外走进,身上带着一股浓稠到实质的凶煞之气,让见到他的宫人们都下意识的软着腿跪倒在地。 庆佑帝一个眼神都没给旁人,长臂一揽,将沈橙年抱在怀里,大步走向寝殿。 “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烟照见沈橙年被一脸肃杀的庆佑帝抱走,吓得脸都白了,抓着李进忠的胳膊问道。 李进忠一路跟着庆佑帝匆匆而来,气喘如牛,面对皇后娘娘侍女的问话,他只能摆摆手,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放心娘娘没事” 烟照不放心,回过头却发现云霞已经跟在庆佑帝身后,却被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哎呦,云霞姑娘,这可使不得!” 眼见云霞抬起手就要敲门,李进忠拖着发颤的双腿拉着云霞离开了寝殿门口:“放心,皇上这气不是冲着娘娘来的,是今日朝上的大臣们惹了皇上生气,皇上不会伤到娘娘的。” “皇上盛怒,奴婢担心娘娘被迁怒,还是守在门口放心些。” 云霞有些不信任的看了李进忠一眼,挣脱了李进忠的手,又守回了殿门口,准备一旦娘娘呼救就立马冲进去救人。 殿内的沈橙年却没有云霞想象的凄惨。 庆佑帝就算再生气,对着沈橙年的时候也是留有几分理智在的,他虽将沈橙年紧紧禁锢在怀里,却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弄疼沈橙年,为此,他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淮晏,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即使庆佑帝已经尽力在控制,沈橙年还是觉得她的腰疼的像是快要断掉一样,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用力张开双臂,环住庆佑帝宽阔的脊背,轻柔的拍抚着他。 庆佑帝将沈橙年整个人都护在怀里,沈橙年能感受到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半晌,他哑声道:“橙年别怕,朕不会让人伤害你的,这一次,朕一定会保护好你。” 沈橙年一顿,眼睛眯了一下,她轻柔的摩挲着庆佑帝的脊背,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了?我一直好好的待在永寿宫,没有人能伤害我。” 庆佑帝抬起沈橙年的头,两人四目相对,庆佑帝的眼中是浓郁的偏执:“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相信朕,朕能保护好你,嗯?” “淮晏,我是你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我不是需要你护在怀里的莬丝子,我可以与你并肩抵御风雨。” 沈橙年镇定的看着庆佑帝,抬手抚上庆佑帝的脸颊,在他的眉心印下一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第260章 梦魇 庆佑帝的心神被沈橙年的话振动,他定定的看了沈橙年半晌,哑声道:“今日早朝,有人弹劾你,他们不想你做皇后,甚至想把你当做妖妃” 说到后来,庆佑帝的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沈橙年的眸光闪了闪,她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不过几封弹劾的折子罢了,我有淮晏保护,谁能伤到我?” “不,你不懂。” 庆佑帝的脸色很难看,沈橙年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 “淮晏被吓到了吗?”沈橙年摸了摸庆佑帝的脸颊,安抚的吻上他失色的唇:“淮晏是这么厉害的皇帝,一定能保护好我的,那几个酸儒还伤不了我。” “如果朕说,朕的母后就是被这些酸儒文官逼死的呢?” 庆佑帝看了沈橙年半晌,冷不丁的说道。 “什么?”沈橙年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今日的情景触发了庆佑帝心里隐秘的伤口,或许是沈橙年的存在让庆佑帝有了倾诉的欲望,庆佑帝抱着沈橙年柔软的身子,终于将自己多年的梦魇缓缓道出。 庆佑帝的母后靖安太后是先帝的原配发妻,他们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感情深厚,即使后宫有三千如花美眷,靖安太后婚后多年无子,帝后感情依旧和谐,先帝大部分时间都在靖安太后的宫里。 但这样的情况却引起了宫妃们的不满。 进宫的女子都是心怀大志的,如何甘心被一个无子的皇后压在头上,几个妃子的家族联合起来,在前朝弹劾靖安太后,用的理由与今日弹劾沈橙年的相差无几——无子善妒、苛待妃嫔、纵亲为恶 但先帝却没有像庆佑帝维护沈橙年那样坚定的维护靖安太后,在连续多日的弹劾下,先帝动了废后的心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年无子的靖安太后被诊出有孕。 废后之事不了了之,靖安太后的后位得以保留,做为交换,先帝开始流连后宫,宠幸妃嫔。 靖安太后见到先帝的次数,从七八日一次,到一旬一次、一月一次、几月一次。 当庆佑帝出生时,先帝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去过靖安太后宫里了。 庆佑帝出生在靖安太后彻底失宠之后,他几乎没有在靖安太后宫里见过先帝,他们父子相见最多的场所,是各种宫宴。 每一次,先帝身侧带的妃子都不同。 在一次次被先帝忽视下,庆佑帝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并不得父皇宠爱的事实,但靖安太后却无法接受。 她总是在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里抱着年幼的庆佑帝,一脸笑意的回忆着她和先帝的幸福时光,并且坚信总有一天,先帝会回到她身旁。 开始的时候庆佑帝还会反驳,但每当这时,靖安太后就会大怒,她会用力的掐着庆佑帝的胳膊,大声说: “你胡说!皇上说了,他只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宠幸那些妃子的!只要应付过那些大臣,皇上就会来见我,我们会像从前一样恩爱” 靖安太后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里日渐苍老,庆佑帝也在先帝的漠视、各种明枪暗箭中渐渐长大。 第261章 心结 庆佑帝从小就显现出过人的天赋,即使被上书房的师傅忽视,他的文治武功也在众皇子中遥遥领先。 那时年幼的庆佑帝只想多学些本事以在宫中立足,保护他那时而清醒时而疯魔的母后,因此他锋芒毕露,尽力展现自己。 这却为他和靖安太后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么多年,靖安太后仍是中宫皇后,庆佑帝是货真价实的中宫嫡子,还是一个天赋过人的嫡子。 千百年来,嫡长子继承制做为维护家族传承的政策,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尤其是作为先帝庶长子的端王身子孱弱、无心朝政,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在了庆佑帝身后,支持他成为太子。 这挑动了很多人敏感的神经。 比如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的先帝宠妃孙贵妃,从前弹劾靖安太后的朝臣,以及,感觉自身权利被觊觎的先帝。 于是在多方默许下,时隔多年,靖安太后再次被弹劾。 这一次弹劾声势浩大,短短时日,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身在深宫的靖安太后也知道了此事,由先帝宠妃孙贵妃亲口告知。 庆佑帝不知道孙贵妃与靖安太后说了什么,只知道等他回去的时候,他的母后已经喝下毒酒,奄奄一息。 临终前的靖安太后终于恢复了清醒,她没再提起先帝,只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就与世长辞。 靖安太后用自己的死化作利剑,有力的反击了前朝的弹劾。 靖安太后的同胞兄长、高美人之父敲响了登闻鼓,状告百余名文官逼死皇后,状告孙贵妃毒杀主母。 举国哗然。 一生经历两次污蔑弹劾的靖安太后,在死后得到了天下众人的怜悯,无数正义之士要求惩戒弹劾靖安太后的官员和孙贵妃,声势浩大,当年正值科举之年,三千学子静坐宫门口,要求还靖安太后一个公道。 迫于压力,先帝处置了上奏的官员,将孙贵妃打入冷宫。 靖安太后以皇后之位下葬,庆佑帝仍是中宫嫡子。 经此一事,先帝对庆佑帝深恶痛绝,孙贵妃虽被打入冷宫,但却并未失宠,她的人手开始疯狂的报复庆佑帝。 为求自保,庆佑帝选择自请流放边疆。 第二年,先帝从冷宫接出了孙贵妃,复其位分,宠爱更甚从前。 同年,曾经弹劾靖安太后的官员大部分被重新启用。 五年后,庆佑帝从边疆杀回京城,逼先帝将他立为太子,一年后,庆佑帝用与当年杀死靖安太后同款的毒药,毒杀了先帝,登基为帝。 在他登基当日,他就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凌迟处死了一千多反对他的人。 这其中,包括两次弹劾靖安太后的官员、孙贵妃、四皇子等人。 纠结了庆佑帝半生的梦魇,说起来也不过两刻钟,沈橙年却听得双目通红。 她用力的将庆佑帝的头抱在怀里,像哄着一个受了委屈的稚儿般拍着他的背:“淮晏,淮晏,这不是你的错,害死靖安太后的人是先帝,是孙贵妃,是那些该死的言官,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庆佑帝埋在沈橙年怀里的身子一僵,他没有想到沈橙年回如此敏感,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心结所在。 第262章 遗传 这些年,庆佑帝一直对靖安太后的逝去耿耿于怀。 他认为,若不是自己太过锋芒毕露,早早让他人察觉到威胁,他的母后也不会为了他而选择自尽。 “不是这样的,淮晏。”沈橙年温柔的抱着庆佑帝,平静的说道:“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你表现出众还是平庸,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嫡子的身份,是庆佑帝天然的优势,只要他不是昏庸无道蠢出生天,就会有大把的人支持他,因为支持庆佑帝,就是支持嫡长子继承制,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相反,正是因为你有过人的才能,你才能为太后娘娘报仇,能手刃仇人,而不是让太后的鲜血白流。”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的手力度加大,两人紧密相贴,似乎融为一体:“朕知道,朕只是后悔,没有更加强大,没有保护好母后。” 道理庆佑帝都懂,只是他无法释怀罢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的掌控权力,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的母后。 “你已经很厉害了,十三岁从军,十八岁就能杀回京城,古往今来,能做到你这样的能有几个?” 沈橙年一脸骄傲的说道。 她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沉浸在父母虚假的爱中自欺欺人,庆佑帝却已经造反成功了。 这样的人还不够强大,让那些三四十岁才夺嫡成功坐上皇位的皇子怎么想。 庆佑帝本就是心志坚定之辈,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又有沈橙年插科打诨,他也放松下来,能够平静的说起往事了。 “先帝晚年昏庸,朝堂上下怨声载道,帝位本就不稳,朕不过顺势而为。” 沈橙年想想王氏被赐婚一事,深以为然。 “可惜,即使如此,母后却一直对他心怀期望。” 说到这里,庆佑帝不禁牙关紧咬。 对上沈橙年好奇的目光,庆佑帝深吸一口气:“母后给朕取字佑凌。” 沈橙年不明所以。 “先帝讳凌。” !!! 沈橙年瞪大了眼睛看向庆佑帝。 不是,你老公把你和你儿子快要折腾死了,你给儿子起个小名叫他保佑你老公??? 原来庆佑帝的恋爱脑是遗传自他亲妈的吗? 对上沈橙年不可置信的目光,庆佑帝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虽说不肯承认,但在母后的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先帝。” 沈橙年不理解,沈橙年大受震撼。 按沈橙年的性子,庆佑帝要是敢像先帝对靖安太后那样对她,她不直接刀了他都算她心慈手软,哪来的好性还能将人放在心里,还期望自己的儿子保佑他。 不让儿子把他骨灰扬了都是她教儿子孝顺亲爹了。 “所以朕从前甚爱你的性子。”庆佑帝抚摸着沈橙年肉嘟嘟的脸颊,笑的意味不明:“冷酷无情、铁石心肠、清醒理智。” 从小面对为爱痴狂的靖安太后,庆佑帝心里对这样情爱大过天的女子有种下意识的躲避——那种将你当做全世界的感受,太过于窒息。 第263章 只看着我 偏他遇到的女子,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以他为天的样子。 不论是真切还是假意,都让庆佑帝下意识远离。 直到遇到沈橙年。 这个嘴上三句不离“爱你呦”的女子,看着他的目光深处,却总是清醒理智的。 他来,她笑语晏晏,他不来,她也自得其乐。 她似乎有很多喜好——看书逗猫、莳花弄草、弹琴跳舞,他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只是锦上添花。 庆佑帝觉得郁闷的同时,也觉得轻松。 那时他甚至在想,像沈橙年这样的性子,若有一天他不再宠爱于她,她也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那现在呢?” 沈橙年歪歪头,好奇的问道。 “现在,朕恨死了你这样的性子!” 庆佑帝咬牙,狠狠的吻上沈橙年的唇。 永远清醒理智,永远若即若离,永远冷心冷情。 这样的爱人,是所有男人的噩梦。 让他痛苦,也让他更加沉迷。 沈橙年轻笑一声,热情的回应庆佑帝的动作,换气的间隙,沈橙年语带笑意道:“焐热一块冰,让她只为你融化不好吗?” 庆佑帝眼神凶狠的夺走沈橙年的呼吸:“好!朕定会融化你这块坚冰!” 沈橙年在这个激烈的吻中渐渐迷离了双眼,她合上的眼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是的,就这样,将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让我占据你全部的心神,不要再想起别人,只看着我,只想着我。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候在门外的烟照云霞李进忠等人,只听到室内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并未有他们担心的激烈争执,这让他们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对视一眼,云霞说道:“我去让人准备午膳,娘娘今日的早膳用的不多,怕是待会儿就会饿了。” 烟照也点点头,招手让人备水,不知两位主子会不会需要这个,还是备上的好。 殿内的两人却没有像烟照想象的那样,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一吻过后,庆佑帝将沈橙年抱在怀里,说起了他儿时的一些旧事。 “朕儿时曾在院中养过一只麻雀,本是准备养大了吃肉,不想那雀儿吃了朕不少食物,等朕要吃它时,它却消失无踪,让朕好一阵可惜。” 多年后的今日,他已经功成名就,怀中抱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他也可以笑着说起当年的往事,将当时窘迫当成一场笑谈。 沈橙年轻轻摩挲着庆佑帝的背,没有说话,给予无声的安慰与陪伴。 庆佑帝轻笑一声,安抚的拍了拍沈橙年的背:“那只麻雀飞走后,朕下了苦功练习骑射,等终于学有所成之际,朕一连射了十几只麻雀下来,总算尝到了烤麻雀的味道。” “好吃吗?”沈橙年探出头来,一脸跃跃欲试。 “差强人意。”庆佑帝给那顿烤麻雀下了定义。 那是他第一次烤麻雀,毛没有拔干净,内脏处理的不够干净,火候也掌握的不好,麻雀大多烤焦了,吃到嘴里都是苦味。 但他吸取前面的经验,最后两只麻雀却烤的火候正好,他高兴的将麻雀送给母后,却将母后刺激的神志不清。 只因为先帝曾也为她烤过麻雀,于是她又陷入到过往的甜蜜中去了。 最后那两只烤的正好的麻雀并未入谁的口,而是放在桌上,渐渐冷硬下去。 于是庆佑帝记忆中的烤麻雀,一直是又苦又涩、一副黑漆漆的样子。 “我们去烤麻雀!” 沈橙年突然说。 “什么?” 庆佑帝想起过往还有些恍惚,沈橙年已经跳起来,拉着庆佑帝跑了出去。 第264章 烤麻雀 “烟照!让人准备东西,我们要烤麻雀吃!” 沈橙年兴冲冲的吩咐一声,不过片刻,院子里已经架好了一个烤肉的火堆,旁边的桌案上放满了烤肉要用到的调味和配菜,庆佑帝的手里也被沈橙年塞进一把弓。 “不知淮晏如今还能不能射到麻雀?要试试吗?” 沈橙年站在庆佑帝面前,双手背后,笑靥如花。 庆佑帝被沈橙年的笑容感染,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他抬手拉开弓弦,几乎没有瞄准,就听“嗖——”的一声,一只麻雀被箭穿过眼睛,从高空坠落。 “既然橙年要看,那朕可要好好表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庆佑帝弯弓搭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射落了七八只麻雀。 冬日里麻雀本就不多,似是感受到庆佑帝身上的杀气,之后永寿宫的上空久久不闻鸟鸣。 庆佑帝有些遗憾的放下弓箭:“冬日麻雀稀少,看来今日只能猎到这些。” “这些也够了。” 庆佑帝射下的麻雀被宫人仔细的摆放整齐,沈橙年凑近看了看:“这些要怎么收拾?直接拔毛吗?” 烤麻雀这个东西,沈橙年只听说过,自己还没尝过,她很是好奇。 庆佑帝也来了兴致,他洒脱的蹲下身子,平日指点江山的手提起一只麻雀:“朕来收拾就好,这里脏,你先去别处玩会儿。” “不要,我也要和你一起烤麻雀。” 沈橙年挨着庆佑帝蹲下,玉手伸出,也要拿起一只麻雀。 一旁的云霞看的着急,她金尊玉贵的娘娘怎么能做这样血腥的事情!她恨不得冲上去大喊一声:让我来! 好在庆佑帝也不舍的沈橙年做这些,他的手抓过麻雀不干净,就用胳膊挡住沈橙年的手:“乖宝乖,这麻雀拔起毛来腥的很,弄脏你的裙子就不好了,你就看着不要动手好不好?嗯?” 庆佑帝的声音温柔又耐心,看过来的眼神里是毫不隐藏的爱意,沈橙年娇娇的哼了一声:“我不!我要帮你,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事,我却只在一旁看着,坐享其成呢。” 庆佑帝闻言失笑,看了沈橙年半晌,见她仍不改主意,终于妥协:“好,那乖宝帮朕递东西好不好?” 沈橙年点头同意,她是真的不会拔毛。 于是接下来,庆佑帝拔毛,沈橙年递镊子,庆佑帝开膛,沈橙年递刀子,两人竟配合的很是默契。 处理内脏时,庆佑帝怕沈橙年害怕,还想避开,不想沈橙年却面色如常,反催促庆佑帝动作快些。 庆佑帝看着这个某些时候胆子格外大的娇娇儿,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加快了动作。 很快,几只麻雀都被收拾好,可以上火烤了。 来到火堆旁,这里已经架好了架子,旁边放着其他准备好的肉类,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小些的火堆,上面正架着一只烤全羊。 宫人们可不敢让两位主子只吃烤麻雀,吃不饱不说,两人的手艺也不敢保证。 显然庆佑帝也并不想沈橙年吃烤麻雀,他吩咐人在另一个火堆前烤其他食物,自己带着沈橙年在这里边玩边烤麻雀。 第265章 缠磨 多年行伍,庆佑帝学会了很多技能,比如烧烤。 如今他再也不会将一只小小的麻雀烤的漆黑一团了,在庆佑帝精准的控制下,他手里的麻雀泛着诱人的金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沈橙年挽着庆佑帝的胳膊靠坐在他旁边,闻着烤麻雀的香味,着急的问道:“好了吗?是不是能吃了?” 庆佑帝爱怜的为沈橙年掖好斗篷的领子:“这烤麻雀不知干不干净,乖宝吃其他的好不好?” 到底是野物,庆佑帝担心沈橙年肠胃娇弱。 况因先帝与靖安太后,庆佑帝并不想让沈橙年吃他烤的麻雀,总觉得有种不好的寓意。 但沈橙年却领会不了庆佑帝的顾虑,她从射麻雀开始等,终于等到麻雀被烤的金黄扑鼻的放在她眼前,怎么能忍住不下嘴。 “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弱!”沈橙年跃跃欲试的准备自己上手:“我还没吃过烤麻雀呢,就让我尝尝~” 见沈橙年一脸期待,庆佑帝也不忍让她失望,只能妥协。 先沈橙年一步拿起烤麻雀,庆佑帝说道:“这东西不能多吃,你尝个味道就好。” “嗯嗯嗯!”沈橙年连连点头,看起来就很不走心。 庆佑帝无奈,却也只小心的撕下一块肉送到沈橙年嘴边:“先尝一小口,看看能否接受这个味道。” 沈橙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张开嘴,啊呜一口咬过了庆佑帝递来的肉,小脸鼓鼓的开始品尝。 嗯肉质细嫩,口感独特好吃! 见沈橙年的眼睛亮了,庆佑帝就知道她是喜欢这个的。 对上沈橙年亮晶晶的眼睛,庆佑帝努力克制住自己,“即使喜欢也不可多食,朕让人做了炭烤羊排,待会儿你多用些那个好不好?” 沈橙年也知道庆佑帝是担心她的身体,她乖巧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一直顾着我,淮晏快尝尝这次的烤麻雀做的怎么样?” 见沈橙年真的乖乖的坐着不再动手,庆佑帝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吃了一口烤麻雀。 “怎么样怎么样?”沈橙年扒着庆佑帝的胳膊,一脸期待。 身旁有如斯美人作伴,粗茶淡饭也堪比山珍海味,况且庆佑帝如今的手艺与从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自然点头:“不错,比之从前更加美味。” “是淮晏长大了,比从前更厉害了。” 沈橙年笑嘻嘻的说道。 庆佑帝看了看沈橙年,轻嗯一声,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这七八只麻雀都进了庆佑帝的肚子,他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与过去和解、告别。 本来这样的场景该是有些哀伤悲情的,但谁让庆佑帝身旁还有个闹腾的沈橙年在呢? 庆佑帝每拿起一只烤麻雀,沈橙年就会缠磨着他尝一口,美其名曰试试不同大小、火候的烤麻雀有什么不同。 沈橙年实在美丽又可爱,一张小嘴说起甜言蜜语能溺死人,庆佑帝又深爱她,对她根本狠不下心,只能无奈答应了。 但到了晚间,庆佑帝就后悔了。 第266章 男色 因之前两人太过,沈橙年的身子有些受不住,近段时间两人都是安生睡觉——起码庆佑帝是想安生的。 但沈橙年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坏蛋。 知道庆佑帝顾忌她的身体,不会真的怎么样,沈橙年这段时日可说是放飞自我,日益过分,每每都要将庆佑帝撩拨的去洗冷水澡才罢休。 今日也是如此,庆佑帝洗漱完一掀开床帐,就见沈橙年一双猫儿眼期待的看过来,在昏暗的室内,她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淮晏快来,我们该睡觉了!” 沈橙年雀跃的说道。 故意磨蹭着期待沈橙年先睡了的庆佑帝顿了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解开寝衣的带子,掀开被子上了床:“你就调皮,小心过后朕打你屁股。”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沈橙年蹭到庆佑帝身旁,小手像是被吸引般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庆佑帝身材高大威猛,宽肩窄腰大长腿,兼之常年习武,身上肌肉结实而匀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光滑而充满弹性。 当他赤裸上身躺在她身下,一脸无奈纵容的看着沈橙年时,沈橙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 谁懂?这不仅是男色诱惑,也狠狠地满足了她心理上的征服欲。 