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深渊开局，并偶遇阿贾克斯》 第1章 我谁？这哪？ 「亲爱的鹿祀： 感谢你来人间这一趟 在期待中降生，在爱里成长 而后变为一捧暖阳 给生命中的每位过客带来光亮 似乎终点已至近前 愿你爱的人们不会沉溺悲伤 也请你不要感到迷茫 你在异世界的故事 正要书写全新的篇章」 “……” 鹿祀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场景陷入沉思：如果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她应该是病情加重被安排了手术，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看来是没抢救成功。 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是哪儿啊？ 鹿祀在一片黑沉沉中托腮思考，忽然感觉到自身的不对劲。 她带着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在一片黑暗中却能看见视野里的大致情形。 一双白嫩微胖的小手，很显然不属于她原先的年纪，小小的手掌非常直白地表明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直到发现心口处别着一朵花瓣坚硬的“因提瓦特”，以及自己身上没有神之眼却能调动元素力之后，鹿祀大概理清了现状：她串线到游戏里了，并且还不是个普通人。 “原神”是一款……总之旅行者在寻找血亲和真相，同时和派蒙一起在提瓦特大陆上冒险。 而鹿祀生前……呃，之前，之前因为身体虚弱，只能窝在病房里，平时玩一些方便暂停的游戏。 其中一款是某跑图收集货币，以保护海洋为主题的换装社交游戏；至于另一款，就是这个原神了。 哦，还有个方块系列的单机解谜游戏，但那个不重要。 鹿祀喜欢感情丰富的角色和别出心裁的剧情，在准备手术的前两天，她特意把刚出的30版本魔神任务过完了。 ——没想到这么巧就穿到了提瓦特。 想到这里，鹿祀索性回忆了一下主线，却发现自己对于剧情的记忆十分模糊，除了蒙德和璃月的篇章还有印象之外，后来的剧情已经想不起什么了。 怪了，她记忆力还不错的啊。 一时半会想不起剧情，鹿祀也不强求，开始从自己的背包里翻找有关身份的蛛丝马迹。 所谓的背包，是指她身上有一个和游戏里背包类似的随身空间。 鹿祀埋头钻研了好一会，最后从身前的虚空中抽出一柄长刀，手上还十分顺滑且熟练地挽了个剑花。 鹿祀：？ 她以前会这玩意吗？ 坏了，谜团越来越多了。 女孩开始仔细端详手里的长刀：钟离一般的配色，金黄如石珀的刀刃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有点眼熟，但是没抽到过…… 鹿祀认真回忆过后，带着些不确定地、轻声念出这柄长刀的名字：“斫峰之刃？” 刀刃变得更亮了一些，缓慢闪烁，甚至发出细微的嗡鸣，作为对鹿祀的回应。 很好，五星武器开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星级在原神世界观里算是“神器”了。 背包里还有一堆各种属性各种款式的神之眼，乍眼看去难以辨认真假。 在背包里还这么闪的，应该是假的…… 鹿祀当前能动用水、岩两种元素。简单尝试过后，她选了更顺手的岩属性，挑了个璃月的款式，系到脖子上充当项链。 收拾好形象之后，漆黑的空间里还是没有其他活物的动静。 鹿祀索性化出一面水镜，开始欣赏起自己当前的形象。 浅蓝色的头发，金色眼睛；五官的长相倒是和以前的她区别不大，不过变成了游戏里的画风。只是眼瞳的纹路看上去有些怪异，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像是……用来练习准头的那种靶子？ 鹿祀一阵恶寒，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内甩出去。 就在她甩头的时间里，空气中突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割裂声。 细微的声音被鹿祀捕捉到，在她警惕起来的同时，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 像是在过去进行了无数次一般，鹿祀下意识就将斫锋之刃握在手里，身侧浮现出古老繁复的金色符文。 符文仅仅闪现了一瞬，随后带着鹿祀一同消失。 而几乎就在鹿祀消失的同时，土黄色的尖锐尾巴扫在了她先前站立的位置。 “流血狗啊。” 瞬移到上空的女孩立刻认出了袭击自己的魔物，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亲自打过，不确定实力，先试探一下。 面对低吼着又向自己扑来的兽境猎犬，鹿祀轻巧地向一侧快速闪避。而后抬起手，运转元素力，下劈。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秒，对女孩来说体型庞大的兽境猎犬发出嘶吼，连垂死挣扎都没来得及扑腾完，就分成两半掉在地上。 “啊……这么弱？” 见魔物并没有如同游戏里那般只剩下掉落物，鹿祀也不敢确定它是不是彻底咽气了，小心地抬手又劈了几刀。 兽境猎犬的断口只有黑气流出，这片空间也再度回归沉寂。 应该死透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打量起地上的尸块，开始考虑起“要不要把它爪子切下来备用”。 看着刀口处涌出的黑气，鬼使神差的，她抬起了手掌。 而后，那些黑气像是受到了拉扯，陡然偏转方向朝鹿祀飞来，钻进她的掌心。 “？？？” 不是，等等，什么玩意？ 鹿祀慌忙撤回手，开始检查手掌和体内的变化，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她好像，把冒出来的那些黑气，转化吸收了？ 体内确实没有什么诡异能量入侵的迹象，反而在那些黑气进入掌心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实力细微地提升了一点。 理清现状之后，鹿祀又苦恼了一阵子。 她不会是什么吸收魔物的尸气就能提升实力的邪恶生物？ 拜托，她现在只是个看上去不到五岁的小不点，那种事情不要啊…… 短暂地怀疑完自己的身份后，鹿祀决定先找个方向走一段距离。 暂且不管她是谁这是哪，这种荒无人烟只有流血狗的地方肯定是不能久待的，找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再来搞清楚其他问题也不迟。 就这样，走出一段路后，空气似乎变得湿润了一些，漆黑的世界也没有原本那么暗了。 此时，前方稍远处传来了打斗声。 第2章 什，阿贾克斯？ 以普遍理性而论，鹿祀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但是在一成不变的漆黑之中突然传来打斗声，对于迫切想要了解现状的鹿祀来说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于是她动了。 循着记忆里的战斗经验用岩元素给自己套了一层盾后，鹿祀加快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似乎是察觉到有其他存在靠近，和魔兽缠斗中的男孩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在某个瞬间捕捉到魔兽的松懈之处，快准狠地结束了它的生命。 鹿祀赶到时正好看完了魔兽被斩杀的全程。 那个有着暖橙色头发的男孩，在杀死了魔兽之后，又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赶来的鹿祀。没有高光的深蓝色双眼里盛满了警惕。 鹿祀打量了一下这个比现在的自己年长很多，比曾经的自己年龄略小的少年，很快从几处明显的特征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年龄，这个缩小版达达利亚的长相…… 从角色的个人故事可知，面前的正是小时候的达达利亚——现在叫阿贾克斯。 再结合此前的遭遇，这里是哪也有了答案。 吔，运气真好。开局在深渊，五岁的她带着神器遇到了十四岁的阿贾克斯。 面对不远处举着武器严阵以待的少年，鹿祀无奈地从背包里翻出一把无锋剑，用稚嫩的声音发出认真的询问：“你确定要和我打？” 好像也没得选。从当前局面来看，打一架反而是解除对方警惕心最快的办法。 于是鹿祀顺着肌肉记忆将剑横到胸前，轻巧地前踏两步。 “那就来。” 女孩话音刚落，阿贾克斯身上原本就浓厚的战意陡然爆发，反握着手里的匕首冲上前来。 魔王武装，看来已经见过丝柯克了。 看见那眼熟的起手动作，鹿祀迅速分析出大致的现状。 不过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理清剧情进度。阿贾克斯的攻势已到近前，鹿祀不得不收敛思绪，循着记忆中凭空冒出的战斗知识，和对方有来有往地过起了招。 起初因为不够熟练，外加担心失手给孩子打出伤残，鹿祀对双刀的招架有些吃力。 但这也迫使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化记忆，很快扳回了局面，甚至渐渐有了反制的趋势。 最终鹿祀下定决心，灵巧地跳到空中，脚下带了些力道踹向阿贾克斯手里的匕首。她这次是动了结束战斗的心思，力道偏狠，直接把少年的武器踹脱手了。 女孩抓住这一瞬的机会，一个翻身在阿贾克斯背后浮空，无锋剑贴着少年人的脖颈。 “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吗？” 鹿祀原本并不指望阿贾克斯会这么快冷静下来，因为他眼中兴奋的光芒骗不了人。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在捡回武器后并没有再次发起攻击，反而揣着匕首兴奋地向她做起自我介绍。 “你很强啊。我叫阿贾克斯，从海屑镇来的。我之前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冒险，然后莫名其妙的掉到这里来了，还好有师父救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阿贾克斯从鹿祀刚才露的那一手上明白了两人间的差距。而且他也看到了对方身上的神之眼，知道这个和家里妹妹差不多大的女孩实力不止于此。 忽略其他因素，阿贾克斯愿意停手还有一个原因：刚刚那一架他打得很尽兴。 在一堆魔物里终于见到一个同类，打了一架也没有对他显露出敌意；此时的阿贾克斯心情极好，看鹿祀也觉得十分顺眼，说起话来更是喋喋不休。 “你这么厉害，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见见她。我们两个人联手，应该可以让她用上两只手来战斗了……” 鹿祀把无锋剑收回空间，微微挑眉：原来达达利亚小时候话就这么密了吗？合着他长大后确实沉稳了很多。 不过她在玩游戏的时候就对每个角色背后的故事都很感兴趣，现在有机会听到本人亲口讲述，她也乐意听对方说完。 于是鹿祀就这么安静地听着阿贾克斯的介绍，听他说从丝柯克那里学来了武技，又说到在深渊中见到的魔物，再说到家人，眉眼温柔地介绍起他的弟弟妹妹。 直到被阿贾克斯问起自己的信息，鹿祀才开口说话，用和缓的语调斟酌着自我介绍。 “我的话嘛……我叫鹿祀，是来自璃月的……仙人。对，仙人。” 阿贾克斯没有对鹿祀自我肯定似的重复起疑心，他的关注点完全在另一个关键词上：“诶？你是从璃月来的？” 鹿祀微怔，随后轻轻点头。她好像已经猜到这娃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哇，原来璃月的人不是石头做的吗？” “……”她就知道。 鹿祀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璃月人除了在长相上和至冬人有些差别之外，物种还是一样的。” “所以璃月人不是石头人，也不吃石头。不过……我们璃月的帝君，岩神摩拉克斯，倒确实是一位石头神。” 对上阿贾克斯亮晶晶的眼神，鹿祀知道这货是想继续听有关于她和璃月的故事，但是…… 不能细说了呀，她现在连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说璃月的故事又可能不小心透露主线，万一引发什么负面的蝴蝶效应可就完蛋了。 鹿祀想了想，最终决定掏出万能的“失忆”当借口。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久之前，我在这附近醒来，就只记得自己来自璃月，和一些简单的消息了。” 女孩煞有介事地推理着：“不过你说你是遇到裂缝掉进来的，那么我的情况应该和你差不了多少。只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 阿贾克斯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大抵是信了这番说辞。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迅速开启新的话题。 “你说你是仙人，那年龄应该和我们不一样？我之前还看你……” 说到这里，阿贾克斯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可爱，还想让你当我的妹妹呢……” 第3章 丝柯克的回避 出于某些或主观或客观的原因，身为至冬人的阿贾克斯个头出挑，抬手比划的那一下更是让鹿祀直观感受到了二人的体型差距。 鹿小团子差点被气笑了。 不过她能从少年的话里感受到善意，所以只是很认真地回复：“理论上来说，我现在的年纪应该比你大。” 说话间，鹿祀敏锐地察觉到，暗处有道冰冷而危险的视线。 阿贾克斯还保持着遇到“同类”的激动，似乎并没有发现这道视线。 以她对阿贾克斯的基本了解，如果那道视线来自魔物，那魔物的实力可得比这小子强很多才行。 相比之下，鹿祀还是更倾向另一种可能性—— 藏在暗处的那位，应该是传授阿贾克斯武技的老师，丝柯克。 那位的话看着就看着。鹿祀对自己的实力大致有了概念，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轻松跑掉。 深渊之中的时间异常模糊，好在两个人身上都带了怀表，能够记录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十多天了。 在这段时间里，鹿祀和阿贾克斯经常联手击杀魔物，二人之间的配合也越发默契。 鹿祀甚至特意研究出了利用地动波聚怪的手段，方便阿贾克斯施展武技。 而在确定了黑气对自己无害之后，每次斩杀完魔兽，鹿祀都会在阿贾克斯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吸收掉魔兽尸体上残留的能量。 此时距离阿贾克斯跌进深渊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偶尔鹿祀还会感觉到疑似来自丝柯克的视线。但每次在看到她后，对方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让人怀疑视线的主人是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鹿祀找了个理由和阿贾克斯分开行动。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虽然知道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强，但阿贾克斯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担心的情绪。 “埃阿斯。” 鹿祀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空气中传来了清冷沉稳的女声。 阿贾克斯转过头，就看见他多次向鹿祀提到的“师父”正站在身后不远处，语气冰冷神色严峻。 “不要和那个人走得太近，埃阿斯。” 丝柯克似乎认识鹿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警告少年：“即便容貌有所改变，但我还是能够认出——” “她是‘深渊’苦寻不见的欺骗者，也是能够吞没一切的深渊本身。” “与她建立关系的人，命运轨迹将会无法逆转地偏移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看着神色茫然的阿贾克斯，丝柯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随意地摆好架势，示意少年与自己切磋一番。 “让我看看你这几天都有什么长进。” 于是，原本还在尝试品味师父话中深意的阿贾克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将一切抛诸脑后，握紧武器战意高涨。 战斗一触即发。 不久前，走出一段路的鹿祀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从背包里摸出金光闪闪的斫峰之刃，开始了自己的屠杀之旅。 之前和阿贾克斯一起打怪的效率还是太低了。她需要尽可能多地提升实力，才能在这个世界得以自保。 毕竟在不久之后，阿贾克斯会跟随剧情离开深渊回到至冬郊外。她如果想离开深渊，借助少年的渠道是最容易的。 而至冬这个国度，对于只走过旅行者剧情的鹿祀来说，大概就是“完结前夕的战场”一般的存在。 总之，很可怕。 鹿祀和阿贾克斯分别了五天。 五天的时间里，鹿祀彻底掌握了记忆中的剑法，对两种元素的运用也越发熟练。 而在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后，她发现了自己还具有一个特殊能力。 ——她可以把自己吸收的黑气再放出来，凝聚为曾经击败过的魔物，再驱使它们战斗。 好家伙，亡灵法师竟是我自己？ 鹿祀直呼好家伙。 话说，万一她本体真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到了至冬会不会被冰神发现，然后当场冻成冰雕啊？ 女孩就这个问题陷入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直觉十分坚定地告知自己，她的本体不是有害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直觉不是“冰神不会这么做”啊摔！ 如今她掌握了基础的战斗技巧，实力的提升也到了瓶颈期。为了确保能蹭上通向外界的通道，鹿祀十分干脆地原路返回，找人去了。 当鹿祀找到阿贾克斯时，对方正要去处理一个她没见过的魔物尸体。 ——啊对了，所谓的“处理”，是指拖到比较远的位置放下。 因为担心鹿祀回来后找不到他，阿贾克斯除了处理魔兽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他们分别的地点。 “呀，伙伴，你回来啦。” 看到鹿祀后，阿贾克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魔物，快步走到女孩跟前。 随后微微皱眉，犹豫着抬起手，在鹿祀头顶比划：“伙伴，你是不是长高了？” 如果说刚醒来的鹿祀看上去只有五岁大小，那么如今的她就是长到了七岁。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能很明显看出长了个。 “我这种仙人都是随着实力提升成长的。” 鹿祀面不改色，张口就来：“和你分开后我遇到点事，实力提升了一些。” 随后她话题一转，十分自然地中断了阿贾克斯继续追问的想法。 “我有点好奇实力到底提升了多少，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 “好啊！”阿贾克斯立刻将武器拿到手里，“伙伴你可不要大意，我也是一直在成长的！” 干净利落地打完一架后，少年直接忘了原本就只是兴趣使然的问题。 鹿祀倒是记得她离开的原因有哪些，开始验证起自己的猜测：“对了，阿贾克斯，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一直都一个人待着吗？” “差不多。不过在你走后没多久，我师父来过一趟。她说……” 阿贾克斯回忆起自己依旧不太懂的那些语句，话锋一转：“她说你很厉害，比这里的大部分魔物都要厉害。” “能吞噬一切的深渊本身”，应该能这么翻译？ “还有，和你联手的人，都可以改变命运！” 第4章 鹿祀感到了一丝不妙 鹿祀总觉得那位的原话不是这个。 她能大概感觉到丝柯克对自己的态度。恐怕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不一定会告诉她。 那……那就先不管这事了呗。 于是鹿祀又开始了陪阿贾克斯打怪，偶尔两人还会切磋一下的日常。 少年在进入深渊后就已经激发了向往斗争的性子。在不打架的闲暇里，他会和鹿祀说起自己的志向。 “我说伙伴，如果能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嗯……”鹿祀还真没考虑过这种事，毕竟她以前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 如今被阿贾克斯问起，也就简单计划了一下：“我会先想办法回璃月，然后再考虑别的事情。” “能让你这么留念的肯定是个好地方，我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去璃月看看！” 少年人语气坚定地为自己的未来又添上一个目标，而后话题微转。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战胜海屑镇——不对，是整个至冬的强者，我都要去挑战一遍！” “和势均力敌的强者战斗，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鹿祀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的！我还要战胜师父，去征服整个世界！” 年轻的阿贾克斯眼眸中盛满战意，似乎没有什么是未来的他不可战胜的。 鹿·不爱打架·祀在听完这番慷慨陈词后，神色平淡地抬手鼓掌：“有志气，我等你能逼我用上元素力那天。” 然后收获了一声带着些尴尬的“伙伴！” 又几天后，鹿祀在和阿贾克斯联手对峙魔兽时，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她没有再留手，岩元素附上刀刃，十分干脆地解决了来势汹汹的围攻。 阿贾克斯察觉到鹿祀的战斗方式不同于往日，一时间有些疑惑：“伙伴？” “跟我来。” 捕捉到空间变化的鹿祀来不及解释，生怕错过离开深渊的机会。只简单说了一句就朝着某个方向奔跑起来。 好在她所担心的变故并没有出现。到达地方时，空间裂缝依旧稳定地保持在原地。 “阿贾克斯，你之前是不是从这样一个裂缝里掉下来的？ ” 鹿祀一刻不敢停，回头急切地询问身后之人。 “好像是这样的。”阿贾克斯谨慎地凑上前进行确认，“——是它！我感觉到了，裂缝后面就是我们至冬的雪原！” “太好了！我们走！” 见到出路，鹿祀异常激动，抬手给自己和阿贾克斯都套上一层护盾：“不论如何先离开这里再说！” 阿贾克斯对此表示赞同。 于是二人双手紧握，一前一后穿过了那道裂缝。 虽然有护盾保护，但是空间跳跃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人感到目眩。 裂缝的另一边确实是雪原。 阿贾克斯只是有些眼花，勉强还能站稳。似乎只需要缓口气就能恢复过来。 而他身边的鹿祀状态就有些不对了。 在彻底穿过裂缝，见到外界光亮的瞬间，鹿祀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一股能量冲进了她的身体。 这股能量十分庞大。虽然没有造成痛感，但是直接把她给震晕了过去。 …… 等她醒过来时，环境已经转到了室内。 鹿祀扶着脑壳缓慢起身，开始飞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错觉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耳边忽然响起开门声，扑腾的脚步声；以及一声清脆的“哥哥，姐姐醒了”，伴随着脚步声向远处飘去。 阿贾克斯很快端着一碗甜菜汤走进房间。和鹿祀对上视线后，有那么一瞬间的喜悦，而后又露出为难的表情。 “伙伴你醒了啊。还难受吗？我做了甜菜汤，你先吃点东西。” 鹿祀先是低头看看自己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身，又转头看看神色为难的阿贾克斯，短暂思考后得出结论。 “我是不是不能留在这里？” 换成别人可能还有点难猜，但是现在的阿贾克斯已经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他们说你可以去壁炉之家，那里会收留没有去处的孩子，如果表现得好，以后还能把你送回家乡。” 阿贾克斯有些恹恹地介绍村民给出的选择：“或者你可以去码头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去璃月的商船，问他们愿不愿意捎你回去。” “谢谢，我已经恢复了。以后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对于村民们的警惕，鹿祀表示理解。 而且她这次醒来后还在背包里发现了一盏尘歌壶。最坏的方案也不过是买份地图，自己徒步去璃月。 ……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去璃月，先去蒙德也行。 话说阿贾克斯的厨艺真不错。 吃完甜菜汤之后，鹿祀感觉自己充满了干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浪了。 “阿贾克斯，如果我回璃月了，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写信。这样的话，你以后要是想找我切磋，就知道该去哪里了。” 提到“切磋”，阿贾克斯的沉闷立刻一扫而空。 他有些激动地抓住鹿祀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伙伴，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是的，一言为定……” 和阿贾克斯告别后，鹿祀漫无目的地在大路上晃悠。 游戏里还没开放至冬，她想趁这个机会多逛一会，见识一下以前没见过的景色。 在离开深渊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和地面上的某些位置建立了联系，那种感觉就像是可以随时传送过去。 “……”亲身体验，确实是可以传送。 鹿祀沉默着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神像。脑海里，周边锚点的信息逐渐清晰起来。 挺好，不用那么费劲地跑图了。 “哦？一个可以和地脉共鸣的小家伙，有趣。” 女孩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身后就响起了一道饶有兴趣的声音。 缓慢回头，入眼的是一个蓝色头发乌鸦面具，身上装饰不少疫医元素的男子；以及男人身后的愚人众小队…… 鹿祀感到了一丝不妙。 多托雷微俯下身正视面前的女孩，面具后的眼瞳中写满了感兴趣：“小家伙，跟我回去。” 鹿祀手中金光一闪即逝。 “……行。” 第5章 见女皇 鹿祀最终还是没有掏出斫峰之刃。 先不说面前这个戴乌鸦面具的她能不能打过，就算是和愚人众的兵士动手，她也狠不下那个心去杀人。 现在只能祈祷博士……这个人应该是执行官里的博士？现在只能祈祷他不要一上来就搞解剖，最好还能顺便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不了快到实验室的时候就传送开溜。 鹿祀抱着这样的想法，带着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跟着多托雷走了。 同时暗搓搓试图沟通上最近的锚点，但是没成功。恐怕是需要走一遍激活流程。 让鹿祀有些意外的是，多托雷并没有把她带到什么阴暗的地下室；或者惨无人道的实验基地。而是领她进了一间类似于配药房的房间。 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请坐，在我这里可以随意一些。”多托雷十分绅士地指了一张椅子。 鹿祀盯着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处在整个房间中心的靠背椅腹诽：谢谢，你还怪讲礼貌的嘞。 她最终还是决定和博士开诚布公地谈谈。 “那什么，我只接受一些不会造成病痛的研究啊。还有，你要是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所得到的信息也要和我互通。” 多托雷已经在实验桌上捣鼓起来了，听到鹿祀提出的条件后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可以。” “？” 已经联系上神像准备再次传送的鹿祀懵了：真的假的，这么随意就接受了？ 亏她花了一路上的时间捏了个大的。 博士这么礼貌，她都不好意思扔出来了。 配出一管乍看之下完全透明的液体后，多托雷回转过身。看见鹿祀并没有坐到椅子上，他也不在意，询问的语气中满是探究。 “听说你是来自璃月的仙人？” 他把手里的药水递向鹿祀：“尝尝这个。” 好家伙……鹿祀扶额：我之前昏迷了好像是三个时辰而不是三天？你们愚人众消息怪灵通的哈？ 看着面前的药水，她竟从上面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回过神的时候试管已经拿到手里了。 还好，没喝。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博士，她不能成为你的素材。女皇要见她。” 鹿祀下意识整了个法术，把心口处的那朵花给隐藏了。然后才转头看向来人。 很高大，就算戴着面具也很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皮耶罗低头端详同样在打量自己的女孩，眉宇间短暂地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被平淡冷漠覆盖。 “请跟我走。女皇会亲自决定你的去留。” “等等。” 鹿祀正要应下，却被多托雷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至少，先让她喝口水。” 喝水…… 女孩低头看着手里依旧在对她散发吸引力的试管默然无语：我信你个鬼。 皮耶罗瞥了一眼那管液体，忽然陷入沉思，却没有再阻止的意思。 于是鹿祀看看期待已经透过面具表现出来的多托雷，又看看手里疑似无害的药水，最终狠下心，一咕噜喝下去了。 口味出奇的丰富，但是并不诡异。 而且喝完之后还有些神清气爽。 鹿祀犹豫了一下，扭头询问多托雷：“还有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面具尖尖下面，诡异勾起的嘴角。心里顿时产生一丝不妙：“……所以，这是什么？” “一些精纯的元素能量浓缩液而已。” ……而已？ 靠！她就不该相信这乌鸦面具的鬼话！ 普通人但凡接触了浓郁的元素都会出现身体问题。就她刚才内服的那个剂量，别说正常人了，就算是体弱一点的神之眼持有者都得炸！ 他就那么肯定自己能扛住吗？！ “好了，走。多托雷，你也去。” 皮耶罗及时中断开始变得剑拔弩张的气氛，并示意鹿祀跟自己离开。 “请允许我用一点时间稍作休整，稍后我会准时去到女皇面前。”同样被要求觐见冰皇的多托雷依旧淡定。 皮耶罗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领着鹿祀走了。 此时的鹿祀显得格外安分。 虽然她有关于剧情的记忆都记不清了，但剧情中的一些常识还是清晰的。还有与主线剧情无关的片段，也没有完全被模糊，仔细回忆倒是能想起不少信息。 譬如这位领着自己去见冰神的，应该是个坎瑞亚人。 ——好家伙，她下意识的动作可真快，居然能提前把胸口的因提瓦特花给藏了。 从博士那里到至冬宫算不上远。一路上皮耶罗没有和鹿祀交谈的意思，后者也乐得清静，目光好奇地在四周的建筑上逡巡。 大概是有皮耶罗领路的缘故，这一路上畅通无阻。 鹿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到了宫殿的大门前。 大殿里站了不少执行官，博士也在其中。看样子是在至冬的都过来了。 只是苦了鹿祀：要命，这些人她看着都眼熟，但是都不认识。 “女皇陛下，轮回后的‘那位’已经带到了。” 皮耶罗行过一礼后，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留鹿祀在原地茫然。 要命，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见到冰神该怎么行礼的知识点。 于是鹿祀只能学着皮耶罗的动作，装模作样地向王座上的人见礼：“女皇陛下，你好。” “我叫鹿祀，是……来自璃月的……仙人。” 说到自己的身份时，女孩有些心虚，但还是决定把最初的人设贯彻到底。 短暂的寂静后，王座上的冰神突然开口。 她的气质冰冷异常，声音中却带着温柔与悲凉：“不用多礼。鹿祀……你对如今的天理，还有什么印象吗？” “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鹿祀努力想了想，最终得出如此结论。 听到鹿祀的答案后，冰神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 “这个天理，不该是提瓦特法则的执掌者。愚人众存在的意义，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颠覆如今的天理。” “鹿祀，你可愿意加入愚人众，与我等一起对抗天理？” 听到冰神居然亲口问出这个问题，鹿祀难以置信地看向前者。再环顾其他执行官，竟没人对此作出反应。 而冰神甚至向她作出许诺：“如果你同意，你将成为愚人众的执行官，得到专属于你的称号。” 第6章 与冰神的契约 听着冰神的允诺，原本满脸不可置信的鹿祀渐渐平静下来，神色也转为严肃。 她短暂地沉默过后，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恐怕不能加入愚人众。” 鹿祀抬头直视冰神，好让对方看到她眼中的认真：“我的心始终归属于璃月，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加入璃月之外的阵营。” 说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不过，如果您需要一位新的执行官的话，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位来自海屑镇的少年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叫阿贾克斯，拥有不俗的战斗意志和武力技巧。只要肯下心思培养，他未来必然会成为一柄属于至冬的利刃。” 举荐完未来的执行官达达利亚之后，鹿祀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女皇陛下，我向你承诺：我不会试图伤害至冬的子民。并且，我愿意尽我所能，在我的原则里，让愚人众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我以一个璃月人的身份，向您许诺的契约。”鹿祀的语气中带着诚恳与执拗，“但是，我不会加入愚人众。” 鹿祀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冰冷空旷的大殿里掷地有声。 而就在她说出“契约”二字的时候，额头上的位置有一枚岩纹闪烁。 契约已成。 冰神也从那枚岩纹中看到了鹿祀的决心。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换了一个问题。 “我接受这个契约。那么，鹿祀，你愿不愿意暂时留在至冬生活？” 对于这个算不上为难的要求，鹿祀很干脆地点头应下。 已经拒绝过神明一次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而听到鹿祀同意留下之后，冰神似乎有些高兴。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半分。 “关于你的生活起居，我会交由皮耶罗安排。既然要在至冬生活一段时间，不如给自己取一个至冬的名字。” 至冬名字……那是什么？ 鹿祀眨眨眼：“女皇陛下有什么建议吗？” 她对至冬风格的名字了解不多。 而冰神也很快给出提议：“就叫兰斯洛特。” 哦，兰斯洛特啊…… 这个名字鹿祀很熟，因为上辈子她那位亲哥的英文名就叫这个。 ——不是，等等，她哥的英文名？ “……女皇陛下，您不会认为我是男孩子？” 鹿祀有些无奈地抬头询问。 然后冰冷的大殿再次陷入沉默。 吓得女孩儿心思快速运转，赶紧想出了一个不甚得罪人的方案：“呃，要不，稍微修改一下，叫兰丝洛怎么样？” “……那就叫兰丝洛。” 冰神平淡地肯定了她的想法：“你的住所会在至冬宫附近。如今在这里的都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你愿意的话可以与他们结识一下。” 结识愚人众执行官…… 鹿祀小心翼翼地瞅着周围心思不显的几位，最终尴尬地杵在原地。 “这个不急，我还是先安定下来。” …… 直到住进偌大而华丽的房子，鹿祀才从梦游一般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看着与前世的自己家装潢微妙相似的房间，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多。 瘫在沙发上放空了一段时间后，敲门声忽然响起。 她初来乍到的应该不会是邻里之间打招呼……不对，这至冬宫旁边除了女皇哪来的邻居？！ 鹿祀叭嗒叭嗒跑过去开门。 哦，是坎瑞亚那位——不对，是愚人众执行官的统括官，代号「丑角」的大人物。 后面还跟着一个璃月面相的青年。 “兰丝洛。”皮耶罗十分干脆地说明来意，“为了防止你不适应至冬的生活，女皇给你安排了一个在至冬长大的璃月人。” “他曾经是愚人众的人，不过现在只听你的命令了。如果你想和愚人众接触，可以让他安排。” “……行，谢谢。”鹿祀艰难道谢，内心吐槽：你们愚人众塞眼线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皮耶罗把人送到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鹿祀闪到一边，让璃月的青年进入房子，顺嘴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德雷特·雪奈茨维奇。” 青年人只是简洁地回答了鹿祀的问题，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而听到这个名字后的鹿祀微微一怔。 雪奈茨维奇？ 这丫不是壁炉之家的姓氏吗？就为了看她一个小孩至于吗！ “……那我以后就叫你德雷特了。” “是，兰丝洛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的鹿祀一哽，最终也懒得去修改。想了想，觉得要给认识不久的“伙伴”报个平安。 “那什么德雷特，能帮我送封信吗？” 理论上来说，鹿祀应该对提瓦特的文字没多少了解，但是那种疑似肌肉记忆的感觉竟然支撑她写完了整封信件。 她还特意让德雷特帮自己检查过，连语法方面的错误都没有。 德雷特拿着信封直接走了，就好像任务并不是来监视她的。 鹿祀在偌大的屋子里百无聊赖，开始翻动起那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反正丑角亲口说的这房子归她了。 在每个房间都欣赏了一圈之后，她从壁炉上拿起一个类似于苏打水的瓶子，好奇地撬开瓶盖闻了闻。 嗯，一股酒香。 鹿祀回忆了一下，她上辈子确实是成年了的。 于是决定浅尝一口。 ——刚回来的德雷特开门时就看到了这个场面：鹿祀双手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小小地抿了一口里面的液体，还砸砸嘴品味。 “兰丝洛大人！那个是……” 鹿祀感觉手里的酒味道不错，酒香浓厚且不呛人，于是又吨了两口。 见识完鹿祀的惊人之举，德雷特弱弱地把后面两个字补全：“火水……” “？” 鹿祀扭头看向门口的德雷特，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脑海中又复盘了一遍对方说的话。 她手里这个……是火水？！ 第7章 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鹿祀在原地呆滞了好久，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醉酒的迹象。 也是，连神奇的元素浓缩液都不能对她造成影响，一点高浓度的酒精自然不能灌醉她。 回忆起那管浓缩液，鹿祀就想到了博士。紧接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文字描述以及画面——都是有关于多托雷和他那些实验的。 鹿祀顺势陷入沉思。 就在刚才，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去实现这个想法需要很大的勇气。 “兰丝洛大人，您还好吗？” 耳边响起德雷特担忧的声音。鹿祀立刻回过神，摆摆手表示自己状态良好。 “我没事。那封信寄出去了？” “是的，如果速度快的话，您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就能看到回信。” 效率倒是挺高。 鹿祀把手里的酒瓶子封好放回原位，随后走向自己挑好的房间：“我先睡一觉，有事找我记得先敲门。” “是。兰丝洛大人，晚餐您想吃什么？属下会一些常见的璃月菜和至冬菜。” 晚饭？ 德雷特提起时，鹿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将近一天没吃饭了。 怪了，怎么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而且也不累，只是一下子接连遭遇大场面，有点想要精神上的修养而已。 最终鹿祀只能把这些发现都归功于自己体质特殊。 “随便做点口味清淡的就行，我饭量不大。” 留下一句要求后，鹿祀回到了房间。 曾经有些认床的她却是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产生了困意，并且很快进入梦乡。 “……祀……鹿祀……” 听到模糊的呼唤，鹿祀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星空之中。 面前有个身穿璃月传统服饰的人，面庞被模糊看不清脸，浅金色的头发和她的瞳色完全相同。 鹿祀看着面前人金发的长度，有些犹疑。 空哥？这气质不像啊…… 如果单论气质的话，她反而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像是另一个自己。 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人身上后，对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虽然依旧带着朦胧的音色，却能分辨出话里的内容。 “……鹿祀，不要成为兰斯洛特……不要成为我……” “去做你想做的事，救你想救的人……世界，与你同在……” 鹿祀在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于是她抬手想要驱散迷雾，试图看清对方的脸。 迷雾如愿散去，鹿祀也得以看清自己想看的一切。 在看清面前人带着微笑的面庞时，鹿祀忽地怔住了：“你……” 微笑的人朝她轻轻点头，而后身形开始消散。 “等一下，我到底是——” 梦戛然而止。 鹿祀扶额缓缓坐起，心情有些烦躁。 她刚刚绝对是做梦了。 但让她难受的是，不论怎么回想，她对自己方才的梦都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梦醒之后，对于之前那个大胆的想法，鹿祀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此时天色已晚，德雷特也已经做好饭在餐厅等候。 不得不说，德雷特的厨艺挺不错的。能用至冬的材料做出璃月的味道。 鹿祀吃了几口饭，突然顿住，看向站在一边待命的青年。微微皱眉：“那个谁说，你以后都只听我的命令了是？” “是的，兰丝洛大人。” “行，那你记着。”鹿祀眉目舒展，靠在椅背上：“以后私下里不用这么严肃，上桌吃饭。现在去拿碗。” 德雷特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做出反馈：“好的，兰丝洛大人。” 吃饭的间隙，鹿祀像是话家常一般随口扯起话题。 “对了，我想和博士聊聊，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到他——吃完饭再去！” “……是。” 德雷特默默坐回原位，拿起自己丢下的碗筷。 “你对愚人众的执行官都了解多少？挑些能说的跟我介绍一下。” …… 第二天清晨，鹿祀起了个大早。 令她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德雷特做的早餐居然是小笼包。 好，和今天的行程比起来，这事不太重要。 前夜她让德雷特去联系博士，对方很快就有了回信，说今天上午可以去之前那间实验室找他。 鹿祀本以为博士挑了个清闲的时刻，收拾妥帖之后就前去赴约。 没想到实验室里已经有人在了。 准确来说，是“人偶”。 博士打开实验室的门时，鹿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室内那个紫发的少年吸引。 德雷特在说执行官时有介绍过他。位列第六席，代号“散兵”，是个捉摸不透的存在。 “看来我们的小客人很守时。请进。” 博士侧身让出空间。 鹿祀也就自觉走了进去。 在距离散兵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下了步子，目光却没有移开。 脑海中有些记忆正在缓慢浮现。 在德雷特介绍之前，她就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执行官了。 虽然他在哪段剧情出现过尚不清楚，但鹿祀对这个缺失“心”的人偶始终有着深刻的印象，以及一种特殊的感觉。 原因无他，曾经的鹿祀，心脏有一种致命的残疾。 恐怕她能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构成因素也是这个心疾。 散兵原本是在执行完任务后察觉到身体不适，所以过来找博士检修。没想到多托雷这货还约了其他人在此见面。 有其他人在场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陌生人过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 散兵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在看什么？” 近距离欣赏后，微有些颜控的鹿祀越发觉得人偶的容貌合她胃口。于是下意识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德雷特尴尬地轻咳一声。而多托雷则是毫不掩藏地漏出轻笑声。 散兵：“……你是，璃月的……仙人？冰神昨天见的那位？” 根据不久前得到的消息，他毫不费力地猜出了鹿祀的身份。 “啊你就当我不是。” 鹿祀低头捂脸。 完了，她好像给璃月仙人的形象抹黑了。 得想个办法挽回一下。 想到这里，鹿祀又瞅了眼散兵，很快发现了一些东西。 “对了，你身上这些是不是深渊里的污秽啊，我帮你解决一下？” 第8章 与博士的交易 鹿祀的一句话瞬间引起的所有人的兴趣。 博士颇感兴趣地看向她：“你有什么办法？” 而散兵则是带着微妙的不信任往后靠了靠：“你能解决？” 鹿祀换上高深莫测的笑容。 “看好了。” 她抬起手，朝着散兵的方向比划了几下。后者身上迅速浮出一丝丝紫黑色的物质，而后这些物质集中为一股，被女孩随意地收到掌心。 鹿祀还特意把掌心的物质亮给散兵看：“喏，就是这么解决的。” 看到这么轻快的解决方法，散兵也不由得愣了愣。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警觉地看向旁观的多托雷。 不出所料，在看见鹿祀处理深渊污秽的手法后，博士脸上感兴趣的神色更浓厚了。 被这家伙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散兵暗地里为鹿祀的心大骂了句“愚蠢”。 “啊对了博士——” 鹿祀突然转过头，捏着手里的污秽团子，就这么开始和多托雷说明自己的来意。 “如果我来做你的研究素材，你能不能暂停收集你用来实验的那些……素体？” 虽然记忆比较模糊，但她还是精准找出了博士曾经使用过的名词。 “可笑，你凭什么认为你的价值足以让多托雷放弃他已有的研究？” 让鹿祀感到意外的是，博士还未对她的问题给出回答，散兵反而先插入话题，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这个捉摸不透的执行官，刚刚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阻止她成为博士的实验品？ “这位无心的人偶，感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的价值应该不止如今表现出来的这些。” 鹿祀朝表情微变的散兵礼貌表达谢意：“而且，我自身的承受能力也不止你看到的这些。” 在鹿祀说明来意后就陷入思考的多托雷终于出声，毫不掩饰对女孩的感兴趣程度：“看来你知道不少东西。” “没错，而且这些信息是我在来到至冬之前就已经获取的。” 鹿祀扭头直视多托雷：“我想，我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短时间内无法研究透彻的素材。” “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后，原本眉宇间有些烦躁的散兵眼神微动。半晌后轻哼一声，噌地起身走了。 鹿祀赶紧窜到门口，关心地朝快步离去的散兵大声嘱咐：“诶你身上被污秽沾染的地方还比较脆弱，休息几天再去出任务啊！” 步调混乱的背影一顿，随后离去的速度更快了。 ……怎么跟个别扭的孩子似的？ 鹿祀默默收回探出的脑袋，转身对上多托雷探究的视线，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所以，博士，你的想法是？” “我想我正需要一个配合的研究对象。” 多托雷歪着脑袋，缓慢地说出了他的最终决定。 “那就建立契约。” 鹿祀拿出了斫峰之刃，作为这场交易的见证。 “你不再以任何方式收集素体用来进行你的实验。作为交换，我配合你在我身上做一些简单的研究。” 多托雷语调微扬：“只是简单的研究？” “我需要先确认我的恢复能力。所以在初步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不能接受更深层次的研究。” 鹿祀神色平淡地同他谈判：“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心软的人。以后会为了其他事情做出退让也说不定。” 短暂思考后，多托雷对鹿祀的说法表示认同。 “好，我同意你这简单的契约。” 不愧是岩神曾用来建立盟约的神器，斫峰之刃闪烁着光芒发出嗡鸣，让建立契约的二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因果的一丝牵扯。 “——这个不行，这是我的宝贝，你别把它弄坏了。” 眼看多托雷对斫峰之刃也产生了兴趣，鹿祀赶紧把长刀收了起来，警惕巴巴地盯着面前的乌鸦面具。 “……好，请坐。” 多托雷作出妥协的样子，示意鹿祀到房间中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目光转向了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德雷特：“我们的研究过程，你打算让他旁观吗？” 鹿祀抽空瞅了眼神色担忧的青年，皱眉权衡了一下，而后把问题抛了回去。 “怎么，你接下来的研究是有什么血呼啦擦的画面？还是涉及愚人众兵士不可触碰的秘密？” 多托雷再一次被她逗笑了。 “哈……倒是都没有，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让他在场旁观。” “那你等一下。” 鹿祀噔噔噔跑到门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拉出一把却砂木沙发椅。 “德雷特，坐。” “是，兰丝洛大人。” “……放松点坐。” “好的，兰丝洛大人。” 直到德雷特在沙发上用一个舒适的姿势乖巧坐好，鹿祀才把注意力转回博士身上。 “那么，今天的研究内容是？” 她倒要看看没有计划的多托雷能在自己身上整出什么花活来。 而博士已经在工作台上准备好了仪器：“简单测试一下你的身体数据。然后麻烦你把斯卡拉姆齐身上的那些东西给我，之前很难提取到这个量的素材，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好。” 鹿祀顺从博士的指引，简单做完记录之后，又把刚才收到体内的深渊污秽灌了几试管。 离开时，她盯着正在端详那些试管的多托雷，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你下午最好是在这里整理数据……” 回住处的路上，鹿祀拿出怀表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 “诶，德雷特，你饿了吗？” “兰丝洛大人，属下不会饿。” 本来是随口一问，然而德雷特的回答却让她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鹿祀顿步回头：“说具体点。” “是。属下经过训练，身体耐受力已经达到较高的程度，短时间不进食是无法感受到饥饿的。” 听着德雷特的回答，鹿祀的视线最终凝滞于他衣服上那枚赤红色的晶体上。 “……这是什么？” 她缓慢抬手指向那枚晶体，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确认什么。 “兰丝洛大人，这是邪眼。” 第9章 少女似乎确认了什么 “……” 邪眼，一个显而易见，并且能勾起鹿祀最大反感的答案。 德雷特见鹿祀只是看着那枚邪眼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介绍不够细致，于是很认真地做起了补充。 “壁炉之家的孩子，在测试合格之后，就能获得一枚邪眼。” “邪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神之眼，让没有神之眼的人也能掌握元素力。只是需要一些代价……” 说到这里，鹿祀还是没有反应。德雷特回忆起最初问的问题，猜测自己的上司是不是单纯的饿了：“兰丝洛大人，您对稍后的晚餐有什么想法吗？” 鹿祀忽然抬手。她盯着邪眼的目光未曾变动，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刚从一场久远的梦中醒来。 “……不，我也不饿。回去之前，你先带我去一趟郊外。” “找一个可以战斗，但是不会波及到周围环境的那种场地。” 女孩的表情从大梦初醒逐渐转为严肃：“我需要知道你最真实的实力。” “是。” 德雷特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他将鹿祀带到了一处极寒且空旷的雪原。 无论在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在一场雪过后都会恢复原样。 德雷特原本以为，鹿祀想要了解他的实力，会通过一些比较迂回的方式。 比如从对环境的破坏力来分析什么的。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竟然要亲自参与战斗，切身体会他的杀伤能力。 鹿祀先是拿出了切磋专用的无锋剑，给自己套了盾后，抬头望向德雷特。 “现在，你可以用上自杀式攻击之外的所有手段，尝试突破我的防御。” “我曾经轻易击杀过深渊的魔物。所以，你不用留手。” 感受到鹿祀认真的态度后，德雷特也放弃了留手的想法。从衣兜里摸出面具换上，驱动邪眼展开全副武装。 “兰丝洛大人，得罪了。” 鹿祀看着德雷特那如同变身完毕的装束，下意识哽了一下。 好家伙，原来是个讨债人——啊不是，火系债务处理人。 这么说来，在她印象里，愚人众派往各国的间谍都是以讨债人和萤术士居多。也不知道这两个兵种有什么特殊性。 鹿祀走神的间隙里，德雷特已经进入了潜行状态。 女孩仍在记忆里搜刮愚人众有关信息，身后忽然传来微小的动静。 她转身横剑，轻巧挡下这一击突刺。顺势旋身，趁德雷特还未再度潜行，抬手一剑刺出。 上古云来剑法·万象剑术。 兵器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吟响，原本是主动出击的德雷特，被鹿祀还手的一刺击退了一段距离。 一开始就已经提起精神的青年人，在短暂的相交之后变得越发警惕。 随后的交手没什么看头。德雷特一击即退，有时甚至虚晃一枪，完全不给鹿祀回击的机会。 鹿祀看着场上越来越多的虚影，虽然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是什么招，但也没有截断的意思。 就在某个时刻，德雷特短暂地现出身形，而后迅速消失不见。 前摇极长的“焚毁之锋”终于发动了。 鹿祀忽然闭上双眼。 “叮！” 一声脆响，随后是接二连三的兵刃交接声。 鹿祀浅浅闭着眸子，信手挥动无锋剑，每次都能精准地接下突现的刺杀，并把力道卸到别处。 连续的突刺后，有短暂的间隙。 鹿祀睁开眼，像是早有预料般抬起头，正好看见德雷特从上方旋身下劈。 这次她没有举剑格挡，而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这一击落到自己的护盾上。 一声沉重的碰撞声后，雪原恢复原本的沉寂。 德雷特单膝跪地，缓慢喘息两下后，卸去全副武装，直起身站好。 “兰丝洛大人，属下常用的手段已经施展完毕。” 鹿祀点头：看出来了。 她抓住德雷特的手臂，摸索着心念运转，尝试把驱动邪眼之力造成的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 出乎意料的顺利。 而且对于常人来说会吞噬生命力的反噬，在她体内没有折腾出任何动静。 “……德雷特，你记住，以后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尽量避免使用邪眼。” 鹿祀盯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德雷特，语气严肃：“这是命令。” “是，兰丝洛大人。” 经历完一场战斗，鹿祀有些疲倦，转身走向来时的道路。 “回去。今天的晚饭想吃松鼠鱼。食材我这里都有。” “好的，兰丝洛大人。” “……以后私下里能不能别喊我大人？”感觉像是一直在提醒她身边有来自愚人众的眼线。 “属下明白了。” 鹿祀：你最好是真明白了…… 至冬的近郊如同有无数永不停歇的钢铁巨兽，进入城区后，沉重的机械响声渐渐淡出耳畔。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冷寂。 至冬宫四周更是显得尤其冰寒。 远远地，鹿祀看到自家门口好像有个人影。 而且有点眼熟，好像在至冬宫里见过——至冬宫？！ 反应过来后的鹿祀嗖地就冲了出去。 留德雷特在后面匆忙追赶：“兰丝洛……兰丝洛大人！” 哥伦比娅已经在鹿祀家门前站了有段时间了。身上甚至沾了些落雪。 鹿祀看着面前白纱蒙眼，气质出尘的美人。迅速在记忆里检索出她的身份：“你是……「少女」？” “怎么不进去，就这么在门口等着不无聊吗？” 边说着，她边手忙脚乱地去开门：“看，没锁。” “或者你提早让人和德雷特说一声也好，我可以提前准备。”鹿祀指了指身后刚追上来的“生活助手”，“就是他，皮耶罗昨天给我配的。” 哥伦比娅捂嘴轻笑：“没关系，我就是想过来见见你。” “冒昧来访，是我失礼了。但是找人通报需要一段时间，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少女的声音空灵轻软，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她弯下身，和鹿祀的距离又贴近了些：“我之前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很亲切的气息，是我喜欢的气息。想在今天过来确认一下。” “现在确认完了。”哥伦比娅直起身，“我以后会让人提前告诉你的，下次见。” “愿你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 鹿祀甚至还未来得及邀请她进屋，留下一句祝福后的少女已经飘然离去。 第10章 璃月来的小仙人还挺讨喜的 「亲爱的兰丝洛： 很高兴你会在安顿下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给我写信。 想不到你会被女皇陛下看中。啊，我没有说你的实力不足以被陛下关注的意思。总之，你能在至冬定居，我感到很惊喜。有机会一定会去找你切磋的。 还有，那群老头知道你被女皇陛下赐名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他们还让我向你转达来自他们的祝贺与歉意。总之我话带到了，怎么看待他们是伙伴你的事。 很抱歉我在收到你的信后这么久才想起来回信，因为这段日子我正在为愚人众的集训做准备。 就在你的信送到后不久，愚人众的征兵团来到了我们的小镇。据说我被一位是执行官的大人物选中了，很快就要去参加愚人众的兵士训练，未来将会和其他同僚一起为女皇陛下而战。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征兵团的营帐里了。我现在迫切地期待着接下来的训练，不知道我可以在这里变强多少。 等着，下次相见的时候，我的进步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你最好的伙伴。」 读完阿贾克斯的回信后，鹿祀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信纸。 “德雷特，愚人众新兵训练的时候，我可以过去旁观吗？” 没别的想法，就是很好奇那个到哪都能掀起争斗的家伙会在新兵营整什么活。 “可以的，丑角大人特意交代过，您在愚人众的地位等同执行官。” 鹿祀挑眉：所以她现在算什么？客卿执行官？ “博士那边怎么说？” “暂时没有让您过去的意思。不过，女士大人想要和您见一面。” “女士？罗莎琳？”鹿祀疑惑。 她找自己干什么？ 鹿祀对女士的印象不多，只能想起对方大概的长相，以及她在蒙德的剧情里出场过。 至于别的具体内容……想骂脏话，因为想不起来。 不过，就当前已知的信息来看，她和女士应该是无冤无仇的。 “那见。什么时候？去哪见面？” 德雷特几乎是立刻给出了答案：“女士大人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两天都可以去她那里喝茶。” 一听到“茶”鹿祀瞬间就有了兴致。 她喜欢喝茶，但是浓茶对身体不好，以前喝茶总是受到很多限制。 而她现在的这副壳子可抗造了。鹿祀决定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库库炫，把之前寡淡的生活都补偿回来。 “帮我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去！” —— 之前鹿祀和冰神见面的时候，罗莎琳也在场。 对于一个自称仙人，被女皇选中还拒绝成为执行官的小丫头，她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尤其是鹿祀后来的一席话，更是让罗莎琳觉得这位璃月仙人怪有趣的，想要结识一番细致了解。 现在倒是见到本人了，就是现场的气氛略有些怪异。 两个人在罗莎琳家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鹿祀抬头看着比两个自己还高的白裙女子，眼中充满惊叹。 好……好漂亮！马哈鱼你是会做建模的！ 真正站到面前时，鹿祀才感受到女士那独一无二的美。 银白色的长发精致地挽着，眉宇间自带一股傲气；浅灰色的眼瞳更是增添了几分冷厉气质，眼角的妆容再添上一抹妩媚……让她直观地了解了“御姐”这两个字的意思。 “你也好漂亮啊！”鹿祀眼眸亮晶晶，“是漂亮的大姐姐！” 德雷特已经习惯了除实力之外、心性和体型都和小孩子无差的鹿祀，很有职业素养地站在一边不吭声。 空气仅仅凝固了一瞬，随后就被罗莎琳的笑声打破。 “噗嗤——”女士对于鹿祀这句真心的夸赞很是受用，“是吗？小妹妹你可真有眼光。” 真实接触之前，鹿祀没想到罗莎琳会这么好说话。见这位对自己有初始的好感，她也变得胆大起来。 “罗莎琳姐姐，我是过来讨茶喝的。姐姐今天准备了什么好茶？” 反正都是小孩了，卖萌撒娇的手段不用白不用。 至于仙人的脸面……仅代表个人行为，不得上升仙人群体！ “丑角捡回来的小家伙嘴还挺甜。” 罗莎琳眼睛都笑弯了。鹿祀俏皮的态度给她千篇一律的日常突然增添了一丝鲜活，这感觉挺不错的。 冲着女孩带过来的这份欢乐，就足以让她拿出好茶招待了。 让罗莎琳感到意外的是，鹿祀真的会品茶。 虽然动作有些出入，但是女孩喝茶的姿态十分优雅，做出的点评也很专业。 罗莎琳稍作沉思，招来仆从耳语了几句。 几分钟后，伴随着点心一同端上来的，还有一块精致华丽的棋盘。 国际象棋的棋盘。 罗莎琳看着表情愣怔的鹿祀，温柔地笑着询问：“认识这种棋吗？” 鹿祀会怔住，是因为她在看到棋子后，脑海闪烁了清晰的主线剧情片段。 那个奚落神之心不如自家藏品华丽的罗莎琳，和面前好说话的大姐姐判若两人。 “……虽然不够精通，但是基础走法我还是知道的。” 女孩眨眨眼，略过脑海中的少量片段，朝着女士歪头一笑。 “如果罗莎琳姐姐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陪你下几盘啦。” 罗莎琳抿了一口红茶，轻轻勾起嘴角。心中产生了一种名为“满意”的情绪。 这个璃月来的小仙人还挺讨喜的。 “……” 看着棋盘上已经是必输的残局，罗莎琳对鹿祀口中的“会一点点”产生了全新的认知。 而对面的鹿祀同样有些呆滞：怎么个事？我照着第六感随便走走就赢了？！ “啊哈哈，大概是因为我今天运气不错。” 鹿祀打算先萌混过关然后转移话题。 “对了罗莎琳姐姐，我这里有一种棋，和它的走法很相似，不过棋盘有些不同……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看着神色明显有些紧张的鹿祀，罗莎琳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好，让我看看你所说的棋是什么样的。” 然后鹿祀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照着自己的记忆开始捏岩造物…… 第11章 新兵阿贾克斯 在女士这里刷了一波好感后，回去又收到了少女将来拜访的消息。 哥伦比娅似乎是单纯的喜欢和鹿祀贴贴，上门之后就找了个离她最近的位置，笑容恬淡地窝在那里不动了。 还特意告诉鹿祀不用在意她的存在。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总之，在和两位执行官建立不错的关系后，鹿祀终于能腾出空闲，去观赏阿贾克斯的训练了。 而就在前往校场的这段路途中，鹿祀又碰上了一位眼熟的大人物。 她看着仅此一位能让自己平视的执行官，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真巧啊，公鸡大人。你也去新兵训练营？” “早，兰丝洛小姐。”普契涅拉眯着精明的双眼，同样挂着笑脸和鹿祀打招呼。 并且把话题接得滴水不漏：“女皇陛下十分在意你推荐的那位新兵。我正好忙完手头的事，有时间代女皇去考察一下。” 说白了就是去验证阿贾克斯是不是真的和鹿祀描述的那样有价值培养。 “我正好也想看看他在训练营适应得怎么样了。” 感觉和公鸡尚且能聊得来，鹿祀语气也放松了一些：“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 “至冬的路我不太熟悉。公鸡大人，你前面请。” 女孩原本是打算在远处围观，有什么热闹看完就走的。然而和她有着相同目的地的普契涅拉打乱了这个计划。 既然公鸡要去视察，她干脆混在这位执行官的队伍里，指不定能近距离观看几出好戏。 当他们一行人抵达的时候，训练场上的架势像是随时会打起来。 鹿祀在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听了一耳朵。 起因是某个新兵太好斗，动不动就想挑战教官，离谱的是还打赢了几场。 导致有几个刺头蠢蠢欲动，不那么服从管教。 负责教导新兵的人一合计，索性给所有新兵一个跳级的机会：只要战胜营地里指定的三位教官，就可以直接从新兵营离开，分配到那些正在执行任务的小队里。 直到普契涅拉进入营地，报名挑战的新兵也只有零星二三。阿贾克斯十分扎眼地站在其中。 鹿祀一声不吭地缩到德雷特身后，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她是来看戏的。 对比之下，普契涅拉反倒像是来演戏的。 在接受了简单的问好之后，公鸡换上了慈祥的笑容。 他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满意，看向那几位发起挑战的新兵。夸赞他们的自信和胆识，顺带还语重心长地嘱咐在打斗的时候注意安全。 鹿祀觉得公鸡这位领导有一个方面做得挺好：不会长篇大论。 简单表达了一波关爱之后，普契涅拉就退到一边，示意他们继续。 意料之中，阿贾克斯是第一个上场的。 公鸡眯起眼睛，精明的目光落到这个满身锐气的少年身上，安静打量。 耳边飘来鹿祀幽幽的声音。 “他就是我向女皇陛下推荐的人。” “确实很有培养的价值。”普契涅拉轻声认同了鹿祀的眼光，随后没有再说话。 此时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被划出的战圈中，剑拔弩张的二人身上。 阿贾克斯的武器是两柄全新的匕首。 鹿祀低头托腮：对哦，那小子的武器在深渊的时候就用生锈了来着…… 场上的打斗还是很好看的。 橘发少年打架的时候很疯，以命相搏刀刀下死手，打得本意是考核的教官措手不及，不得不多用出几成实力。 和魔物打多了，阿贾克斯偶尔会用上一些计谋。原本这些手段落在身经百战的教官眼里不过是些小聪明，然而教官被他一上来就如此猛烈的架势打得怀疑人生，精神上难免有了疏漏。 这就导致阿贾克斯已经连胜两场了。 鹿祀看着已经开始思考什么的普契涅拉，突然转头说了一句话。 “德雷特，你去试试。别用元素力，不打死就行。” “是，兰丝洛大人。” 得了命令的德雷特立刻行动起来，走到一边和几个士尉官交涉。 半分钟后，阿贾克斯的对手换成了德雷特。 “阿贾克斯兵士，你现在有时间调整好自身状态再来挑战。” 少年刚才的战斗他看了全程，内心对这位新兵的实力还是十分认可的。 所以德雷特对阿贾克斯也给出了应有的敬意。 债务处理人的武器是特制的。和一般匕首不同，这玩意无论材质还是形状都更适合刺杀。 如今德雷特要拿这种“祭刀”和人正面打斗。 鹿祀瞅了一眼阿贾克斯手里平平无奇的匕首，默默点头：好像也没占弱势。 在德雷特走开后，训练场上的阿贾克斯也看到了鹿祀。 少年朝她展露出笑容，而后摆出一个自信又耍帅的姿势。 ……很达达利亚的姿势。 鹿祀默默把视线挪向德雷特：现在的阿贾克斯还没那么强，自己这位助理的实力也不弱……应该，能打赢？ 结果正如鹿祀所料。 虽然是不动用邪眼的正面打斗，但德雷特的那些刺杀手段还是能用上的。刺杀的速度配合强大的力道，阿贾克斯在坚持了几分钟后最终败下阵来。 分出胜负之后，德雷特又回到鹿祀身边，站在她侧后方不动了。 “相当精彩的战斗。”鹿祀鼓掌棒读，然后扭头询问普契涅拉的看法：“公鸡大人，你觉得呢？” 达达利亚的个人资料她还是有记忆的。 故事里的阿贾克斯惹事，就是普契涅拉把他收编进愚人众。后来达达利亚外出任务，安排照顾他家人的也是公鸡。 就算现在多了一点变数，阿贾克斯的人生经历变动也不大。 鹿祀想着，如果公鸡能在这小子身上多给点注意力，那么她短时间内就不用担心主线剧情偏移了。 普契涅拉不知道鹿祀的想法，但能够看出阿贾克斯身上的潜力。 所以在稍作思考后，他亲自做主，把少年分配去了精锐部队。 得知结果的阿贾克斯神色兴奋，战意盎然。 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未来很是期待。 第12章 向着星辰与深渊 好戏看完了，阿贾克斯的去处也定下了，鹿祀没了待下去的兴致，和普契涅拉打完招呼就走了。 回到住处之后，鹿祀拿出纸笔，照着德雷特的体型开始比划。中间夹杂了短暂的回忆，而后低头在纸上画起了设计稿。 ——是达达利亚使用元素战技后那对水刃的设计稿。 虽然鹿祀在武艺上的精通更多来自肌肉记忆，但是阿贾克斯今天的战斗中用不惯新匕首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背包里还有很多材料。阿贾克斯是她来到这里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今天对少年来说是值得留念的；也值得让她精心准备一份礼物作为祝贺。 总之照着达达利亚自己整出来的水刃做肯定没错。 鹿祀画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终设计稿成图有三大张。而且她感觉自己的记忆也顺着相关回忆捋清了不少，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德雷特，我回房间做点手工，有事敲门。” “好的。晚饭……” “水煮黑背鲈，岩港三鲜。” 随意点完菜之后鹿祀就回了房间。 关于锻造武器的地点，她选在了尘歌壶。倒不是怕技术泄露什么的，单纯因为在壶里干活比较顺手。 就这样，鹿祀的手工活做了整整三天。 中间穿插了教女士下象棋；陪少女贴贴；以及接待富人潘塔罗涅来访，听他讲一些宏大计划……之类的活动。 把她带到女皇面前的皮耶罗倒是再也没来过。 三天后，鹿祀看着手中寒光闪烁的双刀，摆好姿势在壶里比划了几下，最后收入刀鞘。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非常满意。 于是她咻地传送出壶蹿出房间：“德雷特！” “属下在，您有什么吩咐？”坐在凳子上小憩的青年立刻站了起来。 鹿祀抱着双刀跑下楼，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桌子上。 “帮我找点东西把它们包装起来，然后给……我让你揍过的那名新兵送过去。” 锻造出了自己满意的武器，鹿祀的心情很不错：“我再写几句话给他，包装的事情就麻烦你啦。” “是。” 在行动之前，德雷特先说了另外一个消息。 “方才有人给属下送了口信，博士大人让您明天上午过去，最好是和上次见面一样的时间。” “……行，我知道了。”鹿祀短暂愣了一下，随后继续落笔。 反正已经说好只做一些普通的研究了，要是多托雷出尔反尔，就给他搓一个大的。 鹿祀感受着体内如臂使指的元素力，心中有了想法：不如搓个天星，以她目前的实力，努努力应该能砸出来。 写好短信之后，德雷特就抱着包裹走了。似乎是要亲自去送这个快递。 和博士约定的时间在明天，而今天的时间只过去了一小部分…… 觉得自己太过清闲的鹿祀最终决定找点事情做做。 —— 冒险家协会外的窗口处，女孩踮起脚尖，和里边的机器人打招呼。 “嘿，凯瑟琳！” 窗口里的那位很快注意到鹿祀的存在，开始程序设定好的发言。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您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是想发布什么委托吗？” “不是哦。”鹿祀摇摇头，然后一指脖子上的假神之眼：“我很厉害的，过来是想成为冒险家！” 凯瑟琳停顿了一下，分析完鹿祀话里的意思后，很快拿出一本皮质册子。 “欢迎加入冒险家协会，冒险家新星。这是你的冒险之证，请收好。” 鹿祀抬手接过册子，简单翻阅了一下里面的内容：都是一些有关于委托的信息，倒是和游戏里对这本书的描述一样。 凯瑟琳还在介绍关于冒险评级的事。为了避免漏过什么有用的信息，鹿祀认真地听完了全部内容。 “……那么需要注意的内容就是这些。兰丝洛小姐这个体型的协会服装，我们会尽快做出来。” 前面的内容还算正常，直至听到最后，鹿祀猝然抬头，惊讶地看向凯瑟琳。 “你认识我？” “兰丝洛小姐现在也算是至冬的名人了，冒险家协会当然会对你有所关注。” 凯瑟琳带着标准的微笑解释。她的神色与动作都异常鲜活；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很难看出是一个机器人偶。 鹿祀歪头：原来她在至冬已经出名了吗？ 就是不知道这个名声是好是坏……管他呢。 “好。”鹿祀轻快地朝窗口挥挥手，“再见凯瑟琳，我去完成委托了！” 看着鹿祀远去，窗口里的凯瑟琳似乎又进入了待机模式。 “清理房顶的积雪、帮忙跑腿给工厂送材料，还有捞几条冰河里的鱼……至冬的委托还真是朴实无华啊。” 出门前给德雷特留了信，鹿祀一时半会没打算回去，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跑图之旅。 ——顺便还悄咪咪解锁了几个传送锚点。 之前链接周边锚点时鹿祀就发现了，自己不用像游戏里的旅行者那样凑到旁边才能解锁锚点。 只需要接近到一定距离，她就能通过某种能量流，隔空把锚点激活。 鹿祀估算了一下，这段距离大概是百来米的样子；不会受到墙体这种遮挡物的影响，反倒是地面上的铁矿会产生微小的影响。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解锁传送锚点啦。 选了两个简单的委托完成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于是鹿祀挑了个离住处最近的锚点，传送，散步回家。 走路的间隙她心血来潮在背包里翻口袋锚点，打算找出来放到家门口……结果没找到。 莫非是她没配方？那玩意的配方是什么时候到手的来着？ 陷入回忆的鹿祀直到快要抵达家门口才发现门口有人。 她后知后觉地一抬头：哦，是德雷特。 ……谁？ “你站门口干嘛？我又没锁门。” 而且以你的实力就算锁了也能不用钥匙打开。 后面的话鹿祀没说。 德雷特拿出怀里的信件，恭敬地呈到她面前：“这是阿贾克斯兵士给您的回信，属下希望您能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收到。” 鹿祀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抬手拿过信封，开门进屋。 “我也不是那么着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直接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第13章 鹿祀不知道哦 这次信里的内容简短了很多。阿贾克斯简单说了一下在尖兵营里的心情和感受，字里行间除了激动之外没有透露任何与任务相关的内容。 除此之外就是他拿到神之眼了。 鹿祀皱眉，并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又看了一遍信件。 就，到了新的营地之后不久，在匕首旁边发现了神之眼？！ 阿贾克斯你最好还是用一下我送你那个武器。 一想到那小子有了神之眼、已经可以拿水化刀这件事，鹿祀就开始郁闷：怎么个事，她武器送晚了呗？ 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和博士见面的时候才稍微有些缓解。 时间是那个时间，地点也还是那个地点。 ——人也还是那两个人。 鹿祀忽略疑似重新装修过的实验室，朝着坐在椅子上的紫发少年笑嘻嘻地打招呼。 “你也在啊。早上好，散兵大人。” 散兵横过来一道冷眼，而后迅速把头扭开了。幂篱上的铃铛因为这个动作泠泠作响。 看见多托雷险些被斗笠撞到，鹿祀差点没憋住笑：“散兵大人，你真的不打算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吗？” “和你有关系吗？” 散兵再次飞过来一道冷眼。 “别乱动，斯卡拉姆齐。”多托雷及时出声阻止了两个人的小孩吵架，“还有你，兰丝洛。你之前留下的东西，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啊。” 听到这句话，鹿祀十分自然地把矛头转向博士，语气里也少了些笑意。 反而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嗯？不是你？我怎么记得上次和我聊的那个切片没这么厚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 散兵似乎有点想笑，但最终没有笑出声。 德雷特默默扭过头去，压力略有些大。 多托雷则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语气中的兴趣越发浓厚：“你连这个都知道。” “所以你研究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别让我这么好的素材一下子就报废了。” 鹿祀淡定摊手。对于多托雷那似乎想把她每个细胞都剖开来研究一遍的眼神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她更关心的是旁边这个好看的人偶：“话说你怎么也在？难不成又受伤了？” “哼，我不会有那种属于弱者的遭遇。”散兵抬手一压斗笠，语气讥诮：“只是照例过来让多托雷采集样本罢了。” 采集样本…… 多托雷收回手之后，鹿祀才看清散兵手臂上有一块针脚圆形的凹陷。 再结合当前的场景来看，很容易就能猜出博士在散兵的手臂上做了什么。 他开了一个直径大约3的口子，从里面刮出几片肉，放在手边的托盘上。 而刚才鹿祀到这时，多托雷正在把原先割下来的表皮缝回去。 散兵看她直愣愣盯着托盘里那几片东西一声不吭，懒洋洋地抱臂冷嘲：“这就吓到了？” “那你的心还真是脆弱啊。真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多托雷以后也会在你身上……” 鹿祀忽然扭过头中断了他的嘲讽：“你打麻药了吗？” “哈？” 被打断输出的散兵十分不爽地抛出一个语气词。 一边被忽略的博士也若有所思地开始自言自语：“麻药？” “怎么？”鹿祀看向多托雷，语气不善：“博士你不会连一些让人短暂失去痛觉的药剂都没有？” “当然是有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往后可以给你用上。” 博士带着莫名让人不爽的笑意，语气温和：“不过斯卡拉姆齐并不需要，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见鹿祀又转过头，似乎是想和散兵继续唠下去，多托雷十分认真地开口提醒：“回归正题。” “兰丝洛，上次分别后不久，你留下的那些物质就自己跑出来，变成了魔物向我发动攻击。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听了多托雷疑似兴师问罪的话语，鹿祀微微一愣，而后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呢？” “我只知道被我吸收的东西能变成魔物供我驱使，但是我不在场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会咋样啊。” 鹿祀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困惑地上手演示。 黑紫色的雾气从掌心升腾而起，最后变为一条兽境幼犬，安静地悬浮在鹿祀的头顶上空一动不动。 看着女孩那不似作伪的表情，多托雷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对她变出的魔物展露兴趣。 “……你想研究就研究。” 鹿祀无奈地控制着头顶的魔物飞到多托雷面前：“不过先说好，你今天剖了它，可就别再想着剖我了哦。” 她清楚自己变出来的东西属于非生物，就这么让博士开膛破肚也不心疼。 多托雷只是上手轻轻地摁了两下魔兽的脊背，而后撤回手换了副手套：“这个不急。” “正好今天你们两个都在，我想看一下斯卡拉姆齐对深渊污秽的承受能力上限。” 闻言，鹿祀眸光一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博士微微颔首：“如果你想的是用那股力量攻击他，那么恭喜你，猜对了。” 鹿祀又转头看向散兵，却见后者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轻蔑中又带着几分讥诮，唯独没有一丝的不赞同。 于是她回头怒瞪博士。 “我不信这个测试你以前没做过。” 鹿祀对博士的研究态度早就有了清晰的认知。她坚信在散兵接触深渊后不久，多托雷就已经做过许多相关的测试和实验。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这货现在搞这么一出就是专门为了恶心自己。 “当然做过。”多托雷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只不过你身上的力量比正常的深渊污秽更有活性，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结果。” 鹿祀低头沉思，开始自顾自盘算起什么。 旁听她和博士争论的散兵不耐烦了。 “啧……兰丝洛，你在犹豫什么？这点痛楚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需要旁人为我担忧。” 由于在思考，鹿祀的眼瞳并没有聚焦。但她的脑袋还是顺着说话的声音下意识转了过去。 导致散兵在看到那对空洞的眼眸后，突然就噤了声。 第14章 鹿祀说，好想吃糖葫芦啊 “原来你是会痛的啊……” 神游般地说完这句话后，鹿祀乍然收回心神。 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散兵抬起手臂：“那么，我要开始了。” “哼……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散兵依旧揣着胳膊，往旁边撇了一下脑袋。因为斗笠的遮挡，旁人此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鹿祀掌心出现了斑驳的黑色丝线，穿过空气和人偶的心口处连接，并且缓慢刺入。 ——博士和德雷特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 而现场的真实情况如何，也就只有鹿祀和散兵知道了。 鹿祀放出的那根黑线确实掺杂了深渊的污秽。不同的是，丝线里面所包含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并且这根黑线还在散兵体内根据特定的路线游动起来。 在鹿祀的记忆里，她曾经用这种办法尝试救过几个人。具体是谁已经忘了，但能猜到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只是想起大概，就会觉得心脏开始钝痛。 散兵则是更直观地感觉到了黑线的作用——如同磁铁一般，凡是它所到之处，那些已成隐患的深渊能量都会被吸走。 被吸走的物质里甚至包括了一部分魔神残渣。 他有些疑惑，面上表情不变，只冷淡地打量了一遍鹿祀。 在多托雷面前展露这些能力，她到底知不知道后果？ 此时的鹿祀已经因为控制黑线显露出一些疲态，四肢感觉有些冰冷，伸出的手臂也开始颤抖起来。 于是她十分自然地，把输送出去的能量又收回体内。而后缓和了半晌，方才恢复活力。 刚刚那一套“净化术”下来，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现在所贮存的深渊污秽还不足以到达他的上限。” 状态恢复后，鹿祀冷冷地瞥了多托雷一眼，没有再同他客气。 “无妨。”多托雷的态度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和气，“你对这种力量的控制方式，倒是给了我新的灵感。” 鹿祀：？你这五百多年都研究什么了？ 对于鹿祀在心里问出的问题，博士应该是不会给出解答了。 相比于上次潦草的记录，很明显今天的多托雷准备得更为充足——光是药水就整了两个试管架。 很快，坐在房间中心的人变成了鹿祀。 至于散兵…… 倒也没走。之前房间门口只有一侧是鹿祀给德雷特准备的位置，现在座位变成了两侧。 鹿祀看着坐在门口两侧疑似镇兽的二人，险之又险地憋住笑，拿过博士递来的药水喝完，方才收敛了她那特殊的笑点。 不是，等等，她刚才喝的啥？ 鹿祀一梗一梗地转头看向多托雷。 后者正在观察，并且十分好心地解答了她的疑问：“这次是单一元素的元素浓缩液。” “你刚才喝下去的是雷元素。感受如何？” “嗯……”鹿祀努力寻找形容词。 雷元素啊，有点像足气的碳酸饮料。用提瓦特的话来说就是…… “很……‘噼咔’的口感。” 多托雷：“？” 安静的实验室内忽然迸发出散兵猖獗的笑声。 鹿祀似乎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一句“多托雷你也有今天”。 “安静点，斯卡拉姆齐。” 博士的语气和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不悦。 鹿祀用心去感受后，努力把多托雷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这边：“咳，喝完之后，感觉身体很清爽？” 最终博士瞅了一眼鹿祀，转手在记录表上划拉了两笔。 然后抓起另一根试管继续投喂：“试试这个。” …… 从博士的实验室出来后，鹿祀的脸色有些难看。 倒不是喝到了什么能伤到她的东西——不对，严谨一点来说，今天受伤的只有她的味蕾。 多托雷捣鼓出来的某些药水，在口味方面实在是过于一言难尽了。 是喝一口就会出现痛苦面具的存在。 散兵则是跟在鹿祀和德雷特后面出来的。 离开那个地方后，他加快脚步赶到鹿祀身边和女孩并行，语气中满是欣赏。 “好久没看到能让多托雷吃瘪的人了。你很不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登门拜访。” 说完之后，散兵一甩手，心情很好地快步离去了。 鹿祀短暂沉默了一下：她好像对散兵有些无足轻重的误解？ 之前交谈时，她还以为散兵挺孤傲的；直到他刚刚开口夸自己，鹿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音色中自带的傲气啊。 ……多托雷到底在药里放了什么？！好想哕。 德雷特看着灵魂似乎掉了一个饱和度的鹿祀，稍作犹豫后轻声询问：“兰丝洛大人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 “啊？” 灵魂褪色的鹿祀幽幽回头，脸上写满了“我舌头废了”。 德雷特十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 “特别爱吃的东西？”鹿祀陷入回忆，“我好像是甜的都爱吃……只要做得好，酸的辣的也爱吃……” 不怎么挑食的鹿祀灵光一闪，想起了一样充满回忆的小吃。 “糖葫芦！” 担心德雷特没见过，鹿祀在说完之后又比划着形容了一遍。 “就是，把糖熬成糖浆，然后把山——” 等等，提瓦特有山楂吗？ “……山上采来的果子洗干净，用签子串到一起，再到糖浆里滚一圈。等糖浆在果子上凝固，就是糖葫芦啦。” 说起糖葫芦时，鹿祀眼眸晶亮，神色也鲜活了几分。 那是她在上辈子最健康的那段时间里，和哥哥一起做的第一样甜点。 也是当时的身体状态下唯一能亲手做完的东西。 德雷特对鹿祀的回忆一无所知。听完后，他温顺地欠身：“听兰丝洛大人描述的做法，属下应该能尝试做出来。” “另外，关于今天的晚餐，需要属下把口味做得浓厚一些吗？” “……不用，照常就好。”回答完后，鹿祀低头托腮，表情严肃。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少顷，鹿祀的思虑得出了答案：“德雷特，我晚上要喝火水！” “还有一件事——糖葫芦我有材料，你陪我一起做。” “好的，兰丝洛大人……” 第15章 这个切片有点癫 因为加入了冒险家协会，所以鹿祀在至冬的日常也算是充实。 女士只在至冬停留了几天，就又出去执行任务了。离开之前她还特意让人送来消息，避免鹿祀空跑一趟。 经过短暂的相处，鹿祀也大概了解了罗莎琳的性格：她对待旁人算不上温和，但也不至于刻薄；只有在提及天理和七神时，才会表现出厌恶的态度。 而对于鹿祀，大概是因为她嘴太甜了，二人之间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罗莎琳的态度一直都很温柔。 哥伦比娅似乎是在至冬留守，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完全不像是有任务的样子。 随着她们互相熟悉，鹿祀终于在某一天问出了在心中埋藏许久的问题。 “哥伦比娅，我们以前认识吗？” 此时的少女歪歪斜斜地坐在鹿祀身边的沙发上，身子懒洋洋地倚靠着一边的扶手。没有睁开的眼眸搭配恬淡的笑容，说她睡着了也会有人相信。 听到鹿祀的问题后，哥伦比娅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呆萌地把脑袋转向旁边看书的鹿祀。 书是鹿祀自己背包里的，编写者应该是璃月的某位仙人，上面记录了不少仙人时代的符箓机关秘法。 鹿祀觉得有用，闲暇时就会掏出来学一学……准确来说，是照着书上的内容熟悉已有的记忆。 扯远了。鹿祀这边，她在看到哥伦比娅空洞的神情后，心中叹了口气，继续捧起手里的教程。 “……没事，你继续歇着。” 少女安分地摆回原先的姿势，而后柔软地回答起鹿祀之前的问题：“不认识哦。”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所以，每次见到你……” 哥伦比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是要睡着了。 接到新消息的德雷特自觉放轻了脚步。他走到鹿祀身边，小声耳语。 “大人，博士要求您现在过去。需要属下替您回绝吗？” 鹿祀合上书，微微皱眉：“他今天抽什么风？” 她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少女，正打算同意德雷特的提议，却见哥伦比娅缓缓坐直了身体。 “博士找你么？” 少女的声音还是温柔甜软，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我陪你一起去。” 短暂的沉默后，鹿祀还是答应了。 同时在内心祈祷这次散兵不要在场，不然她得去壶里做家具了。 鹿祀空间里的单人沙发就两个。 —— 多托雷和他的切片们似乎是轮流留驻至冬。 当鹿祀按照指示到达新的实验场地后，见到的又是一个新面孔。 ……好像也不是很新，总觉得穿越前在哪里看到过。 今天的多托雷比之前见过的那两个都要年轻，也就比德雷特略微年长一些；圆形的面具覆盖了大半张脸，在一边嘴角的位置挖出个空白。 看着这人戴的面具，鹿祀忽然想到了绘画用的调色盘。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挺像的…… 出于面具款式的原因，这位切片脸上兴奋的神色一展无遗。比鹿祀之前见过的少了几分稳重；反倒是多了几分……嗯，癫狂。 女孩被多托雷盯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博士。” 少女空灵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哥伦比娅捂嘴轻笑，语气人畜无害：“你今天……过于年轻了呢。” 原本呲着个大牙打量着鹿祀的博士，听到哥伦比娅的话后脸色微变，瞬间就把牙收回去了。 然后他还十分绅士地朝少女行了个礼。 “哥伦比娅小姐，我接下来会进行一些很有意思的实验，希望你不要阻止。” 少女已经知道鹿祀和博士之间的交易，因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轻轻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两位执行官交谈的时间里，鹿祀开始打量这个新的实验场地。 灰蒙蒙的砖墙隔绝了外界环境，昏暗的灯光叫人提不起精神……从现有的一些特征看来，这里不像什么实验基地，反倒更像是牢房。 博士和少女简单达成共识后，转手朝鹿祀扔过去一枚浅蓝色晶体。 后者接到手里一看：豁，是个冰属性的邪眼。 “等下你就登上‘舞台’，用这枚邪眼和那些实验体战斗就行了。” 发出这道指令时，多托雷脸上写满了期待。 鹿祀把玩着手里的邪眼，冷不丁问了一句：“这玩意怎么用？” “和神之眼一样用就好了啊。你……” 博士一边随口应答，一边认真打量着鹿祀。在看清后者所佩戴的“神之眼”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鹿祀挑眉：看来是认出来了。 “我的神之眼就是用来装装样子的。其实我能使用的元素力源于自身。” 在手上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岩造物后；鹿祀觉得不够震撼，又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出现流转的水波。 “——而且还不止一种。” “再加上你刚刚给的邪眼，我已经可以使用三种元素了。我想，以我的战斗力，你的那些实验品应该不够看了？” 前提铺垫够了，鹿祀狡黠地闪烁着眸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要不，我还是和你打？” 至于她能不能打得过博士，那是另一回事。只要能避免和无辜的实验体交手就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透露了原本没打算说的底细。 她甚至带上了一些苦口婆心劝说博士：“对你来说，这样不是更方便观察吗？” “如果你同意亲自和我交手的话，我还可以把我在深渊储存的力量也用上。” 博士是个聪明人，以他对鹿祀的了解，很轻松就能猜到后者的真实目的。 只是…… “以你的实力，居然会去可怜一些派不上用场的世界废料？” 多托雷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夸张：“他们已经没有研究的价值了，拿来测试一下你的能力不过是物尽其用……” 鹿祀不悦拧眉：这个切片怎么癫癫的？ 她也没打算客气，手里的岩造物变为飞镖就甩了出去，直接冲向多托雷的面门。 同时手里还暗搓搓捏起一个声势浩大的技能。 第16章 等同于执行官的实力 随意的一击并不能对多托雷造成任何伤害，顶多让鹿祀稍微出气罢了。 于是局面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哥伦比娅风轻云淡地趴在一个方便观战的位置，德雷特在旁边有些拘谨地站着。 鹿祀和多托雷在底下血腥不散的角斗场上剑拔弩张。 博士此刻的表情充满了嫌弃：“噫……真是恶心，那群家伙就不能好好清理一下这里吗？” “做实验缺德也就算了，你怎么嘴上也不积口德啊？” 鹿祀从背包里抽出了试作斩岩，作为对这场“切磋”的尊重。 不过对于切磋对象，她的语气依旧不依不饶：“当心哪天本体把你这个切片报废了哦。” “那不可能。我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实力与智慧都堪称完美的存在。反倒是你——” 博士带着自负的傲气双臂环胸， 饶有兴趣地召出几枚闪烁着寒光的锥子作为武器。 “既然劳烦我亲自动手，你可不要用一些平常的手段就把我糊弄过去。我的耐心可是非常有限的。” 鹿祀默默提剑，没有再说话。 她感觉多托雷在造这个切片的时候掺了不少杂质。 那两个讲礼貌的带给她的威慑力太强，但这个二货应该是可以揍一顿的。 之前捏好的大招终于有机会释放出来了。 “本来打算拿这招陪阿贾克斯玩的……”鹿祀心情尚可地自言自语着，“现在就先拿你来试试。” 而后，她提剑的手轻轻一甩，浓厚且粘稠的水元素力瞬间覆盖全场。 以至于空气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鹿祀在水雾中悄无声息地勾起嘴角，空闲的左手朝向多托雷，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算不上空旷的地下角斗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 是鹿祀，她抬手抓握的那一下发动了向内波动的地动波，波动的中心正是多托雷脚下。整个地面都因为这股波动变得扭曲起来了。 而女孩花时间捏出来的招式可不止于此。 地动过后，圆心处有一枚菱形的岩刺破土而出，金芒一闪眼看就要爆炸。 多托雷提早察觉到了这一手。见识过地动波威力的他原本打算暂避锋芒，却在岩刺冲出地面的瞬间，脸上神色出现了短暂的怔忪。 随后就把岩刺炸开的伤害吃了个满满当当。 鹿祀在岩刺爆炸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莫非博士的实力恐怖如斯，连她蓄力过的技能都不屑于躲？ 不过难得逮到机会揍博士，鹿祀也很珍视这次机会。转手用深渊之力捏出兽境猎犬，放它们遁入雾中。 看台上的哥伦比娅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能把博士的切片玩成这样……现在的兰丝洛已经有不亚于执行官的实力了呢。” 德雷特看不清场上的情况。但听到少女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并且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暗喜。 “——兰丝洛！” 朦胧看不清状况的水雾中传出了博士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感应到派出去的两只兽境猎犬很快被击杀，鹿祀决定见好就收。迅速回收了那股深渊之力，然后散去水雾。 与平时相比，博士如今的模样称得上是“狼狈”。 脸上面具被炸碎了一半，身上的衣装也有些凌乱。神色中满是惊怒的情绪，赤红的眼瞳里却透出了另一种类型的狂热。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鹿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种。 博士顾不上整理自己的形象，十分激动地冲向鹿祀，双手钳住女孩的肩膀，使得后者微微蹙眉。 “把你刚才的那个岩造物再展示一次！” 被博士摁着嚷，鹿祀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身子也抗拒性地向后仰。 虽然多托雷的手落在肩上没什么痛觉，但是…… 现在的她毕竟是很小一只，已经有成年体型的博士对着她这么一抓……那种源于体型差的不适感瞬间到达了顶峰。 “博士，请你放开她。” 哥伦比娅温柔且清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已经翻越过护栏，如同一片轻盈飘落的羽毛，缓慢地落向地面。 多托雷下意识收回了手，甚至后退了两步。 落地的哥伦比娅也如同羽毛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随后，体型娇小的少女走到鹿祀后方，用带着披风的怀抱，把更加小巧的女孩包裹了起来。 鹿祀只在外面留下一个脑袋。 ……还挺暖和的嘞。 和哥伦比娅如此亲昵地接触后，鹿祀也感受到了对方所说的那种“亲切感”。 似乎是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将她们包裹——不是披风；并让她们之间产生了联系，可以互相输送一种很特殊的能量。 鹿祀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后这个博士疯到要抓哥伦比娅来研究。 她只能把话题扯回博士先前感兴趣的东西上：“你刚刚说，要我放什么？” “你之前用岩元素造出来的尖刺，快让我看看！” 博士也立刻被她拐回了思路。 虽然不解，但损耗并不大的鹿祀还是搓出了和贯虹枪尖有些相似的岩造物，然后丢给博士。 后者短暂研究过后就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是这个。” 博士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很快想到了新的可能性：“兰丝洛，把你刚才的那些招数，从头开始再放一遍。” “……哦。那要等一下。” 鹿祀不爽但照做。短暂地蓄力之后，开始重现起之前所用技能的弱化版。 ——除了杀伤力差点之外和原版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博士这次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所期待的东西：就在地动结束，菱形岩刺从地下钻出之后；离得近的他，脑海短暂空白了一瞬。 那是一种很玄奇的感觉，在那个瞬间突然忘记了一切，随后再被自身的记忆挽回。 博士还未从这种疑似高位格的强制遗忘中研究出什么，跟前的岩刺再次“砰”地炸开，送了他满脸土灰。 “……兰丝洛你故意的？！” “再来一次！把岩元素那招放出来，停在尖刺那里就够了！不要炸！” 听语气，多托雷这个切片的心态已经开始炸了。 第17章 我喜欢你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博士对鹿祀施展地动波后造出来的那根岩刺很感兴趣，拉着她琢磨了好久。 以至于鹿祀在回去时天都已经黑了。 结果就在半路上，还没到家呢，德雷特忽然收到了来自军营的最新消息。 “兰丝洛大人，先遣队那边传来消息，阿贾克斯受伤了。” “哦，受伤就受伤了呗。”鹿祀起初并不以为意，“以他那个性格不受伤才有问题……” 德雷特没有发表观点，只是尽职地说起完整的消息。 “他是在和雪原魔物战斗时受伤的，并且伤势很重。需要属下安排一个时间去探望他吗？” 鹿祀脚步一顿。 雪原魔物？ 不应该啊，阿贾克斯连深渊都杀穿过一圈了，怎么会在讨伐魔物的时候受重伤？ 鹿祀低头沉思，很快发现了一个变量，就是她。 在原先的世界线里，阿贾克斯是凭他个人实力横行深渊的。虽然过程会无比艰险，但是促成了他在武艺上的掌握与精进。 而她在深渊碰到阿贾克斯后，少年的战斗环境突然变得容易了起来。 习惯了有盾有拐的输出环境，然后又跑去单兵作战……确实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残的。 想到这里，鹿祀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虽然不想影响原本的剧情走向，但在相识了这个世界的角色之后，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产生偏移了。 不行，阿贾克斯这个恶性的偏移得纠正一下。 但是她去做陪练的话，好像并不能改善多少…… 鹿祀慢悠悠地把目光转向德雷特。 “德雷特，你觉得阿贾克斯的实力怎么样？” 德雷特想了想，按照自己的记忆答得很认真：“武艺精湛且具备技巧，懂得发挥自身优势……他未来的成就应当比属下要高。” 鹿祀没想到德雷特会对阿贾克斯给予这么高的赞赏，听到后面时稍稍跑题了一下。 “你的成就是……？” “属下原先接受的安排是成为璃月高层，打入「璃月七星」内部。” 回答完鹿祀的问题后，德雷特姿态恭顺，语气温和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今能跟随兰丝洛大人，亦是属下的荣幸。” 这算哪门子荣幸…… 鹿祀低头扶额，把话题转回阿贾克斯身上：“不回去了，那家伙现在在哪养伤？直接去找他。” 跟着德雷特出发后，她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公鸡那边去说一声——就说我把阿贾克斯带走一段时间，给他特训完就送回来。” “是。” …… 第二天早晨。 鹿祀见到阿贾克斯时，后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游动，一只手举在空中，指指点点地比划着什么。 “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当心以后都打不了架哦。” 女孩的声音从门口幽幽飘进，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威胁与恐吓。 听到这个声音，阿贾克斯火急火燎地抬起头看向来者，眼中盛满惊喜与热切。甚至还把手放下撑住床板，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未见他开口，鹿祀已经幻听到一声“伙伴”了。 她看着病床上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有伤的少年，眉头一皱。 “德雷特，把他按下去。” “是。” 德雷特在应声时就已经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把阿贾克斯摁回床板上，让后者动弹不得。 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产生了痛觉，吃痛地轻吸一口气。 “躺着你。” 鹿祀面无表情地拉出两把椅子，示意德雷特也一起坐下。然后才开始打量起阿贾克斯的状态。 关于这小子的伤势，她在到这里后就了解过了。 左侧肩胛的贯穿伤。高一分断臂，偏两分送命；能活下来全靠命硬。 阿贾克斯被刚才那一按终于老实了，安分地躺在床上，目光灼灼地和鹿祀聊天。 “兰丝洛，好久不见呀。上次在新兵营都没时间和你叙叙旧，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你了……” 话到一半，阿贾克斯突然愣了愣。 他看看德雷特又看看鹿祀，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热切更浓了。 “伙伴，原来你也加入愚人众了？” 刚拿出一个苹果，还在考虑削皮问题的鹿祀，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把果子塞到阿贾克斯嘴里：“闭嘴，没有这回事。” 鹿祀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和冰神的契约以及女皇给她特权的事。 阿贾克斯叨着个苹果，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 “我是来送药的。”鹿祀可不管他的情绪如何，悄咪咪拿出一个纸包放到床头：“这是加速伤口愈合的药，记得每个小包里的药一起吃。” “你收好。” 叮嘱完阿贾克斯后，鹿祀又转手给德雷特塞了一包：“你也留一些备用。另外，药的事别让博士知道。” 直到现在，鹿祀依旧以为德雷特是冰神和愚人众那边塞过来的眼线。 她这些疑似魔神战争时期给千岩军用的伤药，如果被多托雷拿去研究了，璃月的医药界可能会出乱子。 “是，属下会看好的。” 不明真相的德雷特态度端正地应下。 安静啃苹果的阿贾克斯见气氛凉下来了，立刻用上他那稚嫩又阳光开朗的声音找话题。 “伙伴，兰丝洛，我喜欢你的眼睛。” “？”鹿祀疑惑。 或许因为深渊之中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所以鹿祀的眼瞳和阿贾克斯一样，都是没有高光的。 比常人的眼瞳还要暗淡一些，似乎并没有什么惹人喜爱的元素。 “继续说，我在听。” 鹿祀懒洋洋抱臂后靠，等待阿贾克斯说出他的理由。 “因为，你的眼睛和弓兵训练场的靶子很像。” “……”她就不该期待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有情调的理由。 回忆起游戏里达达利亚“最不擅长用弓”的自述；鹿祀笑眯眯地，带着些咬牙切齿地回复了他这句话。 “你射不中。” 原本有些提起精神的阿贾克斯，在听完鹿祀的这四个字后，如同被照着脑壳敲了一棍子，整个人又蔫了下去。 “伙伴……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啊……” 第18章 你要杀了我吗？伙伴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阿贾克斯仅仅郁闷了一秒就恢复了活力，坚定又自信地开始宣告：“我迟早会征服这个武器，战胜我全部的劣势！” “嗯，很有志气。”鹿祀微笑、鼓掌，点头：“那提前祝你成功。” 在阿贾克斯养伤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应付博士某个切片的死缠烂打之外，鹿祀没有再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几天后，阿贾克斯彻底恢复。然后就被鹿祀带到了一片雪原中。 “是切磋吗？伙伴！” 面对这个看上去就很适合放肆争斗的舞台，阿贾克斯脸上洋溢着期待。 之前因为伤势好久不能干架，可把他憋坏了。 “不是哦。” 鹿祀笑眯眯地答道，不明意味地拍了拍阿贾克斯的肩膀：“是死斗。” 随后女孩转过身，往德雷特的怀里塞了一套崭新的精锻祭刀。 “德雷特，杀了他。” 新武器入手，青年短暂愣怔了一瞬。接着听到鹿祀的命令，他没有任何迟疑，果断应了声，并握紧武器进入潜行状态。 “啊？”阿贾克斯还处在一个茫然的状态。 你要杀了我吗？伙伴？ “！” 一股危机感迫使还没弄清楚状况的阿贾克斯召唤出水刃，快速回身防守。 然后水刃被击溃，他也被击退好一段距离。 少年瞬间无暇顾及其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双刀，全身心进入戒备，警惕应对来自德雷特的刺杀。 奈何经过严格训练的德雷特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缠。 阿贾克斯在被动且艰难的招架之中，找回了孤身对付魔兽时的记忆。 看着阿贾克斯拿出自己赠送的武器战斗，鹿祀满意地点点头。 看到局势从单方面碾压变成双方实力有些差距的交战，鹿祀脸上的表情更满意了。 并非演戏，德雷特一开始就下了死手。 只是阿贾克斯在上次交手之后，似乎又有了不少的进步，才导致他的偷袭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下死手。 阿贾克斯的战斗风格近似于你死我活，是那种忽视自身非致命伤，追求快速、强行击杀对手的战术。一种很好利用的风格。 最终，德雷特找到机会，递出刀锋抡向阿贾克斯的脖颈。 后者也不甘示弱，艰难地转手劈砍已经近身的对手。 这两刀如果落实了，阿贾克斯直接飞脑壳，德雷特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但是二人都没有收手或变招的想法。 “嘣——” 本该两败俱伤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一声闷响从交手的地方传出，而后德雷特和阿贾克斯都被一股力道弹飞了出去。 鹿祀跑到勉强站稳的德雷特身边，熟练地转移了邪眼使用完的后遗症。 做完这件事后，她才看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阿贾克斯，抬手比出一根手指。 “一次。” 看着少年不明所以的神色，鹿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一些，十分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阿贾克斯，你已经死了一次了。” “是不是我之前盾给你给多了，你连这种一看就是致命的攻击都敢硬抗？” 让德雷特动手之前她特意在两个人身上都套了盾，其中用到了璃月仙术的原理，只有在致命攻击避无可避的瞬间才会被动展开。 而刚才那一下，两个人的保命盾都被激活了。 阿贾克斯自知理亏，刚才和德雷特的战斗也让他发现了自身的不足，于是低下头开始在心里复盘起来。 “……还有你，德雷特。” 教训完阿贾克斯，鹿祀又看向另一个不要命的。 她看着规矩站好待令的德雷特，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 最终鹿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未来遇到你无法战胜的强敌，你应当第一时间退到我的身后。” “你是女皇派来照顾我的人，严格说起来，陛下并没有要求你保护我对？” 她不知道过去的德雷特都受过怎样的训练，但已经在自己身边干活的人鹿祀绝对不会亏待。 “我比你强。理论上来说，在真正危险的时候，该我来保护你才对。” 听到这句话，德雷特忽然有些愣怔，并且出奇地开始走神。 鹿祀温柔而稚嫩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在一片朦胧中，女孩的话语和另一个冷漠而凌厉的声线重叠到一起。 “……我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只要我还活着，就轮不到你们去送死。” 那件事……原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德雷特在短暂愣怔后迅速挣脱过去的回忆，低头朝鹿祀认真地行了个礼：“属下明白了。” 鹿祀从那明显比之前有感情的语气中得出结论：他是真的明白了。 行了，这边这个解决了，该去折腾还在地上闷头自省的那个了。 对于这位，鹿祀没打算用语言教育他。 “阿贾克斯，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从回忆细节到自己跟自己比划招式，一系列的动作确实可以看出，少年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异常可怕。 听到鹿祀的问题后，阿贾克斯柱着刀站起身，神色认真地拉开架势：“我准备好了。” “那行。”鹿祀点点头，慢悠悠退到一边：“德雷特，再杀他一次。” “是！” 因为鹿祀方才那一番话有所触动的青年，此时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换上一种全新的气势，向阿贾克斯冲去。 那是一种无畏生死，但坚信自己不会死的姿态。 德雷特突然变化的战斗方式打乱了阿贾克斯的计划。 但后者同样不甘示弱，在每次交锋都濒临死亡的战斗中，他的每一次格挡都比上一次更稳妥，并且每一次出刀都比上一次更果决。 第二场决斗以德雷特差点一刀攮死阿贾克斯作为结尾。 在双方都使用元素力的情况下，德雷特明显在熟练度上占了很大优势。 不过鹿祀能看出来，阿贾克斯身上有一种神奇的特质，一种……类似于热血少年漫主角的特质。 总结来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并且越打越强。 “第二次了，阿贾克斯。让我看看你要死几次才能活下来……” 第19章 星海游鲸 答案是，四次。 在经历了一次险些同归于尽和一次正式同归于尽后，阿贾克斯终于在第五次“决斗”中，率先激活了德雷特身上的保命护盾。 这还没完。在“击杀”了德雷特之后，阿贾克斯调转刀尖朝向鹿祀。眼中涌动着比平时更浓烈的战意。 或者说，是杀红眼了。 少年的身躯因为激动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这并不影响握刀，反而将他的战斗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此时的阿贾克斯，已经将自身一切影响战斗的因素都调整到最低，只专注地看着自己选中的对手。整个人锋锐而又耀眼，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 鹿祀被他的战意感染，决定下回亲自上阵。 ——不过那并不能是现在。 “阿贾克斯，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 鹿祀微笑着抬起手，隔空简单比划了一下。 双刀的刀柄之上突然爆发出浓厚的水元素力，倏忽间包裹了阿贾克斯全身，给少年带去了无限的阻力。 “——忠告就是，开战前认清你的对手，并警惕和他们有关的一切。” 这个知识点她在锻造时就想到要教了。 水元素带来如沼泽般的窒息。渐渐地，将阿贾克斯彻底淹没，开始缺氧的大脑让他安定下来，最终恢复到平时的精神状态。 鹿祀撤去包裹阿贾克斯的水泡，同时从地上扶起德雷特。 “不打了。”少年十分自觉地把双刀收入鞘中，“我需要调节一下我的心境。” 阿贾克斯喜欢争斗的原因，是向往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与战胜强敌的快感；而并非是单纯贪恋战斗，想要成为一个只会争斗的机器。那太没意思了。 “调节心境？” 鹿祀脑中灵光一闪。 阿贾克斯能察觉出问题是好事。而且说起这个，她很快联想到角色故事里的一项活动。 “那要不……去钓鱼。你之前就想带我去冰钓过对？” 那是在深渊里阿贾克斯顺口提起的事了。 听到鹿祀的提议，少年眼神一亮，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那就去冰钓！兰丝洛，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听到阿贾克斯这么夸自己，鹿祀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冰钓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算少，但是阿贾克斯有经验，德雷特有人脉……鹿祀还没来得及去冒险家协会挂委托，另外二人已经准备好了全副武装。 嗯，整整三套渔具。 冰钓地点选在离至冬主城更近的一处湖泊。 鹿祀跟着阿贾克斯的教程，吭哧吭哧地刨洞挂饵甩杆，然后就懒洋洋地坐在小马扎上发起了呆。 有鱼上钩之前，三个人都很默契地保持安静，想着各自的心事。 ——主要是每个人都刨了个坑，距离还有些远，想聊天也不好说话。 冰湖里的鱼和鹿祀认知里的鱼没什么区别，非要找不同的话，大概是这些鱼的块头比其它地方的鱼要大一些。 女孩比较佛系，钓上来一两条装进背包之后，后面再钓到的鱼就直接当场放生了。 沉淀过一轮之后，阿贾克斯又开始念叨起切磋的事了。 “伙伴，我有一个自创的招式，很有杀伤力，而且还很好看。就是需要准备的时间长了点，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鹿祀瞅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已经猜到是哪招了。但还是平淡地点头应下：“行。” 冰湖上的帐篷里摆着一盏茶壶，原先在安静钓鱼的三个人不见了身影。 ——没错，鹿祀把人拉进尘歌壶了。 壶里有一处特意与其他地方隔开的秘境，进入之后，入口的位置甚至有个复苏之门。 鹿祀的记忆里还保留着和这扇门有关的“常识”：在秘境里死亡的人，是真的能从这个门中复活的。 而且印象中有个人从这扇门复活了很多遍，每次复活后都毫不犹豫地冲向里面的战台。 呃……战台？ 这儿以前不会是供给仙家切磋的秘境？！ 前尘往事暂且不提。鹿祀有种预感：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会有个人一趟又一趟地从这扇门里复活，并冲向里边的战台。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人一样。 因为高台上的观战席只能飞上去，所以德雷特被安排在角落里观战。 “伙伴，看好了——” 早就想秀一手的阿贾克斯在进入战台后立刻开始搓技能，然后朝着鹿祀毫不客气地放出他的大招。 “这一招叫作，星海游鲸！” “……原来不用弓也可以放的吗？” 鹿祀喃喃自语。看着直愣愣朝自己砸下来的大鲸鱼，似乎是被这副景象震惊了，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鲸鱼落地，溅起三人多高的水花。 虽然知道鹿祀的盾厚度惊人，但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阿贾克斯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女孩被砸出个好歹来。 水花形成的水帘淅淅沥沥落下，渐渐浮现出站在其中那个小巧的人影。 鹿祀原本是不想正面接下这招的。 倒不是阿贾克斯的鲸鱼有和她大招相似的强控权能，而是在鲸鱼落下来时，她忽然觉得这条鱼所携带的水元素可以被自己掌控。 为了验证这一点，鹿祀果断放弃闪避和护盾，表演了一个脸接大招。 “……一个很不错的技能。” 最终，她对阿贾克斯的技能作出如此点评。 天鲸过后，鹿祀站在原先的位置，身上衣裳依旧干爽，似乎从未和水产生过任何接触。 “可惜的是我也能使用水元素力，完全把你克制了。” 语气略带遗憾地下定结论后，女孩抬起手，周遭的水滴逐渐汇聚成一团水珠，缓慢升空。 “我从别的地方学了一招。很好看，杀伤力也很大。” 鹿祀将手举过头顶后，升空的水珠缓慢飘向阿贾克斯头顶。 在后者架刀戒备的同时，女孩轻快而果断地一甩手。 “这招的名字是——终天闭幕曲。” 凝结着强大水元素力的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中间隐约传来鹿祀带着笑意的介绍声。 第20章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 看似杀伤力不大的雨，落下来之后直接把阿贾克斯砸去复活了。 事态的发展让放出这招的鹿祀都有些惊讶：不应该啊，以阿贾克斯的身体素质，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才对。 鹿祀又打量了一遍从入口跑进来的阿贾克斯，发现了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事。 应当不是错觉。除她之外的人，进入这处秘境后实力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但是在秘境里死过几次后，这种削弱就会失效。 ——又一次拿斩岩把阿贾克斯送去复活后，鹿祀忽然一怔，转头看向秘境中的某个方向。 那里好像存放了什么与她的记忆有关的东西…… “兰丝洛，不要大意呀！” 恢复精神的阿贾克斯提着双刀就冲了过来，语气中染上了向往战斗的狂热：“也许我这一次就能将你斩杀了呢——”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鹿祀神色平淡地丢过去一个水泡，把阿贾克斯困在里面：“出去钓鱼你。” 一个呼吸后，阿贾克斯和德雷特同时被传送到秘境门口。 鹿祀的声音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带着些杂音从门后传出：“你们先出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德雷特，别让他乱跑。” 简单的一声嘱咐后，没有再听到门后传来的动静。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德雷特自觉拿出鹿祀送的洞天关牒，把阿贾克斯从壶中世界拎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把人送到外面又给德雷特留了两句话后，鹿祀收起手里的武器，在秘境中仔细地搜索起来。 在阿贾克斯多次复活的过程中，她感应到了自身和这处秘境存在的一些联系。 这种联系可以让她捕捉到这里的一切能量走向，并借此操纵整个秘境做出变动。 ——倒是有点像玩家在某些秘境里的解谜。 不过鹿祀是拥有管理员权限的那个，在构建路线的时候会轻松很多。 一番操作之后，鹿祀找到了让她产生异样感的地方。 而此刻，她的面前安静地悬浮着一枚正常三阶魔方大小的白色立方体。 没有机关，没有埋伏。有的只是仙人聚会所用的那种石桌椅，桌上还特意放了一张纸，用来介绍白色方块—— 「“鹿祀”的记忆，第一部分。」 “……？” 不是，等等，啊？ 鹿祀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后，脸上的神色流露出浓厚的质疑。 什么玩意？她过去的记忆被人刨走，分割，其中还有一部分被摆在这儿？ 好难受，有种想骂人但是无从骂起的无力感。 再看一眼桌上的纸片，在大字加粗的介绍下面，还有几行不易被察觉的小字。 「写给鹿祀：愿你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能够得到两个问题的答案——你是否决定出手干涉原定剧情？是否愿意舍弃一切用来拯救提瓦特？」 阅读完信纸上的内容，鹿祀忽然产生了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这两个问题中所包含的格局太大了。她只是一个在溺爱里长大的异世之魂，承受不住这些期待。 最终她还是没有走。 因为原本不该有任何气候变化的秘境中突然吹起温和的微风。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 鹿祀喃喃自语，抬起手触碰悬浮在空中的白色立方体：“时间使之发芽。” 白色方块在女孩碰到它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与此同时，鹿祀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帧帧的剧情画面。 好消息，和主线剧情有关的记忆解锁了。 坏消息，只解锁了蒙德的。 更坏的消息：鹿祀恢复记忆后才反应过来，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士会去蒙德掏风神的心窝子。 要命，她对温迪的好感度也不低。那个会用“欸嘿”萌混过关，能弹奏诗琴唱出提瓦特所有诗歌的吟游诗人…… 还是看看以后能不能微调一下剧情，让他在被掏神之心的时候少受点罪。 哦对了还有“时与风”这个世界任务，似乎其中包含的信息量还挺大的。 刚到蒙德的旅行者肯定把注意力都放在寻找血亲上了，所以这个需要到处乱跑的世界任务她就先预定一下…… 女孩在这里坐了一段时间，彻底整理好重新出现在脑海里的记忆之后，才从秘境中离开。 鹿祀并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去之后，秘境开始变动，逐渐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原本放置白色方块的石桌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深蓝色方块。 —— “兰丝洛——我和德雷特做了烤鱼，你喜欢哪种口味的？先吃点！” 察觉到帐篷这边的动静，已经在岸边架起火堆的阿贾克斯转过头来，远远地朝着鹿祀招呼。 直到鹿祀走到近前，在火堆旁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而后阿贾克斯抬手比划：“伙伴，你好像又长高了？” 之前的女孩只比萝莉体型稍高一点，现在已经接近少女体型了。仅仅比当前是少年的阿贾克斯矮……一个半头。 “嗯。”鹿祀简单解释了一句，“恢复了一点实力。” 理解完话里的意思后，阿贾克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恭喜你啊。” 他爽朗地递出手里的烤鱼：“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甩开我，我可是要征服世界的。” “你先打赢德雷特再说——我是说普通切磋的那种。” 鹿祀接过烤鱼，嘴上依旧没有留情。 “等着！”阿贾克斯毫不气馁，“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战胜他的！” “不知道那时的我能在你手里坚持多久呢……” 鹿祀安静地埋头吃鱼，没有再理会他的问题。 在冰钓与战斗的循环之中，阿贾克斯的实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秘境之中，鹿祀头一回放出数十只魔兽，驱使它们一同攻击场地中心的少年。 阿贾克斯微微俯身，利用神之眼在手里的刀刃上附着完水元素后，就径直冲向了面前的魔物。 那等果决的气势看得鹿祀连连皱眉：这丫怎么还在用不要命的打法？ 不过，这次的情况貌似和之前有所不同。 第21章 老～六～ 身处包围圈中心的阿贾克斯毫发无伤。 他灵活且精准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而后拿刀劈砍在四周的魔兽身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这些水痕会在他进行下一次攻击时炸开，造成一个小型的范围伤害。 单纯炸开的水痕伤害并不高，但抵挡不住一传十，十传百。 鹿祀挑眉，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是断流啊。 在深渊时就见他使用过类似的暗劲。但那时的阿贾克斯还没有神之眼，特效并不明显，所以当时的鹿祀也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来看，断流打群怪确实挺爽的，尤其是看本人用。 见半个月以来的训练颇有成效，鹿祀很是满意。彻底放松下来欣赏阿贾克斯的战斗。 一段时间后，少年的速度慢了些许，出刀的力度也不似之前那么凶猛了。 看他神色倒是不像后继无力的样子。 又过了半分钟，阿贾克斯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力量，气压冲得四周出现了一个空白圈。 少年抬手横拉，似乎体型都变大了几分。 见他这架势，鹿祀也想起了什么。她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的少年，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然后就看到阿贾克斯在掀翻了周围的魔兽之后，气势骤降。 那股强横的气压不甘心似的又蹦了几下。最终少年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期待落空的鹿祀匆忙回收剩余的魔兽，蹿到阿贾克斯旁边观察情况。 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脱力昏过去了而已。 确认了阿贾克斯的状态后，鹿祀微松口气，然后投向地上那人的目光从担心变成幽怨。 传说中的魔王武装没看成，还顺带连帅哥打架都没得看了…… 阿贾克斯开武装的这一下破坏了鹿祀的计划。 原定“在他习惯生死搏杀之后就把人送回去”的安排，现在改成了“等这小子能正常开出武装后再走”。 因此又拖了五天。 五天后，十四岁刚拿到水系神之眼不久的阿贾克斯，终于可以动用魔王武装并进行战斗了。 …… “你自己也知道，‘那一招’消耗的体力很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那招用出来。” 军营门口，鹿祀把一张平安符拍到阿贾克斯手里，神色严肃地做最后的嘱咐：“另外，注意安全。我印象中的阿贾克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受伤的人。” “放心，伙伴。我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阿贾克斯拍着胸脯保证。眼中的自信与坚定是骗不了人的。 目送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飘雪里，鹿祀神色有些怅然：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就能体验送孩子去外地求学的心情。 正打算回家一趟处理最近的消息，鹿祀的余光突然瞟到一个紫色的身影。 这个过眼难忘的颜色…… 鹿祀蓦地扭过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和某个士官交涉的散兵。 她张了张嘴正要打招呼，忽然在称呼上面犯了难。 叫“斯卡拉姆齐”，名字太长了，显得生疏，而且和博士那家伙的叫法一样；叫“散兵”，感觉还是不够亲昵，这两个字也有个意义不太好的谐音。 鹿祀心思转动：既然是执行官的第六席，不然就叫…… “老六！” 脑子一抽之后，鹿祀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合适，但是这两个字乍一听还挺贴切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称呼，干脆就不改了。 于是鹿祀跑上前去，距离近了一些后开始搭话。 “老六，你怎么来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原本散兵不悦的神色已经摆到脸上了，却在看到小孩一般的鹿祀跑过来后，切换成了面无表情。 对于新奇的称呼，他只是换上一贯的“看全世界不爽”的语气，扭头向鹿祀发出质疑：“你在叫我？” 鹿祀笑容灿烂，给出肯定的答复后还很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结果就是收到了一声嗤笑：“不过是一个名字，你爱怎么叫怎么叫。” “那行我就不换了。” 讨论完名字的问题后，鹿祀把话题转回刚开始那个：“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是我不能知道的任务吗？” “皮耶罗那家伙好像没说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 散兵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竟真的开始回答鹿祀的问题。 “上次的任务手下有折损，所以过来要几个人。” “都是一群废物，又蠢又弱的。”短暂的回忆之后，散兵突然打量起鹿祀：“你的话，虽然蠢了点，倒是没那么弱。要是那群废物能像你一样……” 虽然被说蠢，但散兵难得没有把话说死。 鹿祀露出期待的眼神，等待他的后文。 “……算了，像你一样也还是会死。舍己为人的蠢货是活不长的。” 思考完毕的散兵语气讥讽地给出结论。 闻言，鹿祀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过分了，我都是确保自己能存活的前提下才出手救人的。” “所以说你简直是蠢得不可救药！” 说出这句话时，散兵气得一佛出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你以为多托雷是什么正直的人？成为他的素材之后，他有的是办法从你身上获取他想知道的。不择手段！” 鹿祀看着面前语气不善的散兵，忽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啊，猫猫炸毛了。 “是我太天真了，你消消气，消消气。” 她本来想扯散兵的袖子示弱，伸出手时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幂篱上的铃铛。 还拉了一下。 散兵抬手稳住自己的斗笠，看向始作俑者的眼神都冰冷了不少。 “兰丝洛！我不介意在多托雷拆解你之前先废掉你的手！” 鹿祀下意识缩了缩，手上还是攥着铃铛没放。 甚至还能提起勇气和人商量：“啊对了，你不是说我实力还可以吗？要不我跟你出几趟任务，就当是赔礼了？” “……你先放手。” 散兵冷冷地拿眼刀刮了一下鹿祀拿铃铛的那只手。 第22章 记忆中的禁忌 散兵最终还是没同意让鹿祀跟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被问及理由时，他也只是沉默，最终拉下斗笠遮住自己的表情。 让鹿祀有些愧疚的是，和她唠了这么一通之后，散兵没有挑选新的手下就走了。 ——顺便把她也带上了。 这半个月来，多托雷找过她好几次。 但要给阿贾克斯特训的鹿祀提前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外加她在至冬的地位比较特殊，倒是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博士只能命令下属去蹲鹿祀。 结果那些人还没得到消息呢，鹿祀先和散兵撞上了。 …… 所以，当多托雷开门时，看到的是冷着脸的散兵，身旁跟着比上次见面长高不少的鹿祀。 鹿祀的手里还抓着散兵用来装饰斗笠的铃铛下缀。 “终于来了。” 博士示意他们进屋。和鹿祀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一种微弱的傲慢，并且所说的内容与平时相比带上了一些不快。 “兰丝洛，你耽搁了我的研究。你该庆幸你身上有足够的价值，我一般不会等这么久。” 多托雷的话语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威胁：“如果再有下次，我想我们之间的契约可以直接作废了。” “知道了。我下次出门会随机带走一个切片的。” 鹿祀摆出低头认错的态度，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太像认错的意思。 多托雷沉默了一下，转向旁边抱臂看戏的散兵：“你不走吗？今天似乎还没到采集样本的日子。” “我比较好奇这位璃月仙人的构造，毕竟世上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家伙可不多。”散兵确实没有离开的意思，“所以想在你研究她的时候顺便看看。” “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我可不觉得你是真的小孩子。” 后面这句话是对鹿祀说的。 鹿祀嘿嘿笑着缩回了手，又从背包里拿出两座沙发摆到墙边，方才观察起这间如同手术室一般的研究室。 多托雷就站在那张床旁边，看着还怪渗人的。 这么想着，鹿祀默默在手里开始捏起…… “你最好不要破坏我这间实验室，兰丝洛。”多托雷不含情绪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我遵守你的契约，你也应当配合我的研究。” “不要试图挑战我对你的耐心，那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给出一番警告后，多托雷抬手朝手术床示意：“现在，到这上面躺好。” 鹿祀撇撇嘴，把掌心汇聚的元素力散去了。 照做之前，她朝墙边坐姿嚣张的散兵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在说“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散兵依旧翘着二郎腿，抱臂冷眼旁观，在鹿祀看过来的时候甚至一个低头，把后者的目光挡在了斗笠外面。 鹿祀：“……” 冷酷无情的老六！ “那什么，会痛的话给我上麻药——呃嘶……” 鹿祀话还没说完，多托雷已经打开了方便观察的大灯。和前世无影灯极其相似的光源，让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心脏停跳了一下。 “哦？” 经验丰富的多托雷没有错过鹿祀短暂的不适，并且越发感兴趣了起来：“你似乎有某种心源性疾病？” 听到这句话，原先低头倚着靠背的散兵忽然坐直了身子。导致不远处的德雷特下意识也端正了坐姿。 散兵皱眉注视着似乎任人宰割的鹿祀，眼中流转起复杂的情绪。 多托雷并没有在意这边微小的动静，而是继续思考鹿祀之前条件反射透露出来的信息。 “触发的方式是什么，灯光吗？” 真敏锐啊…… 鹿祀微微皱眉：“你想多了我健康得很，刚刚只是眼睛被闪到了而已。” 她现在这副躯壳确实是无病状态，倒也不算骗人。 多托雷对鹿祀的反驳不置可否。只是拿起了一旁的软管，固定在女孩身上。 “睡一觉。如果实验进展顺利，你不会感到任何痛苦。” 原本紧张地看着他行动的鹿祀在听到这句“安慰”后翻了个白眼：谢谢，你这句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把我送走。 虽然多托雷的话并没有让女孩放下心来，但是在头上也被固定了仪器之后，鹿祀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困意。最后进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散兵自从坐直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多托雷的一举一动，从记忆里翻出这番检查确实不会带来痛苦和损伤，方才放松了些许。 就在博士启动仪器的瞬间，变故突生。 还在迷糊中的鹿祀身上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威压，压得室内体质最差的德雷特有些窒息，博士和散兵也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威压爆发之后，鹿祀从床上缓缓浮起，身上的装置寸寸碎裂，最终掉落在地。而依旧闭着眼眸的女孩竖直了身子，悬浮在空中。 鹿祀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金发的虚影，威压似乎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虚影转动那双纹理和鹿祀相同的蔚蓝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博士。 “别碰我的记忆。” 留下这句话后，虚影就消失了。 鹿祀也在下个瞬间骤然清醒过来。看见自己正在空中，她赶紧调整动作轻巧下落。 落地后，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博士的神色……面具遮着看不出来。 然后挪到散兵身边，茫然地轻声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散兵此时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鹿祀，眉头微皱着反问了一个问题：“五百年前的时候，你在哪里？” “？”鹿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五百年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并不全。” “这样吗……刚才你身上出现了魔神的意念，把博士的研究进程破坏了。” 得到鹿祀的答案后，散兵短暂失落了一瞬，随后语气平淡地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比起以往的刺人，散兵现在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博士在确认了地上的碎渣不能修复之后，终于把注意力转向鹿祀。 “有趣……看来你的记忆里有很多禁忌的秘密啊。” 鹿祀再次被他隔着面具的视线扎出一身鸡皮疙瘩。 第23章 又要去深渊了 鹿祀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散兵突然一个抬手，把她扒拉到身后去了。 博士神色不变，语气中依旧充斥着兴味：“斯卡拉姆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 散兵把鹿祀护在身后，抬手一按斗笠，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的女孩。 然后把视线转到多托雷身上，神色冷淡：“兰丝洛之前说过要给我做一段时间的手下。” “我很快就要去深渊那边了。根据我们的约定，兰丝洛要跟我走。” 说到这里，散兵恢复常用的揣手手，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所以，你接下去的研究不能伤到她。” 多托雷似乎并不认同这个理由。安静地观察散兵半分钟后，他有了自己的猜测。 “你似乎认识刚才出现的魔神残念？” “从祂刚才出现的方式来看，祂和兰丝洛应该是两个单独的个体。就算兰丝洛的意识消失，也不会对祂产生任何影响。” 多托雷语调平缓，有理有据地分析出对鹿祀来说十分残忍的结论。 听完博士的分析之后，散兵没有任何犹豫，把想上前亲自交涉的鹿祀给按了回去。 并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魔神。” “兰丝洛说过要当我的下属，是她在公鸡最常去的营地那里亲口要求的。对吗？德雷特。” 被喊到名字，刚恢复过来的德雷特立刻站直身子。悄咪咪瞥了一眼鹿祀的表情后，方才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是的，兰丝洛大人确实有过这个要求。”不过散兵大人当时并没有同意。 德雷特很有眼力见地隐藏了后面半句。 博士无声盯着散兵，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后者也毫无怯意地瞪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针锋相对的气场。 “……斯卡拉姆齐，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多托雷忽然笑了。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轻轻勾起的嘴角在其他人看来显得不怀好意。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安分得有些不像本人：“毕竟我和兰丝洛最初的契约内容，就是我只能在她身上做一些‘简单’的研究。” 散兵冷漠抱臂，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兰丝洛了。 鹿祀轻轻扯了扯散兵的铃铛，无视后者凶恶的目光小声和他商量：“我给他留点可供研究的东西，然后咱就走？” “哼。”散兵不爽地甩了一下头，“随你。” “那你呢，博士？你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如何？”鹿祀又看向多托雷。 她懒得复述一遍。毕竟以在场者的实力，听不清才有问题。 “可以。”多托雷点头，“你的价值确实很高，值得我一段时间的等待。” “而且，我手头能够研究的课题并不少。” 后面的这句话就类似于威胁了。 鹿祀表情不变，抬手用深渊之力凝聚出两只没有意识的魔物丢在地上。想了想，又走到旁边找了个容器，放出一点血。 做完这些后，她走回散兵身边。 ——不过这次变成了她挡在散兵前面。 “如果用完了，你可以自己来找我，或者派人过来取新的素材。” 虽然身高上有些劣势，但鹿祀还是挺直了身板与多托雷对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去深渊大概是要离开至冬了。作为客人的礼貌，她需要和冰神知会一声；顺便再去和哥伦比娅告个别。 而留给鹿祀的时间并不多。 离开多托雷的实验室后，鹿祀眼疾手快地抓住铃铛，阻止了想要直接走人的散兵。 “啧……兰丝洛你是小孩子吗？放手！” “不放！我就是小孩子怎么了？你说话不算数！”鹿祀理不直气也壮，“上次说有空登门拜访，结果后来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哈？都说了是有空拜访，我看起来像是没事做吗？” 散兵的理由倒是底气十足。 “是啊你可忙死了……”鹿祀碎碎念念，手里依旧抓着铃铛不放：那好歹也告诉我什么时候出发去深渊，我还不知道在哪里集合呢。” “你别是又开始嫌我拖后腿，想要改主意了？” 话说这铃铛什么材质做的？手感真好…… 散兵缓缓做了个比人类还标准的深呼吸，算是勉强按住了烦躁的情绪：“德雷特知道。明早出发，你要是睡过头了就回去做多托雷的实验品。” 说完，他狠下心把铃铛从鹿祀手里抽出来，然后快速离去了。 鹿祀盯着散兵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接着幽幽看向德雷特：“你到底什么身份，连这都知道？” 她原本以为德雷特只是壁炉之家一个普通的孩子，后来才知道他是照着璃月高层培养的。而现在告诉她，这位名义上的生活助理，居然连泡在深渊里的散兵都认识，还知道愚人众内部的不少机密……？ “这是女皇陛下亲赐。是兰丝洛大人身份的象征。”德雷特指了指他在正式场合佩戴的愚人众面具，老实地为鹿祀解惑。 “也代表属下在愚人众的地位仅次于执行官，并在为您做事时拥有特权。” 鹿祀这才发现德雷特在外时戴上的面具和普通愚人众有些不同。 形状上倒是没有区别，不过颜色变为纯白。面具的一边眼角装饰了一点泪滴；而另一边的额角位置，则是多出了一颗由冰棱拼接而成的六角星。 低调但好认。只要德雷特戴着这个面具跟在鹿祀身边，就很难有不认识她的至冬人。 也就只有对愚人众了解不多的鹿祀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了。 得到一些关于德雷特地位的小小震撼之后，鹿祀摇了摇头，转身示意他带路：“回去了。” “关于我要和散兵一起去深渊的事，你替我去和女皇陛下说一声。然后其他要通知的人你也帮我通知了。” 鹿祀现在开始怀疑女皇和皮耶罗把德雷特送到自己身边的真实目的了。 单纯的监视并不需要这个实力，而且还放弃了一颗能够放进璃月高层的棋子…… 鹿祀想：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成为冰神计划中的一环了。 第24章 我曾遭到…… 想通了这一环后，鹿祀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哎呀不管了——反正她能感觉到，冰神对自己的善意是真的。 而她也是凭借这一点，才能在至冬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鹿祀没有再揣度冰神的意图，转而开始清点起自己和德雷特的行李。 实际上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因为鹿祀的背包里物资应有尽有，并且是足够一群人出远门的量。 女孩本来想深夜摸到集合点给散兵来个惊喜，结果后半夜的营地依旧灯火通明，还有几个兵士一丝不苟地看守着视野开阔的哨点。 于是就导致鹿祀人还没到，她往这边来的消息已经到了。 “难为你连夜过来，明早还要不眠不休地赶路。” 营帐内，散兵揣着双手，神色散漫地打量着鹿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抓紧时间打个盹，明天可别在路上睡着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鹿祀已经大概摸清散兵的说话风格了：阴阳怪气，但好心好意。 “我不会困。” 微笑着回绝了散兵的提议之后，鹿祀忽然凑到他跟前，并且压低了声音。 “另外，我这段时间琢磨出了一些东西，或许能给你整个礼物……” “——如果说，我可以让你在一段时间里，拥有一颗只属于你自己的‘心’，你会接受吗？” 鹿祀问得很认真，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散兵，脸上写满了期待。她似乎对自己准备的礼物很有信心，就等一声肯定的答复了。 而在鹿祀介绍完她的礼物后，散兵神色微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鹿祀的提议，并把在场的“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 鹿祀也不含糊，立刻动手施展起之前学到的法术，从散兵身上抽调出一些玄之又玄的存在；最后，抽出来的东西凝结成一个黑色的方块。 看到最后的凝结物，鹿祀短暂地愣了一下：这玩意她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 不过她照着教程来的，中途也没失误过，最后整出来的东西应该能用。 如是想着，鹿祀控制着黑色方块贴近散兵的胸口，语气中带了些许紧张：“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告诉我。” 散兵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黑色方块融入自己心口。 ……那种与生俱来的，身为容器对于神之心的迫切渴望，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又消失了一次。 散兵出神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能感觉到：那个位置并没有出现如人类一般跳动的心脏，却被曾经与人类相处的记忆与情绪填满了。 认真地感受了一番过后，散兵抬眼看向鹿祀，突然开始发难：“你说你的记忆不全，怎么还会这个？” 说这句话时，散兵的表情很凶，但语气中染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我记忆不全是真的，但是我身上有一本记录了仙家术法的手稿。” 鹿祀拿出自己的“教程”，直接翻到有记载的最后一页，递给散兵。 「关于■■的核心补全，方案四：……经验证可行，但是存在时效性，时长未知……」 被涂黑的地方似乎是写过很多字，叠了一层又一层的笔画。但是作者对这些名称都不满意，索性直接放弃命名了。 “可惜这本书的作者就写到了这里，要是他能再研究一段时间，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可以拥有永久的‘心’了。” 短暂的惋惜过后，鹿祀态度随意地一摊手：“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弄懂了这位前辈所用方法的原理。” “后续的方案交给我来补全也不算迟。” 鹿祀能察觉出仙术手稿的作者和自己有些渊源，但具体是怎样的联系她并不清楚。 已经看完最后几页内容的散兵低头垂眸，眼中流转着复杂的心绪。 “兰丝洛。” “嗯？” “还你。” “好嘞！” 鹿祀刚从散兵手里接过书册，就听到后者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喃喃低语。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闻言鹿祀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而后她积极地搬来凳子坐到散兵身边，大有一副彻夜秉烛促膝长谈的架势。 “……” 散兵被她的殷切模样创飞了一部分感伤。最终还是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叙述起自己的过去。 “在我加入愚人众之前，或者说更早，在我以「国崩」的名号在这世间行走之前，我曾四度遭受抛弃。” “第一次抛弃，来自我的创造者……哈，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或许该叫她一声‘母亲’。因为我并非她所期望的那般强大，所以将我弃置于一处无人秘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没过多久。有一位陌生的金发魔神将我唤醒，并为我填充了内心。” 说到这里，散兵特意停下，看向鹿祀并解释：“他和那天出现在你身上的魔神残念是同一个。” “这位魔神，在给我一颗转瞬即逝的心之后，把我从秘境中带出，便毫无顾虑地离去了——他将我弃置于海边的一处小渔村。” 散兵抬手捂住脸，身躯开始轻微颤抖起来，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如果说前两次的抛弃可以解释成属于神的蛮横；那么之后的两次抛弃，则是向我展现了人类的脆弱、无能，肮脏与虚伪！” “我原以为他们能够接纳我，我曾妄想他们是真的肯定我……最后，哈，我最信赖的人，在抛弃我逃走之后，还要用一颗无辜之人的心脏来侮辱我。” “而我竟然在那等可笑的背叛之后，选择又一次相信人类……” 散兵抬起脸，眼眶微红，却没有泪痕。 而他脸上又恢复了平等讥诮世间万物的笑容。 “第四个抛弃我的，是一个承诺过会永远和我一起生活的孩子。仅仅是一个外出采集食材的时间，他再也没有给予我回应。” “呵，人类就是如此脆弱不堪……真可悲啊。” 短暂地停顿过后，散兵斜睨了一眼神色沉重的鹿祀，语气由讥嘲转为嫌弃。 “别露出那副表情。你是在可怜我么？” 第25章 鹿祀之名，源于祭祀 “没有，我只是在想……” 鹿祀皱眉沉思，表情严肃：“你现在的真情流露会不会是嵌入人造心的副作用。” 毕竟这个方法的原理是把散兵曾经的记忆凝结出一个实体，再安置到空缺的位置。理论上来说确实有情绪失控的概率。 好在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了，情绪也会慢慢稳定。 最终确认这个副作用无伤大雅后，鹿祀放心下来。她想了想，对散兵之前的问题给出另一个诚恳的答案。 “非要说的话，对于你过去的经历，我确实很心疼。但是绝对不能算是可怜。” 散兵忽然想到曾经那个给过他一颗心的魔神。 那个家伙，在把他带出秘境之后，离开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对不起，这是我现阶段能做出的最好的一颗心……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时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让你得到一颗永久心。” 回忆结束，散兵瞥了一眼鹿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一次抛弃，得到了迟来的赴约。 “就是……” 鹿祀看着面前神色略有些缓和但还是凶巴巴的少年，支支吾吾地提出一个请求：“你这一路走过来好辛苦啊，我可以抱抱你么？” 散兵被问住了。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孩，脸上的表情糅合了不解、嫌弃，甚至还有些困惑。独独没有传说中的感动。 啊，好像也正常。 “……那来，就当是你为我制作这颗心的报酬了。” 盯着鹿祀看了几秒钟后，散兵抬手一压斗笠，然后有些僵硬地张开双臂。 鹿祀生怕他反悔，当场爆发出近乎瞬移的速度，如同团雀般撞进散兵的怀里：“谢谢！” 感受着怀里小巧且柔软的存在，散兵的双手在空中干晾了一阵，最后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把手掌放到女孩的背上，接近心脏的位置。手臂慢慢环紧。 是暖的。 还有心跳声。 两分钟后，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鹿祀不舍地从散兵怀里退出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她低头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最终下定决心：“这样，礼尚往来，我也给你讲讲我过去的事。” 两个都是不用睡觉的人，散兵也对鹿祀的过去有些好奇，于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面容昳丽的执行官坐回原位，属于两人的夜间故事会开始了下半场。 “要从哪说起呢……我其实并非提瓦特人，而是附着在这副躯体上的世外之魂。” 为了回应散兵的真情实感，鹿祀缓慢地将对她来说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在原先的世界里，我叫鹿祀。鹿是姓氏，而祀，是为了纪念一次祭祀。” “我天生心脏羸弱，出生后不久，就有好几次濒临死亡。以我的身体状况也撑不住转移到条件更好的地方接受治疗。” 说起自己名字的来历，鹿祀眼眸微垂，眉目间浸满了温柔：“那段时间正好赶上村子里的祭祀活动，长辈们商量过后，把我抱到了祭祀的地方。” “那一天参加祭祀的所有人都对我送上了祝福，我的情况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为了纪念这场挽救了我生命的祭祀活动，也为了让那些祝福能一直陪伴我左右，我的名字最终确定为‘鹿祀’。” 听到这里，散兵脸上浮现了一丝讥诮，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鹿祀还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便很礼貌地没有打断。 而鹿祀看着散兵欲言又止的模样，直觉他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好话，于是很快地续上后文。 “虽然我活下来了，但是先天的疾病还在。因此在成长的过程中，我总是受到很多限制。比如说这个不能玩，那个不能吃什么的……” 鹿祀双手一摆，语气轻快中带着一丝无奈：“我很感谢他们对我的保护，只是偶尔会感到可惜，为那些我无法尝试的事物。”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之后……” 女孩有些怅然地抬起头，目光似乎透过营帐看见了外面的月亮：“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接受了这么多的关照，却到最后都没有给他们帮上什么忙。” 鹿祀还没把惆怅的情绪发泄完，一边的散兵已经架起手臂，语气不善地冷声质问。 “所以呢？你说这些，是在向我炫耀你深受世人宠爱吗？” “倒也不是。”鹿祀长出一口气，看向身边表情不悦的散兵，抬手去抓他幂篱上的铃铛。并在后者要刀人的眼神中拿到手了。 “我只是想说，各人有各人的苦难。” “我与你的情况大致相反。虽然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但同时又有着很重很重的病。” 鹿祀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的铃铛拨动得泠泠作响。她转头看向散兵，神色温和，语气严肃。 “苦难就是苦难，不可比较，无需原谅。就像我们不可能对彼此的过去感同身受——但我们的遭遇就在那里，并且无法更改地摆在了过去。” 鹿祀只是一时兴起，说到后面也有些词穷。但她还是努力把想表达的意思讲明白了。 “不过现在的我获得了健全且强大的躯体，算是已经趟过了曾经的苦难。” 她凑近了一些，凝视着散兵的眼眸温声询问：“你呢？你从过去的苦难里挣扎出来了吗？” 散兵微怔，随后有些恼怒地笑了。 “哈，当然。仅凭这些，本就不配成为我的苦难。” 哦，不是苦难，但是耿耿于怀。 鹿祀麻木地看着他那攻击性极强的神情，又晃了晃手里的铃铛。 耳边立刻响起散兵阴恻恻的声音：“你要是觉得好玩我让人做一个给你送去。” “不要。”鹿祀想说自己对铃铛本身并不感兴趣，“你身上的会动。” “……你大可以让德雷特拿着。” “不行，它在你身上才好看。” 散兵觉着自己大概是遇到克星了。因为他对这个小孩模样的大善人下不去手。 鹿祀忽然撤回了手，在散兵不解的目光里托腮歪头，笑嘻嘻的给出一个提议。 “我这人，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且我的承诺还有岩王帝君的契约保佑。”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第26章 感电好耶 散兵只是静静地看着鹿祀。 半晌后冷嗤一声，无论后者怎么追问，都没有给出回应。 不过，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队伍里心思敏捷的手下能够察觉到：自家执行官大人的脾气似乎比以前要好了。 …… “你之前是通过深渊来到至冬的？” 一条黑红色的空间裂缝前，趁着先遣小队在做最后的准备，散兵偏过头，朝鹿祀问了一嘴。 鹿祀点头：“是这样。”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一般的小怪我手起刀落就没了。” “我可不会担心一个蠢货。”散兵把目光扭回裂缝上，“只是害怕被拖后腿罢了。” 对于这句话鹿祀只是笑笑，回头和德雷特叮嘱了几句。 一般的愚人众兵士都驻扎在裂缝附近，负责清理从裂缝中跑出的魔物。 散兵则需要带着轮替的精锐小队，深入厮杀的同时，还要留意丑角提到的一些东西。 鹿祀听他比划了半天也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从概念上来说倒是和角色突破材料有些相似之处。 做好安排后，散兵正要穿过空间裂缝，鹿祀忽然在这时候扯了扯他的铃铛：“等一下。” 散兵骤然退了半步，抬手扶稳斗笠，转头朝她怒视。 被怒目而视的鹿祀有些心虚，但她刚才真的没找到插嘴的机会，而且这回要说的事比较正经。 “那个，你低一下头，有正事。” 面对散兵不甚信任的表情，鹿祀弱弱地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咱俩配合的。就是，感电，你知道？” 神色不爽的执行官这才纡尊降贵地半蹲下来，用那双好看的淡紫色眼眸注视着鹿祀。 “说。” 鹿祀立刻凑近了一些，捂着手在他耳边小小声说明自己的想法：“到时候我先……然后你……” 听完鹿祀的想法后，散兵总算知道为什么只单独告诉自己了。 他往后撤了些许，瞅着神色期待的鹿祀嗤笑：“你的这个办法要是换成一个弱者来配合，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你就说我们俩配合好不好使？” 鹿祀在想到办法的时候就已经分析出了优点和弊端，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所以她有信心，散兵会同意。 而事实也正如鹿祀所想。 “你出的主意还算不错，我就陪你玩一会。” 说这话的同时，散兵施施然站起了身。 鹿祀对他那副勉为其难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能同意就行。 散兵领着鹿祀，一马当先地踏进了空间裂缝。 这处落点比较常用，因此四周的怪都被清理干净了。 只有地面上黏着的一些令人不适的物质，在直白地警告众人：此处并非适宜生存的居所，而是滋生污染与魔物的深渊。 此次进入空间裂缝的总共只有十几人。落地后，鹿祀立刻给所有人都套了层护盾。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负责搜寻附近的‘那个东西’。” 散兵对鹿祀保护他人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看清楚环境后立刻开始下达指令。 “兰丝洛跟我出去清剿魔物——德雷特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安排？” “啊？”突然被散兵问到，鹿祀明显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慢悠悠地回话：“让他留在这边，打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你还真是自信。” 做好安排后，散兵挑了一个方向抬腿就走：“跟紧了。” 散兵在深渊中行走的经验比阿贾克斯都丰富，很快就领着鹿祀抵达了一处魔物聚集地。 面对体型最小也有三个鹿祀那么大的魔兽，女孩怡然不惧，朝身边的同伴示意后，她就带着一堆金色的符文冲了上去。 鹿祀的高调进场自然引起了魔物种群的注意力。 然而，就在阴暗扭曲的攻击冲向她时，女孩身边的符文突然闪烁了一下，连带着鹿祀的身影一起消失。 下一瞬，小小的鹿团子出现在这群魔物聚集圈的正中间。 紧接着空气中出现了浓厚的水元素。即便是魔物的攻击也变得迟钝了不少。 “老六！” 鹿祀在包围圈内扬声高呼。 “啧……” 散兵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个奇怪的称呼，但很自然地跟上鹿祀的节奏。抬手召出法器，对着前方的魔物群就是数道雷电劈下。 水元素造成迟滞，水雷之间的感电反应让散兵的攻击在全场互相传递，电得稍弱一些的魔物七荤八素。 鹿祀也趁电流在魔物中传导的时机，悄咪咪攒好了一个大招——她管炸过多托雷的那招岩刺叫大招。 随着土地的挤压，魔物之间被迫贴得更近，满场乱蹿的雷电在这时候跑得更欢快了。 散兵直接在魔物群的上方结出一片雷云。 然后就歇了手，在旁边抱臂看鹿祀表演。 在接二连三的强控下，很少有魔物可以反应过来。少有的几只稳住阵脚的，也很快被长了眼睛似的雷云劈到精神错乱，掉回无限感电的怪堆里。 鹿祀给岩刺设定好爆炸的定时，而后一个挪移的仙术，从怪堆里又瞬移了出来。 她估摸完爆炸的范围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散兵，笑容带着几分恶劣：“老六，有火吗？” 散兵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朝鹿祀甩过来一个火系的邪眼。 “好家伙。” 鹿祀看着手里的红色晶体，无意识感慨了一句。 然后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她不会用啊，临时学也来不及了…… 随手把邪眼放进衣兜，鹿祀短暂地思考过后，给护盾进行了一个加厚。 接着，她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拖着一长条璃月符文，冲进了怪堆之中。 场外的散兵眉宇间拧出一丝不解：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怪堆的中心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鹿祀之前定时的岩刺炸开了。 同时，在爆炸圈的外围，有一寸金光在满场黑紫色中乱闪。 鹿祀不断从背包里掏出炸药桶，给四周困在感电之中的魔物们带去了一些元素反应的震撼。 在一片噼里啪啦的元素反应里，女孩的脑中产生了一句感慨。 “有盾真好啊……” 第27章 博士这邪眼不对啊 等到鹿祀玩累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魔物聚集地里只剩下一堆残血了。 干净利落地解决完剩下的魔物后，鹿祀挑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神色兴奋眼眸晶亮。龇牙咧嘴地看着打完的景象傻乐。 原来虐群怪的感觉这么爽，难怪阿贾克斯喜欢打架。 散兵缓步走来，顺手给怪堆又落了几道雷验尸。鹿祀感觉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股焦糊味。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紫发少年抱臂走来，给出对于他来说十分难得的肯定。 随后换了副表情，有些嫌弃地瞥了眼鹿祀坐的地方：“你倒是不嫌脏。” “璃月仙法，涤尘术了解一下。想学的话我教你啊。”鹿祀笑嘻嘻地又摸出那本笔记。 散兵只是扭过头，避开她的笑容：“你在这里待着，我去通知他们过来。” 有的人，不管语气如何冰冷，都遮不住话里的暖意呢。 “这种事不用刻意去跑一趟。” 鹿祀阻止了正要走人的散兵，从背包里翻出一只好看的纸叠鸟：“你也休息一下。喊人这种事交给璃月的仙家机关就好了。” 鹿祀朝手里的纸叠鸟注入一些能量，那个和留云借风真君有些相似之处的小纸鸟便活了过来，扑腾起翅膀升空。 “让那边的所有人都过来对？” 和散兵确认好指令的内容后，鹿祀开始对身边的纸叠鸟说话。 她简洁地转达完命令，随后手指一弹，纸鸟就逆着来时的路飞走了。 而在旁边看着鹿祀折腾的散兵忽然嗤笑：“那些蠢货要是能让你这东西飞到营地里，就真的是一群毫无能力的饭桶了。” “没事，这玩意挺抗造的。貌似魔神战争时期就用过。” 鹿祀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德雷特对于璃月知识的储备也不少，应该认识它。” “哼，随你。到时候别——你在干什么？！” 散兵原本还想怼几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鹿祀在吸收那些魔物尸体上溢出的黑气。 鹿祀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凶的表情，愤怒中又带着不明显的恐惧。 “等等你先听我解释！”女孩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它对我来说是无害的，真的！” 说完重点之后，眼见散兵的气势一松，鹿祀才喘了口气开始慢慢解释。 末了还小小声地补了一句：“这事连博士都没琢磨出来，你可一定别说出去啊。” “我还没那么无聊。” 散兵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去，背对着鹿祀心中腹诽：当我在愚人众人缘很好吗？ 不多时，飞走的纸叠鸟带着德雷特和进入深渊的小队过来了。 大家都很有经验，小队长简单地请示完散兵过后就开始指挥队员各司其职。收尸的收尸，找东西的找东西。 鹿祀在旁边干站着有些过意不去，蹭到散兵旁边小声询问：“那我接下来作甚？” “你之前说，‘那些东西’对你无害？” 散兵斜睨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嗯。”鹿祀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那就去找德雷特学学怎么用邪眼。” 抱臂监工的散兵声音慵懒，语气中依旧保留着个人特色般的嫌弃：“扛着个炸药桶在魔物堆里窜来窜去的样子蠢死了。” 明明是担心我在你的攻击圈里活动时被误伤到！ 鹿祀回忆之前有两次戛然而止的落雷，在心里给嘴上不饶人的少年替换掉理由。 然后就欢乐地跑去找德雷特了。 还理直气壮地留下一句：“那你给的邪眼我不还了啊。” “嘁……本来就没指望你还。” —— 学习邪眼的使用比鹿祀想象中的要难一些。 或许是因为原先运转的所有力量都直接源于自身，所以她对借助外物控制力量这种“多此一举”的方式很不习惯。 折腾了半天才用邪眼引出一点火焰。 这点火焰倒是直接让鹿祀发现了新大陆。 女孩从背包里找出一张猎弓，瞄准了散兵，然后动用邪眼，蓄力。 “老——六——” 散兵闻声回头，就看到鹿祀凝聚了一发火矢，并在他看过去的那个瞬间离弦飞出。 他有些不屑地嗤笑一声，反手回敬了一道雷光。 火矢在中被雷光拦截，两者触碰发出激烈的爆炸声。 有些兵士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看清局面后，又默默回头继续干活了。 还是兰丝洛大人猛啊，敢这么招惹散兵大人。——这是那些兵士在回头之后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要是收起那些善良的心思，说不定能当好一个执行官。” 散兵随手一抛收回法器，出乎众下属预料地没有发火，反而十分中肯地评价起鹿祀的实力。 后者同样收起武器，摊手歪头：“你不是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没当执行官吗？” 她当时确实是差点就成执行官了。 散兵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鹿祀也很识趣地不再搭话，拿出之前多托雷给的冰系邪眼开始琢磨。 “……？！！” 刚上手鹿祀就震惊了，甩手把那枚邪眼丢出十余米。 好家伙，多托雷那个切片够疯！给她的邪眼造成的反噬比普通邪眼要严重数十倍，她刚上手的时候甚至眼花了一下。这么严重的反噬，用出来的效果是威力提升了两三倍。 “博士……”鹿祀咬牙切齿，“我迟早把你这个切片给片了！” 鹿祀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收敛，于是附近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就连散兵都被激发了好奇心，凑过来看戏。 “怎么了？博士那个家伙远在至冬也能激起你的怒火？” 鹿祀控制之前去送信的纸鸟把邪眼捡了回来，闷闷地把它亮到散兵面前：“看这个。” 散兵一眼就能看出，那枚邪眼与他手里的邪眼有很大差别。他抓起来看了几眼后，神色也有些不好，低头盯着鹿祀。 “多托雷给你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鹿祀语气不善，内心也在骂骂咧咧。 为了避免散兵针对错人，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是那个比较年轻的，平时就很抽风的切片给的。” 第28章 毁邪眼 “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 散兵冷漠地把冰邪眼放回鹿祀手里：“这是你和博士之间的私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道理。”鹿祀神色不变，只是点点头：“那家伙确实不该出现在朋友间的话题里。” 散兵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鹿祀低头看着手里的晶体，忽然开了元素视野，半晌后嗤然一笑。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它解决了。” “去那边。”散兵忽然抬手指了个方向，“那个方向应该会有魔物巢穴，顺便跟我去解决它们。” 听出他想和自己一起行动，鹿祀没有拒绝，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点点头。 “德雷特，你留在这边，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是，兰丝洛大人。” …… 走出好一段路之后，二人看到了一处和之前处理过的魔物种群规模相似的巢穴。 这时候鹿祀忽然拽了一下散兵的振袖，低声请求：“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喊你了再动手。” 后者歪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轻轻点头。 鹿祀取出平时很少用的斫峰之刃，带着惹人注意的金芒冲进了魔物群。 散兵取出法器，又走近了一些，站在暗处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动静。 熟悉的水元素扩散开来，空气都粘稠了几分。散兵本来会在这时候出手降雷，但是鹿祀那边没有给出信号。 魔物群中，鹿祀看着手里的冰蓝色晶体，眼眸中浮现一抹冷意。 而后她把邪眼甩向某只近身的魔物，左手抡着锋芒大现的刀刃追了上去。 纤细的金色光芒所过之处，俱是无声而断。拥挤的战场上，出现了一道狭窄的真空地带。 下一刹，比至冬天气还要凛冽的寒意传出，直接冻结了围成一圈的所有魔物。 冰元素造成的风暴甚至冲出了战斗范围。 散兵在场外压住帽檐，感受着混杂着魔神怨念的寒风，注视战圈的眼神越发严肃。 “……兰丝洛，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原以为鹿祀所谓的“解决”只是找个地方把东西丢了，没想到后者居然会直接动手摧毁邪眼。 “老六！动手！” 轰隆的地鸣声伴随着鹿祀的呼喊响起。 散兵虽然心情不佳，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抬手降雷。 金光闪烁，鹿祀从怪堆里瞬移出来，很快蹿到散兵身边。 然后就放松了下来。 “呼……这玩意被破坏的时候威力还真大……” 鹿祀毫不在意自己的背后暴露给了魔物群，长刀拄地，半蹲下身缓了口气。 她倒是没受伤，只不过在寒流爆发的时候首当其冲，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 “你还真是……” 散兵一边动用落雷控制魔物群中的局面，一边努力想出适合形容鹿祀的词句：“愚蠢且无畏。” “诶嘿，我只是有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罢了。我从一开始就相信：这种小事不会让我的壳子出现问题。” 缓过气后，鹿祀笑嘻嘻搭腔。 听到鹿祀的声音趋于平稳，散兵面无表情地又挥出几道雷：“恢复了就继续按计划行事。或者……” 或者你在旁边当个不添乱的废物也行。 “好嘞！” 散兵的“或者”还没说完，鹿祀已经把武器回收，欢快地应了声后又冲向怪堆。 这次没有一头扎进去拿炸药桶炸了，而是站在圈外开始造火圈——造一个足以包围整个怪堆的巨型浓缩火圈。 然后火圈如同鹿祀招数里的地动波一般向内收缩，引发了十分强烈的爆炸。当然，同时还有一些不那么激烈的元素反应正在发生。 鹿祀现场给这个火圈起名叫“噼里啪啦元素反应震撼大火圈”。 好，一个充满童真的技能名称并不重要。总之鹿祀和散兵联手，很快就把这群魔物清理掉了。 “还要让他们过来吗？还是……” 鹿祀看了看散兵那漂亮又骄矜的模样，到嘴边的“我们收拾”改成了“我来收拾”。 散兵看着满地狼藉沉思几秒，最后按了一下斗笠，转身就走。 “……不用了，我们直接回去。” “诶？”鹿祀一脸茫然地跟了上去，“是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吗？这么快就知道了？怎么看出来的？” 真是聒噪啊。 散兵拧眉转头，略有些不耐地向她解释：“这片区域都受到了博士那颗邪眼的影响，你要是想让他知道‘你毁了他特意造出来的邪眼’，就留在这里收拾。” 鹿祀回头看了眼，难以计量的魔物尸骸散乱地堆成一个圆形，阴暗的黑气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颜色升腾而起。 女孩感到一阵恶寒，并默默地转回脑袋：“算了算了。” 她要是用出那种“净化”秘法倒是能根除这些痕迹，但是这个量也太大了，明显的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再找群魔物来得轻松。 “啊对了，老六你刚才是不是也沾上了？对不起哈，我帮你清除一下。” 鹿祀小跑着追上散兵，在后者放慢的脚步里轻快跟随，带着有些理亏的笑容发出请求。 “哼……随便你。”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一片星空中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 稍早些时候，另一边。 原本愚人众的小队成员都在井井有条地执行着各自的任务，德雷特站在一边安静地旁观着。 某个瞬间，他心头涌动起危机感，警惕地环顾一圈之后，立刻拿出武器冲向在边缘搜寻的那位兵士。 “尼涅缪卡！趴下！” 听到命令的兵士当即毫不犹豫地照做，随后，一道凶狠的爪击险之又险地从他上方擦过。 德雷特趁偷袭的兽境猎犬还在后摇阶段，抬手一刀直切其脖颈。 同时厉声发出提醒：“所有人警戒！敌袭！” 鹿祀给德雷特锻造的刀异常锋利。 如果是他曾经的武器，这么一刀砍下去会有些钝感，有时甚至会让魔物获得回击的机会。 然而用上新武器之后，锐利的刀锋顺着他的力道劈开了魔物的半个身子，直到德雷特收手才停下。 德雷特的新武器好用归好用，当下的情况却算不上乐观。 过来的兽境猎犬数量不少，隐隐有包围他们的趋势。 第29章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鹿祀和散兵回到附近时，战斗还没结束。 女孩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有些迟疑地看向散兵。 “……他们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被魔物尸体吸引过来的几条杂鱼而已。”散兵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调，“交给他们应付绰绰有余。” 鹿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后加快了往回赶的脚步。 一码归一码。愚人众兵士能应付不假，但她也不想看到有人受伤。 看着女孩匆匆赶往的背影，散兵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同样加快了脚步。 当下的战况不算乐观，但众人尚有反抗之力。甚至在精密的配合下杀掉了几只兽境幼犬。不过愚人众一方也有人负伤了。 看清情况之后，鹿祀拔剑就杀了进去。给缓慢收缩中的包围圈硬生生砍出一道口子。 还没完。在魔物把注意力转向她的时候，小队成员也配合着展开了反击。 局面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 散兵的落雷虽迟但到，精准地劈死了最后几只想要逃跑的猎犬。 战斗结束。 小队长立刻着手安排收拾残局。搬尸的搬尸，治疗的治疗；然后他跑去找散兵汇报情况。 德雷特是鹿祀的下属，以小队长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安排他。因此没有收到指令，只有很多或敬仰或歆羡的目光在他和鹿祀的身上来回扫动。 “你没事？” 看了眼已经各自行动起来的兵士，鹿祀跑到德雷特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属下没……” “你用邪眼了？” 正在确认手下身体状态的鹿祀眉头一蹙，很快发现了异样。 德雷特脑袋一垂，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抱歉，兰丝洛大人。”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鹿祀总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考虑之后决定还是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我也看到了，动用邪眼属于不得已的举措。” “就是……以后我不在场的时候用了邪眼，记得告诉我一声。” 鹿祀如同撒娇的孩童般晃晃德雷特的手，顺便把邪眼的反噬转移了。 “属下记住了。” 德雷特大概也发现了鹿祀不想把他当普通的手下来看待。和最初见面时相比，现在说话的语气鲜活了许多。 “那就好。”鹿祀绽出欢快的笑容，“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她仗着邪眼对自己的反噬微乎其微，想要把其他人身上的暗疾也清理一波。毕竟刚才使用了邪眼的人可不止一个德雷特。 怎料这个提议立刻在散兵那里遭到了否定。 “没有必要。” 散兵抱着手臂漠然嗤笑：“在这浮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即便没有邪眼的影响，他们也一样会死。” “这些人在接受邪眼的时候就知道后果——用微不足道的性命换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你所说的反噬，不过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罢了。” 嗤笑中的执行官神情傲慢，讥讽的语气不遗余力地嘲讽着人类的脆弱，似乎还在责备着一些话题之外的东西。 他看向鹿祀，带着一种无情者旁观尘世的冷漠。 “就算你今天为他们抹除了隐患，脆弱的人类依旧会因为一些微小的变故遭受灭顶之灾。” “兰丝洛，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认为你可以凭一己之力救下所有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鹿祀看着他的眼睛，努力想表达这个提议仅仅是她的个人追求。 “但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课文。” “在沙滩上搁浅了很多条即将被晒死的海鱼，有个孩子在捡拾这些鱼送回海里。他一个人当然救不完沙滩上所有的鱼，但他的想法是：至少被放回大海的那条鱼，会在乎他所付出的救援。” 女孩将右手放在心口，象征着她坚定的态度：“我没有妄想救下所有人，我只是想帮助我眼前看到的、值得我伸出援手的人。” 散兵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后忽然问了句题外话：“你想回去？” “那倒不是。” 鹿祀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想活着。而那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 “……随便你。” 散兵微微偏头，拉下斗笠遮住脸上的表情：“别那么轻易死掉，兰丝洛。” “放心，我可惜命了。” 知道他这是同意的意思，鹿祀笑着答应了一句，然后跑去给小队里的兵士用净化术了。 …… 时日渐长，鹿祀和散兵的手下也慢慢熟络了起来，原本机械沉默的探索也开始变得热闹。 小队里的成员都很感激鹿祀。 鹿祀帮他们清除体内隐患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这次行动里有兰丝洛大人在，散兵大人骂他们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要是鹿祀知道第二个原因，一定会笑眯眯地告诉他们—— 谢邀，可能是因为大部分的骂都被我挨了。 来自老六的嘲讽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并从一群人身上转落到一个人身上。 总之，鹿祀在探索深渊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很开心。 火枪手的狙试过了，有些沉，手感还不错。 水胖的治疗背包摸过了，很大一个，原理叫人意外。 还有藏镜仕女的镜子…… 当散兵宣布本次深渊探索结束，并且下次行动不会带兰丝洛的时候，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失落。 “你还真是到哪儿都能备受宠爱啊。” 最后清点为收队做准备的时候，散兵挑了个清净的地方远远看着。他瞥了眼身旁的鹿祀，语气平淡毫无情绪起伏。 “诶呀……抱歉？” 鹿祀挠挠头，脸上表情看不出有抱歉的意思：“所以我不适合做领导嘛。” 散兵没有看她，很自然地将这个话题跳过。 “想好怎么对付博士了？” 之前散兵让鹿祀跟着他出任务，主要目的还是带女孩远离博士避免被研究。 后来鹿祀主动提起要回至冬，出于这段时间相处还不错的情况下，他上心问了一句。 “嗯……这个……科研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对付呢……” 第30章 这可是岩王帝君都喝不上的茶 “而且，之前那个契约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说好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嘛……” 鹿祀嘿嘿笑着，从语气中能听出她藏了一肚子坏水。 “另外就是，我感觉我在至冬还有别的事要做。”女孩低头托腮思考，“虽然暂时想不到是什么事，但是回去候着总是没错的。” 散兵冷漠抱臂：“随你。记住了，我平时可不是闲人，遇到事情别来找我。” “诶嘿我偏不。” 女孩掏出一块木片递到散兵面前：“我有个用仙术搭建的家园，这是通往那里的钥匙。欢迎你有空的时候来玩啊。” “嘁……” —— 回到至冬后，鹿祀安排德雷特去和几个较熟的友人说一声她回来了。 自己则是跑去拜访称号「富人」的潘塔罗涅。 富丽堂皇的会客室，潘塔罗涅和鹿祀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盘国际象棋。 眼见他的风格这么……高端精致，鹿祀有一瞬间为自己的来意感到尴尬。 “兰丝洛小姐刚回至冬就匆匆来访，是打算接受我的提议，加入这个计划了吗？” 圆桌对面，潘塔罗涅双手交叠，笑容温吞。 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如果能把那双眯眯眼睁开就更好了。 鹿祀如此想着，掏出一个小瓷罐，非常认真地询问对面的人：“不是。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喝茶吗？” “……？” 潘塔罗涅表情不变，甚至都没有说话。但鹿祀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句话：你跑来找我目的就是这个？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看在你也是璃月人的份上才来给你送茶叶的。” 鹿祀佯装恼怒，抬手展示手里罐子的同时又着重介绍了一遍：“这可是岩王帝君都喝不上的茶！” 她还真没撒谎。因为茶树就长在她的壶里，从记忆里对这棵树的印象来看，它应该是自己的前身特意栽种的全新品种。整个提瓦特仅此一棵。 房间里储备的茶叶总共也不到十罐。 富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看向鹿祀手里小巧的瓷罐，镜片在眼底映下一片暗沉的光圈。 “……我收下了。” 把罐子顺着桌面滑过去后，鹿祀忽然想到了什么：“诶，话说你应该好久没回璃月了？” 潘塔罗涅保持着笑容默认了，等待她接下来的举动。 “那这第一回茶我来帮你。” 鹿祀同样挂着笑。 和潘塔罗涅的礼貌性微笑不同，她的笑总是带着一种真情实感的温柔。 女孩取出一套茶具，在空位并不多的桌子上，有模有样地泡出一壶茶。沏了半盏摆到富人面前。 “请。” 确定潘塔罗涅把整杯茶水都喝完之后，鹿祀这才端着杯盏，笑眯眯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 “对了，关于博士的研究经费……” 富人：…… 他现在把茶水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鹿祀笑得眼睛都眯了，温温软软的声音搭配上现在的可爱模样，让人很难产生拒绝的想法。 她的语气十分友善：“你应该知道，博士最近的研究对象都只有我一个。满打满算再加上老六那里的一些采样……” “某种理论上来说，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研究经费了。虽然北国银行的收入很可观，但是在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上，这些钱节省下来也不错。你说对？” 鹿祀笑容真挚，说出的话也有理有据。 然而潘塔罗涅被她话里的某个称呼吸引了注意力。 “老……六？那是……？” “哦，那是我对第六席的昵称。也就是散兵。” 鹿祀这才发现自己叫顺口了，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还顺便调侃了一下：“你要是觉得有意思，我以后可以管你叫老九。” 然后继续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潘塔罗涅。 后者在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挂上和鹿祀相似的眯眼笑容点头。 “很有道理。我会重新考量一下他最近的研究内容。” “多谢。” 喝完最后一口茶后，鹿祀从凳子上跳下来，再次给富人亲手添上清茶。 “我还要去探望友人，就先告辞了。” 转身离开前，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让人告诉我，我下回给你带。” 刚才她看潘塔罗涅听到茶叶后的反应，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鹿祀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看着杯中余温尚暖的茶水，潘塔罗涅手指摩挲杯壁，脑海中再次响起女孩语气激动的介绍。 “这可是岩王帝君都喝不上的茶！” 半晌后，他捏着杯盏送到嘴边，将茶水一口闷下。 …… 鹿祀要去探望的友人是阿贾克斯。 一段时间不见，他已经被提拔到精锐部队当队长了。 正好最近出完任务回来，上面给了两天假期，巧得很，和鹿祀回到至冬的时间凑上了。 “兰丝洛！好久不见！” 阿贾克斯拖着一大车画风有些克苏鲁的玩意，阳光开朗地笑着，和鹿祀打招呼。 鹿祀看着他拖车里的东西，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同时深刻理解了为什么钟离会讨厌海产品。 “这是……？” “哦，这个啊。” 阿贾克斯回头看了眼，十分热切地向女孩介绍：“最近有海怪侵扰沿海的村落，我们队收到命令前去击杀。这是我的战利品。” “我感觉它就是放大版的八爪鱼，应该可以吃，打算带回去给家人们加餐。” 猛还得是你猛啊。我说呢，你特色料理里面的触手哪来的…… 鹿祀扶额。在心里吐槽完后，默默走到那坨硕大的章鱼前。 “阿贾克斯，不是什么海产品都能吃的……我帮你验一下毒。” “啊？好啊，那就谢谢你啦！” 鹿祀在探查巨型章鱼的同时揉了揉太阳穴：别谢我了，你能早点把这玩意清理得不那么丑我就谢谢你了。 再三确认这玩意普通人食用无害后，她慢悠悠地退出两米远：“这个没毒。” “那太好了！”阿贾克斯立刻向鹿祀发出邀请，“兰丝洛，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来我家做客！” “正好有这个新鲜的菜。我会亲自下厨的，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少年的神情随着他自己的描述越发明媚。 “如果还有时间，我们还能去你那个神奇的仙境里切磋！” 番外剧场 兰丝洛！我要杀了你！ 「一点流水账整活，ooc注意。 前方散散子跳极乐净土预告。」 鹿祀帮散兵做的“心”有时效，从深渊出来后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女孩本来想帮他续上，却被后者阻止了。 “博士在我身上采集样本的时间快到了，你最好还是少在他那里展示一些特殊的能力。” 散兵一如既往地摆着冷漠的架势，但理由里全是为鹿祀操碎了的心。 “好……”鹿祀接受了他的建议，“那你离开至冬之前一定要来找我，我回去想办法帮你延长核心存续的时间。” 尽量卡在多托雷取样间隔的区间里。 散兵压下斗笠，沉默了一会，最终很轻很轻地呢喃了一句。 “谢谢你。” 这声道谢先是落到鹿祀耳边，然后轻飘飘地碎在了至冬的寒风里。 “不用谢。为了能做出效果良好的核心，我也在研究你。” 鹿祀同样低着头，声音轻如飘絮：“只是我和多托雷在价值观上有所分歧而已。” 只有风雪旁听的话题在进入至冬主城后就结束了。 鹿祀做了些安排，独自前去拜访富人。 散兵带着几个下属，换上一贯的不爽表情，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 经历了几轮核心的填补之后，散兵对于完满自身的渴望似乎没那么迫切了。 鹿祀把时间把握得很好，博士至今没有发现端倪。而她也在一遍遍的研究中，加深了对这种方块的掌握能力。 这次的任务有些紧急。 想到每次去拜访兰丝洛都会被好吃好喝地招待很长时间…… 散兵摸着已经有些空虚的心口，短暂沉默后，继续指挥部下快速整顿。 却远远地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漾开了来。 “老——六——” “我来看你啦——” 散兵看着欢快地跑来的鹿祀，以及女孩后面如影随形的德雷特，压住嘴角的笑意轻轻挑眉。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来做什么？” “别问，进帐！” 鹿祀拉着他的手就往营帐里走，确认旁人听不见后才开始小声哔哔：“你没空去找我，那就我过来找你呗。” “多托雷好像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你有紧急任务的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散兵神色冷漠地叫营帐里的几个人出去，鹿祀也很快开始了记忆的提取。 改良后的核心需要散兵的记忆和鹿祀身上的某些特质，她最近捣鼓出了一个全新配方。 这次捏好的方块是灰色的，其中还带着一些蓝色的色调。 时间紧迫，鹿祀没有过多检查就把灰色方块植入了散兵体内。 散兵默默感受着来自心脏处的情绪鼓动，感觉今天似乎和往常有着明显的不同。 比如——以往他不会在接受“心”之后听到一段稻妻风格的陌生旋律。 这种旋律十分欢快，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起舞。 “……？兰丝洛，你在核心里面加了什么？！” 鹿祀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劲，因为散兵已经摆好动作在翻手了。熟悉的舞姿让她一眼就看出了是哪首歌。 “这个，这是我以前文艺汇演时同学跳的舞，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没忘啊……” 女孩呆愣愣地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散兵已经随着脑海里的旋律开始轻快地跳起来了。 斗笠上的铃铛随着身体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响声，然而斗笠下方的紫色眼眸中写满了“想要杀人”。 “这个，和以前的情绪波动一样，应该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鹿祀一番检查后逐渐放心下来，紧接着开始犯起了贱。 “差不多就是你跳完这支舞的时间。” “诶呀，老六你这么漂亮，舞也跳得这么标准……我当年一直因为自己不能上台感觉好可惜，现在能看你跳完这首歌，突然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鹿祀淡定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来是不打算再管了。 散兵继续着舞蹈动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骂什么。 舞跳到一半的时候，散兵似乎停顿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就这么带着些不爽地瞪着鹿祀，跳完整支舞才停下。 鹿祀轻笑鼓掌，赞美他华丽的演出，然后跳下椅子，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老六……其实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是真心想挣脱那个状态，只需要小半首歌。” 说完她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营帐。 随后，营帐中爆发出一声怒喝。 “兰丝洛！我要杀了你！” 集结完毕的兵士们看看营帐，又看看笑着跑出来的鹿祀，齐刷刷低下了头。 他们内心有些不解—— 兰丝洛大人这么温柔善良和蔼可亲，为什么总是会惹散兵大人生气呢？ 第31章 温暖的家 鹿祀原本还有些顾虑，但是阿贾克斯的盛情难却，最终她同意带着德雷特一起过去蹭饭。 出发前她还特意让德雷特摘掉了女皇亲赐的面具。 阿贾克斯的家，壁炉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整个房子都是暖烘烘的。 少年独自在厨房里劳动着。手起刀落，按照他事先设想好的菜谱开始料理海怪。 鹿祀安静而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拘束，德雷特坐到了她旁边偏远一些的位置，很自然地同少年的家人们交谈起来。 不愧是有可能打入七星内部的人，在简单的谈话中，德雷特已经刷满了这一家子的好感。 转移其它人的注意力还算容易，但是年岁尚小的托克……现在的托克甚至连走路都不怎么稳当，但还是十分执着地向鹿祀走去。 ——雪国的居民服饰的色彩都比较朴素，但是鹿祀不怕冷啊，寻常总是穿着用璃月绸缎织裁的裙子。 丰富而明亮的色彩总是招孩子喜欢的。 稍大一些的冬妮娅也看出了鹿祀是个内向的孩子，正要把托克拽回去，却被客人抢先了一步。 鹿祀主动站了起来，伸手把小托克抱进怀里。 她保留了达达利亚传说任务的记忆，对这个性格有些熊的孩子印象深刻。虽然行事莽了点，但确实是个好孩子。 鹿祀对托克还算喜爱，考虑了一下后，她催动岩元素力造出个迷你小剑，送到男孩手里。 小家伙的眼睛更亮了。 “姐姐！好厉害！” 托克挥舞着手里的小剑，开心拍手，看向鹿祀的眼眸里也洋溢着喜悦的情绪。 鹿祀被热情又纯粹的小托克夸得有些上头，莫名生出的成就感驱使她又捏了几个小玩具，全都塞到了托克的怀里。 想起这个家中不止一个孩子，鹿祀又把目光转向眼底藏着羡慕的冬妮娅。 “冬妮娅妹妹，你喜欢针线还是武器？” “诶？诶……我吗？” 听出鹿祀有给自己送东西的意思，冬妮娅在惊喜的同时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对呀。”鹿祀笑容温温地点头，“冬妮娅妹妹，还有安东哥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兰丝洛大人，您是我们的客人，怎么好让您给我们送东西呢？”孩子们的母亲适时地发话了。 鹿祀把托克放到旁边，让他在沙发内侧自己玩耍，然后才微笑着看向这个家里的两位长辈。 “我们璃月有个习俗，就是去做客的时候要带礼物。我和阿贾克斯是很好的朋友，您不用和我客气的，一点小礼物只是我作为璃月人的习惯而已。” 她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几朵琉璃百合与霓裳花，简单地包成一个花束递给冬妮娅。 “这是来自璃月的鲜花，喜欢吗？” 冬妮娅露出开心的笑容，抬手接过鲜花：“喜欢，谢谢兰丝洛姐姐。” 诶，还是这个称呼顺耳多了。 “安东哥哥的话……”鹿祀稍作思考，拿出一套孔明锁：“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个东西结构很精妙，是个有空时可以摆弄的小玩意。” 送礼是她临时起意，好在背包里收集的东西不少，还有特意划分出来的礼物栏。 “这个是用璃月材料酿的酒，口感可能没有「火水」那么强劲，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女孩一边介绍，一边拿出两坛桂花酒递给德雷特，示意后者交到这个家庭的父母手里。 她很喜欢阿贾克斯家里的氛围，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前世的家。 那种所有人都互相关爱，每个人都在为家庭出力，欢笑中洋溢着温暖，还有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的热闹…… 尤其是这种热闹，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因为喜欢，所以她想和这个家庭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来蹭饭。 岩造物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消散，不能算作给孩子的礼物。鹿祀送给小托克的，是一艘精巧的浪船模型。 阿贾克斯没有礼物。 听到这个消息后，少年佯装不乐意地和鹿祀斗了两句，然后继续上菜。 这一餐特别丰盛。一家人和他们亲近的客人围在桌边，吃完了热闹的一顿饭。 鹿祀第二天还要去给博士当实验品，因此没有过多停留的意思。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把阿贾克斯拉到秘境里打了一顿。 秘境里，阿贾克斯用水元素环绕自身，化为一个水球，而后开始快速移动——这是他不久之前想出的一个办法。 “很不错的想法，但是……” 鹿祀一个瞬移离开原地数米，躲过了阿贾克斯的绕后袭击。然后沉重的水元素瞬间充满了整个战斗场地。 看着明显减慢了速度的水球，她笑得戏谑：“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专门克制高速移动的迟滞之水啊。” 阿贾克斯散去水球显现身形，短暂迟疑之后看向鹿祀小声询问。 “伙伴，你有没有可以借给我的其他武器？” “嗯？”鹿祀挑眉，“你要换武器？” 阿贾克斯挠了挠头，带着一股憨态解释自己的想法：“不是，我感觉我最近的武技到了一个瓶颈期。我想试着用一下其他的武器，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行。” 干脆地应下后，女孩心念一动，一堆子三星武器就这么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鹿祀两手一晃摆出“请”的姿势：“自己挑。” 阿贾克斯目瞪口呆。 他在一地武器中纠结了半分钟后，把钺矛拿到手里。 “就这个。” 少年走到一边空地上摆好架势：“来，伙伴。” 鹿祀嘴角抽了抽：在璃月人面前玩枪兵，真敢啊你。 她可清晰地记着似乎和钟离同门的一套枪法呢。 梳理着脑海中浮现的枪法，鹿祀抬脚一踢，飞起一根黑缨枪接到手里。 秘境里的武器可以随着持有者的体型自发变动。所以阿贾克斯手里的枪比正常大小略短一些，而鹿祀的黑缨枪……变得如同玩具一般。 “……” 鹿祀无语地看着手里的袖珍枪，把枪杆斜斜地拄着地面，风轻云淡地对着阿贾克斯一抬手：“你攻。” 第32章 逃不掉被冻成冰雕是吗 阿贾克斯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在不断变强。 即便换了陌生的武器，鹿祀也能从少年的招式间察觉到：这小子的战斗经验真是越来越丰富了哈。 女孩一边在心中感慨着，一边顺着肌肉记忆挥枪步步紧逼，最终轻描淡写地把人掀翻在地。 阿贾克斯有些狼狈地倒在地上，面对鹿祀的枪尖丝毫不惧，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 “兰丝洛，你刚才招数里的最后几下，尤其是把我的武器挑飞的那一下，可以再演示一遍吗？” 一个小小的要求，鹿祀很干脆地依言照做。 刺、扫、抡、劈、挑……一系列的动作看得阿贾克斯眼眸发亮，很快就有所领悟。 “我想到了！” 少年用水元素凝聚出双刀，兴致勃勃地朝鹿祀冲去。后者轻轻扬眉，提枪格挡。 快速地过完两招之后，阿贾克斯忽然双手一搭，将双刀合成一柄双头有刃的长柄武器，借着转身的力道朝鹿祀劈了个大回旋。 鹿祀用枪杆挡了这一下，轻飘飘地向后退去。 女孩脸上写满讶然：原来这招是在后来悟到的啊。 “伙伴，陪我试试这招！” 阿贾克斯再次冲了上来，手中武器一分为二。看来是打算试试新想到的攻击方式。 然后不出所料被枪法比剑法更猛的鹿祀吊打一通。 告别时，阿贾克斯十分罕见地带着疲倦的神色。 鹿祀笑了笑，抬手丢给他一包伤药：“你的那份礼物。好好享受这个假期。” “以后战斗的时候注意点，别轻易就让自己受伤了。” 留下两句嘱咐后，鹿祀带着德雷特，在灯火通明的柔雪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德雷特？” “属下在。” “以后私下里叫我鹿祀。”女孩柔和的声音落在簌簌的雪声里，“我希望你能用一个兄长的身份陪伴我。” 落雪中，德雷特难得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之后，少年温和清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好的，兰丝洛大人……鹿祀。” …… 这次喊鹿祀过来的切片是给她压迫感最强的一位。 看着新场地里成堆的没见过的仪器，鹿祀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可能还是研究手段最残暴的一个。 “不必紧张。以你的承受能力，这里的大部分实验器材无法对你造成伤害。” 多托雷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柔和地安慰着鹿祀，落在后者耳中反而像是在哄骗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鹿祀瞥了一圈仪器，低头抬手揉太阳穴：谢邀，光是看上一眼就已经给我造成精神伤害了。 “你今天是打算研究什么？” 多托雷正要给她解惑，鹿祀忽然抬手制止，并看向从开始研究以来一直守在门边的德雷特。 “德雷特，你出去。在外面等着。” “兰丝洛大人！”青年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担忧。 鹿祀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德雷特最后紧张地看了多托雷一眼，低下头走到门外去了。 “看来你的这位下属并不怎么听话。” 等到实验室的门关紧之后，多托雷带着浅淡的笑意和鹿祀交谈：“要不要我来帮你改造一下？让他可以完美地执行你的命令。” “人正是因为情感所携带的不稳定性，才能创造理性与客观所不能企及的奇迹。” 鹿祀回过头，十分不爽地直视多托雷的面具。 “而你研究的方向，是抹除这种不确定，让人成为可以被无机物替代的机器。” 对博士的研究发表不满的同时，鹿祀转过身，正面直视这个疯狂而危险的研究者。 女孩随意地拨开耳边的一绺散发，抬眼说出她最后的定论。 “人偶尚且抱有感情。而你，多托雷，你才是真正的无心之人。” “人偶么……” 多托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看我的眼神，倒是和斯卡拉姆齐差不多。” “不过他对我研究的内容了解不多，所以不会在这上面指手画脚……” “反倒是你，兰丝洛！”多托雷语气不悦，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不要用凡人那一套愚昧的理论来指点我。认清你现在的身份。” 鹿祀知道自己和博士说不通，方才也只是因为这家伙对德雷特有想法，所以趁机过个嘴瘾。 她在沉重的威压中撇撇嘴：“知道了。” “之前总是有各种事情打断进程，以至于我还不知道你对于不同条件的耐受力。” 多托雷依照之前的约定向鹿祀介绍研究内容。 他抬手指向一个透明的舱体：“进去。” 鹿祀眉头紧皱，进舱前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门口一眼。 “你这门，隔音效果好吗？”她有些紧张地小声戚戚，“我要是承受不住，惨叫声不会传到外面？” 多托雷的脑门上似乎冒了一个问号：你让德雷特出去的原因就是这个？ “放心，你的声音很难从实验舱里传出来。” 又是一句起到反作用的安慰…… 鹿祀翻了个白眼，还是走进舱内站好。 关上舱门之前，多托雷很有耐心地向她讲解了两句。 “我会先从冰元素开始，用它来测试你的耐寒能力。这可是女皇陛下亲赐的权能。” 舱门闭合，隔绝了内外的动静。 鹿祀靠在弧形的壁上，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怎么的，即便避免了被至冬女皇冰封，也还是逃不掉被冰神的权能冻成冰雕是吗？ 刺骨的寒意从头顶降下，很快充斥了整个封闭的舱体。 四周的温度在以极快的速度下降着。 鹿祀托腮沉思，一时间陷入纠结。 她在想：究竟是找个时间伪装出承受不住的状态，还是继续坚持下去让多托雷拿到结果。 最终出于对契约的尊重，还有对自己真实身份的好奇，鹿祀选择了后者。 温度似乎还在下降，但是鹿祀对寒冷的感受度到某种程度之后就没有再变化了。 多托雷是会折磨人的。 继冰元素之后，他短暂地做了几笔记录，接着迅速把输出的元素改成了火。 忽冷忽热之下，自认为耐受力极强的鹿祀也感觉到了不舒服。 第33章 什么红红的飞过去了 高温之后是高压。 纵使鹿祀对元素力有着过于强悍的耐受能力，在博士不间断的各种折腾下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当多托雷终于停止测试时，鹿祀脸色苍白地坐在舱内，神情恹恹地倚着实验舱内壁。即便舱门已经打开，她也依旧动都懒得动一下。 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掀眼皮：“结束了？” 在得到博士肯定的回应后，鹿祀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那帮我把德雷特叫进来。” 大概是因为研究进展难得如此顺利，多托雷的心情不错，欣然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在德雷特面露心疼地扶起女孩的同时，博士对着刚才获取的数据，十分愉悦地开始夸赞鹿祀。 “兰丝洛，你的承受能力很强。几乎可以跟斯卡拉姆齐媲美。” “如果不是你之前展露出的特殊能力，我会怀疑你们是用同一种材料制作的。” 多托雷把目光转移到鹿祀身上，语气中大抵是发现了新素材的喜悦。 “不过现在看来……你比斯卡拉姆齐更有研究价值。” 鹿祀现在只觉得难受，十分的难受。 这种难受不是单纯的痛感或者头晕眼花，而是一种类似于混乱的感觉。就好像体内的脏器被打乱后正在复原。全身上下每个位置都觉得不对劲。 “我可谢谢你的赞赏。” 鹿祀在德雷特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虽然意识都有些混乱，但她坚持缓慢而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下次研究结果的准确性，你最好过几天等我恢复了再让我过来。” “当然。我会留意的。” 获得了理想数据的多托雷格外好说话。 从博士的实验室离开后，德雷特看着走路都在摇摇晃晃的鹿小团子，没有再扶着她继续走。 而是小心翼翼地蹲下，低声提出请求。 “兰丝洛大人，我背您回去。” 鹿祀现在意识还是混乱的。 艰难地解析完德雷特话里的意思后，她不太熟练地把手搭到青年的肩上，身子也顺势倒了过去。 嘴里还在模糊地嘀嘀咕咕：“好……拜托你了……” 于是德雷特轻轻一托，把女孩安置到背上，又扯动披风盖在外面遮挡风雪。 鹿祀的体重很轻，轻得出乎德雷特预料。把她背在身上和一片同样大小的叶片落在身上没什么区别。 女孩轻得像是个纸人。 鹿祀似乎是睡着了，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呼吸。 如果不是因为女孩时不时会轻轻抽搐一下，外加知道鹿祀是不需要呼吸的；或许德雷特此刻已经跑去找至冬女皇求救了。 鹿祀在住处昏睡到第二天晌午才恢复过来。 当她睁开眼睛时，少女正坐在床边低声吟唱空灵悠远的曲调。 鹿祀：……虽然知道是在治疗，但你这副架势真的会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 “哥伦比娅，先停一下。”鹿祀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你过来多久了？” “没多久。” 哥伦比娅抬手去扶，帮女孩在床上坐稳：“我是今天早上过来的。” 被空灵的声音涤净了心灵，而且仙气飘飘的声音主人就在身边，鹿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果然和美好的女孩子贴贴最舒服啦。 鹿祀把她和少女之间拥有特殊联系的事瞒得很紧，除两者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在此之后，鹿祀的生活开始了规律而充实的轮回。 出门完成委托，被博士请去研究，回来后少女上门贴贴，休养几天后继续出门接委托…… 偶尔女士在外执行完任务，回到至冬后鹿祀也会登门拜访。 在得知鹿祀自愿给多托雷研究，就是为了救那些陌不相识的实验体后；罗莎琳恨铁不成钢。 但是她阻止不了鹿祀，因此只能比以往更加厌恶博士。 除了研究之外一切岁月静好。 这种日子过多了，鹿祀也渐渐忘记自己之前为什么想要回至冬待着。 直到…… 某个天气尚可的傍晚，鹿祀和德雷特冰钓回来。正商讨着今晚的菜谱，却听到远处传来微小的战斗声。 鹿祀停下来听了一会，确认方向不在回家路上后就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就在快要进入城区的时候，一道亮眼的红色身影从斜前方掠过，蹿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鹿祀：？什么红红的飞过去了？ 而且这个扎眼的红色咋还有点眼熟？ 女孩开启了元素视野，看向刚才红色身影路过的区域。 火属性，邪眼，红发…… ——是你迪卢克？ 鹿祀立刻想起这个角色的背景故事，内心啧啧称奇。 好家伙，你端愚人众窝点端到总部来了哈？ “德雷特，嘘，跟我来。” 她朝身边的人做出噤声的手势，悄声示意后者跟上。 然后顺着元素视野里浅淡的痕迹追了过去。 迪卢克方才躲过一轮追杀，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处理自己的伤口，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是他大意了。不仅落入圈套，还在追杀中不小心进入至冬城，险些成为瓮中之鳖。 少年正思考着如何逃脱，随后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 来不及思考，他中断手里的包扎，抬手就是一只枭形飞镖掷出。 鹿祀抬手接住飞镖，电光火石间，她努力想出一句争取信任的开场白：“我不是愚人众。” 德雷特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象征着愚人众身份的装束。 而迪卢克已经在逃了。 女孩轻叹口气，在他逃离的方向竖起一面水墙。 “我真不是来杀你的。” 彻底围困住迪卢克之后，鹿祀用简洁的语言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你伤势很重，不好好处理的话坚持不了长时间逃亡。” 她没有再靠近，给迪卢克抛去一个纸包。 “这是璃月的伤药。你可以检查一下。” 长时间的历练让迪卢克对恶意尤其敏感。确认鹿祀确实是善意的之后，少年小心地打开了纸包。 弄清楚药里的成分之后，他抬头看向鹿祀，无视后面的德雷特，神色依旧谨慎。 “你有什么目的？” 第34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鹿祀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又丢过去一张卷轴：“这是地图，朝这个方向走是至冬国最大的码头。” “如果想和愚人众抗衡，我建议你先加入一个遍布大陆的势力。比如说北陆的地下情报网。” 用很快的语速为迪卢克指明方向后，鹿祀神色缓和下来，低声挑明自己的目的。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是愚人众。我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所以我只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在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不要对愚人众下手。” 为了让迪卢克接受，鹿祀特意为他指出了复仇对象—— “哦对了，「博士」除外。邪眼是这家伙研究出来的，我很乐意看到有人给他找麻烦。” “你……” 迪卢克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但少年心性驱使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直接帮他们抓住我，以绝后患？” 鹿祀真假参半地糊弄他：“我能看到一部分人的命运轨迹。你正好也在其中。” “命运注定你不会留在这里，只是在没有援手的情况下，逃生会非常艰难。我只不过是遵从命运的安排，给你一些小小的援助罢了。” 看着远处天空中的动静，鹿祀挥手撤去水墙，催促迪卢克离去。 “快走。”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逃出一段路再掩盖行踪。” “我会尽力帮你拖延时间。至于最后会有多少追兵，追上来的时候你又逃到了哪里……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迪卢克最后看了鹿祀一眼，记住了女孩的样貌和她身后那位愚人众的面具，留下一句话后，快速消失在茫茫雪原里。 “如果愚人众不危害蒙德，我不会轻易对他们出手……” 鹿祀对迪卢克留下的痕迹和承诺都很满意，自顾自点点头后，她朝德雷特摊开掌心。 “邪眼，借我用用。” 虽然被鹿祀之前的一番操作整迷糊了，但德雷特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十分干脆地摘下自己的邪眼放到女孩手里。 “这件事你会帮我保密的，对？” 鹿祀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然后用着不甚熟练的手法，控制火焰化出一只鸟的形状。 火鸟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德雷特低下头，十分恭敬且认真地回答了鹿祀之前的问题。 “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切以兰丝洛大人的说法为准。” 鹿祀扭头正视德雷特，隔着面具看到了他眼中的赤诚。 她也在这一刻终于相信，女皇派人送过来的不是眼线，而是一个忠心照顾她的……家人。 “兰丝洛？你在这里做什么？” 鹿祀造出那番大动静还没有多久，一道雷光从空中闪过，落在小巷外的路口。 散兵扫了眼地上无比明显的痕迹，没有再理会，而是看向巷子里的二人。微微凝眉，若有所思。 看到最先过来的是散兵，鹿祀犯了难。 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才不算欺骗，忽然响起了一阵齿轮摩擦声。随后，一个庞大且灵活的人形机关堵在巷子口。 鹿祀从这个巨人身上看到了一些遗迹守卫的影子。 确定完毕，是「木偶」的手笔。 紧接着，又一个鹿祀熟悉的声音在这片狭窄的巷子里响起。 “小兰丝洛？” 女士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看清被包围的人后，眼中浮现一抹愕然：“你怎么在这里？” 气氛有些肃杀，罗莎琳担心吓到孩子，有些不悦地把矛头转向另外两人。 “你们怎么都堵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抓到人了呢。她是兰丝洛，女皇陛下的客人，不是我们的目标。” 散兵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盯着鹿祀，没有吭声。 那个大机械里传出桑多涅的声音，很明确地指向了鹿祀。 “刚才的动静，你干的。” 鹿祀对上散兵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躲开了视线。 嘴上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我就是，刚才心血来潮想玩一下邪眼，然后没控制好，不小心弄出了大动静……” 散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似乎写了“你看我信吗”几个字。 “兰丝洛，邪眼不是用来玩的！” 罗莎琳难得对鹿祀露出严肃的神色，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以后不要再拿德雷特的邪眼玩了。” 此时只有和鹿祀不太熟的桑多涅，还在挂念着过来的目的。 “你见过他。” 微笑着正要宽慰罗莎琳的鹿祀表情一滞。 罗莎琳也察觉到了女孩的僵硬，俯下身柔和地诱哄：“小兰丝洛，那个人伤了愚人众的很多兵士，告诉我们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好吗？” 鹿祀看了一眼外面的脚印和血迹，眼神微微闪烁，下意识躲着木偶那边的视线。目光挪到散兵身上。 然后，她抬手一指迪卢克离开的方向——也就是留下了痕迹的那个方向，弱弱出声。 “他往那边去了。” 木偶打量了一下鹿祀的神色，冷哼一声，朝另外一个方向追去了。 罗莎琳是相信鹿祀的。 她正要动身去追，裙摆忽然被扯住了。 “罗莎琳姐姐……” 鹿祀攥着罗莎琳的裙摆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阻止她。到嘴边的话换成了另外一句：“我们今天钓了很多鱼，姐姐晚餐来我家里吃？” 罗莎琳低头看看鹿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抬手温和地给小姑娘顺了顺毛。 “好。” 随后，她换上随意的态度，顺着鹿祀指的方向走远了。 散兵自从相遇那一次问话后就没再吭声，鹿祀指完方向后也没有追出去。 等到旁人都离开后，他带着一丝丝嘲讽的意味，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鹿祀：“这条杂鱼你也要救吗？” “什么杂鱼，那可是凤凰……” 鹿祀小声哔哔叨。 她把邪眼还给德雷特，慢悠悠地走向散兵，而后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捞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罐。 瓷罐里是她给富人送过的那种茶叶，但是容器的大小有着明显的区别。鹿祀手上的这一罐占了她存货的十分之一。 “你应该喜欢喝茶？” 鹿祀把瓷罐举到散兵面前：“那个人让罗莎琳姐姐她们去追。你回去喝几杯茶，休息一下。为下次任务养精蓄锐怎么样？” 第35章 就假设博士不会介意吧 散兵看着面前举着个罐子的女孩，脸色随着对方所说的话越来越黑。 他没有去接瓷罐，而是略微向后仰了仰，神色不爽。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如她们有用？” “哪能啊……”鹿祀嘴角抽搐，真情实感地向他解释：“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才想让你回去休息啊。” “毕竟我是打算救那个人的。不把最厉害的你拖住，那我之前不都白忙活了吗？” 鹿祀神色认真，有理有据地和散兵分析起来。 后者大概是被她的诚意说服了，抬手一压斗笠，然后从鹿祀手上拿过了瓷罐。 “礼物我收下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条杂鱼而已，花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也太可笑了。” 在女孩感激的目光中，散兵懒洋洋地转过身，看架势似乎是打算回营地了。 鹿祀这时猛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攥住他斗笠上的铃铛：“等一下！” 散兵被她拽得都有些免疫了。习惯性地轻啧一声，满脸不爽地回过头，却撞上女孩满是担忧的表情。 “你们没有抓到人，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啊？” 鹿祀眼巴巴地看着少年，在等到答案之前就自顾自说开了。 “给你们布置任务的是谁？丑角还是女皇？要不你们去汇报的时候把我也带上，人是我放跑的，责任本来就该我来担。” 散兵被她连珠炮似的话念得有些无奈。直到鹿祀说完，他才不解地开口。 “……你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啊？”鹿祀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步想错了。求知的眼神投向散兵。 “没有布置任务。” 散兵瞥了眼鹿祀攥着铃铛的那只手，轻哼一声后还是决定和她解释清楚。 “那个人破坏了不少愚人众的据点。为了保证愚人众的威慑力，所有执行官，只要手上没有任务的，都自发参与了这次围杀。” “丑角还没把新的任务交给我，我正好也想见识一下和愚人众作对的人物。” “结果……嘁。” 鹿祀被散兵不爽的嗤声整得有些尴尬。但低下头后，她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思考。 心思运转的同时，她下意识松了手。 好消息：没有任务。 坏消息：闲着的执行官都有可能出手。 不过迪卢克原本就能逃出生天，她又小小地帮了一点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鹿祀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解决，和迪卢克有关但是关系不大。 见女孩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散兵猜测她是在担心那个人逃走的成功率，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人和普通的杂鱼不一样，说不定能正面和德雷特一较高下。” “这样的实力，女士她们追不上也情有可原。” 鹿祀大概理解了的同时内心忍不住吐槽：所以德雷特是什么抽象的实力单位啊？ “我知道了，你……” 彻底放心迪卢克的同时，鹿祀本来打算邀请散兵上门做客，正要说的时候突然犯了难。 在她印象里，散兵和女士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鹿祀大脑飞速运转，最终找出一个勉强折中的办法：“你明天不用出任务的话，能去我那吃顿饭吗？我明天也努力钓几条大鱼。” “明天？” 散兵扶着斗笠转过身，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铃铛声传进鹿祀耳中。 “没接到任务的话我会去的。” 目送少年单薄的身形消失在雪原里，鹿祀回过神，扭头招呼德雷特回家。 就在她目光落到德雷特身上的那个瞬间，女孩视线无意识地聚焦到了邪眼上面。同时脑内灵光一闪。 邪眼……博士……实验…… 她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了！ 鹿祀脑海中自发浮现出原神官方漫画有关的剧情。 迪卢克大概还要历练一段时间才会回到蒙德，然后那个比较癫的博士会过去搞事，再然后…… 从剧情发展来看，那个被当成实验体的小柯莱，现在还在某个切片的实验基地关着呢！ 鹿祀习惯性做出托腮沉思的动作，开始计划要去哪里救人。 柯莱在漫画里最初登场的时候好像是沙漠的装束，应该是在须弥的某个地方了…… 她现在已经是多托雷最重视的研究对象了，不小心放跑一些远在异国的实验体，那家伙应该不会介意？ 嗯，就假设博士不会介意好了。 鹿祀还在计划怎么跑去沙漠，肩上忽然落了一件厚重的披风。 天空不知何时落起了轻雪。德雷特把随身携带的小斗篷盖到鹿祀身上，轻声中断了女孩的思绪。 “鹿祀，先回去。再过一段时间，女士大人就要过来做客了。” “啊……好。” 为了避免德雷特担心，并没有感到寒冷的鹿祀自觉拢紧了披风。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共同走上了回家的路。 …… 和罗莎琳共进晚餐的时候，鹿祀试探着提了一嘴自己想要离开至冬的想法。 “小兰丝洛这就要走了吗？” 听她说完后，女士眼中流露出落寞，语气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不舍。 “啊……也不能算是走人，毕竟我还打算回来。” “就是时间会比较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鹿祀有些心虚。 “罗莎琳姐姐，你觉得女皇陛下会同意吗？” “女皇陛下？”罗莎琳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担心女皇陛下不会同意？” 随后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很快反应过来，露出笑容。 “小兰丝洛，你是女皇陛下的客人啊。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留在至冬，但是，按照女皇陛下的意思，你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诶……啊？” 鹿祀震惊：冰神当时让她暂居至冬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谢谢你，罗莎琳姐姐！” 女孩绽出一个能让人心情舒畅的笑容，真情实意地和罗莎琳道谢。 “如果不是你提点我，我可能会一直误解女皇陛下的意图。那样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女士同样笑着点点头，顺着话题开始和鹿祀聊起出行的原因。 “主要是一直在至冬太无聊了，想要出去看看嘛……” 鹿祀的回答有理有据：“因为没想好具体的行程，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但罗莎琳姐姐还在至冬的话，我肯定会回到这里的。” 第36章 别送了，真的还会回来 罗莎琳被女孩的话哄得很开心。 离开时，她给鹿祀留下了一只像是火晶蝶的小玩意儿。 “这是姐姐给你的祝福。如果旅途中遇到什么危险，就把它丢出去。知道了吗？” 