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 第1章 男主修仙文? 繁华喧闹的街市。 正月十五,正是人间的元宵节,街市上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热腾腾,沸沸扬扬地。吃着元宵的人们口里呼出夸张的白气,孩童欢快地拿着彩灯嬉戏,大人温柔地拭去落在他们帽子上的细雪。 这里是贵人们的街市。 …… 一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眸的少年有点羡慕地望着穿地圆滚滚的小孩们。 像一个个小元宵。他想,自己又有几天没吃上饭了呢?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少年便是陆青阳。 南方的冬日说不上凛冽,却够让陆青阳吃上一壶。 流落街头的乞丐,身上只有破布勉强遮羞。但是陆青阳的手艺不错,捡了些破布缝补一下看上去也算整洁,加上他长得不差,笑起来小太阳似的,街市一些卖早点的小摊贩也乐意招这个有活力的小伙子,因此他也能活下去。 然而今年室皇室内斗不断,朝廷动荡不安,经济自然也不景气。许多规模小的摊贩也没了踪迹。 陆青阳拍拍身上的雪,呼出一口气。他佝偻着身体,不再去看街市繁华,像只猫儿一样钻进小巷。那里躺着一个人,旁边是被雪压塌的纸盒。 “啊!沈叔,你真是的,纸盒都塌了。”陆青阳急忙过去,把纸盒撑起来挡雪,嘴上不停地絮絮叨叨,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今日我去街市上,瞧见他们在吃那白色圆团,他们还笑我不知道那是何物,他们不知你去年就和我说过那是元宵了,我可明白着呢。” “元宵虽然咱们买不起,但是你看!”陆青阳炫耀似的掏出怀里的还冒出点白气的馒头,“您放心,我不偷不抢,自己赚来的!” 其实陆青阳撒了个小谎,现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谁能有闲钱给乞丐吃食。他是见着那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拿着食物逗着小狗玩随手扔下的。脏的地方他都吃掉了,他知道沈叔心气高,平时就不肯吃什么,要知道这是别人扔下的肯定又不好好吃了。 被唤做沈叔的男人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唠唠叨叨的少年,“青阳。” 陆青阳飞速应了一声,把馒头往沈叔手里塞。 “青阳。” 他又轻唤了一声。没有接过馒头。 陆青阳安静了下来,捏着馒头的手发紧。 “青阳,青如翠竹,向阳而生……你是个有天赋的好孩子。” “拿着这个去长公主府,离开这里。” 他好像说不下去了。 陆青阳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好冷。 他明明知道的,沈叔身子差,怕冷地要紧。他不该离开他那么久。 他接过沈叔手里的玉佩,那是他一直珍惜着快饿死也没有典当的玉佩。少年温热的脸颊贴在冷玉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 “所以,现在男主陆青阳应该已经要到山门了。” 舒笙在脑海里问系统。 她是第一次任职,完成女主部的任务。第一次任务往往就比较简单,就像舒笙这个任务。 作为一本男频文的女主。 这本书事实上是一本无cp的男主修仙文,内容比较古早,男主陆青阳是平民出身,步入仙门后一路左右逢源,红颜知己无数,仙家法宝更是数不胜数。按理说这样的男主,爱慕对象肯定不止一个,但是男主愣是一个都没成,最后一个人成仙。而舒笙之所以能被称作女主,是因为舒笙这个身份是男主所有桃花中身份最高贵的,而且他还是在男主刚入仙门,潦倒无助时伸出援手的那一个。自然就被读者摆在“正宫”的位置上。 而舒笙要做的就是走完这段剧情,在男主陆青阳穷困潦倒的时候帮助她,给予他温暖,最后他风光回来后见证他的强大,功成身退。 非常简单,舒笙非常满意。 作为一个入职任务,虽然不是舒笙擅长的大女主文,但也很水。 “是的,宿主。”系统高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啦!剧情正式开始,系统会在任务完成时来接你!” “没问题!” 舒笙一口答应。 为了适应修仙体系,舒笙选择的胎穿。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十六年了,为了防止迷失就会有系统陪伴,剧情正式开始时,系统自然就要下线,等任务完成再来接她。 不得不说,这个身份确实是高贵。不愧是读者认定的“正宫”地位。母亲是渡劫期大能,整片大陆上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父亲则是第一宗门的长老,德高望重。即便是舒笙再怎么摸鱼摆烂现在都已经筑基后期了。 “阿笙。” 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吓得舒笙立马跳下树。 这个声音她太熟了,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宗主的儿子,整个宗门的大师兄……秦怀音。 掌握着全宗人修炼的可怕男人。 堪比班主任的存在。 此刻被他捉到在偷懒…… 果然,下一秒那个声音就无奈道。 “阿笙……” “我就休息了一会儿!马上修炼马上修炼!”舒笙立马从储物戒摸出一本基础法诀,装模作样看起来。 秦怀音:…… 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监督你修炼,今日是仙门招生的日子,师父要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看来是剧情来了。 今天是陆青阳来宗门的第一天。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青梅竹马。在剧情里面,任何人都抵不过主角陆青阳的光芒,包括秦怀音。 但是舒笙很难想象。 因为秦怀音,是传说中的人。 这个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说舒笙的身份是高贵,那么秦怀音的身份除了高贵还蒙上了一层神秘。 父亲是宗主,母亲是深海鲛人。舒笙没见过秦怀音的母亲,听说生下秦怀音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父亲很怀念他母亲,总会想起她美妙的歌喉,所以才为他取名怀音。 宗主常说秦怀音和她母亲长得很像。外界便传的沸沸扬扬觉得秦怀音面容妩媚姣好可以引诱修士。但是舒笙知道没那么夸张,相反,秦怀音的脸是属于清冷那一卦的,别说魅惑了,就是看一眼就让人没有世俗的欲望。像是谪仙,无法攀附,只能远观。 比他的面容更广为流传的是他惊人的天赋。天生剑骨,变异极品冰系单灵根,年近十六便已结丹,有了自己的本命剑还觉醒了剑意……无数次打破记录,都彰显出他的不凡。 世人皆知他天赋异禀,却不知道……他还是个卷王!天赋已经很变态了,还很努力,修炼起来废寝忘食,还常常带着舒笙一起。 舒笙:谢谢,真的谢谢。 所以舒笙对于这个在原着中光芒更盛的主角应该是怎样的很好奇。 结果到了山门…… 很惭愧,直到少年说出他的名字时,她才知道主角竟在不远处。 山门口站了一群少女少年,充满好奇的眼神四处打量。宗主说些类似校长发言的话,而舒笙和秦怀音站在宗主旁边,秦怀音垂眸平静地看着新生,舒笙则是隐晦地找着男主的身影。 名叫陆青阳的少年,除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面容几乎没有特殊的。相反,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即使用了泥巴抹了脸,也能看出那姣好的面容。舒笙不合时宜地想,这才像世人口口相传的鲛人后人。 少年看上去怯弱地拉着陆青阳,藏着半个身子,只露出半张脸好奇地张望。 这些少年都是有灵根天赋的孩子,舒笙也不好一直盯着两人看,正打算收回视线时,陆青阳似有所觉地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舒笙有点愣住。 陆青阳却绽开一个开朗的笑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落下的星河。他甚至还朝舒笙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少年也看了过来,但是只一眼就迅速低下头。 舒笙回以一笑。 这个陆青阳,倒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第2章 送温暖开始 寂灭宗,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独占灵气最盛的峰头数十座,每一座都有至少大乘级的长老坐镇。 要进这样的大宗门,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有人引荐。从非修真界筛选来的弟子一般都要从外门开始修行,若有天赋极好或者被能人引荐的,可以测试后直达内门。 陆青阳作为被引荐而来的主角,自然是顺利进入了内门。 自打见过一面后,舒笙就开始思考如何送温暖了。 她平时不常下主峰,和内门外门弟子的接触都不多。秦怀音倒是经常作为大师兄给内门弟子授课。 说起这个,舒笙就头疼。没想到修仙居然也有文化课这种东西,尤其是她的青梅竹马秦怀音还是班长……甚至“班主任”的存在。 她向来对这种要读要背的东西没办法。 说起来这个月秦怀音还没去授课,不如去问问,跟着他一起去。 打定主意后,舒笙起身去找秦怀音。 舒笙所在的峰头是寂灭宗最强势的万雪峰。她与秦怀音目前都在舒笙父亲舒元的座下修习剑道。舒元和宗主关系亲如手足,两人的峰头挨的近,舒笙去找秦怀音也方便。 “怀音!” “你这丫头小声点!” 还没到山门,舒笙就被一红发男子拦下了。 来人一头红色短发,还有一撮黑色的挑染,眼睛也是赤色,如火般灼灼。头上还有一对暗红色的小角,长长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甩动着。此刻正插着腰挡在舒笙面前。 这是烛龙,唤做阿赤。 是秦怀音的灵宠。 虽说是缔结了契约的灵宠,但是烛龙一族向来难以管教,桀骜不驯,自我意识也很强。他们和阿赤从小在一起长大,看着他化形,自然不同于一般的灵宠。 看到阿赤在这里,舒笙也挺惊讶的。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阿赤可不会乖乖守在秦怀音山门,除非秦怀音在闭关。 “他又去闭关了?我真的,他都金丹了诶。”舒笙麻了。 阿赤耸耸肩,“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小爷没玩几天就得在这守着。不过最近确实比较频繁,听他说宗门小比要来了。” “小比?这还有谁能打过他?” “……”阿赤噎了一下,“重点不是小比,是秘境啦,小比中成绩优异的人要去秘境,不仅是他,你也要抓紧修炼了。” “虽说秘境不准内斗,但毕竟有其他宗门的参与,不能丢人现眼。”阿赤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提到这个秘境,舒笙回忆了一下,剧情中确实有这样一段,过了这个秘境男主陆青阳会离开宗门,然后经过十几年的闯荡回来,然后光芒四射碾压一众天骄。 在此之前,她必须给予陆青阳足够的帮助以便于他能在大比上取得秘境资格。 系统只给了她大致的走向,细节什么的都没给全。这也是简单的任务的弊端——信息缺失。 想到这个,她忙问阿赤大比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月……不对,你干嘛比我还不懂啦!” “诶嘿嘿……”舒笙眼神漂移。她平时要么和秦怀音一起修炼,要么就去摸鱼玩乐去了,哪里管过这个。在女主部学习时,因为总是练习大女主剧本,弄的她都麻了。现在遇到这么个可以摆烂的剧情,她当然摆了! 理直气壮jpg 况且优渥的修炼资源和天赋以及父亲的督促让她每次比试只逊秦怀音一截。 就像一个高中生要做小学卷子,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日子考前突击啦。 哦当然,文化课一败涂地了。因为她的父亲大人文化课也不怎么样:) 相比起他,秦怀音就是文武双修了。 还很卷。 “既然怀音在闭关,那我就不打扰了。” “嗯哼。”阿赤甩甩尾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大概闭关两周,到时候小爷让他联系你。”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他去内门教书的时候喊我一下,我也要一起去。” “你?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当初不是让你去你死都不想跑那么远吗。” “阿赤,你怎么说话的!实不相瞒,我也有一颗教书育人的心。” “……”阿赤表情一言难尽,“秦哥有没有和你说过,内门不止一个地点,我们宗门好几个地方都设有内门,我劝你打什么主意直说,免得跑错了。” “……!” 还有这种事! “阿赤。”舒笙瞬间一脸严肃,“我要去找人。” …… 在舒笙的拜托下,阿赤勉为其难地带她下山。 看着舒笙离去的背影,阿赤左想右想也不对劲。舒笙哪里来的认识的人?她平时也不怎么下来,只有之前和秦哥下来过一次看新来的。 阿赤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等女孩打探完消息走远了,他才悄悄出来,抓住内门总管。 “喂,她刚刚是要找谁?” “这位师兄?”总管吓了一跳。烛龙出场,周围的空气都翻滚起来。 啧。 阿赤收敛了气息,拽拽地坐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名册就看起来,“这里的新生有哪些比较有潜力,长得也好看的?” “?”总管往后挪了挪。只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今才接替这个职位,就遇到了这尊惹不起的大佛。虽然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但是这种问题真的怎么想都很奇怪啊!是大师兄的意思吗?可是要天赋高不难理解,这长得好看又是什么意思? 总管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 “喂——”少年将脸凑近总管,语气不满,充满压迫的红色兽瞳盯着他,“你有没有在听小爷我说话呀!” 总管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他满头大汗一句话都说不出。 “阿赤,你又何必为难他?”一道调笑的声音掺了进来。 总管如释重负地看向来人:“师父。” “哈?我哪有为难他。你们总管不是对这些了如指掌吗?”阿赤不满道,从桌上一跃而下,把名册递给来人。“给你,明明是你新招的人心理素质不行,小爷我很收敛了。” “众所周知,烛龙一族生来便强悍,凡夫俗子怎能想比。”那人随意安抚了两句,将名册还给总管。“是安某管教不严,不然怎么连你都不认识。” 阿赤挠挠头,这人说话弯弯绕绕,但是感觉应该在夸他?他有些愉悦地摇摇尾巴。 “没事没事,小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安梓朝自家徒儿实意,那总管立马接过册子给阿赤看。 “刚刚那位师姐找的便是这位。另外,这内门弟子都是择优而选或是有人引荐,若说外貌和潜力并存的……倒没有很扎眼的,都比不上阿赤师兄!” 安梓:……倒是学得快。 送走了阿赤,总管才松了一口气。早听闻这宗门大师兄身边有一烛龙,真见了面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模样分明是清俊的少年郎,回想起来却是记得那非人的黄金兽瞳,令人脚底生寒。 大师兄那样风光霁月,温和待人,怎么身边这位火气这么大。 “师父。” 安梓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主峰下来的人打探事情,不要多问,回答便是。” 总管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3章 陆青阳此人 舒笙清点了一下带着的储物袋。 培元丹一瓶,补气丹一瓶…… 唔,下次可以再带个适合点的宝器,怎么把这忘了。舒笙有点懊恼,光带着一些丹药了。 想到那天看到的陆青阳,舒笙也不免有点期待起来。她刚刚问内门主管打听到了他所在的内门就直奔而来。早点送完温暖,她还能赶上凡间的集市。 “我真的怀疑现在寂灭宗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了。” “怎么说。” “就新来的那个你知道?叫陆青阳的。” 陆青阳?舒笙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动,看向交谈两个内门弟子。 那两个内门弟子也没注意到舒笙的注视,继续交流着。 “啊,我知道他。他人挺好的啊。” “他人是不错啦……但是你知道,寂灭宗是天下第一宗门,弟子自然也是最优秀的,可他是走后门进来的。”那人说话间不经意地流露出轻蔑,“仗着有个好点的父母进来,现在却还没有引气入体,这样的人也能进内门?” “是嘛?”另一个有点惊讶地反问,“可我听说他以前是乞丐诶,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乞丐的话怎么有办法进内门……” 舒笙眉头一皱。据她所知,陆青阳绝非什么高贵的出身,乞丐的身份也不是诓骗,至于走后门这件事她不敢打包票,但是作为男主的陆青阳天赋应该是很好的,怎么现在还没引气入体? 再给舒笙的那部分剧情里面没有讲陆青阳是如何被欺负,不过现在看来舒笙也大概明白了些。 她走上前问:“你们说的陆青阳在哪?” “大师姐!”那两人惊了一下。 他们自然是认识舒笙的,毕竟是宗门大师姐,平时虽然不下来,那修行榜单上一直与那位秦师兄占着前两名。 此刻看到大师姐的脸色有点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嚼舌根被听到了,一时间都有点羞愧不敢直视舒笙。 “在那边峰头……大师姐你要罚就罚。”最先说话的弟子有点丧气。另一个更是不敢说话。 舒笙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如果他是走后门进来的,那我岂不是也是?这样来说,秦师兄不也是?我们都没经过内门考核。” “这不一样!师姐你怎么能和他……不,和我们相比!”那人急的满脸通红。 舒笙摇摇头。 “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陆青阳是平民还是贵族,踏入仙门的那一刻都已经是过去了。而你若是觉得不公,那就努力提升修为,只要足够强大,成为一峰之主也非妄想。”舒笙道,“你们自行领罚。” 目送两人走后,舒笙内心有点复杂。她无法说出人人平等这样的话,只因为她的身份注定她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天分,身世都是不公。 可若是满眼都是这样的不公,恐怕就真的无法前进了。 舒笙喃喃:“陆青阳……” 作为男主,他的天赋对别人何尝不是不公? 小说里面陆青阳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身边的仙子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师姐。” 舒笙条件反射地回头。却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朝她笑。 “师姐好。”少年又呼唤了一声。“那个……我就是陆青阳,师姐还记得我吗?” ……诶?! 陆青阳仿佛知道舒笙的困惑,自然而然解释道,“我正巧来这边送东西,然后听到师姐好像在喊我的名字?啊……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啦,不过我认识师姐哦,就是那天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在台上看到了师姐。” 舒笙还没说话,陆青阳就不停地说了起来。 “啊……”舒笙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你从另一峰头过来,可我听别人说你尚未引气入体,你……” 陆青阳看到舒笙有些急促地问,然后又停下,懊恼地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他听出她言语中的关怀,心头一暖。 “师姐,没事的,为了不迟到我三点半就起床了!现在东西也送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凌晨三点半?? 现在怎么想都已经下午一两点了。他才刚刚送完东西。 “等一下!” 见陆青阳要走,舒笙一时情急抓住了他的衣服,这一拉扯竟然将他的衣袖扯落一块,露出手臂布满青紫的皮肤。 舒笙沉默了,陆青阳也沉默了。 舒笙觉得自己的气血飞速上涌,一时间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 “那个师姐?”陆青阳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呃……没关系的,我会点针线,回去缝好就好了……” “现在这是重点吗!”舒笙只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你为什么还没有引气入体!” 为什么没有引起入体,为什么让人欺负,为什么道服这样破烂,为什么?! 拜托,她难道是担心你送东西迟到吗? 那可是爬两座山诶! 你是什么山区小朋友,半夜起床爬山上学啊喂! 这是仙门,不是难区!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了一块。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还发生在她的宗门! 她知道陆青阳早期落魄遭人欺负,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程度。 连练气期都没有,那她准备什么补气丹培元丹的呀! 陆青阳说不出话。 而舒笙也冷静了下来。 她实在太久没去关注这些了……她早该知道修真界只会更加残酷,却在一日日的平淡中忘却了。没什么好吃惊的…… 个屁啊!她现在恨不得把那个欺负人的崽种抓出来揍一顿!宗门在她眼里就是大型学校一样,这和校园暴力没什么区别。 可恶,越想越气。 她拉住陆青阳的手,“谁欺负的你!?” “诶?!”陆青阳本来在想着回答为什么还没引气入体,面对新的问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把手背在后面。 “其实说欺负也算不上啦。”他挠挠脸颊,颇为不好意思道,“我还没有引气入体,可是在内门每周都需要完成三次宗门任务……我只能接接这种打杂的活儿。” 舒笙皱眉,“那你的伤口?” “那个呀,师姐你也知道,这山头也难爬,所以有些刮蹭很正常呀。这样打杂的活麻是麻烦点,但是也没什么难度和危险。” 是这样吗?舒笙拧眉。她直觉不对,却也找不出理由反驳他。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舒笙召出飞剑。 陆青阳眼睛顿时亮晶晶地,他好奇地看着舒笙轻巧地跃上飞剑,忍不住向往道:“好厉害!” 舒笙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你以后会更厉害。” 不仅更厉害,还会成为这修真界的第一人。 说完便沿着来时的路飞回去。她要给他领一套新衣服,他衣服一看就是旧的。另外他还没有辟谷…… 舒笙思考了一会儿,想着陆青阳这幅样子,自己再来的话今天下山逛集市恐怕没戏了。于是又跑下山买了一圈好吃的。做完这些,即便舒笙来去都是御剑飞行,但是在人间不好张扬,买东买西也有一段时间了。 完了。 舒笙一边往回赶,一边想。 陆青阳该不会已经走了,自己要他等等,结果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啊啊啊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 可是看到集市上的东西,就觉得陆青阳这也缺那也缺,一不留神就这么久了。 舒笙赶到的时候发现陆青阳还在。 太阳已经稍微落下,少年还拿着破掉的一半衣袖站在原地等她。乖得要命。 舒笙捂着受伤的良心走过去。 陆青阳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师姐!你回来啦!” 第4章 师姐 “对不起!” 陆青阳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啦师姐。所以师姐是有什么事情?” 确认陆青阳的神色间没有丝毫不耐,舒笙松了一口气。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陆青阳。 “诺,这里面有两套新道服,还有我刚去人间,买了点吃的……”舒笙说道,又想起什么似的,颇为得意地拿出一只糖葫芦,“看,我这可是限量版糖葫芦,那位老爷爷每年只在今天摆摊卖,可让我抢到了!也给你带了一只!” 想到陆青阳等了她那么久,舒笙忙补充道:“真的很好吃的,绝对值得等!你试试!” 陆青阳好奇地接过糖葫芦。糖葫芦,他自然是见过的,但是第一见到这么好看的糖葫芦,每一颗山楂都熟透了,红的如火,裹上闪着光泽的糖衣,圆润可爱。 他其实印象里好像吃过,但太久远了,久远到他忍不住想自己可能没有吃过,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真的给我吗?”他举着糖葫芦没有吃,“我没有给你帮忙,也没有钱……”说完他恍然意识到这里并非人间,有点尴尬地撇过头。 来的时候他听人说,仙家都不谈银两这种庸俗之物。只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回报师姐。 “你拿着。”舒笙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模样,“糖葫芦而已,储物袋也拿好。”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道服是大家都有的,想必是忘了发你。” 陆青阳心里和明镜似的,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师姐为他讨来的。仙门但凡引气入体的都会净身术,只需要一件道服,不需要换洗。 他小心翼翼地拿过储物袋,咬了一口糖葫芦。糖衣清脆的声音在口中炸开,甜蜜的味道顺着口腔流入心间。 确实很好吃,他忍不住想,突然脑子里面浮现出沈叔的身影。他品味着口中的甜,难耐地将苦涩压下。 “师姐,糖葫芦很好吃,谢谢你。”陆青阳道,“我可以带回去给我朋友也试试吗?” “当然可以。” 舒笙有点欣慰。没想到陆青阳已经交上朋友了。这就是男主的魅力,即使被众人孤立身边也会有坚定的友情。 真好。 陆青阳回避为什么还没有引气入体的问题,舒笙也没想逼问他,只是又拿了两瓶丹药给陆青阳,说:“待你引气入体后,可以服用一枚补气丹。宗门小比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了,要加油啊。” 说完,不给陆青阳拒绝的机会,舒笙立马跃上飞剑离去。没有注意到陆青阳眉目间洋溢着暖意,他捏紧了手中的糖葫芦和储物袋,往着外门的方向去了。 “小南——” 陆青阳轻轻地敲了下眼前脆弱的房子。语气中却是不加掩饰的欢快。 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抖落的灰尘在灯光下像细雪朦胧了少年的脸庞。少年穿着灰扑扑的,一双艳丽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陆青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青阳哥哥。”少年让开身子请陆青阳进去。 陆青阳却摇摇头道,“天色不早了,我等会儿就走。” 又笑着拿出糖葫芦,糖葫芦的糖化了点,但还算漂亮,顶端的那个是被小心翼翼咬掉的,都没损坏下面的山楂。 “小南,你尝尝!真的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南笑了出来,“糖葫芦而已……青阳哥哥,你今天是见了谁?” “啊对!我今天遇到了那个师姐,就是我们进来时见到的那位师姐!她人真的超好,糖葫芦也是她给我的。”说到这个,陆青阳兴致勃勃地拿出储物袋,“她还给我了储物袋!这里面还有道服……” 突然陆青阳顿住了。 祁浔南,也就是小南也沉默了。 “青阳哥哥,打开储物袋应该需要灵气。” “……” 师姐!!! 没有再理睬一脸崩溃失意的陆青阳,祁浔南把弄着手里的储物袋。储物袋周身流动着不凡的光芒,一眼就不是什么便宜货。那位师姐……祁浔南略一思索,回忆起了她的模样。 他和陆青阳在入门典礼上见到的那位师姐吗……他记得那位师姐,模样不错,站在宗主身边身份应该不低。 祁浔南蓦然笑了出来。他本就生的芙蓉面,笑起来宛若四月桃花明艳轻柔,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就如沉入泥塘的淤泥黑暗粘稠。 “那位师姐明日应当会来寻你。” “青阳哥哥,明日我随你同去。” 另一边匆匆离去的舒笙也意识到自己给了个寂寞。没有灵气的凡人拿着储物袋,就像是拿着银行卡没有密码。 但是天色也不早了,对于舒笙没什么,但对于与凡人无异的陆青阳来说应该比较打扰。 算了算了,明天早上再去啦。 可是事与愿违,第二天一大早舒笙就被父亲叫过去了。舒笙一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立在一边的秦怀音和阿赤。 “怀音!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舒笙惊喜道,“阿赤也不提醒我一下!” “切。”阿赤看也不看舒笙,酸溜溜道,“这不是怕耽误你找人啊。” “好啦,你俩别见面就吵。还有正事。”秦怀音有点无奈,转头看向被忽略的舒笙父亲。“舒长老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咳咳。”舒元咳了两声,施施然道,“这次找你们过来,是因为山脚有妖邪祸乱。正巧怀音有空,笙儿便随怀音一起下山去处理这件事。也锻炼一下。” 妖邪?秦怀音若有所思。若只是寻常的妖邪,舒长老应该不会叫上他,而且还让阿笙随同……秦怀音下意识地看向舒笙。 她也是一脸惊讶,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秦怀音忍不住抿了下嘴,压下唇边的笑意。他想到阿赤急急忙忙地呼唤自己出来,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吵着舒笙去见了新来的。他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但现在看来,能得到和阿笙一起出门的机会,倒也是桩好事。 “又有妖邪?”舒笙惊讶过后又有些困惑,“最近总感觉这种事情很多呀……” “是的,所以这一次,我希望你们能找到源头,根除它们。” “是。”秦怀音和舒笙同时应道。 舒元满意地笑了笑:“没有异议的话,明天一早就出发。” 明天?舒笙愣了一下。 “可以等一天吗,我有点事还要办。” 第5章 相遇 第二天,舒笙早早起来去找陆青阳。 “呵!像你这样还没引气入体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提舒师姐!” 舒笙:? 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啊。哽住了一会儿,舒笙下意识地以为话里还没引起入体的人是陆青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本以为上次处罚了两个人以儆效尤已经够了,没想到第二天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舒笙立马上前,却发现被辱骂的对方不是陆青阳。不过虽然不是陆青阳,舒笙也不好放着不管。而且只一眼,舒笙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那天入门陆青阳身边的少年。主要是少年优越的眉眼确实有令人见之难忘的资本。 那内门弟子见了舒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大师姐……”那个人想到了昨天那两个人的事情,连忙想要解释,“是他先对大师姐出言不逊的!” 废物。 祁浔南轻掀眼皮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慌乱的男子。只不过简单的诱导就上当了。 不过这样也好。祁浔南垂下眼,声音轻柔,“这位师兄,我只是说我有事寻找舒师姐……”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这样垂首低目,本是令人心神荡漾,但他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一身风骨不落下乘。 “你……!”男子恼怒地指着祁浔南,“你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和大师姐相识!” 男子怒火攻心。他本来是路过,这外门弟子上来就问他大师姐的位置在哪,手里还拿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储物袋。他忍不住问了下,这小子连练气期都没有,对于大师姐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宗门事宜更是一概不知。 “师兄,我在宗门连个朋友都没有,真是要多谢师兄领路呢。”记忆中少年的声音甜得如蜜。 他想着这小子可能根本不认得大师姐,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这储物袋说出口的权宜之计罢了。这地方偏僻无人,他还是个外门弟子,练气期都没有,没有同伴死了说不定都没人发觉…… 就动了歹心。 祁浔南心里嗤笑。他一眼就能看到这个男人眼里的贪欲,几乎不用刻意引诱。他并不清楚储物袋里面有什么,但只是单单透露出这是大师姐给予的储物袋就足够遭人觊觎了。 而且他也不担心这件事会变得纠缠不休。那师兄本就理亏,不敢深究,到时候说什么也不过凭他一张嘴。想着,祁浔南攥紧了手里的储物袋,神色流露出一丝惶恐。他跌跌撞撞地扑向舒笙。 小小的少年比舒笙还矮半个头。 舒笙下意识扶住祁浔南,看到祁浔南还在紧紧攥着储物袋,脸上还满是惊慌。少年还没引气入体,在灵压下面色苍白。舒笙忙收敛了灵压,一时间有点茫然。 “师姐……”祁浔南在舒笙怀里微微抬头,眼波潋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就挣扎着起身。 舒笙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亲密了,一时间有点尴尬地松开他。望着祁浔南那种过于精致的脸,莫名有点心虚。 感觉就好像占了人家便宜。 祁浔南恭敬地垂着眼睛,将储物袋递给舒笙。 “师姐,您的好意我和青阳哥哥心领了,这储物袋我们也用不上,还是不要给我们浪费了好。” 少年人的声音清润如玉,带着些许失意。他的头没有低垂,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眼影,如蝴蝶振翅般轻颤着,消瘦的脸颊没有消去他精致的容貌,与白皙的肌肤平添了一份脆弱感。在舒笙的视角一眼就能看到他眼中难掩的失落,以及他的姣好的面容和雪白的脖颈。 舒笙忍不住心想,这个小师弟实在是……漂亮地过分了。 这样的相貌居然不是剧情人物就离谱。 舒笙放软了语气道:“你先拿着,也是我考虑不周……” 半晌,舒笙下定决心一般在祁浔南耳边说:“子时在这儿等我。” 然后转头看向准备着偷溜的那个内门弟子。 舒笙不是傻子,看到他一脸心虚的模样,事情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站住。” “哈……哈哈……” “自己去领罚。” “是,大师姐……” 又敲打了一番他,舒笙才放心离去。 祁浔南一言不发,温热的吐息仿佛还在耳畔。他有些烦躁地揉揉耳朵,瞥向一旁苦着脸的师兄。 “干嘛!”名叫李才的师兄瞪了眼祁浔南。鬼知道这个人居然还真的认识大师姐。 李才这会儿真是悔地肠子都青了,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了。虽然平时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这被抓到还是头一次。 祁浔南微微一笑,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红晕,“李师兄还是早点去领罚,否则师姐会更生气也说不定哦。” “你!”李才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但是想到他和大师姐那般熟稔的模样又心生忌惮。“你和大师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祁浔南笑容更大了。妖艳的桃花眼微眯,眉眼含情,轻声道:“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说完也不管李才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悠然离去。 “气死我了!” 李才恼怒地喊了一声,灵鞭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大脑逐渐冷静,他恍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小子怎么知道他姓李。 那双格外蛊惑人心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脑海。李才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浑身发冷。 第6章 引气入体 子时。 夜风习习,祁浔南已经在等候着舒笙了。夜间的风微凉,而他却只穿了单薄的一身衣服。他微微闭上眼睛,风透过衣服刮过他的肌肤,不消片刻,他的脸色便已苍白,指尖冷的仿佛要凝出水来。 他是最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条件,让人心生怜悯是最简单的方法。他轻轻抚上自己的面容,一下一下描过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在嘴唇上。面容姝丽的少年做出这样的动作,本该是极具诱惑的。可是他的睁开的眼睛里却清明一片,没有丝毫情意。 而后他笑了,化开眼睛的冰冷,苍白的脸颊荡出一抹羞涩清雅的微笑。 舒笙来时看到便是这样的景象。 少年人站在那儿,月光清冷,他脸上却是暖洋洋的笑容。 舒笙却皱了皱眉,三两步上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蓝色的毛领披风披在祁浔南肩上。这披风是舒笙去凡间玩时瞧上的,虽然修士可以用灵气保持体温,但舒笙说到底不是本地人,见到好看的东西总是心痒想买,没想到这会儿用上了。 “怎么穿的这么少?”舒笙皱眉。 祁浔南愣了一下,轻轻笑了。他从善如流地将披风拉拢。冰冷的指尖不期然地碰到了舒笙还放在他肩上的手。 好冷!舒笙睁大眼睛。 “谢谢师姐……” 许是在寒风中站久了,祁浔南的声音有些喑哑。披风的毛领扫在祁浔南的脸上,衬地他的脸愈加白皙。 舒笙叹了一口气。伸手搭在祁浔南的肩上开始渡灵气。舒笙是雷属性的灵根,灵气比较狂躁,不适合疏导灵气这样的事情,上课也不听,所以只草草地输了些灵气让他不至于被寒风侵扰,顺带驱逐寒气免得感冒。 祁浔南没有出声,只是在舒笙将手离开他的肩膀时,他有点诧异地看了舒笙一眼。 他主动伸手牵住舒笙的手。 因为刚刚渡了灵气,祁浔南的手已经不那么凉。他一只手轻轻勾着舒笙的手,另一只手拢着披风,身体向前倾,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舒笙眼睛。 舒笙下意识后退一步。被祁浔南勾着的手没有力道,好像告诉着舒笙只要她轻轻挣扎一下,就可以摆脱。可是……舒笙呼吸一窒,被那样的眼睛盯着,就几乎让人丧失了反抗的心。 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上升了。 “师姐……这么晚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呢?”祁浔南心里有了答案,故意调笑般说道。他的手与舒笙的手十指相扣,欺身靠近舒笙,“不过如果是师姐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哦。” 披风滑落在地上,祁浔南几乎把自己躲进了舒笙的怀里。还有些许微凉的身体,和带着温热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祁浔南的皮肤几乎没有瑕疵,在月光的映照下想白玉一般温润细腻,他伸手环住舒笙的腰,正想顺着缓缓向上摸索却被一阵大力推开。 似乎没想到会被突然推开,祁浔南毫无防备就这样被推倒。还好有披风垫着,不至于直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旖旎的气氛已经完全被摧毁了。祁浔南抬起头不解地看向罪魁祸首。 舒笙此刻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祁浔南抱过来的时候,舒笙浑身都僵硬了,这么近舒笙都能看到他脖颈一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还有他身上传来的一阵独特的冷香——分明是清冽的,却诱人沉沦。 少年诱惑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舒笙甩甩头。 他才十七岁啊! 这都能下手她还是人吗! 舒笙努力压下乱跳的心跳。 “咳咳……做正事!”实在太过刺激,舒笙都忘记了祁浔南说过的话。 此刻见祁浔南被推倒在披风上,她都不敢去扶。 太罪恶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女主部毕业生,舒笙深深忏悔了一番。 “正事?”祁浔南也不急着站起来,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抬头望着舒笙,表情有点茫然和可怜。 舒笙清咳一声,蹲下来把手虚放在祁浔南的肩上。然后身体别扭地往后退。 倒是祁浔南见舒笙脸颊绯红,别扭后退的样子觉得好笑——他也直接笑出来了。 舒笙一下子看呆了。 反应过来,舒笙立马低下头,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明明只是虚放的手,却已经紧张地出汗了。 一丝精纯的雷系灵力从舒笙的指尖出来,光芒在黑暗中微微闪烁。随后那灵力刺入了祁浔南白皙的皮肤。 祁浔南立马皱眉,露出难耐的表情。 “抱歉。”舒笙抿唇,“可能会有些疼。我在帮你检查灵脉。助你引气入体。” 一般有灵根者无法引气入体是因为灵脉阻塞。想要疏通不是难事,只要是有灵力的人都可以帮忙。只是这个是比较考验细致度,而且像水系木系的灵力更为温和,在治疗这方面天生有优势。舒笙的雷系灵力属于最狂躁的灵力,而她平时文化课上也没听,对于这种考验理论的事情半知半解。导致的结果是疏通灵脉的过程会有些痛。 但是也不会很痛…… 舒笙瞥见祁浔南微微颤抖。 一丝灵力打开了储物袋。 …… 虽然确实疼,但对于祁浔南而言只是被针扎一下的感觉。也许不注意到都不会知晓。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装作很痛苦的模样,来讨面前人的心疼。 雷系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的灵脉。 他盯着地面,月光投下几片树荫。他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狼狈的,沾满泪水的却绝美的脸,让人心中忍不住隐秘升起施暴欲。 他只是面无表情冷冷看着。 一块蜜饯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接着是一道紧绷着的女声,“我疼时喜欢吃点甜的……你也可以试试。” 祁浔南笑了。 正紧张摸索灵脉的舒笙听到祁浔南柔软的声音说: “不用了。” 原本颤抖的少年停了下来。 “谢谢师姐,我不疼。” 第7章 子衿篇(一) 舒笙想到帮祁浔南引气入体也不是空穴来风。祁浔南和陆青阳交好,如果祁浔南能引气入体,想必也能帮到陆青阳一点。毕竟男主的线不能随意掺和,舒笙也只能曲线救国一下。 系统给舒笙的剧本不算多,第一次的任务要求也不严格。作为后宫文的女主之一,她只要无条件支持男主就好了。 挺无脑的任务,但是舒笙乐得清闲。 事实上舒笙在女主部学习时,男频文女主这类角色的成绩一直不好,大女主文倒是手到擒来。舒笙早在女主部学习的时候就有个通识——只有真情才能换真情。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舒笙是真心爱着这个宗门,这个世界,对于提携男主这件事也是真的放了心思在的。 第二天舒笙就早早起来和秦怀音汇合。 虽然当时答应得平静,但其实舒笙也是第一次接这样重要的任务。 “不用紧张。”秦怀音温和地看着舒笙,“我陪着你。” 舒笙摇摇头,“谢谢,但是控制不住嘛。” 秦怀音忍不住笑了下,摸了摸舒笙的头。 “走。” …… “传说啊,这儿曾经可不是什么绛云镇,而是巨蛇的地盘。那巨蛇颜色比墨还黑,直起身来有绛云山那么高,占着山地为非作歹好不恶毒!好在啊,这妖蛇没霍霍几天,就被仙人封印于此。然后才有了我们绛云镇。说白了,咱们绛云镇也不过是个封印罢了。如今镇上总有男子失踪的事情……莫不是……” 店内,一穿着长袍的男子正和对面的人侃侃而谈。说到动情之处甚至手舞足蹈。好几个喝酒吃饭的都忍不住看过来,听他讲这堪称神话的故事。 但男子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反而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不过在座的听到这儿也明白了未尽之言——那置男子失踪的罪魁祸首就是妖蛇的残魂。 角落里坐着一对少男少女。两人俱戴了面罩,正是舒笙和秦怀音。 舒笙觉得这男子说的还挺有意思的。 “怀音,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真的。” “不可能。”秦怀音摇头。“拿一镇子的人做阵并非正道行径。况且若是真有那样大的妖,在这儿打斗起来,别说绛云山了,怕是方圆百里都无一山。” “也是……”舒笙想了想,“妖蛇的残魂也太扯了。” 据舒长老也就是舒笙的父亲说的,这灾祸的源头恐怕并不简单。妖邪……可并非一般的妖怪。 寂灭宗之前就发过斩妖的任务,就是在这绛云镇。都是些小妖,可以给新入门的弟子拿来练练手。没想到成了个长期任务。 最近这些妖怪愈发不加收敛,越来越多。这也让靠着绛云镇的寂灭宗重视了起来。这才派她和秦怀音来这里查明源头。只是他们来这酒馆打探消息,却没想到正经消息没多少,都是些危言耸听的传闻。一时间连个切入点都没找到。秦怀音倒是不急,只说再等等。 舒笙从思绪中抽出来才注意到秦怀音的目光看向窗外。 “怎么……”舒笙顺着秦怀音的目光看过去。还没看清,秦怀音便从窗户一跃而下。 舒笙:?! 当下也不管下面什么样的情况,直接跟着从酒馆二楼跳了下去。 落地后,舒笙才看清下面的全貌。 一阵动静惹得周围马上聚来一群看热闹。处在人群中间的是秦怀音和三名男子和一个女孩。 秦怀音的剑鞘抵在一名男子额头上,小女孩则是跌在地上,惶恐地看着那个男子。 细密的哭声断断续续:“呜呜……对不……起……” 那三个男子凶神恶煞,看着便是不好招惹的。此刻被秦怀音抵着脑袋倒是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小丫头欠我们钱,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 秦怀音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视线也没落在他身上,好像他说的话都无关紧要一般。手上微微用力,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双腿一软居然直接跪了下来。 事实上,秦怀音在上面坐着时就注意下面的情况,修仙者五感敏锐,他听到的……可不是还钱这么简单。那样肮脏的话,他可不想被阿笙听了去。 赵间强跪着求饶,见秦怀音不为所动,不由得恼羞成怒地瞪了眼小女孩。 舒笙过去挡住那股视线,把小女孩扶起来。 意外的很轻……明明看上去也有12或13了,却轻的像片羽毛一般。舒笙惊讶之余下意识生出一些心疼。她同样也不信三个男人围着小女孩只是为了讨债,小女孩正值豆蔻年华,那些人下流的眼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却沉默了。 直到秦怀音把三个人都教训了一顿,舒笙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店里走时,才窃窃私语道: “那是…………” “就是她……灾祸……” …… 小女孩捏着裙摆,紧张地看着舒笙和秦怀音。 秦怀音依旧冷着脸,舒笙则是微笑着。 “我叫舒笙,他叫秦怀音,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矜持道,“我姓苏,单名一个姵字。”她停顿了一下又道,“谢谢舒小姐还有秦先生。” “不用这么拘谨,叫我舒笙就好。” 苏姵抿出一个羞涩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是放松了一些,苏姵主动说:“那些人……确实是讨债的。为首的叫赵间强……” 在苏姵轻声讲述中,舒笙和秦怀音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简单来说,苏姵出生时,她的娘就因为难产去世了,接着没有几年爹就因为疾病撒手人寰,只留下她和长她八岁的哥哥苏子衿,哥哥苏子衿一个人就一边读书一边将她拉扯大。前两年苏子衿要去进京赶考,便找了赵间强借了银两……最后苏姵等到的却是苏子衿的死讯。那借的银两本金加利息越滚越大,苏姵根本还不起。 “他说,要我嫁给他,那些钱就当彩礼不要了……”苏姵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可是我好怕,舒笙姐姐,我好怕……” 舒笙搂着小小的苏姵,心情复杂。 女孩许是哭的太伤心了,这会儿居然睡着了。 舒笙抬头和秦怀音对视一眼。 秦怀音微微点头。 …… 两年前,正是绛云镇妖邪四起的第一年。 第8章 子衿篇(二) 舒笙找来店小二订了两间房,把苏姵安置在床上。 “怀音……” 秦怀音神色稍微柔和了点,“明日送她回去再做详谈。” 舒笙点点头。 “我今晚在这里守一晚,怀音也回房休息。” 舒笙坐在床边拨开苏姵因为泪水粘在脸上的发丝,目光中流露出心疼。苏姵在得知哥哥的死讯时该有多么难过啊。 那两年她一个小女孩是怎么撑过来的…… 苏姵的手抓着舒笙的手,明明睡着了还抓得死死的。仿佛做了可怕的噩梦,眼泪浸没睫毛。舒笙轻叹一声,心情不免沉重了起来。 突然额间传来柔软的触感。紧接着有些疲累的精神像是泡入温热的水中,逐渐舒展开来。 是秦怀音。 灵术又进步了呀。 见舒笙露出笑容,秦怀音收回触碰着舒笙额头的手指,他看着舒笙的目光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嘴角也带着一丝弧度,然后便是他清冽的嗓音说道:“阿笙也好好休息。” “好。”舒笙笑道。 夜间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秦怀音天不亮就出去寻找线索了,而舒笙担心赵间强还会来找苏姵的麻烦,便提出送她回家——况且舒笙和秦怀音都猜想苏姵的哥哥苏子衿会不会和妖兽四起有关,借着机会也好打探一下。小姑娘听舒笙要送她回去,高兴地不得了,一路上牵着舒笙的手叽叽喳喳个不停,倒是已经把舒笙当成了自己人。 “舒姐姐和秦哥哥都好厉害,一下子就把赵间强给吓跑了!”苏姵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后也想像舒姐姐一样厉害!” “会的。”舒笙偏头笑看着苏姵,“姵儿想学的话,姐姐可以教你呀。” “好呀好呀!”苏姵笑弯了眼,“约定好了哦!” 看着苏姵一脸怕她反悔的样子,舒笙一时间也有点哭笑不得。她倒是真有教她点本事的心情的。她作为修仙之人,一般情况不可对凡人出手。那赵间强看上去是个欺软怕硬的,若是苏姵能学几招保身也不错。她假装从包里拿出一个手帕——实际上是从储物袋里面拿出来。舒笙蹲下来把手帕系在苏姵的腰间。 “喏,这是姐姐和你约定的信物。要是姐姐忘记了没有遵守承诺的话你就拿出来。所以千万不可以弄丢哦!” 苏姵毕竟是个小女孩,又是个凡人,就算再怎么锻炼也打不过赵间强的。但是有仙法就不一样了。 那个手帕有她的灵气在里面,虽然不算多,但是对付凡人绰绰有余啦。然后只要再教一点拳脚功夫,面子上倒也应付地过去。 完美! 舒笙有点得意地抬头,想看看小女孩开心的笑容。却对上女孩蓄满眼泪,红红的眼睛。 “舒姐姐……”苏姵抱住舒笙,“谢谢你……” 苏姵的头埋进舒笙的肩膀上。 小女孩虽然竭力忍耐,却依然忍不住冒出点点泪花。 舒笙怜惜地拍拍她的背。 苏姵的家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苏姵拉着舒笙坐下,给舒笙又倒了杯茶。 “舒姐姐请用。”苏姵坐在舒笙的对面,笑盈盈地说道。 舒笙点点头,喝了两口茶水。 “这茶是漠北的?” “漠北?”苏姵露出困惑的神色。 “不,没什么。” 舒笙低下头又看了看茶汤的颜色。 这个颜色和味道,确实是漠北的茶。漠北的土地贫瘠,种出来的茶要比南方苦涩一些,却别有一番风味。这样正宗的漠北茶,若不是懂行的应该买不到。兴许苏姵不了解这茶。舒笙有点心不在焉地想。 苏姵现在安全了,舒笙也不好久留,当即起身告别。苏姵慌张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舒姐姐!” 舒笙疑惑地回头,就见到苏姵无措地揪着衣裙,紧张地盯着她。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舒姐姐,别去……别去好不好。” 舒笙皱眉。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苏姵似乎听到了舒笙语气里面的怀疑,连忙说:“其实以前也有像舒姐姐这样的人来过……也不是像舒姐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和舒姐姐一样气质的人!他们去寻找那妖怪,最后都一去不返了……” “舒姐姐,你也是去寻找那妖怪的对吗?”苏姵哀求道,“别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 舒笙伸手牵住苏姵握紧拳头的小手。 她猜的不错,苏姵是有灵根的,甚至是有天赋的孩子。所以她才能感受到她和秦怀音身上的灵气,也能认出他们也是人们口中的“仙人”。 舒笙安抚道:“别担心,舒姐姐和秦哥哥很强的哦。不会出事的。” “你看我们之前还打败了那个坏人,所以不用担心……” “关于那个妖怪的事情,苏姵知道多少呢?可以告诉姐姐吗?” “不知道……但是别去……”苏姵嗫嚅着开口,“我喜欢舒姐姐,所以不想舒姐姐死掉……” “那些人,那些去的人,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过……我不想舒姐姐和秦哥哥也这样,你们是好人……” 后面舒笙又问了几个问题,苏姵只是求她不要去,别的什么也不说。无奈之下舒笙只好表面承认了,又把小姑娘哄睡了才离开。 等舒笙走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捏紧了那张小小的手帕,蜷着身子依恋着蹭着。四周的灵气滚烫燥热,女孩的眼中却是满是冷漠。 …… 秦怀音和舒笙约好了在茶楼碰面。 “苏姵家里没什么线索。”舒笙说,“但也可能是被藏起来了,她现在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收获吗?” 秦怀音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舒笙奇怪地看着他,才缓缓开口。 “我去打听了一下两年前的事情。苏姵……不,不如是说苏子衿的妹妹早应该死了。” “什么!” 舒笙几乎压不住自己的音量。 第9章 子衿篇(三)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个苏姵……” “不清楚。”秦怀音抱着剑轻声道。 舒笙震惊后反而冷静下来了,仔细回想起来她们两个人的相遇。 秦怀音默不作声看着她,眼神中却是带着点欣慰。 舒笙却是觉得谜团越来越多。她和怀音可不是什么肉\/体凡胎,若是苏姵身上有妖气她必然能感受到。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是大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妖气,二便是她根本不是妖怪。 但实际那日里,很多人都看到了苏姵,并且还议论纷纷,若是苏姵真是应死之人,被妖邪附身,那些人不说害怕,至少也不会去招惹。而且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说明苏姵也不是突然出现的…… 难道……舒笙思索着,疑惑地看向秦怀音。 “你想的不错。”秦怀音眼里有丝笑意,肯定了舒笙的猜测,“苏姵当年去找了苏子衿,得知死讯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不过在她回来之前先一步回来的是她的死讯。因为苏子衿去世的地方被妖兽袭击,一村的人都死了。绛云镇的人都认为她也死于妖兽之手,见她毫发无损地回来自然惊讶,以为她是被邪祟附体了。” “只是她回来后,不仅记得自己家的位置,甚至还认识许多邻居,行为举止虽然与原来的苏姵有所差距,但大家也不好直接将人赶走。” 舒笙皱眉,“绛云镇是宗门附近的小镇,若是出了让我们都察觉不出妖气的大妖,早该被清剿了才是。” “是。”秦怀音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当然也不排除它是有异宝傍身。” “但还有别的可能对。”舒笙抬眼,“比如……她不是妖兽。” 秦怀音摸摸舒笙的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他确实无法从那个女孩身上察觉到妖气。但是他直觉那个女孩不是普通人。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好舒笙。 这次的任务,恐怕远比看上去的困难。 舒长老恐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苏子衿当年身亡的那个村落如今已经荒废了。自从发生了妖兽屠村的事情,也没人想着要重建村落。 秦怀音和舒笙到达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祁浔南?” 他怎么会在这?! 荒败的村落里站着一个少年。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瞥向声源,看见舒笙和秦怀音后不免露出一丝惊讶。 而后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师姐。”他说,“好巧,你们也接了这个委托。” 舒笙却不见开心的模样。 自从意识到这个事件不简单后,她和怀音就传书回宗门,让他们把清理妖物的委托撤了,他又怎么接到的委托? 除非有人是故意的。 “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和怀音就好。”怕吓到了祁浔南,舒笙放柔了语气。“委托的事情我会回报宗门,贡献值也会给你。” 回去? 祁浔南心中暗自发笑。 回去任人宰割还是去喂妖兽? 他已经和舒笙绑在一起了,即便舒笙……还毫不知情。他当然知道舒笙接了这个任务,所以他才会来。那些人巴不得看他的笑话,若是他不接,剩下的任务随便一个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本就有心接近舒笙,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这绛云镇,倒也真是久违了。 祁浔南其实也刚刚才来,他是第一时间来到这个村庄的。 荒败的村落,看得祁浔南险些笑出声。他倒不知道这人血浇灌出来的村子居然也有今天。 在这儿就碰到了舒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无意隐瞒,直道:“师姐,这个村子的事情我也知晓一二。兴许能帮上你们。况且我若是就这样无所作为地回去,让师门里的师兄师姐听了岂不是落人笑柄?” 一番话说的有情有理,舒笙也不好拒绝了。她看向秦怀音,征求他的意见。 秦怀音自然注意到了舒笙的动摇,视线这才落在了这个修为毫不起眼的外门弟子身上。 看上去才刚刚引气入体,不过…… 分明是水木双灵根的少年身上却有着他熟悉的雷属性灵气。 是舒笙的灵气。 难道阿赤口中舒笙所寻之人便是他? 他突然感到一丝无奈。 凭他的修为,自然看出来了舒笙帮他顺了灵气才成功引气入体。雷灵根本就稀有,宗门上下无人不知舒笙的灵气,而他一个天赋平平的外门弟子和舒笙有这种程度的灵气纠缠,也难怪会遭人嫉恨。 想必阿笙也没有仔细听讲,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简直就像将他里里外外都打上了记号。 秦怀音抬手,精纯的冰属性灵力穿过祁浔南的眉心。几乎是一瞬间,祁浔南捏紧了拳头。 残留的雷属性灵气被冰属性灵气带走,和冰属性灵气纠缠在一起,又被秦怀音收走。 …… 祁浔南眼底冰冷一片。 “你引气入体不久,莫要心急。”注意到眼前人的灵气躁动,秦怀音说道,“修仙之人,最忌冒进。” “是。”祁浔南抬头,甜甜笑着,“谢秦师兄指点。” 秦怀音点点头,又用灵气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保没有残留的问题。 祁浔南乖顺地垂头。 …… 又是这样。 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 就好像什么都能随意得到的样子。 祁浔南想到了秦怀音看向舒笙的模样,那个眼神他在清楚不过了。 想要得到,想要拥有……的欲望。 祁浔南突然觉得有点恹恹。 “这次任务情况复杂,你仔细想好。” 见祁浔南依然没有动摇,秦怀音眼里有一抹欣赏。他到不介意提点意志坚定的后辈。 在他们说话这会儿,舒笙已经忍不住去查看村子的情况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个村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落魄。入目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屋子。 黄色的泥土与焉了的菜叶混着瘫在路边,房屋或被掀开,或被压平,一眼便能看出是妖兽的手笔。 “是愤怒。”舒笙看着这片废墟,”如果是普通的妖兽袭击,不会如此。” 简直就是在用这片村庄发泄怒火。 “祁浔南,你知道些什么?” 第10章 子衿篇(四) “那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两年前,这个村子是什么样的?”舒笙一马当先问道。现在的村子已经破败到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 “这个村子曾经也是繁荣过的。”祁浔南娓娓道来,“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已经荒废成这样。” 祁浔南走进村子,目光触碰到了破碎的纸灯笼残骸。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恍惚。 从前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挂着这样的纸灯笼。烛火在里面摇曳着,纸面上跃动着男女交欢的剪映,火舌像是嘲弄一般跳动。红得似血的纸灯笼如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灰,祁浔南却觉得心里死寂已久的纸灯笼地点燃了。 他记得这里的每一个人。 每一张脸,每一件事…… 他掩面遮住藏不住的怒火,发出一声声啜泣。 “我的母亲就是生于这个村里。” 舒笙有点愧疚,没想到祁浔南的母亲…… 也是死于两年前的劫难吗?舒笙不知道,但现在显然也不适合去问。 她只能僵硬地拍拍祁浔南的肩膀,试图安慰他。 “节哀。”秦怀音说道。 “没事。”祁浔南缓了缓,勉强道。 舒笙把他们与苏姵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祁浔南。 “苏子衿?”祁浔南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祁浔南想了想,不确定道:“我听母亲提及过他。两年前,他是进京赶考时,路过了这个村子,停留了几天。”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 舒笙和秦怀音都疑惑地看向他。 “抱歉,后面我记得不太清了。”祁浔南略显愧疚地说。 舒笙摇摇头表示没事。 苏子衿…… 舒笙看向这片废墟。 也是被兽潮连累的一员吗? 当妖兽在村里肆虐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她与秦怀音来这里也有几天了,这些天一个妖兽的影子都没见到,对于绛云镇而言太反常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决定好好探查一下这个村子,祁浔南表示说不定看到什么熟悉的东就想起来了。 面对这片废墟,本来舒笙也没抱多大期待。没想到却真的发现了什么。 舒笙用灵气大致搜寻了一下,突然发现一个铁盒子。 这个盒子放在一个房子废墟里,似乎过于完好无损了。盒子不大,掩于尘土之下。 舒笙拿起时,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这上面的气息是苏姵的。 但是……怎么可能? 难道是当年苏姵落下的东西? 舒笙连忙把秦怀音和祁浔南叫来。 秦怀音检查了这个盒子。“是个普通的盒子。” “有可能是苏姵两年前落在这里的东西。” 舒笙有点紧张地打开盒子。她想过这个盒子里面是女孩子的首饰,或者是他们需要的关于妖兽的线索。 可是万万没想到,里面居然是满满的信纸。 落款都是一个人: 苏子衿 最上面的信纸上赫然写着: “致青青。” 青青? 不是苏姵? 舒笙有点错愕。 青青又是谁? “致青青: 近日听闻绛云山西面花开了半山坡,如红霞小憩,又似火蝶群飞。 听来便是很美的景致,只可惜我无法与你共赏。 山间气候变换莫测,虽然知道你无需我的担心,但还是想叮嘱你一句保重身体。 ……” “看上去,苏子衿和这个名叫青青的人关系很好呢。”看完信的祁浔南笑道。 舒笙往后翻了翻,后面基本全是写给那个青青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仿佛能看到一个少年人提笔写下这些的温柔神色。 信中的那个青青好像年纪不大,信里有些遣词用句复杂了,少年还会在后面写下备注,方便对方理解。而且从信中看,两人写信的时候是比较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直接见面。 秦怀音却是皱起眉头。 不对劲…… 埋在最低下的几封信舒笙还没来得及看,就感到眼前一黑。 意识陷入混沌前,只看到了秦怀音带着安抚的神色。 应当是幻境,这种熟悉的头疼。 不过秦怀音在的话,一定没问题。 ……… “姑娘?” “姑娘还好吗?” 意识逐渐回笼,舒笙睁眼就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少年。 少年身姿单薄,手里还拿着纸笔,背着行囊,一双明亮的眼眸弯弯。 “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姑娘早点回家。” 少年起身,手上的纸随着他的动作展开。 舒笙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笔迹。 是苏子衿! 舒笙顾不得头疼,一把抓住了他。 苏子衿疑惑地转头看着她。 “啊哈哈,那个,我看你一个走,孤孤单单,需不需要人陪?” 苏子衿:? 少年的脸一瞬间红了。 舒笙呆了一瞬,顺了一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然后舒笙的脸也红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种陪……”舒笙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是说……哦对!我怕你一个人走害怕,我很能打的,为了感谢你刚刚喊醒我,我就陪你走一段!” “噗嗤……”苏子衿捂唇,头偏到一边忍不住笑了。 舒笙麻了,已经准备好受到了拒绝后她也要悄悄跟着,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基本确定苏子衿和他们次任务有关了。而这个幻境似乎是重现了两年前的事情…… 她正好接着这个机会调查,秦怀音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没有马上破除。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三个人是分开的还是在一起。 还有这个幻境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样真实的幻境,秦怀音都做不到…… 不过还好她提前给宗门发了讯息。 “嗯。” ? 舒笙慢半拍抬起头,而后才反应过来苏子衿是答应与她同行。 只见苏子衿收拾好东西,看着她说,“走,天黑之前应该能到绛翼村。” 舒笙瞪大了眼睛。 见舒笙这幅惊讶的模样,苏子衿觉得好笑,无奈道,“我姓苏,名子衿。准备进京赶考。现在天快黑了,打算到前面的绛翼村歇脚。” 似乎是为了打消舒笙的疑虑,苏子衿将行囊掀开一点,里面是些普通干粮衣物和文具。 “现在相信我了?”苏子衿的语气带着点笑意。 “……我叫舒笙。”舒笙觉得来到这个世界的脸都丢干净了。 交换了姓名,舒笙也渐渐缓过神来。 然后她发现苏子衿似乎是以为她害怕才让她跟着他走的。因为他全程都在说些安慰的话。 一拳能打十个妖兽的舒笙:…… 看着走在前面的苏子衿还在语气温柔地说这附近没什么猛兽…… 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想到这样的少年最终葬身妖腹,舒笙又难免心情低沉。 苏子衿见舒笙这样,只觉得她还在害怕。 “放心,马上就到绛翼村了。”苏子衿道,“我听人说村里的人都很友善的,舒姑娘可以安心在那里歇脚。” “谢谢。”舒笙勉强道谢。 苏子衿不说话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满腹心事的舒笙听到了轻轻的歌声。 小路僻静,少年似乎有点放不开,青涩的歌声里还有些跑音。 舒笙抬头,见苏子衿走在前面,轻轻地哼唱着,就算是跑音了也倔强的哼下去。 是一首口口相传的童谣。 舒笙虽然不曾听过,但也知道苏子衿唱的一塌糊涂。 舒笙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子衿有点脸红。 明明他给妹妹唱的时候也没跑调这么离谱啊! 第11章 子衿篇(五)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顺利。 舒笙此刻站在苏子衿面前,他却左右顾盼寻找着她。 苏子衿看不见她了。 舒笙想,刚才即将进入村庄时,她尝试拖延了时间,可能是她的行为影响到了幻境,现在被强制弄成“观影”模式了。 舒笙无奈叹气。 看来无法干涉幻境发生的事。不知道这个幻境什么时候崩溃,也不清楚秦怀音和祁浔南他们怎么样了,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静观其变。 舒笙这边还好,苏子衿却是很疑惑。 之前听舒笙好奇草编的蚱蜢,他之前为了逗苏姵还做过几个。于是听舒笙想要便走开挑了几根草编好,回来却发现舒笙不见了。 这里离绛翼村不远,难道舒姑娘回去了? 说起来,他也没有问舒姑娘的家在哪里,也许不是绛翼村……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这附近应该没有危险,他刚刚也没走远,却还是忍不住不安起来。 天要黑了,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走会不会害怕。 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样子,穿衣看上去不像寻常家的女孩,是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吗? 苏子衿看了眼舒笙原本在的地方,慢慢蹲下去将草蚱蜢放下。 他看着独自趴在路上的草蚱蜢,笑了起来。 也罢,缘分一场,望你一路顺遂。 舒笙看着他的动作沉默,直到苏子衿背起行囊离开,她才伸手去碰那个编的略显粗糙的草蚱蜢。 虚幻的手穿了过去。 舒笙心里暗暗叹息,起身朝着走向绛翼村的苏子衿飞去。 相比起舒笙的平淡,秦怀音这边的情况不算很好。 天色昏沉,夕阳与地面交集的血色长线,有几个庞大的黑影出现。 秦怀音捏紧手里的剑,他知道这是两年前的兽潮。 妖兽的数量比秦怀音想象的还多,但是糟糕的是他才斩杀一只妖兽就突然失去了全部灵力。 和舒笙一样,无法接触到环境的一切。 他眼睁睁看着愤怒妖兽闯进村子,血肉横飞。 嘶吼,咆哮,吼哭……这些声音充斥着秦怀音的耳朵。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村里的惨状,眉心微蹙。 如舒笙所说,这些妖兽很愤怒。而且他发现这个村里的孩子似乎很少,妖兽进村后目标很明确。 就是残杀。 绛翼村虽然繁荣,却远不及镇上。 但这些妖兽完全没有进镇的倾向,只是在疯狂血洗这个村庄。 比起妖兽突然的癫狂,这更像是一场报复,对这个村的报复。 血色浸染了秦怀音蓝色的双眸。 哭泣的声音被妖兽的咆哮掩盖,他看到妖兽的眼中居然有泪光。 那样绝望的咆哮,饶是秦怀音都不由得一怔。 他想再看看是否还有更多的线索,可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想,幻境的主人想让他看到的他应该已经看完了。 他突然想起了苏姵对他说的。 女孩水润的大眼睛依赖地看着他,说:“哥哥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他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妖兽的报复会和苏子衿有关吗?他心中隐约有个答案……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这恐怕会很麻烦。 …… 舒笙这边还在观察这个村子。 绛翼村确实比附近其他村子要繁华,各家各户都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他们热烈地欢迎了苏子衿,甚至表示苏子衿可以多住几天。 苏子衿有点害羞地说只暂住一晚。 舒笙有点疑惑,她记得祁浔南说苏子衿留了几天。 可目前来看苏子衿并不打算久留。最终,他被一对夫妻收留。 夜色微沉,苏子衿早早睡下了。 舒笙却没闲着,她还在想苏子衿为什么会多留。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苏子衿的房门。 “叩叩。” 门打开了,苏子衿穿戴整齐,看着面前的女孩有点诧异。 “请问这位小朋友找我有什么事?”苏子衿微微一笑,蹲下来看着她。 小女孩猛的抱住了苏子衿。 “呜呜,哥哥救救我。” 女孩哽咽着。 苏子衿下意识轻轻拍拍女孩的背。女孩轻轻的啜泣让他蓦然想到了妹妹,心里顿时软成一摊水。 “怎么了?别哭了,没事没事。” “我……哥哥,爹娘想要把我卖了……” 苏子衿错愕地睁大眼睛。 蹲在树上观察的舒笙也睁大眼睛。 在女孩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苏子衿和舒笙才明白,女孩的爹娘想要把女孩卖进红楼换取利益。 苏子衿错愕后便是不断燃起的怒火。冲天的怒火点燃了他的眼眸,一时间亮的惊人。 他的怀抱却更加温柔地圈住女孩,“别担心,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哥哥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舒笙没想到,苏子衿想到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 他要去报官。 舒笙想到被妖兽踏平的村子模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这种不安在村民拦住苏子衿的时候达到巅峰。 快逃,快跑!这样的声音不停地在苏子衿的心里响起。 他奇怪地抚上心脏的位置。 压下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想法,他就这样直直地面对着村长。 “子衿啊,你这平白无故的报什么官啊。”村长搭着苏子衿的肩膀,苦心劝着,“你看你这还要进京赶考,你还有个妹妹等你回去?听说你为了考试还借了钱,要是错过了考试找谁说理去?” “村长,不是我找事,这买卖小孩的事我真不能忍。” “谁?谁要卖孩子了!”村长看上去比苏子衿还愤怒。 苏子衿冷冷看向带着小女孩的那对夫妇。 村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小女孩转身扑到妈妈的怀里,不去看苏子衿。 “噗嗤,子衿你不会信了小馨的胡话了。”女人笑道,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小孩子说的话算什么。” 村民一下子躁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小孩子耍脾气。” “真无聊,还以为什么热闹呢。” “多大的事情就要报官……” 苏子衿没有理他们,他只是拨开人群,像那晚一样蹲在了小馨面前。 “小馨,你可以放心说,不用害怕。” 名叫小馨的女孩僵了一瞬。 “行了。”抱着小馨的女人不耐烦了,“我们要回去了。” 苏子衿一把抓住女人。 女人挑眉。 “看着是个读书人,怎么还耍流氓啊?” 苏子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女人撇了眼,面色一瞬间变得不善,而后笑了起来。 那是一张卖身契。 不好! 舒笙心里一紧。 周围的村民慢慢围了上来,而站在圈里的苏子衿还毫无所觉。 他拿着那张卖身契站在那里,像是从怒火中涅盘的凤凰。 要么就飞于九天,要么就燃成灰烬。 舒笙突然控制不住的鼻头一酸。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到的,看着像个书呆子没想到还有点本事嘛。”女人笑得阴狠,“可还是太天真了……” “小馨,要谢谢哥哥。” 小馨缓缓转过头,泪水涟涟。 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子衿脸色一白。 “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去死好不好。” 替我去死。 她不要去红楼,不要做别人的玩物。 她不要娘被抓走,她也不要被爹打。 所以哥哥,你这么好,可不可以替她去死啊。 只要你替小馨去了,就救了小馨。 爹娘……也可以永远陪伴小馨。 你一定愿意的对。 …… ………… 哥哥,最温柔了。 第12章 子衿篇(六) 幻境破碎了。 舒笙却久久没有缓过来。 苏子衿……不是死于妖兽之难。 是人祸。 后面发生了什么舒笙没有看到,她最后看到的是苏子衿被打晕了拖走的场景。 舒笙甚至不敢去想后面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又变化了起来。 舒笙才意识到自己依然处于幻境之中,只不过不是原来的幻境。 还是这个村子,一个个少女像是货物一样被送上马车,穿着花哨的老鸨笑着把钱递给村长。 这应该是更早以前发生的事情,因为眼前这个村长明显更年轻。 “这批货色不错。”老鸨眉开眼笑,挑起一位少女的下巴,细细打量,竟有些痴了。 少女有一双分外妖媚的桃花眼,她顺从地将白玉似的下巴搭在老鸨的手上,带着稚气的脸像只待宰的羔羊,却挂着不合于她年纪的妩媚笑容。 背景仿佛变成了黑白,眼前只有少女鲜活的色彩。 老鸨痴痴地说,“何等美玉。” 舒笙一时也有点呆住,美貌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张脸和祁浔南太相似了。 这是……祁浔南的妈妈? 舒笙有点不敢置信。 很漂亮……或者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作为男主身边的人,祁浔南自然被纳入了调查范围。但是舒笙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后面祁浔南被长公主收养。后面听他说他母亲生于这个村,却不知被这个村里的人卖了! 祁浔南在原着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描写,就舒笙手里的资料来看,作者只寥寥数语概括了他是和陆青阳一起来的。或者说是陆青阳沾了他的光才入的仙门。 少女跟着老鸨走了,过了一会儿,画面又开始变换起来。 她看到了幼时的祁浔南。 小小的祁浔南跟在已经成熟了的少女身后,不多时,女人走了,祁浔南温柔地垂眼走入了另一个房间。 舒笙有点混乱,脑子涨涨的有点不理解。 不过环境似乎并没有让他有多想的意思。 她意识越来越昏沉,只模模糊糊看到幼小的祁浔南突然抬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舒笙难以评价那个眼神,空洞,漠然,像是个人偶木然地睁着眼睛,世界的一切都无法倒映在这双眼睛。 黑暗包裹着舒笙,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苏姵,苏子衿,祁浔南…… 一定有什么被她忽视的东西! 一丝光亮穿破黑暗,舒笙眯了眯眼,模糊看到的是秦怀音的脸。无缘的安心袭来,她放心合上了眼。 秦怀音抱着陷入短暂昏迷的舒笙,幻境已然破灭,眼前还是破烂的村庄,面前摆放着那些苏子衿亲手写的信件。 祁浔南也悠悠转醒了,似乎还有些恍惚,愣愣地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幻境除了重现过去,似乎还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心绪。秦怀音将舒笙安置好,又给祁浔南渡了一些灵气。 绛翼村的覆灭,只剩最后一些谜团还未揭开了。秦怀音心想。 他不知道舒笙和祁浔南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不过依他所见,那位名叫苏子衿的逝去恐怕与妖兽无关,反而,妖兽的暴怒和苏子衿有关。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秦怀音拨开放在表面的信件,拿起了后面的信件阅读。后面的信件只寥寥数笔,甚至没有落款,与其说信件,不如说是被包装成信件的纸条。 “怀音。” 秦怀音转头看向醒来的舒笙,却见舒笙眼角带着泪光。 “我好像……做了个梦。”舒笙说,“苏子衿不是死于妖兽,是……” 舒笙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的,秦怀音也知道,那不是梦,是幻境。所以他们也知道,苏子衿真正的死因。 “阿笙,已经醒了。”秦怀音说道。 他将刚刚翻到的信纸递给舒笙。 上面有很多涂改的痕迹,到最后信的主人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似的,只有一些无意义的笔画。舒笙只勉强认出“救”“死”几个字,直到信的末尾,熟悉的字迹写着几个字。 “对不起,姵儿。” 泛黄的信纸被人小心翼翼抚平,上面依然还有很多折痕,还有一些深色的泪渍。 “格外繁华的村庄,无缘无故的妖兽袭击,苏子衿的死……” “这就是你想让我们看到的吗?苏姵?”秦怀音站起来,语气冷冽,“或者说,应该叫你青青?” 苏姵站在那儿,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秦怀音哥哥,舒笙姐姐,你们见过哥哥了吗?”她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小跑着到舒笙和秦怀音面前,似乎并不在意秦怀音尖锐的话,“哥哥是不是很温柔?” 看着面前笑吟吟的苏姵,舒笙有点恍惚。 苏姵与苏子衿是有些像的,一样总是染着笑意的眼眸,乌黑的的长发,还有鼻子,嘴巴…… 冰冷的剑出鞘,剑光一闪便指向苏姵的眉间,阻止她进一步上前。 “你是谁?” 虽然理智上告诉舒笙,眼前的苏姵没有一丝妖气,但她还是选择相信秦怀音。拔剑的手直直指着苏姵,竭力克制着语气变冷。 苏姵脸上的笑容渐渐衰败,眼泪蓄满了双目,她伸手握住了剑身,鲜血顺着剑滴落,舒笙的心控制不住一跳。 “姐姐……舒姐姐……”苏姵委屈的落下眼泪,“想要杀我吗?” “舒姐姐见过哥哥了,哥哥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为什么会死?” “舒姐姐……姵儿手好痛……”苏姵越说越委屈,眼泪不受控制般往下流。 舒笙:……救命! 说到这一步,舒笙已经基本肯定苏姵并非普通人类了。幻境恐怕也是她搞出来的。只是她还并不确定眼前这个“苏姵”究竟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刚刚怀音喊她青青…… 青青不就是苏子衿在信中提到的人吗? 场面余留苏姵的抽泣,剑身的血红刺激着舒笙的双眼,她不自觉地攥紧了剑柄。 似乎看出来了舒笙的为难,秦怀音开口说道: “山川有情,万物有灵……不曾想我也有机会见到。” 祁浔南错愕地瞥了眼秦怀音,又看向“苏姵”,半晌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舒笙……舒笙愣住了。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山川有情? 什么和什么? 见到舒笙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秦怀音无奈地笑了。他这个师妹哪哪都好,就是有课她是真不听啊。 “一些庞大的山川河流,有一定的概率孕育出灵。灵诞生于万物,长于灵气,因此它们本身即为纯粹的代表,度过幼年期基本可以直接成神。” 以上基本都是讲给舒笙这个摸不着头脑的听的。 秦怀音看向“苏姵”。 “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永无成神可能?” 非妖,非人,舒笙似乎明白了“苏姵”身上的违和感。 “我不在乎。” 她轻声道,说出来的话却如从深渊爬出的恶鬼。 “我要他们的血来告慰哥哥。” 第13章 子衿篇(七) 我叫青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这是子衿哥哥教我的,青青的名字也是他给我取的。 自诞生起,我能听到林间每一处鸟鸣,每一朵鲜花绽放的声音。 小溪流水声,树叶沙沙声,夏日蝉鸣声……我喜欢这些声音,就如我的生命一般。 但我听不到森林之外的声音。 直到我遇到了第一个人类。 阳光正好,是我最爱的春日。 就是在那一天我遇见了子衿哥哥。 就是在那一天他看到了我。 从此,我的身影映入人间。 …… 舒笙看着眼前的人面容变换,黑色的长发变得雪白,瞳孔变成非人的浅绿色,还有些未褪下的泪光。 她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一种毫无留恋的悲戚,又变回冷漠。 她周身泛着莹白的光芒,素手一挑舒笙便被弹飞几米外。 舒笙收剑稳住身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就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她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舒笙相信只要她愿意,她可以瞬间秒了她。 这还打个屁啊! 她第一时间看向秦怀音。 不。 这种程度就算是秦怀音也没办法!她悄悄给宗门发了个求救信号,故作冷静地看向青青。 唤作青青的灵浮在半空,垂眸看着狼狈的三人。她的目光停留在秦怀音身上。 “你都猜到了吗?” 她碧色的眼眸凝视着秦怀音,语气中带着些疑惑。 “是什么时候呢?你知道多少?” 目前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秦怀音和舒笙交换了一个眼神。 青青并没有在意他们无声的交流,依然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们……想要阻止我是吗?”青青歪头思考状,“可是青青不想伤害秦哥哥和舒姐姐。” 她笑了。 “因为,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但是,还有个问题,有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是嘛?”舒笙说,“那么真正的苏姵呢?真正的苏姵在哪里?” “姵儿姐姐……姵儿姐姐和子衿哥哥团聚去了。”青青神色落寞,“但是姵儿姐姐告诉我,她说她想活下去,很想很想活下去,所以我替她活着,那些带走她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她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舒笙心里一沉。 看来苏姵确实是去寻找苏子衿的时候被害了。 但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村里已经被妖兽屠杀,除了苏姵人人自危,没有其他人敢靠近绛翼村。 但是眼下显然容不得舒笙思考更多,青青显然不准备放弃她的复仇。 绛云镇的百姓这两年饱受妖兽之难,看来与青青脱离不了关系。她和秦怀音必然不能袖手旁观。 秦怀音这边已经召起佩剑。 灵确实很强大,但是现在的青青已经不算纯粹的灵了,而是伪灵。染上因果红尘,不被世界认可,又在人间滞留许久,他未尝不能一战,即便无法获胜也能拖延时间。 虽然在各种文书记载中知晓灵,但实际见到秦怀音也是第一次。传闻中灵能统御山林,自然也能支配林间的妖兽。恐怕那些妖兽也是受灵的情绪影响才会袭击村子,如果她故技重施招来妖兽…… 秦怀音握紧剑柄,死死盯住青青。灵气活跃地周游在秦怀音四周,随时准备战斗。 看到秦怀音和舒笙戒备的神色,青青垂眸,难以抑制的愤怒充斥着心间。 温润的莹白光芒漫出黑线,包裹着小小的青青。 冰晶乍现,闪烁着银光铺天盖地便朝青青扑去。借着掩护,秦怀音一手抓着祁浔南,一手握剑朝后方跃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舒笙的灵气也准备就绪,雷光化作长鞭朝青青抽去。冰晶旋绕着雷灵气,灰尘翻滚,舒笙踩在佩剑上飞起正面对着青青,警惕地看着她。 祁浔南:??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怀音带走了。直到落地,祁浔南才反应过来,接过秦怀音递过来的符纸。 “这张符纸的防御力最多能挡住一次元婴以上的攻击,挡住余波应该绰绰有余,你就在这儿保护好自己,其他交给我和阿笙。”秦怀音蹲在祁浔南面前叮嘱道。 祁浔南点点头,看着秦怀音提剑离开。 他拿起那张符纸,目光瞥向那完完整整摆在那里的信纸。前面两方对质而产生的灵压几乎让祁浔南动弹不得,他勉强撑起身子将信纸拿了起来。 那些藏在底下的信纸他还没来得及看,但他直觉还有什么被遗漏了。 那道雷鞭甩到青青面前一米处便消散了。 “那就试试看,来阻止我。”青青轻声道,随着她声音落下的还有强大的灵压。 “咳!”舒笙瞬间被压下身子,咳出一口血。灵剑也随着摇晃了两下。 秦怀音已经突破至金丹,虽然比舒笙好点,但此刻脸色也白了些。 他扔出了一张疾行符,飞速扶了一把舒笙,又喂了颗补灵丹。 “好脆弱。”青青垂眸,“子衿哥哥也很脆弱,所以才会被他们欺负。” 秦怀音祭出法宝。 舒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掌门在秦怀音一年生日送他的,能几乎无限制地抗住元婴期的攻击,最高甚至能挡化神期的一击,简单来说就算是掌门本人来了也不能一口气击穿。 当时舒笙咸鱼几乎流下羡慕的眼泪,这是多好的乌龟壳啊,然后秦怀音当场就想送给她。还是她千推万推才打消了秦怀音的念头。 要是收了,掌门会气死……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是给她用上了。 世事无常。 有了层保护壳,两个人的气色明显好转了一些,不过秦怀音依旧神色紧绷。 舒笙调整了一下气息。 她与秦怀音不一样。秦怀音修灵,更修剑。所以本质上来讲,秦怀音更偏向剑修。而舒笙就偏向于修灵,对于灵气的运用更得心易手,剑也是与秦怀音一起修习时学了一点,略知皮毛。 然而,即便是皮毛,那也是秦怀音的皮毛。足够她在一众修士中拔尖了。 平时秦怀音与她切磋从未发过全力,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实力的碾压。死亡的气息宛如丝线扼住了她的咽喉,意识在挣扎身体却发软。 青青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层保护壳。 “确实是件宝物。”青青歪头仔细看着,“但是……还是很脆弱呀。” 她汇聚灵力直逼那层保护壳,保护罩如鸡蛋壳一般破碎。 凉气蓦然划过她的发间。青青睁大眼睛,手接住飘然落下的断发,有点茫然地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秦怀音挺拔的身姿。 他立在断壁残垣之上,手中青鸢剑泛着冷光。他收紧手掌。 他刚刚是直奔青青的脖颈去的,可是她周身的灵气过于强盛,竟然一时无法穿透。 这很奇怪,青青明显是处于幼年期的灵,又沾染两年凡尘,不该有如此充沛的灵气。 不,按道理她这样浪费灵气还能撑到现在都很难得了。 青青有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断发。 舒笙震惊了,那可是可以挡住化神一击的法宝啊! 要不你还是打死我,我没这个法宝值钱——来自于上辈子穷惯了的舒笙。 把自己从穷人思维里拔出来,舒笙调用雷灵气,滋啦的电流声包裹着舒笙,强烈的电光几乎照亮了这个村落,雷电汇聚的长鞭朝青青卷去。同时,舒笙借着电光跃起,鹿翎剑握在手中,携卷着雷光斩出剑气。 舒笙自知自己对青青造成不了什么损伤,但是他们的攻势不能停下,她和秦怀音早有觉悟。 然而,出乎舒笙的意料,那一剑直直斩在了青青身上。青青冷漠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她诧异地看着舒笙,眼里是明晃晃的受伤和不解。 雷灵气是最具攻击性的,所以筑基后期的舒笙甚至能有堪比其他灵根金丹的杀伤力。但是对于轻易击破能挡化神一击法宝的灵而言连挠痒痒都不算。 可是她的神色无不表明她很受伤,甚至掉下来几颗圆滚滚的泪珠。 舒笙茫然了。 第14章 子衿篇(八) 青青很快反应过来,狠狠抹了一把脸,不再去看两人转身离去。 秦怀音想要拦住她,但是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他和舒笙都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她的踪迹。 她一走,空气仿佛都重新开始流动。舒笙一时间有些脱力,刚刚她使用的招式耗灵力很大。舒笙干脆坐在地上,低低喘气。 秦怀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放松让他不免有些眩晕。对灵的误判是他做得最错误的事。 应当直接走的。秦怀音心想。 刚刚那只灵完全可以杀了他们,最后却收手了,无非是她并无太盛的杀心,对于她而言他和舒笙就像蝼蚁,无法阻拦她的脚步。 这件事情或许已经超出了秦怀音和舒笙的能力范围了。 “师姐。” 少年带点嘶哑的声音响起。 舒笙微微偏头看向声源,祁浔南手里还拿着符纸,冲她笑了笑。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还好有秦师兄和师姐。”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这有区别的两个称呼,秦怀音瞥了眼祁浔南,没有多说什么。 舒笙倒是自然接话,“这样看应该是打不了了,刚刚我通知了师父他们,应该马上能到。到时候你就先随他们走,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那师姐呢?师姐不回去吗?” 舒笙沉默了一下。直到秦怀音也看向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想留下来。” 想到刚刚强大而充满压迫的灵压,舒笙握紧拳头,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她呼出一口气,又笑了笑安慰般说:“宗门应该不会放弃调查,我和师父一起不会有事的。” 脑袋一沉。 舒笙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秦怀音。 祁浔南:“……” 他看着心有灵犀的两人,哪里不知道两人决定都留下。 秦怀音摸摸舒笙的头,眼里是无奈的宠溺。 祁浔南:…… “师姐,那我也留下。” 开什么玩笑,要是不能和舒笙一起回去他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舒笙讶异地看向祁浔南。秦怀音也投去目光。 顶着两个人的目光,祁浔南尽力笑的甜甜的,“秦师兄,师姐,你们可不能抛下我呀,而且我还发现了新东西哦。”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关于苏子衿的死。” 舒笙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还不待舒笙和秦怀音进一步追问,舒长老和掌门双双现身。 两人接到求救信号就赶来了,还是晚了一步。 舒笙三人讲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道。 “灵啊。”掌门感慨般道,“许久未见了。” 秦怀音单膝跪下,垂头道:“此事是怀音判断失误,还请掌门赐罚。” “不怪你。”对于自己儿子在外一定要叫他掌门这件事已经习惯了,“你的判断没有错幼年期的灵不该有这样强悍的力量。” 舒长老皱眉,“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要是知道有灵介入,也不会让你们去。你们先回宗门,这件事交给我们便好。” 秦知,也就是掌门,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好笑。 “你呀,你看他们的神色是想要回去的模样?我说你就是把你那宝贝女儿看得太紧了,舍不得受一点伤。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交给他们没问题。” “你不管你儿子死活,我还要我女儿呢。”舒元翻了个白眼。 “诶,别这么说嘛。”秦知和舒元说着,眼睛却看着秦怀音,眨眨眼,“怀音已经想到了。” “是。”秦怀音朗声道,“这只叫青青的灵是为苏子衿复仇,并没有滥杀无辜的想法。而且她将我们拖入幻境也是想要我们了解这件事。” “她对我们没有什么戒心,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布下阵法,围剿她。” 围剿。 听到这个词,舒笙心里一空。 她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秦怀音。 突然间她想到了青青那个受伤的眼神。她并非真正的苏姵,却是他们认识的苏姵…… 可是,她也清楚绛云镇被殃及的民众更无辜。 以青青的力量,长达两年的复仇很不合理。所以,即便舒笙不愿相信,事实却告诉她现在的青青已经不是苏子衿心中那个单纯美好的青青了。 等舒笙回神,就见秦怀音正担心的看着她。 她勉强笑着摇摇头。 秦怀音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没说什么转头和秦知走到一边。 舒笙知道他们先去商量战术了。明明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斩杀青青,她却还是兴致缺缺,他们也看出来了舒笙的情绪不高,也没有打扰她。 森林是灵的耳目,因此刚刚到现在他们聊天时都设有特别的结界。 “师姐?” 听到熟悉的称呼,舒笙转头看去。 果然是祁浔南。 见他手里拿着信纸朝她走来,舒笙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前祁浔南说他发现了新的线索。 不过…… “刚刚没来得及问,你没受伤?”舒笙打量了下祁浔南,见他只是衣服蹭脏了点没有伤口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噗嗤。” 欸?舒笙看着突然笑起来的祁浔南有些没反应过来。 “师姐真是……”他笑完后,抿了抿唇,指了指舒笙的嘴边未干的血渍,“比起我,师姐应该担心自己才对呀。” 舒笙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些伤也就看起来吓人,何况她还吃了秦怀音给的补灵丹,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祁浔南发现的问题。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里的信纸上。后面一些信纸因为过于混乱,情况又比较紧急,她只粗略的看了几眼。 祁浔南倒也没卖关子,直接问道: “师姐觉得红楼是个怎样的地方?” 舒笙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她虽然是第一次来凡间做任务,但平时没少来凡间玩。自然知道红楼是女子或者男子卖艺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实际上……进去的人,难有再回来的了。 蜜罐里面的不是甜蜜,是死亡的味道。 所以舒笙斟酌道:“红楼,应该是牢笼。” 可是祁浔南却摇摇头,“不,红楼是生意场。” “师姐,没有哪个生意人会故意损坏自己的商品。”祁浔南说。 舒笙几乎瞬间明白了祁浔南的意思。 苏子衿并非他们杀害了。 “除非,商品自己坏了。” 舒笙咬牙。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很想冷静下来去思考,可是一想到苏子衿脑袋就昏昏沉沉的,想到他蹩脚的儿歌,草编的丑蚱蜢,还有那手秀逸的字迹…… 想到她们聊天时,苏子衿提到妹妹时充满希望的眼睛。他说话总是有点文绉绉的,舒笙拿这个打趣他,他也不会争辩只是无奈地笑笑。她跟着“苏姵”到他们家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么多书,舒笙看了,都是他一笔一笔手抄的。 舒笙觉得,如果他真的能好好的参加科举,一定一定能拿到很好的名次,然后回家还清债务和妹妹幸福地生活。 也许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生个可爱的宝宝的话,唱儿歌的水平也会好很多…… 后知后觉的刺痛几乎要将她淹没,那些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爆发。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甜枣。 舒笙看去,朦胧的泪光中是祁浔南担心的面容。 他拿着甜枣,有些局促地笑笑。 “很疼的话,吃点甜的就好了。” 第15章 子衿篇(九) 祁浔南见舒笙情绪似乎平静了些才说道:“我不知道师姐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在我的幻境中,我并没有见到苏子衿真的被送入红楼。” “这附近的红楼只有一座,便是坐落在京城的红秀楼。红秀楼男女不忌,他们的老鸨是个狠角色,对手下却很宽容。所以村里的人决定将他卖了了话就不绝不会杀了他。” “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舒笙接过祁浔南递过来的信纸。 这些信纸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此刻再看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她细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一些日常的寒暄,路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些信里很少提到不好的事情,大多都是一些美好的景色分享,只有最后一封意义不明的信纸,最后写着“对不起,姵儿”。 舒笙久久地凝视着那张信封,缓缓开口。 “所以,苏子衿有必须去死的理由。他是自杀的。” “腐烂的村庄,是无法靠温柔的手段改变的。他不想伤害别人,便只能伤害自己了。” 说完这些,舒笙却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她恍然想起那个小女孩说的话: 哥哥,求求你替我去死。 祁浔南接口:“红秀楼不会去做亏本的买卖,那张卖身契一开始想写的就是苏子衿的名字。要是红秀楼没有得到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牵扯到命案的话官府也无法坐视不管,事情闹大了才会有人看见……他有两条路可以走,前提是他得死。” 祁浔南轻轻开口,犹疑道: “不过……” “我知道文人是有风骨在身上的,让他们卖身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接受。所以也许是他不甘受辱……” “不是的。”舒笙冷静道,“他不会因为这个求死。他还有债要还,他怎么忍心留苏姵一个人背负债务?他最明白只要人活着就会有转机,他不是那样脆弱的人。” 舒笙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太确定地说:“除非他确定他死后那笔债务不用偿还……” “可能。” 舒笙惊讶地转过头。只见秦怀音走过来,他身上月白色的长袍沾染了血渍,走来时却依然如月光洒下般清冷又温柔。 他将青鸢剑收好,指尖淡淡的白色灵气溢出围绕着舒笙。舒笙指觉得微凉的灵气裹着她,嘴角和衣服上的血渍都干干净净。 她无奈道:“都说了没事啦,总是这样浪费灵气。” “不是浪费。”秦怀音含笑看着干干净净的舒笙。 祁浔南:……差不多得了。 舒笙被看得不好意思偏过头。 秦怀音却并没有很多纠结,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在我的幻境中,我只看到了妖兽袭击村落的场景。”秦怀音说,“在妖兽袭击之际,苏子衿就已经不在了,那时候透过妖兽我却见到了他。想来应该是青青寄托在妖兽上情感的具现化。他被囚禁在地下室,写着信。我听到他说:是不是只有死亡能救赎。” “他身边有一沓钱票,那些钱足够他妹妹还清债务,在后半生不愁吃穿……” 昏暗的地下室。 苏子衿放下笔,面前是一纸家书。 若别人看了定是以为那将是悲伤的,充满绝望的。因为执笔人的神色是那样的哀伤。 可是那信纸上却是寥寥数语,写尽花鸟风情,人间清欢,最后的结尾只落下简单的祝福。 这是第三天了,被关在这里,苏子衿只能靠写这些缓解思家之情。 牢笼外的烛火太昏暗了,苏子衿觉得眼睛越来越酸了。火光的暖色照的他浑身冰凉。 科举要开始了? 苏子衿想到了幼时,那时候苏姵还未出生,父母还健在。他跟随父母进京,喧闹繁华的京城让他被闹得脑袋晕乎乎的。他坐在马车里,满心都是进城路途的劳累。此刻他听到了外面的喧闹。 “是新科状元!” “是近年来最年轻的状元了。” “听说长公主对她一见钟情,两人不久后就要准备婚礼了。” “真的风华绝代啊。” “长公主也来了!” 好吵……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父亲似乎想要阻拦却没有成功。 然后他见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年轻的状元郎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眉目飞扬。四周是百姓的欢呼,他抱拳,微微点头致意,大红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滑下,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状元郎愈加唇红齿白。 众人的目光追随他,他微微回头看向后面的马车,眼中是满满的情意。 马车上的正是长公主,她面上附有面纱,眉目含情。 苏子衿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父亲将帘子拉下。 那时候,苏子衿郑重地对父亲说,他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这是他对未来的承诺。 父亲狠狠揉了揉他的头,说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有志气!母亲则是在旁边大笑,捏着他的脸颊说他和父亲一样爱吹牛。 然而后来,父亲去世了,母亲也跟着去了,状元郎流连红楼,背叛了公主,让公主背负骂名。而他自己最后庸于这方天地,求生不能。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三天后红秀楼的人来了自然会带你走。” “你也不想小馨被买去。” “苏子衿!你疯了!” “不行,这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这些钱我已经送去了给苏姵,你最好别耍花招。” “……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苏子衿微微闭眼,手上的笔缓缓滑落。 好黑啊…… 烛火还亮着吗?他明明感觉到温暖了。 滚烫的血流满了他的面容,就像妹妹温暖的手在抚摸他的脸颊。 突然间,他好像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出门前对妹妹说的话。 “姵儿,等哥哥拿个状元郎回来!” 最终还是,失约了。 …… “他算的不错,那些钱最后也到了苏姵手上,他只需要一死,苏姵她不会知道他的死讯可以好好活下去,那个叫小馨的女孩也不会被卖了,因为会有官府介入——红秀楼的老板没有得到想要的人可不会念旧情。 如果一切顺利,妹妹可以富足地度过余生,村庄会被官府审判。可惜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在他死后妖兽屠村。而苏姵找来时,被人强迫,在绝望中死去。” 祁浔南嗤笑,“那个村长倒不聪明,稍微诈一下就被牵着走了。苏子衿哪有通天手段将消息传出去?他算准了自己活不了。” “绛翼村过于封闭,这样的事情也并非第一次发生,与其说村长不聪明,不如说是他们过于自大。”舒笙说,“想必在他们眼里,苏子衿只是个单纯好骗的书呆子。” 毕竟就连她也恼过苏子衿就这样被骗,被关押,最后连性命都没了。 了解了这些后,舒笙却觉得眼睛干涩无比。 一条尽头只有死亡的绝路,他走上去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步一步谋算着将死亡的意义最大化。 地下室见不到月光,那他想着苏姵和青青的时候看着什么呢? 他死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瞬间后悔过? 秦怀音说他见到的是苏子衿一开始想要掐着自己的脖子自杀,后面窒息时四肢逐渐失力而失败了。最后狠狠地撞墙,墙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窒息的滋味很难受,他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放弃? 这些舒笙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而这些事带来的笼罩着村落两年的阴影也该结束了。 第16章 子衿篇(十) 舒元说什么也不放心只留小辈在这里,掌门秦知倒是觉得无所谓。刚刚和秦怀音交流后发现他已经有了计划,而且在他看来成功的概率起码得是九成。 因此他只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只留下舒元和他们一起。 秦怀音又把计划和舒笙他们讲了一遍。 简单来说,秦怀音知道一种阵法,这种阵法是古早时代的大能针对灵而创作的,尤其是被污染的灵。只不过需要时间布置,所以当时才无法施展。 这种阵法并非杀戮的阵法,相反这是净化的阵法。如果是对普通的幼灵只能稍微禁锢一下,但对于被污染的灵则会被强制净化,被污染的部分如水蒸气般消散。而对于青青这样被深度污染的灵会被焚烧至消散。 这个阵法开创以来并不常被人提及,一是因为灵过于罕见,或许几百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只。二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局限性——只能对幼灵生效。 灵乃万物所生,生来便是半神之躯。唯有还在幼时的灵可能被抹杀,一旦成熟无需雷劫即可成神。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遇见灵,更别说是被污染的灵了。历史上也未出现过灵被污染的事情。”舒元说,“那些灵的传闻,反而是凡间的传言多。根据你们的描述,那应该是被污染而且有自毁倾向的幼灵。” “自毁倾向?”舒笙惊道。 “是,这也是为什么秦知那家伙放心交给你们。如果是一只反抗的且没有被污染的灵,你们活不下来,这个阵法虽然可以斩杀她,但是我和秦知两人合力也会付出代价。”舒元叹道,“同样的,如果她有求死之心,我们就算要救也救不了。” “怀音和阿笙,带着你们的师弟找个地方休息,我去寻些物件布阵。” “师傅,不必了。布阵的东西我有。”秦怀音当即道。 舒元笑了,“知道你小子宝贝多,但我这个做师傅的来都来了,怎么能让小辈破费。况且这个阵法到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趁此机会我去见见,这阵法有些年头了,问问还是保险些。” “你就是想去找你那朋友喝酒。”舒笙忍不住吐槽。 “还是师傅考虑周全。”秦怀音正色道。 舒笙:…… 别的不说,秦怀音是有点滤镜在身上的。 舒元被拆台了也不尴尬,笑呵呵地给三个人施加一层禁术,以免他离开这段时间会遇到麻烦。 临走时还给了舒笙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没让舒笙窒息。 祁浔南在一旁默默看着,顺带着将信件叠好了装进铁盒中。手中铁盒的质地冷硬,凉气似乎顺着手指侵入他的五脏肺腑。祁浔南才注意到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而他还尚未学会用灵气护体。 那天引气入体成功后,陆青阳就来找他了。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同,眼睛睁得很大,惊讶地围着他转。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他看上去很轻盈,感觉很不一样。可是祁浔南心里清楚,他只不过是引气入体,还是被人引导的。 他是水木双灵根,与雷灵根天然的暴戾狂躁相比是最温和的灵气。他并不喜欢,但早有预料。他这样的人,合该连灵气都是软弱的。 陆青阳却很开心。 祁浔南知道他在开心什么。测灵根那天,祁浔南就知道陆青阳天赋异禀,这些天没有引气入体,只是为了照顾他。 只是为了报答长公主——他名义上的母亲。 祁浔南闭眼,不再去想那些事。 月上梢头。 几人回到镇上找了客栈入住。 舒笙睡不着,索性起来起来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冷风铺面而来。冷色的月光洒落在窗台上,不免让人觉得更加寒冷。凡间这个时间正是早春,天气正是冷的时候。但是这样的寒冷却能让舒笙的脑子冷静下来。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直到现在舒笙还觉得想做了一场梦。现在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和死亡就这样擦肩而过。可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即便在他们口中灵是那样强大的存在。 或许正如父亲所言,求死的幼灵,并没有对我们有一丝的杀气。她回想起青青的时候,脑海里并非强大的灵,而是那天被赵间强欺负的“苏姵”。 正胡思乱想着,脑海里突然有道传音。 “阿笙。” 舒笙下意识往后看去。 “看下面。” 舒笙才反应过来,扶着窗台往下看。 秦怀音站在客栈下面,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此时他月白的长袍已然干干净净,浅蓝的长发随意地挽起,落下几缕发丝在襟前,温暖的灯光照在他昂起的面容上,最后落在那双深蓝的眼眸中。 他怀里抱着被纸袋包起来的炒栗子,和他的气质和冷淡的脸很不搭,直到见到舒笙向下看才露出一个浅笑。 糖炒栗子! 舒笙眼睛一亮,直接从窗台跃下,落入那片暖色灯光中。脚尖轻盈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悄悄去买也不告诉我!”舒笙靠近他小声抱怨。 “这么晚了,怕收摊你会失望。”秦怀音递给舒笙,“不过我运气不错,老板正好多摆了会儿。” “这么说起来,很少会摊贩摆到这么晚。” “嗯。”秦怀音顿了顿才道,“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事实上,本该是妖兽横行,人人自危,若没有难处谁会摆到这样晚。老板也是个苦命人。 只是…… 看着舒笙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粒栗子,为自己剥得完完整整而得意了一会儿才塞进口里,应当是很甜的,因为舒笙的眼神都如带着温热的栗子一般甜甜的,而又暖融融的。 秦怀音的神色也不由得更加柔和了一些,至少这一刻,他希望她能放松下来,别去想任何会让人伤心的事,和镇上的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好好地享受一份热乎的糖炒栗子。 舒笙吃着栗子,微微低头看着脚下小片的影子。 栗子确实很甜。 如果是在没被妖兽侵扰的镇上一定会更甜。 舒笙知道秦怀音的未尽之言,但是她不愿戳破,也不愿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带着这样的责任而来,难免会焦心。可是这一刻她十分理解秦怀音的心情,已然发生的悲剧无法改变,只能努力去追赶阻止即将到来的悲剧。 这是过程繁忙的,甚至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所以在此间,任何一个驻足喘息的间隙,都那么值得珍惜。 “很甜,很好吃。”舒笙笑道。 栗子的甜味逸散的空气中,轻声交谈间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只能见到少年眉目间难得的温情。 祁浔南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把窗户合上,将暖光与月光一并隔绝在外,融入黑暗中,被丝丝缕缕的欲念包裹纠缠。 第17章 子衿篇(十一) 安静的竹林中,隐约可闻沙沙声。 风吹过竹叶,只悄悄动了动,竹林间有一石桌,一软垫。 坐在软垫上的人将手中的青玉茶盏放下,清脆的玉石碰撞声打破了竹林的静谧。不多时,风起,铺满地面的竹叶卷起旋涡,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拉扯混乱,一道雷光骤然落下,青翠的竹叶霎时间变得焦黑化成粉尘吹远。 坐在软垫上的人却仿佛毫无所觉,墨绿的长发束起,发丝铺在竹叶间。他垂眸看着茶水,直到雷光后走出一个人影才侧目看去。 来人正是舒元。 “池鸠,你这里的景色倒是一直不变,也不嫌腻。” 舒元闯进来就大大咧咧地笑道,不客气地坐在池鸠对面。倒也不介意没个垫子,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你这硬闯的手段不也一直没变?”池鸠不咸不淡地回敬。 池鸠有点头疼地看着对面的人,每次来都要搅地他不得安生。他无奈地拂袖,桌上又多了一杯茶盏。 “我不爱喝茶,酒倒是不错。”舒元摆摆手,把茶盏往池鸠那边推。 “……趁我还有耐心,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池鸠也不纠结,直接变出一坛酒。 看着池鸠变出的酒,舒元左看右看忍不住问:“你这变出来的酒……” “少来,不是假的,是真的酒,没有多的就一坛别痴心妄想了。”池鸠面无表情。“来喝了这么多次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咳咳,不说闲的了。”舒元笑呵呵,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打开酒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充斥着整个空间。若是懂行的在这里一定会惊叹,这酒恐怕是千金都难买一滴,不仅因为这酒香更是因为这其中蕴含的灵气。 然而饮酒的人却不知其价值,大口大口地喝着。 舒元的神色也慢慢地正经起来,“灵出现了。” “灵?”池鸠扬眉,语气中带着微微诧异。 “嗯。”舒元将一张图纸摊开,上面正是秦怀音想到的阵法。“没想到真有一天能用上。” 舒元见池鸠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说:“幼灵在两年前被污染,如今理应是苟延残喘,但是却表现出强大的灵力。” “看来天下确实要大乱了。”池鸠神色不变,目光落在那张图纸上,“你那徒儿是秦知的孩子,他确实是有天赋。” “秦知看的紧呢,你少打主意。” 秦怀音确实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和他父亲秦知比起来是有过而无不及。他恐怖在他无与伦比的天赋,无论学什么都手到擒来。 “我已避世多年,还能和你们抢孩子不成。”池鸠无奈道。 说完,他拿起那张图纸,淡绿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图纸上的图案宛如游蛇扭动起来,变成崭新的模样。 “以此阵法捕灵,必得之。” “这就好了?”舒元接过图纸左看右看,奈何术业有专攻,他打架擅长,但是对阵法这类实在一窍不通。闯进池鸠的幻境也是全靠暴力破解。但这不妨碍他发出质疑,“我都没和你说具体情况!你可不能坑我!” “无论是从何种途径获取的力量,幼灵终究是幼灵,其本质不会变。”池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惋惜,“这个阵法本就无可挑剔,我对它做的修改也不过是让那灵少受些痛苦罢了。” 舒元困惑地看着他。 “灵是最为纯粹,因此也最易被污染。”池鸠说,“我曾见过被污染的灵,她的污染并非自己选择,其痛苦并不比被其残害的人少。” “那时候还是第一次魔族大战。你大抵没见过。”池鸠轻声说。 伴随着他的话语,竹林间沙沙的风声都停下来了。四下仅余池鸠空灵的声音。 “魔族沉寂这么久,怕是坐不住了。” 被污染的灵,便是最明显的预兆。 雷光闪烁,竹林又重归于静。 只余墨绿的长发与竹叶纠缠着,池鸠垂眸静看茶水。 在舒元赶回来之前,舒笙去找了下祁浔南。而秦怀音还有些东西要置办。 祁浔南也摸不透为什么舒笙不去和秦怀音一起而是来找他。脑子里闪过好几种想法,最后都被他自己一一否认。 其实舒笙也没想很复杂,她来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再讨论一下关于苏子衿的事情,二是为了陆青阳。 “约莫明日我们便要去讨伐青青,你就在客栈安心待着,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 “我不可以跟着去吗?”祁浔南失落道,有些企盼又有些忐忑地望着舒笙。 熟悉的动摇浮上心头,舒笙强压下去心里升起的怜惜,说的话却不似开头那般强硬:“你去会有危险的。” “有师姐在身边,我不怕。”祁浔南飞快说道,好像生怕舒笙否认似的抓住了舒笙的衣袖。 他的眼里满是依恋与信赖,舒笙几乎沉醉过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应了下来。突然,舒笙感觉头脑宛如被针刺了一下,剧痛扫去了昏沉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清明和系统的声音。 “宿主,要小心哦。”系统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轻快,“不要被魅惑了。” 能让系统出来提醒,说明这个情况已经到了会偏离原着的程度。要知道系统虽说可以呼唤出来,但多少会影响到整个任务的评分的。 “魅惑?”舒笙惊道,“可是为什么?他应该就是普通的修士呀。” “确实。”系统没有反驳,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好奇,“原书中并未描写他有这种天赋,或许因为他确实长得漂亮?” 舒笙:?? 系统你没事? 刚想骂出口,舒笙的视线反射性落在祁浔南的脸上。 沉默了。 该说不说这张脸,确实有让人犯罪的想法。 对不起,教导她的女主部的老师,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真是罔顾几年的学习!舒笙在心里默默的忏悔一番,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舒笙的沉默让祁浔南以为是她应允了,便开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要带上我!” “……” 舒笙无奈的看着他,“为什么非要去呢,这对你没有好处,虽然有长老坐镇,但也不是全然安全的。” “师姐,您身居高位,自然无法理解我们的想法。”祁浔南正色道,“这种机会,可能是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遇到的,为了这样的机缘,即便是有死亡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冷静令人心惊。 舒笙也愣了一下。 确实,况且退一万步来讲,若是无法保全祁浔南,那样的情况到来她与怀音大概也是凶多吉少。即便如此他们也决定要去,即便如此秦知也放心让秦怀音去做。那么她又为什么要阻止祁浔南,或者说她的阻拦或许对他并非好事。 想到这里,舒笙笑了笑,语气也放松了一些。 “那么答应你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先学会用灵气护体。” 祁浔南猛的抬头,愣愣地看着舒笙。 她一直在看着他,祁浔南恍然意识到,他的窘迫,他的为难……全被她看见一一记下。 他的眼中映出舒笙浅浅的笑容,那样的目光与笑容,和他以往所见的都不同。 并非色欲熏心,并非有利所图,也并非怜悯之心,甚至也不是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有他看不懂的欲望在里面。那是祁浔南自己都难以去相信的温柔和关心。 是他小时候求之不得的真心。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想必会奋不顾身地抓住这束光芒,就像最阴暗的虫子一样,祈求着光芒将他焚烧殆尽,因为得到洗礼而窃喜不已。 可如今的他却觉得这光刺眼极了。 他想到他听到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恶魔被关在瓶子里面不见天日,他日夜祈求有人能将他放出去,为此他愿意实现那个人的愿望。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人救他,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最后他杀死了救他出来的那个人。 祁浔南觉得,他好像也变成了那个恶魔。 第18章 子衿篇(十二) 祁浔南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然而这点聪明与天分放在寂灭宗还是不够看的。 天下宗门千千万,如星辰遍布各地。其中格外闪耀的有四颗星——善于万道的寂灭宗,善于音术之道的扶音宗,善于剑道的剑宗,善于灵术之道的玉华宗。而寂灭宗是其中最为闪耀的一颗,是修仙圣地。能入寂灭宗的人即便是靠着关系进来的也天赋非凡。 祁浔南双灵根的资质放在普通的宗门或许可以当个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在寂灭宗却只能从外门做起。 虽然舒笙生于长于寂灭宗,却也知道外界与寂灭宗内部不能一概而论。她身为小说中读者心中的正宫女主,天赋自然是顶好的,从小在修行方面几乎没有碰壁,平时上课也没怎么听。因此,她在教书育人方面只能说无甚天赋,甚至说很烂。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教人灵气护体这么难! 不就是用灵气包住自己嘛! 舒笙绷不住了。 尤其她每次这样说的时候,祁浔南就会用茫然无措的目光看着她。 那种眼神,舒笙很熟悉。 就是她每次去听修仙史的神情! 那种无力和无知,熟悉的令舒笙差点落泪。 “祁师弟,你认真告诉我,你不是在故意折腾我?” 已经一上午了! “……” 祁浔南也很沉默。他是真的想好好学的,没有想耍花样,毕竟这种好事他没道理不配合。可是…… 他是真的很困惑啊!怎么会有人能控制灵力就像控制呼吸一样自然??他试着灵力均匀遍布全身,不到一分钟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有点无奈地看着舒笙。 “师姐,灵力太难控制了。” 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真的太差了。 舒笙也意识到了,自己教人,只会毁人不倦。见祁浔南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连忙说道: “祁师弟,你别灰心,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 谢谢,完全不开心。 祁浔南心情复杂地看着舒笙。他之前听闻这位宗门的大师姐天之骄子,很少下山不好接近,还以为是个很高冷的人…… 见祁浔南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甚至脸色比之前更差了。舒笙愁眉紧锁,猛然想起来了一个东西。 之前她也去听过秦怀音下山给内门弟子授课,当时她还用留音石录了下来,想着以后可以给陆青阳,这样一来她还能省不少事。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她虽然没这么听,但隐约记得有提到过灵气护体。 “你等着!”舒笙高高兴兴从储物袋拿出留音石。 她虽然教人一塌糊涂,但是秦怀音可是专业人士! 留音石发出淡淡荧光,不出舒笙所料,没多久就留音石就传出灵气护体四个字。 只听留音石传出秦怀音清冷的声音,不徐不疾道:“灵气护体不多做赘述,是进入内门必备的技能,你们只需要谨记在战时灵活运动,避免不必要的灵力浪费……” …… ………! 恍惚间,舒笙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咳咳,这个……虽然没怎么说灵气护体的事情,但其他的内容还是教了很多的!我就送给你啦!你可以和陆青阳一起听!”舒笙硬着头皮讲留音石塞给祁浔南,又说道,“我说过会教你灵气护体,就一定会做到的!” 祁浔南接过留音石,额前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那双分外魅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笑意。 “嗯,都听师姐的。” 等到秦怀音回来,祁浔南也已经开始摸到了灵气护体的门槛。其变化让秦怀音忍不住侧目。 “不错,方向是对的。” “还是多谢师姐的指引。” “哦?不必谦虚,你天赋尚可。” 明明秦怀音的语气依旧如常,可是舒笙还是听出来其中的调侃之意。 “喂——” “行了,言归正传。师父给我传信,让我们去绛翼村,他已经布好了阵法。”秦怀音说,“你我助师父一臂之力,看守阵点。” 语毕,秦怀音转向祁浔南,拿出一块玉佩。 “此物借你,可保你周全。” “怀音的意思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舒笙解释道。“这玉佩并非凡器,是一品灵宝,你就放心在一边看着就行。” 秦怀音点点头。 祁浔南接过玉佩,入手的一瞬间便知道,和秦怀音轻描淡写的模样相反,这个玉佩蕴含的力量甚至更甚当时秦怀音拿出来的护身法器。 听到舒笙说的一品灵宝,祁浔南目光闪烁。 灵宝本就珍贵,一品灵宝更是难得。竟然就这样随意借人……祁浔南掩下眼中的惊愕,他知道身为寂灭宗掌门的继承人,必然是法宝无数,可是终究还是他轻看了。 “多谢师兄。” 秦怀音颔首示意。 等到祁浔南离开,他才对舒笙道: “我知晓你对那灵心生怜悯……” “怀音。”舒笙打断他。 “我知道该做什么。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好好的道别。” 和苏子衿,和苏姵,和青青…… “在那之前……”舒笙扬起嘴角,对秦怀音伸出手,“让我们结束这次试验。” 让我们结束两年的妖兽之扰,结束这漫长的悲剧。 秦怀音握上那只手。突然便觉得他那些小心翼翼,那些纠结犹豫都是多余的。两人的体温交融传递着彼此的力量。 他分明知道,她从未让他失望过。 一切顺利地不像话。 当他们准备好时,青青来了。 她的神色一半平静,一半狰狞地走入阵中。 一半平静,一半却嘶喊。 舒元却不意外,灵力注入阵法。雪白的光芒笼罩着青青。 青青半垂着眼眸,伸手去触碰这那些光芒。指尖几乎瞬间湮灭,她却没有表情。 没有血啊…… 她站在阵法内,抬眼一一看去。 舒笙,舒元,秦怀音,祁浔南…… 她感到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勉力维持着原型。 可身上越是痛,她心中的恨意却反而越是少。神色也不似开始那般混沌,渐渐清醒起来。 她几乎要忘了自己的来意。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心跳。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血……啊,是的,因为她不是人类啊。 但是那疼却又那么清晰,她知道她快死了。 为什么呢? 子衿哥哥变成了星星,姵儿姐姐也变成了星星。她好像做了很多坏事。 她看向舒笙,目光渐渐涣散。 “舒姐姐,青青也会变成星星吗?” 似乎是身体本能的求生意识,即便青青表现的很温顺,阵法所耗的灵力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舒笙都拿出了灵石开始补充灵力,最后舒笙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转换器,麻木地让灵力流过身体,自然也听不清青青说的话。 祁浔南静静地在远处看着。 整个过程很安静,这是祁浔南没有想到的。那个叫青青的灵,没有反抗。 就像之前她面对他们说的话是幻觉。她现在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和父母走丢了似的孤零零站在那里。 好像在等一个人牵起她的手,带她走。 祁浔南甚至忍不住地想,她的恨都去哪里了?他分明记得之前青青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因而直到她消散,如水蒸气般湮于空气。祁浔南没有伤感,他只觉得荒唐。他不期然想起了苏子衿。 他也一样傻。 生的辉煌,死的寂寥。 甚至连风都不曾吹过。 想到这,祁浔南的神色更冷。 第19章 子衿篇(十三) 手帕落下的那一刻,舒笙听到了青青说的最后一句话。 “手帕,要掉了,会脏……” 湮灭的身体好似想去勾那张手帕,却是徒劳。 舒笙看清了,那是她送给“苏姵”的手帕。 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灵力透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完了。 疼痛却没有到来,舒笙就如一片羽毛似的,落入了带着些许冰冷气息的怀抱。 “辛苦了。” 是怀音啊。舒笙放下心来,手里紧紧抓着那张手帕,沉沉地睡了过去。 …… ……… “舒姐姐。” 好像有人在喊她。 舒笙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青发碧眼。舒笙几乎没有认出这个朝着她甜甜笑着的小女孩是青青。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舒姐姐了。谢谢你,净化了我。”青青将双手放在胸口,那儿没有心脏,她却仿佛感受到了脉搏,“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小心……” 青青的话逸散在空气中。 舒笙却迟迟没能回神。 “请你小心身边人。” 这是她最后的忠告。 身边人……她身边人只有两个,秦怀音和祁浔南。 来不及思考那个身边人究竟是哪一个,周围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这儿是幻境……? 熟悉的声音响起,舒笙转身看去。苏子衿蹲在青青面前,微微昂头看着她。而青青站在她面前,面上一派天真无邪。 他们好似就在舒笙眼前,可舒笙感觉却那么远。 “家人是什么?”青青疑惑的声响起。 “家人么?家人是父母,是兄弟姐妹……” “哥哥,是青青的家人吗?” 苏子衿一愣。 “不是吗?” “不,青青说的很对,哥哥是你的家人,姵儿姐姐也是你的家人。” 苏子衿温柔地抱住青青。 “青青,家人的意思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人。” “嗯,山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家人。”青青点点头,“那今天,哥哥可以给青青扎头发吗?” 苏子衿顿时哭笑不得。他站起身,熟练地开始给青青扎辫子。 “那,父母是什么?” “父母就是生养你的人。” “哥哥的父母呢?” “哥哥的父母变成了星星。” 青青突然转头看着苏子衿,正巧撞进他眼中尚未藏起的哀伤。 “星星很远……哥哥会想父母吗?就像青青见不到哥哥会想念哥哥。因为父母也是家人,是需要守护的人。” “嗯。很想很想,每天都在想哦。” “那哥哥看不到我会想我吗?” “当然。” “那哥哥的父母也一定很想哥哥。”青青说,“因为我想着哥哥的时候,哥哥也会想着我。” 苏子衿笑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 “嗯。” …… 接着,舒笙看着苏子衿教她识字,也看着懵懂的灵逐渐变得生动起来。时不时苏子衿也会吟诗,而这时候青青就会乖乖在一旁听着。 自然,她也再次听到了苏子衿当时对她唱的那首歌。 与她那时听到的跑调版相比,面前的苏子衿唱的放松自然,好似他也是这林中的精灵。 青青则坐在旁边的石砖,视线一转不转地看着苏子衿。 林间零碎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美的像幅画。 美得像一场梦。 舒笙不忍醒来。 …… 舒笙再度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果然是秦怀音。 只不过……她发现他们居然还在客栈,她还以为秦怀音会直接带她会宗门。 “师父先一步回去了,祁浔南说有还有些事情处理。”秦怀音见她一脸疑惑,开口解释道,“留在这里,是因为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 秦怀音没有再做解释,推开了窗户。 这间客栈方面是秦怀音特意挑选的,打开窗户便能直接看到绛云峰。 朝阳撒下的一瞬间,舒笙也看到外面的“东西”。 那是肆意火红的漫山山花,一如苏子衿在书信里描述的那样。 “如红霞小憩,又似火蝶群飞。” “原来是这番景象。” 秦怀音也望着那片山花。 “这片山花于一夜绽开,灵的陨落反哺了这片山林。这一夜过后,在山林庇佑下的绛云镇会越来越好。” “嗯,希望妖兽带来的阴霾早日过去。” 舒笙攥紧手里的手帕。 她还记得青青的那句话,身边人……应当不是秦怀音。难道是祁浔南?舒笙摇摇头,仅仅为了这样一句话就猜忌实在不好。况且目前还什么都没发生。 而自称自己有事的祁浔南还留在绛翼村。 他缓步走到这片废墟中,刚刚那场净化对他益处颇多。这片区域的灵气丰盈到路边杂草也冒出来新芽。 “?” 祁浔南抬起脚来,讶异地看着地上被他踩了一脚而奄奄一息的黑蛇。 黑蛇瘫倒在废墟上,身上灰扑扑的。 祁浔南却感受到这黑蛇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蹲下身,一把抓住蛇头拎起来。似乎是被刺激到了,那蛇猛然睁开眼睛。翠绿的蛇瞳仿佛淬了毒盯着祁浔南,竟然口吐人言。 “哦?你小子有点意思。”黑蛇缠绕着祁浔南的手臂,尾尖不时扫过他的掌心。 “我问你,你的母亲是不是叫祁蒙月?” 祁浔南微微眯眼,手下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别把我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你是什么东西?” 黑蛇嗤笑一声。 “没想到入了仙门还是这般鼠目寸光,连我都不认识。” 祁浔南默默扯下黑蛇不安分的尾巴,狠狠一拽。 黑蛇顿时大叫道: “放肆放肆!你……别拉了!别拉了!再拉就要死了!” 祁浔南冷着脸。 “你身上的气息和那只灵身上有一丝相似,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躲过舒元长老的。” “别说那人了,就是渡劫期的来了也发现不了我。”黑蛇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自得,“不是我吹,你们都是垃圾。让你看见了也不过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祁浔南垂眸掩下杀意,手指慢慢捻着蛇颈的鳞片,”哦?那么你又为什么认识祁蒙月?” “……你想杀我?哈哈哈哈哈哈!” 黑蛇突然大笑起来,几乎停不下来。 祁浔南神色顿时黑了,手指正要用力就听到了声音。 那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你确定看到那个小美人来这里了?” 祁浔南捏住蛇头,让它闭嘴,将黑蛇盘在一起,猫着腰躲入废墟底下,悄悄地观察着两个人。 那两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 一个走在前面,另一个则在后面谄媚地跟着。 “赵哥,千真万确啊!不仅如此那个苏姵也来了。” “呵,那个蠢货。两年前,我记得好像也是这里,我不过是要她身子抵债,她居然还敢反抗。” “说起这事,我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啧啧,年纪虽然小,但真是尤物啊,不过一副要死的模样还挺败兴的。可惜他哥死了。” “是啊,她还说要自杀,搞的咱躲出去了两年,结果回来她这不还是好好的,我就说她不敢死的,你当时还怕的要死哈哈哈哈。” 祁浔南默默听着。他知道了,这两人应该就是赵间强和他的跟班。他当时从舒笙嘴里知道这两个人目前在找“苏姵”讨债,却不知苏姵早就死在了两年前。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也是导致当年苏姵死的罪魁祸首。 灵无法离开山林太远,青青才会在这里蛰伏两年等他们。这样看来,妖兽四起并非青青真正所愿,而是她无法控制的情绪影响了妖兽的心智。 “真聪明。” 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祁浔南瞳孔骤缩。那黑蛇居然已经挣脱了,此刻正盘踞在他的脖颈,而他却丝毫没有发觉。 它凑近祁浔南,声音甜腻中裹着阴狠。 “影响那个叫青青的灵的心智的,是我。” 第20章 子衿篇(完) 感受到祁浔南心中滔天的愤怒和强欲,黑蛇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他吐着信子,陶醉地扭着身子。 “可惜了,被污染的灵居然会自毁,明明已经侵蚀了她的核心,竟然还有悲天悯人之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那些已经不要紧了。”祁浔南依旧紧紧盯着赵间强二人,冷笑道,“我身上的脏东西是你留下的。” 黑蛇似乎从那股陶醉中清醒了一点。 “是。你居然说是脏东西,真令人难过。”黑蛇说道,“不过那本来是我给你母亲祁蒙月的,那股力量能勾起人心里的欲望。没想到居然继承给了你。” 祁浔南不语。 黑蛇却不准备放过他。 “你的母亲很蠢,但是你不一样。” “我可以给你力量。被人压着一头的感觉不好受?那个叫秦怀音的,身怀剑骨,灵根出众。你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他永远都会在比你更高的地方俯视你。如果你接受我的力量,别说那小子,这天下也不会比你更强的人。况且,你也用过那股力量了。很顺手不是吗?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像狗一样忠诚予你……” “代价呢?” 黑蛇笑了。他用尾尖抚摸着祁浔南的脸颊。 那张脸无疑是极美的,甚至超越了他的母亲祁蒙月。他什么也不必做,也会有大批的人爱上这张雄雌莫辨的脸,那双桃花眼看谁都那么深情。即便是现在冷着脸,也只会让人心中萌生出肮脏的破坏欲,让他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搅乱蒙尘。 他很喜欢这张脸,和他的能力般配极了。 “代价是你死后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归我所有。” 与恶魔做交易。 祁浔南脑子里不期然这般想。但是他却笑了,真心的感到愉悦。 他爱死这样明码标价的力量了。 只要想想就浑身激动地发抖。 至于身体还是灵魂,那都不要紧,甚至他觉得这样的代价太轻了,力量才是他追求的一切。 “合作愉快。”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祁浔南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钻入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力量分化成两条黑蛇,一条细小的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还有一条则盘踞在他的丹田。 咚……咚…… 祁浔南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与那蛇一起跃动,冰冷的獠牙悬在心脏上空,只等着收割这颗心脏。 一条收割身体,而另一条会夺走灵魂。 契约成立。 黑蛇似乎更虚弱了一点,软软地瘫在祁浔南的脖子上。 赵间强两人似乎还在寻找着“苏姵”。两人聊得开心。 “你别说,那个小美人虽然是男的,可是那张脸……那身段,我敢说,红秀楼里最厉害的花魁也比不过!” “那倒是,等找到这俩,荒郊野岭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狞笑起来。 “那小丫头估计还躲在那片废墟里哭。” “哭?要我说,她居然还敢来这个地方,不就是准备送给我俩……” 祁浔南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 感受到祁浔南的杀意,倒是那黑蛇虚着声音开口了。 “怎么,刚有了力量就想去杀人?不用你费心,这俩人都中了必死的毒药,别看现在活泼乱跳,最多三个钟就得死。” 至于是谁下的毒,自然不必说,青青可不是毫无准备赴死的。 “见效很快吗?”祁浔南轻声问。 “当然。” 祁浔南笑了,语气分外轻柔。 “可是,死太轻松了。” 祁浔南走出废墟,将额发撩起随意别起来,露出那双堪称妖媚的桃花眼。 赵间强眼睛都瞪直了。 祁浔南露出一个笑容,眉眼荡漾出一片春意。 “你们好,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啊,他好像还记得。当时的青青说什么来着…… 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祁浔南的笑容不由得更明媚了。 …… ……… 舒笙和秦怀音离开降云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楼下的小二正巧在和客人聊着。 “……你也听说了?……赵间强……” 赵间强? 舒笙有点在意地偏过头,看向两人。秦怀音自然也没忘记这个人。 那小二脸上露出些许难以掩饰的快意。 “真是老天长眼。那姓赵的作恶多端,没想到也有今天。” 那位客人却眉头微蹙。 两人走过去,靠近了才注意到那客人居然也是仙门弟子。 那人也感受到了舒笙和秦怀音身上的灵气,朝他们微微颔首。 “你好,我叫舒笙,我身边这个叫秦怀音。” “舒道友,秦道友,在下名叫司祉。” “叫名字就好。”舒笙挥挥手,“刚刚听你们在讨论赵间强……” 不待司祉说话,那小二已经按捺不住抢先说道:“两位有所不知,那赵间强今天早上被发现挂在降翼村那儿的一棵树上,据说那血把树干都染黑了,等官府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几只秃鹫蚕食地差不多了。不仅如此,他那些狗腿也被挂在树上,那尸体身上……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就像是一块骨架挂着肉片……” 那小二说的绘声绘色。听得舒笙都忍不住开始犯恶心。 秦怀音轻轻皱眉,握住了舒笙的手。 司祉已经听不下去了。 “依你之言,那赵间强确实该死,但杀死赵间强的人手段未免太过毒辣。” 那小二一听,讪笑道:“咱们这脚踏实地做工的老百姓管那么多干嘛。” 舒笙和秦怀音对视一眼。 虽然不知道赵间强究竟是被谁杀害,但这件事终归是民间的官府介入了,而他们今天也该回宗门了。 两人和还在争论的司祉和小二告别。 回到宗门却发现祁浔南居然比他们还要先一步回来。他们到的时候,祁浔南正站在山门前,旁边还站着陆青阳。 陆青阳果然已经引气入体,甚至已经达到了练气四层。 祁浔南感到有些惊讶。 “师姐,大师兄,怎么现在才回?” “绛云峰风景正好,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舒笙笑道,“啊,你们可别告密啦,师父知道了得训我的。” 陆青阳也看到了两人,立刻扬起开心的笑容,招了招手。 “师姐!还有大师兄!” 秦怀音也注意到了陆青阳,微微点头。 他还得和师父见面报告一下,见舒笙还想多聊几句便想先道了别离开。 “等等,大师兄。” 秦怀音回头,只见祁浔南拿出那枚宝玉。 “多谢大师兄的法器。” 秦怀音看了一眼。 “此物亦有安神之效,有助于你的修炼,你且拿着。” 语毕转身离开。 陆青阳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法器。 “这么宝贵的东西,大师兄居然送你了!” 舒笙拍拍两人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 “安心拿着,这家伙的好东西多着呢,不差这一个!” 祁浔南却捏紧了那块玉,直到舒笙说了那句话才缓缓回神,垂着眼睛乖顺地开口。 “是,师姐。我会好好收好。” 第21章 陆青阳番外——寒冬 七岁的陆青阳觉得今年冬天还不错,雪没有将他搭的茅草屋压塌。转眼又到了新年,大雪该下的也都下完了,今年的冬天看来会比较顺利地度过。 每到冬天,陆青阳都是痛并快乐着。虽然天气不好,但是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气,如果运气比较好,他还能讨到一顿丰盛的晚饭。陆青阳蜷着手指,上面的冻疮发痒他却不敢挠。他就着路边的水洼理了理头发,水中倒映出了一张消瘦却神采奕奕的脸。 陆青阳来到街坊上,一路和几个阿姨打过招呼。这些都是在街上做点小生意,对陆青阳颇为照顾的人。 “是小青阳呀,真可怜,又没吃饭。” “害……这么乖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家人这样狠心……” “这大过年的,不如来我家过年……” 陆青阳一一接过她们的食物,认真道谢,回绝了去别人家的邀请。其实陆青阳知道,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家里都比他的茅草房要好。但是她们家都有自己的小孩,那些孩子陆青阳见过。他们……并不欢迎他。 “呸,想要住这里?还不交食物,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陆青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霸道地站在破庙前,正对着一个人破口大骂。而他对面的人,衣服比乞丐服还破烂,腰杆却挺的笔直。陆青阳隔着细雪望去,恍然间瞥见了一支青竹,凌寒而立。 那人说:“这破庙并非你所有,我只进去避下风雪,莫非这风雪能进而人不能?” 乞丐:? 乞丐:“我听你这狗屁话!这庙我占了就是我的了!” 乞丐的话,隔着远远的陆青阳都能听清。 陆青阳心道不好。这乞丐陆青阳是认识的,非常的蛮横。平时陆青阳也是住在那破庙,可是到了冬天,那个乞丐就会把别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他和他妻子。想要留下只能交足够的钱或者食物。这乞丐生的壮实,别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交钱或者离开。 陆青阳悄悄靠过去,却见那人一点也不怵,依然和他对峙。 “你占着这庙,让别的乞丐如何活!” “老子管他们死活!要进来就交钱,没钱滚!” “你……你这人好生霸道,就不怕官府找上门吗!” “?你有病,滚滚滚!” “如果我说我今天就不走呢。” 那人神色坚定。 陆青阳有点惊诧,难道说他看走眼了?这其实是一位绝世高人? 两秒后,那青竹般的人被揍飞了两米远。 陆青阳:…… 完全不行啊这家伙! …… 沈择林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破败的茅草。被那人打飞的时候,沈择林下意识地护着了头,雪地松软倒也没受很严重的伤——也就断了两根肋骨大概。身上的雪水也被烤干了。茅草屋虽然很破,而且又窄又小,但是物什摆放地整整齐齐。他现在躺在屋里唯一一张床上。 正当沈择林想要起身时,屋外走进来了一个男孩。 男孩的黑发覆了层薄雪,身形消瘦有力,见沈择林已经坐起来后,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弯了弯。 “你醒啦!”男孩笑道,“真是吓死我了。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哦对了,我叫陆青阳。” 沈择林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地要命,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不由得苦涩地笑了笑。曾经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的他,如今却落得连说句话都困难。 陆青阳递给他水。 “这是我取了干净的雪化成的水。”陆青阳道,“我烧了火热了热,你生病了,喝又脏又冷的水不好。趁现在应该还没冷透,你赶紧喝了。” 说完,陆青阳见他接过了水后,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择林接过温热的水,喝下后嗓子才算舒服了点。 “我叫沈择林。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噗——,那是什么意思呀。”陆青阳笑开了。“救命之恩……是说我救了你的命吗?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你本来也不会死嘛。” 沈泽林摇摇头,不过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若有什么忙我能帮上,自当竭尽全力。” 陆青阳眨眨眼。 风吹进来有点冷。 “那……我可以叫你沈叔吗?” 屋里只有一张床,沈泽林有些错愕地看向站在床边的陆青阳。 陆青阳局促地捏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说,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你做我的叔叔,这儿就是我们的家啦!” 年仅27的沈择林沉默了。他知道他现在模样一定很狼狈,没想到已经被人叫叔了。虽说他这个年纪别人小孩比陆青阳还要大的都有了。 但是他看着陆青阳眼巴巴地看着他,拒绝的话在喉间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只是保持沉默。他做不了陆青阳所谓的家人,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不该和任何人有牵扯。这从他从长公主府中逃出时就注定了。 沈择林看着陆青阳,脑中却浮现了往日种种。他叹了一口气。 “陆青阳。不要随便认陌生人做家人。”沈择林语气严厉。 “可是,沈叔不是坏人,对。”陆青阳笃定说道,“而且……” 陆青阳没有说,他觉得沈择林现在的模样好像随时就会消失。他见过那些在寒冬冻死饿死的人,他们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只顾着沉入自己的世界,然后任由心中沼泽带着灵魂沉没。 他想到了去年冬天,消瘦的女孩,躺在雪地上。皮肤因为冻疮溃烂,覆着冰霜,流出的血都要冻住了。明明生了火,努力找了好多的食物给她,可是她却流着泪求着他放她走。 为什么要走? 那一刻陆青阳觉得好冷,比雨冷,比雪冷,比这十二月寒冬还要冷。 他想说新年快到了,街道上已经开始挂了红红的灯笼,晚上会有她最爱的烟花。 可是他说不出口,只是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不想看着人在他面前死去。 他更不想什么也做不了,不喜欢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看着沈泽林,却想不到用什么办法让他不要露出那样的眼神。他只是用孩童稚嫩的思考选择让沈择林成为他的家人,让沈泽林不要离开他。 沈择林沉默了一下。他伸手揩去陆青阳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指尖濡湿,温热的泪似乎唤醒了他的神经。 沈择林强撑着下床抱住了小小的男孩。男孩的体温偏高,明明穿的单薄,却像个小火炉。 沈择林能感受到陆青阳体内的心跳——不同于他的,有力的心跳。陆青阳的心里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相拥时传给了他。沈择林第一次觉得他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 或许,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这样火热的心,可以改变一切。 第21章 修仙日常(一) 关于绛云镇的事情解决后,舒笙也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这次的任务总的来说还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对她也大有裨益。回到洞府感受灵气的变化,舒笙发现她已经筑基圆满了,最为惊喜的是因为灵力的超负荷使用,她的灵脉拓宽了不少。 虽说她目前随时可以结丹,但是舒笙还是准备稳一点,巩固境界,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结丹。况且原着里面的舒笙在这个节点也还没有结丹,结丹后便可以收弟子,任务也会变多。因此为了不节外生枝,舒笙就理所当然的将结丹延后。 那张舒笙赠予青青的手帕,舒笙也好好收起来了。 距离宗门的小比只剩下两个月了。最近几天舒笙在巩固境界,没怎么注意外面的情况。 舒笙想着先去看看陆青阳的情况,若是要在宗门小比中脱颖而出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阿笙!” 阿赤的声音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快出来!” 舒笙出了山门一看。阿赤正朝他挥手。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你还问我怎么了!?” “?” “不是你说今天要去内门上课吗?”阿赤没好气说道,“秦哥已经去了,叫小爷我来陪你咯。” 阿赤这么一说,舒笙才恍然想起来。 之前为了接近陆青阳,就提出过自己去上课的想法。依她的水准,教点实战或者修炼课倒也没有问题。 算算日子确实是今天。 “想起来了?秦哥去的地方和你不一样,教的也不同。所以小爷来带你去找你要教的地方。” 说完,阿赤别扭地掐了下舒笙的脸。 “老实交代,你特意选那边是不是因为你上次说要找的人在那里?!” “……嘿嘿。”舒笙转移视线。 …… 他就知道! 看着眼前的烛龙气不打一处来地转头,舒笙大概也明白他在气什么。毕竟他们三个也算一起长大,几乎没有别人的插入,自然也没什么秘密瞒着彼此。 只是这件事还真不能和他说。所以舒笙只能转移话题了。 好在阿赤虽然心里有些别扭,还是把舒笙安安稳稳地送到了地方。 只是还在门口,就看到一个人从门里飞出来,还直直砸向他们。 舒笙:? 阿赤拉着舒笙往边上让了一下,红色兽瞳一转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修士。 “倒也不必如此大礼。” 舒笙眼皮一跳,凭她对阿赤的了解,这位大爷估计是生气了。这家伙平时爱干净,受不得一丝冒犯,脾气还大得很。 她拉拉阿赤的衣袖。 阿赤冷哼一声,没再去看瑟瑟发抖的修士。 “大师姐难得来上一次课,这就是你们的态度?” 阿赤看向门口。 陆青阳正站在那里,那双如黑玛瑙的眼睛难得被怒火裹住。火红的灵气流溢周身——正是灵气护体的状态,与打飞这个修士的灵气一模一样。祁浔南嘴角带着一抹青紫,半垂着眼站在陆青阳身后。 “你可知,宗门内不准内斗?”阿赤扬眉。 陆青阳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舒笙和阿赤,一时间眼中的怒火都消散了些。 舒笙也有点头疼。她相信不是陆青阳主动惹的事,但是宗门不准内斗是铁律,她可真不想陆青阳这个时间点出事。况且身边还有阿赤这个暴脾气。 周围的修士已经噤若寒蝉。毕竟这位阿赤师兄出了名的不好惹,还好大师姐也在。这个宗门估计也就大师兄和大师姐能管住他了。 陆青阳抿唇,正要开口,祁浔南的声音率先划破平静。 只见他走到舒笙面前。抬手蹭掉嘴边未干的血迹,垂头丧气地说: “师姐,对不起……这件事都怪我……” 陆青阳顿时睁大眼睛看着祁浔南。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祁浔南面前,拽住他的手。 看着祁浔南错愕的脸,斩钉截铁地说。“你没错!不用道歉!” “喂——”阿赤不满地嚷嚷,“你们在演什么苦情戏啊,弄得我冤枉了你们似的。” 他好像天生不懂的压抑情绪,见两个人站在舒笙面前这副样子烦躁极了。干脆挥手将两人逼退数米,又走到从刚刚开始就像哑了的坐在地上的修士。 “喂。” “阿……阿赤师兄……” 阿赤皱眉。 “结巴?算了……”阿赤看看他,摸摸下巴,“练气八层被练气六层打飞?你让他了?” “没……啊不是……” “啧,小爷又不打你。来,给你个机会,你来说说发生什么了?” 李义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阿赤,又看了看舒笙和陆青阳他们。 此时舒笙已经走到陆青阳身边。见李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阿赤又开始逐渐不耐烦了。 “阿赤,你先冷静一下。”舒笙扶着额头。 陆青阳紧紧牵着祁浔南,走到阿赤面前。 阿赤撇着嘴懒懒看了他一眼。 “阿赤师兄,我和你说。” “我是内门弟子陆青阳,身边的是祁浔南。这位李义师兄,看到我和小南进来后就恶语相向,出手伤人。我一时气不过就动手了。” “如果师兄要罚,就罚我,不过这位师兄理应一同受罚。” 阿赤微微挑眉,倒是正视起眼前的这位少年了。 修为扎实,灵根纯净,不卑不亢。不动声色就将那个祁浔南摘出去了。这样的人才就是在寂灭宗也不多见。他也并非象牙塔里的修士,究竟是谁挑起的是非他心中也有数。 只是有些不爽而已。 不待阿赤继续打量,舒笙就说话了。 “李义?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李才?”舒笙走到李义面前,“难怪刚刚总觉得有点像……” “大师姐!我……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出手打人,我是讨厌祁浔南……我,就是太生气了!我没控制住自己……” 李义在烛龙阿赤的灵压下瑟瑟发抖,竟然匍匐下来,说话也是颠三倒四颤颤巍巍。 脑袋也瞬间清醒了过来。那股见到祁浔南后难以抑制的愤怒不甘被泼了冷水一般平息,转为了阴冷潮湿缠在心间。 “没事的。” 祁浔南微微笑了,他蹲下来拉住李义的手。 “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我害了你的哥哥,一时没控制住。我可以不怪你,这件事就算过了,好吗?” 李义麻木地被他握着手,却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搭在冰块上,凉到了心里。 修仙日常(二) 事情似乎很顺利,两边和解,圆圆满满。 阿赤也不再逗留,爽快地走了。 舒笙也顺利上完了课——虽然四舍五入相当于陪练。 不过走的时候她留下了陆青阳。 陆青阳的成长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了。他是纯净的火系单灵根,短短一个月居然已经到了练气六层,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去当长老的亲传弟子都够格了。更何况火灵根在炼丹炼器上也能颇有建树,可以走的路更多。 不过这点不同属于可控范围,暂时不需要舒笙干预。她留下他不过是因为想问问那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因为依照原着的描述,以及她对他的印象,陆青阳应该是个不怎么容易生气的人。 书中描述陆青阳:“热血心肠,却极有耐心,并非冲动之人。” 而她这几天看下来,陆青阳不仅耐心,本质上也是个温柔的人。 她上课的时候,注意到陆青阳在和别人对练的时候,总会注意对方的境界,以此调节自己的打法。不仅自己得到锻炼,和他对练的弟子也收获颇丰。 这样的陆青阳,不是那种会被别人轻易挑衅的。更重要的是,当祁浔南提出和解的时候,陆青阳好像有话要说,最后却没有说出来。 正当舒笙想着怎么开口问,陆青阳先说话了。 “师姐找我是因为课前的事情吗?” 见陆青阳都这样干干脆脆提出来了,舒笙也懒得费脑筋去组织措辞,直接应了下来。 陆青阳见舒笙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师姐,还有阿赤师兄。让你们费心了。”陆青阳说,“其实事情也没有很复杂,小南……哦就是祁浔南,他之前是外门弟子,这个月才转入内门,然后李……师兄不信。” 陆青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不过看到舒笙的眼神后,他好似下定了决心,看着舒笙。那双发亮的眼睛中,就像是有火焰燃烧。 “他说小南能这么快进入内门,是因为攀附了师姐。”事实上,李义的原话比这难听多了,只是陆青阳实在无法在师姐的面前说出口。他话音一落,就立马补充道,“但是不是的!小南他很努力也很厉害!师姐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我看人很准的!” “噗嗤。” 前面到不说,明明应该是让人生气的事情,舒笙却被陆青阳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逗笑了。还有“看人很准”?这句话舒笙觉得得保持怀疑态度,至少原着里面周围少说四五个姐姐妹妹喜欢他,愣是一个都没看出来,寡到了最后。 也是很难得啊。 “这些话为什么不当时说出来?” 如果是陆青阳他们占理的话,完全不必忍着这口气。寂灭宗并非不讲道理,既然是李义挑衅在先甚至动手打人,那么陆青阳将人打飞——即使下手重了些,也不会受到过于严厉的处罚。况且还有她和阿赤在呢。 陆青阳摇摇头。 “我能感觉到,小南他不想……” 陆青阳接着说:“况且,那个李义,他当时说小南是妓女生的孽种,不配和他们做同门师兄弟,也不配活着。我不想在那个情况说出来这些,怕小南再听一遍会难过。” “我和小南都是长公主送进来的。长公主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虽然不是小南的亲生母亲,但我觉得她给小南的爱不比任何一个母亲所给的要少!小南是被一个这么温柔的人爱着,根本不是什么孽种!所以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和小南都很生气。小南当时就回嘴了一句,他就打了上来。那我当然忍不了!” 见舒笙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陆青阳的小嘴开始叭叭个不停了。 “我直接灵气护体然后就把他打飞了!早知道师姐你在外面,我就在屋子里揍……” 舒笙笑眯眯:“哦?” “咳咳……我就,我就不揍,等师姐来主持公道!” 陆青阳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 “其实,就算师姐刚刚没留我,我也会找师姐说出这件事的原貌的!再怎么说,那个李义说话也太过分了!小南他就是太善良了……” 眼见着陆青阳开始说个不停,舒笙一时间有点后悔留了这孩子。 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但还好,舒笙并不讨厌。 …… ………… 万雪峰。 浅蓝的身影立于雪山之巅。这儿是寂灭宗最冷的地方,雪花肆意飞舞,若行人路过,三米外不见风景。然而,对秦怀音来说,这个地方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冰灵气浓郁,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 只不过,烛龙一来,所过之处冰雪消融,蒸汽灼人。 阿赤向来不愿收敛的。他一来,见着秦怀音在山顶,便风风火火地跑上去。 秦怀音的眉眼都仿佛染上了寒霜,他微微低垂眼睫,深蓝的眼眸倒映阿赤火红的身影。 “秦哥!”阿赤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倒是适应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你去见过舒元了?” “嗯。”秦怀音点头,声音宛如冰玉敲击声,“百年……快到了。” …… 沉默悄然在两人之间蔓延。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吹到了阿赤的身上,又被他周身的灵气蒸干。 他扬扬眉毛,颇有些吊儿郎当。 “魔族——要来了吗?” “……我与阿笙在完成任务回来时,遇到了一位叫司祉的修士。 师父说,司祉乃天星门首席弟子,他的现世意味着魔族已经开始躁动。” 阿赤笑了。 “那群老头可有得忙啦!” “……” 秦怀音突然有点无奈。 “是我们有得忙了,过几天,你随我下山去拜访天星门。” “!” 阿赤裂开了。 “我不要去!不要去!” “反抗驳回。” “反弹!” “……少和阿笙学这些东西。” 修仙日常(三) 陆青阳的进步很快。 不出舒笙所料,陆青阳的修仙天赋非常好。这种天赋和秦怀音不一样。 秦怀音是学什么都学的快,非常聪明。 陆青阳则是悟性高,有令人惊叹的专注力。 这一点,倒是让舒笙来了兴致。要知道,她讲课很少有人能懂,陆青阳则是其中一个。有时候她话才说完一半,陆青阳就能迅速理解。这样一来,舒笙往陆青阳那边跑的也越来越频繁。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陆青阳没有在修炼,而是一个人攀上高高的树顶,遥遥望着人间。而祁浔南,不在他身边。 “陆青阳。” 舒笙喊了他一声。 陆青阳转头看向舒笙,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师姐来啦!” 他轻轻一跳落在地面。这几日他的修为增长快,也没有落下体术的训练。功法更是更进一步。他落下时还颇为得意地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节。 舒笙忍不住笑问:“行礼还挺标准嘛。” “当然,是沈叔教我的。” 也就这一个标准的礼节了,紧接着陆青阳就原形毕露般散漫地站着。 “沈叔?” 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 舒笙有点好奇。原着是从陆青阳进入寂灭宗开始讲的,在此之前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她的任务很简单,用不上复杂的背景。现在问一嘴也只是单纯好奇。 没想到陆青阳却比舒笙更惊讶。 “我没和师姐说过吗?在进宗门前我和沈叔相依为命。沈叔他很厉害,懂的东西很多!” 进宗门前……舒笙点点头,看来其中也有故事。她觉得此刻要是问,陆青阳也绝不会隐瞒。只是想到她来时,陆青阳在高高树上发着呆,莫名就丧失了询问的欲望。她直觉这件事或许并不适合问出口。 “祁浔南呢?” 舒笙自以为隐瞒的很好。陆青阳却敏感地察觉到了舒笙没说出的话,他眨眨眼没有继续聊这件事,而是顺着舒笙的话继续说。 “小南啊,小南说有些事情去了……他最近事情还挺多的。”陆青阳似乎有点苦恼地说。 不待舒笙继续问,陆青阳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舒笙。 “对了,师姐你跟我来!” …… 陆青阳带着舒笙来到了他洞府后方。 也就是他平时修炼的地方。 寂灭宗的内门弟子都有自己的洞府,陆青阳的资质好,平时做任务也很积极,分配到的洞府也不错,无论是环境还是灵气浓度都很好。 甚至还有一条小溪。 舒笙默默观察了一下,心下赞叹的确是个好地方。 不过…… 舒笙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她拉住了陆青阳。 陆青阳止住脚步,疑惑地看着舒笙。 面前的洞府阳光撒下,清风吹拂着低草。仿佛是画笔深情的偏爱,为小溪添上碎金。 一切都很美好。 舒笙脸色微沉。 ……除了她面前隐藏的杀阵。 此时此刻,美好的幻布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真实而残酷的一面。陆青阳在寂灭宗,过的其实并不好。 不招人妒是庸才。 陆青阳天分好出身低,难免会被善妒的人针对。但是舒笙没想到,这样的针对会到这样的一步。 这样的险阵,对舒笙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对于尚未接触阵法的陆青阳来说…… 即使明白陆青阳有主角光环,哪怕是十死无生的险境都不会有事,但这一刻舒笙却气得发抖。 雷灵气萦绕在舒笙的周身,顺从地听着主人的指示,连天空都仿佛染成了紫色。棕黑色的虹膜染上暴戾的紫色,雷电在其中酝酿。 雷光闪过,面前原本无法被窥见的法阵被暴力地撕裂开。 因暴力而撕裂的法阵掀起的余波,在靠近陆青阳和舒笙时被舒笙隔绝在外。 陆青阳还未从刚刚的震撼回神。 “这是……什么?” “阵法。”舒笙看向陆青阳。 陆青阳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前方。摧毁了法阵的舒笙逐渐平静下来,缓缓意识到陆青阳他会怎么想……同宗门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舒笙拉起陆青阳的手,“绝对不会放过。”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 舒笙小心翼翼观察陆青阳的脸色。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 是……兴奋? 这个结论得出来后,连舒笙自己都愣住了。 “师姐!以后我也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吗!”他反握住舒笙的手,紧紧攥着,拉到眼前。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师姐刚才的样子太帅了!天都要变黑了!”陆青阳激动地脸颊都红了。 “啊……啊?” “宗门什么时候教我们阵法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这个……这个可能要等到你们筑基,或者去找负责的人报备……” “诶——,师姐好厉害,法术已经很强了,连阵法都会!” 舒笙被问的迷迷糊糊了,下意识地开始回答起陆青阳的问题,顺带着也教了一些阵法的知识。陆青阳很聪明,只是听舒笙讲解就大致明白了阵法的意义。 直到舒笙离开,脑袋还有些没转过来。 陆青阳那双澄澈到近乎无畏的眼睛,像是烙印留在了她的心里。她能感到,对于那个布下阵法的不知道姓名的人,陆青阳并没有很强的愤怒。他不意外,说明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他也不恐惧,说明他……不畏惧死亡。谈及阵法时,他恍然的表情与其说是理解了舒笙的话,不如说是明白了之前所经历的而他当时还不理解的事。 舒笙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不管陆青阳是否在意,她也得查清楚究竟是谁。 …… ………… 黑夜。 内门弟子处。 陆青阳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发呆。 这是他今早去人间集市买的,也是说要送给舒笙的礼物…… 俊秀的少年有点苦恼地皱眉。 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拆开糖葫芦的包装,咬了一口,有点酸。陆青阳脸皱成了一团,哭巴巴地三下五除二把糖葫芦吃完了。这个糖葫芦和师姐之前送的根本没法比…… 口中的酸涩渐渐转为了苦。陆青阳想到了他以前是见过山楂树的,或许……下次可以自己做? 黑夜里传来脚步声。这个脚步声陆青阳很熟悉。他咬着糖葫芦的签子从树上一跃而下,笑着看向来人。 祁浔南披着月光从黑暗来到他眼前。 “小南!你回来啦!” “是。”祁浔南看见陆青阳,脸上带着笑容。“师姐今天也来了吗?” “嗯,还教了我好些阵法的知识!”陆青阳说,“明天我教你。” “好啊。” 两人打过了招呼,就在祁浔南转身准备进入洞府时,陆青阳却突然叫住了他。 祁浔南挑眉,带着诧异的神情转过头去。 “我喜欢走在师姐的前面,就像我也总是走在小南的前面一样。” 祁浔南眸色微动,又马上归于平静。他借着月光认真地看着陆青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又借着夜色藏匿眼中的混沌,仔细审视着陆青阳。 夜风依旧很凉,陆青阳不过十六岁,身形依然单薄,却稳稳地站立与寒风中。 祁浔南不自觉地蜷起手指,掌心一凉。 “青阳哥哥是什么意思?” 祁浔南微微歪着头。他听着自己的声音与往常别无二样,小心翼翼中带着些许疑惑。但是他心里明白,陆青阳是在说白天的事情。 他在告诉祁浔南,那个阵法如果没有被舒笙发现或拦住,他会替舒笙挡下——因为他至始至终,都走在舒笙前面。 而他也笃信,信祁浔南知道这些。 可是,一整天都不在内门的内门弟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祁浔南可以知道陆青阳总是先一步走在舒笙前面,却不可以也不能知道那个杀阵。 所以……祁浔南在夜色中观察着陆青阳,就像是一条蛇在阴冷地注视着猎物。 而他眼中的猎物……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瘦弱的身躯,被风微微吹拂的额发,宛若一只羔羊。然而那双黑色珍珠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祁浔南。 祁浔南几乎要浸入那片黑色。 他之前从未发现过陆青阳的双眼竟然是这样纯净的黑色。 没有杂质……分明是温和的却又让人难以拒绝。 然后,祁浔南听到了陆青阳的声音。 携着冷风吹入他的耳中。 “师姐她很好,我很喜欢师姐。” “所以不要伤害她,好吗?” 修仙日常(四) 祁浔南有点怔愣地看着陆青阳,脑袋一时间有点空白。 陆青阳的声音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尖锐,甚至透露出难言的包容感。就好像只是普通的说一嘴,并不知道阵法有他的手笔。 可是…… 祁浔南转身不去看陆青阳的双眼。逃避或者说是恐惧?祁浔南也不确定,他好像仅仅只是不想他的面容映照在陆青阳那双黑色的眼眸里。 “青阳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祁浔南的嗓音介于少男少女之间,是天生的歌喉,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此刻由他的嗓音说出来也带着几分缱绻。 “我怎么可能伤害师姐。” 陆青阳露出灿烂的笑脸,并不介意祁浔南转过了身,他只是高兴道:“太好啦,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要等我啊!” …… 直到陆青阳的脚步彻底消失,祁浔南面上挂着的笑才彻底落下。 黏腻的触感攀上他的脖颈。祁浔南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直接伸手拖住那吐着信子的蛇头。黑蛇不满地舔舐着他的指尖,蜷紧了身子,心安理得地霸占着他身上最暖和的地方。 “放心,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那小子的直觉可真是可怕。”黑蛇漫不经心开口,冰冷的无机质绿瞳泛着冷意,“我讨厌他。” 祁浔南抿唇,毫不留情地将黑蛇扒下来揉搓。 黑蛇的名字是天棘。自从青青的事情结束后,天棘与他制定规则,以生命灵魂为代价换取禁忌的力量。规则的代价越大,力量也会越大,其制约也就越强。因此祁浔南在心脏被缠绕时,就笃定了天棘无法直接剥夺他的生命。 自然,对天棘就多了几分应付,少了点恐惧。 被揉搓的天棘顿时不满了。 “你!唔……混蛋!臭小子!……” 祁浔南松开了天棘。 得了自由的天棘不甘心地缠在他的手臂上,轻哼了一声。 “青阳的确很敏锐。”祁浔南没有理睬天棘,自顾自思考起来。 “哼,你放心,即便是那个女娃也看不出你的痕迹的。不然我脸往哪搁啊!”天棘不满于祁浔南的疑虑,直言道。 祁浔南不语。 事实上这个阵法并不是他设的,或者说不完全是他设置的。 李义,李才那帮人平时就爱在同门里耀武扬威,仗着有个认识的亲传弟子作威作福,没少占同门的小便宜。关键是每次事情都闹得的不大,大多人都忍气吞声,还有一部分人则选择加入他们。如今在祁浔南和陆青阳这里翻了车,大概率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也不出祁浔南所料,这些天他们趁着舒笙不在,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们找麻烦。 