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不容侵犯的男人,如今顺从的躺在你的身下,任你为所欲为,无论你做了多过分的事,他都不会拒绝,反而会用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你。 威猛的老虎收起利爪,为爱画地为牢,甘愿臣服。 沈橙年的眼睛越来越亮,她伏在庆佑帝的身上,低下头一点点吻过男人锋利的剑眉、狭长的凤目、高挺的鼻梁、落在微抿的薄唇上。 沈橙年是个高傲而耐心的猎人,她轻柔的舔舐着男人的薄唇,并不在乎他微不可察的拒绝,却也并不深入,只对着一双唇缠磨。 终于,庆佑帝率先下败下阵来,他轻启薄唇,放纵沈橙年在他的世界里搅得天翻地覆。 沈橙年得意的看了举旗投降的庆佑帝一眼,小舌轻快的闯进他的牙关,像一阵轻快的风似的掠过男人干涸的唇齿间,又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飘然远去。 “哼——” 庆佑帝闷哼一声。 沈橙年一口咬在庆佑帝的喉结上,留下一个红色的齿痕。 男人粗大的喉结快速的滑动,像一条徒劳挣扎的小鱼,却终究逃不出猎人的圈套。 沈橙年爱怜的低头吻了半晌庆佑帝的喉结,直将庆佑帝吻的浑身紧绷,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这时,那枚急促滚动的喉结已经染上了艳丽的胭脂色。 沈橙年的吻一路来到庆佑帝的锁骨。 庆佑帝的锁骨平直而锋利,似两柄利刃,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沈橙年却肆意的在这柄利刃上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吻痕:“淮晏的锁骨好漂亮,锁骨窝里可以养小鱼吗?” 庆佑帝无奈的仰起头任沈橙年施为,双手扶在她的腰间,既是保护她,也是缓解自己的渴望。 “养你这条小鱼吗?” 沈橙年咯咯笑起来,留下一个牙印,终于转移阵地到男人饱满的胸肌上。 第268章 环抱知 两条曲线流畅的人鱼线顺着庆佑帝细窄的腰身蔓延,一路蜿蜒,直到被白色绸裤掩盖。 沈橙年的双手像是滑滑梯一样从两条人鱼线上滑下来,停在绸裤的裤腰上,指尖勾起又松开:“淮晏的腰好细,好像我两只手就可以环住。” 庆佑帝危险的挑眉:“是吗?乖宝要不要试试?” 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被人说腰细,尤其是自己的女人,这有关男人的尊严! 沈橙年笑嘻嘻的伸出手比划着,一脸惊讶的对庆佑帝说道:“呀!怎么差这么多!明明看起来很细啊!” 庆佑帝额间青筋鼓动,沈橙年左一个腰细,右一个好细,偏她还一脸天真,像是随口一说,真是欠收拾! 即使腰上还坐着一个沈橙年,庆佑帝也很是轻松的坐了起来,期间沈橙年甚至都没怎么感受到晃动,庆佑帝的脸已经靠近了沈橙年。 “只比划怎么行,乖宝要不要自己上手试试?” 沈橙年小小的惊呼一声,她眼里都是跃跃欲试,嘴里说着:“倒也不必如此。” 手上却很诚实的环上了男人的腰。 庆佑帝的腰细,是被他宽阔的肩膀衬托的,事实上他的腰身和细没多大关系,反正沈橙年两只小短手是抱不过来的。 “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细呢。”沈橙年的小手不安分的在庆佑帝的背上滑动。 庆佑帝展臂将人拢在怀里,正想给她个教训,却听这个小魔星突然甚是温柔的来了一句:“君身宽几许,妾身环抱知。” 庆佑帝一顿,炽热的欲念突然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爱意,他轻笑一声,抬起沈橙年的头,吻上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嘴。 唇齿纠缠、相濡以沫。 良久,唇分。 庆佑帝轻抚着沈橙年微红的脸颊,语带笑意的说道:“那不知朕的妻子何时能为朕制一件衣裳?” 说到这个话题,沈橙年就心虚的不吭声了。 沈橙年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很快,偏在女红上面不开窍。 之前她跟着余氏等人学女红,看的时候:这个简单,我会了。 自己上手的时候,往日里灵活的手指却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僵硬的不听使唤,就缝个荷包的边,沈橙年十个指头都被扎了个遍。 以至于那个青色的荷包上都被染上了点点红梅,吓得余氏等人再不敢让沈橙年动针线。 后面沈橙年不信邪,还想挣扎一下,她还记得曾许给庆佑帝一个荷包的。 结果嘛冬天都快过去了,那个荷包还是两块互不相干的布料。 至此,沈橙年认命了,看来她在女红上的天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想想自己被扎了个遍的十个指头,沈橙年又支棱起来了,她生气的瞪了庆佑帝一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为了给你做荷包,十个指头都被扎的没个好肉了,你不心疼我,还催我给你做衣裳!” 说到后来,语气泫然欲泣,活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媳妇。 第269章 谁做荷包 “什么?”庆佑帝从不知道这事,他握着沈橙年的手,细细的看过,确认如今上面没有任何伤痕,才心疼的吻过她的指尖。 “对不起乖宝,朕不知道,是朕不好。”庆佑帝眼睫低垂,错落的阴影落在男人深邃的眼窝里:“乖宝以后不要动针线了,需要什么都让下面的人来做,朕养他们可不是吃白饭的。” 说到这里,庆佑帝对沈橙年身边伺候的人也不满起来,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任由主子受伤却不劝诫。 这是看他的橙年乖巧好说话,对主子不上心了吗! 庆佑帝心里已经想着要怎么敲打沈橙年身边的宫人,沈橙年不满的斜睨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要我为他做个荷包,不然我才不会去动这个。” 庆佑帝想起他曾因沈橙年送过燕清荷包,于是想让沈橙年也给他做一个。 他恍然,却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你送给燕清的荷包,真的是下人做的?” 要是沈橙年自己做过荷包,万不会将自己弄得如此凄惨。 沈橙年没好气的瞪了庆佑帝一眼:“合着之前我说的你都没信?” 庆佑帝抿抿唇:“朕信的。” 这表情,一看就是不信,在这唬她呢。 沈橙年气嘟嘟的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女红天赋,娘亲教了我许久,我也拿不好针线,后面娘亲就放弃了,只让我学别的。” “况我与燕清是什么关系,娘亲怎么会让我将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他?” 庆佑帝紧了紧握着沈橙年的手:“之前搜出你儿时做的第一个荷包” 那时先皇后的人手故意致五公主生病,栽赃给沈橙年,证据之一就是沈橙年六岁时第一个亲手绣成的荷包。 庆佑帝见过那个荷包,因此才以为沈橙年会女红。 沈橙年鼓了鼓脸颊:“那个荷包其实是晴空绣的,我一直学不会针线,四姐姐就用这个嘲笑我,她还与很多人家都说起这事。 娘亲为了我的名声,就将晴空做的荷包假借是我做的,还特意让人大张旗鼓的送到了娘亲的院子里。” 当今女子讲究一个德容言功,女红是检验一个女子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之一,若有哪个女子传出不善女红的名声,是要受众人耻笑、甚至会影响婚配的。 王氏当然不愿让女儿有个这样的恶名,这才费尽心思的想了这么一个局。 庆佑帝闻言,再次深刻感受到沈橙年从前的日子有多么艰辛,他心疼的抱紧沈橙年,心下后悔对沈四的惩罚太轻了,口里还在安慰沈橙年:“是朕不好,误会了橙年,还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以后你不用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无论是女红还是其他,只要你不喜欢,都不必做,朕倒要看看,有谁敢有微词。” 沈橙年蹭了蹭庆佑帝的脸颊,轻哼一声算作答应,又揪住庆佑帝的耳朵,有些危险的说道:“皇上还记不记得曾答应过我什么?” 庆佑帝有一瞬间的迷茫。 “我们曾约法三章,有问题要及时沟通” 沈橙年说到这里,庆佑帝反应过来,想到沈橙年说过的话,他诚恳的认错:“对不起橙年,这次是朕没做好。” 庆佑帝习惯了言语试探、心照不宣,并不很习惯开诚布公,何况因为心中的醋意,他也不好意思与沈橙年明言,这才造成了这次的乌龙。 “没有做到承诺就要受惩罚,淮晏认不认?” 见庆佑帝认错态度诚恳,沈橙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惩罚是什么?”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庆佑帝谨慎询问。 见没骗到庆佑帝,沈橙年撇撇嘴:“淮晏想要一个荷包,我也想要呢。但你也知道我的女红不好,所以” 沈橙年凑近庆佑帝,一字一顿到:“我想要一个淮晏亲手做的荷包。” 第270章 挣扎 庆佑帝僵住了。 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当朝皇帝,要去做针线?! 用他那双执剑杀人、执笔施政的手,去拿女子用的绣花针?! “这朕记得尚服局有几个绣娘的手艺不错,你之前不还说过喜欢她们的绣法吗?朕让人给你把各种样式的荷包都做一个如何?” 庆佑帝难得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语气里都带着讨好。 可惜沈橙年并不买账。 “可是这都不是淮晏做的,我想要一个淮晏亲手做的荷包。” 沈橙年瘪瘪嘴。 “要说绣技,江南的绣娘与京城的不同,朕召江南的绣娘入宫,专为乖宝制衣如何?” 庆佑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消沈橙年的这个危险的念头。 “我只想要个淮晏做的。” 沈橙年不为所动。 “朕粗手粗脚的,怕做不好,乖宝瑰姿艳逸,朕觉得朕做的简陋的荷包配不上你。” 平日里讷于言语的男人,在求生欲的作用下,也开始甜言蜜语起来。 “你就是不想给为我亲手做东西。”沈橙年一脸委屈的看着庆佑帝,圆溜溜的猫儿眼里水雾弥漫: “都说最能体现心意的是亲手所做的礼物,淮晏送我的却都是别人做的东西,是觉得我不配吗?” “也是,我只是淮晏三千宫妃里的一个,淮晏却是整个陈国的君主,手掌大权,每日日理万机,哪会屈尊为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做——唔——” 沈橙年低下头,语气落寞的说着,下巴却突然被男人捏着抬起,而后被毫不客气的堵住了呼吸,也将她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久久,直到沈橙年目光迷离,庆佑帝才放开了沈橙年的唇,他手指按压在沈橙年殷红的唇上,语气危险:“朕对你是何种心意,你难道不知?何必要说这些锥心之言来试探朕。” 沈橙年抬起头,委委屈屈的开口:“爱不是说出来的,爱是做出来的,只嘴上说说,却没有行动表示,让人怎么能相信呢?” 庆佑帝气的咬牙切齿! 光说说而已?! 那这半年多来他对她的种种偏爱纵容算什么? 他为她付出的感情、心血算什么? 他为了她冷落后宫妃嫔、不再招幸别的女子,又算什么? 他将她封为皇后,让她与他并肩,为了保护她在前朝大开杀戒又算什么? 对上沈橙年那天真的、纯粹的、无辜的双眼,庆佑帝气极反笑,他用力在沈橙年屁股上落下一巴掌:“小没良心的,朕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是一个也没看到啊!” 庆佑帝这一巴掌用了七八成力道,沈橙年身娇肉贵的,当下就痛的叫了一声。 狗皇帝!肯定肿了! 这还是沈橙年第一次被庆佑帝如此粗暴的对待,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她眼里瞬间滚落大颗大颗的眼泪。 “就因为我想要一件你亲手做的礼物,你就这么生气,还打我。” 沈橙年扑腾着要从庆佑帝身上下来:“我不要你给我亲手做礼物了,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了。” 第271章 答应 手一落下庆佑帝就后悔了。 他的手劲儿他是知道的,沈橙年的娇柔他更是深有体会,平日里床帐中他收着力道,也总会在沈橙年身上留下痕迹,每每碰到沈橙年都会娇娇的喊疼。 如今他这用力的一巴掌落下,小姑娘的身上肯定肿了。 见沈橙年哭的满脸是泪,庆佑帝被辜负心意的气瞬间被压下,翻涌而上的是满满的心疼。 他轻而易举的拦住了沈橙年扑腾的动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歉疚的说道:“乖宝对不起,朕不该打你,别哭了,让朕看看伤的重不重。” 大掌微微颤抖的褪下沈橙年的亵裤,只见沈橙年羊脂白玉般莹白的臀丘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这个巴掌印太大了,几乎将半个雪臀都盖住,与旁边那半个完好的雪丘比起来,受伤的这半个显得更红、更肿。 “对不起,乖宝,是朕不好。” 看到伤处,庆佑帝更心疼了,即使是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没有让他的小姑娘受这么严重的伤,今日却只因为她的一句笑言就伤她至此。 庆佑帝的心中充满了悔恨。 “来人,将江白树叫来!” 伤的太重,庆佑帝不敢大意,连忙让人去叫太医。 “不要看太医!” 沈橙年都顾不得哭了,她就是身子娇嫩,所以伤处才看起来严重,抹些她自备的药膏也就好了,哪里需要大张旗鼓的叫太医来看。 何况太医来了她要怎么说?我被皇帝打了屁股,烦您老人家来看看? 沈橙年还丢不起这个脸! “放心,朕不让他看你,只让他给你看看怎么能快速止痛。” 庆佑帝安抚的摸了摸沈橙年的头发。 沈橙年气的用力推了他一下,江白树一个太医当然看不到她的伤,但他说了和看了有什么区别吗? 庆佑帝被推,却纹丝不动,反倒是沈橙年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让她轻嘶一声,眼泪又下来了。 “乖宝别动,小心牵动伤处。” 庆佑帝连忙将沈橙年抱在怀里为她擦泪。 沈橙年难得如此狼狈,她气的不行,边哭边控诉男人的“暴行”:“都怪你!你一不高兴就打我,我都受这么重的伤了,你还对我这么粗暴,你不心疼我了,呜呜。” “是朕的错,是朕不好。” 庆佑帝满脸心疼,也不为自己辩解,对沈橙年的指控全盘接受,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为了弥补,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好不好?嗯?”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 沈橙年抬起湿漉漉的脸,眼角的泪珠还在滚落。 “是,只要你不要再哭,朕什么都答应你。” 庆佑帝抬手,带着茧子的大掌轻轻擦去沈橙年眼角的泪,淡淡的说道。 这是多么重的一个承诺,尤其出自一位帝王之口! 沈橙年的眼睛都亮了。 “那我要你亲手为我做一个荷包——不,要做两个、三个!你要亲手为我做三个荷包!” 帝王价值千金的承诺,被沈橙年毫不犹豫的换成了三个荷包。 庆佑帝看着沈橙年被泪水浸湿后显得更加明亮的双眸,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垂眸在沈橙年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好,朕答应你。” 第272章 算账 有了庆佑帝的承诺,沈橙年总算止住了泪,但她被打的气还没消呢。 “你刚才为什么打我?” 沈橙年捂着小屁股,气鼓鼓的开始秋后算账。 被沈橙年的话提醒,庆佑帝的脸黑了下来,但触及沈橙年还泛红的眼睛,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 “乖宝方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认为自己在朕心中不重要,认为朕的情谊不可信?” 哎呦,她刚才说了这话吗? 沈橙年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方才撑起来的气势一下泻了。 见沈橙年脸上闪过心虚,庆佑帝这才放下了提起的心。 他真怕沈橙年是真的那么想,那样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好在,这只是她的一时气话。 见沈橙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庆佑帝沉沉的叹了口气,主动低头:“乖宝,你可以和朕生气、吵架,朕都不会生气,但朕不希望再听到你怀疑朕对你的感情。”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朕也是人,也会难过,也会心寒。” 沈橙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庆佑帝一服软,她就撑不住了,她一把抱住庆佑帝,小声的道歉:“淮晏对不起,我不该口不择言说那些伤害你的话。” 庆佑帝回抱住沈橙年:“朕也有错,不该打你。橙年可以原谅朕吗?” 沈橙年都有些心虚了,没想到庆佑帝对那一巴掌如此耿耿于怀。 说真的,别看沈橙年方才反应那么剧烈,其实她真没将那一巴掌当回事,对她来说,那可能就是个有些失控的调情,或者情趣。 但显然庆佑帝不这样想,他几次三番为此向沈橙年道歉,纯良的沈橙年都有些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没事,我原谅你了,淮晏记得下次轻一点就好了。” 沈橙年用脸在庆佑帝的脸上磨蹭了几下。 庆佑帝摩挲着沈橙年的脊背,语气郑重:“不会有下次了,朕向你保证,这是朕最后一次伤害你。” 沈橙年看着庆佑帝坚定的眼神,只能默默哀悼她失去的快乐。 其实有时候,她还挺喜欢被打屁股的来着?(? w ?)?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江白树气喘吁吁的声音:“哎呦哎呦,慢点慢点!” 倒霉催的江白树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连件厚衣服都没来的及披上,就被一路匆匆抬到了永寿宫。 当他气喘吁吁的进了内室,以为是两位主子哪个患了急症,不想却是被叫来问怎么能快速消肿! 江白树头顶翘着几根毛,冻得鼻涕都要下来了,对着大马金刀坐在床帐外的庆佑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疼的厉害就用凉帕子湿敷一会儿,再涂上玉容膏就行。” 看也不给看伤处,也不说到底伤哪了,只有这万金油的答案了。 庆佑帝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干咳一声:“有劳江爷爷了。” 他也知道大晚上的江白树被叫过来辛苦,特意让江白树乘坐轿子回太医院。 江白树看了看庆佑帝,笑着感叹一句:“皇上现在变得有人气多了。” 庆佑帝一怔。 第273章 腹痛 庆佑帝十三岁到边疆,那时他心中有恨,有野心,但是也有希望,整个人都是鲜活的,即使是一脸肃杀,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刚登基的庆佑帝踌躇满志,对陈腐的朝堂磨刀霍霍,眼中是蓬勃的野心。 但近些年,随着庆佑帝地位越来越稳固,他开始修心养性,常做一副温和样子,眼里少了鲜活,多了平静淡漠。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一个人,而像是个无情的权利的傀儡。 江白树曾一度担心过这样的庆佑帝,直到沈橙年入宫,庆佑帝的眼睛开始慢慢鲜活起来。 那双眼里再次出现人类的感情:生气、担忧、恼怒、爱意、温柔 对上江白树欣慰的眼神,庆佑帝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微微晃动的床帐——那是沈橙年在里面无聊,正拽着床帐上的流苏把玩。 “有这么一个天魔星,朕还怎么做圣人。” 这个小魔星,乖巧的时候让人满心爱怜,闹腾的时候让人气的恨不得打她的小屁股,对上她,他可不就有人气儿了。 等江白树走了后,庆佑帝掀开床帐,温柔的在沈橙年额间印下一吻。 “嗯?怎么了?” 沈橙年方才走神,并未听到庆佑帝和江白树后面的话,不懂庆佑帝怎么突然看她的眼睛温柔的能滴水。 “没什么。乖宝等下,朕给你敷一下帕子。” 庆佑帝并未多说,为沈橙年掖好被子就去了浴房。 没有让宫人伺候,庆佑帝亲手打了盆凉水出来,坐在沈橙年身旁,用打湿的帕子小心的为沈橙年湿敷伤处。 帕子凉凉的,伤处火辣辣的感觉缓解了很多,沈橙年趴着无聊,又提起庆佑帝答应的荷包。 “做个什么样子的荷包呢?桃形可爱,如意形精致,圆形百搭,淮晏觉得做哪个好?” “” 庆佑帝哪知道哪个好。从前他只管用,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要想怎么做荷包。 没听到声音,沈橙年不高兴的回头看了庆佑帝一眼。 庆佑帝闭了闭眼,艰难的张口:“朕是第一次做荷包,技术不好,还是就做一个最简单的。” 那些什么桃形、如意形的,听起来就很复杂。 沈橙年想想也是,未免庆佑帝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是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那好,”沈橙年颇有些遗憾的答应下来:“那淮晏想好要绣什么样的图案了吗?” “还要绣图案?” 庆佑帝还想着就把几块布料缝到一起,收个口子就行,没想到还要绣花吗? “那当然,荷包怎么能不绣花呢?” 沈橙年理所当然的说道。 庆佑帝瞳孔地震、无言以对。 于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庆佑帝为沈橙年湿敷了良久,又仔细的涂了玉容膏,低头在她软弹的小屁股上印下一吻:“朕去收拾东西,乖宝困了就先睡。” 其实哪里需要庆佑帝自己动手,自有宫人来做,只是庆佑帝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下心情,这才找借口离开。 等他终于收拾好心情回到寝殿时,却一耳就听到了一阵弱弱的呻吟声,在断断续续的叫着他的名字。 庆佑帝身形一闪,快速出现在床边,就见方才还神采奕奕调皮捣蛋的沈橙年,如今正一脸苍白的捂着肚子在床上蜷缩着,看到他,她委屈的瘪瘪嘴:“淮晏,我肚子好痛!” 庆佑帝心神俱裂:“暗一,把江白树带回来!” 第274章 无助 冬日的夜晚,天色冷沉,江白树坐在温暖平稳的轿子里,之前被打断的瞌睡虫又跑了出来,他抱着药箱子,困得头一点一点的,整个人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身下的轿子停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有人一把撩开轿帘,一个黑影伸手把他提了出去。 江白树被迎面的冷风扑醒的同时,听到一个干巴巴的声音: “皇后娘娘病重,皇上急招。” 江白树被黑衣人扛在肩上,转瞬间就窜出去老远——此时他只庆幸自己在外药箱不离手的习惯——显然这人是没给他准备时间的,以至于他的一声惊呼还留着原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江白树再踏进不久前才离开的寝殿,这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馨闲适,殿内站满了宫人,一个个面色紧绷、一脸焦急。 庆佑帝依旧坐在床边,他怀里抱着沈橙年,大掌在她肚子上按摩着,着急的一头一脸的汗,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江白树都被吓了一跳—— 庆佑帝面色微白,双目猩红,眼中充满煞气,似伴侣被害的猛兽,充满了警惕性和滔天怒火,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江爷爷,她流了好多血” 看到江白树,庆佑帝似乎终于见到了救星,他有些颤抖的说出这句话。 江白树吓得一个踉跄,几乎要跪倒在地,还是他身后的暗一提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提到了床边。 殿内的人都满目悲怆,在这宫里,一个女子突然腹痛不止、身下流血,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江白树身上的冷气,他一把抓过沈橙年的手开始把脉,连让庆佑帝把人放下都忘记了。 事实上即使他说了庆佑帝也不会听。 庆佑帝现在正陷入无尽的悔恨与悲伤中。 因沈橙年年纪还小、还未做好生育的准备,庆佑帝也同意这几年先不要孩子,为此他怕沈橙年的法子不保险,自己还服用了男子避子汤。 