鹿祀感受着“火晶蝶”里面浓厚且强悍的火元素力，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无奈：罗莎琳姐姐好像把她当成没有实力的普通小孩了…… 不过大姐姐的好意还是要珍重收下的。 “我记住啦，谢谢姐姐！”鹿祀挂起甜甜的笑容。 虽然给了防身的东西，但罗莎琳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出鹿祀出发的时间才出门。 第二天，鹿祀在和散兵吃饭时也说起了这个打算。 末了她有些小心地观察后者的神色：“关于你的‘核心’……反正博士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我干脆尽力给你捏个时效最长的？” “如果后面赶不及回来，我就用我在外面旅行的记忆做好核心，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这是鹿祀之前就想好的解决方案。她知道散兵对心有近似于执念的追求，如今两个人也算得上朋友，可以为朋友分忧的事她愿意多费些心思去做。 散兵沉默了一下，而后露出了讥嘲的笑容：“也没指望你能想的多周密，只是没想到……你在这么长时间的实验里，对博士的了解还是那么匮乏。” 他本来没打算说的，但是在鹿祀热忱的注视下，忽然就不想让女孩的一片好意变为灾祸了。 “如果这颗心被发现，多托雷那家伙一定对你的手段很感兴趣……” 散兵低头轻抚心口，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冷意：“我可不想让你送我的东西落到他手里。” 经过一番提醒，鹿祀已经开始脑补散兵被博士掏心窝子的场景，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那算了，我还是隔段时间寄我的记忆回来。” 鹿祀摇摇头，把脑海中恐怖的画面摇散，靠到椅背上提起了备用方案。 结果备用方案也被否决了。 “不用了。” “我最初在这世间行走之时，便是不完整的。一些神之心以外的东西……并不能完美填补我的残缺。” 散兵架起手臂，似乎有让鹿祀从此停手的意思。 “你用那些记忆凝结出来的，于我而言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幻梦……所谓美梦，不过是无能者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我不喜欢虚假的东西。兰丝洛，到此为止。”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鹿祀缓缓抬起头，用一种与外表不符的严肃与认真，轻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么我尊重你的意愿。” 一句话说完，女孩的语气松懈下来，带着些笑意把后续补全：“不过这个方法用来分享一些旅途中的见闻还是挺方便的。” “你可是我唯一能用这种方法分享见闻的朋友。深渊的任务那么无聊，你不会拒绝这份记忆共享的，对？” 鹿祀眨巴着眼睛，十分真挚地展露出自己的期待。 散兵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冷冰冰地压下自己的斗笠。 “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去枫丹的船。” “……” —— 到了要出发的时间，鹿祀看着码头上来送行的人，感觉有些头大。 女士会来在意料之中，散兵在场也可以理解，少女同样有着充分的立场…… ——但是公鸡你带阿贾克斯过来是什么意思啊？ 还有站在最旁边依旧很显眼的博士……我不是让你抽走三管血了吗？你那个不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回去做你的实验行吗？！！ 看着在场半数的执行官，甚至还有一位未来的执行官。鹿祀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心中泪流满面。 别送了，真的别送了。 你们这排场让我以为我要去为女皇陛下崇高的理想就义了。 我还是会回来的，真的。 最终，原本行李轻便的鹿祀，和德雷特一起抱着一大堆来自执行官们的爱，登船离开。 第37章 打扰了，借个驮兽 海上的日子平淡无趣。 鹿祀听了德雷特的建议，走水路过枫丹前往须弥沙漠。 路过枫丹时，女孩曾尝试连接水国的七天神像，但是没有收到任何反馈。甚至路上遇到的锚点也无法激活。 怪了，明明她在至冬很轻松就能连上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抵达海露港的时候，鹿祀还特意坐电梯上去，站到神像的边上仔细端详了一阵子。 确实是没有办法交互的。 怎么的，只对旅行者开放吗？ 鹿祀还在不解地腹诽呢，下意识发散出去的感知力忽然有了新的反馈。 女孩骤然将目光转到远方昏暗的黄色山崖上。 ……道理她确实不懂。 所以，为什么那里会有个已经激活的锚点啊？ 确认可以传送后，鹿祀带着德雷特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并给彼此都套了一层盾。 然后她握住了对方的手：“抓紧了，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 随着鹿祀话音落下，德雷特只察觉到眼前一花，短暂的眩晕感后，四周景象已经彻底变了。 青年怔了一瞬。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眸后，立刻微笑着鼓掌赞叹：“鹿祀真厉害。” “……” 鹿祀扶额：谢谢，哄小孩似的夸赞还是不必了。 须弥的情况比枫丹要好一点，只是沟通不上七天神像，有几个地方的锚点都是直接能用的。 可惜距离太远了，她当前的实力不允许远距离带人传送。 观察周围环境时，鹿祀的目光很快被远处天空上的紫色光芒吸引。 那束紫光给了她一种很不舒服的熟悉感，仅仅是看一眼就开始有些烦躁。 于是鹿祀很自觉地转过头不再看它。 这玩意应该是个世界任务，交给旅行者去解决好了，她这次来沙漠的目的是放人。 鹿祀觉得还是要找个人问问路，至少得确定寻找的大方向。 她现在光是看到沙漠的地貌——山形奇怪，还有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地道……就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好在愚人众和提瓦特大陆的薄荷一样，哪里都有。 最好的情况是在沙漠的愚人众都知道博士的研究所在哪里，她也就不用花心思去找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和德雷特一起开始寻找周围的愚人众驻地。 中间还出了点小小的插曲。 鹿祀之前用的说辞是出来玩，所以德雷特起初并没有戴那个象征身份的面具，就连衣服都是璃月商人的款式。 于是这两个不管是身份还是行迹都很可疑的异乡人，大摇大摆地走向营地的时候，驻扎在沙漠某处的愚人众小队不约而同地把武器对准了二人。 德雷特默默拿出面具戴上。 小队中很快有眼尖的认出了德雷特：“队长，那好像是女皇陛下赐下的面具……” “还真是！快，都把武器收起来！” 同样反应过来的小队长慌忙下令，然后小跑到德雷特面前行礼。 “兰丝洛大人，德雷特大人。这里是须弥第49号待令驻队，我是队长萨尔蒙。请问二位大人有什么指令需要下达？” 看着萨尔蒙标准的礼节，鹿祀有些社恐。 但为了来这里的目的，她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措辞，神色和善地同这位小队长说话。 “不用这么严肃，我是出来旅行的。听说博士在这边有个研究场地，就想顺便去看看他。” 鹿祀始终挂着明媚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向外散发着善意。 “你们知道他的那个研究基地在哪吗？如果能指一下方向就再好不过啦。” 萨尔蒙愣住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会后，带着歉意给出答案：“抱歉，兰丝洛大人，我这里并没有关于博士大人的消息。” “这样啊……好。” 鹿祀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因此也没有多在意。 萨尔蒙反倒是不太满意自己的回答，有些紧张地又补上了一句话：“不过我们驻扎的地区属于须弥边缘地带。” “或许您往雨林那边走一段路，就可以知道想要的消息了。” 鹿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 “你说你们现在是待令状态对？” 面对少女似乎藏了些小心思的笑容，萨尔蒙只能硬着头皮给出肯定回答：“是的，兰丝洛大人。” 鹿祀往营地里望了一圈，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一大一小两头驮兽。 好样的，她刚开须弥地图的时候就想骑这玩意了。 “我需要一个赶路用的工具，你们能借一只驮兽给我吗？”鹿祀抬手指向了小一些的那头驮兽，“最好是那只。” 萨尔蒙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需要我们再为您准备一些物资吗？” 提到“物资”鹿祀就想起了执行官们送的大包小包，瞬间觉得头都大了。 她干巴巴地笑着，婉拒了萨尔蒙的好意：“不用了，我们其实准备了很多。” 害怕后者不信，鹿祀还特意变了一部分行李出来，展示给他看。然后又在一堆震惊的眼神中把东西收了起来。 萨尔蒙看着地上出现又消失的大堆物资，恭敬地低下头，心神剧震。 不愧是和执行官齐名的兰丝洛大人。明明看上去只是个孩子，却有着出神入化的储物手段。 感受到鹿祀背包的小小震撼后，小队里的人在面对女孩时变得更加谨慎。 鹿祀并不喜欢这种氛围，索性熟悉了一下驮兽之后就出发了。 …… 赶路时鹿祀觉得无聊，就问德雷特会不会唱歌。 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随口一问，想不到后者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居然点了点头。 鹿祀立刻来了兴趣。 德雷特稍作回忆，用一种类似于安眠曲的调子，轻声哼唱起记忆里的歌谣。 “你要好好长大，不要输给风，不要输给雨。不输给冬雪，也不输给炎夏……” 驮兽的步调沉稳缓慢，沙漠的热意在鹿祀的护盾消解下只剩温暖。 女孩就这样在温柔和缓的歌声里，在驮兽背上安稳地睡去了。 察觉到她已经睡熟，德雷特在哼唱完之后默默地住了口。 第38章 命座之说 阴沉昏暗的地下室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确认时间的事物。 有的只是几乎不间断的抽泣声。 浑身缠满绷带的紫瞳女孩坐在其中一个隔间的角落里，脸上是与往日相同的麻木与阴沉。 距离上次被研究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那些狂热的传教士没有再对他们动手。 虽然实验中断的原因不明，但很明显，那些人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几天外面的争执越发频繁了。 争吵声偶尔会伴随着物品摔打声，如果仔细去听的话，还能分辨出一些字眼。 一方在严厉地用“新发现”“不要坏事”一类的措辞警告；另一方则是大声宣泄着不满，吼出“我们的目的”“说好了”“那可是力量”一类的字眼。 女孩蜷起身子将自己抱紧，无声闭上眼睛。 自从研究停止之后，那些人对于提供食物的事情越发懈怠。很长时间才会丢进来一些勉强果腹的东西，让人只能卡在不饿死的边缘线上…… 脚边爬过一只翅膀宽大的不知名虫类，女孩伸手抓住，熟练地摘去头和翅膀，神色麻木地塞进嘴里。 然后她恢复了原本蜷缩的姿势。 —— “鹿祀，醒一醒，我们到新的营地了。” 在德雷特的柔声呼唤下，睡了好久的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 定睛一看，天已经黑了。她和德雷特此时正在一个愚人众营地里，四周是几个目光热切中带着慈爱的先遣队成员。 鹿祀沉默，鹿祀疑惑。 怎么她一觉醒来又被围观了？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刚睡醒的女孩，思维还没完全恢复，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黏黏糊糊的鼻音。萌坏了一众前来“瞻仰兰丝洛大人英姿”的兵士。 德雷特扶着鹿祀从驮兽背上下来，而后小声和她解释：“夜晚不适合赶路，这附近有很多镀金旅团。” “属下的建议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换一头新的驮兽再继续走。这些人……都是来等您示下的。” 鹿祀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照着脑海里匮乏的经验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就让一群人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白天睡得太足，现在的鹿祀反而没有任何困意。 夜晚的沙漠能将星空看得很清楚。女孩索性在营帐外席地而坐，仰头看起了星星。 虽然接触过“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这一概念，但是在专心注视美轮美奂的星空时，鹿祀诡异地从其中看出了一些东西。 她看到了，命座。 大小不一，不同亮度的星星，在鹿祀眼里自发形成许多组合，后面还隐隐透出命座所对应的图案。 女孩揉了揉眼，看看不远处守夜的那位兵士又看看天空，瞳孔地震。 神了，她不仅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角色命座，还能看出身边人的命座。 德雷特同样没有睡，而是很自觉地来到鹿祀身边坐下，陪她一起仰望星空。 “德雷特，你相信命运吗？” 旁边有个可以说话的人，鹿祀很自然地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或许在这片星空之上有个掌控一切的存在，祂编纂了我们的命运，并将之写在虚假的星空里，等待有人发觉这个真相呢……” 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后，鹿祀抬手指向天空的某个位置，声音保持着平淡，神色却是十分认真：“看那个。” “那个就是你的命之座，名字叫「雁羽座」。” 鹿祀看着排列不均匀的星斗，那几颗星星的后方，隐隐透出一片羽毛的虚影。 虽然能把每个人的命座都对应上，但她并没有莫娜那样的占卜能力。 这也就导致了鹿祀只能看到一个个命座，看不清那些命座之中所含带的命运。 女孩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学习占星术提上日程。 而现在嘛…… 她抬起的手指一转，指向旁边一些的位置。 那里有六颗星子成规则状排列，是个23列队的小正方形。每颗星星分别独立，中间看不出能连接的虚线。 但是鹿祀确信这六颗星属于同一个命座。 因为她看出来了：六根横着的长方形和星星的排列方式完全相同，所展露出来的虚影就是自己的命座。 “旁边一点那个是我的命座，名字叫……” 鹿祀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自己之前要说出口的话。 “……诶？” 她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 脑海中有一道微弱地闪烁着的灵光，每当鹿祀想要抓住它的时候，那几个字便会从记忆里彻底消失。 好家伙，看来是个不能说的禁忌。 鹿祀只能有些尴尬地改口：“呃……名字不能说。” “嗯。”安静旁听的青年忽然轻轻应了声，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信赖。 关于命座的话题被一个禁忌的名字打断，鹿祀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沉默地注视星空良久，鹿祀突然出声。 “德雷特，你去睡一会。” 此时的她表情有些严肃，眼神中显现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接下来几天我不打算休息了，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博士的那个研究基地。” 她刚才看到了一个疑似柯莱的命座，令人在意的是，那个命座和它周围的星子异常暗淡。 根本不需要占卜。根据有关星象的传统文化，就能猜出命座所对应的人此时状态很不好。 德雷特此时已经猜出了鹿祀的打算。 他猛然转过头，未戴面具的脸上是十分明显的担忧。 “兰丝洛大人，您……” 您做好与博士大人对抗的准备了吗？ 鹿祀听懂了德雷特的未竟之言。她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决定稍微坦诚一些。 “多托雷在沙漠的基地会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而被关在里面的实验体也会趁这个机会逃离，最后消失在沙漠之中。” “——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鹿祀在开口说出剧情之后，自己也渐渐镇定下来，“我只是想在命定的轨迹中，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 “至于多托雷……想必他会做好取舍的。” 第39章 X的，不救了 “德雷特，信我。我向女皇陛下承诺过，会在我的原则里为至冬带去更多利益。” 鹿祀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柯莱还是迪卢克，都是会出现在主线剧情里的重要角色。 在后果不明的前提下，她不会试图更改主线的剧情。但是她可以想办法削减这些角色对愚人众的敌意。 至于减去的那些敌意……就麻烦博士这位“罪魁祸首”承担一下啦。 反正她丢过去的这口锅也不是纯黑的。 …… 博士的研究基地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在沙漠这种环境里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带。 鹿祀和德雷特没有隐藏身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 很快，一个身着愚人众制服的研究员带着几个沙漠民打扮的老头迎了上来，把二人拦在了门外。 “兰丝洛大人，这里是博士大人的私人领地。据我所知，博士大人并没有对您发出邀请。” 那位愚人众头领的脸色不太好看：“请您获取了博士大人的准许后再过来，不要为难我们。” 倒是一群忠心的哈。 鹿祀没有答话，而是快速打量了一番拦住她的人群。 很好，看起来都是须弥面孔。 为了避免意外，女孩特意又确认了一遍：“你们有谁是至冬人吗？” 她和冰神有过契约，不能伤害至冬的子民。 “我们都是须弥人……”领头的下意识答了一句，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在鹿祀面前向多托雷表忠心：“不管我的出身是什么，我都永远效忠于博士大人！” 他对鹿祀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感到很不爽，于是用上很严厉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兰丝洛大人，请您离开。” 要是放在平时，鹿祀可能会动用一些口才“劝说”他们让自己进去。 但她这回是来搞事的，与人费口舌纯属浪费时间。 所以就改成物理劝说。 “没有至冬人啊……那就好办了。” 鹿祀笑眯眯地拿出武器，同时给自己和德雷特都套上了盾。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跑去给多托雷通风报信，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会死在路上；二，继续拦住我，在多托雷看不到的地方为你那点可笑的忠诚献出生命。” 说完，女孩身上迸发出可怕的气势，骇得那群须弥打扮的人连连后退。只留下那位领头者在原地冷汗直下，苦苦支撑。 虽然鹿祀不敢杀人，但那又怎样呢？她可以吓人啊。 实在固执的就让德雷特杀了！ 反正这群人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鹿祀手中长剑亮起莹润的水光，直白且强势地撞开了挡在身前的人，冲向前方的沙楼。 “鹿祀大人啊……” 德雷特轻叹一声，同样拿出了祭刀，驱动邪眼紧随其后。 被撞得头晕眼花的研究员勉强回过神来，就见鹿祀距离他们的研究基地只剩下数十米。 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快！兵士，拦住她——呃！” 在研究员喊出这句话后，德雷特毫不留情地切开了他的喉管。 与此同时，青年人感觉到额角位置传来刺骨的寒意。 德雷特愣了一下，取下脸上的面具。看到点缀其上的六角星闪烁起冰蓝色的光芒。 “女皇陛下？……我明白了。” 他立刻将手里的面具高高举起，朝那些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兵士高声大喊：“愚人众仅遵命于女皇陛下！” “此乃女皇陛下的旨意，不得阻止兰丝洛大人！” 德雷特一边喊着，一边动用自己全部心力催动冰神留在面具上的权柄。 整片山谷的上空都飘起了雪。 冲到门口的鹿祀微微一怔。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德雷特喊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山谷之中甚至还有回声。而且她确实从落雪中感觉到了冰神的气息。 至冬女皇……到底是什么立场？ 不过现下来不及细想。她转回头，一剑劈开木门，而后在室内轻车熟路地找到地下室的入口，纵身一跃。 暗无天日的环境，幽暗的气氛加上哀吟和抽噎声，鹿祀仅仅是进入地下室，就觉得理智值掉了一大截。 这里关了不少人，而且多数是半大的孩子。 鹿祀稍作思考，先取出少量便于吞咽的食物放到每个单间里，然后在外面开始整理物资。 大部分孩子在看到食物之后都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很快恢复了些力气，把渴求的目光投向还在地下室里的鹿祀。 以前那些看守的人都是扔下食物就离开了。但是这个人没有马上走，手里还有不少食物…… 人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何况被关在这里的是被植入过魔神残渣，被怨念严重影响的孩子。 鹿祀是真的没想到多托雷整的防护措施会这么不靠谱——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在养蛊！ 总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已经带着黑紫色的能量破牢而出，并且那些攻击还有向自己袭来的意思。 于是她下意识地闪到一边。 跟在攻击后面的是如同炮弹一般冲上来的人。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快速抢完鹿祀放在地上的物资后，灵活地冲向楼梯口，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生天。 鹿祀还未来得及对这一切做出反应，其它的隔间里也传来动静。 满含不祥气息的火焰吞噬了半边地下室，越来越多的人破笼而出，不管不顾地冲向外面。 x的，怎么比投胎还急，不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咬牙切齿地在出口那里丢下一堆物资，然后转身驱动水元素力灭火。 由魔神残渣引燃的火焰很难用普通的水浇灭。但是这些火焰在对上鹿祀的水元素后，如同白纸上轻轻的铅笔痕迹遇到橡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弭了。 地下室里的动静消停后，鹿祀张望了一圈。还有几个孩子没有离开，柯莱正在其中。 “鹿祀！你没事？” 在外面处理完事情的德雷特也看到了之前的闹剧，所以他紧张地吩咐了一番后就冲进了地下室。 入眼是半边焦黑满地火痕，以及地下室正中衣着整洁如初的蓝发女孩。 第40章 离开吧，不要回头 “……我没事。外面怎么样了？” 鹿祀仅仅是看了一眼德雷特。见他没有受伤后就收回视线，继续之前要做的事情。 没有逃离的孩子大概分为两类。 一类是以柯莱为代表，或是因为谨慎、或是因为麻木；虽然有破坏牢笼的能力但是没有行动。 鹿祀从柯莱眼里看到了刺人的敌意与恨意。 还有一类，是因为怨念侵蚀外加长久的处于饥饿状态，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甚至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女孩没有犹豫，径直走向一个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了的孩子。 她催动能力，把侵蚀这个孩子的能量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肉眼可见地，躺在床上的孩子脸上痛苦的神色消失了大半。但是他的脸色依旧在继续萎靡下去。 然后，鹿祀对着这副生机正在渐渐散去的躯壳，眼中浮现出慌乱与茫然。 她只会转移那些污秽的能量，并不会治疗啊……不，不对，既然她能使用最方便用来治疗的水元素，那么她一定也是会治疗的。 她必须会治疗术！ 一定在哪里看到过让人恢复生命力的办法，快点想起来啊鹿祀！ 生命力，等等…对了，生命力！ 鹿祀猛然想起多托雷在给自己抽血时的感叹。他说—— “你的血液中居然有着如此浓厚的生命力。仅仅是简单的触碰，就让我窥探到了又一种创造新生命的方式。” 她现在知道了她的血中充满生命力。可是，具体该怎么救人呢？ 鹿祀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古老且禁忌的炼金术，其名为「创生」。 来不及深究记忆中的细节，女孩立刻照着印象里的方法行动起来。她划开手掌，将掌心盖到孩子心脏的位置，开始转化自己血液中的生命力。 直到这个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鹿祀才撤回手，而后马不停蹄地转向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鹿祀。” 当女孩治疗完第三个孩子时，突然被德雷特拦了下来。 青年人看着她，神色严肃：“你有察觉到你的体型正在变小吗？” “啊……？” 鹿祀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对着德雷特的身量比划了一下。发现她已经变回拿到蒙德记忆之前的大小了。 女孩的神情如梦初醒。 她看着掌心正在愈合的刀口，不甚在意地握了握拳，继续走向下一个孩子：“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只剩两个孩子需要用这种方式治疗，再小也就是变回我刚醒来时的样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鹿祀还顺便把德雷特先前动用邪眼的反噬给吸收了。 再一次划开手掌的同时，她转向德雷特，轻声对这位脸上写满担忧的青年下达命令：“你去给他们弄些合身的衣服过来。” 德雷特只能接了命令，转身走向外面。 看着最后一个孩子脱离危险，神色恬静地沉入梦乡。鹿祀终于松了口气。 她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治疗最后两个孩子只让她的外观减少了一岁左右。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斜对门的小柯莱正冷眼盯着她呢。 鹿祀起身走了过去。 她刚踏进小房间，室内的气氛骤然一变。 鹿祀似乎看到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尖刺从墙角的女孩身上蔓延出来。 对上柯莱阴沉沉的眼神，鹿祀停下脚步，努力调整出最无害的状态，温柔礼貌地小声询问：“我可以过去吗？” 几秒钟后，柯莱身上的敌意减轻了些许。鹿祀也因此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她试探着迈出第一步，边走边小心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想毁了这里。在这之前，我要让你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为了逃离这里总要做些准备。” 鹿祀保持着向柯莱散发善意：“我会给你必需的物资，然后简单为你治疗一下。” “作为回报，你必须离开这里，离开沙漠，走得越远越好。” 似乎是觉得柯莱的敌意短时间内无法消除。说完这句话后，鹿祀直接抬起了手，放出一丝深渊之力探查对方的身体状况。 和那些健康被魔神残渣侵蚀殆尽的孩子不同，柯莱体内的魔鳞病和另一股恶性力量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这种平衡，这具躯体就很有可能被其中一方销蚀殆尽。 鹿祀想了想，又分出几丝深渊之力，手上开始准备起一个璃月术法。 柯莱的目光依旧警惕，有几次想要直接闯出地下室离开这里，却因为某种特殊的直觉停留在原地。 鹿祀用术法织出一张网，笼罩在柯莱的身上。奇特的网缓慢收缩，将紫瞳女孩体内的怨念困于网中，而后粘附到脊骨处。 原本充斥全身的怨念散去，柯莱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正好此时去准备衣服的德雷特回来了。 鹿祀抓起一片斗篷罩到柯莱身上，为她系上抽绳的同时低声嘱咐：“我把你体内的魔神残渣暂时封存了，但是只要你想，可以随时动用它们。” 低头系绳的女孩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在确定你的境况绝对安全之前，不要放弃这股力量。” 嘱咐完这句话后，鹿祀站起身，在地上排列出食物、水以及药品，还有两身衣服。带着德雷特缓慢退出这片小隔间。 “现在，你可以走了。”她转身走向下一个状况尚可的孩子，“不要回头，逃离当下阴暗的命运。” 鹿祀的衣角消失在视线范围后，柯莱安静地低下了头，而后伸出手，缓慢地开始捡拾地上的物资。 一件又一件。 除了柯莱之外，留在这里可以行动的孩子还有两个。 鹿祀看了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男孩，决定先不打扰他，转而走向另一个神色麻木的孩子。 随着距离逐渐缩小，鹿祀的心中浮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不像是麻木，更像是因为遭受什么冲击之后而造成的……痴呆。 鹿祀试探着开口询问。 “你好，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第41章 星空的祝福会为她铺陈前路 “她叫法缇娜，在很久之前的一场实验里出了意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幸好她的体质有些特殊，所以没有被‘处理’掉，而是继续关在这里。” 一个稚嫩与沙哑并存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响起。 鹿祀回过头，是刚才那个还在思考的孩子说的话。 面对女孩转过来的视线，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十分简洁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艾文。” “你好，艾文。” 鹿祀礼貌性地点点头：“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先检查一下她的情况，再来和你聊天。” “在那之前——”女孩指了指地上没有被动过的营养粥，“我保证它没毒，请放心吃。你需要先恢复一些体力。” 随后她也没有再关注艾文是否会食用那碗粥，引导出少量深渊之力在法缇娜的体内探查起来。 身体还算健康，虽然患有魔鳞病，但完全没有爆发的迹象。就连不懂什么是“老实”的魔神残渣在她体内也很是安分。 鹿祀不敢让深渊力量进入孩子的脑中探查，只能在法缇娜四肢和躯干位置走一圈。 原以为查不出什么来，但是意念在扫过法缇娜胃部的时候，鹿祀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短暂纠结过后，鹿祀扶起神色呆滞的女孩，动用还留在法缇娜体内的力量。稍作试探之后，进行了一个果决的催吐。 女孩痛苦地呕了两声，而后吐出一个灰蒙蒙的东西，落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德雷特十分自觉地帮忙扶住法缇娜，好让鹿祀可以放心去研究掉出来的东西。 “这是……” 捡起地上的东西并擦拭干净后，鹿祀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枚须弥款式的神之眼——或者用“神之眼空壳”来描述更合适。这枚神之眼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色彩，曾经是什么属性也难以辨认。 法缇娜依旧是失魂落魄的状态，只在空壳落地时转动目光看过去一下，而后又恢复了没有聚焦的眼神。 鹿祀想了想，还是找了根绳子，把神之眼空壳系在法缇娜的脖子上。 不论这个空壳曾经是谁的神之眼，能让一个孩子拼命吞进肚子里，应该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用帮助柯莱的方法控制住法缇娜体内的魔神残渣后，鹿祀示意德雷特放孩子去休息。 而后转向了正在安分进食的艾文。 从男孩主动搭话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个孩子似乎想和自己聊聊。 鹿祀随意地扫去地上的灰尘，坐到艾文的对面，等他把粥喝完。 然后才声音和缓地开口询问：“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鹿祀柔和的态度很好地去除了男孩的紧张感。 于是艾文大着胆子，向她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请问，您可以收留我们吗？” 为了避免鹿祀直接拒绝，艾文语气急促，用上他最快的语速解释起来：“以我和法缇娜的条件是走不出沙漠的。” “您愿意给我们物资，让我们逃跑，一定是个很心善的人？我可以为您做事的，求求你，收留我和法缇娜！” 面对艾文情真意切的恳求，鹿祀呆住了。 鹿祀接受信息，鹿祀理解内容，鹿祀瞳孔地震。 虽然但是，我并不是壁炉之家的人，没有收留人的地方——你别病急乱投医啊孩砸！！！ 鹿祀同样开始纠结该怎么安排这些孩子的去处。 经过艾文的提醒，她也想到了：那些刚刚恢复过来的孩子，是承受不了长途跋涉的。放出去依旧会死在外面。 苦思无果后，鹿祀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串信息。 她的尘歌壶已经开启了三个洞天。而且，这些洞天都是分别独立，可以同时运行的存在。 鹿祀眼睛一亮。 “你等下，让我想想……” …… 入夜，德雷特已经疏散了山谷里的愚人众，原本就安静的空谷此时幽静得有些渗人。 鹿祀提着灯，带领决定跟随她的孩子们，一同给柯莱送行。 艾文目送翠色头发的女孩渐行渐远，脸上写满了不解：“沙漠那么危险，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更安全的生存方式呢？ “这是她注定要走的路。” 鹿祀抬起头，注视着星空中逐渐亮起的薮猫座，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你就理解成她对外人的信任能力已经被愚人众消磨殆尽了。” “不过……” 女孩举目远眺。 今夜的星光似乎异常明亮，有薄纱般的柔光轻轻笼罩到这片大地上。也罩在了于沙漠中行走的人身上。 “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鹿祀轻声自语：“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你们的未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取出了散兵送的那枚邪眼。 裹挟着斑驳能量的火焰落到众人身后的沙楼四周，在极短的时间内吞噬了整个实验基地。 远去的柯莱似有所感，回过头，看见了远方天空升起的滚滚浓烟。 她沉默地转回头，裹紧了身上的防寒斗篷，继续进行自己的逃亡。 火焰于在场者快意的注视下烧毁了这里。 第二天，鹿祀和德雷特依旧是二人行，坐在驮兽背上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回去的路。 来时一路风风火火，连快船带传送的，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如今鹿祀心头的忧虑消失，也有了慢慢闲逛的心思。白天就骑着驮兽赶路，夜晚进入尘歌壶休息，同时关注被收留的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鹿祀也尝试过转移他们身上的魔鳞病，但是这玩意如同跗骨之蛆，以她当前的手段并不能清除病灶。只能做到很大幅度的缓解。 鹿祀给艾文布置的唯一任务就是照顾好这些孩子们，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就通过洞天关牒联系她。 没有数清日夜流转了几次，鹿祀和德雷特再次回到了海露港。 他们在这里乘坐巡轨船前往枫丹庭，然后继续北上。 在枫丹庭的时候，鹿祀注意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咯噔一跳。 第42章 恭喜你有了新的家人 鹿祀看着不远处那位一身银灰色装束、身上还点缀着不少天鹅元素的高挑女子；原本悠闲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下意识地想要绕路。 根据记忆里模糊的印象，以及德雷特曾经的介绍，她仅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壁炉之家的现任领导者，「仆人」阿蕾奇诺。 虽然德雷特在介绍仆人时把她描述成了一位很温柔的家人，但鹿祀瞅着那个背影流露出的气质，还是有些犯怵。 更吓人的是对方已经发现她了，并且正移步朝这边走来。 “啊，是你们啊。” 阿蕾奇诺走到近前，神色温柔地挑起话题，语气温和姿态优雅：“听说你离开至冬四处旅行了，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哦，对，确实是很有缘分。” 在较近的距离对上那双特殊的眼瞳，鹿祀的思路断了一瞬。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接住了话题。 女孩的身侧，德雷特如同往常见到其他执行官那样，低头朝阿蕾奇诺行礼：“「仆人」大人。”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鹿祀却愣是从中听出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滋味。 阿蕾奇诺只是礼貌性地点头致意，而后继续看向鹿祀：“你们应该是刚到枫丹。现在时间正好，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仆人的气势很特殊，目的性强却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意味。鹿祀并不擅长应对这种攻势。 于是几分钟后，三个人在露天咖啡馆的某处偏僻位置坐定。 “一杯浓缩咖啡，一杯红茶。再给这位小姐来一杯枫达。” 阿蕾奇诺熟练地点完饮品，然后把菜单递给鹿祀：“这里的甜品味道都不错，你先看看想吃哪些，我来买单。” 面对仆人温和的态度，鹿祀依旧觉得有些心慌：她总觉得对方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和自己交流。 女孩随便指了两个能从名字上看出做法的糕点。 等老板走开之后，她上身前倾，正视阿蕾奇诺的双眼，带着诚恳的表情虚心求教：“仆人大人，请问你请我吃东西，是出于什么目的吗？” 这位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了，与多托雷讲礼貌的那两个切片不相上下。 鹿祀自知玩谜语比不过对方，干脆进行一个微小的示弱，然后开始打直球。 听到如此直白的问题，阿蕾奇诺轻笑一声，仍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不过她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哄小孩似的安抚意味：“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我只是在代表女皇招待她的小客人而已。” “另外，德雷特曾经是我的弟弟……” 在说到这个话题时，鹿祀和仆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一边默不作声的德雷特。 鹿祀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从德雷特和阿蕾奇诺的年龄上接受了这个现实。 仆人则是神色平和地注视着青年，等待后者的反应。 气氛凝固了几秒钟后，德雷特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语气与阿蕾奇诺划清界限：“仆人大人。” “……作为他‘曾经’的家人，我偶尔也会想了解他的近况。” 再次开口时，阿蕾奇诺特意强调了“曾经”二字。 与此同时，鹿祀能够察觉到，仆人温和善意的笑容之下，已经有无形的尖刺破土而出。 “现在看到他在你这里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阿蕾奇诺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盯着德雷特脸上的面具，眸中闪过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恭喜你，德雷特。你有了新的家人。” “祝你往后可以保护好你的家人，保护好你的新家。” 旁听中的鹿祀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被她安顿在壶里的那些孩子。 ……什么壁炉之家兰丝洛分家。 简单在内心吐槽了一下，鹿祀开始琢磨起仆人所说的话中的深意。而后有些不自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等等，仆人大人，你的意思是……” “德雷特以后不能再回壁炉之家了？” “壁炉之家从不容许背叛。”阿蕾奇诺间接肯定了鹿祀的理解，语气微沉：“兰丝洛，希望你未来不要挡在我们前行的道路上。” 随着新鲜出炉的甜点被摆上桌，仆人的态度又缓和了下来。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应该是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阿蕾奇诺最后喝了一口茶，起身离席：“想必我在场的情况下，你很难放松下来好好享受这些点心。” “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愿你们在枫丹玩得愉快。” 谢谢，你还怪贴心的嘞…… 目送气场强大的仆人姐姐迈着优雅的步子远去，鹿祀暂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女孩又紧张兮兮地看向德雷特：“她刚才说的‘背叛’是怎么回事？莫非我们在沙漠的行动已经被传回去了？” “和那件事无关。” 德雷特摇摇头，耐心地向她解释：“我在接受女皇陛下赐予的信物时，身份就已经从壁炉之家彻底脱离了。” “仆人大人很珍视这个家。所以在她的眼里，只要归属不再是‘家’，就算作是背叛。” 听完德雷特的描述，鹿祀内心对于仆人的排斥少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话，给人的感觉忽然就没那么可怕了。 鹿祀出神地想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德雷特把盘子端到了她面前。 “鹿祀，这个浮露白霜凉了就不好吃啦。” 青年压低声音，用上尽可能温和的语气提醒着鹿祀。生怕把沉思中的小姑娘吓到。 “……诶？！”反应过来的鹿祀匆匆抓起勺子，“我这就吃！” 看着女孩认真品味的模样，德雷特有些释然地笑了。 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一条来自十多年前的锁链，正在从死气沉沉的心上脱落。 五年前，仆人大人为孩子们杀出真正的家；而今天，阿蕾奇诺指引他认定了自己的家人…… 德雷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好苦。 没有了那种加入致死量的糖味。 当初筹备任务的时候，兄弟姐妹们忘了互相通气，一颗半颗地悄悄往他的咖啡里丢方糖。 原来一颗糖都没加的咖啡会这么苦。 不过…… 鹿祀已经吃完了容易化的浮露白霜，带着温暖明媚的笑容看向青年人。 “德雷特，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第43章 至冬惊现稻妻刀 鹿祀在沙漠走了半个多月，到枫丹后又逛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她不信邪地跑遍了枫丹大部分的传送锚点——结果没一个能激活的。 最后还是坐了回至冬的观光船。 一路上的景色可能说不上有多动人心魄，但是对头一次见这些景象的鹿祀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就是有一点始料未及…… 鹿祀晕船了。 而且这晕船的过程还挺别致。 别人是上船开始晕，后来习惯了就渐渐好转。 鹿祀偏偏是反着来的。她在刚登船的两天里很有精神，完全不像是会晕船的人。 结果到第三天就开始有点蔫了。 随着游轮在海面上行驶的时间越来越久，鹿祀晕船的情况也越发严重。女孩出现在甲板上的时间逐渐变少。 她在绝大部分时间都躲到尘歌壶里去了。 窝在壶里不晕船。 闲来无事，外加艾文强烈要求，鹿祀开始带人锻炼身体。 主要就是提升孩子的体能和耐力，然后再教一些好用的防身术。目标不高，以后把人放回须弥的时候，他们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带着“条件充足就放生”的想法，鹿祀和德雷特一起，给孩子们量身定制了未来的锻炼方案。 是的，见者有份。 包括依旧浑浑噩噩的法缇娜。 被鹿祀养在壶里的七个孩子都没有意见，在艾文的带领下开始了长期的训练。 在海上漂了小半个月后，至冬终于到了。 鹿祀看着越来越近的至冬码头，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那坚实而有安全感的大地啊…… 码头之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因为鹿祀的体型过于娇小，外加后面跟着戴了面具的德雷特；所以四周的人都会自觉地避让一段距离。 在所有人都做出避让的情况下，一个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人就特别显眼了。 并且，这个显眼包还当着一群人的面，创得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鹿祀一个趔趄。 鹿祀其实没有真的被撞到，只是因为晕船的后劲还没全消，所以闪避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罢了。倒是没有因为刚才的状况受伤。 女孩再退一步稳住身形，晃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脑海中复盘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后，鹿祀目光一凛。抬手间就是一团迟滞之水，精准地锁定了差点撞到她的那个人。 粘稠的水元素纠缠而上，顷刻间中止了那人的动作。 “德雷特！他手里的盒子有问题！” 伴随着鹿祀一声令下，德雷特立即冲了出去，劈手从这个行为可疑的男子怀里夺下半人多高的木盒。然后反剪了他的双手将人摁到地上。 一系列动作流畅得鹿祀差点拍手叫好。 值守的愚人众兵士在德雷特动手的时候就往这边跑了，现在正好站到鹿祀面前。 “兰丝洛大人，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行礼问好，了解情况，等待指令。这位兵士从动作再到言辞都表现得十分规范。 鹿祀没有明说状况，而是先问了一句：“你是谁的部下？” “是女士大人。” 听到这个回答后鹿祀放心了：具体谁的部下不重要，反正不是博士就好。 于是她简洁地说明现状：“那个人身上有魔神怨念，让围观的人都退远些。” 兵士领命照做。 鹿祀换上凝重的态度，神色不善地走向被德雷特按住的那个男人。 看清他的眼睛被紫色雾气翳住之后，女孩轻轻挑眉，不抱任何期待地问了一句：“谁派你来的？你要做什么？”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眼睛都这样了，大概率是身体也被控制了。 没想到真的得到了答复。 “稻妻……我要…回稻妻去……” “稻妻？人家锁国都几百年了，你怎么去？” 随口怼了一句这个答案。鹿祀手上也没闲着，三两下就卸了木盒的盖子，看清了之前让她感应到魔神怨念的存在。 那是一柄以紫红色系为主的太刀，如今上面还在嚣张地亮着很不妙的紫光。 好家伙！至冬惊现稻妻刀！ 鹿祀感到有些头疼：好眼熟的刀，她应该在以前接触过，但是记忆被锁了。 还没等她在记忆里找出有用的信息，余光忽然瞥见紫色的怨念顺着二人接触的地方，从男人身上转到德雷特身上。 鹿祀脸上浮现出怒意，抬手带着浓厚的深渊之力拍向德雷特：“滚出去！” 侵入德雷特体内的意念还未来得及彻底控制这副躯壳，就感受到了来自内外两股不同的绞杀力量。只能匆忙飞出，钻回栖息的刀身。 见它还算识相，鹿祀果断收手，把深渊之力收回自己体内。 然后，女孩就这样不带任何防护措施地，伸手直接抓住这把邪刀的刀柄。 刀中的怨念贼心不死，顺着鹿祀的手臂攀上脑袋，还想尝试控制持刀人。 鹿祀冷笑。 和她玩夺舍？问过躯体主人的意见了吗？ 一道金光携带着纯粹的魔神力量弹开了黑紫色的怨念。如果有人能听懂业障的语言，或许会从怨念嘴里听到一声惨叫。 “再有下次，你萌生出来的这点灵智就别想要了。” 语气冰冷地威胁过后，鹿祀把这柄比自己还要高的太刀竖插在地上。她保持着始终如一的不善神色，就这么幕天席地的开始审问邪刀。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第几个被你附身的人？之前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还有，支撑你怨念的力量，到底来自哪里？” 为了方便交流，鹿祀的手还握在刀柄上，用来倾听它的心音。 紫刀的心音很杂，而且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中带着满满的难以交流。 女孩轻啧一声，抬手动用术法，直接在紫刀上方取出一块黑色的小立方体。 “既然你说不清，那我就自己看了。” 第44章 散兵的新玩具 鹿祀原本的打算是读取这把刀的记忆，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黑色的小方块如同一把钥匙，解锁了她脑海中关于某段剧情的记忆。 整理着突然回忆起来的剧情，女孩抬眼又端详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错不了，这就是万叶传说任务里的那把刀。 真可怜啊，这么多年了还没绕出至冬。 弄清楚刀的来历后，鹿祀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聊相关话题的好地方。 于是她出手给之前被控制的人用了一套净化，又嘱咐兵士等人醒后简单问些信息，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直接放走了。 留下一通安排后，女孩把紫刀收进背包，带着德雷特快速离去。 …… 德雷特帮鹿祀打听她离开这几个月里至冬发生的事情去了。 女孩则是直奔散兵的住处，打算把意识尚存的“一心传”邪刀拿给他看看。 根据她已有的记忆，能很轻松就推断出多年前和散兵一起生活过的丹羽，与「一心传」之间有很深的渊源。 “老六！散子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在看到散兵的那个瞬间，鹿祀就欢快地掏出了包里的紫刀。然后哒哒哒地跑向坐在窗边发呆的少年。 散兵视线转了过来，先注意到鹿祀明显变小了的体型，微微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使用治疗术的一点代价，不重要。” 鹿祀不在意地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双手捧着紫刀亮给他看：“我刚刚抓到了这个！和「一心传」有关系的家伙！” 听到话里的关键字，散兵立刻把目光转到那把刀上。 “它是一心传的某位刀匠在至冬锻造的名刀，想要回稻妻向神证明自己的价值……” 解释到一半，鹿祀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有些心虚地看了散兵一眼。 靠，难怪她会觉得这个故事的套路异常熟悉。 散兵看着鹿祀手里的紫刀，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它要向谁证明自己的价值？巴尔泽布？” 少年白净纤细的手指握上刀柄，将其拿近了些，仔细端详。 因为某人之前的威胁，被散兵抓到手里的紫刀没再作妖，反而刻意收敛了气势。鹿祀看它如此安分，也就撤回了手里的深渊之力。 散兵在看了紫刀几秒钟后，骤然嗤笑一声，随手把它丢到了地上。 “不过是一片废铁，也好意思自称「名刀」？” 一身浮浪人装束的执行官，挂着恶意满满的冷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地上的紫刀：“凭你这副我随手就能折断的模样，也妄想得到神明的视线？” “巴尔泽布纵然短视，但她对武学的造诣还是很高的。”散兵嫌弃地看着刀，扭头命令鹿祀：“把这个不自量力的东西拿走扔了。” 鹿祀尴尬地笑笑。 她猜到散兵会骂这把刀，但没想到会骂得这么狠，还甩出了一副再也不想看见它的态度。 可是他看上去真的很适合用这刀啊。不管是外形还是内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决定再试一次。 “好歹是产生了刀灵……好这种东西算不上器灵。我是说，好歹是个有意识的东西，你要不然用「一心传」的试刀法用用看？” 女孩眨巴着那双金色的大眼睛，神色期待地注视着散兵，眼中写满恳切：“拜托了嘛，散兵大人~” “我想看你用刀。” “啧……”面对鹿祀的恳求，散兵有些不耐烦地示意人把紫刀捡起来：“看来我不给你演示一遍你是不会死心了。” “跟上来。不过你记住，我不会用一心传的方法试刀。” 几分钟后，散兵家的演武场中。 执行官依旧带着斗笠，就这么穿戴着妨碍打架的装扮，拿着充斥祟神气息的紫刀摆好架势。 鹿祀眼眸闪亮，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场上的少年挥刀连招。 飘逸的衣摆配上节奏清晰的铃声，仅仅是试刀，却更像在起舞。 散兵拿着紫刀挥舞完一小段之后，渐渐发现了端倪。也明白了为什么鹿祀之前会劝他用「一心传」的方法试刀。 那种迫切想要证明自身的渴望……还有刀身中隐藏着的祟神力量…… 哈，真是……恶心的东西。 他收势停手，走向旁边还挂着满脸惊艳的女孩，把刀递了回去。 “刀中的意念确实很有意思。” 听完散兵的第一句评价，鹿祀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那句直接让女孩的神色又蔫了下去：“不过在我看来，它只是一个不自量力不懂变通的蠢货罢了。” 女孩劝他把刀留下的话语卡在了嘴里。 “你那是什么表情？想把它送给我？” 相处久了，散兵对鹿祀有着深刻的了解。甚至不用女孩说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鹿祀殷切点头。 “你看它这个模样多适合你，想必你用它打架的样子肯定也很好看。”女孩举着紫刀卖力推销。 “这东西在我手上完全发挥不出作用……你不是经常要去深渊吗，它身上的能量正好和深渊力量互相克制，可以让你在清理魔物的时候轻松一点。” 散兵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鹿祀：“你真正的意图不是这些？” “我说我就是单纯觉得这把刀很适合你，你信吗？” 被说中心思，鹿祀也懒得找借口了。干脆就理不直气也壮地把刀往前一递。 散兵有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陷入沉思。最终伸出手，把来自故土的怨愤之刀收入囊中。 “……算了，它勉强能拿来当平时切磋用的小玩意。” 虽然是把紫刀当成玩具的态度，但散兵好歹是决定把它收下了。 鹿祀很开心，同时还不忘当着紫刀的面叮嘱：“如果发现它试图控制你的意念就告诉我哦，我用魔神的力量帮你碾死它！” “你哪来的魔神力量？” 见散兵难得起了好奇心，鹿祀立刻细致地向他解释起来—— “是我在这具躯体的藏书中发现的。她原本也是一位魔神，如果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外来的意念根本无法依附在这具躯体上。” “也就是说，我已经被认可了，自然可以根据说明动用她的力量。” 第45章 最年轻的执行官 散兵若有所思地问出一个刁钻的问题。 “听你这么说，想必那位魔神也是个舍己为人的蠢货？” 鹿祀一哽：又被骂了，还连带着壳子一起。 “……这样说一位陌生的魔神，未免太不礼貌了？”女孩低下头，弱弱吐槽。 “所以呢？”散兵满脸的无所谓，转而看向鹿祀再度警告：“兰丝洛，舍己为人的存在就连魔神都陨落了。凭你这副羸弱的模样，你以为你能救多少人？” 鹿祀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没敢反驳，语气柔和地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态度。 “能救一个是一个。放心，我有分寸。” “我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大善人。真到生死关头，我也是会为了活命杀人的。” 散兵不甚信任地打量着鹿祀，眼中写满了“你最好是”。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鹿祀刚回至冬，要打招呼的人还有很多。于是排出几个白色方块——里头装着她旅行途中的记忆，把它们都塞到散兵怀里后，就准备走了。 “对了，别的都好说。” 离开前，鹿祀突然回头，十分刻意地提醒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博士，那个夹黑的记忆可以看一下。记得帮我保密。” 散兵低头看着怀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夹杂着黑色纹路的记忆方块。 垂下的斗笠正好遮住了他的表情。 —— “兰丝洛大人！” 刚从散兵家离开没多久，鹿祀就听到了德雷特的声音。 青年穿过不甚热闹的街道朝她跑来，仅看未带面具的那半张脸，也能看到他此刻的情绪十分激动，激动中还夹杂着一些……欣慰？ 距离近了之后，德雷特刹住脚步，走到鹿祀身边，小声向她汇报。 “少女大人和女士大人都在至冬。准确的说，所有执行官都回来了。” 说完鹿祀之前关心的消息之后，德雷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把最重要的一部分告知女孩。 “因为您之前向女皇陛下介绍的那位，过几天就要受封成为执行官了。” “？”鹿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如果提瓦特时间流速正常的话，她好像只离开了三个月，而不是三年？ 剧情都走到这里了吗？！ “那什么容我再确认一遍。”鹿祀按了按太阳穴，“你刚刚是说，阿贾克斯要成为执行官了？” 德雷特十分肯定地给出回复：“是的，兰丝洛大人。时间就在后天。” “另外，女皇陛下邀请您前去观礼。她希望您可以和其他执行官一同见证。” 代冰神转达完她的意思之后，德雷特没有再说话。站在鹿祀身边安静地等待她做出决定。 处理完这个又惊又喜的消息后，鹿祀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去，必须去。” “早就想看那小子的授勋仪式了……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接下来的时间里，鹿祀又去拜访了几位关系尚可的执行官，顺便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他们对阿贾克斯的态度。 好，评价并没有很坏，但也说不上好就是了。 …… 预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鹿祀起得很早，特意给自己扎了个精神的发型。又花半个小时挑出合适的正装，最后在外头披上愚人众相似款的雪白斗篷，快步赶往至冬宫。 宫殿内，冰神高坐于中心的神座，九位执行官依照顺序分列两侧。 丑角没有站在队列之中，而是持一枚邪眼站在神座的侧前方。 这样一来，首席和末席的位置就有了空缺。 鹿祀自认为是过来观礼的外人，因此十分自觉地走向最后的空位。却在途中被冰神叫住了。 “兰丝洛。” 王座之上的神明指向博士前方的空位，那个在鹿祀认知里是留给皮耶罗的位置。 冰神为女孩震惊的猜测赋予肯定的答案：“来这里。” 鹿祀低头叹气，腾挪步子站了过去。 不久后，宫殿大门被打开。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个橘发少年踏上冷色的地毯，穿过宽阔的大殿走到近前。 鹿祀收敛着目光打量阿贾克斯。 在她旅行的三个月里，这个向往争斗的孩子应当经历了不少。 原本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尖锐锋芒，此刻尽数敛入自身，将一切刺探的视线挡在了柔和但不容小觑的水幕之后。 就是那个抢眼的大红色围巾……果然收敛了锋芒都是不情不愿的！ 冰神的声音及时中止了鹿祀的神游。 “阿贾克斯。” 此刻的少年已经用一种恭顺的姿态半跪在冰神面前，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 “你凭一己之身清理困扰边陲许久的龙嗣巢穴，此外数种功劳难以细数。” “作为对这一切的嘉奖，如今将执行官的权柄赐予你。” 皮耶罗走上前，亲自扶起阿贾克斯，在他胸口佩上邪眼。 “称号「公子」。” “赐名——达达利亚。” 从鹿祀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站起身后，阿贾克斯——现在可以叫他达达利亚了；这个从不安分的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冰神。 随后，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和狂热。 接着，这个被授以执行官权柄的少年，再次朝王座之上的人行以骑士跪礼，十分虔诚地献上了自己的最高敬意。 鹿祀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达达利亚对至冬女皇充满敬意的理由是冰神很强，这在角色故事里倒是提到过。 这娃子刚才的反应让她更直观地了解到了这一点。不过……到底是看出了什么，才能让达达利亚在一瞬间产生狂热的情绪？ 鹿祀回忆自己对冰神的印象，接触时似乎都是以平和温柔居多，冰冷严肃则是占了记忆中的大头。 就是没有让她产生过“这个神很强”的感觉。 ……莫非，她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已经落后于达达利亚了？ 那这小子进步的速度还真离谱。 心中感叹了一番后，鹿祀保持着庄重的姿势，听完达达利亚的后半段宣誓。 后来女皇又说了一些话，而后起身离去。 送离冰神后，仪式到这里就结束了。 鹿祀正要去找达达利亚唠几句，耳边忽然传来森冷的声音。 “兰丝洛，等下来我的实验室。” 第46章 敢动草神，你研究成果别想要了 是博士的声音。 趁着丑角还没走，鹿祀嗖地窜到统括官的身边。在高大身形的遮挡下，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警惕地盯着多托雷。 “你要干什么？” 面对女孩防备的动作，博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飘飘地解释了一句—— “我最近在准备一些东西，暂时没有要用到你的地方。想见你的另有其人。” 皮耶罗已经走开了。离去之前，他往鹿祀怀里放了一个花纹古老繁复的盒子。 然后鹿祀就这样抱着个盒子，同不远处的多托雷大眼瞪小眼…… 女孩最终叹了口气，应下博士的邀请。 “知道了，我先和他们聊会再过去。” 她还要给达达利亚送贺礼呢。 做出承诺后，女孩就没有再管博士。她快步走到达达利亚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银灰与水蓝为主色调的重弓，转手递给又长了不少个头的少年。 这是她根据执行官达达利亚外观设计的武器。可能没有游戏里那些花式增益效果，但杀伤力与坚韧度都是可圈可点的。 最重要的是，它还很好看。 “恭喜，达达利亚。” 鹿祀装作很随意地把弓递了出去：“这是祝贺你成为执行官的礼物。” 后者显然是很喜欢这个礼物，激动地伸手去接，结果被重弓的质量拽得手都下沉了几分。还好弓的重量并没有太过分，达达利亚很快把它拿稳。 “兰丝洛，你的这个礼物，真是……” 鹿祀抬眉，静等达达利亚说出后文。 “真是太适合我啦！我正愁没有趁手的弓用来精进射术呢，想不到你又帮我解决了问题。” 橘色头发的少年眉飞色舞，同自己的友人倾诉收到礼物后的感受。 在他身旁，女孩温和宠溺地笑着，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只是她的神态……透露出了一种与外表严重不符的慈祥。 感慨完之后，达达利亚注意到鹿祀的体型，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伙伴，你怎么变小了？是……实力退步了吗？” 鹿祀嘴角抽搐。 虽然能猜到达达利亚这么推断的原因，但这小子的逻辑未免太单一了？ “有没有退步，我改天让你亲自感受一下。”鹿祀眯眼微笑，“可惜我现在的时间被多托雷预定了。你要是最近有空，就找德雷特确定一下行程。” 女孩快走几步，抬手招呼守在外面的德雷特。 …… 博士的实验室。当看清要见自己的人是谁后，鹿祀下意识勾起了嘴角，露出难以掩盖的笑容。 多托雷那位平时看上去就有些颠的切片，看到鹿祀出现在门口之后瞬间冲了上来，并揪住了女孩的衣领子。 “兰丝洛！沙漠里面的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被人揪着领子提起，鹿祀有些不爽地微微蹙眉，随手用岩造物在脚下放了个台子。 然后她果断地拍开切片的手，落在台子上与人平视。 冷笑，揣手，漫不经心的语气。 “哎呀，我明明都已经掩饰得那么好了，怎么还是被你发现了呢？” 被毁了手头项目的切片直直地瞪着鹿祀，赤红的眼瞳中盛满怒意：你根本就没在刻意掩饰！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赖到我身上。” 鹿祀摊手耸肩，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的情绪：“毕竟是你先对那个研究基地不加管束的。我去的时候，你手下的人已经产生分歧了。” “就算没有我，你的那个基地也还是会没。” 她自己心不心虚另说，总之现在气到多托雷就算成功。 眼见某位切片的情绪由暴怒逐渐转向另一种愤怒，鹿祀笑容嚣张，模仿着散兵的语气继续刺激。 “一个肮脏的基地就能让你激动成这样，你的成就也不过如此了。” “兰丝洛。” 更沉稳些的多托雷——也可能是本体，突然出声中断了二人的剑拔弩张。 “不要仗着我对你感兴趣就肆无忌惮地行事，兰丝洛。” 博士声音低沉，此刻带上了不少威胁的意味：“你确实是个好用的素材，但也并非独一无二。” 听他这么说，鹿祀直接无视了面前的切片，把好奇的目光转了过去。 “是吗？和我一样的还有谁？你找到了？” 她是真的很好奇。如果多托雷真有那本事，或许她也能顺便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她漫不经心的几个问题直接给多托雷干沉默了。 “……你确实很特殊。” 博士稍作思考之后，十分严谨地换了个措辞：“但我需要的素材，也不是非你不可。” 鹿祀挑眉，内心出现了一个荒诞的猜测：他不会是破防了？ 而多托雷正在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讲述他的想法。 “你的承受能力几乎找不到上限，就算经历过多种极端环境，身体内部也仅仅是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地脉紊乱的混乱现象。” “而地脉正好拥有储存某段记忆并再现的能力。兰丝洛，你有没有觉得……这和你创造出来的那些魔物很像？” 随着博士的分析细致入微，鹿祀内心产生了一种恐慌。 身份即将明了的感觉并没有给她带来喜悦。听多托雷推断时的语气，他是真的已经找好了新的研究对象。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以这种状态存在，但是你和地脉之间确实有着紧密的联系……” “世界树与地脉的联系也有很多。” 在鹿祀逐渐失控的神色中，多托雷依旧平和地阐述着他的打算。 “据我所知，须弥那位新生的神明，和世界树联系紧密，并且……” “闭嘴！” 鹿祀的发尾染上几分金色，没有借助符文便腾空而起，在切片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冲到多托雷面前。 女孩一手悬在博士的额头处，掌心聚集了一些若隐若现的白光。 她的眼瞳亮得有些骇人，说话的声音变成了之前出现过的那个魔神：“如果你不想所有切片的记忆都被我清空，就不要打小草神的主意。” 多托雷看着近在咫尺的威胁，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反而是安静地开始观察起此刻的鹿祀。 半晌后发出一声恍然的感叹。 “……原来是这样啊。” 第47章 心与心血 “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应当是你？” 多托雷稍稍后仰，避开作用不明的白光。而后饶有兴致地继续打量“鹿祀”。 “女皇陛下早就认出你了。诞生于璃月，能够掌控他人记忆的魔神，兰斯洛特。” 被点明身份，此刻占据意识的兰斯洛特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浮出轻蔑的笑容：“鹿祀说得没错，你的成就也就仅止于此了。” “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好奇心，赞迪克。否则不用我出手，你就会被自身所获取的知识吞没……” 做出一番警告后，兰斯洛特的声音逐渐模糊。女孩的身体也缓慢落地。 一个晃神后，鹿祀的意识彻底回归。 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但女孩依旧扶着自己的额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她有着全程的记忆。也正因如此，鹿祀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一个在已知剧情里未曾出现过的，可以修改记忆的魔神。还有她那断断续续时灵时不灵的记忆…… 线索自发落在对应的位置，距离真相还差几个小环节。 ——不过在当下看来，这些并不重要。 “博士，我这里还保留了沙漠里最新的研究数据。” 鹿祀找回话题，从背包里拿出成沓的纸片。 听到这个消息后，年轻些的那个切片立刻冲了过来，伸手要拿鹿祀手里的资料。 在他拿走之前，鹿祀又把资料收了回去。 “依照命定的轨迹，这里面大部分东西可是保存不下来的。” 鹿祀悠然揣手，脸上浮现出风水轮流转的快意。 她笑眯眯地看着神色迫切的切片：“所以，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换我逆天改命后的收获？” 切片犹豫了一下，而后把目光转向了之前和兰斯洛特对峙过的那位。 多托雷只是稍作思考，就有了成算：“你知道‘兰那罗’吗？” “……现在知道了。” 鹿祀原本对这个名词没什么印象，但在听多托雷提起后，脑海中很快解锁了相关的知识。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位兰斯洛特在控制她的记忆了。 “须弥传说中的生物，只有孩子才能看见的存在。很神奇不是吗？” 多托雷的声音依旧平缓。他似乎没有在和鹿祀谈条件，而是与已经藏匿起来的那位魔神做交易。 “我可以放弃寻找兰那罗。不过这样一来，你手上的那些资料就不足以成为筹码了。” “兰丝洛，你还有什么可以加上的吗？” 面对博士的步步紧逼，鹿祀神色冷漠，并皱起了眉：“我记得我们最初的交易就是说的这件事。” 契约的内容她还记得很清楚。 “契约之神总是讲求公平的。”多托雷勾起嘴角，似乎在嘲笑鹿祀的天真：“我可以在你身上做一些‘简单’的研究；相对应的，我停止收集那些‘普通’的素体。” “兰那罗可不是普通的素材，兰丝洛。这已经超出我们的契约范围了。” 多托雷没有受到契约惩罚，说明这个空子确实被他钻成功了。 短暂思考后，鹿祀冷笑一声。 “你的小心思还挺多。” 她抬手捏出一把造型奇怪的岩石匕首。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之捅进自己的心口。 因为之前实验室里的混乱动静，门并没有关。 刚从丑角那里接完任务赶来的散兵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鹿祀此时背对着门口，痛苦的取血过程让她无暇顾及外界的变化。因此没有察觉散兵的到来。 女孩就这么当着在场者的面，将捅进心口的匕首又拔了出来。 “咳……我们璃月有一种说法，「心头血」是一个人生命与力量的精华所在。” 鹿祀把匕首举到多托雷面前，此时她的脸色是先前未曾有过的苍白。 而匕首空心的握柄中，正静静地悬浮着一滴淡粉色的液体。 “我这一滴血液中所涵盖的信息，应该足够你研究个三年五载了。” 女孩抬手扶住一旁的实验桌，避免自己脱力倒下去。随后她抬起头凝视多托雷，咧开一个得意的笑容。 “现在轮到你加码了。” 多托雷却没有回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鹿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终于看到了已经把门框捏变形了的散兵。紫色的少年低垂着头，斗笠遮住了他的一切神情。 女孩的脑中“轰隆”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她不着痕迹地转动眼球，恶狠狠地瞪了博士一眼。而后小声向散兵发出请求。 “散子哥，你可以过来扶我一下吗？”鹿祀的声音很轻，其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或者帮我去找德雷特过来……” “拜托你了。” 女孩的请求声柔柔弱弱，落在空气中，再也没了回应。 或许过了半分钟，或许更久。 凝滞的紫色身影忽然动了。 他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门口，似乎含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鹿祀闭了闭眼，明白这位朋友估计要好些时间才能哄消气了。 “行了，别看戏了。”女孩瞥向漏出些看戏心思的多托雷，语气冰凉：“加上你的筹码。” …… 当德雷特赶来时，鹿祀和多托雷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博士最后答应放走一个至冬基地的实验体，再加上所有魔鳞病相关的知识；用来交换了鹿祀手中的筹码。 此外还加上了一条——沙漠中未完成的研究将在她身上继续进行。 女孩窝在自带的沙发上，感受着小指缓慢长成的怪异感觉，盯着整理器材的多托雷咬牙切齿。 警惕博士“来都来了”的言论。 居然打着后续研究的旗号，直接取了她半截指头，还要当场观察她的手指自己长回来。 德雷特过来之后，她那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 “兰丝洛大人！” 在德雷特的惊呼声中，鹿祀脑袋落到沙发扶手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鹿祀到底是谁 睁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后，鹿祀就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脑海中，上次做梦的内容也逐渐恢复记忆。 熟悉的星空之中，之前模糊不清的脸已经有了清晰的形象。 淡金色长发披散至腰际，与旅行者空极其相似的容貌；如果那对浅蓝的眼眸变为金色，或许不了解的人会轻易认错。 少年模样的魔神安静地站在鹿祀面前，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又见面了，鹿祀。” 此时的鹿祀还有许多困惑未曾得到解答。然而还没等她发问，兰斯洛特已经用急促的语速解释起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没关系，过去的你已经在时间线上准备好答案了。等到时机成熟，会有人把真相送到你手上的。” “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兰斯洛特抓住鹿祀的手，身体前倾，眼神中满是诚恳。 “你、我，还有七神，甚至是深渊，都身处天理的敌对阵营。” “在天理的视角，我是早已彻底死亡的魔神。所以我需要限制自己的存在感，不能被天空之上的视线注意到。” 少年魔神语气严肃，脸上神色也随着话题内容越发认真。 了解过一些世界观的鹿祀也知道其中利害，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嘱咐。 简单解释过后，兰斯洛特松快地舒了口气，开始做起最后的安排：“找机会把散兵拉进尘歌壶。那里可以屏蔽天理的视线。” 兰斯洛特目光悠远，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我的时间不多了。在彻底消失之前，我想当面和他道个歉。然后关于‘心’的约定，就交由你来遵守了。” 接收到兰斯洛特投来的目光，鹿祀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没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另外……关于那个约定，我已经向他做出过承诺了。” 给出答复后，眼看着神色满意的兰斯洛特又要消失不见，鹿祀匆忙问出之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 “等一下！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已经变得半透明的魔神，在歪头思考几秒后，神色温和地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太早了点，但告诉你也没关系。” “我就是你，但你并不能简单被定义为我。” 面对鹿祀困惑的神色，兰斯洛特保持着微笑，在彻底变透明之前留下了额外的线索与提示：“准确来说，我是你在这世间的另一种可能性。” “当你在未来触摸到足够多的真相，这个答案就会变得容易理解了。” “鹿祀，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你的选择是绝对自由的。” 兰斯洛特的最后一句话与他的身影一同消散在梦境。 在轻柔的下坠感中，鹿祀的意识逐渐回归现实。 熟悉的空灵歌声传入耳中。睁开眼，果然是少女坐在床边低声吟唱。 鹿祀从哥伦比娅脸上看出了一丝哀伤的神色。 “……抱歉，因为我自己的一些决定，让你们担心了。” 短暂地分析完现状后，女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道歉。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淡淡的虚弱，和平时的明媚相比，此刻显得柔软了不少。 察觉到鹿祀已经醒来，并且身体没有大碍。哥伦比娅也收起的哀伤的神色，转而温和微笑。 她柔声安慰床上的女孩：“没关系的，兰丝洛。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鹿祀眸光浮动，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脑海中关于先前梦境的记忆还算清晰，但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它们正在逐渐减淡。鹿祀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同少女表达歉意后，冲出卧室的门。 鹿祀一边下楼一边高声询问：“德雷特！你知道散兵现在在哪吗？” “丑角大人不久前分配了任务。”德雷特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散兵大人应该去雪山那边刚发现的秘境了。” 忙碌中的青年人熄灭灶火，匆忙跑到鹿祀面前，小心地打量女孩的脸色。 见她状态还算可以，德雷特松了口气：“您找散兵大人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达。” 他希望鹿祀最近这段时间能安分休养，最好是别出去了。 “地图给我。” 鹿祀神色严肃地回绝了德雷特的请求，朝他摊开手掌：“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而且她也还没找散兵道歉呢。 德雷特只好把地图拿出来，并在上面标记好秘境的位置。 鹿祀看了一眼将之记下，而后转身出门。 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话：“你在家里守着。我自己传送过去。” —— 雪山，鹿祀在离秘境最近的传送锚点落地，远远就看到了愚人众驻扎的营帐。 她搂紧身上遮挡风雪的斗篷，身侧开始闪烁金色的璃月符文。 几个呼吸后就到了驻地外围。 在兵士把武器对准她之前，鹿祀大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兰丝洛，散兵在哪？我要见他。” 女孩摘下斗篷，露出标志性的浅蓝长发与金色眼瞳。 鹿祀在散兵的队伍里待过一段时间，就算德雷特不在场，也会有兵士认识她。 很快，一个疑似参谋的兵士跑出营帐，前来迎接。 “兰丝洛大人！请到这边来详谈。” 鹿祀认得这个人，他是散兵手下中最弱的一个副官，所有和战斗有关的行动都插不上手——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他是跟在散兵身边最久的下属之一。 于是女孩跟了上去，同他一起进入营帐内。 章中没有几个人，都是散兵身边的精锐，也是这个部队的核心实力。 “真的是兰丝洛大人……” 如今看到鹿祀，这群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全部都围了上来。 眼见他们都有说话的意思，鹿祀预见到接下来会是怎样一番混乱场面，连忙抬手提前阻止：“等等——” “派个代表来说，把事情说清楚。” 她目光扫过在场者，而后抬手一指看起来比较机灵的那位——也就是带她进来的副官，干脆敲定：“你来。” “说，散兵在哪？出什么事了？” 第49章 五百年后的再会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那位参谋官迟疑地询问鹿祀：“兰丝洛大人，您为什么会认为散兵大人出事了？” “？”鹿祀很是不理解地把目光扫了过去，“你们之前那个架势不就是出事了吗？”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 参谋官短暂纠结了一下，而后咬咬牙，将当前的情况和盘托出。 “散兵大人他让我们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进入了秘境。” 听到这里，鹿祀皱了皱眉：“他进去多久了？” “半天，但是……”以谨慎在军营闻名的参谋官此刻脸色有些难看，“我们找不到秘境的入口，无法观测内部的情况。” “兰丝洛大人，您有办法打开这个秘境吗？或者让我们知道里面的情况也可以。” “你们也别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面对众人恳求的神色，鹿祀只能报以苦笑。 但放任不管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先带我去入口附近看一下。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鹿祀清楚自己的水平，如果七国的解谜难度越来越高的话，她还真不一定能解出来。 参谋官很快带她来到营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 ——是的，空地。空旷的雪地里只有几道浅浅的脚印，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机关的痕迹。 鹿祀在短暂的疑惑后，蹲下身，伸手触碰地面。 几分钟后，就在跟随的人担心鹿祀是不是被雪地冻伤的时候，女孩从地脉之间梳理出了传送点所在。 “这么搞？他怎么进去的？” 鹿祀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声。 身后的参谋官听到她的问题后，立刻给出答复：“大人让我们回去待命，然后就凭空消失在了……您站的那个位置。” 鹿祀挑眉：他也会传送？ “我大概明白了，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们进不去是正常的。” 女孩站起身，随手拍干净了手掌上的碎雪。她看向神色失落的几位精英，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 “我又没说我进不去。” 在众人满怀期望的注视中，鹿祀慢悠悠地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你们有什么要带进去的仪器，都可以拿过来给我。” “虽然现在概率未知，但我会想办法和你们的散兵大人会合，并把他带出来……所以，真的没有要带进去的仪器了吗？” 那位参谋官犹豫了一下，走到鹿祀身前，单膝跪地。拉近二人间的距离后，他压低声音，向女孩发出请求。 “兰丝洛大人，散兵大人他……可能在开启这个秘境的时候受伤了。” “如果您真的能找到他，拜托一定要先确认他的状况。” 鹿祀神色愕然地看着面前这位参谋官，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实力不佳，却能在散兵身边待这么久了。 一个会察言观色，并懂得如何在暗中为上司分忧的副手，正是那家伙需要的。 女孩轻轻点头：“放心，我记住了。” 而后，她闭眼沟通上地下的传送节点。随着心念运转，身形消失在原地。 —— 秘境中，散兵手持光芒微弱的一心传名刀，狠戾地斩灭沿途的遗迹机关。 他的情况比那位参谋官设想的还要糟糕一些。并非简单的负伤，而是身上的各处位置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 眼见又有两个遗迹机关自发激活，散兵压刀起势，神色冰冷，不顾任何防御手段便冲了上去。 遗迹机关发出一道激光，少年依旧不闪不避，只微微偏身找到最好的斩杀角度，旋腕斩出。 “万象——玄岩不动！” 就在激光即将击中散兵的瞬间，空间里响起了女孩急促的敕令声。 最终激光打中一道金色的屏障，接着被反弹回发起攻击的遗迹机关炮口处，直接把它轰炸了。 散兵动作一顿，随后下手更加狠厉，干脆地拆解了另一个机关。 机械瘫痪落地的声音在秘境中回响，二人间气氛诡异的沉重。 鹿祀先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划开掌心，远远对着散兵动用了治疗术：“一天不见怎么能伤成这样……” “收起你的那些善心。”散兵投去冰冷的目光，“别死在我这里。” “都说了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女孩无奈叹息，脚下试探着缓步靠近：“当着你的面取心头血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鹿祀的道歉一向态度诚恳：“作为赔罪，先让我把你的伤治好，可以吗？” 原本在犹豫“是揍鹿祀还是直接甩掉人”的散兵，在低头看了眼手里紫刀后，不大情愿地走到女孩面前。 “谢谢。” 鹿祀心平气和地运转着炼金术，同时说起兰斯洛特的委托：“除了我，还有一位想要和你道歉。” 确认散兵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后，鹿祀拿出了尘歌壶。 见他的神色明显不太信任，女孩没有多做解释，只抬手抓住对方的胳膊，直接利用权限把人拉进壶中空间。 在壶内世界落定后，散兵立刻甩开了手，不爽的同时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怒意。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鹿祀却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几秒钟后，女孩的体型似乎长高了些许，发尾也染上几分金色。 “很抱歉用这种方法拉你过来。”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变成了兰斯洛特。 暂时占据意识的魔神抬起头，眼中是浓厚的歉意：“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出现在外面。所以只能借助一些小手段，再见你一面。” 听到记忆中的声音，散兵愤怒的神色渐渐转为冷漠。他低头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鹿祀，语气笃定。 “是你。” “是我。” 兰斯洛特心照不宣地点头，而后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没有为你造出永久的心。这个约定可能需要让鹿祀来达成了。” “当年的我快要死了，没有办法把你带在身边照顾。我不是故意把你抛弃的。” 兰斯洛特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什么，最终只在空中轻轻一抚就收了回来。 他继续道歉。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后来的所有命运，却无法阻止它们在你身上发生。一路走来，很辛苦……” 第50章 世界任务的既视感 面对兰斯洛特的歉意，散兵眉宇间浮现出一抹烦躁。 “不要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如今的人偶眉眼锋锐，神色鄙夷。言辞中也是属于五百年后执行官的尖锐：“不过是个已经死去的魔神，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展露同情？” “兰斯洛特，你的歉意和你的承诺一样可笑。” 闻言，兰斯洛特只是垂下眼眸，像是早有预料般笑了一声。 而后他退开一段距离，郑重其事地抬头与散兵对视：“作为补偿，我提前向你透露一部分真相。” “有些背叛，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就在这句话说完后，鹿祀的眼眸恢复原先的神采，发尾的异色也褪去了。 女孩情绪有些失落。在她的感知里，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去了。内心也因此空了一片。 鹿祀茫然的神色被散兵收入眼底。后者冷哼一声，却没有再算账。 反而是语气不善地提起新的话题：“这么随意就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他人？兰丝洛，你要是真的想死，我很乐意给你一个痛快。” “……以后不会了。”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未从意识切换中缓过神。 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向面前人解释：“他不一样，他是这副躯体的原主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芯子换掉之后壳子也变了，但最基础的一些信息还是可以确定的。 “按照我家乡那边的规矩，占用了人家的身体，本来就是要先帮原主达成遗愿的。” 至于规矩的出处……咳，她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就不必细说了。 散兵只是静静地看了鹿祀一小会，而后拿出关牒，直接离开了洞天。 “诶——” 鹿祀匆忙追了出来，在几步之外收获了散兵的眼刀。 “别跟着我。” 撂下一句话后，神色冷漠的执行官就转过身去，寻找继续前进的办法。 哦对了，之前那事还没哄好呢。 鹿祀恍然，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内心思绪飞转。 “别丢下我啊散子哥，没有你我出不去啊——” 女孩就这样在几步之后凄凄惨惨地叫了起来：“我还想好好儿活啊，我可惜命了，真的！” “散子哥——老六——散兵大人——” 一道电弧从前方直逼鹿祀面门。 女孩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开盾。 雷光最终停在鹿祀面前寸许，差一点就能让她品尝到雷元素攻击的味道。 “闭上你的嘴。” 散兵很是不悦地转回身，大有鹿祀再说一句话就摘了她舌头的架势。 “不要像个只会鸣叫的聒噪虫子，惹人心烦。” 女孩眼巴巴地看着远处那个紫色的身影：“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别指望我会护着你。” 听散兵松口了，鹿祀立刻欢快地跑过去，站到他的身边与其并行。 虽然已经被警告过一番，但鹿祀还是不肯闲下嘴。 “老六，散子哥，之前那事我知道错了嘛……要不你先原谅我，以后我用我的治疗手段帮你救一个人？” “你的这个承诺不如替换成以后不再救人。” “诶呀，那不行。那或者……你有没有别的要求？和救人没关系的那种？” “兰丝洛。” 散兵似乎是被气笑了，温和的表情落到鹿祀眼中，反而显得有些惊悚。 女孩立刻双手合十就是一个鞠躬的大动作：“我错了！”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如果你不肯原谅我，在永久的核心做出来之前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说完这番话，鹿祀悄咪咪地抬起眼，偷偷观察散兵的反应。 散兵在短暂的一片空白之后，脸上神色又气又笑。 “没想到……呵，别拜了，你这个姿势挺碍眼的。” 少年做出思考状，在女孩忐忑的目光中打定了主意：“下个月初有一场执行官间的聚餐，你代替我去参加。” “无非就是汇报上一年完成了哪些任务，然后协商新的任务怎么分配……一些小事而已。你不用感到为难，把那群家伙不想要的任务带给我就可以了。” 他厌倦了饭局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交谈，索性直接找了个有资格代替自己参会的人。 听完散兵的要求，鹿祀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她知道散兵很好哄，但是没想到……就算是那种程度的犯错，也可以轻易取得原谅吗？ “怎么，莫非惜命的兰丝洛大人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没有得到答复的散兵眼看又要开启嘲讽模式。 鹿祀赶紧回过神，殷切地接受了任务，以免他继续说下去：“能做到能做到，这件事就交给我。” “等回去我稍微安排一下，然后就找你跟进要汇报的那些任务进度。” 接下任务之后，鹿祀的责任感十分自然地就冒出来了。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完成对秘境的探索，做好记录后离开这里。 二人继续前行，在拆解了好几间密室的遗迹机关后，终于进到一处空旷无守卫的房间内。 与外面充斥着科技感的过道不同，这个房间透露出了一种古朴的气韵。 四周墙上画满了色彩灰暗的壁画。虽然肉眼可见的年代久远，但内容保存得还算清晰。 房间正中有一方高台，台子上摆放了一个花纹繁复的金色盒子。 该说不说这个盒子的花纹还有些眼熟…… 鹿祀怔了一下，而后从背包里取出皮耶罗之前塞到她怀里的那个盒子。凑近些对比了一下…… 除了顶端有个圆形里的花纹有所区别，两个盒子在其它地方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好像闻到了世界任务的味道。 “老六，你看这个——快闪开！” 鹿祀回头，原本想招呼散兵过来参谋一下。看到他正在用留影机记录壁画上的内容，内心忽然浮现出一种危机感。 高声示警后，她熟练地给彼此都套上一层盾：“万象，玄岩不动！” 在散兵按下快门后，壁画上描绘的怪异生物忽然就活了过来，钻出画面向室内的人发起攻击。 第51章 传送技能也是可以学会的吗 好在壁画上的怪物并不怎么强，散兵灵活地躲过它的攻击后，挥出一刀将其斩杀。 怪物身形消散，与之相对的墙壁上画像也变得模糊。 鹿祀看着这番景象，很快将现状与记忆中的一种术法结合起来：“这是……兰斯洛特的保密手段。” “散子哥，不要做记录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信息都是带不走的。” 回忆起细节后，女孩有些心虚地向散兵解释：“一切记录有关的手段都会引发它的攻击，同时这里所记录的信息会开始自毁。” 鹿祀的本意是劝散兵放弃记录直接寻找出路。然而后者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 “也就是说，只要我使用留影机拍摄，兰斯洛特留下的东西就会活过来，是吗？” 听他这么问，鹿祀内心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等……你要干什么？” “既然他不希望这里的信息泄露出去……”散兵举起留影机，对着旁边的壁画按下快门：“那我就帮他一把好了。” 见到这一幕的鹿祀瞳孔地震：“你不要这么热心啊喂！” 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鹿祀仗着两人身上都有盾，直接站在原地开始默记还没有摧毁的壁画。 头顶是一面棋盘，布局和国际象棋差不多，但是棋子有着明显不同……画面开始扭曲，棋子的形象和位置已经来不及记了。 散兵刚刚用留影机照过的那面墙还残留着部分画面，是一棵白色枝干带着粉红叶片的参天大树，树下似乎站了两个人。 除开最早毁坏的那个画面，另外两面墙上的壁画描绘了两场战争。在混战成一团的画面中，一道浅金色的身影显得格外亮眼。 所有的壁画都开始扭曲，房间内很快被各种各样的画中怪物填满。 粗略记下了画中的内容后，鹿祀拿出用得最顺手的试作斩岩，顺手给旁边大杀特杀的散兵续了一层盾。 紧接着，女孩清冷冷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万象·水形拟造——终天闭幕！” 原本温和的水滴此刻变为锈蚀一切的酸雨落满全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消灭了场上大部分小怪。 剩下少数比较抗揍的，也被散兵的追击和鹿祀的补刀收割了。 房间里的一切像是在瞬间经过了漫长时光，壁画褪去清晰的图案、石壁染上侵蚀的痕迹。只剩下台子上摆放的盒子完好无损。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盒子。 鹿祀也再次从背包里取出自己手里的盒子，举到旁边方便散兵对比。 后者在短暂打量过后，十分大胆地伸出手，从台子上取下了金色盒子。 没有再出现危险的情况。反而在盒子被取下后，地面亮起蓝光，快速形成一个可以离开秘境的传送阵。 再次确认房间内没有其他物品后，鹿祀同散兵一起进入了传送阵。 直到二人身影出现在雪山的一处缓坡时，鹿祀终于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出进入秘境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你也会传送？” 被问到这个，散兵轻轻地哼笑一声：“拜你所赐。” “毕竟你从海露港到沙漠的那一下，我可是有过切身体会。” 在记忆里体验了一下就能学会…… 鹿祀暗搓搓磨牙：这种事换个人做不到。 不过听散兵话里的意思，他莫非是把那一堆记忆都给看完了？ 鹿祀还没来得及细想，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方形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正是之前秘境里的那个盒子。 “拿好了，这是你的东西。” 把盒子塞进鹿祀怀里之后，散兵抬手扶了扶斗笠。 “诶……啊？？？” “丑角叫我到这个秘境里探查，如果有能带出来的东西就直接交给你。” 大概是打架真的能发泄情绪，此时散兵的心情很好，甚至还有兴致给女孩解释。 “你当初要是没有拒绝成为执行官，或许这个盒子他会派你自己来取？” “啊这个……或许。”鹿祀看着怀里盒子的花纹，感动的同时心情也有些沉重。 这玩意一看就至少还有一个流落在外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 “谢谢你，散子哥。” 收起盒子后，鹿祀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雪山上的大部分景象千篇一律，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景色。不过从地脉的走向和对锚点的感应来看，他们是通过秘境横穿了整个雪山。 “还好没用聚怪那招，要是真引发雪崩就罪过大了。” 鹿祀有些后怕地自言自语。 好在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满结束。 散兵起初很好奇是哪个“叛徒”向鹿祀透露了他的行踪，但是女孩一口咬定自己是根据德雷特的消息找过来的，结果他到最后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 大概是鹿祀的心头血确实很有研究价值，总之多托雷近期没有再找她。 女孩也乐得清静，每天在散兵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把要汇报的任务写了几页的思维导图。 就是……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总是有且仅有一位执行官会在她旁边。 倒不是担心她接触什么机密消息，而是少女偶尔会过来和她贴贴。 少女在的时候散兵必外出，哥伦比娅走后没多久，出任务的那位就回来了。 怎么的你们是参商星宿吗？不能碰到一块的？ 当然这个吐槽她没敢和两位执行官说。 就这样在散兵那里做了一阵子文员之后，执行官聚餐的日子到了。 鹿祀提早收拾好，礼貌性地提前一段时间赶往聚餐地点，却在路上遇到了散兵。 “老六？你？”她有些惊疑。 “嘁……丑角说这次会议比较重要，你可以去，但是所有执行官必须到场。” 面对鹿祀的疑惑，散兵同样是满脸不爽。 “那我是不是没帮上忙啊。”女孩有些失落，“要不下次……” “怎么？想临阵脱逃？” 散兵并没有让鹿祀打道回府的意思：“我的任务整合可都在你手上，你是想让我被其他执行官耻笑么？” “我不是我没有！别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先帮你汇报了！” 第52章 执行官们的饭局 鹿祀抱着一种散兵小跟班的自觉，蹬着小碎步跟在少年执行官身后，与他一同进入餐厅。 大厅内摆放着一张简约与华丽并存的长桌，如果不是上面摆放了餐具，鹿祀大概会直接将它看成普通的会议桌。 提前到来的并不止他们，譬如统括官皮耶罗，已经坐在了上首位置。 还有执行官中的劳模罗莎琳，此刻也已在对应的位置落座。惊讶于鹿祀的到来，笑吟吟地和女孩打招呼。 鹿祀立刻回以纯真的笑容。 同样来得早的还有看上去就比较靠谱的阿蕾奇诺。她在看到鹿祀后，也礼貌性地微笑致意了一下。后者匆忙按照标准的礼节回应。 他们来的时候并不算太早。落座后又等了一会，剩下的执行官也就陆续来了。 达达利亚是最后一个，几乎踩点到的。 少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身上还带着风雪的寒意。 看样子是刚执行完什么任务。 “抱歉各位，来得有些晚了。不过应该不算迟到——兰丝洛，你也在啊！” 室内原本只有平淡清浅的交谈声。达达利亚爽朗的声音到来，性格热烈的他立刻就成了在场者的焦点。 最后还被点名打招呼的鹿祀有些头疼。 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她还是更希望能避免一些无用的社交。 好在皮耶罗及时开始主持会议，让各位执行官汇报手头的任务进度。 轮到散兵时，鹿祀主动起身，用投影机器放出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思维导图和数据梳理。 一种比较新的汇报方式看得几位执行官眼前一亮。 “想不到投影机还能这么用。”罗莎琳率先鼓掌肯定，“小兰丝洛很有想法呢。” “都是来自异世的一些智慧罢了。”鹿祀有些羞涩地收起用来展示的纸片。 前世因为身体不适合外出奔波，所以实践活动时整理资料的工作就落到了鹿祀头上。经历了诸多活动的她，制作ppt的技术自然也炉火纯青。 本来以为到了提瓦特之后这项技能就用不上了…… 回忆结束。鹿祀猛然发现，在她说出刚才那句话后，餐桌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兰丝洛是‘降临者’这件事，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外传。” 最终是皮耶罗严肃的声音打破沉默：“继续汇报。木偶，轮到你了。” 鹿祀怂怂地缩回座位，而后有些茫然地开始回忆：话说“降临者”是什么玩意？她玩游戏的时候有接触这个概念吗？ 算了，想不到，以后再说。 汇报结束，鹿祀自认为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于是女孩开始埋头啃面前的蛋糕。 聚餐上的蛋糕味道做得很不错，鹿祀吃得认真，直接无视了外界若有似无的视线。 可惜身边那道鄙视的视线过于直白，不太好忽视。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鹿祀就这样一直吃到达达利亚都汇报完了最近的任务情况，然后她听见皮耶罗提起了新的话题。 “最近与各国的外交陷入瓶颈，女皇陛下认同了派遣执行官前往坐镇的决议。” 统括官的视线在场内巡视一圈，语气威严。 “诸位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提了。” 哦豁，有戏看？ 鹿祀闻到了热闹的味道，自觉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关照至冬的政事，就不掺和了。”普契涅拉率先推脱，“这种事让有能耐的后生去做比较好。” 潘塔罗涅的镜片上反射过一道精明的光。 他拄起下巴，用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开口：“鄙人实力不佳，在外坐镇恐怕适得其反。还是留在至冬支撑各位的后备资源比较好。” “哼，懦夫。” 潘塔罗涅文质彬彬的措辞迎来了阿蕾奇诺的一声冷哼。 眉目凌厉的女人神色不善，率先做出表率：“我去枫丹。壁炉之家的大部分孩子都在那里，我要和孩子们一起。” “那我就去蒙德。”罗莎琳慵懒的声音紧随其后，“我对这个自由之城有点印象。” 短暂的空当后，达达利亚十分殷切地站了起来。 “璃月，我要去璃月！” 暖色调的少年笑容热切，似乎没有完全搞明白此去的真实目的：“兰丝洛是那里的仙人，我要去她的家乡看看！” 餐桌上再次寂静了一瞬。 “虽然但是……”鹿祀低头扶额，“你要是真想去完全可以用客人的身份啊喂。” 在达达利亚眼神中还透露着不明真相的愚蠢时，皮耶罗已经敲定了三个自主报名的人选。 “既然如此，还剩下稻妻、须弥和纳塔。” 首座上的人把目光投向散兵：“斯卡拉姆齐，你……” “不行！”鹿祀下意识拍案而起，“他不能去稻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原本神色微沉但已经打算接受安排的散兵也愣了一下，难得流露出呆萌的表情看向鹿祀。 “呃……”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越矩了。 ——不过她插手愚人众事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语气坚定地又重申了一遍：“他不能去稻妻，据我所知，深渊的探索任务还没彻底完成。” “我个人意见的话，他还是作为机动人员比较好。” 总之别让孩子留守稻妻。 “那就依兰丝洛所说。” 皮耶罗点点头，看向旁边的二席：“多托雷，你……” “无妨，我会派遣一个实力尚可的切片前往。” 多托雷很自然地就应下了。 须弥和纳塔的情况都比较特殊，也不着急敲定最后的人选。所以这个话题暂且搁置了。 而后话题就转到了平时的常见任务上。 之前都是散兵安静地看着其他执行官互相推诿，最终留下一堆人憎狗厌的任务交由他去完成。 不过今天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同。 鹿祀神色执拗地据理力争，手里端着的布丁半天没吃下一口。 坐在边角的末席出于某些心理，十分乐意地包揽了不少繁琐单调的任务。 达达利亚一手拿着火鸡腿，一手高高举起，两眼放光地嚷嚷着：“这个任务不错，交给我！我能完成！” 在两个人的一唱一和下，散兵接到的任务明显比平时少了。 大部分没人要的任务都跑到了公子头上。 饭局接近尾声时，多托雷忽然转向鹿祀，说了一句话。 第53章 边角料切片？ “兰丝洛，有空去一趟我那里。我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鹿祀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尬笑着敷衍地应了声，缩回脑袋埋头吃点心。 嗯……这个布丁味道不错。 散兵看鹿祀吃着吃着突然眯起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神色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喜欢吃这个？” “嗯嗯，很甜，而且不齁。” “那就把我这份也解决了。” “诶？”鹿祀转过头，茫然地眨眨眼：“我看起来有那么馋吗？” 散兵揣手，示意女孩去看其他人身前摆放的食物：“除了你和末席，还真没人在聚会上吃得这么欢。” 鹿祀更茫然了。 “事情聊完不就该吃东西了吗？” “……行了，安心吃你的。”散兵语气别扭地撇过头，“腻腻歪歪的甜味，也就只有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女生会喜欢了。” 散兵和布丁的打岔适时冲淡了鹿祀对多托雷的反感。 女孩理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这位不喜欢甜食。于是从善如流地把他的那份也吃下了。 …… 散会后，秉着“夜长梦多”的想法，鹿祀直接赶往了多托雷的实验室。 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种冲击感很强的画面，女孩好说歹说把散兵劝了回去。 然后带上了候在会议室外的德雷特。 当鹿祀推开实验室的门时，多托雷正把一枚冰系邪眼交到一个薄荷色头发的男孩手里。 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体型和鹿祀相仿，眉目间透出和外表不符的沉稳。青蓝色的头发，再加上赤红眼瞳，很容易看出他和多托雷之间的关系。 “博士，这是……”鹿祀看着正在端详邪眼的那个孩子，从嘴里拧巴出一句话—— “你切片的边角料？” 那个孩子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后向鹿祀投来一个无奈又无语的眼神。 “……这是我用你的心头血创造的新切片。” 多托雷很有耐心地和鹿祀解释：“据我观察，你似乎更喜欢和外表年龄偏小的人打交道。” “所以我特意造出一个年龄和你相仿的切片，以后和你有关的一切实验都由他来进行交涉。” “如何，喜欢这个礼物吗？” 多托雷此时的声音低沉温和，落在鹿祀耳中激起女孩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那个小切片还有模有样地向鹿祀行了一礼：“你好，兰丝洛大人。” “呃，呵呵，不错，挺喜欢的。” 鹿祀嘴角抽搐，目光落到小切片身上。虽然博士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但孩童形象的多托雷确实要顺眼得多。 至少这不戴面具，肉嘟嘟的脸就挺可爱的。 她眨眨眼，忽然起了一些小心思：“那为了区分你们，我能不能给他一个专属称呼？” “你要给他起名么……”多托雷饶有兴致地做出“请”的手势，“当然可以。毕竟他以后就跟着你了。” 见他同意了，鹿祀顿时咧出恶劣的笑容。 “这个年龄段的你，应该叫赞迪克？” 鹿祀笑眯眯地握住小切片的手，顺便不着痕迹地检查了一番他手中的邪眼：“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小赞？” 该说不说博士每个年龄段的切片都是有些互相看不顺眼的。 在察觉到多托雷身上骤然阴沉的气息后，小切片——不对，赞迪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温和地接受了鹿祀的提议。 “好啊，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呢。” “看来你并不清楚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多托雷笑哼一声，倒是没有发难的意思：“既然你们都喜欢，那叫这个名字也无妨。” “兰丝洛，我知道你有储存物品的手段。” 确定了赞迪克的名字后，多托雷又拿出一堆仪器。面具下方的嘴角也笑得越发不怀好意：“所以劳烦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这些都是未来‘赞迪克’研究你时用得上的。” 多托雷还特意咬重了他那个小切片的名字，似乎在隐约强调鹿祀未来应当憎恶的对象。 鹿祀反而像没听懂这些话似的，十分干脆地收起半个房间的仪器，然后往赞迪克手里塞了尘歌壶某个空间的洞天关牒。 这里需要简单说明一下，鹿祀的尘歌壶内有三个不互通的洞天，分别是罗浮洞、翠黛峰和清琼岛。 鹿祀一般在罗浮洞空间活动，德雷特、达达利亚和散兵手上的洞天关牒通向的就是这个空间。 而在须弥捡回来的那七个孩子则被鹿祀安顿在了清琼岛，她寻思着海岛的风景不错，可以让这些在沙漠困了许久的孩子得到良好的休养。 至于最后一处空间，翠黛峰，迄今为止只有赞迪克一个人拿到了洞天关牒。 说得好听点是他身份特殊给予独一无二的关照，事实上就是鹿祀还在防备赞迪克，于是直接进行了一个隔离的区别对待。 但不管怎么说，赞迪克都收到了鹿祀的洞天关牒。 温和地向男孩介绍完木片的用法之后，鹿祀转向多托雷，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不耐：“东西和人我都收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鹿祀神色严肃，语气认真：“达达利亚推荐了今晚的剧目，我打算去剧场看一看。” 往后会有人代自己研究鹿祀，多托雷暂时不想和这个小姑娘撕破脸皮，很是干脆地放人了。 从实验室离开后，鹿祀没有急着赶去剧场，而是把赞迪克拉进尘歌壶打了一顿。 ……或许可以说是打了一顿，因为她用“互相了解实力”作为理由，发现赞迪克实力并不弱之后，也没有刻意留手。 于是就导致某个薄荷色头发小男孩缩进翠黛峰某间客房缝补他弱小的心灵去了。 刚打完一架的鹿祀神清气爽。 不过在看到达达利亚出现在剧场的舞台上后，她忽然又起了些干架的冲动。 怎么可以有这么暴力的心思呢？一定是被某个战斗狂传染了。 这样不好，要以德服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抬眼和舞台上即兴表演的达达利亚对视，而后轻轻扬眉。表示她接受了今天的邀战。 第54章 离开前的一些日常 女士前往蒙德那天，天气晴好。 前来送行的人并不多，单薄的队伍似乎能轻易淹没在熙熙攘攘的港口。 鹿祀也在其中。 她攥着罗莎琳礼服上垂下的绒披，欲言又止了半天。 女孩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到了嘴边只吐出一句：“一路顺风。” “别一副以后见不到的样子呀，小兰丝洛。无论是至冬还是璃月，到蒙德的距离都不算远。” 罗莎琳能感受到鹿祀不舍的情绪，俯下身捏了捏女孩的脸蛋：“你要是想我了，就让德雷特带你去蒙德。” “还有，离那个四处惹麻烦的末席远点，记住了吗？” “罗莎琳姐姐……”鹿祀无奈笑笑：怎么忽然扯到达达利亚身上了。 “好了，开船的时间要到了。” 女士直起身，摆出执行官的气势，最后和鹿祀挥手告别，登上了前往蒙德的特船。 距离达达利亚正式前往璃月还有些时日。 公鸡之前和璃月洽谈过一些合作，虽然这部分项目不会转由达达利亚负责，但他作为前往璃月的执行官也必须知情。 除了合作上的交接之外，达达利亚在饭局上还接了不少任务。 其中大部分的优先级都比前往璃月要高。 稚气未脱的少年四处奔波，这天押送特殊材料，那天处决犯事的贵族，改天又跑去清剿魔物…… 看着达达利亚忙碌的模样，原本随时可以离开至冬的鹿祀决定等他一等。 当然也不是平白等着没事干。 鹿祀除了每天去冒险家协会完成两个委托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尘歌壶里。 她养在壶里的那些孩子，魔鳞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体质也开始趋于正常人水准了。 而起初就比较健康的艾文，现在已经进入了习武并且入门的阶段。 还有初见时两眼无神的法缇娜，或许是受到伙伴们的影响，脸上有了些许神采。只是喜欢沉默地看着，与她交谈很少得到回应。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和鹿祀所期盼的那样，正在渐渐好起来。 清琼岛的画面一派安祥和乐，而隔壁翠黛峰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准确来说，是一种诡异的平和。 鹿祀很难忘记她第一次去找赞迪克时看到的画面。 把头发梳得齐整，在脑后扎出一个小辫的男孩子，埋头专注地在自己手臂上注射着一管紫色液体。 意料之中的痛苦袭来时，男孩熟练地咬住提前叠好在嘴里的布条，顶着满头冷汗专注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甚至还不忘去看旁边的计时器。 鹿祀看不下去了，飞过去一个净化术，提前结束了赞迪克的痛苦。 察觉到体内的凶恶能量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消失，赞迪克终于发现了鹿祀的到来。于是他拿走了嘴里的布条，转头向女孩打招呼。 “……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于鹿祀表情古怪的询问，赞迪克表现得很正常。 只是他的回答……语气虽然很正常，内容却怎么听都不算正常。 “我听说你要准备去璃月，想着你最近应该没空。所以就先在我自己身上做实验了。” 赞迪克说这话的语气如同“你没时间，饭我就先自己吃了”一般平淡。 but这可是人体实验啊崽！ 鹿祀瞳孔地震：“多托雷那货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你想知道？”赞迪克陷入回忆，“嗯，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和成年体的那些切片不同，小赞迪克实诚得有些过分。 “他除了给我灌输过一些基本的「常识」之外，还教了我怎么利用你的性格弱点，驱使你主动配合实验。” 说到这里时，赞迪克忽然咧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不过我分析过你的性格之后，得到了一个新的方案。” “——只要让你开心就可以了。” 听到这个答案，鹿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露出真情实感的笑容，连连点头：“你比那些切片聪明多了。” “谢谢夸奖。” 赞迪克神色乖巧地拿出针尖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那么，兰丝洛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来参与实验呢？” “新的麻醉药剂我已经试用过了，可以对你的体质起到很好的作用。” 男孩十分诚恳地向鹿祀解释了一番。关于他的创造原理，体内生机主要由兰丝洛的心头血运作，所以两个人的体质有很多共同点之类的云云。 鹿祀觉得赞迪克比她上辈子的主治医师还诚实。 多托雷有一件事还真的猜准了：相比于他那些心眼子很多的切片，鹿祀确实更喜欢有话直说的赞迪克。 所以在翠黛峰，鹿祀专程帮赞迪克布置出来的实验室中，近日里总会有这样的画面—— 两个只有半个人高的孩子，并排坐在实验桌前。 桌上平放着一条胳膊。有时是鹿祀的，有时是赞迪克的。 胳膊下面摊着几层纱布，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仔细观察着赞迪克刀下的血肉。 “你的伤口愈合速度仅仅取决于伤口的深度，和血管没有任何关系。” 男孩冷静且认真的声音在实验室内响起：“这点我们不同。” “如果我体内比较重要的血管破裂，会比普通的肌肉割裂难恢复……兰丝洛。” “？” “你左手边第二个镊子帮我递一下。” “……给。” 短暂的物品递交过后，二人继续进行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会有些惊悚的研究。 直到鹿祀突然中断话题。 “赞迪克。” “？” “麻药时效快过了……” “哦，抱歉。那今天就先到这里。” …… 时间就这样在重复但不失趣味的生活中过去了。 某天，达达利亚推开鹿祀的家门时，女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已经和她记忆里的那位执行官形象重合了。 并且这位执行官即将正式踏入未来的剧情。 “伙伴！我准备好去璃月了！女皇陛下让我把你也带上！” 第55章 初至？璃月 繁华富饶的璃月港口。 千帆云来，万商俱至。 不过今天驶向港口的船中，多了一艘与周围画风格格不入的大船。 此船所搭载的，并非寻常商人，而是来自遥远国度的“客人”。 甲板上，橘发青年看着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抬手示意身边兵士做好停靠准备，而后转身进了船舱。 “兰丝洛——伙伴——” 被呼唤的女孩此时正斜倚着墙坐在窗边透气，听到这声音后，眉间挤出一丝不耐：“什么事？” 达达利亚装作没感受到她的情绪，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璃月到了。等下我会先在七星安排的地方落脚，然后约天权星讨论一些合作事宜。”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拜托璃月七星帮你找一找家——仙人吗？” 鹿祀已经被轻度的晕船纠缠了好一阵子，不久前又被达达利亚气了一遭，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她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忽然直起身，伸手指向窗外的天空。 “看见璃月天上那两个浮空的建筑了吗？” 听见达达利亚应声后，鹿祀懒洋洋地介绍了下去：“近一点这座，叫群玉阁，属于天权星凝光，是这些年才有的。” “远些浮在群山上方的那座，叫浮生亭，早年间仙人曾在上面求取道心，不过后来也闲置了。” “——你要是再敢让我穿那深渊淤泥配色的愚人众制服同款，我就从浮生亭上把你丢下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达达利亚以“天暖更衣”的理由，给鹿祀送来了一套暗紫色的薄衫。 换成以前的鹿祀可能就一边感叹着这小伙子的细心一边把衣服换上了。但是如今的她好歹和执行官打过不少交道，猜出达达利亚的真实目的还是很简单的。 这小混账打算用款式相同的衣装，在璃月高层面前给她打上“愚人众”的标签呢。 到时候鹿祀就是再怎么不承认，她的身份也和愚人众挂钩了。 真有你的阿贾克斯，小心思耍到我这里来了。 “有那么丑吗……”听到鹿祀对衣服的锐评，达达利亚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 “伙伴，你以后还是少和六席打交道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都被那家伙带坏了……” 最后一句话达达利亚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鹿祀听到了。 “怎么，我实话实说你就受不了了是？” 女孩气笑了，神色有些凶狠地转过头：“你好好看看我的身高，再好好看看那件衣服的颜色，过一遍脑子再说丑不丑！” 达达利亚又一次被鹿祀赶出门外。 最终是守在门口的德雷特看不下去了，上前小声汇报鹿祀到璃月之后的计划。 “公子大人，兰丝洛大人她许久没有回璃月了，而且和身份有关的记忆不全，她并不想现在就去同那些仙人会面。” “兰丝洛大人在下船之后会先在璃月闲逛一段时间，再做后续的打算。” 简单交代完鹿祀的想法后，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迟疑着额外补上一句—— “兰丝洛大人其实为至冬做过不少事……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被愚人众的名号困住。” “唉，好。我知道了。” 达达利亚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声，转头注视越发接近的港口：“等会你们自行下船。我会尽量让港口的人不注意到你们。” “倒也没有到做贼的地步。” 船舱门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鹿祀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她抓住德雷特递来的手站稳，不咸不淡地看了达达利亚一眼。 “公子阁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愚人众外交官的船上下来，就足够说明一些东西了。” 而拒绝那套衣服也是不想让她和愚人众之间的联系被彻底锁死。 女孩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此时的鹿祀已经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搭配上德雷特为她梳的精致发型，仅一个照面就让人感受到独属于孩子的蓬勃朝气。 德雷特也藏好了他的面具和邪眼，换上色彩素雅的璃月服饰。 两个人站在一起，虽然容貌不大相似，但从相处的氛围中很容易能看出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妹。 达达利亚虽然没有其他执行官那么重的心思，但基本的智商还是在线的。鹿祀点到为止的提示让他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好，你们随意。有事去北国银行找我。” 最后留下一句话后，达达利亚登上甲板，指挥下属停靠到指定位置。 …… 下船后，正如鹿祀所料，暗中有几道视线已经注意上了她。 女孩神色如常地通过港口的检查，而后直接就在附近的集市逛了起来。 顺手买了一张璃月地图。 话说游戏里地图的水分真大啊。 鹿祀数着地图上的比例尺，对璃月这片土地的大小有了全新的认知。 璃月的传送锚点倒是善意满满。似乎只要念头一动就能传送到神像面前，而且激活锚点的距离也变长了。 鹿祀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放弃了传送：那样对于暗中盯着她的人来说太吓人了。 —— 大约是在愚人众的船停到港口的稍晚些时候，群玉阁上。 凝光放下手里的公务，拿起最新的一份情报。 “确实只来了最新一席的执行官么……嗯？” “还有一对璃月打扮的兄妹，也是从这艘船上下来的？” 短暂的思量过后，凝光很快做出了决定：“去把夜兰请来。” 还未等夜兰接到消息来此，玉京台的秘书忽然带来一个消息。 “凝光大人，有位自称是‘执行官的璃月朋友’的女孩想要见您。” 执行官的璃月朋友？女孩？ 凝光很快联想到了情报里从船上下来的那对兄妹。 后续的跟进情报还没有送来，但她此刻无比确定那个女孩已经到达了玉京台。 年轻的天权星稍作思考，很快做出决定。 “好，就在这几天，去安排一下。” —— 很快，群玉阁上的消息就传递了下来。 那位秘书看清纸条上的字后，立刻走向在一旁等待的鹿祀，端正地行了一礼。 “兰丝洛小姐，凝光大人邀请您在两日后的下午，登群玉阁一叙。” 第56章 访群玉 拜访凝光的决定是鹿祀在抵达璃月后临时起意的。 毕竟她从愚人众的船上下来，得到一些视线的关注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相比于暗处的盯梢，她还是更喜欢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让好奇的人当面看清她正打算做什么。 ——这也是当初误会丑角送来的是监视者，但鹿祀还是愿意收下德雷特的原因。 综上所述，鹿祀决定找凝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从记忆中有关凝光的个人故事来看，这位天权星接受拜访的可能性很大。 而玉京台的秘书方才所说也印证了这一点。 “要两天后啊……” 鹿祀只稍一思考就反应了过来：这两天凝光都去应付达达利亚以及详谈合作了。 能在两天后立刻排出空闲来接见，说明凝光对她也很重视。 将约定好的时间以及登群玉阁的方法记下后，鹿祀按照脑海里久远的记忆，礼貌性地向那位秘书回了半礼。 “多谢。既然如此，我们就等两天后再来叨扰了。” 回想起角色故事中的一些细节，鹿祀又补上了一句：“劳烦再替我向凝光大人说一声。” “在下对传说中的「璃月千年」很感兴趣，如果能有幸和凝光大人手谈一局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鹿祀追加的要求，玉京台秘书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只是温和谦逊地回道：“我会转达的。兰丝洛小姐慢走。” 直到鹿祀和德雷特一同离开了玉京台的范围，那位秘书才换上严肃的神色，走到室内写下一纸条消息，交由专门向群玉阁传递情报的人员。 这条被标记为极其重要的消息也很快出现在凝光的办公桌上。 「兰丝洛所用礼仪，悉为古时仙家互访的日常见礼。另，此人期望能与凝光大人对弈璃月千年。」 “哦？这么看来，她就是那位三年前凭空出现在至冬的‘璃月仙人’了。” 凝光放下手里的纸条，转而拿起有关达达利亚的最新情报继续分析。同时向坐在她侧前方的蓝发女子抛去问题。 “夜兰，你怎么看？” “古籍上未曾记载过，且和愚人众执行官交好的璃月仙人么……” 夜兰把玩着手里的骰子，略一沉吟后坐直了身子：“确实是个值得关注的家伙。就让我去看看她在璃月有什么目的。” 凝光认同了这个提议，很快就有所安排。 “我约她两天后在群玉阁见面。你这两天好生歇息，到时候和我一同去见见她。” “可以。” …… 离开玉京台后，鹿祀直接找了附近环境尚可的旅店就住下了。 而后钻进壶里两天没有外出。 德雷特已经习惯了。每天取来固定的餐食，安静地守在尘歌壶旁边。 直到约定好的日子。鹿祀拎着一个精致的木制食盒，领着德雷特去往月海亭，直奔守在边边角的群玉阁引路人。 引路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目的明确的鹿祀，礼貌地朝女孩露出温和的笑容，主动询问。 “二位是有什么事吗？” 鹿祀很自然地回答他：“想找个地方赏月。” 虽然现在烈日高悬根本没什么月可赏。 “对赏月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吗？” “视野要足够开阔，可以清楚地看到月亮。” 听到鹿祀的答复，引路人终于可以确定：面前的两位就是今天的客人了。 于是他侧身抬手，引导二人走向后面一处偏僻的狭道：“请从此处登阁赏月。” 鹿祀还是第一次切身体验登群玉阁的全部过程，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淡定模样，沉着冷静地跟随引导踏上被改造成电梯的浮生石。 随着石台缓缓升空，低头看去，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而且视野迅速开阔了起来。 此时的鹿祀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暗号中的“赏月”，所赏的是璃月。 浮生石在框定好的位置停稳，鹿祀举步登上群玉阁。立刻就有秘书打扮的人上来迎接。 “欢迎，兰丝洛小姐。凝光大人方才备好棋盘，就等您过去了。” 鹿祀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从气质上看，应该不是凝光身边那三位秘书其中一位。不过能在群玉阁上任职的通常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以礼相待就好了。 随后，很快又有一位秘书走到这边，笑容和善地向他们行礼：“兰丝洛小姐，群玉阁上很安全，您的这位同伴可以到侧室休息一会儿，尝尝璃月的茶水点心。” “行。” 鹿祀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于是德雷特自觉跟着人走了。 说实在的，除了跟随人员被支走外，没有经历任何检查环节就见到了凝光，鹿祀内心还是有些意外的。 会客室中，凝光端坐于主位。背后是一扇描绘了云来海千帆的屏风；身前长桌上摆着成套微缩的璃月港模型，旁边还分列着密密麻麻的棋具。 “久仰，天权大人。” 鹿祀简单致礼，而后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这是德雷特亲手做的翡玉什锦袋。食盒被我上了点术法，十天半个月内不打开就不会坏。” “有心了，我会挑个时间好好品鉴的。” 凝光神色柔和，邀请鹿祀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落座。后者也十分自然地坐了上去。 坐稳后，看着近在眼前的华美女子，鹿祀没有隐藏眼中的欣赏。 凝光是鹿祀在玩游戏时抽出来的第一个角色，甚至要早于新手必出的诺艾尔。而且很早就有了命座，带她度过了一个相当舒适的新手期。 再结合角色故事中的一些事迹，鹿祀对这位璃月的天权星有着天然的好感。 如今能如此近距离地交谈，直接给女孩营造出了一种“面见偶像”的既视感。 因此，鹿祀一上来就表示出了自己的善意：“一点小菜算不得什么。我还备了些别的礼物，想要送给凝光大人。” 女孩先是拿出了一块用石珀雕琢而成的小挂件，放到凝光那侧的桌面上。 “我在这上面附加了一层仙家术法，可以阻挡一次近身的致命伤害。想必凝光大人身边必定有用得上它的人。” “兰丝洛小姐。” 凝光虽然感受到了鹿祀的善意，但她是璃月七星，需要试探清楚女孩的真实意图。 “你方才说，你准备了「一些」礼物？” 第57章 璃月千年·君子局 “是准备了一些，不过具体能送出多少，就要看凝光大人愿意收下多少了。” 鹿祀微微一笑，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与体贴。 “不过这枚护身符仅仅是我送给凝光大人的见面礼，无需考虑别的意思。” 凝光听懂了鹿祀话中的意思，身上的气质都柔和了一些。 “如此甚好，兰丝洛小姐的见面礼，我就收下了。” 她开始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先前兰丝洛小姐说，想与我手谈一局璃月千年……想必兰丝洛小姐对棋戏的大体规则应当有所涉猎？” “如今棋局已经布设完成，所用规则是第三十版的第二个子版本。” 凝光拿起手边的一沓规则介绍，递到鹿祀面前：“和璃月通传的第八版差别不大，只是复杂一些，外加更新了几个店铺的价值。” “兰丝洛小姐可以先读熟了这个版本的规则，再同我玩这局棋戏。” 还好在来之前恶补过一些规则…… 鹿祀接过一看就比通传版复杂数倍的规则介绍，在心中小小庆幸了一下。 璃月千年，简单的理解起来，就是复杂程度爆表的大富翁游戏——指现世里丢骰子走步数买地那种。 但是凝光设计的规则之中，简单的大富翁游戏被玩出了花。 每个事件所能推演出的结果不止一种，在不同点位进行了不同的行动，也有可能演变出全新的事件。 鹿祀简单翻阅过手里的规则，把所有的注意事项记住之后就放下了厚厚的一沓纸。 “凝光大人。” 突然被叫到名字，凝光有些惊诧地看向鹿祀：“这么快就看完了？” “大致记下了。”女孩笑容中带了些许狡黠，“如果有哪条一时没想起来，也能找到它在哪个位置。” 见凝光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意见，鹿祀微笑着又问了一句。 “凝光大人。您是想同我下君子局，还是生死局。” “哦？” 对于鹿祀提出的两个方案，凝光没有立刻作答：“这两种走法都有哪些区别？” “其实很好理解。”鹿祀保持着浅淡的笑容，耐心地开始介绍。 “君子局，点到为止，用的皆是寻常走法，手段干净敞亮。” “生死局，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死我活，争斗得激烈一些，在规则的虚框之内不择手段。” 听完鹿祀的介绍之后，凝光大致明白了女孩的想法。 短暂沉吟过后，她将几枚骰子排到鹿祀面前：“我们总是讲求先礼后兵，不若今天先走一回君子局。” “兰丝洛小姐气度不凡，想必之后还有相聚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再走盘生死局，便是两全其美。” 意思就是选择用柔性手段试探了。 鹿祀也很给面子。拿过象征己方的棋子，率先掷下骰子。 女孩的棋路也确实是她所介绍的那般。如同一个君子，温柔文雅，谦和礼让。如果没有刻意逼迫，棋盘上很难出现对抗的场面。 走过半轮之后，凝光终于在一堆假想中确认了鹿祀的路数。 也大致确认了女孩来璃月的目的。 ——她真的是来玩的。 一路都在花钱闲逛，礼貌谦让，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就不会做出激烈的举措。 这样的对手在凝光看来实在有些索然无趣了。但鹿祀又是真的很认真在“玩”，她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在做出决策的时候，鹿祀脸上的表情一直很松弛，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什么争强好胜的迹象。 虽然想怀疑她是装的，但是女孩过于自然的神色让凝光不得不否定了这个想法。 直到棋局结束时，二人手边的筹码不需核算便能看出结果。 “诶呀，凝光大人果然厉害。” 鹿祀努力让自己的夸奖显得真情实意一些：“能在凝光大人这里体验到如此精妙的棋局，于我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兰丝洛小姐，承让了。” 身居高位的凝光从来不缺称赞声，因此也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现在还早，距离凝光结束会客还有一段时间。 鹿祀挂上带着些小心思的笑容，把今天的会面引入第二个正题—— “实不相瞒，我最近还有件事情，想要请凝光大人参谋一下。” 凝光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女孩笑容中的戏谑之意更明显了。 “是这样的，我初到璃月，就被一些不明底细的人盯上了……” “所以我想请凝光大人推荐一位武艺高强的人，到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鹿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认真地看着凝光，语气也是无比诚恳：“一位就够了，人多了我不自在。” “请问凝光大人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得知鹿祀的索求之后，凝光的思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好在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见凝光似乎在思考，鹿祀没有过多等待，而是抬高音量又问了一句。 “或者，凝光大人身后的那位小姐，可否胜任这个职位呢？” 凝光讶然，却没有再说话，让屏风后的人自行答复。 凝光的背后传来一声饶有兴致的轻笑，随后，身材高挑衣着干练的蓝发女子从屏风后走出。 “真是厉害。” 夜兰站到凝光身边，满怀兴趣地看着鹿祀：“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可是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曾经用这一手近距离监视过几个防备心很重的家伙，还从来没被发现过。 鹿祀努力憋住自己得意的笑容，笑眯眯地向二人解释。 “屏风后的水元素太浓郁了，很难不注意到啊。” 解释的同时，她还抬手捏了一团水珠。表示自己可以控制水元素。 夜兰和凝光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鹿祀脖子处戴的岩系神之眼上。 然后很默契地一同误会了。 “原来是邪眼……” 鹿祀脸上的笑容一僵。 “——劳烦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关于我的情报，我可是璃月仙人啊喂！” 第58章 什么东西第二位半价？！ “据我所知……” 夜兰与凝光对视一眼，没有遮掩她们手里的情报。 “璃月的历史上，并没有名叫‘鹿祀’或‘兰丝洛’的仙人。” “诶？那叫‘兰斯洛特’的呢？” “也没有。” “怎会如此？” 鹿祀低头沉思：多托雷那家伙明明说过，兰斯洛特是生于璃月的魔神。 他总不会是清除了所有知情者的记忆…… 先不论岩王帝君那关过不过得去，就算兰斯洛特真这么做了，野史文献就一点都没流传下来？ 算了，想不明白，以后再说。 女孩在两道探究的视线中摊手耸肩：“那你们就先当我是个能同时驾驭两种元素的璃月人。” “还有，真的不是邪眼。我手里的邪眼是火属性的。” 看鹿祀显然也不清楚她自己的身份，凝光和夜兰也放弃了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身份不是重点，实力与阵营才是。 “既然兰丝洛小姐主动邀请了，那么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就与你同行一阵子。” 虽然和料想的情况有些不同，但夜兰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因此欣然应邀：“幸会，我叫夜兰。” “叫我鹿祀就好。”鹿祀礼貌点头，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送给夜兰小姐的见面礼。” 盒子里是一对幽奇腕阑——没错，就是夜兰祖传那种，可以互相传递消息，后来被毁掉一只而因此失效的仙家法器，幽奇腕阑。 夜兰接过盒子的瞬间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经过一番鹿祀看不大懂的眼神交流后，凝光起身做出决策。同时也有一丝送客的意思。 “鹿祀小姐的礼物，我们收下了。作为回礼，就让百识带你去我的私库挑两件喜欢的小玩意带走。” 鹿祀看着桌上的棋具陷入短暂的迟疑，而后试探着用商量的语气询问：“我没什么想要的，但是……能不能请凝光小姐帮我找人订制一套收藏用的璃月千年？”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收藏棋具，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女孩用上了登临群玉阁以来最诚恳的语气：“或者凝光小姐有什么推荐的店家吗？摩拉不是问题。” 她这几年做委托可是攒下了一笔巨款。 “摩拉就不必了。既然鹿祀小姐主动要求，这套璃月千年便算作回礼。” 凝光十分大方地一挥手：“做好后我会让人给鹿祀小姐送过去。” 简单客气几句之后，鹿祀和夜兰被送到门外。 同时德雷特也被人带了过来。 —— 从群玉阁上下来，鹿祀顺着玉京台的台阶往下走，背后跟着德雷特和乔装打扮后的夜兰。 一行三人的阵势看着还挺唬人的。 漫无目的地闲逛到山下，看见路边装潢华丽的餐馆琉璃亭，鹿祀心血来潮就过去订了一个月后的包间。 不管用不用得上，到时候让自己饱饱口福也不错。 顺着路走下去再拐几道楼梯就是北国银行。鹿祀寻思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看望一下达达利亚。 ——指不定还能给他一点来自夜兰的小小震撼。 走到路口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透亮的吆喝。 “往生堂月初送福利啦！现在预约，料理后事第二位半价！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听到这个极具辨识度的声音，鹿祀脚步一顿，开始回忆先前听到的吆喝。 ……她刚刚说什么？什么东西第二位半价？！ 路上的大部分行人绕远了些距离，各人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变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吆喝。 原本要左转的鹿祀愣生生停住脚步，右转绕进了一片小平台。 虽然每回的吆喝与推销都吸引不来客人，但胡桃还是乐此不疲地忙碌着。 见有人目的明确地走进往生堂的地界，胡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十分欢快地迎上去招呼顾客。 衣裳颜色这么明艳的，家中必然无丧。 那么大概率就是有可能预约后事的客户了。 “三位客人，现在预约，料理后事第二位半价，第三位可以打七折哦。这等优惠放平日里可是没有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的，在看到来客有三个人后，胡桃特意补充了新的优惠方案。 你还挺随机应变。 “胡堂主。” 鹿祀招了招手，示意胡桃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然后才笑眯眯地说明了来意。 “往生堂的棺材，是可以定制的？” 胡桃低头看向这位站在最前面的小妹妹，内心赞叹她小小年纪就能如此通透，然后有些小得意地叉腰点头：“当然。” “不管是款式还是材质，就算你想要特别的形状，在往生堂都能定制。” 听她这么说，鹿祀也很给面子地点点头：“那我就订一个骨灰盒。” “骨灰盒？”胡桃似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名词。 “就是一种四方的小盒子，个头要小一点，便于携带。”女孩边解释边抬手比划，“如果我在外冒险出了什么意外，同伴可以就地处理，然后捡几块骨头放进去，埋到我喜欢的地方。” 听着鹿祀神色平淡地描述自己死后的事情，还讲述得这么细致…… 胡桃还好，夜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德雷特已经默默撇过了头：这些话可不能让散兵大人听到。 鹿祀仍旧很淡定地在和胡桃商量着方案：“骨灰盒的款式和上面的图案我过两天会拿过来，今天先把材料定下来，然后把订金付了。” “哦呀，这位客官真的很有想法呢。” 从沉思中转回注意力的胡桃笑眯眯地点点头，微俯下身和鹿祀商量：“客官你的这个主意可以让往生堂使用吗？如果以后有了收益，咱们五五分账。” 想不到胡桃会突然提起这茬，鹿祀愣了一下，而后不甚在意地笑笑：“当然可以，我也会帮你推广的。” “对了，这两位客人也要订骨灰盒吗？” 眼见一单生意已经十拿九稳，胡桃又开始期待起另外两个人的预订。 第59章 清晨，港口，微雨 鹿祀顿了顿，决定还是阻止一下胡桃的推销。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德雷特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口了：“那我也给自己订一个。” 短暂震惊过后，鹿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愚人众兵士的规训来看，愿意提前给自己订骨灰盒好像并不奇怪。 “我就不必了。”夜兰也随后表达了立场，“我的工作比较危险，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应该没人有那个替我收尸的能耐。” 一下子开了两单，胡桃的心情很好。没有过多去纠缠夜兰，把一行人带到室内详谈。 …… 从往生堂出来后，鹿祀不忘初心，继续转去北国银行找人。 刚走进大门的那一瞬间，女孩便感觉眼前一亮。 与群玉阁古朴典雅、温和娴静的陈设不同，北国银行在室内的装潢上主打突出一个恢宏大气，暗金的色调搭配名贵木材，将整个大厅装点得富丽堂皇。 ——而且比游戏里的比例大很多。 “兰丝洛大人，请到这边来。” 大堂内的经理安德烈迅速迎了上来，十分恭敬地将她请到内室。 “晚上好，我就过来看看。”鹿祀带着乖巧甜美的笑容，坐到室内的名贵木椅上：“达达利亚不在？” 如果在的话，她应该在进门后就听到一声“伙伴”了。 安德烈看了旁边的夜兰一眼，而后低声回禀：“公子大人和七星还有些事项没有聊完，过两天才会回来。” 听完安德烈的话后，鹿祀骤然反应过来：达达利亚是以愚人众外交官的身份来到璃月的。 和凝光聊完之后，还有其他几位七星在等着他呢。 鹿祀先是为忙碌的达达利亚默哀了一秒。 然后就听到安德烈还在继续汇报：“另外，有位大人往您的账户上存了三千万摩拉。” “他还给您留了一句话：就当是请兰丝洛小姐在璃月吃了一顿接风宴。” “谁家一顿接风宴吃三千万……” 鹿祀磨牙吐槽。 就算没有后续留言，她也能猜到打钱的是富人。 毕竟登船前那家伙特意来送了，还叮嘱她有机会一定要让德雷特成为璃月七星的部下，职位越高越好。过程中的一切开支皆由潘塔罗涅支持。 “行，我知道了。这事我会亲自写信骂——回复他。” 鹿祀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示意跳过这个话题：“还有别的事吗？” 安德烈又瞄了夜兰一眼。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三人的眼睛。 “看来是没事了。”鹿祀起身就走，“真有什么要紧事，就让达达利亚自己过来和我聊。” “是。兰丝洛大人慢走。” …… 从北国银行离开后，鹿祀就换了一家距璃月港口更近的旅馆住下了。 夜兰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跟在鹿祀身边的。 有时她会和面貌平凡的“路人”聊上几句，接着消失一段时间。又在鹿祀闲逛的时候悄然回到女孩身后。 或者是在某个傍晚不告而别，第二天清晨赶回。然后钻进鹿祀隔壁的房间，一直到下午才出来。 鹿祀觉得夜兰对自己的盯梢有些过于随意了。 ——但或许可以算是一件好事？ 清晨，女孩抱着油纸伞踏出房门，还不忘朝隔壁的住户报备行程：“兰姐，我去港口看日出了！” 朝日将出未出，此时的空气冰凉且清爽。 再搭配时节正好的微风细雨，外加海上波纹瑰丽的水面，让人仿若整个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鹿祀挑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德雷特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两人一同看完了朝阳跃出海平面的全程。 稀疏浅淡的晨雨还在落着。 鹿祀正打算找个地方吃早饭，视线忽然被牵引到一个金棕色的身影上。 女孩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一遍。 得体合身的深棕色衣装，尾端带着金色渐变的一小束长辫，还有那吊在惹眼位置的神之眼…… 错不了，正在散步的那位就是钟离了。 ——要命，在身份与过往皆不明的前提下遇到了岩王帝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钟离逆着视线的方向看了回来。 视线相触的瞬间，鹿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 「“摩拉克斯，若我将来以另一副样貌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觉得最先认出我的会是谁？” “此事，我不敢妄下断论。可以肯定的是，若我那时还经受得住磨损，就一定能认出你。” “我会想到办法帮你们延缓磨损的，到时候可别不认得我啊！”」 ……是兰斯洛特的记忆。 在鹿祀陷入回忆的时候，有影影绰绰的对话声顺着海风传来。声音传来的地方似乎很近，又好像距离很远。 其中的一句话尤为清晰。 “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职责。现在，去休息。” 语气温和的一句话愣是把鹿祀从回忆中炸醒了。 随后女孩陷入了新一轮的回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句，好像是改变了钟离人生……呃，神生观的经典言论？！ 鹿祀抬头看去，就见到钟离已经停顿脚步开始思考了。 大概是之前闪现的回忆给了她信心。女孩起身迈步，举着色彩明亮的小伞，径直就走向了钟离。 “这位先生，就算拥有神之眼会比常人康健，也不要随意淋雨啊。” 把伞交到钟离手里后，鹿祀又退回到德雷特所举的伞下。方才努力组织措辞，笑眯眯地同这位岩神攀谈。 “在这港口冒雨而行的，无外乎急于登船的游子、亦或是劳于生计的工人。” “先生看上去两者皆非。又是因为什么而没有去避雨呢？” 在看到鹿祀那极具特色的眼瞳之后，钟离明显愣了一瞬。 而后他撑起手中的伞，温声回答鹿祀的问题：“多谢小友关心，我只是忽然想到……” “岩王帝君所治下的璃月，如今已是繁荣昌盛的光景。若帝君彻底退居幕后，这片土地是否能在璃月人民自己手里，继续发展下去？” 意料之中的问题。近似于“我的职责是否已经完成”，只是换了另一种说法。 鹿祀很自然地就顺着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依我看来，应当是可以的。” 第60章 岩上茶室那点破事 鹿祀此时还没解锁璃月主线的记忆，对后来发生过的那些剧情并不清楚。 但这不妨碍她和钟离对上脑电波——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璃月，已经是属于人类的璃月了。” “众位仙家早已退隐，帝君也只在每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上稍作指引，为璃月子民规划前路……” 鹿祀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只是……璃月的子民不论成长到什么地步，在帝君眼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小友此言不无道理。”钟离神色平淡地表述了自己的看法，“但孩子已然成长，不可能永远生存在父母的羽翼遮蔽之下。” “想必这个道理，帝君也是知晓的。” 鹿祀差点没绷住表情。 因为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岩王帝君，所以当下的对话更显得怪异起来。 担心继续下去自己会绷不住当前人设，鹿祀果断转移了话题。 “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未曾做过自我介绍。实在是有些失礼。” “我是在至冬长大的璃月人。”女孩单手抚心，笑容乖巧地自报起家门：“名叫鹿祀，在至冬用的名字是兰丝洛。先生用喜欢的方式称呼就好。” “在下钟离，在往生堂挂名客卿一职，平日里不过是一介闲散之人。” 钟离同样很有礼貌地用一种过分谦逊的言辞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听他对自己的形容，鹿祀脸上笑容不变，内心嘴角抽搐。 “既然钟离先生这么说，想必空闲的时间有很多。” 女孩回忆起之前订的包厢。诶嘿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可惜现在时机不凑巧，我们方才冒雨赏完日出，正要回去休息了。” “对于方才的话题……如果钟离先生有兴趣的话，不如半个月后，到琉璃亭同我坐下详谈？” 鹿祀决定还是快点溜，再唠下去她的一些口癖就要蹦出来了。 好在钟离也没打算在港口和她干站着聊天，听完女孩的提议后只是若有所思了一瞬，而后认同地点点头。 “也好。如果鹿祀小友想找钟某，可以到往生堂留言。” 鹿祀心中松了口气，挂上如释重负的笑容：“那，钟离先生，回头再聚？” “小友慢走。” …… 同钟离分别后，鹿祀一路上已经想了不下十种方案，想要找出最温和的手段揭掉岩王帝君的马甲。 琉璃亭的那餐饭，应当是最适合坐下来细致聊聊过往的场合了。 鹿祀想了不少开场白，以及中间和钟离聊哪些话题，但细品之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不过时间还早，也不必马上就拿出方案来。 回旅馆时鹿祀还特意带了一人份的早饭。 楼外天光敞亮。当女孩推开夜兰的房间门时，后者正坐在桌边沉思，桌上摊着几张写有线报的纸片。 鹿祀只看了一眼就偏开了视线。 “刚去港口逛了逛，遇到了往生堂的那位客卿，聊得还挺投缘的。然后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语气随意地汇报完行程后，女孩举起手中的食盒：“给你打包了早饭，吃点？” “谢谢。”夜兰随意地收拾起桌上的纸片，“你不用这么避讳，真正机密的情报我不会拿出来。” “那我能看吗？” 鹿祀瞬间就来了兴趣。 接过食盒的夜兰动作一顿，而后随手拿出两张纸片递了回去。 “呃……岩上茶室？” 简单浏览过纸上的内容后，鹿祀脸上浮出一丝怪异的神色。 她闲逛时曾经路过那个地方，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茶，结果刚进去就被招待请出来了。 看那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大概率是个见不得光的赌坊。 此外，达达利亚虽然业务繁忙，但总是写些纸条子向鹿祀发牢骚。一般都是吐槽七星如何不通情达理，或者新的手下有多不抗揍之类。 最近的牢骚正好就提到了岩上茶室这个老赖。 看达达利亚的意思，他应该是打算亲自去讨这笔债了。顺便还要弄出些大动静来，用以警醒其他有小心思的合作对象。 鹿祀了解达达利亚，如果真是什么机密的情报，他能瞒得死死的。 能写到小纸条上还让手下传过来的，全部都是不怕七星知情的消息。 所以女孩毫无心理负担地就把达达利亚卖了：“你要查岩上茶室的话可以先休息两天。” “公子打算过去声势浩大地讨个债，我估计能把里面的人手折腾得够呛，到时候你们再查，直接事半功倍。” “哦？这样吗……” 夜兰根据手头的线报能分析出鹿祀没在撒谎，内心开始权衡起参考意见后事态的发展。 最终发现有利无弊。 “那我就沾一沾鹿祀小姐的光，收下这次的渔翁之利了。” —— 此处播放：「公子」预告pv-「百无禁忌」 —— 如达达利亚所说，岩上茶室的事情闹得很大。 不过在这场闹剧中，北国银行一方从头到尾都算不上是恶人。 七星很快对岩上茶室展开行动，夜兰也开始忙碌起来，只给鹿祀留下一句“有缘再会”就消失了。 看这意思是不会再有监视了。 不过夜兰小姐，你们的眼线撤早了呀…… 看着旁边用餐不甚文雅的达达利亚，鹿祀在心中叹了一句。 然后一道元素能量抽到青年手上。 “筷子是用来夹的，公、子、大、人。” “嘶——”达达利亚轻吸口气，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真的太难用了，兰丝洛……” “入乡随俗。你不会连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 被鹿祀的激将法一激，达达利亚的犟劲也上来了，于是他继续和手里的两根竹棍斗智斗勇。 ……是的，在鹿祀和德雷特的手里是一双筷子；但在达达利亚的手里，它们只能被称作两根竹棍。 在还算惬意的氛围里吃完一餐饭之后，鹿祀懒散地倚到靠背上，开始审视起眼神不太自然的达达利亚。 “说，什么事？” 第61章 量产百无禁忌箓 这大概是鹿祀第一次用“鬼鬼祟祟”形容达达利亚。 青年人四下扫视了一遍，又摸到窗边把窗户关上，接着小心谨慎地拿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亮到鹿祀面前。 “伙伴，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看到符箓后，鹿祀有些意外地轻咦了一声：“百无禁忌箓？” 她在兰斯洛特留下的笔记里看到过符纸上的图案，还顺便记下了它的来历和用法。 “这可是璃月独有的仙家秘传，古时的千岩军人手一份，不过现在应该见不到了才对……哪来的？” 被问及物品来历，达达利亚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心虚。 而后模棱两可地给了个答案：“之前收债的时候，有个家伙还不上，就拿了这个据说是他家祖传的东西抵债。” “哦——”鹿祀恍然大悟，“你说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岩上茶室的老板？” “那个不重要。” 达达利亚强行转移话题：“伙伴，你知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吗？” 虽然看他的眼神不像一无所知的样子，但鹿祀还是很耐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是一个凭证而已。” 女孩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回忆起兰斯洛特对百无禁忌箓的介绍：“它象征了帝君的认可，持有此符者，可以在仙家所布下的禁制里通行。” “千百年前，璃月的千岩军就是带着这种符篆，配合帝君与众仙四处征战的。” “这样啊……” 听完介绍后，达达利亚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低头陷入思考。 约莫半分钟后，他眼神希冀地看向鹿祀：“伙伴，你会制作百无禁忌箓吗？” “会，怎么了？”鹿祀挑眉，“你要访仙？” “不是我打击你啊。璃月众仙退隐已有多年，就算你拿着百无禁忌箓，也不一定有仙家会欢迎你上门。” “我去拜访他们做什么？”达达利亚笑着摆了摆手，“仙人我不是已经认识你了吗？” 他神色认真地说了个还算合理的理由：“公鸡和七星有合作，大致内容是共同查探层岩巨渊。” “我听说那里很久以前是个战场，就想跟你买一些百无禁忌箓给兵士们傍身。北国银行会付摩拉的，价钱你只管出。” “层岩巨渊啊……”鹿祀若有所思，“那倒确实是个凶险之地。” 但她很快从达达利亚的话中找出了漏洞：“不对啊……” “如果是为了他们安全着想，不是护身符更好用吗？” 鹿祀看着面前的橘发青年，神色真挚：“百无禁忌箓只能让他们不受元素能量影响，护身符才有实打实的庇佑能力。” “这个……” 达达利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倒是还能想出新的借口，但已经被鹿祀拆过一次台了，再找借口糊弄人家就有些不礼貌了。 于是达达利亚心一横，直接进行了半个的坦诚相待。 “好，其实我想要大量的百无禁忌箓，是有别的用处。具体什么用处不能说。” 如果说他想准备个能影响到璃月的外交底牌，肯定会被鹿祀从那什么浮生亭上扔下来的。 而达达利亚这么说，鹿祀也没有深究。 她了解百无禁忌箓的功效，不过是在仙家之地行走时多一分便利而已。虽然能够穿过仙人设限的屏障，但那些屏障也都是在仙人自己的地界上。 这小子顶了天去找那些仙人打一架。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答应了达达利亚的请求。 “行，我有空就做一些，做好后让德雷特给你送去。” “不过我有个条件——”女孩煞有介事地额外补充了一句，“百无禁忌箓，你不准送去给多托雷研究。” 听说那家伙之前在璃月有个研究工厂，最近也不知道是被七星关注了还是研究完了，博士的一些手下正在陆续撤出璃月。 有些撤得慢的，至今还没走。 可不能让他把璃月仙术拿去当最新的研究素材。 鹿祀如此想着，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神也锐利起来。 “就这个条件呀。” 达达利亚不以为意：“没问题，我答应你。” “我也不喜欢他的那些研究，要是伙伴你可以终结和他的契约就好了。那个家伙总是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鹿祀抬手一指门口：“七星刚撤去对我的关注，我不想明天一觉醒来又被人盯上。” 被如此直白地下了逐客令，达达利亚只能一边感慨着鹿祀的无情，一边任由德雷特把他送出房门。 …… 制作百无禁忌箓的工序有些繁琐。 好在万能的尘歌壶储物柜里有不少材料，足够鹿祀做个百八十张。 于是女孩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闭门不出…… 如此在尘歌壶里泡了十天左右，约好和钟离吃饭的日子到了。 出门时，鹿祀脑中念头飞转。 要命，她居然忘了设想好揭钟离马甲的方案。 从住处到琉璃亭的路程并不短，但在临时准备发言的鹿祀眼里，约等于转眼就到了。 女孩只能和侍者报上自己的预约，在引导下进入指定的包厢落座。 茶水点心方才上齐，去请人的德雷特就领着钟离到了。 鹿祀立即起身迎接。简单寒暄过后，二人各自落座，店家也开始上菜。 上菜的时间里，鹿祀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钟离聊着，讲一些璃月人熟知的话题。 在这些话题上面，主要还是钟离在说话，鹿祀负责安静倾听，只需要偶尔说两句自己的看法。 只有在认真交谈过后才能知道“钟离博学”这四个字的分量。 不论聊到什么，钟离都能从专业的角度出发，细致地介绍这方面的知识。 鹿祀听得如痴如醉，几乎忘了自己约钟离吃饭的主要目的。 直到一个话题进入尾声，察觉到桌上的菜品已经消失了大半，女孩方才回过神来。 她偏过头，向德雷特递去一个眼神。 后者立即意会，退出包厢为接下来的话题把守房门。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钟离先生。” 鹿祀放下手里的碗筷，梳理着脑中杂乱的思绪和当下紧张的情绪，表面上一派镇定地看向钟离。 然后嘴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的，吐出一句话来。 “摩拉克斯，好久不见。” 第62章 帝君，请明年再死 钟离闻言，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而后他缓缓放下了筷子。 方才那句话脱口而出后，鹿祀的大脑有一瞬的宕机。 意识到自己用何等不敬的方式掀掉了钟离的马甲之后，女孩内心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她语无伦次地开始找补：“啊不是，等等。” “我是想说，钟离先生……不对，帝君大人，我，呃……” 相比于鹿祀紧张的磕磕绊绊，钟离只是温和宽厚地微微一笑。 “无妨，私下里可以如曾经那般唤我。” “许久不见了，鹿祀小友。” 钟离的态度迅速安抚了女孩的情绪。 鹿祀专注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钟离：“所以我们之前就认识，对吗？” “是的。”钟离点头，而后拿出了一个白色带金纹的立方体。 鹿祀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又是一团记忆。 而手持记忆的钟离，用着怀念又平缓的语气，温声介绍手中悬浮的方块。 “五百年前，兰斯洛特将此物托付与我，请求我在未来将它送还到同样拥有记忆权能的鹿祀小友手里。” “他还有一句话，托我连同此物一起带给你。” 话题至此，钟离开始轻声转述留言的内容：“勿因全知而自信，此间经历，或非真实。” 得，又一个谜语人。 鹿祀内心吐槽，伸出双手接过记忆方块：“劳烦帝君大人传达了。” 而后熟练地开始接收记忆。 不出所料，是游戏主线中璃月那段剧情的记忆。 “……” 接收完记忆后，鹿祀的第一感受是想骂人。 骂自己，也骂达达利亚。 她真是脑抽了才不问清楚目的就答应帮忙量产百无禁忌箓。 达达利亚你小子可真是个天才，利用符箓的特性跑去解魔神封印哈？ 要不是明白这些都在岩王帝君的意料之中，鹿祀真想在已经做好的那几张百无禁忌箓上做点手脚。 少女再次做了个深呼吸。 “好了钟离先生，我们再来聊一下港口那时候的话题。” 鹿祀尽可能平静地帮钟离把思路往主线上引。 “不如借用一下愚人众的手段，给璃月设下一点考验，如何？” “在那之前，要用足够令人信服的方法，先把‘帝君仙逝’的消息传播出去。” “为了可信度，最好挑选一个有足够多见证者的地方。例如……” 钟离心领神会地接上了后文：“例如，请仙典仪现场。” 鹿祀连连点头，然后就听到面前的帝君本人，此时若有所思地说起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如此说来，下个月就要举办今年的请仙典仪了……” 鹿祀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啊？ 她都还没听说蒙德闹龙灾呢，有关金发旅行者的事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就要请仙典仪了？！ “等下，帝君。”少女有些发愁地揉了揉太阳穴，“今年不行。” “咱再合计合计。达达利亚他初来乍到，有些谋划还没准备好呢……” 另外，她还没看过正常的请仙典仪流程呢，帝君一死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听鹿祀这么说，钟离也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谋划得细致些也好，不差这一年。” “小友还有什么想法？” “关于达达利亚……”鹿祀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和钟离通一下气：“我和他走得很近，那家伙虽然不擅心计，但是直觉很强。”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会装作不知晓你真实身份。” “毕竟他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少女专注地考量着，“如果让他发现你就是帝君就不好玩了。” 钟离没有出声，耐心地听着鹿祀的计划。 “这件事还得提前和女皇也说一声……对了，钟离先生，你那神之心现在已经闲置了？” …… 鹿祀与钟离商讨了很久，最终敲定了一个无限接近主线剧情的方案。 至于为什么不是完全相同…… 做人不能随便剧透不是？ 离开琉璃亭后，鹿祀和德雷特走在前往北国银行的路上。 确认四下无人注意，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 “德雷特。” “我在。” “如果我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到往生堂找钟离先生。” 鹿祀看着街上明亮的灯火，轻声嘱咐身边之人。 德雷特微怔，看着在方才的密谈后就已经长到少女体型的鹿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我记住了。” 听到德雷特的答复，鹿祀轻轻点头，而后继续走向北国银行。 这次达达利亚大概是忙完了，在她走进大厅的瞬间就迎了上来。 “兰丝洛，你怎么亲自过来啦——伙伴你又变强了？” 看着几天不见就从小团子蹿到齐胸高的鹿祀，达达利亚的眼中盛满了惊喜。 “你们仙人长个的方式还真是神奇啊，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切磋一下！” 此时大厅里只有几个北国银行的自己人，达达利亚说话有些放肆。 鹿祀这次很给面子地点点头，拿出了尘歌壶。 “我现在就有空，来。” 在知道达达利亚会拿她画的百无禁忌箓做什么之后，鹿祀迫切地想和这家伙打一架。 德雷特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为公子大人默哀三秒。 北国银行内室里，德雷特守着桌上的尘歌壶，默默地如此想道。 —— 尘歌壶秘境内，战台上 “达达利亚，我今天准许你用魔王武装。” 鹿祀拿试作斩岩挽了个剑花，神色严肃地看着不远处凝聚水刃的对手。 “战斗结束后的反噬我会帮你消除。你可以全力施为。” “这么自信啊伙伴。” 达达利亚微微弓身，做出随时都能暴冲的架势。 少女哼笑一声，身遭的岩元素伴随着她这一声笑活跃了起来。 “我在之前那个体型都能把你摁着打，现在恢复了大部分实力，你该想想用什么姿势落败才不那么狼狈了。” 第63章 璃月千年·生死局 这次切磋过后，达达利亚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休息了整整三天才恢复精神。 那之后他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公务之中，无暇关注鹿祀在做什么。 而至于鹿祀，在离开北国银行后就跑去找凝光预约下棋的时间，占了这位天权大人几天之后某个下午的空闲。 从某些方面来说，凝光还是挺欢迎鹿祀的。 毕竟这位小姑娘和愚人众关系匪浅，说话又实诚，不经意间就有可能帮她验证某些消息的真伪。 而且鹿祀还带着很高的情商，和她聊天很难产生恶感。 ——不像某个心眼子挺多说话还横冲直撞的执行官。 就这样，在刻晴已经开始筹备请仙典仪的同时，鹿祀再次登上了群玉阁。 其实她上次来的时候和群玉阁核心的浮生石共鸣了，可以直接传过来的。 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走了正常途径。 “鹿祀小姐，月余不见，想不到你变化这么大。” 看到已经长为少女的鹿祀向自己走来时，凝光十分难得地愣怔了一下。 “前几天有一段奇遇，恢复了些许过往的实力罢了。” 鹿祀微笑着解释，而后十分自然地在凝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棋局还在布设，少女索性先品了一口茶，语调随意地聊起自己的事情：“几天前我确认了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璃月没有关于兰斯洛特的记载，但是这位仙人——或者说是魔神，曾经确实存在于璃月。” 凝光清点筹码的手一顿。 “鹿祀小姐这话，有几分把握？” 岩王帝君亲自认证过的那种把握——不过这个不能说。 “不好说……总之就是找到了一些兰斯洛特留下的东西。”鹿祀作回忆状，轻轻放下了手里价值连城的杯盏：“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璃月历史上竟然存在过所有人都不知晓的魔神么…… 这对如今的璃月，至少是对七星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凝光若有所思，也大致猜到了鹿祀把这些消息告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鹿祀小姐放心，如此重要的角色，我这边也会差人着手调查的。” 经验丰富的天权星只稍一思量，便敲定了一个方案：“鹿祀小姐如此大方。如果调查到的消息确认和你有关，我们也不会藏私。” “那就多谢凝光大人了。” 鹿祀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被记载，单纯是忘记问钟离了。 不过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对凝光和盘托出。 毕竟单纯听别人说的，哪有自己查到的可信呢？ 随着一个话题进入尾声，棋盘上的布设也已经完成。 鹿祀选择了璃月港口作为起始点，而凝光的则是设在了玉京台。 鹿祀先行。 因为下的是在基础规则之上可以不择手段的生死局，所以少女在掷骰的时候使了些巧力，丢出了想要的数字。 “十四步。” 鹿祀拈起一枚棋子，走到了事先预想好的落点。 “我从璃月大道走，落点白驹逆旅。” “出千分之一筹码，于此定居。” 见到鹿祀的落点之后，凝光短暂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原因无他，愚人众初到璃月之时，便是被七星安置在了白驹逆旅。 巧合么？不像。反倒和上次的君子局相似，想要通过棋局告知一些什么。 如是想着，凝光也投下了指定的数字。 “三步，移步月海亭。出千分之二筹码，备下后手。” 如果说鹿祀上次玩璃月千年的核心思路是“以和为贵”的话，那么今天的这一局，她在布局间带上了一丝杀气。 凝光也见过不少心思深沉的对手，但其中没有一个像鹿祀这般。 明明处于敌对，却仍旧没有表达出什么很明显的攻击意图。如果不是棋盘上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她可能会忘记现在所博弈的是生死局。 甚至鹿祀脸上的神色依旧风轻云淡。 “七步。横行至岩上茶室……”少女漫不经心地丢弃一部分筹码，“千分之十筹码，公开其账本。” 果然走到这一步了。 凝光心照不宣地追加筹码，跟上鹿祀的思路。 “我用一次月海亭后手，以三十分筹码购入岩上茶室。” …… “五步，自吃虎岩南至北大道。一分筹码，借宿城外店家。” 做完最后的布局之后，鹿祀懒散地靠回椅背上。 等凝光下完后手的那一步，她带着些歉意地笑笑，伸出一手按在桌面上，食指轻轻叩动着。 “凝光大人，我要掀棋盘了。” “哦？” 听到少女掀棋盘还特意预告，凝光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仔细观察当前的局势，随后神色逐渐阴沉。 在不甚激烈的利益争夺中，鹿祀的棋子已经布设在了璃月的每一处。 而且几乎都是相对人群集中的地区。 这是无法阻止的阳谋。 如果相安无事，最终单纯靠筹码来结算，那么鹿祀费尽心机布下的棋子也就失去了效用。 可一旦鹿祀决定用掀棋盘的方式…… 在她所布下棋子的位置爆发了冲突，即便快速控制住，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毕竟在掀棋盘之前，你不能确定这些位置的棋子是不是真的都已经拔除了。 “鹿祀小姐好计谋。” 凝光长出一口气，已经决定加派人手关注愚人众了。 “此等缜密的布局能力，我甘拜下风。” “不敢当。”见凝光表情已有成算，鹿祀默默坐直了身子。 “如果凝光大人的棋局之中布设了与璃月等数的千岩军，那么我的计策可就完全失去效用了。” 心照不宣地聊完棋盘上的局势之后，时间已到傍晚。 凝光直接留鹿祀在群玉阁上吃饭了。 “鹿祀小姐不必如此拘谨。” 确认了鹿祀的立场之后，凝光的态度亲切温和。 她以茶代酒，朝少女轻轻一举杯：“你是站在璃月这边的强者，也是我想要拉拢的对象。” “鹿祀小姐如果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直接喊我凝光便好。” “想不到我能和璃月的天权大人成为朋友。这可真是……” 鹿祀从善如流地拿起手里的茶水，同凝光碰杯：“荣幸之至。” 第64章 和平的请仙典仪真好看 离开群玉阁前，鹿祀特意把自己能快捷登阁的事情和凝光说了。 听闻此言的凝光眼中一阵暗光流转。 最终只是温和地笑笑：“可惜我事务繁忙，不能随时抽出身来接待你。” “但你要是想喝群玉阁上的茶了，可以随时过来。” “放心，我没那么不知分寸。” 鹿祀松快地笑笑：“只是以后若还有约，我到了时间可就直接上来喽。” “自然，用你喜欢的方式就好。” …… 群玉阁一行后，鹿祀租了往生堂边的一户民宅，而后开启了忙碌充实的日常生活。 每天做一做冒险家协会的委托，然后捣鼓几下达达利亚要的百无禁忌箓，再到壶里观察一下孩子们的成长速度，最后留点时间配合赞迪克的研究。 大抵是请仙典仪在即的缘故，鹿祀常常能接到往玉京台跑的货物运输委托。 璃月的街道上也越发热闹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和期待。 这样的场面恐怕只有逐月节和海灯节能再现了。 “……你看看，这可都是璃月子民对帝君大人的爱啊。” 三碗不过港内，鹿祀手握调羹，手下无意识地划拉着碗里的酒酿圆子。 少女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感受着璃月明显比以往欢乐的气氛，语气怪异地同身旁的往生堂客卿感慨着。 “过于依赖父母的孩子，终究无法面对真正的大风大浪。” 钟离只是喝完了自己碗里的酒，语气平淡中带着些特殊的期待。 今天的酒里似乎是掺了水，入口没有往常那般好。 于是钟离仅喝了一碗就放下了。转而看向鹿祀：“许久没有喝到小友亲酿的桂花酒了，不知如今可还有存货？” “回去之后我找找。”鹿祀觉得酒酿丸子味道不错，埋头吃得香甜。 听到钟离的问题后也只是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有句话她没说出口：在专门卖酒品的地方拿出自己的酒水，多少是有些不礼貌了。 …… 如此又过了几天，到了正式举办请仙典仪的日子。 因着凝光的这一层关系，鹿祀得到了近距离观礼的资格。 ——并且和对面千岩军重点关注区里的的达达利亚来了个遥遥相望。 少女内心顿时警铃大作：这丫现在应该没有接到掏神之心的任务？应该没有？ 不论在场者心思如何，今年的请仙典仪终于是在刻晴的主持下开始了。 鹿祀看着那熟悉的召请步骤，直到一道金光从香炉顶端直冲天际，场地上方顿时开始云雾缭绕。 不过这次的云纯白无瑕，其中隐隐渗出的也是金光。 璃月人们的帝君就在这样明丽的云层中，腾云驾雾落到请仙台上。 而后轻盈地盘身于中心的香炉。 鹿祀看得两眼放光。 没有！璃月人！可以！拒绝！龙！ 那可是璃月的龙龙啊！！！ 啊啊啊帝君龙真漂亮龙身真威武为了降临刻意缩小了身形也好可爱…… 少女内心有千万朵烟花齐齐升空，绽出五光十色的火花。 盘在香炉上的龙不着痕迹地瞥了鹿祀一眼，而后看向面前神色严肃眼神倔强的紫发少女。 刻晴按照流程，见礼之后开始汇报璃月港过去一年的发展情况。 汇报的过程比较冗长，且都是些和商人有关的话题。鹿祀没有心思去听，只是认真地欣赏着岩王帝君的龙形。 欣赏的过程中，少女的目光忽然瞥到满眼跃跃欲试的达达利亚。 “你要是敢在这里对帝君动手，我先一剑劈死你。” 鹿祀悄咪咪使了个术法，隔空传音给对面那人。 一句话传过去后，达达利亚眼中的战意明显没那么强烈了。 准确来说，是转移到鹿祀身上了。 随便，反正只要达达利亚不在今天的请仙典仪上搞事，回去后揍他一顿也就顺手的事。 如是想着，鹿祀又送过去一句传音：“仪式结束后等我一会儿。” 隔空和达达利亚约完架，刻晴这边的汇报进度也已经过了大半，很快进入尾声。 钟离看着面前尽显锋芒的少女，又回忆起观礼人群中那几位七星的气势，心中倍感欣慰。 或许在明年的请仙典仪上，他就可以实行鹿祀所说的计划了…… 岩王帝君开口示下。 或许是因为声带的构造不同，龙形帝君低沉厚重的声音里带着些回音，吐出来的每个字都自带威严buff。 鹿祀听得直接化身帝君厨，露出在极度舒适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眯眼笑容。 没有出乱子的请仙典仪就是好啊。 龙龙真好看。 当帝君说完新一年的安排之后，又经过了几番简短的问答流程。 大抵就是璃月律法的修正一类。 对于这些越发细致的条例，岩王帝君全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甚至还语气欣慰地夸奖了两句。 傍晚时分，帝君的示下流程终于结束。 在刻晴组织的规整仪式中，长相华贵的帝君龙，乘着缥缈的白云，缓缓腾空离去。 至此，请仙典仪彻底结束。 结束之后，刻晴径直走向了达达利亚，看来是要和这位至冬外交官交谈一会。 鹿祀调转视线，正好和凝光的目光撞上。 果然。 她心情很好地眯眼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去。 “看样子，你似乎是第一次观看璃月的请仙典仪？” 凝光语气温和：“感受如何？” “很好。”鹿祀微笑着，回答得很认真：“帝君很好，璃月很好。七星也很好。” “我很开心。” 听了鹿祀如此简单又饱含情感的回答，凝光轻轻点头：“看来今年的请仙典仪也很成功。” 聊完了请仙典仪，凝光把话题转到鹿祀的身份上。 “前两天翘英庄那边来了消息，璃月曾经存在过一位金发的魔神。当年他随帝君征战，并与众位仙家一同建设璃月。后来离奇失踪。” “但是古籍中的记载也语焉不详。甚至没有提到那位魔神的名字。” “我猜想他应该是你口中的兰斯洛特。” “若你有时间了，可以来群玉阁找百晓，把那本古籍看一看。” 第65章 这记忆怎么还带附件啊 如果不是约了达达利亚切磋，鹿祀可能已经一个传送跑去群玉阁了。 好在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抗揍。 在禁用魔王武装的情况下，鹿祀很快就拎着精神不振的达达利亚出了切磋专用秘境，把人丢给尽职尽责守在外面的德雷特。 “帮我把他送去北国银行。我去趟群玉阁，去确认一些事情。” 留下一句话后，鹿祀直接动用了传送。 群玉阁上，和百晓简单交流了几句，鹿祀被领到一个戒备森严的书房里。 刚进门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夜兰姐，你也在啊。” 鹿祀神色自然地同正在写着什么的夜兰打招呼。 后者应了声，拿出两本一看就年代久远的书册，放到提前给鹿祀准备好的位置上。 “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和金发魔神有关的资料。你自行查阅。” 接着就坐回去继续编写了。 鹿祀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古籍，很快沉浸到久远的传说之中。 古籍确实语焉不详，凝光之前概括的那两句就已经是和金发魔神有关的全部内容。 ——还不如兰斯洛特在她身上留的那点零星记忆信息量大。 少女又看向另一本册子。 这是一本手记，上面的文字与现在的璃月文不大相同，但鹿祀可以无障碍阅读。 手记里依旧没有出现金发魔神的名字，但是用上了“真君”的尊称，可以确认他曾经确实是璃月的仙人。 鹿祀对比了一下金发魔神的特征，最终确认这位魔神就是曾经的兰斯洛特。 她现在确认了，兰斯洛特当年肯定对璃月人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 “我看完了。” 鹿祀轻轻把札记合上，同旁边的古籍摆好。靠在椅子上同夜兰分享起了消息。 “你们查的方向没错。” “这里面提到的金发魔神名叫兰斯洛特，也就是我的前身。” “至于现在……”少女释然一笑，“你们可以把我看作一个获得兰斯洛特部分权柄的璃月人。” 拯救世界什么的太遥远了，但守护璃月这片土地，是鹿祀和兰斯洛特都会倾尽全力去做的一件事。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鹿祀直接放弃了去找钟离问个清楚的想法。 或许当初的兰斯洛特，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篡改了璃月人的记忆。不然钟离对自己的态度不好解释。 既然如此，就如他所愿，让兰斯洛特消失在过去…… “不用继续查了。” “兰斯洛特不会再出现了。我就是在他死后才诞生于世的。” 现在想来，第一次见冰神的时候，皮耶罗说她是“轮回后的那位”，而且至冬女皇起初也想让她叫“兰斯洛特”…… 合着自己一开始距离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 鹿祀按了按太阳穴，内心复杂的情绪让她如今的思绪有些混乱。 随着心绪逐渐平复，少女开始回忆起过往经历的一些细节，试图从中梳理出更多的信息。 而后就在某个瞬间，鹿祀眉头一蹙。 抬手，手掌上方显现出一块灰色的立方体。 是一段崭新的记忆。 她刚从璃月那段记忆末尾翻出来的。 ——难怪接收蒙德剧情的时候只长了一小截，在获取璃月的记忆后就窜了近十岁。 原来这记忆还有附件啊。 当前环境也算安全，再加上有前两次的经验，鹿祀直接当着夜兰的面开始读取记忆。 几个呼吸之后，接收完最新记忆的少女眼瞳睁大，而后脸色不太好地转头询问夜兰。 “最近是不是都看不到来自稻妻的商人了？而且前往稻妻的商队也没有回来？” 夜兰点点头，算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这算不上什么机密消息，只要有心在港口打听就能知道。 鹿祀紧接着又补上了一问：“那你们有收到稻妻推行「眼狩令」的消息吗？” 料想她应该是从方才的灰色方块中获取了什么信息，夜兰短暂斟酌过后，决定同鹿祀分享一些情报。 “眼狩令未曾听闻，不过近两年稻妻加大了锁国的力度，原本可以行船的海路上也出现了大片雷暴。” 鹿祀明白了，当前的时间线应该是眼狩令推行前夕，或者刚开始推行的阶段。 毕竟以凝光的手段，即便海路被雷暴封锁，也能借南十字船队获取一些关于稻妻的消息。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要去确认一下。” 鹿祀乍然起身，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迫切：“转告凝光，如果我穿过了雷暴，德雷特会过来告知。” “如果仅凭我一己之力无法进入稻妻……”鹿祀梳理着脑海中的剧情线，暗暗下定决心。 “我希望凝光大人能为我引荐南十字船队。” 话音落下，鹿祀的身形从原地消失。 回忆着少女离去前暗含信息的话语，再亲眼见到如此奇诡的离开方式，夜兰默默在“需要关注的特殊人物”列表里加上了鹿祀的名字。 …… 鹿祀只在住处休息了一夜，甚至没有做好其它的安排，就在第二天清晨带着德雷特来到了港口。 回忆起稻妻的主线剧情，鹿祀印象最深刻的是两场御前决斗。 第一场结束，万叶失去了友人；第二场过后，罗莎琳身陨于稻妻。 出于某些私心，鹿祀并不想让这两个人死去。 距离罗莎琳去稻妻的时间还早，可以慢慢谋划。但万叶友人发起御前决斗，应该就在这段时间了。 鹿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上，但是她想要尝试一下。 本来可以用其他方式为民造福的义士，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这么被神造的ai劈死，那太可惜了。 虽然友人有部分原因是奔着无想一刀去的…… 但这并不能阻碍鹿祀想要让他活下来的私心。 因此，鹿祀坐在了璃月最靠近稻妻的那片沙滩上，开始了之前从未进行过的尝试——极远距离共鸣异国神像，并传送。 意识在水面上漂浮的感觉很难受，似乎随时都会失去依靠。但鹿祀还是坚持把意念顺着一个方向蔓延，越来越远。 直到感受到一片狂躁的雷幕。 鹿祀明白，她距离稻妻已经很近了。 只要能够避开这片雷海，再成功和稻妻的七天神像共鸣…… 奈何海面上的雷暴实在太密集了。 外加上意识的行动不够灵敏，鹿祀最终无法躲开毫无规律的雷暴，被劈中了一下。 剧烈的痛感骤然炸开，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 漂浮的意识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看着密集的雷电落了下来…… 第66章 钟离先生，捞捞 风平浪静的早晨，本该安详平静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散。 “钟离先生！钟离先生在吗？” 德雷特神色焦急地在往生堂外叩门，语气中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慌乱。 好在紧闭的木门很快打开，钟离穿着一身正装走出。看见来人只有德雷特后，脸上神色也严肃起来。 “鹿祀小友呢？” 德雷特克制地后退两步，拱手俯身，郑重地朝钟离行了一个标准的璃月礼。 “钟离先生，求您救救鹿祀！” 青年人保持着着躬身的姿势，语速急促情感真切：“阿祀昏迷了，我看不出其中缘由。” “她曾和我说过您了解她的体质，求您去看看她。” 听到德雷特所说，钟离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小友不必多礼，我现在就过去。” 他知道鹿祀的宅子在哪，在心中重新规划了一遍原定的行程，而后出门快步赶往。 —— 简单探查过基本的情况后，钟离一下就认出了鹿祀伤痕累累的灵魂是由何物所伤。 “鹿祀小友可是去过稻妻了？” 为了治疗鹿祀，德雷特不敢隐瞒：“阿祀原计划传送去稻妻，我们在东南边的山脚下坐了一会。结果不久之后，她就陷入昏迷了。” “竟是如此吗……” 钟离稍作沉思，而后拿来纸笔写下一副药方。 “小友乃是内里受创，好在伤势并不严重。你照着此方制药，每日喂服一帖；再加上她的自愈能力，不出三日便可醒来。” 药方简短，但其中所需的药材有些苛刻，制药方式也与平常汤药不同。 须以新鲜的清心、琉璃袋，掺上少量……石珀磨成的粉？外加纯净的史莱姆凝液，调制成……浆糊。 以德雷特的学识，能猜到此药大概只适用于鹿祀。心中对钟离身份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不等他道谢，钟离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在下今日与人有约，就不多留了。等处理完要紧的事宜，再过来看望鹿祀小友。” “多谢钟离先生，先生慢走。” 恭敬地把人送出门后，德雷特回头看着稍显冷清的住宅，抬头朝对面不远处的北国银行招了招手。 不多时，两个身着便装，但脸上依然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出现在宅邸里。 二人齐齐躬身行礼。 “德雷特大人。” 在达达利亚前来璃月的随行队伍中，有少数精锐被指派到德雷特手下，为的就是防止鹿祀想做什么的时候人手不够。 平日里这些人会轮流在北国银行附近待令，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不在的时间里，守好兰丝洛大人。” 德雷特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要出门。 药材的收集过于繁琐，这件事由他亲自去做才足够稳妥。 此处距离北国银行和玉京台都不远，鹿祀身边又有人守着，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出门前，德雷特忽然脚步一顿，回头询问下属。 “你们知道璃月哪里有糖葫芦卖吗？” …… 鹿祀醒来时，看到眼前的画面还以为自己没有清醒。 闭上眼睛缓和过后，再次睁眼，发现还是先前的那副画面。 而坐在桌边的人也发现了鹿祀的小动作，快步走到近前，在床边坐下。 “可算是醒了啊，小兰丝洛。” 鹿祀眨眨眼，又努力处理了一遍接收到的信息，终于确定了当前场景并非梦境。 “罗莎琳姐姐？你怎么来璃月了？” 虽然知道交易神之心时和钟离接洽的就是女士；但是一位执行官从蒙德跑到璃月，还进到她的住处，真的不会被玉京台那边发现吗？ 罗莎琳有些不悦地弹了一下鹿祀的额头。 “我当然是来看看不知道爱惜身体的小兰丝洛啊。你知道我听说你昏迷之后有多担心你吗？” 鹿祀讪讪一笑：看出来是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了。 不等她解释，罗莎琳已经开始推测起了罪魁祸首，或许还在考虑着找他算账。 “是不是赞迪克那小子干的？他对你做什么了？” 刚醒过来的鹿祀大脑还有些迟钝，听到罗莎琳的问题后，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回来。 “罗莎琳姐姐，这件事和他没关系……”她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足够让人信服。 于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前两天想去稻妻看看，本来是打算用我那个传送的手段……” “——结果意识走到半路被雷劈了。” 听完鹿祀语气俏皮的讲述后，罗莎琳沉默半晌，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你啊……” 身经百战的执行官如何听不出其中的凶险？ 所以罗莎琳想了一个稳妥些的方案：“等蒙德的事情告一段落，姐姐亲自带你去稻妻。” “你先在璃月玩一段时间，不要乱跑。” 鹿祀只是温顺地笑笑，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叙旧的话题告一段落，房间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是钟离。 “鹿祀小友，醒了么？” 听闻此声，鹿祀匆匆坐起。披外衣扎头发，整理好仪表就要去开门。 然后被女士按回床上坐好，只能看着罗莎琳走过去打开房门。 钟离进屋之后先打量了一遍鹿祀的脸色，而后轻轻点头：“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鹿祀小友还是多休养几日为好。” 看到钟离后方守在门外的德雷特，鹿祀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庆幸之前刻意嘱咐了一句。 “莎琳娜女士，小友的身体已经无恙。关于交易的事情，我们出去详谈。” 十分自然地给鹿祀递了个眼神后，钟离看向罗莎琳：“她现在需要静养。” 目送二人出去后，鹿祀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挑了挑眉：看来女士是编造身份来的璃月，而且……有些事已经开始计划了。 房门缓缓闭合，德雷特进入屋内。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拉动椅子在少女对面坐下。 坐定之后，德雷特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纸袋，塞到鹿祀手里。 “鹿祀，这个给你。” 接过纸袋的鹿祀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在德雷特鼓励的目光中把它拆封。 纸袋里装了两串色泽鲜艳的糖葫芦。 第67章 休息一下吧，鹿祀 “这是……？” 鹿祀的思路一时半会没有转过弯。 “你在至冬的时候就说过，想吃璃月的糖葫芦。” 德雷特坐姿乖巧，此时的他眉眼低垂，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可是在到达璃月之后，‘鹿祀大人’一直在忙于各种事务。” “之前在璃月港游览，也只是为了观察环境，记录人群的活动趋向。” “阿祀到璃月这么久了，甚至没有单纯地在璃月港玩过一次。” 与平时亲密但仍旧恭谨的样子相比，现在的德雷特显然更像一位关心自家小妹的兄长。 他看着鹿祀，温和的语气中带上了小心的劝说之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休息几天，阿祀。” 鹿祀低头不语。 纸袋里的糖葫芦做工很好，即便被德雷特的体温捂热，也只是最外面一层有些软化，甚至没有糖黏到纸袋上。 她说自己想吃糖葫芦……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原来提瓦特真的有山楂啊…… 少女放任自己无意识发散着思绪，最后缓缓收束，落到眼前的红色串串上。 鹿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抬头朝德雷特露出笑容。 “谢谢你，德雷特。” “听你的，我先休养几天再计划别的。” 鹿祀这么听劝，反而有些出乎德雷特意料了。 不过他很快尽职尽责地开始汇报起这两天的事情：“不久前天权派人送来消息，您之前定制的棋具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明星斋。” “拿着凭条就可以去取了。” 德雷特边说边拿出一张特制的纸条。 接过凭条后，鹿祀挑眉轻笑：“它这个时间倒是赶得够巧。” “帮我问问罗莎琳姐姐什么时候走。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就把棋具取了让她带上。” “是。” 交代完事情后，鹿祀从纸袋里拿出那两串糖葫芦，分了一串给德雷特。 “陪我一起吃。” 她观察过德雷特的生活习性，这位的喜好和她大致相同，不是散兵那种吃不得甜食的口味。 —— 罗莎琳其实在鹿祀醒来之后就准备动身了。 但是看少女似乎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于是刻意多留了两天。 钟离那边没有动静，算是默许了这件事。 两天后。 差不多完全恢复的鹿祀，在璃月通往蒙德的主干道上，把一个花纹古朴大气的箱子交到了罗莎琳手里。 箱子上被她施加了保护的仙术，不用担心会因为外力受损。 为了假身份的合理性，罗莎琳在来璃月的时候带了货车，此刻也算是满载而归。 好在遗留的空隙还摆得下一个箱子。 鹿祀笑眯眯地向罗莎琳介绍了璃月千年，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等姐姐琢磨透了基础规则，我就找你下棋了哦。” “好，我学。” 罗莎琳同样笑吟吟地回答她。 …… 送走女士之后，鹿祀回到璃月港，立刻开始打听起了关于“南十字船队”的消息。 “鹿祀大人……” 德雷特脸上是浅淡的不赞同。 才休息了几天，怎么可能彻底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我知道，德雷特。” 鹿祀平淡地整理着凝光让人送来的资料。 ——资料是部分稻妻线人的特征和接头暗号。 凝光让南十字船队带鹿祀前往稻妻；作为代价，鹿祀要找到这些线人，并从他们手中拿到最新的消息，然后返回璃月。 “但是这件事很紧迫。我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而且……我一直挂念这件事的话，也没有办法好好玩不是吗？” 整理资料的间隙，鹿祀抬头看了德雷特一眼。 后者在她情感真挚的眼神中闭了嘴。 无奈只能做一些辅助工作，让鹿祀在登船之前能尽可能少地劳碌。 很快就到了船队出发的时间。 鹿祀按照约定来到港口，见到了那艘平时不会出现在璃月港的大船。 少女抬头打量气势威武的死兆星号，眼中充满赞叹。 这船就是和执行官出海的轮渡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啊。 北斗很快也看到了人群中的鹿祀。 “那边的小姑娘，是来搭我这艘船的？” 豪迈干练的声音，顺着微有些锐利的海风传到鹿祀耳中。 北斗在船头朝少女招手：“是的话就快上船，我们要出发了！” “诶，来啦！” 鹿祀不敢怠慢，在岸边一个助跑，而后轻盈地跃到船上。 她今天扎了很显精神的高马尾，搭配上便于施展拳脚的合身衣装，显出一种英姿飒爽的气质。 北斗看着很是满意。 虽然她答应了凝光的委托，带这小姑娘去稻妻。但如果来的是一个娇气的拖油瓶，那可上不了死兆星号。 “北斗大姐头。” 鹿祀挂上礼貌的笑容：“我体质特殊，远离陆地之后会开始晕船。前两天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和我说。” “两天之后的行程就要仰仗各位了。” “嚯，不要紧？”听鹿祀这么说，北斗再度担心了起来：“海上可不安全。你晕船严重吗？” “两天后我会躲到一个仙家法器里。” 都是后来要掏出来的东西，因此鹿祀也没有遮掩，直接把尘歌壶拿给北斗看。 “在这个法器里，我不会晕船。但是我也就不知道路程走到哪里了。” “所以后面几天就麻烦大家关照了。” 鹿祀表现的礼貌与分寸恰到好处，说出的话语也坦率直白，让北斗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 于是少女就这么顺利地搭上了前往稻妻的船。 在和北斗的闲聊中，鹿祀得知船队不久前受了来自稻妻的委托，原本的行程就是去稻妻的。 那挺好，带她只是顺带，麻烦别人的负罪感就不会那么强了。 鹿祀的力气不小，在前两天的航行中积极干活，船上有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我嘞个乖乖，小祀你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比我们还大！” “小祀你真的不累么？这桨可不好控啊。” “小祀你学东西可真快，要是不晕船，肯定能当大姐头最得力的副手啊。” ……如是种种是她这两天在船上经常听的。 死兆星号行进速度很快。在鹿祀躲进尘歌壶之前，已经抵达了雷暴外围。 第68章 终究抱憾 大概是回收记忆后实力变强的缘故，鹿祀远离陆地后的不适感减弱了许多。 少女站在甲板上，看着北斗熟练地指挥船员控制方向。 庞大的船只在密集的雷暴中穿行，丝毫没有受到当前恶劣天气的影响。 现在的行驶更需要船队成员之间的默契，所以鹿祀只能一边看着，在手里捏了个足够覆盖整艘船的护盾以备不时之需。 进入雷暴后又走出一段距离。 就在鹿祀准备进入尘歌壶休息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了来自稻妻方向的共鸣。 那种感觉十分清晰，正是神像共鸣成功的征兆。 鹿祀忙跑到外面，顺着桅杆轻盈地爬上了了望台。 守在上面的徐六石被她吓了一跳。 “嗬！了望台上很危险，没事不要上来！” 看清来人后，这位水手的语气稍微放软了一点：“小祀妹子，你看着没什么精神，别待在这了。有情况我会通知大家的。” “等下就下去。”鹿祀扶着了望台的围栏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他们前进的方向。 在密集的雷电之中，远方的海面上现出一个虚罩着雷光的巨岛剪影。 看轮廓应该是鸣神岛。 确认方向之后，鹿祀直接从了望台跳了下去。看得徐六石一阵胆战心惊。 “大姐头！” 少女从高处跳向船头，直接落到北斗身边。 “嗯？”北斗转头看了她一眼，“鹿祀，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快到了我们会叫你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少女的脸色不如前两天那般神采奕奕了。 “不是，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我要走了。” 鹿祀摆摆手，简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有一个快速到达某些位置的办法，之前距离不够，搭你的船走了几天，已经进了限定的范围。” “我去稻妻还有很多事要做，就先行一步了。争取在返航之前回到船上。” 她倒是不怕赶不上船。死兆星号的龙骨材料特殊，锚定之后也可以成为一个传送点。 而听鹿祀这么说，北斗有些惊奇地打量了她一番。 随后挥了挥手：“我们到了之后会在离岛停留几天，不过不会太久。你可要把握好时间。” “好，我记住了。” 鹿祀点点头，闭眼感应稻妻方向的神像，紧接着就在北斗面前凭空消失。 —— 位移带来的晕眩感很快消失。 鹿祀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包围之中。 半圈勘定奉行的守卫手拿武器，或慌乱或谨慎地指着鹿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解，因为在他们的视角，这个容貌特异的少女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至于为什么只围了半个包围圈……哦，因为另外半边是墙。 “……？” 鹿祀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在游戏里，鸣神岛七天神像的位置在勘定奉行所的后院之外。然而实际上，勘定奉行所的后院把这一个七天神像也圈进去了。 于是毫无准备的鹿祀就这么直接传送进了勘定奉行内部。 想清楚这些环节的鹿祀揉了揉太阳穴，趁包围她的人还不敢轻举妄动，直接一个瞬移跑到了围墙外面。 听着围墙那边兵荒马乱的动静，少女有些歉意地笑笑，然后施展术法改变了外貌。 黄毛傻子才留在那里跟你们掰扯，她鹿祀直接按原定计划行事去了。 鹿祀回忆着那些线人的资料，找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敲响房门。 “有人在吗？我有七个摩拉，可以进去歇息一会吗？” 房门很快打开。 里面璃月长相的人打量了鹿祀一眼，而后退开让她进屋。 房间内的摆设朴素简洁，可以看出主人家的经济状态算不上多好，大概是刚够饱腹的程度。 “想不到全面封锁稻妻之后还有人能从外面进来。” 线人关上门，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声。 接着又同鹿祀闲聊几句，对上了其他的暗号。方才拿出一些写了密语的情报，交到少女手里。 鹿祀看也不看，直接收进背包。 “我过来还有其他事，帮你们传话只是顺便。” 说到这里，鹿祀的神色严肃了些许：“烦请告诉我离岛的现状，如果有鸣神岛的地图，也请借我看看。” 线人对七星派来的人是绝对信任的，也就尽己所能行了方便。 听到最近有人对天守阁发起御前决斗后，鹿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离岛距离稻妻主城的距离并不短，因此消息的传递也存在滞后性。 她不确定御前决斗是否已经结束，但总要亲自确认才好做后续打算。 “多谢告知。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礼貌地同线人作别，鹿祀顺手留了一些新鲜的米面食材，而后出门赶路。直直往稻妻城的方向奔去。 离岛周边的把守虽重，但在有挂的鹿祀这里就不够看了。 少女一路潜行，途径绀田村的时候也不敢分神，生怕被戴狐狸面具的巫女姐姐逮去干活。 直到白狐之野，距离稻妻城渐渐近了。 鹿祀看到了几支天领奉行的小队，似乎正在搜捕什么人。 ……总不能是万叶？不会……？ 少女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感，隐匿身形继续奔向稻妻城。 稻妻城里那位线人是位杂货摊摊主。鹿祀过去同他商谈了几句，线人便收起自己的杂货摊，领她到城区的一处民宅内。 房门刚关上，鹿祀立刻询问起稻妻城的现状。 线人简单地说了一下关于锁国令和眼狩令的消息，然后说起最近发生的大事。 “前两天刚进行过一场御前决斗，有个武士闯到了决斗现场，抢走了败者的神之眼。” “现在的天领奉行正在四处搜捕那个武士。” 听到这里，鹿祀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果然还是没赶上么…… 话题到一半，线人刻意看了鹿祀一眼：“新的锁国令不允许外国人士离开离岛，这几天外面天领奉行的人很多，你……” “哦，这个不用担心。” 鹿祀回过神，态度轻松地摆了摆手。 “我有我的手段。” 而现在，她要做一些后续的事情了。 第69章 自然与草木的气息 鹿祀用最快的速度从所有线人手里拿到消息，而后一刻不敢停留地离开了稻妻城。 万叶起初的逃亡技术还有些生疏，鹿祀能从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中推断，他应该是逃向了鸣神大社方向。 那边的山脚下流寇众多，而且有不少方便躲藏的树林，确实是个躲避天领奉行的好地方。 尤其是…… 鹿祀躲在暗处看着几个疑似终末番成员的人，见他们在帮万叶隐藏行踪，心中有了猜测。 神里绫人，你真是好样的。 万叶留下的痕迹被打扫干净了，鹿祀也无法继续追踪他的去向。 为了避免被终末番发现横生纠葛，少女干脆感了一下应死兆星号的位置，直接传送回到船上。 然后把正在聊天的北斗几人吓了一跳。 “鹿祀，你这移动的办法可真是……神奇啊。” 回过神后，北斗松了口气。 她刚才可差点就一刀劈过去了。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抱歉地朝几人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我现在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留下一句话后，她直接走向了给自己安排的舱房。 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隐藏身形跑完了整个鸣神岛，确实是有些劳心劳力的。 一心只想休息的鹿祀没有发现，目送她进入船舱的人中，有位身着红色服饰的金发青年，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鹿祀在尘歌壶里休息了一晚。醒来后也没有外出，就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直到第三天的晌午，听说北斗有事要宣布，鹿祀才走出房门，和船员们一起到甲板上集合。 然后就看到北斗领着一位白发红挑染的少年武士，和船上的众人叮嘱。 “这位兄弟要在船上停留一段时日，大家多关照关照他。” 鹿祀：“……？” 万叶你脚程也挺快的哈。 北斗环顾一圈，而后下了新的命令。 “大伙儿都在，鹿祀也回来了。稻妻不宜久留，大家都收拾收拾，打起精神来，准备返航！” 众船员齐齐应声，没有人提出异议。 见大家都各自忙开了，鹿祀随意找了个活计，过去搭把手。 北斗拍了拍万叶的肩，指向船尾方向：“你先去帮钱眼儿理货。” 钱眼儿是死兆星号的会计。虽然锁国严重，但船队这次还是收了不少稻妻特产，准备带回璃月去售卖。而收进来的货物都由她进行记录。 万叶点点头，没有说话。沉默着遵从了北斗的安排。 鹿祀干完手里的活，看着不远处那个画风与周围人明显不同的少年武士，稍一思忖后，决定上前交谈。 不论性格还是强度，她都很欣赏枫原万叶。如今有当面结识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错过？ “你好，新来的朋友。请问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鹿祀带着礼貌的微笑，上前同万叶打招呼：“我叫鹿祀，和大家一起从璃月来的。” 少年武士上船之后寡言少语，只在必要的时候从嘴里飘出几个字，看上去内向得很。 向鹿祀自我介绍是他登船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我姓枫原，名万叶，原本是一名浪人武士。承蒙北斗大姐头收留，你可以直接叫我万叶。” 嗯，很好。这样就算互相认识了。 鹿祀还没挑好现在能和万叶聊的话题，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鹿祀，你应该不是船上的人？” 闻言少女挑了挑眉，有些惊奇地看向万叶：“你怎么知道？” 她知道枫原万叶可以感受到旁人无法察觉的东西，此时对于自己给万叶的感觉也越发好奇起来。 随后如愿以偿听到了解释。 “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和大家都不一样。” 万叶心平气和地同鹿祀解释起来：“大姐头他们常年在海上航行，身上也沾染了海风的味道。” “你的身上，海水的味道很淡，更多的是自然与草木的气息。还带着一些大地的厚重感……和你相处，会让人内心平静下来。” 鹿祀挑眉：她还有这能力？ “万叶，你的感知力真敏锐啊，想必预测天气也是不在话下的？” 毕竟游戏里他在船上干的就是这活。 “确实可以。” 听到万叶亲口承认的同时，鹿祀也抬手固定住了最后一个货箱：“那你别在这里暴殄天物了。跟我来。” 她风风火火地领着万叶找到北斗，让人把自己的能力再介绍一遍。 然后少年十分自然地被安排上了气象观测台。 船队返航。 有了万叶的特殊能力，再配合北斗的行船经验，回程要比来时容易不少。 不过该在海上漂的时间依旧不会减少。 在船队驶离雷暴范围后，天气稍有和缓。 某次闲暇时，万叶主动向鹿祀讲起他那位友人的故事。 游戏里这一段故事放起了pv，彼时的鹿祀震撼于友人直面无想一刀的场景，也观看了万叶夺下神之眼逃离的画面…… 但是她未曾见到过万叶在回忆时的表情。 此时的万叶方才失去友人，又没有经历过后来的那些剧情，只是个刚面对完大风大浪，踏上逃亡之路的少年。 因此，现在的万叶，眼中有对友人逝去的遗憾、有对眼狩令推行的不解，也有对未来路途的迷茫。 ……好，遇到这么多事情还能用温和的态度与人交谈，鹿祀认为万叶已经算是情绪稳定了。 而至于无想一刀么…… 这次没来得及救下友人，而且行程匆忙时机不对。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一刀。 鹿祀这样想着，下意识接过了万叶递来的神之眼空壳。 然后神之眼空壳短暂且微弱地亮了一下。 鹿祀：？？？ 万叶：！！！ 原本万叶只是想把友人的遗物给鹿祀看看，但在见到神之眼有了动静之后，他看向少女的眼神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简单用意识探查完神之眼空壳，鹿祀脸上的震惊迅速淡去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 难怪传言说神之眼因愿望而诞生，而被夺走神之眼的人会失去一部分自我。 真相竟然是这样…… 第70章 真正的旅途即将启程 鹿祀还在考量和神之眼有关的秘密七神知不知道，耳边万叶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鹿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枫原万叶看着友人的神之眼空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的眼神坚定，其中藏着一丝不舍。 鹿祀脑内快速晃过主线的剧情，在万叶开口之前猜到了他的打算。 “如果说你想把它放在我这里，那么很抱歉，我得拒绝。”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把神之眼塞回万叶手里。 “可是……好。” 万叶看着鹿祀脖子上挂着的神之眼，又看看手里的空壳；最终轻叹一声，没有强求。 见他有些失落，鹿祀决定简单解释一下：“我会一些占卜之术。” “或许我和这枚神之眼有些缘分，但是能让它再次亮起来的人并不是我。” “不过我确实看到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亲自见证它再度亮起的时刻。” 拿占卜当借口剧透完之后，鹿祀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和万叶介绍起璃月的一些特色。 而万叶很给面子地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 虽然后面的几天没什么精神，但鹿祀的晕船并没有以前那般严重。 于是少女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看海景，只在睡觉的时候才会钻进尘歌壶。 在略显乏味的航行中，璃月渐渐近了。 死兆星号在港口停稳后，鹿祀与众人告别，而后直接传送—— 上群玉阁找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百闻，交任务去了。 —— 稻妻之行终归是留了些遗憾，但鹿祀还记着她答应过德雷特的事情。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鹿祀从璃月的这头逛到了那头，又从城里玩到了野外……在德雷特的陪伴下开了大半个璃月境内的传送锚点。 直到某天，窝在壶里做实验的赞迪克主动用洞天关牒联系了鹿祀。 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鹿祀给赞迪克的关牒只能用来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并且关于洞天的权限也是只进不出。 少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传送进入壶内。 “什么事？” 在今天之前，这小子可是一次传讯都没用过。 赞迪克抱着一摞资料，态度和顺语气乖巧：“当前周期的研究结束了。” “我需要回至冬一趟，请带我出去。” 须得一提，虽然赞迪克一直呆在尘歌壶中，而且外界的时间也不过半年，但他的个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拔了两三岁。 鹿祀最初察觉到的时候还有些新奇。 “原来切片也是会生长的吗？” 对此，赞迪克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只有我可以。” “维持我生存的能量源始终都是你的心头血，所以——”男孩似乎很得意自己与其他切片有所不同，“随着你实力的增强，我也会有所成长。” 少女看男孩的眼神瞬间慈祥了不少。 “……你似乎露出了人类在欣赏自己幼崽时会出现的表情。” “不是，没有，你看错了。” 鹿祀收敛起笑意，扭头就走。 离开前留下了一句：“我去给你安排行程。” 几天后，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赞迪克，带着大包小包和两个仆从，登上了前往至冬的商船。 鹿祀玩尽兴之后，开始收心制作起了百无禁忌箓。 偶尔想要偷懒，就会跑去找钟离玩。 毕竟什么都很讲究的钟离先生在游乐方面也颇有造诣。 次数多了，消息传到达达利亚手里，让这位至冬执行官也对钟离产生了好奇心。 于是在鹿祀埋头赶制百无禁忌箓的时候，达达利亚结识了钟离。并在一番简单的判断之后，他决定和这位往生堂的客卿深交。 听钟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鹿祀饶有兴致地挑眉一笑。 “这么说来，再过段时间……钟离先生购置物品的账单就可以寄到北国银行了。真是可喜可贺。” “鹿祀，我并不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达达利亚的性格就这样，你也不用替他背后的人省钱。” “……” 在和钟离闲聊完的第二天，鹿祀亲自去了一趟北国银行。 百无禁忌箓，她已经做了数十张。以鹿祀的出品质量，这数十张已经足够解开一部分海底的封印了。 把装着符箓的收纳袋交给达达利亚时，鹿祀用十分严肃的神色警告了一句。 “达达利亚，你拿这些去和仙人打架我不会管，反正你们都死不了。” “但你要是敢把璃月的凡人牵扯进来，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鹿祀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成了这小子的帮凶；但嘴上还是没忍住，再次申明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了，伙伴。” 达达利亚神色郑重地接过东西。眼神闪烁，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再次闲下来的鹿祀经过慎重考虑，最终决定去蒙德找女士下棋。 和几个朋友打过招呼之后，鹿祀与德雷特二人踏上了前往蒙德的路。 结果就在望舒客栈休息的时候，她听到了几个蒙德商人小声讨论着和“龙灾”有关的内容。 好家伙，剧情这就开始了？ 鹿祀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同客栈老板打了个招呼，而后上路直奔蒙德。 得抓紧时间了，去晚了可就没热闹看了。 抱歉啊魈，下回再来拜访你。 第71章 访友 鹿祀走了光明正大的途径。 在蒙德城大门口登记，然后直奔已经被愚人众包场的歌德大酒店。 丝毫不担心她的举动会不会引起骑士团的注意。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德雷特守在了外面，鹿祀则是脚步轻快地走向正在整理情报的女士。 “罗莎琳姐姐，我来找你玩啦~” 听到鹿祀的声音，罗莎琳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事务，起身走向少女。并给了她一个深沉的拥抱。 然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女，最终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真的有在爱惜自己的身体。” “嘿嘿~”鹿祀挂上俏皮的笑容，“姐姐你先忙，我去给你做些点心。” “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下棋哦。” 在罗莎琳宠溺的目光中，鹿祀又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房间，找酒店的后厨去了。 出于时间限制，她做了些可以快速出炉的蛋糕和布丁，端着这些点心到了指定的房间。 此时罗莎琳已经在里面了，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三个精致的茶杯。 还有几位仆从在按照简易版的规则布设璃月千年。 女士尝了一口点心，对鹿祀的手艺进行了毫不吝啬的夸赞。又问了德雷特几句关于鹿祀的近况，得知她确实过得不错之后，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神色收敛，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兰丝洛，你来的时间不太凑巧。” “蒙德最近有条龙在作乱，现在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没关系的。”鹿祀只是微笑。 什么不太凑巧，她赶的就是这个巧。 鹿祀可太好奇这个世界的旅行者是哥哥还是妹妹了。 表面上她依旧带着淡然的笑容：“我是过来找罗莎琳姐姐的。现在见到了，就没有什么不凑巧的了。” “对了，我在蒙德还有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顺便去拜访一下也不错。” 听鹿祀这么说，罗莎琳很快想起了几年前被她放跑的迪卢克。 愚人众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干饭的。迪卢克虽然跑了，但是他后期的动向也在不久后被重新锁定。 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双方没有再大打出手。 回忆起当年的事，罗莎琳自然认为鹿祀所说的朋友就是迪卢克。 她有些揶揄地笑笑：“你的这位朋友，这些年可给愚人众添了不少小麻烦呢。” “？”鹿祀茫然。 温迪什么时候添的…… 不是，等等，他风神的身份没暴露？ 对上罗莎琳的眼神，鹿祀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以前随手搭救的某人。 “啊哈哈，这个啊……” 少女尴尬一笑，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 “我还是站在罗莎琳姐姐这边的。” 这句是实话。虽然她很佩服迪卢克，但是女士和她的关系更好。 她鹿祀啊，最擅长帮亲不帮理了。 听到了少女亲昵中带着些讨好的回复，女士心中熨帖，也歇了逗鹿祀的心思。 “好了，你自己不觉得为难就好。蒙德最近经常刮大风，你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 一个没闹龙灾的早晨——好就是第二天早晨。 鹿祀链接上风起地的七天神像，没有带人，直接传送了过去。 在大树下面找了个地方坐下，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坛桂花酒，并打开了坛盖。 少女安稳地坐在树下，静等酒香顺着微风飘远。 不多时，一阵风吹向这里，而后空中出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 温迪轻盈落地，快步走向鹿祀，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嗨~好久不见啊兰斯——” “敢叫错名字我就把你酒瓶子摔了。”鹿祀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别这么凶嘛……”温迪笑着从地上捡起那坛酒，“我知道你现在叫兰丝洛啦。” “蒙德龙灾闹得这么严重，你去找过特瓦林没有？” “唉，「见证者」还没到齐，我怎么能直接去找它呢……” 温迪抱着酒坛吨了几口，在鹿祀越发凶狠的目光中补了一句：“我尝试过，没有办法联系到它。” “我这几天都在风神广场唱诗。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捧个场哦。” 鹿祀看着身边这位表面上俏皮轻快的吟游诗人，通过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察觉到了他的焦虑。 曾经的好友变成这样，就算事态能解决，也是会感到难过的啊。 虽然有很多事还没弄明白，但现在的重点明显应该落在特瓦林身上。 “……再试一次。” 鹿祀站起身，看向摘星崖的方向。 她能通过地脉感应到，那里有两个奇特的存在正在向蒙德这边移动。 而且该说不说，这两个存在都给她带来了一种熟悉感。 “我想——你所谓的见证者，已经登场了。” 温迪抱着酒坛子呆了一瞬：“不对啊，你不是应该没有那段记忆了吗？” “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鹿祀拧眉扭头，“你去不去？” “去！” 温迪施了个术法，把手边喝到一半的酒藏到树上。然后驱动清风环绕二人。 “兰丝洛，指方向。去哪你说了算。” 鹿祀努力回忆自己在游戏里初见温迪的地点，抬手指了个方向。 “对了，到了之后我先在远处观望一下。我还没想好用什么身份结识那位旅行者。” 周围场景飞速退后的同时，鹿祀想到自己那个飘忽不定的立场，忽然开始纠结起来。 温迪笑着应了声。 落地之后，他驱动流风，把鹿祀送到了旁边的山崖上。 随后温迪变出一把琴，开始弹奏悠扬温和的曲调。 鹿祀扒拉在悬崖边缘，注意力尽数落到下方的温迪身上。 在两首曲子那么久的时间后，树林里掀起一阵狂风。一道青色的巨大身影从天空降下，落到温迪面前。 鹿祀仔细端详着下方的巨龙。 不得不说，特瓦林其实是很漂亮的一条龙。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仅仅是看它的外形，以及身上绚丽的色彩，就足以让人说出这句夸赞。 只是如此漂亮的一条龙，此时背上却钉着两块光是看一眼就能引发不适的角质。 第72章 下手真狠啊 欣赏完特瓦林美丽的外形，鹿祀很快注意到旁边警惕地往林子里腾挪步子的旅行者。 看那串长长的麻花辫，是空没错了。 温迪此时正用一种温和的能量安抚特瓦林，并为它疗毒。 从上帝视角看，旅行者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可爱。 拜托那可是风神啊。虽然现在分不出注意力，但这么近的距离肯定已经发现你们了啊。 鹿祀这么想着，没有注意到身侧空间突然出现的裂缝。 直到凌厉的攻击从空间裂缝中冲向她，鹿祀方才反应过来，瞬间开盾，并拉出一柄剑横在身前试图挡下这一击。 匆忙的防御并没有起到多好的成效。 鹿祀被这一击打得倒飞出去，撞到旁边的崖壁上，创出了一个不大但很深的坑。 “嘶——” 少女痛得有些头晕目眩。而后默默丢弃手中已经断裂的无锋剑，换出了斫峰之刃。 来者的杀意很重啊。 她抹了一把流进眼中的血水，抬眼想看清能把自己抡进山石里的是何方神圣。 在看清面前神色冷漠的金发少女后，鹿祀微微一怔。 “……荧？” 我嘞个豆，我什么时候招惹渊主了？ “骗子……” 金发的深渊公主神色阴沉，提剑走向鹿祀。看样子是要再补几刀。 在荧的身后，一个深渊使徒正维持着空间裂缝，同时还封锁了这一片空间。 此时的鹿祀无法传送离开，甚至不能进尘歌壶躲避。活像一条案板上的鱼。 她正在犹豫是嘴遁还是动用仙家秘法，荧的目光无意间流转到她的心口处。 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的深渊公主突然犹豫了。 就在这时，下方的低语森林中响起一声龙吼。随后，特瓦林青色的身影直冲天际。 眼见特瓦林飞远，荧的眼中眸光变换，最终转身走回空间裂缝。 在深渊使徒也退进裂缝后，这片空间恢复了原样。 —— 此时，山崖下方，低语森林中。 与龙对话的绿色身影消失，受到惊扰的龙也已经飞走。 和派蒙交谈的空在某个瞬间似有所感，看向旁边的山崖。但因为山石和树木的遮挡，并不能看出什么。 “旅行者，你在看什么呀？” 派蒙的声音很快拉回空的注意力，前者又指了指前方空地上那颗不祥的泪滴，示意旅行者过去查看。 —— 在空上前观察红色水滴形晶体的同时，化为流风飞走的温迪又飞了回来。落到鹿祀所在的山崖边。 而此时的鹿祀还嵌在崖壁里。 就算是在博士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里，她也没有感受过这种好似全身都散架了的疼痛。 痛得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哎呀哎呀，这下手可真狠呢。” 温迪用轻快的语气打趣着，手里快速操纵着风刃切去鹿祀身周的岩石，把少女从崖壁里挖出来。 把鹿祀放进用气流编织的摇篮里，温迪牵引柔风治愈她的伤势，同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没想到她会有欺瞒千风的手段。” 上一句还在严肃地道歉，下一句画风突变：“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在我这里受伤了，他得把我打飞三回。” 鹿祀现在已经缓过来不少。她恹恹地瞥了一眼温迪，颇为认同地捧哏：“我也觉得。” “放心，我肯定会告诉帝君大人的。” “诶——不要。” …… 简单处理过伤势后，温迪把鹿祀带到了风起地的那棵树上，让她自行疗愈。 自己则是吨起了剩下半坛桂花酒。 如今的鹿祀已经能熟练地借用地脉中的能量了。虽说能支配的不多，但用来治愈自己还是足够的。 而且她在和地脉共鸣的时候还很顺便地追踪到了旅行者的动向。 遇见安柏了，去清理丘丘人了，进蒙德城了…… 恢复得差不多的鹿祀猛然睁开眼。 “温迪，干活了！特瓦林往蒙德城方向去了！” 靠在另一个枝头上休息的温迪立刻起身。他正要往蒙德城方向飞去，忽然顿住，犹豫着看了鹿祀一眼。 鹿祀会意：“我会传送过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你忙你的。” 闻言，温迪立刻化为流风飞向蒙德，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句话。 “那么下次见，可爱的兰丝洛。” 鹿祀笑眯眯地朝温迪消失的方向摆摆手：论可爱我可比不上你啊，欸嘿怪本尊。 不过说到安全的地方…… 歌德大酒店确实很安全啦，但是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去拜访一下多年前认识的……或许可以被称为“朋友”的迪卢克先生。 决定好目的地后，鹿祀立刻传送，并且在特瓦林进城之前找到了“天使的馈赠”。进入其中。 酒馆里的人并不少。浓郁且混杂的酒香传入鼻腔，耳边是六指乔瑟弹琴吟诗的声音；再加上热闹的酒瓶碰撞声，展露出了一种醉生梦死的气氛。 鹿祀抬眼看向台，而后轻轻扬眉。 运气真好，平时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幕后老板今天当值。 少女神色自然地走了过去，挤在台前面敲敲桌面，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杯冰钩钩果汁，劳烦帮我放点糖，谢谢。” 虽然是喝火水也不会醉的存在，但鹿祀明白以酒馆老板们的良心不会向自己贩酒，干脆自觉些点了果汁。 听到熟悉的声音，迪卢克立刻将目光落到鹿祀身上。 随后他的表情微凝。大概是想不通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女孩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过他还是亲手调制了一杯冰钩钩果汁，送到鹿祀面前。 很快又有几个人跑进酒馆。 鹿祀听着门外传进来的风声，知道是特瓦林袭击蒙德城了。 但是没关系，室内很安全。 ——尤其是有正义人在的地方，更安全了。 少女浅尝一口手里的果汁，对这个酸酸甜甜的口感很是满意。 光喝果汁有些单调，鹿祀又点了一份点心。而后十分“嚣张”地用岩造物在门边搭了桌椅，无视周边各式各样的视线，坐在那吃了起来。 直到门外风声停下，又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果汁。 鹿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台结账。 第73章 风暴暂息 离开酒馆后，鹿祀又到教堂附近转了一圈，顺便解锁了钟楼上的那个传送锚点。 此时的蒙德城上空依旧凝聚着风旋，只是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散去。应该是骑士团和旅行者正在对四风庙宇采取行动。 四处跑腿打秘境没什么可看的，鹿祀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如今算是风暴暂歇，她悠哉游哉地继续散步，顺便记下了教堂周围的大体布局。 天空中的风旋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临近傍晚，鹿祀漫步回歌德大酒店，却在门口看到了正在争执的二人。 哦，还有站在远处观望的旅行者。 鹿祀没什么要回避的理由，继续保持着慢悠悠的速度走了过去。 “……若无法立刻剿灭作乱的魔龙，不如将蒙德的城防移交给愚人众。” 一身紫袍的愚人众参赞如此说道，语气傲慢地向对面的代理团长陈述己方的观点：“蒙德的龙灾是可以处理的，只要让我们把那头野兽……” “「野兽」？”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琴不悦地打断了。 鹿祀听着二人的谈话内容，在越发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走到近前。 而此时的琴正神色凌厉地质问着对面的人。 “你们想「处理」蒙德的四风守护之一？我不希望有人在西风骑士面前说这种疯话。” 看到鹿祀过来，安娜斯塔西娅讥讽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反应极快，恭敬地对少女行了一礼：“兰丝洛大人。” “嗯。”鹿祀点点头，装作一无所知地随口一问：“怎么和骑士团吵起来了？” 罗莎琳之前特意吩咐过，安娜斯塔西娅也没有隐瞒，如实禀报。 “西风骑士团无能，至今没能解决肆虐蒙德的那条龙。所以属下代表女士大人，向他们提了一些建议。” “……建议就是把人家的守护龙杀了？”鹿祀低头扶额，“你退下，这事我来商谈。” “兰丝洛大人！