陆青阳生性飒爽大度,没有把这种“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可是他却不同。 他觉得这群人,实在是碍眼极了。 所以,当他发现这群蠢货在陆青阳的洞府前悄悄布置了迷雾阵时,他笑了。 就像陆青阳说的,他们只不过是在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也犯不着挂心。那么如果……不是小打小闹呢? 他使用力量将迷雾阵改为了杀阵。 他知道今天陆青阳会带着舒笙来这儿,那个糖葫芦此刻就放在洞府中。 天棘似乎非常满意他的做法,在他耳边笑个不停。 祁浔南充耳不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目的。 这个阵法对陆青阳或许九死一生,但对舒笙而言不算很困难。他见识过的,舒笙在阵法一道不说精通也是有所涉猎。这个杀阵虽然险却也好破。 祁浔南心里想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冒出陆青阳那双纯粹的双眼。 他说,他总是走在师姐前面的。 是的,所以完全有可能他会先一步踏进杀阵,会死。祁浔南忍不住想,他是否知道了这一切,那么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他: 哪怕陆青阳死,也要这样做吗? 万一舒笙没有和他一起回来,万一舒笙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杀阵先行离开……有很多很多可能,如果是最差了那一个结果,他或许只能独自承受。 但是,他既讨厌又兴奋于没有把握的事情。 如果真真是陆青阳走入杀阵,那么他留给陆青阳的,那个秦怀音赠予他的法宝玉佩,足以抵挡一切伤害。 所以,这是万无一失的。 他没有做错。 他满意地摸摸天棘的脑袋,手指已经被吹得冰凉。 天棘缠绕着,穿梭于他的指间,之前分明往最温暖的脖颈钻的天棘此刻似乎很享受。祁浔南漫不经心地看着冻红的指头,心里散漫地想着他还是不习惯灵气护体。 寒冷,才能让人保持清醒。 …… 另一边,舒笙也没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要查这件事,舒笙也不是毫无头绪。她目前知道的,和陆青阳有明显冲突的显然是李义,也就是李才的弟弟。 虽然不能排除其他可能的人,但是他的嫌疑肯定摆脱不了。 虽然是暴力破解的阵法,但是舒笙也没有理智全无。布阵人留下的痕迹她都记在脑海里了。 痕迹显而易见地表明,这是单人做阵,而且是个刚接触阵法不久的人。外门弟子尚不能布出这样的阵法,那么就只有内门弟子了,但凡是个亲传弟子手法都不会这般拙劣。 李义吗…… 舒笙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是细细捋了一遍又并没有发现不妥。 许是她多心了。 舒笙从储物袋拿出一块灵石碎片。 这是放在阵眼的灵石裂开的碎片。事实上,要找到罪魁祸首并不难,只要将这块碎片送入执法堂,与所有内门自己存储的灵气对比就能找到凶手,加上她的证词,基本就是铁证如山了。 以她的水准,不至于连灵气都分辨不出。 只是……舒笙开始不确定起来。 怒火平息后,舒笙冷静下来。她发现好像一直都是他自说自话要帮陆青阳查明真凶,可是从头至尾,陆青阳好像从来没有应下过。 查明了真凶,然后给予惩罚……然后呢? 陆青阳真的想要她帮忙吗? 舒笙蹙眉,摇摇头,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查出真凶,不仅是为了陆青阳,也是为了宗门。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舒笙捏紧灵石碎片,直接掠向执法堂。 修仙日常(五) 执法堂的人很重视这件事。 毕竟这已经不仅是同门斗殴这么简单了,而是要置人于死地。 虽然世间的灵气总归只有雷,冰,火,金,木,水,土这几种,然而个人的因素各种各样,即便是相同的灵根,灵气在细微之处总会有些许不同,更不论还有双灵根,三灵根,还要考虑灵根的纯度。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能认出舒笙的灵气。 不仅是舒笙的,秦怀音,还有其他知名长老和亲传弟子的灵气也很好记。 当然,一般人是不会去记别人的灵气的,所以大部分光靠灵气认人要么是大能,要么就是极为亲密的人。 掩饰灵气的方法自然也有,只是使用了总归是显得做贼心虚,不够光明磊落。正道人士都不屑于于遮掩。 进入宗门时,大家都测过灵根。因此灵气都存储在执法堂中,这也是方便管理。 舒笙带去的灵石碎片,因为保管的很好,灵气很足,执法堂不消片刻就找到了人。 舒笙看着被执法堂扣押的人,目光一紧。 果然是李义他们一伙的! 这个人,舒笙有印象。 …… 陆青阳和祁浔南过来的时候,只见舒笙面前跪着几个人,似乎在哭诉着什么。而舒笙手里握着鹿翎剑,目光紧锁着面前的人。执法堂的人则是站在一边,表情是尚未消去的愤怒。 祁浔南拉住想要呼唤的陆青阳。 “我看谁敢压我的人。” 伴随着冷酷的声线,一双紫靴踏入执法堂。 舒笙冷眼看过去。 来人在门外她就察觉到了,灵气很熟悉。 他一进来,便是侵略性极强的狂躁的雷灵气。少年半眯着眼睛,先是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李义和李才,然后又缓缓看向舒笙。 是和她同为雷灵根的,执法堂长老的亲传弟子——黎拾。当他紫水晶般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舒笙突然觉得这件事恐怕不能简单结束了。 “是你?”黎拾似乎也颇为诧异,“你怎么来内门了?真是难得。” ……一时间还真是说来话长了。 见舒笙陷入组织语言的沉默中,黎拾指着李家兄弟两人,扬扬下巴。 “这两个是我的人。” 舒笙听出了黎拾话里的意思。她下意识看向周围执法堂的弟子。 只见他们都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也不敢去看舒笙。 …… 看来执法堂的长老不在,没人管得住这个混小子。 虽然舒笙和黎拾的交集不多,听说的到不少。听说 这小子叛逆地要死,破坏性大又皮实,还很任性。 高高在上,说话难听,浑身是刺。 总之,基本没有一句好话。 只是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放任他。 “他们在同门的洞府前布了杀阵,你让我放过他们?”舒笙语气严肃,“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在……” 舒笙抿唇。想到这个可能,她本能地感到窒息。 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不在,他会死。” 如果不是男主,他会死。 舒笙盯着眼前的少年。 可惜的是,面前的人似乎并不觉得什么。他只是看了眼陆青阳和祁浔南,又很快转头看着舒笙。 “哦?不过他没死不是吗?” 黎拾挑衅般笑了一下,走到了陆青阳面前。 几张木牌从他的储物袋飞出。他手指点点那些木牌,一句句介绍起来。 “这个是三级妖丹,这个是九天玄铁,这个是……” 很明显,他想要用这些天材地宝息事宁人。 凭这些木牌可以去宗门的宝库换取其中的法宝。 他紫色的眼眸蔑视着瞧着陆青阳。 “你很有手段,能找到舒笙来帮你。”黎拾笑道,“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吝啬。这些够你在修炼路上顺利不少。” 说顺利不少属于谦虚了,这些东西哪怕不用去换灵石也够普通修士挥霍一生。 黎拾已经十八岁了,比陆青阳高了半个头。 他站在陆青阳面前,身影将陆青阳笼罩在眼影下。陆青阳微微抬眸,小鹿般澄澈的眼睛被额发半遮掩,宛如泉水在柳枝间影影绰绰。 陆青阳看到了,那双盛满错愕的美丽的紫水晶般的眼睛。 “够了!”舒笙是在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那些木牌。 “黎拾!我看你是真的要上天了!”舒笙气笑了,“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这些木牌我也有,多的是!我今天话就放在这儿,这事情我管定了!” “哈?”黎拾从短暂的愣神中清醒,听到舒笙的话也来气了,“别以为你是舒长老的女儿,法术排行榜第一,和秦怀音并称双骄就了不起!” 沉默的执法堂弟子: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坏了坏了,两个雷灵根凑一起了。 别说拦着两位了,吭一声都不敢啊。一个个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只盼着两位要是打架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舒笙的鹿翎剑发出轻微的剑鸣。 黎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远远的,舒笙看到了陆青阳和祁浔南担忧的目光。 她甩甩鹿翎剑,周身的气势微微收敛。 现在闹起来不仅什么都解决不了,还落人话柄。舒笙递给了黎拾一个台阶,他倒也没有不识好歹,显然他也意识到这样的争执没有意义。于是这会儿也顺着下了下来。 两人的气势一松,空气都仿佛重新流动起来了。 黎拾转身去扶起李义和李才。 此刻李家兄弟仿佛才喘过气回了神。他们紧紧抓着黎拾的衣角,两个七尺高的男人此刻却磕磕绊绊地像小孩哭诉般嚎着: “我们没有……没有想要杀他,我们只是想要整整他,那只是个!只是个迷阵啊!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杀阵……” 这些话舒笙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也懒得理睬了,反正这件事不算完。她转身走向陆青阳和祁浔南。 走前她听到黎拾低声说了一句:“放心,我会护着你们的。”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荒唐。 在他们来之前,舒笙由布阵人顺藤摸瓜摸到了李家兄弟。那个布阵的人是筑基期的修士,见到她直接什么都招了,亲口说是受到了李义的指使才布下了阵法。他们都说布下的只是迷雾阵,可是她亲眼看到了,那分明就是杀阵。 那个含有灵气都碎片摆出来,除了他的灵气再无别人。 似乎是情急,他们一连说出来许多之前做的针对陆青阳和祁浔南的事情。 这种欺凌,甚至比舒笙想象的还要早。她一时没忍住才召出鹿翎剑,只为能震慑一下两人,让他们坦然交代。 也是因此,她无法信任他们所谓迷雾阵的说辞。 这好似就是他们惯用的逃避处罚的伎俩。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拾。 修仙日常(六) 面对着陆青阳和祁浔南,舒笙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点头示意。 她总觉得黎拾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似乎太护着这两个人了。但是现在周围人那么多,只能私下再和他好好聊聊。 舒笙召来两个执法堂的弟子,吩咐下去将李氏兄弟和那个布阵的暂且看守,公平起见,灵石碎片也交给了他们保管。 黎拾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决断。 陆青阳却是难得的沉默着。 这份沉默即便是舒笙也察觉到了。 所以离开执法堂后,舒笙先去找了陆青阳。 再次来到陆青阳的洞府前,舒笙当机立断将附近来来往往全部探查了一遍,看得陆青阳都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的出来!”舒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以后要是还发生这样事情怎么办?” “唔……” 陆青阳倒真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眉毛就要拧成结了,但是舒笙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调笑。 注意到舒笙发觉了,陆青阳立马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模样,飞速道歉。 “我错了!师姐!” 举手,闭眼,大喊,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堵得舒笙说不出话。 “不过师姐你放心,这些事情我有分寸。”陆青阳笑着躲开舒笙的“攻击”。 见舒笙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模样,才稍微正了正脸色,嘴角却依然残留着微微笑意。 “谢谢师姐。” 他望着舒笙,和看着不太正经的面容相反,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其实,去执法堂的时候我在想,如果真的落罪了,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陆青阳说,“可是看到师姐的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这没有什么可去想的。” “犯错了就该接受惩罚,即便是在这个修真界。对吗?” “当然。”舒笙不假思索。 陆青阳顿时绽开笑容。 “我并不觉得他们的小动作妨碍了我,所以在看到他们跪在师姐面前时,我有过动摇。我会想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真实的受伤,我甚至想就顺从黎师兄的想法,不给师姐添麻烦。” 陆青阳的话语像羽毛落在了舒笙的心上。 “可是,这不过是一种退缩罢了,只是我以为的最好结局。但是对于其他弟子呢?对于宗门呢?当我看到黎师兄拿出木牌时,我知道纵容不是善,是助纣为虐。” “那么,我无需不安,师姐也不必犹豫,只需要按照规矩来就好。” …… “不。”舒笙摇摇头。“你说的很对,但有一点错了。” “黎拾会不顾一切维护李家兄弟,我……也并非全无私心。” 说完,舒笙转身离开。 舒笙不愿去看陆青阳的双眼,她怕承受不住他眼中满满的信赖。说实话若不是因为陆青阳是男主,她不会靠近他,更不会知道这一切。她甚至不会来到内门。 她是任务者,为任务而来。 现在她应该去找黎拾的,可是心却被那片羽毛扰乱。 陆青阳看着舒笙的背影。 “还看?” 陆青阳一惊,有点慌张地回头看。祁浔南正笑着看他。 “师姐——” 祁浔南恶趣味地拖长了声音,往舒笙离开的方向呼唤,双眼笑盈盈地看着陆青阳。陆青阳就宛如炸了毛的狗狗,猛的扑过去捂住祁浔南的嘴,绯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后脖颈,整个人像煮熟了的虾子。 “……” 被猛的捂住嘴的祁浔南只能眨眨眼,有些无辜地看着陆青阳。感受到捂着自己嘴的手温度越来越高,祁浔南忍不住闷笑。 “别叫……”陆青阳闷闷地说。 祁浔南挑眉,眨眨眼示意自己不喊了,陆青阳才半信半疑地放下手。 其实祁浔南也没想到陆青阳这么不经逗,毕竟他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地可以。只是看着陆青阳这副模样,他忍不住却觉得更好逗了。 察觉到祁浔南揶揄的眼神,陆青阳压下心跳,潮红慢慢褪下。 “我只是不明白哪里惹师姐生气了。” “生气?”祁浔南歪头,有点惊讶,“不对——,她是不是生气你难道看不出来?” 眼看着陆青阳的脸又开始变红,祁浔南却不想放过这个捉弄的机会。 他故技重施拖长声音,模仿着舒笙的声音,“并非全无私心——” “好了好了!”陆青阳赶紧打断他,“我……” “我……我不明白,师姐的私心是什么……” …… 他还以为这家伙开窍了。 他能看出来舒笙对陆青阳有所图,毕竟他也是最先利用这点的人,但是他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舒笙到底是图什么。天赋,外貌,凭心而论,目前来看还比不过舒笙身边的大师兄秦怀音。那份私心应该是因为那个他还未知道的所图…… 但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想告诉陆青阳。 他刚刚其实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能察觉到刚刚一瞬间舒笙的动摇。 虽然他不明白她在动摇什么。 不过他可以推一把。 于是祁浔南笑着对陆青阳说:“青阳哥哥,这件事说到是由你而起,这份私心自然也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对哦。” “……”陆青阳沉思片刻,惊道,“难道师姐认为我想要报复他们!?” …… 祁浔南微笑。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陆青阳你小子别太离谱了! 看着陆青阳眉毛都要扭到一起去了,祁浔南放弃了,直言道:“你不觉得师姐对你很特殊吗?” “?” “那么多内门弟子抢着想要得到她的关注,她却没有多看一眼。青阳哥哥,你还不明白吗?在她心里,你是特殊的,你是她心里的人,是她的私心。” 陆青阳不明白,陆青阳瞳孔地震。 “师姐她……认为我是特殊的?” “对。” 祁浔南循循善诱,他又补充般地说舒笙在日常的修行中也对他多有照顾。 “没想到师姐是这样认为……” “是的。”祁浔南一把握住陆青阳的手,半真半假地说,“所以青阳哥哥,你并非不重要的人,在师姐心里宗门固然重要,但你也同样重要!不要辜负了师姐!” 陆青阳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反握住祁浔南的双手。 “谢谢小南!我明白了!” “我一定不辜负师姐的期待!我要努力修炼,让师姐看到她没有选错人!” 祁浔南:……? 祁浔南松开了陆青阳的手,祁浔南和陆青阳道别。 陆青阳:? 没救了。 祁浔南目送陆青阳干劲满满地离开。 天棘探出了脑袋。 祁浔南恍惚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 天棘:“……所以说我讨厌他。” 修仙日常(七) 黎拾,执法堂长老唯一亲传弟子,变异雷灵根。这些是寂灭宗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殊不知在得到亲传弟子这份“殊荣”时,别人提到他要么未曾听闻,要么便是扼腕叹息。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黎拾是黎家后代。 黎家在如今已经势微,但在百年前却不然。百年之前,具体来说则是仙魔大战之前,黎家的势力遍布修真界,最为赫赫有名的一支便是黎钦乘。他是当时最有望飞升之人,也因为他黎家越来越壮大。 黎家家主仁善,仙魔大战时期怜惜被殃及的凡间,也痛恨魔族人的残暴,便与之宣战。 那一战以黎钦乘为首,黎家元婴以上的修士,以及以寂灭宗为首的大大小小的宗门皆向魔族指剑。 惨胜。 魔族被封印在一隅。 黎钦乘身死道消。黎家家主也身受重伤,不久也化为了天地间的尘埃。 黎家算得上战力的人基本都牺牲了,黎家的家业自然从此一蹶不振,不过三十余年身影就淡出了修真界的视野。 寂灭宗等宗门也在那一战里损失惨重,正是焦头烂额,自然无法援助黎家,并且直到现在还在休养之中。 黎家到了黎拾这一代,只有微末的光亮了。 事实上,舒笙说黎拾简直像个熊孩子,但刚开始的时候她对于黎拾的印象不是这样的。舒笙在陆青阳来之前基本不去内门,因此对黎拾的初印象是在执法堂的长老将他牵到了舒笙面前。 舒笙还记得。 那一天,那位平时不苟言笑的执法堂长老难得带了一丝笑意,牵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登上了万雪峰。 秦怀音去内门了,是舒笙出来见他们。 她风风火火地来到峰前,迎面便对上了小男孩的眼睛。 那双紫琉璃般的眼眸倒映出舒笙错愕的表情。 执法堂的长老拉了拉男孩的手。 然后舒笙就听到了这位面色僵硬的小客人说了一句: “大师姐。” …… 所以当初那个还会喊大师姐的小男孩是怎么变成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啊! 舒笙郁闷地看着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洞府里的黎拾。 她本来就因为陆青阳的话有点动摇,想缓缓再去找黎拾。结果他倒好,非常自觉地主动上门来了。 “怎么,大师姐当时不就是想要和我私下聊的意思吗?” …… 那句大师姐绝对是嘲讽对! 舒笙忍了忍,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件事总归要解决,想到这舒笙干脆利落地开口: “黎拾,我真想不通你护着那两个内门弟子做什么,难道你就真像他们口中那般任性不讲理吗?” 黎拾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大师姐,我叫你一声大师姐是看得起你,如果你对别人的了解就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呵,那你这个宗门领袖也不过如此。” “哦?那你说说他们口中哪里不对?包庇犯错同门,你对得起执法堂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吗?”舒笙挑眉,立马反唇相讥,“黎家先祖要是知道后代是这个德行,非得气活了。” “舒笙!你别太过分了!”黎拾猛的一拍桌子,脸色更黑了。 ……似乎有点过了。舒笙转眸,她本想激一下黎拾,看看他是否也有参与的可能。 目前来看更大的可能是他就是单纯护短,恐怕连事实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想到这里,舒笙把语气放软了一点。 “黎拾,我作为宗门的大师姐,你知道我对这件事不可能置之不理。你对那兄弟二人护短,那被害的人就活该受委屈吗?” 黎拾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扭头颇有些不屑。 “我会给他们补偿,他们可不亏。” “……”这小子。 舒笙突然想到了执法堂长老对舒元抱怨过,黎拾修炼起来和不要命似的,接任务更是日夜不休,却也没怎么见他去宝库兑换,只说是为了磨练自己。 ……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想到黎拾熟练地拿出那些木牌,试图让陆青阳放弃纠缠。舒笙突然有了一个有点荒谬的猜测,她也直接说了出来。 “你该不会之前都是用这个办法解决的?” 黎拾像一只骄傲的小猫,露出得意的笑容,矜贵地点了点头。 舒笙张开嘴,欲言又止。 怀音和阿赤总是说她就是铁铁的一根筋,没有一个心眼。 但是现在,她只想让他们看看黎拾。 和他比较,她输的彻彻底底:)。 她真的有点好奇,忍不问了一句。 “那两个人和你究竟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他们。” 要说舒笙之前是愤怒,现在却觉得更多的是好奇和一些微妙的怜悯? 大概就是看被骗的失足少年。 “和你有什么关系。”黎拾撇了她一眼,脸色冷淡,语气却有点不自然,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们是朋友。” ? 朋友? 舒笙正襟危坐,摸摸黎拾的额头。 好好的一个亲传弟子,怎么就傻了呢? 黎拾莫名其妙地把舒笙的手拍下去,瞪了舒笙一眼。开口讥讽道:“怎么?堂堂宗门大师姐连朋友都没有吗?” 这样的朋友还真没有。 黎拾见舒笙沉默,抬抬下巴说,“我知道那两个弟子是你护着的人,你想要什么才肯罢休?只要是我能弄到的,只要给我点时间……” “等等!”舒笙见黎拾已经开始清点起储物袋,忙头疼开口。 她对上了黎拾疑惑的紫水晶眼眸,一时间哽住。 “我不要你的东西。” 黎拾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觉得李才李义要杀他们?”黎拾冷着脸,“他们不是这样人。”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没想到会得到黎拾这样的回复。这倒是让舒笙有点意外,听黎拾的话似乎非常信任那对兄弟。 “他们或许会犯错,但是不可能杀人。”黎拾像是对舒笙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他又变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逃避责任的人,我前面说的承诺依旧算数。” “那要不要一起去查?” “什么?” 舒笙的话一瞬间击破了黎拾绷住的气势。他有点匪夷所思地盯着舒笙,站起身围着舒笙走,像是打量什么奇怪的生物。 舒笙倒是不为所动,又重复了一遍:“那要不要一起去查?” “哈?” “查一查,那对兄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舒笙不去看黎拾错愕的表情,手抬起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的视线顺着扫到窗外,春日让万雪峰这样的地方也染上绿意。黎拾却无法去欣赏,他有些焦躁,却故作镇定地坐了下去,脚踢动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阵沉默。 半晌舒笙诧异地看向黎拾。 黎拾冷声:“我不会怀疑我的朋友。” 躁动的雷灵气盘旋在他周身。 舒笙不合时宜地想到她在驭兽峰见过的一只雷属性的刺猬灵兽,遇到刺激就会浑身立起尖刺放电。 她与黎拾那双纯净的紫水晶眼睛对视着。 “其实,陆青阳……就是被李才李义害了的同门,他本身并不在意这件事。对他而言,那个阵法是杀阵还是迷阵,没那么重要。” “害人之心一旦有了,就已经种下了恶果。今天是他吃了,明天是别人吃了,今天是迷阵,明天是杀阵……” “你不信李才李义杀人,却也不加怀疑地相信他们会做别的脏事,尝到了他们种下的恶果。他们觉得甘甜,你呢?” 舒笙认真地注视黎拾,不愿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如果你的答案是‘是’,你可以离开了,我会带着我找到的证据交给执法堂的长老,让他来评判。” “……” 黎拾冷冷地看着舒笙。 舒笙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有心拉一把他,现在看来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修仙日常(八) 正当舒笙准备送客时,黎拾却突然开口了。 “我要怎么做?” …… “所以说……”陆青阳扭头看向别扭着的黎拾,有点轻飘飘地开口,“他就和师姐一起来了?” 黎拾狠狠瞪了眼满眼复杂的陆青阳。 “我只是来监督你们!免得你们搬弄是非!别会错意了。” “……” 陆青阳眨眨眼,好像并不在意黎拾的话,而是转而看向了舒笙。 “要查也不是不行啊,只是……过了两天了还能有什么线索吗?” 舒笙:“并不一定要什么线索,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他究竟还有什么过节吗?” 黎拾冷哼一声。 陆青阳又看了看黎拾,摇摇头。 “师姐不必看我,已经过去的事情很难找到切实的证据,如果黎师兄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你也不是看我,你只需要看着他们,就应该明白了。” 舒笙若有所思。 陆青阳难得说的委婉,舒笙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好像看出来了舒笙的目的。 李姓兄弟就像吸血虫一样,不至于让宗门垮掉,却寄生于此,靠着吸食同门的鲜血壮大自己。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又有黎拾当靠山,贪心只会越来越大。陆青阳的事情让舒笙气愤,他们平日做的事情也是让舒笙不齿。可是偏偏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小说里面陆青阳必然要经历这些压迫,这些打磨让他这块璞玉初露光芒。 李姓兄弟不会放弃继续获利,这样的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 陆青阳想要让他们自投罗网。 这样固然很麻烦,老实说只要陆青阳咬准了杀阵一件事,就能让他们蜕一层皮。所以他这样说的原因只有一个。 想到这个,她不免有点复杂地看向陆青阳。 陆青阳自然注意到了舒笙,倒不如说他的目光总是放在这位师姐身上。他轻轻眨眨眼。 舒笙报以一笑。 那么原因就是……和她一样,他也想拉一把黎拾。 这个男主角,似乎善良到过分了。 …… 此时的李才和李义被压在地牢。 身披黑袍的人灵活熟练地穿过层层陷阱,找到了他们。 李氏兄弟似乎并不奇怪,听到声响后更是殷切地看着他。 来人站在他们面前,白皙的手指拉住兜帽,紫水晶般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李义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口:“黎师兄,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真的没想杀他!” 黎拾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有点凝重。 “是没想杀,还是没来得及动手?” 李义一愣。 李才慌忙地抓住黎拾的手,竟然开始流泪。 “黎师兄!你还不了解我们吗!我们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敢杀人啊!” 李义这才缓过神来似的,跟着哭诉:“是啊黎师兄!” 黎拾面色稍缓。 李义顿了顿,挤出两滴眼泪。 “黎拾。” 黎拾一愣。他已经好久不曾听他们这样喊过他,不禁有点错愕地看着他。 “我们当初一起上山,你是我和哥哥看着长大的。”李义眼眶微红,“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和哥哥都为你感到骄傲。” 黎拾抿唇。 当时的他颠沛流离,举目无亲。是李才和李义兄弟拉了他一把,带他来求仙问道。黎拾看着李时怀念的神色,一时间有点恍惚。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初刚入宗门时,那对牵着他手的兄弟。 他们牵着他登上仙门的阶梯。 黎拾恍然想,他好像总是这样,被人牵着向前走。向着前面明媚温柔的阳光。 李义伸出手臂,隔着铁牢抱住他。 声音宛如魔咒一般。 “所以黎拾,别让我们失望,别放弃我们……” 黎拾似乎想到了,身体微微颤抖,藏起通红的眼眶。 “我明白的……李哥。” …… 黎拾走后。 李义蓦然松了一口气。 李才更是盘腿坐下,笑道:“想必没问题了。” “之前就被那个叫祁浔南的小子坑过一把,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怎么攀上的大师姐。” “还能是如何?之前我教训那小子时,看到了他的脸。要我说,没有哪个女人能抗的住,男人都难。” 两个人坐在地牢里闲聊。仿佛这儿不是地牢。 “你别说,那几鞭子抽的人是真痛。” 李时冷笑,“放心,哥哥,等这次出去……”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都心知肚明。 李才有点犹豫:“可是……”李才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让他杀人他还做不到。以往做点见不得光的小事也是小心谨慎,也就那一次被大师姐撞破。他天赋在内门弟子中比较一般,但毕竟是寂灭宗,他还是有心想好好修炼的。 他明白,要是杀了人,就真的回不去了,恐怕黎拾也保不住他。 李义垂眼,阴冷的声音在地牢中尤其森然。 “哥哥,你猜为什么你几乎没有别人发现过?”李义轻轻开口。 李才愣住,紧紧皱眉。 “你!你知不知道,残害同门是会被斩杀的!” 李义抬头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黎拾能做亲传弟子,而我却还是个内门弟子!明明大家一起上山,就因为他是黎家的后代吗!?” “那些瞧不起我的,他们都该死……” 李才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般,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李义只是冷笑。 “哥哥,你还记得黄梨吗?” 自然是记得的。李才记得她是因为她当时和李义一起出任务,然后只有李义一人归来。 “难道……”李才错愕地看着他 李义表情冷漠。 “是我杀的。你知道吗,杀死她的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恐慌,会害怕……但是我没有,我只觉得一阵快意,真轻松。” “只要没被发现,就不是我做的。” “不行……不可以……” “哥哥,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以为黄梨为什么会败给我?是因为你抢了她的宝贝呀。” “真怀恋啊,她掏出储物袋时错愕的表情,哦对了,她应该死也想不到是你干的。毕竟她……心悦于你呀。” “……” 李才的表情逐渐由错愕变得阴冷。 李义笑笑。他就明白,哥哥一定会站在他这边,因为……从小到大,哥哥一直都是这样。 他们兄弟俩,从来如此。 …… 依靠着天棘的力量作壁上观的祁浔南:哇哦。 他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了,看着李氏兄弟的眼神就像看两个跳梁小丑。 只是稍微引出一点他内心的欲望,没想到…… 他看着看着,兴致逐渐消去,眉间染上一丝乏味无趣。 仅此而已。 秦怀音番外——落下的鲛珠 我从未见过母亲,所以当父亲说我长得像母亲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只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 父亲确实把所有的疼爱都给我了,寂灭宗的他们常说我是最幸福的孩子。 父亲他看我的眼神时常是温柔的,但是有些时候,只是有些时候,我看向他看我的眼睛时却感觉无法对视。 他在看着我吗? 他的神色是那么悲伤,让我无法直视。并且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 如果我不存在于此,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悲伤的神色出现了。我忍不住这样想道。 我不敢告诉父亲,在很多的夜晚,我会将在脖颈冒出的柔软鳞片拔了。鲜红的血中带着蓝沙,那让我感到害怕和恶心。就好像在提醒我和人间格格不入。 我只能拼命修炼,用灵气压抑住这种“不正常”。 可是你来了。 初见时,你似乎有点傻乎乎的,从我家的后院翻进来,还摔了个跟头。真的很傻,但是像一道刺,戳破了装满压抑氛围的气球。 父亲要我和你好好相处。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们是天生一对,无论是身世,天赋还是别的什么。 是的,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从不怀疑也别无选择。 于是我接受了你来到我的世界,你是唯一的同龄朋友。因而我时常会想你会不会觉得我的世界是无聊的。事实上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我觉得修炼有趣,可你却觉得无聊,你带着我去林中摘笋,做一些我从未吃过的吃食,也会带着我去湖边玩,讲一些我从未听过的故事。 我不明白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无法变强,也无法得到什么。但偶尔也会好奇,人间的食物是否都是这般黑的像烧掉的符纸,小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是用了什么仙术吗? 可当我这般问你,你就有点恼怒地看我,说我不解风情。 可是每次过后你又笑的很开心。 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心情一点点膨胀,在心里开出了花。我曾想的别无选择成了心中小心翼翼藏起的浪漫。 “怀音!快来快来!” 我看到你站在高处冲我挥手,眉眼弯弯。 我正要过去,却看见你踉跄了一下。 我远远看着你向后倒去,世界天旋地转。 “不要!”我感觉嗓子眼紧地发疼,我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入四肢,而后奔向坠落的女孩。 过度调用灵力很不好受,我感觉四肢好像要被撕裂开。而那时我的眼里只看到了你。 可是,太高了。 也太远了。 不够,我的修炼远远不够。 而你,尚未引气入体。 我的灵力躁动和你的玉符引来父亲和舒长老。 我看着舒长老飞速靠近你,而我只觉得四肢发软。 你的身子蜷缩在血泊里,好小一只。 伯父把你抱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你那么小,在伯父的臂弯里,看起来好像随时就要折了,我紧紧看着你,忘记了怎么呼吸。 我想跟过去,却动弹不得。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恐惧。 父亲来了,他怒火冲天,抬起手要打我一巴掌。 我抬起脸看着他。 他却停住了。 “啪嗒。” 我愣愣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看着地上滚落的闪着绸缎光芒的珠子。 我看向父亲,他神色恍惚,眼眶却慢慢红了。他一声不吭地蹲下来捡起珠子,攥在手心,然后紧紧拥住我。 他抱着谁呢?我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南海有鲛人,眼泣则能出珠。” 父亲告诉我,与其说那是眼泪化为的鲛珠不如说是用心血换的。鲛珠是鲛人的生命,流出的每滴泪就是鲛人的气血生命。 鲛人善歌, 生来便不怎么会流泪。 世人皆知鲛人的鲛珠对修士大有裨益,能医死人肉白骨,还能扩宽经脉,洗经伐髓。父亲把鲛珠交给我,要我把鲛珠服下,弥补亏损的气血,要不然就毁了以免造人觊觎。 可我没有这么做。 我悄悄地到你的房间,把鲛珠碾成粉入泉水给你饮下。 我知道伯父伯母法宝仙丹数不尽数,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你怕疼得要紧,上次从树上摔下来还没忍住流眼泪。 我想要你一醒来就是健健康康的,没有疼痛。看着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一直沉闷的心突然雀跃起来。 我碰了碰你的脸颊,是温热的。想到你摔下时沾着了血的苍白脸色,又是一阵后怕。 平复下心情才发现自己的行为过于逾越。我迅速收回了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又觉得自己居然成了那样趁人之危的混蛋。 “对不起……” 我小声道歉,怕吵醒你。 你躺在床上,脸蛋红扑扑的。我像是做坏事一样悄悄用小指勾住你的小指。 你的身体很柔软温暖,不是冷冰冰的,我一瞬间鼻头发酸,手却不敢用力。 你在我的身边,活生生的。 没有任何事。 此刻我才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小指勾结的地方开始发热,我努力用灵力控制体温,却越来越乱。 我祈盼你现在千万不能醒来,让你见了我这幅模样,该怪我胡思乱想。 但是……他们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所以这样是不是也不算…… 勾着的小指大胆地收紧了一些。 我想,父亲是知道我将鲛珠喂予你了的,但是他没有阻止我。他说我与母亲像极了,此刻我才隐隐明白。 但是,我们天生一对。 所以你是我的,而我的全部也当然归你。 长公主篇(一) 本来想好好查查的舒笙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陆青阳并不在乎自己差点被害死的事情——或者他根本就不觉得那可以害死他。他常常坐在树上了望远方。舒笙明白他还有牵挂在人间,却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决定回去看一眼。 “现在?!”舒笙睁大眼睛。 她是知道这个剧情的。陆青阳会在被压迫后选择回到人间一趟,回来后会变得更加坚定修仙一道。 只是,陆青阳这个时间点比原着要提前了不少了。而且原着这段虽然描写了,但是舒笙作为边缘女主之一是不需要了解那么多的,她只是知道和长公主有关。 陆青阳能进仙门,是以长公主的义子的名义。 人间朝廷混乱,作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长公主自然是陆青阳挂念的。 陆青阳点点头。 “我准备明天就下山。” 这段时间祁泽南似乎在忙些什么,陆青阳都找不到他人。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得以下山去寻找长公主……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告诉舒师姐。 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想沈叔,想人间种种,想长公主和小南…… 修仙问道……说白了也是别人指给他的路。他不明白修仙的意义,他在这儿认真学习,拼命修炼不过就像他学习任何一件事一般稀疏平常。 他这段时间总是会想起沈叔对他说过的话。 陆青阳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大多时候都是一直向前看,几乎并不会回头,也不会迷茫。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仅仅如此。 所以他不明白心中这份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所以他选择一个最直接了当的办法——重新回去看看。 然而…… 舒笙并不会放他一个人走的。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出现在了山脚。 “师姐!?”陆青阳震惊。 “别想太多,我下山玩玩儿。”舒笙摊手。 其实这句话半真半假。 剧情里并没有提到舒笙有陪陆青阳下山的场景。但是!这不代表她不可以给自己加戏! 加戏是她们模拟考核的常规手法,一个角色能留给观众深刻印象有一部分取决于他的出场时间。女配部的人尚且抢镜头,更别说是女主部的了。 舒笙还是很重视这次初试的,这种考核加分项自然不是会放过。 陆青阳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离开寂灭宗了,到时候要在一起时间就少了,更何况他现在居然还把下山提前了,她要是不跟过来,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况且,舒笙也是有点担心陆青阳的。剧情发生些许改变,证明陆青阳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他叫她一声师姐,她也对他并非全无感情,索性一起来看看。 不过陆青阳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那师姐需要我陪你逛吗?” 这句话倒是让舒笙有点意外了。 “你不着急去找……”舒笙一顿。 陆青阳之前和他说下山的时候没有提到是去找长公主的。 陆青阳听了她这半句话,立马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我的确要去找长公主殿下,是小南告诉师姐的吗?”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阴霾。 他颇为苦恼地皱眉。 “啊……我还想瞒着小南的,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 瞒着? 一时间舒笙也没有急澄清,而是问道:“为什么要瞒着?” “师姐应该知道,我和小南都是以长公主义子的身份进入仙门的,我是因为有位长辈与长公主是旧识。但是小南和我不一样。”陆青阳说,“当我找到长公主时,小南就在那里了。但是他好像并不喜欢长公主……” 舒笙大概明白了。 正想再问点什么,一道声音就突兀地插了进来。 “青阳!” 舒笙和陆青阳转头,见到不远处有个大婶提着篮子看着这边,一脸惊喜和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啊青阳!” 她的大嗓门让周围的人也不免跟着看向他。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青阳?” “真的是青阳啊!” “前段时间你都去哪了呀!” “是啊,都没见到你人!” “这身衣服挺好的啊……” “……”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拥挤起来。 舒笙:? 陆青阳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一个个回答他们都问题。 “是我,刘阿姨。” “哈哈哈我这不是去京城了嘛,然后去仙门啦。” “好久不见!” “是仙门发的衣服……” “……” 舒笙:?这是可以说的吗。 果然,听到“仙门”二字,周围的人更兴奋了。看着架势要问个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陆青阳双手合十,颇有些可怜巴巴地说:“各位大哥大姐,我这次跟着师姐下来的,行行好,就放过我!” 刘阿姨一挥手。 “你这小子,说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哈哈哈,我知道您们都记挂着我呢。” “……” 和陆青阳寒暄完,大家都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了舒笙。 舒笙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种恶寒的感觉,不会是…… “啊呀,这个就是青阳的师姐。”刘阿姨笑得格外和蔼,“多漂亮的一姑娘啊!青阳让你费心了。” 这熟悉的长辈口吻……舒笙肃然起敬,下意识就回答道:“没有没有,青阳是个好孩子……” 说完舒笙自己都有些憋不住了,她在说什么啊!长辈口吻出现人传人现象了啦! “哎呀,青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了……” “是啊是啊,您多担待。” “青阳这孩子有时候怪倔的,但他的确是个好孩子啊!” “青阳……”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似乎完全没主要边上陆青阳憋红了的脸。 舒笙有点好笑地点点头一个个应下。看着这些人近乎喋喋不休地说着,心头竟然有点酸涩感。 这些人眼里都是纯粹的祝福……他们是真的希望陆青阳能过得好好的呀。 她又忍不住看向陆青阳。 此刻话题已经开始逐渐偏移了…… 陆青阳憋红了一张脸,几度张开嘴想要插话,欲言又止…… 刘阿姨撑着脸颊,苦恼地偏着头。 “哎呀,进了仙门还可以娶亲吗?话本上说仙人都是清心寡欲的……” 陆青阳震惊,终于忍无可忍地张口吐槽:“刘阿姨你居然还在看话本吗?!” 舒笙:?且不说看话本的事情,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周围的人也来了兴致。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 “对哦,青阳也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 “青阳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 “之前青阳还说要娶我女儿呢。” ! !! “钱伯!!”陆青阳顿时坐不住了,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哎呀哎呀,这就不承认了?”钱伯调侃。 “哈哈哈哈哈哈别不好意思嘛,你还说过娶我的女儿呢。” ?? 甚至脚踏两只船!(?) 舒笙震惊,满脸复杂地看着陆青阳。原来沾花惹草都是从小培养的吗! 想到原着里陆青阳身后的一大片追随的女人,舒笙不由得神色更加复杂了。 这一刻,要不是立场不行,她也想加入对面的吃瓜大队,忍不住狠狠剧透这小子的艳福还在后头呢。 要不是她也是后宫大队的一员的话…… 陆青阳:! “你们别乱说啊!”陆青阳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双手去堵这些人的嘴。 陆青阳看着他们调侃的神色,只觉得一阵无力。忍不住飞速地撇了一眼舒笙。 舒笙:满脸复杂jpg 陆青阳:……更崩溃了。 一群人逗了会儿陆青阳,反倒是逮着舒笙一顿聊,似乎对仙门很感兴趣。 倒是刘阿姨看出来了点什么,趁着舒笙和别人聊着,一把搂过陆青阳,小声在他耳边说。 “我看你师姐也挺不错的,要好好把握住啊!” 陆青阳刚刚冷静下来的脑子顿时报废,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耳后根。 “别说了……”他几乎是声如蚊蝇。 修仙者都耳聪目明,舒笙自然能听到他们所谓的“悄悄话”。想到这个,陆青阳脑袋罕见地一片空白了。 然而,刘阿姨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她依然用着自以为小声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看,人长得好看不说,性格还好,看着对你也很温柔……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陆青阳下意识就说道:“我没有不满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陆青阳声音渐渐小了。 没有不满意的意思……那不就是喜欢吗? 他亡羊补牢般结结巴巴地补充道:“师姐她很好,只是我……” 刘阿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想到舒笙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有点自暴自弃般说,“因为仙人都清心寡欲!” 刘阿姨:? 听得一清二楚的舒笙:……? 长公主篇(二) 刘阿姨说近期从这儿去长安的官道已经封锁了,要进去会有非常麻烦的证明。 还好钱伯正好有笔生意,过两天需要去往长安,可以带他们一程。 在凡间不好大张旗鼓地用仙法,所以舒笙和陆青阳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过为什么官道会封锁?最近凡间出了什么事情吗?”舒笙在饭桌上好奇地问道。 “仙人有所不知。”刘阿姨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动荡不安,这官道也是前几天突然下令封锁的。只是那上头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清楚。” 钱伯也摇摇头道:“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不清楚,但这路都封了,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吗?” “行了,能有路走就不错了,这审批麻烦是麻烦了点,总好过完全封死。” 接下来便是刘阿姨和钱伯两人聊着。舒笙和陆青阳先行一步回了客房。 天色也不晚了。 舒笙的房间倒是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物。 “刘阿姨?” 舒笙倒是没想到刘阿姨会来找她。 刘阿姨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客房。 舒笙了然,比了下外面。 两人出去。 刘阿姨神秘兮兮地凑近。舒笙有点不习惯别人突然的靠近,却也觉得好笑,率先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刘阿姨自来熟地拉起舒笙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感慨复杂。 “哎呀,我是想问,仙人是住所是不是很豪华呀?” “?” 舒笙不解地看着她。 “是不是有吃不完的米,衣裳都是锦缎……” 见刘阿姨越说越激动,舒笙无奈地说:“那些都是话本子里编的……” “瞧我这嘴,仙人别见怪,我们老百姓没见过仙人的住所。只是……”说到这里,刘阿姨的面色露出几分窘迫,“青阳这孩子从小吃苦就多,我们看到了他现在这样真的替他高兴。” “他这娃子命苦,我们自己都顾不上,也难顾得上他。” 说着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包酥糖。 酥糖用油纸包着,她忙往舒笙手里塞。 “这糖是我自己做的,我见仙人饭桌上多吃了几块,想着您可能喜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希望仙人能关照关照他。” 舒笙闻言看了看手里那包糖。 她当然是知道陆青阳的出身的,只是听这人的话,这位男主前期活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不容易啊。 舒笙很难描述心里的感觉,油纸包着的糖莫名有点沉甸甸,还烫手极了。 在修仙者敏锐的感知能力下,刘阿姨话里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她为陆青阳踏上仙途高兴,可这份高兴下却掩着几分愧疚。 舒笙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但确实也不能怪他们。事实上陆青阳也从不怪他们。 这样的世道,谁都不容易。陆青阳甚至是没有户口的流民,没有人敢正式雇佣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愿意给他一口饭吃,让他活下去已经算善良了。 舒笙在刘阿姨忐忑的目光下收好糖。 “刘阿姨客气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的顺风车呢。之前还在和青阳聊起,他说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舒笙微笑,“他心里一直,一直都感激着你们。” “……” 刘阿姨动作迟滞了一下,蓦然笑出声,手有些无措地往衣服上擦了擦,她语气里透露出一些怀念,眼中也带着泪水,眼尾的皱纹仿佛都覆上的水光。 “这孩子,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她的声音仿佛哑了一下,她转头,衣袖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仙人,仙人……青阳是个好孩子,他做事很利索,性格又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之前我女儿风寒,是他最先发现,抱着我女儿去的医馆,他那个时候那么小的一个人,顶着寒风在医馆门口一遍遍敲门,手都流血了……” “他从来不开口说这些,我是看了雪上的血迹才发现他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在医馆的屋檐下取暖。”刘阿姨苦笑,“要说起来,他对我们的恩情更大,可是……” 舒笙抿唇。心里默默补全她的话。 可是……官府明令禁止流民上工,同时也禁止童工,而他们家也绝无余力多养一个孩子。 “他是我师弟,我会好好照顾他。”舒笙承诺,“请放心。” 按照剧情,他会成为这片大陆最闪亮的星辰,是万人敬仰的救世主,是触及天道的唯一真正的仙人。苦难无法避免,但至少在寂灭宗这短暂的时光,她会尽力护好他。 刘阿姨恍惚地看着她。 半晌,她小心擦了擦眼角,皱纹愈深,重重应了一声。 …… … 一大早,钱伯就备好了马车,招呼舒笙和陆青阳上去。刘阿姨和他们坐在一个马车里。 路上,刘阿姨都在和舒笙他们讲关于长安的事情。多是些民生问题,舒笙也只听了一个大概,仙家与人间从来没有完全分割,又与皇家有所合作,钱财自是不缺的。陆青阳倒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附和两句。 直到刘阿姨突然提到了一个舒笙熟悉的字眼。 绛翼村。 见舒笙投来好奇的眼神,刘阿姨笑道:“仙人恐怕不知道,这绛翼村虽然偏僻,却是个美人辈出的地方呢,可惜就是被妖兽踏平了……” 舒笙眸光微闪。绛翼村的事情看起来还未被凡人知晓。不过确实,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除了平添混乱毫无意义。 “之前的花魁也是出身于绛翼村。”刘阿姨说到这个顿了一下,“这花魁就是红秀楼的花魁,红秀楼的名声仙人应该也有所耳闻。” 舒笙点点头。她转过头看了眼陆青阳。她发现陆青阳从听到这个开始就有些奇怪的别扭? “但其实要说红秀楼的绝色,并非这位花魁,而是一位神秘少年郎。” “少年郎?!”舒笙惊诧。 舒笙是见过红秀楼的,虽然只是在外面看过两眼,也是知道门口的都是些女郎,客人也多为男客。 刘阿姨正欲开口,马车外却传来声响。 钱伯高声道:“敢问这位先生何故挡人去路?” 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陆青阳是个坐不住的,当即撩起帘子往外探看。舒笙和刘阿姨也顺着向外看。 只见宽敞的官道上确确实实突兀着站着一个青年,身姿挺拔,神色温和地看着钱伯,说出口的话不容置喙:“不要再往前走了。” 这时候,舒笙也看清了他的脸。 竟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司祉! 钱伯眉头一皱,语气冷了下来。 “为何?” 司祉并没有在意他冷下来的语气,脚步也没离开分毫,态度十分明确。 见气氛有些尴尬,舒笙跳下马车冲司祉挥挥手。 司祉也认出了舒笙,温和地笑了笑。“舒道友。” “早说了,叫名字就好。”舒笙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你怎么在这儿?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司祉作为修道人士,挡在这路上恐怕真有什么。舒笙对钱伯和刘阿姨解释了一下,钱伯虽然还有些不满,听到司祉也是仙人倒也按耐住了。 陆青阳十分有眼色地跟上舒笙。 三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 “你好啊,我叫陆青阳!”陆青阳打招呼。 “陆道友,在下名叫司祉。”司祉略一点头,省略不必要的寒暄,他直奔主题。“两位都是有修为的人,想必明白前方的情况。” 舒笙:啊? 陆青阳:啊? 司祉:…… 这两人真的没问题吗? 长公主篇(三) 司祉只沉默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几位当是要往长安去,实不相瞒,在下才从长安归来,感到了些许魔气,故拦下了几位。” 司祉这样一说,舒笙就明白了。 百年前魔族被封印在世界一隅,在仙家洞府的另一端,而中间便是人界。换言之,如果魔族冲破封印,最先受到祸害的就是人间。 舒笙并没有见过实实在在的魔族。百年前也只是一个概念,具体来看约莫是七八百年,那个时候别说舒笙了,就是舒笙他爹舒元也才还小。虽然舒笙还是知道魔气的…… 可是…… “魔族不是被封印了吗?” 司祉微微颔首,神色带着点苦恼。 “是。在下也只是感到了些许,不敢擅作主张,故打算回到宗门禀报宗主。回来的路上碰见诸位,便提醒一下。” 舒笙闻言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魔族?” 司祉尴尬地红了红脸,“在下学艺不精……” 舒笙看了一眼陆青阳。 陆青阳垂头略一思考,“你是说,你在长安感受到了些许魔气?” 司祉点头。 “估计是魔族人来过留下的痕迹,在下不建议凡人过去,以免发生意外。” “那长安城内的子民……?” 司祉正了正脸色,“这正是在下忧虑的,魔气虽然微弱,在下却也不敢赌,只是单凭在下无法劝说他们离开长安城。不过你们不必担心,在下会和宗门禀报……” 仙家与人间皇家一直有联系,这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 舒笙了然点头,打算等凡间的事情解决后也回去和掌门说说。魔族现世,就算是她也知道是件大事,或许宗门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但是,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就多一份风险。”陆青阳突然道。 “自然。”司祉点头。 陆青阳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笑容。 “我有一个办法。” …… …… 三人一起来到了长安。 钱伯信得过陆青阳,把货物和通信证交给了他送入长安。 长安不愧是天子脚下,高墙像是分割线,里面外面是两个世界。 长安城内的繁荣就好像外面的纷扰都是假象。毕竟皇家和仙门长期交易,皇家为仙家提供在凡间的便利,而仙家则负保护凡间,尤其是皇族。这长安城自然尤为重要,因此仙家在此布置了结界,以此防止妖兽入侵。 陆青阳看着城内的风光握紧了拳头。 “走,我带你们去找长公主。” 如今皇帝式微,对朝政漠不关心,反而是长公主为人温和谦善,深得民心。陆青阳手上有长公主的信物,可以去找长公主交涉。由皇家出面,民众百姓也更好出去避难。 长公主府并不远,三人决定步行前往。 然而,可能是今天运势不好,才走没多久,就碰到前面人群拥堵。 “前面怎么这么多人?”舒笙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地方……好像是红秀楼。”陆青阳回道,他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好像是前面在吵架。” 舒笙挑眉,想要绕路。司祉却停了下来。 他俊秀的脸上带了一点疑惑,“红秀楼是怎样的地方?” “……这我很难说。”舒笙看着司祉正直中透露着一丝单纯的面容噎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 陆青阳倒是大大方方地问:“司祉道友想去看看吗?” 司祉点点头。 舒笙见他点头,表情立马微妙起来了。 “我们还有正事……” “这就是正事。”司祉一本正经。 陆青阳也点点头。 …… 不是,是我不懂这个世道了吗?司祉就算了,陆青阳你在干什么啊! 正当舒笙想揪着两人绕道时,陆青阳开口:“这里,有魔气。” 司祉轻飘飘瞥了眼陆青阳。 陆青阳却无所觉,他手托着下巴道:“红秀楼一般傍晚才开门,这会儿还是大白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观……” “在下先前感受到的微弱魔气,大多都在这红秀楼,只可惜在下想去探查时被人拦住,那人说日落时分才开,在下只好先走一步……” “……不是,就我没发现魔气吗?”舒笙沉默了。 她知道男主是体质开挂,这个司祉又是怎么回事啊。 “诶?”陆青阳却好像比舒笙还惊讶,“师姐看不到吗?有一股黑气从红秀楼飘出来……” “看不到!怎么都看不到!” 司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陆青阳,正欲开口,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暴喝。 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一脚踹在红秀楼的大门上,“老子今天就是要见雪青!” “你们就是把雪青藏起来了!” 人群安静了一秒,随后便是窃窃私语。 “你说这都是第几次了?” “起码五次了,虽然我也很想念雪青……” 舒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什么情况,顺便查查魔气来源。”舒笙当机立断,“你们先去找长公主。” “可是……” “别担心,不会有事。”舒笙见陆青阳面色犹疑,安慰道。 “可是师姐看不到魔气啊。” …… 对哦。 “我留下来陪舒道友,长公主那边还请麻烦陆道友了。”司祉微笑着开口。 陆青阳看了看舒笙,又看了下司祉。 “我知道了,师姐还有司祉道友万事小心!” 舒笙这边分别,人群中的暴动未止。 红秀楼门口的女人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脸上带着略微夸张的妆容,挤着笑脸,语气却颇为咬牙切齿。 “妾身已经说过了,雪青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现在也不是红秀楼营业的时候,这位客官还是先回去。” 带着脂粉气的女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醉汉怎么会讲道理,竟然突然跪下来抱着柱子哭了起来:“雪青!没你我怎么活!呜呜呜呜……” 女人:…… 他哭了一会儿,又爬起来,面目凶恶地指着女人,“是你!是你把雪青藏起来了是不是!我才不信雪青死了!” “我上次见雪青还好好的!” 有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少女站在女人边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上次见恐怕都有一年了。” 醉汉完全不听,只一个劲地闹:“你们都是嫉妒我的雪青!” 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司祉似乎并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场合,他的表情绷紧,还有一点点茫然。他手指蜷起来,然后眼睛也不眨地看向舒笙。 舒笙:…… 舒笙有点无奈地说:“我去问问情况,你就在这儿别动。” 司祉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舒笙错觉,感觉司祉点头的频率快了不少。 有点好笑。 忍着笑,舒笙搭上了一个前排看热闹的路人。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个雪青是什么人啊?” 那人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舒笙。 “你不是长安人?连雪青都不知道?” “是的,我和我哥今天才到长安。”舒笙张口就来,顺便拉了拉司祉。 司祉僵硬地点点头。 见两人第一次来长安,那人明显兴奋了起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那就说来话长,得从几年前说起了!” “……啊哈哈,简单说说就好。” “这雪青呀,其实就是红秀楼里的头牌!那是实实在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当年一曲《梦水城》直接让雪青名满长安,成为红秀楼近年最耀眼的花魁!要知道红秀楼可是这长安最有名气的,历代花魁无不是容貌倾城,竟都压不住这小小的雪青。” 舒笙听着这疑似追星的发言,忍不住挑眉,“所以?” “还有个最最关键的!这雪青呀,是男儿身。”那人笑眯眯道。 刘阿姨好像也说过,红秀楼里的绝色是一位少年郎,舒笙也来了点兴趣。 “可是我方才听见前面争吵,说这雪青公子已经……” 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唉,要不怎么说红颜命短呢。” 是红颜薄命……不,男人的话应该说是蓝颜? “这雪青公子大概在大半年前就去世了。但是还是有很多雪青的拥护者人不相信。”那人指了指哭嚎着被拉走的醉汉,“诺,这就是咯,这半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要我说啊,这雪青公子再怎么风情万种,也不过是个倌,至于这样要死要活吗?” “还有人说是老鸨害死了,哼,半年前老鸨就说过要拍卖雪青的初夜了,怎么可能害死他,民间都要炒出天价了。这不是砸自己家招牌吗?” 司祉皱眉:“有个问题。” 那人微愣,“什么问题?” “老鸨是什么?” …… “我说兄弟,你这就有点装了啊。”那人表情微妙地看了眼司祉,又用更加微妙的眼神看了眼舒笙。 那眼神好像在质问你们真的是正经兄妹吗? …… 虽然真的不是,但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舒笙在心里呐喊,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笑脸:“谢谢啊,告诉我们这么多哈哈……” 那人摆摆手,见醉汉已经被拖走,没有热闹看了也离开了。 舒笙看向司祉:“你怎么看?” “魔气可能和那个雪青公子有关。” “为什么?” “民间话本这么演的。”司祉思考了一会儿严肃道,“经历过波折苦痛的人往往会性情大变,身上冒出丝丝黑气,和魔气很像,好像这种情节叫做黑化?” “……是不是黑化之后还会回来复仇?” “正是如此。” “……” 司祉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看,感觉文笔生动,寓意深刻,挺有意思的。” …… 突然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舒笙决定独自潜入红秀楼,司祉则在外面接应。 长公主篇(四) 幻境,是幻境。 舒笙非常确定。 虽然位置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周围人的面孔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没想到红秀楼里面有幻境。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个人——那是幼时的祁浔南。 不怪舒笙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只是他的脸的确太过突出。和当初在绛翼村见到的不同。绛翼村的幻境中见到的约莫才六七岁。而现在的这个祁浔南应该已经有十二岁了。 那张和他母亲相似的脸逐渐张开了,哪怕是冷着一张脸也足以让人痴迷。他穿着歌姬的衣服,被几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他半垂着眼,脸上还带着歌舞的妆容,红润的嘴唇和白皙的肤色形成的反差,让人忍不住聚集视线在他身上。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颇为闲适地漫步。 舒笙不自觉就看入迷了。 他抬眸望向舒笙,微微蹙眉。 美人原来皱眉也好看啊。舒笙忍不住走神想着,也就没有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舒笙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比较晚了,那些围着祁浔南的女人也已经离开。 “我……”舒笙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祁浔南打断了。 他看着舒笙道:“新来的?” 或许是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光让眼前的少年少了几分艳丽,多出几分少年气来。 此刻出现在红秀楼内部,又明显不像客人,祁浔南想不到别的身份了。这个女人从刚刚开始就看着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模样。 不太聪明的舒笙:小祁浔南好可爱啊~ 祁浔南不知道舒笙想着什么。 他见她发着呆,忍不住拧起眉毛,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前面传来呼唤。 “雪青,快带着新人去云阁。” 随后便是一阵娇俏的笑声。 祁浔南眸光微闪。 雪青?? 舒笙震惊地看着祁浔南,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雪青。这么说来…… 雪青去世的传闻是他入仙门的幌子?不对呀,那是半年前……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你……”祁浔南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舒笙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表情。 他却沉默了。 半晌,才开口。 “跟我走。” 祁浔南拢着宽大的袖口,转身走在前方。歌姬的衣饰颇为繁琐,他走动时身上的流苏和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摇曳,鞋底貌似也很高,他却走的稳极了。 就像个活了的精致的玩偶。 到了目的地,舒笙才恍然祁浔南的沉默。 所谓的云阁,就是红秀楼留客人过夜的雅间。然而说是这么说的好听,在红秀楼过夜,其中内涵不必多说。 她虽然明白这不过是个幻境,却也忍不住尴尬地红了脸。她这上上下下两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啊,身份还这么微妙。 舒笙顿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尤其是祁浔南还在这里。 舒笙能嗅到这个房间里有种格外香甜的味道。像是馥郁的花香,又像是木质的香,是一种舒笙难以描述的奇香。 虽然很尬,但是舒笙还是露出一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装傻表情。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该怎么过,但是看目前的情况,貌似也只能跟着走了。 舒笙手背在后面,半垂着眼,她早就尝试过驱动灵力了,但和之前在绛翼村一样,没有作用。但是这个环境也有所不同,他不像绛翼村那样有过强的约束力,一些小仙法可以施展,这个幻境更像是拙劣的仿品。 思来想去,她坐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红秀楼不愧是这儿最大的红楼,床真软啊。 天天在山上修炼,好久没坐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祁浔南一走,她就在床上打滚了。 然而,马上舒笙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祁浔南也坐了下来! “!” 祁浔南看向她。 然后开始脱衣服。 !? 舒笙连忙拉住他的衣服。 “你干嘛脱衣服!” 祁浔南微微挑眉,凑近。 十二岁的少年,眉目间还有些许的青涩,明明是过分近的距离,他却没有一丝脸红,表情藏在妆容下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像是浸泡在蜜糖里过一样,甜腻而温柔,问出来的问题却瞬间让舒笙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 “你真的是这儿的人吗?” 他的语气比起调侃,怀疑,更接近于一丝天然的疑惑。 听到这样的问题,舒笙第一个想法却是如果承认了,幻境是否会坍塌呢? “你……不适合这里。学好了再接客。” 他的表情分外冷淡。 似乎注意到了舒笙颇为不服的表情,他起身,将沉重的外衫脱下,挂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拂过桌上的琴,一串简单流畅的旋律就出来了。 “你会弹琴吗?” “……” “你会唱曲吗?” “……” 祁浔南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语气冷静道:“那确实只能卖身了。” 舒笙:……可恶! 明明只是幻境,那该死的胜负欲就上来了。 她忍不住脱口道:“那你呢?” 祁浔南微微诧异地说:“我年纪还小,不能卖。” …… 舒笙:我真是出生啊orz。 被噎了一下,舒笙也没什么气在身上了。她打量着眼前的祁浔南,感觉和她认识的祁浔南还挺不一样的。不仅是年龄和外貌的区别,性格和气质也很不同。 眼前这个祁浔南,更加的坦率? “对了,我脱衣服只是因为衣服太沉了,你别乱想。”他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嫌弃。 舒笙:“……!”谁乱想了!而且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好,虽然她确实多看了一眼,但不影响她嘴硬:d 而且事实上,虽然脱了外衫,祁浔南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多,什么也看不到啦!不对,他才十二岁也看不到什么!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慢抚琴。 柔美温和的曲调从他的手下流淌而出,舒笙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旋律慢慢放松了。明明有很多要问的要说的,在听到这个曲调后都奇迹般忘却了。夜色吞噬掉了最后一丝晚霞,好在提前在室内点了烛火,这会儿倒不至于摸黑。 云阁的烛台比较少,舒笙想应该是要营造那种昏沉的感觉。 毕竟也不会有人在云阁过夜看。 舒笙的大脑发散地思索着,几乎要忘记了室内还有祁浔南在。 室内的馥郁的熏香,柔美的曲调,昏暗的灯光,舒笙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索性撑着脑袋,靠着床栏小憩。自然也就不知道,那舒缓的曲调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祁浔南望了眼外面,见到了外面最后一处灯火熄灭。他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站起身来,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外衫。他目光撇向已经睡下的舒笙,抿唇,头疼般揉揉额角,轻轻地吹灭了烛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冷风将他吹得清醒了一点。 他伸手抚上脸,打了水洗去厚重的妆容,水中倒影出一张少年绝美的脸。竟然比化妆时还要美丽几分。他挑起嘴角,水面的少年也挑起嘴角。是与明月争辉的笑容。 …… 长公主篇(五) 清晨的阳光洒向红秀楼,架着的红色绸缎周围泛起浅浅金色光芒。鸟儿的叫声清晰。 白天的红秀楼,往往是安静的。男男女女还沉浸在梦乡。然而一个少女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院落里。她穿着轻薄的纱裙,云烟似的披帛懒懒挂在她的臂弯,白皙的手指挂过院落里盛放的月季。 这个人正是舒笙。 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一大清早,舒笙就被两个闯进来的侍女架起来梳妆。 舒笙好久没睡过昨晚那么好的觉了,眯着眼,任由她们在她脸上捣鼓。 侍女们一边为她梳妆一边交代道:“姑娘今日可不能犯懒。昨日里雪青公子在你房内弹琴,是看重姑娘,姑娘可得早点去雪青公子那里打磨琴技。” 另一位侍女则笑道:“难得见雪青公子看重人。雪青公子的琴技可算一绝,姑娘真是走运。” 接着这两个侍女又交代了红秀楼的规矩。 平日红秀楼只有傍晚时分才接客,不过如果是包夜的客人则可以留下。休沐时,则是全天都接客的。 红秀楼有很多院落。比如这里便是云阁,是供客人留宿的地方。此外,还有春花雪月四阁,是给姑娘公子住的地方。其中雪阁和月阁是给公子们住的。春阁和花阁是给姑娘住的。 “妈妈近日比较忙,姑娘的牌子还没做好,大概还要过两天。” …… 而现在,舒笙就要去雪阁找雪青学习琴技。 但是!舒笙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拿出司祉给他的避魔珠开始四处寻找魔气。据司祉所说,这避魔珠对魔气极为敏感,魔气越重,颜色越深。 舒笙有点郁闷地盯着毫无变化的珠子。 她已经绕着走一圈了,实在没发现什么变化。 还是先去找一下祁浔南。 雪阁…… 不得不说,红秀楼不愧是最大的红楼。园林修建那是一个曲折环绕。 根本找不清路。 绕了几圈后,舒笙看到一个半掩着的门。犹豫片刻,舒笙决定去问问。 门都没关好,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能播的。 “你好,请问……” 舒笙敲敲虚掩的门,却不知道哪来的风将门吹开了些,房内的景色一时间暴露无遗。 房内的大床上半卧着一个少年,衣襟大敞着,能隐约看见他劲瘦的腰身。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甚至微微泛红。 然而最吸引舒笙的是少年发丝间无法让人忽视的兔耳朵,少年似乎也惊到了一下,大大的兔耳朵颤了一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门口的舒笙。 问到一半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舒笙僵硬着,结结巴巴开口:“对……对不起,走错了!” 说着就要关上门。 “诶!等等!” 少年反应过来,敏捷地从床上跳下来。 他扶着要被舒笙关上的门,水灵灵的眼睛柔软地看着舒笙。 “姐姐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吗?” ? 舒笙抬头看着他。少年刚刚起身太急了,红衣又滑下了很多,白皙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一览无余。 舒笙像被烫着了一样转开视线。 少年却很满意似的,他光着脚,低下头,毛茸茸的耳朵恰好碰到舒笙的脸颊,脸上却是一派无辜。 被少年哄着进了房间。 舒笙手摸着手感极好的兔耳朵,心情恍惚。 “奴叫雪柳,姐姐是第一次来吗?” 舒笙想了想,点点头。 雪柳红着脸。舒笙感觉到手下的兔耳朵微微颤抖,一时间也感觉身上像烧起来了。 雪柳抬起雪白的手臂,搂住舒笙的腰,他伏低了身子仰视着舒笙,就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兔子。舒笙顿时僵直了身子。 “姐姐别害怕。” 雪柳轻声。 “奴会很温柔的。” 说完,雪柳的身子贴了上来。他身段像是比女子还要柔软几分,贴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引人沉沦的馨香。他似乎察觉到了舒笙的紧张,并没有更进一步,而是温柔地靠在她的肩膀,乖乖地让舒笙摸耳朵。 手慢慢地往上,握住舒笙的另一只手,柔软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 “姐姐……喜欢奴吗?” 感到手心传来的柔软细腻,舒笙的大脑空白了一下。她贫瘠的,加上这个世界几十年的人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 或许是少年纯真的眼神,还有这一双大大的兔耳朵,让舒笙放松了警惕。直到雪柳贴上来的时候,身躯挡住了柔和的暖光,难得的进攻性,舒笙才恍惚认识到,即便他身段再柔软,皮肤再细腻,他也是个男人…… “姐姐身上好香……”少年头埋在她的肩窝,“刚刚见到姐姐的第一眼,奴就觉得姐姐好漂亮,是奴见过最漂亮的仙子。” ……舒笙心里一跳,她还真是“仙子”。 不过,这个少年是妖族?要知道人类对妖兽可不待见,而且这城内还有结界…… 不待舒笙细想,鼻尖萦绕的馨香打断了思绪。她微微睁眼。 雪柳有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撒娇一般:“姐姐看着奴好不好。“ 舒笙突然觉得手里的耳朵有点烫手,一下不察用力捏了一下。 雪柳立马发出一声闷哼。 “啊对不起!”舒笙连忙道歉。 兔子的耳朵极其敏感,雪柳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嘶哑。 “好疼,姐姐。“ 他的耳朵轻颤了一下,“姐姐帮我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他压着自己的耳朵,可怜巴巴送过去,此刻他眼里还含着点点泪光,红着眼睛的模样倒是真的像一只小兔子。 舒笙倒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手轻轻摸了摸被她捏红的耳朵,像哄小孩,吹了吹。“还疼吗?” 雪柳愣愣地看着舒笙,突然扑上去,过于纤瘦的手臂搂住她的脖子。 “姐姐!奴好喜欢姐姐!”他眉眼笑得弯了起来。 舒笙一惊,有点无奈,突然觉得他有点孩子心性。 直到滚烫的唇好似落在了她的颈间,她才恍惚间发觉不对…… 她被雪柳扑倒在大床上,柔软的床坍陷。雪柳柔软的耳朵贴着舒笙,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雪柳身上的红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长腿一伸便将舒笙禁锢住。偏偏他的表情纯真一片,与他的行为割裂开来。 他垂眸看到舒笙呆住的样子,眸色微深,情欲在他血液中沸腾,烧地他的嗓音也变得黏黏糊糊。 这个姐姐,真的好可爱。 “姐姐……好美……”他痴痴地喊了一声。他双颊一片酡红,体温烫的吓人。“奴会伺候好姐姐的。” “呃……你……”舒笙一开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声音嘶哑地不像话。身体的反应让舒笙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雪柳自然也发现了舒笙的情况,笑得更加开心了。他在舒笙的耳尖落下轻柔一吻。 接触的一瞬间,两人的心率都极速飙升,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一瞬。 门突然被踹开,冰凉的风将室内旖旎的气息吹散了。 舒笙晕沉沉的大脑终于清明了一下,她翻身坐起扶着额头,才发现自己的体温高的吓人。 雪柳皱了皱眉,披上红衣,不满地看向门口坏他好事的人。 “雪青?一早上你来我这干嘛?”雪柳撇撇嘴,哪里还有在舒笙面前的半分乖巧。 雪青!舒笙的大脑重启。 雪青=祁浔南=她本来要找的学琴老师!(?) 祁浔南翻了一个白眼,指了指舒笙,“不是找你,是找她。” “你别欺负她,她不是客人,是新招的人,只是牌子还没做好。”祁浔南一看就知道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死兔子发出的味道还是那么难闻,他忍不住开口讽刺,“收收你的味道,你们兔子一整年都是发情期吗?” 雪柳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媚态尽显,却因为他那圆圆的脸和眼睛,透露出小兔子般的单纯感。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雪柳眨眨眼,有点可惜地看着舒笙,“好可惜……我真的很喜欢姐姐。” “……” 祁浔南表情好像很无语。他今天也穿着一身红衣,却和雪柳是完全不同的气质。雪柳穿着红衣像是穿着不合身的大人的衣服,却又刻意地卖弄身段,又纯又媚。 祁浔南却是明媚张扬,艳丽的五官好像都要将血一般红的衣裳压下去,让人眼里只剩他一个人。 舒笙有点尴尬地坐起来,想到刚刚被祁浔南撞见的情形,顿时觉得无比庆幸这只是个幻境。 不过,既然祁浔南是真实存在的人,那恐怕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几年前红秀楼创造出的幻境。 还真是巧妙,就像是读取了这片大地的记忆。光是魔族真的能做到吗? 舒笙思索片刻,起身走到祁浔南身边。 “走?”她偏头看向祁浔南。 祁浔南挑眉,表情像说你终于回过神了?转身就走。舒笙跟在他后面。 雪柳不甘心地拉住舒笙的衣角。 舒笙扭头就看见雪柳可怜巴巴的眼神。 “姐姐,真的不考虑奴吗?奴技术很好的……”语气荡漾,意味深长。 他好像明白舒笙喜欢他的耳朵,故意把耳朵凑过去动了动。 “……” 可恶!这是什么兔子精啊!是狐狸精! 然而顶着后面祁浔南的目光,舒笙只能含泪拒绝。 雪柳有点不甘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口气,锤了一下身下柔软的被褥,身体松懈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半晌,他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眼神迷离,捕捉着房间残余的少女的气息,咬了咬下唇。 长公主篇(六) “你很喜欢他?” 跟着祁浔南出来后,两个人好像没什么话聊,就沉默着。突然祁浔南就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啊?”舒笙心里想着幻境的事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只兔子。” 舒笙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妖族吗?”舒笙看着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的祁浔南。比起现在的祁浔南,十二岁的祁浔南脸颊还有一点点的婴儿肥,从舒笙这个角度看还挺可爱的。 “当然不是。”祁浔南哼了一声,“长安可是有结界的,妖族怎么进得来?” 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见祁浔南这副小小骄傲的模样,就忍着笑说:“那他是?” “是半妖。”祁浔南说,好像怕舒笙不理解,补充道,“是妖族和人类的孩子。” “没办法变成真正的兔子,也没办法变成真正的人类。也只有红秀楼这种地方能收留他了。”祁浔南嘲讽道。 半妖吗?舒笙想到了雪柳那有些过于消瘦的身子,心情有些复杂。 “但是他的耳朵真的很可爱。” 祁浔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冷淡道:“如果你学不成琴,可以和他一起去接客。” “……” 那倒也不必。 …… ……… “铮——” 一声刺耳的琴音。 祁浔南忍无可忍。 “第三十九遍了,猪都该会了!你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 舒笙也沉默了,突然间好像明白了当初教祁浔南灵气护体的时候,祁浔南的心情。 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学琴好难啊! 祁浔南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嘴巴都说干了,可是舒笙就像两只手刚长出来一样,不能说配合默契,只能说毫不相识。 “……我也没办法啊!是这个太难了!”舒笙嘴硬。 “难?”祁浔南气笑了,“你信不信我现在随便找个小孩子都能学会?” 舒笙:! “一定要这样吗!你伤害了我的自尊!” “哦,那你回去,明天就去接客,你年纪也够大了,姐姐——?” …… 这小子! “第三段怎么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学习一门乐器,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不要生气。 舒笙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琴,面容扭曲。她就不信了,区区古琴,怎么就难死她了呢。 有什么什么法术能让人瞬间学会古琴啊。 大意了,当初在部门培训的时候就该选修这个。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过,柔软的指腹压在琴弦上,倾泻出一串优美流畅的旋律。 “明白了吗?” 声音在舒笙耳边飘过。 “你来弹。” 舒笙下意识地跟着抚动琴弦,她早就已经记下了谱子,只是总也配合不好两只手,节奏又差,才被祁浔南频频叫停。 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她还是有认真学的! 而这一次…… 琴上有两只不一样的手。 柔软纤细的手在琴上稍显笨拙地跃动,而另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指配合着拨弄琴弦,像是两只蝴蝶蹁跹,追逐,交缠。 这首曲子确实是好听而简单的。它明快欢畅,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雀跃却内敛,轻快而充满朝气。 祁浔南好像总明白舒笙要如何弹,轻描淡写就化解了原曲会不和谐的地方,好似这曲子本就如此。 舒笙的眼眸一点点亮起来。 弹琴的手也越来越轻快,而祁浔南也默默跟上节奏,欢快的曲调此刻更像是山泉叮咚,少了几分内敛,而是全然地高调地诉说着演奏者的欢乐。 毫无疑问,这首曲子的情感已经大于技巧了。 舒笙很喜欢这首曲子。但也知道,这首半自创的曲子没有什么层次,技巧更是没有任何亮点,全是靠祁浔南撑着。 练了半天,舒笙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手下弹出这样好听的曲。 她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初出茅庐的学生,带着高兴和忐忑地看向祁浔南。 而祁浔南也正巧在看她。 他的眼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漠视,而是带着点点笑意。 “这不是很好吗?” …… 幻境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周的时间,舒笙都在跟着祁浔南学习琴曲。 不过祁浔南也挺忙的,她只有上午有段时间能看到他,其他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春阁练习。 没能找到魔气来源,舒笙也只能静观其变。 只是这种日子注定不能长久,今天刚和祁浔南一起练完曲子就被老鸨喊走了。 祁浔南皱起眉毛。 “我和你一起去。” 传话的姑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红秀楼的老鸨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几道细小的皱纹也掩盖不了的美貌。这人舒笙是眼熟的,之前在店门口和醉汉起争执的便是她。没想到了过了几年了,面貌也没怎么变化。 老鸨抬眼看了两人,视线转向舒笙,敲敲手里的烟杆,指了指房间的琴。 “听说你最近在和我们雪青学曲,弹一首听听。” 舒笙依言弹了一曲。 祁浔南抱臂站在一边。 老鸨挑眉。 “一周时间,学成这样到也不错。”她起身,走到舒笙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细细观察她的面容。“姿色不错,可惜,没有时间了。”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冷凝了。 “你答应过我的!”祁浔南瞪了一眼老鸨。 老鸨只是笑笑,“别这样看着我嘛雪青,你也知道,她这琴技也不足以去取悦那些老爷。” 祁浔南冷着脸,拉过舒笙。 “不行。”祁浔南轻哼一声,“她笨手笨脚的,根本伺候不好人。” 老鸨面容带笑,眸色却冷了下来。 “不会可以学,手脚笨打断就是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舒笙,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骇人的话,转而又露出笑容。 “别害怕姑娘。”她温柔地抚摸舒笙的脸,语气阴沉,“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你活得比那些个大小姐还要好,咱们红秀楼可不会亏待自己人。” …… 舒笙拦住尚有怒火的祁浔南。 她垂下眉眼。 “我知道了。” 这没什么难办的,舒笙自有法术糊弄过去。 舒笙暗戳戳给祁浔南比了一个自信的手势。 祁浔南:……这家伙真的靠谱吗? 他有点无奈地扶着额头。 老鸨倒是喜笑颜开,她笑眯眯地拉住舒笙的手。 “以后你就叫春芙蓉!” …… 不是,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 喜提芙蓉称号的舒笙自然被安排在了春阁。 “你明日就随我去,这周你便后两日接客,其他时间可以自己安排,每日五百文,我会让人送入你的阁里。” ! 舒笙呆滞,舒笙落泪。 突然想到自己在快穿部累死累活,赚的居然不如红楼多,人家甚至一周只上工两天! 一周两天,每天五百文,一个月差不多就是二两多的银子啊! 祁浔南:完全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啊!收敛点啊! 长公主篇(七) 舒笙端着茶水站在一旁。 老鸨说她今天是初露面,先站着,等客人入场端茶送水就可以了。 周围的人大多都忙着招待客人,舒笙放松了一些,开始观察起红秀楼主楼。主楼和大多数红楼一样,装饰的奢靡而华丽,舒笙悄悄拿出避魔珠。 “喂,那边那个!” 一个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 啧。舒笙手腕一转,藏起避魔珠。 转身,便瞧见那个出声的男人的模样。男人脸上挂着肥肉,大腹便便,见到舒笙的模样便移不开眼了。 “难怪这样眼生,是新来的美人啊。”男人堆起笑容,上下打量着舒笙,“叫什么名字?” …… 舒笙欲言又止。不为别的什么,她只是单纯地不想把春芙蓉这样的代号说出口。 大概是舒笙垂着头不说话的模样让他有一些不满,他声音高了几个度,像是质问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边说边想上手捏住舒笙的下巴。 舒笙蹙眉,往后退一步躲开了,手里捏着法术。 “哎呀,是袁老爷啊!” 被打断了的舒笙抬头看去,只见雪柳自然地挽上了男人的手臂。 他今日穿着一身较为保守的粉衣,柔软兔耳朵仿佛初雪白净。他柔软的身段贴上去,嗓音分外甜美。 “袁老爷真是喜新厌旧,这么快就不要雪柳了吗?” 果然,这个袁老爷非常吃这一套,当即摸了摸雪柳的小手。 “雪柳今天真漂亮,这是吃醋了?” 舒笙看着雪柳,而他只是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只是嗓音依旧柔和,像是软绵绵的撒娇。 “袁老爷……” “好啦,今天我谁也不看,就好好疼你。” “那袁老爷先去云阁等奴,雪柳一会儿就去。老爷可不许骗人哦。” …… 袁老爷笑得一脸荡漾地走了。 留下舒笙和雪柳两个人。雪柳扬起笑容,没有再做作地夹着嗓子,爽朗道:“好巧呀。” 确实挺巧的。一个人一周两天,红秀楼这么大,居然还碰上了。 已经见识过雪柳营业状态的舒笙此刻居然觉得接受良好。只是想到那天闯到他房间的乌龙还是有些尴尬。 “雪青哥就把你把你扔在这里?”他鼓了鼓脸颊,“虽然雪青哥不是红怜……哼,真是的,你第一次接客都不陪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接客?”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舒笙,“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连袁老爷那样的猪头都不会哄。” 喂喂,人家还在房间等你啊!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哦,姐姐要努力适应呀。” “什么意思?” “意思是……”雪柳凑近舒笙,轻声说,“希望下次见到的姐姐,是已经坠入深渊的姐姐。” 舒笙心里一跳。 她猛然抬头看着雪柳,只看到他毫无异常的笑。 她看着雪柳巧笑倩兮地同她道别,头也不回地往云阁走去。 他的语气恶劣而嘲弄,可是舒笙却听到了深埋于里的,强烈的悲哀和不易察觉的自卑。 那样的伤情,就好像是被囚在笼中的鸟雀的歌声。 沉默片刻。 舒笙看到了刚上梢头的月亮。紧接着,红秀楼的烛火变得更加亮堂,人们挥舞着手里的红梢。耳边传来动听的琴音。 很熟悉。 舒笙不自觉地望过去。 那是老鸨特意安排在最后的,雪青公子的弦音。 祁浔南端坐在台上,脸上带着夸张的妆容,身上穿着繁琐的服饰。他对台下的欢呼充耳不闻,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是天上人间难得的琴艺。 在他的身边端坐着一位女性,戴着面纱,跪坐在祁浔南旁边。只一眼,舒笙就认出了这是祁蒙月——祁浔南的母亲。 她侧耳听着琴音,手指慢慢敲动,像数着节拍。 舒笙却觉得鼓噪,她的心脏跳动地快要将琴声压过去。周围越是嘈杂,心跳声便越大。 她大口喘着气,拿出避魔石,却没有丝毫反应。 “你没事?” 旁边带着珠钗的少女扶住舒笙。 “谢谢,我没事……”舒笙勉强站起来,缓了缓道,“请问,袁老爷是个怎样的人?” “袁老爷?你今天碰到袁老爷了?”她大惊,“难怪你这样难受,那猪头最会在床上折磨人了。” 说完,她猛地捂住嘴,朝舒笙眨眨眼。 “虽然大家心里都这样觉得,但是妈妈不准我们对客人说三道四,姐姐可要保密呀!” “嗯,当然。” 舒笙乘着月色前往云阁。 此时的云阁并不如往常一样热闹,因为大多数人都去看祁浔南了。 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雪柳的脸。 …… 反正是幻境! 安慰着自己,舒笙放慢脚步,藏匿气息来到雪柳去的房间。 房间内是昏暗的灯光,还有雪柳的压抑着的痛呼。 只见雪柳几乎赤裸着上身,雪白的兔耳被紧紧拽着。 舒笙心里一紧,不再犹豫,手里捏着的法诀朝袁老爷飞去。 她轻巧地跃上窗台,看着还在发愣的雪柳眨眨眼,一手便提起了昏过去袁老爷。 “交给我。” 雪柳沉默一会儿,默默拎起被子盖住身子。见舒笙没有多余的目光看着他,而是直接转身要走才终于开口。 “咳咳……” ? 舒笙转身。 “别走……” 舒笙蹙眉。 “得赶紧把这个袁老爷送出去,放心,他没事,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雪柳要叫住她。 雪柳站起身。 舒笙注意到他像是有些摇摇晃晃,直到他走近了,舒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兔耳已经折断,积血肿胀,脸上也有很明显的巴掌印。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几份怯懦般:“真的的不会有人找麻烦吗?” 今天的雪柳好像格外不一样。 压下心底的不安,舒笙安抚道:“嗯,没事的。” 而就是舒笙看着他的这会儿空档,雪柳突然伸手掐住了袁老爷的脖子。 他下手狠绝又果断,舒笙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雪柳毕竟是半妖,而袁老爷只是一介凡人,几乎是片刻就失去了呼吸。 袁老爷口中流出的鲜血流了雪柳满手。 “姐姐。” 他轻声道。 “原来人类的脖子这么脆弱。” 他有点困惑般看着手心,像是在疑惑自己原来可以这样轻易的夺走人的生命。 舒笙的眼眸倒映出雪柳的面庞。她这才发现雪柳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他面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唇角高高扬起,眼神却迷离妩媚。 他在享受着,神色表露出扭曲着的快感和欲念。 独独没有一丝的愤怒和恐惧。 舒笙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怀中的避魔珠越来越烫,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要将雪柳现在的模样刻入灵魂…… 雪柳的面容就这样逐渐四分五裂,宛如被打碎的镜子。 幻境,碎了。 长公主篇(八) “醒了?” 司祉见舒笙睁开眼睛,放下了手里的灵石。 “舒道友再不醒来,在下就要联系寂灭宗了。”司祉道,“可有什么发现?” “……” 舒笙翻身从床上坐起,揉揉脑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竟然觉得有一丝熟悉。 “这里是……云阁?” 司祉点点头。 “到了约定的时间,舒道友还未出来,在下只好进来查看,没想到就看到舒道友昏迷在此,便向这儿的老鸨要了间房间。” …… 一阵沉默。 她突然有点难以想象老鸨的心情。 舒笙揉揉额角。 “不开玩笑,司祉,你是天星门的人。” “正是。” “你说,真的会有人因为像话本一样黑化堕魔吗?” 司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 他坐下来,指尖沾了茶水,在空中描绘出一只展翅的蝴蝶。水凝成的蝴蝶有了灵气,挥动着翅膀。 “舒道友,那你觉得蝴蝶能变成飞鸟吗?” “一般情况下,自然不能。” “是。” 水做的蝴蝶扭曲成飞鸟的模样,又湮灭于空气中。 “以幻术为底座,使得蝴蝶有了飞鸟的模样,而它依然无法飞到更高的地方,违背天理的改变,带的只有毁灭。”司祉眼带笑意,“同样的,人便是人,无法成为真正的魔族。” “可……”可为什么幻境中的雪柳,突然间有了那么浓烈的魔气。 司祉手指轻轻抵在唇中。 “嘘,舒道友,有关魔族的问题还请不要深究。”司祉说,“天意不可违,现在还不是时候。” 舒笙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问道:“那这红秀楼……” 司祉摇摇头,“此事恐怕并不简单,在下本来就打算等舒道友醒来就离开的。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恐怕陆道友也要来了。” 司祉的话刚落下,舒笙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灵气。 应该是陆青阳和长公主聊完来找他们了。 想着,舒笙和司祉朝着红秀楼的主楼赶去。 … “这位姐姐,我喝完了,可以放我进去找人了吗?” “哎呀,春翠你就别缠着这孩子了,人家已经有情人啦。” “情人?没有啦,我是来找我师姐。” “这小弟弟这么能喝,陪姐姐喝两杯怎么了。难得看到这样一个对我胃口的。” 发觉春翠并没有退缩,反而贴的更近了,女人身上自带的甜蜜香气缠绕在两人周围。迷离而糜烂,陆青阳叹了口气。 他故意放松身体方便女人凑过来,揽过女人的肩膀半抱着,轻轻道了一句: “得罪了。” 女人妩媚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两眼一闭,身子一软。 施法让她昏睡,陆青阳抱起春翠走向角落安置好。春翠的同伴看着陆青阳抱着人就走,还以为已经成了,自然也没有不识相地留着当灯泡。 舒笙一来就看到陆青阳抱着一个女人。 她挑眉,颇为意外。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当然说这句话也只是调侃一下。 陆青阳冲舒笙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她的调侃,将春翠安顿好便走到了舒笙面前。 “师姐这边顺利吗?” 舒笙两手一摊:“一来就进了幻境,刚从幻境出来。” “幻境?”陆青阳睁大眼睛,“那师姐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那边情况如何?” 舒笙刚一说出口,陆青阳的表情就僵了一下。 “我这边……” 他垂下眼,手紧紧握成拳。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舒笙一时有点无措,紧张地看着陆青阳。 他的脸色很难看,舒笙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他几度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陆青阳……” 舒笙伸手拉住他,想告诉他不想说可以先不说。陆青阳却稍稍撇过头,似乎不想被舒笙看到他此刻的面容。少年人的骄傲是最难懂的。此刻的陆青阳也是如此。 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浓厚的苦涩: “长公主……去世了。” 他死死咬着下唇,像是死死压着膨胀的海绵,几乎头晕目眩。 陆青阳不知道他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没有难过,也没有震惊,只是逼迫着自己冷静,几乎残忍地告诉自己:他要先去找到师姐,告诉她这个消息。 而此刻,貌似轻飘的一句话出口,陆青阳才后知后觉得感知到:啊,长公主死了啊。 那样温柔的人,那样尊贵的人,也会这样沉默地死去。 又是这样的场景…… 可恶。 舒笙若有所思,不待她提问,陆青阳先调整好情绪。 “我拿着信物去找长公主的时候,却被拦在了外面,潜入后才发现长公主早已去世。” 陆青阳说着,拿出那个他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他用力捏紧,手背青筋毕露。 “如今皇室本就动荡,若是长公主去世的消息传出来怕是要大乱。我能理解要把长公主去世的消息压下来……” 司祉只兀自沉默着,一直等到陆青阳说完才开口:“请二位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此事我必须要早点报告宗门,两位也请回宗门,少做停留。” …… 一阵沉默。 陆青阳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司祉的话进到他脑子里,半天才转过来。 “那这里的百姓怎么办?”他近乎喃喃道。 “并不如何。陆道友,保护得了自己才有能力去想如何保护别人。”司祉淡淡道。 他的脸上带着出奇的冷漠,黑瞳不知什么时候变为了荧蓝色。 “有缘再会。” 舒笙并没有去拦司祉。老实说,她现在脑子很清晰。司祉是天星门弟子,与天道最近又最远的地方。在有防护的长安内发现魔气,这绝非小事。 而现在,情况又更复杂了。 回忆起原着的剧情,好像也并没有提到长公主去世这一环节。魔族这一概念也是偏后期出现的。 现在的情况是,陆青阳还没变强,天赋还没有全部显露出来,却发现了魔族的痕迹。甚至还与他的恩人长公主去世这件事相连。 舒笙在心里评估这件事的影响程度。 而且她也有些在意在幻境中看到一切。 “青阳,你先出去等我,我在这里还有事情办。” 说完便准备去找红秀楼的老鸨。 “……师姐。” 陆青阳拉住了她。 舒笙回头看了看陆青阳,突然发现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在脑后绑了一个短短的马尾。 今天的陆青阳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可以和你……不,没什么……” 他犹疑了一会儿,松开了拉着舒笙的手,慎重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我会的。” 长公主篇(九) 舒笙试着按幻境里的方位寻找老鸨,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这地方完全不带换啊。 莫名感慨了一下,舒笙踏入其中。 风吹帐动,悠闲地卧在榻上的女子抬眸看向来人。 “贵客啊。” “哦?敢问您知晓我的来意?” “不知,我当然不知。”老鸨笑,“不知仙人来意?” “好,那我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可以认识一个叫祁蒙月的女子?” 室内暖意馨香,老鸨听到这个名字后稍稍坐起了一下。 …… 陆青阳一个人离开了红秀楼。 唉……不知道师姐那边怎么样了。 他是想跟着师姐去的,而且当他从长公主府回来的时候,红秀楼的魔气已经消散了,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他总感觉和那个叫司祉的人脱不了关系。 师姐又看不到魔气…… 不过…… 陆青阳困惑地皱眉。 关于魔族的知识,他在宗门里也学习过,不过并没有看过真正的魔族,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气。 可是当他看到红秀楼的那缕黑气时,他明显感受到了不对劲。 他潜意识就认为那就是魔气。 心脏跳动的很快,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好似也在小南的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只是自从小南和师姐出去回来后,就完全消失了。 陆青阳想了想,前往人间的集市。 …… … 老鸨敲了敲手里的烟杆,眼里思绪万千,嘴角依旧微微勾起。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怀念。 “祁蒙月啊……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坐起来了些,姿态依然散漫,看得舒笙直皱眉。 “说。” 老鸨笑出声来。 “仙人倒是误会妾身了,仙人发问,妾身可有不答的道理?” 舒笙不耐听这种废话,这老鸨是个什么角色她是知道的,和现在表现出的模样可是完全不一样。 “皇家和仙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劝你不要刷花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哦对了,和您一起的那位怎么不在,先走了?” 舒笙挑眉,这一刻突然有点怀念起秦怀音了,要是怀音在的话可能不会留这老鸨说这些废话。这样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会让舒笙更加怀疑。 或许受青青那件事和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影响,舒笙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摸透这位老鸨了。 她不在多说,而且拿出来一袋碎银,沉甸甸地放在老鸨面前。 碎银碰撞清脆的声音,让老鸨都一愣。 她展开羽扇,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仙人爽快,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舒笙抱臂,默默看着她。 “要不说我第一眼见仙人就觉得有眼缘呢~” ……想到幻境的场景,舒笙忍不住嘴角抽搐。 “快说。” “是是……祁蒙月啊,是妾身我收到的最美丽的明珠。”老鸨笑道,“不知仙人可知雪青公子?” 岂止知道,现在还是我的师弟。 舒笙没有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祁蒙月便是他的生母,那雪青公子的真名是祁浔南。” 虽然早就知道,但听到老鸨这样说出来,舒笙还是心里一沉。 “祁蒙月在我们这里的代号是春月……她从我遇到的时候就知道,她一定极适合我们这里。这孩子对什么都不关心,却生的勾人。 其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直到遇到当朝驸马爷。” 说到这里,老鸨叹气,神色惋惜。 “不知仙人可知当朝驸马爷?” “哦?” “公主与这位驸马爷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不巧,春月这丫头也是。男人嘛,哪有不来红楼消遣的,再加上春月实在漂亮,两个人就勾上了。” “可是男人哪里信得过。”老鸨嗤笑一声,懒洋洋地摇着烟杆,“等蒙月生下祁浔南的时候,那位驸马爷就对蒙月毫无兴趣了。” “说来也怪,妾身只道男人变心快,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快,那驸马爷当初可是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顾的,三天两头来寻蒙月。” 老鸨的羽扇微扬,“哎呀,瞧我,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仙人还想知道什么尽管说便是。” 想到长公主的死,舒笙问道:“关于那位驸马爷和当朝的长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位驸马爷早些年就去世了,长公主想要抱走祁浔南,蒙月不愿意。后来……蒙月也去世了,长公主半年前要走了祁浔南。”老鸨说,“妾身自然不能说是长公主带走了祁浔南,便只在外说雪青公子已经去世了。” “妾身知晓的大概也是这些了。” 舒笙点点头,正欲离开,眼角却瞥见老鸨的羽扇坠着个毛球挂件,毛绒绒的分外可爱,却与这华美的扇子不太搭。 “这扇子上的毛绒挂件倒是不想你会喜欢的。” 老鸨一愣,手指把玩着这小小绒球。 “呵,这个啊,是楼里的孩子送给我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舒笙突然觉得,这大概是她见到的老鸨脸上最真实的笑容。 “他的名字是雪柳,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 “什么?” “仙人对雪柳感兴趣?”老鸨好像比舒笙更惊讶,呢喃,“看着倒不像回来这地方的……没想到……” “雪柳他,还在这里吗?” “他很早就离开了。” “离开?离开什么意思?”舒笙忍不住急促地问。 “仙人别激动。”老鸨笑了笑,“自然是字面意思,他很早就赎了身,离开这红秀楼了。至于他去了哪里,妾身也不清楚。” 怎么可能? 似乎看到了舒笙眼里的震惊,老鸨慢悠悠地说:“妾身万万不敢蒙骗仙人,一字一句皆为真言。不过若是仙人喜欢雪柳那样的,妾身这里也有几位公子推荐……” “不,那到不必!” 舒笙摸摸额头,告诫自己别被幻境影响了。 “哦,对了。” “怎么了?” “虽然不知仙人来意,但既然与蒙月有关,妾身认为有必要说一下。蒙月的孩子,祁浔南,身上有着和他母亲极为类似的气质。妾身见过的美人也算多的了,却从没见过像她们母子这般的……” 老鸨正经道:“等蒙月生下祁浔南后,那股气质就慢慢从她身上消失了,后来,春月虽然依旧很美,却已然盖不过雪青的名头了。” “妾身一介凡人,也只斗胆猜测这对仙人有用。” “谢了。”舒笙将这些一一记下,然后拿出来了一本字典递过去,“算是谢礼。” 老鸨:“?” 长公主篇(十) 离开红秀楼后,舒笙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陆青阳。 “师姐师姐!这边!” 陆青阳看到舒笙便高高挥手,他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盘着腿坐在地上。 舒笙走近后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个树枝,一端还沾着泥土。 而地上,好像是个阵法。 “师姐,你来的正好,我有些困惑的地方想问问师姐。”陆青阳拿着树枝在土地上划了一条线,另一只手则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按照书上的阵法改造了一下,希望灵气能聚集到这一块。” 他在地上的简略阵法上画了个圈,木棍轻轻敲了敲。 “可是在这一小块地方尝试却失败了,虽然灵气能聚集,却很快逸散了,就像个漏勺。” 说着说着,陆青阳就来了劲头,灵气不受控制地涌出,炽烈的火灵气包裹着他,他的眼眸仿佛都透露出金色的光辉,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舒笙:啊?? 不是大哥,这都能突破啊? 舒笙不理解。 “师姐?”陆青阳抬头看舒笙。 为什么师姐看他的眼神这么奇怪?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陆青阳犹豫了下,试探着问:“是阵法不对吗?” “……不。”舒笙这才把目光转向地上那个简易的阵法。 越看越心惊。 陆青阳是天才。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在舒笙的脑海。 虽然舒笙对阵法的布置也只是略通一二,但她也上过一些阵法的课,也算修习过。可是陆青阳作为一名练气期的弟子,应该是没有正式学过阵法的。 如果只是靠宗门书阁的玉简就学成这个样子,这不免让舒笙感到心惊。 无论是阵法布置的形状,灵力的把控,都无可挑剔。他缺少的仅仅是…… 舒笙半蹲下来,雷灵气游走在阵法之上。 “这个阵法本身没有太大的漏洞,只是因为你的灵力储备还不够,抵不上灵石输入稳定而已。” 果然,舒笙的话音刚落下,阵法就在灵气的操控下运转起来,稀少的灵气慢慢聚拢,在阵眼压缩,旋转,小小的聚灵阵已然成型 “你在阵法这一道上很有天赋。”舒笙冲他笑道。 陆青阳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和师姐比我还差远了……” “不过你研究聚灵阵做什么?” “是这样的!”陆青阳坐直了身子,开始念叨,“因为不知道魔气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伤及百姓,我想在长安布置一个聚灵阵!” 舒笙闻言微微蹙眉。 “可是聚灵阵并不能驱散魔气。一般只用于修士在修炼时提高效率,对于普通人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说到这里,舒笙停顿了一下。 一般情况下,聚灵阵似乎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她想起来当时青青消散时,大量的灵力的的确确反哺了整个绛云峰。 “我就是觉得,如果灵气充沛的话,说不定能驱散魔气!”陆青阳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舒笙,眼里满满都是激动。 “……?” “你想呀师姐,魔气是魔族修炼的,灵气是修士修炼的,修士又与魔族不合,那灵气和魔气肯定也不和!” “哈……?” 未曾考虑的角度出现了! 居然是有一点逻辑的! 舒笙有那么一刻差点被说服! “不,这怎么想都不能相提并论!” “就是感觉啦感觉!”陆青阳拉着舒笙的衣袖,“师姐你信我!这样一定行得通!况且我能感觉到这里的魔气很稀薄,只要能把周围的灵气都聚集过来就一定没问题!” 他又举起这个沾满泥土的木棍,在代表着红秀楼的小石子上画了一道。 “阵眼就设在红秀楼!” 舒笙大惊。 不愧是男主,轻易就做到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舒笙叹为观止,舒笙感慨万分,忍不住虚心请教:“靠谱吗?” 陆青阳露出开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啊。” …… 算了,还是信一下。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舒笙叹了口气,说道:“聚灵阵我还是会摆的,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陆青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舒笙就已经打算开始行动了。 过于果断的态度,反倒让陆青阳有点迟疑起来。 “诶?师姐信我?” “噗嗤,不信你信谁?”舒笙觉得好笑。 莫名说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感觉十分把握,他得有十二分,怎么现在反倒迟疑了。 “可是……我说的这些只是猜想……” 陆青阳那双眼睛沉沉地看着舒笙。 舒笙露出笑容,实在没忍住揉了一把陆青阳的头。 “行啦,布个阵法而已,没用就当给你修炼用的啦。快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唔……手感不错,像个狗狗。 “啊对了。”舒笙想到了什么,拿出一袋银两,”这些你拿着,在人间行走,银两可少不了。” “我……” 陆青阳一下子哽住了一般,只是难得有些呆呆地任由舒笙把他头发揉乱。 他迟迟不接过钱,一会儿后,才闷闷地说:“我不能收师姐的钱……” “让你收着就收着,就当出差经费了!” “出差……?经费……?” ?? 陆青阳觉得两眼晕晕的,师姐在说什么啊!根本听不懂! 舒笙没给他更多的反应机会,捏了捏他呆滞的脸就火速离开了。 陆青阳回过神时,只看到了舒笙离去的背影。他把钱袋放进储物袋里。 这个储物袋还是师姐送的那个。 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师姐一样强大啊。陆青阳有点向往。 他将土地上的痕迹抹去。手不自觉地抚上狂跳不停的心脏。 他很感谢师姐并没有追问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潜意识,就像是他的身体告诉他,聚灵阵该如何摆好,而魔气又该如何压制。 甚至于他自己想也觉得很荒诞,这些就好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就好像自己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无数无数遍。 陆青阳呼出一口浊气。 多思无益。 师姐说的对,他还有需要做的更重要的事。 长公主篇(十一) 聚灵阵并不复杂,加之材料舒笙都有,不费多少时间就布好了。 庞大的聚灵阵覆盖了整个长安城。 费力到不费力,就是有点费灵石。 再见到陆青阳的时候,他正和城内的小贩交流。 然后她就听到陆青阳震惊的声音。 “一两银子??” ? 舒笙走过去,才发现那小贩是卖花的。 “这位小少爷啊,你看现在哪还有菊花啊,这都是我们细心栽培出来的,这一两银子要的真不多。” “一两银子……一千文……那得是多少馒头啊……”陆青阳喃喃自语,走火入魔般颤抖。 !! 快要晕倒了! 舒笙一把捞住陆青阳。 “我买了!”舒笙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呜啊!不要啊师姐!!”陆青阳瞬间回光返照,抓住舒笙递银子的手。 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差点声泪俱下。 “……” 倒,倒也不必? 顶着陆青阳水汪汪的眼睛,舒笙忍不住别过头去。 “我给你的银子你没用吗?” 陆青阳摇摇头,拿出了那袋钱。 “你看看有多少。” 陆青阳拉开一看,里面居然全是碎银! 陆青阳瞳孔地震。 虽然他拿到手的时候就觉得沉甸甸的,但这样看还是很震撼! 他颤抖着声音说:“师姐……我们,我们好有钱……” “……” 傻孩子,你秦师兄有十条灵石脉呢。 那才是真正的有钱。 舒笙忍不住露出贫穷的微笑。 对修士而言,人间的消费根本不是问题。他们在人间基本不需要买东西。 而他们和皇室之间的交易也未曾间断,那些皇家送来的珍宝对修士也无用,只换了银两,若有人需要去人间就向宗门申请就行了。 “可以吃包子吃到饱诶!” “多大点出息!走,师姐带你去酒楼吃饭!” “!师姐!!” 舒笙一把搂过陆青阳,在他耳边小声道:“都是宗门的钱,放心花。咱们宗门还是挺有钱的。” “!”陆青阳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师姐!” 舒笙露出欣慰的笑,拍了拍陆青阳的肩膀。 “不错。” “哦,师姐等一下!” 陆青阳从袋子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卖花的小贩。 “你的花我全要了!” …… 陆青阳捧着一大束花背着光走向舒笙。各色的花都有,却不显得杂乱,随着微暖的阳光轻轻摇曳,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各有风韵的花,艳的明媚,淡的如雪,却都压不过少年人脸上的笑容。 舒笙开始有点紧张了。 这样的桥段!莫非是…… 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 好,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原着里面陆青阳就和“舒笙”有感情线。所以现在有点什么也很正常啊! 这不就是她要的加戏吗! 想着想着,舒笙觉得她已经成功cpu了自己,甚至脸上还带上了些许笑容。 啧啧,虽然不懂你们小男孩的想法,但还是浅浅配合一下。 来,把亲手买的花给我! 总然是拿宗门的钱买的:) 话说这样算公费恋爱吗?停停停!不要再跑偏了! 陆青阳慢慢走到舒笙面前。 “师姐。” …… 靠,还是好紧张! “怎么了?” 努力绷着大师姐的尊严,眼睛不自觉地盯着花。 要给了吗? “……” “……” ? 陆青阳抱着花有点疑惑地看着舒笙:“师姐不走吗?去酒楼吃饭?” …… 啊? 舒笙沉默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小子活该没老婆! “不想吃饭了,而且你应该辟谷了。”舒笙冷漠脸。 “诶诶!?为什么啊!” “噗嗤,逗你的,走走!” 看到陆青阳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舒笙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 早就知道他不开窍。 正常正常。 舒笙带着陆青阳来到了长安最大的酒楼。 此刻差不多也是人间吃晚饭的点了,所以人还挺多的。 舒笙用了一些钞能力让小二给他们包了和雅间。舒笙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吃,索性就把招牌菜都点了一道。 要是两个人吃不完还能打包放储物袋。 都不会变质。 仙法,很神奇:d。 不过很快,舒笙发现她可能多虑了…… “好吃!” “这个也好吃!” “师姐你尝尝这个!”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家伙完全来者不拒啊! 而且…… 看着对面扑闪着眼睫看着自己的陆青阳,舒笙微妙地有一种养小宠物的感觉。 因为陆青阳好乖啊! 她不动筷,陆青阳也不动筷,而只要她放在他碗里的东西,他都能吃的干干净净,然后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你…… 可爱,想rua…… 等等,冷静,这不是狗,这是你师弟啊,是未来唯一真仙啊! 可恶,心里居然有点惋惜。 哪怕是舒笙觉得很难吃的菜,他也是面不改色地吃了,甚至发自内心地夸赞。 旁边的店小二都要感动到流泪了! “师姐不喜欢吃的话,可以给我吃。”陆青阳这样说着,就把几道舒笙不喜欢的菜吃下肚。 甚至面不改色。 甚至真的爱吃! 那个菜比她命都苦! 到后面舒笙吃饱了,这餐饭就变成了舒笙对陆青阳的投喂。很上头,而且舒笙发现陆青阳是真的完全不挑食。 而陆青阳并没有发现自家师姐的投喂行为,只是什么摆在他面前,他就吃了。 每一道菜都好好吃! 吃饱喝足,居然没有剩饭。 陆青阳抱起放在一边的花束,转身面向舒笙,像是下定了决心。 “师姐,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长公主篇(十二) 陆青阳要去的地方已经是长安城郊区了。 舒笙跟着他左弯右绕,在绕过最后一棵柳树时,舒笙看到了背后的光景。 那是临湖的一片墓地。 他抱着花迎着夕阳走过去,舒笙只看着他的背影。 他半蹲下来,轻轻地将花放在地上。 面前的墓碑上刻着“沈择林”。 并无前缀,亦无后名。 “沈叔……” 清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墓碑,神色莫名。 他并没有再说更多的话,只是垂着头看着落下些许花瓣的花束,静静地闭上眼睛,花香若隐若现,就好像有个人也带着这样的气息站在他的面前。 或许是他的神色过于平静,或许的柳树拂过时伴随而来的微风恰好,或许夕阳照下的模样过于伤情……舒笙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半晌,他站起来。 有点抱歉地对舒笙笑了笑,“对不起啊师姐,明明是我让师姐陪我过来的,却把师姐晾在一边了。” “没事,这些是?” 舒笙看向眼前的墓碑。 这里的墓碑,除了面前这个刻有“沈泽林”的墓碑上有字,其余的都是无字碑。 “这个是沈叔,是我的家人,至于其他人……”陆青阳侧过身子,放眼望去其余的墓碑。 他的眼里是舒笙看不懂的情绪。 “其他人,我不认识。” “说谎。”舒笙狠狠揉了揉陆青阳的脸。 “唔……!?” 陆青阳睁大眼睛看着舒笙。 “这些墓碑看上去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舒笙毫不留情地戳破这个蹩脚的谎言。 或许按照从前的做法,她应该停止询问。但她无法对陆青阳这样神情视而不见。 “……” 是啊。 陆青阳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些墓碑。 那是他晚上逃离长公主府,一个个挖的。 但是陆青阳也没有完全说谎。 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所以立的碑才都是无字碑。 里面埋着的有脏兮兮的布料,有枯草般的发丝,有小女孩的折的千纸鹤…… 他出神地看着这片小小的墓地。 在湖边的那个碑是在雪夜冻死的小女孩,旁边的是把食物给妻子而饿死的大伯,再边上是生病去世的大伯的妻子……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些人,有些根本没有名字,有些不愿意告诉他名字,有些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们都曾对他展露过独一无二的笑容,都用特别的声音呼唤过他的名字。 陆青阳觉得,记住他们是他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 头顶一沉。 被打断思绪的陆青阳有些错愕地看着舒笙。 “我陪你过来,可不是要看你对我撒谎呀。” “对不起,师姐……”陆青阳的声音闷闷的。 “不许说对不起。”舒笙戳戳他的额头,“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你既然喊我一声师姐,我也算你半个长辈!我……诶?” 猛然撞到了少年硬邦邦的胸膛上,舒笙反应过来想要扭头去看。 陆青阳的手掌就轻轻地覆盖在了舒笙的头上,动作却不如看上去的轻飘飘,反而是略显强硬地摁住舒笙的头。 他的声音因为强压着哽咽而有些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透露出一些少年气的委屈。 ”别看我,师姐……” …… 好。 舒笙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背。 “师姐。” “嗯。” “师姐,我很努力了……我很想救他们,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 “好想再见沈叔一面,可是我连将他的身体带到这里都做不到。” “……不怪你。” “师姐,我真的能有拯救别人的能力吗?” “……” 陆青阳又想到沈叔的面容。 他教他很多知识,告诉他要想要去拯救更多的人,只能去考取功名,成为朝臣,为民请柬。他不懂那么多,却听明白了要去救别人,需要格外的努力。 沈叔说他是不一样的,他能改变一切。 可是还没等到那天,沈叔离开了,让他拿着玉佩去寻找长公主拜入仙门。 可人间依旧不变,甚至,那样温柔的长公主殿下也去世了。 他能做到的究竟是什么? “你有。” 耳边传来舒笙无比坚定的声音。 那道声音如此平淡,却让陆青阳仿佛听到了雷鸣,轰入他的心间。 “陆青阳,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改变世界的人!”舒笙推开他,指着他的脑袋,“因为你有这这个!” “我……我的大脑?” 不,你的主角光环。 “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相信自己。”舒笙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替你担保,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改变世界!” 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因为每个人都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舒笙不期然地如此想到。 即便是她这个外来之人。 “噗嗤,师姐不是在哄我。”陆青阳笑出声,“我可没有那么厉害。” “所以你还想七想八的,赶紧把修为提上来,宗门小比可快了哦。” “诶诶诶?宗门小比!?”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不对,宗门小比是什么?” “自然是考察宗门弟子修炼情况的比试啦。”舒笙有点幸灾乐祸道,“你们内门好像要考修真纪史哦~” “什么!” “哼哼。” 知道可怕了,小子。 “还好我全背下来了。”陆青阳松了一口气。 ?? 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是,那玩意居然是能背下来的吗:) 陆青阳谦虚道:“比沈叔当年要我背的好背多了。” ?? 这应该是本修仙小说? 不是穿越之我是学霸男主的绊脚石(?) 本来想说他的修为,突然意识到他的修行还是她一手辅助的:) 人比人气死人。 可恶,还好,至少他还打不过她! 舒服了,想着,舒笙转身。 “好啦,走,天要黑了。” “好的!师姐!”陆青阳在后面高高应了一声。 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窈窕身影。 陆青阳眼角又瞥到那束被放在地上的花。 师姐好像挺喜欢花的。 背在身后的手掌收紧,粗糙的掌心里是被捏的有些皱巴巴的蓝色小花。 那是他本来想送给师姐的花。 他没有银子,买不了很漂亮的花,只记得他难过时常跑去的地方,此时应当开满了蓝色的小花。 离了土地的花有些无精打采,和那二两银子买的鲜花云泥之别。 不知道怎么,他退缩了。 生平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情感。 这是害怕吗?陆青阳不知道,只觉得这小花烫的他掌心疼。 松开手掌,陆青阳追逐这前面的身影,步伐不停,没有回头再看。 小花静悄悄地落在地上。 陆青阳番外——与爱相关 没有人会不喜欢陆青阳。 这是周围人相处下来对陆青阳的想法。 陆青阳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是他并不白吃。年纪小的时候帮忙洗碗,招呼客人,长大了一点帮忙搬东西,打扫卫生。 然而这些年的经济都不怎么景气。大家自顾自都来不及,每户能给的都很少。 陆青阳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往往付出额外的劳动,索要的报酬却很低,不过是几餐饭钱。 后来经济越发萧条,他的日子自然也过得越来越拘谨。 “陆青阳!!”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小小的茅草房里传出来。 陆青阳小小一团缩在墙外,听到怒吼声后抬眼望了望天,认命似的往里面探了个小脑袋。 “沈叔……” 陆青阳摸摸鼻子,他真不是有意翘沈择林的课的。只是那官家新建了宅邸,今日正在招工,一日给的银两很可观,他劝了求了好久才让那人允许他去做事。虽然银两五五分,但是陆青阳已经很满足了。 沈择林看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好好学习?等到你考取功名,还缺这些钱?” “嗯嗯……”陆青阳盯着自己的破烂的草鞋,乖乖挨训,心里却想着不久又要入冬了,等钱到手了就可以买两件棉衣…… 见沈择林一时半会儿不停,陆青阳忙从口袋里掏出小册子。 “沈叔,其实你今天要我背的我都背完了!” 沈择林顿了顿,接过册子。 那册子上是少年用炭笔认认真真写的字,密密麻麻却分外整齐。沈择林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陆青阳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忙里偷闲把课业都完成了。 自从收留了沈择林后,陆青阳就扛起来养家的重任。沈叔身份似乎很特殊,他本人也不愿意多说,刚刚开始那会儿谁也不愿意见,就独自闷着…… 陆青阳也不想逼迫他,也并不抱怨什么,只是每天都会带点食物回来。 后来沈叔就说要教他认字,希望他能考取功名。陆青阳自然是满嘴同意。 不得不说,自从答应和沈叔学习后,沈叔整个人都开朗些了。虽然还是不愿意见人,但是陆青阳已经很开心了。 第二天,陆青阳又来到了那座新建的府邸前。 这似乎是为新上任的县令建的,是这片最大的建筑了。建的比陆青阳看过的任何一个府邸都漂亮。 府邸已经差不多建好了,就差最后一点收工了。陆青阳故技重施,忙里偷闲开始拿出小册子,把早就背好的诗文抄下来。 这儿并没有桌椅,他就半蹲下来,将册子放在膝上,半敛着眉眼认真默写着。 突然,有个球从墙内飞了出来。 陆青阳条件反射地压下身子,球从他的头上飞过,碰到树上又滚落在他眼前。 是个非常精致漂亮的用布做的球。陆青阳还是第一次见。 伴随着球飞来的还有一个少女俏生生的声音。 “都怪你们啦!球飞出去了啦!”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些恼怒。 婢女唯唯诺诺:“小姐……” 里面的声音听不太清。不过前面那句话陆青阳还是听清楚了。这球应该是墙内的小姐掉出来的。 他捡起球,灵活的爬上墙边的树上,猫儿似的落在了墙上。一手拿着球,一手扶着脚下墙。 少女还在训诫着婢女,只听到了仿佛她球上的一阵铃铛声,随后一缕清风拂过撩起她的发丝,她不自觉地往风的方向看去。 却见一个少年人拿着她的球蹲在墙上,顿时哑声。 “是你的球吗?” 少年清澈的声音传来。 他手上的球铃铛作响 ,鹿一般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 少女的脸霎时间红了。 “你……你你你………”她指着陆青阳,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哪里见到过这样的人?!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蹲在她寝殿院子的墙上! 而且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简直不知廉耻! 那个婢女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喊到:“大胆!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冒犯主子!” 陆青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很冒犯的事情,听到婢女这样说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冒犯? 少女羞恼地顺手将手里的帕子扔他。 “你还看!” 陆青阳眼疾手快就去接,却忘记了手里还有球,手帕就正正好好落在了球上——就仿佛耍杂技一般。 “噗嗤。”少女一愣,竟然笑出了声。“喂!你哪里来的呀!” 明明前一秒还在生气…… 是个只顾着自己心情的娇蛮小姐。 婢女不赞同地拉住向陆青阳走去的小姐,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陆青阳倒是不在意。他只是蹲在墙上,微微弯下腰,将球递给她。 “喏,给你。” “你还没回答我呢!” 娇气的小姐不得到回答不罢休。 “而且球掉在外面都脏掉了!我不要了!” 陆青阳微微一顿,认真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球,确认只是沾了些灰尘。 他将手往前伸了伸:“洗了就干净了。” “你帮我洗?” 话说出口,少女却先愣住了。她又张了张嘴 却什么都没说。而一旁的婢女把头低的更低了。 陆青阳却没发觉什么,闻言转了转手里的球。 “可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球。”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少女立马一脸骄傲。 “你眼光真好!”陆青阳夸赞道。 “哼哼,你眼光也不赖嘛!” 婢女:…… 干嘛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啊! 她突然开始不确定起来,在她的认知里小姐可不喜欢平民…… 两个人从球聊到各类好玩的。 “我得走了。”陆青阳望了望天色说。 少女愣了一下,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她杏眼圆睁,瞪着他。 “你还没告诉我从哪里来呢!” “我就住附近呀。”陆青阳不明白为什么要执着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 他想了想,坐在了围墙上,将球上稳稳搭着的帕子拿下来冲着少女扬了一下。 “可以写字吗?” 少女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陆青阳便拿出自己的炭笔,规规矩矩地在上面写上名字。他的手并不像同龄的男生那样,反而像个已经历经沧桑的大叔。粗粝的手指上还沾着炭笔的痕迹。 他将手帕交给少女。 “我听说和女孩子交换名字要这样子。” 他神情真挚,似乎并没察觉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暧昧的事情。 他笑的很灿烂。 “但是我还是想亲口说出来,我叫陆青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接过手帕。 手帕上是规规矩矩地“陆青阳”三个字,不像个普通平民的字,倒像是哪家大师写出来的字。 她不由自主地捏着手帕,莫名觉得脸热。 觉得自己实在莫名其妙。少女说的话也带着一丝埋怨似的。 “我才不告诉你!” 陆青阳却思考了一下,想到了那婢女说的冒犯一事,果断把炭笔递给她。 “果然还是要写下来吗?”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太确定,黑色的眼瞳映照着夕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见少女的脸又红了。他立马道歉:“抱歉,我不太明白这个呃……礼仪。” 陆青阳尴尬地挠挠脸颊。 这个笨蛋! 少女瞪了他一眼,攥紧手里的帕子,胡乱地去推他。 “你快走啦!我爹要回来!” 陆青阳:?? 他想问为什么她爹回来了就不可以说话了,不过见她很着急的模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往后倒,直接翻下了围墙。 见他真的倒下去了,少女一时慌乱地趴着墙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全着陆!” 陆青阳清澈的嗓音还透露着一些高兴。 少女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久,又传来一道声音。 “球也没落在地上!完美!” 少女:…… “快走啦!!” 听着墙外的脚步声远去,少女抚了抚胸口,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婢女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我爹。” 婢女垂头,低声道:“是,小姐。” …… 陆青阳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去了,手里的球实在太过显眼,意料之中地被沈择林发现了。 沈择林看着精致的绣球,忍不住蹙眉。 脸色低沉,声音半哑着: “哪里来的。” 空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陆青阳也察觉到了沈叔的不悦,但他却不明白从何而来,只是分外实诚地说:“今日去府邸干活时,里头一位小姐掉出来的。我帮她洗洗。” 沈择林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他不由分说地抓住陆青阳的手,拽着他往镇上走。 “!沈叔?” “和我走。” “怎么了沈叔?!” 陆青阳被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手里还紧紧抱着球。 见沈择林不说话,陆青阳就不停地絮絮叨叨。 “沈叔你慢点走,面罩都没带呢……而且你去镇上做什么?要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啊!” 沈择林突然停下来,甩开了陆青阳的手。陆青阳由着惯性就撞上去了。 “沈叔?” 看着陆青阳困惑的表情,他的面容还带着稚嫩。沈择林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指着那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精致的绣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青阳歪歪头,“球?” 沈择林冷笑一声。 “这样款式的绣球只有京城才有。”沈择林焦虑地走来走去,语气越来越冷,“你不明白京城里那些人的手段,这个绣球必须还回去。” 陆青阳安抚似的拉住沈择林的手。 “沈叔,我弄干净了就还回去。” 沈择林深吸一口气,他蹲下来,手搭在陆青阳的肩上,微微抬头看着他。 “青阳。” 他轻声喊了一句。 陆青阳捧着绣球,微愣。他从来没见过沈叔这样的表情,脆弱,焦虑,祈求…… 随后他抱住了陆青阳,近乎跪了下来。 “青阳……我是告诉你要去帮助别人。”沈择林的声音很低,“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不需要你的帮助,这个绣球若是扔了,或是让仆人拿去洗了,都不关我们的事情。” “这样的绣球,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你明白吗?” 沈择林太明白了,那些人指缝中流出的财富就足够普通百姓吃喝一辈子。他并非单纯的厌恶财富,而是厌恶他们毫无节制地挥霍着从百姓身上刮下的脂膏,厌恶他们拿着这些钱去玩弄贫穷困难的民,也厌恶着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那些被金钱摆弄的人…… 他不希望陆青阳也变成那样的人。 …… 夕阳光辉撒下,落在了两人的肩头。陆青阳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眼影。 陆青阳的眼神没有动摇,声音依旧清澈。 “沈叔,我没想那么多。她让我帮,索性也不是难事,所以我就帮了。” 他回抱住沈叔。 他明白沈叔在担心什么。 “别担心。”他安抚道,“明天一早我就送回去,好吗?” 这一刻,陆青阳反倒显得像个小大人。 他并不觉得可惜,也不觉得为难。 陆青阳将绣球上的灰细细擦去,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绣球。 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绣球,布料也是一等一的好。安抚完沈叔,看着他有些赌气似的进屋,陆青阳摸摸鼻子,盘腿就这样坐在地上,怀抱着绣球研究着。 制作绣球的人一定在上面花了功夫,绣球上绑着一些丝带,坠着小铃铛。陆青阳本能地感到好奇,只是想到这是别人的东西还是没有动手去拆。 他只是好奇地转了转,听着铃铛发出的叮当声。在夜里,他的眼睛就像猫一样,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陆青阳并没有玩过绣球。 应该说寻常小孩玩的拨浪鼓,风筝他一概没有玩过。 事实上有一次,他做完活后,老板心情不错给了他多的银两。他路过小摊时也好奇地看过各色玩具,可是比起这些——他人嘴里的玩具——他还是更想吃热腾腾的包子。 不过他看的多了,有时候还去给玩具摊老板帮帮忙,简单的小玩意自己也会做了…… 陆青阳收好球,没有进屋。此刻正值盛夏,他穿着不甚整洁的短褂,靠着树听着夜风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更深露重。 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屋内走出来,正是沈择林。看着靠着树睡着了陆青阳,沈择林叹了一口气。 他拿来了仅有的一条毯子,盖在了陆青阳身上,自己则在一旁坐下。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绣球虽然对于京城贵女来说非常常见,含义却不一般。没有任何一个贵女会把绣球给予陌生男子。清洗这样拙劣的借口,恐怕是个年轻的小姐。 他本以为,像陆青阳这般的少年。难免会对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的好意,怀有一些少男心绪。 他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如此,才会这样想陆青阳。 似乎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才敢将自己满心的哀伤表露一点。 …… … 于此同时,宅邸里的少女躺在柔软的床上,却辗转反侧,索性起身亮了烛台。她把婢女都赶出去,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手帕。上面炭笔写的陆青阳,分明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却越看越喜欢。 思绪万千,回想起白日遇到那个少年,少女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一时间,瞥见铜镜里倒映的自己的笑颜,又苦恼地强迫自己板着脸。 写出这样的字,莫不是哪儿的穷秀才? 然而她却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相信。 那些穷酸的书生哪里能比得上他潇洒呢?这样的字,怕是她父亲看了都要称赞了。 她无意识地将手帕紧了又紧。 可是……她此时却盼望着他就是那样的穷书生。 将来参加科举,这样好的字定能中举,状元及第,这样才可以…… 少女的脸蓦然红了。她透着烛光望着外头,海棠随着微风摇曳。 然而,清晨的阳光洒落之际。 少女忐忑着来到相遇的墙边,想着见面时要做出怎样的神态,却只能看到细心包裹着的绣球挂在树上。弱小的树枝压弯,正好是少女能够到的位置。 灰色的布中,精致的绣球露出边角,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铃铛闪着光芒。 少女默不作声地将绣球取下。 绣球很干净,尤其是那个金灿灿的铃铛,一丝灰尘都没有。 只是……没有别的。甚至哪怕一张字条都没有。 但却好像又到处都是字,写满了离别。 她今天穿了和秋日很般配的枫色衣裙,发上簪着浅黄色的迎春花饰。然而不知秋日风寒,薄纱的衣裙挡不住。她遣退了婢女,抬头望向刚升起太阳的东方。 真奇怪,明明出门还不觉得冷。 为什么太阳要出来,反而觉得有点冷了呢? 绣球越抱越紧,少女的苍白的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有一种预感,或许以后,以后的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道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且还很失礼地爬墙,长相也不过一点好看,身上穿的灰扑扑的,像哪里来的灰猫…… 也就字马马虎虎。 …… 还有笑容还算好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是字迹还是外貌,都会有人能比他更好…… 可是,明明做了那样的事,明明给了我写下名字的手帕,就算,就算不明白这种事情的含义…… 一厢情愿…… 大小姐怎会认可。 她将刚刚紧紧抱住的,珍视的绣球松开,发泄似的扔出了墙外。 “春卷!去和我爹说我要回京城!” 少女转身,将光秃秃的树上挂着的灰布狠狠扯下来。 墙外,精致的绣球滚入尘埃。 但再无人来过。 长公主篇(十三) 因为觉得长公主可能和红秀楼有点关系在,舒笙也不避讳地将自己在红秀楼的见闻告诉了陆青阳。 陆青阳看上去很惊讶,显然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小南从没有和我讲过他以前的事情。”陆青阳说道,“不过,沈叔应该是和长公主殿下认识的。” ……诶? “嗯!我记得……” 当初沈叔让他拿着玉佩去找长公主,长公主府的仆人根本不让他进去,所以他是翻进去的。围墙很高,他翻进去的时候一下踉跄还摔了一跤。 那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在长公主府的祁浔南。 祁浔南带他去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看到那个玉佩时,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流泪。 “后面不久,长公主就带着我们测了灵根,拜入仙门。”陆青阳回忆道,“不过我并没有在长公主府上见到魔气。” “这样啊……”舒笙想了想。“魔气的事情我们暂且不管,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长公主的事情我有点在意……沈叔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给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身世,唯一的线索大概就是长公主了。” 分明陆青阳并没有难过的表情,而舒笙却感觉听到了他藏在心里的哭声。 于是…… “我陪你一起。”舒笙不假思索。 “好啊!”陆青阳望着舒笙露出一点浅笑。 陆青阳拿出来一张纸来。 舒笙在旁边看了看上面的字,晦涩难懂,不像是这个时代通用的文字。 “上面的字是古文。”陆青阳解释道,“沈叔曾经教过我。” “我在长公主府发现的,便带了出来。沈叔说过这类古文已经接近失传,是百年前的东西了。” “……” 舒笙看到上面扭曲的线条就脑袋疼。 “上面写的是大概是……” 泛黄的纸上用晦涩难懂的文字写着:“长安勿念,长安勿念……却是你先走一步了。沈泽林……” 陆青阳念到一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青阳,抱歉一直逃避回答你的问题。当你看到这张纸时——如果你能看到,他应该教给了你这样的文字——他就是这样的人。我大概也不在人世了。送你和小南走后,我总是在思考,最后决定告诉你。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事,打开书架第一排第三本的书就知道了。” “第一排第三本……”陆青阳喃喃,“一月三,是沈叔的生日。” 凭借仙法,舒笙和陆青阳都很轻易地潜入长公主府。 舒笙停了下来。 她和陆青阳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彼此的心情。 陆青阳拿下了书架上的书…… …… … 长公主遇见沈泽林是和驸马成婚后三年。 驸马沉迷风月场所,常去寻找一个叫“春月”的红怜,甚至彻夜不归成了常态。就好像曾经的琴瑟和鸣只是一场笑话。 长公主每夜以泪洗面,成为了外界的笑柄。 直到沈泽林出现。 三年一科举,他连中三元,风光无限。 他骑在马背上,身穿红袍,云冠耀眼,眼里是想要闯出一片天下的憧憬。让长公主一下子恍惚了。 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看到驸马爷的场景,第一次在外界哭了出来。 而沈泽林也看到了她。 穿着华美的公主,凝视着他落泪,让他一下子转不开眼。 后面长公主才知道,沈泽林不仅是状元,也是普通家庭。初到官场的沈泽林不明白其中关窍,处处碰壁。或许是他和曾经的驸马爷实在是太像了,长公主忍不住出手帮他。 虽然都是暗中进行的,但沈泽林并不傻,看出来了是长公主的手笔,他知晓长公主是有家室的人,于是克制地与她保持距离。 他的理智明明知道对于长公主来说,那些事不过举手之劳,是看到路边的小狗被淋湿时举的一把伞,而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长公主的身上停留。 然而身体越是克制,灵魂就越是放纵。一边痛恨,一边沉沦。 沈泽林知道了长公主爱着驸马,也知道了驸马和长公主婚姻不睦。 他克制自己不去插手。 直到有一天,他被皇帝贬职,失意地在长安街上漫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长公主府门前。 有些懊恼自己的这种下意识,刚要离开便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 在和驸马爷吵架吗? 倒也不是第一次。 长公主看着面前的驸马爷,只觉得好陌生,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双曾经只有她的充满爱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厌恶。 说出会爱她一辈子的嘴唇,此刻在说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长公主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啪!” 清脆的巴掌声。 长公主愣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沈泽林。 沈泽林收紧手掌。 驸马看不清神色,半晌只冷笑一声,好似并不在意为什么沈泽林会护着长公主,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后来在长公主的力保下,沈泽林在长公主的手下做事。 两人再无任何逾越之举。 后来宫廷动荡,驸马以沈泽林以下犯上的莫须有罪名要求执行死刑。长公主无力扭转,只能交给沈泽林玉佩信物秘密送他出逃。 临走时,长公主说她会想办法,日后风波平息再拿玉佩与她相会。 然而沈泽林走后,再也没回去。 …… 陆青阳和舒笙发现了夹在书里,被珍藏好的两封信笺。 “…… 沈大人总说花鸟风月皆于天下之事有关,本宫却不尽信。 本宫看到花开便笑,听到鸟鸣便歌,吹着微风便起舞,见着月亮只能想到睡觉,沈大人可知这算什么天下大事? 可见花鸟风月便只是花鸟风月存在本身,风景的存在也只是风景本身。 那么沈大人所爱花鸟风月怎和天下有关?莫不是大人的借口? ……” 语气诙谐,像是调笑。 而另一封信笺显然是男子所写。 “…… 长公主殿下常言巾帼不让须眉,微臣非常认可。 长公主殿下不仅体恤民众,更是对朝廷之事有自己的见解,百姓都很爱戴公主。 他们以鲜花颂公主美貌,以鸟鸣赞公主歌喉,以风月歌公主善事。 若长公主殿下依然觉得花鸟风月与天下之事无关,那微臣想说,长公主殿下的事就是天下之事。 ……” 长公主篇(十四) 祁浔南站在山头远远望着长公主府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陆青阳和舒笙的灵气。 有点烦躁地皱眉。虽然发现陆青阳不在宗门的时候就猜到了他去了长公主府上,但是确认后还是有些烦。 天棘从他袖中钻出来,嘴巴叭叭道:“怎么又在皱眉?皱眉老得快。” “闭嘴。” “你这人最近越来越暴躁了……”天棘嘟囔,“那边是长公主府上。” “你知道?” “嗯哼,知道一点。你妈妈不就是因为爱上了人驸马爷,拿我的力量去勾引他,不管不顾都要生下你吗?”天棘没发现祁浔南越来越阴郁的脸色,只是不停地嘟囔,“要我说她就是蠢,你看力量消失后,那驸马爷还正眼看过她吗?” “我说,”祁浔南掐住天棘的头,“闭嘴。” “……”天棘愤愤扭着身子。 明明是他挑起的话头,还不让人说几句了!平时问他问题就摆着臭脸!真过分! 祁浔南没管天棘的心情。他现在更加在意的是陆青阳和舒笙那边的情况。但无论是舒笙和陆青阳都是很敏锐的。 尤其是陆青阳。 即便有天棘的力量,祁浔南还是不敢轻易冒这个风险。 而且,他不想再去长公主府这个地方。 他自然知道长公主去世了,甚至比陆青阳他们知道的更早。 没有谋杀,没有自杀,只是单纯的在一个平常的午后没了声息。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尤其在驸马去世之后。 祁浔南一直很清楚,长公主不过一直在强撑着。所以当知道她去世后,祁浔南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而就是这样一个羸弱的,可以被称为温柔的长公主殿下,逼死了他的母亲。 最后他也如她所愿,入了长公主府。 祁浔南只觉得可笑。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长公主。只有陆青阳那个白痴才会相信长公主是个好人。 留在长公主府的那半年,每一个仆人的目光都在提醒他,指控他是个不配降生于世的孽种。 那些人说他脏,说他不领长公主的情,说他是个冷心冷肺的怪物,甚至于情绪激动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灾星。 而长公主只是成日地发呆,抱着他一遍遍哭泣,说:“我只有你了。” 祁浔南只是在心里想:可我什么都没了。 …… … 翻看完所有的信笺,陆青阳和舒笙都没开口说话。 长公主像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而当年的事情也自然完整地浮出。 关于祁浔南的事情也和红秀楼的老鸨所述差不多。 陆青阳垂着头一遍遍摩挲着那些信笺。 他看着最后一张字条,上面是长公主的字迹。 “当你带着玉佩来找我时,我便想到他大概是离世了。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只是这个朝代绝不是能凭借凡人的力量能改变的。” “他不愿相信,但是最后却还是让你拿着玉佩来找我了。青阳,你是他的学生,我想告诉你的是有别的未知力量在影响人间。我与他曾在古籍上探讨古文字,描述了百年前魔族大战,于是我有了这样的猜测。”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直到将你们送出去我才渐渐回忆起这些。”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向小南那孩子道个歉。” 在他的印象中,长公主一直是温柔的,美好的。 却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事。 直到现在他才渐渐明白。 他不打算,也不想探究长公主和小南之间的事。他能感受到小南不愿意聊这个。 将纸条折起来放进储物袋,陆青阳看向一旁的舒笙。 “谢谢师姐陪我过来。” “没事。”舒笙摇摇头,她也没做什么。老实说,她看了这些心里都难受,没想到陆青阳居然反应还算良好。 她忍不住问:“关于沈择林……” “沈叔呀,当时我见到沈叔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去镇上。现在算是知道了。”陆青阳眸光熠熠,“沈叔他教了我很多很多,却很少谈及他自己。”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陆青阳转头冲舒笙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是被爱着的。” 无论是沈叔还是长公主。 或许这种爱不过是一种期待,一种寄望,一种怜悯…… 但是陆青阳并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他喜欢看见人们露出笑容。 他喜欢人。 而舒笙也发现了这点。 陆青阳并非是喜欢某个特定的人。他只是单纯地爱着这个世界,以至于爱的超过了自己。 因而当他收到爱的回应时,既敏感又迟钝。 敏感于能及时发现,迟钝于不能理解其中动机。 这样……是对的吗? 舒笙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陆青阳。”舒笙忍不住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陆青阳疑惑道。 那种感觉忽然消失,以至于舒笙差点认为那只是她的错觉。 “不,没什么。”舒笙摇摇头,轻笑一声,“要一起去逛逛集市吗?” “好!师姐万岁!!”陆青阳兴奋道。 ……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 长安的集市满是人间烟火气。 “其实我是第一次来长安呢。”陆青阳说道,“长安真的好大。” 舒笙来的也比较少,平时懒的跑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很容易被秦怀音发现自己偷懒:) 这下真的是公费旅游了。 舒笙漫不经心想着,浏览着长安的商铺,目 光就被制作精美的绣球吸引了。 绣球做的很精致,还坠有小铃铛。 正想开口问价,就被旁边的少女打断了。 “老板,这个我买了。” 那少女连价格都没问一句。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收了旁边婢女递过来的钱,又连连夸赞小姐眼光好。 那少女没有回话,只是抱着绣球离开了。 “师姐在看绣球?”陆青阳走到了舒笙身边,好奇地顺着舒笙的目光看去,“师姐玩过吗?” 舒笙摇摇头。 那老板见状忙推销道:“小姐可以看看,咱家的绣球可受欢迎哩。” “不必了。” 剩下的绣球并没有舒笙喜欢的款式。她本来对这个也兴趣,买也就是图个收藏感罢了。 长公主篇(十五) 说来也巧,这段时间正巧赶上人间过节。一般情况也很少见这么多摊子。而且尽是些小玩意。 虽然对这绣球兴趣不大,舒笙还是有点好奇这个节日的。 “四月份……应当是柳絮节。”陆青阳说道。 “柳絮节?”舒笙忍不住好奇,“还有这样的节日?” “是的!”陆青阳笑着解释,“在这个朝代,柳树对人们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陆青阳看向河畔边的柳树,“师姐应该发现了,长安种了很多柳树,这是传闻曾有个仙人在这里驻足,带来柳树的种子,柳树一瞬间长大,柳絮纷飞,扫去晦气,后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就有了柳絮节。” “柳絮节一般会持续三天左右。” 说起这个,陆青阳的眼眸都亮晶晶的。 天色渐暗,集市挂起了灯笼。暖融融的光驱散了凉风带来的寒意。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节日。”舒笙偏头看陆青阳的笑颜。 “嗯!我很喜欢!” 陆青阳毫不犹豫的点头。 “集市会很热闹!” 而且,一般柳絮节的到来往往象征了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每一日都会越来越温暖。 陆青阳喜欢春日,当看着春日的阳光撒向人们的面容的时,他就感觉能再活一年,再活一年就好了。 他为沈叔裹上毯子的时候,日日告诉沈叔,等十一月过去,便快新年了,等十二月过去,便要到生日了,等生日过去,春天就快了,他们还能再过一次柳絮节…… 所以请再多活一天,再多一天…… 可是无论他如何念念叨叨,日日祈求,沈叔依然还是,没能过上生日,柳絮节的约定也化为泡影…… 陆青阳转头看向舒笙,黑色的眼眸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容。 暖融的灯光摇曳在两人的面容上,四周仿佛都停了下来。陆青阳能清晰地听到心脏的跳动和呼吸的声音。就连血液中的灵气都在燥热着。 “师姐。” 所以,祈求是无用的,软弱的。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想要得到什么就去争,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说出来,不要停下来,不要再错过,不要有遗憾。 陆青阳眉眼弯弯,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脸颊边。 “要和我一起过柳絮节吗?” 舒笙本来也对这个节日有些兴趣,再加上陆青阳都邀请了,她就一口答应了。 况且她也在想自己需不需要调节一下陆青阳的情绪,虽然现在看来他的情绪比她都要好。 陆青阳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了很强的好奇心。东看看西看看,像个刚飞出笼子的雀儿。 “师姐师姐,这里可以捞小金鱼诶” “捞!” ”套圈!师姐!我给露一手!” “套!” “师姐师姐,比武招亲!” “招!……等等!” 舒笙一手提着小金鱼,一手抓住往里凑热闹的陆青阳。一时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陆青阳扭头眨巴眼睛看着舒笙,“师姐不想去看看吗?” “……” 即便你睁着眼睛可怜巴巴看我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这种事情不可以随便参加的!”舒笙告诫陆青阳。 陆青阳思索片刻,说,“可是我之前也做过诶。沈叔也没有拦我。” “?” 不能!舒笙震撼了。原着也没说陆青阳在凡间还有桃花啊! “嗯,赢一次可以够我和沈叔吃一个月的饭了!” “?……啊?” 说到这里,陆青阳眼里露出困惑的神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钱的时候总是愤愤不平,然后站在台上的小姐也很不开心。” ……好像能理解了,谁家好人会把自家千金嫁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乞丐啊。估计看到陆青阳赢了后鼻子都气歪了,只能花点钱把陆青阳打发走了。 “不过沈叔让我不要管,下次遇到这种事就尽管上好了,还能锻炼能力!可惜后面比武招亲越来越少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陆青阳一脸怀念,“好久不见了。” ……希望人没事。舒笙心里猜想,沈泽林恐怕早就发现所谓比武招亲不过是他们商贾的把戏罢了,无非是给找个好听的名头嫁女儿,人选怕是早内定了,那些比试的恐怕都是找来的托。 舒笙有点无奈,又给了陆青阳一袋钱,让他以后别去做这种事了。 以前的陆青阳是个灰扑扑的小乞丐,自然不担心别人赖上,但现在的陆青阳……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眸像两弯新月,穿着长袍,看上去就像是哪家的小公子。 舒笙可不想她什么时候没看好陆青阳,第二天就有女子跑到寂灭宗要未婚夫了:) 陆青阳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听到舒笙这样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好!都听师姐的!” 陆青阳最后看了一眼台上,发现此刻正在比试箭法,忍不住道:“师姐,我射的可比他准多了!” 像个骄傲的小狮子。 金灿灿的。 舒笙没忍住薅了一下他的头发。 “好好好,你最厉害!” 舒笙像是变戏法般从储物袋拿出两盏花灯,“走!咱们放花灯去!” “!师姐,这是哪来的!”陆青阳星星眼。 你捞金鱼,套圈的时候买的。 舒笙笑眯眯:“仙法,很神奇。” 陆青阳:? 陆青阳:“师姐好强!” 远离集市的喧嚣,两人来到河岸边。 此刻已经有点暗了,大多人已经放过花灯了,只有零零碎碎的人还在岸边。 舒笙递给了陆青阳一支笔,却发现他呆呆地看着河里星星点点的花灯。 直到舒笙喊他才回过神来,有点无措一般接过笔。 “怎么?不会写字?” “没,没有!”陆青阳连忙反驳,“只是觉得大家的愿望好多呀。” “嗯?那青阳的愿望是什么?” “……” 陆青阳没有回话,只是垂头看着手里的花灯。 良久,久到舒笙的笑容都快被河风吹僵硬了,他才开口:“不行,想不出来。” 他想要人间盛世太平,想要朋友平安喜乐,想要师姐和小南幸福…… 原来他的愿望也很多,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么多了呢? 曾经寒风呼啸着钻入他的肺部,他只想着活下去就好了,熬到春天就好了。那时他也见过放在河里的花灯。 也是柳絮节。 他还记得上面写着:“不想再吃馒头了!” 小小的陆青阳只认出了“馒头”两个字。 馒头,硬硬的,他也很喜欢吃。 他把这小小花灯放回了河里。心里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放上花灯,那他一定要许愿能活着见到下个春天。 后来他遇到沈叔,愿望就变成了希望沈叔能够活下去。 但他一次也没放过花灯。 陆青阳纠结道:“愿望太多了,根本不知道选哪个才好了!” “那选个现在最想实现的!” “……果然还是选不出来!” “……” 舒笙叹了一口气。 “等着。” 对陆青阳说完这句话,舒笙转身离开。 陆青阳抱着花灯,看着里面跳跃的烛心,留在岸边静静等待。 师姐会不会生气了? 陆青阳扭头看向周围。此刻已经看不到舒笙的背影了,放河灯的人三两成群地离去,只余下凉风习习。 好冷。 冷风钻进他的肺里。陆青阳自娱自乐般调动着火灵气,将那小火苗扭曲成各种小动物的形状。 兔子,麻雀,小猫……直到陆青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小动物的时候,他有点迟钝地抬头,才发现河边的人已经走完了,集市的灯火阑珊,只余下最后一点温度。 陆青阳有点后悔,要是他不那么贪心,就可以和师姐好好地放完花灯了。 明明是他想要邀请师姐逛集市的,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想着,陆青阳蹲了下来,提笔在花灯开始书写…… “已经开始写了吗?” 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夜空骤然绽放的烟花。 陆青阳瞳孔骤缩,猛然抬头。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他看到了好多好多花灯,像星星一样。 像梦一样。 舒笙灵力托举着花灯,颇为得意地叉着腰。 “这下够写了,把你前十几年的愿望写上去都没问题!” “卖花灯的老爷爷太倔了,我软磨硬泡好久他才同意全卖给我,真是,愿望多点怎么了嘛!” “不过他手艺真的很不错,我观察了很久,就数他的花灯做的最好!虽然贵了点,但咱宗门不差这点钱!” “行啦,这下不用纠结些什么愿望了,我们一起放花灯!” 舒笙冲他笑道。 灯光中,舒笙的脸看不真切。陆青阳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不清楚舒笙的脸,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眼眶温热。 他想说他没有前十几年的愿望,那些愿望早随着河流流走了。他的愿望……可是嗓子却紧的发疼,发出不了一点声音。 “诶?你这个花灯写了什么愿望呀?” 舒笙话惊醒了陆青阳。 他拿出花灯的纸条揉成一团。 “没什么。”陆青阳摇摇头,“这个愿望已经不重要了。” 他认真地看着舒笙的双眼。 “谢谢师姐。” “瞎,这有什么好谢的。”舒笙挠挠头,坐在河边,“我小时候也有很多很多的愿望,巴不得每个愿望都能实现,所以很理解你啦。” 陆青阳笑了笑,没有反驳。 “那师姐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时能顺利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啦。舒笙漫不经心地想。 “自然是修炼顺利呀。”舒笙自然而然地说道。 陆青阳看着手边这十几个花灯。 “师姐只有一个愿望吗?” “嗯!” “……可是,我愿望好像也没有这么多……” “……咳咳,那就放着玩嘛!又没说一定要写愿望!” 陆青阳笑了起来。 “好,都听师姐的!” 花灯载着愿望飘向远方。 舒笙看着远处的花灯,突然忍不住说: “你说,这花灯能飘多远啊。” “如果没被人捡走或者到河岸,应该能一直飘。” “?” “嘿嘿,因为我用灵气护住了他!” “……灵气不是给你这么用的啊!” “欸欸?对不起师姐!” 两人并肩而行,携着一路暖光。 …… … “小南——我也要放花灯~”天棘趴在祁浔南的的肩膀上大声叫嚷。 “不许这么喊我!”祁浔南熟练地抓住天棘的尾巴甩在地上,“还有,花灯都被师姐买完了,哪有花灯给你放?” “啊啊啊!我不管!”天棘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又爬上了祁浔南的裤脚,“你都跟着他们一路了,干嘛不去一起放,还能给我也放一个,我也有好多好多愿望!” “……”祁浔南看着河面没有说话。 “又不理人了,我一个人说话很累的!” “是一条蛇……那你有什么愿望?” “想要你的心,你的身体,还有灵魂!” “……”祁浔南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你的愿望还真的无趣。” “哼,你不懂。”天棘趴在他脚边,尾巴尖戳了戳他的腰。 “喂,真的不去嘛。” “没意思。” “你和那个陆青阳不是旧相识?他愿望那么多,你就一个愿望都没有?” “有。” “人怎么可能没有愿望……等等,你说什么?” “我有愿望。” “是什么呀?” “就是让你闭嘴,真是吵死了!” 祁浔南拎起天棘,走到河边,毫不留情就把他那呆滞着的蛇头往水里摁。 “不是想许愿吗?说不定放蛇和放花灯的效果一样哦。”祁浔南轻笑。 天棘:……这小子! 不想许愿也不想放花灯的话,干嘛要跟着人家一路啊!好吃的他一个都没吃上,就陪着这小子在山头吹冷风!他也好久没逛人间的集市了啊! 天棘愤愤不平地甩着尾巴。 要不是还馋着他的身子和灵魂,他早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抽一顿了。 恼怒地抬头,正好看到了看到月光和灯光交相辉映下的祁浔南的脸。 好伟大一张脸。 天棘觉得他又能忍了。 祁浔南露出鄙夷的表情,似乎难以忍受这样的天棘。 天棘:……至少不能抽脸! 长公主篇(完) 祁浔南去了红秀楼。长袍和兜帽遮住了他的身姿,老鸨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稀客呀。”老鸨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祁浔南不欲多言,直接道:“我来拿我的琴。” …… … 凡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陆青阳和舒笙也准备回去了。 况且离宗门小比也只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 舒笙先给宗门传讯,说了一下魔气的事情。不出舒笙所料,宗门果然早就知道了。而且一段时间没见的秦怀音已经去了天星门商量。 这件事还要等天星门那边的反应。 舒笙倒不是很紧张,按照剧情,魔族的出现是在比较后面了。比起这个,更让舒笙在意的是司祉发来的讯息。 “在下回到宗门想到了一桩事,心想舒道友或许会在意,便传了讯息。舒道友在幻境的时候,在下感知到了一丝妖气。这丝妖气略微熟悉,在下算得这妖气的主人应是在东南方,山海交汇之处。不过在下并不建议舒道友现在前去找寻,须知天意难违,而舒道友想知道的事在日后自有答复。” 懂了,支线任务是。 舒笙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才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幻境的事情,结果司祉这样说,让她又忍不住想起来雪柳。 那个有着雪白兔耳的半妖。 不过既然司祉卜算了他的方位,想必他也不会是魔气的制造者。若真的是,就轮不到她知道了。 心里想着,舒笙顺手打开下一封讯息。 是秦怀音传来的。 “平安,勿念。路上遇到了个有意思的地方,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舒笙扬了扬眉头,有点好奇秦怀音说的什么地方。不过他传了平安的信号,说明不出意外这段时间都看不到他了。 应该能在宗门小比之前回来? 她可不想一个人带队小比,想到以前小比时遇到的人,舒笙有点头疼的揉揉额角。 “师姐是不舒服吗?” 陆青阳有点担心地看着舒笙。 “没事,只是在想小比的事情。” “对哦,宗门小比是什么样的啊?” “按照以往的惯例,先是宗门内部比试,从外门选出一百优胜者进内门,内门则会安排比赛,每年的比试内容都不一样。不过今年好像优胜者会有额外的奖励,就是得到去秘境的资格。” “具体情况大概要等宗门长老决定。” “原来如此。那秘境是什么情况?” 舒笙弹了一下陆青阳的额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秘境的事情了?” 陆青阳捂着额头,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舒笙,带了几分笑意。 “师姐不相信我?” 舒笙动作一顿。 “我可是很有信心的。”陆青阳揉着微红的额头,冲舒笙眨眨眼。 “我会拿下第一名。” 