因此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沈橙年会在现在就有一个孩子——而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就是失去他的时候。 想到沈橙年小脸煞白的呼唤他的名字,他却待在该死的浴房没有听到,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庆佑帝就恨不得回到一刻钟前,将自己死死绑在沈橙年身边。 他的乖宝,他的小娇娇,她是如此娇柔、脆弱,她该是被精心呵护、捧在手心里宠爱着的小姑娘,而他竟让她一个人经历了丧子之痛。 她该有多么害怕、多么无助! 这一刻,庆佑帝恨得想杀人! 恨他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有陪在她身旁。 恨那些伤害她的人。 恨那些威胁到她的安全的人。 “皇上,人都已经带到了。” 这时,李进忠匆匆进了殿内,怕身上的寒气惊了两位主子,站在离庆佑帝几步远的地方,躬身禀告。 当然也说不好他是害怕庆佑帝身上的煞气,不敢凑近。 “让她们都在殿外跪着,皇后什么时候没事了,她们什么时候起来。” 庆佑帝头都没回的丢下一句,目光一直落在沈橙年的脸上,大掌微颤着轻轻抚平沈橙年皱起的眉头。 “是。”李进忠一声都不敢多问,得令后匆匆出了寝殿。 第278章 罚跪 永寿宫里从没来过这么多宫妃,庆佑帝后宫里所有妃嫔都被带了过来,即使是在禁足的容嫔高美人等都在。 这些往日里妆容精致、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如今一个个素面朝天,身上只穿着一身寝衣,外面披着斗篷,在宫人的搀扶下瑟瑟发抖。 既是被冻的,也是被吓的。 任谁被在睡梦中从床上拖下来,被一群黑衣人冷着脸绑走都不会有好脸色的——即使这些黑衣人拿着令牌说是奉皇上之命,绑走她们的同时还不忘让她们的心腹拿着斗篷追上来。 一群宫妃像群鹌鹑似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无数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寝殿的大门,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李进忠弓着腰退了出来。 “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见到李进忠,容嫔率先出声询问。 即使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后宫第一人,但所有人都对她率先开口的事习以为常,即使是如今妃嫔中位分最高的淑妃。 “皇上让各位娘娘跪在殿外,何时皇后娘娘无恙,各位方可起身。” 在众妃的目光下,李进忠面色平静的开口。 “什么?”众妃却平静不了,像是一滴水进了油锅,下面的妃子都惊呼出声。 眼见有人要大声惊呼,李进忠连忙使了个眼神,那名宫妃身后的黑衣人倏然出手,用一块帕子堵住她的嘴,手下一个用力,那宫妃已经跪倒在地。 像是那块帕子被捂在了自己嘴上,众人都哑然无声。 “皇后娘娘病重,皇上心下焦急,各位娘娘还是不要喧哗,免得耽误了皇后娘娘看诊,惹的皇上不快就不好了。” 迎合众妃或愤怒、或惊恐、或不解的目光,李进忠的声音仍是平静的,甚至他的腰身还恭敬的半弯着: “各位娘娘们,请。” 四周的黑衣人一个个蓄势待发,像是准备随时帮不合作的宫妃弯腰。 目光落在紧闭的寝殿大门上半晌,容嫔收回目光,屈膝跪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 “皇后娘娘病重,妾等心急如焚,愿为娘娘祈福,求佛祖保佑娘娘平安康泰。” “妾愿为娘娘祈福,求佛祖保佑娘娘平安康泰。” 其余的宫妃们渐渐都跪了下来,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嘴里都在求菩萨保佑沈橙年。 李进忠弯腰避开了众妃的正面,没有说话。 容嫔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双手合十,闭目开始低声背起佛经来。 深冬的夜里,这些妃嫔们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跪在冰冷刺骨的石板路上,不过片刻,她们的腿就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有宫妃想哭诉求饶,看到前面容嫔不动如山的背影,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心中的一把火越烧越旺。 “小主,你怎么样?”叶儿将丽才人的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为她尽力拢紧斗篷,小声问道。 “我好冷,肚子有点疼。” 丽才人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脸色煞白,她已经怀胎八月,肚子高高隆起,从她单薄的寝衣下能清晰看到腹部隆起的小包。 第279章 帝王无情 “小主,这可怎么办!”叶儿着急的不行,即使她将自己的斗篷给丽才人垫在膝下,但这么冷的天,丽才人穿这么少,跪久了一定会出事的! “李公公!”顾不得害怕,叶儿压着嗓子叫来了李进忠:“我家小主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生了,这么跪在这里,腹中的小皇子就要危险了,还请李公公通融通融。” 出来的急,叶儿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她只能从丽才人的手腕上撸下一只翡翠镯子塞进李进忠手里。 李进忠还是看见丽才人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快生的孕妇——实在是丽才人这个孕妇平日里存在感太低了。 丽才人被诊出有孕是在沈橙年入宫之后,庆佑帝一颗心都放在沈橙年身上,根本想不起她,后面她又被容嫔牵连禁足景仁宫,常年跟在庆佑帝身边的李进忠自然也就忽略了她。 想来庆佑帝将宫妃们叫来罚跪的时候也忘了丽才人这个孕妇,但李进忠可不敢让她真的跟其他宫妃一样一起跪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她腹中确实是皇嗣,且若是因此皇嗣出了什么事,对沈橙年的名声也不好。 虽说如此,李进忠也不敢直接让丽才人起来。在没有证明丽才人的清白之前,李进忠不敢让任何一个妃嫔起来。 “让娘娘们跪着是皇上的命令,奴才不敢违背,只能做这些了。” 他只让人给丽才人膝下垫了一个厚垫子,又给了她一件斗篷,在丽才人身前点了个火盆,将那只翡翠镯子还给叶儿就走了。 能做的他都做了,现在就看丽才人的命了。 若是命好,皇后娘娘没事,这个孩子就能保住,若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这个孩子即使保住了,也不会受皇上待见。 丽才人身侧的妃嫔羡慕她有火盆,本想让她将火盆往自己这边挪一挪,好让她也暖和些,转过头却见丽才人高耸的肚子,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有什么好羡慕的,即使有个火盆子有什么用,腹中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却不也得和她们这些人一起跪在冬日里冰冷的地上,惶惶不安吗? 这就是帝王吗?除了他心上的人,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即使她腹中还有他的亲生骨肉。 这个妃嫔的牙齿咯咯作响,她突然觉得好冷。 时间在此时变得无比漫长,久到丽才人开始满头冷汗、捂着肚子低声呻吟的时候,殿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群宫人们从殿内鱼贯而出,脸上的神情都轻松不少,她们四散开来,有的去烧水,有的去煎药,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李进忠不方便进去,一直在殿外守着,见雨柔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娘娘如何?” “娘娘无事。”雨柔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并不是娘娘今日吃了生冷之物,又灌了风,恰逢月事,这才腹痛难忍。江太医开了药,娘娘吃了药就好了。” “这就好,这就好。” 李进忠也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没事了,皇上心情就好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能放下心来了。 还不等李进忠这口气出完,下面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小主!” 前方的李进忠和雨柔唰地一声转过头,只见丽才人弓着身子倒在身边宫女的怀里,叶儿搂着丽才人的身体不让她倒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李进忠大声喊道: “李公公救命!我家小主要生了!” 第280章 尴尬 此时的殿内,沈橙年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正将满脸通红的将脸埋在被子里,决定今晚就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世界。 开始的时候沈橙年只以为她是痛经,结果庆佑帝看着她身下的血,却一脸悲痛欲绝,身边众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沈橙年她是流产了。 沈橙年两辈子都没怀过孕,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当然选择相信这些“专业人士”——毕竟这可是年年有人流产的后宫里的资深员工,与经验丰富的庆佑帝联合下的诊断! 于是她也被庆佑帝带着,陷入巨大的悲痛中了。 不想生孩子是一回事,孩子有了却没保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沈橙年与庆佑帝两个一脸悲痛欲绝的等来了江白树,庆佑帝都在问江白树这次流产对沈橙年有多大伤害了,江白树却给了两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沈橙年根本没有怀孕,更没有流产! 她真的是因为痛经! 迎着江白树一言难尽的目光,沈橙年杀了庆佑帝的心都有了! “娘娘吹了冷风,又肠胃不适,这才引起腹痛” 江白树还在僵着脸给庆佑帝解释沈橙年的病情,沈橙年抬起头,已经准备给庆佑帝的腰间狠狠来上一下,却不期然对上了他通红的眼眶,见到了他眼中还未来的及消散的悲痛与悔恨。 他看起来像刚哭过。 沈橙年一时愣住,庆佑帝已经将她轻柔的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问她:“乖宝,你再认真感受下这疼是什么样子的?” 庆佑帝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之前错误的判断让他对江白树的医术也不自信起来,他一边叫人再去叫几个太医来,一边问着沈橙年的感受。 即使方才他已经让江白树再三看过了。 “哎哎哎,不要再叫太医了!”沈橙年可不想自己丢脸的事传的人尽皆知,连忙拦住庆佑帝的动作:“我也觉得不像流产,我现在都不怎么疼了。” “真的吗?乖宝,不要担心别的,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庆佑帝还不放心,沈橙年的小脸到现在都是白的。 “放心啦,我真的没那么严重。江太医都说不是流产,你也要相信江太医的医术啊。” 见庆佑帝是真的被吓到了,沈橙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说道。 庆佑帝不放心,问江白树:“那皇后为何会流这么多血?” 就是凭那一滩血,庆佑帝才认为沈橙年流产了,他虽是男子,也知道正常的月事不该流这么多血。 “娘娘年岁尚小,身子不足,月事不规律,此番着了凉,才会如此严重。” 庆佑帝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让江白树去写药方了。 等寝殿只剩下两人,沈橙年扑腾着将脸埋在被子里,试图逃离这个尴尬的世界——误以为流产将整个永寿宫闹得人仰马翻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想怀孕呢! “乖宝别闷在被子里,小心不舒服。” 庆佑帝看着那个充满活力的肉卷,轻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走上前,轻轻掀开被子。 “都怪你!被人知道这事,他们肯定笑死了!” 沈橙年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羞的,她嘟囔着推着庆佑帝的胸膛,气嘟嘟的说道。 “是,都怪朕,是朕不好。” 庆佑帝利落的认错,他将脸埋在沈橙年的脖子里:“万幸你没事。” 沈橙年剩下的抱怨被吞在肚子里,她抬手抚着庆佑帝的头发,坐在温暖的室内,他的头发竟微微汗湿,是方才着急出的汗。 “我没事,别害怕,就是个小小的痛经而已。淮晏将我保护的这么好,我怎么会出事呢?” “还不够。”庆佑帝感受着沈橙年血管里鲜活的脉动,轻声道。 “什么——” 沈橙年有些没听清,刚要再问,外间传来李进忠的声音:“皇上,娘娘,丽才人要生了!” 第281章 不快 丽才人要生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似得在沈橙年心头炸响,让她身子微僵。 这段时日发生太多事了,沈橙年一时还真忘了宫里还有个女人,肚子里怀着庆佑帝的孩子。 要说之前也不是没有宫妃生孩子,不说杵在沈橙年面前的三皇子五公主,光她进宫以来,就有两个孩子出生。 但那时她只觉得稀疏平常,并无一丝多余的感觉,只会考虑有了这两个皇子,后宫的格局是否会改变。 而现在,当庆佑帝向她表明衷心后,这个时候将要生产的丽才人,却实实在在让沈橙年感到了不快。 庆佑帝顿了下,似乎准备起身离开。 沈橙年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将人拉回来,眼睛微眯,有些危险的问道:“你要去看她吗?” 庆佑帝有些哑然的看向沈橙年,目光触及到她眼中的不快时,他笑了起来。 没舍得让沈橙年再难过,庆佑帝快速而坚定的否认:“怎么会,朕哪里都不会去,只会在你身边。” 沈橙年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但却仍未放开。 庆佑帝也不以为意,他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不让自己压到沈橙年,大掌安抚的描摹着沈橙年的眉眼: “永寿宫是你的住处,朕不愿让丽才人在此生产,让朕吩咐一声,将她挪出去,嗯?” 语气柔和,话里带着征询之意。 沈橙年见他眉眼间并无焦急担忧之色,一直温柔的看着她,等着她的表态,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因此,她也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奇怪之处。 “丽才人怎么会在永寿宫?” 庆佑帝眸色微深:“你突然腹痛不止,朕担心你是为人所害,遂令后宫妃嫔皆跪于殿外,若你平安,她们自会无事。” 至于沈橙年若有事,她们会怎么样,庆佑帝没说,沈橙年也没问。 她用脸颊轻轻摩挲庆佑帝的大掌:“让她们都走,我没事了。” 庆佑帝嗯了一声,扬声让李进忠进来。 李进忠躬身候在屏风外,只听见里面传来庆佑帝平静的声音:“让人将丽才人送回景仁宫生产,皇后身子不适,着淑妃率后妃去景仁宫候着,若丽才人平安产子,朕与皇后重重有赏。” 李进忠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似是方才外间的冷风终于穿过这间温暖的室内吹进了他的骨头。 “奴才遵旨。” 李进忠的腰身又弯了几分,慢慢后退着出了那间温暖的屋子。 隐隐约约,李进忠听到庆佑帝柔声哄着皇后娘娘,字字爱怜,句句温柔。 他不敢再听,轻声合上了殿门。 转过身,院内的空地上跪满了金尊玉贵的宫妃们,她们一个个冻得面色青白,身子缩成一团。 容嫔跪在了丽才人身边,将她的身子揽在怀里,两人的侍女用厚厚的斗篷裹在她们身上。 “李公公,皇上怎么说?” 终于见到李进忠出来,容嫔眼睛亮了起来,声音微颤的问道。 天太冷了,即使尽力维持仪态,容嫔说话时还是微微颤抖。 李进忠招手让人抬来轿子:“皇上有旨,送丽才人回景仁宫生产,众妃陪同,若丽才人平安产子,皇上与皇后娘娘重重有赏。” “什么?!!!” 第282章 进言 “丽才人羊水已破,现在挪动,腹中的小皇子就危险了,能否请皇后娘娘通融一下,让丽才人在永寿宫生产?” 即使再怎么和丽才人撕破脸,丽才人终究是她的亲妹妹,容嫔在这时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李进忠的表情纹丝不动,他看着容嫔,劝道:“容嫔娘娘,永寿宫里没有准备生产用的东西,丽才人在此生产不便。皇上特赐丽才人轿子,抬轿的太监脚力快,不会有事的。” 正殿这边吵吵闹闹,三皇子住的东配殿早就听到了动静,听说是沈橙年生病,三皇子本想去探望,却被李进忠劝了回来。 但他也再睡不着了,手里拿着本书坐在书房等候,直到得到消息说沈橙年没事,三皇子这才放下心,准备回屋睡觉。 站在床边,等宫女为他更衣的时候,他身前的宫女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奴婢听说丽才人要生了,皇后娘娘要把丽才人送回景仁宫生产。” 三皇子正有些困,眼睛微阖,闻言他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说了声:“哦?” 见三皇子面上并无怒气,那小宫女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道:“是呢,听说丽才人羊水都破了,若现在挪动,腹中的小皇子很有可能保不住,但皇后娘娘嫌产房污秽,不肯让丽才人在永寿宫生产。” 说道这里,她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位新后丝毫没有先皇后娘娘的仁慈宽和,这样的人竟然是先皇后娘娘的妹妹,让人知道,岂不是会坏了先皇后娘娘的名声?” 三皇子眼睫垂下,掩住眸中的冷光,他似是被小宫女说的话引起了怒火,咬牙问道:“那依你之言,该如何?” 那小宫女自以为三皇子的怒火是冲着沈橙年,不仅不怕,反而跃跃欲试的说道:“殿下何不派人去劝说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丽才人腹中的都是皇上的子嗣,皇后娘娘身为中宫,若传出残害子嗣之名,也不好?” 三皇子抬起头,看向那小宫女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可惜那小宫女正转身放东西,没有看到。 “若小姨不同意呢?” “皇后娘娘若果真如此狠心,殿下可以向皇上进言,让丽才人在东配殿生产,丽才人腹中的孩子也是您的弟弟妹妹,您如此爱护弟妹,皇上必会对您赞赏有加的。” 那小宫女说着话,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却在触及三皇子眼中的冰霜之色时吓了一跳。 未等她反应过来,三皇子已经高喝一声:“高洋!” “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一个面容温和的太监走进来,他就是高洋,庆佑帝亲自为三皇子选择的心腹。 三皇子面沉如水:“她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将她送到李公公那去,请父皇定夺。” 高洋自来了三皇子身边,平日里并不多言,只有三皇子问起,他才会表明自己的看法。 因此时间一长,三皇子身边的人几乎都忽略了他,以至于忘记,这个高洋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三皇子身边,寸步不离的! 第283章 落泪 那小宫女一见到高洋进来,脸就白了,听到三皇子要将她送到庆佑帝面前,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殿下恕罪,奴婢再不敢多言了,求殿下开恩——” 三皇子不想听她的求饶,摆手让高洋将人拉下去。 也不见高洋如何动作,就将那小宫女抓在手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想高声叫喊,高洋一抬手,只听“嘎巴”一声,小宫女的下颌被卸下来了。 她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听到动静,三皇子的奶娘快步赶来,正好撞见高洋将小宫女提出去。 看清小宫女的脸,奶娘身子微晃,连忙快步走进三皇子的寝室。 “殿下,出什么事了?” 奶娘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就见三皇子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边发呆,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目光微怔。 “奶娘。”三皇子轻声唤道。 “殿下!”奶娘顾不得再问,上前抖开被子就想让三皇子躺进去,唯恐三皇子受寒生病。 “我不冷。”三皇子抬手止住了奶娘的动作,看向她,轻声说道:“那小宫女想让我去与小姨说,让丽才人在永寿宫生产。” 奶娘闻言猛地变了脸色:“殿下不可被那贱婢蛊惑,丽才人之事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定夺,您是皇子,这事无论如何不该您管!” 沈橙年进宫半年多,奶娘与她虽说见面不多,但同住一宫,总能比别人多知道些消息。 在奶娘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属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母。 她妒性太大了,将庆佑帝拢的严丝合缝,不给其他宫妃留一点余地。 偏她长得天姿国色,性子又鲜活灵动,将庆佑帝迷得神魂颠倒,对她有求必应,用至高的权利为她保驾护航,短短半年就将她送上了一国之母的位置。 以她的妒性,以及庆佑帝对她无底线的纵容,三皇子若敢对她开这个口,他不仅会得罪沈橙年,怕是也会令庆佑帝不快。 “奶娘放心,我没听她的,我让高洋将她送给父皇了。” 感受到奶娘真切的关心,三皇子声音软下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那就好,那就好什么?殿下将人送去皇上那里了?!” 反应过来,奶娘一惊,起身就想去追回高洋。 方才不知高洋是要将人送去给庆佑帝,不然奶娘早在门口就将人拦住了。 “奶娘!”三皇子将奶娘拉住:“将人送给父皇是最好的办法。” “您,您知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奶娘看了三皇子半晌,嘴唇哆嗦着说。 “我知道。”三皇子目光沉沉,他牵动嘴角,似是想扯出一个笑,却没有成功:“她是母后留给我的人手。” 侍书侍琴诬陷沈橙年后,三皇子身边的人都被清理了一遍,如今在他身边的,很多都是后面补上来的人,也是先皇后留给三皇子的后手。 那个小宫女就是新补上来的人,她的父母是先皇后庄子上的管事,先皇后死后,她的嫁妆都在三皇子手里,相当于她们一家人的性命都被握在三皇子手里,因此她才能近身伺候三皇子。 谁知她却会鼓动三皇子为难沈橙年。 “这是第二次了,”三皇子看着奶娘,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是母后留给我的人手,母后说她们都很可靠!” 第284章 决定 奶娘看着三皇子脸上的泪,也不禁为他心疼。 她自己也是一个母亲,属实不能理解先皇后的做法。 自己的孩子都在人家手里,你不想着怎么讨好她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的为难她,是生怕孩子在人家手里过得太舒服了吗? 她也知道先皇后与如今的皇后在闺中时有些龃龉,但就是天大的矛盾,你既选定了人,为了孩子,就该忍下这个恨,不然人家要伤害你的孩子,你人都在地下了,能有什么办法? “奶娘!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伤心,他忍不住扑倒奶娘的怀里,泪流满面。 他虽养在沈橙年膝下,但沈橙年对他却并不亲近,他们相处更像普通朋友,反而是这个他从前并不怎么亲近的奶娘,在这永寿宫里给了他母亲般的温暖。 奶娘心疼的抱着三皇子,拍着他的背轻哄:“殿下不要难过,先皇后娘娘娘娘是想左了。” 