其实……” 愚人众参赞欲言又止。 “没事，罗莎琳姐姐那边我去说。” 鹿祀亲自打了包票，安娜斯塔西娅也只能退下。神色中遗留着些许担忧。 她不确定女士大人是否向兰丝洛大人阐明了计划。 “这位……应该就是琴团长了？” 鹿祀转向琴，语气和缓笑容温温，让人很难产生恶感。 见到交涉的人变成和自己妹妹仿佛年龄的少女，琴心中警惕，面上的神色却有所缓和。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兰丝洛，是一位冒险家。”鹿祀礼貌地做起自我介绍，“不过我和几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关系还算不错。” 简单表明了身份立场后，鹿祀很快步入正题。 “龙灾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今天在蒙德上空的风涡消失了，我猜想是骑士团采取了行动。” 少女语气温和，先是肯定了一番骑士团的作为。紧接着话锋一转—— “只是龙灾尚未根除，特瓦林……呃，风魔龙依旧在给蒙德造成损害。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愚人众怀疑骑士团效率低下也不是没有理由。” 听着鹿祀并没有客气多少的措辞，琴的神色却没有多少不悦。因为她听到了：面前的少女能熟稔地说出特瓦林的名字。 见琴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鹿祀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愚人众可以给骑士团一些时间。但在时限之内没有解决的话……” 鹿祀笑眯眯地，用温和的语气说出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残忍方案：“或许骑士团也该考虑一下愚人众之前的提议了。” 眼见琴的神色逐渐严肃阴沉，鹿祀也收敛的一些笑容。礼貌性地后退两步，向面前的代理团长欠身致意。 “交换意见的环节到此结束。抓紧时间，琴团长。” 她已经尽可能用温和的方式施压了。希望能给旅行者留下一个不那么坏的印象。 一个荧就能给她镶到崖壁里头，要是将来兄妹两个都想揍她，那她大概得辛苦德雷特想办法收尸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向骑士团施压…… 那主线剧情总得过。 结束话题，鹿祀带着安娜斯塔西娅进了酒店。 在去见罗莎琳之前，她又特意跑到窗边看了一眼。 旅行者已经过来了，在门前和琴聊了几句。而后一行人离开此处，走向西风骑士团。 鹿祀翻了翻记忆，知道这是要去聊关于红色晶体的事情了。 她没有再关注，跑去找女士了。 —— “兰丝洛？你终于回来了。” 罗莎琳照例端详了一遍鹿祀的状态，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放心下来。 “今天早上那条龙又来袭击蒙德城了。你一整天都没有回来，骑士团还限制了愚人众在蒙德城的行动……” “还好你没有出什么事，否则我在蒙德的计划就需要变一变了。” 听着罗莎琳明显对特瓦林起了杀心的语气，鹿祀有些无奈：“姐姐，我不傻，刮大风了知道找地方躲避的。” “而且——”鹿祀有些小得意地叉腰挺胸，“我现在的实力已经和你差不多啦，没那么容易出事。” 认真论起来的话，她当前的实力应该比罗莎琳还要强上一些。 “对了，说到计划……”鹿祀十分顺滑地转移了话题。 “姐姐，你在蒙德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室内只有她们两人，罗莎琳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把自己的任务告诉了鹿祀：“女皇陛下在两个月前下达了命令，要我想办法夺取风神巴巴托斯的神之心。” “哇哦~” 鹿祀毫无波澜地感叹了一声：“真是艰巨的任务呢。” “你呀。”罗莎琳笑着捏了捏鹿祀的脸，“那么小兰丝洛要来帮姐姐吗？” ……诶？ 鹿祀托腮揣摩了一下，最终笑着点头应下：“可以啊，寻找风神的任务就交给我。” 因为丑角在信里提前告知过，所以罗莎琳对鹿祀的决定毫不意外。轻笑着默许了少女的提议。 第74章 免疫免疫免疫 鹿祀并没有和罗莎琳说明自己的计划，后者也没有多问什么。 第二天早晨，鹿祀被窗户漏进来的轻风叫醒。 她随意地套了一身冒险家协会的服装，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对面是正在聊天的旅行者和派蒙；下方的大路上，温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歌德大酒店门前跑过去了。 ……真大胆啊。 耳边的清风响起了温迪的声音：“有兴趣来观看我的演出吗？” “当然有。”鹿祀轻轻扬眉，“不过我还要准备一下，得辛苦你带着旅行者多转一会了。” 没有回应，不过鹿祀肯定他已经听到了。 少女转身走出房间。 “德雷特，陪我出去逛逛？” “好。” 守在门外的青年人应了一声，很有眼力见地换上常服，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让人知会过罗莎琳之后，鹿祀悠闲地出门散步。 在她逛到风神广场的时候，温迪也刚到。 绿色的吟游诗人轻轻拨动手中的琴弦，吸引了在场者的注意力。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追着元素痕迹绕了一大圈的旅行者姗姗来迟，挤进人群。 见等待的人已经到齐，温迪正式开始演奏。 “我要说的故事开始于太古……” 温和的声音如同轻风，随着故事的内容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直到故事讲述结束，温迪优雅地行了个谢幕礼，收下来自听众的打赏。 人群逐渐散去，剩下四位听众留在原地。 大概是鹿祀的打扮更显眼一些，所以派蒙先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 “啊，你是愚人众的那个——” 鹿祀转过头，看到了神色严肃的空和缩在他身后的派蒙。 哦，派蒙还诡异地让她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但这不能抵消小家伙照面就喊她愚人众带来的不爽。 少女露出暗藏机锋的眯眼微笑：“你好，我叫兰丝洛，是来自璃月的冒、险、家。” “咿——”派蒙在空背后躲得更严实了，“旅行者，她的眼神好吓人。” 鹿祀嘴角抽搐，决定还是先理会温迪。 她拿出一瓶分装好的桂花酒，递给旁边的吟游诗人：“故事很不错，这是给你的报酬。” “喔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温迪笑嘻嘻地把酒瓶子揽进怀里，冲鹿祀俏皮地眨眨眼。 在一边的空安抚好派蒙，走上前来同温迪搭话：“你好，打扰了。” “啊，你们是……” 温迪似乎完全不认识他们，看向空和派蒙之后才反应过来：“喔……呀！是那个时候，把特瓦林吓跑的人。” 鹿祀拉着德雷特退远了些许，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在一个比较礼貌的距离外旁观他们交谈。 虽然后面的剧情她都知道，但能亲眼看到还是很有意思的。 旅行者拿出了被净化后的泪滴，鹿祀毫不意外。 但是当温迪取出另一颗泪滴结晶时，少女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又退远了一点。 未经净化的结晶，赤红色的光芒让鹿祀隔着一段距离也感觉到了不适。 ……得想个办法弄清楚不适感的来源。 她认真观察着空净化结晶的过程，心中打定了主意。 鹿祀还在计划怎么弄来没净化过的结晶，那边的温迪已经有开溜的意思了。 他这是要去哪来着……哦，风起地！ “德雷特，你先在城里逛一圈，买些点心。” 鹿祀转头叮嘱身边的人：“晚些时候我会回去吃的。” “好。” 德雷特点点头，也不多问，习以为常地看着鹿祀消失在原地。 —— 抵达时看到空已经到了，鹿祀有一瞬的懵逼。 而后她迅速反应过来：从设定上来说，利用锚点传送其实是旅行者的能力。 此时的空正手提一柄无锋剑，和不远处的狂风之核战到一处。 看到这样的画面，鹿祀轻轻挑眉：现在的旅行者，好像只掌握了风元素？ 那他要是用普攻以外的手段，岂不是……满屏免疫？ 少女喜闻乐见地旁观了一会儿。 空的身法异常灵敏，小小狂风之核的攻击，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只是现在的空实力恢复不多，所以打起这个玩意来有点……刮。 因为见不到血条，所以不知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鹿祀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岩元素捏出一张弓。以水为弦，搭箭、瞄准，放矢。 灿金色的元素能量贯穿了浑浊的风核，先前还上下弹跳的青色球状怪物蓦地化为几缕风消散了。 低头看看手里岩弓的造型，鹿祀对它的准度感到很是满意。她觉得这玩意有些眼熟，只不过面对现下的场景，还是随手收回了拟造岩弓的元素力。 “不用谢。” 少女偏头看向旅行者，十分厚脸皮地假装他有道谢：“不过请你们记住，我是一位冒险家。” “虽然认识一些愚人众，但我本人并没有加入他们。” 空默默收回了手里的无锋剑。 温迪看着有些凝固的气氛，轻飘飘出声开启话题。 “风向的变化，影响的不止是龙……” “对了，”他看向空，“刚才你说，有人告诉你龙的过往？” 空点点头，正要开始讲述从丽莎那里听到的故事，却忽然看了鹿祀一眼。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鹿祀感受到了空的戒备，有些不爽地揣起手手：“你只管讲你的故事，我知道巴巴托斯、特瓦林和四风守护之间的关系。” “而且，我还认识蒙德的风神……”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迪一眼：快点吱声，不然我直接把你马甲掀了。 “你认识风神？” 听到与神有关的话题，空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鹿祀身上。 他的目光中带有找寻亲人的急切：“能请你帮我引见一下吗？” 鹿祀后退半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听见有人用散兵的声音说出这么礼貌的台词，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这个嘛……”鹿祀抬手一指温迪，“你不如先和这位吟游诗人聊完先前的话题？” 为了让空答应，她还模棱两可地剧透了一下。 “等蒙德的龙灾结束，你们应该会有单独见面的机会的。” 见空又看向自己，温迪赶紧拉回话题：“她是我的朋友，我有很多诗歌的灵感都是从她那里来的。” “她可以信任。请你和我说说，我想知道……如今的蒙德人是怎么看待特瓦林的？” 第75章 巴巴托斯，我把你卖喽 鹿祀旁听二人交谈，听到温迪忽悠空跟他去西风教堂，颇有兴致地一扬眉，紧随其后。 —— 大教堂内，维克多正站在角落里无所事事。 视角里有一个绿色的家伙带着金色的人影和白色飘浮物进了教堂。他没怎么在意，依旧低着头打盹。 而后进入视野的浅蓝色却让他瞬间清醒。 “嘎——啊，兰丝洛大人！” 维克多一秒端正了站姿，十分流畅地向鹿祀问好。 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察觉到旁边的修女注意力正在转向这边，鹿祀赶忙朝维克多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闭嘴。 少女对这个家伙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和他有关的每日委托有成就。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维克多默默缩到偏僻处，鹿祀则是神色坦然地前行几步，找个方便看戏的位置坐下了。 不得不说温迪装疯卖傻是有一套的。明明有很多种方式证明自己的身份，却非要演得像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骗子。 鹿祀笑眯眯地趴在前面一排的椅背上，欣赏温迪和空的表演。 空的演技明显要自然许多。 虽然也没借到天空之琴就是了。 和两个少年交涉的那位修女离开之后，四周并没有人再关注他们。 所以温迪十分大胆地……在教堂里旁若无人地和空“密谋”起偷天空之琴的计划。 鹿祀：？ 她以为温迪至少会找个偏僻点的边角，没想到是真在教堂中间聊这事啊。 真该让达达利亚来教教这群人什么叫“隔墙有耳”。 从温迪口中确认了教堂守卫下班的时间，鹿祀不再停留，直接无声无息地离去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歌德大酒店，鹿祀一路畅行，直接到了女士处理事务的书房。 “罗莎琳姐姐——” 少女端着几碟不易掉渣的点心，步调轻快地推门进入房间。 把点心在旁边的小茶桌上放好后，她十分自然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熟练地开始泡茶。 “瞧你这副高兴的样子。” 罗莎琳看完手里的最新汇报，笑着走到鹿祀对面坐下：“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女士一边问着，一边抬手接过鹿祀递过来的茶。 鹿祀挂上甜美的露齿笑。 或许说出来的话对愚人众来说也很甜美。 “我找到风神了。” 罗莎琳喝茶的动作一顿。 她咽下嘴里的茶水，放下手中茶杯，看向鹿祀。 犹疑着确认了一遍：“小兰丝洛，你刚刚说……你找到巴巴托斯了？” “对呀。”鹿祀笑着点头，“我和他还是朋友呢。” 女士抬手点了点额角，似乎对事态的发展感到有些头疼：“兰丝洛，你知道神之心对神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一点。没事，我和他聊过了。”鹿祀随意地摆了摆手。 “等蒙德的龙灾结束后，你们直接找他抢。阵仗大一点，抢了他就给。” 这是她在风起地疗伤的时候就和温迪说好了的。 “龙灾……” 说到这个话题，罗莎琳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 “风魔龙在城中肆虐，却至今没有巴巴托斯出手的痕迹。” “还真是一位玩忽职守的神啊。” “啊这个……”鹿祀尴尬地笑笑，为温迪辩解了两句：“他的打算是从旁引导，主要还是由骑士团来解决问题。” “嗯，包括那位到蒙德没多久的荣誉骑士。” 听完鹿祀的解释，罗莎琳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小兰丝洛都在说好话了，她不能拂了小姑娘的面子。 罗莎琳幽幽地看着鹿祀：“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啊，他连计划都告诉你了？” “也就大概的打算，其余的是我偷听来的。” 鹿祀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茶。 嗯？有点酸？ 算了问题不大。 她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拿起一片面包准备开吃：“比如说旅行者今晚六点以后要潜入教堂偷天空之琴。” “哦对了，他那位绿色的同伙，最近开始活跃的吟游诗人温迪，就是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哦。” 听完鹿祀的介绍，罗莎琳陷入沉思：“吟游诗人……” 她回忆了一下，情报中确实有提及过这个人。可惜资料并不多。 不过听着鹿祀的描述，女士已经大概想象出这是一位怎样的神了。 ——和末席一样散漫的家伙。 鹿祀并不知道罗莎琳在内心如何评价温迪，专注地啃着手里的面包片。 短暂的点心时间过去后，鹿祀窝在一边看书，女士则是开始整理和旅行者有关的情报。 不久后，女士的心腹下属进入室内，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直到房门再度关上，罗莎琳才看向鹿祀。 “维克多刚刚来汇报了，说的也是教堂里的事。” 她的笑容有些锋锐：“这位吟游诗人的演技可真是浮夸。” 鹿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 没有出门的这个下午，鹿祀和德雷特玩起了象棋。 嗯，楚河汉界那种。 或许是璃月人的血脉天赋；能一起下象棋的几个人中，只有德雷特可以和鹿祀下得有来有回，胜负难分。 ——钟离那个降维打击的不作讨论。 …… 直到晚上六点，鹿祀独自出门溜达，脚下直奔天使的馈赠而去。 距离不远，有戏可看，出发！ 刚进门就和柜台后面的迪卢克来了个对视。 鹿祀忽然有了猜测：这家伙不会龙灾发生后就一直在城内？ 刚到傍晚，此时酒馆里的人并不多，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陆续增加。 少女扫了眼菜单，很快作出决定：“一瓶基础版的苹果酿，杯子里放些冰块。谢谢。” 一整瓶的饮料很快送到鹿祀手里，盛放的容器也照她要求加了冰块。 她再次礼貌道谢，拿着这些东西上了酒馆二楼。 几乎是鹿祀刚刚坐稳的工夫，迪卢克也上楼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珍品苹果酿，走到她的对面。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脸还是那个冷漠猫猫脸，语气倒是很有礼貌。 鹿祀并没有感到意外，浅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迪卢克先生，别来无恙。” 第76章 你们真去偷琴了 面对鹿祀的寒暄，迪卢克神色平淡地应了一声。 “好久不见，兰丝洛小姐。” 以他如今的情报能力，可以确认鹿祀并没有加入愚人众。外加曾经的相助之恩，二人间的气氛还算和谐。 不过迪卢克找鹿祀可不是来叙旧的。 “蒙德现在闹着龙灾，算不上游玩的好地方。” 鹿祀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试探她来蒙德的真实目的。 她也没什么可心虚的，神色坦然地打开自己的那份苹果酿，不紧不慢地倒入杯中。 “在璃月待久了有些无聊，所以过来找女士玩。” “我也没想到能遇上这么难得的大场面。” 少女平静地喝下小半杯苹果酿，语气依旧和缓：“我就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指不定蒙德真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还会伸出援手呢。” 迪卢克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以及手头和鹿祀有关的情报，信了。 “谢谢。”他站起身，把那瓶珍品苹果酿推到鹿祀面前：“这是你为我解惑的报酬。” “只要你对蒙德保持善意，天使的馈赠永远对你开放。” “真的吗？”鹿祀完全没有跟他客气，“那我可以要一瓶蒲公英酒吗？” 迪卢克拧眉，打量了她一番。 “……你似乎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 “别以貌取人。” 少女风轻云淡地品着手中的苹果酿：“我在至冬的时候就已经拿‘火水’当水喝了。” 鹿祀看过迪卢克的故事，知道这位酒庄老板和火水之间有些趣事。 而现在，酒庄老板的身形顿了顿，随后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目送着迪卢克下楼去找查尔斯核对账本，鹿祀在心中暗搓搓叹了口气。 温迪啊温迪，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的外表也买不到酒啊。 她依旧坐在靠栏杆的位置，关注着楼下的动静。 直到迪卢克送的那瓶苹果酿喝到一半，色彩鲜明的一行人终于匆匆忙忙奔进酒馆。 进行了简单的交谈过后，温迪带着空和派蒙躲上二楼。 并和坐在楼梯口边上的鹿祀打了个照面。 派蒙震惊地“啊”了一声。 “真巧，”鹿祀笑眯眯地朝他们举杯，“又见面了。” “你们怎么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莫非真的跑去偷琴了？” 空把派蒙护在身后，神色严肃地看着鹿祀。压低声音质问：“是你把温迪的计划泄露出去的？” “不是，你们还真去了啊。” 少女似乎很是震惊。对于旅行者的质疑，她有些无奈地双手一摊。 “别这么看着我，当时教堂里还有其他人在。你们计划的时候都不躲着点，除我之外肯定还有别人听到了。”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就慢慢猜。别再往我头上猜就行。 在二楼气氛凝固的同时，楼下传来西风骑士的声音。 迪卢克很是好心地给他们指了方向。两位骑士立刻离开酒馆追了出去。 在他们离去后，温迪悄咪咪地溜到楼下。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又看看鹿祀，最终选择跟上温迪。 鹿祀把椅子往栏杆方向拉了拉，淡定地喝着加冰珍品苹果酿，欣赏着楼下的动静。 这儿的视野不错，看戏也很合适。 只不过…… 当迪卢克批评骑士团对愚人众的态度时，鹿祀好像是被饮料呛到了，咳得很大声。 迪卢克：“……算了，我也不想多提这个话题。” 鹿祀：诶嘿？ 楼下的话题从骑士团转移到了天空之琴上。 温迪的神色稍稍认真了些许：“你真的想知道吗？可能会卷入与骑士团有关的麻烦哦？” “我不怕麻烦，我本人就是骑士团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后，迪卢克抬头看向在二楼看戏的鹿祀：“你不打算下来聊聊吗？” 鹿祀想了想，欣然拿起手边的瓶子。 “好，既然迪卢克老爷都邀请了。” 如此说着，少女翻越栏杆，轻盈地落到几人中间。 在迪卢克的默许下，温迪当着几人的面又讲述了一遍关于特瓦林的故事。 故事讲述完毕，迪卢克陷入沉思，似乎有些猜到了温迪的真实身份。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严肃地看向温迪：“这是重要的秘密。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 “这有什么。” 鹿祀笑容揶揄：“连我这个和愚人众走得很近的家伙都知道了，告诉一心守护蒙德的迪卢克老爷又怎样呢？” “嗯哼~”温迪清了清嗓子，“为什么呢？嗯，也许是因为风的流向正在变化。” 迪卢克做出了选择，表示会为他们牵线搭桥。并约定次日酒馆打烊后于此再会。 “等一下！” 派蒙惊讶地睁大眼睛，抬手指向还在喝苹果酿的鹿祀：“她也会来吗？” “嗯？”鹿祀扬了扬眉，“我自己过来或者我找愚人众的人过来，你们可以趁现在选择一下。” 派蒙气得跺脚。 “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所以呢？”鹿祀揣手手。 她已经彻底摆烂了。空对她的警惕一时半会消除不了，反正也没到能打起来的程度。 干脆趁现在逗一逗派蒙：“你要给我起难听的绰号了吗？” 迪卢克有些困惑地看了鹿祀一眼。 错觉么？听她的语气，似乎很期待被取绰号这件事。 “我才不要听你的！” 派蒙飘在空中叉起了腰，随后又看向旁边的伙伴：“旅行者，我们出去，我不要和这个人待在一块了。” 空点点头。向几人示意了一下，离开了酒馆。 温迪因为有概率被骑士团找上，所以很是乐意地留在了酒馆里。 “那么——兰丝洛小姐。” 迪卢克顿了顿，看向鹿祀的眼神冷淡且平静。 “如果你不想让城里落单的愚人众成员受到伤害，就请告诉我们天空之琴的去向。” “？”鹿祀愣住了。 处理完这句话里的信息后，她看向迪卢克，瞳孔地震。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迪卢克！ 好，要是她不在这里，可能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鹿祀叹了口气。 “我去问问。在约定的那个时间，会带来你们想要的。” 第77章 幕后谈话 鹿祀跟迪卢克要了一瓶珍品苹果酿作为报酬，而后神色不爽地离开了酒馆。 从某种理论上来说，她确实有计划过出手相助。但从个人性格方面出发，鹿祀并不希望自己做某些事的原因来自旁人的威胁。 虽然这些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就是了。 —— 歌德大酒店 女士坐在棋桌前，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中摩挲着材质珍贵的棋子，垂眸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沉思。 她在复盘近段时间收到的所有情报，思量着正在进行的计划是否有遗漏之处…… 门口被人敲了两下，而后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女走进房间，脚步轻快地来到桌前坐下。 鹿祀先是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好，没看懂。然后笑嘻嘻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罗莎琳。 “姐姐，旅行者那边没有拿到天空之琴诶。” “嗯，被我截下来了。” 罗莎琳没有隐瞒，很是淡定地开始复位棋盘，看样子是打算和鹿祀下一局。 同时还在柔声解释：“我让人去确认了那个吟游诗人的身份。” “从他们逃跑时展露出的能力来看，确实有巴巴托斯的手笔。只不过……” 罗莎琳看着积极帮忙收拾棋盘的鹿祀，最终没有把刻薄的评价说出口，而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他们没能立刻把天空之琴抢回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棋盘已经整理完毕，罗莎琳示意鹿祀先行。 后者也没客气，抬手拈起前排的士兵推了两格：“那姐姐接下去打算怎么处理天空之琴呢？” “城外有个据点。” 女士漫不经心地移动棋子，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里面的兵士最近有些怠惰了。我打算把琴放去那里，借这群人的手给他们提一提精神。” 鹿祀挑眉：果然那么轻易就能杀穿的据点是故意布置的啊。 她又推了一格卒子：“所以，天空之琴姐姐不打算留在手里？” “认真点。” 罗莎琳有些不满鹿祀主动送子的行为，轻皱眉头教训了一句。 而后继续回答少女的问题。 “它已经失去作用了。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玩儿。” 那感情好啊！ 鹿祀笑着换了个兵嚯嚯：“我想去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解决龙灾的问题，正好缺个敲门砖呢。” “那就这样。”罗莎琳像是早有预料，没有过多废话。 “我让柴门霍夫后半夜把琴带出城，趁他还在城里，让德雷特去找他要。” “诶，好嘞！谢谢姐姐！” 鹿祀应得欢快，抬手放出曾经使用过的传讯纸鸟，让它代自己去找德雷特。 转头对上女士探究的视线，鹿祀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用来传话的仙家机关，加些别的术法还能读字讲故事。” “我找时间给姐姐做一个，以后让它陪着你解乏。” 罗莎琳温柔地笑着，接受了鹿祀的好意：“那我要想想给小兰丝洛准备什么样的回礼了。” “嘿嘿，姐姐可以慢慢想。对了，这是从迪卢克那坑来的苹果酿，味道不错的，你尝尝。” …… 第二天，鹿祀在酒馆打烊之前就到了。 原本是想在讨论正事前先喝几杯，结果有些意外地看见了坐在柜台旁边的琴。 而此时这位代理团长，正和柜台里的迪卢克小声讨论着什么。 鹿祀十分淡定地走过去，点了一杯树莓薄荷饮。并很顺便地就在琴的身边坐下了。 她还十分自来熟地朝琴做了个k：“嗨~又见面了，琴团长。” “你好，兰丝洛。”琴礼貌且谨慎地回话，“愿你在蒙德城玩得开心。酒馆快要打烊了，下次还是早点来比较好。” “哦，你说这个啊。” 鹿祀拿起手边刚调好的饮料，手上十分熟练地晃了两转，端出曾经和至冬某些贵族打交道的做派。 “我之前说了，我是个冒险家。” “昨天我接受了迪卢克先生的委托，今晚酒馆打烊之后，就是任务提交的时间。” 少女抿了一口清爽的饮品，无辜地朝身边的人眨眨眼：“莫非琴小姐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琴愣了一下，转头和迪卢克交换眼神。在得到对方的眼神回应后，快速平静了下来。 “好，那就先等到酒馆打烊。” 鹿祀淡定地继续喝着薄荷饮，等待时间的到来。 顺带还旁观了酒馆清人的全过程。 等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温迪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冒了出来，俏皮地笑着，蹭到鹿祀身边。 然后被鹿祀拽走了腰间的玻璃珠子。 在这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空带着派蒙，在标示的打烊时间准时到达。 看到来人之后，温迪十分熟稔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啦。” 琴倒是显得有些吃惊。 “咦？你不是……” 最后到达的两位似乎也有些惊讶。 迪卢克主动出面解释，为在场者重新做了一遍介绍。 然后琴很是轻易地就相信了温迪的说法——虽然这个说法是由迪卢克讲述的，但不得不说，这么轻易就取得信任让他也有些惊讶。 面对迪卢克的意外，琴十分认真地讲述了她的看法。 说到中间时，她有些隐晦地看了一眼鹿祀。 “……迫于愚人众的外交压力，骑士团很难公开表示对风魔龙的善意。” “咳咳咳……” 鹿祀又被呛到了。 琴不为所动，继续讲述：“那会被理解为纵容和不作为，所以我才只能私下行动。” 听着琴的解释，鹿祀无声退了两步，离开了讨论圈。 然而没聊几句，话题转到天空之琴的下落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少女。 琴和迪卢克甚至架起了手臂。 只有温迪的眼神还算亲切。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愚人众那边的计划是把天空之琴藏到城外的一处据点里。” 听到答案后，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消息可靠吗？” “对呀对呀，”就连派蒙也有些怀疑，在空的身边小声猜测：“不会是愚人众设计的陷阱？” “没关系。” 迪卢克倒是毫不在意消息的真伪，因为—— “愚人众对兰丝洛很是看重，只要有她在，我们就有把握拿回天空之琴。” 第78章 为了风龙泪滴 鹿祀很是震惊地看向迪卢克：不要搞得你才是反派一样好吗？！ “等等，这不对？怎么我突然就变成人质了？” 说话间，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压得温迪之外的在场者内心一沉。派蒙甚至被吓得抓住了空衣服上的飘带。 鹿祀眯眼微笑，笑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而且，不需要愚人众设下陷阱，我也有实力将在场的各位一网打尽。” 温迪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能看出来：鹿祀因为众人的防备与猜疑，是真的生了些火气。 和迪卢克那句话倒是关系不大。以鹿祀的性格，要是好好商量的话，她会很乐意配合演戏的。 眼看空下一秒就要拔剑，温迪赶忙冒头打圆场。 “哎呀，大家都是为了拯救特瓦林才聚集在这里的，不要在行动之前发生内讧啊。” “兰丝洛，我相信你，把天空之琴拿出来。” 吟游诗人一手抚心，多情的双眸此时亮晶晶地注视着鹿祀，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真诚无比。 温迪此话一出，酒馆内的气氛快速放松下来。 鹿祀也撤去了威压。 在众人解析出温迪话中所包含的信息之前，少女已经取出背包里的天空之琴，把它丢进温迪怀里。 “拿好了，别是我刚给你，转头又被深渊教团抢走。” “呼~谢谢。”温迪眼神怀念地摩挲着琴上的纹路，“流风纹的蔷薇木、微凉的星铁弦，真是怀念的感觉……” 见此反转，迪卢克、琴，包括空的脸上都出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有派蒙看着温迪手里的东西发出惊呼。 “诶——？” 派蒙看看温迪又看看鹿祀，又怂又懵地指着天空之琴提问。 “你不是说愚人众……” 鹿祀笑眯眯地复述了一遍情报：“愚人众计划把天空之琴藏到城外的一处据点。” “这点我可没撒谎。”少女摊手耸肩，“但是——” “那是愚人众的计划，又不是我的计划。” 派蒙表示不理解：“那你就不能先把琴拿出来再说吗？” “不能。” 鹿祀抱臂后仰，眼神戏谑地一扬眉。 “我要是那么做了，还怎么弄清楚你们对我的看法呢？” “抱歉。” 心系蒙德城的代理团长率先开口道歉。 “兰丝洛，是我误会你了。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向你送上我的歉意。”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琴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温迪。 “怎么样，温迪？可以用它来呼唤特瓦林了吗？” 温迪表示不行。 “历经千年的时光，天空之琴中的风元素力已经枯竭了呢……” 鹿祀看着温迪和空在一番讨论过后，把经过净化的泪滴结晶滴到了天空之琴上。 对能量流通十分敏感的她很快弄清楚了原理。 接下来是名场面—— “琴似乎有种……青春焕发的感觉？” 代理团长在努力描述自己对天空之琴变化的感受，结果很完美地被派蒙误解了。 “琴团长在夸自己耶。” “噗——”鹿祀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琴似乎有些无奈：“我是说天空之琴啦。” “全靠旅行者净化结晶，”温迪笑着拉回话题，“天空之琴的风之元素才没有继续枯竭。” “但距离重新满溢也还有一些距离呢。如果能再多得到一些特瓦林的泪滴……” “等等，停，我觉得没必要了。” 全程缩在一边的鹿祀突然抬手打断话题。 “剩下的交给我。” 吸引到众人视线之后，她朝温迪伸手：“把它给我。” 就这样，在多道视线的聚焦中，天空之琴从温迪手上移交到鹿祀手里。 “虽然最好的修复地点是在风起地，但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随口解释了一句，鹿祀让天空之琴在自己面前浮空，而后闭上了眼睛。 她轻车熟路地沟通上来自地脉中的风元素能量，以自身为导体，从地下把能量输送到琴中。 不多时，天空之琴亮起莹润的光芒，仅看一眼就知道它正满溢着风元素力。 鹿祀睁开眼，脸色并不太好。 把天空之琴递给温迪，少女后退几步，很是顺便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大意了，她现在并不能使用风元素力。做了一趟元素力输送的载体后，现在的感受……梦回多年前被博士测完耐受力上限之后。 “好了，天空之琴已经修复，你们准备一下就去和特瓦林沟通。” 鹿祀一手撑墙，声音虚弱地挥了挥手。 “作为修复天空之琴的报酬，特瓦林遗落在外的那些泪滴我就取走了。” 要不是为了收集这玩意，她才懒得主动插手剧情呢。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迪卢克猜到了什么，但没有猜完全：“那些泪滴中的风元素能量并不纯粹，和风神也无关……” “你要它们做什么？” 没等鹿祀回答，旁边的空在思考过后，上前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净化它们。” 听到空这么说，鹿祀很是警惕地用胳膊在胸前比了个叉：“不用了，谢谢。” “我有我的用处，我保证不拿它们危害蒙德，请你们去忙该忙的事。” ——以下为非正文内容—— 分开行动之前的闲聊 琴：迪卢克……我听说，最近愚人众宣布你是“不受欢迎的人”。 迪卢克：哼，很荣幸。反正他们也从没宣布过谁是“受欢迎的人”。 鹿祀：咳咳咳……其实是有提到过的。 众人：？ 鹿祀：是我。 …… 迪卢克：如果让我在“生吞一只冰史莱姆”和“加入愚人众”里做选择的话…… 迪卢克：我会选择被天降的陨石砸死在大地的裂缝里。 鹿祀：我可以帮你体验一下你的选择。 鹿祀开始手搓天星，并控制地面出现一处裂缝。 派蒙：我本来以为迪卢克老爷对生活的想象已经够严苛了……兰丝洛你不要那么较真啊！！！ 第79章 小赞你回来得真及时 商议好沟通特瓦林的事宜后，琴团长定下时间地点，嘱咐众人不要迟到。 等他们聊完，鹿祀也恢复到能下地行走的状态了。 众人各自回去养精蓄锐，为召唤特瓦林一事做准备…… 而鹿祀连夜出了城。 她之前隔着一段距离见过未净化的风龙泪滴，即便没有靠近也能引发不适感的东西，这是她在博士实验室外遇到的第二个。 ——上一个还是之前去须弥沙漠时看到的诡异天象。 鹿祀从污秽的泪滴中感到了一丝威胁。为了自身安全，她需要弄清楚这种威胁从何而来，并找到应对方法。 为了防止特瓦林在被净化后泪水也随之净化，鹿祀本着“夜长梦多”的想法，直接动身收集去了。 惜命的人设是真的。 凭借她出色的记忆力，找出风龙泪滴的位置并不难。赶路过去的时候还能顺便连接沿途的锚点。 只是…… 赶路的同时，鹿祀遇到了一个难题：该怎么回收这些泪滴？ 泪滴的特性并不明了，所以她并不打算让愚人众的兵士涉险。 只是她想要自己接触泪滴也并不容易，而且后续的存放也是个大问题。 几下子解决了千风神殿的遗迹守卫，鹿祀看着远处刺眼的红色晶体，很是苦恼。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 就在鹿祀给自己套上厚厚的护盾，准备上前采集的时候，她忽然感应到尘歌壶里的动静。 少女的眼睛顿时一亮。 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在四周布下一圈防护阵法以防意外，接着鹿祀直接传送进了尘歌壶。 翠黛峰，少女刚落地就看到又长高不少的赞迪克在搬运大约有三个他那么大的仪器。 “啊，你来了。” 看到鹿祀之后，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很有礼貌地征询主人家的意见：“这些东西不好搬进屋子，你希望我把它们布置在哪里？” 在看到洞天里新增的一堆器材后，鹿祀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子开始蹦迪了。 “这些东西先不急，我可以帮你安置到合适的地方。” 真的找到了专业人士，鹿祀忽然又开始犹豫起来。 思虑再三，她终于下定决心：“赞迪克，你想不想研究一些延展课题？” “当然想。”赞迪克答得毫不犹豫。 “我这里有一个新的素材。但是在交给你研究之前，我要和你立个契约。” 如曾经和博士立约那般，鹿祀再一次抽出斫峰之刃，作为契约的见证。 “往后我提供的素材，你可以自由研究。但这些额外的研究成果，你不能以任何方式泄露给任何存在。” “只要你同意，我就带你去看新的研究素材。” “好，我答应你。” 赞迪克没有过多犹豫，迅速且淡定地同意了。 准确来说，对于鹿祀的要求，他似乎还有些雀跃。 契约成立的下一秒，鹿祀拎起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正太？总之拎着赞迪克就到了外面。 “就是这玩意。” 她伸手一指旁边的风龙泪滴：“这样的素材一共就仨，你抓紧时间把它……啊？” 鹿祀话还没说完，赞迪克已经拿出一个密封的罐子，把泪滴封存其中。 罐子的材料明显是特殊的。因为晶体被装进去后，鹿祀那种微妙的不适感立刻消失了。 “好了。”赞迪克拧紧了盖子，把它递给鹿祀：“请把它放到我的房间里。” 鹿祀下意识接过罐子，发现自己依旧没有任何不适。带着诡异的心情把它塞进背包。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这样，她想不出为什么赞迪克能如此之快地找到存放泪滴的方式。 “知道的不多。”赞迪克老实解释，“这种形式的深渊能量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在你那里见过相似的。” 相似吗？鹿祀不这么认为。 毕竟她对自己体内的污秽能量没有排斥感。 “我觉得它们本质上应该有些区别。” 说到这里，鹿祀顿了顿，准备动身前往下一个地点：“等把它们都收集完了，我再和你细说。” 然而赞迪克似乎还有些想法。 “稍等一下。” 他看着旁边被鹿祀打瘫痪的遗迹守卫，眼神中写满了“感兴趣”。 “我可以把这个东西带回去研究吗？” “……” 鹿祀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拉，把这个坎瑞亚机械丢进翠黛峰。 做完这件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玩意多托雷在璃月有研究工厂。” “反正他已经不要了，等回了璃月，我找时间带你去转转。” “谢谢。”赞迪克明显开心了起来。 “咦，你好像又露出了那种看自家孩子的表情？” “你可以当没看到。” “可是我很好奇，你是在什么条件下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你当时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不是，你机器人吗？” —— 在鹿祀和赞迪克亲切友好的“学术交流”中，二人抵达了达达乌帕谷。 黑日族部落旁边的一处山崖上，两个小脑袋冒出头来，关注着下方的聚落。 “在那里，被摆到祭台上了啊。” 鹿祀观察着下方的地形，在心中快速盘算。 很快有了计划：“等下我把你放到祭台旁边，你去收集素材，我负责引开它们的注意力。” “你把东西封存好之后，我们马上离开。” “计划就这些，能理解吗？”鹿祀看向赞迪克。 她觉得以对方的智商理解这些没有问题，然而这个男孩在听完她的计划后，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把我放到祭台旁边？” “呃这个……”鹿祀揉了揉太阳穴，“你自己体验。” 说完，她开始了战前套盾，同时身侧出现了位移用的仙术符文。 做好准备之后，少女又一次拎起赞迪克，迈步跳下山崖。而后两个瞬身来到了丘丘人聚落的祭台附近。 “快去，我不想杀生。” 把赞迪克放下之后，鹿祀顺手把他往祭台的方向一推。 与此同时，四周的丘丘人也发现了他们，大叫着拿起各自的武器发动了攻击。 被推得一个趔趄，赞迪克有些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紧接着跌跌撞撞地跑向祭台上那枚风龙泪滴。 第80章 鹿祀牌后手，你值得拥有 鹿祀劈手夺下一只丘丘人的火把，目的明确地冲向魔物群中的那只深渊法师。 整个族群里就这家伙最聪明，只要控制住它就不必担心赞迪克那边了。 赞迪克也很争气。这边的鹿祀还没和魔物缠斗起来，就察觉到龙泪给她的不适感已经消失。 少女当机立断，挥出横斩打退近身的丘丘暴徒，随后飘然而退，落到铺有诡异图腾的祭台上。顺手抄起旁边的赞迪克，腾空一跃带两个瞬移，到了远一些的山头。 把人放下之后，鹿祀依旧在关注下方的聚落。 那些丘丘人是追不上来的。要是那只深渊法师敢“嘿”的一声闪现过来，就把它抓了给小赞当研究素材！ 这么想着，鹿祀又关注了几秒。确认已经脱战之后才放松下来。 转头就看到了赞迪克脸色不太好地扶着一棵树干呕。 “你怎么了？” 鹿祀被吓了一跳，凑上前要查看他的情况：“难道泪滴对你也有影响？” “没，呃——没事。”赞迪克抬手制止了少女的动作，“我就是，有点头晕。让我缓口气。” 鹿祀的动作一顿。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什么情况。 “……原来你平衡感这么差啊。” “我也没想到，不好意思。” 赞迪克没有多托雷的执行官包袱，很自然就接受了自己的缺陷，甚至为此态度诚恳地向鹿祀道歉。 与其他切片相比，赞迪克良善得像个正常人。 因此鹿祀看他也还算顺眼，没有折腾他的心思，等人恢复过来之后才赶往下一处。 第三处泪滴倒是距离不远，只不过在一处秘境里。 秘境入口还守着一只狂风之核。 鹿祀原本打算远距离用一发蓄力箭解决。 结果还没等她凝聚出岩弓，赞迪克已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把火……冰铳，瞄准远处的绿色球体就是一枪。 啊，没死。 赞迪克很淡定地又补了两枪，干净利落地将风球打散。 ——等等，他用的啥？ 鹿祀神色震惊地扭过头，目光落到那冰铳上，看了又看。 冰铳重卫士——也就是冰胖，人家手里那玩意没这么袖珍便携？而且也不能发射固体冰弹喂！ “这啥？” “元素化合铳。” 赞迪克很大方地把东西递给鹿祀，顺便还开始介绍起来：“加入大量元素力后，它会自动把元素力压缩成固定大小，然后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效果。” “可惜它对元素力的要求很苛刻，现阶段并不能正式使用。” 听他这么说，鹿祀掂了掂手里的小型狙击枪，尝试着使用了一下。 ……直到第三次灌入元素力时才把握好量，打出一发有效的子弹来。 “确实挺严苛的。” 评价完这个或许是多托雷心血来潮研究的玩意，鹿祀把它还给赞迪克。 同时还检查了一下这小子使用完邪眼之后的身体情况。 检查结果是邪眼有反噬，对他没影响。 挺好。 “准备一下，我们要下去了。” 看着赞迪克立刻变得郁闷的神色，鹿祀决定找机会给孩子整个风之翼。 毕竟开车的人不容易晕车。 不过现在还是蹭她的飞行术法过去。 …… 忙活了一晚上的鹿祀不打算去看巴巴托斯和特瓦林重逢这场大戏。 毕竟以温迪对她的态度来看，特瓦林大概也是认识她的。 巨龙原本就因为蒙德不再认识它而伤心了，她这个失忆的故人再凑过去，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所以还是窝在酒店里补觉好了。 窗外，是一个天气还算温和的早晨。 —— 摘星崖上，拯救特瓦林的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简单地交谈几句之后，温迪走到崖边，温柔地拨动起天空之琴的琴弦。 轻快悠扬的旋律随风飘远。 众人没有等待多久，摘星崖上骤然吹起大风。巨龙从远处飞来，降到温迪面前。 “是你……” 特瓦林似乎在压抑着很大的痛苦，又好像是将要掩藏不住自己的愤怒。 它看着温迪，声音有些阴沉：“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是吗？”吟游诗人一手抱着天空之琴，目光温和而真挚地看着面前的美丽巨龙：“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你的眼神，像是在回忆这首曲子……” 特瓦林沉默了，它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温迪所说，它确实很怀念曾经的时光。 不远处的琴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 就在众人都始料未及的瞬间，变故骤生。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自远处袭来，直冲正在和特瓦林交流的温迪。 在场者无人来得及反应，这道攻击眼看着就要偷袭成功。 温迪腰间的“神之眼”却骤然泛起金光，浑厚的岩元素力溢出，在他身遭形成一个球形的护盾。 在岩盾的保护下，温迪并没有承受这道攻击。只在护盾的反震力下踉跄了两步。 顺带着天空之琴也毫发无伤。 温迪看着护盾上熟悉的仙术符文，知道是鹿祀的手笔。 此时后面的几个人也反应过来，快速冲到他的身边，做出戒备的架势。 一只毛茸茸的深渊法师从特瓦林背后钻了出来，凑在巨龙的身边，语气蛊惑。 “不要被他骗了，可怜的龙……” “他早就已经抛弃了你……” 深渊法师发出怪笑，继续挑拨离间：“看，现在他又要再来欺骗你了……” 在怪声怪气的哄骗之下，特瓦林感到无比愤怒。 它腾空而起，怒吼着向温迪发出质问。甚至不在意后者的答案，在深渊法师的引导下破空而去。 伴随着特瓦林远去的还有深渊法师得意的笑声。 眼见它们消失在视野里，温迪眼神落寞地垂下了头。 “特瓦林……” “巴——温迪阁下，请注意保护好自己。”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温迪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哈哈……其实你不是现在才猜出那个身份的，琴？” 吟游诗人一手抚心，语气和缓：“不过，谢谢你继续用这个名字叫我。” “刚才保护了温迪的这个，到底是……” 派蒙看着他身边逐渐淡去的护盾，眼中满是好奇。 温迪笑了笑，眼神有些怀念。 “是兰丝洛做的哦。” “诶？” 派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81章 帮帮忙，兰丝洛小姐 对于派蒙的惊讶，温迪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其实兰丝洛是璃月的仙人哦。她在我身上施加了会自动抵挡攻击的仙术，所以我才没有受到伤害。” 派蒙更吃惊了：“仙人？！” 她正打算多问几句，迪卢克突然出声，转移了话题。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闲聊。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迪卢克看向温迪和他手里的天空之琴，神色严肃：“还能用琴声再次召唤特瓦林吗？” “唔……”吟游诗人皱眉思考，“我没有把握。” “因为深渊法师的干扰，特瓦林现在很愤怒。就算它还能听到琴声，也不一定会愿意和我交流。” “我再试一次。”温迪苦笑着摆好姿势，示意众人退后：“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摘星崖上的琴声响了很久，却没有再见到那条青蓝色的美丽巨龙。 “温迪……” 派蒙看着吟游诗人苦涩的笑容，眼神心疼。 一向沉默寡言的空也开口了：“不能就这样放过深渊法师。” “没错，”和深渊教团打过交道的迪卢克表示认同，“如果不能击败腐蚀的源头，就无法减轻特瓦林所受的痛苦。” 琴正准备动用骑士团的力量，却被迪卢克阻止了。 短暂的商议过后，追查深渊教团的事交由迪卢克负责。其他人则是回去休养生息，等待情报。 “我有一个提议。” 在计划敲定之前，温迪提出建议：“追踪深渊法师的事，可以让兰丝洛参与进来。她会一种独一无二的追踪手段。” “……好，我想办法联系她。” 短暂考虑过后，迪卢克采纳了这个建议。 …… 鹿祀这一补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悠闲地填饱肚子后，她决定去天使的馈赠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跟进一下主线进度。 酒馆里并没有迪卢克的身影。 不过，在她点的那杯饮品送上来时，还有一张不起眼的纸条一并递了过来。 鹿祀轻轻挑眉。 抬头看向柜台里的查尔斯，他已经在忙其他事情去了。 周围无人注意这边，鹿祀边喝饮料边展开了纸片。 「诚邀兰丝洛小姐共查深渊教团踪迹，见此信请往蒙德酒庄一叙。 ——迪卢克留」 哦，这事啊。 鹿祀从背包里掏出邪眼，顺手烧了小纸条子。又慢吞吞地喝完杯子里的饮品，起身走人。 既然他都诚邀了，那就去一趟呗。 没记错的话，去晨曦酒庄最方便的路线是……嗯，七天神像已经连接上了。 —— 晨曦酒庄，鹿祀撤去飞行术法，轻巧落地。 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女仆长爱德琳，在她的引导下进入酒庄大门。 温暖的壁炉，画风严肃的猫头鹰雕像，以及……显眼的花瓶。 会客厅，迪卢克放下手里的情报，起身邀请鹿祀落座。 后者随意地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客气。追查深渊教团是？正好，我最近和他们有点小矛盾。”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 鹿祀没有跟迪卢克虚与委蛇的打算，直接示意他跟自己出门。 少女站在葡萄园里，意念顺着地脉蔓延出去，很快在晨曦酒庄到石门那条路上察觉出异样。并且就在传送锚点附近。 巧了不是，她从璃月过来走的就是这条路，锚点已经激活了。 “迪卢克老爷，你去把大家都叫来。” 鹿祀摩拳擦掌，做好战斗准备：“那边有两只深渊法师，我自己过去比较快。” 话音落下，也不等迪卢克做出反应，她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不愧是风神巴巴托斯的朋友，璃月的仙人。 迪卢克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相信鹿祀，把消息传给了等待中的众人。 …… 当鹿祀回到晨曦酒庄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此时众人正在闲聊，聊的是关于“巴巴托斯为什么这么弱”的话题。 温迪笑容散漫，声音理直气壮：“所以现在的我，毫无疑问，正是七神中最弱的一个！” “说得好。”鹿祀微笑，鼓掌，慢悠悠地走近众人，插入话题：“毕竟，就算有巴巴托斯大人在，我也能将各位一网打尽呢……” “要不这风神的位置让我来坐坐？” 气氛骤然凝固。 “虽然之前错怪她了，但她看上去还是好讨厌呢。”派蒙对着旅行者小声说悄悄话。 鹿祀笑眯眯地看了过去：“我听到了哦。” 温迪倒是对她冒犯的话语毫不在意，反而微笑着开始琢磨事情的可行性。 “自由之城的神只是一个虚名而已，你如果想要……” “要不，就像旅行者的‘荣誉骑士’那样，我给你颁发一个‘荣誉风神’的称号？” 鹿祀本就是开玩笑，见温迪顺着展开了思路，赶紧挥手拒绝：“算了，我可不会使用风元素。” “对了，这个你看看。”说这话的同时，她抬手放出一道能量流。 温迪伸出手，接收完能量流里的信息后，被吓得倒退几步。 “这这这……这比丘丘人的合唱还要难听啊！” 旁人看不到鹿祀的能量流，只能看见二人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后，温迪突然嫌弃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些人中也就迪卢克能和鹿祀好好说话，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 “兰丝洛，刚才那是……” “哦，那深渊法师太活泼了，我没留住手。” 鹿祀神色平淡地解释刚才的事情：“这是它死后散逸出的能量流，里面包含了编织魔力的韵律。我顺手记录下来了。” “不过看温迪的反应，这深渊法师的审美可真烂啊。” 吐槽完深渊法师的审美后，鹿祀又看向陷入沉思的温迪。 “怎么样，能解析出来吗？” 温迪骄傲地挺起胸膛：“当然，我可是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 自吹完之后，他难得靠谱地开始解说起来：“这个能量流原本的用途，似乎是隔绝我和特瓦林之间的联系……” 说到这里时，温迪顿了顿。而后转头看向空，柔声询问。 “旅行者，你知道风龙废墟吗？” 第82章 《它用飞的》 空陷入回忆：“似乎在蒙德城听人提起过。” “嗯，”温迪点点头，“兰丝洛不用说，而同样来自蒙德的各位，想必都是知道的。”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被特瓦林当作巢穴的远古废墟。着重要说的还是废墟入口处包裹了壁障。 “刚才兰丝洛给的那段韵律，虽然难听了点……” 再次批评了一遍深渊法师的审美后，温迪轻松地笑了笑：“但也足够让我们破除暴风障壁、抵达风龙废墟内部了。” 鹿祀毫不意外，点了点头。 “那就动身，路上的魔物我已经顺手清理掉了。” 如果不是去屏障那边跑了一趟，她早在众人抵达晨曦酒庄之前就赶回来了。 分析完温迪和鹿祀的话语，迪卢克心中有了成算：“也就是说，要正面挑战风龙了么？” “我倒是没有意见……话说回来，琴才是那个想要避免开战的人。” “不。”琴严肃地挺直了脊背，神色坚毅：“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时，就由我承担改变方针的责任……” 趁代理团长说话换气的空当，鹿祀赶紧抬手，阻止她继续想象与特瓦林为敌的画面。 “等等等，还没到那一步啊。能不能先听温迪把话说完？” “嗯？”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到温迪身上。 这位风神笑着点点头：“兰丝洛说得对，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喔。” “我们的底牌并不是天空之琴。真正的底牌——是旅行者呀。” 派蒙看向空，疑惑地自言自语：“旅行者？” “确实。”鹿祀点点头，“旅行者的净化能力我是亲眼目睹过的。” 温迪紧随其后补上一句：“而泪滴里的污秽杂质，和缠绕在特瓦林身上的诅咒，是同一种邪力。所以——” “不行，这太危险了！” 派蒙带着些震惊与后怕，有些不想同意这个计划。 “你看特瓦林发火的样子，动手前就会被特瓦林一口吞掉！” “说的也是。”鹿祀摩挲着下巴，转头询问旅行者：“需要我帮你们把它摁住吗？” 派蒙：“？！” “兰丝洛，你没见过特瓦林。它有好——大一只，而且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我见过，我知道。”鹿祀无奈地闭了闭眼。 “它大概有蒙德城的西风教堂那么大。” 少女睁开双眼，眸中光芒流转。虽然特瓦林身上的诅咒对她也有影响，但是—— “但……如果只是需要暂时控制住它的话，我没有问题。” 迪卢克轻笑一声。 “有趣的计划，值得尝试。” 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也当然会与你同在，荣誉骑士。” 空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样是下定了决心。 派蒙还有些担忧，却因为同伴的决心没有再反对。 “敌人是……深渊的怪物，和龙！压迫感很强呢。” 鹿祀在这时候叹了口气：还是被卷进来了啊……明明只是想看热闹的。 不过也好。 她释然地笑笑，拿出难得的好态度，柔声安慰小派蒙。 “没关系，只要深渊教团的高层不出现，我都能解决。” “哇，兰丝洛突然变得很可靠呢。” 派蒙有些惊奇地感叹了一声。 “人类也有人类的底蕴。”迪卢克也参与进了提升士气的话题里，“我们走。” 温迪轻笑着，用吟游诗人最擅长的方式做了总结。 “那么——” “英雄的诗篇，终于进入决战的篇章啦。” …… 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到风龙废墟之外，众人被一层厚厚的风墙拦下。 “交给我。” 温迪取出一把普通的诗琴，准备开始弹奏。 而此时，意识还连接着地脉的鹿祀偏了偏头，骤然抽出一把无锋剑。 “看来有埋伏啊。”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抬手给所有人——包括派蒙，都罩上了一层护盾。 “温迪，开始你的演奏。” “我保证——” 鹿祀手中钝剑被岩元素染成金黄色。随后，少女神色冷漠地冲向了汹涌而来的魔物群。 “没有人能干扰到你的演出。” 既然是敌对阵营的魔物，那就不必手软了。 就在鹿祀干净利落地斩杀完所有丘丘人的同时，温迪弹奏的旋律也解开了废墟外面的风障。一阵风过后，通往风龙废墟内的道路正式开启。 “从这里开始，就算正式进入风龙废墟了。” 在踏进废墟之前，琴神色严肃地叮嘱在场的所有人：“请各位务必小心。” “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连通高塔的石桥。 鹿祀步调慢悠悠地落在最后，目光扫过周边山头，不着痕迹地寻找荧的踪迹。同时在内心考虑要不要直接飞上去。 ……算了，风神本尊都还在和大家一起走着呢。 派蒙同样也在东张西望，不过她是在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庞大的遗迹。 “这里就是风龙废墟的正门？” “虽然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巨大了……但特瓦林这样的体型，是怎么回家的呢？” “它不用从走人的地方走啊，它用飞的。”鹿祀和温迪异口同声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走在前边的温迪回过头，与鹿祀相视一笑。 派蒙迟钝地点点头：“……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随后就是熟悉的情节，鹿祀全程跟在远处看戏。 譬如温迪坏心眼地学小派蒙说话，迪卢克批评派蒙对深渊教团的散漫态度，还听了温迪毫无自知之明的台词——“我就是人太勤奋，勤奋到根本不适合当诗人”。 进入高塔后，众人遇到了新的难题。 也不能算是难题，只是有些繁琐的导光机关。 派蒙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住在这种又是机关又是封印的地方，特瓦林平时回家不嫌麻烦吗？” 温迪看着派蒙，眼神溺爱。并和鹿祀再度异口同声—— “它不用从走人的地方走啊，它用飞的。” “……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梅开二度。 为了节省时间，鹿祀也参与进了修复导光机关的行动。 因为对剧情的记忆，外加有瞬移的手段，遗迹中三处机关有两处都是她复原的。 纵使如此，当他们再度回到高塔之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第83章 看戏的 稍早些时候，风龙废墟里的导光机关还没激活。 千风神殿附近的一处遗迹中，荧神色冷漠地立于此地，回忆起近期的计划和遭遇。 “殿下。” 沙哑诡谲的声音响起，一只冰系的深渊法师出现在她的身后，恭敬行礼。 它开始汇报起行动的最新情况：“将东风之龙转化为战争兵器的计划，遇到了意外的阻碍。” “是风神？”深渊的公主眉头微蹙。 “为这条龙，难道他要重新戴冠？” “不……那位神灵的介入，我们早已考虑过所有的可能性。” 深渊法师摇了摇头，恭谨地继续汇报：“很遗憾，殿下。预料之外的阻碍……” “来自您口中的那位欺骗者，还有您的血亲。” 荧的神色微变，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回忆着过往与这两人相处的时光，忽然动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风龙废墟。 遗迹周围的一处山崖上，荧匆忙地奔到边沿处，俯瞰下方的情景。 正好看到了鹿祀果决地斩杀了镇守机关的魔物。 将机关复原的同时，下方的少女似有所感，转身抬头，目光遥遥地锁定了这边。 二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 此时的荧神色阴沉，就连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些许。 “……这一次你要来阻止我了吗？” 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了一声后，荧从崖边退了下来。接着转身前往另一处山头，去寻找她哥哥的身影。 直到山崖上的身影消失后，一直关注着山头的鹿祀勉强松了口气。 随后依照记忆寻找下一处机关去了。 而此时的空正在利用风场控制风之翼，摸索着收集散落在四周的导光部件。 荧只是远远地看着，目光中有思念、眷恋与不舍；最终，这些温柔都化为一抹决绝。 “我们终将重逢。但不是这里……不是现在。” 虽然话语不能顺风飘落到血亲耳中，但她依旧在柔和地轻声述说。或许是对着虚无抒发思念，又或者是在告诫自己。 荧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遗迹守卫。登上其手掌。 “在旅途的终点再见，哥哥……” 古老的坎瑞亚机械启动，平稳地托举着这位深渊公主，前往指定的地点。 “去见证一切事物的沉淀。” 少女最后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风龙废墟。 “到那时，你会理解我的。” …… 周围山脉特殊的气息消失后，鹿祀终于彻底放心下来。 解决完手边的导光机关，她也没有再藏拙的意思，直接动用飞行术法，抵达了高塔顶层。 至于为什么不传送……风龙废墟现在的地脉流是真的乱啊，她能追踪到其他人的位置都谢天谢地了。 熟悉的战前动员环节。 在派蒙的好奇下，每个人都陈述了参与这件事的理由。 迪卢克是因为「信任」；琴则是出于「责任」；而温迪，是为了特瓦林的「自由」。 “那兰丝洛呢？” 伴随着派蒙的疑惑，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站在远处的鹿祀身上。 少女神色茫然地一歪头：“嗯？我吗？” “是啊。”求取答案的派蒙很认真地点点头，“虽然一开始有闹过不愉快，但是兰丝洛这一路上也帮了很多忙。还陪我们走到最后了呢。” “难道是因为……你和卖唱的是很好的朋友？” 对于派蒙的猜测，鹿祀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关于过往的记忆，现在只是知道我和温迪以前就认识而已。” “非要说的话……”少女低头托腮，稍作思考后，露出了恶劣的笑容：“我只是比较喜欢凑热闹而已。” “能近距离观看这么精彩的一场大戏，我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派蒙再一次被鹿祀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她对少女散漫的态度感到气恼。跺了跺空气后，叉着腰为这人起了一个绰号。 “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叫你‘看戏的’好了！” “没问题。”鹿祀风轻云淡地一扬眉，“总之以后别管我叫愚人众就行。” “啊，之前那是……” 派蒙挠挠头，对起了手指。 “好了，不玩了。” 逗完派蒙并顺利获得一个绰号后，鹿祀换上了正经的脸色：“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 “这场英雄携手拯救巨龙的好戏，可以登台表演了。” 温迪轻轻点头，显然是做好了准备。 “那么，旅行者，蒙德的千年流风与你同在。” “接下来我会引导风的元素力，将大家送到特瓦林所在的地方。” “防御就交给我。”鹿祀轻轻捏拳，为所有人都罩上一层无死角的护盾：“你只管全力出手，净化特瓦林身上的污秽便是。” 空神色坚定地点点头，同样做好了一切准备。 流风伴随着特殊的韵律，包裹众人穿过封印，来到云层之上的高空。 特瓦林的身形进入视线后，鹿祀率先冲了出去，动用水元素力延缓它的飞行速度。 温迪引导流风编织成旅行者手里的弹药，并为他指明目标。 “看！特瓦林的身上有两个发亮的地方！” “那就是凝固在伤口上的毒血……” 后面的对话鹿祀没有听清，特瓦林飞行中的狂风吹散了温迪的声音。 不过她能猜到内容，大概就是让空瞄准毒血的位置破坏。 靠近毒血之后，那种不适感越发强烈了。好在没有达到造成痛楚的地步。 鹿祀在特瓦林身边与它并排飞行，盯着颜色诡谲的血液凝块，少女脑中思绪翻涌。 她在思考近身斩下毒血的可行性。 伤口处遭到攻击，特瓦林难免感到疼痛。它牵引起风元素凝结魔弹向后攻去，同时加快了飞行速度。 想甩开距离？ 如果是原本的主线剧情，或许这一举动可以成功。 但如今是鹿祀在场的情况下…… 不好意思，想都别想。 少女身侧出现符文，她的身影在空中闪烁了几下之后，骤然出现在巨龙的前方。 特瓦林被突然出现的眼前的人惊了一惊，下意识扭转方向要朝上飞去。 四周的水元素越发浓厚，已经在特瓦林四周形成了一片云。 第84章 挚友与自由与风 鹿祀凝结水元素织出一张巨网，兜头罩在特瓦林身上。 纠缠的水网不足以带来痛感，但阻碍特瓦林飞行的效果立竿见影。 巨龙感受着水网中熟悉的元素力，内心的愤恨越发强烈。 它全力挣扎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兰斯洛特！连你也容不下我了吗？！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剿杀我了吗？！” 鹿祀被吼得退远了些许，有些无奈地露出苦笑。 果然是旧识啊…… 只是听特瓦林这语气，怎么像是有些奇怪的旧情呢？ 兰斯洛特做的事她兰丝洛可不认啊。 “特瓦林，你冷静点。” 鹿祀稍微放松了些水网对巨龙的控制，硬着头皮发动仙术，把特瓦林体内零散的毒素逼到两个伤口处。 “嘶——” 果然和她自身的力量相斥啊。 鹿祀摸出抽空找赞迪克要的止痛药，一仰头灌了下去。 而后继续先前的动作，同时柔声安慰特瓦林：“没有人要讨伐你。我们只是在祓除你痛苦的源头，很快就会没事的。” 体内的毒素与诅咒被清理，特瓦林也恢复了少许的理智。 就在它犹豫的时间里，后面的空一鼓作气，击破了其中一处毒血。 吃痛的特瓦林厉声吼叫，再度失去了理智。奋力之下竟是挣破了不敢伤它的水网。 以鹿祀当前的实力，想要不伤特瓦林而把它控制住还有些勉强。 巨龙向下俯冲，钻入一处祭台废墟。 温迪也控制着风携带众人落到一处石台上。 鹿祀趁机给他们补了个盾。 狂风骤起，祭台中央出现狂躁的龙卷。一枚巨大的风弹落上石台，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护盾下的众人也要退后两步。 特瓦林从风暴中现出身形，朝着石台上的众人怒吼。 “……果然还是得打一架啊。” 鹿祀叹了口气，认命地抽出无锋剑。 “那就和特瓦林对等地战上一场。”温迪轻笑着拿出天空之翼，“天底下最好的诗人前来助拳！” “不要把围殴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顺口反驳了一句之后，鹿祀看着在祭台周围盘旋的巨龙，眯眼打量它身遭的风障。 “我负责把它摁住。”也就是负责破盾。 “嗯，拜托你啦。” 在温迪轻快的声音中，鹿祀再度腾空。 无锋剑染成金色，挥出的剑气如同耀眼的流光，击碎了特瓦林用来防御的风障。 护盾破碎，巨龙痛叫着被震退些许。 趁着它还在发懵，鹿祀用岩造物夹住它硕大的脑袋，将之扭到同伴所在的石台上。 “好机会！” 温迪十分配合地放出风场，帮助旅行者攀上龙背：“目标是他颈部的污血凝块！” 用岩造物压制特瓦林的同时，鹿祀内心在祈祷空的“净化”速度能快一些。 要是把特瓦林逼急了，放出“那招”的话，作战环境可就要恶劣起来了啊。 可惜，巨龙的清醒速度很快。 风障重现，弹开了压制它的岩造物。并把对着毒血努力输出的空也抖了下去。 看着飞到远处的特瓦林，鹿祀短暂思考过打断它技能的可行性，最终还是落到平台上，撑起覆盖整个平台的护盾。 ——这样就不用考虑换平台的事了。 狂暴的风元素凝结成锋利的箭雨，自天空中倾泻而下。 “喔噢，是这一招。” 温迪在鹿祀的护盾下安然闲适，甚至有心思观赏特瓦林放的大招。 “还记得么？”他看向鹿祀，有些怀念地笑了：“这是他当年和你切磋时自创的绝招。我当时给它取名叫……” “终天闭幕曲。” 鹿祀轻声补全了温迪的未尽之言：“当年的事没什么印象，不过这招我还是知道的。” 毕竟她也会，虽然不是风元素版的。 少女看着漫天的风元素暴雨，默默地把无锋剑换成斫峰之刃。 “巴巴托斯……” 她转头看向温迪，神色认真。 “你应该不介意我下手狠一点把他敲昏？” “诶？” 温迪还没反应过来，鹿祀已经从保护石台的屏障中飞了出去，直冲还在施放巨大风弹的特瓦林。 敲昏只是随口说说，但下手确实比之前狠了一些。 斫峰之刃毕竟是神器，只需轻巧的一招就震碎了特瓦林的风障。鹿祀瞬移近身，调转武器，用刀背对着巨龙的后脑勺轻轻一磕。 虽不至于打晕，却也让特瓦林脑瓜子嗡嗡的。 “旅行者，再来！” 鹿祀高声示警，同时驱动巨大的岩造镊子把特瓦林夹到石台上。 这次特瓦林明显懵得更久了些，直到空把它颈部的血块彻底破坏才清醒过来。 但凡再晚个几秒台子就塌了。 嗯，现在也塌了。 鹿祀收起长刀，看着温迪没有控风的意思，也学着他一头栽了下去。放任身子自由落体。 意料之中的被接住了呢。 特瓦林身形庞大，龙背上多载她一个依旧宽敞。 而且载人飞行的巨龙平稳得很，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鹿祀躺在接近尾巴的位置，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一夜通宵奔波，外加一晚上战斗；虽然中间有补过觉，但作息规律的鹿祀还是有些困了呢。 现在是温迪和特瓦林解除误会的时间。 她躺在龙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特瓦林身上的风元素似乎更纯粹了。挺好。 鹿祀正打算在高空中浅寐一会儿，却在迷迷糊糊中听见特瓦林点到了熟悉的名字。 “兰斯洛特，几百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女打了个呵欠，抬眼一看。 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有她、温迪、特瓦林三……个非人类的存在。 鹿祀往中间位置蠕动了几下，方才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兰斯洛特已经死了。” 一开口就是王炸。 鹿祀能明显感觉到特瓦林龙躯一震。 她换成仰躺的姿势，看着深夜的星空继续解释。 “我应当是他的轮回。” “我继承了兰斯洛特少量的权能、记忆，以及……身份？如果你们认为我还是他的话，就叫我兰丝洛。” 鹿祀将胳膊枕到脑后，目光悠远地投向漫天繁星。 “对了，恭喜你获得真正的自由，特瓦林。” 第85章 你拿什么东西看的戏？！ 在龙背上眯了一会之后，鹿祀恢复了平时的精神。 距离天亮还早，她和温迪又唠了一段时间，最后在日出之前摸回歌德大酒店。 把龙灾已经解决的消息留给女士后，鹿祀就窝回房间去了。 之前答应过要给罗莎琳做一个仙家机关。大概这两天就要回璃月了，她得抓紧时间做出来。 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鹿祀在房间里也没待多长时间，就爬起来围观琴的演讲去了。 哦，这时候空还在城外没有回来呢。 少女缩在人群外围，听着琴用平稳的声音向人们解释一切事端的由来，几乎没有隐瞒什么。 也是，特瓦林为蒙德做的那些事，本就该让所有人知道。 鹿祀刚听完演讲，就被女士的下属请回了酒店。 专供两人下棋的房间里，罗莎琳坐在桌边吃点心。鹿祀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嘴角那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小兰丝洛，你总是能给我带来好运呢。” 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毕竟在鹿祀到来之前，查找风神的消息一直进展缓慢，长时间查不到重点上。 而鹿祀过来这一趟……不仅没多久就确认了风神的身份；还顺带帮忙解决了龙灾，让西风骑士团欠了个人情。 虽然人情不是欠到愚人众头上的，但以鹿祀的立场，想必能让骑士团在对峙愚人众时受到一些掣肘。 而且巴巴托斯之前和兰丝洛怎么说的来着？ 解决了龙灾，就自动现身让他们抢走神之心。 回忆着鹿祀来到蒙德后发生的事，罗莎琳脸上的笑容越发藏不住了。 鹿祀也坐下喝茶，开始商议起抢夺神之心有关的事宜。 “罗莎琳姐姐是怎么计划的？” 关于这个话题，她只有一个核心想法：反正都是演的，拳脚相加的环节就不必要了。 罗莎琳也能听出鹿祀问的是什么，不答反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迪今天会去西风大教堂归还天空之琴。” 鹿祀淡定喝茶，仿佛在谋划一件琐碎小事：“骑士团这段时间都在城中处理后事，短时间无法赶到教堂那边。” “我让他找个法子把旅行者带出来。等愚人众挟持了旅行者，再威胁他交出神之心。” 精致的瓷杯落在托盘上，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 鹿祀向后仰倒，懒散地赖在椅背上：“一边是拯救过蒙德城的大英雄兼荣誉骑士，一边是拿在手里用处不大的神之心……” “反正让巴巴托斯有理由把它交出来就行。” 看她对神之心毫不在意的态度，罗莎琳开始怀疑小姑娘是不是被某个没谱儿的风神给骗了。 巴巴托斯会不会这么没品……不好说。 当着孩子的面不能直接说出来。罗莎琳只是笑着，手指隔空一点鹿祀。 “你的主意还挺多。” “不过我的布置也在教堂附近，要一起来看看么？” 对于罗莎琳的邀请，鹿祀像是终于察觉到了分寸，摇头拒绝了。 “姐姐有自己的规划，我就不去添乱了。”她稍稍坐起一些，亲昵地前倾身子：“而且我还想和温迪做朋友，这种场面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不过我会在教堂附近看着的。” 鹿祀笑容甜美，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柔和：“要是温迪不配合的话，我就给他一箭。” 罗莎琳回忆起这丫头和末席切磋的场面，有些期待地弯了弯唇。 本来还担心兰丝洛被骗，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 日头渐高，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照得这座城市亮堂堂的。 空也是在这时候回到蒙德城。在和几位熟人交谈过后，受邀前往西风大教堂见证天空之琴归还。 鹿祀已经提前在骑士团旁边的塔楼上藏好了。 她拿出赞迪克还在改进的元素铳，借由瞄准镜观察远处教堂门口的动静。意识潜入地脉，在这个距离，她甚至能听到教堂门口的动静。 虽然这一回天空之琴完好无损，但她相信温迪能找好理由的。 少女悠闲地倚着旁边的柱子，端着“望远镜”安静地等待。 哦豁，出来了。 一切如同原剧情那般，潜藏的债务处理人想要对温迪出手，被随后赶来的空阻止。 然而这位旅行者还没来得及作出更多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冰元素风暴吹得睁不开眼，情急之下只能摆出防御的姿态。 ——甚至倒退了几步。派蒙也被冻成冰雕飞走了。 观望中的鹿祀只觉得喜闻乐见：哇，罗莎琳姐姐好强~ 温迪倒是“勉强”抗住了这一波风雪，不过双脚也被冻住了。先前被击退的债务处理人再度出现，压制住了还没缓过劲的空。 看着女士带领两位雷萤术士、迈着高贵优雅的步子从风雪中走出。 鹿祀满眼惊艳的同时也开始祈祷。 希望温迪不要挨打，嗯。 大抵是考虑到温迪是鹿祀的朋友，罗莎琳虽然觉得他有些欠揍，却没有真的动手。 不过嘴上倒是没有客气。 “放弃统御蒙德的神，就只剩这点力量？” 旁听的鹿祀轻轻扬眉：前面是不是漏了一段？算了，不重要。 温迪……温迪还在演。 他驱动气流破坏冻上腿部的冰块，却只是细碎地磨着，好似无计可施。 ——实际上连辫子都没亮。 他还在和女士针锋相对呢：“哦？你嘲笑我的资本，就是从主人那里借来的力量吗？” 罗莎琳冷哼一声。 她看看毫无反抗之力的旅行者，又看看面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吟游诗人；内心想起鹿祀提到的计划，然后果断否决了。 对这个无礼的家伙，果然还是直接上手掏来得痛快。 于是罗莎琳扬手打出冰元素风暴，击退温迪后俯身追上，手掌如同利刃一般直取他心口。 “油嘴滑舌。” 抓到想要的东西后，猛地收手。 温迪立刻无力地向前倒去。 看戏的·鹿祀无奈地摇摇头：你说你怼她干什么呢？ 罗莎琳将神之心举到阳光下端详着，感受着其中包含的能量，仍旧不忘品评一番。 “这就是——「神之心」？” “哼，远远比不上我珍藏的华丽棋具啊。” 温迪依旧正常发挥。 就算倒下了还不忘占点嘴上便宜：“那大概是因为你的审美……真的很烂？” 话音落下，女士皱眉。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道水光破空而来，精准击中温迪后心处。 第86章 演，接着演 温迪大概也没想到会遭受这道攻击。惊讶地睁大眼后，他吃痛地呜咽一声，而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看得被制住的空又担心又焦急：“温迪——！” 女士也愣了一下，而后想起鹿祀之前说过会在周围看着，顿时明白过来。心头微暖。 此时，远处塔顶上的鹿祀吹了吹枪口不存在的烟气。 “说谁审美烂呢？” 不过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她刚刚放了一枪，再待下去有暴露的风险。 鹿祀收起元素铳，转头传送去了风起地。 蒙德这边的事确实差不多了，但她找温迪还有些别的事呢。 此时的西风教堂前，罗莎琳看了还在挣扎的空一眼，短暂考量之后，放弃了灭口的打算。 “算了，反正神之心已经到手了。” 她随意地收起手中的棋子，拂袖转身：“走，趁骑士团还没赶来。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压制住空的债务处理人领了命令，果断把人打昏，跟随罗莎琳离去。 …… 鹿祀坐在风起地的大树上等了许久，终于等来那位绿色的吟游诗人。 她对自己的元素力很了解，刚才那一枪也就是看着唬人而已，实际上杀伤力为零。 虽然如此，但温迪在落地之后立刻就委屈上了。 “兰丝洛，你下手好狠呐。我刚被女士掏了前面，你还在后面又补了一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鹿祀偏头瞥了他一眼。 演，接着演，我这正好有个大秘密要同你讲。 温迪不至于蠢到一无所知的地步，稍作回忆后就有了猜测：“因为……我说女士的审美很烂？” “欸——兰丝洛，我的神之心不好看吗？” 鹿祀笑了笑，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罗莎琳姐姐珍藏的棋具里有一套璃月千年。” “我送的。” “确实比神之心好看很多。” 鹿祀：三句话让能言善辩的风神沉默，不愧是我。 温迪默默地在树下牵动起纯粹的风元素能量。 虽然女士给他造成的伤害不大，但是被掏走神之心还是有些影响的。 在教堂门前还言辞犀利的温迪突然噤了声，鹿祀感到有些不习惯。顺手拿出一坛子特酿的桂花酒，从树上丢了下去。 这是兰斯洛特当年用独门配方酿造的，名叫「蟾宫折桂」。是能让魔神醉倒的酒。 鹿祀继承的记忆里也有这个配方，但她暂时不打算使用。 也就是说，这玩意目前喝一坛少一坛。 温迪当然是识货的。他惊讶地伸手接住酒坛，抬头看树上的鹿祀，笑容欢快：“这算是赔礼吗？” 少女翘起二郎腿，撑着脑袋笑看他。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直到温迪砸了小半坛下肚，鹿祀轻盈地从树上跳下，落到他的面前。 “温迪，你想不想去稻妻玩玩？” 某风神喝酒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抱着个坛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喝下去。 他低头看看怀里尤为稀罕的好酒，又看看鹿祀。 “呃……就算我想去，还没到就会被巴尔泽布发现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鹿祀笑得胸有成竹，“你现在没了神之心，我再用法术帮你遮掩一下，老爷子都看不出来你是个神。” 温迪张了张嘴，还想挣扎一下。 不远处的七天神像忽然产生了动静。 哦，是空和派蒙过来了。 派蒙看到鹿祀就气不打一处来：“兰！丝！洛！” “你知不知道愚人众都做了什么？” 鹿祀看着她跳脚的模样，有些愉悦地轻轻扬眉：听这话，果然没看出来放冷箭的人是谁。 “知道啊。”她换上无奈的笑容，摊手耸肩：“在你们来之前，温迪已经和我说了。” 派蒙的质问瞬间就哽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这小家伙心思单纯，鹿祀并不担心她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少女的目光投向沉默走来的空。 反倒是这位旅行者，能明显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又增加了。 好，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我之前说过，一切结束之后，你们会有单独聊天的机会。” 鹿祀退开两步，礼貌性地朝空致意：“我看现在就不错。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对了——” 传送之前，鹿祀看向温迪，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之前那坛桂花酒，就当是我对这件事的赔礼了。” 也就是说，这一坛蟾宫折桂是让他去稻妻的报酬。 听懂话中的意思后，温迪短暂地郁闷了一下。而后继续笑着和空交谈去了。 —— 鹿祀传送进了蒙德城后，直奔歌德大酒店。 罗莎琳正心情很好地收拾东西。 神之心到手，她需要回至冬一趟。把东西带回去。 门口传来轻响，有人进入房间，脚步声极轻地走到她的身边。罗莎琳看也不看，伸出手捏了捏来者的脸蛋。 “小兰丝洛，又去哪里玩了？” 鹿祀嘿嘿一笑：“去哄巴巴托斯了。” “哼，自己养的东西给蒙德造成这么多麻烦，还好意思要你去哄？” 罗莎琳对这位风神没有任何好感。 她对鹿祀在教堂门口的那一击反倒很是喜欢。 “不过，你那时候怎么突然出手了？” 当然是怕你脾气上来了给他一脚啊…… 鹿祀笑着磨牙：“没办法，谁让他说姐姐的审美烂呢？” “你呀……”罗莎琳笑得温柔，又轻轻捏了捏鹿祀q弹嫩滑的脸蛋。 话题暂歇，女士很快想起另一件事：“我得回至冬一趟。小兰丝洛，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 至冬恐怕是不能回了，毕竟璃月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鹿祀有些苦恼地摇摇头。 “璃月今年的请仙典仪快开始了呢。”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璃月人。这等盛会当然是要回去看的。” 她眼神真挚，亮晶晶地看着女士，还扯了扯装饰华丽的披帛：“姐姐什么时候动身？如果来得及的话，我送送你再回璃月？” 第87章 临行 说是请仙典仪快开始了，实际上距离定好的时间还有将近一个月。 毕竟有了鹿祀的参与，解决龙灾的时间比原本的剧情走向要短上不少。 女士是晚上走的，没带几个人。趁着夜色，在骑士团还在为龙灾后续忙碌，又依托鹿祀在明面上吸引一些目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歌德大酒店依旧是愚人众的据点。不过近段时间里，这嚣张跋扈的外交使团似乎安分了很多。 这种变化唯独一些有心人能够发现。不过他们究竟作何猜测，就不是愚人众能控制的了。 在女士离开前，鹿祀紧赶慢赶，总算是做出了一个有少许语言处理功能的“闲聊机关”。 因为主要作用是供罗莎琳消遣，所以她设计的机关形象是一只珠圆玉润的团雀。 从女士明媚的笑容来看，她对这个机关很是满意。 送出城一段路后，鹿祀就被罗莎琳催着回了城。不过她也只是把德雷特带回蒙德城，而后又跑去了风起地。 —— “喏，你要的风之翼。” 绿色的吟游诗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抬手把两架风之翼丢到鹿祀手里。 “谢了。”鹿祀丢过去两瓶苹果酒。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风之翼，感受到上面活跃的风元素力，知道温迪是上了心的。 而且风之翼的款式也很特殊，有点像蒙德的声望奖励和雪山翅膀的结合体。坚固的骨架和护翅，外加白底之上浓墨重彩的花纹……嗯，很好看。 “诶，我用心做的风之翼就换了两瓶酒，太小气了——” 温迪委委屈屈地抱怨，手上却不停顿地开了一瓶。浅尝一口后，他猛然睁大眼睛：“这是晨曦酒庄的新品吗？！” “看来是成功了。”鹿祀笑眯眯地扫了一眼温迪的反应，很是满意：“我自己酿的。” 某风神立刻把酒瓶子捂进怀里，生怕不小心掉了。 他轻盈地飘到树上，坐在鹿祀侧对面的枝杈上，心情很好地开始享用已经开封的那瓶酒。 “去稻妻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对了，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去稻妻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启这个话题。 鹿祀笑了笑，把风之翼收进背包，而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树干。方才慢悠悠开口：“眼狩令知道吗？” “知道。” 流风能为他带来提瓦特大部分地区的消息，只看他想不想去了解而已。 “你那个玻璃球，自己做的？” 鹿祀忽然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哦，不止。我兜里的这些也是你做的。” 温迪怂兮兮地看着鹿祀，瑟瑟发抖。 “你这是要我去她的地盘上搞事啊。” “放心，这是既定的剧情。”鹿祀笑着安慰他，又递过去一瓶苹果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是正胜师傅的手艺不行，而是让你出马更有性价比。” “毕竟稻妻的那位是个老人家，年龄大了，被抓之后遭不住折腾。如果是你的话……” 温迪惊恐失声：“你还要我去坐牢？！” “放心，旅行者会去救你的。”鹿祀想了想，“或者你自己争气点，不要被抓住也行。” 温迪沉默。 温迪想把之前喝的那半坛蟾宫折桂吐出来。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神色，鹿祀也摸不清这家伙的真实想法，只能耐心地补上一句：“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我也不强求。” 大不了就是她抽时间去趟稻妻，或找人或亲自上手，从其他方面给予助力。 她的背包里还有五十来个神之眼……只希望雷电将军对稻妻突然增多的别国神之眼不要产生怀疑。 温迪看着鹿祀垂眸思索的模样，莫名感到后背一凉：他总觉得这位的替代方案会非常惊世骇俗。 “诶呀，好。我对稻妻的轻小说和酒都是很感兴趣的。” 吟游诗人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事实上他也确实不能拿鹿祀怎么样。 “谢谢。” 少女十分诚恳地道谢。 随后她快速补上后续安排：“你在稻妻的一切开销，都交给我负责。我会和凯瑟琳说一声，你去冒险家协会拿钱就行。” “还有，博士的切片在稻妻。我不知道他有哪些手段，你要自己小心。” “这是我尘歌壶的关牒，有人试过了，可以远距离进入。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直接进壶。你的安全最重要……” 鹿祀喋喋不休地嘱咐着，生怕错漏了什么，让温迪本就不太平的稻妻之行出现变故。 手中的木牌被拿走，一阵清风拂面，让少女沉重的思绪轻松了些许。 “兰丝洛。”温迪笑着朝她晃了晃手中关牒，“你不要忘了我的真实身份啊。” ……哦，他是尘世七执政之一，蒙德风神巴巴托斯。本体风精灵，本就是带来希望与转机的一缕风。 鹿祀长出一口气，同样笑着点了点头。 “那，去稻妻的事就拜托你了。” “差点忘了，还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温迪忽然拿出一把老旧的诗琴，动用流风送到鹿祀手里。 “这是兰斯洛特当年放在我这里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呃……呃？” 鹿祀一头雾水地接过诗琴。 身体有关于干架的肌肉记忆也就算了，经历过魔神战争时期可以理解。但是这诗琴……她真的会弹奏吗？ 少女轻轻拨了两下弦。 ……而且琴的音色都有些歪了啊喂。 啧，算了。 鹿祀自暴自弃地把诗琴收进背包。随后看向温迪，神色认真地询问：“所以，你们都认为我是兰斯洛特吗？” 虽然平时表现得无所谓，但鹿祀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知晓自己在这些“故人”眼中的身份。或者说，她想要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否拥有归属。 “不。”温迪摇摇头。 对于这个问题，他答得干脆无比。 少年模样的风神静静地看着鹿祀，脸上是亲昵又和煦的笑容。 “你是鹿祀。” “只不过曾经与我结交的是兰斯洛特。所以我会更习惯叫你兰丝洛。” “如果你在意的话，我以后就叫你鹿祀。” 第88章 魈——嗷—— “不用了。” 从温迪这里得到答案，鹿祀内心轻松了些许。 她随意地一挥手：“反正这个称呼我也听习惯了。你不用刻意改。” “好。” …… 第二天，天气晴好。 空被安柏拉去考飞行执照了，估计距他真的离开蒙德还需要一段时间。 鹿祀也不打算等他。 不熟。 女士离开前做了安排，她也不用和酒店里的愚人众们嘱咐什么，简单告别后就走了。 然而，骑士团那边知道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安排了凯亚来送行。 嘶……真的是骑士团安排的吗？ 鹿祀看着他那比狐狸还狐狸的笑脸，内心疑窦忽生。 “兰丝洛小姐，这些是琴团长让我带给你的赔礼。” 凯亚笑眯眯地向二人行了标准的西风骑士礼：“另一部分，是感谢你对处理龙灾做出的贡献。” “辛苦凯亚队长来送。”鹿祀礼貌地回以璃月仙家的半礼。 “你客气了。”凯亚眼中暗光流动，面上依旧是亲和的笑容：“保证每一位客人在蒙德的安全是骑士团应该做的。” 鹿祀也不同他辩论什么，点头接受好意，带着德雷特和一车东西就往璃月走。 一路上凯亚都有心提起话题，想和少女聊些家常，却每回都被鹿祀的话题终结能力哽住。但依旧不厌其烦地转移切入点继续试探。 最终被念烦了的鹿祀忍无可忍。 “凯亚先生。” 她转过头，神色有些冰冷地看着这位骑兵队长：“你应该也不想和别人聊一些关于坎瑞亚的话题？” 凯亚殷切的笑容一滞。短暂的收敛过后，脸上的笑平淡了许多。 “抱歉，是我冒犯了。” “嗯。” 鹿祀冷淡地点点头。 前方不远处，是石门的歇脚茶摊。 “留步。” 少女偏头朝凯亚致意，而后将车上的东西都收入背包：“我以后不会待在璃月，准备一番后会出去游历。如果真有事要去蒙德，我也会找迪卢克报备的。” “请骑士团放心，我对蒙德城从始至终都没有恶意。” 这一刻，凯亚终于反应过来：其实他的那些忌惮和试探，鹿祀心中再清楚不过。 一路上没有把东西收起而是看他拖着，也是有回敬他的意思在。如果他中途断绝打探消息的念头，就不用拖着这车礼物走这一路了。 凯亚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抱歉，兰丝洛小姐。是我的失礼给你带来了不快。但是蒙德依旧欢迎你的到来。” “那样最好。”鹿祀只是浅淡地笑笑，“蒙德是一座自由的城市，我很喜欢。愿风神护佑你。” “愿风神护佑你。” 和凯亚告别后，鹿祀没有急着继续赶路，而是走到茶摊那歇息。 她还在犹豫，到了望舒客栈后要不要去找魈。 少女缓慢地喝着清苦回甘的大碗茶，心思也在慢悠悠地转着。 没办法，魈的性格太冷清了。她不知道兰斯洛特曾经和这位降魔大圣熟悉到什么程度，相处之间又该如何把握分寸。 如果以前的关系很好，如今却礼貌得像是陌生人，心思细腻的魈会伤心的。 但要是以前就交情不深…… 算了，直接问。 喝完茶水的鹿祀霍然起身：“德雷特，休息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出发。” “那走。” …… 从石门到望舒客栈的路程并不算短。 ——但是鹿祀会传送啊。 不过她还是很礼貌地带德雷特传送到附近的神像，而后徒步走向望舒客栈。 只是这次传送完了怎么头晕了好一阵子呢……哦，不晕了。 鹿祀熟门熟路地坐货厢上楼、和客栈老板菲尔戈黛特打过招呼，要了两间客房；而后就跑到楼顶去了。 做凝光的朋友，便利多多。 杏仁豆腐她不会做，倒是做了杏仁味儿的蛋糕，就是不知道魈仙人会不会买账了。 支德雷特去外头闲逛，鹿祀站在顶楼的露台上，她上来前已经确认：客栈此时没几个客人。纵使如此，还是做了好些个深呼吸。 最终鼓足勇气，朝着天空大喊—— “魈——嗷——” ……？她后面那个尾音怎么回事？ 鹿祀想把声音收回来重新喊。不对，是收回来然后再也不喊。 身后有了极轻的动静。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响起。 “兰……前辈？” 鹿祀紧张得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端着蛋糕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被守护璃月的大佬喊“前辈”，兰斯洛特什么感受她不知道，她鹿祀受不起啊。 “呃，魈……那什么……” 鹿祀缓慢转过身：“真漂亮——啊不是，你杏仁蛋糕吃不吃？” 魈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他这么说，鹿祀稍稍放松了些许：“嗯……所以说，我们之前挺熟的，对？” 少女抬手放出蕴含深渊力量的丝线。 “另外，这个你认识吗？” “认得。”魈点点头，自觉且熟练地在露台上席地而坐：“有劳前辈了。” 鹿祀木着脸拉出两把椅子：“别叫我前辈，我听不惯。” “我现在叫兰丝洛……或者鹿祀，这两个名字你都可以喊——来坐这来。” 楼顶的风并不大，吹在沉默的二人中倒是足够冷场。 鹿祀的丝线乍一接触到魈体内的业障时，险些被反过来吞噬。好在她反应极快，迅速增加了力量，方才不至于出乱子。 几百年积攒下来的业障，以鹿祀目前的能力无法一次性清除。好在她清理的速度还算可观，间歇着多来几趟就差不多了。 魈安静地吃着蛋糕，仿佛没有感受到体内业障的反扑，面上依旧是平淡的神色。 二人在这里一直坐到入夜。 德雷特上来过一趟。看到这番景象，便默不作声地回房间去了。 直到确认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再容纳更多恶性能量，鹿祀终于停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到这里。我给你上一层庇佑术法，受到攻击就会自发激活那种……” 还未嘱咐完，鹿祀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有数道诡异的火光从天穹擦过，落向璃月土地或更远些的方向…… 第89章 不祥陨星 “前辈！” 魈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扶鹿祀，后者却快速回过神，自己站稳了。 “说了别叫我前辈。”少女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是什么？璃月近些年出现过吗？” 魈蹙眉思考了半晌，最终轻轻摇头。 “似乎是陨星，但我未曾见过这等声势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的心思：“去看看。” 离开前，鹿祀给德雷特留了一架风之翼和几句话。大致就是让他在客栈内留守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在附近飞着玩儿。 总之，别离开客栈的范围。 模样奇诡的流星还在零零散散地落着。 鹿祀和魈盯紧了其中一颗，直奔它的落点追去。 陨石最终落在明蕴镇附近的某处山脚。当他们赶到时，周围正有魔物被渐渐吸引过来。 魈手一抹就戴上了傩面。 然而他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鹿祀一手摁了回去。 “你最近业障活跃，还是尽量少战斗为好。” 少女这么说着，周围的地面突然有岩刺破土而出，刺穿了已经隐隐形成包围趋势的那圈魔物。 清完怪之后，鹿祀才把目光投到那颗陨石上。 好怪的能量波动。 ——这是鹿祀看到陨石后的第一印象。 这枚好看又奇怪的晶体，给她带来了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于是鹿祀默默后退了一段距离。 如果她是开服玩家，此刻或许会想到这是哪一段剧情——在版本活动“未归的熄星”中，故事的开局便是一场诡异的流星雨。 而掉落在蒙德与璃月土地上的这些陨石碎片，会让接触过它的人陷入昏睡。 奈何鹿祀入坑太晚，对这段剧情的细节也知之甚少，短时间内想不起这回事。 魈很是谨慎地查探了一番。 “没有业障的气息。但元素能量怪异，凡人触碰恐有不测。” 鹿祀立刻抬手施法，给他上了一层严严实实的护盾。 内守心神，外防刀兵。 做完这件事后，她方才说起自己的打算：“我去找凝光，让她安排千岩军做好准备。” “魈，你……四处巡视，注意安全。” 夜叉平静地点点头。 他千百年来做的就是这件事，再熟悉不过。 …… 群玉阁的灯火总是彻夜亮着。即便大多数人都歇息了，也会留下一两位精锐值守。 鹿祀传送上群玉阁，随便找了个能主事的，只说要见凝光。 为七星办事的人都是聪明的。看她态度也知道是有很重要的事，立刻就去通报了。 不到一刻钟，鹿祀就和凝光坐在了亮堂的客厅里。 “抱歉，深夜来访扰了你们清梦。” 鹿祀皱眉坐在凝光对面，眉宇间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忧虑：“只是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找你最合适。” “方才下了一场流星雨，有不少陨星遗留在璃月各处。” 她尽量稳定住自己的语速：“你应该认得魈。那陨石他看了，说可能对凡人有害。” 凝光匆忙起来见客，连发髻都有些松散。 在听完鹿祀所说的话后，她更顾不上发型了。立刻让人取来璃月全境的地图。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凝光还是问了一句：“鹿祀，你还记得那些陨星都落向了何处吗？” 鹿祀闭眼回忆了一下，轻轻点头。 “能推算出一些，但不是全数。后续遗漏就得你这边多费心了。” “这本就是我应做的。还得多谢你，及时递来消息。” 或许没有鹿祀，群玉阁也能在天亮之后收到消息。不过真到那个时候，陨石带来的影响恐怕要比现在大上很多。 凝光清楚其中利害，真心道谢的同时也有了一些盘算。 “那凡人这边就交给你了。” 事态紧急，鹿祀也没有同凝光客气：“我和魈会巡视陨星落点的区域，一旦出现新的变故，会再来通知你的。” “有劳。” 看着鹿祀消失，凝光坐在原处沉默了少顷。 仙不仙，凡不凡，身世成谜，却是真心实意地在为璃月着想…… 或许真的如鹿祀所说，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璃月人。 只是展现出这等能力的人，注定平庸不得。 —— 去凝光那里报完信后，鹿祀循着地脉找到魈的位置。并很快追了过去。 “如何了？” 她也不知道魈具体都做了些什么，只能用笼统的话语询问。 “魔物已经清理干净了。尚未发现有凡人触碰。此外……” 魈拿着和璞鸢，演示着朝地上的陨石一敲。那晶体竟是崩下细碎的一块来。 “它似乎可以用外力摧毁。” 鹿祀吓得慌忙抓住魈的手腕，意识潜入他体内查看情况。 还好还好，除了业障外没有别的不该有的东西。 “你先回去休息。” 鹿祀一边和魈这么说着，一边从尘歌壶拎出赞迪克。 “我觉得还是先弄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再做后续打算比较好。” 魈愣愣地看着她抓出来一个还没有自己高的孩子，一时间心中闪过很多想法。最终合并为一个字，平淡清冷地吐出。 “好。” 等魈离开后，鹿祀把赞迪克放到地上。 她指着安静地躺在坑里的陨石，笑容和语气都活像是诱哄小朋友的坏人。 “小赞，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你要不要研究一下？” 不知是尘歌壶和外界有时差，还是赞迪克仗着身体素质不眠不休搞研究；总之他被鹿祀拎出来的时候，眼神还是清明的。 见到有新的素材，听鹿祀的意思还会让他研究，少年原本就清澈透亮的眼眸更亮了几分。 “当然要！” 赞迪克的态度相当积极。 “请稍等一会，我回去拿些取样的工具。” 鹿祀点头应允。 自从给赞迪克提供了龙泪之后，她对这小子的洞天权限也放开了许多。 说到龙泪…… 哦对了，特瓦林身上的两处污血凝块，击破后还有两个比较完整的大块。 其中一个进了鹿祀背包，另一个进了空的口袋。 也多亏了这个污血凝块，赞迪克在鹿祀的配合下还真查出了一点眉目：她体内的深渊力量，和特瓦林所中的深渊污染，是不同层面的东西。 不过特瓦林身上的诅咒已解，深渊暂时没有要对付鹿祀的意思。倒是有足够的时间来研究防备手段。 第90章 可是它真的很好看诶 赞迪克很快拿着常用的几个采样工具回来了。 鹿祀不是专业人士，就躲在旁边看他戴了手套去抓晶体，而后收进一个厚重的盒子。 ……他刚刚抓到后是不是愣了一下？ 赞迪克把装着小陨石的盒子揣进怀里，又期待地看向鹿祀。 那亮晶晶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 鹿祀知道他想说的是：还有吗？ “有的是。别急，我带你去找。” 检查了一遍赞迪克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因为间接接触陨石受到影响后，鹿祀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少女神色严肃地强调了一遍，“不准喜新厌旧，之前那个素材也要继续研究。” 她还等着这位琢磨出对付深渊侵蚀的法子呢。 赞迪克疯狂点头，动作大得试管状的单边耳坠都要甩到脸上了。 “都研究，都研究。你也研究。” “……这个倒是不用那么着急。” —— 无妄坡一带有个体积不小的陨石。为了早些弄清楚这东西的特性，鹿祀干脆带赞迪克原地扎营，甚至实验台都搬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在壶里…… 进入壶中洞天后，陨星立刻就失去了原有的光华，变得与一般碎石无二。 鹿祀：…… 早知道就不通知凝光了。她直接搜遍璃月，把陨石都丢壶里不就行了吗？ 鹿祀在这边查阅手记，赞迪克在陨石旁边倒腾实验材料，两个不同领域的研究人窝在一块儿倒是融洽无比。 但是……研究嘛，要接受突发状况的存在。 赞迪克用那些辅助工具，费半天劲也没刮下陨石的碎屑。于是怒而动用钉锤，对着陨石样本就是好一顿敲。 丁儿哐当的声音响起，鹿祀依旧风轻云淡地继续看书。 习惯了。之前琢磨龙血凝块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出。 博士准备的研究器材毕竟不是普通材料，硬度还是够的。在赞迪克几乎是下了死手的敲打下，陨石很快就碎裂成好几块。 不过，其中有一块碎屑被崩飞了。 很凑巧的是，被崩飞的碎屑擦过赞迪克的脸颊，划出一道浅淡的血口子。 直到重物落地一般的声音响起，外加细细碎碎的器材掉落声，鹿祀终于从书里抬起头，转向赞迪克那边。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这娃子栽了。 嗯，栽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鹿祀立刻冲了过去，抓起赞迪克的胳膊就开始查探。 这个混乱的能量波动……和她在陨石里感受到的有点像呢。 少女无奈地把人提溜回尘歌壶里。 ……好是她异想天开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能醒。 看来研究这陨石的重担落到她身上了呢。 话说现在去璃月港请钟离怎么样…… 不行，达达利亚大概已经收到夺取神之心的命令了。在请仙典仪之前，不能让他发现璃月出的乱子。 把实验台转移进壶中洞天后，鹿祀看着地上的晶体状陨石，越看越顺眼。 顺眼到想要上手触碰。 少女再次和陨石拉开了距离。 怎么的，一块破石头还带魅惑属性不成？ 鹿祀也搞不懂赞迪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怕是陨石和孩子换魂了——毕竟从他体内的能量波动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那样的话，她还真不敢下手摧毁这破石头。 于是她又把落在地里的石头都塞进了尘歌壶。 先放着，迟早能研究出来的。 离开无妄坡的阴暗范围后，才发现此时的天空已经渐亮。又是一天早晨。 天上偶尔还会有一两粒流星划过。似乎在告诉鹿祀：这并非是个能够轻易处理的事件。 鹿祀沉思，鹿祀明悟。鹿祀摆烂。 懂了，世界任务。等旅行者来处理就行。 有的猜测一旦产生，就停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鹿祀抱着“小赞一定能醒来”的迷之预感和自信，传送到荻花洲的神像，而后优哉游哉地往客栈走去。 走近了些却发现，千岩军正在客栈底下搭建临时收容的帐篷。 鹿祀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对着空气唤了一声。 “德雷特？” “在。” 青年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身侧。 鹿祀歪了歪头，示意他去看正在搭建的帐篷：“怎么回事？” “昨夜有流星雨。今早有人被陨石吸引，触碰后昏迷了。”德雷特用尽可能精简的语句汇报着，“不过千岩军似乎是早有准备。” “这样啊……” 鹿祀托腮沉思。 这么说，赞迪克大概也是直接接触到陨石才会昏过去的。千岩军看起来早有准备，应该就是凝光的手笔。 可惜准备得不够充分——或者说是陨石相关的情报太少了，以至于还是出现了受害者。 不然去一趟蒙德把空拖过来干活？ 就在她大胆想法疯狂冒的时候，德雷特忽然说话了。 “鹿祀，有什么是需要我去做的吗？” “嗯？” 少女惊奇扭头。平时都是她有事拜托德雷特，或者德雷特自己出面把事情解决。 而德雷特主动向她讨活干，当下好像是头一遭？ 鹿祀仔细一看，德雷特的目光明晃晃地注视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千岩军。 她的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这很好啊。德雷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注定要投放到七星中的内应，而是和她一同回到家乡的璃月人。 “暂时没什么事。”她随意地挥挥手，“你想去帮忙就去。” “是。” 德雷特温顺地应了一声，而后从暗处走出，抬步走向还在搭棚屋的那群人。 鹿祀站在原地看着德雷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家哥哥又长高了一些。也长得越发像璃月人了呢。 她舒心地笑笑，走上大路前往璃月港。 陨星可能真的是需要旅行者解决的问题。既然如此，她还是回璃月做些有意义的事好了。 比如说，看住达达利亚。 奈何走出没多少路，就在路边又遇到一块陨石。 嗯……熟悉的吸引感。 鹿祀忍无可忍，决定去作这个死。 反正望舒客栈就在背后，大不了被德雷特背回去嘛。 就在鹿祀要碰到地上那块陨石的前一瞬间，不知何处袭来的凌厉雷光将她的手击飞……呃，击退了。 第91章 挑食就去吃生堇瓜 鹿祀在战斗方面的条件反射异常强悍。因此，在雷光真正劈到手上之前，她已经快速动用元素力防御，并甩手躲开了攻击。 倒是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鹿祀品味着刚才那道雷光，总觉得气息有些熟悉呢。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知死活。” 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鹿祀顿时眼睛一亮，很是惊喜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散子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璃月啦？” 不远处，散兵依旧是那一身华丽的紫色装束，头顶标志性的大圆斗笠；孤身一人往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对上鹿祀亮晶晶的视线，他心情尚可地哼笑了一声。 “丑角让我来调查一些东西。没想到……” 一句话概括完自己的任务后，散兵冷冷地横了鹿祀一眼：“刚到璃月就看到有个蠢货在找死。” “是它先勾引我的。”鹿祀委屈，但是不服气。 嘴里还在咬牙切齿地嘟囔着：“三次，整整三次！这是第四次了！” 散兵揣手打量她，目光隐隐透出鄙视。最终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长高了不少。看来你在璃月过得很好。” “德雷特呢？” 他是传送来的璃月，身边没有带人。打算调遣璃月的待令小队。 “在望舒客栈帮忙……”鹿祀老实回答，“你找他干嘛？” 少女真心相待，散兵也没有隐瞒：“他知道璃月待令的愚人众分布。我要先找些能用的人。” “……啊？” 鹿祀脸上难得出现纯粹的震惊：“这个好像达达利亚都不知道？” ——其实德雷特原先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曾经陪鹿祀跑了一趟须弥，有过在沙漠里找愚人众营地的经历。 为了让她往后出门旅行能有地方落脚，回去后，德雷特就记住了愚人众在七国明面上的营地点位。 这些事他没有告诉鹿祀，也只有少数执行官知情。 德雷特不说，散兵也没有帮别人邀功的习惯。 只是对鹿祀的疑问报以嗤笑：“他有知道的必要吗？” “好。” 鹿祀无奈笑笑。她都快忘了，散兵一向看不惯达达利亚来着。 “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他过来。” 走之前，似是不放心，她又多嘱咐了一句：“你执行官的身份太敏感了，尽量少跑千岩军面前去。别引起七星的注意。” “……你当我是末席那个蠢货吗？” “诶，诶嘿？” 鹿祀尴尬地笑笑，跑回客栈找人去了。 临时收容处已经搭建起来了。德雷特正和几位照顾昏迷者的千岩军聊天，不着痕迹地探听更多消息。 鹿祀凑过去，扯扯他的衣摆，又指指璃月港方向。 德雷特能明白少女的意思，客气地同千岩军告别，而后随她一起离开了。 —— 归离原上罕有人烟。德雷特随意找了个清静的地方，便和散兵交谈起来。 二人交流的时候，鹿祀很自觉地坐在附近把风。意识熟练地钻进地脉里，顺着地脉中的能量流四散出去。 她很喜欢璃月的地脉，给她的感觉温暖而亲切。 少女窝在一边，几乎要打起瞌睡。散兵终于和德雷特聊完了。 鹿祀总觉得跟着散兵有戏看。但是见他丝毫没有带自己玩的意思，心中有些郁闷。 郁闷归郁闷，机会总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德雷特，你回去看住达达利亚。” 鹿祀拽着身材高挑的青年人，小声嘱咐：“别太早让他知道这边的消息。” 后者轻轻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请示：“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越晚越好。最好是事情解决之后。” “我懂了。” 散兵有些无语地看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二人：他能听见还放轻声音，玩过家家呢？ 少年正了正斗笠，转身欲走，却被鹿祀叫住了。 “散子哥——” 他内心毫无波澜地扭过头，看着鹿祀迈了两个大步走到面前。 少女脸上挂着亲昵而温和的笑容：“带上我呗。” “别拖我后腿。” 散兵转回头，留给她一道幂篱和两串泠泠作响的铃铛。 于是鹿祀十分熟练地抄起一只铃铛。 散兵应当是想骂人的，但最终没有骂出口。 …… 最近的待令小队在明蕴镇方向。 散兵的步调不是很急，鹿祀也就闲庭信步地跟着。时不时翻点在璃月的趣事和他讲讲。 路过水边的时候，看见浅水区里扎着几株莲蓬，鹿祀的眼睛登时一亮。 这玩意她来璃月到现在都没有吃过。 少女心情很好地跑过去，折了一株蓬头饱满的。 拆出一颗，剥了皮就往嘴里塞。 可惜，提瓦特的植株和原先的世界有些不同…… 莲蓬：璃月水生的泽芝，花开两株。一株盛放芳香，一株莲蓬清苦。据说能入药。 ——莲蓬清苦，可以入药。 莲子入口，鹿祀嚼了两下，随后被苦得表情都扭曲了。 “……怎么这么苦。” 旁观她自讨苦吃的散兵翻了个白眼。 四下看看之后，他走到一颗树下，抬腿就是一脚。 树上似乎掉了什么，被他抬手接住。 散兵啃了一口手里的日落果，确认了它的味道。转身走回还在愁眉苦脸的鹿祀面前，递出另一个完整的果子。 “甜的，吃。” 鹿祀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日落果，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 “那个……有苹果吗？” 散兵掀眉看她，语气不善：“挑食就去吃生堇瓜。” 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吃的玩意。 鹿祀默默拿过日落果，随手擦了擦，埋头啃了下去。 ……确实是甜的。口感也不错。 她安静地啃完手里的果子。看着只剥了一粒的莲蓬头，沉默半晌后，小心翼翼地递向散兵。 “这玩意倒是没毒，散子哥你要不尝尝？” 她记得散兵喜欢吃苦的。提瓦特的莲蓬和她记忆里的莲子，除了苦味不是一个程度之外，其他口感和味道都差不多。 散子哥……应该会喜欢？ 第92章 散子哥你…… “怎么，吃不得苦？” 散兵抱臂睨着她，嘴角抿着一丝或嘲讽或宠溺的笑意。 “嗯呢，吃不得。”鹿祀没有管他话里的一语双关。点点头，痛快且干脆地承认了。 她承认得足够爽快，以至于散兵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少女手里的莲蓬就被拿走了。 “继续走，别在这磨蹭。” “好嘞！” …… 明蕴镇周边还有陨石，瑶光滩上也有。 当散兵和待令小队接触后，鹿祀才知道他要调查的就是前一天晚上才掉下来的陨石。 ……不愧是愚人众，情报传递的速度够快。 旁观散兵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等兵士们领了安排各自去通知其他人之后，鹿祀慢悠悠地走回他身边。 “散子哥，我和赞迪克研究过这玩意。” “？”散兵转过头，示意鹿祀继续说：“研究出什么了？” 少女低头扶额：“现在只知道它在尘歌壶里会失去光泽。小赞他研究中途出了点意外，现在昏迷了。” 听她说完后，散兵嫌弃地撇了撇嘴。 “多托雷怎么会有这么弱的切片。” “哦对了，还有一点。”鹿祀想起那比多托雷的元素浓缩液还强烈的吸引力，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 “这玩意对我有很大的诱惑力。会让我下意识想要触碰它。” “它给我的感觉并不危险，要不让我……” 少女话未说完，散兵已然神色不善。他沉着脸，扭头瞪向鹿祀：“我看你是和末席待久了，脑子也打坏了。” 鹿祀缩了缩脖子。 知道你在关心我了啦。 “……行了，去望舒客栈。” 搜索陨石以及相关的安排已经传达下去。德雷特之前说过，璃月野外的昏迷者会被就近安置，望舒客栈就是其中一处。 他打算去探听一下最新消息。 “诶，好。”鹿祀自觉担任起向导的职责，“去荻花洲附近那个神像，那条路我熟。” —— 传送后，二人依旧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在路上。散兵甚至剥起了手里的莲蓬，看样子他对这个味道还算满意。 走出一段路，意识几乎绑定了璃月地脉的鹿祀忽然一皱眉，而后加快了脚步。 见她似乎是要去救人的架势，散兵收起莲蓬，快步紧随其后。 距离望舒客栈还有一段距离，这里有几户民宿，还有一些贮存货物的仓库。 就在这圈建筑附近，翻了一车货，倒了一个人。 “看打扮是蒙德人。” 鹿祀蹲下身，在昏迷之人身上简单检查了一番：“身体状况还可以，是个健康人。体内只有少量和陨石相似的能量波动。” 她抬手把货车上还热腾腾的陨石弄进尘歌壶，而后才不甚确定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给我的感觉像是……睡着了？”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此时正在陨石的影响下做梦。” 少女仍旧蹲着，端详倒在地上的蒙德人，摩挲着下巴分析道：“那一点微弱的能量波动主要集中在他的头部。” “诶——”她抬头看向散兵，“我觉得就是梦，真的不能让我睡着去看看吗？” 散兵低头看她，脸色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兰丝洛，不要在我面前作死。” “好。” 从人身上看不出其他东西，鹿祀站起身，转头看向那车货物。 “是酒。”她轻轻一吸鼻子，“这味道我在蒙德酒馆闻到过，应当是来璃月进货的。” 如果足够有缘分的话，可能还是晨曦酒庄的。 鹿祀把这个猜测压在心里。而后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挑眉露出笑容。 “有人来了。” 散兵同样察觉到了。不过他们当下也不是在做坏事，没有躲藏的必要。 率先传过来的是一道不甚熟悉的声音。 “快引路！断罪之眼正微微刺痛！” 就算听声音没认出来，听到这独具一格的说话方式，鹿祀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她掸了掸裙摆上的土灰，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空、派蒙，菲谢尔。 哦……还有奥兹。 “啊！看戏的，你怎么在这里？” 派蒙最先注意到鹿祀，而后看到地上栽着的人，有些担忧地轻声询问：“地上这个人是睡着了吗？” “嗯，我检查过了。”鹿祀朝几人点头致意，“他很健康，应该不会有其它事。” 派蒙像是很有经验似的分析起来：“看来，他也摸了这里的陨石……” 果然是旅行者要解决的事件吗？ 鹿祀轻轻挑眉：“你们怎么知道是陨石？” “打扰了，你刚才说‘也’的意思是，你们见过其他陷入沉睡的人？” 鹿祀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看向没有开口的空，又看看身边慈眉善目的散兵。面上不显，内心山洪海啸。 不是，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散子哥，很有礼貌地，和人说话？ 呃，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不会被灭口…… 虽然双方还未相互认识，但菲谢尔已经十分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话头。 “本皇女的断罪之眼亲眼见证了梦魇从魔骸之谷涌出，清泉镇居民深受其害，正在痛苦中辗转。” 散兵：？ 好在有奥兹在旁边翻译，说是蒙德也有人遇到这种情况。 “这样啊……”散兵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神色，若有所思：“看来，陨石造成的影响不小。” 散子哥你正常点，我害怕。 鹿祀闭了闭眼，不想再看这等场面。却又觉得实在稀奇，舍不得错过。 派蒙看看货车上的架势，又看看地上的人，很快得出结论：这个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位工人。 “工人的衣着可没有太多特征，”奥兹温和地称赞，“派蒙阁下眼力真好。” 听到夸奖，派蒙有些小得意地叉腰：“我的记性比眼力更好！不过，确实是没什么特征呢……” “尤其是对比旁边这两位。” “有新朋友啊。”鹿祀礼貌地笑笑，“那我也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我叫兰丝洛，是璃月的冒险家。这位是我的朋友……” 鹿祀看向散兵，快速考量他该用什么身份才不引起怀疑。后者已经自觉地接过了话头。 “我是来自稻妻的浮浪人。刚才我们正在救助地上这位先生，你们就出现了。” 浅淡地介绍完自己后，散兵温柔和善地转移了话题：“几位是在调查陨石事件吗？” 第93章 这画面不对吧 被问到正事，派蒙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是受人所托。” 不过互相认识的环节还未结束，菲谢尔摆着高贵而得体的仪态，同样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乃断罪的皇女菲谢尔，应民众的呼唤挺身而出！” 在她身边，奥兹挥舞着翅膀，用谦和有礼的语气介绍自己：“我是小姐的眷属夜鸦，奥兹。” 见散兵在听到“眷属”二字后眼中闪过异光，鹿祀顿时就知道他想岔了。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能把这件事按下，跟他一同看向还没做自我介绍的两位。 “我是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最好的朋友，派蒙！” 小派蒙有些得意地叉腰。 鹿祀无语地别过视线：那一长串的前缀有什么必要吗？ 好脾气的反而变成了散兵。在听完派蒙的话后，他噙着温和的笑容，看向至今没有说过话的空。 “哦？那你就是西风骑士团的荣誉骑士了。” 感知力敏锐的鹿祀瞬间察觉到，散兵在说完这句话后，体内的能量波动活跃了几分。 ——等等，他这是要干嘛？ 旁人无法察觉到散兵的变化，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和谐。 空原本就是个温柔脾气，也没有拿骑士团说事的想法。只说了此次出行所用的身份：“我是协会下属的冒险家。” 这样就算是相互认识了。 说回关于陨石的话题，前来调查的冒险家小队中就属菲谢尔最为外向，说话的语气也颇为骄傲。 “皇女已经出征，期待，昭告命运的圣裁之雷将会肃清这卷携灾厄的噩梦之种！” “呃……呃？”散兵难得懵逼。 鹿祀则是低头扶额。 她倒是能理解出话里的意思，但是当面听人这么说还是有点想脚趾扣地……算了，菲谢尔都不觉得尴尬，她干嘛要替别人尴尬。 派蒙也有些无奈地一摊手，向刚认识菲谢尔的二人解释：“别介意，她就是这个风格。” 旁边的空点点头，温和地作补充。 鹿祀还在紧张兮兮地盯着散兵的动向，却忽然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波动平静了下来。 嗯？这是不打算动手了？ 很快鹿祀就知道了原因。 远处值守的千岩军看到这边聚集的几人，立刻过来要了解情况。现在已经走到近前了。 “各位，发生什么事了吗？” 鹿祀回过头，看清来人后，立刻拉着散兵退开，好让人弄清楚现场的状况。 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散兵遮到视线死角。 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是千岩军！”派蒙在看到来者后，立刻惊喜地出声招呼：“来的正好，这里有睡着的人！” 鹿祀淡定地朝赶来的千岩军点头致意：“有劳，请把他送到望舒客栈那边。” “我们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少女转向旅行者一行人，微笑着挥手告别。说完，她还扯了扯身边散兵的衣袖，示意后者配合自己。 散兵也还算配合。 在离开之前，他还十分有礼貌地给几人留了句话：“很高兴认识你们，祝你们一切顺利。” 派蒙也礼貌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再见！” …… 走出一段路后，鹿祀停了下来，转头打量衣着招摇的散兵。 “你就穿着这一身去望舒客栈吗……要不我去帮你问消息，你在附近等一会好了。” 没办法，他这一身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了。 散兵冷笑一声。还未回话，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转身就是一道雷光飞出。 “只会躲藏的鼠辈，滚出来！” 墨绿色的风流与雷光相撞，消弭了散兵的攻击。而因为这番碰撞，跟在二人后方的存在也显现出身形。 是魈。 从先前的攻击中试探出散兵实力不低，魈脸上神色冷峻了几分。和璞鸢出现在手中，看上去随时会发动攻击。 “等——” 鹿祀总觉得当前画面有些诡异，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容不得她走神。少女只能就近按住散兵的手，另一手隔空示意魈稍安勿躁。 “这是我朋友。” 简短的一句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 “这位是璃月仙人，魈。我和他是最早开始调查陨石的，他应该是有了新发现，所以过来找我。” 三言两语和散兵解释完后，鹿祀又看向魈：“他是我在至冬结识的朋友，你可以叫他散兵。他也是来调查陨石的，不会危害到璃月。” 魈沉默地收起了武器。 鹿祀能感觉到散兵体内的能量流再次平稳下去了。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扬声挑起话题：“咳，既然大家都在调查陨石，我们可以合作一下嘛……” “魈，你刚刚来找我，是有什么新发现？” 少年仙人走近了一些，虽然没有再叫鹿祀前辈，但还是摆出尊敬的态度，低头恭顺地禀报着。 “陨星中有些体型较大的，会不间断吸引魔物聚集过去，一时间无法清理干净。” 他原本是来询问鹿祀该如何处理的，见少女在和人交谈，就不远不近地跟着，打算等他们聊完了再汇报。 结果没想到“前辈”的这位朋友也是个危险角色。 “这事啊……” 鹿祀想了想，从尘歌壶中取出一块陨石，腾挪到旁边的地面上。 “你把它破坏了，我看一下。” 散兵正缺少有效信息，没有多说什么，站在一旁抱臂看着。 魈应了声，取出和璞鸢对着陨石就是一怼。在流转着玉石光泽的枪尖下，质地坚硬的陨石如同薄冰一般碎裂。 鹿祀及时探查魈体内的情况，没有任何异样。 而且陨星对她那诡异的吸引力也消失了。 “看来破坏了就会失去效用……” 少女托起下巴，垂眸回忆现下已知的信息：“能控制元素力的人，对它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直接接触体表还是会沉睡。” “魈，你先把现有的陨石都破坏了。还有几个人也在调查陨石的事，我去看看他们的进度。” 给自己和魈分工完后，鹿祀又看向散兵，陷入纠结。 让她安排这位去干活，不太好（会被打的）…… “散子哥，你——” 第94章 陨石就交给旅行者吧 “哦，不用管我。” 散兵很是无所谓地摊开双手：“我有自己的安排，不用像蝼蚁那般抱团取暖。” “你！” 魈有些不忿。他对旁人的评价不甚在意，但是自己敬重的人被贬低，立刻就生出几分怒意。 鹿祀拉住了神色凶狠的魈，而后看向散兵。想起他还派出一群兵士去探查，或许也该查出些什么了。 “那我先去找旅行者他们打探消息。” 少女早已习惯了散兵的说话风格，听完他的尖锐发言后依旧是笑容和煦：“等我和他们聊完，还会去找你的。” “呵……”散兵压了压斗笠，“随你。” 他离去的速度很快，转过身后，只是几个呼吸间，身形就彻底消失在鹿祀的视野。 少女看向身边余怒未消的漂亮仙人，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给他顺毛：“他说话就是这样的，其实也有在关心我。” “之前我差点就碰了散落的陨石，还是他拦住我的呢。” 见魈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并且做好了清理陨石的准备；鹿祀也放松了些许。 她对如何与魈相处还不太能把控，但是潜意识里的宠……亲昵，是无法忽视的。 ——兰斯洛特，请不要把降魔大圣当孩子养。 内心批判了一番某记忆魔神留下的烂摊子，鹿祀温温柔柔地同魈解释着：“散兵他难得来一趟璃月，我想陪他多玩一会。” 解释完后，少女严肃了些神色，语气依旧是柔软的。 她有些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你去清理陨石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别让飞起来的碎屑接触到体表。” “我记住了。” 魈认真且乖巧地点点头，而后身形消失在原地。 如果不是感受到空气中残余的风元素能量，鹿祀都要怀疑魈也会传送了。 原来风轮两立赶路这么快的吗？！ 鹿祀默默收回震惊的情绪，转头往望舒客栈的方向走去。 …… 客栈的临时收容处，因为璃月方的提前防范，陷入沉睡的人并不多。甚至帐篷之中还有空位。 鹿祀抵达时，旅行者一行方才找到那位昏睡的晨曦酒庄工人。 不过那位工人此时依旧昏睡不醒。几人正在和客栈的掌柜交谈，托他转告留言。 鹿祀在这时候凑上前去。 “诸位，有什么新发现吗？” 正在对话的几人将目光转到鹿祀身上。 派蒙最先和她打招呼：“看戏的！咦，你的那位朋友呢？” “他有些自己的事要忙，先离开了。”鹿祀先是朝客栈掌柜点头致意，而后微笑着向派蒙解释：“我受了璃月七星的委托，也在调查陨石的事情。” “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发现吗？” 正事比较要紧，派蒙下意识就忽略了鹿祀是受谁所托。只是点点头，从蒙德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开始，简洁地讲述了他们调查陨石的过程。 说到比较重要的信息时，讲述方才细致起来。 “我们的经验是，清理掉陨石，就能唤醒附近的人。” “醒过来的人都说，他们睡着后梦见了一座雪山。” “雪山？”鹿祀扭过头。在这个位置，依旧能看到蒙德的那座龙脊雪山。 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派蒙赶紧做补充说明：“听他们的描述，应该不是那座雪山啦。” “好。” 鹿祀收回视线，和客栈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 淮安知道鹿祀和凝光的关系，也能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对璃月有利的事，这位掌柜自然乐意配合。 于是他拱手朝几人行礼：“各位冒险家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这位先生有什么烦恼吗？” 奥兹温声询问。 菲谢尔则是“宽宏大量”地叉起腰：“尽管说，让本皇女知晓你的困境。” “听各位的意思是，昏睡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些陨石。”淮安礼节周到，态度诚恳：“现在我们这边正缺少人手……” “你们看，能不能帮着把客栈附近的陨石清一清？” 鹿祀在内心连连点头：对的嘛，只要交给旅行者就能解决啦。 “只要能找到，就能清理。”空不知道鹿祀的内心想法，却是很热心地将这件事应下了：“还请您告知陨石的所在地。” 鹿祀十分配合地拿出望舒客栈周边的地图，递给淮安让他标记点位。 “太感谢了。” 淮安笑着再次拱手，而后才拿过地图。 等他标记完后，旅行者接过地图，就要出发去清理陨石了。鹿祀好奇他们清理陨石的方式，于是也跟了上去。 看着方向不大对，她探头瞄了一眼地图。 好家伙，在她不注意的时间里，又掉了这么多陨石…… “那是什么？！” 顺着菲谢尔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将近一个人高的陨石。 派蒙也有些感慨：“这块陨石比之前的大了不少呢！” 跟在后面的鹿祀若有所思：魈所描述的会不断吸引魔物的陨石，应当就是这样的。也就是说…… 前面的几位已经走到陨石旁边。空正要将它回收，四处突然蹿出许多魔物来。 “果然。”鹿祀眼眸微亮，抬手给众人套上护盾：“万象·玄岩不动！” “旅行者，老样子。” 她淡笑着掏出无锋剑：“魔物我来解决，你负责处理陨石。” ——就像是处理特瓦林的毒血那样。 “怎可让新来的臣属孤身作战？奥兹，我们也上！” 听到菲谢尔的声音，鹿祀心头一动，却没有拦着不让旁人出手。 她能感觉到，巨型的陨石对自己的吸引力也大了很多。因此，鹿祀游走在距离陨石几米开外的地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击杀魔物上。 ——这也导致了菲谢尔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空将陨石处理干净，余下的魔物杀完后也没有新的出现。鹿祀也没再感受到那种诡异的吸引力。 剩余的魔物都倒下后，菲谢尔走到鹿祀身边，很是赞赏地看着后者。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等实力。不错，有资格成为本皇女的护卫！” “……”鹿祀扬眉配合，“那我，多谢皇女殿下抬爱？” 第95章 别打起来 看着鹿祀和菲谢尔相谈甚欢的气氛，派蒙有些无奈地叉起了腰。 “……这两个人倒是意外的合得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呢。这种尺寸的陨石应当会在周围有残留，我们去附近看看！” “有道理。”鹿祀对此表示认同。 却只是慢悠悠地跟着他们，没有要帮忙处理陨石的意思。 —— 到了归离原一带，空按照地图寻找陨石，却看到标记的位置此时围了一群愚人众。 “愚人众？他们怎么在这儿？！” 派蒙对此感到惊讶。空也拿出了武器，看来是准备一战。 鹿祀觉得要是自己不在这里，两拨人已经打起来了。她有些无奈地清清嗓子。 “别这么紧张嘛。” “愚人众又不是只做坏事。”少女拦住神色戒备的空，“或许他们也是来帮忙清理陨石的呢？我去问问。” 派蒙有些担心：“这样真的可以吗？” “兰丝洛，你不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会听你的话吗？” 听完派蒙担忧的问题，鹿祀差点笑出声来。 她偏了偏头，笑眯眯地看向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家伙。脸上是对现状足够有把握的自信。 “小派蒙，你不要忘了……” “我在愚人众的朋友，是执行官啊。” 见派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鹿祀知道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于是转回头，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依稀听到背后菲谢尔和空的交谈声，似乎是那位“皇女”在感叹她能结识到执行官的事。 鹿祀对此并不在意。 她只是挂着甜甜的笑容走近了些，等待那些愚人众兵士发现她的到来。 “什么人？！” “啊，是兰丝洛大人！” “兰丝洛大人！” 一群人看上去闹哄哄的，却是乱中有序，很快跪了一地。 “？”鹿祀脸上的笑容有些保持不住了。 摩拉克斯在上，就算是在至冬和愚人众打交道的时候，她也很少受过这种大礼啊。 “……先起来。” 少女揉了揉太阳穴：“来个人和我说说你们在干什么。” 她视线在几人身上转过一圈，最后精准挑中小队的队长，是一位火枪手。 “就你了，说说。” “是。” 站起身后，小队的一群人依旧恭敬地低着头，礼数十分周到。 队员们保持沉默，队长专心地小声汇报。好似没看到不远处的旅行者他们。 鹿祀刚听完开头就弄清了现状。 不出所料，这个小队是散兵派出来的人。负责对陨石进行基础的测量与勘探。如果陨石体积较小，就顺便收集起来。 那位小队长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远处的旅行者他们只能看到鹿祀时不时点点头，却无法知晓那边到底聊了什么。 直到话题尾声，鹿祀笑着摆摆手，用正常的音量同这支先遣队说话。 “这颗陨石太大，交给我的伙伴来处理就好了。” “对了，散兵有说过你们去哪找他汇报吗……这样啊，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忙。” 先遣队听从了鹿祀的命令，没有多余的发言，就这么安静地离去了。 鹿祀这才转过身，挥手招呼旅行者上前来。 “他们也是来调查陨石的啦。而且还暂时阻断了它吸引魔物的能力，趁现在，把陨石处理掉。” 派蒙跟着空的步调飘到近前。 直到陨石被清理，才若有所思地说出内心的疑惑：“愚人众也在调查陨石？他们是不是又想搞鬼？” “你这可就冤枉好人了。” 鹿祀好整以暇地揣起胳膊：“他们只是单纯想弄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也有在帮忙清理陨石呢。” 嗯，收集起来也算是清理。 她没有去管空脸上半信半疑的神情，忽然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因此有些匆忙地同几人道别：“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在望舒客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得去看看他，就此别过。” 说完，也没等旅行者一行作出反应，鹿祀身侧浮现出金光，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诶，等等——”派蒙还想问些什么，可惜没能赶上。 “走掉了呢……看来兰丝洛真的很在意她的这个朋友啊。” —— 鹿祀并没有走太远。 感受不到旅行者一行人的气息后，她也就停了下来。 少女站在一片遗迹中，朝着空气低声呼唤。 “魈，能听到吗？” 风声起落，一转眼的工夫，少年仙人已经出现在侧后方。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这个……”对上魈澄澈的目光，鹿祀一时间有些无法开口。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陨星周边可能会有一些愚人众，你不要对他们出手。” “——啊，如果有危害到璃月的，当我没说。” 说完后鹿祀有些想把自己的嘴缝上：这些事守护璃月千年的魈能不知道吗，要你提醒？ “我记住了。” 魈的神色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语气却很温和。 见鹿祀没有其它吩咐，他躬身行礼，淡声告退：“陨星之中尚存蹊跷，还有许多地方需得清理。前辈……鹿祀小姐请注意安全。” “嗯。”鹿祀点头，“你也是。” 魈离去之后，鹿祀开始在地脉里翻找起散兵的踪迹。 她没猜错的话，之前和旅行者对话的时候，散子哥有一瞬打算对空出手来着…… 现在的空应该打不过散子哥……不成，真要打起来那不是全剧终了吗？ 抱着这些心思，少女快速搜罗着散兵的行踪。 嚯，跑得够远，都快跑出璃月了。 ——以下为非正文剧情—— 来自作者的一些哀叹： 我曾三度遭到背刺，因而了解自己的脑回路与马哈鱼无限重合。 其一为鹿祀旧大纲设定，世界树枝丫，与草神相撞；无奈重修大纲，改为地脉产物。 其二为《后世书》，贯穿剧情中后期的预言，遇到美露莘夏诺蒂拉后，发现提瓦特已有相似物品。 其三为主线剧情走向，理念与枫丹魔神任务有部分重合。 我原以为，至少剧情走向，不应当…… 咳咳，无需做无用功，修改大纲只是徒劳。 新的背刺，就要来了。 第96章 命运，命轨与命之座 鹿祀找了距离最近的锚点，传送追了过去。 她赶到的时候，散兵正在石门附近的一处沙滩上，端详着新鲜热乎……咳，一看就是刚掉下来不久的，足有半人多高的陨石碎片。 “散子哥你是不是也想上手摸一摸？” 听到鹿祀的声音，散兵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在全方位观察着面前个头不小的陨石。 没有得到回应，少女也毫不意外，蹦蹦跳跳地走上前去，顺手薅了一个水边的莲蓬，送到散兵眼前。 意料之中的被拍开了。 “诶呀，不好吃吗？不喜欢吗？难道你口味突变喜欢吃甜的了？” “……兰丝洛，别没事找事。” “诶嘿我偏不~” 鹿祀很喜欢散兵这副看她不爽又下不去手的样子，比在博士实验室或者出任务的时候鲜活多了。 对于她的作妖，散兵只是神色微沉地飞了个眼刀过去。看鹿祀稍稍安分了一些，也就不再有所动作。 见他还在琢磨陨石，鹿祀回忆起从旅行者那边得到的信息，趁此机会分享了起来。 “蒙德那边也有陨石。嗯，然后……接触过陨石的人会陷入沉睡，清理掉周围的陨石，睡着了的人就能从梦中醒过来。” “这是旅行者那里来的消息，还算可靠。”少女语调平缓地继续讲述着，“根据醒来的人描述，他们都梦到了雪山，但不是龙脊雪山。” “……嗯，差不多就这些了。” 还有你派出去的一个小队和旅行者遇上但我没让他们动手这件事就不说了。 直到鹿祀说完所有发现、安静下来之后，散兵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缓慢地转头看向少女。 散兵的眼睛感情是很丰富的。就算眼眸中没有流露出情感，他在眉眼间的小动作也能透出一些信号。 因此，看到一个目光和神色都有些淡漠的散子哥时，鹿祀的内心是有些发怵的。 “兰丝洛，你说它对你有很强的吸引力？” “对，很强。”鹿祀老实点头，“块头越大吸引力越强。” 听完她的回答后，散兵轻轻点头：“好。那你碰，我看着。” “……诶？” 鹿祀愣住了。她看了一眼散兵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反话。 不确定，再看看。 嗯……好像是真的。 少女犹是不确定地又观察了一阵子散兵的神色。 “真让我碰？” 双手抱臂的执行官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没有那个胆量也可以拒绝。” “不用激我，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并不危险。”鹿祀笑得有些放肆，“既然你是真心同意我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我睡着期间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哦。” 伸出手之前，少女俏皮地朝神色冷淡的同伴眨了眨眼。 而后，面对了多次吸引的鹿祀，终于如愿触碰到了光芒诱人的陨星。 少女的身形微微一晃。没有如同散兵预料那般栽倒下去，反而定定地杵在原地。眼眸紧闭，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啧，嘁。” 已经伸出去的手没有接住人，又慢慢收了回去。 散兵抬手一扶斗笠，沉下目光观察起鹿祀的神色，以及她身体细微的反应。 —— 从昏沉的意识中挣脱出来后，鹿祀睁眼看到的并非派蒙所描述的雪山梦境，而是一片星空。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到星空，却是头一回距离星空这般近。近到伸手就能触碰，甚至移动既定的命轨。 ……移动既定的命轨？ 虽然很奇怪，但鹿祀的认知就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她所在的星空正是放置了提瓦特人命座的那个，此刻有许多人的命座环绕在四周。仔细看去，距离最近的，正是关系与她亲近的那些人。 鹿祀不敢轻易变更这些命座，只试探着抬手触碰其中一颗命星。 她所接触的正是某个火蛾命座中的一颗。 触碰的瞬间，鹿祀看见了命座主人的故事，从最初的过去直到未来的结局。 那不是一个好结局。 外界的散兵此时有些烦躁。睡梦中的鹿祀此时正蹙着眉，有些许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庞滑落。 梦中的少女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她有些纠结地用手掌贴着那颗命星，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改变命运的基本规则，在触碰过命星后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规则也很简单，将命星简单偏移，就能避开某一段命运。 正因为简单过头了，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代价的信息，鹿祀才会陷入纠结。 逆天改命哪有那么轻松？ 她不知道在梦中的作为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想试试。 ——前提是她必须知晓所有信息。 鹿祀收回手，四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探手按上命座虚影似乎是命运之轮的其中一颗命星。 拜托了，如果真的能够修改命运的话…… 鹿祀好像听到了一声温和无比的轻笑。那声笑似乎从她所触碰的命星中来，又好像来自她当前所处的星空，甚至让人怀疑是从世界之外传来…… 最终，这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只是短暂出现在鹿祀的脑海中。 笑声过后，是清楚而明晰的改命规则。 偏移他人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是鹿祀自己的命运。 凡是鹿祀力所不能及的命运，她是无法推动命星的。而一旦修改了某段命轨，也必然是她在现世能够做出影响的剧情。 借用当前的星空为人改命，不过是一段剧情的预演而已。 鹿祀能修改的命轨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能够发生偏移。稍远一些的，或许是在现实中没有交集，就连触碰都做不到。 罗莎琳、尘歌壶中那些本会死在沙漠的孩子们、以及本会在璃月被七星处理掉的德雷特。 就这些，旁人的命运她无法窥视，自然也不敢乱动。 话说回来……德雷特的命运，好像在到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发生偏转了呢。 有些可惜的是不曾找到散兵的命座，明明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有在这片星空中看到。 察觉到这片星空正逐渐暗淡下去，鹿祀明白，自己就要离开梦境了。 第97章 鹿祀哭哭 意识回归，鹿祀眼睑微动就要睁开，却感觉到眼睛有些异样。 “……诶？” 少女睁开眼，茫然地抬手触碰自己的脸颊：她……刚才哭了？ “醒了就收拾一下。在睡梦中展示出这等如人类般脆弱的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散兵神色冷淡地揣手站在一边，语气中带着些许烦躁。 听他这么说，鹿祀终于回过神来。应声之后，随意地抹了两把脸。而后看向散兵，斟酌着措辞说起自己在梦中所见。 “我和那些人梦到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 星空、亲近之人的命之座，以及可以被移动的命轨；鹿祀没有过多遮掩，除去改命的部分，把梦中的画面都说了。 末了还有些委屈地补上一句：“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的命座，散子哥你是不是没拿我当朋友？” “是又如何？”散兵似乎有些气恼，却没有和鹿祀解除误会的打算。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本就需要依靠利益才能长久，你莫非还想凭借着于我无用的情感同我亲近不成？” 散兵很是不爽地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着身旁神色紧张的少女。 向来锋锐的脸上此刻露出了笑，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能依靠梦境看清你我之间的关系，看来你也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要命，踩雷点上了。她干嘛要作死开这种玩笑？ 面对散兵冷漠的态度，鹿祀眨眨眼，突然间又落下几滴泪来。 见她又哭了，散兵短暂地愣怔了一瞬，而后扭过头没有再看。语气非但不见缓和，反而还隐隐带上了些许讥嘲。 “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落泪？兰丝洛，你可真是脆弱啊。” “这不是小事！” 鹿祀抹了一把眼泪，说话声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 她虽是演的，却也是投入了全部的真实情感。只要一想到自己花许多年建立起来的关系被轻易否决，就觉得委屈到不能自已。 鹿祀不想让自己和散兵共同维系的友情变得像是一个笑话。 “你分明也是渴望过成为‘人’的。对人来说，情感绝对不是无用之物。” 少女眼神认真。虽喉头哽咽，却是清晰地吐出了想说的每一个字：“我错了，我不该拿我们的关系开玩笑。” “但是，斯卡拉姆齐。你、罗莎琳姐姐、德雷特，甚至包括达达利亚，你们在我这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 鹿祀以手抚心，在高天阔野之间，在怪异的陨星一旁，进行了最为真实的情感流露。 “你们是我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尤其是……”鹿祀又抹了一把泪水，自从开闸之后眼泪就源源不断，现在可以说是假戏真做了：“我在异世的那些故事，只有你知道。” “这是我最大程度的信任，散子哥。” 见散兵似乎有些动摇，鹿祀趁热打铁又补上了一句：“在我的印象里，倒是见过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存在。他是……多托雷。” “别把我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 散兵顿时破功，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一甩手。他想了想，不甚熟练地抓起用来装饰斗笠的铃铛，塞到鹿祀手里。 少女的眼泪顿时就止住了。要不是不太雅观，说不定她此时还能冒个鼻涕泡：“诶？” “别哭了，我心烦。” “哦……那你能不能表演一下那个？” “不要得寸进尺！”散兵凶神恶煞地瞪了鹿祀一眼，后者不为所动。 “……哪个？” “就那个，‘我是来自稻妻的浮浪人’，嗯哼~” 散兵沉默，而后毫不留情地抽回鹿祀手中的铃铛，转过身大步离去。 鹿祀笑了笑，知道这段友情算是保住了。顺手把身边的陨石丢进尘歌壶，而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散子哥——你吃不吃莲蓬啊——” …… 鹿祀是个实诚的。进了蒙德地界后，她先跑了一趟晨曦酒庄，和迪卢克说了声自己在调查陨石的事。而后才传送回散兵身边。 蒙德昏睡的人比璃月要多些，但因为旅行者清理过陨石的缘故，这边已经有不少人的情况有所好转。 鹿祀并不担心璃月那边。魈一早就开始行动，空也已经上手帮忙，解决陨石带来的困扰只是时间问题。 触碰过陨石后，她对这些东西的感知更敏锐了些。 因此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蒙德郊野，清理完附近的魔物后，散兵双手抱臂，靠在一棵树上。附近，鹿祀盘膝坐在地上，将记忆里的各种仙术对着面前的陨石施展。 “……如何？” 在鹿祀停下的空隙里，散兵走到旁边，很是平静地问了一嘴。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热衷于得到答案。 “没什么进展。”鹿祀摇摇头，“这些陨石给我的感觉并不重要，好像还有什么核心未曾出现。” 她会的仙术都是由兰斯洛特传授，其中有好几种追踪和辨别的术法，用在陨石上却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鹿祀很是心累地往后一倒。 “我看那位旅行者骨骼清奇，像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不然我去跟他们一块行动？”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 想和旅行者一起行动的打算刚说出口，鹿祀就从地脉的反馈里知悉：空和他的同伴正往这边赶来。 惊得她噌地就站了起来。 “你又在——” 散兵不爽地刚要抱怨，说出口的话语却戛然而止。显然也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了。 “看戏的！”还没走近，派蒙就朝鹿祀招上手了：“你在这里呀，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鹿祀隐蔽地瞥了一眼散兵。他的脸上已经换好了和气的笑容，同时气息也变得蓄势待发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出手。 少女默默地抓住手边的铃铛，轻轻一拽。 虽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阻止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后她看向走近的几人，挂起温和且不解的笑容：“找我？” “嗯。” 派蒙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明来意：“菲谢尔认为，这些陨石是一种诅咒。” “我记得卖唱的说过，你是璃月的仙人……应该会对咒术有一定的了解？” 第98章 实锤了，不是诅咒 “诅咒？” 听派蒙这么说，散兵原本蓄势待发的气息趋于平缓。他微低下头，和鹿祀一同开始思考这个说法。 “……倒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鹿祀放下了托腮的手，轻轻点头。 “不过我需要一些验证。” 少女挂着与散兵同等温和的笑容，简单地分享了自己的发现：“我对陨石使用过一些术法，并没有见到什么成效。” “所以，要验证你们的猜测是否属实，我需要检查过那些昏睡的人才能确认。” 听鹿祀这么说，派蒙立刻就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很是开心地握起小拳头：“那我们快走！离这里最近的清泉镇就有收容点。” …… 清泉镇的临时收容点，有部分陷入沉睡的居民已经醒来。不过看他们疲惫的神色，似乎在梦里遭遇了不轻的折腾。 “就他。” 鹿祀随意选中一个还在睡梦中的可怜人，和负责照顾他们的修女商量之后，就进入帐篷观察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在旁边，看看木板上躺着的人，又观察起鹿祀的神色。 少女也没有如何犹豫，抬手画出一个简单的符文，手腕翻转送入昏睡之人体内。 符文入体，躺着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几个呼吸之后，鹿祀转头对上派蒙几位期待的目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也不死心，换了另一种术法又试了一次。 这次的效果要好上一些。那人的神色忽然有些挣扎，看样子似乎就要醒来——也确实是醒了，但在迷迷糊糊地睁了会眼睛之后，又睡了过去。 鹿祀心中有了猜测。她看向旁边等待的几人，示意出去说话。 走到帐篷外不会打扰到患者的地方后，派蒙最先憋不住了：“怎么样？” “……不是诅咒。” 鹿祀最先给出结论。 菲谢尔神色焦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得到机会。 因为鹿祀一刻不停地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分享了出来：“原理倒是和诅咒有些类似。” “我后来使用的是一种破除梦魇的手段，可以为受到执念影响的灵魂平复心绪。后续你们也看到了，有效果，但不是很好。” 鹿祀摊开双手，就着术法起到的效果耐心解释：“他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强烈意念的影响，从而梦见了他人的执念。” “一道非常坚韧的意志而已，说是诅咒未免也太……阴暗了。” 像是有被害妄想症的孩子的猜测呢。 鹿祀说得委婉，说完后又笑盈盈地看向了菲谢尔。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菲谢尔有些羞赧，却有理有据地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圆了回来：“不过是不同世界对同一事物的形容存在差异而已，既然此世对它的描述并非是诅咒，本皇女以后也改口用此世的说法就是。” “说的也是。” 鹿祀依旧笑着，点了点头：“皇女殿下慧眼如炬，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误判？” “看戏的，你不要和她一起跑题啊！” 听到派蒙焦急的声音，鹿祀只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 “我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对目前的局势无法产生太大的影响。恐怕还是得另请高明。” 她回忆起自己触碰陨石后那个与众不同的梦境，虽然不打算说出来，却是有意提点了一下：“不过我倒是能给你们一个方向。” “既然这些陨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去找专门研究天体的人，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 鹿祀不确定空在蒙德的时间里有没有见过莫娜，于是没有明说。而且她并不打算继续和这群人一起行动。指明大概方向之后，话锋一转就要开遁了。 她一点都不怀疑散兵在弄清楚陨石的原理后会立刻对空出手。 不知道两人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知道这两位打起来，不管输的是哪边鹿祀都会感到头疼。 虽然她更偏心散兵就是了。 “我和朋友之前的事还没有忙完，就不陪你们去找人了。” 鹿祀笑眯眯地退到看上去很安分的散兵身边，很是熟练地抓住了垂在斗笠下的铃铛，顺便扯了扯。 “要是有关于陨石的最新消息，我会找你们说的。如果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到时候记得告诉我啊。” 散兵大概是习惯了鹿祀的手欠，乖巧礼貌地扶正斗笠后，朝着旅行者一行温和笑笑：“抱歉，没有帮上什么忙。” “希望你们接下去的探索能够一切顺利，冒险家们。” 留下一句真挚的祝福后，散兵跟随着鹿祀的脚步，很快消失在几人的视野里。 —— 走出一段路后，散兵率先停住，鹿祀也只能停下脚步，丝滑地回转过身。 “行了，这里他们已经看不到了。” 散兵步子钉在原地，架起双臂冷淡地看向前方的少女：“你一直在阻止我对那个旅行者出手，为什么？” 怕你俩打起来主线剧情崩溃…… 鹿祀卸下脸上温和又礼貌的假笑，切换成亲昵又不失犯贱的笑容，而后笑嘻嘻地凑近了一些。 “我发现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探索天赋在，不管是查什么事都有线索送上门来。这么好的天赋，不借用一下多可惜？” 她讨好地晃晃刚抓到手的铃铛：“我觉得这种事以后还有，在他身上会有很多热闹可看……” “散子哥，如果你没接到刺杀他的任务，就别对他出手了嘛……” 散兵毫不怀疑他要是有对应功能的话，此时已经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嗤，行了，你藏不住那点小心思。”他似笑非笑地扫了鹿祀一眼，“不就是想救几条杂鱼吗？” “反正丑角也没给我下别的命令，就让他多活一阵子好了。” 鹿祀眨眨眼，努力分析起话中的意思。 呃……虽然可能有些信息差上面的误会，但结局毋庸置疑，空哥的安全暂时有保障了。 “谢谢散子哥！” 鹿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你先在蒙德这边随意逛逛，我要去准备一份谢礼！嘿嘿，明天给你。” “……你高兴就好。” 第99章 你终于醒啦 陨石的事尚未完全解决，时不时就会有或大或小的星子在天空划过，落向蒙德或璃月的地界。 地点在鹰翔海滩，天气尚可，阳光正好。 散兵冷冷地看着鹿祀手中开了盖的食盒，脸上风雨不动的表情此时藏了些一言难尽。 “这就是你说的谢礼？” 食盒里放着几枚精致小巧的莲花酥。顺着风飘出的浅淡香气，外加酥层饱满分明的品相，不用尝也能想象出味道极好。 但是……这玩意是璃月的点心，甜的。 “我用茶粉替代了大部分的糖，很难吃出甜味。”鹿祀平稳地端好食盒，笑着解释：“而且它的口感以酥脆为主，不是你讨厌的那种。” “尝尝？” 少女笑眯眯地捧着食盒往前一递。 这可是她找言笑学会后连夜改良的“抹茶味莲花酥”，专门照着散兵的口味改的。 “就算喜欢苦的东西，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多几种吃法也没什么不好，对？” 请散兵吃东西的次数多了，鹿祀几乎已经忘了：站在这的两个人，都是不需要靠进食维持身体机能的。 散兵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好像只是被鹿祀的话说服了。总之很给面子地拿了一枚莲花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鹿祀看他吃着，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慈爱。 见他吃完整个莲花酥都不曾表露出厌恶，少女笑着把食盒往人怀里塞了塞：“喜欢就好，专门给你做的，多吃点。” “我怎么可能喜欢……”对上鹿祀亮晶晶的眼神，散兵嫌弃的话语拐了个弯：“不过你的那些小心思不错，难得有不蠢的时候。” 鹿祀只是笑笑，准备跳过这个话题。 正要问散兵怎么会跑到海滩这边闲逛，鹿祀忽然感应到了某个地方传出的一些动静。 少女眼神闪了闪，变出一块木牌递给散兵。 那是她尘歌壶翠黛峰的洞天关牒。 “赞迪克醒了。” 对上散兵疑惑的眼神，鹿祀言简意赅地交待起来：“这是另一个洞天的钥匙。去问问他都梦到了些什么。” 散兵抱着一盒莲花酥，也没考虑多久；淡定地抬手接下关牒，随后启用。 —— 尘歌壶内，翠黛峰洞天。 默认的传送落点在大宅门外。因此散兵一落地就看到了赞迪克还没来得及拆解研究的那台遗迹守卫。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嫌弃。 “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敢让他碰。” 在散兵那模糊的印象里，这种坎瑞亚机械似乎是木偶以前专攻过的研究题材。 “我和多托雷说了。在赞迪克把我研究透彻之前，我不会再让他回去。” 鹿祀走上前去开门。同时风轻云淡地解释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开门后，她还俏皮地朝散兵做了个“请”的手势。 赞迪克的房间在一楼东南角，鹿祀轻车熟路地将人带了过去。 这期间也不在意赞迪克会不会听到，用平常的音量和语气继续说明道：“而且我这壶里可是能隔绝天机的。他要是真不老实，我……我让德雷特弄死他。” 散兵嗤笑一声，对鹿祀不肯亲自动手的心软行径不做评价。 出于礼貌，鹿祀还是敲了敲门才进去。 赞迪克确实醒了。看他的神情，或许还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以至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房间里进了人，少年下意识把脑袋转了过去，看清来者后方才彻底清醒。 “兰丝洛大人，散兵大人。” “醒了就好。” 鹿祀倒了一杯水送到赞迪克手里，又冲了两杯茶——散兵一杯自己一杯。而后搬来椅子坐到床边，等床上坐着的“病号”整理好思绪，方才开启话题。 “梦到什么了？说说。” 赞迪克也不疑惑为什么鹿祀知道他做梦了，开口就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命运……” 说出答案之后，他像是在走神，嘴里却尽职尽责地继续补充说明。 “我好像梦到了我的命运，还有……”赞迪克看了鹿祀一眼，又看看散兵，最终带着些不确定地说完后文：“一部分你的命运。” “？” 鹿祀眯眼，微笑，歪头，表示不解。 “看来你们对于陨石来说都是特殊的存在。”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散兵心中有了定论，“梦中的场景就和凡人是不同的。” “确实。” 鹿祀同样开始复盘已知的情报：“我和小赞都受到陨石影响做了梦，但是没有受到执念的影响，反而窥探到命运的轨迹。” 她看向赞迪克，眼神鼓励后者继续说下去。 平时就着研究课题能侃侃而谈的赞迪克却在此时沉默了。 似乎是在心中权衡完毕，薄荷色头发的少年看向鹿祀，神色略有些严肃：“我会如实告知你们我的梦中所见。不过请您先了解一点：那只是我所梦见的命运。” 鹿祀点点头。 “说。” 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命。没事，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赞迪克没有急着讲述，反而先问了鹿祀一个问题。 “兰丝洛，你知道关于你的研究课题，最后一个项目是什么吗？” “？”鹿祀轻轻扬眉，“是什么？” 赞迪克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 “杀死你的方法。” 话音未落，房间里出现一声闷响。 鹿祀能感觉到散兵身上的能量流变得狂躁起来——或许已经不用感觉了，因为此刻正有道雷光横在赞迪克的脖颈处。 “……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少女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茶水：“散子哥，别玩了。我在他身上安了盾。” “对一个要杀了你的人这么好心，兰丝洛，这就是你所谓的惜命？” 散兵语气不善，却还是收了手。气势渐消、杀意不减。 “事有轻重缓急。” 鹿祀是真的不意外多托雷会琢磨着如何杀死自己。或者说，某人不研究这个课题，她才会觉得奇怪。 少女平静地端着茶杯，示意赞迪克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是在讨论陨石有关的话题。” “此外，我也很好奇，小赞梦里的我是什么命运……” 第100章 啊，跑了 最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后，赞迪克的后文衔接得很快。 “在梦里，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到那一步，就被杀死了。” 说起自己的生死，他的态度反而平淡了很多：“在我死后，博士接收了所有和你有关的研究成果。” “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窃取了你身上的权能，并销毁了你的形体。” 概括完梦中所见的命运，赞迪克闭了嘴，等待鹿祀消化完他所说的内容。 气氛并没有沉寂多久。 端杯沉思的鹿祀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上一些得意：“听你的意思，多托雷并没有获取那些额外的研究成果，对吗？” “契约果然还是有用的嘛。” 散兵对她搞错了重点且严重跑偏的思路恨得牙痒痒：“兰丝洛！” “诶~在呢。” 少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好友关心自己的表现很是受用。不过她也不敢太犯贱，短暂地调皮了一番后就收敛了神色。 “我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啦……不过那距离现在还远着呢。” “至少也是等小赞死后才会发生的事嘛。”鹿祀笑眯眯地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也就是说，只要他活着，就能避开后续的一系列命运啦。” “冲着这一点，散子哥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在场者都知道真实的命运不会这么轻易就有所改变，但鹿祀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明确表示了她会有所防范。 散兵虽然很想骂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闷头喝茶去了。 喝完杯子里的茶，他立刻起身拿出关牒，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壶中洞天。 鹿祀的思路还有些乱，表面上却很淡然地让赞迪克好好休息，而后准备传送离开。 “兰丝洛大人。” 少年清脆中还遗留着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她。 转过头，赞迪克目光沉稳，眼神中是和外表不甚相符的平和：“请多给我找一些额外的研究素材。在把它们研究透彻之前，我不会再进行对您的研究。” 鹿祀的脑中很乱，她勉强开辟出一片空白，分析完赞迪克的话后，又愣怔了几秒。 最终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外表和多托雷无比相像的少年，缓缓点头。 “……好。” “你先休息两天，过段时间我会带你去见几个人。你……做好被当成多托雷的心理准备。” 留下这句话后，她摇摇头甩清脑中的思绪，传送离开。 —— 壶外，天空的光线似乎要明亮了一些，看来他们在尘歌壶里待的时间算不上很短。 散兵坐在一块干净的礁石上，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安静地吃着手里的莲花酥。天、海、人与物，此刻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鹿祀刚离开尘歌壶，看到这幅场景后就没有再动，生怕惊扰到画面中最美的主体。 奈何画中主体已经发现她了。 吃完手中的莲花酥后，散兵扭过头，转动双眸向鹿祀飞来锐利的眼刀。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嗯……”少女认真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太阳下山的时候？” 她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坐到散兵身边：“没办法，散子哥太好看了嘛。尤其是暮色渐起、晚霞未消的时候，你站在其中……美得不像此世能存在的场面。” 而这样的画面她这些年来看到了好几次。 “阿谀奉承对我可没有用。” 散兵盖上食盒，转手递给鹿祀。在她戏精上身前又补了一句：“帮我放好，过段时间我还要吃。” “诶，好嘞！” 少女眉开眼笑地把盒子搂进背包。 真难得，散子哥居然会主动让她帮忙做些什么。 估摸着一整天过去了，旅行者那边应该也有了新的线索。鹿祀在地脉里一搜，拽着散兵往千风神殿的方向去了。 …… 只余断壁残垣的空旷遗迹里，莫娜正和旅行者几人讨论着关于陨石的事。 鹿祀和散兵远远走近，少女扯着身边的铃铛，朝同伴挤眉弄眼：快说话哇，我想看温柔和善的散子哥和人聊天。 散兵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拽回自己的铃铛，转头换上和善的笑容。 “嗨~” 先是一声柔软的招呼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鹿祀跟着散兵一起，朝不远处的旅行者一行人招手。 散兵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也充满了善意：“在聊什么？方便带上我们吗？” “呀，是你们啊。”菲谢尔看到来人，同样散漫地打起招呼：“本皇女最喜爱的近臣，还有稻妻的浮浪人，我们又见面了。” “本皇女正……哎？” 菲谢尔尚未说完，站在最后方的莫娜突然抓住了她和空的手臂。三人周围升腾起水流合为球体。 水球炸开后，原本在此处的一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地上一片映照出星空的水纹法阵。 “啊，跑掉了呢……” 鹿祀看着地上渐渐淡去的水纹，有些无奈地笑笑：不愧是占星术士。 转头看向和善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散兵，少女贱兮兮地伸手去拽铃铛：“被你吓跑了呢，散子哥。” “刚才那个术士是谁？” 散兵收敛了表情，转为寻常的冷淡锋利。眼眸中也透出几分沉思。 “她应该不认识我。” “占星术士嘛，看到点什么不是很正常？” 鹿祀继续玩着铃铛。这玩意被她玩了几年，都快盘出包浆了……才怪，这斗笠一看就是新的。 转头看到散兵认真思考的侧颜，少女轻笑着又拽了一下：“我刚刚听了一耳朵，他们应该是有新发现了。所以你追不追啊散子哥？” “啧，别扯。”散兵语气不善地抬手压住斗笠。 短暂思考后，他转头召出一直跟在附近的几位愚人众兵士。 眼见要说正事，鹿祀默默收手，退到了一边。 散兵十分熟练地抬手一挥，指点江山：“你们跟上刚才那几个……” 话未说完，此地上空忽然亮起异常的炫光。鹿祀和散兵同时有所感应，抬头看向天空。 一块巨大的陨星正缓慢从他们头顶飞过，落向远方。 “又来了……” 散兵皱眉，很是不爽地小声抱怨。 靠在一边柱子上的鹿祀闲来无事，盯着那颗陨石计算起了落点。 得出答案后，她猛地睁大眼睛，站直了身子。 第101章 陨……陨山？ “大人！” 陨星进入视野的同时，负责探查情报的斥候也找到了这里。 斥候轻盈地跃到散兵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汇报最新消息：“又出现异变了。” “这次的陨石体积，是至今最大的一颗……” 旁听的鹿祀默默点头：确实，这颗陨石的个头是肉眼可见的巨大。 散兵有些烦躁地轻啧一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完没了……也罢。” “走，目标转变。”他转头看向还在待令的兵士，更改了原先的命令：“最优先的事项，还是对陨石的收集和研究。” 听他这么说，鹿祀想起先前在洞天里的事，有些愉悦地轻轻挑眉：你本来是能分辨轻重缓急啊…… 原本众兵士接收完命令就可以解散。少女正打算找散兵告知巨大陨石的落点，结果还没动身就被他的下属打岔了。 “大人。” 一个明显就没什么经验的兵士积极地站了起来，主动请缨：“追踪那三个小鬼的事就交给属下！” 他未曾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同事们正用或震惊或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哈哈……”鹿祀后仰靠回柱子，眯眼笑笑：“不知死活。” 如果这个人是少时的达达利亚，她可能会感慨一声年少轻狂；但请命的人是个实力不强的陌生兵士，鹿祀只能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新兵吗？连顶头上司的命令都听不懂？ 听见一向温柔和善的兰丝洛大人出声讥讽，外加空气中骤然沉重下来的气氛，这位过于积极的兵士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吗？” 散兵微微仰头，身上开始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缓缓回头，凌厉的目光扫向先前多嘴的兵士，面色森冷：“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们，自作主张的权力了？” 那位兵士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乱地退回先前半跪的姿势。 “非、非常抱歉！大人！” 好在散兵向来以正事为主，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他随意地一挥手：“都散了，去完成你们的使命。” 众兵士齐声应是，原地解散各自忙碌。 众人离去后，散兵看向候在一边的鹿祀：“你方才似乎很是吃惊，莫非发现了什么？” 鹿祀笑着点点头，看上去心情不错。并没有受到先前那番打岔的影响。 “你猜猜刚才那颗陨石落向了哪里？” 面对少女的问题，散兵看向远方天空还未消失的流星尾迹，难得有兴致配合地询问：“哪里？” “鹰翔海滩。”给出答案后，鹿祀还补充了一句：“就我们之前待过那地方。” —— 稍早些时候，莫娜拉着空和菲谢尔逃离之后。 估摸着距离大概安全了，莫娜收手中止术法。 “即使用最简易的占卜，也能察知那个戴着斗笠的人是「愚人众执行官」！更可怕的是他的那位同伴，我完全看不透她的来历……” 她看着被自己拉过来的伙伴们，神色严肃中带着些许后怕。 “太危险了，你们怎么会和这种人有来往？” “什么？那位少年是愚人众执行官……”奥兹有些愕然地感慨，“何等邪恶的人物！” 派蒙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对鹿祀已经有所改观，心思纯朴的小家伙已经开始解释起来。 “莫娜，你看不透的那位……是璃月的仙人啦。不过她喜欢用冒险家的身份和我们一起行动。” “诶，这么说来……”小家伙托着下巴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是惊讶地睁大双眼：“兰丝洛说她的朋友是愚人众执行官，原来这一位也是吗？！” “璃月仙人？” 听到派蒙的介绍，莫娜很快也陷入了沉思。奈何掌握的信息不足，并不能想出什么之所以然来。 “我对璃月仙人不是很了解，搞不清她的立场。我只能说：愚人众的执行官接近你们一定是有所图谋。” 莫娜的脸上带着些后怕：“而且他非常强！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他的实力超乎想象。” “至于那位璃月仙人的实力……” 说到鹿祀的实力，莫娜的神色更加严肃了几分。 “她就像是随身携带了黑洞，可以吞噬一切窥探的行为，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完全看不透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实力绝对不亚于那位执行官。” “虽然不想承认，但……”莫娜有些失落地微微低下头。 奥兹本着活跃气氛的心思开口揶揄：“难道他比身为罕见占星天才的莫娜女士更强大？” 莫娜立刻不服气地辩驳起来，完全不见方才士气低迷的模样。 一番讨论后，众人一致决定先解决最新的麻烦——方才有块巨大的陨石降落在蒙德境内。 —— 旅行者一行人未曾想到，在他们之前，鹿祀和散兵已经抵达了陨石附近。 “豁，好大一块。” 鹿祀一手搭在眉上遮挡阳光，抬头端详悬浮在海滩上空的硕大陨星，饶有兴致地开始打趣：“这个头，要是再大一点，都能成山了？” 庞大的不仅是陨石本身，还有其中所携带的能量。 少女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参照物：这颗陨石能撑起小半个群玉阁了。 散兵有斗笠，不需要用手来遮挡阳光。他双手抱臂，同样在抬头打量这颗巨石。 “赞迪克那家伙还没恢复么？让他出来取样。” “哦，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 鹿祀很是自然地答应着，却在话到末尾的时候陡然一转：“等等，有人来了。” 从地脉中读出来者的信息后，她差点笑出声来。 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所以说，之前跑什么呢？ “散子哥，你等我一下。” 同散兵打完招呼，鹿祀低头掐诀，熟练地用出瞬移术法，闪现到正往陨石这边赶的几人后方。 少女笑容满面，坏心眼地用上散兵之前的和善语气：“嗨~” 第102章 合作一下又怎样嘛 正在赶往陨石落点的几人被吓了一跳。 完全不认识鹿祀的莫娜最激动，回过头看到鹿祀，瞳孔地震。满脑子都是“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其余人中又属派蒙最心大，看清来者后立刻放松下来，甚至有勇气朝鹿祀抱怨：“兰丝洛，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啊！很吓人的！” “哦，抱歉。”鹿祀笑容浅淡，乍眼一看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我怕你们像上次一样，话都不说完就跑了。” 派蒙有些理亏地挠挠头。 其他人没有派蒙那么好糊弄。尤其是莫娜，此时已经满脸警惕地拦住小家伙，站到最前排打量起鹿祀。 “那个执行官呢，他没和你一起吗？愚人众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此紧张的架势，看样子已经把她当成恶人同伙了。 鹿祀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来。 “散子哥在前面研究陨石。愚人众也是过来研究陨石的，并没有别的目的。”少女老实地回答了莫娜的质问，而后转过话题：“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说到这里，鹿祀突然点名直觉一向敏锐的菲谢尔：“皇女殿下，你说句话啊。” 菲谢尔：？ “哦，啊哈哈……”成为目光焦点的皇女下意识开口，“诸卿放心，我见这位扈从所行之路有群星顾盼，应当不是奸恶宵小之辈。” 奥兹尽职尽责地翻译：“小姐的意思是，她的眼光一向很好，这位兰丝洛小姐不像是坏人。” 鹿祀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话头递向了空：“旅行者，你也说两句啊。” “……” 空盯着鹿祀沉默，表示不想说话。 旁边的派蒙主动捡起了话头：“我也觉得兰丝洛不像是坏人。” “她之前还想办法治疗过那些睡着了的人呢。而且，而且也是她引导我们去找莫娜的。” “嗯哼~”鹿祀挂着坦然的笑容，朝着莫娜一扬下巴：“你的观点呢？” 后者艰难地选择了退让：“好，我暂且认为你并没有坏心。” “——但是那个愚人众执行官不一样，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很深的恶意。” 听莫娜这么说，鹿祀差点没绷住自己放声大笑的冲动。她笑眯眯地把几人往陨石方向赶，同时认真解释着。 “很正常，那是他的个性。” 少女笑容灿烂，语气温和：“就算是对着我，他也是恶意满满。不过，事实上这家伙可容易心软了。” 说到这里，鹿祀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和你们说的这话，别让他知道昂……” “我对愚人众的印象并不好。” 一向沉默的空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看着鹿祀，虽然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淡，却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温和。 “但如果是帮助别人的事情，我不会在意合作对象是谁。” 鹿祀愣了愣，从简短的话语中，她分析出了这位旅行者的立场。忽然就觉得遇上了同类。 少女舒心笑笑：“你能这么想最好。那么，合作愉快。” 确保几人不会突然开溜后，鹿祀从队末走到最前面，为他们引路。 尚有一段距离，已经能看到散兵在指挥着愚人众小队搭起营帐，还有几人围着陨石尝试研究。 “散子哥——帮手来啦——” 鹿祀拖长尾音朝散兵喊着，而后步调轻快地小跑上前，站到他的身边。 转头看向依旧满脸警惕的一行人，散兵猜到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装了。 他勾起一个锋锐的笑容，态度轻慢，语气恶劣：“我当是谁，原来是之前抱头鼠窜的蝼蚁之众。现在倒是有勇气走到我面前来了。” 几人顿时被他这番话激起了一些火气。 “啊啊啊，你这家伙！” 派蒙跺了跺空气。一想到这个人很强，又咽下了后面的内容。 只能贴在空的耳边小声抱怨：“我算是知道了，兰丝洛之前那个讨厌的说话方式，一定是和这个家伙学的！” “小派蒙，我们听得到。” 鹿祀无奈地看了派蒙一眼，小声提醒。 而后她又转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散兵，有些为难地清了清嗓子。 “咳……那什么，既然都是在研究陨石的，我们先互通一下情报好了。” “散子哥，你是打算在这里听着；还是先休息一下，我等会转告你？” 鹿祀其实是有些希望散兵能选择第二项的。以这位的说话风格，她生怕两边的人聊着聊着就吵起来。 然而散兵只是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少年执行官侧退两步，走到一个方便旁听的位置上，而后朝着鹿祀轻抬下巴，示意她开启话题。 芜，这样也可以。 鹿祀轻笑点头，转向旅行者一行人，斟酌着开始分享起情报。 “我也触碰过陨石，不过没有进入你们所说的那个雪山梦境。而是梦到了一片星空。” 少女语速平缓地朝众人解释：“所以我才会在线索中断之后，建议你们去寻找研究星空的专家。”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百年难遇的占星天才。” “喂，”突然听到自己所防备的人在称赞自己，莫娜有些难为情：“不要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夸人家啊！” “抱歉，跑题了。” 鹿祀笑容温温，眼中似乎流淌着星光。 她微笑着继续讲述—— “我这边的情报不多，只知道陨石虽然坚硬，但是可以用蛮力破坏。而只要把它破坏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祸害民众了。” “最后就是我接触它之后梦到了星空。” “诶——等一下！”派蒙嘴快，最先问出自己的疑惑：“兰丝洛你碰了陨石？！” “是啊。” 鹿祀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听她给出肯定的答复，同样察觉到问题的莫娜很是惊讶：“竟然有人能凭自己的力量苏醒过来，而且苏醒后还能这么有活力地到处跑……” “不，不对。你怎么会梦到不一样的内容，这些一定是编出来骗我们的？你们果然有别的目的！” 莫娜越推理越觉得有可能，说到最后自己都信了。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这位警惕心强的占星术士。 耳边却先响起了散兵的嗤笑声。 第103章 莱纳德？什么莱纳德？ “哼，你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散兵架起双臂，眼神讽刺地打量着几人，最后抬眉冷笑：“也没指望你们能派上用场。真是想不到……” “兰丝洛，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他最终把矛头指向了鹿祀。毕竟是这个人出主意把旅行者一行人找来的。 “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啊……”鹿祀低头扶额，小声嘀咕。 知道了散兵的态度后，她也不好再和莫娜客气，当场就转变了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莫娜小姐，我一开始就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和你们聊的。”少女笑容微冷，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我才会把异常的梦境主动告知。” “我想，以天才占星术士的能力，应该能分辨出我话里的真伪才对。又或者说……” 鹿祀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莫娜，眼中是明晃晃的怀疑。 “你的占星术只是徒有虚名，实际上还不如我这个半吊子仙家用璃月仙术看出来的多？” “就算没有我的梦境，陨石本身也来自星空，应当更适合用占星术才对啊……” 莫娜自己是十分尊重占星术的。如今听鹿祀这么说，怒意和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思一同涌了上来。 她握紧拳头，怒瞪对面的人：“你可以侮辱我的实力，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占星术！” “我现在就来验证你刚才是不是在撒谎——不准跟过来！” 莫娜气冲冲地走到海滩上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调节好心境之后，立刻开始占卜。 虽然双方关系再度恶化，但好歹是有所行动。 鹿祀对此感到满意。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巨大陨石，稍作思考后，手一翻掏出三枚摩拉来。 那些小块的陨石给不出什么信息，并不代表着她掌握的仙家法术就真的不行。正好趁莫娜占卜的这段时间里，她也试试自己掌握的东西。 「地脉秘术·追本溯源」 莫娜占卜时不能被打扰，抱着尝试心态的鹿祀反倒没有这个顾忌。于是剩下的几人——尤其是派蒙，小家伙十分专注地观赏着花哨的施术过程，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叹。 摩拉被投到陨石上后又弹了回来，落进鹿祀掌心，浅金色元素力连同手掌一起合拢。 再摊开手时，摩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枚造型奇特的古老符文。 鹿祀解读着符文给出的信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脸上则是挑眉一笑：“豁，这可真有意思。” “等莫娜小姐得出结论，回来后一起讲。”少女随手把这次的占卜产物丢进背包，而后随意地拍了拍手。 远远瞧见那边的占卜似乎陷入困境，鹿祀猜想应该还要许久。 于是她又把目光投到了空的身上：“旅行者，你要是信得过我，也可以趁现在把你们得到的消息说了。” 对鹿祀产生亲切感的派蒙看了看空，见对方轻轻点头后也放松下来，主动承担起了分享情报的责任。 “就在不久之前，莫娜根据已知信息进行过一次占卜。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名字——莱纳德。” “莱纳德？” 鹿祀一头雾水，旁边的散兵显然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二人俱是低头，端手，托腮沉思。 这个名字出现得太突兀了。之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却在莫娜的占卜中突然冒出来。 啧，要是温迪在就好了，可以找他问问情况…… “我检查过了，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莫娜冷着脸走了回来。 她看了看鹿祀，脸上浮现出难为情的神色，却是痛痛快快地开口道歉：“我承认，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另外，根据你提供的那些信息，我还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打消疑虑后，在情报上的分享也变得痛快起来。 莫娜很是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最新发现：“莱纳德的命之座在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他的命之座由于某种原因，被召唤到大地上——也就成了这些陨石。” 鹿祀很安分地点点头，示意莫娜继续说。 后者能感受到鹿祀真心求知的态度，也乐意继续说下去：“陨石中含有元素力，以一种精神暗示的方式辐射了周围居民，使他们陷入梦境。” “所以，能够掌控元素力的人，对这些陨石有一定的免疫力。”鹿祀突然若有所思地提出自己的猜想。 她看向莫娜，善意一笑。 “我说的对吗？” “是这样。”在这个话题上，莫娜的猜想和鹿祀相同。所以她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能自己从梦中苏醒过来也是说得通的。”鹿祀忽然把话题转回，开始给这位占星天才解惑：“毕竟我仅凭自身就能掌控两种元素力啊。” “原来是这样……” 莫娜神色出现了一瞬的恍然：“这样的话，确实有可能。” “咳咳，说回陨石的事。” 意识到话题有些跑偏，莫娜赶紧清一清嗓子，把思路转了回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批陨石中应该有一颗类似核心的存在，是莱纳德精神的结晶。” 派蒙问出了所有人都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那它会在哪里呢？” “这个……”已有信息并不全的莫娜被迫卡壳了。 鹿祀笑笑，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关于这个，我倒是能推算出大概的范围哦。” “诶——？！” 派蒙震惊，众人惊讶，鹿祀再度成为视线的焦点。 “不过这个范围听上去有些矛盾。” 少女笑笑，并不过分卖关子。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它落于高处，位置却在低处。在山顶的同时，附近又有海面。” 说完，鹿祀侧行两步，一手搭上散兵的肩膀：“我演算出的答案就是这个，想必以各位的聪明才智，应当很快就能推断出具体位置。” “不过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作为给出这个消息的人，我就小小地抢占一下先机了。” 话及此处，鹿祀和散兵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带着笑意的一句尾声。 “请放心，愚人众的兵士不会为难你们。各位可以慢慢想。” 第104章 拿着，一边玩去 鹿祀本次传送的目的地，是离摘星崖最近的一处传送锚点。 脚踏实地以后，她有些小自得地笑着，朝神色依旧冰冷的散兵摊开双手，意思不言而喻。 你看，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散兵习惯性抬手一压斗笠，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刺人了：“要去哪里？” “虽然只是个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鹿祀笑容灿烂地拽了同伴一把，“先去山顶，跟我来。” 为了防止旅行者那边猜出目的地追上进度，少女决定动用最快的一个方案。 ——不是传送，那地儿在海中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找。 二人顺着山路快速前往摘星崖。 抵达后，凭借散兵身上危险的气质，鹿祀很顺利就劝退了在这里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哦，外加旁边的保镖。 清完场地，鹿祀一刻不停地从背包里掏出老旧的诗琴。想了想，又拿出赞迪克折腾好久才净化的半滴龙泪，用简单的炼金术附着在琴弦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抽出空闲，转头朝散兵解释了一句。 “站稳了散子哥，带你看蒙德的风龙。” 说完，鹿祀低头试音，而后弹奏起散漫而不失活泼的调子。 因为龙泪中蕴含的风元素，琴声顺风传出很远，并很快得到了回应。 青色的巨龙从天空降下，落到这个经历过不少故事的山崖边上。特瓦林隆隆的声音响起，是亲近之人才能够听到的抱怨。 “兰丝洛，你的琴艺比巴巴托斯差太多了。” “这不是没空练嘛……”鹿祀毫不心虚地笑笑，“而且你不能拿我一个业余的和顶尖吟游诗人比啊。” 特瓦林降落时有掀起狂风。散兵按住斗笠，任由身上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条龙。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观察鹿祀与龙交谈。 “哦对了，先介绍一下。” 鹿祀拽过依旧在虚虚扶着斗笠的散兵：“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叫他散兵——不介意散子哥？” “哼……”散兵偏一偏头，斗笠遮住脸上表情，语气淡淡：“随你。” “散子哥，这位是特瓦林。曾经守护蒙德的风龙——哦，如今还在暗中庇佑蒙德。也是我和风神的挚友。” 鹿祀浅笑着，又将特瓦林也介绍了一通。而后才转到正题上。 “特瓦林，我们有急事要去一趟马斯克礁，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少女笑看着面前的巨龙，仿若还拥有过往的记忆一般，语气亲昵，托朋友办事的态度也毫不客气。 特瓦林对她的这副态度倒很是受用，又下降了一些高度，方便二人搭乘：“上来。” “好诶！”鹿祀欢快地跳上龙背，“散子哥快来，特瓦林的速度可快啦，而且体验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散兵哼笑一声，轻盈地落到特瓦林背上，靠近前翼的位置。盘腿坐下。 巨龙挥动翅膀，带来阵阵狂风，在天空中拖出一道残影，快速往海中某处小岛去了。 …… 虽然游戏地图与现实比例有很大差异，但马斯克礁并不大。 因此，鹿祀刚一落地就感应到了那颗所谓的核心。 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忙，特瓦林在把人送到后，只简单地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也不落地，直接转动方向离去了。 于是又只剩下鹿祀和散兵，对着一颗有两三个人那么大的陨星上下打量。 “这就是「莱纳德的精神结晶」？” 散兵想了想，忽然抬起手，要去触碰悬在空中的晶体。 “散子哥！” 鹿祀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腕，而后收获一道凶狠的眼刀。 回想起自己先前的遭遇，料想散兵应当不至于受到过多影响……少女稍作犹豫后，还是缓慢松开了手：“好，这是你的任务，我不能拦你。” “那么，你睡着期间的安危，就放心交给我。” 面对鹿祀紧张而坚定的神色，散兵短暂思考过后，摘下自己的斗笠，摁到少女头上。 语气不甚温柔，却带着些许宠溺：“你自己拿着玩儿。” “诶？诶，好嘞！”鹿祀笑得越发阳光开朗了。她欢快应声着，抬眼时才发现：散兵已经碰到了那块晶体，此时正闭眼杵在原地。 少女给二人都套上一层护盾，然后挑了最近的一块石头坐下。把玩着手里铃铛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散兵的动静。 在鹿祀第十五次把斗笠摘下来折腾纱帘的时候，岛上有了新的动静。 少女轻轻扬眉，将斗笠放回散兵头顶。而后转头看向往这边跑来的一行人。 “啊，在这里！” 派蒙的声音最先传到耳中：“他们果然已经先到了！” 空和莫娜紧随其后。只不过，一行人中少了奥兹和菲谢尔。鹿祀有些意外，又感知了一番岛上，确认那位皇女并没有过来。 “愚人众果然都不可信！” 莫娜神色不善地看着鹿祀，而后视线又被她身后的散兵吸引，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他在做什么？” “他主动触碰了陨石？！真是太疯狂了！” “嘘……”鹿祀竖起食指比到唇边，“别这么大惊小怪，散子哥也会使用元素力。我相信他能从梦中醒来。” “在这之前，麻烦你们先等待一会了。” 少女站在执行官背后，展现出保护的姿态：“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见对面的空和莫娜都警惕地拿出了武器，鹿祀叹了口气，同样拿出了无锋剑。 就在气氛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鹿祀身后的散兵轻轻地吸了口气，缓慢收回了意识。最后悠悠然睁开眼睛。 当场见识这等画面的莫娜瞳孔地震：“他、他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醒过来了？！” 刚醒过来就听到有人在吵吵嚷嚷，散兵内心烦躁，很是不悦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透过鹿祀的背影看到来者后，混沌的意识缓慢明晰起来。 “散子哥，你怎么样？” 察觉到散兵醒了，鹿祀微微偏过头，轻声询问他的状况。 “呵，我能有什么事？” 嗯，很好。听这声音就很正常。 第105章 星空与谎言 看来是不需要打架了。 鹿祀有些窃喜地收起武器，朝旅行者摊手耸肩，往旁边退了两步。将护在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方才清醒，散兵眉眼间尚有些慵懒的姿态，气势上却是不显怠惰。 他傲慢地架起手臂，看着依旧拿着武器满脸防备的两人，露出标志性的锋锐笑容。 嘴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气人：“你们来晚了一步，我的研究已经完成了。” 听他这么说，鹿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久前还没什么进展，摸一下陨石之后就完成研究了？ 鹿祀总觉得散兵身上也有一些特殊之处。 未等她思考更多，神色警惕的空忽然开口，冷声质问：“愚人众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如兰丝洛所说，只是研究一些陨石而已。”散兵态度轻慢，却是有问必答：“只是没想到，这些陨石上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话说到一半，散兵忽然轻轻低下头去，用细小的声音自言自语。 这个距离旅行者那边听不到，站在他身边的鹿祀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在小声抱怨。 “丑角那家伙……把这种任务交给我，居然不事先预警可能的发现……是想故意吓我一跳吗？！” 鹿祀震惊侧目：原来皮耶罗在你眼里就是这个形象吗？！ “诶，散子哥。”少女扯了扯散兵的铃铛，同样压低声音说话：“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找机会跟我讲解一下？” 因着先前那场梦的缘故，她对陨石有关的真相还挺好奇的。 不过现在和旅行者立场各异，散兵不提，她也没打算同这群人分享。 然而，散兵似乎并不在意。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直接在这里说了。”他看了一眼警惕巴巴的对面，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星空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谎言。” “嗯？” 鹿祀面上有些疑惑，内里心神俱震：她在了解游戏背景的时候接触过“虚假之天”的概念，但未曾听过这等……能够颠覆世界观的理论。 而旅行者和莫娜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也都各自收起武器，转而开始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星空……谎言？”莫娜身为占星术士，对星空有关的话题很是敏感：“这是什么意思？” 并非提瓦特人的鹿祀，此刻猜想足够大胆：“难不成，我们头顶的天空是虚假的，实际上是有些存在刻意展现给我们看？” “你居然会这么想……” 散兵笑着看向鹿祀，眼中有意外，也有赞许。 “怎么可能？”不远处，派蒙最先对这个猜测提出否认：“在夜里，抬头往天上看，就能直接看到星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就算是神明，也做不到伪造整片天空，还维持了好多好多年。” 小家伙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猜想：“我知道了，你是想否认莫娜的占星术理论！” “你们想利用这个说法，让莫娜对她的占星术失去信心，好叫我们放弃调查。方便愚人众的行动！” 派蒙叉起腰，越说越肯定。 到最后还生气地跺了跺脚：“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听完小家伙的猜测，鹿祀把脑袋撇到一边，低头、扶额，憋笑：好一番精彩的阴谋论，说得她都有些动心了。 散兵倒是完全没憋着，直接当场便猖狂地捧腹大笑起来。那狂笑的架势看得鹿祀都有些害怕：散子哥你这么笑肚子不疼吗。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天真啊。” 姿态狂悖的少年收住笑声，气定神闲地换回之前双手抱臂的姿势，笑容锋锐：“不过，作为未来的潜在威胁，你们一直这么天真下去也不错。” “兰丝洛。” 被散兵突然点到名字，鹿祀下意识应了声。而后猛然回过神，抬眼看向自己这位性格乖张的友人。 散子哥这副架势，好像是要走了。 很快散兵的话语就证实了鹿祀的猜测。 “我现在必须去确认「真相」。以你的能耐，自己能应付过来？” 少女只是稍有愣怔，而后连连点头。趁散兵还未传送，她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装有莲花酥的食盒，不容拒绝地塞到对方怀里。 “盒子我施了仙术，里面的东西十天半个月不会坏。你先带回去吃着，以后有机会我再做些别的！” 投喂完口味刁钻的执行官，鹿祀心满意足。也不拦他，只是最后苦口婆心地叮嘱了一句：“对了，回至冬后也别太累着自己。” “呵，”散兵冷笑，“给你点好脸色，你还敢管起我的事来了……” 他到底没有拒绝鹿祀的好意，抱紧了怀中食盒，抬手一压斗笠。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鹿祀垂眸笑笑，对他的这等做派见怪不怪。 然而另一边的三位就不太能理解了。 “他就这么走了？”莫娜在愕然的同时也很是不爽，“还直接无视了我们？！” “没办法，他就是这个性格。”鹿祀微微一笑，摊手耸肩。 她端正起态度，转头对上旅行者一行人。依旧温和有礼地笑着：“他的研究已经完成，我估计正在返回至冬的路上。” “你们呢？接下来是打算继续找我问责，还是利用这颗核心解除危机？” “可恶，你居然威胁我！”莫娜双手紧握成拳，怒目圆睁。却没有再掏出武器的意思。 既然反派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鹿祀索性打了个呵欠：“快点解决……我还急着回璃月复命呢。” “对了，旅行者，你的下一站是璃月对？” 鹿祀忽地转头看向空，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容真诚，却让此时满心戒备的几人更警惕了几分。 少女似乎浑然不觉，甚至语气都温和了起来：“在解决陨石的事情上，你是最大的功臣。” “放心，我一定在我的委托人那里为你多美言几句。” 派蒙对鹿祀之前抢跑的行径完全没有好感，气鼓鼓地跺起了空气：“旅行者才不需要那种东西啊！” 第106章 啊，亮了 旁观莱纳德的意识结晶被摧毁，鹿祀也没有再和几人闲聊，而是直接传送走人。 她先是忙碌了一番正事。 出了蒙德地界后，鹿祀到望舒客栈和魈报了个平安。接着跑回璃月港，将自己近段时间探索陨石的经历细致地写了出来。 关于旅行者的事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过多隐瞒。而在散兵的身份上，鹿祀只说是一个相识已久的友人，陪她一起追查完陨石的事后就回去了。 记录完事件的经过以后，少女将之封入信封，跑到玉京台递交给隶属群玉阁的秘书。 事情解决了，没必要像之前那般焦急，还是礼貌点走正常程序好了。 鹿祀心情不错，跑到北国银行揍了始终蒙在鼓里的达达利亚一顿，然后把安插到他身边蒙蔽耳目的德雷特带走了。 后续的一切事宜，交给蒙德与璃月的官方就好。 而现在嘛……暂时无事可做的她，也是时候让壶里的孩子们出来放风啦。 —— 鹿祀这回没有再去叨扰摘星崖上的小情侣，而是跑到苍风高地的一处视野开阔之地，把尘歌壶中的孩子都拎了出来。 嗯，包括赞迪克。 鹿祀选的位置很好，这里可以同时看到蒙德城、风龙废墟、狼王试炼场，以及雪山……对了，还有下方的晨曦酒庄。 对上几个孩子警惕又不解的视线，最后被丢出来的赞迪克大致明白了鹿祀的意思。 他在心中也有些愤愤：明明是那个癫切片做的好事，如今却是自己来收拾残局，还要顶着一群受害人异样的眼光……啧。 气氛尚且冷凝之际，鹿祀轻飘飘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看他做什么？看风景啊。” 山间有风，平和的气流穿过树林，拂到所有人身上。让原先紧张的心绪都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好看吗？” 鹿祀舒心地笑着，没有立刻说赞迪克的事，而是用温和的声音向众人介绍起蒙德。 “……那里就是蒙德主城哦。” 让孩子们和自己一起席地而坐，少女抬手指向远方的蒙德城：“这里是自由的国度，就连守护这里的神明也很自由。” 鹿祀缓缓切入主题，说出自己从最初收留他们起就抱有的打算：“等你们身上的隐患彻底解决，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在喜欢的国度定居。” “蒙德城的氛围很不错，如果你们喜欢，到时候我让风神出面，带你们去迎接新生活。” 想到温迪那副自由到满世界跑的样子，鹿祀有些疑虑，低头嘀咕：“或者拜托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出面也行，想必这位大善人不会拒绝……” “啊，不喜欢也没关系。”没听到哪位孩子的回应，鹿祀也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觉得璃月也挺不错的。” “我往后会游历七国，而且你们身上的隐患并不容易解决。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们考虑完再做出选择。” “现在嘛——就先感受一下蒙德的自由。” 鹿祀话音刚落，一向沉默不语、很少说话的法缇娜，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地念了一句。 “自由……” 她原本灰暗的双眸忽然迸发出光彩，眼神明亮得有些惊人。 鹿祀立刻察觉到法缇娜的异样。猛然转头，却看见女孩逐渐变得有神的双眼，以及她脖子上那颗随着眼睛一同亮起来的神之眼。 ……？ 神之眼复燃的光芒消退后，鹿祀眯眼细看，发现它并没有再暗下去。 哦，是冰属性的。 看着眼神不再空洞的好友，艾文——最初求鹿祀收留他们的那位少年，此刻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他颤抖着声音，试探地开口：“法缇娜？”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笼罩在脑中的迷雾彻底散去。法缇娜先是四下看看，眼神茫然，却很快理清了大致的现状。 她的目光顺着那一声唤转到艾文身上，很快便露出惊喜的神色。 “艾文哥哥！”女孩立刻飞扑到挚友身上。明明是在笑着，眼中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我们还活着！我们逃出来了！” “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 鹿祀没有说话，反而悄无声息地退开了一段距离，笑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孩子。 年轻真好啊。 担心赞迪克的容貌刺激到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法缇娜，鹿祀动用术法飞了个传音过去。 坐在角落的赞迪克磨了磨牙，躲到旁边的林子里去了。 “法缇娜，你听我说。” 高兴了一段时间后，艾文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向法缇娜解释：“我们不是自己逃出来的，是兰丝洛大人救了我们。” “——额等等，容我打扰一句。”鹿祀举手插入话题，另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要喊我‘大人’。” “实在不行你们都管我叫姐姐好了。反正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具体年龄。” 后面这一句是压在嘴里嘀咕的。 “啊，好的。法缇娜，是兰丝洛姐姐救了我们。当时……” 一波解释后，外加之前也并非完全没有知觉，法缇娜很快弄清楚了状况，态度诚恳地朝鹿祀道谢。 鹿祀坦然接受了这份谢意。而后把赞迪克拉到台前，开启了新的话题。 “这位是赞迪克，也是博士的实验品。” 说这话时，少女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反正他在身上动刀那几下，确实是把自己当成实验体的嘛。 一句话消除了大部分敌意的目光，鹿祀轻轻笑着，继续介绍：“比较特殊的是，他获得了博士一部分的记忆，以及在研究方面的天赋。” 赞迪克臭着一张脸，看样子并不想继承这些东西。 “……所以，我打算让他来研究你们身上的魔鳞病。别怕，不是以前的那种研究。” 见孩子们的气氛浮躁起来，鹿祀依旧温柔地笑着，用平和的声线抚平他们的不安：“在见你们之前，我已经和他定下了契约。” “如果你们不愿意，他甚至碰不到你们的衣角。你们可以慢慢考虑，可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也可以选择拒绝。” “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 第107章 山雨欲来 蒙德那一趟郊游之后，原本住在清琼岛洞天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搬到了翠黛峰。 当然，他们并没有那么快松口，对赞迪克的态度也一直保持在不冷不热。甚至于他们愿意挪窝，也是因为鹿祀当着他们的面演示过契约的功效。 ——如果赞迪克想要违背契约直接朝孩子们下手，他会在得逞前就躯体石化。 演示完后，鹿祀在帮赞迪克解除石化时，这小子的眼神中始终保持着幽怨。 尘歌壶里的事解决完后，鹿祀腾出空闲，直奔望舒客栈。 上一回吸收的业障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不过考虑到不久之后的请仙典仪，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乱子……鹿祀决定保留最佳状态，等璃月风波平定后再帮魈清理业障。 她这次过来就是找魈说这件事的。 望舒客栈顶端，鹿祀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在楼顶的树杈上。在她侧对面，魈端着规矩的坐姿，坐得很端正。 看上去就像个乖巧的小辈，也难怪会让人产生把他当孩子养的冲动了。 “陨星事了后，我给璃月卜了一卦。” 虽然知道后续的剧情，但为了保险起见，鹿祀确实是抽空动用了占卜的仙术。 此时的她懒洋洋地靠着树枝，开始了剧透：“或生动乱，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么……”魈垂眸自语。 他猜不出鹿祀的心思，但明显对这个“动乱”上了心。并且有了自己的打算。 魈忽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鹿祀小姐能否获知动乱的源头在何处？” 鹿祀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打算抢在生乱之前，提前把苗头掐灭，势在杜绝一切让璃月产生变故的可能。 只可惜这次…… “若我说，动乱的源头在帝君呢？” 少女随手接住随风飘落的叶片，盘在手心把玩着，语气依旧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让一向平淡清冷的降魔大圣瞪大了眸子。 “怎么可能？！”魈的表情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喃喃着：“莫非帝君……” 他相信鹿祀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更相信帝君对璃月子民的爱。正因如此，在得知动乱的源头后，魈的脑中立刻诞生了许多可怕的猜测。 鹿祀：？ 看到孩子明显是想歪了的难看脸色，鹿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怨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魈，虽然不知道你都想了些什么，但是真的不会出现过于糟糕的情况。” 少女转过头，将清凉的水元素附于叶片，飞到心神不宁的魈面前，轻轻贴上他的眉心。 见他清醒了一些，鹿祀方才缓慢地透露起钟离的计划：“所谓的动乱，不过是帝君给璃月设下的小小考验而已。” “帝君见如今的璃月繁荣昌盛，在七星的治理下已能自行发展……所以起了些退位的心思。” 魈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开始专心琢磨鹿祀话里的暗示。 后者笑容温和，不紧不慢地继续解释：“帝君想彻底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总是要闹出一些动静的。” “而且，他并不打算给人反对的机会。” 正眼看向神色似有所悟的魈，鹿祀很是随意地摊手一笑：“计划是帝君自己筹备的，其间细节我并不清楚。” 虽然玩游戏的时候见识过了…… “不过既然是有惊无险，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鹿祀终于把话题转移到清理业障的安排上：“我打算给帝君的计划看阵，在尘埃落定之前，我须得保持最好的状态。所以，业障的事大抵要往后稍稍了。” “自该如此。”魈很是通情达理地表达了认同，“若帝君的计划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您务必说与我听。” 对于魈的懂事，虽是鹿祀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又感动又心疼。 璃月的岩王帝君马上就要退休了，而魈宝的退休时间还是遥遥无期…… 提前给魈透了底，又说完自己的打算后，鹿祀也不打算在外面久待。她轻盈地从枝杈间跳下，落到顶楼的露台上。 “愚人众是局中的乱子，我需要回璃月去看着那位执行官，确保他不会坏事。” 她回过头，朝还在树上的魈挥了挥手：“那么，等尘埃落定之后，或者需要你入局之时，我们再见面。” “……好。” —— 再回到璃月时，鹿祀能明显感觉到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达达利亚在面对她时没有以前那般坦荡了，在与她相处时的表现变得有些刻意起来。 面对某人僵硬的演技，鹿祀在心中暗自叹息：以这孩子的心眼，掺和到璃月的局中还是太勉强了……不过也好。 在达达利亚把胳膊搭到她肩上之前，鹿祀清了清嗓子：“我听德雷特说，你的手下最近有不小动作？” “过两天就是请仙典仪了，你最好不要想着在这时候找事。” 达达利亚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而后很是无辜地笑着，摊手表达自己的委屈。 “喂，伙伴，正因为请仙典仪快到了，所以北国银行打算在新的政策下来之前清完旧债而已。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我要闹事？” “原来是这样啊……”鹿祀恍然大悟，而后歉意地笑了笑。 我信你个魂灵。你要是之前没有呆滞那一下，语速像往常一样，眨眼频率不那么高；指不定我就当你是在说真话了。 合着愚人众还真的在请仙典仪上也有布置啊……如果仪式顺利的话，指不定他们真的会朝帝君出手。 内心百转千回，鹿祀表面上撤下了警惕，转为柔软的微笑。 “是我误会了。对了，你那边的人手还够吗？要不我让德雷特过来帮忙？” 鹿祀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诚意还不够，又追加了一条：“嗯……作为赔礼，那些不好处理的债务就交给我。” 意料之中的听到达达利亚呼吸乱了一下。 “不用了伙伴，这是北国银行自己的事。”青年爽快且麻利地拒绝了，“我不想让手下遇到事的第一时间，是想着麻烦他人。” 鹿祀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好，那……” 第108章 帝君，切磋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钟离先生逛街。” 鹿祀淡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而后敏锐地察觉到面前人松了口气。 ……？这么早就放松下来真的好吗？ 达达利亚不知道鹿祀的内心想法，脸上笑得灿烂：“去，玩得开心。” “如果你们有遇到喜欢的东西，直接记在北国银行账上就行。我来付钱。”他豪气地一拍胸脯，好似一个人傻钱多的大少爷。 “好。”鹿祀心情尚可，也同他开起了玩笑：“我会和先生一起，尽力掏光你的家底。” “兰丝洛——” “嘿嘿，走了。不用送。” 目送鹿祀步伐轻快地离去后，达达利亚收起脸上玩闹的表情，神色转为严肃。 “安德烈，你说兰丝洛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吗？” 青年托着下巴思考，眼中有狐疑，也有不解。他先前的表现可以说是破绽百出，但这位平日里心思细腻的朋友，似乎是真的被他拙劣的演技糊弄过去了。 全程站在一边端茶倒水的安德烈想了想，得出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兰丝洛大人并不知道您的计划。” “她或许会察觉到异样。但是以二位大人之间的关系，得到您的回答后，兰丝洛大人也就打消了疑虑。” 达达利亚回想起当初找鹿祀做百无禁忌箓的时候，对安德烈的分析深以为然。 真是抱歉啊，伙伴。为了这次的任务，可能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不过以兰丝洛的实力，可能会在请仙典仪现场发现异常。传令下去……”达达利亚低头沉思，而后又做了一番全新的布置。 …… 在达达利亚忙活的时间里，鹿祀确实是约到了钟离。却没有真的去逛街，而是领他进了自己的尘歌壶。 秘境战台，这里几乎变成了鹿祀用来揍达达利亚的地方……如今却是她在主动找揍了。 “钟离先生。” 鹿祀站在台上一处，神色认真地掏出了斫峰之刃：“为了应对璃月即将到来的危机，我需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具体实力。” 按事态的发展，奥赛尔是会打到璃月港港口的。 她也想在抗击奥赛尔时出一份力，但前提是弄清楚自己的定位。 钟离脸上不见意外的神色，平淡地点点头表示知晓，而后从秘境幻化出的武器中挑了一杆千岩长枪。 他简单地挥舞了两下，算是熟练完长枪的手感。而后礼貌地朝鹿祀抬手示意。 “小友，请。” 虽然没有清晰的记忆，但「兰斯洛特时期在摩拉克斯手里连败数十次」这事她还有着些许印象，少女的精神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我只出四成力，用来试招。” 动手之前，鹿祀刻意说明了一句。出力过多的话短时间恢复不过来，那不是她想要的。 “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自当如此。” 钟离话音落下，也不用多余的示意，战台上的二人瞬间便进入了战斗状态。 奥赛尔是漩涡之魔神，自身存在水免。因此鹿祀放弃了迟滞之水的手段，转而控制起纯粹的岩元素。 演习的思路是对的，就是切磋的对象…… 以岩打岩，对手还是岩王帝君，怎么听怎么像是在作死。 战台上，两道身影一触即离。 顺着惯性，鹿祀轻飘飘地向后退去。而后一个瞬身，骤然出现钟离的身后，旋身加大惯势力，快速劈向面前的对手。 钟离头也不回，翻手一拧，枪尖顿时换了个朝向，直直往身后之人的面门冲去。 眼前寒光闪过，鹿祀立刻后仰闪避。手中长刀脱手，依旧砍向钟离的后背。同时她再度瞬移，撤出了一段距离。 斫峰之刃最终劈在了钟离的盾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鹿祀并不意外。要是这么轻易受伤，就不会是岩王帝君了。 抬手将武器召回手中，少女暗暗蓄力，表面上气势不减，依旧灵巧地攻向对手。 钟离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端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一杆枪配合岩盾，将密集刁钻的攻击阻挡在外。 几个呼吸后，鹿祀乍然抽身而退，落回动手前的位置。 “不愧是帝君。” 少女脸上是真情实感的崇敬，在此之下还有一丝孩子心性的俏皮。 鹿祀稍作停顿，而后开口问了个问题：“帝君，你能用三成的力道砸个天星吗？我想试试大招。” “可。”钟离随和地点点头，“小友当心了。” 秘境的天穹似乎被什么东西撕裂，浓郁的岩元素在空中凝结，一颗华丽的岩造陨星裂空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奔鹿祀而去。 直面天星砸下来的特效，鹿祀被美得有些失神。好在她知道这颗天星是朝自己砸来的，手中蓄力许久的手段很快发动了。 “万象——岩聚阑干！” 鹿祀抬手掐诀，口中轻叱。地面的岩元素飞快聚集，最终化为尖锐的岩刺破土而出。 少女周身符文环绕，瞬闪到空中迎上天星。压手朝地面一抓，那岩刺顺着她的心念冲天而起，在鹿祀手中又加了一层力道后，带着一去不回的攻势对上了空中的陨星。 在两道攻击相撞的瞬间，鹿祀又一次瞬移，回到了地面。 大招对冲的余波把战台冲得一塌糊涂，不过放出攻击的二人并没有受到影响。 鹿祀默默收起武器，态度端正地朝钟离躬身一礼：“今日切磋收获颇丰，多谢先生赐教。” “小友不必同我客气。”钟离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近些年已经很少动武了，和鹿祀打的这一场也算尽兴，心情都比平日里要好上不少。 钟离在心中计算少顷，而后说出了鹿祀所期待的那个答案：“如果小友方才所用手段，皆不超过四成力道的话……” “或许可以同当年的奥赛尔战上数个回合，而后全身而退。” 得到答案，鹿祀心中有了底，之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笑着点头表示知晓，而后送人离开了秘境。 在同钟离告别的时候，鹿祀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后天便是请仙典仪了，我祝钟离先生能够心愿得偿。” “承小友吉言。” 第109章 帝君遇害，开演 请仙典仪当天，鹿祀特意提前出门，打算去现场看看凝光和达达利亚的布置。 结果刚上街就见到了两个熟人。 空领着派蒙，正在和一个水手打扮的人交谈。 而且那位水手也有些眼熟…… 鹿祀眯了眯眼，走近些许距离。随后恍然大悟：这不是港口那个经常赶不上船的倒霉蛋么？ 她没有插嘴的打算，安静地站在旁边等人聊完。直到空和派蒙都把注意力转过来后，方才笑吟吟地抬手打招呼：“好巧啊，又见面啦。” “咦，看戏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见到在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熟人，派蒙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紧张：“难道愚人众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在派蒙说出猜测之前，鹿祀抬起手，捏了捏指节。 “我是璃月人，小派蒙。”指节咯咯作响，少女脸上的笑容却是阳光灿烂：“请不要看到我就联想到愚人众。”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打我！” 派蒙惊慌失措地蹿到空的背后。后者很是无奈地挡在她身前，目光警惕地看着鹿祀。 啊，熟悉的戒备视线呢。 鹿祀表示习惯了。 她无声笑笑，没有再吓唬派蒙。摊开双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说起自己的打算。 “璃月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就在今天。我正准备提前去现场上炷香，碰巧看到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既然你们不想和我叙旧，那我就继续赶路了。告辞。” 一句话撂下，鹿祀转身就走。 “诶——等等！” 派蒙激动地扯起空的披风：“旅行者，你听到了吗？她要去请仙典仪现场！我们快跟上！” 听到身后咋咋呼呼的动静，鹿祀轻轻一笑，随后加快了脚步。 …… 玉京台，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此。或是为了上香，或是为了抢占视野好的位置；也有人两者皆是。 鹿祀骤然停步转身，静静地看着空没有刹住脚步冲到近前。看看他又看看气喘吁吁的派蒙，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不用着急，距离典仪正式开始还要好久呢。这里就是会场了，你们自便。” 挥手告别他们，鹿祀脚步轻快地走进会场，在布设于周围的香炉前都上了香。 走到倚岩殿下方的那座香炉旁，少女这次没有立即上香，而是把视线转向了不远处正在清点用具的凝光。 后者很快察觉到这个特殊的视线，扭头和鹿祀对视，而后微笑着轻轻点头。 鹿祀同样点头朝她致意。 心照不宣的交流在此终止。 上完香后，鹿祀没有如同去年那般走到前排，而是挑了个稍远些但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里的地脉流也很清晰。能感觉到附近暗处藏了不少千岩军和愚人众。 请仙典仪还没开始。鹿祀有些无聊，杵在原地发散思绪，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嘿，伙伴。” 达达利亚悄无声息地摸到她身边，温暖的笑容中似乎藏了些东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走近一点看吗？” “去年已经见过帝君了，如今我想看看帝君治下的人。”鹿祀回答得理直气壮。说完还转头看向身边人，轻轻扬眉：“怎么，你有意见？” “哈哈，没有。”达达利亚举起双手，做了个讨饶的动作。 他也没有走，态度随意地站在鹿祀身边：“呼，这里的视野真不错，我也在这里看。” “随你。” …… 到了吉时，场地中央的凝光看了看日头，宣布仪式开始。 从鹿祀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派蒙带着空在人群中穿梭，努力地想要挤进前排。 她笑了笑，没有再关注，继续看凝光按照礼制进行繁琐的仪式。 熟悉的金色光柱从香炉中冲天而起，天上开始汇聚起祥云，似乎一切都如同往年一般…… 纯白的祥云骤然变得阴沉。随后，璃月人眼中的帝君，直挺挺地从天空中栽下，砸到用来迎接它的供桌上。 就算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倒在地上的龙形依旧是一动不动，恍若死物。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并且已经提前有所准备；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在眼前时，鹿祀还是被震撼得大脑短暂空白。 好在这很符合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回过神后，鹿祀看着场地中央的一摊狼藉，瞬间入戏。 “帝君——！” 少女喊出凄厉到几乎破音的叫声，而后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直接瞬移冲进典仪现场。 她半跪于地，颤抖着伸出手，在触碰到「岩王帝君」之前，被主持仪式的天权星及时拦下了。 凝光拦住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的鹿祀，亲自上前去确认地上那条龙的状况。 确认完之后，她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见慌乱，转过头的瞬间神色也凌厉起来，发出那道可以称之为经典的指令。 “帝君遇害，封锁全场！” 守在会场四周的，包括埋伏在暗处的，此时所有位于此地的千岩军快速列队，鱼贯而入。原本只是用来防备愚人众的他们，此刻却起到了全新的作用。 “盘查细问，每个人都要确认完身份才能走……”封锁完全场，凝光压低声音，对千岩军的几位头领给出后续指令。 做完安排之后，她回头看着似乎仍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少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望舒客栈那边的最新消息，鹿祀确实与魈关系不错。看来……就算失去了记忆，有些感情依旧无法磨灭。 “鹿祀，节哀。” 现场气氛依旧紧张，还有很多事要做。凝光只能把人从地上扶起，简单安慰后，又继续做起安排。 “你先回去罢。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再让人上门，做一些例行的询问。” 凝光循循善诱道。在心疼的同时，心中还有一些别的盘算：帝君已经出事，绝不能让鹿祀在现场失控，造成更大的动乱。 少女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在千岩军的引导下，成了第一个离开玉京台的人。 达达利亚看着不远处的动静，对鹿祀的表现完全没有起疑。 忽然，他的视线转到从人群中溜走的空身上，颇感有趣。于是隐藏身形，同样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第110章 没事，他打不过你 走到一半，鹿祀表面上沉痛的心情有所缓和，也终于是想起一个人来。 “劳驾，”她停下脚步，礼貌地朝带路的千岩军欠了欠身：“我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朋友还在现场，我想他此刻也不合适继续待在那里。” “还请你去和凝光大人说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他。” 对方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他看了看四周，确认这一带仍然有千岩军在巡逻，方才拄枪行礼，应下此事。 鹿祀很安分地凭栏眺望，表面上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景色出神。心中却开始回忆起旅行者的逃跑路线，以及公子救场的关键地点。 ……如果可以的话，这等高帅画面她还挺想看的。 身后传来一些小动静，鹿祀没有回头，意识潜入地脉。然后就发现小心翼翼地溜向这边的人正是空和派蒙。 哦，侧面还有一个达达利亚。 少女内心窃喜，面上丝毫不显。依旧是出神地望着远方，好让旅行者往这边过来。 而暗处的达达利亚大概是猜到了空的路线，已经从旁边绕过去准备接应了。 “咯啦~” 清脆的碎瓦声吸引了鹿祀的注意力，同时也惊动了正在巡逻的千岩军。 察觉到已经暴露，空立刻抛弃了原有的小心翼翼，加快速度往下冲去。却在斜坡转角看见了从下方包抄过来的队伍。 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空如是想着，取出了无锋剑。看来是准备冲杀出去。 而潜伏在后面竹林中的达达利亚也蠢蠢欲动：好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想必能给旅行者一个不错的初印象。 他正要出手，耳边乍然响起一道传音。 「要是敢伤到千岩军的将士们，我废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护短的语气，达达利亚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好和站在高处的鹿祀对上视线。 少女凭栏垂眸，神色冷淡眸光平稳，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那般姿态，竟让他想起了传授自己武艺的恩师。 不是“不能出手”而是“不能伤人”么…… 达达利亚感动于好友的纵容，也愿意满足这个无碍大局的要求。手里本就不至于杀人的水元素更柔和了几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当他再看向旅行者时，周围的千岩军仍压着枪尖，只谨慎靠近了一步。 达达利亚笑了，爽朗地扬声提醒。 “少年，小心别动！” 数枚水矢从空的背后飞出，精准地打在前排几人的手腕上，击落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紧接着，达达利亚一个翻身从竹林中跃出，落地的同时手上已经凝聚出钝滑的水刃。他骤然起身，手中水刃挥舞，称得上是温和地掀翻了包围圈。 如同鹿祀所要求的那样，无人受伤。 达达利亚收起水刃，转向空歪头示意：“跟我来。” 看着青年飞快逃离现场的背影，空内心犹有疑虑，他和派蒙的耳边骤然响起鹿祀的传音。 「没事，跟上去。