他说的斩钉截铁,就好像这是一件无需考虑的事情。并不是挑衅,也不是自我鼓励,而是像是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分明是非常自大的场景。 但是意外的,舒笙并不讨厌。 他给人感觉,如果是他的话,他能做到。 舒笙下意识地就想去相信他的话。 此刻的陆青阳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迫不及待地想要以最亮眼的剑光昭示自己的诞生。 清澈无辜的少年声线,说着最为嚣张锋利的话语。 “……哼。”舒笙哼笑一声,先一步往前走去,“内门弟子可多的是呢,小心到时候被打脸。” “诶!师姐等等我!” 舒笙转身丢出一道小小雷光。 陆青阳几乎是条件反射闪开,雷电将他脚边的土地劈的焦黑。 “……师姐你认真的啊!” “才用了三成功力诶,就这还想要拿第一?” 陆青阳的表情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 “再来!” 舒笙挑眉,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这下倒是激起他一些胜负欲。筑基和练气本就隔了鸿沟,更何况舒笙还是筑基期大圆满。 她也没有想要欺负他的意思,依旧用着三成的功力丢出雷光。 虽然看似威力不大,速度却快的惊人。这样的招式舒笙也很少用,没想到先给陆青阳用上了。 陆青阳翻身躲过。 舒笙却没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既然要锻炼他,就干脆来点狠的。 一道雷光容易躲过,十道,二十道呢? 舒笙慢慢增加数量。 雷光闪烁,像是爆竹在陆青阳周身点燃。光芒顷刻吞噬了陆青阳的身体。 舒笙后撤跃到树上观察着,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操之过急了。陆青阳才练气期,甚至于步入修行的道路还没多久。 “喂,青阳……!” 舒笙慢慢睁大眼睛。 光芒中的陆青阳身前贴着火红灵气护罩,缓缓如星光消散,他偏着头,手微微扯着头顶一束被雷电弄得卷曲焦黑的头发 陆青阳有点苦恼地抱怨道:“诶……还是漏掉了一点啊,应该再多填补一些灵气……” 他注意到了树上看着他的舒笙,冲她笑道:“姑且应该……还没让师姐失望?” …… 何止是没失望。 已经是筑基的舒笙自然看得清楚,那层火红灵气是灵气护罩。 单论灵气护罩,这其实并没有多值得惊讶的,无论是舒笙还是秦怀音,甚至随便拿出一个亲传弟子,这都是最基础的防护手段了。 用灵力覆盖在可能会受伤的地方,有针对性的防护,其防护力要比灵气护体更强。只是用的不好会非常损耗灵气。 令舒笙惊讶的事他居然能自己领悟。 她能看出陆青阳使用这个还并不熟练,更像是面对攻击的下意识动作。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他的灵气在防护完毕后有很强烈的进攻意向。这对于战斗无非是极好的。 或许陆青阳从开始就没打算躲开,他只是在评估自己的灵力是否能抗住雷光的攻击。 这小子。 与其说在修炼上天赋异禀,或许不如说是在战斗上天赋异禀。 好像,没准,也许,真的会拿第一名…… 舒笙脚尖轻点落地。 她揉揉陆青阳的头。 “如果你在外门,我会说你很厉害,但你现在在内门,我只能说你还得练。” 陆青阳:? 祁浔南番外——春日 祁浔南出生在一个温暖的春日。 生在红秀楼的祁浔南,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理解所谓四季轮替。 春花是女子,雪月是男子。 这是他最先知道的事。 自打祁浔南记事以来,他便被寄予很高的期待。美丽的面庞总是被抚摸着,小小的祁浔南很早就明白,自己的脸应当是称的算一声好看。 即便他自己对这件事毫无感觉。 而他的母亲…… 祁浔南望向躺在贵妃椅上的妖媚女子,淡淡地开口:“母亲。” “知道了……”女人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伸手随意地摸摸祁浔南的头,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脸抚摸,修剪得体的指甲刮蹭着祁浔南无瑕的面容。 女人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她久久凝视着这张脸。 祁浔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的母亲,从未让他叫过妈妈,她说红秀楼只有一个妈妈,就是老鸨。 在他还小时,母亲总会拿鞭子抽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母亲或许并不喜欢他。而最近,他的脸逐渐张开,母亲不再打他了,而是长久地凝视自己的脸。 每次要挨打的时候,只要露出这张脸,母亲总会停下手,呆呆地看着他。 母亲开始逐渐对他展露笑颜。 会亲吻他。 祁浔南很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张脸带给他的蜜糖。 看来今天也是一样。 祁浔南任由母亲抚摸他的脸。 老鸨说今天会有一位神秘的客人到访,这也是为什么祁浔南会来喊母亲。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却没有声音。 “进来。” 祁浔南默默低下头,退到一边。 “……祁蒙月。” 母亲的名字? 祁浔南猛然抬头。 茶盏破碎的声音几乎炸破他的耳膜。祁浔南却只是凝视着门口的男人。 男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推开这扇门。 那是如何憔悴的一张脸,只有那双眼睛依稀能看见一些光亮。 祁浔南从未见过那样的人,犹豫又果决,复杂而纯粹。 “是你啊……”女人一顿,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骗人。 祁浔南眨眨眼。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清楚。”男人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们之间早该结束了。” 祁浔南默默看着两人。 “不要找你?”祁蒙月怒极反笑,三两步走到男人的跟前,纤细的足腕铃铛发出凌乱的声音。 她就像一个染上火焰的飞蛾,急迫,明亮……愤怒。 她揪起男人的衣领。 “当初说要我把我带出去的是你,现在让我不要去找你的也是你,哈哈哈哈,这就是公主的驸马爷,敢说不敢负责啊!” 男人没有挣扎,只是垂下眼睫,不辨神色。 “祁蒙月,不要自取其辱,长公主是人间明月,而你不过是红楼的妓子,鞋底的污泥罢了。” “若我是污泥,那堂堂驸马爷算什么?喜欢吃污泥的蚯蚓?” “你……”男人蹙眉,似乎难以忍受祁蒙月这番话。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 蓦然颓废地握住祁蒙月的手,将她紧攥着的拳头强硬地掰开。 那柔美无骨的手掌已经流出鲜血,祁蒙月却毫无所觉。 “是啊。”他低头自嘲地笑,“我也并非良人。” “你脏的话,我只会更脏。” 他仿佛没有看到祁蒙月眼里的泪光和拒绝,人恍恍惚惚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他兀自说道:“像我这样的人,哪怕明天就去死,也要感谢上天为我多留了今日。” “闭嘴!”祁蒙月猛的挣开他握着的手,几乎嘶吼着说,“你闭嘴!” “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长公主,也对不起……” 祁浔南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瞟过。 男人的目光顿了顿。 祁蒙月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你可以不管我,你能忍心不管小南吗!” 小南? 祁浔南心里微微一动。他好像第一次听到母亲这样唤他。 至于这个疑似他生父的人,他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关心。 他是知道的,知道他的父亲是当朝驸马爷,长公主的夫君。母亲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告诉他她和父亲才是真正彼此相爱的。 他也知道长公主想要将他抱回去,不过母亲十分抗拒。 “如果小南愿意和我走的话,我自然不会不管他。” 男人看着他。 真是,令人作呕。 祁浔南第一次抬头和他所谓的父亲对视。 然而他不想说话,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不可能,小南是我的!” 母亲强硬地将他揽到身后。 “……” 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祁蒙月。”他慢慢的,一字一顿地说,“我常在想,要是那天我没有救你就好了。” 分明是那样温柔的嗓音,却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爱长公主。”他没有去看祁蒙月,只是后退一步,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凉气,“可我再也无法对她说出这句话,是你你让我再也没资格对她说出这句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祁浔南。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愣了一下,神色猛然变了,厌恶地皱起眉头。 母亲坐在地上哭泣。 祁浔南想要去扶起她。 “滚开!没用的东西!”祁蒙月哭泣着,一把甩开祁浔南。 祁浔南毫无防备往后倒去,额头就这样磕到桌角。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祁浔南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勉力扶着桌角,踉跄着找到软垫瘫坐下来,眼前一片血色。他意识逐渐模糊,只看到老鸨闯了进来,好像抱起了他,窗户外面开着朵红色的花。 花开了,已经到了春天吗? 她在说什么……听不清,头好晕…… “蒙月,你这又是何苦呢?”老鸨张罗着喊人拿来纱布给祁浔南包扎。 祁蒙月咬着下唇,拉住老鸨的衣角。 “妈妈,我都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要我?” “……”老鸨叹了一口气。“世间男子多薄情……” 祁蒙月颓然地松开手。 是吗…… 那为什么,他还是死死抓着长公主呢? 修仙日常(九) 舒笙得先回一趟住所,便与陆青阳分别了。 陆青阳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洞府,远远便看见了等在门口的祁浔南,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小南?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青阳哥哥。”祁浔南乖巧道。他留意到了陆青阳额发有些许焦黑。 眸光微闪。 虽然已经感知不到灵力波动,但是寂灭宗雷属性灵根的,板着手指都数的过来。出现在陆青阳身上,肯定就是师姐。 是和师姐斗武了吗? 心思百般流转,祁浔南的面上却不显露,而是担心地看着陆青阳。 “青阳哥哥的头发怎么了?” “啊,这个啊,没事。”陆青阳摸摸自己的脑袋,“和师姐比试时,不小心蹭到了。” 祁浔南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将手轻轻放到陆青阳是头上。纯净的木灵气包裹着他的手,那束头发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那青阳哥哥可要小心啊。” 他浅笑。 陆青阳胡乱点头。 “知道啦!谢谢小南!”陆青阳说,“不过小南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祁浔南立马垂下眼眸。 “这几天都没看见青阳哥哥,我很担心……不过看到青阳哥哥没事我就放心了,是和师姐两个人下山了吗?” “啊,我没有怪青阳哥哥的意思,我知道自己天赋和修为都差,去了也只能给你和师姐拖后腿……” “没有没有!”陆青阳连忙摇头,“小南从来没有拖后腿……我和师姐遇见只是巧合!巧合而已!下次一定会带上小南的。” “真的吗?青阳哥哥不会是哄我?” 祁浔南有些局促地抬头看他,目光里满满都是怕被抛下的不安。 陆青阳顿觉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差点就没忍住把长公主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小南应该不会想听。 “真的!”陆青阳保证道,神色认真,“下次师姐找我,我就叫上小南,师姐说宗门小比要到了,我们可以一起修行。” 得到了陆青阳的保证,祁浔南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青阳哥哥。” “那我还有事,先走啦小南!” 想到储物袋里山楂树的种子,陆青阳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祁浔南微微挑眉,“再见,青阳哥哥。” 挥别了祁浔南,陆青阳走到后院。 拿出在凡间买的山楂树种子,满怀期待地种了下去。陆青阳想的很简单,在修真界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种出来的山楂一定又大又甜! 到时间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串冰糖葫芦送给师姐! 陆青阳美美地又给土地塞了很多灵气,才转身离去。 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平静的空间扭曲了一瞬,祁浔南的身影浮现。 他有点沉默地看着那块种下山楂的土地。 “这样真的能种出来吗?” 天棘凉凉补充:“按这架势,里面的种子恐怕要煮熟了。” …… 那个笨蛋。 祁浔南扶额,操控着水木灵气滋养着山楂种子。不多时,小小的树苗已经冒头。 祁浔南看着翠绿的树苗,喃喃:“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天棘:“之前可没看出你这样善良。” 祁浔南瞥了天棘一眼。 “不要你管。” …… … 因为宗门小比在即,舒笙决定还是给陆青阳开个小灶,辅导一下(大概)! 不过现在加了一个祁浔南,舒笙自然不介意。 这次舒笙可是有备而来的。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舒笙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到了后山。 祁浔南有点犹豫,回头去看两人。 “听说后山不允许……” 舒笙&陆青阳:“好耶!后山!” 祁浔南:…… 算了,你们开心好:) “放心。”舒笙拍着胸脯,“我已经和长老说过了,我带着你们可以进后山。” 陆青阳显然很兴奋。 “这就是后山吗?” 陆青阳跟在舒笙后面左顾右盼,祁浔南也感到好奇,不过是小幅度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师姐要带我们去哪里?”祁浔南问道。 “别急别急……到了!” 转过一条小道,面前出现了……梅花桩? “哼哼,要想在宗门小比取得好成绩,光靠灵力可不行。”舒笙眨眨眼,“来训练体能。” 祁浔南:啊? 他还没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陆青阳已经站在了木桩子上。 “很简单嘛师姐。”陆青阳灵动地在上面跑动,脚步带风,如履平地。 “是吗?” 舒笙笑眯眯。 原本还好好立着的梅花桩突然开始上下起伏,而梅花桩下面的湖水也冻成了坚冰。冰花顺着梅花桩攀爬,顷刻便吞噬了梅花桩。 还在得意的陆青阳只觉得脚下一空,正要转移到其他桩子上,却发现周围的桩子一下子升腾起,无法跳上去。 情急之下只来得及用灵气护住自己。 坚冰在火灵气的灼烧下化为蒸汽,陆青阳一下落入冰冷的湖水中。 他从湖中茫然地探出头,湿发黏在脸颊旁,滴滴答答落着水。 光是将这冰化开,居然已经耗空了他的灵气。 没有灵气护体的状态,陆青阳有点狼狈地甩甩头发的水珠,耷拉着脑袋,像个失落的狗狗。 冰开始逐渐重新汇聚,舒笙用灵气及时将陆青阳提了出来,以免他被冰封住。 “怎么样?”舒笙忍着笑看着被她提起来的陆青阳。 陆青阳:…… “再来!” 他就不信了! 舒笙挑眉,没有管在空中扑腾的陆青阳,而是转头看向祁浔南。 “你要试试吗?” “……” 祁浔南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已经开始群魔乱舞的梅花桩。他委婉地笑了一笑,“我还是算了……不打扰青阳哥哥锻炼。” 要搞你们搞:) “不打扰,小南一起来嘛!”陆青阳发现师姐不把他放下来,干脆放弃了挣扎,开始拉起了队友。 在他看来,这样好的锻炼机会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可不能让小南错过!而且还有师姐在一旁帮忙,死不了的! 不过祁浔南显然不这么想。 如果他知道陆青阳心里的想法,恐怕会冷笑:这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 修仙日常(十) 结了冰的梅花桩比起一般的梅花桩还要更滑,陆青阳已经几度没踩稳摔下去了。 舒笙除了第一次帮他了一手,后面就再也没出手,而是从储物袋拿出摇椅,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 本来想让祁浔南也练练,不过他委婉坚定地拒绝了。虽然很可惜,但是舒笙也没逼他,只是让他在一旁打坐。 看着陆青阳一遍遍摔倒,舒笙感到了一丝怀念。 曾经她也是和秦怀音在这里修炼,不过秦怀音天生冰灵根,适应的比较快。而即便如此,他也没少在这里吃苦头。更不要提舒笙了。 这梅花桩的变化可是足足有十二道。现在不过是最为简单的一道。 想起那段艰辛的日子,舒笙就忍不住落泪。她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来这里,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看别人在这里练。 乐。 舒笙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陆青阳他的适应力真的恐怖,不过才摔了几次就慢慢找到了诀窍。 他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放弃了将灵气护住周身,而是转移到了脚上。梅花桩遇到火灵气,冰霜消融,自然就不滑了。不过与此同时,对于身法的要求更高了。 不过对于陆青阳反而不是什么难事。他很快把握了方法,跟上了变化莫测的梅花桩。 他不曾关注周围,自然也没发现在他来回在梅花桩上跳动的时候,他的周身升腾起了一丝雾气。他只觉得眼睛看得越来越清楚,他几乎不用再思考就知道向哪个方向而去。 祁浔南也默默看着。 他知道陆青阳天赋异禀,但是这样直面也是第一次。 天才吗? 他转头去看舒笙,不出所料,她在看着他。 陆青阳不会知道,当他的眼神追逐着胜利的时候,他有多么耀眼。 耀眼到一瞬间就吸引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正当陆青阳开始逐渐适应了梅花桩的速度,一个梅花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地而起朝他冲过来! 陆青阳:!? 他急忙后撤一步,双手汇聚灵气做格挡式。 梅花桩的力度很大,陆青阳被撞飞了好几米才勉强在结冰的湖面上停下。 冰面上是两道长长的刮痕。 “咳咳……”陆青阳咳嗽了两声。 还没来得及喘息几口。这些梅花桩就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朝着陆青阳砸去。 根本看不清。 陆青阳努力睁着眼想要去辨认这些梅花桩的轨迹,却是徒劳。这些桩子的运动毫无章法,并且非常快。就像是胡乱飞舞的野蜂。 啧,没完没了。 他抵住砸在他身上的一个梅花桩,闷哼一声,手肘向身内一侧,梅花桩直直地向冰面砸去。 陆青阳来不及管手肘上擦痕,继续跟梅花桩搏斗着。他沉下心来观察着,放弃了用眼睛寻找突破口。 灵力的涌动很清晰。 破绽就像丝线一样展露在他面前。 陆青阳半蹲下,脚底的冰霜融化,直到只剩下一层薄冰时,陆青阳猛然跃起,翻身抬起腿狠狠踢向一个梅花桩。 就像是连锁效应,这个梅花桩撞破了薄冰落入水中。而其他的梅花桩好似也乱了阵脚,破绽百出。 陆青阳紧紧盯着,鹰隼般的目光透露着征服的强烈心绪。 暴涨的灵气席卷了湖面,梅花桩之间的丝线就像是被斩断了一般,不再朝着陆青阳攻击,而是开始胡乱地窜来窜去。 而其中一个就朝着坐在旁边的舒笙而去。 “师姐!” “师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陆青阳心脏一缩,慌张抬腿想要去,却被一个梅花桩砸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梅花桩飞向舒笙。 水流冲破了坚冰,高高的水墙立在梅花桩面前,就如同泡影被撞破。 等祁浔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挡在了舒笙的前面,手指颤抖着,灵力像不要命地涌出,疯狂地制造出一层层的水墙想要挡住。 但是没有用。 失控的梅花桩撕裂开水墙,就像撕破一张纸一样轻松。 完了…… 祁浔南忍不住想他干嘛要出来顶这个风头。 天棘的力量还不能暴露。他现在应该走才是。 是的,应该走才是。 可是脚想生了根,一步也走不动。 祁浔南猛的闭上眼睛,血色的纹路隐隐亮起。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无头乱窜的梅花桩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停滞了下来,微微颤动着。 而那个朝舒笙飞来的梅花桩直直地停在了祁浔南的面前。 预感的疼痛没有到来,祁浔南慢慢睁开眼,之间方才还横冲直撞的梅花桩,此刻像是被猫捉着的老鼠,颤颤巍巍地停在他面前。 舒笙依旧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手指上溢出雷灵气。 她摇摇手指,梅花桩挣扎着,像破布娃娃被暴戾的雷灵气撕裂开。 祁浔南怔怔地看着梅花桩的碎布像雪花一样洒落在他面前。周围寂静地像是刚刚的喧哗是个梦。 舒笙站了起来。 “我可是师姐啊。” 除了舒笙的嗓音,周围只留下穿过林间的风声。 祁浔南才像慢了半拍,回头去看舒笙的脸。 那是温柔的笑颜。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绝对的毁灭性的力量。 好……想要…… “师姐好厉害!” “哈哈哈小意思啦,这点力量都没有哪敢带你们来后山啊。” “啊——这样下去还要多久才能赶上师姐嘛……” “你还差得远呢,灵气厚度和纸糊的一样~” “我会再加油的!” 陆青阳利落地跑过来,舒笙也笑着回话。 他们的交流落在祁浔南耳朵里,他却浑然没有听进去。 他依然略微怔愣地看着舒笙,移不开眼。他依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手在恐惧下颤抖,他有些烦躁地握紧手掌。 这样的由恐惧,紧张凝聚起来的气球,在梅花桩撕裂的那一刻一同被撕裂。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也是站在顶端的,绝对毁灭性的雷灵根。 和他的灵根,完完全全相反的力量。 当恐惧褪去,余留在血液中的便是战栗和迟来的兴奋感。 师姐……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修仙日常(十一) 日子一天天过,现在的陆青阳已经能够顺利地抵挡梅花桩的攻击了。这几天陆青阳总是缠着舒笙,要她带他去后山。 舒笙甚至都有些后悔了。 陆青阳在梅花桩之间来去自如,甚至几天的锻炼让他突破到了练气八层。 正当舒笙考虑要不要给陆青阳再升一个难度,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师姐!”那弟子见了舒笙便哭了起来。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 “你先缓缓……”暂时没追究她闯入后山行径,舒笙扶住他,“你是……执法堂的弟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呜呜呜,大师姐,快去救救黎师兄,长老回来了……”那弟子抽泣着,“再不去,再不去黎师兄都要被打死了……” 陆青阳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出小脑袋。 “师姐?” ……… … 舒笙和陆青阳火速赶往执法堂。 刚到门口就听到姜长老暴怒的声音。 “我看你就是执迷不悟!” 舒笙心里一紧。 完蛋了。 黎拾是个倔脾气,姜长老也是个倔脾气,这俩不是亲父子胜似亲父子。 舒笙还没进去就感觉脑袋疼了。 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这个点姜长老回来了。 但是现在舒笙也没什么时间去考虑了,因为下一秒就是鞭子划过的破空声。听着就知道是下了死手。 “姜长老!” 舒笙大步跨进去。 执法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舒笙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中间的黎拾。 灵气切断,腿骨三处断裂。 舒笙眼角一抽,好像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惨案。 她看着坐在堂上的姜长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怎么发这么大火啊,姜长老?” 陆青阳从后面进来,静悄悄地站在一旁,目光不受控制地挪向跪着一声不吭的黎拾。 长发落在地上,鲜血在地上绽开赤花。 那些带着灵力的鞭痕看得陆青阳都条件反射僵了一下身子。 姜长老看到舒笙,脸色缓和了一点。 “这事我管教不严,没想到他居然包庇残害同门。倒是让你费心了。” 果然是这件事啊…… 舒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黎拾还是决定护着他们。 “姜长老说笑了,姜长老不怪我插手执法堂的事,我就心安了。”舒笙笑道。 姜长老微微颔首。 “我自然没什么可怪的,要怪应该怪这孽徒。” 姜长老冷冷瞥向黎拾。 “咳咳……”黎拾咳出一口血,背脊被灵压又压弯了三分。 然而他依然闭口不言。 舒笙有点着急。 “姜长老!” “此事你莫要管。今日我便好好清理门户!” ……完了! 平时她就最怕执法堂的姜长老,现在生气状态的,她更怕了。 舒笙疯狂给黎拾使眼色。 这时候就别犟了!好好认个错,先让姜长老消消气啊! 然而黎拾低着头,完全看不到舒笙的眼色。不过他也不想看。 他慢慢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慢慢说: “哦,水牢还是鞭刑,还是两个都要?” …… 勇士! 舒笙都不敢回头看姜长老的脸色有多差。旁边围着的执法堂弟子更是恨不得把脚下的地挖出个洞躲进去。 他们最清楚不过,平时黎拾和姜长老在这件事就矛盾很大,经常吵架,两个人犟起来,执法堂连仙鹤都绕着走。 但是这一次,就连最迟钝的弟子都感受到了,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黎拾神色平静,即便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微微打颤了,他依然面不改色。 “执法堂亲传弟子黎拾,包庇同门,罔顾宗门律条,废去亲传弟子的头衔,降为外门弟子。” “什么?!”舒笙震惊地转头。 “不可!”执法堂弟子一下子不当鸵鸟了。 黎拾也猛然抬头。 他怔怔地看着姜长老,像是被敲了当头一棒,呆在原地。 “姜伯伯,你先冷静!”舒笙三两步走到黎拾身边。 她小声对黎拾说:“你清醒点!” 而黎拾不闻不问,像是丢了魂。 急死了。 看着黎拾这幅样子,舒笙恼怒地踢了一下他受伤的腿泄愤。 顶着姜长老的目光,舒笙软下嗓音:“姜伯伯,黎拾他也知道错了,这个惩罚会不会太过了点?” 姜长老冷笑一声,像是在说你哪只眼睛看到他知错了? …… 舒笙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眼睛却是狠狠瞪了一下黎拾。 她悄悄传音给黎拾:“你快服个软啊,傻愣着干嘛?况且你被罚了,那俩就不会被罚了吗?蠢啊你!” 姜长老瞥了眼忙着传音的舒笙。 在他眼皮子底下传音,他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黎拾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什么样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孩子看着冷硬,其实心是最软的。他也是气上头了才说了这样的话。 他又怎么忍心将他逐出师门呢。 现在要是有个台阶能下,他肯定就顺着下了。所以他完全没有拦着舒笙讲悄悄话。 “黎师兄……” 底下的弟子有些按捺不住了,都小小声的呼喊。在他们看来,黎师兄平时虽然有些暴躁,但人是好的! 如果真要走了…… 黎拾像是刚刚回了神,他先看了看舒笙。 舒笙没忍住一哽。 这表情,该不会…… “我……”黎拾张了张口,他眼中恍恍惚惚,像是坠入梦里。 “弟子……知错。” 他不敢去看姜长老。 …… 执法堂一片寂静。 完了…… 舒笙闭眼。 这下不用观察,姜长老的灵压都控制不住让她都感受到了。 杂乱的灵气,让整个空间都燥热起来了。 除了愤怒……还有悲伤。 执法堂的小弟子都吓坏了,一声不吭。 “既然如此……” 黎拾重新低下头,看不清神情。他就像枯萎的玫瑰,而地上落满了他的红色的“花瓣”。 “等一下!”陆青阳高高举起手。 他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玉佩,那正是当初秦怀音赠予祁浔南的法宝。 “黎师兄没有包庇他们,是黎师兄给了我这个,我很喜欢就谅解了他们。” “我听说,如果得到谅解的话只是被驱逐下山,而不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修仙日常(十二) “确有此事?” 姜长老缓缓问道。 灵压微微收敛。一下子的松懈,让黎拾差点倒下。 “真的!”陆青阳一脸认真。 要不是舒笙知道实情,都要被他真诚的视线打动了。 老实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陆青阳会来这一手。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中心,黎拾。 生怕黎拾会说出什么炸裂的话。舒笙赶紧说,“姜伯伯,既然如此就将那两个兄弟发落下山。” 这件事就这样了结!她心脏不好。 “黎拾?”姜长老看着黎拾。 空气飘着微妙的气氛。 “按舒师姐说的……”黎拾说。 ! 这会儿知道喊师姐了(?) 不过好歹没有再顶嘴了。要是再犟下去,舒笙都管不了了。 她扔给了陆青阳一个感激的眼神。 陆青阳心领神会地眨眨眼。 “哼。”姜长老轻哼一声,“既然如此,即日起李义李才逐出师门,黎拾……水牢三日。” 他下完决定,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黎拾,径直离开了执法堂。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执法堂内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人敢靠近黎拾。 只有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弟子求助地看了一眼舒笙,才跟着同伴离开。 不一会儿,执法堂里就只剩下了黎拾,舒笙,和陆青阳三个人。 陆青阳走过去想要扶起黎拾。 “谢谢……” 陆青阳只听到了很轻的呢喃,一转头发现黎拾已经满脸是血了,呼吸都很微弱。 ! “师姐!!”陆青阳不敢动,“救命!” “冷静!” 舒笙上前,先给他来了个清洁术,然而没什么用,鲜血在不断地涌出来。 “!怎么办啊!” “不知道!” 黎拾:…… 他虚弱地开口:“丹……药……” 陆青阳的慌张不像假的,但是他严重怀疑舒笙是故意的。 他半睁着眼睛看舒笙,果然看到了舒笙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舒笙让陆青阳把黎拾背到了陆青阳的洞府。 放平。 舒笙拿出丹药给黎拾喂了下去。 别的都还好,就是这鞭伤不好用丹药治愈。伤痕还带着姜长老的灵气,想要一时半会儿好是不可能了。 姜伯伯这次可真的气狠了,下手也太重了。 舒笙看着这皮开肉绽的鞭痕,都觉得幻疼。 陆青阳乖乖坐在一旁看着舒笙给黎拾处理伤口。 伤口大多在肩胛骨的位置,舒笙干脆撕开了他前襟的衣服。 ……没想到里面的伤口更吓人。舒笙一下子愣住了。 “干嘛这个表情?” “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 黎拾靠着床,平静地看着身上的伤。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舒笙。 “不会,这就吓到你了?” “……没,就是想姜长老下手还是轻了。”舒笙微笑,下手上药的力度加重了不少。 黎拾眼角抽搐了一下。虽然这附加的疼痛不足以让他失态。 但他还是想说,这人报复心好强! 或许是因为黎拾的话,气氛轻松了一点。舒笙一边没轻没重地给他上药,一边说,“你说你和姜伯伯犟上干嘛?他有多犟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 …… 忘了,你也很犟:) 突然就不想和这家伙说话了。 舒笙转向陆青阳。 “你来给他上药,就当练手了,不用在意轻重。” “?” 陆青阳倒是没有拒绝,接了药就自然而然地给人上。 顺便和黎拾说话。 “这段时间,黎师兄有发现什么吗?” “啊……”黎拾点了点头。 却没有往下讲的欲望。 不过陆青阳也很知趣地没有追问下去。他当时就看出来了,黎拾并不是全不知情。他只是不想那两个人去死而已。 所以才想出了那一出。 事情的真相,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谢谢你。” “?”陆青阳疑惑地看着黎拾。 黎拾撇过头,似乎受不了陆青阳这样的目光。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啊! 陆青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说陆青阳的那个权宜之计。 他笑了笑,“没事啊,而且那个情况也只能这么做了。” 陆青阳细致地将伤口涂上伤药。 “而且,刚刚在那里,姜长老,师姐,甚至还有那些执法堂的弟子,心里一定都不希望黎师兄离开。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而已,而这个台阶具体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不是吗?大家都不想你离开,这才是黎师兄留下来的原因。” …! 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 舒笙大为震撼。 但是想到是陆青阳说出来的,又觉得理所当然。 倒不如说,能看到这些,并且面不改色讲出来的也只有陆青阳了。 而将这些说出来,对于黎拾而言意义重大。 他和姜伯伯一样,都是对情绪感知很慢的人啊。 “是吗?”黎拾苦笑一声,“我还以为……” 以为自己已经让师父彻底失望了,只想着将他逐出师门。 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也知道自己的个性不讨喜,大家都很怕自己。 这么些年,只有李才和李义两个人愿意接近他,带着他。 而师父于他而言,也很重要。 他不知道如何抉择,总是下意识地去逃避。无论是水牢还是鞭刑,他都可以忍受。 他想要的只是一点点的爱。 只要一点点而已。 可是当师父说出要将他贬到外门时,他只觉得浑身发寒。 他才发现他错了。 人不是只靠一点爱就能活下去的,他想要的更多更多。他想重新在师父的眼里看到信任和欣慰,而同样的,他也不想看到李义李才眼里的失望。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自己总是为了一点爱而去追逐。 谁都不想放弃,不想让任何人失望。最后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他恍惚地注意到,伤口上已经涂好了药。 乱七八糟的是舒笙涂的,整整齐齐是陆青阳上的。 “我说了,你可以随便给他涂。反正他身体抗揍的狠呢。”舒笙阴阳怪气地开始模仿,“水牢和鞭刑,还是两个都要?人家硬的很,根本不需要我们操心。” “噗嗤。” 黎拾低头笑出声。 …… … 修仙日常(十三) “你还笑得出来。”舒笙白了黎拾一眼,“过会儿就要去水牢关禁闭。” “水牢是什么地方?”陆青阳好奇问。 “关押罪人的地方。你不会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的。”黎拾坐起身,撕开的道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他伸手勾了勾破布一样的道服。 “喂,你撕成这样我怎么出去?” “哈?你自己想办法啊。”舒笙瞥了他一眼,“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下。” “……” “……不会,你要去见李才李义?”舒笙不可置信地看他,“我告诉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甚至都没有废除他们的修为,只是被罚出师门。” 黎拾撇头。 “我知道。”黎拾说,“我只是早点去水牢领罚而已。” “好呀。”舒笙笑了,“走,我陪你一起。” 黎拾:……好。 陆青阳目送着两人并肩离去。 黎师兄身体真好啊,这样程度的伤居然说走就走。 陆青阳佩服。 …… … “我说你这样直接去水牢真的没问题?” 路上舒笙还是忍不住去问。 “那会儿可不见舒师姐给我求情?”黎拾抱臂轻哼。 说到这个,舒笙一开始愣了一下,慢慢也想起来了。 那会儿虽然几乎和黎拾毫无交集,但是有一次宗门小比的时候,黎拾和一个内门弟子斗法的时候下手过重,重伤了那个弟子。 这件事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姜长老让黎拾认错时,他也是打死不认错。 最后也是被生气的姜长老关了一天的水牢。 当时的舒笙坐在父亲身边,并没有说话。 “咳咳,这事你还记得啊。” 记仇的小子! 黎拾轻哼一声。 他没有说的是,那时是他第一次参加宗门小比,他那会儿才练气期,而有些内门弟子已经筑基期了。 他那会儿并不明白,自己一来就是亲传弟子有多么找人嫉恨。只以为那些筑基期的弟子找他真的是为了陪他练习。 练气和筑基的差距无疑是极大的。即便是黎拾这样的天才也很棘手。 那会他被打的意识模糊,见到了面前人的笑容,那一刻他才发现,从来没有什么善心。 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圈套。 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的思考,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撕烂。 灵气不受控制地疯狂发起攻击,不要命一般。甚至连那个筑基期的弟子都招架不住。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如果他筑基期压不住练气期,那这个内门恐怕也呆不下去了,一急之下使用了秘术。 而秘术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巨大的光芒暗下去的时候,大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弟子。 和站在台上,满手是血的黎拾。 他举目无亲,被压着跪下的时候甚至都是茫然的,那时候他看到了坐在高处的舒笙。 干净,耀眼,强大。 是宗门的大师姐。 他突然就想,他绝不要认错。 “不过还好那件事后面查清了对?没想到宗门内居然还有这种秘法存在。”舒笙说道。 舒笙回想起来也是觉得惊奇,看向黎拾时,却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 “干嘛这样看我?我知道这件事很奇怪吗?” “……不,没什么。”黎拾转头,“只是没想到大师姐还会关注这种小事。”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还有,都这样了,你还喊我大师姐呀?”舒笙无语地拍拍他肩膀,“叫名字就好了。” “哦对了。”舒笙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到那件事,倒是让舒笙回忆起了什么。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舒笙狡黠地笑了笑,“姜伯伯肯定没有告诉你。你可别透露出去。” 黎拾:? 其实说实话,他已经差不多放下那件事了。 或者说这样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受伤也太多了,无论是他的心还是身体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是他还是别扭地侧身听舒笙说话。 “我爸和我说,姜伯伯把你关到水牢的那一天,哭了一晚上呢。” “……他?” 那个一直严厉,不苟言笑的师父? 黎拾有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的眼尾本来就有些上挑,平时冷淡的时候看着很凶,但是现在睁大了眼睛,那双紫水晶的般的眼睛睁的圆圆圆的,像个吃惊的小猫。 舒笙忍着笑,“是呀,很难相信,我一开始也觉得很难相信。” “不过也是那个时候,我没那么怕姜伯伯了。”舒笙说,“所以今天在执法堂的时候,姜伯伯说了那样的话,他一定也很难受。” 黎拾嘴角微微翘起。 “嗯。” “还有还有,后来那个使用秘术的弟子也没少被他教训呢。” “嗯。” 他记得,那个弟子是被压着向他道歉。只是那会儿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只是草草的点头了事。 只是舒笙嘴里的这么多事,他一个都不知道。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告诉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听到这些的一瞬间,心头的酸涩止不住地往上涌。 他静静看着说着话的舒笙。 不过有一件事,舒笙也不知道。 当初师父牵着他登上万雪峰的时候告诉他。 “寂灭宗,有一个大师姐,有一个大师兄,师父现在就是要带你去见他们。” 他躲在师父的后面,和他一起登上了万雪峰。 风雪肆虐,即便有灵气护着,但小时候被寒冷侵蚀过的黎拾看着就感觉到了寒冷。他紧紧牵着师父的手。 白茫茫中,他看到了一抹青色闯入了他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舒笙。 那一刻他脱口而出。 “大师姐。”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就是寂灭宗唯一的大师姐。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耀眼的。 而现在来看,他的第一眼印象也没有错。也正是如此,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刻意与舒笙保持着距离。 “我说了这么多,你懂我意思没有啊。”舒笙没好气道。 “?” 黎拾想了想。 “你说这些,我差点以为我们之前没有过矛盾。”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虽然我很看不惯你那种护短的做法!” “哦。” …… 和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来气! 修仙日常(十四) 寂灭宗山脚下。 两个穿着麻布衣裳,灰头土脸的人骂骂咧咧地赶路。 “呸!”李义啐了一口,“姜长老怎么回来了,真是倒霉。” “这也没办法,姜长老来了,黎拾也护不住我们。”李才表情也不好。 他们也没想到姜长老居然会提前回来。更让人难受的,他们一想到是在一个练气期身上栽的跟头,更生气了。 那老不死还非挑在了这个节骨眼回来,真是倒血霉! “护不住?执法堂谁不知道,那姜长老最宠爱的就是他黎拾!要是他来个以死相逼,姜长老还不是认了?”李义愤愤不平,“要我说,黎拾他就是没把我们当朋友!不行!我还要回去找他!” 李才听了也缓过劲了。 “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留下?” “当然,只要我们见到了黎拾,一切都还有转机!” “转机?” “对!转机!……?” 李义说完,才发现刚刚那句话声音不对劲。 兄弟俩面面相觑。 “是谁!别装神弄鬼!”李才暴喝一声,警惕地环顾周围。 “呵。” 一声轻笑。 黑色的蛇爬上了少年的肩膀,竖瞳有些怜悯地看着惊慌失措的两人。 “是你!祁浔南……”李义咬牙切齿。 “弟弟莫怕,只不过是个练气五层。” 看清楚祁浔南的修为,李才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祁浔南带笑的面容。 “你来干什么?” “啊……干什么呢?”祁浔南歪歪头,“啊,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绝美的面容笑的真切,嗓音柔美甜蜜。 即便他的语气十分讥讽,李才和李义还是不可避免得心神荡漾了一下。 “抱歉啊,你们好像……没有转机了啊。” “什……啊!我的腿!” 一声激烈的惨叫激起林中鸟雀。 李才连忙接住了要倒地的李义,眼眸里满是惊恐。 “弟弟!你……你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明明都在戒备着,他一个练气五层是怎么突破他们的灵力护罩的。 更何况,更何况弟弟身上还有防御宝器! 可是他刚刚分明就看到,他弟弟的腿在一瞬间就被什么切割掉了,残肢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蚕食。 那咀嚼地声音就像亡命的丧钟,不断在李才耳边敲响。 祁浔南像是没注意到他,他不耐烦地揉揉耳朵,看了一眼寂灭宗的方向。 “好吵,叫这么大声会吵到师姐的。” 李义抱着自己剩下的半截腿,眼眶通红,死死瞪着祁浔南。喉咙因为吃痛发出嗬嗬声。 “杀了你……杀了你……” “哦,有了,布个阵法就可以防止你们吵到师姐了。” 祁浔南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眼里的愤怒和恐惧,露出温柔的笑容。 “两位师兄可以教教我布阵吗,你们不是最会布阵了吗?” 少年肩上的黑蛇发出一声怪笑。 见两人不说话,祁浔南收敛了一点笑容。 “天棘。” 天棘心领神会地摇动尾巴,布了个阵。 “好啦,这下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祁浔南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眼瞳变成了蛇一样的兽瞳,透露出残忍嗜血的狠厉。 “不……你不可以杀了我……黎拾不会放过你的!”李才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看着逐渐靠近的祁浔南,吓得说话都哆哆嗦嗦。 “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李才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扇自己的巴掌,甚至用灵力废了自己的一条腿,“求您……求您放过我……” 而李义依然是发了疯一般瞪着祁浔南,口里喃喃着:“杀了你……” 祁浔南只是冷冷看着,短刃出鞘。 李才只一眨眼,就发现自己的眼前模糊了一下。他恍惚地低下头,看到了地上滚落的沾满血的眼球。 “不……”李才身体剧烈地颤抖,他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祁浔南。 祁浔南的脸在他眼里已经看不真切了,他只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恶魔! “杀了我……”他爬过去,抓住祁浔南的衣摆,恐惧几乎顷刻席卷了他,“杀了我!……” 他只想立刻,快速地逃离这种恐惧! 然而祁浔南又怎么会如他所愿。 “啊——!” 祁浔南的眸中被血色晕染。 “你……哈哈哈哈!你是个怪物!” 祁浔南没有理睬眼前这个看上去已经没有人样的人,只是看向了另一边的李义。 “杀了你!” 李义朝着他猛然扑了过来。 祁浔南眉头一皱,血花激绽。 李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 “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了……”祁浔南低着头看着死不瞑目的李义头颅,“便宜你了。” 天棘咂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搞的这么脏?” “你不喜欢?” “我喜欢!” 祁浔南:…… 他缓缓转头,看着往李义尸体爬去的李才。 “弟弟……弟弟……” 李才睁着一只红透的眼球,还有一个空洞洞的眼眶,流下来血泪。 “呜……呜呜……弟弟……” 祁浔南走过去,踩住他抬起的头。 “心情比较好,你自己挑个死法。” 李才只是死死瞪着李义的头颅,不管不顾地想要爬过去。 祁浔南突然觉得很烦躁,脚下使力。 李才的头颅几乎嵌入土地。 “弟……” “说话。” 祁浔南冷冷道。 李才的眼珠迟钝地转动了一下,看着祁浔南有些不耐烦的脸。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恢复了一点神智,居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要是大师姐看到你这幅模样,还会怎么想?自己眼里一直柔弱需要保护的师弟,居然是个凶残的……咳咳……” “闭嘴。” “杀人……” “我说闭嘴!” 祁浔南瞳孔一瞬间收缩,兽瞳变得和针一般,锋利危险。 他蹲下身,一把揪起面面全非的李才。 那张让人看一眼都会吐出来的血肉模糊的脸,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祁浔南却是面不改色,他依然冷着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师姐她不会知道的。” 永永远远不会知道。 噗呲—— 头颅滚落在地,滚动着,睁着眼睛,在快要碰到李义的头颅时慢慢停了下来。 最终没有靠在一起。 第15章 修仙日常(十五) 自从黎拾被关了一天从水牢出来后,他就常去陆青阳那边。自然而然,本来三个人的修行计划变成了四个人的。 陆青阳依然在和梅花桩斗智斗勇,祁浔南也如往常一般在湖边打坐修行。 这么一会儿就剩下舒笙和黎拾在岸边,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你每天就在这里监督他们修炼?”黎拾抱臂在一旁看着,“宗门大师姐这么闲?” ? “那你过来也很闲啊。”舒笙有点无语。 “哼,还人情而已。” “……” 行。 舒笙没有理别扭着的黎拾,而是继续看着练习中的陆青阳。 老实说,陆青阳照这个势头下去,估计也很快要筑基了。 不过现在筑基显然不算个好时机。 陆青阳按照剧情进度,应该是在秘境中突破筑基。 舒笙手肘戳了戳黎拾。 “你觉得他怎么样。” “是个天才。”黎拾瞥了一眼,“不过寂灭宗的天才太多了。” 比如他,比如舒笙,比如秦怀音。 舒笙挑了挑眉毛。 黎拾说:“为宗门小比做准备?那个不是有手就行?” 他的目光又看向祁浔南,客观评价道:“他资质差点。不过过宗门小比应该足够了。” “感觉好无聊……”舒笙坐在摇椅往后一仰,倒着头看着天空,脚有一下没一下翘着,“后山还有什么好玩吗?或者内门有什么好玩的?” “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平时可没那个空闲来后山。 “可我很无聊,来聊会儿天?” …… “好,你不想……” “你想聊什么?” 舒笙诧异地坐起来。 她还以为黎拾肯定不想搭理她呢。 “怎么?突然不想聊了?”黎拾哼笑一声。 “不是,就是觉得光这样有点无趣。”舒笙来了兴致,“你知道真心话大冒险吗?” “?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游戏,输的人要选一个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你好幼稚。” “你就说玩不玩嘛。” “我……” “师姐!” 陆青阳兴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黎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撇过头。 “怎么了?” 舒笙看向兴奋着的陆青阳。 只见他抱着一个梅花桩,灰头土脸地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梅花桩还在努力挣扎想要逃离陆青阳的双臂,却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只能奋力扭动身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发现这个梅花桩有问题!”陆青阳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个梅花桩展示给舒笙看。 那个梅花桩一下安静下来了。 一动不动。 “诶,确实有点奇怪。”舒笙拿起来,左看右看,“总觉得很微妙……” 陆青阳豆豆眼:“师姐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师姐故意设置的。” 还以为自己看破了师姐的用心!果然他还是需要锻炼啊! 黎拾也在观察着这个东西。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妙了起来。 他一把把梅花桩从舒笙怀里拎起来。 “别装了。” 舒笙:? 梅花桩僵硬了。 黎拾挑眉,手里微微使劲。 梅花桩砰的一下变成了一只粉粉的小猪。 那小猪哼唧了两声,扭着身子,可怜巴巴地望向舒笙。 舒笙:“?这是什么?” 陆青阳也打量着:“小猪?” “它叫财财。” 黎拾有点没好气地说,“居住在后山,估计灵兽峰的人没看住让它跑出来了。喜欢变成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全宗门就这么一只,好认的很,还很好色。” 财财:哼唧? 舒笙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谁起的名字,我还挺喜欢的。” 主打一个招财进宝,福运连连。 财财似乎感受到了舒笙的喜欢,叫的更欢了,短短的四肢在空中扒拉着向往舒笙那边跑。但是黎拾抓着它死死的。 它似乎也发现自己跑不掉了,反而扒拉着黎拾撒起娇来。粉粉的猪头拱着黎拾。 “还能是谁。” 黎拾死鱼眼。 全宗门最贪财的人,可不就灵兽峰的那位吗? “噗嗤。”舒笙也想到了。 那位也是个奇人。 “我看这财财很喜欢你嘛。”舒笙看着财财都要爬到黎拾头上去了。 黎拾哼了一声,但也没有把财财从肩膀上拽下来。 “见过几次而已。” 陆青阳倒是对财财表露出很强的兴趣。他观察着财财。 “这是灵兽吗?” 他第一次见诶。 他之前一度以为灵兽都是很高大强壮的,这样……小巧的灵兽,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且它看上去也没什么攻击性。 目前来看,好像只会变化之术。而且胆子还特别小。 “嗯。”黎拾点点头,“财财是梦槐兽。梦槐兽的食物只有梦槐树这一种,而梦槐树的生长环境苛刻,数量稀少,因而梦槐兽也很少见。梦槐兽一般很少有开灵智的。像财财这样能懂点人言的已经很少见了。” 舒笙:“一说到这个黎拾话都变多了呢。” 陆青阳:“是的呢。” 舒笙:“果然还是喜欢……” 陆青阳:“肯定喜欢呢!” 黎拾忍无可忍。 “适可而止!” 财财哼唧一声,从黎拾肩膀上跳下去,迈着小短腿想要往后山去。 紧接着,一声急促的少女声音猛然响起。 “财财!别跑!” 树影微动,一道倩影从舒笙他们面前闪过。 陆青阳额发被风带的吹起,直到身影已经掠过他才慢一拍地转动视线。 这个速度,好快! 他回过神,惊讶地看向来人。 那少女生的粉面桃腮,头上扎着两个花苞,穿着樱色道服,腰间挂着灵兽峰的木牌。她鼓着脸颊,一把抱起财财,狠狠蹂躏起来。 “你可让我好找啊。” 少女抱怨道。 她转头,惊讶道。 “哎呀呀,今儿什么个日子,后山这地方还能有这么多人。”她啧啧称奇。 抱着财财的手一顿。 “大师姐!”她两眼放光地看着舒笙,“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好些天没见到你了,原来你在这躲着呢。” 舒笙后退一步。 “大师姐,你看……” “打住,没有灵石,没有法宝,怀音出门了!” “哎呀哎呀。大师姐把我当什么人啦。”少女笑眯眯地撒开财财,抱住了舒笙,“我就是想大师姐了而已。” 舒笙:……你最好是:) 修仙日常(十六) “袁琦 ,财财是你放出来的?” “才不是,是它自己跑出来的。师父让我把财财捉回去,我就来后山咯。”袁琦抱着财财嘟囔着,“宗门小比要来了,我哪有什么心思玩呀……” “袁师姐很担心宗门小比吗?”陆青阳问道。 “当然……吓!你是谁呀!” 陆青阳:? 所以这么久都没看到他吗! 黎拾已经习惯了。这位袁师姐眼里就只有灵石,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 “我是内门弟子陆青阳,这位是黎拾师兄。”陆青阳顺带介绍了一下黎拾,本来想着也介绍一下祁浔南的,却发现祁浔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先走了? 袁琦摆摆手,看了一眼黎拾后又转而盯着陆青阳。 “害,那死脑筋我认识,你什么来头,还能得到师姐指点?” “袁琦。” “好啦好啦,我就是好奇嘛,平时可不见你对哪个弟子上心……” 袁琦的眼珠在舒笙和陆青阳身上转了一圈。 很好奇秦怀音他知道吗? 毕竟在他们眼里,舒笙和秦怀音就是板上钉钉的一对,就差把婚约贴他们脸上了。 不过看了看懵懵的陆青阳和无奈的舒笙,又闭上了嘴巴。 算了,管他呢。而且想到秦怀音,她又有点发怵。 不禁有些怜悯地看了眼陆青阳。 陆青阳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袁师姐的表情能够一下变换这么多次。 “你是不知道?”袁琦见陆青阳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说,“这次宗门小比可不一般!” “?我听师姐说了,这次宗门小比的优胜者可以去秘境……” “哎呀!那算什么!”袁琦一把打断他,“重点是!这次宗门小比,优胜者有可能被长老看上收做亲传!” 舒笙:“!什么!” 黎拾:“你在惊讶些什么啊!靠谱点啊!” 袁琦一把抱住舒笙,开始痛哭。 “呜呜呜我悄悄看了,第一场就是大师兄考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帮我求求情~” 袁琦干嚎了好几声,一滴眼泪都没掉。 “自求多福。” 舒笙有些可怜地看她。落在秦怀音手里可不好过。平时的秦怀音看着温柔,好像很好过的样子。但是一旦到宗门小比的考试,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天堑。 天堑就是从秦怀音手里从不及格到合格。 她和秦怀音做为宗门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一般情况下都要和各个亲传弟子以及优秀的内门弟子比试一番作为最后考核。 而这个最后考核,在秦怀音手里通过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过舒笙就比较放海了。她比试的时候一般都不用全力。 因此每到宗门小比这段时间,大家都祈求最后一关能分到舒笙这儿。 而不是秦怀音。 不过显然,袁琦的运气不好。 “我觉得大师兄人很好……?” 顶着袁琦哀怨的眼神,陆青阳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连黎拾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 黎拾:“挺好的,上次和他比试,断了三根肋骨而已。” 袁琦:“挺好的,上次和他比试,躺床上三天而已。” “……啊哈哈……”陆青阳干笑。 看着陆青阳逐渐灰掉了颜色,舒笙觉得她有必要试图挽回一下秦怀音的形象。 “没事啦。”舒笙拍了拍陆青阳的肩膀,“说不定你都见不到秦怀音……” 陆青阳:……? 袁琦:“看起来更难过了呢。” 陆青阳摇摇头,逐渐有了色彩,他握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得到大师兄的认可!” 一阵寂静。 “啊哈哈,你加油。”袁琦目移。 黎拾直接沉默了。 陆青阳有点郁闷地垂头,“大师兄究竟有多强啊。” 袁琦挑眉。 她凑到陆青阳面前,转瞬间手里就多了陆青阳的腰间的储物袋。 陆青阳看到储物袋出现在袁琦的手上,才后知后觉得看向自己的腰间。 “!”陆青阳瞳孔地震,“好快!” 他连灵气护体都没来得及开! 如果那是任何一个利器,他可能已经没命了。 袁琦掂量着储物袋。 “诺,你看,你连我的动作都看不清。面对秦怀音恐怕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袁琦翘起嘴角,“诶,你这储物袋好眼熟,不会是师姐给你的。嘿嘿,现在是我的了!” “别闹了袁琦。”舒笙无奈地看着袁琦,“快还给他。” “不还,都到手了,哪有还回去的道……” 舒笙手里拿着储物袋递给陆青阳。 “拿好。” 袁琦:…… 她一脸哀怨地看着陆青阳。 “看,我连大师姐的速度都赶不上,大师兄的速度和大师姐差不多。” “诶,这我要纠正你一下,他没突破前我可比他快。”舒笙抱臂看她。 “所以,我还是劝你早点放弃。”袁琦拍了拍陆青阳的肩膀,“咱以前也想过一定要打败他,根本不可能啦。” “真的有那么强吗?”陆青阳问。 或许是陆青阳的口吻太认真了,袁琦愣了一下,正了正脸色,口吻也没那么吊儿郎当了。 “很强,难以想象的强。” 他们亲传弟子个个都是天之骄子,那能忍受自己低人一头。几乎每个人都找秦怀音打过,也还有不服输的还在试图打败他。 但是太难了。 从他们这辈修炼开始,无论多么努力,秦怀音总会走在他们前面一步。 那一步之遥,这么些年了,没有人能跨过去。 她也不服过,后来躺了三天,服了。 并且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诅咒他没老婆:) 她看着陆青阳的脸上没有半丝半毫的畏惧或者崇拜。 那双浓墨般的眼眸里只有野心,看的人心惊。 “那样……岂不是很好?”陆青阳笑。 袁琦一愣。 她眨眨眼,看了看陆青阳,又看了看满脸欣慰的舒笙。 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一句话:坏了,秦怀音可能真的要丢老婆了。 她抱紧财财,后退几步,悄悄和黎拾耳语。 “这小子好疯,打败秦怀音有什么好处嘛,又没有灵石……” 黎拾抱臂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不过他能理解陆青阳的心情。 征服高山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仅仅因为它在那里,就足以让人去攀登。 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第17章 修仙日常(十七) 祁浔南在看到袁琦的那一刻就把自己藏了起来。 天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躲起来?这小姑娘怎么了?” 祁浔南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人我认识。” 天棘:“?你在哪里认识的。” 他怎么不知道。 祁浔南看着袁琦的面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在红秀楼,有过一面之缘。” 这姑娘当时和一个男子结伴而来,没少给红秀楼添麻烦,给他印象还蛮深的…… 天棘:……啊? 虽然祁浔南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自己,但是想到自己在红秀楼的过去,他现在只想逃离。 太社死了…… ……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宗门小比的前两天,秦怀音回来了。 比秦怀音先一步到的是阿赤咋咋呼呼的声音。 高挑的红发的少年风风火火地赶到舒笙面前,一把抱起舒笙。 “阿笙!好久不见!想我没想我没?” 属于阿赤特有的气息包裹了舒笙,烛龙下手没啥轻重,炙热的灵气缠着让人有点闷。 “阿赤。” 一阵清凉。 舒笙看向秦怀音。 听到秦怀音的声音,阿赤稍稍收敛了一点,松开了舒笙。 “还担心你们赶不回来呢。” 舒笙眨眨眼。 秦怀音笑了笑。 “确实遇到了一些小状况,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阿赤鼓着包子脸,“哪是小状况,我都找不到秦哥了。” “好啦,没事就好。”舒笙说。 秦怀音点点头,“我得先去找师父,宗门小比的安排明天做出来。” “好的!” 秦怀音挑眉。 他总觉得今天的舒笙有点怪怪的。 “有什么事情么?” “害……能有什么事情哈哈哈。”舒笙目移,“怀音你快去,免得爹等急了。” 秦怀音目光微不可察地往舒笙身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好。” 阿赤貌似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下一秒就被秦怀音拖走了。 舒笙看着两人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好啦,都走远了。” “呼啊!憋死我了!”袁琦把隐身符摘下来。 黎拾拎着陆青阳也显露出身形。 他瞥了一眼袁琦,“你这么怕他,还想着去偷听?” “你懂什么!”袁琦翻了个白眼,“要是输的很难看,师父不得揍我?” 陆青阳举手:“可是这种比试偷听到内容有用吗?” “这你就不懂了小师弟。”袁琦露出得意的笑容,“按照大师兄的习惯,和他比试有两种打法。一是能从他手里接三招,二是能在三招之内打到他。要是事先知道他这次选哪种,我就能提前准备呀。” “原来如此。”陆青阳明白了,又看向舒笙,“那师姐呢?” “我就比较随意了……就正常比试,差不多就停下了。”舒笙说,“毕竟比试是检测实力基础,也不是非要分个胜负。” “行啦,咱们快跟上去!” 黎拾表示不想去,但是来都来了…… 几人悄悄跟了过去。 “噗嗤。” “秦哥你笑啥。” 秦怀音摇摇头,眼带笑意。他面容本就生的清冷,难得这样笑出来。像初雪消融的暖意。 他悄悄施了个法术 阿赤:? 秦哥为什么要设一个隔音的法术? 是有什么深意? 他眉毛都拧起来了。 “秦哥?” “没什么,只是怕鸟儿吵到了和师父的谈话。” 阿赤:? 他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怎么有点听不懂秦哥说话了? 此刻在后面的舒笙众人…… 舒笙:“嘘,小声点,就待在这里,再近容易被发现。” 袁琦和陆青阳连连点头。 几人悄悄听。 不多时,里面传来的秦怀音的声音…… “师父。” “来啦,怀音。” “嗯,来和师父商量一下宗门小比的事情。” “哈哈哈,这种事情就不用特意过来和我说了,师父相信你的能力。全权交给你就好。” 袁琦:“完了,全权交给大师兄,这么会偷懒舒长老不要命了?” 舒笙:“劝你谨言慎行。” 袁琦立马闭上嘴。 “是,师父。不过,这次宗门小比我有一些别的想法。” 秦怀音微微一笑,声音大了一些。 “我想这次,改变一下规则。” “哦?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建议不合格的人下山锻炼,上交十枚极品灵石……” 袁琦腾的站起来。 舒笙立马抓住她,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 他怎么不去抢啊啊啊啊!混蛋! 十枚极品灵石! 舒笙:……先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基本肯定了怀音肯定知道他们在偷听了。 陆青阳悄悄问黎拾:“十枚极品灵石是什么概念呀?” 黎拾:“内门弟子每个月能领取三百中品灵石。如果没有别的来灵石途径,十枚极品灵石的相当于在内门修炼两千多年。” 陆青阳目光逐渐呆滞。 两……两千多年?? 秦怀音淡淡道:“当然,师父,我是开玩笑的。” “……” “……” 这玩笑可不兴开啊!! “这次宗门小比按往常来,能在三招内碰到我就算合格。” 秦怀音说道。 阿赤只是有些无趣地坐在一边,这事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不是寂灭宗的弟子。 秦哥干嘛带他来? 他还想和阿笙多聊一会儿呢!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秦怀音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确认舒笙他们已经离开后,秦怀音语气凝重地开口。 “师父,魔族已经现世。依照天星门所言,北部的妖兽将会被大批感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 … 不管几人的心情如何,宗门小比还是在秦怀音的筹备下展开了。 袁琦连夜准备了各种进攻的符纸,看得舒笙都头皮发麻。 总觉得是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的……这很难评,舒笙祝她成功。 陆青阳和祁浔南这边倒是挺平静的。 黎拾也因为宗门小比忙得不可开交。 舒笙想了想。这几天给陆青阳特训的差不多的,按这个能力,拿到宗门小比的优胜并非难受。按道理她这个阶段的任务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 呼~总算可以稍微轻松一下啦。 只要等宗门小比结束,然后去走完秘境的剧情就算大胜利! 第1章 宗门小比(一) “终于到你的比试了?”舒笙问。 陆青阳点点头。 要说起这件事,还真的挺离谱的。抽签比试,陆青阳已经轮空两轮了。 “你这运气真的也是没谁了。” 舒笙有点羡慕。 比试对象也是个内门弟子,比陆青阳的修为还低一层,不过舒笙并不认识。 赢的几乎是毫无悬念,几乎一招就定了胜负。 陆青阳点到即止,欢快地去和舒笙汇合。 因为他这边结束的很早,于是两人结伴去看祁浔南的比试。 相比起陆青阳的好运气,祁浔南这边就比较艰难了。 而且气氛也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分明场上的人是势均力敌,看比赛的却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另外一个人。 祁浔南快要烦死了。 这个人的打法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不放。 他知道对面的意图,无非是想这样耗着把他的灵气耗尽。 他修为比祁浔南高一层,灵气储备量自然也更胜一筹。再这样耗下去,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祁浔南。 想到这里,祁浔南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而对面似乎就瞧准了这点灵气的波动,向着那处薄弱点攻去。 祁浔南只能用手臂挡了一下。 巨大的灵压逼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整条胳膊瞬间就被震麻了。丹田似乎都有些受伤。 “哼。”对面的弟子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是明晃晃的不屑。“劝你早点认输。” 以他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和祁浔南在这里耗着。他只不过是看不惯祁浔南很久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折腾祁浔南罢了。 在他看来,祁浔南这样的双灵根资质,没有大师姐的提携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门。 就凭他,也配? 只是个躲在陆青阳和大师姐身后的可怜虫而已。 局势对祁浔南可以说是很不利。 虽然那内门弟子嘴上说着让祁浔南早点认输,手上的攻击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这下就算迟钝如舒笙也看出来了不对劲。 这完全就是在戏耍祁浔南! 陆青阳就更不必说了。 舒笙刚想叫停,就看到一旁的陆青阳猛地站起来。 “小南!加油!用那一招!” 舒笙:? ……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场面一下尴尬了不少。 就连比试台上的那个内门弟子动作都顿了一下。 祁浔南:……啧。 陆青阳这家伙发什么疯啊!什么那一招…… 等等。 祁浔南好像想到了什么。 记忆中陆青阳说过…… “将灵气聚集在一起……”陆青阳比划了一个圆,“如果这样子,将会是灵力罩,比灵气护体要更加结实。” 他比比划划,眼里闪着光芒。 “那如果将灵气汇聚成一个点呢。” 他手里的火灵气被压缩着,灵气不规则地扭动,最后猛地向前冲去,宛如利剑,顷刻间便斩下了两侧的发丝,留下斩断处的一丝焦痕。 “呜啊!好危险!小南不要轻易尝试!” 陆青阳慌慌张张。 …… 祁浔南垂下眼眸。 如果这样的话…… 他干脆撤掉了自己的灵力护体。 对方有点诧异,但很快就释怀了。 估计是祁浔南放弃挣扎,准备认输了。 他好心情地走到他身前。 “以为这样就能下台,你猜我会不会给你认输的机会?” “不会。” “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因为……” 祁浔南露出笑容。压缩着的灵气几乎已经不受祁浔南的控制,尖锐的灵力眨眼间刺穿了两人的身体。 “我也不会。” 对方震惊地睁大眼睛,张了张嘴。 祁浔南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悠然地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唇。他俯下身,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因为疼痛而弯下身体,实际上却是轻声在那人耳边说: “别吐出来了呀。” 他笑了,操控着灵气转了一周。 搅动着血肉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那内门弟子瞪大眼睛,看着连接着两人的灵力尖刺带出血沫。 疯了! 这个人是个疯子! 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没有反应的时间,捂在他嘴唇的手凉的惊人。他想要调动灵力,却无法集中精神。 舒笙皱紧眉头,看向高台上也有些愣住的裁判。 “可以宣告胜负了。” 那裁判缓过神来。 “大师姐?!噢噢!这局祁浔南获胜!” 几乎在裁判语音落下的一瞬间。 祁浔南脸上闪过一丝可惜,撤去灵力,无力地向后倒去。 不出意料,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舒笙几乎是下一刻就冲进去抱起了祁浔南。 她快速吩咐,“我先带着他走了,这位弟子也需要医治一下。你们去找内门总管。” 舒笙给祁浔南喂了一颗丹药,又把他抱去了他的洞府。陆青阳也跟着。 祁浔南只是半垂着眼睛,任由舒笙摆弄。 舒笙给他吃的的丹药并非凡品,不过一会儿,祁浔南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 “谢谢师姐。”他的神色有些腼腆。 “你真的是吓死我了。”舒笙还有些受惊,“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啊!究竟是谁教你……” 舒笙停了下来,想到了什么,死亡凝视着陆青阳。 “……啊哈哈……”陆青阳干笑着转移视线。 “好好好,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起是。”舒笙冷笑一声,“这么牛下次干脆把自己戳成刺猬咯。” 生气了…… 祁浔南光速认错:“对不起师姐!” 陆青阳紧随其后:“不敢了师姐!” 舒笙眼角微微抽搐。 认错起来倒是快。 但是舒笙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下次可不许再这样的!真的很让人担心!” 两人低着头乖乖挨训。 看着眼前两个毛绒绒的脑袋,舒笙在生气都没了脾气。 一手一个揉了揉。 “行啦,回头再教训你们,我得先去处理一下。陆青阳你给我看着点祁浔南!”舒笙语气软了点。 “好的好的!师姐你放心去!”陆青阳立马点头 ,“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南!” 看着舒笙离去。 祁浔南忍不住问:“青阳哥哥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恭喜获胜!我就知道小南能做到!” “……诶?” 祁浔南愣了。 第2章 宗门小比(二) “青阳哥哥不怪我吗?” 祁浔南看他,不愿意放过他脸上表情的每个细节。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陆青阳却奇妙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坐在祁浔南的身边,冲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因为小南很高兴啊,不是吗?” 他的语气满满都是理所当然。 “我可以理解小南。”陆青阳抬头,“打败比自己强的人,这种感觉……” “真的很上瘾?” 陆青阳偏头看他,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的。他的神色中甚至透露出一些天真。 祁浔南的心跟着他的声音猛地跳动了一下。 迟来的战栗感几乎麻痹了他的身体。 他缓缓笑了起来。 “嗯。” 真的……很让人上瘾。 他差点克制不住。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在师姐面前这样做了。”陆青阳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有点苦恼地说,“师姐真的很生气呀。” …… … 舒笙确实被吓了一跳。 好在伤口也就看着夸张吓人,事实上还是不打紧。那个内门弟子貌似服下丹药后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精神还是一直很恍惚。 处理完这件事后,舒笙就准备去找一下秦怀音。 算算时间,应该在和袁琦开始比试了。 喜闻乐见的是,舒笙一到场地就发现黎拾也在。 “你怎么在这里?来看袁琦和怀音比试?” 黎拾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下一个就是我。” 啊这。 舒笙拍了拍黎拾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亲传弟子间的较量算不得上重头戏,大抵因为输赢并无奖励,所以来看的人也不是很多。 大多人感兴趣的都是内门弟子对亲传弟子的挑战。 舒笙看到袁琦一脸视死如归地站上了擂台。 身上贴了一圈的保命符。 秦怀音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攻过来了。 袁琦善于速攻。虽然是灵兽峰的,但综合能力也很强。整个宗门同辈的,除了秦怀音和舒笙,就没人能跑的过她。 因此一上来,袁琦就使用了她惯用的步法。 舒笙忍不住感叹:“袁琦进步好快呀,感觉速度又快了。” 黎拾也点点头。 和袁琦对战的秦怀音自然也发现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速度有进步,但攻击很薄弱。” 袁琦:……要你提醒!? 袁琦一把掏出准备好的驭雷符扔向他。 秦怀音眼睛都没眨一下,细碎锋利的冰凌射出,直接把符纸钉在地上。 地上闪起一道道雷光。 秦怀音侧身躲过袁琦的攻击,又以灵气为界封住袁琦的活动空间。 他甚至很有闲情地看了一眼地面。 “方师弟画的符纸?威力还差点,看来修炼偷懒了。” 舒笙:?你是什么魔鬼吗? 袁琦:“!” 太窒息了。 对不住了方师弟。 估计今天过后会被大师兄重点关照了。 袁琦心里默哀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 刚刚她可没指望那些符纸真的能够伤到大师兄,她的重点是…… 趁大师兄不注意撒下的种子! 木属性的灵力猛然暴增,骤起的藤蔓几乎一瞬间就要把擂台包裹起来。 那些布满尖刺的藤蔓,每一株都是剧毒。 “财财!” 袁琦大喝一声。 角落里不起眼的小石子砰的一声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猪。 袁琦心里得意。 不枉她把财财借出来,让财财事先伪装好了躲在那里。 虽然财财它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只需要它的一点灵力作为催化剂,这些植物便会开始疯长! 财财哼唧一声,发出一些灵力,就迈着小短腿扑向袁琦。 波动的灵力让藤蔓以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暴起,尖刺也一下猛长。 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把秦怀音包裹住了。 尖刺从四面八方穿刺出来。 袁琦一把抱住财财,狠狠亲一口。 “干得好!财财!” 嘿嘿,没想到真成了! “诶?财财,你怎么在发……抖……” 袁琦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霜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小腿。 动弹不得。 “三招已经过了。” 那藤蔓做的牢笼,在冰霜下宛如玻璃,霎那间粉碎。 秦怀音平静地从冰霜中走出,身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沾上。 “袁琦,不合格。” ……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步法有进步,但是灵力不够强韧,继续加油。” 秦怀音撤去灵力,象征性地鼓励了一句。 财财立马跳下去,哼哼唧唧地往舒笙的方向跑。 两条前肢一直扒拉着舒笙的裤脚。 舒笙无奈地把它抱起来。 “怀音,你吓到财财了。” 袁琦:? “大师姐!我说你应该先关心我!我也被吓到了!” 舒笙:“我还以为你习惯了。” 起码这次没有躺三天。 “不过你也进步了很多啦,怀音你就是太严格了。” “是吗?我以为没有监督你背完修真史记已经不算很严格了。” …… 对不住了袁琦。 她什么都做不到。 舒笙立马凶狠转头。 “袁琦,你要好好反思自己有没有好好修炼!大师兄的试验哪里难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难度,有时候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袁琦:“……” 好好好,这样玩是:) 秦怀音只是看着舒笙浅笑。 黎拾看了看秦怀音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舒笙。 又想到自己常听闻执法堂的弟子说大师姐和大师兄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种种,说他们般配至极。 …… 啧,突然觉得有点刺眼。 哪里般配了,他怎么就看不出来一点儿? “喂。”黎拾看着秦怀音开口,“该我们比试了。” 舒笙顺着声音望向黎拾。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黎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糟。 而且,他怎么还上赶着挨揍啊。 明明修为比她还差点。 似乎感受到了舒笙目光传来的信息,黎拾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许想!” ! 这都被你发现了!? 舒笙瞳孔地震。 她举起财财挡住黎拾的视线,无辜地眨眨眼睛。 “那我祝你成功?” 黎拾:……好气! 财财:哼唧? 宗门小比(三) “姜长老的弟子?”秦怀音这才看向黎拾,“我对你还有点印象。” 执法堂与他们来往不算多。而且每逢宗门小比,人手都忙不过来。因而较量比较少。 虽然来往不多,但是秦怀音记得,他和这个叫黎拾的弟子打过几场,好像是因为每一次最后测试都落在他手上了。 黎拾,黎家后辈。 是秦怀音为数不多欣赏的人。 “来。” 让他看看,三年来他有何长进。 黎拾和舒笙都是罕见的雷灵根,攻击手段也和她有几分相似。 主打一个暴躁强硬。 看得舒笙连连点头。 打架就该这么打才对! 这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似乎有些过于凶狠了? 黎拾可谓是毫不留情,一入擂台灵力就全力攻向秦怀音,刺目的雷光几乎让人看不到擂台上发生了什么。 秦怀音似乎也有些没想到,他和黎拾之前比试的时候,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动静。他是知道黎拾在攻击方面可以说是宗门顶尖的一批了。 只是…… 秦怀音有点困惑地看向他脚边被雷电击穿的地板。 之前有这样过吗? 黎拾的攻击与其说是像在三招内碰到他,不如说是单纯地拿他发泄什么。 秦怀音:?他惹到他了吗? 即便是秦怀音这般好脾气,也忍受不了这样无来源的挑衅。 他眸色一冷,冰蓝的灵力暴力地撕开紫色的灵力,直逼黎拾面门。 黎拾也没有坐以待毙,不但不避,反而迎着灵压冲了上去。 “他不要命了!?” 袁琦失声。 秦怀音完全没想到黎拾会这样不要命。灵力卡顿了一会儿,抬眼就看到了黎拾的面容。他抬手,轻松地扼住了黎拾的喉咙。 绝对的灵力压制下,黎拾咳出了一口血,灵力护体的状态都差点没维持住。 他嘴边挂着血丝,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怀音错愕的表情。 瞧,不是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中。 那是秦怀音从黎拾那双嘲讽的紫色眼眸中看到的。 秦怀音冷冷看着他。 “黎拾,合格。” 他松开了黎拾,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上品回春丹递给他。 “谢了,大师兄。”黎拾也不拒绝,直接咽了下去。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秦怀音给他的奇怪的违和感。 看似谦逊温和,其实骨子里面比任何人都要自大。无论是在修炼上,还是在感情上。 不,与其说是自大,不如说是他无法想象一个输掉的自己。在他的世界里面,一切他所拥有的,都是理所当然。 黎拾散漫地跳下擂台,回头看了秦怀音一眼,笑了一声。 “承让了。” 秦怀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微微地点了点头。 舒笙人都麻了。 不是,这只是个宗门小比。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打起架来都这么不要命?? 袁琦更是一个大破防。 “凭什么啊!我不能接受!” 她一把抓住黎拾。 “你背着我偷偷训练是不是是不是!” 黎拾:…… “干嘛不说话?你有本事背着我偷偷卷修为,有本事说话啊!” “……等等,别摇了!黎拾好像晕倒了!” …… … 因为黎拾受伤了,因而他的工作舒笙也帮忙承担了一些。 陆青阳几乎不用舒笙担心,十分顺利地就在比试中连连获胜。 只是,有点过于顺利了。 舒笙看着站在擂台上的陆青阳。 他笔直立在那里,已经连胜三场了。 …… 应该没问题。 原着里这个时候,陆青阳是吊在优胜者最后进的秘境。 但是这样下去只怕真要成第一了。 袁琦也得了空来看陆青阳最后一场比试,她翘着脚坐在席位上,看着底下万人瞩目的陆青阳啧啧摇头。 “这下练气期还有谁能打得过他呀。” 无论是灵气量,灵力厚度还是身法,都已经是内门中的佼佼者了。 舒笙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场上锋芒毕露的陆青阳。 练气期已无敌手,那么筑基期呢? 不出舒笙所料,在陆青阳连胜五场后,底下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终于,一个少女跳了上来。 她冲陆青阳微微颔首。 “内门弟子楚雪语,请赐教。” 这场比试由黎拾主持,他瞧着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跳上来,直接停了比试。 然后他看向陆青阳。 “筑基一层,你可以选择不应战。” 楚雪语径直看向陆青阳,仿若没有听到黎拾的话。 她好像笃定了陆青阳会答应比试。 而陆青阳也确实没有推辞。 “楚师姐,请赐教。” 黎拾挑眉,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舒笙所在的方向。 果然看到了舒笙无奈又意料之中的表情。 黎拾摆手,示意他已经提醒过了。 “那么,比试开始。” 除了和师姐,陆青阳是第一次和筑基期的弟子这样正式比试。 楚雪语身形修长,纤细柔美的身段立在那儿宛如仙鹤。 在她在比试开始落下时,也没有动弹。 陆青阳也还在观察着她。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 “你没有法器吗?” 楚雪语淡淡开口。 陆青阳摇了摇头。 楚雪语脚尖点地,浮在她身侧的纸伞便打着旋落在擂台下。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 “好啊。” 陆青阳半点没有小看她。 他能感觉到面前女子身上蓄势待发的灵气。 一旁的袁琦戳着舒笙的脑袋。 “大师姐,你都没给人搞个法器什么的?这在台上多没面子啊!” …… 你还真别说。舒笙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不过以后的陆青阳,法宝应该多到手软,大概也许并不需要她的赠予? 不过说归说,舒笙心里还是把这件事给记下了。 台下。 楚雪语明显没有主动进攻的意图,她在等着陆青阳发动攻击。 薄薄的灵力覆盖在她的身体上,在陆青阳眼里就像纸糊的一样。 他仔细观察着,找准了一个最为薄弱的地方攻了上去。 经过好几场的对决,陆青阳使用灵力已经愈加得心应手了。他把灵力聚集在脚上,狠狠朝楚澜的腰侧踢去。 滚烫的灵气冲击而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一点扭曲。 陆青阳就是用这一招,踢碎了那些梅花桩。 从对上楚雪语的第一秒开始,他就准备好每一次进攻都拼尽全力。 薄薄的灵力层如预料般被轻易撕破。 陆青阳的腿却在靠近楚雪语腰的前一刻,被抓住了。 “诶?” 陆青阳呆了一下。 想要把腿抽回来,却动弹不得,只能有点滑稽的僵在那里。 力气好大! 楚雪语面不改色,纤细的手指抓在陆青阳的腿上,轻飘飘地举起来。 陆青阳没来得及看一眼,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陆青阳豆豆眼:? 宗门小比(四) 陆青阳快速回神,在空中翻身,目光瞥到楚雪语动了。 转身,后踢。 楚雪语抬起手臂硬生生抗下了陆青阳这一击。 陆青阳落地,却发现楚雪语不见了。 糟了…… 他猛地回头,侧身,一束发丝被削断吹向一旁。他猛然后撤几步,目光慎重地看着前方。 楚雪语的身形如浮云般变幻莫测。 好快,看不清。 陆青阳保持着灵力覆盖全身。但是这样绝不是办法,他的灵力本就不如筑基期多,耗下去只会更他感觉不利。 他冷静下来。 楚雪语一击不成,转而朝陆青阳来了一记水球。 不对。 陆青阳没有躲开,而是半蹲下来,水刃从他头顶飞过。而水球在他面前化作了泡沫。 楚雪语诧异地挑眉,似乎并没想到会被陆青阳看破。 陆青阳呼出一口气。 她的动作很快,却没有师姐快。 在那一瞬间,陆青阳看清了她的动作。 他将全身灵力聚集在手心,朝着楚雪语攻去。 “看清了又如何?”楚雪语后退一步。 巨大的水墙凭空出现,轻而易举抵挡了陆青阳的攻击。灵力包裹住了楚雪语,那是和开始不一样的、厚重的灵力。 陆青阳脸色微变,想要后退却已经没有时间。 水墙化作巨大的水刃,仿佛要将一切都斩断。 来不及躲开,陆青阳硬生生扛下这一式。 灵力化作的水刃冲击到陆青阳身上。 坚硬的灵力护罩被压碎,那水刃就像无数片锋利的刀片往陆青阳身上刮,陆青阳的皮肤上立马就出现了细小的刀痕。 蓝色的水刃染上血色。 陆青阳只能尽力维持着灵力运转,加强身体强度,才不至于直接倒下。 他半跪在地上,过度的灵气消耗负担压的他呼吸不上来,浑身骨头被碾碎般疼痛。 还是第一次,陆青阳体验到了这种灵气过度消耗的痛苦。 和窒息的感觉很像。 他用力眨眨眼,翻身站起来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楚雪语皱眉,说:“你的灵气消耗过度,应该……” “楚师姐觉得,我为什么会消耗过度?” 楚雪语微愣。 陆青阳看着她,真诚道,“长老应当教过,斗法要小心身后。” 什么? 楚雪语猛地回头。 赤红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眸。 灼热的温度瞬间吞噬了楚雪语。 整个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视线全都集中到了擂台上的少年身上。 即便是灵力耗尽,依然站如青松。 维持烈火的灵力慢慢耗尽。 楚雪语从火光中走出来。 她雪白的衣袍沾上了灰尘,手里是一株碎掉的簪子法器。 陆青阳坦然看着她。 他现在一滴灵气都没有了,站着就像个活靶子。身上细小的伤口泛着红,老实说,他能站着都已经是很努力了。 楚雪语伸手,纸伞轻飘飘地落在她手里。 完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心里一沉。 陆青阳此刻的状态有目共睹,说真的,现在就是来阵稍微强一点点风就能把他吹倒。 楚雪语撑着伞,在众人的注视下落下擂台。 “我认输。” 如她本人离去一般轻飘飘的话,让整个场面又是一静。 随后便是一阵震天的喧哗。 因为这基本就意味着,内门练气第一人,就此诞生。 袁琦都惊呆了。 “我……不是,他,他是什么怪物啊??” 楚雪语她是认识的! 能让她认输……还是练气期的入门不到半年的弟子!? 说出去财财都不信! 虽然她并没有用上她惯用的桃花伞,但这也很吓人好不好! 袁琦忍不住想和舒笙分享一下她的震惊。 然后就发现舒笙在冷笑。 袁琦:……? 有人要倒霉了? …… 陆青阳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样的情况,他也毫无办法了。看到楚雪语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赌输了的。 但楚雪语却选择了投降。 直到听到台下传来的欢呼声,陆青阳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现在,是第一名。 后起的雀跃的心情再也难以按捺住,他兴冲冲地抬头,望向此时此刻他最想见到的人。 师姐!他做到了! 第一名! 然后他就看到了舒笙脸上的冷笑。 热血逐渐冷却下来。 笑容僵在嘴边,他火速转头求助地看向黎拾。 黎拾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刻周围的欢呼声都成了背景乐,陆青阳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拉起了二胡。 他要完蛋了。 啊啊啊他才和师姐说不敢了不敢了! 这下好了,在师姐的眼皮子底下被扎成这样! “陆青阳。” …… 师姐都叫他大名了! 陆青阳僵硬地转过头。 舒笙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僵硬的陆青阳,她看着陆青阳皮肤上的细碎伤口。 “这下真成刺猬了?” “……错了,真的知错了。”陆青阳干巴巴说。 他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心里想着下次还敢。 舒笙伸出手。 陆青阳立刻闭上眼睛,乖乖挨训。 熟悉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 “好受些吗?” 温暖的指尖轻碰他的额头,一触即离。 像是干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雨水。 陆青阳呆了一下,迟钝地缓缓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观察舒笙的脸色。 看不出来师姐现在的心情。 “那个水刃你明明有别的办法?” 别人看不清楚,舒笙可看得清楚。陆青阳这小子打架格外有天份,在这方面心眼子也颇多,她才不信他会伤到这个程度。 “最后一招是你悄悄布阵了。用灵力。” 所以才会灵力耗尽。 陆青阳震惊地看她:“师姐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 舒笙瞪他一眼。 陆青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舒笙无奈说:“非要用这样的办法吗?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陆青阳抿唇。 确实,他当时完全可以把灵力集中在水刃的刃尖,这样受的伤会小很多。 可是那样的话就一定无法赢了。 陆青阳想要赢。 于是他选了一个赢面最大的办法。 孤注一掷地把一切赌在最后一招上。 他小声嘟囔,“输了的话就不是第一了……” “不过最后那一招很帅。” “啊?” 舒笙笑了起来,狠狠揉了揉陆青阳的脑袋。 “我说最后一招,很不错,让我都有些小吃惊哦。“ 袁琦也跑了过来。 “我是大吃惊哦!小青阳最后一下真是吓到我了!” 舒笙无语地看着袁琦:“小青阳是什么啦,好恶心。” 袁琦:“!大师姐过分!以后我要叫大师姐小笙笙!” “……恶心!” 宗门小比(五) 看台之上,秦知和舒元看着比试。 “这个叫陆青阳的弟子是个好苗子。”秦知笑了笑,“布阵的手法虽然还较为生疏,不过应该是自学的。” 舒元点了点头。 “这样的资质已经够格当亲传了。他好像才入门不到半年。” “哦?”秦知挑眉,“你了解的倒是清楚。” 舒元无奈道:“笙儿三天两头往人家那边跑,我当然得知道点底细。” “那不如将他收作亲传?” “……此事再议。” 陆青阳此人在阵法一道天赋异禀,他不信那个人没有看到。 …… … 最痛苦的灵力耗尽已经被舒笙缓解过了,皮肤上的小伤口靠着丹药就好的七七八八,陆青阳恢复得比祁浔南还要快。 这可能就是男主命。 主打一个命硬。 舒笙自己今天也有事。 “大师姐。”方星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大师姐在等他,他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路上碰到大师兄,被训了两句,就来迟的一点。” 方星星是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才十四岁,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此刻表情郁闷的样子就像个皱起来的小包子。 一旁的袁琦心虚地挪开视线。 “还有,我之前画的驭雷符也不见了。”想到这个,方星星更加郁闷了。 “啊哈哈,可能是被风吹走了。” 舒笙:…… 袁琦你这家伙居然还是偷来的!花你一点灵石要了你的命吗! 舒笙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袁琦在亲传弟子中身份那么突出。 就她这样,如果跑的不快可能会被揍死。 方星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下次要收好,可不能再被风吹走了。” 舒笙附和,“是啊,尤其是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妖风。” 袁琦:“……好啦,你们快比试啦!” 舒笙忍着笑,冲方星星点点头。 方星星才练气期,舒笙自然不能下手过重。 只是一边挡着他的灵力,一边评估。 只见方星星拿出一大把的符纸,像放烟花一样扔出来了。 舒笙点评:“这次比上次亮一些。” “观赏性不错。” 方星星:“……” 有些人看似还在比试,其实人已经输了有一会儿了。 方星星摊手。 “符纸都用完了。” 舒笙觉得这个方师弟实在是太乖了。每次和他比试就傻愣愣地扔了全部进攻的符纸,其他的符纸完全不用。他是愣是没有一点儿战术啊。 不过今天放弃的也太早了! 舒笙本着关爱同门的心情问了一句:“烟花放的这么少,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那是符纸!”方星星气鼓鼓。 袁琦忍不住腹诽:大师姐有时候明明比她更过分。 方星星说:“不过,大师姐认识陆青阳吗?” 陆青阳? 你这是问对人了。 “他怎么了?”袁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嗯……他是个内门弟子,听说表现很优秀。”方星星说,“师父有想法把他收作弟子。” 方星星说到这里,有点扭捏,“如果他成了师父的弟子,那我岂不是就是他师兄?” 他也有当师兄的一天! “你还真别说,估计很多人会想要收陆青阳为弟子。”袁琦理解的点点头,“他的天赋太变态了,诶?舒笙你怎么这个脸色。” 方星星也看着舒笙:“大师姐是不舒服吗?” …… 她脸色能好才怪了! 要是陆青阳被收作亲传弟子,秘境结束后他还怎么离开寂灭宗? 不离开寂灭宗怎么走后面的剧情? 舒笙差点没绷住表情。 等等,先别慌,还有救。 人家愿意收也得陆青阳想拜师啊。 原着的陆青阳生性自由,就没见他拜谁为师过。 再不济,最坏最坏的情况他真成了亲传弟子,日后有重要情节的时候她就带陆青阳过去! 高低也能拿个及格分。 想到这里,舒笙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 … 陆青阳先去探望了一下祁浔南。 “小南好点吗?” “挺好的,青阳哥哥。”祁浔南笑了笑,“听说青阳哥哥拿到了第一,恭喜呀。” “连你都听说了?”陆青阳难得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然。” 这种大事很难不知道。 天棘自从他受伤后就吵闹着要去报复,美其名曰祁浔南的身体是他,他必须要保持完美。 祁浔南理都没理,直接拽着他。好不容易消停点了,天棘就退而求其次要去看比赛。 哪里热闹往哪钻。 每天回来就和他讲比赛的情况。 看的还都是长的好看的人,点评里面十句里八句都在点评人外貌。 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听的价值。 祁浔南权当天棘是个噪音播放器。 陆青阳盘腿坐在祁浔南对面。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嗯?” “袁琦师姐说过,要是在内门表现优秀,有可能被收作亲传弟子。” 祁浔南有点错愕地看他。 陆青阳看着祁浔南,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躲闪。 “我想要离师姐更近一些。” “小南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 不。 祁浔南心想。 不是这样的。 他和陆青阳不一样。 很早以前,他就将自己的灵魂交易出去了。 “青阳哥哥喜欢师姐吗?”他问。 “喜欢啊!当然喜欢!”陆青阳果断道,“师姐那样的人,没有人不喜欢的!” “噗嗤。”祁浔南笑了出来,“这样啊……” 这样就好。 师姐确实什么都好。 强大,温柔,美丽…… 然而世间越美好的宝物,越会有恶龙镇守。 祁浔南想起了秦怀音。 那个男人,很危险……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 陆青阳还不知道,他提到师姐时眼中的光芒,在恶龙眼中就是明晃晃的对宝物的觊觎。 祁浔南一眼就能看出来,陆青阳对师姐的感情已经变了。恐怕只有他自己察觉不到。 不对,还有师姐。 若是以前,祁浔南恐怕会帮一把陆青阳。 可是现在的祁浔南,突然就不想这样做了。 天棘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手腕,祁浔南垂眸,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安抚地压住突然兴奋起来的天棘。 天棘的密音传入他的心中。 “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去得到,你不是一向如此?” 而祁浔南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看着陆青阳,露出浅笑。 “那青阳哥哥要加油啊。” 宗门小比(六) 舒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坐在舒元旁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下面。 今日各峰的长老都来了。 方星星看到了舒笙和秦怀音,招手问好。他所在的长熙峰峰主池瑜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 他这次可有备而来! 陆青阳的那场比赛他都看在眼里,这样好的的苗子,还对阵法有自己的理解,他不收岂不是太对不起人了! 正所谓符阵是一家,等收了陆青阳,即便他对制符不感兴趣,那他还对阵法小有所成啊!池瑜自认为教他应该没有问题。 完美啊。 这样他座下也是有两个天才弟子的人了。 这下谁还分得清他和舒元的区别。 池瑜的嘴角都压不下来了。 他已经和星星商量好了,等下要是陆青阳和他对决,直接放海,意思意思就好了。 陆青阳作为第一,自然是最先进行挑战。 他一登上台,池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加入长熙峰,拥抱幸福人生!” 陆青阳:? 舒笙:…… 她好像明白方星星为什么那么呆了。摊上这样的师父,很难不呆。 “咳咳,不开玩笑,陆青阳,你应该知道要在阵法一道走下去应该如何选择。你在阵法上很有天赋,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来长熙峰,我一定亲自助你修行。” 他都这么真诚了! 这还怕拿不下他? 然而陆青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昂头看向秦怀音。 声音郑地有声。 “我要挑战大师兄。” 秦怀音低头看他。 “哦?” 舒笙:!? 池瑜:?? 好,最差的情况发生了。 不,这比最差还要差了! 舒笙不能理解。 池瑜更不能理解。 他啪的一下站起来。 “你想清楚啊!你想不开去舒元那边??” 池瑜恨不得撬开陆青阳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他一个只会打架的莽夫,有什么好的!” 舒元:?没惹。 “你跟着他要么修剑,要么修灵,你这是在浪费你的阵法的天赋!” 见陆青阳不为所动,池瑜有点着急了。 他好声好气地说,“你是个天才,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天赋。” “谢谢长老的好意。”陆青阳礼貌地笑笑,“我已经想好了。” 他看着秦怀音,没有半分退缩。 “既然是天才的话,又何必在乎放弃天赋?” 他想要的东西,一直很明确。 “说的好。”舒元赞道。 陆青阳黑色的瞳孔望进秦怀音的眼里,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 “大师兄,请赐教。” 从刚刚陆青阳向秦怀音挑战开始,阿赤就坐不住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气得幼小的龙角都冒出来了,“小爷我不接受!” “……别闹。”秦怀音苦恼地扶额。 “这小子一看就不怀好心,不能让他进来!他就冲着阿笙来的!秦哥,你快揍他!” “……” 要他说,阿赤就是太敏感了。 秦怀音心想。 他看向舒笙。 只见舒笙已经处于一个大脑放空的状态了。 从小到大,每次舒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这样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 秦怀音很清楚。 他本以为陆青阳想要拜入万雪峰,阿笙会感到开心才是。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啊。 秦怀音敛下心绪。 不过陆青阳是否能成为舒元膝下的弟子,还得看舒元的意思,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秦怀音落在擂台上。 “请。” 方星星看着,有些惊讶地说,“他真的要挑战大师兄呀。” 袁琦:“大师兄虽然很严格,但是应该不会故意刁难陆青阳。” 方星星有点疑惑:“为什么?” 袁琦冲舒笙的方向眨眨眼。 “傻呀,大师姐会生气的。” 凭心而论,秦怀音是有些欣赏陆青阳的。他能看到陆青阳的灵力十分扎实,基本功也很好。 他一边轻飘飘地躲闪着,一边看着陆青阳。 步法很熟悉…… 是梅花桩吗? 阿笙居然带他去了那里。 陆青阳第一次进攻打的这么憋屈。 秦怀音就像个陪练木偶,无论他的攻击是强是弱,他都没有任何反馈。 只要他追逐,秦怀音就闪躲,他攻击,秦怀音就接下。 就像个无情的陪练人偶。 灵力如流水般消耗。 陆青阳大口喘气着,汗水几乎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低着头,甩甩湿掉的头发。 “不错。” 秦怀音声音带着笑意。 能坚持到这个地步,秦怀音觉得已经够了。 不过…… 他拿出青鸾剑,直指陆青阳。 “站起来。” 他很好奇,陆青阳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我不会再使用灵力,你可以尽可能攻过来试试。” 陆青阳实在动不了了。 身上每一处肌肉都再痛。 再这样下去,恐怕又要灵气过度耗尽了。 可是…… 他勉强站起来。 “那就试试啊。” 他擦去嘴边流下鲜血,薄薄的白气浮在身上,宛如雾气。 舒笙微微扬眉。 之前在梅花桩锻炼的时候,她也见过陆青阳这样状况。 那层白色的雾气,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 不过此刻的舒笙看得清楚,这次的白气比之前的还要多,陆青阳在白气中,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耗空的灵力也在缓缓积累。 “哦?”舒元来了点兴趣。 舒笙偏头看向他。 “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 不知道你一脸意味深长! 舒笙看着自家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噎了一下,转而看向坐在上面的秦知掌门。 不过任凭舒笙怎么仔细观察,她都看不出掌门脸上的破绽。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秦知一定知道些什么。 算了,陆青阳身上有秘密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可是修仙文的男主,怎么可能没点隐藏实力。 然而此刻的陆青阳完全感知不到周围发生了什么,甚至于连自身周围盈满了白色雾气都不知道。 只是在双腿能动起来的时候猛然冲向秦怀音,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各种刁钻的进攻手法让秦怀音都有些意外。 明明已经强弩之末了,那些白气是什么情况。 而此刻的陆青阳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 秦怀音蹙眉。 放开灵力,冰霜让整个擂台的温度都将降了下来。秦怀音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封住了陆青阳的手脚。 见陆青阳被迫老实下来,秦怀音转头看舒元。 舒元微微点头。 这就是同意收徒了的意思。 秦怀音踩着霜华走到渐渐清醒的陆青阳面前。 他拎住陆青阳的后领,像提起一只小猫,一把把他从冰霜中提出来。 他露出浅笑。 “欢迎来到万雪峰,小师弟。” 宗门小比(七) ……事已至此。 她中途也想过中止两人的对决。 但是不可以。 虽然这个任务的自由度很高,也不能出现很明显的ooc现象。虽然舒笙一直把陆青阳当弟弟看,但按照剧情进度,此刻的舒笙对陆青阳应该有一些爱慕之情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理由拒绝陆青阳进入万雪峰。 舒笙接受现实了。 不过显然池瑜接受不了一点。 他指着舒元的,痛心疾首。 “你有两个弟子还不够吗!?” 舒元摊手。 “可是他想进我们万雪峰诶。” “你知道这么多年出现个有阵法天赋的弟子有多不容易吗!” “可是他想进我们万雪峰诶。” “?舒元你!” “可是他想进我们万雪峰诶。” ?? 方星星拉住激动的池瑜。 “师父!算了算了!” 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打赢过,而且他好怕大师兄的! 舒笙此刻也落在擂台上,看着被秦怀音拎着的陆青阳。 秦怀音:“他好像有点晕了。” 舒笙:?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青阳?” 陆青阳努力睁着眼睛,认真看着舒笙。 “有……有两个师姐!” …… 晕的不轻。 不会是脑子烧坏了。 “我送他回去。”舒笙朝秦怀音伸手,想要接过陆青阳。 “不必。”秦怀音对舒笙温柔笑笑,“我正好带他去万雪峰的住处。熟悉一下万雪峰的环境。” “阿笙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 舒笙:? 她坐了一天了,哪里累了。 不过见陆青阳已经晕头转向了,她还是点点头。 “那就交给怀音啦。” 秦怀音就这样拎着陆青阳往万雪峰的方向走。 陆青阳被拎着晃来晃去。 他有点晕乎乎地往舒笙逐渐远去的方向看。 轻轻呢喃:“师姐……” 忍了很久的阿赤在旁边顿时就绷不住了。 他就说!他就说这小子不安好心! 他生气地扯着陆青阳的脸颊。 “不准叫!再叫把你舌头拔了!” 秦怀音:…… ? 陆青阳好像还努力用晕乎乎的脑子思考了一下,“那我怎么叫?” 阿赤:…… 对哦,阿笙现在还真是他师姐了。 更气了。 他想着,手下不由得更用力。 陆青阳:“唔唔……!” 秦怀音抬手制止了阿赤。 “别掐他脸了。”秦怀音淡淡道,“会被阿笙发现的。” 阿赤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我说秦哥,你说你当时怎么就没揍狠点。最好别让他进来。”阿赤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阿笙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突然插入了一个外人,阿赤是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亏他第一次见陆青阳的时候,还觉得他人不错。 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打这号心思! 宗门上下谁不知道秦哥和阿笙的关系,他也敢? 秦怀音倒是想了想。他自己觉得自己对陆青阳还算挺不客气了。 阿赤对这位新晋小师弟意见怎么这么大? “他天赋很好,灵根纯净,完全够格成为亲传弟子。”秦怀音解释道。 “重点是这个吗!”阿赤指着已经晕了过去的陆青阳,“秦哥你看不出来?他就是冲着阿笙来的!” “无论他是不是冲阿笙来的,都不要紧。” “哈?” “阿笙不会喜欢他的。” 秦怀音停了下来。 “?” “因为阿笙会和我在一起。” ? 阿赤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 反反复复,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晕过去陆青阳,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秦怀音。 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烛龙的他还是对人类语言的了解匮乏了些。 他很想摇着秦怀音的肩膀大喊。 秦哥!即便是他也知道在一起的前提是互通心意啊!你甚至都没和阿笙表过心意啊! 有点防备心啊! 他有点僵硬地说:“万一阿笙看上他了呢?” “我和他谁相貌好?” “?当然是秦哥啊!” 阿赤用力点头,秦哥可是鲛人后代! “我和他谁修为高?“ “当然是秦哥!” 秦哥正道的光!修真界新生代最强! “我和他谁和阿笙相与久?” “当然是秦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秦怀音疑惑地看他。 “那为什么阿笙会不选我,选他?” …… 对哦! 阿赤震撼了。 原来是这样吗! 他居然想不到一点反驳的话。 甚至秦哥的出身也比这小子好一万倍,而且秦哥还很有钱! 阿笙怎么可能看上陆青阳? “有道理!” 还得是秦哥呀! 他想着,看陆青阳也顺眼了两分。 这样来看,这小子完全还不成气候嘛,真可怜。 那他以后就少欺负点陆青阳。 …… 陆青阳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洞府外漫天飞雪。 这里就是万雪峰吗? 他最后的印象还是在和秦怀音斗法上,不,准确来说,是他斗法,秦怀音逗他。 果然大师兄还是很强啊…… 陆青阳大大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呼啸着的风雪。 他现在这里,应该是得到了大师兄和舒长老的认可。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脸好疼? 和大师兄打的时候有打到脸吗? 对哦! 这里是万雪峰,那师姐应该也在这里! 陆青阳突然紧张起来。 不知道师姐怎么想,他特意没有告诉师姐他的计划。 他嘴角微微翘起,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师姐了。 他来了万雪峰。 师姐她,会开心吗? 秦怀音一进来就看到陆青阳笑的一脸灿烂。 …… 还好阿赤不在。 “醒了?” “大师兄!”陆青阳看向他。 “万雪峰做事一向从简,师父说拜师礼就免了。”秦怀音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我和师父的一些心意,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和我说便是。” 陆青阳接过储物袋。 “阿笙说她的礼物会亲自给你。” “在修行上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大师兄!” 即便刚才还那样打过,陆青阳却好像完全没有印象了,笑容里面没有一点芥蒂。 秦怀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见秦怀音离去,陆青阳稍稍探查了一下储物袋。 顿时瞪大了眼睛。 多……多少?? 个,十,百,千…… 不仅有灵石,还有好多的丹药和符纸,还有许多陆青阳都叫不出名字的天材地宝。 陆青阳有点恍惚,这就是一夜暴富吗? 宗门小比(八) 宗门小比结束后,就该筹划着去秘境了。 陆青阳刚刚拜师,按照规矩今天应该去主殿见师父。 万雪峰真的人很少诶。 陆青阳兜兜转转才找到主殿。 里面静悄悄的。 “师姐?” 陆青阳试探地看了一声,没有回应。 正当陆青阳想要联系一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响声。 ? 陆青阳转身看向门外。 他的面容一瞬间被照亮。 外面风雪消停,冰蓝的雪花飘在空中,折射出斑斓的光影,与这冰寒的意象相违背的是焰色划破青空,与雪花相撞时化为点点水珠,映照出无与伦比的双彩虹。 陆青阳看到了站在那片风景中的舒笙。 她挽着满脸笑意的舒元,旁边站着秦怀音和阿赤。 “欢迎来到万雪峰!” 陆青阳怔怔地看她。 制造火焰的阿赤站在秦怀音身边小声嘀咕:“都说不要搞这种了,阿笙非要搞个什么欢迎仪式,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制造雪花的秦怀音只是笑笑:“明明你也玩的很开心。” 陆青阳的双眸渐渐亮起来。 “我很喜欢!” “这些雪花是大师兄做的嘛?好厉害能做到这么一大片!还有那道火光是阿赤师兄!居然有双彩虹诶!”他一个个说道,眼里满满都是惊艳。 阿赤撇过头,咳了两声。 “咳咳,还好,这种小事对小爷我来说不值一提。” “还有……”陆青阳看向舒笙和舒元,笑容暖融融的。 “谢谢师姐和师父!” 舒元笑着拍拍陆青阳的肩膀。 “很上道嘛。”舒元笑道,“咱们万雪峰没啥规矩,有什么事直接和你师兄师姐说,当然,找我也可以。” 舒笙忍不住笑道:“找你也得能找到你呀。” 她看向陆青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大堆的宝剑。 流光溢彩的宝剑全都立在了陆青阳面前,宝光熠熠。 “来,入门礼物,选一把你喜欢的宝剑!”舒笙笑道。 她这些剑要么是从宗门剑冢来的,要么是在外买来的。 虽然说比不上一些万年难遇的名剑,却也是一等一的宝剑。 只是她平时用剑不多,所以很多宝剑都在储物袋吃灰。这下一拿出来,才发现她攒了这么多。 她记得原着里陆青阳就是用剑最顺手,所以送剑应该没问题。 陆青阳一眼就看中了这些宝剑中的鹿鸣剑。 他之前见过师姐拿着。 于是他指着那把鹿鸣剑问:“这把剑,师姐可以送我吗?” 他想,如果师姐很喜欢这把剑,他就不要了。 不待舒笙说话,阿赤就着急的拉住陆青阳的手。 “不可以!” 舒笙微微蹙眉。 “为什么?” 这些剑都是她自己得来的,为什么阿赤不让?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陆青阳偏偏选了这一把,而没有选一些崭新的剑。 “因为……” 阿赤一哽。 他能怎么说?说这剑和秦哥的青鸾剑是一对所以不能给他吗?他飞速地瞥了一眼秦怀音。 “总之,反正,就是……除了这把……”阿赤嗫喏。 ”够了阿赤。”秦怀音开口,朝着舒笙浅笑,“阿笙想给就给,索性不过一把剑。” 一把剑而已。 他还有很多。 舒元就静静看着,只觉得这可真是一派宗门团结的样子呀,实在令人欣慰。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舒笙也没想太多。 她把鹿鸣剑递给陆青阳。 “这把剑虽然不算有名,但是很好用的!”舒笙说,“那我就把它交给你啦。” 鹿鸣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 陆青阳珍重地收下这把剑。 “好的,师姐!” …… … 因为刚刚阿赤的表现太奇怪了,于是舒笙特意避开了秦怀音,单独去找了阿赤。 “你刚刚怎么回事?” “……没什么。” 舒笙睁大眼睛。 她居然有一天能从阿赤嘴里听到“没什么”这三个字! 天上下红雨了,还是财财会说话了? 她故作严肃地摸了一下阿赤的额头。 “没风寒啊。” ……烛龙怎么可能得风寒啊! 阿赤无语地看了舒笙一眼。 见阿赤还是不肯开口,舒笙也来了兴趣。 这可真是稀奇事。 她坐在阿赤旁边。 “听说动物都有发情期,龙应该也是?阿赤你该不会是发情期到了?” ?? “你在说什么啊!”阿赤被吓了一跳,他还是个不到一百岁的龙宝宝! 舒笙扬眉。 “那你怎么最近这么容易生气?”她托着下巴,做思考状,“难道是换牙期?” “我……小爷我才没有!” 语气突然不自信起来了呢。 舒笙拍拍手,站了起来。 “乖,张开嘴让我看看。” 她记得小时候阿赤贪嘴吃糖,还蛀牙过。那一刻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原来龙也会蛀牙呀。 那会儿的阿赤可是非常暴躁,除了秦怀音和舒笙,谁都靠近不了他。 阿赤一把扭过头。 “不要!” “我帮你看看嘛。” “哼,不需要!你去找你那小师弟!” …… 不是,这和陆青阳有什么关系啊? 舒笙不理解。 她直接伸手把他的脸颊抬起来,扶着他的脸颊,大拇指放到他唇边。 “行啦,别闹,让我检查一下。” 阿赤撇了下嘴,倒是没有挣脱舒笙,而是别扭地张开嘴巴。 其实阿赤人形的牙齿长的很好看,整整齐齐还很白,两侧还有两颗尖尖的犬齿。 唔……好像没有蛀牙。 舒笙看了看,伸手抵住一颗尖尖的犬齿,想看看有没有松动的迹象。 阿赤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了。 他本来就高大,此刻缩成一团让舒笙检查牙齿,倒是显得有些可怜。 难得乖巧的感觉。 阿赤能感觉到舒笙柔软的指腹压在他的牙齿上。 好别扭。 好奇怪的感觉。 阿赤有些不适地“呜呜”了两声。 “乖一点,还没检查完。” 有点奇怪阿赤的反应,舒笙继续检查他的牙齿。 嗯……两边的牙齿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舒笙放开他的脸颊。 阿赤立马就闭上嘴,耳根通红。他凶巴巴地说:“都说了小爷我没有换牙!” “好嘛,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呀?”舒笙摊手。 还不是你对陆青阳那家伙太好了! “哼,不告诉你!” 阿笙笨蛋! 宗门小比(九) “噗嗤。”舒笙没忍住笑声,“好嘛,阿赤不说就不说咯。” 她揉了揉阿赤火红的头发,眼眸温柔。 “那阿赤可以开心点了吗?” 阿赤扭过头,嘴角翘起。 “……勉为其难。” 去秘境的安排是秦怀音和舒笙带队。 不过秦怀音早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留给舒笙的事情几乎没有了。 这个秘境叫做枣花秘境。 老实说,舒笙一直觉得这个秘境的名字真的很草率,到底是谁取的呀? 据说是新出的秘境,只允许元婴以下的弟子进去。只是各宗门新生代都比较多,于是就有了约定。 “约定就是各宗只允许弟子进去,每个宗门的名额都不同,而且最多只允许一名金丹期弟子进入。嘿嘿,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条规定吗?还不得是咱们大师兄这么年轻就结丹了。”袁琦说着说着,一脸的骄傲。 “看来你已经忘记大师兄给你不及格的事情了。”黎拾淡淡提醒她。 陆青阳举手,“有个问题,袁师姐,秘境里都有什么?” “这个嘛……小青阳,你这就显得孤陋寡闻了。” 黎拾看向陆青阳。 “你别理她,她也是第一次去秘境。” “黎拾!” 祁浔南倚靠在飞船边,后面便是飞速掠过的风景,他看了会儿陆青阳,又转头看向舒笙那边。 总觉得这次秘境不会顺利…… 天棘说枣花秘境有祁浔南要的东西。 他觉得应该是天棘要的东西。 反正他才不会去找,傻子才听天棘的。 然后现在的情况就是天棘气得不理他了,祁浔南也没管他,他独自气了一会儿又趴在他的肩膀上。 方星星本来是不想来的,他修为也不高,但是师父让他必须过来。 还说什么必要时刻可以把陆青阳拐过来。 虽然他不觉得有那个机会就是了。 “原则上讲,秘境内不允许争斗,拿宝物大家各凭本事。虽然这样说,但真到了里面还是要小心谨慎。”舒笙走了过来,“秘境里面不仅仅有我宗弟子,还有别宗的,所以最好进去后能找到同伴,尽量不要落单。” 陆青阳好奇地问:“都有哪些宗门会来啊?” “好问题,让我想想!” 黎拾:“……” 有时候看着大师姐这样也挺无助的。 黎拾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扶音,剑宗,玉华。” “要小心的只有扶音宗。剑宗弟子大多一心向道,不欲与人多交流。玉华宗弟子虽说鱼龙混杂,但整体倒还好。唯有扶音宗……” 黎拾顿了顿。 “扶音宗本身还好,就是他们这一代弟子出了两个心眼多的,这次他们应该会来。你们要多加小心。” “一人是擅笛的楚雪音。另一人是擅琴的周鸣异。” “楚雪音……她和咱们宗门的楚雪语有关系吗?”袁琦问。 黎拾点点头。 “她们是亲姐妹。” …… 扶音宗。 一男一女站在舟上。 男人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慢慢地抚琴。 女人的面容和楚雪语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南辕北辙。 若说楚雪语如仙鹤,那么她就像牡丹。 她遥遥望着前方。 “楚雪语会来?” 这女人便是黎拾口中的楚雪音,她笑了起来,“那倒是不错。” “我倒是比较关心他们宗门的大师姐,哦对,还有大师兄。” 男人就是周鸣异。 他托着下巴,“听说两个人都长的很好看。” “收收你的性子,那两位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楚雪音嫌弃地看他一眼,“想找人玩去别的地方找。” “啊……是吗?”周鸣异往后仰着,眼珠微转盯着楚雪音的面容,“我可不觉得你这么想。” 他了解楚雪音。她可不是什么好好人,唔……虽然他也不是,不然他们也不会混在一起。 他有些吊儿郎当地拨弄琴弦,全然不是刚才那做作的姿态。 “你心里分明想着怎么大闹一场,比如把寂灭宗拖下第一宗门之类的……?” 楚雪音哼笑一声。 “少揣测我的想法。” …… … 老实说,舒笙这段剧情其实就走个过场。 她进去后就会和陆青阳分开,两个人各走各的,出去后陆青阳就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这一段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出入,不过舒笙还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她给了陆青阳一个特别的传送符。 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传送到她的身边。 这样的符纸,舒笙也不多。 “大师姐,秘境会很危险吗?”陆青阳拿到传送符的时候有些不解。 “唔……”舒笙想了想,说,“只是觉得你带着这个,我放心点而已。” 毕竟是主角体质,也是事故体质。 保不准就出了什么事情了。 而且进去后,怀音肯定能找到她,所以有她和怀音,姑且也算能保住陆青阳……。 “我也很担心师姐。”陆青阳却说。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舒笙摆摆手。 “如果如黎师兄所说,扶音宗的人并不安分,那么他们一定会找上大师姐的!”陆青阳看着那张符纸说道,“如果师姐遇到了危险,也可以传送到我身边吗?” 舒笙一愣。 其实这个嘛,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舒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需要。 她摸了摸陆青阳的头。 “笨啊,我可是师姐。比你这小练气强多啦。”舒笙笑了起来,“所以不需要担心。” “可是我想担心师姐。”陆青阳拉住舒笙,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里满是真诚。 “如果师姐遇到麻烦了,也要传到我的身边。” 他说完后,低着头好像绞尽脑汁想了很久。 “至少,至少师姐说过!我很抗揍!” ”噗嗤。” 对不起,舒笙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了。 陆青阳有点难言的尴尬,他挠挠脸。 他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自量力了。他修行才不到半年,而且师姐已经筑基大圆满了。 可是他就只是,下意识的放心不下。 然后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情说了出来。 “总之,师姐你一定要答应我!” 舒笙捏了捏他的脸颊。 “知道啦,小师弟。” 宗门小比(十) 秘境在午时准时开放。 众人被投放于不同的地点。 祁浔南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片荒芜。 看起来像是传到了秘境很边缘的地方,四周没有东西,祁浔南辨认方位都有些困难。 “往那边走,有好东西!”天棘的尾巴尖指了指了一个方向。 祁浔南充耳不闻。 “这次真没骗你!”天棘有些着急,“我能感觉到,这地方有一些熟悉的东西。那儿一定就是秘境的中心。” “熟悉的东西?”祁浔南停下脚步。 “嗯,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会认错。”天棘肯定道。 祁浔南皱眉,刚想问些什么。猛然看到了前面的人影。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转身就向着天棘所指的方向跑去。 天棘:?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 远处的周鸣异有点疑惑。他明明就看到了那儿有人,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不过现在重要的点还是在于找到楚雪音。 周鸣异放下疑惑,他还没忘记秘境的计划。 …… … 祁浔南到了天棘指着的地点才发现舒笙和秦怀音居然也在。 舒笙见到祁浔南也挺意外的。 “好巧啊。” 秦怀音也对祁浔南微微点头。 “既然都遇上了,就一起行动。” ……没有理由拒绝。 祁浔南只好点了头。 “我和怀音发现这里可能有个阵法。”舒笙说道。 不过她先试了试,发现无法暴力破解,就交给秦怀音了。不过秦怀音毕竟不是专门研究阵法的,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解出来。 祁浔南心里有些猜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的话就可以靠天棘进去,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冒这个会被怀疑的风险。 于是祁浔南也和舒笙站在一边。 “对了,你的伤应该都好的差不多了?”想到这个,舒笙顺口问了一句。 “嗯,多亏了师姐。”祁浔南冲舒笙笑笑。 看着祁浔南柔软的笑容,舒笙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之前在幻境见到过的小祁浔南。 那可不是个温柔可爱的主。 舒笙也不知道现在的祁浔南的表面有几分装的意思,但至少她没察觉到他身上的恶意。 想着,舒笙起了几分逗弄的意思。要知道,当初在幻境的时候他可拽的不行。 于是舒笙笑了笑,“那有什么谢礼吗?” 祁浔南:? 他愣住了一下。 没想到舒笙会这样说,祁浔南停顿了一会儿,问:“那师姐想要什么?” “咳咳……“舒笙清咳两声,从储物袋拿出一架琴,“来听我弹曲子。” 在幻境之后,宗门里闲来无事时,她还小练了一会儿。 不过,舒笙故意弹的生疏,就好像她当时第一次弹琴那样。 声音断断续续,忽大忽小,变调乱飞,只能勉强能听出是在弹民间的一首简单的儿歌。 秦怀音此刻也被吸引了过来。 他温柔地笑:“阿笙弹的真好。” …… 啊? 祁浔南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差点绷不住了。 他六岁都弹的比这好! 不,与其说那是曲子,不如说是噪音!要不是祁浔南对这首曲子烂熟于心,他绝对听不出来这弹的是什么。 见祁浔南沉默了,舒笙心里憋着笑,面上却是一副期待不已的模样:“小南觉得怎么样?” “……婉转动听。”祁浔南勉强夸道。 “还有呢?” 好听,爱听,多夸点。 舒笙乐的不可开支。 祁浔南沉默了一下,艰难开口: “曲子……感情丰富,曲调多变,出其不意,不愧是师姐。” 下辈子都不想再听了,谢谢。 秦怀音却是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没想到阿笙现在对琴感兴趣。” “还好啦,闲来无事而已。”舒笙回道。 她还想着拨弄琴弦,却发现祁浔南的手放在琴弦上。 舒笙好整以暇地看他。 “师姐下次再弹。”祁浔南指着阵法的边界,“那儿好像有什么。” 舒笙朝祁浔南指的方向看去。 “方星星?” 舒笙意外地挑眉。 “大师姐,大师兄,还有……”方星星看向祁浔南。 “他叫祁浔南,也是我们宗门的弟子。” 方星星点点头。 “你们也是不小心进来的吗?”方星星问道。 “不完全是。”舒笙说,“这的阵法颇有蹊跷,可能有什么藏在里面。” “方师弟是不小心进来的?”秦怀音问。 方星星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阵法十分奇妙,本来只想在外面试试破解办法的,没想到直接进来了。” 方星星有些垂头丧气。 “早知道就和师父学点阵法知识了,现在只能困在这里了。” 舒笙走过去拍拍方星星的肩膀,她冲着秦怀音挑挑眉,“放心,还有你大师兄呢。” “对哦。”方星星突然又振奋了起来,他闪着眼睛看秦怀音,“大师兄加油!我们一起破阵!” 符阵同源,方星星在阵法一道也颇有心得。他来了后,秦怀音破解阵法也轻松了一些。 “奇怪……”方星星皱着一张包子脸,“这阵法好像不止有一个入口。” “怎么说?” “有人应该已经破解阵法进去了……”秦怀音若有所思,“可是我们这边丝毫没有灵力波动,说明还有别的地方也有阵法入口。” “奇怪……” 祁浔南偏头悄悄传音天棘。 “这个阵法怎么回事?” “先不说怎么回事。”天棘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那个叫陆青阳好像已经进去了,现在可不好受。” …… … 银白的光芒化为剑芒,锋利危险。 “去!” 银发少年握紧宝剑,轻喝一声。 那剑芒便得了指令,飞速冲过去攻击对面的人。 陆青阳举着鹿鸣剑,剑芒与剑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 陆青阳怎么也没想到他一进来就被攻击了。那银发少年见了他,直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攻了上来。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少年的剑招不凡,虽然年纪尚轻,却已经能凝聚剑意。 而陆青阳才刚刚练剑不久。不过还好的是,银发少年虽然攻击犀利,但好像没什么战斗意识。 陆青阳化解了他的剑招,火红的灵力覆上陆青阳的身体。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他就靠近了那少年。 银发少年明显怔住了。 陆青阳却没有再攻击他,他靠近那紧绷着的银发少年,只是疑惑地询问: “所以,为什么要打我?” 宗门小比(十一) “你卑鄙!”银发少年憋红了脸,骂了一句。 陆青阳无辜地眨眨眼,“拜托,是你先攻击我的啊。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虽然这样说着,陆青阳还是收了灵力,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朝他扬扬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攻击我?” 他们都才刚到秘境,根本没时间拿宝物。 他看起来很好打劫吗? 银发少年抿了抿唇,手不自觉握紧了剑。 这个人怎么回事,就这样收了灵力坐在他面前,他就不怕他又袭击他吗? 不对,他才不叫什么袭击,是……是为民除害。 于是他厉声道: “你拿了舒笙的剑,我认识!” 他握紧手里的剑,却没有再指着陆青阳,只是瞪着他,“你把她怎么了?” “你认识师姐?”陆青阳反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了,师姐和大师兄的名号似乎没有人不知道。 于是他又解释道:“这是师姐送我的。” 所以……他是认为他抢了师姐的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首先,他不可能抢师姐的东西,其次……他完全打不赢师姐啊!他的修为不够师姐三成功力! “舒笙送你的?不对,你是说舒笙是你师姐?”银发少年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陆青阳看了看手里的鹿鸣剑,“你难道认识师姐的每一把剑?” “当然了!” 提起这个,他眼里突然有了亮光,但是脸上还是没多太多余的表情,像是用力绷着脸。 “舒笙的每把剑我都认识!还有秦怀音的!”银发少年开始一一举例,“浮光,鹿鸣,青鸾,沐嫦……” 银发少年报出一长串剑名。 “这些都是好剑,也都是他们用过的剑。” 陆青阳大为震撼。 “你很喜欢剑?” “当然……不对,你别转移话题!” 银发少年刚要翘起嘴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绷着脸看他。 “这鹿鸣剑当真是舒笙送你的?” “千真万确。”陆青阳拿出了弟子令牌。 “……” 银发少年的表情顿时就开始千变万化了起来。他握拳放在唇边,闭眼轻咳一声,然后悄悄睁着一只眼睛瞄着陆青阳。 “咳,我是剑宗的银夏,你叫什么名字?” ?银夏突然的友好让陆青阳一下没缓过来。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说自己是剑宗的,陆青阳完全没感到惊讶。 “寂灭宗,万雪峰陆青阳。”陆青阳特意重读了“万雪峰”三个字。 场面突然沉默了起来。 陆青阳发现银夏的目光与其是在看他,不如说……是在看他手里的鹿鸣剑。 而且还是有些刻意的偷偷看。 那一刻,陆青阳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鹿鸣剑?” “!” 银夏顿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他抿着唇,火速把自己挂在腰上的乘风剑收了起来。他藏着期待,看着陆青阳……手里的鹿鸣剑。 语气十分郑重地问了一句。 “可以摸一下吗?” …… 陆青阳不太理解,但是他选择尊重。 “嗯……请?” 鹿鸣剑微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 银夏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他眼里满是欢喜地接过鹿鸣剑。 是……是舒笙的剑!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剑现在的主人应该是陆青阳。虽然很想忍住不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但是眼睛已经笑的弯起来。 他拿着鹿鸣剑,挽一个漂亮的剑花。 忍不住赞道:“不愧是鹿鸣。” 银夏爱不释手地拿着,然后拿出留影珠递给陆青阳。 “快给我留影几张!” 高冷什么的装不了一点了! 他摸到鹿鸣剑啦! 陆青阳爽快地接过留影珠,冲银夏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找找角度!” 找个各个角度给银夏留影,直到留影珠都装不下了,银夏才意犹未尽地接过留影珠。 他看着鹿鸣剑,真心而朴实地夸。 “你真好看!和你主人一样好看!” 陆青阳忍不住插嘴:“理论上说,它现在的主人应该是我……” 银夏充耳不闻。 他恋恋不舍地把鹿鸣剑还给了陆青阳。 陆青阳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样喜欢剑,怎么不找师姐看?师姐她很好说话,你要是问了,她应该不介意给你看。” 银夏又开始绷着脸了。 “……难道你根本不认识师姐?”陆青阳试探着问。 “!” 看来真的是。 “也是见过几次面的。”银夏嘴硬道。 陆青阳体贴地转移话题,“我看师姐和大师兄都有很多剑,你身在剑宗,岂不是有更多的剑?” “……” 看着银夏突然沉默了,陆青阳忍不住心想:看来他转了个不太好的话题。 “我只有一把剑,便是乘风。” “剑宗弟子,一生一把剑,剑生人生,剑亡人亡。” 银夏认真地看着陆青阳。 “这是我们和剑的约定。” 陆青阳微愣,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鹿鸣剑。 “可是……你明明很喜欢鹿鸣……” “咳咳咳。”银夏猛咳几声,打断了陆青阳,“剑宗弟子的事情,你少管。” 见陆青阳真的闭嘴不说了,银夏拿出乘风剑挂在腰间,好像无事发生。 “好了,让我看看这里究竟是是什么情况。” 陆青阳观察着周围。 其实即便是刚刚和银夏斗法,再到后面聊天,他都没有松懈过观察周围的环境。 依照他的判断,他和银夏估计是在一个类似巨大洞府的里面。而且外面布有阵法。 “阵法应该是困阵。外面进来会比里面出去要简单。”陆青阳思索,“我们已经进来了,说明我们是被直接随机投入到这个阵法内部,与其现在想如何破解阵法出去,不如直接深入其中。这个阵法的灵力流动外松而内敛,兴许内部还有出口。” 迟迟没能听到银夏的回话,陆青阳偏头看他,征求意见。 “如何?” 只见银夏双眼逐渐放空,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直到陆青阳问了才回过神一般。 他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怎么和宗门长老说话似的,他听一句就开始犯困了。 “啊?”银夏故作镇定地问,“要破阵了吗?” ……完全没听进去啊。 陆青阳眨眨黑葡萄般的眼睛,露出笑容,指了指前方。 “嗯……我的意思是,前进就对了!” “好!” 这下银夏听懂了! 宗门小比(十二) 这边陆青阳已经深入了,舒笙那边也快要破解了。 中途方星星有点退缩,毕竟谁都不知道阵法下面是什么,机遇和风险并存。 况且他还记得,在秘境中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陆青阳,劝他学阵法。于是阵法破解后方星星并没有进去。 他转而看向他们。 “你们知道陆青阳在哪吗?” 舒笙和秦怀音都摇摇头。 就在这里面咯。祁浔南心里想着。 不过祁浔南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跟着摇摇头。 方星星有些失落,没有留下,而是直接离开了阵法。 “你要进去吗?”秦怀音看向祁浔南,“进去可能会有危险,而且我并不能保证进去后你是否还能在我们身边。” 祁浔南浅笑,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舒笙。 “我当然会去。”祁浔南说,“大师兄和师姐不必挂心我,若是进去后分开了也不必来找我,机遇还是风险,大家各凭本事。” “好。” 几人商量好了便走入阵中。 一阵白光闪过,舒笙睁眼时便只看到了身边的秦怀音。 “看来小南去了别的地方。” 秦怀音点点头,他看向前面的分叉路口。 “那我们往哪边走呢。” “男左女右,我选左边!” ? 虽然并不明白阿笙的判定规则,不过秦怀音还是点点头。 “那就左边。” 他能感觉到两条路都没有危险的气息。 这个地方莫名的阴冷潮湿,就连灵气都有些挡不住。舒笙抱着胳膊,靠近了些秦怀音。 “怀音,你说这地方还真是阴森森的,不会有什么女鬼之类的。” “为什么是女鬼,不是男鬼?”秦怀音自然而然地给舒笙裹上了一层灵力护罩。 “?这根本不是重点!” 舒笙叫道。 这条路并不算长,当舒笙和秦怀音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 “前面又有四条分道,走……” 舒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其中一条路传来了争吵声。这声音……还有些耳熟。 “你选的这是什么路啊啊啊!” “抱歉啦,我也不知道啊!” 和声音传进来的还有妖兽的嘶吼,以及刀剑的声音。 “前面的人快跑!” “等等,银夏你别拽着我……师姐!还有大师兄?” 飞速靠近的少年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而就在他停下的这一刻,巨大的妖兽追了上来,庞大的兽身几乎塞满狭小的通道。它露出牙齿,朝陆青阳和银夏攻去。 “喂!陆青……”银夏焦急的声音卡在了半路。 因为他看到那个妖兽突然停了下来。 一时间,巨大的雷光照亮了洞府。 强烈的灵力引的人灵魂都在颤抖,紫色的雷电击中妖兽的头部。 妖兽巨大的身躯倒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击毙命,干净果决。 这样的手段只有……银夏猛地回头看去。 舒笙眼里还带着微微的紫光,她揉揉手腕,表情自然得不像刚刚打倒了一个巨大的妖兽。她看向陆青阳喊了一声。 “青阳?你也在这啊?”语气轻松。 “师姐!大师兄!”陆青阳朝舒笙和秦怀音挥挥手,拉着呆住的银夏走到两人面前。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名字叫银夏,是剑宗的。” 介绍完银夏,陆青阳又看着银夏介绍道:“这是我师姐和大师兄,你应该认识。” 秦怀音朝银夏点点头,“你好。” 舒笙倒是好奇的看着这个银夏。 不为别的,银夏这个名字是她是知道的。天生剑意,又得名剑乘风认主,一头如月光般银色的长发,是钦定的剑宗传承人。到后期也是主角陆青阳身边的一大战力。 虽然现在修为不高,但越到后面,战力越强。在剑道这方面,恐怕是秦怀音都难压他。 先前陆青阳还没入仙门的时候,舒笙见过几次银夏,只是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于是他们也一直没有交集。 不过陆青阳和银夏居然是在这个秘境认识的吗? 舒笙朝银夏友好地笑笑,“你好啊,我是寂灭宗舒笙。” “……” 银夏的大脑已经完全要报废了。 是……是活的舒笙和秦怀音! 而且还在朝他问好! 然而即便大脑里再震撼,银夏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他酷酷地开口: “剑宗银夏。” 陆青阳:?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陆青阳一言难尽地看着银夏,不过没有拆穿他。 舒笙打完招呼又看向陆青阳,见他衣服上有缺口,“伤到了?” “没有没有。”陆青阳连忙摆摆手,这都是和银夏打的时候破的。“这是银……呜呜!” 银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陆青阳他好像渴了。”银夏从储物袋拿出一瓶水,对着陆青阳猛灌,“多喝点!” 陆青阳:!? “啊哈哈,你们感情真好。”舒笙干笑。 “我们刚刚走了那条路。”银夏指着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条路,“里面全是妖兽,我和陆青阳本来想直接退走,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一只。” “看来是条死路。”秦怀音思索,看着面前剩下的三条路,“右手边第二条应当是生路。” 他能感觉到。 舒笙赞道:“哇!怀音真厉害!” 陆青阳也闪着眼睛附和:“大师兄真厉害!” 秦怀音:…… 他无奈笑了一下。 “走。” 舒笙和秦怀音修为最高,于是一个走在前面开路,一个走在后面守尾。 于是队伍的顺序就变成了秦怀音,陆青阳,银夏还有舒笙。 银夏觉得自己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都不敢去想舒笙就走在他后面。 对他而言,舒笙和秦怀音的名字他从小听到大。他们的强大也是他们这一辈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秦怀音也是偏向于修炼剑道,天生剑骨。自然就成了他们剑宗的目标。 与其说秦怀音是寂灭宗的大师兄,不如说是他们这一辈修炼者的大师兄。超越秦怀音是他们所有人的目标。 长老们说,他是剑宗唯一能超越他的存在。 至于舒笙……她虽然偏向于修灵,在剑道这一途却也比很多剑宗弟子都厉害了。 于是当第一次看到他们并肩战斗的场景时,银夏顿时就粉上了!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银夏总是走两步就撞到了前面的陆青阳。 陆青阳:“……要不银夏你走我前面。” 正好他也想和师姐挨着走。 “不用!” 舒笙也注意到了银夏的异常。 她应该也没有很凶……? 那就是…… “银夏讨厌我吗?” 舒笙开口问走在他前面,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的银夏。 宗门小比(十三) 银夏的表情紧紧绷着,僵硬地蹦出两个字: “没有!” 舒笙:……真的吗? 然后银夏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来翻去,拿出一堆东西。 陆青阳探着小脑袋看:“《宝剑的基本……保养方法》?《爱它就给它的一千种材料》……” “好厉害!”陆青阳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这些,送给你。”银夏把这堆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舒笙。 然后酷酷地转头。 舒笙看着手里一堆的宝剑保养知识,大脑空白了一下。她看了看,里面居然还有很多笔记,少年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能看出来十足的用心。 “谢……谢?” 习剑比较划水的舒笙不会知道,对于剑宗弟子而言,能把珍藏的做满笔记的保养宝剑的方法交给别人,不说是过命的交情,那也是绝对的诚意。 秦怀音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他看了一眼银夏,然后若有所思地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些东西。 “宝剑保养吗?我也有些心得。” 陆青阳凑过去看了看,大师兄拿出来的与其说册子,不如说就是几张纸而已。 最上面的纸随意的写了一个“剑”字。 “若有需要,便赠予你了。”秦怀音说道。 银夏接过去看了两眼,就珍重地好好收了起来。 这里面可都是真东西!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仅能和秦怀音说上话,还拿到了他的养剑秘籍!他回去后要把这个和留影珠都供起来! “谢谢。”银夏努力绷着脸。 陆青阳:银夏还真是不容易啊。 秦怀音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走过那条狭窄的通路,眼前突然一亮,前方豁然开朗起来。 洞府一扫前面的阴森,变得开阔明亮,并且还站着许多舒笙认识的熟人。 以及扶音宗的人。 袁琦快要气死了! 她,黎拾还有楚雪语是半路碰到的。那个时候正巧碰到周鸣异和楚雪音。 可笑她还真以为是巧合,没想到进了阵法还是让他们碰上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周鸣异给她施了追踪咒。她和周鸣异也是旧识了,之前还一起去过人间。 没想到那个时候他就算计上她了! 这阵法还是他们一起破解的,结果一进来,这两人带着弟子就翻脸不认人了,仗着人多抢了楚雪语拿到的东西,还耀武扬威! “兵不厌诈嘛。”周鸣异眨了下眼,吐舌摊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楚雪语半跪在地,桃花伞也蔫巴巴地倒在一边。她抬眸冷冷看着和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孪生妹妹。 楚雪音很高兴。她没想到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甚至还有这个洞府天然的妨碍。她抬脚踩在楚雪语的桃花伞上,蔑视地看她。 “姐姐?” 黎拾顿时冷下脸,灵力暴涨直接弹开了楚雪音的脚。 “当我是空气吗?” 虽然他之前就说最好别惹上这两个人,但不代表他会对这明晃晃的挑衅忍气吞声。 他抱臂讽刺一笑,“两个人一起才伤到楚雪语,你们还真有脸笑啊。” “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颁个奖?”黎拾走近,“还是你想和寂灭宗彻底结仇?” 楚雪音一愣。 她露出笑容。 “黎道友说笑,秘境中禁止争斗。” “撑死鞭刑二十,你猜我怕不怕。” “……” 唯一的变数就是黎拾。 她轻飘飘地后退一步,巧笑倩兮。 “姐姐是被妖兽所伤,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她侧头,满意地看着一片附和声的弟子。 事实上,她也没有完全说谎。 扶音宗擅以乐声制敌,自然也擅长以乐声驭敌。她不说,扶音宗弟子不说,就算黎拾他们发现其中蹊跷又有什么证据。 无论是在外面谨小慎微地布置环境,还是引来妖兽,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甚至于……她看向了已经走进来的舒笙一行人。 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转眸看着默不作声的楚雪语。 “我还以为姐姐抛下我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今天。” 银夏看到眼前的情况,立马祭出乘风剑就想要冲过去。 “扶音宗欺人太甚!” 陆青阳虽然也很生气,但还是一把拽住了冲动的银夏。而且他还有点好奇。 “银夏怎么知道是扶音宗在欺负人?” 虽然陆青阳知道黎师兄他们绝对不会做压迫别人的事情,但银夏这快速的反应还是让人惊讶。 “那还用想?”银夏斩钉截铁地说,“楚雪音和周鸣异就不是什么好人!” 长老都告诉他见了得绕道走,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欺负人了! 或许是银夏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嫉恶如仇,弄得舒笙都忍不住感慨。 扶音宗的楚雪音还有周鸣异,还真是人憎狗嫌啊。 而且…… 她瞥向角落里戴着斗笠面纱的人。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舒笙很熟悉那股灵力波动。 是祁浔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遮掩容貌站在角落,但他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被认出来。而且舒笙能肯定陆青阳也一定发现了祁浔南,只是没有点破。 “大师姐!大师兄!” 一见到舒笙和秦怀音,袁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扑过去抱住舒笙,开始大哭。 “他们欺负人啊!” …… 虽然依然有夸张的嫌疑,但这次眼泪都掉出来了,看来是真的受委屈了。 舒笙不悦地看着楚雪音。 秦怀音走了过去,灵压一步步释放。 金丹期的压迫感让扶音宗的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 “道歉。” 秦怀音冷冷道。 周鸣异丢给楚雪音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就转移目光假装无辜。 楚雪音沉默了一下,顶着灵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袁琦立马松开了舒笙,跑过去,一整个就是一副为虎作伥的模样。 “现在知道道歉了?晚了!” 楚雪音:…… 她浅浅一笑,指着这里唯一深入的入口。 “我刚刚去瞧了,这入口最多只能允许八人进入,正巧,我扶音宗有八人,你们寂灭宗……”她目光看向那戴着斗笠的人,穿着寂灭宗的衣服,“加上银夏也是八人,不若我们比试一场。” “你们赢了的话,我们二话不说直接离开。”楚雪音道,“若是你们输了,就把这洞府让给我们。” “如何?” 宗门小比(十四) “不如何!”袁琦怒气冲冲,“凭什么和你们比试啊!” “当然可以不比。”楚雪音笑道,“那我们可就进去咯,要知道,这儿也算我们先发现的,你们寂灭宗身为第一宗门,不会连这都赖账。” “你!?明明是楚雪语先发现的,你们先跟着我们过来的!” “你有证据吗?”楚雪音半垂着眼睛,淡淡看她 ,“啊,不过,你们还有个金丹期坐镇,若是非要抢走这机遇,我们小小扶音宗又如何能反抗呢。” 啧。 这下要是真的动手打起来,出去恐怕都说不清了。 舒笙和秦怀音对视一眼。 舒笙开口,“我可以同意比试,不过有个条件。” 她给楚雪语渡了点灵气。 “如果我们赢了。你要把楚雪语的东西还给她,给她跪下来道歉。” 楚雪音笑了起来。 “自然可以。比试三局两胜。我们选题,你们选人。如何?” “可以。”舒笙点头。 这是最基础的对决。 一方可以选择比试的内容,内容不能超过各宗修炼范围,另一方则可以获得选择对战者的权利,以此来平衡整个比赛的平衡。 “当然,秦怀音已经金丹了,不可以参与哦。”楚雪音提醒。 “对付你们还用不上大师兄!”袁琦冷哼一声。 楚雪音轻笑一声。 “那么开始。” 楚雪音轻轻开口:“第一局,比法术。” 论法术的话,自然是舒笙最强。 她毫不犹豫就站出来了,然后指了楚雪音。 楚雪音微微一愣。 楚雪音无疑是她们中最强的。舒笙想的很简单,她先把楚雪音打败了,楚雪音便没有办法再上场。 楚雪音好像也也明白了舒笙的心思,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舒笙,笑道:“既然如此,我没有不应的道理。” 陆青阳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这场比赛毫无悬念。 舒笙很轻松地获胜了。 楚雪音鼓掌,脸上是装模作样的遗憾。 “寂灭宗大师姐果然厉害。这样我们就先负一局了。” “少废话,下一场是什么?” “第二场,比谁知道的灵草多。” 舒笙:? 袁琦:啊? 银夏:啊? 黎拾:…… 楚雪语:…… 楚雪音忍着笑。看来情报果然不错,寂灭宗对于这些修真基本知识了解很匮乏。 不,不对,是这些弟子了解很匮乏。 秦怀音扶着额头,感到了一丝头疼。早和他们说过了那些东西要背的啊!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陆青阳。 陆青阳:……! 不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啊!练气期的灵草知识教的很少啊! 被赶鸭子上架般推上前,陆青阳勉强说了几种。然而对面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一大串灵草名字脱口而出,普通的,生僻的,甚至从来没听说过的。 陆青阳都惊呆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舒笙面前,“师姐,我输了……” 不甘心!等他回头一定要把所有的灵草都背下来记住! 舒笙摸摸他的脑袋。 “已经很厉害啦。” 是她的话,前面几种都说不出来。 袁琦也点头:“对呀对呀,能记住那么多已经很强啦!” “而且对面明显有备而来。”黎拾冷静补充,“只怕是蓄谋已久。” 不然怎么随便找的一个人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可不相信就这么巧。 “第三局。”楚雪音抬眸,“音律。” ? “喂!你别欺人太甚!”银夏立马坐不住了,抽剑直指楚雪音,“除了你们扶音宗,谁专门学音律啊!” ”哦?可是我听说寂灭宗什么修士都有呢,想必音修在你们那里也不少见?”楚雪音却岿然不动,只是看着舒笙,“对,寂灭宗大师姐。” 确实,寂灭宗也是有音修的,可是他们这里可没有。 舒笙这下确定了,楚雪音知道他们,不,甚至可以说研究过他们。 银夏咬牙。 “我们这里哪来的音修?” “那就不关我的事咯。” 可恶,被摆了一道。 银夏恨不得冲过去把这个女人得意的笑容撕烂。 舒笙微微蹙眉。 不。 有人会音律,并且极其擅长。 她抬眸,望向了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的,戴着斗笠的人。 祁浔南,雪青。 一曲动长安。他的琴音,是她听过的世间最美的声音。 袁琦还在和楚雪音吵。 袁琦指着楚雪音的鼻子骂: “你们还要不要脸啊!专门挑你们擅长的!” 银夏立马跟上火力:“对啊!” “不挑我们擅长的,难道还挑你们擅长的?” “嘿你!” “你什么你,如果实在没人就认输。撑死不过掉个面子,你们寂灭宗可是第一大宗,不会连一个秘境都给不起!” “啊啊啊气死我了!黎拾,陆青阳你们别拉着我!” “……” 没有在意周围的嘈杂,舒笙远远看着祁浔南。 她有些犹豫,虽然不知道祁浔南为什么遮住面容,但他一定是不想暴露什么身份。如果她直接喊了他,岂不是就让他被所有人盯着了吗? 祁浔南自然也感觉到了舒笙的眼神。 不过他觉得有些困惑。他好像从来没告诉过师姐他会音律。 不如说从前面开始就感到了违和感。 为什么师姐偏偏选了他当年学琴的第一首曲子。而且虽然指法看着生疏,却有几分他的习惯。就好像是见过他弹琴…… 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透过薄纱望向舒笙的眼睛。读懂了舒笙的意思。 她的眼睛在问他,是否愿意去弹一曲。 这样的眼神他也曾在红秀楼见过很多次。 那些人渴求他的一首曲子,或花重金求一曲,或以重宝来换,左右不过一些讨人开心的手段。 可是师姐是不一样,她的神色只是单纯地询问,他是否愿意。 祁浔南发现,他还是无法拒绝师姐。 对祁浔南而言,是否愿意根本不算问题。他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他扶着斗笠走到了舒笙的面前。 “你想听我弹琴吗?” 舒笙觉得祁浔南的声音与平常不太一样,少了几分甜腻,多了几分空灵。 她点了点头。 祁浔南笑了起来。 “那我弹给你听。” 宗门小比(十五) 当祁浔南开始弹琴时,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琴音悠扬,柔和缱绻。 和扶音宗弟子或其他音修弟子的曲调不同,祁浔南的曲调柔和,宛若星辰光辉洒落人间,是北风吹过带走夏日的寂寥,是看见落叶激起涟漪时心绪波动,是琉璃破碎那一刻至美的一瞬…… 周鸣异怔愣地看着弹琴的祁浔南。 这个琴音…… 一曲毕。祁浔南抱着琴站起来。 “你是……雪青?”周鸣异两三步走到祁浔南的面前,皱着眉头。 祁浔南:…… 他还换了种用的比较少的指法,居然还是被认出来了吗。 周鸣异和袁琦不一样,他去了红秀楼可不止一两次,算是常客了。而他每次去,都会要听他弹琴。 所以当时祁浔南见了他就想跑。 “雪青?” 袁琦有印象!当初她就是被周鸣异骗着去了红秀楼,说是有大钱搞。她也是在那里见到了雪青。不怪袁琦印象那么深,那张脸是个人见了都忘不了! 周鸣异伸手想要去掀开白纱,却被拦了下来。 陆青阳抓住周鸣异伸出的手,看着他。 “乱掀别人的盖头不礼貌哦。” 周鸣异好像才回过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祁浔南,收回了手,又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用比了,单论琴音,我自认比不过这位道友。” “……” 楚雪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神色变得尤为精彩。 她冷哼一声,“不过一些靡靡之音。” “愿赌服输。”周鸣异戳戳楚雪音,“快别挣扎了!” 楚雪音:…… 她瞪了眼周鸣异,这人究竟是哪边的啊!她就知道他靠不住! “就是,愿赌服输!”银夏可没忘记,他指着楚雪语,“你要给这位道友道歉!” “要跪着道歉!”袁琦强调。 楚雪音咬着下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把东西都给了楚雪语,却迟迟没有下跪。 “怎么,需要我帮你吗?”黎拾在一旁冷冷道。 …… 楚雪音咬牙,膝盖微微弯曲。 “够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雪语已经站了起来,她举着桃花伞看着怔愣的楚雪音。 “我们聊聊。” 她又转身,朝着舒笙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这个秘境我就不进去了。” “不行。”袁琦站了出来,“我和你一起!” 她又转头说。 “我也不进去了,我得跟着楚雪语,免得她又被某些不长眼睛的欺负!” 楚雪语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好。” 随着他们离开,转眼间这个空间就剩下舒笙,秦怀音,陆青阳,黎拾,银夏和祁浔南六个人。 “那我们进去。” 秦怀音看着深不可测的入口,神色慎重:“这里不简单。大家万事小心。” 祁浔南不说话跟在最后。 舒笙慢下脚步,渐渐与祁浔南并肩。 她侧身,边走边笑盈盈道:“曲子很好听,我很喜欢。” 他们好像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雪青这个名字。 白纱下,少年美丽的面容嘴角轻轻翘起。 前方传来银夏的声音。 “这儿有东西!”银夏拧着眉头看着石碑上的字,“上面写的什么?“ 完全看不懂啊,不如说这真的是文字吗? 舒笙看着却觉得有点微妙的熟悉。 最后是陆青阳说:“这是古文。” 银夏震惊地看他,眼神好像在说他的好兄弟怎么可能这么有文化。 陆青阳:“……我姑且还算认过字,大概……” 黎拾看了眼陆青阳。 “这些文字我也在我父亲留下的书上见过。”黎拾眼里划过一丝落寞。 事实上,他已经快要忘记了父母的面容了。 舒笙问:“所以上面写着什么?” “上面好像是在讲一个叫黎钦乘的人。”陆青阳看着石碑说,“呃……好像全是在骂他。” 而且骂的好脏!陆青阳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了。 ? 黎钦乘这个名字,估计是像舒笙这样的修二代从小听到大的。对舒笙来说,那简直就像是童话书一样的存在。 黎钦乘作为正道人士,是最后牺牲在魔族大战之中,挽救数千万生命的存在。 是魔族最为恐惧的存在。 人人都夸赞黎钦乘,赞美黎钦乘,她还是第一次见骂的。 黎拾挑眉。他作为黎家后人,对黎钦乘的了解自然比别人也多一些。黎钦乘远比传闻中的更强,是只差一步登仙的存在。 “我知道黎钦乘。”银夏说,“乘风以前就是黎钦乘用过的配剑。” “比起是个,上面怎么骂的?”舒笙好奇。 “上面说他的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陆青阳渐渐露出困惑的脸色,“咦?后面却在说爱他?” 因爱生恨! 舒笙和祁浔南脑子里同时想到。 “哈?怎么可能,哪有爱一个人还骂他的。”银夏不信。 “对啊。”陆青阳赞同地点点头,“爱一个人怎么会骂他?” 舒笙看着两个一脸单纯的家伙,突然就不想解释了。 “这不是重点……”黎拾无语道,“上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唔……我看看。”陆青阳又细细阅读了一遍。 “这个秘境的主人应该是位女子,是五百年前陨落的一位元婴期修士。真名不知道,上面说她年轻时与黎钦乘相遇,发间落了小小的枣花,黎钦乘喊了她一声小枣花,于是这个秘境就叫枣花秘境了。” “……” 舒笙突然觉得不想往下听了,脑子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然后她和黎钦乘坠入了爱河,而黎钦乘却……呃,三心二意?” 见陆青阳沉默,银夏忍不住催促道:“后面呢?后面两个人在一起了吗?” 陆青阳摊手,“后面没有了,石碑就写到这里。” 后面基本全是指责男人花心,然后又表述自己有多么多么爱黎钦乘了。 陆青阳表示不太理解。 银夏:可恶,有一种追连载话本的感觉! 黎拾点评:“好老土的剧情。而且我可以直接剧透,按我家史书记载,黎老祖从来没有过伴侣。” 秦怀音有点无奈。 “总之我们先进去看看。” 宗门小比(十六) 进去后又有两条分路。 只不过这次两条分路都立有石碑。 陆青阳看了看,翻译道:“左边写着宝物两个字,右边写着出口两个字。” 天棘兴奋地戳着祁浔南,悄悄道:“去出口!” 祁浔南挑眉,传音:“怎么?还以为你铁定选宝物。” “宝物自然也很有诱惑啦,但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所以说宝物那条路是真的有宝物?” “嗯哼……”天棘突然反应过来,“你居然套我的话!” 祁浔南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懒得理他了,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出口那条路。 “要出去吗?”舒笙问。 祁浔南点点头。 舒笙没有多问,只是挥了挥手:“再见。” 祁浔南转身朝着那条路走去,白纱随着他走路飘动,轻盈。 陆青阳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心悸,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次分别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的感觉。 “等等!”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叫住了祁浔南。 他三两步跑到祁浔南的面前,看着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祁浔南有些疑惑转头。 突然,陆青阳抱住了他。 祁浔南:……?陆青阳又怎么了? 手心一片冰凉,是之前他给他的玉佩。 一道心音传入他的脑海。 “万事小心,小南。” …… 果然被他发现了啊。 祁浔南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是,他们都对彼此的灵力十分熟悉。 “知道了。” 陆青阳松开他,笑着冲他挥挥手。 “再见。” 祁浔南微微点头,转身走入深不可见的洞口。 陆青阳静看了祁浔南的背影一会儿,转身,银夏正冲着他挥手。 “快来啦,我们也要进去了!” 压下心里的不安,陆青阳回了一个笑容。 “来啦!” 标着宝物的道路出奇的顺利,甚至可以说畅通无阻。然而越是这般顺利,众人的心情却越是沉重。 要知道他们在前方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然而没有哪个秘境是光有宝物,没有风险的。 暴风雨之前总是平静的。 “这里又有一个石碑。” “上面写着……黎钦乘,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陆青阳慢慢念着,舒笙觉得遍体生寒。 “生生世世……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舒笙笑容勉强。 “说不定,这里真的有她的怨魂。”秦怀音悠悠说道。 “啊啊!你别说!”舒笙踮起脚去捂秦怀音的嘴,“会吓到小孩子的!” 小孩子陆青阳:? 小孩子银夏:!?他已经满十七了! 秦怀音眼里满是笑意。 黎拾拎着舒笙的后领,把她从秦怀音身上扒拉下来。 “我看是吓到你。” “哪有!你别乱说!”舒笙不满地看他,“还有,你居然敢拎着我?还能不能尊重一下师姐了!” “哦,怕鬼的师姐?” 舒笙:! 这人真是太不会说话了! 秦怀音淡淡看了一眼黎拾。 “诶?”陆青阳突然出声,“你们看前面。” 几个人随着陆青阳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面摆放着一些石桌。 这些石桌好像有生命般,在舒笙他们进来后就漂浮了起来,转着弯,最后分分合合变成了五个石门,正好对应了他们五个人。 丝线从石门中出来,分别牵住了五个人。 同时,一道女声在他们的脑海里同时响起。 “接受你们的试验,得到你们的奖励。” “贪婪的人会受到惩罚,真诚的人会得到宝藏。” 来不及再看其他人,舒笙就感觉眼前一黑,只觉得身体浮浮沉沉,宛如飘在空中。 …… … 舒笙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脸,温热的指腹轻轻地,像是羽毛刮在脸上。 啧,头好晕,这人好烦,怎么戳个不停。 “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你咯?” 舒笙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脸! 舒笙大脑宕机了一下。 这这这……这张脸! “怎么?看你好像很喜欢我的脸嘛?”那人笑眯眯道。 舒笙看过黎钦乘的画像。 这张脸分明是黎钦乘啊啊! 这下真的撞鬼了! 舒笙瞳孔地震的同时还不忘把凑到她面前的那张俊脸推开。男人顺着她的力道退开了一些。 离得远了,舒笙这才发现,这个和黎钦乘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真的很大一只! 不仅很高,肩膀也很宽,身材自然也是一顶一的好,此刻他有些慵懒地撑着下巴看她,像一只超级大猫。 舒笙觉得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她此刻不知道是因为男人开篇说要亲她这样炸裂的开头而震惊,还是因为这张和黎钦乘一模一样的脸震惊,还是因为自己本该接受试验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而震惊。 或许震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舒笙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首先,最重要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是谁?” “黎钦乘。”黎钦乘老老实实答道,“仙子叫什么名字?” “……” 舒笙不想说话。 黎钦乘见舒笙不说话,便摆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自然而然开口,“现在的我应该是一块神魂碎片?我本人好像已经死了。” …… 怎么会有人一脸淡定地说自己死了这种话啊! 舒笙表情差点没绷住。 而且这和她想象中的黎钦乘差别也太大了!她想象中的黎钦乘可是强大的,勇武的,战死沙场的英雄人物! 几百年前一人挡下魔族千军万马的人物。 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透露着懒洋洋的人。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舒笙的心里死去了。 舒笙目移,难以直视眼前这个黎钦乘,而且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啊。”黎钦乘摊手,“我一醒来就是这里,已经一个人待了好久了,还好你来了。” “那我的同伴呢?你看到他们了吗?” “看到了啊。”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别的空间啊。”黎钦乘说,“我只把你带过来了,那些男人谁要管啊。” “??” 舒笙呆住了。 这个人到底在一脸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啊! 而且黎拾是他的后人!她才不信他没发现! 最重要的两件事问完了,接下来就是…… “流氓!” 她还没忘记呢,要不是她醒的早,就要被这老家伙占便宜了! 宗门小比(十七) “欸?怎么能说我流氓!”男人靠近舒笙,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舒笙的面庞,“这不是看你不睁眼才出此下策啊。” “仙子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舒笙撇开头,“你真的是黎钦乘?” 男人好像叹了一口气,他托着脸颊问:“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 啊啊啊!到底为什么黎钦乘会是这种人啊! 那么一刻,舒笙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脱粉回踩。她瞪了一眼黎钦乘,没有搭他的话。 舒笙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之前就感觉到了,这地方灵气十分浓郁。不仅如此,这片空间并不大,却如凡间村庄一样,有房屋,有小路,还有一个小池塘,上面落满了枣花。 没有阵法的痕迹…… 黎钦乘没有打扰舒笙,而是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默默看着她。 “喂!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舒笙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尊重可言了。 “当然是为了保护仙子。” 舒笙诧异地看着他。 然而他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看过了,这个地方才是你最好的机遇。” “什么机遇?” 舒笙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就是你最好的机遇。” 黎钦乘说着,还冲她眨眨眼。 …… 舒笙彻底绷不住了。 “我都是你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辈了啊!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差不多得了!” 黎钦乘琥珀色眼眸顿了一下,他讶异地挑眉,“我居然死了这么久了。” 他的表情有一点点感慨,“我死的时候也才两百多岁好嘛,也是很年轻的!你多大?” “今年满19。” 一片寂静。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小姑娘天赋真好,看上去马上也要突破了。” 不要转移话题啊! 看着黎钦乘的脸就来气,而且舒笙也发现他应该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出去的办法了。 他不告诉她,她自己也有办法! 舒笙走到池塘边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如果是幻境的话,这也太真实了。所以舒笙更偏向认为这是个真实的地方。 鼻尖传来淡淡的枣花香。 舒笙后知后觉地想到了石碑上的传闻。 这儿种满了枣树,开遍了枣花,想必和秘境主人脱不了干系。 她转头,看到黎钦乘依然坐在那儿,面前还摆着一壶茶,正在慢悠悠的喝着,端的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你还记得小枣花吗?” 如果真的按照石碑上所言,这里应该还有那个元婴修士的神魂碎片才是。 “那是谁?”黎钦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记得了。” 舒笙一愣。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记得,是女人吗?” 看着黎钦乘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舒笙抱臂阴阳怪气地笑:“哦?人家还说是你们两情相悦呢,这就不记得人了?” “噗嗤。” 一声轻笑。 黎钦乘站了起来,走到舒笙面前。 舒笙这才注意到黎钦乘比她想的还要有压迫感。即便他依然散漫着,舒笙还是从他身上感到了冷硬的肃杀感。 这一刻,舒笙突然想到了她小时候在书中读到的关于黎钦乘的描述。 在魔族大战的记载中,黎钦乘曾带领着黎家弟子独守北关。不曾让一只魔族进来。 最后支援赶到时,唯有黎钦乘一人持着乘风剑站在城墙之上,在他周围是魔族和黎家弟子的尸体。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战斗,红袍被魔族的血染的乌黑。众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闪着光芒的乘风。 便传: 伏尸遍野,唯有乘风。 黎钦乘身上的气息,是血的味道。舒笙不自觉后退一步。 “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难道每一个都与我两情相悦?”他笑道。 “也许呢?”舒笙没忍住呛他。 “那要是我说我喜欢你,我们也算两情相悦咯?” 他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看着舒笙,就好像舒笙真的是他深爱的人一般。 “怎么可能!”舒笙震惊地看他。 