咬咬牙,奶娘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她不敢看三皇子的脸色,小声而快速的将她知道的,先皇后与沈橙年的事,在三皇子的耳边说了一遍。 “先皇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睦,她所作所为都是针对皇后娘娘,她还是在意您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三皇子笑的苦涩。 他和妹妹在沈橙年手底下生活,针对沈橙年,不就是针对他们吗? 母后难道没有想过,他和妹妹要怎么承受沈橙年的怒火吗? “殿下”奶娘看着三皇子,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没关系,我总不能将我和妹妹的安危寄托在小姨的大度上。” 三皇子的崩溃只在短短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很快就从奶娘温暖的怀抱里起来,擦干眼泪,开始为以后打算。 凡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沈橙年或许会忍一次两次,但若先皇后的人手一直不停止对沈橙年的针对的话,总有一天,沈橙年会迁怒三皇子和五公主,而以庆佑帝对沈橙年的宠爱,三皇子很确定他与妹妹将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他只能示好。 “奶娘去将那份名单找出来,一起送去小姨那里。” 思考片刻,三皇子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坚定的说道。 “殿下,那可是先皇后留给您最后的东西了!” 奶娘有些不舍。 那份名单,是先皇后隐藏最深的人手,是留给三皇子关键时刻发挥大作用的,这要是交上去了,三皇子就再无一丝保障了! “没事,给!留在我手里只能带来祸患。”做下决心后,三皇子紧绷的身子反而轻松起来,他靠坐在床头,看向奶娘:“有父皇在,我和妹妹的生命安全是能保证的,这就够了。” “这份名单交上去,小姨也会对我们更亲近些。” “殿下,您是皇上的嫡子啊!”奶娘有些哽咽的说道。 三皇子是最有可能坐上龙椅的皇子啊,可如今,他却只求保命,还要乞求新后的宽容。 奶娘都为三皇子感到委屈! 若不是有先皇后几次出手,三皇子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新后若对三皇子不好,皇上都不会允许! “我是母后的儿子,既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也要承受重担。” 这一刻,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在现实的危机中,飞速成长起来。 不再看奶娘的表情,三皇子躺在床上,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说道:“奶娘快去送名单,我要睡了,明日还要早起做功课呢。” “是,奴婢这就去。” 奶娘颤抖着躬身行礼,从暗格里拿上那份名单,慢慢走了出去。 (以下解释下橙年养三皇子和五公主的事,不感兴趣的可以跳过,这里不占正文字数) 最近我看大家有很多评论提到橙年养先皇后孩子的事,有人觉得不应该养,有人觉得不应该对他们好,还有人认为他们以后会是白眼狼,会威胁橙年的孩子。 首先是不应该养这两个孩子,因为橙年和先皇后有仇。 橙年养两个孩子,是因为她选择了入宫,她被先皇后、庆佑帝选中,就是为了进宫养孩子的,所以不管她和先皇后有多大的仇,这两个孩子她都要养。 我看到有人说可以要橙年不入宫,毕竟我写的就是宫斗小说,所以她肯定是要入宫的,不过我这个作者强行摁头外,也有几个现实因素。 理由一,是外界因素。 橙年来的时候先皇后已经把橙年要入宫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她已经被打上“皇帝女人”的标签,一般人没人敢和皇帝抢女人,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入宫,否则大概率要青灯古佛,要想别的出路会很困难。 理由二,橙年自身考量。 先皇后和老夫人对橙年和王氏、博哥儿心怀恶意,橙年若不入宫,她很难抗衡两人,因为她们两人一个占着尊卑,一个占着伦理,橙年若要与两人斗,不仅麻烦,而且过程中王氏和博哥儿都会被波及,橙年本是并不是一个愿意忍气吞声的人,能有个一力降十会的办法,她当然不会选择困难模式。 理由三。庆佑帝长得不错,对橙年不错。 当然,橙年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做出入宫的决定的,她曾试图让先皇后放弃她这个人选,也一度成功了。但先是庆佑帝对橙年一见钟情,后是老夫人磋磨王氏,让橙年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的残酷,她渴望权利、渴望能保护自己与家人的力量,恰好庆佑帝自己送了上来,长得和她口味,对她也好,橙年当然选择入宫了。毕竟一个位高权重、年轻英俊、对你还好的男人自己撞上来,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不是? 其次大家说橙年不该对两个孩子好。 这里首先说一下,我也没觉得橙年现在对两个孩子有多好,我文里也写过,橙年对三皇子就是表面和谐,其实两人是比较疏离的,也没怎么相处,对五公主就更是,她连抱都没抱过。 我看大家觉得橙年对三皇子好大多是从解开心结那里,其实橙年此举一大部分是为了做给庆佑帝看的——那时橙年刚入宫,和庆佑帝没有感情基础,橙年在庆佑帝心里没有三皇子重要,所以她要表现出对三皇子的善意,庆佑帝会更满意。 另一部分则是橙年感同身受。因为前世她的处境与三皇子相似,所以她做了这些,算是为儿时的自己弥补遗憾,但多余的也没有了,她接过了照顾五公主的责任,但其实从她入宫开始,这个责任就是她的,她和三皇子说不说这事她都要干,说了还能再刷一波庆佑帝和三皇子的好感。而且她其实也没多做什么,她只动了动嘴,事情都是宫人们干的,就这就能收获一波好感,我觉得是很值得的。 以及我看还有宝子说应该将两个孩子养废,这里说一下,我文里不会有这个情节。 一个是我本人不喜欢这样的情节,另一个橙年她自己也是养废情节的受害者,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的。 最重要的是,橙年要顾忌庆佑帝的看法。 橙年是在古代,她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庆佑帝一念之间,不论庆佑帝表现的对橙年多么无底线宠溺,他都是一个皇帝,拥有随时灭橙年一户口本的权利。 橙年与庆佑帝相处,一直很清醒,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如她可以明目张胆吃醋、对付宫妃,但她绝不会动庆佑帝的孩子,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都不会。 因为她不确定她的所作所为是否永远不会被发现,她不会赌自己和那几个孩子在庆佑帝心中孰轻孰重,她赌不起被发现的代价。 即使以后橙年有了孩子,也不会对其他孩子动手,还是那句话,动手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与其冒险,不如搞定庆佑帝,不管是打感情牌,还是直接杀了庆佑帝上位,这不比对付几个皇子管用? 最后解释下担心两孩子白眼狼、威胁橙年孩子的说法。 橙年自始至终没有放下对两个孩子的防备,他们的动静橙年会察觉,有白眼狼倾向她也能反击,她自信自己能摁住他们,所以不担心。 威胁的话,庆佑帝所有儿子都是橙年孩子的威胁,但橙年也不能把他们都解决,不说别人怎么想,橙年孩子也需要磨刀石。 好了,说了这么多,不知道大家接受我的解释吗?欢迎大家继续和我讨论,有不理解的情节我看到都会解释的。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哟~? 第285章 满意 奶娘拿着名单到了正殿时,丽才人已经被抬上软轿带走了,其余的宫妃徒步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都去了景仁宫,正殿的院外又恢复了清净。 李进忠让徒弟李德福跟去了景仁宫,自己守在永寿宫,此时正与面前的高洋说话。 高洋的手里还抓着那个小宫女,似是还未进去。 奶娘走过去,李进忠又向她解释了一遍:“请两位稍候,娘娘在喝药。” “应该的,应该的。”奶娘殷勤的点点头。 寝殿内,沈橙年被伺候着换了衣服,别扭的走了出来。 庆佑帝守在门外,见状一把将人抱起:“怎么了?可是还疼?” “不是,只是有些不习惯。”沈橙年摇摇头,将脸埋在庆佑帝肩头不再说话。 自来这里,沈橙年还未来过月事,自然也没有用过古代版的卫生巾,但今日的初体验委实算不上好。 存在感极为明显就算了,她还老是担心会侧漏,连腿都迈不开。 只要一想到未来几十年她都要用这玩意儿,她就决定要做出真正的卫生巾来。 庆佑帝见沈橙年不想说,也没再强求,将人抱坐在床边,烟照立马将一碗漆黑的药汤递上。 沈橙年脸都皱起来了。 “乖,江太医说你有些体寒,这才月事不调还会腹痛,喝了药就会好了。” 沈橙年也知道这药是非喝不可,她阻止了庆佑帝喂药的动作,深吸口气直接一口闷了。 庆佑帝眼疾手快的喂了沈橙年一块蜜饯。 “这药我要喝多久?”压下嘴里奇怪的味道,沈橙年问。 “最少一个月。”庆佑帝安抚的摸摸沈橙年的长发:“朕让江太医改了药方,不是很苦,乖宝坚持一下好不好?” “是不苦了,但味道还是很奇怪。”沈橙年生无可恋的趴在庆佑帝胸前,像是只蔫巴了的猫儿。 对此,庆佑帝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好在这时,李进忠的声音转移了沈橙年的注意力。 “皇上,娘娘,三皇子殿下身边的高洋和孙嬷嬷求见。” “让人进来。”庆佑帝眉头微皱,知道这是出事了。 果然,听完高洋的转述,庆佑帝怒极,他冷哼一声:“将那宫女投入慎刑司审问,着人搜查永寿宫各处,高洋,你亲自去!” 高洋拱手领命,转身出去了。 留下奶娘在庆佑帝的怒火下瑟瑟发抖。 沈橙年安抚的拍拍庆佑帝的手,问奶娘:“你来要禀告什么?” 奶娘恭敬的双手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先皇后临终前留给三皇子殿下的人手,殿下命奴才将此名单交于皇上娘娘。” 沈橙年微怔,没有想到三皇子会有如此魄力。 这一手,即使是沈橙年也不得不说一声漂亮。 果然,庆佑帝的脸色也好看许多,他满意的看了一眼那本名单,说道:“这份名单朕与皇后收下了,朕会着人仔细调查,若名单上的人手没有问题,就让他们仍在朔儿身边伺候。” 奶娘心知这名单上的人以后都到不了三皇子身边,但面上还是一脸恭敬的磕头谢恩。 第286章 施恩 高洋不愧是庆佑帝亲自为嫡子选定的心腹,没多久,他就查出了线索。 “永寿宫各处房屋并无异常,但三皇子殿下身边有一个擅长接生的嬷嬷,奴才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包药粉。” 沈橙年的眸色深了深。 永寿宫里只住了她和三皇子、五公主,他们谁也用不上接生嬷嬷,那么这位嬷嬷的存在,就有意思了。 高洋继续道:“奴才请江太医辨认了药粉,江太医说此药可以使产妇宫口闭合,从而难产,一尸两命。” 话音落下,殿内一时无人说话。 庆佑帝眼神冷的吓人,一天之内,前朝后宫都有人对沈橙年动手,是当他手软拿不动刀了吗?! 偏在这时,外间又传来李进忠的声音:“皇上,顾大人前来复命。” 沈橙年腹痛流血,庆佑帝将后宫妃子都叫来永寿宫罚跪,另命顾源带人搜查各宫,想来现在是有线索了。 顾源带着三大盘证据走进来,已经可以预想庆佑帝的怒火。 果然,当庆佑帝得知这满满三大盘东西,都是后宫诸人要用在沈橙年身上的时候,他的表情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何况沈橙年这片逆鳞一天之内被戳了三次,庆佑帝眼中的杀气已经掩盖不住,当然,他也没有准备掩。 “将这些东西都物归原主,既她们如此喜欢这些,就让她们自己日日使用,朕虽无能,保她们用到死还是可以的。” 庆佑帝这话一出,殿内的宫人们都跪了下去,口中连呼:“圣明无过陛下!” 沈橙年捏了捏庆佑帝的手,不赞同的看着他:“你是我见过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虽然她只见过庆佑帝一个皇上,但他确实是“最”英明神武的没错! 对上沈橙年充满信任与依赖的目光,庆佑帝心下柔软的同时,对那些试图伤害她的人更加痛恨。 他的橙年,是如此天真美好、单纯善良,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所有对她心怀恶意的人,都该死! “皇后柔嘉表度,太后甚爱之,今皇后遭小人算计,太后大怒,着降懿旨责问涉事宫妃家族。” “顾源,你亲自带人去传旨。” 既然这些人不想让他好眠,那他们自己也别想睡了。 “是。”顾源拱手一礼,转身大步走出永寿宫。 可以预见,他将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所有谋害皇后的妃嫔,皆降三级,禁足一年,李进忠,你亲自带人去传旨。 另,宫妃身边的奴才不规劝主子,有失职之嫌,全部杖毙。朕念她们主仆情深,特许众妃送那些奴才最后一程。” “淮晏。”沈橙年叫住庆佑帝,“这种事,想来她们也不会让身边所有宫人都知道,那些无辜的宫人,淮晏何不留他们一命,也让他们将功赎罪?” 庆佑帝高涨的怒火在触及沈橙年澄澈的目光时,瞬间温柔下来,他又爱又怜的看了沈橙年一眼:“你呀,就是如此善良。” 沈橙年笑而不语,她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像那些真的参与其中的宫人们,她就没有一点要求情的打算,即使她们不是主使、也并未真的对她动手。 第287章 值得 “既有皇后为他们求情,朕就饶他们一命。”庆佑帝看向李进忠,声音威严:“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未参与其中的宫人皆杖责二十。告诉他们,是谁救了他们一命。” 李进忠知道庆佑帝这是在帮沈橙年施恩,他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沈橙年也反应过来,庆佑帝并不是一个弑杀的皇帝,方才说要全部清理涉事宫人的话,也是故意的。 他在用他的名声,为她铺路。 “淮晏你不必如此。”沈橙年喃喃。 “朕的橙年如此善良美好,朕当然要让更多人知道才好。” 庆佑帝像是没有听出沈橙年话中深意一般,大掌摩挲着沈橙年的脸颊,笑着说。 前朝后宫几次三番向沈橙年出手,让庆佑帝敏锐的察觉不对,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他要给沈橙年尽量多上几层保险,如此他才能安心。 沈橙年垂眸,脸颊在他带着薄茧的大掌上轻蹭,轻叹一声:“你这样,值得吗?” 自古以来,没有那个皇帝不想成为明君流芳千古,怎么这个还主动往自己头上扣暴君的帽子呢? “你值得。” 庆佑帝没有多说什么,他只低头,在沈橙年眉心郑重的印下一个吻。 是保护,是承诺,是珍爱。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 庆佑帝将人抱在怀里,像哄稚儿般轻轻摇晃,沈橙年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中,陷入香甜的梦乡。 永寿宫中的沈橙年好梦正酣,但今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个无眠之夜。 景仁宫中灯火通明,一众宫妃都面色青白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室内传来的丽才人凄惨的喊叫。 丽才人的生产并不顺利。 她本就是受惊早产,又在寒冷的室外跪了良久,身上无力,宫口都未开全,整个人就脱了力,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色青白。 “怡人,坚持住,马上就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容嫔跪坐在丽才人的床边,紧握着丽才人的手,高声呼唤,不敢让她昏睡过去。 “阿姐我好痛” 丽才人声音微弱,若不是容嫔将耳朵贴过去,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阿姐知道,阿姐知道。”容嫔被这个熟悉的称呼叫出了眼泪,但她心知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柔声哄着丽才人: “怡人听话,再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等你生下小皇子,你就不会痛了。” “娘亲爹爹我想回家” 丽才人已经听不清容嫔在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刺骨,似还跪在永寿宫的院子里,那么冷,那么痛,让她只想投入父母温暖的怀抱。 她后悔了,这宫里太冷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眼见丽才人的眼睛渐渐合上,接生嬷嬷连忙大喊:“娘娘!不可让小主昏睡,否则小主和小皇子就危险了!” 容嫔也是生产过的,自然知道这其中危险,但是无论容嫔如何呼唤,丽才人都没有反应,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弱的起伏,容嫔都要以为丽才人已经没了。 “娘娘,丽才人如今小皇子现在还有救要不要” 接生嬷嬷吞吞吐吐的问道。 第288章 亡故 “闭嘴!”容嫔厉声喝止,目光似刀子般射向接生嬷嬷:“一切以丽才人的身子为重,必要时,保大人!” “娘娘” 接生嬷嬷语气迟疑。 “不要忘了你是谁的奴才,当听谁的命令!”容嫔声音冷硬。 “娘娘,这也是将军的命令。”接生嬷嬷为难的说道。 容嫔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你说什么?” 接生嬷嬷艰难的点了点头。 容嫔看着昏迷中还在呼唤爹爹娘亲的妹妹,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一直以来,父母都更疼爱丽才人,只要是丽才人想要的,父母都会尽力满足她,即使丽才人看上了她的夫君庆佑帝,父母也会不顾她的意愿,让她想办法将妹妹接进宫。 她曾无数次羡慕父母对丽才人的疼爱,也曾在与丽才人翻脸后无数次的恨过这个妹妹。 但当这一刻,她亲耳听到,曾对妹妹疼爱有加的父亲,毫不犹豫的要舍掉妹妹的生命时,容嫔感受到的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深深的冷意。 “本宫不许!”握着妹妹渐渐冰冷的手,容嫔目光凶狠:“本宫以皇长子生母、皇上容嫔的身份命令你,保住丽才人!若丽才人有事,本宫要你的九族陪葬!” “是,是,奴婢遵命!” 接生嬷嬷冷汗连连,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继续动起手来。 丽才人紧闭的眼角,慢慢滑落一滴清泪。 “没关系的怡人,阿姐不会放弃你的,你坚强一些,再努努力好不好?” 容嫔抚着妹妹的脸,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浑身无力,但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娘娘!太医来了!” 白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几息间,这个瘦小的宫女就拉着体型微胖的中年太医冲进了产房。 “臣奉皇上之命——” “别说那么多了,丽才人难产,太医快想想办法!” 容嫔顾不上管这太医是哪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丽才人的命。 太医也不再赘言,上前为丽才人诊脉,片刻后提笔写下一张药方,等着药煎好的时候,用金针刺激丽才人的几大穴位。 片刻后,丽才人悠悠转醒。 “醒了醒了!”容嫔高兴的惊呼一声。 这时药也煎好,容嫔小心的喂丽才人喝下:“怡人喝药,喝了药你就不疼了。” 丽才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容嫔,张嘴喝下了漆黑的汤药,而后嘴里咬着参片,握紧容嫔的手,拼尽全力的用力。 终于,天色微明的时候,丽才人生下一个皱巴巴的孩子。 “恭喜娘娘,恭喜小主,小主生下一个小皇子!” 接生嬷嬷抱着小小的襁褓,语气欣喜,容嫔却顾不上开心。 丽才人血崩了。 “怡人!怡人!不要睡怡人!”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但是这次,无论是漆黑的汤药,还是闪着金光的针,都无法止住丽才人身下的血。 容嫔的膝盖已经跪的麻木,她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目光只落在丽才人身上。 “阿姐对不起” 丽才人的声音干涩,但她还是努力将这五个字一字一顿说的尽可能清楚,她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没关系,没关系,阿姐原谅你了!” 容嫔的眼泪都落在了丽才人手上,但两人谁都注意不到,这对从前不睦的姐妹,终于在生死面前,冰释前嫌。 “好想再和阿姐一起” 话音未落,丽才人留恋的看了眼容嫔,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太冷了,她要飞往温暖的春天。 庆佑十三年二月十一,丽才人段氏难产而亡,年仅二十有二。 第289章 移步 听到殿内传来的容嫔悲痛的哭声,殿外坐着的众妃心里都有了猜测,一时众人面面相觑,没了言语。 片刻后,眼眶通红的白芷走出来,对这里位分最高的淑妃道:“丽才人生下一位小皇子,自己却难产而亡娘娘悲痛欲绝,还要烦请淑妃娘娘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最后的四个字,不禁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注意到这点,下首的两位妃嫔似是不经意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转瞬又恢复一脸悲痛的模样。 淑妃一脸严肃的点头答应下来,让身边的宫女去传话,自己起身说道:“终究与丽才人姐妹一场,本宫也进去送她最后一程。” 白芷挪了下身子挡在门前,低头垂泪道:“丽才人去的惨烈我家娘娘一时接受不了,不许人靠近,还望淑妃娘娘恕罪。” 听着殿内容嫔崩溃痛哭着唤着丽才人的声音,淑妃理解的点点头,站在原地道:“容嫔与丽才人姐妹情深,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那我们就不进去了,你们也要多宽慰容嫔才是,毕竟还有小皇子要照顾。” 对丽才人留下的这个孩子,不是没有人起心思,但想想容嫔的手段,大家一时都不敢动作,只能按兵不动,看庆佑帝和沈橙年是什么想法。 白芷抹着泪,点头应是,景仁宫里的宫人们都是一脸悲戚的样子。 淑妃等人这一晚上又冷又累,如今丽才人这边终于有了结果,她们也迫不及待准备回宫休息了。 但等她们一出殿门,就见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打头的正是李进忠。 “李公公这是何意?”淑妃皱着眉头问道。 “见过各位娘娘,”李进忠弯腰行礼,示意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将那三大托盘东西呈上来:“皇上在几位娘娘宫中发现一些东西,龙颜大怒,特让奴才们将东西送给几位娘娘使用,皇上体恤,会终身为几位娘娘提供这些“小玩意儿”。” 早有被吩咐的小太监从托盘上拿了东西,站在其主人身后。 几个身后站了人的妃嫔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淑妃身后倒是没人,她回头看了眼,只见有近三分之一的妃嫔们身后站了人,她心中暗惊,只觉得心下不安,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既是皇上对几位妹妹的体恤,本宫也不好插手,不若公公与几位妹妹聊,本宫身子不适,就先回钟粹宫了。” “娘娘且慢。”李进忠纹丝不动,挡住淑妃的去路,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几位娘娘身边的宫女玩忽懈怠,不能规劝主子,理应杖毙。皇上感念各位娘娘与身边宫人们主仆情深,特许众位娘娘送他们一程,还请各位娘娘移步。” 说完,像是没看到众妃难看的脸色,弯腰让众妃先行。 院内是虎视眈眈的大力太监,淑妃知道今日这一场是非去不可,她深吸口气,挺直了脊背,率先走了出去。 第290章 杖责 一行人到了行刑的广场,只见空地内已经跪满了人,那几位身后站人的妃子一扫,只见自己宫里的宫人全部在内。 一众宫人见到自己主子,争相开口,希望自己的主子能救下他们。 