他打不过你。」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从彼此的反应中能看出来他们都听到了传音。 旅行者复又看了一圈四周，在高处的石栏后看到了他先前没有注意到的鹿祀。此时的少女正看着他们，动作微小地轻轻点头。 见到鹿祀背后正往这边赶来的千岩军，空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转向派蒙，坚定地一点头。而后朝着达达利亚的背影追了过去。 见人离去，鹿祀脸上表情变为愕然。但她还是安静地待在原地，看着一队千岩军从眼前跑过，去追逐那两个追不上的“嫌疑人”。 “鹿祀小姐！” 先前帮她传递消息的那位千岩军回来了。他的神色并不太好，却依旧平稳地向鹿祀致礼，而后说起关于达达利亚的消息。 “你的那位朋友并不在典仪现场，据最新消息，他应该是已经潜逃了。” “嗯，我看到他了。”鹿祀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他还帮着一位旅行者潜逃了，就刚才。” “只是我觉得该和你们知会一声，所以就没有追上去。” 卖了一波达达利亚顺便把自己摘出来后，鹿祀表现得很是冷静：“劳烦转告凝光大人，我会去北国银行看看。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便找人给她送去。” “不用送了，我好些了。能找到回去的路。” 见她的状态不似在逞强，受过凝光嘱咐的千岩军也没有纠缠，再次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忙去了。 鹿祀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转身动用瞬移，直追达达利亚奔逃的方向而去。 —— 稍早些时候，鹿祀还在和千岩军交谈。 达达利亚则是带着空七拐八拐甩掉了追兵，而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巷子中。 “好，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被追上了。” 青年话音落下，派蒙立刻叉着腰开始缓气：“呼…呼……跑得好累……” 空有些不解地打量着飘浮在身边的小家伙。 “魔法飞行用到的是哪块肌肉啊？” “缺乏同情心！”派蒙气呼呼地同他辩论，“我的幻肢明明就跑得很累！” “——啊！对了！” 派蒙和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旁边的达达利亚。前者主动开口询问：“这位小哥，你是谁啊？” 达达利亚笑笑，很是温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们可以叫我「公子」喔。” “哇……”派蒙惊讶地叉起腰感慨道，“性格好糟糕，救过我们一次就把我们当仆人？” 空忽然把派蒙护到身后，神色警惕地看着面前橘色头发的高个青年，语气微冷。 “你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认识鹿祀，实力不俗，外加那个一听就和「女士」同款的代号…… 在达达利亚选择自报家门前，空已经提前猜出了他的身份。 “诶？！” 派蒙惊讶地往后窜了窜。 达达利亚先是一愣，而后爽朗地笑笑，很是痛快地承认了：“哈哈，你很聪明。” “啊，不要紧张。我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 面对空依旧戒备的态度，达达利亚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女士给你们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很感慨地揣了起胳膊。 “唉，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她——哎呦！” 第111章 痛击「公子」后脑勺 鹿祀赶到得很是时候。 当她顺着达达利亚留下的踪迹追到附近时，正好听到这家伙在空的面前批评女士。 于是少女一个瞬身，来到青年身后的半空中；而后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手感极好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痛击完达达利亚的后脑勺，鹿祀撤去术法，轻盈落地。 她脸上带着方才用水元素装点的泪痕，神色和语气皆是往常见不到的平淡与冷漠：“一会儿不见，你还说起罗莎琳姐姐的坏话了？” 在鹿祀飞到达达利亚后脑勺的那一巴掌之后，原先紧张的气氛也被拍散了些许。 青年捂着脑袋笑笑，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不聊这个了。旅行者，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助？”空回忆起之前和愚人众打交道的经历，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我不需要愚人众的帮助。” “别那么冷淡嘛……” 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写满了无奈：“我不是坏人……呃，我大概是坏人，但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帮助你们……” 他回想起情报里说鹿祀和旅行者相识，求助的眼神转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同伴。 “咳，旅行者，听我说。”鹿祀拿手帕擦拭干净脸上的水痕，而后清了清嗓子：“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经历过玉京台那边发生的事情，七星眼里的你已经和愚人众扯上关系了。” “你和公子现在勉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洗清嫌疑之前，还是借用一下愚人众的势力比较好。” 听完鹿祀有理有据的分析，空暂且收起了警惕的架势。派蒙也壮起胆子，飞回了之前的位置，和旅行者并排。 “哈哈，谢了，伙伴。” 达达利亚先是朝鹿祀表达完谢意，而后与空一起分析眼下的局势：“荣誉骑士，我听说过你在蒙德的事迹，所以在刚才的仪式上稍微关注了你一下。” “我知道你没做什么可疑的行为，只可惜……愚人众身为至冬国使臣，在这种时候并不能帮你取得信任。” 说到这里，达达利亚再次露出苦恼的神色，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统治璃月的七星，总是对我们抱有过多的怀疑……” 原本会反驳的派蒙却没有接茬。因为三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哦？”鹿祀抬起脑袋，眼眸微眯，眸光寒凉：“你的意思是，我璃月的七星无能，好赖不分吗？” “兰丝洛，我没有那个意思。” 达达利亚终于察觉到，经受过“帝君离世”的刺激，现在的鹿祀十分敏感。换一种角度来说，少女此刻的精神也很是脆弱。 他只能先停置话题，转而放软语气，低声解释：“我其实很敬佩七星的治下能力……” “旅行者，派蒙。” 鹿祀没有理会达达利亚的示好，转头看向另外两位：“你们休息得怎么样了？” 空点点头，表示自己状态尚可。派蒙大概也察觉到了少女心情不好，很是配合地说她已经休息够了。 鹿祀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一半是因为入戏；一半是想到了达达利亚未来会拿她给的百无禁忌箓闹出大动静，所以现在就看这家伙很不顺眼。 心情不好并不影响正事。 确认他们都可以行动，鹿祀代达达利亚提起了转移阵地的事：“这里并不是什么谈论正事的好地方。” “之前在蒙德大教堂经历过的教训，你应该不想再吃一遍？” 空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而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是我疏忽了。”达达利亚也终于想到这一茬，自觉接过话头：“璃月有句古谚：「隔墙有耳」。确实不该在此处久留。” “请到北国银行来，那里足够安全。” 空短暂思量过后，同意了这个提议。 “分开走。”出发前，鹿祀及时补充了一句：“人多目标太明显了。” …… 一番各显神通后，众人在北国银行接待贵客的茶室再度聚首。 “兰丝洛，你……” 重新开始话题之前，达达利亚有些担忧地确认起鹿祀的精神状态。 后者只是抬手在室内又布置了一层隔音屏障，而后拿出自己的茶具，开始用璃月繁琐的工序泡起了茶。 在专心投入自己的事情之前，她给达达利亚丢过去一句话：“只管聊你们的。” 公子想了想，拿出曾经给鹿祀看过的那道百无禁忌箓，递给旅行者。 “这是……”派蒙有些好奇地凑到旁边。 “叮——” 清脆悦耳的瓷器相撞声响起，正在清洗茶具的鹿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百无禁忌箓，能让你在仙家领地通行的东西。”少女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抽走了那张符箓。 感受着符纸中微弱的效力，鹿祀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我不是给过你新的了吗？把这种老古董拿出来做什么？” 看着达达利亚微有些心虚的神色，鹿祀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自己前两天新做的百无禁忌箓。 “算了。旅行者，这个你拿着。” “我本来打算过完今年的请仙典仪就用它去找那些仙人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鹿祀眼神暗了暗。 随后她抬起手，把符箓丢进空的怀里：“既然出了这档子事，就让你先用。公子，你来解释。” 丢出一张崭新的符箓后，鹿祀又转回之前的位置忙碌去了。 达达利亚默默接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任务，开始向旅行者介绍起璃月的绝云间，以及居于其中的仙人。 “咦，仙人？”听到关键词，派蒙下意识把目光转向鹿祀：“兰丝洛好像就……” “我和他们不一样。” 正在洗茶的鹿祀头也不回地中断了派蒙的联想。 “你们应该听说过，璃月的大部分仙人都以动物的形态示人。”达达利亚及时拉回话题，“绝云间的那些仙人就是如此。” “兰丝洛她……有些特殊。” 说到这个，气氛忽然变得像是要讲述什么悲惨故事似的。 气质阳光开朗的青年也在这时候神色沉重起来：“她失去了大部分的实力和记忆，只留下特殊的体质还能证明她的仙人之身。” “正因如此，兰丝洛还没有与璃月的仙人相认……” 第112章 做双面间谍真有意思啊 “不要以为压低声音我就听不见了。” 鹿祀凉嗖嗖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说点正经的。” “好，说回绝云间的仙人。”达达利亚丝滑地转变了话题，“璃月是岩神与仙人一同建立的——用武力建立的。” “据我所知，岩王帝君并没有抛弃过自己的神力。以那位武神的实力，不可能被凡人刺杀成功。” 说到岩神，达达利亚眼中浮现出了向往，而后很快又转变成遗憾。 他没有过多停顿，条理分明地和空分析起事情中的疑点：“而七星居然想在观礼人士里寻找刺客……” 达达利亚稍微停顿了一下，转眼看看鹿祀，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种粗糙的应对，可不符合他们应有的水准。令人怀疑……” “七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鹿祀显然还是听到了。此时的她正盖上壶盖，把茶壶中泡好的茶水分到一旁的小杯中。同时顺口反驳了达达利亚的质疑。 “当然，你要是非认为他们隐藏了什么，我也没意见。” 少女转过身，端着放了四个茶盏的木制托盘走近，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自己率先拿起了其中之一。 “帝君当年爱喝的「春雨初霁」，尝尝。” 达达利亚积极地端起茶盏，有模有样地抿了一口，随后表情细微地扭曲了一下。他努力咽下茶水，很给面子地笑笑：“好喝。” 为了避免空和派蒙做出一些失礼的举措，青年快速续上正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总之，去找仙人。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未经扭曲的信息带给他们。” 达达利亚到一边的资料架上翻找了少顷，拿出璃月全境的地图交到空手里，语气意味深长：“如果说现在的璃月还有谁能帮得上你的话……” “那就只能是绝云间的「三眼五显仙人」们了。” 空收起百无禁忌箓，摊开地图，看着上面陌生的地名若有所思。派蒙也凑到他身边，好奇地打量起来。 喝完半盏茶，鹿祀见旅行者还在思量，主动出声宽慰了几句：“仙人那边的态度不必担心。” “这张百无禁忌箓主要就是用来访仙的。我制作它时，凝聚了当时能用出来的所有仙力。就算我不再是仙人了，他们应该也能认出我（兰斯洛特）的气息。” 少女清浅地笑着，笑容看上去有些愁云惨淡。 “你拿着这个，约等于拿了一位仙人的举荐信，他们不会过多为难于你。” “谢谢。”空看着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鹿祀，真情实感地道了声谢：“等事情解决后，我会把它还给你的。” 鹿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便，转头又给自己添了半盏茶，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 在达达利亚看来，她此时正沉浸在帝君离世的巨大悲痛中。 然而实际上鹿祀的内心正在盘算着如何把旅行者的动向给卖了，又跟凝光那边透露多少比较合适。 …… 回到住处时，德雷特显然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事。他看着鹿祀沉重的神色，举手投足间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 鹿祀知道德雷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不敢在他面前演太久。只留下一句话就回房去了。 “过会儿应该会有七星的使者过来，到时候叫我。现在先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好。我就在门外，有事你随时叫我。” 德雷特轻柔地应了声，目送鹿祀走进房间关闭房门，眼中盛满心疼。 天色渐晚，直到傍晚的霞光由橙转紫，渐渐暗沉下去的时候，凝光的人终于到了。 鹿祀换上一身素净的黑白长裙，原先为了参观典仪让德雷特精心编织的发型已经散开，用白色的发带松松地扎成一束。 少女就带着如此朴素的装束，出门见客。 来者是群玉阁的秘书之一，凝光主持请仙典仪时她也在现场。看到鹿祀完全不同于白日里的打扮与气质，秘书明显地愣了一下。 “鹿祀小姐，您这是……” “帝君在我心中的印象如同一位慈父。如今出了这等事，我想为祂守孝一些时日。”少女神色平淡地朝来客见礼，“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你见谅。” “受不起。为帝君做这件事，您有心了。” 秘书慌忙往旁边让开避过这礼，根据流程简单客套完两句。考虑到鹿祀此时的心情，她很快进入正题，争取早些聊完。 “鹿祀小姐，您还记得观礼的时候，您在哪个位置吗？” “记得，倚岩殿下方的台阶上，距离典仪供桌大约有十七丈余。” “在帝君出事之前，您有见到什么行迹可疑的人吗？” “不曾。虽有许多人往前挤，但他们都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我并未在现场观礼的人身上察觉出恶意。” “……” “……” 按照原定的流程问完几个废话后，群玉阁秘书抽空喝了一口茶水，说起真正的来意。 “愚人众的那位执行官暗中逃离了现场，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事情吗？” 鹿祀垂眸低眉，掩去眸中的满意：终于问到正事上了。 “德雷特。”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立即会意，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不能让旁人听去，自觉走到客厅外关门守着了。 话题至此，鹿祀原先平淡的神色严肃了几分：“他在离开的时候还顺手救了一位旅行者，你们应该知道？” 群玉阁的秘书应了声。 鹿祀点点头，表示知晓：“那我就从这里继续说了。” “在这之前，我须得告诉你一些前提：在我的视角，他们都没有机会刺杀帝君，真正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少女讲述的声音平淡清浅，不作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偏袒：“不过愚人众确实对帝君有所图谋，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公子在计划些什么。” “他们去了北国银行。在公子的建议下，那位旅行者决定去绝云间访仙。” 说到这里，鹿祀短暂停顿了一下。 她的眸光微闪，斟酌着给出自己的建议：“我观旅行者的气运不凡，想必以他的能耐，很快就能见到仙人。此时再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 “劳烦帮我转告凝光：众仙赶来之前，还是多做一些准备为好。” 第113章 仙人们的奇怪反应 凝光听完秘书回禀的消息，心中已有了成算。 “叫千岩军不必再追了。既然鹿祀说那位旅行者并非刺客，便暂且放他自由行事。” “去把刻晴请来。告诉她，帝君仙躯须得安置妥当。此外，我还有一些布置要同她相商……” 随着一条条命令布下，本就繁忙的群玉阁此时越发忙碌了起来。 —— 而就在七星各自有所布置的同时，另一边…… 空带着派蒙顺着不甚安全的小道前往绝云间，一路上打发了不少的盗宝团和丘丘部落，最终依靠惊人的毅力登及山腰。 山腰上有一处不小的空地，有人在此用砖石砌成祭坛。中央安置了一尊香炉。 不过看祭坛的荒芜模样，应当是许多年无人敢深入此处供奉了。 二人在此处稍作歇息，还未有额外的动作。但听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山间响起，随后有一鹿首仙兽踏空而来，落到这方祭坛。 “定海平天，多年不见，你我之间竟如此生疏了？怎么今日徒步来此……” 走到近前后，这位仙君方才发现来者并非故人，而是长相肖似故人的陌生旅者。之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也并非是来自旅者自身。 他几乎是瞬间就冷下了语气：“尔是何人？何故来此？与兰斯洛特又是什么关系？” “兰斯洛特？”派蒙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把百无禁忌箓交给我们的不是兰丝洛吗……” 空心中同样存疑，暂且按下不表。上前两步将百无禁忌箓呈给面前的仙人。 “请您看看这个。” “百无禁忌箓？确实有他的手笔……这小子多年不曾有过消息，如今却让旁人过来寻我？” 仙人一眼就认出了符箓上的气息，还能看出这张符是最近新做的。突然有了故人的消息，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连带着问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下来；“我乃三眼五显仙人，削月筑阳真君。旅者，且先说出你的来意。”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而后配合默契地将请仙典仪上发生的事，以及七星后续的处理方式说了。 安静地听完全程后，削月筑阳真君骤然厉喝，隆隆的响声可以证明他此时的愤怒情绪。 “岂有此理！！！” “璃月七星此番应对，实在令人失望……”削月筑阳真君自语一番后，转头看向空：“旅者，你之所求我已知晓。” “此事我心已有判断。然我独断，或有差错，尚需知会众仙。” 仙君语气淡淡，似乎是已经冷静下来了：“你且继续拿着百无禁忌箓，去寻他们，只将此事告知便可。” 在空的询问下，削月筑阳真君告知了其他几位仙君的位置，又作了一番嘱咐。而后踏空离去。 听闻理水叠山和留云借风两位仙君也居于绝云间，空和派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周边山头转悠，竟是真的遇上了这两位鹤形仙人。 当然，他们在两个山头都有些许奇遇，也差点闹出再度被错认的乌龙。不过在拿出百无禁忌箓，又将事情说了一遭后，仙人也无暇顾及他和“兰斯洛特”之间的关系了，俱是火急火燎地要准备赶往璃月港。 最后，循着削月筑阳真君的提示，二人离开绝云间，直奔位于璃月野外主道上的望舒客栈。 看着染上不少烟火气的客栈，派蒙小声发出感慨：“比起绝云间，这里看起来就很缺乏仙气……真的会有仙人出没吗？” 小家伙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认为仙人给的位置不对，而是提议去清净的地方找一找。 二人来到顶层的露台，被这里能看到的风景惊艳了一下。于是又走出几步，倚着露台的栏杆远眺山水。 “肉眼凡胎，眼见未必为实。” 清清冷冷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空和派蒙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处，便见到魈神色冷淡地立于一旁，此时正将那张好看的面容转向二人。 见这等和鹿祀相似的神出鬼没的本领，空立刻猜出来者就是望舒客栈的那位仙人。迅速把百无禁忌箓拿给魈看。 后者在见到符箓后沉默了一瞬，神色平静地看向二人：“你们来此，是鹿祀小姐的意思？” “咦？”派蒙再次茫然了，“你不认为这张百无禁忌箓来自兰斯洛特吗……诶？你认识兰丝洛？！” “鹿祀小姐便是当年的兰斯洛特。” 魈很是淡定地看着派蒙：“她因过往之事困扰，未曾与众仙相认。那几位以过往之名相称也是正常的。只不过……” “听你的意思，你们还找了其他几位？” 看在鹿祀做的百无禁忌箓的面子上，魈没有口头劝退二人并当场消失，而是耐心地听空与派蒙讲述完请仙典仪上发生的大事。 少年仙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眸光悠远，冷冷清清地叹了一声：“岩王帝君……竟遭此厄。” “我……无法想象。无论时代如何变易，我都从未想象过失去帝君的璃月之地。” 不过，既然这是帝君和鹿祀的计划，他会全力配合。 魈很快做出了决定。 …… 在七星与旅行者各自奔忙，愚人众暗中有所布置的时间里，鹿祀闭门不出，似乎将所有的消息都挡在了外面。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魈的脚程最快，在从空那里得到消息后就来到了璃月港。却不先和在此地的仙人会面，反而是直奔鹿祀的住处。 德雷特见过魈，也猜到了他仙人的身份。料想这时候来找鹿祀会有正事，也没有将人拒于门外。 于是魈在客厅静坐少顷，就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少女。吓得他腾地站起身。 鹿祀浅淡地笑了笑，瞥一眼守在外头的德雷特，小声同魈解释：“帝君无事，我这般……只是为了做戏做全套。” 骤然悬起的心在此刻又重重地放了下去。 “此外，”见魈来了，鹿祀索性和他对起了剧本：“我对外的表现是只认得你这位仙人，对帝君的事一概不晓。” “你那边也莫要露馅了才是。” “……好。” 第114章 先生觉得怎么样 从德雷特那里听说旅行者回来了的消息，鹿祀立即来了兴趣，跑去北国银行凑热闹。 达达利亚只当她是想知道仙人的消息，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于是，帝君遇害的次日，众人再度相聚在隔音良好的会客室里。 空简单讲述了他寻访仙人的经历，还顺带提了几句仙人对此事的态度。 说到最后，他转头看向窝在沙发里默默喝茶的鹿祀：“几位仙人管你叫兰斯洛特，我能看出来，他们都很想你。” 少女依旧一动不动，甚至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留云借风真君、降魔大圣……” 达达利亚念着空带回来的几个名号陷入沉思：“嗯，这几位的名字，我倒是都听兰丝洛简单介绍过……” “辛苦了，旅行者。作为回礼，我也有情报提供给你。” 确认了情报的准确性后，青年态度亲切，开始分享自己手头的消息。 “七星对外宣称，由于尚未寻获真凶，不允许任何人瞻仰仙祖法蜕。甚至还试图封锁消息……” “有违礼法。”从话题开始沉默至今的鹿祀突然对此举做出评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帝君即逝，应当开始筹备典仪，着吉日送仙才对。” “七星这番动作，确实是过于失礼了。” 听鹿祀这么说，达达利亚立刻得到启发，心中粗略的计划也在此时条理分明了起来。 他有些舒畅地笑笑，而后收敛了表情。向空透露了一部分自己的打算：“这么说的话，我大概已经知道谁能打破这僵局了。” “咦？这么快？” 派蒙有些讶然，随后欣喜地看向空：“如果有机会接触到仙祖法蜕的话，你想要寻访七神的目标，或许还有实现的机会！” “喔？”达达利亚几乎是瞬间就来了兴趣，“你们正在寻访七神？是为了什么呢？” 空警惕地往后靠了靠：“与你无关。” “嘿……不错的回答。”达达利亚像是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戒备，依旧好脾气地同他玩笑：“轻易被愚人众套话的骑士，可不是一位好骑士，对？” “公子，你废话太多了。” 鹿祀似乎是不满于达达利亚的行动力，径自起身，走到门口：“我去找钟离先生。” “旅行者，送仙典仪筹备繁琐，届时免不了要你们帮忙。请你回去后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来北国银行，我会准备好你想要的。” “哎——伙伴！”达达利亚有些沮丧的嚷声从背后传来，“你怎么把我的活给抢了啊？” 鹿祀顿了顿：“因为你废话太多了。” 抬手，开门。少女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扬长而去。 空对鹿祀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因此也懒得和达达利亚掰扯，态度冷淡地告别后，带着派蒙离开了。 青年追出北国银行，看着少女独身赶赴往生堂的人影，心中浮起一丝不忍。 他轻轻叹了口气：“兰丝洛啊……” “如果你要守着岩王帝君的仙祖法蜕，我可能……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来转移你的注意力了……” 无论如何，女皇陛下给的任务必须完成。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他握了握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小巧的布袋。 青年在廊桥上看了袋子许久，最终将之收了起来，转身进屋。 —— 在达达利亚进行心路历程的同时，另一边，往生堂专门为钟离准备的书房内。 鹿祀卸去了脸上哀伤冷淡的表情，笑吟吟地同面前人下着象棋。 倒也不是为了下棋而下棋，只是单纯的手头有些空闲，所以在聊天的时候走上几盘。因此一直输也无所谓。 “我记得魈与你的感情最好，所以在路过望舒客栈的时候提前告知了他一下。” 少女大开大合地把炮抬到己方的卒后面，看样子是要吃对面的子：“这孩子是个冷清的性子……？” 等等，不对，她为什么一开口就是“这孩子”啊？ 见钟离上马，隐隐有牵制之意，她也没有过多纠结，拱起了手边的车。 而后续上方才想说的：“我的意思是，魈性格冷清，让他稍微留意一下言行，应该不会露馅。” “魈也表明他会配合……” 见鹿祀话头打住，显然在等自己发表意见；钟离拈棋随意地走了一步，温声打消了少女内心浅薄的疑虑。 “无妨，你若是不说，我也会择空寻他提点一二。” 听到钟离这么说，鹿祀露出了“原来你也最喜欢那孩子”的表情，而后抬手把河对面的象炸了。 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话题。 “先生明日应当有空？我牵头，公子做陪，把那位旅行者介绍给你认识。” “你这边要是应下，我就去找琉璃亭老板开后门了。” “明日……”钟离顿住手里的动作，稍作回忆后点了点头：“确实无事。既如此，明日的行程就交由小友安排。” “哈哈。如果先生想的话，明日就可以开始筹备「送仙典仪」了。” 鹿祀笑着跟上棋路，而后往前凑了些，压低声音：“此外，我打算为帝君大人守孝一段时间，钟离先生觉得如何？” 钟离举棋的手再度一停。他抬起眼眸，看着少女脸上有些揶揄的笑容，默了默，落子吃掉了对面的车。 “看来鹿祀小友与岩王帝君感情深厚。如此甚好。” 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觉得“为帝君守孝”是什么惊人之举：“若在孝期礼法上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我。” “你倒是淡定……” 鹿祀闷声嘀咕了一句，又快速与钟离走上数个回合，最终投子认输。 “好啦，就到这里。先生在棋盘上的造诣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叹为观止。” 少女微笑着起身，整理好仪容后又换上了进门前的礼貌脸：“我还要去琉璃亭那边做些准备，就先告辞了。” “明天见，钟离先生。” 第115章 都记在潘塔罗涅账上 次日上午，空和派蒙早早地来到北国银行，找前台询问起公子和鹿祀的动向。 平日里北国银行门口只有一名守卫，今天却站了两人。就在旅行者进门之后，站在一侧的陌生守卫快速离开，前往对街的某处宅邸。 …… 就在空不厌其烦地和银行接待员强调“自己并不想和愚人众有交集”时，鹿祀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先和和气气却话里有话地同旅行者交流的叶卡捷琳娜立刻收敛起锋芒，恭敬地同少女打招呼：“兰丝洛大人，您来了。” 之前公子大人就已经和所有人说了：同为仙人的兰丝洛大人因为岩神离世心情很不好，近段时间都小心一些。 鹿祀今天依旧穿得一身素净，沉重肃穆的配色与款式盖住了少女身上的活力。 头发是德雷特扎的，没有往日的繁琐，只妥帖端正地用浅色发带束起几绺小辫，合在脑后固住发型。搭配一身衣着，淡雅且不失礼。 “嗯。” 鹿祀神色浅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叶卡捷琳娜的问好。 而后转头看向态度冷淡的空，还有他身边神色紧张的派蒙：“你们来得很早。昨晚休息得如何？” 派蒙想说自己因为紧张并没有睡好。但在她之前，空已经不动声色地回答了鹿祀的问题。 “至少不会影响到今天的事。” “那就好。”少女淡定地点点头。实际上内心已经闹开了：这是把她和公子划分到一个阵营了？别，后面那些破事她可没打算站达达利亚。 面上依旧是礼貌淡笑，不卑不亢：“我已经让公子去请人了，届时会在琉璃亭碰面。” “诶？琉璃亭？”派蒙有些惊讶，“是那个做璃菜很出名的琉璃亭吗？你要请我们吃饭？” 说到后面时，语气中的希冀完全藏不住了。 “差不多。主要还是带你们认识一个人。不过小派蒙有什么想吃的，到时候可以尽管点菜。吃不下就打包带走。” “至于请客的……” 鹿祀顿了顿，随后摊开双手。虽然脸上依旧没有喜意，但眉宇间露出一丝情真意切的活泼：“另有其人。” “他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这个人情由我担了，你们只管前来赴宴就行。” “看戏的……你现在一说朋友，我就害怕……”派蒙有些纠结地挠着脑袋，“你之前说的那些朋友，不是神就是执行官……” 小家伙又怂又认真地看着鹿祀，小声提问：“你的这个朋友，不会又是一位执行官？” 鹿祀内心挑眉，对派蒙精准的直觉予以赞赏。脸上则表现得淡定又坦然：“他只是一个去至冬做生意的璃月商人而已。” “不说了，正事要紧。” 少女微微侧身，朝门外抬手示意：“为了你们各自的目的，还请移步琉璃亭。” 派蒙有些犹豫地看着身边的空。后者经历过一番考量，很快对着小家伙轻轻点头。于是他们跟上鹿祀的脚步。 …… 不久后，琉璃亭。 “兰丝洛小姐，公子大人带着贵客已经到了，此刻正在雅间等候。” 见到鹿祀，守在门厅的招待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和善地领着他们往预定的包厢走。 “诸位贵客光临，敝店蓬荜生辉。还请稍坐片刻，菜品马上就来。” 雅间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德雷特，另一个是达达利亚的手下。二人此时如同两尊门神般，在包厢的门口站得笔直。 饶是以空的性子在看到这番阵仗后也紧张了一瞬。 鹿祀率先进门，绕过屏风后，礼貌端庄地向钟离见礼：“未能提前邀请，如今又让先生在此等待，实在是有些失礼。” 听到开门声，原先正在品茶的钟离轻轻放下手中茶杯，抬眼看向来人。 等鹿祀客套地告完罪，他面色温和地笑笑。谈吐间是和少女相似、甚至更胜一筹的文雅有礼。 “无妨。以我们之间的交情，小友这么说反而是生分了。请。” 话到最后，钟离抬手一引，指向上首的主座。 鹿祀：？ 这不对，让她去坐那个位置，真的不担心她折寿吗？ 鹿祀短暂犹豫的时间里，跟在后面的空和派蒙也进门了。而此时钟离的手又细微地抬了一下，邀请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少女迅速在心中定了定神，缓步走上前去，最终在主位落座。 空和派蒙则是坐到钟离和达达利亚的对面。 菜还在准备，此时桌上摆了一些瓜果点心。鹿祀只点了点侍者新奉上的茶杯外壁，估摸了一下温度后，主动开口为双方做介绍。 “钟离先生，这位是我同您提起过的旅行者，空。他身边那位同伴是他的向导，名叫派蒙。” “旅行者，这位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他学识渊博，对璃月古今的礼法都颇有见解，是主持送仙典仪的不二人选。也会是能带你们接触到仙祖法蜕之人。” 让两边的人正式认识后，鹿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暂且把话头移交给钟离，让他和旅行者寒暄客气了几句。 大概是鹿祀的语气太过正经，派蒙这次并没有想歪，很快知晓了往生堂的主营业务。 不过小家伙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兰丝洛，之前就听你提起过送仙典仪，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仪式吗？” “很重要。”鹿祀神色严肃地点点头，“这是所有仙人离世后，必须筹备的一个送行仪式。典仪的规格直接代表了这位仙人对璃月的重要程度。” “……昨晚我回去后已经去信群玉阁，把操办送仙典仪的申请交了过去。” 少女神色平淡，无视达达利亚愕然的眼神继续讲述：“那边深夜送来口信，凝光已经同意了此事由我筹划，这两日就会有具体的章程下来。” “伙伴，你……” 达达利亚眼神惊愕，他想问鹿祀是什么时候和凝光搭上了关系，也想知道少女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筹备典仪…… 但最终只是苦笑着感慨了一句：“你这一个晚上不声不响地做了好多大事啊。”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鹿祀又看向钟离，“关于典仪的具体事项，就要劳烦钟离先生了。” “而此番筹备的所有开销，都可记在……” 说到这个，少女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笑意：“北国银行，我名下的一门副账上。” 潘塔罗涅给的那三千万她可一分没花过呢。 第116章 先生喜欢就买 “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和鹿祀小友的心意相比算不得什么。” 钟离从容不迫地将事情应下，那等沉稳的做派让人一看就觉得靠谱……好，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很靠谱。 原本该是钟离主动向旅行者问起“要不要一同筹备典仪”，但现在鹿祀被他安在了主位上，直接越过主家交谈有些失礼，于是…… 结果就是由少女负责邀请空帮忙。 “旅行者，距离正式的送仙典仪章程批办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筹备初期又缺少人手……你作为最早的知情者，能否出手相助？” 看着旁边成为视线焦点后还在沉思的少年，鹿祀眉头微凝，用上劝导的语气开始分析起其中利害。 “「天权」凝光的意思我已经问清楚了，她依旧不允许任何人瞻仰帝君的仙体。但如果是我筹备的送仙典仪，她愿意给我行些便利。” 少女眸光冷淡，神色坦然。 对于凝光的态度，她并没有说谎，只是稍稍隐瞒了一些。而实际上，当时的秘书传来的口信是这样的—— 「七星有七星的计划。至于七星未曾顾及的地方，在不伤害到璃月的情况下，鹿祀小姐可以便宜行事。只是要劳烦你关注一下愚人众的动向了。」 解读一下……说是同意举办送仙典仪但依旧不许人接触仙祖法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在鹿祀搬出凝光的态度后，空的内心也做好了决定。 他把手放到桌面上，神色语气皆是平淡无比：“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感谢你的帮助。” 鹿祀礼貌地勾唇淡笑：“作为感谢，我会给你支付一笔摩拉的。” 帮手这里谈妥之后，少女的目光转向另一边：“钟离先生……” “如此甚好。稍后就劳烦这位旅者与我同行了。”钟离平静沉稳地点点头，对鹿祀的做法表示认同。 “诶，等一下——” 派蒙忽然注意到饭局上存在感极低的一个人，并出声提醒众人：“那公子呢？他不来帮忙吗？” “他是最没资格协办典仪的那个。”鹿祀神色冷清地放下茶杯，“来自异国的外交官，帝君遇刺后还在玉京台折腾了一通。” “或许他的出发点是想帮助你们，但……” 少女语气不善，冷冷地飞了个眼刀过去：“当着我的面对千岩军动手，没有立刻把他扭送到玉衡星那里，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 达达利亚挠头苦笑，内心有些遗憾：看来借兰丝洛这边的路子接触岩神遗体是行不通了。 而钟离依旧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对“公子朝千岩军动手”之事没有任何反应，一看就是经历颇多。 话题至此，所有需要保密的东西也说得差不多了。 鹿祀抬手飞出一颗岩造物叩在门上。门外的德雷特接收到信号，立刻示意等候于不远处的招待传菜上桌。 旁听了好一会，已经吃下不少瓜果的派蒙眼睛顿时就亮了。 餐桌上依旧流转着话题，不过都是些日常琐碎之事，或者是一些在外的游记。 这场饭局也算是宾至尽欢了。 鹿祀安静地旁听着，时不时动一筷子，夹的都是些招待提前给她指过的素菜，在外是真真把“为帝君守孝”做了个全套。 就连钟离投过来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些赞许的味道。 ……不是，您在赞许什么？赞许我给您守孝足够合乎礼仪吗？ 鹿祀悚然回敬了一道不解的视线。 派蒙是吃得最开心的一个。空和达达利亚也吃了不少，虽然后者至今使用筷子还有些生疏，但好歹是能夹起菜丝了。 钟离和鹿祀的吃相都很优雅，但前者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一顿饭下来也吃了不少东西。 倒衬托出鹿祀现在的茶饭不思了。 …… 饭局结束，鹿祀把达达利亚丢在包厢里，并十分好心地把德雷特留给了他。而后和空与派蒙一起跟着钟离走到室外。 闲聊在饭桌上已经说够了，现在的话题来到正事上。 钟离走在最前面带路，领着三人前往解翠行，同时温声为他们讲解：“筹备仪式的第一步，是要取得品质足以匹配神灵的，最上等的「夜泊石」。” 哦，这个啊…… 鹿祀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开始在记忆里翻找这段剧情。 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印象深刻的只有“我全都要”和达达乌帕谷那口大锅。 思及此处，少女在心中笑了笑：也好，她都已经跟上来了，正好趁此机会沉浸式体验一下剧情。 鹿祀安静地跟着，旁观钟离与解翠行老板石头交谈，一番行家的发言让对方迅速端正了态度。 “「烛照」级的夜泊石……？嗯，原来不是游客。失礼了，我这就拿货。” 石头找出三块个头不算小的夜泊石，放到桌面上，殷勤地介绍着：“您看这怎么样？我们解翠行可是玉石老字号……” 听完老板滔滔不绝的自吹自擂，派蒙和空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投到钟离身上。 在那些夜泊石进入视线的时候，鹿祀已经从地脉回馈的韵律分辨出它们各自的品质。但她没有主动上前挑选，而是扭头和钟离对视，与他眼神交流。 闹呢，她都能一眼看出的东西，这位岩之魔神会分辨不清？ 此时岩之魔神隐蔽地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概意思是“让旅行者来挑”。 ……得，演戏是？ 鹿祀转开视线，装模作样地凑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那三块夜泊石。 空和派蒙此时正好商议完，决定征求钟离的意见。 “钟离先生懂的这么多，应该知道这些夜泊石该怎么选？”派蒙虚心好学，主动求教。 “想要我来决定么？也好。” “那么……”钟离神色自若，风轻云淡地说出那句可以称之为经典的台词：“老板，我全要了。” “好！”石头大声叫好，一边夸赞着这位客人的阔气，一边在脑中开始计算起价钱。 派蒙震惊，而后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等等！等一下，老板，刚才他说的不算，我们再商量下！” “无妨。”鹿祀原先一直在安静地打量夜泊石，此刻突然开口做出决定：“这等品质的夜泊石确实难得，既然钟离先生喜欢，全部买下便是。” 第117章 人情，人情 “可是……”还没有彻底实现财富自由的派蒙很是不赞同，“如果仪式只需要一种的话，全买下来不就白白浪费三倍的摩拉了吗？！” 空在旁边轻咳一声，小声纠正：“不，其实是浪费两倍。” 鹿祀近些年做委托赚了不少钱，在至冬生活的时候也没什么大额开销；外加她近几个月会帮凝光一些小忙……如今也算是攒下了可观的巨款。 所以，和钟离一样，这位金贵的小姑娘同样没有考虑到摩拉的问题。 如今被派蒙提出，她终于是考量了一下，而后很是风轻云淡地开口：“那就挑出最好的，余下的赠予钟离先生，作为先生帮忙筹备仪式的报酬。” 担心小家伙感到不平，鹿祀还顺带解释了一下：“钟离先生喜爱宝石古物我是知晓的。” “至于旅行者和派蒙的那份，我不清楚你们的喜好，就折合成等价的摩拉。” 少女三言两语揭过话题，同时还小让派蒙变成了星星眼。 “真的吗？是足以买下两份名贵夜泊石的价钱吗？” 派蒙这边惊喜于鹿祀财大气粗的同时，钟离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资源浪费的问题。 “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不过，鹿祀小友不必与我报酬，就算你不出面，往生堂也会把送仙典仪的事务揽下。本就是分内之事，自然无需谈论报酬。” 温言回绝了鹿祀的好意，钟离把话题转回了夜泊石的挑选上。 见三人站在店铺旁边聊起了宝石鉴别的话题，老板石头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身边鹿祀。后者知道他内心的忐忑，语气温和地宽慰了几句。 “放心，我看你这些夜泊石的成色都很不错，就算要挑也是好中择优而已。我们要买的量不小，最后必然会在你这里成交的。” 石头认识鹿祀，这小姑娘每次路过都会来开两块璞石，出手阔绰眼光独到，性格也好。是个值得信任的。 因此，当派蒙过来问他讨要夜泊石样品时，这位老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只是切出来的样品依旧是…… 空：“好薄……” 派蒙：“也太薄了！比纸还要薄……不对，比虫子的翅膀还要薄，薄得都快透明了！” 鹿祀内心扶额：看来还是要去一趟蒙德地界啊…… “这也是为各位老爷着想啊，”石头硬着头皮强行解释，“老爷们想买这夜泊石必定是有别的用处，不能是拿来烧着玩的。我样品少切一些，它能做东西的地方也多一些，是也不是？” 他确实是有些私心。虽说这一单大概率能成，但客人也说了要挑一挑，那挑剩下的他还得卖啊……可不能损伤太多。 “可是，薄成这样的话，”派蒙回忆着钟离所说的鉴别之法，有些苦恼：“一遇到火，就会马上灰飞烟灭了？” 好在钟离给出了应对之法。 通俗点来说，就是水浴加热。 “那就去达达乌帕谷。”鹿祀主动提出应对方案。没办法，如今的旅行者没有寻找过风龙泪滴，不一定知道这个地方。 “那里的丘丘人部落有一口大锅，正适合用来加热样品。” 少女转向石头，朝这位老板欠身一礼：“还请老板稍待片刻，等我们分辨完这些样品，再回来与你签契。” “好的好的，贵客您请。” …… 踏上蒙德土地的时候，钟离有些怀念地感慨了几句，鹿祀一听就知道是温迪之前去找他的事。 哎，也不知道远在稻妻的吟游诗人此刻会不会打个喷嚏。 再次见到丘丘人正炖煮的汤，鹿祀对于这段剧情的记忆又浮现了不少。 一想到后面接二连三过来扰乱进程的丘丘人，她很有先见之明地开了个盾——直接罩住了整口大锅及其四周：“烧。” …… 解翠行。 石头从日头正盛等到地上的影子有半个房屋那么长，终于盼回了离去的几位贵客。 而此时的客人也带回了答案—— “老板，三号夜泊石这个种类的，来两箱。” “诶？”这已经是派蒙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震惊了，“钟离不是说……筹备仪式一箱就够了吗？” 对于鹿祀豪气的发言，石头脸上也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这等品质的宝石难寻，我如今有的余量，按统一的规格算，只能拿出一箱半。” “这位小姐，您看……” “那就添上半箱二号夜泊石，与半箱一号夜泊石放在一起。记着不能全兑混了，这两箱用处不一样。” 同老板说完自己的安排后，鹿祀转向派蒙，为对方解惑：“凝光愿意在这等关头让我筹备送仙典仪，我便是承了她的情。璃月凡事讲求公平，我自然要回礼。” “原来是这样啊……” 派蒙好像听明白了一些，但没完全懂。 “等一下，这位小姐。” 正在理货的石头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一耳朵，有些犹豫地凑了过来：“您方才说，这些夜泊石，有一部分是要用来筹备送仙典仪的？” “是。”鹿祀也不瞒他，平静地点点头：“我得了七星的口头赋权。而至于具体的通告，想必过两日就会下来。” 石头看着少女的一身缟素，回想起最近忽然出现的传闻，有些失神地喃喃道：“那，那就是，岩王爷他，确实……” “确实。”鹿祀如今面上表现的是哀莫大于心死，只神色冷淡地点点头，朝面前的老板又郑重地行了一礼。 “所以，还请老板对那整箱的三号夜泊石细心一些，不要出任何差错。” “当然，当然……” 石头有些哽咽地点点头，感慨了自家店铺曾经受到过岩王帝君的照拂，最后毅然做出决定：“既然是跟岩王爷道别所用，那这些夜泊石就只收半价。” “啊，这真的可以吗……” 派蒙一副捡到大便宜又不太敢占的样子。 鹿祀主动上前。如今她才是掏钱的那个，怎么花也是她说了算。 “老板想表示对帝君的心意，我也不好阻拦。只不过另一箱是我自己拿去做人情用的，就不必折价了。” “混过的那箱依旧照原价算。劳烦你计算好价钱，账单直接送到北国银行，报兰丝洛的名字就好。” 第118章 有我在你这车别想开 原定计划是先把夜泊石带去送仙典仪现场，然而鹿祀说“不必这么麻烦”。 随后她手一抬，直接将成箱的夜泊石收入背包。 看得还在旁边的石头内心震惊：这等神奇的手段，外加这位姑娘购买时的言行，莫非她也是一位仙人……天哪，仙人居然在我家店面开璞石玩…… “等所有物品都筹备完成，再一同放过去也不迟。” 鹿祀并不知道石头此刻的内心活动，只是转头询问钟离：“先生，接下来需要准备的是什么？” “……小友，夜泊石还需雕琢方可使用，要在典仪开始前将它们打造成仪式所需的器物。”钟离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么？”少女垂眸稍作考量，很快做好决定：“那我去联系明星斋，先生先带旅行者去购置下一件物品。稍后我去找你们。” 钟离点点头表示认同：“也好。接下来要准备的是仪式所用的香膏，需要特殊的霓裳花制作。小友应当知晓去哪里。” “自然。” 鹿祀也点了点头。专门卖名贵稀奇货的博来嘛，她平时最喜欢去璃月的各处商铺溜达，对这些店家都有些了解。 少女转手掏出一大袋摩拉，递到空的手里，柔声嘱咐：“钟离先生在金钱方面有些独到的见解，所以他出门在外并不会考虑钱的事。” “这里的摩拉足够买下所有珍品霓裳花，劳烦你带着。如果钟离先生还是打算全部买下，也不必阻止，放心付钱便是。” 空提着这袋沉重的摩拉，感觉自己被委托了一个挥霍金钱的任务，神色有些怪异。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鹿祀的请求。 …… 鹿祀带着一箱珍品夜泊石来到明星斋，托店家找来懂行的老匠人，将宝石打造成送仙典仪用的器物。 因为少女出手阔绰，外加她和凝光有些关系，再一听到夜泊石的用途，店家答应得很是干脆，并对这件事上了十二分的心。 与此同时，钟离一行人来到港口的小市，买下了三株名贵的霓裳花。 …… 和明星斋聊完细节之后，鹿祀跑到港口，正好撞见空和派蒙询问常在此摆摊的占卜师绮命。 她侧头听了一耳朵，是关于制作香膏的事……哦，要去找莺儿了。 等等，谁？ 鹿祀回忆起拥有“璃月车王”这一诨名的莺儿，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想看戏，但是不想听到那些容易让人想歪的发言，怎么办？ 少女尚未想出一个之所以然来，那边已经问出了莺儿店铺的地址，看来是要赶过去了。 并且派蒙也十分眼尖地发现了她，正朝这边招手。 鹿祀抿了抿嘴，稍稍加快步伐走了过去：“钟离先生呢？” “他先去七天神像那边了……”派蒙老实回答，还很好心地同鹿祀分享起手头的情报：“我们刚刚问到了，春香窑的那位莺儿小姐擅长制作香膏，正要赶过去呢。” “那就一起去，璃月的店铺我比较熟悉。” 鹿祀礼貌点头表示知晓，主动走到前面带路。同时控制脸上表情更冷了一些。 轻车熟路地绕到一家瓷器店附近，少女停步，向跟在后面的二位抬手示意：“就是这里了，请。” “欸，终于找到我了么？我可是等你们好久了。” 已经守在门口的莺儿见到来客，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派蒙不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要过来？” 鹿祀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吭声。现在莺儿还没上高速，只是关于流言的一些教育环节，让他们听一听也好。 直到说及来意，空拿出了之前购买的原料：“我们想用这三种霓裳花……” “欸~居然要同时做三份……”莺儿很是意味深长地感慨着，突然把目光转向鹿祀，调笑的语气更强烈了：“胃口真是不小呢，明明已经有佳人在侧，居然还不满足么？” “莺儿小姐，还请慎言。” 少女语气温和地出声解释，神色却越发严肃起来。鹿祀微拧着眉，身上的衣装衬得她的面色更加阴沉：“这是送仙典仪所需，要敬献给帝君的香膏。” “制作三份也是因为典仪筹备过程中的一步传统仪式，帝君为璃月付出良多，一应礼节自当周全才好。” 对上莺儿震惊的神色，鹿祀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抬手致礼：“还请莺儿小姐看在送仙典仪的份上，口中积德。” “好，好……” 连应了两声好后，女子方才回过神来。态度比起之前端正了不少，说话却依旧带着七扭八拐的味道。大抵是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了。 “这位姑娘莫气，我已知错。如今就帮你们做一回，全当是对帝君他老人家的赔礼了。” 鹿祀轻轻点头，接受了对方的服软：“如此，多谢莺儿小姐。” 一番简单的商量后，众人来到万民堂的厨房，借用了角落的一方灶台。准备开工。 莺儿：“首先需要一些清水……” 空记得万民堂后院备着几缸水，正要去取，却突然被少女叫住。 “不用那么麻烦。”鹿祀如此说着，轻一抬手，直接调控出适量的水元素，落到旁边的容器里。 “好厉害的术法！” 莺儿看到了鹿祀的岩系神之眼，只当后者会一些神奇的仙术，轻声赞叹后态度越发端正了：“这水质也是顶好的……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合成台就在附近，这位小哥，请你去一趟，从霓裳花里提炼出精油。” 因为打心里还是有些怵鹿祀，所以莺儿转头向空寻求帮助：“制造香膏所需的精油，提炼时需要……呃，温柔一些……” 原本到这里该焊死车门上高速了，如今的莺儿不着痕迹地瞄了鹿祀一眼，而后开始纠结起措辞。 少女内心偷笑：看来先前的那番义正辞严收效甚好。 而表面上，鹿祀依旧风轻云淡地道了声：“不用那么麻烦。” 她用岩造物捏了三个小钵，当着莺儿、空和派蒙的面，表演起了徒手炼金。提炼出精油后，又分开封入岩钵中。 在熬制香膏之前，它们不会有一丝浪费。 第119章 没见过的神之眼 璃月人对于岩王帝君的敬意大概是天生的。 在鹿祀义正辞严地表明“香膏是送仙典仪用品”之后，莺儿在制作时收起了平时调戏人的姿态，全程都很认真细致，生怕哪个环节没有做好。 将制作完成的香膏分开装入特制的盒子，莺儿照着不同的气味，将它们简略介绍了一番。 而对于这种有趣的高端知识，派蒙听得很是认真。 一行人赶往城外大路边的七天神像。钟离安静地站在那里，挺拔的仪态搭配上古朴的衣装，乍看过去似乎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多年。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他确实守望了璃月很多年，甚至比旁边的神像还要久远。 派蒙热情地向钟离招手：“钟离先生！我们把香膏带过来啦。” 简单闲聊两句过后，空走得近了一些，将香膏依次呈到神像面前。小派蒙则是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做着介绍说明。 “这是第一种香膏，莺儿小姐说它甜蜜梦幻，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这是在说「金屋藏娇」。 “这是第二种香膏，说是贵气凌人，富家千金的最爱。”指的是「山阴锦簇」。 “第三种香膏，香气轻柔却久久不散，如……雾色朦胧？” 最后说到由「缥缈仙缘」制成的香膏时，对璃月文化了解不多派蒙卡了壳。 “如天光昏暗、雾色朦胧。”鹿祀耐心提醒，顺便替派蒙说完了后文：“最受成熟女性的欢迎。” 话音刚落，几人就看到七天神像闪了一道光芒。 “……看来帝君喜欢「缥缈仙缘」啊。”说这话时，鹿祀不着痕迹地瞥了钟离一眼。后者依旧是一片淡然的模样，没有任何回应。 “那是成熟大姐姐喜欢用的款式？”派蒙感到很是惊奇，“难道岩王帝君其实是一位大姐姐？” 鹿祀忽然来了兴致，语速稍快地呛了小家伙一句：“仪式传统而已。莺儿描述这三款香膏时以女生爱好为主，可没有给过仙人层面的建议。” “照你这么说，帝君若是选了另外两款，莫非祂还是富家千金或者小妹妹？” “呃……”派蒙被呛得接不上话，只能挠头掩饰尴尬。 情商极高的钟离温和地笑了两声，开口为派蒙解围：“不必为此感到困扰。岩王帝君的化身有万万千千，或许你们说的形象都存在过。” “帝君在我记忆中的形象可是一位慈父。”听到这番说辞，鹿祀不嫌事大地把乐子挑到了钟离身上。 “要是真的如先生所说，我大概要开始怀疑帝君是否有些奇特的爱好了……” 钟离语塞，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只能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不论如何，关于香膏的准备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希望三位可以代我去借一下「涤尘铃」。” 鹿祀很快想到在玉京台赏花的那位萍姥姥，同样也是仙人。而在当前的情景下……她一个失忆的人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与那位相处。 “这次钟离先生不同去了吗？”少女急急开口追问。 “嗯。”钟离答得风轻云淡，“我有不便露面的理由……” 结果鹿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接下来就让我与先生同行。毕竟先生也是我请来帮忙的，鹿祀岂有去忙自己的事，让先生独自落单的道理？” 有理有据地堵住了钟离的话，而后少女又转向空，态度端正言辞恳切：“旅行者、派蒙，去借涤尘铃的事情就劳烦你们了。” 空和派蒙最终还是应下此事，从钟离口中得知了涤尘铃的位置，匆匆而去。 —— 没有外人在，鹿祀脸上绷着的表情松了些，转而露出些许笑意来。 “那么现在……”她转头看向钟离，抬手一引：“就让我陪先生在这璃月的土地上走走。” 少女原本打算和钟离一起散步回璃月港，顺便听后者讲些故事。然而行程还未开始就被一些小小的动静打断了。 鹿祀神色微沉，洞天关牒出现在手里。 此时的木片正在轻微震动，上面的花纹覆盖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看上去寒意逼人。 这是赞迪克在用关牒联系她，要求见面。 “先生稍待，我先处理完家里的事。” 鹿祀说着，尘歌壶出现在手里。她又抬手一拎，精准地把蓝色头发的少年从壶中抓了出来。 把人放到地上，又等他回过神后；少女立刻神色不善地开了口：“你现在找我最好是有要紧事。” “艾文拿到神之眼了！” 从传送出壶的眩晕感中恢复后，赞迪克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劲爆消息。此时他的眼眸晶亮，眸中闪烁的是惊喜与新奇：“是我——不对，是多托雷也没见过的样子！” 鹿祀挑眉，转头和钟离对视一眼，又看向赞迪克：“他现在方便出来吗？” 少年点点头。 于是鹿祀又把长得快要比自己高的艾文也拎了出来。 艾文适应得很快，落地后眨眨眼就恢复过来。见到鹿祀后，立刻殷切地把刚拿到不久的神之眼捧给她看。 “兰丝洛姐姐，这是我的神之眼！我可以帮你做事了。” “嗯，嗯……你们保护好自己就成。”鹿祀笑眯眯地应着，从艾文手里拿走的神之眼端详。 顺嘴把身旁的大人物给介绍了：“这位是钟离先生，璃月的仙人。” “仙人！”赞迪克登时把好奇的目光转了过去。内心蠢蠢欲动：这就是璃月仙人吗？想……不知道身体构造是不是和兰丝洛一样…… “收起你那些作死的想法。” 端详手中神之眼的同时，鹿祀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幽幽地中断了赞迪克的畅想。 艾文的神之眼是草系的，形状确实和鹿祀见过的所有神之眼都不相同。 它呈现出一个勒洛三角形——也就是弧边的三角形。外围包裹它的金属圈在三个角上有个对称的回旋，神之眼的一面还有从三角延伸出的细长叶状固定。 很新奇，很好看。而且给她的感觉也和以前见到的神之眼不同。 从感觉上来说，旁人的神之眼——包括法缇娜的那枚，都让鹿祀感到不祥，想要回避触碰。而艾文的这一颗却很是温和，手感甚至有些肖似玉石。 第120章 这叫有始有终 鹿祀握着神之眼瞧了好半晌也没瞧出个之所以然来。不过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玩意不是坏东西。 少女想了想，转头求助见识广博的岩王帝君：“钟离先生，你看看这个。” 征得艾文的同意后，鹿祀把神之眼塞到了钟离手里。 后者拿到这枚特殊的神之眼，沉默着摩挲了一会，最终把它递还到艾文手上。 “惭愧，我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神之眼。只能勉强辨认出：它和当下提瓦特的神之眼完全不同，或许不是同一个存在发放的……” 说到最后，钟离压低了说话的声音，颇有些讳莫如深的味道。 说是没看出来多少，实际上一句话里包含了不小的信息量。鹿祀默默将钟离的分析记下，转头朝艾文宽慰地笑笑：“它应当是安全的。” “既然你已经获得了认可，就学着去使用。” 说到认可，少女忽然来了兴趣，问起艾文获得神之眼的经过。 “这个我知道！”赞迪克表现得很是积极，“他刚才过来找我，说愿意配合我的研究，然后这个神之眼就突然出现了。” “……？” 鹿祀眯眼，微笑，歪头，表示不解。 她把目光转向艾文：“你来说，详细一些。” 少年支吾着有些难为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口。话语断断续续，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和他说……我愿意配合他做研究，等他找到能治愈魔鳞病的办法……确认安全有效后，再……用到其他人身上。” 听着艾文的描述，鹿祀依旧保持着耐心倾听的姿态，内心却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错觉么？她总觉得这孩子说的台词有些熟悉，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鹿祀还没想清楚这股既视感来自哪里，艾文已经讲到尾声：“然后这颗神之眼就突然出现了。呃……我没有看清它是怎么出现的，它就是凭空出现在我的眼前，被我下意识接住了。” “行，这样也挺好。” 少女放弃去深究这枚特殊的神之眼，随意地摆了摆手：“我最近很忙，顾不上壶里的事。就辛苦你们两个看顾大家了。” “赞迪克，研究魔鳞病的时候安分一点，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有空了我会给你抓些魔物。” 两位少年乖巧应声，而后拿出洞天关牒回去了。 关于特殊神之眼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鹿祀和钟离慢悠悠地走上了回璃月港的路。 …… 玉京台，倚岩殿前。 鹿祀把已有的道具整理完毕，又转到附近的香炉上香去了。空也在此时带着派蒙过来。 旅行者拿出刚到手的铃铛。 “不错，这正是涤尘铃……”钟离端详着空带回来的法器，很满意地赞了一句：“嗯，保管得还真不错。” 空盯着钟离，忽然开口：“你也是仙人？” 对于他的问题，钟离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大概，谁知道呢。”不远处上完香的鹿祀过来解了围，“但是，钟离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仙人。” 少女话中有话：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直接摆到明面上来，闹得人尽皆知。 空大概听懂了。派蒙听不太懂，却也没有追问。 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位婆婆让我们带两句话。” 说着，小家伙转向钟离，开始模仿起萍姥姥的语气。还学得有模有样：“有空的话，过来喝喝茶也是可以的。老婆子我没什么家当，但总归还是有盏茶壶的。” “哈哈哈，这语气可不太适合你。”钟离被派蒙的模仿逗笑了。他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事，眼中流淌起怀念。 “不过，她的茶壶确实很不错，用来泡茶再好不过了。” 鹿祀震惊侧目：你说的茶壶应该不是那盏尘歌壶？不是不是？用那玩意泡茶不能？ “对了！还有兰丝洛的。” 和钟离转述完萍姥姥的话后，派蒙又看向了鹿祀。 少女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婆婆说是转告给我们百无禁忌箓的人，那就是你。” 派蒙再次惟妙惟肖地端起架势：“你呀你，回璃月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找我说说话。我们都知道你过去的记忆可能不在了，但未来还长着呢，空闲的时候还是过来喝口茶，也好重新认识一下。” “……” 鹿祀沉默，她莫名地觉得心头温热眼眶发酸。 缓慢地长出一口气后，少女轻轻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我会带「帝君都不一定能喝上的茶叶」去找她的。” 将话都带到后，派蒙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布置，有些惊讶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话说回来，这里就是送仙典仪的会场？好像请仙典仪也是在这里办的……” “嗯，这是凝光默许的。”鹿祀闷闷地应了一声，而后似乎是想活跃气氛，换上轻快的语气解释：“用璃月的话来说，也算是「有始有终」。” 空依旧心有疑虑，皱起眉头：“可是，就这么把现场给破坏了吗？” “大概是因为现场已经不能再发现什么了。”鹿祀语气淡淡，似乎并不想挑起关于帝君遇害的回忆。很快转移了话题。 “这种事让七星苦恼就好，我们的任务是筹备送仙典仪。”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在侧前方上香的那个人，而后语气如常地说起关于仪式的事情：“在仪式举办之前，仙祖法蜕会被暂时安放在黄金屋。” “黄金屋？” 遇到新鲜的名词，派蒙再次露出好奇的表情。 鹿祀看到不远处那人上完香拜了又拜，此刻终于转身离开。 回过神面对派蒙好奇的疑问，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那是璃月的铸币厂……至于具体的，就让钟离先生来解释。” 突然被推出去的钟离也不意外，很是自然地接上话题，温声向几人介绍起黄金屋。 说完黄金屋之后，该是下一件物品的筹备。 “接下来为了「永生香」，我们要去一趟不卜庐。那是璃月港里最有名的药庐……” 第121章 把误会扼杀在摇篮里 从来到璃月至今，因为各种原因，鹿祀一直都没有去过不卜庐。最多是去玉京台的路上，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上几眼。 真真切切地踏足此处，还是头一回。 进入店内，柜台后面似乎无人，派蒙感到有些奇怪，试探着小声询问：“请问——老板在吗？” “欢迎光临，请等一下。” 一道稚嫩且温吞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让派蒙更加惊疑不定起来。 好在声音的主人很快出现。 木箱挪动的声音停下后，一个浅紫色头发的女孩缓慢在柜台后面冒出了头。听动静是踩在箱子上接待来客的。 “欢迎光临不卜庐，我是七七。”女孩语速微缓，却不显呆滞。 柜台后的女孩衣着色彩明丽，仙家符文描绘于缎面上，像是普通的花纹点缀。各色宝石串成一串项链，连带着一颗定魂珠挂在女孩脖子上。 头上也没了那顶僵尸的标志性帽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写有敕令符文的古老发带，将女孩偏长的那部分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子。 鹿祀看着和游戏里形象大相径庭的七七，不着痕迹地一挑眉：莫非是兰斯洛特干的好事？ 眼前这位七七，似乎只是动作有些迟缓……如果忽视掉她身上的那些符文装饰，乍看上去和一个文静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 因此，空和派蒙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是僵尸。 “你好，小朋友。”派蒙很和善地同七七打招呼，并且温柔地说明了来意：“你家大人在吗？我们要买……那个、永生香。” “白先生出诊了，阿桂在进货。” 乖巧地交代完店里两位大人的去向后，女孩声音柔柔地自告奋勇：“七七可以帮忙抓药。但是，需要药方。” “这……”钟离似乎没有认出七七的身份，面露沉吟：“买永生香的话，是不需要药方的？和治病没有关系……” 女孩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向几人解释：“七七是僵尸。需要拿到药方，七七才可以敕令自己帮忙抓药。” “——诶？！” 派蒙瞳孔地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柜台后面的女孩，又自我怀疑地向身边的同伴求证：“你……她……她刚刚说，她是僵尸？！” “原来如此。” 除了派蒙，其他三人都很是淡定地接受了七七的这一重身份。钟离还很好心地转头朝旅行者和他的向导解释：“僵尸行动确实需要敕令。” “而这位小朋友，不知为何是自己给自己下敕令的状态。” 派蒙稍微淡定了一些，但总觉得重点有些偏移：她刚才明明是在震惊僵尸这等奇特的存在啊…… “七七小朋友。”钟离又把注意力转回柜台后的女孩身上，“我们没有药方，但我们希望你帮忙找来永生香。” 听他说完这句话，女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而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箱子上挪了下去：“等一下。” 这么顺利？鹿祀轻轻拧眉，内心不太相信。 不到半分钟，在一行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七七拿着一本日记本回来了。 她又重新站回箱子上，光明正大地在桌上摊开那本日记，没翻几页就停了下来。接着抬起头，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又看了一眼空和派蒙。 然后低头念起了日记本上的内容：“可以。但是你们也要帮七七的忙，七七才能给自己下帮你们的敕令。” “互相帮忙……倒也算公平。” 钟离侧首沉思，似乎已经考虑好应下此事了。 鹿祀回忆起后面的一连串乌龙，有些不太想陪着旅行者去做这种傻事。内心决定在误会产生之前就先询问清楚。 此时听到钟离的说法，派蒙心情怪异地小声嘀咕：“店员给顾客帮忙，原来是不公平的事吗？” “七七，先说一说，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鹿祀凑上前去，直接趴在柜台上，和女孩拉近了距离。几乎是平视着与后者聊天。 七七把手指移到日记本上的另一段，很是认真地逐字念了出来：“请你们去天衡山，用归终机帮我狩猎椰羊。” 听到熟悉的台词，又见七七似乎是照着日记读出来的，鹿祀在这个瞬间对那本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等以后熟悉起来了问一下能不能看。 “归终机……”博学多识的钟离神色一动，似乎就要开启介绍模式：“她刚刚提到的东西，我有所耳闻。” 却被鹿祀这边的聊天声中断了。 “椰羊？” 少女脸上露出三分茫然三分不解四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歪头追问七七：“那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说到这个，七七没有翻日记本，很是熟练地开始介绍：“椰羊，是传说中的半仙之兽。” 没了。 倒是和剧情里一样言简意赅。 空和派蒙齐刷刷把目光转向钟离，后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兽毫无印象。 “那七七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狩猎椰羊吗？”这边的鹿祀还在继续套话，“如果我们把椰羊带回来了，你要做什么呢？” 虽然衣着打扮有所变化，但七七对椰奶的喜爱完全没变。所以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女孩对答如流。 “七七要让椰羊产椰奶。”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瞬。鹿祀背对着众人，短暂地笑了半秒。刚刚那个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有人思路中断的声音。 而七七还在一脸无辜且认真地介绍：“椰奶很好喝，比一般的羊奶好喝。能产这么好喝的奶，它们一定是半仙之兽。” “如果你们狩猎到了椰羊，”女孩想了想，温温吞吞地表达出分享的意思：“我可以把它产的椰奶，分一点给你们。” 芜？还懂得分享？这好孩子谁教的？白术？ 鹿祀浅淡地微微一笑，并不打算破坏这孩子的幻想。顺着话就聊了下去：“也就是说，七七想要喝椰奶，对吗？” 女孩点点头。 “七七啊，其实做椰奶的工序很复杂，不是直接取下来就可以喝的。” 少女面不改色地哄着孩子，语气温柔地提出新方案：“这样，我找人长期给你送椰奶，你帮我们找来永生香，好不好？” 第122章 多……多少？！ 以如今这位七七的智慧，倒是能够听懂鹿祀所说的话。 女孩歪头思考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后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可以。” 事情谈妥了，接下来是交易的过程。 鹿祀忽然回头看向门外，抬高音量喊了一句：“别窝在那里听墙根了，进来！” “怎么，还要我出去请你吗？” 又过了几秒钟后，一个身穿愚人众制服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有些讪讪地朝鹿祀见礼：“兰丝洛大人。” “嗯。”鹿祀没有同她客气，“给这位小朋友建立一个按时供给椰奶的渠道。流程中所需的资金全部记我账上就行。” 少女毫不避嫌，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就开始指使起愚人众。 “……有兰丝洛在也太方便了。” 无所事事的派蒙在一边小声感慨：“感觉有她在，我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呢。” 说到后面，小家伙的声音更轻了些：“我觉得，就算公子在这里，也未必能处理得比兰丝洛还好。” 因为鹿祀经常和愚人众一起出没的缘故，派蒙下意识就把她和另一位比较熟悉的执行官做了个对比。结论就是……公子没有兰丝洛靠谱。 正在和达达利亚手下交待细节的鹿祀没有错过派蒙的嘀咕。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遏制住嘴角的笑意，神色平淡地把事情聊完，并迅速写好一份项目草稿。 “好了，去找你的上司。” 话题结束之后，鹿祀宽宏大量地挥了挥手：“转告达达利亚，再让人来偷听，我就去找托克告状了。” “是。” 那位下属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门外。 “七七，这是椰奶供应链的项目书。”鹿祀转身把那张草稿递到柜台前，“见证人和具体的契约书需要晚一点才能送过来。你可以先帮我们找来永生香吗？” 七七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缓慢地点点头。 “可以。” 然后小姑娘就再次从垫脚的箱子上挪下来，慢悠悠地到里间找东西去了。 趁着七七去拿永生香的空档，鹿祀找了个旧话题，同钟离闲聊起来，并表现得很感兴趣。 “话说，关于归终机，我虽有些印象，却不清楚它究竟是何物。不知钟离先生能否具体说说？” “我所知晓的也并不多。小友若是不嫌弃，我便介绍一二。” 钟离自谦了一番，随后开始介绍起那架古老的仙家机关：“归终机是远古仙人在天衡山上架设的一种弩炮，属于机关术产物的一种。” “位置坐落在天衡古城垣之间，能够自行迎击体格巨大的魔物，防备来自外界的威胁。” 随着钟离的介绍，鹿祀的记忆突然飘到了一张图纸上。 那是夹在兰斯洛特手记里的一张图纸，虽然还未完工，却已经能够从现有的部件上窥见其恐怖的威慑力。 少女暂且压下了内心的冲动。除了那张图纸，她还回想起这时候的归终机已经被盗宝团破坏；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修一修。 “听上去很是神奇。” 鹿祀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既然它在野外……那等手头的事忙完，我去天衡山看看。” “小友感兴趣的话，稍后去看也是可以的。” “钟离先生此话怎讲？”少女把目光转回钟离身上，虚心求教。 “典仪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其中有些东西需得等待一段工期，才好进行接下去的筹备。” 钟离很耐心地解释着，顺便还向另外两位发出邀请。 “在此期间，小友若无事可做，不妨去野外散散心。旅者、派蒙，归终机这类仙家机关，能保存到现在的少之又少。如果你们也有空闲，不如同去？” 因为某位小家伙实在好奇，空也就无所谓地应下了钟离的邀约。 身形小巧的女孩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看上去就很贵的木盒。木盒打开，内有一仙家制式的香炉，外加一组小指粗细的线香。 即便未曾点燃，盒中沁出的香气也足够安神。 钟离接过木盒验货，而后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永生香，而且品质上乘。” 七七已经回到柜台去翻账本了。 “上品永生香的价格是……三百万摩拉。” 这回是连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了：“三百万？！” “那个，七七小朋友……”派蒙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不是，多数了几个零？” 小家伙内心戚戚：一小盒东西要三百万摩拉，不如直接去抢黄金屋…… 对于他们的反应，七七只是低头又确认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白先生用璃月字标注的，三百万。七七没有看错。” “好，七七没有看错。” 鹿祀又趴回柜台边上，语气温柔：“不过三百万摩拉太多了……” 空和派蒙都以为她要讨价还价，竖起了耳朵正要取经，却听少女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方便清点。” “七七会写账单吗？写一张三百万的账单，等店里的大人回来了，让他们送到北国银行去。” 女孩歪头思考，很快分析出话里的意思，随后给出了正面答复。她取来纸笔，稍作准备就开始写起了账单。 “喂，兰丝洛！” 派蒙把鹿祀拉到一边，小声关心起对方的钱袋子：“你不要看她年纪小就直接给钱啊，那可是三百万摩拉！” “实在不行……”小家伙还在努力地出主意，“实在不行你等老板回来了，再和老板商量一下价钱啊。” 鹿祀轻咳一声，忽然转头看空：“旅行者，你们是不是压根没用过我给的那袋摩拉？” 奔忙了半天的后者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以为鹿祀是要把钱拿回去，不作多想地就把袋子拿了出来。 还顺便解释了一句：“老板执意不收钱，我们就没给。” “哦，那就不用还了，正好当作给你们的报酬。”鹿祀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说出的数字却叫人随意不起来—— “里面有一千万摩拉，其中十万摩拉是零钱，剩下的支票也都可以在北国银行兑换成现钱。应该能抵两位陪我筹备典仪的劳作了。” 第123章 互相预判 北国银行，内间静室。 达达利亚听着属下的报告，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伙伴不愧是璃月人，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 “居然能想到用托克来威胁……还真是了解我啊。行了，通知下去，兰丝洛那边不用再跟进了。” 下属领命告退。 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这里的视角很好，可以将港口绝大部分的景象收入眼底。 达达利亚俯瞰这个正在酝酿风暴的国度，忽然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伙伴，看来我们都很了解彼此……不过嘛，这次应该是我小胜一筹了。” 青年喃喃自语，回想起之前在倚岩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有些小得意地双手叉腰：“殊不知璃月还有一句古谚，叫做「灯下黑」啊。” —— 稍早些时候，另一边。 在听到鹿祀说出了报酬的价钱后，空和派蒙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的表情。 “多少？！一千万！”派蒙更是被吓到声音都有些抖，“我不是在做梦……兰丝洛，你没开玩笑吗？” 空则是在短暂的愣怔和快速的考量之后，眼神变得疏远起来，目光坚定地回绝了这笔天价报酬：“你给得太多了，我不会收的。” “别急，这笔钱你们收得问心无愧。” 鹿祀刻意强调了“你们”二字，示意这一千万是两个人的工钱。 她顺手拿起七七已经写好的账单，检查完后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把纸片递了回去。 “聘请大名鼎鼎的蒙德荣誉骑士来跑腿，报酬总是要丰厚一些的。” 少女眸光清正，似乎毫无调侃之意。她看向空，在后者的欲言又止说出口前又补上了一句：“我本来就是要与你说的，这一千万中的四百万，来自凝光。”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派蒙又懵了：“怎么会和天权星扯上关系？” “还记得半个月前的那些陨石吗？” 空和派蒙俱是点头。钟离在鹿祀回璃月港后就听她讲述过，安静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委托你们调查此事的，是冒险家协会的蒙德分部。”鹿祀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我在璃月这边的委托人，就是天权星，凝光。” “诶——？！” 回想起之前和鹿祀的对话，派蒙顿感心虚。小家伙歪着头，小声嗫嚅：“我还以为……” “还以为委托我的是愚人众？”鹿祀好像完全不在意，平静地帮忙补全了后文。 派蒙对起手指，带着些歉意地点点头。 少女被气得勾了勾嘴角，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和我的朋友小小合作了一下，而我的朋友又正好是愚人众执行官，仅此而已。” “总之事情解决后，凝光给了我八百万摩拉。” 鹿祀神色平淡地摊手耸肩：“我想着自己也没出多少力，就给一直在忙活的魈分了两百万。这四百万算是我代七星给你们的感谢费。” “至于剩下的钱……”少女稍稍歪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旅行者：“算作你们从请仙典仪之后到送仙典仪结束的劳务费，应该不算太贵。” 空再度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将钱收下。 走出不卜庐时，天色已经全黑。从玉京台和月海亭那边透下的灯火，交叠着月光将大路照得敞亮。 一行人又去确认了仪式用品的制作进度，而后约了第二天碰头的时间地点，互相告别各自回去了。 …… 鹿祀到家时，德雷特已经做好了几碟素菜，正用灶火温着等她。 少女没有拒绝这份心意。在外奔波了半日有余，她一直都没有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 坐到桌边尝了一筷子。嗯，是菜油。 吃过饭后，德雷特才把他在北国银行那边获取的情报讲给鹿祀听。 “公子大人散布出很多眼线跟着你们，明里暗里都有。大概在傍晚时分，有人过来回禀，仙祖法蜕被七星藏匿在了黄金屋。” “约莫两刻钟后，叶卡捷琳娜回来了，告知公子大人她已经被你发现，还被安排了一些任务。” “又一刻钟后，公子大人找来安德烈，做了一些安排。”说到这里时，德雷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挫败：“他这次比较谨慎，我并没有打听到什么。” “嗯……意料之中。” 鹿祀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负面情绪，依旧挂着不温不火的神色。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好歹也当了几年执行官，这个道理他自然是知晓的。” 少女的神色平淡，对达达利亚正在筹谋的计划没有展露出丝毫的紧迫感。 “阿祀，你特意将仙祖法蜕的位置透露给公子大人……”德雷特斟酌着措辞，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解：“可是有什么计划？” 鹿祀捧起泡好不久的茶水，低头默默地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她才幽幽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只是想让达达利亚直接去和七星竞争而已。” “他和仙人打、和七星打，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夺取神之心是他的任务，只要不波及到璃月百姓，我也懒得站到他的对立面。” 对于这个理由，鹿祀说得情真意切：“黄金屋位置偏僻，七星显然也有转移战场的意思；而达达利亚的目标只有神之心……这么安排再好不过。” 德雷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能将对璃月的影响压制到最小的阳谋。 无论达达利亚是否知道这个消息是鹿祀刻意透露给他的，只要确认消息无误，他就一定会把主意打到黄金屋上。区别只是计划里配合者的多寡而已。 确实，以鹿祀的立场看起来有些两难。所以她干脆撒手不管，只等黄金屋这个擂台布置完成，然后通知「公子」前往挑战。 德雷特一直知道鹿祀和凝光关系尚好。他本就聪慧，在少女说明目的之后，很快就在脑海将这盘棋的面貌勾勒出来。心中赞叹自家妹妹兼上司的聪慧。 第124章 就你们破坏仙人遗产啊 又一个早晨，伴随着温柔的阳光和清冷的山风，一行人前往天衡山古城垣，寻找传说中的归终机。 位置并不难找，外加有钟离这位活地图在，除了派蒙时不时打个哈欠之外，过程很是轻松。 清理完周边的魔物，几人登上古城垣，终于得见这一保存至今的仙家机关。 派蒙打量着眼前的巨型弩炮，惊愕地发出感叹：“想不到这么巨大，不愧是仙人留下的造物。” 在场的两位“仙人”则是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钟离方才知晓归终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破坏了，心情并不是很好。而鹿祀虽然没有兰斯洛特的记忆，但在看到被损坏的机关后，心中立刻不可遏制地升腾起一股怒意。 而派蒙还在归终机旁边飞来飞去，好奇地自言自语：“这么大一个，应该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操纵……” “现在是操纵不了的，因为坏了。” 钟离不着痕迹地调整好情绪，端回先前稳重的架势，和好奇的小家伙解释。 听闻此言，派蒙面露遗憾：“居然……坏了？” “毕竟历经了千年的风霜，再是仙家机关，也很难维持原样了。”钟离语气感慨，话语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 鹿祀在他的感慨声中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通后，发现了一个略显荒诞的事实。 “……还好，能修。” 荒诞的事实是她也会修。 少女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钟离：“先生知道哪里有备用材料吗？” “我想想……”后者闻言陷入回忆，“初时为了应对战损之类的情况，应当在附近设立了一间战备室，存放了成套的替换材料。” “在这古城垣中找找。” 听到归终机修复有望，派蒙也产生了动力，拉上空，在这片保留得还算完好的古城垣中分开搜寻起来。 不久之后，几人拿着从战备室找到的备用材料，再次来到归终机前。 最后机关是鹿祀和钟离联手修的。 在现有的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让岩王帝君给自己打下手。因此少女给巨弩上弦时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差点没对上位置。 替换掉被破坏的零件，又给几个木讷的关节打磨润滑了一下，最后调整好弩弦的松紧度…… 如此一来，在此地镇守了千年的仙家机关焕然一新。要是没有意外，大概还能镇守下一个千年。 “完成了。” 鹿祀后退两步，把近距离欣赏的机会让给派蒙，同时轻声解释：“还好，损坏的部位都是些比较基础的结构，并不难修。” “小友在机关术方面竟有如此造诣。”钟离由衷赞叹，“在我看来，这些零件的结构已是精密无比。若只有我一人，想必无法将归终机修复得这般完善。” “既然修好了，那就是可以用了？”派蒙好奇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吹捧。 “要怎么让这个大家伙动起来呢……” 鹿祀与钟离眼神交流，而后得到了演示如何使用归终机的机会。 “很简单，只要这样……”她侧身过去，调整了几下升起望远镜，然后引导派蒙控制操纵杆：“利用这个瞄准功能，这样是调整高度的，这样是调整方向的……” “确定目标之后，用这个调整攻击力度，最后拉下它就能发射。” 鹿祀讲解得很是细致：“不过它在平时并不需要旁人操控，会自发聚集能量，攻击有威胁的对象。” 感受着地脉回馈过来的信息，少女在内心补上了一句：比如某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喂！你们几个在折腾什么！” 一道蛮横的声音乍然响起。归终机旁的几位转头看去，只见三个头领模样的人领着一大群盗宝团，正气势汹汹地看着这边。 先前出声之人名黄麻子，算是这窝盗宝团的最大头目。也是破坏归终机的人。 他们原本在这一带进行盗宝活动，因为在归终机的镇守功能上吃了些苦头，所以寻到机会，将这架古老的仙家机关给破坏了。 在看到完好如初的归终机后，黄麻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是……这大弩枪，被你们给收拾好了？你们乱动这东西干什么？！” 空微微皱眉，派蒙满脸不爽。 而对于归终机有些感情的钟离和鹿祀，周身的气压在这句话之后瞬间就低了下来。 “是你们把归终机破坏的？” 少女神色冷峻，放任心中的怒意蔓延至全身，语气如至冬的雪原般冰冷。虽是疑问句，但她心中早有答案。 黄麻子对鹿祀的怒火一无所知，还在气急败坏地嚷嚷：“当然！这可是我们兄弟几个冒着性命危险弄坏的！你们居然又把它修好了！？” “我看今天，真得把你们好好……修……理……” 说到最后，黄麻子的气焰陡然弱了下去。 原因无他，此时的鹿祀，已经熟练地调转了归终机的方向，将箭头对准了下方众人。 少女眼神冰冷，眸中不带丝毫感情。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盗宝团，一手按上拉杆，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后排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哆嗦着腿后退，准备溜走了。 最终这一发还是没有打出去。 “小友不可。” 钟离按住了鹿祀蠢蠢欲动的手，温声制止：“给些教训便好，杀生太过了。” “……先生言之有理。” 看到鹿祀收回了手，黄麻子的气焰再次嚣张了起来：“原来是虚张声势啊，居然敢吓我，兄弟们上！给他们一点教训！” 话音落下，那群盗宝团混乱地喊着，拿出各自的武器就往架设归终机的高台上招呼。 鹿祀熟练地开盾护住所有人，又在整片古城垣外竖起密不透风的岩墙。而后转向钟离，轻轻点头示意：“先生稍待。” 她并没有急着像空那样跳下去战斗，而是从尘歌壶里捞出了一个人。顺手套盾。 等赞迪克回过神后，鹿祀指着归终机，语气平淡地朝他说了一句话。 “下面那群人把这个机关弄坏了，你掌握好分寸，给他们一个对等的教训。” 第125章 气，很气，真的气 刚被拎出来的时候，赞迪克是懵逼的。 直到他听清鹿祀说的话，又顺着后者的指示看到那台精巧的仙家机关。大脑分析完现状后，火气和武器一同出现在身上。 “你是说，下面那群愚不可及的垃圾，破坏了这等精妙绝伦的作品？” “对。”鹿祀平淡地点点头，并没有纠正赞迪克对盗宝团的形容：“不可闹出人命，其他的你自行发挥。” 多托雷折腾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鹿祀认为，就算这个切片没有青出于蓝，也该继承了一些才对。 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撂下一句“别出人命”后就跳进人群中，信手抽出无锋剑，开始了武力上的降维打击。 赞迪克觉得身边这位“璃月仙人”有点危险，悄咪咪地往旁边挪了些位置。而后架起元素铳，对着已经出现两个空白圈的战场瞄了起来。 一发冰元素弹打出，直接炸废了其中某个人的半只手掌。 少年没有停手，快速转移目标，接连开枪，每次都能精准地带走一个人的手掌。 看清了打在周遭人手上的冰弹，鹿祀随手掀翻身边攻过来的几人；转头看向高台上，朝那边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领头的黄麻子运气不错，至今没有被赞迪克选中。只是在空那边险些挨了一剑后自知不敌，又转到鹿祀这边想找回场子——然后发现另一个人更厉害。 当他想到挟持归终机旁“不会打架”的人时，终于发现了炮台旁的赞迪克，并见识到那又快又准的枪法。 黄麻子内心终于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该死，这点子也太扎手了……兄弟们！扯呼！” 自言自语罢，盗宝团的这位头领高声示意撤退，同时第一个调转方向朝外跑去。 鹿祀收起武器，转身跳回高台上，冷眼看着他们做无用的挣扎。顺便欣赏赞迪克漂亮的枪法。 空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见盗宝团收手撤走，也就收起了武器，没有再追上去。 只有赞迪克没停手。 逃得慢的几人见同他们打斗的两人都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心中窃喜，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继续向外逃去，却见前方的人们停下了脚步。再一抬眼，发现这整片古城垣竟是被足有十数米高的岩墙包围，仅有头顶的天穹未被封上。 这些人中也不乏有攀岩好手，试图攀爬到顶端翻墙出去。奈何赞迪克的枪法刁钻毒辣，一旦有人攀上石墙，就会成为他的首要攻击对象。 在这片用岩墙构筑的包围圈中，是赞迪克肆意练枪的舞台。 运气好的，只是被打掉半截手掌；或有运气不好接连被选中的，那就是两只手都废了。 这群人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究竟惹了何等可怕的存在。 黄麻子不愧是能做到头目的，眼见逃跑无望，立刻掉头回来，朝着几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从刚才的情形分辨出能做主的人是鹿祀，十分干脆地朝着少女的位置伏拜求饶：“姑奶奶饶命，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们这回！” 有他带头，越来越多的盗宝团也跟着做了起来，一大群人在下面呼啦啦地跪了满地。还在乱糟糟地喊着“饶命”。 鹿祀抬手按住赞迪克的枪管，后者自觉停手，默默将元素铳收了起来。 “要我放过你们？可以。” 少女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让还在稀稀拉拉求饶的盗宝团瞬间安静下来，生怕错过她话中的哪一个字。 鹿祀拿出一枚摩拉高高举起，而后扬声质问：“现在，当着帝君的面，你们中有哪些人参与了破坏这架归终机的事？站出来！” 话音落下时，少女手中的那枚摩拉蓦地溶解，转变形态成为一条袖珍迷你的小金龙，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下方众人。 钟离看她露的这一手，感到很是新鲜。 ——兰斯洛特以前可没在他面前玩过这个。 几秒钟后，以黄麻子带头的几人膝行几步，颤抖着爬到前面。 鹿祀并没有立刻处置这些人，而是转头询问身边的赞迪克：“小赞，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少年赤红的眼瞳中闪过妖异的光芒。 他看着下方几人，毫不掩藏语气中的狠意：“先碾碎十指，再扔到魔物群里怎样？” ……你小子果然是会折磨人的。 鹿祀内心感叹，余光瞥见黄麻子等人蜷曲着身子，抖得如同秋风扫落叶；也没有接受赞迪克的建议，转而轻飘飘地做出最后决定。 “算了，每人各废一手，然后就放他们走。” 这个惩罚不轻不重，正好是能让盗宝团离心的方案——毕竟除了黄麻子几个，手掌被废的还有不少人啊。 赞迪克乖巧地应了一声，举枪对准几人先前拿过武器的手，干净利落地就是一通射击。 “行了，滚。” 鹿祀把玩了一番手里的小金龙，转手把它递给眸中暗藏好奇的钟离。语气冰冷地做着最后的威胁：“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见事情结束，赞迪克挂念着刚从魔鳞病的鳞片中提取出来的物质，同鹿祀说了一声就赶回尘歌壶去了。 派蒙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憋住心里的疑惑，弱弱地出声询问鹿祀：“兰丝洛，刚刚那样对他们，会不会太残忍了……” 少女微微偏头，在回答派蒙之前先反问了一句。 “小派蒙，你知道盗宝团最擅长什么事吗？” 派蒙摇摇头。 看着如同散沙般狼狈逃窜的盗宝团众，鹿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这些家伙，最擅长死性不改。” “所以我要趁现在给他们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让这些人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能力和胆量。” 如果今天钟离不在且德雷特有跟过来，那么领头的这几人大概是走不了的。 “呃……”派蒙挠了挠头。 虽然觉得鹿祀说的有道理，但她仍旧不可避免地在心中升起了微妙的恐惧。 “你果然……还是和愚人众更合得来。” 第126章 从天上来的邀请 “或许。” 鹿祀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换到几年前她可能会和派蒙是一个想法。可惜在至冬生活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因为达达利亚业务不熟练的缘故，偶尔会有人顺着关系网报复到她头上。 来自恶人的垂死挣扎虽然不足以对她造成伤害，但足够恶心人。 鹿祀喊德雷特处理都喊麻木了。 对于她的想法，经历过魔神战争的钟离也表达了认同：“小友所言有理。” 关于盗宝团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 毕竟是折腾了好长时间才修好的归终机，几人又轮番上手试用了一会儿；方才离开古城垣，回到璃月港。 根据之前的约定，阿山婆那儿的风筝在今天下午就能完工。 一行人先到万民堂吃了顿午饭，又去码头雇了几位帮工——老规矩，鹿祀买单。 最后才在日渐西斜的时间点前往玩具摊，拿到了仪式所需的风筝，并结算尾款。因为欣赏阿山婆的手艺，鹿祀在原有的价钱上又加了些小费，乐得婆婆直夸她有眼光。 …… 将东西都在玉京台安置好后，钟离慢悠悠地说了一个好消息：离典仪的准备完成不远了。 “为了庆祝即将筹备完成的典仪，我决定——请客。” 听到钟离的打算，鹿祀倒是毫不意外，派蒙和空却睁大了双眼。 原因无他，即便一路上都是鹿祀在付钱，这位总是不在意价钱的影响也足够深入人心——包括他并不会在身上揣钱这件事。 派蒙：“啊？！！” 空：“钟离……请客？” 鹿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先生的记忆还没到那么离谱的程度。” “嗯？”看着几人各自的反应，钟离顿时明白了他们在担心什么：“哦，放心。这一次，我会记得带钱的。” “今天晚上，我会带你们去寻访市井盛赞的港口老窖。” 派蒙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港口老窖？喝酒的那种吗？” “没错。” 钟离认可了小家伙的猜测，而后报出店家地址：“我们在码头附近的三碗不过港，不见不散。” 距离钟离请客还有一段用来休息的时间。鹿祀本想去不卜庐找七七，正要动身，却被月海亭的一位秘书拦下。 “鹿祀小姐，凝光大人有请。” 好，先去凝光那边看看七星准备得怎么样了。 于是少女改换行程，直接传送上了群玉阁。 熟门熟路地找到书房，征得门口秘书的同意后，鹿祀敲敲门走了进去。 凝光正在一只信封上写着什么，听到声音也不抬头，只温和且不失亲昵地打了声招呼：“哦，你来了。” “嗯，送仙典仪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鹿祀也没怎么客气，自己挑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 “公子那边已经知道仙祖法蜕的藏匿地点了。旁的事我知晓不多。你那边呢？有看到愚人众的动作吗？” “小动作一直不断。只是还没有出现明显的目的。”凝光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而且，仙人那边恐怕也要按捺不住了。” 等信封上的墨迹干透后，她将之递向鹿祀。 后者伸手接过，看清信封上的字后扬了扬眉：“你打算请旅行者过来？” “是，我要见他。” 凝光站起身，走到粘贴了不少情报的那面墙前，抬手指点过上面的几张纸片。 “在这里，我会陪他一根一根地……剪断繁杂的暗流之线。” 鹿祀将信收入背包，懒散地倚在靠背上，手指敲打扶手：“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立场的人。” “我并不期望他能改变立场。”凝光微微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我只是想引导他理清现状，知道谁才是璃月真正的敌人。” 说到这个人，鹿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很痛快地下定决心：“我不偏帮，只看你们各凭本事……还有，让守在黄金屋的人都小心些。” “我记下了。” 如今正处多事之秋，鹿祀没有久留。接下邀请旅行者来群玉阁的任务后，又简单同凝光互通过当前局势，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 鹿祀习惯提前于约定的时间。当她来到港口时，正碰上钟离在点单。 少女凑过去一看：很好，两碗酒酿圆子、一壶茶水……看来按照礼法，她连酒都没得喝。 二人在桌边坐下，此时的田铁嘴正好说到凝光的发家史，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如同亲眼目睹过一般。 讲到凝光筹建群玉阁时，空和派蒙也到了。 钟离淡笑着向他们介绍这家店：“这家三碗不过港，可不像蒙德的那些酒馆。在这里，酒肆主人是会拒绝果汁这种‘不上道’的东西的。” 在某家蒙德酒馆可以无限饮的鹿祀低头扶额。 而空则是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所以这次，终于能被请一杯酒了？” “并不能。”鹿祀及时打断了他的幻想，“钟离先生给你们点的酒酿圆子。” 空气短暂安静了一瞬。 “哈……”空长出一口气，“也不是猜不到这种结局……” 酒酿圆子被端上桌后，中场休息的田铁嘴也回来了，开始讲述凝光修建在璃月上空的群玉阁。 听过一段评书后，派蒙小声感慨：“天权凝光，最近一直听到这个名字呢。” “璃月人在谈她，愚人众讨厌她，藏仙祖法蜕的好像也是她，甚至批准送仙典仪的还是她……请仙典仪上，我们还见过她一面……” 小家伙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目光转向鹿祀：“兰丝洛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 “你们可以自己去了解。” 见几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鹿祀终于拿出凝光给的那封信，交到空的手上。 “旅行者，凝光请你去一趟群玉阁，时间是明天上午。” 说完时间地点后，少女稍作停顿，见对面的空神色犹疑，又简单说明了凝光的目的：“她想在群玉阁上，带你一点一点地看清璃月如今的局势，并不打算干涉你的立场。” 空抬手接下邀请函，表示自己接受凝光的邀请。 第127章 最后的准备 派蒙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璃月“见面礼”的习俗，一顿饭吃完就催着空准备礼物去了。 钟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就由着他们折腾去了。 鹿祀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和钟离一起散步往回走。 璃月的港口与街道依旧灯火通明，仿佛帝君的离去没有给这个国度造成任何影响。但亲自走在街道上、切身体会时，会发现它并没有以往那般繁华。 商人总是敏锐的。如今的璃月风雨欲来，嗅到危机的店家小心谨慎，街上的商铺虽然鲜有闭门谢客者，却从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子冷清。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在快到往生堂时，钟离忽然开口：“送仙典仪交给小友来主持，我在一旁协助，如何？” “……？” 鹿祀缓慢扭过头，眼神惊恐。 “先生，你认真的？” “以小友如今的身份，主持仪式最合适不过。”钟离点点头，表示他没在开玩笑：“不必担心，典仪流程算不上繁琐。而且我会在一旁协助。” 您真的不是想偷懒吗？ 当然这句腹诽鹿祀是不敢说出口的。她只能闷闷地将此事应下，从钟离手里拿到送仙典仪全程的教程，带回去慢慢琢磨。 当看完所有流程之后，她大概明白为什么钟离会把自己推上去了。 一个不眠之夜，许多人因为各自的事忙碌到天明。 …… 因为传信的人是鹿祀，她很细心地同空和派蒙说了登上群玉阁的方法，所以二人上午的行程还算顺利。 到了约定的时间，钟离和鹿祀来到荻花洲一带，等着旅行者前来。 群玉阁归来的两位还算准时。只是见面的时候，二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鹿祀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不动声色地打听消息：“怎么样，群玉阁之行感受如何？” “你们这个表情……不会是和凝光吵起来了？” “没有没有！”派蒙晃了晃双手，语速急促地解释：“群玉阁很大很华丽，是我见过最贵的建筑。凝光也是很亲切的人，我们没有吵起来！” “但是……” 小家伙神色为难，犹犹豫豫地看向空：“旅行者，你来说。” “这是我们从群玉阁上拿到的一片「碎雪」。”空脸色严肃地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用鲜艳的色彩标记了某处地点，旁边标示着“愚人众”“实验”等字样。 鹿祀定眼一看，很快就分辨出这是璃月野外的某处遗迹。 “那里有愚人众镇守，还有百无禁忌箓的痕迹。愚人众在那里试用百无禁忌箓。”空十分认真地盯着鹿祀，“兰丝洛，这件事你知道吗？” 随着旅行者的讲述，少女眉头轻蹙，托腮陷入沉思。 “我记得我和他说过百无禁忌箓的用法，他还耗费人手去试什么……？” 见她脸上的困惑不似作伪，空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思考未果后，鹿祀脸色微沉，压抑着烦躁朝空轻轻点头：“旅行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等回到璃月时我会想办法探查的。” “不过——” 少女话锋骤转：“你们没有带我一起过去，而是自行前往查探，想必也有不信任的因素在？” 空十分坦然地点头承认，还顺带解释了一句：“你和愚人众走得太近了。” “也是。以公子对我的关注程度，要是我和你们一起行动，或许就很难查到什么了……” 鹿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豁达地挥挥手，转移了话题。 “我们今天要找的是野生的琉璃百合，也是典仪所需的最后一件物品。具体的就让钟离先生来介绍。” 玉京台和轻策庄都有琉璃百合，所以派蒙对刻意跑到荻花洲来采摘的行径感到很是不解，眼神好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那都是人工培育的，并不合用。” 钟离很耐心地为她解惑。说起了关于琉璃百合的历史，从传说讲到习俗，最终定下结论：“野生琉璃百合香气浓郁，碾成粉末以后放在永生香的香炉里，才是完整的送仙传统。” “旅行者，想采这种花，还需要你的帮助。” 突然被点名的空回忆起钟离的介绍，有了些猜测：“需要我……唱歌吗？” 钟离给以肯定的答复。 “咦？”派蒙看向在场者中的另外一个选项，“如果是唱歌的话，兰丝洛的声音也很好听，为什么不让她来呢？” 鹿祀在空和派蒙看过来的时候退了两步。 “虽然很高兴你夸我声音好听，但是我并没有学过唱歌。” 少女神色无奈地摊开双手：“如果需要跳舞，或许我还能献丑为你们来上一段。不过在唱歌方面，还是让别人出手好了。” “唔，这样啊……”派蒙神色担忧地看向空，“旅行者，你唱歌的水平怎么样？” 一起旅行已经有段时间了，她还没听自己的同伴唱过歌呢。 空想了想，给出个还算有自信的答案：“略通一二。” 派蒙露出怀疑的神色。 不过在场者中肯展露歌喉的只有他一个，也没得选，还是先找琉璃百合比较好。 一片沙地上，有三朵琉璃百合扎堆开放，看上去让人产生了“野生琉璃百合并不稀有”的感觉。 派蒙立刻让空一展歌喉。 鹿祀突然皱眉，无声无息地走近了些。 空清清嗓子，声音温柔地哼起在蒙德听过的调子。 其实他的哼唱还算正常，没有跑调，音色也很柔和，放在平时或许能收获几声夸赞。 然而现在，哼唱完曲调的空收获了突然开启的护盾，还有从地下钻出的魔物。 骗骗花被歌声唤醒，猛地冲出土壤想要袭击来者。却在出现的第一时间被人拽住花冠提起。 “就你这藏不住的花蜜味，想骗谁？” 鹿祀一手一只骗骗花，很是干脆地把它们往没反应过来的第三只一砸。 磕晕这些魔物后，少女又取出绳索，将它们捆得严严实实。最后往尘歌壶里一塞完事。 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看得派蒙目瞪口呆，空的脸上也露出惊愕的神色。 第128章 我得去捞我哥 给赞迪克送完研究素材后，鹿祀拍了拍手，撤去几人身上的护盾。 “这些琉璃百合沾染了魔物的气息，应该是不能用了。走，我们换个地方……先生？” 鹿祀话音未落，始终保持淡定的钟离忽然来了兴致，蹲下身观察遗留在地上的花瓣。几秒钟后，他拈着那些花瓣站起身。 “用于伪装的琉璃百合，与骗骗花一起埋了太久，反倒成了极好的药材。”他边解释着，边将花瓣递给鹿祀：“把它们收起来，或许在别处能派上用场。” 后者乖巧照做。 空在蒙德野外也见过骗骗花，不过对它们了解不多。如今趁着钟离在，他想了解一下关于这种魔物的知识。 于是旅行者十分礼貌地询问道：“话说，刚才那是……” “一种叫骗骗花的魔物，喜欢伪装成普通植物，等到猎物经过时，它们会突然解除伪装发动攻击。” 鹿祀对这家伙很了解。毕竟以前手快的时候开出过不少惊喜。 不过后来她慢慢地摸出了规律：采摘键显示为对话的都是骗骗花；手机端点空白处一键采摘，骗骗花伪装的会被留下来。 她顺口回答了空的问题。后者也露出了一瞬恍然的神色。 旁边突然飘来弱弱的声音。 “请问……你们是在找琉璃百合吗？” 几人齐刷刷将视线转了过去。 看清来者后，鹿祀不着痕迹地轻轻扬眉：哦，是熟人。本来该负责给旅行者送邀请函的那位。 她礼貌地朝来者点头示意：“甘雨小姐，幸会。” “你好，鹿祀小姐。”甘雨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而后礼貌地朝少女见礼：“没想到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之前路过月海亭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你在那边忙。听她们都是这样叫你的。” 鹿祀也不算说谎，毕竟她确实曾经历过那番光景。 “原来是这样……” 甘雨接受了这个说法，轻轻垂下眼眸。 鹿祀不愿见到气氛凝固，又挑起了新的话题：“甘雨小姐出现在这里，是正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啊，不是。我只是在看花。” “看花？”派蒙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为什么不在城里看，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城里……”鹿祀幽幽叹了口气。 甘雨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向派蒙解释起来：“玉京台是帝君逝去之地，在那里看花，是很令人寂寞的。” “最近这几天，我在玉京台附近办公时，都会把窗户关上，以免望见窗外的风景……” 看着甘雨忧伤的神色，派蒙忽然想起鹿祀在筹备送仙典仪时，尽量在缩减前往玉京台的次数……想必也是类似的原因。 她忽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不，是我自己没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甘雨温柔地摇摇头，没有要责怪人的意思。 她有些感慨地说了一些旧事，关于最初的七神、关于与神灵的辞行、还有人和仙的时代…… 最后，甘雨拿出一株琉璃百合，抬手递向鹿祀：“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了，你们是来找琉璃百合的……” “我也知道野生琉璃百合所藏的位置，刚好摘了一株。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它。” 鹿祀伸出双手，接过递向自己的琉璃百合，很是感激地朝甘雨微一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又聊过几句后，甘雨告别他们，回去工作了。 而已经收集到最后一个材料的几人，也踏上了返回璃月港的路。 …… 璃月港外，城门口处。 方才踏足这片地区，鹿祀就感受到了空气中压抑的气氛。 守在周围的千岩军明显多了起来，还有几位愚人众正在接受盘问。 少女微微皱眉，走向刚被盘问完的一个愚人众成员。这个人她认识，是北国银行的债务处理人之一，叫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在看到鹿祀后眼睛一亮，仿佛是见到了救星，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他四下看看，见没有千岩军过于接近这边，立刻压低声音急切地汇报起来：“兰丝洛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七星派千岩军把北国银行控制起来了，德雷特大人也在里面！” 鹿祀下意识地慌了一下。 她快速平复情绪，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绝云间的仙人动身前来璃月港了。七星带人前去迎接……意图把仙人阻拦在城外。” 菲利克斯汇报的声音又气又急：“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那个凝光突然说要千岩军彻底控制愚人众的动向。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凝光？”鹿祀被熟人的名字哽了一下，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先安分点，别让七星抓到错处。” 听她这么说，菲利克斯眼神闪了闪，低声应下。 他又看向站在旁边思考的钟离，依旧是压低声音：“这位就是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你和公子大人的关系也不错，在某些方面能代表我们的态度，可别让人抓到把柄。” “啊对了，我听说往生堂好像也被卷进了冲突里，钟离先生你要是没有事，还是快点回去看看！” “……这可不妙。”钟离轻叹一声。匆忙和其他人告别，而后朝往生堂赶去。 接着鹿祀也看向了空和派蒙。 “抱歉，德雷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需要先去确认他那边的情况。” 担忧家人状况的同时，她勉强分出一丝心神为旅行者指明方向：“旅行者，你的身份特殊，可以想想现在能做些什么。”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璃月有害的事。” 留下一句提点后，她快速踏上进城的大桥，赶往北国银行。 正如菲利克斯所说，北国银行被完全控制了起来。甚至外面守着的人都换成了千岩军。 鹿祀走上前去，拿出凝光之前给的信物，方才被放行入内。 七星当前的动作虽然强硬，但还是保留了一些礼貌。隶属北国银行的人只是被限制行动，一时半会儿不能出去。 少女走进内室时，德雷特正和几位银行高层待在一起。 见到鹿祀后，他立刻起身，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位置。 第129章 事情结束再找你算账 “兰丝洛大人！” 其余几人很快也跟着站了起来，整齐划一地向鹿祀行礼。 “嗯。”少女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目光扫过脸色有些心虚的几人，忽而皱眉：“达达利亚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一个人知晓上司的行踪。 “公子大人在千岩军包围北国银行前离开了。”德雷特上前一步，微俯下身向她汇报：“是我失职，未能得知他的去向。” “无妨，不用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鹿祀挥了挥手，示意他放松些。 少女冷淡的目光再次扫过其他几人，每个人在和她视线相触后都下意识地转过头，不敢与她对视。 德雷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鹿祀却突然把一块玉牌丢到他手里。 “这块令牌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凝光的意思。我知道你手下有些人，你拿着它，去千岩军那里把他们都要回来。” 少女语气沉稳，十分冷静地下达指令：“速度要快。” “是！” 德雷特领命，快步离去。留下房间里的几人紧张地面对心情不太好的兰丝洛大人。 “以德雷特的实力，跟上达达利亚还是足够的。” 鹿祀神色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着。估计等下就要开打了，她得趁现在把状态调整好。 少女抬眸扫了眼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安德烈，语气微沉：“是你们在千岩军过来的时候刻意拖住他了？” 几人依旧杵在原地不敢坐下。 听到这个问题，安德烈上前一步，恭敬地朝鹿祀鞠躬：“抱歉，兰丝洛大人。这是公子大人的命令。” “就知道是他。”鹿祀有点想要冷笑，“这小子的小聪明一向很会挑时机。” “既然他决定要自己担下，那我就不找你们的麻烦了。安分点待在北国银行等风波过去。” 几人闷着脑袋应是。 “阿祀……大人，我这边已经集合完毕。” 鹿祀转过头，德雷特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玉牌等待她的后续命令。 “很好，随我出城。” ……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鹿祀带众人走了一条偏僻的路线，到城外只经过两处临时卡点。 行至城外的一处岔路口时，璃月的天骤然变得阴沉，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潮湿阴冷的味道。少女的脸色也随着天色一同沉了下来。 “其他人就近隐蔽待令。德雷特，手。” 德雷特自觉抓住鹿祀伸过来的手。光芒耀眼的护盾瞬间笼罩二人，随后，仙术符文出现在护盾四周。 周围风景闪过几遭，最终停留在黄金屋外的某个山腰处。 “在这里等我。” 偏头嘱咐了一声，鹿祀松开手，瞬移出现在空中。 少女眸光冰冷地看着下方建筑。沉默几秒过后，忽地朝远方抬起手，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并缓慢往回拉扯。 大概一人高的水球从暗藏汹涌的水面现出行迹，并快速往这边飞来。 飞到近前时，鹿祀猛地一甩手。水球随着她的动作炸开，露出里面气息不稳的达达利亚来。 少女踏于虚空，抬手揪住青年的衣领子，将个头比自己还大的人滑稽地提在空中。 “拿我做的百无禁忌箓解封被镇压的魔神？真有你的啊，公子阁下。” 她盯着面前心虚的笑容，神色阴沉语气森冷。 达达利亚刚开完魔王武装不久，此时的他在鹿祀手中毫无反抗之力。他只能轻轻按住少女的手臂，调整呼吸获得说话的机会。 “抱歉啊伙伴，为了女皇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不择手段。” 青年虚弱地笑着，笑容中包含了歉意与坦然：“不过有个好消息，摩拉克斯没死。我想……祂也是时候露面了。” “……啧。”鹿祀目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等事情结束再找你算账。” “德雷特！” 下方等候的青年立刻抬手应声。 鹿祀把达达利亚丢了过去，同时丢过去的还有之前用过的玉牌。 “把公子送回北国银行，然后带你手下的人去港口支援。” “——对了，把他也带上。” 德雷特刚接住病恹恹的达达利亚，鹿祀又丢下来一个薄荷蓝色的人影。他匆忙把公子撇到一边，甩出自己的斗篷给赞迪克做缓冲。 少年直到落地时脑袋还是嗡嗡的。 赞迪克甩了甩头，缓过神后有些恼怒地看向鹿祀：“兰丝洛你——”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也看到了外界不普通的天色。少年立即猜测到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也歇了闹脾气的心思。 “你和德雷特一起去港口。如果那里有愚人众，让他们停手。如果有别的东西，就帮千岩军一起对付。” 鹿祀悬在空中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 她又瞪向达达利亚：“既然魔神已经被放出来了，那现在就是璃月尖端实力和奥赛尔之间的战斗。把你那些会影响到普通人的布置都收回去！” 留下几句话后，她不敢再耽搁，追踪着群玉阁的位置，直接传送前往。 —— 鹿祀到达时，留云借风真君已经说好了改造归终机的方案，凝光正准备去架设炮台。 群玉阁上突然出现额外的人，在场者都把警惕的目光转了过来。 此时的鹿祀并没有显露出气息，外加她目前的形象和兰斯洛特相去甚远，之前没遇到过的几位仙人都没有认出她。 “抱歉，一个不注意让公子弄出这么大的麻烦，我过来弥补。” 少女先是朝凝光和空点头致意，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刻晴：“这位是玉衡大人？我派遣了少数愚人众去支援下方的港口，如果你信不过，可以亲自过去监视。” 刻晴蹙了蹙眉，和看向自己的凝光交换过眼神，冷哼一声离开了。 “时不我待，奥赛尔还在不断逼近璃月。”凝光没有拒绝鹿祀的好意，“鹿祀小姐，有劳你在一旁看阵了。” “那么，决战就在此时。开！” 一声敕令后，随着凝光手印变化，隐于群玉阁基座的几个阵眼依次激活，在宫殿外又创造出一片仙力平台。 平台上架设了三座仿造的归终机。 第130章 她似乎藏了些什么 从绝云间而来的三位仙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落上架设新版归终机的炮台，控制弩炮朝奥赛尔发起攻击。 鹿祀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感受着群玉阁上被空间装置锁定的几处节点，悄无声息地把它们摧毁了。 这样一来，就算达达利亚被七星追责，愚人众和璃月的关系也不至于降到冰点。 鹿祀原以为没了愚人众的干扰，三架归终机的攒射好歹能打掉奥赛尔半管血。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美好了。 密集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身上，体型巨大的魔神发出痛呼，随即仰天长啸。 巨大的水弹从天而降，砸向平台上的归终机。 水弹的杀伤力不大，仙人仅凭自身的防御就能毫发无损。只是水弹炸开之后，其中钻出了不少海洋生物形象的水形幻灵。 感慨着“还好钟离不在”的同时，鹿祀从背包里抽出了无锋剑：“不能让它们干扰到仙人。旅行者，到我们出手了。” 空点了点头，同样拿出武器冲上前去。 或许因为对手并非人类，魈也出手了。这下正好配平，每人各守一台归终机。也不用跑来跑去了。 鹿祀挑了距离奥赛尔最近的北边那架，抬手就是一套标准的上古剑法。几剑荡平了阴暗爬行试图靠近的魔物。 操纵这台归终机的是削月筑阳真君。他在朝旋涡之魔神进攻时也没有忽视周围的动静。看清少女的动作后，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的情绪。 他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为何会在一个陌生凡人身上获得熟悉感？ 海水所化的魔物一波接着一波，仿若无穷无尽。其他两处还好，空那边已经开始力竭。 紧要关头，是在一旁掠阵的萍姥姥突然送去强力的帮助，减缓了他那边的压力。 察觉到那边传来的动静，鹿祀知道仙人们开始给旅行者上增益了。她信手挥开几只爬近归终机的章鱼，转头朝萍姥姥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远远地看见那位婆婆慈祥地笑了笑。在下一剑刺出时，身体四周猛然炸开强大的冲击波。 芜湖！她也有萍姥姥冲击波玩！ “咦？” 鹿祀耳边忽然响起甘雨疑惑的声音：“你似乎也能承受更多的仙力？那么……请收下这个。” 少女挑了挑眉，转手又是劈出一剑。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变大了不少，而且能够无视那些挠痒痒似的攻击了。 她笑了笑，手指暗暗掐诀给魈送过去一道传音。 “降魔大圣，帮帮？” 不远处的魈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留情地出枪轰碎了旁边的魔物。并朝鹿祀回了道语气有些无奈的传音：“前辈，奥赛尔还没走呢。” 意思是别在紧要关头开玩笑。 当然，随着传音一起过来的还有金翅鹏王的庇佑。 魈顺便给旅行者也送去了一份。 有了仙人的帮助后，空在应对海怪群时轻松了许多。因此得以分神去关注其他几个方位。 他在关注鹿祀。 之前的联手战斗中，少女都会在第一时间给所有人套上护盾。就算没有战斗，环境出现危险的情况，只要鹿祀在附近，身上就必然有盾。 但是现在都和奥赛尔弄过来的魔物打这么久了，鹿祀依旧没有给任何人上盾——包括她自己。 这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手笔让人很难不在意。 而且，空从能够分神开始，一直观察到如今，都没有见到鹿祀使用元素力。 这让旅行者不得不警惕起来。 从现有的信息来看，少女显然在保全力量。他担心这位和愚人众走得很近的人会突然倒戈，朝仙人和七星出手。 鹿祀确实在保留实力。 有了几位仙人给的祝福后，她连挥剑的力气都省下了大部分。只如臂使指般控制被施加到身上的仙力，指哪打哪，轻松写意。 又一波海怪被清理后，奥赛尔似乎是终于放弃了无法起到作用的干扰，没有再放海水造物上来。 时不时砸在平台上的水弹也停了一停。 趁着这个空档，三架归终机不约而同地攻击全开，打得海中的五头水蛇连连痛呼。 然后，奥赛尔不出意料地怒了。 它顶着群玉阁的进攻，五个头颅各吐出一颗水球，在天空中合为一体。 巨大的水球轰然炸开，变成杀伤力极高的浓缩元素弹，密集地朝群玉阁飞来。因为面积大小的缘故，大多数元素弹都落到了由阵法搭建的平台上。 看到这一招，鹿祀瞳孔骤缩。顾不上保留力量，转手给不远处的空和派蒙都套上了盾。 自己则是身周出现金色符文，随时准备瞬移躲避攻击。 在威力强大的元素弹密集攻击下，架设归终机的仙力平台最终不堪重负，塌了。 空无暇顾及突然出现在身上的护盾，果断地转身往群玉阁本体跑。奈何速度不够，没跑出几步就随着破碎的平台一同落了下去。 派蒙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结果被体型大于自己两三倍的旅行者连带着一同下坠，害怕地闭上眼睛哀嚎。 下一瞬，失重感突然消失了。小家伙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耳边响起柔和的轻笑声。 “小派蒙，你会飞。” 接住派蒙时，鹿祀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和小家伙近距离接触后她才发现，派蒙给她的感觉，和哥伦比娅给她的感觉非常相似。 发现了这一点，鹿祀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安慰派蒙的语气也异常温和。 小家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周围是群玉阁没有被摧毁的部分，方才放心地飞起来，扭扭捏捏地朝鹿祀道了谢。 另一边，空也被魈顺手捞了回来。 除了平台被毁之外，倒是没有人受伤。 “归终机被毁了。”留云借风真君有些焦虑，“失去它的压制，我们很难继续反击。” “但群玉阁是最后的屏障了。”甘雨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焦急。 身后就是璃月。无论如何，他们不能退。 负责稳定阵法的凝光落回群玉阁前的空地上，神色凝重。 她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目光坚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另一个方案。” 见到凝光的神色，甘雨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凝光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放弃群玉阁。” 凝光看着远处兴风作浪的奥赛尔，冷静且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想要的内容后，鹿祀长出一口气。她抬步走到众人中间，阻止了凝光控制群玉阁飞向奥赛尔上空的动作：“等等。” “先让我试一试。” 见到众人各不相同的惊讶神色，鹿祀微微一笑：“你已经展示了你想要守护璃月的决心，接下来……” “该轮到我展现替愚人众道歉的诚意了。” 第131章 一刀 在众人的注视中，鹿祀转过身，朝奥赛尔所在的方向缓步走去。 明明已经踏出群玉阁的范围，但她踩在空气中的每一步依旧如履平地。 忽地，少女身周浮现出一圈活泼晃动的符文。 在这些符文出现后，鹿祀尚有些娇小的个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她的身形也渐渐长开，最终变为比凝光还要略高半分的模样。 「仙家秘法·毕功一役」 “这是……” 留云借风真君认出了什么，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回过神后立刻止住了话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长大后依旧显得单薄的那道身影对上贯海通天的庞然大物。 奥赛尔停下了所有攻击，五个脑袋整齐地盯着悬在空中的人影，目光中似乎闪过了警惕与忌惮。不过它没有停顿太久，很快又开始积蓄力量。 鹿祀轻轻一笑，抬起左手，取出斫峰之刃。 感受着微微颤抖的刀身和光芒较平时更甚的刀锋，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果然，只有这种程度的战斗才能让你尽兴啊……” 少女看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属于远古魔神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却始终没能让她改变脸色。 “来而不往非礼也。奥赛尔，就你砸我们群玉阁的炮台是？既然如此……” 鹿祀咬牙切齿地笑着，抬起空闲的右手，举过头顶打了个响指。 “万象·玄岩拟造·终天闭幕！” 原版是风元素的密集攻击在奥赛尔头顶化作灿金色暴雨，笼罩了它所在的一整片天空。也打断了原本正在蓄力的攻击。 “啊！”派蒙很快认出了鹿祀所用的技能，“是特瓦林的那招——” 鹿祀无暇顾及身后的惊呼声。 在漫天岩雨落下的同时，她闭上了眼睛。 动用仙家秘法提升实力之后，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记忆——是来自兰斯洛特的记忆。 不愧是能活到魔神战争结束的存在。除了令人忌惮的记忆权能之外，兰斯洛特本身的战斗能力也不容小觑。 掌记忆之魔神，定海平天真君。 司沉玉，主杀伐。 在那段遍地战火的时期，兰斯洛特用一套出人意料的逆手刀法，斩杀了不少实力强盛的魔神。其中不乏实力略胜于他的存在。 正手出剑扰敌眼，逆手蓄刀劈弱点。屡试不爽。 而现在，奥赛尔被她的终天闭幕曲干扰着，正是准备出刀的好时机。 鹿祀提刀横于身前，整个人与身遭的空气一同陷入寂静，仿若这片空间并不存在。 终天闭幕曲的攻击时长并不短。奥赛尔在尖锐的岩元素雨中扭动躯干，花费好一段时间才建立起有效的防御手段。 而当它终于挡下这一招，有余力着手准备反击时，鹿祀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她缓慢睁开双眼，倾身前冲两步，手中长刀平直顺滑地横向斩出。 随着刀锋斩出，一道璀璨浓厚的金光横亘半边天际，瞬息之间已到奥赛尔近前。 与此同时，鹿祀发尾若有似无的金色光芒暗淡了下去。 只见光芒不闻声势的平静一刀，从奥赛尔半身处过。刀芒穿透位于最前方的蛇形，又滑进稍后点的两条蛇躯，刻进好一段距离方才散去。 奥赛尔先是停顿的一下，而后四个头颅齐齐痛叫起来。 余下毫无反应那个，则是从天空砸落，化为一瀑海水…… 能明显看出，另外两个吃入刀芒的蛇头也伤得不轻。 鹿祀哼笑一声，转身翻手又是一刀斩出。威力虽远不如之前那刀，但也不是两个残缺的脑袋能挨的。 奥赛尔匆忙打出蓄力未满的一击，勉强化解了这丝刀芒。 看着空中手提金色长刀的鹿祀，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这位漩涡之魔神也终于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就是这样一把刀，也是同一招。那个家伙斩下了它的四个头颅，使它陷入短时间无法动弹的状态，只能被岩枪封印。 “奥赛尔。” 鹿祀提刀顺手挽了个花式，金色的眼瞳似在发光，冷漠地盯着面前巨大的魔神。 她呲牙一笑，抬手似乎又要开始蓄力：“你是自己滚回封印，还是我把你剩下的脑袋全砍了，再把你镇压一次？” 漩涡之魔神不甘地看着前方的鹿祀，扭动着蛇躯似在考量。倏而潜入水中，庞大的体型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远远地遁逃了去。 “好家伙，跑得还挺快……” 鹿祀笑着感叹一声，而后作势要追。 直到确认奥赛尔的气息在璃月海域消失，她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少女能肯定先前那一刀对它造成重创，如今这家伙逃遁出璃月，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 而趁它养伤的时间里，鹿祀也打算做些准备。 “还好你够怂，这么快就跑了。” 少女松快地笑着，似乎察觉不到自己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 她竭力控制体内剩下的力量，歪歪斜斜地往回飞。嘴里还在庆幸地自言自语：“不然凝光还是得砸群玉阁，那就太可惜了……咦？” 接近璃月港口时，海面上突然吹来一丝微风，仔细感应又不是来自温迪的力量。 鹿祀轻轻哼出疑惑的语调，看着那股温和而熟悉的力量化为一片羽毛，飘向这边。潜意识告诉她，这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 “这是什……” 鹿祀伸手去接，在羽毛落到手心的刹那，她使用秘法透支的力量也达到上限，已然无法维持现状。 身形骤然变为小巧的女孩模样，失去仙术支撑的鹿祀随着重力往下落去。 “还好下面是海……”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有些庆幸地如是想着。 墨绿色的光芒迅速冲了过来，接住坠落的女孩，又返回群玉阁上。 魈沉默地看着怀中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鹿祀，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削月筑阳真君最先沉不住气，凑到近前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艰难出声询问：“降魔大圣，难道她真是……” 空和派蒙也未曾离去。当旅行者的目光落到鹿祀身上时，视线骤然被她心口处的某样东西所吸引。 他的眼神变了又变。 第132章 德雷特殁 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这……” 留云借风真君也很是吃惊：“虽然他说过会以另一种模样回来见我们，但本仙也未曾想到，居然会是这般。” “前辈她如今力竭陷入昏迷，需要找个地方休养。”少年仙人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孩小小的一只，轻声中止了话题：“我先送她去休息。” “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她如今可是刚拯救完璃月，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萍姥姥走到近前，阻止了心头还有一大堆问题的仙人们，示意魈带鹿祀离开。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我们也是时候和七星，好好商议之前的事了……” …… 当鹿祀再次睁开眼时，她险些怀疑自己在海里淹死了，然后重生回到了过去。 原因无他，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熟悉的布设，就连女士所坐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哦，变化还是有的，罗莎琳姐姐这次没有伪装。 而且床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女孩迟钝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身边。 德雷特不在，但是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眼熟的纸袋。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气压微有些沉重的钟离。 ……谁？ “小友，你醒了。” 察觉到鹿祀的视线，钟离的目光很快转了过来，而后起身走近，温柔地扶她坐起。 “钟离先生？罗莎琳姐姐？” 鹿祀的视线在室内二人身上流转着，脸上神色是不带任何表演的疑惑：“我怎么回来了……先生您送的吗？还有，姐姐你这是……” 听到钟离的声音后女士就已经站起身，在鹿祀询问的时间里正好走到近前。 她看着没有往日那般神采奕奕的女孩，神色幽怨中带着些不忍。沉默了几秒后，罗莎琳转头看向钟离，换上强硬的态度和语气。 “好了，小兰丝洛已经醒过来了，履行你的承诺。” 鹿祀疑惑，下意识回忆剧情，接着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你们是要在我面前交易神之心吗？那旅行者算什么？他不是见证者吗？！！ 没有人听到女孩的心声，剧情还在继续。 钟离点点头，当着鹿祀的面，取出色调古朴的岩神之心，递向女士。 “契约已成，赐汝应许之物。” “哼，居高临下的口气……”罗莎琳不爽地从他手中拿走神之心，视线转到鹿祀身上：“算了，看在小兰丝洛的面子上。” “钟离……先生？” 出于对剧情偏转的震惊，鹿祀不用演就能展露出符合当下情景的情绪。 她有些呆滞地转头看向钟离，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后者叹了口气，将已经在北国银行和旅行者说过的台词简单复述。末了，他看着陷入沉思，似乎在消化信息的鹿祀，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 最终，女孩长出一口气，笑容灿烂地把这场戏演到结局。 “能听到帝君还活着的消息，我很开心。我也相信，您和女皇陛下做交易一定有您的道理。” “帝君，您确实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该到退休的时候了。” 软言软语地表达完自己对帝君整这么一出的态度之后，鹿祀又看向罗莎琳，和那双此时有些忧伤的眼眸对视。 女孩心虚地笑着，凑过去讨好似的扯了扯对方的绒帔：“罗莎琳姐姐，我知道错啦。” “毕竟我之前不知道帝君的计划，事关璃月，很难保持冷静嘛。” 她眨巴着眼睛，以为姐姐和之前一样，是因为自己没有在意身体而展露不悦。笑容又软又甜地哄着：“而且我这次没有受伤，稍微休息一下就好啦……” “对了，德雷特呢？” 说完正事又哄过女士后，鹿祀把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女孩幻想着那个人此刻正带着赞迪克守在外面，等门开了之后就会进来和她说话。 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房间内陷入寂静，鹿祀的心也随着这种骇人的安静骤然一滞，自醒过来后那丝若有似无的不安与恐惧达到最大。 不……怎么会呢……明明床头柜上还放着装有糖葫芦的袋子…… 那是只属于她和德雷特的秘密才对。 女孩竭尽全力想要驱散内心可怕的想法，安慰自己德雷特可能是受了伤，现在不方便和她见面。 “小兰丝洛，你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不要去管其他事了。先好好休息一会。” 女士扶着鹿祀的双肩，想把她按回去休息。 害怕弄疼女孩，罗莎琳用的力道不重，因此她推了两次，小姑娘都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已经不难受了。”鹿祀倔强而固执地摇了摇头，“德雷特对我来说很重要。请告诉我，他怎么了？” 钟离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友，节哀。” “那位德雷特先生，在港口抗击海兽时牺牲了。” 听到和预想完全相同的答案后，鹿祀很是用力地摇着头，不愿相信。 怎么会呢……她明明提前在德雷特身上设好保命护盾了，怎么还会出事呢…… 女孩攥紧衣角，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仍旧颤抖：“那他现在在哪？” 钟离这次只是稍作停顿便继续讲述。 “那位名叫赞迪克的小友把他带回来了，暂时安置在旁边的房间里。” “小友……既不舍，便快些去见他。” “多谢先生！” 说出这句话时，鹿祀已经如风一般冲到了门口。她颤抖着手打开房门，朝外跑去。 —— 看到鹿祀撞开房门扑进来，赞迪克被吓了一跳。 女孩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到安置德雷特的灵床边，麻木且迟缓地抓住他的手。 从看到人的第一眼鹿祀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青年脖颈处的刀痕狰狞可怖，是足够切断动脉的深度。上面遗留了些许冰元素力，说明了为何伤口够深却不见大片血迹。 女孩握着冰凉且僵硬的大手，安静地送入一丝意念，探查起尸体内部的情况。 几秒钟后，鹿祀身上猛然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赞迪克。” 女孩视线转向守在旁边的少年，语气冷得几乎可以滴水成冰。 “我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解释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德雷特番外：「鸿雁归乡，叶落故土」 对德雷特突然被刀扣满屏问号的友友们，请看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 ——以下进入正文—— 与常人不同的是，德雷特自出生那一刻起便拥有对世界的认知，也已能够记事。 因此，他能记得自己身为千岩军的父亲死在了抵御魔物的战斗中，再也无法回来。不久后，身为采药人的母亲也在山中遭遇意外。 在所谓的意外发生之后，又在父亲的同僚找到这个孩子之前；尚没有独自生存能力的小德雷特，就这样被带到了壁炉之家。 至冬的风雪总是冷酷无情的。 外界环境骤然变得恶劣，小小的孩子差点病死在最初的那个雪夜。 但他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求生欲，最终还是活下来了。经此一事，孩子对寒冷的耐受性似乎提高了不少，体质渐渐趋向于至冬人。 几年后，德雷特展露出超高的的学习天赋，被当时的“院长”选中，进入特殊的秘密基地开始训练。 “我们是被丢弃的孩子，是世界不要的弃子，院长在风雪之中搭建庇护之地，使我们得以生存。我们应当懂得感恩，成为院长最好用的刀刃，时刻准备为他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与生命……” ——这是在最初几年时，孩子们睡前祷告所要背诵的内容。 训练足够艰苦，被选中的孩子只有咬牙硬撑这一条出路。若是撑不住了，就会倒在路上，然后被送去其他地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德雷特不敢想那些孩子被送去了哪里，他每天都在竭尽全力地向上爬，一刻也不敢停下。 后来他成了壁炉之家里最早获得邪眼的孩子。 获得邪眼，象征着实力被认可。从这天起，德雷特每天的课业大部分变成了学习璃月有关的知识。 璃月人对于自己的故乡总是会抱有特别的情感。他如牛饮水般地汲取着关于故土的知识，竭尽全力地想要了解更多。 如此又过了几年，德雷特已经掌握了璃月通传的绝大多数礼仪与传统。上至璃月七星，下到港口市井；不同体系的不成文规定也被他琢磨透了。 此时的少年已经被「富人」潘塔罗涅看中，这位同样来自璃月的执行官，正谋划着将德雷特加入最新的计划。 德雷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把自己伪装成完全忠于院长的任务机器。 在壁炉之家的孩子里，唯一能看透他伪装的人，是同样戴着面具的阿蕾奇诺。而他也同样看到了对方伪装下疯狂的野心。 出于各自的目的，在时机到来时，德雷特封锁了传递消息的渠道，配合阿蕾奇诺一起杀死了壁炉之家当时的掌控者。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新任「仆人」掌握了这个属于孩子们的王国。 阿蕾奇诺曾经问过德雷特想要什么。 已经褪去稚气的少年想了想，恭敬地回答了两句话：“请您允许我继续往上发展。此外，照顾好「家」里的孩子们。” 阿蕾奇诺对鹿祀说德雷特曾经是她的弟弟。实际上双方都知道，以各自的性格和最终的目的，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家人。 那之后，在德雷特的请求下，阿蕾奇诺回绝了潘塔罗涅。 德雷特早已打定主意，他要在愚人众里爬到足够高的位置，高到掌握足够多的情报……然后，以自己为饵，再借用璃月七星之手，给愚人众带来足够伤筋动骨的打击。 那样才对得起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一切。 仅仅潘塔罗涅的计划，不够。 只是，在德雷特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前，执行官中的那位统括官找到了他。还带来了象征女皇旨意的信物，让他去照顾一位从璃月来的仙人。 德雷特对璃月的仙人也有些了解，知晓了自己的新身份算是变相的升职之后，他的心中有了全新的谋划。 如果这位璃月仙人可信，他再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获取一些情报，重创愚人众的计划依旧可行。 然而在见到“仙人”的真容后，德雷特瞬间放弃了自己的计划。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孩子。 女孩长得极其养眼。浅蓝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虽然那双金色的眼瞳看上去黯淡无光，但小巧圆润的脸蛋上依旧透露着讨人喜欢的机灵劲。 德雷特从未想过利用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是传说中的璃月仙人。 ……呃，还是位喝火水都脸色不变的仙人。 兰丝洛对他很和善，即便是刚开始还有些警惕的日子里，也没有把他当成下人看待。 等到后面渐渐熟络起来了，二人私下里的关系也越发亲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一起用树莓做糖葫芦的那个晚上，又或者是兰丝洛告诫他不必冲锋陷阵的某天，还可能是鹿祀亲口让他以兄长的身份陪伴身边…… 总之，德雷特在人间飘摇多年的心，终于有了可以挂念的对象。 当鹿祀问他是否相信命运时，青年的内心蓦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像是命中注定的家人。 有时鹿祀还会恼他包揽下所有的家务。每到这时候，德雷特总是会笑着回答：“怎么可以让可爱的妹妹干活呢？” 然后收获小姑娘害羞又气恼的怒视。 青年却是不以为意。毕竟照顾兰丝洛大人，或者说照顾阿祀，都是他应该做的。 收留从沙漠带回来的孩子后，德雷特领了教他们拳脚的任务。 出于某些私心，德雷特希望这些孩子未来能忠于鹿祀，并为她所用。所以他在教导孩子们的时候用了些小心思。 那个叫艾文的男孩和曾经的他很像，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却没有阻止。 日子平静而温馨地过着。 公子前往璃月那天，博士忽然把他叫了过去，说是想要检查一下他的邪眼。 多托雷当着他的面做了几项简单的测试，最终神色有些遗憾地把邪眼交还给他。 德雷特不是没有起过疑心，但他简单地试用了一下，使用的感受还是和平时一样。而且因着鹿祀的命令在，他也不常动用邪眼。 这件寻常的小事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璃月后，鹿祀总是很忙。她好像并不在意曾经身为仙人的经历，一直在努力地与璃月高层建立联系。 在和鹿祀分开的时间里，德雷特派遣属下去打听过一些消息。 得知当年创造意外的那几户暗线已经被七星发现并处理掉之后，他有一瞬的时间感到痛快。随后又感到了深刻的茫然与空虚。 直到翌日清晨，鹿祀跑过来喊他一起去逛街。 经过情报训练的他自然能够看出，说是逛街，其实女孩一直在关注璃月港的整体动向，并尝试着从中提取信息。 虽然知道阿祀很厉害，但在这种时候，他更希望妹妹可以没有心事，放松且自在地玩耍。 后来鹿祀尝试去稻妻失败，突然在海边陷入昏迷时，德雷特短暂地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状态。 还好她曾经有过嘱咐，如果出事就去找往生堂的那位客卿。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照做。 少女昏迷的时间里，他抽空去吃虎岩，买了两串糖葫芦。 或许这位客卿是阿祀回璃月后结识的第一位仙人。在鹿祀苏醒之后，德雷特这般猜测着。 …… 达达利亚决定行动的当天，德雷特刚踏进北国银行，就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 为了避免公子大人做事不想后果被气头上的阿祀打死，在被困在北国银行之前，他特意跑去吃虎岩打包了两串糖葫芦。 希望公子闹的动静不要太大，能让阿祀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原谅他…… 千岩军过来时，安德烈几人联手干扰了他继续追踪达达利亚的动作，德雷特并没有感到意外。只安稳地坐着，等待鹿祀那边的消息。 不得不说公子对鹿祀的性格还是挺了解的。如果仙祖法蜕里面有神之心，那么他的调虎离山之计用得也算成功。 在接到消息之后，鹿祀第一时间赶来了北国银行，确认完德雷特无恙后才开始做别的安排。 见到少女冷静下达命令的模样，青年下意识又按了按怀里的纸袋。 等遇到公子后再拿出来。 他如是想着，跟随少女的脚步继续执行任务去了。 当看到阴沉下来的天色，又听见鹿祀拎着达达利亚时的质问后，德雷特才知道公子大人捅了个大篓子。 ……就算知道岩神没死也别作这么大的死啊公子大人。 接住鹿祀丢下来的两个人外加一玉牌，听完她的吩咐后，德雷特领了命令。随意安排一个人把达达利亚押去北国银行，然后带着剩下的人直奔港口。 港口确实有海兽入侵，好在公子没有安排愚人众在这边捣乱。 当德雷特带人赶到时，后排的千岩军立刻发觉并警惕起来，调转枪头朝向他们。 “这是凝光大人的信物，我家大人和天权大人关系不错，是她让我们过来帮忙的！” 德雷特亮出玉牌，站在礼貌的距离朝千岩军大声解释。他此时没有戴面具，璃月人的相貌为这番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半分钟后，一位千岩军教头从战阵中走出。 在看清德雷特的长相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错综复杂的变化。 逢岩没有去看后面的愚人众，而是盯着德雷特的脸问了一句：“你是璃月人？” 青年平静地点点头。 “十几年前，我有一位战友叫忠义。”逢岩没有回复他们要帮忙的请求，转而讲起旧事：“你长得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就是他家当年失踪的孩子了。” “你是千岩军的后人，敢不敢用岩王帝君的名义起誓，你们是过来帮忙的？” “好。”德雷特坦荡地点点头。他拿出一枚摩拉，做出只是过来支援千岩军的承诺。 见他起誓完，逢岩口风软了一些。 不过他做出的安排依旧带着警惕与戒备：“千岩军抗击外敌有成型的阵势，你们如果想帮忙，就要到最前方或者两侧的位置。” “喂，你们——” 没在别人那里受过委屈的赞迪克有些气不过。他刚要发飙，就被德雷特按着脑袋压了回去。 青年的手还在他头顶停了一会，意思是“别在外边给兰丝洛惹事”。 “没事，正好我们也有自己的阵型。”德雷特不咸不淡地答应了这个要求，“我们去侧方，请带路。” “好。” 逢岩点点头，示意戒备的几位千岩军转身抗击海兽，而后亲自带德雷特去近一些的战阵侧面。 路途中，德雷特回忆起当年的事，忽然有些好奇地询问起关于父母的事。 这两个人在家里称呼彼此都是用爱称，以至于他虽然身怀天慧，却至今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你的母亲名叫云秀。”说起关系很好的旧人，逢岩脸上出现一丝感伤。他看向德雷特，稍顿之后又补上一句：“忠义给你取了名字，叫志远。” 志存高远，一个很好的名字。 德雷特轻声道谢。看到不远处千岩军正在勉力抵御海兽的攻势，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队伍冲了过去。 奔跑的同时，他戴上面具取出祭刀，备好了全身的武装。 能用元素力的队伍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很快就让这一侧的压力减轻许多。 在后面赶来的刻晴的调度下，这边的千岩军很快分出一部分支援其他地方，倒是难得对愚人众给出这么大的信任。 德雷特冲在最前面，游走在汹涌袭来的海兽中间，每一刀都能收割一条性命。 赞迪克依旧惦记着他那把元素铳，冰弹接连打出，精准地刺入足以致命的位置。 其他队员也拿出各自的本事，互相配合着展开了对海兽一边倒的屠杀。 德雷特忽然飞出一刀，精准地切下一条海蛇的头颅。 祭刀顺着离心力飞回手上，他看了一眼方才反应过来的同伴，冷声嘱咐：“注意戒备。” 而后转身继续收割。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死去的海兽尸体上飘出不少近乎透明的黑色薄烟，整齐划一地朝德雷特身上飞去。 鹿祀攻击奥赛尔的声势很大，在港口位置看着尤为震撼人心。 漩涡之魔神逃遁后，港口的海兽也如潮水般退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德雷特！” 赞迪克突然出手，拿元素铳挡住攻向同伴的祭刀，顺便踹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人。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 看见德雷特不似清明的双眼，赞迪克心下一沉。 这个状态他在沙漠的研究报告里看到过，是被魔神残渣影响了心智，会陷入敌我不分的状态。 少年模仿着鹿祀清理自己体内魔神残渣的手段，试图将德雷特体内的恶性物质取出。却始终不得要领。 在德雷特越发凶狠的攻击下，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意志坚定，抵挡攻击的同时大声喊话。 “德雷特！你清醒一点！坚持到鹿祀回来！” 虽然不得要领，但在赞迪克力大砖飞的方式下，还是有一部分魔神残念被抽了出来。如今加上触发的某个关键词，德雷特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理智回笼后，他很快从当前的场面和脑海中叫嚣着的、随时会卷土重来的混乱情绪中得知了现状。 青年动作迟缓地环视了一圈。 刚抗击完奥赛尔的从属，虽然受伤的人不多，但在场的兵士都不可避免地陷入疲惫状态。这些人中有他父亲的战友，也有他自己的下属。 ——绝对不能在这里失控！ 想到这个，德雷特几乎是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他取出不久前买的那袋糖葫芦，小心又迅速地塞到赞迪克怀里。 “让阿祀对公子下手轻点。还有，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在理智被重新淹没之前，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少年。紧接着抽出配在腰间的匕首，狠辣而果决地割开自己的颈侧。 当被推开的赞迪克扑过来试图急冻住他的血管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德雷特能清楚地看到下方的骚乱。他察觉出自己现在是灵魂离体的情况，且此时正在朝天空飘去。 他还没猜到自己会飘向哪里，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已经告知了答案。 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晃的鹿祀，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羽毛，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 看到女孩从空中栽倒的时候，虚无缥缈的意识体立刻焦急起来，只恨自己失去了实体没能接住她。 好在一道墨绿色的流光追了上来。德雷特很快认出了来者，是鹿祀在望舒客栈见过的朋友，应当也是仙人。 魈把鹿祀带回群玉阁时，德雷特也跟了上去。 在看到一众仙人围着女孩表露关切时，他有些释然地笑了。 未来还有很多人会爱着阿祀，真好。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有一片虚幻的羽毛，无声地融入了女孩的身体。 第133章 保下群玉阁的代价 鹿祀从德雷特体内看到了很多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其中有短时间内很难积攒起来的业障，有夹带着赞迪克气息的阴暗力量；还有致命的伤口处那属于邪眼的冰元素力…… 愿意给赞迪克解释的机会，已经是未曾将他和多托雷看作同一种人了。 赞迪克从未见过这样的鹿祀，神色冰冷杀气凌冽，似乎他只要说错了一个字就会被当场抹杀。 少年咽了咽口水，尽量精简地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出来。 “德雷特当时被魔神怨念控制了，我想帮他但是没成功。中间他短暂恢复了神智自己动的手。” 概括完德雷特的死因后，赞迪克换了口气，觑着鹿祀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他还让我给你带了话，要听吗？” “……说。” “他叫你对公子下手轻点。还有，对不起。”少年认真地完成了转述的工作，“另外那一袋东西，也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赞迪克说的东西自然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袋糖葫芦。 听他解释完，鹿祀身上的杀意稍稍淡了些，却没有完全相信这番说辞。 女孩忽然朝赞迪克抬起手，后者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别动，放松。” 鹿祀木着一张脸，掌心有浅淡的白光闪烁。出于善心，她全无情绪地提醒了声：“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 出于某些来自潜意识的恐惧，赞迪克果断照做。但见女孩掌心白光微亮，他忽地感到一阵晕眩。 又几秒后，鹿祀手上凝聚出一小块灰色的立方体。她毫不犹豫地把立方体在手中捏散，读取了其中的记忆。 从赞迪克视角看完当时的情景后，鹿祀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久到缩在旁边的少年沉不住气，想换个站立的姿势时，他才听到床边那个女孩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两个字。 “出去。” “哦。” 赞迪克应了声，以最快的速度溜出房间，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一转眼，之前和德雷特一起行动的那些人还守在院子里。见他出来，立刻齐刷刷地把视线转了过来。 少年努力地思考了一下，朝几人说出自己的结论：“从人类的情感来看，兰丝洛现在应该不想被打扰。你们最好是晚点再去找她。” 听完赞迪克的一番话，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群下属早已经历过生死，也能大概想象到兰丝洛大人的心情。他们虽没有那么严重的情绪，对德雷特的离去终归是伤心遗憾的。 所以在看到没事人一般，还要靠分析来摸索鹿祀当下情绪的少年，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怪异。 他们压低声音应下，而后继续等着门里的那个女孩走出来，决定他们的去向。 —— 前世，鹿祀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最终也是她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今生，关于兰斯洛特那段魔神战争时期的记忆，她始终没有完全想起。从苏醒至今，所见最残酷的画面，也不过是德雷特手刃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 心思纯净的女孩从未经历过死别。 何况是突如其来的，与最亲近之人的死别。 德雷特是鹿祀来到这个世界后，陪伴了她最久的一个人。 有时她也会对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感到彷徨，但只要看到德雷特，就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哥哥总是能完美地解决所有麻烦。」 ——鹿祀一直如此坚信着。 她相信德雷特的实力，为了防止万一还在他身上施加了能够感应杀机自发启动的护盾。 却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以这种方式骤然离去。 赞迪克将熹微的晨光挡在门外后，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女孩的身形晃了晃，最终没有支撑住，跪到床边，趴在床沿安静地淌着泪。 “德雷特……对不起……德雷特……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自责的情绪如天塌般将女孩笼罩覆盖，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鹿祀一般不会因为某事感到后悔。但现在，她有一瞬产生了“要是没有试图保下群玉阁就好了”的想法。 或者，更早一些，要是没有让德雷特去港口帮忙就好了…… 女孩趴在床边哽咽了好久方才勉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当她推开房门走到室外时，天光已然大亮。 暴雨浇注了半个夜晚，今晨依然是个好天气。远方的海面上甚至现出了彩虹。 璃月港亦是一片雨后初晴，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在鹿祀的宅院中，守在院子里的几人见到走出门的女孩后，都下意识地愣了一瞬。 原本挂在脖子上的假神之眼被一枚火系邪眼代替，德雷特在正式场合佩戴的面具也被女孩拿在手里。她的眼眶微红，眼神却如同往常那般清澈透亮。 鹿祀也看到了几人，朝他们走近了几步。再开口时，嗓音也恢复了寻常的温和悦耳。 “你们是德雷特的手下？” 一群人中很快站出一个新的主心骨，恭敬地向鹿祀行礼，同时回答她的问题：“兰丝洛大人，我们是您的下属。” “遵从女皇陛下的旨意，我们之前负责配合德雷特大人，完成您的安排。” “好，我知道了。”鹿祀冷静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们先去北国银行，一切照常。有事我会去找你们。” 几人恭敬地应下，见顶头上司没有别的吩咐，便十分自觉地告退离开了。 “小兰丝洛。” 鹿祀听到这声唤，平静地转过头，看到女士眼神中藏着一丝心疼，正缓步朝自己走来。 罗莎琳走近了一些，放轻声音小心地询问女孩：“姐姐要回至冬一趟，向女皇陛下回报。你要和姐姐一起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鹿祀带在身边一阵子。也好让小家伙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至于陷在亲近之人离去的情绪里。 然而女孩拒绝了。 “抱歉，罗莎琳姐姐。” 鹿祀平静地摇摇头：“达达利亚折腾的这一通，留下来不少烂摊子。” “我答应过女皇，会用自己的方式为愚人众争取更多的利益。有我在，七星对愚人众的态度还有得谈。我不能走。” 第134章 旅行者的问题 这一刻，女士对达达利亚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她眼神变了变，最终俯下身轻轻抱住鹿祀：“好，姐姐不拦你。不过你还是和那个家伙划清界限比较好。” “放心。”女孩把脑袋埋进毛绒绒的披帛，“所有锅都让他背。” 女士离去后，鹿祀原地愣怔了一会，又把赞迪克从尘歌壶拎了出来。 少年甫一回过神就开始打量起女孩的状态，试图分析出她当下的心情，方便后续应对。 然而鹿祀只是抿了抿嘴，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学我转移魔神怨念的那个方法？” 赞迪克一怔，有些不确定地瞅着鹿祀的表情，弱弱地又确认了一遍：“你愿意教我？” “使用它需要抱有舍己为人的决心。”女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细致地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学？” 使用「净化术」需要抱有舍己为人的决心。同样的，学会它也需要。 赞迪克垂眸稍作思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渴了。” 听鹿祀忽然这么说，少年很有眼力劲地去倒了杯水，送到女孩面前。 后者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翻手亮出刚凝结的白色小立方体，递向赞迪克：“这是方法要领，自己学。” 赞迪克小心地伸出手，试图拈起看上去没有重量的小白方块。然而，在触碰到它的瞬间，白色方块的形体立即溃散，化作流光顺着指尖钻入他的体内。 少年皱眉甩了甩手，察觉这只手没什么异常后松了口气。然后才接收到迟来的信息量。 “哦哦，原来是这样。”他兴奋地复盘着其中的知识点，“不是扯出体外而是由我来吸收么……真是精妙的手段……” 宅院大门被人敲响，鹿祀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因为学到新东西而心情很好的赞迪克已经主动跑过去把门打开。 女孩将目光落到门口处，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来者是空和派蒙。 “小赞，去给客人泡壶茶。” 鹿祀快步走到门口迎接，顺手拿出一个茶罐丢向赞迪克。后者精准接住，也没多说什么，乐颠颠地跑去泡茶了。 看他这样子，应该能开心好几天。 “二位来找我，想必七星和仙人们已经把事情聊完了？” 女孩顺手关上大门，带着两位客人往客厅走：“结果如何？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两边应该可以和解？” 鹿祀本来也该是在场者，所以派蒙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把凝光后来带仙人们去港口参观的一系列事情说了。 说到北国银行的时候，女孩抬手止住小家伙的话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真相。 “对哦，钟离后来说，要确认你没事后再交易神之心来着。” “总之事情的结果还算完美。”结束了关于魔神的话题，派蒙又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不过我们这次过来，是他有事想要问你。” “是吗？” 鹿祀平静地倒了两杯茶水，送到二人面前，抬眼审视空的神色。 “你想问我什么？” 空也没有让她等太久，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胸口的花，我只在我妹妹头上见过。” “你认识荧吗？有没有关于她的线索？” 哦，这个啊。 鹿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垂眸看着心口位置的那朵小花。 之前施过隐形咒，因为维持术法需要的仙力太少，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存在。 赶走奥赛尔后，当时身上的全部力量都被清空，隐形术法也终于失效，结果这朵花就让旅行者看到了。 “你想问你正在找的那位血亲吗？” 鹿祀皱眉沉思。 她不清楚现在剧透会不会对空的旅程造成影响，但直接说“不知道”这种话，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想着想着，女孩拿出三枚摩拉，丢出其中之一到空的脑门上，又让它弹回自己手里。 “喂！看戏的！” 派蒙对鹿祀突然弹空脑袋的行为感到冒犯，有些气愤地攥起拳头。 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摊开手，任由摩拉化成的古老符文落到桌面上。 啊，是兰丝洛之前用过的占卜仙术。 派蒙气焰骤消，默默捂住嘴巴缩了回去。 “未来你会先遇到她的旅伴，然后再和她重逢。”鹿祀低头看着桌上的符文，煞有介事地分析着：“能说的就这么多。” “时机未到，我现在告诉你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她喝了一口茶水，脸上表情是旁人看不透的自暴自弃：“不过我确实认识荧。或者说，曾经的我认识她。” 在空眼中燃起希冀想要询问更多的时候，鹿祀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但我和她现在应该已经走到对立面了。” “就在蒙德的时候，她还把我打了一顿。再之后，我也摸不准她的行踪了。” 看到旅行者越发戒备的眼神，女孩释然地扯了扯嘴角，起身送客。 送走空和派蒙，又把赞迪克丢回尘歌壶后；鹿祀坐到桌边，摊开了一张空白的图纸。 女孩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良久，她迟钝地沾了墨水，专注地在图纸上描绘起来。 …… 当鹿祀换上第三张图纸的时候，外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来的是甘雨，带来了凝光约她见面的消息。女孩核对了一遍时间，还早，足够她再做些准备。 谢过信使后，她坐回书桌前，继续绘制未完成的设计图。 傍晚，鹿祀找了两个人帮她守好院子，带着一大摞图纸传送上群玉阁赴约。 凝光见到女孩依旧是一身缟素时愣了愣，而后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帝君身死的消息有假。 “我知道。” 鹿祀平淡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容：“德雷特死了。” “……抱歉，是我失言。” 事情太多，凝光从昨晚忙到现在，中途只浅寐了两刻钟，依旧有些消息未曾处理。她也是从鹿祀口中才知道这件事。 时间宝贵，凝光很快说出让女孩过来的目的。 “鹿祀，送仙典仪，恐怕还是需要你来主持。” 第135章 流言 鹿祀很是不解地看向凝光。眸光转过去时，忽然在后者腕间看见一抹翠色。 是幽奇腕阑。 她之前送出的那对。 在这个时间点把法器戴上，看来凝光是想向她展示真心的信任了。 鹿祀看到幽奇腕阑的同时，凝光也看见了女孩点缀在胸口的邪眼吊坠。心下微沉。 “为什么？” 对于突然掉回自己身上的重担，鹿祀感到不解：“如今风波刚刚平定，正是七星展露能力稳定人心的时候。送仙典仪就是很好的机会啊。” 凝光递上一杯茶水，眉宇间凝着一时半会化不开的困扰：“看来你还没听到外面的消息……” “鹿祀，民间已有流言。你是岩王帝君的转世，亦或是被帝君指定的新任岩神。” “？！！” 女孩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手中茶水也溅出大半，落到手背上立刻染起一片红痕。 “鹿祀！”凝光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从旁边拿来干净的软布：“百识，快去拿烫伤药！” “不用了，我没事。” 鹿祀放回茶杯，接过凝光手里的软布，擦干手上的水渍，又甩了甩手。最后将手背亮给对方看，那片皮肤已经恢复了原样。 女孩将软布放到桌上，神色凝重：“继续之前的话题。这等无稽之谈，七星是怎么让它流传起来的？” 凝光稍稍低头，按了按额角。 “鹿祀，你还记得你斩下奥赛尔头颅之前，所用的那个招式么？” “你是说，「终天闭幕曲」？”鹿祀蹙眉不解，“那招是我从蒙德的风龙那里学来的，和帝君有什么——！” 话语戛然而止。 鹿祀忽然想清楚了其中关键，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 “昔日为镇压魔神，岩王帝君投下如雨的岩枪……”凝光目光转到女孩身上，“这般描述，和你那时所用的招式完全符合。” “那等恢宏的场面，大半个璃月都能看到。说实话，如果我没有先认识你，恐怕对如今的流言也会信上几分。” 信上几分，然后心生警惕，着手调查。 “……所以七星打算怎么做？”鹿祀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总不可能是真的把我推上那个位置？” 她现在只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然后把德雷特的后事打理好。 “七星确实有这个意思。” “啊？” 鹿祀被一句话激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女孩跳回椅子上坐着，拿起剩下的半杯茶喝了两口，方才稳定住情绪。 “说仔细点，至少让我知道你们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她相信以七星的能力，必然不会做出把权力推给自己这种蠢事。所以这些人真正的计划，应当是要借流言的势，利用她稳定民心。 鹿祀倒是不介意做一回吉祥物。 凝光欣赏她的聪明和直白，眉间化不开的愁绪在这一刻也有所松动。 “鹿祀，你的身份是特别的。” 她坐到女孩旁边，隔着一张桌子开始分析解说：“作为「曾经的仙人」，且只身一人击退了奥赛尔，你有资格接受璃月的香火。” “我记得不久之前，你在我和夜兰面前，把自己定义为「璃月人」。” 鹿祀点点头，等待她的后文。 “曾经为璃月付出良多的仙人，在璃月逢灾时耗尽仙力，召唤出帝君当年的威能击退远古魔神……” “仙人认可了璃月七星的能力，又因为力竭决定退隐尘世。七星同样感念仙人的付出，愿意负责她往后的生活起居。” 凝光侧头看向女孩，微微一笑：“这个说法，鹿祀小姐觉得如何？” “……能让大家相信就好。” 女孩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当初热血上头的遗留问题只觉得烦透了：“确定好细节后告诉我一声，我会配合你们演戏。” “多谢。” 凝光颔首轻笑：“以你的身份主持送仙典仪最为合适。不必担心，七星会提前考虑好一切的。” 鹿祀点点头，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在凝光表达送客的意思之前，她从背包里取出下午画好的图纸，抽了其中两张递过去。 “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想和你聊聊。” 或者说，这才是她过来的真实目的。 “哦？” 凝光很感兴趣地接过图纸，拿在手里看了起来。 几秒钟后，她收敛了脸上浅淡的笑意。随着阅读的时间越来越长，女人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肃。 看完两张图纸上的内容后，这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天权星，罕见地有了情绪失控的迹象。 凝光蓦地起身，倾向鹿祀。紧盯后者的眼眸，眸光明亮语气激动。 “你的这个设计，可是已经完成？” 女孩不说话，只轻轻一点头。 凝光后退两步，在书房内走了一圈。最后坐回之前的位置，恢复了原先平静的模样。但眼中仍在闪亮的光透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天权五指张开下压，将她之前看过的那两张图纸按在桌子上。看向鹿祀的眼神中写满了势在必得。 “你有什么要求？” “除公子外，在璃月的愚人众不受到七星的清算。” 女孩语气平淡，又抽出一张图纸递向凝光：“尤其是层岩巨渊下的探索队伍，不可中断对他们的补给。” 后者这次陷入迟疑，没有抬手接过。 鹿祀也不着急，把纸放到桌子上，手指轻叩桌面，毫无感情地分析起如今的情势：“奥赛尔只是被我击退，等它养好伤势，有很大的可能会卷土重来。” “我领了七星安排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再出面。而且没有了封印的桎梏，那时它的实力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诚然，你可以放弃群玉阁。但是……”鹿祀侧过身，用胳膊支着脑袋，眯眼露出一个微笑：“如果它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帮手呢？” “帮手……” 凝光低头沉吟，开始在记忆里搜寻鹿祀所说的“帮手”是哪个存在。很快就有了大致的范围。 而鹿祀也十分肯定地报出了答案。 第136章 守月楼 “「漩涡的余威」，跋掣。” 鹿祀笑得冷淡，慢悠悠地将记忆中稀薄的情报悉数吐露。 “当初漩涡之魔神被封印，跋掣身为它的眷属，在不久之后陷入沉睡。如今奥赛尔破封而出，你猜猜，它有几成的可能苏醒过来？” 凝光缓缓呼出一口气，轻笑了声。 “鹿祀阁下，你不会在阻止我放弃群玉阁那一刻就已经计算好了？” “没有。” 鹿祀端起被重新添好的茶水，轻浅地抿了一口。而后对上凝光的双眼，答得坦然：“这是我今天下午临时起意，照着前世留下的半成品补全的。” 兰斯洛特当年的设计，巨型浮空炮塔。 内设多种会自发收敛能量发动攻击的仙家机关，外布多层抵御外界攻击的防御阵法……如有眷属实力的存在镇守，可与魔神相战。 看完半成品图纸时，鹿祀严重怀疑兰斯洛特也有自己的记忆。 ——因为这个巨型浮空炮塔有一个后手布置，是专门用来砸的。 如有不敌情况，可弃塔离去。炮塔启动自毁程序与敌人相撞，其威力……可杀魔神。若魔神防御太强不足灭杀，也能为逃离者争取生机。 ……这绝对是凝光砸群玉阁那里来的灵感！ 彼时鹿祀已经吐槽完了。如今的她坦然地面对凝光的视线，将自己的诚意全数压上。 “作为璃月人，我很愿意为守护璃月出一份力。而作为一个人，我也有我的私心——那就是希望愚人众不要受到过多的迁怒，仅此而已。” 面对女孩过于赤诚的眼神，凝光僵硬的姿势不由得放松了些许：“鹿祀，谈判不是你这么谈的。” 如是说着，她拿起第三张图纸，认真且仔细地看了起来。 “如果奥赛尔是自行破封，我必然二话不说把图纸奉上。”鹿祀无意识地拿杯盖撇着杯中茶叶，眼眸低垂。 从她说话的声音中能听出几分低落的情绪：“可是谁叫闯出这等泼天大祸的人是公子呢？” “话说回来，他解开镇压魔神的封印，用的还是我给的百无禁忌箓。”女孩眼神空洞地笑笑，“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我还是从犯？” “鹿祀。” 凝光严肃地敲了敲桌子。 按着已经看完的三张图纸，这一刻，她的神色彻底恢复了属于商人的和气与精明。 “七星和愚人众的事，你去愚人众找代表来和我们谈。” 凝光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但在女孩提出的要求上，她松了些许口风：“不过在最终的结果出来前，我会安排人继续给层岩巨渊提供补给。” “……这样，倒也够了。” 鹿祀沉默少顷，最终轻轻点头。 她最初期盼的就是尽可能保下层岩巨渊那些人命而已。 女孩十分干脆地将剩余的图纸都退给凝光：“将它建造完毕应该需要不少时日。不过奥赛尔掉了一个脑袋，还有两个头受到重创，同样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状态。” “接下来就是你们拼速度的时间了。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尽早联系我。” 凝光接过图纸，看见写在第一页边角处的三个大字：「守月楼」。 女孩画图纸用的是羽毛笔，写这三个字时尤其用力，以至于留下明显的凹痕。锋锐的笔触加上浓厚的墨水，显得这个名字格外有气势。 凝光猜想，这大概就是照着图纸做出的完成品的名字了。 听出鹿祀的言外之意，她心中再次染上烦闷：“你要离开璃月？什么时候？” “过段时间。具体行程还没有定下来。”从椅子上跳到地面的同时，女孩也没有隐瞒行程的意思：“等时候到了，女士会来接我。” 她忽地笑了一声：“哈，到那时，你们就该发愁怎么让我早点跟她离开了。” “……如果你愿意，璃月永远是你的家。” 凝光看出鹿祀要走。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刚到手的守月楼也需要尽早落定章程，没有继续留人的立场。 因此，这位天权星轻声给出她的承诺，然后示意秘书送客。 …… 从玉京台下来后，鹿祀磨着步子走向往生堂。 自己一个人处在安静的环境中，是很容易陷入回忆里的。 鹿祀还记得第一次离开群玉阁时的光景。那时她尚未取得凝光的信任，亲自讨来夜兰的当面监视。 那天走的也是这条路。 女孩安静地走到往生堂门口，和守在那里的摆渡人交待几句，很快被领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客厅。 没等多久，就听到熟悉的活泼声音从门外闯进。 “哎呀呀，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胡桃迈着大步走进房间，看到个头比上次见面时还小的鹿祀也不惊讶。她先是照着规矩念了几句“节哀顺变”一类的话，然后蹲下身，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好啦，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位小哥是为了守护璃月牺牲的，来生必会平安顺遂。” “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连帝君他老人家都有这么一天呢，早晚的事而已。活着的人总要过好阳间的日子嘛。” 对于胡桃违背常理的安慰方式，鹿祀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伤心之意。 “哦对了，你们之前订的是骨灰盒对？” 胡桃像推荐菜品般推荐起新的方案：“我们后来做了一些修改，还做出了骨灰龛。收殓了以后可以把它安置在家里，也算是个念想。” “如果你想换的话，可以不用加钱。” “不用了。” 鹿祀摇摇头，做出安排时的声音如同她的表情般平静清冷：“还用之前订的那套骨灰盒，流程一切从简，最好能在送仙典仪之前火化。” “没问题，这是流程。”胡桃从怀里抽出一根卷轴，“如果你确认无误，我们今晚就可以上门。” 鹿祀低低应了声，道谢过后接过卷轴，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这里。” 她忽然抬手点上流程中偏后的一段文字。 “从这里开始，往后的全部流程暂延。我会写出一套新的流程，到时候劳烦你们帮我检查一下。” 第137章 访仙 距离送仙典仪的吉日还有两天。 送走了往生堂过来帮忙的人。鹿祀站在布置简单的灵堂里，盯着桌案上的烛火愣怔出神。 “兰丝洛大人。” 身后忽地传来声音。 往生堂来人后，一直关注这边的几位下属也自告奋勇要过来帮忙。鹿祀能看出这群人和德雷特感情不错，便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几人临时推举出的队长名叫约书亚，是位风拳。脱下战斗时的武装，从外表来看并不比旁人健硕多少。 此时约书亚正躬着身子，恭敬地向鹿祀汇报起最新情况：“门口有两位客人想要见您。” 客人？ 鹿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旅行者已经来过了；七星那边凝光也表明了态度；达达利亚暂时被拉进了黑名单；往生堂刚走……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门？ 答案揭晓的时候，女孩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诧。 门外站着两位仙人：魈和萍姥姥。 魈垂头看着鹿祀，眸光柔和又清冷。萍姥姥则是将温柔慈祥的笑容挂在脸上。 “拯救了璃月的小功臣，要不要去留云的仙府上坐坐？”老人家的语气如笑容一般慈祥，“大家都想要重新认识你呢。” 鹿祀稍默，而后点了点头。 “……也好。” 女孩回头对约书亚几人嘱咐了几句，随后跟着上门邀请的两位仙人一同离开了。 …… 飞行的仙法消耗不算太大。行至野外无人处，三人不约而同地腾空而起，直奔留云借风真君所居的山头。 女孩小巧的身形轻盈落地时，围在石桌边的众仙齐刷刷看了过来，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整齐的视线看得鹿祀头皮一炸，短暂地生出了名为“心虚”的情绪。 她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甚至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笑意，稳步朝众仙走去。 钟离也在，看样子是和仙人们透露完马甲了。此时的他同样在看着鹿祀，平和的眸光让人紧张的内心受到了安抚。 走到众仙近前，几位仙人反而先别扭起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启话题。 削月筑阳真君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转头询问钟离：“帝君，她如今这副模样，我是该叫师弟还是师妹？” “……？” 鹿祀呆萌歪头：原来兰斯洛特和这位仙人还有这等关系吗……等等，削月筑阳是谁徒弟来着？摩拉克斯？！ 她还没从惊人的信息里回过神，旁边的钟离轻笑一声，顺着问题讲起当年的旧事。 “不过是切磋时的一句戏言，你已经占了他一世的便宜，如今要看鹿祀小友如何打算。” “有理。”削月筑阳真君认同地点点头，转头朝鹿祀解释起来：“兰斯洛特当年在与帝君的一次切磋中定下赌约，谁输了就拜对方为师。” “然后他败了，喊了我许多年的师兄。如今你已不是当年模样，赌约自然也可不做数，端看你自己的想法。” 女孩看着削月筑阳真君的外表，内心犹豫起“叫鹿祀会不会不太礼貌”，毕竟自己这名字又是鹿又是祭祀的…… 可让她沿用“前世”的身份……虽然奇怪的并不觉得别扭，但总觉得对兰斯洛特不太公平。 她闭上眼，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还是叫我鹿祀。” 众仙很快接受了她的新名字。有削月筑阳真君开头后，皆是围上前来，开始说起以前的那些旧事。 “兰斯洛特当年说本仙机关太过死板，不能联合共通搭配使用。” 留云借风真君最先开口吐槽：“想要做到他说的那般，就得下调机关的大小和威能，岂不是舍本逐末？” “鹿祀，你现在应当是忘了那些旁门左道，你来说说，这是不是舍本逐末？” 鹿祀：啊？ “那什么……不然你先看看这个？” 女孩迟疑着取出兰斯洛特当年设计「守月楼」的原稿。 留云借风真君仅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哼！此番设计他也给我看过，如今还未完成，看来他终于明白其中的缺陷不可弥补了。” 鹿祀脑门冒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没补完是因为没活到那个时候。 “留云啊……” 女孩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就是刻在灵魂里的熟稔。以至于她自己都怔了半秒。 “这个设计图我已经补完了，没看到有什么缺陷啊？” “什么？！” 鹿祀诡异地从一只鹤脸上看出了震惊的表情。 留云借风真君难以置信得翅膀都抖了起来：“你补完了？拿出来让本仙看看！” “我就画了一份，已经交给七星了……”鹿祀尴尬地摊开手，笑容浅淡，语气含蓄且得意：“不然我抽空再给你画一套？” “就现在！本仙要看看你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留云借风真君迈开步子就要把人往自己研究机关的书房带。 理水叠山真君笑骂：“鹿祀刚回来你就把她拐走了，把我们和帝君当什么！” “就是就是，没必要那么着急。我又没说过时不候之类的话……” 女孩嗖地缩到魈的身后，应和的同时也开始悄悄吸收起他身上的业障。 怪了，怎么感觉这次吸收比以前通畅？ 没等她琢磨出这种怪异的流畅感究竟从何而来，那边的留云借风真君再次哼了一声，指挥着自己做的机关端上来几盘好菜。 “姑且等你们都叙完旧。本仙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推脱的借口。” 小小的石桌旁边坐不下所有仙人。于是钟离亲自出手，在石桌外沿又镶了一圈金边。 挑座位的时候鹿祀刻意靠着萍姥姥坐下，顺便拉上了魈坐在另一边。魈的身边又坐了钟离，顺着传过去依次是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最后是坐在萍姥姥另一边的留云借风真君。 看着几位仙兽化为人形的模样，鹿祀眼眸晶亮：这番景象对她来说可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了。 不过欣赏仙人们人形姿态的同时，女孩心中也对自己的仙兽形态浮起了好奇心。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的…… 鹿祀微笑着同几位仙人闲聊，席间讨论也越发热烈。在一派欢乐的景象中，无人注意到女孩始终没有动过筷子。 第138章 送仙 一顿饭过去，鹿祀和几位仙人的关系也重新熟络起来。 在两鹤一鹿都变回兽形的时候，女孩扯了扯魈的衣袖，小声询问关于自己仙兽形态的事情。 “这……”魈很快陷入回忆，“我记得前辈当年展露过两次，是一种通体玉色的鸾鸟。化形并不难，你若是想看，可以自己试试。” 给出建议后，少年仙人很快将化形的基础要诀告知女孩。 后者默默记下，照着记忆里的熟悉感，一个转身后施术完毕，成功化为仙兽形态。 ……这个视角是不是矮得有些过分了？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仙人们再次整齐地将目光转了过来。落到鹿祀的身上后，空气霎时间变得安静了。 鹿祀扇动翅膀，倒是可以轻松地飞起来。 她扑棱棱地飞到水边，低头一看。 ……鸾鸟个仙灵，这是团雀？这绝对是团雀？！！ 而且也不是魈所说的玉色，而是和碧团雀更相近的浅蓝色。鹿祀坚信自己要是用这个形象混入团雀之中，绝对不会惊动那些小家伙。 身后传来几声忍俊不禁的气音。 “鹿祀，想不到你如今的仙姿会是这般模样……”留云借风真君的感慨里也没藏着笑意，“还真是和你的人形一样可爱。” 她的语气中还有些怀念：“要是你不会飞，或许会和当年的甘雨一样，咕噜噜地滚到山脚去。” “哦，那还真是遗憾呢。” 鹿祀语气冷漠，扑棱着翅膀落到钟离肩头。 后者有些宠溺地笑笑，放任这只小团雀的动作，甚至停下了自己手头的事，好让小家伙站得安稳些。 鹿祀在钟离肩上蹦跶了一会儿，又转移到魈的肩膀，还顺便啄了啄他的护甲。 接着小团雀又轮流落到萍姥姥的肩头，削月筑阳真君的角上，以及理水叠山真君的背上。最后在某只大白鹤期待的注视中落地，转身变回了人形。 嘿，说我胖，就不和你玩略略略。 “哼，本仙才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玩闹。” 留云借风真君别扭又气恼地转过头去，那等模样看上去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那图纸我也是画着玩儿的，想必你也不要喽？” “你这小家伙！”真君又气恼地转回脑袋，“还真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诶……诶嘿？” …… 鹿祀在留云借风真君的仙府上待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不愧是机关术大师，在看到完整的图纸后很快想出了一系列的改进方案。 可惜真君的研究方向和兰斯洛特相悖，一但按照方案改进，对应的部位就不能在守月楼这个整体待下去了。 她们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留云借风真君甚至做出了模型，最终发现只有不做任何改动才能让整个守月楼正常运行…… 快到家门口时，鹿祀见到了神色有些焦虑的约书亚和快要急哭了的群玉阁秘书。 远远的就能听到那位明显是新人的秘书在追问约书亚：“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吗？明天就是送仙典仪了，绝对不能出岔子啊……” “请放心，兰丝洛大人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会赴约的。” 约书亚虽然也有些迷茫，但他还是在坚定地对外维护鹿祀的形象：“在送仙典仪开始之前，她会赶到会场的。” “那时候怎么来得及啊……”小秘书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咳，不好意思，和仙人聊得久了些。”鹿祀轻咳一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啊，是的！鹿祀小姐！” 秘书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扑向女孩，眼神中顿时燃起希望：“凝光大人让我过来接您去玉京台，明天的送仙典仪要预演一遍，以免出现差错。” “现在？” “是的！” “哦……”鹿祀忽然抓住那位秘书的手，十分认真地问了一句：“你恐高吗？” “啊？我不恐高——诶？！！” 听到小秘书的回答后，鹿祀直接双手抄在对方的腋下，动用仙术腾空而起。 她家正好位于玉京台下方，从这里飞上去是最快的方案。 女孩起飞的时候还不忘给约书亚留言：“你们继续守着，我明天回来。” …… 送仙典仪当天。 实际上真正占“主持人”这一定位的是甘雨。鹿祀只需要在钟离的协助下，完成前面的敬仙仪式即可。 流程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何况前一天晚上还有过预演，最初的几步仪式完成得很是顺利。 然后是，送仙典仪流程中可有可无的，意为祝愿逝者来生能够平安顺遂的「祝祷往生舞」。 当着摩拉克斯本人的面祝他能有个好来生……鹿祀觉得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女孩拨动涤尘铃，施以仙术，很快就从铃铛中传出缥缈悠扬的曲声。她后退几步为自己腾出场地，随着乐声跳起这支根植于灵魂的祝祷之舞。 一舞毕，再次敬香吟咒，敛身默祝。 等到甘雨宣布下一个环节时，送仙典仪的大致流程已经进行完毕。为了表示七星对鹿祀的态度，仪式后的第一段致辞交到了她手里。 女孩一手抚心，眼眸低垂，照着提前说好的内容将自己的台词背了出来。 “帝君与众仙建立契约，至今已有三千七百年。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帝君见证了璃月从祂的庇护下慢慢成长，直至如今繁荣的模样。” “灾难骤临之时，我原以为失去了帝君的璃月，会展露出绝望的模样。” 鹿祀的目光扫过祭台下方的人们，说起后面的情况时，语气中带上了真情实感的钦佩：“可是我错了。” “我见到了属于「人」的力量。” “港口抗击海兽的千岩军，空中抵挡魔神的群玉阁。为了镇压破封而出的魔神，天权星凝光甚至愿意放弃她倾注多年心血的群玉阁。” 姗姗来迟的空和派蒙挤进人群，正好赶上了鹿祀的最后一段演讲。 “你们让我见识到了属于人的意志，使我愿意相信，在离开了帝君之后，璃月依旧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 “——如同千岩军的口号那般，「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只是……”说到这里时，女孩的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在属于人的时代开启之后，希望你们能够记得，最早的璃月，是在岩王帝君的庇护下建立起来的。” 最后，鹿祀诚心诚意地，对着观礼的众人躬身，用最标准的仙家礼法行了一礼。 接下来是凝光的致辞。 鹿祀则由钟离领着，在不起眼的侧边溜下，走到位置偏僻的一处平台休息去了。 钟离站在平台边缘，鹿祀则是十分大胆地坐在了护栏上。 两人并排远眺璃月港的风景时，钟离忽然说起典仪上的演讲：“小友似乎比昨天多说了一些东西。” “不过……” 他转头看向鹿祀，耀眼的金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得不错。” 一托旅人了旧事，港口喧嚣赏烟尘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 平静的一天。如同往常一般，空带着派蒙来到冒险家协会，询问凯瑟琳有什么新的委托。 “旅行者，你们来得正好。” 凯瑟琳挂着完美的微笑，开始介绍最新委托：“我这里有一份委托，报酬十分丰厚，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取。” “诶？”出于丰厚的报酬，派蒙下意识追问了一句：“是什么很危险的委托吗？” “委托的内容是「哄女孩子开心」，应该算不上危险。” 凯瑟琳耐心又细致地同派蒙解释着：“只是发布委托的人有些特殊。他来自北国银行，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信息。”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想要了解委托的具体内容，就需要去北国银行找到委托人。” 派蒙很快理解了其中的缘由。 “以七星现在对愚人众的态度，会有人愿意接取才奇怪！” 小家伙有些快意地叉起了腰。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难受：“可是，委托的内容是哄女孩子开心呢。” “如果因为委托人的缘故，没人愿意接这个委托，那个不开心的女孩要怎么办啊？”派蒙有些期待地看向空，“旅行者，要不我们还是帮帮他？” 空简单地考虑过后，点头同意了。 从凯瑟琳这里接下了委托，二人直奔北国银行。 和接待员聊了几句之后，他们被请到贵客厅，又等了一段时间才见到发布委托的人。 高挑的青年从门外走进，笑着同两位客人打招呼。 “旅行者！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你们会接受我的委托。” “诶——？公子？”派蒙震惊，“发布委托的人居然是你？” 空也警惕地站了起来。 他们都对达达利亚之前的那番算计心有余悸。 “好，看来你们也不想接受我的委托。”青年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不过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呢？” “我想拜托你们哄的人是兰丝洛。” “送仙典仪结束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访。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她已经有五天没吃饭了。” “五天？！”派蒙再度震惊地瞪大双眼，然后有些焦急地看向空：“怎么办啊旅行者，看戏的不会是生病了？我们还是去看望一下……” 空的注意力在另一个重点上：“所以你的委托是让她吃饭？” “不是，我希望你们能想办法让她心情好起来。”达达利亚摆摆手，“我想，只要她心情好了，不管是吃饭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商量着来。” “当然，如果你们能让兰丝洛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就再好不过了。” 青年取出一袋摩拉放到桌上：“这是游玩资金，你们可以带她出去散散心，一切开销交给我就好了。” “只要你们帮我跑这一趟，不管有没有成功，我都会支付给你们一笔丰厚的报酬。” 因为派蒙担心鹿祀的情况，所以空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 「后土之章」第一幕 第一话 「尘烟渺渺，人情缱绻」 —— 空和派蒙来到鹿祀家门口，聊过几句之后，守在门口的人把他们带了进去。 鹿祀此刻正在院子里和约书亚聊天。 二人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在一旁等他们聊完，无意中听到了几句。 “哦，是吗？他之前让你们查过这些？” “……好，我知道了，谢谢。到时候请你带我去一趟。” “没别的事了，你去休息。” 察觉到来客，鹿祀很快同约书亚结束话题，转身看向空和派蒙。 “是你们啊……” 女孩一身素衣，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见到二人也没露出奇怪的神色，语气平淡地把人往客厅引。 “本来是打算闭门谢客的，既然是你们……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鹿祀冷静地示意空和派蒙落座：“先坐下喝杯茶。” 在女孩泡茶的时间里，派蒙回想起达达利亚之前说过的话，焦急又担忧地把这件事问了出来。 “兰丝洛，公子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是生病了吗？” “那就更要好好吃饭了，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那就没办法好起来了。” 女孩倒水的手顿了顿。 “……吃饭？” 她歪着头，有些迟钝地回忆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好几天没有进食标准的一日三餐了。 不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派蒙，我是仙人，本来就是不用吃饭的。” 鹿祀泡了两杯口味偏清爽的茶水，放到客人的面前。她大概猜到这两位是过来干什么的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位就是达达利亚找来的说客。 考虑到这点，女孩特意解释了一下：“之前吃饭，是因为德雷特有这个需求，我陪他一起吃而已。” 而现在…… 虽然约书亚他们也会在这里生火做饭，也曾邀请过鹿祀，但女孩不想插入那个小团体，所以就拒绝了。 没想到这样的小事会被报到公子那里。 同派蒙解释完后，鹿祀眯了眯眼，心中有了成算。 “可是……”派蒙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但还在做着自己的努力：“就算是这样，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没吃过不会觉得很遗憾吗？” “小派蒙，好吃的东西要和对的人一起吃，才会觉得美味啊。” 鹿祀平静地笑笑。 而后看向空，转移了话题：“是达达利亚让你们过来的？” “想不到之前闹成了那样，你们还愿意给他求情……那么，旅行者，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为他求情的呢？” 空轻轻摇头，否定了鹿祀的猜测。 “是派蒙担心你，所以我陪她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鹿祀低头托腮，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那么，你们已经看到了，我很健康。还有别的事吗？” 派蒙摆摆手：“不对不对，我们接到的委托是要让你开心起来啦！” “兰丝洛，不要一直闷在家里了，跟我们出去散散心。” “这样啊……”鹿祀已经猜出了达达利亚的委托内容。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询问起空的想法：“那，你的意见呢？” 后者认命般地附和派蒙的说法：“一起出去走走。” 短暂的沉默后，鹿祀点头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好，不过路线由我来决定。” —— 出门顺着路走下，路旁就是岩上茶室。 茶室的招待楚仪在看到鹿祀后眼睛一亮，略略抬高声音和女孩打起了招呼。 “鹿祀小姐，要来喝一杯茶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鹿祀脚步微顿，侧行几步走到路边，抬头打量面前有些眼熟的招待：“你认识我？” “是的。”楚仪笑着点点头，“新东家特意嘱咐过，您是岩上茶室的贵客。” 新东家…… 女孩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看来是夜兰已经把茶室整改完毕，现在重新开门做生意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的好意。” 鹿祀礼貌地婉拒了楚仪的邀请：“不过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做，下回有空再来喝茶。” “没问题，岩上茶室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 和楚仪告别后，鹿祀继续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往吃虎岩方向走。 石头的解翠行就在拐角处。此时，这位富态的老板正在卖力地吆喝，向来往的行人推销他的璞石。 “老板，”鹿祀走上前去，脸上挂起礼貌的温和笑容：“我想看看旧的那些璞石，可以吗？” “啊，是您啊！” 石头参加过送仙典仪，一眼就认出了鹿祀。一想到这位守护了璃月的仙人之前经常在自己摊位开璞石玩，瞬间就有了满心的成就感。 他几乎是殷切地对女孩表达了欢迎：“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旧的那几批璞石，有货的应该都被开得差不多了。仙君您……” 女孩脸上的假笑僵硬了瞬。 “……别叫仙君。我有名字，叫我鹿祀就好。” 她微垂下头，向老板欠了欠身：“我找那些旧璞石有别的原因，劳烦你把它们都拿出来，我会付工钱的。” “不不不，不用付钱。”石头慌忙摆手，“您可是保护了整个璃月，要是没有您，我现在还能不能在这里开店都不好说。怎么好收您的钱呢？” “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对了，这两位老爷是您的朋友？” 鹿祀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脑袋：“认识而已。老板你不用这么热情，还是先把以前的璞石都拿出来。” “诶，您瞧我，说着说着就忘了正事。稍待稍待，我这就去取。” 石头懊恼地一拍脑袋，转身走进店里，不多时就拉了一车璞石出来。 “鹿祀小姐，旧的璞石都在这儿了，您请上眼。” “多谢。” 女孩点点头，俯下身去在大小不一的璞石中翻找起来。 她看得很认真，时不时从中拣出一块放到旁边。过了好半晌后，鹿祀表情依旧淡然地直起身子。 她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老板，我拿出来的这些璞石你自己开了，里面都有些货。” 女孩礼貌地朝他倾了倾身：“就当是你帮我折腾这半天的辛苦费了。我还有些事，下回再来叨扰。” “这就走了吗……好，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石头有些失落，目送一行人离开后，他低头捡起鹿祀挑出来的璞石，小心翼翼地开始切剖。 “——这、天哪！” 粗糙的外壳中，包裹着一颗莹润透亮的上品夜泊石。 他默默地把剩下的几块都收了起来，打算等鹿祀下次来的时候再解开，然后把它们还给那位眼光独到的仙人。 …… 鹿祀在吃虎岩绕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处犄角旮旯里找到卖糖葫芦的店家。 而这位老板同样在送仙典仪上见过鹿祀，因此说什么都不肯收钱，还送了一大堆别的东西。 女孩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一行人就这样在人手一串糖葫芦的情况下，慢悠悠地往港口走去。 —— 走到离造船厂更近些的那个港口，鹿祀四下看看，拦住了一位在此巡逻的千岩军。 “您好，我想问一下，之前抗击海兽的时候，愚人众过来支援的队伍在哪个位置？” 听到这个问题，那位千岩军瞬间警惕了起来。但在看清提问者的容貌后，态度立刻有所缓和。 为了给鹿祀宣传身份，七星可下了不少功夫。 千岩军回忆了一下，而后给鹿祀指出方向，为了避免她摸不准距离，还特意说了那边的一个标志性物件。 “多谢。” 女孩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随后直奔那位千岩军所指的位置。 走到指定的地方后，鹿祀猛地停下脚步，看着远方的海面怔怔出神。 “这里……” 她低下头，前进两步，缓缓然坐在了石阶上。 “这里是我刚到璃月的时候，和德雷特一起看日出的地方。” 女孩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和身后跟着的人介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天还下了很小的雨，太阳升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话毕，鹿祀低下头去，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 派蒙有些担心地看着女孩，想要上前同她说话，却被空拦住了。 旅行者朝自己的向导摇了摇头，把声音压到很轻：“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鹿祀的四周有细碎的微光从地上飘起，在空中悬浮了一会后又缓慢落回地面。 过段时间再看，那些细碎的微光已经消失不见。 奥赛尔的来袭似乎并没有给这座繁华的港口带来多大的影响。明明没过几天，港口的布设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鱼贩依旧摆摊吆喝着，来往的商人在码头谈生意验货，还有精神斐然的老者在不远处钓鱼…… 女孩在这个位置坐了很久。 直到天色昏沉，隐隐透出寂寥的深蓝色时，鹿祀终于站起身，掸了掸衣角的土灰。 “走，旅行者。” 她看向远方乱石嶙峋的孤岛，神色无悲无喜。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且登峦林思故景，亦入栈阙念今恩 「后土之章」第一幕 第二话 「往事兰絮，凝心作言」 —— 鹿祀借来一艘小船，载上空和派蒙。 无需划桨，女孩驱动元素力，让水流将小舟推向目的地。 孤云阁中的一处沙礁，二人下船步行，派蒙则是如往常那般慢悠悠地飘着。 “这里是帝君当年投枪封印奥赛尔之地。” 鹿祀好像只是在当一位尽职的导游，带着旅行者脚步轻缓地走在此间，声音冷冷清清地说起璃月众人皆知的往事。 不过，她后面所说的内容就不是常人能够知晓的了。 “随着时光流逝，岩枪之形已去大半，当年那一击的岩元素力自发汇集，成为此地的无相之岩。而封印中渗透出的魔神怨念，则吸引了这些魔物来到此处。” 鹿祀忽然投出手里的竹签，径直贯穿一只深渊法师的咽喉。 魔物群被惊动，怪叫着冲了过来。 空有些不理解女孩的动作，但无暇多想，立刻抽出无锋剑严阵以待。却被一只小巧的手拦下了。 “虽然我现在仙力空虚……” 鹿祀冷静地看着闹哄哄冲过来的一群丘丘人，右手空握，抽出背包里的试作斩岩。 “但仅仅是这些东西，我还没放在眼里。” 女孩孤身冲上前去，举剑逼退冲在最前面的持盾丘丘暴徒。转手又是两剑劈出，干脆地灭杀了举着火把冲在最前面的打手丘丘人。 空惊奇地发现，鹿祀仅凭一己之力，拦住了冲过来的所有魔物。 ……总觉得她下手带着些情绪，还是不要去帮忙了。 旅行者收起武器，对派蒙摇了摇头。 杀完赶过来的所有魔物后，鹿祀收回斩岩。忽地眉头一皱，低头凝视摊开的手掌。 ……业障。 为什么会比平时积攒得更多？ 女孩的体质特殊，汇聚于身的业障虽较往常浓厚了些，却又很快被消化。挥手间，阴暗的能量已消失了大半。 她捏散手中的黑气，抬头看看不远处坐落在部落高台上的宝箱。短暂沉默后，开始使唤起了空。 “旅行者，去把那里的东西拿走，我不需要。” 抢在空拒绝之前，她又补上一句：“你们陪我跑了这么远，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谢谢。” 旅行者最终还是接受了女孩的好意。 在空和派蒙去查看宝箱里有什么的时候，鹿祀跳上旁边的山石，望见不远处停泊的大船，突然起了心思。 当旅行者过来和她会合的时候，女孩蓦地问了一句：“你风之翼用得怎么样？” “还算顺手……” “那就好，跟我来。” 鹿祀领着空和派蒙登上孤云阁一处还算好走的山地，顺路走上顶端。还顺手攮死了三只深渊法师。 站在山顶，女孩带二人眺望海面，抬手指向远方的死兆星号：“看到那艘船了没？从这里滑翔过去，能做到吗？” 空估量了一下距离和高度，如果不失误的话确实可以做到。但是…… 派蒙有些小心地询问：“没问过人家的意见就突然跑到船上去，不太好？” “没事，认识。” 而且很熟。 鹿祀风轻云淡地回了句，率先从山崖上跳下，身形如鸟雀般轻盈地飘向死兆星号。 日常在了望塔放哨的徐六石吓了一跳，拿起望远镜看清来人后才放松下来，高声告知同伴鹿祀到访的消息。 北斗站在船头，向他所说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眼熟的标志性蓝发。 后面似乎还有两个看不太清楚的点点。 女孩落到船上时，身边很快响起北斗豪爽的笑声。 “我说哪个家伙能有这个胆子空袭死兆星号，原来是你啊。鹿祀，好久不见了。” “嗯，大姐头，好久不见。”鹿祀站在货箱上，保持和北斗平视的高度；平淡有礼地同后者打招呼。 “我后面还有两位伙伴，正在飞过来的路上。” “哦？”北斗眼中浮起兴趣和欣赏，“果然能和英雄相识的也是豪杰，你的这两位伙伴胆识也很不错嘛！” “对了，万叶呢？” “嘿，他啊，说是要去观赏璃月风光，下船游历去了。诶，你的样子怎么……” “一点小意外，不妨事。” …… 在空收放着风之翼，掌握最后一段高度精准落到甲板上时，正好听到鹿祀在同北斗介绍他们。 见他和派蒙过来，女孩很快止住话头，转过来向他们介绍：“这位是死兆星号的船长，北斗大姐头。她的船可是能穿过稻妻雷暴的。” “如果日后有缘，或许可以让大姐头载你们一程。” 空很快明白鹿祀带自己过来的目的，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人情。 北斗也很乐意结识旅行者这样的人物，笑着同少年寒暄了一番，直爽的性格很快让双方都熟络起来。 结识完空和派蒙之后，她又转头看向鹿祀，提起了不久前受到的恩惠。 “对了，鹿祀。凝光之前送过来两张弩炮的设计图纸，说是你画的？” 北斗笑容中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光是看图纸就能知道威力比我们现在用的船弩要强，有了这个弩炮，我们船队的力量又能提高不少。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呃……嗯？” 鹿祀眨眨眼，迟钝地开始回忆，几秒后才理清其中的前因后果。 “凝光把我给她的图纸誊录了一份，然后送你了？” 女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慌张地摆了摆手：“等等，大姐头，别急着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 “嗯？”北斗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 鹿祀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拿出纸笔和墨水，花费一些时间在货箱上又画出一份图纸。 而后，她将这份新的图纸交给北斗。 “这是我和留云一起商讨后设计出的改进版，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凝光那里的设计不能用。” “但如果只是安装在船上的话，这个会比先前那版更好些。” 北斗看着手里的新版图纸，很快分辨出它和之前那版设计的区别，脸上浮现出惊叹之色：“好厉害！” “大恩不言谢，鹿祀，这次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大姐头，你不用这么客气。”女孩浅淡微笑，“我也是璃月人，自然希望守护璃月的力量能更强一些。” 不过她也没有和北斗客气的意思：“但是你放心，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需要麻烦你们，我一定会过来的。” “哈哈，好！” …… 告别北斗之后，鹿祀施展仙术，带着空悬浮在海面上，找回来时的小船，又慢悠悠地回去了。 —— 此时的璃月已是华灯毕曜，夜色并没有让港口冷清下来，反而添上了几分白日里没有的繁华之色。 鹿祀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过时间后，眉目稍稍舒展了些，回头朝空和派蒙微微一笑。 “走，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一行人在女孩的带领下来到了和裕茶馆。 鹿祀熟练地点了些茶点，又和招待吩咐了一番，最后回到屏风隔开的小小包厢中。 不久后，除了茶馆提供的茶点之外，侍者还端上了从新月轩打包过来的菜品。 空和派蒙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一切。 东西都上齐后，鹿祀安稳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手示意：“请。” 都是给你们吃的。 “呃……”派蒙表情有些沉重地挠了挠头，还在挣扎着想要达成最初的目的：“兰丝洛，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有丧在身，忌食荤腥。” 女孩慢悠悠放下茶盏：“本来也不该在外宴请你们，只是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所以顺便拜托茶馆的伙计招待二位。” 空气凝滞了半晌，最终空和派蒙不甚开怀地动了筷子。 鹿祀听着旁边华丽戏台上的熟悉唱腔，稍稍低下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又一段时间后，待空和派蒙吃完这顿晚饭，之前那位招待又来到鹿祀身边，压低声音回报：“鹿祀小姐，云先生此时正得闲，愿意相见。” “正好。” 女孩平静地站起身：“旅行者，派蒙，你们也一起来。” 跟着引路的人绕到茶馆后台，有一紫发少女正在室内拆卸身上的行头。不多时，繁杂的饰品被她各归原位。 “云老板。” 鹿祀低头欠身，柔柔地朝云堇行了一礼。“叨扰了。” “鹿祀小姐不用客气，之前便常常听到你的名字，我知你是一位喜爱戏曲之人，在这方面的见解也很有深度，早就想要结识一番。” 云堇微笑着回礼，同女孩说起对她的印象。 女孩没有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先为空和派蒙做起了介绍。 “云老板，这位是旅行者，这是派蒙。当初群玉阁抗击魔神时，他们也在场；旅行者同样帮了不小的忙。” “二位，这位是云翰社的当家人，云堇云老板。偶尔会来和裕茶馆唱几曲。” 鹿祀转向云堇，敛身一礼：“今天是我琢磨了云老板出行的规律，特意来此蹲守，还请见谅。” “无妨，前不久海上的那场战斗我也有幸一观，云堇对你挺身而出的壮举十分钦佩，正打算照此写一篇新戏。” 云堇温和地笑着，同鹿祀讲起自己最近的打算。 “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征询你的意见，反而是你先过来找我了。” 听完云堇所说的话，鹿祀眸光闪了闪。 她轻轻抿唇，试探着开口：“云老板抬爱了，只是关于新戏，我正想请你帮我写一篇戏文。但……” “戏中主角可能要换一换。” 云堇眨眨眼，以为是鹿祀不希望自己的事被编成戏曲，也没有强求。顺着话就聊了下去。 “鹿祀小姐的意思是？” 女孩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最终鼓起勇气，拿出一张字迹工整的手稿：“……是这样的，我写了一份初稿。” “故事的主角……是我那在港口抗击海兽时牺牲的兄长，我用自己那些稀薄的戏曲知识，介绍了一番他的生平。” “云老板，”鹿祀抬头直视云堇，眼中是尤为真挚的乞求之情：“能否请你，改一改我这戏文，把他的故事唱出来？” 云堇接过手稿，空和派蒙出于好奇，在征得鹿祀的同意后，也凑上去看了起来。 手稿的内容算不上长，用稍大一些的工整字体写下标题：《归雁定风波》。 「皓月凌空起，明光照此心。 鸿雁长飞去，寥落只影凄。 有道那妖邪怀恶计，掠去稚子解人情。 仙君仗剑斩祸根，携孤孑同游归故里。 见芸芸相语不得近，皆惧我与世相异之往昔。 茕茕立此间，觉不得灯火可共此身行。 忽闻海上风波起，乱魔侵扰惊人心。 且挣离众议往险地，付之茕身倾性命； 要教这怨牲驱离—— 不得还！ 便好凭一举告我赤心扬仙名！」 空还好，能大概看懂纸片上的内容。派蒙却是呆愣愣地，感觉脑袋里有好多字在飞，每个字都能看懂，却读不明白它们的意思。 云堇低头默读手稿，读着读着，心中隐隐产生了旋律，不自觉地轻声哼唱出来。 “拙作而已，云老板见笑了。” 估摸着几人已经看完，鹿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否改成整部戏文？如果不可以……” “可以。”云堇干脆地回话，给女孩吃了一颗定心丸：“鹿祀小姐，你所作的初稿，已经将故事的大致过程都罗列清楚了。” “戏文也有一些雏形，只要根据韵律加以适当的修改，想必会是篇脍炙人口的佳作。” 作为思想和眼界都很年轻的戏社当家人，云堇从鹿祀的作品中看出了戏曲未来的路——或许，她可以用这篇作品作为，开始唱一些关于“人”的故事了…… 鹿祀明白云堇的话里有一些客套的成分，不过对方既然答应改写，想必这件事确实是能成功的。 “那我就先在此多谢云老板了。” 女孩再度欠身，真情实感地向云堇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 和云堇聊完关于戏文的大致内容后，时间已然不早。 走出茶馆时，看见不远处的北国银行，鹿祀忽地转过头，朝空和派蒙小声提了个请求。 “旅行者，请你代我转告公子，明天下午，我会抽时间与他一战。” “而至于我上午的行程，若你们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望舒流连清障业，遗迹恶战感同身 等到第二天上午（8点~11点） 派蒙不太放心鹿祀的精神状态，所以在休息好后就催促着空去拜访她。 “虽然看戏的愿意让公子去找她了，但是昨天分别的时候，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呢。” “旅行者，我们去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于是，不久之后，空和派蒙从守在鹿祀家门口的愚人众那里得知了女孩的去向。 “你们找兰丝洛大人？她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蒙德一趟。” —— 「后土之章」第一幕 第三话 「弛怨有解，孤影无怜」 —— 当空和派蒙抵达石门时，正好碰上了鹿祀从蒙德那边往璃月踱步走来。 看见二人后，女孩很是文雅地微笑点头，礼貌地朝他们致意。 “想不到你们真的会跟过来。” 路边的茶摊中，鹿祀给每个人都点了一碗茶水，而后平静地喝起了自己那份。 在旅行者找过来之前，她已经去蒙德城中和苍风高地都走上一圈了。 对于自己的行程，女孩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接下来我打算在璃月的野外走走，最后去一趟望舒客栈。” 空很自觉地默认了陪同的选项。 从这两天的相处看下来，他微妙地察觉到鹿祀好像在寻找什么，但又不太确定。所以干脆和女孩一起行动，方便验证这个猜测。 鹿祀就像是完全没有目的般，忽快忽慢地在璃月这片土地上兜圈子。 当空和派蒙回过神时，他们已经逛完了璃月野外的大部分地区，还顺道捡了几个宝箱。而此时，正站在望舒客栈的大门前。 “走。” 女孩熟练地抬步走向客栈的货厢：“客栈的楼梯年久失修，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帮帮他们。” 听她这么说，空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思。 之前造访群玉阁时已经知道了：整个望舒客栈都是凝光的人。而这件事想必和凝光关系不错的兰丝洛也知道。 说凝光的人没钱修客栈楼梯，空是不太相信的。 那么，兰丝洛这时候让他帮忙，或许和之前带他结识北斗一样，还有别的考量…… 旅行者的心思转了又转，最终选择应下这件事。 —— 委托言笑做了一份杏仁豆腐后，女孩端着这盘卖相很好的点心，带着二人上楼，直达熟悉的露台。 “咦？这里是……” 派蒙的记忆不错，看清当前所在的地方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里是魈住的地方吗？” “不错。”鹿祀点点头，眉眼间难得露出带着真情实感的温和笑意：“还有这杏仁豆腐，也是他难得喜欢的食物。” 介绍完毕，女孩抬头眺望远方的风景，扬声呼唤起那位清冷的仙人。 “魈——” 这次魈的反应比之前迟了些。 待声音传出，又过了十数秒后，一身煞气的少年仙人忽地出现在露台上。 他先是单膝跪地，降到和女孩平视的高度，而后才开始小声告罪：“抱歉，遇到了有些难缠的魔物，耽搁了时间。” “无妨。”鹿祀摇摇头，举了举手中尚且热乎的杏仁豆腐：“我现在的状态，没有相熟的人帮助不好做吃食。这是我让言笑做的，你先吃两口。” 女孩语气温和地说明来意。 “璃月不久前已经办完了送仙典仪。至于后续的事，尽皆交给七星即可。所以我想着……也是时候帮你清一清业障了。” 魈接过瓷盘，乖巧点头：“有劳……鹿祀小姐。” 空和派蒙仿佛成了背景板，现在只能杵在一边看着两位仙人互动。 鹿祀拿出两座木质沙发，十分熟练地和魈分开落座。随后，一道约有小臂粗的业障条连接两者，从一端流向另一端。 女孩微微拧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她很快又不动声色地舒展开眉眼。 “旅行者，派蒙。” 像是突然想起后面还跟着两个人，鹿祀回过头，朝他们温声嘱咐：“我这里还要好久，你们先去吃点东西。” “直接找言笑点菜就行。我和老板说了，会记在我的账上。” 空稍默，随后很有眼色地拉上派蒙，到位于楼下的餐厅吃饭去了。 当他们见证了客栈闹鬼，在菲尔戈黛特老板的指导下去开了降魔印；又跑到林子里去抓鬼……总之好一通折腾后，终于吃上了一顿好饭。 嗯，的。言笑请客。 —— 在二人奔忙的时候，鹿祀和魈就在望舒客栈的露台上看着。 两位仙人冷静地旁观了全程。 等到空把事情摆平，回去找菲尔戈黛特复命的时候，女孩幽幽地开口了。 “如何？以他的仙缘，应当是不惧你身上的煞气的。如今你的那些业障有我处理，不必担心伤到旁人……旅行者品行不错，可以和他交个朋友。” 长久的沉默后，魈轻声回应：“我会考虑。” …… 在言笑那里饱餐一顿之后，空和派蒙安逸地往露台走，打算去看看鹿祀那边的状况。 毕竟她下午还约了公子打架，如今时候不早，可以准备出发了。 还未走到顶楼，忽然听得露台那边传来魈急切的喊声—— “鹿祀！请不要再继续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往楼上冲去。 到达露台时，正看到魈神色焦急地抓住鹿祀的手，试图阻止女孩继续吸收业障的举动。 转观鹿祀，此时的脸色已是惨白。身上也有少量业障不受控制地溢出，又很快被女孩吸回体内。 “……没事，一点失误而已。” 鹿祀努力咧嘴，勉强咬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很快就能调整好。” “我换了个新的方案，足够一次性清空你体内的业障。刚才只是没控制好……等我一下……” 女孩缓慢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细微颤抖的身体逐渐平复下去，身上溢出的业障也没了踪影。 她拨开魈的手，眸光清正，用可以说是执拗的态度，继续吸收起业障。 又过了不久之后，确认魈体内没有业障残余，鹿祀终于收了手。 时隔几百年，魈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身心舒畅。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鹿祀，最终站起身，深深作了一拜。 “多谢鹿祀小姐。只是，还请您多留意些自己的身体。” 女孩依旧坐在沙发上。听闻此言，十分温柔地笑笑：“放心，只这一次。往后也没有那般多的业障给我处理了。” 她转过头，看见旅行者和派蒙，很快想起下午的行程。于是扶着扶手，缓慢地滑下沙发，站到地面上。 “我稍后还与人有约，就不久留了。” 鹿祀不着痕迹地倚住沙发扶手，用众人无法察觉端倪的方式调整着体内的能量流。 她仰起脸，朝面前的仙人歪头一笑：“不过，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除魔比较好哦~” —— 鹿祀约战达达利亚的地点是归离原某处还剩些许残垣的遗迹里。 青年来得早了些，于是顺手把这一带的魔物都清理了，然后坐在断墙上翘首以盼，等待伙伴的到来。 见到鹿祀后，他换上了亲和而不失卑微的笑容，走近一些同女孩打招呼。 “嘿，兰丝洛，你终于肯见我啦？” “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也被女士坑了一顿啊。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就……把我打一顿怎么样？就这一次，我保证不还手！” 空表情丰富地揣起双手，派蒙也无语地别开视线。看来他们都对公子的讨好技术很不看好。 “……” 鹿祀沉默地看着他，几秒后忽地拿出一块用石珀做的无事牌砸到他脸上：“拿着，在身上放好了。” 接住从脸上掉下来的挂坠，达达利亚看着它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学习璃月平安符的佩戴法，将无事牌挂到脖子上。 系绳的同时还在嘴贫：“这是什么？之前好像看你给过……咳，是用来保护我的东西吗？” 而鹿祀已经绕过他，径直走向遗迹中平坦开阔的地方。 择好位置站定，女孩转过身，看向正紧张地挠头的达达利亚，眼眸微眯。 “说好了是相战，自然是你也要出手的。”鹿祀语气平淡，像是在聊往常的切磋那般。 “我对训练场的人形木桩可没兴趣。” “拼尽全力攻过来，公子阁下。今日若没有战个尽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听她这么说，达达利亚也迅速提起战意。 “好！既然这样……小心了，伙伴！” 他微微弓身摆出准备的架势，腰间神之眼水光一闪，手上瞬间出现两柄水刃，同时身形暴冲而出。 达达利亚和鹿祀切磋过很多次，对她爱用的招数已经摸透了。 这次会是先从地下钻出岩刺还是先放迟滞之水呢…… 他如是想着，却见女孩没有拿出平时惯用的斩岩剑或龙吟刀，如今略显小巧的手上出现了一个新鲜又熟悉的武器。 青年瞳孔骤缩，见鹿祀的身影消失，毫不犹豫地踏地旋身，格挡防御。 一柄祭刀来势汹汹地切在水刃上。不仅如此，其上浓厚如液体的火焰还在快速蒸发着水刃，刀刃也越陷越深。 达达利亚察觉到不妙，抽身即退，紧接着用上了邪眼的力量，水刀变为雷刀。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流淌着邪火的祭刀再度跟了上来，狠辣地切向青年的后颈。这一刀如果落实，受击之人性命难保。 但此时的达达利亚犹在惯性之中，眼看着似乎回防不得。 浓厚的雷元素在后颈处凝为护甲，暂时挡下了这一击。他趁机矮身回刺，却扎了个空。 达达利亚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包围整片遗迹的滔天魔焰，心情凝重的同时也带了些无奈：看来伙伴这次是真的生了很大的气，不然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动用邪眼了。 在之前的切磋中，他从未见过鹿祀用邪眼。 女孩的瞬移之法太过神出鬼没，使他抓不到对方的活动轨迹，只能被动防御。同时满遗迹的火焰还扭曲了视线，让这件事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被动地挡下几刀后，终于有一次，鹿祀压在雷刀上的力道变重了。 ——看来这次不会快速遁走。 察觉到这一点，达达利亚招架的双手一敛；他打算趁此机会截下女孩的武器，同时给以反击。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鹿祀忽地一个矮身，手在腰间一抹，凭空变出第二把武器直刺咽喉。而此时的双刀正被祭刀锁住，无法闪躲或格挡。 金光骤现，这出其不意的一击最终打在了忽然出现的护盾上。 鹿祀轻哼一声，抬脚狠踹达达利亚肩膀，使得他重心不稳，后仰跌在地上。 随后，一道冰冷的寒锋抵住他的脖颈。 “使用魔王武装，阿贾克斯。” 只有青年半身高的女孩站在地上，用匕首贴着达达利亚的脖子。鹿祀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手，眸中有一瞬闪过妖异的紫红色。 “就凭你现在这点实力，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那就……”达达利亚暗暗蓄力，而后瞬间发动武装，试图打鹿祀一个措手不及：“如你所愿！” 女孩飘然而退，在某个刹那轻轻歪头，直奔面门的雷光最终只削去她半垂头发。 猛烈的气焰直冲而来，鹿祀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再度抬手，将祭刀换成标准的握姿，左手所拿的匕首也蓄势待发，似乎随时会择人而噬。 开了魔王武装后，达达利亚的防御力明显比之前高了不少。 ……但在鹿祀的面前还是很脆。 女孩的身形越发飘忽不定起来，达达利亚有些手忙脚乱地招架着。但更多的时候，攻击都是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金光挡下，并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 与其说鹿祀在和公子战斗，不如说她在和自己提前备好的护盾打。 达达利亚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在苦苦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自觉地解除武装举手认输。 魔王武装对他的身体压力太大了。 让青年感到意外的是，鹿祀几乎是瞬间就收敛了战意，并走过来朝他伸出了手。当然这手并不是要拉他起来的意思，而是在转移他体内的反噬。 女孩的眼眸忽地变为紫色，而后抬起左手挥动匕首朝达达利亚斩出一记。 虽然有护盾的保护，但他还是被这股冲击力打得倒退好一段距离。 此时旁观的空也发现了不对劲。 品质只能算是中等的祭刀掉在一边，此时已经变得残缺。 鹿祀左手垂于身侧，紧紧地攥着匕首；右手捂着额头，脸上神色自冰冷中透出一丝疯狂，异光闪烁的眼中染上了痛苦与挣扎。 “兰丝洛！” “伙伴！” “别过来！” 鹿祀抬手喝止众人，眼神痛苦，脸上却诡异地浮出了一抹笑意。 “我没事，我调整一下，很快就好。” 女孩缓缓蹲下身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小小的一团，显得落寞又无助。 她眼眸低垂，声音极轻地呢喃着。 “原来你当时的感觉是这样么？哥哥……” 体内业障正在被快速吸收，那股疯狂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亦如同潮水般退去。 就算吸收了魈身上所有的业障，再加上自身动用邪眼的反噬，最后还要借助达达利亚魔王武装的消耗……也只能让她短暂地体验一瞬德雷特当时的感受。 女孩低头把脸埋入膝盖。 “对不起，哥哥……” 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叹息。 面对突然出现在鹿祀身边的少年，空和公子俱是被吓得拔出武器。不同的是，后者在看清来人后放松了些许警惕。 赞迪克弯下身戳了戳还在抽噎的小鹿团子，在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尝试着抽离女孩体内的部分业障，并且成功了。 被分摊掉部分阴暗能量，鹿祀心中的负面情绪也少了好多。 她麻木地放任少年把自己背起，听他和达达利亚打过招呼后，踏上了回璃月港的路。 ——后话—— 赞迪克找到鹿祀的房间，把背上的女孩放下。 见到她依旧有些空洞的眼神，试探地伸出手晃了晃：“诶？能听懂我说话吗？” “不会是脑部受到重创傻了……嘶，这样也好，方便我带你们跑路，去找个博士找不到的地方研究……” 少年还在畅想未来，而鹿祀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清明中还带着一丝杀气。 “赞迪克。” “诶，”听到自己名字的少年一歪头，仔细端详起女孩的眼神。最终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没傻啊？” “……回壶里去，短时间内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好嘞！” 赞迪克果断且迅速地溜回了尘歌壶。 鹿祀则是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邪眼。将它握在手里，眸光晦涩不明。 这是德雷特的邪眼。 半晌，女孩拿出三枚摩拉，在邪眼上蹭过之后开始占卜起来。 原本是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积起了云层。日光被挡住，璃月的天色也暗了些许。 而关上门窗的房内更甚。 在一片幽暗中，忽然响起了鹿祀森冷扭曲的笑声。 “呵……哈哈哈……多托雷，果然是你啊……哈哈……” “此仇，不共戴天！” 踏歌翩舞虔祷祝，谁家古宅添新坟 「后土之章」第一幕 第四话 「明昔补憾，祷祝弥瑕」 —— 归离原那场战斗后又过了一天。 出于鹿祀这两天的照顾，外加派蒙的担忧；空最终还是决定去登门拜访一下，看看女孩如今的情况。 他们快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女孩打算出门，怀里还抱着一个漆木匣子。 一夜未见，虽不知道鹿祀回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她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 至少心情比之前几次见到她时都要好。 女孩看向他们，露出可以说得上是松弛的微笑，温和地打起了招呼：“早啊。咦，公子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吗？” “他昨天就已经把委托的费用结算啦。”派蒙叉腰解释，“我们今天是专门过来看你的。” 小家伙安心地轻拍自己的心口：“看到你恢复得不错，我们就放心啦。”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们的关心啦~” 鹿祀温和地笑笑，随后换上一个有些歉意的表情。 “可惜我今天还有些事，腾不出时间来接待你们。只能以后再表达谢意啦。” “诶？”派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追问了起来，“你要去做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女孩扬眉，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客人，忽地揶揄一笑。 “也好，让你们见证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鹿祀语气轻快，仿佛是在说稍后打算去哪玩：“我要去天衡山找个地方，把德雷特埋了。” 派蒙眸光震惊地往后一撤，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过在那之前……”女孩朝对面的两位眨眨眼，“我要先去找歌尘——萍姥姥借一下涤尘铃，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 派蒙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有些希冀地看向自己的旅伴。空露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最终点头同意了鹿祀的提议。 —— 玉京台，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萍姥姥正在赏花。察觉到来客，笑着转过身。 “是鹿祀啊，还有旅行者……呵呵，真是热闹，怎么突然有心思来看我这老婆子啦？” “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鹿祀淡定地拿出一个小瓷罐，递向萍姥姥：“这茶叶你先拿着，过几天我把钟离先生也拉上，咱们一起喝茶。” “不过现在还是要借一下涤尘铃。” “涤尘铃啊……好。” 萍姥姥接过瓷罐，笑着点点头。而后转身在自己的尘歌壶里翻找起来：“不久前旅行者才把它送回来，我还记得位置……好了。” 面容慈祥的老者走回鹿祀面前，把法器交到后者手里。 女孩接过的时候，萍姥姥想到了什么，语气温和地问了一句：“你找我要这东西，是打算给那个孩子送行？” “嗯。” 鹿祀并不意外对方能猜到，神色平淡地点点头。眉眼中流露出一抹柔软。 “他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位家人。既然……” 女孩忽地顿了一下，而后淡笑着继续说下去：“已经是最后的告别了，我希望能做得郑重一些。” “呵呵……也好。”萍姥姥轻笑点头，“你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或许。” 鹿祀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轻声同老人告别：“我还有些事要做，就不留了。等事情结束后再来喝茶。” “好。” —— 鹿祀把涤尘铃收进背包，依旧抱着怀里的盒子。她从不卜庐旁的小道上山，慢慢地往天衡山走去。 派蒙担心女孩一个人做事会有些吃力，拉起空飞快地追了上去。 后者无奈地看了小家伙一眼，脚下步子却自觉地加快起来，迅速追上了鹿祀。 鹿祀没有管来自背后的兵荒马乱，就这么安静地走着。她挑了条还算平缓的小路上山，最终在山腰处一座有些年头的老房前停下。 女孩抬手，轻轻叩门三声。 推开房门时，饱经风霜的轴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似是古旧房屋的叹息。 因为许久没住人，房中显得格外冷清空旷。却没有尘土飞扬的景象。从屋内陈设和桌上仅有薄薄的一层细灰来看，应是不久前还有人来整理过。 鹿祀不做他想，先清理了一下桌面，把怀中木盒放在上面；然后开始打扫起这座房子。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上手帮忙。 小家伙负责打扫一些偏高的地方。 在派蒙拿着掸子飞上房梁时，空打来一盆干净的水，看着鹿祀欲言又止。 “嗯？”后者敏锐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什么问题就问，反正决定怎么回答的人是我。” 于是空也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好奇心：“你前两天跑了这么多地方……是在找什么？” “被发现了啊。” 鹿祀笑笑，抬眼估计了一下和派蒙的距离，方才低声开始回答空的问题：“我在找德雷特留存于世间的意念。” “人在世间活动会留下痕迹，而痕迹中有概率保留这个人的意念。这种微薄的，无意识的意念难以长久保留，大概一年半载就会彻底消失。” “但是……”鹿祀拧干手里的抹布，眼眸微眯：“我会一种术法。只要攫取到一缕意念，就有把握让他活过来。” 空惊骇地瞪大眼，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仅凭一缕意念逆转一个人的生死，这听上去就是代价极大的禁术。 “怕什么？”女孩轻声笑笑，转身去擦旁边的柜子：“这个术法会不会伤旁人另说，我这不是连一缕意念都没找到嘛。” “想来是德雷特也不愿意让我用。” 鹿祀认真细致地擦着柜门，眉眼间是自然流淌出的温和笑意。 今天提到德雷特时，她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空担忧她在强颜欢笑，但见女孩自然的神色又不似作伪。稍作犹豫后，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你的心态好像和前两天不一样了。” “之前我仍然在潜意识里期待着他能活过来。”鹿祀垂眸轻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可惜最重要的东西没找到。”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无法补救，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女孩很耐心地将柜子里外都擦了个遍。柜子里没有东西，想必是被之前来这里打扫的人清理掉了。 鹿祀把抹布泡进水盆，看着乌褐的污渍从布片上脱落，眼神澄明。 “昨天我借了些力，短暂地体验了一下德雷特当时的感受……至少，我知道了他在那时候的感觉，也能明白一些他的想法。” 清洗抹布的同时，女孩带着温和笑意的眉眼转向桌上那方盒子：“德雷特啊，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总是希望我能开心自在地活着，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他的愿望落空啊。” “好了，旅行者，劳烦你再打一盆水来。” 猝不及防的转移话题让空短暂地愣了一下。而后他轻轻点头，抬手照做。 …… 在空和派蒙的帮助下，到了下午，整个房子就被打扫得焕然一新。 只可惜房内的空旷与寂寥是无法改变的。 约书亚中间来过一次，他收到鹿祀的传讯，给空和派蒙带了饭。 因为对女孩的印象越来越好，外加干了活，所以他们没有拒绝这份善意。派蒙甚至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完还打了个饱嗝。 趁着天色还亮堂，鹿祀轻手轻脚掩上房门，抱着盒子顺着山路走出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两座简单的坟头前。 她看了一眼石碑上的文字，确认是德雷特的双亲后，跪下拜了几拜。 “谢谢你们把这么好的人带到世上。抱歉，是我没有护住他。” 女孩站起身，沉默地开始呈案上香摆贡品。做好这一切后，她走到旁边，估摸了一下距离，又看看远方的大半个璃月港，跪下捧了一抔土。 四四方方的坑洞很快被鹿祀用岩造物挖好。 将装有德雷特骨灰的盒子埋进去，又布置好提前备下的墓碑后，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女孩慢悠悠地站起身，掸净衣上的尘土。 随后，她看向守在一边的空和派蒙，礼貌地做了个手势：“旅行者，能请你们稍微退远一些吗？我需要一片空旷的场地。” 二人依言退开，为女孩腾出场地。 鹿祀感激地朝他们欠了欠身，接着取出了涤尘铃。又动用变幻身形的仙术，暂时恢复了少女模样。 随着铃铛一声脆响，祝祷往生舞的乐声从中潺潺流出，在这片山地中回响。 少女摆好姿势，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送仙典仪上的那次只是做做样子，还不足以展示出祝祷往生舞真正的模样。 如今空和派蒙终于见到了它原本应有的声势。 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少女手臂上素色的广袖如水波般流淌，轻盈地扬起落下，映照出最后一抹霞光，又存下粼粼的月光。 “咦？那是——” 派蒙惊讶地睁大眼睛，又因为不敢破坏这美好的画面，赶紧捂住了嘴巴。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起舞的少女。 而此时，四周有许多晶蝶翩然而至，围绕在鹿祀的四周，上下翻飞。 除此之外，还有山间的诸多生灵也渐渐往这边汇聚。这其中有萤火虫，有鸟雀，还有狐狸和松鼠…… 被吸引过来的生物也不怕人，安静地在鹿祀起舞的范围周边驻足，整齐地抬着头，欣赏这支祝祷之舞。 空和派蒙眼神中充满惊叹，两者皆是认真地注视着少女的舞蹈。 ——以至于察觉钟离在旁边时，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不止钟离，还有在绝云间的仙人们都来了。众仙安静地站在“观众席”最外圈，看着还在场地中旋身抬手的少女。 额外赶来的还有同样在山间察觉到异象，追着动物们找到这片源头的重云和胡桃。 胡桃还好，她的心态一向平稳。重云则是被这番大阵仗和汇聚于此的仙人们吓了一跳。 舞蹈最后的谢幕动作，是面向墓碑的仙家致敬礼。 安心往生，你此世已经奔波受苦，我虔心祝祷，愿你来生平安顺遂。 “真是许久未见过这番景象了……” 削月筑阳真君语气感慨又怀念：“果然这舞还是由编它的人来跳最适合。” 鹿祀挥了挥手，把过来围观的小动物都驱散；方才撤去仙术变回幼童体型，慢悠悠地朝几位仙人走去。 她轻叹口气，声音有些轻地回了削月筑阳真君的感慨：“我倒是希望这支舞不要再拿出来跳了才好。” 在那久远的往昔，祝祷往生舞的舞台一直都是混战过后的战场。 女孩的一声轻叹让在场的仙人们齐刷刷地沉默了。 鹿祀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沉寂一般，稍作停顿后便悠悠然转移了话题：“我还要在这里陪哥哥聊一会，诸位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 “旅行者，派蒙；抱歉失陪了。你们应该能自己回璃月？” 见空点了头，鹿祀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此地新立好的精致石碑，很是自然地在它旁边坐下了。 —— 「后土之章」第一幕 「尘事有憾，人心无瑕」终 ——后话——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安静地淌在夜晚的山中。 女孩倚靠着触感微凉的墓碑，享受这片刻的宁静闲暇。或许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有德雷特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产生特别安心的感觉。 即便是如今，这种感觉依然存在。 感受着石碑渐渐转暖，鹿祀忽然抬起手，心念微动，驱使起体内的某股力量。 青色的流风萦绕在女孩指尖，随着元素力的累积，它的颜色开始变浅转蓝，最后凝结为一片月白色的轻羽。 “这是……” 鹿祀凝眸看着这片羽毛，很快回忆起它在自己赶跑奥赛尔之后就出现过。 羽毛的质感很奇妙，和她捏造出的那些记忆方块有些相似。轻若无物，且可以轻易融入体内毫无异样感。 只是这片羽毛中储存的并不是记忆，而是风元素力。 ——是的，若非鹿祀先前跳祝祷往生舞时察觉到自己可以驭使风元素力，或许至今都不会发现体内多了这个存在。 风…… 鹿祀不由得苦笑：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将羽毛收回体内，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女孩歪头靠在石碑上，在清冷的月光下低声呢喃，向身边的亲人倾诉自己的眷念。 「后土之章」第一幕 后话 至冬，野外的一处七天神像前。 鹿祀抬起头，沉默地看着这座神像。 良久，女孩抚心提裙，躬身一拜。 “女皇陛下，好久不见了。我这次回来，是想带走一件东西。” 鹿祀缓缓直起身子，眼眸中亮起坚定到教人惊心动魄的光芒：“我要多托雷某个切片的命！” 神像依旧在雪原中寂静地立着。似乎不知何时响起过一声极轻的叹息，又似乎在某个瞬间微微发亮了些许…… 而此时的女孩已经戴好兜帽，孤身一人走进了茫茫雪原中。 —— 属于多托雷的实验基地，「博士」的某个切片正在这里翻阅资料。 不久之前，他想到了一个全新的改进邪眼的方案。随意抓了个当时没事的冤种替自己看着手头上的项目，然后漂洋过海回研究总部来核实可行性。 这位切片刚找到几份可以参考的实验记录，正要坐下来仔细看看，却在某个瞬间敏锐地抬起头。 有一根金色的丝线穿墙而来，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只是轻飘飘地飞着。缓慢地飞到近前后，似乎又要往他脖子上钻。 男人眼中透出疑惑，抬手想要抓住这根诡异的金线，却见它直接从手掌穿了过去，完全没有实体。 他的神色终于认真了些，室内气温骤降，冻得空气都难以流通。 可那根金线的来势丝毫未变，依旧在用缓慢且平稳的速度飞向博士，而后无声无息地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有些不解地皱眉：他竟是完全无法感受到金线的存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此时，一道森冷的声音自窗外幽幽飘进。 “找到你了……” 下一瞬，使用特殊材料制作，能抗住激烈爆炸的窗户轰然碎裂，铺天盖地的黑紫色魔焰从破碎的窗口涌入，眼看就要把室内的人淹没。 清冷的蓝光自火海中亮起，随后光芒渐渐弥散，扑灭了房间里的大火。 男人抬头向窗外看去，但见一高挑的蓝发女子立于空中，身边围绕着一圈活跃的金色符文。 那人手持一柄由魔神怨念凝聚而成的长剑，身体四周也被浓厚的恶意能量覆盖，看不出本色的眼眸中亮着莹莹紫光…… 看上去有些像是被魔神残渣彻底控制。但先前传入耳中吐字清晰的话语，以及方才目的明确的攻击，都向他证明了窗外的人此刻是清醒的。 博士面具下的脸上出现一丝兴味，细看门外那人的模样，又见到熟悉的邪眼，很快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原来是你啊，兰丝洛。” 他很是认真地端详起鹿祀，甚至有闲心抬手摩挲下巴：“你现在的这副模样……真是有趣。” “可惜你没机会研究了。” 鹿祀只是语气森冷地回了一句，而后再不说话。她俯身冲进房间攻向博士，提剑就用上了当年与魔神相争的那套剑法。 似乎不止攻击本身的魔神怨念。在招架时，男人只觉得来自世界的恶意从四周无死角地兜头罩下，若是换成旁人，或许此刻已经无法呼吸了。 但以他的实力，就只是情绪受到一些微末的影响而已。 某个短暂僵持的瞬间，鹿祀忽地抬起左手。 沾染了魔神之力的精锻匕首锋锐无比，如砍瓜切菜般地割下了博士的半条胳膊。 鹿祀没有给他任何挽救的机会，在那条胳膊被割下的同时，汹涌狂躁的火焰已经贪婪地涌了上去，将之分食殆尽。 与此同时，她手中剑势不停，依旧狠辣地压着对手杀去。 眼见这一剑落实就算是博士的切片也要丢半条命，强横的剑法却在空中被一股力量拦住。鹿祀果断抽身而退，凛冽的眼眸转向房门处。 那里站着两个人。 多托雷实力处在巅峰的切片，还有「丑角」皮耶罗。 “不请自来地闯进我的资料室，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兰丝洛，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多托雷的语气尤为冰冷，似乎能掉冰碴子。 鹿祀同样用冰凉的视线回以凝视，甚至提起手中长剑，直指这个实力要更强一些的男人。语气森寒：“我不信你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多托雷，我记得你承诺过，不会再寻找新的素体用以研究。” “那么——”她转剑横向脖子上被缠绕着金线的那个切片，表情似笑非笑，眸中充满恨意。 “你为什么还要在德雷特的邪眼上动手脚，使他在动用元素力时，让邪眼自主吸收外界的魔神怨念？” 鹿祀轻轻地笑着，疯狂的情绪从她身上向外蔓延。 她盯着博士，悠悠然开口。像是念咒般道了一句：“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厚重的岩元素力从博士脖颈处的金线中析出，不断向四周扩散。看这个架势，似乎是要把人做成一尊石像。 趁着这股能石化人的力量还未完全蔓延，男人勉强支撑起呼吸，艰难地开口。 “不对，我是为了，研究你……” “我知道你会给他清理邪眼的反噬，所以从一开始，我在邪眼上的那些布置就是为你准备的。” 鹿祀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因为这番解释，“食岩之罚”没有再继续进行，已经断了一臂的博士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一次，鹿祀阴冷森寒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哀切：“我既然答应了供你研究，自然不会拒绝让你动手脚。” “可是现在，德雷特因为我的无知，因为你的隐瞒，已经死了。” 她冷笑着，当着众人的面就要补刀：“所以，你需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一剑刺到了空处。 鹿祀犹不死心，抽回手正要再次劈出。却见那意欲躲闪的切片忽然看向门口的多托雷，脸上浮现出震怒的神色。 他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间，耳垂上悬挂的装饰品猛地炸开。 而后，这个切片在短短几秒中退去所有生机，仰倒在地上。 鹿祀散去剑形，转头冷冷地看着多托雷。后者却无比温和地朝她微笑着。 “解气了吗？” “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关于你破坏这里的补偿问题了。” “——那种事你直接和赞迪克说。” 鹿祀目不斜视地和多托雷擦肩而过，走出这个房间。 离去之前，她忽然驻足，偏头看向先前一直在用未知手段阻止自己的皮耶罗，语气无比平静。 “丑角阁下，你最好保证，你对多托雷做的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留下这句话后，鹿祀转回头，昂首阔步地扬长而去。 —— 至冬偏僻的巷道里，鹿祀疾步朝曾经的住处走着，期望能在力竭之前先到家里。 却最终没能如愿。 当她骤然缩小身形，变回女孩模样，带着浑身的业障栽倒下去时，一条手臂及时伸出，接住了女孩。 很快又有另一条修长些的胳膊凑上前来想要帮忙，却被拍开了去。 “她现在身上有魔神怨念，你别碰。” 赞迪克扶住已经昏迷的鹿祀，神色认真地朝和他一起出来的艾文分析着：“如果兰丝洛知道我让你们接触了魔神残渣，她会杀了我的。” 艾文悻悻地缩回了手。 却仍不死心：“那我能做些什么？” “……做顿饭？” 面对少年不甚信任的凝视，赞迪克依旧保持着认真的微笑：“我说真的。你们不是还没吃饭吗？” “……” —— 鹿祀知道自己是在外面力竭的。 所以当她醒来，发现已经身处在至冬的住处时，有了短暂的惊愕。 察觉到体内的业障又消失了一部分后，女孩内心的情绪越发复杂了起来。 门口传来动静。 鹿祀转头看过去，正见到法缇娜在那里探头探脑。和她对上视线后，小女生松了口气，脑袋在门缝里消失了。 不久后，女孩端着一碗肉汤走了进来。 “兰丝洛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法缇娜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又严格地遵守赞迪克“距离一米”的要求，有些拘谨地站到安全的距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 “艾文哥哥，赞迪克，还有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女孩脑袋低垂，双手无意识地绞着：“所以，你可以为了我们，好好照顾自己吗？” 鹿祀此时还有些乏力，懒懒地靠在床头听法缇娜说话。见对方这副纠结的模样，外加这不同寻常的语气，很快猜到了一些端倪。 “……赞迪克教你这么说的？” 除了那个被多托雷刻意培养过的小崽子，还有已经不在了的德雷特；她还真不知道有谁会这么清楚自己的性格弱点。 “啊，对。”法缇娜老老实实地答了，“但是我们真的想让你好起来！”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去把他叫过来，然后你们就去休息。” “好……” 法缇娜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罩着兜帽戴着面具的人影晃晃悠悠地从门外飘进来了。 鹿祀被赞迪克的这副模样逗笑了：“遮什么？把你这身行头给我去了。有事问你。” 少年干净利落地扯下兜帽和面具，眼神明亮纯粹：“问。” “上次在璃月也是，这次也是……我记得尘歌壶内并不能看见外界的状况，只能用关牒联系。” 鹿祀揣起手臂，幽幽地看着赞迪克：“但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状况，总是能及时赶到。” “你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吗？” 听到女孩的问题，赞迪克低头、扶额，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尽了心酸与无奈：“兰丝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心头血对本体的情况是会有所感应的？” 鹿祀眨眨眼，歪头轻笑。 “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 看少年神色委屈地点头，她脸上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真情实感：“那么，作为补偿，我教你仙术怎么样？” 「祀野祓灾」兰丝洛角色资料 立绘介绍 “她现在叫兰丝洛？啊，这个名字应该是至冬那位取的……不过依我看来，她应该会更喜欢旁人用「鹿祀」这个名字称呼她。”——钟离 ※ 基础信息 生日：4月23日（世界读书日） 所属：■■ 定位：多功能辅助角色 ？？？：岩 武器类型：单手剑 命之座：后土座（命座图案为坤卦） 称号：祀野祓灾 卡池名称：九羽檄彩 自称是璃月的仙人，七星和仙人也都承认了她的身份。同时又和愚人众的关系十分密切。 ※ 名片：兰丝洛·绮生 「绘者予梦绮，浮桡渡此生。」 ※ 特殊料理 「兰桡涟漪」（莲花酥） 兰丝洛的特色料理。经历过多次改进后，外观被做成了小船的形状。轻舟浮于莲叶之间，不知来路与归途。小心地咬一口，茶粉微苦，伴随着清浅的莲香漾满唇齿，仿若乘舟在莲池中飘荡。虽然没有一丝甜味，却意外的好吃。 ※ 等级突破材料：坚牢黄玉系列、玄岩之塔、霓裳花、愚人众徽记。 天赋升级材料：「繁荣」的指引、地脉的枝条系列、魔王之刃·残片。 ※ 天赋1（普通攻击） 「上古云来剑法·万象剑术」 普通攻击：进行至多六段的连续剑击。 重击：消耗一定体力，转手向前方劈出带有岩元素伤害的一刀。 下落攻击：从空中下坠冲击地面，攻击下落路径上的敌人，并在落地时造成范围伤害。 —— 天赋2（元素战技） 「玄岩拟造·玉璋」 据说兰斯洛特曾经和摩拉克斯打赌谁的防护能力更胜一筹。结果是战了三天，两者都没有击破对方的护盾…… 点按：向前瞬移一段距离，并旋转一圈造成岩元素范围伤害，同时生成拟造护盾。 拟造护盾：存在的时间较短，在生成的瞬间会进入不可锁定状态，此时无法受到伤害。护盾的伤害吸收量受益于兰丝洛的攻击力上限。 长按：原地旋转一圈，造成岩元素范围伤害，同时生成万象护盾。 万象护盾：存在时间相对较长，护盾的伤害吸收量受益于兰丝洛的攻击力上限。在受到攻击时，万象护盾会记录所受到的元素伤害；当它因伤害破碎时，会按比例爆发先前记录下来的元素伤害。 「万象之能，刻录众生。」 —— 天赋3（元素爆发） 「地脉之契·星流」 召唤地下的岩元素力涌向自己，推动路径上的敌人并造成岩元素伤害，在面前树起星流之枪。 星流之枪：持续嘲讽周围的敌人，吸引火力；耐久度按比例继承兰丝洛的生命值上限；被摧毁时会发生猛烈爆炸，造成岩元素范围伤害。 场上最多同时存在一个星流之枪。若生成新的星流之枪、或持续时间结束时未被摧毁；星流之枪会脱离地面，从上空追击附近的敌人，造成相当于被摧毁情况下15倍的岩元素伤害。 「记忆之血液流淌，藏星辰于地底。」 —— 天赋4（固有天赋） 「襄助」 施放“地脉之契·星流”后，对受到攻击的敌人施加「魂引」状态。 魂引：本身没有伤害，当队友连续使用同一技能时，从第二段伤害开始，对处在魂引状态下的敌人造成更高的伤害，至多叠加四层。（连续的普通攻击也算） —— 天赋5（固有天赋） 「佩玉」 处于万象护盾庇护下的角色，技能冷却时间缩短10，护盾强效提升10。 —— 天赋6（固有天赋） 「世界的宠儿」 队伍中自己的角色领取地脉衍出奖励时，有12的概率获得双倍产出。 ※ 命之座第1层「慈怀」 施放“地脉之契·星流”后，获得以下效果： 为附近的当前场上角色赋予万象护盾，伤害吸收量取决于角色自身的攻击力上限。 在技能冷却时间内，如果元素能量充满，可以再施放一次“地脉之契·星流”，且不会重置技能冷却时间。 —— 命之座第2层「执盟」 敌人处于“魂引”状态下时，防御力降低20。 —— 命之座第3层「奉玉」 “玄岩拟造·玉璋”的技能等级提高3级。至多提升至15级。 —— 命之座第4层「旧忆」 星流之枪存在时，会为周围的当前场上角色提升跳跃能力。 —— 命之座第5层「无常」 “地脉之契·星流”的技能等级提高3级。至多提升至15级。 —— 命之座第6层「戴冠」 基于攻击力超过2600点的部分，每1点攻击力能使兰丝洛获得01的岩元素伤害加成。通过这种方式，最多使兰丝洛获得80的岩元素伤害加成。 兰丝洛施放“地脉之契·星流”后的一定时间内，获得岩元素附魔。 ※ 专武：「破晓觉胧相」 主词条攻击，副词条暴伤 武器特效：霞光所照的真实 （精炼一阶）全元素伤害提升12；当装备者攻击力≥2600时，提升36暴击伤害。 带百分比的数字会随着精炼提升。 第139章 赞迪克拜师 璃月，绝云间。 平时冷冷清清的仙人居所，在最近几天格外热闹。 起因是鹿祀拉着钟离陪萍姥姥喝茶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打算收徒。然后第二天所有相熟的仙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鹿祀原本打算找个时间让赞迪克正式敬一杯茶就完事了，等他拜师之后再领到众仙那里去溜一圈。 结果仙人们知道后，一致认为应该好好地办。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留云借风真君仙府门前，赞迪克被一群仙人围在中间打量着。他也不怵，眸光亮亮地看回去，眼中写满了“感兴趣”。 钟离没有上去凑热闹，而是和鹿祀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边气氛怪异的画面。 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赞迪克在仙人堆里的举动，生怕他出于好奇做些什么出格的动作。正看得专注，耳边突然响起钟离温和的声音。 “看你的打算，并不是真心想收下这个弟子？” 鹿祀呆萌歪头：有这么明显吗？ “倒也没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女孩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主要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教他仙术，顺便……” “在我的思维里，把他和某个人的联系彻底断开。” “原来如此。” 钟离轻轻颔首，不再说话。 而此时那边观察完赞迪克的几位又看了过来。 留云借风真君最先开口，吐槽起女孩的眼光：“鹿祀，我怎么看这小子的眼神，同你当年和我们刚熟络起来时那么像呢？” “你还真是会挑，找了个和自己一样的。” “啊，是吗？”鹿祀看着赞迪克那毫不掩饰的“想研究”的眼神，内心的好奇心迅速到达顶峰：“兰斯洛特之前是这样的吗？” “确实。” 削月筑阳真君也加入话题，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若非气息不对，我都要怀疑他才是变了模样回来的兰斯洛特了。” 听他这么说，鹿祀有些揶揄地笑笑。 “可别这么想，要是按当年的辈分来说，你该叫他一声师侄。” “……你这恼人的说话方式还真是一点没变。” 总之见过面之后，众位仙家对这个蓝毛小子说不上讨厌，也就乐得帮鹿祀操持起拜师仪式。 铺张大办是不能的，仙人们包括鹿祀都不喜热闹。不过有众仙出席，外加钟离亲自盯着其中的每一个步骤，已经比原先的方案隆重了不止一点。 身为七神中年龄最大的，钟离显然也知道些秘密。 在仪式的准备阶段，他还私下里征询过鹿祀的意见：“这件事你可打算邀请旅行者旁观？” 对此，女孩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不了。我这些天偶遇过他们两次，看上去挺忙的。就不去打扰了。” 话到最后转为小声碎碎念：“而且也不是很熟……” 因此邀请旅行者的决定就这么不了了之。 时间点拉回当下，已是拜师仪式当天。 赞迪克不甚适应地扯着身上璃月制式礼服的袖子，在一群仙人的注视下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原本在望舒客栈站岗的魈也被钟离叫来了。除他之外，还有被留云借风真君拉过来观礼的甘雨和申鹤。 今日，赞迪克薄荷蓝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显得格外精神。未扎进去的短发也被梳得很妥帖，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看着一身璃月打扮的少年，鹿祀觉得这幅画面十分养眼，以至于安稳的眉梢都挑起了些许。 照着原先说好的步骤，赞迪克稳稳当当地下跪、拜师、奉茶。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雀跃。 少年并不觉得这番仪式有何不妥。他只知道，经过这些步骤后，鹿祀会把璃月的仙术教给自己。 那可是多托雷都无缘细究的课题呢。 鹿祀接过少年手中的茶盏，却不急着喝，转而语气平淡地问起了另一件事：“你的邪眼在身上吗？” “呃？” 赞迪克被这个额外的话题问得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冰系邪眼，乖巧地展示。 “在的。” “很好，”鹿祀抬手一挥，动用仙术把它拿到手里：“没收了。” “？” 赞迪克茫然抬头。却见女孩又转手变出一根月白色的羽毛，使其慢悠悠地飘向自己，最终落在他平摊的手心。 做完这一切后，鹿祀方才悠悠然抿了一口茶：“送你了。以后用这个。” 感受着羽毛中充盈且纯净的风元素，少年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先前邪眼被没收的那点疑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将茶盏放到一边，接下来应该是一些场面上的训话。 鹿祀已经提前想好内容，正打算简单地说两句，忽地眉头轻挑，目光转向侧面那处山崖边。 那个方向的山石形状还算友好，如果技术到家的话，可以从这里攀登上来。 众仙很快也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齐刷刷的目光扫了过去。 女孩抽空叫了一声赞迪克。 “你先起来。” 后者应声，起立后同样把好奇的目光转向那边。 有熟悉的声音顺着山间的风传了过来。是派蒙：“加油呀旅行者，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小家伙晃晃悠悠地率先飘到山顶，看见这边的阵仗后被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又往下飘去，想要装作自己没来过。 空还在埋头苦爬。 等他最后一个翻身，跃上这片地势平缓的山地时，终于对上了来自众仙的注目礼。 在旅行者身后，退回去的派蒙又晃晃悠悠地飘了上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同仙人们打招呼：“呃，打扰了……” “仙人们围在这里，是在进行什么聚会吗？” 鹿祀看着小家伙傻白甜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因此主动开口替她化解尴尬。 “算是。” 女孩从椅子上跳下，走出去的时候还顺手给赞迪克塞了本册子，低声嘱咐：“这里面的东西你自己看，不懂就来问我。以后还是老样子，我没点头的东西不许研究。” 把提前准备好的告诫说完，鹿祀走出仪式场地，拉近了一些和派蒙的距离。 “我们刚举行完拜师仪式。你们呢？这时候上山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140章 和解 “这个……” 派蒙挠挠头，乖巧地回答了鹿祀的问题：“我们是上山来解锁传送锚点的啦。” 为了防止他们不懂，小家伙还特意指了一下旁边高处的那个传送锚点：“就是这个，解锁了之后，旅行者可以利用他快速传到锚点附近。” 在场的仙人都见识过鹿祀使用这玩意，因此并不觉得有多新鲜，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 鹿祀则是表情有些怪异。 “所以你们这两天跑来跑去的，是因为在开璃月的传送锚点？” “是呀是呀，”派蒙点点头，有些小得意地双手叉腰：“旅行者可努力了，我们已经快要走遍璃月了哦。” 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差哪些？” “啊？”派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鹿祀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们还有哪些地方的传送锚点没激活？” “这个啊……” 派蒙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转身指向远处的一处孤峰：“那边的山顶上好像有一个，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开。” “好，我知道了。”女孩点点头，“旅行者，你把这个锚点开了以后等我一下，我带你们过去。” “诶？太麻烦你了，我和旅行者也可以的！”派蒙受宠若惊。 空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显然不想麻烦鹿祀。 “没事，反正拜师礼已经结束了。而且你们几天前陪我到处乱跑，不也没觉得麻烦么？” 鹿祀答得平淡，又回头招招手，示意赞迪克到自己身边来。 最后微笑着朝众仙点头致意：“正好我想把这小子放去山里练练滑翔。那就先失陪了，改日再聚。” 见她完全没给拒绝的机会，空内心无奈，在地上蹬腿借力又攀上山壁，往高处那个传送锚点爬去。打算先解锁了这一个。 趁着旅行者解锁锚点的间隙里，鹿祀转过头，朝赞迪克低声吩咐了句：“你先去壶里换一身衣服。” 后者忙不迭点头，从怀里捞出关牒就是一个传送。 把小赞收入门下后，鹿祀看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见他乖巧听话的模样，有些舒心地笑笑，飞到上面找旅行者去了。 此时空已经把这座山头的传送锚点解锁了。 鹿祀举起小手晃晃，吸引他和派蒙的注意力，然后指向远方的山峰又确认了一遍：“是那个方向的传送锚点对？” “是的！”派蒙点点头，低头看向只有半个旅行者高的女孩，有些犹豫：“看戏的，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过去？” 虽然知道鹿祀会飞，但这个体型…… “传送啊。” 鹿祀答得理直气壮。 她动用仙术飞起，随后一手提起派蒙的后衣领，一手搭上空的肩膀。紧接着心念微动。 在被带上的两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周边的景象已经切换完成了。 空、派蒙：！！！ 不怪他们震惊，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见过别人使用传送锚点赶路。 小派蒙被鹿祀这一手吓得都结巴了。 “看戏的，你、你怎么也，会用传送锚点……” “嗯？”鹿祀无辜地歪头微笑，“我之前接触到它，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你们不是这样的吗？” 空默默地上手解锁了传送锚点，而后才笑着朝女孩点点头：“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 鹿祀温和地继续追问：“还有什么地方？我带你们一并解决了。” 旅行者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番好意。 “这个方向的山下，我们还没来得及去过，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传送锚点……” 顺着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鹿祀心念一动，很快从地脉中得到反馈。 “有，走。” 遂再次起飞，一手一个，传送。 —— 庆云顶至奥藏山一带，某处传送锚点边。 这次落地后，鹿祀从地脉的反馈中读到了一个熟人的信息。颇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 “这还真是巧了。” 女孩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位：“旅行者，派蒙。公子就在附近，你们要去打个招呼么？” “那个家伙……”派蒙满脸写着抗拒，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显然对达达利亚很不感冒。 眼看小家伙就要说出拒绝的话来，空却突然把她拦下了。 “锚点已经激活完了，我们打算在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地形。”旅行者把话说得十分体面，“你如果有自己的事，就快点去忙。” 鹿祀看看空又看看气鼓鼓的派蒙，浅笑着点点头。 “也好，那我们有缘再见。” …… 达达利亚没有鹿祀那般便捷的远距离探查手段，还不知道女孩正在赶来找自己的路上。 为了躲避七星的搜捕，他这几天都是在璃月野外活动，顺便催收一下北国银行在外的债务。 ——比如说他刚揍翻的这窝盗宝团就是拖欠借款的。 青年活动了一下肩颈，慢悠悠地走向领头那人，正打算出言恐吓，忽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他没有犹豫，瞬间凝聚出水刃，侧过身子压低重心，挡下来势汹汹的一击。 匆忙的格挡不能完全接住凶猛的攻势，达达利亚又后退了几步卸去力量，方才再度握紧刀刃迎战来敌。 那盗宝团的老大是个颇有眼色的。见过来追债的人看上去有些不敌，又默认了刚到这位是己方的帮手；立刻振臂一呼，喊着小弟们再度朝达达利亚围攻上去。 而此时被压着打的公子说话了。 “喂喂，兰丝洛，还有外人在呢！你是要帮着他们一起对付我吗？” 盗宝团老大刚上脸的笑容瞬间僵住。 鹿祀收手回撤，轻盈地落到地上。她转头扫了眼把武器举到半空要落不落的匪众，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一群人顿时如蒙大赦，七手八脚地收起东西，转头就跑。 “哎哎，他们还欠着北国银行的钱呢！”达达利亚看着跑远的盗宝团，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说回来，伙伴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刺杀术？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他还是对和切磋相关的事情更感兴趣。 第141章 浮生亭，走你 “看德雷特和你切磋那时候学会的。之前我实力比你强，当然用不上这套偷袭的手法。” 鹿祀一边风轻云淡地为达达利亚解惑，一边低头端详自己不久前锻造好的匕首，对它的品质感到很是满意。 能承受住业障和魔神之力的转换，还能削掉多托雷的胳膊……不错不错。 女孩正在欣赏着未来一段时间会常用的武器，没有留意自己随意的回答被某人捕捉到了关键词。 “……兰丝洛。” 达达利亚把身高拉到能和鹿祀平视的高度，双手按住女孩的肩膀，脸上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公子的语气有些沉重：“你还好吗？难道七星的说辞是真的，你已经不能动用仙力了……” 所以之前和他战斗时才会使用邪眼？ “……需要我赏你一发水球让你清醒清醒吗？” 鹿祀微笑、眯眼、歪头，抬起右手。此时，她的手掌上已经开始聚集起活跃的水元素力。 达达利亚尴尬地缩回了手，同时在心中暗搓搓松了口气。 女孩则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身体的现状：“我之前用了两次可以暂时提升实力的仙家秘法，效果大概跟你的魔王武装比较类似。” “这个秘法可以让我短时间内透支未来一段时间的力量，对身体倒是没有任何损害。” “从某种理论上来说……”鹿祀摊了摊手，“我现在就是处在力量被借走的那段时间里，所以开启了‘节能状态’。” “——余下这点力量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达达利亚：伙伴，说得真好，最后一句话其实可以不加的。 “原来是这样。” 听完解释后，青年低头支起下巴思考，而后有些谨慎地试探起鹿祀如今对自己的态度：“那么，伙伴，我们继续刚才的切磋？” “切磋什么的以后再说。” 鹿祀架起手臂，后退两步和公子拉开距离，平淡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危险。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达达利亚期待的目光中，女孩笑容温和地开口：“我给赞迪克送了一架风之翼，但他还不太会飞。” “所以，你愿不愿意担任一下他的陪练呢？” …… 不久之后，浮生亭上。 达达利亚至今没想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刚才在山路上，鹿祀还在带着他轻松惬意地闲逛，顺便说到她已经把赞迪克收作徒弟了。 虽然不太清楚伙伴整这么一出的原因，但他还是决定尊重。 然后就是山路走到头，女孩仍然觉得高度不太够。达达利亚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攀岩了，却忽然被提起了后衣领子，眼前一花就出现在高空中。 定了定神，青年张望了一圈，发现除了远处悬在空中的群玉阁，四周再无峰峦与此地同高。 所以，他当下所处的位置，大概率就是伙伴曾经介绍过的浮生亭了。 鹿祀敲了敲手中的洞天关牒，输进去一道讯息。 不多时，一身轻便装束的赞迪克出现在旁边。少年将鹿祀所赠的那片羽毛挂在腰间，此时手上还拿着兰斯洛特所着的《仙家术法录》。 甫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起自己的新发现：“兰丝洛！你给我的这本书，它还是个法器诶！” “嗯，嗯。我知道。”鹿祀笑着回他，忽然跳起来对着少年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关于兰斯洛特的手记是个品阶不低的法器这件事，她在最开始接触这本册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因为更擅长用刀枪，所以一直没有把它当做武器看。 就算没有提前知道……毕竟游戏里的《魔导绪论》就是本法器，有这个前车之鉴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反而显得赞迪克有些大惊小怪了。 “好的，师父。” 少年很自然地就转换了称呼，而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位个头高于自己肚脐眼的师尊：“那我可以用这本书吗？” “可以，拿着玩。” 鹿祀对兰斯洛特出品的质量很放心。毕竟书中夹的那张半成品设计稿都被上了仙术，水火不侵。 闲聊结束，女孩话题一转说起正事。 “风之翼给你这么久了，好像没见你用过。” 鹿祀侧退两步，好让达达利亚能直接和赞迪克面对面。方才继续说明：“所以我给你找来一个陪练，让你在练习使用风之翼的时候还能顺便熟悉一下风元素。” “我说伙伴……”达达利亚心中浮起一丝不妙，“你说的让我陪练，指的是哪种形式啊？” 鹿祀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不会把你弄死。” 女孩把赞迪克拉近些许，附在他耳边低声做了一番嘱咐，最后眼神认真地盯着面前少年的双眸，语气严肃：“能理解吗？要不要我示范一遍？” “还是别了。”赞迪克摇摇头，认真分析：“如果让他知道标准的手法，我在练习的时候他会产生落差的。” “到时候他可能不会配合。” 三言两语让旁听的达达利亚眉头直跳：别再说了，他现在就不太想配合。不过……或许可以把这看作是一个惊险的挑战？ “好。” 鹿祀笑笑，纵容了小徒弟的想法，然后转头看向达达利亚。 “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把你丢下去？” 青年瞳孔地震：“伙伴，你是在开玩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你要相信赞迪克，他会接住你的。” 鹿祀风轻云淡地说完这句话，忽地矮身扫腿，和达达利亚过了几招后，寻到破绽一脚把人踹下了浮生亭。 “呼……舒畅了。” 女孩拍了拍手，目光转向有些呆愣的赞迪克：“看我干什么，快去救一下啊。” “诶！” 赞迪克倒是内心强大，应了声后直接跃下了处在高空中的浮生亭。也并不急着张开风之翼，沟通上山间的风元素力朝先掉下来的那个人追去。 见到人后，他果断地展开风之翼，同时抬手控制流风，把方才在空中调整好姿势的达达利亚接住，让其有余力打开风之翼。 或许是全程都高度紧张且注意力集中的缘故，做完这一切的赞迪克竟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第142章 得了吧，是你…… 浮生亭一事后，鹿祀和达达利亚之间的那点嫌隙就算是消了。不仅如此，赞迪克也和她亲近了许多，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那本新的法器。 告别时，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和神色都无比严肃地询问达达利亚。 “放出奥赛尔时，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条至冬商船正好途径璃月港口，偷偷溜出来找你的托克又正好在上面……你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达达利亚先是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后笑着摆手否定：“伙伴，你的这个假设也太离谱了。” “至冬到璃月这么远，托克年纪又那么小，他就算溜出来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过得来……” 话虽如此，青年的内心却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心虚。 鹿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领着脸色有些发白、还在晕飞的赞迪克回璃月去了。 …… 近日里，女孩忽然对魔神战争时的历史产生了些兴趣。和钟离交谈了几句后，这位客卿约她择日到港口的珠钿舫细聊。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鹿祀愣了好久，忽地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要开启传说任务了吗？！ 为了能上珠钿舫，她还特地写信去问了凝光，得到了后者措辞有些宠溺的回复：拿着信物上去玩儿，他们会接待你的。 ……果然这鬼舫的背后之人是七星吗？！ 一些琐事按下不谈，总之到了约定的日子，鹿祀早早地登上的珠钿舫，窝在已经提前为她备好的贵宾室里，等待钟离的到来。 别的不说，这珠钿舫的茶真不错。 赞迪克是她徒弟的这一层身份已经在七星那边过了明路。凝光只当她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收了个徒弟养着玩，对鹿祀给予了九成五的信任。 女孩盯着窗外喝着茶的同时，少年在旁边认真地看着那本手记，偶尔抬起手比划几下，也是很收敛地没用元素力。 “兰……师父，这个符文怎么画的？” 赞迪克毕竟接触的璃月文化不多，对古老的仙家术法更是一窍不通，所以看起书来有些磕磕绊绊的。时不时就会被需要特定顺序画出的符文难住。 鹿祀也不藏私，他问起来就答。 瞥见窗外熟悉的身影，女孩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转身走回桌边，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出赞迪克所指的符文，画完后随手擦去。 她相信这娃子的记忆力。 而赞迪克也不负所望，眼神一亮后就低头在书页上临摹起来。 窗外是众位历史研究者互相见礼和客套的声音。几人就坐在最近的这张桌边，想来是钟离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特意选好的位置。 鹿祀也不急着出去。这时候出去又要客套一番，不如听他们聊完，或者等其他人来打断话题。 而钟离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着痕迹地往这边扫了一眼，而后温和沉稳地继续和众人交谈起关于璃月历史的话题。 甚至不用看就能听出谁是谁。 一群正在交谈的人里，两个帝君吹；那道偶尔应和更多时候都在沉默的女声是盐之魔神信徒；然后对岩王帝君的功绩不以为然的是钟离。 不过能看出来，钟离还是挺欣赏这两位帝君吹对历史的了解程度的。他只是偶尔出言纠正，也不相争，只让想知道的人知道真相。 为了避免打断他们的话题，鹿祀给还在看书的赞迪克送过去一道传音：“岩王帝君亲自说的璃月历史听不听？” 后头传来动静。几秒后，少年走到窗边和她并排站定。 在拜师的时候赞迪克就知道钟离的身份了，因此在见到他被两个凡人轮着怼后，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 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的疑惑，又有人登上了这艘花舫。 是空和派蒙。二人在这里见到熟人，很自然地就过去和钟离打招呼了。 指挥着赞迪克收敛声音把窗户支得更高些，鹿祀听他们聊着「世上第一枚摩拉」的话题，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盐之魔神信徒宛烟猜测它可能成为了流传在七星间的某种信物；帝君吹之一的翰学则认为，岩王帝君以这枚摩拉作为触媒，强化了神器般的一刀一剑。 他甚至还猜测：其中的那把刀，就是不久前击退奥赛尔那位仙人所使用的武器。 ……不是，怎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的？ 鹿祀低头扶额。 反观钟离的猜测，正常得过于朴实无华。 “所谓摩拉，所谓金钱，诞生的初衷，只是一种方便「契约」签立的筹码而已。引导人类利用摩拉进行交易，才是帝君本意。” “想必世上第一枚摩拉，也只是被帝君当作普通的钱币，简简单单地花掉了……” 听他这么说，另一位名叫逸轩的帝君吹不乐意了：“我觉得翰学先生的假说很有道理，倒是这位钟离先生，无凭无据的，就这么看轻岩王爷的深远谋划？” “我倒是觉得，钟离先生的设想更接近帝君的本意哦。” 听他们吵得可欢，鹿祀忽地心血来潮，趴在窗沿上扬声插入话题。 “得了，”翰学不以为然，架起手臂有些轻慢地看向说话之人：“是你懂岩王爷还是——！！！” 看清鹿祀的容貌后，男人自得的话语戛然而止。 作为帝君厨，他怎么可能错过送岩王爷的最后一程，自然也是在送仙典仪上见过这位“能召唤出帝君威仪，击退海中魔神的仙人”的。 民间还有说法，说是岩王帝君自知寿数，在去世前指定这孩子为新任岩神…… 不论哪种说法为真，这位姑娘都是当今最能表示帝君之意的人。 他不知钟离的真实身份，敢自诩比在座者更懂岩王帝君。但在传说中的“帝君代言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翰学十分恭敬地低头拱手，虚心朝鹿祀请教起来：“鄙人才疏学浅，让您见笑了。还请仙人赐教。” “……？” 鹿祀呆萌歪头。 不是，你倒是把那句经典名言说完啊，怎么突然就把话题丢给我了呢？ 第143章 找我干嘛找钟离啊 “嗯？抱歉。钟离先生今日也是约了我的，只是见各位聊得热闹，所以不想贸然插话。先前听得太入迷，一时兴起竟忘了和诸位打声招呼。”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自己，鹿祀只能挂上温和有礼的笑容，同在场者搭话。 宛烟眸光闪烁，有些迟疑地询问旁座的人：“这位……是仙人？” “没错，”钟离点点头答了她的问题，“这位便是翰学先生之前提到的，那位一刀斩退魔神的仙人。” 听到这个答案，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隐隐生出退避的心思。 鹿祀倒是不大乐意顶着个束手束脚的高贵身份，随意地挥了挥手：“我如今已算不上仙人，对帝君当年所做之事也忘了个精光。所以没什么可指教的。” “方才听各位的观念出现分歧，我也只是冒昧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而已。” “啊，这样隔着窗子说话实在是有些失礼，还请稍待。”女孩的脑袋从开了一半的窗边消失。几秒钟后，她领着个璃月打扮的蓝发少年出现在不远处的门外。 鹿祀快步走向围桌而坐的几人，后面跟着的赞迪克很自觉地搬了一条椅子，挑了钟离身边的位置放下。 “打扰了。” 女孩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中间，熟练地换上乖巧的表情同人套近乎：“大家不必拘谨，叫我兰丝洛就好。” “如今我对璃月历史的了解恐怕比不上各位，这也是钟离先生今日邀请我来的原因。还请大家畅所欲言，不要因我的存在影响到你们探讨才好。” “只是，也别把帝君的功绩捧得太过了。”女孩浅淡地笑着，率先说起自己的观点：“帝君当初与众仙建立璃月，说到底也是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这其中的艰辛难以想象……” “毕竟没有经验，你们不能不允许帝君犯错？” 鹿祀揶揄地看了一眼两个帝君吹，又转头看向钟离：“我想，以帝君务实的性子，创造出一件东西，自然是优先考虑它本身的用处。” “所以我先前才冒昧地插话，认为钟离先生所言更符合帝君本意。” “承蒙小友赏识，不胜荣幸。”钟离不卑不亢地答了声。 ……摩拉克斯你再这么说话我要折寿了喔。 鹿祀但笑不语。 那头的翰学和逸轩见此情景，虽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背。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宛烟此时也放松了下来，甚至笑着感慨了一句：“璃月能有你这样的仙人，应当是璃月之幸。” “过誉了，说回正题。” 听鹿祀这么说，翰学稍作犹豫，斟酌着措辞率先开口：“这么说来，兰丝洛小姐，我有个疑问。” 在女孩鼓励的目光中，他的话语越发流畅起来。 “千百年前，璃月港大兴土木，岩王爷传授人民建筑技艺。他使用的示范模型全是用摩拉熔铸的。” 男人越说越自信：“如果不是因为看重摩拉的神力特质，岩王爷又为何要做出如此奢侈的行为？” 鹿祀眉头一挑，她对这事所知甚少，但能从魔神的视角猜到其中缘由。 女孩把求证的目光投向钟离。后者微微一笑，耐心地给出回答：“这很容易解释。因为对帝君来说，摩拉是最容易获得的，成本最低的材料。” 在他答完后，鹿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有理，当是如此。” 翰学被这个答案哽住了。 充当背景板的空在这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鹿祀和钟离齐刷刷把视线转了过去。 后者轻笑一声，理所当然地回他：“本来就是岩王帝君的故事啊。” 而女孩则是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赞迪克。那小子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盯着派蒙，赤红的眼瞳似乎在闪闪发光。 鹿祀收在桌子下方的手不着痕迹地掐了个诀，给少年传音过去一句警告。 约莫几秒钟后，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派蒙感到背上的凉意散去了。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宛烟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鼓起勇气朝鹿祀搭话：“兰丝洛小姐，那个……我有些关于仙人时代的问题，想换个安静的地方向你请教。” 鹿祀：？ 她怎么又抢了钟离的戏份？ “这个……我对历史所知甚少，不知你介不介意让钟离先生一起？” 顺嘴扯上宛烟本来想找的人，女孩眼珠子转了转，又落到旁边的空身上：“若是方便的话，把这位旅行者也带上。” “我吗？”空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鹿祀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吹捧：“他虽不是璃月人，却常常在野外冒险，说不准探索过一些古老的遗迹呢。” 突然多了两个人，宛烟愣了愣，回想了一下他们先前的表现，欣然同意。 和两位帝君吹告了声歉，鹿祀一行人跟着宛烟来到船尾。 四下观望确认无人后，女子长出一口气，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这位据说是仙人的女孩：“兰丝洛小姐，您先前对岩神的那番评价，应该是出自本心的？” “嗯？”鹿祀歪头不解，“这是自然，我有何理由要欺瞒你们？” 想来也是。宛烟彻底放心了，态度诚恳地说起自己的事情：“接下来说的话，对岩神有些不敬，不知您能不能接受……” 女孩只是宽厚地微笑着：“但说无妨。” “兰丝洛小姐，钟离先生。”宛烟问得谨慎，“你们觉得，被岩神杀死的魔神，全都是邪恶的吗？” 关于这个问题，鹿祀内心早就有了成体系的观点。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了上来：“哪来那么多正邪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我当初追随摩——帝君，也只是觉得他能在魔神战争中活到最后而已。” ……这话说出来真是顺嘴啊，听上去更像是兰斯洛特会说的。 “你这话要是让岩王帝君听到，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钟离轻笑着评价了句她的想法，而后也认真地说起自己的观点。 第144章 我们这小队真热闹啊 “善与恶暂且不论。岩王帝君尊重「契约」，所以，我想死于他手的魔神，一定是打破了某种「契约」。” 鹿祀同样笑评：“先生的说法倒是从帝君自身的角度出发，真是有理有据。” “嗯，”派蒙也对钟离的说法感到很是认同，“至少滥杀无辜这种事，岩王爷是不会做的。” 宛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相比于这个说法，她显然更认同鹿祀的“各自为战”论：“可是，我在考古的时候，了解到一些关于「盐之魔神」的传说。”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她是一位善良的魔神。” 听到这里的时候，鹿祀心头忽地涌上一股浓厚的悲凉情绪，似乎是来自躯壳自身。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收敛起眼眶中的泪水。 宛烟对女孩的反应毫无所觉，依旧神色沉重地说着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却还是在战争中被摩拉克斯，用不光彩的手段……暗杀了。” “噗咳咳咳咳……” 为了把笑憋回去，鹿祀咳得惊天动地，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只是……”缓过气后，女孩挂上带着歉意的浅淡笑容：“头一回听到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有些惊讶罢了。” 宛烟脸色变得焦虑：“莫非您也觉得这件事与摩拉克斯无关？我有证据的——” “摩拉克斯是不是杀死赫乌莉亚的凶手，我们暂且不论。” 鹿祀很是自然地拿出帕子擦了擦眼中泪水，而后抬手虚按，柔声解释起来：“我惊讶的是，那位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向高调的岩王帝君，居然能被传出暗杀其他魔神的流言……” 女孩看着宛烟的目光欲言又止，其中的意思却很是明显：姑娘，你不会看的是野史？ 又是这种不理解的眼神…… 宛烟捏紧了拳，感觉到心灰意冷。鹿祀还没来得及续上后文，她已经想好离开的借口了。 旁边的钟离忽地插入话题：“这段历史我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说来话长……而故事的真相，可能并不是你想知道的那种。” 像是在水中放弃挣扎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木，宛烟的眼神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没关系！” 她看着钟离，急切地上身前倾，眼中写满了恳求：“请把你知道的历史都告诉我！这件事……我已经调查很久了！” 钟离正考虑着从哪里开始说起，一道突兀的声音自一旁飞了进来。 “哦，在这在这！钟离先生！哎呀，找了好久——啊，兰丝洛大人！” 见到地位和执行官持平的大人物也在场，找过来的这位愚人众吓了一跳，赶紧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恭敬地向女孩见礼。 “免礼。”鹿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哦。我叫克列门特，是前段时间刚来璃月的考古研究员。” 他有些慌乱地应答着，把自己来此处的原因交代了个干净：“我会在璃月进行一段时间的考古勘探，所有结果都和璃月官方共享。” “听说往生堂的钟离客卿知识渊博，所以聘请了他来当我的顾问。” 克列门特小心翼翼地觑着鹿祀的脸色：“兰丝洛大人，如果你们还有事要聊的话，我可以在旁边等一会的。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 鹿祀有些愁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最终把目光投向被聘请的本人：“钟离先生，你觉得呢？” “既然是往生堂的工作……” 钟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工作。克列门特因此很是激动，提议现在就出发。 “稍等，如果是考古的话，我可以一起去吗？”宛烟忽然加入话题，神色认真地毛遂自荐：“我也是考古学家，可以提供很多帮助。” 想到刚才未尽的话题，钟离对此表示认同。转头顺便邀请上了旅行者。 空表示他并不太懂考古。 克列门特也疑虑队员是否有些太多了。 于是钟离凭借着出众的口才，说服双方同意一起进行这次考古行动。 “稍等一下，我这边还要带个人。” 就在克列门特觉得终于可以出发的时候，鹿祀忽然幽幽地举起了手。 前者的心在这一瞬间梗了梗。 女孩则是神色自若地把一直在不远处看书的赞迪克叫了过来。 见到这位怎么看都只是长相标新立异的普通少年，克列门特硬着头皮想要再挣扎一下：“兰丝洛大人，我们这是去考古。他……” “他是二席切片。” “！！！” 得知了少年可怕的来历，克列门特顿时慌了，端正地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在外人眼里，这两个人最后的那段互动如同加密对话，乍一看只觉得云里雾里。 “没事，他很乖的。”女孩淡笑着安抚神色慌张的克列门特，同时也是在消除其他人的疑虑：“我就是让他跟着见见世面，不会打扰到大家的考古进程。” 赞迪克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还在脑中复盘刚看完的那个术法。接收到鹿祀给的信号后，他转过头朝着男子咧嘴一笑。 结果就是克列门特被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感情的笑容整得更害怕了。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畏畏缩缩地把目光移到钟离身上：“那钟离先生，我们现在出发，你看怎么样？” …… 鹿祀又去港口租了一艘船。这次她租了稍大一些的，足够搭载数十人。 在海上漂了一段时间，最终来到了此番考古的第一个目的地——孤云阁。 虽然没有了群玉阁那一砸，但这里曾经镇压奥赛尔多年，还是很有考古价值的。只不过…… 鹿祀看着克列门特脸上有些遗憾的神色，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古迹的文化价值，一心只想获取些值钱的东西呢。 在听到钟离说奥赛尔破封后把不少古物都掀出海面后，克列门特立即以效率更高为由，提议分头行动。 钟离把宛烟推给了对方，自己则带着空和派蒙。 鹿祀很自觉地领走赞迪克。并不着痕迹地和钟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145章 仙术真好用 分开走出一段距离后，鹿祀停下了脚步。 “小赞。” 唤回了跟班的注意力，女孩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抬手施展术法：“看仔细了。” 「万象秘术·识闻共见」 正悠闲地看旅行者暴揍丘丘人的钟离忽然身子一僵，他眨了眨眼，似乎有金光从眸中透出。而冲在前面的空和派蒙对此毫无察觉。 另一头，赞迪克认真地看完了鹿祀使用仙术地全过程。随后，他感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自体内冲上眉心，紧接着眼前所见到的景象产生了变化。 少年有些新奇地眨眨眼，很快适应了自己能看见两边的景象这件事，并自然地学会了如何交换侧重画面。 当前是鹿祀和钟离共享视野的状态。女孩给赞迪克额外搭了条线，让他也能看到另一边的视角。 这个法术乍一看很方便，实际上存在着不小的限制：距离有限不说，还不能打架。在魔神战争时期鸡肋得很，用在这里倒是刚刚好。 “摩拉……咳咳，钟离，能听见吗？”鹿祀用寻常的音量开口说话，借用仙术把这句话传了过去。 很快收到那边压低声音的回复：“可，小友放心行动。” “好。”女孩点点头，“我不久前来过一次孤云阁，在主岛上某处感受到了魔神之力。只是当时没有心情，又不见明显异象，所以不曾在意。” “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还请你留意一下这边。” 从钟离视角看到空已经清完了怪，此时正带着派蒙在营地里翻找，视角的主人也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鹿祀收回注意力，领着赞迪克朝某个方向走去。 远远地见到几只水元素幻形兽围在一起。 —— “嗯？” 另一头的钟离只见视野中出现了蓝蓝的东西，随后另一边的画面就看不到了。他有些疑惑地轻咦一声，不明白鹿祀为何突然切断了共享视角。 “钟离，怎么了？”派蒙听到他的声音凑了过来，“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不，只是有些好奇，其他两组会有什么发现。” —— 鹿祀一个眨眼暂时切断联系，而后很是熟练地抬手朝前方的水幻形一指：“上小赞！让我看看你对风元素把控得如何了！” “……”赞迪克看着那群已经注意到这边、显然灵智并不多的水形生物，默默朝旁边伸出手掌。 “师父，借个火。” 女孩扬手一引，黑红色的火焰染上少年手中的气旋，且迅速扩散到整个风涡。 距离冲过来的水形幻灵还有一段距离，赞迪克微微眯眼，开始评估起它们的速度和危险程度。瞬息后骤然抬起手，一道染火的风旋砸进怪堆某处，掀翻了所有水形幻灵。 鹿祀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好熟悉的招式，就像是……「柒伍式超级风模块」。 你们科研人玩风都是这个风格的吗？ 但不得不说，这个招数简单有效。强悍的带火风暴迅速席卷所有水形幻灵，几秒钟后招式散尽，地上连一滩水都没剩。 对上赞迪克疑似炫耀、又好像在求夸奖的亮晶晶眼神，女孩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最终还是不忍心把人晾着，轻声夸奖了一句：“做得不错。” 得到鹿祀的正面评价，少年很是满意，继续乐颠颠地跟在人后面去看地上那块石板了。 —— 钟离正跟着开了元素视野的旅行者继续探索，眼前忽然再次出现另一组的视角。 视野中是赞迪克捧着一块石板，耳边，鹿祀的声音在虚心地向他请教：“钟离，这玩意你认识吗？我上次感受到的魔神气息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钟离微微低头，借由鹿祀的视角端详那块石板。奈何东西不在手里，他暂时看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这块石板的纹饰倒是独特，应该能分析出一些信息。请小友带它去对岸稍候，等汇合之后我再与你们细说。” “行，那我们一会见。” 留下这句话后，鹿祀再次切断了联系。 感官共享的情况下，需要出声才能互相对话。所以走在前面的空和派蒙也听到了他先前那番话。 派蒙飘了回来，好奇地四下看看，没见到有其他人。 于是更加好奇了：“咦？钟离，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是鹿祀小友那边有了发现。”钟离耐心地同小家伙解释，“她方才用仙术与我交流了一番，确保找到的是有价值之物。” 派蒙有感而发：“仙人的仙术还真是方便呢……” “哈哈，多数是鹿祀小友的智慧。旅者，既然我们这边探索得差不多了，就早些去和他们汇合。” 钟离很顺口地又夸了一番鹿祀，而后提出自己的建议。 空没什么意见，一行人就这么朝着先前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前进。 …… 旅行者这组人抵达时，克列门特和宛烟已经在那里了。两个人还在争论。 见他们情绪激动，派蒙赶紧上去劝和：“别吵架别吵架，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考古学家，却对这周围的遗迹一窍不通！还没有我懂得多！” 克列门特开口就是一顿抱怨，完全没发现鹿祀正带着赞迪克从他背对的方向走来。 男人还在烦躁地倾吐自己的怨气：“我只能靠直觉……我是说，经验，带了点好像有价值的东西回来。唉，真是耽误时间！” “是吗？”女孩清脆又不失空灵的声音从旁边飘来，“你觉得，考古探索的过程，是在浪费时间？” 克列门特梗着脖子回头，看到神色有些不悦的鹿祀，慌忙摆摆手。 “兰、兰丝洛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很快找到了借口，抬手一指旁边的宛烟：“都是她，是因为她懂的东西太少，所以我才会觉得浪费了时间！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被突然指过来的矛头吓了一跳，宛烟又气恼又心虚地为自己辩驳。 “我一直都在研究「盐之魔神」，对海里的东西不懂，也很正常！” 鹿祀抬手阻止还要争论的克列门特，定定地看着宛烟。看她心虚地扭开视线，忽然觉得这趟行程确实无聊了些。 女孩懒得再装作一无所知，一开口直接掀飞了宛烟的马甲。 “你其实是赫乌莉亚的信徒？” 第146章 兰斯洛特，你没犯事吧 气氛凝固了一瞬。 空的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如此一来，这个人之前那些奇怪的表现就说得通了。派蒙惊讶了一下，随后稳定住情绪等待后续。 钟离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看样子他也早已知道，只是没有点破。 克列门特则是惊了一惊，看样子似乎想因为被骗这件事向宛烟发作，却碍于鹿祀在场，不敢轻举妄动。 赞迪克还在观察那块之前捡到的石板。 而这个话题的主角，宛烟，在短暂的受惊之后很快如释重负，坦诚地点点头：“没错，我确实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太明显了啊。” 鹿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叹气：“毫无考古常识，却对赫乌莉亚的事迹如数家珍，还有那针对摩拉克斯的敌意……” “一个正统的璃月人是不可能厌恶岩王帝君的。除去这个可能，你信仰谁，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女孩最终摊手耸肩，对宛烟的身份定下结论。 钟离也在此时插入话题：“说起来，宛烟小姐在珠钿舫提到的那些关于盐之魔神的传说……据我所知，是在「银原厅」流传得最多。” “——我确实不是什么考古学家。”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宛烟也不再隐瞒：“我来自璃月「七星八门」中的一门，主管盐业的银原厅。” 鹿祀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和七星、愚人众都有不少接触，自然也对璃月的核心管理模式有了解。 盐业关乎着所有人的生计。把璃月的一条命脉放在一群仇视岩王帝君的人手里，总务司到底是胆子够大，还是眼睛够瞎？ 女孩已在心中做好盘算：索性她和凝光有些私交，回去后找个不误事的时间问上一问。 宛烟对她冰凉的眼神有些怵，但还是借着心中那丝怨气，鼓足勇气把话说完：“我们的祖辈曾受盐之魔神庇护，可是在战争中，摩拉克斯暗杀了我们的神！” “他嫉妒盐之魔神的权能，让我们流离失所！” 鹿祀忽地一挥手打断了宛烟未尽的发言。明明是只有半个人高的身形，在此刻却放出了惊人的气场。 处在中间位置的克列门特下意识往旁边退开，好让自己少承受一些气压。 鹿祀没有管他，只盯着对面的宛烟冷笑：“流离失所？璃月特意把和盐业相关的银原厅划分给你们管理，你说这叫流离失所？” “这、这是因为摩拉克斯想要粉饰太平，所以刻意用它来堵我祖辈的嘴！” 宛烟被鹿祀的怒气压得背后冷汗涔涔，却依旧不肯退让，用自己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找理由辩驳着。 鹿祀长出一口气，暂且冷静了下来。 而后，她有些怜悯地看着对方：“如果摩拉克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阴毒，那么他用来封口的方式应当是杀尽你的祖辈。” “毕竟连庇护你们的魔神都已经死了，顺便清除掉一些乌合之众，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才对。” 出于某些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女孩对赫乌莉亚信徒后辈的这些思想感到出奇的愤怒。好在她对做过的传说任务还有些印象，知道该去哪里揭露真相。 所以…… “你之前不是在找摩拉克斯刺杀赫乌莉亚的真相吗？” 鹿祀很快平复好心绪，换上冷冽而凉薄的笑容：“正好，赫乌莉亚最后的领地，「地中之盐」就在附近。” “就让我们看看，银原厅的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宛烟之前已经去地中之盐探索过，奈何那里有神秘的力量封印着，无人能够解开，所以也无法深入探索。 不过这次有仙人在，或许可以解开那些封印，让深埋地底的真相重见天日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同意了鹿祀的计划。 “克列门特。” 鹿祀看向在旁边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家伙，语气冷淡：“管住你的嘴，你也可以跟来。否则……” “是，是！我明白的，兰丝洛大人！” …… 地中之盐，坚固的封印依旧尽职地封锁着入口，千年如一日。 “之前就是因为这层封印的封锁，我一直无法深入探索。”宛烟指着地上的封印，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它一定是摩拉克斯设下的，想要掩盖他刺杀盐之魔神的事实。” 看着那层严实得如同地面一般的封印，鹿祀心头一动。 封印倒是能看出解法，只是……她在封印下方感受到了一种似乎和自己同源的能量。受宛烟之前那番说辞的影响，女孩内心下意识浮起微末的怀疑。 ——兰斯洛特，你应该不会犯事？不能？ “这个封印需要开启两处机关。” 看穿封印的跟脚后，鹿祀转头看向队伍里最博学的那位。 “钟离先生？” 后者心照不宣：“略懂一二。” “那我负责解石阵机关，元素方碑那边就拜托你们了。”鹿祀很快做好分工。 两边一同行动，没过多久便解除了地表的封印。 为什么说是地表的封印呢？因为当众人回到入口处时，发现此处封印虽解，却仍然被严严实实的岩刺封堵着。 鹿小仙人看着那些熟悉的岩刺陷入沉思。 “……赫乌莉亚是不是被其他魔神刺杀的另说，至少现在看来，摩拉克斯的嫌疑已经解除了。” “为什么？难道这些不是岩神摩拉克斯权能的体现吗？” 对于宛烟的质问，鹿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这些是我的造物。” 如是说着，女孩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消除了在下方混乱排列的岩刺。 见此，宛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她的眼中亮起仇视的光。明明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却丝毫不肯退让。 “所以，你打算在这里把我们灭口吗？” 第147章 岩哀 鹿祀不由得失笑：“真相都还没浮出水面呢，我这时候灭口作甚？” “莫非你是想仅凭猜测和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给我定罪？”女孩神色轻松地摊了摊手，“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信？” 她没有再看紧张的宛烟，而是将目光投向云雾缭绕的坑洞中。语气随意又轻快：“放心，在让你们见到真相之前，我还没有动手的打算。” “来都来了，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的。” 女孩笑容温和，语气真诚地阴阳怪气。 “小友，勿再吓唬宛烟小姐了。”钟离似乎有些无奈，“既然封印已解，我们还是早些动身为好。” 鹿祀轻哼一声，一马当先地朝着坑中跳了下去。赞迪克紧随其后，风之翼一展就控制风元素托着他滑翔而下。 克列门特虽然在这支“考古小队”中处于实力最弱的一个梯队，但好歹有个邪眼会些拳脚，努力一些能跟上其他人的速度。 只有宛烟。虽然她也在身上带了风之翼，但那下降的速度实在慢得令人发指。空为了保护这个普通人，只能用同样的速度往下磨蹭着。 终于落地后，又开了一扇带有禁制的石门，一行人终于真正进入了「盐之魔神最后的领地」。 看清门内的场景后，空气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大部分在场者的目光都投到了鹿祀身上。这其中又是咬牙切齿的宛烟最具代表性。 “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就算凶手不是摩拉克斯，他也一定是幕后主使！” 砖墙灰败的遗迹里，唯有一人宽高的岩墙杂乱无章树立在此间。这些墙上的纹路与鹿祀所造的岩刺如出一辙。 墙体半金半白……不，墙是厚重的金棕色，只是朝着遗迹深处的那一面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的盐晶。 “一定是摩拉克斯指使你做的！”宛烟愤怒地看着鹿祀，眼中的怒火已经盖过了恐惧：“这些岩造物就是证明，是你刺杀了我们的神！” “还有这些盐也是证据，证明盐之魔神曾经是反抗过的，只是没能抵挡你下的毒手！” 鹿祀没有理她，只是出神地看着那些岩造矮墙，下意识提步走了过去。 她从这些岩墙中感受到了浓厚的悲伤。 宛烟看到女孩的动作，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想要冲过去把人拦住：“你是要毁灭证据吗？不可以！就算，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 赞迪克忽然伸手按住了宛烟的肩膀，把人压得挪不动脚步。 “这位女士，不想成为我的研究素材的话，还请你安静一点。”少年用冷静到有些漠然的语气开口，“这里残留的魔神力量虽没有恶意，却仍然对人有害。” “这种无主的元素力很容易受到强烈的情绪吸引，并进一步扩大你的情绪。” 赞迪克简单做了番解释，环顾一周后目光放回女子身上，眼神中藏着些轻视：“现在，只有你受到了影响。” 宛烟虽然可以为了信仰悍不畏死，但她在其他事情上还是知道珍惜生命的。因此虽有不甘，却还是慢慢地冷静下来，谨慎地盯着鹿祀的一举一动。 而处在众人关注焦点的鹿祀，此时正缓慢地走到一面墙旁，轻轻抬手触碰。 现实仅仅过了刹那，记忆却已流转数年。 —— 兰斯洛特与赫乌莉亚交情不浅。虽记不得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但在魔神战争初期，盐之魔神受了不少记忆之魔神的照拂。 只是来自于他人的助力终究有其上限。 兰斯洛特虽无要庇护的子民，却有终结魔神战争的志向。或者说，他还有更深层、更远大的理想。 于是后来记忆之魔神和摩拉克斯建立契约，随他四处征战。而盐之魔神则带着自己的子民避战流离，此后两者少有见面的机会。 归离原初有起色后，兰斯洛特曾和摩拉克斯提起过关于赫乌莉亚的事。 彼时的摩拉克斯，对与盐之魔神结盟一事并无意见。即便他早已知晓这位“盟友”实力并不强大。 但联盟最终没有结成。因为赫乌莉亚不愿。 这位过于慈悲的神，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子民受到任何来自战争的伤害。情愿带着她的信徒一退再退，也不想联合哪方势力，用争斗拼出一片平和安稳的领地。 「南出天衡，东入瑶光，西登绝云，北访轻策，诸地萧条，生灵涂炭。璃月广袤，竟难容一处安宁。」 就这样，赫乌莉亚带着她的子民，终于避入了这最后的容身之所。 地中之盐的位置其实并不安宁。 除了有名有姓的奥赛尔之外，海中还有一个魔神也在觊觎赫乌莉亚的领地。地上也有离得近的魔神想要赶尽杀绝。 兰斯洛特从璃月的斥候那得知了这个消息，匆匆忙忙过来拜访赫乌莉亚，打算再尝试说服她结盟共战。 他未曾料到的是，此时盐之魔神的领地内部已经乱成一团。 就在不久之前，附近有位魔神在防御阵法外叫嚣，若是赫乌莉亚不肯带着她的眷属归顺，就在三日后杀进门来，到处肆虐。 盐之魔神的居室外，几位比较核心的信徒面色惶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也听到了对，外面的那个魔鬼，想要侮辱我们的神明！” “是啊，看来我们又要继续奔逃了……” “可是这里已经是神明大人能找到的，最后一处安宁之地了啊。” 忽然一道突兀得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为什么神明大人不愿意回击？” 众人齐齐安静，都看向先前说话那人。 先前的话题几乎每天都有，而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在心里生出质疑：是啊，他们的神明大人为什么不能反击，只能带着他们四处逃窜呢？ 而说话之人见无人开口为自己解惑，便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记错的话，曾经是有一位很强的魔神想要和我们的神明大人结盟的。” “但是神明大人拒绝了，还带着我们逃到了别处。” “如果那个时候，神明大人愿意带我们和那位魔神结盟的话……” 第148章 盐殇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人也下意识开始在心中想象起来。 如果之前接受了结盟……他们会有一个强大的魔神做靠山，可能上门来挑衅的魔神也会少很多，或许还不用四处奔波只为求一处安宁之所了。 “可是，”另一道有些柔软的声音响起，“神明大人拒绝他的原因，是不想让我们被卷入战争啊……” “如果当初答应了结盟的话，我们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 此言一出同样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至今为止，这群人依旧在发自内心地敬爱着赫乌莉亚，潜意识里认为他们神明大人的决定总是正确的。 只是奔波太累，磨难太多，有些信徒已经开始质疑起自己所信仰的神。 因此，很快又有不同的意见出现：“就算是死，也好过落到外面那个恶魔手里，被它当成畜生戏耍。” “是啊，如果我们去战斗了，或许就不会一直在逃。就算战死了，能让家人们过得安稳一些，也算死得其所。如果神明大人愿意带领我们反击……” 有的念头一旦产生，便根植在人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兰斯洛特是在叫阵的魔神撤离后当晚来的。 那个挑衅的魔神十分谨慎，离去时抹除了所有的痕迹。以至于一心想着该如何劝说的记忆之魔神没能发现这件事。 兰斯洛特精通仙术法阵，赫乌莉亚领地最外层的防御阵也是他布置的。 虽然能在法阵中来去自如，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十分礼貌地独身落在阵外，朝里头守门的人类说明来意。 “劳烦你与赫乌莉亚说一声，兰斯洛特来访，有事与她商量。是关乎她和你们生死存亡的大事，还请不要再避而不谈了。” 领地内的人认出了这位强大的魔神，很快有一个人向内跑去，“曾经结盟未果的那位魔神再次来访”的消息也很快在人群中传开了。 赫乌莉亚最亲近的几位信徒得到消息，皆是不约而同地生出绝望的情绪。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魔神战争，但在逃亡途中，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也都见识过了其他魔神的嗜血残暴。对越强的魔神手头冤魂越多这件事深信不疑。 因此，他们并不认为兰斯洛特这次还是来结盟的。 他们更相信：这位曾经的盟友，会像如今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那些魔神一般，要在神明大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兰斯洛特在领地外说的那席话此刻成了很好的佐证：看啊，这位魔神已经在用他们的性命作威胁了，就为了逼迫神明大人出面。 “如果是这位魔神的实力……神明大人保护不了我们的。我们也无法保护好神明大人。” 焦虑慌乱的几人中，有一人暗中下定了决心。他悄悄走到一边，找出曾经被用来主持仪式的礼剑——在长久的奔逃过程中，他们遗失了原本就不多的武器。这是如今唯一能快速找到的利器了。 “无论如何，至少不能让神明大人落到其他魔神手里。”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撤出其他人的视野，悄悄叩开了神明大人的房门。 —— 另一边，兰斯洛特在外头等得有些无聊，索性从背包里拿出一捧盐，埋进三枚摩拉玩起了占卜。 他原本是想看看赫乌莉亚什么时候会同意见他，却在看到结果之后瞳孔剧震。 迅速从震惊惶然的情绪中挣扎出来之后，兰斯洛特没有再等里面的人邀他进去，而是施展术法隐蔽身形，直接穿过防御法阵，朝内部奔去。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筮解—— 大凶，兆死劫，无解之象。 防御的阵法内部还有层层叠叠由赫乌莉亚设下的禁制屏障。但这些手法大多是由兰斯洛特所授，其中还有些许自创的，但在专精此术的记忆之魔神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穿过了一堆限制之后，兰斯洛特感应到赫乌莉亚的位置，毫不犹豫地瞬移过去。 只是，曾经为了让挚友的安全得到保障，他做了一个能够无差别防止旁人近身的法器。未经赫乌莉亚允许，即便是他这个创造者也无法靠近。 耗时多年的法器并非是瞬息之间可以破解的。赫乌莉亚如今不愿见他，兰斯洛特最近也只能出现在领地的核心地区。 记忆之魔神只能解除隐蔽现出身形，同时放出自己的气息好叫盐之魔神察觉。 然而未等他再有动作，面前的房门忽地被推开，从中蹿出一张恐惧的面容。随即那人的恐惧被盐晶淹没，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兰斯洛特几乎是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迅速做出反应，在赫乌莉亚的房间外竖起厚厚的一圈围墙。 随后，兰斯洛特没有管这里的人们在见到他后都是什么表情，神色凛冽地放声厉喝：“跑——！” “赫乌莉亚所属听着！我以盐之魔神盟友的名义，代她下达命令：向外奔逃，不到最外层防御阵法不准停下！快走！” 盐之魔神的信徒虽不怎么信任兰斯洛特，但基础的智商和视力还是有的。 在看清当下的情况后，大部分人立刻拔腿就跑，毫不犹豫地逃向领地边缘。少数执拗的信徒想要知道他们神明如今的情况，往这边凑近，然后被记忆之魔神打晕丢了出去。 匆忙树起的岩墙并不能很好地抵挡魔神死后的冲击。兰斯洛特心分二用，一边压制住动乱的能量，一边在奔逃的人们背后安置岩墙。 待到面前的能量平息，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记忆之魔神终于有空闲关注到盐之魔神死去的事实，悲凉的心绪涌上心头。 他抬手动用权能，在面前残垣断壁中翻找着，试图找出一丝赫乌莉亚的残念。 以兰斯洛特如今的能力虽不能复活魔神，却至少能给残念做一个寄居之所，好让这位足够慈爱的魔神继续看顾着她的子民们。 最终残念确实是找到了，但虚弱得过分，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是了，以赫乌莉亚的仁慈，哪怕是被自己的信徒背刺，也会为了保护她的子民，耗尽灵魂力量去压制死后产生的冲击。 所以兰斯洛特才能在这么近的位置，不受伤地救下近乎所有子民。 想通这一环后，记忆之魔神垂眸看着掌心虚幻的残念，难以抑制地落下了泪水。 来不及了。 虚幻的光团在掌心消散之前，兰斯洛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同他道歉。 “对不起，我的子民们，就拜托你了……” 第149章 天日 记忆最终停留在兰斯洛特动用力量造出岩刺，封锁了赫乌莉亚最后的领地，以免战火打搅到她的安眠。 —— 大梦初醒，鹿祀沉默地拿出帕子，擦干净自己在读取记忆时所流下的眼泪。 以兰斯洛特的视角见证那些已发生的过往，是无奈且无力的。 整理好情绪之后，女孩转过身，向还在注意着她的几人温声解释：“先前我对过往的那些事并无记忆，方才接触了自己的造物，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宛烟，”鹿祀看向进来之后一直对自己保持敌视的女子，宽眉轻笑：“我已知晓当年的真相。只是，恐怕并不是你愿意接受的那种。” 宛烟似乎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女孩后续的话语堵了回去。 “好了，继续前进。” 鹿祀从当年拟造出的岩墙边退开，走上坑坑洼洼的主道：“我会带你们，见证这一切的真相。” 钟离率先跟了上去。空和派蒙紧随其后。赞迪克收回按住宛烟肩膀的手，把先前研究了半天的石板往怀里一塞，快步跟上。 克列门特也急急忙忙追上几人，留宛烟独自落在最后，神情变幻莫测。 她在原地思量了好一阵，终究咬了咬牙，迈开步子追到队尾。 在遗迹的外围，几人先是见到了由赫乌莉亚亲自施以权能的盐盏。 它被端正妥帖地供奉在了石桌上，也是众人进入遗迹至今，见到的第一个完整的器物。所以第一眼就能看出它并非俗物。 宛烟来自管理盐业的银原厅，对熟悉的事物很是敏感，很快就认出了杯盏中盛装着的细碎白色晶体是何物。 “这个里面，有装了一半的盐。” 克列门特的表情立刻变得嫌弃起来：“原来只是个盐罐子啊。” “这上面有赫乌莉亚的力量遗留。”鹿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算它只是个普通的盐罐子，那也是魔神曾经使用过的盐罐子。” 杵在旁边的赞迪克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嘀咕起最近学到的成语：“鼠目寸光。” 克列门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据我了解，它并不普通。” 钟离在这时候出声，向同行的人介绍起来：“虽然只有一半，但永远都有一半——换句话说，就是无尽。” “什么？！”上一秒还在自闭的克列门特听到钟离的介绍后瞬间跳了起来，“我就算一直往外面倒，里面的盐也不会减少吗！” 钟离平稳淡定地点点头，与他的一惊一乍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是。” 克列门特眼珠子咕噜一转，心中很快有了盘算：他要是有了这个宝贝，以后只靠卖盐，就能吃喝不愁了！ “兰丝洛大人。”顾忌于鹿祀还在这里，他不敢直接上手去拿。只能小心翼翼地躬下身，征询女孩的意见：“那个，能不能……把它交给我？好让我回去能够交差。” 你丫都把自己的打算写在脸上了你知道吗？ 鹿祀凉凉地看着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慢悠悠地说起另一个话题：“据我所知，和魔神战争挂钩的物品，大多被打上了「不祥」的标签。” “凡问世处，必生灾祸。” “——而那些妄图染指魔神遗宝的人，非死即残。” 说到这里，女孩勾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看向眼神中已经有些恐惧的克列门特。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命把它安稳地带回去，我可以把赫乌莉亚的遗物交给你。” 男人慌忙摆起了手。 “不可以！” 没等克列门特重新决定，宛烟率先表示反对：“我不会让盐之魔神的遗物落到这种肤浅的人手里！” “你也别想把它带回去供奉起来。”鹿祀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说穿宛烟的打算：“除非你想让你们的后代都变成疯子。” “你！” 宛烟气急，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只能暂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依旧恨恨地看着女孩。 鹿祀不为所动。她最后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遍盐盏，转身向更深处走去：“先把它放在这里。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探寻赫乌莉亚遇刺的真相。” 一行人继续向内深入。 遗迹中还有些未失灵的机关，都被走在最前头的鹿祀和钟离随手破解了。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见过了另一件魔神遗物「盐尺」，又听钟离说完对它的介绍，依旧是把这件宝物留在了原地，继续往遗迹的最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鹿祀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动用权能凝聚出一块纯黑的立方体，而后递到宛烟面前。 “这里面就是你所追求的真相。”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所以，拿着它进去。好好看清楚，当初刺杀盐之魔神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面前的漆黑方块，宛烟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的潜意识疯狂抗拒触碰这段记忆，似乎事情的真相并非自己所能承受。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抬手抓住了黑方块。 见此，鹿祀伸手一挥，消除了兰斯洛特当年创造的围墙，并破解了最后一道机关。 遗迹的尽头，有一白色的人形维持着逃离的姿态，那是兰斯洛特未能来得及救下的人。 在这片空间的中心，还有一人形手持短剑，被定格在刺杀的动作。而他所要刺杀的存在早已消散，如今只余地上纯白色的盐迹。 “……这，就是真相。” 随着鹿祀轻声吐出这句话，宛烟手中的黑色方块散去形体，化为流光钻进她的眉心。 一路上都对鹿祀心怀怨愤的女子忽地定在原地。 “钟离先生，你来讲解。” 女孩的情绪有些低落。留下一句话后，她缓慢地走到场地中心。蹲下身，凝眸注视地上的痕迹。 赫乌莉亚，在那最后时刻，你可有后悔，不曾带着自己的子民抗争？ “……魔神死亡时流失的力量并非凡人所能承受，好在当时有另一位魔神在场，保下了此地的其他人。” “那位魔神带盐神子民离开了这里，前往璃月，委托岩王帝君庇护他们。” 故事讲到最后，钟离看着缩在中心伤春悲秋的小团子，轻轻一叹：“当时在场的另一位魔神，就是鹿祀小友的前生，也是盐之魔神的挚友。只可惜……” 第150章 永别 随着钟离的讲述接近尾声，沉浸在鹿祀所给记忆里的宛烟也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她双目无神，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看着场地中间那可谓是证据的画面，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不……不……真相怎么可能是这样，我不接受……” “假的，都是假的……” 宛烟身上透出了浓烈的绝望：“虚假的历史……虚假的敌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推开想要来扶自己的空，绝望地向遗迹外面跑去。 “赞迪克，去保证她的安全。” 蹲在中间追忆过往的鹿祀没有错过这边的动静。察觉到宛烟的动作，立刻给自家徒弟下达命令。 若是故事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发展还好，可是如今有了兰斯洛特的介入，遗留在遗迹里的魔神力量变为两种。宛烟此时心神不宁，在这里到处乱跑并不安全。 她可是唯一知晓了真相的盐之魔神信徒，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赞迪克应了声，随手把之前发现的石板塞给钟离，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钟离：…… 钟离拿着被塞到手里的石板稍作端详，索性趁着当下的空闲介绍起来。 “看这个花纹，确实是魔神战争时期留下的物品。嗯……上面还遗留了微量的魔神之力。” 克列门特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微量的魔神之力，说不定对人体危害不大呢？只要他回去后马上转手卖掉，这一趟也算有所收获。 想到这一茬，他立刻谄媚地看向不远处的鹿祀：“兰丝洛大人，这个……” 女孩缓缓站起身，对上克列门特殷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说的是「如果你有命把它带回去」吗？” “兰、兰丝洛大人？” “因为我已经决定好了……” 女孩的声音温和柔软，落在克列门特耳中却如同恶魔低语：“一旦你带着赫乌莉亚的遗物离开这处遗迹，我会立刻命令赞迪克去追杀你。” 她盯着神色已经变为惊恐的克列门特，眉尾轻挑。 “我想，你筹备这趟考古的目的，探索是假，谋财是真？” “管好你的手和嘴，否则……”女孩笑容凉薄，声音冷沉：“我不介意给钟离先生送一项新的业务。” 给往生堂客卿送新业务，不用脑子也能想到是哪门子业务了。 克列门特面露惊恐，左右看看想找人帮自己求情。 钟离事不关己地揣起双手，没有任何要插嘴的意思。空和派蒙则是双手叉腰，看这两位的表情，似乎只要鹿祀说一声，他们还会上手帮忙。 由他组建的，人数多得如同观光团的考古小队，愣是在紧要关头让他体验了一把孤立无援的滋味。 而且，这位兰丝洛大人怎么也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说好的温柔善良和蔼可亲呢？！ 克列门特哆哆嗦嗦地连连应声：“是，是。我都听大人的，我再也不敢了。” “嗯。” 鹿祀不咸不淡地哼出一个音节，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转头看向空：“旅行者，你是打算继续在这里探索一阵子，还是现在就离开？” “看戏的……”派蒙有些不解，“你不反对我和旅行者在遗迹里探索吗？” 鹿祀绕过被盐封住的人像，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近。到了合适的距离后，才温和地微笑着，开口解释：“你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的眼神满是贪婪，眼中只有利益。而旅行者的眼里，充满了对事实真相的好奇，在得知一切的真相后，你们会为赫乌莉亚感到悲伤。” 女孩安静地仰着头，和空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眼眸对视。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你对历史的尊重。所以，我愿意在离开这里之前，让你再多探索一段时间。” 而且，你是见证者。我希望与赫乌莉亚有关的事迹，能在你记忆中占据更多的篇幅。 空在短暂的考虑过后点了点头。 机会难得，他确实想在这里再多探索一番。 “好。”鹿祀也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克列门特：“你可以走了。” 后者就差跪地谢恩了，忙不迭应声之后，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着。 空和派蒙在遗迹里又探索了一番，钟离偶尔会在旁讲解……走完大部分地区后，鹿祀又回到了遗迹的最深处。 她在当初盐之魔神所居住的位置周围立上岩墙，又在墙内施加了防止外人触碰的术法。 或许未来还会有信徒过来了解真相，至少这样，可以让赫乌莉亚少受一些打扰。 做完这一切后，女孩毫无留念地转过身，跟同伴一起离去了。 盐尺和盐盏还是不能留在这里，以免后来者动心思。在钟离的指示下，旅行者从供桌上取走这两件宝具，准备离开此地前往孤云阁。 重新回到地面上时，正好遇上了去而复返的赞迪克。 鹿祀下意识拧眉：“人呢？” “打晕送回璃月港了。”赞迪克语气随意，“放心，她身上的魔神残渣我处理过了。” “嗯，做得不错。” 女孩轻轻点头，少年顿时眉开眼笑。 …… 再度登上孤云阁的山巅，空的心情有些复杂：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鹿祀带她飞到了死兆星号上，结识了北斗船长。 而如今，钟离站到了此处，感慨起魔神战争时期的那些岁月。 将赫乌莉亚的遗物投入海中前，鹿祀亲自动手，在它们表面施加了一层禁制。除了今天在场的见证者外，旁人不得触碰。 盐盏与盐尺最终被投入海中。璃月这片土地上的神迹，从此又少了一分。 目送两件遗物入海，鹿祀眸光悠远。 最终，女孩率先转身，走下山崖。 永别了，赫乌莉亚。 第151章 他去学巴巴托斯了？ 鹿祀没有急着离开孤云阁。 从山顶下来之后，她挑了一块视野还算开阔的位置，坐在那里看起了风景。 而赞迪克则是很有眼色地溜回尘歌壶看书去了。 直到夜色渐深，明月高悬。那位看上去要在山顶变成雕塑的岩神才缓步走下山崖。 看到窝在山腰处赏景的鹿祀时，钟离脸上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小友在此等我，可是还想问些什么？” 女孩转过头，看清来者后也不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确实，我还有件事情想不通。” 鹿祀挑的位置很妙，视力极好的二人可以在这里远远看到璃月港。 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眺望远方灯火通明的繁华港口。鹿祀在这样的气氛里慢悠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赫乌莉亚的事，当年明明有这么多见证过真相的人存活下来了。为什么……” “最后会传成现在这种毫不相干的样子？” 她是真想不通。非要传错凶手的话，难道不是当时在场的兰斯洛特嫌疑更大吗？ 钟离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听鹿祀问起，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和盘托出：“大约是七百年前，兰斯洛特突然在璃月做了些许布置。他告诉我，他打算做一件事。” “他要去为谋杀天理做准备。” 明明是传出去能够颠覆世界的大事，说的人和听的人却都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钟离还在用平缓悠长的语调继续解释着：“为了避免事败后璃月被天理迁怒，在离去之前，兰斯洛特抹去了璃月这片土地对他的记忆——意思是，他在地脉中抹除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听到这里，鹿祀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兰斯洛特并没有对璃月子民的记忆动手，而是修改了地脉。 这种遗忘是潜移默化的。对他有印象的人并不会很快忘却相关的一切，只是在兰斯洛特存在的痕迹消失后，这位魔神渐渐地不会再被提及…… 直到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去世，至此，记忆之魔神彻底退出璃月人们的视野。 此外，在群魔乱舞的战争时期，资料很难保存。就算之前有和他相关的记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失。 ……这么说凝光之前能找到那两本孤本还真是费了很大功夫。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鹿祀很快猜到了后续：“所以，赫乌莉亚的信徒在传话给后代时，忘了提及兰斯洛特的存在，逻辑盘不上来。” “然后，作为理论上的最终受益者，他们把阴谋论安到了你头上？” 女孩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神色一言难尽：这都什么事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是这样。”钟离对甩到自己头上的锅毫不在意，依旧是沉着稳重地答着。反而对鹿祀今天的表现产生了好奇。 “不过，小友今日这般毫不留情地把真相摆到宛烟女士面前，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岂止是出乎意料，在他看来，这完全不是以鹿祀的性格会做的事。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一些旧事，心情不好。” 鹿祀答得坦然：“一听到他们在璃月谋生，却理所当然地对璃月人抱有敌意，下意识就想要好好教育一下。” 说起旧事，女孩很快联想到故友；总觉得除了绝云间的那群仙人之外，还有几位老相识不曾拜访过。 “对了，摩拉克斯。”脑中灵光乍现，鹿祀十分顺口地就问了出来：“若陀呢？我回来这么久了，关于他的消息竟一点都没有听到过。” 问完之后，她又后知后觉地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多嘴什么呢！你没做过人家传说任务第二章吗？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钟离却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反而温和地轻笑了一声。 “难为你还记得他。” 出乎女孩的意料，提起这位许久未见的挚友时，钟离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温和笑意。 “自从兰斯洛特离开后，若陀为了抵抗磨损，独自前往南天门一带陷入沉睡。距他上一次苏醒，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听到若陀龙王的现状，鹿祀迅速转头看向钟离，瞳孔地震。 陀子哥这是找温迪学了沉睡法，扛住磨损了？！ 女孩问话时的气息不太稳定，音调也偏高了些：“他去学巴巴托斯了？” “……看来小友对此事并无印象。”钟离对她毫无规律的记忆内容见怪不怪，很淡定地继续介绍下去：“这沉眠之法，是你传授给他们的。” “我？” 鹿祀很是茫然且怀疑地指了指自己。 哦，兰斯洛特是？但是他留下的手记和记忆里都没有相关的信息，总不能真的只是眼睛一闭这么简单？ 钟离淡笑点头，仿佛看透了女孩的不自信，又在后面补上一句。 “虽然沉眠之法有特定的周期，但若是知道你回来了，想必他会愿意提前出关来见你的。” “小友不妨回去好好歇息，择日同我去尝试一下，能否唤醒若陀。” “真的吗？” 鹿祀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对于知晓若陀龙王故事的她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友不信的话，可以先立个契约。” “——这个就不必了！” 第152章 眠龙树下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鹿祀带上从万民堂打包的好菜，到港口与钟离会合，共同前往远在南天门的若陀龙王休眠处。 嗯……用飞的。 钟离此时心情很好。虽然面上不显，但鹿祀能凭她天赋一般的感知力感应出来。跟着自己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游戏里那棵长相华丽的巨树确实存在，实物显得更加庞大，也更加漂亮。 而且在璃月人口中，这棵树名叫眠龙树。 远远地瞧见树下有一座类似祭坛的建筑，鹿祀心中好奇，落地后直奔那处。走近了发现确实是祭坛。 台中立一石碑，碑前的供桌上是零星的供奉。香炉中的线香尾巴倒是密密麻麻的。 碑上是笔锋遒劲的铭文—— 「龙王为护璃月，身受重伤。今于此休眠，闲人勿要造次。」 女孩看着石碑上的字，怎么看怎么眼熟。她直接进行求证，幽幽地转头看向钟离：“你写的？” 后者点点头。 “若陀知道你这么编排他吗？”鹿祀表情怪异，“为护璃月身受重伤于此休眠，帝君你是一点都不避谶啊。” “无妨，我与若陀商量过，他并无意见。”钟离依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语气中却是藏不住要与老友重逢的欣喜。 女孩叹了口气，从背包里翻出线香，打算去香炉那里凑凑热闹。想了想，又从壶里捞出了赞迪克。 手上还拿着一试管黑色物质的赞迪克：“？” “东西先收起来。”鹿祀给他递了一根香，而后抬手一指供桌：“去，给你师叔祖上炷香。” 不出意外赞迪克更茫然了。 钟离也被女孩的离谱操作整乐了，有些无奈地念了一声：“鹿祀小友，我与若陀称不上同门。” “哎呀没事，从辈分上可以这么论嘛。等下把小赞也带进去让若陀看看，我估计他想不到我还收了个徒弟。”鹿祀眉目舒展，脸上是近段时间以来难有的开怀。 她正要问怎么唤醒若陀，忽地心念一动，分出部分意识潜入地脉四散开来。很快得到了反馈。 “……这可真是，巧了。” 听到鹿祀如此感叹，钟离稍怔，随后眼中露出了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峡谷。 那里有一黄一白两个身影正往这边走来。看样子似乎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白色的小家伙笑得很开心。 鹿祀和钟离的目光毫不遮掩，感知敏锐的旅行者很快察觉到这两道视线。看过来后先是一愣，随即带着派蒙向这边打招呼，又快步走了过来。 走近之后，派蒙率先挥手，朝他们问好：“看戏的，钟离，你们好呀。还有这位，唔……” 小家伙看着赞迪克陷入纠结。虽然之前见过，但她对这个人印象不深。 “他叫小赞，是我的弟子。”鹿祀微笑着向派蒙介绍起来。同时还不忘打趣：“你也可以叫他‘看戏的二号’。” 派蒙：“？” 赞迪克：“……” “呃，不了不了。”派蒙摆摆手，“我还是叫他小赞。” 鹿祀笑眯眯地点点头：“嗯，也好。” 关于赞迪克如何称呼的话题暂且揭过，派蒙再次展现出了她那无与伦比的好奇心。 “说起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呀？” “看望老友罢了。”钟离温和地答了这个问题，并向空发出邀请：“派蒙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旅者，你觉得呢？” 小派蒙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头：“既然是你们老朋友的聚会，我们就不打扰了。” “而且，旅行者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我们还要去驱赶这附近的盗宝团呢。” 台词被说完了的空轻轻点头。 鹿祀偏过头和钟离交换过眼神，随后迅速切换严肃的神色：“什么？这附近居然聚集了盗宝团么……” “旅行者，请让我一起去。”女孩主动请缨，眼神真挚：“我不想让一群无礼之徒打扰了老朋友的清净，总要亲眼确认过才放心。” 听她这么说，空很是善解人意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女孩继续得寸进尺：“等解决了盗宝团，你们也一起去拜访我那位老友。他独自在此地沉睡了数十年，我希望这次的会面能够热闹一些。” “小友，”钟离无奈打断鹿祀的畅想，“今日能否唤醒他，尚且是个未知数。” 女孩只是笑笑，风轻云淡地回了句“我相信钟离先生”。而后继续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空和派蒙。 旅行者吃不吃这一套不好说，但派蒙肯定是遭不住她的可爱攻势的。 果然，空的脸上方才出现一丝松动，派蒙就已经飘到他身边，帮着鹿祀劝了起来。 空双手叉腰，很是无奈地看看鹿祀又看看派蒙，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真拿你们没办法。 巧得很，在附近扎营的盗宝团正是之前在归终机那里遇到过的那群人。只不过领头的换成了另一个双手健全的熟面孔，而曾经的头领黄麻子不知所踪。 再次见到他们，这群盗宝团连跑都不敢跑，哆哆嗦嗦地聚成一团等待仙人发落。 “……” 鹿祀今天心情不错，因此在见到他们这么老实后，也没有多加为难。而是宽宏大量地一挥手：“都走，以后不得接近这片地界。” 自己才是任务负责人的空杵在旁边没有意见。 反正他接到的委托也是驱赶盗宝团，鹿祀这么做省时又省力。 盗宝团自然也没有意见，屁颠屁颠地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并在心里把这一带划分成“短时间内不能来探宝”的区域。 …… 再次回到眠龙树下，空和派蒙客气地到石碑前上了香，跟在钟离身后绕进了偏僻处的山洞内。 从外面看很难发现这里，而里边也别有洞天。 地上铺满了金色纹路的法阵，四周点缀散发着幽光的上品夜泊石。入口处有一层灰蒙蒙的屏障，只是众人由钟离带领，方才轻易地进入这里。 法阵的中心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上所刻的符文，鹿祀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示意众人在身后站定，钟离走到石头前，手掌按上某个纹路，输入了些许元素力。 石头上的符文亮起金灿灿的光芒。 待在后面的一群人屏住呼吸翘首以盼。 第153章 好兄弟终成闺女 约莫半分钟后，石头中传来反馈。 鹿祀稍微感应了一下，发现这道回复还挺暴躁的。不过看钟离那欣慰的眼神，事情应当是成了。 ……所以刚才那是陀子哥的起床气吗？ 然后她看到钟离又往石头里输送了一些元素力，从波频来看似乎是在说什么令人高兴的话。 阵石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纹路上的金色光芒越发明亮。 石头亮起金光覆盖洞中的同时，钟离温柔平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起初可能会有些晕眩，不必惊慌。”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眼前的场景彻底变化。 原先狭小的山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空间。 最外围有一些山石草木作为背景，空间里的地面平坦坚固，正中有一套青石雕琢的桌椅。此时，桌边站了一位衣着古朴又不失风雅的男子。 鹿祀顿时眼睛一亮。 不用猜，他必然是把众人拉进这片世外洞天的若陀龙王。 龙王的身形欣长，看上去并不壮硕，却也没有钟离那般苗条，是那种一看就很健康的体型。搭配身上的服饰，岁月的沉淀感扑面而来。 ……感觉是比钟离还要古老的古董诶。 若陀龙王并不知道鹿祀在想什么，被外力吵醒，他此时的心情确实有些烦躁。不过看在“兰斯洛特”归来的消息上，这种烦躁很自然地转化成了急切。 他先是把目光投到了在场者中唯一的金发身上：“定海平天，可算是舍得回来了啊。你这副打扮真是新鲜，眼瞳的颜色是怎么回事……不对。” 若陀龙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他的目光再度一转，在进来的几个人身上兜了一圈，最终停滞到鹿祀身上。 龙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 女孩笑眯眯地一歪头，语气熟稔地抬手同他打招呼：“嗨~” “好久不见了，陀子哥。” 熟悉的气息，仅此一家的称呼，终于让若陀龙王确认了鹿祀的身份。 但他仍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开口时语气都弱上了几分：“兰斯洛特，你的本体竟是女子？” 回想起曾经少年模样的魔神和他们醉倒在一块的场面，若陀龙王觉得实在是有些失礼。 “理论上来说，好像是这样的？”没有记忆的鹿祀无辜点头，“或者说，我只是兰斯洛特的转世，并非他本身？” 若陀龙王闭了闭眼，平复心神的同时也稳定住了情绪。再睁眼时，他的神色变得与钟离别无二致。 “失礼了，方才的消息实在过于惊人。”龙王面色温和地朝众人点点头，随后看向钟离：“摩拉克斯，不向我介绍一下诸位客人吗？” “是该介绍一下。”钟离微笑着回他，随后很耐心地开始说起同行者的身份。 “这位小友是定海平天的转世，她如今名叫鹿祀，亦或是兰丝洛。虽失去了过往记忆，却仍然对我等留有印象。” 若陀龙王点点头，开始在心里盘算起该怎么称呼鹿祀。 “这位是鹿祀小友的弟子，名赞迪克。” 一句话解释完赞迪克的身份后，钟离转手引向空：“这位旅行者，是不久前结识的朋友。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与之相处，倍感投缘。” “旁边的这位是他的向导，同样见识颇多的派蒙。” 鹿祀绷着笑，安静地听他吹捧，而派蒙已经被钟离的称赞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介绍的语气依旧温和平稳：“我如今已不再是岩神，只是一个平凡的璃月人。我这个人类身份的名字，叫做钟离。” “钟……离？” 若陀龙王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最后淡笑着摇摇头：“罢了，叫不惯。我还是称呼你摩拉克斯。” 钟离轻笑一声：“随你喜欢。” 鹿祀：你们语气再这么亲昵我就要嗑起来了哦？ “对了，还有你，定海平天。”若陀龙王转头又叫起鹿祀曾经的名字，“看你这模样，恐怕是不好再用过往那些称号了。” “所幸还有个相似的名字，方便我改口。” 看着需要两个叠一起才有自己高的女孩儿，他的眼中不自觉透出些许慈爱：“往后我便叫你兰丝洛，如何？” 鹿祀眨眨眼，同样有些宠溺地摊手笑笑：“你开心就好。” “啊，忘了和你们介绍。”女孩回过头，向不认识若陀龙王的几位介绍起来：“这位是曾经和摩拉克斯一起守护璃月的强者，若陀龙王。” “因为某些原因——啊当然不是外面石碑上写的那种，实际上是为了抵抗磨损，总之他在这里沉睡了数百年。” “我最近有些想知道他的现状，因此任性地央求了……呃，钟离先生，带我过来看看。” 说到最后，鹿祀艰难地把“摩拉克斯”四个字憋了回去。 若陀龙王温润地笑着，语气平和中带着些许释然：“前世的你与我有过约定，如今你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出关的。”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鹿祀心中莫名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我们，当年约定了什么？” 若陀龙王抬手平摊，掌心突然出现了一个花纹古老又华丽的金色盒子。他没有看钟离和鹿祀脸上震惊的神色，温柔地讲解起当年的约定。 “在兰斯洛特脱去假身，以真实的面貌与我重逢之时，我会将这个能够屏蔽天理视线的宝具，物归原主。” “若陀！”钟离罕见地褪去淡定平和，转而浮现出焦急的神色：“若是没有了它，你——” 若是没有盒子屏蔽天理视线，一切的命运都将重回既定的轨迹。若陀龙王再不能抵抗磨损，按照宿命，他与钟离之间必有一战。 鹿祀僵在原地，失神地看着若陀龙王手中的金色盒子，脑中思绪一片混乱。 原来，这个东西的作用，是屏蔽天理的视线…… 那要是取走了盒子，陀子哥会怎样？怎么办……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154章 叙旧 “……要不，这东西还是先放在你那里。”鹿祀纠结半晌，只能想出一个称不上多好的主意：“等我什么时候要用到了，再过来取？” 若陀龙王并不愚笨，是以轻易就能看出自己的两位故友在担心什么。 “不必担心。我目前的状态，就算没有宝具傍身，也还能保证近百年的清醒。”他温和地笑着，反过来开始安慰起别人。 “——至于「宿命」，兰斯洛特临走前同我说过破解之法。” 听到后面这句话，鹿祀和钟离俱是精神一振，齐刷刷地看向若陀龙王，等待后文。 若陀被他们整齐的动作逗乐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件事稍后再说。” “你们两个，明明是带着客人来访，却让他们站在一边看我们聊，直到现在都没喝上一口茶水。关系再好也不能如此怠慢啊。” 开玩笑地埋怨两句后，若陀龙王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几人身上。 “三位小友，先到这边来坐。恕我招待不周了，当初闭关休眠时，未曾料到会有客人来访，所以没有备下多余的东西。” “不过……”他笑吟吟地转头看向钟离，“摩拉克斯，你不会也什么都没准备？” 以他对这位老友的了解，来唤醒自己之前应该是做足了准备的，好酒好菜以及璃月港的新鲜玩意一样都少不了。 也正因如此，他虽一直在此处休眠，却能管中窥豹，见识到璃月翻天覆地的变化。 出乎若陀龙王意料的是，钟离这次只是轻笑一声，用平日里听不到的活泼语气，风轻云淡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惭愧，确实如此。” 若陀：真没看出来你惭愧了。摩拉克斯，他们莫非是得罪你了？ 见到龙王凝固在脸上的笑容，鹿祀最先没绷住，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也给人家送去提示，让若陀龙王把目光转到了女孩身上。 “兰丝洛？” 他看看鹿祀当下和幼童一般的身形，随后很是不赞同地看向钟离：“摩拉克斯，你居然让她用这副模样去跑腿？” “诶呀，我只是个头小了点，力气还是有的。”女孩笑眯眯地同若陀龙王辩驳。 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取出背包里的食盒，递到赞迪克手里：“而且我还有个弟子可以帮忙，实际上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啊。” 少年接过食盒，很是自觉地起身开始布菜。动作连贯礼节周到，像极了土生土长并从仙人时期活到现在的璃月人。 ——举办拜师礼之前钟离送了他一本仙人时期的礼法大全，是手写的，所以赞迪克很认真地看完了。 总之，若陀龙王在看到赞迪克的动作后，心中浮起了些许赞赏。 钟离笑着走到龙王身边，准备坐下前先揶揄了一句：“放心，她如今是立了大功的仙人，往后在璃月的地位比我还要高。” 而鹿祀听着只觉得心梗：有能耐你把马甲去了再说这话！ 因为她带了不少菜，所以原本只能围坐人小酌闲聊的圆桌被扩大了一圈。 哦，和钟离用的“镶边法”不同，这里的青石桌椅似乎是若陀龙王用权能捏就的，因此他直接回炉重造了一个更大气的出来。 如今算是好友私下里的聚餐闲话，上桌后也没再讲究什么礼数。若陀龙王主动挑起话题，高情商的钟离在一旁搭腔，外加有心思纯粹的小派蒙在，几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之前好像就听过定海平天这个名字，它是兰丝洛曾经的仙名吗？” 派蒙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提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不错。”钟离轻轻点头，说起连鹿祀自己都毫无印象的那段往昔：“她曾是璃月的百无禁忌仙人，定海平天真君。” “咦？” 小家伙感觉脑容量暂时过载了：“我只知道百无禁忌箓和三……三眼五显仙人，百无禁忌仙人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说她是三眼五显仙人其实也没有问题。”若陀爽朗一笑，温和地同派蒙解释起来：“这百无禁忌仙人啊，是兰斯洛特自封的。” “昔日摩拉克斯以百无禁忌箓为凭证，同身为凡人的千岩军联合作战。” “后来，兰斯洛特从此事中得到灵感，将他这种成日与人类待在一起，却非凡人之躯的存在称作「百无禁忌仙人」。” 说起过往的那些事情时，若陀龙王下意识便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同时他也有些庆幸，磨损的影响他自己最清楚不过，若是没有兰斯洛特传授的避世之法，或许如今的他已经想不起曾经和挚友经历过的种种。 对如今的璃月港更了解的钟离在一旁做起了补充说明：“譬如月海亭的甘雨，还有不卜庐的七七，都算作是百无禁忌仙人。” “原来是这样啊……” 派蒙获取到了新知识，满脸恍然地点了点头。 “说得我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鹿祀淡笑着拎出两坛酒，分到钟离和若陀龙王手里。而后温声追问：“除了这两个名号之外，我在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别的称号？” 被塞了酒坛的两位对视一眼，若陀龙王笑着应答：“「在战场上最容易被看到的存在」，算么？” “……” 想起兰斯洛特那比空还要亮眼几分的发色，鹿祀默默低头扶额。虽然知道陀子哥提起这样的称呼肯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 “这个不算。” “那便没有更多的了。”若陀龙王边说边熟练地打开酒坛的盖子，“记忆之魔神兰斯洛特，百无禁忌仙人，定海平天真君。” “……嗯？真是怀念的味道，想不到我居然还能再喝一次蟾宫折桂。” 说出酒的名字时，能看到龙王脸上怀旧的神色越发明显了。他转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女孩，目光缥缈，似乎望见了千年前的岁月。 但很快，这种怀念又变为一种遗憾。 第155章 解惑 “可惜了。”若陀龙王很是遗憾地看了一眼鹿祀，“你如今这副模样，喝不得酒。” 鹿小团子面无表情地又给他塞了一坛蟾宫折桂。 “不可惜，我的那份便由你代劳了。” 喝，陀子哥。别是好酒好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若陀龙王眉目舒展，哼出一声轻笑。也没有同女孩客气，伸手就将这极难酿造的烈酒捞进怀里，转头拿起开了封的那坛，把碗里倒满了。 “……我有一个问题。” 和鹿祀一样面前只摆了果汁，又和赞迪克一样旁听了许久的旅行者思虑半晌，终于主动插入话题。 他看向若陀龙王，回忆起之前去绝云间访仙的经历，眉宇中是藏不住的困惑：“兰斯洛特……和我长得很像吗？” 鹿祀攥着筷子的手忽地紧了紧。 她很清楚兰斯洛特和空到底有多像，若陀龙王最开始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 从看见兰斯洛特的真容后，直到刚才，她竟然丝毫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女孩抬头去看另外两个知情者，却见他们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若陀龙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肯定了空的猜测。钟离先是陷入沉思，似乎是在回忆中又确认了一遍，方才平静地给出答案。 “确实如此。不过兰斯洛特平日里不爱束发，眼瞳的模样也和你有差异……若是站到一起，反而很好辨认。” 龙王在一旁又点了点头，表示钟离说得对。 见空陷入沉思，钟离眸光不着痕迹地变了变，温和地开导起对方：“世上无奇不有，巧合之下出现两个容貌相似的人，并无不妥。” “摩拉克斯说的没错。”若陀龙王举起酒碗，“先前将你错认，是我不对。在此同你说声抱歉，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很是豪迈地一仰头，把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空的情商其实也不低，没有在饭桌上继续细想这件事，态度温和地客套了两句，顺着派蒙的思路转移了话题。 …… 天南海北地唠过一转之后，若陀龙王又把目光转到了不爱发言的师徒二人身上。 赞迪克对蟾宫折桂的成分很感兴趣，所以鹿祀从若陀的酒坛里顺了点，倒在少年的碗里让他琢磨。要不是在饭桌上，恐怕他此时已经拿出一堆子仪器分析起来了。 现在……他只能低头盯着那汪酒水，欣赏着酒中丰富的元素力，沉醉于散发出来的香气。 “兰斯洛特曾经也想过收徒。” 若陀龙王盯着那个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蓝发少年，语气平淡地提起旧事：“奈何他所创的那些术法，大部分都对施术者要求很高，彼时能达到条件的，只有我与摩拉克斯。” “我更喜锻造，便拒绝了他倾囊相授的好意。后来他又去找摩拉克斯，作了一场赌斗，败者拜对方为师。” 说起结果时，若陀龙王眉梢染上了盖不住的笑意：“结果是兰斯洛特的术法略逊一筹。” ……好了这件事她已经完全清楚前因后果了请不要再提了。 鹿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这弟子是正儿八经拜入门下的，不是赌斗赢来的。” 若陀龙王微笑点头表示知晓，而后又看看似乎尚未发觉话题已经转到自己身上的赞迪克，眼中流露出些许感慨。 “他琢磨起事物的样子，和当年的你很像。” “留云他们也这么说。” 女孩心中仍有不解，但见着赞迪克潜心研究物我两忘的模样，竟觉得格外顺眼。 “不必管他了。” 鹿祀能察觉到话题已经接近尾声，见龙王没有和赞迪克聊天的意思，便很自然地说起了之前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兰斯洛特所留下的破解宿命之法，究竟是怎么做的？” 此话一出，坐在若陀旁边的钟离也放下了筷子，神色严肃地看着身边的挚友，等他开口作答。 桌上就没有对此事不好奇的。就连派蒙都噤了声，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这边。赞迪克也从碗里抬起头，安静地瞅着龙王等他发话。 若陀龙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同时，一道温润的传音在钟离和鹿祀的耳边响起。 「摩拉克斯，兰斯洛特曾经和我们说过的。」 「天空之上的视线无法面面俱到，所以祂只在意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 未等若陀龙王细说，鹿祀就已经猜到了具体该怎么做。似乎是心照不宣一般，龙王也没有继续说明下去。 空只能从钟离微有些沉重的神色中确认他们确实已经有过交流。 若陀龙王倒是依旧神色轻松，问起了鹿祀这一世的经历。 后者挑了些有趣的说了，说到后面还拿出自己锻造的武器，让专业的陀子哥来点评。结果是收到了几句称赞，还有些微改进的建议。 随后龙王又看向钟离，问起了璃月的现状。 钟离也很是耐心地从五十年前开始说起，语速缓慢地讲了璃月这些年的变化。 他没有隐瞒自己是如何退下神位的，也没有隐瞒愚人众和奥赛尔的存在，把鹿祀在那场战役中的表现说得格外细致，就好像他也在现场一样。 ……啊，说不准他就在港口附近，或者视野开阔的天衡山上看着呢。 故事慢慢讲完，也就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旅行者。” 若陀龙王最先站起身，向坐在对面的空发出邀请：“听摩拉克斯说，你的实力不错。有没有兴趣，与我切磋一番？” “放心，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摩拉克斯也会在一旁助你。还有兰丝洛……” 鹿祀默了默，忽地从背包中取出一支竹笛：“我会为你演奏战斗时的背景音乐。” “……？” 空：谢谢，并不需要。 “陀子哥能从地脉中汲取力量，我负责限制他从中得到的力量。”女孩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分工，同时并没有把竹笛收回去。 “旅行者，和若陀这个层面的强者战斗，你也会有不少收获。所以……希望你能答应和他切磋。” …… 当一行人从山洞中出来时，外界已是深夜。 空和派蒙急着回去提交已完成的委托，先行赶回璃月港了。 鹿祀则带着赞迪克来到眠龙树下的石碑前，严肃认真地又上了一次香。 钟离在旁边看着，沉默良久，最终长长一叹。 若陀龙王番外：「兆月离歌，我始我终」 沉眠于地底的古老龙王已经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对时光的感知力。 他只是偶尔苏醒，活动筋骨，翻身。全然不知这些动作会给地面上渺小的生物带来何种影响。 或者说，起初的他，其实并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还没重新睡着的龙王感受到面前的岩石被移开，有外界的风吹了进来。 而后他听到了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 “摩拉克斯，快来！之前说的那位帮手，我给你找到了！” 彼时的契约之神尚且年轻，有着和一身实力相匹配的狂气。听到少年的呼唤后，他很是好奇地走上前来，又在看到地里强大的古老石龙后神色一凛。 “兰斯洛特。”向来自傲的摩拉克斯此时开始犹豫了，“这等存在若是违背了契约，对我的子民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记忆之魔神只是笑笑，伸手去推：“你先去和他聊一聊嘛，先互相了解一下也好啊。” 岩龙静静地听着发生在面前的交谈，并不出声。 或者说，他与世隔绝甚久，虽能听懂世上流通的语言，却忘了如何发声。 而此时摩拉克斯终究还是听从了兰斯洛特的建议，凑近一些开始与地里的龙王搭话。 “初次见面，我名摩拉克斯，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地中之龙沉默少顷，而后用有些僵硬的语调，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若陀。” 随着这两个字说出口，脑海中像是被灌入了和世界有关的知识，使他豁然开朗，再说话时也变得顺利了许多。 “尔等可以唤我若陀龙王。先是掘开山石，又来打搅我休眠，究竟是有何要事？” 察觉到面前的岩龙似乎没有双眼，摩拉克斯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和兰斯洛特开始了眼神交流。交流的内容也很简单—— 「接下来该怎么说？」 「你未来不是对这一带有规划吗？如实相告呗。」 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后，兰斯洛特又指指若陀龙王，再反手指指自己的眼睛。暗示摩拉克斯可以用这个当作筹码。 后者明悟地点点头。 “若陀龙王，我等带着子民在附近定居，而他们为了生计，将来会到此处开采资源。恐怕往后这样的打扰时常会有。” 对于实力和自己相当的强者，摩拉克斯展露出最大的尊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同他商谈。 “关于此事，你是更愿意与我们划清领地，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还是想从地中迁出，和我们共同生活？” 摩拉克斯在最后神色认真地把小筹码补上：“若是和我们一同生活，我可以为你造一双眼睛，以便你在地面上行走。” “但是作为回报，你要与我建立契约，同我一起庇佑子民。” 眼睛…… 龙王虽然不曾获得过，却也知道它是能感知世界，使万物之形显于心中的珍贵事物。因此狠狠地动心了。 他与摩拉克斯又交流了几句后，确认面前的魔神可以信任，开始考虑起从地中迁出的可能性。 “……只是如你所说，那些凡人如此脆弱，接触元素力便会受到伤害。我身上自然携带的元素力无法收敛，恐怕很难与你一起庇佑他们。” 听他这么说，旁听的兰斯洛特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晃晃悠悠地冒出头来：“这个不用担心。” “我先前钻研过一种专门压制能量的仙术，可以把元素力封存在特定的物品中。如果你接受契约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元素力压制在体内。而且不影响使用哦~” ——于是若陀龙王接受了来自摩拉克斯的契约。 摩拉克斯动用神力与权能，在岩龙的脸上雕琢出双目，使他得见光明。 兰斯洛特以多种元素力驱动仙术，在龙王的尾部留下华丽的草木之纹，帮助他控制自身能力。 ——此后，若陀龙王跟着他们一起，四处征战，无往不利。 有时会有魔神诈降，亦或是主动寻求合作，过来并入摩拉克斯麾下，与他签订契约。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在后来违背了契约，被契约之神毫不留情地斩杀。 若陀龙王见过摩拉克斯所展露的无边杀伐之相，偶尔会在心中庆幸这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而且自己并不会背离契约。 想到这里，若陀又会为自己的挚友拥有这等实力感到骄傲。 又赢下一场战斗之后，璃月也显露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在庆贺此战大捷的欢宴后，璃月最强的两神一龙，缩到了附近的山头上。 他们这等存在是很难喝醉的。尤其是兰斯洛特，甚至未曾体会过微醺是何感受。 所以当金发的魔神拿出几坛包装朴素的桂花酒，并说它能醉倒魔神的时候，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你小子瞒得真好，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酿酒。” “我们又不会趁你不在偷你酒喝。”若陀笑着拿走其中一个酒坛，启封闻了闻，随后豪爽赞叹：“啊，这酒闻着还真有些意思。” 兰斯洛特也笑。 “我瞒你们作甚。这是不久前刚学的，如今出了成品才算是学会了。正好带你们一起尝尝。” 他抬手，给旁边的摩拉克斯也送过去一坛：“你也尝尝，不出意外的话，我这次酿出来的成品足够醉倒咱们几个。” 后者接过，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虽喝不出兰斯洛特的自信来自何处，却被酒的味道惊艳住了。 “能将桂花的香气与酒香融合得这般完美，真是少见的好酒。”向来口味刁钻的摩拉克斯这回可没有吝啬赞美之词，“兰斯洛特，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回头再想。” 兰斯洛特此刻并不想在意这种小事，笑着提起手中酒坛：“今晚我们要做的，就是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事实证明兰斯洛特确实酿出了能醉倒魔神的酒。 各自喝了三坛之后，山顶上对饮的两神一龙皆是露出醉态，毫无形象地躺了一地。 倒是没有睡着。 稍微缓过神之后，若陀龙王显出本相，精准地控制在山头大小，让他的两位挚友躺在自己背上。 空阔的天穹下，唯有一轮明月高悬。 兰斯洛特抬手比划着似乎再高一些就能触碰到的月亮，忽地笑了声：“在我的家乡那边，有人作过这样一首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此情此景，看上去倒有些符合了。” 摩拉克斯学着他伸出手比划月亮，也跟着一起畅想起来：“如果骑在若陀的背上，盘山而行，不久就能登上月宫了！” “哈哈，说不定呢。”聊着聊着，兰斯洛特忽地坐起身：“我想到了！” “这酒的名字，便叫「蟾宫折桂」！” “蟾宫折桂……不错的名字。” 山顶上，对月而歌，举酒笑谈的三人，是若陀回忆里最美好的景象之一。 …… 旷日持久的魔神战争终于迎来了结束的一天。此后，尘世分为七国，由高天之上降下的权柄赐予正名。 不出意料，摩拉克斯正是璃月这片地域的胜出者。 当摩拉克斯展示出象征着执政权柄的神之心时，离得最近的若陀龙王没有错过兰斯洛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与恨意。 不过记忆之魔神当时什么都没做。 直到摩拉克斯把神之心收起，他才风轻云淡地提醒了一句：“最好不要太过依赖这个东西。” 作为在魔神战争中厮杀决出的胜者，摩拉克斯自然知道不能依赖外力的道理。又加上兰斯洛特的提醒，他下意识就对神之心的存在升起了警惕之心。 对他来说，高天之上的王座远没有可以把后背托付的战友值得信任。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他不必对天理报以信任。 若陀龙王原以为，自己实力强横，又是真心喜爱摩拉克斯的子民，更何况魔神战争已经结束，他完全可以长久地守护璃月。 璃月人开采层岩巨渊时，兰斯洛特曾经问过这位亲近人类的龙王，是否介意人们开凿到他的旧巢中去。 而若陀龙王当时是笑着回的。 “你这一身力量全仰仗地脉的家伙都不介怀，我惦记那点影响做什么？” “陀子哥，别小瞧人类的创造力啊。”兰斯洛特扶额叹气，“我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人类的身份，所以对他们的开采并不在意。” “而至于他们的探索能力……你信不信他们能走到地下百米以下？” 若陀龙王闻言颇为惊叹，却还是慈爱地没有阻止人们继续折腾的意思。 不知何时起，天理加强了刻录在法则中的「磨损」规则。 最先察觉这件事的是兰斯洛特。 在某次聚会时，若陀对着几个久未谋面的仙人，想了许久才叫出他们的名字。聊起一些往事时，也不再如同往年那般如数家珍了。 兰斯洛特忽然提起层岩巨渊的话题，让龙王下意识生出了烦躁的情绪。 不等他说话，记忆之魔神忽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磨损。” 寿命悠长的仙人们都知道磨损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自己终将有过往和理智被时光消磨殆尽的一天。不过他们更清楚，这些应当是发生在很久之后的事。 察觉不对的众仙立刻一番排查，最后发现根据实力的不同，每个人身上的磨损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加速。 兰斯洛特因为不知名原因被排除在外，此外便是若陀被磨损的程度最深。 那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事上了心。 向来无所畏惧的若陀龙王是头一次生出恐慌的情绪。 他害怕记忆中那些深刻的美好被抹去；也担心自己在理智被侵蚀后，会背弃曾经的契约，对挚友和他的子民出手。 磨损不算严重的摩拉克斯尝试过把力量分给若陀，然而收效甚微，不如兰斯洛特复制记忆一遍一遍加深印象来得有效。 但一昧的填充记忆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后来兰斯洛特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他带回了一个花纹古老繁复的盒子，以及缓解磨损的沉眠之法。 其实原理很简单，利用对外界毫无知觉的睡眠，将记忆保持在一个静止的状态，直到下次醒来。 听上去只是在拖延时间。但兰斯洛特在离去之前，特意找机会专程告知若陀—— 再坚持一些时日，等时机到来之时，他必然能找到解决磨损的办法。 …… 旅行者最终还是答应了若陀龙王切磋的请求。 龙王显出原本的形态，压制到不足当年醉酒时的大小，却依旧显得压迫感十足。 鹿祀举笛，如同先前说好的那般，奏响凄哀婉转的乐声。却并非为旅行者助阵，而是为老友送行。 一场战斗下来，空确实收获颇丰，同时也累得不太想动弹。 龙王笑着看向了两位挚友。 钟离面露不忍，却还是伸出手，在若陀龙王的四周开始构建封印的法阵。 趁着法阵尚未成型，鹿祀进了一趟尘歌壶，把兰斯洛特当年存下的所有蟾宫折桂都翻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封印内部。 若陀看笑了：“兰丝洛，我稍后便会重新陷入沉睡，你放的这些酒，我也没时间喝啊。” “没关系。”女孩完全没有要听劝的意思，“让它们代我陪着你也好。” “——对了，还有这个。” 鹿祀闭目抬手，凝聚出一颗纯白的立方体，而后找了个空酒坛塞了进去，和那堆蟾宫折桂放在一起。 立方体中保存了她根据先前的聊天内容，拟造出的和若陀有关的记忆。如果在未来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这段记忆应当能再对抗一次磨损。 若陀龙王最终没有拒绝女孩的好意。 ——毕竟旁边还有个想把力量分给自己用以对抗磨损的钟离。 摩拉克斯你清醒一点，这个办法我们以前就已经试过了，收效甚微啊。你就不怕未来我借着你的力量把璃月毁了吗……啊，这个应该不会。 不久后，若陀龙王站在巨大的法阵中间，四周围了一圈来自挚友们的关爱；他温和地笑着，同来访者告别。 “摩拉克斯，兰丝洛，不必如此沉重。我只是如往常一般再度休眠而已。” “若有缘，不久的将来便能再会。” 为了避免不舍的情绪导致告别没完没了，说完这句话后，若陀龙王干净利落地把几人都传送了出去。 再度化为龙形，龙王尾巴一扫，把挚友留在封印里的东西卷到身边，闭目沉沉睡去。 “希望下次苏醒时，能再听到一个好消息……” 第156章 来得真是时候 从眠龙树下回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鹿祀收到了一封来自至冬的信。 送信的人是约书亚，自从他们上次把“兰丝洛大人几天没吃饭”的消息透露给达达利亚后，隔两天就被女孩赶回了北国银行。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用他们。 在鹿祀看信的时间里，约书亚缩着脑袋站在旁边，跟个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跟着信一起到他这里的还有条不太妙的消息：本土还分配了一批新兵过来，估计抵达的日子也是这两天。如果他们没能及时取得兰丝洛大人的原谅，恐怕不久后就会有新兵顶替他们的位置了。 鹿祀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只低头认真地阅读信件。 信是女士寄来的。内容正是她已经述职完毕，并且还向女皇请好了调令。过段时间就会派人过来接鹿祀，而后一起前往稻妻。 逐字看完信上的内容，女孩轻轻一笑，将之妥帖地叠好收进背包。 接着她转头看向约书亚，十分客气地表达了送客的意思：“你还有什么事吗？” “兰丝洛大人，我保证再也不会把任何消息透露给公子大人了，请您让我们回来在您手下做事。”约书亚神色为难。出于理亏，他说话时还有些底气不足。 “哦，这事啊。” 鹿祀恍然，稍作沉思，而后在男人希冀的目光中指了指旁边的赞迪克：“可是我已经有人照顾了。” “而且过几天我还要去稻妻，那地方可不太平啊，你们也要跟着吗？” “兰丝洛大人！”约书亚开始慌了，朝着女孩一个屈膝就跪了下去：“我们是和德雷特大人一起被分配到您部下的，任务只有听从您的命令。” “之前是我自作主张，请您责罚。也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坐在旁边闷头看书的赞迪克突然抬眸扫了约书亚一眼。以少年对鹿祀的了解，从这人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 鹿祀在人跪下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大，接着又听到德雷特的名字，顿时觉得脑壳更疼了。 “……站着说话。”女孩有些愁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德雷特没告诉过你们我不喜欢被人跪来跪去吗？” 约书亚不敢抗命，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脑袋依旧是低着的。 “……以后不要再多嘴了。” 鹿祀考虑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告诫。似乎觉得不太够，想了想又加上补充说明：“罗莎琳姐姐——女士那里也一样。能听明白吗？”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允许他们继续跟着了。 约书亚没有克制住脸上的表情，很是惊喜地对着鹿祀行了一礼：“属下谨记，绝对不会再犯！” “嗯。回去收拾东西，过两天随我去稻妻。” “是！” 约书亚离开后，鹿祀低头复盘了一遍最近要做的事，发现自己当下是真的空闲下来了。 既然如此…… “走小赞，我带你去遗迹守卫的研究所玩玩。” 听到鹿祀的这句话，赞迪克立即收好书本，从椅子上弹了下来。 其实在拿到兰斯洛特的手记后，他对那个机器的研究欲就已经没那么强烈了。但有机会还是想琢磨一下。 所以他很积极地准备好东西，跟着女孩一起出门去了。 …… 根据手头微薄的情报和游戏里的记忆，鹿祀带人传送到了灵矩关附近的七天神像。 二人还算顺利地沿路上行。眼看着就快找到入口处了，却又一次在附近感应到了熟悉的存在。 ……不愧是满世界乱跑的旅行者。 反正对方还没发现自己，鹿祀也懒得过去打招呼。然而地脉中传来的反馈却让她生生转变了前进的方向。 除了空和派蒙之外，还有一个活跃且熟悉的气息。 托克，你丫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挑在我要带小赞参观工厂的时候抵达璃月？ “师父，”旁边的赞迪克不明所以，呆萌地指了指左手边：“我感觉入口好像在这个方向啊？” 鹿祀点点头：“你的感觉没错，但是我看到一个罕见的熟人，得过去打个招呼。” “哦。” 少年乖巧地闭了嘴，沉默着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起之前学过的术法。 换了方向又走出一段距离后，鹿祀在一处墙根那里看到了四个人影——空和派蒙，还有托克，以及察觉到这边情况赶过来的千岩军戴派。 此时戴派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小托克，奈何后者眼中的世界与大人不尽相同，对他的说辞也是完全不相信。 “才不是什么杀人机器！独眼小宝是正义的伙伴，不许你这么说！” 啊……真是熟悉的台词呢。 鹿祀无奈地一拍额头：好久没见，这小子性格更达达利亚了。 她先是动用仙术改变了自己的外形，而后才快步走上前去，同时扬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托克！在外面要讲礼貌！” 听到熟悉的声音，托克把脑袋转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很喜欢的那个小姐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兰丝洛姐姐！” 男孩活跃地蹦蹦跳跳，和鹿祀打招呼：“是哥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快步走到近前，鹿祀先是弯下腰，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托克的额头：“你哥哥还不知道你过来的消息呢。”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直起身子，带着些歉意地朝旅行者几人欠身一礼：“抱歉，这是我朋友的弟弟，我们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派蒙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对面的三人，而后客气地摆摆手：“没关系啦，不是很麻烦的事。不过小朋友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哦~” 空也点点头，对派蒙说的话表示认同。 戴派认出了鹿祀的身份，立刻松了口气，拄枪朝她行礼：“原来是您的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了。” “只是这一带最近有些危险，不是观光的好时候。” 他想着，毕竟是耗尽了仙力的仙人，还是稍微提醒一下好了。 鹿祀正要道谢，托克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戴派就开始告状：“姐姐，那个叔叔之前说独眼小宝的坏话！他是坏人！” 第157章 童心保卫战 ……达达利亚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托克！”鹿祀换上可以说是严厉的神色，“这位叔叔是守护璃月的好人，道歉！” 男孩瘪了瘪嘴，还有些不服气：“可是他说独眼小宝的坏话。” “不用了。” 对面的戴派摇摇头。他本就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也不至于和一个孩子置气：“你们安全就好，我继续巡逻去了。” “请等一下！”鹿祀把人叫住，没有再强求托克道歉，而是递过去一个石珀挂坠：“这是仙家的护身符，算作我的赔礼了。你在这一带巡逻也要注意安全。” 戴派稍作犹豫，最终抬手接过护身符。他再次向鹿祀行了一礼，转身走开。 鹿小仙人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托克的世界观，以免他将来在野外遇到遗迹守卫又傻乎乎地凑上去。 于是她半蹲下身，保持和小家伙平视的姿势，严肃而认真地开始了自己的教育。 “托克，你哥哥是不是告诉你，独眼小宝是保护大家的？” 男孩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鹿祀蹙眉轻叹，努力组织着措辞，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遗迹守卫：“那么，你知道为什么独眼小宝会是这个样子的吗？” “唔……不知道诶。”短暂回忆后，托克摇摇头。 他的哥哥之前只讲了独眼小宝从哪里出生，还有作为正义伙伴保护大家的故事。关于独眼小宝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倒是没有讲过。 鹿祀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说，那小子要是连这个都编了她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许多高高大大的机器人从遗迹里爬出来，到处伤人。这些伤人的机器就叫作「遗迹守卫」。” 鹿祀开启讲故事模式，绘声绘色地编出了另一段历史：“那些遗迹守卫就长这个样子。人们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害怕地到处躲避。” “后来就有人想啊：如果他们有一个和遗迹守卫一样强大的伙伴，是不是就可以对抗这些坏家伙了。” 看着托克伴随剧情紧张起来的表情，鹿祀淡笑着继续讲述。 “所以，独眼小宝诞生了。” “独眼小宝和人们一起，把遗迹守卫赶到了深山里，重新建立起了家园。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听到独眼小宝的戏份，托克顿时雀跃起来，他蹦跳了两下用来表达心情的激动，眼睛亮晶晶地等待鹿祀故事里的后文。 而鹿祀却在这里话锋一转：“但是遗迹守卫没有完全消失，他们还在野外徘徊着，准备伤害路过的行人。” “因为独眼小宝和遗迹守卫太像了，很难一下子辨认清楚。好在正义的伙伴平时都和人们住在一起，野外的大部分都是邪恶的遗迹守卫。” 她再次指了指旁边的机器。 “所以，刚才那位叔叔，可没有在说独眼小宝的坏话哦。” “原来是这样啊。”托克对鹿祀很是信任，迅速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有些沮丧地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举措：“我刚才误会他了。” “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的话，你就认认真真地和他道个歉。” 少女把手按在孩子头上轻轻顺毛。 托克十分用力地点着脑袋：“嗯嗯！” “还有，以后在野外遇到机器人，要当心他们是邪恶的遗迹守卫，不可以离得太近。记住了吗？” ——这才是她特意编一个故事的主要目的。 “记住了！” 旁听完鹿祀讲的故事，派蒙附在空的耳边说起了小话：“看戏的居然这么擅长哄孩子……说起来，之前在不卜庐的时候，也是她在和七七聊呢。” “不过既然小朋友找到了熟人，我们就把他留在兰丝洛这里，继续探索遗迹守卫的事情。” 空轻轻点头，认同了派蒙的提议。 他看着旁边温馨的场景，不打算破坏气氛，正要带着同伴悄悄离去。却忽地被叫住了。 “旅行者，派蒙，你们也别急着走啊。” 鹿祀站起身，顺手又拍了拍托克的脑袋：“这孩子我虽然认识，却不是我亲弟弟。你们之前照顾了他一阵子，理应收到谢礼。” “带他去北国银行，让他的哥哥当面向你们表达谢意。” “北国银行？”听到鹿祀刻意提起的地点，空再次打量了一遍托克的样貌，很快在心中有了猜测：“难道他的哥哥是……” 托克十分骄傲地抢答：“我的哥哥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哦！” 鹿祀抽了抽嘴角，别过头去，默默扶额。 还没完，男孩紧接着就煞有介事地说起达达利亚给她安排的身份：“还有兰丝洛姐姐，是至冬最有名的玩具设计师！” “……” 阿贾克斯你丫哄孩子倒是提前跟我串好词啊！！！ “玩具设计师？” 派蒙疑惑地复述了一遍，而后和空一起用狐疑的眼神注视着鹿祀。 少女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掐诀给二人送过去一道传音。 「公子给他弟弟造了个童话梦，辛苦你们配合一下。」 空的眼中露出了然之色：果然这孩子的哥哥是公子么？不过……玩具销售员…… 简单说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她神色如常地开始给自己补全设定：“是的，我来到璃月是为了寻找灵感，想要为大家设计出更多有趣的玩具。” 鹿祀想着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演，于是灵机一动，微笑着开始向孩子介绍起新朋友。 “托克，这位是一直在旅行的空王子，还有他的伙伴，小精灵派蒙。” “我怎么又变成精灵啦！”「小精灵」虚空跺脚，小声嘀咕：“不过……感觉比玩具要好一点……” 鹿祀面不改色地扯过旁边的赞迪克：“还有这位，是和我一起设计玩具的魔法师哦。” “小赞，给托克变一个。” 少年很是无奈地看了自家师尊一眼，稍作思考，用出了一个特效很炫的仙术。 趁男孩的目光被特效吸引，他偷偷拆了旁边遗迹重机里的部分零件，放到背在背后的手上组装起来…… 第158章 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几秒钟后，特效消失。一只迷你的遗迹猎者出现在赞迪克掌心。 “哇！”小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哥哥好厉害！他和独眼小宝长得好像，是独眼小宝的伙伴吗？” “没错，它叫飞天小宝。” 少年模仿鹿祀的风格，面不改色地给手中模型添加设定：“邪恶的遗迹守卫还有一个会飞的帮手，叫遗迹猎者。为了对抗它们，飞天小宝就出现了。” 有模有样地介绍完之后，赞迪克把迷你模型往托克手里一塞。 “送给你了。这个飞天小宝我们还没开始生产，所以它是独一无二的哦。” “谢谢魔法师哥哥！”拿到新玩具的男孩开心地蹦蹦跳跳，脸上写满了对赞迪克的喜爱：“魔法师哥哥是好人！” 旁边的空和派蒙面面相觑，后者不太理解地摊了摊手。 而他们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鹿祀的传音。 「旅行者，派蒙，我改变体型的仙术不能坚持太久，能拜托你们再照顾托克一阵子吗？把他送到北国银行就好。」 送出传音之后，鹿祀用上正常的音量，在明面上神色如常地扯起了谎：“托克，我要和魔法师一起去打败这里的遗迹守卫，没有办法照顾你。” “让那边的王子哥哥和精灵姐姐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听了鹿祀找的借口，托克两眼发亮：“我可以一起去吗？我想看兰丝洛姐姐赶跑坏家伙！” “不可以哦。”鹿祀摇摇头。想了想，放出一部分权能，拟造出遗迹守卫的模样。 ——还用意念控制它做了个打招呼的姿势。 “你看，这是我的独眼小宝，托克还没有找到可以一起战斗的伙伴，贸然行动会遇到危险的。托克是好孩子，不会让大家担心的，对？” 听鹿祀这么说，男孩只能沮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不过眼中还透露出了对独眼小宝的向往。 派蒙再次小小声和空吐槽：“看戏的为了保护小朋友的幻想，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呢……” “咳咳，这位王子殿下，还有派蒙小精灵。”鹿祀清了清嗓子，抬手递过去一个白色的记忆方块：“请把这个也一并带给达达利亚，他拿到之后会知道该怎么做。” 她可不像某个缺心眼的家伙，哄完小朋友也不知道找相关人士对个台词。 空不久前刚见识过这具象记忆的手段，自然能猜到里面装了什么。他伸手接过方块，心照不宣地对鹿祀点点头。 托克对世界的认知很简单：哥哥是好人，兰丝洛姐姐是好人；所以他们认识的朋友也都是好人。 于是男孩掏出哥哥给他的摩拉，递给了接下来负责照顾自己的王子和小精灵。顺便还介绍了一下自家哥哥说过的“把这些交给好人，好人就会对托克好”的理论。 鹿祀低头扶额，挥挥手示意空和派蒙放心收下。 目送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她伸了个懒腰变回孩童形态，又转头看向赞迪克。 女孩笑容温和，很是真情实感地夸了一句：“想不到你这么会哄孩子……刚才做得很不错。” “孩童的心思一般很好猜。”少年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表扬的事，“而且还有师父之前讲的故事，我当然能分析出怎么做可以让他开心。” “好。”鹿祀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多托雷没有给赞迪克安装情感系统，所以这小子才会用分析的手段来猜测别人的情绪。 ——倒是靠分析表现得十分高情商呢。 女孩说起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先把这周边的遗迹机器清理一下。然后……趁时间还早，我们去「工厂」里看看。” “好。” 赞迪克乖巧点头，对鹿祀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 在清理遗迹守卫时他们又偶遇了正在巡逻的戴派。后者见到鹿祀，短暂惊讶了一下后，恢复表情向二人问好。 女孩微笑着点头回应，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体型变化的原因：“一些简单的仙术还是可以用的，之前在孩子面前变成那样，也是为了避免他担心。” “只是我仙力有限，只能拜托旅行者帮忙：带孩子去找他的家人了。” “原来如此。”戴派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这样，旅行者那边的线路我也要再探查一番了。” 鹿祀切换出礼貌的笑容，歪头温声询问：“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最近总部接到多起目击报告，有一些本不该出现的遗迹守卫，出现在了这一片地区。” 出于对女孩的信任，戴派很细致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教头派人追查这些古代机器的来源，发现似乎是从一处遗迹里突然冒出来的。” “遗迹？”鹿祀眉头一挑，“在哪个方向？” 戴派指了指方向，继续说明情况：“那个遗迹里不时会传出「咔啦咔啦」的响声，在总部的批准下达之前，我们还不能进去探索。” 鹿祀回过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哽住了。 那边的遗迹……那不就是多托雷之前研究遗迹守卫的地方吗？！！ “原来是这样啊。” 女孩思考少顷，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最早的目击报告是什么时候吗？” 戴派说了个日期。 “……” 鹿祀再次无语凝噎：这可真是，过于巧合了。 那个日期是她去探望完若陀龙王的第三天。而且从冒险家协会的消息来看，这一天还有某些地区的岩龙蜥部族闹出了点动静。 好嘛，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和钟离一起封印陀子哥之后，冥冥之中的感应让岩龙蜥种群焦躁不安，以至于整出一些动静…… 话说那日天遒谷一带还地震了来着，不会地震波把研究基地震出来的？合着顺一堆子线索找到的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多谢告知，大致情况我已知晓。” 鹿祀朝戴派点了点头：“我和我的同伴尚有些自保之力，对此事也感到好奇，稍后便去你说的遗迹看看。” “若有什么发现，我会通知总务司。” 第159章 走，带你去看戏 告别神色感激的戴派后，鹿祀带赞迪克终于来到了“遗迹”的入口处。 能明显看到入口的机关被破坏了。不过一眼看过去倒是没见到遗迹守卫，想必被激活的都已经跑出去了。 他们没有在外围磨蹭，鹿祀直接动用瞬移术法，赞迪克动作生涩地紧随其后。 很快进入研究基地的核心区域。 此处的设备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检测到外来的入侵者，迅速通过传送带运来几只遗迹守卫，激活后投放到地上。 看着笨拙地向这边走来的大机器，女孩神色平淡。 她稍稍扬起头，抬手一指上方的传送带，向跟在身后的人发号施令：“去把那玩意关了。” “没问题，很快就好。” 被安排自己擅长的活计，赞迪克的态度十分积极。他驱动风元素浮空而起，靠近传送带观察了几秒钟后，当机立断地使用瞬移术法，消失在这个房间。 队友走了，鹿祀也可以放心施放技能。抬手就是一堆地刺，把几只遗迹守卫钉得无法动弹。乍一看还以为是标本。 不过这些机器只是被限制了行动，还没有彻底死机。它们很快就改变策略，瞄准女孩准备发射炮弹。 而被瞄准的女孩则是默默掏出了几柄无锋剑。 鹿祀随手给自己套了层盾，而后以一个别扭的握姿拿起无锋剑。瞄准，投掷。 破风声响，下一秒，并不锋利的普通铁剑直直刺入某个遗迹守卫的核心，只留下剑柄在外面。 女孩如法炮制，又给剩下的每个遗迹守卫的核心都加了个剑柄装饰。 传送带咔啦咔啦的声音再次响起，又运输了一批对手上来。鹿祀依旧挂着冷淡的表情，反手抽出试作斩岩。 分列两边的遗迹守卫被激活，核心中的光芒依次亮了起来。 运输这些机器的夹子正要松开，下一瞬却失去了能源，只能僵硬地继续卡着。配合上已经激活的遗迹守卫，显得有些滑稽。 又几秒后，一道轻快的声音伴随着青绿色的仙术符文出现在鹿祀身边。 “我那边解决了！师父。” “嗯。” 鹿祀点点头，没有再看那些瞄准自己的遗迹守卫，收起武器，抬步走向更深处的房间。 女孩身后，凭空出现的风暴裹挟住冲向她的炮弹，而后化为龙卷绞碎了先前发动攻击的机器。 “嗯？” 赞迪克疑惑地轻咦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能看出它是很坚硬的材质，但上面由风造成的切口平整无比。而且……他之前并没有动用多少力量。 少年低头看向挂在腰间的羽毛。 元素力根据本源的不同，强度也分三六九等；譬如火骗骗花的元素力强度比不上爆炎树。而神之眼中的元素强度，则根据持有者自身意志力额外计算…… 这片羽毛是个例外。驱动它并不需要费多少心思，但其中所蕴含的元素力却是最强那一档的。 兰丝洛……师父从哪弄来的这玩意？ 感叹了一下羽毛的强度后，赞迪克快步追上鹿祀，有些殷切地提出自己刚刚冒头的想法：“师父，我能研究这个羽毛吗？” “可以，别弄坏了。”女孩神色平淡，“不然你以后就赤手空拳和人打架。” “好嘞！” 得到自己期待的答案，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活脱脱一个得到喜爱之物的孩子模样。 鹿祀随意找了一间休息室，简单整理过后就窝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赞迪克则是在偌大的研究基地里到处乱跑，很快把这里的内部结构摸了个遍，顺便还搞到了大部分能运转的仪器的控制权。 听着少年报告过来的成果，女孩轻轻扬眉，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有意思的念头。 “小赞。”她招招手，示意不远处摆弄零件的人到自己这边来。 后者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蹿了过来。 鹿祀被赞迪克的动作逗笑了：“怎么这么急？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赞迪克也笑：“你最近几次找我都是有好消息。” “那这次对你来说可不一定是好消息了。”女孩靠在椅背上，带着些揶揄地挑了挑眉：“给你安排个哄小孩的任务。” 少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鹿祀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打算给托克整个美好的童年回忆。” “到时候这样……再这样……能做到吗？” 听女孩说完她的计划，赞迪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身体却很诚实地点点头。 “可以，这个简单。” 得到肯定的答复，鹿祀颇为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好。你还有什么要研究的吗？” 赞迪克摇头。 “没有了。不过还需要等一会儿，我去帮你准备一个送托克的礼物。” “行，等你完工之后，我带你去达达利亚那里看乐子。” …… 说实在的，赞迪克对除多托雷以外其他人的乐子并不好奇。 ——但这可是兰丝洛师父带他看的乐子诶！ 因此，在打包好鹿祀送给托克的礼物后，赞迪克乖巧地跟在女孩后头，悄咪咪地来到了青墟浦的某处蹲守。 当然，鹿祀的记忆力还没强到能记住达达利亚传说任务全过程的程度。所以她在行动之前拿摩拉卜了一卦，确定了大概的时间和方位。 一块巨石后面，两个小脑袋悄咪咪探出头来，紧紧盯着不远处那几个盗宝团成员的动静。 不多时，有位一身灰色系衣装的橘发青年来到此处，大大咧咧地直接走近这群人。 见主角到场，鹿祀立刻把意识导入地脉，很快感应到了正往这边赶的旅行者一行人。托克当然也在其中。 “来了来了！” 女孩压低声音，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摆：“注意听他们的对话！” 赞迪克聚精会神，凭借自己强大的感知力，隔着一段距离偷听起了那头的动静。 “……入伙儿的话，我就明说了，你这种花花公子模样的人可绝不会受欢迎的。”——这是那个脑补过多的盗宝团说的话。 紧接着传来达达利亚的轻笑声。 第160章 还真是威名在外呢 “呵呵……想象力倒是不错。” “以至冬女皇陛下的名义，原谅你们这些乡野之辈没什么见识。”达达利亚笑笑，而后摆出一个狂气的姿势，开始自报家门：“现在，恭听我的名号——” “哥哥！” 下一秒，清脆欢快的童音钻进几人中间，是不谙世事的托克。 小家伙完全看不懂眼下的状况，天真地询问自家兄长：“哥哥是在向他们推销玩具吗！好厉害，我早就想看哥哥工作的样子！” 囿于托克在场，愚人众执行官的名号无法说出口。青年的脸上浮起一丝纠结，随后迅速转化为虚假的自豪。 “……我的名号是，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派蒙：“噗……” 不远处偷听的鹿祀同样没绷住，在巨石后面压着声音漏出一串低低的笑声。 赞迪克也颇感兴趣地扬了扬眉：在外人面前为了维护孩子的认知做到这个程度，确实挺有意思的。 在场者只有托克开始欢呼。 盗宝团的几人则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人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我怎么觉得，我们盗宝团被瞧不起了……” 当着孩子的面，达达利亚只能硬着头皮组织措辞，尝试用暗示的方法催债。 “所以，你们买不买？至冬国三个月前出产的玩具，价格是……六十万摩拉，一次性付清。” 鹿祀已经控制住笑声了。但在见到这样的画面后，脸上依旧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而第一时间没能听懂的盗宝团众则是爆发出轻视的大笑，吐槽达达利亚是想拿这笔钱治脑子。托克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再一次为哥哥给人带去快乐感到自豪。 “……我再讲一遍，”公子觉得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关键词：“至冬玩具，三个月前，六十万摩拉，一次性付清。” “还有，躲在后面的那位朋友，不出来一起聊聊吗？” 鹿祀轻轻挑眉：哦豁，被发现了啊。 不过也正常。为了看戏，她挑的位置距离现场并不远，刚才又漏出了笑声。以达达利亚的洞察力，发现不了他们才有问题。 于是女孩再次施展改变身形的仙术，带着赞迪克从巨石后面绕出。 看清偷听者的容貌，达达利亚顿时怔住了。旁边的几位盗宝团却是在见到鹿祀后，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两步，眼中流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在璃月探宝的盗宝团可以不认识愚人众执行官，但不能不认识“蓝发金瞳的仙人”。 原因无他，鹿祀当初在归终机旁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在现场的盗宝团也弱化了其他人的形象，只有关于这位仙人的事迹传了出来。 而且还越传越可怕。 说是有个黄麻子不知天高地厚，去破坏了仙家的东西，结果被那仙人逮个正着。 仙人当场就废去了他的双手，又把人丢进魔物群，在周围竖起难以攀爬的石墙……这人和魔物被关在一块，惨叫声是响了三天三夜才停息啊。 也有人疑惑，仙人不是和岩王帝君有过契约，不能伤人才对吗？ 遂璃月港那边又添来传闻，说这位仙人和岩王爷颇有渊源，得了帝君亲自赋予的行刑权，是可以对人下重手的。 璃月的山野间向来不缺乏志怪传闻，秉信“富贵险中求”的盗宝团对其中大部分都不以为意。 只是从某一天开始，向来高调的黄麻子如同人间蒸发般再无消息，还有许多常和他一起行动的人突然被废了一只手……桩桩件件，最终坐实了“蓝发金瞳的凶残仙人”的传言。 ——所以这一窝盗宝团在看到鹿祀之后，俱是惊恐地后退两步，又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 不能跑。据说当初和黄麻子一起惹恼仙人的那些人……凡是想要逃跑的，双手都废了。 “兰丝洛姐姐！” 托克丝毫没察觉到当下的诡异气氛，见到鹿祀后开心地蹦蹦跳跳，和对方打招呼。 “是你啊，伙伴。”达达利亚松了一口气，“那么大致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推销可能没有说到他们的关注点上。你是璃月人，能不能用璃月的方式，向他们‘介绍’一下这批‘玩具’？” “拜托拜托~” 青年双手合十，有些讨好地朝鹿祀拜了拜。 “好，你先陪托克玩着，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反正戏已经看够了，顺便帮个小忙也并无不可。 应下这件事后，她看向旁边神色紧张的盗宝团，微微一笑。 “几位，是这样的。三个月前你们看上了一款至冬玩具，所以在北国银行签署合同，用六十万买下了它们。” 少女指了指达达利亚：“他刚才是想通知你们，现在玩具已经到货了。如果你们还想要，请把购买玩具的钱一次性付清。” 她又指了指脑子：“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有这回事？” 加入了“北国银行”这个关键词后，盗宝团的几人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聚在一起小声交流了一番后，转身朝向鹿祀，赔着笑连连道歉。 “是是是，确实是有这一回事。您瞧瞧，我们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想起来了，六十万回头就给您送过去。” 鹿祀很耐心地又指了指达达利亚：“不是给我，是给他。他才是负责销售的那个人。” 几人连声应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盗宝团的这些人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自己，但目的已经达到，鹿祀也没有要细究的意思，挥挥手就打发他们离去了。 于是几人又换上了劫后余生的表情，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去了。甚至还落了不少工具在这处营地里。 “兰丝洛姐姐！” 托克眼睛亮晶晶的，还记得鹿祀之前所安排的戏份：“你和魔法师哥哥打败遗迹守卫了吗？” 鹿祀笑着点点头：“当然。” “为了庆祝我们打败了遗迹守卫，独眼小宝邀请我们到「玩具研究所」做客呢。” “独眼小宝也邀请了托克哦~” 第161章 不可以让小朋友失望哦 “真的吗？” 托克很是惊喜，甚至于眼神都变成了星星眼。 “当然。”鹿祀再次点头，“你知道的，兰丝洛姐姐从来不说谎。” 从不说谎，只是会编故事而已。 旁听的达达利亚微微皱眉，低头开始思考：“玩具研究所？” 他好像猜到是哪了，但是不太敢确定。伙伴怎么会主动提起带托克去那个地方？莫非…… 青年把目光转到旁边一言不发的赞迪克身上，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如果是让这个人提前清理好隐患的话，倒确实可以带托克过去玩一玩。 “……难道是千岩军提到过的那个？”派蒙此时也想到了和“独眼小宝”有关的玩具研究所是什么地方，小声和空说起自己的猜测：“经常有遗迹守卫冒出来的遗迹？” 听觉灵敏的鹿祀把目光转了过去，微笑着轻轻一点头。算是肯定了派蒙的猜测。 看到鹿祀点头，小家伙有些担心地小小声询问：“真的没关系吗？带托克去那样的地方……” “这位王子和小精灵也一起来！” 鹿祀忽然用正常的音量向旅行者发出邀请：“独眼小宝说了，他希望来的人可以多一点，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 达达利亚也凑了过来：“旅行者，你们该不会是要让小孩子失望的那种人？” 托克同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唔，兄弟攻势又来了吗……这次还加上了兰丝洛，真是太狡猾了！” 在北国银行就已经面对过兄弟攻势的派蒙虚空跺脚。不过内心已经被萌化，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邀请。 结果出发之前，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位愚人众——是在璃月城门口和鹿祀聊过几句的菲利克斯。 “公子大人，原来您真的在这儿。啊，兰丝洛大人，您也在啊。” 见到自家上司后，菲利克斯迫不及待地开始汇报情况：“最近有一批新兵……” “喂，小声点过来讲，”达达利亚赶紧打断他的话，“没看到我们正在和旅行者交流吗？” 菲利克斯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空。回想起这位旅行者似乎总是成为愚人众行动时的阻碍，立刻感觉自己明白了些什么。赶紧走到达达利亚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汇报。 哦对了，鹿祀这位仙人还是能听到的。 “是这样的，本土分配了一批新兵来到璃月，刚刚抵达。要麻烦您去「训导」了……” “呃，非要现在吗？” 达达利亚为难地看了眼托克：“我这边的情况稍微有点……” “公子大人，让您困扰的话在下十分抱歉，可是那些新兵已经在灵矩关的南边列队等候。”菲利克斯有板有眼地说起这件事的重要性，“每一批新人兵士都要经历执行官的训导讲话……” 达达利亚无可奈何，转头向鹿祀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原本是想拜托后者帮自己照顾托克一阵子，却没想到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搭话：“我去。” “……什么？” 菲利克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鹿祀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雪白面具，压低声音主动请缨：“我记得女皇陛下赋予我的地位等同于执行官，只是没有称号而已。” “所以，由我来训导新兵也没关系？” 她曾经旁观过女士和散兵的训导讲话。虽然这两位各有各的风格，但主要该做些什么都已经记在心里了。 而且从游戏里的剧情来看，公子的这次训导因为有托克围观，过程并不是很好。虽然她很想看达达利亚的乐子，但训导新兵毕竟是正事，还是正经一些比较好。 没等菲利克斯思考出结果，鹿祀直接转头询问旁边的青年：“你平时的训导都是什么风格，要动手吗？” “可以和他们切磋一下，评价他们的实力。”达达利亚很快反应过来，语速极快地小声嘱咐：“不过别下手太狠了，他们毕竟是新兵。” “还有，告知他们要忠于女皇陛下，在璃月要听从我的命令。要是谁想背叛愚人众，我不会留情。” “行，我知道了。”鹿祀点点头。只有这些要求的话，还挺简单的。 她转头看向旁边眼巴巴的男孩，蹲下身和孩子平视，耐心地解释起来：“托克，从至冬来了一些玩具推销员，姐姐需要去教他们怎么向璃月这边的人推销玩具。你先和哥哥一起四处逛逛怎么样？” “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和你们一起去独眼小宝的玩具研究所。” 不出意料地获得了小家伙想要旁听的请求：“托克以后也想当玩具销售员！我也能去听听吗？” “可是……”鹿祀眨眨眼，很快想到一个理由：“姐姐讲的理论是很枯燥的，托克要是想听的话，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听一些现在还听不懂的东西。” “而且你哥哥的工作也很忙，如果他错过了这次和托克一起玩的机会，以后又要好久不能见面了。” 达达利亚配合地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在鹿祀的传音提示下开始茶言茶语：“虽然我也很想托克，但是我不能约束他的梦想。没办法，只能下次见面再陪他玩啦。” 男孩犹豫了一下，思量着鹿祀的话，又看看自家哥哥的表情，最终改变了决定。 “那……那我还是先和哥哥一起玩，等我长大了，再让哥哥姐姐教我！” 鹿祀满意地点点头：“嗯，会照顾家人情绪的才是好孩子。好孩子才能和正义的伙伴做朋友。” 现在，有达达利亚这个亲哥在一边陪着，不去旁听也是托克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她站起身，朝菲利克斯颔首示意：“走。” “啊，好、好的。他们在这边。” 离去前，鹿祀俏皮地朝其余的几人眨了眨眼：“那么，我们在玩具研究所门口见，朋友们。” 赞迪克两边看了看，很自觉地跟上了鹿祀的脚步。 第162章 虐菜了虐菜了 集合在灵矩关的新兵们翘首以盼，终于等到去请执行官大人的菲利克斯前辈回来了。 只不过，跟着前辈一起回来的人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虽然说「公子」大人是最年轻的一位执行官，但是这个女孩未免年轻过头了？！ 难道说走在最后的那个少年才是公子大人？好像也不太合理啊…… 菲利克斯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向在场的新兵们介绍起来：“因为一些原因，原定由公子大人进行的训导，现在改成地位和执行官同等的兰丝洛大人执行！” 说完，他朝旁边退开，恭敬地向鹿祀俯身致意。 “兰丝洛大人，请。” 女孩取下腰间的面具，轻轻戴到自己脸上。而后上前两步，挥手在脚下升起一个半人高的石台。 站在石台上的鹿祀，身高勉强可以和场上最高的新兵齐平。不过她所在的位置比新兵集合的地方要高出一截，因此现在是能够俯视众人的状态。 这群新兵虽然之前没见过鹿祀，但都听说过兰丝洛大人。得知了女孩的身份后，他们下意识在心中松了口气，而后又开始紧张起来。 放松是因为“兰丝洛大人温柔和善”美名远扬。紧张则是想不通，明明璃月是公子大人在负责，为什么会换成别人来训导。 有几个性子急的新兵已经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鹿祀也不阻止，顺手用岩造物又给自己捏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安静地看着他们。 赞迪克看着女孩这副熟悉的架势，默默拿出了洞天关牒，消失在原地。 直到下方的窃窃私语平息，所有人都用或崇敬或忐忑的目光看向自己，鹿祀方才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达达利亚的去向。 “不必猜了。你们的公子大人没能前来，是因为他正在陪伴许久不曾见面的家人。” “兰丝洛大人！”菲利克斯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认为这件事说出来会影响到公子的执行官形象。 “嗯？”鹿祀歪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看向前方的那些新兵：“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既然我也在璃月，为什么不成全这位「为了女皇陛下的理想付出许多的勇士」呢？” “包括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在面前收握，也无形中收拢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谁能保证你们的信念都如至冬的冰雪般纯洁吗？不为钱财，不为名利，甚至不是为了守护家人，只是想为女皇陛下崇高的理想付出一切？” 和至冬雪原同色的面具无形中增加了上位者的压迫感。在场者皆是下意识地放轻呼吸，将思路跟上女孩的说法。 鹿祀将手轻轻往旁边一晃，张开了先前握紧的拳，也让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都松了口气。 女孩笑容温和，语气也显得异常亲切。 她的声音中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令人下意识想要听从。 “愚人众并不要求你们在加入时具有多高尚的理想。你们只需要在未来付出自己的力量，为女皇陛下带来胜利即可。” “而在这过程中有所贡献的人，理应得到嘉奖。”鹿祀面不改色地给新兵们画起了饼，“为女皇陛下的理想奋斗，和为了你们自身的向往努力，这并不冲突。” 说到这里，鹿祀放下手，朝下方的新兵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据我所知，愚人众不会亏待有功之人。当然，对于叛徒也毫不手软。” “对了，你们说到底还是公子的下属，就算今天训导你们的人不是他，往后也还是要优先听从他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愚人众新兵齐齐应答：“明白！” “哦豁，气势不错。” 鹿祀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众新兵俱是吃了一惊。 什么？刚刚兰丝洛大人话里的意思，是要亲自和他们过招吗？他们何德何能……不，更重要的是，兰丝洛大人这么可爱的样子，他们真的下得去手吗？ 先前突然消失的赞迪克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安静地端到鹿祀手边。 后者偏头瞥了一眼，心中突然升腾起耍帅的欲望。 ——没办法，小赞这杯茶来得太是时候了。 “放这，打完应该刚好可以喝了。” 留下这句话后，女孩慢悠悠地飘下岩石，走到旁边开阔的场地上，拿出自己照着当前体型锻造的祭刀。 右手持刀，左手风轻云淡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起上。如果能逼我用出第二种元素，我会在公子那边多夸你们几句。” 这群新兵看着熟悉的武器，一下子就有了信心。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女孩手里的祭刀个头太小了，看上去跟个玩具似的。 总之，他们很快各自摆好架势做好分工，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向鹿祀发动了攻击。 看着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元素力，女孩一时间有些感慨。 想当初，她做公子传说任务的时候还需要靠走位来躲避这些攻击，以免当场蒸发。而现在……这点花哨的攻击属实是有点不够看了。 水元素力附着上刀刃，一个旋身躲过部分攻击，鹿祀轻盈跃起，根据游戏里的经验直接杀向了窝在后方的水铳重卫士。 这群新兵是一个成体系的小队，先解决掉里面的奶，后面打起来才舒适。 风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倒是勉强扛住了鹿祀落下的攻击，还顺便给风盾染上了水。他下意识地用出了聚风蓄力那一招，想要靠反冲力击退女孩。 ……刚想夸呢，想不到又犯蠢了。 鹿祀在心里吐槽，顺着他聚风那一下，滑步冲到其背后，用祭刀在人后颈处留下一道水痕：“你出局了。” 趁着惯性尚未消失，她又身形一晃近了水铳的身。无视其身上的水元素防护层，抬手就是刁钻的一刀，在他的颈侧留下长长的一道元素力。 “你也出局。” 身后响起雷暴声，是雷锤的攻击在接近。 鹿祀出其不意地缩身往后退去，正好卡在他的身侧，此处是变招也不能及时回防的空隙。 第163章 快变身啊达达利亚 雷锤的队友因为担心误伤，没能第一时间出手。轻易地让鹿祀抓到机会，“杀”完手边这一人后又把他们逐个击破了。 “你队友都死完了还搁这瞄呢？” 幽幽地贴近火铳游击兵，在他脖颈处留下象征着“击杀”的水元素痕迹，同时女孩很顺口地吐槽了一句。 火铳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也正因为他一直在远离战场的地方自顾自瞄准，倒是让他成了最后被鹿祀击败的一个。 结束切磋之后，女孩身形轻盈地飘回最开始站的石台上。十分顺手地拿过旁边的茶碗，用盖子撇开叶片抿了一口。 嗯……没控制好时间，还有点烫。 不过问题不大，能接受。 喝过几口茶，鹿祀颇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顿时让刚整好队列的一众新兵紧张起来：莫非是他们的表现太差了？好像是的……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在兰丝洛大人手里坚持过十个回合。 “我能看出来你们的基础技能学得不错，也懂一些配合。” 女孩照着先前的感受开始点评：“但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局势瞬息万变，事态并不会照着你们训练时那样发展。多考虑一下这件事。” 鹿祀又回忆了一遍达达利亚的要求，而后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么，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解散。” 这边的事解决了，她还得赶去玩具研究所那边演戏呢。 新兵们零零碎碎地应声，然后目送兰丝洛大人离去，眼中俱是闪烁着敬佩的光。 …… 鹿祀直接动用了飞行的仙术。 她也没有要折腾赞迪克的意思，一直飞到约好的地点附近，才把人从尘歌壶里叫出来。 “准备好了吗？”鹿祀如此问。 少年知道她在问什么，有些小自得地一扬头：“当然。” “很好，”已经变为少女模样的鹿祀轻轻点头，“那么，「独眼小宝总动员」，准备开幕！” 她把目光转向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几人，抬手打招呼。 见到二人的身影，托克立刻激动起来，开心地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来到近前：“兰丝洛姐姐！你回来啦！” “想不到伙伴你的速度还挺快。” 紧跟而来的达达利亚语气带着些感慨。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眨眨眼向鹿祀求证：“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想必新来的销售员那边……” “嗯，都已经教完了。”少女面不改色地同他对着暗号：“理论知识学得不错，剩下的要靠他们自己去和人推销来锻炼了。” 达达利亚稍作思考，处理完暗语中的信息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他们的实力还真不错。” 最后跟上来的空和派蒙无语地看着他们打哑谜，赞迪克则是神色如常。 而小托克脸上写满了期待：“哥哥！兰丝洛姐姐！我们可以去玩具研究所了吗？我很早就想去参观了！” “当然可以啦~” 鹿祀笑容宠溺地点点头，再次拟造出一只遗迹守卫——不，是独眼小宝。 她在不远处的墙后把独眼小宝变了出来，而后控制着它从墙后面走出，并抬起手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僵硬而怪异的机械音，是赞迪克之前赶工出来的发声组块在起作用。 “哇！” 精力旺盛的孩子见到新奇的玩意，立刻开始蹦蹦跳跳起来，还不忘向身边的人分享：“哥哥哥哥！独眼小宝和我们说话了！他在和我们打招呼！” 托克兴奋地跑到独眼小宝面前，仰起头眼神亮晶晶地打量它。 “你好，独眼小宝，我叫托克！” 鹿祀不着痕迹地在手中仪器里输入一串信号，控制独眼小宝的发声插件说出来：“你好，托克。” “兰丝洛，向我，介绍过你们。欢迎，你们来，玩具研究所。” 随后，独眼小宝弯下身，把手掌放到地面上：“托克是好孩子，我很喜欢。请站上来，我带你们进去。” 除了托克，其他人都没有忽视鹿祀背在身后捣鼓出残影的那只手。 达达利亚眼中是藏不住的感动：他以前一直以为兰丝洛很烦托克，因为每次去他家做客时，伙伴总是会尽量避免和托克接触。 后来倒是问清楚了，伙伴只是不太能招架得住热情的孩子。 托克确实是家里最活泼的一个，所以他从未想过，鹿祀会为这个她招架不住的孩子，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伙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青年压低声音，十分诚恳地说出这句话。 然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的人情很值钱吗？” 达达利亚：“……” 她该不会用六席那一套帮自己训的新兵？不能？ 旁边的派蒙小声偷笑，和空一起喜闻乐见“公子吃瘪”的场面。 不远处，托克已经站到了独眼小宝的手掌上。机器人用另一只手做护栏，把男孩保护得很好。 此时的它正慢悠悠地站起身，挪动步子朝这边走来。 “这真是……太梦幻了！” 派蒙甩了甩脑袋，飞到鹿祀身边，小声表达自己的感受：“看戏的，如果不是提早知道真相，恐怕我也要相信你讲的故事了。” “是吗？”鹿祀扬眉轻笑，“那你可要看好了，后面还有更真实的童话故事呢。” 接下来，由独眼小宝捧着托克走在最前面，带领一行人进入了位于此处的“玩具研究所”。 走在最前面的男孩没有注意到，队伍里不知何时少了一个人。 “这里是我们诞生的地方。” 独眼小宝用机械的声音朝来访者介绍：“等我把我的同伴们介绍给你们之后，你们可以参观这里。” 听到要见独眼小宝的同伴，托克顿时收了现在下来参观的心思，乖巧地待在机器人的掌心。 不知何时起，鹿祀的发尾染上星星点点的白色。 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玩具研究所的核心地区，在开阔的房间里，还坐着另外两只独眼小宝。 见到来人后，它们笨拙地支撑身体站起来，抬手向几人打招呼。 独眼小宝把托克放到地上，还没等他们再有什么对话，入口的通道突然响起一些不太妙的动静。 几人回过头，正看到一只遗迹守卫踏着沉重的脚步往这边走来。 达达利亚惊疑不定地看了鹿祀一眼。 少女脸上紧张的表情不似作假，但一开口就暴露了这也在她的安排之内：“不好，是遗迹守卫！” ……好明显的表演痕迹。 刚把托克放下的独眼小宝再次说话了：“我来打败他，你们保护好大家！” 说完，他就迈着还算灵活的步子冲向袭来的遗迹守卫，抬手钳住了对方的躯干，从眼中射出一道激光直奔其核心。 很快这只遗迹守卫就倒了下去。 然而不妙的声音还未停歇。在通道里，还有好几只遗迹守卫正往这边走来。 仅凭独眼小宝的力量，恐怕双拳难敌四手。 “看来没办法了呢……” 鹿祀叹了口气，忽然转头朝身边的青年大声提醒—— “达达利亚！快变身！” 第164章 值得铭记的童年一梦 达达利亚：？ “啊？”他茫然地看了一眼鹿祀，又察觉到来自托克的期待的目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伙伴的意思：“噢噢，看我变身！” 话音落下，青年冲上前去，还不忘嘱咐旁边的独眼小宝：“退后，这里交给我来摆平！” 独眼小宝很自觉地走回之前的位置，和它的两个同伴一起把几人保护在最后面。 冲向那群遗迹守卫的达达利亚身上出现了强大的风压。他的身形开始增长，体表也覆盖上一层看上去就很坚固的铠甲。 最终呈现的帅气模样看得托克两眼放光。 先前溜去控制室的赞迪克在大动静的掩护下悄悄回来了，并十分精准地落到托克的视线死角。如此一来，在男孩的认知里，他从未离开。 鹿祀眼看孩子的注意力全在通道那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侧头低声询问赞迪克：“你放了多少？” “这里能用的没多少，我都激活放出来了。”少年悄声回复。见自家师父脸上还有疑虑，又补了一句：“放心，是我一个人就能对付的量。” “行。” 听他这么说，鹿祀大概在心中有数了。 转头看达达利亚，此时全开着魔王武装，正和那群遗迹守卫激战着。 她熟练地放出吸收能量的丝线，又用了一点障眼法，使它看上去就像是仙女的魔法特效。而后控制丝线链接上达达利亚，为他分担魔王武装对身体的压力。 托克很快注意到这层特效，惊叹的目光在哥哥和姐姐身上来回逡巡。 魔王武装的压力减弱了，达达利亚能够分出更多精力思考。考虑到自家弟弟在看着的缘故，他用了一些花哨的技能，让整个打斗的场面更具有观赏性。 赞迪克忽然把手搭到鹿祀的肩上。 后者感受着体内骤然减少的混乱能量，有些愕然地转头看向少年。 少年用极轻的声音向她抱怨：“你之前吸收的那些魔神残渣还没消化完？现在继续吸取外来的能量，不怕在这里失控了吗？” ……好意心领了，但是她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鹿祀不吭声，顺手给赞迪克身上又加了一层幻术。 负责控制发声组块的那只手也悄咪咪折腾起来，于是挡在几人前面的独眼小宝开始说话。 “托克，我们一起给你哥哥加油！” “诶？”男孩下意识一愣。 在小家伙反应过来之前，独眼小宝用比较快的语速把理由给说了：“我们一起喊出来的加油声，可以给你哥哥送去勇气和力量。” “不能让他一个人战斗啊。” “好！”托克眼中立即燃起熊熊的斗志，“托克也要出一份力！” 他又转头看向空和派蒙：“王子哥哥和精灵姐姐也一起来！我们一起帮哥哥打败遗迹守卫！” “好！我们一起打败遗迹守卫！”小精灵明显入戏了。 在派蒙身边，小精灵的同伴也点了点头。 于是托克把目光放回达达利亚身上，双手放到嘴边比成喇叭的形状，放开声音大喊了起来—— “哥哥！加油！打败他们！” 派蒙紧随其后：“达达利亚！加油呀！” 空有些无奈地笑笑，也摆出喇叭形的手势，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鹿祀歪了歪头，朝身边的赞迪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凝聚起有形的风元素力，从几人身后温柔地吹拂而过，化为青色的流光飞到达达利亚身上。 其实托克本人的加油声就足够振奋人心了。让赞迪克整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让孩子有更真实的体验而已。 听到弟弟在给自己加油，达达利亚盖在面具下的脸上露出笑意，先前因为鹿祀没有提前告知他计划的那点幽怨在此刻也散去了。 帅气的武装战意更甚，直接冲进了怪堆里。 （遗迹守卫：他背后的那群人在喊着伙伴啊羁绊啊什么的，然后他就实力大增冲过来了。） 获得「勇气与力量」加成的达达利亚，很快就把攻进来的遗迹守卫打得七零八落，被打瘫痪的机械堆了半个过道。 确认现状安全后，他落地解除了魔王武装，有些不适应地晃了晃身，很快就站稳了。 有鹿祀在旁边替他承受反噬，现在的他只觉得体力有些亏空而已。 “哥哥！” 独眼小宝很自觉地让开，托克立即跑了过来，满脸崇拜地看着达达利亚。 “哥哥好厉害！托克也想学变身，托克要像哥哥那样威风！” 感觉自家弟弟可能要长歪，达达利亚赶紧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来：“战斗可不是为了逞威风啊，托克。” “只有明白了「争斗」的意义，才能不断变强。” 他很自然地跳过“变身”的话题，把话头转到另一个方向上：“哥哥可以教你战斗的技巧，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你要为何而战。” “我想……”托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大声说出了自己战斗的理由：“我想保护冬妮娅姐姐！” 窝在后面的鹿祀扬了扬眉。 看来，她给自己和独眼小宝准备的台词，现在用不上了呢。 “不错的回答，托克。” 达达利亚欣慰地轻笑起来：“等回到至冬，我就开始教你战斗的技巧……以后，冬妮娅可就交给你来保护了，怎么样？” “嘿嘿……哥哥就放心！” 托克同样笑了，自信地挺起胸膛。 今天所见的神奇经历，是他自由快乐的童年中最精彩的一笔。或许，在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后；他依旧能在这段由家人联手织就的梦里，获得面对现实挑战的力量。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现下，达达利亚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制玩偶——是他到璃月后专门找铁匠定制的，「独眼小宝」的玩偶。 “托克，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哇！”男孩的眼睛顿时变得闪亮，“原来还有这种款式的独眼小宝吗？” 他接过玩偶，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欣赏着，很快又发现了一处细节：“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这是只属于托克的独眼小宝！” 达达利亚笑着点点头。 “没错，是只属于托克的独眼小宝。喜欢吗？” 第165章 那也是她远去的天真与童心 “喜欢！” 托克珍重地把玩偶抱进怀里，笑容灿烂：“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着兄弟俩相亲相爱的画面，鹿祀眉眼温和地笑笑，目光中透出一丝怀念。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遗迹重机模型，一手凝聚起元素力，在模型的背后刻上了阿贾克斯的名字。 “托克。” 少女挂着温柔的笑容，绕过独眼小宝走了出来，朝男孩扬了扬手中的玩具：“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它的名字叫独眼大宝，是比独眼小宝还要厉害的存在哦。” “哇！真的吗？”托克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激动了几分。他接过鹿祀手中的独眼大宝，扭头向哥哥求证：“哥哥，独眼大宝比独眼小宝还要厉害吗？” 达达利亚微怔，而后笑着点点头：“哦，是的。独眼大宝的故事，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 “咦？” 托克很快发现了鹿祀的小心思，高兴地和兄长分享起来：“哥哥快看！这上面是你的名字诶！这是哥哥的独眼大宝吗？” 见到自己曾经使用的名字，达达利亚再次愣了愣，把求解的目光投向鹿祀。 后者垂眸轻笑，主动解答了托克的问题：“这是曾经和你哥哥一起战斗过的独眼大宝哦。” “在托克变强之前，他会像哥哥一样保护托克。”少女蹲下身，引导着男孩把手里的两个玩偶放到一起：“等托克长大了，他可以和托克一起战斗，一起守护家人。” “好！” 托克高举手中的独眼大宝和独眼小宝，眼眸闪闪发亮：“托克会努力变强，以后和哥哥一起保护大家！” 达达利亚也被孩子的豪情壮志感染了：“真是不错，哥哥等着那一天。” 托克很快又跑去和其他几位同伴分享自己收到的礼物。趁此机会，达达利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再次向鹿祀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我本来觉得，当着托克的面打架会教坏他的……没想到托克也知道要守护家人了。” “谢谢你，伙伴。你给了他一个我给不了的童话梦。” 鹿祀歪头睨了他一眼，并不买账，反倒是翻起了旧账：“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啊？” “伙伴，你的这个假设也太~离~谱~了~” 鹿祀微笑着开始复述起达达利亚之前说过的话：“至冬到璃月这么远，托克年纪又那么小，他就算溜出来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过得来~” 青年的脸色白了白。 现在，他确实应该好好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不知道。” 回忆过鹿祀当初提出的问题后，达达利亚表情有些沉重地摇摇头：“如果我提前知道托克在那艘船上，我可能会寻找替代方案。” “如果……我是事后才知道……” 他低垂着头，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少许的茫然与恐慌。 在有关家人的事情面前，尚不成熟的青年并没有太多应对的经验。 鹿祀叹了口气，跳起来照着达达利亚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嗯，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们只是在假设，请不要想象你的弟弟已经死了。” “是啊，还好只是假设。”达达利亚有些轻松地叹了一声，“伙伴，之前的事，对不起了。” “不用道歉。我知道就算是重来一次，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毕竟……我们在这件事上立场并不相同。” 赞迪克手里也有控制发声组块的装置，此时为了控制三台独眼小宝和托克交流，少年的手都快搓冒烟了。好在鹿祀迅速和达达利亚结束了话题，分走了其中两台机器的控制权。 …… 托克在玩具研究所玩得很尽兴。 因此，在回到北国银行，得知自己即将踏上回程的路时。他只生出了不舍的情绪，并没有为这次的璃月之旅感到遗憾。 鹿祀主动包揽了帮托克收拾行李的任务，给兄弟俩创造出私人空间，好让他们聊一些家人之间的话题。 在离开了托克的视线后，她迅速撤去仙术，恢复到女孩的体型。 虽然改变体型的术法消耗不大，但是维持住一整天的变化，期间还多次动用了障眼法和地脉秘术，到如今也算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鹿祀毫不怀疑，如果她用变化后的模样和托克继续交谈，不出一刻钟就得当场晕倒。 ——总之，趁着帮小家伙收拾行李的机会，鹿祀抓紧时间恢复起了自身的能量储备，以便不久之后参与对孩子的送行。 达达利亚还是不方便在璃月的公开场合露面，因此和托克聊完后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空和派蒙大概是本着“好人做到底”的精神，倒是和鹿祀一起把男孩送上了前往至冬的大船。 开船前，鹿祀很是认真地又嘱咐了一遍随行的人员；仍旧不太放心，又给托克塞了一个改良版的护身符。方才挥手告别，目送他们登船远去。 见证了这一幕的派蒙小声感慨：“感觉看戏的对托克的感情完全不输给公子嘛。” 鹿祀听到了这句话，侧过头来笑笑，温和地解释起来：“大概是因为……托克和以前的我很像。很久之前，也有人像达达利亚对托克那样照顾过我。” 所以过去的她总是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天然的善意，甚至对恶意的感知也不甚灵敏。 而这次亲手为孩子织梦，也是想为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举办一场足够美好的告别仪式…… 因为，女士就要带她去稻妻了。 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她必须用上所有对危机的感知能力，不能再继续做一个单纯的被保护者了。 “这样啊……”派蒙没有听出鹿祀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确实，看那些仙人对你的态度，他们都很爱你呢。” 鹿祀也有些感慨地笑笑：“是啊……还得去和他们告别。” “咦？告别？” 派蒙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第166章 离开璃月之前的告别 “璃月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剩下的事交给七星就好。” “所以，我打算出去玩一段时间。”鹿祀没有隐瞒自己的行程，“这第一站嘛……就定在你接下来要去的国度好了。” 说到这里，女孩颇有些遗憾地摊手耸肩：“可惜你和愚人众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不然我就直接邀请你同行了。既然这样，等到了稻妻有缘再见。” 这段时间经历良多，空也对鹿祀有所了解，知道她是一个本性不坏的人。因此能够平和地在一起聊天。 ——至少他和兰丝洛的关系比跟达达利亚的要好。 扯远了，总之在得知女孩接下去的行程后，空十分认真地送上了祝福：“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 和旅行者告别后，鹿祀离开码头，招手把跟在暗处的约书亚叫到身边。 “女士那边的行程确定了吗？” “已经确定了。”男人躬着身子，恭敬地向女孩汇报：“后天下午，会有船来南码头接您。” “后天……时间还算充裕。” 鹿祀垂眸沉思，很快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日程。见约书亚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有些随意地挥了挥手。 “你回去休息，明天我要去和一些朋友告别，不必跟着。” “对了，在我身边做事，无需太恭敬的态度。守好本分尽到应尽之责就够了。能明白吗？” 约书亚愣了愣，而后端正地欠身行礼：“明白了，属下告退。” 鹿祀没有再看他，抬头观察起了天色。 这个点的话……或许能去群玉阁那里蹭一顿饭？ 想法产生之后，女孩立即付诸行动。先是到玉京台递了帖子，计算着拜帖已经到凝光跟前了，便直接一个传送直达空中琼台的某处。 凝光很贴心地在她传送的落点搭了个精美的帐篷。既不至于让突然出现的小仙人吓到来往人群，也给鹿祀准备了相对安逸的等待环境——毕竟天权大人日理万机，碰上重要的事需要先把朋友晾一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今天这次来访，凝光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很快就有人过来掀起门帘。看清来人后，鹿祀熟练地扬起礼貌的微笑，有些俏皮地歪一歪头：“哟，兰姐。好久不见了。” 夜兰心中微凛。 见到女孩的笑容后，她的潜意识在大声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变得比过去更危险了！ 但在表面上，她同样挂着亲切有礼的微笑，朝客人轻轻点头。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离开的时间里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走，凝光在等你。” 鹿祀点头应声，走到夜兰身边时，顺手从背包里捞出一打伤药塞到对方手里。 “这是……” 所谓久病成医，夜兰受伤多了，也能靠嗅觉分辨出一些药材。所以药包刚到手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里面应该是品质不错的外伤药。 “伤药，每个蓝色纸封里面是一副。粉末外敷丸剂内服。”女孩微笑着解释，“你身上有血腥味，而且不是别人的。” “……很明显吗？”夜兰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肩膀处嗅了嗅。 她已经去不卜庐处理过了，是确定闻不到味道后才过来找凝光的。 “常人应该察觉不到，只是我的感知比较灵敏而已。这药没有副作用，但是敷在伤口上会更疼一些，你收下。” 鹿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平淡的笑容：“就当是……送给朋友的一点小心意？” “好，我收下了。”夜兰眼神闪了闪，最终没有把药递回去：“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去岩上茶室。” 女孩轻笑一声：“我只能说尽量不去打扰你这位大忙人……” 二人间的气氛还算不错，就这样一路聊着来到专门用于饭局的会客厅——不出鹿祀所料，凝光确实正准备吃饭。 “你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倒是挑了个好时候。”凝光从主位上站起身，示意二人落座：“我安排人做了些素菜，既然来了，就一起吃点。” 达达利亚那边情报捂得并不严实。鹿祀曾经好几天没吃饭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女孩没有拒绝来自凝光的好意，乖巧地在后者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说起自己的来意：“我是来道别的。” “后天走，坐愚人众的船去稻妻。” 一句话说完，鹿祀能敏锐地察觉到坐在对面的夜兰流露出了遗憾的情绪。 而凝光眼中更多的还是不舍。 商人的习性使然，她不敢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一个人。但就算是在最初那种警惕的情况下，和鹿祀之间的相处也让她感觉到了舒心。 这是一种和信任度无关的，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友好相处模式。 “……我之前说过，只要你愿意，璃月永远是你的家。”凝光最终只轻轻复述了一遍之前的承诺，“这句话长期有效。在外面累了，随时可以回来。” “嗯，我会的。” 鹿祀神色温和地点点头：“放心，我只是出去玩玩，不是要去他国定居。” “可惜了，我这次是和愚人众一起行动的，不能帮你给那边的线人传消息了。”她眨眨眼，又换了个打趣的话题活跃气氛：“诶，要是愚人众在稻妻惹祸了，你们不会不认我？” 凝光被这句话逗笑了，但还是用比较严谨的说法回答了女孩的问题：“呵呵……如果你愿意撇下愚人众那边的话，我们会想办法接你回来。” “那我还是尽量不惹事。” 鹿祀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凝光递来的果汁喝了几口。 凝光吩咐下去的加菜做得很快。不多时，三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顿饭。 …… 从群玉阁下来时，璃月港的灯正在陆陆续续地点上。 鹿祀顺路去找了萍姥姥，对方正要回去休息，见到女孩之后又笑容温和地同她聊了起来。 第167章 去看看七七的近况吧 和萍姥姥之间的话题多是关于日常，鹿祀挑了最近的趣事讲了讲，老人家听得很认真。 知晓女孩最近过得还算开心后，萍姥姥有些欣慰地笑了。 话题到最后，得知鹿祀要走的消息，她也毫不意外：“你当年便与我们说过，你注定是要和见证者一样游历七国的。” “放心去。璃月有七星在，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兜底，不会出问题的。” 听萍姥姥说起当年的事情，女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眉头微蹙：“歌尘，你还记得我前世长什么样吗？” “当然记得。”老人家笑着点点头。先是回忆了一番，而后有些惊奇地感慨道：“当初的你，倒是和如今这位旅行者更为相似呢。不过，兰斯洛特的眼瞳是蓝色的。” “这样吗，我知道了。” 鹿祀轻轻点头，与萍姥姥告别，继续往下走离开了玉京台。 摩拉克斯可能出现在璃月的任何地方。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身为凡人的钟离还是要休息的。所以她打算去往生堂安排给客卿的住处碰碰运气。 走到月海亭下方时，望见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不卜庐，鹿祀忽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既然都到这里了，就顺便去看看七七最近过得怎么样。 走近一些后，就看到小小一只的七七正坐在不卜庐外的石凳上，身边摊着一包点心，嘴里还在吃着什么。 鹿祀轻轻扬眉，走过去和女孩打招呼：“你好呀，七七。” 七七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看向面前的鹿祀。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体型变化而感到惊讶或陌生，歪头稍作回忆后，很快认出了面前的人。 女孩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和鹿祀打招呼：“你好，客人。看病抓药的话，白先生和阿桂都在店里，七七现在在休息。” 休息？ 鹿祀又看了一眼七七身边不像璃月风格的点心，眼中透出真实的笑意：看来不卜庐把七七照顾得很好。 “我叫兰丝洛。”她温柔地朝七七解释，“兰丝洛是过来找七七的。” “还记得吗？之前我找人长期给你送椰奶，现在我想来看看，七七有没有收到这些椰奶。” 鹿祀很耐心地提醒着。在她记忆里，七七的记忆并不太好，很多事需要用纸笔记录。而且身体也需要依靠柔软体操保持灵活。 没想到等她说完后，小家伙立刻点了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已经收到了，白先生说，把椰奶送过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我要对你说谢谢。” “谢谢，兰丝洛。” 听到孩子的道谢声，鹿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察觉到现在的七七拥有灵活的思维，她心中也为小僵尸感到高兴。 遂语气柔软地继续和小家伙聊着。 “不用谢，当时我们的交换就是这样的。你也为我们找来了永生香。” 她的目光转移到旁边的点心上：“对了，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客人给我的。她说它叫枣椰蜜糖。”七七立刻开始为鹿祀介绍起来，“很好吃，和椰奶一样，香香甜甜的。但是枣椰蜜糖有更多的味道。” 介绍完，她又拈起一块蜜糖递到鹿祀面前：“你要尝一下吗？” ……啊？ 面对举到眼前的糖果，鹿祀表面风轻云淡，内心惊涛骇浪。 ——这绝对是兰斯洛特的手笔，她早该认出来的，七七就是复活术成功的产物。 如今的七七，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以及思维稍稍有点迟钝之外，其余方面……好，她的特征更接近仙人那边。无需进食，也不容易受伤。 所以从某种理论上来说，七七也是一位百无禁忌仙人，仙名是……救苦度厄真君。 鹿祀眉目舒展，很是温柔地笑了：“谢谢七七，但是我不爱吃甜的。你留着自己吃。” “好。”七七有些遗憾地撤回了手。她抬头看向鹿祀身后，语气平淡地叫了一声：“白先生。” 鹿祀猛地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卜庐门口的白术。对方此时也正在关注着这边。 不知为何，在看到白术脖子上挂着的长生时，她下意识生出了十分复杂的情绪。以至于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差点打翻了七七放在凳子上的枣椰蜜糖。 “啊，抱歉抱歉，一个没站稳。” 鹿祀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点心收拾整齐，而后退远了些，转头再次看向白术。 距离正好在可以交谈的程度，白术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向面前的女孩问好：“之前就对真君的事迹有所耳闻，想不到您还与七七的关系不错。关于椰奶的事，多谢您对七七的照拂。” “对了，在下白术。这是长生，并非普通的白蛇，不必感到惧怕。” 啊，看来是把她刚才的举动翻译成怕蛇了……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误会了，我只是突然看到一个大活人出现在旁边，一时慌乱而已。” 她抬头看着那条通体雪白的小蛇，眼中是真情实感的欣赏。 “其实我觉得长生很漂亮，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想把她拿在手里摸一会儿。” 看这鳞片的光泽，手感一定也很不错…… 白术偏头看向长生，后者语气幽怨地回绝了鹿祀的请求：“还是算了，总觉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家养的宠物。” “怎么会呢？”鹿祀笑笑，“明明你也是仙人。” “呃……哎呀，总之就是不行！” “好。” 女孩叹了口气，没有再强蛇所难。转而把注意力放到白术身上。 她能从地脉的韵律中感觉到，这个人体内有许多股混乱的能量，且都是些负面效果。 鹿祀对白术的认知只有璃月主线出场的那一小段，外加如今面对面交流时能感觉到是个不错的人。其余的……好像也不重要。 女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清楚：“我如今已是人类的身份，就和大家一样喊你白先生好了。” “白先生，我冒昧问一句，你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究竟了解多少？” 第168章 和孩子们的短暂互动 突然被鹿祀问了这个问题，白术微怔，反应过来后神色温和地笑笑：“不愧是仙人，慧眼如炬。” 从鹿祀的话里能听出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因此白术也没打算隐瞒，十分随意地和女孩聊起这个话题。 “一些老毛病而已，按时调息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有劳您挂念了。” 白术的话是真是假另说，鹿祀莫名觉得他的话有些耳熟，好像还在别的地方听到过……算了，那个不重要。 “「不会出大事」，也就是说，你知道会出问题啊。”女孩眯了眯眼，看着对方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遇上了，就顺便帮你解决一下。白先生当下可有空闲？” 白术的回答完美体现了身为医者的职业素养：“现在没有病患，也算得闲。” “那就好。” 鹿祀点点头，转身和七七又交代了几句，而后走回药庐门前：“劳烦白先生拾掇一间静室出来，我用仙术为你调理一下体质。” “这……”白术虽有些心动，但还在犹豫：“不会太麻烦您？” 他脖子上的长生快言快语地应下了：“哎呀你就去，这可是寻常人求之不得的仙缘呢。那个谁……兰丝洛，你可一定要给他好好调理调理！” “好，知道啦。”鹿祀轻笑。这小家伙和她还挺自来熟。 …… 鹿祀在不卜庐忙到了半夜，她离开时，七七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之前给白术处理体内隐患的时候嘴也没闲着，所以她知道了这孩子依旧保持着人类规律的作息。而白日里一般会在店里帮忙，偶尔出门采一些位置比较刁钻的药材。 或许，这样也算不错。 璃月港的灯火是彻夜长明的。所以，即便已到后半夜，鹿祀回住处的路上依旧亮堂得很。 到家后，鹿祀直接传送进了尘歌壶。 壶中的时辰刚到傍晚，年龄稍小一些的三个孩子围在一起闲聊玩闹，看到鹿祀出现后迅速围了过来。 “兰丝洛姐姐！” “哇，现在兰丝洛姐姐比我们还小诶！” “兰丝洛姐姐这个样子好可爱！” 鹿祀：“……” 谢谢夸奖，但不用刻意强调她现在很小的，真的。 她和每个孩子都抱了一下，然后才说起正事：“好啦，我要去找赞迪克啦。你们继续玩。” 听她这么说，三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皆是瘪了瘪嘴，没有掩饰脸上的失落。 其中的男孩鼓起勇气提出请求：“兰丝洛姐姐可以先陪一陪我们吗？我们最近锻炼得可认真啦！前天玛琪娅拉还打赢了艾文哥哥呢！”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个头最小的女孩。 “阿尔仁！不要和兰丝洛姐姐说呀！”名叫玛琪娅拉的女孩羞窘地跺跺脚，“艾文哥哥都有神之眼了，肯定是在让着我们啊！” “不管艾文有没有放水，能打赢他，就说明你已经很厉害了。” 鹿祀抬手拍了拍玛琪娅拉的肩膀，笑容温和地鼓励她：“要加油哦，等姐姐下次有空，过来看你们切磋。” “一定要下次吗……”男孩阿尔仁有些郁闷地小声嘀嘀咕咕。 鹿祀有些无奈地笑笑。 “几位，容我提醒一下。” 赞迪克的声音忽然从旁边飞了过来：“你们的兰丝洛姐姐现在还病着呢，她是过来找我拿药的。” 少年视线扫过脸上浮现出担忧的孩子们，声线冷静，言辞冷漠：“再不让她去休息，她可能随时会昏倒在这里。” 鹿祀转过头，就看到一脸平静地站在主宅大门口的赞迪克。 听到他的说辞后，孩子们转头看看他们兰丝洛姐姐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她的脸色不健康。赶紧停了让人多留一会的想法，齐刷刷把鹿祀往房子那里推。 阿尔仁：“兰丝洛姐姐要注意身体啊！” 玛琪娅拉：“兰丝洛姐姐，我们一直在努力锻炼，你也要好好休息。” “兰丝洛姐姐……”三个人中最内向的孩子，谢莉妲认真想了想，画风与旁边的两位有些不同：“我们都很爱你！请你快点好起来！” 鹿祀笑得温柔：“好，我知道了。” 她又给每个孩子送上一个拥抱，而后跟着赞迪克一起进了屋。 大门关上，把孩子们的目光挡在外面后，鹿祀转头看向侧前方的少年，眉头轻挑：“这次怎么出来迎接了？” “手里的研究刚告一段落，又发现师父进来了，所以就到门口接你了。” 赞迪克答得很自然，把人领向自己实验室的同时，也平静地说起了不久前的新发现：“根据你提供的办法，我重新提取了一下魔鳞病中的病原体。” “然后发现这个「病灶」似乎来自世界之外。” “嗯？”鹿祀扬眉，“很不错的发现啊，怎么没以前那么激动了？” “已经激动过了。” 少年幽幽地解答了自家师父的疑惑，而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师父啊，你给的那本书我还没研究完，不用这么急着帮我找来素材的。” ——指的是鹿祀体内那些各种各样的混乱物质。 女孩淡然一笑。 “也不是很严重，我还能承受。” 进了实验室，鹿祀十分自然地坐到椅子上。看着在柜子旁边忙活起来的赞迪克，语气十分真诚：“你要是不想处理的话，我放在体内慢慢消化了也成。” “不，我想。” 少年神色严肃地走回鹿祀身边，递出一小瓶药剂。而后又返回自己的实验桌边，闷头在上面陈列起了空的试管，还有各种瓶瓶罐罐。 女孩晃了晃手里的试剂瓶。 这玩意她熟得很，是小赞特制的止疼药，喝下去后可以隔开意识和身体之间的联系，从而达到“止痛”的效果。 虽然听上去很危险，但对于平常麻醉药物免疫的鹿祀来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你这一瓶时效多久啊？” 鹿祀信手拔出瓶塞，没有直接喝。 “我明天还要去一趟绝云间，得在那之前醒过来。” “……就一个时辰而已，来得及。” “行，那交给你了。” 第169章 走了，别太想我 翌日，将近中午的时辰。鹿祀带着赞迪克来到了绝云间。 或许是因为回璃月后每次聚会都在留云借风真君家门口，所以女孩十分熟练地把徒弟拎来了这里。 哦，顺带一提。或许是因为风元素亲和力增加了，现在的赞迪克平衡感也强了不少，至少不会飞一段路就觉得头晕了。 鹿祀坐到水池中央的石桌边，然后慢悠悠地往外掏着去万民堂打包的好菜——有香菱这一点因素在，熟人间的聚餐她会更倾向于万民堂的菜品。 ……虽然现在连一日三餐都鸽了。 “嗯？” 不远处的仙府那很快响起了那只仙鹤的声音：“定海——不对，鹿祀，怎么突然就来了我这里？莫非你又琢磨出了什么新奇玩意？” “我还传讯通知了其他几位，今天这一场算是我的送行宴。”鹿祀坐在石凳上，歪头一笑：“不出来聊吗？” 那头沉默少顷，而后一只仙鹤从洞府内飞出，化为人形走到桌边坐下。 “这么突然，也不提前说与我等？” 女人的目光有些幽怨。 鹿祀轻快一笑：“哈哈，我想这么些年来你们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毕竟根据她已有的记忆来看，兰斯洛特可是那种喜欢不告而别的人。 啊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稍微转移一下好了。 女孩抬手递出一盒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这是专门给你的。” “对了，我承认自己击退奥赛尔的功绩。所以，你们要是实在改不了口，可以继续叫我定海平天。” “那我等便不改口了。” 爽朗的笑声伴随着赶来的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落了地。两者同样化作人形，在剩下的位置上落座。 “歌尘和帝君那边我都已经去说过了，晚些时候我会去望舒客栈找魈。”见人到齐，鹿祀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你们三个在绝云间扎堆，我就一起通知了。” “嗯？” 留云借风真君有些惊讶：“你都跑完大半个璃月了，不顺道去沉玉谷看看么？那儿可是你诞生的地方。” “沉玉谷……”鹿祀垂眸。 她对这个地方知之甚少。玩游戏时这片区域尚未开启；而记忆中和沉玉谷有关的一切都被模糊处理过，是糊到完全看不清的那种。 纵使如此，乍然听到这个地名，她还是会感受到深深的歉疚与心痛。 “当年……那里应该发生了不少事。”鹿祀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做好面对的准备，就先不去了。” 另外三位仙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不过…… 削月筑阳真君沉稳地点点头：“罢了，那便等你准备好了再去也不迟。” “嗯。” 鹿祀应了声，状似无意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还记得我的前世长什么模样吗？” 三位仙人很快回答上来，说当年的兰斯洛特容貌与旅者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些细节处有所区别。 女孩默默点头，将他们的说法记下。 和萍姥姥还有钟离的说法类似，难道是她多心了？ 席间的气氛还算轻松惬意，赞迪克乖巧地窝在鹿祀身边闷头吃菜，只有在仙人与他对话时才开口说上两句。 鹿祀本不擅长冷场，但今日总是会下意识去堵留云借风真君的话头，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顿饭下来话题已经唠得差不多了，鹿祀没有久留，把赞迪克丢回尘歌壶，转头赶往望舒客栈。 近日的荻花洲风平浪静。 因此，女孩甫一落地就受到了貌美仙人的迎接。 魈站在鹿祀面前，微微垂着头，清清冷冷的脸上夹杂着些许难以抹消的敬意。 “鹿祀小姐。今日专程来此，可是有事要我去办？” “倒是没什么事，我今天是来告别的。不过……” 女孩歪头稍作思考，再次提起了之前问过其他仙人的问题：“你还记得前世的我长什么样吗？” 