黎钦乘摊手,模仿舒笙的声音:“也许呢?” …… 你们黎家气人的天赋是一脉相承的吗? 不过看黎钦乘这个表情……他恐怕是真的和那个“小枣花”没什么交集,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 想来是这个秘境主人对黎钦乘单相思,然后得了黎钦乘的一个神魂碎片。 这般想着,舒笙干脆没有理睬黎钦乘,而是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里的灵气太浓郁了,她有点担心当场突破。没人护法突破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 而且……她看着在她旁边坐下的黎钦乘。 “有什么事吗?” “你不害怕吗?”黎钦乘好奇地看着舒笙。 舒笙面无表情地开口:“世间唯一半步成仙的人在我旁边,有什么好怕的。“ “?可你明明很讨厌我。” “但我姑且还相信你的人品。” 黎钦乘干笑两声,“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认可啊。” 这小姑娘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我想要出去。”舒笙站起来,深深看着黎钦乘,“你知道怎么出去的。” 黎钦乘笑眯眯地说:“不行。” 舒笙皱眉。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呀。” “……”舒笙直接丢了一束雷光过去。 黎钦乘:……这小姑娘,年纪小小,脾气蛮大。 黎钦乘叹气。 “你是想看看你的同伴们现在怎么样吗?” 舒笙一愣。 黎钦乘撑着脑袋,笑着看她,一字一句道: “四个人,你想看谁?” 宗门小比(十八) “我不能全都要吗?”舒笙下意识脱口而出。 黎钦乘稍稍睁大了眼睛。 “小姑娘,虽然我很支持你,但是太贪心可不好哦?” 舒笙:……不,我的意思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只能看一个的话…… 舒笙心中第一个浮现的名字就是秦怀音。这对于舒笙而言是条件反射了,因为向来是他们并肩而行。 只是…… “我要看陆青阳。” 她相信秦怀音的能力,而陆青阳羽翼尚未丰满,可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 “陆青阳?”黎钦乘摸摸下巴,“哪个?” “……黑色头发,扎着短马尾的那个。” 黎钦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他啊。”他点点头。 挥手间,平静无波的池塘浮现出陆青阳的身影。 这种法术……舒笙心中一动。看来这人果然是黎钦乘,只是没能想只一片神魂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然而舒笙现在没空细想。 舒笙立马看向池塘。 水面显露出陆青阳的身影,他拿着鹿鸣剑警惕地看着前方。 而他前面的,是一只巨大的妖兽,长毛,锐角,凶煞的红眼死死盯着陆青阳。这是一只……舒笙从未见过的妖兽。 陆青阳看上去已经受伤了,舒笙透过模糊的镜面看到陆青阳的背上有一道很深的抓痕,背上的道服都快要被血染透。 舒笙心里一紧。 她手里紧握着符纸,想要直接传送到陆青阳身边去。 灵力却突然停了下来。心跳声几乎盖过了舒笙的思绪。 后背贴上温热的身体,舒笙侧头只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肩膀。他甚至不需要两只手,只稍稍张开了一点就把舒笙完完全全纳入怀里。 “喂!你……” 舒笙停了下来。 黎钦乘的手掌追了上去,几乎包住了舒笙拿着符纸的手。手指轻松的就从愣住的舒笙手里拿到了符纸。 他双指夹着符纸,低头,眸中倒映出舒笙的的面容。 “现在还不是时候哦,小姑娘。” 黎钦乘分明是笑着的,舒笙却无法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丝笑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钦乘眯了眯眼,懒洋洋地说:“求我呀。” “求你。” 黎钦乘一愣。 舒笙盯着他,认真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还真是……黎钦乘微微诧异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少女。 “……好,谁叫我无法拒绝漂亮的小姑娘呢。”黎钦乘摊手笑了笑。 他虚环着舒笙的手臂微微收紧,轻松就将舒笙托抱起来。 舒笙:“!” 这样好像抱小孩的姿势让舒笙有些羞耻。而她只能半靠着黎钦乘的肩膀。 她双腿踢着黎钦乘,想让他快些放下。 尴尬死了。 黎钦乘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舒笙,“安分点。” “而且你都是我不知道多少辈的小辈了,还害羞什么?”他语气带着大人特有的调笑,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灌满了笑意。 舒笙:“……闭嘴!” 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带着她两三步就到了池塘的中心。 舒笙只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池塘的中心是比外面还要浓厚十倍的灵气。空气中的灵气厚重的好像快要凝成液体。 舒笙顿时不挣扎了。 她细细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黎钦乘将舒笙放了下来。 “你感受到了。”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黎钦乘对舒笙说,“我送给你的礼物。” “为什么?” 她的确能感受到,这些灵气不需要她去主动吸收,就会主动靠近她。 可是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黎钦乘要这样做。 黎钦乘盘着腿坐下,看着周围飘落的枣花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小枣花是谁,但是听你的语气应该是这个秘境的主人。” “我醒来的时候,便就是在这个空间里。并没有别人。”黎钦乘目光深沉,“这个空间在吸收外面的灵气来维持灵气充沛,最后留在我的神魂碎片上。但是长此以往,这个失去主人的秘境一定会崩盘。” “而这种崩溃已经开始体现出来了。” “那个妖兽名叫朏尾,应该是秘境主人留下的,其初衷确实是给闯入秘境的人留下考验以及宝藏。朏尾可以制造出许多的分身,每个分身的实力也不一样。秘境主人利用这一点驱使他分裂成不同的分身来对不同修为的人设出考验。” “而崩溃的朏尾利用溢出的灵气变得越来越强,对秘境的宝物也有了贪心。从而分裂的分身越来越强,已经超过了挑战者的实力。” “而糟糕的是……”黎钦乘摊手,“每击败一个分身,其它的朏尾就会更强。” 舒笙心里一沉。 “如果朏尾的其他分身都被击败,最后留下的朏尾修为大概多高?” 黎钦乘颇为赞赏地看了舒笙一眼,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最重要的事。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元婴。” 浓厚的灵气,强大的妖兽…… 舒笙想她应该明白了黎钦乘的意思。 “所以你想要我突破了再出去和它打吗?” “想什么呢,就你现在的修为还想打败朏尾?”黎钦乘戳戳舒笙的小脑袋。 …… “再戳手指不要了。” 这人性格真是的! 黎钦乘:……! “不过……”黎钦乘拖长了声音,“那个蓝色头发的恐怕可以。” 舒笙理理有些乱的头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是在说秦怀音吗? “怀音才刚刚突破到金丹中期,怎么可能和元婴打啊!” “但他应该不是纯粹的人类,看上去有一部分鲛人血统。”黎钦乘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虽然还是有些勉强,不过鲛人的话……” 舒笙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意怀音动用鲛人的力量。 “那你给我灵气又想如何?” 既然她没办法打败朏尾,为什么又带她来这里,为什么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又为什么给她这份礼物? 不对。 “你难道就想我呆着这方寸之间吗?”舒笙坚定地看着他,“如果是这样,请你把符纸还给我。” 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舒笙想要去抢夺他手中的符纸,然而对方好像早有防备,高高举着。 他微微弯腰凑到舒笙的面前,看着她的双眼。 “我会送你出去。” 舒笙微微一愣,她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你前面明明就说……” “我反悔了。”黎钦乘说的理直气壮。 ? “哈?”舒笙的气势被他弄的都松懈下来了。 “虽然和朏尾本身打不了一点,但是和他的分身还是可以一战的。”黎钦乘有些困倦地半眯着眼睛,“在那之前,我会尽力抑制朏尾暴动,希望你的朋友们能先撑住。” “啊,不过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也要比外界慢一些,你还有时间哦。” 舒笙微微睁大眼睛。 “你……为什么?” 黎钦乘笑出声了。 “你们小姑娘是不是无论什么都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他望着周围落满小枣花的水面,“不过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 “……你并不是单凭一腔热血,而是心里已经想好了,我拦着也没用。”黎钦乘直起身子,摇摇手里的符纸,“而且……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不是吗?” “想要勇敢地去保护别人……我觉得这样的小姑娘……” 淡淡的枣花香气围绕在两人之间。 “唔……怎么说,还挺可爱的?” 他笑着揉了揉舒笙的脑袋。 “不过事先说明,结丹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宗门小比(十九) 黎钦乘说舒笙虽然很快就要结丹了,但是还有一些细节没有照顾到。为了能完美结丹,恐怕还要多费些时间。 虽然舒笙有点着急,但还是听进去了黎钦乘的话,在黎钦乘的指引下已经修炼了三天。 这三天,舒笙几次都要结丹,全都被黎钦乘挡回去了。 迟迟结丹不成的舒笙心里有些郁闷,而这些天,舒笙修炼的时候,黎钦乘就在那儿品茶,看花,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 看得舒笙就是一个火大。 她三两步走到黎钦乘面前,就要去抢他手里的茶杯。 她皮笑肉不笑道:“什么茶这样好喝,让我也尝尝?” 黎钦乘一手抵着舒笙的头,一手远远将茶杯离远了舒笙。 他夸张地嗅着茶香,又当着舒笙的面细细地品。 “嗯,好茶!” 舒笙:…… “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这小小年纪为什么不让让我?” “哈?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舒笙踩着桌子,轻巧地飞身就要夺过黎钦乘捏着的茶杯。 黎钦乘挑挑眉,脚踢了一下桌子,那桌子便不堪重负地倒下。舒笙自然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手勾着他的脖子,脚尖轻点他的腿借力起身,眼看就要拿到了茶杯。 伸手去抓却只抓到的他的手腕。 “?!” 舒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黎钦乘拎住了。 有些恼怒地转头,舒笙惊觉两个人的现在的距离有点太近了。她一眼就望进了黎钦乘那双格外平静的琥珀眼眸,像只慵懒的大猫。 舒笙觉得他的眼睛实在是很漂亮。 就和黎拾紫水晶般的眼眸一般,透露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黎钦乘将舒笙往怀里压了压,手臂越过她的头顶。 舒笙有点僵硬。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黎钦乘的声音。 “好险,茶差点泼了。” “……” :) 别管你那茶了。 舒笙都气笑了。或许是到了这个地步,舒笙也没瞎折腾了,就着这个姿势发泄般踩了黎钦乘一脚。 黎钦乘将茶放好,低头看在怀里恶狠狠踩他的舒笙。 “谁教你这样打架的?” “……要你管。” 黎钦乘捏住她的手腕。 “这里发力不对,你在攻击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用到这部分的力量。” 舒笙一愣。 “既然要抢东西,手腕部分的力量可不能放弃。” “腰也不对,这样动很容易受伤。” “再来一次试试?” 舒笙抿着唇,抬眸只看到他带笑的嘴角。他的大手从舒笙发间拈下一朵小小枣花。 “就用这个。” 舒笙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试试看啊。” 黎钦乘没有使用灵气,只是单纯地躲闪。 或许是黎钦乘给的建议十分一针见血,这次舒笙感觉顺手多了,无论是使力,还是招式的流畅度都好了很多。 或许也有黎钦乘故意引导的作用,舒笙的目光紧紧追逐着那朵小小的枣花。 就在最后一次舒笙冲向他时,黎钦乘故技重施地将枣花举起,舒笙却弯下腰,从黎钦乘的侧面攻去。 灵气托着舒笙,趁着黎钦乘不察触碰到了那朵枣花。 黎钦乘诧异地看着舒笙,猛地向前一步。 舒笙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指已经碰到了的枣花落了下去,再被黎钦乘的手稳稳托住。 舒笙:可恶!就差一点! 舒笙没有得手,脚尖轻点地面,往后退去。 黎钦乘却在舒笙后退时轻松地搂住了她,舒笙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拉近。 那朵枣花在他手里显得更小了,然而下一秒却凭空长出了枝丫,枝丫上又缀满了点点枣花。 黎钦乘将这枝枣花簪在舒笙耳边。 淡色的枣花衬着少女错愕的面容更加美丽。 他露出笑容。 “合格。” 舒笙下意识地抚向耳边的枣花枝。那枣花枝还残有他手心的余温,让舒笙耳根发热。 “好了,来聊聊结丹的事情。” 舒笙顿时不管了枣花枝了,眼睛一下亮了。 “可以结丹了吗?” “差不多,而且也要没时间了。”黎钦乘笑了笑。 舒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们……怎么样?” “放心,这里三天,也不过外界一刻钟。我看了,你的小伙伴没什么事。就是受点伤而已。” “……陆青阳背上那么大的伤口你当我没看到?” 黎钦乘无辜地摊手,他十分诚恳地说: “那算小伤啦,一点点而已。” “……” 黎钦乘拍拍脸色难看的舒笙。 “而且朏尾喜欢玩弄猎物,你的小伙伴们暂时不会死的。” ! 这不是更加糟糕了吗! “不行,我现在就要结丹!” 等不了一点了! 黎钦乘没有拦着她,周围的灵气像是得了指令一般,一股脑地聚集在舒笙身上。 好疼! 这是舒笙唯一的感受。 浑身像要被灵气撑开一样。 通常的结丹往往不会有这么痛苦。然而因为舒笙需要追求完美结丹,却又要在短短时间内完成。虽然想到了会有些勉强,却没想到这般疼痛。 灵气盘踞在丹田一点点压缩,有了大致的球形。 舒笙咬牙,努力集中精神。 她向着黎钦乘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懒懒地眯着眼睛看她,对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就品他的茶。 “……” 这家伙! 舒笙差点没绷住,直接卸力。她赶忙收敛精神,控制着灵气压缩成丹。 …… 灵气一点点被舒笙吸收。 舒笙能感觉到自己的金丹已凝聚而成,小小的一枚金丹在她的体内。她慢慢睁开眼。 莫名吹来一阵风,那些挂在枝头的枣花飘落,透露着难言的萧瑟。舒笙顺着清风看去…… 果然看到黎钦乘已经睡着了。 舒笙没好气地走过去,敲着他趴着的桌子。 “醒醒,我结丹了!” “唉……你就不能让我这个老人家多睡一会儿吗?”黎钦乘困倦地撑着脸颊,偏头看她。 黎钦乘细细打量着舒笙,蓦然一笑。 “不错。” 分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夸赞,却让舒笙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兴许只有在这种时候,舒笙能讲他与传记中的黎钦乘联系起来。 “谢谢你。” 舒笙真心地露出一个笑容,对他道谢道。 “客气什么。” 黎钦乘伸手想要摸摸舒笙的头,舒笙难得没有躲开。 然而黎钦乘眸色微闪,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掌。 “欸,突然不想摸了。” 舒笙:“……你耍我呢?” 黎钦乘笑问:“怎么?想被我摸摸头吗?” “谁想啊!”舒笙抱臂吐槽,“明明是你一点边界感没有。” 舒笙吐槽完去看他,却发现他撑着头好像快要睡着了。有些凌乱地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他精神恹恹。 舒笙早就发现,黎钦乘越来越嗜睡了。 这实在是不对劲…… 舒笙忍不住微微蹙眉。 “喂,你……” 黎钦乘缓缓撑开眼睛看她。 舒笙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 “……” 黎钦乘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一副要哭的表情啊。” 他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带着浓浓的无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几百年前就死了。” 舒笙撇过头,藏住自己的表情,伸手抓住他的手掌。 是啊,她早知道这个黎钦乘不过是一片神魂碎片。再加上耗费了这么多的灵气,会消散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他的手掌明明是温暖的。 和她一样。 交握的手被举起。 舒笙红着眼睛抬头,却见黎钦乘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然后放在脸颊边上,冲她轻轻地眨眨眼。 “怎么?小姑娘舍不得我了?” “……” 舒笙的泪意突然就憋回去了。 “看到小姑娘这副神情,我都不忍心走了,其实我想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年龄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啊,那些小家伙哪有我好。” “……” 舒笙默默把手抽回来。 “请自重。”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正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钦乘笑了起来,他颇为好奇地问舒笙,“说起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趁我现在还想回答。” 趁他现在还能与你多说一些话。 舒笙哼笑一声。 “有个问题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人家元婴期修士都整了这么个秘境传承宝物,你呢?就没一点传承?” “没有啊。”黎钦乘说的理直气壮,“我那个时候人都灰飞烟灭了,哪能留下什么传承。” “……” 舒笙目光微沉,抿唇。 “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吗?舒笙只知道他是战死沙场,却不知道具体为何而死。虽然舒笙对于修仙史几乎一窍不通,对于黎钦乘的事迹确实能说出好几件的。 没有任何人聊过黎钦乘究竟具体如何死的。只有单薄的一句话“在魔族战争中死去”。 黎钦乘一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不过就算有传承,我也不会给那个黎家小辈啦。” 舒笙无奈于他的转移话题,倒也顺着他来问:“为什么?” “因为那小子看起来就没有女人缘啦。”黎钦乘说,“看着倒像是不会让女人近身的。” 舒笙抽抽嘴角。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黎拾那性子,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眼。 “倒是那个叫陆青阳的,看上去就招女人喜欢。” 舒笙顿时震惊地看着黎钦乘。 他怎么知道的?? 黎钦乘看着舒笙惊讶的模样,勾起嘴角,“我看人还挺准的。” 舒笙扶额。 “不对,靠女人缘什么的决定传承也太草率啦!” 舒笙吐槽,见黎钦乘端着茶水又喝了起来。 “你很喜欢喝茶?” “也不算,年轻时更爱喝酒。我朋友倒是喜欢喝茶,他叫池鸠。” “池鸠?”舒笙好奇地问。 “你不认识?他现在应该还没死。”黎钦乘摸摸下巴,好似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应该没。” 有这样说好朋友的吗!? 黎钦乘笑笑,拿出了从舒笙手里夺过的符纸。 “过不了多久,这里的束缚就会打开,到时候就可以用这个符纸传送了。” “不然你这符纸在这里面用了也是废纸一张。” 舒笙迟疑地接过符纸,又抬眼专注地看着黎钦乘。 原来他都知道。 “小姑娘,你再这样看我,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哦。” 黎钦乘打趣道。 “……” 这家伙。 舒笙叹了一口气,走到黎钦乘旁边坐下。不顾身边传来讶异的目光,她看着面前的茶水突然说:“魔族如今又蠢蠢欲动了。” 黎钦乘笑着闭上了眼睛,他趴在桌上,声音轻轻的。 “交给那些老头就好了,小朋友不要想那么多。” “喂……你有什么资格叫人家老头啊。明明你比人家更老。” “死了后的时间能算数吗,我永远两百多岁。” “……你倒是心大,一点都不担心。” “我都死了诶,小姑娘。” “……这么会说话,你两百多岁不会一直单身。” “瞎说什么,追我的女人绕黎府三个圈。” “现在黎府已经没了。” “……你也挺会说话的。” 舒笙翘起嘴角。 “那是,和你们黎家学的。” 一声轻笑。 “是吗……” “……” “喂。” “……” “黎钦乘。” “……” 沉默如浓稠的液体蔓延了整个空间,让舒笙有些喘不过气。 她转头,看到伏在长桌上沉睡的黎钦乘。他的眉目完全舒展着,嘴角好似还带着一丝笑意。 就和这三天来任何一次睡着了一样。舒笙每次觉得睡着了的黎钦乘看起来格外顺眼,不会说些让人无语的话,也不会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仅仅只是安静地睡着,等着舒笙什么时候气急败坏地喊醒他。 只是这一次,舒笙再也叫不醒他了。 舒笙抬手想去触碰他,这次却没有触碰到温暖的皮肤,而是一团泡影般的存在。 黎钦乘在她的面前如泡沫般渐渐消散。 与之同时消散的,还有他别在她耳畔的那枝小枣花。 枯萎的枣花漫天飞舞,这个空间失去了灵气来源,在一点点死去。 舒笙看到了枯萎的枣花飘入茶水。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清澈的茶水入口,舒笙睁大了眼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哪来的茶味。 这分明就是普通的水罢了。 宗门小比(完) 陆青阳紧紧握着鹿鸣剑,他一边盯着朏尾,一边观察着周围。 背上的伤口好疼,可是他不能分一点注意力上去。 朏尾血红的眼眸戏谑地看着陆青阳。 他好像很享受陆青阳这副模样,愉悦地摇着尾巴释放出更多的迷雾。 陆青阳身体微微一僵。 这些迷雾的威力陆青阳见识过,里面不仅藏有许多蚊虫,朏尾还会藏匿其中给在里面的人留下伤口,却不至于让人死亡。 刚开始陆青阳还能用灵力去抵御那些蚊虫,可到了后面,灵气耗尽,陆青阳只能靠着鹿鸣剑抵挡朏尾时不时的攻击,节省灵力。 朏尾喜欢陆青阳这样的人,坚韧的灵魂,以及还尚未成长起来的脆弱的肉体。 “咳咳……” 陆青阳将鹿鸣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伤口被虫子咬过后又痒又疼,陆青阳咬牙,周身瞬间被火焰包围,虫子顷刻化为了灰烬。 已经过了多久了? 陆青阳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已经突破到了筑基期,却还是打不赢眼前这个妖兽。 或许并没有过多久。陆青阳心想,只是身上太疼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储物袋里的丹药陆青阳也吃了一些,剩下的一些丹药陆青阳却不敢吃。他不确定这样的僵持还会持续多久,只能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吃下一颗丹药。 他知道朏尾在逗他。 也正是因为它在逗他,他才能活下去。 所以…… 陆青阳站了起来。 无论多少次,他都不可以彻底倒下。 果然,看到陆青阳又站了起来,朏尾发出癫狂的大笑,那长毛尾巴兴奋地甩着,赤红地双目看着陆青阳,里面满是嗜血和贪婪。 随着它的尾巴甩动,浓雾愈深,它藏匿在雾中,尖利的指甲朝着陆青阳刺去。即便陆青阳反应很快,依然抵不过时不时被剐蹭到。 “嘶……”陆青阳猛然后退一步,捂住了肩膀。 糟了。 握剑的手有些失力,陆青阳狼狈地躲过朏尾的攻击。 陆青阳感觉自己肺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猛地喘了两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耳边是朏尾尖利刺耳的叫声。 储物袋里还有师姐给的符纸…… 陆青阳的手放在储物袋上,迟疑片刻。 然而那符纸却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自己跑了出来。 陆青阳一愣,就看到这符纸放出巨大的光芒。 整个秘境都开始晃动起来。 陆青阳连忙将鹿鸣剑插在地上紧紧抓住。抬眸看去,只见那朏尾依然尖利地叫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在叫些什么啊。” 陆青阳猛地回头。 师姐就站在那里,位至金丹。 …… … 秘境震动。 秦怀音焦躁的动作停了下来。 感受到阿笙的气息了。 ……在北方。 秦怀音的眼里是无机质的深蓝,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在冰凌中挣扎的朏尾。 “阿笙还在等我,得先请你去死了。” 朏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秦怀音向着北方赶去,冰凌在前面开辟道路。 然后他就在前方看到了万顷雷光还有其中尖叫的朏尾。 舒笙站在雷光中微微蹙眉。 想来应该是秦怀音哪边解决了,这只朏尾的力量明显强了不少,她应付起来开始有点勉强了。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黎拾和银夏。 舒笙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秦怀音。 只一眼,秦怀音就明白了舒笙的意思。 这只朏尾不简单。他击败的恐怕只是他的一个分身,陆青阳这个空间的朏尾比他那里的还要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飞身过去,拎起了还有些怔愣的陆青阳。 “走。” “不!”陆青阳自然也不是傻子。 这只朏尾刚刚突然暴涨的实力肯定不简单,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师姐逃走! “我说走。” “不要!” 陆青阳看着和朏尾对峙的舒笙,眼眶通红。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呢喃。 “我不能抛下师姐……唔!” 受伤的后背猛然撞上墙壁,陆青阳痛呼一声,错愕地看着眼前冷淡的大师兄。 秦怀音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撞在墙上,手里毫不留情,他凑过去,逼近看着陆青阳的眼睛。 “你现在除了抛下还能做什么。” 陆青阳睁大眼睛。 “我……” 对啊,他能做什么?他的修为根本不够朏尾看的,只能被朏尾耍的团团转。 陆青阳看着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的舒笙。 可是无论如何…… 他就是……只是不想留师姐一个人。 秦怀音冷下面容。 “如果你还是不走,我不介意把你打晕。” “……” 陆青阳撇开头。 秦怀音松开了陆青阳。 “相信她。” 陆青阳抬头,却看不清秦怀音的神色。 “她可是宗门大师姐。” 是与他并肩之人。 绝不是和柔弱搭边的人啊。 …… … 看着秦怀音带着陆青阳离开,舒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陆青阳那个脾气会不走。 “接下来就是你了。”舒笙看着眼前愤怒的朏尾,喊出了它的名字,“朏尾。” 朏尾显然也有点忌惮舒笙,不过它现在已经回收了一个分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金丹中期的实力。 于是它冲着舒笙龇牙示威。 舒笙也不和它废话,直接放出了全部的实力。 她知道,等秦怀音收拾完其他两个分身,这只朏尾将会达到可怕的元婴期。 她只能趁现在努力削减它的一些实力。 金丹期的力量确实比筑基高出了不止一点。舒笙闪过朏尾的攻击,一道雷霆便直接劈向了朏尾的面门。 朏尾发出一声惨叫,巨大的尾巴摇着放出雾气。 然而这些雾气对于舒笙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舒笙用灵力隔断了虫子,乘着雷光过去狠狠踢向朏尾。 朏尾却诡异地停住了。 它毛发下肌肉开始膨胀,体型突然又增加了一倍。 舒笙垂眸,猛然与朏尾拉开距离。 看来怀音解决了一只。 朏尾发出一声咆哮,尾巴上的毛竖起,宛如一根根利刺。 现在的朏尾已经不是她能驾驭的了。舒笙只能尽力拖着他。 想着,舒笙想着另一边跑去。 朏尾血红的眼眸紧紧盯着舒笙,即便舒笙已经尽全力奔跑了,却还是被它抓住了小腿。 朏尾的齿爪拽着舒笙的小腿,瞬间就划出几道血痕。 舒笙大脑空白了一瞬。 “用腰的力量。” 舒笙咬牙,毫不犹豫地吃下一颗回春丹,扭腰将腿骨折断从朏尾的爪子中抽出。 在回春丹的作用下,断骨飞速地修复。但还是疼得舒笙面色扭曲了一下。 她心里不合时宜地想,以后一定要给其他新生避雷修仙世界! 除非加钱! 又是一番你追我赶的拉扯。 朏尾再一次停了下来。 它血红的双眸愈深,体型又开始逐渐膨胀,与此同时修为突然暴涨。 看来要结束了。 舒笙心想,不愧是怀音,做事还是那么快。 接下来…… 她停下逃窜。在如今的朏尾面前,逃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万顷的雷光几乎要将整个空间照亮。舒笙眼里闪着浅紫色,尽力将体内所有的灵力释放出来。 朏尾显然没想到舒笙会来这一出,浑身立起尖刺来抵挡雷霆。 暴怒的朏尾顶着雷光朝舒笙扑去,尖利的爪牙瞬间就将躲闪不及的舒笙的手臂划伤。舒笙理也没理,任由伤口淌血。 舒笙已经耗损了太多灵力,再加上在元婴期妖兽面前,她的灵力护盾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舒笙干脆放出灵力全力攻击。 而这样也导致舒笙的灵气耗损十分快。 几乎是很快就到了舒笙的极限,舒笙已经开始觉得眼前模模糊糊了。 她只能看到朏尾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泛着寒光。而紧接着,寒霜顿时从它的脸上长出,它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住了,只滑稽地张着嘴巴。 是怀音来了。 舒笙闭眼前心想。 只要有怀音在,她总是可以毫无顾虑地向后倒去。 这样说来,好像总是怀音在接住她。 这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接下来,舒笙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秦怀音踩着冰霜,稳稳地接住了落下的舒笙。 他半张脸已经长出些许淡蓝的鳞片,原本长着人类耳朵的位置也变成了鳍状,眼眸变得分外妖异,随着身体不断异化,他的修为一节一节攀升,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他瞥向悄悄跟了过来的陆青阳,心里居然毫不意外。 他就知道陆青阳不会乖乖离开。 事实上,当他们去找黎拾和银夏时,陆青阳就好似做好了要跟着他回来的准备。而黎拾和银夏受伤不轻,秦怀音并没有告诉他们舒笙的现状,直说让他们先走。 陆青阳自然也没有多嘴,只是表面看着要走,实则又悄悄跟了过来。虽然知道如秦怀音所说,他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也明白,他应该相信师姐才对。 只是心里想归想,身体还是不由自主般跟了过来。 然后他看着眼前的秦怀音在看到师姐落下那一刻,气势骤变,顷刻间就控制住了朏尾。 陆青阳震惊地看着秦怀音。 虽然秦怀音是鲛人后人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于在整个修真界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平日里的秦怀音除了发色和瞳色比较特别,完完全全就是人类的模样,陆青阳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怀音显露出这样明显的鲛人的特征。 那些蓝色的鳞片就像水晶一样,零零散散布在他的半边身子。 鲛人,是陆青阳只在书里见过模样的生物。 秦怀音又瞥向被封住的朏尾,它的表情在冰下格外狰狞,元婴妖兽的气势暴涨,玄冰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朏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他只能出此下策使用鲛人秘法。他本想带着舒笙一起走,不过既然陆青阳跟都跟过来了,秦怀音还是偏向更保守的办法。 让陆青阳带着舒笙去那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只朏尾已经几乎丧失理智了,而这个秘境里面还有四大宗门的许多其他弟子。因而绝对绝对不能让它出去。 他抱着舒笙走到了陆青阳面前,一块玉符从储物袋飞出来。 这是去往桃源的敲门砖。 而桃源也是去往天星门的必经之路,算是天星门的天然护佑。 天星门比较特殊,因而想要拜访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桃源就是其中最难的一道关卡。 之前秦怀音去拜访天星门的时候,就入了桃源。 秦怀音认为桃源是个奇妙的地方,本来秦怀音是想着有机会带着舒笙去那里看看的,毕竟桃源难寻,风景又美。 它作为天星门的保护伞,最重要的是进入桃源的人会被抹去甚至篡改一些记忆,若是你能发现并且醒来,便能带着在桃源的记忆离开桃源,若是没能发现,便会在离开桃源后失去在桃源的所有记忆。 那时他发现了桃源篡改了他的记忆,并且从中得了玉符可以无条件前往一次桃源。 可惜…… 没想到最终派上用场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秦怀音怀抱着舒笙,垂头,毫不犹豫地咬下自己手臂上的一枚鳞片,伤口顿时就流出了蓝色的血液。 他面不改色将鳞片半咬在嘴里,封住血液,将鳞片的另一半就这样递到昏迷的舒笙嘴边。 鳞片顿时消失,舒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他像抱着自己的珍宝一般,又珍爱地在舒笙的眉间落下轻轻的吻。 “等我接你,阿笙。” 陆青阳有些愣住地看着秦怀音落下那一吻。 他现在反而迟钝地回忆起来宗门里大家传的关于师姐和秦怀音的关系。 所以师姐和大师兄……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啊! 秦怀音并没有注意陆青阳的思绪,他又忍不住深深看了怀里的舒笙一眼,才将舒笙递给了有些呆住的陆青阳。 “照顾好你师姐。” 没有时间与陆青阳解释更多。秦怀音说着,便启动了那块玉符。 陆青阳回了神,紧紧抱住舒笙,他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舒笙,和平日的她有些许不同。陆青阳在玉符的光芒中郑重地望向秦怀音。 “放心,大师兄。” 银夏番外——喜欢你的一千个理由 剑宗的银夏,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天赋绝伦,冷酷帅气……又嫉恶如仇的人。 然而,若是与他更相识相知一步的人会告诉你,银夏还是个又别扭又可爱的家伙,并且超级喜欢剑。 他好似能读懂剑的语言,或许也和他与生俱来的剑意有关。 然而得乘风认主,他便只守着乘风过日子了。平时就算想要摸摸其他宝剑,都得避开乘风。 自然而然的,这样的银夏在第一次与寂灭宗打上照面时就注意到了秦怀音手里的剑,也注意到了站在他旁边的舒笙。 长老们告诉他,那是寂灭宗的秦怀音,是他将来要超越的对象。 那时的银夏信以为真。 后来看到秦怀音举剑轻松斩杀高他一境界的妖兽,银夏一瞬间想:长老别是在唬他。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崇拜。 他崇拜秦怀音,更想超越秦怀音。 兴许是落在秦怀音身上的视线多了,银夏也逐渐注意到了舒笙。 她并不主修剑,这点银夏是知道的。 因此一开始银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心。只知道她总是与秦怀音在一起。 直到有一次在秘境里,狼狈的他看到了舒笙手持鹿鸣剑与秦怀音并肩斩杀了那只妖兽。 鹿鸣剑的剑鸣,就像烙印一样,一下子刻入了银夏的心里。 少女身姿挺拔,甩了甩鹿鸣剑上的血迹,飒爽英姿。 让银夏有些移不开目光。 自那以后,剑宗的弟子们发现他们银师兄有些不对劲。 虽然依旧酷酷的,但是总是会用一些奇怪的理由离开宗门。 什么去维修宝剑,但是最后却是在一个又一个秘境发现的他。 又比如说像乘风剑想要出去透透气这样离谱的理由,最后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拿出乘风剑。 这让整个剑宗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细想之下,那些地方除了有寂灭宗的行迹,好像也没什么了。 对此,剑宗的长老也不太理解。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银夏这么做一定有银夏的道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寂灭宗,才能超越寂灭宗! 剑宗弟子大受震撼,心想不愧是银师兄,轻易就做到了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于是后来,凡是银夏想要闯的秘境,想要去的地方,身后总会缀着几只小尾巴。 显然银夏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渠道来打听消息,只知道寂灭宗一些大的事情的行踪。 况且即便他去了,碰到舒笙和秦怀音的时候很少。 不过人没碰到,剑法倒是在一次次磨练中变得更强了。只能说不算毫无收获。 而且和寂灭宗的弟子打交道之余,银夏也不可避免地能了解到更多关于秦怀音和舒笙的事情。 大到又在什么秘境中拿到了至宝,小到舒笙又逃了哪个长老的课。兴许是他们口中的大师姐总是比大师兄说的更多,银夏也在不知不觉地更加关注舒笙了。 在各宗齐聚时,视线也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手里各种各样的剑。 看着看着。 银夏看到舒笙在秘境也会悄悄偷懒,看到舒笙会时不时无聊地用雷灵气将自己的头发电卷,或者看到舒笙从妖兽口里救下其他宗门的弟子…… 舒笙的身影在他眼里愈加清晰,几乎不用费其他功夫,就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 她喜欢笑,喜欢吃人间的糖葫芦,炒栗子,会哼一些他从来没听过的歌,凶起来的时候也会教训师弟,认真的时候却也谨慎小心…… 于是剑宗弟子发现,向来不好亲近的银夏,在你夸了舒笙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甚至还掏出了他在民间买的话本子。 《霸道大师姐爱上我》、《成为仙人恋人的法则》、《师姐太爱我了该怎么办》…… ? 剑宗弟子:……看不懂啊!师兄! 银夏本人锐评:“其实这些话本也就一般。” 里面的师姐都不如舒笙好。 不过,严格意义上舒笙也不是他的师姐。 被人残酷点出这一点后,银夏再也没买过这类话本。 然而,若有人问起银夏为何如此追逐着舒笙这件事,他还是会表情酷酷的,然后嘴里叭叭地开始细数: 她很强大,剑法不错,她锄强扶弱,和他一样嫉恶如仇,她温柔,会悄悄给卖糖葫芦的爷爷多塞银两,她…… 一副要给全世界安利最好的大师姐一般,几乎没有人能从银夏这里听完他的夸夸,但有人也会听的厌了,质问银夏。 “难道她就没有缺点吗?” 而此时,银夏就会思考一会儿。 “兴许,但我想不到。” 因为想到舒笙的一瞬间,银夏脑海里全是亮晶晶的光芒,看不到一丝阴影。 他还是觉得舒笙和秦怀音都是他憧憬,追求的目标,不同的是,比起超越舒笙,他现在反而更希望得到的是她的目光。 喜欢你有一千个理由。 但硬要说一个的话…… 银夏会说,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好像过多了。 于是他想,这大概就是一种喜欢。 不同于单纯的憧憬,而是他现在还不明白的一种喜欢。 桃源篇(一) 舒笙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总觉得她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段。 具体表现为,她知道自己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但是剧情什么的记不清一点了! 她只知道她的身份好像是女主,男主的名字是……陆青阳? 舒笙有点犹豫要不要唤醒系统,毕竟这就和叫场外救援一样,会影响最终评定的。 思前想后,舒笙决定换一个好感显示器。 既然有男主和女主,她还正巧是那个女主,这不就说明只要她和男主在一起了就可以走he完成任务吗? 舒笙的觉得她简直天才。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醒了?” 清爽的少年声线带着些许高兴。 舒笙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少年扎着短短的黑色马尾,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正笑着看她。 电光火石之间,舒笙脑海里蹦出了三个字:陆青阳。 对上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舒笙又看了看房子的情况。 房间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地整整齐齐,能看出主人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舒笙心里估量着,她又看了一眼好感显示器。 红色的爱心满满当当。 一如少年赤诚的真心。 舒笙震惊了。 天胡开局? 之前的她这么强吗? 舒笙又看着陆青阳端着粥,而房间里又满满都是生活气息,还有那满格的好感。 应该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 虽然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但是舒笙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十分熟悉。 这一刻,舒笙觉得她悟了。 她看着陆青阳,试探着喊道: “夫君?” …… “啪嚓。” 装着粥的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陆青阳瞳孔地震。 “师姐?!” 少年人的声音都在颤抖,几近破音。 …… … 哦豁,猜错了。 瞧给孩子吓的。 舒笙把笑容收回来,若无其事地说:“哦,我开玩笑呢。” 原来还是师姐弟呀。 陆青阳缓缓从恍若雷劈的状态下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收拾瓷碗碎片,又猛地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走。 “我,我去拿扫帚,再给师姐端碗粥来!” 噗嗤。 慌的不成样子啊。 舒笙心里感慨道。 陆青阳再次回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他麻利地将狼藉收拾好,端着粥坐到舒笙床边。 “真是的,师姐你别吓我啊。”他把粥递给舒笙,“师姐饿了吗?我煮了粥。” 陆青阳抱着舒笙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因为眼前纯朴的村庄桃园,而是因为他感觉不到体内的一丝灵力了! 就和完完全全的凡人一样。 村民们都很热情地欢迎了他,也没问陆青阳从哪里来的,不仅给陆青阳安排了房子,甚至还送了很多吃食。 陆青阳把昏迷的舒笙安顿好了,又把房子从头到尾地打扫了一遍。 唉…… 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既然大师兄将他们送过来,那么一定是安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舒笙接过陆青阳递过来的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青阳。 少年身形看似单薄,露出的小臂却有薄薄的一层肌肉,看上去是有底子的,他的的眼眸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念。 但是…… “……你真的不喜欢我?” “咳咳!”陆青阳猛地咳嗽两声,“师姐别说啦!快喝粥!” 这很重要吗?! 舒笙挑眉,又瞥了一眼那满格好感。 演我? 虽然舒笙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来,怕刺激到了陆青阳。 她端着粥。白粥煮的浓稠,带了一些淡淡的清香。 舒笙喝了一口,睁大眼睛。 “好喝!” 为什么白粥都煮的这么好喝啊?这个男主还真会做饭啊! 陆青阳笑了起来。“师姐喜欢就好!因为没有什么时间准备其他的,就只能委屈师姐先喝粥了。” 然后他站起身。 “对啦,师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周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东西,哦对,还有水源在哪我还没问……” 陆青阳一边说着,一边朝舒笙挥挥手。 见舒笙点头,他才走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师姐的状态有些奇怪……不对,应该说这个桃源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现在只能他先去探查一番了。 陆青阳心里想着,突然就发现前面好像有些违和的地方。 嗯…… 陆青阳走到那个充满违和的石头边上,一把抓起那个绿油油的东西拔了出来。 是一个圆滚滚的白萝卜。 那萝卜被拔出来后,居然扭动起来,紧接着口吐人言。 白萝卜:“!你怎么发现我的!” “很明显!为什么石头缝里会长萝卜啊!” 那萝卜挣脱了陆青阳的手,化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那娃娃有些郁闷。 这个陆青阳果然不对劲!不仅没有被消除或篡改记忆,居然还发现了他高超的藏匿术! 当时察觉到桃源里出现外人的时候,他还不怎么在意。因为来人是用玉符进来的,这玉符他有印象,是他亲手给秦怀音的。 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谁能想到来的居然不是秦怀音,而是陆青阳! 而且记忆什么的完全没被抹去! 这下桃源主人很难不郁闷,但是他也没办法再次去抹去陆青阳的记忆。 他这次过来就是想来观察一下陆青阳,没想到直接就被发现了。 “我是桃源之主!劝你给我放尊重点!”桃源之主强调道。 陆青阳看着这个不到他腰的小娃娃,眨眨眼,还是依着叫了一声:“桃源之主早安!” ! 居然这么上道! “咳咳,叫我小桃就好!”小桃难得有些别扭了。 这可比秦怀音当时对他的态度好多了! “那小桃,你知道我师姐是什么情况吗?”陆青阳从善如流地喊道。 “哈,说起这个!你才是有情况的那个人!” “诶??”陆青阳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可是我好像除了灵力被封,没有奇怪的地方啊。” 小桃指着他,气势汹汹,“每个进桃源的人都会被修正记忆,为什么你没有?” “所以说,师姐是被修改了记忆?”陆青阳立马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想到师姐那句“夫君”,陆青阳忍不住面色发烫。 师姐的记忆现在究竟是什么啊! 小桃轻哼一声,“看你小子还算上道的份上,我就不在意你还记得一切这件事了。” 反正他也改变不了:) “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去告诉你那师姐记忆的事情,最好顺着她的记忆来,知道吗?”小桃看着陆青阳道,“这是桃源的规矩,如果不遵守的话,我会把你们赶出去的!” 看起来粉嫩的小娃娃,即便板着一张脸还是十分可爱的模样。 陆青阳还是认真地点头。 “好的!”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小桃:“……还有什么事吗?” 陆青阳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在石头缝里面不挤吗?” 小桃:…… “太没礼貌了!” 桃源篇(二) 舒笙理了理目前的情况。 首先,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这个世界应该是个古代文明,这里的人们都过着最朴素而幸福的生活。 其次,已知她的身份是女主,陆青阳的身份是男主,而且他们之间还是师姐弟的关系。另外,陆青阳对她的好感还出奇的高。可以猜测他们之间就差临门一脚,任务应该是和陆青阳达成he。 最后,舒笙需要做的就是戳破这层关系纸! 根据她以往在部门学习的经验,成亲往往是世界结束的最后一步。 只是……舒笙总觉得一想到和陆青阳成亲这件事,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可是复盘一遍,又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办法。 唔……先这样走着看看。她之前在部门对这方面了解的也不多,可能还是经验不足。 这几天舒笙和陆青阳就生活在桃源人们安排的房子里面。陆青阳没多久就和周围的人们都熟络起来了,舒笙惊讶于自己居然觉得一点儿也不奇怪,好像是他的话就本该如此。 而且就像陆青阳说的,他几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都不需要舒笙操心什么。 总觉得他好像对这种事情还挺擅长的。换句话说就是,他还挺会照顾人的? 舒笙今早醒来就发现陆青阳不在,推开房门,果然见到陆青阳在河边。周围还围着一圈小男孩。 小男孩们应该是给家里打水,一个个都撩了袖子提着木桶,小脸儿红扑扑的。 其中一个小孩插着腰,非常得意地说:“小陆哥哥,是你输了!” 陆青阳则是配合着做出懊恼的表情,“唉!好可惜,那我就只好帮你提水啦。” 说着,陆青阳就自然地提起小男孩边上的水桶,他提的轻松,周围还围着其他小男孩叫嚷。 “小陆哥哥力气好大!” “小陆哥哥,下次还要玩!” “……” 小男孩们你一句我一句,陆青阳倒也耐心地一条条回。 晨曦照在他们身上,薄薄的一层橙金。 挺是和睦的。 突然,陆青阳抬头向舒笙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和弯腰悄悄和小男孩们说了什么,便朝着舒笙走来。 “师姐!”他喊了一声,把手里提着的其中一桶水放下,“这儿的水很干净,可以洗漱也可以直接喝。” 舒笙抱臂,打趣地看他,“小陆哥哥?” 陆青阳睁大眼睛,有些无奈。 “师姐你就别逗我了!” “噗嗤,挺可爱的称呼嘛,为什么这样叫你?” 说起这个,陆青阳也觉得有些好笑。 “我之前与赵大娘说话时,她记不清我的名字,就直接喊我小陆,然后那些小朋友也就跟着叫小陆哥哥了。” “啊!师姐,等我回来再和你聊,我先去给赵大娘家送水。” 说着,陆青阳就提着水向小男孩们走去。 舒笙看着陆青阳风风火火就走了,便就着陆青阳打来的水稍稍洗漱一下。 赵大娘家她也知道,离她和陆青阳的房子这里也不远。 那小男孩就是赵大娘家的孩子,小名叫壮壮。 陆青阳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 “师姐还没吃早饭,我去做。”陆青阳自然而然地说。 舒笙却觉得莫名好笑。 “感觉什么都是你来做,显得我好没用。” “不会啊。”陆青阳向舒笙笑着说,“这些事情如果我做不了,师姐也会为我做不是吗?” 舒笙一愣,完全没有想到陆青阳居然会这样说。 简直不按套路出牌! “那我和你一起!” 但是就是这样的陆青阳,能让人跟着他的思路走。 …… 说是这样说啦…… 舒笙看着面前的厨房,露出一个笑容。 一时上头说要来,差点忘记自己根本不会做饭诶! 不对,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做饭,只是生活在科技发达的时代,做饭都是直接上科技,只要会操作那些机器,最多只需要自己抄抄,就可以得到美味的菜了。舒笙自诩做的不算好吃,那也算可以入口。 实在不行,她还能泡面! 总之就是和古代这种土锅土灶完全不能比! 就算泡面,开水都要自己烧!虽然这儿也不可能有泡面啦。 不过话都放出去了,舒笙也不可能临阵脱逃。 她满脸严肃地举刀,看着躺在砧板的土豆。 陆青阳:……晃眼了,差点以为师姐举的是剑。 舒笙谨慎地切了一刀后,突然觉得体内的某个记忆被唤醒了一般,手起刀落,土豆就被削成了完美形状的土豆片。 厚薄适中,舒笙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切出来的! 一觉醒来,厨神竟是我自己! 她高高兴兴地将土豆片装到碗里,又试了一个土豆。 刀光之下,土豆又被削成了土豆丝。 舒笙一连又切了好多土豆,颇为自得地交给了陆青阳。 陆青阳接过这一大碗的土豆,土豆片和土豆丝都有,并且大小合适,厚薄适中,确实切的很好。 只是…… 唔……该怎么告诉师姐他早餐不打算做土豆来着呢? 而且这也太大一碗了。 “师姐切的真好!” “哈哈哈哈,小意思啦!” “哈哈哈哈,那师姐,我们午饭就吃炒土豆丝,炒土豆片,和炒土豆块!” 好多土豆,全是土豆! “……” “青阳!”舒笙搭着陆青阳,痛心疾首道,“师姐会死的!” “噗嗤。”陆青阳笑了起来,“好啦,我先给师姐做早饭,土豆吃不完正好可以分给壮壮,他昨天还说想吃呢。” 陆青阳这次给舒笙下了面。 一碗普通的清汤面。 但是超级好吃。 舒笙吃着面不由得感叹道,这几天她都感觉自己的胃要被陆青阳养刁了。 究竟凭什么啊,明明看着也没什么秘诀呀。而且厨房也是普普通通,厨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 而且她真的觉得很奇怪,在她的潜意识里面,陆青阳是完完全全不挑食的。 做饭好吃的人都不挑食的吗? 舒笙看向陆青阳。 正巧,陆青阳也看着舒笙。 舒笙下意识脱口而出:“青阳有什么讨厌的食物吗?” 陆青阳疑惑地看着舒笙。 “为什么会有讨厌的食物?” 对他而言,再讨厌也不会比饥饿更讨厌。 桃源篇(三) “唔……就是吃到嘴巴里会感到恶心讨厌的,平时绝对不会选的食物。”舒笙想了想,解释道。 虽然她觉得这样的解释很奇怪,但是换在平时也不会解释什么是讨厌的食物。 陆青阳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摇摇头。 “没有诶,想不到师姐说的那种情况。”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只要将食物咽下去,然后身体就会充满能量,做事情也会干劲满满。 于是陆青阳又补充道:“所有食物我都很喜欢。” 舒笙惊讶地挑眉。 看来这是真不挑食。 “那陆青阳有最喜欢的食物吗?” “最喜欢?” 陆青阳停顿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抱歉师姐,好像也没有。” 陆青阳说完后,大概觉得自己的回答好像太平淡了,又说道:“食物在我嘴巴里好像都是一样的味道。” 其实就连做饭,他本来也是很少做的。 毕竟有什么吃什么,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天冷的时候,他连垃圾都吃过。后来沈叔出现后,他才会试着搭一个火灶,在能赚到一些银子的时候做点小菜。 他的厨艺有一部分来自沈叔指导,也有一部分来自去饭店帮工学来的。 只不过后面被发现是无身份的流民,还是被赶出去了。 沈叔好像也说过他做的菜好吃,但是他自己却无法感知。 “一样的味道吗?” 然而舒笙却不知道其中的弯绕,只觉得陆青阳是对食物毫无偏爱。 她站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厨台。 刚才陆青阳下面的时候她都看在眼里,基本的流程她也都知道。于是便学着陆青阳,有点笨拙地下了一碗面。 卖相虽说比不得陆青阳给她下的那一碗,但也中规中矩,不算难看。 她笑了笑,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将面装好递给陆青阳。 陆青阳从刚刚开始便有些疑惑,此刻他摆摆手。 “不必了师姐,我早上吃过了。” “你先拿着。” 陆青阳听了,还是接过了舒笙递过来的碗。 “试试看?”舒笙抿出一个笑。 陆青阳看了看舒笙,尝了一口。 “很好吃!”陆青阳说。 舒笙却不相信,她的厨艺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她看着陆青阳。 “如果感觉所有食物的味道都一样的话,不如从食物的意义方面入手?” “意义?”陆青阳一顿。 “比如说,青阳给我煮了一碗清汤面,以后我每次吃面就会想到青阳,对清汤面也多了一些偏爱。” 舒笙撑着脸,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的陆青阳。 “那我给青阳也煮了一碗面,青阳会不会也对这碗面多一些偏心呢?” 陆青阳抬头,有些怔愣。 握着筷子的下意识紧了紧,陆青阳低头又吃了一口,接着又吃了一大口,像是吃着什么珍馐美味,几乎要狼吞虎咽起来。 舒笙忙说:“不要急啊,小心呛到!” 陆青阳却恍若未闻,依然埋头吃着。 他好像第一次尝到了食物的味道,有些咸咸的,是面的味道?还是眼泪的味道? 陆青阳不知道,但是他能确定的是,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面。 是师姐亲手做的。 再次抬头时,陆青阳脸上已经带上了灿烂的笑容。 他认真地看着舒笙,又重新郑重地说: “谢谢师姐,很好吃!” …… … 在桃源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要干,舒笙觉得有些无聊。 观察下来,也没什么剧情走向的模样。陆青阳确实对她很好,但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也许是想啥来啥,舒笙的念头才落下,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窗台看她。 被她发现后,又立马缩回去。 舒笙:? 她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壮壮带着一群小朋友在窗口处打成一团。 见舒笙出来,一个个都安静极了,像是有什么想问,有些欲言又止。 扭捏了一会儿,壮壮问:“小陆哥哥在吗?” “噗嗤,你们找他?真不巧,他不在。” 舒笙笑道。 然而,令舒笙意外的是,壮壮他们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有些高兴? “我说嘛,今天小陆哥哥要去帮周伯伯修房子,肯定不在啦。” “不愧是壮壮!” “……” 见小朋友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舒笙也没打断,只是好奇地看着。 最后一个小女孩对她说:“姐姐,我叫小花。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舒笙,你好呀小花。”舒笙冲她打招呼。 “舒姐姐。”小花眨巴眨巴眼睛,“你喜欢小陆哥哥吗?” “……?” 小朋友,你这也太会问了,一下子就问到姐姐的致命问题了呢。 看着眼前小花八卦的表情,舒笙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特意避开陆青阳的目的。 不过壮壮显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这有什么要问的呀。”壮壮哼了一声,“小陆哥哥都说了他们只是师姐和师弟的关系。” 舒笙挑眉。 “他是这样和你们说的?” 这可不行,光是师姐弟的关系怎么够。 “才没有!”小花立马反驳,“小陆哥哥明显喜欢舒姐姐!” 壮壮:“小陆哥哥明明没有这样说过!” “壮壮就是因为这么笨,才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舒笙:! 一针见血。 好有攻击性的小花,壮壮一下子就低沉了啊! 话说你们小朋友开化这么早的吗?明明陆青阳还跟个愣头青似的。 小花对壮壮指指点点完,又看向了舒笙。 舒笙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总觉得莫名紧张。 只见小花握紧了小拳头,元气满满地说:“舒姐姐,我一定会帮你拿下小陆哥哥!” “……倒也不必。” 太怪了! “放心舒姐姐,我不会和小陆哥哥说的。”小花充耳不闻,“而且我觉得小陆哥哥也喜欢你,我观察很久了,你俩指定能成!” 不是,小朋友,你平日不上学堂观察这东西是? 舒笙突然想到了陆青阳那满满当当的好感,又看到小花那一脸自信的表情。 一时间有些哽住。 怎么莫名有点信服…… 感觉比她自己靠谱。 舒笙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不抱什么别的期待,只是看着小花那坚定的眼神,还是握住了小花的手。 “好的,小花老师。” 就当陪她玩玩了。 桃源篇(四) 小花的恋爱法则第一条: 爱情不是等来的,要主动出击! 舒笙非常认可,并且虚心请问:“所以为什么不去找小陆哥哥说,而是来找我?” 小花理所当然地说:”靠小陆哥哥那边根本不行啦!他完全不懂诶!” 舒笙:…… 陆青阳你小子是真不开窍。 “嘘,舒姐姐别说话了,小陆哥哥来了!” 小花连忙比了个手势,然后拉着舒笙躲在了墙后。小花一脸严肃地悄声问:“舒姐姐,我前面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是记住了。” 但是她很怀疑这种把戏对陆青阳会起作用吗? 按照小花的计划,舒笙要在陆青阳面前装作绊倒的样子,然后扭伤腿。 这样顺其自然地要求陆青阳抱她回去。 这也太老土了! 和诈骗有什么区别呀! 小花则是摆出自信满满的模样。 “舒姐姐不明白了,这招或许用在别人身上没用,但是用在你和小陆哥哥身上一定有用!”小花说,“等小陆哥哥把你抱起来,你就趁机向小陆哥哥表明心意!” ……真的可以吗?! “快去快去,小陆哥哥来了!” 小花连忙将舒笙推出去。 不管了!试一试! 舒笙略显做作地倒在地上,然后捂着脚,一副痛苦的模样。 小花冲舒笙打气。 陆青阳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舒笙,正想过去喊她,就见平日健步如飞的师姐突然倒下了,并且柔弱地捂着脚。 陆青阳:……? 师姐这样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虽然心里猜不透,但是陆青阳还三步做两步赶到舒笙的身边。 “师姐怎么了?” “走太快,扭到了。” 舒笙努力做出委屈的表情。 实则心里慌的要死。她还是没狠下心真的把自己的脚扭到,现在这副模样也是装模作样的。 陆青阳顺着看舒笙的脚,眨眨眼。 “我看看?” “不用!” 舒笙一口拒绝。 小花:……太假了!舒姐姐! 好在陆青阳并没有追究,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师姐还能站起来吗?” ! 好机会! 舒笙面露难色,“站不起来了,脚好疼……” 虽然舒笙自己也觉得很假,但是也硬着头皮上了。 她看向躲在墙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的小花。 她能做到的就是这个地步了:) 按照剧本,这会儿就该是陆青阳抱她回去了。 只见陆青阳果然立马蹲下来,然后背对着舒笙。 “师姐,我背你回去。” 小花:! 舒笙:?! 两人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对! 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提出她要抱了! 而且…… 看着少年清瘦却坚实的后背,舒笙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脚其实没事。 “师姐?”陆青阳回头看向舒笙,疑惑地喊了一声。 …… 都这个地步了。 舒笙伸手搭在他的背上。 陆青阳轻轻松松就托住了舒笙,背了起来。 舒笙觉得有点别扭,少年身上非常温暖。然而腾空的那一刻,舒笙还是反射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有一种淡淡的皂荚味。 是陆青阳身上独有的味道。 舒笙有些僵硬地直着身子,不敢把头靠过去,自然而然的,这样的姿势让舒笙根本顾不上脚上有伤的设定了,她摇了摇腿保持平衡。 “师姐,你这样要小心掉下去哦。” 陆青阳声音传到舒笙耳朵里,隔着后背还有些闷闷的。舒笙甚至能感到他胸腔震动。 “可以靠紧一点,没关系的。”陆青阳说道。 舒笙抿唇。 还是靠紧了陆青阳。 没事没事,舒笙安慰自己,男女主之间背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哪能像她这样跟遇到洪水猛兽似的。 然而,当舒笙靠过去的时候,皂荚的清香更加的明显了,于此同时,还有陆青阳自己身上暖洋洋的气息。舒笙侧头便能看见陆青阳的侧脸,还有落在他脸颊边上的黑发,眉目间尽是暖意。 总觉得就这样看着,就觉得心柔软得像塌陷了一块,让人忍不住将一切放心交给他。 舒笙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体。 陆青阳一路稳稳地背着舒笙。 将舒笙放在床上。 “我去给师姐倒一杯水。” 说着,陆青阳便转身,去给舒笙倒水。 舒笙看着陆青阳的背影,猛地捂了一下微红的脸。 太没出息了,明明只是背一下而已。 缓了缓,舒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正常来讲,应该是给她拿伤药?为什么陆青阳去倒水? …… ! 舒笙顿时人都不好了。 这小子一早就知道她是装的了! 他只是没有戳破! 眼角瞥到窗外跟过来的小花。 两人同时叹气。 恋爱法则第一条,失败。 然而小花是不可能放弃的。 第二天,小花和舒笙又到了“秘密基地”会面。 小花的恋爱法则第二条! “男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就算是小陆哥哥也不例外!” 小花认真地说。 “我们找个浪漫的地方,然后舒姐姐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一定拿下小陆哥哥!” 舒笙:……不,陆青阳看起来就不是那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人啊! “真的可行吗?”舒笙忍不住怀疑。 “当然!”小花和舒笙认真分析,“小陆哥哥本来就喜欢你,当他看到你约他出去,还搞这么浪漫……小陆哥哥会怎么想?” “会……感动?”舒笙试探着说。 “错!”小花哼笑一声,露出自信的笑容,“小陆哥哥一定会情难自禁,然后和你表露心意!” 舒笙大受震撼。 但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已经保持了警惕心。 “如果他没呢?” 小花表情停滞了一下,说:“那你就和小陆哥哥表露心意!” ……真的可行吗! 但无论舒笙内心如何怀疑,小花还是非常热心地回家里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塞给舒笙。 “我找我阿姐拿的!舒姐姐快试试!” 看起来是预谋已久啊! 不仅如此,小花还表示她能给舒笙挽个好看的发型。 最后舒笙照了一眼镜子,陷入沉默。 这是她? 镜子里的她穿着云蓝长裙,口若朱丹,发型精致还插了很多珠翠。知道说她只是出趟门约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小姐去参加宫宴。 小花却满意地笑了。 “这还不迷死小陆哥哥!” 桃源篇(五) 小花给舒笙安排的场地,就在桃源山处。 桃源山其实并不能说是一座具体的山,而是一群山。 并且大多不是很高,可能说是丘陵更加合适,只有个别山比较高。 住在桃源的人们常常会进去采药或者打猎,平日风景好的时候,也会有少男少女在林中漫步。 为了不被打扰,小花选的地方在桃源山比较深的地方,平常人比较少,风景也很美。 小花让舒笙先等着,他们去把陆青阳喊过来。 其中还反复叮嘱舒笙一定要好好把握,她到时候就不来打扰两个人了。 舒笙满口答应。 舒笙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 别说,小花他们几个将这里安排的挺好。 桃树间搭一个秋千,落满桃花花瓣。 舒笙坐在秋千浅浅荡着,一抬眼便能将整片的桃林纳入眼底。 这些桃花好像常开不败。 一边落一边开。 “师姐。” 陆青阳的声音传入耳中。 舒笙扶着秋千看去。 陆青阳就站在那里,发间落了花瓣。 舒笙开始有些紧张,她停下荡秋千,抓着牵绳的手收紧,静静地看着陆青阳。 他会怎样想呢? “嗯……师姐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青阳和平常一样,只是面露疑惑。 舒笙:…… 小花!不管用啊! 这样来看只能启用第二套方案了。 舒笙清咳两声。 “青阳,其实我……” 一声尖叫打断了舒笙的话语。 “啊!!” 尖叫声伴随着枝丫被压碎的声音。 有人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判断出这一点后,舒笙猛然起身,秋千高高荡起,撒开一圈花瓣。 “师姐!” 陆青阳连忙跟上去。 几乎不用任何思考,舒笙很快就判断出了落下的人的方位。踩着落花而去,舒笙看到了落下的男人。 很难说运气是好还是坏,他的衣服挂到了石头上,整个人吊着摇摇欲坠。 估计是来采药的村民,天色比较暗没看清路摔了下来。正巧这山还有些坡度,这样要是直直摔下去,不说摔死,也得摔个断胳膊断腿的。 “救命!” 男人完全不敢动。 舒笙想也没想地下去,一把抓住了男人。 离上面并不远,而陆青阳此刻也赶来。 “快!抓住我的手!” 陆青阳半趴在崖边,伸手。 舒笙一手紧紧抓住崖壁,一手将男人往上托举。 男人也慌了神。 “不行,姑娘,你先上去!” “……不是,大哥啊,那这样我下来的意义是什么?”舒笙真诚发问,“别推辞了,快上去。” 不待男人多说,舒笙使力将男人往上举。 不知道为什么,舒笙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到这些。就好像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 难道她失忆前不仅是厨师还是绝世高手? 陆青阳也配合着一把抓住了男人手腕,将男人拉了上来。 男人一爬上来,就余惊未了地拍拍胸口,连忙扭头对陆青阳说,“快去救……” 哪里还有陆青阳的身影。 男人:! 他连忙爬过去往下看,只瞥见了陆青阳最后一点衣角。 …… 舒笙还是高估了一点自己。 她觉得自己明明完全可以踩住石头然后一跳就跳上去的呀。然而身体好像缺了什么开关,在她想要跃起时力量不够。 舒笙当时一下愣住了,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陆青阳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来。 这个笨蛋…… 结果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滚到山谷,被花瓣掩埋。 舒笙揉了揉脑袋,坐了起来。 还好山谷这里垫了许多的花瓣和厚厚的树叶,聊胜无于缓冲了一下。 相比起她,陆青阳可能伤的更严重些,因为他跳下来的急,又拉住了舒笙护着她的头。 但他身体素质要比舒笙更好,甚至比舒笙清醒地更早。此刻还有精神摇着脑袋把头上的花瓣甩掉。 确认两人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舒笙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羞耻。 她还觉得自己多帅来着,还去救人!还以为自己能自己上去! 这下好了,直接滚下来了。衣服也弄脏,头发更不用说,发髻已经散乱了,小花给她戴的珠宝还掉了一些。 有点狼狈过头了。 舒笙叹了一口气。 看来计划二也失败了。 舒笙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头上的饰品收好,头发自然也散开了。 看着手里的钗子,舒笙突然就有些难过了。 想到小花明明尽心尽力给她编的头发,还给她这样好看的饰品。明明出门还那么漂亮的,现在一下子全毁了。 哪怕计划不能成功,她还能这样漂漂亮亮玩会儿呢! “师姐。” 陆青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的发髻散了诶,需要我帮你挽一下吗?” 他语气自然地说着。 ? “你还会这个?”舒笙脱口而出。 有点超前了! 陆青阳点头,笑道:“会一点,但可能没有师姐之前的那样好看。” 舒笙微怔。 “你注意到了?” 她以为陆青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嗯!师姐很漂亮!” “挽着发髻的师姐很漂亮,满头花瓣的师姐也漂亮。” 陆青阳朝舒笙眨眨眼,十分坦然直白地夸赞。 现在这样呆呆看着他的师姐,也很漂亮。 舒笙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现在的她最狼狈了! “哼,我才不信,那你刚刚怎么不夸?”舒笙故意转头不听他说。 陆青阳:“!可是,师姐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漂亮啊。” 无论是什么模样。 师姐在她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舒笙被夸的一阵耳热。 这男主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能一脸无辜地说出这种话! 她连忙转身,背对陆青阳。 “好了,别说了,快帮我挽头发。” 就和陆青阳自己说的一样,他并不是很擅长,手法还有一些生涩,只是比舒笙自己好的太多了。 头发传来的感觉,再加上这样安静的氛围让舒笙有些别扭。 舒笙决定找些话说。 “你怎么会这些的?” 陆青阳明明是短发,这些技巧应该也用不上。 “小南教我的。”陆青阳说,“他有时间会给自己挽,我看了些便也会些了。” ……不要什么都学啊喂! “那你怎么突然要给我挽?” “嗯……因为师姐刚刚将发簪取下的时候,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陆青阳轻轻说。 桃源篇(六) 陆青阳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弄疼了舒笙。 随着发簪插入发间,舒笙回头看陆青阳。 “你……” 在那一刻,舒笙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陆青阳是半跪着的,在昏暗的天色中,他此刻不像平日的阳光四射,而是稍显沉默的。 好像无需多言。 两个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陆青阳突然站起来。 “那个,师姐,我去找找路……” 然而舒笙这次不会让他逃走。 她一把抓住了陆青阳。 天色只余一点点的光辉,舒笙还是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师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陆青阳有点慌张地说。 舒笙直接打断了他。 “青阳,你喜欢我吗?” 这其实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 无论是对于舒笙,还是对于陆青阳。 分明就不是第一次问了,舒笙心里却莫名紧张。 虽然一码归一码,她只是完成he的任务罢了,但这种话说出来果然还是要有信念感啊! 搞不好其实她拿的其实是女追男的剧本? 陆青阳有些卡壳。若是以前的他,一定能毫不犹豫地说出他喜欢。 他喜欢师姐。 他现在却犹豫了。他能感觉到,师姐问的问题恐怕不是他说的喜欢可以回答的。 恍然想到了大师兄将师姐交给他的时候,轻轻落下的那个吻。 看着舒笙认真的面容,陆青阳心里突然乱了一下。 现在的他,好像无法再毫无顾虑地说出那句话了。他对师姐的感情,究竟如何呢? “我……” “舒姐姐!” 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陆青阳。 舒笙的手下意识一松。 陆青阳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看向来人。 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村民举着火把来找他们了。 小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舒笙的怀里,抱着舒笙就开始大哭。 “呜呜呜,舒姐姐!” 舒笙无奈地摸摸小花的头,拿出一把发饰。 有些羞赧地说:“抱歉啊小花,把你的发饰弄丢了一些,只剩下这些了,还有裙子也脏了……” 还有计划二也失败了呜呜。 “那些有什么要紧的啊!舒姐姐笨蛋!”小花哭的抽抽噎噎,“舒姐姐没事就好……呜呜呜呜……” “都怪小陆哥哥!” 陆青阳:?!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先道歉一下! “哈哈哈哈你们没事就好。”为首的村长大笑两声,然后对着小花说,“小花听到消息可担心呢。” 舒笙露出笑容,安慰地拍拍小花的肩膀。 陆青阳则是在暗色中默默看了一会儿舒笙。 虽然两个人看着都没什么事,但是桃源的人们还是热心地送来了很多慰问品。这几天舒笙和陆青阳都吃的可好。 尤其是被舒笙救了的男人,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 舒笙还是连忙拒绝了。 倒也不必如此。 而陆青阳还是和平常一样,好像那天的谈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舒笙也看不出陆青阳的想法,干脆直接摆烂了。 小花好像因为那天的事情有些被吓到了,这段时间也没有拉着舒笙进行她的恋爱计划三。 又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好感度,舒笙觉得既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接下来她就干脆点,主动出击。 他不是不开窍吗,她教他开窍! 于是在陆青阳再一次来找她时,她喊住了陆青阳。 舒笙一步步慢慢靠近陆青阳。 “差不多该告诉我答案了。” 陆青阳明白舒笙的意思,然而此刻的他还不太能确认自己心里的感情。 便只能回答:“我不知道答案。” 这太难了,比背下修真史记还要难。 看着陆青阳清澈的双眸,舒笙无奈扶额。她能感到陆青阳不是在敷衍她,他好像是真的不明白恋爱这件事。 在陆青阳的世界里,人被分为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 很难在里面再分出一类叫做心动的人。 他不会隐瞒自己的感情,总是坦率开朗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难以察觉感情的变质? “那陆青阳,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 她还不信了!舒笙非要在今天问出所以然来。 “师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姐!”这次,陆青阳毫不犹豫地说。 舒笙伸出手指,轻点陆青阳的胸口。 “这样……会心跳加速吗?” 陆青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也许?” 在面对强敌时,他也会心跳加速。 和这样的感觉很像,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舒笙:…… 好无助啊。 这一刻,舒笙都忍不住怀疑起好感面板了。 她自己都要相信陆青阳对她就是纯粹的师姐弟关系了啊!这好感真的是爱情值,不是友谊值吗? 不对,真的有哪一本恋爱小说的男主会这么不开窍吗? 舒笙放下手,正准备让陆青阳走的时候,陆青阳却主动开口了。 “师姐,喜欢究竟是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认真的学生,认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很遗憾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也是一个不懂装懂的恋爱经验为0的老师。 “青阳说的哪种喜欢?” 舒笙没想到陆青阳居然会主动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陆青阳的行为,她总是无法预料到 陆青阳想说,就是大师兄吻你时的那种喜欢。 可是师姐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 “是想要靠近的喜欢。” 舒笙抬眼看到陆青阳的笑容,他靠近舒笙,似乎想要听清自己和她的心跳。 他想明白,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是想要并肩而行的喜欢。” “是看到她就会笑起来的喜欢。” “是……想要亲吻的喜欢。” “那师姐可以告诉我……” “这样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吗?” 陆青阳的眼眸中倒映出舒笙骤然通红的脸色,却依然认真地问着,好似是真的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桃源篇(七) 舒笙震惊地看着陆青阳。 无法相信他就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这样暧昧不清的话。 不对,这已经不是暧昧不清了,这已经能算是表白了? 这不是很会吗! “这就是想要在一起的喜欢啊。” 舒笙斩钉截铁地说,垫脚搂住陆青阳的脖子,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舒笙抬眸笑看他。 陆青阳侧过脸,凝视着舒笙。 那双从来是天空和人群的眼眸里,此刻满满都是舒笙的笑颜。 “我明白了。” 陆青阳眼眸弯弯。 “我喜欢师姐。” 他的声音如春日吹开窗户的第一道风,清澈又明朗。 喜欢两个字轻轻的,他说的就像风吟。 双手顺势搂住舒笙,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是想要和师姐在一起的喜欢。” 和别人不一样。 心率失衡是因为喜欢师姐。 慌张无措也是因为喜欢师姐。 想和师姐逛集市,放花灯。 喜欢师姐温柔地摸他的头。 喜欢师姐为他下的清汤面。 与妖兽战斗的师姐,努力拯救别人的师姐,哪怕是因为他生气的师姐……他都觉得漂亮极了。 师姐是特别的,对师姐的喜欢也是特别的。 想要紧紧抱住师姐的心情,也是如此。 这份喜欢,无法分享。 “那师姐对我呢?师姐喜欢我吗?” 从陆青阳将她抱住那一刻起,炽热的心贴上的一瞬间,舒笙就感到自己要被他烫伤了一般。 舒笙开始有点慌张。 少年越是真诚,越是明朗的爱,越是像镜子一样照映出她的不纯的心情。 即便是舒笙一开始动的引导念头,可还是被他这样的直球给击懵了。 没有人会直面这样纯粹的感情无动于衷。 即便是舒笙。 但舒笙一直很清醒,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最后一定会离开。 不过…… 给他一个he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故事里,男女主一定会在一起不是吗? 舒笙将头埋在陆青阳怀里,遮住表情。 “当然,我也喜欢青阳。” 只是和你的喜欢,不太一样。 …… … 第一个知道舒笙和陆青阳在一起的消息的是小桃。 小桃快吓死了。 他也就一会儿不注意,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一开始他不知道舒笙是谁倒还好,当他听到他那师姐名字叫舒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秦怀音当时在桃源找回自己的记忆的时候,找他要玉符就提到了他会带他的阿笙来。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阿笙就是舒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陆青阳带着她来了。 主要是结果现在陆青阳和舒笙在一起了?那秦怀音怎么办?一想到秦怀音生气的模样,小桃就忍不住要发抖了。 陆青阳这小子是真敢啊! 他立马避开了舒笙在的场合找到了陆青阳。 “你不要命啦!要是秦怀音知道了怎么办!” 这和抢人老婆有什么区别! 还是趁别人失忆! 这下他要成罪魁祸首了啊! “……” “!你不会完全没考虑这件事!” 小桃不可思议地看他。 “啊哈哈哈,应该没事。”陆青阳转移视线。 这个问题,他好像还真没考虑到诶。 “你完蛋了陆青阳。那家伙一定会揍你的,我认真的。” “没事啊。”陆青阳脸色平静,“平时大师兄也没少练我。” “不!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水平了!”小桃瞪大眼睛,“没有可比性啊!” 秦怀音的可怕他可是见识过的。 不过…… “等一下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小桃突然严肃。 “什么问题?”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在桃源的人没有靠自己找回自己的记忆的话,出去后会失去在桃源的这段记忆。” 陆青阳一怔。 “你的意思是,师姐会忘记……” 小桃翻了个白眼。 “忘记都是好事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师姐喜欢的其实是秦怀音?” 就根据当初秦怀音在他这里的反应,不知道的都以为舒笙已经是他道侣了呢。因而在小桃心里,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才是两情相悦,陆青阳不过是趁着舒笙不记得了趁虚而入罢了。 兴许是先入为主的思想作祟,小桃觉得秦怀音和舒笙才应该在一起。 “!” 陆青阳睁大眼睛。 “对啊!小桃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小桃:…… 有点道理你脸上倒是一点愧疚都没有啊! 看你浓眉大眼的也不像这种人啊! 似乎读懂了小桃脸上的表情。陆青阳爽朗地笑了起来。 “师姐和大师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 “他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 什么叫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啊! 把人青梅竹马抢了你还理直气壮了? “而且,现在师姐喜欢的是我不是吗?”陆青阳说,“那我就努力一点,让师姐更加喜欢我。” “毕竟,记忆会改变,但感情不会变对?” 小桃有点呆住。 这人真的好乐天派啊。 “可是……”小桃纠结地拧起眉毛,“到时候她忘记了一切,也会忘记这段时间……” 那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啊。 小桃想不明白。 “如果她最后还是喜欢秦怀音,你……” 你不会很难过吗? 当时得到有多么幸福,失去就会有多么难过。 小桃见过太多在这种情绪中崩溃的人。 在他眼里,陆青阳总是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在桃源的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和陆青阳相处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小桃希望陆青阳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也不想看到陆青阳到时候难过的样子。 “但是师姐也不一定喜欢大师兄。” 陆青阳理所应当般说道。 “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把师姐让给别人?” 小桃像是第一天认识陆青阳一般看着他。 和会照顾别人的陆青阳不一样,此刻的陆青阳显露出他的攻击性。 他从来不是绵羊,而是藏锋的宝剑。 他并没有害怕过秦怀音,也没有怀疑过自己。 对他而言,从他确认他对师姐的心意那一刻起,重要的从来就只是师姐的想法,其他的意见没那么重要。 只要师姐选择了他,他就会努力不让师姐失望。 “我喜欢师姐。” 绝没有将她往外推的理由呀。 小桃看着陆青阳,慢了半拍恍然回忆起来。 对啊。他怎么忘记了。 那天陆青阳浑身是血抱着舒笙来的时候,村民们想要从他手里接过舒笙,他虽然笑着道谢,手里可从没想过要放开啊。 桃源篇(八) “舒姐姐!” 小花欢快地推开门,直直朝着舒笙而去。 “听说你和小陆哥哥准备成亲啦!” “咳咳……!”舒笙一下子被呛到了。 谁说的!她怎么不知道! “成亲什么的还没有啦!” 小花眨眨眼。 “诶?那舒姐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说起这个。舒笙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都发展到这个关系了,按道理这个世界应该接近尾声了呀?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成亲才算he? “成亲什么的再说……啊哈哈哈……” 舒笙转移视线。 “不过小花怎么知道的?” “诶?大家都知道哦。” ?? 看到舒笙满脸困惑的表情,小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牵起舒笙的手。 “走,我带你去找小陆哥哥!” “诶!慢点慢点!” 小花拉着舒笙的走到了一个学堂似的地方,一路上舒笙看到村民们都瞧着她笑,纷纷冲她打招呼。 “舒姑娘好呀!” “哎呀,是舒姑娘呀。” “哈哈哈哈早上好啊!” “……” 舒笙越来越困惑了。 直到到了这儿,舒笙才注意到这儿居然排上了队伍。 只见陆青阳坐在竹椅上,垂眸写着什么。而周围还围着一群村民。 “长长久久,家庭和睦……“陆青阳停笔,将写了字的纸递给满脸笑容的赵大娘,“诺,给你,赵大娘。” “唉好!”赵大娘爱不释手地拿着,展开看着。 上面八个字写的苍劲有力。 “好!小陆啊,你这字写的是真好!” 陆青阳弯了弯眼眸,亮晶晶的。 “赵大娘喜欢就好,也祝赵大娘家庭和睦,平安喜乐。” “就你小子嘴甜。” 赵大娘开心地说着,接着从包裹里拿出一枝粉红的月季递给他。 “祝你和舒姑娘也是长长久久!” “嗯!一定!” ……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大街小巷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陆青阳这家伙还真是的…… 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呀。 舒笙弯腰在小花耳边说。 “这是在做什么?” 小花冲舒笙眨眨眼,神神秘秘道:“舒姐姐不如亲自去问小陆哥哥哦。” 然而舒笙并没有直接过去和陆青阳交流,而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来找陆青阳的人很多,大家带着各式各样的花朵,五彩斑斓,又留下一声一声的祝福,所有人都带着笑容。 夕阳西下,人们相继离去,小花也冲着舒笙挥挥手回家去了。 陆青阳则收拾着一朵一朵的花,将它们细心绑起来。 “青阳?” 舒笙轻轻叫他的名字。 “啊!” 陆青阳顿时瞪大了眼睛。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语气有些着急,连手里的花都下意识地捏紧了一些。 舒笙眨眨眼。 “小花带我来的……” 其实都已经来了好一阵了。 舒笙指了指陆青阳手里的花。 “这是?” 见舒笙看他手里的花,陆青阳笑了笑。 “师姐看到啦?”陆青阳说着,指了一下花束中的一朵蓝色小花。 “之前我看隔壁的吴伯伯家后庭种了这样的小花,又听说他喜欢字画一类的,便用字换取了这朵花……” 陆青阳有一些无奈地叹气。 “结果其他村民看到了,也想拿花来换字,于是就这样了……” “噗嗤。”舒笙看着陆青阳笑了起来,忍不住调侃道,“看来咱们的小陆哥哥字写的很好嘛!” “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陆青阳低头看着手里五彩缤纷的花。 “不过,这样也好。” 在长安的时候,他就想送花给师姐了。 师姐大概是喜欢花的。当时他从小贩手里买到花的时候,师姐就有一直看着。 于是小小的,蓝色的花捏在他的掌心。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任由花朵入泥。 他那时只是想着,要送给师姐最好的,最配得上师姐的花朵。 因而当他在吴伯伯家后院看到这些花时,他又想起来了。 想到了当时的心绪。 此时此刻的他才突然明白,那朵小小的想送却又没有送出去的花,是因为他喜欢着师姐呀。 原来这样简单。 他想送师姐一次花。 桃花在桃源过于常见了,小小的蓝色花朵又不免单调。然而他又很少在桃源看到别的花朵。这样一来,倒是让陆青阳有了得到许多别的花的办法。 于是陆青阳便想,这样也不错。 以字换花。 更是换一句祝福。 他将手里这一大束花递到舒笙面前。 “虽然这样很没有惊喜感了,但是……希望师姐能喜欢我这样一份礼物。” 舒笙看着这束花却哑然无声。 她刚刚几乎是亲眼看着陆青阳得到这些花的。 “祝你和舒姑娘长长久久。” “幸福美满。” “好好对待人家。” “小陆哥哥和舒姐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看着这些花,那些祝福的话语都还在耳边一般。 这些花在桃源都是并不常见的品种。 而此刻却全数捧在了陆青阳的手心。 然后他将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递到了她的面前。 或许是舒笙半天没有反应,陆青阳难得有些忐忑起来。 “师姐?” 舒笙缓缓回神,轻笑一声。 她接过花。 “我很喜欢。” 陆青阳愣愣地看着舒笙。 她抱着他亲手束起的花,在夕阳霞光之下,笑的那样灿烂。 比那些花朵,更美。 桃源篇(完)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青阳。” 舒笙笑着说。 “什么什么?” 陆青阳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开心地凑到舒笙面前。 然而下一刻,陆青阳却愣住了。 轻轻的吻一触即离。 脸颊旁的触感和温暖却烙印一般难以消去。 他惊讶地偏头看舒笙,圆圆的眼睛睁大,像个呆住的小猫。 …… … 舒笙突然就有些脸红。 有点反应喂!这也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啊! “干嘛?这就愣住了?” 舒笙哼笑一声。 她一手抱着花,一手伸手在陆青阳面前挥了挥。 “喂喂!回神呀……诶!” 陆青阳一把抓住舒笙挥动的手,手掌捏住她的手腕,缓缓靠近她。手臂之间窄小的空间几乎要将舒笙锁住。 舒笙愣住片刻。 立马故作镇定地说:“干嘛?” “刚刚没反应过来,再来一次!” …… ! 不要一脸无辜说这种话啊! 舒笙满脸通红举起花隔开陆青阳的视线。 “陆青阳你学坏了!” 谁教他的呀! 陆青阳却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好像是的。” “师姐,我好像的确有些学坏了。”陆青阳松开了舒笙,乌黑的眼眸望着她。 “我想要师姐更喜欢我一些。” “想让师姐这一刻的目光只注视我。” “那……师姐会不会觉得我有些自私?” 虽然如此说着,陆青阳却并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依然是笑着的。 舒笙忍不住瞪他一眼。 “哼,你自己清楚。” 这小子明明就知道她的答案! “诶,才不是。”陆青阳像是要看透舒笙躲藏的内心,“师姐刚刚的眼睛明明一直看着外面。” 不是在看他,甚至于不是在看这个世界。 舒笙心脏猛地一跳,避开陆青阳的目光。 之前她就感觉到了,陆青阳是个很敏锐的人。 但这也太敏锐了!想要骗过他真的好难啊。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绷不住了。 舒笙抱着花扭头就走。 “看你表现!” 陆青阳立马追了上去。 “表现?” “对哦,还要看我心情!” “那师姐晚饭想吃什么?” “红烧肉!” “好的!” …… … 今天一大早,小桃就慌慌张张地找到了陆青阳。 他几乎是拼了命地摇着陆青阳。 ”陆青阳!别睡了!” 陆青阳揉揉眼睛,又晃晃脑袋,清醒了一点。 “怎么啦小桃?” 看着陆青阳这副漫不经心地模样,小桃都急死了。 “我给你们开一条小道,你和你师姐快私奔!” “……欸?” 陆青阳呆住。 是他还没睡醒吗? 怎么突然就扯上私奔了?陆青阳大脑空白了一瞬。 “秦怀音快找到了!” “大师兄?他终于找到了?”陆青阳恍然大悟,“但是为什么要跑?大师兄应该是来接我们回宗门的。” 小桃一哽。他的确是来接舒笙回去的,但是你就不一定啊! “你先……” 小桃的话语突然停下,表情严肃起来。紧接着,整个桃源开始晃动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虚虚实实。 这个灵力波动…… 秦怀音! 虽然知道以前秦怀音来过,再找进来很快,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啊! “听我说。”小桃语速飞快,“桃源现在因为外界灵力波动不太稳定,应该是秦怀音进来了。你师姐现在昏迷着……” 昏迷? 陆青阳大概明白了。 桃源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如果有外力干扰的,对里面的人也会造成影响,尤其是对于舒笙这样失去记忆的人。此刻她昏迷着,大概是因为桃源的记忆开始褪去,而之前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他去舒笙的房间,将她抱了起来。不待小桃拉着陆青阳走,一阵狂风吹来起来了,房门脆弱地像是一张薄纸被吹开。 清冷的声线响起。 “阿笙,我来接你回去。” 浅蓝色的发丝吹起,秦怀音缓缓走进来。 陆青阳紧紧抱着舒笙,看着眼前的秦怀音。此时的秦怀音已经看不出有鲛人特征,而是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大师兄的模样。 他目光轻轻落在陆青阳怀里的舒笙身上,神色柔软下来。 他确实有些着急了,看来阿笙在桃源里面并没有找到自己的记忆。 他冲着陆青阳伸出双手。 “给我。” “……”陆青阳抱紧了一些,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怀音。 “不要。” 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小桃感觉自己快晕倒了。 而陆青阳好像完全察觉不到冷凝的气氛,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能看到,大师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师姐的占有欲。他很尊敬大师兄,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一点儿都不想让步。 “不会再把师姐让给你。” 小桃:…… 别死他桃源里,求求了。 秦怀音的表情果然冷了下来。在他来的路上便有听到桃源的村民讨论着陆青阳和阿笙,只是他并没有相信。在他的意识里面,陆青阳和阿笙绝无可能。 而且他早有来过桃源,也认识小桃。 他记得他是和小桃提过阿笙的。 不过如果他刚刚没看错,小桃还想带着阿笙和陆青阳跑。 小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白白的小萝卜缩在角落。 顶着秦怀音的视线,他心虚地挪开视线。 怎么了嘛! 小桃不知道哦,小桃只是个小白萝卜:) “你好像搞错了。”秦怀音转头,冷冷道,“那本来就是我的阿笙。” “师姐才不是你的,师姐就是师姐自己!” 陆青阳毫不畏惧地直视秦怀音。 秦怀音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 “给我。” “将师姐抱回去的力气我还是有的,不需要大师兄费心。” 然而陆青阳也并没有放松。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都到这一步了,秦怀音不可能不明白陆青阳的那些心思。 “哦?”秦怀音开口,“那你有什么资格呢?” 语气淡淡的,却略带嘲讽。 “凭你还需要靠她保护才活下来?师弟?” 陆青阳一怔。 手臂微微收紧。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朏尾时是师姐站在他面前保护了他。 他垂头静静看着舒笙的面容。 “那又如何?”陆青阳抬眸。 他面容带着少年的傲气。 “我不会一直弱小,我会变得更强,比你更强!” 能与师姐比肩的强。 秦怀音只觉得陆青阳无法理喻。 他承认陆青阳天赋异禀,但这不代表他就甘愿被超越。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练气期,并且还在觊觎着他的阿笙。 真是……令人不爽。 他曾经不把陆青阳放在眼里,可是现在…… 见陆青阳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秦怀音眸色愈冷。 眨眼间,秦怀音手里已握剑。 “看来我平时对你还是太好了。” 他已经够有耐心了,若是阿笙到时候追究起来他再道歉好了。 小桃有点慌张。 “!别打啊!要打去外面打!” 他连忙转头,想要劝劝陆青阳。 却发现陆青阳一脸跃跃欲试,丝毫没有畏惧。 “来就来!” 小桃:…… 不是,谁来在乎在乎我呢? 祁浔南番外——世界的真相 出口这条路并不是出口。 祁浔南在第三次回到原点后停了下来。 他就知道,天棘能有什么好心? “你让我过来有什么目的?” 天棘懒洋洋地环住祁浔南的脖子,蛇瞳半眯。 “小家伙,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不就是枣花秘境?”祁浔南环视周围。虽然出现了像鬼打墙一般的情况,但还是能辨别出这里就是在秘境之中。 他平常就看不惯天棘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当即就抓住他的蛇头蹂躏。 “别装了,我迷路难道不是因为你?” “……” 虽然的确是他,但天棘还是愤愤不平地扭动身子。 “这里以前可不是什么枣花秘境。” 天棘没好气地将自己的尾巴从祁浔南的手里抽出来。冰冷的蛇瞳不怀好意地看着祁浔南。 “这里以前……可是魔族的地盘哦” 祁浔南眉头一皱。 “我很好骗?” 即便是他,也是知道魔族是生活在北方或者西方的。后来被封印后,更是在世界边缘处生活。而枣花秘境这里甚至能说一句中原地区。 “哈哈哈哈哈哈!” 天棘却突然爆发出大笑。 周围的场景开始逐渐扭曲变化,灰暗的墙壁变得透明,脚下的泥土长出青草……细碎阳光穿过墙壁,照亮了整个空间。 祁浔南面色凝重起来。 幻境……他知道这是天棘的力量。 在绛云镇……在长安……都有他力量的残留。 像是小偷一样,窃取了土地的记忆,用力量化作幻境…… 天棘喜欢看人困在幻境中,看着惨剧发生却无能为力。 祁浔南垂眸。 想用这种办法击溃我吗?他究竟要做什么? “请让一下。” 平静的嗓音响起。 祁浔南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一步。 生着两个黑色尖角的女人抱着衣服,朝祁浔南微微点头,便往河边走去。 黑色尖角…… 祁浔南礼貌性地点头,目光落在了女人头上的黑角上。 尖锐,光滑,纯黑…… 是魔族人的标志。 祁浔南只在宗门里的书籍中见过魔族的描述。书上写着魔族人虽然与人类相似,却有几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特征。 其中一个便魔族所特有的魔角。 这里以前居然真的有魔族居住? 祁浔南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头上都有着显眼的魔角,眼角有着红色的魔纹。 ……一个人类都没有。 祁浔南怔然。 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那抱着衣服的女人已经回来了,有点奇怪地看着站在原地的祁浔南。 “天黑了,要回去了哦。” 女人见祁浔南呆呆的,提醒了他一句。 祁浔南慢半拍地点点头。 他走到那条女人刚刚洗衣的河边,河水倒映出他的模样。 黑色的尖角,眼尾弯曲的魔纹。 祁浔南慢慢地抚摸自己的脸,水中的倒影也跟着抚摸脸上的魔纹。 他在这个幻境的形象居然是魔族。 祁浔南厌恶地皱眉。 毫无疑问,他是厌恶魔族的。魔族喜好食人,残暴冷血。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曾经将人类世界搅的一团乱。几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不仅修真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人间更是如炼狱。 凡人像是被魔族捕食的猎物,那样的阴霾直到祁浔南这一代还没有完全消去。 而且长安的魔气也是他们的手笔。 雪柳也因而被魔气污染。 虽然他对那只兔子精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从没想过…… “天棘。” 他喊道。 果然没有回音。 这家伙恐怕躲在哪里等着看他好戏。 月亮升了上来,外面已经看不到其他的魔族。祁浔南站起身想去看看什么情况,就见远处有火把的光影。 祁浔南立刻警惕地上树,藏在树叶之间,默默观察着。 随着那片火光靠近,祁浔南看清楚了来人。 穿着寂灭宗的道服。 祁浔南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攥断树枝。 那些人举着火把跨步进村,灵气随着他们的到来波动着。 祁浔南觉得不太对劲。 这群人是修真者,灵气充沛,为何要火把这样的照明手段。 而且这里可是居住着魔族啊…… 然而下一秒,居住在村庄的魔族们却慢慢走出来,那些在祁浔南印象里残暴嗜血,无恶不作的魔族跪作一排,如奴隶一般紧紧趴在地上,像瑟瑟发抖的羔羊。 为首的正是白天提醒他回去的魔族女人。 她温驯地跪伏在地上,将手里的三四岁大的小孩高高举着。 祁浔南睁大眼睛。 那些穿着寂灭宗道服的人肆意地将火把扔在女人,村民的身上,欣赏着他们痛苦的表情。魔族的身体强度比人类要更高,有些强壮的魔族甚至光靠肉体就能抵御刀枪。 而即便是火烧灼着他们的皮肤,也只是让他们痛苦,而不至于烧伤。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能肆意地侵犯人类的领地…… 然而祁浔南眼前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他看到的只是火光中女人的泪水,以及抱着婴儿的所谓“仙人”脸上的笑容。 “不……” 不是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肤仿佛也在被火灼烧一般,甚至连他的心都被紧攥着般难受。 祁浔南大口地喘息,手揪住心口处衣服。 他不是魔族,他是人类。 那些人离开,火光消去。 魔族女人用被灼烧的焦黑的手掌掩面哭泣。 “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而她身边的男性魔族扶起她,满脸疲惫,他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沉默地将那些人丢给他们的粮食分了一大部分给她。 “嘎吱。” 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轻轻响起。祁浔南起身猫着腰跟上了离去的人。 他脚步很轻,没有激起前面的人的注意。 魔族小孩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着。 拎着魔族幼儿的男人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 “这魔族小孩真的邪门,哭也不哭。” “不会是个傻子?” “算了,傻子也没事,能干活就行。” 男人想了想,拿出法宝将小孩的手扣住。又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尖牙拔去。 小孩就好像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傻子,没有哭闹和挣扎,只是睁大眼睛流着眼泪,嘴巴里淌着污血。 “这样就可以了。”男人甩甩手,“啧,脏死了。” “行了,别抱怨了。” 另一人说着,给男孩扣上项圈。 银色的项圈上写着“一号”。 “你就是一号了。” 祁浔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为什么…魔族是这样的? 他们不是有着最强壮的身体,最尖利的牙齿吗? 为什么不反抗? 不,不对,魔族才是应该是压迫的一方。 祁浔南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眼前的一切和他从小建立的世界观都不一样。 他看着失去一切反抗手段的男孩被交给了凡人。 而这一刻他才发现。 人很多。 而魔族更多。 魔族就像上天赐给人类的奴隶。他们什么都吃的下,有着能工作一整天的强壮的体魄,还有因为被“仙人”拔去尖牙而温驯的性格。 人类用魔族奴隶大肆开拓疆土,占领土地。魔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于是人们“大发慈悲”地将粮食分发给魔族,以此来交换魔族的新生儿。 被买卖的魔族,都是从小被“仙人”拔去了尖牙,又被人类鞭笞,长大后便失去了攻击性,成为瑟瑟发抖的,为人类服务的奴隶。 祁浔南看着那些魔族被踩在脚下,被人用火烧着取乐,成天做着永远做不完的工作……老去的魔族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路边,年轻的魔族又被替补上去。 运气好的,或许会被哪家有钱人家豢养,成为玩物。 而运气差的,被派去毫无保护措施的洞穴采矿,直到累死或者老去…… 他的眼里看到的全是这些。 魔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是愤怒。 此刻的祁浔南几乎分不清这是来自他本人的愤怒,还是这具魔族身躯的生理反应。 他看不到那些人类脸上的笑容,耳畔全是魔族的哭嚎。 祁浔南觉得他快要疯了。 终于,在看到穿着寂灭宗道服的人随意地凌辱魔族,将他们踩在脚底时,祁浔南冲了过去。 他分明知道,知道这是天棘设下的幻境。 无论他做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变。 可他还是在那一刻怒不可遏地抽出短剑划过他的脖子。鲜血溅了他满脸,幻境开始扭曲起来。 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咀嚼声。 祁浔南麻木着一张脸扭头看去。 已经长大了的“一号”饿红了眼,猛地扑到一个人身上,魔族的力量顿时钳制住了普通的凡人。“一号”硬生生从那惊慌失措的人脸上撕咬下一块肉。 鲜血淋漓。 周围全是惊恐的尖叫。 “一号”却充耳不闻,只是红着眼眶吞下嘴里的肉,对他而言,不过填饱肚子而已。 祁浔南想到了。 第一次仙魔大战起因: 魔族食人。 祁浔南突然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抬手抚摸自己的脸。 没有魔纹,也没有鲜血。 周围又回到了枣花秘境的模样。 可是……在幻境中的疼却依然包裹着他。 飘忽的眼神看到了身上的寂灭宗道服。 祁浔南突然就感觉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 他掐住自己的脖子不断的干呕,直到眼泪都干呕出来,直到手臂逐渐失去力气……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不断干呕。 “天,棘……” 他咬牙切齿地喊着天棘。 其实他已经快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他的眼前不断地闪过那些哭泣的,惨死的魔族,红色的就像鲜血一样。耳边则是魔族尖叫的声音,以及……“一号”撕咬着人类骨肉的声音。 魔族令他痛恨,而人类更让他恶心。 他将寂灭宗的道服彻底撕碎。 而现在的他,已经无处可归。 分明还是人类的双手,人类的面容,可是祁浔南却再也无法将自己当做人类来看了。 分明心中的怒火几乎要讲他烧尽,可是耳边却突然出现舒笙的声音。 师姐温柔的声音。 师姐…… 闭上眼睛,师姐的面容闪过,却又立马被一片鲜红覆盖。 这一刻,祁浔南完全明白了。 他再也无法回去了。 他狠狠拽住钻出来的天棘。 双目赤红。 “这就是你的目的?!” 让他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这个……呃!” 无形的手掐住祁浔南的脖子。 脆弱雪白的脖子被压着,青筋毕露。 天棘冷漠地看着祁浔南。 “怎么?想杀我?” “别忘了,当初是谁向我交换力量。” 祁浔南死死瞪着他,缺氧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手里的短刃放在了自己的脸边,就要往下划。 天棘瞳孔一缩,猛然将祁浔南摔在地上。 “咳咳……”祁浔南剧烈地咳嗽着。 他本就身形纤薄,此刻宛如濒死的蝴蝶扇动着翅膀。 脆弱……却实在美丽。 天棘尾巴尖挑起祁浔南的下巴。 “别威胁我。” 祁浔南勾起嘴角。 突然心脏一阵绞痛,那条盘踞在他心脏的毒蛇猛然绞紧。 “唔……” 好疼…… 天棘欣赏着祁浔南挣扎的模样。 他很喜欢这样强烈的情绪。尤其是所有的强烈的,恶劣的,糟糕的情绪。而祁浔南就是这样完美的一个人 。 他的情绪总是强烈的,却又善于伪装起来。 他缠绕着祁浔南的脖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我只是把这个世界的真相给你看而已。” 瞧,很简单。 只是你不能接受而已。 祁浔南流着冷汗,脱去道服的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他有些恍惚。 一边是天棘大声的嘲笑声,而另一边,却浮现出与陆青阳和舒笙之间的种种…… 可是现在。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只要一想起他们,祁浔南就觉得心脏疼的更加厉害了。 他第一次崩溃地哭了出来。 对他而言眼泪从来只是博取别人同情的道具,在人后流泪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此刻他完全无法控制地流下泪水。 明明没有什么好流泪的,祁浔南想。 他早就应该做好准备啊。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笠,站起身。 “我要去魔族领地。” 希望不要再见,寂灭宗。 分别(一) 最后舒笙是被秦怀音抱回去的,而陆青阳嘛…… 阿赤笑的好大声。 “喂,你说说你怎么惹秦哥了?小爷我都是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天知道他看到青鸾剑挑着陆青阳回到万雪峰时有多幸灾乐祸。 陆青阳也有今天! 虽然后面秦哥把他扔给自己照看,他也难得好心情的没有拒绝。接到手后才发现陆青阳这次是真伤的不轻,看来没少挨揍。 阿赤更加乐了,忍不住拍了拍陆青阳的背。 “快说快说!你和秦哥怎么打的?” “嘶……好疼!阿赤师兄你轻点!”陆青阳疼得脸都皱起来了。 大师兄下手也太狠了! “老实说,我也不太记得,大师兄举剑那一下,我就失去意识了……” 陆青阳挠挠脸颊,他什么都没看清。 果然差距还是太大了呀。 但是下次还敢! “小爷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什么做的。”阿赤戳戳陆青阳的额头,“筑基和金丹,你还真不怕死。” “但是大师兄不会真的下死手嘛。”陆青阳摊手,“顶多挨打而已。” 况且他也真的很想试一试。想知道自己和大师兄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伤成你这样,小爷我宁愿直接去世。” 阿赤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精神满满的陆青阳。 “不对,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惹到秦哥了!” 陆青阳思索了一会儿。 “大概是抱着师姐不肯松开?但是我也很喜欢师姐啊,不想松手也是应该的……” 阿赤打断他:“……哪只手抱的?” 陆青阳:诶? “等等!好疼啊阿赤师兄!” “陆青阳你活该!” 秦哥下手还是轻了! …… … 舒笙一醒来,就觉得脑袋有些晕。 她还记得自己是和朏尾对决时,被怀音接住了。当时还是有点冒险了。但舒笙没有别的办法。 枣花秘境已经被那只朏尾吃透了,继续让它膨胀下去,整个秘境的人都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 她为什么换了一个好感显示器? …… 想不通。 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谁的好感,按照剧情里面来说陆青阳也并没有喜欢上原着里面的舒笙。她现在还得想办法将陆青阳送出去呢。 毕竟走完秘境,陆青阳应该得往北方去了。 剧情里面,陆青阳会在那里开发出他真正的天赋,然后真正引入魔族这一概念。 不过她现在更想先去找秦怀音。 她了解怀音,在秘境里,他一定用了鲛人秘法。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思虑着,舒笙反手就把好感显示器关了,先去了秦怀音的住处。 秦怀音的住所在万雪峰里最寒冷的地方,平时闭关的时候阿赤会守在这里,烛龙天生带着火,像个移动的烤炉,说话也很大声。因而很多时候舒笙的去找他的时候并不觉得多寒冷。 现在阿赤不在门口,舒笙久违地感到了一些冷清。 洞府前居然还用符纸紧紧锁住。 舒笙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她大概明白了。 毫不犹豫的,舒笙的灵力直接冲开了这扇门。 光线霎时间充斥了阴暗的洞府。 秦怀音背对着门口,半解衣裳,雪白的背上满是抓痕和鲜血。他抱着自己,手指有些粗暴地抓着侧背上长出的鳞片,整个人蜷缩着,只泄露出压抑的喘息,指尖全是鳞片碎片和蓝色的血液。 光线照进去的一瞬间,他错愕地扭头看向舒笙,又立马将衣服穿好,整理好表情。 “阿笙醒了?” “退化吗?” 舒笙心里叹气。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的手放在秦怀音的衣领上。 秦怀音拉住舒笙的手,犹豫了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看了。”舒笙故作轻松道,“你难道还害羞?” 秦怀音摇头。 在他心里,他已经是阿笙的了,身子给阿笙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使用了鲛人秘法,这次的退化比以往都要剧烈。 “伤口多,不好看。” 舒笙的手紧了紧。 “那我就更要看了啊!”舒笙态度更加坚决了。 秦怀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松开手。 即便他同意了,却也只露出了一片背部的肌肤。 情况确实很糟。甚至于比舒笙想象中的还要糟。 秦怀音作为鲛人和人类的孩子,能出生并且活下来都是少数了。他们说是说退化,其实就是偏向鲛人化。人类的血脉和鲛人的血脉像是在秦怀音的身体里斗争。一旦使用鲛人的力量,鲛人血脉就会占上风。 就像此时此刻,秦怀音的背上就已经长出浅色的鳞片,集中在蝴蝶骨的部分。 如果放任生长,下一步就该是露出利爪和耳鳍。 不过现在大部分的鳞片已经被秦怀音抓去,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抓痕。 舒笙的指尖轻轻地触碰那些伤口。 “秦伯伯知道吗?” 秦怀音沉默了一会儿,他将衣服整理好。 “也许。” 他能感觉到退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父亲应该也察觉了。 宗门里面,有关他退化的事情知道的人也就只有他父亲,舒长老,以及阿赤和阿笙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秘密可言。 每次他长出这样的鳞片时,阿笙便会这样闯进来,抱着他,像安慰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只是长大后,他对灵气的运用越来越娴熟,已经很少出现这样失控的情况了。 “下次再这样一定要和我说呀。”舒笙拿出一罐药膏。 这个药膏是秦知掌门给她的。 秦伯伯和她都知道,秦怀音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次将鳞片拔干净后就不再去管。 而强硬地拔去鳞片无疑是剧痛而且无法用一般的丹药来治愈的。 这个药膏虽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却好歹能缓解一下疼痛。 “我只是还没涂。”秦怀音解释。 “狡辩,你一定是又嫌麻烦了。” 舒笙还不了解他? “……” “笑什么?” 舒笙见秦怀音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没忍住笑意。 “那阿笙在笑什么?”秦怀音浅笑。 “笑咱们宗门的大师兄,也只有这个时候会乖乖任人摆布咯。” 舒笙一边给秦怀音上药,一边轻松地调侃。 秦怀音顺从地将脑袋靠在舒笙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是啊。” 不过不是乖乖任人摆布,只是任你摆布而已。 分别(二) “对了,青阳现在在哪?我记得那会儿他也受伤了。” 舒笙给秦怀音上完药后,顺口问道。 “陆青阳?”秦怀音一顿,面不改色道,“我让阿赤照顾他,应该没事。” 想到阿赤那个暴脾气,舒笙挑眉。 真的吗?阿赤还能照顾人? 难怪没在这儿见到阿赤。 “阿赤没问题吗?”舒笙忍不住问。 “我还以为你会问小师弟没问题吗?” …… 舒笙:你也知道啊! 刚刚放下的心,终于提起来了。 正当舒笙盘算着去看看陆青阳,秦怀音开口了。 “对了,袁琦说你醒了联系一下她。” “袁琦?她找我有什么事?” 秦怀音摇摇头。 “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关心你。”秦怀音说着,抬头看向门外,“啊,已经找过来了。” 舒笙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袁琦在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你们先去聊,我正好也有些事。”秦怀音说着。 舒笙无奈地点点头。 目送着舒笙走出去,秦怀音去了寂灭宗的主殿。 宗主所在的地方。 他望着端坐在殿上的男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秦知看着秦怀音,眉头蹙起,语气严厉。 “我和你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秘法。” 秦怀音垂眸,身形笔直。 “已经万不得已。” 秦知猛地站起来,走到秦怀音的面前。他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苍老,充满了疲态。 他抓住了秦怀音的手,声音带着些许恼意。 “你就带着笙儿出来不就可以了吗!你知不知道退化几乎是不可逆的!” “那其他人怎么办?” 秦怀音语气冰冷。 “那不重要!你知道我不在乎!” “阿笙在乎!” 秦怀音甩开他的手。 阿笙拼命想要救下那些人,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秦知深吸一口气。 “秦怀音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的后果!” “我自己有办法。” “办法?办法就是把自己关起来,再把那些鳞片拔了?”秦知快被气笑了。 那只是强硬地抑制退化,根本没有实质的作用! 秦怀音只是沉默。 殿内安静地只留风声。 “……” 秦知有些颓丧地捂脸,再抬头已经面色如常。他看着秦怀音,不容置喙地开口:“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这道门。” 这就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了。 秦怀音抬眸,看着秦知几乎完全僵硬的身体,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而且这几天他也的确不适合出现在阿笙的面前。这次的退化……他能感觉到,绝对比看上去的还要难办。 …… … “大师姐!你没事!” 袁琦三两步走到舒笙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没事啦,好的很。” 舒笙哭笑不得地看着跳脱的袁琦。 “你被大师兄抱回来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 袁琦抚着胸口。 虽然看上去应该是陆青阳伤的更重,但是那些伤明显是大师兄揍的,她也不敢说什么。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呀,黎拾回来的时候也伤的好重!”袁琦说,“他醒来还要去找你,不过被姜长老关着了。我也不敢出去,只能等大师兄的消息。呜呜呜你没事就好!” “……一时间还真的挺难说的。”舒笙叹气。 舒笙简单地讲了一下过程。 “等等,你是说你见到了黎钦乘!”袁琦睁大眼睛。 “正确的讲,应该是黎钦乘的残魂碎片。”舒笙纠正。 “那可是黎钦乘诶!他本人怎么样?是不是和传说一样?” 舒笙回忆了一下。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那家伙…… “但是他的确很强。” 只是一片残魂,就能做到那个地步。恐怕世间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而且说实话,舒笙也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能让黎钦乘这般人物陨落。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追问这个的时机。 “先不说这个,你们都没事?” “我们倒是还好啦……秘境动荡的时候就全部撤离了。也就黎拾伤的比较重。”袁琦想了想,说,“啊,不过听说有一个内门弟子失踪了。” “嗯?” “好像……名字叫做祁浔南。” “什么!” 袁琦看着突然激动的舒笙有些怔住。 “诶?大师姐认识吗?”袁琦说,“不过留在宗门的魂灯还亮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舒笙稍稍冷静下来了。 祁浔南兴许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跟着宗门一起回来。 虽然这样劝说着自己,但是舒笙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 “青阳知道吗?” “他啊?我还没去看他呢。”袁琦抱臂,“阿赤师兄一直守着,也没见他出来过,想来还是不知道的。” “阿赤这么安分?” 舒笙突然就觉得,她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合适。 “大师姐要去找陆青阳吗?我也一起!”袁琦抱住舒笙的胳膊。 “哦?” 舒笙有些奇怪地看着袁琦。 以前可不见她这样粘人。 袁琦低着头,紧紧抱着舒笙的胳膊。 “因为真的很害怕嘛……”袁琦的声音低低的,“大师姐根本不知道,你不在我们有多担心你。” “方星星符纸都画坏了好多,池长老都叫他别画了……黎拾也是,想要去找你,又被姜长老罚了,还有楚雪语,她这几天总是在万雪峰附近转……” “我也……很担心大师姐。” 袁琦将舒笙的胳膊抱的紧紧的。 “我不管!这几天我就是要粘着大师姐!” “大师姐去哪里都得带着我!” 舒笙有点哭笑不得看着袁琦。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她安抚地摸摸袁琦的头。 “不过黎拾现在还被关着吗?” “对呀,但是一直在想办法越狱。” …… 倒是来个人提醒他一下啊! 太可怜了! 分别(三) 舒笙和袁琦一起去找了陆青阳。 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了炽热的气息,让舒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万雪峰。 “陆青阳!” 阿赤中气十足的声音喊着。 然后舒笙和袁琦就看到陆青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里面跑出来,直接就和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师姐小心!” “陆青阳你别跑!” 舒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上蹿下跳的陆青阳,又挡住了阿赤的攻击。 袁琦在一旁都惊呆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舒笙的灵气,洞府里的声音沉寂了一秒。 “阿赤!” 她就知道怎么可能安稳! 阿赤从洞府里出来,目光游移。 “阿笙来了呀哈哈。” 舒笙扶额,将陆青阳放下来。她看了看有些心虚的阿赤,又看了看陆青阳。 “给个解释。” “就是就是!”袁琦附和。 阿赤硬着口气说:“小爷我给他特训而已!” 舒笙看向陆青阳。 全身上下都是伤。 ? 奇怪,她记得当时在秘境还没这么多伤呀。 不过看起来严重,其实好歹是些皮外伤。舒笙拿出丹药递给他。 “特训?” 然而陆青阳却没有接过,只是看着舒笙。 见到舒笙有些困惑的表情,陆青阳才接过丹药。 “谢谢师姐。” 看来师姐真的不记得桃源里的事情了。 但是没关系,他还记得。 “阿赤师兄确实是在帮我训练。” 听到陆青阳这样说,阿赤立马抬头挺胸,“都说了是特训!” 舒笙:……? 真的吗?虽然舒笙保持了些许怀疑,但是见陆青阳没什么大碍又一脸真诚的模样,也没有过于追问。 阿赤有分寸。 ……大概。 探望完陆青阳,舒笙和袁琦又去找了方星星和黎拾。 两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到了楚雪语这边让她有些惊讶。 “楚雪音?” “干嘛?你们寂灭宗不会还不让外人进?真小气。” 袁琦抽抽嘴角,“不请自来的家伙,你还有理了是!” 楚雪音挽着楚雪语的胳膊,没有理睬袁琦的话。 楚雪语则是看着舒笙。 “大师姐,身体还好?” “没问题。你们这是……” 太突然了!明明之前还一副仇人见面的模样,现在就和好姐妹一样挽着手了。 “我和姐姐有一些误会解开了而已。啊,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们让步哦?你们还是得要小心你们第一宗门的宝座啊。” 袁琦嚷嚷:“放心!就你们扶音宗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看着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舒笙和楚雪语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那天谢谢大师姐了。” “老是道谢就没意思了。”舒笙摆摆手。 楚雪语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与妹妹本是双生子。在凡间是不详的象征。”楚雪语缓缓说,“我只能离家,独留妹妹一个人,却没想造成这样的误会。” “我从未想过妹妹也会拜入仙门,大概……”楚雪语偏头看还在与袁琦争吵的楚雪音。 “离家出走只是我一人认为最好的结局。”楚雪语说着,“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无论如何,误会解开就好。”舒笙摊手。“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情。” 她对楚雪音也没有很大的恶感,也不至于说阻止她们相见。 这样的结局倒也算不错。 这些天平平稳稳的,秦怀音说是要闭关,而陆青阳好像真的和阿赤约定了特训一般,这几天一直在修炼。 不仅如此,还真的借了许多本记载灵草的的册子,那架势好像真的要全部背下来。 令舒笙叹为观止。 舒笙这些天也没有再去找陆青阳,不知道是不是舒笙的错觉,总觉得陆青阳对她的态度好像稍稍变化了,于是舒笙干脆没有去找他。 她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让陆青阳往北方去。 为了确认具体的情况,舒笙再一次整理了一下原着里面的剧情。 北方应该是妖兽和魔族的聚集地带。算算时间,魔族也该要登场了。 妖兽潮…… 陆青阳若是去一定避免不了和这打交道,看剧情好像还会遇到他的其他桃花。 等陆青阳去了,她短期内基本就任务完成。只等陆青阳再回寂灭宗,大出风头,然后她再夸夸几句,就可以光荣下线。 这样来看,还挺好的嘛。没偏移多少。 越想越安心了。 不过没等舒笙制订计划,舒元就将两人叫到了殿前。 陆青阳这些天修为长进了许多,已经隐约摸到筑基中期的门槛了。舒笙见到他时候都惊了。 果然修炼的大头还是天赋啊! “师姐!”陆青阳高兴地冲舒笙打招呼。 舒笙也笑着回应。 然而待他们走入殿里,才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平时总是笑容满面的舒元,此刻正沉着一张脸。 ? 怎么了?不会是要骂她?舒笙警惕。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除了在秘境之中有些冒险?不该啊,秘境的事情要是追责早追了,不会等到这一天啊,而且叫陆青阳来干嘛? “爹?” 不管三七二十一,舒笙先试探着喊了一句。 “你们……知道魔族吗?” 舒元表情严肃。 舒笙心里一动。 “怎么了?” “第二次仙魔大战后,魔族被封印在世界边缘,主要是北方和西方。” 舒笙点头,这些都是从小就知道的。 “然而这份封印是有时限的。而如今,北方魔族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受魔气感染驱使的北部妖兽已经往人间去了。” 妖兽潮! 舒笙心里狂跳。 但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是普通的妖兽,没想到原来是受魔气影响的妖兽…… 其中危险性可以说完全无法比较了。 而说到了这个份上…… 那接下来就是…… “各个宗门都需要派遣弟子去扶助人间,挡住妖兽。” 理所应当。 凡人的力量有限,对上妖兽无异于蜉蝣撼树。 历年妖兽之乱都由仙门出手。 但是看着舒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舒笙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们,指名要我座下的弟子带队。” 舒笙一怔。 分别(四) 舒元座下的弟子,许多宗门大抵都不知道陆青阳入门…… 那他们的心思很简单。 舒笙和秦怀音,他们必须要一个。 舒笙好像明白为什么舒元的脸色那样难看了。 北方本就很远,一去便不知归期。被魔气感染的妖兽危险性也比一般的妖兽要高。 秦怀音现在因为退化身体不好,肯定是不能去的。 那么…… 舒笙抬头看着舒元的眼睛。 爹……想让陆青阳去。 舒笙突然哽住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以,他才刚筑基不久……” 然而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保持沉默。 按照原本的剧情,陆青阳也该往北方去的,所以现在也不过是剧情的自我矫正。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办法? 陆青阳什么都没做错,他才刚入万雪峰没多久啊!才刚刚成为她的小师弟没多久…… 就连当初的欢迎仪式,舒笙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而现在却为了私心,要将他送到北方去面对妖兽潮。那根本……就不该是他的责任。 “难道你让我将你送过去吗?”舒元显然也很烦躁。 那些人就是看中了舒笙和秦怀音的天赋。 魔族……光是看到这两个字都够令人战栗。 所有人都怕死。 作为第一宗门的寂灭宗,本该是作为表率作用,如何能拒绝他们的要求? 他当然知道秦怀音现在的状态根本去不了!而舒笙……是他唯一的珍视的女儿,他又如何能忍心将她送过去? 他这几天也很挣扎,但他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让我去!” 舒笙大喊道,声音颤抖。 明明知道让陆青阳去是最贴合原着的办法,舒笙却还是冲动地喊出来了。 她只是……单纯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除去陆青阳男主的身份,他在舒笙眼里只是一个刚刚筑基,还需要护佑的天才,是会追在她身后喊她师姐的小师弟。 他可以以各种方式去北方,却唯独,偏偏不能是被裹挟着的。 然而,舒元用几乎破碎的声音喊:“笙儿……” “你知道的,我如何能……” 他做不到。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卑鄙也罢。 当初秦知让他收徒,就料到了有今天。 他说陆青阳的身上有十分强大的潜力,他身上的力量非同凡响,身体里藏的秘密,甚至能对抗魔族。 是啊,他们总有无数的理由将陆青阳送过去,是因为宗门需要这样一个人,但舒元无法狡辩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不仅是他,还有秦知。 他避开舒笙的目光,看向了从刚刚开始就没出声过的陆青阳。 这个他收下后,还没来得及多加关照的弟子。 而陆青阳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舒笙。 舒笙也看向他。 分明陆青阳就在面前,然而此刻他们都看不清他的神色。 陆青阳慢慢走到舒笙身边,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让我去,师姐。” …… … 舒笙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一切就像梦一样。她无法听进舒元在和陆青阳交代什么,在陆青阳说了那句话后,她便离开了。 赌气吗?舒笙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冷静下来后,只觉得自己刚刚大喊的模样实在有些丢人。而且确实太冲动了。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说到底,她只是来走任务的。不能没有感情,但是这样强烈的感情对任务不好。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难受。 舒笙深深叹了一口气。 头一次的,她将系统唤醒了。 “你好宿主!有什么能帮你的?” “请问,这样是对的吗?” “查询中……宿主,世界的进度的确在往正确的方向走,请不必担心。” ……果然如此。 北方,陆青阳非去不可,而且的的确确会和被魔气感染的妖兽潮对上。 “另外,请注意保护重要npc秦怀音。” ? “什么意思?” “请问是否启用第二次咨询机会?启用后将会扣除最终测验十分。” “……” 十分! 抢劫啊! 究竟有没有人能管管啊! “关闭关闭!” 舒笙黑着脸关掉了系统。 既然整体方向没有错,倒也不必太着急了。现在居然反倒是需要注意一下怀音的状态了。 “师姐,你在吗?” 舒笙一顿。 捂脸。 老实说,她现在不太想见陆青阳。 先不说她刚刚丢人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舒元是为了她才将陆青阳推出去的。 她不信陆青阳那样敏锐的人没察觉到。 这让她怎么面对嘛! 但是陆青阳都主动找她了,她再别扭就不礼貌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青阳没有再出声,却也没有离开。 ……这是明明知道她在里面。 舒笙心里叹气,开门。 “青阳。” 陆青阳见了舒笙,马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眸亮晶晶的。 “师姐,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陆青阳带着舒笙去了万雪峰的一处峰头。 那儿地势不是万雪峰最高的,朝向却是最开阔的。放眼望去,漫漫白雪。 舒笙无意观雪,她想从陆青阳的脸上捕捉到一些不悦的蛛丝马迹,却是徒劳。 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仅仅是因为两人在这四处是雪的万雪峰观雪。 他浑身都是放松的,反而显得舒笙十分紧绷。 “师姐不高兴。” 他坐在崖边,望着前方笃定地说。 “……没有。” “唔……那就是师姐在生气。”陆青阳没有反驳,继续说。 “我能生什么气?”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或者说她有什么脸面生气呀,无论怎么看,该生气的都是陆青阳。 站在他的视角来看,这完全就是不公平的。 身份,修为……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该是他去。 然而陆青阳却有些自顾自地说。 “宗门小比的时候,小南和我因为比试受伤,师姐生气了。” 陆青阳笑着看舒笙,然后撇着嘴巴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就是这样,和刚刚在师父那儿一样。” “师姐,你在因为我同意了师父的安排而生气。”陆青阳看她,“对吗?” 分别(五) 陆青阳这小子…… 什么都瞒不住他。 她确实生气,但是自己都要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了。 或许是他学着舒笙的表情过于夸张,舒笙沉闷的心情居然有一些松懈。 “你知不知道北方和妖兽潮意味着什么?” 舒笙的口吻有些严厉。 陆青阳认真地点点头。 “我知道,师父都和我说了。” 北方很远,感染魔气的兽潮也很危险,可能他永远回不来也说不定。 “那你……”舒笙抿唇。 她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这样不合理的要求。 陆青阳一时的沉默,让舒笙心中的情绪又酝酿了起来。 她此刻像自暴自弃地坐在陆青阳身边,苦闷地看着万雪峰常年不变的风雪。 “我就是不明白,这世间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你去北方。” 为什么偏偏是你,承受这些。 “那么,这世间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去呢?” 嗯? 舒笙有些不解地看着陆青阳,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却见陆青阳正认真地注视她,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只有平静。 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愤不平。 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是我去呢?” “如果任由北方的妖兽前往人间,一定会生灵涂炭。” “既然一定要有个人去,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他拉住舒笙的双手,放在心口。 有力的心跳顺着手心的触感,让舒笙整个人有些无措。 他的眼眸是干净坚定的,毫无阴霾的。 “师姐认为我受委屈了吗?” “不是吗?” 陆青阳摇摇头。 “师姐,对于师父的安排,我没有难过也没有感到委屈。” “我只想去救他们。” 救他们? “可是……”舒笙一时间哑然。 “师姐在秘境时保护我的背影,很美丽。” 他突然开口。 “啊?” 舒笙被陆青阳突然的话语吓到,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似乎从秘境出来后,陆青阳对她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她无法理解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师姐,最近我有在努力修炼,各种各样的知识我也有在努力学习,我想赶上大师兄,我不想再做需要师姐保护的人了。我也想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 “我知道师姐能明白的。” 他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双眸亮晶晶的,倒映着舒笙和广阔的蓝天。 “因为师姐也说过,我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不是吗?” 那是师姐希望他成为的模样,也是他自己希望成为的模样。 舒笙看着陆青阳肆意洒脱的笑容,嗓子却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起来了。 那时的她认为陆青阳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有着主角光环,所以一举一动都能影响着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地重新思考。 因为陆青阳是男主,所以能改变世界吗? 不,不对。 因为男主是陆青阳,所以才能改变世界才对。 他的眼里有一整个世界。 “所以师姐,可以再多信任我一些吗?” 陆青阳笑盈盈地看她。 舒笙叹气。 “你说呢?” 居然被他安慰了…… 舒笙心里有点羞耻地捂脸。明明最该被安慰的是他本人。 “我一直都相信青阳。” 舒笙捧住陆青阳的脸颊,直视着他。 “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陆青阳眨眨眼。 “当然,不过,师姐是因为我当时面对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认为我委屈的?” “有一点。” 不过她当时没注意,心里都已经在替陆青阳委屈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愿意去的哦。”陆青阳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就是……当时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去了后就见不到师姐了,一下子都忘记反应了而已。” “哦?舍不得离开师姐?”舒笙调笑道。 “嗯。” “……?” “我舍不得师姐。” …… 舒笙突然觉得这男主的脸烫手极了。 万雪峰的气温分明这样低,两个人之前的温度却还在攀升。 她强装若无其事地松开他。 “那就保护好自己,以后回来见我。” “嗯!一定!” 陆青阳的手放在了储物袋上。 那里面有他从桃源里带出来的,应该属于舒笙的花束。 他看着舒笙的侧颜。 等他回来再送。 等他回来,再认真地对师姐表达自己的心意。 …… … 来给陆青阳送别的不算很多。除了一些亲传弟子,也就是宗门长老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陆青阳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基本也就随身带着的储物袋拿着。 之前师姐和他提起了小南并没有从秘境回来这件事。他总觉得心中不安,鬼使神差地去了那棵当初种的山楂树的地方。 他想过等山楂成熟后为师姐做一串冰糖葫芦的。 然而现在也不是山楂成熟的时候。 他想过因为自己在秘境和桃源的时候困的太久,山楂树可能没有存活也说不定。 可是并没有。 山楂树的长势甚至能说的上一句喜人。 莫名的,陆青阳感到了一阵心安。 他折下一根山楂枝放入了储物袋。 令人意外的是,银夏也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剑宗的弟子。 “陆青阳!” “诶?你伤好了?” 看着活力满满的银夏,陆青阳忍不住说道。 舒笙也有些好奇。 这些天来宗门的外宗弟子还真不少啊。 “身体如何?”舒笙也关怀地问了一句。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银夏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他抱着臂,矜持地颔首。 “尚可。” 舒笙:“……” 他真的不是讨厌她吗? 正当舒笙准备将场地留给银夏和陆青阳时,银夏却突然开口,“你呢?” 嗯? 舒笙回头看银夏。 银发少年似乎并不擅长关心别人,他抱着剑,微微扬着下巴,骄傲的模样语气却有些紧张。 “你身体如何了?” 舒笙有些诧异地挑眉。 “多谢挂念,都好。” 银夏似乎更加紧张了,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陆青阳打断了。 “所以……银夏你是来干嘛的?” 分别(完) 陆青阳的问话一下子唤醒了银夏的语言系统。 他比了下身后跟着的剑宗弟子。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这些都是去支援的剑宗弟子。” “你知道是我去?” “那当然,这种消息我还是能打听到的。” 其实是听剑宗长老说的。 不过银夏自然不会这样说。 舒笙有些疑惑地问:“剑宗的长老们肯放你出来?” 她记得剑宗长老都可宝贝银夏了,简直是捧在了心尖尖上。没想到居然会放银夏去北部抵御兽潮。 银夏理直气壮答:“自然是我自己逃出来的。” “那些个长老尽说些什么危险,什么不宜的,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要我说啊,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咱们不去还能谁去?” 他从小便憧憬有朝一日能当一回英雄人物,这种机会银夏可不会放过。 “银夏说的对!” 陆青阳非常赞同。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有能力的就上! 看着两个人如出一辙的愣头青的模样,舒笙一时间沉默。 舒笙:……似乎明白为什么陆青阳能和银夏合的来了。 算了,银夏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剑宗的人苦恼。 她转而看向陆青阳。 “时间不早了,青阳,一路顺风。” 陆青阳则走上前,抱住了舒笙。 “师姐,等我回来。” 他的怀抱就像春日的朝阳,暖洋洋又充满希望。 舒笙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嗯。” 银夏:? 等等,他只是没说话!不是死了! “陆青阳!你腻歪不啊!快走啦!”银夏拉着陆青阳,将他和舒笙分开。 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瞥向舒笙。 舒笙忍着笑伸手,“怎么?你也要个离别的抱抱?” 银夏:! 陆青阳:!? 银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短路了,眼神飘忽不定。 他猛地退后几步,像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手里还不忘拎着陆青阳的衣领。 “我们……我们先走一步了!” “银夏……你松开一下,呼吸不过……来了……” “银师兄!等等我们啊!” 舒笙冲他们挥挥手。 “一路顺风!” 陆青阳快被银夏勒断气了,一直到了看不到舒笙的地方,银夏才松开了他。 陆青阳有些郁闷地说,“还想和师姐多说两句呢!” “说什么说!肉麻死了!”银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啦走啦!” 对自家师兄十分了解的剑宗弟子们纷纷对视。 银夏师兄完全一副被嫉妒蒙蔽双眼了的模样啊! …… … 送别了陆青阳,舒笙开始考虑“支线任务”——保护秦怀音。 当舒笙听到这句话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退化。 秦怀音在原着中的篇幅并不算多,只是背景板。 而此刻却变成了重要npc。舒笙猜想是因为秦怀音的退化已经严重到生死的地步。 秦怀音绝不能死。 他的命和寂灭宗的存亡是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舒笙的猜测。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做这样的猜想。 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几乎就是陪伴着秦怀音长大的。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知道秦怀音的退化一直都存在着,只是一直没有那么严重,以至于到了现在的地步。 如今他还被秦伯伯关在主殿,连舒笙都不见。 阿赤作为秦怀音的灵兽,都不能靠近。 舒笙想了想,决定先从自家父亲那边打听消息。 结果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池瑜的声音。 “哈?你把陆青阳送北方去了?” 池瑜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舒元!你真做的出来啊!你知不知道他在阵法上的天赋啊!” “人都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你要去追?” 舒元摊手。 “你!我就说陆青阳就是脑子抽了才会选你!” “少来!你难道就愿意将方星星送过去?” “……!” 舒笙一阵脑壳疼。 她敲敲房门。 “池长老,爹。” “咳咳。” 看到舒笙,池瑜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哎呀,是笙儿啊。”池瑜目移,“星星前段时间还很担心你呢。” “谢谢,现在已经没事了。” 舒笙冲池瑜笑了笑。 “没事就好!”池瑜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先走啦!” 舒笙点头,目送池瑜走出殿门。 突然的,舒笙想起来一件事。 “爹,池长老是姓池?” “当然了。” 这不是废话吗?舒元奇怪地看着舒笙。 “唔……那他和池鸠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当初黎钦乘在枣花秘境里提到过的名字。 “池鸠?”舒元摸摸下巴,“咦,我没和你说过吗?你爹我和他关系还蛮好的。” “?” 啊? 舒笙沉默了一会儿。 “就是你经常去蹭酒的那位?” “对啊。那会儿解决灵的事情,我还去找他了啊。”舒元思索片刻,震惊地看着舒笙,“你爹我从来没说过他的名字吗?!” “!没有啊!完全没有提到过啊!” 舒笙也震惊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她毫不知情啊! “池鸠和池瑜要是算关系的话得往好几代前算了。”舒元说,”不过他俩确实算亲戚。” “池家向来以符阵入道,池瑜那一脉偏向符,而池鸠则偏向阵法了。” “不过笙儿问这个干嘛?” “……” 舒笙其实想问一下关于黎钦乘的事情,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黎钦乘的事情等有空再打听。 “没什么,就是好奇。”舒笙说,“对了,怀音他……怎么样了?” “怀音吗……”舒元叹气,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舒笙,“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舒笙斩钉截铁地说。 舒元直接带着舒笙去找了秦知。 “笙儿,你今日怎么来了?” 秦知冲舒笙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害,寒暄就跳过,别强颜欢笑了。”舒元挥挥手。 秦知:…… 舒笙:……有时候也挺好奇秦伯伯怎么忍得下她爹的。 秦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为了怀音?” “当然了,你藏着他那么久不见人,咱家笙儿会担心也是理所应当!”舒元毫不客气地坐下。 舒笙看着秦知疲惫的脸色,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鲛人(一) 秦知沉默了许久,看向了舒笙。 “怀音的情况,还是你自己确认。” 他带着舒笙去了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周围全是荧蓝的光芒,像梦境一般。分明这样美丽的地方,舒笙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水牢。 这儿……离宗门的水牢很近。她却从没见过。 “秦伯伯,这里是?” “笙儿没看错,这里是水牢……却也不全是。” “为什么怀音会在这里?”舒笙不解。 水牢是关押罪人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水牢其实一开始并非用来关押罪人,而是淬炼身体的地方。但是收益甚少,还很折磨身体。后来就变成宗门惩罚弟子的地方了。而此处与水牢不同的是……” 秦知看向前方。 “这儿的水浓度更高,对于身体的淬炼更加有帮助。” “我将怀音安于此处,也是为了通过这种办法来抑制他的退化。” 秦知的灵气微微放出,面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舒笙看到了坐在水中的秦怀音。 水位尚未没过他的膝盖,他紧闭双眼,眼睫带冰,浅蓝的长发铺在水中,宛若游彩。更为重要的是,他耳朵处让人无法忽视的蓝鳍以及他脖颈处闪光的蓝色半透鳞片。 舒笙心里有些沉重。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这已经几乎等同于秦怀音使用秘法的模样了。如果放任这样的退化下去,成为真正的鲛人或许还是最好的结果。 秦知怅然地看着秦怀音。 “现在恐怕只有一种办法了。” “那就是将他送回鲛人族。” …… … “事情就是这样。”舒笙挠挠脸颊,“你知道阿赤有些怕水……所以我陪你去。” 秦怀音:…… 他木然地转头看向秦知,耳鳍下意识动了动。 “你答应过我不告诉阿笙的。” 秦知摊手:“笙儿关心你,我也没办法。” “而且你知道的,鲛人族并不欢迎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可以的。”秦怀音皱眉。 “不可以!”舒笙一把捂住他的嘴,“秦伯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他!” 都被系统提醒注意生命安全了,舒笙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啊! 她第一次强硬地瞪了眼秦怀音。 秦怀音无奈地闭嘴。 秦知挑眉,看着沉默下来的秦怀音说:“具体的细节我和你说过了。我会送你们两个过去。” 鲛人族在南方,离寂灭宗还比较远。怀音的母亲曾向族长讨要过一枚特别的珍珠,可以自由往返一次南海。本来是为了自己能够在想回去的时候回去,可惜直到最后也没用上。 秦知将这枚珍珠交给了舒笙和秦怀音。 珍珠发了奇异的光芒,秦怀音接住。 “现任的鲛人族长,应当是你母亲的妹妹。”秦知感慨般说道。 “她……”秦知迟疑了一下,“算了,那边的情况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秦知这样欲言又止的状态让舒笙有些慌,在秦怀音驱动珍珠的力量时,舒笙忍不住悄悄问:“怀音,鲛人族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秦怀音一顿。 “我也是第一次去。” 但是他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并不是对危机的预警,而是一种奇怪地……恶寒。 舒笙则是点点头。 对哦,怀音好像也从没去过。 鲛人族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像怀音母亲这样为爱而到陆地生活的实在少数,自然也与鲛人族那边联系不多。再加上为了生下怀音,而导致怀音母亲去世,鲛人族与寂灭宗关系也挺僵的。 总而言之,修真界对于鲛人的了解多是些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传出的,大家对于鲛人一族的了解都是知之甚少。 舒笙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秦怀音。如今他和平时不太一样,虽然面容依旧清冷,但是半透明的鳞片和冰蓝的耳鳍为他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舒笙有点好奇地摸了摸秦怀音的耳鳍。 凉凉的,触感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秦怀音:“?” 他没有闪躲,只是抬手牵住舒笙的手,小心收起尖利的指甲。 “等会儿传送或许会直接入海,不要离开我。” “好!” 秦怀音没有说错,珍珠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深海。 之所以舒笙能感觉到这是深海,是因为周围不仅全是海水还漆黑一片。舒笙下意识屏住呼吸。 黑暗中,秦怀音紧紧牵着她,从储物袋拿出夜明珠。 柔和的白光照亮了秦怀音的面容。相比起舒笙一副局促憋气的模样,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是能在水里呼吸。 舒笙睁大眼睛,指了指他的耳鳍。 舒笙:“咕噜咕噜!” 不是,你真是美人鱼啊! 秦怀音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诶?”舒笙呆住一下,“我能在水里呼吸了。” 好神奇!不仅能呼吸,还可以说话。 “好厉害!这也是鲛人秘法吗?” “一点小把戏而已。” 秦怀音淡淡说,重新牵起舒笙的手。 “走。” 秦怀音带着舒笙穿过游鱼,礁石,一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由夜明石,珍珠,珊瑚,水晶照亮的光芒。 舒笙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来。 海底宫殿! “前面就是鲛人族的地盘吗?” 秦怀音点点头。 然而不等两个人再往前,就被看不见的墙壁拦住了。 “哎哟,这是谁啊?” 一道略显高傲的女声响起,语气里满满都是嘲弄和幸灾乐祸。 浅紫色的鱼尾悠然地拨弄着海水,和秦怀音一样深蓝的眼眸看着舒笙和秦怀音。 和舒笙想象中的鲛人一样,她有着美丽的面容和鱼尾,如水晶般的鳞片,并且……和怀音母亲有几分相似。 舒笙是见过怀音母亲的画像的。 没想到一来就撞上了鲛人族族长。 或者说…… 应该是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找过来。 大海,是鲛人的地盘。作为鲛人族长,想必从他们入海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更何况怀音的身份还很特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秦怀音的手,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鲛人(二) “让我想想,当年是谁说不想成为鲛人的?怎么?现在想了?来求我了?我告诉你!晚!了!” “哎呀呀,秦知那混蛋让你来的?我就说我们鲛人的孩子总得认祖归宗的,他还不肯给我!你看看……你这鳍多漂亮,你尾巴呢?” 紫尾鲛人绕着秦怀音游了一圈,抱臂,微抬下巴,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她说什么!她就说秦怀音会回来的!她当年就和秦知说过,让他把怀音给她。这是她姐姐的孩子!他这个害死姐姐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留他在身边? 结果他说什么秦怀音想要跟着他,不愿意成为鲛人。 气死她了。 然而看着秦怀音那对和姐姐如出一辙的耳鳍,她又心都软了。 她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说: “好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让你回来!还不感谢我?” “哦不过你得改个姓,既然入了我鲛人一族,自然得跟着我姓汐。” “还有鱼尾……” 看着眼前的鲛人族长开始畅想未来了,甚至要让秦怀音当场变个鱼尾。 秦怀音终归忍不住开口。 “我不想成为鲛人。” 汐颜:……? “我来这里是想寻求抑制鲛人化的方法。” 其实是退化,但是秦怀音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那样说。 汐颜:……! 小丑竟是她自己! 凭什么啊! 也是在此时此刻,她注意到了在秦怀音旁边的舒笙。 她的眼神一下子就犀利起来了,恋爱雷达响了。 不会……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舒笙。 “你就是为了她要变成人的?!” 嗓音都扭曲了啊。 舒笙心想,扭头去看秦怀音的反应。 老实说她一直以为鲛人族族长应该是一个比较沉稳的人来着……这样一下子给她整的不会了。 秦怀音也沉默了一下。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姑且本来也算个人?就算不是,那也算半个人?对他而言,鲛人血统才是不稳定的。 而这沉默在汐颜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 她一整个不能接受! 姐姐喜欢人类,姐姐的孩子也喜欢人类?? 她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顿时绷不住了。她姑且维持着族长的风度,强硬地分开两个人,将秦怀音拉到自己身后。 “你真要成为人类?成为鲛人有什么不好的?” 汐颜恨铁不成钢。 “你忘了姐姐……你母亲的遭遇了?和人类恋爱只会变得不幸啊!” 人类能有什么好东西啊! 秦怀音有点头疼。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父亲送别时那般欲言又止。 母亲的妹妹……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啊。 他能感觉到,即便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汐颜对他仍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他也是一样的。 或许是血脉的关系。当他见到汐颜那一刻,属于鲛人的另一半就开始被慢慢唤醒。 他知晓一些鲛人族的规矩,和人类恋爱虽然不是明令禁止,却容易受人排挤。 说白了鲛人一族大多都是高傲的,不太能容纳外族。 而且……鲛人的社会也和人类大不相同。 “不仅是为了阿笙,是我自己想要成为人类。” 汐颜闻言立马露出冷笑。 “哦?那我让她现在就走如何?” “……阿笙会呛水的。” “你还关心她呛水!”汐颜觉得自己快要脑溢血了,“你等着。” 她清咳了两声。 “喂,你。” “我?” 虽然不知道这位鲛人族长是怎样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和怀音说了什么悄悄话,但是舒笙决定先顺着她来。 “叫什么名字?” “舒笙。” “舒笙是,怀音这边我会想办法,你先走。” 舒笙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秦怀音就蹙眉,几乎立刻拉住汐颜的衣服。 “阿笙走的话我也走。” 汐颜:……啊啊啊啊! 瞧瞧这不值钱的样子! 和姐姐一模一样! 她还想着试探一下舒笙的想法,现在还试探个鬼阿!舒笙没试探出来,倒是把秦怀音的心思试探的一干二净了! 汐颜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她转头瞪了一眼秦怀音。 “行。”汐颜咬牙切齿,“你俩都来。” 她倒要看看这人类有什么魔力! 等到了族里,要怎么安排不还得听她的?她还有的是时间劝秦怀音回到鲛人族。 反正她是不会轻易把姐姐的孩子交出去的。 就算!就算真的是这个人类!那也得由她来把关! 在汐颜点头那一刻,秦怀音就从她背后出来,又牵起了舒笙的手。 他面色没什么变化,眼眸里露出浅浅的关心。 “还好吗?避水法需要时常接触维持,等到了鲛人宫殿就没事了。” “没事啦,避水法是鲛人族特有的法术吗?” 舒笙冲他笑笑。 “嗯。” 汐颜:…… 她真服了。 忍了忍,她拿出了一枚珍珠,猛地转身塞到了舒笙手心。 “避水珠,拿着。” 然后她又撇了一眼秦怀音。 “你,过来。” 看着就来气。 这一刻的汐颜,看上去瞬间有了族长的威严。 毕竟对人家也有事相求,舒笙摇摇交握的手,示意秦怀音松开。 “怀音?” 秦怀音抿唇,缓缓松开了舒笙的手掌。 舒笙觉得有些好笑,她安抚似的冲他眨眨眼。 “快去,族长等你呢。” 秦怀音点点头,看向汐颜。 汐颜:…… 好好好,这样搞是。 她抱臂看着秦怀音,皮笑肉不笑。 看着汐颜领着秦怀音走开,汐颜似乎脸色不太好,但是舒笙也听不到他们之间谈话。 估计也是鲛人族内部的交流方式。 舒笙垂头看手里的避水珠。 确实是一颗很美的珍珠。比起怀音对她施放的避水术,避水珠的效果显然更好。 舒笙感觉自己也成了海里的一份子。 她没有再去看秦怀音那边,而且看向了眼前的海底宫殿。 穿过那层屏障后,模糊的光亮一下子就明晰起来了。 大概是进入了某种结界之内,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大许多。 如果在外面看这块地方像一个宫殿,那么从里面来看,这儿就是一个国度…… 鲛人(三) 舒笙作为人类,没有耳鳍也没有鱼尾,一进入结界就被来来往往的鲛人注意到了。 一个个全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人类……?” “族长不是最讨厌人类了吗?” “……” 有点不知所措。 还好汐颜也注意到了这边,她招手唤了个鲛人,带着舒笙去了宫殿里头。 “抱歉,我和她还有些话要说。”秦怀音看着舒笙道,“等聊完了我就去找你。” 舒笙摆手,“你快去,我这边没问题。” 她来这儿也是为了陪怀音,现在看来大体还算顺利。 汐颜确实也没亏待舒笙,将舒笙安排在了鲛人宫的宫殿。 舒笙并不知道的是,鲛人宫向来只有族长和旁系亲属有资格居住,她被安排于此已经不止是汐颜没有亏待了,而是十分客气了。 当然其中也免不了秦怀音的要求。 鲛人宫四处是水晶,珊瑚和珍珠。不过其中的鲛人不多,舒笙被领着来一路都没见到几个。 不过想来似乎也是,汐颜才成为族长不久…… 舒笙下意识地用灵气探查房间,无论是摆放着的夜明珠和装饰用的珊瑚床都是普通的凡品,没什么特别的。 她摸了摸有些硬的珊瑚床,忍不住思考。 鲛人真的会躺上来睡觉吗? 和人类一样的睡姿? 果然是个装饰品…… 突然,舒笙的灵气触及到了一个盲区。 有人在外面。 她转头看向门口, “谁?” 她的灵气无法探查来人的底细,这让舒笙有点不安。 只听得一串清脆的声响,然后慢慢的,一个浅蓝色的卷毛脑袋从门后探出来。他纤细的脖颈上挂着贝壳项链,那串声响估计就是贝壳碰撞发出的。 他的鱼尾上缠绕着水草,看上去还是才缠上不久。 他满脸无辜,湖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舒笙。 “……?”舒笙犹豫了一下,“你好?” 是生活在鲛人宫的鲛人吗? “你就是四哥哥带来的人吗?” “四哥哥?”舒笙疑惑。 他摆动着鱼尾,趴在珊瑚床边。 他指着自己的浅蓝的卷发说,“四哥哥和贝壳一样的发色,但是比贝壳长,没有贝壳卷。” 虽然很抽象,但是舒笙大概明白了他是在说秦怀音。 “你叫贝壳吗?” 或许是他的神色过于单纯,就像深海的珍珠一样。舒笙放轻了声音。 贝壳点点头,小卷发顺着他的动作晃动,看着软绵绵的。 “贝壳,你可以叫我舒笙,你说的四哥哥是我朋友。” 不过舒笙也有些困惑,怀音说他没来过这儿,难道还和这边有过联系吗?不然为什么贝壳这般亲切地喊怀音叫四哥哥。 还有就是…… 贝壳好奇的眼神真的让她很有压力啊! “怎么了?” 终于,还是舒笙抗不住这个眼神先开口了。 然而贝壳却摇摇头。 “舒笙不必在意贝壳,是族长让贝壳来的。” 舒笙看着他大大咧咧地将鱼尾甩在珊瑚床上,一时间说不出话。 很难不在意啊! 话说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族长有什么事吗?” 也犯不着特意派鲛人来看着她。她觉得她表现应该还不错啊。而且……眼前的贝壳看上去就像个娇生惯养的,也不太像是能看得住人的。 他手腕上甚至还带着珠宝!整条鱼(?)看起来贵气极了。 听到舒笙的问题,贝壳的表情也有些纠结。 他皱紧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应该是……暖床?” 嗯? 等等!小兄弟!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舒笙大脑卡壳了一下,顿时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只见贝壳不知道从哪里抱出来软垫,给舒笙铺在了珊瑚床上。 他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拍了拍床垫,手腕的珠宝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好啦!” “四哥哥怕你不习惯,特意让贝壳送来的。” 舒笙看着被贝壳布置地温馨舒适的珊瑚床,一下子哑然。 “……你四哥哥说这是暖床?” 但是居然无法反驳! 比起之前冷硬的珊瑚床,现在的床更柔软温暖。 贝壳羞涩笑笑,“嘿嘿,是贝壳自己猜的。” “……” “下次不要这样说了。” 真的怪吓人的。 舒笙捂了一下脸。 “舒笙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嘛?贝壳都可以告诉你。”贝壳乖巧地趴在床边问舒笙。 舒笙心里一动。 正好,她对鲛人族的规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趁现在好好问问,然后也可以问问怀音的情况。 “贝壳是怀音的弟弟吗?” 她从开始就好奇这个问题了。没想到怀音还有弟弟,而且按照贝壳的说法,不仅是有弟弟的还好像是有哥哥姐姐的! 贝壳手指卷卷头发。 “贝壳和四哥哥都是族长一脉的,所以我们有一样的发色。虽然四哥哥是第一次回来,但是贝壳认识四哥哥哦。” “咦?” 舒笙诧异。 “因为族长很在意四哥哥,所以经常和我们讲。”贝壳说。“她说四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嘛…… 舒笙心里思索,看来怀音与鲛人这边联系比她想的还要多。 “那他现在怎么样?” “四哥哥吗?”贝壳想了想,“他应该还在和族长聊天,但是族长不太高兴的模样。” “四哥哥的尾巴没有,所以族长生气。” 贝壳猜测般说道。 ……虽然大概率不是这样原因,但是吵架估计是在吵了。 希望怀音能成功说服族长。 毕竟看起来,那位鲛人族长也不欢迎她的模样。 “谢谢贝壳。”舒笙冲贝壳露出一个笑容。 贝壳眨眨眼,有些开心地甩动尾巴,尾巴上的水草随着他的摆动缠绕的更紧了。 “不客气舒笙。” 他嗓音甜甜的。 舒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摇动的尾巴上。 她指了指那些缠绕的水草,在浅金色的鱼尾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没关系吗?” 贝壳扭身看着尾巴,伸手扯那些水草,语气郁闷,嘟嘟囔囔说:“怎么又缠上了……” 他好像对这个很苦恼,自己扯了一会儿就摆烂地放手任水草飘来飘去了。 看的舒笙忍俊不禁。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 舒笙指着他的尾巴。 “嗯?” 贝壳停下动作,鱼尾乖顺地落在地上,水草被他扯的七零八落,一段松一段紧地绕在他的鱼尾上。 他迟疑一下,有点羞涩地将鱼尾往后摆了摆。 “这个……贝壳得问一下四哥哥……”他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鱼尾有点紧张地拍着地面。 “?” 这种事情都需要问一下家长的嘛? 管这么严? “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怀音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贝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真的吗?!” 他怎么感觉四哥哥一定会骂他啊?总感觉四哥哥对伴侣的占有欲还挺强的,他还以为会决不允许。毕竟碰鱼尾对于鲛人族而言是非常暧昧的行为了。 贝壳从来没有让别人碰过他的鱼尾,在他接受的教育里面,鱼尾只能让未来的伴侣碰,不能让别的异性碰。尤其是对他们男性而言,要是被别人碰了鱼尾,就没有清白了! 在鲛人族从小到大的教育中,女性有几个伴侣是很正常的事情,贝壳并不知道人间的情况,只是用鲛人的思维想着。 在他的眼中,舒笙是秦怀音的伴侣,但是对他示好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想到秦怀音,贝壳还有点犹豫。 不过这是第一次有女性向他示好,贝壳从小在鲛人宫长大,性子单纯,因此有点紧张。 “介意。”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秦怀音走进来,面色沉静地薅了一把贝壳的小卷毛。 “贝壳你先出去。” “咦?好的,四哥哥!” 贝壳偷偷暼了一眼舒笙,摆着鱼尾离开了。 “怀音!你来啦。”舒笙看向他的双腿。 没有变成鱼尾,和与族长交流前一样,耳鳍也没有消失。 “族长怎么说?” 秦怀音垂眸。他想起刚刚和汐颜的交流,顿觉头疼。 汐颜依然还在劝说秦怀音成为鲛人的一份子,但是秦怀音心意已决。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汐颜总认为他想要成为人类都是因为阿笙,因此更加生气了。 他们就这件事大吵了一架。 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汐颜族长说给他几天考虑的时间,就把秦怀音打发出来了。 “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舒笙无奈地叹气。她就知道不可能简单,早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样说来,鲛人族果然有办法将鲛人转变为人类?” 秦怀音点点头。 “应该是,我听父亲说过,母亲也是用了那种办法。但是只是让外观看上去像人类,血统不会改变。”秦怀音说,“这种办法……也不知究竟是否能作用在我身上。” 原来如此。 若是将怀音这样的半人半鲛之身转变为纯粹的人类,估计还是得看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汐颜身为族长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办法,不然一开始便会让秦怀音打消念头。 “对了,阿笙。” 嗯? 舒笙被打断了思考,抬头,眼眸看着秦怀音。 “因为可能会在这儿多停留一段时间,所以我得提醒你。鲛人族这边与人间不同……”秦怀音斟酌着开口,“鲛人,以女性为尊。” ……咦? “女性为尊?” “是的。虽然日常生活看不出太大的区别,但是鲛人女性稀少,三夫四侍是常态,因而女性也被当成珍贵资源一般对待。” “这样吗?” 舒笙有点意外。难怪在来的路上都看到有些女性鲛人身后跟着好几个男性鲛人,她还以为那是人家的侍卫,现在来想可能是她理解错了。 那也有可能是是一个大家庭啊:) 不过和她好像也没多大关系。舒笙的目光带了些许疑惑。 秦怀音瞥了她一眼。 “不要轻易向男性鲛人示好,我不想回头看你领几只鲛人回来。” “!”舒笙震惊地看他,“怎么可能嘛!我才不是这种人!” 舒笙语气坚定。 不过立马又回过神来。 “咦?等等,怀音你要带我出去吗?” 她前头还在想要在这待几天该有多无聊啊! 秦怀音清冷的面容带了些笑意。 “知道你闲不住。” 他的口吻有些许的无奈。 “好耶!怀音最好啦!” 舒笙开心地拉住他。 “不过人类的身份有些惹眼,恐怕我们只能坐车。” “海里也有车吗?” “阿笙看了就知道。” …… 确实。 舒笙有点震撼地看着眼前的车。 和人间的马车有些相似,但是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种海兽,制作车的材料也不是木头,而是珊瑚。 流光溢彩。这让舒笙忍不住地想到童话故事。 或者说整个鲛人族,都充满着童话的色彩。这样的场景几乎让舒笙忘记了鲛人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凶兽。 长着一双小翅膀,胖墩墩的,一双小眼睛有些胆怯地瞧着舒笙。 “这是鲸角,性子胆怯,脾气温和,耐力很好。”秦怀音介绍说,“鲛人将其驯服后,便让它来拉车。” “好可爱。”舒笙忍不住揉了一把。 鲸角缩着脑袋让舒笙摸。 秦怀音为舒笙戴上了面纱,坐在了舒笙旁边,他对外头的场景没什么兴趣。 那一半的鲛人血脉在他进入海洋后就分活跃,而血脉中甚至还带着记忆,秦怀音看着周围的甚至都没什么陌生感。 简直就像回到了第二个家。 他没有看外面,而是专注地看着兴致勃勃的舒笙。 舒笙则是好奇地伸出头东张西望。 