尤其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宫女、小太监,俱都一脸惊慌无措。 然而这些宫妃如今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救的了他们,只能像看不到似的撇过头。 下面的宫人们见宫妃们这个态度,渐渐绝望起来。 心性绵软的还只是麻木的认命,有那心性坚毅的,看着自家主子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怨气。 这时,落后众妃的李进忠走上前,高声道:“尔等身为奴才,不能规劝主子,皇上下令杖毙!” “皇上饶命!” 生死关头,没有几人能保持冷静,宫人们忍不住求饶起来,即使心知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这可是皇上的命令,有谁能救他们呢? “皇后娘娘心慈,不忍牵连无辜,向皇上求情” 绝望的宫人们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但李进忠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皇上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免除无辜宫人的死罪,改为杖责二十。” 哗——的一声,底下的宫人沸腾起来! 他们有救了! 他们不用死了! 是皇后娘娘为他们求了情,救了他们! 皇后娘娘真是个好人! 这一刻,那些逃过一劫的宫人们连连激动的磕头,口中高呼:“谢皇上仁慈!谢皇后娘娘仁慈!” 至于那杖责二十的惩罚?没人放在眼里,与杖毙相比,这已经算恩赐了! 一旁的宫妃们惊讶的看向李进忠,有聪明的揣度出李进忠此举代表的意义,眼中不禁充满了震惊与嫉妒! 李进忠像是感受不到身后的灼灼目光,他一挥手,一队身材健硕的大力太监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厚重的板子,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暗红之色。 “时辰不早了,尽快行刑。”李进忠摆摆手。 随着李进忠一声令下,啪啪啪的打板子的声音响起,中间夹杂着一声声惨叫求饶。 被杖毙的宫人们的嘴没有被堵上,那一声声从尖锐到凄厉的尖叫,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一众养尊处优的宫妃们尖叫欲呕。 等到最后一个宫人咽了气,宫妃们已经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倒在身边宫女的怀里。 李进忠面不改色,继续给那些被牵连的宫人们行刑。 有了前面惨烈的对比,这些宫人们对那二十板子接受良好,心里对沈橙年又多了几分感激。 若不是皇后娘娘心善求情,他们也会是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好了,希望你们以后谨守本分、尽忠职守,不要浪费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最后一板子打完,李进忠留下一句忠告,带着人走了。 李进忠的身影一消失,宫妃们就倒下了好几个。 一时间,广场上到处都是宫人惊呼主子的声音。 只有那几个身后有小太监的宫妃孤零零的倒在一旁。 她们的心腹都被杖毙,其余人刚被打完板子,正趴在下面动弹不得,以至于她们身边连个搀扶的小宫女都没有。 “贱婢,还不来扶本小主起来!” 一个宫妃忍不住恨声道。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被叫到的小宫女撑着身子爬起来,挪到宫妃身边将她扶起,低垂的眉眼间,再无往日的恭敬忠心。 但宫妃还未察觉,嘴里还在咒骂不停。 第291章 遗愿 宫妃们一夜未眠,等好不容易回到宫中,几乎所有宫妃都病倒了,一时间,太医们奔波忙碌在各宫之间,大半个后宫笼罩在浓郁的药味之中。 同样的夜晚,宫外的婉柔县主也并未安枕。 自早间朝堂上庆佑帝大开杀戒的消息传来,婉柔县主就一直呆坐在房间,不许任何人进来,一个人默默落泪。 婉柔县主心中充满苦痛,都是为了她,温大哥才会丢了命,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去找他的 正在婉柔县主对月伤怀的时候,一颗小石子突然敲上了她的窗棂。 婉柔县主一惊,刷的起身,一脸戒备:“是谁?” “县主不要惊慌,某是温正彦大人的家奴。” 一道粗狂的男声从窗外传来,男人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大人与某有救命之恩,某承诺为大人效命。如今大人命在旦夕,临终惟愿见县主一面,某请县主去看看大人!” 婉柔县主听到温大人的名字,顾不得害怕,疾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连声问道:“温大哥还活着?他在哪?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窗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夜色下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 “皇上在金銮殿斩杀了数名大臣,大人也被牵连下狱,那狱卒受人指使,对大人严加拷打,大人如今性命垂危,只求见县主一面,还请县主能满足大人的遗愿,某在此谢过县主!” 那大汉说的情真意切,婉柔县主想也没想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好,我去见温大哥!”婉柔县主难得果决,她转身就要从门口出去。 却被那大汉拦住:“县主且慢!” “来前大人有命,为县主清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县主若信得过某,就由某带县主去见大人。” 婉柔县主犹豫一瞬,想想自己之前以为温大哥去世时悲痛的心情,终于下定决心,用力的点了下头:“你是温大哥的人,我自是信你的。” “得罪了。”大汉说了一句,伸手一捞,就将婉柔县主从屋内带了出来,脚下一点,两人身子拔高,转瞬就从屋顶上跃了出去。 婉柔县主惊呼一声,没有想到此人竟如此本事。 连这样武艺高强的人,都甘心做温大哥的家奴,足以见得温大哥是多么德才出众,才能引如此俊杰效命。 可惜这样出众的温大哥,就要命不久矣了。 一时间,婉柔县主心下更加难过,忍不住又落起泪来。 等到婉柔县主被带到温大人的牢房前时,她的眼睛已经哭的微肿,身后大汉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块,牢牢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他壮硕的胸肌。 等到牢房里的温正彦抬起头时,刚好看见那大汉粗壮的手臂从婉柔县主的腰间收回,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婉柔,竟意外的和谐。 温正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看了婉柔县主身后的大汉一眼,目中带着警告。 第292章 相见 “温大哥!”婉柔县主没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交锋,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温正彦身上。 温正彦如今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竹,即使坐在破败不堪的牢房,他的脊背也是挺直的,面色从容,似是坐在宽敞明亮的书房。 “温大哥,你怎么样?你身上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大汉一开牢门,婉柔县主就冲了进去,她跪坐在温正彦身前,眼中满是心疼,却不敢触碰他的身体。 “某能力有限,只能拖住狱卒一个时辰,还请县主抓紧时间。” 大汉对温正彦充满警告的眼神毫不在意,他在背后肆意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婉柔县主的身子,眸色深了深,转身大步离开。 啧,想不到这半老徐娘,还有这样的风情,便宜那个伪君子了。 温正彦眼含怒火,但婉柔县主还在他面前问东问西,他只能先应付她。 “好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婉柔县主的眼睛像是涓涓小河,无论温正彦说什么,她仍哭个不停,这让温正彦很快就没了耐心,声音微冷的喝道。 他叫她来又不是为了看她哭的,若不是为了他一眼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婉柔县主被温正彦吓到,未出口的担忧被噎在喉间,整个人呆在原地。 见婉柔县主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惧意,温正彦眼神一闪,抬手轻轻拍了拍婉柔县主的手,温和的说道: “婉柔,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想和你好好说说话,我也不忍心再看到你为我落泪。” “温大哥——” 婉柔县主先是为温正彦对她难得的亲近而心生欢喜,却在下一瞬被他拉回了现实——她的温大哥,就要命不久矣了! 或许是温正彦的动作给了她底气,或许是快要失去爱人的悲痛给了她勇气,婉柔县主突然直起身扑到温正彦怀里: “温大哥,我好后悔,我好后悔没有嫁给你,我好后悔因为我的软弱让我们错过这么多年,我本以为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我本以为我能有机会” 婉柔县主还在他怀里说着感人肺腑的爱语,在她背后的温正彦的眼中,却无一丝动容,满是冷意。 感受着女人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脖子里的黏腻触感,温正彦一脸嫌恶,但他的手却抚上了婉柔县主的背,温和的说道: “婉柔,别这么说,从前的事不怪你,是我没本事,我一个穷小子,配不上你这个高贵的县主,你跟着我,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婉柔县主与温正彦的故事说起来很简单。 婉柔县主儿时被人贩子拐走,遇到了同样被拐的温正彦,被解救出来后两人就时有来往,年少情窦初开的年纪,理所当然的产生了情谊。 但这段感情却并未得到昭和郡主的支持。当年的温正彦只是一个穷苦书生,家无恒产,昭和郡主怎么愿意长女嫁给这样一个人。 在昭和郡主的插手下,婉柔县主与温正彦分开,嫁给了康阳伯。而温正彦,大病一场后误了当年的科举,此后连番守孝,等终于进士及第时,已过而立之年。 这个当年素有聪慧之名的小神童,最后做了一个六品小官,泯然众人。 少年壮志未酬,以如今形势,他也不会再有实现抱负的机会了。 第293章 图穷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软弱,才会让我们都痛苦了这么多年!” 婉柔县主直起身子,她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过,看着温正彦脸上的伤痕,她的目光满是心疼,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脸颊,她倾身向前,想要吻上那道伤痕。 温正彦却偏了下头,避开了婉柔县主的动作。 婉柔县主僵在原地,她难过的叫了一声温正彦。 “婉柔,不可以。”温正彦满眼柔情的看着她:“我已时日无多,你该有更好的前程,你不该再与我有过多牵扯,免得污了你的名声。” “能再见你一面,我已了无遗憾,可从容赴死了。”温正彦笑的清风朗月,“婉柔,你走,此后忘记我,嫁个好夫君,重新开始。” 这几句话,对婉柔县主来说,就是暴击! 她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羞涩矜持,猛地凑上去吻上了温正彦的唇,滚烫的泪滑落在两人相交的唇间:“不,我不走,我也不会忘记你,从始至终,我认定的夫君只有你!” “婉柔!”像是终于被婉柔县主打动,温正彦抱住婉柔县主,用力的回吻。 婉柔县主闭着眼睛,沉浸在与爱人亲密的喜悦中,却不知与她唇齿相缠的男人眼底,是深刻彻骨的寒凉与厌恶。 一吻过后,两人相拥在一起,亲密的说着话。 说起两人的从前,婉柔县主又哭又笑,那些年少情深,她从未忘记过。 直到温正彦挺拔的身子突然轻晃,婉柔县主猛地清醒过来,她直起身子,只见温正彦先是咳嗽了几声,之后背过身去,猛地颤抖了两下。 像是想起什么,婉柔县主的脸色煞白。 她急切的转过身,想要看到温正彦的脸:“温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去给你找太医!” 一把将要起身的婉柔县主拉回来,温正彦面色如常的安抚她:“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咳嗽了两声,就不用劳烦太医来给我这个阶下囚看诊了。” 温正彦装的若无其事,婉柔县主却仍看到了他藏在袖中的染血的帕子,她泪如雨下,“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落到如今的地步。” “吴嫔是你的女儿,我总不能放任她被妖后欺负。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帮她什么。” 温正彦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温大哥!”婉柔县主感动的热泪盈眶。 温正彦握住婉柔县主的手,交代道:“婉柔,我时间不多,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好了!” “好,我一定记好!” “你如今和离在家,时日短些郡主或许不会说什么,时间久了,即使郡主不说什么,你妹妹也会对你有意见。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只有郡主府一个靠山,你只能委曲求全,若郡主和你妹妹做的不过分,你就多多忍让些。” 温正彦像是不放心婉柔县主,事无巨细的交代着。 婉柔县主含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有温大哥是真的关心我的人。” 第293章 图穷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软弱,才会让我们都痛苦了这么多年!” 婉柔县主直起身子,她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过,看着温正彦脸上的伤痕,她的目光满是心疼,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脸颊,她倾身向前,想要吻上那道伤痕。 温正彦却偏了下头,避开了婉柔县主的动作。 婉柔县主僵在原地,她难过的叫了一声温正彦。 “婉柔,不可以。”温正彦满眼柔情的看着她:“我已时日无多,你该有更好的前程,你不该再与我有过多牵扯,免得污了你的名声。” “能再见你一面,我已了无遗憾,可从容赴死了。”温正彦笑的清风朗月,“婉柔,你走,此后忘记我,嫁个好夫君,重新开始。” 这几句话,对婉柔县主来说,就是暴击! 她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羞涩矜持,猛地凑上去吻上了温正彦的唇,滚烫的泪滑落在两人相交的唇间:“不,我不走,我也不会忘记你,从始至终,我认定的夫君只有你!” “婉柔!”像是终于被婉柔县主打动,温正彦抱住婉柔县主,用力的回吻。 婉柔县主闭着眼睛,沉浸在与爱人亲密的喜悦中,却不知与她唇齿相缠的男人眼底,是深刻彻骨的寒凉与厌恶。 一吻过后,两人相拥在一起,亲密的说着话。 说起两人的从前,婉柔县主又哭又笑,那些年少情深,她从未忘记过。 直到温正彦挺拔的身子突然轻晃,婉柔县主猛地清醒过来,她直起身子,只见温正彦先是咳嗽了几声,之后背过身去,猛地颤抖了两下。 像是想起什么,婉柔县主的脸色煞白。 她急切的转过身,想要看到温正彦的脸:“温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去给你找太医!” 一把将要起身的婉柔县主拉回来,温正彦面色如常的安抚她:“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咳嗽了两声,就不用劳烦太医来给我这个阶下囚看诊了。” 温正彦装的若无其事,婉柔县主却仍看到了他藏在袖中的染血的帕子,她泪如雨下,“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落到如今的地步。” “吴嫔是你的女儿,我总不能放任她被妖后欺负。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帮她什么。” 温正彦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温大哥!”婉柔县主感动的热泪盈眶。 温正彦握住婉柔县主的手,交代道:“婉柔,我时间不多,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好了!” “好,我一定记好!” “你如今和离在家,时日短些郡主或许不会说什么,时间久了,即使郡主不说什么,你妹妹也会对你有意见。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只有郡主府一个靠山,你只能委曲求全,若郡主和你妹妹做的不过分,你就多多忍让些。” 温正彦像是不放心婉柔县主,事无巨细的交代着。 婉柔县主含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有温大哥是真的关心我的人。” 第294章 匕见 “当然,若是她们做的过分了,你也不必一直退让。” 温正彦将一块玉佩交给婉柔县主:“这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手与产业,等我死后,这些全部留给你。若你在郡主府过得不开心了,就去我给你留下的宅子里,会有人照顾你的。” “温大哥!我不能要这个!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婉柔县主被温正彦的一腔真情打动,她没有想到,他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即使她的母亲也做不到这些。 “拿着,我没什么本事,这些年也没有攒下多少家产,你不要嫌弃才好。”温正彦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况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给谁了。” 婉柔县主想起温正彦的身世,缓缓握住了玉佩。 “温大哥这些年,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她只知道,早年间温正彦娶了一房妻子,但妻子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此后多年,再未听闻他娶妻的消息。 但她以为,他府中总该有姬妾庶子女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温正彦没有正面回答,只看着她,缓缓吟了一句诗。 想到自己曾嫁人生子,婉柔县主只觉得手中的玉佩似有千斤重。 相比较温正彦的情深义重,婉柔县主觉得自己的情谊太过浅薄,配不上如此神情的温大哥。 “温大哥,对不起”婉柔县主羞愧的不敢看温正彦的眼睛。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我很开心。” 温正彦拍了拍婉柔县主的手:“我不能给你优渥的生活,体面的身份,有人可以给你,我是感谢他的。但我没想到他竟会不珍惜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除了你,没有谁能给我幸福!” 婉柔县主回握着温正彦的手,眼神真挚。 “可惜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 温正彦叹息一声,说道:“还好你还有吴嫔在。” “以后我不在了,吴嫔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她是你血脉相连的女儿,以后她会照顾你,为你撑腰的。” 说到女儿,婉柔县主面露苦涩:“玥儿她,不喜欢我。” “没有女儿会不喜欢母亲,吴嫔只是过得太艰难了,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 温正彦耐心的劝说着婉柔县主。 “是这样的吗?”婉柔县主有些犹疑,又有些希冀的问道。 即使清晰的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厌恶,她仍下意识的逃避那个可怕的答案,甘愿自欺欺人。 “是的,你想,吴嫔不得皇上宠爱,膝下又没有孩子,在宫中还不知会被如何磋磨,见到家人,难免会使使小性子,婉柔是一个慈母,怎么会和自己的女儿计较呢?对不对?” 温正彦温声软语,循循善诱,让婉柔县主的思绪顺着他走,脑海中又想起咸福宫墙角那块半融化的脏冰。 是啊,玥儿在宫中定是过得艰难,如此有些怨气也是有的。 “本来即使吴嫔无宠,在后宫也可平淡度日,可惜她得罪了新后,日子这才艰难了起来,想来她也是无心的。” 婉柔县主抬起头:“玥儿得罪了皇后?温大哥怎么知道?” 第294章 匕见 “当然,若是她们做的过分了,你也不必一直退让。” 温正彦将一块玉佩交给婉柔县主:“这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手与产业,等我死后,这些全部留给你。若你在郡主府过得不开心了,就去我给你留下的宅子里,会有人照顾你的。” “温大哥!我不能要这个!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婉柔县主被温正彦的一腔真情打动,她没有想到,他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即使她的母亲也做不到这些。 “拿着,我没什么本事,这些年也没有攒下多少家产,你不要嫌弃才好。”温正彦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况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给谁了。” 婉柔县主想起温正彦的身世,缓缓握住了玉佩。 “温大哥这些年,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她只知道,早年间温正彦娶了一房妻子,但妻子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此后多年,再未听闻他娶妻的消息。 但她以为,他府中总该有姬妾庶子女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温正彦没有正面回答,只看着她,缓缓吟了一句诗。 想到自己曾嫁人生子,婉柔县主只觉得手中的玉佩似有千斤重。 相比较温正彦的情深义重,婉柔县主觉得自己的情谊太过浅薄,配不上如此神情的温大哥。 “温大哥,对不起”婉柔县主羞愧的不敢看温正彦的眼睛。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我很开心。” 温正彦拍了拍婉柔县主的手:“我不能给你优渥的生活,体面的身份,有人可以给你,我是感谢他的。但我没想到他竟会不珍惜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除了你,没有谁能给我幸福!” 婉柔县主回握着温正彦的手,眼神真挚。 “可惜我也陪不了你多久了。” 温正彦叹息一声,说道:“还好你还有吴嫔在。” “以后我不在了,吴嫔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她是你血脉相连的女儿,以后她会照顾你,为你撑腰的。” 说到女儿,婉柔县主面露苦涩:“玥儿她,不喜欢我。” “没有女儿会不喜欢母亲,吴嫔只是过得太艰难了,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 温正彦耐心的劝说着婉柔县主。 “是这样的吗?”婉柔县主有些犹疑,又有些希冀的问道。 即使清晰的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厌恶,她仍下意识的逃避那个可怕的答案,甘愿自欺欺人。 “是的,你想,吴嫔不得皇上宠爱,膝下又没有孩子,在宫中还不知会被如何磋磨,见到家人,难免会使使小性子,婉柔是一个慈母,怎么会和自己的女儿计较呢?对不对?” 