听到这个问题，魈先是一怔。 在某个瞬间，他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当他尝试抓住那道灵光后，却又觉得与自己所料想的不太一样。 少年仙人皱眉回忆了少顷，有些疑惑地答道：“前辈当年……和如今的模样区别并不大，只是身形略长一些。” “你动用秘法之前的样子，便是当年最常用的形态。” 鹿祀瞳孔骤缩。 见魈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她也明白这位夜叉不会对自己说谎。可是这一位的说辞和其他几位仙人、以及她记忆里的内容完全不同。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魈，上楼。我要检查一下你体内的情况。” 说完，鹿祀率先有所动作，直接一个瞬身来到了望舒客栈顶层，在某处粗壮的树干上坐下。 魈虽不明就里，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来，坐到女孩身边。 鹿祀低头握住他的手腕，先检查了一遍安置在护腕上的神之眼……除了一如既往的不适感之外没有异样。 体内……体内有微量新增的业障，和过往她吸收过的相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鹿祀还是很顺便地把这点业障导入自己体内。 检查了一圈，似乎一切如常。 女孩不太甘心，动用起体内残余的记忆权能，用类似于检索的方式，探查起魈那些关于兰斯洛特的记忆。 ……查不到，以兰斯洛特的外观为关键，检索到的只有旅行者；以兰斯洛特的名字为关键词，检索出的就是她的形象。 在魈这里，过往那个金发兰斯洛特的痕迹已经被如今的兰丝洛替代了。 鹿祀狠狠地皱起眉头。 见女孩十分愁苦的模样，魈有些小心地开口提问：“鹿祀小姐，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吗？抱歉……我未能察觉。” 见他自责的模样，鹿祀下意识开始安慰起来：“啊，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舒展开眉头，俏皮地朝魈眨了眨眼。 “我只是突然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璃月了，有些舍不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候来送送我？” “……若无要事，一定赴约。” 间章闲话 神之眼这么好获取吗 愚人众虽然嚣张，但在自家执行官闹过事且不占理的情况下，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大船停到璃月港的码头处。 所以，在钟离的目送下，鹿祀带人登上了一艘从外面看没什么特征的中型航船。 女孩走到船头，看着远处屋檐上墨绿色的小点，微微一笑。很是自然地抬起手，朝那个方向挥了挥。 收回手之后，鹿祀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下去。 她微微偏过头，淡声吩咐身边的约书亚：“开船。” “是。” …… 云来海上的某处，璃月的建筑已经淡成一片朦胧的影子。 有一大一小两艘航船在此处交汇。 罗莎琳站在甲板上，看着轻松从对面船上跳到面前的鹿祀，下意识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委屈你了。” “其实小船的条件也不错啦。” 鹿祀眯眼笑笑，享受着女士给自己顺毛，同时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姐姐这次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来迎接我？” “呵呵……就你聪明。进来。” 罗莎琳笑着轻戳女孩的额头，转身走进了船舱。 执行官级别的轮船还是挺豪华的，内部配置丝毫不亚于精装的独栋别墅。 女士知道鹿小仙人会晕船。所以只备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又让小家伙陪自己下了两盘棋，然后就开始催着女孩回去休息。 鹿祀寻思着壶里还有一群孩子，也就从善如流地窝回房间进壶去了。 ——反正她之前把洞天关牒给过女士。 …… 之前未曾注意，壶中洞天和外界时辰确实是相反的。 当鹿祀进入壶内时，洞天里的孩子们正在晨练。见到她后，小家伙们皆是整整齐齐地眼神一亮，欢快地和他们的兰丝洛姐姐打招呼。 而后继续围着从前划好的“跑道”跑完规定的圈数。 赞迪克一个人杵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他身边的推车上摆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水瓶。 ……看样子这小子和孩子们相处得还不错。把瓶子放在这里也不怕他下毒。 赞迪克也察觉到鹿祀进了壶中洞天，抬眼确定了女孩的位置后立刻瞬移过来。十分熟练地抬手指上笔记里最后一页的内容。 “师父，这个术法我用不出来。你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着他就要照着书上写的内容做一遍。 鹿祀瞥了一眼，很快就察觉到问题所在：“不用练了，这个需要记忆之魔神的权柄。你当控制记忆是随便就能成的吗？” 赞迪克稍默，而后小小声反驳：“那多托雷……” “他能做到凝聚实形吗？” “……也是。” 师徒俩唠嗑的时间里，孩子们也完成了早间的晨跑目标，三三两两地手拉手过来喝水歇息。 在弟弟妹妹们乞求的目光中，艾文慢慢走了过来。并找机会开启了话题：“兰丝洛姐姐，你可以过来看我们的对练吗？我们都想请你指导一下……” “当然可以。”鹿祀笑着点点头，“我这次进来就是专门来看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孩子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最会来事的赞迪克瞅准时机搬来椅子，并斟好一杯茶。然后收获了七道不善的目光。 （孩子们：可恶，又让他抢先了！我也想照顾兰丝洛姐姐！） —— 一片专门腾出来用以练武的空地边上，鹿祀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孩子们对练，笑容慈……温和。 经过了几年的锻炼，如今孩子们已经拥有了不错的身体素质。甚至单从武力值论，他们可能还要略强于一些普通的冒险家。 要不是有魔鳞病这个不稳定因素，鹿祀完全放心把他们放到外面的世界去。 鹿祀找出了几个小问题，然后很欣慰地夸奖了孩子们几句。 这群人中又以艾文的成长速度最快。据他所说，他感觉自己在获得神之眼后，身体上的一些潜力也被激发了。 因此赞迪克还特意检查过，结果是对自身没有危害。 ——而现在，鹿祀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个神之眼，有些愁苦地叹了口气。 寻常的指导结束后，艾文和法缇娜一起找了过来，想向她请教她神之眼的用法。但是……关于这两种元素力的使用方法，她也没什么印象啊。 法缇娜还好，赞迪克以前用过冰系邪眼，可以给她提供一些思路上的帮助。小姑娘现在是和甘雨类似的冰元素弓箭手。 鹿祀：从元素铳里来的灵感是？ 但是艾文…… 女孩有些愁苦地按了按太阳穴：“你这个元素……” “你们两个的元素不反应，不好打配合啊。”她对元素论的认知还停留在游戏里，感觉这两人凑在一起只能各输出各的。 艾文和法缇娜对这个词有些陌生：“反应？” “是啊，”鹿祀认真地开始解释起来，“比如说水元素，和冰放在一起可以冻住目标；和草元素攻击同一个敌人后，能产出会爆炸的……嘶等等……” 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提瓦特的元素论应该和游戏里描述的一样？应该是存在草原核的？ 没等她想出答案，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鹿祀有了些许感应，转头看过去。 在莹润的蓝光亮起过后，名叫谢莉妲的女孩手中出现了一枚神之眼——巧得很，正是鹿祀方才提起过的水属性。 并且边框样式和艾文的一样。 “……？”鹿祀满脸写着不理解，看见孩子们把谢莉妲推到自己面前，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没有隐藏自己的疑惑：“神之眼出现之前的那段时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莉妲有些羞涩，但还是口齿清晰地回答了鹿祀的问题：“如果我可以使用水元素的话，是不是就能帮上忙，和哥哥姐姐一起战斗了……” 女孩手里的神之眼亮了些许，像是在认同这个心愿。 ……还真是纯粹的愿望啊。 就是，这个获取的方式，是不是过于自然了？神之眼有这么好获取吗？！！ “呃……那雷元素和火元素也能参与元素反应，风元素和岩元素也各有优势。” 鹿祀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转头看向其他几个孩子：“你们要不要许个愿试试？” ——然后真的又降临了一枚神之眼。 玛琪娅拉身边出现雷光，随后坠下一颗紫色的宝石。而边框同样是……暂且把它称作尘歌壶款式。 得，现在这群娃儿获得神之眼的超过半数了。 间章闲话 兰丝洛部分语音展示 「初次见面」 我名鹿祀，或者也可以叫我兰丝洛。喜欢用哪个称呼随你。我能看出你是命定的见证者，若是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与你同行。 —— 「闲聊系列」 关于命运：“接受命运的安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逆天改命的代价……哈，不是什么人都付得起的。” 关于仙术：“想学仙术吗？虽然很大一部分对施术者有所要求，不过我可以把没有限制的那部分教给你哦。” 关于轮回：“总觉得相同的事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奇怪，我之前梦见过吗？” 关于记忆：“我自身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你哪天发现我对发生过的事没有印象……那一定是被我「前世」留下的权柄修改了！” —— 「天气变化时」 下雨的时候：“……嗯？提瓦特的雨水，在一般情况下总是很纯净呢。啊，让我在雨里走走，我不会生病的。” 雨过天晴：“雨停之后天空中会有概率出现彩虹哦，你运气一向很好，不如找找看。” 打雷的时候·其他国家：“这时候最好去村子里躲一躲哦，还是说……你可以通过汲取雷元素力变强？” 打雷的时候·稻妻：“……啧。” 下雪的时候·其他国家：“别看这雪花轻轻柔柔的，汇聚起来可是能造成可怕的灾难呢……哈哈，我当然是在说雪啦。” 下雪的时候·至冬国：“至冬常年冰雪不化，要是不能习惯，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诶呀，我当然是在说雪啦。” 起风的时候：“芜~忽然想起了一位很可爱的朋友。” 刮大风了·其他地区：“这时候就很适合拿出风之翼飞上一圈。诶，你说你的风之翼不能平地起飞？唉……” 刮大风了·绝云间：“呃呃，不会是谁惹留云生气了？” —— 「一日问安系列」 早上好：“看你精神不错，昨晚应该休息得很好。” 中午好：“我早就没有吃饭的习惯了。不过我知道璃月的哪些店家比较实惠，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晚上好：“我很喜欢璃月在这个时间段的灯火。总觉得……很温暖，很有人间的感觉。” 晚安：“我不需要休息。不过……还是祝你好梦。” —— 「关于兰丝洛自己」 过去：“我确实挺好奇曾经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不过追寻过往的痕迹总是需要一些缘分的。如今我更想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 实验：“嗯？觉得我能接受别人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这件事很难理解么？哈哈，那你很幸运，没有经历过要靠手术刀才能活下去的疾病……我很久很久以前经历过，所以早就习惯了。” 「关于我们」 对手：“我已经过了信仰非黑即白的年龄啦，如果以后再遇到立场上的分歧，我们可能还会站在对立面哦。” 同行：“你知道小派蒙给我起的外号是什么？我始终相信，和你一起旅行会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敌人：“理论上来说，我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同一个。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相信？没关系，那就到未来再验证。” —— 「逸事杂谈」 关于神之眼：“——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知道，凡事皆有代价，邪眼的代价便是生命。那么凭空降临的神之眼，什么时候会开始收取它的报酬呢？” 关于邪眼：“我从主观上讨厌一切会剥夺生命力的东西。不过，从客观角度来看，它确实是凡人在危机时刻的救命稻草，不是吗？” 有什么想要分享：“没有。不过你要是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来问我——关于你血亲的话题就不必了。” 感兴趣的见闻：“在至冬的时候，我比较喜欢参加一些不必要的酒会。看那些贵族之间汲汲营营、勾心斗角的模样……哈哈，那可比一些歌剧精彩多了。” —— 「角色评价系列」以及「想要了解兰丝洛」将在全部有关的剧情解锁完后放出。 —— 「喜恶系列」 兰丝洛的爱好：“得闲时找个安静的地方品茗、下棋，就算是和自己对弈，也能让我的心绪放松下来。” 兰丝洛的烦恼：“有时候会一个走眼救错了人，要把他处理掉确实很麻烦……嗯？我可是出了名的心慈手软，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喜欢的食物：“咖啡，最好是浓缩的。嗯……糖就不必了。” 讨厌的食物：“糖葫芦。你的话，应该不用我说明原因了？” —— 「收到赠礼(食物)后的反应」 喜欢的东西：“谢谢，能看出你很用心。我也抽个时间给你做些点心。” 好吃的东西：“嗯？给我的吗？那就多谢你了。我会备好回礼的。” 味道奇怪的东西：“……如果你研究菜式的兴趣在这方面的话，去帮迪奥娜酿酒。我相信她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 「你的生日」 生日快乐。想吃什么？长寿面还是蛋糕我都会做……对了，要不要多做一份放到附近的山头上？我觉得你的 哥哥\/妹妹 指不定就在附近跟着你呢，让 他\/她 也吃一口……诶呀，只是猜测而已啦。 —— 「突破的感受」 起：“嗯……熟悉的感觉，不过这次并没有获得什么记忆呢。” 承：“以我现在的实力去直面最后的敌人还是太早了点，不过保护你还是能做到的啦。” 转：“命运……记忆……啊，我没事，只是有了一些新的感受，多谢关心。你说，这片天空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合：“原来如此。如果这就是■■交予我的选择的话，如今的我已经有了担负起这一切的能力。而这些都多亏了你，谢谢。” 第170章 姐姐为我备全妆 因为一些原因，上一章的内容在20231224凌晨有所替换，在这之前阅读的读者们可以重新阅读上一章的内容。 不过上一章被替换为兰丝洛个人相关的番外，就算没看过也对后续的阅读体验没有影响——当然，如果看过可能会发现一些剧透\/伏笔。 ——以下开始正文—— 有博士的高科技在，临近雷暴时，众人换了小一些的船。然后又这样那样就穿过了锁国的落雷。 鹿祀：……啊？ 巴尔泽布你家大门密码被破译了你知道吗？ 穿过雷暴后，距离鸣神岛就不远了。 鹿祀在下属的引路下来到女士的卧室。推门进去时，正看到自己的罗莎琳姐姐对着一条低调奢华的精致礼裙叹气。 见女孩过来了，罗莎琳很快放下手里的长裙，转而拿起另一条同样精致的小裙子，招呼鹿祀过来试穿。 “等下我们要去见这里的勘定奉行，你穿得这么素，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看轻了怎么办？” “来试试这条裙子，”女士笑得温柔，“这是姐姐回至冬时让人按你现在的模样设计的，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鹿祀看着那条配色梦幻的蓝紫色公主裙，又看了眼旁边款式和女士相似的黑蓝配色礼裙。沉思半秒，然后动用仙术变为少女模样，上前拿起了长一些的礼裙。 “这件也是姐姐特意让人做的？” 她认真打量手里的长裙，虽说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鹿祀笑得眉眼弯弯：“我还是更喜欢这一条裙子。反正改变体型的术法消耗也不大，让我穿这条怎么样？” “你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么说的？”女士轻笑，又上手捏了捏鹿祀的脸蛋：“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穿这种明媚艳丽的小裙子了。” 鹿祀脸上浮起一丝羞赧：“审美是会变的嘛……我现在还是更喜欢低调一点的衣装。姐姐，你就让我穿这一件~” “好了好了，都依你，快去换上！” 罗莎琳尤其受不了这小姑娘的撒娇，听到鹿祀亲昵婉转的语调，立刻对少女的决定表示支持。 “嘿嘿，姐姐最好啦！” 鹿祀嘿嘿一笑，闪身躲到屏风后面，很快换上了优雅的礼裙。 当少女提着裙摆从屏风后绕出的时候，罗莎琳立刻觉得眼前一亮。 她让人参考过璃月的服装，领口处的设计和旗袍相似，把鹿祀白净修长的脖颈衬托得很好。 下裙和配饰都模仿了女士的执行官制服。不过为了方便行动，这件礼裙的前摆稍短一些，把亮点放在了带有华丽暗纹的后摆。 礼裙的主体无袖，鹿祀顺手拿过旁边用来搭配的白色披风，扣到自己身上。 黑与白，混进一些宝蓝色和金属配饰，再加上裙子的款式，倒显得高贵优雅而不过分沉闷。 女士很满意这条裙子呈现出来的效果。 “我之前就想过小兰丝洛穿上它之后的样子。”罗莎琳绕着鹿祀走了半圈，把礼裙细节处的设计尽收眼底：“现在看来，当初想得还是不够大胆。” 她眼中写满了欣赏，语气也十分满意：“很漂亮。等下一定要跟在姐姐身边。聊完正事，我会亲自带你在离岛逛逛。” 鹿祀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担心她被人拐跑了。 此外，她还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算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重要。 少女低头打量身上的装束，感觉还怪新鲜的。 罗莎琳端详着鹿祀的打扮，几秒后突然眉头一皱：“还是少了点东西。” “诶？” 鹿祀抬起头，茫然地眨眨眼：这还不够吗？再加什么装饰的话，会有些冗余了？ “虽然裙子的款式简单了一点，但你也不能就这么散着头发。”女士走到自己的梳妆台边，示意鹿祀过来坐下：“来，姐姐帮你打扮一下。” 少女稍默，最后还是乖巧地坐了过去。 不过，在罗莎琳动手之前，她特意嘱咐了一句：“姐姐，不要弄得太华丽了。那样会头重脚轻的。” 根据几年前女士玩“奇迹兰兰”的经历，她的嘱咐并非空穴来风。 罗莎琳被逗笑了：“放心，姐姐知道该怎么做。” 几分钟后，女士捏造出一朵并不寒冷的冰花，将几缕散辫别到一处。其他清透明丽的浅蓝色长发依旧散着，服帖地垂在鹿祀脑后。 这一身打扮再搭配发型，倒是能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璃月。 鹿祀露出和过去一般甜美的笑容，由衷称赞道：“姐姐的手真巧。要是让我自己来，不知道要掉多少头发呢！” “就你嘴甜。” 罗莎琳笑着揉了揉鹿祀的脑袋，从镜子里看到后者似乎是天生的霞色眼尾，歇了继续为少女上妆的心思。 嗯，还是这样最好看。 走出门后，二人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地收了起来，恢复到在外时高冷淡然的模样。 …… 船只下锚靠岸，女士的下属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一部分人先行下船探路，而后分列两队警戒周边。 鹿祀跟在罗莎琳身边，迈着平稳优雅的步子走下船，第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笑容讨好的老者。 女士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小声介绍：“这就是现任勘定奉行。一个立场不定的墙头草而已，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们，不用对他多客气。” 鹿祀低低应了声，面无表情地跟上罗莎琳的步伐。 她直到这一刻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来过稻妻，还因为神像位置的原因在勘定奉行的守卫面前露过脸。 ……问题不大。她如今的气质和那时候完全不同，之前她只暴露了很短一段时间，守卫不一定能记下细节特征。 女士刚说过，勘定奉行现在是求人的一方。就算真有人认出来了，想必也不敢轻易指认。 抱着这样的想法，鹿祀十分自信地走在罗莎琳身边，举手投足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属于上位者的优雅与傲气。 稻妻的地脉……别的地方没去过不好说，只能说离岛的地脉韵律十分沉闷。虽然仍旧能通过地脉流动感应到周边的情况，但明显比蒙德和璃月多了几分滞塞感。 唉，果然还是璃月最舒服。 鹿祀心中幽幽感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很随意地将目光扫过不远处迎接队列的每一张脸。 第171章 我感觉你有些心事 这一眼扫过去，倒是看到了有两个人在见到她后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鹿祀装作没察觉到这些特异的眼神，只跟在女士身边，保持着冷淡的神色。 柊家的家主柊慎介在看到此行领头的二人后，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轻视。而后他很快殷切地迎了上去，脸上依旧保持着讨好的笑容。 “二位大人，我是勘定奉行柊家的家主，柊慎介。我在这里代表稻妻欢迎你们的到来。” “要是我们往后的合作能更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场面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稻妻欢迎我们？”鹿祀似笑非笑。明明是暖玉触冰一般的悦耳音色，说出来的话语却甚为尖锐：“外海的雷暴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从看到柊慎介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不顺眼。 这种眼神她在至冬的时候见多了。明明没有和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自信。 在这句话说出口后，鹿祀没有错过柊慎介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与嫌恶。 罗莎琳只当孩子是在计较当初被雷劈晕的事，也知道鹿祀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所以完全没有阻止少女翻旧账的意思。 “哈哈，或许我们将军的意思是欢迎像愚人众这样有实力的大人物呢……” 柊慎介硬着头皮打着哈哈，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不过我们勘定奉行是真的很欢迎两位大人，府上已经备好了茶点，请大人们随我来。” 鹿祀轻呵一声，没有再继续展露自己的恶意。冷淡地跟着女士一同迈动步子。 在前往勘定奉行府的路上时，她忽然察觉到有一缕熟悉的清风吹到自己身边，并在指间盘旋了好几圈，方才渐渐消散。 ——真是大胆啊巴巴托斯。 少女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叶片，继续在队伍里走着。 …… 进入府宅穿过门廊的时候，鹿祀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暗中窥视的目光。她微微偏头扫了一眼，正好和在观察她们的柊千里对上视线。 察觉到自己的偷窥被发现后，柊千里很是紧张地收回视线，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走开了。 猜到偷看之人的身份后，少女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 如果她提前帮柊家大小姐把信送出去的话……旅行者在稻妻的行程会不会被拖慢呢？ 嗯，验证一下好了。 趁着进入会客室还未落座的空隙，鹿祀很自然地转过头跟罗莎琳说了自己的计划：“姐姐，我出去看看。” 女士猜想她是不想探听愚人众的计划，正好自己也不想在小兰丝洛面前展露身为执行官的一面，因此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见此，柊慎介赶忙招呼来管家，让人领鹿祀去参观勘定奉行府。 少女先是很安分地跟着管家逛了一小会，猜想客厅里的交谈已经步入正题后，脚下方向一转，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这是我们将军大人的神像，光是站在神像面前，就能让人感受到将军大人的威光。” 中年武士抬头看着面前的神像，眼中充满了崇敬。完全没察觉到本该跟在自己身后听介绍的人早就没影了。 在他察觉之前，鹿祀轻巧地绕过一堆不明意义的造景，来到宅院一侧的游廊。 此时的柊千里正坐在那里伤春悲秋。 旁边专门护卫大小姐的武士很快发现了鹿祀的靠近，颇为警惕地挡在少女面前，语气也十分严肃：“这里是大小姐歇息的地方，没有她的允许，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哦豁，好久没见过的忠仆了。 鹿祀停下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些许，而后歪头看向游廊里面已经被这边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柊千里。 和人对上视线后，她微笑着眨了眨眼。 “……新之承，让她过来。” 听到自家小姐的吩咐，这位武士方才有些不甘地让开，仍然将警惕的目光落在鹿祀身上，担心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鹿祀轻提裙摆，在她迈步走上游廊的瞬间，身上的气质立刻就转变为无害又温和的模样。 “你好，”她走到柊千里面前，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少女施施然落座，脸上依旧挂着亲切温和的微笑：“打扰了，我叫兰丝洛，是从璃月来的。” 她能确定柊千里今天没有去过港口，所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扮起了一个单纯少女的形象。像是因为见到了年龄相近的人，所以很放松地开启了话题。 “我是跟着姐姐出来做生意的。” 这么说着，鹿祀先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主屋，而后又压低声音凑近些许：“和我姐姐聊天的那个是你的父亲吗？他看上去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呢。” 柊千里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很矛盾，但还没有到深仇大恨的地步。因此在听到别人夸了柊慎介后，心中好感立刻就提了上来。 她亲手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鹿祀的面前，开始主动与对方说话：“谢谢，你的姐姐也很漂亮。” 听她这么说，鹿祀立刻绽出一个阳光温暖的笑容。 “嘿嘿，你也这么觉得？” 短暂的客套后，少女话锋一转，很快开始旁敲侧击地导入正题：“对了，我之前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像有些心事。” “现在走近一看，我更加确定了。” 鹿祀歪头托腮思考，俏皮的动作似乎带着一身装束也变得明媚了些许。 “嗯……感觉还是不可以和家里人说的那种烦恼呢。” 得知鹿祀轻易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柊千里原本提起了些许警惕的心思。却又在看到少女脸上纯粹天真的神情后收起了怀疑。 而鹿祀好像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我也有过这种烦恼哦。这种时候呢，只要找一个和你玩得很好的朋友，把你的心事和她说一说，就不会太难过啦。而且大家还能一起想办法呢！” “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去把你的朋友请过来哦。” 少女脸上的笑容纯粹又热烈，似乎真的是单纯地想帮柊千里解决心事。 “嗯……话说，你们稻妻人串门拜访的时候，需要准备名帖吗？” 第172章 横刀夺任务 柊千里见鹿祀真有帮自己去找人的意思，赶忙岔开话题：“这个……不用了，我身为柊家的大小姐，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小的时候倒是有一点玩伴，但在她长大之后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这样啊……”鹿祀短暂惊讶了一下，随后兴致很快地消了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柊千里见状话锋一转，语气温柔地安慰起了面前心思纯粹的少女：“没关系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 听对方这么说，鹿祀立刻换上欢快的笑容：“我们还会在离岛留一段时间，这几天我会来找你玩的！” “还有还有，就算以后离开离岛了，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说到信，柊千里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看着面前笑容明媚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起来。 “可是将军大人颁布了锁国令，恐怕我没办法收到来自其他国家的信件……” “是诶……”鹿祀呆呆的歪了歪头，却没见多少气馁：“不过我们还会去鸣神岛住一段时间，在那里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写信。” 她看着柊千里，眼中流转的似乎是货真价实的心疼：“你身为大家族的大小姐，一定很难有出门的机会？” “没关系，等我去了鸣神岛，我会把那边有趣的东西都写在信里告诉你的！而且我还有留影机，可以拍画片给你看哦~” 柊千里并不认为鹿祀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因此在得知对方接下来的行程后，她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很快在心里开始计划，以至于没怎么听清后面的几句话。 察觉鹿祀止住了话头，柊千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是而非地糊弄了几声：“……啊，哈哈……是这样，谢谢你。” 她眼神闪烁，稍作思考后，忽然看向守在一边的武士：“新之承，你走远一些。” “可是，小姐……” 见对方不太想照做，柊千里双手叉腰，拿出了属于大小姐的气势：“我想和朋友聊一点小女生之间的话题，你是要打探我的秘密吗？” “不、不，我没有。”新之承有些紧张地为自己分辩了一句，又悄悄瞪了鹿祀一眼：“那，属下去外面候着。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您立刻喊我。” 武士退到了游廊外面，站在一个方便做出应对又不至于听到对话的位置。 鹿祀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声：说实在的，除非雷神本人在这里，否则我真要动手的话你们谁也拦不住啊…… 她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柊千里，等待后续的发言。 而柊千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扭捏：“那个……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听听我的心事吗？” 鹿祀稍愣，而后笑容温和地点点头。 “我很愿意，而且很开心。因为你把我当成亲近的朋友了。” 面对少女真挚的笑容，柊千里内心出现了一种利用孩子的罪恶感。不过她还是慢慢地把自己的心事说了。 “其实……我喜欢天领奉行的二少爷镰治先生，但是我父亲一直反对我们联络。” 说到这个话题，柊千里脸上挂着货真价实的失落：“或许在政治上他对我的婚配对象有更好的期许，可是我的心里却只有镰治先生……” “哇！”鹿祀攥紧拳头，神色也很是气愤：“虽然当着子女的面议论他双亲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 “你的父亲真的好过分！” 少女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完全出自真实情感：“感情本来就该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未来如何，都只有当事者才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当一个家族沦落到要靠子女的婚姻来维系的时候，就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的辉煌了。” 她忽然捂住柊千里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后者：“你有什么想法吗？如果你想离开家族的话，我可以帮忙！” 柊千里抖了抖，缓慢抽自己的回手，无奈地笑笑。 “这个……父亲目前并没有给我安排婚事，还没到那个地步。”她耐心地朝小姑娘解释起来，“我身为他的孩子，还是想帮他做一些事的。” 鹿祀心中也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柊千里不太可能答应，但只有等她亲口说出来后才能放心。万一这人真的头脑一热要跟在愚人众的队伍里跑去鸣神岛，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抢任务就抢任务，把npc拐跑了算什么事？要是真这么做了，恐怕柊慎介那边的合作就埋雷了。 还好还好，这波没有用力过猛。 柊千里并不知道鹿祀的想法，见把小姑娘的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她也就顺势说起自己的请求：“不过……我给镰治先生写了一封信。” “你可能不知道，整个离岛没有人敢违抗父亲的意思，所以我这封信没办法送出去。” 交代完缘由，柊千里满眼希冀地看着鹿祀：“但是你不一样。你姐姐是我父亲都要客气接待的人，而且过段时间还会去鸣神岛。” “……所以，我可以拜托你帮忙把信带给镰治先生吗？” “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这个呀。”鹿祀换上松快的笑容，随意地挥了挥手：“小事。” “把信交给我，我到了鸣神岛马上帮你去送。”少女漫不经心地又确认了一遍，“是天领奉行的二少爷对？” “没错。”柊千里点点头。 “那真是太巧了！”鹿祀把没心没肺的形象贯彻到底，笑容欢快明丽：“我们正好要去拜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信送到！” 要不是有碍形象，或许她还会拍胸脯保证。 柊千里取出一个带有浅淡香味的密封信件，小心翼翼地交到鹿祀手里。 “那么，就拜托你！十分感谢！” “小事小事，我们是朋友嘛。”鹿祀笑眯眯地接过信件，当着柊千里的面仔仔细细地安置妥帖。 ——实际上是借着视野盲区放到背包里去了。 “对了，之前一直忘了问。” 收好信件后，鹿祀想起了什么，抬头询问对面的柊家大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可以告诉我了？” “是我疏忽了。”大小姐歉意地笑笑，轻轻点头：“我的名字是柊千里。” 第173章 我在璃月并不想你 鹿祀和柊千里又聊了许久，直到柊慎介送女士走出房门。她才与身边的大小姐告别，转换回原先优雅的气质，快步走向自己的姐姐。 在这期间，她和新交的朋友聊了一些关于茶点的话题，顺便不着痕迹地问出了柊千里心目中父亲的形象。 ……也算是有所收获。 罗莎琳牵住鹿祀伸过来的手，把人拉到身边。又不着痕迹地往少女来时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柊家那个心思单纯的大小姐后放心了些许，转头继续和柊慎介交代起来。 “总之你要做的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材料按时供应。还有，别让那个旅行者离开离岛。” 柊慎介也看到了鹿祀是从哪边过来的，心中浮现出一丝疑窦，脸上还是笑眯眯地点头应和：“请放心，我都明白。只是……” “据您所说，那个旅行者的实力应该很强，如果他执意要硬闯怎么办？”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鹿祀十分丝滑地帮罗莎琳接过话题，懒洋洋地架起手臂。她眯眼笑笑，没有掩饰眼神里的嫌弃：“看在千里小姐的面子上，给你一点提示好了。” “据我所知，旅行者是一个讲理的人。除非你决定用武力的手段把他留在离岛，否则他可不会轻易动手。” 听到女儿的名字，柊慎介心里的想法在瞬间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有猜透对方的目的。 他只能猜测对方这是打算用女儿来威胁自己。 柊慎介心中愤懑，脸上却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多谢您的提醒。” “只是我想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时候与千里有了关系？” “哦，就刚刚。”鹿祀轻慢地笑着，语气很是随意。赏脸答完柊慎介的问题，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老者似乎有一瞬阴沉了脸。 这个时间极短，若没有盯着他看根本无法察觉。一晃眼他又恢复了原本亲切和善的笑容，殷切地把人送出门外。 女士和鹿祀一样不太喜欢这个人，所以没有接受他后续的示好，直接带着小兰丝洛领着下属来到了愚人众在离岛的据点。 嗯，环境还不错。 …… 进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后，鹿祀取出之前被风吹到手里的叶片。上面写了一串小字，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晚餐之后，离岛最好吃的小吃摊见。」 ……不是，她才刚来稻妻？为什么会觉得她知道离岛最好吃的小吃摊在哪啊喂！ 鹿祀捏碎了手中的树叶。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离岛好像只有一处小吃摊？到时候先去那里看看好了。 刚才都忘了，还有一点。晚餐之后去小吃摊她就不吐槽什么了，但拿这个用来说明时间是不是不太恰当？怎么的，提瓦特有规定晚餐必须几点到几点吃吗？！ ……算了，这货是因为自己来稻妻的，不能骂。 心中一顿恶狠狠的吐槽之后，鹿祀陪着女士吃完了晚饭。她跟罗莎琳打过招呼，拒绝了对方派人跟着的提议，而后很是随意地出门赴约去了。 不久后，凉子的小吃摊前，一个女孩坐到了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少年身边。 “嗨，”绿色的吟游诗人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兰丝洛，之前分开之后有没有想我？” 鹿祀嘴里还叨着一块姐姐塞给自己的米糕。对于温迪的问题，她先是眨了眨眼，用甜美的童音反问：“你想听好话还是实话？” 温迪：好的，已经知道答案了。 “——诶，不会，你这么绝情的吗？” 吟游诗人十分委屈地垂下了头。 “是啊。”鹿祀慢条斯理地啃完了手里的点心，然后幽幽地做起了补充说明：“我一直都有在凯瑟琳小姐那里接委托，可是她完全没有和我说起过来自异国的消费记录呢。” 说完，她抬眼盯着温迪那双好看的眼眸，笑容有些幽怨：“我亲爱的朋友，你好像完全没有想让我挂念的意思？” “呃哈哈，这个……一些习惯问题。” 温迪尴尬地挠了挠头：“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顿你请客！” 鹿祀点点头：“没问题。” 她看了眼好友碗中快要见底的拉面，转头跟老板又点了几份招牌小吃。 等凉子小姐做好之后，女孩很自然地把碗碟推到温迪面前：“敞开了吃，不够再点。” “——对了，我在璃月的时候抽空琢磨了一下蒲公英酒，你等下帮我尝尝味，看一下成功了没有。” 听完鹿祀所说的话，吟游诗人几乎要被感动哭了。他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女孩，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哦这个没有。 总之就是十分崇拜憧憬又向往的眼神。 “……看我干什么继续吃啊。” 鹿祀被看得嫩脸一红，此时大抵能明白了西风大教堂那位修女被叫姐姐时的心情。 ……啧，太可爱了。 现在仍旧算是吃晚饭的时间。即使因为锁国令的缘故，街道上冷清得有些可怜，但还是有少许人会到小吃摊前来买一碗拉面。 不过鹿祀对陌生人的生活没兴趣，只向凉子讨了一壶茶水，坐在温迪身边慢悠悠地喝着。 ——直到一个穿着红马甲扎着小辫子的金发青年坐到自己身边。 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就绷紧了精神。 她能感觉到，对方从十步之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很显然，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鹿祀装作被来人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般往旁边扫了一眼。 哦，托马啊。 要命，社奉行的托马啊。 女孩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看着温迪手边的几碟小吃，忽然感觉这小子吃得太慢了一些。 要是温迪知道鹿祀的内心想法恐怕会很委屈：他已经吃得很快了好不好！再快一些就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速度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 托马先点了一份拉面，然后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客人。一眼过后又是一眼，看样子是确认了一遍。 接着，他阳光开朗地笑着，抬手向温迪打起了招呼：“呦，好巧，你怎么来离岛了？” 第174章 到底是谁在套谁话啊 温迪看上去怂兮兮地转过头，看清和自己打招呼的人之后松了口气，很熟稔地跟托马聊了起来。 “唉……没办法，最近鸣神岛的风声有点紧，我溜到这边来躲一躲。” “原来如此。”托马稍作思考，很是关心地询问起吟游诗人：“我在离岛有些人脉，需要我帮你找个安全的落脚点吗？” 温迪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直白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回鸣神岛。” “眼狩令这么紧张，恐怕我留在那边的‘神之眼’很快就会被缴完。”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和温迪寒暄了好一阵，托马终于把话题转到了鹿祀身上：“对了，旁边这位是你朋友吗？” “是呀。”吟游诗人点点头，开心地向对方介绍起来：“她叫兰丝洛，是从璃月来的，今天刚到。” ……巴巴托斯你卖队友的速度挺快哈。 鹿祀慢悠悠放下手里的茶杯，偏过头朝托马轻轻点了点：“你好，幸会。” “你好你好。我叫托马，是这一带的地头蛇。”青年带着和善的笑容，熟练地开始客套：“温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是你在离岛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又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问道：“兰丝洛小姐，你是不是有个姐姐，之前跟璃月的北斗船长一起来过稻妻？” “对。”鹿祀喝了口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他：“她叫鹿祀。” 温迪埋头往嘴里塞了一整只鸟蛋烧才压制住想笑的冲动。 由于锁国令的限制，稻妻关于外界的情报算不上灵通。所以在认知有限的情况下，托马当场就相信了鹿祀的说辞。并顺着话题开始和女孩拉近关系—— “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我之前在北斗那里见过你姐姐，你们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姐妹呢。” “是吗？”鹿祀不动声色地又喝了口茶，“谢谢。” 原来稻妻没有变化身形的妖术啊。 托马并不知道女孩心里想了些什么，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试探她：“话说兰丝洛小姐来稻妻是有什么事要做吗？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说倒是可以说，帮忙就不用了。” 鹿祀依旧挂着冷冷淡淡的态度，开口就编了起来：“我是跟我姐姐过来做生意的。姐姐她有自己的门路，不太喜欢麻烦陌生人。”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这两句也算是实话。 “正好在离岛这里碰到了温迪，就过来请他吃顿饭。” 说到这里，鹿祀轻轻一抬眼，没有错过托马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看样子，他似乎有了些原定计划外的想法。 女孩装作毫无察觉，朝身边的青年露出见面以来第一张笑脸。 她噙着温和有礼的微笑，言辞里带着璃月富家子弟的优雅与大方：“按我们璃月的规矩，应该为刚认识的朋友备一份见面礼。” “不过我今天出来得匆忙，未曾有所准备。便请托马阁下吃一顿饭。” 没等人拒绝，鹿祀立刻转头去找凉子，又点了好些招牌小吃。 直到听见凉子应声，开心地在锅灶前忙碌起来。托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台词好像被一个小姑娘抢了。 他很是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呃……兰丝洛小姐你也太客气了，本来应该由我来尽地主之谊的，怎么好叫你请客呢？” “一顿饭而已。”鹿祀歪头抿嘴一笑，做了个让人不忍心拒绝的表情：“以后有机会让你请客的话，我也不会客气。” “说的也是。” 托马接受了这个说辞：“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带着你姐姐一起来我家府上做客。我家……我有个朋友，和你姐姐年龄差不多大，或许可以让她们认识一下。” “我第一眼见到你姐姐的时候就感觉她不是普通人。不过也别小看我的朋友，她的实力同样很强。” 在兰丝洛面前夸鹿祀的时候，托马还不忘顺便夸一句他那个“朋友”。 对此，女孩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只淡定地喝了口茶，微笑点头，像是在无声地说“你开心就好”。 托马又问了几个和鹿祀相关的问题，想要继续打探情报，却被女孩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话头，反而自己差点漏嘴说出些什么。 如此经历过几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普通小孩，把人家当孩子看是要付出代价的。 察觉到这一点，托马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他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吃完了面前的一堆东西，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了。 温迪悄悄朝鹿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后者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吃完别走。 …… 吃完之后温迪确实是想开溜的，但一想到许久没有和挚友聊天了，于是最终还是陪女孩一起去海边散步消食了。 ——才不是因为她拿出了蒲公英酒呢！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总之当下的情景就是一个绿色的吟游诗人带着一个蓝色头发的小女孩，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排，慢悠悠地在海边踱着步子。 温迪小心翼翼地开启手里新鲜的酒瓶子，先是嗅了嗅，而后浅尝一口，再次对身边的女孩竖起了大拇指。 “恭喜你，成功了！虽然和晨曦酒庄的蒲公英酒不太一样，但它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鹿祀并不意外，只是淡定地点点头：“那就好。我这一批酿出了十几瓶，都放在壶里了。想喝自己去拿。” “不过现在我有件事要问你。” 女孩抬手扯住了下一秒就要进壶的温迪的披风，语气倏然变得严肃起来，同时在二人四周升起一道隔音屏障。 方才他们已经走到一处毫无人烟之地。纵使如此，鹿祀还是启用了防范手段，足以说明接下来她要讨论很严肃的话题。温迪知晓这一点，也收起了平时散漫的模样。 女孩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开口询问—— “你还记得前世的我长什么样子吗？” 第175章 你怎么还没被抓 鹿祀紧张地盯着温迪，等待他的反应。然而后者在听完她的问题后，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神色也迅速放松下来。 “原来你只是想问这个啊……” 似乎知晓一切的风神歪了歪头，换上俏皮的笑容：“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鹿祀。”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你现在只是你自己，为什么非要去追逐那些已经消逝的过往呢？” 听到温迪的反问，鹿祀就知道这货手里一定有自己没有的情报。但是会不会告诉她还真不好说。 她摇摇头，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我只是……” “虽然你们都认为兰斯洛特是我的前世，但在我看来，我和他应该是两个不同的灵魂。我……不想把他曾经的功劳挂在自己身上。” “这样啊，好。”闻言，温迪无奈地耸了耸肩。在稍作思考后，他开始向挚友提供线索。 “如果你对过去仍有疑惑的话，就在稻妻多待一阵子。等时机成熟了，鸣神大社的那棵树或许会告诉你答案。” 提示点到为止。 说完之后，温迪一溜烟跑进了尘歌壶，从洞天中捞了好几瓶酒出来。 他出来时二人身边的隔音屏障已经消失了。 看这家伙好像很多年没喝过酒的模样，鹿祀有些默然：“……我以为你会让他们用酒来换你做的神之眼。” “刚开始确实是这样。”温迪一边吨着蒲公英酒一边解答女孩的疑惑，“不过我发现在锁国令和眼狩令的双重影响下，这里的人生活条件并不好。” 魔神天生就是爱人的。只是在划分完领地后，他们会优先庇佑自己的子民。 在蒙德一片平和的前提下，温迪对稻妻人动了些恻隐之心。想着他本就接受了鹿祀的委托，索性就没有在意这边的报酬。 海边的风微咸苦涩。在这样的冷风中，女孩听完了挚友在抵达稻妻后这两个月的经历。 或许这段经历对普通人来说过于惊险；但让吟游诗人来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鹿祀只想感叹一声精彩。 “做得很好，只不过……” “只不过？” 温迪歪歪头，等待着少女的后文。 鹿祀低头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按照时间线来说，你大概在这段时间就要被抓进牢里了。” “兰丝洛！你真的忍心让我去坐牢吗？！” 绿色的少年发出风精灵尖叫。 “……你再喊大声一点就直接把附近的兵士叫过来了。”鹿祀被嚷得有些气闷，下意识揉了揉心口。 温迪瞬间噤声。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估计没有旅行者的帮助稻妻也能自己解除锁国令。顶多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女孩叹了一声，终究没有说出她忍心让挚友去坐牢这种话。虽然双方都知道只是在演戏。 “我这次来稻妻主要还是为了另一件事……” ——可惜现在只有一些想法，完全不知道成功率几何。 鹿祀心中念头闪了闪，忽然转头看向温迪：“对了，你说你过两天回鸣神岛，具体是什么时候？” 后者稍作考虑，说了一个日期。 “两天后啊……” 得到答案，女孩低头陷入沉思：虽然有些紧张，但只用来测试可行度的话，足够了。 最终鹿祀轻轻一点头：“行，那你这两天就住我壶里，有件事要拜托你。” “那你尘歌壶里的其他酒……” “随你喝。” “欸——”明明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温迪却忽然开始怂了。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这姑娘仅仅拿着一坛就把自己喊来了稻妻。而这次直接让自己随便喝，那岂不是…… “兰丝洛你这么早就要对我下杀手了吗？” “……？”鹿祀不解地歪了歪头，而后语气冷淡地解释了一句：“说反了，是让你对我下杀手。” 吟游诗人倒吸一口凉气：我就开个玩笑，结果你告诉我你认真的？ “别，老爷子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咱俩都不说，他怎么知道？” 见温迪还是一副不肯就范的样子，鹿祀只能揉揉太阳穴，退而求其次：“那你朝我徒弟动手，对他总能下得去手？” 温迪当然下得去手。风带来了不少消息，他知道鹿祀新收的徒弟是谁。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小赞在尘歌壶里打了个喷嚏，顺带报废了一管试剂。少年顿了顿，清理掉报废的药品，而后从头开始当前的实验。 ——尘歌壶外。 “对他确实可以……”他仍旧有些犹豫，“但是你真的忍心吗？” 鹿祀抿唇一笑：“为什么不忍心，反正我不可能真的让你杀了他。而且我接下来打算研究的东西……他不会有意见的。” 温迪垂眸看着女孩的笑容，忽然觉得千风送来的消息还是有所疏漏。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了改变。 …… 回到愚人众的据点时，已经是寻常人家休息的时间点。 不过此时的据点内部依旧灯火通明。 鹿祀穿过走廊，经过了一声又一声的问好，最终在罗莎琳临时征用的书房前停下脚步。 她没有敲门，偏过头询问守在门口的下属：“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对方恭敬地朝女孩俯了俯身，很有经验地开始说明当下的情况：“女士大人正在向愚人众在稻妻的斥候询问消息，如果您愿意听的话，可以进去。” “那我就不进去了。”鹿祀退开两步，“等姐姐忙完后跟她说一声，我已经回来了，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是。” …… 关上房门后，鹿祀立刻进了尘歌壶。 刚一落地就看到温迪在孩子群中演奏诗琴，笑嘻嘻地讲着什么故事。 那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孩子们都听得很认真，脸上也满是认同的神色。 鹿祀感到好奇，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听了两段，而后默默低头扶额：哪个瓜娃子把她烧博士研究所那时候的事情告诉温迪了？ 不愧是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这么快就编出可以用来吟诵的叙事诗了。 第176章 赢了可以研究风神吗 理论上来说，鹿祀对旁人讲述自己的事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做都做了，总不能不让人说。 ——然而在温迪用一种类似于赞歌的形式把整个过程讲出来后，她立刻就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鹿祀也没有上前阻止。反而趁着孩子们的注意力都在温迪身上，悄悄摸到房子里找赞迪克去了。 赞迪克此时还在和试管中的试剂斗智斗勇。 少年将试管举在元素烘炉上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里面盛放的绿色试剂和黑色结晶，内心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你们快反应啊！ 他已经察觉到鹿祀进来了。不过现在正是实验的关键时刻，遂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家师父。 女孩早就了解赞迪克的行事风格，也没什么意见。只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说话的音量也压得很低。 “在研究什么？” “针对魔鳞病的药。” 赞迪克还是没有移开目光，嘴上随意地答了鹿祀的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女孩颇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这小子倒是专情，后面那么多研究对象也没让他忘记最早的一批课题。 “进行到哪一步了？” “毫无进展，目前没有找到能对它造成威胁的物质……”说到这里时，赞迪克顿了顿。而后补上一句：“除了魔神残渣。” 鹿祀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轻轻歪头，很快想到一个替代方案：“那么，你试过……魔神的血肉吗？” 对试管的加热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了，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赞迪克随手把东西撂回试管架，很是没好气地转过头。 “我上哪去找那玩意，你帮我杀……”一个吗？ 少年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女孩举在空中的手——白嫩纤细的两指之间，此时正夹着一枚摩拉。 “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提瓦特大陆所流通的金钱，依旧是用摩拉克斯的血肉熔铸的。” 鹿祀温柔地看着手中的金色硬币，似乎有些感慨地轻笑一声。而后抬手把它递给赞迪克：“等下试一试，反正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现在你有个新的任务。” 对于突发任务什么的，赞迪克已经习惯了。他接过摩拉，熟练地蹲下身，倾听女孩的指令。 “是这样的，我打算做一个东西。”鹿祀附到少年的耳边，小声介绍了几句。 等她说完自己的计划退开后，赞迪克眼中已是兴致满满：“我懂了！所以我的任务是和风神打架对？如果你成功了，你会把方法教我的对？” “……”鹿祀蹙眉看着面前之人，目光冷淡：“你学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 赞迪克答得理直气壮：“不过，或许在未来会派上用场呢？” 鹿祀稍默，最终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真的成功了……我会教你。” —— 当她领着赞迪克从房子里出来时，孩子们已经听完故事开始跑圈了。 每日的作息从几年之前就已经刻录在他们的习惯里，洞天之中不存在天气变化，孩子们也多年如一日地锻炼着自己的身体。 “诶呀，你终于出来了。” 站在一旁给孩子们加油打气的温迪转头看了过来，笑得有些促狭：“刚才他们对你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赞美，可惜当事人没有听到。” 鹿祀笑眯眯地举起小拳头挥了挥。意思是“再提这件事就揍你”。 女孩没有说话，站在女孩身边的赞迪克先开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温迪，然后又看向自家师父，语气中满是怀疑：“他就是风神？” “当然，如假包换！”温迪有些小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就是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本人！” “他确实是，你最好在打赢他之后再鄙视人家。” 鹿祀也在旁边笑着添上一句。 对此，赞迪克的态度依旧是不以为意。倒不是轻敌，他的想法是这样的：对方本就是魔神，输了也很正常。要是不小心赢了…… “如果我打赢了，可以研究风神的构造吗？” 问这个问题时，少年的眼神纯净清澈，也因此显得说出这话的他身上透出一股天真的残忍。 “嗯哼？”鹿祀轻轻扬眉，朝对面抬了抬下巴：“你直接问他。” 温迪在听完赞迪克的问题后就有些惊讶地瑟缩了一下。如今看到兰丝洛完全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又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飘出几米开外。 然后，他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号：“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兰斯洛特当年想收取我身上的微风我都没同意呢！” “好……”鹿祀颇有些遗憾地朝赞迪克摊手耸肩，“你也看到了，他不同意这件事。” 温迪：兰丝洛你哪边的？你在遗憾什么？！ 三人唠嗑的时间里，孩子们已经跑完了圈，齐刷刷过来邀请鹿祀去看他们对练。后者欣然应约。 孩子们在站台上切磋的时候，鹿祀坐在旁边。她将目光落在对招的二人身上，手中却拿着把雕刻刀，在一块木板上刻写着什么东西。 虽是一心二用，但女孩并没有错过七个人在实力上的成长。 大抵是因为天赋异禀；拿到雷系神之眼的玛琪娅拉，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摸索出了自己的战法。如今已经有了成型的技能。 还有最早拿到神之眼的艾文，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地借用草原素所携带的生命力用出治疗手段。 鹿祀对这个技能的评价是：很好，比我那以命换命的「创生」好多了。 ——后面那句话说出口时模糊了几个字。 至于拿到了水系神之眼的谢莉妲……嗯，她的进步也很大。只是看孩子正在摸索的方向，鹿祀觉得这姑娘和达达利亚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除了在手头凝聚出趁手的武器之外，还能想到控制水元素虚空化箭，天才啊。 法缇娜也不错，用弓的准度越来越好了。当然，以这姑娘目前的臂力，近身搏斗技巧也没有被落下。 没有得到神之眼的几个孩子也有进步，只是比不了获得元素力之后的突飞猛进。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未曾获取神之眼而感到气馁。仍旧每天进行着锻炼、切磋，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总之鹿祀点出了每个人进步的地方就是一顿猛夸，夸得孩子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她也会很耐心地指出来。 “好了，我的评价就这些。” 说到最后，女孩浅笑着摊了摊手，顺手把刚雕出繁复花纹的木片丢给自家徒弟。 “大家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安排？让你们看看温迪和赞迪克之间的切磋。都来找个位置坐好。” 第177章 温迪vs赞迪克 早在几年前，尘歌壶里有了住民后；鹿祀就造了九套生活用具。 如今孩子们都很默契地取来各自的小板凳，围在他们的兰丝洛姐姐身边坐下。 鹿祀沉默了一瞬，抬手在每个孩子身上都套了一层护盾。仍旧不太放心地朝已经拿出武器的二人叮嘱：“都把攻击范围控制小一些，别误伤了。” 赞迪克很是无奈地应了一声。温迪则是“欸嘿”一笑，向女孩保证他的攻击只会伤到一个人。 只会伤到一个人么…… 鹿祀扬眉轻笑：最好是这样。 自从拿到羽毛后，赞迪克已经很久没用过他那把元素铳了。如今所用的武器仍然是兰斯洛特留下的那本手记。 （赞迪克·这玩意可比元素铳好用多了jpg） 温迪则是将之前演奏的那把诗琴变为一把和天空弓很像的武器，看样子杀伤力并不大，似乎是没打算动真格。 ……好不能以貌取物，毕竟赞迪克手里那本书看上去还很脆呢。 总之，在鹿祀和孩子们的注视中，赞迪克率先动手了。 他控制着风元素，在一片平坦的土地上卷起几道足有三人高的龙卷，从多个方向快速向温迪围攻而去。 后者不闪不避，提弓开弦的同时还有闲心调侃—— “诶呀~特瓦林闹小脾气的时候，风龙废墟也会出现这东西呢。” 几缕浓缩的风元素从弓上窜出，飞入围攻过来的龙卷，很快把它们分解消散了。 见到自己试探的手段这么快就被化解，赞迪克没有再出虚招，集中精神凝聚出三个漆黑的风涡，再次控制它们朝温迪围攻过去。同时自己也跟着冲向对手。 “诶？” 看到三个风涡后，温迪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你也会这个啊。” 场外旁观的鹿祀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她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巴巴托斯可以搓着玩儿。这么一看实力差距还真大啊…… 惊讶过后，温迪很快做出应对。 他轻盈地起跳，直接滞留在空中，趁着三个风涡没追上来，转身瞄准赞迪克就是一箭射出。 这箭是用了些力度的。虽然没达到致命的程度，但若是不小心应对，必定受伤。 赞迪克抽身急退，同时挥出数道风刃，终于在风矢飞到脸上之前把它绞碎。 而他全心应对这一箭时，也对先前放出的三个风涡失去了控制。在温迪的引导下，其中两个相互碰撞，很快报废。 打不过。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在真正和温迪动手过后，赞迪克才认知到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只是一个专门用来研究兰丝洛的切片，并没有获取多少战斗技巧相关的记忆。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有了那些记忆也只是能拖上几秒再输。 或许最强的切片对上这家伙也需要很慎重。 ——赞迪克如是想着，快速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火柴。 鹿祀：…… 没有可扩散的元素就自己制造是？天才。 在心中吐槽完后，女孩默默在战场的外围裹上了一圈水墙。 温迪看到赞迪克手里的新鲜玩意，也暂且停下了攻势，眼神好奇地观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赞迪克也不浪费时间，抽出一根火柴划燃，随后掌心凝聚起风元素，很快造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他随手把火柴揣到衣兜里，另一手同样搓起风球，而后贴到已经扩散好元素的球上借火。 “风助火势，可以把火元素的影响范围变得更庞大。这是很聪明的一个做法。”见切磋的二人短时间没有继续交手，鹿祀在场外慢悠悠地解说起来。 “不止是火元素，还有冰、雷、水这些元素它都可以扩散。”女孩歪头看向身边的孩子们，开玩笑般地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以后有谁获得的风元素神之眼，可以试试这么玩。” 仿佛是言出法随一般，在鹿祀说完这句话后，一个比法缇娜稍小些的女孩手中亮起青色的光芒。 光芒暗下去后，躺在女孩手心的青绿色宝石，赫然又是一枚神之眼。 看完这一幕的鹿祀瞳孔地震，而后转头朝正要张弓搭箭的温迪嚷嚷起来：“巴巴托斯！你怎么打架还不忘发神之眼啊？！” 温迪：啊？ 孩子们：啊？ 温迪震惊的是刚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就降临了一颗神之眼；以及兰丝洛居然把这口锅扣到了自己头上。 孩子们则是在鹿祀的话语中，根据他们所拥有的知识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会帮他们编诗歌，说话好听笑得也很好看的小哥哥居然是风神。 只有赞迪克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不仅没什么反应，还趁温迪愣神的机会，把手上蓄力好的两个火球都飞了出去。 “诶，你居然偷袭！” 温迪感应到火球在接近，很快转回目光，嘴巴一瘪显得很是委屈。 但他手上的弓箭并不觉得委屈。 随着几箭接连射出，冲向温迪的两个火球很快化为一点微末的火光消散在空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之前留下来的最后一个风涡。 “看来这场战斗该结束了呢。” 绿色的诗人轻声呢喃，用一个标准的姿势开弓瞄准了还在积蓄力量的赞迪克。 他随意地笑着，甚至有心思朝对手做个k，然后抬指松开弓弦。整场战斗下来都不曾发亮的辫子终于亮了一瞬的绿光。 精纯的风元素力凝聚成箭簇，直直冲向赞迪克的脖颈。 ——根据之前和鹿祀的约定，他这一招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少年感受到自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锁定，就连身边的空气也在阻碍他做出闪避，只能杵在原地眼睁睁看那根风矢射向自己。 第178章 难得有女士不见她的时候 眼看着呼啸而来的凌厉风矢似乎下一秒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赞迪克却是丝毫不惧，甚至于放弃挣扎开始观察起近到身前的攻击。 开玩笑，鹿祀之前可是给他套过好几层盾的，就算刚才到手的木头片片没有起到作用，他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噶了。 放出攻击后，温迪并没有失去对风矢的感知，因此能轻易感应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就在攻击命中赞迪克之前的那个瞬间，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虚幻的墙。风矢在穿过墙体后被削弱了大部分威能，最后被紧接着开启的两层护盾成功挡住。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常人很难看清其中细节。 几乎是在赞迪克身上亮起金光的同时，鹿祀端在手里的茶碗猝然炸开，散成了细细碎碎的瓷粒。 温迪在攻击打中金色墙面的瞬间就有所察觉。他眼神一变，有些震惊地看向坐在场外旁观的女孩，随后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金光散去，赞迪克毫发无损。 不过胜负已分，且鹿祀想试验的事情也得到了答案，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在茶碗炸开的时候，几个孩子都被吓了一跳，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围到鹿祀身边嘘寒问暖，想帮她处理地上的碎片。 “没事，我没事。刚才太激动了没控制好力量而已。” 鹿祀只能先笑吟吟地安慰小家伙们：“你们也别用手去捡，这种小事我放个仙术就行。” 说着，她迅速用了两个术法，把自己位置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而后继续哄孩子：“好了，已经解决啦。你们先自由活动一会，我要和温迪他们聊正事了——艾芙珊留一下。” 艾芙珊便是先前拿到风神之眼的姑娘。听见鹿祀叫了自己的名字，立刻眼眸亮亮地往前凑，走到女孩身边。 其他孩子则是听话地带着满脸的不舍走开了。 鹿祀先是朝艾芙珊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而后转头毫不客气地使唤起温迪：“帮我看看这孩子的神之眼。” 温迪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先走到孩子面前，接过那颗样式特殊的神之眼。 和温迪一起走过来的还有赞迪克。他钻过来后就蹲在鹿祀身边，有些兴奋地朝着女孩摊开手掌。他的掌心躺着已经裂成两半的木片，正是切磋前到手的那块。 少年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成了吗？” “至少证明这个办法可行。”鹿祀同样压低声音回他，“具体能不能成，只有在实战中才能验证。我倒是希望它永远不会派上用场。” 赞迪克轻轻点了点头。并非是认同这番说辞，而是表达了“都听你的”的态度。 温迪观察了一会艾芙珊的神之眼，没过多久便把它还给女孩，转头和鹿祀说起自己的感受。 “她的神之眼和提瓦特的神之眼不太一样，我看不出它的来源。不过……” 吟游诗人双手一摊，露出看似无奈实则惬意的笑容：“放心用，它可比普通的神之眼要好多了。” 鹿祀对这位谜语人的话并不全信，但神之眼无害这件事她还是相信的。于是和艾芙珊简单聊了几句，而后就推小姑娘自由活动去了。 见人走远了，女孩转过身看向温迪。 她本想问问吟游诗人愿不愿意教壶里这两位风系一点战斗技巧，却见这货弯腰伸手就探向自己的腹部。 ……不愧是神，真敏锐啊。 鹿祀惊呼，立刻用上了瞬移之术，眨眼间闪出一丈远。 而后，她做出防御的动作，眼神戒备地在身前比了个叉号，语气惶然：“巴巴托斯，虽然我外表还是孩子，但心理已经不是了，你……你别整那么亲近！” “……” 温迪扑空的手微微一顿。 他转头看向鹿祀，眼神中似乎有些无奈，最终只能换上平时里讨巧的笑脸：“知道啦，我承认，刚才确实太失礼了。” 像模像样地道过歉后，温迪飘忽忽地拉近了和鹿祀之间的距离。同时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所以，兰丝洛，你刚才受伤了吗？” “诶呀我的体质你还不知道吗？一点碎瓷片而已……” “我是说，我的攻击有没有伤到你？” 见鹿祀还打算蒙混过关，温迪干脆直接了当地把话挑明。不出所料见到了女孩眼中闪过的心虚。 “好，我说实话。”鹿祀摆烂似的摊手耸肩，“我确实没有受伤。不过……要是你刚才下手再狠一点可就说不定了。” “别那么看着我嘛，要不……我再给你酿一批蒲公英酒？” 温迪仔细打量着鹿祀的神色，见她气息平稳，体内能量的流动也很顺畅，看上去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终于信了女孩的说辞。 “好，那么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弱小心灵，请你一定要快点酿出我最爱的蒲公英酒哦~” “放心，我等下就开工。” …… 鹿·仙人之躯·不需要休息·祀在壶里呆了许久，直到计算着外界快要天亮了，方才和孩子们告别，回到她在据点的房间之中。 看看窗外，天色还未敞亮。 不过既然能听到门外的走动声，想必罗莎琳已经起了——要不然哪个憨货敢整出这么放肆的动静打扰女士大人休息？ 鹿祀伸了个懒腰，算是活动过筋骨，而后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守在门口的约书亚立即向她问好：“兰丝洛大人。” “嗯。”女孩轻轻点头，顺便关心了一句：“早饭吃了没？” 约书亚有些感动，恭敬地低头俯身再行一礼：“谢谢大人关心，属下距离轮值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等希娜过来替班时我会去吃的。” 他就说嘛，跟在兰丝洛大人身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倒是实诚。” 见约书亚交代得事无巨细，鹿祀有些无奈地笑笑，挥挥手踏进走廊：“行了，我去找罗莎琳姐姐，你们自便。” 书房门口。此时已经换了另一位女士的下属值班。 没等鹿祀开口提问，她就十分恭敬地迎了上来，主动开始说明情况：“抱歉，兰丝洛大人。” “女士大人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特意吩咐过，不能让您进去。” 女孩轻轻扬眉。 女士身边的人她都认识，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可以信任的。所以…… 真是稀奇，难得她会有在罗莎琳姐姐这里吃闭门羹的一天。 第179章 捎个风神去稻妻主城 “这样啊……”鹿祀眨了眨眼，“那姐姐有没有吃早饭？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我？” 那位下属稍作回忆，很快给出答案：“女士大人稍后便会用餐。在用过早饭之后她会开始处理交接工作，这段时间您可以过来。” “我明白了。” 鹿祀无声笑笑：听这个意思，罗莎琳姐姐并没有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她没有去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轻轻一点头：“劳烦你替我跟姐姐说一声，等她忙完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先回房间做点手工。” “是，属下记住了。” 于是，不久之后—— 走廊上两个并不相邻的房间内，各有一人坐在窗边，摆弄着桌子上雕刻用的工具。 …… 即便公务繁忙，罗莎琳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鹿祀一起去离岛的街道上逛了逛。 因着眼狩令的缘故，锁国令对于外国商人的限制越发多了起来。离岛是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人的区域，如今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下显得格外冷清。 离岛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只有几家本地的店铺和较大的商行没有关门。 鹿祀之前出门走的是小路，如今才算是真正看到这条街道的模样。见本该有不少人的商业街和自己抄的小道一样冷清，女孩有些郁闷地撇撇嘴。 “璃月用来养老的轻策庄都比这儿热闹。” 罗莎琳有些无奈地笑笑。她知道如今这番景象有很大一部分是愚人众一手促成的。如今计划就要到关键时刻，恐怕只能让小姑娘郁闷一阵子了。 这么想着，女士抬手轻轻给鹿祀顺起了毛：“等达成了此行的目的，我去问一问皮耶罗，关于稻妻后续的事怎么处理……” “据说影向山的鸣神大社风景不错，去了鸣神岛后，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听到这里，女孩扯了扯身边人的裙摆。抬起头时眼中写满了委屈：“姐姐不陪我一起去了吗？” “好。”女士温柔地笑笑，俯下身轻轻一捏小姑娘的脸蛋：“如果有时间的话，姐姐就陪你一起去看。” 说这话的同时，罗莎琳在心中默默加上了“拜访鸣神大社”的行程。 门可罗雀的离岛商业街实在没什么可逛的。二人在周边走了一圈，顺路甩掉可能是勘定奉行派过来的小尾巴，而后回据点去了。 …… 出门逛完的次日，女士带来的下属们集合完毕，而后训练有素地分成数支小队，从不同的路线潜行赶往稻妻主城。 鹿祀则是由罗莎琳带着，外加少许精锐人员，大摇大摆地在柊慎介的恭送下离开了离岛。 离开时，鹿祀扫了一眼前来送行的队伍，很快在远处的角落里发现了柊千里。她俏皮地朝对方眨了眨眼，那位大小姐也露出一丝微笑，朝这边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站在鹿祀身边的罗莎琳没有错过二人间的互动。走出一段路后，她很自然地问起了关于那位柊家大小姐的事。 “她是我在奉行所里闲逛的时候认识的……”鹿祀没有隐瞒，语气随意地把柊千里介绍了一下，最后拿出要她送往天领奉行的那封信。 女士把信拿到手里。似乎被上面充满少女心的香味灼烧到，所以她只是快速地看了几眼，立刻又把它递还给鹿祀。 “姐姐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既然她把这封信拜托给你了，后续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听到罗莎琳这么说，鹿祀亲昵地又贴近了些，然后剧透——啊不是，然后认真地分析了一通：“我觉得那位千里小姐是有一些胆识的。如果这封信没有从我这里送出去，说不定她会去找旅行者帮忙。” “不过嘛……现在这个可能性应当是消失啦！”说到这里，女孩嘿嘿笑着，邀功似的朝罗莎琳仰起了头。 后者配合地抬手轻点鹿祀的额头，笑容温和：“这么说，你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和我说说？” 女孩的眼神闪了闪，脸上依旧挂着亲昵的笑。 她像是在回答女士，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语调柔软地念出一句话。 “姐姐能一直护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啦。” …… 稻妻城，和在蒙德那时一般，愚人众直接包下了一家旅馆。 而且从位置来看，这里距离天领奉行还挺近。 记住落脚处的地点后，鹿祀随意找了个理由溜出门，跑到人迹罕至的野外，把温迪从壶里拎了出来。 “好了，到鸣神岛了。” “欸，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绿色的吟游诗人抱着一瓶酒，眼睛可怜又无辜地看着把自己从洞天里拖出来的女孩。 鹿祀遂无奈地拿出哄孩子那一套：“好了，乖啊，等眼狩令过去了，我收集其他国家的酒带给你喝。现在先去把之前的戏份走完好不好？” “好……”温迪嘟嘟囔囔地把酒往怀里一揣，摘掉腰间的玻璃球准备回城。 临走前他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认真地嘱咐了一句：“兰丝洛，不要为既定的结局哭泣。至少你的存在就已经改变了很多事……” 鹿祀拧眉，总觉得这小子在咒自己。 她攥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清脆悦耳的童音也染上几分怒意：“呸呸呸，事情还没发生呢！你这么早急着给我泼冷水干嘛？！” “才没有泼冷水，我明明是在说你改变了很多事情！”温迪似乎怂了，语速飞快地给自己找补一句后，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眼看那道绿色的声音消失在视野里，鹿祀放下了自己的拳头。 女孩垂着脑袋，有些无力地笑了一声。 所以……刚才巴巴托斯是想告诉她，注定失败的事情就不要再挣扎了……是么？ 第180章 社奉行那边交给我吧 女孩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终哼出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 “……万一呢？” 让她现在就放弃，未免也太早了点。 因着在提瓦特之外的人生经历，鹿祀比任何人都更相信奇迹。 …… 作为主城，鸣神岛这边比离岛要热闹多了。鹿祀在城里简单逛了逛，顺手打包了一些三彩团子之类的点心，方才优哉游哉地回到住处。 结果进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女士在训斥下属。 鹿祀稍默，而后脚步一转来到声音传出的那扇门前，轻轻叩门。 房间里的训斥声停了一瞬。很快，里面传出了罗莎琳还有些余怒的声音：“进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门外都听到姐姐生气的声音了。”女孩开门走进，越过一众大气不敢出的兵士，微笑着走到罗莎琳面前。 而后，她递出了尚且热乎的三彩团子：“消消气，我们才刚来稻妻，正事不必急于一时。” 见到鹿祀的瞬间，女士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听女孩这么说，她只稍稍犹豫，便弯下身接过递来的点心，接着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直到房门被退出去的几人关上后，她才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女孩的额头：“你还真是会挑时机。”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丫头是给那些人求情来了。 “嘿嘿，我确实也不想看到姐姐因为一些琐事不开心嘛。”鹿祀凑上前，抓住垂下来的绒帔轻轻摇晃：“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说不定我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呢？” 在罗莎琳的印象里，小兰丝洛一直都是可爱又靠谱的存在，就是很容易为了他人受伤。所以她并不希望小家伙插手这些事。 什么事都需要兰丝洛出面的话，她手下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过对于女孩的问题，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没什么，只是我想弄清楚社奉行的立场，派这几个人去打探，结果他们连社奉行的府门都进不去……” 如是说着，女士眼中流露出一抹嫌弃。看她的神色，恐怕接下来要加强对兵士的训练了。 “应该是这几个人实力不够，我等下亲自挑几个人来执行这件事。” 鹿祀了然：能调动终末番的社奉行啊，那就不奇怪了。说起来……这个忙她正好能帮上呢。 “姐姐别急着去找人啦。这个团子味道不错，先趁热吃！” 女孩把罗莎琳拉到椅子边上，又按她坐下。自己则是跳上了旁边的凳子，眉开眼笑地看向身边的人：“巧了，我在离岛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社奉行的人。” “我们之间聊得不错，他走之前邀请我去木漏茶室，时间就在两天后。” 见女士有在认真吃点心，她才慢条斯理地把话继续说下去：“姐姐你有什么具体想了解的？和我说说，指不定我去赴约的时候能套出一些话呢。” ——就算套不出话她也还有一些关于剧情的上帝视角呢，总有愚人众没顾及到的情报。 罗莎琳却没有鹿祀那么乐观，反而在听完女孩的话后不悦地蹙起眉头：“社奉行的人怎么突然会找你？他们有什么目的……” “应该只是一些对外国人的试探。”鹿祀摊开双手，语气轻松。 “接触我的时候他并没有透露身份，只不过聊到最后的时候，他送了我一个象征着神里家的信物，被我认出来了。” 说到这里，女孩抬起手，指尖夹了一封信件——或者说，是木漏茶室的邀请函。 信封上的封口处有一个椿花图案，如果对稻妻的势力有所了解，很轻易就能认出这是代表社奉行的神里家家徽。 “他可能觉得我认不出来，也可能在等我认出来。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鹿祀轻笑：“重要的是，这场试探还没结束，我也可以利用接下去和他们的接触，了解到更多的东西。” 女士此刻尤其觉得自己手下的人都是一群废物。 “看来你是一定要去赴约了？”罗莎琳气恼又无奈地戳了戳女孩的脑袋。气她没有及时跟自己说这事，也无奈自己不能替这丫头做决定。 “既然如此，我安排几个人和你一起去。” “不用啦，小赞会跟我一起……”鹿祀本想拒绝，看到女士那有些危险的眼神，十分顺滑地改了口：“好，确实还缺点人。” “需要伪装技术足够好的，我打算用商队的名义和他们接触。” 听闻这话，罗莎琳幽怨的眉眼方才舒展些许：“放心，姐姐会给你安排好的。” 她出门招来侍从，让人去准备一套类似璃月千年的稻妻沙盘，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做好送来。然后又和守在门口的心腹交代了几句。 做完这一切后，女士走到桌边，扫了眼上面堆叠的文件。 而后把目光转到了鹿祀身上：“小兰丝洛，你要是没有别的事，不如来陪我下棋？” 鹿祀也笑：“就算有别的事，也得先推掉来陪姐姐下棋啊。” “呵呵……就你嘴甜。” …… 在和托马约定的日期之前，还有一场和天领奉行的会面。 鹿祀熟练地动用仙术变成少女的体型，长裙一穿面具一戴，站到女士身边也未曾弱了半分气势，活像是另一位执行官。 女士对她这一身行头很是满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方才下令出发。 拜访天领奉行的队伍比在离岛那时要小上一些，但带着的人都是精锐，显然女士有在防备九条家的背刺。 “你们就是至冬来的新使节么？”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天领奉行后，众人又行进了少许距离，而后听到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声音。 鹿祀闻声将目光转了过去，见到主屋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一个老者。那老者此时正用一种目空一切的架势打量着她和女士，并且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视。 看不起我们是？ 鹿祀轻轻勾起嘴角，负手掐诀给罗莎琳传音：“现任天领奉行对雷神的武艺极度尊崇，且急功冒进，姐姐可以从这两点上着手与他谈判。” 最好让他给愚人众的计划多出些力。 女士不着痕迹地朝身边人做了个“收到”的手势，而后摆着标志性的高傲架势，走上前与九条家主交谈。 第181章 千里小姐的眼光不错 女士和九条家主谈判的时间里，鹿祀理所当然地退到了门外。 本打算去找九条二少爷把信送出去，结果刚出门就被告知：不能在天领奉行内部随意走动。 鹿祀：……好好好，这么搞是？ 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而后一晃身消失在原地。 先前拦住少女的天领奉行士兵愣神了几秒。眼神重新聚焦后，他有些茫然地四下看看，似乎是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于是装模作样地退回原先守着的位置去了。 远处也有几个士兵曾把注意力转过来，此时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随后都想不起自己之前在想什么事了。 ——不过站岗期间开小差可是很严重的错误。几个走神的兵士默默在心里道歉，而后继续集中精神。 在士兵们进行着丰富的心理活动的同时，鹿祀已经绕着后院走了一圈。 在守卫森严的天领奉行府来去自如的同时，鹿祀也在心中感慨：这能弱化印象的记忆权能真好用啊……只可惜还没找到九条镰治。 她再次转了一圈之后，又默默走回前院。 话说当初旅行者做任务的时候在哪送的信来着？呃……千手百眼神像？ 有了大致的目标，鹿祀很快行动起来。原计划在天领奉行府内部再排查一下，如果人真的不在就出门去雕像那边看看。 ——结果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九条镰治从外面回来，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愁容。 巧合得像她才是命定之人。 鹿祀这么想着，解除术法走上前去，同时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封带着香味的信。 跟在九条镰治身边的一平见到陌生人，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挡在自家少爷面前。同时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面前像是突然出现的少女。 旁边正在训练的兵士也齐刷刷把警惕的眼神投了过来。 鹿祀丝毫不惧，在这等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扬眉轻笑，语气不阴不阳：“……这就是天领奉行的待客之道？” “九条家的二少爷，这是千里小姐托我送给你的信。”她举起信封，当着所有人的面晃了晃，而后又收回怀里。 “——不过我看你家的家风过于咄咄逼人，配不上千里，就自作主张把这封信昧下了。” 九条镰治原本听到柊千里给自己写信，眼神立刻亮了几分，结果听到了后来的一通数落，且那封信又被来人收了回去，顿时心中生出了一些焦虑。 但他还没忘自己的身份，只能先抬手示意下属稍安勿躁，而后标准地同鹿祀行了个问候礼。 方才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始反驳：“他们一起保护我，正是忠心的表现。阁下既然是我家的客人，就请在待客室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求，告知下人就好的。” 这是在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待在指定的位置了。 鹿祀颇感兴趣地一扬眉，见九条镰治似乎还没说完，便懒洋洋地架起手臂，等待他的后文。 “……还有，虽然不知道你和千里小姐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封信上所写的，应该是属于我和她之间的私事，还请你把信交给我。” 如此说着，九条镰治礼貌又硬气地伸出手，朝鹿祀讨要信件。 后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急着交出信件。如是又过了好一会，见九条镰治态度确实坚决，方才带着些满意地轻笑一声。 “千里小姐的眼光确实不错。” 鹿祀再次取出那封信，把它放到九条镰治的手里。 而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好了，信送到了，我也该回待客室，做一个有、礼、貌、的客人了。咱们最好无缘再见。” 九条镰治接过信，见到信封上的花纹，又嗅到上面熟悉的香气，立即确认了这封信确实来自千里小姐。 而且在经历了不短的路途后香味还能这么明显，想必它也得到了送信人的用心保管。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抬头想向鹿祀道谢，却只能见到对方晃晃悠悠的背影，并且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九条镰治又看了一眼少女消失前所在的位置，发现那个方向是给地位极高之人准备的待客室，不由得心中一凛——父亲安置在那里的客人，他当前是没有资格接触的。 千里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拜托这样的人帮他们送信。 九条镰治在心中想了很多，最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奋斗，成为能配上千里小姐的人。 …… 鹿祀和跟来的下属们一起坐在待客室，风轻云淡地拿起九条家家仆送来的茶。喝了一口后，少女面无表情地拿起旁边的空杯子，把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难喝的茶，和多托雷弄出来的某些药剂有得一拼。九条家这是什么品味？ 回想起九条家主之前那个气人的眼神，鹿祀问家仆要了些热水，自取茶具茶叶，当着所有人的面泡了两壶茶。然后把其中一壶递给这里的管事，让他给在里面谈正事的女士送去。顺带捎上两个杯子。 不管那个谁是品味奇怪还是有意为之，总之不能让罗莎琳姐姐喝树皮泡水就对了。 鹿祀安稳地坐在蒲团上，给自己倒了半盏茶。然后指了指剩下的空茶杯，示意愚人众的下属们自便。 跟来的这群人大多知道兰丝洛大人的脾气，也没有假客气，恭恭敬敬地道了谢，就排队过来领茶水喝了。 ——主要是这么做还约等于给了九条家一巴掌，他们都挺乐意的。 …… 茶水送进去后没过多久女士就出来了。 事情聊完已是饭点，但显然看她们不顺眼的九条孝行并没有留人用餐的意思。把罗莎琳送到门口后，命令下属送客人离开。 愚人众的兵士都有些不忿，认为天领奉行实在欺人太甚，只等自家主子给一个信号就要冲锋陷阵。 罗莎琳还未表态，鹿祀忽然轻笑一声。 “看来九条大人也知道自己家的东西不好吃，所以不好意思留我们用餐。阁下的好意我等领了，只不过我还要冒昧地提醒一句：如果不是什么救过祖宗的大恩，这等手艺的厨子还是早些换了。” 说完，她没有去管九条孝行的脸色，转身朝女士和善地笑着，自顾自引人往外走：“姐姐，我们回去。我给你做我新研究的茶点。” 回去的路上，罗莎琳说了九条家主在茶壶被送进来之后的反应：那老相毕露的脸整张都黑了。 而且，会议室用来待客的茶水虽说没有鹿祀描述的那么难喝，但也被送进来的那壶茶比了下去。女士也给九条孝行分了一个杯底，对方尝了口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听到这么细节的描述，鹿祀笑得十分开怀。 “姐姐你没有吃亏就好，看来我这茶真是送对了。” 第182章 赴约了，但是没进去 鹿祀和罗莎琳心情畅快地聊着，在天领奉行众名为护送实则监视的队列前头悠闲地走着，直到抵达愚人众明面上的据点。 进入旅馆后，女士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拉起鹿祀就进了书房。 门被略有些重的力道合上，发出一声闷响。还没来得及取消仙术恢复体型的少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莎琳转过身，轻轻拈起一缕披散在鹿祀肩上的头发，目光凝滞在发梢的位置，微微皱眉。 “果然不是错觉……” 看到发丝尾端不甚显眼却真实存在的白色，女士的面色有些凝重：“小兰丝洛，你头发上的这些变化，是怎么来的？” “啊？”鹿祀稍怔，转眼瞥见发尖的雪点，同样有些惊讶。她的心念飞速运转，很快想到了理由：“哦，这个啊，应该是魔神的力量用多了，以至于留下了一些痕迹。” “你看，摩拉克斯的发尾不也是岩元素的颜色嘛？” 虽然自己都不大确定，但鹿祀将这个理由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说完又笑嘻嘻地安慰女士：“姐姐你放心，我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要是以后有了，我也不会瞒着你的。” 罗莎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了手里的发丝：“变回去，在家里就不要浪费仙力了。” “好嘞！” …… 和托马有约的当天，鹿祀把赞迪克从壶里拔了出来，塞给他一个白色的记忆方块——里面装了在离岛小吃摊上发生过的事。 然后，少年在满脸的不情不愿中，动用刚学没多久的仙术，将自己变成了鹿祀孩童体型的模样。 鹿祀则是变为了少女体型，也是一年多前来稻妻时的模样。 出发前，鹿祀抓起从女士那里借到的蓬蓬裙，笑眯眯地举到赞迪克面前：“来，穿这件~” 男孩……啊不对，女孩被吓得抱紧了自己，还未被仙术遮掩透彻的橙色双眸中满溢出恼火：“兰丝洛你别太过分了！” ——守在门外的约书亚几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俱是默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嗯嗯？”房间内，鹿祀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展示衣装的姿势：“怎么了，不喜欢这个颜色吗？那换一件？” 她的笑容温柔和煦：“还有，现在你才是兰丝洛，在外面要叫我姐姐，记住哦。” 赞迪克：“……” 他真是疯了才会为了完成多托雷提前拟定好的课题答应师父的请求。 最终赞迪克挑了鹿祀曾经穿过的、璃月风格显着且还算清雅的古制长裙，照着印象中的流程套到自己身上。 看到衣装在“女孩”身上呈现出来的效果，鹿祀本人颇有些愉悦地扬眉：原来给小朋友打扮是这个感觉，难怪罗莎琳那么喜欢玩奇迹兰兰。 “不错不错，”少女笑眯眯地给面前和自己样貌几近相同的女孩又补上一层伪装仙术，“就是气质还差点意思……” “不过你有我的那段记忆，简单伪装一下足够了。我们的身份和来意都记住了？” 兰丝洛·赞迪克低着脑袋，闷闷地应了声。 “行，那我们出发。” 鹿祀走出门，看着罗莎琳为自己找来的两位保镖外加一位助理，轻轻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 一段时间后，木漏茶室门口。 不出意料被守门的梢给拦下来了。 “不招待一般客人，请回。” 鹿祀扬眉，不咸不淡地反问她：“你不先询问一下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吗？” “从璃月来到稻妻，又托关系走出离岛来到这里的商人，看你们的打扮就知道了。至于来意，并不重要。”梢同样用着平淡的语气回答，“因为这里不招待一般客人。” 虽然知道这也算是一种试探，但鹿祀还是被对方散漫轻视的态度激怒了。 少女勾唇冷笑，用上了和罗莎琳相似的高傲语气：“想来你能站在这里，就是代表了主人家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社奉行的待客之道？” 说着，鹿祀取出托马给的信件，随手扔进梢的手里：“他们连今天有客来访都没告诉你，想必也不是真心请我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彼此的时间了。兰兰，我们走。” 少女说走是真走，一点让人反应的时间都不留，干净利落的一个转身就往城外去。 赞迪克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兰兰”是在叫自己，后知后觉地应了声，接着转身抓住鹿祀的手，扑腾着小短腿跟上少女的速度。 后者很快察觉到这一点，短暂停下脚步。 方才反应过来的梢察觉到机会，上前两步就要追过去解释，却被跟在最后的两个保镖拦住了。 鹿祀停步，弯腰把“兰丝洛”抱起，安置在怀里，而后用上更快的脚步离去了。 直到自家主子消失在街道拐角，拦下梢的两位保镖方才收回手，训练有素地转身小跑，追上先一步离开的鹿祀。 女子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半分钟，方才有些慌乱地转身进了茶室。 在之前的经历中，面对她的试探作势要走的客人不在少数，其中决意离去的也不是没有。但走得这么干脆又利落的，还真是仅此一位。 —— 另一边，鹿祀在离去后并没有急着回旅馆，而是带着几人来到了城外的某个落脚点。 这也是他们伪装的一环，整个“商队”中的大部分成员会待在此处，先前去木漏茶室赴约的时候，鹿祀正是带着人从这里出发的。 在有心经营的情况下，就算是终末番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察觉端倪。 而等到终末番后续发现什么的时候，鹿祀还能利用信息差，让想要了解她的人先入为主地产生一些提前设定好的印象。 下属们各司其职，赞迪克换下衣服钻壶里去了。少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有些无聊，索性在桌子上画了一道传讯符，和罗莎琳打起了电话。 ——另一边，被女士安置在柜子里的机关团雀，口中突然响起了鹿祀的说话声。 “哼哼……罗莎琳姐姐，听得到吗？你在忙吗？” 第183章 你好，我来求情了 鹿祀听到那一头传来柜门开关的声音，然后，她做的小团雀似乎是被安置到了桌子上。 接着才有罗莎琳姐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兰丝洛，你做的机关还有这个功能，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诶呀，因为这个传讯是有距离限制的嘛。”鹿祀笑眯眯地解释着。虽然知道女士看不见，但她相信对方能听出自己话里撒娇的语气。 “之前太远了不能用，说了也就是徒增遗憾而已。这不是现在可以用上就来找姐姐了嘛。” 那头的女士显然被鹿祀亲昵的撒娇取悦到了，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开心：“你呀……总是这么油嘴滑舌。” 和罗莎琳闲聊了几句后，鹿祀听到对方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时不时会有锐器在宝石上切削的声音顺着通讯传过来——她之前雕过石珀护身符，对这种声音很是熟悉。 少女实在好奇，便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出来：“对了，姐姐现在在干嘛呢？” “在看愚人众这两个月的日志。”说起这件事，罗莎琳语气中充斥着浓厚的嫌弃：“自从博士的切片回去后，这群人就越发松懈了，近半个月以来竟没有做成一件事。” “计划能有如今的进度，主要依靠天领奉行那老家伙独到的眼光。” 听着女士的吐槽，鹿祀无声地笑了一下：真看不出来，原来那个谁还是愚人众的神队友呢。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罗莎琳姐姐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自己说实话。甚至宁愿用愚人众的计划搪塞过去。 ……算了，那就不问了。总归女士不会害自己。 想通这一环，鹿祀没有继续追问，笑嘻嘻地换了个话题继续和姐姐聊着。 …… 傍晚，一个戴着绿色帽子的吟游诗人敲开了商队驻地的大门。 不久后，在布置简易的客厅里，鹿祀和温迪相对而坐。依旧保持着孩童体型的赞迪克站在椅子上给两人倒茶。 “托马找我来当说客。” 温迪没有接茶杯，而是熟练地从尘歌壶里捞出几瓶酒。一边喝着，一边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他让我帮他求个情，说只是一点小小的考验和玩笑，希望你不要生气。” 鹿祀端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玩笑？考验？他当我是旅行者吗？” “说不定哦。”温迪对事态的发展毫不意外，笑嘻嘻地分析着：“你当前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有让他们接近的价值了。” “也是……” 少女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摩挲着茶杯，看着杯中流转的波纹，脸上浮起浅淡的笑：“那么，赔礼呢？他让你替他道歉，没让你转交赔礼吗？” 温迪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是空手来的。 不过托马那边也确实是准备了道歉的诚意：“他让你提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尽量满足。” “这样啊……”鹿祀垂眸思考少顷，而后扬眉轻笑：“那么离岛万国商会的那些事情，就劳烦他解决一下。” 听到这个要求，温迪喝酒的动作都停了一瞬，而后眼中亮起看热闹的光芒。 “你是打算让社奉行直接和愚人众对上吗？” “那样最好。” 鹿祀食指轻敲手中的茶盏，笑意不达眼底：“真碰上了，以愚人众的能力没道理挖不出情报来。也省去我一些事。” “至于社奉行……我不会让他们在万国商会那里把好感赚尽的。” 依旧在吨酒的温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魔神战争刚结束那段时间，他见过这样的兰斯洛特。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有种预感：如果社奉行真打算利用兰丝洛，那么很快就要大出血了。 “行，我帮你转达。”温迪很是随意地应下了这件事，“另外，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等事情完全解决可不太现实……” 鹿祀很是淡定地又抿了口茶。 “如果你传话的速度够快，今晚就可以。” 温迪沉默，而后给出新的建议：“那还是明早。” 他当然有那么快的速度，但是这个速度不是一个“普通吟游诗人”该有的。更何况…… “你说的那个正胜师傅也参与进来了，不过工坊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 “嗯？”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鹿祀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向对面。 绿色的吟游诗人还在自顾自品着美酒，可爱的笑容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刚才在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话。 但鹿祀也是不可能幻听的。 少女扬眉追问：“暂时是指多久？” “不知道。”温迪终于舍得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瓶，双手托腮看向鹿祀：“主要看天领奉行的追查能力，还有客人们的机灵程度。” 好，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有个准确的答案。 得知大体情况后，鹿祀轻轻点了点头：“别让老人家被抓了，天领奉行的那帮家伙会用私刑。” “还有你……”少女抬眸对上漂亮的渐变色双眼，神色认真语气诚挚：“你也小心点，最好别进牢里。” 旅行者要走的主线让他自己趟去，她鹿祀只负责保护自己想护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温迪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个度：“欸嘿，我就知道你狠不下心。” “……” 一段时间后，温迪抱着一整箱从鹿祀这里补的货，笑嘻嘻地走出门外。而后又回转过身，和送他出门的女孩告别。 鹿祀坚信终末番不会错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所以特意变回「兰丝洛」的形象，和温迪在门口演了这一出。 要透露出的消息也很简单：她的商队做的可能是和酒有关的生意；并且，商队的主人和吟游诗人温迪之间，关系是真的很不错。 鹿祀原本还想安排人送温迪回稻妻城，进一步坐实第二点。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以温迪的身手自保足矣，要是刻意派人护送，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总之，某位吟游诗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过来帮人求情，离开时顺便带走了一箱来自璃月的好酒。 if线番外：让整个璃月为你庆生 带一点私心的番外篇 依旧无cp，只有cb向 if在主线开始之前，是兰斯洛特回到了璃月 还顺手掀了一下钟离的马甲 ——以下正文—— 璃月港最近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他自称仙人，甚至煞有介事地报上了自己的仙名——定海平天真君。 然而，不论是史料典籍还是民间传说，都没有出现过关于这位真君的名字。甚至于在璃月历史上颇有建树的翰学先生，也出言反驳“从未听说过这劳什子真君”。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的时候，七星突然来了使者，把这位相貌出众衣着讲究的金发少年请到了玉京台。 不久后，璃月七星张贴告示：「定海平天真君」的仙人身份已经由众仙亲口证实，只是当年为护璃月，真君将自己的名号掩去。往后真君将会作为「百无禁忌仙人」在璃月港久居，望民众把握好分寸，勿要过多叨扰仙家。 见多识广的翰学先生惨遭自己在璃月史上的第一场滑铁卢。虽然主要过错并不在他。 ——好这件事不重要。 总之，即便七星贴了官文告示，但作为官方认证的「在璃月港居住的仙人」，他让想要求仙问道的人们一下子有了目标，纷纷带着供品前来访仙。 就算没那个需求，也有不少人想凑热闹。因此，真君的住处每天都是门庭若市的状态。 顺带一提，定海平天真君回璃月港后给自己取了个人间名字，叫鹿祀。 一群人，或有所求、或只是单纯想一睹仙人真容，总之都不约而同地在真君的住处蹲守，想要见他一面。 真君有些发愁，于是跑去往生堂商量，最后和钟离先生一起做了客卿。 不过钟离主要负责礼法咨询，而他…… 负责和胡桃一起推销业务。 别的不说，真君的做法确实稍微缓解了每天的访客数量，顺便大幅度增长了往生堂的预约订单。 众人：仙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确信） ——总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君尤其偏爱往生堂。甚至爱屋及乌，喜欢陪着胡桃堂主和钟离客卿外出闲逛。 又过了半年时间，璃月港的群众们渐渐适应了这位仙人的存在，平时在路上偶遇真君，也都能以平常的心态和仙人打招呼。 然后变故就发生了——当然，对璃月人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坏事。 海灯节将近，人们提早很久便会开始准备节庆物品，将各式各样的烟花与霄灯在家中备好。当然也不能少了吃食年货。 鹿祀还记得钟离的生日在一年之末，换算成提瓦特历也仍旧如此。如今可以算作是久别重逢，他想给老友送个足够特殊的生日礼物。 于是，平淡的某天，钟离如往常一般在港口酒家听评书的时候，从城外回来的定海平天真君，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了一声—— “摩拉克斯！三日后是你的生辰，今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去帮你找来！” “……”钟离沉默着放下茶碗，轻轻一叹：“并无，小友自便就好。都是送礼人的一片心意，我怎会有不喜的道理？” 田铁嘴：啊？ 同样在听评书的闲人：啥？ 消息传开后，璃月港的所有人：你说他是谁？！！ 据说翰学先生在得知此事后闭门哭了一天。并且边哭边骂自己有眼无珠，道是帝君亲口讲述过往事迹，他竟然不屑一顾甚至还要打岔。 至于消息有假这一可能…… 开玩笑，真君亲口说的话谁敢肆意编排？博来的货是假的「钟离先生就是帝君」这事也不可能作假。 于是，钟离捂了数年的马甲，就这样在兰斯洛特回到璃月的第一年，被扒了个明明白白。 璃月七星反应迅速，很快就让千岩军稳住了场子。 而璃月人们在最初的激动后，很快有人想起真君后面所说的内容：三天后是帝君的生辰。 璃月人就没有不想给帝君送礼的。但提起生辰礼，人们的态度更谨慎了几分。 平日里烧香供奉也就算了，如今可说不定有能当面给岩王爷塞礼物的机会，自然是要尽最大努力投其所好了。 但对于帝君的真实爱好，人们一概不知。毕竟就连自认为对帝君尤其了解的翰学先生都闹出过不小的乌龙。 众人无奈，只能又跑去请教同样身为仙人还在筹备礼物的真君了。 真君也没有藏私，稍一斟酌过后便给出了答案——璃月。 倒不是让他们把璃月给出去。真君的说法是：三千七百年来，帝君一直在全心经营璃月。所以，让他看到璃月如今繁荣昌盛的样子，就是一份很不错的大礼。 仙人和民众一拍即合，很快拟定好了计划，各自准备去了。 —— 钟离生日当天，在璃月人的翘首以盼之中，定海平天真君大清早进了他的住处，把帝君从宅子里拖了出来。 （鹿祀：帝君也刚起jpg） 好，其实钟离早就有所准备。在鹿祀去找他之前就已经穿戴整齐，并且对少年的到来毫不意外。 第一站是吃虎岩一带，璃月港的早市。 今日的早市比平时都要热闹，摊贩卖力的吆喝声伴随着晨间餐点的香气传遍整个街道，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见到钟离后，来往的客人热情地和他们的帝君打招呼，问好完也不过多打扰，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 小摊的老板们也在谈着各自的生意，只在钟离挺到摊前的一刻，积极地和帝君问好，卖力推荐起自己摊子上的商品。 见到这番景象，钟离眼中透出了些许怀念。 曾几何时，璃月最初建立起来的时候，他也用过帝君的身份在民间巡游——璃月许多店家祖上受过岩王爷恩惠的传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鹿祀带着钟离，逛完早市逛海市，而后又踩着数百米的长阶去了玉京台。 玉京台、月海亭、不卜庐，若非海灯节在即，七星事务繁多；或许他还想带钟离上一趟群玉阁。 二人是在万民堂用的早饭，晌午时分去琉璃亭吃了一顿，晚饭则是跑去了新月轩。 ——因为真君特意讲过一些帝君的事迹，所以新月轩的大厨们做菜时花了不少心思。菜品端上来后，但闻鲜香，不见鱼形。 一点一滴的细节，还有走在街上冷不丁被人们拿点心零食投喂；每一件事，不论大小，都象征了璃月人对帝君的敬爱。 钟离脸上依旧是温和浅淡的微笑，实际上鹿祀能感觉到，身边这人的内心比平时雀跃了许多。 饭后，趁着夜市张罗完备之前，鹿祀先把人拉去了野外。 天衡山上 钟离看着山顶的酒桌和到齐了的熟人，难得露出了一瞬的讶然。 鹿祀和璃月人亲近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小子居然还叫来了仙人这边的老友，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定海平天真君招呼着一众仙人落座，又取出自己多年前的陈酿，和老友们一起举箸碰杯。 夜幕初降，璃月港的方向忽然放起了烟花。 绚丽的焰火腾空，在星空下绽出华丽的龙形。烟花用了特制的材料，帝君常年用以示人的金棕色巨龙在璃月港上空亮了不少时间才渐渐消失。 仙人这边的聚会结束，鹿祀一刻不停地把人拉到了夜市上。 直到夜市将撤时分，二人终于踏上被灯火照成暖色调的青石砖路，慢悠悠地回去歇息了。 分别前，鹿祀给钟离送了一个镶嵌了璃月所有地区的宝石的摆件。造型大雅配色合理，且每颗宝石中都用仙术存放了一些所在地区风景的影像。 “本打算叫它「璃月千年」的，可惜这个名字已经被凝光拿去用了。” 少年眉眼温和地笑着：“既然如此，便改一下，管它叫「璃月万古」。” “还有，我在你身上放了权能，多出去走走，和你接触越久的人越容易忘记你的帝君身份。只要没别的事情刺激，一年后大家应该就忘得差不多了。” …… 次年的请仙典仪，出了些许的意外。 一条龙从天上哐地砸到了祭台上，香炉和供品散落满地。 当凝光喊出“帝君遇害，封锁全场。”的时候，窝在高贵的嘉宾席的定海平天真君叹了口气，出面协助七星维持秩序。 ——其实维持秩序有千岩军就够了，他的作用主要还是稳定民心。 “帝君在请仙典仪现场遇害”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众人——尤其是璃月人，皆是又惊又疑。 直到第二天，钟离像个没事人一般出门逛街。 记忆之魔神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只要没别的事情刺激，一年后大家应该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惜被请仙典仪这件事一刺激，出于对帝君的挂念，人们对帝君在民间的身份再度有了印象。 田铁嘴揉了揉眼睛，茫然地和钟离问好。 后者礼貌点头，依旧是和往常一般无二的高人风范。 哦…… 很快，这边发生的事情再度传遍了璃月港。那些惶惶不安的人们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璃月人：帝君大人整这么一出一定有他的用意。嗯，我们要配合，不能拖后腿。 ——于是在短暂的无措后，璃月港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景象。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帝君遇害”这一消息的影响。 旅行者在见到外表和自己相似仙人时也是惊了一惊，而后就被定海平天真君忽悠着去帮忙筹备送仙典仪了。 面对店家不解的眼神，鹿祀笑笑，悄悄告诉他们：帝君守护璃月这么多年，早就很累啦，现在他老人家想脱去岩王帝君的身份，做个普通人和大家一起生活。 因着这一说辞，做相关生意的老板都很积极地配合筹备送仙典仪，势必要让帝君有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退休仪式”。 后来就是达达利亚找到机会放出了奥赛尔，钟离被鹿祀拉上了群玉阁，来到最佳的看戏位置。 绝云间的仙人们听闻“帝君遇害”这等奇事，都好奇发生了什么，齐刷刷赶来璃月港。正巧遇上奥赛尔破封，于是方向一转就上了群玉阁，碰到了坐在宫殿平台上看戏的定海平天和帝君。 众仙：…… 事态照着既定的剧情发展着，即便归终机被毁，凝光也没有向钟离求助的意思。 她想和帝君证明，人类有人类的底蕴，如今的七星已经有了守护璃月的能力。想请帝君放心退休，把璃月港交到人类手里。 在凝光说出她要放弃群玉阁的时候，钟离轻轻点了点头。他旁边看戏的定海平天真君终于动了。 “这么漂亮的宝贝还是继续飞在天上。等往后有敌来犯，届时再砸不迟。” 金发的少年仙人如是说着，手中出现一柄金芒大盛的长刀。 他腾空迎战，三刀劈下奥赛尔剩余的脑袋，又将其躯体细细切作臊子，最后拖着一团混沌的海水，丢回了孤云阁的封印之下。 璃月众：原来这就是定海平天真君啊。 风波平定，后续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 总之，璃月人没有忘记钟离的真实身份，却都在努力用平常心对待退休后的帝君。 …… 又是一年海灯节将近，璃月港再次迎来了一位仙人。 新来的这位仙人身材高大，相貌出众衣着讲究。不怒自威的脸上总是挂着些许慈爱的笑意。 他倒是未曾说过自己是仙人，是定海平天真君主动向人们介绍的。 真君说，这位是当年和帝君实力相当的若陀龙王，同样为了璃月付出良多，最近才恢复到可以回璃月港生活的程度。 鹿祀又对钟离说，今年他寻不到什么有趣的玩意，便想办法帮若陀缓解了磨损，把人……把龙……把人领回璃月，用老友往后的陪伴当做生辰礼了。 是啊，海灯节将近，又是一年年尾。 今年陪钟离先生出门闲逛的换成了另一位仙人，少年真君则是跑到七星提前划定好的地方，和大家一起准备给帝君庆生的烟花。 这一天，所有见到钟离的人，都会面容喜悦地道一声：“钟离先生，生辰快乐！” 三碗不过港，田铁嘴的评书换成了《真君定海传》，钟离和若陀坐在下边听得津津有味。 万民堂的香菱跨街端过来两碗长寿面，笑容灿烂地祝贺钟离生辰快乐。 焰火腾空而起，今年的烟花是璃月港各处建筑的形象。 火光在夜空中展开华美灿烂的剪影。 评书绘声绘色，汤面飘香。 ——当旅行者收到邀请赶回璃月港为钟离庆生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温馨景象。 第184章 托马惨败，两次 送走温迪后，鹿祀没有急着去壶里陪孩子们，而是先把约书亚叫到了内室。 “你带几个人去离岛办一些事。” 女孩坐在稻妻风格的被炉边，支着脑袋和自己对弈，同时语气平淡地下达了数道指令。 “……所有人都不必刻意隐藏身份，如果他们问起来，就按我方才的那套说辞回答。懂了吗？” 约书亚低头应答：“属下明白。” 他虽然想不通兰丝洛大人为什么要去挣万国商会的好感，但既然收到了命令，只管去做就好了。 “明白了就出发，速度越快越好。”说着，鹿祀又丢出几枚石珀做的纽扣：“把这个分发下去随身携带。如果遇到意外情况，优先以自保为主。” 鹿祀钟爱用石珀做护身符，因为这个材料雕琢时很趁手，适合用来存放保命用的被动护盾。这不，几天的时间里她又做出了好几个。 女孩最后又着重强调了一遍：“我希望不论计划成功与否，你们都要亲自来我这里汇报。听明白了吗？” “是，属下谨记。” 约书亚准确地接住几枚迷你护身符，低头躬身应答。男人表面上恭敬又淡定，其实心中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越发觉得能跟随兰丝洛大人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等约书亚走出门后，鹿祀又叫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对于第二天的行动也做了一番安排。 …… 次日。 鹿祀带着“兰丝洛”，领着两个保镖一个助理，再次来到了木漏茶室。 守在茶室门口的人依旧是梢，不过这次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在见到一行人后，她主动迎上来，态度端正地朝鹿祀鞠了一躬。 “很抱歉，客人，之前我并不清楚您的身份，那些失礼的地方请您谅解。” 一番可以看出些许诚意的道歉之后，女子侧过身，朝茶室门口方向作邀请状：“欢迎来到木漏茶室，请进。” 鹿祀也没有继续计较的意思，牵着赞迪克走上前去，推门进屋。 进门就能看到端坐在柜台上的那条秋田犬——也正是木漏茶室所谓的老板，太郎丸。 见到太郎丸的第一眼，鹿祀便看出了些许端倪，颇有兴致地扬了扬眉：原来这小家伙真的是忍犬啊。 少女无视了站在旁边正准备迎接的托马，走上前去和太郎丸打起了招呼。 “嗨，小家伙。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把手搭到了太郎丸的头上：“你长得真可爱啊，一直坐在柜台上不会无聊吗？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以后带你出去玩玩怎么样？” “汪！汪！” 太郎丸明显是听懂了鹿祀的话，很开心地叫了两声作为回应，尾巴也开始晃动起来。 托马觉得自己再不出面太郎丸就真的要被人拐跑了。 “这位……鹿祀小姐，它确实是木漏茶室的老板，恐怕没办法跟你出去玩。”青年上前两步，主动搭话：“不如我们先去聊正事？” “听温迪说，你喜欢下棋，并且不拘品类。我这边已经准备好棋盘，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 鹿祀此时已经开始给眯起眼睛的太郎丸搔下巴了。闻言毫不眷恋地撤回自己的手，转头看向托马，神色淡淡：“那就请阁下带路。” “叫我托马就好了。来，这边请。” 青年人似乎感受不到来自鹿祀身上的冷意，依旧挂着阳光友善的笑容在前面领路。 很快鹿祀就看到了稻妻的行军棋，听托马简单介绍过规则后，她立刻明白这只是象棋的另一个变体形式。 虽然兴致不高，但她还是邀请托马和自己对弈了一局。后者认为或许能从鹿祀的下棋风格中试探出一些什么，因此欣然同意。 ——结果就是托马惨败。 “将军。” 鹿祀轻移棋子，封锁了对方将棋最后一个退路：“托马阁下，承让了。” “鹿祀小姐果然棋艺高超，就算是面对刚了解规则的棋类，竟然也能赢得这么漂亮。”青年笑着吹起了彩虹屁，心里却不太笑得出来。 托马很清楚，自己下棋时已经用上了所有掌握的技巧，根本没有放水。 他正想着接下来该先聊哪个话题，鹿祀忽然转过头，温声询问身边的女孩：“兰兰，你看懂了吗？” 赞迪克轻轻点头。 实际上早在托马介绍完规则的时候他就已经听懂了，只是鹿祀现在才来问，他也就装作现在才看明白。 “那么，托马阁下，请你和我家小妹再来一局。” 少女懒洋洋地抱臂后仰，话语并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我需要确保和我谈合作的伙伴有足够的实力。” 她带着些恶劣地眯眼微笑：“至少，在谋划布局的能力上要强过我家小妹？” 光和托马接触怎么够？就算见不到神里绫人，至少也要和绫华见上一面。 旁人看到不足十岁的对手或许会心生轻视，但托马还记得：在几天前，这个小女孩是怎么不着痕迹地避开试探、还有闲心反过来套话的。 托马并不知道这个兰丝洛皮下已经换了个人，虽然赞迪克也很难对付就是了。 “好，既然这样，还请兰丝洛手下留情，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了。” 他不敢轻敌，答应的同时稍稍抬高音量，给藏在茶室里的终末番给去信号：“不管这局棋的结果怎样，等两位小姐吃完饭，我带你们在稻妻城里逛逛。” 「我恐怕应付不了她们，尽快通知家主那边，请他做好准备。」 鹿祀听着隔壁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浅淡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应下了托马的邀请。 棋盘理好，在“姐妹俩”的要求下，托马硬着头皮执了先手。 赞迪克的棋技虽然没有到鹿祀那么诡异的程度，但他自身计算能力极强，且更擅长心理战。 怎么说呢，就是托马刚抬手，赞迪克就知道了他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在对方落子的同时，赞迪克立刻挪动棋子，像是不用思考一般步步紧逼。 后来托马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但赞迪克还是像一个计算精准的ai一般，毫不犹豫地走着每一步。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托马又输了一回。 第185章 我不想听 青年愣愣地看着棋盘上已成定局的场面，无奈投子认输。 “唉，好，看来我确实不够格和你们商谈。”托马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很快调整好心态：“既然这样，请两位小姐吃好喝好，稍后我带你们去见我家主子。” 鹿祀很满意他直率的态度，脸色缓和了些许，挂上礼貌性的笑意。 “如此，便多谢你们的款待了。” …… 饭后，和剧情里接待旅行者时一样，托马先把人带去了千手百眼神像。 在这之前，鹿祀安排跟自己一起来的三个人去稻妻的街上逛逛，打听一下这边如今的物价情况。 ——也算是把随从都支开了。 鹿祀早在去拜访天领奉行的时候就见过这个雕塑。不过这次在托马的带领下，她站得离神像更近了一些。 少女原本只是好奇：这个人为塑造的神像会不会有和七天神像相同的空间锚定功能。于是顺手把意念送入地脉试了一下。 下一秒她便皱着眉头飞快收回意念，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这个神像没有传送功能倒是能够确认了。 与此同时，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还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欢愉、痛苦，亦或是坚定，那些声音大多带有一股执着，在努力向鹿祀倾诉有关它们的一切。 但是…… 鹿祀神色冷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想听。” 她自己尚有许多未完成的执念，实在分不出心思去关注旁人的心愿。 一声过后，顺着意念追进鹿祀脑海的那些声音立刻安静下来。似乎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子，最终彻底消失。 “姐姐……” 甜软的童音从下方传来，鹿祀转过头，正看到赞迪克用着自己的脸扯着自己的裙摆。“女孩”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眼中却充满了好奇。 他很好奇鹿祀刚刚遭遇了什么，方才突然说出“我不想听”这种话。 “我没事。”少女弯下身，轻轻揉了揉赞迪克的头发，温声解释：“我只是听到了一些神之眼的说话声。” “我听到后就在想，万一那些是它们的持有者的秘密呢？” 鹿祀稍稍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千手百眼神像。她看着那些光泽像是蒙了一层灰的宝石，淡然轻笑：“所以我和那些神之眼说，我不想听。” 赞迪克轻轻点了点头。以他对鹿祀的了解，前面那句借口不一定对，不过对方刚才在和神之眼说话确实是真的。 少女说话时用的是平常音量，所以旁边的托马也听到了。 听闻这句话后，他的脸上很快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听到……神之眼的声音？鹿祀小姐，你居然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吗？” “兰兰说你在北斗船上见过我。”鹿祀站起身，冷淡地扫了托马一眼：“我以为你和北斗姐关系不错，应该知道我是璃月的仙人。” 托马被少女怀疑的眼神哽了一哽。 他只能笑着解释：“啊这个，我和大姐头关系确实不错啦。不过当时我们在谈别的事情，也就忘了问你的身份。” “那也挺好的。” 鹿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顺便还风轻云淡地补上一句：“毕竟在我们璃月，背着当事人议论有关他的消息是很失礼的一件事。” 托马：…… 他无言以对，只能挂着讨人喜欢的笑容，把话题转回先前的事上。 “对了，关于神之眼，你们有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吗？” 青年神色认真地介绍起关于神之眼由来的某种说法：“——当一个人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神明的视线就会投射在他的身上。” “哦，听过。”鹿祀轻轻一点头，而后抬头直视近前方庞大的神像：“所以，巴尔泽——你们将军发布眼狩令，是不是可以看作，她打算收回神明对你们的注视了？” “……” 托马：你让我怎么回？ 青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向鹿祀介绍一下将军的理念——虽然其中可能掺杂了一些他的主观理解。 “将军想让稻妻维持一种静态，任由时间的长河从两旁流过，唯稻妻岿然不动，直至「永恒」。” “或许是将军认为神之眼能够提供给人民「变革」的力量，而将军眼中的「永恒」无法准许这样的「不稳定」存在。” 托马虽然并不认为将军的做法正确，但他更不喜欢鹿祀先前的观点。 所以他开始为自家神明解释起来：“虽然我也认为眼狩令不该存在，但它绝不是因为将军不想再庇佑稻妻而诞生的。” “将军一直致力于带领稻妻达成「永恒」，就算发布了眼狩令，我也相信神明始终在注视着我们……” 鹿祀没想到，在眼狩令造成一片萧条的情况下，托马居然还会这么真心实意地替巴尔泽布说话。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抱歉，我只是顺着那个说法随口调侃而已。”少女垂眸轻轻一福身，“现在想来，在稻妻人面前这么说确实有些失礼。” “我们不如前往下一站。” 听鹿祀这么说，托马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挂着阳光温暖的笑容应下，转身在前面带路。 “你说得对。那么，这边请。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就是社奉行所了。” …… 出稻妻主城后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最终抵达了装修古朴典雅的社奉行府。 鹿祀抬眼打量了一通府门，稍微有些失落。 好消息：和游戏里差别不大。 坏消息：和游戏里差别不大。 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因素，神里家的府宅虽然没有游戏场景里那般小气，但也显得过于朴素了一些。 ……不过和另外两个奉行所对比一下，还是神里府最赏心悦目了。 而且她在璃月居住的宅院也就只有社奉行府一半大，半山腰能盖这样的宅院已经很不错了。 经过一番对比之后，少女觉得面前的府宅顺眼了不少。 “两位客人，请。家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第186章 帮你造反也可以 进入宅院后，鹿祀并没有对社奉行府内部的布局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轻飘飘地扫过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跟在她身边的赞迪克则是多看了一会，同时也在观察整个府邸的人员布设。把孩童的好奇心和独属于兰丝洛的谋算能力演得很透彻。 在托马的带领下，二人进入室内，终于见到了之前位于背后观察棋局之人。 “鹿祀小姐、兰丝洛小姐，你们好。” 神里绫人站在上首主位，谦和有礼地朝两位客人见礼，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之前听托马说起你们时，就一直想要结交一番。如今总算有机会相见。” “我乃神里家家主，现任社奉行，神里绫人。” 鹿祀对于现在的结果并不意外。她同样换上温和有礼的浅淡微笑，上前两步福身见礼：“幸会，社奉行大人。” “我名鹿祀，是璃月的百无禁忌仙人，仙名定海平天。这是家妹兰丝洛。” 自我介绍过后，少女面不改色地说起提前捏造好的身份：“不过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一介来自璃月的普通游商。” “鹿祀小姐说笑了。”神里绫人和善地邀请二人入席就座，“普通的游商可无法在锁国令下成为社奉行的座上宾。” “承蒙抬爱。”鹿祀始终保持着微笑，语气未曾变过丝毫。 直到在桌边坐下，她看见已经被布置好的棋盘，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主动发出邀请—— “既然社奉行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棋盘，不如先和我手谈一局？” 神里绫人点头应邀，示意对手先行。 鹿祀也没客气，随意地拿起一枚棋子挪动了位置。 这盘棋她没打算赢。毕竟这次的对手是神里绫人，如果展现出过强的实力，后面在商谈事宜时，对方很有可能会因为有所顾虑而更加谨慎。 少女并不觉得自己能算计得过用上了全部心思的专业人士。 于是她把水平控制在了一个聪明些的商人应有的程度，神色淡然地把自己的棋子送入对手谋算好的陷阱。 这盘棋下了不短的时间。茶水被换了三回，等到第四趟的茶温度消下去一些时，鹿祀终于放下了还想挣扎的将棋：“我输了。” “不愧是社奉行大人，足够深谋远虑。” “承让。身为初学者就能做到这种程度，鹿祀小姐确实棋艺精湛。” 虽然赢了一盘棋，但神里绫人心中完全开心不起来。先前的交锋让他时常产生一种思维上的滞塞感，即便最终获胜，也没能试探出对手的谋算风格。 这种局面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他有些不适。 但神里绫人也并非生来就是社奉行的。面对和过往遭遇类似的感受，他亦如同过去那般，重新尝试着掌控局面。 “——听说鹿祀小姐想要改变万国商会的现状，让他们在离岛受到的限制少一些？” 对于预料之中的试探，鹿祀随意地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淡然：“我是个商人。” 嗯，这茶比九条家那树皮泡水好多了。 心中再次吐槽了一回天领奉行的待客之道，少女脸上表情不变，有理有据地陈述起自己的理由。 “若万国商会在离岛的活动处处受限，想必同为异国商人的我也无法在稻妻打开市场。” 说到这里，她放下茶杯，没有高光的淡金色双瞳凝视对面的神里绫人：“商人逐利。我又是个心善的商人，愿意在不亏本的前提下带大家一起赚钱。神里先生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 神里绫人轻轻应答了声，依旧笑得温和，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内心想法。 “这么说来，鹿祀小姐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商人。” 少女冷淡地换了个舒适些的坐姿，抬眼看向对面，等待下文。托马都不会觉得靠两句好话就能拉近关系，更何况现在坐在对面的是能够重振一个家族的神里绫人。 绫人见鹿祀并不接话，也就抓着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只不过……社奉行虽然在这件事上能帮些小忙，但只要锁国令还存在，包括万国商会在内的那些外国商人就无法改变现状。” 剖析完现状后，神里绫人微微偏过头，神色认真地看向鹿祀：“关于这一点，想必鹿祀小姐能够理解。” “嗯，理解。” 少女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随后再度语出惊人—— “报酬给够的话，我帮着你们造反也不是不行。” 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突然卡壳了。 他不太明白，璃月的仙人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鹿祀并不在意神里绫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她就这么悠闲淡然地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做出决定。 要是同意了，她就喊来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杀上天守阁。先把巴尔泽布从一心净土里拖出来打一顿，然后再把稻妻的现状灌到她脑壳里。 就算这么一通下来不能纠正雷神对永恒的追求，应该也能说服她回心转意解除锁国令。 ……顺便跟八重神子要来神之心，拿给女士回至冬复命。 就算没同意，在自己这么炸裂地表明立场后，想必神里绫人也不敢再起一些驱虎吞狼之类的心思了——毕竟身为稻妻现任社奉行，他更害怕玩脱。 意料之中，神里绫人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抱歉，或许是我之前表述不清楚，让鹿祀小姐误会了什么。” 青年竭力维持着温润的笑容，颇为耐心地开始解释：“将军始终心念稻妻，如今是因为被人蒙蔽了视线，方才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我们的目的是拔除那些遮挡视线的杂草，而不是和庇护着稻妻的将军站到对立面。鹿祀小姐，你认为呢？” 哦，要她帮忙对付推动眼狩令的愚人众啊。想法不错，想得真美。 鹿祀露出让人完全猜不透心思的眯眼微笑。 “你想听我的意见吗？” 第187章 试探，交锋与警告 神里绫人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知道一个神明应有的实力。理论上来说，只要她想，国土内的一切变动都能够看在眼里。” 鹿祀有些锋锐地笑着，开口就锤在了对方的世界观上—— “所以，你们的将军并非是被人蒙蔽了视线，而是认为稻妻的现状有利于永恒，所以不曾收回原先的政令。” 神里绫人眯了眯眼：“或许将军大人因为理念和其他国度的神明不同，能看到的东西也不同呢？” “——那你们就更该担心稻妻的未来了。” 鹿祀明白话题不需要再聊下去，和神里绫人辩驳的同时施施然站起身，语气淡然笑容凉薄：“毕竟，除非被外人的力量封锁，否则以神明级别的实力，都可以轻易地看到自己的子民。” 她边说边拉着赞迪克朝门口走：“想来社奉行大人的计划并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正好我在稻妻还有些事，既然如此就不多叨扰了。” “鹿祀小姐所说的事情，是指去和天领奉行‘谈生意’么？” 神里绫人带着些寒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鹿祀脚步微顿，随后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扬了扬眉：终于提起这一茬了。 她还以为神里绫人忘了这回事，或者终末番压根没查出来呢。 “我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居然能让你错认为……”鹿祀缓慢回头，语气同样充斥着寒意。 森冷中还带着些许难以置信：“我要和那个脑子里装满史莱姆凝液的老家伙做交易？” “噗。”全程在看戏的赞迪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神里绫人不为所动，依旧语速平缓地继续说着自己手里的情报：“据我所知，你在来到稻妻城的第二天，就前往天领奉行拜访了九条家家主。” “当时与你同行的人……” “她是愚人众第八席执行官，女士。所以呢？”趁着神里绫人故作玄虚拖长的音节，鹿祀干净利落地抢过了话头。 她站在原地，淡笑着凝视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理直气壮。 “普通商船无法穿过你们稻妻外面的落雷，所以我搭了愚人众的船，顺便陪他们的执行官一起参加两场外交会议，怎么了？”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淡然地又补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代她和你聊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神里绫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神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外来的游商，璃月的仙人，以及能代表愚人众执行官态度的人……看似了解了许多，但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 鹿祀或许看穿了神里绫人的想法，但她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社奉行大人，你酿过酒吗？” “将可以用来酿酒的原材料和水处理过后，下好酒曲，封入特定的容器之中。” “有些材料无需搅拌，只需要一直密封着直到酿造完成。” 说到这里时，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神里绫人一眼：“这种酒看似步骤比其他原材料的要少，却对酿酒人的要求很高。” “他们必须在合适的时机把酒滤出，才能保证酒水的风味。如果把握不好时间，经常揭开盖子观察，或者沥酒的时间晚了，往往只能得出次品。” “——次品已经是运气不错了。” 鹿祀忽然将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作最后的补充。 “如果在开盖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掺了进去，最后酿出来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有毒——是真的能毒死人的那种哦。” “那么，神里先生。”少女淡然地微笑歪头，温声询问脸色已经变得凝重的神里绫人：“你觉得，这种酒在什么时候启封分装最合适呢？” 神里绫人严肃的神色只出现了一瞬。 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脸上表情已经换回了原先谦和的微笑：“我想，好酒和次品的香气应该是不同的。我会等到合适的香气从酒桶中透出来，再去进行下一步。” 他手头还有少许没有摆出来的情报。原先想问鹿祀一年前来稻妻做什么，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对方说的没错，有些事情确实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多谢鹿祀小姐的指教。社奉行公务繁忙，我就不送你们了。”神里绫人站起身，意思着客套了一下，而后把事情推给了另外一个人：“托马，替我送一送两位贵客。” 后者应声，走到鹿祀身侧，抬手将人往外引。 …… 走到门口时，鹿祀忽然颇为遗憾地开始感慨：“当初是听说有位年龄和我相仿的朋友才决定上门拜访的，只是想不到……” “如今连稻妻的社奉行大人都见了，居然还是没有见到托马阁下说的那位朋友。” 她用带着些质疑的目光打量起了托马：“你不会是看我家兰兰年纪小，随意编了句谎话骗小孩的？” “怎么会呢？”金发青年无辜地笑笑，“我要是满嘴谎话，怎么可能混成离岛的地头蛇嘛。” “我说的那位朋友，或许你已经听过她的名号了。” 托马没有再继续卖关子，很干脆地把朋友的身份说了出来：“她就是那位有着「白鹭公主」美誉的神里家大小姐——神里绫华。” “哦。”鹿祀点点头，没有透出丝毫意外的神色：“也就是社奉行大人的妹妹是？你这么一说我就能理解了。” 托马脸上带笑，内心茫然：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又理解什么了？ 随后少女就语气平淡地解答了他内心的疑惑：“社奉行大人想必是担心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让你把我带到他那里试探了一下。原本要接见我的人应该是绫华小姐？” 没等托马解释，鹿祀已经十分顺滑地盘上逻辑，自圆其说：“我说呢，为什么社奉行大人对我的警惕心这么强。” “如果理解为兄长对小妹的关心，就完全说得通了。” 托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少女自言自语，在自成一套逻辑后，很快减弱了对社奉行的敌意。 ……还能这样？ 散兵生贺番外：奔向未来（一） 嗯，没错，又是番外 因为作者本人厨钟离又厨散兵，所以写了。不爱看就往后跳 有cp，散兵水仙 设定：非典型赛博世界观，和未来的自己通话 tip点：时间轴从倾到流。散爱的不是单一时间段的自己，既憧憬未来，也怜惜过去 又注：本番外和本书正文完全没有关联 ——以下番外正文—— 故事是从一个平凡又荒诞的都市传说开始的。 “据说午夜的时候在通讯器上输入自己的身份编号，把握好拨通的时机，就有概率联系上未来的自己……” 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衣着素净的紫发少年就着月光按下了拨通键。 号码错乱的忙音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响起。在短暂的沉寂过后，通讯器响起一声提示音，象征着有人接受了通话申请。 很快，扬声器里传出了音色和少年十成十相似的问好声：“你好，倾奇者。” 虽然音色相同，但通讯器那头的人语气明显比少年更加沉稳一些，在冷静的同时还带了些许锋芒—— “对于这次的通讯，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咦？”原本对传说只是半信半疑的倾奇者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所以，你真的是未来的我吗？” 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 “当然。我现在有了新的名字，斯卡拉姆齐。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的代号，散兵。” “代号？” 倾奇者立刻打起精神，看着窗外那个给这座城市供能的庞大建筑，眼眸晶亮：“所以散兵前辈已经成为联盟的精英了吗？” 多年前的灾变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物质，其中蕴含了巨大的能量，但人类未经保护措施直接触碰就会引发异变。 异变的形式多种多样，难以预测。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痛苦地死去。 未曾出现诡异物质的几个大区自发组成联盟，用高墙分隔出一片净土。不过联盟也未曾放弃高墙外的民众，很快创造出仿生人进入被污染的区域，帮助人们重建家园，并收集那些物质为新建成的城市供能。 甚至受到影响但异变不严重的人还有机会被送到高墙之内接受治疗。 就这样，世界的局势快速稳定下来。 在人们的常识中，只有联盟中的精英，才会有一个代表高贵身份的代号。 倾奇者期待地等着答案，却在几秒后听到对方的嗤笑：“呵，精英……你的天真倒是和我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即便只是第一次通话，心思纯净的少年也能在寥寥几句话中确认对方的身份。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未来变成这般充满棘刺的模样；但仍旧对往后的日子充满期待。 显然散兵也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心性，在通讯的那一端语气平静地切换了话题：“关于未来，你有什么好奇的地方，都可以问我。” “但是我希望你能替我……替我们去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时，倾奇者能听到散兵冷硬的语气中糅杂了许多情感。 他能感觉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把耳朵贴近扬声器，越发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对方在那一头说—— “请你想办法劝说和你一起生活的那些人，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踏鞴城区。那里的能源塔马上就要失控了。” “过去的我没能救下任何人。现在，我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情报，请你想办法保全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倾奇者差点直接跑出门去通知所有人。 但他还保留着思考的能力，可以尽量冷静下来和散兵对话：“联盟不允许每个城区的人随意走动。而且，丹羽他们还是能源塔的管理者……” “他们不可能同意离开这里的。” “散兵前辈，”倾奇者对着通讯器那头轻声恳求，“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能源塔的失控？”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要久得很多。 久到倾奇者几乎以为散兵已经切断通讯了，才听到对方冷漠的声音传出来：“有。” “但这个办法不可能成功。” “请告诉我。”倾奇者并没有因为一句话就放弃这个方案，“或许我提前去做就有可能成功救下大家呢？” “没有用的。” 散兵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分别在十几个日期尝试过了。最早的一天甚至提前了能源失控日期三个月，每次行动的结果都是在我动手之前，能源塔自行失控了。” 平日里冷漠生硬的声线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多了些无力感。 “不过你既然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这个办法需要进入能源塔内部。普通人类不可能做到，但你是仿生人。” 倾奇者默默点了点头。这是他和“家人”们都知道的秘密，他其实是一个来到高墙外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指令的仿生人。 “能源塔的内部有三个控制污染物向外输送能量的总闸。只要关上它们，污染物就会被彻底封存，以城区的权限无法再开启。” “……能源塔自行失控的时间是x月x日，在那之前的时间里，你可以自己想办法尝试阻止灾难发生。” 散兵十分细致地把进入能源塔和关闭总闸的办法都告知了倾奇者，末了又补上一句：“我这里还有带大家一起离开的计划，你最好还是……嘀——” 没等他说完，通讯器自发响起了通话中断的声音。 倾奇者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已经和未来的自己聊了十分钟。 从散兵那里得知了一个危险的未来，倾奇者迅速开始行动，为阻止灾难的发生提前做起了准备。 此后好多天，日子如同往常一般过着。 倾奇者每天都会尝试和散兵联系，有时能成功，有时只能听到一串忙音。 他们将计划修修补补，终于到了正式执行那天。 —— 倾奇者刚一走进能源塔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加快脚步往顶层奔去，却在塔楼中途时感受到了一阵震动。随后，警报声伴随着什么仪器破碎的声音响起，强大的冲击直接崩断了塔中螺旋向上的楼梯。 倾奇者直到这一瞬间才明白散兵所说的“动手之前提前失控”是什么意思。却已经来不及了。 失控的污染物如同洪水冲垮堤坝，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斥了整座能源塔。填满塔楼内部后，它的速度丝毫不减，顷刻间蔓延了大半个城区。 奔向未来（二） 深夜，满身尘埃的少年坐在一片废墟之中，用通讯器拨通了自己的编号。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的污染，倒是让幸存的仪器不必再担心能源问题。 象征接通的提示音过后，散兵先是问了一下倾奇者这边的时间。得知答案是他计划行动的次日，空气再度陷入寂静。 许久之后，才有一个明显不抱希望的声音响起：“失败了，对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像是能看穿我的想法，我还没来得及赶到核心区域就提前爆发了……” 倾奇者向通讯器那端的人讲述自己白天的经历，低垂着脑袋发出小声啜泣：“大家都不在了，整个踏鞴城区……都被污染了……” “我甚至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在寂静的夜晚响了许久，通讯器的另一端响起了幽幽的轻叹。 “你有没有处理过你的手？” 倾奇者这才后知后觉将目光落到自己那双已经露出内部构造的手上，眼神空洞且麻木。 塔内的污染物爆发后，他抱着尽量减弱这场灾难的想法，顶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进入核心区域关闭了总闸。 在过饱和能量流的影响下，仿生人身上的一些零件也有所脱落。 “处理一下。”散兵冷硬的语气从扬声器中传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按我之前给你的路线往外走，离开踏鞴城区。” …… 这几天的通信一直都能接通，但或许是因为过多的能量影响了信号，有时的对话会被一些沙沙的电子音消除。能通话的时间倒是变长了一些。 倾奇者在散兵的指引下，白天歇息、晚上行动；花了些时间抵达了污染不那么严重的城区外围。 散兵突然开始关注起时间。 “第几天了？” “能源塔失控后的第六天。” 再次确认过倾奇者的行进路线之后，散兵指明了一个地址：“附近应该有个锥状建筑，从那里往南走两百米，能见到活人。” 原本一直在麻木地听散兵指挥的倾奇者突然就有了精神，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人类？” “人类，男孩。年龄不到十岁。” 听完散兵言简意赅的介绍，回忆起关于人类的知识，倾奇者马上猜到这个人类男孩的状态可能不太好，照着散兵提供的定位就追了过去。 到达指定的位置，便看到一个皮肤上已经出现紫斑的孩子倒在地上——这是轻度异化的症状。按照联盟的说法，应该还能治。 听到倾奇者的脚步停了，散兵料想他应该是找到了目标，语气复杂地给出了下一步指示—— “救下他，倾奇者。” “嗞——嗞——” 中间似乎有什么话被信号模糊掉了，倾奇者只能听清后面那句：“如果你不救下他，他现在就会死。” 即便散兵不提醒，倾奇者也能看清现状。他匆忙抱起地上的孩子，将人转移到更舒适些的地方，静静地等待孩子醒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少年和未来的自己协商，是否应该更改路线，用更快的速度前往联盟的高墙。 “联盟说过的，轻度异化的患者还有被治愈的可能。只要能及时把他送到高墙里，他还有康复的可能……” 这是倾奇者的想法。 对于过去那个善良天真的自己，散兵有些想要冷笑，却说不出什么过重的话：“你有关人类的资料学习得还是太少了。” “知道为什么联盟对外宣称「异化被治愈后的人可以留在高墙之内」吗？” “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心，放任高墙外的人把污染带进来……”散兵的语气冷沉又讥讽，“在前来求医的人穿过高墙前，异化者就已经被处理掉了。” 听到这个答案，倾奇者顿时感觉遍体生寒，险些没有扶稳身边昏睡的孩子。 散兵讥诮的声音还在通过通讯器传出来：“不过异化者到后期都会很痛苦，你把他带去高墙那里给他一个痛快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要照顾他。” 听见倾奇者坚定的声音，散兵沉默了。 通讯在一片静默中被动切断，等到散兵想起来发表意见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夜。 此时孩子已经醒来过了，补充过一些营养剂后，又靠着倾奇者沉沉睡去。 倾奇者眉目温和地轻声向散兵描述孩子的模样和性格。 多日如无根浮萍般漂泊，每天仅有和未来的自己交流的那短短十几分钟让他有所依靠。如今捡到一个孩子，也算是在看不见未来的一片茫然中有了触之可及的目标。 “……他说他没有名字，希望我能给他取一个。” 倾奇者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阿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哈？”散兵尖锐的语气穿过通讯器扎了过来，“你在给一个将死之人取名？难道你还想在存储系统里给他刻个碑不成？” “叫安康怎么样？” 没有从散兵这里听到答复，倾奇者毫不意外，自顾自开始考虑上了。 “据我所知，人类对孩子的命名都会参考孩子欠缺什么，在名字里补上，或者再加一些祝福……我希望他接下去可以平安健康。” “啧，就知道是这两个字……”散兵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很不耐地轻啧一声：“明明自己都还没有名字。” 倾奇者没有错过这句吐槽，语气温和地同未来的自己辩驳：“我有名字的呀，还是你告诉我的呢。我叫斯卡拉姆齐。” “那不是你的名字！” 散兵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说出这句话后愣怔少顷，语气冷硬地补上后文：“至少，现在的你还不能用这个名字。” “倾奇者，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奔向未来（三） 仿生人具有人类的外貌和精密的机械构造，一般情况下可以不眠不休坚持许多天高强度工作。 倾奇者当下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他相信散兵的说法，不敢把孩子交给高墙内的联盟。因此他只是配合着小安康的体力，缓慢地往污染度更轻的地方行进着。 路上会经过联盟管控的药店，里面看守的仿生人已经被调派到了别处，留下店里不知有没有被污染的库存。 倾奇者这时候会带着小安康多休息一段时间，依靠他记忆里稀薄的知识寻找遏制异化病的法子。可惜努力了许久也不见成效。 散兵对他长时间的停驻没有意见，只是越发的沉默。偶尔会让倾奇者把通讯器放到熟睡的安康身边，听一听孩子的呼吸声。 倾奇者也察觉到了未来的自己情绪不对。一问过后才知晓，那边出现了世界之外的敌人，散兵和他的同僚正在想办法与那些外来的强大存在抗争。 “这不是现在的你该担心的事情。” 面对倾奇者语气焦急的追问，散兵语气淡漠地朝他泼冷水：“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治疗小安康。” “我的权限能获取一些「博士」对污染物的研究资料，文件和秘钥都已经发给你了。” 除了这件事外，倾奇者觉得散兵还隐瞒了些什么。但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再告诉自己更多。 而且散兵说得没错，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小安康。 安康的异化症状逐渐变得严重，倾奇者用了很多办法也不见好转，只能想办法减轻孩子的痛苦。 他带着小安康先来到了踏鞴城区的最外围，也就是污染最轻的地方。 每个城区间也被高墙阻拦，带着有异化症状的孩子前往其他城区不可能被接纳。 倾奇者依旧顺着散兵所指定的路线，在污染浓度最低的区域行走，缓慢往联盟所在的方向行进。 白天带着孩子寻找下一处落脚点，有时需要用药物为小安康止痛；找到落脚点后再去找寻人类的食物，等待夜晚的降临…… 哄睡了安康之后，倾奇者数着时间，熟练地打通了和散兵之间的通讯。 这一次，散兵接受通讯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当下的日期。反而带来了一个对倾奇者来说并不算好的消息。 “过几天你应该就无法联系我了。” 听到这句话，倾奇者蓦地心里一慌。 如今只有散兵和安康是他继续行动的理由，而现在突然告诉他，他很快就要断掉其中一个牵绊…… 这个消息对现在的倾奇者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 他连忙追问：“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散兵的声音带上了难得的笑意，“研究者成功研发了一款神级机械，可以秒杀大部分外来生物。” “这款机械需要靠仿生人驾驶才能最大的威能。” 扬声器传出的声音能听出散兵此时心情很好，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些如释重负的味道：“我和他们做了交易，过几天将会第一个试驾神级机械。” “驾驶机械前需要清理掉脑机内的异常数据。不出意外的话，能够连通过去的通讯也是一个异常。” 说到这里时，散兵的声音稍稍低落了些许。但很快又重新变回之前骄傲而锋锐的模样。 “倾奇者，”他用上二人有所联系以来最温和的语气，“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必须要继续前往联盟，前往高墙之内。” “未来有一件事，和丹羽他们有关。只有你能做到。” 给倾奇者立下全新的目标后，散兵没有回答他的追问，第一次主动切断了通讯。 倾奇者尝试再次联系散兵，奈何已经过了特定的时间点，通讯器里只传出一片错乱的忙音。 等到第二天，他再次尝试通话，倒是轻易地接通了。 散兵对那具神级机械有关的事情绝口不提。如往常一般询问起倾奇者这边的时间，得到答案后沉默了一瞬，继续开始安排起接下来的行程。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就在倾奇者忙于为安康寻找维持生存的食品和药品时，在第六天晌午时分，他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看不见拨号者的编号，而且在他的记忆里，知晓他通讯器编号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除了…… 倾奇者心中震颤，快速接受通讯。 那头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 那是「散兵」这个身份绝不可能展露在外的温和笑意，是最初的倾奇者才有的柔软感情。 “再见了，倾奇者。” ——去追逐未来，我的爱人，去成为最初的我所爱的那个人。 倾奇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逆时空的短暂通讯就已经自发切断了。 在这个瞬间，他心中产生了一种预感：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联系上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了。 少年在刺眼的日光下站了许久，最终带着今天的收获，回到了他和孩子的临时落脚点。 越发严重的异化症状，让孩子需要依靠止疼药物才能正常生活。 但是小安康很乖。在倾奇者出去寻找物资的时间里，他就静静地守在小小的容身之处，按时吃药等着外出的大哥哥回来。 不知不觉间，止疼药的剂量已经增加到最初的三倍，安康需要服药的间隔时间也逐渐变短。孩子身上的异化症状早已不止于色彩怪异的斑纹，躯体上长出的结节让他越发不像一个人类。 倾奇者装作注意不到这些现象，依旧努力研读散兵之前留下的资料，寻找治疗异化的办法。 突然有一天，安康紧紧地黏着倾奇者，说什么也不肯让大哥哥出门。 可是药物和食物的储备都已经见了底，没有这些东西，哪怕是断缺一天，小家伙也很难继续生存。 倾奇者对人类了解不多，并不明白这种表现代表着什么。他只想维持小安康的生命。 所以他往止疼药中掺了些许助眠药物，哄着小安康吃下，等孩子睡熟后方才出门。 担心孩子在中途醒过来，倾奇者很快地找了一些必需品就回去了。 …… 他设想过推开门时的场景。 小安康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或许他还在熟睡。 又或者，小安康已经醒了，会窝在床上生闷气，等自己拿糖果去哄他。 也可能小安康没有生气，在见到门开后会眼睛亮亮地看过来，等自己过去给他一个柔软的拥抱。 ……他唯独没有想到，门开后，男孩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栽倒在地上，手中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画。 怀里的各种物资散落一地，玻璃制成的药品容器落在地上，溅起破碎之前的哀鸣。 “……安康！” 倾奇者没有在意满地的狼藉，几乎是瞬间便扑到男孩身边，颤抖着手捧起已经毫无生机的孩子。 “小安康，你、你怎么了……” 男孩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沉重的脑袋失去支撑，软绵绵地折垂下来。 “不……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留在家里偷偷跑出去了，你也别吓唬我了好不好？” “小安康……你说话啊……” 奔向未来（四） 自那又过了许多天后…… 联盟高墙，监测外界的雷达突然显示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守在这里的人迅速登上墙头，拿出了望镜对准了雷达示警的方向。看清楚正往这边移动的存在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仿生人，身上大部分用来模拟人体外形的皮肤已经消失不见，露出内部精密牢固的零件。 只有少数材料特制的假皮还粘附在躯壳之上，边缘处还有被火烧灼过的焦痕。 以现有的科技水准来看，仿生人就算是进入火山游上一圈，假皮损坏程度也不可能有正往这走的那个家伙这么严重。 观测点的人慌张地把了望镜拍摄的图片上报给联盟。 不久后，一个紫发女子来到这面墙边，看着已经走到高墙外数百米的那个仿生人偶，目光复杂无比。 她来到高墙之下，守在材质特殊的大门边，等待守门人把外面的仿生人放进来。 …… 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倾奇者走过一道道程序，终于踏足了联盟所在的高墙之内。 他一抬眼，在众多忙碌的工作人员中，精准地捕捉到了相貌和自己相仿的那个紫发女子。 对方此时也正在关注着他。 对上视线后，女子缓步往这边走来，沿途的人们纷纷恭敬地行礼退开，为她腾出空间。就这样，她最终驻足于倾奇者面前。 “我叫巴尔泽布。”女子率先做起自我介绍。 说出第一句话后，她先是停顿了一下，方才声音冷沉地补上后文：“联盟代号「雷电」，是你的创造者。” 表明身份后，巴尔泽布没有等倾奇者回话，而是看了一圈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就在倾奇者达成散兵的嘱托、再次失去目标时候，他见到了自己的创造者。从人类角度可以被称作“母亲”的存在。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类……倾奇者迟钝地迈动步子，跟在了巴尔泽布身后。 陈设温馨的车厢内，吸音和遮光能力绝佳的材质完美隔绝了外界环境。 在这里，巴尔泽布终于说起关于倾奇者身世的话题—— “你是最早诞生的一批仿生人，也是我第一个成功的作品。” “虽然成功了，但因为当时技术不够成熟，你的认知模组存在一些……缺陷。” 没有等来仿生人的追问，巴尔泽布并不意外，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你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会因为接触到的事物产生情绪波动。” “仿生人只需要完美地听从指令执行任务，多余的情感会让它们变得不可控。存在这个缺陷的你，本来应该是要被销毁的。” 仿生人依旧安静地坐着，一声不吭。像是对外界毫无感知。 巴尔泽布清楚他能接收外界的信息，也没有强求对方回话，转身又翻找起了自己的工具箱。 同时絮絮叨叨地继续解释着。 “但你是我第一个成功的作品，我有些舍不得……而且，有了人类情感的你，在我看来更像一个人类。” “所以我把你混进执行任务的仿生人中，将你外放到某个城区，给你的核心程序下达了一道指令。” “——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长久地和人类生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静默的仿生人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抬起头，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端详起自己的创造者，在心中分析这些话的真实性。 巴尔泽布终于找到了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箱，转身走到倾奇者的身边，想要帮他清理零件上的焦灰。 后者灵敏地退开，无声地拒绝了她。 身为创造者，巴尔泽布比倾奇者更了解他的构造，也清楚这一身损毁对仿生人的机能没有影响，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 因此也就由着他去了，话题一转开始继续说起后面的事。 “我没有想到踏鞴城区负责管理能源塔的人会玩忽职守，乃至放任污染物失控外泄……” “他们没有！” 一直在沉默的倾奇者骤然出声，打断了巴尔泽布原本要说的话。 此刻他的眼眸亮得灼人，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零件闪烁起象征敌意的红色光芒。 倾奇者盯着巴尔泽布，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没有玩忽职守。” “能源塔本来一切正常，是我的进入引发了失控。真正的罪人应该是我。” 听到倾奇者如此坚决的语气，巴尔泽布有些愣怔。她低头在面前空气中划拉了几下，而后十分笃定地驳回了仿生人的说法。 “不可能。” “你身上的程序没有任何改动，没人可以利用你的脑机改写能源塔预定的运转程序。” 她大概猜到了倾奇者情绪激动的原因，但…… “为了让其他城区引以为戒，桂木和丹羽的渎职通报已经发布出去了。” 巴尔泽布看着仿生人体内的信息导管红光更甚，冷静地续接上后文：“想让联盟改口，你需要坐到足够高的位置。”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开口，坐在一边等待着仿生人自己冷静下来。 倾奇者在这一刻明白了散兵之前要自己来到联盟的原因。 他很快收敛住情绪，将语气保持在冷漠的画风：“我要怎么做？” 巴尔泽布给了倾奇者两个选择。 一是接受刷机，清除掉人类的情感模组，像她创造的第二个仿生人——也就是已经获取代号「将军」那般，在联盟核心总部工作。 二是只做一些简单的修复，和大众型号的仿生人一起执行任务，向联盟证明“有情机械造物”的价值。 在得知刷机结束可能会改变自身的思考逻辑后，倾奇者坚定地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修理倾奇者的机体时，巴尔泽布看到了少年手里那个没扛过高墙消杀工序、已经彻底报废的通讯器，顺口说起一般仿生人不必使用外置通讯机器。 就在她准备帮倾奇者加装通讯系统时，后者突然举起手中的通讯器，提出了一个请求。 “请您把这个通讯器的编码移植给我。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奔向未来（五） 仿生人抛却了故友对自己的称呼，接受联盟统一的机械编号。 ……实际上，早就没有人会再叫他倾奇者了。 联盟发现，「雷电」所提供的1号机，因为具有情感模组的缘故，在进行一些和人类交涉的任务时，总是会有普通仿生人做不到的效率。 而且「雷电」制作的仿生人，不论结构还是材料都比其他货色优秀许多。即便拥有和人类相似的情绪，在面对高难度任务时也从未表露出恐惧的情绪。 联盟尝试过制造和“雷电1号”相同的仿生人，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只有他是特别的。 因为这点特别，外加仿生人不顾自身损耗地执行任务，他很快从一个普通消耗材料晋升为联盟核心成员，获得了名字和代号。 和倾奇者已知的未来一样，代号「散兵」。 当「雷电」询问他是否打算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时，散兵没有过多犹豫，缓慢而坚定地念出了自己在脑机中复盘了无数遍的名字。 “斯卡拉姆齐。” “你确定吗？”他的同僚兼创造者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一个好名字。” 散兵冷漠而疏远地反驳对方：“别西卜，我们彼此彼此。” “……” 联盟高层各有各的打算，对新成员的名字并不感兴趣。开完了散兵的欢迎会，众人接受了他们多了个新同僚的事实，又回各自的地盘去了。 成为联盟的高层后，散兵比以往要清闲了一些。 如今他对于联盟内部的结构已经有所了解，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核心成员不必执行任务，也没什么要出门的理由。 闲来无事，散兵整理了一遍自己在倾奇者时期的日程记录，把它们封上多层密码锁，放在了核心存储位置。 …… 一切有如命定。 在散兵逐渐适应联盟高层的生活后，某日深夜，他接收到了来自自己的通讯申请。 仿生人几乎是瞬间集中精神，翻出自己锁在核心硬盘的日程记录，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接收了通讯申请。 他垂着眼眸，维持住情绪，用最冷静的声音向过去的自己问好：“你好，倾奇者。” “对于这次的通讯，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那头传来倾奇者惊讶的声音。 面对过往那个自己的好奇，散兵轻声哼笑，用上对旁人没有的耐心与对方交谈。 就像许久之前另一个自己所用的态度那般。 在已知的命运中，散兵同样向过去的自己低声请求，希望倾奇者能够想办法保下那些故人。 在听到倾奇者回答的那一瞬间，他已然知晓了结局。 他什么都无法阻止，只能和过去的自己细致地介绍能源塔内部结构，一同做好尽可能完善的计划。 散兵仍然在期待着渺茫不可捕捉的奇迹。 ——他在想，或许倾奇者这次挑选的时机足够准确，真的可以救下所有人呢？ 倾奇者进入能源塔当天，散兵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等待到深夜，在通讯申请出现的瞬间就把它接通了。 面对一片死寂的气氛，听到那一头传来哀切的啜泣声，散兵再一次确认了结局。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关闭总闸后的模样，忽然对初次遭遇别离的倾奇者产生了些许怜悯。 散兵收敛起自己的失落，用冷静的态度指导倾奇者修复自身，为后者计划出了一条离开污染区的路线。 ……也是他当初所走的路线。 在有了空闲之后，散兵对着踏鞴城区的布局再次复盘了一遍当初所走的路线，发现这确实是最快远离重污染区域的路线。 而且，他大概知道小安康是怎么被丢下的了——他在能源塔工作人员的名录中看到了，和那孩子容貌相似的两张脸。 能源塔失控后，踏鞴城区的人类在仿生人的引导下，争先恐后地前往联盟高墙，然后在那里经受“消杀”。 没有人会注意到陌生人家中是否留下孩子。 …… 在倾奇者漫长的跋涉中，唯有每天十来分钟的通话，是两端孤独的仿生人心中唯一慰藉。 散兵总是语气尖锐，希望倾奇者不要对自己产生太多的依赖。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属于「散兵」的结局。 他似乎忘了，当初指导自己走这段路的“散兵前辈”，也是这般嘴硬心软的模样。落在倾奇者眼里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倾奇者那边的时间来到能源塔失控后第六天。 散兵也曾犹豫过，是否要让过去的自己避开和小安康相遇的路线，以免让倾奇者再度经历一次撕心裂肺的分别。 但是在得知倾奇者的路途进度后，他似乎是下意识地便说出了孩子所在的位置。 听到通讯那头明显变得鲜活起来的语气，散兵后仰靠在椅背上，冷冷清清地介绍起倾奇者将要遇见的那个孩子。 “人类，男孩。年龄不到十岁。” 散兵的通讯依旧植在体内，因此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一头的动静。 倾奇者加快脚步，用上奔跑的速度，不到一分钟就抵达了之前指定的位置。 听见那一头的脚步声停了，只留下一片寂静，散兵抬手捂住眼睛。他压低声音，语气复杂地通知过去的自己—— “救下他，倾奇者。” “他将来会死在你面前。这是你注定经历的，来自命运的愚弄。” “如果你不救下他，他现在就会死。” 窸窸窣窣的声音进入处理器，散兵知道倾奇者正在对男孩进行救治，一言不发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直到倾奇者同他提起改变路线的事情，散兵回忆着那些被自己送进高墙消杀处的人类，嗤笑过去的天真。 最终倾奇者还是把孩子留在身边，并为他取名“安康”。 散兵闭了闭眼，自以为冷漠地提醒着过去的自己：“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奔向未来（六） 来自世外的诡异物种骤然降临，连通两个世界的虫洞正好位于联盟核心区域的上方。 联盟的核心成员大多有着过人的实力，因此在面对这场突袭也不显得慌乱，很快出来迎战，清理掉各自领地的怪异生物。 “它们倒是懂得享受，一来就挑了个最干净的地方。” 在劈开一只骸骨外形的紫黑色猎犬时，散兵冷笑着如此评价。 “普通人在面对这种生物时毫无反抗之力。” 代号「磐岩」的学者神色凝重，并没有为自己能轻易杀死这些生物感到欣喜：“就算给他们配备武器，一般的武器也无法对这种生物造成威胁。” 仿生人大多被外派到各个城区维护秩序，联盟的区域内更多的还是普通人类。 “……先把高墙内空闲的仿生人集中过来，建立成体系的防御系统。” 代号「队长」的武者迅速根据现状给出应对方案。说完自己的布置后，他扭头看向在场的几位研究者。 “你们近些年应该研究了不少东西，这种时候还要继续藏私吗？” 「博士」忽然轻笑一声，最先认可了这位公正无私的同僚：“你说的有道理。” 他转头看向和自己研究领域有交叉的巴尔泽布，谦和有礼地发出邀请：“雷电，我最近在研究比战争型仿生人更强大的机械，你愿意搭把手吗？” 巴尔泽布没有反对，冷淡地点头接受了邀请。 听着他们的对话，散兵忽然有了些许印象。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主动请缨：“我会继续在这里守着，你们也研究快一点。” 雷电创造的第二个仿生人「将军」也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了，并且言简意赅：“我和散兵轮班。” 众人都不是毫无经验的普通人，很快就做好分工，各自报上负责的事情，分开行动去了。 虫洞里时不时会有一些怪物飞出，偶尔冲下来一大群，在已经有所准备的仿生人阵列面前，倒未曾显现出有威胁的地方。 为了方便能和倾奇者通话，散兵主动选择了值夜。 通过虫洞降临此世的怪物越发多种多样，其中也不乏更强大的存在。在后来的战斗中，即便是散兵和将军这个实力的仿生人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这种强大生物还不至于到无法杀死的程度，且当前出现的数量也并不多。 每到午夜，散兵坐在临时搭建的建筑内，一边注视着虫洞那边的情况，一边等待着来自过去的通讯申请。 在博士和雷电那边有新的进度传来时，虫洞中出来的强大生物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散兵和将军不再轮班，需要一同镇守的阶段了。 甚至有一次，面对众多怪物的围杀，散兵险些被一个丑陋狰狞的人形怪物偷袭成功。彼时将军正在和另外两个怪物缠斗，无法及时相救。 ——是一个对散兵来说陌生又熟悉的存在挡下了这一击。 那个家伙还顺便斩杀了偷袭的怪物，并把他推到了安全的地方。 战斗结束后，散兵回忆起先前那个一闪而过却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身影，思绪万千。 有关外来生物的事倾奇者已经知道了。他能察觉出散兵的情绪变化，但后者除了关于异化的研究资料，不愿再透露更多的事。 直到实验室那边传来消息，超越战争机械的神级机械已经制造完成，但是需要一个具有智慧的机械生命操控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在战斗的间隙，散兵通过全息通讯仪见到了那台名为「正机之神」的巨大机械。 根据雷电的说法，制造正机之神的材料十分稀少，如今只能造出来这一架。且绑定了操纵者后无法再更换。 近来也有其他强大的新型武器被搬到虫洞附近，但威力都比不上正机之神保守估计的一击之力。 虫洞里出来的怪物实力还在提升。 联盟经过了几天的争论后，最终一致决定使用正机之神、通过某种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方式摧毁虫洞。 这样一来，神级机械内部的驾驶员也无法幸免。 散兵静静地听着，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自己曾经追逐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人类身份的核心成员自告奋勇成为备选的驾驶员。但更多人的目光则是转到了高层中唯二的仿生人、以及如今还在研究仿生人的「博士」身上。 仿生人「将军」面无表情地起立：“我去。” 没等联盟的其他人做出反应，她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嗤笑。 “就你那点低能儿一般的智慧，要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恐怕能先把自己给毁了？” 散兵说的也不算错。 为了避免再造出和他一样感情丰富的存在，巴尔泽布在造第二个仿生人时收敛了很多。因此「将军」虽然具有思考能力，但在行事方面明显不如散兵灵活。 “你们也别看「博士」了，他的大部分好材料都投到正机之神里了，一时半会做不出更适配的仿生人。” 散兵几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倚靠在墙角，熟练地替换身上损毁的零件，同时慢悠悠地表明自己的想法：“我愿意驾驶正机之神。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要联盟撤回关于踏鞴城区能源塔管理者的渎职通报，并宣布他们无罪。” 在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前，散兵的这个要求被衬托得有些微不足道。 负责管理联盟内部合约的「磐岩」甚至询问是否要追加一些条件，结果被散兵拒绝了。 “我只希望他们不再背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罪名，联盟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托付的牵挂之事了。 …… 在接受脑机杀毒之前，散兵脚步一转，走到了正在做准备工作的巴尔泽布身边。 后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 他也看着对方，神色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语速缓慢，语气坚定：“我讨厌你。” 巴尔泽布稍默，接着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母亲。” 最终散兵平淡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称呼。 而后他毫无眷恋地转过身，继续走向用来检查仿生人的机械舱。 在他的背后，巴尔泽布看着仪器上的空白量表神色莫测。她似乎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检查完脑机确认一切如常后，散兵进入了正机之神的驾驶室，接上周围垂下的导管，也使他正式获得了这尊庞然大物的控制权。 联盟经过一系列的测算，最终确定在正午时分摧毁虫洞的成功率最大。 到了预定的时间，散兵没有任何犹豫，如臂使指般控制着正机之神腾空而起，加速冲向了悬在天空中的巨大虫洞。 他控制正机之神以最大功率输出扭力，很快就看到了成效。 与此同时，在虫洞和扭力的双重作用下，正机之神同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毁。 虫洞炸开前的一瞬间，散兵突然福至心灵，在自身通讯系统上输入自己的编码，发起通话。 通讯申请很快就被接受了。即使那一边的人未曾发出声音，散兵也能知道自己正在和谁通话。 他回忆起此前经历的种种，忽然绽出了许久不曾展露的温和笑容。 他说：“再见了，倾奇者。” 再也不见了，过去的我。 ——他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奔向既定的未来。 奔向未来后续：当我回头翻阅命运 仿生人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中。 大概是记忆模组受到了破坏，他的记忆并不全，当下只有一些基础的常识储备。从已知的常识中，他分析出自己是一个仿生人。 周围是已经损毁到看不出原样的机械结构，在郁郁葱葱的深林中炸出巨坑与焦土。好在它造成的破坏被限制在一小片区域，并没有向外延伸。 仿生人在这个地方待了七天。 第一天，他从机械的残骸中爬出，简单修复了自身的结构，坐在废土中等待指令。 第二天，他开始在巨大的机械中翻找起通讯器和活动记录仪，尝试通过这些东西知晓自己的任务。但是一无所获。 第三天，他向外走去，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未曾发现其他人或仿生人，于是他在夜晚又回到了这里。 第四天，在确保自身能源足够的情况下，他开始修理和自己一同坠落在这片森林的庞大机械。 说是修理不太恰当，或许用重造更贴切一些。仿生人花了三天的时间，整理出还没报废的零件，把它们拼凑成可以长途跋涉的代步工具。 做完这一切之后，仿生人再一次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当他坐在机械舱里，开始在基础的存储盘中检索过去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经过加密的压缩文件。 仿生人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解开了文件简单的密码，选择接收里面的内容。 于是从他出现在世上到进入「正机之神」驾驶舱前的一切记忆，都在脑海中缓慢地平展开来。 大抵是因为虫洞的影响，仿生人恢复记忆后的下一瞬，由正机之神改造的舱体内亮起奇怪的光芒，带着舱内的存在逆转了时空。 仿生人在一片扭曲且瑰丽的时空隧道中向前走着。 正机之神损毁后，神级机械内遗留的大部分能量都回流到他体内，使他如今的实力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也正因如此，才能在混乱的时空中安然无恙。 仿生人在一片乱流中看到自己某个影影绰绰的过去。 于是他上前，走入那片时空。 机体受损的散兵正在和几只丑陋的人形怪物战斗。远处，代号「将军」的仿生人同样在和两个敌人交战。 天空之上的虫洞中又钻出一个丑陋的人形怪物，趁着散兵尚未注意到自己，直奔对方背后来不及回防的空当攻去。 从时空隧道中临时脱身的仿生人见此，没有多做犹豫便上前挡下了这一击。 他顺手把看上去就是在强撑的散兵推到旁边，在重新被卷回时空隧道之前，干净利落地斩杀了距离最近的几个怪物。 回到漫长似无尽头的通道后，仿生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向前走着，逆着时空隧道开始翻阅自己的过去。 虚幻的影像再度出现，仿生人来到了一个新的场景。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是被疼醒的。以他如今的状况，安全剂量的止疼药已经无法产生多少作用了。 孩子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转头在房间里张望，看到站在床边的仿生人后松了一口气，露出开怀的笑容。 “大哥哥，你真的一直在陪着我！” 仿生人沉默不语，看到小安康脸上的冷汗，转身按照记忆开始在房间里找起药物。 “不用找了……我没有那么疼……” 手指忽然被抓住，孩童稚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仿生人回过头，发现小安康已经从床上走到自己身边。 像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男孩的眼睛很亮，看着仿生人的眼神专注而欢喜。 “大哥哥，我要死了。” 男孩举起手里的画。上面用歪歪曲曲的线条描绘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阳光灿烂的天空下。 孩童似乎早已对生死有所认知，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没有显露出恐惧。 ——他只是有些失落：“对不起，大哥哥，我不能陪你一起去高墙了。” 简单的几个动作外加几句话耗空了男孩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点活力。在把想说的话说完后，小安康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倒在地上。 仿生人的信息处理模组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他扑上前去，将小小的男孩抱在怀里。怀中纤细脆弱的生命在短暂的抽搐过后，很快没了生息。 仿生人依旧沉默地抱着逐渐冰冷下去的人类躯体，直到流动的时空出现在周边，消失在怀里的孩子失去支撑，重新栽倒回地面。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继续在通道里前行着。 仿生人有种预感，继续走下去，他还能和一些故人重逢。 又一段路途后，他走进了某个一片通红的时空。 满目的赤红皆是能源塔即将失控爆发的警告弹窗。丹羽和桂木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神色焦急又茫然。 一声巨响，象征着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在爆炸冲击抵达此处的前一瞬，仿生人及时出手，试图撑起能量屏障，为这里的人们抵挡下伤害。 与此同时，控制室里的人们也注意到莫名出现在这里的仿生人。 发色染有一缕枫红的管理员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温和地看向容貌和倾奇者一致、神态气质却不大相同的仿生人，张嘴说了一句话。 在足够导致人类失聪的巨大爆炸声中，那句话被淹没在能源塔倾泻而出的能量中。 但是仿生人看清了。他用人类的口语系统解析出了话里的内容。 对方在说—— “好好活下去。” 这一片时空并没有完全重合。能源塔失控产生的冲击直接穿过屏障，无视了此刻同样站在控制室内的仿生人，将距离爆炸最近的一切化作虚无。 周围景象飞速褪去，仿生人再次回到了时空隧道中。 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时空，仅需抬脚迈步便能进入其中。 于是仿生人走入面前的时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下方塔底方才抵达这里的倾奇者。而后他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仿生人。 ——那也是踏鞴城区的能源塔管理者之一，平时专门负责进入能源塔进行器械维护。 出于某些原因，塔内的管理者没有发现身边来自异时空的仿生人。 而此时，管理能源塔内部的仿生人似乎又收到了什么指令，低头在便携的控制器上输入一串内容。 站在一旁的仿生人很快解读出控制器上的最新指令，心中升腾起终于得见真相的恍然，以及不可遏制的愤怒。 「指令：能源塔自毁程序，确认启动」 仿生人伸出手想要抢夺控制器，却直接穿透了面前的景象。 不过这么一接近，也让他看清了藏在对方衣领下的编号。 「doc3」 doctor，3号，由联盟核心研究者「博士」制造的第三个仿生人。 一切再度崩毁于眼前的时候，仿生人发出了哀恸凄切的笑声。 「警告，信息反馈模组出现错乱，询问是否启动自查模式？警告……」 记忆中的能源塔伴随着时空隧道一同崩溃。眼前再度出现清晰画面时，仿生人已经回到了最初醒来时的密林中。 仿生人在脑机中选择了「否」，中断了喋喋不休的提示音。 被他花时间拼凑起来的机械再度毁坏，这次是完全无法二次利用了。 旁边有一个女孩模样的仿生人，此时正坐在满地狼藉中幽幽地盯着他。 联盟代号「吉祥」，是「慈树」创造的，专门用来储备人类知识的仿生人。 “你压坏了我的实验品。” 小吉祥开口说话，明明她没有装备感情模块，刚从漫长时空中回来的仿生人却听出了几分幽怨。 “呃……”仿生人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我想办法补偿你？” 小吉祥没有很快回话，而是先解析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最后点了点头：“可以。我给你种子，你把这些植株重新种出来。” 如今也算无处可去，且他还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仿生人很快接受了这个要求。 小吉祥又运转了一下系统，检索出面前这个仿生人的身份。 “你好，联盟代号「散兵」。询问：是否要把你的消息告知其他人，由核心成员对此事重新决断？” 仿生人沉默了几秒，而后轻轻摇摇头。 “回答：不用，请认定「散兵」已经摧毁。我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普通仿生人。” “我的编号已经丢失。如有需要，你可以称呼我为「流浪者」。” 第188章 七崽围殴野伏众 因为番外太多章了所以写个前情提要： 受托马的邀请，变成少女体型的鹿祀，带着伪装成她孩童模样的赞迪克，前往社奉行赴约。 在和神里绫人进行过一番试探和交锋后，由托马将两位客人送出了门。 鹿祀和托马在社奉行门口聊起关于神里绫华的话题，对神里绫人的护妹行为予以肯定。 ——以下正文—— 不过既然鹿祀给了台阶，托马也乐得顺势而下。 他有些放松地笑笑，应和着少女的观点：“确实是这样，你愿意理解真是太好了。” “理解归理解，但我并不打算体谅你们。”鹿祀抱臂轻笑，给对面的青年泼上一盆冷水。 “既然你是以白鹭公主的名义向我发出邀请，那么在正式和绫华小姐见面之前，我不会接受任何与社奉行之间的合作。” “——顺带一提，我在愚人众那边有些门路。” 少女依旧保持着笑容，落在托马眼中却显得有些危险：“如果你们想用特殊手段迫使我就范，建议先考虑清楚后果。” “怎么会呢？”青年背后冷汗直冒，“我们需要的是强大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厉害的敌人。” 看着托马那快要维持不住的僵硬笑容，鹿祀没有再为难人家，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在城外静候佳音了。” “不用送了。我正好想带着妹妹欣赏一下这山上的景色。” …… 走出一段路后，鹿祀忽然在四周升起隔绝外界探知的屏障，而后变出了一堆孩子。 准确来说，是把尘歌壶里的人都叫了出来。 少女清了清嗓子，跟面前个头参差不齐的孩子们解释：“为了验证你们的自保能力，我决定让你们进行一些实战。” “这周围有不少流浪武士，你们各自分组行动，遇上拦路打劫的就揍他们一顿。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孩子们齐声应答，每个人的眼中都透出了跃跃欲试。 鹿祀早在他们刚开始练习拳脚的时候就给每人发了一个护身符，不能预防磕磕碰碰的小伤，专门用来抵挡那些较强的攻击。 “阿尔仁，伊泽。” 少女叫出印象里尚未获得神之眼的孩子，为他们做好安排：“那些人手中大概率有火药，你们两个不能动用元素力，不要冲到最前面……” “——兰丝洛姐姐！我已经拿到神之眼啦！” 她的话音未落，年龄稍小一些的阿尔仁忽然举起手，亮出手中赤红色的宝石。 鹿祀沉默了。几秒钟后，她把目光转向杵在孩子堆里无甚反应的伊泽：“你呢？” 后者淡定地摇摇头：“我还没有神之眼。请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问题不大。”鹿祀神色淡淡，并没有替唯一没获得神之眼的伊泽感到担心：“我没猜错的话，你未来的神之眼应该是岩元素的，现在估计是还没到下发的时机。” 鹿祀已经麻木了。壶里的孩子几乎人手一个神之眼，属性也快凑齐七元素了。 所以她预测最后一个孩子的神之眼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伊泽乖顺地点点头，从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态确实很稳。 “好了，开始分组。最好照着未来会一起定居的方式分，这样就可以提前开始培养默契了。” 鹿祀心情疲惫地挥挥手，“或者你们觉得自己能单挑，一个人一组也行。” 孩子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过后，作为发言代表的艾文回头询问：“兰丝洛姐姐，我们可以七个人一起行动吗？” 少女有些讶然地扭过头，旋即很是认真地追问了一遍：“确定吗？” “你们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大相同，在生活方式和爱好上也有些出入，未来可不一定所有人都会选择在同一个地方定居哦。” ……好，看到这群孩子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都是认真的了。 艾文也在此时语气坚定地表明了他们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一直待在尘歌壶里，跟兰丝洛姐姐一起生活。” “从很早之前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为彼此的家人了。” 已经长开的少年现在鹿祀面前，神色坚定，语气执着。向多年前收留自己的恩人表明他和同伴们的态度。 “兰丝洛姐姐……” 还有德雷特哥哥…… “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鹿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很快控制住情绪，而后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那赞迪克呢？” “……他勉强算是我们的朋友。” 艾文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身边的孩子们也颇为认同地小鸡啄米点头。 “啊，其实不用勉强。”赞迪克一脸淡定地插入话题，表现得好像很高情商：“我对人际关系没有需求，只要你们能接受和我一同生活就行。” 鹿祀抬手给了赞迪克后脑勺一下子：“闭嘴，泡茶去。” “哦。” 赞迪克进壶里烧水泡茶了。 艾文没有管先前的打岔，趁鹿祀还没想到要说什么，少年把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也顺便提了出来。 “家人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之前一直是兰丝洛姐姐在照顾我们，现在我们有了神之眼，身体也好很多了。” “所以，我们都想为你做一些事。” 说到最后，艾文有些小心翼翼地觑了鹿祀一眼，轻声提问：“兰丝洛姐姐……应该没有把我们当外人？” “没有，但是……” 鹿祀颇有些愁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家人之间要互相帮助”这个概念是谁给孩子们灌输的？德雷特吗？ 摩拉克斯在上，她当初只是一个圣母心大发想要救下这些孩子，没打算让他们为自己做事啊。 现在这样算什么？壁炉之家兰丝洛分家？ 少女努力清空脑中纷乱的思绪，开口先是一句吐槽：“我就是觉得，你们要是一起行动的话，那些流浪武士大概是要倒霉了。” “算了，我先给你们讲一些基础的元素反应，等下你们按元素力分组实战……” …… 这一天，鸣神大社山脚下的野伏众们，受到了来自六元素小组的一点小小的震撼。 第189章 都是细糠 当女士送来的几个下属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后，转头就在八重堂门口“偶遇”了正在这里看书的鹿祀。 扮演助理的人走到少女身边，恭敬地俯下身，压低声音汇报。 “大……老板，您之前提到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回去说。” 鹿祀随意地回了句，而后合上手中的试读本。转头走到看店的黑田那里，报了几个书名。 “——这几部作品，如果有现货，劳烦都拿一套给我。” “这位客人你真有品味，这些可都是现在最畅销的作品。”黑田对着大客户就是一顿夸，“不过带有彩插的精装本都卖完了，普通版本的倒是还有一些存货……” 听完他的话，鹿祀表情毫无变化：“哦，没事。我不怎么看插图。直接拿普通版的就好了。” “好的。” 黑田转过身，从柜子里抽出书本，在柜台上堆了三摞：“一共五万一千摩拉，你给我五万摩拉就好了。” 鹿祀很痛快地就把钱付了。 在下属帮忙搬书的时候，她像是无心一般地随口问了句：“对了，给你们八重堂投稿有哪些渠道？” …… 几天后，从离岛赶回来复命的约书亚，刚进书房就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 ——他确实是很守规矩得到鹿祀同意才进去的，但他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一堆陌生的孩子。 而且这些孩子几乎人手一个神之眼，此时正和鹿祀围在一起看书。 赞迪克倒是不在，他研究针对魔鳞病的药物有了新的进展，正在壶里折腾呢。 见人进来了，鹿祀在书中夹上书签，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示意约书亚跟过来，接着升起了一个隔音屏障。 倒不是对孩子们不够信任，只是单纯不想吵到他们。 “好了，说。” 约书亚应了声，随后开始关于离岛行动的汇报。 “根据您的指示，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不久后社奉行派人来了离岛，和勘定奉行商议了一下关于外国商会的税务问题。” “勘定奉行似乎有把柄在社奉行那里，所以很快修改了一些条例。” 说到这里，约书亚有些佩服鹿祀的安排，嘴角无意识扬起一丝笑容：“社奉行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藏匿消息，似乎是想让万国商会欠人情。” “但因为您之前的安排，万国商会依旧认为是您在这件事上出力最多。”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盖着火漆的信封：“这是商会会长久利须托属下转交的感谢信。” “他确实是个聪明人，也不枉我花费精力出手相助。” 鹿祀淡笑着接过信，没有急着拆开。 她之前让约书亚带人去离岛，要求几人尽可能用摩拉能解决的方式，帮万国商会恢复一些元气。 不必遮掩愚人众的身份，如果商会的人问起来，就说是璃月某个老板雇佣愚人众帮他们改善现状，且那位老板现在已经到了稻妻城。 鹿祀说的话可能有假，但她让人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因此得到商人们的感谢也在情理之中。 万国商会的人也不傻。社奉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愚人众口中的老板抵达稻妻城后不久就出面了，肯定是因为那位神秘的商人做了些什么。 虽然推断过程中存在些许误差，但显然最终的结果还是无限接近事实的。 鹿祀自认为，这份感谢她受之无愧。 女孩稍稍思忖，又做了一番安排—— “既然社奉行出手了，我们也不好喧宾夺主。让在离岛的人慢慢撤回来。” “是。” 汇报完离岛的事，约书亚自觉地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鹿祀则是转身往回走，坐到位置上打算继续看书。 ——结果刚坐下就察觉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七道视线。 女孩茫然抬头，只见先前都在认真看书的孩子们此时整齐地将目光转到自己身上，眼神中透露着对任务的渴望。 “……那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们要是真想帮忙，就赶紧把这些书读透，然后写轻小说帮我赚钱。” 事实上，关于写轻小说的想法，鹿祀在刚抵达稻妻的时候就有了。 先前跑去八重堂看书，也算是在做市场调研——结果发现热度高的作品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在鹿祀的认知里，能够广为流传的作品，应当是有着引人入胜的剧情和口语化的文笔，主打一个雅俗共赏。 然而稻妻这些卖得比较好的轻小说……在行文措辞上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口语化。 虽然说不上晦涩难懂，但也到了值得反复阅读剖析的地步。 嗯，全是细糠。 可惜了，《神霄折戟录》被新版本的锁国令关在外头进不来，看不到后续。 ……早知道就和行秋打好关系帮他把手稿捎过来了。 扯远了。总之，在深度了解过稻妻的轻小说市场后，鹿祀放弃了原本打算写的龙傲天爽文《记忆之魔神自传》。 她根据碎片似的记忆和老朋友们的讲述，拼拼凑凑得出了部分兰斯洛特在魔神战争时期的故事。 不得不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货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前的经历都挺龙傲天的。 逼格仅次于摩拉克斯。 然而，看过同类型那些热门作品的行文风格后，再看看自己的文笔……鹿祀忽然觉得还是不要班门弄斧比较好。 正好孩子们说想为她做些什么，鹿祀忽然就有了个新的想法。 她最擅长的就是根据事实编写故事。 经过数次的商议，「壶中日月」企划小组正式成立。由鹿祀做总策划，七个孩子分工合作，所有人通力合作，筹备起一部多主角且世界观庞大的群像文。 这么多的主角，在轻小说界几乎是开天辟地般的存在。 鹿祀的心态极好。在放弃写兰斯洛特的传记后，她也同时放弃了写轻小说赚钱的想法。 现在的她只是单纯想给孩子们找点事情做，好让他们有帮上忙的成就感。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除了鹿祀这个总策划，企划里的所有成员都对这件事尤其上心。 “……我们写出来的故事，真的可以帮兰丝洛姐姐赚钱吗？” 不甚自信的玛琪娅拉小声嗫嚅着。听到她的话，旁边的阿尔仁转过头，猛地给小姑娘灌了一股子干劲。 “不要说‘能不能’，玛琪娅拉，我们应该说‘一定要做到’！” 鹿祀：……这孩子哪来的心灵鸡汤？ 第190章 惊，风神坐大牢 鹿祀觉得自己如今的壳子是有点子艺术天分在身上的。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上辈子根本没精力学画画。在完全零基础的情况下，如今的她却能轻易将脑海中的画面描绘出来。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兰斯洛特。 除了躯壳原主人的肌肉记忆，鹿祀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 出于某些原因，孩子们都更倾向于动笔写字，或者画一些简单的草稿。 如果要让他们拿起画笔描绘一些精细的插图，五个人中有四个会出现抓不稳笔杆的现象。赞迪克检查过后说是心理因素。 ——倒是只有鹿祀能胜任为他们的故事画插图的工作了。 虽然有两个孩子不会手抖，但他们都对绘画的兴趣不大，同样是更喜欢写字。 …… 社奉行那边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 鹿祀找机会去看过罗莎琳，后者在见面时遮遮掩掩的，像是在瞒着什么事。 女孩也不甚在意，见到这个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就觉得安心。 在她和孩子们一同写的故事越来越长的同时，时间也在一天一天地流淌着。 …… 岁月静好的时日没过多久，鹿祀突然收到了来自微风的传讯。 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qwq兰丝洛救命啊我被抓了！” 解析出风想要告诉自己的信息后，女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画笔尖端滴落颜料，在未完成的插画上浸染出一片浓郁的墨点。 她挥手制止住要过来查看情况的孩子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有点自己的事要处理。” 几个孩子又默默地坐回各自的位置。 鹿祀快步走到窗边，拿出一张带有部分风神权能的符纸，低声说起话来。 “怎么回事？巴尔泽布出手了还是你故意的？” 符纸中传出清浅的笑声。在听到鹿祀关心自己后，温迪非常满意。于是他没有继续卖惨，将整件事的经过娓娓道来—— “放心，那位估计还在一心净土里待着呢。” “我们仿造神之眼的地方被天领奉行发现了。正胜师傅他老人家腿脚不好，我受你所托要保护好他，又不能暴露身份，就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啦。” 从符纸中传出来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果不仔细听，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里。 鹿祀静静地听着温迪那和平时一般无二的语气，勉强放心了些许。 “……谢谢。” 女孩沉默半晌，最终只想出来一个报答的方案：“我给你酿苹果酒。” 说完她很快换了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出来？要劫狱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动身。” “诶？”温迪下意识懵了一下，“你知道……咳咳，等等兰丝洛，不用那么着急。他们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海上的风看到了一艘来自璃月的船。我想，旅行者应该也是时候来到稻妻了。” 吟游诗人用那独具特色的活泼嗓音，语气温和地劝慰自己的朋友：“你不是说旅行者会来救我的吗？再等一等。” “我猜，现在的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鹿祀沉默了。 她回头看向正在小声讨论剧情的孩子们，又想起不久前女士瞒着自己偷偷离开了鸣神岛…… 确实，她现在还有很多尚未完成的计划。 甚至在知道温迪被抓之前，她还计划着利用离岛万国商会的人脉拖延住旅行者的行程。 鹿祀咬咬牙，强迫自己狠下心来：“那就辛苦你多在里面待一阵子了。” “等稻妻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女孩思来想去，最终从记忆里翻出一个勉强能让自己安心的补偿方案。 “我会去蒙德净化地脉。” —— 阴暗的牢房内，原本随意地躺在干草垫上的温迪，在听到鹿祀的话后差点跳起来。 好在他始终有一部分注意力落在外面巡逻的守卫身上，在跳起来之前就稳定住了自己的四肢。 但也仅仅稳住了四肢。温迪捏着手里的风旋，说话的语速明显急促了起来。 “兰丝洛，别！” “？” 至今不知道给整个蒙德净化地脉意味着什么的鹿祀呆萌歪头：“怎么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而后温迪有些委屈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蒙德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嘛，我还是更想喝你酿的桂花酒。” 鹿祀心中的疑虑更深了。此刻她尤其肯定：温迪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算了，他们这个层面的做谜语人才正常。 思及此处，女孩沉重地叹了口气，呼出心中的郁闷：“唉……好，洞天里还有些材料，我给你做。” “嘿嘿，就知道兰丝洛最好啦。” “别学我说话！！！” 鹿祀被温迪兰里兰气的撒娇惊得头皮发麻。 ——巴巴托斯你正常点，我害怕。 话题接近尾声，女孩又和温迪聊了几句，确认对方当前境遇尚可后，终于没有继续往符纸中灌输仙力。 她转过身，正要往回走，余光忽然瞥见自己披在身前的散发。 ——发尾处有一小截显眼的白光，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淡。 果然是动用仙力的原因么…… 无意间似乎弄清楚了些什么，鹿祀没有多在意，坐回书桌前取出一张全新的画纸。 第一卷的故事快写完了，等她把里面的插画都画出来，就连同誊抄过的手稿打包送去八重堂。 鹿祀听见孩子们正在讨论小说的第一卷断在哪里比较合适。 每个人给出的想法都有理有据，听上去有些激烈，但还没到吵起来的程度。 于是她没有再管，低头熟练地勾勒出线稿并上色。 这本书能有什么成果先不论，至少将它写出来的经历就足够让人铭记在心。 第191章 抱着貉貉招摇过市 距离鹿祀动用「毕功一役」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把小说第一卷的插图画完后，女孩在某天下午变回了少女的模样。 她把稿件整理好正打算出门，下属却在这时候报告说有客来访。 来到布置简陋的会客厅，鹿祀第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凳子上打盹的少女。 那少女的体型比同龄人要娇小上一些，身穿风格鲜明的忍者装束，头戴宽大的貉耳兜帽，身边还老老实实地盘着个装饰尾巴。 是早柚。而且在面对面接触的情况下，鹿祀觉得这孩子更可爱了。 她抬手阻止打算出声提醒的下属，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 早柚虽然贪睡，但好歹也是一名合格的忍者。鹿祀又没有刻意隐藏身形，所以小家伙很快察觉到来者，在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啊，你就是鹿祀小姐么？” 进入工作状态的早柚神色严肃，认认真真地完成着自己的传话任务。 “绫华姐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是和温迪有关的，请你去一趟木漏茶室……啊呜……” 说完要传达的内容后，早柚似乎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十分信赖，下意识地又打了个呵欠。 鹿祀被早柚可爱的表现萌得心软软，很耐心地询问起细节：“现在吗？” “是的！”早柚认真点头。 “好，我这就准备出发。”鹿祀在内心修改完行程，又温声细语地和小忍者提议：“你看上去好像很困，要先在我这里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早柚还要回去汇报。” 听了她这话，早柚很快打起精神，摇头摆手地拒绝。衣服上的貉貉装饰也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可爱得有些犯规了喂！ 鹿祀心中激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亲切善解人意的模样，微笑着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好……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过去？” “路上我来抱着你，你可以小睡一会儿。” 于情于理，早柚都是应该拒绝的。但是面对鹿祀那双温和柔软的眼眸，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稻妻城，鹿祀抱着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貉形不倒翁，脚步轻快地往木漏茶室走去。 守在门口的梢在看到少女怀里的东西后脸色都变了。但她见识过这位贵客的脾气，没敢多问，简单问好之后就把人请进门了。 在门内欢迎的还是托马，见到鹿祀怀里的东西后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目光呆滞地看着少女轻轻放下不倒貉貉。 脱离了让自己产生安全感的怀抱，移动时那些微小的颠簸很快让早柚醒了过来。 小家伙原地转了一圈，解除伪装现出人形。 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木漏茶室。于是更清醒了一些。 早柚转头看看身边的鹿祀，再看看还没来得及收敛表情的托马，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人已经过来了，我要去睡觉了。” 她又认认真真地对鹿祀鞠了一躬：“还有，谢谢你把我抱过来。” 说完，小家伙就灵活地闪进某间茶室，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鹿祀笑笑，转头对上托马依旧没缓过神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她很可爱。我喜欢可爱的孩子。” “好了，这次总该带我去见白鹭公主了？”少女一边说着，表情和语气也渐渐变得严肃：“还有，关于温迪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做？” 说到正事，托马也很快进入状态，神色同样严肃起来。 “是的，绫华小姐决定见你。” 他抬手一引，指向从门口就能看出比其他茶室雅致的房间：“请往这边来。” —— 茶室的推拉门拉开又合上。 走进房间，看到端坐在茶桌边的少女时，鹿祀下意识感到了一丝惊讶。 毕竟在原本的剧情里，就算是面对“久仰大名”的旅行者，二人间的第一次交流也隔了一面屏风。 直到后面成为站在同一个阵营的朋友，绫华才从屏风后走出，和旅行者面对面交谈。 神里绫华面前摆着一盘已经布设好的棋，有些紧张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见到鹿祀后，她立刻站起身，上前两步以示迎接。 “你好，鹿祀小姐。” “听托马说了关于你的事，本来想早些和你见面的。可惜之前出了点小意外，只能让我哥哥替我接待你。” 神里绫华拈着手中折扇，温和地向鹿祀解释起之前的事。举手投足间优雅得赏心悦目。 说完，少女侧身一引，指向旁边桌上的棋盘：“托马有说过鹿祀小姐与人合作的规矩，棋局我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我棋艺不精，但今天要商谈的事情很重要，还请鹿祀小姐手下留情。” “不必了。”鹿祀破天荒地拒绝了来自别人的下棋邀请，“神里小姐，温迪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现在没有心情下棋。” “我对白鹭公主的美名有所耳闻，也从他人口中了解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鹿祀的表情平淡，语气却异常真挚：“所以，就算不下棋，我也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直接进入正题。关于温迪被天领奉行抓走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神里绫华和托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出了鹿祀对温迪的关心程度。 前者措辞有些谨慎：“我们确实有了一些计划，但是计划里的人还没到齐……既然鹿祀小姐知道这件事，想必也准备过什么？” “实不相瞒，我不久前考虑过带愚人众打上天领奉行。” 鹿祀神色淡淡，脸不红心不跳地给神里绫华施加压力：“但是我想到那样可能会拖累愚人众，所以暂时先放弃了这个计划。” 她轻转眼眸，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眼表情不大好的二人，轻巧地转变了画风。 “我现在委托了愚人众帮忙打探温迪被关押的位置。” “——等拿到结果后，我会亲自去救他出来。” 说到这里，鹿祀正眼看向面前眼神惊异却仍然保持优雅的少女。神色认真，语气也不似作伪。 “如果神里小姐愿意给我提供具体位置的话，感激不尽。” 第192章 不然先把温迪捞出来呢 神里绫华被鹿祀没有高光的怪异双眸看得下意识退了半步。 回过神后，少女有些难为情地小声道歉：“失礼了。只是关于温迪被关押的具体位置，我们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这样啊……” 鹿祀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过她没有低落太久，很快又打起精神，把注意力转到其他方案上：“那你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救出温迪就好。” “这……” 神里绫华和托马再次开始了眼神交流。几秒钟后，前者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托马上前一步：“我来说。” “其实我们的计划和鹿祀小姐的差不多。小姐她有不方便出面的理由，所以……” “等打探到温迪被关押的位置后，我们会请找来的帮手去救人。” 说到这里，托马稍微停顿了一下方才接上后续：“计划里的一位帮手，正在从离岛过来的路上。” “只是从我们已知的情报来看，他不一定会愿意帮忙……” “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劝说他的理由。”神里绫华一展折扇，轻轻遮住自己的笑脸：“有了这些理由，想必他会愿意成为我们的助力的。” “……等一下。” 鹿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举手提问：“你们说的这位帮手，是旅行者吗？” 空气静默了一瞬。而后神里绫华轻轻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哦，如果你们找的帮手是他的话，不用太担心。”得到答案后，鹿祀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少女展眉轻笑：“他和温迪有些交情，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神里绫华没有鹿祀那么乐观，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可是……” “如果只是简单的交情，应该不能让他冒着和天领奉行作对的风险来帮忙？” 听到神里绫华的考量，鹿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那你怎么就能肯定……”她掀眉抬眼，语调微扬：“你准备的那些理由一定可以说服他？” “据我所知，神里小姐应该和旅行者完全没有交情？” 鹿祀稍稍往后仰了些许，歪头注视没藏住眼中心虚的神里绫华，语气意味深长：“就算是托马，应该也是在不久前才和他认识的？” “我猜，你们真正在考量的不是‘旅行者会不会去救温迪’，而是‘旅行者愿不愿意和你们一同对抗眼狩令’？” 随着鹿祀话音落下，茶室内又静默了几秒。 “果然瞒不过鹿祀小姐……”神里绫华缓缓长出一口气，“抱歉，这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你已经表明了立场是站在愚人众那边。为了稻妻的民众，我们必须寻找新的助力，想办法改变眼下的局势。” 听到神里绫华有理有据的解释，鹿祀淡笑着点了点头：“嗯，能理解。” 她的本意只是小小地强调一下今天要讨论的话题，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只不过，等我们救出温迪，你再想办法说服他，应该也不迟？” 鹿祀手指轻叩桌面，语气淡淡却不容质疑地把神里绫华的计划调转了顺序：“或许看在温迪也参与进来的份上，他会更容易答应呢？” 神里绫华努力地想了又想，最终发现鹿祀好像真的只是想尽快救出温迪，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虽然把人拉进己方阵营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本着“能交好就不结仇”的想法，她最终同意了这个对整体计划影响不大的提议。 “……那就按鹿祀小姐的想法来。” “多谢。” 得到对方的让步后，鹿祀才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的筹码：“作为报答，我会去找愚人众了解一下眼狩令的事情。” ——意思就是如果她也觉得这事不好，说不定会从别的方面予以帮助。 神里绫华作为社奉行的门面之一，自然能听懂话里的暗示，心中对鹿祀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于是她文雅地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 木漏茶室的会谈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和神里绫华交换过意见之后，鹿祀又顺路去了八重堂，把孩子们联合创作的小说手稿交给了那里的编辑。 最后，少女拎着一堆新鲜的点心零嘴，像方才赶集回来似的，慢悠悠地回到了城外的落脚点。 不用她开门，刚一走到篱笆外，房屋的大门便自行开启。 门内，艾文和约书亚一人守着一边，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少女。 鹿祀笑了，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而后随手把一部分点心放进约书亚手里：“把这些拿去给大家分了。” “是！” 约书亚立刻应下，端着点心盒子转身走向休息室。男人脚下步子虎虎生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很好。 鹿祀转过头，又把手里的东西分了一半给艾文，和他一起走向不久前腾出来的活动室。 路上还不忘问起孩子们的情况：“这么晚了，你们不会是都醒着在等我？” “也没有很晚。”艾文乖顺地笑笑，“大家不久之前才吃的晚饭，都还精神着呢。” 鹿祀默了默，转头看向杵在正厅里的座钟，发现确实还没到健康作息的睡眠时间。 或许是拿到神之眼后体质也得到了改善，艾文今年的个头蹿得很快，如今已经比鹿祀略高了大半个脑袋。 ——都快赶上达达利亚了。 其他几个孩子的情况也大差不差。譬如年龄最小的玛琪娅拉，鹿祀还记得她最初被救下来的时候，体重轻得跟猫崽似的。 救下来好生将养了几年，后来又拿到了神之眼，小姑娘如今的个头已经到鹿祀的胸口了。而且脸上也渐渐有了肉，不再是皮包骨的模样。 如今的鹿祀站在这群孩子中间，终于有了种“身边都是同龄人”的感觉。 活动室里，孩子们都在认真地做着各自的事。但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一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接着整齐地放下手里的事，簇拥到鹿祀身边。 ……虽然孩子们个头长了，但是带崽的感觉还是很强烈呢。 第193章 就你在我壶里发神之眼啊 鹿祀看了一圈，很快发现少了一个人。 “伊泽呢？” 艾文掌握着所有孩子的动态，很快回答上来：“他说想写一些别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回洞天里去了。” “这样啊……”鹿祀略一沉吟，轻轻点头：“那么我先把八重堂的答复跟你们说，等下再去找他。” “编辑对我们的新题材很感兴趣，也认可了你们的文笔。他们现在需要一点时间阅读全篇，等复审通过之后会再联系我。” 孩子们听得一知半解，但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因此都眼神亮晶晶地期待起来。 鹿祀又和孩子们聊了些生活琐事，关心了每个人的成长状况，而后传送进入壶中洞天。 ——起初还找错了洞天，少女在翠黛峰和正在试药的赞迪克面面相觑。 “伊泽呢？” “？不在这啊。他们这两天都没进壶。” “……” 鹿祀默默传送去了清琼岛。 这次找对了。 刚进洞天就看到少年坐在主宅的门口台阶上，怀里抱着一把眼熟的诗琴，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海面出神。 稍微走近一些，就能看到他身边还零散地摆放了几页纸张。 鹿祀害怕打断孩子的灵感，没有立刻走上前去，只顺手变出一张椅子，坐在原地开始做起自己的事。 少女用不甚熟练的手法，缝制出了一个乍看之下和自己神似的布偶。如今已经填好内芯，只差缝上最后一处开口。 一小截针脚缝不了多长时间。等鹿祀手里的小玩意完工，伊泽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好在他并不是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出神了一段时间后，便呆愣愣地回过神来，低头随意地拨动了一下怀里的诗琴。 听到琴音的瞬间鹿祀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同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个音色……这丫不是「斐林」吗？！温迪你把这个都给他了，那你用什么？ 见人回过神，鹿祀快步走上前。 伊泽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快速收拾起手边的东西，将它们摆放整齐。 接着起身站好，乖巧地和鹿祀打招呼：“兰丝洛姐姐。” “晚…呃，早……啊不对。”少女被壶中洞天和外界相反的晨昏搞得有些头大，“……算了，我回来了。” 她走上前去，坐到旁边的位置，拍拍台阶示意少年一起坐下。 随后，鹿祀将目光落到了伊泽怀中的诗琴上。 “有兴趣和我说说吗？关于这把琴的来历。” 少年乖巧点头，把他“之前找到温迪想学习唱诗，对方干脆地答应了，教了不少知识点后还把琴也送给自己”这件事概括着说了。 听完全过程，鹿祀轻轻挑眉：“能让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教你写诗，或许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位吟游诗人呢。” ——虽然从平时沉闷的样子看不出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鹿祀看着那些刚被摞整齐的诗歌手稿，忽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能看看吗？” 伊泽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于是鹿祀简单地翻阅了一下那些诗稿。而后她发现，面前这个少年有个丰富到旁人难及的内心世界。且还是一个兼顾细腻与宽广的世界。 “……我本来还担心，你因为神之眼的事情，心里会有些不平衡。” 鹿祀缓慢放下手中的稿纸，神色感慨地悠长一叹：“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伊泽神色平静，说话的语气如同他的心境一般豁达：“兰丝洛姐姐，你说过神之眼的获取要靠缘分，我不能控制它到来的时机。” “——所以我不会进行那种无意义的奋斗。” 少年看着怀里的诗琴，眼神明亮。 他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但是我可以让自己变强。强到就算没有神之眼，也能和大家一起战斗。” “这是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所以我不用为没有神之眼感到遗憾。” 鹿祀微微拧眉，有些愁苦地揉了揉太阳穴：那什么，我一开始是为了让你们有自保能力才安排你们习武的啊喂！ 但是我现在听你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是我要安排你们出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呢…… 像是想要辩驳少年说出口的话，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闪现一道金光。 伴随着神之眼砸在琴弦上的轻响，属于伊泽的岩元素神之眼就这样降临了。 