出了鲛人宫后,鲛人的身影一下子多了起来。鲸角慢吞吞地走着,也方便舒笙观光。 鲛人族的地盘比舒笙想象的还要大,他们走了有一刻钟,连主城的一圈都没逛完。舒笙能看到路边集市还卖着各种各样的饰品。 在瞧到一些五彩斑斓的贝壳时,舒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叫贝壳的鲛人。 “对了,怀音,贝壳……啊!” 车突然停了下来,虽然本来就慢,但是这一下急停还是弄得舒笙吓到了。 鲸角发出害怕的哼唧声。 舒笙想出去看看情况,却被秦怀音拦了下来。 “我去看看就行,阿笙在车里不要出声。” 舒笙点点头。 鲛人(四) 秦怀音掀开帘子,目光落在外头。 两只鲸角已经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动弹了。 看上去来者不善。 秦怀音心里想着,向车前看去。 秦怀音并没有戴面纱,因为他的面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鲛人,并没有遮拦的必要。 拦在车前的是一个女性鲛人,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在看到秦怀音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僵硬住了。 “你是?” 这张脸……她怎么不记得族长家有这样漂亮的男性。 不对不对!肯定没有!这样的脸她不可能忘记! 一照面,秦怀音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性。 他手指紧紧攥着帘子,心里庆幸没有让舒笙出来。 鲛人族虽然只有唯一的族长,却并不是没有任何分歧的。光是各个长老就各有各的族群。 秦怀音虽然也是第一次回来,但有几号难缠的,喜欢与族长一脉作对的人物他也是知道的。 眼前的鲛人是灰色的鱼尾,身后跟好几个侍从,表情嚣张跋扈,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是最棘手的人物之一——欣菱。 想必是看到这车是鲛人宫里的,故意上来找茬了。 秦怀音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不过阿笙还在车里……等会儿揍的时候下手要控制些了。 他倒是不担心后面族长发难,毕竟族长也不待见她。没有拍手叫好估计都还是客气了。 见秦怀音面色清冷,没有开口说话,欣菱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还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鲛人。 而且性格还很特别。 鲛人本来就都是极致的颜控,她更是颜控中的颜控。 她本来走路上看到这熟悉的车就想好了来个每日刁难。 理由她都想好了。 就说他们撞车了。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她已经信手拈来了。 但是看到秦怀音的脸后,欣菱罕见的大脑空白了一下。 不是……汐颜家里有长的这般好看的人物吗??她藏的好深啊! 她立马换上了一副面容,也没有介意秦怀音面若寒霜。 “咳咳,你叫什么名字?” 秦怀音:? 秦怀音一时间有些沉默。 如果她直接找茬的话,秦怀音并不介意直接开打,但她现在这副模样,倒让秦怀音不好动手了。 他的蓝色耳鳍微微动了动,没有看欣菱有些脸红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 “请让开。” 他不想多言,语气冷的要掉冰渣子。 欣菱:……! 被无视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被毫不留情关上了帘子莫名丧失了勇气。 好凶的男性!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欣菱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跑得过和尚跑不了庙,这样的大美人还能跑了不成?她这就去找汐颜打听情况! 秦怀音坐回舒笙身边,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鲸角的叫声,车又重新开始动起来了。 “外面是怎么了?”舒笙好奇地问。 刚刚秦怀音用了隔音术,她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看到秦怀音的面色十分的冷淡,还挺难得的。 毕竟在舒笙眼里,怀音的本色还是温柔的。 秦怀音浅浅笑了一下,看着舒笙的目光柔和,“没事,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 舒笙眨眨眼,没有追问。 怀音大概是不想说。 “阿笙还想继续逛吗?” 舒笙摇摇头。 “好像逛的差不多了。” 基本上主城的建筑都看了一遍。 鲛人宫相比起其他建筑还是更加庞大精致一些。鲛人族刨去和人类大相径庭的外观,生活上也和人类大差不差的模样,只是一些食物什么的舒笙没看太清。 唔……只看到应该是肉。 不过想到鲛人那尖利的爪子,和强壮的鱼尾,又觉得鲛人是肉食挺理所当然的。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逛,舒笙不急着一下子逛完。 “回去。” …… … 贝壳从舒笙房间里出来后就去找了汐颜。 “族长妈妈!”贝壳亲昵地喊着汐颜,抱着汐颜的胳膊撒娇。 汐颜刚刚因为秦怀音上来的气还没消,此刻看到贝壳乖巧的模样顿时心里软了一下。 她看到贝壳尾巴缠绕的水草有些宠溺地戳戳他的额头。 “你呀,又粗心大意了?” 说着便动动手指,水草就尽数被斩断,墨绿的水草从鱼尾上滑落。 完整的,浅金色的鱼尾便露了出来。金灿灿的鳞片泛着水光,白色的纹路像是银线缠绕在上面,美丽得就像一个艺术品。 贝壳欢快地转了一圈,鱼尾灵活地在水里摆动,绽放出粼粼波光。 贝壳弯着眼眸,嗓音甜甜的:“族长妈妈真好!” 汐颜挑眉。 虽然贝壳这孩子打小嘴巴就甜,但是今天格外甜啊。而每次这样的情况…… “说,又有什么事情要我这族长妈妈帮忙的?” 无事献殷勤!汐颜一眼就看透了贝壳的想法。 贝壳是汐颜旁系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因此几乎就是汐颜看着长大的。哪怕是在整个汐颜的族群里,贝壳也是年龄最小的那一批了。 汐颜心疼的紧他,自然也对贝壳多一些偏爱,把他当亲儿子疼。 贝壳听到汐颜无奈的语气,笑了起来。 “贝壳想知道,四哥哥什么时候嫁给舒笙呀?贝壳可以和四哥哥一起去吗?” 汐颜:? 那一瞬间,汐颜真希望自己其实是耳朵坏掉了。 死一样的沉默过了一会儿。 汐颜看着贝壳那单纯的面容和纯净无暇的湖蓝眼眸,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对贝壳保护的太好了。 她双手搭在贝壳的肩膀上,将他拉开。 “族长妈妈?” 贝壳偏头看她。 平时他这样挽着族长妈妈,族长妈妈都不会推开他的。 “贝壳。你四哥哥和那个人类不是伴侣关系。” “诶?”贝壳有点不解,“可是四哥哥明明很喜欢她呀,她的身上有很浓的四哥哥的气息。” 如果不是伴侣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汐颜:……能不浓吗? 这家伙就差把自己给舒笙了! 她注意到舒笙的时候,就发现了舒笙身上那奇怪的气息了。她基本能肯定,秦怀音不仅拿鲛珠喂过舒笙,而且还拿鲛人珍贵的鳞片护着她。 他自己倒是不当回事,人家恐怕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情况。 这种模样……真的很难不让汐颜想到她姐姐。 在汐颜看来,姐姐她也是这样默不作声地为秦知付出了很多,直到最后连命都没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姐姐会选择一个人类。自家鲛人族的男儿多好啊!不会背叛伴侣,长的也比人类要好看,对伴侣还很温柔! 现在秦怀音也像当年姐姐一样爱上了人类。 她怎么能忍心看着姐姐的孩子重蹈覆辙啊! 可是偏偏秦怀音油盐不进,她好说歹说,嘴巴都说干了,他还是要变成人类。 “总之,他们不是你想的关系。”汐颜咽下心里又要涨起来的气愤。 至少暂时不是! 她高低有一天要拆了他们! 贝壳乖巧地点点头。 “贝壳知道了。” “那贝壳可以嫁给她吗?” …… 那个人类! 汐颜一下子就恼怒了。但是看着贝壳干净的眼眸,她的怒火又像被戳破的皮球,又瘪了下去。 自家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汐颜深吸一口气,尽力温柔地问: “贝壳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类啊?” 贝壳有点不好意思地甩了下尾巴。 “她喜欢我的尾巴,还想帮我解开水草……”贝壳抱住汐颜的胳膊,细软的卷毛衬的他脸也圆圆的,看上去无辜又纯洁,“族长妈妈,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女性喜欢我……” 还是这样大胆的示爱。贝壳想到那个场景,又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女性向他表达过好感。这是第一次…… 汐颜内心有点复杂。 她看着贝壳那长长的睫毛和柔嫩到好像一掐就能出水的皮肤,湖蓝的眼眸比宝石还要纯净美丽。这样的面容哪怕是在美人辈出的鲛人中,也是顶尖的了。 而且贝壳的性子也比较单纯好哄,容易被欺骗。汐颜之前一直将他保护在鲛人宫中,那些想要求娶他的鲛人都被她狠狠试验了一番,最后拒绝了,久而久之,就没鲛人敢对贝壳表达心意了。 在汐颜看来,那些人都配不上贝壳这样的明珠。 但这不代表着她保护了这么久的崽要被人类截胡啊! 虽然她的确很想拆散秦怀音和舒笙,但也不要用这种办法啊! “不可以,我不同意。”汐颜口气生硬地拒绝。 贝壳着急地摇着汐颜的胳膊。 “为什么?族长妈妈?” “贝壳,你没有双腿,你要是和人类在一起怎么回岸上?”汐颜决定先来个以理服人试试。 贝壳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对哦,人类好像是在陆地生活的。他连陆地的模样都没见过。 汐颜还想说或许舒笙根本不喜欢他。 但是想到贝壳说起这件事,有些羞怯开心的模样,汐颜决定还是委婉点说。 “人类不懂鲛人的规矩,或许她对贝壳也没那个意思。” 贝壳睁大眼睛。 “那好。”贝壳有些低落地妥协了,“那贝壳不让她碰尾巴。” 还好还好,看来贝壳对那个人类还没什么心思。 汐颜稍稍放心了一些。 看着贝壳有些低落的模样,知道贝壳平时没什么玩伴,便安慰道:“贝壳也可以去找四哥哥玩哦。” 贝壳稍微振奋了一些。 “好的,族长妈妈!” 汐颜欣慰地笑了笑了。 然而贝壳前脚刚走,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便闯了进来。 欣菱一进来就毫不客气地插着腰大喊。 “汐颜!” 汐颜:……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头疼的好日子吗? “又怎么了?” 她实在不想和欣菱扯皮。如果是其他不友善的鲛人,汐颜还能勉强与之虚以委蛇一番。 但是欣菱这家伙性格过于跋扈了,和她讲不通道理。好脸色对她是没用的。 不过欣菱每次一来就要把她这里搅的一团乱,她也很难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今天看上去应该也是来找茬,汐颜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背后的势力比较复杂,汐颜也无法直接和她撕破脸皮,只要别把她这鲛人宫拆了,她就忍了。 然而汐颜想象中的找茬没有发生。 欣菱见了汐颜,居然难得没有扯着大嗓子讲话了,而是有点扭捏,还有些欲言又止。 汐颜想要自戳双目。 可怕,太可怕了。 让汐颜忍不住警惕起来。 “咳咳……” “……” 她究竟要干嘛? “汐颜,你家藏着个大美人怎么都不吱声啊。”她好姐妹似的勾住汐颜的肩膀,“哈哈哈,你要是早说,我还能和你作对?” “啊?”汐颜有些莫名其妙,“你看上谁了?” 她知道欣菱好美色,只是眼光也高,难得见她看上什么人。 毕竟她的标准太高了。 一些人要么就是脸不够好看,要么就是性格她不喜欢。 要说能契合她的审美,恐怕只有贝壳了。 但是贝壳又不是她喜欢的款。 所以汐颜是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入这人的法眼了。 “你们家最好看的那个!” “啊?我记得你不喜欢贝壳啊。” “哎呀,不是贝壳,贝壳我还能不认识?”欣菱摆手,“你别给我装傻!” 汐颜:…… 啧。 这家伙真烦人。 汐颜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族内还有谁。 “你连名字都不知道?” “咳……这不是没问到嘛……” 哦?居然还能让欣菱吃瘪。 还有这种好人好事啊。 汐颜不免也来了兴趣。 “长什么模样?” “就你们族人特有的浅蓝发呗,又长又直,哦对!气质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模样……还很凶,一点也没男性的温柔感……” “……” “等等……” 这个描述…… “他的耳鳍是不是也是淡蓝色?” “对对对!很漂亮的耳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颜色和形状的,漂亮得就像水晶!” “海神在上,这一定是大海赐给我们的新的明珠!” 汐颜:…… 好了,这下确定了。 鲛人(五) 汐颜揉揉额角。 “劝你打掉念头。” 欣菱挑眉。 “即便是族长,也不能阻止女性对一位美丽的男性的追求。” 这倒确实。 如果能直接阻止,汐颜当初也不会用试验的方式拦住那些追求贝壳的了。 但是秦怀音的情况太复杂了啊! 不过……如果秦怀音真的能喜欢上欣菱,对她而言倒是好事一件。起码比和人类在一起好。 而且就她观察下,秦怀音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 思索之下,汐颜露出释然的笑。 “哦,那你去追求。”汐颜的语气透露着幸灾乐祸,“提醒你一下,你说的那位是我阿姊的孩子,你应该明白。” 欣菱有点惊讶。她自然明白汐颜的姐姐是和人族相恋,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孩子。 难怪…… 之前没见到,恐怕是因为一直在人类那边生活。 不过惊讶之后,欣菱也接受了,毕竟想到秦怀音的脸和性格,觉得就算不是纯血鲛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直接将人许给我不行吗?”欣菱得寸进尺般要求。 “你知道他的性子,我强迫许给你也没用啊。” 汐颜摊手。 “有道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汐颜:…… “或许有个办法……” 汐颜若有所思。 …… … “根据我几天的观察。”舒笙托着下巴,手指指着南方,“应该是南方方向。” 秦怀音若有所思,“南边吗……那儿海兽较多,不好对付。” “但是有可能会有我们要的东西。” 舒笙说道。 所以有点风险也是可以接受的。 说起这件事,因为秦怀音的态度异常的坚决,即便汐颜给了他好几天的考虑时间,秦怀音给出的答案还是想要成为人类。 汐颜很生气。 最后说除非舒笙能找到将鲛人转化为人的,最重要的一味化形草,不然她不会同意的。 而且还命令禁止秦怀音帮忙。 “阿笙也可以不去。”秦怀音皱了一下眉,“没必要同意这种事。” 其实还有一点,秦怀音一看就知道这是汐颜给舒笙的考验。至于考验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舒笙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 那化形草或许真的是重要的一道材料,但他不相信汐颜的宫内会没有。 为这种事冒风险,秦怀音认为没必要。他与阿笙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过要刺探彼此真心的时候。 他不需要阿笙为他付出什么,因为阿笙的存在本身于他就是最好的了。 但是对于舒笙这边就不一样了。 她其实比秦怀音更早的知道这个消息。 只是和秦怀音从汐颜这里知道的不一样。她是从欣菱的口里得知的。 那天欣菱气势汹汹地找到舒笙,舒笙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来比试!” “看你先找到化形草,还是我先找到海祝草。” 最后在她颇为盛气凌人的解释下,舒笙才明白化形草是能使鲛人化人的重要灵草,而海祝草则与之相反,是能让人化为鲛人的灵草,但是只能对于本来就有鲛人血脉的有效。 按照欣菱的说法,若是她先找到了海祝草,怀音就得变成真正的鲛人留在这里。 并且还警告舒笙不准和秦怀音说。 说什么这是女人间的斗争。 舒笙的思考在听到化形草的功效就开始活跃起来了。 至于欣菱后面挑衅的话她是一概当成了耳边风。 她了解怀音,若是怀音想走谁也留不住他。 当然,虽然有点好笑,但是舒笙也不能看着秦怀音真的在水下嫁给一个鲛人。 想到这个,舒笙拍了拍秦怀音的肩膀。 “安啦,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怀音。 秦怀音:? 看着舒笙那副有点揶揄的表情,秦怀音有些不太明白。 “而且我是来陪怀音寻找办法的,既然要求人帮忙,自然也要拿出我们的态度。”舒笙收起玩笑的神色,面容严肃,“你可以相信我,怀音。” “我一定会为你拿到化形草。” 舒笙语气认真郑重。 无论是为了秦怀音,还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秦怀音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 “好,我相信你。” 是啊,他一直都相信着他的阿笙。 相信她的实力,也相信她的真心。 秦怀音轻轻抱住她。 “一定小心。” “当然。” 他又和舒笙交代了几句关于化形草的情报才离去。 舒笙戴好避水珠。 小心避开无关的鲛人,舒笙出了鲛人的主城,进入了南方那片水域。 就和与怀音刚来水下时一样,这儿近乎漆黑一片,舒笙拿出早有准备的夜明珠。 然而也不过能照亮一小片的区域。 ……坏了。 本以为阻碍她的会是巨大的海兽,没想到居然先是黑暗吗! 舒笙小心地放出灵力探查周围。 似乎附近并没有什么东西。 根据怀音的情报,化形草喜欢长的各种缝隙之中。舒笙将夜明珠举起,观察着眼前的石壁。 石壁缝隙中有几株长的奇形怪状的灵草,但都不是化形草。 舒笙忍不住心想,深海没有阳光,植物是怎么生活的呢? 尤其是绿色植物,叶绿体不是毫无作用了嘛? 算了,都修仙世界了,还讲什么科学?按她所在的世界来说,鲛人这样的种族都不该存在了嘛! 舒笙一边想着,一边寻找着化形草。 奇怪…… 她在这一片找了一圈,一株化形草都没有找到是正常啦,但是怎么可能一只海兽都没有? 舒笙一直用灵气警戒着周围,不说海兽了,一丝生物的气息都没有找到。 这样的情况往往说明两件事。 一是这里绝对安全。 但这里又不是鲛人宫,怎么可能安全啊。 二就是这里有一只巨大的海兽。 周围的生物都成了它的盘中餐。 或许是想验证舒笙的猜测是正确的,水流声从她的耳边响起。 舒笙下意识地将灵气全部收回,环绕在身边,屏气凝神,极速往上游动。 她将夜明珠护在怀里,乘着水流停住,从上往下看。 夜明珠照亮一角。 舒笙呼吸一滞。 巨大的猩红眼珠注视着她。 鲛人(六) 没有过多的犹豫,舒笙快速后退。 水里太黑了,她根本看不到海兽的全身,但看到那个眼珠子,和海兽沉闷的吼声,舒笙都能想象这还是多大一个庞大的怪物。 她这运气也太好了,一来就遇到这么大一只。 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海兽瞧见了舒笙,巨大的眼珠转动,掉转头张大嘴巴想要将舒笙吞进去。 它咽喉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舒笙一脚踢向石壁,折下石锥朝海兽的眼珠扔去。舒笙的速度很快,庞大笨重的海兽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珠立马就被戳。 它吃痛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沉闷地吼叫。 这只海兽虽然庞大,却也迟钝。 虽然会费一些功夫,但是也不难解决。 舒笙握紧短剑,想要趁海兽慌乱的这一下乘胜追击。 一道银光飞速地掠过舒笙面前,与此同时,还有一串悦耳清脆的声响。 是贝壳碰撞的声音。 海兽笨拙地转身。 那道身影非常灵活熟练地将海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浅蓝的卷发浮动,纤细白皙的手上有着无比锋利的尖甲。他湖蓝的眼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海兽,浅金色的鱼尾好像自带光芒,让舒笙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模样。 贝壳?? 舒笙凌乱了。 和舒笙印象里柔弱的形象大相径庭,只见贝壳的耳鳍示威般张开,以非常快的速度朝着海兽冲去。危险尖利的指甲轻松地划破了海兽的皮肤。 他在海兽的攻击中穿梭自如,看上去柔软的鱼尾甩在海兽身上,就让海兽发出痛苦的呜咽。指甲划破海兽的咽喉,贝壳熟练地将手伸进去,从血液中掏出一个亮晶晶的兽核。 贝壳拿出绳子将失去生息的海兽捆住。 他甩甩鱼尾,转了一圈,漂亮的鱼尾和手指连一滴血都没沾上。他半垂着眼眸,面容依旧干干净净,他没有戴着璀璨的宝石手链。或者说除了那串贝壳项链,没有别的东西装饰了。 这场战斗华丽得像一场舞蹈。 谢幕以海兽的尸体。 舒笙一下子都不敢认眼前的贝壳。 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鲛人是一种凶兽! 海中霸主! 即便贝壳看上去再柔弱,那也是鲛人啊。 反而是贝壳先向舒笙打起招呼。 他牵着巨大的海兽身躯来到舒笙眼前。 分明是纤细的胳膊,牵着却毫不费力。 “舒笙?”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问道。 舒笙哑然。 “贝壳来狩猎。”贝壳先开口了。他指着身后的海兽,“这只海兽是贝壳的猎物,但是它的眼睛是舒笙伤到的。” 贝壳将海兽推到舒笙面前。 “所以贝壳要把它让给舒笙。” 看着贝壳认真的表情,又看着那巨大的海兽,舒笙哭笑不得。 “不必了,我只是弄伤了他的眼睛,这只海兽应该是属于你的。而且我也用不上这只海兽呀。”舒笙婉拒了。 “不可以,贝壳不能抢舒笙的功劳,一人一半。” 贝壳固执地说。 舒笙:“谢谢啊……” 不过既然碰到了,舒笙正好可以打探一下化形草的位置。便有些好奇地问: “贝壳经常来这里狩猎吗?” “嗯!轮到贝壳的狩猎的时候,贝壳就会来。” 贝壳点点头,蓬松的小卷毛让他看上去乖乖的。 “轮到?” “对哦,舒笙是人类,恐怕还不知道。”贝壳恍然大悟地开口,“贝壳是狩猎队伍的队长哦。狩猎队每日都会去狩猎,今天轮到贝壳了。” “这海兽和兽核都会交给鲛人宫,然后由鲛人宫分配。” 原来如此。 “那贝壳好厉害啊。” 舒笙感慨道。 是她以貌取人了。 居然能当上狩猎小队的队长,实力应该是鲛人里面的佼佼者了。 不过想到刚刚贝壳利落的战斗身姿,舒笙觉得他当上队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贝壳有些不好意思地甩甩鱼尾。 “那舒笙是来干嘛的?” 如果不是来狩猎海兽,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来这里寻找一种叫化形草的灵草。” “化形草?” 贝壳困惑地眨眨眼。 “嗯,一种能让鲛人化人的灵草。” 贝壳宝石般的眼眸睁大,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亮晶晶的。 “化人?就是能长出像你一样的双腿,可以去陆地生活吗?” 贝壳吃惊的表情让舒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哦,贝壳有没有见过呢?” 舒笙将化形草的外貌描述给了贝壳。 贝壳却有点慌乱紧张。 他又想起舒笙那天的话。 她寻找化形草,是想让他化人吗? 族长妈妈说,他没有双腿,不可以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她也知道,所以来这儿寻找化形草? 如果他长出双腿,成为人类,就可以与她在一起了? “这里很危险的……” 贝壳紧张道。 舒笙疑惑地看他,“我知道啊,但是我必须要找到化形草。” 她必须要给怀音找到化形草。 “有很多海兽的哦,比这只还要大的……”贝壳声音逐渐变小,耳根渐红。 “噗嗤,谢谢贝壳关心。”舒笙笑盈盈道,眉目间尽是温柔,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决,“不过没关系的,我会小心行事。” 贝壳呼吸一滞,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舒笙找化形草要做什么呢?” 舒笙一顿,想到贝壳对怀音十分要好,也是汐颜那边的人,便斟酌着开口:“帮助一个鲛人化人。” 她没有直接说出秦怀音的名字,但也不算欺骗他。 即便舒笙才认识贝壳不久,但也能看出贝壳性格单纯,还是不要将他扯进来比较好。 虽然她觉得说到这个份上,猜也能猜出给秦怀音啦。 “!” 贝壳白皙的脸一下子染上嫣红。 “这……这样……啊……”他开口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对哦,所以贝壳有看到过化形草吗?” 舒笙有些期待地问他。 贝壳感觉脑子好混乱,他没想到舒笙居然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居然肯为他来这样危险的海域寻找化形草。 他们说人类都是很脆弱的,没有他们尖利的指甲,也没有强壮的鱼尾…… 可是她面对海兽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从来没有女性会为了他这样…… 而且刚刚他在战斗的时候,她也有在看他的尾巴。 舒笙果然是喜欢他的尾巴的! 贝壳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些甜甜的。 鲛人(七) “贝壳没有见过,但是贝壳可以陪你一起找。”贝壳说着,用力拽了一下身后的海兽,“贝壳把海兽带回去,再陪你找。” “咦?贝壳不用继续狩猎吗?” “不用啦,贝壳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哦!” 贝壳有点小骄傲,期待地看着舒笙。 这种感觉…… 舒笙的dna动了。 “贝壳真厉害!” 贝壳果然露出很开心的笑容,欢快地拽着海兽离开。 不得不说,贝壳的速度真的很快,舒笙还没寻找完这一片地带,他就已经折返了。 不仅折返了,还带上了他的宝石饰品,看上去还好生打扮了一番。 然而舒笙就是一个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到贝壳的变化,只是用灵气感知到了贝壳来了。 附近没有化形草的踪迹,舒笙和贝壳便往深处走。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舒笙手里的夜明珠发着柔和的光芒。 “贝壳能看清路吗?” “嗯,贝壳的眼睛很好哦。” 对诶,毕竟是生活在深海的鲛人。 等等,这样说起来和欣菱的比赛岂不是很不公平嘛!难怪欣菱当时走的时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舒笙有点无奈。 “贝壳对这里应该很熟悉。” “嗯……贝壳一般在上面一些狩猎,很少来这边。” “嗯?” “舒笙应该见过鲸角。”贝壳说,“海兽的危险程度分为许多种,鲸角便是最低的,我们刚刚遇到的海兽是第二低的。越往深处走,海兽越危险。” “刚刚那个居然已经不算很危险的嘛?”舒笙吃惊道。 “是的。它比较笨而且没有毒液。”贝壳点点头,“很好制服。” 舒笙想到那只海兽迟钝的模样,赞同地点头。虽然身体庞大,但确实比较笨拙。 “等等。” 微妙的波动让舒笙微微皱眉,停了下来。 她将夜明珠举起来,闭眸细细感受着灵力。 有东西。 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把揽过贝壳的腰向一边闪去。 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贝壳向后方退去,警惕地看着前面的漩涡。 应该是海兽。 “贝壳,你认识吗?” “是海噬兽!”贝壳语气肯定,“舒笙放开贝壳,贝壳能打得过!” !真的没问题吗? 可是舒笙明明就能感受到,贝壳的身体在发抖。 他在害怕。 连耳鳍和尾巴上的鳍都立起来了。 海噬兽……这个名字好像从怀音那儿听过,海噬兽的附近很可能有化形草。 “贝壳打得过的!” 见舒笙没有放开他,贝壳有点焦急地喊道。 海噬兽并不好应付,尤其是对于鲛人而言。因为它们身上覆满毒液,即便鲛人的鳞片坚硬,指甲尖锐,也无可避免地会被毒液伤到。 贝壳怕疼,最讨厌的便是和海噬兽对上了。 可是……人类更加脆弱。 舒笙连鳞片都没有! 贝壳,你不能胆怯,要保护舒笙! 他好像是想要劝说自己,给自己鼓气一般,重复地告诉舒笙他可以应付。 舒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开贝壳,拿出长剑。 “贝壳,这附近应该有化形草,可以帮我去找一下吗?” 唔……在水中使剑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但也还好。 舒笙揉揉手腕。 “诶?不可以,海噬兽很危险的……” 贝壳慌乱地拽着舒笙的衣服。 “放心。”舒笙点着贝壳的额头,将他推开,“本来贝壳也是陪我来的,我怎么能让贝壳涉险?” “而且贝壳的眼睛很好,一定能帮我找到化形草的对不对?” “贝壳……”贝壳有点无措。 贝壳想说,可不可以不要去找化形草了……他可以不要化形草,可是看着舒笙脸色坚定的神色却退缩了。 她真的愿意为了化形草做到这个地步吗? 明明连他都有些害怕海噬兽。 这是不是说明……舒笙真的很爱他? 她这么爱贝壳的话,那贝壳也不想辜负她!贝壳也很喜欢她! 看着舒笙的背影,贝壳感到自己心脏跳的好快。 “贝壳一定会找到的!” 一定会找到化形草!然后再和族长妈妈说一次! 贝壳的鱼尾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便向着更深处搜寻。 …… 贝壳还真是热心啊。 舒笙看着迅速游走的贝壳感慨道。 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粘稠漆黑的触手从漩涡中伸出来,扭动着想要将舒笙卷起来。 舒笙斩落触手,灵力裹住全身。 海噬兽喜欢制作出漩涡躲入其中,只伸出带着毒液和毒刺的触手攻击猎物,在猎物中毒死后就将猎物拖入漩涡饱餐一顿。 这种攻击手段对于鲛人比较棘手,或者说对于海中的生物都比较棘手。 但是对于舒笙而言却没那么难办。 只要不被它碰到就行。 “虽然我用剑没有怀音那样好,但也还算个第二名。” 舒笙笑着看着张牙舞爪的触手。 剑光一闪,那些触手一顿,整整齐齐地断裂。 海噬兽挥舞着断裂的触手,似乎也明白舒笙是个硬茬。漩涡变大了,钻出更多的触手。 触手比之前的更大,也更加韧,劈头盖脸地朝舒笙过去。 舒笙灵活地在触手间穿梭,一剑刺入漩涡的中心。 灵力顺着剑穿透漩涡,将海噬兽揪了出来。 海噬兽痛苦地挥舞着触手,毒液从它的每一寸皮肤钻出来。 舒笙抽出宝剑,血液在海水中蔓延,乌黑的液体爬上舒笙的剑。 糟了…… 这海噬兽的血液里居然都有毒…… 而且比它触手的毒蔓延还要快! 舒笙当机立断地将被毒素沾上的小臂上的一块肉削下去,皱紧眉头,用灵气将这一块海域的水封住。 海噬兽的毒素离开活体就会慢慢丧失活性,封住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周围没有别的生灵,只要不蔓延到贝壳那边去就没问题。 舒笙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舒笙感觉有点眩晕。 鲛人(八) 估计还是被毒素影响到了一点。 舒笙扶着额头,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维持着灵力供给,直到毒素彻底消去,舒笙才收回灵力,全力搜索着贝壳的身影。 “舒笙!” 一声明亮的声音响起。 舒笙回头去看,只见贝壳高兴地朝她挥手,手里拿着化形草。 舒笙心里一松。 “贝壳。” 贝壳欢快地靠近舒笙,下一秒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有血腥味!舒笙你受伤了!” 他焦急地说着,围着舒笙游了一圈,最后牵起她的手臂,看着那块受伤的皮肤,贝壳的小脸上全是无措。 “噗嗤,没事啦,小伤而已。” 舒笙不在意地说。这种伤对她而言还没和宗门切磋疼呢。 “不可以!贝壳给你处理一下!” 贝壳不赞同地瞪了一眼舒笙,拉着舒笙来到一个洞窟。 虽然舒笙说了很多遍不需要,但是此刻的贝壳格外坚持。舒笙只能按他的要求乖乖坐好,让他处理伤口。 鲛人族似乎也有自己治疗方法。贝壳将海水驱出洞窟,又找了一些舒笙不认识的草药,揉烂敷在伤口上。 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亮,照亮这个小小的洞窟。 草药敷上后,疼痛立刻就消失了。舒笙吃惊地睁大眼睛。 这比丹药还好使啊! “谢谢贝壳。”舒笙冲他笑。 她笑的好好看! 贝壳脸微红,敷药的手都羞涩地抖了一下。 浅金色的鱼尾也微微蜷起。 舒笙注意到贝壳的鱼尾又缠绕上了水草。 “贝壳,尾巴。” 她之前还疑惑为什么打扮精致的贝壳,尾巴上会卷上水草,现在看来就是狩猎的时候在外面不小心缠上的。 舒笙心里有点好笑。 似乎能想象到贝壳焦急地四处寻找化形草的模样,连水草缠上都没注意到。 贝壳僵硬了一下,猛地回头看,才发现自己的鱼尾上又缠上水草了。 ! 他……他刚刚就是这样出现在舒笙面前的?? 好丢脸! “舒笙……舒笙可以帮我吗?” 贝壳的嗓音都在颤抖,似乎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既然……既然他已经决定好选择舒笙了,那让她碰尾巴也没问题。 “?” 舒笙有点疑惑。但是想到贝壳是帮她寻找化形草才缠上水草的,帮他解开应该也是很正常的。 “好啊。” 舒笙的手才碰过去,贝壳的身体就绷得紧紧的,就连舒笙都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可能鱼尾是比较敏感的地方。舒笙心想,手里十分利索地就将贝壳尾巴上的水草除去了。 比起舒笙的坦坦荡荡,贝壳就慌多了。 虽然他觉得如果是舒笙的话,碰一下也没关系。但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舒笙全程都没碰它的尾巴就迅速地解开水草了。 浅金色的鱼尾没有水草的遮掩,显露出它本来美丽的模样。 无论看了多少遍,舒笙还是想夸一句。 “贝壳的鱼尾真的很漂亮。” “!” 贝壳害羞地笑了笑。 “那舒笙喜欢吗?” “喜欢啊。” 这样像艺术品一样的鱼尾,没有人会不喜欢。 贝壳心里已经开始快乐地转圈圈了。 果然!舒笙喜欢他!也喜欢他的尾巴! “贝壳还害怕自己的尾巴不够漂亮。”贝壳的声音带了些撒娇。 他亲昵地凑近舒笙,俨然把舒笙当成了自己人。 “怎么会,贝壳很漂亮啊。”舒笙惊讶道。 贝壳是她在这儿见到的最美丽的鲛人了。 “因为,从来没有人喜欢过贝壳……贝壳总是担心是自己不够好。” “贝壳很好哦。”舒笙认真地看着贝壳的眼睛,“贝壳很漂亮,也很厉害,帮我处理伤口也很细心。” “真……真的吗!”贝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湖蓝的眼眸纯净清澈。 舒笙有点忍俊不禁,语气放柔了。 “当然啦。” 舒笙偏头看手臂的伤口,已经不再疼了。贝壳的药很管用。 “贝壳,把化形草给我?” 贝壳将化形草珍惜地抱在怀里。 “贝壳可以自己拿着!” 舒笙笑了起来。 “不必啦,给我。” 贝壳看了看怀里的化形草,又看了看舒笙。 唔……舒笙是想自己去找族长妈妈吗? 也是,如果是他去求族长妈妈的话,可能不够矜持…… 贝壳有点恋恋不舍般将化形草递给舒笙。 两个人都向着鲛人宫赶去。 “舒笙,化人会很疼嘛?” “唔……我也不知道诶。希望不要很疼。” “……贝壳不怕疼的!” 舒笙奇怪地看了眼贝壳,不明白为什么贝壳会这样说。 想到贝壳面对海噬兽的时候站在她面前,明明都怕的发抖了…… 但她还是笑着夸了一句。 “那贝壳很勇敢哦。” 贝壳抿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 秦怀音脸色十分难看。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托盘。 “挑战?” 秦怀音冷笑一声,他之前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挑战。 “咳咳,怀音,你也明白,这是鲛人族的规矩。”汐颜莫名压力很大。 见秦怀音越来越冷的脸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里掀了,汐颜急忙说:“那个……那个人类也不一定输嘛!” “我说过了,我只要阿笙。” 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他的选择从来就只有一个。 汐颜硬着头皮道:“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先到的那个就是赢家!” 秦怀音蹙眉。 “是吗?我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这里掀了。”秦怀音冷冷说。 “!怀音!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人类和最爱你的姨妈闹掰吗!”汐颜一脸受伤。 秦怀音:……她从哪里学来的姨妈这个词。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的态度。” 汐颜:“不管!再说了你现在的模样没有我帮忙也变不成人类!” “在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 “……” 秦怀音抿唇,收回剑。 见秦怀音没有掀摊的想法了,汐颜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先稳住了他。 这个冷酷的性格究竟是随了谁啊!姐姐也没像他这样啊! “阿笙一定会赢。” 秦怀音说。 “那可不一定……” 汐颜挑眉,看向朝这边飞速赶来的,有着灰色鱼尾的鲛人。 看来,是欣菱会先到一步呢。 鲛人(九) 当欣菱看到远处的高台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那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比她先找到,论周围的海域还得是她熟啊! 这比赛她赢定了! 秦怀音……她拿定了! 正愉悦地想着,一道剑光却突然攻击她。欣菱反应迅速地转头,一缕头发被削了下来。 她错愕地看着在高台上,若无其事的秦怀音。 不是!还能这样? 她往前走一步,剑光就如约而至。 欣菱:?? 这么凶?! 就这么不想她娶吗? 她隔空对着汐颜大喊。 “不带这样的!男性怎么可以插手!” 对她而言,秦怀音就是比赛的奖品,哪有奖品插手比赛的道理? 汐颜:…… 的确不合规矩。 “那个,怀音……” “嗯?”秦怀音淡淡瞥了一眼汐颜,“你看到了,我没动手。” 是浮光剑自己动手的,和他秦怀音有什么关系。 “……” 这也行? 汐颜冲欣菱使了个眼色,表示她也爱莫能助。 欣菱一噎,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 或许秦怀音本人的攻击她的确招架不住,但是只是一把剑而已……还不足以拦下她! 欣菱当机立断地和浮光剑缠斗起来,坚硬的鳞片与浮光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远程操控宝剑,对于秦怀音不算很难,只是……攻击力也大打折扣。 他没法直接出手,汐颜还在旁边盯着。 现在只能拖延时间,希望阿笙能赶快赶到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怀音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逐渐不支起来。 他死死捏着手边的珊瑚,几乎要将它捏断,耳鳍紧张地立起来,那些鳞片又开始渐渐覆盖他的脖颈。 阿笙……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没有一点她的气息…… 或许就是这一下的松弛,欣菱冲破了浮光剑的困阵,飞速朝这里赶来。 糟了! 秦怀音瞳孔一缩,一下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站起来想要拦住她。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一步,我绝不会帮你化人。” 汐颜冷冷道。 秦怀音僵硬了一下。 “那就不化。” “你!” 索性也不过回到之前的日子。 秦怀音的指甲慢慢变得尖利。 “怀音!” 再熟悉不过的灵气包裹住他。 他错愕地回头看去,只见舒笙高高举着化形草率先放在托盘上。 “谢啦。” 舒笙露出大大的笑容,冲他眨眨眼。 她看到欣菱的时候就知道应该是秦怀音帮她拖延的时间,不然她也不能赶的这么及时。 她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不然她怎么向秦伯伯解释去一趟鲛人族,把秦怀音都送出去了。 “干嘛,呆住了?”舒笙笑出来,望着同样愣住的汐颜,“族长,按规矩……应该是我赢了。” “嗯,阿笙赢了。” 不待汐颜说话,秦怀音率先果断地开口。 他还紧绷着的感官因为舒笙的到来缓缓放松,眼里只剩下舒笙的面容。 那一刻好像寒霜化去,他走到舒笙的面前。 “阿笙赢了。” 赢了比赛,也赢了他。 他的语气分外温柔。 看得欣菱目瞪口呆。 这男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啊啊! 突然来这么一下,弄得舒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感觉今天的怀音好像比之前任何时刻都开心。从前的怀音虽然也很温和,但那种温和是内敛的。 但今日的他好像真的很愉悦,脸上都带了明显的笑容,整个人很放松温柔。 是因为终于可以摆脱退化的困扰了。 舒笙下意识避开了秦怀音过于温柔的眼眸。 “啊啊!差一点啊!”欣菱苦恼地揉揉头发,长长叹了一口气,“行行,愿赌服输。” 主要是看到秦怀音对舒笙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许换一个人,欣菱还不会放弃。 但是秦怀音的话……还是算了。那样态度分明,看得欣菱都心梗了。而且刚刚感受到浮光剑的厉害,也算是明白了她甚至都打不过他! 刚刚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被他杀了。 她是喜欢清冷挂的,但是她更爱惜自己的命。 欣菱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舒笙。 说实话,她还挺好奇舒笙是怎么找到化形草的。不熟悉这边地形的话,这样的灵草可不好找。她还以为她绝对找不到呢。 “人类,你是怎么找到化形草的?”欣菱问。 汐颜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舒笙。 她承认当时提出这个就是有故意刁难舒笙的意思,她也没想到舒笙居然还真能找到。 她知道那一带可不怎么安稳,想着舒笙可能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居然还真找到了。汐颜想或许她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至少她愿意为了怀音冒这样的风险,也不算完全不靠谱。 “说起这个,这得谢谢贝壳!”舒笙高兴地回头去看,却没有找到贝壳的身影,“咦?贝壳呢?” 她明明记得贝壳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呀? 汐颜下意识蹙眉,贝壳……… …… … 贝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的。 他脑海里全是舒笙将化形草高高举起,放在托盘上的场景。 全是舒笙的背影,还有四哥哥看向舒笙温柔的眼神。 心里一下空了。他看着四哥哥拿起了化形草。 那是他的…… 那应该是贝壳的不是吗? 那不是舒笙给贝壳的吗? 他怔怔地盯着那株化形草,而秦怀音也似有所觉的看过来。 秦怀音的眼神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意地看过来。 但那一刻贝壳只觉得自己难堪极了。 他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里,连舒笙的脸都没再多看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横冲直撞地游地越远越好。 宝石,珍珠,贝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贝壳平日最喜爱的声音,可是现在贝壳只觉得刺耳极了。 化形草不是给贝壳的,舒笙的喜欢也不是给贝壳的。 贝壳感觉心脏难过地快要死掉了,第一次好像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一切都是贝壳的自作多情…… 鲛人(十) 汐颜真的很头疼,本来秦怀音那边就很麻烦了,现在…… 她看着眼前的贝壳,只觉得头更疼了。 “族长妈妈……” 贝壳拉着汐颜的衣角,小声哀求。 “贝壳,这件事没有商量,我不会让你化人的。” “可是……可是……” 贝壳哽住了。 他哑了一会儿,闷闷地说:“贝壳喜欢舒笙……贝壳想和她在一起。” “贝壳,听我说。”汐颜手搭在贝壳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你还小,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就……” “不是冲动!”贝壳激动地说,“舒笙她很好的,她会夸贝壳漂亮,还会帮贝壳清理水草……” “那她喜欢你吗?”汐颜打断他,“贝壳,如果她喜欢你,你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而是在这里求我把你许给她?” “贝壳……” 贝壳怔住了。他抬眸看着汐颜,声音颤抖。 圆润光滑的鲛珠啪啦啪啦掉了一地,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听得汐颜的心都碎了。 她平时就最宠爱贝壳,此刻看着贝壳这副模样,实在于心不忍。 “贝壳知道。” 贝壳抽泣着,乖乖回答。 “因为舒笙不喜欢贝壳……” 舒笙不会要贝壳的。 …… … “所以呢?” 秦怀音淡淡地看着眼前汐颜和贝壳。 汐颜:…… 压力好大,但是她真的没办法让贝壳一个人来找秦怀音。 “贝壳喜欢舒笙,贝壳……贝壳不介意和四哥哥一起嫁给舒笙!”贝壳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汐颜后悔极了。她怎么就一时心软将贝壳带过来了呢! 但是贝壳这小子一直哭她也没办法啊!看着那鲛珠滚了一地,她都胆颤心惊,那都是鲛人的命啊。贝壳中途还晕倒了一次,醒来还是想哭。 贝壳他从小就很乖,偶尔任性撒娇也不过是要很小的东西,宝石,贝壳,珊瑚……即便汐颜给了他很多的宠爱,总是会满足他任性的小要求,但贝壳提要求时还是都会说没有也没关系…… 汐颜也是第一次看到贝壳这样坚持地想要做一件事。 汐颜都被他弄的想哭了! 这件事其实说到底最大的阻力还是秦怀音啊! 秦怀音冷笑一声。 “你不介意?”秦怀音漠然看着他,“我介意。” 他站起身,无机质的蓝色瞳孔冷冷盯着贝壳。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舒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贝壳。”秦怀音走到贝壳面前,这个所谓的,名义上的弟弟面前。 “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让他把舒笙分给别人?休想。 汐颜心头一紧,赶紧将贝壳拉到自己的身后。 “咳咳,不可以就不可以嘛!怀音你别生气呀!” 贝壳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秦怀音的气势中。 在他的印象中,四哥哥对他是很好的。他去找他玩的时候也不会拒绝他,平时对他也很温和。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四哥哥,好可怕,比海噬兽还要可怕……贝壳瞬间就被吓到了。他紧紧拽着汐颜的衣角,有些害怕地看着秦怀音。 为什么四哥哥这样生气? 贝壳不明白。在他看来,他已经没有化形草,也没有舒笙的爱了,他只是想要和舒笙在一起而已,相比起四哥哥他要的明明就很少…… …… 冷脸送走了贝壳和汐颜,秦怀音去找了舒笙。 舒笙将化形草交上了后,还去找了下贝壳,却在哪里都没找到他。 她还想着好好感谢一下贝壳呢。 正当舒笙想要去找汐颜问问时,一道声音拦下了她。 “阿笙。”秦怀音轻轻喊了一声舒笙。 “啊!怀音!你来得正好!看到贝壳了吗?” “……” 舒笙:奇怪,怎么感觉怀音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是化人出问题了吗?”舒笙下意识焦急询问。 “阿笙怎么看贝壳的?” 秦怀音却先反问了舒笙。 “贝壳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秦怀音突然问这个,舒笙还是想了想,说,“贝壳是个很乖的孩子。” 不过,舒笙又想到了贝壳斩杀海兽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也是个很厉害的鲛人。” “哦对,他的鱼尾也很漂亮!” 舒笙笑道。 “鱼尾的话,我也有。” 秦怀音很快回答。 舒笙:“?” 啊? 舒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说来,她好像的确没见过秦怀音的鱼尾,无论是耳鳍,鳞片,兽瞳这样的鲛人特征,秦怀音都不吝啬于向她展露。但是唯独鱼尾,秦怀音从来没给她看过。 舒笙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对劲。 她很了解秦怀音。他不会突然提出这个的。 “怀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怀音抿唇。 他知道自己刚刚有一些冲动了,可是在贝壳找到他的时候,在听到舒笙对贝壳的夸赞时,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些慌张。 “没事,抱歉,我有些……” 他从不想向舒笙露出鱼尾,其实也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鲛人。只有是人类,才是寂灭宗的大师兄,才有资格与舒笙在一起。 这是秦怀音一直以来的想法。 所以无论到了哪一步,哪怕体内的血脉叫嚣着要露出鱼尾,他也不愿意。 他是人类。 不是鲛人。 看着秦怀音难得的语塞,舒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贝壳的鱼尾很漂亮,但是咱们大师兄没有鱼尾也漂亮呀。” 舒笙故意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桃花要挡。” 她可记得清楚,那个欣菱对秦怀音可喜欢的紧。 秦怀音微微一愣。 “所以说,怀音只要做自己就好了。”舒笙笑道,“无论有没有鱼尾,怀音就是怀音啊!” “嗯……” 秦怀音轻轻扬起嘴角。 “就像阿笙就是阿笙吗?” 无论怎样的阿笙,在他的眼里都很可爱。 只要是阿笙,他就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哈?这是什么奇怪类比啦。”舒笙忍不住吐槽,又觉得好笑,“不过这样来说好像也没错?” 外形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一阵的心安填满了秦怀音的内心。 而且目前来看,阿笙对贝壳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鲛人(十一) 贝壳最近在躲她。 舒笙即便再迟钝也发现了这一点。 有时候她远远地看到贝壳,想要过去喊他,贝壳就慌乱地跑开了。 速度还很快,舒笙根本捉不着他。 贝壳不敢见舒笙。 所以当他再一次看到舒笙来找他时,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了逃走。 然而一转身就看到了舒笙的面容。 贝壳:! 贝壳鱼尾一甩,就要逃跑。 “等等!” 舒笙一把拉住贝壳。 她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一次,她就知道贝壳还会跑,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呜……”贝壳被拉住手,开始挣扎起来。 舒笙一下子没想到贝壳会这样挣扎,手里不由得使劲,贝壳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被压红了。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让舒笙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了他。 然而还是用灵力挡住了他后退的路。 贝壳在灵力壁周围游动,就是不肯回头看舒笙。 舒笙本来想问贝壳为什么躲着她,这下子也说不出这个有些质问意思的话了。 “贝壳?”舒笙轻轻喊了一声,然后拿出一串贝壳项链。 这些贝壳她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和贝壳十分相配。 淡金色和浅蓝混合,和贝壳的尾巴也很搭! “谢谢你帮我找到化形草,这是给你的谢礼。” 贝壳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舒笙。那串贝壳项链闪着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夺走了贝壳的心神。 他愣愣地看着贝壳项链,伸手从舒笙手里拿了过来。 很美丽的贝壳。 他将项链戴上,低头看着,小心翼翼收起尖锐的指甲抚摸贝壳的纹路。 他好像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试图逃走,只是轻轻问:“贝壳,漂亮吗?” “贝壳很漂亮,但是贝壳更漂亮。” 舒笙笑道。 贝壳猛地扑到舒笙身上,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 柔软的卷毛蹭的舒笙有些痒。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抱住她,但是舒笙能感觉到他不开心。便任由他抱着。 贝壳好想告诉舒笙,他就是想和舒笙在一起…… 但是他不敢。 “……谢谢舒笙。” 他松开了舒笙,头一次强忍住了泪意,露出快乐的笑容。他在舒笙面前转了一圈,贝壳碰撞出乐曲,浅金的鱼尾在水中划出浪痕,水流拂过他灿烂的笑容,他在水下仿佛在发着光。 舒笙不由得看呆了一下。 “贝壳很喜欢舒笙的礼物。” 他轻轻牵起舒笙的手。 “那贝壳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躲着我吗?”舒笙顺势问道。 “因为……”贝壳顿了顿,看着舒笙的瞳孔还是移开了视线。 “舒笙,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怎么办?” 贝壳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舒笙眨眨眼。 实在是贝壳脸上的躲闪太明显,舒笙一下子就猜出贝壳大概是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她也没戳破贝壳的小心思,只是笑着说,“首先我得看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 “很喜欢!”贝壳突然激动地说,“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噗嗤。 这也太明显了! “这样啊……”舒笙余光观察着贝壳。 只见贝壳紧张地睁着那双干净澄澈的湖蓝眼眸,略带期待地看着她。 “如果我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他的话,大概会让自己变得更好,努力让他也注意到我。” “真的可以吗?” 贝壳挣扎。 “贝壳为什么认为不可以呢?” “因为……就算变得再好,她可能也不会喜欢我。” 明明舒笙也说他漂亮,也说他厉害,可是也是不喜欢他呀。 “但是,当你变得更好的时候,无论她是否喜欢你,你也已经变成更好的你了呀。”舒笙说,“那是你自己的成长,你自己得到的奖励。” “可是……” 贝壳拉住舒笙的衣摆。 “贝壳不要奖励,贝壳只想要你。” …… 诶? 舒笙看着贝壳有些执拗的神色,惊讶后突然有些无奈。贝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舒笙只觉得是小孩子的依赖之情。 她斟酌着开口,“贝壳喜欢我?” 贝壳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说的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退缩的心情一下上来了。他焦躁地拍着鱼尾,下意识又想逃跑。 可是……他看着舒笙,即便心中知道舒笙不喜欢他,他也忍不住去想: 或许舒笙会可怜可怜他呢? 或许舒笙会哄哄他…… 可是他更怕,更怕舒笙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他。 …… “抱歉……” 果然。 “啪嗒。” 鲛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是那样清晰。贝壳觉得好后悔。 明明想好了,一定要在舒笙面前笑着,绝对不可以没志气地哭。 他都忍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哭了…… “没事……没事……” 贝壳捂住眼睛。 没事,舒笙只是不喜欢贝壳而已。 贝壳早就知道了。 舒笙无奈地叹气,她本来还有话想说,看到贝壳这副样子还是停住了。 或许她应该让贝壳自己冷静一会儿。舒笙想着,正要离开。 贝壳却拉住了舒笙。 “那……那贝壳会变好的,舒笙会喜欢一点贝壳吗?” 舒笙诧异地看贝壳。 她有点没想到贝壳会这样说。 在她看来,贝壳就像含羞草一样,遇到外界的刺激后就会将自己包裹起来。她本以为贝壳会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包括贝壳说他喜欢她这件事。她也只觉得贝壳是一时的上头。 这样主动的贝壳…… 还真是第一次见。 “嗯……或许呢?” 舒笙笑了一下。 也算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 她想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贝壳就已经忘记了这份感情。 又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总之她不会爱上贝壳,也不会因此停留。 “等贝壳长大了,我会考虑一下也说不定呀。” 舒笙并不喜欢这样拖沓地处理感情。 只是贝壳不一样。 他太脆弱,又太天真了。 他的喜欢也是一样,宛如水晶。 等贝壳长大后,不用别人告诉他,他也会发现舒笙说的这些只是谎言。 至少现在,舒笙不想当那个打破水晶的人。 “好!” 贝壳露出灿烂的笑容。 鲛人(完) 因为贝壳的事情,汐颜这段时间也对舒笙高度警惕。 这个人类真是有毒! 欣菱知道了这些后,直接锐评:建议舒笙两个都要了,做什么选择。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当着秦怀音的面前说:) 还好当时没成功勾上他,不然她以后还怎么看美人? 不过无论如何,舒笙都找来了化形草。 汐颜也没道理不帮秦怀音化人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秦怀音是铁了心要化人,并且也是铁了心认准了舒笙。 她能怎么办! 只能劝舒笙对秦怀音好点。 舒笙:? 虽然不明白汐颜说这些的用意,舒笙胡乱点头应了下来。 等怀音彻底化人,任务应该也算完成了?没有鲛人的另一半血统作祟,怀音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居然这样顺利。 虽然中途有一些曲折,但是舒笙还是觉得有些轻松了。 也许这条支线就是比较简单? 剥离鲛人血脉的过程繁琐而复杂,根据汐颜的说法,从开始到彻底恢复,至少也要五年。 而这五年,秦怀音都要忍受抽离血脉的痛苦。 如果是纯粹的鲛人想要化人,反而没有秦怀音这样的风险。正因为是秦怀音是半人半鲛,他需要忍受的是两方一起带来的伤害。 而失去鲛人血脉,同时也意味着失去鲛人的力量。 对此秦怀音也并没有觉得可惜。 他身为人类的力量,也并不比鲛人差。 这样处在失衡中才是最危险的。当然,无论是风险还是需要承担的痛苦,秦怀音一概没有告诉舒笙。也警告汐颜不要告诉她。 因此舒笙知道的仅仅是他需要在这里留五年。 舒笙自然不能留在这里留五年。 考虑到最近贝壳越来越粘舒笙了,汐颜就一直在催舒笙走。 “你放心,我们可不像你们人类,说了会帮忙化人,自然会帮。” “到时候也会把怀音送过去了,行了!” “哎呀,快走快走啦,你一个人类留这么久像什么话!” “好啦好啦,我就走还不行吗?”舒笙无奈道。 秦怀音将来时用的珍珠递给舒笙。 “阿笙,如往常一般用灵力即可。” “咦?不是说只有鲛人血脉才能用吗?”舒笙疑惑道。 秦怀音抿唇浅笑。 “尽管用就是了。” 汐颜在旁边忍不住冷笑,到底没有戳破秦怀音。 鲛珠加护身鳞片,大海都要认不出你和鲛人的区别了! 贝壳捏着手里鲛珠串成的项链,也想要给舒笙。 虽然将鲛珠送出去什么的有些羞耻,毕竟用人类视角来看这些就是眼泪。但是这是贝壳能想到的送给舒笙最有用的礼物了。 “舒……” 然而他才刚刚开口,秦怀音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目光也落在了那串鲛珠上。 贝壳的手下意识捏紧,脑海里不由得又回忆起秦怀音冰冷的神色。 “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知道秦怀音在那时候,故意有用血脉的力量压制他。 直到现在,贝壳想起来还是有些想要发抖。 但他还是顶着秦怀音的目光,将鲛珠递了出去。 骨节分明的手从贝壳手里拿过鲛珠项链。 秦怀音清冷的声线从头顶响起。 “鲛珠流落在外,容易遭人觊觎。” 汐颜一怔,心情复杂。一是没想到贝壳为了舒笙落下的鲛珠已经有这么多了,二是秦怀音说的在理,她作为鲛人族长也无法看着鲛珠流落在外而不加阻止。 仅仅一句话,贝壳差点哭了出来。 不可以…… 贝壳忍住泪意,湖蓝的眼眸直视着秦怀音冷漠的面容。 “明明四哥哥也做了一样的事。” 他不要再面对秦怀音胆怯了。 他第一次说话刺了秦怀音。 舒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 她挑眉,从秦怀音手里拿过鲛珠项链,又牵起了贝壳的手。 她将鲛珠项链卷起一圈,套在贝壳的手腕上,又将贝壳原本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套在了自己手上。 她摇摇手腕。 “我还挺喜欢这个手链的,不知道贝壳愿不愿意给我留个纪念呢?” 贝壳蜷起手掌。 “嗯……” 舒笙想笑,却感觉到了一阵无法无法忽视的视线。 ……怀音! 很好,她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秦怀音的脸色。 这种熟悉的视线,上次出现还是她在秘境走失没给他传讯息! “阿笙倒是心善。” 秦怀音语气淡淡。 舒笙嘴角一抽。这几天怀音实在太温柔,她差点都快忘记了被大师兄支配的恐惧。 她轻轻咳了一下。 悄悄给秦怀音传音:小孩子而已,你生什么脾气? 秦怀音的回应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呵。 舒笙:…… 虽然秦怀音这样回应舒笙,却还是在舒笙要走的那一刻,手指轻轻点在了舒笙的眉间。 很熟悉的感觉,是灵术。 “这样回去应该就不会晕了。” 他还记着那天用珍珠来这儿时,她头晕的事情呀。 舒笙忍不住笑:“好啦!我也没那么脆弱。” “嗯,我知道。”秦怀音垂眸,“小事而已。” 舒笙将灵力缓缓注入珍珠。 就和来时一样,光芒之后,舒笙回到熟悉的寂灭宗。 珍珠的力量被用完后破碎消散。 深深呼吸一口,舒笙感觉自己在海里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宫殿,鲛人…… 还有…… 舒笙看向腕间的水晶。 贝壳。 不知道以后是否真的还有机会再回去见见他呢? 再见的话应该能成为更加厉害的鲛人。 “舒笙。” 舒笙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黎拾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 “终于回来了?” 他这句话的尾音微微上翘,舒笙硬生生听出了一些讽刺。 她用刚从海水里出来的脑子努力想了想。 ! 啊,她好像走的时候,的确没通知黎拾诶。 这……这也没办法!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啊! “怎么?又要用忘记了这样的借口吗?”黎拾皮笑肉不笑道。 ?? 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对!这怎么能算借口呢!这就是事实啊! 舒笙心虚地移开视线。 “修真者的借口能叫借口吗?那叫紧急避险。” 黎拾:“?你倒是会说歪理。” 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魔族(一) 虽然黎拾死都不承认自己是特意守在这里等她,但是舒笙还是深深怀疑。 “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这么巧。”黎拾强调。 “……行。”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些事想向黎拾打听。 秦怀音和陆青阳的事情也算处理完了,现在只需要等秦怀音成功化人,陆青阳再回来,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圆满完成。这之间的五年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做,正巧可以打探一下黎钦乘的消息。 “老祖?“黎拾抱臂,眼眸狐疑地打量舒笙,“你打听干嘛?” “就是好奇嘛。”舒笙镇定地说,“毕竟是那样的大英雄,陨落很可惜。” 黎拾奇怪地看舒笙,“老祖的确很强,可是魔族也不弱啊,在那样的战争中,无论谁陨落都不意外。” “不过老祖留下的东西很少。”黎拾说,“大概是陨落的很突然。” “很突然?” 黎拾目光看向远处,“是啊,很突然,可以说没人知道他具体是怎样陨落的。” “黎家到我这一代,存留的东西就更少了,知道的也更少了。” 黎拾摊手,“但我也奉劝你别去打听。” 正在思索的舒笙一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死去的父母是这样对我说的,所以我也这样提醒你一下。”黎拾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 他又故作轻松道:“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你别管就是。” 舒笙点头,内心却把这个也记下了。 “明白,那我先去找掌门说些事。” 舒笙把秦怀音的事情和秦知他们都说了一遍,秦知貌似接受良好,和平时的他一样看不出什么反应。 然后还收到了陆青阳的消息。 大抵说了一些他在北方的一些机遇,和剧情发展的差不多,他在那儿发现自己真正的天赋。 这让舒笙也有些诧异。 陆青阳居然不是火灵根,而是身怀异火,而显现出的近似火灵根的能力。 而舒笙之前在意的白气,是一种特殊的混沌灵气,可以被陆青阳真正的灵根吸收,也可以放出。而且这种灵气还天克魔气。 舒笙大为震撼。 不过陆青阳在送来的讯息中也只是寥寥数语地说了这些,大部分的语句居然都是在和舒笙说北方的一些风情。 看上去就和旅游一样。 但是哪能有那么容易? 舒笙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嗯……至少没有什么很大的危险。 看上去和剧情发展的差不太多,舒笙稍稍放心一些。 …… … 五年的时间对于修真者来说过得很快,舒笙也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了金丹后期。 这五年她也悄悄打探了一下黎钦乘的事,但是就如黎拾所说,线索实在太少了。她问自家爹也是被转移话题,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舒笙也挺无奈的。 但毕竟和任务没什么很大关系,舒笙也稍微放下来些执念。 她本来都已经收拾收拾,准备最后见见陆青阳和秦怀音,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然后听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玉华宗被魔族袭击了。 舒笙感觉自己也快要晕倒了。 这剧情舒笙是知道的!魔族现世的第一站,袭击的就是玉华宗。 但是这是十年后啊!十年后陆青阳可以独当一面,然后带着修真界和魔族斗争。 这才五年! 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舒笙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似乎为了印证舒笙这种预感,秦知告诉她了又一个噩耗。 秦怀音化人失败了。 舒笙:?? “为什么会失败?” 秦知的面色也很凝重。 “汐颜说秦怀音的情况很不对劲,他身上沾染了魔气。别说化人了,现在就连性命都难保。” 魔气?舒笙微微蹙眉。 “哈?那边不是说保证可以帮秦哥的吗?小爷我不接受!”阿赤火气一下子就上来。 “等下阿赤!”舒笙拉住冲动的阿赤,“你不会水!” “!小爷我不会水也要去把那里掀了!” “……” 这事说白了还真不能怪汐颜那边。 尤其是现在魔族已经大摇大摆地开始袭击宗门了。他们愿意留着秦怀音,稳住他的情况已经算很好了。 鲛人向来与人界分割,秦怀音现在呆在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有一种打白工的感觉。 舒笙紧紧拽着阿赤,看向秦知。 “秦伯伯喊我和阿赤来,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 “不错。” 秦知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需要你们去一趟天星门。” 舒笙立刻理解了秦知的意思。如果这世间还有能救秦怀音的办法,那么以卜测入道的天星门一定知道。尤其是在魔族现世的当下。 秦知意味深长地看着舒笙,“如果是笙儿的话,一定能顺利找到天星门。” “什么意思?小爷我也可以好不好!”阿赤没好气道。 不就是桃源吗?他们都去过! 阿赤也明白秦知让他们去的原因。无非就是看他们身上有桃源留下的印记,去天星门不需要再走一遍桃源罢了。 “行啦阿赤。”舒笙安抚地拉着阿赤的手,“你先出去一下,我还有事和秦伯伯聊。” 阿赤震惊地看着舒笙,“阿笙!有什么事小爷我不可以听啊!” “也不是,就是觉得你不会想听。” “你怎么知道小爷我不想听?” “陆青阳的事。” “……” 阿赤生气地走了。 可恶的陆青阳!他最好别回来! 看着阿赤的背影,舒笙耸肩。 看嘛,她都说过他不会想听的。 这倒不是舒笙故意气走阿赤,她真的有关于陆青阳的事要和秦知说。 刚刚系统发来了一道通知。说魔族大战提前是个非常严重的偏离问题。 现在这个世界别说按照剧情走了,连能不能维系都是个重大问题。 舒笙就是一个正义维权交上去。 表示这个世界崩坏和她没有一点的关系! 她也是受害者! 系统左查右查,表示舒笙说的在理。 于是就下降了要求,只要舒笙能让这个世界的结局不变就可以了。 而能达成那个结局的,最重要的人物便是陆青阳。 既然魔族提前了五年出来,那么陆青阳也该提前五年去做那件事了…… 魔族(二) 北方。 “呼……”银发少年将剑从妖兽的身躯里抽出来,呼出一口气,“最近妖兽好像越来越少了。” 他手腕一转,剑上的血就被他全部抖落下去。 “真纳闷,避魔珠的反应也越来越小,难不成魔气越打越少了?”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才把剑收起来,撇头看一旁没有出声的黑发少年。 “喂,陆青阳,你发什么呆呢。” 银夏戳戳陆青阳的脑袋。 陆青阳慢半拍地扭头看银夏,他的头发长长了,原本不到肩膀的马尾,现在扎起来居然也及腰。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如今妖兽越来越少,和妖兽潮发生前的数量已经差不多了,沾染魔气的妖兽更是越来越少几乎绝迹。他和银夏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了。 “你们宗门没喊你回去?咱们剑宗那边长老都催了好几遍了,我都懒得理。”银夏漫不经心地回,“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你呢?” “当然想回去了!” 五年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师姐! 好想见到师姐,还有向师姐表达他的心意。如今的他,师姐会更喜欢的一点吗? 陆青阳突然就感到了一阵紧张。 他的头发好像长了,师姐喜欢长发吗?要不要剪短呢?还有还有,他还要向师姐展示他现在的修为,一定一点儿都不比大师兄差! 那些花他也有好好保管!北方特有的花朵他也收集了很多,他可以全部都送给师姐! 不对,师姐不记得桃源的事情,这样会不会有些直接? 陆青阳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纠结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他。 一定是离师姐太远了,才会乱想! 银夏翘起嘴角,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语气欢快:“我改变主意了,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陆青阳双眼亮晶晶:“好!” 好兄弟,说走就走! 陆青阳才说完,就收到了宗门传来讯息。 掌门? 掌门找他干嘛?还是这样耗费力量的加急通讯。 陆青阳下意识觉得不是喊他回去,但是他还是打开了。 掌门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陆青阳,长话短说,魔族已经突破部分封印,如今宗门要派给你一个任务。” “在北方寻找火凤族,并且找到他们的圣女,圣女有办法能重构魔族封印。如今你离他们最近。” “……” “我们必须要赶在魔族前找到他们,一定要秘密进行,先带出圣女。” “这是唯一能阻止魔族的办法。” …… 陆青阳的手下意识地捏紧椅子。 银夏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回头发现陆青阳还站在原地。 “走啊,回去啊,愣着干嘛?” “……不好意思,银夏,你先回去。” “什么意思?你玩我……”银夏不满地看他,却突然间说不出话。 银夏就这样遥遥看着陆青阳。 他看不清陆青阳的表情,却无端感觉到了陆青阳此刻一定一定很难过。 难过到陆青阳根本藏不起来。 “知道了。” 银夏说。 他扭头背对着陆青阳。 “那你早点回来。” 然后他听到陆青阳在身后高声应道。 “好!” …… … 而此刻舒笙和阿赤也踏上了去天星门的路。 路上舒笙还在思索整个剧情脉络。 如果按照原剧情,得先是陆青阳回一趟寂灭宗,大出风头后,再过五年前去火凤族寻求再度封印魔族的办法,其中圣女再对陆青阳芳心暗许什么暂且不提,总归后面成功封印了魔族……整条路线是很明晰的。 但现在剧情整个提前了五年,舒笙不得不把陆青阳回寂灭宗这一段掐掉,直接让陆青阳去找火凤族。 令舒笙意外的是,她还没对秦知说明,秦知就先开口了,计划和她一模一样。 秦知作为一宗之长,大概也是知道火凤族的。他想让陆青阳去的理由更加简单。 因为陆青阳不弱也不强。 不至于弱到无法完成任务。 也没有强到动辄引起强烈的关注。 在剧情里面,火凤族带着能封印魔族的秘密,因而一直被魔族忌惮着。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火凤族究竟是如何能封印住魔族的。 圣女是使用了秘宝?还是阵法?一直都没有确切的结论。 为了避免魔族现世对火凤族的屠杀,火凤族人长期避世,踪迹难寻。想必此刻魔族也在大力搜寻火凤族的踪迹。 剧情里面也有别的宗门派出弟子暗中寻找火凤族,最后却也是陆青阳先找到了。 所以让陆青阳去是最稳妥的。 “阿笙?阿笙!” “啊!怎么了阿赤?”舒笙回神。 “你刚刚走神了是!”阿赤气恼,然后怀疑地看着她,“不会是在想陆青阳?” …… 还真让你猜对了。 “是也不全是。”舒笙谨慎地说。 这下阿赤哪里还不明白,他生气地转头,俨然一副不想理舒笙的表情。 “那阿赤刚刚说了什么?” 舒笙若无其事地开口问。 “……”阿赤生气。 舒笙心里咋舌,阿赤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大了。 但是没关系,舒笙了解他,虽然脾气大的很,却也好哄地不得了。 “唉。”舒笙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阿赤生我气了,我心都要碎了。” “……”阿赤没忍住撇了一眼舒笙一眼。 哼,她不会还以为这种把戏对他管用。上次上这种当都是他六岁的事情了! …… 可是她看起来真的有点难过。 阿赤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舒笙绷着一脸,努力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保证,如果阿赤再看过来一眼,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 “好了好了!小爷我没生你气!”阿赤大声道。 “唉,阿赤还凶人。” “……没有凶!”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太大了,阿赤憋着气,语气终于才缓和了一些。 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没有凶你,好了,阿笙明明就知道小爷我就这么大嗓门。” 舒笙无辜地眨眨眼:“好哦。” 这种把戏对阿赤来说,还真是常用常新啊。 她都不忍心继续逗他了。 魔族(三) “那阿赤刚刚想和我说什么呢?” “小爷我说那天星门真有法子吗?” “应该有。”舒笙若有所思,“天星门对于魔族的了解是最多的,既然怀音是受到了魔气影响才化人失败,寻找天星门求助是最有用的办法了。” 提到天星门,舒笙不免想到了一个老朋友。 司祉。 自长安一别,就再没碰见过他。 阿赤轻哼一声,“最好真的有。” 因为阿赤和舒笙都入过桃源,所以寻找天星门的路途十分顺利。 和舒笙想象的天星门不同。她眼前的天星门真的很空。 不仅是东西少,人也少。 她忍不住问阿赤:“你和怀音上次来也是这样?” “对。”阿赤点头,“几年过去了,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舒笙和阿赤走近后,才发现司祉就站在门口等着。 “师父和在下提到过两位会来,请进。”司祉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向舒笙。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你们认识?”阿赤诧异地看着两人。 他怎么不知道? “之前同行过一段时间。”舒笙也对司祉打了个招呼,“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舒道友说笑了。舒道友这样的人物,在下不敢忘记。” “都说了叫我名字就行了。” “停!别寒暄了!”阿赤不耐烦地说,“既然你们知道我们要来,那应该也知道我们的目的。” “在下并不知道,师父也并未和在下说。” 阿赤眉头一皱,还要说什么,舒笙一把捂住他的嘴。 “司祉,我们进去说。” 司祉倒是没有因为阿赤有些失礼的模样而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侧身让出里面的路。 “那两位先进来。” 这是舒笙第一次来天星门,不免开始观察起来。本来以为人很少,没想到是舒笙想错了。 是根本没人啊! 跨入大门后,甚至还有长出的杂草长在砖瓦的缝隙处。 要是告诉舒笙这里没人住,舒笙都能相信。 而且从他们走进来这一刻,就听到了几声鸟鸣和奇怪的笑声。 荒凉的院落,奇怪的笑声……真的很阴森啊! 舒笙都感觉自己背后有阵阵阴风吹过。 “哪儿的鸟叫?吵死了。”阿赤大大咧咧的声音一下打破了阴森的氛围。 司祉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鸟叫?啊,应该是师父养的宠物。”司祉说着,伸手虚握一下,一只留着长长的奇怪刘海的鸟便被他捉在了掌心。 与此同时,鸟叫和诡异的笑声都停了下来。 舒笙内心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鬼。 那鸟挣扎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出大笑,十分的诡异。 舒笙沉默了一下,委婉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鸟发出了人类的笑声啊! 司祉抱歉地笑笑:“让舒道友看笑话了,这样吵闹的鸟儿确实不适合当宠物。” 留着长长刘海的鸟又发出了一声怪叫。 …… 舒笙一言难尽地看着露出欠扁表情的鸟。 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啊!这鸟哪里像个正常鸟了? 司祉将鸟放在桌子上,摸摸它的头,“珍珍,和客人打个招呼。” 虽然很没有道德,但是舒笙真的很难把珍珍这个名字和眼前这只丑陋的鸟联系在一起。 珍珍晃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人,“你们好。” !鸟说话了! 舒笙震惊地看着珍珍。 阿赤:“你在震惊什么啊!” 灵兽说话很稀奇么! “虽然说珍珍是师父的宠物,但认真来说珍珍是历代门主传下的。”司祉说,“珍珍可以预测事物的结局,也包括人。” “两位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试试。” “这么神奇?”舒笙有点好奇。 这不就和算命一样吗! “不过珍珍比较调皮,所以无法确定这个结局是否是真的。”司祉提醒道。“舒道友想试试的话,可以把手放在它头顶。” 舒笙闻言,把手放在了珍珍的头顶。 珍珍停顿了一下,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尖锐的声音说着:“你会达成你的目标!” ! 好!舒笙决定相信一下这只丑丑的小鸟! 舒笙找到了一丝算命大师的感觉。 “阿赤要试一下吗?” 阿赤有些不屑地撇嘴,却还是把手放在了珍珍的头顶。 珍珍停顿了一下,突然蹦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笑声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会以最凄惨,最壮观的方式死去!” 阿赤一愣,手停顿了一下,随后立刻瞪着珍珍,炽热的气息放出来,凶恶的龙角威胁地对着珍珍。 “再乱说,信不信小爷我先把你吃了!” 珍珍并不害怕阿赤,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嘴里欢快地叫着。 “凄惨的,鲜红的,如盛大的烟花一样!” “闭嘴!小爷我才不会死!你这只臭鸟才该死!” 阿赤凶狠地瞪着珍珍。 舒笙皱眉,有些不悦地拎起珍珍递给司祉。 她一本正经地说:“不信谣不传谣,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算命什么的就是不科学啦! 真晦气! 阿赤:? 司祉接过珍珍,施咒让它闭嘴。 整片空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抱歉,阿赤道友,珍珍说了冒犯的话。”司祉将珍珍重新放到林子里面,“在下去给两位泡茶,阿赤道友消消火。” “哼,小爷我才不和一只臭鸟计较。”阿赤扭头。 不过明显余怒未消,整条龙都气鼓鼓的。 司祉很快就回来了。 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茶杯。 青瓷的制品和整个……呃,朴素的天星门略微不搭。 就像是废墟里突然出现一座精美的别墅一样,充满违和感。 司祉优雅地将托盘放在桌上,将茶杯分别放在了舒笙和阿赤的跟前。 阿赤率先端起茶杯,打开茶盖。 然后看着里面的清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喂,你们对小爷有意见就直说。”阿赤抽抽嘴角。 虽然他平时也不爱喝茶什么的,但即便是他也是知道泡茶是要茶叶的! 可恶啊!天星门就是和他八字不合! 上次他也是来这儿和秦哥走散的! 真是越想越气!气死他了! 魔族(四) 在阿赤想要摔杯子了的时候,舒笙赶紧从他手里抢过茶杯。 从司祉紧张的目光来看,舒笙都相信这是天星门最好的杯子了。 见舒笙端好了杯子,司祉明显松了一口气。 “谢谢舒道友。” 司祉先是感激地对舒笙道谢,然后转眸看着阿赤,一脸正气。 “阿赤道友,门内没有茶叶了,但是请放心,虽然没有茶叶,但是冲泡的手法一定是用了最高规格的,还望体谅。” 舒笙:…… 阿赤:…… 不是,你就算手法开了花,这也是杯白开水啊! 话说天星门居然已经这般穷困潦倒了吗! 不对,应该说原来天星门这样穷困潦倒啊! 舒笙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从储物袋拿出来了几包茶叶,放在桌上,然后尤嫌不够,又拿出了几颗上品灵石。 “就当见面礼。”舒笙干巴巴道。 直接送的话似乎很奇怪啊。 司祉微愣,他温和地笑笑,将灵石推了回去,收下了茶叶。 “舒道友真是大善人啊。” 他真情实感地说。 “……客气了。” 舒笙并没有逼着司祉收下灵石,刚要把灵石收回去,就被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抢走了。 “!” 好快的身法,舒笙都没反应过来。 “咳咳,收下啊!干嘛不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面不改色地拿着灵石,塞到了司祉的手里。 “师父?”司祉意外地说,“您来了。” 老人看向舒笙和阿赤。 “那灵石就当交换情报的筹码了,说,你们有什么事。” 阿赤和舒笙对视一眼。 听完了舒笙的描述,老人并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他抚摸着胡须,目光看着远处。 “救他的办法自然是有的。”他说着,“就在边境。” “边境?” “再准确一点的话,能救你们大师兄的办法就在魔族领域之内。” …… … “哈——好无聊好无聊!”生着魔角的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盘着腿坐在树上,目光散漫地看着脚下的狼藉,“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啊。弱死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废墟之上,隐约能见一副还未完全被毁的牌匾,写着“玉华宗”。 “别抱怨了。”站在身边的,同样有着魔角的青年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少年。“你自己打牌输给了那位大人,害的我们也只能一起听那位大人的安排。” “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厉害啊!”少年一听,立马不服地探出身子,恼怒地看着他,“明明是个新来的,还是个人类!不明白王为什么要重用他!” “……少说两句。” “我就要说!出都出来了,自然是找最强的打了!结果他不让我们先去打寂灭宗就算了,还让我们先打玉华宗,还是玉华宗的分支!” “哦?七炀,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名叫七炀的魔族少年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满含怨气地瞪了一眼偷笑的青年。 “清林,你怎么不提醒我!” 清林爱莫能助地摊手。他都说了让他少说几句,是七炀自己没听。 来人带着锥帽,一条黑蛇大大方方地盘绕在他的肩上。 他扶着帽檐,漠然看着沦为废墟的玉华宗。 虽然只是那个大宗门一个分支,却也对修真界造成了不小的骚乱。这就够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做。”清林恭敬地向着来人垂头。 七炀则是鼓着腮,抱怨:“干嘛不去打寂灭宗啊,那不是第一宗门吗?把他们灭了,这人间不任我们潇洒。” “如果你想死,尽可以去试。” 清林则捂住七炀的嘴。 你真是少说两句! 七炀:哼! 清林头疼。七炀真是一身都是反骨。 “大人,那边也没找到火凤族,你要去看看吗?” 带着锥帽的人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狼藉,便轻身离开。 黑蛇爬下他的肩膀,钻入他的袖子里面。 “哟哟哟,装的这么冷冰冰,不会还是记挂着你那师姐。”天棘阴阳怪气地说。 祁浔南:“……闭嘴。” 他说天棘怎么钻他袖子里,原来是又要犯贱了啊。 祁浔南暂时懒得理他。 火凤族他们这边也寻找了有一会儿了,却依然没有任何踪迹。 据说火凤族皆是凡人,因此派出的人都在凡间寻找,秉持着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在村庄遇到可疑的便四处屠杀。 祁浔南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们是这般寻人,差点气笑了。 这次他自然也是去被魔族搜刮过一道的村庄。 果不其然。 祁浔南看着尸横遍野的村庄。 啧,麻烦死了,明明和他们说了不是火凤族就别杀,惹的一身腥,还容易被仙门盯上。 一群蠢货。 他走入其中,一颗石子便直直地朝他扔了过来。 自然而然的,那颗石子被灵力弹飞了。 祁浔南觉得有点可惜,要是天棘刚刚趴在他肩上,估计能打到天棘。 虽然天棘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到,但是万一呢。 祁浔南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的目光自然也顺着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女红着眼睛,充满恨意地瞪着他,手里捏着石头,身体小幅度地颤抖。 “滚……!”她就像一头小兽,凶狠地亮着并不锋利的爪牙,警惕地看着祁浔南。 天棘探出头。 “喔唷,这小女孩有点东西。” “嗯?” “天煞孤星,跟谁谁死啊!”天棘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真有意思。难怪活下来了,命是真硬。” 天煞孤星? 祁浔南看着明明已经身体战栗,而眼中却没有丝毫退缩的少女。 沉默了两秒。 他转身就走。 一个石子又飞向他。 祁浔南扭头看那个少女。 “不准走!你这个恶魔!” “……” 话说刚刚明明是在让他滚。 祁浔南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 “对,我就是恶魔。”面纱下,他恶劣地笑了起来,“如何?你要杀了我?”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更红了。 天棘憋着笑了一声。 魔族(五) 祁浔南看着少女吓得僵住的身子,无趣地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他往前走着,停了下来。 “再跟着我,杀了你。” 少女只是红着眼睛跟在祁浔南三米外的地方。 即便听到了祁浔南的警告,也依然倔强地跟着。她没有别的办法,村里的人都死了,她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祁浔南。 一开始她以为是祁浔南杀了村里的人,可稍微冷静下来后发现应该不是的。他身上没有一点血迹,再加上村民的死状基本都是被暴力残杀,不像是眼前这个人能做出来的。 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反正无家可归了,不如跟着他。 她拖着受伤的腿,留下长长的血迹,闷不作声地跟着。 祁浔南:…… 他看起来难道很像好人吗? 他慢慢踱步过去,掐住少女的脖子。 “有遗言吗?” “变强。”少女没有一点挣扎,而是固执地看着他,“跟着你,变强。” 天棘啧啧称奇,“算了,杀了还惹得手腥,这种天煞孤星命格指不准惹到什么霉运,晦气的很。” “是吗?”祁浔南笑了起来。 真是巧了,他这人还真是不信命。 他松开了手。 “叫什么名字?” …… … “哈?你在说什么废话,被魔气感染的解决办法在魔域,这还要你告诉小爷我?”阿赤忍不住喊道。 老人笑了下,转而看向若有所思的舒笙。 “是啊,我能告诉你们的也仅是如此。” “重点是想要救人,就要做好准备以生命为代价。”他慢悠悠地说着,“舒道友应该明白。” “……我明白了。”舒笙看着他,“我会前往魔域。” “不可以!”阿赤条件反射般说道,“太危险了。” “阿赤,这不是可不可以的事,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别无选择。” 舒笙很明白,天星门的卜测不像门主所说那样简单,这魔域恐怕非得她自己亲自去一趟了。 要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谁小时候没听过魔族食人的传闻呢?可是这是救怀音唯一的办法。 老人欣慰般笑了笑,招手唤来了司祉。 “去送送两位客人。” 司祉将舒笙和阿赤送到了门口。 “谢谢。就到这里。”舒笙对司祉说。 司祉摇摇头。 他的脸色不比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淡淡的凉薄。他转身看着有些破败的天星门,沉默着。 正当舒笙感到疑惑的时候,天星门骤然坍塌,牌匾都倒了下来。 舒笙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阿赤也是傻眼了一下。 “不是,你们天星门真该修修了。”阿赤真诚建议。 “你师父没事?”舒笙担心道。 “没事。”司祉叹气,“只是如两位所见,在下现在的情况大概是无家可归。” 舒笙:“……” 等等,你好像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测命本就是有违天命的,师父恐怕又逃了。”司祉习以为常地说道,又看向舒笙和阿赤,“不必担心。两位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先不说咱们,你怎么办?”阿赤抱臂,打量着司祉,“要找你那师父,应该不容易。” “是,的确需要一些时间。”司祉笑笑,“在下或许会先前往人间。” “可是你这样也没有银两……” 舒笙突然停顿了一下,想到司祉师父塞给递司祉的上品灵石。 好家伙!原来早有预谋! “谢谢舒道友担心。”司祉温和道,“在下还有辟谷丹,应该是饿不死的。” …… 那还真不错啊。 “两位的话,是打算前往魔域吗?” “我去就行了,阿赤留下。”舒笙说。 “哈?凭什么?小爷我不同意!” “阿赤,你也知道很危险。” “就是因为很危险,才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啊!”阿赤拉着舒笙,“不让小爷我去的话,你也别想走!” 这家伙。 舒笙无奈地叹气。就是因为只能她去啊……司祉的师父暗示的很明显了。 “嗯……打断一下。”司祉伸手拦在两人之间,“两位若是想进去魔族领域,恐怕需要一些小小的伪装。”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不可以!” 司祉:…… “总之,阿赤道友去的话到没什么,舒道友的话需要伪装一下。”司祉无视了两个争吵的人,继续说着,“魔族大多讨厌人类,舒道友需要掩盖自己人类的气息。” “掩盖人类的气息?”舒笙看向司祉。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伪装成魔族。”司祉道。 “你有办法吗?” 司祉既然提出来了这个,舒笙猜测他应该是有法子的。 只见他温和地笑着,想要拉起舒笙的手。 阿赤立马拉开舒笙。 “说话就好好说,少眉来眼去动手动脚的!” 舒笙:“……没事,司祉你别在意。” 虽然舒笙这样说,但司祉倒也没有再去拉她,而是先说:“不知舒道友是否还记得在下曾说过的话。” “人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魔族,在下的办法也只不过是让你能在表面看起来像魔族。如果被有心人探查的话,还是有被识破的风险。” “这样就够了,麻烦你了。”无非是需要注意一些罢了。 司祉礼貌地伸出手。 “那么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 阿赤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再拦着。 舒笙将手掌搭在他的手上,只感觉到一股灵力传入她的身体,漆黑的魔角从她的发丝间冒出,艳丽的魔纹也如游蛇爬上了她的眼尾。 “这样便可以了。”司祉说,“人与魔族有许多的差别,请务必小心,不要被他们识破。” 司祉松开了舒笙。 阿赤睁大眼睛。 “完全察觉不出人类的气息了。天星门还有这法诀?” “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司祉谦虚道,“阿赤道友若想体验,也可以来寻找天星门,不过如今看来天星门也要换位置了,恐怕会比较难寻。” 毕竟现在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天星门被师父弄到哪里去了。 阿赤抽抽嘴角。 “不必了。” 这东西谁要体验啊! 魔族(六) “魔族的封印如今已经松动,你们进去应该不会困难。”司祉思索片刻说,“事到如今,在下便直说了。魔族的封印是针对魔族的一场诅咒。因而外面的人进去会比里面的魔族出来容易。” “而且魔族血脉越纯正的,比如王族,就越难从封印中出来。依照现在封印松动的程度来看,能出来的都是非王室成员,并且要么身体素质过硬,要么就是弱到封印都忽视的存在。” “但封印只会越来越弱,会造成的后果应该也不必在下多说了。” 司祉向舒笙和阿赤微微弯腰。 “在下该说的都说了,就此别过。” “等等。” 舒笙喊住了他,递给他一个储物袋。 “这是谢礼。” 别的东西不说多少,银子灵石这些她还是很多的。 司祉一愣,冲舒笙笑了笑。 “舒道友真是个大善人。那在下就收下了。”司祉接下储物袋,“在下有预感,在下与舒道友一定有再见的一天。” “差不多行了。”阿赤没好气地说,“少和阿笙攀关系。” 司祉并不在意阿赤的话,转身离去。 舒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魔角,大概因为是虚假的魔角,摸起来毫无感觉,就像是戴了一个头饰。 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她看向阿赤。 “少来!小爷我非要陪你去!” 阿赤立马预测到了舒笙的想法,果断地说。 舒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至少,至少陪你到边境。” 舒笙心里有点无奈。 “好。” 这应该是阿赤能做到最大让步了。 舒笙决定从西北方向进入魔族边境,因为路上会遇上人类,舒笙和阿赤都披上了长袍,掩人耳目。 越是靠近边境,周围便越是荒凉。 舒笙在人间大卖特卖,又是衣服又是食物买了许多。毕竟等进了魔域,她可不敢大摇大摆地使用灵力了。 这边境看着那么冷,还是得准备一些保暖的东西。 阿赤就不用说,烛龙一脉根本不带怕冷的,就算不使用力量,身上也长期和火炉一样。舒笙冷的时候就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不过这一带似乎还有很多散修,这是让舒笙有些没想到的。 “正常。”阿赤并不觉得奇怪,“这地方靠近魔域,鱼龙混杂的,散修多有什么奇怪的。” “散修吗?他们就不怕魔族?” “怕?”阿赤满不在乎地说着,“对他们散修而言,哪里有资源就往哪里跑,想不了别的了。” “是吗……”舒笙若有所思。 一阵寒风吹过,舒笙瑟缩了一下。 不用灵力还真是不方便啊。 一件柔软的披风披到舒笙的肩上,舒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瞬间暖和起来了。阿赤半圈着舒笙,低着头认真将披风系好。 烛龙的身上超级暖和,舒笙感觉自己都不想出去了。 “真是,你自己也注意一点啊!小爷我可不是伺候人的。”阿赤嘟囔着,放开舒笙。 “哈哈哈哈一下子忘了嘛。”舒笙笑道,“而且普通的披风也没阿赤身上这件暖和。” 阿赤身上的体温本来就高,他身上的衣服当然也比一般的暖和啦。 “!你说什么呢!”阿赤捂着舒笙的嘴,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有些凶恶地说,“不准说了!” “……”舒笙有点无辜。 她明明就是实话实说啊,阿赤在想什么啦! 拍了拍阿赤捂着她嘴的手,舒笙想让他松开。目光却恍然瞥到了一道身影。 周鸣异? 然而一晃眼,那道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舒笙蹙眉。 是看错了吗?她和周鸣异确实并不相熟,也许是背影有些相似认错了。 阿赤又给舒笙裹紧了些,恨不得把她包成一个大粽子。这副模样让舒笙有点哭笑不得,她将手放在了阿赤的手上。 “可以了。” 阿赤的手僵了一下。 半晌,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啧,真不行?” “不可以啦,阿赤就留在宗门等我就好了。” 阿赤感到一阵心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周围的空气都炽热起来。 又是这样…… 阿笙好像总是这样…… “可是小爷我就是想要跟你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阿赤!”舒笙打断他,“别任性了,宗门需要你,怀音也是,总得有人看着啊。” 然而舒笙这句话就像点燃了阿赤。 “那阿笙就不需要我吗!” 他才不想管那么多! “为什么小爷我就不可以啊!” “阿赤?” “如果是秦哥在这里的话,阿笙一定不会拒绝的!”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阿赤只觉得自己第一次手脚冰凉。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和秦哥一起回来的时候,阿笙的第一眼总是落在秦哥身上,第一声招呼也总是对着秦哥。 明明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 阿赤一直都觉得,他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 所有人都说秦哥和阿笙是天生一对,他之前也这般认为。 他是秦哥的契约灵兽,如果秦哥和阿笙在一起的话,那他们三个不就不会有外人介入了吗? 或许因为那一层契约关系,阿赤从来没有违背过秦怀音的意愿。他很早就明白秦怀音喜欢舒笙,因为秦怀音对舒笙的心思从不遮掩。 可是自从秦怀音退化开始,一切都变了。 阿笙和秦哥一起去了鲛人族,没有带上他。 他明白,那是因为他怕水。 可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烦躁,就像有什么已经开始脱轨,而他并没有把握得住。 于是当舒笙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总喜欢粘着她。阿赤总觉得,阿笙应该是像喜欢秦哥一样喜欢他才对。 可是并没有。 即便是现在,阿笙还是想着秦哥。 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凭什么啊。 他就不行吗? 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可是这一次让阿赤出奇的恼怒,像是有一团火在他心里烧着。 阿赤明白,这是嫉妒。 他就是嫉妒着秦怀音。 “如果是怀音在这的话……”舒笙轻声说,直视着阿赤那双难过的眼睛,“他不会拦着我。” “他信任我。” 魔族(七) “阿赤,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至少在任务完成前,她还是很惜命的。 舒笙无比果决道,她的声音不大,温和而又坚定。 阿赤紧紧握拳,扭头没有再去看她。 “那就如你所愿!” 憋着怒火,阿赤转身,眨眼间就离开了舒笙的视线。 舒笙倒是不在意阿赤那句明显含着怒火的话。阿赤只是在气头上,她可以理解。她也明白,只要她说点安慰的话,稍微哄一下他,他就会回来。 或者说,阿赤他也在等舒笙说一句软点的话。 可是舒笙是不可能说的。 就像阿赤不想让舒笙去魔域,舒笙也不想让阿赤冒这个风险。而且宗门和怀音那边也确确实实地需要他。 魔族迟早会袭击寂灭宗的,阿赤是寂灭宗重要的战力。 等结束了,回去再好好和他说。 在她的心里,阿赤和怀音一样重要。 舒笙将兜帽摘下,露出那双魔角,走入魔域。 穿过结界的那一刻,舒笙明显就感觉到了不同。 魔域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阳光。脚下的土地干燥,碾过去土块就变成了沙土。 走了十来分钟,舒笙才远远看到了类似村庄的地方。舒笙想去那边落个脚,便加速过去。 和舒笙想象的不一样,这里的魔族并没有身强体壮或者青面獠牙,他们除了有一对黑色的魔角,和眼尾无法忽视的魔纹外,和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外观上的区别。 舒笙走在街道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没人注意到舒笙的身影。这让舒笙松了一口气,脚步加快了些。 看来司祉的伪装还是很靠谱的嘛。 “姐姐,那边不可以过去哦。” 舒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女孩。 她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看模样应该是十四五岁。头发虽然枯燥但是都梳直了,身上的衣服看着很旧,不过是干干净净的。 那两个小男孩则是乖乖地牵着她的手,好奇地看着舒笙。年龄也很小,估计才五岁左右。 魔族…… 舒笙沉默了一下。 女孩则是猜测般说:“姐姐是没有地方去吗?我看姐姐是个生面孔,如果不介意的话,姐姐可以来我们家暂住。” 舒笙本想着拒绝,但是想到她本来是来找能救怀音线索的,免不了和魔族打交道来获得线索。不如跟着她走,还能看看她打什么主意。 毕竟随意在外面收留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舒笙很难不生出怀疑之心。 不过…… 看着眼前三颗大小豆芽菜,舒笙忍不住心想: 他们难道就不怕她才是那个坏人吗?? “为什么不能去?”舒笙还是问了一下。 “往那边走是魔兽秘林,有许多魔兽,很危险的。之前也有村里的人想从那里穿过去,结果就……”女孩说着,又牵紧了两个小男孩的手,“姐姐要和我们回家吗?” 魔兽?这倒是舒笙从未听闻过的东西。 不,或许说,魔域本身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一路上她并没有看到暴力,血腥,看到的只有灰败。 舒笙点了点头,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女孩领着舒笙来到一个木屋前,才到门口就高声喊:“小枫,文文,我们回来了。” 随着女孩的喊声,木屋里跑出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模样大概是八九岁。 舒笙的目光也移到了这两个孩子身上。 这就是她说的家吗? 没有大人,全是小孩的家,最大的也不过带她来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对舒笙笑了一下,眼尾的魔纹艳丽。 “姐姐是外地来的,可以叫我欢喜。” “欢喜?” 舒笙差点没绷住。 谁起的好名字,她看小枫,文文这种名字挺正常啊。 倒不是说欢喜不好的意思,只是看着女孩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总觉得和欢喜联系不到一起。倒是显得滑稽。 “那你可以叫我小幸,幸福的幸。”舒笙面不改色道。 “噗嗤,好的,小幸姐。”欢喜显然也有些没绷住,笑了起来。 随后欢喜又向舒笙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各个成员,小枫是跑出来的那个男孩,文文则是另一个女孩。欢喜手里牵着的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白奕,一个叫白皓。 不过欢喜都叫哥哥大白,弟弟小白。 舒笙也和几个小不点打了招呼。 “小幸姐等一下。” 欢喜说完就将几个小孩聚在一起,蹲下来小声道。 “大白,小白,你们今天去哥哥房间睡,把房间给这位姐姐好吗?” 小枫高高举起手,也小声说。 “欢喜姐姐,我可以带他们睡!” 欢喜笑了一下,“好!” 她拍拍大白和小白的背,让他们跟着小枫过去。 “欢喜姐姐,那我去给这位姐姐打水!”文文非常主动地揽下打水的活。 “文文真乖!”欢喜亲了一口文文的脸蛋。 舒笙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恍惚。 他们的声音的确很小,应该是怕舒笙听到。但是舒笙并不是凡人,那些话在她耳边十分清晰。 她第一次怀疑起来。 魔族……真的和史书记载的一样吗? 无论是欢喜,还是那其他的几个小孩,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没有任何攻击性。 “小幸姐,我先带你去房间。” 舒笙探究地看着欢喜,半开玩笑地说道:“欢喜不怕我是坏人?” 欢喜温柔一笑,“如果坏人喜欢往魔兽秘林里面钻,我倒是希望这样的坏人多一些哦。” 舒笙:…… 总觉得好像被讽刺了,但是没有证据! “就像小幸姐看到的那样,我和他们并不是亲姐弟,亲姐妹的关系。”欢喜说。 居然主动说了出来。 舒笙虽然看出来了,但是没想到欢喜会主动提到。 “但是我们都认真的把这儿当我们的家,很珍惜这个地方。所以小幸姐不必警惕我们,风尘仆仆一路,总得歇个脚。” 欢喜说着,停下了脚步。 “房间到了。文文应该也把水打好了,小幸姐可以洗个澡,靠近边境这边的风沙大。” 舒笙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兜帽,果然进了一些沙子。 平时都用灵气护体,风沙泥土什么的都近不了她的身,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下是真没反应过来。 “洗洗可能会舒服点。”欢喜有点苦恼道,“不过家里好像没有多的衣服了,斗篷应该还有一件,到时候我给小幸姐拿过来。” 欢喜三言两句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舒笙:……这孩子也太细心了! 她完全插不上话诶! 魔族(八) 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一个除尘咒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洗澡。 舒笙看着眼前的一桶水,果断给自己掐了一个除尘咒。反正周围也没有魔族,也不怕暴露。 看着浑身又变得干干净净,舒笙满意地笑了笑。 等等。 欢喜好像说要给她送斗篷来着。 嗯……不太好解释啊。 思索片刻,舒笙决定等欢喜过来送斗篷的时候,她再把外面的斗篷脱了,装装样子好了。 完美。 舒笙,你就是天才! …… … “七炀,今天的事应该都做完了。” “嗯?” 七炀甩甩手上的血,脸上没什么表情。 “终于完成了?真是的,那家伙真记仇,不就说了他几句坏话吗?” 清林笑笑,“要叫大人,别总是那家伙那家伙地叫,小心又被抓。” 七炀抖了一下。 “呸呸呸!快别说了,晦气!” “大人现在忙着找火凤族的踪迹,只怕也管不了我们这边。这几天怕是都要闲着了,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了!”七炀一听,立马就激动起来,“总算能回家了!” “我就知道,也只有你有那个精力来回两头跑。”清林无奈道。 “害,小意思。”七炀嘿嘿一笑。 清林:……没有夸你:) “那也替我向他们问个好,我就不回了。” “行!” 七炀告别了清林,披着斗篷,欢快地踏入院子。他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背后,轻咳一声,闭着眼睛骄傲地喊: “锵锵!猜猜哥哥给你们带了什么!” “……” 一片寂静。 七炀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 没人? 不能啊,这个时间点妹妹应该回来了啊。 七炀真的要受伤了。 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 ”哼哼……是不是和哥哥玩捉迷藏?” 七炀觉得他真相了,他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撸起袖子,插着腰。 这群小鬼,他非得一个个找出来! 平时他们躲着的地方七炀可都是烂熟于心。 …… … 脚步声。 舒笙警觉,她没有用灵力探查,怕露馅。 应该是欢喜来送斗篷了。 舒笙将外袍脱下,然而才脱了一半,衣服松垮地挂在半边肩上,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随后是一道清亮得意的少年音。 “找到你了!” ? 舒笙惊诧地回头。 就和站在门口的傻眼的七炀对上了视线。 …… 舒笙一下子也想不了那么多,立刻将外袍披好,心里不免有点尴尬,虽然她里面穿了衣服,啥也没漏,但是被当场撞见总觉得怪怪的。 见七炀还傻愣着,舒笙刚要开口,就听到了欢喜震惊的声音。 “哥哥?!” 舒笙:……坏了。 七炀的脑子好像才刚刚开始转动起来,整张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瞳孔地震,手抖着指着舒笙。 “女……女女……” 随后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目光涣散,浑浑噩噩。 欢喜:…… 到嘴边的责怪突然说不出来了。 舒笙也是大脑卡壳了一下。 “你……” 舒笙才一张口,七炀就回过神来,他连连后退,砰的一下关上门。 ? 不一会儿又砰的一下打开门。 “我可以负责!” ……? “那个……倒也不必。” 你什么都没看到啊大哥!舒笙震惊地看他。 他这副紧张模样,弄得舒笙还以为他真看到了什么,自己都要紧张起来了。但事实上她才脱了一件外袍! 还没完全脱下来啊! 她大多也只是被他突然闯进来吓了一下。 救命!怎么魔族也有封建余孽!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 “真的对不起!” “真的没事!” 即便舒笙再怎么强调,七炀还是一副大脑超载的模样,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目光也没落在舒笙的身上,神游天外的模样。 舒笙忍了忍,没忍住。 “差不多可以了!” 退一万步来说,被看的人也是她诶!怎么还反而要她来安慰了!? 舒笙朝欢喜丢了一个无措的眼神。 欢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哥哥,你清醒一点!”欢喜敲了一下七炀的脑袋,“你这样怎么负责!?” 舒笙:?? 不,这个不是重点啊! 倒不如说,这样说更糟糕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七炀脸上的红还没完全消退,也一直不敢直视舒笙。 舒笙:真是够了:) 她嘴巴都要说干了,才打消掉七炀要负责的心思。 然后才发现,七炀根本不知道要负责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个纯纯单细胞,以为负责就是赔钱或者说赔点什么别的。 舒笙那一刻只觉得自己那番苦口婆心成了笑话。 欢喜对自家哥哥的德性了解的很,自然也没有误会七炀的意思。 太好了,只有舒笙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然后舒笙只能干巴巴地说:“下次进门记得敲门。哈哈。” “小幸姐,吃面包!” 欢喜将面包放在舒笙面前的盘子上。 “谢谢。” 舒笙拿起面包。面包就僵直地被舒笙提了起来。 舒笙:“……” 这面包看起来比她死了三天还僵硬(不)。 舒笙试图从面包的角落捏下一点,然后就感觉像是徒手掰铁一样,僵在了那里。 而且面包上还有十分诡异的黑斑。 …… 怎么想都吃不了了! “这个……” 舒笙抬头,正想委婉地拒绝,就看到了白皓和白奕看着面包渴望的眼神。 欢喜拉了拉他们的衣服,认真摇摇头。 两个小家伙好像也知道那是招待客人的,也没有再直勾勾地盯着,然后就着自己餐盘的白色泥土吃了起来。 这种白色的泥土她进入魔域时也见过,虽然是雪白的,但那的的确确就是泥土。 可是……泥土怎么能吃!? 舒笙愣住了。 她转头看向文文和小枫,他们面前也是一样的“食物”。 她手不自觉紧了紧,然后将面包放回了盘子。 魔族(九) 七炀的脑子慢慢开机,看着桌上的食物,猛地站起来。 “对……对了!哥哥带了好吃的!” 说着,七炀一头扎出去,将放在外面的篮子提了进来。 篮子很朴素,里面放着一些馒头之类的面食。 人类的食物? 舒笙微微垂着头,藏住探究的眼神。 “好耶!谢谢哥哥!” 最开心的要数几个小朋友了 ,一下子就把七炀围了起来。 “哼哼!”七炀高高举着篮子,“一个个来哦,每个人都有!” “这个是给大白小白的,哥哥可没忘记。” 七炀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尴尬,脸上的绯红消去,露出笑容,他拿出两个馒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然后又看向文文他们,将篮子放在桌上。 “我还带了其他好东西!”七炀高兴地说。 他将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舒笙看了一眼,都是些很简单的人间的糕点,甚至还有一碗小米粥。 不过显然是放了很久,包着糕点的油纸皱巴巴的,小米粥上面也糊了一层面糊,有点发黄。 如果放在人间,只怕没有什么人会选择。 七炀将油纸拆开,里面是绿豆糕和桂花糕,还有一些酥饼。 都不是很贵的东西。 但是应该已经是这儿最好吃的东西了。 文文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放在了舒笙面前。 “姐姐先吃。”她乖巧道。 欢喜悄悄冲文文眨眼,比了个大拇指, 舒笙摇摇头,浅浅勾着嘴角。 “没事,姐姐不饿。” “这个很好吃的。”文文说,“哥哥之前也带过一次,文文也尝了一口,没有毒,真的很好吃!” “小幸姐应该不知道,这是人间的食物。”欢喜也说道。 她心想小幸姐恐怕也没去过人间,大抵也不认识这些糕点,所以不敢尝试。 但是舒笙当然知道。 不过也正是知道,所以才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面对。 她从来没想到魔族的生存是这样的。 七炀端起小米粥,搅拌了一下,里面白色的粥翻了上来,看着倒比之前好胃口些了。 他扬眉看着舒笙。 “我听妹妹说过了,你是从其他地区来的,这儿离哪里都远,还要穿过风沙,你真的不饿?”他将小米粥搅好了放下来,往舒笙方向送了送,“别客气!” “谢谢,我真的不饿。”舒笙摇摇头。 七炀显然不相信,还要劝舒笙,却被欢喜拦了下来。 “行啦哥哥,小幸姐不想吃你干嘛逼着她。” “哪有!我不是怕她饿着嘛!” “只有哥哥你才会天天饿。” 欢喜冷酷地戳破他。 舒笙看着七炀瞪着眼睛的模样,突然觉得好笑。 七炀带回来的吃的并不多,她要是再分掉一些,只怕会有人吃不到了。 况且她确实也不饿。 不过……如果放在今天以前,舒笙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替魔族考虑。 比起这些食物,她更好奇的是七炀如何得到这些的。 舒笙做出自然的模样,看着七炀问:“你穿过结界去了人间?” “嗯。”七炀耸肩,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没什么难的。” 司祉说过,能过结界的要么是弱到被无视的,要么就是身体强大到可以抗住压力的。 七炀,他是哪一种呢? 目前来看,舒笙偏向于猜测是后者。 舒笙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自己有点累了,便回了房间。 …… … “落霞,落霞你就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知道吗?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少女紧紧搭着名叫落霞的少女的肩膀,纤细的手指发着抖,“知道没!” “不……”落霞惊恐地看着她,“不要……” 少女咬牙,将落霞推入洞窟,又抱来泥巴,找来枯草挡住。 “不要!”落霞想要出去,手指的皮肤被枯草割破,流着血,哭着想要拨开枯草。 “咚!” 少女一手重重地敲在洞窟边上的墙壁上,拳底顿时就流出鲜血,落在地上融进泥土里。 这一声沉重的闷响吓得落霞顿时噤声。 “不准出来。” 少女说完,又用泥巴摸一把脸,朝着远处跑去。 落霞抱住头,蜷缩起来,耳边传来连续不觉的一长串的脚步声,踩着枯叶的声音几乎要将人逼疯。 “圣女在那边,快追!” “真能跑!” “……” 血腥味即便是隔着泥巴枯草,也那样清晰。 好想吐,好想大声哭出来…… 可是不可以,会被发现的。 落霞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浑身发抖着将脸埋进臂弯,眼泪沉默地落下来。 直到那些脚步声全部消失,周围寂静一片,落霞才体力不支地昏睡了过去。 …… 静谧的树林中,枯叶踩碎发出的沙沙声格外明显。 落霞猛地睁开眼。 有人! “沙沙……” 落霞缩了缩身子,眼泪又流了下来。 别发现她……救救她…… “啊,找到了。” 骤然撒下的阳光照在她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落霞努力睁大眼,光影中,布满惊恐的眼眸倒映出一个唇红齿白的黑发少年。 “出来,已经没事了。” 他朝落霞伸出手。 落霞呆愣了片刻,看着他的面容。 没有黑色的魔角,也没有魔纹…… 结了血痂的手蜷缩了一下,才缓缓伸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少年好像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轻轻抓着她的手,温暖的手掌逐渐唤醒了落霞的精神。她借着少年的力量出来,走入了那一片阳光。 少年松开了她的手,笑着看她。 “我叫陆青阳,来接你了。” 来此履行仙家与火凤族的约定,护送火凤族圣女。 陆青阳没有穿着显眼的寂灭宗道服,而是穿着和凡人一样的短卦,一身利落。 落霞抿着唇,转头看他,心中迟来的钝痛涌了上来。 只有她了。 火凤族,只有她了。 她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是只剩下呜咽和听不清的呢喃。 陆青阳托着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滑下去。 看着哭着哭着已经睡过去的落霞,陆青阳将她带离了树林。 魔族(十) 第二天一早,七炀就出门了,他深吸一口气,穿过结界。 强烈的压迫感让七炀感觉自己内脏都要被压碎了。 “哈……哈……” 七炀捂着心脏处喘息,咬牙撑着身子站起来。 可恶的结界…… 七炀戴上兜帽,挡住魔角,走入集市。 “来了?”清林看向他。 七炀漫不经心地说:“嗯,他呢?喊我们来结果自己没到?” “都说了,要叫大人。”清林无奈道,“大人现在来不了了,被王喊走了。” “哦?”七炀挑眉。 “火凤族已经找到了,一个不留,大人当然要去和王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我白出来了?” 七炀不能接受。 “还有什么时候能去打寂灭宗啊!没意思!” “别总想着打架,七炀。”清林说,“对了,欢喜他们怎么样?” “……” “……你这家伙不会忘记替我问候了。” “有特殊情况嘛!”七炀梗着脖子,“忘记了也没办法!” “……随你。”清林瞥他一眼,没有追问,而是向他挥挥手,“反正大人是不会来了,我先走了。” “好好好。”七炀敷衍地摆手。 他不来就不来,反正来了又得指派他干这干那的。 出都出来了,肯定得去人间搜刮一番,再给欢喜他们带一些回去!嗯,要多一点,毕竟还多了小幸,要给小幸也带一些。 虽然她上次没有吃,但七炀始终相信那是她还没感受到那些食物的美好! 当然,身为魔族的他怎么可能用银两去买! 绝对不是因为没有。 不过那家伙说过不允许在人间惹出骚乱,不然会很麻烦。当然他也不屑于去威胁那种弱小的人类。 于是七炀今天又来到了“老地方”。 “喂,给我来点吃的。” 七炀兜帽下,他拽着一张脸说道。 虽然没钱,但是气势得拉满! 小贩看着这熟悉的装扮,从柜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上次也是他来这儿,来势汹汹,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店子马上就要无了。这人看着就是来找茬的,还有一身的血腥气。 然后果然就听到他拽的不行的声音。 “有没有不要银两的?” 小贩:? 沉默了一下,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是不要的,于是他试探地拿出了已经过期的糕点,结果眼前的人只尝一下就全要了。 一下子又给他整沉默了。 他都做好被掀摊子的准备了。 后面又来了好几次,他都有点适应良好了。 甚至忍不住有些心生怜悯,看着他那副嚣张的模样也顺眼了些 这次他也特意准备了一些食物,没有过期,只是临期的一些面点。 “这些你都拿去。” 孩子也怪可怜的。 七炀眼前一亮,这人类还挺上道的。 “不错。”他收下面点,“等我们占领这个世界,一定不会亏待你!” 说完,七炀便心情愉悦地走了。 小贩:? 这是什么很新的诈骗手段吗? …… … 老实说。 舒笙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看着面前脸上沾满纸条的七炀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本来想着今天去寻找一些有关魔族的情报,没想到七炀才走没多久,就折返回来了。 还带了好几个面点,傻乐着一个个分。 本来舒笙也是想躲掉的,但是一下子被他抓住了。说什么昨天没吃,今天说什么也要吃。 所以干嘛对吃这么有执念啊! 不会为了不让他起疑心,舒笙还是留了下来。她注意到了,七炀带回来的食物根本不够分的,她故意排在最后,到她的时候,果然只剩下一个了。 “你吃,只有一个了。”舒笙顺势说道。 “……” 七炀果然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行,本来就说好分你的。” 舒笙有点惊讶,然后就听到七炀说。 “我可以吃石头。” ? 这种事情不要啊! 你们魔族平时这样过日子吗? “石头什么的,也太硬了。”舒笙委婉道。 “还行,我牙口可以!”七炀冲舒笙骄傲地比了个大拇指。 舒笙:…… 您真铜牙铁齿啊。 倒是站在一旁的欢喜提了个建议。 “既然这样,那小幸姐和哥哥玩牌,谁赢了,这块绿豆糕就归谁。” 于是…… “再来!”七炀死死盯着牌,倔强道。 这儿的牌舒笙也是才了解个规则,不过她压根也没想赢,就想着随便打打然后顺其自然地输给他。 结果没想到了居然赢了! 旁边的欢喜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笑着将绿豆糕递给了舒笙。 不过这一下彻底挑起了七炀的胜负欲,他抓着舒笙的衣服,喊着再来一把! 然后欢喜说光玩有什么意思,输的人脸上要用水沾字条贴着! 七炀一口应下。 然后一局都没赢。 舒笙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是想输的。 但是输不掉,怎么都输不掉!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打牌能菜成这样的!简直离谱! 然而七炀又是个不服输的主,不赢一把就一直拽着舒笙,非要再决个胜负。 简直是又菜又爱玩! 于是舒笙的思想,此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收手,你脸上都贴不下了。” 旁边的欢喜也有些顶不住了。 “哥哥,别打扰小幸姐休息了。” 她错了,真的。她光想到哥哥牌技差,没想到哥哥会缠着小幸姐分个胜负…… 欢喜不由得向舒笙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舒笙将手里的牌一摊,“这样,我们换个玩法。” “怎么说?” 舒笙随意抽出一张牌,然后将能成对的牌分出几组。 “我们将这些牌分好。”舒笙指间夹着那张选出来的牌,“这个用来当鬼牌,然后互相抽牌,成对的丢下,最后谁手里剩这张鬼牌,谁就输了。” 抽鬼牌——魔域版! 她还真就不信了,抽鬼牌他还赢不了! …… … 她错了。 真的,她光想到抽鬼牌可以给他暗示,却没想到这家伙好像突然有了不必要的脑子,开始怀疑起她了。 而且该怀疑的时候不怀疑,不该怀疑的时候倒怀疑起来了! “继续!” 舒笙看着七炀这幅不服输,又有些固执的模样,突然说:“你这样有些像我……一个朋友。” “这样说起来,你俩名字也挺像的。” 青阳,七炀,还有些谐音?不知道陆青阳那边情况如何了。 七炀:? “不过,他比你要聪明一些。” 七炀:!? 魔族(十一) “好啦。”欢喜拍了一下手掌,“小幸姐呢,现在要好好休息。” “可是……”七炀还是不服气。 欢喜死亡凝视着他,脸上挂着微笑。 “哥哥也该去休息了。” 七炀:…… “咳咳,好!那我们下次再决一胜负!”七炀一把抓下脸上贴满的纸条,志气不减。 舒笙无奈地点点头,才送走了他。 “抱歉啊,我哥他就是这样。”欢喜也挺无奈的。 “没事,话说你们是亲兄妹吗?”舒笙问道。 欢喜点点头。 “嗯,我的名字也是哥哥起的。” 怎么说,像是他会取出来的名字。 欢喜提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开心的笑。 “虽然有点傻,但是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后来又遇到文文,小枫,还有大白小白,就一起组成了这个家庭。” 看着欢喜脸上的笑容,舒笙抿唇。 不敢去思索封印重新加固的场景,舒笙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 … 北部郊区,仙家与人间边界处。 这儿离大宗门比较远,因此多是些散修在这块区域活动,偶尔会有几个凡人误入。 这儿属于一个灰色地带,鱼龙混杂,有时候还会有妖兽来犯。 若是仙家往人间去,大多都会选择走东方那条路。 若是人间往仙家去,也多是走南边的路 总之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这儿并不是安全地区。 要走这条路的要么是迫不得已赶时间走,要么就是要往魔域方向走。 因此为了帮助一些过路人能安全通过,或者一些贵重物品能顺利走出这片区域,佣兵这样的行业也是应运而生。 萧念安和萧念棠便是这样的佣兵。 他们今天接到的任务倒是不难,是将一个包裹送到魔域边境的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离这里比较远,兄妹俩本来不打算接这个委托的,不过那个神秘雇主很慷慨,给的报酬也很高,而且时间也给的充足。 人嘛,要生活的。 这么丰富的报酬,他们兄妹俩做这行几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啊。 “果然钱还是不好赚啊!”萧念棠有些崩溃,“这林子转了这么久都没出去!” 萧念安也有些犯难,佣兵的路线一直都是固定的,但这次路线比较远,难免要走一些不在规划中的路。他们第一次走这条路,没想到居然迷路了。 萧念安拉住了萧念棠,停下来仔细观察了周围。 “不对劲。”他微微皱眉。 “怎么了哥?” “有阵法。” 他们作为佣兵,方向感并不弱,在这儿迷路这么久实在是太奇怪了。 “阵法?“萧念棠也皱了皱眉,“这小地方还有人会布阵?” 阵法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不待两人细想,一阵肉香飘入了兄妹俩的鼻子。 “好香!”萧念棠眼睛亮了亮。 “确实……不对!有人!” 萧念安顿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走,去看看。” 两人循着香味过去,周围的场景几度变换,远远看到前方冒着烟。 一名少女眼巴巴看着架着烤的兔子,旁边的少年则是盘着腿,一边用灵力操控着火的大小,一边分神料理着兔子。 “陆青阳!还有多久啊!我都快饿死了!” “应该快了?”陆青阳估计着说。 烤兔的香味弥漫着,萧念安和萧念棠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落霞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人,她生着一双上挑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娇蛮。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好,我叫萧念安,这是我的妹妹萧念棠。” 萧念安看着两人露出友善的笑容,萧念棠也落落大方地招了招手,两人的目光都悄悄观察着落霞和陆青阳。 这个少女是个凡人……但是那个少年虽然穿着凡人的衣物,却看不透,恐怕修为还在他们之上。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多了一些谨慎。 “哦。”落霞只看了两人一眼,没什么表情,“我叫落霞,他叫陆青阳。” 陆青阳也看向他们。 “你们好啊。”陆青阳将火灭了,指了指烤的差不多的兔子道,“要一起吃吗?” “喂!陆青阳!”落霞瞪了一眼他,“不是说好给我烤的吗!” “?可是你不是吃不完吗?”陆青阳疑惑。 落霞:……这个没有戒心的傻子! “好啊!”萧念棠自来熟地在他们旁边盘腿坐下。 萧念安也跟了上去。 兔子很肥,陆青阳给三个人分好。 “好好吃!”萧念棠和萧念安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已经辟谷很久了,也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烤兔了。 “那是!陆青阳他做的超好吃!”落霞立刻说道,脸上带着些得意。 大概是一起吃了东西的原因,几个人之间的氛围逐渐放松。 “你自己不吃吗?”萧念安注意到陆青阳自己并没有吃。 陆青阳摇摇头。 “他呀,就没见他要吃东西过。”说到了这个,落霞抱怨似的道。 她叉着腰,看向陆青阳。 “你究竟喜欢吃什么啊!” 陆青阳一愣,笑了起来。 “清汤面。” “啊?那不是只能在镇上吃嘛。”落霞说,“现在都没这个条件。” 萧念安听了,立刻问,“你们要往哪个镇上走?” “你问这个干嘛?”落霞奇怪地看着他。 “我们也要去附近镇上,结果在这儿迷路了。”说着,萧念安和萧念棠都看向了陆青阳。 陆青阳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笑道:“那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萧念棠立马道。 既然决定要一起走,自然免不了交流一下。 然后发现,他们的目的地竟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为了打消陆青阳他们都怀疑,萧念安解释道:“我和妹妹是佣兵,去那儿是为了送我们雇主的一个包裹。” “佣兵?”陆青阳好奇道。 “对。” 萧念安和萧念棠向两人展示了一下佣兵徽章。 “那你呢?”萧念棠有些好奇地问陆青阳。 “我是寂灭宗的弟子。”陆青阳道。 萧念安和萧念棠对视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陆青阳:? 落霞:? 萧念棠忍了忍笑,说:“你是寂灭宗的弟子,那是不是下一句要说自己的师姐是舒笙啊?” “你怎么知道?”陆青阳震惊道。 这下两人笑的更欢了。 “哎哟,笑死我了。”萧念棠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不是,这都多少年了,还有人想着碰瓷寂灭宗。” “你要是舒笙的师弟,那我还是秦怀音的师妹呢!” 陆青阳:……? 魔族(十二) 魔域里面下雪了。 舒笙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收集关于魔族的各种消息。 之前文文小枫他们吃的那种“白土”,舒笙也明白那是什么了。 那确实是泥土,不过有一点甜味。吃的时候能尝出一点甜,然后将其吞入肚中能缓解饥饿感。 魔域的大部分土地种不出粮食,也常年没有阳光。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什么都吃。有些魔族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猎杀魔兽。 不过说到这个的时候,七炀很得意,表示自己之前就去猎杀过魔兽,还能从结界出去抢人间的食物。 不过立马就被欢喜教训了。 “哥哥别总是和别人起争执,也别去欺负他们。” 七炀睁大眼睛,“我才不会欺负弱小!” 然后小声嘟囔,“那都是人家自愿给的……” 这些天七炀都没有离开,一副很清闲的模样。现在看到外面下了雪,更是像个傻狍子一样跑出去玩雪了。 几个小孩儿也跑过去陪着他玩。 白皓和白奕年纪还太小了,被欢喜提着回房间。文文和小枫两个人和七炀打起了雪仗。 舒笙看着这称得上温馨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然后她就发现,七炀这小子他打雪仗是认真的啊! 舒笙眼睁睁看着七炀一口气刨了满怀的雪,动作迅速地捏了好几个雪球,然后开始疯狂朝文文小枫扔雪球。 哪里温馨了! 不是,他是真的想赢啊! 俩小朋友根本招架不住这疯狂的进攻。 小枫刚张开嘴,想喊来欢喜姐姐,然后一个雪球就迅速被抛到了他嘴里。 吃一口雪的小枫:七炀哥哥!! 他求助地看向舒笙。 七炀露出了邪恶的大人的笑容,目光也看向了舒笙。 舒笙心里一紧。 不会。 舒笙果断站起来闪到一边,雪球就砸到了她原本坐的地方。 七炀挑眉,抛着雪球,“反应蛮快的嘛。” 舒笙才要说什么,院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欢喜呢!欢喜给我出来!” 来人气势汹汹,还带着一帮人马。 七炀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找死?” 欢喜脚步匆忙地从里间出来。 “怎么了?”她一出来就看到七炀已经开始撸起袖子了。 她先拉住了七炀,冷静地看着来人。 “是你?” “哟,看来你还没忘记呢。”那人哼笑一声,“抢了老子的食物就跑,胆子很大嘛。” “那本来就该是别人的,是你抢了他的东西。” 欢喜记得这个人。当时她在街上看到他抢别人的食物,就过去趁着他不注意,用指甲将口袋划破将那些食物全都拿了出来。 本来以为甩掉他了,没想到居然追过来了。 “老子不管那么多!听说你们过的很好啊,食物应该也不少!” “滚。”七炀翻了个白眼。 那人没有多言,只是冲身后的帮手使了个眼色。 七炀捏了捏拳头,直接就朝着出来的帮手揍了过去。 欢喜蹙眉,转身挡在了离那人最近的小枫面前。 喉咙一阵发紧。 果然,她就知道那个人的目标是小枫。 他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但是也没有松开欢喜,手一点点收紧。 七炀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中计了。 “妹妹!” 七炀想要甩开抓着他的魔族,然后就看到欢喜落在了舒笙的怀里,而原本站在那儿了魔族已经飞出了三米远,已经晕倒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七炀呆滞了。 被带过来的帮手也呆滞了。 舒笙抱着欢喜,不敢低头看欢喜那震惊的眼睛。 完了,冲动了。 她只是看到那个场景,然后灵力就下意识地启动了,身体也是就这样飞过去把那魔族踹飞了。 她扭头看那膀大腰圆的魔族飞出去的距离。 嘶,难办。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沉默片刻。 舒笙又看了看对面蒙圈的一众人。 稳了稳心神,舒笙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我天生神力。” 真的。看她眼神多真诚。 七炀:! 那些魔族面面相觑,架着晕过去的头儿灰溜溜地跑掉了。 一时间,院里安静了下来。 文文结结巴巴说,“小……小幸姐好厉害……” 小枫也缓缓回过神,“好厉害!” “看不出来你挺行的嘛!”七炀过来拍拍舒笙的肩膀,“哈哈哈那我打牌输给你也不丢人!” ……不,她想这个和打牌没有任何关系。 舒笙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七炀会发现什么,看来是虚惊一场了。 还好,还好他人傻。 “谢谢小幸姐!”欢喜笑着道。 “不客气!” 欢喜让受到惊吓的文文和小枫回屋休息,然后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舒笙七炀复述了一遍。 “在魔域中,食物一直都是矛盾的最大来头。”欢喜叹气。 “我看你就是太滥好心,什么人都帮。”七炀坐在雪地上,懒洋洋地说。 “但是哥哥当时也没有拒绝小枫他们,后面也没有拒绝大白小白呀。”欢喜笑道。 “哼。”七炀不置可否。 欢喜起身。 ”我先进屋啦,小幸姐和哥哥也别逗留太久!” 欢喜走了,舒笙也想离开。 只是七炀显然没有玩够。 “走,刚刚看你身手不错,我们打雪仗去!” 舒笙:……不是,您还记着啊。 “不了,我要堆雪人。” 舒笙找了个理由拒绝他。 她这些天也摸懂一些七炀的性格了,找不到个理由拒绝他,他能烦死你。 “堆雪人?” “嗯哼。” 舒笙将雪球滚起来,堆了一个简单的雪人,找了枯枝给它当手臂。 “诺,这就是雪人。” 太奇妙了,她现在居然和魔族相安无事地坐在雪地上,还教他堆雪人。 和做梦一样。 七炀托着下巴,仔细打量这这个雪人。 “感觉还差一点。” “嗯?” 舒笙转头看他。 “他一个人,好孤单。” 舒笙:……咦? 七炀学着舒笙的模样,在她的雪人旁边堆了一个小雪人,他还尤嫌不够,又堆了好几个,然后满意地看着几个雪人依偎在一起。 他的眼睫垂着,蜜糖一样的眼眸看着雪人。 “这样就不孤单了。” “大的是哥哥姐姐,小的是弟弟妹妹。” “然后哥哥姐姐就可以保护弟弟妹妹!” “……”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舒笙扭头,闷笑出声。 七炀满头问号。 “没什么,就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怎么还有人这么大了玩过家家啊! 魔族(十三) “火凤族已经解决掉了?” 王座上的人漫不经心地说。 “嗯。”祁浔南冷淡地答道。 “挺好啊,你知道该怎么做,别打扰我看美人跳舞。” 祁浔南抬眸看着心不在焉的男人。 “知道了。” 他转身走出宫殿,离开魔域。 “别躲了。”他看向一旁,“周鸣异。” …… … “好累啊,不行了,走不动了……”落霞停下来,“我要休息!” 萧念棠揉了一把头发,无力道:“大小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走这么一段路这么漫长。 从迷阵出来后,落霞就说自己知道去那个小镇的路线,得意地开始带路。 结果带着他们迷路两三次不说,一问她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走! 而且路上瞧见什么稀奇玩意就走不动道,然后三个人就只能等着她一个人。 萧念棠快被她气晕了。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躲在陆青阳背后,大声嚷嚷:“那你们就别跟着啊!” 萧念棠很想说你以为她想跟着啊!走出迷阵后她和哥哥就可以直接走的,不过毕竟承了陆青阳的情,便答应了和陆青阳一起护送她。 反正也是顺路,而且多两个人,就多些保障。 谁知道她事情这么多! 还娇气的很,睡觉非得要软垫。 这荒郊野岭哪里有软垫?后来还是陆青阳去猎了一只长毛妖兽给她当场做了一个。 这公主才悠哉悠哉肯休息。 “我就是累了嘛!我又不像你们,体力那么好!”落霞理直气壮道。 陆青阳赞同地点头,“那我们休息一下。” 萧念棠震惊地看着陆青阳:“还休息?再休息太阳都落山了!” 萧念安拉了拉萧念棠。 “她是凡人。”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陆青阳看着太阳的方向,思索了片刻,“这样,我去前面探路,你们在原地休息。” 说着他熟练地把软垫拿出来,铺在地上。 落霞立刻眉开眼笑,盘腿坐了下来,朝陆青阳挥挥手。 “去去!” “我和你一起去。”萧念安说。 “不必,麻烦你们替我照顾一下她。” 萧念棠抽抽嘴角,看着已经开始休息起来的落霞,她是真看不懂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救了陆青阳的命吗? 陆青阳冲他们三人点点头,就往前面掠去。 萧念棠和萧念安并没有休息,而是警戒地巡视着周围。只有落霞一个人坐在两人之间歇着。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周围莫名起了薄雾。 陆青阳还没回来。 落霞无聊地喊:“萧念安?” 无人应声。 好像从刚刚开始,周围就格外的安静。 “萧念棠?” 落霞心里开始有点慌了。 “喂,你们不是说等会儿就回来吗?”落霞颤着声音说。 可是周围依然寂静一片。 落霞站起来,往前走。 “别过来……唔……!” 落霞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萧念棠!是你吗萧念棠!啊!”落霞捂着嘴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深不见底坑洞。 萧念棠的声音好像就是从下面传来的,但是那一声后就再也没有声响,落霞急忙后退,紧紧捂着嘴巴。 她好像听到蛇类爬行的声音…… 好可怕。 “陆青阳!”落霞闭着眼睛大喊。 他怎么还没回来啊啊!快来救命!! “怎么了?” 落霞猛地睁开眼睛。 陆青阳握着鹿鸣剑,站在她的眼前。 落霞差点落泪,终于来了! “萧念棠,萧念安呢?”陆青阳左看右看。 “他们……他们好像在这下面……”落霞指着深不见底的坑。 陆青阳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 落霞立马紧紧抓住了陆青阳的衣服,害怕地说:“不可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 “可是下面很可能有妖兽。”陆青阳说,“他们也许是遇到了危险。” 落霞的手紧了紧,闭着眼睛道:“我不管,反正你要保护我!不准离开我!我是火凤族的圣女,我不能死……” “确实。”陆青阳思索片刻道。 落霞心里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一起下去!” 落霞:诶? 落霞呆住了。 陆青阳扬手,鹿鸣剑悬在空中,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然后就往落霞的脚下钻。 不会…… 落霞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放心,会保护好你的,抓稳啦!” 鹿鸣剑抖动了一下,落霞条件反射般抓住了剑柄,蹲了下来。 不能…… 陆青阳伸展了一下身子,膝盖微弯,眼眸专注地盯着深坑,脚上用力。 “走咯!” 陆青阳极速向坑里跃去。 鹿鸣剑也紧随其后。 落霞惊恐地瞪大眼睛,紧紧握着剑柄,失重的感觉一下子裹挟她,朝着深坑而去。 落霞直接两眼一黑。 啊啊啊啊!陆青阳你这个傻子!!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陆青阳操控着鹿鸣剑,又用灵力裹着落霞,确保她不会从鹿鸣剑上掉下去。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平稳落地,陆青阳收回鹿鸣剑,看向落霞。 “怎么……样……?” 陆青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大脑空白了一下。 “陆……呕……”落霞腿软地跪在地上,扶着墙壁,感觉自己脑浆都快被摇匀了,失重的感觉让落霞几乎要晕过去。 但是她不忘恶狠狠地瞪着陆青阳,怨气甚至盖过了在坑里的恐惧。 “你……呕……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死给你看!” 陆青阳:…… “对不起!” 陆青阳立马道歉。 他还以为他御剑进步了! 陆青阳放出灵力,很快就找到了同在在坑底的萧念棠和萧念安。 “不是说了别来吗?”萧念棠诧异地看着陆青阳和落霞,“你们怎么还是下来了?” 落霞冷哼一声,“还不是他非要下来,怕你们出事!” “这下面的妖兽并不难办,我和念棠在下面转了一圈已经全部斩杀。”萧念安面色复杂,“只是发现了这个……” 萧念安侧身,露出后面的场景。 森森白骨铺满了地面,还有些半腐烂的尸身趴在上面。 落霞惊叫一声,直觉得刚刚才消下去一些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她捂住眼睛。 “死人啊啊啊!” 萧念棠被落霞的尖叫吓了一跳。 “笨蛋!小点声!” 陆青阳半蹲下来,看着那些白骨。 “不像是被妖兽咬死的……”陆青阳抬头,看向洞口,“有点像从高处掉下来,摔死的。” “这样的高度,凡人掉下来肯定会死。”萧念棠并不意外。 “我们先出去。”陆青阳低头思索片刻,突然说。 “怎么了?”萧念安蹙眉。 “我想……这儿应该有能让人陷入幻觉的妖兽。”陆青阳指着这些白骨说,“这些人是自愿跳的。” 落霞顿时浑身发凉。 “自杀?”落霞声音颤抖,“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啊!” 三个人一起扭头看她。 “干嘛……干嘛这么看我?” 落霞警惕。 陆青阳有点心虚地瞥向一旁悬着的鹿鸣剑。 “……” “陆青阳!你敢再用这剑我现在就去死!” “可是这个坑还蛮深的,只能鹿鸣剑把你们送上去。”陆青阳有点苦恼。 落霞指着陆青阳,一脸理直气壮。 “你抱我上去嘛!” “你疯了!?”萧念棠皱眉,“陆青阳怎么抱你上去?他还要分出灵气御剑!” 在萧念棠看来,御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必须要高度集中精神。而且陆青阳要分神控制灵力去保护落霞,怎么还有余力再抱着她? 更何况落霞看起来也不是会老老实实不动的,到时候陆青阳因为她分神,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要!”落霞蹲下来抱住头,“我才不要在那个剑上!” 她指向陆青阳。 “他就不能一边抱着我一边御剑吗!” “那样太不安全了!”萧念棠快被气死了,她一把拉起蹲着的落霞,“别怂了!” 落霞甩开萧念棠的手,硬着口气说: “你干嘛,陆青阳都没说什么!而且保护我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得起责吗!反正……反正我不能有事!” “你!”萧念棠都被气笑了,冷冷看着她,“那你想过陆青阳吗?想死别带着他,麻烦你认清现实,他是要保护你,不是给你做牛做马!你现在就是死在这里,谁知道是谁干的?” “到时候就说你被妖兽吃了,又有谁能查证?”萧念棠冷笑。 萧念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念棠。 对于他们佣兵来说,这些都是不能拿出台面来说的规矩,毕竟在这种情况,还是命比钱重要。只是他总觉得妹妹似乎过于激动了……尤其是牵扯到陆青阳的话。 妹妹她该不会是…… 落霞的脸一下子吓得苍白。 “你……你不能这样!”她磕磕巴巴地说,拉住了陆青阳的衣摆,“陆青阳!你快保护我!” 萧念棠:……这家伙! 怂起来倒是快。 “嗯?”陆青阳像是才注意到这边,黑色的眼眸看过来,“你们聊完了吗?” 他脸上兴致勃勃。 “我和你们说,我刚刚发现好像有另一条出路。”陆青阳在盘着腿,在地上划来划去,“瞧,虽然我们和这个坑垂直距离远,但是水平距离很近呀。” “要是在这儿布置一个小型传送阵法,应该可以把我们三个一起传上去,虽然麻烦了点,但是就不需要坐飞剑啦。” 越说陆青阳就越来劲。 “你们觉得怎么样?” 陆青阳抬头看三人。 “……” 见三个人齐齐沉默看他,陆青阳迟疑了一下。 “呃……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距离不远的传送阵,他还是有把握的。 “放心,一定带你们出去!”陆青阳握拳,眼里满满都是自信。 萧念安有点哭笑不得。 “没什么。” 突然就……吵不起来了而已。 陆青阳大概比他和妹妹想的还要厉害。 他开始有点相信陆青阳真的是寂灭宗的弟子了。 …… … “魔宫招人?”舒笙心中微微一动。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正愁怎么靠近那儿。 她这些天明里暗里都在调查这有关魔域的一切,但是这样的边陲小镇信息实在太少了,她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往深处走。 最好能去魔宫。 魔族的王族掌握的信息要比普通魔族多得多。 舒笙相信魔宫里面一定有能救怀音的办法。 “是啊。”七炀晃着腿,懒洋洋道,“王喜欢歌舞声乐,找点能跳舞弹琴的咯。” “怎么去?”舒笙问。 “啊?!”七炀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欢喜也惊讶地看向舒笙,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七炀从地上爬起来,连灰都没拍拍就震惊地围着舒笙转圈。 “你会跳舞?!”他的语气里浓浓的不可思议。 根本看不出来! “……会点琴。” 祁浔南当初教她的曲目,她还记得一点点。虽然很速成,但只要得了机会进去魔宫就好,就算被刷下来,她能想办法留在那里。 重点是能靠近那里。 当然,如果真的侥幸能成为琴师,那就更好了。 “哥哥,这不是重点!”欢喜从惊讶中缓缓回神,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舒笙,“小幸姐……” 七炀十分不理解。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啊!关在里面出来都难,一点都不自由。” 他不懂啊,是家里不香吗?为什么要去伺候别人? 舒笙挑眉。 这倒是个问题。 “因为我十分仰慕王!”舒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真诚。 七炀闻言更震惊了,刚要说什么就被欢喜打断了。 “哥哥,我想和小幸姐单独说几句话,你可以先出去吗?” “啊?啊,好!”七炀走到门口,回头看着两人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妹妹你劝劝她!” 七炀直到走远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 小幸仰慕王?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可能!太离谱了! 他得冷静冷静。 舒笙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欢喜,浅浅勾着笑容。 “欢喜有什么事吗?” 欢喜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舒笙,明亮眼眸像是沉在泉水中。 “小幸姐,是人类。” “哥哥是笨蛋,我可不是。” 魔族(十四)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舒笙心里叹气。 如果可以的话,舒笙真的不希望和欢喜他们决裂。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看出来欢喜和七炀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魔族。 尤其是欢喜,她既聪慧又善良。 大概在上一次救下欢喜的时候,欢喜就已经察觉到了。 “欢喜真的很聪明啊。”她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欢喜选择在这个时间坦白,舒笙想她应该是有特殊的原因。 就在舒笙话落下的那一刻,欢喜的眼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泛红的眼睛模糊地看着舒笙。 “小幸姐,别去魔宫。”欢喜半哑着嗓子,“王和我们不一样,他很有可能发现小幸姐不是魔族。” 舒笙有点惊讶。 她原本以为欢喜会和她大吵一架,毕竟是她欺瞒在先。而且魔族对人类的厌恶是很深的,可是欢喜的眼里没有一点厌恶,只是浓浓的担忧。 “我有办法送小幸姐离开。”欢喜目光坚定,“我可以让哥哥送你出去。我不会告诉哥哥你人类的身份的。” “……” 舒笙叹气。 “抱歉,欢喜,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舒笙认真地看着她。 欢喜沉默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幸姐会伤害王吗?” “……” 舒笙没有回话。 欢喜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低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哥哥第一次去人间回来的时候,说人间的天空是亮着的。”欢喜忍着抽噎,“他说……那位大人告诉他那叫阳光。” “哥哥说,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是暖洋洋的……和火烧的感觉不一样。” “他一定会带我们去见一次。” 欢喜抬头,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只是眼泪不住地流。 “小幸姐,会有那一天的对吗?” 舒笙睁大眼睛,有些发红的眼眸倒映着欢喜流着眼泪的面容。 她心中不自觉地想:不该是这样的。欢喜就应该像她的名字一样,欢欢喜喜,开开心心才对啊。 可是嗓子眼好像一下被堵住了。 她伸手抹去了欢喜的眼泪,指尖的泪是温热的,和人类一样。 “嗯。”舒笙低沉着声音说,“会有那一天的,欢喜。” 心脏被揪住一般,舒笙感觉有点无法呼吸。 她明明知道……知道按照原着的剧情,魔族一定会被重新封印,再无重返人间的机会。 以陆青阳之手。 大抵不会有那一天了,欢喜。 魔域里,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进来了。 可是这样的话,舒笙又怎么忍心和欢喜说呢。 舒笙心里叹息。 既然已经暴露了,舒笙也放弃了遮掩,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件厚的披风,披在了欢喜的肩上。 “嗯……不错。”舒笙打量着穿着红色披风,眼圈也红红的欢喜,眉眼弯弯,“我当时就觉得这件一定适合欢喜。” 很喜庆! “这是……送给我的?”欢喜一怔,手指抚摸着披风上的绒毛。 “是呀,其实我本来想的是等走的时候就把这些悄悄留下来。不过既然已经摊牌了,我就直接给你好了。” 舒笙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套厚衣服。 这些都是舒笙当初给自己准备的,当初觉得买多了,现在反倒还后悔自己没多买些。 “不过小枫,大白小白可能要委屈一下啦,我买的好像都有点不适合男孩子。”舒笙挠挠脸颊,“不过欢喜手艺很好,应该也可以改!” “啊,不过七炀穿不下哈哈哈。” “哦对!”舒笙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包糖炒栗子。“天冷果然还是要吃糖炒栗子!” 储物袋的食物不会冷,舒笙每次都会感慨一遍。 仙法,真是神奇啊。 直到舒笙将栗子送到欢喜的嘴边,欢喜才缓缓回神。 她的手放在披风上紧了紧,目光从衣服上挪到了那个已经被舒笙剥好的栗子上。 “甜吗?”舒笙笑道。 “甜。” 欢喜抿着唇,用力地点头,带着哭腔的嗓音又说了一遍。 “甜。” 舒笙一顿,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她将剩下的放在一边,又拿出来一些其他的便于保存的食物。 欢喜默默看着舒笙做着这一切,恍惚间才萌生出一种真实感。 小幸姐,真的要离开了。 …… 虽然七炀很傻,但是欢喜还是将舒笙给的东西暂时藏了起来,不然不好解释。 之后欢喜又和舒笙讲了许多魔族的习惯,舒笙都一一记在心里。 七炀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欢喜的眼眶红红的。 “欢喜,你眼睛怎么红了?”七炀疑惑道。 “……没什么。”欢喜摇摇头。 “真没什么?”七炀质疑了一句,眯着眼睛观察着欢喜。 “好啦,欢喜就是舍不得我呀。” 舒笙笑着搂过欢喜,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哈?”七炀夸张地张大嘴巴,”不是,小幸你真要去啊!” 然后他又看着欢喜道:“欢喜,我不是让你劝劝她吗?!” 欢喜闷声闷气,“那不如哥哥劝?” “我……”七炀卡壳。 他也不知道咋劝诶。 最后只硬邦邦地蹦出一句话,“哼,你去了王对你肯定没有咱们对你好!” 舒笙哭笑不得。 “好好好。” 见舒笙的脸上没有半分动摇,七炀手指插在发丝间,无奈道:“好,去了也没事,反正如果出事的话我给你撑腰!” 舒笙好奇道:“哦?你怎么给我撑腰?” “这你就不懂了,我和王还是有点小交情的。”七炀得意道。 舒笙直接看向了欢喜。 欢喜叹气:“小幸姐别理他,他吹牛的。” 七炀:“欢喜!” 被戳破的七炀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哎呀,反正你要是受欺负了就和我说,哪怕是王我也不怕!”七炀拍拍舒笙的肩膀,扬起笑容,“咱们的人,可不能受委屈了!” 舒笙轻笑一声。 “好。” 魔族(十五) 原本七炀是想要送一下舒笙的,没想到这村里居然还组了个小队一起过去! 舒笙就是一整个大受震撼,然后选择加入她们! 要知道她现在的这个地区可以说很偏僻了,就这小地方都有十来个人过去,那到时候在魔宫该有多少人啊! 七炀也有些惊讶。 “比去年少一些了。” 舒笙:??这还少一些了? 七炀抱臂,看着舒笙道:“你确定不要我送,和她们一起走?” 舒笙点点头。 要七炀送太麻烦了,指不定还会露马脚。 “行。”七炀的眼眸盯了一会儿舒笙。 兴许面对分别总是怅然的,舒笙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对啊,咱们打牌还没一决胜负呢!” 七炀憋了半天,总算是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不,只有你不承认那个胜负而已。 舒笙觉得好笑,她也确实笑了起来。搞半天七炀刚刚在想这事。 “行啦,她们要走了,我也要过去了。” 七炀看了看准备动身的队伍,又看了看舒笙的面容。直到舒笙疑惑地看着他,他才开口道: “这么一看,还得是咱们小幸最漂亮。” 舒笙挑眉。 “你少来。就算你这样说,打牌我也不会让你!” 虽然让你了你也赢不来。 “!谁要你让了啊!”七炀脸色通红,“下次一定赢你!” 舒笙笑了起来,明朗的笑容冲淡了离别的一些愁绪。 “再见啦,七炀。” 七炀也笑着朝舒笙挥挥手。 “再见!” …… 舒笙依旧披着刚来时的长袍,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欢喜和她说过,当代的王其实才上任不到三年,前代王的子嗣中只有不被看好的他活了下来。按理来说,这样不被看好的王刚上任是无法令魔族信服的。不过他上任的时机十分巧妙,正好是封印松动的开篇。 没有魔族不想从封印中走出去,因此这位新上任的王身上便聚集了大量的目光。他们都期盼着这位新上任的王能带他们出去。 不过这位王本身似乎不感兴趣,每天就是吃喝玩乐。 招美人舞姬乐姬更是常有的事情。 舒笙所在的这个队伍,各种年龄段的女子都有。 最小的看上去十四五岁,和欢喜差不多的年纪。 “我们去了就能见到王吗?” “当然了,那些去过的姐姐们都这样说。” 舒笙听到走到她前面的女子讨论着,顿时竖起了耳朵,试图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好紧张,不知道王长什么模样……” “听说年纪不大,长的挺好。”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过你管他长的好不好看,反正去了还能蹭顿饭吃!” 舒笙:……? 居然是为了这个吗! “那他性格怎么样?” 舒笙顿时支愣了起来。 她也很好奇! 被询问的女人好像也被问住了,居然在努力思考。 “呃……该吃吃该睡睡算性格吗?” “?” 总觉得这个王,好像很不靠谱啊…… 又默默听她们聊了一会儿,后面还有其他人加入进来,场面变得十分热闹。 不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大多都在聊那位王的各种事。 一开始舒笙还听得仔细。 后面听到她们已经开始讲王的头发究竟有多长的时候,舒笙就明白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啦! 她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王了。 就连他平日喜欢穿紫色,穿衣服先伸左手,上床睡觉必须一点烛火都不能有……这些事情都知道了! 话说回来,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啊! 舒笙头疼地揉揉额角。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一定不会顺利。 …… … 相比起舒笙这边,陆青阳这边就危机多了。 从坑里出来后,他们这个四人小队就走散了。 这片林子有魇兽。也就是陆青阳之前的推测——有能让人陷入幻觉的妖兽。 等陆青阳和萧念安反应过来的时候,落霞和萧念棠就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瞬的茫然。 萧念安:“她们不是之前还在你旁边吗?” 陆青阳:“啊?你和她们不是走在我的后面吗?” 不是他领头的吗? 两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萧念安艰难地开口:“那看来,是走散了。” …… 另一头,萧念棠快要被落霞烦死了。 “别哭了,你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萧念棠忍不住道。 “和陆青阳走散了,完蛋了……” 落霞害怕地流下眼泪。 “……”萧念棠叹气。 她真服了,做她这行的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怕死的。 她不是没护送过胆小的,但是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 萧念棠牵起落霞的手,“这样好了,再哭妖兽都被你吸引过来了。” 落霞的哭声瞬间停止了,其变脸速度让萧念棠大开眼界。 “对了,你和陆青阳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萧念棠顿了顿,有点别扭地问。 “雇……雇佣……佣关系!” 萧念棠有点沉默地看她,表情尤为复杂。 好,不仅怕死,还不会撒谎。 “有,有蛇!”落霞突然一把抱住萧念棠,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 她又听到了,蛇爬行的声音! 萧念棠差点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带倒。 “哪里有蛇!?” 萧念棠的目光扫过落霞原本呆着的地方,那儿分明什么都没有。 “……大小姐你可别折腾我了。” 落霞睁开闭着的一只眼睛。 “真没有?” “真的……” 萧念棠无奈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她的手下意识箍紧了落霞。 是妖兽。 很强,而且在朝着她们这边靠近。 萧念棠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同时,她也听到落霞口中的所谓蛇爬行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她们能应付的水平……恐怕连陆青阳都不行。 “喂……萧念棠,你别不说话,你别吓我啊!” 落霞有点慌张地抬头,就见萧念棠的目光一点点涣散,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她后退几步,眼前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表情一下惊恐一下愤怒。 “喂!萧念棠!你怎么了?!”落霞慌张地摇着萧念棠的肩膀,然后她又狠狠敲她的脑袋。 可是萧念棠对落霞的声音和“攻击”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落霞:…… 她要完蛋了! 魔族(十六) 周围的浓雾逐渐变深,即便落霞紧紧扒拉着萧念棠,两个人还是分开了。萧念棠嘴里呢喃着哥哥,身体紧绷着,落霞根本拉不住她。 很快,周围安静的就只留落霞呼吸的声音。 落霞蹲下来,害怕地抱住自己。 “别杀我……呜呜……” 藏在暗处魇兽有点困惑。 它不喜欢自己亲自动手,一般都是用让人看到最恐惧,最害怕的东西这样的手段来动摇人的心智。 可是看这女孩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怎么会没有恐惧的东西?? 真是太离谱了! 要不是她身边的同伴中计了,它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了。 魇兽停滞了一下,决定换一招。 不一会儿,落霞的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声音。 这些声音刺耳,尖锐,充斥着愤怒和失望。 “胆小鬼……” 落霞愣住了。 “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死的!” “……羞愧……!” “像你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朋友就是为了救你才被魔族杀害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看着落霞放下双手,整个人好像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魇兽心里不免有点自得。 人心就是这样脆弱。 根本不需要它亲自动手。 “什么嘛,就这啊。” 落霞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魇兽:? “还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落霞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她叉着腰,脸上挂着冷笑,一个个怼回去。 “我活下来当然有我活下来的道理!” “哟哟哟,我就是活下来了,怄气你!” “只会躲着叽叽歪歪,垃圾!” “……” 她居然还吵起来了! 魇兽呆了一瞬,看着半点没有低落,反而得意洋洋的落霞,瞬间就被挑衅到了。 它探出蛇头,冰冷的蛇瞳盯着她。 然后他就看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不断输出的落霞立刻抱头蹲下。 “我错了!大爷别杀我!” 魇兽:…… 你还怪能屈能伸呢。 不过,它可不会放过嘴巴的盘中餐。既然幻觉和心理暗示都没有,区区一个凡人,那它就用本体来吃了她。 落霞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大蛇。 !救救! …… 陆青阳和萧念安先找到了陷入幻觉的萧念棠。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萧念安先制住了她,陆青阳再替萧念棠解开了幻觉。 “哥哥……?”萧念棠先看到了萧念安,神色恍惚。 她眼眶慢慢红了,紧紧抱住萧念安。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陷入幻觉的时候,萧念棠一遍又一遍看着哥哥在她面前死去。她想要救下他,却一次又一次错失良机。 绝望……又疲倦。 “没事了。”萧念安安慰着。 “对,对了,落霞!落霞还在里面……”萧念棠缓过来了一点,有些恍惚地说道。 “萧念安,你就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就行。”陆青阳当机立断提起鹿鸣剑就往迷雾深处走。 “不行!”萧念棠拉住了陆青阳。 面对陆青阳困惑的表情,萧念棠只觉得自己连心脏都在发抖着,她只能低着头。 “那是只魇兽,很强。我们就算一起也打不过的……” “可是……” “陆青阳!”萧念棠大声打断他,“别逞强了!就算要救人也要看自己的能力!” 萧念棠的手一点点收紧。 “就算落霞死在那里,那也和我们也没有半点关系!那样的魔兽,就算是最强的佣兵来了也打不过!去了也是送死!” “要是她没耽误那么多时间,天黑之前我们就走出这片林子了!” “她死了,你也要赶着去送死吗!” 萧念棠拼命地说着这样尖锐的话。 可是她心里分明明白,无论她说的再多,陆青阳都会去救。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好像不明白恐惧是何物。 可是萧念棠恐惧。 她甚至不能准确地说出她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那只魇兽?还是过会儿陆青阳失望的表情?她不敢抬头,只是紧紧拉着陆青阳的手腕,不让他走。 周围安静极了,萧念安似乎也被萧念棠的话震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念棠咬牙。 “就当是留下来陪我,别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声音像是飘着的,连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何。 “……我会带回落霞的。” “什么?” 萧念棠有些怔愣地抬头,看着陆青阳认真的面容。 而陆青阳也在看着她,看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盈满泪水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啊陆青阳,我刚刚说的明明……” 萧念安有点慌张的话语被陆青阳轻轻地打断。 “可是你的眼睛就是在说……拜托我一定安全带回落霞啊。” 所以不必再说违心的话。 那样祈盼,挣扎,甚至于在求救的目光,陆青阳见过很多。 即便萧念棠说着那样的话,陆青阳还是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情。 “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很笃定,让人心安。 萧念棠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陆青阳。 “……拜托你,一定要救她。” 她好像明白了。让她恐惧的不是那些东西,她恐惧的是失去时的无能为力。 不仅仅是在幻觉中失去哥哥的场景,还有陆青阳,落霞…… …… 陆青阳找到落霞,是听到了她凄厉的惨叫。 震天响。 让陆青阳的脚步都停滞了一下。 然后就听到落霞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跑过来,速度惊人。 “救命啊!陆青阳!有蛇!” “吃人了啊啊啊!” 陆青阳:! “别……” 陆青阳刚想说别怕,就看到落霞已经光速躲在他身后的大树底下,还冲着陆青阳眨了个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然后冲着前方挑衅。 “你刚刚不是要吃我吗?来啊!来吃我!我才不怕你!” 同一时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也靠近了陆青阳。 “哦?” “又来一个小点心?” 陆青阳:…… 陆青阳浅浅估摸了一下这只魇兽的修为。 哎呀,好像是有些打不过。 不过也不是不能勉强。 魔族(十七) 陆青阳和魇兽的对决,落霞根本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点残影。 她躲在树后,离他们远远的。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闷响清晰地落在落霞耳朵里。 这段时间对落霞而言格外漫长,她靠在树上,手背遮住眼睛。 …… “落霞。” 陆青阳的声音终于响起。 落霞睁开眼睛,猛地扎进他怀里。 迟来的恐惧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 “你怎么才来啊……”她哽咽着说,“都怪你!” 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 “你干嘛不说话,不理我!” “……落霞。” “?” 落霞抬头看陆青阳,才发现陆青阳满头是血,他本人似乎毫无所觉,还在安慰她。 “别哭啦,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落霞:……(震撼) 不,问题很大啊!你脑门全是血啊啊! 落霞的眼泪顿时止住了。 “哈哈哈,小伤小伤。”陆青阳谈笑间,又吐出一口血,“不过落霞可能不能抱我这么紧了。” 他有点撑不住。 落霞默默松开了陆青阳。 陆青阳坚持这些都是小伤,还当着落霞的面吃了颗丹药,总算是止住了一点血。 魇兽被斩杀了,迷雾自然也消散了。 陆青阳和落霞很快就和萧念安萧念棠汇合。 他俩比陆青阳早些出来,搭了个简单的营地。见到陆青阳和落霞,萧念安连忙站起来,拉着两个人就入座。 热情得陆青阳和落霞都满脸疑惑。 “咳咳,那个,怕你们饿着,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吃的。”萧念棠轻咳一声。 说是这么说,在场唯一比较需要进食的只有落霞这一个凡人。 萧念棠看着安然无恙的落霞,和看似安然无恙的陆青阳,浅笑一声。 “回来就好……” 落霞发了欢呼声。 “好耶!我都快饿死了,我先吃我先……呕……”落霞抹了把嘴,震惊地看着手里“饭菜”,“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萧念安转移视线。 “……哦?是吗?我做的很难吃吗?”萧念棠微笑。 “这和吃垃……唔唔唔!” 萧念安一把捂住了落霞的嘴巴。 “念棠,你别在意,其实我觉得挺好吃……挺好吃的啊……哈哈……” “对呀,不是挺好吃的吗?”陆青阳赞同地点头。 “??” 萧念安和落霞都一脸震惊地看着陆青阳。 “陆青阳,你别勉强。”萧念安委婉道。 “不会呀,确实挺好吃。”说着,陆青阳又吃了一大口。 看着陆青阳脸上确实没有任何勉强的表情,落霞和萧念安对视一眼。 “好吃就多吃点!” “爱吃就多吃点!” 落霞和萧念安十分热情地将手里的都递给他。 陆青阳嘴里塞满吃的,脸颊鼓鼓:“……谢谢?” …… … 魔宫。 舒笙感觉心中有些许的疲惫。 这些天跟着这小队走,走的人精神恍惚。 倒不是因为有多累,完全是因为她们对这位王的兴趣实在是太强了!聊了一路,舒笙也被迫听了一路,舒笙觉得等她真的见到王,也不会提起任何兴趣了。 另外,究竟为什么要穿紫色配大红啊!她真的想不通!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魔宫的侍卫将舒笙她们安排在一个房间,“等会儿有位大人要来。” “你们都管好自己的眼珠子,那位大人可不喜欢别人看他。”侍卫的表情严肃。 舒笙挑眉,跟着大家一起垂下头。 她然后听到旁边传来声音。 “还不让人看,不会是长的很丑……” “嘘,快别说了。那位大人可不是善茬。” “……” 看来真的很凶啊,这个大人。 闲碎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舒笙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惊诧地抬起头。 “大人。” 侍卫恭敬地垂下头。 祁浔南有些散漫地走了进来。 他原本不想来管这件事,结果因为人实在太多了,队伍长就算了,居然还排到了他房间门口。 实在烦了。 那家伙就说如果他实在忍不了,让他自己过来打发走一些人。 索性暂时没事,一句话的事情,祁浔南就过来走个过场。 然而祁浔南一踏入房间,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祁浔南一顿。 他不会认错,是……师姐。 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称呼,此刻却让祁浔南有一瞬间的恍惚。 师姐她……好像没有变化。和他离开时一样,可是他现在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可以在这里! 祁浔南想过无数个和舒笙再见的场景,但那大多是在寂灭宗与她兵戎相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魔宫,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碰面。 祁浔南的表情差一点就没绷住,他丝毫不怀疑舒笙也发现了他的身份。因为在所有人垂头的时候,只有她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他。 天棘自然也发现了,有些幸灾乐祸地溜出来看好戏。 没错。 舒笙确实发现了那是祁浔南。 她觉得好笑。 五年来,她也打听过祁浔南的消息。 他倒是手段干净,一点踪迹也没留,居然来到了魔域。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魔域? 舒笙还是沉浸在发现他的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身边的魔族拽了一下她。 “你不要命了!?”她压着嗓子小声说。 舒笙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带着锥帽的身影。 垂头站在门口的侍卫悄声讨论。 “真有胆子,你猜大人这次会怎么处决?” “我猜是挖眼珠。” “长的挺漂亮,我猜会留一颗。” “赌什么?” “赌上我的尊严!” 祁浔南只停顿了一下。 现在显然不是什么相认的好时机,他慢慢地走到了舒笙的面前。 尽量不去看舒笙的面容,祁浔南的语气冷淡如常,“这个,带我房间。” 侍卫:啊? 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吗? 话说送这位大人的房间会不会不太合适啊,这些可都是要送到王面前的啊! 舒笙听了,抬头看着祁浔南。 她脸上露出笑容,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大人?” 