温正彦温声软语,循循善诱,让婉柔县主的思绪顺着他走,脑海中又想起咸福宫墙角那块半融化的脏冰。 是啊,玥儿在宫中定是过得艰难,如此有些怨气也是有的。 “本来即使吴嫔无宠,在后宫也可平淡度日,可惜她得罪了新后,日子这才艰难了起来,想来她也是无心的。” 婉柔县主抬起头:“玥儿得罪了皇后?温大哥怎么知道?” 第295章 遗言 温正彦的表情僵了一瞬,他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前些年你已为人妻我不敢过多打扰,只能多关照些吴嫔。” “你也知道,我这一生都没有个一儿半女,私心里,我总想着,若是吴嫔是你给我生的女儿该有多好,我一定会为了她付出一切,让吴嫔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所有人艳羡的女子,而不是在后宫里被磋磨欺辱。” “温大哥”婉柔县主握着温正彦的手,今日见面,温正彦给了她太多的震撼了,她从不知道,温大哥对她的感情竟有这么深。 因为爱她,他竟能将自己与别人生下的女儿视如己出。 “她就是你的女儿!” 想到这里,婉柔县主坚定的看着温正彦:“你为玥儿做了那么多,她就是我和你的女儿,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有家人,有女儿的!” “婉柔!”温正彦感动的将婉柔县主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也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谢谢你,婉柔,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我要给女儿准备漂亮的房间,精美的首饰,华丽的衣裙,我要让我们的女儿做最幸福的女子,我要她——咳咳——” 温正彦正抱着婉柔县主畅想着要给吴嫔什么礼物,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这一次,他再也掩藏不住,温热的血落在婉柔县主的脖子里,让她惊的面色惨白。 “温大哥!”婉柔县主哭着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去看。 “别看,婉柔,别看!” 温正彦用力将婉柔县主摁在怀里,声音充满痛苦:“我真高兴,能在临死前知道你对我的情谊,还能有一个我们的女儿,可惜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温大哥!” “我还没有给你和女儿撑腰,你们母女两都是天真纯善的性子,让我怎么放心将你们留在这吃人的世道!” 温正彦的声音充满不甘:“苍天不公!徒呼奈何!” “不会的,温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太医!我去找母亲,让她救你,你会没事的!” “来不及了!” 温正彦又咳嗽两声,又是几口血咳出来,婉柔县主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爱人的血浸湿了。 “婉柔,我实在不放心你和女儿。那块玉佩,你拿着去东市的珍馐阁,找孙老板,他会替我照顾你们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婉柔县主哭着喊道。 “县主,时间到了,该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络腮胡大汉出现在牢房外,看向温正彦的目光里满是嘲弄。 温正彦眉头狠狠皱起,有种自己在耍猴给他看的感觉。 他脸色沉下来,没有兴趣再与婉柔县主缠磨,最后呕了几口血,倒在婉柔县主怀里,声音微弱的说道:“去东市珍馐阁找孙老板,他是我的莫逆之交,可以信任,若你与女儿受了欺负就去找他,他会帮你的!你快走!” “不,我不走!” 婉柔县主挣扎着想抱起温正彦,却被大踏步进来的大汉揽着腰身提了起来,泪眼朦胧中,只能看着温正彦倒在地上,不停呕血的身影。 婉柔县主双目血红,哀恸至极的叫了声:“温大哥!”便晕了过去。 第295章 遗言 温正彦的表情僵了一瞬,他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前些年你已为人妻我不敢过多打扰,只能多关照些吴嫔。” “你也知道,我这一生都没有个一儿半女,私心里,我总想着,若是吴嫔是你给我生的女儿该有多好,我一定会为了她付出一切,让吴嫔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所有人艳羡的女子,而不是在后宫里被磋磨欺辱。” “温大哥”婉柔县主握着温正彦的手,今日见面,温正彦给了她太多的震撼了,她从不知道,温大哥对她的感情竟有这么深。 因为爱她,他竟能将自己与别人生下的女儿视如己出。 “她就是你的女儿!” 想到这里,婉柔县主坚定的看着温正彦:“你为玥儿做了那么多,她就是我和你的女儿,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有家人,有女儿的!” “婉柔!”温正彦感动的将婉柔县主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的说道:“我也有女儿了!我有女儿了!谢谢你,婉柔,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我要给女儿准备漂亮的房间,精美的首饰,华丽的衣裙,我要让我们的女儿做最幸福的女子,我要她——咳咳——” 温正彦正抱着婉柔县主畅想着要给吴嫔什么礼物,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这一次,他再也掩藏不住,温热的血落在婉柔县主的脖子里,让她惊的面色惨白。 “温大哥!”婉柔县主哭着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去看。 “别看,婉柔,别看!” 温正彦用力将婉柔县主摁在怀里,声音充满痛苦:“我真高兴,能在临死前知道你对我的情谊,还能有一个我们的女儿,可惜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温大哥!” “我还没有给你和女儿撑腰,你们母女两都是天真纯善的性子,让我怎么放心将你们留在这吃人的世道!” 温正彦的声音充满不甘:“苍天不公!徒呼奈何!” “不会的,温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太医!我去找母亲,让她救你,你会没事的!” “来不及了!” 温正彦又咳嗽两声,又是几口血咳出来,婉柔县主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爱人的血浸湿了。 “婉柔,我实在不放心你和女儿。那块玉佩,你拿着去东市的珍馐阁,找孙老板,他会替我照顾你们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婉柔县主哭着喊道。 “县主,时间到了,该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络腮胡大汉出现在牢房外,看向温正彦的目光里满是嘲弄。 温正彦眉头狠狠皱起,有种自己在耍猴给他看的感觉。 他脸色沉下来,没有兴趣再与婉柔县主缠磨,最后呕了几口血,倒在婉柔县主怀里,声音微弱的说道:“去东市珍馐阁找孙老板,他是我的莫逆之交,可以信任,若你与女儿受了欺负就去找他,他会帮你的!你快走!” “不,我不走!” 婉柔县主挣扎着想抱起温正彦,却被大踏步进来的大汉揽着腰身提了起来,泪眼朦胧中,只能看着温正彦倒在地上,不停呕血的身影。 婉柔县主双目血红,哀恸至极的叫了声:“温大哥!”便晕了过去。 第296章 暗潮起 等到婉柔县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郡主府里自己卧房的床上,她身上的衣裙干净清爽,若不是手中还握着温正彦交给她的玉佩,她都会以为昨夜的事情是大梦一场。 但手中那块玉佩,以及玉佩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温正彦的鲜血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与温大哥互叙衷肠,她、温大哥、玥儿成了一家人,但因为新后善妒、皇上残暴,她的女儿在后宫受尽苦楚,她的爱人已经魂归地府! “去东市珍馐阁找孙老板,他是我的莫逆之交,可以信任,若你与女儿受了欺负就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想起温正彦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婉柔县主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来人,备车,我要去东市!” 半个时辰后,婉柔县主行色匆匆的走进了珍馐阁,找到了孙老板。 临街酒楼二楼包厢的窗棂后,本该死去的温正彦与昨日那位大汉并肩而立,冷眼看着婉柔县主跟着孙老板进了后院。 “啧啧,这位县主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这才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往坑里跳。” 那大汉双手环胸,挑剔的看了看温正彦道貌岸然的脸:“这女人是眼睛有毛病吗?竟连你这样一个伪君子都能看的上!” 小爷他身材魁梧、武艺高强、品行出众,怎么看不比这个弱鸡小白脸伪君子强,怎么就没人为他奋不顾身呢? 温正彦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她越蠢,对主子的计划越有利不是吗?” 大汉摇摇头,坐在他对面,抬手灌了一口酒:“你可真不是个东西,那县主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想着让他们全家人头落地。” “哼!你以为她和她那一家人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一群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温正彦清俊的脸色满是恨意,多年郁郁不得志,他将这归咎于婉柔县主和昭和郡主,无论婉柔县主表现的多么爱他,他都只觉得作呕。 见那大汉脸上带着几分可惜,他讽刺的笑了:“怎么,看上那女人了?” 大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却也没有反驳。 温正彦厌恶的看了眼婉柔县主进去的方向:“放心,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可看不上,等她完成了主子的计划,我就把人送给你。” “便宜你小子了,那女人别看现在长得不怎么样,那身皮子却养的不错。” 这个温文尔雅、清俊如竹的文人,此时嘴里都是一些污言秽语,言语间充满了莫名的优越感。 大汉借着仰头饮酒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皱起的眉头,心下对那所谓的主子存了几分犹疑。 都说仆从似主,有这样骄傲自大、行事不择手段的下属,那位主子的为人想来也不怎么样。 啧,真是麻烦。 不耐烦的皱着眉,大汉直到喝完了一壶酒,才稍稍缓解了些心里的烦闷。 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尥蹶子不干了呗,他们还能把他小爷怎么样吗! 想开了的大汉心情又好起来,等看到下方婉柔县主的身影出现,他嚯的起身,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包厢。 与其听那伪君子的恶心言语,还不如去看那眼瞎县主呢! 一阵寒风刮过,无人知晓的浪潮席卷而来,在平静的陈国,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296章 暗潮起 等到婉柔县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郡主府里自己卧房的床上,她身上的衣裙干净清爽,若不是手中还握着温正彦交给她的玉佩,她都会以为昨夜的事情是大梦一场。 但手中那块玉佩,以及玉佩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温正彦的鲜血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与温大哥互叙衷肠,她、温大哥、玥儿成了一家人,但因为新后善妒、皇上残暴,她的女儿在后宫受尽苦楚,她的爱人已经魂归地府! “去东市珍馐阁找孙老板,他是我的莫逆之交,可以信任,若你与女儿受了欺负就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想起温正彦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婉柔县主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来人,备车,我要去东市!” 半个时辰后,婉柔县主行色匆匆的走进了珍馐阁,找到了孙老板。 临街酒楼二楼包厢的窗棂后,本该死去的温正彦与昨日那位大汉并肩而立,冷眼看着婉柔县主跟着孙老板进了后院。 “啧啧,这位县主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这才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往坑里跳。” 那大汉双手环胸,挑剔的看了看温正彦道貌岸然的脸:“这女人是眼睛有毛病吗?竟连你这样一个伪君子都能看的上!” 小爷他身材魁梧、武艺高强、品行出众,怎么看不比这个弱鸡小白脸伪君子强,怎么就没人为他奋不顾身呢? 温正彦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她越蠢,对主子的计划越有利不是吗?” 大汉摇摇头,坐在他对面,抬手灌了一口酒:“你可真不是个东西,那县主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想着让他们全家人头落地。” “哼!你以为她和她那一家人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一群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温正彦清俊的脸色满是恨意,多年郁郁不得志,他将这归咎于婉柔县主和昭和郡主,无论婉柔县主表现的多么爱他,他都只觉得作呕。 见那大汉脸上带着几分可惜,他讽刺的笑了:“怎么,看上那女人了?” 大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却也没有反驳。 温正彦厌恶的看了眼婉柔县主进去的方向:“放心,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可看不上,等她完成了主子的计划,我就把人送给你。” “便宜你小子了,那女人别看现在长得不怎么样,那身皮子却养的不错。” 这个温文尔雅、清俊如竹的文人,此时嘴里都是一些污言秽语,言语间充满了莫名的优越感。 大汉借着仰头饮酒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皱起的眉头,心下对那所谓的主子存了几分犹疑。 都说仆从似主,有这样骄傲自大、行事不择手段的下属,那位主子的为人想来也不怎么样。 啧,真是麻烦。 不耐烦的皱着眉,大汉直到喝完了一壶酒,才稍稍缓解了些心里的烦闷。 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尥蹶子不干了呗,他们还能把他小爷怎么样吗! 想开了的大汉心情又好起来,等看到下方婉柔县主的身影出现,他嚯的起身,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包厢。 与其听那伪君子的恶心言语,还不如去看那眼瞎县主呢! 一阵寒风刮过,无人知晓的浪潮席卷而来,在平静的陈国,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297章 愧疚 沈橙年收到丽才人难产去世的消息时,正捧着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庆佑帝靠坐在她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执书闲闲的看着。 闻言,沈橙年手一颤,温热的汤汁洒在她的手上。 “娘娘!”沈橙年还没怎么样,殿内的宫女们都大惊失色,活像沈橙年受了多大的伤害似得。 身后的庆佑帝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执起她的手小心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好汤汁已放到温热,沈橙年的手只是微红,擦了药也就没事了。 等沈橙年换了衣服、涂了药,庆佑帝见她仍安静的不说话,知道她心里有事,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将人拢在怀里:“在想丽才人的事?” 沈橙年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她的脸埋在庆佑帝的怀里,声音轻的似是一阵风就能被吹走:“她是因为被罚跪才难产的,我还让人把她送回了景仁宫” 丽才人此番,实属无辜。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她牵连致死沈橙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和你无关,橙年。”庆佑帝平和而坚定的阻止了沈橙年接下来的话,他将沈橙年扶起,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有爱怜,有疼惜,也有漠然与平静。 “让丽才人罚跪的是朕,让她回景仁宫生产的也是朕,她的死是朕导致的,与你无关。” “可是你都是为了我。”沈橙年目光颤动,即使庆佑帝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她是无辜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是我对不起丽才人。” 沈橙年闭上眼,眼泪滑落脸颊。 庆佑帝轻叹一声,大掌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之前不是还不喜欢她吗?怎么又因她的死如此伤心?”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啊,我是不喜欢她,可我从未想过让她去死。” “朕知道你最是心善。”庆佑帝疼惜的将沈橙年拥入怀中,他是知道的,无论她表现的多么冷酷无情,但她的心底都是善良、柔软的。 这样的沈橙年,让庆佑帝更坚定了保护她的决心。 她这样纯善的性子,若没有他护着,在这深宫里,还不知要怎么被人欺负呢。 “乖宝,不要自责,当丽才人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有不得善终的觉悟。” “这座皇宫,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丽才人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庆佑帝的声音温柔,沈橙年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乖,乖,没事,别怕,朕会保护你的。” 庆佑帝拍着沈橙年的背轻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你若对她有愧,朕将她封为嫔位,以昭仪之位下葬如何?” 以丽才人的位分,她的葬礼将很是简薄,看在沈橙年的面子上,庆佑帝愿意给她一份死后哀荣。 若因此能消去沈橙年的愧疚,让她不再悒悒不乐,也是两全其美。 沈橙年看着庆佑帝,轻声问道:“你都不难过吗?” 毕竟是他的女人,还为他生了孩子,如今无辜枉死,庆佑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伤心。 “只是一个才人而已,朕会宽待她的母家,也会多照看小六的。” 庆佑帝平静的说道。 第297章 愧疚 沈橙年收到丽才人难产去世的消息时,正捧着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庆佑帝靠坐在她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执书闲闲的看着。 闻言,沈橙年手一颤,温热的汤汁洒在她的手上。 “娘娘!”沈橙年还没怎么样,殿内的宫女们都大惊失色,活像沈橙年受了多大的伤害似得。 身后的庆佑帝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执起她的手小心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好汤汁已放到温热,沈橙年的手只是微红,擦了药也就没事了。 等沈橙年换了衣服、涂了药,庆佑帝见她仍安静的不说话,知道她心里有事,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将人拢在怀里:“在想丽才人的事?” 沈橙年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她的脸埋在庆佑帝的怀里,声音轻的似是一阵风就能被吹走:“她是因为被罚跪才难产的,我还让人把她送回了景仁宫” 丽才人此番,实属无辜。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她牵连致死沈橙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和你无关,橙年。”庆佑帝平和而坚定的阻止了沈橙年接下来的话,他将沈橙年扶起,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有爱怜,有疼惜,也有漠然与平静。 “让丽才人罚跪的是朕,让她回景仁宫生产的也是朕,她的死是朕导致的,与你无关。” “可是你都是为了我。”沈橙年目光颤动,即使庆佑帝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她是无辜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是我对不起丽才人。” 沈橙年闭上眼,眼泪滑落脸颊。 庆佑帝轻叹一声,大掌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之前不是还不喜欢她吗?怎么又因她的死如此伤心?”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啊,我是不喜欢她,可我从未想过让她去死。” “朕知道你最是心善。”庆佑帝疼惜的将沈橙年拥入怀中,他是知道的,无论她表现的多么冷酷无情,但她的心底都是善良、柔软的。 这样的沈橙年,让庆佑帝更坚定了保护她的决心。 她这样纯善的性子,若没有他护着,在这深宫里,还不知要怎么被人欺负呢。 “乖宝,不要自责,当丽才人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有不得善终的觉悟。” “这座皇宫,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丽才人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庆佑帝的声音温柔,沈橙年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乖,乖,没事,别怕,朕会保护你的。” 庆佑帝拍着沈橙年的背轻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你若对她有愧,朕将她封为嫔位,以昭仪之位下葬如何?” 以丽才人的位分,她的葬礼将很是简薄,看在沈橙年的面子上,庆佑帝愿意给她一份死后哀荣。 若因此能消去沈橙年的愧疚,让她不再悒悒不乐,也是两全其美。 沈橙年看着庆佑帝,轻声问道:“你都不难过吗?” 毕竟是他的女人,还为他生了孩子,如今无辜枉死,庆佑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伤心。 “只是一个才人而已,朕会宽待她的母家,也会多照看小六的。” 庆佑帝平静的说道。 第298章 傲慢 黏腻的冷意顺着脊背爬上沈橙年的脖子,她看着庆佑帝平静漠然的眼睛,只觉浑身发冷。 丽才人死了,只因为她位分不高,所以庆佑帝并不如何悲伤,他只会对她的家族、孩子加以安抚。 然后,丽才人的死就像一缕青烟,都不用风吹,转瞬就会消散。 