这次因为距离很近，且鹿祀的注意力都在伊泽身上，所以她在神之眼出现之前的那个瞬间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恭喜。” 少女收回自己的思绪，微笑着向神色有些茫然的伊泽贺喜：“看来它不太甘心被你当作可有可无的物件呢。” 对于兰丝洛姐姐的调侃，少年只是无奈地笑笑。而后拿起神之眼随意地揣进兜里。 鹿祀心中还挂念着先前察觉到的那丝玄之又玄的波动，没有和伊泽聊太久便准备走人。 临走之前，她又不放心似的嘱咐了两句：“时间不早了，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出去和大家一起休息。正好也和他们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我在壶里还有一些事，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也不等回答，少女径自站起身，闭目敛神，集中精力追踪先前感受到的那丝波动。 几秒钟后，她察觉到了什么，熟练地动用传送，来到另一处地方。 睁开眼看清当前场景时，鹿祀有些惊讶。 她竟是来到了之前切磋用的秘境之中。而这个秘境当前已知的入口只有一处，在常昼的罗浮洞洞天。 “这可真是……有意思。” 少女轻轻挑眉，追踪着那丝越发强烈的感觉，同时控制秘境深处随自己心意变化，很快就再次来到了隐藏在秘境中的某处空间。 熟悉的布景，熟悉的石桌石椅，还有上面熟悉的方块…… 不过这次的方块染色了，从之前那个纯净的白变为沉重的深蓝。 鹿祀端详着面前的蓝色方块，总觉得眼熟得有些过分，但记忆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直接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这玩意是那个……那个……要命，想不起来。 不过，鹿祀能清楚地感受到：方块中传出的能量波频，和她之前察觉到的是同一个。 少女看蓝方块的眼神变了又变。 原来在我壶里给孩子们发神之眼的是你啊。 第194章 可是旅行者并不想造反 鹿祀从蓝色方块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她下意识地抬手触碰，却没有接收到任何记忆。 只有一道信息流顺着接触传入脑海。 ……需要正确的口令才能激活这个方块。 鹿祀在那个瞬间想了很多。 最后，她只是微微皱着眉，有些犹疑不定地吐出四个字：“芝麻开门？”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这玩意儿喂！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蓝色方块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根据记忆里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像来看，兰斯洛特应该给她设置了记忆锁，现在还没到开启这个方块的时候。 “再见，我下次再来。” 鹿祀面无表情地撂下这句话，而后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 …… 旅行者毕竟是旅行者，有着一身实力和人格魅力在，且鹿祀在温迪被捕后没有继续布局安排，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新的途径来到了鸣神岛。 当托马在木漏茶室接待旅行者和派蒙的时候，鹿祀又一次抱着怀里圆润可爱的不倒貉貉走进了社奉行府。 （早柚：这个小姐姐的怀里好舒服，每次都能睡饱。） 等托马把两位客人带到的时候，鹿祀已经在屏风后面和神里绫华下完一局棋了。 在鹿祀的刻意控制下，两个人最终下了个平手。 门口传来声音。 很快，青年人阳光开朗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欢迎来到神里府，二位贵客，小姐也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 屏风后的两位少女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笑容。 鹿祀端起茶杯喝茶，继续听着外头的动静。 最先响起来的是派蒙的声音。 “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位「白鹭公主」，她在哪里？” 神里绫华有些尴尬地展开折扇，微微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向外头示意这里有人。 屏风外的人听到了这声讯号，都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小派蒙的脸色更疑惑了：“屏风后面？” 托马轻笑一声，开始向客人解释起来。说这是社奉行百年来的习俗，希望他们可以谅解。 空和派蒙大概是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对此表示理解。 屏风的这边，鹿祀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只静静地看着神里绫华微垂着眼眸向旅行者搭话。 “二位漂洋过海，旅途劳顿，到府上却又只能这般相见，请恕礼数不周。” 身为白鹭公主，少女即便是简单的一颦一笑之间也透露出优雅，语气也是温和无比，让坐在她对面的鹿祀感到赏心悦目。 神里绫华还在继续说着提前准备好的措辞：“ 我一直很期待二位的到来，从托马的转述中，也确信了二位所拥有的「改变时局」的力量。” 听到这里，鹿祀也稍稍垂下眼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波动。 随着旅行者的到来，想必社奉行已有的情报又更新了一回……这次，他们会掌握多少关于我这个仙人的信息呢？ 不过这个问题眼下并没有人帮她解答。 神里绫华还在认真地同旅行者剖析着稻妻的现状，说到最后，温和平缓的语调也稍稍激昂了些许。 “……旅行者，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一定能够——” “我不是来造反的。”空语气淡淡地回绝了神里绫华的请求，“我只是来见雷电将军的。” “唔……”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少女还是被旅行者果决的态度噎到了。 托马无奈叹息，转头朝屏风后提醒：“小姐，那样行不通的……” 空原本就是抱着或许能见到雷电将军的想法赴约的。如今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且察觉到在一堆试探后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他，立刻就产生了抽身而退的想法。 他很干脆地就说出口了：“我准备走了。” 神里绫华脸上透出一丝焦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鹿祀。后者摇头轻笑，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而后转过头，朝着屏风外抬高音量，叫住了客人：“请等一下，旅行者。” “我这里有一个委托，报酬从一百万摩拉起步，并且不需要你帮社奉行造反。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一百万！”派蒙被这个巨款砸出了星星眼，甚至没有注意到说话之人的声音，激动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旅行者，一百万摩拉诶！” 空没有派蒙那般没心没肺，刚听到声音时便觉得耳熟，再加上这财大气粗的语气，几乎是立刻让他锁定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兰丝洛？” 旅行者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后，房间里除了他和鹿祀之外的人都愣住了。 托马手头的情报还没更新，此时的他转头看向旅行者，有些疑惑地发问：“年龄大一点的这位，不是鹿祀吗？” “？”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样有些困惑地答他：“兰丝洛就是鹿祀，兰丝洛是她的至冬名字。” 托马、神里绫华：？？？ 神里绫华还好，毕竟和她接触的一直都是鹿祀一个人。见识过“姐妹俩”同框的托马就有些想不通了。 托马：不对，那明明就是两个人啊？ 眼见自己的马甲已经被点破，鹿祀也没有再遮掩的意思，当着神里绫华的面变成女孩模样，起身从屏风后面走出。 从很早之前开始，鹿祀惯常穿的便是松紧布料。因此，虽然这次变幻体型后没有换衣服，女孩的着装也并不显得失礼。 “是我。”鹿祀脸上挂着平淡的微笑，“好久不见了旅行者。” “我刚才说的那个委托和愚人众无关，只是我以个人的名义拜托你们帮忙。所以，你可以接下这个委托吗？” 少女仰头看着旅行者，眼眸中写满了期待：“可以吗可以吗？” 空总觉得鹿祀现在的这个行为有点眼熟。 看在熟人的份上，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软下些许态度，给了一个机会：“你先说是什么委托。” “嗯，是这样的……”鹿祀十分诚实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温迪在稻妻造假神之眼，被天领奉行的人抓了。” “我需要足够靠谱的助力和足够完善的计划，把他救出来。” 第195章 剧透还是得看深渊啊 听鹿祀简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房间里再一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空和派蒙都知道温迪的真实身份，听完鹿祀说的话后，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飞在空中的小家伙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解：“卖唱的……呃，以他跑路的速度，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抓住？” 旅行者此时也有些怀疑。虽然温迪一直没有展露过太高的战斗力，但人家好歹是个风神……就算神之心被抢了实力大减，那打不过也能跑得掉？ 托马并不知道温迪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旅行者是在说那位吟游诗人身手敏捷，不至于轻易被捉住。 于是他开口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那时候一起被发现的还有腿脚不太方便的正胜师傅。温迪小哥为了保护他，自己留下拖住了天领奉行的人……” “有眼狩令在，想必温迪身上的神之眼已经被收走了。”青年继续神色沉重地分析着。 “就算他有逃窜的本领，在这种情况下也施展不出来。” 空和派蒙对视一眼，两者脸上的怪异神色完全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这样倒是勉强能说通温迪是怎么被抓的了。但——风神巴巴托斯身上的神之眼，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不过他们很快也考虑到温迪是想隐藏身份，所以没有自己想办法逃脱，只能等外面的人去救。 见空和派蒙被带进话题，鹿祀乘胜追击，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上前一步，眼巴巴地看着二人，模仿起温迪撒娇的语气。 “旅行者，你不会这么绝情，抛下老朋友不管的，对对？” “可恶，为什么又是卖萌攻势啊！”派蒙虚空跺脚，却已经开始被说动了：“不过，旅行者，她说的也有道理诶。” “我们和卖唱的关系这么好，现在他遇到事情了，能救还是要救一下的嘛。” 空陷入沉思，开始考量起小家伙的提议。 鹿祀还在这时候加了句补充说明：“而且那一百万摩拉的报酬是你帮忙就会给哦，不论成败。” 听到这句话后，派蒙更是坚定地和女孩站到了一个阵营。 空拿小派蒙没办法，最终还是答应了。 “多谢，呵呵……”屏风后传出神里绫华的轻笑。 她虽然听出旅行者的语气中包含着些许无奈，但人家愿意出手相助，怎样都是配得上一声道谢的。 “关于面见雷电将军的事，我确实有办法帮你引荐。不过还是等救出温迪之后再细说。” 担心空在救完人之后就干脆地和社奉行划清界限，神里绫华特意趁此机会追加条件，留下了一个悬念。 同时又遵守着和鹿祀的约定，没有现在就讨论这件事。 空能看出对方的目的，但他眼下确实找不到面见雷神的路子，所以也没有拒绝。 屏风后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不久后，仪态优雅的少女持扇掩面，款款走到了众人面前。 神里绫华优雅地合上折扇，朝空和派蒙欠身见礼：“你们好，旅行者，派蒙。” “欸？”派蒙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啦？” “对于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合作伙伴，当然是需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啦。” 鹿祀毫不意外，微笑着帮忙解释：“而且，绫华小姐从最开始就抱着和你们成为朋友的想法呢。” “咳咳……嗯，是这样。”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神里绫华及时展开折扇，遮住了脸上未能收敛住的难为情。 因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少女没等话题展开，很快就说到了正事上。 “抱歉，我和托马碍于社奉行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牵连整个神里家，所以不能参与后面的劫狱行动……” 鹿祀理解地点点头，而后颇有些遗憾地追问了一句：“所以你们真的不考虑造反吗？只需要社奉行喊两句口号就可以了，剩下的我都能处理。” “鹿祀小姐，请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神里绫华把扇子拿近了一些，死死遮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却忘记挡住眼中的无奈与尴尬。 听这个语气，她总觉得鹿祀小姐相比于普通的仙人，更像是一位来自璃月的魔神。 少女努力掰回话题：“当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件事全部甩给你们……其实在找到旅行者之前，我们还找了另外一位帮手。” “各位做好准备的话，就到花见坂去，那里有一家叫做「长野原」的烟花店，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能帮得上忙的人。” 哦，是宵宫啊。 反应过来神里绫华所说的人是谁后，鹿祀没有继续在社奉行停留的打算。 “我如今手上的情报已经足够救温迪出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就依绫华小姐所言。” 为了方便行动，她抬手解除仙术，当着所有人的面变回少女的模样。 “旅行者。” 临出门前，少女扭头喊了空一声：“你是要先去休息，等我准备万全了再一起行动；还是现在和我一起过去？” 原本没打算跟上鹿祀的旅行者沉默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希冀地托马和神里绫华，无奈地带着派蒙转身走向门口：“一起。” —— 走出社奉行府，鹿祀察觉到空立刻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心中浮起一丝困惑。 好在旅行者有和她摊牌的打算。 又走出一段路，确认四周无人后，空开口说话：“我见到我的妹妹了。” 一行人赶路的速度不变，空说话用的也是寻常音量。 只不过，此时的他正警惕地打量着鹿祀，从语气中也透出了逐渐生长的敌意：“她和我说，你是一个骗子。” “嗯，还有呢？” 鹿祀没有其他反应，毕竟这个词她在蒙德的时候就听荧说过了。只是至今她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骗了些什么。 “你曾经对荧说过会保下所有人。但是，在天理降临的时候……” 说到这里，旅行者的敌意已经盖过了曾经对鹿祀的所有好感。小派蒙则是有些害怕地缩到空的身边，远离了鹿祀的方向。 “你主动成为天理的帮凶，亲手毁灭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国度。” “鹿祀，你和天理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196章 事已至此，先捞人吧 “……啊？” 鹿祀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或者是兰斯洛特，曾经灭了个国？” 不是，等等，啊？ 以鹿祀对自己当前已有的记忆来看，兰斯洛特和自己一样，都是良善之辈。 杀个魔神还好说，灭了个国……等等，“成为天理的帮凶”，那国家不会还叫坎瑞亚？！ “你问现在的我吗？”少女摊了摊手，“那我只会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兰斯洛特曾经和她说过着什么，前面的忘了，后面的也忘了；只记得中间有一句“天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之类的话。 现在忽然又说她其实是天理阵营的，那也太荒谬了。 思来想去，鹿祀还是决定给旅行者一个严谨一点的答复：“……抱歉，我关于过去的记忆不全，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告诉你确切的答案。” “从我现在已有的记忆来看，我貌似还和天理有仇。” 面对空那明显不太相信的神色，鹿祀也没有过多在意。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了又坏，她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温迪救出来。”少女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道路前方：“那之后再考虑我们要不要做敌人也不迟。”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空也慢慢地撤回落在鹿祀身上的不善目光，没有再说话。 派蒙也不是完全不会看场合，此时默默地飘在旅行者身边，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在一片死寂的气氛中，几人终于抵达了花见坂。 刚抵达这里，就正好撞上了天领奉行缴神之眼的现场。 热心的派蒙看到有人被欺负，火急火燎地就想拉旅行者上去帮忙。 后者此时还没有见识过人失去神之眼后的模样，因此只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没有急着上前。 然后就被旁边的宵宫叫到房子后头去了。 见人都过来后，宵宫轻轻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看戏就好。” “喂！”派蒙生气地跺了跺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把气愤的抱怨说完，就突然被鹿祀抓住了后头的披风。话音被迫戛然而止。 “安静点，那个神之眼是假的。” 少女压低声音提醒，松开披风的同时顺便把小家伙往下按了按：“你叫这么大声，把人吸引过来了，旁边这位的真神之眼可就不保了。” 听了她的提示，派蒙也注意到宵宫身上的神之眼，默默闭上了嘴。 “哇，你好厉害，这么远都能看出来是假的。”宵宫有些兴奋地看着鹿祀，压低声音开始请教：“能说说破绽在什么地方吗？我们想办法改进一下。” “放心，仿造的神之眼在外观上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鹿祀同样轻声回复宵宫：“我非人类，所以才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非常明显的就是她对那个玻璃珠子不会产生厌恶感。 宵宫再次惊叹出声：“哇，原来你是变成人形的妖怪吗？” “……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鹿祀平静微笑。 在他们聊天的时间里，那边的人已经演完了上缴神之眼的戏码。负责眼狩令的武士离去后，被拿走假神之眼的男人立刻过来道谢。 接下来是互相认识的环节。 几人简单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随后话题转到温迪的身上。 “原来你们是「白鹭公主」安排去救那位诗人的啊！” 得知旅行者此行的目的后，本就元气满满的宵宫看上去更活跃了一些：“太好了，其实这几天一直盘算着想要去劫狱……” “但又觉得自己突然这样莽莽撞撞去了的话，会不会给神里小姐他们添麻烦，哈哈……” 说起之前纠结的事，少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而后，她再次把亮晶晶的眼神投向旅行者：“所以，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同样活力满满的派蒙十分开心地就答应了，顺便还说了绫华让他们来花见坂找帮手这事。 …… 天色渐暗，一群人在婆娑树影的掩护下，静悄悄地潜入了某处密道。 入口处，鹿祀用邪眼燃起一团火焰，再度强调了一遍活动方针：“按原先说好的分头行动。如果被发现了，就发出信号，然后往外跑。” “真出现什么意外，你们只需要自保，顺带掩盖好自己的身份。关于温迪那边，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我先出发，解决掉路上的守卫。”少女取出之前找赞迪克拿的迷药，转手给宵宫递了一瓶：“你也拿着，我们走的路线不一样。” 宵宫看着颜色不太妙的药水有些犹豫。 鹿祀这次说起自己身份的时候表现得很实诚，甚至连愚人众那一边的关系都说出来了。 所以，宵宫在担心这种药水会不会对人有害。 少女低头端详被送到面前的小瓶子，神色疑惑：“这个是什么？感觉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没有提到过啊。” “不久前刚调配好的迷药。”鹿祀淡定解释，“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做出来，所以当时就没说。” 她似乎看出了宵宫犹豫的原因，微笑着又介绍了一下药水的功效：：“放心，它只会让人犯困，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虽然这玩意只能对不能使用元素力的普通人生效，但用来闯町奉行也绰绰有余了。” 听完鹿祀的解释，宵宫笑逐颜开，抬手拿过药水：“谢谢！” “我们的计划再加上这瓶药水，一定可以把温迪救出来！” “没错。”鹿祀也被宵宫高涨的士气鼓舞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旅行者，我们走这条路。” 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鹿祀负责在最前面打头阵，顺便帮温迪寻找他被眼狩令缴走的“神之眼”。 旅行者和派蒙前期的路线跟鹿祀要走的大差不差，走到中间后再分道扬镳，前往牢房那边救人。 牢房核心地区的看守最为严密。这时候，宵宫会用烟花在远处转移士兵的注意力，给旅行者那边制造救人的时机。 从当前来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第197章 我不杀人，只吓人 顺畅无比地进到町奉行深处，前方隐隐传来说话声。 “……以为你们那点小心思就能骗得过我们？” “呵呵，可别以为我们只是单单把你关起来就完事了……” “啊嗷——诶呀，别这么粗鲁嘛。” 听到不远处那个房间里传出的对话，鹿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接着，她把之前一直攥在手中的迷药收了起来。 在鹿祀当前所在位置的对面，宵宫也赶到了这里，刚和旅行者汇合。少女那边也能看到看守在做什么，义愤填膺地想要出手阻止，却被谨慎的旅行者拦下了。 而这边的鹿祀却没什么顾忌。眼下她已经取出了不久前买的普通太刀，正要上前。 就在这个瞬间，少女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暂且停下自己的动作。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九条裟罗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立刻吓到了刚才还在扬威作福的几人。 其中一人畏畏缩缩地解释：“我们只是……稍微、稍微给他一点点教训而已。” 鹿祀眯了眯眼，忽然暴起，冲向了正要说些什么的九条裟罗。 后者感知力敏锐，察觉到攻击后就要躲闪。奈何实力悬殊，还未有所动作就被手刀切到后颈，继而直接晕了过去。 “九条裟罗大人！” 从那几个看守的视角来看，就是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并瞬间就解决掉了这里实力最强的存在。 他们又惊又惧。且鹿祀现下确实在气头上，手持一把太刀眼神不善地看着这群人；纵使钝刀无锋、刀尖也未曾染血，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来自杀神的压迫感。 几人被鹿祀冰冷的眼风一扫，竟是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 “你……你是谁……别、别过来！” 扫了一眼之后，鹿祀没有再分给他们一个眼神。转头看向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的温迪。 后者的衣衫整洁如新，脸上笑意盈盈。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被虐待过的痕迹。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露出俏皮的笑容。语气欢快又欣慰：“兰丝洛，你来救我啦！” “嗯。”鹿祀点点头，抬手丢了一个蒙德款式的绿色玻璃珠过去：“给，你的神之眼。” 余光扫见不远处的旅行者和宵宫，温迪立刻心领神会。他笑嘻嘻地道了谢，把“神之眼”往头顶的帽子里一塞，而后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把人拉到自己身后，鹿祀这才再次转头看向害怕到忘记怎么逃跑的几人。 “天领奉行对待犯人的方式，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少女垂眸冷笑，提刀走向几人，步步紧逼。 “现在身份调换，正好让你们好好体验一下。” 迎着几人惊恐的目光，鹿祀举起了刀，眼看就要狠狠劈下。 “诶——兰丝洛——” “等一下！” 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叫停了少女的动作。其中一声来自温迪；另一声则是正往这边跑来的宵宫喊的。 宵宫冲了出来，后面的旅行者和派蒙也没了继续隐藏的必要，同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几个看守看着这么多人绕过了外面的巡逻，像是会传送一般凭空出现在了这里。心中的恐慌越发蔓延。 “那个，兰丝洛小姐。” 宵宫满脸慌张地跑到鹿祀面前，稍稍换了口气，小声劝说起来：“虽然他们动私刑这件事很让人气愤，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救温迪出去呀。” “要是你在这里杀了人，我们都会面临天领奉行更严密的抓捕的！” 心地善良的少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尝试劝说鹿祀改变杀人的想法。 同时，缩在一边的温迪也开始帮腔：“是啊兰丝洛，我也不想看到你手上沾染人命。” “宵宫，”鹿祀轻笑，朝面前的少女勾了勾手指：“靠过来一点。” 等到对方侧头附耳过来，鹿祀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解释：“我没打算杀人，只是吓唬一下他们而已。” “这刀没开刃。” 说完，鹿祀又退开一些距离，让坐在地上的几个人都能听清自己说的话：“——而且，只要我把见过我们的人都杀了，想必天领奉行也无从查起？” “这样啊……”宵宫听完鹿祀的解释，立刻就不反对了，甚至还笑嘻嘻地退远了一些距离：“我支持你！” 后头的派蒙还想阻止，宵宫又跑到那边解释去了。 随后鹿祀转头看向温迪，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在给他们求情？他们都对你动私刑了你还给他们求情？” “欸呀……”吟游诗人很快入戏，心照不宣地和鹿祀唱起了红白脸：“反正我也没受伤，你就留他们一条命。” 趁他们对话的工夫，几个看守中总算有人想起来要跑。 他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着距离最近的那扇门冲去。然后被一道水鞭抽翻在地。 “你的胆子真大啊……” 鹿祀挂上锋锐的笑容，慢悠悠地走向倒地那人：“我刚才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放你们一马。如果你们老实一些，或许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稍稍低下头，朝先前逃跑的人歪头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可惜你选错了路。” “现在能找机会逃跑，想必未来你也会找机会把我们的特征告诉上头的人？” 鹿祀再次举起了刀。 这一次，没有人拦着她。 在挥刀斩下时，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翻了个面，用更厚些的刀背那面砸向那人的脑袋，直接把人敲晕了过去。 “嗵——”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从旁人的视角看不清鹿祀做了什么，只能依稀看见少女手起刀落，而后就有一个人栽倒在地。 心中恐惧的看守完全忽视了刀背敲在脑袋上那声闷响，甚至不敢去看鹿祀，打心里认为自己的同僚已经被杀害了。 而此时鹿祀又提着刀转身走了回来。 少女低头垂眸，看着地上神色恐惧的家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笑容，落在地上那人的眼里却让他遍体生寒。 “别怕，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198章 哪？邪眼工厂？！！ 「亲爱的九条裟罗小姐： 当你看到这张留言的时候，我已经带着伪造神之眼的“犯人”远走高飞啦。 实不相瞒，我这次贸然潜入，原本只是想看一看好友的近况如何，若狱中实在清苦，便给他送些吃食。 奈何第一次来便见到这里的人正在对我朋友动私刑。也不知在我来之前，我这朋友又受了多少次虐待。一想到这些，我便尤其生气。 请原谅我的护友心切，所以人我就带走啦。? 对了，我还使了些小手段。那几位狱卒虽然看清了我的脸，但他们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就不要白费力气啦。? ——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留」 九条裟罗看着醒来后在手里发现的信件，神色越发阴沉。 她转头看向战战兢兢杵在一边的几人，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你们，真的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是啊，九条裟罗大人。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那个人打晕了……” 几名同样是刚醒不久的看守心虚地回答着，内心叫苦不迭。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马上被打晕，甚至还被来劫狱的人吓唬了好一顿。这些记忆明明都清楚地留在脑海里，偏偏对那个人的形象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着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他们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没看清。 以九条裟罗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几人在说谎。她皱眉沉默了一会，最终神色冷峻地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动用私刑是将军明令禁止过的事，自己去领罚。” “是，是……” 几人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九条裟罗一个人后，她低头再次阅读了一遍鹿祀留下的内容，而后缓缓攥紧了信纸。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把你们抓回来的！” …… “哎——呀~” 离开町奉行时仍是深夜，温迪在月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开筋骨：“终于从那个阴暗的地方出来啦。” “现在也不是很明亮。” 鹿祀语气淡淡地反驳了他一句，同时递过去一瓶苹果酒。 温迪一手接过酒瓶，一手端正又严谨地摆了摆：“不不不，那里面可是阴暗又压抑的。就连新鲜的风也钻不进来。” “待在那样的环境里，就算是我这么厉害的诗人，也无法写出让人开怀的诗歌。” 鹿祀笑了笑，没有继续和他斗嘴。一反常态地走上前，给吟游诗人来了个温暖且柔软的拥抱。 “欢迎回来，温迪。” 她也是刚刚在町奉行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重感情。 哪怕明知温迪是演的，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一想到好友在那个阴暗压抑的地方待了好几天，作为提议者的她内心便被深厚的愧疚感包裹了。 温迪大概也察觉到了鹿祀的情绪。他没有急着打开酒瓶的盖子，而是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以示安慰。 “这里不能久待。” 宵宫开口打破了沉默：“伙伴们，我先把温迪带回去让大家放心，以后再一起喝庆功酒。” 派蒙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好，你们去。这段时间里，我们正好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白鹭公主。” “我手上还有一些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喝庆功酒了。”鹿祀语气淡淡，“温迪有联系我的法子，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再来通知我。” 少女疏离又客气地朝几人告辞，干脆地转过身，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城外的路。 …… 鹿祀回到位于城外的民宅时，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或者也可以说是家人。 少女脸上立刻漾出真情实感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 “罗莎琳姐姐！” 坐在大厅正中那位气质华贵的女子，正是不久前瞒着鹿祀离开鸣神岛的女士。 抱住扑到自己怀里的鹿祀，罗莎琳笑着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你啊，又去做什么大事了？这么晚才回来。” “嘿嘿，去稻妻的町奉行里闹腾了一下。” 鹿祀卸去全身的力气，没骨头似的靠在女士身上。嘴里嘟嘟囔囔：“放心，我把痕迹处理干净了，查不到我头上来。” “我怎么会担心这个？”女士温柔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出来的话无比霸气：“就算他们真的查过来了，姐姐也会护着你的。” 少女埋在罗莎琳身上猛猛点头：“嗯嗯，姐姐最好啦！” 在女士怀里赖了好一阵，鹿祀终于起身退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对了，我有个……” “小兰丝洛，姐姐……”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起各自想说的事，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戛然而止。 数秒后，见鹿祀还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罗莎琳宠溺地笑笑：“你先说。” “好啊。” 鹿祀也没有客气，变戏法似的取出之前做好的小布偶，亮到罗莎琳面前。脸上笑容灿烂。 “锵锵！是小小兰丝洛哦~” 女士惊讶地看着眼前和鹿祀极其肖似的布偶，小心翼翼地把它抓进手里。 小家伙的手感很柔软，拿在手里却也有一些重量。罗莎琳用了点力气捏了捏，发现娃娃的躯干里不只填充了棉花。 “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做出这么精致的小玩意。里面填的什么？” “嘿嘿，因为担心太轻了容易丢，所以我在里面加了点石珀增重。”鹿祀笑眯眯地解释道，“应该是带在身上很容易感觉到，但不至于成为拖累的重量。” “这样，小小兰丝洛就可以代替我，每时每刻都陪在姐姐身边啦~” 少女笑容灿烂，语气真挚：“所以，姐姐一定一定要把她好好带在身上哦。” “你啊，一天天的净想着给我送东西。”罗莎琳嘴上抱怨，手上却十分珍重地把小布偶塞进披风里。 “给你的回礼还在准备，再等姐姐一段时间。” 鹿祀乖巧甜软地应答：“好~” “另外，姐姐有些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去八酝岛待着，六席也在那边，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说到最后一句时，女士脸上出现了尤为明显的不情愿。 鹿祀心中无奈：姐姐好像总是把她当作毫无战斗力的普通人呢。不过…… 等等，谁？六席？ 八酝岛、散兵…… 姐姐这是要带她去邪眼工厂啊？！ 第199章 合着她又是罪魁祸首 事实证明，鹿祀猜对了。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没能想通：之前开会的时候都说好让多托雷的某个切片负责稻妻了，怎么现在守邪眼工厂的人又变成了散兵？ ……算了，猜不到原因，见了面直接问。 于是，鹿祀把自己放心不下的孩子们塞进壶里，跟在身边的人只留了个不怕被散兵骂的赞迪克；然后跟着女士一起跑八酝岛去了。 …… 散兵虽然对外总是表现得嘴毒脾气臭，实际上工作态度可以算是执行官里最认真的那一档。 罗莎琳带鹿祀抵达工厂的时候，他正在一堆制造邪眼的原材料前检验品质，把手下人都赶得远远的。 察觉到来人，散兵转头看了一眼。 他先把目光落到了鹿祀身上，又转眼看看女士，最终嗤笑一声。 “怎么，你来这一趟就是想告诉我，堂堂「女士」大人为了照顾一个小丫头分不出心思处理正事，打算把一群蠢货和这间破工厂继续丢在我手里？” 在罗莎琳抵达这里之前，散兵就已经知道了她接下去的行程。察觉到对方接手稻妻事务却没打算把邪眼工厂管理权回收，他的心情便尤为不爽。 虽然一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多平和就是了。 眼看着女士脸色一沉就要回怼，鹿祀慌忙抓住自家姐姐的手掌，撒娇似的轻轻摇晃。 暂且稳定住罗莎琳的情绪后，鹿祀抬眼和散兵对视，姿态乖巧地挠了挠头：“好久不见啊散子哥，那什么……” “接下来我要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打扰啦。” 鹿祀此话一出，邪眼工厂里的愚人众兵士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有兰丝洛大人在，散兵大人就不会那么凶了！ 反观散兵，在听到鹿祀用着亲昵而不乏讨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他脸上的表情细微地扭曲了一下。 随后，他神色不善地把求证的目光投向女士。 看在鹿祀的面子上，罗莎琳在说明来意时的措辞并不尖锐：“我要去一趟海只岛，小兰丝洛暂时交给你来照顾。” “——别让我知道她在你这里过得不开心。” “呵，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散兵抱臂冷笑。 得知女士要把鹿祀留在这里，他稍作思考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唇角的弧度也越发讥讽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用那点可笑的欺瞒……”自以为是地庇佑这个蠢货的天真？ 散兵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鹿祀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熟练地伸手一扯斗笠上的铃铛。 说到一半的话语戛然而止。散兵匆忙抬手，压住斗笠把它扶稳。而后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鹿祀一眼。 “还想要你这只手的话，就快点带上你那好姐姐从这里出去。” “不嘛，散子哥，我也很想你的。” 鹿祀晃了晃抓在手里比巴掌还大的铃铛，听它发出悦耳的声音，抬眸眼巴巴地盯着散兵。 “我不用吃东西不用睡觉，很好养活的。而且这些材料对我也无害，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一阵子嘛~” 被那双没有高光的金色眼眸无辜地盯上时，是很容易产生心疼与怜惜的情绪的。 散兵凶狠的眼神缓和了些许，而后冷硬地扭过头，抬手把斗笠往下压了压。 “……随你。” “晚上给我回你那茶壶里休息，别指望我会给你安排住处。” 鹿祀笑笑，欢快地应答：“好嘞！” 她能听懂散子哥话里的意思：这里的环境太差，没有尘歌壶那么好的住宿条件。 罗莎琳见散兵虽然态度不甚温柔，和小兰丝洛相处时的气氛却显得异常和谐，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又收敛着语气和散兵互怼了几句，尤其强调“不准让小兰丝洛受委屈”。 女士最后又温柔地看了鹿祀一眼，紧接着姿态高傲地微抬下巴，一甩披风转身离去。 鹿祀目送罗莎琳远去的背影，难得没有产生不安的情绪。 “怎么，舍不得？”散兵凉凉的语气从旁边飘过来，“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倒也没有难舍难分到这种程度……”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散兵好像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她想起之前产生的疑问，稍稍贴近一些，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问了出来：“对了，你怎么来稻妻了？我记得这里之前是多托雷的切片负责的啊。” 散兵挑眉，双手抱臂微微后仰，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鹿祀诚实地摇摇头。 或许是错觉，鹿祀发现自己摇头表示不知道后，散兵脸上是一副气笑了的表情。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多托雷的那个切片，不是在回至冬查资料的时候被你解决掉了吗？” 鹿祀：啊？ “……呃，所以说，之前坐镇稻妻的……是他？” 散兵面色冷淡地点点头。 他之前刚从深渊爬出来修复好身体，就被多托雷的某个切片召唤到这里来当临时工。本来只是代管一段时间，等切片回来了就可以回至冬。 ——结果不久后就听到至冬传来那个切片被兰丝洛给剁了的消息。 关于接下来由谁接替博士切片还需要一段时间讨论，当前在稻妻的只有散兵，所以一堆子紧急事务就压到了他手里。 虽然莫名承担了别人的工作很不爽，但他也已经习惯了。更何况…… 散兵抬眼看着神色尴尬的鹿祀，展露出锋芒毕现却不显得尖锐的笑容，语气也较平时温和了些许。听上去有些像是在赞许。 “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兰丝洛。” “做得不错。” 此时的散兵并不知道多托雷当年都做了什么，但仅凭过去百来年的经历，就足以让他存下对博士的杀意。 而鹿祀也在短暂的懵逼后很快从逻辑上盘顺了前因后果：多托雷那个切片是先在她哥邪眼上动了手脚，然后才来的稻妻。 中间可能发现了什么，要回至冬查资料，就把散兵抓过来看场子了。 然后……很不幸，他没能活着离开至冬。 这么说来，那个切片应该是专门负责研究邪眼的。嗯，死了真好。 不过，对于散子哥方才的表扬，她有话要说。 第200章 助人为乐是我的本能 “虽然我当时确实很想把他千刀万剐，但那个切片可不是我杀的。” 鹿祀无辜地摊了摊手，语气认真地纠正散兵的措辞：“他是被多托雷弄死的。” 散兵似乎对这件事的真实情况并不关心。听少女这么说，也只是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能让博士销毁自己的切片，也算是你的本事。” ——实际上他在知道这件事后狂笑了许久，还抓着过来传信的兵士问了好多细节。 哦，当然。关于自己得到消息后的反应，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鹿祀的。 “好，我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本事。” 听了散兵的说法，鹿祀颇有些小自得地叉起了腰，坦然对自己的能力予以肯定。 散兵被少女的举动逗得眉梢跳了跳。 他神色冷淡地指挥下属安排接待兰丝洛的事宜，而后一转头继续检查那堆晶化骨髓去了。 “对了，散子哥！” 鹿祀在跟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远远地对着散兵扬声询问：“你这两天有空吗？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呗？” 散兵有些嫌弃地飞过去一个眼刀。 “我不是什么闲人，但也不至于一点无聊消遣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哦，知道了。” 鹿祀笑了笑：这是在内涵罗莎琳姐姐呢？不过听他的意思，看来是答应了。 少女笑容甜软：“那么作为答谢，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上次那个抹茶味的莲花酥怎么样？我后来还琢磨出了枫丹的「致水神」，也是带苦味的，你要不要尝尝？” 散兵冷淡地收回了眼刀，垂头一压斗笠，语气不咸不淡：“我看你是自己想吃，没必要特意问我。” “怎么会？”鹿祀直呼冤枉，“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没心思做这些东西。” 考虑到散兵正在工作，少女也没有过多和他掰扯。委委屈屈地号了两句后就跑去做点心了。 …… 八酝岛的天气总是阴暗昏沉，雷雨交加。 纵然是这般恶劣的天气，鹿祀依旧表现得很有兴致，撑着印有愚人众花纹的伞，带着散兵优哉游哉地在附近闲逛。 然后越逛越远，一路走到了蛇骨矿洞附近。 “嘿，散子哥，快看！” 鹿祀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抬起胳膊拐了拐身边的散兵：“那有个小孩儿！” 散兵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去看那个孩子，反而扭头转身就想走人。 “哎——” 鹿祀眼疾手快且熟练地扯住铃铛，让散兵停下脚步。 而后，她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散子哥，我的哥。你知道的，助人为乐是我的本能。” “我想去问问那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嘛。放心，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绝对不让你插手。” 少女讨好似的歪一歪头，眼中写满了期待。 “哼。” 散兵神色阴沉，但还是转回身来，撤消了离去的打算。 他冷哼一声，神色不善地看着鹿祀：“人各有命，兰丝洛。想不到你至今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诶呀，就连提瓦特的星空都是虚假的，我小小篡改一下他人的命运怎么了？” 少女小声辩驳，见散兵没有再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便笑嘻嘻地拉着他一起走向了矿洞边上那个戴着草帽的孩子。 —— 长次守着一筐见了底的晶化骨髓，在一片暴雨中四处张望。 自从矿洞出事之后，这附近已经很少有人来了。但他还是日复一日地来到这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想要碰碰运气。 见到两位衣着华贵的陌生人往这边走来，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没等鹿祀走到近前，他便十分殷切地迎了上去。 “漂亮又好心的哥哥姐姐，请来看看，八酝岛最好的蛇骨晶矿！” 听到熟悉的开场白，做过世界任务的鹿祀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果然是你啊，长次。 她没有说话，微笑着听男孩把话说完。 “请你们过过眼，这种品质的晶石以往是直供幕府的，现在折价卖给你们，一定能为你们炼出削铁如泥的防身利器！” “嗯，嗯……” 听完长次的介绍后，鹿祀没有多作考虑，笑眯眯地点点头：“很好，你有多少存货？我全要了。” 听到这等财大气粗的发言，男孩下意识愣了愣，转头看向框里可怜巴巴的零星晶石，忽然就开始躲避起了鹿祀的目光。 “唔，这个……五枚晶石是三十万摩拉，十五枚晶石九十万摩拉，一批次三十枚晶石……一百八十万摩拉，先付款后给货，谢谢！” 看长次的表情就是拿不出货的样子。散兵冷笑一声，正要拆台，就被身边人十分顺滑地扯歪了斗笠。 “价格很公道。” 鹿祀平静地点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甚至还掏出了一大袋摩拉，放到长次的面前：“给你两百万摩拉，不用找了。拿货。” 长次：？！！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他都做好被还价的准备了，甚至还为此组织好了措辞。 结果对方非但没有讨价还价，甚至还多给了一些。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清点一下。” 鹿祀温柔和善地笑着，笑容却在不知不觉间透露出了些许冷意：“当然，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旁边的散兵瞥了少女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这话可信吗？ 然而鹿祀这回确实带了点黑恶势力的气质在身上。她继续说着，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你要是拿了我的钱，却交不出货来……那么我可就要你用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来抵债了。” 在长次开始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少女目露寒光，模仿着多托雷平时端详实验体的气质，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男孩。 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晃晃地写着“该从哪儿下刀比较好”了。 站在旁边的散兵有些不适地退了两步，微微皱眉。 散：有时候真的挺想揍她的，真的。 第201章 用他的斗笠遮雨 “不，不……这位姐姐，我一看您就是位心善的人。” 长次慌乱地摆着双手，大脑飞速运转，组织起讨好卖乖的言辞：“有的，货是有的。只是那些晶石太坚硬太重了，我一个人实在采不来。” “这位漂亮又心善的姐姐，我一见您就知道您是个很厉害的人，采几个蛇骨晶矿完全不是问题。” 男孩可怜巴巴，战战兢兢地看着鹿祀：“您看，从我这里拿走，跟从矿洞里拿走，相差不了太大工夫……” “呵……”鹿祀不带任何情绪地轻笑一声，“明明是天生地长的无主之物，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还要来收看管费了？” 长次被哽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最后出于惜命，他十分无奈地把钱袋口子往鹿祀那边一递——两百万摩拉可不是小数目，孩子甚至没扛起过这个钱袋。 “我，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多蛇骨晶矿，我把钱还给你们。别杀我。” 他要活下去，他还想找到妈妈。 见这孩子主动承认，鹿祀脸上的假笑缓缓褪去，转为温和柔软的微笑：“如果你确实需要这笔钱，我可以给你。” “但是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不能说谎。” 少女平静地盯着长次，语气认真：“如实回答完我的问题，再把你筐子里剩的那些矿石给我；这两百万摩拉就是你的了。” 情况峰回路转，男孩又惊又喜地看着鹿祀，眼中再次亮起光芒。 “真的吗？” “当然。摩拉克斯作证。” 担心孩子不信，鹿祀拿出一枚摩拉，翻手将之变成了一条迷你金龙。 “——所以，你也千万不要撒谎哦。” 看到少女所展示出来的手段，长次的眼眸更亮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再度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抗住两百万的诱惑，轻轻点了点头。 鹿祀简单地询问过男孩的家庭情况，倒是都和游戏里的大差不差。 一问一答结束之后，少女轻轻点头，笑容和善地后退两步，抬手示意：“现在，这些摩拉是你的了。” 鹿祀如今的笑容充满了亲切感，以至于让长次忘却了她方才吓人的气势。 她再度开口，语气也很是和善：“你眼光不错，我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既然你和我说了实话，那么关于你妈妈的事，我会找人关注的。” “你的住处应该就在附近？” 少女把自己手中的伞交到了长次手里。 “如果有什么新消息，他们会到这边来找你的。这把伞就是信物，注意点别弄丢了。” 鹿祀虽然体型娇小，但跟长次比起来还是有明显身高差的。 现下她稍稍前倾，略弯下身子，将伞撑到了男孩的头顶，毫不在意自己被骤雨打湿的后背。 “好了，现在回家休息去。记得快些换身干爽的衣服。” 看着头顶遮住风雨的伞面，又听着落到耳边的温声哄劝……长次的身体抖了抖，随后眼睛一酸，从眼角漏出一滴泪来。 “妈妈……” 男孩揉了揉眼眶，接过伞柄，轻声道了谢。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容貌吸睛又眉眼温和的少女，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姐姐，你和我的妈妈好像啊。” 鹿祀语塞，鹿祀沉默。 ……这对她一个外表还在碧玉年华的少女来说是什么很好的形容吗？ “谢谢，你现在可以走了。” 鹿祀脸上恢复了礼貌性的假笑，和善优雅地挥一挥手，和长次告别。 “如果觉得摩拉太重拿不动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个小推车。” “唔……是有点重，谢谢好看又心善的大姐姐。”长次本就脸皮厚，脱离生命危险后也没有再客气，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鹿祀的好意。 “还有漂亮又心善的大哥哥。” 鹿祀笑嘻嘻地指了指身边始终保持沉默的散兵，和男孩搭腔：“要是他有意见，我可不一定会帮你。” 散兵退得更远了一些，神色嫌恶地扭过头，用肢体语言直白地表示了他此时不想和鹿祀扯上关系。 然而，眼角的余光在看到长次手里的那把伞后，他又十分烦躁地轻啧一声，旋即摘下自己的斗笠按到了鹿祀头上。 “……诶？诶？！！” 头顶突然受了些力道。在散兵的手撤回去之后，鹿祀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少女震惊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一时间差点丧失了语言系统：“哥，我都已经淋湿了，而且又不会生病，没必要……” 稀里哗啦的婉拒在对上散兵不善的表情后戛然而止。 鹿祀默默抬起双手，正了正斗笠的朝向，没有再说讨骂的话。 得，现在大家都淋湿了，也挺好。 …… 告别了长次之后，鹿祀突然心血来潮想搞一些新鲜的晶化骨髓，找了个位置就朝蛇骨矿洞里跳了下去。 散兵冷着一张脸紧随其后。 说是矿洞，实际上在许久的自然演化和人为开采下，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占地硕大的矿坑。 说是坑好像也不太准确，不过弄清楚这里的地貌对接下来的故事没有任何影响，所以那并不重要。 矿坑的中心处有一个奇怪的结界，不过鹿祀此行的目的是整点晶化骨髓，所以并没有要过去探索的意思。 天色阴沉，在坑洞中的光线更暗了几分。 鹿祀信手取出一根浸了油的木棍，抬手一抹坠在胸前的邪眼，十分丝滑地引出一簇火焰，点燃了火把。 当她回过身，想将火把递给散兵时，却见后者懒洋洋地揣起了手，发出有些轻慢的哂笑。 “兰丝洛，你似乎总是很喜欢做一些无用又多余的事情。” ——毕竟以他们的体质，当前的昏暗光线完全不影响视物。点个火把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也不是很多余。” 鹿祀并不恼，舒眉弯眸，露出温和恬淡的微笑：“至少这个举动给我自己提供了情绪价值。”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这个叫……仪式感。” “……”散兵略微往后仰了些，仍旧不打算接这个火把：“那你就自己拿着玩，我不需要所谓的仪式感。” 第202章 “你比博士厉害多了” “好。” 鹿祀仍旧温和平缓地笑着，转回身举起火把，空着的手十分顺便地把赞迪克从壶里拎了出来。 被提着后衣领出现在洞天之外时，少年手里还拿着一套记录用的纸笔。 他茫然地眨眨眼，而后迅速回过神来。甚至没来得及顾上旁边的散兵，在地上站稳后立刻转身抓住了鹿祀的手。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艾文现在正在试药，我得回去！” 说完这句话后，没等鹿祀答复，赞迪克十分丝滑地掏出自己的洞天关牒进了壶。 鹿祀的头顶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是她想的那个试药吗？ 不是，等等，艾文你给他提供一些魔鳞病取样就好了，你丫还真试药啊？！！ “那什么……” 鹿祀缓缓扭过头，看向安静地跟在自己侧后方的散兵：“散子哥，我们也去看看？” “随你。”散兵轻轻抬了抬下巴，眼神冷淡。 他对赞迪克的研究不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到对博士那般厌恶的程度。所以他只是说—— “出发前可是你自己说的，今天的行程由你决定。” “呃，好。”鹿祀内心还是有些歉疚：毕竟她原本的计划是带散子哥到野外透透气来着，哪怕外界的天气并不太好。 少女挠了挠头：“那，你在里面要是无聊的话，我贮茶室里的茶叶随便挑，正好搭配我早上做的点心。” 说完，她没让散兵拿出洞天关牒，直接上手一拉就把人带进了壶里。 —— 尘歌壶内，此时已是深夜。 按照孩子们约定的活动时间表，如今早过了就寝的时辰。 当鹿祀拉着散兵找到赞迪克的实验室门口并推门而入时，艾文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空瓶。 赞迪克眼神冷静地站在一旁，观察试药人的反应。 赞迪克毕竟是赞迪克，只和鹿祀对上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好师尊在顾虑什么。 正好艾文当下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他也就抓紧时间解释了两句：“放心，我自己试过的，确认对普通人无害才给他用的。” “第一轮的微量给药没有出现意外。我们刚刚开始第二轮。” “这种药液的成分可以被转移，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会马上出手。” 见赞迪克确实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架势，鹿祀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自己也清楚，试药有时候是很看运气的一件事。哪怕艾文这里成功了，没有足够的试用成果，就连其他的孩子们也算是试验品。 可魔鳞病的存在就像是一道隐雷，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天、在什么情况下突然爆发。 这个隐患可并不良善，爆发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最好的方案还是在有所准备的时候把它彻底消除。 距离艾文喝下药剂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在此期间，少年一直都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接受来自赞迪克和兰丝洛姐姐的注视。 哦，还有一个神色很冷但看上去很温柔的哥哥。 ——看到鹿祀把斗笠摘下来还给散兵时，艾文默默在心里这么想着。 散兵没有走，也没有如同另外两人那般紧张地盯着椅子上的少年。 他只是在把斗笠戴回自己头上后，稍微走近了些许。神色冷淡地打量了一番艾文，而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观察起这间实验室。 和多托雷平日里调配试剂的地方不同，赞迪克的实验室要小上许多，却也算得上是五脏俱全。 不同的储物柜和器材有层次地排列在墙边，玻璃制造的容器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再加上赞迪克特意调整的暖色调光线…… 普通人坐在这里，一时间也生不出什么恐惧的情绪。更何况如今在房间里的人有这么多，更是显出温暖与热闹的气氛来。 散兵本来想看一眼就离去的，此时忽然也开始对结果产生了期待。 又等了几分钟后，赞迪克放下手里的纸笔，上前撸起了艾文的衣袖。低头开始观察起少年的胳膊。 魔鳞病的一个症状便是在手腕处有黑色鳞片。经过几年休养后，孩子们的魔鳞病得到抑制，腕上只有手环似的窄窄一圈。 而现在，艾文手腕处的皮肤只有一个颜色，是长期在仙家洞天里养出的明亮白皙。 ——就连之前消不下去的那一小圈“手环”也不见了。 赞迪克眉梢跳跃着喜意，又伸手捏了捏艾文的手腕处。 皮肤细嫩柔滑，乍一摸和常人没有差别。可惜皮下还有些异样，稍用力些还是能摸到类似于鳞片的硬化块。 不过赞迪克也不贪心。药剂有效果、且服用者没出现不良反应，对他来说已经是两个好消息了。 为了避免只是表面症状消退，少年用上探知人体内部情况的仙术，仔仔细细地探查过情况，最后才开心地喊出结果。 “成了！” 赞迪克眼眸晶亮地拉起艾文的胳膊，转头展示给鹿祀看：“看，他表皮的鳞片也消了！”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鹿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她两步跨到艾文面前，抓起了少年的另一只手，扯开袖子看到了光亮洁白的手腕。 少女同样十分谨慎地探查了一遍，确认艾文体内那些象征着魔鳞病的物质消退了很多，立刻舒眉弯眼笑了起来。 “多托雷折腾这么多年都没整出来的东西让你做到了。” 鹿祀扭头看向赞迪克，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你比博士厉害多了。” “谢谢夸奖。”短暂的激动过后，少年很快冷静下来，坦然接受了自家师父的称赞。 而后又嘴角一撇，开始给多托雷拆台：“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房间里都是和博士关系很差的人，赞迪克也没藏私，趁此机会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在产生自主意识之前，和他的记忆有过一段时间的链接。” “大概是因为有你的心头血在，即便后来他把我的记忆给洗了，我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因此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赞迪克目光闪烁，眉眼间写满了对其他切片的不屑：“他所追求的，是世界究极的真理和一切背后的真相。” “在他的眼里，就算是你我，也不过是能够提供较多价值的研究耗材而已。” 说着，赞迪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头看向散兵。 第203章 不困？那…… “对了，我从他的记忆里窥探到，他好像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赞迪克低头托腮，好似看不见散兵骤然沉下来的脸色，自顾自回忆起来。 最终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抱歉，我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并不知道他具体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自己多注意一下。”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鹿祀忽然有点后悔这么早把斗笠还回去了。散兵此时微微垂着脑袋，宽大的笠帽正好把他的表情遮了个严严实实。 少女小心翼翼地钻到近前，略微蹲下身想去观察散兵的表情。 这副架势有点像…… （不是，真哭啦jpg） 不过，还没等她看清散兵脸上的表情，鹿祀就听到了面前人哼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兰丝洛，有这心思关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闻言，少女默默往回缩了些许，表情尴尬地在一米开外直起身子。 散兵像是没看到鹿祀脸上的尴尬，情绪还算稳定地朝赞迪克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还有，兰丝洛。” 冷淡地表达完自己的谢意，他再次点到少女的名字。 “不劳你费心，我和多托雷之间的事，我迟早会找到机会，跟他好好算一算总账。” 看着散兵眼中暗光流转，鹿祀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好。” 鹿祀散漫地笑笑，没有对好友的决定做出评价，反而生了些看热闹的心思：“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在旁边围观么？” 散兵抱臂歪头，语气尖锐：“愚人众里可没人有资格阻止你做些什么。” “当然，也别指望我会护着你。” 懂了，这是同意了，并让我照顾好自己别被误伤。 ——鹿祀脑内自动翻译。 而此时，房间内唯一的人类打了个悠长的呵欠，立刻吸引了其他几位的注意力。 鹿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壶内时钟，很快做出决定：“隔壁是赞迪克的房间，你先在他床上将就一晚。” “好主意！”赞迪克的思路几乎是立刻就被转到这个话题上来，“我也正好可以看一下这个药后续的效果。” 艾文心中暖流淌过，乖巧地接受了鹿祀的安排。 …… 在赞迪克的卧室将人安顿好后，鹿祀和另外两位退到门外，十分顺手地掩上了门。 虽然门的隔音效果不错，但少女还是压低了声音，和身边的赞迪克小声交谈：“你困吗？” “？师父，你会困吗？” 鹿祀被这个反问哽了一下。 她回头看看合上的房门，又偏过头飞快地瞅了散兵一眼，最后转向赞迪克，仍旧用轻飘飘的声音说话。 “既然如此，之前承诺给你的「报酬」就现在兑现。” 示意赞迪克去做准备后，鹿祀转头看向身边仍旧在思考的执行官，挂上歉意又讨好的笑容：“散子哥……” “能拜托你帮我看顾一下艾文吗？我和小赞在壶里还有点事，我打算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出去……” 说到后面语气渐渐弱了下来，越说越没有底气。 甚至在内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呃，要不算了，好像这件事也不是很着急……？ 散兵冷淡地揣起手，看向鹿祀的目光中带上了些审视的意味：“什么事？他自己解决不了？” “这个，也不是什么很难搞的事。”少女努力斟酌着措辞，“主要是这件事需要我在场，不然进行不下去。” “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散子哥你就帮一帮我嘛……” 鹿祀原本打算萌混过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却没想到散兵直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打算。 “兰丝洛，你承诺给那家伙的报酬，就是让他研究你？” 面容昳丽的执行官神色不善，阴沉沉地盯着脸上没藏住心虚的少女，语气微凉：“这次是什么？你的心脏还是脑子？” 散兵说着说着都要被自己的猜测气笑了。 “——我真希望赞迪克能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脑子，弄清楚是什么样的构造能让你产生那么多愚不可及的想法。” 鹿祀偏头轻咳，不敢吱声。 她其实挺想抖机灵说一句“那我让赞迪克准备准备”的。但心中更清楚，要是她敢说，散子哥绝对会马上翻脸，十天半个月都哄不好那种。 不管了，凡事理亏先道歉。 “对不起，散子哥。” 知道好友是在关心自己，鹿祀本就毫无攻击性的语气更柔软了几分。她微微抬头，朝散兵展示出自己真挚的眼神。 “但是，我真的很想弄清楚，我当前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蒙混不成，少女干脆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它可以让我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散子哥，你也能看出来，小赞和多托雷不一样。我和他之间，算是真正的各取所需。” 鹿祀的脸上露出一丝祈求：“所以，请你帮我稍微看顾一下艾文，好么？” 偌大的厅堂里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数十秒后，散兵冷嗤一声，转身开门进屋。 鹿祀松了口气，隔着一层门对里面的人微微欠身，而后走向隔壁赞迪克的实验室。 在路上时，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现在直接说开」和「以后悄咪咪做并瞒到死」之间，哪个方案对散子哥来说更好接受一点。 不过现在已经没得选了，哈哈。 少女自娱自乐地笑笑，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 进入卧室的散兵冷着一张脸，随手扯过旁边的椅子，在床边坐下。 他不太想看艾文，但因为鹿祀之前的恳求，又不得不去关注孩子的情况。 结果一转眼就对上了一双睁得溜圆的眸子。 “……你不困？” 第204章 你脸红个尘歌壶啊 预警：本章有赞迪克剖鹿祀剧情，可能会引发不适，若有反感请及时跳章。 ——以下正文—— 艾文眨眨眼，乖巧地回答了散兵的问题：“刚才是有点，现在不那么困了。” 散兵实际上对艾文的回答也没有多在意，轻轻一点头，确认孩子当前的身体状态正常后，转过头想自己的事去了。 艾文像是没察觉到散兵的冷漠，现在不那么困了，他索性披上外衣坐起身，和旁边这位从外表上看比自己还小的大哥哥搭起了话。 “散兵哥哥，兰丝洛姐姐和我们说起过你。她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散兵被这一声“哥哥”叫得头皮一炸，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阴沉了一瞬。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哪怕是正在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艾文，也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直接叫我散兵。” 散兵冷淡地扫了艾文一眼：“我对人类那套无用的情感关联没兴趣。” “好。”艾文回忆起鹿祀的“散子哥”，笑笑不说话。 少年不说话，散兵却因为他之前的搭话把注意力转了过来，并很快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 即便心中已有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兰丝洛说，你是主动找赞迪克配合他试药的。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艾文垂眼回忆了一下，而后露出了和曾经的鹿祀有几分相似的温暖笑容：“因为兰丝洛姐姐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照顾好大家。” “赞迪克是兰丝洛姐姐信任的人，又能研究出治疗魔鳞病的方法……” 少年眉眼带笑，绿色的眼眸中染着温和，像是早春初萌的叶芽。他挂在外衣上的神之眼此时正缓慢地闪烁着，像是在认同这些话。 “解决了魔鳞病，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回想起刚才的试药过程，艾文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虽然试药可能有一点点危险，但是很值得。” 毕竟再怎么可怕，应该也比不上他们被兰丝洛姐姐救出来之前的那些年。 “——而我这个年龄最大的哥哥，当然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们啦。” 散兵沉默地看着艾文脸上那熟悉的笑，撇了撇嘴，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 另一边，鹿祀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赞迪克正在桌边整理器材，旁边摆着刚从别处搬过来的落地镜，室内的光线也从暖黄调回了纯白。 听到声响，少年放下手里刚消毒完的解剖用具，拿起旁边的止疼药，头也不回地往后一丢。 鹿祀抬手接住，确认了手里的不是那种“全麻”药水后，仰头一咕嘟喝了下去。 少女方才解下最外面的披风，然后就被叫住了。 “等等！” 赞迪克手上端着托盘，此时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鹿祀：“你就用这个形态？” 鹿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她现在用的就是当前实力的正常形态啊。 少女起初还没发现问题，直到发现赞迪克在白色灯光下无所遁形的粉色耳廓，方才察觉到什么，旋即瞳孔地震。 “你不会是看了我带回来的那些话本子和轻小说？！” 这娃儿以前有性别认知吗？！！ 听到鹿祀的问题，赞迪克耳朵上的霞云瞬间蔓延到了整张脸。 鹿祀有些怀疑这小子的脑子里是不是进了些别的东西。毕竟多托雷不可能给专门研究她的切片灌些不利于研究的认知。 她轻轻叹了口气，趁麻醉的药效还没起来，闭目掐诀，把自己变成了兰斯洛特的模样。 “……这样，还有问题吗？” 赞迪克摇摇头，上下打量鹿祀当前的模样，忽然有些疑惑：“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个旅行者的样子的？” 鹿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没记错的话，赞迪克虽然没见过兰斯洛特，但从别人那里听见过关于自己前身的描述？ “……这是我前世。” “啊？你前世和旅行者有亲缘关系吗？” “把东西放下，然后滚出去。” “我不问了。”被鹿祀威胁过后，赞迪克迅速做了个捂嘴的动作。而后转头搬镜子去了。 鹿祀轻车熟路地坐上了床，甚至亲自把靠背立了起来，放到接近垂直的角度。 把镜子搬到鹿祀对面，赞迪克又从旁边拿来两副眼镜，分了鹿祀一个：“加强元素视野效果的，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赞迪克站到鹿祀身侧，先拿刀小心翼翼地豁开一个口子。 “疼吗？” “没感觉。” “好，那我继续了。” 实验室内一时陷入沉寂，唯有锐器在血肉上划过的细微响动。 赞迪克顺着鹿祀体内的能量输送路线，很快一路拆解到了心口位置。 看清少女胸腔内部的景象后，饶是知识面广泛的他也震惊了一下。 “……兰丝洛。”叫醒正在打盹的鹿祀，赞迪克往旁边退来，让出被他挡住的镜子：“你自己看。” “嗯？” 鹿祀扶了扶眼镜，眯眼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用的是兰斯洛特的外表，从镜子里看还有些怪异。 ——不过和她已经显露出内部结构的躯干相比，这点怪异感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鹿祀是上过生物课的，因此也知道正常人该有的身体构造。 就算没上过课，根据她已有的常识，也知道正常人的心脏不长自己这样。 ——谁家好人的心脏是个没绽放的地脉花啊喂！ 怎么的，莫非她是什么究极隐藏boss，只等着终有一日和旅行者为敌，被击败后从这里长出个收材料的地脉花吗？ 鹿祀再次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一阵恶寒。 摇摇头去除心中诡异的想法，少女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的大幅度动作给赞迪克造成了什么惊吓，又自顾自继续看起了镜子。 她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小赞，把镜子举过来。” 少年应声，轻轻抬起镜子，转了个方便拿取的角度，把镜面提溜到鹿祀跟前。 鹿祀眯眼端详自己心口处的能量走向，忽然抬手掐诀，解除了一道障眼法。 而后，一朵优雅朴素的小花出现在她的心口处。 因提瓦特。 上次在群玉阁耗尽仙力后，它曾经显现过一次。让鹿祀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个小玩意。 她本想把这朵花摘下，收到背包中更妥帖一些。结果在上心观察了之后才发现，花似乎是从自己的体内长出来的，压根挪不了位置。 没办法，想着一个隐形术法损耗也不大，平时又感受不到这朵花，鹿祀也就放任它在自己心口开着了。 现在一看，发现自己这个或许可以称之为心脏的“内置魔力器官”，竟然一直在给这朵因提瓦特提供微薄的能量。 ……道理她不懂，所以她——或者说是兰斯洛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心脏养花？ 赞迪克对这朵花也很是好奇，上手就想去摸，结果被鹿祀骤然变凶狠的眼神瞪得收了回去。 “……” 鹿祀揉了揉太阳穴：别说是赞迪克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理解刚才那个护短的条件反射是怎么出来的。 她没有解释，只示意少年继续：“别碰那朵花。里面的心你看看，能不能搞清楚内部结构？” 赞迪克乖巧应声，凑上去试探地戳了戳鹿祀体内的“地脉花”。嗯，是软的。 然后再次拿起了刀子。 …… 第205章 不愧是一个壶里养出来的 …… 总之，鹿祀仍旧怀疑自己是地脉之花成精，并持保留态度。 在痛感回笼之前，赞迪克用温迪教他的治疗术，修补了鹿祀被裁得稀里哗啦的外壳。 恢复知觉后，鹿祀转头瞅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也就是说，外界当前是下午——不过按八酝岛那鬼天气，除了昼夜，具体什么时辰也没区别啦。 穿戴整齐后，鹿祀方才变回自己如今的容貌，转身和赞迪克一起收拾。 同时嘴上也没闲着：“我和散子哥在八酝岛闲逛，之前正好到蛇骨矿洞这边了。” “你想要的话，等下自己出去采晶化骨髓。” 赞迪克掀眉抬头：“你之前喊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嗯。” “师父，晶化骨髓是制造邪眼的材料。” “我知道。”鹿祀脸上表情不变，“我在邪眼工厂里看到过了。” 甚至更早以前，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知晓这件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据我所知，它还可以当作强化武器的材料。” 鹿祀一抬手，把沾染了自己血迹的夹子丢进水盆，而后转手又拍了拍赞迪克的肩膀：“我相信它们不只这点用处，加油。” “……” 赞迪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 “好。等艾文那里确认没问题，我就出去收集。” “对了，”说到艾文，鹿祀的好奇心再次涌了上来：“你那个药后来是怎么成的啊？真用摩拉了？” 赞迪克点头。 “用了一点作为媒介。”停顿少顷，他又犹豫地补上一句：“还有你的血，也是原材料。” “真的？那以后缺了尽管找我要。” …… 从壶中出来时，外界依旧是一副阴沉沉的暴雨天气。 鹿祀及时开了个护盾，没有让雨水落到自己和同伴身上。 她抬头看看天空，又转头看看蛇骨矿洞中的结界，心中开始犹豫“要不要把旅行者的世界任务抢了”。 毕竟这个天气确实是有点影响到出行的兴致了。 少女目光落到一边盯着雨幕沉思的散兵身上，贱兮兮地贴了过去：“散子哥，你在看什么呢？” “……离我远点。” 散兵有些嫌弃地看了鹿祀一眼，平日里无动于衷的他此时却退开了些许距离。 “别把你的善心传染给我。” 察觉到赞迪克的神态也开始和鹿祀相似后，散兵心中升腾起了一丝危机感。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也染上那些蠢性子。 “诶……啊？” 鹿祀对自己的感染能力一无所知，听到散兵的话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对上少女无辜的目光，散兵烦躁地别过头，沉声催促：“你走不走？” 鹿祀更加茫然了：不是，等等，我记得他之前已经气消了啊？总不能是艾文惹的？ “走走走！把小赞丢在这里就行，我们继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散子哥对自己又产生了一些敌意，但该玩还是得玩。 鹿祀这么想着，率先腾身跃起，跳出了矿洞。 从矿洞出来后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海滩。当然，一路上并不太平，光是差点被鹿祀拿岩刺扎成串串的就不下一手之数。 也不知道这群流寇是怎么想的，大暴雨天中在海边扎营…… ——哦，她也大差不差，雷暴雨天来海边漫步。 沙滩上已是一片泥泞，鹿祀挑了块已经被海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石头，站在上面眺望远方。 在远处，有两座岛隐隐显现出轮廓。 可惜今天仅剩的这点时间不够让他们跑上一个来回，只能以后再说了。 …… 鹿祀和散兵顺着八酝岛的最外沿走着，一直到无想刃狭间附近时，西偏北方向忽然飞过来一只千纸鹤。 是的，没错，用四方纸折的那种，最简单的千纸鹤。就这么冒雨飞到鹿祀面前。 少女抬手，把画风和环境格格不入的纸鹤接到手里。 落入掌心后，这个简易的仙家机关中传出了赞迪克的声音：“师父，八酝岛的西北位置有个村落，里头还有活人！” “我先不回去了。这有个医师，我帮他找些鸣草，顺便研究一下普通人摄入过多元素能量怎么解决。” 听到赞迪克的留言，散兵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再次和鹿祀拉开距离。 ……不是错觉，连多托雷的切片都被她感化了。 而鹿祀听着赞迪克的描述，越听越觉得熟悉。最后眼眸中亮起恍然：这说的好像是神像对面那个药师啊！叫什么保本来着。 少女跃跃欲试：现在时间还早，抢了这个世界任务，说不定能救下几个人呢？ 她扭头就想摇人：“散……” “我回去了。”散兵扭头就走，“不妨碍你们大发善心。” “诶，哥你等等啊，小赞那边我不着急，我先送你回去啊——哥——” 第206章 你好，保本药师 当鹿祀再次从邪眼工厂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过之前在岛上闲逛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完了八酝岛的地脉走向，顺便解锁了这里的神像和大部分传送锚点。 现在用来赶路倒是很方便。 回忆起曾经做过的任务，鹿祀轻车熟路地传送到了七天神像附近。再飞过把整座岛一分两半的无想刃峡间，就看到了孤零零地杵在山体旁边的那间小屋。 鹿祀拿出赞迪克之前送回来的那只纸鹤，上了点仙力开始录音：“我到了，你去采鸣草还没回来？” 她方才通过地脉感应了一下。屋子里确实有人，赞迪克也确实不在这。 ——而且屋子里那个人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察觉到这一点，鹿祀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手指轻弹放出千纸鹤，快步走到屋子前面开始敲门。 “你好，有人在吗？” 她原计划是听不到回答就直接冲进去，却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回复。 屋内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找保本医生吗？他和人出去采药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却没有预料中病入膏肓的程度。鹿祀感到有些惊奇，同时更想看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了。 “和他一起去采药的那个人是我朋友，我是过来找他的，可以让我进去吗？” 屋内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脚步声。很快，这间简易小屋的房门就被打开，露出了内部的光景。 一个面色泛着不正常红润的女人身披薄被，安静地站在门口。 鹿祀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端详着对方。 或许是判断出面前的少女没什么杀伤力，女人很快退开一些距离，让鹿祀进屋。 女人坐回床上，制止了鹿祀继续走向自己的动作：“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确认我的病症有没有传染性，请你在门口的位置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也是医师。” 鹿祀摇摇头，谢绝了女人的好意。她想了想，把手探进口袋里，摸出了之前在身上戴过的神之眼，展示给对方看。 “而且我还能使用元素力，体质比寻常人要好。” 她看着面前从未见过却有些眼熟的女人，歪头轻笑，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鹿祀能看出女人身上沾染的元素力对常人来说已经到达了致死量。 就算是抵抗力比较强的凡人，也不可能这种情况下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走动。 在女人的默许下，鹿祀检查了她体内的情况。 ……虽然症状没有危及生命，但从女人体内已经和血肉融为一体的元素力来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治。 至少用净化术吸出多余的元素力然后再丢个治疗术是行不通了。 女人除了一直在发热之外，七窍中偶尔会有血液渗出来，看上去怪吓人的。情况倒是还算稳定。 …… 在鹿祀很耐心地又一次帮女人擦去眼角溢出的血水时，保本和赞迪克终于回来了。 看到屋内莫名出现的陌生人后，保本吓了一跳，随后立刻警戒起来。 赞迪克则是眼前一亮。 “师父！”他快步走到鹿祀身边，语气中带着人类才会有的欣喜情感：“你真的过来啦！” 之前收到千纸鹤的留言时他还不太相信。毕竟据他所知，兰丝洛和散兵关系很好，没道理咕掉和朋友的叙旧时光过来帮一个不相干的人。 “普通人可受不住你在壶里的那一套，我当然得过来看着你。” 鹿祀语气淡淡地解答了赞迪克内心的疑惑，而后熟练地将刚擦完血的帕子递了过去：“拿去处理了。” “好嘞！” 赞迪克接过帕子，顺手端起旁边的水盆就往门外走去。 鹿祀这才看向刚刚放松警惕的保本，点头致礼，脸上挂着礼节性的淡笑：“叨扰了，我是小赞的师父，也略懂一些医术。” 她原本都打算用赞迪克朋友的身份拉近关系了，天晓得这货开口就是一个“师父”。叫得还挺顺口啊。 没办法，只能稍微端一些高人的气质，也好获取信任。 “小赞说这里有症状复杂的患者，我放心不下就过来了。未经同意擅自进入你家，实在是不好意思。” 鹿祀思考了几秒，又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这里面是一些璃月的药材，正常情况下存放个数十年应该不是问题。” “稍后我会写出它们各自的药性和功效，这些东西就当是我的歉意了。” 其实保本在赞迪克喊出那声“师父”之后就没想和鹿祀计较不请自来的问题。 因为赞迪克这孩子是真的实诚，认识没多久，就已经把“他师父是璃月仙人”这件事给说了。 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家师父在面对疑难杂症时颇有想法，曾经提供的思路攻克了须弥那边都治不好的病症。 ——指的就是魔鳞病。 所以，在得知鹿祀的身份后，保本心中对鹿祀就只剩下敬佩。 他原本没打算接这位仙人的赔礼，奈何鹿祀送出的东西，是个正常的医师都拒绝不了。 保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这些重洋之外的药材，又飞快把盒子盖上，生怕它们跑了。 “这个……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药篓里捡出几棵必要的药材，然后把篓子递向鹿祀：“那这些新鲜的稻妻药材，就送给您。” 鹿祀扬眉：你还怪讲礼貌的嘞。 “不用这么客气，你孤身一人守在此地，想必这些药材也不是能轻易获取的。” 少女神色温和地笑着，倒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保本的回礼：“我还要在稻妻待上好一阵，也有些防身的本事，收集一些药材不在话下。” “你能答应小赞，让他一起治疗这里的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 说到这里，鹿祀忽然想到什么，淡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和你一起出诊，为这里的人做些什么……” 第207章 执望三千里，别望了 保本能有什么不答应的？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鹿祀的请求。 而后双方互通姓名，也算是认识了。 —— 当赞迪克端着个木盆回来的时候，鹿祀和保本已经坐在床边，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女人的病情。 鹿祀：“祟神……？噢噢，你是指魔神残渣啊，这个在我们璃月那边一般被叫作业障。她的体内居然还有祟神之力么？” 保本：“是的，如今还留在这边的矿工大部分都被祟神的力量影响了，只有程度轻重的问题。像她这样的，算是比较幸运的特例。” “祟神……我倒是有解决的办法。”鹿祀托腮沉思，“对我来说，主要的问题还是后续该怎么调养。” 闻言，保本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您有办法解决祟神的力量？！” 少女轻轻点头，抬手放出少量至今还没消化的业障，收在指尖灵活地盘旋着。 “我和小赞都能控制这种力量。只是这位小姐体内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旦失去维持平衡的祟神之力，情况反而会恶化。” 保本虽然没有这么敏锐的感知力，但多年的行医经验也能让他看出一些端倪，和鹿祀所描述的大差不差。 他看着仙人指尖的阴暗能量，脸上写满了惊奇。 但一联想到村子里如今的状况，情绪很快又低落下来：“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找到解决祟神之力的办法，只能尽力缓解大家的痛苦……” 鹿祀曾经从旅行者的视角见证过保本的故事，她一直都很欣赏这位医师。 见对方情绪低落，少女下意识地开口宽慰起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祟神的力量是魔神层面的事情，你能用凡人的力量缓解他们的痛苦，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和那些神之眼持有者媲美。” “神之眼……”保本苦笑，“有什么用？就算有神之眼，我也找不到治疗大家的办法。” 他一直在用堇瓜汤哄骗村子里的人，想让大家保留希望。实际上知道真相的他从最开始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鹿祀总觉得：保本在说出这句话后，应该有一颗神之眼嗒从空中掉下来。然而实际上并没有。 ……她真是被壶里的孩子们搞魔怔了。 “好了别这么沮丧，至少我可以解决祟神之力，也算是有希望了嘛。” 鹿祀轻轻拍了拍保本的肩膀，转头想问女人一些关于怎么患病的细节，却在看到对方某个角度的容貌后愣住了。 少女愣怔半晌，最终有些不确定地，试探着开口：“请问，你认识长次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女人也怔了一瞬，随后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她急忙倾身过来，拉近了和鹿祀之间的距离，语气焦急：“他是我的孩子！你见过他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还真是巧啊，她的运气都可以和旅行者媲美了。 鹿祀长出一口气。 “他过得还算可以，至少我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是这样的。” 见女人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孩子的近况，鹿祀也没有隐瞒，将早上遇到长次后的经过都给说了。 末了有些歉意地笑笑：“你也别怨我非要吓唬他，毕竟稻妻最近不太平，要是他换个人用这套坑蒙拐骗的手法，很可能真的会死。” “我理解，谢谢你。”女人眼中闪烁着夹带血丝的泪光，“你给长次的两百万摩拉，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你。” “那个不重要。” 鹿祀随意地挥了挥手。如今有不少势力在背后养着她，这点摩拉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她问起了女人后续的打算。 “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去见他的……”女人微垂着头，表情有些苦涩：“知道他现在过得还可以，也算是个好消息。” 她犹豫少顷，最终看向鹿祀，试探着开口：“我想给他写一封信，能麻烦你帮我转交吗？” 之前在保本提议她偷渡去须弥时，女人就产生过给长次留信的想法。 但是后来那个薄荷色头发的少年说他来自须弥，对祟神之类的病症也很有研究，于是女人又暂且放下了这个打算。 她想着，如果能早些治好，回去见长次，也就没有写信的必要了。 可惜现在看来，虽然治疗的事有了希望，却不是什么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 鹿祀很痛快地答应了长次母亲的请求，并承诺会亲自把信送到孩子手上。 答应完之后，少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那个名叫「执望三千里」的世界任务，好像就这么被她消除掉了？ ……这样也好，总归是没有悲剧。 赞迪克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强化元素视野的眼镜，分了鹿祀一个，和少女一同坐到床边。然后开始问起病症产生的细节。 保本早在女人刚过来求医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具体情况，于是他自觉地让出位置，到旁边处理药材去了。 患病的前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单纯受到了岛上祟神之力的影响。 最开始，症状还很轻，于是女人坚持去神龛那边参拜，祈求丈夫和孩子能够平安健康。 绯木村附近还有一个神龛，因为离大蛇骸骨比较近，所以被认为和祟神有关联。自从蛇骨矿洞出事后，就很少有人再去那里参拜了。 会过去的只有两个人，长次母亲，和绯木村的村长鹫津。 参拜过绯木村那边的神龛后，异变产生了。 女人感受着自己和一般病人不同的症状，又看到表现得越发癫狂的鹫津，心中升起恐惧。 她慌忙过来求医，没有再去过绯木村。 鹿祀一边倾听着女人自身的经历，一边耐心地剖析她体内的业障和元素力。 听到“鹫津”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女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扬眉，已然大致梳理出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好，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身上的问题不是很大，我花费些时间，慢慢把两股力量同时抽出来就行。” 摸索出一些诀窍后，鹿祀柔声安慰着床上的女人。 “正好我和小赞身手还可以，今晚就去绯木村那边探查一下情况。” 第208章 神龛……塌了？？？ 夜色渐深，鹿祀指挥着赞迪克在小屋外面布下防护法阵，以备不时之需。后者学了仙术难得有实践的机会，很积极地把阵法布置了出来。 然后，二人一头钻进了雷暴雨，前往位于无想刃狭间对面的那个村子。 —— 绯木村，大部分人家的灯火都已经灭了，也有可能从未点亮过。 鹿祀和赞迪克一路走下来，竟是没见到几户人家窗口还有灯光透出。 不过好歹知道了村子里确实还有活人。 根据保本和长次母亲的说法，村子里最早被祟神之力影响的病人已经被幕府接去鸣神岛接受治疗了。 但鹿祀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过那些已经离开八酝岛的人并不是她当下要考虑到的。目前应该关注的，是留下来的这些，后来才被祟神之力影响的病人。 当然，鹿祀并没有深夜扰人清梦的爱好。 进入村子后，她先简单梳理了一下这一带的地脉流，以免住在这里的人们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赞迪克呆愣愣地看着鹿祀。此时的少女双手按在地上，掌心有微弱的能量波动，眼眸和发梢也亮起了温润的光芒。 见到鹿祀发尾的那一寸雪白，赞迪克忽然感觉有些气闷。 他刚产生怀疑，思考这个梳理地脉的法子是不是会对鹿祀造成损害，就见自家师父已经没事人一般地站了起来。 “走，去神龛那边看看。” “噢，好。” 赞迪克默默否决了内心的猜测。 梳理地脉对本身和地脉相性很好的师父影响不大，刚才的气闷应该是别的原因。嗯。 清理掉脑中的杂念，少年小跑着追上已经出了村子的鹿祀。 …… 真要论起来，和祟神有关系的那个神龛距离绯木村有着不少的距离。 鹿祀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要是转个方向再走几步，都能直接回邪眼工厂了。 也不知道鹫津被神龛下了哪门子降头，居然能坚持每天冒雨过来参拜……哦，他是压根没回去。 鹿祀的目力绝佳，隔着好一段距离就看到了巨蛇头骨处的神龛，还有“风雨不动安如山”般跪在一旁的男人。 虽没有游戏中海乱鬼那样的全副武装，却也是岛上罕见的强壮个头。 少女加快步子往神龛处走去。连绵的暴雨掺着落雷，皆是未能沾染到她半分。 近到一定距离之后，鹿祀能明显感觉到，神龛中有道贪婪的目光正窥视着她。又几秒钟后，鹫津也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 那对充满血丝的眼瞳中写满了混乱与疯狂。 少女装作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走到神龛旁边，像是没察觉到鹫津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天真好奇的询问面前这个人。 “这位先生，你不去避雨吗？” 没有得到回答，鹫津只是用着阴恻恻的眼睛继续盯着她。 鹿祀像是一个小孩，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立刻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心思。 她干净利落地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好，那不打扰你了。” “不要心急！聆听教诲！” 见鹿祀真的要走，本来还神秘兮兮的鹫津立刻沉不住气了，立刻开口，高声叫住少女。 鹿祀很给面子地转了回来，又凑近了一些，像是重新提起了兴趣：“哦？什么教诲？谁的教诲？怎么听？” “聆听「他」的教诲……”虽然主动开口说话了，但鹫津的语气依旧是神神叨叨的：“不要用口舌，不要用耳朵，用心来听……” “来这里，拜祭，祈祷，然后倾听。” “要拜祭三番，记住，三番。” 鹿祀挑眉：这个诱骗人的说法倒是一点没变。 少女转头看向旁边的神龛。 它只是静静地杵在那里，仿佛会接纳古往今来所有信徒的祈祷。 “……行。” 鹿祀正好也想看看这个神龛究竟是何方神圣，顺便还拉上了身边的赞迪克。两人一起走到神龛的正前方，合手一拜。 第一拜，神龛没有任何动静，原先贪婪地注视着鹿祀的意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同样陷入了沉寂。 第二拜，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忽然感到惊惧，神龛开始颤抖，是仔细端详便能察觉的小幅度震动。 鹫津也跟随着一起细微地颤抖起来。 第三拜，恐惧到达了顶峰，鹿祀和赞迪克即便注意力不在这边也能感受到神龛的恐惧情绪。它开始大幅度地抖动起来，发出沉闷怪异的声响。 最后，在发出一声爆鸣声过后—— 神龛塌了。 塌成一堆废弃木材。 鹿祀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竟从神龛的废墟中听到了一声惨叫。 ……有点失望，就像是吃完药剂和仙跳墙准备核爆，结果在辅助放技能时boss就死了的那种失望。 毕竟，她手里刚搓了一个大，还没来得及放呢。 鹫津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鹿祀，有些崩溃的暴吼：“你做了什么？！” “「他」走了！「他」走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不再庇护我们！” “没有了「他」的恩典，我们谁都逃不过！谁都不能幸存！” 鹫津厉声叫喊着，能从他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崩溃。 男人猝然拔出了佩在身上的太刀。 “把你祭献，应当现在就把你祭献，用来祈求「他」的原谅！” 像是因为某种偏执的信念，鹫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若能求得「他」的谅解，那么「他」一定还会回来！” “请回来，请继续庇佑我们……” 鹿祀静静地看着劈向自己的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太慢了，等个半秒再出招也来得及。 眼见太刀劈下，少女手中岩元素汇聚，正要作出应对，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 鹿祀：？ 第209章 鹫津之死 赞迪克一手推开鹿祀，一手拿着许久不曾用的元素铳架住了鹫津的攻击。 把自家师父推到攻击距离之外，赞迪克又趁着鹫津旧力已去、新力未萌的时机，双手压上些力道格开了这一击。 紧接着抬起元素铳补上一枪，击打在刀尖处，直接掀飞了鹫津的太刀。 武器脱手的同时，男人也被这股力道击退了两步。 赞迪克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扭头语速极快地朝鹿祀问了句—— “师父，你要死的活的？” “？”鹿祀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出答案：“活的，最好还能动弹。” “没问题！” 赞迪克收了枪，取出自己的法器，转手就把再次扑过来的鹫津给定在了原地。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找出麻绳，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鹿祀也乐得清闲。等赞迪克做完这一切之后，方才走到鹫津身边，放出一道能量丝线探查起他的情况。 鹫津的情况和长次母亲类似，不过因为一些细微的差别，才有了如今截然不同的表现。 祟神之力已经和他的大脑难舍难分，从根源上转变了这个人的思维逻辑。 鹿祀心中明白，即便她真的能清除鹫津体内的祟神之力，也无法逆转男人脑部受到的损伤。 根据保本和长次母亲对这位村长的描述，或许他以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如是想着，少女抬手覆盖在鹫津的额头上，默默吟咒施法，从一片混沌中剥离出了那些还算清醒的意识。 「地脉秘术·明念持灯」 虚幻的魂光从鹫津头顶飘出，在上空凝聚成几近透明的人形。 见空中的虚影睁开眼睛，鹿祀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把现状说明了一遍，最后把选择权交回鹫津手里。 “……我不可能继续把你晾在这里。所以，你是想痴傻着继续活下去，还是现在就死？” 鹿祀的抽魂秘法可以帮助主体保留记忆。因此，当恢复理智的鹫津了解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没有犹豫多久，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后，便朝着鹿祀深深鞠了一躬。 “我犯下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已经无法弥补，请您杀死我。” “我之前还在这里藏了一些财物。我死之后，请拿走一部分作为报酬，把它们送去那个方向的绯木村。” 趁自己的意识保留清醒，鹫津开始事无巨细地安排起了后事：“转告他们，不要再有人来这里了……” 鹿祀沉默地听他说完所有的托付，直到对方再无可补充，方才点点头，把这些事应下。 而后，她转过身，背对着鹫津走远了一些。 “小赞，动手。” 赞迪克看着鹿祀有些孤寂的背影，拿元素铳对上了鹫津的脑门。 动手前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惜。他看空中的那一飘意念还没消失，压低声音多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我能治好他们，你愿意在死后让我研究吗？” 走出一段距离的鹿祀脚步微顿，旋即转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赞迪克一眼。 少年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鹫津，等待当事人的答案。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鹫津点头之后，鹿祀默默收回了视线，眺望起绵延了整个岛屿的骸骨。 直到背后传来两声闷响。 感受到自己的术法失去作用对象，鹿祀心中明白，鹫津是真的死透了。 她垂眸轻叹了口气，转回身就看到赞迪克已经收回捆人的麻绳，闷头搁那琢磨上了。 ……不是你怎么还趁热啊？ 鹿祀走上前去，对着赞迪克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璃月传统死者为大，你研究前能不能先拜拜人家？” 少年捂着脑袋应了一声，乖乖照做。 “还有，折腾完之后记得给人家缝回去，收拾整齐。” 鹿祀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就在这儿立个碑给他埋了。” 找到了心仪的石块后，少女用了些元素力，很快削好一个野外最常见的石碑，扶着它坐在垮塌的神龛上开始刻字。 鹿祀十分认真地，将这位鹫津村长之前为村子做了什么，“被祟神蛊惑”之后又做了什么……全都大致写了出来，用以警示后人。 在此期间，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的赞迪克。 …… 鹿祀在鹫津指定的位置找到了一堆已经被祟神之力腌入味的物资。仅看一眼就知道是不能给普通人用了。 “……早该想到的。” 少女另外找出个还算精致的箱子，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放了进去。 她想了想，又放进去一捧彩色的小石头，方才把盒子盖上。拍了拍手：“好了，就把它们放在这里。” “如果未来有谁能承受祟神的力量，箱子上的封印会自行解开。正好当作送给有缘的冒险者的一点小惊喜。” ——主要原因还是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用，而且也不能带到村子里。 鹿祀做的好事也不差这一点两点了，干脆自掏腰包，把受到污染的物资给补上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两人站在崭新的石碑前，欠身一拜作为道别，而后转身离去。 大雨从未停歇，冲刷掉了此地的最后一点痕迹。 许久之后，当旅行者路过此处，阅读完石碑上的内容时；他或许会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放下一株血斛。 ——那么，这位好心的旅行者，将会收到一个「华丽的宝箱」。 …… 前往绯木村的路上，赞迪克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的最新发现：“我知道那个夹在魔神残渣和雷元素力中间的能量是什么了！” “哦？” 鹿祀扬眉，洗耳恭听。 “是信仰之力！”少年的语气无比肯定。在说出自己的推断后，他很快又指出了一些佐证。 例如已知的特殊情况只有鹫津和长次母亲啦，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参拜过这个神龛啦，区别出现在两个人的信仰和意志力不同啦等等。诸如此类，把事情的真相推测了大概。 而至于那个诡异的能影响人心智的神龛，也不过是糅合了魔神怨念和人类的祈祷，从而产生了些许的灵智。 鹿祀忽然在话题中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你说，他们之间的变量，是不是还有绯樱绣球？” 毕竟只有长次母亲在参拜神龛的时候会拿绯樱绣球当供品。 第210章 剧情进度还挺快哈 赞迪克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低头陷入沉思。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它本身就和稻妻的信仰有关……可惜现在没有绯樱绣球，不好验证。” 说着说着，少年缓缓地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了鹿祀。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当时只顾着其他事了，没心思去采那玩意。”鹿祀无奈地摊了摊手，“而且它需要用雷元素才能收集，我采不了。” “实在不行你问问玛琪娅拉，看她愿不愿意陪你去趟鸣神岛。” 二人一拍即合，正好现在尘歌壶里的时间是白天，鹿祀干脆把小姑娘从壶里捞了出来，询问她的意见。 结果得到了意外之喜。 “绯樱绣球？”玛琪娅拉眨眨眼，“是飘在空中，拿雷元素电一下就会聚拢成一堆的那种花瓣吗？” “我之前采集过哦。” 小姑娘没有多说废话，很快又进了尘歌壶，拿了一小筐零散的花瓣出来了。 面对鹿祀和赞迪克惊讶的目光，玛琪娅拉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笑容无辜：“之前打流浪武士的时候见到的，因为觉得好看，就多收集了一些。” “本来是打算做个花环送给姐姐的，如果姐姐需要的话，就先把这些拿去用。” 女孩笑容甜软，说话间红了脸蛋：“不够的话，我还存了一筐……” “够了，谢谢。” 赞迪克谨慎又郑重地双手接过小箩筐，十分认真地朝玛琪娅拉道谢。 “你帮大忙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帮上了什么忙，但在听赞迪克这么说之后，小姑娘笑得很开心。 …… 事实证明绯樱绣球确实可以入药，且效果比用鸣草要好上一些，也没什么副作用。 在保本和赞迪克的合作下，对长次母亲以及绯木村幸存者的救治行动就此展开。 而至于鹿祀……赞迪克不让她吸收病人身上的魔神残渣，安排人采药去了。少女平日里无事可做，偶尔打发过来想拉拢医师的反抗军。 ——是的，反抗军在隔壁扎了营，绕过保本屋后的山头就能看到。 鹿祀一般在后半夜回邪眼工厂休息，第二天清早再传送到神像附近，去保本的住处和小赞会合。 少女还记得自己第一天回邪眼工厂时的情景。 那时天已经快亮了，属于领导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好奇地推门进去，抬眼就和双手抱臂的散兵对上了视线。 后者见到来人也毫不意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冷嗤一声：“回来了就去休息，难不成还想让我为你接风洗尘？” “呃哈哈，这就不用了……”鹿祀怂兮兮地退了出去。关上门前，她又把脑袋探进了房间：“对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桌上堆的那一摞新鲜的行动日志，少女觉得领导的这个位置是真的累人。 还是她好啊，想干啥就干啥。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鹿祀终于找到机会，把绯木村的事和散兵说了。主要就是告知对方有事可以去哪里找她——虽然愚人众这边向来不需要她执行任务就是了。 眼看散兵眉峰一扬又要教训自己，少女赶紧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咖啡味饼干，往挚友怀里一塞，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背后传来执行官大人妥协但暴怒的喊声。 “兰丝洛！你最好是在外面藏好身份！别连累我！” “诶嘿，知道啦！” 众兵士看看步伐轻快地往外走的鹿祀，又悄悄瞄了一眼散兵怀里的油纸袋子；最终默默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愧是兰丝洛大人，居然可以让散兵大人同意她做一些计划外的行动。 —— 时间回到当下，在赞迪克全心全意的治疗下，长次母亲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仍旧发着低烧，却不会再有时不时七窍随机流血的症状了。 不久前，被保本称作“鬼隆大叔”的流浪武士来过一趟，带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巧就是长次的父亲。 据鬼隆所说，人是他在某个矿洞口发现的。这个人倒是命大得很，从矿洞里逃出来后还遇上了他这位心善的海贼。 鹿祀被他幽默风趣的言辞逗乐了，为表谢意直接打赏了大量摩拉，后者激动得差点当场和少女结拜成兄妹。 皆大欢喜。 等长次的父亲也恢复了一些之后，鹿祀征得他们的同意，又跑了一趟蛇骨矿洞，把长次从家里带了过来。 看着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少女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抹真情实意的淡笑。 家人团聚的景象，光是看起来就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赞迪克这时候冷不丁从旁边凑了过来。 “艾文他们这个点应该还没睡。你去陪他们玩一会，这里有我就行。” 鹿祀疑惑地瞅了赞迪克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想了想还是回壶里陪孩子们去了。 …… 白日里闲来无事，鹿祀会背着个篓子出门闲逛。路上遇到药草啊食材啊什么的就一股脑儿地丢进去，也算是给保本他们减轻负担。 如果捡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则会被她精心处理，带回去给散兵。 然后被散子哥随手丢在桌子上。 在绯木村的大部分幸存者都痊愈后，少女仍旧保留了这个习惯。 于是，就在一个连绵阴雨的早晨，鹿祀和旅行者，再次不期而遇了。 空在见到鹿祀的瞬间就变得警惕了起来，把想和少女打招呼的派蒙护在身后。隔着一段距离，冷淡地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好巧。” 鹿祀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表现出多熟络的态度，只是淡定地扬了扬手里的甜甜花：“我在找食材。你们呢？” 虽然从旅行者的妹妹那里知道兰丝洛曾经做了很可怕的事，但在面对鹿祀时，派蒙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亲切感。 所以她下意识地就开始回答起鹿祀的问题：“我们在找鬼兜虫，据说它可以制作出特效的伤药呢。” “鬼兜虫……伤药？” 鹿祀挑了挑眉，她大概能猜出是哪段剧情了。想不到自己救治村民的这段时间里，旅行者已经和巴尔泽布打过了照面。 这剧情走得还挺快的哈。 第211章 是时候离开了 “据我所知……” 鹿祀蹙眉托腮，陷入回忆。 她记得赞迪克之前随手抓了几只鬼兜虫玩过一会儿。那小子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种昆虫体内贮存了微量的雷元素力，处理得当的话，倒是可以用来当作临时的麻醉药。” “但是……伤药？”鹿祀思来想去也不觉得鬼兜虫还有这功效，遂实话实说：“这方面我确实不太清楚，你们有验证过它的功效吗？” 空和派蒙面面相觑。 鹿祀一看这两人的神色就他们只听了个偏方。回想起一些因为小伤口截肢的案例，虽然如今是在提瓦特，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要直接接触血液的东西，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喔。如果不是那种无可奈何的境地，我不建议你们动用陌生的药材。” 说着，鹿祀顺手拿出一大捆油纸包，隔着一段距离抛向旅行者。 “这里面是曾经的千岩军常用的伤药，我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就拜托你们转交给更有需要的人。” 空下意识接住朝自己飞来的东西。 再抬眼时，少女已经转身走远，只能看到一个毫无留念的背影。 派蒙凑到伙伴身边，端详着那捆药材，陷入纠结：“旅行者，这个……要给哲平的队友用吗？” 旅行者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回想起少女之前所说的话，很快做出决定，转身往回走。 “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先用现成的钩钩果好了。” “至于这些药……”空神色复杂地看着怀里的东西，“还是交给反抗军里的医师，让他来分配比较好。” “是哦，兰丝洛总是出手阔绰，说不定她这次给的也是很好的伤药呢。”派蒙深以为然。 旅行者沉默了。他没有认同小家伙的说法，也并不反驳。 …… 自从得知旅行者来到八酝岛后，鹿祀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她又去找了赞迪克，得知绯木村那些病患体内的祟神之力已经被清理干净，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不出意外的话，并不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欣慰的同时，鹿祀也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兰丝洛小姐，你们这就走了？” 深夜，绯木村村口，鬼隆带着几个负责值夜的兄弟，皆是依依不舍地看着鹿祀和赞迪克。 在见到这位姑娘之前，他们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还能过回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 每天只用在村子里巡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搭把手。食物也不再紧缺，所有人见到他们时不会感到恐惧，反而是露出笑脸…… 很神奇，明明只在村子里待了几天，但回忆起自己做海贼的日子，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鬼隆和他的兄弟们对鹿祀和赞迪克皆是敬佩又感激。绯木村原本都要成为了无生气的荒村了，是这两位的到来，才让村子恢复了些许之前的热闹模样。 如今见恩人要离开，自然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而且他们的谢礼还没准备完呢！ 鹿祀不知道鬼隆他们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亲切温和地笑笑：“是啊，我毕竟身份特殊，继续待下去可能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听到这个理由，鬼隆立刻表示不赞同。 “你都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大家刚恢复过来，想要好好报答你，怎么就在这时候走了呢？” 鹿祀笑笑，一句话封堵了大叔的后文：“我是愚人众。” “啊，呃……啊？” 高大魁梧的男人难得出现了短暂的无措。 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向少女的目光多了些跃跃欲试：“愚人众用的那些武器，一看就不是简单货色。” “兰丝洛小姐，你要是不嫌弃，往后就让我们跟着你？” 鹿祀：啊？ 少女颇有些不解：“且不论天领奉行，反抗军那边没对你们进行招安吗？” “呵呵，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提起正在交战的两方，鬼隆嗤之以鼻：“只会在那里放些空屁，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非要投奔一方的话，我们肯定是要找您这样不说屁话，上来就做大事的好人啊。” 为了让对方答应，男人连敬称都用上了。 鹿祀觉得鬼隆说得很有道理，细品之下又觉得不太对劲：他是不是在说我是个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咳咳……” 少女清了清嗓子，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鬼隆叔，要是真进了愚人众，日子可就没你们现在这么安逸了哦。”她神色认真地开始和几人说明利害，“而且你们也不一定会被分到我的手下。” 见几人都开始犹豫，鹿祀立刻趁热打铁，指出了另一条路：“不过，就算不加入愚人众，你们也可以帮我做事的嘛。” “难道我请鬼隆叔帮些小忙，你们会不答应吗？” 少女抱臂歪头，笑吟吟地看着几位武士，目光揶揄。 ——怎么可能不答应！ 几人齐刷刷摇头。感觉有些别扭，又点了点头，结果更不对劲了。 最终他们七嘴八舌地嚷着“当然愿意”“肯定会答应”一类的话。一群成年人在此时竟透出几分可爱。 “嗯。”鹿祀平静地点点头，续上后文：“所以，我打算让各位做我个人的合作伙伴。” 少女手中汇聚起元素力，折腾少顷，最终捏出一个尘歌壶款式的神之眼形状。 抬手递出岩造物模型的同时，她淡然地开始解释起来：“这是信物的样子。一般情况下，它会是一枚神之眼，属性不一定。” “持有信物的都是自己人。当然，现在也包括你们了。” 一句话拉近了关系，鹿祀终于开始说起要鬼隆几人做的事：“我需要情报，越多越好。希望大家能在八酝岛打听一些消息。” “不论是关于天领奉行的，还是关于反抗军的；只要是有关他们近况的情报，我都要。” “当然，打听消息的前提是要注意自身安全。”鹿祀微笑着叮嘱，笑容看得人心底一片柔软。 “等拿到情报后，我会根据它们的重要程度，给大家一些摩拉作为报酬……” 第212章 被，被丢出来惹 从此，旅行者收集刀镡材料的地图少了一片区域。 不过对鹿祀来说，那并不重要。 此时的她，领着自家徒弟，确保无人跟踪后，轻手轻脚地摸回了邪眼工厂。 结果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位熟人。 “……约书亚？” 鹿祀看着坐在警戒室里抱着个包裹打盹的男人，感到有些奇怪。 毕竟她之前让这群人在鸣神岛待命了来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约书亚瞬间清醒，噌地站起身和少女问好：“兰丝洛大人！” “嗯。” 鹿祀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疲倦。见他的情绪并没有多焦急，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遂抬手虚空一按：“坐下，慢慢说。” “是。” 约书亚听话地又坐了回去，然后把怀里的包裹掏出来递给鹿祀。 “这是八重堂寄过来的样书，您当初送过去的作品已经过稿了，所以送来了样书请您检查。” “如果您这边对样书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会开始第一版印刷。” 约书亚简明扼要地转达了八重堂的意思，最后补上一句：“属下不敢自作主张，就跟他们多要了些时间，把样书给您送来了。” 鹿祀点点头，接过打包得严严实实，且未沾一滴雨水的包裹。语气赞许：“嗯，你做得很好。” “去好好休息，过两天可能还需要你把它带回去。” “是。” 约书亚领了命令，自觉往里面的休息处去了。 而另一边，鹿祀刚把包裹拆到一半，旁边的赞迪克就好奇地凑了上来。 “……” 少女干脆把包裹塞到自家徒弟手里：“拿去，进壶里和艾文他们一起看。” “好嘞！” 赞迪克开开心心地掏出洞天关牒，拿着东西进壶了。 就这样，鹿祀暂且回到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 几分钟后，少女把某个房间的门推开了小小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往里边张望着。 “回来了？”散兵冷淡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说，这次又带回了什么蠢东西？” “诶嘿？” 鹿祀搔搔脸颊，轻巧地钻进房间，摊开自己空着的双手，俏皮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啦。” “那还真是难得。终于没有什么碍事的废品来遮挡我视线了。” ——散兵在堆了半桌“纪念品”的办公桌边如是说道。 鹿祀笑笑，熟练地凑上去，随手抓了套未处理的报告看了起来。 没等她看清手里这份“观测日志”写的什么，身边的人忽然再次开口说话。 “兰丝洛。” “嗯？” 鹿祀微笑着把视线转了过去，而后习惯性地一歪头。 接着就看到散兵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个铃铛，提到她的面前。又晃了一晃，发出悦耳的声响。 “送你了，当作你那堆蠢东西的回礼。” 不论是大小还是形状，这个铃铛都和散兵斗笠上吊着的装饰一模一样。不过下方点缀的东西换成了流苏。 拿在手里很有质感，却不显得过分沉重。 “哇！” 鹿祀两眼放光，把铃铛攥在手里，晃了又晃，满足地听着它传出悦耳的声响。 “谢谢散子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散兵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在笑。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带着嘲讽：“好好拿着它，以后可别再像只笨团雀似的扑我身上这个了。” 鹿祀坏心眼地笑笑：那怎么行呢？ “——可是，散子哥，我的本体就是团雀啊。” 少女笑容无辜，在散兵表情凝固的同时旋身一变，幻化为圆润的碧蓝色团雀，扑腾着翅膀就要去抓斗笠上垂下的铃铛。 却在得逞的前一瞬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散兵冷眼看着手中被抓了还不安分的小团雀，感受着掌心里毛茸茸、温温软软的触感，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就这么掐死算了，手里最终还是没舍得加重力道。 “仙兽”形态的鹿祀，在某些方面也保留了鸟类的特征。 指尖触碰到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因着只有薄薄一层血肉遮挡，而显得格外清晰。散兵冷着脸，站起了身。 随后，他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将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又恶狠狠地关上了门。 整套动作做下来一气呵成。 被丢出去的时候，鹿祀下意识挥动翅膀稳住身形。 她那双小小的豆豆眼里盛满了疑惑，明显是还没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方已经传来了不轻的关门声。 小团雀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散兵给丢出来了。 不过，从刚才的气氛来看，散子哥好像也没有很生气？ 鹿祀收起翅膀落到地上，眨眼间变回少女模样，脸上挂着得逞了的笑容。她取出自己之前随手塞进背包的愚人众日志，垂眼又看了一遍标题。 ——《踏鞴砂御影炉心周边生态观察记录》。 在至冬的时候，散兵偶尔会心情不错，把他过去的事当成故事讲给鹿祀听。 因此，少女对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先前也是一眼扫到几个关键字，于是顺便把它收起来了。 鹿祀杵在门口借着灯光简单翻阅了一下，确认它只是个普通的观测日志后，又随手丢进了背包。 没什么要紧事就别拿这种东西碍散子哥的眼了。 少女凝眉沉思少顷，忽然转头朝着紧闭的房门抬高了音量：“散子哥，我打算去神无冢那边玩两天，明晚就不回来住啦！” 说完，也不等房间内的人做出反应，直接一溜小跑，蹿进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安静了几秒后，随着“吱呀”一声，先前被大力关上的门再度开启。散兵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又默默关上门，走回书桌前。 偏头看向似乎少了些什么的那摞日志报告，执行官沉默良久，忽然自胸腔里哼出一声轻笑。 “果然是蠢货……” 第213章 邪眼工厂爆改壁炉之家（误） 回到房间后，鹿祀直接进了洞天。 八重堂给的样书只有一本，年龄小些的三个孩子围在赞迪克身边，小脑袋挤在一块儿，好奇地欣赏着他们写出来的故事。 大一些的孩子们在旁边等待，手头上也没闲着，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鹿祀原本不想打扰看得正兴起的孩子们，然而赞迪克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抬头就喊了声“师父”。 正轻手轻脚往旁边挪的鹿祀沉默了。 孩子们则是整齐扭头，而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事围了过来。 “……不用每回都整这么一出欢迎仪式的。”少女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对这等热情的迎接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她这次进来，确实是有事要让孩子们去做。 鹿祀席地而坐，七个孩子也有样学样。不远处的赞迪克把书收好，慢悠悠走过来，坐在了圆圈的外围。 “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们。” 方才说了个开场白，鹿祀就察觉到孩子们的眼神中写满了期待。她实在不想去深究这群孩子的心理活动，只神色认真地继续讲了下去。 “跟我很亲近的那位罗莎琳姐姐，你们都见过？” 众孩子齐刷刷点头。 “我有些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得先把你们暂时托付在散子哥这里。” 鹿祀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罗莎琳姐姐随时有可能来接我。但是她和散子哥的关系不太好，说上两句话就有可能吵起来。”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到罗莎琳姐姐过来的时候，马上用洞天关牒通知我。” 少女神色认真，语气严肃。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到时候可能会因为某些事情脱不开身。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就需要你们想一想办法，别让他们吵起来了。” 她可不想一个不注意就让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互相捅刀子。 “玛琪娅拉，”鹿祀转头看向年龄最小的女孩，“你长得很讨人喜欢，脑子也转得快。到时候你主要负责哄罗莎琳姐姐。” “嗯，好的！” 明明只是一个安抚别人情绪的任务，却让接受任务的女孩产生了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小姑娘握紧拳头，十分坚定地应了声。 鹿祀看着这群孩子，思考着他们各自的性格特点，仔仔细细地做了一番安排。 本来这种事应该交给赞迪克去做的，奈何这小子需要跟着她去踏鞴砂搞研究。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女士和散兵，只能拜托孩子们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 第二天一早，鹿祀带着手里捧了个尘歌壶的艾文，钻进了散兵的办公室。 不多时，里面传出一声怒喝。 “兰丝洛！我这里是制造邪眼的地方！不是阿蕾奇诺的托儿所！！！” 一声之后很快又沉寂下去，应当是鹿祀在说些什么。又过了几分钟，少女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慢悠悠地从门内踱步而出。 出门后，她转头拍拍身边人的肩膀，朝艾文竖起大拇指：“交给你们了，我会想办法尽早回来。” 艾文抱着脑袋大小的尘歌壶，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到他认真的态度，鹿祀心中也放松了许多，转身朝外走去。 从刚才起就守在门口的赞迪克小跑着跟上。艾文则是走向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 从邪眼工厂出来又走了一段距离后，鹿祀微微皱眉，骤然停下了脚步。 “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 连绵密雨中，少女偏头看向后方的遮挡物，语气微冷：“你们是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把你们抓出来？” 大概是终于察觉到被发现的人是自己，一路隐藏身形跟随的两个债务处理人撤去伪装，老老实实地走到鹿祀面前，屈膝行礼。 “兰丝洛大人。” “嗯。” 鹿祀冷淡地应了声，十分熟练地一抬手，把二人先前动用邪眼的反噬吸收了。方才平静地问起他们的任务：“散……兵让你来的？” “是的。散兵大人派我们来保证您的安全。”其中一人如实回答，“并在必要的时候，阻止您接触踏鞴砂的御影炉心。” 听到这个答案，鹿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奈地笑笑。 看来还是瞒不过散子哥啊。 “起来。” 少女看着仍然保持着半跪姿势的二人，轻声吩咐他们起身。 “名字。” “阿列克谢。”“瓦雷拉。” 两个人中，先前回答鹿祀问题的人是阿列克谢，他的个头是在场者中最高的。旁边的瓦雷拉只略矮一点，从轮廓上看要偏壮实一些。 不过这两位讨债人的体型十分接近，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细微的差别。 “嗯。”知道他们的名字后，鹿祀点点头，神色冷淡地转过身：“跟着。” 二人匆忙应是，规矩地跟在鹿祀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 …… 因为带了两个人类，行程被拖慢了些许。直到过了午饭的饭点，一行人才终于踏进神无冢这片区域。 鹿祀微微眯眼，抬头向前方远眺。 那个位置的神像已经连接上了。但是带着三个人一起传送……好也不是不行，就是单纯的不想而已。 “你们就近借个营地休整一下。” 少女扭过头，下达命令的语气冷淡疏离：“我和赞迪克先行一步，到时候在踏鞴砂附近的七天神像前会和。” 说完，也不等二人消化完她话里的信息，鹿祀直接一手搭上赞迪克的肩膀，动用传送。 少年显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高速移动。出现在七天神像旁边的时候，脸色比平时要差上一些。好在没有恶心反胃的症状了。 鹿祀在背包里找了找，翻出一枚璃月款式的风属性“神之眼”，递给赞迪克：“带上。” “？”赞迪克对此表示不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询问。”少女很耐心地同自家徒弟解释，“比如，你看到旅行者这种特例，是不是很想研究一下？” “懂了。” 赞迪克恍然，接过玻璃饰品，固定在腰间的羽毛上方。 这个位置……鹿祀怎么看都觉得有种既视感。 第214章 其实挺想看它炸的 鹿祀也摘掉了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邪眼，换成以前用过的假神之眼。 而后两个人顺着小路，慢悠悠地往不远处的简易木屋走去。 赞迪克见鹿祀走在前面带路，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他盯着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站在木屋外面唉声叹气的泽维尔。 鹿祀饶有兴致地一扬眉，快步走上前去。 “你好啊，这位先生。请问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人迹罕至的地方忽然有人搭话，泽维尔被吓了一跳。看清来者确实是人后，他松了一口气，态度和善地朝鹿祀问好。 “哦，请恕我刚才想事情太入迷，没有注意到你们的到来。” “在下泽维尔，一个被工程困在这里的倒霉蛋。二位能够冒着纷争与祟神的干扰来到这里，想必一定有着强大的实力。” 看到二人身上的神之眼后，泽维尔越发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看向鹿祀的目光也变得充满希冀。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晓二位的名号？” 鹿祀笑笑，对泽维尔这种礼貌又嘴甜的措辞习惯很是受用。 “您客气了。” 少女小退半步，欠身以礼。跟在她身边的赞迪克赶忙有样学样，也对着泽维尔礼貌一欠身。 简单的见礼过后，鹿祀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我叫兰丝洛，是来稻妻游玩的冒险家。没想到接连遇上锁国令和眼狩令，只能逃到鸣神岛外的地方躲一躲。” 少女没给自家徒弟开口的机会，抬手一指，很顺便地就把他也介绍了。 “——这位是我的朋友，赞迪克。他是来自须弥的学者，最近在研究关于稻妻祟神的课题。” 被安排了新人设的赞迪克咽下嘴里的自我介绍，微笑着向泽维尔点了点头：“你好。” 还好这次他师父没有把人设编得太离谱，倒是能够本色出演。 听到“学者”“稻妻”“祟神”一系列关键词，泽维尔立刻就不淡定了，看向赞迪克的眼神比见到了宝箱还要激动。 “天哪，这一定是命定的缘分，将你们二位指引到了我这里。” 他激动得张开双臂，差点就要扑到赞迪克身上了：“真是太巧了，我刚才正因为祟神有关的事情而发愁呢！” “这位……学者先生。” 泽维尔一手抚心，神色诚恳地看着赞迪克：“我那里有专门的检测仪器，如果您想要研究祟神的话，或许可以考虑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要是能顺便帮我几个小忙，那就更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感谢您的！” “他不擅长和人聊天，还是我来和你说。”鹿祀主动上前，包揽了和泽维尔交流的工作：“可以先说明一下要我们做什么吗？” “呃，这个……” 泽维尔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想了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而后转移了话题上：“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见到了一个……气泡一样的罩子。” “？”鹿祀现场把意念传入地脉，很快得到了回应：“啊，确实有一个。看不到，但能感觉出来。” “是保护罩？” 嘴上问着，鹿祀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随着和泽维尔的交谈，她记忆里关于这个世界任务的剧情也被翻了出来，顺便还联想到了需要四处跑的“神居岛崩炮”。 真要这么来一遭的话……跑腿是不可能跑腿的，希望泽维尔在见到她拿岩刺破开屏障的时候不要太激动。 “你居然能感觉到吗？” 泽维尔十分惊讶，随后又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嗯，看来是成功开启了。” “那个确实是护罩，一般情况下是看不见的。我也只能根据《御影炉心·应急处理流程指南试行版》和一些辅助仪器判断它有没有正式启动……” 说到自己掌握的知识，泽维尔的语速立刻流畅了很多，那些难记的专业名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窜。 好在为了严谨，那些专业仪器的命名方式冗长却易懂，让鹿祀可以跟上泽维尔的思路。 “……噢，处理不及时还会炸啊？” 听着研究员的描述，少女摩挲着下巴陷入美好的幻想。 要是稻妻的原型能炸了…… “一整座岛那么大的烟花……我还挺想看的……” 泽维尔被吓得把全部注意力转向鹿祀，正眼看了又看，最终慌乱地摆了摆手：“这位可爱的小姐，请不要用你那张美好的脸蛋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好。”鹿祀随和地笑笑，“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说到正事上，泽维尔立刻又来了精神，说起自己的经验：“如果是在我美丽的祖国枫丹，我们一般会让拥有神之眼的专业人士进去探清情况。” “这不是，巧了么？” 鹿祀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正在走神的赞迪克。泽维尔也跟着把视线投了过去。 “拥有神之眼，专业人士。” 虽然神之眼是假的，但他真的能用元素力啊。而且是真的研究过祟神之力，甚至都吸收过了。 “诶，咱们这样。” 鹿祀凑到泽维尔身边，十分体贴地给他提建议：“我也会用元素力。你把需要带进去的仪器拿来，操作简单的交给我，复杂的交给他。” “然后你在外头等着我们就成啦。” 泽维尔对这个建议十分心动。在确定二人实力足够自保后，立刻将计划付诸行动。 计划第一步，先绕着透明的保护罩走上一圈，找到事先留好的后门。 ——按泽维尔的说法，护罩存在的作用是为了防止不知情的人误闯，当然不能把检修人员也关在外面。 所以，实际上是有后门的。只要拿着仪器站在正确的位置就能进。 泽维尔脸皮薄，起初是打算自己去找的。想着找到地方后再回来，把两位帮手带过去。 鹿祀主动提出要同行，理由是她想看看周边的风景。于是泽维尔就把人带上了。 绕着山石走过一段距离后，泽维尔见到了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 “——他们，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第215章 你上司没了 不远处，一群愚人众先遣队成员正在对着透明的屏障大凿特凿。 因为这些人的装扮太具有标志性，所以泽维尔很快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愚人众？” “啊啊啊……这群至冬来的坏先生，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啊？！” 鹿祀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抬手安抚性地拍拍泽维尔的肩膀：“放轻松，这事我能解决。” 后者想到这位外援的实力，稍微放心了些许。但还是有些忐忑地叮嘱着：“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是实在谈不拢，我们再回去想想办法……” “不用那么麻烦。”鹿祀轻笑着，再次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等下如果见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不要太害怕哦。” 留下一句话后，少女取出象征自己身份的面具戴好，闲庭信步般朝着正在想办法破坏屏障的那群人走去。 那种跟在自己家似的随意感，让躲在山石后面的泽维尔捏了把汗。 又近了些距离后，负责望风的队员终于注意到鹿祀。 那个独一无二的面具、再加上标志性蓝发，杜绝了一切错认的可能性。所以那位队员先是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而后高声通知队友。 “都先别动了，兰丝洛大人来了！” 不怪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这个位置实在刁钻，很难想象传言中被所有执行官宠着的兰丝洛大人会来这里。 别说是负责戒备的队员了，队伍里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后，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直到看见那个身穿黑白裙的娇小身影，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齐刷刷迎了上去。 ——在泽维尔的视角来看，是愚人众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向鹿祀，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吓得他立刻向旁边气定神闲的赞迪克求助：“你不去帮帮她吗？” 少年转头看他，微一眯眼，想通了这个人在担心什么。于是他咧嘴笑笑，直接拽着人一起往那边过去。 “等一下，我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连野猪都打不过那种！”泽维尔有些慌了，“赞迪克先生，我过去只能拖你们后腿啊！” “没让你打架。” 赞迪克淡定地丢了一句话。大概是注意到泽维尔确实缺乏运动，所以很贴心地放慢了脚步。 稍微近一些的距离也让泽维尔终于看清楚了。 一群个头高大壮实的愚人众兵士，此时整整齐齐地在少女身前列队，低头行礼问好。 “兰丝洛大人！” “嗯。”鹿祀点点头，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淡定地说起自己的问题：“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先遣队的小队长立刻上前一步，老老实实地汇报起来。 “是这样的，博士大人命令我们收集和「御影炉心」有关的情报，前段时间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屏障，阻止我们进入。” “经过勘察之后，我们决定在这个位置破开屏障，进入内部收集数据。” 听他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鹿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你们真是没有一点在别人家地盘上的自觉啊……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是拥有反派人设的愚人众嘛。 小队长汇报时用的正常音量，顺着沉闷的海风就传到了泽维尔这里，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想研究祟神力量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想暴力破开保护罩啊？！愚人众的先生都这么……勇敢，的吗？ “我知道了，你们等一下。” 鹿祀挥挥手示意几个兵士免礼，而后转头看向正往这边走的二人。 赞迪克很喜欢璃月的锦缎，惯常穿的是璃月款的修身衣裳。加上切片中少见的少年体型，再看他人畜无害的脸蛋，很难让人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多托雷。 所以先遣队的人并没有认出赞迪克的身份，只安分地杵在原地等待后续指令。 泽维尔在走近之后就跑到屏障边上忙活起来，拿着几个小小的仪器四处安置，又绕着圈儿去读取它们的数据。忙活了好半天，方才停下手头的动作。 “还好还好，发现得及时，还没来得及被破坏……” 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情况严重起来的时候派不上用场，但有总比没有好。” 眼见危机解除，泽维尔转过身想要埋怨几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和愚人众打交道。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还被包围了。 鹿祀就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泽维尔折腾。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且脸色有所变化，就知道这个人是终于分得出注意力来想其他事了。 也到她出场的时候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御影炉心当前的主要管理人，来自枫丹的泽维尔先生。” 少女礼貌地抬手一引，温和的笑容使人感觉如沐春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泽维尔紧张的情绪。 简单帮泽维尔做过介绍后，鹿祀带着歉意的微笑看向他：“抱歉，泽维尔先生。请原谅我之前的隐瞒。” “其实我和愚人众的几位执行官关系不错，只是出门在外想要低调一些，就没有告诉你。” 解释过后，鹿祀给人留了大脑反应的时间，再次转头看向先遣队的几个兵士：“哦对了，还有个消息你们可能不知道。” “给你们下命令的那位「博士」已经死了。理论上来说，你们现在的顶头上司应该是……散兵。” 少女说着说着就拿出了之前顺手摸进兜里的观察日志。 “他呢，对这方面的研究没什么兴趣。你们也不用继续送了。” 鹿祀的笑容依旧温柔，话语间却让人听出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你们暂且恢复待令状态。” “如果实在闲得无聊，可以去帮泽维尔先生搬运一些东西。” 第216章 扎营了，然后是一些日常 最初听到「博士」大人的死讯时，先遣队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起初当然是不太敢信的，但仔细想想，他们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命令了。 之前每次递交观察日志后，上面都会告知接下来要注重的地方。再看鹿祀手上那册报告，确实是他们提交上去的。 博士大人死了可能是兰丝洛大人在开玩笑，但给他们下命令的人换了应该不假。 想通其中关窍，这个小队很自觉地听从了鹿祀的命令。 得知“兰丝洛小姐能命令愚人众”后，泽维尔也没有那么慌乱了。他说不通原因，但就是对鹿祀有种天然的好感和亲近感。 赞迪克紧紧地跟在泽维尔身后，观察他调试仪器的动作，很快弄清了其中原理。 泽维尔现下正在检查这个位置是不是预留好的后门。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到处打转，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鹿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用的手段到底是科学还是玄学。 但那个不重要。 少女再次把意念送入地脉，走向那个显现出一点伤痕的透明屏障。 从破裂的程度来看，再给先遣队一点时间，他们还真凿得出个能通人的口子。 鹿祀把手按在屏障上，默默解读其中的能量韵律。她虽然没有温迪那么擅长编织旋律，但简单的破解还是能做到的。 不多时，泽维尔满脸沮丧地走了过来。 “后门不在这里。” 郁闷的时候，泽维尔忽然瞄到还未走远的愚人众先遣队，一下子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这里的护罩已经很薄了，要是请愚人众的先生们再加把劲，也可以从这里进去。” 鹿祀只是笑笑，然后风轻云淡地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她当着泽维尔的面，抬手抚摸身边的屏障。再轻轻一按，整只手便穿了过去。 接着，少女在男人有些惊恐的眼神中，侧行两步，直接进入了屏障内部。好似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看不见的护罩。 泽维尔难以置信地抬手去碰鹿祀先前穿透的地方，不出意料摸到一堵看不见的墙。 护罩没破，所以她是怎么过去的？！！ 看到这等不合常理的景象，泽维尔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在冒烟。 鹿祀又随意地换了个位置，从护罩的另一处走了出来。 “天哪，兰丝洛小姐！”泽维尔脸上写满了惊叹，“要不是之前未曾听说过你的名号，我都要怀疑你是从枫丹来的魔术师了！” “但是仔细想想，像你这么精妙绝伦的技术，要是真的来自枫丹，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哈哈……” 面对泽维尔的吹捧，鹿祀神色淡然，表现得不卑不亢：“我用的方法来源于璃月，应当和魔术表演的原理并不相同。” “也是因为这里比较脆弱，能量波动明显，我才能摸出通行的门道。” 鹿祀看看不远处营地里还在观望这边的先遣队，又看看先前被布置下去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仪器，转头向泽维尔提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此处扎营。” …… 泽维尔当然没什么可介意的。这里距离他之前住的地方并不远，有愚人众的帮忙，很快就把那些必要的仪器给搬了过来。 期间鹿祀还顺便去了趟七天神像，把散兵派到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也接进营地。 还怪热闹的嘞。 因为在游戏里已经做过任务，鹿祀对于处理问题的大致流程都有些印象。 而且，如今的她不仅身边有帮手，还不用像旅行者那样警惕着愚人众，只需要带着赞迪克上里边转一圈就好了。 不过为了照顾小赞的好奇心，进去放检测器的时候，二人在里面多留了一段时间。 泽维尔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发现愚人众的这些先生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都是拥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后，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平时鹿祀和赞迪克不在的时候，他就跟这群人聊天，介绍自己故乡的风景。 先遣队大概是平时没见过话这么多的研究员，一时间都有些稀奇。但他们并不讨厌这个开朗外向的枫丹人，兰丝洛大人不在的时候也愿意同他讲话。 ——兰丝洛大人在的时候当然是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大人身上啦。 …… 护罩内部，御影炉心附近。 鹿祀无数次蠢蠢欲动地想要吸收这里过量的祟神之力，但每次动了这个念头不久后又歇了心思。 这事儿要是让散子哥知道了，说不定她得少个朋友。 赞迪克拿一堆试剂在这种环境下做实验时，少女也曾尝试过读取这片地脉中的记忆。 地脉储存信息的能力还是很可以的。只要不出意外，发生在大地上的事情都会被刻录进地脉，并保持千万年之久。 因此，按理来说，鹿祀可以看到好友当年经历了什么。然而…… “没道理啊……” 少女一手按在地上，发尾染上拇指长短的白色。但她本人浑然不觉，只蹙着眉头查看地脉中的一小段空白。 “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呢？谁把这一段删了？” 鹿祀自言自语般嘀咕着，收回手托腮沉思：“兰斯洛特？不能啊，时间对不上……” 好好，看不到就算了。忽然想起来未经允许偷窥人家过去也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后，少女又觉得有些遗憾：可惜了，她想看当时的故事，主要还是因为兰斯洛特曾经和散子哥说过…… 沉思的过程中，鹿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思路停滞了几秒。 ……兰斯洛特当年说的什么来着？ 兰……她之前有和散兵说过什么吗？ ……诶？ 话说，她刚才是因为什么才想翻地脉记忆的来着？ 第217章 成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鹿祀在御影炉心这边待了半个月。 当然，因为有传送锚点在，赶路还算方便，所以这段时间她隔三差五就会回去一趟。 邪眼工厂里的气氛一切如常。鹿祀回去的时候，散兵不是在看下属交上来的日志，就是在造邪眼的流水线上转悠。 少女留下的几个孩子十分让人省心，平时大都待在壶里，只留一两个人在外面，轮流做着“望风”的工作。 御影炉心的净化流程接近尾声时，鹿祀照常抽空回了趟邪眼工厂。 只是……这次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顺手沏了壶大叶苦茶，鹿祀很自然地搬来凳子，在散兵对面坐下。而后熟练地拿起一份报告看了起来。 如果是其他执行官手里的情报，她可能不好意思看，但散子哥的任务汇报她都整理过了，也不差这么点信息。 是以鹿祀直接把散兵下属送过来的工作汇报当成了消遣。 忽略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实际上整个行动过程还怪有趣的嘞。 看完了手里的这份行动日志，少女抬头想换一份，就见散兵手里依旧是之前那本册子，甚至未曾翻页。 瓷盏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也惊回了散兵游离的思绪。 将半盏浓茶放到散兵手边，鹿祀很顺手地抽走了他手里的那份报告，把自己之前审查过的换了过去。 而后少女神色自若地坐回原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品茶的时候顺便低头扫了眼，没发现有哪个词触雷。 排除掉这个因素，那应该就是其他原因了。 鹿祀放下手里的资料，支起脑袋端详散兵的神色。而此时，对方也正在用不甚愉快的眼神瞪着她。 “有心事？” 少女蓦地笑了，懒洋洋地开口：“是什么事让我们的散兵大人这么发愁？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兰丝洛，你真是越来越会得寸进尺了。” 散兵双手抱臂往后靠去，将后背抵在了椅背上，神色冷淡又讥诮。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如果你高兴了，还能顺便帮我解决一下这件事？” “这是你猜的啊，我可没说。” 少女笑吟吟地一歪脑袋，晃动手指否认了好友的说辞。 ——实际上根本不用让她开心，只要散子哥说出来，自己就会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散兵沉默少顷，似乎在考虑。 最终还是将他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兰丝洛。” “嗯？” “我生来便是为存放神之心而存在的……” 说到这里时，散兵垂眼看着自己的胸膛位置，语气中透出微小的向往：“所以，如果我真正拿到了神之心，应该是可以成神，和巴尔泽布抗衡的？” 鹿祀：？？？！！！ 少女瞳孔地震：不，等等，你要干什么？！ 听完散兵的问题，她忽然想起来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在稻妻的主线剧情结束后，雷神之心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送回至冬，而是和拿到它的散兵一起失踪了。 鹿祀曾经有猜测过，散兵是不是跑到后面出现的国度去了。但这个猜测还没来得及得到验证，她就啪的一下穿来了提瓦特。 现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再联想到这人未来可能要玩失踪；少女的心情立刻就变差了。 “老六，”鹿祀咧嘴笑笑，笑容中只能看出浅淡的怒意：“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想放点什么东西进去？” 说话间，她手里已经捏好了一个灰色的填充方块。 填充空洞的方块需要少量记忆作引子，散兵在得到这种临时心脏后，也会读取到记忆里的内容。 之前为了防止影响到情绪，鹿祀往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快乐的日常。 但这次，她在记忆里填充了自己当前拥有的、所有和魔神战争时代相关的记忆。 少女手捧一方块，脸上含笑地看着散兵，语气中却藏着些许咬牙切齿：“你要是觉得心里空洞你和我说啊。” “为什么非要想不开，去考虑成神的事？” 看到少女明显和自己不同的立场，散兵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失望：“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兰丝洛，你似乎搞错了什么。”说这话时，散兵换上了冷漠而疏离的神色：“我与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类不同，本就是为了成神而生。” “在那之前，我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并无意义。” 眼见少女手中的方块开始消散，最终化为虚无。而鹿祀本人也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散兵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义？”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鹿祀忽然轻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发现自己之前好像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因为曾经的自己一直渴望拥有一颗健全的心脏，所以鹿祀先入为主地认为，散兵的执念仅仅是获得能够完善自己的心。 然而，从对方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他真正的向往与执念，是达成自己最初的作用。 ——被安置神之心，成为真正的神明。 心的填补和成神合并在一起，或许才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 鹿祀抬眸凝视散兵，眼眶微微泛红。 “……所以，我之前做的那些，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是吗？” 见到平日里阳光开朗的小姑娘露出这等脆弱的模样，散兵一时间有些愣怔。 他狠得下心抛弃一切成神，却很难对鹿祀用上比较重的语气。最终只是用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轻嗤一声。 “倒也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鹿祀：“……” 有点想骂他怎么办。 少女缓缓滑下椅子站起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散兵，语气平淡中透着一丝冷意：“你真的清楚你想要什么吗？” “你现在想要成神，到底是自己的追求，还是为了某些早已失去意义的期盼？” 散兵双手抱臂，安静地听着鹿祀的质疑，没有做出回答的意思。 鹿祀最终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御影炉心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等我从踏鞴砂回来，咱们好好聊聊。” 她没有再等散兵的回答，默默转身，走出了房间。 —— 出门又走了几步之后，少女抬眼一扫，一眼就看到附近的熟面孔。 那是散兵身边的参谋官，她几年前在至冬的时候就见过这个人。 鹿祀走了过去。那人在见到她后赶忙躬身行礼，低声问好：“兰丝洛大人。” “嗯。”鹿祀点点头，压低声音询问：“这两天有没有从稻妻城那边过来的消息？或者博士的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她不信散兵会平白无故想到成神的事。 第218章 真叫人放心不下 那位参谋官毕竟是能在散兵身边待好几年的人，实力如何不好说，审时度势的能力确实过人。 他短暂回忆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回答了鹿祀的问题：“稻妻城那边的情报都是送到女士大人那边的，这些天也没有例外。” “昨天确实有陌生的面孔来送信。属下无能，看不出他是谁的下属。” 那应该就是多托雷没跑了。 “嗯，我知道了。”鹿祀点点头，“没别的事了，你继续忙。” “是。” 从参谋官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后，少女转头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时，法缇娜和艾文正在聊天。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带动身边人也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 听到开门声，二人齐刷刷把视线转了过来。看得鹿祀有些尴尬。 鹿祀：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少女下意识地想退出去把门关上，然而房间里的人已经带着灿烂的笑脸迎上来了。 “兰丝洛姐姐！” “诶，在呢。别这么热情。” 鹿祀慌忙抬手止住二人的动作，主动走上前，坐到他们侧边一些的位置。 方才神色严肃地说起正事：“神无冢那边的事大概还要一两天就结束了。但是这两天我需要你们再额外关注一种情况。” “如果有人想要硬闯进来，也和之前说好的那样，立刻通知我。” 见二人眼神闪烁，鹿祀很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闯入者的实力不简单。你们想帮忙可以，但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要是真遇到危险，马上进入尘歌壶。一刻都不要犹豫。” 艾文和法缇娜俱是乖巧地点点头。 鹿祀这才放心了一些，又打听了一下这两天的情况，而后利落地起身告辞，回御影炉心那边的营地去了。 她不是瞎子，能看出来两个孩子间暧昧的气氛。 不管是什么感情，只要当事人都能感到幸福，她就不会过多关注。 …… 控制住御影炉心的情况后，泽维尔几乎是喜极而泣，就差抱着鹿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慨了。 然后赞迪克嚷着“别碰我师父”，直接把人拖到先遣队的那圈篝火去了。 ——没错，危机解除后，为了庆祝，营地里举办了篝火晚会。用它作为庆功宴的提议来自泽维尔，也不知道这位枫丹人是从哪里学的。 现在，鹿祀所在的这一圈篝火，除了赞迪克和之前跟过来的两个人之外，还有几位从附近过来的待令孤兵。 一位藏镜仕女，两位萤术士。 御影炉心这个隐患解除后，岛上的安全系数提升了一大截。 鹿祀让众人不要拘谨，宣布今晚暂且取消禁酒令——愚人众的兵士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是禁止喝酒的。 有位兵士曾听说过兰丝洛大人酒量很好，忽略了少女的外表想过来敬酒，被鹿祀婉拒了。 庆祝进行到后半场，鹿祀找了个理由离席溜走，来到月光粼粼的海边，沿着海滩缓慢地散着步。 “为你举办的庆功宴，你这位最大的功臣怎么跑了？” 耳边传来风声，随后有一薄荷色头发的少年轻盈落地，站到鹿祀身边。 少女的脚步更慢了。她微微偏一偏头，却没有看向来者。只轻声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在，我和他们又不熟，实在无聊就过来找你了。” 说这话时，赞迪克红宝石似的眼眸被月光照得透亮。落在鹿祀眼里，是完完整整的真挚与坦然。 鹿祀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向海面。 见师父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意思，赞迪克也不气馁，挪到人身边就开始小小声地自说自话：“刚才的庆功会上，你是不是没吃东西？” “师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少年模仿着鹿祀的动作，揣起双手，立在海滩上望向海平面。说话的语气带着他特有的非人感。 “按照璃月的礼法，你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忌食的了。” 虽然鹿祀从未明确声明过，但了解过璃月礼法的赞迪克轻易就能看出来：师父有在认真为她哥哥服丧。 听完赞迪克说的话后，鹿祀还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平淡地一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吃点东西吗？” 少年突然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串烤肉，往旁边一伸手，举到鹿祀跟前。 赞迪克举着胳膊，看向自家师父的眼神中写满了期待：“食材是我亲自处理的，也是我亲手烤的，保证好吃。” 没有人注意到，少年坠在腰间的那片羽毛，此时正散发出和月色一样的荧光。 赞迪克又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手里提溜着未开封的玻璃瓶子。 “我还顺便拿了瓶火水。听说人类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借酒消愁，你现在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给我演示一下呗？”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丘丘人的面具缝你脸上。” 听到鹿祀明显有被烦到的语气，赞迪克怕她真能做出这种事，于是默默闭了嘴。 原本怂怂地往回缩的烤串却突然被握住了。 “你说的话我不想听，”鹿祀微笑着从赞迪克手里抽出木签子，“你烤的肉我还是要吃的。” 原本嘴角还在往下弯的少年瞬间眉开眼笑。这等丰富的表情变化，让鹿祀怀疑多托雷到底有没有给他加装情感系统。 ——呃好虽然情绪和情感不是同一种概念。 在一片静谧之中，伴随着海水泛波的细碎声响，少女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里的两串烤肉。 鹿祀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在月下起舞了。” “——这么美的意境，确实会让人想要融入其中。” “小赞。”她忽然叫了一声。 少年茫然应声。 鹿祀偏过头，看了眼这个已经学会关心自己的徒弟，在月色下绽出清浅的笑容。 “接下来看仔细哦，我只演示一次。” 第219章 祈世净业，祷月浮歌 很奇怪。 鹿祀分明滴酒未沾，但在赞迪克看来，少女似乎已经沉醉于朦胧的月光中了。 她轻轻一捻手中的木签，岩元素攀附而上，生长出枝杈，又分出点点细碎的金色光华。 乍眼看去，像极了一簇未带叶片的桂花枝。 鹿祀步伐轻盈地踏上海面，柔软的水波在她脚下如同普通的地面，乖觉地托举着少女走向更远些的地方。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了舞台足够开阔之后。鹿祀提起桂枝斜倚于胸前，便是舞蹈的开头。 而后，扬臂旋腕，将枝条高举过头顶。 临时起意的舞蹈分明没有伴奏，赞迪克却隐隐听到天地之间传来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这道声响太过玄奇；不似铃响，也不像常见的打击乐，如同从正在起舞的鹿祀身上传出。然而少女此时并没有佩戴可以发出声音的饰品。 ——那是舞蹈牵引万物，由自然发出的天地之声。 赞迪克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这等天地人合一的美景。 为了方便行动，鹿祀平时里爱穿窄袖或束袖的衣装。 今日临时起意也未换衣服，贴合身形的衣装衬得每一个动作尤显干净利落。透出了与祝祷往生舞截然不同的美感。 赞迪克原本在专心观赏舞蹈，忽然发现周围的空气热闹了起来。 哦，聚集过来的不是人，也并非什么活物；而是沉积在这座岛上的怨念与污秽。甚至融入地脉难以清理的祟神之力也在其中。 这些阴暗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如同朝拜一般，匍匐在周围，沿着海面缓慢地涌向海中那人。 少年愕然地瞪大双眼：所以，他的师父这是……放了一个覆盖全岛的净化术？！ vocal等等，师父你摄入过量业障会炸的啊喂！ 意识到鹿祀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赞迪克脸色微变，有些慌乱地想要冲过去阻止。 舞蹈已经接近尾声。 少女优雅地张开双臂，侧腰折下身，枝条轻巧地擦过水面划向空中，扬起晃眼的银色水花。 最后定格的动作，是鹿祀一手将“桂花枝”举过头顶的画面。 而在她身前不远处，一个硕大且昭示着不祥的紫黑色地脉淤结正在凝固成型。 刚冲出两步的赞迪克立刻就愣住了。 随后，少年有些尴尬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僵硬地抬手开始鼓掌。 鹿祀收了手，将手中枝条上的岩元素撤去，它便又恢复成原本朴素的签子。 少女踏水而行，步伐轻快地走回海边。 “这支舞，我暂且打算称它为「祈世净业舞」。” 介绍完自己给舞蹈起的名字之后，鹿祀笑吟吟地询问起自家徒弟：“怎么样，学会了吗？” 赞迪克点点头又摇摇头。 舞蹈动作他倒是记下来了，但如何做出这个效果，仅一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鹿祀也没强求，笑容温和地给出解决方案。 “那就趁现在印象还算深刻，努力回忆一下，我给你造个记忆方块。” 记忆方块的好处就是，每次读取其中内容，都像是身临其境般再次回顾当时的经历。 赞迪克听话地开始回忆，很快就看到鹿祀造出两个纯白的方块。 ……呃，两个？ 少年茫然地看看递到眼前的记忆方块，又抬头看向鹿祀：“师父？” 鹿祀神色平淡地收起另一个方块，悠悠然解释道：“不能只给你看，我顺手帮散子哥捎了一份。” 要不是常人接收之后可能会记忆错乱，她还想给女士也带一份……算了，事情结束后再跳一遍给姐姐看。不用术法那种。 赞迪克有些不大乐意地瘪瘪嘴，倒也没有反对。 帮徒弟做完记忆备份后，鹿祀又转头看向海中先前凝结出的地脉淤积。 这可不是普通的地脉衍出。内部包含了过多能量，使它从外形上看便尤其巨大；核心处流转的暗沉色泽尤其使人不安。 “这玩意……在周围布置个阵法，就这么放着。”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联手布置完阵法，考虑到庆功会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二人很默契地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方才走出一段距离，鹿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拧就转了方向。 “小赞，回去叫人。” 赞迪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多问，毫不犹豫地驱动风元素，加快速度往回赶去。 鹿祀则是脸色微沉，快步回到先前跳舞的海边。 而此时，她不久前布置的阵法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两三个巫女模样的人拦在结界边上，试图阻止想要入内查看的幕府士兵。 “巫女小姐，请让开。这个奇怪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必须弄清楚它是什么！” “不行，我不会放任你们接触一个可能比雷樱树更危险的东西！” 借着地脉听到两边争吵内容，鹿祀大概也知晓了双方的立场。少女熟练地戴上面具和邪眼，气质突变。 两拨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掰扯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呵，找死的人不多见，今儿个倒是让我碰上更稀罕的了。居然还有人会想拉着岛上的所有人一起死？” “什么人？！” 上一秒还在和巫女扯皮的小队队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把武器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他的队员也有样学样，把武器指向来者。 面对指着自己的枪尖，鹿祀神色不变，甚至有心情双臂交叠，把先前的吐槽讲完：“怎么，你的命很值钱吗？” 那小队长被简单的一句话气得够呛，正打算下令抓捕这个“狂悖无礼之徒”，却被旁边的巫女抢走了话头。 “这位小姐，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异象有所了解，可以和我们说一说吗？” “如果问题解决了，我们会把你的义举上报给宫司大人。请放心，鸣神大社一定会给出让你满意的酬谢。” 那位巫女一边说着，一边躬身一礼。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鹿祀。 第220章 鹿祀霸气震慑全场 “告诉你们也无妨。” 面对巫女的示弱，鹿祀的态度也软了些许。少女语气稍缓，简单解释起前因后果。 “这个地脉淤积中封存了岛上所有的污秽力量。我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它，就在四周布下阵法，用来缓慢消化其中的污秽。” 说到这里，鹿祀扭头看向先前要强行闯入的小队长，语气冷沉：“贸然入阵之人虽不会受到伤害，却很有可能对阵法造成破坏。” “原本，这些污秽有很大一部分已经沉入地下，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危害性。” “但若是现在有人破坏阵法，导致这些污秽突然爆发，恐怕整座岛都再见不到一个活人。” 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使人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人们只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气压又低了几个度。 鹿祀站得笔直，娇小的身形却压得一众人等不敢与她对视。 而那位小队长明显还有些不服气，低着头小声碎碎念：“仅仅只是一面之词，而且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你搞的……” “是啊，是我做的。” 鹿祀没有错过这句话，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承认了。 在对方露出自以为是的神色之前，她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不只是这个污秽节点，还有已经恢复正常的御影炉心，也是我和伙伴们做的。” “而你们呢？我看你们这身衣服，应该是幕府的人？” 鹿祀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身为幕府却对稻妻人民的疾苦视而不见，到头来还要一群外国人帮忙解决本土的问题。” “依我看来，你们这稻妻还是交由其他几国管理算了。” 明明是要吞并其他国家，少女却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有些嫌弃：“虽然环境差了点，但好歹是一片土地，我整理整理也不是不能用。” “你！” 那领头的幕府兵顿时气急。 而此时，赞迪克回去喊的人也到了。 速度最快的几位愚人众兵士奔到近前，没有管对面神色警惕的一行人，齐刷刷地朝鹿祀行礼：“兰丝洛大人！” “嗯。”少女随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再等我一会。” 赞迪克走在最前面。等跟来的兵士们问好完毕，也微笑着欠身一礼：“师父，我没来晚？” “不晚，你来得很快。” 支援的队伍抵达了之后，鹿祀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以她的实力自然不用怕这群人，但是孤军奋战可比不上有帮手在身边。 见到来了一群愚人众，幕府兵中的小头目一阵神色变幻，最终梗着脖子出声质问：“愚人众这是打算插手稻妻的内务吗？” 鹿祀原本因为徒弟到来而有所缓和的眼神再度变冷，携带着凛冽的杀意扫向那人。 “怎么，你们自己不作为，还不允许旁人出手相助？” 对方先是被少女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而后有些恼怒地辩驳：“我，我们自然是要做事的，范兵卫大人已经把申请提交上去了，现在要等上面批准而已。” “是你们不按照流程走，才导致事态超出我们的预料……” 幕府小队长越说越有底气，甚至反过来开始恐吓鹿祀：“你等着，等我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范兵卫大人，他一定会来教训你们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鹿祀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她知道这个人，之前折腾御影炉心的时候听泽维尔提起过。是稻妻这边的工程负责人，一个过分注重流程且不肯担责的老油条。 哪怕已经明确和他说过事态的严重性，这货仍旧守着一堆繁琐的程序到处推卸责任。甚至还限制了泽维尔的行动。 既然提到了范兵卫，那这个话题就有得聊了。 鹿祀冷冷一笑，没有急着同他辩驳，反而先看向了旁边的巫女，放缓语调：“从「职责」上论，几位应该是过来处理神樱树有关的问题的？” “正好我之前把这座岛上的污秽都封印了，余下的事应该和神社的职责无关。” 少女用上了温柔甜软的语气，耐心劝谏：“几位姐姐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好过留在这里掺和不在职责之内的事。省得帮了别人忙还落下一身不痛快。” 说这些话时，鹿祀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话语中也是显而易见的柔软。但她身遭的冷气从未散去。 巫女们丝毫不怀疑：要是不趁现在自觉离开，对方就要动用物理劝说的手段了。 她们原本是被能量汇聚的异象惊动，追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的。现在回忆了一下，来的路上有路过雷樱树，印象里确实是恢复了正常。 几位巫女交换过眼神，很快便做出决断。 三人中资历较老的那位巫女上前两步，礼貌地答应了鹿祀的提议。 “这位小姐，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还要去检视岛上的污染情况，就不久留了。” “鸣神大社会记住你的善举。若你有闲暇时间，随时可以过来做客。宫司大人一定会欢迎你的。” ——最后两句客套话可能连说话的本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总之巫女们在丢下这些话之后就毫无留念地溜了。 目送温和有礼的巫女姐姐们走远，鹿祀又翻书似的冷下脸来，转头看向隐隐有被他们包围之势的幕府兵。 面对这副架势，从未见过大阵仗的小队长咽了咽口水，有些色厉内荏地嚷嚷着。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们的九条大人就在附近，你们要是敢动手，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九条大人？” 鹿祀重复着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品味这几个字。理解了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后，她再度笑了起来。 是那种轻蔑又傲慢的笑容。 少女冷眼斜睨着这些幕府的兵士。明明还要微仰着头，却像是在俯瞰众生。 “九条孝行都未曾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九条裟罗也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而你……” 鹿祀正眼看向先前嚷嚷的人，冷着脸逼近了半步。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妄图与我作对？” 第221章 姐姐，不要踏入命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鹿祀没有真的对这群幕府军动手。 但也是好好的敲打震慑了一番。 最终，她安排愚人众的小队在这附近扎营看守，还顺便在地脉淤积旁边安了个石碑说明情况。 这样要是还能出事，那就是稻妻自己国运不济了。 忙活完正事，又和兵士们收拾完残局之后，鹿祀站在前往另一个岛的路口，潇洒地同众人挥手告别。 “再见，不要太想我哦~” “泽维尔别哭了，再哭鼻涕都要出来了。又不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 回到八酝岛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进了邪眼工厂，鹿祀挥手把散兵派到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赶去休息，自己则是朝着散兵的办公室走去。 赞迪克也被她赶开了。少年还有些不乐意，撅着个能挂油瓶的嘴去找艾文他们。 散兵没有在办公室。 于是鹿祀又出门转了转，最后在处理晶化骨髓的房间里找到了人。 “散子哥。”少女轻轻唤了声，缓步走上前去。 “抽点时间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散兵停下手里的事看向鹿祀，斗笠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除此之外，房间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面对散兵隐隐有些抗拒的眼神，鹿祀没有气馁，缓慢地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以前看过你跳舞。” 少女忽然扯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抬手递出一只纯白的方块：“作为回报，这是用小赞的视角记录的，给你。” 听到是赞迪克的记忆，散兵脸上流露出一丝嫌弃。 最终看在少女的眼神过于真挚，他还是伸出手，从对方手上拿走储存了记忆的方块。 散兵短暂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着鹿祀之前提出的问题，语气生硬地给出答复。 “明晚九点，我在议事厅等你。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鹿祀很惊讶散子哥这么快就松了口风，但她知晓对方说一不二的性格，放心地绽出一个笑容：“好。” 少女转身，还未等她离开这个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愚人众兵士的声音。 “散兵大人，女士大人来了。” “……啧。”散兵不耐烦地哼了声，似乎还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来得真是时候。” 他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鹿祀，和少女震惊的目光对上视线，而后轻慢地抬了抬下巴：“走，看来是来接你的。” “别忘了我会传送。就算回去了，我到时候也会来赴约的。” 鹿祀担心刚到手的谈心机会就这么丢了，在出门前还特意做了补充说明。 散兵哼笑：“你最好是。” ……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发展。 女士这次过来，并不是来接鹿祀的，而是要告诉小姑娘：她还得在邪眼工厂待一段时间。 “姐姐在鸣神岛还要做点事，那边可能会出些乱子，所以小兰丝洛再等一等哦。等这件事做完姐姐就来接你。” 罗莎琳微俯下身，温和地笑着，轻轻捏了捏鹿祀的脸蛋。 听到女士的话，散兵的脸色略略阴沉了些许。 他在旁边冷眼看着姐妹俩互动，嘴上毫不留情：“身为一个执行官，哄小孩子的动作倒是挺熟练。” “我想这并不是需要为之感到羞耻的能力。”罗莎琳斜眼看向散兵，“何必咄咄逼人呢？小兰丝洛身上的亲和力对你并非完全没有影响。” 后者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鹿祀在此时上前两步，抱住罗莎琳，阻止两个人话题继续激烈下去，最后吵起来。 她抬头看着女士明艳的容貌，感受到自己做的布偶确实在对方身上，心中稍微踏实了些许。 少女语气温和地询问：“姐姐是准备去拿神之心了吗？” “没错。等神之心到手了，姐姐就过来接你。” 罗莎琳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毕竟之前拿风神之心的时候小姑娘都没有阻拦，更不用说这个非亲非故还有些潜在矛盾的雷神。 “神之心在鸣神大社的八重神子手上。”鹿祀看着罗莎琳，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情报抖了出来：“姐姐，去鸣神大社。不要去天守阁。” 不要去天守阁，姐姐。求你……不要踏入我所知悉的那个命运。 面对着少女哀求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悲伤来自何处，但罗莎琳还是很痛快地把事情应下：“好，姐姐会先去鸣神大社看看的。” 她相信小兰丝洛。 散兵这时候忽然轻哼一声，架起双臂，将视线扫了过来：“那么，看在这个蠢货的面子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 “——别以为自己能战无不胜，更不必意气用事。” 鹿祀和罗莎琳对视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后者分出视线转向散兵，语气惊奇：“你在担心我？”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少年冷笑，像是急于划清界限一般看向别处，语气生硬：“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我的绊脚石。 “毕竟你和公子给人找麻烦的能力不相上下。” 鹿祀笑了笑，轻轻拉下女士，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别信，他就是在关心你。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 “还有兰丝洛——”散兵冷冷地看向鹿祀，语气不善：“在给我找麻烦这一点上，你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出色。” “诶嘿？” 鹿祀笑着挠挠头：“或许我该说谢谢夸奖？” “够了，六席。” 虽然知道了散兵是好心，但女士仍旧对这人的说话方式喜欢不了一点。 她尤其看不惯对方嘲讽小兰丝洛的模样：“难道你没有更讨人喜欢的表达方式吗？” 罗莎琳此时的表情很好懂。她看着散兵，脸上是明晃晃的警告，意思是“别逼我当着小兰丝洛的面怼你”。 而散兵则像是看不到女士眼里的警告，嗤笑一声，语气依旧尖锐：“我可没有讨谁喜欢的义务。” “劝你还是好好调整调整心情，用以应对接下来的任务。” “再等一段时间，姐姐很快就回来接你。”罗莎琳先是安抚性地摸了摸鹿祀的脑袋，笑着低声嘱咐。 随后，她缓缓直起身子，恢复了平时高傲的模样。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接下来有什么。” 留下这句话，女士冷冷地一拂袖，转身向外走去。 “再会。” 第222章 那是他们自找的 鹿祀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女士后面，一直把人送到工厂外，方才原路返回。 再回来时，散兵已经不在原地。听手下说他是继续检查刚处理好的原材料去了。 好，反正之前已经和散子哥约好时间了，现在先回去休息也无妨。 ……结果她和孩子们打完招呼，刚把尘歌壶收起来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骚乱。 鹿祀侧头听了一耳朵。 可以看出来，兵士们都对有人能找到这个隐蔽之地感到很震惊。虽没有乱了阵脚，但也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哦，旅行者打进来了。 摸清局势后，她带着赞迪克走出门去。考虑要不要帮忙阻拦一下。 又朝外走了几步，正好遇上散兵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众人，他稍稍沉下脸色，低骂了声：“一群废物。” 骂完又恢复冷静的姿态指挥众人：“把他放进来，引去堆放残渣的房间。” “你们两个，”散兵随手点了两个人，“各自带人去确认有没有援兵，其余人收拾有用的东西准备撤离。” 有执行官的指挥，众兵士很快找到了主心骨，齐齐应是后各自散开执行任务。 “散子哥。” 鹿祀快步上前，走到散兵身侧轻声询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散兵像是终于想起这个人的存在，歪头看了鹿祀一眼。随后，他勾起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你的话……和我一起迎接接下来的‘客人’。” 鹿祀没有多作犹豫，短暂考虑过后便答应了。 “行。” 她甚至还有心思转头嘱咐赞迪克：“你在暗处跟着，观察等下的情况。” 少年乖巧点头。 …… 当空一路杀进邪眼工厂最里层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色调昏暗的房间内，鹿祀和散兵并排站在稍高一些的木台上，似乎还在聊着些什么。 少女眉头微蹙，执行官则是一脸漠然。 察觉到来者，散兵没有再听鹿祀说话，转过头看向冲进来的旅行者。不知是真心还是戏谑，他架起手臂，笑着称赞了一句。 “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做得不错嘛。” 看到了空脸上的怒色，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有趣。才见面，就是一副要找我拼命的样子了。” 见散兵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旅行者身上，鹿祀只能无奈地停下先前的话题。 少女歪歪头，转眼看向已经做出预备攻击架势的空，还有旁边一脸不快的派蒙。而后轻笑着挥了挥手。 “嗨，又见面了。” 很显然空并没有和他们笑谈的意思，一开口就是语气冰冷的质问：“你们制造邪眼，还把邪眼分发给反抗军……” “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散兵露出略有些恍然的神色，随后转变为带着些蔑视的笑容：“你们似乎搞错了一点。” “我虽然站在这里，但也只是代为执行计划而已。” 听到“计划”二字，原本还在旁边看戏的鹿祀忽地眼神微变。 她虽然知道愚人众在稻妻有所谋划，但现在回忆起来……散子哥桌上的那些机密文件，竟没有一册是所谓的“计划”。 这是连她都瞒了过去。 不过，那些东西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散兵还在说着和鹿祀记忆里差不多的台词：“主谋当然另有其人了。不是很能干吗？尽情去找！” 看着空脸上咬牙切齿的神色，散兵越发起了戏弄的心思。 “才这点小事就被激怒了？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啊。” “咳咳……” 没等派蒙开口辩驳，鹿祀忽然咳嗽出声，像是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呛到了。 散兵也被她这一咳吸引了注意力。 想到身边还有个替人类承受邪眼反噬的蠢货，接下来打算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筛。 然而表面上他依旧是怼起人来六亲不认的那个少年：“怎么，兰丝洛，我说的话也刺痛到你了？” “是有点。” 鹿祀温和地笑笑，老实的回答反而让散兵一噎。 少女又看向不远处的旅行者，感知敏锐的她能看到有一些稀薄如烟的物质在朝对方身上飘去。 鹿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再添了一把火—— “旅行者，你真的有立场站在这里指责我们吗？” “是，邪眼确实是我们发的。但只要他们不使用，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少女双手抱臂，神色冷淡：“愚人众可没有把刀架在反抗军脖子上逼迫他们使用。动用邪眼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得到什么对应的就会失去什么，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愚人众唯一的错处，也只是没有把代价告诉他们而已。” 鹿祀说的这些话有一部分出自本心，也算得上是她对这件事的看法。 少女摊开双手，空白的掌心像是天平的两端：“那些使用邪眼的人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说明他们认为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所以……” 说到这里，鹿祀收起手，换上无机质的冷漠表情。她歪头看向旅行者，给出最后的结论。 “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才是在侮辱你那位反抗军朋友的理想。” 空满脸的恨意，对鹿祀逻辑自洽的言论并不认同：“哲平他才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实现理想！” “或许。” 看到旅行者受污秽影响的程度越来越深，鹿祀摊手耸肩，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话头却被身边的散兵抢了回去。 “呵，一个愚蠢又无能的人类。就算给他实现愿望的机会，他也未曾将之把握。” 散兵微微抬起下巴，冷眼睨着对面的空，语气中满是讥讽：“这种人注定无法达成所愿。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如同水中泡影，绚烂的同时，便会迎来毁灭。” 旁听的鹿祀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散子哥这些话不像是在说哲平。 “越是失去就越想得到，越是无能就越要挣扎！哈哈哈……” 散兵讥讽地笑了，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这种闹剧真让人开心啊。” 鹿祀终于忍无可忍。 第223章 错离的道路 鹿祀忍无可忍，遂伸手，狠狠地扯了一下散兵斗笠上的铃铛。 闭嘴你！ 散兵被这一扯拽歪了斗笠，因而也使得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停滞了瞬。 少年按住斗笠，单手将之扶正。而后幽幽转头，眸光森冷地看了鹿祀一眼。后者毫不在意，甚至大胆到手中依旧拿着铃铛。 空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打闹，似乎关于生死的问题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笑料。 他感到出离的愤怒，抽出武器就要冲上前去。 鹿祀最先察觉到旅行者的动作。未等对方迈出几步，她轻巧地抬起手臂指向了空，而后手指往下一个划拉。 “倒。” 随着少女一个字吐出，旅行者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自己的意识。他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在失去意识前，空听到了派蒙焦急的呼喊声，还有来自鹿祀的轻叹。 “一切过于激烈的情绪，皆为魔神怨念所贪求的载体……明明之前在魔神遗迹里就了解过，怎么不长记性呢……” “旅行者！你快起来啊！” 派蒙神色焦急，努力摇晃着已经栽倒在地上的空，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回应。 确认旅行者已经陷入昏迷后，鹿祀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簇粉色。 转头看到闲庭信步般从门外走进的八重神子，鹿祀几乎是下意识地横步上前，将散兵护在了身后。 具体哪里出现的文本已经忘了，但她还记得，这位宫司曾经考虑过销毁散子哥。 “哎呀呀，怎么见到我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 面对鹿祀的警惕，八重神子依旧保持着散漫到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她暂且把旅行者丢在了一边，慢悠悠地踱到二人近前。 “别这么紧张，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 说着，她手里闪出一道紫光。从那个极有辨识度的外形来看，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心。 “这个给你们，我把那边的小家伙带走，如何？”八重神子语气魅惑，“你们在稻妻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它？” 散兵扬了扬眉，似乎是觉得这桩买卖很划算，直接一伸胳膊，越过鹿祀的手臂把神之心抓到手里。 鹿祀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有点像扑克牌里的大小王。 东西到手后，似乎有那么一瞬，散兵的眼神变得极为明亮。但还未等人深究是不是错觉，一切又都已经恢复了原样。 “看样子，你是接受这笔交易了？” 八重神子狡黠地笑笑，转过身拎起空和派蒙。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回头，淡笑着给出建议—— “在稻妻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哦。” 语气虽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这位宫司身上已经散发出凛冽的气质。再加上她说的话，一听就是迟早要清算的意思。 鹿祀眯了眯眼，注视八重神子带人离去。从地脉中确认对方已经走远后，方才放松了些许。 她转过头，便看到散兵正紧紧地攥着神之心，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它镶进手掌。 少年微微低着头，眸中光芒晦暗不明。 鹿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还在想着利用神之心成神的事。 少女闭了闭眼，忽然抓住了散兵拿着神之心的那只手。但只是虚虚握着，像是在肯定对方，也是在鼓励自己。 “听着，散子哥。” “容器不过是他人赋予你的意义，而且赋予这个意义的家伙也已经放弃了让你成为容器。” 鹿祀稍稍倾身，以便散兵能看到自己真挚的眼神。 她看着自己这位带有强烈执念的好友，话语中字字都是满溢的真诚。 “所以，你不必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个容器。至少在我眼里你还是个人，知道吗？” 像是被什么东西恶心到一般，散兵猛然抽回了手，呵出一声冷笑：“你懂什么？” “……” 掌心一空，鹿祀手指微蜷，有些难过地收回了手。 她看着散兵沉默少顷，最终叹了口气：“好，我确实不懂。” “我还有事要做，先让小赞陪你一段时间。约好了明晚我们要好好聊聊的，你不能临阵脱逃。” 散兵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想监视我？” “不，只是……”虽然眉宇间透出了一丝焦虑，但鹿祀还是很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小赞身上有我打的标记，我追踪起来会方便一点。” “我先去趟海只岛，明晚之前一定赶回来。” 听到目的地，散兵立刻就猜出鹿祀打算去做什么了。 不悦的情绪越发浓厚，说出口的话也微微抬高了音调：“你要去救反抗军的那些杂鱼？” 鹿祀抿了抿唇。 “他们是人。是……即便脆弱，也有值得称赞之处的人类。” “小赞，你在散子哥身边待一段时间，不用做多余的事。等我回来。” 做好一切安排，鹿祀又看了眼散兵和他手中的神之心，随后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 按照记忆里的稻妻地图，鹿祀传送到距离海只岛最近的锚点附近，原地闭目，开始沟通远处岛屿上的七天神像。 这一步还算顺利，很快就成功了。 进入海只岛，又跳转到反抗军营地边的山崖上。甚至不用刻意去看，地脉信息已经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鹿祀叹了口气。 “就当是为了愚人众行善积德了。” 自言自语着，少女抽出匕首，咬牙划开了自己的手掌。 赤红色且泛着奇异光芒的液体从掌心溢出，在鹿祀的控制下悬浮于面前的空气中。 汇聚了大概两个拳头体积的量后，少女停手抹去掌心伤口，引动水元素力量施展术法。 「仙家术法·施云布雨」 可以疗愈伤病的雨水覆盖了整个营地。借由此处的植株与地脉，将加速恢复的祝福传达到每个人身上。 还有使用邪眼的反噬…… 鹿祀闭上双眼，回忆起当时轻盈的姿态，在原处跳了一遍祈世净业舞。 不过这次是专程为了吸引指定的恶性能量，以术法为主，起舞时的动作也比之前简洁了许多。 一舞毕，鹿祀开始翻阅起地脉传回来的信息。 岛上的大部分士兵恢复良好，邪眼反噬不重的人身体状态已经恢复，稍重一些的静养段时日也能好起来。 只是……终究还是迟来了一步，哲平在她赶到之前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鹿祀摸了摸坠在胸前的火属性邪眼，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短暂的几分钟内似乎想了很多东西。 而后，她本打算就这么离开，却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这位……小姐，请你留步。” 第224章 冰消 这个声音温和轻柔，且有一些熟悉。 鹿祀回过头，见到珊瑚宫心海领着一小队人手站在山崖下方不远处。举止优雅，仪态端庄。 鹿祀对于好看的人，尤其是好看的女生，总是会多给几分耐心。想着时间还早，她暂且歇了走人的心思，等待这位现人神巫女的后文。 跟在珊瑚宫心海后面的几位兵士，皆是警惕又戒备地打量着高处的那位不速之客。 与他们不同的是，领头的心海并没有表现出防备的姿态，反而在尽可能地释放善意。甚至带了些许恭敬的味道。 “方才那场治疗了反抗军将士们的雨应该是您的手笔？” “我叫珊瑚宫心海，是反抗军的组织者，也是海只岛的「现人神巫女」。” 自我介绍过后，心海柔声向鹿祀发出邀请：“您是整个海只岛的恩人，我们反抗军也并非知恩不报的不义之人。” “如果您方便的话，还请到珊瑚宫来坐坐。好让我们为您准备一份谢礼。” “……不用了。”听到只是无关痛痒的原因，鹿祀摇摇头，冷淡地回绝了心海的邀请。 “我做这些，只是替愚人众之前所做的事给一些补偿，并不需要额外的报酬。” “结交我对你们并没有好处，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往后也不必再见。” 鹿祀转身背对几人，正准备沟通上八酝岛方向的传送锚点，珊瑚宫心海却在此时有些焦急地追加了一句。 “请等一等，不只是谢礼！还有一件关乎海只岛秘密的事，可能与您有关。” 说这话时，心海的神色尤其认真，不似作伪。 她看着高处那个少女的背影，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所以，可以请您到珊瑚宫小坐一会儿吗？” 鹿祀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回身子。 “带路。” “谢谢您的理解。”心海柔柔一笑，朝远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和鹿祀并列而行后，现人神巫女才发现，这位拯救了反抗军的神秘人物，实际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大小。比她还矮一个脑袋。 察觉到自己和珊瑚宫心海的身高差后，鹿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变小了……还好能动用的力量没变化。 …… 在珊瑚宫的会客室坐定，鹿祀礼貌性沾了沾巫女送上来的茶水，等待去取东西的心海回来。 没过多久，现人神巫女十分庄重地捧着一个木盒从内室走了出来，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摆到鹿祀面前。 而后轻声开始介绍：“这是仅有每一任现人神巫女才能知道的祖训。” “「当能够解决圣土化问题的存在来到此地时，须把祂寄存在此处的宝具物归原主。」” 听着心海复诵的祖训，鹿祀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手上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打开了盖子。 并没有什么宝光四溢的场面，有的只是又一个花纹古朴的金色盒子。 鹿祀仅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盒子。 毕竟同样的东西，她手里已经有三个了。至今只知道它有屏蔽天理视线的功能，且相互之间有些联系。 上次她从若陀龙王手里拿到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已经满三个了，还看不出它们凑一起是干嘛的？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晰了——因为这种盒子不止三个。 关于几个盒子的事，鹿祀暂且不打算与人分享。准备过段时间腾出空闲再来琢磨。 “兰丝洛小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先前路上鹿祀也做过自我介绍，所以心海在短暂的考量后，声音柔软地唤了她的名字，提起了另一件事。 “先前您用术法造出的雨，有一部分落入了岛上已经「圣土化」的土壤，接着直接逆转了它们的特性，使原本难以耕种的土地重新变得肥沃起来……” “海只岛因为土壤的缘故，很难种植作物。以前还能对外贸易换取必需的物资，但是在和幕府军开战之后，我们只能自给自足……” 心海观察着鹿祀的神色，谨慎地措辞，分析起海只岛的现状。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所以，可以请您再次使用一遍之前的那个法术吗？只需要一小片区域就好。” 现人神巫女露出了常人无缘得见的恳求之色，小心地瞧着面前这位不久前拯救过反抗军的恩人，时刻关注着对方的情绪。 就在心海打算提起酬劳的话题时，鹿祀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珊瑚宫大人，你知道我之前那个术法中，最重要的一样材料是什么吗？” 心海诚实地摇摇头，接着续上自己的诚意：“不管是多难收集的材料，请给我们一点时间，珊瑚宫会想办法的。” “恐怕你们在别处拿不到。” 鹿祀抬起手，岩元素凝成一根尖刺，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泛着异光的血珠从指尖溢出，粘于原处不再滴下。 “我乃璃月仙人，体质在仙人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见到心海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鹿祀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继续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阐述事实：“而这个术法最重要的材料，是我的血。” 正式从鹿祀口中得到答案后，珊瑚宫心海神色黯然。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请人帮忙的话。 见到心海仿佛人生失去希望般的模样，鹿祀本想安慰她，说旅行者可能有办法…… 然而还未开口，便察觉到有一滴水珠顺着自己的发丝落下，滴落在地上。 少女原本淡然的神色瞬间凝固，同时身子也僵了僵。 她脸上忽然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惶然，轻颤着手将头上唯一的发饰取下，捧到眼前。 初来稻妻的时候，罗莎琳曾用冰花帮鹿祀别了个简约大方的发型。出于喜爱，少女便一直把它当做发卡安在了头上。 而现在，这朵冰花安静地躺在鹿祀的手心，正以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消弭。 以女士的实力，若不出现意外，她造的这种小玩意应当能留存许多年。 鹿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气闷。 一种极其强大的不安感将她笼罩。 少女倏地站起身：“请珊瑚宫另想办法。我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第225章 以身代之 “等等！” 珊瑚宫心海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想叫住鹿祀，想询问是否有其他的替代方案。哪怕效果差一些也没关系，能遏止圣土化就好。 毕竟以海只岛现在的状况，很难使用她所掌握的那个方法。 鹿祀原本没打算理会，然而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因素，地脉中的传送网络在此时失去了效用。 无措感与无力感兑合在一起，令她控制不住地对心海口出恶言：“珊瑚宫，请你注意我们之间的立场。” “我和愚人众休戚与共， 本身并没有为你们做什么的义务。别得寸进尺了。” 语气冰冷地丢下这句话后，少女身周乍然闪现金色的繁复符文，下一瞬直接消失在珊瑚宫心海的面前。 看着突然空去的房间，心海难过地低头垂眸，起身小心地把鹿祀没有带走的盒子重新收好，默默端回内室。 …… 八酝岛，邪眼工厂。 散兵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赞迪克，脸上写满了不耐与嫌弃。 “当前弃置的工厂里还有一些来不及带走的废料，你能不能去找点事做？别像条狗似的咬得这么紧。” “不行。”赞迪克坚决地摇头，“师父不让我做多余的事。” “还真是一条忠犬。” 散兵嫌弃的脸色更明显了。同时他也产生了些好奇：“兰丝洛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你对她言听计从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个话题，赞迪克的眼睛登时变得亮晶晶的：“因为她能提供的研究素材有很多呀！” “只要不激怒她，我就能得到很多连多托雷都无缘研究的素材……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散兵没有错过赞迪克在听到问题后，眼中短暂泄露的一丝不解与茫然。 ——也因此判定出了这小子没完全说实话。 “呵，我可没有小蠢货那么好骗。” 散兵冷嗤，眼神骤然沉了下来：“兰丝洛跳舞的那段记忆，我看了。你当时揣着什么恶心的心思，我也原原本本的都感受过了。” 性格恶劣的执行官双手抱臂，难得说出了如此明确的护短之语。 “那家伙虽然蠢，好歹也是我在无意义生命中难得的一丝趣味。你要是伤了她，等我……一定会跟你清算。” “放心，”赞迪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可不想让辛辛苦苦到手的知识便宜了多托雷。” 薄荷色头发的少年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在某个瞬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和散兵打招呼，直接拿出了洞天关牒，启用传送。 —— 瞬移出海只岛消耗了鹿祀将近一半的仙力。迫于这等消耗程度，少女只能转用飞行的术法，将速度提升到最大。 在两座岛中间的上空飞过的时候，鹿祀忽然听到了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与此同时，一道不知来处且声势骇人的攻击，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少女身上。几乎是将她斜斜劈成了两半。 看不到攻击，只有伤势猝然出现在身上。 鹿祀飞在空中的身形骤然一僵。过于突然的重创打断了她体内的力量运转；失去了支撑，少女直直从天空中砸向海面。 风声骤吟，一道青色流光在坠落之人身侧的空气中显现，最终露出其中的人形。 ——匆忙传送过来的赞迪克刚回过神，就见自家师父快掉海里了。 少年匆忙牵引流风俯冲而下，轻轻将人接进怀里。而后展开特制的风之翼，落到海边的沙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终于得到机会，有心思关注起鹿祀的具体情况。 少女此时脸色惨白，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 她的双眼像是合不上一般半睁着。明明目光已经涣散得失去聚焦，嘴角却勾出了些微狂喜的笑意。 鹿祀的嘴唇动了动。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赞迪克能够从少女的口型中分辨出她说了什么。 她在说…… “成功了。” 「独门秘术·以身代之」 以特定的符箓咒法为媒介，将他人所受的伤害转移到施术者身上。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罗莎琳如同剧情中那般受了无想的一刀……但好在，她替姐姐把这一刀扛下来了。 鹿祀受的这一击很重。赞迪克甚至可以透过焦黑的刀痕看到内部被斩断的脊骨。 少年皱了皱眉，眼中透出鲜活又生动的心疼，低低念了声：“师父……” 而此时，鹿祀体内逐渐涌现出带有奇异纹路的银白色液体。这些前所未见的物质正在以诡异的速度修复少女的身体。 赞迪克眼神一亮，下意识地取出了试管。 就在他将试管伸向鹿祀体内、打算采取一滴样本的时候，注意力忽然转到少女严重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伤势上。 赞迪克最终收回了空试管，牵引起腰间羽毛所含带的风元素，为自家师父进行微不足道的疗愈。 致命的伤口被自身快速修复后，鹿祀终于有精神收拢自己的意识。 视线重新聚焦后，少女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发出一声极轻的疑问：“小赞？” “你怎么来了？” “还能怎么，通过心头血感应到你又出事了呗。”说起这件事，赞迪克目光和语气中都充满了幽怨。 “师父，你也不想在救下别人后变成一具尸体？” “那可就顺了多托雷的意了。” “咳……”鹿祀偏过头，半是虚弱半是尴尬地轻轻咳嗽，给尚未完全修复的气管顺气。 不过她对赞迪克的“威胁”并不以为意：“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种小伤还不至于让他如愿。” 小…… 赞迪克不知道此时该在脸上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你居然说差点把你变兰纟\/纟洛的伤势是小伤？！ 鹿祀恢复得很快，说话间已经只留下表皮上浅淡的伤口。 她脱离赞迪克的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好了小赞，你得回去。” 没等对方发表意见，鹿祀已经用不容拒绝的口吻把安排说完了。 “替我告诉散子哥，罗莎琳姐姐现在生死未卜，我必须去确认她如今的情况。” 她深知命运的戏剧性。在亲自确认罗莎琳无恙之前，一切命数仍是未定。 “——如果没能及时回去，都是我的错处，请他不要以为是我讨厌他。” 第226章 我要向她发起御前决斗 “讨厌我？” 听赞迪克转述完鹿祀所说的话后，散兵有些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总之，师父她就是这么说的。” 赞迪克只负责把话带到，至于散兵会作何回应，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因此，少年平静地摊了摊手，便再也没了后文。 散兵大概也懒得继续和赞迪克聊下去，冷笑一声，转身就往还未来得及撤干净的资料室走。后者下意识跟了上去，而后被一道房门阻隔在外。 “……” 行，他也很好养活的，只要不被杀就能活。 少年默默地在门口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蜷缩成一株薄荷。 —— 鹿祀赶到鸣神岛时，旅行者大概还在一心净土里和雷神打得火热。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 感应到“护身符”所在的位置，少女径直略过在天守阁外休整的反抗军，将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接冲进了正殿之内。 大殿中并没有旁人，正中间的地上落了已被劈成两半的布偶。 女士以一种挣扎前进过的姿势，倒在了门边不远处。她安静地闭着眼，眉宇间还保留了一丝担忧。 这个瞬间，鹿祀脑中的理智之弦紧绷到了极致。 少女下意识地停住呼吸。她感觉到自己心如擂鼓，又好像心跳已经停了。 地脉信息没有得到活物的反馈。 明明……人就在眼前。 鹿祀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最后两步因为腿软，便直接跪在地上膝行了过去。 空气中还残留着烈火灼烧后留下的焦烟味。 少女轻手轻脚地帮倒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 罗莎琳身上的火元素依旧躁动且活跃，身躯却已经冷了下来，冻得鹿祀无法承受地开始发抖。 “……为什么？” 少女轻轻地把姐姐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她像是神经质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还是来了天守阁？为什么已经躲过无想一刀了还是没能躲过命运？为什么……她之前没能找出一个更完美的方案？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鹿祀再次平静了下来。 “……没关系的，姐姐。” 少女眉眼温和，十分专注地开始为罗莎琳整理造型。散乱的发丝在她手中重新变得服帖，之前因为动作有所折叠的衣裳也被小心仔细地抚平。 鹿祀垂眸自语：“没关系……” 她取出赞迪克的冰系邪眼，借用它操纵冰元素力，在旁边凝聚出一口冰棺。 而后小心且珍重地抱起女士，转移到冰棺之中。 ——当空和八重神子在一心净土完成劝导、从内部空间出来后，看到的便是少女封盖冰棺的画面。 先前的战斗虽不至于力竭，也足以让空感到精神上的疲倦。 见到鹿祀时，他下意识地便提起了警惕，更深层的意识却是不想再和人打斗了。 察觉到旁边的动静，少女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哦，出来了啊。” 鹿祀平常的目光总是温和恬淡，然而这一刻，旅行者真切地从少女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恨意。 这道强烈的敌意迫使他集中起所有精力，用来应对似乎下一瞬就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攻击。 然而鹿祀只是看了他一眼。 随后当着一众人的面，将身边的冰棺收了起来。 刚从一心净土出来，还没搞清楚情况的雷神眉头皱了皱，用冷淡却还算通人情的态度劝退来者。 “天守阁乃是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次情况特殊，你自行离去，我便既往不咎。” 鹿祀忽地轻轻笑了一声。 “我可没说要走。” 她抬眼，毫不畏惧地与雷神对上视线，手中岩元素汇集，最终凝聚成一柄长枪。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长枪一横，枪尖直直指向雷电将军。 “巴尔泽布，把这五百年来对外展露的那个意识体换出来。” “我在此向她发起御前决斗！” 说这话时，少女语调冷凝，似乎字字落地成冰。 空对于这出乎意料的发展感到惊讶，随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许。 八重神子看向鹿祀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并同时为少女的胆识感到钦佩。她直接看向了雷电将军，等待后者的反应。 “嗯？” 被直呼其名的巴尔泽布愣了愣，脸上短暂露出一丝不解。 关于她和雷电将军其实是两个意识这件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才对，为什么这个眼生的少女却可以直接说出这件事？ 不过…… 巴尔泽布轻轻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 御前决斗有着绝对严格的程序。她已经提醒过了，既然这个人主动寻死，便遂了她的愿，稍后斩了就是。 雷电将军两眼一闭一睁，控制这幅壳子的意识便已经换了人。 与此同时，鹿祀手中岩枪拄地，身周迸发出数种颜色的符文，体型在眨眼间生长到与雷电将军等高。 「毕功一役·舍生忘死」 少女的眼瞳在此时显现出不正常的亮度，在旁边观战的空仅看了一眼，便感到有些目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正对峙着的二人身上，没有人察觉到旅行者的异样。 短暂的眩晕感过后，空很快恢复了正常，再次看向鹿祀的时候，已经没了先前那种感觉。 和鹿祀对峙的雷电将军能十分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劲敌。 当然，她不会退缩。 鹿祀眯了眯眼，没有再和雷电将军耗下去。元素力携带着业障包裹岩枪，随后枪出如龙。 兰斯洛特的刀剑战法确实很不错，但那只是他天赋不足，仅靠右手无法兼顾刀法与剑法，只能分为两手各自掌握。在魔神战争时倒是起了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实际上，身为在摩拉克斯那里挂过名的弟子，武神的枪法才是兰斯洛特掌握得最为透彻的。 这一枪若是让巴尔泽布本尊来接，恐怕会误以为鹿祀是请神上身了。 雷电将军立刻作出应对，挥动薙刀架刃格挡。 她并没有小觑这一招的威势，抵挡时也用了不少力量。却仍旧被这冲击力极强的一枪击退。 鹿祀完全没有给对手反应的机会。眼见雷电将军被击退，抬手一挥，数枚由业障凝聚成的锐利尖刺立刻追了上去。 第227章 被打断的御前决斗 见到鹿祀所使用的力量，八重神子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起了战局。 雷电将军在追来的几枚尖刺上感受到了威胁。 但她也并非没有战斗经验的小白，察觉到危险之后立即旋动薙刀准备格挡。 却见鹿祀尚未握枪的那手猛地一攥，脚下地面登时掀起波澜，在岩元素的影响下从四周往中间聚拢。 除了施放技能的鹿祀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皆是感觉到自身时间停滞了一瞬。 再回过神时，雷电将军身上已经有了几道泛着不祥色泽的伤痕。 少女神色冰冷，见对手陷入劣势，立刻欺身上前，再次抬手于空中凝结出稍小一些的岩枪，使之如雨般落下。 与此同时枪尖一旋，狠辣地直取雷电将军的咽喉。 哪怕之前露出破绽受了些伤，后者的反应速度依旧极快，一个后仰并回刀上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接着趁鹿祀武器被挑开的空档，放任伤害力并不高的岩枪落下，薙刀前斩，尝试抢节奏反攻。 而鹿祀则是旋身用出一招回马枪，枪随念动改变长度，又一掌拍在枪尾令其暴射而出，刺向对手的心口位置。紧接着抬起一臂矮身前冲，手中岩元素汇聚出一柄匕首。 看这架势，竟是要以自己的手臂换在对方身上造成致命伤害。 即便这一击并不足以致命，雷电将军也不打算让鹿祀如愿。 收手旋腕用刀尾格开切向脖颈的匕首；另一手直接仗着自身材料坚固，将岩枪所化的短矛掀飞。手臂上留下一道淡淡的伤痕。 刀柄上的触感忽地一空。 极大的危机感迫使雷电将军回转过身，双臂交叉握住刀柄横于胸前，险而又险地挡住了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攻击。 而后被冲在刀柄上的力道压得地板破裂犹不止，又退了好几步。 眼见瞬移仍旧快不过雷电将军的反应，鹿祀没有再追，反而后退了些许距离。 见少女停手，雷电将军腾起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不敢喘息，薙刀一提就冲了上去，斜斜斩向鹿祀，却被一股力道弹开了。 鹿祀周身环绕着无形的屏障，冷冷地看着一步之外不得寸进的雷电将军。眼眸中的圆环纹路再度亮起耀眼的光芒，身后似乎出现了看不真切的金色投影。 观战的八重神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转头看向鸣神大社方向。 随后她再也顾不上所谓的御前决斗，冲到雷电将军身边，试图联手打破屏障并阻止鹿祀的行动。 奈何包裹少女的屏障具有着诡异的特性，不管是哪种攻击，都无法作用在屏障之上。 眼见鹿祀的蓄力就要造成某些难以补救的影响，天守阁的侧边房顶忽然被一股外力破坏。 紧接着，一道难以看清的绿色影子俯冲下来，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在鹿祀反应过来之前，手掌按在少女背后，压制住了即将爆发的力量。 少女身子顿时僵住。 她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缓慢而滞涩地回过头，不解地看向阻止自己的好友。 “你……” 脱离了「舍生忘死」的状态，过度透支的脱力感也随之而来。鹿祀尚未问出心中的疑惑，便意识一暗昏了过去。 少女昏迷后，围绕在四周的无形屏障很快便消失了。 温迪轻轻扶住鹿祀，看着她逐渐缩小身形，最终变为可以轻松搂在怀里的小小一团。 将女孩妥帖地安顿在胳膊上后，温迪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位，眨眨眼，露出吟游诗人招牌的卖乖讨巧笑容。 “将军大人，要不……这场御前决斗就打到这里？” 空气安静了几秒。 雷电将军再开口时，已经换回了原先的语气。 ——与温迪交涉的人变成了雷电影。 “你是……巴巴托斯？” 影先是上下打量着温迪确认了后者的身份，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 不过她并没有追究“异国神明暗访稻妻”的打算，反倒是神色冷淡地询问另一件事：“为何要出手中止先前的决斗？” “像你们这种层面的实力，很难轻易分出胜负。”温迪答得理所当然，“如果非要继续打下去的话，遭殃的可是你的子民。” “可惜你没在现场，看不到她刚才打算动真格的那一下，能断绝半个鸣神岛的地脉。” 温迪摊了摊手，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向影剖析起残酷的现状。 真的，要是他今天不在这里，恐怕稻妻就废了。 “这样么……”回忆起将军和鹿祀战斗时的感受，影信了几分。 但她再次看向温迪怀里的女孩时，神色骤然又冷了下来：“她和旅行者一样，没有神之眼却能使用多种元素力。” “而且我能感受到，她还能控制「深渊」的力量……” “诶诶，别这么紧张！”察觉到影对鹿祀再度升腾起杀意，温迪急忙解释起来：“她是兰斯洛特啊！” “兰斯洛特？” 影认真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确实是有这么一号魔神，在很久以前的七神聚会上冒过头，天生就能动用多种力量。 只是……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什么：“巴巴托斯，你不要以为我在一心净土待久了就能哄骗我，兰斯洛特分明……” 温迪抱着小鹿团子，轻手轻脚地往前挪了两步，小声追问：“分明什么？” 影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鹿祀，原先在脑中组织好的话语突然卡了壳。 是啊，分明什么来着？ 容貌……之前未曾注意，现在仔细一看，这个女孩确实是缩小版的兰斯洛特。 “……不，没什么。” 雷神摇摇头，认可了鹿祀曾经的魔神身份，低头喃喃自语：“也许真的是我记错了……” 温迪狡黠地一笑，立刻表达了告别的意思。 “——那么，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把她带走啦。” “看你们这架势，应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既然这样，就等到我们都方便的时间再闲聊。” 