祁浔南:…… 天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族(十八) 祁浔南默默转头,无视天棘在他耳边夸张的笑声,离开了这里。 门口的侍卫迟疑了一下,走到了舒笙面前。 一个面露同情地说:“走。” 另一个也是满脸可怜,“你说你干嘛惹那位大人啊。” 舒笙:“谁惹谁还不一定呢。” 侍卫:嗯?? 祁浔南的房间离这里并不远,侍卫带着舒笙走出去,在魔宫转俩角就到了。 和舒笙想的一样,魔宫这里人真的很多! 侍卫甚至还护着她一些了,她还是被人群挤到了。 只能遥遥地往主殿方向看了一眼。 侍卫带她去的房间,与其说是祁浔南的房间,不如说是一间单纯的客房。和别的房间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坐在坐在房间里,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女。 是人类。 “下去。” 覆着面纱的少女朝侍卫说着,顺手还关上了门,随后便看着舒笙,眉尖微蹙。 “师父等会儿就来。”她好像也在打量着舒笙。 “师父?” 舒笙好奇道。 她还没收徒呢,祁浔南还收了个徒弟? “你叫什么名字?”舒笙问道。 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舒笙能够这样坦然自若。 她难道就不害怕吗? “你可以叫我蓝可。” 蓝可…… 这名字好熟悉…… 舒笙睁大眼睛。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原着里面的那位天煞孤星吗?按照原着剧情,她这会儿应该跟着陆青阳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在魔域,还叫祁浔南师父? 这剧情真是已经崩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舒笙很想再和她聊聊,不过祁浔南回来后,她就直接闭口,一句话也不说了。 祁浔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蓝可,你先出去。” “是,师父。” 蓝可点点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舒笙。 舒笙温柔地笑着冲她摆摆手,然后冷笑着看着祁浔南。 祁浔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其他人,舒笙开门见山地问。 祁浔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没有回答舒笙的问题,而是直接说:“你不该来这里。” “我不该来?”舒笙被他气笑了,她站起来,走到祁浔南的面前,“那你更不该来。” 祁浔南沉默了片刻,将锥帽取了下来。 没有魔角,也没有魔纹。 那张美的雄雌莫辨的脸和五年前也一模一样。 舒笙突然停住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就和五年前一样——如果这里不是魔宫。 “师姐。”祁浔南轻轻地喊了一声,分不清是怀念还是嘲讽的语气,“好久不见。” …… 舒笙扭头,此刻心里也有些乱。 她不傻。刚刚交流下来,祁浔南分明就是自愿来到魔域的。 她心乱不仅是因为祁浔南在魔域之中,选择站在魔族那边,还有一点则是…… 陆青阳怎么办? 陆青阳和魔族之间,几乎不可能和解。 她身为外来者,又和七炀欢喜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此刻的她心中对魔族的情感也很复杂。 她只是不解,不解祁浔南的不告而别。 “我和青阳,一直都有在找你。” “嗯。”祁浔南笑了一下,他并没有继续着这个话题,“那师姐为什么来这里?” 舒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祁浔南什么都不想说。 他在打心里的排斥这个话题。 维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笑面。 舒笙挑眉,干脆地在床上坐了下来。 既然祁浔南什么也不想说,那么她来说。反正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从魔域离开了,她倒要看看祁浔南能忍到什么时候。 或许开始的时候,她会对祁浔南产生一些犹豫,迟疑之类的感觉,但是现在在她的心里,祁浔南和五年前那个会为她弹琴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我要接近魔域的王。” 祁浔南果然一下子皱起眉。 “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 “……”祁浔南沉默了一下,说,“别靠近那个人,他很危险,也很狡诈。” 舒笙不语,只是笑着看他。 祁浔南的抿着唇,一直勉强维持的理智差点崩盘。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声音像是从声带里挤出来一样。 “不可以……” “那你大可以阻止我试试。” 舒笙看着祁浔南的眼睛。 不安……吗? 她想告诉祁浔南,她和陆青阳也是。 没有踪迹的五年,还有现在捉摸不透,暧昧不清的态度,也让她不安。 祁浔南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蓝可,替她收拾一下,然后送到主殿去。” 在门口守着的蓝可应了一声,目送着祁浔南离开,才走进房间。 她第一次见师父那样,好像是生气,又好像是在……委屈? 蓝可甩甩头。 太奇怪了,师父怎么可能会有委屈这种感情。 不过至少她现在明白,师父和里面的这位应该是有旧情的。 舒笙见蓝可进来,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 “……嗯。”蓝可冲舒笙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怎么称呼?” 舒笙十分主动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啊,抱歉,还没自我介绍,可以叫我小幸。” 蓝可走到舒笙身后,开始替她梳头发。 趁着这个机会,舒笙好奇地问:“王是有什么喜欢的发型吗?” 蓝可梳头的手停滞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哈哈哈。” 坏了,一下子把天聊死了。 蓝可似乎也发现空气过于沉闷了,便主动开口。 “小幸是寂灭宗的吗?” “咳咳咳!!” 舒笙猛地咳嗽起来。 不能!她魔角和魔纹都还在身上啊!和蓝可说话也加起来也没超过二十句! 没道理啊! “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次寂灭宗。”蓝可说,“所以我也是猜测的。”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猜对了。 蓝可眼里有一些揶揄。 其实她真的纯猜测,因为她后来也和师父去过一次,并没有见到舒笙。 或者说,师父并没有去找任何人,也没有见任何人。 这下换舒笙说不出话了。 她只好扭头去看铜镜中的自己,看着蓝可为她挽的头发。 满头的乱发,颇有一些现代爆炸头的时尚。 她陷入了沉默,委婉道。 “……你看这好看吗?” 当然,如果你说王他就是这审美,那她也无法反驳就是了。 魔族(十九) 蓝可凝视着舒笙的头发,半张着嘴巴好一会儿,也没能昧着良心说好看。 她说:“要不你也给我挽。” 让你报复回来。 舒笙:…… 你怎么知道她也不会的? 于是等到祁浔南回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两只“花猫”,并且一齐扭头满脸无辜地看他。 似乎是玩疯了,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连口脂和石黛也没少被祸害。 祁浔南抽抽嘴角,久违地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好,好,收,拾?” 蓝可和舒笙双双沉默。 蓝可随意扒拉了一下头发,顿时神色凝重地对舒笙说,“我先走了,小幸。” “哦?……小幸?”祁浔南意味不明地笑。 舒笙面不改色。 “怎么了,大人?” 祁浔南:…… 没完没了了是。 这话是聊不了一点了。 蓝可出门,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祁浔南走到舒笙背后,微不可闻地叹息。 “我来。” 舒笙自然也没有拒绝,心安理得地顶着乱发坐好。 祁浔南的手指很纤细白皙,像是易碎品在舒笙的发丝间。他为舒笙梳头发的动作很轻,让舒笙有些不习惯和别扭。 就和她的头发被当成珍宝捧在手心似的。 直到他开始为舒笙挽发时,舒笙才稍微缓过来。 他的手法和舒笙以及蓝可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三两下就将她的头发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舒笙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头发,恍惚间有种感觉…… 好像也有一个人这样替她挽过发,只是比这更加生疏,更加青涩。 随后,舒笙的脸被抬起来。 祁浔南半垂着眼睛,小指轻轻搭在她的侧脸,为她细细描眉。 舒笙突然就想起来当时在红秀楼的幻境。 幻境中的小祁浔南也是这样,认真的时候喜欢抿着嘴巴,眼神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事物。 和现在的他也很像。 不过那时他是看着琴。 现在他是看着她。 “小南。” 他好像被这声称呼烫到了,眼眸顿时睁大看着舒笙,画眉的手也停顿了下来。 舒笙眼眸里倒映着祁浔南的模样,抿唇一笑。 “要将我化得漂亮些啊。” 祁浔南的心好似被刺了一下,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又是这样…… 就是因为师姐这样,他才会……无法放手。 祁浔南将头低下了一些,捧着舒笙的脸,两人的距离好似要听见彼此呼吸。 “师姐一直都很漂亮。” 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不择手段地抢到手。 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师姐自己送上门的。 …… … “呜啊!终于快要到了!”落霞忍不住发出欢呼声,“到了镇上一定要大玩特玩!谁都拦不住我!” “又不是到目的地了,这么兴奋。”萧念棠翻了个白眼。 落霞一顿,然后认真地看着萧念棠。 “你不懂,到了镇上,我们可以买酒喝!” “酒?”萧念安挑眉,“看不出来,落霞你喜欢喝酒?” 落霞看向走在前面的陆青阳,露出些许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将萧念安和萧念棠招手唤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酒后吐真言听过没?我就是想试探一下陆青阳有没有喜欢的人!” “?”萧念安大受震撼,“这行吗?” “怎么不行?我又不对他做什么!” “你喜欢他?”萧念棠一下子就戳破了落霞。 “嘿嘿,有一点。” “真巧,我也有一点。” “?” “?” 萧念安瞳孔地震。 难怪刚刚开始念棠就施放了隔音的术法。 这还真不能让陆青阳听见了! 落霞震惊了一会儿,拍板决定,“进镇就买酒!” “那个……我不能喝……”萧念安试图挽回点什么。 “我可以喝。”萧念棠抱臂道,眼里燃起莫名的好胜心。 “妥了!咱俩喝他一个人!”落霞拍拍萧念棠的肩膀,又看向萧念安,决定,“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 萧念棠也瞥了眼欲言又止的萧念安。 萧念安:…… 对不住了陆青阳。 商量好后,萧念棠将隔音术法解除。 一进镇上,落霞就拍着陆青阳的肩膀。 “陆青阳!平时喝酒不?” 陆青阳想了想,“喝的很少。” 落霞悄悄和萧念棠交换了一个眼神。 稳了! “咳咳,那我们这次就试试嘛!”落霞说,“反正我走累了,我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还听说今天晚上有满月呢!” “咱们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喝酒,多有那个什么什么兴啊!” “雅兴?” “对对对!” 陆青阳眨眨眼,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袋银两。 “你们拿去买东西!我和萧念安去找个好地方!” 还好当初在北方攒下的银两很多,加上师姐给他的银两,他根本花不完。 落霞眼前一亮。 “好耶!”落霞拉起萧念棠,“咱们走!” 萧念安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脑壳有点疼,他看向面色不变甚至开始真的思考起哪个地方好赏月的陆青阳。 觉得脑袋更疼了。 “你就这样放任她们乱来?” “乱来?”陆青阳疑惑,“喝酒算乱来吗?” 萧念安张了张嘴,“……不算。” 落霞和萧念棠先是买了好些酒,钱还剩下许多,两个人便打算去逛逛集市。 街道边上有许多摆着的摊贩。 落霞本就跳脱,逛着逛着就松开了萧念棠,欢快地东看看西看看,见着什么都觉得稀奇无比。 萧念棠无奈地抱臂,缓步跟在她的后面。 路过一个卖珠钗的小铺时,萧念棠的目光便被一个粉色的山茶花钗吸引住了。 她和哥哥从小佣兵出身,是被父亲一个人拉扯大的。父亲死后,兄妹俩就相依为命。可以说萧念棠从没接触过这类女孩子的饰品。 在她的生活环境中,饰品是最无用的东西。 只是在看到这个钗子时,萧念棠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戳到了。 “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抬头暼了眼萧念棠。 “五百文。” 萧念棠蹙眉。 这老板……分明是想宰她一笔。 不过不待萧念棠说什么,落霞夸张的声音便从后面响起。 “五百文?!你干脆抢好咯!” 魔族(二十) “买不起就别买。” “嘿!你这人!两百文我要了!” 看着老板已经准备赶人了,萧念棠拉住激动的落霞。 “算了,这东西带着也不方便。”萧念棠顿了一下,看着自己一身利落的劲装,“而且……也不适合我。” “不可以!”落霞叉腰,“你等着!” 只见落霞一个跨步上前,气势汹汹地和老板对线。 “二百五十文!” “?我看你是个二百五勒!” “二百三十文!” “??” 不是姑娘你怎么还越报越低了呢? “哼,不卖我们就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朋友也没多想要。”落霞冷笑,“你就守着你那没人要的破钗子喝西北风!” “……姑娘,你看这钗子虽然是铜做的,但是贵在那花上的一点粉色啊!二百三十文真卖不了!” “呵,萧念棠,我们走!” 见落霞真的要拉着萧念棠走,老板一咬牙。 “好好好,二百五十文行了!” 落霞咧开嘴,“哟,我看你是个二百五!” 老板:…… 小姑娘报复心还挺强。 又是一阵拉扯,最后落霞还是花了二百三十文买下了这个钗子。 看得萧念棠哭笑不得。 落霞踮起脚将钗子钗在她的发间,一点点的粉配着萧念安利落的马尾有些违和却别具美感。 萧念棠难得忐忑地撇开头。 然而落霞却说:“合适!般配!好看!” 然后她牵起萧念棠的手。 “走,咱们去找陆青阳!” “……好!”萧念棠扶了扶发间的钗子,笑起来。 陆青阳和萧念安也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在一个客栈的顶层。 用陆青阳的说法就是,月亮出来后,月光撒下来正好可以透过树叶留下斑驳的影子,一定会很好看! 而且这儿不会吵到别人。他已经事先和客栈老板谈好了! 萧念安对此表示:你还真以为赏月啊!这是鸿门宴啊! 陆青阳看到落霞她们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萧念棠发间的钗子。 “新钗子吗?很漂亮!” 陆青阳笑着夸道。 萧念棠撇开头,似乎对这种直白的夸奖很不擅长。 “还行。” 毕竟重头戏在喝酒,所以晚饭期间,三个人各怀心思。 只有陆青阳一个人吃的很香。 看得萧念安啧啧称奇。 果然没心没肺才吃嘛嘛香。 等着陆青阳吃完,落霞扬起笑容将酒水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来!喝!” 陆青阳自然没有扫她的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落霞和萧念棠都对视一眼。 顺利! …… 不行了! 落霞面色酡红,勉强撑着脑袋。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喝啊! 他有毒!不是很少喝吗! 不能这样下去…… “咳咳,这样,咱们来划拳!”落霞指着陆青阳,“输了我喝一杯,赢了你喝十杯!” 萧念棠默默将指着她的手调转方向指向陆青阳。 看来落霞已经有些喝醉。 其实她也有些绷不住,她的酒量算是不错了,但是显然陆青阳的酒量也不差! “这是耍赖。”萧念安无奈,“还有,你少喝点……” “女孩子的事你少管!” 萧念安:……行行行。 “好。”陆青阳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喝了一杯。 …… 不行!真的不行了! 落霞已经彻底趴下了。 他……他怎么划拳也这么厉害! 太荒谬了! 萧念棠也感觉有些头晕,她一手撑着脸,眯着眼睛看着拿着酒杯的陆青阳。 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月光好像也偏爱他。 那些他说的斑驳光影,萧念棠全数没看到。在她的眼里,只有被清冷的月光吻着的少年郎。 好像随时会离开。 于是萧念棠举起酒杯,朝着陆青阳,也朝着他眼中的月亮。 “敬你。” 谢谢你,将我们带出了树林。 陆青阳偏头,将酒杯往前举了举,一饮而尽。 萧念棠笑了起来,又倒了一杯。 “再敬你。” 谢谢你,在那个时候救回了落霞。 陆青阳半垂着眼眸,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还有一杯,是我自己喝。” 萧念棠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目光看着陆青阳。 谢谢你,夸赞了我。 陆青阳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她笑了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落霞已经完全晕乎了。 萧念安没有喝酒,此刻有些无奈,“都少喝一点。” 可是无论是萧念棠还是陆青阳,此刻都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 …… 萧念安看着已经喝醉的妹妹,又看着还在一杯一杯喝着酒的陆青阳叹气。 完蛋了。 自家妹妹喝醉的模样她是知道的。然而萧念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措施,萧念棠突然一拍桌子。 她此刻显然已经酒精上头,脸色酡红,然而眼神还是那么坚定。 然后萧念安就听到自家妹妹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喊了一句:“陆青阳!我就是喜欢你!” !! 萧念安吓的魂都快飞了。 不是,说好的试探陆青阳呢! 然后原本趴着浑浑噩噩的落霞就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也软绵绵地喊了一声,“我……我也是!” “喜欢……” 萧念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语句来形容了,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向陆青阳。 只见陆青阳双眼迷离,目光有些呆滞。 萧念安:…… 一时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还好陆青阳也醉了。 萧念安才放下一些心,就听到陆青阳带着些许沙哑是嗓音轻声说,“我也……喜欢师姐。” 然后他好像觉得还不够,目光坚定了一些,又学着萧念棠拍了一下桌子,掷地有声:“我喜欢师姐!” “……” 有时候一个人不喝酒也挺无助的。 萧念安觉得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楼下:) 好好的品酒赏月,突然变成了表白大会。 还是落霞最先撑不住,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萧念棠和陆青阳也慢慢安静下来,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萧念安将事先准备的被子拿出来,为他们一一盖上。 “真是不省心……” 他轻轻叹气。 到陆青阳的时候,萧念安发现他并没有睡,只是趴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轮明月。 他的眼眸似是有亮光。 萧念安突然就想到了他口中的师姐,之前妹妹开玩笑说他师姐不会是舒笙,他也没反驳。 难不成还真是? “陆青阳,你说的那个师姐是什么样的人?” 就当是替妹妹问一下。 陆青阳眼眸弯了一下,喝醉的陆青阳比平时要更加的温和。 他指着天上明月。 “我的师姐,像月亮。” 皎洁,明亮。 “也像太阳。” 耀眼,温暖。 “我心悦她。” 陆青阳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声音嘶哑。 “我好想她……” “师姐,我好想你……” 魔族(二十一) 萧念安第一次见陆青阳这副模样,在他对陆青阳的印象中,陆青阳总是开朗笑着的,像一道清风,没有人能让他驻足。 可是现在陆青阳的口吻里分明就是深深的眷恋。 看着慢慢也睡下的陆青阳,萧念安替他也盖好小被子。 过了这个小镇,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到了那个时候也该说再见了。 …… … 魔宫。 舒笙站在主殿门外,等着王的传唤。 祁浔南的手艺的确很好,他并没有过多地改变舒笙本来的模样,但是舒笙一看就感觉和平时的她不一样。 他并没有再说阻止舒笙去这类话,反而将舒笙送到了殿门口。 一路上他带着锥帽,即便周围人很多也没有人敢靠过来。都是一副巴不得远离的模样。 舒笙则抱着琴,等着里面的表演结束,周围也全是这样的魔族。 很快,舒笙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好了,下去领赏。” 男人的嗓音漫不经心又带着轻视,让舒笙下意识地皱眉了一下。 魔域新王,洛虞。 她低着头,缓步走入大殿,看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 舒笙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成语。 滥竽充数。 有几个假弹的,她注意很久了啊! 不过高台上的男人显然不在意,他甚至没怎么往台下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舒笙干脆也没弹了,而是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和来之前了解的情况差不太多,包括那位看不清脸的王,也是和传言一样穿着让她无法理解的紫衣。 她又看向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女,脑子又忍不住想。 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这位王究竟靠什么来留人啊。 正思考,丝弦声骤停。 散漫坐着的身影站了起来,从台上走下。 舒笙这才看清他的脸。 如瀑的黑色长发,松散地用发簪挽着,多情的狐狸眼含着笑意,轻轻地瞥过台下。 不过让舒笙更为在意的是他与众不同的魔纹。血红从眼尾蔓延到了锁骨,显得更加妖异。大概是王族特有的魔纹。 “好,下去领赏。” 他挥了挥手。 舒笙挑眉,只听到旁边的少女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利落地出去,连琴都没有拿。 舒笙:…… 目的性极强啊!好歹装一下呢! 不一会儿,殿里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舒笙观察了一下,差不多的时候也自己抱起了琴准备离开。 “你等会儿。” 舒笙停下脚步。 ? 难道发现她滥竽充数了? 不可能应该,她高低还弹了两下。 “你应该不是冲着赏来的。” 男人的嗓音带着些玩味。 舒笙心里一紧,她保持着疑惑的表情转头,不解地看着男人。 只见他眯了眯微微上扬的狐狸眼,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啊,我懂了。” 舒笙下意识握紧了拳。 只见他坐回椅子上,托着脸颊看着舒笙。 “你是……冲本王来的~” 舒笙:??? 虽然她的确是,但是也不是…… 舒笙大脑空白了一秒。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每年都有像你这样的人。可以理解哦。”他好似很无奈一般,“真是没办法啊……” “大概是因为本王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不,就凭你紫色配大红的审美,她也不会承认这种魅力。 舒笙有点怀疑。 怀疑祁浔南和欢喜是不是在骗她。 这位新王分明看上去脑子也不好使啊。 “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明天再来这儿弹曲。” 他几乎没有给舒笙反应的时间,自顾自说着。 “来人,将她送过去。” 舒笙原本想说什么,听了他的话立刻闭嘴,乖巧点头。 总之能留下是最好的,什么理由反而不重要。 虽然目前来看这新王不太聪明的模样…… …… 看着舒笙被带下去,洛虞依旧撑着头笑眯眯的。 终于来了啊……人类。 在祁浔南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洛虞换上了更灿烂的笑容。 殿内的侍从们都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他语调变得格外随意,手指拨动着桌上的珠宝,“可惜你来迟了,歌舞都结束了。” “少装傻。”祁浔南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撕开不必要的伪装,“你明明知道那是我的人。” 他才不信洛虞没有暗中观察他。而且他也在给师姐梳妆的时候做了标记。 “啊,是。”洛虞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夸张地挑高眉毛,“对欸,那怎么办?” 他将珠宝甩在地上,珍贵的珠宝便随意地滑到祁浔南脚边。 洛虞托着下巴,歪头看他。 神色莫辨。 “要不你帮我捡起来,我就还给你?” “洛,虞。” 祁浔南一字一顿,隐含怒气。 “别这么生气啊。”洛虞笑道,“自己的珠宝掉了就要自己捡,对?” “或者……不要了。” 阴冷湿滑的东西缠上了洛虞的脖颈,空气都变得粘稠而难以呼吸,洛虞垂着眼眸半晌,抬头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和你开玩笑呢。”洛虞举起双手,满脸无辜,“不是我说,你真是越来越冲动了。” 这就是用灵魂换来的力量吗?真是……作弊又难办。 果然还是不能与之为敌。 祁浔南也朝他笑了笑,和洛虞敷衍的笑不同,祁浔南那张脸此刻笑起来就像甜的发腻的糖果。 禁锢着洛虞的力量松开,祁浔南嘴角带笑,眉眼间却一丝笑意也无。 “玩笑?你最好是。” “可留一个人类在身边,我也很危险啊。” 洛虞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哦。” 祁浔南戴上锥帽,慢悠悠往外走。 “那她要杀你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洛虞:……?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阿赤番外——青梅竹马 阿赤的名字是秦怀音取的。 不过一开始他是舒笙的母亲带回来的。 生性洒脱的女人抱着烛龙的蛋,想要送给舒笙,结果阴差阳错认了秦怀音为主。 白色的蛋破壳,红色的小龙便从里面爬了出来。 “好可爱!”舒笙抱着阿赤,脸颊蹭了蹭他。 小龙好像懵了一下,安静地趴在舒笙的怀里,看的舒笙心都软了。 后面舒笙才明白,乖巧都是假象,是短暂的! 烛龙一族生来就桀骜不驯,刚刚化形的阿赤就把整个宗门折腾的鸡飞狗跳。 顶着幼小龙角的阿赤就像是有花不完的精力。 有一种不顾其他人死活的野蛮生长的感觉。 舒笙和秦怀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苦不堪言的各峰弟子。 “小心!阿赤师兄又来了!” “阿赤师兄又把灵兽都吓跑了!” “大师姐!!我种了三年的灵药啊啊!” “救命!!” “……” 听得舒笙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本来就忙的秦怀音更是经常去各种地方捉他。 而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被秦怀音狠狠教训了一顿。舒笙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阿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然后难得乖巧地坐在一边。 “噗嗤,你说你惹怀音干嘛?”舒笙走过去,捏了捏他脸上还完好的地方。 阿赤有点郁闷。 “小爷我就路过,那些灵兽被吓跑了关小爷什么事啊。”阿赤撇嘴,“小爷我又没吃了他们。” 本来就和他没关系嘛,秦哥还打他。 他就是现在还收不起来角和尾巴啊,等他化形术修炼好了,他一定要收起来! “没办法啊,谁叫咱们阿赤太厉害了。” “……哼。” 看得出阿赤应该很开心,身后的尾巴也一甩一甩的。然后他摇着的尾巴一顿,凶凶地看着舒笙。 “阿笙不是在哄我!” “……诶嘿。” “阿笙!” “对了!” 阿赤刚要生气,停顿了一下,有点疑惑地看着舒笙。 只见眼前的女孩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阿赤先闭眼。” 阿赤轻哼一声,还是闭上了眼睛。 舒笙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阿赤一下忘记了呼吸,下意识地往后退,舒笙勾住他的脖子。 “喂……你!” 他有点慌张地抵住舒笙的肩膀。 他他他……还没做好准备! 然后有些清脆的咔哒声从他耳边响起。 “好了,睁眼。” 阿赤睁眼,舒笙站在他眼前,笑着看他。 “看看喜欢吗?”舒笙说,“给阿赤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银色的长命锁,戴在阿赤的脖子上。 对于舒笙来说,阿赤是她看着破壳长大的,虽然两个人看着差不多大……但是舒笙的内里毕竟还是一个大人。 和秦怀音年纪轻轻就相对老成的性格不同,阿赤除了闹腾点就像个普通的孩子。所以舒笙也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看。 关于这个生日礼物,舒笙也想了很久。 阿赤好像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没什么缺的。于是舒笙思来想去,决定为他准备了一个长命锁。 在这个世界,大概还是安全最重要嘛! 阿赤拉了拉脖子上的长命锁,被圈住的感觉让他有些不习惯。 “还行。” 见阿赤时不时拨动着长命锁,舒笙警告道:“不许取下来知道没!” “好了好了,小爷我知道了!”阿赤停下来,又甩了甩头发,“怪不习惯的……” “这个可以保平安的,明白吗?” 好虽然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可不可信。 “小爷我能有什么事。” 虽然这样抱怨着,但是后来阿赤也一直也没有取下过长命锁。 …… … “阿赤师兄!大师姐呢!”袁琦远远地就冲阿赤挥手。 黎拾站在她身边也看向他,神色不明。 “……” 阿赤抱臂,有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袁琦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又看了看黎拾。 “大师姐……没和你一起回来?”她试探着问。 阿赤的脸色更难看了。 本来看起来就凶的面容,这样更让袁琦不敢做声了,她疯狂冲黎拾使眼色。 黎拾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有些严肃。 “她去了哪里?” “魔域。” 阿赤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魔域!”袁琦几乎失声,“大师姐为什么要去那里!” 阿赤第一次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可是他无法克制。 “小爷我怎么知道,等她回来你自己去问!” 他火气很大地说完这句话,就甩下了袁琦和黎拾。 ”诶?阿赤师兄……” 黎拾拉住了袁琦。 “好了,没看到阿赤师兄心情不好?你去找他也是白找。” 阿赤一边走着,一边恼怒地想。 还能是为什么!为了救秦哥啊! 烦死了。 阿赤越想越烦。 为什么不带上他? 阿笙陪着秦哥走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留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会难过的啊! 可是…… 想到和舒笙分别的场景,想到舒笙坚定的眼神,阿赤就忍不住地去回避。 他当然明白,明白阿笙说的都是对的。 可越是明白,越是无力,越是……愤怒。 他自己登上了万雪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秦怀音的洞府门口。 阿赤难以收敛的情绪让万雪峰的雪都升华了。 他突然就想,为什么现在……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秦哥,阿笙,甚至陆青阳那家伙都不在。 可恶! 都怪陆青阳! 阿赤气鼓鼓地坐下来。 脑子里又开始不自觉地想等阿笙回来了他要怎么办。 如果太快原谅的话,阿笙一定会觉得他很好哄。 哼哼,那就要她陪他去玩一天! 不能带秦哥,就他们两个人! 想着想着,阿赤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如果这样的话……小爷我也不是不能原谅。 魔族(二十二) 第二天,舒笙按照安排过来弹琴。 不过一进门,舒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就她一个人啊? 之前那个阵仗呢! 不说其他弹琴的了,连舞蹈也没有了。 洛虞随意地坐在王座上,目光看着面前的魔族。因为舒笙推门的动作,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舒笙:我来的是不巧了? 洛虞笑眯眯道:“舅舅,你看,本王该听琴了。” 被洛虞称为舅舅的魔族生的高大,有一双和洛虞一般无二的狐狸眼,但是却和他的气质完全不同。 如果洛虞看着像是瘫着晒太阳的小狐狸,那这个魔族就是危险高贵的……不可靠近。 只见他收回看着舒笙的目光,看着王座上的洛虞,不动声色道:“正巧今日无事,便陪你听一曲。” 舒笙抱着琴,顶着两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坐下。 “王想听什么曲?” 洛虞好像因为他那舅舅的留下,而兴致缺缺。 “就昨日那曲。” 舒笙面色冷静。 实则内心已经开始慌了。 昨日那曲?昨日那曲是哪曲? 笑死,根本不记得,直接乱弹。 不一会儿,凌乱的琴音就充斥着整个大殿。 如果是五年前的舒笙,她高低还给你露一手,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很久不碰琴了,昨天也是在滥竽充数凑合弹的。 一边弹,舒笙一边还有闲心思考要是怪罪下来她还怎么办。 答案是无所谓。反正她只要进来了,就算被赶出来也还有办法进来。 魔族男人的表情停滞了一下。 “我还有要事要办,就不打扰王……赏乐了。”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舒笙沉思了一会儿。 其实她觉得她弹的还好啊,好像也没有到听不下去的地步? 洛虞的眼睛也微微睁大,他看着面色沉静,甚至依旧稳稳弹着的舒笙,展扇一笑。 那个魔族男人走后,洛虞好似放松了许多。 “叫什么名字?” “王可以叫我小幸。” 舒笙停下弹琴。 “小幸……”他笑了起来,“弹的不错,赏。” 舒笙:? 看来这位王是真讨厌自己的舅舅。 …… … “蓝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祁浔南远远看着寂灭宗的方向。 “都备好了。” 蓝可低声道。 七炀打了个哈切。 “备好了备好了,那怎么这么久也不见可以去打啊。” “七炀。”清林低声警告。 “有什么关系嘛!”他拍拍祁浔南的肩膀,“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烫伤一般将手弹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浔南。 “我就是小气。” 七炀:……这家伙! “算了,我今天不和你计较!”七炀甩甩手。 清林像是第一天认识七炀看着他。 “这可不像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祁浔南也投给他一个眼神。 见两个人都看着他,七炀有些得意地扬起眉毛。 他拿出一个布袋,摇了摇。 铜币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铜板!没见过!” “人间的货币?”清林若有所思,“你从哪里来的?” “当然……嘿嘿不告诉你!” 七炀突然闭紧嘴巴。 好险好险,欢喜说不可以说来源的,他差点忘了。 不过既然是欢喜给他的,他就放心用好啦! 正巧他今天还能去找那个人类,之前那个人类给他那么多好东西,他就把这些铜板都给他好了! 而且说不定还能和他换一些别的糕点,到时候还能给小幸送过去一些。也不知道她在魔宫里过的好不好。 “我又不会抢你的。”清林揶揄。 “我可以分你一点,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七炀神神秘秘的。 祁浔南:?我站在这里是摆设吗? “对了!” 七炀突然眼睛一亮。 “你是跟着王的对。”七炀看着祁浔南问道。 “嗯。” 祁浔南点点头。 “咳咳,那你有没有见到我妹妹!” “你妹妹?”祁浔南奇怪地看他,“没见到。” 七炀的两个妹妹他是都见过的,如果真的来魔宫了他肯定会有印象。 七炀一看祁浔南就知道他想错了。 “不是欢喜和文文啦,是我的一个新妹妹!” “?新妹妹?”清林说,“欢喜又捡了一个?” “应该也不算?”七炀思考了一会儿,“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其实。“ 但是他习惯性地把她们都当成妹妹叫了,丝毫不质疑自己当大哥的地位。 “哦——伴侣。”清林笃定道。 “啊啊啊!不是!”七炀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通红,“还……还没到那一步!” 清林眨眨眼,把七炀的手拿开。 “那你也不能直接喊妹妹,万一她比你大呢?” 七炀呆住了。 七炀动了动脑子,然后瞳孔地震。 清林看着他这幅样子有些头疼。 “应该是,重要的家人?” 七炀立刻飞速点头。 蓝可在后面忍不住插话:“还没到那一步,那是到哪一步?” 清林锐评:“至少同居。” 眼见着话题越跑越偏,七炀的脑子也像个生锈的机器,快跟不上聊天的节奏了。 “所以……你那个妹妹长什么模样?”祁浔南忍不住把话题板正回来。 他对那些八卦可不感兴趣,平时听天棘讲就够烦了。 “最漂亮的那一个!”七炀语气坚定,然后又托着下巴,“不对,是重要的家人。” 不一定是妹妹诶。 祁浔南:…… 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了忍将这个傻子揍一顿的想法,决定换一个问题。 “那叫什么名字?” 虽然祁浔南觉得问了也大概率白问,毕竟一天来那么多人,祁浔南是一个都不认识,脸都不记得,更别说记名字了。 不过看在七炀最近做任务还算积极的份上,他也可以帮七炀回头问问洛虞。 反正洛虞一整天正事不干,这些事情应该还记得挺清楚的。 “她叫小幸,有印象吗?” 七炀期待地看着祁浔南。 ……? “……谁?” 祁浔南语气平静。 蓝可站在祁浔南后面已经开始感到汗流浃背了。 她疯狂地冲七炀打手势。 “小幸!”然而七炀完全没领会到,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是我重要的家人!” “重要的家人?”祁浔南细细嚼着这几个字,然后露出冷笑。 好,很好。 清林和蓝可已经一声不吭了。 只有七炀还在傻乐。 “对啊,你是不是见到了?她在魔宫过的怎么样?”七炀兴致勃勃地说,“我还想过两天去见见她!” “她过的很好。” 七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祁浔南说: “但你这几天应该不会好过了。” “有任务给你。” 七炀:!? 魔族(二十三) 七炀披上斗篷,半遮着脸。 虽然又来了一堆任务,但是七炀还是一个忙里偷闲的操作来到了人间的集市。 去见小幸是不可能了。 但是他还可以买东西!等后面有空了再去看。 七炀美滋滋地想着。 他又来到老地方。 小贩远远就瞥见了七炀,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七炀来的时间很不稳定,但是他每天都会留些卖不出去的。 只见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放在了桌上。 “你倒是来的巧,昨日还剩些桃酥,你还没吃过。”小贩娴熟地将东西都包起来。 “咳咳,我今天……” 七炀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刚想把铜钱拿出来,一个男人猛地撞了上来。 大概是走的急了没刹住车,七炀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谢谢谢谢!”男人双手合十感谢地看过去。 下一刻却愣住了。 七炀斗篷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来黑色的魔角。 是魔族…… 糟了! 七炀立刻松开男人,低着头想要将帽子戴上。 “魔族!” “有魔族!” “快逃!” 那个被七炀扶住的男人推慌乱地推开他逃走了。 周围的声音也慢慢大起来,或许是见七炀并没有做什么,一些胆子大的甚至开始朝七炀扔东西。 不过这些对七炀来说都是小意思,他很轻松地躲开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斗篷,扭头去看那个小贩。 “那个……” 迎面却被砸了一个鸡蛋。 蛋清蛋黄混着从斗篷流到了七炀的脸上,七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街道的人逃的逃,除了七炀和被七炀盯着的小贩,已经没有别人了。 周围都安静极了。 “别过来!魔族!” 小贩现在后悔极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些天打交道的居然是个魔族! 那些食物他宁可丢了也不给他们! 七炀蜜色的眼眸第一次浮现了一丝无措,他拽着斗篷的手紧了紧,并没有听小贩的,而是一步步靠近他。 “滚开啊!” 小贩浑身颤抖,眼睁睁看着七炀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而站在他面前的七炀,遮住了所有魔族特征,又让他恍惚想到了那个有些笨拙的少年。 他咬咬牙,像是努力在克服自己的恐惧,将那些桃酥丢在了七炀的面前。 “拿着这些……滚。” 七炀低下头,手背狠狠擦过沾了蛋液的脸颊。 脸颊顿时出现红痕,他却毫无所觉。 他将面容藏在斗篷里,小贩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他蹲下来拿起了那袋桃酥。 然后一声不吭地将一个布袋放在了他跟前,转身离去。 小贩颤着手拿起了那个布袋。 里面是散落的铜板。 足以买下他做的所有点心。 …… … 魔宫里。 舒笙将烛火全部熄灭。 洛虞每日休息都需要这样,今天也不例外。 说来也奇怪,宫内的侍卫那么多,洛虞却非得要她来做这些事。 不过舒笙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探魔宫的秘密。 她发现了魔宫有个区域,她观察到平日除了洛虞从未见到有人进出。 舒笙之前谨慎进去看了一眼,里面居然全是书籍。今天晚上舒笙打算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究竟有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寻找能到解决魔气污染的办法,来救怀音。 舒笙有些忍不住地心想,怎么每次找东西都是在黑漆漆的环境下啊。显得她好偷偷摸摸。 虽然现在的情况本来就是在偷偷摸摸。 然而舒笙翻遍了这里,也没找到什么有关的书籍。甚至还有些人间的话本! 太奇怪了!难道洛虞这个魔族的王每天是来这里看话本? 不过舒笙也不是毫无所获,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发现了有关黎钦乘的东西。 那个东西舒笙很熟悉,是留影珠。 而舒笙之所以笃定那和黎钦乘有关,也正是因为在她触碰到的时候,留影珠上浮现了黎钦乘的面容。 和舒笙在秘境时见到的不同,这个黎钦乘看上去要年轻一些,也更锋芒毕露。 尤其额头的一抹血迹让他看起来分外血腥。 然而要看到里面的内容,只能往里面输入灵气,但是舒笙显然不能在这里使用。她将这留影珠收入怀里,刚想离开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声响。 洛虞吊儿郎当的声音喊着:“就是这儿,大概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吵得人睡不着。” 舒笙的心顿时高高提起。 她怀抱着留影珠,三两步就转移到后门的地方,又故意撞倒了一旁的书架吸引注意力。 然后转身从后门溜出去了。 “在那边!” “哪有老鼠?” 洛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好了,别找了莫翊。” 名叫莫翊的侍卫回到了洛虞身边。 “走,回去睡觉。” “可是……” “行了。”洛虞打断他,“听我的。” 莫翊纠结地皱着眉头。 王最近的心思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 舒笙带着留影珠找到了一个安全偏僻的角落。 到注入灵力时却犹豫了。 她寻找了那么久线索,在魔域这样的地方居然找到了。 黎钦乘当年来过魔域? 这里面的内容真的会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吗?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舒笙小心在里面输入灵力。 无边的血色顿时在舒笙的面前展开,舒笙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就好像真的能闻到里面穿出的血腥气。 无数魔族的哀嚎齐齐传入舒笙的耳朵,他们脸上无一例外地带着惊恐,绝望。 让舒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留影珠是仙门的东西,需要灵力激活。可是现在这个留影珠的视角分明就是魔族那边。 高大的男人甩了甩乘风剑,眉目间恣意狂妄。他几乎是碾压地突破了魔族的防线,将无边恐惧带入了魔域。 留影珠的视角突然晃动起来,再停下时,舒笙看到了黎钦乘看过来的目光。 只一眼,就让舒笙浑身发凉。 这就是魔族眼中的黎钦乘。 一个……不折不扣的杀神。 舒笙感觉自己甚至在战栗,不仅是害怕,还有一些难言的窒息。 不……不对劲…… 舒笙果断地切断了灵力,溺水的鱼一般鼓动地胸膛。 黎钦乘……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的,这个留影珠有问题!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舒笙的手臂。 舒笙下意识地攻去,手腕就被紧紧抓住。 “是我。” 舒笙停顿了一下,语气尽量平静。 “小南?” 魔族(二十四) 祁浔南松开了抓着舒笙的手,心中起疑。 其实刚刚他就在后面了,还喊了舒笙几句。结果舒笙就好像是陷入幻觉一般,一动不动,也完全听不见他的呼喊。 “很简单啊。”天棘懒洋洋道,“那个留影珠被人做了手脚。” 他说着,又觉得很不满。 自从舒笙来这边后,这个臭小子对他越来越不客气了,还常常抛下他。 没人陪他聊天,他都要无聊死了! 每次有事才喊他,他是工具蛇吗! 留影珠? 祁浔南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啧……洛虞这个混蛋! 就知道他不会安分,居然把那个给舒笙看!祁浔南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无非就是在刺激舒笙。 要么动摇舒笙,让她为魔族效力,若是没有成功也可以刺激她做点什么,他则可以理直气壮地将舒笙关住。 说不定还指望着能有意外收获。 祁浔南眼底一片冰冷。 过两天局就安排好了,他根本没精力再管这边。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南怎么在这里?”舒笙故作轻松地说。 祁浔南深深看着舒笙。 “我在找你。” “?” “……师姐,明天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见祁浔南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舒笙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祁浔南勾起嘴角,眼中终于带上了一些笑意。 “好,明天见,师姐也回去好好休息。” …… 第二天一早,祁浔南带着舒笙去了一个巷子里。 这个地方就在魔宫不远处,却与魔宫内精致的装潢大相径庭。 拥挤破败的房屋,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灰蒙蒙的天空让这样萧条的景象更加压抑。 这样的场景舒笙在魔域也见过了很多。 绝望就像是看不见的牢笼,锁着魔域,只能瞥见偶尔的亮光。 可是这儿又不太一样。 穿梭在这里的魔族,或是瘦弱的老人,或是正值壮年的青年,或者扎着小角辫的孩子,他们的眼中还有星火般的希望。 他们在见到了祁浔南的时候,都露出了笑容,冲他微微点头。 而祁浔南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带着舒笙走完了这条街道。 舒笙跟在他的后面,也在观察着这儿。 她想她大概明白为什么祁浔南带她来这儿了。 这些人,就是他留在这里的理由吗? “师姐。”祁浔南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舒笙。“你认为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舒笙看着祁浔南的眼睛。 “因为他们?” “不是。” 祁浔南掀开面纱,嘴角喻着公式化的笑容。 “因为我自己。”他说道。 对他而言,他只是做了让他自己最舒适的事。人类,魔族……哪边又是真正能容纳他的地方呢? 他想帮助魔族突破封印,那他爱魔族吗? 并没有。祁浔南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是做不了好人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的私心。 正能量与他无关,能支撑着他活在这世间的只有无止境的愤怒。 他已经做好了面对失望的舒笙的准备了。毕竟在他与舒笙相遇的那一刻,那个乖乖师弟的形象也早就没有了。 而现在的他也早就不是那个需要靠示弱活下去的人了。 但祁浔南无法否认的是,他现在的的确确在紧张着。 面对着舒笙的沉默,他感觉浑身血液要凝固般。 不过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怎么了?” 他对舒笙步步紧逼。 “师姐应该早就猜到了,魔族想要突破封印就绝对不会放过寂灭宗。” “……”舒笙垂头沉默了一会儿。 “不如师姐想想,现在怎么杀了我?”祁浔南笑着说。 “或者,想想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他的语气分明是戏谑的,眼神却那样哀伤。 舒笙摇摇头。 “我不会这样做。”她此刻出奇的冷静。 且不说她现在在魔域里面,根本施展不开,祁浔南现在的状态也不对。 他心里的怒火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焚尽。 舒笙不明白,她也直接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在生气?”她看着祁浔南半晌,笃定道,“你在赶我走。” “……”祁浔南转移开目光。 他的确在赶舒笙走。天棘在一旁的嘲笑声他权当没听到。 不能再留舒笙在这里了。 洛虞现在显然是不怀好意,他明天就要和七炀他们去攻打寂灭宗,无法顾及到这边。 说是他带着去攻打……其实他也并不会真正出手,只是在一旁看着。这是他早就与洛虞划清的边界。 等寂灭宗被攻破,舒笙一定会恨极了他。 天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那当然了,不恨你恨谁?所以要我说,你现在就别放她走,以后要捉到可能难了。” “……” “干嘛沉默,这不就是你之前的计划吗?现在怎么反倒不忍心了。”天棘散漫道,“你这家伙一看到她的脸,就开始动摇来动摇去的。” 祁浔南没有理睬不停在他脑海叭叭的天棘,而是看着舒笙。 “难道师姐不生气吗?” 他不仅背叛了宗门了,手也染上了的鲜血。 现在的他应该和舒笙记忆中的他很不一样。她就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吗? “生气吗……” 舒笙很难说清现在的心情,她语气怅然。 “我只是有些遗憾。” 她抬头看着祁浔南的模样。 那张面容分明就和五年前一模一样,艳丽的桃花眼媚而不俗。只是曾经她会在这双眼睛看到鲜活的情绪,而现在她看到全是不明的黯然和自弃。 他现在明明带着笑,却让舒笙感觉比哭还难过。她抬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直视他含着错愕的眼眸。 “遗憾没能早点找到你。” 才让你现在这样痛苦。 魔族(二十五) 祁浔南被烫到一般,撇过头,捉住了舒笙的手腕。 “不是的……” 祁浔南抿着唇。 “师姐难道还觉得我是那个好师弟吗?” 别再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也别让他再动摇了。 祁浔南突然露出脆弱的笑容。 舒笙看着这个熟悉的笑容愣住了,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好美……舒笙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些怜爱,想要满足他一切的要求。 她强压下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 有些震惊地看着祁浔南。 这样的笑容……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和他初遇时,他露出的笑容。 只是比那个时候的反应更加强烈。 还有那种许久不曾感到的心悸感。 ……就像心动。 “明白了吗?”祁浔南偏头,笑看她,“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你对我那一点点的喜欢。” 都是他谋划出来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舒笙对他的好,从一开始就是他骗来的。 所以没必要在他身上费心思。 他另一个手紧紧握着拳,指甲嵌入血肉却丝毫感知不到疼痛。 冷风吹过来,他才迟钝地想。 又是寒冷的时候啊。 只是那年是初春,这次是深冬。 那时他没有学会灵气护体所以挨冻,而现在却是自己不愿意用。 他现在对舒笙说冷的话,她还会为他披上披风吗? 祁浔南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吗?”舒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或许一开始是这样。” 她反手握住他流着鲜血的手,手掌沾染了他的血液。 “但现在你的难过是真的。” 他在发抖,手冷的要命。 “在绛翼村的帮助,努力想要学会灵气护体……” “挡在我面前的时候,宗门小比上拼命要赢的时候。” “在秘境时弹的琴音,为我认真画眉的模样……” “都是我所见到的小南最真实的模样。” 她认真地一件件数着。 但是还有一件事她没说。 在长安时,幻境中教她弹琴的小祁浔南对她这个“陌生人”的照顾也是真的。 她一直都觉得能在那时候为她彻夜弹琴的小孩,即便长大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舒笙不是不明白祁浔南偶然的故意示弱,也有过猜测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脆弱。 现在不过是肯定了而已。 “别说了……” 祁浔南扭过头,声音颤着。 他微微低着头的模样,让舒笙想起了在寂灭宗的时候。 他因为弄伤自己和她道歉时也是这幅样子。 不安,忐忑,还有脆弱。 舒笙想要像那时候摸摸他的头,却在半空停住了。 不合适了。 舒笙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们的距离也可以很远。 她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顾地安慰他,可是等到他真的将手伸向寂灭宗的时候,舒笙身为宗门大师姐……她无法再对他这般亲昵。 那时候谁来安慰他? 舒笙想问祁浔南。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可是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在祁浔南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也应该做好这些准备才对。 她说到底还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或许还不会过于恨他。 但陆青阳就说不定了。 舒笙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所以小南叫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吗?” 祁浔南抬头看她,神色复杂。 “不全是……”祁浔南也故作平静道说,“你一定要在这里吗?” 此刻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往那个话题深入。 “在目的达成之前我不会走。” 舒笙果断道。 祁浔南深吸一口气,安稳住心里的情绪。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看着舒笙的眼睛,“如果我帮你达成后,你能离开吗?” 天棘趴在祁浔南肩膀上,一听祁浔南的话就知道他大概率要来活了。 “我就知道!”他抬起尾巴尖戳戳祁浔南的面容,“你小子带着我就没好事做!哼!” “即便是杀了王?” 舒笙忍不住玩笑道。 “即便是。”祁浔南说。 天棘咋舌:“洛虞知道得气死了。” 多晦气啊。天棘想。 但是他喜欢! 舒笙挑眉,看着祁浔南有点认真的神色觉得好笑。 她也笑了起来,似乎找回了一些和他相处的感觉。 “我来是为了找到救怀音的办法。” “秦怀音?” 祁浔南思索了片刻。 “嗯,与魔气感染有关。”舒笙说到这个,语气也严肃一些。 祁浔南是知道秦怀音不在宗门的。毕竟他当然调查了寂灭宗的情况。只是不清楚原来秦怀音是因为魔气感染而离开宗门。 “天棘。” “听到了听到了——” 天棘翻了个白眼,虚空朝舒笙的方向点了点。 他清了清嗓子,半眯着蛇瞳。 “哼,小丫头,感到荣幸。”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无所不能的天棘大人! 舒笙眼睛瞪大了。 “蛇说话了!” 祁浔南:……噗嗤。 天棘顿时恼怒了。 他算是明白了,一个两个都是些不长眼的!连他都认不出来! 祁浔南勾住天棘往前探的身子。 “这是天棘。” “不用你介绍我。”天棘轻哼,看着舒笙道,“小丫头,你只要知道我可以帮你达成目的。” “你有办法?” “当然。”天棘得意地笑起来,“你要救的那个人,身负鲛人血统对。” 舒笙看着他,没有说话。 “半人半鲛,又感染魔气。”天棘说,“他现在应该不好受。” “你这些天也没找到任何能救他的线索。” “如果是说风凉话的话,那你可以不必再说了。”舒笙的语气冷淡了一些。 要不是他能准确地说出怀音的状况,舒笙可能说话都不会这样客气了。 “别着急呀小丫头。”天棘歪着头说,“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他冰冷的蛇瞳不怀好意地看着舒笙。 “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阴冷地就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让舒笙忍不住提起了心脏。 舒笙稳了稳心神。 “什么代价?” “比如说……你的生命?”天棘发出奇怪的笑声,“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舒笙和祁浔南同时愣了一下。 祁浔南反应过来咬牙切齿。 “天,棘!” 这个家伙……他就是故意的! 舒笙垂眸思索。 她现在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她没有怀疑天棘能救怀音。一是因为他能说出怀音的情况,二是他在小南的身边。 在这方面,她相信小南。 至于付出生命的代价……等救回怀音,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差不多也算完成了。虽然身体的死亡会让她的成绩分掉一些,但那无关轻重。 反正已经崩掉了:) 仔细思考后的舒笙抬起眼眸,直视着天棘的眼睛。 “可以。” 祁浔南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秦!怀!音!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死死地掐在了天棘的身子上。 天棘:……!别掐了别掐了! 他也没想到舒笙真的同意了啊! 魔族(二十六) “……不可以。” 三个字像从祁浔南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后舒笙就眼睁睁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抓住天棘的蛇头,另一只手扯住他的蛇尾,然后就开始蹂躏起来,大有一种要给他打个死结的气势。 “啊啊啊!祁浔南你这个疯子!” “别扯了!再扯真的要死了!” 祁浔南好像根本听不到天棘的叫声,反而冲舒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师姐,我和他再好好交流一下。” 舒笙大脑空白了一下,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呃……请。” 居……居然打结成那样都没事诶!好神奇! 祁浔南背对着舒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天棘。 “生命?” 天棘:…… “干嘛?我总不能打白工!”天棘没好气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祁浔南皱了皱眉毛,好像想说什么就被天棘打断了。 “诶停!你可别说什么你要替她付出代价这种话。”天棘语气散漫,“别忘了你的心脏,你的灵魂都是我的,你已经没有东西能给我了。” “是吗?”祁浔南眯了眯眼睛,“但我可以先你一步把这些都毁了。” 他的笑容就像鸩毒。 “你知道的,我做的出来。” 天棘突然沉默了,他深深看着祁浔南,再开口语气难得正经。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随后他没去看祁浔南的反应,而是又回到了散漫的模样,“可以,我可以不要她的命,但是要别的代价。” “什么代价?” “我要亲自和她说。” 天棘举起尾巴尖儿。 “放心,绝对不会伤害她,可以了。” 祁浔南有点怀疑地看他。 天棘说着,就从祁浔南的手心爬下来,来到了舒笙面前。 舒笙半蹲下来,朝他伸出手。 天棘顺着就爬了上去。 “不错嘛,小丫头很有眼力见。不像某些人。” 祁浔南:“我还在这里。” “说的就是你!” 天棘瞪了他一眼。 他爬到舒笙的肩膀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开口: “我改变主意了,不要你的命了。” 舒笙并不意外,只是问道:“那代价是?” 天棘似乎很满意她的上道。 “这个倒是不急。”天棘慢悠悠地说,“我先告诉你救他的办法。” “魔王的心头血。”天棘说,“这就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不仅能救他,还能让他完全掌控人类和鲛人的血脉而不受到反噬。”他笑了起来,“怎么样?满意吗?” 舒笙似乎明白为什么天棘先说方法了。 在这一瞬间她也彻底明白……为什么来魔族寻找救秦怀音的办法的人选只能是她。 魔王的心头血……先不说她一个人能不能将洛虞从魔宫带出来,光是取出心头血的操作都不是现在的她能解决的。 而且……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祁浔南。 取心头血几乎是必死的。 然而祁浔南的面色平静,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反感。 可是他不应该是为洛虞效力的吗? 他们现在这样无异于当面谋杀! 似乎注意到了舒笙的视线,祁浔南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必在意。” 的确不必在意。 祁浔南心想。 毕竟就连那个家伙自己,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啊。 舒笙再次看向天棘。 “要怎么做?”她直截了当地问,“你能给我力量是吗?” 天棘大笑起来,贴着舒笙的脸颊。 “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他好像非常的愉悦,“是的,我可以给你这份力量。” “代价是……秦怀音有关你的一切记忆。” 祁浔南看向了天棘,神色不明。 舒笙微愣。 有关她的一切记忆? 舒笙突然有些无法理解。 记忆……比起生命来说,似乎轻了太多。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这份果断让天棘都有些惊讶。 “想好了?” “嗯,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天棘突然有些替秦怀音感到可怜了。 “……”祁浔南看着舒笙,“不是的。” 他轻轻地说。 天棘不是会吃亏的性格,他要的东西只会比生命更珍贵。 也就是说……有关舒笙一切的记忆,在秦怀音心中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舒笙疑惑地看他。 祁浔南却没再说话。 一道隐秘的心音传入舒笙脑海。 是天棘的声音。 “小丫头,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现在交易的是别人的东西明白吗?” 舒笙一顿,拧起眉毛,“记忆而已……” “别说记忆,就算是他的一根头发丝,那也是他的。你怎么能肯定他就愿意以此交换生命?” “……”舒笙微怔,认真思考半晌后在心中道,“我会询问他,而他也会愿意的。” 她的内心一点点坚定。 “要打赌吗?” 天棘颇为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是因为舒笙要与他打赌,而是因为舒笙愿意去询问秦怀音。他见过太多的人,一意孤行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替别人做出看上去最理智的决定。 被人厌恶后,就开始委屈地说自己是为对方好。 在天棘眼里这就是蠢。 “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手段联系他。” “没事,我可以为你提供赊账服务。”天棘眼中尽是兴味,“将力量先给你,你可以到了那儿再问他。” 舒笙挑眉,没看出天棘会是这样好心的人……或者说蛇? 而天棘只是变出一个很小的分身缠在舒笙的手腕上。 他像是看出舒笙心里所想,笑声里充满愉悦。 “这是……给听劝的小丫头的奖励。” 魔族(完) 将一切都交代给舒笙。 天棘摇头晃脑,慢悠悠从舒笙身上下来,又爬上了祁浔南的手臂。 “那师姐早些回去休息。”祁浔南说。 他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 “……好。” 然而舒笙走到小巷的尽头,她忽然就想回头看看他。 他果然还站在那里,像是沉入黑暗的沼泽。 …… 祁浔南忍着拉住她的想法,听着她的脚步声离去。 天棘抬眸看了他一眼。 “……喂,想哭就哭呗,我这次不笑你。” “……” “你这小子,活了还没我一个零头大,装什么深沉啊。” “天棘。” “嗯?”天棘轻轻地应声。 “闭嘴。” 天棘:……这小子嘴真硬。 祁浔南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以为这次也会这样。他曾经认为自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曾经想过藏起来不被舒笙和陆青阳他们发现,或者……真有面对他们的那一刻,他也可以坦然面对。 但是他果然还是做不到。 祁浔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 没有害怕,只有心脏鼓噪着的兴奋。 他们说,他迟早会遭到报应。 祁浔南当时觉得很可笑,他们在杀别人的时候会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吗?只有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才会这样走投无路似的诅咒别人。 报应?他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现在的他想或许真的有。 难言的苦涩蔓延在心头。 在喜欢舒笙这件事上,他已经受到了够多的报应了。 他捂住自己的面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习惯似的笑容都要挂不住。 天棘难得安静地在一边,没有说话。 “小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浔南几乎认为自己是幻听。 他有点慌乱地撇过头,语气如常。 “怎么了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去而复返? “咳咳。”舒笙轻咳了两声,朝祁浔南伸出手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差不多该给我了。” “嗯?”祁浔南心中一顿,有点疑惑。 “糖葫芦啊。” 看着祁浔南惊诧的面容,舒笙故作生气道:“难道不是给我的吗?” “五年,山楂树都成熟几轮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在干什么。” 她又不傻。 陆青阳大概心里也有些猜测。 然后她看到祁浔南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鼻尖和眼角微红,像是开满一片的烂漫山花。 “是给师姐的。” 所有一切,都是给你的。 他笑着说。 “但是不知道师姐是否会满意。” 他眉目舒展,唇角扬起,荧荧的眸光温柔地看着舒笙。 舒笙有点呆地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微动。 但是这次她没有再压抑。 她能感觉到,这次和被控制的心动不同。 舒笙只是单纯地为这个纯粹干净的笑容触动。 就像看到深夜月光下绽放的昙花,雪白的花瓣缓缓展开吐出嫩黄的花蕊,摇曳在夜风之中,惊艳无比。 她为这份美丽触动,更为他向她袒露的真心触动。 于是舒笙也冲他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会不满意?” 面对这样的笑容,别说是裹着蜜糖的山楂了,哪怕是裹着毒药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吃下。 …… … 寂灭宗。 阿赤无聊地撑着头。 这几天封印越来越松动了,各地出现的魔族也越来越多。 不仅人间受苦,各宗门也难逃魔爪。 这些时日魔族依次袭击了玉华宗本宗和剑宗。这两个宗门离魔域和人间近。 正所谓唇亡齿寒,其他宗门自然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尤其是寂灭宗,作为第一大宗自然是要去支援的。 除了各长老去支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也在同时进行着。 就是封印。 陆青阳已经接到了火凤族的圣女,人已经在魔域封印的附近了。这世间只有火凤族才知道重新封印的办法,自然也只有他们的人知道具体位置。 为了能够让圣女顺利完成封印,袁琦,黎拾以及其他宗门的年轻一辈都前往陆青阳传回的封印位置。 这样的安排一是为了保护他们,二也是各宗长老都因为魔族的进攻脱不开身。 包括寂灭宗。 掌门秦知都在今日一早离开了宗门。 算来算去,留下的亲传弟子只剩下了方星星。 然后便是阿赤。 “阿赤,你留下守着宗门,我很快就会回来。” 秦知和舒元离开时叮嘱了阿赤一句。 “知道了。”阿赤伸了个懒腰,“放心,我守着呢。” 有他在,宗门能有什么事? …… … “哥哥。”欢喜拉住七炀的衣服。 “怎么了欢喜?” 七炀整理着衣服,奇怪地看着她。 “你今天……” 欢喜有些担心。她看着哥哥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哥哥平日从来不说自己在人间的事情,上次衣袍脏了原因也不肯告诉她,只是和她说抱歉。 欢喜知道一定和人类有关。哥哥本来就一根筋,性子直来直去,她每次只能拜托清林多照顾一下他,才能稍微放下心。 但是这种担心在今天达到了顶峰。 哥哥大概还觉得自己瞒的很好,大概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他在为王做事了。 或者说是在为那位大人做事。 “一定要注意安全。” 最后欢喜这样对七炀说。 七炀笑了起来,用力揉了一把欢喜的发顶,蜜糖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放心,欢喜。” 七炀叉腰,有些得意又高兴。 “谁能打得赢你哥我啊。”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并没有告诉欢喜自己在外面打架的事了。 欢喜被他那股子乐观感染,也笑了起来。 “少吹了!” “真的!”七炀生怕欢喜不信,“你就等着你哥我回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人间都是他们的地方,那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去把小幸接出来,好好玩一天!” 欢喜忍俊不禁。 “知道啦。” 七炀走了两步,回头又跑回去,将欢喜肩上的披风又系紧了些。 “你身子不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七炀的动作认真又笨拙。 欢喜推了推他。 “放心啦,我和文文他们都等你回来。” 封印(一) 陆青阳四人刚到目的地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人太少了。 但是一些无人的房屋还有人生活的痕迹。 萧念安打量着周围。 “看上去很多人都是才搬离的。” “问过还在这里的住民了。”萧念棠跑回来,“应该是这里有魔族出没,所以才跑了这么多人。” “留下的都是些跑不动的老人,或者身体不好跑不了的。” 她的语气有些沉重。 “这些魔族……” 落霞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街道,她的目光扫过两边每一间房屋。 打翻的瓜果,应该是慌乱逃窜的人撞倒的。 墙壁上画了一半的涂鸦,之前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应该有个可爱的小孩的。 还有透过窗户,依稀可见虚弱的老人形单影只…… 如果没有魔族的话,这儿应该是不一定的光景才对。 “落霞?” “啊!啊?怎么了?”落霞回过神,看向萧念棠。 “你刚刚走神了?” “没……没有呀哈哈哈。” “……” 绝对是走神了! “我说,差不多就在这里分开。”萧念棠无奈地说,“我和哥哥要走另一个方向。” “这几天多谢照顾了。”萧念安冲两人笑了笑,“两位路上也要小心魔族出没。” 落霞哼笑一声,“有陆青阳保护我呢!” 萧念棠:……你还真不得了了! “这个给你们。”萧念棠拿出两枚徽章,扔给陆青阳和落霞,“事情结束后一定要来佣兵会找我们,听到没!” 陆青阳接住两枚徽章,递给落霞一个。 “知道了!”他扬了扬手里的徽章笑道。 落霞抚摸着徽章的表面。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光景了。”萧念安摊手,叹息道,“魔族的封印松动,现在到处人心惶惶。要是他们真的突破了封印……” “不会的!” 落霞喊道。 她将徽章收好,小心翼翼瞥了陆青阳一眼,见他没有阻拦便骄傲地说:“实话告诉你们,我可是火凤族的圣女,有办法重新封印魔族的!” 萧念安和萧念棠对视一眼。 “好好好,你俩一个寂灭宗舒笙的师弟,一个是火凤族圣女。” “对对对,好牛啊!” 两个人满脸动容地鼓掌。 落霞:!? 不是,她真的是啊!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哼,总之你们就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落霞努力给自己挽尊。 萧念棠笑了起来,“好。” 这个家伙……算了,好歹有陆青阳在她身边,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那就期待我们圣女为世界带来光明了。”萧念安笑着棒读。 落霞:可恶! 陆青阳则是看着封印的方向思索。 他已将大致的方位想办法传给了宗门。主要是因为据落霞所言,这个封印在一个秘境之中。既然是秘境就免不了会有各种道路曲折。 这样的话提前派人打探是最合适的。 只是……不知道师姐是否会来? 萧念棠和萧念安挥别了陆青阳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来了?” 男人转身,而那张脸赫然就是周鸣异。 “东西我们带来了。”萧念安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他。 周鸣异扫了眼储物袋,玩味地笑了笑。 “不错。”他拿出装着灵石的储物袋,“这是答应给你们的报酬。” 萧念安接过。 萧念棠则是看着周鸣异,又看着桌上的储物袋,突然开口问:“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萧念安立刻拉了拉她,摇摇头。 干他们这一行,最不能有的就是好奇心。 然而周鸣异却并没有因为萧念棠的话而露出被冒犯的表情,而是托着下巴看她。 “哦?给你们这东西的人没告诉你们吗?” “我们并没有打探的意思。”萧念安立刻说。 “嗯……”周鸣异笑了笑,道,“是有用的东西。” 或许能救命也说不定呢。 他说的完全是一句废话,萧念安却松了一口气,拉着皱眉的萧念棠离开了这里。 …… … 祁浔南站在寂灭宗的大门口,后面跟着七炀和清林。 其他带来的魔族已经潜入进去了。 七炀活动了一下身子。 “终于可以开始了!只要把这宗门灭了就可以了!” “不说完全赢,至少也是赢了一大半。”清林的目光扫过寂灭宗,“毕竟也是第一宗门,对吗?大人?” 祁浔南垂眸。 “速战速决。别等到秦知他们回来。” 那边恐怕也拖不了多久。 不过……这样一点时间也足够了。 七炀笑了起来。 “那就好好……大闹一场!” 他摩拳擦掌。 “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清林,可别落后啊。” 七炀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美好的日子了。 清林无奈地摇头,“你悠着些。” 他语气淡淡的,手下却毫不手软地掐断了逃窜的寂灭宗弟子的脖子,像是听不到人群惊慌的哀嚎。 尖锐的指甲,和与常人相异的指骨让他做起这种事毫不费劲。鲜血溅在他脸上,他脸上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悲哀。 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工作罢了。 即便是面对用灵气护体的弟子,他也可以突破掉那层防御,不过是费力了一些。 更何况这些外门弟子都是涉世未深的弟子,战斗经验不足。 他们的攻击又慢又软绵绵的,清林轻松躲过,有些甚至不用躲,直接用肉体抗住。 而七炀只会比他更强,他穿梭在人群之中,只捡最强的打,那些看到他就逃跑尖叫的,他看也不看一眼。 清林回头看向带着锥帽的祁浔南,知道他是不会动手的,便问道:“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祁浔南只是摇摇头。 “不必在意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亲传弟子那边不要动。你还动不了他们。” 不过七炀或许能做到。 祁浔南不期然地想。毕竟那傻子就是很典型的头脑极度简单,四肢极度发达。 清林诧异了一瞬。 “明白了。” 说完便跟在七炀后面而去。 祁浔南在高处望着这个他曾经呆过的宗门,微微蹙眉。 奇怪…… 他没有感知到任何熟悉的灵气。 有阵法? 可是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阵法。 “天棘。” 天棘抬眸看了一眼。 “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都有谁在里面。” “可是宗门长老的动向……” 祁浔南突然停住了。 的确,宗门长老的动向很明晰,那么那些亲传弟子呢? 封印(二) 清林跟随着七炀逐渐深入。 “这寂灭宗也没多厉害嘛。”七炀懒洋洋地说,“比那个什么玉华宗强一点而已。” “不要掉以轻心。”清林道。 他观察着周围的寂灭宗弟子,发现他们开始逐渐往峰头靠拢。 庞大的宗门即便在魔族入侵这样的情况,还能有条不紊地转移阵地…… 他早就有听大人说过,越往上走,弟子便是越强。他们目前接触的恐怕都不算人家的内门弟子。而那些亲传弟子……更是不可硬碰硬。 不过好在这个宗门里最强的两位不在。 正思索间,一柄飞伞疾速攻向清林。 七炀迅速反应过来,去握住那把伞。 一上手,七炀顿时睁大眼睛。 然而高速旋转的伞,力度大到要把人的手拧断。七炀蹙眉,手里没抓稳,伞便飞了出去。 粉白的纸伞悠然地落下,被一只纤细的手稳稳握住。 楚雪语举着桃花伞,高高立在屋檐之上,眸色冷淡。 “请止步。” 七炀咧开嘴角。 “哦?那我偏要进去。” “七炀。”清林小声提醒。 “没事,清林。”七炀眨眨眼,握了握破皮流血的掌心,“这点程度而已。” 楚雪语目光更冷。 桃花伞和灵力尽数攻向七炀。 七炀只是迎着攻击直上。 什么?! 楚雪语惊诧地睁大眼睛。 生着魔角的少年好像有着数不尽的生命力,桃花伞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甚至不能让他停顿一下。 楚雪语反应过来,举起胳膊格挡他的攻击。 小臂仿佛有千斤的重担。 身体不断后退,楚雪语咬牙,用灵力抵住后背缓冲。 七炀扬起面容,眼尾的魔纹张狂。 这家伙……一身蛮力。 要不是楚雪语也有炼体的修行,恐怕手臂就废了。 桃花伞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危机,旋转着攻向七炀的后背。 清林挡住了伞。 七炀有些不满地回头。 “清林,交给我就行了。” 他不喜欢打架的时候有旁人插手。 清林无奈举起双手,“好好。”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万雪峰的方向瞟,轻轻蹙眉。 楚雪语打起百分百的精神面对七炀。 她发现这个魔族的攻击都很简单粗暴,而且招招都是死招。更为致命的是,他不仅攻击性强,身体素质高,恢复力也惊人。 然而她无法在这个时候退缩。 这场近乎必败的架,她只能打。 桃花伞悬在她面前,七炀抵住,手臂顿时出现血痕。 然而他就好像感知不到疼痛,反手折住伞骨,想要用蛮力将它掰断。 楚雪语微愣,一边手掌背到身后发出信号,一边躲避着七炀的进攻收回桃花伞。 巨大的水墙阻隔在两人之间。 “只有这个程度吗?” 手指划破水墙,直奔楚雪语的脖颈。 七炀目光紧盯着她,速度快的惊人。 楚雪语来不及躲开,只能侧身避免攻击到脆弱的脖子。然而七炀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指尖错过她的脖子,落在她了眼睛上。 七炀诧异地挑眉,似乎没想到楚雪语能躲开。 他放下手,指尖淌着鲜血。 而楚雪语半跪在地上,眼眸紧闭,流出汩汩鲜血。锥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无法思考,可她没有功夫去关心失明的双眼,紧咬着牙握着桃花伞继续朝七炀攻去。 七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现在的楚雪语已经失力了,根本打不过他。 他可没有折磨人的癖好,果断地朝她的脖子斩去。 手臂直接穿过阻拦的桃花伞。 “去死。” …… 阿赤自然也发现了魔族的入侵。 炽热的火焰包裹着眼前的魔族,阿赤有些烦恼。 这些魔族皮糙肉厚,哪怕是他一时间也应付不过来。 更何况这些魔族好像是有组织地入侵,四面八方都有。寂灭宗本来就大,即便他能秒杀那些低等阶的魔族,也是顾着这边丢了那边,已然是勉力支撑。 这些魔族……分明就是趁着掌门们都不在。 “阿赤师兄!” 方星星夹着哭腔的声音从后响起。 阿赤转头。 只见方星星搀扶着受伤的楚雪语,像是极力忍着眼泪。 而楚雪语浑身染血,双眸紧闭,不住地流血。 她微微垂着头。 “抱歉,阿赤师兄。” “那个魔族……很强。” 魔气染进她的双眼,楚雪语知道自己的眼睛以后大概率是治不好了。世界坠入黑暗的那一瞬间,她却分不出一丝心神关心这双眼睛。 满脑子都是打败眼前的魔族。 如果不是方星星来救她,或许她真的会被那个魔族杀死。 阿赤皱眉。 他蹲下来给楚雪语喂了一颗丹药。 “星星,你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不用。”楚雪语强撑着站起来,“我还能打。” “啧,小爷我说了去休息就去。”阿赤不耐烦地抓抓头发。 暴虐的气息从阿赤的周身散发出来。 方星星这一刻看不清阿赤的表情,只觉得现在的阿赤师兄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可即便如此,方星星还是抓住了阿赤的衣摆,哭着冲他摇摇头。 “阿赤师兄,别去。” 不仅是因为那个魔族很强,更是因为一旦阿赤师兄被他牵制住,一切都完了。 他找到楚雪语的一路上,看到了好多好多的尸体。 魔族的,同门的…… 方星星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差点支撑不下去。 他看到了那个魔族,身边还有个同伴。 只是靠近他们的一瞬间,他就感到浑身战栗,手脚冰凉。 会死……和这样的怪物打的话,一定会死。 尤其是那个和楚雪语打的魔族。 身上的气息很可怕…… 方星星哭着紧紧拉住阿赤的衣摆。 “别去……不要去……” 可是方星星又无比清楚,如果放任下去,他们都会死在魔族的手下。 …… 七炀甩甩被符纸炸了一下的手,埋怨道:“人类的花招还真是多。” 刚刚他分明就要杀了那个女人,结果不知道哪儿飞来的符纸,一下炸开了他的手,然后眼前一片白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可恶!别让我抓到那个人!”七炀生气地挥着手。 “喂!清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七炀在他面前舞着双手,吸引注意力。 “嗯。”清林收回看向万雪峰的目光,应了一声。 他笑着看着气焰嚣张的七炀,先一步走在了他前面。 “七炀,接下来我走你前面。” “?为什么?”七炀不解。 清林轻松地笑了一下,向着前方走去。 “偶尔也给我出风头的机会。” “什么?!”七炀顿时目光如炬,和他抢风头? 他追赶上清林。 “打牌打不赢,打架我可不会输你!” 封印(三) 魔宫内。 “小幸,端茶!” “本王要听曲儿。” “小幸,把本王那紫色袍子拿过来!” “……” 舒笙:…… 他怎么还不去死啊! 舒笙看着他那副大爷模样,深吸一口气。 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最近魔宫里人手越来越少了,封印看来已经松动许多。算算时间,陆青阳应该也带着火凤族圣女重铸封印了。 舒笙的手指抚过腕间黑蛇手环。 她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天棘告诉她救怀音的心头血必须现取现用,因此她得带着洛虞出了魔域。 最佳的时机便是在封印重铸的一瞬间。 这是舒笙自己的猜测。 而天棘给舒笙的力量除了能取出洛虞的心头血,还有能控制住他的能力。 “像钓鱼一样,把他从魔域拉出来。谁也拦不下你。” 记忆中天棘的话还清晰可闻。 他很得意地说着。 “锥头会找到他的心脏,将他捆在你身边,这样就不怕他跑了。然后呢你就带着他去找你那好竹马咯。” 舒笙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然后说,“紧箍咒?” 天棘:? 总之,这样强硬的像契约一样的东西,几乎是无条件偏袒舒笙的。 唯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舒笙的力量也会被压制。天棘没说会压制到什么程度,只让她放心就好。 舒笙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洛虞捉出魔域就可以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给。” 舒笙将茶水端到洛虞的桌上。 洛虞托着下巴,笑盈盈看着舒笙。 “不行,你要说:王,请用茶。” 舒笙:? 不是,您没事! …… … 至于陆青阳这边…… “这就是火凤族圣女?”楚雪音上下打量落霞,“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落霞:“!什么!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圣女!” “就是!话说楚雪音你怎么在这里啊!”袁琦一把将落霞揽到身后,警惕瞪着她。 楚雪音抱臂,轻哼一声。 “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然是来帮忙的。”她说到帮忙两个字的时候,也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周鸣异也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跑哪去了。”楚雪音没好气道,“还有,银夏不也在这里吗?你怎么不问他!” 一群人顿时看向银夏。 从刚刚开始,银夏就没开口过。 见几个人都看着他,他才抬头,眼底有些疲倦。 “嗯……宗门让我们来的。” 陆青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银夏?” 袁琦拉过陆青阳。 “嘘,别问了,剑宗被魔族袭击了。” 袁琦的心里也挺沉重的。还好剑宗目前的损伤没有很严重,而且掌门他们也去支援了。 陆青阳睁大眼睛。 居然已经到剑宗了吗? “行了,现在重点是这个秘境。”黎拾说着,看向了落霞,“要怎么做?” “哦!”落霞回神,“我认得路!你们可以跟着我走!” “不必。”楚雪音若有所思,“魔族他们说不定也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得分开走。你还是跟着陆青阳。你们两个低调点。” “魔族我们引开就好。”黎拾接话。 “啊?听起来好危险!”袁琦紧紧抱着财财,“我可以跟着陆青阳他们……” “不行!” 黎拾和楚雪音都一齐瞪向袁琦。 “还有,你怎么还把财财带出来了!” “我舍不得嘛!它是我的小宝贝!” 黎拾:…… “说起来,我姐姐呢?”楚雪音打断两人。 “她留在宗门了啊。” “哈?你们就让她留在宗门?要是出事怎么办!” 袁琦奇怪看她。 “留在宗门才更安全!你在说什么?” 黎拾瞥了袁琦一眼,又看向了捏紧拳头的楚雪音。 的确,留在宗门……反而更危险。 虽然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概率也不安全就是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楚雪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宗门就像个靶子,和靶子站在一起能安全?” “!” 有道理! “要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们。” “?那好像也和我们没关系……呸呸呸!什么出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银夏转头看向陆青阳两人。 “一定要小心,遇到魔族躲开就好,我们会为你们掩护。” 陆青阳慎重地点头。 “你们也要小心。” 银夏才露出一个笑。 “当然。”他冲着两人挥挥手,“再见了。” 说完,银夏转身走向袁琦他们。 “喂!” 落霞突然转身朝着那边喊。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落霞突然就有些紧张。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很强,身上的气质和陆青阳一样。或许有修为的人都这样? 在落霞的眼里,他们站在那里就很夺目了。 她鼓足了勇气似的大喊。 “一定会没事!我一定一定能将魔族重新封印!” 一片沉默,让落霞有些无措。 糟了!一紧张就喊出来!啊啊啊!他们会不会觉得这样很蠢啊! 不对,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蠢! “真的……我可以……” 她抬头,满脸认真,实则脚趾已经开始施工了。 然后她就看到袁琦高举着手挥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加油呀!” “嗯。” “看你的咯。” 就连楚雪音脸上都带着浅笑。 “我们相信你。” 银夏也看向她。 他们也只能相信她。 如今,唯有魔族重新被封印才能挽救现在的局面。 陆青阳偏头,笑着看她。 “走。” ”我也会保护你。” 落霞微怔着看着这一幕,心中像是炸开了烟花。她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好!” 她一定……能做到的。 封印(四) 方星星跟在阿赤的身后。 越来越多的魔族开始逼近宗门内部,大批的弟子也往内门靠近。 阿赤才将魔族清理了一批,又有源源不断的魔族补上。 而且这些魔族像是完全不怕痛一样,拼了命地往里面攻去。 “啧。”阿赤低咒一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向方星星,“那边怎么样?” 方星星的状态也不好,原本圆圆的脸蛋像是都凹陷了。整个人身上挂着血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施一个简单的清洁术。 他抱住自己,哽咽。 “完蛋了……掌门不在,师父也不在……大师姐大师兄也不在……”他的声音颤抖。 空气中仿佛都充斥着血腥味。 阿赤一把拎起方星星。 “别吵了!” 方星星瞪圆眼睛,错愕地看着阿赤。 “这不是还有小爷我吗!” “阿赤师兄……” 方星星哑然。 “可是……就算是阿赤师兄也……” 也没办法应付这么多魔族啊。 尤其是那两个魔族,如果阿赤师兄去对付他们,恐怕也很难办。更何况这里边损失没有很大,也已经是阿赤师兄撑着的结果。 虽然阿赤师兄没有说,但是他们都看出来阿赤师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看向阿赤。 阿赤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红色长发凌乱,平日只是靠近就觉得热起来的阿赤师兄,现在像是有些倦了,熄灭了些光芒。 无论怎么看,这都已经走投无路了。 方星星控制不住地流泪。要是大师姐他们在就好了…… “小爷我说行就行!” 阿赤凶了一下他,见他像哽住一样不敢说话才把方星星放下,皱眉看着底下。 现在魔族和宗门弟子们的交战区域越来越小。这样的话…… 阿赤的手不自觉地抚向胸口戴着的长命锁。 银色的浮雕在指尖的触感分外清晰。 “喂,星星。” 阿赤回头看他。 “秦知他们还有多久能回来?” “至少,至少还要一个时辰!” 他们在发现魔族入侵的第一时刻就紧急向掌门传了消息。然而就算消息能第一时间送到,掌门他们也在和魔族交战,也无法马上接收。 最重要的是,距离掌门传回信息的时间,还有路程,最快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啧,慢死了。 但是一个时辰的话……或许可以…… 阿赤的手紧了紧,将长命锁解下来。 方星星看到他垂眸看着手心的长命锁,周围的喧嚣都听不见了似的。然后阿赤将锁递给了他。 方星星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他又舍不得一样紧紧捏着,手背上青筋毕露。 这一刻方星星好像明白了。他抬眸看着阿赤师兄,眼中是不敢置信。 “小爷我说了会没事,就肯定会没事。”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巨大的烛龙盘踞在宗门的上空,方星星抬头看着他,瞳孔倒映着赤色的龙影。 烛龙越来越大,留下的阴影笼罩着寂灭宗。 他半抬起头,赤金的龙眼半垂着。 像是降临人间的神明。 …… … 祁浔南遥遥看着那条烛龙。 睁大眼睛。 那是……阿赤师兄? 阿赤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周鸣异分明说他在魔族边境遇到的他。 看着烛龙愈来愈大,恐怖的威压让祁浔南呆在原地。 天棘也抬头看着,神色复杂。 “别发呆了。”他的语气平淡。 祁浔南回过神,沉眸思索片刻后,咬牙。 “糟了!” 事情不对劲! …… … 龙鳞间开始渗出血珠。 阿赤知道他已经到了极限。 他最后向下看了这个他从小呆到大的宗门。通过秘法将自己变大……这并不是阿赤第一次使用了。 事实上,烛龙的成长期很长。 小时候看到秦怀音和舒笙都开始长高,而他却还不变,他就有悄悄使用秘法让自己长大一些。 就像化形一样,这对现在的阿赤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像今天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来看……他一直以为很大的宗门好像也没那么大啊,可以被他揽在身下。 万雪峰此刻在他眼里都显得好小一个,他看不清那些他们留下的痕迹。 皮肤上裂开的伤口开始不断渗出鲜血。 而这也正是阿赤想要的。 他发现了,魔族……惧火。 他的血液大抵是天克魔族的。 害怕吗? 阿赤在心里问自己。 好像也谈不上害怕什么的。 他是秦哥的灵宠,也是这个宗门的守护者。他只是走在一条他必须走的路上。他不可以害怕,也不可以退缩。 只是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感觉折磨着他的内心。他可以忍受身上传来连绵不绝的疼痛,也可以坚持在皮肤绽开时摇摇欲坠的身体……可是他在感到困意时却突然恐慌起来。 他会死…… 当这样的感觉触及他心灵的时间,他似乎瞬间明白了死亡的重量。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阿笙了。 眼皮像有千斤重。 他看向了魔域的魔域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 眼泪漫上那双哀伤的赤金兽瞳,混着鲜血落下。 可是…… 他还想向阿笙道歉的。 因为阿笙一直忍受着他的坏脾气,每次吵架总也是阿笙哄着他。 其实……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生过阿笙的气。 他只是想要阿笙哄一下他,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能在她的眼中看到满满当当的自己,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感觉阿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是对不起,阿笙。 总让你来包容他的任性。 阿赤的眼眸一点点合上…… 好后悔啊。 早知道是这样……那个时候就不该和阿笙吵架。 阿笙一定也会生他的气。 明明阿笙什么也没做错,他还冲阿笙发火了。 阿笙才应该是生气的那一个啊。 从来都不该是阿笙向他道歉,是他向阿笙道歉才对。 他恍惚中又看到了那天分别的场景。 他看到了自己满脸怒气,还有阿笙有些受伤的目光。 不是这样的…… 他才没有讨厌阿笙。 他最喜欢阿笙了,全世界最喜欢阿笙。 比秦哥还要喜欢,比他们都要喜欢阿笙…… 阿笙,是他最重要的宝贝。 …… 方星星抬头看着盘踞着沉默着的龙影,将长命锁紧紧护在怀里,眼泪麻木地流下来。 血雨落在他的脸上,温暖,炽烈。 就和阿赤师兄本人一样。 他看着天空。 就和……盛大的烟花一样。 封印(五) 深海中,一双眼睛猛地睁开。 阿赤…… “诶!等等,四哥哥!”贝壳挡在突然往外走的秦怀音,“族长妈妈说你现在不能走……” 贝壳说着说着就卡壳了。 他看着秦怀音此刻的样子,有些畏惧。 因为魔气感染,秦怀音此刻的状态很奇怪。他的耳鳍不再是半透纯净的蓝色,而是隐约透出血黑。他的面容本就清冷,此刻的眸光冷下来 再加上诡异的耳鳍,看着像是不知名的深海海妖。 但是贝壳还是坚决地挡在了他面前。 “贝壳,让开。” 秦怀音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与阿赤契约断开了。 上面一定出了什么事。 他……必须要上去! “不行,你现在出去一定会被魔气吞噬的。” 族长妈妈好不容易找来能压制魔气的地方关着他,要是现在出去就完了! 秦怀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剑。 他微微垂着头。 贝壳瞬间警惕起来。 “最后警告一次,贝壳,让开。”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听着骇人。 “不……不行!”贝壳的耳鳍害怕地竖起来,鱼尾也焦躁地摆动。 可是不可以让开…… “舒笙她……她在努力找办法救你……”贝壳颤着声音说。 然而说着说着,贝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不行,贝壳,这种时候不可以难过,也不可以吃醋…… “她……真的在很努力,想要救你……”他有点语无伦次,忍着心里的难过,说,“大家都想要你好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出去!” 他闭着眼眼睛大喊。 他们,还有舒笙,都在想办法救他。 贝壳在听闻舒笙进魔域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想要出去找她。 他知道她是为了秦怀音去的。 为了救他。 可是贝壳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见她,想问她过的好不好。 可是族长妈妈说那儿是很危险的地方啊。 贝壳当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说他可以去的,他不怕,他很担心她,但随后便是心底止不住的酸涩。 他就是……就是怕舒笙并不想见到他。 “总之……总之我不会!” 一束剑光划过他的耳畔,浅蓝的发丝被斩落,浮沉在水中。 贝壳的嗓子像是瞬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好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惊诧地看向秦怀音,却看到了一片红色。 “走……咳咳!” 殷红的血染在水中,他突然半跪下来,勉力用剑撑着身子。 秦怀音似乎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身体失力的那一瞬,他只来得及将剑撑住,单膝跪着。 才斩出一道剑光,身体就负荷不了了。 他恍惚地看着那些血,又看向跑到他身边想要扶起他的贝壳。 在贝壳惊慌的湖蓝眼眸中,他看到自己的模样。 嘴角染血,额前的发丝凌乱地盖着半透的鳞片,十分狼狈,还有染上赤色的耳鳍…… “这是……我?” 这怎么会是他? 他怔然说完这一句,像是终于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贝壳咬牙,紧紧拉住他,将他送到了原地。 寒冰重新裹住秦怀音的身体,他的面色苍白得就像死去的珊瑚。 贝壳在心中默默祈祷。 一定……一定要撑过来。 等舒笙回来。 贝壳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等她……等她回来…… …… … 洛虞侧脸看着舒笙。 “怎么哭了?” “?” 舒笙困惑,低头。 眼泪突然滚落下来,正巧落在了茶水中。 荡起了轻轻的涟漪。 奇怪。 舒笙轻轻蹙眉,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奇怪,总觉得……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难过。 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要流泪。她猛然眨了几下眼睛,侧脸躲开洛虞的目光。 “没事,可能进沙子了。”舒笙控制着语气平淡,“王,我重新给你倒一杯茶水。” “不必了。”洛虞瘫坐在王座上,手臂轻松地舒展开,“本王不想喝茶了,本王现在想聊天!” “……” 舒笙已经习惯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模样了。便顺从地将茶水放下,准备开始听他闲扯。 “外面应该已经打起来了。”洛虞笑眯眯的,“小幸觉得,那边会赢?” “自然是王这边。”舒笙答。 骗你的,肯定是陆青阳赢啦。 剧本都安排好了,现在陆青阳只怕是带着圣女火速赶去封印了。 封印一开,所有的魔族都会被封印的力量强硬地拉回魔域。 不过顶着魔族的身份自然不能这样说,所以舒笙的表情十分的真挚。 洛虞笑的更开心了,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舒笙被看得有点发毛,想了想说:“王怎么看?” 来,让她看看你有多么诡计多端。 只见洛虞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摊。 “看点儿歌舞?” 舒笙:…… “本王才不要思考那么多,反正不关本王的事,本王只要每天听听小曲,看点儿表演就好。”洛虞无所谓地说,然后又看着舒笙笑,“然后有你这样的美人陪着就更好啦。” “……王抬爱了。” 舒笙觉得好笑。 让她陪着……那可有的陪了。 到时候只怕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过……”洛虞拖长了声音,看向魔宫之外,“战争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有牺牲。” 他的眼神不像是看着某个事物,而是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自然。” 舒笙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听到舒笙的话,洛虞勾着嘴角。 “是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死了都不意外。” 洛虞这般说完后,又回到了懒散的模样,紫色的衣袍松垮地落在王座上,他寻了个舒服的方式坐好。 “所以小幸也要学会接受哦。” “生离死别,是世间最不意外的事。” 舒笙蹙眉。 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 舒笙才开口,就听到洛虞高声打断他。 “不聊了,没意思,本王要听曲儿!” …… 听听听! 看着洛虞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舒笙忍了忍。 “是,王。” 等她把他从魔域带出去,她天天让他弹! 封印(六) 当清林的身上沾染上血雨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七炀推出去。 七炀对他毫无防备,就这样被他推出几十米远。 “喂!你……”七炀错愕地看去。 为寂灭宗带去希望的鲜血,与之对应的是带给魔族的绝望。 哀嚎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龙影没有给他们多的时间去反应,踏入那块区域的魔族,无一例外都留在了那里,在血雨中挣扎。 而尚未踏足进去的魔族不敢再前进一步。 清林抬头看着盘旋的巨龙。 龙鳞如雪花绽开,细碎着与血交织,这是一场盛大的死亡…… 对魔族也是。 皮肤的灼痛提醒着清林,这些血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这是烛龙吗? 清林想着。他好像在王的书桌上看到过。 原来这世间……还有烛龙的后裔啊。 他隔着血雨看着外面的七炀。 看着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要冲进来。 他冲着七炀摇摇头。 “回去。” 不可能了。 他们已经失败了。 ……但是七炀和他不一样。 他死了便死了,无人挂念。 可是七炀…… “七炀,别傻了,欢喜他们还在等你回去呢。” 清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大约他现在的模样也很难看,沾染鲜血的手无法抬起,而面容也开始被血灼烧。 “别再惹大人生气了。” 其实,大人真的帮了他们很多,只是他从来不擅表达这些…… 身上好疼……还好七炀没进来。 “还有,替我向欢喜他们问好,这次……可千万别忘了……” 血色好似要将他淹没。 “清林……清林!” 七炀想要冲进去,却被祁浔南一把拉住。 “放开我!清林还在里面!” “别闹了。” 祁浔南紧紧拉着冲动的七炀,低声道。 七炀眼睁睁地看着清林转身,被血雨淹没。 他回头猛地甩开祁浔南。 “别拦我!” 他双眼泛红地瞪着祁浔南。 “这是最后的机会不是吗?” 祁浔南微怔。 “我们已经赌上了一切,错过这次机会……不是又要回到那样的日子了吗!” 回到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看不到太阳,吃不到粮食…… 他还记得,他和清林第一次从封印中出来的模样,压迫感几乎要将他们的身体撕裂,可是当抗过那阵痛苦后…… 金灿灿的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大人为虚弱的他们披上斗篷,告诉他们…… 那叫阳光。 食物并不总是硬邦邦的,吃饭也不一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连他惧怕的火焰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就是在那一天,他和清林约好了,他们两个一定要打败封印。 人类所拥有的,他们也要有。 他要带着欢喜他们出来,晒太阳。 而清林说他要看遍人间的书,他说那些东西很有趣。 还有人类的食物,他们也约好要学会做…… “要我回到那样的日子,不是比死还要可怕吗!” 见过阳光的他,怎么甘心回去! 祁浔南看着七炀,他喊声中透露出倔强和绝望让他一时愣住。 他的面容尽是愤怒,眼里却分明全是泪水。 “而且清林也还在里面……他的死就毫无意义吗!” 七炀喊完后,似乎冷静了一些,他侧过头,狠狠抹了一下眼睛。 “算了,和你这个人类也说不清。” “像你这样的人,恐怕都见惯了阳光。怎么可能明白我们的渴望……” “放开我。” 祁浔南松开了七炀。 紧接着却朝七炀狠狠揍了一拳。 祁浔南没有手下留情,结结实实的一拳让七炀懵了一瞬。 祁浔南放下拳头。魔族多皮糙肉厚,他任由垂下的拳头滴血,自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你现在进去才会让他的死毫无意义。” 祁浔南冷冷说。 “看不出来吗?他不是想赢,他只是想你活下去。” “别幼稚了,七炀。”祁浔南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死了,欢喜他们怎么办?” “我……”七炀缓缓睁大眼睛。 他第一次见这位大人这幅模样。 在他印象中,他总是冷淡地站在一旁,只有折磨人的时候才会稍稍提起些兴趣。 这样情绪外露真的很少见。 隔着锥帽,七炀看不到祁浔南的表情。 可他无端感觉,这位大人……现在的表情也一定很难过。 他眼中蓄满泪水。 “大人……清林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大人。 祁浔南的手一顿。 他松开了七炀。 “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撤退。”他转身,“去边界。” 亲传弟子们都不在……一定是找到了封印。 火凤族圣女还活着。 必须阻止他们重铸封印。 …… … “陆青阳,等封印重新转动,魔族消失,你想去干嘛?”落霞好奇地问陆青阳。 现在其实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不过陆青阳在听到落霞的问题后还是认真思索回答道: “大概会先去找师姐。” “师姐?” 陆青阳笑起来。 “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储物袋,那里面还有他好好保管的花。 落霞有些怔愣,似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青阳。他的目光是温柔内敛的。 “这……这样啊。”她有点结结巴巴地说。 即便是她,也能看清陆青阳眼中明晃晃的爱恋。 “你很喜欢她嘛。”她故作轻松道。 “嗯……当然!师姐她是很好的人,如果落霞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她!” 陆青阳提到舒笙,眼眸都亮晶晶的。 “啊?我……我就算了……”落霞摆摆手,“我就是一个凡人,你的师姐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 “不会啊,落霞也是很厉害的人,大家都要靠你重铸封印。”陆青阳朝她笑了笑,“而且师姐才不在意那些。” 落霞笑起来。 “好!” “那落霞之后想做什么?” 落霞的脚步微顿,好似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她说。 “不过不要紧。” 这并不重要。 封印(七) “我说……这秘境怎么还有解谜啊!”袁琦哀嚎,“我还以为就单纯曲折多。” “有解谜才是好事。”黎拾说,“能挡掉些魔族。” 这一路上遇到的魔族不多,但是他们不敢放过一个。 必须要保证陆青阳那条路绝对安全。 “而且又不是你来解。”楚雪音有点无语,“这不全是我在解吗!” 她真的要忍不了一点了!寂灭宗他们都不学一点知识的吗? 一个个就纯爱打架是! 就一个银夏来自剑宗,剑宗就更不必说了,在这一块还不如寂灭宗。 遇到魔族往上冲,遇到解谜往后退。 基本一切动脑子的都交给了楚雪音。 楚雪音都气笑了。 三人立刻转移目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楚雪音:…… 这破秘境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还有周鸣异那家伙死哪去了! 还好这秘境里需要解谜的地方都不难。可以看出很古早的秘境了,基本难不倒楚雪音。 楚雪音一边解着,一边还有闲情嘲讽。 ”喂,你们寂灭宗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呢?” “……” “……干嘛突然沉默啊。”楚雪音说,“这么关键的时候都不在?” 袁琦垂下眼眸,“嗯……” 楚雪音一下子乐了。 “还说什么修真界领袖呢,这种时候人都不知道跑哪去。”她挑起眉毛,“不会是害怕地躲起来了。” “才不是!大师姐大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袁琦大声说,她紧紧抱着财财,“他们只是……只是回不来……” ”不准说舒笙和秦怀音的坏话!”银夏也握紧了乘风剑。 楚雪音眨眨眼,举起双手。 “好好好,我就说说而已,别那么激动。” “等会儿。” 黎拾突然开口。 他拿出避魔珠,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魔族……突然变多了。” 袁琦收敛起表情。 “在哪边,我先去看看。” “西南方……不对,东边也有……”黎拾蹙眉。 奇怪……难道他们分了两路进来? 袁琦拍拍胸脯。 “我速度很快,我去打探一下,马上回来。” 楚雪音转头看着前方,又正色对袁琦。 “一定要快。” 这个秘境……在变化。 袁琦的速度的确很快,不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行色匆匆。 “西南方魔族很多,东边……只有一个。” “一个?”黎拾不解地看着避魔珠,“可分明东边的魔气也很强,甚至不比西南方弱。” 而也是此刻,黎拾才发现袁琦的表情十分难看。 她张开嘴,艰难道,“那个魔族……很强。” “我们一起,或许还有可能打败他。” 袁琦回想起远远看到的那个魔族少年,只觉得发自灵魂的战栗。 “但是两边都在朝陆青阳而去是吗?” 黎拾冷静道。 袁琦沉默片刻,撇过头。 “那个魔族交给我。”银夏提剑,眼神坚定,“另一边就交给你们了。” “你现在逞什么英雄?”黎拾看向银夏,眼中似有怒火,“没听到袁琦说了吗?那个魔族很强……” 银夏划出一道剑光,石墙顿时坍塌,将他和他们分开。 乘风剑闪着寒光,映照出他们错愕的神情。 “我也很强。”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楚雪音垂眸片刻,再度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去。” 她说。 “喂!楚雪音!你这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袁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楚雪音却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是啊,送死。”她笑着看袁琦和黎拾。 “但是现在只有银夏才有能力挡住那个魔族片刻,不是吗?” “现在还装什么好人?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银夏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 黎拾忍无可忍地揪起楚雪音的衣领,充斥着怒火的紫色眼眸亮的惊人。 “那他就活该去送死吗?!” “他强,那他就应该去吗?!” 楚雪音紧紧扣住黎拾的手腕,眼里嘲讽不减。 “之前有人和我说你天真,我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她的手指发力,扯开黎拾的手,眼底一片冷漠。 “你没听过吗?什么都舍弃不了人,什么也无法得到。” “想要赢,又什么都不肯牺牲,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喂,你们别吵了……”袁琦被这突然爆发的争吵吓了一跳。 但是她此刻也不知道该向着那一边,理智告诉她楚雪音说的是对的,可是情感上袁琦始终也说服不了自己。 牺牲才能换来的胜利……真的算是胜利吗? “我说够了。” 清亮的声线划破了僵持的气氛。 银夏握着乘风剑,微微昂着头,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他猫儿似的圆眼带着骄傲,好像一扫之前的低落。 他扬了扬下巴,对着楚雪音。 “不是她让我去我就去……” 又看向黎拾。 “也不是你说我不用去就不去……” “而是我自己要去的,明白吗?” 他眉眼间尽是肆意张狂。 “有什么好怕的?”他转身,没有去理睬几人的反应,毫不犹豫地向着东方而去,只留下清越的声音。 “就算真的会死,我也可以承受。” 都走到这一步了,哪还有理由退缩? …… … 七炀躲开飞剑,剑光斩落他的一片衣角,他一下子就皱起眉毛,看向来人。 “让开,人类。” 他必须要马上赶到大人说的地方,阻止封印。压根没有时间再和人浪费。 他看向持剑的人,心里暗骂:麻烦死了。 银发飞舞,银夏凌于半空,乘风剑直指七炀。 “绝不让你过去。” “我现在不想杀人。”七炀瞪向银夏,眼底铺藏着怒意和仇恨,“滚开,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现在可烦躁的很。 只要一想到清林,七炀心里的伤口都开始疼起来。 能和银夏这个人类说两句话,他已经够忍让了。 然而银夏并不这般想。 在他眼里的魔族,残暴,嗜血。 死不足惜。 他们在残杀他的同门时,从未手下留情。 眼前这个魔族也是一样。 银夏能感觉到这个魔族身上的浓烈的血腥气。 这个魔族的确很强。在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破绽,他只是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银夏不知从哪攻击。 但是…… 冲天的剑意包裹住银夏。 他可不怕。 不管这个魔族究竟有多强,银夏站在这里就不会后退半步。 封印(八) 在找到秘境并进入的那一刻,祁浔南就发现陆青阳也在这里。 他的脚步不停,这并不意外。 他知道陆青阳一定会在这里。 祁浔南扶了扶锥帽。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不想和陆青阳碰面。 …… … 七炀简直要被银夏烦死了。 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类都难应付。 那把剑斩出的剑气似乎格外不同,被划破的伤口比普通的伤口很难痊愈。 而且他好像越挫越勇,眼里的斗志愈盛。 七炀狠狠抹一把脸上的血,像一头莽撞的小兽,红着眼睛看着银夏。 剑光闪过之处,血痕遍布。 七炀向来习惯速战速决,拖这样久已经让他有些焦躁了。 他徒手抓住乘风剑,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顺着乘风剑流下。 银夏来不及收回乘风剑,七炀几乎瞬间逼近他的面前。沾满鲜血的双手拧住他的脖子。 这家伙……他完全感受不到痛吗! 银夏睁大眼睛,眼眸中映照出七炀被乘风剑划伤的脸颊。 与血色的魔纹交织,显得可怖又凶残。 七炀一点点收紧手掌。 银夏露出痛苦的表情,手指操控着乘风剑袭击七炀的后背。 七炀迅速反应过来,像是扔掉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将银夏甩下,躲开向着他心脏而来的乘风剑。 银夏浑身的灵力都加持在乘风剑上,自己没留下什么。在被七炀甩出去的那一刻,他想迅速护住自己,但在看到七炀闪躲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随后将所有的灵力给到了乘风剑上,操控着它不断地向七炀攻击。 七炀像是也没反应过来银夏这一下的转折,只来的及躲闪一下,乘风剑瞬间穿过了他肩膀。 “嘶……” 七炀另一只可活动的手搭在剑柄上,有些无力地将乘风剑往外拔。 这把剑……插入他肩膀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瞬间虚弱了许多。 而银夏自己则撞到旁边的石壁上,头破血流。 他迅速爬起来,想找到七炀的踪迹。 然而一阵一阵的头晕让银夏险些没站稳,血从额头流下来。银夏努力睁大眼睛,然而左眼睫挂着鲜血沉重到睁不开。 他只好闭上了左眼,睁着右眼,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或许是那一下撞的头晕目眩,银夏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灵气此刻也接近透支,他不敢收回灵气滋养自身的伤势,甚至还在依然源源不断地往乘风剑输送灵气。 可恶…… 看不清…… 那个魔族去哪里了…… 银夏拖着身体环顾四周,直到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即便银夏的眼睛看的再不清楚,他也认出了那对魔角,还有被他扔向一旁的乘风剑。 银夏心中顿时一凉。 七炀强忍着肩膀传来的疼痛,伸手将银夏拎起来。 “咳咳……”银夏咳出两口血,眼前一片模糊。 极限过后就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突然想…… 过去多久了? 黎拾那边怎么样? 陆青阳那边应该也快了。 他……没有力气了。 灵力也耗尽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死在魔族之手,银夏心里涌出强烈的不甘。 他死死扣住七炀的手。然而他现在的力气如何比得过魔族。 七炀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战斗。 因此他手下毫不留情,五指像是铁钳一样扣住银夏脆弱的脖子,只需要他一用力就拧断它。 “唔呃……” 轻微柔弱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那样轻的一声,却让七炀瞬间僵硬了。 这个声音…… 他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欢喜?!” 他看到他的妹妹此刻脖子和双手带着镣铐,脸色苍白,而锁链的另一端在一个满脸玩世不恭的男人手上。 “哟。居然赶上了。”周鸣异冲他打招呼,他扯扯手里的链子,“司祉给的东西还蛮有用的嘛。” 轻轻松松……就抓到了啊。 周鸣异手里的锁链声像是触碰到了七炀的某根神经,他的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人类……”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周鸣异。 目光触及到欢喜苍白的脸色时又一僵。 “放开欢喜!”他的语气带上难以言喻的慌张和急促,语速都快了起来,“人都是我杀的,和欢喜一点关系都没有!” “欢喜什么都没做!” “有什么都冲我来啊!” 别伤害欢喜…… 看着欢喜苍白的脸色,七炀心里愈来愈慌。 欢喜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根本经不起折腾。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甚至连说一句人类的坏话都没有过。 她那么渴望去看看人类的世界,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样的方式…… 通过那个封印,就连他都有些受不住,欢喜怎么受得了! “那要不你先放开咱们的银夏?” 周鸣异直接说。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你先放开欢喜!”七炀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我才不相信卑鄙的人类!” 周鸣异挑眉,直接和他一样掐住了欢喜的脖子。 “对了。我没和你说。”他看着瞬间慌张起来的七炀,笑了笑,“你手里的那个人呢,说实话和我关系不大。” “他是死是活对我没影响,但这个魔族对你而言应该不是这样?” “唔……”即便欢喜在极力忍耐着,在脖子受到压迫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混蛋!” 周鸣异并没有被七炀这样凶狠的眼神吓到,而是悠然自得。 “好像你现在只能信任我。” 银夏感觉脖颈的压迫减少了一些。他模糊地看着七炀的侧脸。 恍惚间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花。 在白茫茫的视线中,那一点泪花分外的明显,像是将所有的光都聚集起来了。 他怔了一下。 魔族……也会哭吗? 七炀彻底松开了银夏。 银夏捂住脖子,瘫坐在地上,吃力地呼吸着。 周鸣异冲银夏使了个眼色。 在银夏缓缓走过来的时候,周鸣异迅速拉住他,灵气注入欢喜脖子上的锁扣,解开后便将欢喜向外一推。 随后便使出一张疾步符,带着银夏逃离了这个地方。 虽然七炀身上也带了伤,但是银夏显然伤的更重。他带着一个伤号自然不能和七炀打起来。 况且,就像七炀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一个魔族。 周鸣异笑着看银夏。 “怎么?几天不见,弄这么狼狈了?” “咳……被你救了,比我死了还难受。” 周鸣异:…… 您这话说的多冒昧啊。 “我可是从魔域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周鸣异有些没好气道,“一出来,楚雪音就疯狂联系我让我来找你。” “不然那魔族说不定还能派上什么别的用场。” “哼。” 周鸣异:…… 他叹了口气。 “行了,你现在可不能死,剑宗还指望着你给他们复兴呢。” “……我知道。” 银夏撑着身体,垂眸看着手里的乘风剑。 只希望……陆青阳那边能够顺利。 封印(九) “欢喜!”七炀快速接住欢喜,满脸焦急,“没事?身上有没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欢喜紧紧揪住七炀染血的衣襟。 “哥哥……受伤了……” 七炀浑身僵硬了。 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肩膀上被乘风剑刺穿的窟窿也没有包扎。 “那个……哈哈哈,欢喜,我没事儿!”七炀捂住那个伤口,冲欢喜眨眨眼睛。“是不是吓到欢喜啦?哥哥我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他想起欢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现在只怕是吓到了。他将脸上的血迹都抹去,露出一张笑脸。 欢喜看着七炀故作轻松的模样,默默垂下头。 “我是不是……拖哥哥后腿了?” 是她不该对人类抱有好奇心,不该因为小幸姐就对所有的人类不设防。 当镣铐锁住欢喜的时候,欢喜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随后便是极度的冷静。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逃离。 在那个人类没有立刻杀了她的时候,她就猜到自己一定还有利用价值。 他并没有让她承受封印的压迫,也许是怕她会死。欢喜也不明白他用了什么手段。于是当人间的景色第一次映照在欢喜的眼底时,欢喜的心中没有一丝的开心。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冷极了。 看到那个人类用她来威胁哥哥时,她看着七炀忽然就很无奈。 哥哥还是那样,总是慌慌张张的。 分明只要表现地冷漠一些,都不会被那个人类轻松拿捏。 可她说不出话…… “没有。”七炀笨拙地抬手,抹去欢喜眼角的泪,“欢喜没有拖哥哥后腿。” “欢喜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是哥哥没有保护好欢喜。” 在他的心里,欢喜是最该得到幸福的。 都是那个该死的人类…… 七炀鼓起脸颊,却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一下子变得面目狰狞。 欢喜没忍住轻笑一声,随后却低下头。 “哥哥,我想回去。” 她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很任性,可是现在她好累,好累…… 一片沉寂后,少年轻轻的声音响起。 “好。” 七炀抱起欢喜。 欢喜慢慢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七炀。 “哥哥?”她慌张地拍着七炀的手臂,“那位大人还在等着哥哥!” 怎么可以因为她一时任性说的话就…… “哥哥不必因为我……” “不准!”七炀生气道,“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 欢喜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七炀扭头时眼角的泪。 他的目光看着秘境的深处。 欢喜忽然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哥哥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也很累了。 七炀抱着欢喜的双手紧了紧,他靠着欢喜忽然哭泣起来。 他知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应该去找大人才对…… 可是现在扔下欢喜的话,他才会后悔一辈子。 他好怕……他已经失去清林了,如果再失去欢喜,他恐怕真的会崩溃。 欢喜撩开七炀额前的碎发,眼眸映照出他脆弱受伤的面容。 她与他额头相抵。 “哥哥,我已经见过阳光了。” 所以没关系……不要哭泣。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我们回家。 文文,小枫,大白和小白……都还在家等他们回去。 他们不是还约好了一起去找小幸姐吗? …… … “前面就是了。” 落霞停下脚步。 陆青阳有些困惑,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 只见落霞神秘地笑笑,咬破了指尖点在虚空中。 鲜血点在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巨大的热气瞬间铺面而来,陆青阳下意识地挡在了落霞前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巨大的金色炼炉被锁链悬挂在半空,散发出恐怖的热量,像是有看不见的烈火在灼烧着它。 落霞的手搭在陆青阳的肩膀上,从他身后走出来,向着炼炉走去。 她的面容平静,好像感受不到炽热的温度。 陆青阳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却差点被她手臂的温度烫到。 “不要再靠近了,很危险。” 陆青阳匆忙说。 “……嗯,我知道啊。” 落霞笑了起来。 她好像没想到陆青阳会拦住她。在她脑海里……陆青阳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啊。 身为火凤族圣女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宝物,也没有任何独家秘法。 遇到事情只会躲在他身后求救。 她只有一身滚烫的血液。 “陆青阳,从出生起我就在等这一天了。” 身为圣女,能走到这里为封印献身,是诞生在火凤族最骄傲的事。 也是火凤族必须坚守的秘密。 本来她也不能告诉陆青阳的,甚至不该让陆青阳看到这一幕。 只是……火凤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在她之后,再也不会有火凤族的圣女降临了。 所有火凤族的骄傲,荣光也将不复存在。 但是魔族的封印会一直存在。 再过几百年,它还是会松动,但是那个时候就再也没人能守住它了。 所以陆青阳。 你一定要仔细看清这一幕,记在心里,永远不要忘。 然后在几百年后一定要找到能彻底封印魔族的办法。 她看着陆青阳的双眼,相信他一定能明白如今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陆青阳依然紧紧拉着她的手。 落霞一直以来都觉得她看不懂陆青阳这个人。 陆青阳他开朗,热情,真诚…… 但是她猜不明白陆青阳在想些什么,他的脑回路好像和大家都不一样。 可是这一次,落霞看懂了陆青阳的眼睛。 他在等她。 等她说一句……她想活着。 只要她说出来,像之前一样哭喊着让他快救救她,陆青阳一定就会像先前无数次一样,不管不顾地将她从死亡边上拽回来。 落霞缓缓睁大眼眸,像是要将陆青阳现在模样印在脑海。 他就是这样的人呀。 不会放弃拯救任何一个人的机会。 封印(十)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她是自愿的。 于是落霞挣脱开陆青阳的手。 她想起那个时候耳畔的声音。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因为她不能在半路死去啊。 她的朋友,家人,都因为救她而死了。她怎么敢死呢? 所以即便当时再绝望,再无助……她好歹还是活到了现在。 她很感谢陆青阳,也很感谢萧念安,萧念棠。 她总是躲在他们身后,遇到危险只想着自己,那的确很贪生怕死……对,她就是贪生怕死。 路上她总会想着她不可以死在途中,绝对不能……在见到被魔族摧残的地区的时候,这种心情尤为强烈。 只有她,只能她来重铸封印。 路线,步骤……这些她从小就学的东西刻在脑海中。也许她一开始只把这当成自己的责任,可到了后面……看到所有人都在努力,看到那些因为魔族失散的家庭。 她也想像陆青阳,去拯救些什么。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要忍受不了自己的软弱,而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抛下她。 她将萧念棠给她的徽章抛给了陆青阳。 只差最后一步了,她不会说她不想死的。 喝醉的那一天之后,萧念安告诉了她们陆青阳心中有一轮明月。 在这一刻,落霞好想将心意说出来。 想告诉陆青阳,她喜欢过他。 可是这样太自私了。 于是最后她对陆青阳说…… “对不起。” 害你陷入危险那么多次。 答应了那么多事,现在一件都做不到。 还有最抱歉的是……让你看着她死去。 说出来有些难堪,这一刻的落霞感觉自己真正属于自己,她感到了解脱。 她现在……就要去和族人们团聚啦。 …… … 当祁浔南赶到封印处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道高高的金光。 和他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一样。 是封印。 祁浔南蹙眉。 还是来晚了一步。 随后他便看到了金光前的陆青阳。 他独自站在那里。 和五年前比,头发长长了,人也长高了一些。 分明变了许多,但是祁浔南一眼便认出了他。第一感觉就是他分明一点都没变。 “小南?” 祁浔南想离开的身影一僵。 ? 怎么可能?? 他不是专门伪装好了吗?! 现在装不认识还有用吗! 天棘立刻甩锅:“不怪我!该给的伪装都给了!他不可能认出来啊!” 天棘也觉得匪夷所思。 挣扎再三,祁浔南还是转头,隔着面纱看他。 只见陆青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你果然就是小南!” 祁浔南:啧,失策。 早知道应该装不认识。 天棘大声嚷嚷:“你看嘛!我就说没失灵!” 都是这家伙的直觉太变态了! 祁浔南没空理他,只是看着陆青阳沉默。 魔族在封印重铸的那一刻便全部回到了魔域,所以祁浔南现在就一个人站在这里…… 接下来他要问什么? 问他失踪的五年?还是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知道师姐在哪吗?” 祁浔南:…… 很好。 问了一个他现在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不愧是你啊,陆青阳。 “或许在魔域,也或许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祁浔南面无表情答道。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带着洛虞从魔域出来了。 他还真不确定现在舒笙的位置。 陆青阳:?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 “那……要和我一起回宗门吗?”陆青阳又问。 祁浔南始终与陆青阳保持着距离,摇摇头。 然而陆青阳显然不想轻易放弃,他逼近祁浔南。 “小南在害怕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不解。 祁浔南移开目光。 果然……不能和这家伙对上。 他太敏锐了。 祁浔南内心甚至生出一丝想要逃跑的心情。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他此刻甚至希望陆青阳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或者问他五年的时间去干嘛了。 五年了,陆青阳真是更难糊弄了。 兴许是祁浔南明显逃避的态度被陆青阳察觉了,他忽然上前几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似乎这样就能打破两个人之间莫名的隔阂。 祁浔南难以忍受这样的靠近,他后退一步。 “没有害怕什么。我要走了。” 陆青阳拉住了他。 祁浔南有些不耐地甩开他。 然而当灵力墙挡在他的面前的时候,祁浔南有些发怔。 陆青阳站在他身后。 “你还要逃跑吗?” 和平时陆青阳的语气不同。 祁浔南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是因为听出来了,他才觉得不可思议。 陆青阳在生气。 在对他生气,甚至动了武。 他很少见到陆青阳生气,尤其是对身边的人。比起生气,陆青阳常会用另一种更聪明的办法来化解矛盾,更别说动武了。 他回头看陆青阳。 然而陆青阳却收回了灵力,黑色的瞳孔凝视着祁浔南。 “如果小南再逃下去,是会被我甩在后面的。” “你甘心吗?” “……” 那个和他一样,拼尽全力都想要赢的人,可不该是现在的模样。 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啊,小南不是应该比他更懂这个道理吗? 祁浔南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然不可能。”他转身离去,“不会被你甩下。” 而这一次,陆青阳也没拦下他。 他本该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和他说的。 想和他说说他五年来做的事,想说说他现在的变化…… 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陆青阳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们已经踏上了不同的路。 可是只要一直往前走,两条路说不定也会有交汇的一天。 他看着祁浔南离去的背影顿了顿,又看向手里的两个徽章。 手微微颤抖,徽章锋利的边角像是要刺破他的掌心。 陆青阳深吸一口气,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还得先去一趟佣兵会。 分明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心中却一点都不高兴。 封印(十一) 和祁浔南猜测的一样,在感知到封印要被重铸的一瞬间,舒笙就抚上了腕间的黑蛇。 她早就在魔宫内布置好了一切,只要抓住了洛虞便能顺利走出魔域。 蓝可也一直在帮她。 正舒舒服服坐在王座上的洛虞便眼睁睁看着一条黑线穿进他的胸膛。 洛虞:? 他有点疑惑地看着这根线。 然后他就当着魔宫侍从的面,像一条搁浅的鱼被提起,然后瞬间消失。 “莫……” 只留下一个字节的声音回荡在沉默的殿上。 莫翊瞳孔地震。 王!! 整个魔宫顿时陷入恐慌。 关于我们才因为封印被关回来,然后王就消失不见这件事! “有……有刺客??” “王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 和洛虞有着一样狐狸眼的魔族男人微微蹙眉。 “都安静!” 他冷冷看着底下。 “洛虞不在,我便是王。” 底下的侍卫顿时一个个都垂下头不敢出声。 这谁敢吭声啊。 平时就是这位大人掌权,谁不明白王只不过是这位的傀儡。 说不定这次王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也是这位的手笔。 希望王没事。 真惨啊。 …… … 洛虞从地上爬起来,脑子还有些懵。 胸口的线也消失不见了,但是洛虞总觉得浑身不对劲。他抬头,直面太阳让他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脸上的魔纹在太阳下更明显了。 这里不是魔域…… 正当洛虞想要复盘一下刚刚整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你好啊。” 面容附上阴影,洛虞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冲他露出微笑。 熟悉是因为洛虞一下子认出这是小幸。 陌生是因为她的魔角和魔纹都消失不见了。 洛虞:…… 原来如此。 洛虞笑眯眯。 “你好。” 舒笙挑眉。 这家伙还挺冷静的。 “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还笑得出来? “嗯……应该算是战犯,或者俘虏?” “……” 用词居然还挺精准。 既然已然这样,舒笙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了。她威胁似的看着洛虞。 “知道的话,就安分点。” 她现在得先去找陆青阳。 虽然以她的视角来看事情都是很顺利地走,但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情况。 舒笙找了个斗篷给他戴好。虽然她觉得这样应该也瞒不过陆青阳就是了…… 洛虞倒是满脸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在舒笙快速往前走时,他面色僵了一下,突然开口。 “能不能走慢点?” “?” 舒笙皱眉,刚想开口说他怎么事儿那么多,就看到洛虞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满脸真诚。 “你离我太远的话,我心疼。” 舒笙:…… 哦对,差点忘了这码事。 洛虞现在的生命基本是绑在她身上,不可以离她太远。这也是禁锢洛虞,防止他逃跑的办法……但是舒笙也没想到这个距离限制居然这么近啊! 她也才离他没超过三十米啊! 还有心脏疼就心脏疼,说什么心疼啊! “……你走快点!” 这契约束缚的她的力量,可不是你的力量! 少给她装! …… … 陆青阳带着徽章来到了佣兵会。 距离封印成功已经过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佣兵会的地点和之前他与萧念安他们相遇的地点并不远。 然而场景却变得陆青阳差点认不出来。 萧条的边境好像一夜间复苏了,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脸,没有慌张,也没有惊恐。 陆青阳有点出神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就……很恍惚。 “陆青阳!”萧念棠最先看到他,高兴地冲他招手,“你可算来了!” 萧念安也冲他笑了起来,“念棠还一直念叨你们什么时候来看她呢。” “你们挺有两下子的嘛。”萧念棠叉腰,翘起嘴角,满脸骄傲,“魔族封印后,这儿人都多起来了。” 当时她和哥哥还不信,直到他们分别后,亲眼目睹魔族被封印的力量强制拖回了魔域。 萧念棠都震惊了。 当时就不可置信地摇着萧念安,难掩心里的激动。 没想到陆青阳他们还真的是要去封印魔族。 她信了! 她彻底信了! 高兴到几乎要流下眼泪! 随后便日日期盼着陆青阳和落霞什么时候来找他们。 不会成为大英雄就忘了他们? “对哦!”萧念棠望陆青阳身后探头,“落霞呢?” 萧念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陆青阳他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 他拉住往外探头的萧念棠,看着陆青阳陷入沉默。 他很不想去想那个可能……可是陆青阳的情况实在太不对劲。 萧念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拉着她的萧念安。 “怎么了?” “……落霞呢?” 萧念棠看向陆青阳。 “陆青阳,落霞呢?” 陆青阳抿紧唇,伸出手,掌心躺着两枚徽章。 是萧念棠亲手给他们的。 之前是他们一人一个,如今全数躺在陆青阳的掌心。 上面被擦拭的很干净,可以看到持有者对它们的用心。 “我……” 陆青阳哑着嗓子,才出声就被萧念棠紧紧握住了手腕。 她低着头凝视着两枚徽章。 “……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萧念棠的手收紧,声音却骤然轻松。 “我知道啦,落霞她是不是有事没来?” “她是不是……” 萧念棠的声音突然哽住了,握着陆青阳手腕的手颤抖着。 她抬眼看陆青阳,眼眶慢慢红了。 “她是不是累了,所以先去休息了?” “念棠。” 萧念安拉住她,看着陆青阳。 “陆青阳?” 萧念棠祈求地看着他。 “你说话啊!” 陆青阳好像才回过神一般,他顶着两个人暗含期待的眼神,最终低下头。 “对不起……” 三个字像是用尽了陆青阳全部的力气。 手心猛地一重,萧念棠好像支撑不住,几乎是勾着陆青阳才不至于摔下去。 萧念安也怔住了。 “不可能……”萧念棠猛地摇头,“骗我的是不是?” 她拉着陆青阳。 “陆青阳,你别骗我……” “你不是说了会保护好她吗!” 陆青阳微微睁大眼睛,他扶着萧念棠,低着头,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 即便是他,也无法救一个想死的人。 无法去阻止一个人去做她想做的事。 封印(十二) “陆青阳……我求求你。”萧念棠将脸几乎埋进陆青阳的掌心,“带她回来……” “就像之前一样再带她回来一次好吗……” “她胆子那么小,那么怕死,别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她肯定很害怕……” 掌心的濡湿让陆青阳停顿了片刻。 “她并不胆小。”陆青阳低声说,“她很勇敢。” 在她转身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陆青阳想说,可是他不能。 那是火凤族坚守的秘密。即便如今已经没有火凤族的族人了,陆青阳还是有些固执地想替落霞守住。 而陆青阳的话似乎触及到了萧念棠的内心。 “可你明明说过会保护她!” 她甩开陆青阳的手。 好似看不到那一瞬间陆青阳眼底的受伤。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陆青阳迁怒,她甚至根本不了解实情。 可是她忍不住。 或许是因为陆青阳既不逃避也不胆怯,所以她忍不住放肆地在陆青阳身上发泄着无力和悲伤。 “你倒是说话啊!” 明明这样是不对的…… “陆青阳!” 她喊着他的名字,在朦胧的泪光中看到了陆青阳红了的眼眶。 她还是……无法讨厌陆青阳,只是也无法再喜欢他了。 “够了,念棠。”萧念安脸色难看地拉住萧念棠,深吸一口气,“抱歉,陆青阳……今天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他也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嗯。” 陆青阳轻轻应了一声。 “这个……” 他将徽章往前递了递。 萧念安摇摇头。 “你留着。” 陆青阳攥紧徽章,看着萧念安拉着萧念棠离去。 身旁的人流依旧流动,只有陆青阳被留在原地。 他呼出一口气。 对了……他现在应该要回宗门…… 还有师姐…… “青阳。” 师姐? 陆青阳不敢置信地看去,他心心念念的师姐站在他的眼前。而且看上去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刚刚才喊他。 他居然没有发现…… 陆青阳有些不知所措地错开目光,不想让她看到红了的眼眶。 她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发生的事情她都看见了吗? 好奇怪……他想了那么多准备和师姐说的话,他想说他好想念师姐,好喜欢师姐。 这五年的每一天都想见到师姐。 可是现在见到了,他却觉得好似在做梦。 他……说不出口。 陆青阳垂下头,看不清神色。 “对不起……” 又有人死去了,在他的面前。 …… 舒笙的确都看到了。 出了魔域的她自然有办法找到陆青阳,只是没想到了循着踪迹找来却正巧碰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看着陆青阳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舒笙感觉心顿时就被揪起来了。 不是陆青阳的错…… 硬要说的话,那也是她的错。 她朝着陆青阳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跑起来撞入陆青阳的怀里。 舒笙紧紧抱住他。 陆青阳睁大眼睛,双手无措地落在两边。 “师姐……?” “不准说对不起!”舒笙强压着心里酸涩,“青阳很努力了!” “青阳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完成了本该是五年后的他完成的事…… 陆青阳愣了一下,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抱住了舒笙。 五年前好像也是这样。 只不过这一次是师姐抱住了他。 原来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还是渴望着师姐的怀抱。 陆青阳搂着舒笙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下巴抵在舒笙的颈后,像是在撒娇着抱着舒笙。 “嗯……” 他救不了所有人。 这五年来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只是即便再明白,看着人在他面前死去,他的心里似乎也生出了一些倦怠。他总在忽视这点倦怠,任由身后的力量推着他往前走。 在见到舒笙的那一刻,他好像终于可以泄露出心里隐藏着的一些脆弱。 师姐才是拯救他的人。 “师姐……我好想你。” 陆青阳轻轻说,可只有他明白,这句话究竟有多重。 “还有……” “咳咳。”洛虞轻咳两声,打断了陆青阳。 “?” 舒笙转头看着洛虞,两只眼睛都在问他又有什么毛病。 “嗓子不舒服。”洛虞微笑。 “……” 陆青阳看向他,眉头一下皱起来。 他挡在舒笙面前,警惕地看着洛虞。 “魔族?” 怎么还会有魔族这里? 洛虞举起双手,满脸无辜地看向舒笙。 “别这样看我,毕竟我现在离不开你师姐。” 陆青阳:? 舒笙:…… 虽然的确是,但你非要这样说是吗? 舒笙拍拍紧绷着的陆青阳。 “他还有用,至少不能现在死。” 听到舒笙的话后,陆青阳稍稍放松了一些。师姐这样做一定有师姐的道理! 不过看到这个魔族,陆青阳忍不住又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巨大的金色炼炉……陆青阳觉得自己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他必须要在这几百年间得到能彻底封印魔族的力量。 陆青阳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当年在北方,那个告诉他天赋的人曾想收他为徒,只是那个时候陆青阳拒绝了。 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拜过师了,而且他成日忙着抵御兽潮,根本没有闲心和他修炼阵法。 那个男人并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放弃,只是说如果他之后改变主意可以去找他师父——也就是舒元。 陆青阳还记得,那个人名字是……池鸩。 封印(完) 舒笙和陆青阳一起回了宗门。 宗门的情况要比舒笙想象的好很多,但是舒笙没来由的心慌。 陆青阳说要先去找师父,舒笙说她过会儿再去,她……想先去找阿赤。 踏入万雪峰的时候,舒笙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回到这里了呢? 风雪落在她的脸上,舒笙并不觉寒冷,而是感到一阵熟悉。 洛虞跟在她的身后,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就和进了自己家似的。 她并没有见到阿赤,而是见到了在峰前忐忑的方星星。 “星星?”她诧异道。 方星星抬头,看着舒笙,露出怀里抱着的长命锁。 “大师姐!”他扑到舒笙怀里,放声大哭。 “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舒笙连忙接住他,“慢一点,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阿赤师兄……阿赤师兄……”他手忙脚乱地将怀里的长命锁捧到舒笙的面前,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阿赤师兄没有说过这个长命锁是大师姐给的,也没有要方星星将它给大师姐。 但是方星星明白,这是属于大师姐的。 因为阿赤师兄的目光是那样明显。除了大师姐,他想不到还有谁能让阿赤师兄露出那样的神情…… 不舍,纠结…… 舒笙垂眸看着那个长命锁。 银色的长命锁……是她亲手为阿赤戴上的。 舒笙接过来,一手轻轻地擦去方星星的眼泪。 “别哭。星星。” 舒笙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温柔。 “这是阿赤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选择了保护宗门。” 方星星紧紧攥住舒笙的衣角。 埋在她怀里尽情哭泣。 他明白……可是他还是好想哭。不仅为了阿赤师兄难过,也因为自己终于将长命锁交给了大师姐那一瞬间的轻松。 直到他哭累了,舒笙目送着他离去。 她才敢直视着手里的长命锁。 阿赤…… 舒笙还是觉得像是一场玩笑。 就连刚刚安慰方星星的话也是大脑的条件反射。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刚刚安慰那个弟子不是一套一套吗?”洛虞忍不住开口,“轮到自己就受不了了吗?” “不关你事。” 舒笙将长命锁收好,冷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洛虞的错觉,总觉得舒笙对他的态度更差了。 舒笙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父亲。 然而她踏进门的一下,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娘??” “哎呀!是笙儿!” “你干嘛一副惊讶的模样?分明笙儿在门口你就察觉到了。”舒元无奈道。 “笙儿还认得娘亲呀!”女人丝毫不在意舒元的吐槽,而是紧紧搂着舒笙。 “你怎么回来了?” 舒笙十分震惊。 她一直在云游四方,连爹都联系不上,这会儿居然上宗门来了。 “唔……娘一会儿就要走了,不过要先来安慰安慰笙儿啊。”她捏捏舒笙的呆滞的脸颊,目光柔和地看着舒笙,轻轻说,“阿赤是不是出事了?” 她感受到后便匆匆赶回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舒笙一愣,随后眼眶一点点红了,她忍着泪意低声说:“嗯。” 舒笙拿出长命锁,指尖摩挲这上面的浮雕。 这长命锁还是她向娘讨来给阿赤的。 因为阿赤体质特殊,一般的饰品在他化为龙形基本就会损坏了。 所以这个长命锁其实也是一件法宝。 舒笙想给他不会损坏的平安。 头顶突然一沉。 “笙儿还记得小时候说要养小兔子吗?” 舒笙泪眼朦胧地看着母亲。 她好像还记得那件事。 那时候她觉着无聊,想养个小动物解闷。 结果阿赤死活不让,闹得整个寂灭宗都苦不堪言,尤其是灵兽峰的天天来诉苦。 于是舒笙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再也没提过养小动物的想法。 “娘当时问笙儿不是有阿赤了吗?笙儿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 女人的声音轻柔。 “我说……阿赤不是宠物,阿赤是朋友,是家人。” 舒笙哽咽着说。 “对啊。阿赤是家人。” 她捧着舒笙的脸,望向舒笙的眼眸很坚定。 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似的。 “家人之间才不会那么容易断呢。” 没等舒笙反应过来,女人就撒开了舒笙,笑着道:“好啦,我也要走啦。” 走之前还重重在舒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再见啦!” 舒元都已经习惯她这样来去如风的性子了,此刻也只是无奈摇摇头。 他看着舒笙说:“笙儿,关于阿赤的事……我们都很遗憾。” “遗憾吗……” 舒笙摇摇头,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个话题。 她总觉得阿赤就好像没有离开她。 还有母亲的话……也让她无比在意。 “不过……你能先告诉我他是什么情况吗?” 舒元看向站在舒笙身后,被无视了个干净的洛虞。 这个魔族站在这里,虽然一直安静没有开口说话……可是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为什么笙儿会带个魔族回来! 而且还这么安分! 这个魔族身上还好像与笙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舒元是知道舒笙去了魔域的。 ……难道这也是救怀音的一环?? 洛虞倒是面色平静,甚至在接收到舒元目光的时候还彬彬有礼道:“伯父好。” 舒元:……! 谁是你伯父了!呸呸呸!太晦气了! 舒笙也沉默住了。 “爹,你别理他。” 留着有用留着有用! 舒笙在心里催眠自己。 “对了,陆青阳呢?” 他不是来这儿了吗?怎么没见着他人? 提到这个,舒元的目光顿时游移了。 “这个啊……” 不对劲。 十分的不对劲。 舒笙怀疑地看着舒元。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舒元挣扎了片刻,还是说:“去找池鸩了。” “!” 池鸩! “我也要去!” 舒笙急促道。 她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留影珠。那个留影珠显然是被动了手脚,她想问问池鸩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黎钦乘陨落? 还有关于魔族,封印的一切。 她都想知道。 或许这些与主线毫无干系……可是当真相摆在她面前,仿佛触手可得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尤其是在魔族封印被重铸后。 她总会想到七炀他们。 想到那日欢喜的眼泪。 然后便听到心中有个声音在质问她: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舒元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之前笙儿就对黎钦乘的事情表露了很深的好奇。那个时候他还可以找各种理由推脱,但是现在他让陆青阳去了……好像就没有理由再拒绝笙儿了。 “……好。” 只希望那位不要生气,至少陆青阳在那边,两个人还有个照应。 舒元说:“我可以送你去。” 随后他看向后面缓缓跟过来的洛虞。 “你……” 洛虞立刻开口,“不行的,伯父,离了她我就心疼到无法呼吸。” 舒元:…… 炸裂。 顶着自家爹饱含质疑的目光,舒笙的脚趾轻轻扣了一下地。 真相(一) “……我可以解释。”舒笙艰难道。 “嗯,解释。”舒元也艰难地开口。 只有洛虞背过身笑了一下。 舒笙简单说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隐瞒了关于祁浔南的事。 “总之,我现在不能和他分开。” 舒元打量了一下洛虞,呼出一口气。 “我就知道,还是怀音比较好。” 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我会把你们两个送过去。”舒元说,他又警惕地看向洛虞,“别耍花招。” “怎敢?”洛虞笑眯眯道。 他顺从地跟在舒笙三步以外的的地方。 …… … 竹叶飞舞,舒元去寻找池鸩的手段还是很暴力。 雷霆撕开阵法,跪坐在石桌旁的男子十分沉静,看上去已经习惯了。 他偏头看向他们。 舒笙脑子忽然就冒出一个词。 公子如玉。 池鸩便是如此。 他的长发铺在竹叶上,像是散开的花。骨节分明的手扶着玉杯,瓷白的肤色与碧绿的玉质互相映衬,完美地像是一副画。 舒元乐呵呵地冲池鸩打招呼:“我又给你带了两人来!” 池鸩微弯嘴角。 他先是看向舒笙。 “我认得,笙儿长大了。” ? “您认得我?” 舒笙一愣。她完全就是第一次见池鸩。 重要的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有意识的,就算小时候见过舒笙也不会忘记。 尤其是这样一号让人见之难忘的人。 “嗯。” 他动作很轻地点头。 “肯定认得啊。”舒元揉了揉舒笙的脑袋,“你小时候我还给他看过呢!” “……” 好好好,他单方面看她是! 而且就算如此,她长相应该还是变了许多的! 舒笙瞪了眼舒元。 但是舒笙没说话,总觉得声音大了都怕惊扰了眼前人。 池鸩的目光又移向洛虞。 “魔族……不,应该是魔王。” 他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震惊也没有对魔族的愤怒。 洛虞依然是冲他一笑。 “现在是她的俘虏。” 舒笙:…… 啊啊啊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啊! 舒笙都不敢去看池鸩的脸色。 太怪了,真的太怪了! “咳咳,陆青阳呢?”舒元立刻转移话题。 “在修炼。”池鸩眼里带了些笑意,“他是个好苗子。” 虽然池鸩没有明说,但是舒元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就是说跟着他浪费了嘛! 可恶! “宗门还有要事办,我先走了,你招呼着些笙儿。” 舒笙立刻掉头看向舒元。 眼里都是别走! 她看着池鸩莫名犯社恐了! 这种被父母抛给亲戚的感觉实在是刻入骨子的可怕! 然而舒元还是无视了舒笙挽留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走了,甚至走的还很快! 舒笙有点僵硬地看向池鸩。 她看着他如玉的面庞,只觉得坏了,一肚子问题问不出口了。 本来想着是和他爹差不多的样子,毕竟他俩总混在一起,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位宛如仙人的角色。 她爹何德何能! 不对,黎钦乘也何德何能! 似乎察觉到了舒笙的拘谨,池鸩半拢着衣袖,朝着石桌对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无论是身姿还是礼仪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这让舒笙不由得更谨慎了。 总觉得在他面前出丑会格外丢人。 见舒笙坐过去,洛虞也跟了上去。 池鸩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洛虞浑身一僵,无法前进分毫。 他迅速反应过来看着周围的竹叶。 居然直接用竹叶布阵…… “那个……我和他不能分开太远。”舒笙见状立刻和池鸩解释了一番。 池鸩温和地对舒笙笑道:“放心,无碍。” 这点距离,是没问题的。 洛虞:啧。 这人不好对付,究竟是什么来头? 大约是这阵法的原因,他也听不到他们两人的谈话。 有点不爽。 …… “笙儿是来找陆青阳吗?” “啊!也不全是!” 舒笙有点紧张地说。总觉得好奇怪……被一个看起来只比她大一点的男人叫笙儿。 而且还不是很熟。 “嗯……那便是为了黎钦乘?” 舒笙瞳孔地震。 “啊,看来是的。”池鸩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舒笙不由得好奇问道。 “大概是因为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 池鸩为舒笙添了杯茶,然后看着舒笙眼睛都不眨地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苦得脸都皱起来了。 池鸩一愣。 “抱歉……” 然后又觉得好笑,拿出来些糕点。 “可以吃点甜的缓缓。”他的嗓音都染上笑意,“还有真的不必那么紧张。” 他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人? “没事没事……”舒笙连忙摆摆手,“是我喝的太急了!” 然后吃了个枣糕才好了些,压住了舌尖的苦涩。 大概是这一打岔,舒笙也没刚开始那么束手束脚了,有一种反正已经丢脸丢干净的破罐破摔的干脆。 她拿出那个留影珠。 然后刚一开口就卡住了。 她该怎么称呼池鸩? 总觉得直接叫名字会不会有些冒犯? “叫名字就好。”池鸩体贴道,“陆青阳也这般喊我,一个称呼而已。” “就是……嗯,池鸩?” “嗯。”池鸩笑着应道。 喊出第一声后,接下来的话就很顺畅了。 “我其实是想问你是否知道一些关于这个留影珠的事。” 虽然舒笙很不想再看一遍里面的内容,但是为了给池鸩展示还是伸手往里面输入灵力。 然而却被池鸩打断了。 “不必了,我大概明白了。” 舒笙不解地看他。 “里面的内容不假,但是上面的魔气过重,应该是被施放了致幻类的术法。”池鸩拿起留影珠,“能左右人的心绪。” “所以……” 舒笙看着池鸩。 “他究竟因何而死?” 魔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舒笙越来越不相信他是死于战争。 池鸩垂眸看着杯中茶水,隐约有竹影。 “笙儿当真想知道?” “嗯。”舒笙慎重地点头。 “那在说这个之前……”池鸩轻叹一声,“笙儿是否已经见过了黎钦乘的神魂碎片?” 舒笙:! 池鸩觉得好笑。 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什么都写脸上了。 大约是真的对他不设防。 “不如你先试着直接去问他?” “什么?” 舒笙彻底愣住了。 真相(二) “你的意思是,我能再见到他??” 舒笙不可置信道。 “如果笙儿想。” 池鸩笑了笑。 既然舒元将她送到了他这里,自然是默认他可以回答舒笙的一切问题。 “等等等等!” 舒笙有点没做好准备。 “可是那个时候他……” 空间中竹叶纷飞,似有浮香,池鸩轻置杯盏。 “像他那样的人物,陨落后也不止一块神魂碎片。” “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也挺想见你的。” “?” …… … 洛虞有些无聊。 他听不到舒笙和池鸩的谈话,又被池鸩禁锢在方寸之间,只能站在原地观察周围。 这个空间几乎完全封闭,却又有微风吹拂。以阵法布置的空间?这片竹林又是真是假? 洛虞思索间,脚下碾了竹叶。 一切都很真实。无论是被他碾碎的竹叶,还是微风吹拂带来的清香。 黑发被风撩起,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石桌的两个人身上。 他身上的束缚让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移向舒笙。 洛虞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是祁浔南的手笔。这世上只有他有着这样诡异的力量。他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算不得生气。 他看到舒笙拿出的那个留影珠。 那个他动过手脚的留影珠。 洛虞很清楚里面有什么。一般来讲留影珠只能用灵力驱动,但实际这个留影珠并非用仙法炼制的。 因而说它是留影珠并不完全贴切,只能说这是用魔族的方法得到的留影珠。 是他为了引诱舒笙而做了点小小改造。 洛虞也察觉到了那个叫池鸩男人发现是他做的。 但是那又如何。 他只是冲他一笑。 黎钦乘…… 对他们魔族来说,就是一个无法忘记的噩梦。 不过对他而言……并不完全如此。 洛虞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压力。 好似刻在灵魂的战栗让洛虞有些吃惊地看向那边。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映照不出一丝世界的颜色。 冷硬肃杀的气质让洛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是……黎钦乘。 不……不对。只是一道残魂…… 即便如此,洛虞依然无法往那个方向靠近一步。 分明禁锢他的阵法在这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解除了,但是洛虞却觉得还不如把他困在原地。 然后下一秒,洛虞就看到黎钦乘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笑。气氛在这一刻也骤然轻松了,他看到黎钦乘弯下身子,歪着头看着呆住的舒笙。 “你是哪位仙子啊?” 洛虞:? 那一瞬间,洛虞的沉默震耳欲聋。 黎钦乘……是这样的人吗? …… … 舒笙听到这句话足足愣了半分钟。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答:“是会打死你的仙子呀!” 黎钦乘:“……小姑娘还是这么不经逗。” “你吓死我了知道不!” 那一下舒笙真以为黎钦乘忘记她了。 毕竟谁知道不同的神魂碎片是不是还能共享记忆?说到底,神魂碎片还是死去的人留下的意识…… 愣的那半分钟,要不是看到了黎钦乘眼底泄露的调笑,她可能真要信了。 越想越气,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着调啊! 舒笙看着他那张脸,熟悉地想给他一拳。 手却直直穿过他的胸膛。 舒笙扑了个空,身体失重地往前倾。然而她心里第一个想法不是要摔倒了,而是……为什么她碰不到黎钦乘? 就和他当时要消散时一样。 “小心点。” 池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舒笙面前,伸手扶住了她。舒笙抬头,看到的便是池鸩的脸,还有他因为动身太急而微蹙的眉头。 黎钦乘挑眉,收回了伸出的手。 “为什么?” 舒笙第一时间看向了黎钦乘,甚至忘记了还扶着她的池鸩。 见舒笙已经稳住了身子,池鸩顺势松开了她。 “凝聚实体需要消耗神魂力量,所以……”池鸩替黎钦乘解释。 “就是这样咯。”黎钦乘摊手。 对啊。 虽然黎钦乘好像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也终究不是他本人…… 在舒笙还要继续想下去前,黎钦乘先开口道:“这些天过的好吗?” 他的语气轻轻松松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却让舒笙一时间无法回答。 舒笙看他。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分明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 “已经过了五年了。”舒笙最终说道。 才不是这些天。 “这样啊。”黎钦乘睁大眼睛,摸着下巴道,“居然已经五年了吗?” “嗯……那这五年你过的好吗?”他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 舒笙莫名鼻尖一酸。 她过的好吗? 怀音还在沉睡,小南离开了寂灭宗,阿赤为了宗门牺牲…… 大概是黎钦乘的存在让她想到了五年前的种种,想到了与魔族大战之前的时候。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在意那么多,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可感情又哪是可以完全掌控的东西。 “我……” 舒笙才开口就觉得声音已经哑了。 分明在面对方星星他们的时候,都一直很冷静,怎么偏偏遇到他就忍不住了? 舒笙立刻闭嘴冷静了一下。 不行! 她今天就是死外头,也不能在黎钦乘面前哭。 按这家伙的性子,不得又被他笑话了! “我好的很。”舒笙抱臂,神色平静道。 “真的?” 黎钦乘展开双臂,给舒笙展出一个大大的怀抱。 “按秘境的情况,我四舍五入也算是你半个师父。”他语气懒散又随意,“行啦,徒弟可以随便在师父这里撒娇。” 舒笙:…… “谁要啊!” 谁稀罕啊! 她算是发现了,就不能对这家伙脸色太好了!他还真会蹬鼻子上脸! “而且你教了我什么啊!” 完完全全就是在一边喝茶一边看她受苦好不好!还很没有人情味地笑她! 给舒笙都要气的没脾气了。 黎钦乘眨眨眼,脸上依然带着笑。 “那是我太久没见你想和你撒娇,可以吗?”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的口吻完全没有撒娇的意味,倒是更像对嘴硬的小孩的妥协。 “就当我太想你了。” 舒笙撇过头。 “……随你。” 真相(三)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场面好似安静了一下,池鸩也看向黎钦乘。 黎钦乘表情严肃地思考了一下,收回双手,然后认真看着池鸩:“要不我还是先走一步……” “不可以。”池鸩笑道,“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代劳。” 黎钦乘:“……” “小姑娘啊,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黎钦乘商量般说道。 “不能说吗?” 舒笙也认真地看着黎钦乘。 当时她和黎钦乘谈到有关魔族和他身亡的事的时候,黎钦乘也是这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他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越是这样,就越会让人好奇。 舒笙就越想明白。 现在黎钦乘在他面前,她说什么也得弄清楚。 “我来。”池鸩语气平静。 “!” 黎钦乘震惊地看着池鸩。 他还说池鸩怎么不和他也来打点招呼,分明他俩也好久不见了,原来在这里埋伏他! 他的神识真的沉寂太久太久了。 当初能与舒笙见面,也是因为受到了大量秘境灵气的滋养。他在竹林醒来的时间也不久,一开始他也有些疑惑和茫然。不过…… 池鸩手指拂过石桌上的竹叶,竹林间开始变换。展现在舒笙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幻镜。 就和当初秘境里,黎钦乘在池塘幻化出的水镜一样。 舒笙缓缓睁大眼睛。 池鸩也有这样的能力吗…… “笙儿,在回答他为什么会陨落之前,我大概需要先告诉你一些别的事。” 池鸩的语气有些怅然,目光看着那面巨大的镜子。 “你应该知道黎钦乘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舒笙点点头。 这点她是明白的,说黎钦乘半脚已经跨入仙境也不为过。 “但事实上,他本该成功的。” “……非要说吗?”黎钦乘垂死挣扎。 在看到池鸩拿出幻镜的时候,黎钦乘开始猜到池鸩要干什么了。 那样丢人的事,就算是他也不想再看一遍啊! “我想知道。”舒笙看向他,“好吗?” “……好。” 他能怎么办,顶着那种目光根本拒绝不了啊。 黎钦乘挪到一旁,直接化身鸵鸟,一副不想多看的模样。 巨大的幻镜开始浮现出画面。 画面有些模糊,但是舒笙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黎钦乘。 但和舒笙看到又有些不同。 更年轻,也更张狂。 “在与魔族大战的时候,黎钦乘已经可以飞升了。”池鸩的声音传入舒笙的耳朵,“可是……人间的苦难尚未终结,怎会放任神独自离去。” 幻镜的画面很简单。 舒笙看到了分外鲜活的黎钦乘。 在神格降下的的一瞬间,万道霞光包裹住黎钦乘的身体。他昂着头看着触手可及的天空。 舒笙的心也不自觉的地收紧,那是绝大多数修真者都达不到,甚至看不到的场面。 然而一支箭破开空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和射杀一只飞鸟一样刺进毫无防备的黎钦乘的胸口。 鲜血从他的胸口漫出,神格也在一瞬间破碎。他似乎全然没反应过来。 直到光芒褪去,百鸟喑声,他将箭矢从胸口拔出,沉默着看它许久。 画面也一点点暗下去。 “怎么会这样……” 舒笙打死也想不到。 她看到了,射箭的不是魔族,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黎家家主。 舒笙第一时间看向黎钦乘。 那支箭刺入黎钦乘身体的时候,舒笙只觉得不可置信。而当看到那张黎家家主的脸时,她觉得遍体生寒。 她想到了黎拾当初对她说,黎家历代都不被允许探寻黎钦乘的死因。 舒笙此刻……大约也猜到了。 这是禁忌。如果让拥护黎钦乘的那批人知道这些事,别说一起抗争魔族,和睦相处了,恐怕自己内部就会先闹翻。 “都说了不要看了,很丢人的。”黎钦乘轻叹一声。 他倒是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 “小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黎钦乘反而开始安慰起舒笙了,“而且那会儿我还没死呢,就是飞升不了了而已。” 舒笙听了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本来升起的怒火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浇灭了。 “你都不生气吗?” 她都在替他生气了。 “刚开始有些,现在过去这么久,早就没感觉了。”黎钦乘摊手,然后又摆出认真思考的模样,“硬要说,现在看来我那会儿真挺呆的,就这样傻站着。” 他点评道。 “而且我还记得那时候池鸩在旁边还哭呢!相比起来,我还没那么丢人。”黎钦乘毫不客气地顺带拆了池鸩的台。 与其提升自己,不如拉踩别人! “那会儿我也才十二岁。”池鸩没有反驳黎钦乘,只是淡淡道,“你都两百岁了。” “别在意这种细节啊。”黎钦乘笑眯眯道。 池鸩有些无奈,干脆没有理睬黎钦乘,而是看向也是一脸无语的舒笙。 “当时魔族突破封印,黎家家主为了留下即将飞升的黎钦乘,出此下策。那把弓箭……也是他找来炼器师专门为黎钦乘而造的。箭矢贯穿的伤口无法愈合,也会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和修为。”池鸩轻声道,“此后,黎钦乘才正式带领黎家抵抗魔族。” 也就是说,黎钦乘每一次与魔族的战斗都是带伤的。 被印上无法飞升的烙印,被永远留在人间。 池鸩很难说这段话不是带着情绪说出口的,大约是他也对黎钦乘带着些愧疚。 他分明是知道一切的。 但他并没能第一时间拦下黎家家主,也是因为……人间的的确确不能失去黎钦乘。 也是他的犹豫,让箭矢直接疾速飞了出去。 