人们甚至不会再过多的想起她,不会有人为了她的死向谁讨要一个说法,因为庆佑帝会用足够的利益堵住段家人的嘴。 庆佑帝甚至都不用与段家商量,就顺理成章的决定了此事。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也不用商量,因为他是皇帝,也因为这样的事,就是如此的约定俗成、心照不宣。 一个女子的生死,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决定,她的死因不会有人查探。 一个女子的一生,好似就是这样的价值。 活着的时候,入宫为妃,生下皇嗣,为家族增添助力。 死后,换取帝王怜悯,恩泽家族。 “如果是我,淮晏也会这样吗?” 沈橙年声音微颤的问道。 “怎么会?”庆佑帝毫不犹豫的反驳:“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的心爱之人,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朕会一直保护你,你会一生平安顺遂。” “那我若当真被别人害死呢?” 沈橙年执拗的看着庆佑帝,想要一个答案。 庆佑帝注视沈橙年半晌,对上她毫不退缩的眼神,只能叹息一声,说道:“若有人胆敢对你动手,朕会让他的九族为你陪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乖宝别怕,你与丽才人不同,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温声软语的说着情话,各种好处保证许了一箩筐,简直就是恋爱脑本脑。 但沈橙年却再不能、也不敢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追求她的男人,一个有些权势的爱慕者看待了。 或许是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或许是前世自己身为上位者的身份带来的傲气,沈橙年对着庆佑帝,是带着轻视的。 自从穿越以来,沈橙年过得都太顺了。 曾将原主与王氏磋磨多年的老夫人,在她的手里似乎毫无反抗之力,她几句话就让老夫人不敢再对她动手,抬抬手就让她在宫门口出了大丑,直到如今还卧病在床,不敢见人。 随意一句话就将原主逼到悬梁自尽的先皇后,她不过是随口威胁几句,先皇后就不敢再随意操控她,不久就满心不甘的死去。 本该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却对她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宠溺有加、颇为纵容。 对别人冷酷无情、威严冷峻的皇帝,却在她面前伏小做低、千依百顺。无论她与哪个妃子发生冲突,他都站在自己这边,似乎除了她,他对那个女子都不上心,不在乎。 心机深沉的宫妃,面对她的伶牙俐齿节节败退,不仅伤害不到她,反而自己屡屡出丑。 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回想自己穿越而来的种种,沈橙年苦笑一声。 她竟不知,自己竟如此傲慢! 第298章 傲慢 黏腻的冷意顺着脊背爬上沈橙年的脖子,她看着庆佑帝平静漠然的眼睛,只觉浑身发冷。 丽才人死了,只因为她位分不高,所以庆佑帝并不如何悲伤,他只会对她的家族、孩子加以安抚。 然后,丽才人的死就像一缕青烟,都不用风吹,转瞬就会消散。 人们甚至不会再过多的想起她,不会有人为了她的死向谁讨要一个说法,因为庆佑帝会用足够的利益堵住段家人的嘴。 庆佑帝甚至都不用与段家商量,就顺理成章的决定了此事。 沈橙年知道,庆佑帝也不用商量,因为他是皇帝,也因为这样的事,就是如此的约定俗成、心照不宣。 一个女子的生死,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决定,她的死因不会有人查探。 一个女子的一生,好似就是这样的价值。 活着的时候,入宫为妃,生下皇嗣,为家族增添助力。 死后,换取帝王怜悯,恩泽家族。 “如果是我,淮晏也会这样吗?” 沈橙年声音微颤的问道。 “怎么会?”庆佑帝毫不犹豫的反驳:“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的心爱之人,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朕会一直保护你,你会一生平安顺遂。” “那我若当真被别人害死呢?” 沈橙年执拗的看着庆佑帝,想要一个答案。 庆佑帝注视沈橙年半晌,对上她毫不退缩的眼神,只能叹息一声,说道:“若有人胆敢对你动手,朕会让他的九族为你陪葬,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乖宝别怕,你与丽才人不同,朕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庆佑帝抱着沈橙年,温声软语的说着情话,各种好处保证许了一箩筐,简直就是恋爱脑本脑。 但沈橙年却再不能、也不敢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追求她的男人,一个有些权势的爱慕者看待了。 或许是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或许是前世自己身为上位者的身份带来的傲气,沈橙年对着庆佑帝,是带着轻视的。 自从穿越以来,沈橙年过得都太顺了。 曾将原主与王氏磋磨多年的老夫人,在她的手里似乎毫无反抗之力,她几句话就让老夫人不敢再对她动手,抬抬手就让她在宫门口出了大丑,直到如今还卧病在床,不敢见人。 随意一句话就将原主逼到悬梁自尽的先皇后,她不过是随口威胁几句,先皇后就不敢再随意操控她,不久就满心不甘的死去。 本该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却对她一见钟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宠溺有加、颇为纵容。 对别人冷酷无情、威严冷峻的皇帝,却在她面前伏小做低、千依百顺。无论她与哪个妃子发生冲突,他都站在自己这边,似乎除了她,他对那个女子都不上心,不在乎。 心机深沉的宫妃,面对她的伶牙俐齿节节败退,不仅伤害不到她,反而自己屡屡出丑。 身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回想自己穿越而来的种种,沈橙年苦笑一声。 她竟不知,自己竟如此傲慢! 第299章 清 醒 老夫人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威胁到的吗?不是,是因为她或许会成为宫妃,能近距离接近皇帝,或许会给皇帝吹枕边风,所以老夫人才对她退让几分! 先皇后是被她的表现逼退的吗?不是,是因为庆佑帝对她一见钟情,她的身后站着庆佑帝,先皇后动不了她,所以才会选择握手言和! 宫妃们是真的说不过她吗?她伶牙俐齿,这宫里的妃子,又有哪一个是笨口拙舌的呢?她们之所以败退,是因为她的身后站着庆佑帝啊!因为有皇帝给她撑腰,所以没有谁能赢得了她。 她宫里的宫女太监是真的都对她死心塌地吗?不是,是因为她是庆佑帝的宠妃,跟着她能有好处,是因为庆佑帝不止一次的敲打了这些人,所以他们对她言听计从! 她所有的恣意妄为,都是因为身后有庆佑帝的支持,她才能一次次的在与人争锋中获胜。 那些人,老夫人、先皇后、宫妃们、宫女太监们,他们怕的不是她软绵绵的几句威胁,而是庆佑帝啊! 是掌管着整个国家数万万人口生死的掌权者啊! 听着庆佑帝在她耳边一再保证会如何爱护她,沈橙年自嘲的笑了。 她如今的行为,多么像狐假虎威的狐狸,狗仗人势的狗啊! 在她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己独立潇洒、与众不同、大杀四方的时候,别人都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一个恃宠而骄、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她自以为牵制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却能悄无声息的往王氏身边派人,若不是庆佑帝派人保护,她的命门就会被老夫人拿捏。 她自以为与先皇后达成了协议,但先皇后却几次对她出手,而每一次,她手里的人手都没有得到消息,她只能被动防守,若不是庆佑帝相信她,她早就会因谋害皇嗣而失宠。 怪不得明知庆佑帝对她宠爱有加,前朝官员弹劾起她来却毫不犹豫。 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依靠庆佑帝而来啊! 庆佑帝喜爱她,她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后,是皇帝妻子,帝王挚爱,流言蜚语都无法动摇她的后位,庆佑帝会用鲜血铸成保护她的屏障,护她毫发无伤。 但若庆佑帝不喜欢她了呢? 她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保护自己。 她的家族,不说沈峰会不会为了她与庆佑帝对立,即使沈峰真的父爱大过天,举全族之力保她,沈峰一个文官,安国公府一个实力大减的勋贵之家,有什么资本能与一国之君抗衡? 她的儿女她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女,膝下两个孩子,自己都是需要被保护的年纪,能为她这个并不亲近的小姨做多少? 她手中大部分的资产是一些华而不实的首饰珠宝,多一些少一些,完全不会对庆佑帝有任何影响。 她的庄子、铺子,很多她都没有实地见过,里面从管事的到跑堂的,不是沈峰安排的,就是庆佑帝的人手,关键时刻,这些人听谁的还两说。 第299章 清 醒 老夫人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威胁到的吗?不是,是因为她或许会成为宫妃,能近距离接近皇帝,或许会给皇帝吹枕边风,所以老夫人才对她退让几分! 先皇后是被她的表现逼退的吗?不是,是因为庆佑帝对她一见钟情,她的身后站着庆佑帝,先皇后动不了她,所以才会选择握手言和! 宫妃们是真的说不过她吗?她伶牙俐齿,这宫里的妃子,又有哪一个是笨口拙舌的呢?她们之所以败退,是因为她的身后站着庆佑帝啊!因为有皇帝给她撑腰,所以没有谁能赢得了她。 她宫里的宫女太监是真的都对她死心塌地吗?不是,是因为她是庆佑帝的宠妃,跟着她能有好处,是因为庆佑帝不止一次的敲打了这些人,所以他们对她言听计从! 她所有的恣意妄为,都是因为身后有庆佑帝的支持,她才能一次次的在与人争锋中获胜。 那些人,老夫人、先皇后、宫妃们、宫女太监们,他们怕的不是她软绵绵的几句威胁,而是庆佑帝啊! 是掌管着整个国家数万万人口生死的掌权者啊! 听着庆佑帝在她耳边一再保证会如何爱护她,沈橙年自嘲的笑了。 她如今的行为,多么像狐假虎威的狐狸,狗仗人势的狗啊! 在她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己独立潇洒、与众不同、大杀四方的时候,别人都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一个恃宠而骄、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她自以为牵制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却能悄无声息的往王氏身边派人,若不是庆佑帝派人保护,她的命门就会被老夫人拿捏。 她自以为与先皇后达成了协议,但先皇后却几次对她出手,而每一次,她手里的人手都没有得到消息,她只能被动防守,若不是庆佑帝相信她,她早就会因谋害皇嗣而失宠。 怪不得明知庆佑帝对她宠爱有加,前朝官员弹劾起她来却毫不犹豫。 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依靠庆佑帝而来啊! 庆佑帝喜爱她,她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后,是皇帝妻子,帝王挚爱,流言蜚语都无法动摇她的后位,庆佑帝会用鲜血铸成保护她的屏障,护她毫发无伤。 但若庆佑帝不喜欢她了呢? 她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保护自己。 她的家族,不说沈峰会不会为了她与庆佑帝对立,即使沈峰真的父爱大过天,举全族之力保她,沈峰一个文官,安国公府一个实力大减的勋贵之家,有什么资本能与一国之君抗衡? 她的儿女她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女,膝下两个孩子,自己都是需要被保护的年纪,能为她这个并不亲近的小姨做多少? 她手中大部分的资产是一些华而不实的首饰珠宝,多一些少一些,完全不会对庆佑帝有任何影响。 她的庄子、铺子,很多她都没有实地见过,里面从管事的到跑堂的,不是沈峰安排的,就是庆佑帝的人手,关键时刻,这些人听谁的还两说。 第300章 醒 悟 至于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时刻处在庆佑帝的眼皮子底下,手里连把锋利些的剪刀都没有,真要鱼死网破的时候,她用什么与庆佑帝同归于尽?用她一头长发勒死他吗? 庆佑帝爱她时,她是皇后,是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当庆佑帝不爱她时,她不过是另一个丽才人,即使死了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庆佑帝与沈峰一个目光对视,或许从今往后,人们都会忘记有一个叫沈橙年的女子存在过! 穿越古代大半年,沈橙年终于清醒的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的残酷,终于理解了何为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是古代,是封建社会,是皇权社会,是父权社会。 这是一个女子地位低下,无权决定自己的人生的社会。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能否直起腰杆,要看她的夫君会不会扶起她的脊梁,她能否“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要看她的夫君是否同意她这样做。 她以为的自由,是在男人允许下的自由,她以为自己是展翅翱翔天际的雄鹰,其实她一直飞翔的天空,不过是男人为她布置的一间卧室。 本质上,她与丽才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庆佑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是庆佑帝对她的喜爱赋予了她光芒,让她可以高高在上,而不是像丽才人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怪不得庆佑帝如此轻易的写下了那张和离圣旨,当时的她还以为那是因为男人对她爱的深沉。 如今想来,那张被她珍藏的圣旨能否生效,还要看庆佑帝的意思。 他若愿放她一条活路,她就能逃出宫闱,他若不愿,那张盖了玉玺的圣旨,也不过是一张写了字的废纸而已。 想明白的沈橙年,一直挺直的脊背突然垮了下来。 沈橙年是骄傲的,前世的她,出生豪门,长于富贵,即使历经坎坷,但也成功摘得胜利的果实,赢得众人的尊重,掌控数万人的命运。 但在这里,她却只是一个男人的附庸,她的价值只在床帏之间满足男人的需求,为男人生儿育女,提供情绪价值,她的生死荣辱都系于别人的一念之间,自己竟无法决定。 沈橙年闭上眼,掩住眸中的波涛汹涌。 她是多么自大而傲慢!竟妄想与一个掌控自己生死的人谈感情! 臣妾臣妾,让后宫女子如此自称,是想提醒她们,她们先是皇帝的臣子,后是他的姬妾。 为臣,妃子要服从君主。 为妾,女子要顺从夫主。 怪不得庆佑帝一直自称朕。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而她,自以为不称臣妾,就能与庆佑帝平等对话。 却不知,这只是得益于男人的纵容,而已。 沈橙年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庆佑帝发现不对,将她的脸从怀中抬起,发现她双目失神,红唇失色,额间布满冷汗。 “橙年?乖宝?”庆佑帝连声呼唤,沈橙年都毫无反应,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庆佑帝着急的喊来江白树,却得到一个“惊吓过度”的诊断。 惊吓过度?庆佑帝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缘由归咎到丽才人之死上。 于是等沈橙年再次睁开眼,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有关丽才人的消息了。 庆佑帝认为丽才人的死吓到了沈橙年,严禁任何人在沈橙年面前提起丽才人,深怕再刺激到她。 丽才人成了禁忌,庆佑帝却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沈橙年关怀备至、宠溺有加。 沈橙年却不会再将他看成能随手打发的爱慕者了。 张嘴乖巧的喝下庆佑帝喂过来的粥,沈橙年低垂眼睫,只能庆幸自己之前下意识的对丽才人之死表现出了愧疚悲痛。 一个嘴硬心软、善良胆小的皇后,总比清醒理智、冷酷无情的皇后,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第300章 醒 悟 至于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时刻处在庆佑帝的眼皮子底下,手里连把锋利些的剪刀都没有,真要鱼死网破的时候,她用什么与庆佑帝同归于尽?用她一头长发勒死他吗? 庆佑帝爱她时,她是皇后,是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当庆佑帝不爱她时,她不过是另一个丽才人,即使死了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庆佑帝与沈峰一个目光对视,或许从今往后,人们都会忘记有一个叫沈橙年的女子存在过! 穿越古代大半年,沈橙年终于清醒的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的残酷,终于理解了何为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是古代,是封建社会,是皇权社会,是父权社会。 这是一个女子地位低下,无权决定自己的人生的社会。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能否直起腰杆,要看她的夫君会不会扶起她的脊梁,她能否“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要看她的夫君是否同意她这样做。 她以为的自由,是在男人允许下的自由,她以为自己是展翅翱翔天际的雄鹰,其实她一直飞翔的天空,不过是男人为她布置的一间卧室。 本质上,她与丽才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庆佑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是庆佑帝对她的喜爱赋予了她光芒,让她可以高高在上,而不是像丽才人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怪不得庆佑帝如此轻易的写下了那张和离圣旨,当时的她还以为那是因为男人对她爱的深沉。 如今想来,那张被她珍藏的圣旨能否生效,还要看庆佑帝的意思。 他若愿放她一条活路,她就能逃出宫闱,他若不愿,那张盖了玉玺的圣旨,也不过是一张写了字的废纸而已。 想明白的沈橙年,一直挺直的脊背突然垮了下来。 沈橙年是骄傲的,前世的她,出生豪门,长于富贵,即使历经坎坷,但也成功摘得胜利的果实,赢得众人的尊重,掌控数万人的命运。 但在这里,她却只是一个男人的附庸,她的价值只在床帏之间满足男人的需求,为男人生儿育女,提供情绪价值,她的生死荣辱都系于别人的一念之间,自己竟无法决定。 沈橙年闭上眼,掩住眸中的波涛汹涌。 她是多么自大而傲慢!竟妄想与一个掌控自己生死的人谈感情! 臣妾臣妾,让后宫女子如此自称,是想提醒她们,她们先是皇帝的臣子,后是他的姬妾。 为臣,妃子要服从君主。 为妾,女子要顺从夫主。 怪不得庆佑帝一直自称朕。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而她,自以为不称臣妾,就能与庆佑帝平等对话。 却不知,这只是得益于男人的纵容,而已。 沈橙年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庆佑帝发现不对,将她的脸从怀中抬起,发现她双目失神,红唇失色,额间布满冷汗。 “橙年?乖宝?”庆佑帝连声呼唤,沈橙年都毫无反应,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庆佑帝着急的喊来江白树,却得到一个“惊吓过度”的诊断。 惊吓过度?庆佑帝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缘由归咎到丽才人之死上。 于是等沈橙年再次睁开眼,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有关丽才人的消息了。 庆佑帝认为丽才人的死吓到了沈橙年,严禁任何人在沈橙年面前提起丽才人,深怕再刺激到她。 丽才人成了禁忌,庆佑帝却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沈橙年关怀备至、宠溺有加。 沈橙年却不会再将他看成能随手打发的爱慕者了。 张嘴乖巧的喝下庆佑帝喂过来的粥,沈橙年低垂眼睫,只能庆幸自己之前下意识的对丽才人之死表现出了愧疚悲痛。 一个嘴硬心软、善良胆小的皇后,总比清醒理智、冷酷无情的皇后,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第301章 怀 疑 此后几天,沈橙年都闷闷不乐的提不起精神。 庆佑帝心下着急,想了很多法子逗她开心。 流水般的赏赐被送到永寿宫,花灯河灯孔明灯轮番上阵,庆佑帝忙时李进忠一个时辰往永寿宫跑五趟,闲时寸步不离沈橙年,对她比从前更加温柔宠溺。 但沈橙年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沉浸其中了。 伏在院内长廊的栏杆上,沈橙年素手轻轻拨弄一朵盛开的茶花,懒懒的听着烟照在一旁播报庆佑帝又送来了什么奇珍异宝。 “娘娘”烟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命人送来一件珍珠衫,您,您快来看看!” “不过是一件珍珠衫,有什么好看的。” 不说前世的见识,今生自进宫以来,沈橙年真的是被庆佑帝举全国之力供养,见过的奇珍异宝多了去了,如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惊艳了。 “可这件珍珠衫,用的是黑珍珠啊!” 烟照的声音都激动的有些变调。 沈橙年终于转过头来。 这件珍珠衫长约一尺五,通体都由拇指大的黑珍珠编织而成,每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光泽莹润,其间又点缀了数颗黑曜石,两者交相辉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低调又奢华。 “确实很美。”半晌,沈橙年轻声赞叹道。 “娘娘何不穿上试试?”烟照凑趣道。 沈橙年却没有回答,她隐隐约约似听到一阵喧哗之声,她心下算了算日子,问烟照:“今日是丽才人下葬吗?” 烟照控制不住的变了脸色,她也将沈橙年近日的郁郁不乐归咎于丽才人之死,所以很是不想让沈橙年再想起她。 但面对沈橙年的灼灼目光,她也只能艰难的点点头:“是,皇上追封丽才人为丽嫔,特许以昭仪之礼下葬,今日正是丽嫔金棺奉移妃陵。” 沈橙年沉默了半晌,说道:“给我换身衣裳,我去送她一程。” “娘娘,丽嫔不过一个嫔位,怎劳您亲自去,免得冲撞了您,还是让奴婢替您去一趟。” 烟照劝道。 “无妨,我不信那些。” 什么防克之说,沈橙年从不相信。 “可是,皇上说——” “你究竟是皇上的谁的奴才?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 沈橙年冷冷的看了烟照一眼。 沈橙年刚认清自己的处境,本就是敏感多疑的时候,这时听着自己的陪嫁侍女将庆佑帝的话奉为圭臬,瞬间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 “娘娘,奴婢只有您一个主子,绝不会有二心!” 烟照从未见过沈橙年如此冰冷的眼神,她吓了一跳,立马跪下表忠心。 她只是认为庆佑帝下的命令是为了沈橙年好,这才听了他的话,并不是将庆佑帝当成要效忠的主子。 