罗莎琳番外：「红莲逐焰，长梦终烬」 「女士」的故事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有关过往的那些经历，罗莎琳已经记不清了。 近百年来，她持续用寒冰压制着体内燃烧的流火，并坚定不移地站在旧世界的对立面。 …… 罗莎琳很难忘记她和小兰丝洛初见那天的场景。 彼时的她刚听说「丑角」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而那个人在女皇面前拒绝成为执行官……一听就是个很有勇气的。 罗莎琳觉得有趣，便让手下送去邀请。 人倒是没有预料的那么难请。 那一天是冰雪国度难得的好天气。早晨刚把邀请函送过去，下午便在自家客厅里看到了人。 小小一只，脸蛋看上去软软的，笑容也是甜甜的；像一个精致松软，口感细腻的甜点。 罗莎琳立刻觉得这个女孩拒绝女皇陛下是对的，同时对丑角起了些抱怨的心思：居然打算让这个孩子成为执行官，真是…… 而此时，松软可口的小蛋糕——不是，小女孩正仰着头，眨巴着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看她，眼中是不掺一丝虚假的惊艳与赞叹。 女孩直白地向罗莎琳送上赞美：“你也好漂亮啊！是漂亮的大姐姐！” 在送出邀请之前，罗莎琳猜测过鹿祀的性格，也设想了不少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她完全没想到，见面后的第一句对话会是这样的。 但她很喜欢。 一个天真善良，且会温柔又热烈地向四周释放善意的小团子，有谁能拒绝呢？ ……博士这个【哔——】，居然真的狠心在小兰丝洛身上做实验！ …… 兰丝洛的身份很特殊。 她不仅是至冬女皇的客人，更是愚人众值得交好的对象。 ——从丑角口中得知这一点后，本就喜爱兰丝洛的罗莎琳对女孩越发宠溺了。 女士一开始就知道兰丝洛拥有和外表不符的才智。毕竟她也不是傻子，第一次下棋就被虐得满盘皆输，看不出来才有问题。 即便如此，罗莎琳仍旧在大部分时间里把兰丝洛当成孩子来看待。 小姑娘聪明是不假，但身上还对世界保留着极大的善意与天真。因此把她当成孩童看待也并无不妥。 共处的时候，罗莎琳总是看着女孩。看鹿祀小口喝茶，大部分时间都在眼神晶亮地望着自己。 然后或许是气氛正好，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两个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后来有一次，兰丝洛来拜访时，正好遇上设计师在给女士量体裁衣。罗莎琳在看到女孩后眼睛一亮，让人顺便也带走了女孩的尺寸。 从那之后，每次从女士那里离开的兰丝洛，都会被打扮得如同橱窗中的精致娃娃。 …… 时间过得很快，女士因为任务的安排，需要以使节的身份前往蒙德，领导在那里的愚人众。 看着小兰丝洛眼中如有实质的不舍，罗莎琳在某个瞬间产生过把女孩也抱上船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俯下身，轻声安慰，嘱咐小家伙可以过来找自己。 ——结果还没等到小团子来找自己，反倒是她因为任务跑去璃月的时候，先听到了兰丝洛陷入昏迷的消息。 看到德雷特脸上满溢着自责的神色，罗莎琳无奈地歇了问责的心思。毕竟以小兰丝洛的性子，很多事都不是他想拦就能拦住的。 不过，既然她这个姐姐都过来了，顺便教育一下不知道爱惜身体的妹妹也不错。 在鹿祀看不到的地方，罗莎琳和德雷特就“保护妹妹”这件事达成了统一战线。 ——顺带一提，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心理，他们两位还挺合得来。 夺取神之心的行动命令被送到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丑角的特别嘱咐：兰丝洛与七神之间颇有渊源，如果她想要帮忙，尽管放心让她去做。 事实证明小兰丝洛真的是个福星。在小姑娘到达蒙德没多久后，不仅巴巴托斯冒了头，就连这个国度的龙灾也很快解决了。 鹿祀在赶制闲聊机关的同时，罗莎琳也有在筹备回礼。 她特意问过德雷特，得知小兰丝洛特别喜欢收集璃月的宝石，其中又以石珀最甚。 于是，在回至冬复命之前，女士传令给潜伏在璃月的下属。让他们购买大量的优质石珀，还有些许别的宝石，再添上一件千年往上的却砂木木材。 暗中观测璃月的这段时间里，罗莎琳耐心地练习着自己的雕刻技术，打算用接下去到手的材料给小兰丝洛做一副象棋。 给小兰丝洛用的，当然得是最好的。 顺带一提，鹿祀之前所造的闲聊机关，说话时所用的是她本人的声线。并且除了对话外还能学舌，只可惜存储空间不足，记不了太多话。 得知小团雀还有这个功能后，罗莎琳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在闲聊机关的程序里录下三句话。 「罗莎琳姐姐最好啦！」 「最喜欢的人当然是姐姐！」 「兰丝洛今天也有在好好爱惜身体哦~」 每天听着小团雀用兰丝洛乖巧甜软的声线说这些话，女士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没那么令人生厌了。 ……好，命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作弄人。 接到德雷特的死讯后，罗莎琳看着因为透支力量而陷入昏迷的鹿祀，心情很是沉重。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德雷特确实是陪伴小兰丝洛最久的人。而且小家伙也没有把人当做普通手下来看待。 她很难想象，在小兰丝洛醒来知道这件事情后，心里会有多难受。 女士只认为是摩拉克斯的计划和达达利亚的谋划联合造就了这一切，于是把两位都记恨上了。 她本想把小兰丝洛带在身边，分散女孩的注意力，使小家伙不至过于陷在失去亲近之人的情绪里。 ——结果这小丫头要留下来给达达利亚收拾烂摊子！ 女士心中对这个只会四处作乱的末席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尊重了小家伙的选择。 罢了，小兰丝洛之前不是说想去稻妻么？到时候带她去新的国度散散心。 …… 小兰丝洛一直都不怎么开心——这是罗莎琳在前往稻妻途中的感受。 她能看出来，自从德雷特死后，女孩就再也没有露出真情实感的灿烂笑容了。 有些事，对这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些。 好在小团子似乎在和社奉行打交道时找到了什么趣事，暂且将悲伤的情绪抛诸脑后，带着赞迪克在外头忙碌了起来。 ……哦，不止带着赞迪克。 听到手下来报兰丝洛突然凭空变出一堆年龄有大有小的孩子时，女士震惊了。 鹿祀之前说过沙漠里的事，罗莎琳也知道这群孩子的存在，但一直不太关心。没有再听小家伙提起，她也就默认这些人被打发走了。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再回想起女孩随身带着的仙术洞天……小兰丝洛居然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吗？ 罗莎琳感觉自己在小团子心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没有气量，会为了争个“谁最亲”做些不上台面的事情的人。 女士照着计划安排了日程，打算把小兰丝洛带去八酝岛，顺便看看小姑娘当年捡的那些孩子们。 罗莎琳挺在意自己在小团子心中的形象的，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展现出恶人的形象。但是又不放心把鹿祀和一群实力不强的下属留在鸣神岛，就只能把人托付给六席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好在小兰丝洛就是招人喜欢，即便是六席也能相处得很好。 罗莎琳去找人的时候，鹿祀正好在稻妻的町奉行里捞温迪。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小姑娘。 不过见到了鹿祀带在身边的那群孩子。 小家伙还挺会养孩子的，每个人都养得白白嫩嫩，身材匀称；眼睛也亮得异常有神，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虐待的模样。 罗莎琳并没有多喜欢小孩，不过看着小兰丝洛养大的小崽子们，她也生不出什么讨厌的心思。 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执行官除外。 以及…… 艾文很像德雷特，只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德雷特。 …… 当鹿祀说神之心在八重神子手里时，罗莎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质疑。 即便没有皮耶罗告知的消息，她也相信小兰丝洛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只是…… “姐姐，去鸣神大社。不要去天守阁。” 在鹿祀神色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时，罗莎琳看到了小家伙眼中的悲伤。 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她没有问出口，只是温和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放心，小兰丝洛。再等一段时间便好，姐姐很快就回来接你。 罗莎琳压下对鹿祀的不舍，转身离去。 …… 回到鸣神岛后，她第一时间造访了鸣神大社。 却在接待她的巫女口中得知这位宫司此时并不在神社。 无妨，当前最要紧的事只有取走神之心，小兰丝洛说过它在八重神子手上，那就等人回来便是。 没有见到人，罗莎琳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倒很耐心地留在了神社，大有不见到人不罢休的意思。 神社的巫女们有些发愁。好在没过多久，去捞旅行者的八重神子就回来了。 得知此事后，这位宫司大人吩咐巫女们照顾好空和派蒙，而后不紧不慢地去见了女士。 神社的会客室，两位女子相对而坐。 “哎呀，你是来拿神之心的？” 八重神子笑容戏谑，一下子就看穿了女士的来意。 “不过可惜呀，你来得有点晚了。”狐狸女人笑着摊开双手，“神之心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哦。” 现在不在，也就是说，之前神之心确实在八重神子手上。小兰丝洛手里的情报果然是对的。 罗莎琳理所当然地认为神之心被八重神子交给了雷神。 “既然如此，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女士慵懒地站起身，并不怀疑对方在说谎。蒙女皇恩典，他们执行官都有探知神之心的手段，除了末席没人会闭着眼睛盲掏。 八重神子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敞亮了，她也懒得再和对方虚与委蛇。十分干脆地选择了走人。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天守阁。 对于小兰丝洛的嘱托，罗莎琳只以为是小家伙担心自己跑空。况且之前小姑娘被稻妻外海的雷暴劈晕了，她也想和雷神算一算这笔帐。 她回到鸣神岛的据点稍作准备，向天守阁的将军递了次日将去造访的消息。 真有意思，稻妻非年非节的，居然在千手百眼神像旁边放起了烟花。 女士对这个遍地雷鸣的国度并没有多少好感，只站在窗边冷淡地看了一眼，便回头休息去了。 过早转开视线的罗莎琳并没有看到，在此时的窗外，正有一金发少年带着一个小精灵，躲避着天领奉行的追捕奔向木漏茶室。 …… 女士终究还是踏入了鹿祀所知的那个命运。 御前决斗战败，她确实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明明上次见面时，这个旅行者的实力还只是堪堪强过末席的程度。如今落败的人却变成了她。 当雷电将军拿着刀缓步走来时，罗莎琳心中对死亡这一件事感到了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抗拒。 她刚从融化的坚冰中取回最初的梦想，在记忆里翻出故人的模样。还有一个女孩在等她回去……她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然而人偶只是照着预定的程序继续逼近，无视了她所有的威胁话语。 这一刻，女士心中明白，她大概是无法活着离开此地了。那么…… 就算是死，她也要尝试一下夺取雷神的神之心。 雷电将军举起了刀。 一刀劈下，万籁俱寂。 金色的光芒乍然从罗莎琳身上迸发。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挡在她身前，将来自雷电将军的攻击尽数吸收。 恍惚间，空气中似乎有一瞬浮现了一个蓝发的身影。 “啪嗒。” 破成两半的布偶落到地上，露出了藏在其中的石珀芯子。上面还有少许仙家术法的痕迹残留。 雷电将军想必也未曾见过这个情况，但很快便根据程序给出了结果—— “神罚已经降下。你既然能够毫发无伤地承受，御前决斗之事便到此为止。” “而你，”雷电将军又看向旅行者，“我认可你作为胜者的荣耀。所以，我准许你站着离开天守阁。” 罗莎琳愣愣地看着地上残破的布偶。 作为方才直面攻击的人，她能感受到更多东西。斩向自己的一刀并不是被布偶挡下，而是由石珀中所携带的术法转移走了。 既然攻击并未被抵消，而是转移到了别处……那么真正被攻击到的，是谁？ 女士竭力转过身，试图向外跑去。 她现在必须去确认小兰丝洛的情况！ 然而尚未迈出几步，罗莎琳便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了。 在解封压制流火的寒冰后，她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败于旅行者，暂且打断了她外在的燃烧状态，内里却早已随着不息的流火化为虚无。 哪怕是冰之女皇在场，亲自用寒冰再度将火焰封禁，也只能稍稍延长她已走到尽头的生命罢了。 罗莎琳看着仅有几步之遥的大门，满怀着不甘与遗憾，最终闭上了眼。 好想再看一眼啊……几百年前的恋人；未被深渊浸染过的故乡；还有女皇陛下的梦想中，足够纯净的新世界…… 以及……那个笑容甜甜的小姑娘。 第228章 鹿祀，你蠢透了 “兰丝洛，你失约了。” 一片迷雾中，那个少年冷淡地看过来，眼神中只有漠然。 他垂头一按斗笠，带着手里的紫色棋子，毫无留念地转身走入黑暗中。 别走！ 鹿祀奋力去追，但这副躯体似乎回到了穿越之前的状态，没跑几步就开始抗议。 心口处激烈到似乎要破体而出的动静，仿佛正在大肆叫喊着危险。而她全然不顾，仍用一种全力奔跑的姿态向前冲去。 最终气短体僵，跌倒在地，而后无论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了。 感受着自身由内而外透出的虚弱，少女静静地躺在原地，注视着光消失的方向，没有再动。 她闭上眼，堵不住眼中早已蓄满的泪水。 “鹿祀，你好没用啊……” 不管在哪里，都好没用啊。 …… 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一眼就能认出属于尘歌壶里的房间。 还没等鹿祀看到人，耳边就响起赞迪克温柔平静的声音。 “醒了？别动，我去叫温迪过来。” 紧接着就是短暂而急促的房门开关声，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鹿祀不想动，看着天花板，迟钝地眨了眨眼，一下又一下。 当下全身遍布着一种无力感，似乎是抬起一根手指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房门再次打开。 赞迪克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抱了一把诗琴的温迪。吟游诗人在半开的门口处探头探脑，张望着门里的情况。 鹿祀缓慢地将视线转了过去。 和女孩对上视线，温迪有些心虚地笑笑，从门口一溜烟小跑到床边，开始检查起女孩的身体情况。 “嗯……嗯，恢复得还不错，再过两天就可以正常行动啦。” 对着鹿祀平静地望向自己的目光，温迪有些歉疚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兰丝洛，但是真让你用出那一招的话，你和稻妻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嗯。”鹿祀平静地应了声，用尚有些沙哑的稚嫩音色回他：“谢谢你阻止我。” “当时我在气头上，只想不管不顾地宰了雷电将军。但要是真的做到了，想必我事后也会后悔。” 温迪认同地应了声，笑笑没再说话。 他正是知道兰丝洛的性子，才会在发现事态不对之后及时出手阻止。 说完这件事，鹿祀又转动眼珠，看向旁边闭嘴充当背景的赞迪克。犹豫少顷，最后轻声确认起自己的内心猜测。 “散子哥……已经离开了？” 少年轻轻点头，而后取出一片木牌和一把刀，举到近前来方便女孩看清楚。 通往尘歌壶的洞天关牒。以及，笼钓瓶一心。 这两件当初由她送出的物品，在这种时候被她的挚友还了回来。 “这两件东西是他让阿列克谢和瓦雷拉转交给你的。还有一大堆小玩意，都装在一个盒子里面了。” 赞迪克的记忆力极好，轻松说出了之前跟着鹿祀去过神无冢的那两位讨债人的名字。并把和散兵有关的事都仔细交代了一遍。 “你之前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然后他把我锁在了房间外面。等反抗军的队伍闯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里面了。” “我从后门出去，就看到那两个人在不远处注意着这边，看清是我之后才拿着东西走过来。” 说到这里，赞迪克瞅了眼鹿祀的神色，确认她当下十分冷静，方才小声续上后文：“但是……他好像没给你留话。” 没有留话么…… 鹿祀眼眸低垂：散子哥的意思，究竟是“不必再交谈了”，还是“往后当面细聊”？ 应该是前者。毕竟她当初提议时是那么信誓旦旦，到最后却还是失约了。 “好，我知道了。” 苏醒过后又和人聊了会天，鹿祀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 于是她支撑着上身坐了起来，目光落到如今光芒异常暗淡的太刀上：“把刀拿来给我看看。” 在至冬的那些年她已经摸透了散兵的性子。 散子哥虽然嘴上说着讨厌这把刀，会经常拿这把刀斩杀魔物；但对它的保养也很上心，甚至准备了全套的工具。 上次见到这把刀时，它还在散发着一种自信的光芒。如今却成了这般风烛残年的模样。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从赞迪克手里接过笼钓瓶一心，鹿祀安静地翻阅起刀中意识的记忆，很快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就在散兵把刀交给下属之前，为了让它无力控制旁人逃走，这位执行官亲自动手，重创了刀中的意识。看他下手时的架势，似乎没有完全摧毁已是留情。 “……” 鹿祀默默把似乎在发抖的太刀收回自己的背包。 而后抬头看向守在床边的两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吗？” 温迪打量了一下女孩的神色，欣然答应。 “那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没那么着急，交给我们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赞迪克的衣领子就往外拽。后者不大乐意被拖着，加快步伐也跟着出去了。 房门一开一关，房间内再度陷入了寂静。 鹿祀静静地蜷缩起身子，改为双手抱膝的姿势。在一片冷清中安详地感受着自己那不存在的体温。 陷入回忆中的女孩忽然微微睁大了眼，从背包中存放珍贵物品的地方取出一只赤红色的蝴蝶。 这是……曾经在她前往沙漠之前，罗莎琳姐姐送给她防身的东西。 上面还保留着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识，经久不散。 女孩看着指尖轻轻扑扇翅膀的火蝶，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空，再次听到了当年那声语气温和的嘱咐。 「“这是姐姐给你的祝福。如果旅途中遇到什么危险，就把它丢出去。知道了吗？”」 这是……姐姐给的，祝福…… 女孩忽然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许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一声似狂喜似哀泣的自嘲。 “鹿祀，你真是……蠢透了。” 第229章 收拾 「亲爱的女皇陛下： 我是兰丝洛。很抱歉第一次给您写信，是为了告知一些不好的消息。 女士死了。如果您当初承诺我的那些条件还生效的话，请让我加入愚人众，由我来接替她的位置。 此外，就在不久之前，散兵从鸣神大社的宫司手中拿到了神之心，而后不知所踪。 或许他正在赶回至冬复命的路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此恳请您予以信任，将追回神之心的任务交由我全权负责。 篇幅有限，琐事冗长。其余的一应等我回到至冬，再细细同您讲述。 此致，兰丝洛向您问好。」 —— 女士的死讯是瞒不住的。再加上散兵失踪的消息也被有心人传出，往常听命于这两位执行官的部分先遣队开始感到不安。 就在这等紧要关头，鹿祀以最快的速度收服了两位执行官的直系下属。最新的命令和消息层层传递，使兵士们“要被抛弃了”的错觉消退了不少。 “务必通知到当前能联系上的每个先遣队，让他们把负责的事务，正在做什么以及进度都用尽可能简单的措辞概括一遍。” 稻妻城的据点内，鹿祀坐在女士曾使用的书房中，冷静地接连下达命令：“有明确任务指示的可以继续任务，和后续安排出现冲突的任务全部暂停。” “还有，曾经听令于博士的小队，在阶段性任务结束后，全部恢复待令状态……” “目前就这些，我希望能尽快看到我想要的东西。还有问题吗？” 几个下属摇摇头，心中写满了钦佩。 他们原本还担心让兰丝洛大人来接手遗留事务会不会太过勉强，现在看来实在是多虑了。能被女皇陛下给予执行官同等地位的人，自然也会拥有执行官该有的能力。 ——担心的人中以女士的下属占了大多数。毕竟在罗莎琳身边的时候，鹿祀总是表现得如同寻常的活泼少女。 而在散兵身边跟得足够久的人，都已经在过去见识过兰丝洛大人处理信息的能力。此刻也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惊讶。 总之，对于这位熟悉的新上司，他们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现在就开始行动。”鹿祀神色冷淡，保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几位下属恭敬应是，退出房间开始分头行动。 其他人都走光后，鹿祀稍稍松下气势，后仰靠在椅背上。又揉了揉太阳穴：“安茜蕾娜。” “我在，大人。”门口传来应答。随后，身形高挑的女人从门外走进，恭顺地向女孩见礼：“您有什么吩咐？” 安茜蕾娜名义上是罗莎琳曾经的生活助理，实际大部分时间都在负责和鹿祀有关的事务。安排见面的时间和当天的餐点，偶尔帮给兰丝洛大人准备惊喜的女士大人打掩护…… 她足够忠诚，与罗莎琳也有着还算亲密的感情。因此在得到女士的死讯后，相比于其他人的无措，安茜蕾娜表露出了更真切的悲伤。 “把这里收拾一下。” 短暂的放松过后，鹿祀跳下椅子，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轻轻叹息：“在巴尔泽布反应过来之前，所有明面上的愚人众都要撤出稻妻主城。” 真是有趣，上一次看到这些布置，还是达达利亚在璃月惹事的时候。没想到如今她也要指挥下属这么做了。 或许可以去问问璃月那边的负责人，讨教一下经验？ ……算了，据说他们当时愁得焦头烂额，想必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鹿祀心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手上自发动作，和安茜蕾娜一起收拾起书房里的东西。 温迪帮她转移巴尔泽布那边的注意力去了。顺利的话，天领奉行被发落了都不一定会轮到愚人众…… 赞迪克在壶里给孩子们进行愚人众入职的紧急培训——虽然不是真的要入职。 在得知兰丝洛姐姐的决定后，孩子们并没有提出任何抗议，反而都想要在她身边帮忙。赞迪克虽然是个编制模糊的切片，但愚人众的一些基础信息已经刻在常识里了。这时候正好够用。 从等级划分来看，约书亚的地位应该和执行官心腹差不多。不过这一支直系小队并没有从属队伍，在传令的任务上，他们没有别人好用。 ——所以鹿祀早早地就派约书亚去离岛再次笼络人心去了。 女孩在脑海中复盘着计划，检查是否有疏漏，没有注意到自己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只圆润可爱的机关团雀。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造物，鹿祀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在把团雀拿到手里的瞬间，女孩就已经回过了神。 看着眼睛被刻意画成笑眼的可爱机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拨动了一下团雀的某只爪子。 很快，记录在其中的内容被播放了出来。 “罗莎琳姐姐最好啦！” “最喜欢的人当然是姐姐！” “兰丝洛今天也有在好好爱惜身体哦~” 小团雀绘声绘色，情感丰富地把当初学会的话语念了出来。乍一听，很难相信这些话是由机关合成的，反倒会觉得它们来自以前的鹿祀。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鹿祀心中有数，自己当时赶制的闲聊机关，连正常聊天都勉强，更没有加装什么说话语气的系统。有的只是学舌功能自带的记录语速和轻重音罢了。 所以，是罗莎琳姐姐一遍又一遍地琢磨，最后才调整出这些和她说话语气一般无二的“录音”。 “女士大人很喜欢这个机械团雀。” 看见鹿祀捧着东西愣在原地，安茜蕾娜小声开始介绍起来：“大人平时不允许任何人碰的。只实在没有空闲的时候，才会让我帮她安置一下。” 说起这个闲聊机关，安茜蕾娜很快想起另一件事。 她短暂回忆过后，从手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木头盒子，轻轻地放到书桌上。 “这个……是女士大人为您准备的回礼。她让我们瞒着，到时候可以给您一个惊喜。” 现在送礼的人不在了。安茜蕾娜希望，至少兰丝洛大人要收到这一份心意。 虽然……礼物还差一小部分才算完工。 女士大人之前都计划好了。拿到神之心后，在这里把礼物的最后一点做完，然后去接兰丝洛大人并送上这个惊喜……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很周全。 鹿祀抱着机关团雀，轻轻打开了面前的木盒。 第230章 清理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摞着一套象棋。由成色极好的石珀雕制，镶以墨色与红色的宝石作为区分；宝石的拼接处光滑无比，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用心的打磨。 棋子的大小想必也经过考量，如今孩童模样的鹿祀正好可以轻松抓握。拿在手里微沉但不过重，手感绝佳。 最上面放了一颗尚没来得及镶嵌宝石的棋子。鹿祀细看了一下，是红方的「士」。 “……” 少女面无表情地盖上盒子。 “既然是姐姐准备送我的礼物，那我便自己拿着了。时间有限，继续收拾。” “是。” ……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在影向山山脚，偏近绀田村的方向，鹿祀指挥众人建立起一个新的据点。 因为赶时间的缘故，新的据点除了保密性以外，别的条件都算不上好。不过，一想到被其他执行官团宠的兰丝洛大人都没发表意见，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过于简易的据点。 据点建成后不久，至冬那边送来了冰神的回复。 女皇接受了鹿祀的请求，封她为新任的第八席执行官，称号「隐士」。授封仪式将在她回到至冬后补办。 鹿祀看完信件，缓慢长出一口气，懒散地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我是新任第八席的事，你们在把信送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是的，「隐士」大人。”负责送信的下属恭敬地回答她，“我们都收到了新的指令。” “现在这样，终于算是名正言顺了……” 鹿祀垂眸托腮，低声自语。转眼看到门外正快步走来的约书亚，她迅速调整好状态，挥手屏退了送信人。 “兰丝……抱歉，隐士大人。” 约书亚熟练地关上房门，回身向鹿祀见礼，随后很快说起自己查到的东西。 “与我们断联的小队一共有三支，其中两支都出现在了荒海一带，有一队至今不知去向。” “此外，鸣神大社一带还有几位精英不曾复命，似乎他们有另一个人在指挥。属下能力有限，无法追查出幕后之人。” 说到这里，约书亚很是羞愧地把头埋低了一些。 兰丝洛大人是出于信任才把排查内鬼的任务交给他的，结果他却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鹿祀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眼眸微阖，简单梳理记忆过后，便知道大概是哪件事了。 “我知道了。你找两个实力强些的人，最好是壁炉之家出身，明晚跟我一起行动。现在，回去休息。” 约书亚微有些惊诧，但很快压下心中的疑问，低头应是后退了出去。 兰丝洛大人手眼通天，这么安排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身为下属，只需听令行事就好。 房间内再次留下鹿祀一个人。 女孩支着脑袋稍作思考，取出洞天关牒敲了敲，把赞迪克从壶里召了出来。 舍生忘死版的毕功一役透支了更多力量。因此，如今的她仅有恢复力异于常人，实力只能算作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就连把人从壶里拎出来这点仙力都用不出了。 大概是考虑到她算个病号，赞迪克这段时间也表现得耐心了很多。 少年人乖巧地站在鹿祀身边，用上往日不曾有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家师父。语气也颇为和煦：“什么事？” “明晚有个行动，你跟着。” 简洁地交代完任务后，鹿祀的眼神闪了闪，忽然又补上一句：“准备点折磨人但不致死的药剂，可能有用。” 赞迪克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也没有多问，点头将这件事应下。 “好。” “没别的事了，回去。” “行。” 赞迪克进了壶，鹿祀继续看起手下人交上来的汇报。 仅有翻页声的房间内，一只火晶蝶不知何时出现在女孩的手指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 影向山中，神社附近一个偏僻的鸟居处。 柳达希卡有些犯愁。 她如今以“玄冬林檎”的身份在鸣神大社潜伏，平时只需要做一些收集情报之类的任务。然而最近这段时间，任务方针突然变得狠辣起来。 她知晓自己不应该违抗命令，但又有些狠不下心。 正好今天是和“老师”例行会面的日子，柳达希卡决定再稍微争取一下，或许能用迂回一些的方式完成任务呢？ “柳达希卡。”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立刻抬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她的老师正沉着一张脸朝自己走来。 “啊，老师您来了……”柳达希卡有些心虚地朝对方问好。 看上去资历要深一些的中年人没有多说废话，单刀直入地说起今天的正事：“我让你办的事，现在都做得怎么样了？” “对不起，老师。我才刚取得终末番那边的信任，贸然做出和之前不符的事情，可能会让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份失去价值……” 柳达希卡短暂躲闪了一下眼神，随后神色真诚地开始解释起来。 她壮着胆子提出自己的诉求：“所以，能不能换个不容易被察觉到的方式？” 中年人不悦地皱起了眉。 “已经给了你不少时间了，现在连最基本的行动都做不到吗？你要知道，女士已经死了，仆人大人随时都可能让我们从稻妻撤离。” 他的语气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意：“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可不是为了将来空手而归，去大人那里请罪的。” “最后再给你一点时间。如果不能取得那两位终末番成员的信任，你自己想好该怎么谢罪！” 中年人最终气势汹汹地扔下了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去。 刚踏出一步，四周忽然亮起青色的光芒。再定眼一看，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风墙包围。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什么人？！” “不好意思，你们没有时间了。” 冷淡而凉薄的童音落下，风元素织成的屏障裂开一条缝隙。 浅蓝色头发的女孩由温和的风旋托着，轻盈地落到地上。女孩的身后，还有一赤红眼瞳的蓝发少年，以及两个身着标准制服的愚人众成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例行汇报的时间居然真的没改。” 落地后，鹿祀抬眼看向身体紧绷的二人，唇角微勾。看不出笑意，反而更添了几分冷意。 “我该说你们是足够忠诚呢，还是自大又愚蠢呢？” 第231章 你死不成 叶菲——也就是先前命令柳达希卡的中年人，在见到同样是愚人众的制服后，心中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听到鹿祀带着讽刺语气的笑问，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够了，不管你是谁，就算是执行官大人也无权插手我们的任务。” 叶菲傲气又自信地揣起双手：“因为我们是直属于仆人大人的行动小组。你们是谁的下属？像个新兵一样的鲁莽无礼，说出你们的名字。” 鹿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嗤的一声哼出冷笑：“你？直属仆人？” “阿蕾奇诺会有你这样的手下，那还真是掉档次。” 女孩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叶菲的神色：“嗯？怎么露出了这副表情？莫非你口中的「仆人大人」另有其人？” “那咱们就没办法好好聊了。” 鹿祀随意地做了个手势，跟在她身边的三人立刻有了动作。 赞迪克快速接近，在人反应过来之前下了他的邪眼。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十分默契地直接把人按得跪在了地上。 “柳达希卡。”鹿祀抽空看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少女，“他是叛徒，你现在还不是。” “——但如果你想要去帮他，就和他一样了。” 见对方依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女孩眯了眯眼，说出另一件事：“卡塔琳娜和我提起过你。” “她如今在璃月执行任务。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可以把你也调到璃月去。” 在这件事上，鹿祀还真没有说谎。 当时达达利亚打着勘探层岩巨渊的幌子让她帮忙造百无禁忌箓，虽然当时质疑了，但事后还是造了一堆护身符，跑去给那些兵士每人发了一个。 在正式开始下洞前，鹿祀坐在人群中和他们聊了一阵。 否则她也不会对游戏里的寥寥数语记得这么清楚。 听到好友的名字和现状，柳达希卡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但她还是保留着谨慎，看着鹿祀，带着些恭敬地开口询问：“您是？” 见对方还算明事理，鹿祀的神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些许，温声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新上任的第八席执行官，隐士。如今正在处理一些偷吃主人家粮食的老鼠。” 说着后面那句话的同时，女孩冷淡地把目光瞥到叶菲身上。 后者尚且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听到鹿祀的自我介绍后眼中露出一丝恍然，随后便立刻开始挣扎。 虽说是挣扎，但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能逃离，带着些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接替了女士的新任执行官，我没记错的话，女士曾经很喜欢把你带在身边？” “你居然还提到了阿蕾奇诺，果然你和她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兰丝洛大人，踩着女士的尸骨上位的感觉如何？” 说完最后一句话，叶菲下意识地想控制邪眼自我了断，忽然反应过来他的邪眼从一开始就被缴了。 正要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脖颈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首先出现的便是无力感，使他无法再进行先前的动作。不到几秒钟后，男人的脸一阵扭曲。 赞迪克眼疾手快地卸了叶菲的下巴，又灌进去一管试剂。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下来，直接将惨叫声压在了男人的肺里，使他只能神色痛苦地小声呜咽。 ……哦，脱臼的下巴也还没安回去呢。 鹿祀冷淡地挥了挥手，押着叶菲的二人默默松开钳制退到一边。放任地上的人蜷缩起身子，连满地打滚了力气都没有，只能颤抖着发出怪异的哀嚎。 鹿祀有些不满地扫了眼赞迪克：“我让你动手了吗？” 后者憨厚地挠挠头，刚想解释他是在阻止这个人自裁，就听见女孩语气冷淡地追加了一句：“吓到柳达希卡怎么办？” 赞迪克：…… 柳达希卡：……谢谢，但我是旧壁炉之家养出来的孩子，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 鹿祀不知道柳达希卡此时的心理活动，平静地给了对方一个联系地址，让她把手头的任务收拾干净，然后过去报到。 少女也知道自己杵在这里不是个事，自觉地接下命令离开了。 待人走后，鹿祀凑近了些许，欣赏起叶菲当下痛苦的模样。忽而转头问起赞迪克：“你给他用的什么？他现在清醒吗？” “一点驯化后的魔神残渣，外加哑药。”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放心，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他意识模糊。” “行。”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鹿祀转回脑袋。她稍稍倾身，将自己和叶菲之间的距离更拉近了些许。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的话。 “能仅凭三言两语激怒我，也算是你的本事。” 说是这么说，但女孩在说这话时依旧语气平静、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怒意。 只有站在旁边的赞迪克无端打了个寒颤。 鹿祀仍旧在很平静地朝地上那……一摊人，陈述现状：“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动用那些过于凶残的手段，因为人类血呼啦擦的样子很丑。” “但你非要体验一下，也不是不行。” 女孩招手示意赞迪克过来搭把手，帮自己把人按住，而后掌心亮起白光。 她目前仙力亏空，好在记忆之魔神的权能可以使用。倒也足够了。 “看好了。” 鹿祀一边介绍一边抬手演示，小巧白净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叶菲的头上：“在对方极度不配合的情况下抽取记忆，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男人脸上本就痛苦的神色变得愈发狰狞。 旁人看着一派平和，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能感觉到，自己的脑中似乎突然被怼进了无数个钻头。 他想挣扎，想惨叫；更想一头撞死在地上，好结束这剧烈且漫长的痛苦。他甚至祈祷脑中的钻头可以化为实形，以最快的速度绞灭他的意识。 这种兼具虚幻与真实，似乎能够深入灵魂的痛苦，是叶菲从未体验过的。 鹿祀不慌不忙地提取出一只灰蒙蒙的记忆方块，而后当场读取了其中的内容。 空气安静了几秒，期间只有叶菲不间断地小声呵着漏风般的哀嚎。 几秒钟后，女孩从记忆中脱离出来，看向地上那人的目光中带上了如有实质的杀意。 鹿祀闭了闭眼，收敛起身上骇人的气势，恢复到原先平淡的模样。 女孩声音极轻地给出一道指示。 “小赞，把这个人拿去玩……别让他死了。” 第232章 再访天守阁 鹿祀在叶菲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时常会想要了解哥哥过往的经历。 过去每次问起来的时候，德雷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只挑了一些和兄弟姐妹们相处时的趣事，绘声绘色地同她讲述。 训练的生活艰苦，鹿祀是有想象过的。她也不希望德雷特回顾那段痛苦的回忆。所以，每次聊到关于过去的事，两人都会很默契地绕开这个话题。 如今从叶菲的记忆中窥见曾经那个壁炉之家的光景，对德雷特的成长环境有了更多的了解。鹿祀才知晓：自己以前的那些猜测，不过只是囿于眼界的过家家罢了。 可惜现在知道得再多也没用了。 —— 得到鹿祀的准许后，赞迪克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哐当哐当地将人五花大绑，带进壶里去了。 壶外，鹿祀也没有急着离开。 她就地坐下，没用多少时间便写出一副表格。上面记录了一些人名、地址还有身份。 做完这件事后，女孩把表格递给了今天跟过来两位下属，低声命令：“去找。” “名单上的这些人，画过圈的交给赞迪克处理。其余几人由你们联系，如果有谁抗命不遵，直接以叛徒论处。” 两位下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但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犹豫，十分干脆地点头应是。 …… 回到据点时，已有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少年坐在了客厅里。在一群兵士紧张的注视下，他怡然自得地把玩着桌子上的摆件。 看到这位客人，鹿祀身上冷沉的气质缓和了些许。 女孩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戒备，散开各自活动。而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温迪对面的位置安静地喝了起来。 见鹿祀回来了，温迪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同样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慢悠悠地说起来意。 “听说稻妻周边的雷暴又不老实了，旅行者可能会去一心净土里找影。你要不要过去看看热闹？” “没时间，没兴趣。” 女孩神色冷淡地婉拒了这个提议。 “诶——”温迪并不意外，却没有就这样放弃的意思：“别急着拒绝嘛。” “虽然有我掩护，但愚人众在稻妻还是很不受欢迎的。如果你能趁这个机会和影说开了，你的手下也就不用再小心行事了，对？” 鹿祀面无表情地掀眉抬眼：“你好像很希望我去找她？” 吟游诗人眨了眨眼，用那双好看的眸子眼巴巴盯着对面的女孩，眼中写满了期待。 “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 喝完手里已经凉透的茶水，鹿祀轻轻放下杯子，给出自己的最终决定：“不过，我可以再去一趟天守阁。” 说这话时，女孩指尖出现了一只闪烁着莹润光芒的赤色晶蝶。 和曾经刚到鹿祀手里那时候不同，如今的晶蝶似乎汲取了上好的花蜜，原本外表普通的火蝶如今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宝光。 看火蝶亲昵地依附在女孩指尖的姿态，似乎已经初具灵性。 垂眸注视停留在指尖的火蝶，鹿祀的神色温和了几许。 虽说复活之法仅需一缕意识就够了，但若是能在姐姐去过的地方收集到更多的残念，想必也能让她更早些活过来…… 既然如此，去一趟天守阁也无妨。 见到女孩手中好似拥有智慧的蝴蝶，温迪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几秒钟后，他讶然睁大双眼。 “诶？这是……罗莎琳的灵魂？” 下一秒鹿祀便蜷起手指，将火蝶拢在手心里缩回怀中。 “不给。” 见到女孩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温迪有些无奈地笑笑：“别那么紧张，我这不是没找你要嘛。” 得了温迪的保证，鹿祀方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放任火蝶飞出。而后见它先是飞到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而后调转方向落在肩头。 看着女孩脸上无悲无喜的神情，心思细腻的吟游诗人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兰丝洛，想哭的话可以哭一会哦。我帮你把声音挡住，保证不会让别人听到的。” 然而鹿祀只是平静地扫了温迪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我要是真哭起来可不是‘一会儿’能解决的事，容易耽误正事。” 温迪：……好，果然很有你的风格。 —— 不久之后，天守阁。 仗着温迪的身份之便，二人很轻松地进到了将军所在的内殿。 而此时的雷电将军正在机械地踱着步子，在偌大的厅堂里反复绕圈。 察觉到来人，外在的人偶将目光转了过来，携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擅闯此地者，应立刻抹除。” 空气安静了半秒。 没等鹿祀做出反应，雷电将军又自言自语般地否决了这个条例。 “不行，使用武力，是被禁止的事项。” 鹿祀冷眼看着现在被指令绊住的人偶，忽然转头询问同伴：“我可以趁她现在不能动武，把她斩了吗？” “——！！！冷静啊兰丝洛！” 温迪悚然看向身边的女孩，完全不敢把她说出口的话当作玩笑来看待。甚至已经伸出胳膊打算阻拦了。 ——刚和门口的守卫掰扯半天才进来的空和派蒙，进门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鹿祀想斩了将军的暴言。 “欸，温迪，兰丝洛，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我刚才眼花了呢。” 派蒙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主动向二人打起了招呼。 空则是意思着警惕了一下，没在鹿祀身上感觉到敌意，也就收起了架势，和这两位意料之外的熟人问好。 原本冷清的大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雷电将军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烦躁：“怎么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都回去，休要干扰我的修养。” 空、派蒙：？ 现在这个是将军？人偶也需要静养吗？ 鹿祀面无表情。趁着旅行者他们在和雷电将军掰扯的功夫，默默在地脉里翻找起女士残余下来的意识。 又几句话后，影终于察觉到客人的到来，把他们拉进了一心净土。 是岁，引辞朝暮，天下大吉 是在时间线上的特殊番外。 大过年的，先不发刀。 （所以这就是你身为作者却带头搞剧透的理由？） ——以下正文—— 海灯节将近，原本就热闹的璃月港更添了几分喜庆的节日氛围。 今年海灯节的主题是河……海灯。对，就是漂浮在海面上的那种祈福花灯。 为了能让人们愉快且安稳地赏玩海灯，七星特意和某位隐居市井的手艺人合作，在港口的海面上搭了一个靠海水就能亮的巨型花灯。 哈，你问来往的商船怎么办？放心，璃月港又不是只有一个码头。 这不，正好一艘从至冬而来的游轮，完全没有受到巨大花灯的影响，安稳地停到了港口。 甫一停稳，便有一橘色头发的青年匆匆下了船，身边还跟着个模样与他相似的男孩。 “真是不错，今年也顺利赶上了。” 青年站在港口，欣赏着海面上的花灯，很是欣慰地叉腰笑笑。 随后，他又转头开始叮嘱身边的男孩：“托克，等下见到哥哥的朋友，不要直接扑上去。那样会吓到她的。” ——没错，匆忙从至冬赶到璃月的这位，正是前不久刚回至冬和家人过完年的至冬使节，达达利亚。 拗不过自家弟弟的好奇心，他最终还是把托克也带来了璃月，一起过海灯节。 当然，这次是递交过报告的。 男孩眼眸晶亮，十分开心地点点头：“哥哥放心，托克会和朋友讲礼貌的！” 时间尚早，达达利亚先带着自家弟弟去港口逛了一圈。男孩在海灯节的各个活动摊位前玩得不亦乐乎。 —— 海灯节最热闹的地方除了港口，还有不卜庐。 不必担心，并非是什么烟花燃放不当造成的烧伤。而是璃月人在高兴的时候，往往会管不住嘴。 所以海灯节期间，总是会有因为积食或者吃错东西的病人前来就诊。 “好了，这些药带回去，要按时服用。往后记得把菜做熟了再吃。” 药庐门口，一位眉眼温婉的女子把前来就医的患者送出门，随后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云秀。” 喊她的人是一个眼瞳有些奇特的娇俏少女，虽然看上去年龄不大，但人们投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尊敬。 “长生小姐！” 看清来者，云秀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长生同样笑着，欢快地和众人挥挥手，而后走进了不卜庐：“听说你们这边忙不过来啦，我来搭把手。” “你们这些家里不在附近的，赶紧回去准备过节。” 少女笑着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同伴：“我这次把朋友也带过来了，在哪都能过。” 不卜庐的人都见怪不怪，毕竟每年都要来这么一遭。 所以包括云秀在内的几个人也没有推拒，又在药庐里忙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去了。 —— 海灯节值守的千岩军是轮班制，今年正好是忠义轮休。 所以在城里各处忙碌的一家三口，最晚回来的反而是德……不对，如今的德雷特，用的仍旧是璃月的名字，志远。 忠义和云秀看着急匆匆赶回来的儿子，二脸惊奇。 “你这是……刚从总务司回来？” “兰兰呢？” “是啊……”志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乖巧回答：“天叔他老人家打算在这两年把位置丢给我，今年就已经让我上手操办了。” “钟离先生带兰兰去「闲人居」了，现在……” 话到一半，他先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在回来路上了。” 「闲人居」是旧时代仙人们如今的避世居所，距璃月港尚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至于山高路远到绝云间的地步。 而事实也正如志远所料。待他在厅堂歇下，又喝过几口茶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刚坐下没多久的青年又跑去开门。 门外，薄荷色头发的少年牵着一个玉雪可爱的蓝发女孩，局促又含蓄地笑着，抬手和志远打招呼。 “呃……嗨？我能顺便在你家蹭顿饭吗？” ——众所周知，赞迪克自古以来就是璃月的仙人。 嗯，定海平天真君亲封的。 ……虽然人们可能大概已经不记得定海平天真君是谁了。 “哥哥！” 在赞迪克和志远打招呼的时间里，兰丝洛已经欢快地扑进自家哥哥的怀里。 后者温和地笑着，从臂弯里挖出沉甸甸的小团子，装作教训般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一会不见重了这么多，晚饭还吃不吃得下呀？” “当然吃得下！”小团子笑容灿烂，“兰兰吃多少都没问题的！” “你啊……” 志远有些无奈地轻点女孩鼻尖，而后又转头看向赞迪克。 “你也是，这几年有多热闹你又不是没见过，什么时候少了你那一副碗筷？” 赞迪克无辜地眨眨眼：“好像，是没有诶。” 志远保持着一手抱小团子的姿势，走出门外顺便关了大门。 “走，我爸妈和伊泽他们已经在「玉兰筑」那边开始准备了。” 「玉兰筑」是七星专门送给兰丝洛的小院子。小团子平时会和志远他们一起生活，不过偶尔有节日庆祝、好友聚餐之类的活动，还是在玉兰筑这边比较方便。 伊泽是几年前来到璃月的须弥人。听说他是家里出了些变故，所以离了故乡来到这边定居。 此外还有艾芙珊和谢莉妲，二人的经历和伊泽差不太多。 总之，在璃月定居后，每年的海灯节他们都会主动来玉兰小筑帮忙。顺便和兰丝洛一起吃饭。 —— 临近傍晚，达达利亚终于带着意犹未尽的弟弟，敲响了玉兰筑的大门。 前来开门的是位高挑的金发女子。 罗莎琳看看达达利亚，又看看跟在旁边的托克。考虑到有孩子在场，最终没有用上太过扎人的语气。 “终于到了啊。你小子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准时了。” 面对这位眼熟的红裙女子，达达利亚也没有和人吵架的意思，只挠挠头不说话。 院子里，温迪正在逗小团子。 结果没玩几下就被哥伦比娅气呼呼地抱走了。 小小的一团兰丝洛，缩在哥伦比娅怀里，看到门口的客人后笑着抬手指向那边。 “达，达……达达，鸭鸭！” 原本笑着正要和女孩打招呼的达达利亚表情一滞，随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兰……是达达利亚啊喂！” “唔？达达咿呀？” 小团子撑着自己的下巴，表情无辜。 不用怀疑，她就是故意的。小兰丝洛早就过了吐字不清晰的年纪。 达达利亚郁闷，但是无计可施。遂抱起跟在自己身边的托克，举到小团子跟前。 托克：啊？ “兰兰，这是我弟弟托克，你们差不多大，可以一起玩。” 对上热情男孩好似在发光的眼神，兰丝洛感到了一丝不妙。下一秒便将脸蛋埋进了哥伦比娅怀里。 哥伦比娅：…… 达达利亚：…… 托克：…… “哥哥，兰兰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听到自家弟弟的灵魂质问，达达利亚尴尬地打着哈哈：“没有，怎么会呢。兰兰只是比较害羞而已。” “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去帮忙。今年还有其他客人要来。” 罗莎琳轻揉小兰丝洛的脑袋，同时开始支使起达达利亚。 “枫丹的那位大明星今晚会在海面上演出，她特意提了想跟审判官一起过来陪兰兰吃饭。” “七星和志远都已经答应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志远在把兰丝洛托付给玉兰筑的各位客人后，又得匆忙赶去璃月港城门口接人。 ——然后枫丹最高审判官被钟离半路拐到闲人居聊天去了。 好，本来就是芙宁娜想来，那维莱特只是被厄歌莉娅和芙卡洛斯推出来玩儿的。 两位旧时代水神的观点相当一致，就是“你丫别成天埋在卷宗里了，出趟远门散散心情”。 ……扯远了。 总之没人反对那维莱特中途改道的决定，芙宁娜也跟着志远进了专属于兰丝洛的小院子。 然后她和之前抵达的几位客人一样，对着小团子又抱又蹭的，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好在兰丝洛也很喜欢芙宁娜，对来自美少女的贴贴没有任何意见。 …… 饭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街道上装点的灯笼也亮起了欢欣与喜乐的暖光。 不过在临近港口的区域，灯火却显得有些昏暗。 有稍暗的街灯相衬，海面上漂浮的花灯此刻成了流动的星河，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拼凑出节庆意味十足的绝美景象。 时间正好。芙宁娜盛装出场，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翩然起舞，为璃月的节日送上来自异国的祝福。 在观赏视角绝佳的位置，兰丝洛由哥哥姐姐们轮流抱着，一同欣赏海上的美景。 当海面上的舞蹈进入尾声时，越来越多的花灯带着人们的期待被放进水中，整齐地向海中的巨大花灯汇聚。 提前安置在码头的烟火升空，在天空中绽出灿烂的火华。 女孩抬头仰望，满天的炫彩光焰映照在兰丝洛眼中，也照亮了她脸上比烟花更明媚的笑容。 “海灯节快乐！” ——题外话—— 因为本篇番外部分设定涉及剧透，所以本章中的一些问题就暂且不作回复了。 企鹅查找：43，23，57，669 彩蛋章 读者点梗 梗源来自： 饴村乱数 是荷华不是荷花 长卿之名 ——分界线—— 1鹿祀把多托雷切片（物理） 在某次比较过分的研究结束后。大抵是因为超额得到了想要的数据，多托雷的心情很好。 所以他问了兰丝洛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鹿祀看着面前的乌鸦面具，没有多作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我能把你片了吗？” “？” 多托雷起初并没有理解鹿祀的意思，从胸腔中哼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想法都说了，鹿祀也不介意和他解释清楚：“我听说过一种刑罚，叫凌迟。” “就是从人身上一刀一刀把肉剐下来，就像片板鸭一样；剐到足够的刀数，那个人才会死。我对这玩意挺感兴趣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说到这里，鹿祀看向多托雷的眼神都变得情真意切了不少：“所以，你愿意让我来试一试吗？” 毫无科研精神，全是私人恩怨。 多托雷能看出小姑娘就是单纯的想刀一刀他，因此也没打算拿自己手里的那堆素材来搪塞。稍作考虑后，欣然同意了。 “可以。” 语气中莫名的宠溺惹得鹿祀一阵恶寒。 于是，几分钟后…… 女孩拿着崭新的解剖刀，和刚褪下上衣的多托雷大眼瞪……面具。 “你等一下。” 鹿祀转身出门，把守在门外的德雷特给喊了进来。 “德雷特，来教教我。切在哪些位置痛苦且不致死？” 德雷特：？ 多托雷：…… 果然全是私人恩怨啊。 多托雷笑容温和，情绪稳定：“关于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来问我。” “作为一个实验品，”鹿祀头也不抬地怼他，“你说的话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德雷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分析出当下的局面是鹿祀要刀多托雷。因此很乐意给女孩出谋划策。 这厢德雷特刚讲解完一些不容易失血的部位，那头多托雷的声音就幽幽飘了过来。 “兰丝洛，我的身体机能并不会因为简单的失血而停止运作，你可以放心动手。” “你早说啊。” 鹿祀果断而干脆地终止了学习。转手从背包里捞出之前用绝云椒椒做的辣酱，倒了一点在托盘上，拿刀蘸了又蘸。 德雷特：“噗。” 博士大人，能让我们家阿祀拿辣酱招待你，你面子还挺大的嘛。 当然这个不是他能说的。 多托雷：…… 刀锋抵上似乎泛有光泽的肌肤，眼看着就要切下。鹿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多托雷问了一句—— “1000-7等于多少？” “？” “别管那么多你答就是了。” “……哦，”多托雷猜到了什么，温声提议：“如果你担心我无法保持清醒的话，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身体构造……” 鹿祀诡异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期待。就好像他等着和人说这个话题很久了。 一切可能让多托雷高兴的话题，她都不想聊。所以…… “其实我也未尝不懂如何给狗绝育。” “？！” 没等多托雷做出反应，德雷特倒是先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就要去夺鹿祀手里的刀子。 “大人！这种脏活交给我来就好了！” 多托雷看着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决定了对他躯体的处置，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下：“兰丝洛，这并不是我们约定好的项目。” “此外，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还想继续，需要尽快了。” “知道了。” 鹿祀翻了个白眼，小声碎碎念：“其实我也不闲，还不是每次都随叫随到……” 博士微笑不语，静静地注视着女孩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第一刀下去，察觉到多托雷没什么反应后，鹿祀悄摸着用了点「记忆」的权能。 当然，不是记录这种血呼啦嚓的场面的。她没那个癖好。 鹿祀只是在记录每一刀下去时多托雷的感受，并把记忆施加在下一刀上。 几刀过后，博士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哈，你似乎动用了一些额外的手段？” 目前尚在可以忍受的阶段，多托雷耐心感受了一下，发觉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居然是记忆的权能吗？有趣。” 鹿祀不吭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万一这老登吃不消要阻止她呢？能多切一刀是一刀。 可惜动用权能操刀极其耗费仙力，叠到128层之后就没法再继续了。鹿祀只能保持着最大层数多剐几刀。 不过仅仅维持权能就省力多了。女孩也得以分出心思来和多托雷掰扯。 遂扭头看了眼表情已经不再淡定的某人：“有趣是？那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感受哦。” 她刚才心思都放在多托雷身上，自然没有忽视在某个瞬间骤然紧绷起来的肌肉。 诶嘿，他感觉到痛了，他开始抖了…… 可惜鹿祀身为一个新手，经验和精力都有些不足。在杂乱无章地把多托雷的一条胳膊分离成白骨和肉泥后，女孩打了个呵欠。 嗯，有些困了。 鹿祀遗憾地把刀子丢进托盘。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她看向多托雷，发现对方也正在端详着自己。而且嘴角还勾着一丝新奇又欣慰的弧度—— “看来我之前错估了你的性格，想不到你居然能对这种画面接受良好……” “不，你想多了。”鹿祀冷漠地反驳他，“我只是单纯对你有种报复的快感而已。” 啧，虽然把这人胳膊片了，但看他这样子，并没有多大成就感呢。 …… 那天之后，鹿祀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见到这个切片。 啊，或许是本尊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 ——分界线—— 2温兰联手勇闯晨曦酒庄 “欸——这位好先生，不要那么绝情嘛。我真的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啦！” “天使的馈赠”酒馆里，格外熟悉的一幕正在上演。 面对温迪的死缠烂打，查尔斯表现得尤其淡定：“不好意思，本店还有一些不含酒精的饮品，你可以尝试一下。” 温迪瘪瘪嘴，转头看向一旁边喝苹果酿边看戏的鹿祀。 “兰丝洛，你看他——” 鹿祀：？找我干嘛我也买不到酒啊。 对上吟游诗人那双可怜巴巴的好看眸子，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抱任何期待地帮忙说情。 “那什么……反正你们酒馆都让我喝饮品了，就顺便给我的朋友上一杯蒲公英酒嘛。” “财大气粗的迪卢克老爷应该没有这么小气？” 可惜查尔斯并没有被这么简单的激将法打动，仍旧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最终鹿祀打包了一瓶饮料，跟垂头丧气的温迪一块儿离开了酒馆。 看着少年郁闷的模样，鹿祀很是不理解：“你说你何必呢？我那又不是没有存货。” “你不懂。” 温迪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用小皮鞋一下一下地踢着路上的石子：“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们不正经的风神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嗖地蹿到鹿祀跟前，再次用上亮晶晶的眼神。 “兰丝洛，既然酒馆都对你开放了，要不我们直接去酒庄自取？” “迪卢克老爷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对？” “……”鹿祀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默默拉开了和温迪之间的距离。 “他会不会介意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介意的。” 风神不死心，风神撒娇：“呜，兰丝洛——” “……别用那个眼神看我，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事实证明，心地善良的少女在小少年的卖萌攻势下撑不过三个回合。 不过，纵使如此，鹿祀还是一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人。 所以，她决定…… 先给迪卢克发一封预告函。 「尊敬的暗夜英雄： 我们将在明天夜里取走您存放在酒窖的美酒，请您这两天务必去“天使的馈赠”当值，给我们创造取酒的机会。感谢。 ——匿名鹿人留」 匿名了，但约等于没匿。 傍晚时分，这张预告函被封装在信封里，送到了迪卢克的办公桌上。 当天夜里鹿祀就和温迪潜进了酒庄。 通知归通知，但是兵不厌诈。总不能真的等迪卢克布置好了再开始搞事。 计划到当前这一步进行得还算顺利。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兰丝洛。” 摞满发酵桶的地下室里，温迪小小声地征询同伴的意见。 “你说我们直接把桶搬走会不会太困难了？酒庄里应该还有分装好的存货……” “嗯，应该有。不然去隔壁看看？” “好主意，走走走……” 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哪个小毛贼敢来晨曦酒庄偷东西。所以，除了入口处的值夜人，地下酒窖是没有专人看守的。 鹿祀和温迪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间，回到了走廊。然后…… “阿嚏！可恶，为什么酒窖里会有猫啊——啊秋——” 对于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巨大声响的同伴，少女有些惊恐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抱起脚边的小动物逃之夭夭。 ——对，用瞬移的。 “欸？！兰丝洛你倒是带上我啊！” 当温迪打完喷嚏回过神来时，他的好同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有一个听到动静的管理者提着灯出现在楼梯口。 …… 轻手轻脚地把猫放下后，鹿祀终于想起了被自己丢在酒窖里的同伴。 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笑，转头回去接人。 于是，几分钟后。 晨曦酒庄门口，赶回来的鹿祀和出门查看情况的迪卢克面面相觑。旁边杵着一个刚被放开的风神大人。 “……我以为你们会遵守信里约定好的时间。” 迪卢克面色冷淡地揣手手。 鹿祀尴尬笑笑：“其实我打算玩个出其不意来着。” “呜呜呜兰丝洛你终于想起我了……” 温迪泪眼汪汪地扑向鹿祀，好似在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结果扑到一半就被迪卢克拎着后衣领揪住了。 迪卢克：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这货居然就是蒙德的风神。 鹿祀：看在蒙德这么多年风调雨顺的份上，你就让让他。 二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眼神交流。几秒钟后，迪卢克松了手，放任温迪继续奔向鹿祀。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完这句话，酒庄的主人转头看向管家，小声交待了几句。后者连连点头。 不多时，管家搬着一小箱精品酒走了过来。 “兰丝洛。” 听到迪卢克用严肃的语气叫自己，鹿祀险些下意识来了个立正。 少女眨眨眼，继续听他的后文。 “这些是送给你的。你可以自行处理。” “要是想在天使的馈赠里喝酒，请你换一副能令人信服的外表。” …… 好，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温迪还是喝到晨曦酒庄出产的好酒了。 此外，鹿祀顺便给哥哥姐姐也带了两瓶。 ——分界线—— 点梗番外暂时告一段落，想要探听更多内部消息，请前往企鹅。 并在搜索栏输入43,23,57,669 第233章 我与鸣神辩永恒 鹿祀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空和派蒙与雷神一阵寒暄，温迪也凑上去打了招呼。 而后，影将目光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孩：“兰斯洛特，许久不见，你……” “我现在叫兰丝洛。” 鹿祀冷淡又疏离地打断了影想要开启话题的举动。她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像是想要强调什么似的，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我叫兰丝洛，同时也是愚人众新上任的第八席执行官，「隐士」。” “啊！” ——对于鹿祀的这番话，其他人还未做出反应，派蒙最先表达了震惊。 随后她立刻察觉到自己表现得过于一惊一乍了，赶忙压低声音和身边的旅行者吐槽：“虽然很意外，但好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鹿祀装作没听到派蒙的小声哔哔，仍旧面无表情地继续划清界限。 “从立场上来看，我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值得叙旧的。” 影对兰斯洛特印象不深，如今听女孩这么说，本就找不到话题的她索性不找了。 她就着鹿祀的说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巴巴托斯担心你。”说这话时，女孩面不改色：“我正好在收集女士的残魂，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见鹿祀毫不留情地就把自己推出来，温迪尴尬笑笑，顺着话题继续唠了下去：“啊对，主要是海外的雷暴更吓人了。” “我不敢就这么顶着雷暴回去，只好过来找你啦。” 派蒙赶紧趁这个机会表示了他们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来的。 雷电影：……？ 巴巴托斯，你一个风神会害怕区区雷暴？还有，她的子民居然对她这么没有信心？ “不用担心，只是操作失误而已。之后我调整一下将军就好。” 听到这个答案，派蒙下意识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外面的将军坏掉了呢……” 影只能认真地和他们解释是自己禁用了将军的大部分功能。至于原因…… “我说过，有关稻妻的「永恒」，我需要再好好想想，思考需要时间。但将军仍然在运行原来的规则，在我想清楚之前，不能容许将军继续犯错。” 派蒙不理解，遂和影又进行了一番关于将军运作机制的讨论，最终得知暂时禁用某些功能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小派蒙遗憾地点点头：“……好，那你的思考有进展了吗？” “还是老样子。”影老实回答，“虽然看到了前进的方向，但矛盾依旧存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鹿祀忽然在此时开了口。 “既然如此，不妨让我来给你展示一些和「永恒」有关的画面。” “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女孩闭目凝神，很快在手上凝聚出一个灰色的记忆方块。方块的颜色似乎充斥着时间缓流感，光从外表来看就很永恒。 而后，鹿祀冷漠地把这块“记忆”往前一递。 影将信将疑，考虑到多一个参考项也是好的，还是接受了来自鹿祀的记忆。 记忆中的内容是女孩的一段想象，描绘了一个完全静止的稻妻。 街道上的行人与摊贩，水中的游鱼，空中的飞鸟；都在鹿祀的记忆中，被定格在了同一个瞬间。 毫无生气，就像是一座被石化了的死城。 因为记忆太过真实，导致影下意识以为这就是稻妻的现状。 她几乎是瞬间就冷下了脸：“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何必用这等咄咄逼人的姿态质问我呢？”面对雷神的杀意，鹿祀丝毫不为所动：“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永恒么？” 女孩稍稍仰头，不带任何情感的双眸淡然直视影的眼睛，生生将对方汹涌的怒焰磨灭了些许。 鹿祀继续用平稳到近乎非人的声线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所追求的永恒，‘让时间长河忽视稻妻流淌而过’，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如此。” “还是说……”至此，女孩毫无波澜的声线终于带上了些许讥讽的语调：“你认为那些寿命于此世不过是须臾的人类，可以效仿你的方式获得永恒？” 女孩猛地朝旁边抬手一指，看上去颇有让人“滚出去”的既视感。 而她后来所说的话也带着这种意思。 “但凡你去外界看一眼，你就会发现，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你自己。这个国度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速度继续前进。” 听鹿祀这么说，影也反应过来了。 外界的稻妻并没有变成记忆中所展现的模样，她先前所看到的只是女孩用特殊手法所造的逼真幻象。 细想起来，幻象中稻妻子民的服饰也和她记忆中的有些出入…… 或许真的如兰斯……兰丝洛所说，她应该去外界看一看了。先看清稻妻如今的模样再做考虑，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鹿祀并不在意雷电影都想通了些什么，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讥嘲—— “和它们相比起来，你那维持永恒的办法，实在是幼稚到令人发笑。” （经常和鹿祀交流诗歌文化的）温迪震惊侧目：我可没教过这么犀利的言辞，兰丝洛你哪学的？！ 现场的气氛短暂地陷入一片死寂。 最终旅行者无奈叹气：“既然这样，不如出去走走。” “啊，对哦！”派蒙很快反应过来，“让大家见到将军还健康，外面的猜测和谣言就都会不攻自破了！” 听到空和派蒙的提议，影似乎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三人就这个话题开始聊上了。 温迪看看鹿祀，又看看旅行者那边，还是没敢过去凑热闹。 鹿祀看着聊得正欢的三人，嗤然一笑，一个转身，径直离开了此地。 影：？ ——她是怎么做到在我的一心净土里来去自如的？ “诶——兰丝洛！等等我啊——” 温迪赶忙去追。 …… 离开天守阁后，鹿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赞迪克从壶里喊了出来。 “小赞，你帮我去抓几个人……” 女孩压低声音，简略地描述了任务。而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少年。 赞迪克自信点头：“我明白了，放心！” 第233章 我与鸣神辩永恒 鹿祀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空和派蒙与雷神一阵寒暄，温迪也凑上去打了招呼。 而后，影将目光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孩：“兰斯洛特，许久不见，你……” “我现在叫兰丝洛。” 鹿祀冷淡又疏离地打断了影想要开启话题的举动。她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像是想要强调什么似的，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我叫兰丝洛，同时也是愚人众新上任的第八席执行官，「隐士」。” “啊！” ——对于鹿祀的这番话，其他人还未做出反应，派蒙最先表达了震惊。 随后她立刻察觉到自己表现得过于一惊一乍了，赶忙压低声音和身边的旅行者吐槽：“虽然很意外，但好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呢……” 鹿祀装作没听到派蒙的小声哔哔，仍旧面无表情地继续划清界限。 “从立场上来看，我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值得叙旧的。” 影对兰斯洛特印象不深，如今听女孩这么说，本就找不到话题的她索性不找了。 她就着鹿祀的说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巴巴托斯担心你。”说这话时，女孩面不改色：“我正好在收集女士的残魂，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见鹿祀毫不留情地就把自己推出来，温迪尴尬笑笑，顺着话题继续唠了下去：“啊对，主要是海外的雷暴更吓人了。” “我不敢就这么顶着雷暴回去，只好过来找你啦。” 派蒙赶紧趁这个机会表示了他们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来的。 雷电影：……？ 巴巴托斯，你一个风神会害怕区区雷暴？还有，她的子民居然对她这么没有信心？ “不用担心，只是操作失误而已。之后我调整一下将军就好。” 听到这个答案，派蒙下意识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外面的将军坏掉了呢……” 影只能认真地和他们解释是自己禁用了将军的大部分功能。至于原因…… “我说过，有关稻妻的「永恒」，我需要再好好想想，思考需要时间。但将军仍然在运行原来的规则，在我想清楚之前，不能容许将军继续犯错。” 派蒙不理解，遂和影又进行了一番关于将军运作机制的讨论，最终得知暂时禁用某些功能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案。 小派蒙遗憾地点点头：“……好，那你的思考有进展了吗？” “还是老样子。”影老实回答，“虽然看到了前进的方向，但矛盾依旧存在。” 一直默不作声的鹿祀忽然在此时开了口。 “既然如此，不妨让我来给你展示一些和「永恒」有关的画面。” “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女孩闭目凝神，很快在手上凝聚出一个灰色的记忆方块。方块的颜色似乎充斥着时间缓流感，光从外表来看就很永恒。 而后，鹿祀冷漠地把这块“记忆”往前一递。 影将信将疑，考虑到多一个参考项也是好的，还是接受了来自鹿祀的记忆。 记忆中的内容是女孩的一段想象，描绘了一个完全静止的稻妻。 街道上的行人与摊贩，水中的游鱼，空中的飞鸟；都在鹿祀的记忆中，被定格在了同一个瞬间。 毫无生气，就像是一座被石化了的死城。 因为记忆太过真实，导致影下意识以为这就是稻妻的现状。 她几乎是瞬间就冷下了脸：“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何必用这等咄咄逼人的姿态质问我呢？”面对雷神的杀意，鹿祀丝毫不为所动：“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永恒么？” 女孩稍稍仰头，不带任何情感的双眸淡然直视影的眼睛，生生将对方汹涌的怒焰磨灭了些许。 鹿祀继续用平稳到近乎非人的声线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所追求的永恒，‘让时间长河忽视稻妻流淌而过’，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如此。” “还是说……”至此，女孩毫无波澜的声线终于带上了些许讥讽的语调：“你认为那些寿命于此世不过是须臾的人类，可以效仿你的方式获得永恒？” 女孩猛地朝旁边抬手一指，看上去颇有让人“滚出去”的既视感。 而她后来所说的话也带着这种意思。 “但凡你去外界看一眼，你就会发现，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你自己。这个国度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速度继续前进。” 听鹿祀这么说，影也反应过来了。 外界的稻妻并没有变成记忆中所展现的模样，她先前所看到的只是女孩用特殊手法所造的逼真幻象。 细想起来，幻象中稻妻子民的服饰也和她记忆中的有些出入…… 或许真的如兰斯……兰丝洛所说，她应该去外界看一看了。先看清稻妻如今的模样再做考虑，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鹿祀并不在意雷电影都想通了些什么，仍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讥嘲—— “和它们相比起来，你那维持永恒的办法，实在是幼稚到令人发笑。” （经常和鹿祀交流诗歌文化的）温迪震惊侧目：我可没教过这么犀利的言辞，兰丝洛你哪学的？！ 现场的气氛短暂地陷入一片死寂。 最终旅行者无奈叹气：“既然这样，不如出去走走。” “啊，对哦！”派蒙很快反应过来，“让大家见到将军还健康，外面的猜测和谣言就都会不攻自破了！” 听到空和派蒙的提议，影似乎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三人就这个话题开始聊上了。 温迪看看鹿祀，又看看旅行者那边，还是没敢过去凑热闹。 鹿祀看着聊得正欢的三人，嗤然一笑，一个转身，径直离开了此地。 影：？ ——她是怎么做到在我的一心净土里来去自如的？ “诶——兰丝洛！等等我啊——” 温迪赶忙去追。 …… 离开天守阁后，鹿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赞迪克从壶里喊了出来。 “小赞，你帮我去抓几个人……” 女孩压低声音，简略地描述了任务。而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少年。 赞迪克自信点头：“我明白了，放心！” 第234章 遗忿难消 目送赞迪克的背影消失在稻妻的建筑间，鹿祀悠悠然回头，看向后面追上来的温迪。 短暂沉默过后，她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鸣神大社去不去？” “一起去。” 温迪十分果断地应下了女孩的邀请。毕竟以兰丝洛目前的状态，他是真的不放心让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活动。 虽然风告诉他附近还跟着两个愚人众。 二人正要动身，鹿祀身侧忽然再次有了动静。 空气短暂扭曲了一下，随后少年的身形凭空显现，落到女孩身边。是艾文。 “？”鹿祀难得消去些冷漠的气势，新奇地扬了扬眉梢：“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她的印象里，艾文可不是喜欢往外跑的人。 “请放心，壶里一切都好。” 少年看清外界的状况后先是一怔，接着便温和地同鹿祀解释起来：“是赞迪克让我出来的。” “他说他领了任务，您的身边不能没人跟着。不过，既然有……呃，温迪先生在，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 温迪猛地背过身去。 「温迪先生」……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新奇了。 鹿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考虑到尘歌壶里的时间大概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平静地挥挥手，催促艾文回去休息了。 鸣神大社之行走得还算顺利。 鹿祀能明显察觉到神樱树中有什么东西和自己产生了共鸣，不过现在力量受限取不出来。她也不强求。 女孩顺便去抽签的地方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是柳达希卡，想必那姑娘后续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她没有求签。 温迪倒是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上去摇了一签，让有些暴躁的巫女姐姐丢出个纸条子。 “兰丝洛，你看，我今天的运势是末吉欸……” 少年哭唧唧地蹭到鹿祀身边，念起了刚到手的纸条子：“阴云密布，连自在的风都停止了流动……太不妙了，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冷静点，不是大凶。”鹿祀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头架子，“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把签文挂那去。” 温迪看到有虚无缥缈的荧光从鸣神大社的某些位置飞出，融入女孩手中光芒柔和的火晶蝶，最终还是默默闭了嘴。 现在时机不太妥当，要是继续吵嚷下去他就真的「末吉」了。 …… 从山上下来后，温迪没有继续久待，打算蹭着最近一趟去至冬的商船回蒙德。 鹿祀没有挽留，安排了人手和酒给他送行。 “各位——替我谢谢兰丝洛！” 绿色的吟游诗人趴在邮轮的栏杆上，朝着下方大喊大叫：“还有！告诉她欢迎再来蒙德玩啊——” 负责送行的几个下属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把话带到。 那家伙好像是风神来着？不管了，毕竟是隐士大人的朋友，什么身份都不奇怪。 —— 不久后，鹿祀大致安顿好手下的众多兵士。 而此时赞迪克也带回了关于任务的最新进度。 “师父，人抓到了。” 女孩在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到地上被捆成一串的几人，微微颔首：“去把约书亚他们叫进来。” “好嘞！” 赞迪克能听懂鹿祀的意思，顺便把职位上和约书亚平级的几人也一起叫进房间。 进了房间，看清地上几团“粽子”的容貌后，几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曾经跟随女士的副官嗫嚅着开口：“大人，容属下多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扎堆捆在地上的人她认识，对方同样是罗莎琳的下属，并且此人的忠诚一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看到这人捆在此处被问责，会有人不解也实属正常。 鹿祀神色淡然地从赞迪克手中接过瓷盏，用盖子撇去茶水表面的浮沫。 瓷器摩擦的细微声响刺激着在场者的神经。 “一言不发就擅自行动，而且还是去联系天领奉行……” 女孩凉薄抬眼，盖子阖在瓷盏上，发出轻轻一声“嗒”。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仅凭他做的这些事，就不是‘误会’能开脱的了。” 众皆震惊。 而被鹿祀点出罪名的男人沉默少顷，开始轻声解释起来：“……我认罚。但是请大人放心，属下只是想让稻妻的战争延长，好为女士大人报仇。绝对没有做出背叛的事。” 听到这个理由，站着的几个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既然他不是叛徒，那一切就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人跟在女士身边很久了，曾经也语气慈爱地和鹿祀打过招呼。在场者，尤其是罗莎琳的副官，并不希望他就这么被发落。 约书亚跟随鹿祀比较久，自认为比较了解这位大人的心思，最先上前一步。 “大人……” ——然而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女孩怼回来了。 “闭嘴，约书亚。” 鹿祀冷然扫过去一道眼风：“你没资格为他求情。” 约书亚默默闭了嘴。 他差点忘了，当初他是用德雷特的名字为自己求情，才能继续跟在兰丝洛大人身边的。 “报仇？” 鹿祀轻哼一声，掌心出现一只火蝶。 经过这几天的收集，火蝶的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明艳，还展现出了寻常元素生物没有的灵智。 女孩却不太满意，将火蝶接在指尖晃晃，而后目光瞥向地上的几人：“既然这样，我让你们去刺杀雷电将军如何？” 那名下属沉默了。但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考虑完成任务的概率。 指尖的火蝶将翅膀扑扇得更快了，看样子对女孩的提议并不赞同。 见此，鹿祀的眼神闪了闪，最终轻轻一挥手。赞迪克立即意会，上前给几人松了绑。还顺便扶了他们一把。 女孩随手把茶碗搁到旁边的桌案上，声音平缓地给出承诺：“你们的女士大人也是我至亲的姐姐，我不会让这件事轻易揭过的。” “只不过……你们似乎并不知道姐姐她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往后的行动你们不必参与了。” 鹿祀的目光扫过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几人，淡然地说出了最后的处置。 “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提交申请，把你们划归到公子的手下。” “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想必会理解你们的。” 第234章 遗忿难消 目送赞迪克的背影消失在稻妻的建筑间，鹿祀悠悠然回头，看向后面追上来的温迪。 短暂沉默过后，她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鸣神大社去不去？” “一起去。” 温迪十分果断地应下了女孩的邀请。毕竟以兰丝洛目前的状态，他是真的不放心让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活动。 虽然风告诉他附近还跟着两个愚人众。 二人正要动身，鹿祀身侧忽然再次有了动静。 空气短暂扭曲了一下，随后少年的身形凭空显现，落到女孩身边。是艾文。 “？”鹿祀难得消去些冷漠的气势，新奇地扬了扬眉梢：“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她的印象里，艾文可不是喜欢往外跑的人。 “请放心，壶里一切都好。” 少年看清外界的状况后先是一怔，接着便温和地同鹿祀解释起来：“是赞迪克让我出来的。” “他说他领了任务，您的身边不能没人跟着。不过，既然有……呃，温迪先生在，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 温迪猛地背过身去。 「温迪先生」……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新奇了。 鹿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考虑到尘歌壶里的时间大概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平静地挥挥手，催促艾文回去休息了。 鸣神大社之行走得还算顺利。 鹿祀能明显察觉到神樱树中有什么东西和自己产生了共鸣，不过现在力量受限取不出来。她也不强求。 女孩顺便去抽签的地方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人并不是柳达希卡，想必那姑娘后续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她没有求签。 温迪倒是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上去摇了一签，让有些暴躁的巫女姐姐丢出个纸条子。 “兰丝洛，你看，我今天的运势是末吉欸……” 少年哭唧唧地蹭到鹿祀身边，念起了刚到手的纸条子：“阴云密布，连自在的风都停止了流动……太不妙了，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冷静点，不是大凶。”鹿祀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头架子，“你要是真的不放心，就把签文挂那去。” 温迪看到有虚无缥缈的荧光从鸣神大社的某些位置飞出，融入女孩手中光芒柔和的火晶蝶，最终还是默默闭了嘴。 现在时机不太妥当，要是继续吵嚷下去他就真的「末吉」了。 …… 从山上下来后，温迪没有继续久待，打算蹭着最近一趟去至冬的商船回蒙德。 鹿祀没有挽留，安排了人手和酒给他送行。 “各位——替我谢谢兰丝洛！” 绿色的吟游诗人趴在邮轮的栏杆上，朝着下方大喊大叫：“还有！告诉她欢迎再来蒙德玩啊——” 负责送行的几个下属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把话带到。 那家伙好像是风神来着？不管了，毕竟是隐士大人的朋友，什么身份都不奇怪。 —— 不久后，鹿祀大致安顿好手下的众多兵士。 而此时赞迪克也带回了关于任务的最新进度。 “师父，人抓到了。” 女孩在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到地上被捆成一串的几人，微微颔首：“去把约书亚他们叫进来。” “好嘞！” 赞迪克能听懂鹿祀的意思，顺便把职位上和约书亚平级的几人也一起叫进房间。 进了房间，看清地上几团“粽子”的容貌后，几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曾经跟随女士的副官嗫嚅着开口：“大人，容属下多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扎堆捆在地上的人她认识，对方同样是罗莎琳的下属，并且此人的忠诚一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看到这人捆在此处被问责，会有人不解也实属正常。 鹿祀神色淡然地从赞迪克手中接过瓷盏，用盖子撇去茶水表面的浮沫。 瓷器摩擦的细微声响刺激着在场者的神经。 “一言不发就擅自行动，而且还是去联系天领奉行……” 女孩凉薄抬眼，盖子阖在瓷盏上，发出轻轻一声“嗒”。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仅凭他做的这些事，就不是‘误会’能开脱的了。” 众皆震惊。 而被鹿祀点出罪名的男人沉默少顷，开始轻声解释起来：“……我认罚。但是请大人放心，属下只是想让稻妻的战争延长，好为女士大人报仇。绝对没有做出背叛的事。” 听到这个理由，站着的几个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既然他不是叛徒，那一切就有商量的余地。 这个人跟在女士身边很久了，曾经也语气慈爱地和鹿祀打过招呼。在场者，尤其是罗莎琳的副官，并不希望他就这么被发落。 约书亚跟随鹿祀比较久，自认为比较了解这位大人的心思，最先上前一步。 “大人……” ——然而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女孩怼回来了。 “闭嘴，约书亚。” 鹿祀冷然扫过去一道眼风：“你没资格为他求情。” 约书亚默默闭了嘴。 他差点忘了，当初他是用德雷特的名字为自己求情，才能继续跟在兰丝洛大人身边的。 “报仇？” 鹿祀轻哼一声，掌心出现一只火蝶。 经过这几天的收集，火蝶的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明艳，还展现出了寻常元素生物没有的灵智。 女孩却不太满意，将火蝶接在指尖晃晃，而后目光瞥向地上的几人：“既然这样，我让你们去刺杀雷电将军如何？” 那名下属沉默了。但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真的在考虑完成任务的概率。 指尖的火蝶将翅膀扑扇得更快了，看样子对女孩的提议并不赞同。 见此，鹿祀的眼神闪了闪，最终轻轻一挥手。赞迪克立即意会，上前给几人松了绑。还顺便扶了他们一把。 女孩随手把茶碗搁到旁边的桌案上，声音平缓地给出承诺：“你们的女士大人也是我至亲的姐姐，我不会让这件事轻易揭过的。” “只不过……你们似乎并不知道姐姐她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往后的行动你们不必参与了。” 鹿祀的目光扫过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几人，淡然地说出了最后的处置。 “等事情结束后，我会提交申请，把你们划归到公子的手下。” “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想必会理解你们的。” 第235章 过往旧事还今我 鹿祀把跟随女士多年的老人“赶走”后，余下的几位心腹也明白了女孩的态度。 ——隐士大人并非是从前的兰丝洛大人了。她身边有更加合用的人手，虽愿意接手故人的旧部，但并不意味着需要的是故人的部下。 这件事后，曾经跟随散兵和女士的心腹减少了对鹿祀提供建议的行为。只在女孩需要的时候细致讲解。 对于手下人微妙的变化，鹿祀仿若未觉，仍旧在平静地进行每天的安排。 如今会用往常的态度和她相处的人只剩下赞迪克了。 即便是艾文他们，在出了尘歌壶之后，也换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程式化语气。 …… 近日里荒海那边的先遣队传回消息，说是神社下面那堆疑似神樱树根系的玩意有异动，询问她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同时冒险家协会也有消息传来。 鹿祀稍作回忆，很快便想起了大概是哪段剧情。 本来没打算去凑热闹，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东西和自己有关联。女孩想了想，最终还是抽时间亲自去了一趟。 到了地方，鹿祀和驻扎在此的先遣队聊了一会，了解到具体情况。 而后一转眼就看到旅行者那头显眼的金发正在山下远处的小道上移动。旁边还跟着一紫一白两个身影。 女孩眉头微蹙，不咸不淡地轻啧一声。 “通知附近的其他人，做好隐蔽。” 队长果断应是，随后立刻领着队友开始行动起来。 “小赞，带我下去。”鹿祀开始使唤起近段时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徒弟，“到那个树根的附近看看。” 赞迪克顺着女孩指着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知晓了目的地。 他轻轻抱起鹿祀，展开风之翼的同时驱动起元素力，不消多久便抵达了指定的位置。 落地后也不急着把人放下，而是驱动元素力挥出数道风刃，将不远处正在攻击树根的几只兽境猎犬绞碎。 做完这一切后，赞迪克才慢条斯理地挑了个干净的位置，把自家师父放到地上。 鹿祀走到树根破裂的位置，上手摸了一下。 “嗯？” 短短一个字音透露了她内心的疑惑。 错觉么？这些根系出现的异变，似乎是某些因果律混乱引起的。 ——不过它都是能守护稻妻的神樱树了，稍微沾点牛逼的属性也可以理解。 鹿祀默默想着，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仍旧不为所动。 “咦？还有其他人也在保护神樱树吗……啊！”派蒙最先注意到二人，飞近些距离看清楚后吓了一跳：“看戏的！” “是我。” 鹿祀收手转身，平静地朝来此的一行人点头致礼。目光落在影的身上时，没有多做停留便转到了别处。 眼下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在不至于见面就要打起来的程度。 派蒙最没有顾忌，率先把问题问了出来：“看戏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近闲来无事，所以到冒险家协会接了个委托。委托内容就是清理一些地方的魔物。” 鹿祀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个理由。说完后还坦然地看向旅行者：“怎么，你们不是因为这个过来的吗？” “呃……是哦。” 派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兰丝洛和愚人众一起出现的次数多了，她又忘了这个人还是位冒险家。 鹿祀并不打算和他们同行，正要再次开口告别，忽而察觉到身边的树根有所异动。 破损的根系中渗出雾气，随后在樱树与残垣交错的荒地上凝聚出人形。是一个用布料蒙住双眼的老者。 “你是……”影的眼中出现波动，犹豫着叫出久远过往的名字：“古山？” 古山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朝他记忆中的将军大人问好。 鹿祀安静地听他们交谈着五百年前的话题，和赞迪克站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默不作声。 话题说到一半，名叫古山的茶匠残魂忽然想起来要泡茶，却没能在手边摸索到泡茶所需的工具。 旁观的女孩默不作声地取出一套茶具，放到古山身旁的岩石上。瓷器与石头相碰，发出细微但足够引起盲人注意的声响。 而后，女孩又轻轻放下一罐茶叶，接着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 古山听到来自鹿祀的动静，有些疑惑。 “将军大人，您的这位朋友这就要走了吗？” 影默了默，最终选择根据原先的话题继续编下去：“没错，她是抗击魔物的主力，不能停留太久。” “这样啊……”古山虽有些遗憾，但也表示了理解：“好在现下茶具有了，那便让老夫为各位泡上几杯茶。” “说不定这也是老夫最后一次给将军大人泡茶了，哈哈……” 茶匠爽朗地笑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摸索着用陌生的茶具给客人泡茶。 —— 鹿祀沿着山路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迟缓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似乎蕴有一层紫色光华的影向山。 她立刻福至心灵，当即改变了行程。 “走，去鸣神大社。” …… 当旅行者见证了影将神樱树种在过去的稻妻，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们回到了当下的稻妻。 鸣神大社下方的山洞里，影和守在这里的八重神子还没来得及做一场久别重逢的叙旧；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鸟居中飞出，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山顶。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几人没时间细究飞出来的是什么，就都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追至鸣神大社时，他们终于看清了先前窜出去那道流光的真实模样。 一枚淡蓝色外壳的沙漏悬浮在女孩的手心；透过半透明的外壳，可以看到其中流转的亮紫色物质——如同雷元素般的颜色。 在沙漏入手的瞬间，鹿祀接收到了许多信息。 当她从一场朦胧虚幻的旧梦中回归现实、眼瞳恢复聚焦时，看到的便是追过来的一行四位。 面对几人微妙的表情，赞迪克下意识地就把女孩护在了身后。 鹿祀手指轻捻，将沙漏所粘带的梦幻花瓣收入背包。 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一握拳。掌中那犹如童话道具般的精致沙漏便散为淡紫色的星光，汇入女孩体内。 再然后原先不足五岁大小的女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数十厘米。 啊，还真是我的东西。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元素力，鹿祀后知后觉地如是想。 她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抬头看向雷电影，决定礼貌性地解释一下：“打扰了，这个好像是我的东西。” “它现在应该发挥完了自己的作用，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影从见到鹿祀能收起那个沙漏后就没有再怀疑。同时在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鹿祀并不在意旁人此刻都想了些什么，只态度冷淡地挥手作别，抓起身边的赞迪克传送离开。 是的，在收到来自沙漏的元素力后，她也恢复了些许可供驱使的仙力。 第235章 过往旧事还今我 鹿祀把跟随女士多年的老人“赶走”后，余下的几位心腹也明白了女孩的态度。 ——隐士大人并非是从前的兰丝洛大人了。她身边有更加合用的人手，虽愿意接手故人的旧部，但并不意味着需要的是故人的部下。 这件事后，曾经跟随散兵和女士的心腹减少了对鹿祀提供建议的行为。只在女孩需要的时候细致讲解。 对于手下人微妙的变化，鹿祀仿若未觉，仍旧在平静地进行每天的安排。 如今会用往常的态度和她相处的人只剩下赞迪克了。 即便是艾文他们，在出了尘歌壶之后，也换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程式化语气。 …… 近日里荒海那边的先遣队传回消息，说是神社下面那堆疑似神樱树根系的玩意有异动，询问她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同时冒险家协会也有消息传来。 鹿祀稍作回忆，很快便想起了大概是哪段剧情。 本来没打算去凑热闹，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东西和自己有关联。女孩想了想，最终还是抽时间亲自去了一趟。 到了地方，鹿祀和驻扎在此的先遣队聊了一会，了解到具体情况。 而后一转眼就看到旅行者那头显眼的金发正在山下远处的小道上移动。旁边还跟着一紫一白两个身影。 女孩眉头微蹙，不咸不淡地轻啧一声。 “通知附近的其他人，做好隐蔽。” 队长果断应是，随后立刻领着队友开始行动起来。 “小赞，带我下去。”鹿祀开始使唤起近段时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徒弟，“到那个树根的附近看看。” 赞迪克顺着女孩指着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知晓了目的地。 他轻轻抱起鹿祀，展开风之翼的同时驱动起元素力，不消多久便抵达了指定的位置。 落地后也不急着把人放下，而是驱动元素力挥出数道风刃，将不远处正在攻击树根的几只兽境猎犬绞碎。 做完这一切后，赞迪克才慢条斯理地挑了个干净的位置，把自家师父放到地上。 鹿祀走到树根破裂的位置，上手摸了一下。 “嗯？” 短短一个字音透露了她内心的疑惑。 错觉么？这些根系出现的异变，似乎是某些因果律混乱引起的。 ——不过它都是能守护稻妻的神樱树了，稍微沾点牛逼的属性也可以理解。 鹿祀默默想着，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仍旧不为所动。 “咦？还有其他人也在保护神樱树吗……啊！”派蒙最先注意到二人，飞近些距离看清楚后吓了一跳：“看戏的！” “是我。” 鹿祀收手转身，平静地朝来此的一行人点头致礼。目光落在影的身上时，没有多做停留便转到了别处。 眼下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在不至于见面就要打起来的程度。 派蒙最没有顾忌，率先把问题问了出来：“看戏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最近闲来无事，所以到冒险家协会接了个委托。委托内容就是清理一些地方的魔物。” 鹿祀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个理由。说完后还坦然地看向旅行者：“怎么，你们不是因为这个过来的吗？” “呃……是哦。” 派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兰丝洛和愚人众一起出现的次数多了，她又忘了这个人还是位冒险家。 鹿祀并不打算和他们同行，正要再次开口告别，忽而察觉到身边的树根有所异动。 破损的根系中渗出雾气，随后在樱树与残垣交错的荒地上凝聚出人形。是一个用布料蒙住双眼的老者。 “你是……”影的眼中出现波动，犹豫着叫出久远过往的名字：“古山？” 古山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朝他记忆中的将军大人问好。 鹿祀安静地听他们交谈着五百年前的话题，和赞迪克站在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默不作声。 话题说到一半，名叫古山的茶匠残魂忽然想起来要泡茶，却没能在手边摸索到泡茶所需的工具。 旁观的女孩默不作声地取出一套茶具，放到古山身旁的岩石上。瓷器与石头相碰，发出细微但足够引起盲人注意的声响。 而后，女孩又轻轻放下一罐茶叶，接着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 古山听到来自鹿祀的动静，有些疑惑。 “将军大人，您的这位朋友这就要走了吗？” 影默了默，最终选择根据原先的话题继续编下去：“没错，她是抗击魔物的主力，不能停留太久。” “这样啊……”古山虽有些遗憾，但也表示了理解：“好在现下茶具有了，那便让老夫为各位泡上几杯茶。” “说不定这也是老夫最后一次给将军大人泡茶了，哈哈……” 茶匠爽朗地笑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摸索着用陌生的茶具给客人泡茶。 —— 鹿祀沿着山路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迟缓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似乎蕴有一层紫色光华的影向山。 她立刻福至心灵，当即改变了行程。 “走，去鸣神大社。” …… 当旅行者见证了影将神樱树种在过去的稻妻，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们回到了当下的稻妻。 鸣神大社下方的山洞里，影和守在这里的八重神子还没来得及做一场久别重逢的叙旧；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鸟居中飞出，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山顶。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几人没时间细究飞出来的是什么，就都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追至鸣神大社时，他们终于看清了先前窜出去那道流光的真实模样。 一枚淡蓝色外壳的沙漏悬浮在女孩的手心；透过半透明的外壳，可以看到其中流转的亮紫色物质——如同雷元素般的颜色。 在沙漏入手的瞬间，鹿祀接收到了许多信息。 当她从一场朦胧虚幻的旧梦中回归现实、眼瞳恢复聚焦时，看到的便是追过来的一行四位。 面对几人微妙的表情，赞迪克下意识地就把女孩护在了身后。 鹿祀手指轻捻，将沙漏所粘带的梦幻花瓣收入背包。 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一握拳。掌中那犹如童话道具般的精致沙漏便散为淡紫色的星光，汇入女孩体内。 再然后原先不足五岁大小的女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数十厘米。 啊，还真是我的东西。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元素力，鹿祀后知后觉地如是想。 她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抬头看向雷电影，决定礼貌性地解释一下：“打扰了，这个好像是我的东西。” “它现在应该发挥完了自己的作用，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影从见到鹿祀能收起那个沙漏后就没有再怀疑。同时在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鹿祀并不在意旁人此刻都想了些什么，只态度冷淡地挥手作别，抓起身边的赞迪克传送离开。 是的，在收到来自沙漏的元素力后，她也恢复了些许可供驱使的仙力。 第236章 漂泊灵归故人后 天气尚好，琐事渐消。 鹿祀整理着自己的背包，突然注意到之前被她丢进来自愈的笼钓瓶一心。 看上去仍旧是恹恹的，但和上次见到它时相比精神了些许。 女孩提溜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太刀，短暂思忖后，决定趁现在有时间把它处理掉。 处理方式就是把它丢回一心传后人手里。 ——于是，当万叶在影向山下偶遇旅行者和派蒙、并同行一段路后，又“巧遇”了在这附近闲逛的鹿祀。 “万叶！” 女孩主动把人叫住：“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四处找你呢。” 而后，她像是才注意到枫原万叶的同伴，礼貌性地朝另外两位点点头：“派蒙，旅行者。好巧。” “好久不见，鹿祀。”万叶温和地同女孩打招呼，“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后者也不同他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有一件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在空和派蒙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鹿祀取出了光芒黯淡的笼钓瓶一心。 看清那把刀后，原本只抱着些好奇心的枫原万叶立刻集中了精神：“这把刀是……？” “应该是你祖辈留下的作品。” 女孩神色冷淡，毫无波澜地把笼钓瓶一心的过去陈述了一遍。 “……为了避免它再度控制凡人的心智逃脱，我朋友重创了其中的意识。” 说到这里，前情提要就算概括完了。鹿祀抬手将刀递了出去：“既然是一心传的东西，那么这最后的处置权理应交给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它在得知你接下了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后，可是非常迫切的想见一见你呢。” 近段时间里万叶早已习惯了旁人谈论他的“英勇事迹”，因此对鹿祀的揶揄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在经过了颇为认真的思考过后，轻轻握住了面前的刀柄。 或许是因为听过太多关于万叶的传说，也可能是因为鹿祀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站着；总之笼钓瓶一心并没有尝试控制持刀人的意识，只是将自己的执念与愿景传递了过去。 女孩眼眸微眯，见交出去的刀并没有妄动的迹象，眉头舒展松了口气。 “东西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再次观察过刀中残留的意念，确定了它不足以造成威胁之后，鹿祀便挥了挥手，与万叶等人告别。 而此时的枫原万叶仍旧保持着接过刀时的姿势，似乎是在消化脑海中的信息。 就在鹿祀转身将要离去时，背后的万叶终于理清了来自太刀的记忆和执念，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一下，鹿祀。” 女孩闻声停步回头。 万叶低头看看手中的笼钓瓶一心，没有再作犹豫，抬头向鹿祀发起挑战。 “你可以和我切磋一下吗？” 鹿祀：“？” 不仅仅是鹿祀头顶冒问号，旁边的旅行者和派蒙也对万叶的想法表示不解。 少年十分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我听旅行者说，你可以和将军大人战成平手。这把刀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我想让它看看，它和将军大人之间的差距。” “这样啊……” 鹿祀偏了偏脑袋，侧眼看向笼钓瓶一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和巴尔泽布一样，喜欢执着于那些虚幻的泡影。” “既然如此，那就来。” …… 鹿祀应下万叶的邀战后，一行人迅速转移到了附近方便打斗的空地。 场地中心，二人隔着一段距离分开站立，各自见礼。 “「一心传」后继者，枫原万叶。请多指教。” “摩拉克斯记名弟子，鹿祀。请。” 枫原万叶摆出一心传的起势，神色专注。并没有因为从鹿祀口中听到那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就失去斗志。 为了表示对这场战斗的尊重，鹿祀拿出了极少使用的试作斩岩。 花纹繁丽的古剑在女孩手中好似没有重量，只轻轻一挥就能划出一道剑气。 万叶没有同她客气，神色专注地躬身压刀，冲到近前来的瞬间就使用了「千早振」，动用提前积蓄好的力量跃上空中。紧接着就是一个下落攻击。 他们在开打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为了更还原一些，允许双方使用元素力。 万叶用的当然是来自神之眼的风元素。而鹿祀则会仅使用雷元素力与他对战。 鹿祀刚掌握雷元素力没多久，外加实力也未曾恢复，所以并不能很好地操纵这股力量。 因此，她没有选择和万叶的下落攻击硬碰硬，只脚踏雷光翩然而退，飘出攻击范围之。倏忽又闪现回来，趁人旧力已去新力未萌的时间里一剑刺出。 万叶匆匆抬刀格挡，在太刀里那些记忆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形势，和鹿祀有来有回地打上了几个回合。 几个回合后，鹿祀最终还是找到机会，一个狠手将人逼退。 随后便是剑花一挽，再劈下来时裹挟了声势浩荡的雷元素，乍看之下确实与无想一刀颇有些相似。 万叶回忆起自己当初帮旅行者接下那一刀时的感觉，带着同样的意志稳住身形，举刀迎了上去。 第236章 漂泊灵归故人后 天气尚好，琐事渐消。 鹿祀整理着自己的背包，突然注意到之前被她丢进来自愈的笼钓瓶一心。 看上去仍旧是恹恹的，但和上次见到它时相比精神了些许。 女孩提溜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太刀，短暂思忖后，决定趁现在有时间把它处理掉。 处理方式就是把它丢回一心传后人手里。 ——于是，当万叶在影向山下偶遇旅行者和派蒙、并同行一段路后，又“巧遇”了在这附近闲逛的鹿祀。 “万叶！” 女孩主动把人叫住：“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四处找你呢。” 而后，她像是才注意到枫原万叶的同伴，礼貌性地朝另外两位点点头：“派蒙，旅行者。好巧。” “好久不见，鹿祀。”万叶温和地同女孩打招呼，“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后者也不同他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有一件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在空和派蒙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鹿祀取出了光芒黯淡的笼钓瓶一心。 看清那把刀后，原本只抱着些好奇心的枫原万叶立刻集中了精神：“这把刀是……？” “应该是你祖辈留下的作品。” 女孩神色冷淡，毫无波澜地把笼钓瓶一心的过去陈述了一遍。 “……为了避免它再度控制凡人的心智逃脱，我朋友重创了其中的意识。” 说到这里，前情提要就算概括完了。鹿祀抬手将刀递了出去：“既然是一心传的东西，那么这最后的处置权理应交给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它在得知你接下了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后，可是非常迫切的想见一见你呢。” 近段时间里万叶早已习惯了旁人谈论他的“英勇事迹”，因此对鹿祀的揶揄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在经过了颇为认真的思考过后，轻轻握住了面前的刀柄。 或许是因为听过太多关于万叶的传说，也可能是因为鹿祀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站着；总之笼钓瓶一心并没有尝试控制持刀人的意识，只是将自己的执念与愿景传递了过去。 女孩眼眸微眯，见交出去的刀并没有妄动的迹象，眉头舒展松了口气。 “东西已经送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再次观察过刀中残留的意念，确定了它不足以造成威胁之后，鹿祀便挥了挥手，与万叶等人告别。 而此时的枫原万叶仍旧保持着接过刀时的姿势，似乎是在消化脑海中的信息。 就在鹿祀转身将要离去时，背后的万叶终于理清了来自太刀的记忆和执念，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一下，鹿祀。” 女孩闻声停步回头。 万叶低头看看手中的笼钓瓶一心，没有再作犹豫，抬头向鹿祀发起挑战。 “你可以和我切磋一下吗？” 鹿祀：“？” 不仅仅是鹿祀头顶冒问号，旁边的旅行者和派蒙也对万叶的想法表示不解。 少年十分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我听旅行者说，你可以和将军大人战成平手。这把刀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我想让它看看，它和将军大人之间的差距。” “这样啊……” 鹿祀偏了偏脑袋，侧眼看向笼钓瓶一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和巴尔泽布一样，喜欢执着于那些虚幻的泡影。” “既然如此，那就来。” …… 鹿祀应下万叶的邀战后，一行人迅速转移到了附近方便打斗的空地。 场地中心，二人隔着一段距离分开站立，各自见礼。 “「一心传」后继者，枫原万叶。请多指教。” “摩拉克斯记名弟子，鹿祀。请。” 枫原万叶摆出一心传的起势，神色专注。并没有因为从鹿祀口中听到那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就失去斗志。 为了表示对这场战斗的尊重，鹿祀拿出了极少使用的试作斩岩。 花纹繁丽的古剑在女孩手中好似没有重量，只轻轻一挥就能划出一道剑气。 万叶没有同她客气，神色专注地躬身压刀，冲到近前来的瞬间就使用了「千早振」，动用提前积蓄好的力量跃上空中。紧接着就是一个下落攻击。 他们在开打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为了更还原一些，允许双方使用元素力。 万叶用的当然是来自神之眼的风元素。而鹿祀则会仅使用雷元素力与他对战。 鹿祀刚掌握雷元素力没多久，外加实力也未曾恢复，所以并不能很好地操纵这股力量。 因此，她没有选择和万叶的下落攻击硬碰硬，只脚踏雷光翩然而退，飘出攻击范围之。倏忽又闪现回来，趁人旧力已去新力未萌的时间里一剑刺出。 万叶匆匆抬刀格挡，在太刀里那些记忆的帮助下勉强稳住了形势，和鹿祀有来有回地打上了几个回合。 几个回合后，鹿祀最终还是找到机会，一个狠手将人逼退。 随后便是剑花一挽，再劈下来时裹挟了声势浩荡的雷元素，乍看之下确实与无想一刀颇有些相似。 万叶回忆起自己当初帮旅行者接下那一刀时的感觉，带着同样的意志稳住身形，举刀迎了上去。 第237章 不憎不怨，不宁不悔 兵刃相接。 在短暂的僵持后，像是终于无法承受高强度战斗所带来的压力，笼钓瓶一心发出最后一声悲鸣，接着应声而断。 鹿祀眼疾手快地撤剑转身，把这一击落在了枫原万叶身旁的空处，使地面上留下一道剑痕。 随后女孩抬起了空闲的那只手，动用仙法将散逸出来的意识体收拢到一块，重新封存进太刀内部。 万叶稍默，冷静地走去捡起了断掉的那半片刀刃，又仔细地将断刀收拾好。最终十分坦然地说出了先前那场切磋的结果：“是在下输了。” 二人之间关系尚可，鹿祀也不吝啬于表达对万叶的欣赏：“你的武技和元素力都运用得很不错。” “只可惜武器不够顺手，没能发挥出一心传应有的实力啊。”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女孩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意有所指。 万叶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 方才在收拾断刀时，他有一瞬得以观看到笼钓瓶一心过往的记忆。 切身体会和听鹿祀讲述还是有所不同的。从记忆里，他看到了更早之前，这把刀被造出来之后的情景。 短暂的同频断开后，万叶又“听”到了来自笼钓瓶一心的请求。 或许称之为“夙愿”更恰当些。 刀身已毁，刀魂已残。就算有鹿祀帮忙聚拢了它的意识，也无法逆转它正在逐渐消散的事实。 在彻底消失之前，笼钓瓶一心希望能借万叶之手，将自己的刀身重锻，也好将一心传的锻刀术延续下去。 鹿祀早就知道结果，对此并不意外。她施加的术法足够刀中灵智再不死不活地坚持两三天，让它交代好后事绰绰有余。 万叶察觉到了女孩有离去之意，短暂思量后再度前踏一步：“鹿祀，可以请你再停留一会儿么？” “我还有个困扰了一段时间的问题，或许你能给我答案。” 虽说只是一个猜测，但枫原万叶看向鹿祀的目光却十分笃定，仿佛坚信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女孩歪头端详这位算是君子之交的朋友，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神温和地轻轻一点头：“好，你问。” “抵挡住将军大人那一刀时，我感受到了一道意念。” 万叶缓缓从束带上取下来自友人的神之眼。它如今仍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模样，好似一团凝为实质的迷雾。 少年看着掌心的物品，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疑虑：“它似乎是我那位友人曾经的梦想，并且……来源于这颗神之眼。” “你很敏锐。”鹿祀由衷地称赞了一句。她不着痕迹地瞥向不远处的旅行者，最终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人身上至少要有一样足够有价值的载体，天空才会降下神之眼。” “……算了。” 女孩忽然朝枫原万叶伸出了手：“把它借我一会儿。” 后者依言照做。 攥着手里灰蒙蒙的神之眼，鹿祀极轻极快地弯了弯眉眼，又在旁人看清楚之前恢复了寻常的冷淡表情。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送你一个礼物。” 她欣赏万叶的豁达，也欣赏友人的侠心；所以愿意亲手给这个故事写上稍好一些的结局。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灰败的暗淡神之眼重新亮起了紫光。虽然微弱，却没有再熄灭的迹象。 万叶猛地睁大了眼，一时间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接下那一刀时唤醒了他的执念，如今我用了些小手段，利用这丝执念稳定了他的意念。” 鹿祀风轻云淡地介绍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简单解释过后，女孩又把手中的神之眼往前一递：“带着他出去游历。” “去看看眼狩令废除后的稻妻，也可以去看……稻妻外面的世界。我想，这应该算是你们共同的志向。” 万叶轻轻点头，珍之重之地取回了光芒虽暗却长明不灭的神之眼。 他又看看手里的断刀，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还有一件事……” “它的上一任主人似乎和一心传有些渊源。以后如果有机会，烦请你为我引荐一下。” 还真是敏锐啊…… 对于万叶的这个请求，鹿祀没有给出答复，只垂眸低眉，轻飘飘地避开了话题：“往后有机会再说。” “愚人众那边还有不少事务等着我去处理，我不便久留。” 少女神色冷淡又理所当然地找了个告别的理由。当然，说出这句话也意味着她想和万叶划清界限了。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你的疑惑也解了，我也是时候走了……告辞。” 往后山高水长，最好无缘再见。 这一次万叶没有再拦。 他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奇怪，鹿祀的体型似乎比方才来时小了一些？是错觉么？ …… 稳定住愚人众内部的情势后，鹿祀收到了来自至冬女皇的亲笔信。 信中只有寥寥几言，全文也只围绕着一个核心意思—— 「这些天辛苦你了，先回至冬。」 女孩仔细地将信纸叠好收起，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啊，是该回一趟至冬了。 ———— 小剧场： 1 鹿祀：获得雷元素的加成后，我的移动速度也变快了。既然如此，我这个能增加跑图能力的技能就叫……「三千雷动」！ （bhi） —— 2 打架前：笼钓瓶一心 打架后：笼钓并\/瓦一心 （不好笑吗） 第237章 不憎不怨，不宁不悔 兵刃相接。 在短暂的僵持后，像是终于无法承受高强度战斗所带来的压力，笼钓瓶一心发出最后一声悲鸣，接着应声而断。 鹿祀眼疾手快地撤剑转身，把这一击落在了枫原万叶身旁的空处，使地面上留下一道剑痕。 随后女孩抬起了空闲的那只手，动用仙法将散逸出来的意识体收拢到一块，重新封存进太刀内部。 万叶稍默，冷静地走去捡起了断掉的那半片刀刃，又仔细地将断刀收拾好。最终十分坦然地说出了先前那场切磋的结果：“是在下输了。” 二人之间关系尚可，鹿祀也不吝啬于表达对万叶的欣赏：“你的武技和元素力都运用得很不错。” “只可惜武器不够顺手，没能发挥出一心传应有的实力啊。”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女孩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意有所指。 万叶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茬。 方才在收拾断刀时，他有一瞬得以观看到笼钓瓶一心过往的记忆。 切身体会和听鹿祀讲述还是有所不同的。从记忆里，他看到了更早之前，这把刀被造出来之后的情景。 短暂的同频断开后，万叶又“听”到了来自笼钓瓶一心的请求。 或许称之为“夙愿”更恰当些。 刀身已毁，刀魂已残。就算有鹿祀帮忙聚拢了它的意识，也无法逆转它正在逐渐消散的事实。 在彻底消失之前，笼钓瓶一心希望能借万叶之手，将自己的刀身重锻，也好将一心传的锻刀术延续下去。 鹿祀早就知道结果，对此并不意外。她施加的术法足够刀中灵智再不死不活地坚持两三天，让它交代好后事绰绰有余。 万叶察觉到了女孩有离去之意，短暂思量后再度前踏一步：“鹿祀，可以请你再停留一会儿么？” “我还有个困扰了一段时间的问题，或许你能给我答案。” 虽说只是一个猜测，但枫原万叶看向鹿祀的目光却十分笃定，仿佛坚信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女孩歪头端详这位算是君子之交的朋友，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神温和地轻轻一点头：“好，你问。” “抵挡住将军大人那一刀时，我感受到了一道意念。” 万叶缓缓从束带上取下来自友人的神之眼。它如今仍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模样，好似一团凝为实质的迷雾。 少年看着掌心的物品，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疑虑：“它似乎是我那位友人曾经的梦想，并且……来源于这颗神之眼。” “你很敏锐。”鹿祀由衷地称赞了一句。她不着痕迹地瞥向不远处的旅行者，最终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人身上至少要有一样足够有价值的载体，天空才会降下神之眼。” “……算了。” 女孩忽然朝枫原万叶伸出了手：“把它借我一会儿。” 后者依言照做。 攥着手里灰蒙蒙的神之眼，鹿祀极轻极快地弯了弯眉眼，又在旁人看清楚之前恢复了寻常的冷淡表情。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送你一个礼物。” 她欣赏万叶的豁达，也欣赏友人的侠心；所以愿意亲手给这个故事写上稍好一些的结局。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灰败的暗淡神之眼重新亮起了紫光。虽然微弱，却没有再熄灭的迹象。 万叶猛地睁大了眼，一时间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当初接下那一刀时唤醒了他的执念，如今我用了些小手段，利用这丝执念稳定了他的意念。” 鹿祀风轻云淡地介绍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简单解释过后，女孩又把手中的神之眼往前一递：“带着他出去游历。” “去看看眼狩令废除后的稻妻，也可以去看……稻妻外面的世界。我想，这应该算是你们共同的志向。” 万叶轻轻点头，珍之重之地取回了光芒虽暗却长明不灭的神之眼。 他又看看手里的断刀，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还有一件事……” “它的上一任主人似乎和一心传有些渊源。以后如果有机会，烦请你为我引荐一下。” 还真是敏锐啊…… 对于万叶的这个请求，鹿祀没有给出答复，只垂眸低眉，轻飘飘地避开了话题：“往后有机会再说。” “愚人众那边还有不少事务等着我去处理，我不便久留。” 少女神色冷淡又理所当然地找了个告别的理由。当然，说出这句话也意味着她想和万叶划清界限了。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你的疑惑也解了，我也是时候走了……告辞。” 往后山高水长，最好无缘再见。 这一次万叶没有再拦。 他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奇怪，鹿祀的体型似乎比方才来时小了一些？是错觉么？ …… 稳定住愚人众内部的情势后，鹿祀收到了来自至冬女皇的亲笔信。 信中只有寥寥几言，全文也只围绕着一个核心意思—— 「这些天辛苦你了，先回至冬。」 女孩仔细地将信纸叠好收起，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啊，是该回一趟至冬了。 ———— 小剧场： 1 鹿祀：获得雷元素的加成后，我的移动速度也变快了。既然如此，我这个能增加跑图能力的技能就叫……「三千雷动」！ （bhi） —— 2 打架前：笼钓瓶一心 打架后：笼钓并\/瓦一心 （不好笑吗） 第238章 风雪掩埋来时路 出发回至冬前，鹿祀把手下的几个小领导都集合到一块，然后刷地变出了人手一颗神之眼的孩子们。 就算是曾经见过艾文他们的约书亚几人，也被这等阵仗吓了一跳。 没等众人开口询问，女孩已经主动开始介绍起来：“他们是我的……助手。” 面对曾经带给自己痛苦回忆的愚人众，艾文几人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善的神色。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鹿祀身后，好似用身躯为女孩筑起了一道垣墙。 其余众人看看像是凭空出现的孩子们，又看看兰丝洛大人冷淡疏离的眼神，心中微妙地升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他们的预感就得到了应验。 “女皇陛下准许我来安排你们的去向。” 鹿祀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几人，将他们各自的神色尽收眼底，而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身边不需要太多人，有他们几个就已经够了。” “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心仪的去处，可以现在提出来，也方便我做安排。” 几名下属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为难。 要论心仪的去处，他们肯定是想继续跟随“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兰丝洛大人”的。虽然这位大人如今的性格变了很多，但在对待自己人时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 只是……看着曾经笑容甜软的女孩成为如今的「隐士」大人，他们在钦佩之余也有些心疼。 ——反正不想走就对了。 见几人俱是愁眉苦脸地互相传递眼神，鹿祀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考虑时间。 “没有的话，就先听一听我的安排，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 “约书亚。” 女孩首先报出了最常用的那位下属的名字。 “我把你们调到璃月的北国银行，附属于公子但不用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平时负责帮我管账。能接受吗？” 原本垂着脑袋等待“判决”的约书亚立刻就抬起了头，脸上是没藏住的喜形于色。 他还以为自己先前那番不知轻重地帮人求情的举动，在兰丝洛大人这里已经从“自己人”中分离出去了。 没想到大人依然愿意把他当成心腹。 “可以接受！”约书亚激动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为您带来更多的收益！” 听闻此言，鹿祀正要继续安排的动作一顿，并颇为一言难尽地看了约书亚一眼。低声做补充。 “……不得过分为难璃月七星。还有，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是！” 得到约书亚的保证后，鹿祀才放心地开始安排起下一个小队的去向：“安茜蕾娜，你……你们去蒙德待命。” “不是以「愚人众使节」的身份，而是用普通至冬人的身份，想办法在蒙德定居。方便后续为我提供一些情报。” 安茜蕾娜同样领命，并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什么神圣的职责。 鹿祀想了想，又在最后加上了一句听上去颇有些惊世骇俗的补充：“要是遇到问题，可以去找巴巴托斯。” “他扮成人类身份的形态你们应该在教堂门口见过，和外表一样好相处。” 听到这里，安茜蕾娜心中有些不太确定：和她们在教堂门口见过之后的巴巴托斯还能那么好相处吗？ 不过既然是兰丝洛大人的命令，那听就是了。 鹿祀还在继续说明：“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会提前告诉他，个中细节我也会亲自和他聊。” “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在蒙德城内定居就好了。” “是。” 布置完安茜蕾娜的去处后，鹿祀又准确地叫出了在场每一个小队长的名字，并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安排好了任务。 这次的会议结束，几个下属越发迷惑了：他们总觉得兰丝洛大人想要做些什么，但完全猜不出大人具体想做什么…… …… 海面上的航行难辨时日，唯有逐渐变化的天气提示旅人当前所在何方。 再次踏足曾经生活过的冰雪国度时，鹿祀后知后觉地发现它竟变得陌生而寒冷。 仿佛是看穿了女孩的想法，赞迪克在一旁适时给她盖上愚人众款式的披风。 纵使如此，鹿祀的身形依旧单薄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 赞迪克轻轻蹙眉，不太理解心中沉重的情绪源于何处。 码头上，有两位执行官早早接到消息在此等候。 “兰丝洛，来。” 哥伦比娅保持着温和恬静的微笑，嗓音柔软，轻轻朝女孩张开了双臂。 鹿祀没有拒绝少女亲近的邀请，提起衣摆走上前去，把自己埋进了哥伦比娅怀里。 “伙伴……” 达达利亚在一旁看着，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你不打算和我也来个久别重逢的问好吗？” 女孩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毫无留念地收回视线。 “等着。我办完正事后，会送你一场「久别重逢的切磋」的。” 达达利亚默默收回打招呼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心中还在细细碎碎的嘀咕着：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着打架的好吗…… 不过时隔多日终于又有了和兰丝洛切磋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破坏气氛的。 而且……伙伴还有心情怼他，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鹿祀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再次看向达达利亚：“对了末席，你先别走。” “我打算送你几个手下，就在后面。” 女孩边说着边往邮轮上指了指。 达达利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几个脸色不大好的兵士从船上下来。最前面那个还有些眼熟，似乎是女士的心腹。 见此场景，青年人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不对伙伴，那可是女士之前得用的人，应该不会抗拒你这个上司的啊？ 他拐弯抹角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兰丝洛，这些人我认识，跟了女士很久了……你确定是他们？” 鹿祀冷淡地点点头，甚至吝于分给那些人一个眼神：“姐姐不会再回愚人众，理论上来说，他们往后的去处与我无关。” “我不喜欢太有主见的手下。不过他们很讲义气，应该会跟你合得来。”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擅自行动，鹿祀的处理方案仅仅是把这些人推给达达利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公子」在心计上或许玩不过钟离这等层面的大人物，但听懂一句话的情商还是有的。大致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也就没有再推拒。 第238章 风雪掩埋来时路 出发回至冬前，鹿祀把手下的几个小领导都集合到一块，然后刷地变出了人手一颗神之眼的孩子们。 就算是曾经见过艾文他们的约书亚几人，也被这等阵仗吓了一跳。 没等众人开口询问，女孩已经主动开始介绍起来：“他们是我的……助手。” 面对曾经带给自己痛苦回忆的愚人众，艾文几人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善的神色。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鹿祀身后，好似用身躯为女孩筑起了一道垣墙。 其余众人看看像是凭空出现的孩子们，又看看兰丝洛大人冷淡疏离的眼神，心中微妙地升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他们的预感就得到了应验。 “女皇陛下准许我来安排你们的去向。” 鹿祀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几人，将他们各自的神色尽收眼底，而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身边不需要太多人，有他们几个就已经够了。” “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心仪的去处，可以现在提出来，也方便我做安排。” 几名下属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为难。 要论心仪的去处，他们肯定是想继续跟随“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兰丝洛大人”的。虽然这位大人如今的性格变了很多，但在对待自己人时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 只是……看着曾经笑容甜软的女孩成为如今的「隐士」大人，他们在钦佩之余也有些心疼。 ——反正不想走就对了。 见几人俱是愁眉苦脸地互相传递眼神，鹿祀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考虑时间。 “没有的话，就先听一听我的安排，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 “约书亚。” 女孩首先报出了最常用的那位下属的名字。 “我把你们调到璃月的北国银行，附属于公子但不用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平时负责帮我管账。能接受吗？” 原本垂着脑袋等待“判决”的约书亚立刻就抬起了头，脸上是没藏住的喜形于色。 他还以为自己先前那番不知轻重地帮人求情的举动，在兰丝洛大人这里已经从“自己人”中分离出去了。 没想到大人依然愿意把他当成心腹。 “可以接受！”约书亚激动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为您带来更多的收益！” 听闻此言，鹿祀正要继续安排的动作一顿，并颇为一言难尽地看了约书亚一眼。低声做补充。 “……不得过分为难璃月七星。还有，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是！” 得到约书亚的保证后，鹿祀才放心地开始安排起下一个小队的去向：“安茜蕾娜，你……你们去蒙德待命。” “不是以「愚人众使节」的身份，而是用普通至冬人的身份，想办法在蒙德定居。方便后续为我提供一些情报。” 安茜蕾娜同样领命，并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什么神圣的职责。 鹿祀想了想，又在最后加上了一句听上去颇有些惊世骇俗的补充：“要是遇到问题，可以去找巴巴托斯。” “他扮成人类身份的形态你们应该在教堂门口见过，和外表一样好相处。” 听到这里，安茜蕾娜心中有些不太确定：和她们在教堂门口见过之后的巴巴托斯还能那么好相处吗？ 不过既然是兰丝洛大人的命令，那听就是了。 鹿祀还在继续说明：“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会提前告诉他，个中细节我也会亲自和他聊。” “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在蒙德城内定居就好了。” “是。” 布置完安茜蕾娜的去处后，鹿祀又准确地叫出了在场每一个小队长的名字，并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安排好了任务。 这次的会议结束，几个下属越发迷惑了：他们总觉得兰丝洛大人想要做些什么，但完全猜不出大人具体想做什么…… …… 海面上的航行难辨时日，唯有逐渐变化的天气提示旅人当前所在何方。 再次踏足曾经生活过的冰雪国度时，鹿祀后知后觉地发现它竟变得陌生而寒冷。 仿佛是看穿了女孩的想法，赞迪克在一旁适时给她盖上愚人众款式的披风。 纵使如此，鹿祀的身形依旧单薄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 赞迪克轻轻蹙眉，不太理解心中沉重的情绪源于何处。 码头上，有两位执行官早早接到消息在此等候。 “兰丝洛，来。” 哥伦比娅保持着温和恬静的微笑，嗓音柔软，轻轻朝女孩张开了双臂。 鹿祀没有拒绝少女亲近的邀请，提起衣摆走上前去，把自己埋进了哥伦比娅怀里。 “伙伴……” 达达利亚在一旁看着，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你不打算和我也来个久别重逢的问好吗？” 女孩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毫无留念地收回视线。 “等着。我办完正事后，会送你一场「久别重逢的切磋」的。” 达达利亚默默收回打招呼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心中还在细细碎碎的嘀咕着：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着打架的好吗…… 不过时隔多日终于又有了和兰丝洛切磋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破坏气氛的。 而且……伙伴还有心情怼他，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鹿祀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再次看向达达利亚：“对了末席，你先别走。” “我打算送你几个手下，就在后面。” 女孩边说着边往邮轮上指了指。 达达利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几个脸色不大好的兵士从船上下来。最前面那个还有些眼熟，似乎是女士的心腹。 见此场景，青年人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不对伙伴，那可是女士之前得用的人，应该不会抗拒你这个上司的啊？ 他拐弯抹角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兰丝洛，这些人我认识，跟了女士很久了……你确定是他们？” 鹿祀冷淡地点点头，甚至吝于分给那些人一个眼神：“姐姐不会再回愚人众，理论上来说，他们往后的去处与我无关。” “我不喜欢太有主见的手下。不过他们很讲义气，应该会跟你合得来。”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擅自行动，鹿祀的处理方案仅仅是把这些人推给达达利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公子」在心计上或许玩不过钟离这等层面的大人物，但听懂一句话的情商还是有的。大致了解完前因后果之后，也就没有再推拒。 第239章 宿于冬国雪夜 “抱歉兰丝洛，我得先失陪了。” 达达利亚回至冬还有很多事要做。因此，他在港口见过鹿祀、又往城里走出一段路后，便转身和二人告别。 末了还补上一句：“冬妮娅和托克都很想你，等会儿我让他们去找你？” 说到两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孩子，鹿祀轻轻抿唇，用上了重逢以来最为温和柔软的语气。 ——然而是用来拒绝的。 “不必了，我当下也不是闲人。离开至冬前我会去看他们的。” “……好。” 达达利亚也不强求，照着璃月的礼节念了声“保重”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哥伦比娅倒是肉眼可见的清闲，牵着鹿祀的手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女孩在至冬的住处。 知道兰丝洛要回来的人不少。在她抵达之前，女士那些留守至冬的下属特意来打扫过这里。 推开房门，屋内的布设依旧整洁。只是许久不曾沾染人气，所以显得颇有些冷清。 “师父你先休息一下，你们叙叙旧。” 赞迪克很有眼色地把鹿祀按到沙发上，又示意哥伦比娅也一起坐下。旋即跑进厨房开始叮叮哐哐的忙碌起来。 一路上跟在后面降低存在感的艾文几人此时默契地做好分工，也四散开各自行动。 宽大的沙发上，女孩和少女挤在一块，无声地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鹿祀静静地靠在哥伦比娅怀中，指尖红光微闪，一只散发着温和暖光的火蝶出现在手里。 “咦？这是……” 少女认出了火蝶中的灵魂，有些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她很快便猜到什么，将后半句话留在心里，没有直接点破。 哥伦比娅软绵绵地笑着，轻声做出许诺：“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谢。” 鹿祀轻轻点头，依旧靠着身边柔软的怀抱。 火蝶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室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 另一边，赞迪克在把食材都丢进锅里开火炖煮后，终于算是抽出了一些空闲。 少年慢悠悠地晃到同样在做菜的艾文身边，掏出一管药剂递了过去。 “给，可以快速愈合伤口的药。不过恢复的时候伤口会很痒。我让人试过了，效果还不错。” 艾文看着递到手边的深色液体，先是退开些洗了手，而后才把试管接到手里，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兰丝洛大……”他瞥了一眼客厅，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是姐姐让你做的？” 如今没有外人在场，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赞迪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他对这些业余的课题兴趣并不大，但是愿意为了师父的请求分出一些精力去钻研。 艾文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询问：“你找谁试的药？” “还能有谁？” 说到这个话题，赞迪克罕见地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揣起双手轻哼一声：“真是便宜他了。” “……也是。” 艾文稍默，最终轻飘飘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自从知道赞迪克最新的研究素材对兰丝洛姐姐都说过些什么后，孩子们对于实验室里偶尔漏出的惨叫声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共情谁都不可能共情欺负过兰丝洛姐姐的人。 而且，姐姐会默许赞迪克下狠手，估计这家伙本身也不是好人。 艾文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药剂上。 “它是怎么用的？”询问时，少年已经拔出试管口的软塞，浅浅嗅了一下。 而后皱眉：“怎么还有一股血腥味？” “哦，正常。”赞迪克风轻云淡地给出了惊世骇俗的答案，“因为原材料里有我的血。” “？？？” 艾文头皮一炸，立刻按上软塞把试管丢了回去。 赞迪克随手接住，甚至悠悠然解释起来。 “其实血液有治疗功效的人是师父，我身上的血经过稀释，效果会减弱很多。” “——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乐意用她的血，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我的血代替了。” 艾文：这是代替不代替的问题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赞迪克十分丝滑地在手里转了一圈试管，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小小的自得：“所以我把它做成了外用药，直接往伤口上倒就行了。” “……谢谢？” 艾文艰难地吐出一句道谢。毕竟众所周知：赞迪克只对兰丝洛姐姐有情商。所以他懒得说些没必要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对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赞迪克很快终止了话题：“改天来我房间里，给你们看一下效果。” “……行。” 至于怎么看效果，当然是用现成的实验体演示啦。 …… 饭后稍歇，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宅邸来了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鹿祀也认识，她曾在女士那边见过，是专门为执行官服务的服装设计师。说起来，如今她身上这件“常服”也是对方设计的。 “大人，您对于作为执行官的制服有什么要求吗？” 当下，设计师恭敬地向鹿祀见礼，温声询问女孩的意见。 鹿祀默了默，似乎有一瞬的出神。 下一秒，失焦的眼神重新聚集，女孩垂眸抬手，轻声应答：“就……照着女士的款式设计，再添加一些璃月的风格。” 这个要求并不算难，甚至简单得有些过分。设计师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想法，躬身应是。 确定好尺寸之后，赞迪克十分主动地把人送出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边回来。 而此时哥伦比娅也已经离开了。 房子里没有其他人。或许鹿祀对艾文几人有其他的安排，总之所有孩子都不在此处。 空旷的客厅再次恢复了寂寥和冷清。 当下，鹿祀正垂着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宽大的沙发衬得女孩的身形越发瘦小。 赞迪克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到了独处的时候，兰丝洛才会显露出平日里被隐藏得很好的憔悴…… 察觉到自家徒弟回来了，鹿祀有些迟钝地抬头望了过去。 视线相交，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而后，鹿祀忽然说起一个全新的话题—— “人类有时会用泪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可能是欣喜，也可能是悲伤；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情绪……” 女孩平静地注视着赞迪克，询问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小赞，你想看我哭吗？” 赞迪克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门并紧锁。 接着，少年又快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确保没有其他的干扰因素存在。 最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回鹿祀身边。 “师父，想哭就哭。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鹿祀没有回话。 她只是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开始淌泪。 赞迪克杵在一旁犹豫了几秒，终于轻轻坐在自家师父身边。接着把女孩揽进怀里，手掌温柔而有频率地轻拍她的后背。 之前玛琪娅拉因为想德雷特哭了，艾文当时好像就是这么哄的……应该没错？ 然而在赞迪克的顺毛下，鹿祀从无声的哭泣渐渐转变为抽噎，最终延展成悠长的哀泣。 赞迪克：？ “小赞，我没有哥哥了，姐姐也不在了……” 在赞迪克似乎已通人性的安抚下，孤身坚持了许久的鹿祀终于放松心神，展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我好没用啊……救不了他们，也改不了命运……” “如果是兰斯洛特的话，是不是就能做到这些事了……” …… 鹿祀说了很多东西。 等到她终于结束漫长的自责，心神疲惫地睡着后，时间已是深夜。 赞迪克无奈地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女孩从沙发上抱起，轻手轻脚地送进了卧室。 幽暗的灯光下，少年腰间的月白色羽毛似乎散发着粼粼的暖光。 第239章 宿于冬国雪夜 “抱歉兰丝洛，我得先失陪了。” 达达利亚回至冬还有很多事要做。因此，他在港口见过鹿祀、又往城里走出一段路后，便转身和二人告别。 末了还补上一句：“冬妮娅和托克都很想你，等会儿我让他们去找你？” 说到两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孩子，鹿祀轻轻抿唇，用上了重逢以来最为温和柔软的语气。 ——然而是用来拒绝的。 “不必了，我当下也不是闲人。离开至冬前我会去看他们的。” “……好。” 达达利亚也不强求，照着璃月的礼节念了声“保重”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哥伦比娅倒是肉眼可见的清闲，牵着鹿祀的手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女孩在至冬的住处。 知道兰丝洛要回来的人不少。在她抵达之前，女士那些留守至冬的下属特意来打扫过这里。 推开房门，屋内的布设依旧整洁。只是许久不曾沾染人气，所以显得颇有些冷清。 “师父你先休息一下，你们叙叙旧。” 赞迪克很有眼色地把鹿祀按到沙发上，又示意哥伦比娅也一起坐下。旋即跑进厨房开始叮叮哐哐的忙碌起来。 一路上跟在后面降低存在感的艾文几人此时默契地做好分工，也四散开各自行动。 宽大的沙发上，女孩和少女挤在一块，无声地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鹿祀静静地靠在哥伦比娅怀中，指尖红光微闪，一只散发着温和暖光的火蝶出现在手里。 “咦？这是……” 少女认出了火蝶中的灵魂，有些惊讶地轻咦了一声。她很快便猜到什么，将后半句话留在心里，没有直接点破。 哥伦比娅软绵绵地笑着，轻声做出许诺：“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谢。” 鹿祀轻轻点头，依旧靠着身边柔软的怀抱。 火蝶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室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 另一边，赞迪克在把食材都丢进锅里开火炖煮后，终于算是抽出了一些空闲。 少年慢悠悠地晃到同样在做菜的艾文身边，掏出一管药剂递了过去。 “给，可以快速愈合伤口的药。不过恢复的时候伤口会很痒。我让人试过了，效果还不错。” 艾文看着递到手边的深色液体，先是退开些洗了手，而后才把试管接到手里，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兰丝洛大……”他瞥了一眼客厅，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是姐姐让你做的？” 如今没有外人在场，孩子们也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赞迪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他对这些业余的课题兴趣并不大，但是愿意为了师父的请求分出一些精力去钻研。 艾文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询问：“你找谁试的药？” “还能有谁？” 说到这个话题，赞迪克罕见地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揣起双手轻哼一声：“真是便宜他了。” “……也是。” 艾文稍默，最终轻飘飘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自从知道赞迪克最新的研究素材对兰丝洛姐姐都说过些什么后，孩子们对于实验室里偶尔漏出的惨叫声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共情谁都不可能共情欺负过兰丝洛姐姐的人。 而且，姐姐会默许赞迪克下狠手，估计这家伙本身也不是好人。 艾文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药剂上。 “它是怎么用的？”询问时，少年已经拔出试管口的软塞，浅浅嗅了一下。 而后皱眉：“怎么还有一股血腥味？” “哦，正常。”赞迪克风轻云淡地给出了惊世骇俗的答案，“因为原材料里有我的血。” “？？？” 艾文头皮一炸，立刻按上软塞把试管丢了回去。 赞迪克随手接住，甚至悠悠然解释起来。 “其实血液有治疗功效的人是师父，我身上的血经过稀释，效果会减弱很多。” “——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乐意用她的血，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我的血代替了。” 艾文：这是代替不代替的问题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赞迪克十分丝滑地在手里转了一圈试管，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小小的自得：“所以我把它做成了外用药，直接往伤口上倒就行了。” “……谢谢？” 艾文艰难地吐出一句道谢。毕竟众所周知：赞迪克只对兰丝洛姐姐有情商。所以他懒得说些没必要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对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赞迪克很快终止了话题：“改天来我房间里，给你们看一下效果。” “……行。” 至于怎么看效果，当然是用现成的实验体演示啦。 …… 饭后稍歇，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宅邸来了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鹿祀也认识，她曾在女士那边见过，是专门为执行官服务的服装设计师。说起来，如今她身上这件“常服”也是对方设计的。 “大人，您对于作为执行官的制服有什么要求吗？” 当下，设计师恭敬地向鹿祀见礼，温声询问女孩的意见。 鹿祀默了默，似乎有一瞬的出神。 下一秒，失焦的眼神重新聚集，女孩垂眸抬手，轻声应答：“就……照着女士的款式设计，再添加一些璃月的风格。” 这个要求并不算难，甚至简单得有些过分。设计师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想法，躬身应是。 确定好尺寸之后，赞迪克十分主动地把人送出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边回来。 而此时哥伦比娅也已经离开了。 房子里没有其他人。或许鹿祀对艾文几人有其他的安排，总之所有孩子都不在此处。 空旷的客厅再次恢复了寂寥和冷清。 当下，鹿祀正垂着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宽大的沙发衬得女孩的身形越发瘦小。 赞迪克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到了独处的时候，兰丝洛才会显露出平日里被隐藏得很好的憔悴…… 察觉到自家徒弟回来了，鹿祀有些迟钝地抬头望了过去。 视线相交，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而后，鹿祀忽然说起一个全新的话题—— “人类有时会用泪水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可能是欣喜，也可能是悲伤；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情绪……” 女孩平静地注视着赞迪克，询问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小赞，你想看我哭吗？” 赞迪克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门并紧锁。 接着，少年又快速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确保没有其他的干扰因素存在。 最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回鹿祀身边。 “师父，想哭就哭。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鹿祀没有回话。 她只是微微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开始淌泪。 赞迪克杵在一旁犹豫了几秒，终于轻轻坐在自家师父身边。接着把女孩揽进怀里，手掌温柔而有频率地轻拍她的后背。 之前玛琪娅拉因为想德雷特哭了，艾文当时好像就是这么哄的……应该没错？ 然而在赞迪克的顺毛下，鹿祀从无声的哭泣渐渐转变为抽噎，最终延展成悠长的哀泣。 赞迪克：？ “小赞，我没有哥哥了，姐姐也不在了……” 在赞迪克似乎已通人性的安抚下，孤身坚持了许久的鹿祀终于放松心神，展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 “我好没用啊……救不了他们，也改不了命运……” “如果是兰斯洛特的话，是不是就能做到这些事了……” …… 鹿祀说了很多东西。 等到她终于结束漫长的自责，心神疲惫地睡着后，时间已是深夜。 赞迪克无奈地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女孩从沙发上抱起，轻手轻脚地送进了卧室。 幽暗的灯光下，少年腰间的月白色羽毛似乎散发着粼粼的暖光。 第240章 往后因果，皆由她负 当初晨的阳光穿越风雪落在房间里的地板上时，赞迪克推开房门，看到清雅温和的淡笑重新出现在了鹿祀脸上。 少年微怔，随后若无其事地扬起笑脸打招呼：“师父，早。” “嗯，早。” 鹿祀笑容温温，似乎变回了以往的模样。 赞迪克能看出来，女孩现在确实心情不错。莫名的，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回到至冬后，在女皇的硬性要求下，鹿祀得到了几天短暂的空闲时间。 当下没有任务，鹿祀索性去了一趟达达利亚家里，也算赴了之前的口头约定。 许久不见，冬妮娅已经长得比现在的鹿祀还高了。托克倒是和之前在璃月见到时的模样大差不差，只略微壮实了一些。 这个家庭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迎鹿祀，好似把女孩也当成了家中的一员。 最终在鹿祀的多次推拒以及严辞拒绝下，他们才终于放弃了留女孩在家里过夜的想法。 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拜访屈指可数的几位熟人之外，鹿祀还做了不少事情。 她带着赞迪克一起去野外冰钓；穿上护具在雪原滑雪；去训练场借了武器打靶…… 甚至还逮住达达利亚，观赏了一场由「公子」参演的舞台剧。 剧场的演出结束后，正是吃饭的好时间。 飘雪的冬夜当然是和火锅最配啦。 达达利亚对于自己会受到邀请这件事颇感意外，不过最终还是欣然前往。 沾了兰丝洛的光，女皇亲自下令，让他这几天暂缓一切事务，把重心放在陪小姑娘放松上。 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等过了这几天，鹿祀的生活就很难回归过往的安然闲适了。 顺带一提：达达利亚到鹿祀家里吃火锅时，手长脚长的他个头尤其突出，像是一只白羽鸭挤进了团雀窝。 饭后消食的时候，小团雀们……不对，是孩子们。孩子们主动向好战的执行官发起了切磋的邀请。 ——当然，是多对一的那种。 鹿祀没参战，在旁边看戏。 达达利亚生怕把孩子们打出个好歹来会被护短的伙伴暴揍，因此在被围殴时显得颇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他的武艺一直都在精进，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翻车。 好歹保住了执行官的威名，结果刚升起来的自信心又在伙伴这里丢了个彻底。 ……好，达达利亚表示已经习惯了。 尽兴地打完一架后，达达利亚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大咧咧地开始和鹿祀聊起了天。 “伙伴，你培养出来的这些小帮手，就算是比起先遣队中的精锐也不遑多让啊。要不是知道「仆人」不会轻易放人，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你去壁炉之家要来的了。” 鹿祀：得，这下真成“壁炉之家兰丝洛分家”了。 “都是德雷特养得好。”女孩有些怀念地笑笑，并不揽功：“我只负责摘果子。” 她看着不远处还在复盘先前战斗的孩子们，忽地话锋一转。 “其实，我最初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未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现在……毕竟是哥哥和弟弟妹妹们的一番好意，她又确实需要一些值得信任的帮手，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达达利亚如今比鹿祀还听不得“德雷特”这个名字，察觉到一点苗头之后，十分敏锐地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两转，那厢的孩子们终于结束了讨论，似乎是敲定了什么主意，齐刷刷把目光往这边转了过来。而后十分默契地起身，列队齐整走向二人。 鹿祀挑了挑眉。 “公子……”艾文看看鹿祀又看看达达利亚，最终十分果断地决定了对后者的称谓：“前辈，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找你切磋么？” “噗……” 鹿祀没绷住，偏过头去笑出一声气音。 温迪先生，公子前辈……艾文你是会叫人的。 ——其实之前还有一个“散兵哥哥”。可惜鹿祀当时不在场，否则大概会笑出比愚人众执行官还猖獗的笑声。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鹿祀。 他虽然乍听到这个称呼会觉得有些怪异，但还不至于到难以接受的程度。遂迷惑了一下之后就转回注意力，和艾文继续先前的话题。 “有人愿意和我切磋确实不错，可你们还要跟着兰丝洛？我们可不一定同路……” 几个孩子相视一笑。 “应当是同路的。”说这话时艾文尤其自信，“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不久之后你就会收到命令，和我们大人一起追踪稻妻那颗神之心的下落。” “？” 达达利亚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们是哪里来的情报？怎么会比我更早收到消息？” 孩子们齐刷刷将目光转到安静站在最后排的伊泽身上。引导着在场的两位执行官也看了过去。 少年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衫，神色淡然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惊人。 “是丑角先生告诉我的。考虑到兰丝洛姐姐才上任执行官不久，我就自作主张，代姐姐去问了一些关于未来任务的细节。他都和我说了。” 对此鹿祀只想表示：问得好，以后别问了。 女孩低头扶额，而后举高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下次别留手了，我正好试试最新版护身符的效果。” “伙伴，我喜欢你这句话。” “哼……走。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一程。” …… 几天后，为鹿祀量身裁制的执行官制服终于赶工完成。紧随而来的便是属于女孩的上任仪式。 此时鹿祀正在欣赏刚被赞迪克带回来的衣服，眼中流转的情绪分明是十分满意。 她作为执行官的常服分为内外两层，叠穿到一起会展露出旗袍的样式。 旗袍主体为黑色，肩上披了一条纯白色的毛绒披帛，温暖柔软。 大胆的高腰开叉下带着并不短的百褶衬裙，外加若隐若现的、常被称作“腿环”的武装束带…… 前摆用名贵的彩银丝绣了兰花纹样，细看之下还带着粼粼的祥云暗纹。内部的衬裙用上了素净的灰，造成对比的同时亦不会显得喧宾夺主。 腰间甚至配备了专门给女孩挂面具的银链，再加上胸口处不大不小的如意纹镂空，使得这身衣装肃穆中略带温婉，庄重而不失活泼。 赞迪克站在穿衣镜边，眉飞色舞地向鹿祀介绍起他刻意要求设计师增加的一些小心思。 “师父你变小的时候，可以直接把外面的长摆卸下来，里面这条裙子的长度正好适合孩子的体型活动。” 少年一边介绍着一边把手搭到鹿祀的后背上，稍触即离。 “……背上这里有个暗扣，变小后把它扣上，上衣也会贴身。” 鹿祀默默记下，淡笑着给出一句称赞：“你有心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咦？这是……” 衣装穿戴整齐后，鹿祀在装衣服的匣子里看到了额外的头饰和耳饰。 她拾起那枚深蓝色的耳钉，觉得形状有些眼熟。 “哦还有这个……” 赞迪克看着小巧的耳饰，在脑海中回忆起设计师的原句：“他们说，这个和女士大人戴过的耳钉是同一套模具熔铸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 “送过来……给你……作留念……”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眼看着女孩抬手把耳钉比到合适的位置，而后狠狠一压。 并不锋利的短针将耳垂刺了个对穿。 “——师父！！！” “？” 鹿祀正打算偏过头欣赏自己戴上耳钉后的模样，却突然被自家徒弟带着点惊恐的叫声打断了。 她歪一歪头，在对上少年担忧的目光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于是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随口安慰。 “吓到你了？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疼。没事啊，乖。” “……” 赞迪克沉默少顷，忽然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摸上鹿祀的头发。 “师父，让我帮你梳两条辫子。这个头饰，我来固定。” 鹿祀看着赞迪克专注盯着自己头发的模样，疑心这小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毛发产生了兴趣。 但她还是无所谓地点点头。 “可以，你别给我薅秃了就行。” 赞迪克感觉自己的手艺受到了莫大的质疑。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用上最轻柔的手法，盘出两条小辫子，再扣上精致的发饰。 …… 至冬宫附近的冰雪似乎比别处要更柔和一些，却暗藏着能将人冻僵的寒冷。 女孩沿着漫长的殿廊缓步前行，走向最深处的宫殿，奔赴全新的命运。 从今往后，所有本属于「女士」的职责与因果，皆由她兰丝洛一力承担。 第240章 往后因果，皆由她负 当初晨的阳光穿越风雪落在房间里的地板上时，赞迪克推开房门，看到清雅温和的淡笑重新出现在了鹿祀脸上。 少年微怔，随后若无其事地扬起笑脸打招呼：“师父，早。” “嗯，早。” 鹿祀笑容温温，似乎变回了以往的模样。 赞迪克能看出来，女孩现在确实心情不错。莫名的，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回到至冬后，在女皇的硬性要求下，鹿祀得到了几天短暂的空闲时间。 当下没有任务，鹿祀索性去了一趟达达利亚家里，也算赴了之前的口头约定。 许久不见，冬妮娅已经长得比现在的鹿祀还高了。托克倒是和之前在璃月见到时的模样大差不差，只略微壮实了一些。 这个家庭还是一如既往的欢迎鹿祀，好似把女孩也当成了家中的一员。 最终在鹿祀的多次推拒以及严辞拒绝下，他们才终于放弃了留女孩在家里过夜的想法。 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拜访屈指可数的几位熟人之外，鹿祀还做了不少事情。 她带着赞迪克一起去野外冰钓；穿上护具在雪原滑雪；去训练场借了武器打靶…… 甚至还逮住达达利亚，观赏了一场由「公子」参演的舞台剧。 剧场的演出结束后，正是吃饭的好时间。 飘雪的冬夜当然是和火锅最配啦。 达达利亚对于自己会受到邀请这件事颇感意外，不过最终还是欣然前往。 沾了兰丝洛的光，女皇亲自下令，让他这几天暂缓一切事务，把重心放在陪小姑娘放松上。 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等过了这几天，鹿祀的生活就很难回归过往的安然闲适了。 顺带一提：达达利亚到鹿祀家里吃火锅时，手长脚长的他个头尤其突出，像是一只白羽鸭挤进了团雀窝。 饭后消食的时候，小团雀们……不对，是孩子们。孩子们主动向好战的执行官发起了切磋的邀请。 ——当然，是多对一的那种。 鹿祀没参战，在旁边看戏。 达达利亚生怕把孩子们打出个好歹来会被护短的伙伴暴揍，因此在被围殴时显得颇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他的武艺一直都在精进，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翻车。 好歹保住了执行官的威名，结果刚升起来的自信心又在伙伴这里丢了个彻底。 ……好，达达利亚表示已经习惯了。 尽兴地打完一架后，达达利亚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大咧咧地开始和鹿祀聊起了天。 “伙伴，你培养出来的这些小帮手，就算是比起先遣队中的精锐也不遑多让啊。要不是知道「仆人」不会轻易放人，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你去壁炉之家要来的了。” 鹿祀：得，这下真成“壁炉之家兰丝洛分家”了。 “都是德雷特养得好。”女孩有些怀念地笑笑，并不揽功：“我只负责摘果子。” 她看着不远处还在复盘先前战斗的孩子们，忽地话锋一转。 “其实，我最初只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未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现在……毕竟是哥哥和弟弟妹妹们的一番好意，她又确实需要一些值得信任的帮手，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达达利亚如今比鹿祀还听不得“德雷特”这个名字，察觉到一点苗头之后，十分敏锐地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两转，那厢的孩子们终于结束了讨论，似乎是敲定了什么主意，齐刷刷把目光往这边转了过来。而后十分默契地起身，列队齐整走向二人。 鹿祀挑了挑眉。 “公子……”艾文看看鹿祀又看看达达利亚，最终十分果断地决定了对后者的称谓：“前辈，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找你切磋么？” “噗……” 鹿祀没绷住，偏过头去笑出一声气音。 温迪先生，公子前辈……艾文你是会叫人的。 ——其实之前还有一个“散兵哥哥”。可惜鹿祀当时不在场，否则大概会笑出比愚人众执行官还猖獗的笑声。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地看了眼鹿祀。 他虽然乍听到这个称呼会觉得有些怪异，但还不至于到难以接受的程度。遂迷惑了一下之后就转回注意力，和艾文继续先前的话题。 “有人愿意和我切磋确实不错，可你们还要跟着兰丝洛？我们可不一定同路……” 几个孩子相视一笑。 “应当是同路的。”说这话时艾文尤其自信，“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不久之后你就会收到命令，和我们大人一起追踪稻妻那颗神之心的下落。” “？” 达达利亚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们是哪里来的情报？怎么会比我更早收到消息？” 孩子们齐刷刷将目光转到安静站在最后排的伊泽身上。引导着在场的两位执行官也看了过去。 少年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衫，神色淡然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惊人。 “是丑角先生告诉我的。考虑到兰丝洛姐姐才上任执行官不久，我就自作主张，代姐姐去问了一些关于未来任务的细节。他都和我说了。” 对此鹿祀只想表示：问得好，以后别问了。 女孩低头扶额，而后举高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下次别留手了，我正好试试最新版护身符的效果。” “伙伴，我喜欢你这句话。” “哼……走。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一程。” …… 几天后，为鹿祀量身裁制的执行官制服终于赶工完成。紧随而来的便是属于女孩的上任仪式。 此时鹿祀正在欣赏刚被赞迪克带回来的衣服，眼中流转的情绪分明是十分满意。 她作为执行官的常服分为内外两层，叠穿到一起会展露出旗袍的样式。 旗袍主体为黑色，肩上披了一条纯白色的毛绒披帛，温暖柔软。 大胆的高腰开叉下带着并不短的百褶衬裙，外加若隐若现的、常被称作“腿环”的武装束带…… 前摆用名贵的彩银丝绣了兰花纹样，细看之下还带着粼粼的祥云暗纹。内部的衬裙用上了素净的灰，造成对比的同时亦不会显得喧宾夺主。 腰间甚至配备了专门给女孩挂面具的银链，再加上胸口处不大不小的如意纹镂空，使得这身衣装肃穆中略带温婉，庄重而不失活泼。 赞迪克站在穿衣镜边，眉飞色舞地向鹿祀介绍起他刻意要求设计师增加的一些小心思。 “师父你变小的时候，可以直接把外面的长摆卸下来，里面这条裙子的长度正好适合孩子的体型活动。” 少年一边介绍着一边把手搭到鹿祀的后背上，稍触即离。 “……背上这里有个暗扣，变小后把它扣上，上衣也会贴身。” 鹿祀默默记下，淡笑着给出一句称赞：“你有心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咦？这是……” 衣装穿戴整齐后，鹿祀在装衣服的匣子里看到了额外的头饰和耳饰。 她拾起那枚深蓝色的耳钉，觉得形状有些眼熟。 “哦还有这个……” 赞迪克看着小巧的耳饰，在脑海中回忆起设计师的原句：“他们说，这个和女士大人戴过的耳钉是同一套模具熔铸的，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 “送过来……给你……作留念……”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眼看着女孩抬手把耳钉比到合适的位置，而后狠狠一压。 并不锋利的短针将耳垂刺了个对穿。 “——师父！！！” “？” 鹿祀正打算偏过头欣赏自己戴上耳钉后的模样，却突然被自家徒弟带着点惊恐的叫声打断了。 她歪一歪头，在对上少年担忧的目光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于是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随口安慰。 “吓到你了？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疼。没事啊，乖。” “……” 赞迪克沉默少顷，忽然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摸上鹿祀的头发。 “师父，让我帮你梳两条辫子。这个头饰，我来固定。” 鹿祀看着赞迪克专注盯着自己头发的模样，疑心这小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毛发产生了兴趣。 但她还是无所谓地点点头。 “可以，你别给我薅秃了就行。” 赞迪克感觉自己的手艺受到了莫大的质疑。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用上最轻柔的手法，盘出两条小辫子，再扣上精致的发饰。 …… 至冬宫附近的冰雪似乎比别处要更柔和一些，却暗藏着能将人冻僵的寒冷。 女孩沿着漫长的殿廊缓步前行，走向最深处的宫殿，奔赴全新的命运。 从今往后，所有本属于「女士」的职责与因果，皆由她兰丝洛一力承担。 兰丝洛立绘文本（外加乐子两则） （因为某些原因文本在书圈发不出来，所以就直接放在书里了） ▌祀野祓灾·兰丝洛 且歌且蹈，悉行悉归 ========== 「她现在叫兰丝洛？啊，这个名字应该是至冬那位取的……不过依我看来，她应该会更喜欢旁人用『鹿祀』这个名字称呼她。」——钟离 「她似乎总爱不顾自身安危地做一些替人受过的事情……哈，真是一个愚蠢的『救世主』啊。」——来自一个无名之人的评价 ※ 在璃月活动的盗宝团中，不知何时起流传出这样一则传言： 若是在野外遇到一位淡蓝色头发的女子，不论老幼，都应当远离。 有位仙人性格怪异，常以不同年龄段的外表示人，唯一不变的是会对那些贪图仙家遗宝的家伙下狠手。 有个探宝者在天衡山附近活动，不巧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仙人。 他大惊失色，又恐逃窜会引来仙人注意，只得装做路过模样，若无其事地从旁绕过去。 却听得仙人那边传来人声，竟有旁人在和仙君交谈。且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伙伴，你如今的席位比我还高，想必他知道了也会为你高兴的？」 但闻仙人一声冷笑。 「多嘴。再胡乱揣测我就把你擒住交给七星。」 有言道「好奇心害死猫」，这位探宝者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凑近了一些，探头望去—— 只见同样在盗宝团间有些威名的某愚人众执行官，此时正尴尬地笑着，和那位凶名在外的蓝发仙人并立于某座新坟前。 那位仙人忽然偏一偏头，不知是在朝身边的同伴、又或是对身处暗处的旁观者温声嘱咐。 「这是我至亲之人的坟冢。我不日就要离开璃月前往他国，这里便拜托你们照拂了。」 「放心伙伴，我义不容辞！」 —— 待到不远处的二人离开，探宝者才壮着胆子从暗中走出，来到堆满贡品的坟前。 碑文上书： 「抗击奥赛尔一战唯一的牺牲者，璃月子民志远、吾兄德雷特之墓」——鹿祀 新坟边的两座旧冢也有翻新的痕迹，可从铭文上看出是志远的双亲。 坟前放了几束散发着清香的琉璃百合与清心。 探宝者心中莫名感到震撼，怔于原地久久不语。 最终，他上前放下一颗灿金色的鸦印，深深一鞠躬。 ——分割线—— 嘛，然后章节中不好配图，所以把立绘放在章评里了。书圈也能看到。 ——再分一刀—— 字数不够，所以添加两个小剧场凑一凑。 —— 乐子1 某天，鹿祀接受邀请，参加了某个酒会。 酒会上，她看到了有趣的事，于是笑得很放肆。 某贵族见此，一脸嫌弃地询问身边的同伴：这个粗鄙无礼的人是谁带进来的？ 旁边的人小声回答他：那是新上任的执行官「隐士」大人。她曾经还有个很出名的名字，叫兰丝洛。 某贵族立刻露出欣赏的笑脸：哦哦，原来是兰丝洛大人，兰丝洛大人可真是随性洒脱啊。 （鹿祀：哈，乐子+1） —— 乐子2 前情提要：某贵族是罪囚的好友，曾经借了人手给罪囚报复执行清理任务的达达利亚，并且报复到了鹿祀头上。 在鹿祀上任「隐士」后，某贵族邀请她去喝下午茶。她同意了。 某人：兰丝洛大人，那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是谁谁谁逼我这么做的。 鹿祀：（乖巧点头）嗯嗯，能理解，没关系的。 某贵族：（内心说真好糊弄）既然已经说开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 某贵族提了个作死的要求。 鹿祀：（突然转头对旁边说）你看，我就说有人会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达达利亚走了出来。 （某贵族：汗流浃背了兄弟们） 兰丝洛立绘文本（外加乐子两则） （因为某些原因文本在书圈发不出来，所以就直接放在书里了） ▌祀野祓灾·兰丝洛 且歌且蹈，悉行悉归 ========== 「她现在叫兰丝洛？啊，这个名字应该是至冬那位取的……不过依我看来，她应该会更喜欢旁人用『鹿祀』这个名字称呼她。」——钟离 「她似乎总爱不顾自身安危地做一些替人受过的事情……哈，真是一个愚蠢的『救世主』啊。」——来自一个无名之人的评价 ※ 在璃月活动的盗宝团中，不知何时起流传出这样一则传言： 若是在野外遇到一位淡蓝色头发的女子，不论老幼，都应当远离。 有位仙人性格怪异，常以不同年龄段的外表示人，唯一不变的是会对那些贪图仙家遗宝的家伙下狠手。 有个探宝者在天衡山附近活动，不巧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仙人。 他大惊失色，又恐逃窜会引来仙人注意，只得装做路过模样，若无其事地从旁绕过去。 却听得仙人那边传来人声，竟有旁人在和仙君交谈。且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伙伴，你如今的席位比我还高，想必他知道了也会为你高兴的？」 但闻仙人一声冷笑。 「多嘴。再胡乱揣测我就把你擒住交给七星。」 有言道「好奇心害死猫」，这位探宝者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凑近了一些，探头望去—— 只见同样在盗宝团间有些威名的某愚人众执行官，此时正尴尬地笑着，和那位凶名在外的蓝发仙人并立于某座新坟前。 那位仙人忽然偏一偏头，不知是在朝身边的同伴、又或是对身处暗处的旁观者温声嘱咐。 「这是我至亲之人的坟冢。我不日就要离开璃月前往他国，这里便拜托你们照拂了。」 「放心伙伴，我义不容辞！」 —— 待到不远处的二人离开，探宝者才壮着胆子从暗中走出，来到堆满贡品的坟前。 碑文上书： 「抗击奥赛尔一战唯一的牺牲者，璃月子民志远、吾兄德雷特之墓」——鹿祀 新坟边的两座旧冢也有翻新的痕迹，可从铭文上看出是志远的双亲。 坟前放了几束散发着清香的琉璃百合与清心。 探宝者心中莫名感到震撼，怔于原地久久不语。 最终，他上前放下一颗灿金色的鸦印，深深一鞠躬。 ——分割线—— 嘛，然后章节中不好配图，所以把立绘放在章评里了。书圈也能看到。 ——再分一刀—— 字数不够，所以添加两个小剧场凑一凑。 —— 乐子1 某天，鹿祀接受邀请，参加了某个酒会。 酒会上，她看到了有趣的事，于是笑得很放肆。 某贵族见此，一脸嫌弃地询问身边的同伴：这个粗鄙无礼的人是谁带进来的？ 旁边的人小声回答他：那是新上任的执行官「隐士」大人。她曾经还有个很出名的名字，叫兰丝洛。 某贵族立刻露出欣赏的笑脸：哦哦，原来是兰丝洛大人，兰丝洛大人可真是随性洒脱啊。 （鹿祀：哈，乐子+1） —— 乐子2 前情提要：某贵族是罪囚的好友，曾经借了人手给罪囚报复执行清理任务的达达利亚，并且报复到了鹿祀头上。 在鹿祀上任「隐士」后，某贵族邀请她去喝下午茶。她同意了。 某人：兰丝洛大人，那时候我也是迫不得已，是谁谁谁逼我这么做的。 鹿祀：（乖巧点头）嗯嗯，能理解，没关系的。 某贵族：（内心说真好糊弄）既然已经说开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 某贵族提了个作死的要求。 鹿祀：（突然转头对旁边说）你看，我就说有人会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达达利亚走了出来。 （某贵族：汗流浃背了兄弟们） 第241章 冬夜愚戏（如题） 设想这一段很久了，总算是写到了嘿嘿嘿…… 且看平时温柔和善的兰兰如何aoe全场，谁对姐姐不敬就diss谁。 （正好碰上清明节了，真不错啊） ——以下正文—— 空旷而寂寥的宫殿内，「少女」哥伦比娅伏在大殿中央的冰棺上，轻柔和缓地哼唱着安魂曲。 鹿祀坐在哥伦比娅旁边，后背轻轻倚着棺沿。眼眸低垂，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琴弦，伴随着身边人的吟唱奏出和声。 不多时，参与这场“追悼会”的执行官尽数到场。 「公鸡」普契涅拉大抵是职业病犯了，主动上前两步，如同主持人一般开启了今天的开场白。 “今日我们相聚于此，是为了纪念我们的好同伴。她的牺牲对于整个至冬而言，值得足足半日的停工缅怀……” 才半天还好意思说“足足”…… 鹿祀低垂着头撇了撇嘴，却没有发表看法。 毕竟对她来说，这只是「女士」的葬礼，而非「罗莎琳」的。 反倒是「富人」潘塔罗涅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又或许是单纯和普契涅拉不对付，于是在此时轻轻一嗤，主动出言呛声。 “仅仅半日……” 精明的商人双手交叉，手指轻轻点叩着手背，浮于表面的笑容写满了阴阳怪气。 “都说北国银行周转的是血泪与哀嚎，可市长先生您的价值观比我这银行家还要扭曲啊。” 鹿祀内心吐槽：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到有些漠然的神情。 鹿祀不说话，另一位和女士关系尚好的执行官看不下去了。 「仆人」阿蕾奇诺缓慢前踏两步，冷厉的声线和语气使得现场的气氛都冻结了些许。 “罗莎琳在陌生的土地上陨落……” 发表自己看法的同时，她冷冷地扫视了一遍先前发言的二人。显然是有所针对。 “对于你们这些既缺少同理心，又只会找借口龟缩在至冬的富商政要来说，应该无法想象。” “既然如此，就好好把嘴闭上！” 说到这里，阿蕾奇诺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杵在一边低头摆弄诗琴的鹿祀，而后才微微垂下眸子续上后文：“不然孩子们会哭的……” 鹿祀眉心跳了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自己也被加入了“孩子们”的行列。 “喂喂，就连我都觉得，这儿可不是适合「争斗」的场合。” 「公子」达达利亚懒散地斜倚着墙面，语气不疾不徐地打断了趋于剑拔弩张的气氛。 说完这句话，他也偷偷瞧了鹿祀一眼，嘴角无意识间又压低了一些：伙伴一句话也不说，看来是真的很伤心啊。 「木偶」桑多涅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从旁欣赏了一场闹剧。 并在此时送上评价：“荒谬可笑。” 鹿祀和她不熟，没在心中锐评。手中依旧轻轻弹拨着安魂曲。 而接着「队长」卡皮塔诺也语调低沉地出声，发表己见：“尽管手段玷污了荣耀……” “铮——” 骤然尖锐起来的琴音使得在场者皆是心中一凛。殿内大半执行官都将注意力转到了杂音的来源。 但见立在棺椁近前的那个女孩掀了掀眼皮，眸光虚落；好似在看着花纹繁丽的棺盖，又好似未曾落到实处。 她说话的语气如神色那般平静，同时携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冷意。 “姐姐她，才没有玷污荣耀。” 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数秒之后，卡皮塔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不论如何，洛厄法特的牺牲都令人惋惜。” “她的离去并不会让我们停滞不前……” 短暂感慨过后，队长十分敬业地转移了话题：“只是，兰丝洛，斯卡拉姆齐和稻妻的神之心依旧下落不明吗？” 大抵是因为询问的对象是个外表羸弱的小女生，所以卡皮塔诺的语气中听不出几分质问，反倒比平常更温和了些许。 对于这个话题，鹿祀并未表露出抗拒。 女孩没有再弹琴，垂着眼眸淡声回应：“追查的行动受到了一些奇特的阻碍，似乎是来自愚人众内部……” “对于这件事，多托雷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其实并没有证据，但是她的直觉和逻辑都指向了这个人。 而「博士」多托雷也没有让女孩失望，神色自如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却对先前的质问完全没有否认。 “世间常理都觉得「神之灵知」是理性无法理解的神圣知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悠然自得地晃动着手中的那管液体。 鹿祀面无表情地抬眸冷视。 “砰——” 玻璃管应声炸裂，其中液体飞溅而出，又在下一瞬冻成细碎的冰晶落至地面。 面对女孩不善的眼神，多托雷有些哑然。 而鹿祀也难得在此时显露出明显的不悦情绪：“如果还想要你那些研究成果的话，就把自己的手管好了。” 多托雷无奈地摊了摊双手，没有再如同先前那般“嚣张”地摇晃试剂。 见对方识趣，鹿祀也没有再借题发挥，只收起了手中的诗琴，抬手轻轻抚摸面前的冰棺。 ——其实这只能算是「女士」的衣冠冢。人们似乎都默认了罗莎琳已经被雷神的一刀劈成了灰烬，并没有询问鹿祀和尸体相关的话题。女孩自然也不打算纠正他们。 纵使如此，女孩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无比。 在今天的告别会结束前，「隐士」兰丝洛低声送上了自己的承诺。 “再见了，「女士」。不必为任何事感到遗憾。往后，你所有想完成的未竟之事，都将由我来一一做到。” 无人再发表言论。 短暂的沉默后，「丑角」皮耶罗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用沉重的声音为今天的集会宣告终结：“夜晚的愚戏该结束了……” “此刻你们没有观众。” 听闻此语，鹿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她对这段剧情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如今在现场一听，总觉得话中有不少的深意。似乎是什么早已预定好的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 而且这个计划她还不知道。 ……算了，要是真的和她无关，貌似也不错。 参与这场送行的执行官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冰棺两侧，伴随着皮耶罗的悼词垂头默哀。 “所有崇高的牺牲，都将铭刻于坚冰之上，与国长存。” “在高洁的冰之女皇麾下，我们将攫取众神的权柄……” …… 走出作为陵寝的宫殿，常年不休的机械闷响不知何时起已然消失，冰天雪地中徒留一片寂静。 唯有寒风夹带着冰雪的细碎声响。 天地共寂。鹿祀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被逐渐冰封的宫殿。 而后转回视线，快步朝前方的某位执行官追去。 第241章 冬夜愚戏（如题） 设想这一段很久了，总算是写到了嘿嘿嘿…… 且看平时温柔和善的兰兰如何aoe全场，谁对姐姐不敬就diss谁。 （正好碰上清明节了，真不错啊） ——以下正文—— 空旷而寂寥的宫殿内，「少女」哥伦比娅伏在大殿中央的冰棺上，轻柔和缓地哼唱着安魂曲。 鹿祀坐在哥伦比娅旁边，后背轻轻倚着棺沿。眼眸低垂，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琴弦，伴随着身边人的吟唱奏出和声。 不多时，参与这场“追悼会”的执行官尽数到场。 「公鸡」普契涅拉大抵是职业病犯了，主动上前两步，如同主持人一般开启了今天的开场白。 “今日我们相聚于此，是为了纪念我们的好同伴。她的牺牲对于整个至冬而言，值得足足半日的停工缅怀……” 才半天还好意思说“足足”…… 鹿祀低垂着头撇了撇嘴，却没有发表看法。 毕竟对她来说，这只是「女士」的葬礼，而非「罗莎琳」的。 反倒是「富人」潘塔罗涅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又或许是单纯和普契涅拉不对付，于是在此时轻轻一嗤，主动出言呛声。 “仅仅半日……” 精明的商人双手交叉，手指轻轻点叩着手背，浮于表面的笑容写满了阴阳怪气。 “都说北国银行周转的是血泪与哀嚎，可市长先生您的价值观比我这银行家还要扭曲啊。” 鹿祀内心吐槽：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到有些漠然的神情。 鹿祀不说话，另一位和女士关系尚好的执行官看不下去了。 「仆人」阿蕾奇诺缓慢前踏两步，冷厉的声线和语气使得现场的气氛都冻结了些许。 “罗莎琳在陌生的土地上陨落……” 发表自己看法的同时，她冷冷地扫视了一遍先前发言的二人。显然是有所针对。 “对于你们这些既缺少同理心，又只会找借口龟缩在至冬的富商政要来说，应该无法想象。” “既然如此，就好好把嘴闭上！” 说到这里，阿蕾奇诺又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杵在一边低头摆弄诗琴的鹿祀，而后才微微垂下眸子续上后文：“不然孩子们会哭的……” 鹿祀眉心跳了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觉得自己也被加入了“孩子们”的行列。 “喂喂，就连我都觉得，这儿可不是适合「争斗」的场合。” 「公子」达达利亚懒散地斜倚着墙面，语气不疾不徐地打断了趋于剑拔弩张的气氛。 说完这句话，他也偷偷瞧了鹿祀一眼，嘴角无意识间又压低了一些：伙伴一句话也不说，看来是真的很伤心啊。 「木偶」桑多涅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从旁欣赏了一场闹剧。 并在此时送上评价：“荒谬可笑。” 鹿祀和她不熟，没在心中锐评。手中依旧轻轻弹拨着安魂曲。 而接着「队长」卡皮塔诺也语调低沉地出声，发表己见：“尽管手段玷污了荣耀……” “铮——” 骤然尖锐起来的琴音使得在场者皆是心中一凛。殿内大半执行官都将注意力转到了杂音的来源。 但见立在棺椁近前的那个女孩掀了掀眼皮，眸光虚落；好似在看着花纹繁丽的棺盖，又好似未曾落到实处。 她说话的语气如神色那般平静，同时携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冷意。 “姐姐她，才没有玷污荣耀。” 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数秒之后，卡皮塔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不论如何，洛厄法特的牺牲都令人惋惜。” “她的离去并不会让我们停滞不前……” 短暂感慨过后，队长十分敬业地转移了话题：“只是，兰丝洛，斯卡拉姆齐和稻妻的神之心依旧下落不明吗？” 大抵是因为询问的对象是个外表羸弱的小女生，所以卡皮塔诺的语气中听不出几分质问，反倒比平常更温和了些许。 对于这个话题，鹿祀并未表露出抗拒。 女孩没有再弹琴，垂着眼眸淡声回应：“追查的行动受到了一些奇特的阻碍，似乎是来自愚人众内部……” “对于这件事，多托雷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其实并没有证据，但是她的直觉和逻辑都指向了这个人。 而「博士」多托雷也没有让女孩失望，神色自如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却对先前的质问完全没有否认。 “世间常理都觉得「神之灵知」是理性无法理解的神圣知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悠然自得地晃动着手中的那管液体。 鹿祀面无表情地抬眸冷视。 “砰——” 玻璃管应声炸裂，其中液体飞溅而出，又在下一瞬冻成细碎的冰晶落至地面。 面对女孩不善的眼神，多托雷有些哑然。 而鹿祀也难得在此时显露出明显的不悦情绪：“如果还想要你那些研究成果的话，就把自己的手管好了。” 多托雷无奈地摊了摊双手，没有再如同先前那般“嚣张”地摇晃试剂。 见对方识趣，鹿祀也没有再借题发挥，只收起了手中的诗琴，抬手轻轻抚摸面前的冰棺。 ——其实这只能算是「女士」的衣冠冢。人们似乎都默认了罗莎琳已经被雷神的一刀劈成了灰烬，并没有询问鹿祀和尸体相关的话题。女孩自然也不打算纠正他们。 纵使如此，女孩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无比。 在今天的告别会结束前，「隐士」兰丝洛低声送上了自己的承诺。 “再见了，「女士」。不必为任何事感到遗憾。往后，你所有想完成的未竟之事，都将由我来一一做到。” 无人再发表言论。 短暂的沉默后，「丑角」皮耶罗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用沉重的声音为今天的集会宣告终结：“夜晚的愚戏该结束了……” “此刻你们没有观众。” 听闻此语，鹿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她对这段剧情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如今在现场一听，总觉得话中有不少的深意。似乎是什么早已预定好的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 而且这个计划她还不知道。 ……算了，要是真的和她无关，貌似也不错。 参与这场送行的执行官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冰棺两侧，伴随着皮耶罗的悼词垂头默哀。 “所有崇高的牺牲，都将铭刻于坚冰之上，与国长存。” “在高洁的冰之女皇麾下，我们将攫取众神的权柄……” …… 走出作为陵寝的宫殿，常年不休的机械闷响不知何时起已然消失，冰天雪地中徒留一片寂静。 唯有寒风夹带着冰雪的细碎声响。 天地共寂。鹿祀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被逐渐冰封的宫殿。 而后转回视线，快步朝前方的某位执行官追去。 第242章 前路 “阿蕾奇诺阁下，请留步。” 听到女孩在喊自己，「仆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停在原地等待后方的鹿祀追上来。 快步走到近前，鹿祀先是礼貌性地向她点头致礼，而后语气和缓地说起自己的来意。 “打扰你了。我想打听一下，上一任的「仆人」，如今正埋葬在哪里呢？” 阿蕾奇诺看了女孩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你打算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 鹿祀软软地勾起一抹淡笑，实话实说之后，又平静地添上一句补充：“可能……会鞭尸。” 阿蕾奇诺：？ 身形高挑的女子愣怔少顷，最终还是轻声报出一个地址。 那里是城外的一处雪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荒郊野岭。 “早去早回。另外……有空的话，来壁炉之家做客。” “谢谢，我会的。”说话时，女孩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礼貌微笑：“届时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阿蕾奇诺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位执行官短暂并行了一段路，随后分道扬镳。 …… 离开至冬前，鹿祀带着赞迪克去了一趟阿蕾奇诺那。 赞迪克怀中抱了一个约莫有半人多高的箱子。箱子看上去十分沉重，少年却没事人一般地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女孩身后。 一场小小的茶会。桌上的气氛异常和谐，甚至偶有笑声。 直到茶水与点心少去大半，这场会面接近尾声，赞迪克才在鹿祀的示意下揭开了木箱的盖子。 看到所谓的“礼物”，阿蕾奇诺短暂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盒子里塞了一个人。还活着，尚有些微生息。 此时，这个人的四肢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蜷曲在躯干周边；并且四肢绵软干瘪，一看就是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机能。 除去好似已经没有骨架的四肢，箱中人的面容与躯干也枯槁得如同一具骷髅。 阿蕾奇诺能从骨相上看出这个人有些眼熟，已经算是眼力过人了。 鹿祀也不卖关子，温声介绍起了这个被放在箱子里的人。 “叶菲·雪奈茨维奇。对你来说，他应该算是……一条漏网之鱼？” 说起这个话题，女孩的语气依旧淡然从容：“他在稻妻妨碍我清点人手，我就顺手抓住给你带回来了。” 鹿祀又拿出一个灰蒙蒙的记忆方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里面是他所有和愚人众相关的记忆，我都已经整理好备份下来了。” “不过……”女孩话锋一转，“为了避免记忆混淆，我的建议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他。” “小赞已经处理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自家师父忽然提起自己，赞迪克下意识挺起了胸脯。活像一个受到老师夸奖的小朋友。 临走前，鹿祀忽然想起什么，十分认真地添上一句补充说明—— “对了，他应该没几个月的时间了，有什么想知道的抓紧问。” “谢谢提醒，也谢谢你的礼物。” 阿蕾奇诺勾唇淡笑。用上了她和鹿祀相识以来最为和善的态度，温柔地向女孩道谢后，又表示会准备一份菲薄的回礼。 目送着两个色相不尽相同的淡蓝色背影，身形高挑的女子轻笑一声。 “兰丝洛，「隐士」……有趣。” “看来，我之前对你有些误判啊。” …… 码头上停靠了一艘张扬的巨轮，其上属于愚人众的标志也如同它的外表一般嚣张。 踏上轮船时，鹿祀产生了一瞬的恍惚。 上次乘坐从至冬出发的游轮，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与她同行的人也是达达利亚来着…… 这么说来，命运还真是……神奇啊。 “伙伴！” 而此时，满头橙发的青年正站在甲板上，大咧咧地和女孩打招呼。轻易便打断了后者的思绪。 鹿祀淡然一笑，缓步走上前去。 达达利亚的眉梢依旧带着活跃的笑意，语气却染上了些许幽怨：“怎么来得这么慢，我都快要被冻僵了。” “抱歉，临出发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去找公鸡要了几个人。” “不过我好像并没有迟到？”温柔和善地解释完来迟的原因后，鹿祀又转手指了指船舱：“而且，如果你觉得冷的话，可以在里面等的。” “没关系，一点小小的挑战而已。我的身体可是很不错的。” 公子一边随口应答着，一边探头探脑地朝女孩身后看去：“话说伙伴你要来的人呢？” 此时的鹿祀身后空空如也。 “在璃月。”女孩扬了扬手中的《职权转交确认书》，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我到时候会亲自去接他们。” 达达利亚很快想起什么，默默地闭了嘴。 结果还没安静两秒就产生了新的问题：“等一下，伙伴，我记得你有留一部分「散兵」的部下？他们人呢？” 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兰丝洛之前回来的时候就是把「女士」和「散兵」的直属部下都带回来了的。 约书亚和那些调给他的人都已经在船上了，但是兰丝洛留在身边的人……伙伴别是收进那个什么尘歌壶了？不能？！！ 鹿祀的眼神闪了闪。 “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们不一样，我已经安排他们提前出发了。” 不甚清晰地说了手下人的去处后，女孩径直走向船舱：“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察觉到伙伴有一些自己的打算，达达利亚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只轻快地小跨两步走到鹿祀身边，与她并行。 第242章 前路 “阿蕾奇诺阁下，请留步。” 听到女孩在喊自己，「仆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停在原地等待后方的鹿祀追上来。 快步走到近前，鹿祀先是礼貌性地向她点头致礼，而后语气和缓地说起自己的来意。 “打扰你了。我想打听一下，上一任的「仆人」，如今正埋葬在哪里呢？” 阿蕾奇诺看了女孩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你打算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 鹿祀软软地勾起一抹淡笑，实话实说之后，又平静地添上一句补充：“可能……会鞭尸。” 阿蕾奇诺：？ 身形高挑的女子愣怔少顷，最终还是轻声报出一个地址。 那里是城外的一处雪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荒郊野岭。 “早去早回。另外……有空的话，来壁炉之家做客。” “谢谢，我会的。”说话时，女孩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礼貌微笑：“届时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阿蕾奇诺轻轻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位执行官短暂并行了一段路，随后分道扬镳。 …… 离开至冬前，鹿祀带着赞迪克去了一趟阿蕾奇诺那。 赞迪克怀中抱了一个约莫有半人多高的箱子。箱子看上去十分沉重，少年却没事人一般地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女孩身后。 一场小小的茶会。桌上的气氛异常和谐，甚至偶有笑声。 直到茶水与点心少去大半，这场会面接近尾声，赞迪克才在鹿祀的示意下揭开了木箱的盖子。 看到所谓的“礼物”，阿蕾奇诺短暂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盒子里塞了一个人。还活着，尚有些微生息。 此时，这个人的四肢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蜷曲在躯干周边；并且四肢绵软干瘪，一看就是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机能。 除去好似已经没有骨架的四肢，箱中人的面容与躯干也枯槁得如同一具骷髅。 阿蕾奇诺能从骨相上看出这个人有些眼熟，已经算是眼力过人了。 鹿祀也不卖关子，温声介绍起了这个被放在箱子里的人。 “叶菲·雪奈茨维奇。对你来说，他应该算是……一条漏网之鱼？” 说起这个话题，女孩的语气依旧淡然从容：“他在稻妻妨碍我清点人手，我就顺手抓住给你带回来了。” 鹿祀又拿出一个灰蒙蒙的记忆方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里面是他所有和愚人众相关的记忆，我都已经整理好备份下来了。” “不过……”女孩话锋一转，“为了避免记忆混淆，我的建议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他。” “小赞已经处理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自家师父忽然提起自己，赞迪克下意识挺起了胸脯。活像一个受到老师夸奖的小朋友。 临走前，鹿祀忽然想起什么，十分认真地添上一句补充说明—— “对了，他应该没几个月的时间了，有什么想知道的抓紧问。” “谢谢提醒，也谢谢你的礼物。” 阿蕾奇诺勾唇淡笑。用上了她和鹿祀相识以来最为和善的态度，温柔地向女孩道谢后，又表示会准备一份菲薄的回礼。 目送着两个色相不尽相同的淡蓝色背影，身形高挑的女子轻笑一声。 “兰丝洛，「隐士」……有趣。” “看来，我之前对你有些误判啊。” …… 码头上停靠了一艘张扬的巨轮，其上属于愚人众的标志也如同它的外表一般嚣张。 踏上轮船时，鹿祀产生了一瞬的恍惚。 上次乘坐从至冬出发的游轮，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与她同行的人也是达达利亚来着…… 这么说来，命运还真是……神奇啊。 “伙伴！” 而此时，满头橙发的青年正站在甲板上，大咧咧地和女孩打招呼。轻易便打断了后者的思绪。 鹿祀淡然一笑，缓步走上前去。 达达利亚的眉梢依旧带着活跃的笑意，语气却染上了些许幽怨：“怎么来得这么慢，我都快要被冻僵了。” “抱歉，临出发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去找公鸡要了几个人。” “不过我好像并没有迟到？”温柔和善地解释完来迟的原因后，鹿祀又转手指了指船舱：“而且，如果你觉得冷的话，可以在里面等的。” “没关系，一点小小的挑战而已。我的身体可是很不错的。” 公子一边随口应答着，一边探头探脑地朝女孩身后看去：“话说伙伴你要来的人呢？” 此时的鹿祀身后空空如也。 “在璃月。”女孩扬了扬手中的《职权转交确认书》，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我到时候会亲自去接他们。” 达达利亚很快想起什么，默默地闭了嘴。 结果还没安静两秒就产生了新的问题：“等一下，伙伴，我记得你有留一部分「散兵」的部下？他们人呢？” 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兰丝洛之前回来的时候就是把「女士」和「散兵」的直属部下都带回来了的。 约书亚和那些调给他的人都已经在船上了，但是兰丝洛留在身边的人……伙伴别是收进那个什么尘歌壶了？不能？！！ 鹿祀的眼神闪了闪。 “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们不一样，我已经安排他们提前出发了。” 不甚清晰地说了手下人的去处后，女孩径直走向船舱：“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察觉到伙伴有一些自己的打算，达达利亚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只轻快地小跨两步走到鹿祀身边，与她并行。 第243章 让你去打架你就去 海上的雷暴已然平息，因此这次前往稻妻的行程还算顺利。 方才进入离岛，鹿祀便察觉到了几道来自暗处的视线。 达达利亚偏一偏头，眼神微冷。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并不专业的“监视”。 “伙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处理一下。”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人群中已经有几位璃月行头的商人主动走了出来，用可以称得上崇拜的语气和鹿祀打招呼。 “想必您就是我们璃月的定海平天真君？” “仙人在上，我们绝无冒犯之意。只是那位万国商会的会长说，我们在锁国时受过您的恩惠，所以想要见一见恩人。” “真君若是得闲，可以来万国商会坐坐，也好让我等瞻仰您的仙姿……” 见几人态度过分恭谨，又听他们这么七嘴八舌地一说，鹿祀大概弄清楚了当下的状况。 女孩心中有些感慨：真是久违的璃月腔啊…… 而至于达达利亚……完全被无视了呢。 准确点说，他在听懂几位璃月商人的来意后，便十分自觉地和伙伴拉开了距离。 就像他想方设法隐瞒托克一样，想必伙伴也不希望在璃月子民面前表现出和愚人众有瓜葛…… 事实证明，达达利亚多虑了。 鹿祀微笑着和商人们寒暄了几句，而后转头看向已经飘出数十米开外、正在某家店门口装模作样看东西的某人。 “「公子」，走啦。我们先去万国商会坐坐。” 女孩语气自如得像是在招呼自家孩子。 还没完，在喊过达达利亚之后，鹿祀又转头向目光变得惊疑不定的几人解释起来。 “之前抽不开身，只能拜托愚人众的朋友照拂大家一二。” “现下我那位朋友有事不能出面。这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虽然之前在璃月有些不愉快，但如今是在稻妻，他也可算作愚人众这边的代表。” 以璃月人对帝君和仙人们的尊崇，鹿祀的这番话被自动解读为她已经把愚人众的执行官收作小弟了。 于是他们很给面子地应和起来：“无妨无妨，既然真君都认可了，那我们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道理……” 达达利亚挠挠头，最终很给面子地站到了女孩身边，若无其事地同几位璃月商人打招呼。 ——于是几人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连带着对达达利亚的态度都和善了起来。 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伙伴领着一起去了万国商会的驻点。并得到了一番热情款待。 …… “我说伙伴，你不是仙人么？为什么会想来这里祈福啊？” 从离岛出来后，鹿祀径直去了鸣神大社，借着祈祷的名义在神樱树下待了许久。 达达利亚对于女孩的这番举动感到不解，窝在一旁小声碎碎念：“要我说，与其向异国的陌生神明祈祷，还不如信奉我们的女皇陛下……” “闭嘴，阿贾克斯。” 鹿祀从地脉中收回自己探查的意念，幽幽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意识尚未完全收回，女孩的语气一时间漠然到不似本人。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她随手把写有“大吉”字样的御神签挂到架子上，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出几步路，鹿祀说起最新的指示：“这边山底下的地脉不对，跟我去看看。”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伙伴刚才是在做什么，恍然地应了一声之后大步跟上。 行至鹿祀所感应到的位置，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巨大的传送门，看样子似乎指向某处秘境。 而且，从传送门后透出的气息让女孩感到有些熟悉。 又过了几秒钟，鹿祀轻轻扬了扬眉。 ……哦，原来如此。 搭建秘境所用的术法，似乎和她尘歌壶里的切磋秘境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结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对游戏的记忆，鹿祀再一次预判到了这是哪段剧情。 女孩掏出一张空白符纸，现场画符后叠了几叠。 不消片刻，伴随着仙术的运转，一只栩栩如生的岩晶蝶从她手中飞起。 随后，鹿祀把晶蝶往旁边已经看待了的同伴那边一递。 “带着，去那边找几个魔物试试手。”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但是听到有架打，立刻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青年带着仙术晶蝶很快走了一趟。回来时十分积极地分享起自己的感受。 “伙伴，你做出来的晶蝶真有意思，发现了敌人会立刻产生护盾，还会自发攻击呢。” 描述完见识到的功能后，达达利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怨：“但是它出手的速度也太快了，我这一路下来都没动几次手……” “伙伴，要不你把这个发动攻击的仙术去了？” “这个简单，你确定吗？”鹿祀瞅了达达利亚一眼，发出灵魂提问：“要是你遇到水史莱姆怎么办？” “？” 水史莱姆怎么了？ 达达利亚困惑，达达利亚处理信息，达达利亚恍然。 青年人有些无语地挥了挥手：“伙伴，我的拳头可不是摆设啊。” 鹿祀：“……” 忘了这位是本尊，不是玩家操纵的角色。 “行，如果遇到要用邪眼的地方，记得和我说一声。” 鹿祀也不废话，从达达利亚手里抓回晶蝶，干净利落地抹去了上面的某个术法。 而后她再次递出晶蝶，同时指了指旁边的传送门：“这里面的地脉流错综复杂，我一时间也探查不清楚具体情况。” “不过它应该和战斗相关，我想以你的实力不至于遇到危险。” “所以……”鹿祀带着些狡黠地眨了眨眼，“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行动。” “我的仙术可以保证你不在里面迷失，等你探查完了这个秘境，我们在神无冢南侧沿海的那个待令小队的驻地会合。” 本该欣然答应的达达利亚在此刻犹豫了。 他总感觉伙伴今天有点反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出个之所以然，鹿祀骤然伸出手，趁其不备把人推进了传送门。 “诶伙——” 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了传送门彼端。 “让你去打架你就去嘛……” 鹿祀悠然地拍了拍手，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她转手再次掏出一只晶蝶。 “这下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对？罗莎琳姐姐~” 第243章 让你去打架你就去 海上的雷暴已然平息，因此这次前往稻妻的行程还算顺利。 方才进入离岛，鹿祀便察觉到了几道来自暗处的视线。 达达利亚偏一偏头，眼神微冷。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些并不专业的“监视”。 “伙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处理一下。”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人群中已经有几位璃月行头的商人主动走了出来，用可以称得上崇拜的语气和鹿祀打招呼。 “想必您就是我们璃月的定海平天真君？” “仙人在上，我们绝无冒犯之意。只是那位万国商会的会长说，我们在锁国时受过您的恩惠，所以想要见一见恩人。” “真君若是得闲，可以来万国商会坐坐，也好让我等瞻仰您的仙姿……” 见几人态度过分恭谨，又听他们这么七嘴八舌地一说，鹿祀大概弄清楚了当下的状况。 女孩心中有些感慨：真是久违的璃月腔啊…… 而至于达达利亚……完全被无视了呢。 准确点说，他在听懂几位璃月商人的来意后，便十分自觉地和伙伴拉开了距离。 就像他想方设法隐瞒托克一样，想必伙伴也不希望在璃月子民面前表现出和愚人众有瓜葛…… 事实证明，达达利亚多虑了。 鹿祀微笑着和商人们寒暄了几句，而后转头看向已经飘出数十米开外、正在某家店门口装模作样看东西的某人。 “「公子」，走啦。我们先去万国商会坐坐。” 女孩语气自如得像是在招呼自家孩子。 还没完，在喊过达达利亚之后，鹿祀又转头向目光变得惊疑不定的几人解释起来。 “之前抽不开身，只能拜托愚人众的朋友照拂大家一二。” “现下我那位朋友有事不能出面。这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虽然之前在璃月有些不愉快，但如今是在稻妻，他也可算作愚人众这边的代表。” 以璃月人对帝君和仙人们的尊崇，鹿祀的这番话被自动解读为她已经把愚人众的执行官收作小弟了。 于是他们很给面子地应和起来：“无妨无妨，既然真君都认可了，那我们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道理……” 达达利亚挠挠头，最终很给面子地站到了女孩身边，若无其事地同几位璃月商人打招呼。 ——于是几人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连带着对达达利亚的态度都和善了起来。 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伙伴领着一起去了万国商会的驻点。并得到了一番热情款待。 …… “我说伙伴，你不是仙人么？为什么会想来这里祈福啊？” 从离岛出来后，鹿祀径直去了鸣神大社，借着祈祷的名义在神樱树下待了许久。 达达利亚对于女孩的这番举动感到不解，窝在一旁小声碎碎念：“要我说，与其向异国的陌生神明祈祷，还不如信奉我们的女皇陛下……” “闭嘴，阿贾克斯。” 鹿祀从地脉中收回自己探查的意念，幽幽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意识尚未完全收回，女孩的语气一时间漠然到不似本人。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她随手把写有“大吉”字样的御神签挂到架子上，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出几步路，鹿祀说起最新的指示：“这边山底下的地脉不对，跟我去看看。”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伙伴刚才是在做什么，恍然地应了一声之后大步跟上。 行至鹿祀所感应到的位置，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巨大的传送门，看样子似乎指向某处秘境。 而且，从传送门后透出的气息让女孩感到有些熟悉。 又过了几秒钟，鹿祀轻轻扬了扬眉。 ……哦，原来如此。 搭建秘境所用的术法，似乎和她尘歌壶里的切磋秘境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结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对游戏的记忆，鹿祀再一次预判到了这是哪段剧情。 女孩掏出一张空白符纸，现场画符后叠了几叠。 不消片刻，伴随着仙术的运转，一只栩栩如生的岩晶蝶从她手中飞起。 随后，鹿祀把晶蝶往旁边已经看待了的同伴那边一递。 “带着，去那边找几个魔物试试手。” 达达利亚不明所以，但是听到有架打，立刻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青年带着仙术晶蝶很快走了一趟。回来时十分积极地分享起自己的感受。 “伙伴，你做出来的晶蝶真有意思，发现了敌人会立刻产生护盾，还会自发攻击呢。” 描述完见识到的功能后，达达利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怨：“但是它出手的速度也太快了，我这一路下来都没动几次手……” “伙伴，要不你把这个发动攻击的仙术去了？” “这个简单，你确定吗？”鹿祀瞅了达达利亚一眼，发出灵魂提问：“要是你遇到水史莱姆怎么办？” “？” 水史莱姆怎么了？ 达达利亚困惑，达达利亚处理信息，达达利亚恍然。 青年人有些无语地挥了挥手：“伙伴，我的拳头可不是摆设啊。” 鹿祀：“……” 忘了这位是本尊，不是玩家操纵的角色。 “行，如果遇到要用邪眼的地方，记得和我说一声。” 鹿祀也不废话，从达达利亚手里抓回晶蝶，干净利落地抹去了上面的某个术法。 而后她再次递出晶蝶，同时指了指旁边的传送门：“这里面的地脉流错综复杂，我一时间也探查不清楚具体情况。” “不过它应该和战斗相关，我想以你的实力不至于遇到危险。” “所以……”鹿祀带着些狡黠地眨了眨眼，“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行动。” “我的仙术可以保证你不在里面迷失，等你探查完了这个秘境，我们在神无冢南侧沿海的那个待令小队的驻地会合。” 本该欣然答应的达达利亚在此刻犹豫了。 他总感觉伙伴今天有点反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出个之所以然，鹿祀骤然伸出手，趁其不备把人推进了传送门。 “诶伙——” 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了传送门彼端。 “让你去打架你就去嘛……” 鹿祀悠然地拍了拍手，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她转手再次掏出一只晶蝶。 “这下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对？罗莎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