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残酷的方式,以至于到了魔族被封印的时候,黎钦乘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 黎钦乘番外——往昔 飞升是每个修行的人最向往的事。 对于那时候的黎钦乘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黎家的天才,他从小被寄予了厚望。人人都认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飞升,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黎钦乘。 “黎钦乘!”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入他的房间。 “怎么了家主?” 黎钦乘放下笔墨,疑惑地看着黎家家主。 ”听说你又突破了?” 听到家主的话,黎钦乘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家主你也听他们说了?”他站起来,给家主拉开座椅,“唉,太出名也不好啊。” “……你可得意。”家主有些无奈地看他,顺着坐下来,随后面色却变得有些僵,“你估计何时能飞升?” “这哪是能说得准的,说不定就是明天呢。” 黎钦乘眉目飞扬。 “嗯……” 黎钦乘并没有注意到他躲闪的目光 ,而是继续问:“家主找我是有何事?” 不会是发现他把他的养的灵兽烤了。 黎钦乘有点子心虚。 不对,不应该,他很谨慎啊! ……实在不行池鸩也吃了,到时候供出去还能分担点责罚。 “是这样的,家族里来了些炼器师。” “炼器师?” 黎钦乘面上疑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打算为家族里的一些人打造些灵器,所以来收集一些你们的精血。” “就这点儿事?我就不必了,乘风剑够我使,不如把这些机会给小辈。” “……不必担心,所有人都有,而且你身为我们家族的领袖,光有乘风剑算什么样子。” 黎钦乘挑眉,瞧着家主有些躲闪的眼神,心中觉得古怪。 不过他还是取了血给家主。 家主是看着黎钦乘长大的,黎钦乘终归还是信任他。 看着家主出去,身影彻底消失,黎钦乘坐下往椅背一靠,伸了个懒腰。 “池鸩别躲啦!” 一个披发消瘦的小少年从房间内探出头来。 “你怎么又从池家跑出来了?” 黎钦乘乐得逗他。 “我知道了,我们上次吃的是黎家家主的灵兽。” “?” “所以我被赶出来反省了,父亲说天黑前不准回去。” 小少年板着个脸,毫无生气。 池鸩还记得自家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育他:黎钦乘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直接震撼池鸩一整天。 黎钦乘:…… 黎钦乘大声嚷嚷:“小气!” 灵兽那么多,吃他点灵兽怎么了! 他气势汹汹地勾着池鸩的肩膀。 本来黎钦乘就很大一只,还非得勉强勾着池鸩的肩膀,整个人都弯下腰了,池鸩还在勉强踮着脚尖。 池鸩:……服了。 “走,我带你出去玩!” 那时候池鸩还想不到,陪着黎钦乘出门会是什么光景。 ……他板着脸从头上扯下落花,看着被拥簇在中心的黎钦乘。 挺无助的。 早知道是这样就绝对不和他一起出门! 一出门就被围堵!四面八方都是挤着来看黎钦乘的。 这家伙倒是享受,根本不顾他死活了! “小池鸩,别板着脸嘛。” “……” “你看,就是你这样板着脸,才不招女孩子喜欢!” “……” 黎钦乘揉了揉池鸩的头发,又扯着他的脸露出个笑容。 ”对女孩子要温柔一些。” 忍不了了。 池鸩冷笑一声,一把扯下头上又被投来的花枝。 “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情况。” 此刻的黎钦乘几乎要被人群淹没了,代表仰慕崇拜的花枝更是源源不断地扔向他。 他只是大笑两声,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就让人想要注视。 池鸩无奈地叹气。 这世界上真没人能管的住他…… 他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这人群真让他窒息。 父亲给他了一些东西,要他当做赔礼给黎家家主,但是……池鸩当时有些不敢上前,这么个时候反而要自己去找了。 他知道黎家家主的房间。 池鸩心想自己到时候就把赔礼悄悄放在他的房间里,最好别惊动任何人。 谁知道黎家家主会不会再骂他一顿。 为此他还特意买了敛息符。 可是…… 当池鸩听到黎家家主与那个炼器师的谈话却浑身僵硬了。 “家主,您确定要这样?” “是啊,只能这样。” “可是……如果黎钦乘会同意呢?”炼器师的语气十分急促,“也许他会愿意留下来……”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飞升还是留在人间与魔族战斗?”那道熟悉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我……” “黎钦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知道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可是我们赌的起吗?” “若是他拒绝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留下他了。到时候人间涂炭,我们又担得起吗?” 他好像也在努力说服自己一般。 “不能让他飞升。” “……那样的话,他定然会恨你,说不定也不会站在人类这边,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他最好是恨我。” 那道声音沉重而自嘲。 “但他绝不会因此恨整个人类。” “对吗?池家的小朋友?” 池鸩如坠冰窖。 …… … 黎钦乘飞升那一天,池鸩恐怕永远不会忘记。 新芽冒头,千花绽放。 虹光跨越蔚蓝的天空,一切代表的希望的意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只为衬托那个伟岸的身影。 随后却是刺目的猩红。 黎钦乘……他完全没有防备。 池鸩多希望他哪怕有一点点的防备…… 那些黎家家主说来为他护法的,都是为了防止这次猎杀被旁人知晓。 这儿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拦下他飞升的。 池鸩不敢去看那样的黎钦乘。 弓弦拉开的一瞬间,池鸩的目光看向了黎家家主。 此后的每一天,池鸩都想问他:拉弓的那一刻你犹豫过吗? 但是池鸩没有。 因为后来黎钦乘的确如黎家家主所言,并没有对其他人有任何的迁怒,在和魔族对战的时候也总是冲在第一阵线。 他甚至对黎家家主也没有报复。 他依旧散漫地笑着,被众人拥簇着捧上高位,无数的人爱他,而他也照常回应着众人的爱,就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未曾受过伤。 …… “……你都不生气吗?” 女孩的声音带着埋怨和无奈。 池鸩也跟着她一起看向黎钦乘。 便看到他弯了弯眼,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女孩。 “刚开始有些,现在过去这么久,早就没感觉了。” 真相(四) 黎钦乘对这些往事并不想多提,反倒是对一旁沉默许久的洛虞来了几分兴趣。 但舒笙还是有许多的疑惑。 就比如说,黎钦乘他一直都有在这儿吗? 还有他残留神魂碎片究竟有多少? 还有当年关于魔族的封印…… 池鸩倒是乐于给舒笙解惑。 “笙儿可知陆青阳的来历?” “??” 舒笙顿时正襟危坐。 原着男主算来历吗? 她记得原着里说陆青阳是孤儿,从未见过父母。舒笙就知道陆青阳身为男主,身世绝对不简单! “当年,属于黎钦乘的神格破碎,使他永远失去了飞升的机会。”池鸩说,“但我在陆青阳身上发现了神格的一块碎片。” 舒笙瞪大了眼睛。 “当年在北方遇到他时,我就发现了。”池鸩垂眸,“他有和黎钦乘一样的天赋,甚至更多。” “也是这块碎片,唤醒了在我这里的黎钦乘的神魂。” 神格碎片……? 舒笙沉静下来思索。 许多事情好像都得到了解释。他对魔族仿佛天生的克制,甚至能直接看到魔气……还有他绝佳的天赋。 舒笙不敢细想这块神格碎片是如何流传到如今,并依附在陆青阳身上的。 这无疑是在逆天而行。 …… … 舒笙这边和池鸩谈着,黎钦乘也不闲着。 他大大咧咧地在洛虞旁边席地而坐。 “魔族的小王?” 洛虞:…… 老实说,洛虞一点都不想和这位对上。 “别这么拘谨啊。”黎钦乘倒是表现得很平易近人,“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而黎钦乘靠近他的一瞬间,洛虞浑身上下都在发出警告。 ……您的存在比吃了他还可怕。 虽然如此,这种战栗……也不全然是害怕。和普通的魔族不同,身为魔族的王,洛虞对黎钦乘的了解也要更多。毕竟王族的传承的除了力量……还有些许的记忆。 洛虞只好露出礼貌的微笑,“怎么了?” “魔域现在如何?” 他神态自然地问,就像是在问今天什么天气似的平静。 “……和以前一样。” 洛虞回答。 “还是那样灰沉沉的?”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哦?”黎钦乘轻声,尾音勾起。 洛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过于尖锐了。他沉默了一下,这种尖锐又自然的语气好像是他的本能反应。 不是对别人,而是对黎钦乘。 在他的记忆中,或者说在历代王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对黎钦乘说话的。 他隐晦而审视地打量黎钦乘。 然而黎钦乘却大大方方地让他看着。 “得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真不够看的。” 洛虞:…… 不是,这人双标好明显! 和前面对舒笙的态度完全就是一个天差地别啊! “黎钦乘!” 舒笙正巧这时朝他挥挥手。 “怎么了?小姑娘?”黎钦乘笑眯眯。 洛虞识趣地闭嘴。 他算是明白了,人与人真的不能一概而论,人与魔族也是:) “魔族的封印……” “听不见听不见!” …… 舒笙忍了忍。 有时候看着他这幅样子也真是让人拳头硬了。 关键是池鸩还不在! 刚刚聊天的时候,他说得先离开一会儿,找一下陆青阳。 顺便干脆带他出来见舒笙。 舒笙看着一副回避状态的黎钦乘,火气一下上来了。 “黎钦乘!” “唉,小姑娘说话不算数,说好的抱抱都还没兑现。”黎钦乘满脸唉声叹气,像只委委屈屈的大猫,“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舒笙一顿。 焦急的心情也一下子冷静了。 这样说……她大概也是想的。 不然也不会寻找有关他的消息,也不会觉得心有遗憾…… 只是他一开口,那种想念的情绪就完全绷不住了啊!只想狠狠揍一顿! 还没揍到! “抱抱抱,行了。” 舒笙无奈道。 虽然知道黎钦乘这样大概率也是在装模作样。 但……老实说,舒笙也不明白此刻究竟是谁更需要这个怀抱。 这些天舒笙也一直是比较焦急的状态。才解决完洛虞这边,马不停蹄就去找了陆青阳,接下来又知道了阿赤的噩耗…… 她好像也的确有些累了。可是怀音还在等她。 舒笙本以为就是虚空抱一下便算了,毕竟又触碰不到黎钦乘的实体。 因此当黎钦乘结结实实抱住她的时候,舒笙呆住了一下。黎钦乘圈起舒笙轻轻松松,就像是圈着个小鸡仔。舒笙反应过来,急忙双手抵在黎钦乘的胸口。 “喂!别这么浪费神魂的力量!” 舒笙的语气有些着急。 想到那时候黎钦乘在她眼前消散的场面,舒笙就忍不住带了些责怪。 但是黎钦乘毫不在意,拍拍舒笙的脑袋。 “抱着你怎么算浪费?” 他的语气带着能让人安心的稳重。 “早知道你当时那么激动地来投怀送抱,我就应该凝聚实体。” 然而下一秒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舒笙:…… 谁投怀送抱??她那是要揍你啊! “别紧张啊。”黎钦乘说道,“还有我说过了,魔族的事不用管,交给那些老东西就好了啊。” “你知道?” “猜出来了。”黎钦乘指了指洛虞。 舒笙依旧不解地抬头看他,就撞入了那双带笑的琥珀眼眸。 分明他也才醒来不久,却好像什么都猜到了。而且黎钦乘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好像他说的不是什么有关魔族,有关世界的大事。 让人忍不住将一切都向他倾诉。 大概因为你觉得大的事情,在他的眼里都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魔族……重新封印了。” 舒笙说。 “可是我却没觉得高兴。” 贫瘠的土地,阴沉的天空,在魔域的那些天还刻在舒笙的心里。 她当然明白魔族在人间已然罪无可恕,她只是……有点想念七炀和欢喜他们。 舒笙知道这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在人间,哪怕是为魔族说一句好话都得罪恶的。 但…… “这是对的吗?” 她做这一切,看到了魔族无力的一面却什么也没做,是对的吗? 舒笙的话音才落,洛虞就将目光移向了她。 真相(五) “当然是对的。” 黎钦乘斩钉截铁道。 ? 舒笙微怔。她想过黎钦乘会说点安慰她的话,但没想到他说的这样肯定。 他将双手悠闲地搁在舒笙的肩膀上,下巴也落在舒笙的头顶,冲着洛虞扬眉。 “那边的,是你你会愧疚吗?” 洛虞浅笑一声,他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勾人的狐狸眼微眯。看着不像是魔王,倒像是哪儿的邻家哥哥。 “不会。” 洛虞的回答很快,也很坚决。 倒不如说,他会做的更绝。 洛虞心里想着。 毕竟他并不关心人间会如何。 “瞧。”黎钦乘摊手,“在其位谋其事,多余的心只会消磨自己的意志。” “而且你也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 身为人类,站在人类这边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 黎钦乘看着还有些闷闷不乐的舒笙。 “所以我当时就说,别管那些。”黎钦乘轻叹一声,又嘟囔般说,“那些大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可是很难坐视不理。” 舒笙想了一下,朝他一笑。 “因为我们活着。” “哎呀,小姑娘真是好厉害呀。” 黎钦乘睁大眼睛,几乎要鼓掌。 舒笙:…… 总觉得不是在夸她! 舒笙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总是这样一副不着边际的模样! “但是偶尔也需要休息一下不是吗?” 黎钦乘懒洋洋地说。 他趁着舒笙不注意,戳了戳她的额头。 “明明已经很累了。” 舒笙哑然。她很想反驳黎钦乘,却说不出口。大约是竹林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安逸,她总是要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应该休息,不然就会下意识地松懈。 “不行。”舒笙摇摇头,“我……” 而就是这一下,黎钦乘突然凑近了她。 舒笙下意识想要后退。然而却忘记她本就离黎钦乘很近,身后便是石桌。这样骤然后撤,她的后腰便抵在了桌边。冷硬的石质桌子抵在腰有些别扭,但是舒笙也分不出一丝心思在那儿。 她手撑着地上,厚厚的竹叶垫在手下,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黎钦乘。 在靠的这样近的时候,舒笙才感受到黎钦乘的压迫感。即便他脸上的表情再怎样随意,说话的语气再如何的温和……他也是那个黎将军。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可以是浓厚的蜂蜜,也可以是闪烁的剑芒。 而黎钦乘只是挑眉,有点意外地说: “怕我?” “……还行。” 舒笙移开目光。 这么大一只凑过来,很难不紧张啊喂! 黎钦乘闷笑一声,慢慢靠近舒笙。 舒笙下意识屏住呼吸。 然后他伸手在舒笙的肩膀处揪住了什么东西,提起来。 “说起来,我很早就想问了。” 距离拉开,黎钦乘带着点好奇。 “你肩膀上怎么有个小烛龙?” 从刚刚他抱着小姑娘开始,这小东西就一直冲他龇牙咧嘴的。 咬倒不敢咬他,就是看着凶了一些,还有……很虚弱啊。 黎钦乘觉得不管他,他恐怕也留不了多久了。 而且这世上居然还有烛龙后裔……真是少见。毕竟在他那个时代,烛龙的踪迹就已经很难寻了。 “什么?” 舒笙听了却好像被定在了原地。 她看不到黎钦乘手里的东西,却也知道……她认识的烛龙只有阿赤。 她反应过来紧紧拽住黎钦乘的衣袖。 “他……他是不是……” 是不是阿赤…… “认识?” 黎钦乘说完,手背就被温热的泪烫了一下。他顿了顿,有点讶异地看着舒笙带泪的面庞。 黎钦乘才忽然意识到,是啊,已经过了五年了。即便他自己毫无感觉,但对眼前的女孩来说是切切实实的五年时光。 眼前的小姑娘……比五年前更加内敛了。 她好像都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泪,看着他的目光焦急又伤心。 黎钦乘心想他怎么每次都这样凑巧,碰见她处于各种困境。 粗粝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女孩的泪眼。 “行啦行啦。”他的语气透露出浓浓的无奈,“看来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啊。” “嗯?”他的嗓音低沉,“说说看?” 舒笙只是默不作声地拿出那个长命锁。 她一直一直不敢去想阿赤离开了她。一但开始思考这件事,开始多想,停下向前的脚步,她就会想到那天和阿赤分开的场景。 想到阿赤生气的背影。 想到她还没告诉他,她没有生阿赤的气 ,没告诉他,阿赤和怀音对她一样重要。 她也很喜欢阿赤。 很想念他。 舒笙的手一点点收紧。 可是现在黎钦乘的话,似乎让她无法再无回避,心里也不可控制地扬起一丝希望。 “嗯……我大概明白了。” 黎钦乘将手里的奄奄一息的小烛龙残魂放在长命锁上。 “这是个好东西。”黎钦乘说着,摸摸舒笙的头,“上面有这烛龙的残魂。” 虽然意识不清晰,也忽隐忽现的。 大概是个还幼小的烛龙。神魂力量太弱了,只能依附在灵器上。 黎钦乘将手覆在舒笙握着长命锁的手上。 “这小家伙需要温养。”黎钦乘托着下巴,“说不定有一天,你还能见着他。” “大概就是像我这样的形态?”黎钦乘又指了指自己。 舒笙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地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你说什么?” 阿赤他……真的可以吗? “可以吗!”舒笙反手握住黎钦乘的手掌,眼眸一点点亮起来,“真的吗!” 黎钦乘垂眸,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舒笙。她眼中因为先前的泪意还有些水光,眼眶也微红着,但是此刻眼眸又因为被希望点燃而亮晶晶的。 黎钦乘忍不住笑了一声。 唔……看来还得再加上一点。 黎钦乘想。 每次看到她,她都在努力地想去救一些人。她总是鲜活的,好像没什么可以阻止她向前。 黎钦乘的眼里沉着柔和的笑意,其中全是舒笙期待的面容。 真是…… 这小姑娘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的她真的让他移不开目光。 让他无法拒绝,想要满足她一切要求。 真相(六) “当然。” 他说着,语气没有打趣而是认真的。 “不过有一个小条件。” “什么!” 舒笙立刻紧张地问。 “那就是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黎钦乘摸摸她的头。 “我陪你。” …… … 竹林静谧。 池鸩回来时,看到洛虞盘腿坐着,微阖双目。他转头看到石桌旁相依而眠的两人。 黎钦乘手托着脸颊,撑在石桌上,闭着双眼呼吸放轻。而舒笙半倚在黎钦乘的肩膀,眉头舒展,似乎完全放松了身体。 竹叶落在两人的肩上,头上,也落在了杯中茶水之上。 池鸩看着这一幕怔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把后面要跟上来的陆青阳挡在了后面。 陆青阳:?? 池鸩有点头疼,他无奈地看着黎钦乘。 而黎钦乘也似有所感地睁开眼,见到池鸩微蹙的眉头,笑了一下,手指放在唇边。 嘘。 池鸩的表情崩了一下。 他忍不住瞪了眼黎钦乘: 怎么他才走了一会儿,事情就这样了? 他怎么和舒元交代? 黎钦乘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冲池鸩比了个他明白的手势。 然后缓缓抽出被倚靠的手臂。 没等池鸩松口气,就见这家伙将睡着的舒笙搂进怀里了一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未了还冲池鸩眨了眨眼。 池鸩:…… 他是让你放开人小姑娘啊啊! 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池鸩真是有一种穿越几百年的血压上升的感觉。要不是看舒笙还睡着,池鸩真的要忍不住上手了。 而此时,后面也传来了陆青阳的声音。 “池鸩?” 池鸩停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直觉这场面不能给陆青阳撞见了。 他还记得他和陆青阳说舒笙来了的时候,他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眸。 …… 陆青阳觉得好奇怪。 分明是池鸩说师姐来找他了,要带他去见师姐,怎么现在却把他关在外头。 他还有好多话想和师姐说啊。 他先是在外头等了一下,可是里面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陆青阳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了吗?” …… “……没事。你等会儿。” 他要整治了一下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大人了! 看着没有丝毫松手意思的黎钦乘,甚至还在很悠然自得地笑。 池鸩正要动手,就见舒笙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稍微起身,肩膀上的竹叶落下来。舒笙刚醒来有点懵。她手撑在黎钦乘胸口上,将头上的竹叶甩下来。 然后震惊道:“我睡了这么久?” “不久啊。”黎钦乘懒洋洋答道。 舒笙站起来,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池鸩。 “啊!池鸩,你回来了?” 池鸩对舒笙温柔地笑笑。 “我把陆青阳带过来了,笙儿可以和他聊会儿。”随后他揪住黎钦乘,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我和黎钦乘聊会儿。” 黎钦乘举起双手,满脸无辜。 池鸩将限制撤去,就拉着黎钦乘走到一边。见黎钦乘走的时候还一边回头看着舒笙的方向,池鸩就觉得血压飙升。 “好看吗?” 池鸩一改温柔淑雅的形象,确保与舒笙那边隔开后冷笑一声。 “好看啊。” 黎钦乘理直气壮。 池鸩:…… “你收收你那羽毛,人家还很小。” “我也很小啊!” 池鸩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黎钦乘。 你说这话都不心虚吗! 不过他也懒得和黎钦乘争这个了,反正当初的他也是这幅德行。只是……池鸩看着黎钦乘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他深埋的真心。 “你最好别太随意。” 毕竟再怎么说,黎钦乘和舒笙之间还是隔了一层生死。 池鸩想到自己当初从舒元那儿见到笙儿的时候,她还很小一只,在襁褓之中。 后面也是看着她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如今再看已经亭亭玉立。 ……池鸩不能接受啊! 他不想让笙儿受伤,老实说他已经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 “嗯?我一直很认真啊。”黎钦乘却笑道,“因为她很特别不是吗?” “虽然现在还有些稚嫩,但以后说不定比我们都拎得清。” 池鸩蹙眉。大概处于对舒笙的保护欲,他不太赞同黎钦乘的想法。在他看来,笙儿还是个需要护佑的孩子,还太脆弱。 不过下一刻,池鸩就注意到了黎钦乘的神魂的动荡。 他急忙当着他的面想要拿出黎钦乘的神魂碎片要检查一下,却被黎钦乘拦住。 “等,我先自首。” 他拿出那个银色长命锁。 “……” 池鸩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被气笑的感觉了。他随比不得黎钦乘对于残魂的感知,却也能看到这平安锁上有大量的神魂力量。 而这些本该是黎钦乘的力量,正被寄生与平安锁的一只烛龙吸收。 池鸩认得,那是阿赤。 他当时也不是没想过救下阿赤,可是即便那长命锁留下了些许神魂,那神魂力量也实在是太弱了,好像一碰就要散了。 “哇,你表情别这么吓人啊。”黎钦乘表情夸张,“我觉得也还好。” “还好?” 池鸩微笑。 这么多神魂力量,他倒是大方啊,送命都这么大方。 “别这么小气嘛。池鸩。”黎钦乘的声音轻快又洒脱,“你看,要不然当年我就比你受欢迎呢?” “谁要管那些啊!”池鸩忍无可忍,“还有我小气?谁大方到把命往外送的?” 池鸩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些。 “而且,即便你做到这个地步也不能确保阿赤能像你一样凝聚实体,再说也没有合适的载体。” “但不是完全不可能啊,至少有希望了。” 池鸩一顿,声音低沉。 “人不能只靠希望走下去。” “那池鸩为什么要收集我的神魂碎片?”黎钦乘反问他,“你也不确定我能不能醒来。” “我……” 池鸩说不出话。的确,要不是遇见了陆青阳,恐怕他也无法再像这样见到黎钦乘。 “况且她可不是只有希望。”黎钦乘想到舒笙,扬起嘴角,打趣地看着池鸩,“她可能比你想的要更坚强。” 池鸩沉默了一下,轻叹一声。 “或许。” “而且,任谁看到小姑娘那副模样都拒绝不了。”黎钦乘摊手,十分肯定道,“你看你也答应!” “……” “你不会真忍心,不会不会,反正我不忍心。” “……闭嘴啊你!” 真相(七) 黎钦乘和池鸩两个人离开后,这儿就剩下陆青阳和舒笙,以及安静当背景板的洛虞。 说起洛虞,舒笙一直都觉得一路上洛虞都安分过头了。 比起当初在魔宫里甚至有些跋扈的模样,出来的洛虞简直不要太安静。 让舒笙有种两极反转的感觉,莫名好笑。 该说他很识时务吗? “师姐!你怎么也来了?” 舒笙将目光重新移在了陆青阳的身上。 “我是有些事要问池鸩,顺便来看你。听说你现在跟着池鸩修炼。” 听到舒笙的话,陆青阳的神色变得凝重了一些。 “嗯……师姐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在北方的事情吗?”陆青阳说,“当时我遇见的便是池鸩。” “原来如此。”舒笙点点头,不过还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和池鸩修炼?” “因为……”陆青阳难得这样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和舒笙解释。 他在离开封印的地方后想了很多很多。那个封印本质上往大了讲也是阵法的一种。而现在他们无法再依靠封印的力量,只能另辟蹊径。 那么陆青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布阵。 以阵法将魔域和人间彻底分隔开来。而能帮陆青阳达成这个目标的只有池鸩。 他在阵法的造诣比陆青阳见到的任何人都要厉害。 不对,或许他真的是最厉害的了。最重要的是,池鸩告诉陆青阳他可以帮陆青阳。他会将他关于阵法一切知识教给他。 陆青阳无法拒绝。 他能看出池鸩也是需要他的。 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黎钦乘,那个人……十分强大,而且让陆青阳也感到一些亲切。池鸩并没有对他有任何隐瞒,而是一开始就将一切都告知他了。 包括神魂碎片和他的天赋。 他不是想对师姐有所隐瞒,他的一切都愿意告诉师姐。只是这会涉及到封印,涉及到有关火凤族的一切,陆青阳直觉自己不该和师姐说。 舒笙一看都看出了陆青阳的为难,便直接道:“不说也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她看着陆青阳纠结地拧着眉毛,觉得好笑。她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青阳居然这样认真地想。 事实上她只要知道陆青阳找到自己的道理就可以了。 听到舒笙的声音,陆青阳心中一动。 他专注地看着舒笙,见到她熟悉的笑容。 “师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陆青阳忽然问道。看到舒笙有点惊讶的表情,陆青阳猛地回神,有点慌乱地摆摆手。 “啊啊!不是,没有说要师姐必须陪着我的意思!” 他都在说些什么啊! 但其实舒笙只是有点惊讶于他的敏锐。 毕竟舒笙接下来只要将怀音治好,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 到了那个时候,离开这个世界是必然的选择。 陆青阳现在的情况应该算是步入正轨了,虽然不明白具体的过程,但是大致节点都差不多。 一切都在重新推演,他会变成很厉害的人。 舒笙此刻看着陆青阳,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点儿欣慰。 第一次见到他还是个自己爬山的小可怜呢,现在看上去还是很不赖了嘛。 同时盈满心间的,还是不舍。 “等过两天,我就要往南边去了。” 舒笙没有直接回答陆青阳的那个问题,因为从理智上来说,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尤其是对她来说。 陆青阳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如果说他是最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的话,舒笙这个外来的任务者就是最没资格改变这个世界的。 唔……虽然她好像也做了许多事。但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出问题了嘛! 舒笙说着自己之后的计划。 “听说南边是妖兽的地盘,我还几乎没往那边去呢。” 唯一一次也是利用了那颗珍珠的力量直接进了海底。 因为带着洛虞,舒笙的行动也多有不便,大概到时候只能用朴素的赶路办法去了。 “这么快吗?” 陆青阳没想到舒笙这么快就要走了。 “快吗?我还怕慢了。” 要不是因为宗门内还有些事要办,而且她还没见见黎拾和袁琦,她只怕自己走的更快。 “是为了大师兄吗?” 陆青阳双眸看着舒笙。 舒笙一愣。 “是。” 总觉得……陆青阳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舒笙第一次重逢后认真地打量陆青阳。他一双眼眸像黑珍珠,看得舒笙莫名的紧张。 头发长了,个子也长高了。 以前舒笙还能平视他,现在他站在她面前,一身如青竹,她还得稍微昂头看了。 “嗯……我明白了。”陆青阳突然笑了一下,“师姐等一下。” “?” 舒笙疑惑间,一大捧花就这样捧到了舒笙面前。 竹林间的清风吹动着花瓣,舒笙觉得心好像也跟着被吹动了。她睁大眼睛,压下莫名狂跳的心脏。 熟悉的感觉几乎迫使这舒笙接下这捧花。 就好像这捧花本来就属于她。 “青阳?” 舒笙不解地看向陆青阳。 可是陆青阳的心情根本没有丝毫掩埋。 他的眼里撒了细碎的星光。 舒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当初知道魔族袭击时,事情脱轨的感觉。 虽然她喊着陆青阳名字的语气里带着疑问,但是光是看着陆青阳的眼,光是看着这捧被细心包好的花束…… 即便舒笙再迟钝,此刻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她无法阻止这个答案漫上心头,也无法阻止这个答案被眼前的少年人说出。 “师姐,我喜欢你。” 陆青阳的笑容绽开,眼里的爱意如蜜糖让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赤诚的心连着花束捧给了舒笙,任她处置。 舒笙睁大眼睛,一时放轻了呼吸。 真相(八) “我……” 怎么突然就走到这一步了! 而且舒笙还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是大脑空白了半天,舒笙都没扒出一丝记忆啊!舒笙还没回神就听到陆青阳继续说。 “师姐不用急着回答我。” 陆青阳看得出来舒笙的犹豫,也看得出她对他尚未有那份心思。 而对陆青阳来说,他也并不是想要从舒笙的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只是想告诉师姐,我对你绝不仅仅是师弟对师姐的喜欢。” 只是因为太喜欢师姐了,所以不想再压抑这份心情。不想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错失表达心意的机会。 他见过很多藏着心里话不说的人,他们最后都没有得到想要结局。他不想也像那样。 他喜欢师姐,想要告诉师姐,即便会被拒绝也无所谓。 他对师姐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陆青阳微微垂下眼,嘴角带笑,认真又专注地看着错愕的舒笙。 师姐……他有没有成长一点呢?有没有变成你更喜欢一点样子呢?不过无论如何,他想他至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师姐保护的小孩子。 也不想只是看着师姐与大师兄并肩的身影。 他想要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而不是仅仅被当成一个师弟对待。 “师姐。”陆青阳靠近她,“我现在可不是小孩了。” 要是再把他当小孩看,吃亏的会是师姐啊。 舒笙抬眸看他。 在陆青阳靠近的时候,舒笙才回忆起陆青阳从来就不是会在感情上受委屈的人。他在原着中就是个不会向下沉,会去争取,甚至去夺取的人。 只是在面对舒笙的时候,他会收敛一点锋芒,将选择的权利全部交给舒笙。像是向来野惯的狼俯首,只是看着像可怜无辜的狗狗。 而不过无论舒笙选择答应与否,他自己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真是……任性的家伙。 舒笙不期然地想。 他的喜欢是有进攻性的。 就像太阳不会管是否所有人都想要阳光,他温暖闪耀仅仅是因为他本身的存在。 陆青阳的话语并没有咄咄逼人,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只是想将心意向她表露出来。 仅仅如此。 不过舒笙还是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喜欢。陆青阳并没有急切地要求舒笙给他答案,但面对这样的陆青阳,舒笙自己想要给他一点回应。 正当舒笙重启大脑开始思考的时候。 肩膀突然重了一下。 黎钦乘的双手搭在舒笙的肩膀上,矮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陆青阳。 “好啦,表白就到这里为止。” 他的声音好像在忍着笑意。 不说陆青阳的反应如何,舒笙先红了脸,她猛地转身,恼羞成怒地瞪着黎钦乘。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还偷听人讲话的!” 突然就好羞耻啊! “你们也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一下子都听到了啊。”黎钦乘理直气壮,顺带指着远处的洛虞,“而且那家伙不出意外也听到了。” 洛虞见状立刻转头,面色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舒笙:“……!” 黎钦乘笑了起来,他眼神瞥向陆青阳,不出意外陆青阳也在看着他。 陆青阳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朝黎钦乘露出笑容,好似并不在意黎钦乘打断了他们。 黎钦乘不由得挑眉。 这小子胆子倒是大。 池鸩说的或许不错,如果是他恐怕真的能做到。 “对了!” 见黎钦乘和陆青阳都在,舒笙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时候你说如果有传承也要给陆青阳,是不是因为当时就发现了陆青阳的天赋?”舒笙好奇问道。 “嗯?不是啊。”黎钦乘状若思考,“我能发现什么?哈哈哈哈哈!” “真的就是单纯见他女人缘好,随口说的啦。” 陆青阳:欸? 听着黎钦乘爽朗的笑声,舒笙抽抽嘴角。 这家伙! “那我和陆青阳聊聊,你先去找池鸩?” 舒笙:? 咱四个人在这儿排列组合呢。 “没那个必要啦,我等会儿就出去了。” 被这样一搅和,舒笙也没了被告白的不知所措,甚至脑子里本来想对陆青阳说的话都忘了。 舒笙无奈地看着已经勾肩搭背上了的两人。 她还得去和别人打点招呼,然后就要往南边去了。 陆青阳拉住了舒笙的手。 “师姐。”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舒笙笑了起来。 “好啊。” 不服输这一点倒是一直都没变。 舒笙看向池鸩。 池鸩微微一笑。 “聊完了?” “嗯。” 舒笙注意到池鸩的头发好像真的很长。站起来的池鸩,头发依然能垂在地上。 “我送你出去。”池鸩道。 黎钦乘将长命锁递给了舒笙。 “这次可千万别弄丢了,小姑娘。” 舒笙微微一怔,握着长命锁的手紧了紧。她将长命锁护在怀里。 “不会……绝对不会了。”舒笙闷声说道。 不会再将阿赤弄丢了,也不会再丢下阿赤。 舒笙想黎钦乘恐怕一早就看出来了。看出来她难过之下藏着的一些自责。她总会忍不住想,要是她那时候再多叮嘱阿赤几句,或者……她能在那时候赶回宗门…… 黎钦乘看着她的模样,轻笑一声 他弯腰直视着舒笙的眼睛。 “真舍不得你,我之前说的话也还作数哦,可以考虑考虑我!”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调笑。 舒笙:…… “请自重!” 舒笙瞪了他一眼,却没忍住露出笑容。 陆青阳震惊地看向黎钦乘,立刻插到两个人之间。 “师姐才不会和你一起!” “哦?”黎钦乘慵懒地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师姐还有事要做啊!” 陆青阳转眸看着舒笙,语气瞬间柔和起来。 “师姐你别听到他的。” 池鸩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黎钦乘有些无奈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 黎钦乘你也有今天。他看着黎钦乘的目光带了些揶揄。 舒笙也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啦。” 她可不会留在这里。 真相(九) 池鸩将舒笙和洛虞送出去。 分别时,舒笙没忍住喊住了池鸩。 池鸩笑盈盈地看她,“怎么了?笙儿。” 舒笙盯着池鸩的脸片刻。 然后翻出来一条青色的发带,手指穿过池鸩的发丝为他系上。 “嗯!很适合你!”她扬起笑脸。 她看到池鸩的长发就在想了,这么长的头发一定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大概是有仙法加持?反正也不会油。 不过舒笙早就手痒想将池鸩的头发扎起来了。 将头发束起的池鸩少了一些仙气,多了一些温柔。他整张面庞露出来,五官精致挑不出一点毛病。 舒笙忽然觉得这样的池鸩有一种既视感……之前的池鸩让舒笙紧张不已,现在的池鸩大概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在他怀里打滚…… 咦?这样一想真的有点像男妈妈的感觉。 舒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过看着池鸩无奈的表情又立刻板正脸。 “好看!” 生怕池鸩不相信,舒笙的表情格外真诚。 池鸩闻言展颜一笑,温文儒雅。比起之前被头发遮挡一些,现在整个面容展露在舒笙面前,杀伤力无疑更大了。 舒笙呆了一下,睁大眼睛。 “谢谢笙儿。”池鸩轻声道。 舒笙胡乱地点点头。 池鸩也在看着舒笙,他许久不曾与人亲近了。自从黎钦乘陨落后,他活动在这片大陆四处,寻找这黎钦乘的神魂碎片。 后来就自己在竹林中修养,只有舒元偶尔会来找他闲聊两句。 那些陈年老酒本也是之前与黎钦乘两人对饮时留下的。那时他饮茶,黎钦乘饮酒,两人不时在那个纷乱的时代偷得一片闲。 只是后来黎钦乘也不饮酒了,最后……连他人也不在了。 舒笙会为他扎头发,是让他有些没想到的。 池鸩温柔地看着舒笙。 将没被扎住的一缕头发撩至耳后,他半垂着眼看舒笙。 他好像也明白了黎钦乘的话。 如果是他,他也无法拒绝眼前的女孩。 她的确很可爱。 …… 告别了池鸩,洛虞有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出来了。” 舒笙有点幸灾乐祸地看他。 “怎么,在里面很紧张吗?王?”舒笙调笑道。 “还行,就是没有座椅。” “……?” 还给她装起来了是。 “我警告你,千万别耍什么花招。”舒笙再一次警告洛虞。 她一想到去见其他人也得带上这个拖油瓶,就一阵压力。 洛虞称得上乖巧地举起双手,笑眯眯的。 “我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完全被你拿捏了。” “……”舒笙挑眉,纠正道,“是完全被我拿捏性命。” 什么都省略只会害了你! “差不多啊。”洛虞无所谓道,“不过我可以问……” “不可以。” 洛虞:…… 他笑了笑。 “我真的要伤心了。” “哇!”舒笙的震惊地看洛虞,故意大声道,“不会不会,真伤心啦?” 洛虞沉默了。 舒笙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心情畅快不已。 让他当时在魔宫那样使唤她,现世报了!舒笙收回在洛虞身上的目光,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她现在要先去找谁呢? 不过很快舒笙就发现,她的思考应该是多余的了。 因为她一打开门,黎拾就摆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她。 “……” 这还真是。 她现在关门还来得及吗?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一丝似曾相识。 舒笙心头涌上强烈的心虚感。 “嗯?不请我进去吗?”黎拾皮笑肉不笑。 等了半天,才知道舒笙回了宗门,本以为她多少也应该有些良心去找他们。 结果不仅没去找他们,他去万雪峰找她还扑了个空。 真好,到处跑好啊,外面多好啊。 怎么还回来了呢? 舒笙默默让开了一道口子。 “其实……我刚准备去找你们呢。” 舒笙试图为自己开脱。 “哦?那你还怪关心我们呢。” 黎拾朝舒笙露出灿烂的笑容。 …… 完全没信啊! 黎拾一进门就看到了自顾自已经坐下的洛虞,他披着长袍,带着面纱,遮住了魔角和魔纹。 黎拾和他正面对上,面无表情道:“哦,原来屋里还有一个。” 舒笙:……! 不是的,她可以解释! 不过才起了这个念头的舒笙,诡异地停住了一下。奇怪,她为什么要解释,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好怪! 而且她好像也解释不出什么,一个是她捉到的魔族王室,一个是她的好同门,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 “你究竟还招惹了多少男人?” 洛虞挑眉,好似真的很诧异般朝着舒笙问道。 斜…… 洛虞藏在这句话里的幸灾乐祸被舒笙听了个一清二楚。让舒笙才冷静下来的表情裂开了。 洛虞你少造谣啊! 她才警告过他的! 她就知道!她就说怎么洛虞刚刚安安静静的。 洛虞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舒笙瞪了一眼洛虞。 黎拾看不出洛虞魔族的身份,便抱着臂看向舒笙。 “招惹了多少男人?” 他倒是不知道大师姐在外面混着这样风生水起啊。他也不傻,刚刚听到洛虞的话时的确愣住了,不过后来也反应过来应该不可能。 毕竟舒笙离开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魔域里度过的,总不可能在魔域里面找了魔族! “没……”舒笙扶额。“嗯……这家伙的事情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洛虞是魔王这件事肯定是不能声张的,不然就魔族在人间人人喊打的程度,他身为魔王,恐怕舒笙都护不住他。 绝对会被愤怒的人们撕成碎片。那就别说活着跟舒笙到了南边海域了。 “所以他是……” 正当舒笙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说时,洛虞开口了。 他张嘴便是哀婉不已。 “我生活的地方被魔族践踏,亲朋好友都死于魔族之手,而我也为人所迫,患上心疾,幸好遇到了这位好心的仙人肯带我在身边。”洛虞着重强调了好心这两字,便垂着头,语气中又带了深深的恨意,“都怪那些该死的魔族!” 舒笙:…… 舒笙大受震撼。 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骂自己骂的这么真情实意的舒笙还真是第一次见。 正当舒笙以为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的时候,洛虞忽然抓住了舒笙的手。 “仙人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真相(十) 黎拾不理解,他沉默了良久,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或许是洛虞的声音过于哀伤了,黎钦一时间都分不出真假…… 不对,现在真假都没那么重要了! 这和碰瓷有什么区别? 他看向舒笙,欲言又止。 最后勉强说了一句:“我们是不能和凡人相恋的……” 他说完还觉得恍惚极了。 “……我知道。” 她一时间不知道不该庆幸至少黎拾没发现洛虞的真实身份。 “我到时候就送他下山。”舒笙冲洛虞威胁性地笑了一下。 洛虞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开始诉苦。 “恩人就这般看不起我吗?” “……” “虽然我只是一介凡人,但对恩人的心是最最真的。” ? 舒笙脸上的假笑快撑不住了。 差不多得了洛虞,再演下去就不礼貌了。 “你别多想。”黎拾却抢先开口了,他抱臂倚靠在墙上看着洛虞,“既然知道自己是凡人,就该离我们远些。” 洛虞动作一顿。 虽然黎拾的语气并没什么明显的尖锐,但是赶人的意味很明显。别多想?洛虞心里好笑,只怕他想说的是别妄想。 洛虞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那得看恩人怎么说……” “她当然也这般想。”黎拾毫不犹豫道。 于是两个人的目光一齐看向舒笙。 “啊?”舒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看我干嘛?” 吵啊,继续吵呗,谁能吵得过你们啊。 见两个人没说话了,舒笙轻咳一声,“黎拾,袁琦他们怎么不在?” “他们在别的地方蹲你。” 舒笙:…… 见黎拾翘起了嘴角,舒笙默默为袁琦伤心了一秒。 黎拾这人有仇是真记啊。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万雪峰脚下呗。” 黎拾点头,目光却看向了起身的洛虞,眉头紧蹙。 “你留在这里便好。” “我一离开恩人就心悸。” “……哈?” 洛虞垂头,语气怅然。 “大抵是害了相思。” 黎拾:“啊?” 当他是傻子吗? 舒笙:…… 舒笙没眼看,她一步走在两个人前面,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为净。嗯!她只是为了快点见到袁琦而已!可以理解的! 而黎拾并没有急着追上她,而是和洛虞并排在她后面。他一开始觉得洛虞是借着所谓的救命恩情而缠上的舒笙。可是刚刚那一下又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心悸这样的借口,他是不会信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舒笙没有反驳他。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你最好识相一些。” “……嗯?”洛虞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她人好,我可不那么心善。” 黎拾紫水晶般的眼眸带着寒意,冷冰冰地甩下这句警告。 人好?心善? 洛虞回想起当时从魔域里被硬生生拖出来的场景,一时间真的很难评。他满眼复杂,最终只是笑着低声说:“不敢。” 他能有什么目的?就连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舒笙将他拖出来的目的,不,或者说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舒笙想从他身上夺走什么。 而当他失去利用价值,他会被舒笙如何处置也尚不清楚。 不过对于这些,洛虞还挺好奇的。 在遇到袁琦之前,舒笙没想到居然先见到了楚雪音。 和之前见到的她不同,如今的楚雪音看起来倒像是安静一些。不过舒笙这种错觉很快就被她打破了。 楚雪音见到舒笙先是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然后伸头看向舒笙身后的两人。 “我这是来的不巧了?” 黎拾看见她却是见怪不怪。 这些天楚雪音几乎是住在了寂灭宗,扶音宗的宗是喊也喊不回去。 但是舒笙不知道。 “你怎么来了?” “来看姐姐。”楚雪音难得没呛声,简单说了一句。 舒笙还没惊讶呢,就听到楚雪音说: “要一起去吗?袁琦也在。” 这下舒笙是真的惊了。她猛地眨巴眨巴眼睛。要知道楚雪音可并不待见她,或者说不待见除了她姐姐的整个寂灭宗。 “你真的是楚雪音吗?” 虽然知道楚雪语应该不是那样无聊来捉弄她的人,她还是忍不住震惊地问了一句。 楚雪音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见到舒笙十分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居然能把她和姐姐认错…… 楚雪音嗤笑一声。或许以前能,以前有人会将她们弄错,只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认错了…… “是姐姐想见你,和袁琦都在等你。” “对了,黎拾你旁边那个是谁啊?” 是个生面孔? 楚雪音自认对寂灭宗上上下下了如指掌,为了能拉下寂灭宗地位她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这个人倒是真没见过。 “哦,不用理他。”舒笙摆摆手,“走,去见她们。” 楚雪音:? 她狐疑地看了洛虞几眼,却见他除了没有灵力,倒是和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或者说就是完全就是个凡人。 “寂灭宗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进了。”她张嘴嘲讽道。 “是啊,毕竟你也能进。”舒笙下意识回道。 楚雪音:…… 这么久不见,嘴上功夫倒是见长。 …… … 柔软的银白绸缎覆着楚雪语的眼睛,她安静地站在原地,面朝着万雪峰。 “袁琦,你别围着我转了……” 她无奈道。 袁琦焦急地走来走去,听到楚雪语的话才停下来。 ”哎呀,我越想越不对劲。”袁琦皱眉,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你说……黎拾是不是骗我们啊,怎么这么久大师姐都不出来!” “应该不至于。”楚雪语的声线裹着清冷,默默朝着万雪峰的峰头方向,“大师姐应当是回来了……” 她能感觉到万雪峰的不同,即便她什么也看不见。 “那就是根本不在这里!”袁琦拍拍楚雪语的肩膀,“说起来,方星星居然也没来,你说他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大师姐了?” “可恶!黎拾也是,也没有个消息!”袁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不会瞒着我们偷偷见面!” “楚雪语,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袁琦越想越觉得真。 黎拾那人就是很小气啦! “袁琦。”楚雪语轻声打断她,“大师姐来了。” 是大师姐的脚步声和灵气。 她记得很清楚。 if现代黎钦乘——圣诞礼物 “叮铃铃。” “让一让,让一让咯!” “啊,抱歉。” 舒笙后退一步,看着摇着铃铛的圣诞小车从面前荡过去。扮成麋鹿的人滑稽地冲舒笙晃晃头,逗地舒笙忍不住一笑。 “圣诞快乐!” 麋鹿先生冲着舒笙挥手道别。 舒笙也冲他挥挥手,紧张的心情也稍微褪去了一些。她握紧了手机,盯着上面的聊天界面。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舒笙呼出一口白气,电子屏在眼前变得模糊。 舒笙思虑再三,还是点击了发送键。 很快对面就发来消息。 “抬头。” ? 舒笙抬头,就见男人站在街道的另一边,举着手机冲她挥手。 他穿着深色大衣,高大的身影让人一眼就会注意到他。不过太高似乎也有弊端,比如说他一抬手就勾到了旁边树上装饰的彩带。 舒笙就看到那个身影表情无辜,重新将红色的彩带给人缠上去,还打了个蝴蝶结。 “噗嗤。” 舒笙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舒笙打趣地看他。 她明明才给他发的消息,连地址都还没说呢。 “碰巧信不信?” “信才怪!” “哈哈哈哈哈哈!”黎钦乘笑了起来,“好啦,我本来也是来找你的。” 舒笙走在他身边,闻言心中紧张。 “咳,找我干嘛?”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 想到今天的计划,舒笙更紧张了。她侧头看着黎钦乘,却见他也笑盈盈地看她。 舒笙认识黎钦乘也是一个巧合。 那个时候她才上大学,报道那天父亲有事不能来,因此便委托了黎钦乘来送她。那个时候她还拒绝了,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也没问题。 最后屈服在沉重的行李上了…… 太累了! 后面又知道黎钦乘在大学任职,送她也是顺便,舒笙便也同意了。 那是舒笙第一次见黎钦乘,第一印象就是……这人真的好高大!随后就被他烦的不行。 本来以为坐不认识的人的车会冷场,结果他不仅很会挑话题,而且会的东西也很多。舒笙不自觉地就开始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场是冷不了了,嘴巴也说干了。 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学校了。 现在她已然大学毕业…… 也是前不久,舒笙认清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但是她还摸不准黎钦乘的想法,而且他和她爸还挺熟的样子,舒笙因此看他总是莫名心虚。 “所以?” 舒笙试探着问他。 是要约会吗? “所以你爸问我你回不回家吃饭啊。”黎钦乘笑道,“不然呢?” “哈?他为什么要问你?” 直接问她不行吗? “嗯……对啊,为什么要问我?”黎钦乘笑眯眯地看着舒笙,然后又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可能是因为……我们太暧昧了。” “咳咳咳!!” 你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啊啊啊! 这下她要是表白不是很奇怪吗! 黎钦乘好像没想到舒笙会这么大反应,赶紧拍拍她的背。 “这么激动干嘛?真爱上我了?” “……你正经点!” 多大的人了! 不行,这个话题太危险了。 舒笙的目光移向他手里的袋子。 “这是?” 遇事不决,转移话题! “送你的圣诞礼物。”黎钦乘摇摇手里的袋子,“等送你回家再给你。” “这么神秘?” “你想现在看也可以啊。”黎钦乘倒是一脸无所谓。 不过舒笙还是摇摇头。 “那咱们小姑娘今天回去吃饭吗?” “回去咯,毕竟比不得您大忙人,圣诞节一定有很多人约你。” 大学四年,他身边可不缺人喜欢。 ”唉,没办法,太受欢迎了是这样的。” 舒笙挑眉。 好好好,蹬鼻子上脸了是! 见黎钦乘冲她扬扬手机,好像真的要走,舒笙一把拉住他。 “不行,不准去!” 黎钦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广场的钟表向着十六点转去,舒笙出门看天气预报说会落雪。 她想在雪花落下的时刻向他表露心意。 然后便看到飞雪悄然落下,周围有人小小地惊呼…… “下雪了。” 街旁店铺温暖的灯光照在了黎钦乘的脸上,他神色难得温柔。 他没有去看雪花,而是看着舒笙。 “为什么?” “因为……” 舒笙感到手心都要开始冒汗了,她停顿了片刻。而黎钦乘依旧耐心等着她说。 “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如雪花一样轻。 而与此同时,钟表指针指向了十六点,清脆的铃铛声掩盖了舒笙的声音。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舒笙抓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她抬眸看着黎钦乘,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消融。 这家伙……他一定听清楚了! 他就是故意的! 舒笙心里冷笑一声。 装没听见是,她心头一转。 反正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怕了,反而笑眯眯地看着黎钦乘。 “你过来些,我好好说给你听啊。” 震不聋你! 黎钦乘挑眉,懒散地靠近她。 他投下的阴影完全能将舒笙笼罩住。他甚至贴心地弯下些腰,凑到了舒笙的面前。 “说。” “我说——” 舒笙深吸一大口气。 “我喜欢——唔!?” 脸颊被捧起,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让舒笙顿时哑声。眼前放大的面容半浸在柔和的灯光中,琥珀色的眼眸全是蜜意。 他吻得很轻柔,和雪花一样。 但要比雪花炽热太多。 舒笙错愕地半张着唇,忘记了呼吸。 寒冷的雪天里,两人吐息的交缠都被放大了百倍。黎钦乘缓缓松开了她,声音低哑,却也压不住笑意。 “嗯,听到了。” 轻轻的回答落在舒笙的耳畔。 黎钦乘笑着看她。 他的回应……也给你了。 被黎钦乘送回家的时候,舒笙还很恍惚。 黎钦乘摸了摸舒笙的脑袋,将礼物塞给脸红透了的舒笙怀里。 “记得看哦。” 他脸上带着笑容挥别了舒笙。 舒笙才反应过来,伸手捂着脸降温。 可恶! 完全被牵着走了! 但……这应该算是成功了? 后来舒笙在黎钦乘送的礼物中发现了一封细心封好的信封。 里面只有一行洒脱的字。 “雪花很美。” 舒笙想到当时自己给他发的讯息: “看雪吗?” 她当时并非是真的想要看雪。 雪花很美……大抵也并非是真的雪花很美。 现代if陆青阳——缱绻圣诞 舒笙缓缓从沙发上醒来,扶着盖在身上的红色毛毯,揉揉眼睛。空调吹来的暖风让人昏昏欲睡。她将脚缩到毛毯中,瞥了眼外头的风雪,看到了被寒风吹歪了的圣诞树顶。 今天是圣诞节。 但是外面的天气显然不适合出门。 舒笙有点郁闷。她为了这次圣诞节可是准备了很多的计划,结果谁知道前几天都天气可好,甚至还出了几天太阳,今天就下了大雪,出不了一点门。 她只能窝在家里,看着电视玩着手机,居然还不小心睡着了。 也许应该回房间睡。 舒笙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房间就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谁呀?” 舒笙披着毯子,打开门。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黑发间落着雪,耳尖和鼻头被冻得红红的,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像是梅花鹿。他见了舒笙,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陆青阳?!你怎么来了?”舒笙赶紧将陆青阳拉进屋内。 她认识陆青阳,也是因为他就住在舒笙隔壁。 要说陆青阳也算是舒笙认识的人当中十分特别的一个了。舒笙从未见过他父母,只听邻里邻居说他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不过学习成绩特别好,人也开朗嘴巴也很甜,大家都很乐意照顾一下他。 一来二去,舒笙也眼熟了这个小红人,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太阳?后来发现他考入了她毕业的大学,舒笙与他便更加熟悉了起来。 然后舒笙就发现了他一天能打三份工的神迹。舒笙深感佩服,尤其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陆青阳还整天乐呵呵的,还能有余力帮别人。 简直不可思议。 陆青阳却是先在外头,甩甩头发,抖落了一身的雪才任由舒笙拉进来。 “姐姐不是说无聊吗?今天圣诞节,我就来陪姐姐啦。” 陆青阳这样一说,舒笙才想到因为圣诞活动都取消了,所以在朋友圈稍微抱怨了一句。没想到陆青阳就这样过来了。 舒笙哭笑不得。 “你好歹带把伞,还有你怎么也不多穿一些?” 屋内温暖的温度让陆青阳不习惯地眯了一下眼睛,他揉揉有点僵的脸。 “就几步路,所以没带。”他说着看向舒笙身后的外卖盒,“姐姐又点外卖吃了?” 舒笙走到厨房里,给陆青阳倒了一杯热水。 “要不是雪这么大,我就出去吃了。” “那我给姐姐做饭?” 嗯? 舒笙转身看向陆青阳,只见他乖巧地坐在桌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议,他带着期待地看舒笙。 舒笙倒不是不同意,她知道陆青阳会做饭,之前也给舒笙做过饭。只是她眼神飘忽地瞥了眼冰箱。这些天都没自己做饭,恐怕冰箱里面也没什么可做了。 最后舒笙还是点点头。 陆青阳的手艺自然没的说,虽然食材很简单,但是还是很好吃!舒笙觉得这几天的食欲不振都被治愈了。 只是吃饱了后就开始犯困了。 好奇怪,今天真的很容易犯困,头也有些晕。舒笙撑着额头,恍惚间意识到一件事。 她……不会是感冒了! “姐姐感冒了?” 陆青阳很快发现了舒笙的不对劲,将手放在舒笙额头的额头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发烧。”他说着,站起身将毯子盖在趴着的舒笙身上,“姐姐,你家还有感冒药吗?啊!我先给姐姐倒杯水!” “姐姐嗓子舒服吗?头晕不晕?” 舒笙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问那么多我答哪个呀?” 陆青阳一愣,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姐姐,我有点着急……” “感冒药在房间的抽屉里。” 舒笙知道陆青阳明白是哪个抽屉,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她家了。 大概是空调风吹得太暖和了,又或者陆青阳有点絮絮叨叨的声音格外令人心安,舒笙趴在桌子上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身影,忍不住翘起嘴角,闭上眼睛小憩。 “姐姐,我找到药了!不过说要饭前吃……姐姐?” 陆青阳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舒笙,她蜷着手指,枕着手臂安静地睡着,清浅的微笑还挂在她的唇边。陆青阳的声音低下来,犹豫了片刻走到她面前。 他弯腰小心翼翼抱起舒笙。 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扶着她的腰。 陆青阳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觉得应该让舒笙躺在床上休息才是。可是当他真的抱起舒笙时,他又忍不住心想……或许他的想法也没有那么简单。 少女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陆青阳呼吸一滞,甚至怕自己此刻的心跳声会吵醒她。抱着她的手也有些僵硬。 但是……但是现在也不能直接丢下姐姐! 陆青阳快速又轻柔地将舒笙抱到房间,直到将她放到床上。 他弯腰,手陷入柔软的床铺,将怀里的少女安轻轻放下。陆青阳还没松一口气,舒笙的手轻轻勾住了陆青阳的脖子。 大概是下意识想要留出温暖源。舒笙有点晕地睁开眼,就看到了陆青阳手撑在床上,脸几乎快要挨着她的鼻尖。 他的脸上红了一片,不知所措地看着舒笙。想要起身,却发现舒笙还勾着他的脖子。 即便那只能算是轻轻地搭着,但陆青阳不想挣脱。 “姐姐?” 舒笙转了转快要报废的脑子,不仅没有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反而冲他暖暖地笑了一下。 “青阳,你喜欢我是吗?” 暧昧的气息因为这句玩笑一样的话萦绕在两人之间。 陆青阳心脏好像都要停滞了。她有点呆住地看着舒笙的笑颜。 “是。”陆青阳张嘴,却是认真着说。 “那姐姐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舒笙有点困了。 她半眯着眼睛,松开了陆青阳。 “不喜欢。” 她故意这样说,难得坏心眼地想看陆青阳的反应。 “骗人。”陆青阳却好像得到了什么信号,他翘起嘴角,眼里像是有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他的手与舒笙的手十指交握,将她压在床上。 “姐姐的眼睛分明在说,你很中意我。” 不过……虽然这样有点懵的姐姐很可爱,陆青阳还是更想得到清醒时的她的回应。 那就等姐姐清醒时再好好问问她! 告诉她,他就是很喜欢她。 从不掩藏。 真相(十一) 舒笙远远就看见了两人,只是在见到楚雪语被蒙着的眼睛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她身边,皱着眉。 “大师姐!你终于回来了!”袁琦一把扑到舒笙身上,“我好想你!” 舒笙无奈地接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好啦。”她将袁琦扒拉下来,看向旁边的楚雪语,“你……” 你的眼睛怎么了?舒笙想这样问,一时间却难开口。因为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楚雪语看不见了。 “大师姐。” 楚雪语却朝着舒笙的方向,轻笑一声。 “学艺不精,丢了一双眼睛而已。”楚雪语的语气如平时一样,“这些天雪音一直陪着我,已经没事了。” 即便楚雪语的语气平平,但是舒笙还是听得心里一阵难受。 即便宗门里里外外都修缮地差不多了,可是魔族带来的阴影好像也还没有散去。损失不大……不代表没有损失。 楚雪语的眼睛那样漂亮,怎么会…… “你不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讲吗?”楚雪音突然开口,一把拉住了袁琦,“我们先走一步,你俩聊。” “干嘛啊!我也想和大师姐说话!”袁琦想要挣脱,却被楚雪音狠狠敲了一下。 “等会儿能把你憋死?” 说完又转头,看向黎拾和洛虞。 “你们两位也有点眼力见,女人说话少听少看少琢磨不知道吗?” 然而楚雪音不知道的是,洛虞从来不是脸皮薄的,语言根本攻击不到他。 他微微笑一下,说:“我离开了……” “停!”黎拾打断他。 再说下去,他可能真要犯殴打凡人的戒律了。 “没事。” 舒笙开口。虽然洛虞的的确确不能离开她,但是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听不到。高低一个隔音的术法。 她现在就是好奇楚雪语要和她说什么。以及——她看着那条白色的丝绸眼带——她也想和楚雪语聊聊。 从刚刚开始,楚雪语便是安静的。她立在雪中,像凌寒的梅花。 屏蔽掉其他人,舒笙忍不住开口,“眼睛……” “大师姐。”楚雪语轻声道,“我真的没事。” “我想与你聊的便是这件事。” 楚雪语的声音不复清冷,带了柔意。 “彻底失明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不后悔那时候去拦下那个魔族,这双眼睛换来的时间好像也很有限。” 楚雪语看不到舒笙,但是她明白此刻的舒笙或许是在替她难过。 大师姐真的很好,可是…… 人的精力是有限,如果大师姐会为了所有人伤心,那么迟早有一天也会在这里吃亏。 她和妹妹说想要与大师姐单独聊聊,便是因为她知道大师姐见了她一定会动摇。或许强大如大师姐会很快调整好,只是楚雪语单纯的不想她为此费心。 “大师姐,我一直记着那一次,你从枣花秘境出来的时候。”楚雪语说,“你说你没事。” “可是我们都知道你昏迷了很久。那样的情况,根本不能算是一句简单的无事。” “你说只要是打斗哪有不会受伤。” “是啊大师姐。”楚雪语轻笑,发丝随风而动,她的声音带着些坚定。“只是这次是我而已,大师姐也应该要接受。” …… … 被赶在外头的四人很快就各自组队。 楚雪音懒得和他们交流,光速闭麦,好像嫌弃地离他们远远的。洛虞自然是被第一个抛下的,他也并不介意,而是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袁琦自然而然便是开始找黎拾算账了。她可都记着呢。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私自和大师姐见面没发讯息!” “是啊,怎么?” “哇!你还理直气壮了是!”袁琦先是没好气地说。 然后又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凑到黎拾旁边,小声道。 “大师姐有没有说接下来的安排?” 本来想亲自问的,结果被抢先了!袁琦实在耐不住这个性子,直接问黎拾。 “还能是什么?”黎拾有点嫌弃地退开两步,“往南边去救大师兄。” 这还用问吗? “……” 袁琦却忽然沉默,她戳戳黎拾。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住大师兄,但是谁叫我和你关系好呢。” “再不表白,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哦?” 只怕连见一面都难了…… 见黎拾挑眉,好像有点惊讶地看她,袁琦顿时不高兴了。 “喂,我看起来就这么愣?我又不是陆青阳!” “这五年你没事就往万雪峰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黎拾虽然看上去对大师姐没什么特别的……但没什么特别就是最大的特别了好不好! 这家伙眼高于顶,对他们平时可不带什么搭理的。 虽然袁琦一开始很不能接受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她本来就在陆青阳和大师兄之间的站位徘徊不定。思考了很久大师姐最后会选择大师兄还是陆青阳。 她还想和黎拾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讨论! 结果现在的站位更迷茫了。 她已经看不懂了。 不过虽说如此,鉴于还算是和黎拾关系好,袁琦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他一句。 毕竟谁不喜欢大师姐,但是大师姐的时间就那么点,分来分去早就要分完了。更何况……大师姐要去救大师兄啊。 等大师兄回来,黎拾不是更没戏了吗! “你不是很爱大师姐嘛。” 虽然袁琦很替黎拾着急,但是黎拾本人却轻飘飘地移开视线,他看着舒笙所在的方向。 他当然知道大师兄回来,她的目光能分出来的就更少了。 只是秦怀音不在的这五年,他好像也看明白了。 他爱舒笙吗? 黎拾觉得这个问题奇怪极了。 硬要说的话,他不是爱舒笙,而是喜欢舒笙。 毕竟在黎拾看来,被对方接受的爱才能叫爱,不被接受的……只能算是一厢情愿的欲念。 真相(完) 黎拾觉得舒笙不会答应任何人的,即便是大师兄。 如果这份感情最终会成为负担的话,黎拾宁愿一开始就不说出口。至少她还在,而他也还能看见她。 舒笙和楚雪语聊完后,又和袁琦交谈了一会儿。毕竟就属她消息最灵通。 剑宗和玉华宗的损失比较大,银夏现在还在剑宗养着伤。不过听说他已经开始吵着要出去了,长老都快拦不住他了。 袁琦十分舍不得舒笙,黏着她好几天才放她走。 “大师姐大师兄都不在,今年的宗门小比怕是又办不成了呜呜呜哈哈哈哈……” “……” 嘴角都压不下来了啊袁琦! 舒笙有点无语地拍拍袁琦的肩膀。 “放心,我尽量赶回来,带着你大师兄一起。” “好好准备哦。”舒笙冲她眨眨眼。 “大师姐!”袁琦哀嚎了一声,然后拉着舒笙的手摇着,“那大师兄会没事的?” “当然了。” 舒笙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洛虞。 “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之后的两天,舒笙又去找了秦知掌门。 秦知似乎憔悴了不少,舒笙也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受,因此舒笙只是简单和他说了有关秦怀音的事情。 秦知和秦怀音的关系很微妙,之前舒笙也会想他对怀音实在是太过于不在乎了。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舒笙发现秦知对怀音也不是全然没感情。 只是他毕竟是掌门…… 舒笙摇摇头。这是怀音他们自己的事,她也插嘴不了什么。她爹都不捉急她急什么。 后面舒笙又和几个熟人打过了招呼,便带着洛虞离开了寂灭宗。 …… … 魔域边界。 黑暗之中,灯火陆陆续续地熄灭,人们的欢笑声也逐渐沉寂下去。 明月被遮住,深不可见的长巷中,一个人影拉着深色的袍子,压下唇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他脚步轻盈地向着南边而去,若是还有那户人间醒着,定然会发现这个速度根本就不是凡人能达到的速度。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个身影也缓缓显现出来。颈间缠着黑蛇,一双艳丽的桃花眼追随着那个人影的方向。 莫翊怎么会在这里? 祁浔南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封印重铸的那一刻魔族就不可能再出来了才是。 没想到出来一趟居然能看到这样的一幕。祁浔南对于洛虞的计划是有些猜测的。但是那个人……那个魔族心中的城府实在太深。即便祁浔南与他合作,他也一直对祁浔南有所保留。 虽然祁浔南对此并不在意,但是洛虞目前可是在舒笙的身边。他想死随意,牵扯到舒笙他可无法置之不理。 其实他本来应该是魔域之中的,自从封印重铸后,七炀就一直很愤愤不平,扬言还要再闯出去。祁浔南被他烦的要死,和他解释了好几遍他和听不懂人话一样。 后来好不容易安分一点了,大概是认清事实了,又说要去魔宫见小幸。 他去哪里给七炀找个小幸? 而且因为洛虞被绑走,为了避免魔域内动荡不安,如今当政的洛虞的舅舅强压下这个消息,以洛虞的名义彻底掌握了政权。 魔宫里查人严的要命,怎么可能放七炀进去。 还有就是,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舒笙在哪里啊!寂灭宗她肯定不会久待,但祁浔南摸不准她会走哪条路去南方。 不过七炀显然很憨,他是完全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坚定地相信小幸一定在魔宫等着他。 欢喜似乎明白了什么,私下找到过祁浔南。 “小幸姐离开了魔域是吗?”欢喜问祁浔南。 “嗯。” 祁浔南冷淡地回答了一声。 欢喜沉眸思索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带了些笑容。 “大人可以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欢喜说完,好似怕祁浔南不答应,连忙补充说,“我不会告诉哥哥的。我就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舒笙。” 当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祁浔南觉得莫名生疏。 分明这两个字在他的心里念过了无数遍,但是说出来的时刻……却几乎没有。在她的面前,他似乎只敢唤她师姐。 连名字都不敢宣之于口。 欢喜得了答案,感激地朝祁浔南笑笑。 有了欢喜的帮衬,祁浔南才终于从七炀那喋喋不休的骚扰中脱身。 结果出来就发现了洛虞身边的莫翊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祁浔南不用想就知道莫翊肯定失去寻找洛虞了。 “天棘,你应该知道她的位置。” 祁浔南记得当初舒笙与天棘达成契约时,天棘在她身上留下来一个小分身。 天棘听到了祁浔南的问话,立刻不可思议地看他。 “你要干嘛?我可不是那种会跟踪小丫头的蛇!” ……居然已经承认自己是蛇了吗!记得当初祁浔南讽刺他的时候,他还死不承认自己是蛇。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监视和跟踪这种下作的事我可不做。”天棘轻哼一声,“那分身也只是方便到时候使用力量而已。我可从来不窥探小丫头的隐私。” “哦?你还挺正直?” “那是!” 说完这句,天棘的蛇脸上露出微妙的觉得世风日下的表情。 “没想到你居然想着跟踪人家,啧啧啧。” 多变态啊。 祁浔南蓦然温柔地笑了。 他伸手捏住天棘扁下去的蛇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威胁。 “正直?” “……” 每次都是这招!每次都这样!他就不腻吗!就没有别的新意了吗! 天棘憋了半天,还是说了一个地址。 等他得到了这家伙的身体,他一定要狠狠折磨他! 祁浔南听了后随意地松开了天棘。 那个地方吗……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妖族的地盘。 不过虽然说是说妖族的地盘,总归还是在人类的统治之下,只是妖族多罢了。而且人类中也是凡人居多,修士很少…… 那样的地方,对于带着洛虞的舒笙来说的确非常稳妥。 祁浔南没有管天棘在旁边骂骂咧咧的声音,选了一条与莫翊不同的路,不过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南洲。 狐妖篇(一) 与祁浔南想的一样,舒笙正是看中了南洲这一带为人类统治,而因妖族多,修士少,洛虞魔族被认出来的几率也大大减小。 南洲这块地要说也是奇妙的很。妖族和人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这儿的人类了解妖族就和了解修士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大多的志异话本子都产自南洲。 平心而论,舒笙挺喜欢南洲这里的。 只是她来的比较少,一是离宗门比较远,而舒笙大部分时间都在宗门附近活动,去秘境的时候也是往修士多的东方跑。二是怀音并不怎么喜欢这儿,大概是因为离南海太近了。 舒笙对于南洲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这里产的志异话本。虽然大多都是讲的人妖情未了这类的恶俗故事,但耐不住它真的好看啊!而且从中还能窥见一些关于南洲的地理风情。 比如说统治着南洲的君主应当是位明君,南洲人民的生活也是在他的统治下过得越来越好,又比如说南洲的美食众多,得益于南洲许多地区都依山傍水,食材丰富…… 与长安不同,南洲的南城并没有特别的结界保护。所以即便是这边的天子脚下,见了人群中混有妖怪也不是什么很震惊的事情。 在南洲人民看来,妖怪和妖兽是不一样的。能化作人形的才叫妖怪,天生就带有浪漫色彩。 而未开化的妖兽,就得不到他们的怜惜了。 只有发生了袭击事件,他们才会去请仙人来降妖。 不过也因此,他们对于奇装异服的包容度很高。 舒笙十分乐观地想着,自己就算带着个带斗笠面纱加长袍的大高个儿也不奇怪。 洛虞则是有点郁闷地说:“怎么?我就这样见不得人?” “??见不见的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那魔角和魔纹,就像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魔族一样! 舒笙瞪了他一眼。 “你可别作妖。” 洛虞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事与愿违的是,舒笙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 不……或许说,是洛虞被人盯上了。 当舒笙察觉到那股视线时,她表面平静,给洛虞悄悄地传声。 “别回头,跟我走。” 洛虞脸上带着笑,也是不动声色地跟着舒笙拐入小巷。 舒笙在感受到后方人跟上后,猛地转身,雷光捏在手心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司祉??” 司祉显然也有些惊讶。 他远远就注意到了洛虞,却没有发现他旁边居然跟着的舒笙。 实在是洛虞的魔气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冲了,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开屏孔雀,他真的很难无视,也根本注意不到旁边的舒笙。 “舒道友这是?”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洛虞。 有这样浓的魔气,只怕不是普通魔族。 “嗯……总之,这就是救怀音的办法。”舒笙简单说道。 司祉立刻理解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司祉朝洛虞颔首。 “在下名叫司祉,怎么称呼?” 洛虞挑眉。真是少见,又稀奇。 人类对他这样友善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次见。洛虞并没有直接回答司祉的问题,而是看向了舒笙。 “你认识的人都是这样的怪人吗?” 对他一个魔族这样友好,如果说是演出来的,洛虞都要夸他一句演技好了。 舒笙:? “你礼貌吗?” 舒笙冲他翻了个白眼,又笑着看司祉。 “他叫洛虞,可以不用理他……你怎么在这里?” 洛虞则是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要感动了。” “?不是你有病!” 洛虞无辜地眨眨眼。 司祉倒是不在意地笑笑,先回答了舒笙的问题。 “在下途径此地而已。” 懂了,这是还在找他师父还有被师父带走的天星门。 舒笙都有些可怜他了。 “你钱够用吗?” 她决定先来个实际的问题。 司祉淡然一笑。 “舒道友你是知道的,仙人是饿不死的。” ……所以这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这不是完全没钱了吗! 舒笙顿觉难绷。她从储物袋里挑挑拣拣,拿出一袋银两,递给司祉。 司祉微愣,义正言辞:“无功不受禄,舒道友使不得。” “不是白给你。”舒笙指了指洛虞,“既然你能让我有魔族的外观,可以让他有人类的外观吗?” 舒笙又拿出一袋灵石。 “可以的话,这些都给你。” “这倒是不难。” 司祉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舒笙。如他所说,这样的法术对他而言实在不难,很快洛虞的魔角和魔纹就消失了。 摘下来掩饰的面纱等等,洛虞露出的面容因为没有了妖异的魔纹显得瞬间纯良了不少。 尤其是那对狐狸眼,因为魔纹的消去褪去了一些妖媚,显得甚至有些乖巧了。 加之他惯会装无辜地笑,此刻的洛虞没有一点魔王的模样,整个人清爽又阳光。 舒笙大受震撼,盯着洛虞这张毫无瑕疵的脸。 “你一下子就顺眼多了,看着像个人了。” 洛虞:? 不像是什么夸人的话,不确定,再看看。 虽然他本来也不是人…… 司祉接过了那一袋银两,却没有接过灵石。按照他的话来说,他所做的事情不至于拿那些灵石。 他说这些银两够他在此处购置一套房产,帮了大忙。 司祉不由得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舒道友真是个大善人啊。” 不知为什么,现在舒笙听到这句话就开始胃疼了。 不过…… “你为什么要购置房产,难道你打算在这里久住?” 他不是还要找师父吗?舒笙有一些不解。 “虽然南洲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是在下也并非是眷恋此处的山水。” “两位不知道吗?从三天前起,南城只准进,不准出。” 舒笙:? 洛虞:? 司祉沉默了。 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一点似曾相识。 这也是命运安排的一种吗? “总之……两位若是想要再往南走,只怕得先等这条禁令废止了。” 司祉无奈道。 “如果两位不介意,可以随在下一起去看房子……” 狐妖篇(二) “看房子的事先另提!谁知道这个禁令什么时候废止啊!”舒笙震惊道。 她还急着去救怀音呢!要是一下子关她个年的,她只怕是硬闯也要闯出去了。 司祉一愣。 “在下有预感,舒道友来了,这禁令的事想必会很快解决。” “另外,舒道友也不必担心秦道友,在下能确认他目前并无大碍。”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舒笙肯定会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现在是司祉这样说,可信度就很高了。 舒笙只能放下心里的忧虑,暂且与司祉去看房产。 钱,舒笙是完全不缺的。当下就和司祉买了俩挨着的住所。要说为什么不选择住客栈…… 舒笙一开始也这样想的,但是三天只进不出,南城几乎所有的客栈都没有空房了。其次是司祉也不建议舒笙常住在客栈,毕竟还得看着洛虞。 这样阔绰的行为,自然也吸引到了一些南城人民的注意。舒笙和洛虞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传的离谱的言论。 大抵都是些猜测他们身份的。流传比较广的甚至猜测他们是妖怪,那些金银都是他们变幻出来。 一开始舒笙还澄清两句,后来也就开始习惯,随他们去了。毕竟比起妖怪这个身份,还是魔族这个身份更招人恨。 后来舒笙还向司祉询问了关于阿赤的事情。 司祉有点意外。 舒笙将长命锁送到了司祉面前。 “这样嘛……原来阿赤道友遭受了此难。”司祉轻声说。他接过长命锁,细细端详。 银色的长命锁在他的手心之中,他手指摩挲着。在司祉的眼中,阿赤的命魂十分的明显。他的残魂被一股力量保护着,附着在这个长命锁之上。 只是,残魂毕竟是残魂。 他与舒笙之间的缘分隐约可见,并不清晰。 或许师父在的话还能看清。 司祉将长命锁还给舒笙,抱歉地摇摇头。 “我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阿赤道友有重生的机会。” 舒笙闻言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反倒没有那么要紧了。 “对了,那位洛虞公子没有跟着你吗?”司祉问道。 舒笙有点无奈地说:“他就在房间里……看书。” 准确来讲应该是看话本。 用洛虞的话来说,这儿的畅销书也就这类话本了。好在他看书并不挑剔,手边有什么就看什么。舒笙想起当时潜入那个房间时,也是发现了里面藏有许多的书籍。 洛虞看书的时候就没那么烦人了,有时候舒笙站在他边上他都毫无所觉般没有分给她一点视线。 舒笙乐得他这样安分,自然是他想看什么书都给他安排上了。 而她这段时间也可以趁机调查一下南城这块地方。舒笙可不会坐以待毙,早点解决完禁令的事,她和洛虞也能早点出去。 司祉也是这样想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商量着来讨论下该怎么办。 司祉说他来南城已经有几日了。在舒笙来之前,他自然也是调查了一番南城下禁令的原因。据说是此地的君主亲自下达的,无人质疑也无人多问。 并且管理十分严格,想要出城的无一例外都被赶回去了。 “所以说,没人知道为什么有这个禁令?” “想要明白的话,恐怕是只能接近皇室人员了。”司祉道。 “啊?我们和南洲这片可不熟!”舒笙连忙摆摆手。 寂灭宗也不常在南洲这一带活动,对于居住在南城的皇室也来往不多。 “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司祉却说,“二公主将会在明天办一场规模大的宴会,南洲众多皇亲国戚都会露面,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会出席。” “那人家怎么可能邀请我们啊。”舒笙叹气。 这应该是属于南洲皇室的家宴了,他们怎么插的进去? “话说你怎么知道的?”舒笙突然反应过来道。 司祉笑着拿出了三张请柬。 “因为我们被邀请了。” “??” 啊? 邀请他们干嘛? 看着舒笙震惊的表情,司祉只是温和地笑了一声。 “舒道友可能低估了你在南城一掷千金的影响力。”司祉将两张请柬递给舒笙,“看来二公主也很想见见你。” 南洲本就开放,钱权之间的界限很模糊。 可以说在南洲当官的,大多是他们本来就很有钱。整个南洲都这样,更别说是天子脚下的南城了。 只怕在舒笙一掷千金之后,这位二公主就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她了。 只是筹办宴会自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这请柬其实是提前送过来的。司祉没有立刻告诉舒笙也是因为那时候舒笙忙着别的事。 不过……司祉思索了片刻,他觉得二公主这邀约也不能断言是因为钱财。毕竟与钱财一起声名远扬的,还有那猜测他们是妖怪的传闻。 舒笙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在长安那边,权利大过一切。皇室与平民之前的壁垒比天都要高。 不愧是被妖兽侵害率最高的南洲。 真是太自由了。 而当舒笙拿着这两张请柬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得到了洛虞的关注。 “这是……?”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宫里赴宴。” “宴会?” 洛虞挑眉。 舒笙顿了一下。 对啊,她怎么忘了,洛虞也算是个“王室成员”,不过是魔族的。恐怕这样的宴会也没少办 洛虞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志异话本合上。舒笙眼尖瞥到封面上写着《美丽狐仙赖上我第一卷》。 舒笙:? 不是,洛虞刚刚神色严肃地看着小说,她还以为会是什么恐怖故事啊! 话说她给他买的书里面居然有这本吗??她自己都还没看……不对,这不是重点! “你平时就看这个?” “高低也能打发些时间。” 洛虞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破绽,他的面容白净,周身散发着一种随意的气质,只是简单坐在那里也平添一丝贵气……所以才显得手里的书更违和了啊! 舒笙默默移开视线。 “总之,明天你和我出门一趟。” 至少……这家伙表面挺糊弄人的。 大概不会很出丑。 狐妖篇(三) 舒笙错了。 错的很彻底。 洛虞的确没有丢人现眼,但是他实在是太如鱼得水了啊! 他坐在那里,大爷得就和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就差没差遣几个婢女给他端茶送水了。 这儿的皇宫也和长安那边不一样,长安的宫墙是很高的,但南城的皇宫会矮一些,更像是一个园林。 而且特别大。 舒笙他们三人来的时候,每个宫门都有许多的宫仆负责接引。当时舒笙还觉得夸张,等跟着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后,舒笙想开了。 她觉得自己不路痴,原来是还没遇到南城的皇宫啊。 二公主在请柬上说,此次宴会主要是为了玩乐,不需要很严肃正经——这当然是舒笙从委婉的语句中提炼出来的。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宴会随意,但这二公主也为此次的宴会下足了功夫。 宴会的地点并不在室内,是一个傍着流水,也恰有微风吹过的好地方。天气也是极好的,有一些阳光但不至于刺眼,落在流水上像是淌着碎金。 宫人三两忙着布餐食水果,美酒鲜花。已经到场的人大多互相认识,正寒暄着。 舒笙大致看了一眼,虽然她并没有见过那位二公主,但能感到这中间并没有她的身影。 而她也才走神一会儿,就见到洛虞已经选好了一个位置,惬意地开始摇起酒杯。 不一会儿,舒笙就听到周围传来了讨论声。 “这是谁?” “没见过的生面孔。” “看那通身的气派,不会是哪个没见过的皇子?” “不像……宫里这样大的皇子我都见过,不是这样的。” “万一是流落在外……” “……” 看着话题逐渐跑偏,舒笙有点无奈。看来无论哪里的人,聊起八卦来总是免不得跑偏。见洛虞一副适应良好的模样,周围的人也没怎么起疑,舒笙靠近司祉。 “察觉到什么奇怪没?” 司祉看向舒笙。 “你应该也发现了。” 舒笙闷笑,眉眼弯了弯。 “当然。是狐狸。” 妖气浓得舒笙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妖只怕背着至少两三条人命。 现在就是要看看这狐妖……究竟是谁。 洛虞和平日在舒笙面前的表现很不一样,他看着贵气又斯文。 舒笙看到有宫女在悄悄瞥他,就恨不得将他平日看的书都给她们展示看看!男人的表面不可信啊! 她和司祉走过去,在洛虞旁边坐下了,一边一个。 洛虞轻笑一声,朝着舒笙那边靠过去。 “找到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暧昧地落在舒笙的耳畔。 舒笙看也没看他,目光看向了走过来的窈窕身影。 二公主。 她抿唇露出一个淑女的笑容,目光在三人的脸上依次扫过。 “三位就是近日风头大盛,一掷千金的富户。” ……这妖气都要贴舒笙脸上了。 舒笙忍不住眨眨眼。 “我名舒笙,这两位名叫洛虞,司祉。”舒笙简单道,“早闻二公主风姿绰约,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其实根本没听过这位二公主任何的传闻,但是并不影响舒笙说一些客套话。更何况面对的还可能是一个杀过人的狐妖。 二公主显然很吃这一套,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几位看着也是仪表不凡。” 为了不惊扰狐妖,舒笙特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司祉自然也是。 虽然二公主身上的妖气格外浓烈,但是舒笙出于谨慎的考虑,还是觉得要验证一下。 “啊,公主的头上好像落了花。” “哦?” 舒笙指尖翻出一朵小花,抬手撩开了她鬓角的落发。 果然。 耳尖下垂。 虽然不太明显,但这就是狐妖化人最难解决的破绽。 “舒小姐?” “啊,抱歉。”舒笙将小花递给她,面不改色道,“擅自为公主取下了。” 二公主捂唇一笑,清丽的面容莫名显得妖媚。 “舒小姐为人倒是耿直。” 舒笙朝她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洛虞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就开口问道:“公主可有婚配?” 舒笙立刻转头,暗戳戳地瞪他一眼。 她才觉得这家伙难得安分!她就知道! 这情况她根本拦不下他啊。 而且干嘛突然问公主的婚配问题?不对……甚至不是二公主,是假冒二公主的狐妖! 二公主瞧着洛虞,面色微红。 “有个未婚夫。” 她好像是极其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羞怯。这让舒笙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总觉得……和她刚刚相处的二公主不太一样。 有点奇怪。 妖气在此刻也更浓烈了几分。 “这样啊。”洛虞微微一笑,“那便祝二位幸福美满。” 他的口吻十分真诚。 但是舒笙对此表示怀疑的态度。倒不如说洛虞越真诚,舒笙就觉得越奇怪。 直到这二公主与他们都客套完了,离开了这块区域,舒笙才头疼地看着洛虞。 “你刚刚在干嘛?不是说好了不准添乱吗?” 洛虞兴致满满地喝了口茶,眼带笑意。 “没干嘛啊,八卦一下都不行?” “不过……那个二公主的表现的确很奇怪。”司祉若有所思地看着二公主离去的背影,“虽然基本已经确认她就是狐妖……” “但是总觉得有一点违和感。” 舒笙接口。 她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能最明显的一个问题就是……她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的态度太奇怪了。 “洛虞,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舒笙怀疑地看他。毕竟是他问出的那个问题,而二公主反常的表现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洛虞眨眨眼,满脸的无辜。 “你们不是要调查她吗?” “?”舒笙疑惑,“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洛虞笑了笑。 “对于狐妖……最先的试探不就是婚姻和爱情吗?” 洛虞的语气淡然,薄唇轻张,一脸正气道: “《美丽狐仙赖上我》就是这样说的。” “啊?” 舒笙一言难尽。震惊中带着一些荒谬,舒笙转头就看向司祉。 “司祉你看他……” 然后舒笙就看到司祉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洛虞公子所言极是。” 舒笙:…… 少看点话本子!! 狐妖篇(四) 在南洲传统的志异话本中,凡提到狐妖都难免沾上些情情爱爱。 但那也只是话本子! “至少这件事看来离不了这个关系。” 这倒是……无法反驳。 这位二公主在与他们聊完后,就与别处的人攀谈起来。 这其实也是让舒笙觉得不太对劲的一点。 洛虞来了些许的兴趣,与舒笙一起看着二公主与当朝的丞相攀谈。 两人似乎聊的很是投缘,脸上都带着笑容。 “大概有好戏看了。” 洛虞笑道。 这二公主眼里的野心可是不加掩饰啊,这样的野心他并不陌生。 “这好戏最好别是你整的。”舒笙警告道。 洛虞则是往嘴里塞了个葡萄,没有说什么。 很快,零零散散的闲聊就逐渐停了下来,来宾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看看时间,应该是皇帝要来了。 舒笙打起些精神。 不过和舒笙想象的不同,她以为会是很大的排场,但就和二公主请柬说的一样,这次的宴会十分随意,皇帝的来时的阵仗也没有那么大。 舒笙还没见着皇帝的脸,就跟着人群站起来,拉着洛虞跟着低着头,灵气却代替她的眼睛探查性地搜查那道身着龙袍的身影。 妖气不浓…… 真奇怪。 “免礼。” 皇帝冷淡的声音响起。 舒笙抬头,隐晦地打量着这位皇帝。 约莫三四十岁。对于一位皇帝来说,这个年纪不算老。看着面相应该是个比较严厉的人。 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看向二公主的目光还带着些溺爱。 “父皇午安。”二公主道。 “昭妍不必多礼。”他露出一个笑容。 又看向底下有些拘谨的众人。 “既然诸位是昭妍的客人,不必拘谨,尽情享受此次的宴会即可。”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完全就是走个过场的模样。但是舒笙能明显感觉到宴会的氛围不一样了。 “很简单,对那二公主态度不同了。”洛虞轻声道。 如洛虞所说,如果一开始是二公主主动与人攀谈,现在则有人主动与她攀谈了。而她也很享受这样的场景,面上的笑容更明艳了。 “这位二公主当真了不得。” “可不是,尤其是这些时日,简直像变了个人!” “二公主从前和现在不一样吗?” 舒笙竖起耳朵悄然听着宫女间的谈话,她们的声音特别小,但耐不过舒笙耳聪目明。 “是啊,从前的二公主……” “嘘,别说了,二公主来了!” 舒笙:…… 多说点啊!正好奇呢! 没有让舒笙多难受一会儿,一声尖锐的哭喊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谁落水了?!” “好像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将军府的三小姐?” “……” 周围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先救人啊!” 舒笙皱眉。 这个节骨眼…… 她跟着人群往事故地赶去,一边跑着一边留意着二公主。 从听到惊呼声开始,她的表情就格外值得舒笙在意。她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最后翻了一个白眼。 大概是场面很乱,以为没有人看她…… 舒笙不免开始猜测,这二公主只怕与这将军府小姐是有些过节的。 总之舒笙赶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了,然而他们多只是看着,一时间居然没人去救。 舒笙能听到周围传来细小的讨论声。 “这……” “……不好办……” “……二公主恐怕,嘘……” 舒笙回头看向落在后面的二公主昭妍。 她面上冷淡,慢吞吞地走过来,好像听不到水里人挣扎的声音。 舒笙和司祉对视一眼后,不再犹豫跳下池塘。为了不让人起疑,舒笙故意让衣服沾湿,朝着那个人影游去。 舒笙伸手揽过女人的腰,另一只手控制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 “咕噜噜……” 舒笙:“?” 舒笙侧耳靠近她。 “我……咕噜噜……不会水!” 舒笙:……看出来了。 会水也不会在这模仿金鱼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我带你上去。” 虽说如此,舒笙还是贴心地回复了一句。 整个救援非常轻松。舒笙上岸时给司祉使了个眼色。司祉也十分上道地脱下外袍盖在女人身上。 “咳咳……”女人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像是要将呛进去的水全部咳出来,头发湿答答地粘在那张明艳的脸上。 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舒笙的衣服。舒笙拍了拍她的背。 “小姐!小姐你没事!”一个婢女立刻冲出来,跪坐下来扶着她。 然后又看向舒笙,立刻猛磕响头。 “谢谢!谢谢您救了我们小姐!”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还有尚未褪去的恐慌。 “没事没事!” 舒笙立刻摆摆手,“你不如先把你家小姐带回去休养?” 看上去呛的不轻…… 感觉已经晕了。 舒笙将她紧攥着的手松开,递给婢女。 婢女立刻点头,扶着晕眩着的小姐离开了。 这一走,周围的讨论声也渐渐小了。 舒笙本想也起身,却见二公主款款靠近她,蹲下来撩开她的湿发。 “瞧着舒小姐脸色苍白,莫不是着凉了?” “真是,吓了本公主一大跳呢。”她担心地看着舒笙,“就算要救人,也要看看自己的能力啊。” 不,她很健康啊。 脸色苍白吗? 那可能是水泡的? 舒笙眨眨眼,本想说没事,却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机会啊! 舒笙立刻咳嗽起来,满脸虚弱。 十分生硬刻意道:“哎呀,突然有点头晕……” 司祉:…… 舒道友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即便是他都能看出来是装的啊! 洛虞默默移开目光。 有时候也挺难相信她是祁浔南的师姐的,和祁浔南那种口蜜腹剑的人完全不一样。 舒笙也明白自己的演技可能或许有些抽象了,但是问题不大,她还会各种仙法! 她悄悄将自己的体温升高,然后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我好像有些发热……” 二公主看着舒笙立刻红起来的脸颊,瞪大了眼睛。 她摸了摸舒笙的额头,然后猛地缩回手。 瞳孔地震。 “传……传太医!” 这是人类能达到的温度吗! 狐妖篇(五) 舒笙躺在床上还有些茫然。 洛虞在旁边已经要笑晕过去了,舒笙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舒道友现在好点了吗?”司祉笑着问。 “好好好,好的不得了!” 舒笙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当舒笙意识到自己将体温调的过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二公主喊太医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舒笙怀疑是不是下了那种“治不好一起陪葬”的死令。总之等舒笙将体温降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医敢看她了。 他们对舒笙这个情况的评价就是两个字:诡异。 太诡异了。从业几十年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诡异的病例。 他们看着舒笙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病毒。 但是二公主显然不肯放弃。 “舒小姐在本公主的宴会上染病,本公主就应该担起责任。”她看着舒笙安抚道,“别担心,本公主已经让人去请了民间有名的神医,定然能让舒小姐恢复健康!” 舒笙太感动了。 感动得都要哭了。 她都想求求这位好心的狐妖别管她了。 二公主的人做事效率都很快,没到一会儿,舒笙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些许动静。 约莫是请的神医到了。 舒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个还在笑的家伙。 “别笑了,等会儿别太露馅了。” 她还想在这里赖上几天,观察一下这个二公主呢。再笑舒笙自己都要绷不住了。 就目前来看,这狐妖的态度反复无常的,妖气也不太稳定。 “舒小姐,请的神医到了!” 二公主高兴地推开门,身着华服,一下子就站在了舒笙的床边。 而她后面跟着进来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舒笙先是朝二公主笑笑:“公主费心了。” 然后转头看向进来的男子。 他戴着帽子,柔软的发丝压在帽子下,面容生得清纯动人…… 这不就是…… “雪柳??” 舒笙忍不住喊出这个名字。 这张脸舒笙还记得啊!这不就是当初在红秀楼的幻境中见到的雪柳吗? 后来她还找了红秀楼的老鸨问了,说雪柳很早就自己赎身出了红秀楼…… 但是这差距也太大了!红秀楼的半妖红怜自己赎身然后学医成了一代神医……你拿的是什么励志剧本啊! 不过雪柳这个名字说起来也是红秀楼的艺名……现在他该不会换了名字。而且舒笙是在幻境中见到的他,雪柳只怕根本不认识她。 想到这一点,舒笙有些僵住。 这下直接喊人艺名了,多没礼貌啊。 “舒小姐认识我?” 雪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自认自己的记忆力不错,但凡是见过的人多少会留一些印象。 可是这位舒小姐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还是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他不可能不记得呀。 舒笙则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他的反应是没有换名字。 舒笙看着他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当初司祉算到雪柳位于东南方,说她想知道的事在日后自有答复。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见面方式…… 舒笙掩下复杂的神色,看着雪柳微笑。 “略有耳闻。” 她摇摇头。 “只是你大概不认识我。” “现在不就认识了?”雪柳笑起来,弯起的眼睛像月牙。 比舒笙在红秀楼幻境中见过的任何一个笑容都要真挚。舒笙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动容。 这样对他……大概就是最美的结局。 “实不相瞒,我见到舒小姐的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极了。” “我也是。” “那请舒小姐伸手。” 舒笙:…… 嘶,差点忘记这茬。 看着雪柳真诚的模样,舒笙深吸一口气,伸出了手。 雪柳把着脉,慢慢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脉象……很健康啊? 他看着舒笙,犹豫了一下问道:“舒小姐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就头疼。” 舒笙有点心虚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 二公主立刻说:“半个时辰前。” 这她记得啊! 她担忧道:“舒小姐在半个时辰前落水了,还发热呢。” 雪柳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他重新把脉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默。 不仅没有生病,这脉象简直太健康了。属于一餐能吃三碗饭的程度。而且不像是落过水。 他大概可能……真的看不出来这是怎么了。 总不可能是在装病! “咳,雪柳大夫看不出来也没事,想必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几天就好了。” 舒笙看着雪柳沉默立刻说道。 雪柳蹙眉,眼尾都要耷拉下来了。 “抱歉,是我学艺不精……” 没……是她根本没病!对不起! “没事的。” 雪柳觉得这是舒笙在安慰他。 他明白的,他都懂。很多病入膏盲的人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这幅模样。虽然他觉得舒笙看上去健康极了,但也不否认其中有什么病根呢! 师父和他说过,有些病早期是看不出什么的,到了晚期可就很可怕了。 他看着舒笙的微笑,心里不由得想。 他一见着舒小姐就觉得她合眼缘,怎么能让她被不知名的病痛折磨? 于是,舒笙就看到雪柳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二公主在一旁忍不住着急道:“怎么了神医?还是诊不出来吗?” 洛虞真有些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看着舒笙尴尬的表情。 能诊得出来吗?压根就没生病啊。 况且就算真的生病……那也不是凡人能看好的程度了。 司祉倒是显得很淡定,他鼓励似的和舒笙对上视线。 司祉:不慌,总不会有御医那会儿丢人了。 舒笙:…… 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她想着雪柳能放弃是最好的。 然而事与愿违。她看着雪柳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可以喊我师父来!” 他好似下定了决心,拳头都捏紧了。 舒笙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这还能摇人! “我……” “舒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他的目光带着温柔,但是舒笙怎么看怎么像是对病人的临终关怀,“师父很厉害。” “实不相瞒,比起师父,我根本担不起神医这个名号。师父才是名副其实的神医。” 舒笙:…… 你人还怪好的呢……下次别好了。 狐妖篇(六) 二公主总归有别的事要做,没法一直守着舒笙这边。雪柳去请自家师父了,因此此刻房间里就剩下舒笙他们三人,还有宫女。 趁着这个机会,舒笙唤来了一个宫女。 舒笙就用着平时闲聊的语气道:“你一直都是伺候着二公主殿下吗?” “是,奴婢自入宫便在此处当差。”扎着花苞头的宫女对舒笙很是恭敬。 “此次受公主照料颇多,想为公主备些礼品,你可知二公主平日有什么喜欢的吗?” 那宫女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这……二公主殿下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哦?”舒笙轻轻挑眉。 司祉在一旁开口道:“听闻二公主殿下的婚约订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届时我们会将谢礼一起奉上。” 舒笙朝司祉抛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两位还不知道么?”宫女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 “殿下与王公子的婚约……岌岌可危。” 王公子? 在之前的宴会上,舒笙对王姓还是有些印象的。目前朝堂之上,姓王的势力较大的便是太傅一族。 这王公子只怕也与太傅离不开关系。 而且岌岌可危? 舒笙还记得二公主提及婚约对象时含羞带怯的表情,不像是反对这婚约的模样,又怎么会是岌岌可危的情况啊。 正当舒笙想多问一些时候,雪柳回来了。 舒笙都惊了。 即便她知道雪柳是半妖……但这也太快了!你师父是蹲在皇宫外头守着吗! “师父,这就是舒笙舒小姐!”雪柳连忙介绍,“舒小姐,这是我的师父,名叫绪云。” 舒笙想过能被叫上师父的大夫,想必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和那些御医一样。 没想到白发苍苍的确是白发苍苍……但是一点儿也不老! 名叫绪云的男人发丝是近乎透明的白,不仅如此,眉毛和睫毛也是如雪的白色。皮肤白里透着粉,一双眼眸像破碎的天蓝色水晶。 他一进来没有先看舒笙,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雪柳。 “丢人现眼。” 雪柳:…… 师父!给他留一点面子啊! 然后转头看着愣住的舒笙,面色柔和了一些。 “没事,我先为你诊脉。” “啊……啊,好。” 舒笙正襟危坐。 这谜之压迫感! 在他伸手压在舒笙的腕间时,舒笙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看上去……像是患了白化病。 这也是舒笙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白化病患者。和银夏天生的雪肤银发不同,绪云的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其中透出的血色也无法让它看上去健康一点。头发也是雪白的颜色,和银夏在阳光下有绸缎质感的银发不同。 他连唇色都是淡的,看上凉薄极了。 不过,比较好的是,白化病对他似乎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他的眼睛也能在阳光下完全睁开。 “舒小姐觉得很奇怪?”绪云突然开口。 “啊?”舒笙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得太久了。 “肤色,瞳色与发色皆是天生的,安心,我并非妖邪。”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语气平稳中还带着几分安慰。 绪云并不觉得意外。他看舒笙是个生面孔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发展。 这样的解释他做了许多次,已经很娴熟了。有时候他还会主动谈起来缓解患者紧张的情绪。 舒笙点点头,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 “没有觉得奇怪。” 这就是白化病嘛,舒笙在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想到刚刚盯着人看可能让人误会了,也不太礼貌,舒笙又说。 “刚刚看您,只是觉得您像天使。” “天使?” ! 忘记这个世界没有天使这个概念了! “就是,纯洁美好,有着白皙皮肤蓝色眼睛的,善良的……仙人。” 舒笙勉强道。 一下子大脑里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了,舒笙只能这样有些抽象地做了个比喻。这怎么不叫一种文化本土化呢? 洛虞戳戳司祉。 “你们还真有这种仙人?” “没。”司祉答得斩钉截铁。 洛虞:…… 绪云一顿。 “舒小姐谬赞。”他轻轻说着,收回了把脉的手。 舒笙才注意到只是聊了一会儿,绪云就不声不响地给她看完了。 雪柳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一边去,看到你就来气。”绪云面无表情。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哪比得上你啊,都敢来皇宫问诊了。” “……” “怎么?我说错了?还把我喊过来,脸都被你丢完了。” “……所以舒小姐身体怎么样?” 绪云没有理睬他,而是看着舒笙,瞧见了她忐忑的神情。 “别瞎担心,没什么大问题。”说着绪云抽出一张纸,开始提笔写药方。 舒笙都呆住了。 绪云的表现差点让舒笙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了,还真给看出来了?? “按这张方子去抓药就好,一日一次,先用半月。” 绪云将纸递给了雪柳。 “好的!师父!”雪柳立刻收好,恭恭敬敬道,然后目送着绪云离开。 直到看不见绪云的身影,雪柳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呜……” “你没事?” 看上去倍受打击的样子啊! “没事……” 从下定决心请师父过来,雪柳就已经做好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了。现在还是有病人在场,师父收敛了一些,等他回去只怕还有一场骂的。 “师父虽然比较……呃,严厉,但是他人很好的。” 雪柳闷闷道,虽然这样说着,整个人还是好像霜打过的茄子。 舒笙忍不住笑起来。 嗯……该怎么说,作为一个“病号”,她的视角这边只感受到了绪云面无表情背后的体贴。只怕严厉这一面全留给了雪柳这个弟子了。 “哦对!我看看药方,等会儿就去给舒小姐抓药!” 舒笙顿时戴上了痛苦面具。 被迫吃中药!这算工伤吗! 雪柳说着,打开了药方,面色却逐渐困惑起来。前面的东西雪柳还能看懂,都是些可以安神的药材,可是后面是什么? 桂花糕,马蹄糕,红酥饼…… 这……这也是药方的一种吗? 狐妖篇(七) 因为舒笙要“养病”,洛虞和司祉要跟着,而后宫男子不方便久留,于是在二公主的盛情邀请下,舒笙这些天就都留在公主府上了。 还真别说,绪云开的药一点都不苦,甚至有些甜丝丝的。而且每次随药端上来的还有各式点心,每天都不重样。 舒笙十分满意。 二公主并不常在府上,舒笙和司祉商量着一人在府上调查,另一人则在外收集有用的情报。洛虞这家伙借着要照顾舒笙的名义,理直气壮地留在舒笙的身边。 舒笙觉得二公主看他俩的表情都微妙极了。 洛虞反正脸皮厚,不在意。他最近开始看《美丽狐仙赖上我·第二卷》了。舒笙真是没眼看。 因此聊天最多的反而是每天来送药和点心的雪柳了。 只是今天的雪柳有些不对劲。 舒笙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在第三次见雪柳心不在焉地走神后,舒笙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他。 “雪柳?” “啊!” 雪柳如梦初醒,朝舒笙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今天总是看着她的脸走神。 “嗯……舒小姐觉得身体好些吗?” “?怎么了?” 雪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长留公主府……只怕不太好……” 雪柳极尽委婉道。 舒笙恍然。 雪柳是半妖,只怕也察觉到了二公主身上的妖气。看来二公主身上的妖气又浓烈了啊…… 如舒笙所想,雪柳的确发现如今的二公主并非人类……或者说不完全是人类。他是半妖之躯,对妖气并没有那么敏感。 只是这些天的相处,他多少也发现了些端倪。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舒笙说。毕竟在他看来,舒笙只是个普通人类,若是告诉她二公主是妖怪,只怕要吓坏她了。 而且他也怕舒笙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此刻舒笙也在心里权衡。是否要向雪柳坦白自己的身份…… 她本意不想让雪柳卷入这件事。 结果舒笙没想到的是,比起她的先一步的坦白,倒是雪柳先向她坦白了。 只见他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露出了一对兔耳。 洁白柔软……但和舒笙在幻境中见到的不完全一样…… 因为有一只耳朵已经折了。 这让舒笙无可控制地想到那明月高悬的夜晚,他的兔耳被那个男人死死攥住折辱的时候。 那是幻境,舒笙没忍住出手打碎了它,于是她看到的画面变成了雪柳出手杀害了那个男人,且伴有魔气。 可是那也反映了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舒笙不知道在没有她的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到这只折了的兔耳,舒笙忍不住想……那个无人帮助的夜晚,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那个魔气又是什么情况? 雪柳有些羞怯地将折了一只的耳朵捂住。 “对不起,有些丑……吓到你了吗?” “不,没有。”舒笙使劲摇头,“很漂亮。雪柳的耳朵很漂亮。” 她伸手,见雪柳没有抗拒的神色,就轻轻碰了一下那对耳朵。 “疼吗?” 她看着就疼。即便现在已经看不出伤口了。 雪柳一时无措。 他本以为舒笙会先问他半妖的身份……或者再不济也是问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之类的。 毕竟半妖从来就不受欢迎,只有在南洲这块土地才好一些……而舒笙看上去就是外地人,他也是下了决心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向舒笙袒露自己半妖的身份……想必她也能相信一些他的说辞。 只是……当舒笙说他耳朵很漂亮的时候,他有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 就像她十分了解他,而他甚至在之前就不认识她。 况且他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耳朵。 从前在红秀楼便是。这是雪柳的秘密。 因为知道许多人就是冲着他半妖的特征来的,他们喜欢这对柔软的耳朵,所以他也只能压下这种恶心的感觉,把这份厌恶当做秘密,近乎谄媚地将耳朵主动献上去。 到后面甚至学会利用这对耳朵来博取怜爱。 在这一点上,他曾自认和雪青是一样的。他想雪青惯会用自己的脸来换取利益,而他也是,不过他是用耳朵罢了。 后来却发现他们是不一样的,雪青他比他聪明多了,他的脸是武器。而他的耳朵……只是别人的玩物。 雪青当初说的没错,他就是蠢,才落得当时的模样。 “不疼。” 很奇怪,察觉到舒笙要碰他耳朵的时候,雪柳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舒笙的触碰。 大抵因为舒笙的眼里不含一丝的欲望,就和传闻中的仙人一样。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他恍惚间只是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被这样的人触碰。 “师父很厉害,已经为我治好了。”雪柳抿唇,朝舒笙笑起来。 那时候的他几乎是奄奄一息。 是雪青为他包扎了耳朵。 那个平时高高在上,背后成日诋毁他的人居然亲手给他包扎了,还给了他一笔钱。 这些钱加上他自己存的,倒也可以赎身了。他并没有讨厌红秀楼,不然也不会继续用雪柳这个名字。只是他将那人打伤了……留在红秀楼也只会给红秀楼添麻烦。 雪柳见舒笙没有说话,便又道:“真的,多亏师父的妙手回春,他还将我带在身边,教我医术。” 虽然他经常丢师父的脸:) “我现在真的很好。” 即便现在回想那个时候,雪柳也只觉得恍如梦境。 “你那师父的确厉害。”一直默不作声的洛虞突然接话。 他上下打量着雪柳。 一开始没注意……这小半妖身上还真不简单。 直到那对兔耳露出来的时候,洛虞陷入了沉思。半妖……他也略懂一些。他们虽然在人妖两边都不讨好,但两边都继承了些特性。 集中表现在于……半妖的恢复力都是很强的。 所以当洛虞看到雪柳的耳朵的时候,瞬间就发现了无法根治的原因。 魔气。 但更让洛虞感到有意思的是……那个人类医师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几乎完美地将魔气控制住了,没有让魔气直接毁掉这个小半妖。 不然丢一双耳朵都是轻的了。 或许……他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狐妖篇(八) “师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雪柳十分坚定地点点头。 “雪柳也很厉害!”舒笙冲他一笑。 雪柳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耳朵微颤。 “总之……正如舒小姐所见,我是半妖。”雪柳认真道,“我能感觉到这个二公主不对劲……” 舒笙垂眸片刻。 “嗯,我知道。” “真的……嗯?你知道?”雪柳一愣。 “雪柳不必担心。” 她抬手,紫色灵力就盘踞在她周身。 虽然因为与洛虞的契约关系,她的实力也被削弱了,但对付一个狐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雪柳顿时瞪大了眼睛,耳朵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 “嘘,麻烦雪柳为我保密了。”舒笙冲雪柳眨眨眼。 雪柳呆滞着一张脸,有点麻木地点点头。 竟然真的是仙女! 他居然还给仙人看病! 雪柳猛地捂脸。他不会是在做梦…… …… … 深夜。 洛虞吹灭了烛火,在黑暗中看着睡在榻上的舒笙。 魔族夜视的能力也很强,即便周围漆黑一片,舒笙在洛虞眼中也格外清晰。 他朝着舒笙缓缓伸出手。 细白的手指猛地长出尖利的利爪,洛虞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他的手轻松地落在舒笙的脖颈上。 她的力量变弱了…… 洛虞毫不犹豫地收紧手掌,眼底冰冷一片。然而很快,锥心的刺痛就裹住了他的心脏。洛虞微微蹙眉,尖利的指甲只需要在前进一毫米就能划开舒笙的脖子。 靠近不了。 即便洛虞忍住了周身的疼痛,也无法再逼近舒笙的致命点。 甚至无法触碰到她。 这也是束缚吗? 洛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略加思索。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试探着这个束缚的极限。只是平时舒笙藏的很好,如果不是白天她展现了她的灵力,洛虞都不知道她居然削弱了这么多。 啧…… 看来还得加上一条,他没法直接伤害她。 洛虞看着舒笙的脸,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他靠近舒笙,鼻尖几乎贴在舒笙的面容上。一手从舒笙的手腕,向上摩挲至舒笙的面容。 可以摸。 而当洛虞心中升起杀意时,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弹开了。 洛虞蹙眉,被强力冲撞而脱臼的手垂在身侧。 真是……难办。 洛虞深深看了舒笙一眼,面无表情地将脱臼的手复位,转身离开了公主府。 …… … “呜啊啊啊啊!小南!有变态!” 天棘浑身一抖,感到恶寒。 “……闭嘴。”祁浔南拉住天棘,“别喊这么大声,哪有变态?” “洛虞!一定是洛虞!” 天棘根本忍不了!摸到他的分身了!可恶,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哈?你说谁?” “洛虞啊!这家伙在摸小丫头!” “什么?!” 祁浔南立刻提起天棘,手指逐渐收紧。 “你说清楚点!” “咳咳……你先……咳……放开我……” 天棘顿觉无助。 他的命也是命啊! 祁浔南深吸一口气,还是冷静不了一点。 那个混蛋…… 他怎么敢! “不对,你不是说不会监视吗?”祁浔南怀疑地看向天棘。 天棘才缓过一口气,听到祁浔南这带着质问的口吻,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连我都防!”天棘不可置信地喊道,“这几年的付出和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 祁浔南真的不想理他。 自从到了南洲这片地方,天棘又迷上了这里的小说话本。逐渐变得更加奇怪了……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洛虞摸到我了,我才懒得管那边。”天棘没好气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的,那小子一肚子坏水。” 指不定都知道他们也来南洲了。 天棘心里想着,愤愤不平地躺在祁浔南的肩膀上。 “不行,我要赶紧找到她。” 祁浔南越想越觉得不安。 “别急啊!”天棘赶忙拦住他。这小子一涉及他那师姐,就好像没有理智了,平时坑人一坑一个准,现在跟个愣头青似的。 按理来说祁浔南也没这么着急的,只是天棘刚刚的话属实刺激到他了。洛虞是个什么货色,就他也配碰舒笙? 他都嫌脏! “他现在不在你那师姐边上,倒是离我们比较近……”天棘慢悠悠道,“嘘……跟着莫翊就行了。” 莫翊和洛虞像是有什么特别的联络手段,祁浔南悄悄地观察着他。 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洛虞的身影就出现了。 莫翊看到洛虞,立刻半跪下来。 “属下来迟!” 洛虞神色自若,完全不像他先前离舒笙三米远就心绞痛的夸张模样。 这几天他当然没有白费。 两里——这是洛虞能忍受离开舒笙所带来的疼痛的最大距离。 “你还知道来啊,本王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他笑道。 “……王说笑了。” 在王凭空消失的前几天,他就与王签了生死契,又用魔族秘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也能从封印中出来。 走丢是不可能走丢的。 要说为什么现在才找到王…… 莫翊只能说他也没办法,他根本无法进入寂灭宗啊。所以当感受到王往南洲去了才谨慎地跟过来。 这些天他也悄悄观察了几个人。 虽然舒笙对这些不是很敏锐,但是旁边还有个天星门的司祉,莫翊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王的安排。 “去帮我办一件事。”洛虞没再寒暄,单刀直入道。 …… 后面祁浔南也听不清了。 大概是用魔族的秘法进行传音。 祁浔南挑眉。他确信洛虞根本没发现他们,所有这些只能解释一点……洛虞就是个很多疑的人。 大概所有统治者都有这样的劣性根,敏感多疑,戒心很重。 比起这个……他已经能感受到舒笙的气息了。 就在不远处的公主府上。 不过令祁浔南有点意外的是,他还察觉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气息。 雪柳。 那兔子居然在这里吗? 狐妖篇(九) 直到确定洛虞的气息彻底消失,舒笙才猛地从床上坐起,在黑暗中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真服了,洛虞他有病! 舒笙擦脸半天还觉得不够尽兴,又给自己来了四五遍除尘术。 晦气!太晦气了! 她脸都要擦红了。 她承认,白天暴露实力有一些试探洛虞的意思。 在洛虞要将手掐在她咽喉时,她并不意外。倒不如说这样才算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毕竟洛虞这人完全是个笑面虎,舒笙有些看不透他。 她之所以愿意这样以身试险,也是有十足的信心,知道洛虞伤不到她的。 这些天棘早就告诉她了。 这个束缚比主仆契约甚至都霸道得多。不客气地说,洛虞现在就是舒笙拴着的一条狗。 舒笙愿意给洛虞一些范围内的自由,算是她对战俘的友善待遇,也是因为舒笙深刻知道这个束缚的霸道之处。 洛虞他跑不了。 但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洛虞会恶心她啊! 那一瞬间舒笙差点就没绷住揍上去了! 舒笙深深叹气。 这下睡不着了。 她想过悄悄跟上洛虞,说不定还能偷听些什么。这下直接给舒笙整不会了。洛虞只怕不要一会儿就会回来,站在她床边守着……她还得再装睡! 还好洛虞回来后并没有再作妖,而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座椅上。 舒笙第二天装模作样地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洛虞手里捧着那些个志异话本,脸上带着淡笑。 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 “醒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舒笙。 “雪柳来送过药了,我给你端了进来。” 舒笙瞥了一眼他。 “既然他不在,我也没有必要喝药。” 有没有生病,他心里没数吗?虽然这些天喝了绪云配的药精神好了许多。 洛虞若有所思地垂眸,没有反驳舒笙,而是换了个话题:“二公主和司祉回来了。” ? 他俩一起回来的? …… … 司祉在外收集有关二公主的情报。当然,对他来说这不是难事。 并非是他在打探情报上很有天赋,而是他能直接看到很多东西。 尤其是二公主这样身负王室血脉的人,其命途痕迹也更清晰明了。身为二公主,她在皇室上的命途已然黯淡。 她的婚约对象——王公子——司祉也了解了一番。的确与太傅家有关,是太傅的独子。不过一直没能见上一面。 不巧的是,司祉才想去拜访一番,就遇上了二公主。 “于是本公主便带着他一起回来了。”二公主翘起嘴角。“本公主已经去太傅府上拜访过了,他不在。” “……” 这样啊。 司祉也点点头。 “正是如此。” 但是他没说的是,他能算到那位王澜——王公子的大致方位…… 他与舒笙交换了一个眼神。舒笙了然地颔首。 她这两天也在打探消息。 二公主府上的婢女比宫女嘴碎多了,仗着听力好,舒笙没少偷听到有用的事。 简而言之,在那些婢女的口中,这是一个十分精彩刺激的爱而不得的故事。 故事大概就是这个婚约是二公主求来的,而婚约对象也就是王澜却一直都在对将军府的三小姐示好。 所以二公主与将军府的三小姐关系一度十分微妙。 这也是为什么将军府三小姐——也就是叶瑾在二公主宴会上落水而无人相救的原因。 要说以前的二公主并没有如今这般强势,反而有些懦弱,大家对她们的关系还选择性无视,姑且也算相安无事……可自从某一日开始,二公主就变了。 不仅与皇帝打好关系,还与不少朝廷重臣有了私交。谁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舒笙明白那只怕是狐妖附身的开端。 对,附身。舒笙想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二公主反复无常的个性。 舒笙想这个王澜或许会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她找了个借口与司祉和洛虞出了公主府,按照司祉提供的大致方位开始分头寻找起王澜。 洛虞则被派过去打探将军府的情况。 洛虞:“我不可以……” “闭嘴。”舒笙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你可以。” 还给她装是? 洛虞:“……知道了。” 舒笙并没见过王澜的脸,司祉也没见过,便只能按照文字描述来寻…… “……这真的是王澜吗?” 舒笙看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男人陷入沉思。她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错了。 司祉:“……应该是。” 舒笙敲了敲桌子。 王澜眯着眼睛,抬起一头睡得乱翘的头发,暼了一眼舒笙。 “怎么了?”他声音带着些喑哑,倒是没有被人吵醒的怨气,好像习以为常了。 “面生的很,府里的新人?” “这儿是酒楼。”舒笙挑眉。 “我知道。”他托着脸颊,“礼,我已经送到将军府府上了,她不收也赖不得我。” 舒笙:? 她一时间不知道吐槽这位王公子毫无戒心地开始叭叭聊起来了,还是吐槽这就是那些婢女嘴里的猛烈追求?? “我已经……” “公子!!”一声凄厉的喊声打断了他。 “你怎么又在酒楼这里睡着了!”穿着青衫的少年火速冲过来,一把拎起王澜。 大概是把舒笙两人认成了酒楼的老板,他十分抱歉地对舒笙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然后又火速转头训斥道:“公子!太傅大人说过了得要你亲自将礼物送到叶小姐手里,你怎么又这样!” “无所谓啊,我亲手送到她手里也是一样的结果。”王澜安抚道。 “公子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哪有公子这样追求姑娘的! 沉香感觉自己快被气晕了。 自从陛下赐婚以来,公子就忽然说自己要追求叶小姐……最重要的是,太傅大人也不拦着,反而还在鼓励他去追。 沉香殚心竭虑地为公子出主意,结果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公子除了雷打不动地往将军府送礼,就没有任何其他表示了。 他甚至都没有约过人叶小姐见面!沉香都忍不住思考公子究竟见没见过叶小姐本人了。 然后叶小姐的态度也很明确。 她雷打不动地将这些礼品尽数退回。 顺带一句“莫要再送”。 简而言之就是:滚。 狐妖篇(十) 洛虞这边倒也顺利来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离舒笙所在的酒楼并不远,因此洛虞并没有很难接受的不适感。 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巧,才到门口就发现了那日落水的叶小姐。她手里拎着什么,满脸不耐。 叶瑾也看到了洛虞。 她稍稍愣了一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边上的婢女,又低声叮嘱了什么,那婢女熟练地拿了东西离开。叶瑾主动走向了洛虞。 “我对你有印象,你是舒小姐身边的人。” 自落水后,她打探了那日救她的人。然而最后给她的情报却很少。 只知道她名叫舒笙,是前两日才入的南城。 而且好似很有钱。 她不敢忘了这份恩情,本想身体好了亲自去道谢,却在她的住所扑了个空。 洛虞现在出现的正是时候。 他身上的气质很特别,叶瑾只一眼就记住了他。知道那日他就是跟在舒笙身边。 “身体可好?”洛虞笑着看她。 叶瑾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你主子呢?” 她现在只想见到舒笙。 洛虞:…… 虽然想说他们不是主仆关系,但是这样算起来他们实际的关系恐怕连主仆都不如。 “她目前暂住二公主府上。” 果不其然,听到二公主这三个字她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洛虞心中有了些计较。 “她……算了。”叶瑾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抱臂重新看着洛虞,“带我去见你主子。” …… 王澜扯了半天的嘴皮,才将沉香打发走了。 他看着舒笙和司祉。 “有事?” 既然不是他府上派来捉他的,他都这样上道地将沉香支开了,再不说就不礼貌了。 年纪轻轻的少年说话的语气却带着莫名的沧桑,差点两眼一翻又要睡过去。 舒笙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无法将他与传闻中风光霁月的太傅之子联系起来。 硬要说的话,王澜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上课打瞌睡的学生。 舒笙想了想,在直接问问题和先自我介绍中选择了先自我介绍。 王澜倒是托着脸颊,安静地听完了舒笙的自我介绍。 “嗯。”王澜点点头,没有自我介绍而是直接问道,“所以有什么事?” “听闻王公子与二公主有婚约在身……” 王澜有点厌烦似的打了个哈欠。 “停。省去这些开场白。你们是来打探我与二公主……甚至皇室的情报的。”王澜直言道。 舒笙有点诧异。 她看向了一旁的司祉。 舒笙: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司祉露出如出一辙的茫然表情。他不知道啊。天星门里面包括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巴掌多的,对于这种要心眼的事他也一窍不通。 “这有什么难猜的。”王澜手指勾着酒杯,”很多人都问过。” 他看似低着头看着酒杯,眼角的余光却观察着舒笙和司祉。 这两人进来时的脚步很轻,不是练家子应该做不到这个程度……然而两人的手上均是一点茧也没有。王澜了解那些有功夫底子的,才觉得两个人违和极了。 妖怪? 或者仙人? 无论是哪一种,王澜都很乐意将自己知道的分享给他们。 他挑出三个酒杯分别摆好。 “当朝有三大势力,我家,将军府,丞相府。”他随意地拨动着三个酒杯,“这三家一直在陛下的麾下维持着稳定的关系。” “三足鼎立,互相制衡,这是对朝代发展最有利的局面。这样的局面若是被外力打破,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恶果。” “二公主的婚约将我家推至风口浪尖,当然,最重要是我。如今的二公主开始与丞相一脉交好,若与我家联姻,将会置将军府于何地?” 王澜说完冲舒笙和司祉挑眉。 舒笙:“啊?” 司祉:“啊?” 王澜:…… 和笨蛋说话好费劲。 他应该说的够明白了。 看着两个人有些懵懂的表情,王澜沉默了一下。 他开始安慰自己。 没事,他们这是不了解。 “朝廷官员惯会见风使舵,将军府若被排挤倒下,听着像是于我们是好事一件。然飞鸟尽,良弓藏,我家和丞相一脉最后也逃不过被肢解的命运。” “况且我对什么公主小姐的都不感兴趣,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婚约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去追求将军府的独女——叶瑾。” “懂了吗?” 司祉已经完全神游离去了,舒笙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一长段的信息量。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么多?”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王澜口中的东西可以算得上机密事件龙王,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吗!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我懒。” 王澜说得理直气壮,让舒笙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们问这个不就是想去解决那个问题吗?” 王澜本来就不愿卷入这场风波,也无意成为皇帝的棋子。他自从接到圣旨那一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父亲自然也明白。 他和父亲很快就达成共识——毁掉婚约。 唯有一点不同:父亲大约是真的希望他娶叶瑾的。 但是他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他并没真正追到叶瑾,只不过营造出追求的假象,最好让这南城百姓都认为他爱慕着叶瑾。 而且……王澜明白叶瑾也不会答应他。 她并非是会耽于情爱的女子。 至于二公主……哪怕是不怎么熟悉她的宫女都能察觉到她的变化,王澜不可能察觉不出。 可是他懒得去管这些事。 “我就只要每天吃饭睡觉玩乐就够了。” 有安稳日子不过是蠢蛋! 能少做点事,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七炀番外——游戏 “七炀哥哥最近很不对劲……” “的确很不对劲……” 文文和小枫悄悄聊着,两个人的目光都偷偷摸摸地看向傻乐着的七炀。 太怪了! 七炀哥哥已经这样傻笑一天了! 小枫认为七炀哥哥一定是找到好吃的了,所以这么开心。 不过很快就遭到了文文的反驳。 “七炀哥哥找到吃的不可能自己悄悄吃,所以一定不是这个!” “你们在聊什么?” 欢喜笑着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两小只。 “我们在想七炀哥哥为什么笑得这样开心。”文文乖巧道。 “这个啊……”欢喜抿唇一笑,“那当然是因为……” 小幸姐啦。 自从上次堆完雪人,七炀就将那些雪人好生保管着。近日是越来越冷了,不怕雪人会化……但是会被风吹倒啊! 七炀看到倒掉的雪人,露出一副天塌了表情。 舒笙哭笑不得。 “雪人可以再堆啊。“ 七炀猛地摇头。 “不一样了!” 欢喜也很无奈自家哥哥幼稚的个性,想跟着一起劝两句,就听到舒笙说: “不如我们玩个别的游戏?” 七炀坐在雪上,黑色的魔角在一片雪色中格外现眼。 “游戏?” 七炀眼睛都亮了。 他喜欢啊!他最喜欢游戏了! “是的!” 舒笙才欢快应声,才突然意识到……七炀他就是个游戏黑洞啊! 菜就算了,还很执着! 舒笙自己都想要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呢?是有什么心事吗? 在七炀期待的目光下,舒笙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个游戏。 舒笙将需要一点智商的游戏都从脑子里排除了,最后指着远处的树说:“我们做一个雪球,谁先将雪球放到那个树上,谁就赢。” “雪球不能碎掉。” 舒笙看着七炀跃跃欲试的模样叮嘱道。 欢喜举起手。 “开始!” 欢喜话音一落,七炀就抢先一步夺得了雪球,速度快得就剩一道残影。 舒笙:? 看得出来,这是真想赢。 反正已经在七炀面前暴露过灵力了,舒笙自然也不收敛了。 她一脚踹到七炀的手臂上,趁他脱力的一瞬间安稳夺过雪球。 七炀眼里一下燃起了好胜心。 两个人战况焦灼,但一直稳定地朝着那棵树而去。在距离树干只有几米的距离的时候,舒笙将七炀甩开,却在躲开七炀攻击的时候撞上了树干。 她很快反应过来,滚到一旁。 而脆弱的树根本顶不住七炀这样暴力的攻击。猛地抖下簌簌的积雪。树干也开始开裂,下一秒就要就要倒下。 “七炀……” 舒笙惊讶地挑眉,而七炀的目光全然聚集在舒笙手里的雪球上,专注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倒下的树。 要赢! 七炀见舒笙突然松开了手,雪球从她手心滑落。七炀的瞳孔一缩,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扑过去精准无误地抓住了雪球。 身体陷入柔软的雪地,雪落在他的脸上,七炀撑起身子,才发现舒笙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撑在雪地上,一只手扛着倒下的树。 而那些落雪,正是树上的积雪。 七炀呆住了一下。 “你知道的,我天生神力。” 舒笙干巴巴道,然而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的笑容明媚又灿烂。 七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后脸涨的通红。 “你你你……你先起来……” 他结结巴巴地说。 “?”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舒笙都没听清。她不由得靠近了些。 “你说什么?” 七炀觉得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眼煎熬。 舒笙眨眨眼。 “你现在可以去将雪球放在树顶哦?” 舒笙看着自己扛着的半截树,犹豫着说道: “倒下的树顶也算树顶?” “你……” 七炀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幸是因为给他拦下这棵树才抛弃了雪球? 他有些生闷气般说:“我自己可以,你不需要你让着我!” “不会啊,是我自己想给你挡着。” 舒笙自然而然道。比起输赢,游戏还是快乐第一。 “而且雪球也在你手上啊,怎么能算我让着你?” 然后舒笙就看到七炀红透了脸。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了他的手。 舒笙:? 那还有什么雪球,只有化成的雪水和七炀紧张地攥起的拳头。 舒笙:? 你们魔族体温这么高? …… … “清林,你说我……” “停,七炀,我已经听你讲了八百遍了!” 清林打断了七炀。 “你那些话我都能背下来了。” 他好无助啊。 这些天七炀缠着他问这问那的,什么感觉心脏突然跳的很快,什么体温忽然升高,这些都是什么问题…… “那你觉得是什么情况!”七炀期待地看着他,然后脸上又有些忐忑,“我听别人说是心脏有问题……” 清林:…… “我觉得你是脑子有问题。” 清林十分真挚地回答。 七炀不死心。 又跑去问了祁浔南。 祁浔南说:“清林说的对。” 七炀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给他们太多好脸色了!一个两个都这样对他! 他有些生气地回去,却看到了舒笙坐在雪中,面前堆着一个小雪人。 “怎么样?和你之前堆的像不像?” 舒笙有点得意道。 本来之前提出和他玩玩游戏,也是想让他开心点儿。结果舒笙觉得应该是搞砸了,还差点砸着人。 七炀当时跑走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思来想去,干脆复刻一个七炀之前的小雪人。 既然七炀说不一样,她干脆就多做一些修改,在此基础上变成全新的雪人。 完美! 正想着的舒笙,旁边的雪忽然就陷下去了。 七炀在她旁边坐下,目光专注地看着这个雪人。 然后给雪人加了一对小小的雪做的魔角。 “像你!” 他笃定道。 “啊?哪里像我了?” “有鼻子有眼睛!” “??” 七炀笑了起来,又笨拙着捏出一个,勉强看得出是王冠的东西,放在了雪人的头上。 “小幸赢了!” 七炀觉得自己先前在清林面前描述的太笨了。他刚刚看到舒笙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想…… 如果是小幸的话,他好像也可以接受游戏输掉了。 如果是她的话,赢他千千万万遍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来一场纯粹的游戏。 他喜欢与小幸在一起。 仅此而已。 舒笙这才恍惚意识到七炀是想和她说这句话。 于是舒笙也捏了一个王冠,比七炀的要大很多。 舒笙给七炀戴上。 “你也是。” 他们都赢了,不是吗? 从他们在这个游戏中感到快乐的那一刻起。 狐妖篇(十一) 舒笙发现了。 王澜这个人他是纯摆烂啊。 有事他是真不在乎。说完那些话,就不客气地让沉香送客了。 出去的时候,舒笙和司祉还有点茫然。 “所以……现在怎么办?”舒笙真情实感地问司祉。 司祉一本正经:“王公子所言非虚,但在下也不太懂这些。” 舒笙:…… 虽然也没指望司祉能给出什么建议,但看他这样认真地说出这种话也挺让人沉默的。 听王澜说的,婚约这件事应该是很早就定下了。后来二公主性情大变,却也没有提过解除婚约。 王澜:“所以我也挺好奇的,现在的二公主可不像能受这种气的。” 的确。 只是恐怕从前的二公主也并没有完全消失。 既然如此,舒笙要仔细考虑一下如何将这狐妖除去了。她无意伤害普通人,如果能让狐妖主动出来……就更好了。 …… … “舒小姐可有什么喜欢的事物?”叶瑾朝洛虞问道。 洛虞没有回话。 一是他不想回答,二是他也不知道该答什么。他觉得舒笙喜欢的东西挺多的。 无论是壮阔的风景,还是偶然一瞥的霞光,无论是难求的珍宝,还是随处可见的小食……她都喜欢。 但是让洛虞说其中的什么,洛虞无法说出口。 他总觉得舒笙对这些的喜欢都淡泊极了。正因为她对珍贵和平常的食物一视同仁般的喜爱,让洛虞心中猜想她是否什么都不爱。 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这些,也不会让她难过多久。 这对洛虞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瑾没有追问洛虞,而是好像思索些什么,拦下了往前走的洛虞。 “你说舒小姐就在酒楼中?” “是。“洛虞道。 “……先别去了。”她的脸上露出来复杂的表情。 但不像是不想见舒笙,而是在犹豫些什么别的。 洛虞微笑着看她。 “为什么?” 心脏忽然一阵绞痛,大约舒笙已经离开了酒楼。洛虞垂眸,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我想为她准备一个礼物。”叶瑾轻笑一声,“你随我来。” 洛虞挑眉。 这女人感觉不太对啊…… 事实证明,洛虞的猜想并没有出错。 在叶瑾带他来挑珠宝的时候,洛虞就开始陷入了沉默…… …… … 这些天舒笙还在思考怎么让狐妖主动出来,就发现洛虞不对劲。 他的不对劲特别容易发现。 主要是他每天固定时间点就要出去,很难不让舒笙注意到。 “你今天又要出去?”舒笙抱臂看他。 “嗯。” “怎么呢,今天是去买《美丽狐妖赖上我·第四卷》?” 舒笙冷笑一声。 洛虞挑眉,“怎么?前三卷你不是也看完了嘛?” 舒笙:…… 她能怎么办嘛!一直躺着也很无聊的啊! 这几天她都在观察着二公主,但是那狐妖太能藏了。更奇怪的她与二公主本人的身体相性极佳,简直就是融为一体了。 舒笙问过司祉,可惜司祉对于妖族的了解也并不多。虽然舒笙完全可以强制把那个狐妖揪出来,但那样肯定对二公主的身体不好。 所以舒笙打算在观察三天。 三天之后……无论如何,她都会把那狐妖揪出来,解除这个封城。 舒笙看着洛虞出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悄悄跟过去。 她倒要看看洛虞在瞒着她做些什么! 狐妖篇(十二) 然后舒笙见洛虞转身就换上了女装。 舒笙:? 她发现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世界了。 魔域的魔王换上了女装,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舒笙揉了揉眼睛,第一次那么希望是自己瞎掉了,或者是真的在做梦。 为了不让洛虞起疑,舒笙离他非常远,几乎是只能靠一点点的视力,然后大部分的灵力去探查。 现在舒笙很后悔,她非得要那一点的视力吗?要那一点点视力然后看到洛虞飞起的裙摆。 舒笙大脑空白了几秒,随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继续跟。 都到这个份上了! 虽然她没想到洛虞还有这种癖好,她尊重理……算了,她还是理解不了一点啊! 主要是这和洛虞相差太大了啊! 舒笙深吸一口气,见洛虞转身进入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建筑。 等舒笙也过去的时候,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洛虞会女装进去。因为这个地方明晃晃地写着类似“男士止步”的字样。 舒笙一言难尽。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洛虞是个变态。现在她开始怀疑洛虞是个不怀好意的变态了。 舒笙一下就冲了进去。 …… … 洛虞有点心不在焉地瞥向门口的位置。他面若芙蓉,身着罗裙,身上的气质又那样独特,看着就像是哪家的大小姐。 只是这位“大小姐”心思一点都不在这儿,而是飞到了外头。 一开始他的确没察觉到舒笙的尾随,但是离了这么远,心脏的疼痛却没有以往的强烈,他大概也就猜到了一些。 他心里叹气。 “别走神,你快看我这里是哪儿不对。” “叶小姐。”洛虞有点无奈地看着叶瑾,然后拿出手里的银簪,“你再学不会,我都会做了。” 叶瑾说要给舒笙亲手做个银簪,但是她又不会,便来了这罗清斋学习。 罗清斋在南城以女工着名。 要说为什么不允许男士进入……其实理由也很简单。这一开始并没有硬性要求,然而来这地方的多是少女为心上人打造定情信物的,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不成文的规定。 后来罗清斋的主人干脆就定了这规矩。 然后叶瑾因为洛虞在舒笙身边,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洛虞陪同。理由是他多少知道些舒笙喜好,她怕到时候做不好舒笙会不喜欢。 洛虞很想说无论是怎样的,只要心意到了舒笙都会喜欢。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也正巧有着自己的计划。干脆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这个女装…… 哦不对,还有叶瑾这恐怖的手工能力。 这几天加起来一起已经气跑了四五个师父了,洛虞在一旁听那些人教叶瑾,听到都快背下来。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银簪。 银簪在南城送同性有交好的意思,也是比较普遍的男女间送给心上人的信物。 送给心上人…… 洛虞忍不住散漫地笑了一声。 而叶瑾苦恼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她是真的不擅长这些啊!让她说几句兵法,她还能和你聊上几句。这亲手做东西,她还真是头一次! 看着洛虞手里精致的银簪,再看看自己这歪歪扭扭的簪子,叶瑾不由得开始思考…… 叫他陪同……真的对吗?:) 要不是怕喊了别人,不了解舒笙的喜好又容易被泄密,她早就让洛虞滚远点了! 狐妖篇(十三) 舒笙一进来看到的便是洛虞坐在叶瑾的对面,托着脸颊,好像在与叶瑾说些什么。 他披着长发,黑色的发丝间还簪着花,因为化了妆显得秀丽的面容格外出众。变得黑发黑瞳的他,女装起来也文雅极了。 舒笙心里警铃大作。 洛虞的德行她可不能保证。要是洛虞与叶瑾之间发生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洛虞他可是魔族…… 舒笙扯了扯嘴角。她知道洛虞爱美人,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凡人也不放过。他长了一张邻家哥哥般的好容貌,除去了魔纹和魔角,现在的模样极容易让人轻信! 舒笙立刻冲了上去,揪住了洛虞。 洛虞眼里没有一点意外,只是表情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 叶瑾也一愣,条件反射般将半成品的簪子收起来。她看着舒笙的脸,一时间有点尴尬无措。落水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光景。 她不由得抿着唇,面带微红地转移视线。 然而这副模样,落在舒笙眼里就很明显是洛虞在勾搭叶瑾。 于是舒笙警告般瞪了一眼洛虞,给他传音道:“别勾搭人,节外生枝。” 洛虞无辜地眨着眼,看了看舒笙又看了看羞赧的叶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究竟是谁在到处勾搭人啊。 洛虞大概明白舒笙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但他显然也不能现在戳破这个,只能顶着舒笙的目光笑眯眯地回复:知道。 舒笙又缓了缓情绪,看向叶瑾:“见笑了,洛虞是我的仆人,只怕不方便外借。” 舒笙特意强调了我的,希望能打消叶瑾的想法。毕竟是她的仆人的话……他是没有自由的,叶瑾自然也绝不可能与洛虞相恋。 一瞬间,洛虞就感到了叶瑾如针扎的目光。 洛虞:…… 误会大了。 这下他里外不是人了。 真行。 舒笙观察着叶瑾的神色,见她面对她的时候没有怨恨的表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她来的很及时,叶小姐还没被洛虞蒙骗双眼。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正好问问有关二公主的事情了。 “二公主?”叶瑾若有所思,“她啊……” 舒笙原以为她会对二公主有所怨怼,毕竟听闻她们并不合,还有婚约这件事……然而叶瑾在提到二公主的时候,眼里没有埋怨,反而是深深的无奈。 …… … 公主府。 二公主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婢女全被她赶了储物。 二公主,也是昭妍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自言自语般道:“这样如何?” 而镜子中是一张与二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僵硬,哪有一点狐狸精的样子?” 昭妍闻言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毕竟你才是狐狸,我是人类!” 狐妖嗤笑一声,分明是个十分嘲讽的笑容,用着也是昭妍纯真的面容,却让人感到风情万种。 昭妍呆住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摇摇头。这么久了,她还是不太适应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这样的她连自己都扛不住,那么澜哥哥应该也是……她犹豫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澜哥哥真的会喜欢吗?” 狐妖:“……” 早知道是这副样子,她肯定就不附身这家伙身上了。 自打她附身以来,这死丫头就没一秒停止过对那男人的念叨。 她真的服了。 “喜欢喜欢。”狐妖敷衍道,“婚都订了,你怕什么?” 昭妍微愣。 是吗…… 这个婚约,是她求来的。她也为这个婚约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最大的代价就是王澜对她的疏远。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水到渠成的,一开始王澜的确没有说什么,而自从丞相有意无意地抛出橄榄枝后,他突然就喜欢上将军府的叶瑾,昭妍怎么也想不通。 其二的代价便是暗中的欺凌。 昭妍并不明白,自从她有了婚约后,就开始不断地有人打压她。而她的性子软,被欺负了也不擅说出口。 父皇虽然答应了婚约,却对她十分冷淡。她也不擅长讨人欢心,也不擅长去告状……在将军府与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将军府。 她对于这样的欺凌感到无措,甚至绝望。 在宫里,连宫女太监都可以无视她,欺负她。 直到有一天,她去求了狐仙。 那日她跟随宫里的人去祭拜,这是后宫历年来的习俗。 所有人都在拜着仙人,祈求平安喜乐。但昭妍连个可以跪拜的地方都没有。 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读过的志异话本。 里面提到过狐仙。 昭妍心里想着,拜不了仙人,或许可以试试拜狐仙。她按照话本里的方法,采了芒草划破手指,围着狐狸雕像转了三圈,闭目潜心地祈求着狐仙降临。 但是哪有什么狐仙,被血腥味吸引来的唯有狐妖。但那时候的昭妍并不知道,一心认为是自己的虔诚打动了狐妖,便依照狐妖的说法将身体交出去了。 可昭妍也多留了心眼,大约也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并没有完全按狐妖说的做。 于是这只狐妖附身了她,却无法完全掌控她。 于是一切都变了。 狐妖可不像昭妍好说话,好脾气,别人打她一巴掌,她非得要还十下。 昭妍根本拦不下她。 但……或许也是昭妍心里深处不愿拦的。 她好像也在为此感到窃喜。看到那些欺负过她的人,被自己的双手杀死,昭妍一开始也害怕过。 没到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就躲了起来,尽量不去看狐妖的所作所为。 她开始意识到,也许她也能做到些什么……狐妖擅长诱惑凡人。 既然她能借助狐妖的力量除去她不喜欢的人,那么是否也能借助狐妖的力量得到她喜欢的人的喜欢呢? 昭妍为此忐忑,又为此感到快乐。 狐妖篇(十四) 狐妖瞧着昭妍,有点不耐道:“什么时候把那叫舒笙的女人打发走了?在这碍着我做事。” 她对于情情爱爱的没兴趣,对那个王澜更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想要做的可是将整个南城收入囊中……不,应该是整个南洲。 当初看中了昭妍,也是图她这个公主的身份。 谁想到她是个这样窝囊的公主。狐妖浮羽当即差点后悔。而且这死丫头留了浮羽一手,让浮羽一时间也无法完全掌控她。 昭妍垂眸,“浮羽,不着急。她是在我的宴会染病的,自然得等她好了再说。” 浮羽冷哼一声,镜中的秀丽的面容扭曲成一张狐脸,狭长的眼眸冷冷看着她。 “是吗……” 她有预感,那个舒笙一定会坏她的事。她得找个办法除了舒笙…… …… … 与此同时,祁浔南跟随着莫翊。 他暂时不想让洛虞发现他跟了过来,自然也不方便去寻找舒笙。便干脆跟着莫翊的行踪,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莫翊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祁浔南,满心满眼都是王交给他的任务。 他按照王交代的,走到了南城的郊区,敲开了一扇门。 门内的声音清冷。 “来了。” “是绪云大夫吗?” 看着面前的白发雪肤的男人,莫翊下意识一愣。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白到好似透明的人。 连脖颈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绪云好似很习惯这样的目光,他神色依旧寡淡如水,没有被异样目光注视的愤怒,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 他天蓝的眼眸上下扫视了莫翊。 “眼底有乌青,面容浮肿,可是最近失眠?” 莫翊:“!” 虽然的确,但是他不是来看病的! 然后不待他继续开口,绪云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纸和笔,他面不改色地叼着笔,将纸放在手臂上。 然后拿上笔开始写起来。 “看你还有些虚,再给你开点补药……在开点安神的,最近记得少忙点,好好休息。” 他说完这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然后绪云将纸展了展,递给了莫翊。 “这是药方,拿去药店让他们给你抓。” 莫翊:? 看来他最近确实该休息了…… 不对!人类的医师……都是这样吗?? 莫翊有点昏头昏脑地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的鬼画符,脑袋更发胀了。 他怎么看不懂? 可恶,为了能顺利完成王交给他的任务,他明明还特意学习了人类的文字! 祁浔南:…… 这家伙究竟是来干嘛的?洛虞就派这呆头呆脑的人来做事? 他忍了忍,还是继续观察着。算了,洛虞这样一定有他的道理……大概。 莫翊眼看着绪云要关门了,连忙将药方收好,拦住了他。 这个药方什么的……他到时候再去抓!现在先做正事! 绪云抬眸看他。 “还有何事?”他雪白的眼睫微颤,“这位……魔族。” 莫翊拦着门的手一顿。 的确……从见到绪云的那一刻起,莫翊就没有掩饰他魔族的身份。包括眼尾高调的魔纹,和头顶的魔角。 而这些也是洛虞说的。 那时候莫翊还十分不理解。因为人类厌恶魔族,将魔族视为眼中钉,这是公认的事。即便在南洲这样开明的地带,也是如此。 暴露自己魔族的身份,只会让人类警觉害怕。 更何况,依照洛虞所言,他还得拜托眼前的人类办事。虽然莫翊打心底的看不起人类,也不认为人类能做到什么。 可是现在莫翊看着绪云平静的面容,一时哑然。这个人类好像的确不一样……至少他并不畏惧魔族。 “如果是担心药方没用,那你大可以放心,如果你们魔族也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那么这药也有同样的作用。” 绪云平静道。 “不是什么大事,回去记得好好休息,多吃点饭,你看着还有些营养不良。” 莫翊:…… 原来他身体这么多毛病吗! 他觉得他还挺健康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咳……不是的,既然你已经看出来我是魔族了……”莫翊急忙拦住想要再次关门的绪云,“实不相瞒,我找你是想与你做个交易。” “交易?”绪云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像是对任性的病人的无奈,“我只是个大夫,不是商人。” “我保证你会感兴趣。” 莫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发慌。其实他平时不是会说这样笃定话的人,但是这些也是洛虞交代他说的。 他对这个人类似乎有着很高的评价。 莫翊信任他的王,即便他自己也觉得王交给自己的东西匪夷所思。 听到莫翊这样说,绪云状似思考了一会儿,稍稍让开了一些。 “进来说。” 祁浔南眉毛一挑,也顺势跟了上去。 交易?洛虞又要搞什么鬼? 而且……他哪有什么资本与人交易? 他放开隐秘的灵力,普通的房屋根本拦不住祁浔南的灵力,他十分轻易地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在说出我的要求前,我可以先给你看看我的筹码。” 对于这样充满自信的发言,绪云不置可否。 莫翊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拿出来一块手绢,手绢被叠着,里面包着什么。 这是王交给他的,但是他其实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所以他说出那种话,他也很心虚啊! 但是王特意叮嘱过他,绝对不能丢了气势,所以他一直在强撑着高深莫测的表象。 莫翊缓缓展开手绢。 里面是…… 几根头发。 “……” “……” 莫翊低着头沉默了。 绪云跟着沉默了半晌,委婉道:“我没有这种癖好。” 外面祁浔南却是骤然阴沉了面色。 这些头发……是舒笙的。 即便只是些细碎的断发,但是祁浔南不会认错。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她的灵力…… 洛虞他想做什么? 不仅是祁浔南像这样问,莫翊也想问啊! 王这样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洛虞告诉他的道:“你不如仔细瞧瞧。” 绪云犹豫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端起手帕。 他白皙的手指拨动着上面不多的断发,平静的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鲛珠的气味。” 狐妖篇(十五) 这个感觉……他不会认错。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断发的一刻,奇妙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间。这种感觉很熟悉……即便绪云已经许久不曾感到过。 绪云将手帕重新包裹起来,病态的白色皮肤比奶白色的手帕还要白上一些。看上去脆弱地好像一折就断。 鲛珠……绪云明白了眼前这个魔族的底气。这的确是个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或者说没有医者会拒绝传说中的“圣药”。尤其是绪云还切身体验过它的神奇之处。 这些断发上鲛珠的气息很淡,绪云能猜到这大概是从服用过鲛珠的人身上取来的…… 只是……仅仅是断发都能察觉到鲛珠的气息,要么是断发的主人服用过一整枚……甚至不止一枚的鲛珠。要么就是那个魔族做了手脚……或者两者皆有。 “如何?”莫翊问道。 绪云将手帕递给他。 “我要先听听你的要求。” 莫翊翘起嘴角。一切与王的猜想分毫不差。 而对于屋外的祁浔南,在听到“鲛珠”二字时,心脏就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鲛珠……他想到了秦怀音。 大师兄是半人半鲛这件事在修真界算不上秘密,但是很少有人见过他展露鲛人的特征。 因而在外界看来,秦怀音的天赋多来自人类,并没有继承鲛人的大多特征,也默认他不会泣泪成珠。 如果舒笙真的服用过鲛珠的话,他能想到的人也唯有秦怀音。 祁浔南的面色逐渐冷下来。如果洛虞真要打舒笙的主意,就别怪他先一步撕毁计划。 里面交谈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莫翊拿出了什么递给了绪云。 “请看。” “……” 紧接着便是许久的沉默。 “可以一试。” 绪云回复了简单的四个字。 祁浔南屏住呼吸。 不是因为害怕被里面的两个人发现,而是他看到了莫翊递出的东西。 鲜血,以及一张纸。 血是洛虞的血,而那张纸…… 祁浔南觉得,洛虞他大概是真的疯了。这样的事……只有疯子才会去做。而答应了这件事的绪云,在祁浔南的眼里也和洛虞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天棘却不以为然。 “这没什么。”他散漫地打了个哈欠,“我们做的事,不是比他还要疯吗?” 在天棘看来,祁浔南和洛虞疯得不相上下。只是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祁浔南的脸。 …… … 叶瑾再点了一份茶水,大有好好和舒笙聊一段的意思。 舒笙估摸着时间,想到二公主那边有司祉盯着,也稍稍放心一些。 “这些事本不该与外人透露,但舒小姐是我的恩人,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叶瑾大方道,“只是还请舒小姐不要向外透露。” “放心。”舒笙冲她笑笑。 “其实,我与二公主的关系先前还不错。”叶瑾抿出一个笑容,“不过舒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分歧不是因为婚约,也不是王澜,或者说……不该是这些。” “昭妍她从小就对朝堂之事不关心,自然也不明白现在朝廷动荡不安。” “王澜对我的追求,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件事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十分明晰的。丞相看中了昭妍的软弱,有意控制她,让她上位。他的用心,我们早看出来了。” 叶瑾叹息一声。 “若是昭妍真的与太傅家履行婚约,将军府也会很快倒下,正中丞相下怀。” 舒笙第一反应是:说的比王澜清楚多了! 果然那人就是懒得解释! “我本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与昭妍说清楚。却没想到……自那一日后,昭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不仅很快接住了丞相递来的橄榄枝,还抓紧了婚约强硬地不愿退步。” “对于朝廷的事也分外关心,还于皇帝打好了关系……” 这些事,叶瑾也觉得奇怪极了。但现在的二公主行事果决,更加有皇室气魄,的确得到了更多人的喜欢,更重要的是皇帝喜欢啊,她也只能憋着。但是她看舒笙也是外地来的,大概说说也没事。 舒笙心里有了计较。 “你还记得那一日是哪一日吗?” 这大概就是被附身的那天了。 “也没多久……就是祭拜日那天。”叶瑾好似明白了舒笙的目的,直接道,“地点是西边道馆那块。” 舒笙挑眉。 “谢谢叶小姐。帮大忙了。” 看来不用舒笙多做解释了,这位叶小姐果真是个聪明人。 她冲洛虞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舒小姐,且慢。” 叶瑾拉住舒笙,将藏在袖间的,还有些粗糙的银簪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给舒小姐的谢礼。”叶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坏事!早知道听几句家里请的礼仪嬷嬷的话了!她记得这个时候应该说请不要嫌弃? 但是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银簪……不,它真的还能算个簪子吗?叶瑾都说不出“不要嫌弃”这样的话了! 可是……她觉得现在不送,可能以后会没有机会送了…… “谢谢,我很喜欢。” 舒笙带着笑容接过了簪子。 她见着叶瑾忐忑的模样,实在觉得好笑。其实她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皱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地做着这个簪子了。 看上去真的很不擅长啊,却还选了个最精致的款。 竟然是给她的。 她没忍住挑衅地冲洛虞挑眉。 舒笙:唉,某人的魅力也就一般般。 洛虞:…… 本来人家就是给你做的。 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虞忍不住地想到了还在自己怀里的那个簪子,又看着舒笙一副有些得瑟的模样,忍不住挑眉。 “我自己也有。” 舒笙笑着哼了一声,只当他是给自己挽尊。 和洛虞一起走出罗清斋,舒笙走了一段路恍然想起来什么。 她说今天怎么看着洛虞还比较顺眼呢! 舒笙一个急停,打量着洛虞的模样。 “你……确定不换身衣服?” 忘了这小子还穿着女装。 可恶,居然还有点好看! 狐妖篇(十六) “这不是看你很急吗?”洛虞脸上一点尴尬也没有,十分泰然。 舒笙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她想说其实也可以不那么急,至少有时间换一身衣服。然而很快舒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舒笙看到了司祉的纸鸟。 这是天星门特有的联系方式,是使用符纸折成的鸟做载体传递信息的方式,只是一般情况下这种办法用的很少。 因为除了速度快,没有什么别的优点。 这也是舒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纸鸟,莫不是司祉那边出了什么事? 纸鸟扑腾着翅膀,落在舒笙的肩头。 “西边道馆,狐妖,两只,速来。” 舒笙心里微沉。 随着纸鸟湮灭,舒笙也拉住了洛虞。 “走!” 两只狐妖?舒笙不得不做好最坏的考虑,那便是附身在二公主身上的狐妖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的。 兴许已经在想办法除掉他们了。 洛虞被舒笙拽得踉跄一下。他稳了稳身形,扶了扶头上的簪花,带着些抱怨道:“慢些。” 位于南城西边的道馆,属于是南城中比较偏僻的地方了。不是特别的日子,譬如祭拜日,或者乞巧节,这儿一般不会有人。顺着石阶梯往上走,就能看到整个道馆。 道馆很大,也很多。 不过现在一个人也没见着。 洛虞挥了挥手,“这儿还挺大的。” 舒笙推开一道门,目光扫过整个道馆。她压着眼睫,眸光凝重,没有再压抑自己的灵力,霎时间遍布了整个区域。 “嘘。” 舒笙揪住洛虞的衣领,将他拽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这儿是道馆的一间客房,舒笙随手将他往后一扔,半个身体靠在门后,静静听着外头的声响。 她察觉到了,狐妖就在附近。 司祉的灵气与狐妖的妖气交杂在一起,她一时分不清,司祉是否遭遇了什么。 如果他也被狐妖附身,那还真是会麻烦了。 总之,现在还是先观察一下,谨慎一些总不会有什么坏事。舒笙心里叹气。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了,明明以前和怀音出门只要负责打架来着。 和司祉传来的消息一样,这儿有两只狐妖,两只的妖气都不弱。 客房十分朴素,而这间大约许久不住人,会有些灰尘。洛虞有点嫌弃地将床拍了拍才坐上去。 他悠哉地看着舒笙说:“你准备怎么办?” “先试探一下现在的司祉……究竟是不是司祉。”舒笙冷静道。 如果是附身的话,一定会有奇怪的地方。 不过眼下不是最好的时候。 舒笙正思考着,冰凉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 “?” 舒笙皱眉,疑惑地看着洛虞。 他化了妆,眼尾的红色让舒笙忍不住想起他那儿本该有的魔纹。洛虞拉着舒笙的手稍微使劲,舒笙顺从着力道单膝跪在床上,靠近他的耳边。 “怎么了?”她双手扶着洛虞的肩膀,低声问道。 舒笙只觉得洛虞是发现了什么。毕竟在他拉住她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应该是司祉…… 洛虞挑眉。他的确是因为司祉过来了,才特意将舒笙拉近。但是看着舒笙冷静的模样,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爽。 洛虞抬头望着舒笙的眼睛。两人的姿势,就好像舒笙完全压制了洛虞。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孤男寡女,能做的事情不是很多吗? 舒笙故意压下声音,没有反驳。 “这儿?” “嗯。” 暧昧的气音,似乎在挑逗着什么,但舒笙看到了他眼里明晃晃的征服欲。挑衅,欲望,野心……唯独没有爱意。 他只是想要压制她。 门外脚步声逐渐逼近。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舒笙伸手捂住洛虞的嘴。 “先别说话。” 洛虞哼笑一声,眼眸微弯,鼻息落在了舒笙的手背上。他好像嫌自己的笑意表达地不够明显,喉咙中的笑声都要压抑不住了。 舒笙烦不胜烦,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 洛虞抬手将舒笙落在脸旁的碎发撩到她的耳后,又顺势勾住她的脖子——人最脆弱的地方。 同一时刻,舒笙的另一只手也扼住了洛虞的咽喉。 不似洛虞挑逗意味的抚弄,舒笙的手并没有留丝毫情面,甚至带了杀心。她逼近洛虞,投下的阴影将洛虞的面容全部覆盖。 而门口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舒道友?” 司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舒笙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洛虞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生命被威胁时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理智。 眼前的女孩,跪在床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掐住他的喉咙。那双手并没有放松,这本该是冷硬尖锐的对峙,但是洛虞眼中的笑意让这个画面也旖旎了些。 “舒道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祉礼貌地敲了敲门。 洛虞凑近要分神的舒笙耳畔,另一只手握住舒笙捂着他的嘴的手。 “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模样……” “就好像在偷情。” 他故意暧昧不清地说着。 “……” “哦?” 舒笙笑了。她这一刻也没去管在门外的司祉,而是松开了禁锢洛虞脖子的手,转而亲昵般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挣脱了洛虞,将他推倒在床上。 舒笙缓缓靠近他,捉住了他的双手,强硬地将洛虞压在床上无法动弹。 洛虞微愣,看着她逐渐凑近的脸,一时间忘了躲开。 交缠的吐息下,好似这个时候天然地就该落下一个吻。 然后他听到了舒笙在他耳边吐出来的一声冷笑。 “有你这样偷情的?” 舒笙将从他身上摸出来三把剪刀甩到一旁。 “我看你是想偷我的命还差不多。” 舒笙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能肯定洛虞伤不到她,但生命被觊觎着的感觉还真是好奇怪啊。 