沈橙年审视的看了烟照半晌,见她眼神真挚,看向她时也不闪不避,即使被她怀疑,眼中也没有愤恨之情,这才舒缓了神色。 “起来,你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沈橙年伸手将烟照扶起,语气轻柔的说道:“方才我说话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日你受委屈了,这个月给你多放三日假,回府中好好陪陪家人。” 第301章 怀 疑 此后几天,沈橙年都闷闷不乐的提不起精神。 庆佑帝心下着急,想了很多法子逗她开心。 流水般的赏赐被送到永寿宫,花灯河灯孔明灯轮番上阵,庆佑帝忙时李进忠一个时辰往永寿宫跑五趟,闲时寸步不离沈橙年,对她比从前更加温柔宠溺。 但沈橙年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沉浸其中了。 伏在院内长廊的栏杆上,沈橙年素手轻轻拨弄一朵盛开的茶花,懒懒的听着烟照在一旁播报庆佑帝又送来了什么奇珍异宝。 “娘娘”烟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上命人送来一件珍珠衫,您,您快来看看!” “不过是一件珍珠衫,有什么好看的。” 不说前世的见识,今生自进宫以来,沈橙年真的是被庆佑帝举全国之力供养,见过的奇珍异宝多了去了,如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惊艳了。 “可这件珍珠衫,用的是黑珍珠啊!” 烟照的声音都激动的有些变调。 沈橙年终于转过头来。 这件珍珠衫长约一尺五,通体都由拇指大的黑珍珠编织而成,每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光泽莹润,其间又点缀了数颗黑曜石,两者交相辉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低调又奢华。 “确实很美。”半晌,沈橙年轻声赞叹道。 “娘娘何不穿上试试?”烟照凑趣道。 沈橙年却没有回答,她隐隐约约似听到一阵喧哗之声,她心下算了算日子,问烟照:“今日是丽才人下葬吗?” 烟照控制不住的变了脸色,她也将沈橙年近日的郁郁不乐归咎于丽才人之死,所以很是不想让沈橙年再想起她。 但面对沈橙年的灼灼目光,她也只能艰难的点点头:“是,皇上追封丽才人为丽嫔,特许以昭仪之礼下葬,今日正是丽嫔金棺奉移妃陵。” 沈橙年沉默了半晌,说道:“给我换身衣裳,我去送她一程。” “娘娘,丽嫔不过一个嫔位,怎劳您亲自去,免得冲撞了您,还是让奴婢替您去一趟。” 烟照劝道。 “无妨,我不信那些。” 什么防克之说,沈橙年从不相信。 “可是,皇上说——” “你究竟是皇上的谁的奴才?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 沈橙年冷冷的看了烟照一眼。 沈橙年刚认清自己的处境,本就是敏感多疑的时候,这时听着自己的陪嫁侍女将庆佑帝的话奉为圭臬,瞬间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 “娘娘,奴婢只有您一个主子,绝不会有二心!” 烟照从未见过沈橙年如此冰冷的眼神,她吓了一跳,立马跪下表忠心。 她只是认为庆佑帝下的命令是为了沈橙年好,这才听了他的话,并不是将庆佑帝当成要效忠的主子。 沈橙年审视的看了烟照半晌,见她眼神真挚,看向她时也不闪不避,即使被她怀疑,眼中也没有愤恨之情,这才舒缓了神色。 “起来,你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沈橙年伸手将烟照扶起,语气轻柔的说道:“方才我说话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今日你受委屈了,这个月给你多放三日假,回府中好好陪陪家人。” 第302章 疑点 “娘娘言重了,奴婢不委屈。” 烟照摇头,是真的没有觉得委屈。 她与沈橙年从小一起长大,私心里是将沈橙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沈橙年方才那样草木皆兵,她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烟照顺着沈橙年的力道起来,一脸坚定的说道:“小姐,烟照永远都是你的奴才,奴婢永远都只忠于您一个人,您不要担心。” 怕沈橙年不相信,烟照都要指天发誓了。 沈橙年终于笑出来,她将烟照的手拉下来:“好了,我相信你,不用这样。快去为我选身素净的衣裙。” 烟照松了口气,这次转身走了。 沈橙年复又趴在了游廊的栏杆上。 誓言都是糊弄傻子的毒苹果,沈橙年从不相信,她只看实际行动。 ----- 等沈橙年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裙,坐着轿辇到了殡宫的时候,丧仪已经过了大半,除了跪在大殿两旁闭目诵经的几个和尚,殿内只余容嫔主仆。 容嫔坐在离丽嫔棺材最近的地方,目光落在棺材上怔怔出神,似能透过厚厚的棺木,看到里面的人。 听到动静,容嫔转过头,沈橙年这才看清容嫔的脸。 短短时日,容嫔似是苍老了十岁不止,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双目红肿,眼下是厚重的妆粉也盖不住的青黑。 看到沈橙年,她嘴角抽动一下,动作缓慢的起身,声音嘶哑的说道:“恭迎皇后娘娘大驾,娘娘万福。” 烟照为容嫔话中的讽意皱了皱眉,沈橙年却没什么表情,她走上前,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香烛,弯腰拜了三拜。 见到沈橙年的动作,容嫔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圣旨已下,沈橙年早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丽嫔却只是一个嫔,沈橙年能来这一趟,容嫔就很惊讶了,更没想到,她竟会向丽嫔鞠躬。 要知道前边的淑妃等人,上香时那腰杆可是挺的笔直。 不管沈橙年此举是真情还是假意,容嫔的脸色都好看了些。 然而目光触及到妹妹的棺材,容嫔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她冷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心虚了,来向丽嫔赔罪吗?” 沈橙年会在庆佑帝面前将丽嫔之死归咎到自己身上,却不会在宫妃面前也这样说。 说她自私也好,伪善也罢,她不会将这样的把柄拱手送到敌人手中。 “丽嫔之事,本宫也很遗憾,但自丽嫔有孕后,本宫从未苛待过她宫中的份例,也未对她出手,伤害她与六皇子,本宫问心无愧。” 容嫔怒视着沈橙年:“若不是因为你,丽嫔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久跪,怎么会难产!” “据本宫所知,丽嫔素来身子康健,这胎也养的很稳。难道容嫔不好奇,为何丽嫔会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难产吗?” 沈橙年毫不退缩的迎上容嫔的目光。 “呵!丽嫔可是在寒冷的夜里,单衣跪在地上良久,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撑得住!” 容嫔双目赤红的盯着沈橙年。 第302章 疑点 “娘娘言重了,奴婢不委屈。” 烟照摇头,是真的没有觉得委屈。 她与沈橙年从小一起长大,私心里是将沈橙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沈橙年方才那样草木皆兵,她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烟照顺着沈橙年的力道起来,一脸坚定的说道:“小姐,烟照永远都是你的奴才,奴婢永远都只忠于您一个人,您不要担心。” 怕沈橙年不相信,烟照都要指天发誓了。 沈橙年终于笑出来,她将烟照的手拉下来:“好了,我相信你,不用这样。快去为我选身素净的衣裙。” 烟照松了口气,这次转身走了。 沈橙年复又趴在了游廊的栏杆上。 誓言都是糊弄傻子的毒苹果,沈橙年从不相信,她只看实际行动。 ----- 等沈橙年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裙,坐着轿辇到了殡宫的时候,丧仪已经过了大半,除了跪在大殿两旁闭目诵经的几个和尚,殿内只余容嫔主仆。 容嫔坐在离丽嫔棺材最近的地方,目光落在棺材上怔怔出神,似能透过厚厚的棺木,看到里面的人。 听到动静,容嫔转过头,沈橙年这才看清容嫔的脸。 短短时日,容嫔似是苍老了十岁不止,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双目红肿,眼下是厚重的妆粉也盖不住的青黑。 看到沈橙年,她嘴角抽动一下,动作缓慢的起身,声音嘶哑的说道:“恭迎皇后娘娘大驾,娘娘万福。” 烟照为容嫔话中的讽意皱了皱眉,沈橙年却没什么表情,她走上前,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香烛,弯腰拜了三拜。 见到沈橙年的动作,容嫔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圣旨已下,沈橙年早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后,丽嫔却只是一个嫔,沈橙年能来这一趟,容嫔就很惊讶了,更没想到,她竟会向丽嫔鞠躬。 要知道前边的淑妃等人,上香时那腰杆可是挺的笔直。 不管沈橙年此举是真情还是假意,容嫔的脸色都好看了些。 然而目光触及到妹妹的棺材,容嫔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她冷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心虚了,来向丽嫔赔罪吗?” 沈橙年会在庆佑帝面前将丽嫔之死归咎到自己身上,却不会在宫妃面前也这样说。 说她自私也好,伪善也罢,她不会将这样的把柄拱手送到敌人手中。 “丽嫔之事,本宫也很遗憾,但自丽嫔有孕后,本宫从未苛待过她宫中的份例,也未对她出手,伤害她与六皇子,本宫问心无愧。” 容嫔怒视着沈橙年:“若不是因为你,丽嫔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久跪,怎么会难产!” “据本宫所知,丽嫔素来身子康健,这胎也养的很稳。难道容嫔不好奇,为何丽嫔会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难产吗?” 沈橙年毫不退缩的迎上容嫔的目光。 “呵!丽嫔可是在寒冷的夜里,单衣跪在地上良久,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撑得住!” 容嫔双目赤红的盯着沈橙年。 第303章 蹊跷 “是吗?据本宫所知,李进忠为丽嫔添了火盆、斗篷和垫子,有了这些,以丽嫔的身子,绝不至于因此难产。” 丽嫔在闺中时深受父亲征西将军的宠爱,让她跟着家中的兄弟一起习武强身,即使是入了宫,丽嫔也未改掉这个习惯,景仁宫甚至有专为丽嫔开辟的练武场。 常年习武强身,丽嫔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宫妃里最好的了,怎么会被半个时辰的罚跪引起难产。 “皇后娘娘想要推卸责任,自然会找借口!” 容嫔转过头,不想再看沈橙年。 “连容嫔都知道丽嫔出事,人们会将责任归咎于本宫,容嫔以为皇上不会预料到此事吗?” 沈橙年站到容嫔身旁,与她一起看向厚厚的棺木。 容嫔转过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本宫厚颜说一句,皇上如今对本宫宠爱有加,想来容嫔也是认可的?” 沈橙年看向容嫔的眼睛:“即使是为了本宫的名声,皇上也不会让丽嫔出事。丽嫔生产,皇上立刻将太医院里最擅长接生的太医派了过去,还赐了续命丹,在这样重重保障之下,丽嫔却还是出了事——” “容嫔,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丽嫔吗?” 续命丹,顾名思义,只要人没死,就能续住一口气,可以说只要有续命丹,想死也难。 容嫔的脸色都变了:“太医是在丽嫔生产过半的时候来的,他也没有给丽嫔服用丹药。” “你确定?”沈橙年的脸色严肃起来。 容嫔脸色难看的点点头:“我全程都在产房陪产,不会记错的。” 沈橙年深吸一口气:“看来容嫔要好好查查那天的事情了。” 容嫔沉默半晌,说道:“即使果真有人动了手,娘娘也并不无辜。” “若不是因为娘娘,幕后之人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橙年不在意的笑笑:“本宫并不在意容嫔怎么想,只是不想给别人背黑锅,这才多说了几句,剩下的,随容嫔考量。” 容嫔的手都攥紧了,咬牙道:“娘娘难道就对丽嫔没有一丝愧疚吗?” “那你想要用这一丝愧疚,得到什么呢?” 沈橙年看向容嫔,目光清冽。 容嫔只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自己什么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要抚养六皇子。”容嫔一字一顿的说道。 “容嫔这话应该与皇上去说,这事本宫可做不了主。” “呵,娘娘何必推脱,谁不知道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说的话,皇上总会多给几分面子的。” 容嫔看向沈橙年的侧脸,即使两人是敌对关系,容嫔也不能不承认沈橙年的美貌,是她生平仅见。 入宫不到一年,就登上了她想了多年的后位,容嫔从不认为沈橙年像她看起来那样天真单纯。 因此她也没想将沈橙年当个傻子似的糊弄,而是半真半假的说道: “太医说六皇子早产身体孱弱,以他的身体,日后能平安长大已是神佛庇佑,读书习武怕是艰难。我不敢再奢求更多,日后他也不会成为谁的威胁。” 容嫔诚恳的说道:“我是他的亲姨母,只有我才能最尽心的照顾他。” 沈橙年不为所动:“无论谁抚养六皇子,都会尽心尽力的。” “与其说这些,容嫔不若说说,若本宫帮你,你能拿什么交换。” 第303章 蹊跷 “是吗?据本宫所知,李进忠为丽嫔添了火盆、斗篷和垫子,有了这些,以丽嫔的身子,绝不至于因此难产。” 丽嫔在闺中时深受父亲征西将军的宠爱,让她跟着家中的兄弟一起习武强身,即使是入了宫,丽嫔也未改掉这个习惯,景仁宫甚至有专为丽嫔开辟的练武场。 常年习武强身,丽嫔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宫妃里最好的了,怎么会被半个时辰的罚跪引起难产。 “皇后娘娘想要推卸责任,自然会找借口!” 容嫔转过头,不想再看沈橙年。 “连容嫔都知道丽嫔出事,人们会将责任归咎于本宫,容嫔以为皇上不会预料到此事吗?” 沈橙年站到容嫔身旁,与她一起看向厚厚的棺木。 容嫔转过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本宫厚颜说一句,皇上如今对本宫宠爱有加,想来容嫔也是认可的?” 沈橙年看向容嫔的眼睛:“即使是为了本宫的名声,皇上也不会让丽嫔出事。丽嫔生产,皇上立刻将太医院里最擅长接生的太医派了过去,还赐了续命丹,在这样重重保障之下,丽嫔却还是出了事——” “容嫔,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丽嫔吗?” 续命丹,顾名思义,只要人没死,就能续住一口气,可以说只要有续命丹,想死也难。 容嫔的脸色都变了:“太医是在丽嫔生产过半的时候来的,他也没有给丽嫔服用丹药。” “你确定?”沈橙年的脸色严肃起来。 容嫔脸色难看的点点头:“我全程都在产房陪产,不会记错的。” 沈橙年深吸一口气:“看来容嫔要好好查查那天的事情了。” 容嫔沉默半晌,说道:“即使果真有人动了手,娘娘也并不无辜。” “若不是因为娘娘,幕后之人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橙年不在意的笑笑:“本宫并不在意容嫔怎么想,只是不想给别人背黑锅,这才多说了几句,剩下的,随容嫔考量。” 容嫔的手都攥紧了,咬牙道:“娘娘难道就对丽嫔没有一丝愧疚吗?” “那你想要用这一丝愧疚,得到什么呢?” 沈橙年看向容嫔,目光清冽。 容嫔只觉得在这样的注视下,自己什么心思都无所遁形。 “我要抚养六皇子。”容嫔一字一顿的说道。 “容嫔这话应该与皇上去说,这事本宫可做不了主。” “呵,娘娘何必推脱,谁不知道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说的话,皇上总会多给几分面子的。” 容嫔看向沈橙年的侧脸,即使两人是敌对关系,容嫔也不能不承认沈橙年的美貌,是她生平仅见。 入宫不到一年,就登上了她想了多年的后位,容嫔从不认为沈橙年像她看起来那样天真单纯。 因此她也没想将沈橙年当个傻子似的糊弄,而是半真半假的说道: “太医说六皇子早产身体孱弱,以他的身体,日后能平安长大已是神佛庇佑,读书习武怕是艰难。我不敢再奢求更多,日后他也不会成为谁的威胁。” 容嫔诚恳的说道:“我是他的亲姨母,只有我才能最尽心的照顾他。” 沈橙年不为所动:“无论谁抚养六皇子,都会尽心尽力的。” “与其说这些,容嫔不若说说,若本宫帮你,你能拿什么交换。” 第304章 段氏 容嫔看向沈橙年漠然的眼睛,“我还以为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天真纯善的小姑娘呢!” 沈橙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五年。”容嫔深吸一口气:“若我能抚养六皇子,我保证,五年内,我这一方,不会对你出手。” “容嫔说的倒是好听,就是不知能实现多少了。” 容嫔身后有聪慧过人的皇长子,有手握兵权的征西将军,吊在他们面前的是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们怎么会因为容嫔的一句话蛰伏五年。 “如果我说,我能让我父亲致仕呢?” “本宫没记错的话,段将军如今仍身强体壮、精神灼烁。” “这就是我该考虑的事了,娘娘只管说答不答应就是。” 容嫔气定神闲的说道。 “本宫觉得不怎么样。”沈橙年挑了把椅子坐下:“等容嫔得偿所愿,届时要想翻脸不认人,本宫也没法子不是?” 六皇子都养在容嫔膝下了,容嫔若对沈橙年出手,沈橙年还能把六皇子再要回来不成? 况且如今大皇子也不过十岁,连朝堂都没上,容嫔一脉本就不需要动作。等五年后容嫔允诺的时间过去,大皇子十五岁,那时才是容嫔等人动作频频的时候。 容嫔用一段完全无用的时间蛰伏,换一个庆佑帝心有怜惜的皇子,这笔买卖真要做成了,她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容嫔脸色难看,本以为可以用父亲致仕打动沈橙年,没想到她却不为所动。 “那你想要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抚养六皇子! “本宫要征西将军府在京城的所有人手。” 沈橙年说的轻描淡写,容嫔的脸却黑了。 “娘娘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就不怕消化不了吗?” 征西将军府在京城布局多年,所耗甚巨,怎么可能因为沈橙年轻飘飘一句话就交出去。 “这就不是容嫔要考虑的事了。”沈橙年气定神闲的起身:“容嫔可以慢慢考虑,左右皇上已允诺六皇子满月前可由你抚养。” 沈橙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在这里,近距离的看到了丽嫔的牌位。 她顺势看了一眼,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娘娘?”烟照疑惑的出声。 “无事。”沈橙年收回目光,继续向前,面色如常。 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那块小小的牌位。 “丽嫔段氏之位”。 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两个冷冰冰的丽嫔和段氏。 一个由夫君赋予的身份,一个由父亲冠以的姓氏。 没有一丝,丽嫔自己的痕迹。 沈橙年又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等到有朝一日,当她也命丧黄泉,变成一块小小的牌位,她也会成为一个冷冰冰的平平无奇的“皇后沈氏”吗? 哦,她忘了,她还不是唯一的“皇后沈氏”呢。 沈橙年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甚至很多时候是渴望死亡的,但当她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一个面容模糊的“皇后沈氏”时,她的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她沈橙年,即使要死,也该是死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而不是默默无闻,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第304章 段氏 容嫔看向沈橙年漠然的眼睛,“我还以为皇后娘娘果真是个天真纯善的小姑娘呢!” 沈橙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五年。”容嫔深吸一口气:“若我能抚养六皇子,我保证,五年内,我这一方,不会对你出手。” “容嫔说的倒是好听,就是不知能实现多少了。” 容嫔身后有聪慧过人的皇长子,有手握兵权的征西将军,吊在他们面前的是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们怎么会因为容嫔的一句话蛰伏五年。 “如果我说,我能让我父亲致仕呢?” “本宫没记错的话,段将军如今仍身强体壮、精神灼烁。” “这就是我该考虑的事了,娘娘只管说答不答应就是。” 容嫔气定神闲的说道。 “本宫觉得不怎么样。”沈橙年挑了把椅子坐下:“等容嫔得偿所愿,届时要想翻脸不认人,本宫也没法子不是?” 六皇子都养在容嫔膝下了,容嫔若对沈橙年出手,沈橙年还能把六皇子再要回来不成? 况且如今大皇子也不过十岁,连朝堂都没上,容嫔一脉本就不需要动作。等五年后容嫔允诺的时间过去,大皇子十五岁,那时才是容嫔等人动作频频的时候。 容嫔用一段完全无用的时间蛰伏,换一个庆佑帝心有怜惜的皇子,这笔买卖真要做成了,她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容嫔脸色难看,本以为可以用父亲致仕打动沈橙年,没想到她却不为所动。 “那你想要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抚养六皇子! “本宫要征西将军府在京城的所有人手。” 沈橙年说的轻描淡写,容嫔的脸却黑了。 “娘娘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就不怕消化不了吗?” 征西将军府在京城布局多年,所耗甚巨,怎么可能因为沈橙年轻飘飘一句话就交出去。 “这就不是容嫔要考虑的事了。”沈橙年气定神闲的起身:“容嫔可以慢慢考虑,左右皇上已允诺六皇子满月前可由你抚养。” 沈橙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在这里,近距离的看到了丽嫔的牌位。 她顺势看了一眼,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娘娘?”烟照疑惑的出声。 “无事。”沈橙年收回目光,继续向前,面色如常。 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那块小小的牌位。 “丽嫔段氏之位”。 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两个冷冰冰的丽嫔和段氏。 一个由夫君赋予的身份,一个由父亲冠以的姓氏。 没有一丝,丽嫔自己的痕迹。 沈橙年又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等到有朝一日,当她也命丧黄泉,变成一块小小的牌位,她也会成为一个冷冰冰的平平无奇的“皇后沈氏”吗? 哦,她忘了,她还不是唯一的“皇后沈氏”呢。 沈橙年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甚至很多时候是渴望死亡的,但当她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一个面容模糊的“皇后沈氏”时,她的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她沈橙年,即使要死,也该是死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而不是默默无闻,连个名字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