她就说房里的剪刀怎么来一把丢一把,原来都被这家伙摸走了! 好歹给她留一把啊! 她利落地从洛虞身上起来,还谨慎地顺手将剪刀全部销毁。 然后看着好像在发呆的洛虞。 “愣着干什么?起来啊。” 不过话说回来,舒笙心里想着,就门外那个司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的模样,也不像是被狐妖附身。哪有狐妖这么好脾气的?或者说,也难得有人说话还能像他这样文绉绉的。 一定是真的司祉! 洛虞:…… 他手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望着天花板一会儿,才笑着,慢悠悠地坐起来。 他目光锁着舒笙无奈平静的表情。 从头到尾,即便是她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即便是她的双手强硬地将他的手腕禁锢,即便是在他眼中也暧昧不清的交缠,舒笙看着他目光中也不带着一丝一毫的羞怯。 比月光还冷上三分。 狐妖篇(十七) 司祉默默看着眼前的门。 如果他没感觉错,里面应当是舒笙的灵力啊。司祉此时此刻莫名想到了一句话:一直敲一扇不为你打开的门是不礼貌的。 但是这儿还有两只狐妖呢! 他们天星门虽然会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但是对于打架这种事师父没有教啊! 不如说每次遇到冲突,师父第一件事就把天星门连着桃源一起搬走,能跑就跑,绝不硬扛。不是司祉吹,如果那两只狐妖一起攻上来,他可以当场去世,没有一点犹豫。 果然还是敲门! 至少也让他进去躲躲啊! “砰——” 脆弱的木门被里面猛地打开,司祉准备敲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他才看清是舒笙站在门口,就被她伸手拽了进去。司祉下意识地抓紧了舒笙的手臂,目光和躺在床上的洛虞对上了。 司祉:? 是他眼花了吗? 这位小姐长的好像洛虞。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很快,司祉就甩掉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这怎么看都是洛虞本人!即便有人能和他撞脸,也不至于能模仿他周身的魔气! ……可是洛虞女装这件事好像更可怕了! 洛虞挑眉,随手将头上的簪花扯下来,揉揉头发。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不过因为洛虞有些暴力的手法,头顶翘起了许多碎发。 他毫不在意,半卧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遗憾。 “唉,某些人就是很不解风情。” 舒笙:…… 差不多得了。 舒笙抱起旁边的被子扔在洛虞身上,无视他凌乱的衣裳,像包粽子一样将他“打包”好扔到一边。 “司祉,你和洛虞待在这里。那两只狐妖分开了,大概是在找你。”舒笙说,“我出去看看。” 分开的话可就好办多了。 舒笙说着站起身,却被司祉拉住了。 “?怎么了?”舒笙疑惑地看着他。 司祉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挣扎的表情。但是手里一点没放松,而是看向了洛虞。 “舒道友……路上危险,还是带上他。” 洛虞:? 几个意思? 舒笙:“啊?” 想到从洛虞身上摸出来的三把剪刀,还有他一系列的操作,舒笙的面色一下子也很复杂了。 “你确定他不是我最大的危险?” 那两只狐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才是。 “他留在这里,是我最大的危险。” 舒笙:…… 可恶,有道理! 她差点忘记了这茬! 见舒笙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洛虞离开了,司祉心里松了一口气。 希望卜测没有出错…… 他当然明白那只狐妖的修为不是什么威胁,可是坏就坏在……那也不只是狐妖。 司祉在舒笙还没到来之前,就进行了几十次的卜测……虽然司祉对这样的卜测结果也感到匪夷所思,但这几十次的结果都指向洛虞和舒笙一起去会是最合适的。 洛虞不会伤他,他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他与舒笙一起去。 唉,只愿两位都不要有事就好。 司祉感到一阵头疼。 分明没有直接说出卜测结果,反噬也那样明显…… …… 舒笙认得二公主的妖气,但是她决定先解决掉第二个狐妖,于是便朝着陌生妖气的方向而去了。 洛虞向来做事不积极,即便是被舒笙半拖着走的。 “你是不是收买了司祉?” 舒笙越来越不对劲,司祉和洛虞的相处一向不错,而且司祉从了解到洛虞的来历后就对他没有一点儿防备心。 怎么突然就开始防备起来了? 对此,洛虞十分无辜地摊手:“我能有什么收买他的东西?”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司祉那样说,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对他好的事,那就只能是对舒笙有益的事了。 “有道理。” 舒笙认可。司祉不可能帮着洛虞,他图什么?图他心眼多? 洛虞:…… 突然就很不爽。 …… … “不好意思,今天舒小姐不在。” 雪柳看着眼前戴着帷帽的男子,有些抱歉地说道。 他今日也是来公主府给舒笙送药的,以及还有东边糕点铺子新出的糖渍青梅糕,他想着买来给舒笙尝尝。 却没想不仅舒笙没见着,连二公主也不见踪迹。 只能将糕点和药都交给婢女,准备离开时就瞧到了门口站着这个带着帷帽的男子。不知怎么,雪柳见着就觉得熟悉极了,上前才知道他是来找舒笙的。 “不过你有什么事的话,等她回来我可以为你转告。”雪柳体贴道。 “你和她很熟?” “咦?”雪柳呆滞。 祁浔南打量着雪柳。 看上去没什么大碍,这兔子真是命大……傻人真的有傻福吗? 祁浔南还记得当时送他出去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眼眸中尽是灰败。 只怕那时候的他也没什么生存的欲望。祁浔南也觉得自己那会儿属于是滥好心了,送一个不带希望的人出红秀楼。 祁浔南没有与雪柳相认的想法,他自觉自己与他的关系也没那么好。 “应该……算熟?”雪柳斟酌道,他看着祁浔南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倾诉欲。 “她还摸了我的耳朵呢,哈哈……我们应该算是朋友?” 雪柳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祁浔南:…… 天棘:小南,好酸啊。 祁浔南觉得自己就不该问那么一句话。 这死兔子还是那么讨厌。 狐妖篇(十八) “她不在就算了。”祁浔南后退一步,与雪柳保持着距离,“打扰了。” “真的不需要我转告吗?” “不用。” 祁浔南摇摇头。 反正他会去自己找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雪柳,这个曾在红秀楼的半妖。倒也确实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像是被注入了生机,整个都明朗起来。 和他走了完全相反的路。 天棘悠悠道:“你很羡慕他?” “没有。” “……骗人。” “没有。” 天棘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嗤笑一声蜷起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唉,小南真是没意思,不知道那个小丫头那边如何了。 要是能多些乐子玩就更好了。 …… … 舒笙排查着狐妖的方位。 随着舒笙和洛虞的深入,狐妖的气味越来越逐渐明显。 洛虞拉住了在前面的舒笙。 “有些不对。”他的神色居然有些严肃。 “怎么了?” 舒笙疑惑,没想到洛虞这样好心,发现不对还顺手拉住了她。 “太安静了。” 洛虞这样一说,舒笙才察觉到周围的鸟鸣声不见了。 道馆建在林间,常有鸟鸣雀语声,可是这路却越来越安静。舒笙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 不像是有阵法的模样…… 但是仔细一想,妖族恐怕是有自己的秘法,也不能掉以轻心。舒笙心里思考着,转头却见洛虞不知道在哪找块石头坐了上去,然后摸出了那本《美丽狐仙赖上我》的第五卷。 话说这一卷她好像也还没看过…… 不对!现在是看话本的时候吗! 舒笙一把拎起老神在在的洛虞,不客气地抢过他的话本。 “别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洛虞脸上露出了十分惋惜的神色。 “是吗?”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吗? “当然……” 舒笙说完,却突然想起从南城出去之后,恐怕不多时就能到怀音那儿了。 届时,她会亲手取出他的心头血……也就是亲手杀了他。嘶……这样一想,他恐怕还真没什么时间了。 她好像好一直没与洛虞聊起这个过。 大约是想到小南的忠告,她总是对洛虞抱着警惕之心,即便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想过逃跑。唯一那一次想杀她,也被她察觉到了。 简直让舒笙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她察觉到的。他甚至连迷香一类的药都没用。 算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想着,舒笙又把那话本抛回洛虞怀里。 “要看一边看去,别离我太远,注意安全。” 别死就行。 洛虞挑眉。这样的态度……那么他大概明白她所求的是什么了。不过洛虞并没有追问舒笙,只是依言重新找了个离舒笙更近的地方坐着。 他伸手,慢悠悠地翻开话本。 充满志怪浪漫的话本,讲述的是一个富家子弟与狐妖相恋的故事。富家子弟生来带着金汤匙,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会有人捧到他的面前,几乎没有缺过什么。 而那种狐妖不过是山野间的精怪,才刚刚化形不久,却在一次与富家子弟相遇时,对他一见钟情,鬼迷心窍般谎称自己是狐仙。 在谎言与欺瞒中,两个人便相恋了。 而洛虞现在看的这卷就是讲的就是狐妖的谎言被戳破了。 被戳破的狐妖苦苦求着富家子弟的原谅,然而富家子弟在挣扎之中选择不去见她。 他无法接受她是个妖怪。 洛虞看得津津有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话本的名字是“赖上”了,从始至终,都是狐妖用谎言和诱惑紧紧抓着富家子弟,即便被人厌弃也不放手。 和大多爱情话本一样,她不是图人的钱财地位,只是想求得一份爱情。 洛虞觉得好笑。 人类竟是这般想妖族的吗? 洛虞正要翻开下一页看看,一道劲风从他脸庞划过。 “小心。” 舒笙捞起洛虞,警惕地看着对面,嘴里还不忘吐槽:“看什么情节看那么入迷?” 她和狐妖都交手一轮了都没发现? “正好看到男主角抛弃女主角。”洛虞被舒笙捞着,脸上一点狼狈没有,反而十分适应地笑了笑。 “……” 没有让你真的回答啊! 舒笙心里哽住了。她把洛虞放下。 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或者说狐妖。 刚刚她与这狐妖交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些不对。这狐妖的力量不似她感受到的那么强。直到刚刚将袭击她的狐妖打飞出去,舒笙才看清他的模样。 是人类的模样。 化形?还是附身? 舒笙第一时间看向了他的耳朵。 没有下垂。 ……这不可能啊。 总不能真是人类!那样浓烈的妖气!难道这狐妖道行那么深,化形毫无破绽? 不能啊,道行那么深还能被她随便打飞? “人类……你就是那个人类。”狐妖死死瞪着她,他的表情十分凶狠。 随后表情又变得惊恐起来。 “不对!你是修士!”他撇过头,低咒一声,“该死,浮羽不是说就是个普通人类吗!” 早知道是修士,他怎么也不会来趟这浑水! 他已经好久没在南洲这地方见过修士了! 舒笙挑眉。 “浮羽?就是那个附身二公主的狐妖?”舒笙状似随意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舒笙:哎呀,还挺警惕的。 “可是你根本打不过我。”舒笙抱臂,也不试图诈他了,“给你个机会,自己交代清楚。” 不然她直接用拳头以理服人了。 “……”那狐妖垂眸,眼珠转了转。 他再抬头时,眼神透露着谜一样的坚定。 “那可不一定哦。” 洛虞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狐妖身上的灵力波动。不用脑子都知道这是在通风报信,这狐妖也没有一点儿躲藏的模样,求外援求的理直气壮的。 洛虞都能察觉,舒笙没道理察觉不到。 她直接说了出来。 “你觉得她来的速度快,还是我揍你的速度快?”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狐妖眯着眼睛笑起来。 而且,他也没完全指望浮羽能赶过来。 狐妖篇(十九) 舒笙对于狐妖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狐妖大多狡猾,喜欢化为人形愚弄人类。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有今天,怀音当初拉着她去上课的时候多听两句就好了。舒笙有点摸不准这只狐妖打什么主意。 舒笙低声对洛虞说:“你躲远些。” 洛虞点点头,退开一段距离。 总之先试探一下。舒笙想着,就见狐妖先一步攻过来。 妖气冲天,带着些血腥气。舒笙忍不住蹙眉。这只狐妖身上的人命只怕比浮羽还要多!舒笙抓住他伸出的爪子,力度大地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狐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那张人类的脸露出诡异的表情,随后惨叫一声。 “啊啊啊!好疼……好疼!我的手!” 舒笙不自觉地一愣,手里的力道也松了些。 这个声音……不对劲。舒笙错愕地看着手里的狐妖……或者说人类。 是附身?可是…… 与此同时,妖气缠绕住舒笙的手腕,狐妖趁着舒笙走神的空隙将手抽出来。 他看着舒笙,心中忍不住发笑。 果然……他没看错。这个女人不会伤害凡人。还好暂时没将这人类的意识全部吞噬,居然还能派上这用场。 不过要不是浮羽用这附身秘法来交换这修士的命,他也不会与这修士交手。哼,不如说他才亏大了。这一不留神可是要送命的。 他可不傻,这修士如果真要杀了他可是轻而易举的。啧……他就知道这天下没有的午餐,浮羽该不会是故意的! 狐妖忍不住忿忿。 他看着还有些没回过神的舒笙,不免有些得意。还得是他聪明,这样下去,说不定杀了这个修士也有可能。 “附身?” 舒笙挡住狐妖的攻势,保持着防守的姿态。她自然明白狐妖有附身的天赋,但是却从未听闻能这样随意切换出身体原主。 基本上被狐妖附身的人,要么就是陷入沉眠,要么就是死亡。 不对……这样来说,二公主的情况分明与这相似极了。只是浮羽的出现好似不完全受控制,妖气总有些忽强忽弱,但眼前的这个狐妖显然对此更得心应手。 甚至可以随意切换。 舒笙不由得遍体生寒。 这样的秘法究竟还有多少狐妖知晓?要是更多的狐妖都知晓了这个秘法,那么人类与妖的边界几乎会被完全破坏。 谁都无法知道身边的人类究竟是真的人类还是狐妖附身的人。而且看上去,被附身的人类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被附身了。 ……真是狡猾。 但是狐妖显然不想回答舒笙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朝舒笙攻击。 而只要舒笙反击,他就会立刻躲起来,放出一脸懵懂的身体主人。 “啧。” 舒笙有点烦躁。 这狐妖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攻击人类。 可是舒笙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她已经能隐约察觉到二公主身上的妖气,也就是浮羽的妖气。 要是再不解决他这个问题,等浮羽过来只会更难办。 而那狐妖似乎也更加笃信自己的判断,目光一点点变得凶狠起来。说不定……真的不需要靠浮羽,他也能将这个心软的修士杀了。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杀了一个修士……这对于他这样的末等狐妖来说该是多么光荣的事。 他得赶在浮羽来之前先吃了她。这修士的灵力这样充沛,吃了恐怕能抵他几百年的修为。这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几乎让狐妖忘记几分钟前他还在担心自己的性命。 他猛地朝舒笙攻去,利爪毫不犹豫地朝着舒笙的胸口。 舒笙的目光冷了下来,雷光自她的眼中闪过,顷刻间就废了狐妖的一只手。她将一时惊讶的狐妖压在树上,短刃抵住他的胸口。 “劝你解除附身。” 狐妖的面容扭曲了几下。 舒笙在熟悉不过这样的画面了,知道这狐妖又躲藏起来。 看来他是不可能解除附身了。 ……不能拖延了,这样被人拿捏威胁的感觉真不好受。舒笙的短刃逐渐压下去。 尖锐的刀尖刺破皮肤,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刺目的红色让舒笙有点头晕目眩。 她看到了被她压在树上的人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不要……” 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记忆都是混乱的。 舒笙看到他被泪水浸湿的双眼,透露出原始的对生的渴望。他在像舒笙祈求,祈求她能放过他。 舒笙的握着短刃的手像是被胶水彻底黏住,无法再伸进分毫。 而这短暂的停顿也是致命。 “哼……” 带着泪眼,甚至脸上还因为恐惧而抽搐的男人忽然伸出了利爪,扭曲的模样似哭似笑。 “去死……唔呃……” “咔哒。” 舒笙睁大了眼睛,棕色的瞳中倒映着男人失去焦距的的双眼,唇边溢出的鲜血,以及以扭曲的方式歪倒的一遍的,被扭断的脖子。 还有上面沾了血迹,而愈加白皙的手指。 洛虞嫌弃地甩了甩手,在男人尚还干净的衣服区域把血迹蹭去。 “你真的是祁浔南的师姐吗?”洛虞瞥向舒笙,“如果是他的话,刚刚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去。” “……”舒笙看了看手里只有刀尖沾上血液的短刃。 “真佩服你,那种情况还能走神。”洛虞凑近了舒笙,然后拎起瘫在地上的男子的袖子。 他的手指上,还有着狐妖的尖锐指甲。 “再晚点,这家伙的指甲就会先一步捅到你身体里。” “……知道了。”舒笙将洛虞凑过来的脸推远,语气有些郁闷,“下次绝不会了。” 她本来也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解决这狐妖。 那把断刃上也有她的灵力,她会努力将死亡的疼痛降到最低。 毕竟那样完全被狐妖操控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算真正完整的人类了。 可是无法否认,在最后一刻她还是犹豫了。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这种压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地起的。 她看向满脸轻松自在的洛虞。 …… 不像某个魔族,杀起人来毫无负罪感可言。 狐妖篇(二十) 洛虞对于舒笙的打量毫不介意,不如说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迫不及待想杀了我?” “没,只是警告你下次别擅作主张。” “恩人,你这话说的我都要伤心了。”洛虞露出一脸真的受伤了的表情。 舒笙冲他翻了个白眼。 谁要理他啦! 舒笙闭上眼稍微调理了一下。估计不多久,浮羽也要过来了。 洛虞并没有被舒笙的冷淡应付打垮,厚着脸皮在她身边坐下。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他说,“那位二公主也是同样的情况,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不需要。” 况且她感觉二公主的情况和这狐妖的情况应该不太一样。 “但那是最快的办法,不考虑一下吗?” “……” “为什么?”舒笙看向洛虞,目光灼灼,“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样的洛虞未免太热心了些,舒笙无可避免地怀疑起来。 在舒笙的话音落下的一刻,洛虞的手撑在了舒笙的两侧。衣袂纷飞,洛虞散落的长发搭在了舒笙的肩膀。 他嘴唇的口脂还未擦去,精致的面容却不显得阴柔。 静谧的林中,唯有风声。 洛虞半垂着眼眸,撩起舒笙的一缕头发,黑色的发丝与棕色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舒笙审视的目光紧紧锁着他。 “真是……不解风情。” 他低声道。分明一切的气氛都那样好,可是舒笙正襟危坐,万分警惕的模样让洛虞叹息一声。 “当然是因为……希望恩人能放我一马?” 洛虞笑眯眯道。 “哈?” 舒笙配合着夸张道。 “那这么一点儿殷勤可不够。”舒笙不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臂之间好像将她环住。 她轻语着,手指抵在他的胸口,站起身来,强硬地将他压下身子。铺满落叶的地面,即便躺上去也不会难受。 洛虞呼吸急促,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 舒笙忍着笑。 “嗯……这儿好像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手指勾开他的衣襟,隐约可见暗处他腰下的人鱼线。白玉般的皮肤只露出一点,整个人就颤着,竭尽全力地躲开舒笙的手指 洛虞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舒笙。撑在地面的手攥紧,指缝间尽是破碎的枯叶。 “你……” 他脸上浮现可疑的红色,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舒笙的目光。 “下去……”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继续讨好我吗?嗯?” 舒笙说完笑了一声,手捏住他脸,强硬地让他直视自己。 “……”洛虞的目光完全被舒笙占据着。 这样的姿势,让他不得不看着她的面容,她的脖颈,甚至她的因为打斗有些松开的衣领下,隐约可见的锁骨。 还有捏在他脸上,女人的手指。 ……糟糕透了。 舒笙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后就松开了他。 而洛虞则很快起身,飞速地整理好衣服。 “噗嗤。” 舒笙当初在魔宫就觉得很疑惑了。 洛虞爱美人,也惯是懒散放纵的姿态。可是就舒笙的观察下,他没有碰过任何一个舞女歌女。 对,就是字面意义的没有碰过。 之后舒笙为他端送茶水,他要么就是让舒笙放着,要么接过的时候避开触碰舒笙的手指。 一开始舒笙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不能触碰,也格外的谨慎。 “洛虞,你其实……该不会是怕被人碰?”舒笙托着下巴,打量洛虞。 后面舒笙发现触碰本身是没事的,洛虞好像只是单纯地排斥被人碰到皮肤。一是那天晚上,洛虞触碰她的脸时,她没有任何事。二是刚才在道馆之中,舒笙碰到了洛虞的皮肤。 那一瞬间,虽然洛虞极力压制,但是舒笙还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无措。 洛虞听到舒笙的话,紧握着衣襟的手一顿。 他没有出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 舒笙已经习惯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了。毕竟当初在魔宫他就有这毛病,情绪可不稳定。从魔域出来后,人看着倒是正常了,但是也只是看起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乖一些别惹我啊。”舒笙自顾自说着,冲洛虞摇摇手指,“别动不动就撩来撩去的。我不吃这套。” 她可不是不会反击的人。尤其是在发现洛虞只是嘴上厉害后。 既然那么怕人碰,干嘛还要主动凑过来? 舒笙真是不理解。 洛虞从地上起来,手背狠狠擦过嘴唇,口脂在唇边和手背上留下暧昧的红痕。 他冲着舒笙露出一个微笑。 “嗯……” 那双狐狸眼微眯,洛虞的口吻听起来乖极了。他垂着头,上前一步,刚好与舒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知道了。” …… … “欸!小南别走啊!”天棘被祁浔南泄愤似的甩下后,蛇脸懵了一下,立刻追了下去,“不是去见你那师姐吗?” 怎么突然转身就走了啊! “不见了。” 祁浔南回想起刚刚看到一幕,拳头捏的发白。 “??” 天棘顿时目光如炬。 什么!难道有什么好戏是他没见着的!? “……洛虞这个混蛋。” 他分明和舒笙说过,不要相信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祁浔南在看到舒笙主动触碰洛虞的时候,祁浔南转身就走,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血液一下冲上了脑袋,无法进行任何理智的思考。 “洛虞?”天棘见祁浔南停下来,立刻见缝插针般爬了上去。 他忍不住咋舌。看来是真的气到了,平时爬到半路就该被他甩下去了。难得没见到祁浔南那张嫌弃的脸,天棘忍不住欣赏了一会儿祁浔南的美颜。 许是还气着,他的嘴唇微微抿着。 天生的淡色唇发白,眼睛却是明艳的很,像寡淡的白粥中缀了红枣,茫茫雪地中绽放了一株血梅。 天棘用尾巴戳了戳祁浔南的脸。 既然是因为洛虞,那么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了。 “所以你在气你那师姐和洛虞太亲密了?”天棘理解般点头,“确实,难为你还担心她跑过来一趟。” 天棘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说的太对了,更加义愤填膺,“那丫头竟然敢这样辜负你!太可恶了!” 对,就是这样! 祁浔南微微蹙眉。 “不,她不会有错。” 天棘:? 祁浔南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眼尾微红。 “都是洛虞那混蛋勾引她!” 天棘:“啊?” 小南你糊涂啊!你昏头了啊!你看看你自己的脸!你都勾引不到的人能被洛虞那小子勾引走?! 狐妖篇(二十一) 不管天棘震撼的目光。祁浔南越想越觉得真。 洛虞那家伙惯会骗人,花言巧语又多,舒笙指不定就听了他什么话,被他蛊惑了。 祁浔南阴郁着一张脸,拎起天棘。 “走,找洛虞算账!” 他刚刚就不该走,他看到的都那样了,指不定现在发展了哪一步了! 天棘:…… 累了。 “晚点去呗。”天棘甩甩尾巴,蛇瞳泛着冷光,“没闻到吗?狐狸的味道,朝着那只兔子去了哦。” 祁浔南:…… 那死兔子! 他就知道碰上他准没好事!好好的没事来这里干嘛?! “关我什么事,死了正好!” 天棘:…… 你可嘴硬。 …… … 雪柳回去后,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舒笙不在就算了,二公主也不在……别人不明白,他可是知道二公主身上是有妖气的。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怎么了?需要我给你看看吗?”绪云淡淡道。 “……师父你就别打趣我了。”雪柳无奈地叹气,“我……我就是有些担心她……” 雪柳知晓师父喜欢刨根问底,含糊道。 “舒小姐?”绪云说。 “……!”雪柳震惊地看着绪云,“你怎么知道!” 绪云挑眉,“你每天都准时亲自送药,我还以为你们成了呢。” 雪柳的脸一下红了,他慌张地摆摆手。 “没没没!”雪柳说完后,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些,他笑了笑,撇过头,“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舒小姐呢……” 他小时候被红秀楼的老鸨看上,收养在红秀楼。大概因为他并非纯粹的人类,身为半妖的他生来没有什么道德感,也没什么廉耻心。 有欲望就发泄出来,放纵着自己身上另一半妖怪的血统。就和雪青说的一样,他就是不知廉耻。 他常笑雪青公子,生在红秀楼,却非守着风光霁月的名头。但现在的他明白了,他当时会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而舒笙看他的目光总是柔和的,带着他不懂的珍惜。就好像……好像她想要救他…… 而且她还是仙人! 雪柳的目光一点点黯淡。连师父都发现了……他是不是表现地真的有些太明显了?那她是不是也发现了? 雪柳不想她发现。 也……不想她了解到自己曾经在红秀楼。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雪柳就难堪极了。他不会喜欢舒笙的,他有自知之明,他只是想在舒笙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靠近她多一些。 “你这样的人?你怎样的人?”绪云淡淡暼了他一眼,“你是我徒弟。” 他摸摸雪柳的头。 别的他不管,雪柳是他一手救回来的,他不在意他的过去,也不关心他的过去。 最后也是看他细心,收了他做学徒。 “我瞧着人挺喜欢你的。” “师父!”雪柳无奈地看他。 雪柳不知道该怎么说,师父应该还不知道舒笙是仙人。她和他就是云泥之别。 “你担心就去找啊。”绪云歪头看他,神色淡淡。 看着自家师父没什么表情的脸,绪云心中叹气。他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对情绪感知十分迟钝,总是平静冷静的……关键还毒舌。 不过……这样瞎担心好像的确没什么用。 所以雪柳思来想去,一路问着城里的猫猫狗狗,还是打听到了舒笙的踪迹,并且还打听到了二公主的行踪。 雪柳那一刻觉得自己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了。 两个人都去了同一个地方。 雪柳咬牙,也来不及和师父说一声,就往道馆方向而去。 明明知道她是仙人,比他强多了,根本不需要他担心,但是他还是一时冲动地过去了。 过去了就后悔了。 这里妖气好重!雪柳汗毛直立,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舒小姐?”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这地方……连个小动物都没有! 不知道舒笙现在怎么样了…… “雪大夫?” 诧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雪柳转头,看到了二公主昭妍……以及她周身的妖气。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雪大夫怎么在这里?”二公主微微一笑,“是迷路了吗?” “没有……”雪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二公主,“那二公主怎么在这里?” 二公主靠近了他,没有立刻回答雪柳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着,“我明白了,你是来给舒小姐送药的对?” 好像是得到一个很好的借口,雪柳立刻点头,然后停顿了片刻,直觉不对,下意识地偏过头。 泛着冷光的尖爪从他的脸侧划过。留下一条血线。 “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见雪柳躲过去,浮羽干脆懒得去装了。她甩了甩手。 “肮脏的半妖。” 雪柳的的心脏猛烈地跳动,那一下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个夜晚,也让他不受控制地鼓动着身体里妖怪的血脉。 狐妖并不擅长打斗。 浮羽一开始想着,若是这半妖安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能拎得清,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在看来,他最终还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浮羽决定先把舒笙那边放一放。 她找的那个废物……连个人类都杀不死。 浮羽有些烦躁。早知道就不找他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亏她还将秘法交给了他,还给他找了个容器。面对个人类还得找她求助。那个司祉也跑了,还没抓到。 不过说来,浮羽也没想到舒笙居然会主动送上门来,倒是省去了一番骗她过来的功夫。 算了……先解决这只半妖。 她的大计可决不能被这群人打乱。 贝壳番外——爱慕 “舒笙——” 贝壳抱着舒笙的胳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鱼尾欢快地摆动,脖子和手腕的珠宝贝壳叮当作响,彩色的珊瑚点缀着他浅蓝的小卷发,他的目光唯有眼前的少女。 他拼命地吸引着舒笙的注意。 “怎么了?” 看到她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贝壳心中雀跃不已。 “舒笙看贝壳今天好看吗?” 他在舒笙面前转了个圈,鲛纱下,他白细的腰连着浅金的鱼尾。 “好看啊。”舒笙觉得好笑,“怎么?今天又有活动?” 贝壳看着舒笙的笑容,羞怯的情绪漫上心头。已经打好的腹稿这一刻完全报废了。 因为之前舒笙说过,只要他能变得更好,她也会喜欢他的!但是贝壳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孩子,族长妈妈也不愿意教他,他只能去问了和他一个狩猎队的同伴。 同伴一号:“追求?那当然是要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才行了!” 贝壳认可地点点头。 同伴二号:“信我的,队长你带她来,我们都可以帮你!” 贝壳迟疑了一下。 然而这些个鲛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盛情难却下,贝壳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用他们的话来讲,他们都是这样追到自己的伴侣的。那么他这样……应该也可以? “今……今天轮到贝壳狩猎……” 贝壳结结巴巴地说,一张脸都红透了。 “舒笙……可以陪一下贝壳吗?”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狩猎吗?”舒笙思考了一下,“可以啊,正巧还能帮帮贝壳。” 舒笙还想着上次,她都没出什么力,后面才知道那个海兽的价值很高。舒笙拿了一半功劳,属实受之有愧。 狩猎的过程非常顺利。 贝壳的身子穿梭在海兽间,应付地游刃有余。 只是……她怎么感觉来狩猎的人有些多? “这就是队长喜欢的人?” “原来是人类啊……” “族长会同意吗?” “但是她好可爱诶……” 舒笙:你们讨论的话声音可以小点,全都听到了啊! 虽然知道贝壳喜欢自己,但这样被别人说出来,舒笙还是有些不自在。 “舒笙!” 见贝壳过来,舒笙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赶紧回去! “哎呀!”突然一个鲛人吃痛地倒在了舒笙面前,“队长!我肚子疼!” 舒笙:“?” 很快,其他的鲛人也纷纷效仿,倒成一片。 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舒笙看着这一幕真的很想笑。特别是某些鲛人,为了自己的表演更加真实,甚至肚皮朝上,白眼直翻。 倒也不必到装死的地步…… 贝壳看不懂,但是贝壳大受震撼。 “怎……怎么了?”他扶住一个鲛人,表情十分无措。“刚刚还好好的……” 被扶住的鲛人:使眼色jpg 贝壳:?? 看着贝壳懵懂的表情,他开始哀嚎起来,“队长,我们走不动了,要休息!” “休息?”贝壳有点困惑,“可是……” 可是平日的狩猎量是今日的三倍啊。 那鲛人立刻捂住了贝壳的嘴巴。 贝壳呆住:“唔?” “队长你也累了对。” “唔唔唔!”他不累啊!他还能猎十只! “我记得前面有个地方可以休息,咱们过去!” “好。”舒笙先一步说道。 再不说好,那位尽心尽职的鲛人快憋死过去了。 还有某些在演着的鲛人,脸上也快要绷不住了。舒笙心里居然有了些不忍。 贝壳看着舒笙的面容,脸红了红。 鲛人们:啧啧啧。 一个个目光慈爱。 贝壳虽然是他们的队长,但是他的单纯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对感情这块,他真的是纯白一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贝壳那样喜欢一个人。 是人类他们也认了! 他们说的地方和舒笙想的差不多,与其说是附近适合休息的地方,不如说是他们特意打造出来的,甚至还非常突兀地布置了珊瑚珍珠夜明珠等等。 一群鲛人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力,已经忘了自己的设定一样,鞍前马后地布置着,最后也是把这位置让给了舒笙和贝壳。 舒笙大受震撼。 你们装一下啊!哪有几位“病号”在外面,健康的人反而在里头享受的啊! 贝壳此刻也缓过来了,察觉到了他们真正的意图。 “对不起……我没想到……” 贝壳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们想的办法就是这样的办法orz。 舒笙摇摇头。 “没事。” 来都来了。 两个人这样干坐着也尴尬,舒笙脑子里搜刮着一些话题。 “舒笙会不会觉得贝壳很没用。” 贝壳紧张地看着沉默的舒笙。他想起来自己上次因为舒笙的拒绝,还落了鲛珠。 “嗯?不会啊,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真的吗!”贝壳忽然激动道,“其实贝壳真的不常哭的!” 虽然……虽然贝壳有时候会有些胆小,有时候也会容易任性,但是鲛人落泪并不是常见的事。 鲛珠对于鲛人来说,也是很宝贵的东西。 贝壳大部分时候不开心的话,就去狩猎发泄一通。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是很难过…… 根本忍不住。 “如果能让心情好些,哭出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舒笙却这样和他说。 贝壳微愣。 “可是……我流下的不是眼泪。” 他知道,人类哭泣时流下的是像海水一样咸咸的泪水,和他们不一样。 “对诶。”舒笙想起来了。 从前她认为鲛人泣泪成珠什么都是传闻,可是上一次她的的确确看到了贝壳滚落的泪化为了鲛珠。 “哭泣……是不被允许的。” 贝壳沮丧道。 是他太软弱了,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对于他们鲛人来说,泣泪成珠就像原罪。眼泪只会让他们的身体变糟。 “这样啊……” “但至少有一个好处。” “它会让我知道贝壳难过了。” 生活在海洋中,如果是泪水的话,就会融在海里了。 也不会有那一声沉重的,鲛珠落在地上的声音。 “贝壳……”贝壳哑然,声音中好像还带着些泪意。 他抬起双眼看着舒笙。 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暖,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让人忍不住……变得脆弱。 贝壳好喜欢舒笙。 可是贝壳也看得那样清楚。 舒笙对他的喜欢,和他对舒笙的喜欢不一样。 舒笙也不会知道,贝壳现在的心意究竟如何,不会知道他真的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喜欢着她,更不会知道贝壳现在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了。 不会明白他想要靠近又想逃开,不会明白他瞧她多一眼都不知所措,不会明白他现在有多么想紧紧抱住她,不会明白他放不下的…… 放不下她的。 他舍不得。 舒笙不会理解这份舍不得。 因为她还不喜欢他。 但是没关系…… 贝壳轻轻牵着她的衣角。 就算舒笙一辈子也不明白这份心情,贝壳也会这样喜欢她…… 贝壳……爱慕舒笙。 让贝壳确认一万遍,也是一样的。 狐妖篇(二十二) 雪柳狼狈地躲着浮羽的攻击,脚腕失力跌倒下来。头上的帽子也被撞掉。 被压着的兔耳没有束缚,暴露在浮羽的面前。 浮羽挑眉。 “是只兔子啊。” 雪柳一僵。刻入血脉的恐惧感让他动弹不得。 衣领忽然被抓住,雪柳被暴力地向后拽去。 “咳咳……”雪柳一下没反应过来,吃了一嘴的灰。 祁浔南:……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还这样废物。 而浮羽在祁浔南出现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可是…… “滚。” 舒笙只怕还在等着她自投罗网,祁浔南无意在这里就杀了她。他冷冷说完这个字,就发现浮羽窥视着他的脸。 “找死?”祁浔南蹙眉。 浮羽恍然回神,支撑着身体,好像有些飘飘然地离开了。 昭妍有些不太理解,她忍不住在心中问:“你怎么了?” 浮羽刚刚的情绪波动十分强烈。真奇怪……她可不是那种怕事的,甚至还将她唤醒了。 “输掉了……” 浮羽想到风吹动时,面纱下祁浔南面容的一角,她的声音都恍惚了。 昭妍:“?” 不仅仅是因为那张完美的脸,更是因为他身上那样勾人魅惑的气质。分明只是个人类而已…… 浮羽语气深沉地告诉昭妍:“那才是真的狐狸精。” 和她们狐妖没关系! …… … 雪柳看着祁浔南准备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还记得这个人……就是在公主府前问舒笙行踪的人! “等一下。” 祁浔南忍了忍心里烦躁焦急的情绪。 他回头,语气平静:“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死了她会难过。” 雪柳一愣,奇怪的是他一下子就理解到祁浔南说的是舒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原来我死了,她会难过吗……” 祁浔南:…… 天棘:噗嗤。 天棘毫无歉意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但是小南那一脸菜色的模样太好笑了啊哈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啊! 祁浔南看着雪柳的脸,有些气笑了。 “蚂蚁死了她都难过。” 他受不了了!祁浔南将被雪柳拽住的衣角狠狠抽出来。他怕自己再和他多说几句话,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 “嗯……”雪柳皱着眉看他,然后豁然开朗道,“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你像谁了!”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叫雪青。” 对!就是这个气质!他刚开始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虽然没看到脸,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像雪青! “……” 天棘:哟,本人怎么不说话了。 祁浔南其实第一反应是在想:他什么时候和这兔子是朋友了?他怎么不记得? “你认识他吗?” 雪青公子的名声还是很响的,见祁浔南不说话,雪柳下意识就猜他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 雪青和他祁浔南有什么关系?不熟不认识。 雪柳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样啊……不过你和他也有些不一样。”雪柳朝着祁浔南笑笑,“你比他脾气好多了。” 祁浔南眉毛一挑。 怎么?他还得说两句谢谢? “我脾气可不好。”祁浔南冷淡道。 雪柳立刻露出非常夸张的表情,“那是你没见过雪青!虽然他表面上很柔和,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背地里对谁都没好脸色的。” 祁浔南:嗯? “而且他还特别挑剔,弹琴非最好的琴不弹,熏香非最好的香不熏,甚至连周围杏树的长势都要点评几句!” 天棘:支持!狠狠支持! 他也很早就想说了!小南在这些方面真的很挑剔!他倒是真不亏待自己。不过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不如说他还挺支持的。毕竟这样好的脸和身体,就是需要好好维护啦! 天棘听得津津有味,就被祁浔南就肩膀上揪了下来。 雪柳疑惑地看着祁浔南:“怎么了?” “没什么,有只虫子而已。” 吵的很。 祁浔南随手把天棘甩开。 “既然那个雪青那般不好,我与他又有何处像?”他随口问道,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恶趣味。 听到雪柳对他的这些评价,他心中也没有丝毫的难过。这些评价似的话他听的可不少。相比起来,雪柳简直是在夸他了。 别人的辱骂…… 唔,或者说是陈述他做过的事?基本无法让祁浔南动容了。 此刻这般问雪柳,也纯粹是起了逗弄的心情。 “呃……”雪柳一下子也有点犯难,“气质?或者说你们都挺乐于助人的?” 乐于助人? 祁浔南听了都忍不住想要笑。居然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他乐于助人? 雪柳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嘴巴不饶人,人倒是挺好的。” 天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回了祁浔南的脚边,听到雪柳的话顿时震惊了。 他咬了一口祁浔南。 “你是不是收买了这兔子?他对你评价好高!还是我在做梦?” 祁浔南余光扫了他一眼。 一码归一码,咬他干嘛?你们蛇是咬不到自己吗? 而且祁浔南自己也挺意外的,在他的记忆里面,他对雪柳并不算特别好。因为雪柳那会儿多少有些自甘堕落的感觉,令祁浔南尤其不爽。 在他的面前,他装都懒得装。 又因为他只是个半妖,不是需要讨好的对象,祁浔南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好过。 在红秀楼那样的地方,想要活得好就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美貌就是最方便的武器,另一个武器便是笑容。 见人下菜,见风使舵……这种话在红秀楼甚至谈不上是骂人的词汇。 他……自然也是那般活过来的。 与雪柳比较相熟,也纯粹是机缘巧合。 “哦对!还没谢谢你救了我。”雪柳猛地站起来,有点抱歉道。 聊了那么多乱七八糟,居然才想起来自己没道谢! 对了!甚至名字都没交换!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啊! ……难怪对方沉默了半天,一定是觉得很莫名其妙! 雪柳觉得自己悟了。 狐妖篇(二十三) “我叫雪柳……” “没必要的聊天到此为止。” 祁浔南打断他。他没兴致继续与雪柳聊天。 “现在赶紧回去。” 他也要回去找舒笙了。 如果有任何意外……祁浔南觉得自己很乐意替舒笙解决这个麻烦。 哦,顺带也解决掉洛虞这个麻烦。老实说,他的一些行为已经有些让祁浔南不悦了。 “不行。”雪柳摇摇头,“那个狐妖一定是去找舒小姐了,她……” 如果先前还有侥幸心理,现在看过二公主的模样后,雪柳已经彻底明白了。 这是一场双向狩猎。 不光是舒笙想要解决掉狐妖,这只狐妖也想要杀了舒笙。 “她如何与你无关。” 雪柳眼里的焦急渐渐沉下去,他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身形单薄,帷帽下的脖颈白皙纤细,看着脆弱的身体却莫名压迫感十足。他一步步走向他,雪柳眼中倒映着他身上飞舞的白纱。 被掩盖的脸好似笑了一声,这样的笑让雪柳心中的熟悉感愈加强烈。 “那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护好。”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兔子,还是好好待在自己窝里。” 没有任何的掩饰,他的话语中嘲讽意味十足。在雪柳看不见的面容上,他的笑容就和任何时候的一样。 雪柳哑然。 直直看着祁浔南离去的背影,雪柳才脱力般的坐在地上,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也并非因为祁浔南的话而沮丧,而是这样的语气……还有那样的称呼…… 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雪柳,他就是雪青。 可是……他分明有所听闻,雪青已经去世了啊。雪柳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乱麻。就他刚刚来看,现在的雪青和以前比变化地太多了。 但是他居然有些为他开心。 他也一定如他一般,如他遇到师父一般,遇到了能改变他的人。 话说回来……如果是雪青的话,很让人安心啊。毕竟在雪柳的印象中,只要是他想去做的事,就没有一件事没做成的。 有他在,舒小姐应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 … 舒笙托着下巴,看着话本。 “男主为什么非要拒绝女主啊……明明只要解释一句就可以了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浮羽的妖气若隐若现的往这边来,却迟迟没有来成,就好像被什么耽误了。舒笙干脆抢了洛虞的话本看起来,反正他也看完了。 结果越看越气!分明只要解释清楚误会就好了啊!偏偏里面男女主和没张嘴巴一样,一个比一个别扭,一个矛盾吵了好几页。 洛虞凑到舒笙的旁边,看着话本上的内容,“这个啊……要我给你讲讲后面吗?” 他摸摸下巴,正巧他还看到了这个的后续。 “不要!禁止剧透!”舒笙将他推远,“话说浮羽怎么还没来?” 身为魔王的洛虞,此刻感知力比舒笙还要强几分。 “快了。”洛虞说道。 然后又看着舒笙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据我观察。”舒笙一把合上话本,“浮羽的附身和刚刚的狐妖比起来应该是不完整的,二公主昭妍应该还有自我意识,甚至知道浮羽做过的事。” “如果她能配合,让狐妖离开她的身体,大概会好办许多。” “只是恐怕不好劝……” 如果昭妍真的知晓浮羽所做的一切,那么她也是默许的态度。既然如此,她真的能让昭妍将浮羽赶出身体吗? 舒笙思索着,抬头却看到洛虞笑盈盈看着自己。 “?” 舒笙疑惑地看回去。 而洛虞只是保持着笑容,移开了目光。 “二公主好像来了呢。” 顺着洛虞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二公主。只一眼,舒笙就确定这是昭妍,而不是浮羽。 她冲舒笙笑了笑,眉目温柔。 “舒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心知肚明的问题啊。舒笙心里这样想着,不过没有和浮羽起正面冲突,对舒笙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无视她身上无法掩饰的妖气,舒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现般,露出头疼的表情。 “洛虞听闻《美丽狐仙赖上我》有一幕场景来自这儿,就非要来现场看看。” 洛虞:? 舒笙双手一摊,“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就陪他过来了。” 昭妍露出惊讶的表情,目光扫过洛虞。 “两位感情真好。”她感慨般说道。 “不过我来了后想,或许这个地方……真的有狐仙也说不定呢。”舒笙笑眯眯道。 “原来舒小姐也相信这些?” “自然,毕竟仙人也是存在的嘛。”舒笙说,“那二公主殿下为什么会来这儿呢?” 昭妍腼腆地笑笑。 “说出来怕被你笑话,我也曾在这里寻找过狐仙的踪迹。” 她看向林间的胡乱散落的石块。 “那本《美丽狐仙赖上我》我也读过,的确是本不错的小说。只可惜……这儿并没有狐仙的踪迹。” 野心勃勃的狐妖倒是有一只。 昭妍心想。 浮羽冷笑一声。 要不是来的路上察觉到了灵气的踪迹……她现在只能先躲起来。这个舒笙居然是修士……该死,那她身边的洛虞也是吗? 来硬的只怕不行了。 透过昭妍的双眼,她能看到舒笙不再掩盖的灵气。狂暴的紫色的灵气覆盖在她的身上,她看过来的目光好像带着雷光,能轻易灼伤她。 那个傻子估计也是被他们杀了。 浮羽在心中与昭妍道:“先拖住他们。” 还好她还留了一手,狐妖的魅惑之术。没想到居然也能有能用上的一天。 “接下来听我的。” 昭妍垂眸,掩盖瞳孔中妖异的紫色暗光。 她在心里怯懦又埋怨道:“有这样方便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在澜哥哥身上。” 这样他们不就可以两情相悦了吗? 浮羽:…… 命都快没了还哥哥哥哥! 她的江山!她的皇座! “你就是这样窝囊,才会被人欺负。” 浮羽嗤笑一声。 权力可比爱情诱人多了。 她好不容易拉拢了丞相,又拿稳了这个婚约……只要等皇帝下位,整个南城……不,整个南洲都是她的! 察觉到昭妍不满的情绪,想到她现在还得靠着昭妍来诱惑舒笙,浮羽终究还是安慰了一下:“放心,你和你那个什么什么哥哥,一定能成。” 总归不过是个妖术的事儿。 其实她更想告诉昭妍,等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他什么都会纷至沓来。 爱情也不例外。 狐妖篇(二十四) 可惜昭妍在浮羽眼中就是个傻子,眼里只有她那个澜哥哥,每次气得浮羽想把她吃了。 ……可惜吃不了。 每日每夜浮羽都会在心里反思。 她当初怎么就被这个傻子坑了呢!大概是昭妍那副没心眼的模样让浮羽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听了昭妍的话,洛虞笑了起来。 “……说不准呢。我就觉得这地方真的有狐仙。”洛虞说道,“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也许是我们寻找的心不够真诚,狐仙不愿意来见我们。” 他对于舒笙给他的“任性非要来话本里场景”的人设十分接受良好。 “可是话本里面的那个狐仙也是一个小狐妖假扮的。”昭妍忍不住说道。 洛虞眨眨眼,“对诶……那我们要是找到狐仙,也是狐妖假扮的怎么办?” 他躲到舒笙的背后。 “好可怕呀……我不敢想啦……” 舒笙:…… 倒也不必如此。 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了,这是什么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招啊! 虽然很恶寒,但是舒笙还是顺势将洛虞揽到身后,看着昭妍。 “二公主殿下之前来寻狐仙,也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诶?啊,的确是的。” 浮羽:笨蛋!不要什么都回答! 昭妍抿了抿唇,倒也如浮羽所说的没有再开口。 “嗯……”舒笙若有所思,换了个问题,“听闻二公主殿下与太傅家的王公子的婚约就在不久后…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占得一席?” “自然是可以的,倒不如说……我很欢迎哦。”昭妍闻言顿时露出来暖暖的笑容。 看来这样问有戏。 “二公主殿下真的很爱王公子呢。” 果然,提起王澜,昭妍分明开朗了。 “嗯……”她垂头,面若桃花,“他是很好的人……” 舒笙挑眉。 很好的人?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诚不欺我。她不否认王澜或许是个优秀的人,但是他对昭妍可不算好。 而且带着婚约去追求别人,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是落在婚约另一方眼里怎么来看都是不能接受的。而且昭妍看起来就像根本不了解内情的人啊。 “听闻在南洲,大婚前都有卜测吉凶的传统,二公主殿下当年也是为了这个。” 昭妍条件反射般道:“不是……主要是因为……” 浮羽顿时急了。 这个蠢货! 她此刻顾不上那么多,虽然准备还不够充分,但大致都备好了。 舒笙就看到昭妍的眼中有奇异的紫色,她的面容分明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却莫名变得勾人起来。那张清丽的面容好似覆上了薄雾,看不真切,只让人觉得是极美的。 美得勾人心魄。 舒笙的目光有些放空。 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有一丝熟悉。 在昭妍……或者说浮羽对她伸手的时候,她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她的手。 那张脸在舒笙的眼里绝对是极美的,但是见识过祁浔南的脸后,舒笙觉得自己的抗性极强了。这样的诱惑,甚至比不得当初她和祁浔南初遇的时候。 那样心跳加速的感觉,直接就被舒笙忽略掉了。 说起来……她也好久不见祁浔南了。封印事件之后,他会选择去哪里呢? 她看着昭妍泛着青色的指甲。 “看来这地方……真的有狐妖啊。” 浮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收回手却被紧紧攥住。 怎么可能?她分明是看着舒笙中招的! 这样的瞳术,与她特别的附身之术都是她偶然得知的秘法。虽然来路巧合,但是她亲身验证过其中的威力…… 怎么可能…… 她的目光顿时又抛给了洛虞,冲他妩媚地眨眨眼。 然后洛虞也冲她无辜地眨眨眼。 浮羽:…… 怎么回事?? 一个就算了,她当特例了,怎么他也不成啊!? 难道他不是人吗?! “从二公主的身体里滚出去。” 舒笙攥地浮羽的手腕生疼。 浮羽的手握成拳,哼笑一声,“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然而很快她就说不出话了,属于昭妍的意识拉扯着她。 浮羽咬牙:你这蠢货,这时候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就乖乖躲着就好了啊! 昭妍顿了顿。 她的心声很轻:非要杀了他们吗? 在她眼里,舒笙他们是无辜被卷入的。 浮羽都气笑了。 现在是她要杀了他们的情况吗?现在不是他们要杀了她吗! 浮羽从前也见过修士,他们对妖族可说不上是友善。 “昭妍!”舒笙喊道,“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不需要非靠着这只狐妖。” “我知道你可以听到,也知道你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身体。” “喂!”浮羽想要打断她。 “你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躲着吗!” 浮羽目露凶光,狠狠盯着舒笙,“你懂什么?没有我谁能帮她杀了那些人?” 狐妖面容不加掩饰地暴露在舒笙的面前。 “靠你?这样轻描淡写地嘴巴动两下?” 舒笙蹙眉。 “那也轮不上你这只狐妖。”舒笙的目光冷下来,“怎么?装好人装得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样了?” “无论你怎样说,她不愿出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各取所需而已。”浮羽说得理直气壮。 她的确是在利用昭妍,但是那又如何?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洛虞听到这句话却笑出了声。 “各取所需?”他笑完,故作困惑,“真的有在各取所需吗?或者说……你真的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而你自己的需求又真的能达到吗? 浮羽的眉毛往下压,不待她说什么,洛虞就靠近了她。 他血红色的眼眸直直看着浮羽……或者说昭妍。 “你想要的不是什么王公子,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搅乱整个南城。” 在洛虞的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二公主眼中的惊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昭妍冰冷的面容。 然后便是舒笙一脸懵。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昭妍……根本不喜欢王澜? 狐妖篇(二十五) 天棘看着这一幕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洛虞,真是个人精……不对,应该是魔族精?” 他的尾巴勾着祁浔南的脖子。 “你说,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很容易就发现了。”祁浔南语气平淡。 至少对于他和洛虞来说,发现这个并不稀奇。并不是说昭妍的表现很明显,而是他和洛虞对这些比较敏感。 他自然不必多说,而洛虞则纯粹因为见过太多了。 比起这个,天棘这般夸张的表现让祁浔南更加不爽一些。 “你少装无辜,那只狐妖的瞳术和附身秘法都是你的东西。” 要说这件事的根本来源,恐怕就是天棘本人。祁浔南体内的力量大部分来自天棘,在浮羽使用瞳术的时候他就察觉到那股力量的熟悉。 “是啊。”天棘满不在乎,“不过都是些我丢了的残次品,没想到能被这狐狸刨出来。” 刨出来就算了,用法还那么拙劣,他都不想承认是他的东西。多给他丢脸啊! 说着,他还骄傲了起来。 “我给你的可都是高阶力量,不是那种小东西能比拟的。” 祁浔南冷漠脸。 “哦。” 好像并没有什么让人高兴的呢。 “和那些残次品有什么区别吗?她不是一样不为所动。”祁浔南的语气里带了些嫌弃。 天棘:! 这……这他还真解释不了! “至少……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用嘛!” 祁浔南没有理睬天棘了,而是专注地看着那个身影。 封印的事情一别,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长久地看着舒笙的面容。还好……她看上去没什么事。就是旁边的洛虞有些碍眼。 因为雪柳的事情打岔,祁浔南现在也完全冷静了。舒笙不可能会喜欢洛虞的。 她会亲手杀死洛虞。 祁浔南现在倒是觉得好笑了。当时他多么气恼舒笙对秦怀音的偏爱,此刻居然生出一点庆幸。 若是她为了救秦怀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话,那么夺走洛虞的生命是一件不用质疑的事。 他现在唯一不爽的点便是……如果是舒笙亲手杀了洛虞,洛虞恐怕不会生出怨恨,他可能求之不得。 毕竟这家伙可是什么都计划好了。 虽然对于他的剧本颇有微词,但是祁浔南认为在洛虞触碰到他的底线前,他还可以暂时忍耐,等待这个剧本谢幕。 …… … 昭妍不明白,为什么洛虞能那样平静地说出她真正的目的。她分明藏得很好,即便是面对最亲密的人——她死去的母亲,她也不曾说过。 舒笙也不明白,她不明白洛虞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分明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起行动的啊! 最重要的是,她怀疑过王澜对叶瑾的真心,怀疑过浮羽对昭妍的用心,甚至也怀疑过叶瑾对王澜的漠视态度……但是她还真没怀疑过昭妍喜欢着王澜这件事啊! 昭妍并不傻,当洛虞说出她的目的,并且质疑浮羽的时候,她就明白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她不曾告诉浮羽的是,她除了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所有权,也可以……单方面切断与浮羽的联系。 “现在能好好聊聊吗?” 虽然心里很震惊,但是舒笙还是回了神,问了昭妍。 “……自然。”昭妍说,“找个地方坐。” “不必。”洛虞道,“不想进道馆,太沉闷了。” 他笑眯眯道:“我还是喜欢外头的空气。” “好。”昭妍顺着洛虞说,“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两位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好奇,那么我请求你们收起好奇心,权当不知道,我会以最高的礼节的接待你们。” “如果两位是想要来收妖……”昭妍垂眸,“能否暂待几日,这只妖对我来说还有价值。” 洛虞看向舒笙,双手一摊:“怎么说?我听你的。” 舒笙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他听她的?他本来就该是听她的。 昭妍这般说,分明就是想要谈条件了。她说话的口吻很真诚,那么舒笙也愿意与她说实话。 “我们只是想出城。” 昭妍惊讶:“两位是仙人,想要出城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很好,舒笙顿觉头疼。 凡间的话本哪哪都好,就是在仙人这一块真的太夸张了啊!他们平日下凡都是很低调的,哪能真的到处用法术啊! 虽然硬要说也的确有办法能出城,但是她带着洛虞这个拖油瓶,决不能留下那样明显的踪迹。 “虽然的确可以,但是我们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呃,用比较光明正大的方式出去。” “这样……”昭妍思索,没有询问那个“特别”情况是如何,只是说,“这好办,我会为你们开一扇方便门。” 或许从前的二公主做不到,但是现在的二公主手里还是有些权力的。当初她与浮羽商量着,求父皇封城,只进不出也是怕会有人察觉到浮羽的存在而去请修士。 本来是浮羽的打算是,等到她过几天将皇帝挤下去了,这封城自然就可以解除了。她也不怕被人发现什么。 权力之巅似乎让浮羽格外地着迷,以至于她容不得半点闪失,将每一步都严格地规划着。 浮羽始终认为自己是利用着昭妍,以妖怪的身份爬上人类的高座。但是昭妍并不在意,她只是想将这南城搅乱。 浮羽……包括所谓的澜哥哥,都是棋子而已。 “那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昭妍看向洛虞,“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真的各取所需”? “字面意思。”洛虞笑了笑。 说起这个,正好昭妍也在,舒笙问出了那个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 “为什么不告诉皇帝?”舒笙问昭妍。 抛去伪装,昭妍眼底的愤怒那样清晰。 舒笙早有听闻二公主在以前并不受宠,从而被宫人欺压。而当狐妖浮羽占据了昭妍的身体后,一切却又变好了。 除去浮羽的心狠手辣,还有一点就是来自皇帝的宠爱。 那日舒笙见过皇帝,他身上的妖气很淡,说明浮羽对皇帝的影响不深……换句话说,如果是真正的昭妍去主动寻求皇帝的帮助,那么皇帝一定也会对她表露宠爱。 “父皇?”昭妍冷笑一声,“因为他就是我要报复的人啊。” 将他重视的南城搅混,拉他下台,妖物当政…… 她从前以为只要她赖着这婚约不放,就足以闹得不安宁了。但是浮羽的出现给了她新的想法。 她完全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狐妖篇(二十六) 当今皇帝虽然还算年轻,但在位时间却不短。 十一岁便在任,那会儿也是太傅王氏一族一路扶持,知道他能够独当一面。在这样的压力下成长起来的皇帝,过早的成熟了。 他的心思很少放在后宫上,子嗣自然也不多。昭妍自出生起就很少见到这位皇帝……或者说父亲。 母亲更是成日郁郁寡欢,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昭妍背后没有了母亲,皇帝又对这一切不管不顾,她在宫中的地位便是比宫女还差几分。 和舒笙说的一样,她的确可以在第一次受到欺负时就去找皇帝。但是昭妍不愿意,充斥在他心间的唯有对皇帝的恨。 恨他从不在意她们的心情,恨他对母亲的不管不顾,恨他在母亲死后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可惜了”! 被这样的心情充斥着,昭妍的想法不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好活着,而是想着如何搞垮这个皇室。 而王澜就这样恰好闯入了她的视线。 太傅之子……这样的身份很难不让人动容。于是昭妍开始靠近他,也从而结识了叶瑾。 王澜是个讨厌麻烦的性格,又很懒。想要他主动是不可能的。于是昭妍后来便缠着王澜,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之情,以此向皇帝求得婚约。 皇帝很快就同意了,昭妍不清楚这是否是因为他心里的愧疚。即便当时有朝臣阻拦,他也没有改变主意,只是看着昭妍笑。 昭妍那一刻真的心想……或许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或许也是有那么些亲情在的。 可是后面昭妍发现她错了,婚约定下后,皇帝也没有对她分出几分心思。反而是后宫中的欺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大概是觉得有叶瑾撑腰。昭妍心里清楚。 即便叶瑾一直表露的是拒绝的意思,但是大家心里都认为太傅之子与将军府小姐的结合,才是更为正统,更为稳定的事。 而这些事她都不想与舒笙讲。 “报复皇帝?” 洛虞听到昭妍的话,狐狸眼微眯。 眼前的昭妍也不过十几来岁,年轻的很。在她想出这样的报复方法时,恐怕还要更小。 洛虞口吻中的戏弄过于明显,让昭妍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 “就是觉得你很天真。” 舒笙也看向昭妍,心里叹一口气。 她并没有直接说出哪儿不对,而是故意先问了洛虞。 “你说这样的事,包括城内的风言风语,皇帝为什么能视而不见,反而能一路宠着二公主殿下?” 洛虞明白舒笙的意思,笑眯眯地接话:“那当然是因为……他没必要管啊。” “无论是婚约的事情,还是狐妖的事情。” 舒笙看着昭妍愣住的模样,轻声道:“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对于当今的皇帝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他同意婚约,甚至给你撑腰,也只是因为那对他而言也是有利可图的。” 所以他完全可以放任……甚至助长着整件事情的发展。 洛虞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这些他也是逐渐知晓的,如今来看,舒笙做的调查恐怕也不少啊…… “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昭妍垂下眼,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的漏洞。皇帝甚至同意了封城这样荒谬的请求!她怎么可能暴露? “你好像进了一个误区。”洛虞露出恍然的表情,唇边带着绅士的笑容,他朝着昭妍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二公主殿下,你有没有想过皇帝根本不需要解决你这儿的问题。” “无论你心里如何愤恨,无论那只狐妖的手段多么狠戾,那都与皇帝无关。” “皇帝在意的只是朝臣百姓,他想要一个结果,过程是无所谓的。” “狐妖想利用你得到南城,得到权力,你想利用狐妖摧毁皇室,搅乱南城,而太傅将军一脉想要得到安稳与和平……” “发现了吗?” 很明显。 这样下去最终的赢家只有皇帝。 “狐妖当不了政的,她和你的目的都达成不了。你可知南城每年从皇室送到仙家的人有多少?你又是否知道皇室与仙家的联络方式又是如何?”舒笙的语气带着些无奈。 她可以理解昭妍的心情。毕竟皇室与仙家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是没放在台面上讲的。昭妍此前一直是个不受宠的公主,不知道这些也实在正常。 而且她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以为自己眼中看到的就是一切的真相。 但是这个世界本就很复杂,有许多她还不知道事情深藏其中。没人去告诉她,皇帝更是不可能与她说。 洛虞接过舒笙的话继续说。 “至于婚约,如果你最后放弃,那皇帝自然可以当做无事发生,收回婚约再给太傅一笔补偿,来笼络人心。如果你最后不放弃……” ”那么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乱,皇帝更是可以借着婚约一揽大权,真是……怎么算都不亏的买卖。” 舒笙忍不住看了一眼洛虞。 她能了解其中秘辛的很大一部分是她知晓皇室与仙家的关系。而皇帝又没过多被狐妖影响,这样的情况就不得不引起舒笙的注意了。 对她而言,这件事的切入点无疑就是狐妖浮羽。 但是洛虞和她不一样。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洛虞提过她所了解的一切,洛虞对这件事的分析完全是基于一种换位思考。 他一直都是站在皇帝的视角来看整件事。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神色平静,眸光凝重,抛开了一切狐妖所带来的不稳定性。他所思虑的和当代皇帝几乎是一模一样。 权术和博弈。 他好像特别熟悉这样的思考方式,以帝王的姿态。 舒笙后知后觉地想到。 对哦,他好像本来就是魔域的王来着。 像这样的事,他恐怕见到的也不少。或者说……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果然,你们玩权力的心都脏。 狐妖篇(二十七) 洛虞和舒笙的话彻底击溃了昭妍的心理防线。 就像是才伸出稚嫩爪子的小鸟,还没学会飞翔,前面就已经是断崖。她想办法飞跃断崖,等待她的却是更深的深渊。 昭妍有些无法接受。 她勉强撑着身体,思绪却冷静不下来。 “你……” 舒笙有点担心地看着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手指点在她的颈部,用灵气生疏地为她平复心情。 向来都是怀音这样对她,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做这样的事。 舒笙绞尽脑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只能说一句:“呃……至少你比他年轻,他活不过你。” 昭妍:…… 洛虞:“噗嗤,这话倒是没错。” 虽然舒笙说的很生硬,但这的确解决事情的核心? 舒笙看着失意的昭妍。 “如果暴力是武器,那么适当的示弱也是。”她将手放下,灵力也收回来,“真正的盟友或许就在你身边。” 比起和危险的狐妖联盟,王澜和叶瑾或许才是真正能帮到她的人。 虽然昭妍嘴上说的很凶,想要搅乱南城之类的……但是她真正想要的也不过是关心和爱,只是一时被眼前的恨遮蔽了双眼。如果非要报复当今的皇帝,那也不该是那样的报复方法。 人类的恩怨只能由人类终结,靠着非人之物只会越来越乱。 不过舒笙也只是点到为止,这种事若是参与太多……用司祉的话来说,就是因果太重,牵扯太多,于己于人都不一定是好事。 昭妍抬头看着舒笙,眼泪蓦然滑落。 清泪顺着面庞,一颗颗地往下落,她却没有什么表情,好似不知道自己在流泪。 是因为何种情绪呢? 无力?无措? 她只是恍然记起她向皇帝祈求婚约的场景,当时太傅也在场,苍老的面容上有些疲倦,看着她只是摇摇头。 而坐在皇位上的男人,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他摸了摸她的头,饱含笑意的语气说着: “朕的公主,自然是配得上最好的,区区一个婚约又有什么难的?” 她抬头,顶着那张大掌,乖顺地像个宠物趴在他的座旁。她用着最为温顺的姿势,看着皇帝宠爱的笑容,眼中却恶劣地泄露出愤怒厌恶。 她那会儿只是幼稚地想着,像父皇那样的人只怕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情绪。 而在看到皇帝眼中笑意更重时,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昭妍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极了。 那个男人怕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在意而已。 因为她太弱小了。 弱小到连反抗都是可爱的。 而她还在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算计了所有人。 她望着舒笙的面容,朦朦胧胧的,好像梦境。她这些年的筹划,落在皇帝眼中不过是被豢养的家畜在内斗,可以利用的棋子。 现在梦醒了。 她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死过了一轮。 舒笙说的话落在她的耳边,她怔了好半晌,察觉到自己在落泪时,已经满脸都是泪痕了。她胡乱地擦擦脸颊,重新开始思考起舒笙说的话。 “我明白了。” 至少现在不能让这个婚约继续下去。 昭妍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思绪。 现在首要问题是,她身体里的这只狐妖。虽然昭妍的确能掌控住自己的身体,但那也得是她有意识时。 她不可能一直不睡觉,浮羽一定会找机会再出来。 昭妍现在已经不需要浮羽了。 如舒笙所说,能实现她目的的道路并非这样暴力的一条。曾经她固然认为这是最快意的,最立竿见影的。 不过现在想来……这也是最有后患的。 “我……会将浮羽从我身体里赶出去。” 舒笙没想到昭妍居然这么识相,或者想的这么通透。 “不要紧吗?”舒笙问。 就舒笙这些日子的观察,昭妍对浮羽的依赖还蛮大的。 果然,在舒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昭妍犹豫了。 “那只狐妖可不会善罢甘休。”洛虞漫不经心道,“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放弃那个皇位。” 洛虞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那就是昭妍真的有自信能管住狐妖这个隐患? 只要狐妖占据她的身体,狐妖就不会放弃继续拉拢朝臣。 “你误会了。” 刚刚的犹豫好像就是幻觉一场,昭妍的面容变得冷淡。 “我只是想……得要麻烦你们替我除去狐妖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对那只狐妖展露过真心。 她们之间只有利用。 既然如此,何必又在这种时候表现自己的同情心?昭妍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还真是……过家家的游戏玩太久了,差点忘了她们是怎样的人和妖了。 “那么……大概要先委屈二公主殿下放点血了。” “请,二公主殿下。”洛虞为昭妍递上短刀。 昭妍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短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昭妍松开了短刀。 洛虞正要接过,就被舒笙抢先了。 舒笙甩了两下短刀,探究地凝视着洛虞。 “我明明把你摸了一个遍,你这短刀是藏哪呢?” 怎么这家伙随时能掏出这种东西啊! 她分明在道馆里搜了一遍他的身,把搜出来的剪刀都扔了,怎么还有一把短刀在身上! “最后一把了。我保证。” 洛虞的神色中尽是惋惜。 昭妍半跪在地上,回忆起当初浮羽附身她时,脑海中出现的图案。她按照舒笙说的,就着血液开始描绘图案。 舒笙看着地上的图案,忍不住陷入思考。 虽然不明白这类新型附身来源是什么,但是普通的附身如何解除她还是明白的。 以被附身之人的血,绘制出特殊的图案。 说是这样说……只是被附身的人一般都没自我意识,所以都是修士来取血绘制图案。 这远不如直接杀死被附身之人容易。 毕竟被狐妖附身的人,基本难找回自我意识。 总之……昭妍这样做大致应该不会错。 昭妍刚刚也和她说,她是做了手脚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她能动手脚也是因为她直接目睹了自大的狐妖附身时的图案。 既然都有图案……那么解除方法也大差不差。 她如今看昭妍绘制的图案,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个图案的确与平常所见的不同。 透露着一些诡异感……就和她当初见到天棘一样。 昭妍说她自己对于将浮羽赶出去也有点头绪,舒笙便将这些都告知于她,让她自己动手了。 而此时此刻,昭妍体内的浮羽随着昭妍的动作也彻底苏醒。 “你疯了!”浮羽不敢置信道。 她从刚刚起就失去了一切视觉听觉,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昭妍瞒着她的比她想的还要更多。 可是她一直很有自信……她相信昭妍绝对不会将她赶出去。 “没了我,谁能帮你!” 察觉到灵魂上的牵扯感,浮羽有些慌乱。 狐妖篇(二十八) 昭妍咬牙,手指微微颤抖。 “当然是……我自己。” 靠她自己的力量。 “你已经没用了。而我对你也没用了。” 所谓的互相利用到此为止。 手臂的疼痛警醒着昭妍,这就是她自以为是的代价。 洛虞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此刻的浮羽已经半边身子都被拉扯出来,她依然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昭妍坚定的面容,继续劝着。 这次她的口吻分明柔和了许多。 “昭妍,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会帮你得到那个王公子的心……” “……等我们登上皇座,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她似乎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还掌控着昭妍。 洛虞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面上带着微笑。 “很好笑?”舒笙挑眉。 “只是想到了话本子上说的话而已。”他声音清浅,“狐妖……真是狡猾而又目光短浅的生物啊。” 他喜欢看这样的场景。 正如他喜欢看人间的落日胜过朝阳。 “哼,话本里才没有写。” “哦?恩人看得很认真嘛。” 洛虞笑得眼眸都弯了,就好像发生在他面前的是一场幽默的喜剧。 的确,这不是话本子上写的。洛虞垂眸,看着舒笙的脸上出现无语的表情。 舒笙不去看他。 和洛虞说的一样。 狐妖狡猾,却没有远见。 能察觉出眼前的食物是诱饵,却察觉不出她早就身在囚笼。真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 事到如今,连被昭妍骗了都全然不知。 浮羽的挽留没有任何成效,昭妍果断地切断了与浮羽的联系。 那鲜血绘制的图案裹着浮羽的灵魂。 舒笙眼尖地瞧见一只白色的狐狸从中窜出来,想要迅速逃离。 她目光一凝,先是接住了脱力的昭妍,随后铺天盖地的灵压朝着浮羽而去。 浮羽顿时无法动弹。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浮羽几乎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完蛋了。 “呜呜……” 电光火石之间,浮羽立刻主动地转过头。 幼小的白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着,比身躯还要大的白色狐尾讨好地微微晃动。灵动明亮的,宛如翡翠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舒笙。 …… 这浮羽还真能伸能屈的。 舒笙大受震撼。 她走过去拎起浮羽。 浮羽立刻懂事地蹭蹭她的手心。 她柔软雪白的毛发蹭着舒笙的掌心,一双眼更是懵懂。 舒笙挑眉。 “别装了。” “呜呜呜……” 装傻,呜咽,可怜巴巴。 连洛虞都忍不住感慨,这狐妖真是个做卧底的好料子。 ”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洛虞贴心道。 浮羽闻言瑟缩了一下,更加坚定了要讨好舒笙的心情。 她伸出两只前爪,软软的肉垫抓着舒笙,口中发出可怜的呜咽。 “……” 舒笙看着她思考了一会儿。 昭妍看着这一幕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她承认,她面对浮羽是有故意装出软弱可欺的模样,所以浮羽对她可能不太客气…… 但这差距也太大了! 这真的是浮羽吗!? “我可以饶你一命。”舒笙道。 浮羽心里一喜,扑腾着想要跑。然而舒笙的手没有松开半点。 浮羽有点疑惑地抬起头看舒笙。 “嘤?” 不是放她走吗? 狐狐真的要落泪了。 舒笙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块玉符,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签个劳动合同。” 浮羽:…… 虽然不知道劳动合同是什么,但是浮羽心中隐约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笙知道浮羽杀的人都是欺负过昭妍的,毕竟有昭妍诱导的成份在里面。但无论怎么说,她作为狐妖杀了人,并且还故意参与凡人间的争斗…… 就这样放了她怎么可能! 舒笙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但也没好心到将一个危险分子直接放生。 哼哼,既然这狐妖这般不想死,那就来打工! 绝对生不如死! 正好寂灭宗正处于复兴阶段,要忙的事情还多,不怕没活干。 洛虞看着舒笙的笑容,心中对浮羽竟然升起一丝同情。 还不如他直接了解了她的生命,看,这下落舒笙手里了。 盯着浮羽签订好这份“不平等条约”,舒笙满意地将玉符收好。然后将浮羽捧到手心,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毛绒绒真好摸! 她捉住浮羽的爪子,蹭了蹭她柔软的颈部。 浮羽的狐狸脸红了红,蓬松的尾巴勾着舒笙的手腕。 这人类好没边界感!而且这态度转变太快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想到自己刚刚签订的东西。 应该……没事。 浮羽心里安慰自己。 能有什么事?这人类已经完全被她的皮毛俘获了…… 总不会比死更可怕? 想到这儿,浮羽安心地趴在了舒笙的怀里。 说不定,等哪天她还能逃出来呢! 她的目光看向了还虚弱着的昭妍,得意地咧开嘴。 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后悔去! 昭妍:…… 她开始觉得,舒笙说的简直太对了。早点和这狐妖撇清关系才对! 狐妖懂什么人类! …… … “算那狐妖命大。” 天棘习惯性地扬起尾巴尖。 他还想若是舒笙杀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杀他也是要去杀了的。 毕竟这瞳术和附身之术落在她的手里,他嫌丢人。没想到舒笙并没有杀也没有放,这下倒让天棘不好动手了。 毕竟小南肯定要拦他了。 想着,天棘转头看着祁浔南的侧脸。 却是发现祁浔南是笑着的。 …… 居然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危险的笑,更不是虚伪的笑。 就是个简单的笑容。 “……你小子在高兴个什么劲?” 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大约是祁浔南真的心情很好,对于天棘这样不客气的话都没有生气,而是依然带着笑容。 “就是高兴。” 祁浔南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毫不吝啬地落在那个人身上。 在她抱起那只狐狸的时候,祁浔南明白她想到了他。 她想起了他。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高兴。 再等他多一会儿…… 等一切结束,他定然不会再躲藏了。 狐妖篇(完) 舒笙为昭妍治好了伤口。 她的脸还有些苍白,于是舒笙从储物袋里挑挑拣拣,拿出了一个包好的桃酥递给她。 “吃点?” 昭妍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她接过桃酥,小口小口吃着。 见昭妍振作了些许,舒笙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狐妖我们就带走了,封城的事情就麻烦二公主殿下了。” “嗯。放心。”昭妍点点头,“还有……” “?” “可以直接叫我昭妍。”昭妍微微一笑,“对不起……是我麻烦了你们。” 她站起身,动作标准地行了一个礼。 “万分感谢。” 是很正统的皇室礼节。 除了狐妖的事,还有婚约的事。 现在的昭妍越发明白,舒笙完全可以逼迫她与浮羽分离,甚至……杀了她。可是她没有这样做,甚至还暗示了她该如何去做。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感谢舒笙。 只是现在的她拿不出足以匹配这份恩情的礼品。 “没事。”舒笙朝她笑笑,“我倒是觉得你最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她接下了这个与树林不太相配的礼节,也是想着昭妍不必多加挂怀。 而且舒笙的确觉得她最该感谢的是自己。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救她的也只有也只能是她自己。 舒笙还要去找司祉,本想着带着昭妍一起——毕竟她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恢复。 不过昭妍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说自己要赶紧和父皇说解除封城,不能再耽误他们的时间。 舒笙心中猜测昭妍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叮嘱了她要小心,就和洛虞一起动身去找司祉。 路上的洛虞好似还有些跃跃欲试地想要杀了浮羽,都被舒笙挡了回去。 她瞥了一眼洛虞。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灵宠吗?” “哦?” “银背狗。” 洛虞的笑容一顿。 银背狗……洛虞是知道的。那是一种背部有银色毛发的狗。它们虽然是灵兽,却少有能开智的……不如说,大部分的银背狗是有些笨笨的。 智商不高,力量不足,除了长的可爱什么优点都没了。做灵宠都是最最次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种狗多精力旺盛,不认主。因此当银背狗被当做灵宠出售时,大多是已经被喂了特殊的丹药,使其变得乖顺。 舒笙这样的出身,就算真的养灵宠,也绝不可能是银背狗。 所以她说这些,只能是…… 见洛虞的表情,舒笙便明白他是知道银背狗的。 “我储物袋里都还有一颗它的妖丹呢。”舒笙意味深长道。 洛虞静静地看着她。 他笑着想说什么,却被跟着的浮羽打断了。 “狗和狐狸也有血缘关系!” 爱屋及乌!浮羽只听到了舒笙说喜欢银背狗。他们狐狸多少也能攀上关系。 总之先拉一点这人类的好感……毕竟她旁边的那个家伙一直对她有杀心。 舒笙沉默了一下,狠狠摸了一把她的狐狸脑袋,感慨道:“还好你没真的上位。” 这狐狸要是当了皇帝那了得? 被她这样一打岔,舒笙也找不回刚刚的气氛了,干脆转移话题。 “之前听你和昭妍说的,你很了解这些?” “嗯。”洛虞看着前方,声音带着随意。 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瞧着舒笙笑。 “你应该也看到了。”洛虞声音有几分调笑,“我可是有个很能干的舅舅啊。” 舒笙挑眉。 洛虞的舅舅啊……她还记得。如果她没有记错,他和那个舅舅关系可不好。在魔域的那段时间,洛虞基本就是没有管过任何事。 在舒笙的眼中,洛虞每日都是听曲看舞。 魔域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都是洛虞那个舅舅在打理。她心中大概能感受到,洛虞手里的实权恐怕几乎没有。 他是被掌控着的傀儡,是那个魔族男人统治魔域的工具。 “他说他会替我打理好一切……呵,谁不明白他的心思?” “和那位二公主一样,我的父亲从不关心母亲,啊……说起来我已经忘记我曾经有几个兄弟姐妹了,反正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他语气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可眼眸却不似那样平静。 “毕竟我是他最好的棋子,魔宫对我而言只是囚笼。”他看向舒笙笑了笑,“这样来说……你把我从魔域带出来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魔宫外的风景。” “那么外面的风景如何?” 洛虞眼眸微弯,水润的狐狸眼锁着舒笙的面容。 “很美。美到让我有些舍不得。” “……” “你那是什么眼神?” 洛虞收起眼中的脆弱,伸手将舒笙怀里的狐狸拎起来,随手丢在地上。 浮羽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洛虞你这个贱……” 剩下的话舒笙无法听清,因为洛虞已然靠近了她。他有些执拗地望着舒笙的眼睛,想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情绪。 “心软?” 他的声音落在舒笙的耳畔。 “还是……心疼?” 他似乎已经开始因为靠近舒笙而开始有些僵硬了。 “我以为祁浔南和你说过,不要相信我的话。” “是吗?那我要说,我有自己的眼睛。” 一声轻笑之下,最终洛虞的手覆盖在舒笙的眼眸之上。 “不用可怜我。”他的语气骤然变得轻松起来,声音依然压得极低。 他也阖着眼眸,柔软的嘴唇几乎要贴着舒笙的耳朵,像极了情人间的耳畔厮磨。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他的语气那么轻松。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弃攻占人类的土地。” “既然要养狗,就抓紧手里的链子啊。” 洛虞能感到手心处,舒笙的睫毛扫过,留下的令洛虞无法忽视的触感。他捂着舒笙眼眸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后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紫色的灵力贯穿了洛虞的掌心。 鲜血就这样落在了舒笙的脸颊上。 她好像故意没有用灵力去阻隔这些鲜血,任由血液落在她的面容上。 洛虞看着这一幕,竟然有些看呆了。 他的血液,溅射在舒笙的脸,又顺着她的面容流下来,血滴绽开的模样就像蝴蝶,而那些流下的,蜿蜒着爬上她的锁骨的血液…… 就和魔纹一样。 他将手放下,魔族的自愈力很强,洛虞更甚,不消片刻他的手掌已经开始愈合。 “满意了?”舒笙伸手擦了一下脸,在血液的衬托下,平时总是充满着暖意的棕色眼眸也有些冷硬。 舒笙知晓洛虞皮糙肉厚地很,这点攻击伤不到他多少。她先给自己来了一个清洁术,然后抱起瑟瑟发抖的浮羽。 有一下没一下安抚地摸着浮羽的头。 她走在前面,回头却见洛虞没有跟上。 “走啊。” 舒笙调侃似的眨眨眼。 “还是继续演你那无聊的生离死别剧本?”舒笙背对着夕阳,遥遥看着洛虞,“谁要陪你啊?” “……” 洛虞低声轻笑,再看着舒笙时只是摆出无奈的模样,摊着手。 “我觉得我算的挺好的。”洛虞说道。 “只是你不信而已。” 最后一句话散在了晚风中。 红秀楼番外(上) 袁琦和周鸣异端详着眼前红秀楼…… 不对,应该是袁琦一个人看着,周鸣异已经大大咧咧地准备进去了。 “喂!”袁琦拉住周鸣异,“你真没骗我?这真的能行?” “当然。”周鸣异展开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凡人打扮,“你要知道,红楼这种地方……可是暴利啊!” “哈?” 袁琦很怀疑。 要不是因为她钱真不够了,她才不要来呢! 在寂灭宗里,凡人的银钱其实是需要申请的。一般情况有两种途径。 一是你在凡间有任务。那么就可以和总管说一声,做了记录就可以按照内门规定按需要领取银两啦。当然做完任务回来,宗门也不会着急找你要回来的。 第二条途径就很简单了,那就是拿灵石换。 但是好巧不巧,袁琦的灵石早些时候就买各种有的没的已经花光了,以前做任务攒下的银钱也不够她在凡间玩乐的。 但!她遇到了周鸣异! 于是就被带到了红秀楼。 听到周鸣异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袁琦略微放心。 饱含期待迈入红秀楼的袁琦还不会知道她后面会遭遇什么。 周鸣异则是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轻车熟路地拿出一袋银两放在桌面上。 “雪青公子。” 很快就有两个女人为周鸣异领路。 而袁琦也按照周鸣异的说法,找上了这儿的老鸨。 …… … 雪柳勾着琴弦,心思却全然不在琴上。 今日来的客人说爱听琴音,却又点不起雪青,大闹了一通后选了他。 不巧,他可不擅琴音。 但那也不要紧…… 雪柳一曲毕,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那女人的目光果然痴痴地看着端坐在一旁的雪青。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雪柳漫不经心地想着,他的琴音,这位客人可听进去一层? 倒是雪青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生的那样好看,皱眉让人生不起一点儿反感。果然客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恨不得眼睛都要黏在雪青的身上。 雪柳却已经免疫了,他看着这副“美人蹙眉图”,心里想的只有:得,客人没听进去多少,都被这位听走了。 不过很快,雪青就舒展开了眉,朝着少女微微一笑,十分有礼貌:“时间到了,可否请客人移步正厅。” “啊!不好意思!”女人慌张地站起身,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脑袋都要冒烟了。 竟然!竟然真的有这样好看的人!还这么温柔有礼! 来得不亏! 看着客人晕乎乎离去的模样,雪柳发自内心地困惑:这还是那个一进来就发脾气的客人吗? 不过此刻雪柳也想着跟着她走了,因为…… “弹成这样,我看你也别弹了。”雪青冷淡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污染耳朵。” “……” 他就知道!那个蹙眉不简单! 到底是谁说这人温柔啊!雪柳恨不得出去把刚走的客人拉回来,让她看看雪青的真面目! 雪柳没好气道:“你了不起,你清高。” “反正客人也不想听,当然就随便弹弹啊。” 雪柳随手拨动这琴弦,思绪万千。 虽然他很小就进了红秀楼,跟着楼里的人学习各类的技能,但是他发现他不是红秀楼最小的。正因此他很早就注意到了雪青。 不,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雪青这个代号,而是叫祁浔南。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祁浔南是当代花魁的孩子。按理来说,花魁怎么可以生子?不说是花魁了,寻常的怜人也是万万不可的。 可是偏偏祁浔南就出生了。 这其中也少不了那位驸马爷的帮助。 那个时候,他对雪青的看法与大家都一样,觉得他是个极其乖巧的孩子。他看着不争不抢,说话也轻声细语,总是跟在他的母亲身后,像柔弱的花儿。 不过后来,大家关注的反倒不是他的身份了,而是那张逐渐张开,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容。 有一次,雪柳正被迫听着雪阁的一位公子侃侃而谈,说自己是怎么拿下贵客的心的。 他吹嘘了半天,然后被人狠狠戳破: “我看人家是把你当成工具去看雪青公子了。” 所有人赞同地点点头,那人却是恼羞成怒了。 他惹不起别人,就盯上了身为半妖又不受欢迎的雪柳。 雪柳并非打不过他,可是他不敢。 不敢惹是生非,以他半妖的身份……他不敢踏出红秀楼。 小小的雪柳抱着自己的耳朵,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缩在角落,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小声小声啜泣着。 忽然,他敏锐地听到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他只来得及胡乱擦擦眼泪,抬着面容看着走过来的人。 是雪青。 他今日又是最受欢迎的一个,身上甚至有没取干净的香花。 雪柳有点紧张。毕竟能这样见到雪青,还是单独见面的次数可不多,他早就听闻雪青的美名,如今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见。 他肯定看见自己哭了。 雪柳以为他会说些安慰的话,已经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嗤。”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嘲笑。 雪柳:?? 是他听错了吗?? 雪柳有点恍惚。 他看到面前的人蹲了下来,将叠好的方帕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啊。” 这一次,雪柳确信他没有听错。 后面也发现…… 大概可能也许,雪青真的不喜欢他。 也是这一次,让雪柳一直都不敢相信后来的雪青会变成那副模样。 而他们真正熟悉起来的那一次相见,已经是五年后了。 五年的时间…… 发了很多事。 比如雪青的母亲去世了,驸马爷也去世,雪青公子的名号在长安已经无人不晓。 雪青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雪青将自己关了起来,谁都不让见,出来的时候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脸上甚至带着温柔的笑容。 但是雪柳明白,那不一样了。 和那样虚伪的笑容相比,他觉得雪青对他的冷脸都亲近几分。 于是他弹琴了,在与他第二次相见的时候。 然后也果不其然,被他狠狠嘲讽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雪柳主动喊住了他。 后面雪柳极其后悔。 雪青哪需要他来管啊!他过得可比自己滋润多了! “你走神了?为什么?” 听到雪青的话,雪柳忍不住叹气道:“我在想,我以前怎么就多嘴那么一下喊了你呢?” “我也很好奇,这世上居然有人的爱好是找骂。” “……” 雪柳想抄起琴就来敲他的脑袋。 不过他也就想想,因为门口有人在喊雪青了。 雪柳跟着出去,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是个很眼熟的人。 雪柳认得,这人常来找雪青,名字好像叫做……周鸣异? 红秀楼番外(下) 雪青作为红秀楼头牌,除了面容姝丽,琴技也是一绝。 周鸣异很享受雪青的琴音,也是红秀楼的常客了。雪青并不意外,他和以往一样开始弹琴。 与仙乐的澄净空灵不同,他的琴音或是缠绵的,或是哀婉的,总归是带着格外明显的情绪。周鸣异第一次听就被这琴音勾起了强烈共鸣,再也不愿听其他凡乐。 而今日……周鸣异不由得惊叹。 他的琴技又精进了不少。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周鸣异忍不住又问道。 他是真的觉得雪青是有天赋的,如果他有灵根,完全可以来他们扶音宗修行。唔……虽然宗门内一些古板的家伙会不喜欢这种靡靡之音,但是他会支持他,给他撑腰,只要他愿意。 周鸣异见他停了下来。 “多谢仙人好意。” 面容精致的少年微微一笑,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做别的解释,只是垂着头看着琴弦。 周鸣异知道,那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若是平常,周鸣异定然不会再问,可是今日不同。 “唉……“他往后一躺,看着奢华的帐帘,“你的琴艺很好。” “为什么不愿意?”他的声音带着惋惜。 “仙人,许多事不是愿意就可以的。” 周鸣异眨眨眼,扭头看着雪青。他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 想必任何一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模样蛊惑。周鸣异也这样觉得,即便他知道那样过于完美的表情多少有表演的形式,他心里也生不出厌恶。 实在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若是我说,我可以帮你毁了这里呢?”周鸣异笑道,“红秀楼不存在了,你应该就不会被束缚了。” 周鸣异心里想着,被利用就被利用,他愿意为自己的心情买单。 “如果真的是帮我,还请不要这样。”雪青却拒绝了他。 周鸣异挑眉,望着雪青的面容,却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而不等他回话,隔壁的墙就被暴力打破了。 尘土飞扬,整个红秀楼都听到了这边的响声,一时间惊诧声,各种瓷器碰撞的声音四起。 一抹碧色的身影飞快从灰尘中跃出,在灰蒙蒙一片中精准地拎起了周鸣异。 周鸣异:? 袁琦用灵气裹着自己,语速飞快:“快走!谈崩了!” 可恶,她才要四成利润,这老鸨就跟她要扒了她皮一样!她提出的建议分明很有建设性啊! 让红秀楼在不接客的时候做点生意怎么了! 结果那女人居然说什么红秀楼不做正经生意,就要把她赶走。她劝说了半天也没用,甚至还被赶着走。 分明周鸣异说可以的啊! 但若是被老鸨见了脸,或者捉住说了名号,回头定然要被大师姐和大师兄训斥了。 果然,紧接着老鸨的声音就在后头响起。 “往哪去了?” “好像去了雪青公子那边……” “……” 周鸣异拉住袁琦拽着他的手。 “你怎么说的?” “我就要了四成,那女人就这样生气,小气鬼!” “……” 周鸣异沉默了。 他想过袁琦贪,但没想到这么贪。他本来还想着借她的手端了红秀楼,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雪青走……现在看来,倒是行不通了。 周鸣异顺手将宗门秘宝取出一些,趁乱洒在袁琦身上。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是追踪用的。 说不定能用上呢。 他最后看了一眼雪青。 雪青好像也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将房间的小门打开。 “二位请。” 袁琦听到声音才注意到了雪青,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无瑕的脸。 拽着周鸣异的手也轻了两分。 “你你你……” 袁琦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雪青过于美丽的面容,还是该震惊周鸣异三天两头来找的居然是个男的! 于是她又震惊地看着周鸣异。 周鸣异立刻明白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直接将她从小门里丢了出去。 走前,周鸣异还给雪青留了一封信。 雪青关上门,又将来此处寻找的老鸨打发走了,才看着手里的信。 仙人吗? 真是为所欲为啊。 在充满灰尘的房间里,雪青无视了红秀楼内的嘈杂。 他看了眼旁边的烛火,最终决定看一眼信中的内容。 和他猜测的一样,信的前半段是在说他还会再过来的,他若是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告诉他。 雪青极轻地哼笑一声,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这人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之人。 言辞中全然是为了他好的意味。但是可惜…… 雪青心里想:他自己正巧也是个虚伪的人。 所以雪青也看得明白,所谓的为他好,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的满足自己。 满足自己的怜悯心,满足自己的所谓“惜才”之心,总之……这些都与雪青无关。 不过信的后半段却聊起了风花雪月。 “红秀楼的曲目主题多是些爱恨痴缠,偶尔也想听点轻快的。” “不知雪青公子可否对女子生过爱慕之心?爱慕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全然是伤感的。” “可是雪青公子的琴音却总是凄婉……倒不是说其他曲目差劲,只是悲伤的曲目在雪青公子的手上总是更加能带动人的情绪。” “……啊,请不要在意,我知晓在红秀楼中谈及真爱有些讽刺了。不过我真的只是单纯地表达一下无法听到那般琴音的感慨。” ……虽然信里说不在意,可是几乎句句话都在强调啊。 不过有一点说的不错,红秀楼中谈真爱的确可笑。 至少雪青从未见过一对所谓的“真爱”善终。 从小到大,他在这儿见过最多的便是抛弃与辜负,听到的琴音也多是那般的。 其中也包括他的母亲。 爱慕带来的不全是伤感?雪青无法说服自己。他看不到那样的感情,自然也弹不出那样的琴音。 雪青将信折好,放在烛火之上。 火舌霎时间吞噬了信纸。 雪青松开手,冷冷看着火焰卷着信纸,化为灰烬落下。 这样就好…… 云消(一) 封城的事情解决了,舒笙和洛虞自然也准备离开南城这个地方。 而司祉也要继续寻找他那不靠谱的师父和宗门,舒笙就便将浮羽交给他,拜托他帮忙带去寂灭宗。 毕竟带着浮羽也不方便,而且她好像很怕洛虞。 除了与司祉道别,舒笙也想过去找一下雪柳和绪云。不过好巧不巧,拜访时两人都不在,舒笙也只能将遗憾藏于心中。 昭妍也忙得要死,舒笙就婉拒了她亲自过来送别。 而洛虞对于南城的留恋大概就是话本了。舒笙走到急,他都还没来得及买《美丽狐妖赖上我》的最终卷! 还有什么比看不到故事结局更遗憾的事情吗!?然而洛虞的抗议并没有换来舒笙的心软,一大早上,她就带着洛虞准备离开南城。 司祉像是算到了舒笙的离去,在门口等着她。 “咦?你还没走?” 舒笙有点惊讶。她以为那天之后,司祉就走了。 “本来走了,想到一些事就回来了。” “?你还有东西落下?” 舒笙惊诧。 这人穷的储物袋比脸都干净,实在没有东西可落下啊。 司祉却笑了笑。 他将一块玉牌放在了舒笙的手心。莹润的玉有些凉,舒笙下意识地握紧了。 “临走时,在下算得与舒道友的缘分已尽。” 舒笙一怔。 “走到南城边界,在下看见了枫树林。很奇怪,分明不是枫叶该红的时候,有一棵树却红得像晚霞。” “在下想与你分享,便回来了。” “噗嗤,这算什么理由?”舒笙笑了起来,“那你可有带枫叶回来?” “忘了。”司祉也笑起来。 舒笙将玉牌握紧了些,朝他挥挥手。 “那下次别忘了。” 如果真的还有下次的话。 看着舒笙和洛虞离去的背影,司祉回头看着两栋紧靠在一起的宅子。 那块玉牌是天星门的东西,舒笙可以凭此联系上他。 但是舒笙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他不知为何,不明缘由,只是他算出来就是这样。 他们缘分已尽。 那日独自留在道馆时,他鬼使神差地算了他与舒笙的缘分。在那个时候,缘分就已经很淡薄了。 直到现在,已经是一丝也没有了。 他没有欺骗舒笙,昨晚他顺应着命运的安排,准备离开南城。 火红的枫叶闯进了他的眼睛,也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没人告诉它要在这个时候红,无论从自然规律,还有周围的灵气波动来看,它红成那副模样就是一场意外。 即便是他被命运眷顾的眼眸也看不出其中的规律。作为天星门的弟子,很多时候他需要保持着理性,才能不让自己沉沦于命运的不可抗性。 但司祉本身却是个过于感性的人。 久而久之,理智与感情会被强硬地划分出界限。承于历代天星门首席的蓝眸常常可以帮助他将感性剃去,做出最理智最可行的决定。 师父对他说过: 那不是属于他的眼睛,是属于天道的眼睛。 就如同刚刚,他将玉牌交给舒笙时,他心中分明知道这是徒劳的。缘分尽了,就算他给舒笙玉牌她也不会联系他。 可是他还是给了。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发生意外的机会。 就和那棵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枫树一样。 就和初见那天,她也毫无征兆地与他相识。 司祉乐观地想着。 即便眼睛是属于天道的,其他的倒也是属于自己的。 人类柔软的肌肤以及真心。 他不是作为天道,而是作为人类行走于世间,也正是因为人都是感性的。 他不想下次再见到那样意外而美丽的风景,却无法分享与她。 …… … 夜晚。 舒笙选择在南洲的一个村落歇脚,洛虞吵闹的很,再加上离南海也不远了,舒笙也同意了休息。 最关键的是,舒笙心中大概也明白洛虞要做些什么小动作。她只是假装不知道,放任他去,毕竟她有足够的把握能完成她自己的任务。 洛虞的把戏与她没有直接关系。 事实也和舒笙想的一样,洛虞去找了莫翊。 “如何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 “很好……” 洛虞点点头,却见莫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面上的纠结已经到了洛虞无法忽视的地步。 “嗯?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王,我有一事不解。”莫翊面上挣扎,“为何要对那个人类说那样的话。” 他一直保持着不会被舒笙警戒的距离跟着他们,自然也听到了洛虞对舒笙说的话。 “那位大人能掌控大权,难道不是王故意的吗?” 他们一脉世代侍奉王族,从不背弃。他自认自己是跟着王最久的魔族了,洛虞的许多指令都是他去完成的。他当然也明白,如今能掌控大权的洛虞的舅舅,也是洛虞一手策划的。 即便他不明白洛虞为什么要将权力拱手让人……事实上他也反对过,但是血脉才是他效忠洛虞的原因。 洛虞是对他有所保留,对那位大人也是,莫翊可以理解。 毕竟他也听闻…… 洛虞是手刃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才得到了这个王座。这件事在魔宫甚至魔域内都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能对自己的血亲下手,对于他们这样的外人而言更加是没有完全的信任。 魔族是慕强的,没有人指责过洛虞,反而因此对洛虞更加尊重。洛虞也因此在整个魔宫充满他人势力时,过得恣意。 洛虞的舅舅也乐意满足洛虞其余的要求,巴不得洛虞沉溺于纸醉金迷,不理事务。 …… 所以即便要杀了兄弟姐妹都想要得到的权力,为什么就这样拱手让人?莫翊当时如何也想不通。 直到他窥见了洛虞计划的一角。 不过现在他更想不通的一点是…… 为什么王要对那个人类说自己是被夺走了权力啊?? 这好像对于他们的计划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不,甚至说可以是反向的作用。 而且王还那样一副可怜做派,要不是莫翊知晓其中的秘密,他都会相信了王的说辞! 云消(二) “别说的这样难听啊,就好像是本王算计了舅舅。”洛虞笑了起来。 莫翊:难道不是吗?? 您那坏心眼就连他都看到了。 “他想要权力,和本王又不冲突,本王就让给了他而已。” 洛虞纠正了莫翊的说辞。 至于为什么要和舒笙那样说…… “她连那狐狸都能可怜,为什么对本王就那样的态度?” 莫翊:? “您心里没数吗?”莫翊脱口而出,然后自觉失言立刻低头,“呃……我的意思是,人类讨厌魔族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不一样。”洛虞脑海里浮现出舒笙的面容,“……算了,祁浔南找你了吗?” 莫翊闻言诧异地睁大眼睛。 “那位大人?他也来了吗?” “他还没去找你?”洛虞也有点惊讶,“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 “行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见洛虞准备离开,莫翊喊住了他。 “王,非得如此吗?” “嗯。” 洛虞抬头,只能见到乌沉沉的天。 “绪云大夫说,只有三成把握。” “三成也很高了。” 这样成功率,已经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了。 洛虞伸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面容。 司祉走时并没有解除术法,此刻他的面容上没有魔纹,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 他如今只希望祁浔南还能记得他答应的事。 …… … 第二天一早,舒笙就打趣地看着洛虞:“昨天晚上也去买话本了吗?” 虽然舒笙知道根本不是这样,但她忍不住这样逗弄一下,想看看洛虞还能扯出什么新花样。 然而洛虞神色非常冷静,甚至还是那样从容地笑着:“是啊,连夜赶回去把话本结局看完了。” 舒笙:? 你可就使劲编! “那你和我说说,结局是怎样的?” “男主接受了女主是个狐妖的事实,一人一狐在一起了。” 舒笙挑眉。 “你编的可真烂。” “哈哈哈哈但我喜欢。”洛虞笑了起来,“现实已经那样不圆满了,至少话本里圆满一些。” 舒笙走在洛虞前面半步,听到洛虞说这样的话,倒也没忍住笑着打趣一下。 “没想到王居然是喜欢圆满结局的。” “那你呢?” 大约是快到南海了,舒笙也乐意多与洛虞说两句话。 “我也是。” 她也……喜欢圆满的结局。 可是世间多是不如意,她能做的只是一路向前。 就目前而言,对她来说最圆满的结局就是她能将怀音救回来,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也是她第一个正式任务。 后面几天,洛虞倒是很有眼力见,没有提出过要休息这样的话,话也变少了很多,只是默默跟在舒笙的后面赶路。 靠近南海的沙滩金灿灿的。 舒笙选择的沙滩是对凡人封闭的——当然,一般走到这里也没什么人类的踪迹了。 见舒笙一步一步往海里走,洛虞拉住了她。 舒笙有点疑惑地转头:“走啊。” “……” “……你怕水?” 洛虞无辜地眨眨眼。 “魔域没有海。” 他不会游泳。 舒笙:“……” 还真是。 她走回去,海浪眷恋地缠着她的脚腕,像是因为她的离去而不舍。 洛虞注视这一幕,心中计较:果然…… 舒笙一定服用过鲛珠。 洛虞思考着,手背就覆上了柔软的皮肤。 下意识的,洛虞想推开她。抬眸看到舒笙疑惑的目光,洛虞才猛然回神,抿着唇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 “忍耐一下。” 舒笙知道他不适应女性的触碰,开口道。 本来想在海里再这样的,既然洛虞不会水,现在只能提前了。 舒笙将避水珠攥在手心,紧紧牵住洛虞的手。 “害怕可以闭着眼睛。” “你当我是小孩吗?” “不可以吗?” 洛虞反手牵住舒笙的手。 “可以。”洛虞笑道,“放心,我不会放开。”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的会逃跑。 海水逐渐漫过洛虞的膝盖,在洛虞的腿间流过。 这是洛虞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此刻倒真如孩童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一下看着天空,一下看着上涨的海面,时不时又回头看看金色的沙滩,海上的礁石。 耳边传来海风呼啸的声音,回过神时发丝已经被吹乱了。 洛虞将空余的那只手放在舒笙的耳边,海风的声音更加明显。 “……你幼不幼稚?”舒笙无语。 她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点失真。 洛虞笑弯了眼。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直到到了海水之下,洛虞依旧睁着眼睛,看着被阳光切割的蓝色与自己渐行渐远。 舒笙放出灵力,海水将舒笙视为眷属,指引着她往鲛人领地而去。 正常情况下,她是不可以带外人进去的。 不过洛虞不能离开她太远,而且魔王的心头血必须现取现用,舒笙也只能将洛虞一并带下来。 在水下不比在陆地,舒笙想过洛虞会很不安分,毕竟这可是最好的逃跑机会。直到离海面有一段距离了,洛虞依然紧紧握着舒笙的手,舒笙才恍然。 洛虞他是不是真的不会水暂且不论,他是真没逃跑的念头。 就和他说的一样,他不会松手。 舒笙从储物袋拿出夜明珠。 荧荧白光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片区域。舒笙将夜明珠递给洛虞。 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你拿着。” 舒笙感到洛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好。” 最终他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笑着接过了夜明珠。消瘦的面容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显得分外脆弱。 舒笙微愣。洛虞他……为何这样憔悴了?她之前居然完全没发现。 洛虞见舒笙没有动,举着夜明珠,朝她勾着嘴角。 “怎么?不认路了?” 语气甚至有些欠揍,舒笙撤回了一丝同情。 见舒笙一语不发地转头,似乎很嫌弃的模样,但又不能松开手……洛虞觉得有趣极了。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紧紧牵着,好似谁也离不开谁。 当舒笙将夜明珠给他的时候,他脑子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你想要救的那个大师兄……难道就非救不可吗? …… 会有这种想法,真是一点都不像他。 云消(三) 舒笙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鲛人宫,这儿和她上次来没什么区别。 之前在寂灭宗的时候,舒笙特意与秦伯伯打了招呼,让他帮忙事先通知汐颜。 所以看到汐颜来接应她,她也不意外。 “交给你了。”汐颜满脸复杂。 她并没有追问洛虞的事情。 鲛人与魔族之间是没有什么矛盾的。毕竟他们见面的次数都少的可怜。 怀音这次染上魔气属实将汐颜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的孩子去死的。 如果……如果舒笙真的能彻底救回怀音…… 汐颜觉得这当然最好不过,她这个长辈也不会再去做任何阻拦的事了。 至于贝壳…… 她已经提前将贝壳打发走了。可以的话,她不想贝壳见到舒笙,不想让贝壳沉溺于一份不可能的感情。 “放心。” 察觉到汐颜的些许不安,舒笙安抚般说了一声。 她一定会救回怀音。 …… … 汐颜将舒笙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里。 深海中的照明全靠着数不尽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将四周的海水照的透亮,房间的尽头则充满着浮着玄冰的海水。 海水像是被什么特别的力量阻隔着,形成一道水墙。 而秦怀音此刻就在身在水墙之后,玄冰之间。 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蓝色的长发散开,冰霜在发尾之间像是开了花,蔓延开来。 从前透亮是冰蓝耳鳍,如今隐隐有黑线交织,蔓延到锁骨的透明鳞片此刻也透着血红,在水中微微开着的衣襟,轻飘飘地拂过他的皮肤。 他的眉毛紧皱,带着冰霜。 即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舒笙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失了声。她从未见过怀音这样的模样…… 而洛虞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怀音。 相比起其他人能看到的表面情况,洛虞身为魔王能看到的东西自然更多。 鲛人?人类?魔气? 这三特征,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洛虞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这人是一个炼炉吗?血脉杂糅暂且不提,魔气能那般具现出来,显然程度不浅。 倒是福大命大,这都没死。 洛虞的手背在身后,轻轻一勾。 随后诧异地挑眉。 这魔气……有些年头了。他是认得的。 洛虞记得历代魔王的魔气。秦怀音身上的只怕是初代魔王的魔气,也难怪藏得这样深。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魔气应该是在哪个秘境就染上了,一直潜伏在秦怀音的身上。当魔族的封印松动,这些魔气也就被唤醒了。 按理来说,正常情况很难有被魔气感染的案例……能感染魔气的,大多都是一些自身不稳定的。 比如这个半人半鲛的,还有那个叫雪柳的半妖。 这样来看,他也没有办法能解除。 洛虞看向舒笙。 “就是为了他?” 洛虞早就注意到了舒笙腕间的黑蛇手环。他自己本人也在祁浔南那里见过天棘。洛虞不知道舒笙究竟从天棘那里得到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舒笙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每一个与天棘交易的人,都是如此。 舒笙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汐颜在送舒笙到这里后,没有进来,而是就在外头守着。她给了舒笙一个拥抱。 舒笙明白,那是祝福。 她将洛虞的手松开,将避水珠留在了他的手心。果然,即便离开了避水珠,舒笙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只是洛虞笑着说:“不怕我逃了?” “你可以试试。” 外头还有汐颜守着呢。 洛虞不置可否,看着舒笙的背影。 舒笙深吸一口,一步步靠近秦怀音。 他像是睡着了,可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不安稳。汐颜告诉舒笙,她找来了许多的玄冰,只是想缓解秦怀音体内的魔气蔓延。 凑近了,舒笙才发现,这些冰水其实不能说是水,而是某种比水更浓稠的介质。 也因此形成了一层与外界的屏障。 长期浸泡于此的秦怀音,皮肤也带上了病态的苍白。 “怀音。” 舒笙轻轻喊了一声。 然而秦怀音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身上连呼吸的痕迹都没有,像是一尊被供奉的神只雕像。舒笙的手指碰了碰那层屏障,入骨的寒冷比舒笙想象的还要难挨。 舒笙忍不住想到两人在万雪峰的时候。 她刚刚登上万雪峰,又是个怕冷的性子,适应了许久才接受。 她找了怀音,借了阿赤给自己的洞府造了个温暖的春日。虽然不比冰雪覆盖时暖和多少,但是舒笙就爱那点绿意。 而怀音与她不同,即便外头风雪肆虐,他的皮肤也不会冻红,整个人和没事人一样——即便不用灵气也是。舒笙都怀疑这人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宗门里常有这样的俏皮话:等到太阳西边出来,万雪峰的雪化了,大师兄的测试也就过了。 她当时笑了怀音很久。 怀音见了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笑归笑,不过舒笙心里明白。 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出来,但是万雪峰的雪是有可能化的。 来万雪峰的弟子可能常看到万雪峰飘着小雪,却不知道在他们不来的时候,万雪峰的日常可是鹅毛大雪,尤其是怀音住的那一片。 怀音不会将这些说出来。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某些弟子可不能惯着。要是让他们知道他将风雪收了,可就蹬鼻子上脸了。 舒笙一直都觉得,这是寂灭宗大师兄别样的温柔。 虽然这位大师兄不在的时候,就只能随机奖励一个弟子吃雪了。 偶尔舒笙也喜欢握着怀音的手,自从小时候被他的手冰了一下后,每次她牵着他的手都是温暖的。是舒笙喜欢的温度。 “这样浪费灵气真的好吗?大师兄?” 每次舒笙这样打趣,怀音就会更加握紧她的手。 “没有别人看见。” 他说的也很理直气壮。 总是乐得舒笙不可开支。 舒笙抬眸看着怀音的脸,看着他睫毛上的霜花。 心中莫名想到…… 此刻的怀音……手一定很冷。 云消(四) 舒笙的呼唤并没有让秦怀音苏醒,应该是玄冰的效果。 于是她抚摸上手腕的黑蛇手环。 “天棘,你在吗?” 她应该履行与天棘的约定了。 黑蛇的眼眸眨了一下,展开身子后顺势爬到了舒笙的掌心。 “嗯,在啊。” 漫不经心的男人声线从小黑蛇的嘴里冒出来,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你到了?让我看看。” 天棘嘴上说着,不太适应地动了动这副小蛇身躯, 小声嘟囔:“啧,真是太久不用了,生疏了……” “小丫头,让我凑近点,我看看这小子。”天棘说道。 “嗯。”舒笙双手捧着天棘,抬起手将他送到了秦怀音的面前。 “这是……玄冰呀。啧啧啧,还是鲛人族手笔大。”天棘咋舌,“行了,我知道了。” “我会让他短暂醒来一会儿,你尽快询问。”天棘摇摇尾巴,从舒笙身上下来了。 切,小气的小南,他就趴了一会儿。 天棘心里冷哼一声,蜷缩在一旁闭上眼睛,不过耳朵依然在关注着舒笙的动静。 天棘不觉得自己会输。 至少在人性这方面,他还没输过。 但是……如果他赢了,秦怀音不肯拿记忆换的话,这小丫头只怕也用自己的生命换。 真难办啊,到时候还得瞒着小南。 天棘心里想着,好似非常苦恼,实际上却是兴奋不已。他要是夺走舒笙的生命,想必小南会有更加有趣的反应?哦不,他不能就这样夺走,谁知道那混蛋会发什么疯……制成傀儡?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案。 舒笙没有在意一边的天棘,如天棘所说,她需要在这短时间内让怀音答应她。 时间很紧迫。 于是在秦怀音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他的面前,凝视着他半睁着的深蓝的眼眸。 霜花破碎,他的睫毛微微颤着,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舒笙身上。 “怀音,听我说……” …… 秦怀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噩梦。 梦到阿赤和阿笙都离开了他,而他回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修炼,一个人除妖,一个人守着纷纷大雪。 好孤单。 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四肢都是僵硬的,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只是他太想看清了。 看清他的阿笙。 好想见她……好想她。 秦怀音缓缓睁开眼睛,只垂着眼勉力支撑着。小小的一片可视区域,他的眼里只有舒笙。 阿笙来找他了啊。 他想笑着说自己没事,却已经精疲力尽。 他不喜欢被阿笙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但现在却显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阿笙的面容好像很急切。 他沉默着,安静地听着舒笙说话,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好像有一股力量强硬地灌在他的身体里面,让他可以正常活动。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秦怀音讨厌这种被支配的感觉。 “我有办法救你。” 秦怀音凑近了一些。 粘稠的液体裹着他,他却身体轻得像一位真正的鲛人。他伸出双手,指尖落在了那层屏障上。 “代价呢?” 太久没有说话了,秦怀音开口的时刻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别扭。 他很清楚,世上没有的午餐,现在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阿笙能为他找到救命的方法,绝对不是一般的代价。 他和阿笙从小一起长到大,他们之间的默契自然也不必多说。这样果断的语气,想必阿笙已经有了几乎绝对的把握。 所以秦怀音直接问了她对他而言最关键的问题。 舒笙也靠近了他,伸手穿过那层屏障,里面果然是极度的冰寒。秦怀音立刻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 是温暖的,和记忆中一样。 这几乎成了秦怀音的本能。 看着他温柔的眼眸,舒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了——那本该能轻松说出来的代价。 “代价当然是有关她的记忆。” 天棘大大咧咧地说,蛇瞳不怀好意地盯着秦怀音。 秦怀音没有去看天棘。 “是吗?” “是。” “……” 那么一瞬间,舒笙以为秦怀音会果断拒绝她。 凝滞的气氛好像重新流动了起来,秦怀音将握着舒笙的双手送出屏障之外。 才松开她,却温柔地抚摸上她的面容。 他的手腕微微扭动,很轻地捧起她的面容。 “阿笙想让我活着吗?” 他却问了一个好像毫无关联的问题。 “当然。”舒笙回答得不假思索。 她的手也握住了秦怀音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好。” 舒笙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 当初答应与天棘赌的时候,舒笙心中也是有些把握的。当然,这份把握在看到怀音刚刚的表情时动摇了。 她不得不承认,秦怀音对这份记忆的看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超过了她的预期。可是他还是答应了舒笙。 天棘固然很懂人性,却不懂他们。 她赌的不是秦怀音对生命的看重,而是他对她的信任。 他们一起出入过很多生死攸关的瞬间,活着也不是他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唯一衡量 秦怀音的手开始变凉了,却依然没有放开她。 舒笙明白,时间已经到了。 “那么……” 轻柔的吻不经意地落了下来。 舒笙睁大了双眼,看着怀音的眼睫上未化开的冰霜。 秦怀音穿过了那层屏障,虔诚地捧着她的脸,这一刻他不那样像落下的谪仙,而更像惑人的海妖。 他的嘴唇格外的冰凉,又格外地轻。舒笙感觉自己好像在亲吻一朵雪花。 “我愿意。” 他的声音破碎地混在这个不含情欲的吻中。 他明白。 从醒来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与阿赤的契约断开了。阿赤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阿笙也一定比他更加清楚。 他们从未分离过这样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阿笙一定很不容易。 有没有人去帮她?遇到魔族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太累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阿赤。 如果现在拒绝了阿笙,因为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与阿笙一起的记忆而放弃了生命,那才是对阿笙最大背叛。 他不想让阿笙为难。 ……是啊,他分明那样清楚。 秦怀音笑了一下,温柔地看着舒笙。 阿笙分明也很清楚。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索取。 舒笙感到手背一沉。 圆润的鲛珠落在地上。 舒笙看着秦怀音重新闭上了双眼,却愣了好一会儿。 她从前常说要怀音别总让着她。 要更加自私一点。 如今来看,他分明就没有听进去。 洛虞番外——盛夏 洛虞很喜欢看书,无论是怎样的书。 才五六岁的洛虞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书房。他很喜欢书中的故事。 魔域的盛夏很短,也并没有太阳,并不炎热。午后稍微温暖的时候,洛虞就会坐在小院里,把他珍藏的书拿出来看。 尚且年幼的洛虞已经认得了许多文字,便缠着母亲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读给他听,他自己就可以看。 便端端正正地坐好,将书摊开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 这本书讲了魔域各地的风景。 有茫茫的雪原,有美丽的极光,还有被称为神迹的巨湖……洛虞不自觉地沉浸在书中描绘出来的一切。 洛虞看书从不挑剔,因为魔宫的藏书很少。 贫瘠的土地,孕育出来的文化也那样单一。 母亲给他的书,还有从其他兄弟姐妹那儿顺过来的书,他也都看得差不多了。洛虞将书合上,脑子有了一个想法。 母亲和他说过,父王的藏书很多…… 他很少见到父王,母亲说父王太忙了,所以才没有空闲管他们。 说到这个的时候,母亲就会笑着说:“但是他也很爱小宝哦,小宝出生时他还夸小宝可爱呢。” 洛虞决定趁着天还亮,父王还在前庭,自己悄悄溜到父王的书房之中。 只是看书……父王应该不会责怪他。 大概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多是跳脱的,洛虞也不例外。他欢快地跑到书房,父王果然不在这里。 “这……王说过不准任何人进。”看守书房的侍卫有点为难。 “咳咳……我可是父王的宝贝。”小洛虞双手叉腰,摆出趾高气昂地态度,“父王肯定会准我进去的,再说,你不说我不说,父王怎么知道我进去了?” 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侍卫与其耳语几句,拦着洛虞的侍卫便展开眉头,笑着迎接洛虞进去。 洛虞诧异地看着他。 居然这么快就放行了……不会准备转头就找父王告状! 唔……不过没关系,他就看一会儿。 而且只是看书……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这样想着的洛虞不会知道里面的书是他现阶段绝对不能碰的。 “……魔域,人间,仙人……” 洛虞喃喃。 魔域外究竟是什么? 不,不对,魔宫外真正的光景又是什么? 洛虞蹙眉,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拿起了另一本细细读起来。 可是越读,洛虞就越是心惊。 整个魔域像是摇摇欲坠的大厦,外面是整片整片饿死的人…… 这些母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在母亲的嘴里,外面就和魔宫里一样富足。 “砰——”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洛虞吓得手一抖,飞快地将书……或者说手记合上,放回原地。 “父王……” 洛虞强作震惊,才喊出口,就被整个提了起来。 高大的魔族没有一点手软。 充满压迫感的声线从头顶传来,他好像根本没认出这是他的孩子,质问道:“谁让你来的?” “……我想念父王了,就过来看看父王在不在。” 洛虞紧张着说。 高大的魔族听了洛虞哼笑一声,将洛虞提起来了一些。 他端详着洛虞脸上的魔纹。 “好。”他说,“正巧本王也想你们。” 他将洛虞甩下来,拖着他的衣领来到了母亲的门前。 “咳咳……父王……我喘不上气……”洛虞被拽地踉跄,直到被他扔在了墙上。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洛虞都认为父王没有真的生气。这样粗暴的对待,对于魔族也不过是挠痒痒。 他喊着父王,却见这个高大的男人直接用手刺穿了母亲的胸膛。 鲜血刹那间染红了洛虞的双眼。 洛虞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勉强站起来,疯了一般爬过去拉住自己父亲的手。 “不要!” 是他做错了。 “是小宝不该任性,不该去书房……” 鲜血逐渐也濡湿了洛虞的袖口,他祈求地看着他的血亲,这个想要杀了他母亲的父亲。 “求您……求求您了……” “哦?不会啊。本王很高兴。” 他将手抽出来,没去看如破碎风筝般落下的女人。 带着血的手,温柔地摸着洛虞的脸,为他擦掉眼泪。 ”你是第一个……想去本王书房的聪明孩子。” “这是给你的奖励。”他为洛虞擦泪的拇指更加用力,“不准哭。”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洛虞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到处都是红色。 手上是红的,母亲身上也是红的。 洛虞呆呆地看着地面,直到背后贴上温热的身子。 是母亲。 洛虞知道。 他回头,只看到口中不断呕出鲜血,双目失神的面容。她好像完全是出于本能地抱住了洛虞,完全不疼似的,用她最大的力气抱紧洛虞。 “小宝……” 她嘴里喃喃有词。 “……” 他的母亲……被父亲毁了。 洛虞捧住母亲的脸,靠在母亲的肩上。 他终于听清了母亲在说什么。 “不怕……小宝不怕……” 她唇边带着笑容,眼中的光却一点点涣散。 “小宝……不怕娘亲……” 她好像开始哼起了摇篮曲,洛虞听不清,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温热的鲜血却濡湿了他后背的衣物。 他无法挣脱母亲的怀抱,即便这个怀抱很轻很无力。他的心中只觉得被无名的恐惧占据了。 他很爱母亲,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分不清母亲了。抱着她的女人好像是他的母亲,却又像是一把锁将他牢牢禁锢。 只能任由女人的鲜血将他整个染红。 直到晚风起了,女人的身躯也渐渐冰凉。 这是洛虞第一次亲眼见到死亡。 也成为洛虞一生无法治愈的梦魇,是洛虞无法宣之于口的弱点。 云消(五) 舒笙握紧那颗鲛珠。她曾在贝壳的那儿见过,知晓鲛珠对于鲛人的意义。 她从未想过让怀音这样难过,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怀音禁闭双眼重新回到玄冰中。 没事……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天棘的分身化作一棵血红色的树枝悬浮在舒笙的面前。 诡异扭曲的树枝下端是尖锐的,枝节处带着花苞。它浑身散发着暗红的光,令人莫名心慌。 天棘的声音在舒笙脑海里响起。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代价我收下了,拿着这个插进洛虞的身体,然后把这递给那小子就可以了。” “啊对了,要对准心脏。”天棘说,“唔……需要我教你吗?” “……不必。” 天棘笑了起来。 “那就好。” …… … 洛虞看着舒笙走向他。 刚刚的一切他自然都收在眼里……虽然那个叫怀音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注意他。 不得不说,祁浔南说的是对的。 洛虞思索间,舒笙已经到了他面前。 “噗嗤,现在这个时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洛虞笑了起来,好似没见着舒笙手里的物品。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会死吗?他也不能确定。 即便身体叫嚣着要逃离,洛虞却还是主动靠近了舒笙。每一步都是踩在了最深的恐惧之中。 他的眼中透露出舒笙看不懂的疯狂。 “你……要杀了我?” “你难道不知道?”舒笙反问。 “准确来说,也没有一开始就知道。”洛虞将手放在了左边的胸口,“要心脏?” 心跳声十分清晰,有力地跳动着,正如朝阳般的生命。 舒笙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她的手对准了洛虞的心脏啊,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尖锐的棘刺轻易地穿透了魔族的防御,像是渴血的恶魔紧紧困住洛虞的心脏,活了一般扎根在洛虞的心脏上。 而也是同一时刻,舒笙和洛虞之前的束缚也彻底解除。 洛虞没有躲开,只是半垂着眼睛看着插在胸口上的树枝。 血色更甚,一朵花苞吸饱了血慢慢绽开了花瓣。像冬日才会有的血梅。 而那抹初雪则是紧紧握在树枝上的手。 洛虞此刻居然觉得好笑。分明舒笙的表情很冷静,她的手却攥得指节发白。 “紧张?”他和在南城一样,和舒笙唠起来家常。 他手握上了舒笙隐约发抖的手。 “正常,我第一次杀哥哥也是这样。” “啊,虽然这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你对我没感情?”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舒笙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张嘴说这么多话。 可是舒笙没问出来,洛虞也没要求舒笙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看着树枝上第二朵花盛开。 “……你碰过死人吗?” “在数完睫毛后,就再也睁不开眼……” 他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坚持着说着话。他其实并不是话多的人。 “看着就像是睡着了,可是身体好冷……” “好可怕……血流在身体上也好可怕……” 他感觉眼前开始发黑。 大概本应该供给大脑的血已经不够了,洛虞难得地又感到了混乱的感觉。无法去思考,也无法再去想复杂的谎言。 原来靠近死亡是这样的感觉。 比起疼,更多的是眩晕和冷。 洛虞忽然心想,她现在肯定认为他话很多,都这样了还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于是他还扯出一个笑容,打趣道:“不好意思,我们魔族就是命硬,看来这血还要流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洛虞的错觉,他觉得舒笙的手开始暖和起来了。是他的身体开始变冷了吗? 可是舒笙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将洛虞的手甩开。 直到第四朵花苞绽开。 洛虞的目光有点涣散,他努力地将最后的目光聚焦在舒笙的脸上。 他轻轻笑了一下。 “别怕……不怕……” “……为什么?” 冷硬的声音落在洛虞的耳边。 舒笙有点不解。 不解为何他要说这样的话。 洛虞从没有此刻这样清醒。大概是回光返照,洛虞觉得身上好像重新有了力气,只是心口处空落落的冷。 他握着舒笙的手紧了紧,主动向她走了一步。血色的树枝插入地更深了一些,他却面色不该。 他看到了舒笙警惕的眼神,只是哼笑一声,将藏在袖中的簪子缀在舒笙的发间。 这是他自己做的。 当初在南城能愿意陪着叶瑾做簪子,他很难否认其中没有自己的私心。 他承认,他想过这簪子在舒笙头上的模样。甚至抱有过一丝她会放弃杀他的幻想。 他一路上的确在不停地给自己的机会,一个放弃他自己计划的机会。 还好。 还好……她的意志足够坚定。 “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小幸。” “……什么?”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舒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洛虞故作思考。 “那小幸还能想到别的理由?” 别的……他乖乖任她杀死的理由? 洛虞第一次有点讨厌自己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到舒笙眼里的不信任。 她的眼里分明写着两个大字。 骗子。 他收回之前的说法……看来祁浔南给她做了不少心理预警。 洛虞笑了起来,弯弯的狐狸眼眯起来显得狡黠又灵动,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他指了指树枝上最后一朵盛开的花。 “你看,我都把心给你了。” 那就信我最后一次。 …… … 洛虞虽然满口胡话,但是有一点他说的不错。 舒笙看着倚靠在她肩上的洛虞。 死去的人……就和睡着了一样。 他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 “啧啧……真狡猾。” 天棘轻哼一声。 他明明可以直接去死,非说那样一堆话,这心思他都懒得戳破。 “……咦?天棘你还在?”舒笙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听到舒笙的问话,天棘僵了一下。 他咳了咳。 “呃……祁浔南那小子让我问你,你想不想他。” 云消(六) 世界的某处。 祁浔南看到天棘突然安静下来就知道是舒笙已经找到了秦怀音。 天棘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所以他能看到了一切也共享了祁浔南。所以他也能听到天棘说了什么。 他一把拖起天棘的本体。 “我看你真是找死!” 胡说八道的本领见长啊!一下没看着他就开始了是! “啊啊死小子!你发脾气只会打结吗!”天棘叫嚷,“而且你不是就是这样想的吗!” 给天棘打结的手一顿。 祁浔南抿了抿唇。 他从前很擅长博得怜惜和同情,只是因为他对那些人都没有感情。他能接受那些人的喜爱,同时也能接受那些人的怨恨。 可是他现在无法再对舒笙耍这样的手段。 因为希望被她看着,希望她……不要放弃他。也由此无法接受她对他产生厌恶的心情。 像这样好似撒娇的问题,他也害怕得到舒笙的回答。 害怕她的回答是否定。 通过天棘分身带来的感知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包括舒笙的面容以及声音……让祁浔南无法无视。 “……想。” 祁浔南听到了舒笙的声音。 “那你帮我告诉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见一面。” 她的声音带着点感慨,好似回忆起了什么。 祁浔南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烟花自心间绽开,喜悦让他彻底忽视了舒笙话里的“有机会”。 “我也很想你……不,天棘,你帮我和她说……” 祁浔南的脸上浮着薄红,含情的桃花眼像一湾春泉,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柔和起来了,像初入爱河的少年。 “好,我们一定要再见一面。” ……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生天棘的气。 天棘忍不住咋舌,觉得牙疼极了。 他真服了。 这人真真两副面孔啊! 谁要给他们当传话筒啊!滚啊!他最烦小情侣! …… … 南城。 自从封城解开后,南洲的中心南城来来往往的人更加多了。 流动的人一多起来,加上天气忽冷忽热,生病的人也多。雪柳这些天忙地脚不沾地,这里看完又赶着去下一趟。 当时他虽然没能亲自送送舒笙离开,却收到了她的一份礼物。 舒笙将她在南城买的房子送给了他。雪柳知道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不能收,但是他又联系不上舒笙,甚至不知道舒笙在哪,便带着就算是替她保管的想法留下来。 这些天雪柳比较忙的时候就会直接住在那里,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很少回师父的住所。 也不知道师父最近在忙什么,师父最近都神神秘秘的,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 雪柳叹了一口气。 等忙完了再去看看师父。 …… 绪云最近的确很忙。 他端着刚刚煎好的药掀开帘子,莫翊就赶紧迎了上来。 “我来就好……” 绪云抬眸看了一眼满脸焦虑的莫翊,没有松手,只是淡淡道:“别急,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 像是印证了绪云的想法,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 “王!” 莫翊立刻回头,看着床上的洛虞。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看到洛虞支起身体,头上的狐耳晃了晃,脸上带着点茫然。 “吱。” 莫翊:?? 绪云:…… “应该是……还没适应。”看着莫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绪云冷静道。 绪云将帘子放下,汤药放在了一边,观察着洛虞的面容。 “恢复不错。”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般说,“果然魔族身体素质很强。” 莫翊则一个滑步跪坐在洛虞的旁边,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还记得我吗!王!” 可恶啊!王之前没说会失忆啊! “你是谁?”洛虞眨眨眼。 “……!” 欣赏够了莫翊石化的模样,洛虞撇开头笑了一声。 他一开始倒也不是真的存心耍一下莫翊,而是真的有些迷茫。 心脏好像还在隐隐作痛,脑海中全是舒笙决绝的面容。她倒是……真没手下留情啊。 要不是提前留了一手,恐怕现在的他真的已经死了。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魔王的力量,甚至称不上是个魔族。他心脏能跳动的力量全部来自那颗被移植的狐妖妖丹。 那日杀了那只狐妖后,莫翊就将狐妖的本体找到,挖出了妖丹。 这样强行改命的招数,洛虞从书上了解过,但是不仅成功率极低,而且他一开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他。在遇到绪云之前,这种办法一直都被他排除在外。 “谢谢绪云大夫。” 莫翊好像才缓过来,知道是洛虞在耍他,也立刻跟着洛虞道谢。 “真的很感谢!” 之前他听到绪云说的成功几率时,他都只能强迫自己不要抱太大的期待。如今成功了,除了感谢,莫翊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别的。 “不用急着谢我。” 绪云语气平淡,目光也看向了莫翊。 “哦对!”莫翊立刻反应过来,“说起来……其实那位大人将您带出来时,您的体内有一颗银背狗的妖丹。” 说到这个,莫翊又忍不住来气。 按照王的计划中来看,天棘会在洛虞“死后”将洛虞从深海带出来,然后祁浔南会将洛虞带过来,接受绪云的医治。 而他也会将妖丹拿出来,植入洛虞的体内。 什么样的妖丹,自然直接决定了洛虞的未来,狐妖的妖丹会让洛虞长出狐耳,带着狐狸的一些特征。 莫翊简直不敢想象要真是晚了一步,王真成了银背狗那样整天傻乐乱跑的呆子灵兽…… 太可怕了! 洛虞听了却愣了一下,笑得很开心。 “王!你还笑!”莫翊有点急,“我看那人类就是不怀好心!故意拿了银背狗的妖丹……” “有什么不好吗?”洛虞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了,“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像是对他一切欺瞒的一个小小的可爱的报复。 他做准备的手法很粗糙,出去与莫翊碰面也几乎不加掩饰。他想过被舒笙发现一切的可能。 洛虞的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舒笙的笑颜。 那么她……究竟知道了多少呢? “可爱!?”莫翊不可置信地看着洛虞。 坏了!话本上的狐妖都耽于情爱之类的,王该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了! “哪里可爱了?!” 洛虞笑了笑,然后又故意板着脸一脸认真。 “做她的狗其实也挺不错的啊。” 至少她对宠物的态度很好。 就比如她对浮羽那狐妖都那么好,他要是变成她喜欢的银背狗岂不是就把浮羽踩在脚底了? 也不会用那样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了。 洛虞感到有些惋惜。 他现在还能回忆起死亡的感觉。 那时,什么魔域,什么后手全部被混乱的大脑抛到脑后。 他只想紧紧抓住眼前人。 那句喜欢,也是他长大后难得的真言。 莫翊:?? “王!你清醒一点啊!” 不能做狗啊!会变成不幸! 云消(七) 谁知绪云听到这句话,却是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以一位医者的角度来说,变成狗也挺不错,至少也活着。”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颗妖丹,让他救回洛虞的几率也高了几成。 洛虞和莫翊都看向绪云。 莫翊:“绪云大夫,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还挺幽默的。” 绪云思考了一下。 “徒儿好像也这样说过。”他面无表情地说,“这样也不错,能让病人轻松些是一位医者的必备技能。” 莫翊:……并没有轻松啊! “先不说这个。”洛虞扶着还有些眩晕的头,“祁浔南呢?” “啊!那位大人已经来过了。”莫翊立刻说,“他见王还没醒,没有多做停留就让我转告王,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嘛……” 洛虞微愣。 他低下头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手紧紧攥着。一切顺利……太好了。 现在他能感到身体非常陌生,因为被重塑而僵硬无法控制。魔王的力量也无影无踪……但这正是洛虞想要的。 自从母亲死后,他每日都会去寻找父亲。像是没有任何的顾虑,他尽情地翻阅着书籍。那个时候他只是想,要是就这样被父亲杀死也不错。 可是并没有。 父亲几乎是纵容地让他看着书,甚至会提点他几句。有关于整个魔域的民事,他也会细细和他说。 他满腔的仇怨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空虚。 他忍不住问了那个高大的魔族——他的父亲:“那天娘亲为什么会死?” 只是刚刚问完,他心中的答案就浮现出来了:因为权力。 魔王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想要杀死的人,没人敢救。所以那天洛虞只能看着母亲死去,无处求援。 父亲没有回应他。 于是此后的洛虞也保持缄默。 他没有再去问这个问题,而是一点点累积自己的力量。魔宫的任何地方都对洛虞放开了,洛虞开始发现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魔域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这个时候洛虞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坐在魔王位置的是他呢? 对于权力的渴求刻入了他骨血,而自母亲死后他在世间也没有任何的牵绊。成长起来的洛虞以一种能称得上残忍的果决杀死了他的哥哥。 魔王的力量以血脉为载体分布在子嗣身上。洛虞深知自己只有将兄弟姐妹全部杀死才能有与魔王抗争的权力。 那时的洛虞野心勃勃,自信地认为如果是自己一定能做得比父亲更好。 而也是将力量全部夺到后,洛虞才绝望地发现他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剑刃夺走父亲的生命,那个他一直觉得恐怖的魔族男人十分安详地接受了死亡,甚至期待地看着洛虞。 那一刻洛虞共鸣到了父亲的想法: 要从人类手里夺回地盘。 洛虞回头看到了舅舅欣慰的神色,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祁浔南。 从那时起,洛虞心中的两个计划逐渐成型。 第一个计划无疑就是破除封印。 而如果失败了…… 那么就需要第二个计划。 那就是献祭。 在洛虞杀死父亲后,更多的真相浮现在他脑海中。 魔王的力量说白了来源就是魔域的土地。取走的力量越多,土地便越是贫瘠。历代魔王无不渴望与人类争夺领地,突破封印。可是封印岂是那样容易突破的? 于是力量越取越多,魔域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而魔域的情况越糟,就要求魔王越强,去争夺外面的生存空间。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魔王一意孤行,魔族四分五裂……洛虞觉得这个魔域简直烂到骨子里了。 于是洛虞和祁浔南说,如果封印无法突破……那么他会自愿献祭将力量全部还给魔域。 洛虞不是没有想过也许下一个百年,下下一个百年就真的能打败人类,去拥向外面的世界……可是他能在魔宫安心等,其他的子民如何? 守着越来越贫瘠的土地,吃着毫无营养的白土,过着日复一日不知何时会好起来的日子? 祁浔南说他是个疯子,却也同意了他的安排。 洛虞知道祁浔南远不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他开始假装沉迷声乐,逐渐将权力转接给舅舅,以免他死后魔宫无人管。 他给自己安排了必死的局,唯一的变数就是舒笙。 如今听到一切顺利……洛虞释然之余也感到疲惫不已。 终于……结束了。 一切顺利的意思,应该是魔域那边在往好的方向走。虽然如今的他可能都不能被称为魔族。 “哦对!” 莫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喊了一声,然后从旁边翻翻找找出一话本递给洛虞。 “那位大人还送了这个给王,他说让您好好看看。” 莫翊有点忐忑。 其实当时祁浔南说这句话可不像莫翊这样好声好气,而是直接甩下这话本,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让你们王睁着眼睛好好看看结局,别潦倒得话本子都买不起。” 莫翊:……嗯!绝对不能原话传递! 洛虞有点惊讶地睁着狐狸眼。 祁浔南给他送书?这可真是难得。之前在魔宫哪次不是他软磨硬泡地让他带,他才肯的? 洛虞接过来,然后看到上面明晃晃的标着: 美丽狐仙赖上我·最终卷 洛虞:…… 莫翊说:“说起来,王现在也算是狐仙了?” 绪云淡淡道:“只能说是狐妖。” 哪有半点仙气?这人对他主子滤镜也太厚了。 洛虞想到自己当初和舒笙胡诌的那个结局……该不是被祁浔南听去了? 这么些年他还真是不变的小心眼。 不过他当初与舒笙说那些,也是抱着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故事的后续了的心情。 如今故事真正的结局就在他的手上,还是祁浔南送过来的,洛虞就已经猜到这个故事恐怕不是什么好结局。 洛虞白皙的手指慢慢拂过话本上标语,沉默了许久。 莫翊看不清垂着头的洛虞的表情,只是直觉现在还是不要打扰王比较好。 “不必了。” 莫翊听到洛虞开口,他将话本放在一旁,笑着说。 “就这样。” 莫翊有些不解。 即便是他也知道,王对于一切书都是来者不拒。 这是他第一次见王拒绝一本书。 云消(八) 魔域。 本该飞雪的魔域今日难得停了雪,厚厚的雪压弯了树枝,这样漫长的雪季即便在魔域也很少见的。 荒芜的边境被银装裹住,纯白一片,竟然显得这儿没有平日那么脏乱。 “七炀哥哥!欢喜姐姐!有人找!” 小枫推开大门,就看到七炀盘着腿,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雪地里。他正在激情四射地和欢喜争辩着,小枫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了。 “我就说要去找小幸!现在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不在不是更加不可以去吗!”欢喜头疼地看着坐在雪地的七炀。 “!那怎么办啊!而且大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七炀也很激动,“都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 “哥!你能不能冷静点?”欢喜拎住七炀的领子,“还有别坐雪上!” 小枫弱弱地举手。 “那个……欢喜姐姐?” 难得见欢喜姐姐和七炀哥哥吵起来……或者准确点,是难得见七炀哥哥还嘴这么多。 “怎么了小枫?”欢喜松开了愤愤不平的七炀。 “有人找!”小枫乖乖说,“在门口等着呢。” “什么人?“欢喜有点疑惑地问。 这个时候来找他们? “怎么没喊人进来坐坐?” 想到刚刚和哥哥吵架的场面,欢喜有点窘迫。不会让人等很久了? “我有说!但是那人说不用了,他过来招呼一下就走。” 七炀拍拍身上的雪,拍了拍沉着眉思索的欢喜的肩膀,然后又揽着小枫的肩膀。 “走呗,看看是谁。” 穿过庭院,文文带着大白小白在玩雪。 七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如小枫所说,那人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即便大门敞开着他也没有踏进来一步。他戴着熟悉的帷帽,静静伫立在雪中。 即便还有些距离,七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大人!”七炀顿时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之前去哪里了?我们找你好久都没找到!”七炀激动地靠近祁浔南,“你是不是出去了?哦对了!王的事……” 祁浔南立刻后退一步,打断了他。 “闭嘴。” “啊?哦!”七炀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殷切而急迫地看着祁浔南。 欢喜也跟着过来,有点忐忑地看着祁浔南。 祁浔南:……早知道不来了。 他来魔域也是想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将魔王的力量还给魔域土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去之前洛虞的布局,他和天棘也在旁帮衬了不少。 洛虞“死”后,天棘取下魔王精血浇筑的花朵交给舒笙,而其中属于魔王的力量却与之分隔开来留在枝丫上。 所以这段时间祁浔南回了一趟魔宫,将树枝栽下。 洛虞的舅舅基本已经稳住整个魔宫上下,魔王去世的消息也开始散播开来,王族彻底分崩离析,祁浔南能感受到整个魔域开始变化起来了……一切都很顺利。 蓝可选择留在魔宫里,祁浔南也随她去了。 毕竟他日后大概也会经常往返。 唔……就是洛虞那家伙命大,居然还真给救回来了。 本来今天祁浔南应该就要走了,途经边境这儿时倒是想起了七炀他们。 但是现在看着七炀这副不太聪明的模样,祁浔南感到了一丝后悔。 于是他直接将目光移向欢喜。 “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欢喜有些怔愣。 这算是关心吗?欢喜有些谨慎地说:“一切如常,大人。” 七炀忍不住了,大声嚷嚷:“一点也不好!王究竟怎么了?还有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做什么事?!” “还有你不是要带我找小幸吗!” “?我没有答应。”祁浔南忍不住开口。 “我不管!” “……” 欢喜狠狠拉住七炀。 “大人,你别理他。”欢喜感觉自己真的好累。 不过她能感到自家哥哥的焦躁。 ……毕竟老实说,他应该是知道的最少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小幸的真名是舒笙……不,他甚至不知道舒笙是人类! 虽然不告诉他比较好,但此刻的欢喜也不免生出了一点同情。 欢喜知道这位大人向来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刚想让他不要在意七炀的话,就见眼前的人用着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一一回答着七炀的问题。 “我回魔宫有些事情要办,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祁浔南说,“我的确与你们的王有约定……不过现在他的事情你们不必操心,只需知道现在的魔宫已经易主,曾经的王的事情不要多问。” “至于小幸……你重要的家人,你可以当她死了。” 祁浔南在重要和家人这两个地方刻意加重了语气。 反正他是不会让你再见到她的。 “!?什么!” 七炀震惊,七炀慌乱。 但七炀信了。 “她是不是受伤了!她现在在哪里?!” 欢喜:…… 她忽然觉得周围冷了好几个度,这位大人身上的杀心都要藏不住了。 和啥也不知道的七炀不同,欢喜从和舒笙一起去的其他女子嘴里探到了一些消息。 听说当初在魔宫,舒笙还没有去王的面前,就被这位大人带走了。 他和舒笙都是人类,想必是旧识。不过如今来看,恐怕不是旧识那么简单的事了。 欢喜突然有点羡慕神经大条的七炀。 都这气氛了还敢继续追问。 “……她没事。”祁浔南咬牙切齿。 “呼……吓死了,大人你不知道小幸的下落也别吓我啊!” 欢喜:“……那个!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欢喜立刻就是一个转移话题的操作。 她怕再这样下去,事情就变得不可控制起来了。她倒不是怕大人揍哥哥,毕竟就哥哥这皮糙肉厚的很难破防。 她是有点怕波及到还在玩雪的文文他们啊! 而且这屋子才修缮过不久,这要打起来……本不富裕的家庭真是雪上加霜了。 好在祁浔南也没多计较。 谈到这个话题,他的语气甚至比之前更平和了一些。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欢喜察觉到七炀要开口了,立刻捂住七炀的嘴。 “那祝大人一路顺风!” “嗯。”祁浔南甚至好心情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欢喜有些瘦弱的身子,又看向在院中有些怕生的孩子们以及积着厚雪的屋顶。 “今年的雪下得很厚。” “是的,大人。” 祁浔南的声音带着很轻的笑意。 “在人间有一句话……” 欢喜有些怔愣地看着祁浔南的背影,他的声音久久不散地萦绕在欢喜耳畔。 “瑞雪兆丰年。” 七炀有点困惑地抓抓头发。 “什么雪什么年??什么意思啊!” 却见欢喜红了眼眶,轻声道: “就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意思。” 他们的王,一定从未放弃过他们。 云消(九) 相比起其他人,舒笙这边显得有迷。 按照道理,怀音现在应该完全不记得她了才对。她在怀音醒来之前组织了许多话来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此还紧张了很久。 舒笙看着走在前面的怀音,又看了看两个人牵着的手,神色更加微妙了。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舒笙打的腹稿完全没有用上,因为怀音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回家。” 他的口吻太熟稔了,舒笙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怀音脸上带着一些了然。 “果然,我们认识。” 舒笙:…… 大约是舒笙的目光太明显了,秦怀音回头笑着说:“怎么了?”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舒笙忍不住故意说道。 在她的印象里,怀音对陌生人可不会这样亲近,话也比较少,像这样牵着手更加不可能了。 他们选了一条更加近的路赶回寂灭宗,秦怀音对于这边要比舒笙熟一些。他一路上都牵着舒笙——这在舒笙眼里是根本不必要的。 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凡人。 更何况当时他们除了那几句简单交流,就没有更多的交涉了。对于现在的怀音来看,她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呀。 秦怀音突然停了下来。 “嗯?”舒笙有点不解,“怎么了?” 秦怀音的神色有些严肃,他从深海中出来的时候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深蓝的眼眸倒映出舒笙困惑的表情,秦怀音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对不起。” “?” 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我一定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甚至忘记了你。”他挣扎地皱起眉毛,“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从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起,秦怀音就笃定自己绝对认识她。 可即便怎么会回忆,也无法找住记忆中与她一样的面容。 他记得寂灭宗,记得师父,也记得阿赤。 但回忆起同在万雪峰的人,师父的女儿,阿赤的朋友……总是会变得模糊一片,总是会升起一股无名悲伤。 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而回去想这些的自己更奇怪。 舒笙却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有些怕怀音真的记得她。毕竟这就意味着天棘和她都失败了。 于是舒笙握紧了秦怀音的手,笑着看他。 “不需要道歉,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 不记得……或许才是最好的。 而且就在刚刚她已经将报告写好交上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系统来交接任务。 主线任务完成,支线任务也顺利,评分应该不会低。想到这个,舒笙越想越开心,连笑容都甜了几分。 等回头她高低要休息三天!! 主要是洛虞那家伙是没少让她头疼。 ……不知道他满不满意自己给他的“小礼物”。 舒笙的思维逐渐跑偏,直到听到秦怀音清越的声线。 “我们走。” 他没有正面回应舒笙的话,却露出莫名的笑容。 “嗯!” 和秦怀音一起赶路没有那么多顾虑,加上舒笙想赶紧回宗门,所以一路上他们几乎都在用灵气加速赶路。 比起灵气耗尽的风险,精神上的疲惫反而是更多的。 令舒笙惊讶的是怀音居然还抽空对她施展灵术,帮她缓解压力。他的动作娴熟地像是肌肉记忆,于是舒笙接受起来也完全是肌肉记忆。 赶路的疲惫化解在他的指尖。 舒笙睁眼,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怀音笑着看她。 舒笙一时间发愣之余也觉得好笑极了。 一切都很自然而然,就连她有时候都会下意识忘记了怀音不记得她。 不过也有时候,舒笙会非常明显地感知到秦怀音失去了他们之间的记忆。 比如,秦怀音会下意识在卖糖葫芦和炒栗子的摊位驻足,然后不喜甜口的大师兄自己脸上也带着莫名其妙。 又或者,在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之中一眼挑中舒笙喜欢的,然后开始掏储物袋。掏出来后又陷入自己为什么要买的迷思…… 舒笙在一旁也不提醒,只是看着乐。 “原来大师兄喜欢这些啊~” 兴致来了,舒笙还会戏弄般说两句。 即便舒笙明知那些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那些吃食,那些小玩意……每次怀音陪她出来,总会给她买。 可毕竟见到怀音迷茫困惑的时候可不多啊!咱宗门大师兄什么时候也会露出这样错愕的可爱表情? 真的太有意思了! 如果可以,她都想拿出留影珠记录下来这一刻。 舒笙冲他眨眨眼。 秦怀音无奈地看着她。 “阿笙……” 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开关,两个都愣住了。 秦怀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好像有些冒犯的称呼。在那一刻,他的确想……也只想这样呼唤她。 而舒笙的心情比秦怀音更加复杂。 她抿了抿唇,面对这样沉默的场面一时间有点无措。不仅是因为这个过于熟悉的称呼一下子让舒笙回忆起了过往种种。 也让舒笙有点恍惚。 原来他们共同的记忆有那么多。 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以至于一听到这个称呼,舒笙就能回忆起与怀音在一起的一切。 最终还是舒笙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将摊子上怀音看上的一对玉珏——自然也是她喜欢的,买了下来,转头塞在秦怀音怀里。 “送你的,快走!我还想今日之内能回去呢。” 舒笙的语气尽可能的轻松和平静。 雕纹精细的玉珏配在秦怀音身上,竟然有些般配。 “……好。” 秦怀音对玉这些并无兴趣,更何况是凡玉。 但那时真是鬼使神差的,身体就自己停了下来。 他垂头看着掌心的玉珏。 ……现在他好像真有些喜欢这对玉珏了。 秦怀音将玉珏收好,追上了舒笙走在前面的背影。 洛虞番外——一见钟情 “所以你平日就看这个?” “是啊。” 我回答得理所当然,你却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我,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话本。 “所以魔宫里的那些话本也是你在看?” 我忍着笑,故作奇怪地看着你,“你怎么知道?” 这会倒是轮到你理直气壮了。 你说你就是去了又如何? ……的确不如何。 我心想,毕竟我是故意让你去的。 来到南城后的每一天都像在梦境一样,我像个生活在这里普通人,每日只需考虑吃些什么,看哪本话本子。 你常说南洲的话本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真实了。比起其他的,你好像更加不相信的其中一见钟情的桥段。 你说你一直都相信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若不是那富家子弟生的一副好相貌,狐妖又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中对他一见钟情。 我听着觉得有趣极了,便为那狐妖辩解道:“兴许这是她化形后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呢?” “可是后面她会发现人类有那么多,他们中有比那个富家子弟更好的啊。” “但第一个就是第一个。” 我脱口而出。 不会因为后面有别人而改变,就和你一样。 就和……当初见到你的第一面一样。 一旦动心,就已经回不了了。 喜欢你……并不是谎言,但大概比你想象中要更早。 那时你混在琴女中,那时我也无意听琴。 沉溺享乐只是假象,而大肆找来歌舞者来表演也不过是来个由头发放粮食。 许多人都知道无论表现如何,都会发放粮食。因而没什么人用心弹,我也早有预感。 祁浔南留下的记号十分明显,我几乎没费心神就注意到你。 伪装的魔纹,人类的气息…… 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却下意识忽视了这些对我而言极其明显的破绽。甚至就在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在想你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族。 一个……我以为这辈子也遇不到心动之人。 你回答我,说大抵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但绝不会落在你的身上。 我想告诉你,那或许也不错。毕竟一见钟情的感觉或许也并没有那么美好。 就像我一样。当我意识到这是一见钟情时,意识到我对你的触碰不会那样抵触时,我同时也意识到这是我这么多年按部就班的计划中的火花。 危险而无法掌控,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但很抱歉,我大概就是喜欢危险的人。 于是当你将我从魔域拉出来后,我开始期待……期待你的目的是杀了我。 或许那能让我死心,也或许……如果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死亡的话,被自己喜欢的人杀死也是一种幸福。 好像只要喜欢你,被杀死也可以很快乐。 是什么时候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呢……也许是遇到了绪云看到了一线生机? 可直到那时,我的心情好像也是活下去也可以,死了也无所谓。 好像自从自己把生命交易出去后,连活着的心也一并交出去了。 我有时候也会很佩服祁浔南,他与我在这方面不是同路人。在与天棘做完交易后也能那样活着……我做不到。 时不时对你展露野心,见缝插针一样表达自己对人类的不怀好意,近乎冷酷地在你面前杀人…… 还有夜晚去找莫翊根本不加掩饰…… 也有一点原因是希望你在真的杀我时不要害怕,也不要愧疚。 杀死一个异族,不需要有负罪感。 就和黎钦乘说的一样,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 谎言,算计一个接一个,不情愿的事也终归做了那么多……有时候我自己都快被自己骗了。 在看到你与其他男人亲近时,也自虐一样看着,好像这就能让自己认清事实……骗自己那一见钟情从未存在过。 毕竟你好像也不可能喜欢上对立面的魔族。 你知道吗? 在我眼中其实真的很明显——你的手上未曾沾过鲜血。 面对那个被附身的傀儡时的犹疑,还有发抖的双手……那不是杀过人的人会有的。 母亲死在我面前时,我整晚整晚地做噩梦,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姊妹时,我也每每在夜中惊醒。 我不想让你也这样,可我也渴盼是你来做这件事——将死亡送到我面前。 让我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后来的我也真实地希望着绪云口中那百分之三十的幸运能够降临。 想活下去的欲望……是因为那天晚上你同我说的话。 那位南城公主昭妍的事情好像触动了你,非要拉着我讲点看过的话本,缓缓那股劲。 我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反倒鬼使神差地说了自己的事。 我说有一只小羊,每天低着头吃着美味的小草,过得很幸福,可是有一天他抬起头忽然发现只有自己这儿有着新鲜的草,其他的小羊在争夺着所剩无几的枯草,身体也消瘦无比。 小羊想要将草分给他们,他们却说不用。 他们说一直以来他们都将新鲜的草给最强壮的羊,这样最强壮的羊就可以带着他们冲破栅栏去吃外面的草。 可是栅栏太高了,太结实了。 小羊还不够强壮,撞的头破血流。 里面的草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所有人的小羊都没有草吃了。 他们没有时间等小羊长大。 最后小羊想到一个办法。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养料,让这里荒芜的草地重新长出鲜美的青草。 这样……大家都可以幸福地活下去了。 你问我后面呢,大家是不是知道了小羊做的一切? 我说不知道。 我说或许他们不会感激小羊,只会觉得他辜负了大家的期待,选择了一个最软弱的办法,主动放弃了抗争的权力。 说不定还会后悔将最好的青草给了小羊。 你却思考了一会儿,眺望着远方。 “可是我觉得很了不起。” “你知道沉没成本吗?” 你转过头看着我。 “因为付出的越多,失败时就会越舍不得放弃。就这样,投入的越来越多,代价也越来越大,直到承受不起。”你说,“不是所有人都能 有从中挣脱出来的力量,对吗?” “你不觉得他软弱吗?” 你惊讶地看我,笑了笑。 “我无法决定所有人的看法,至少在我看来他很勇敢。” “唔……如果他是国王的话,一定会是个很了不起的国王。” 我藏匿起其他的情绪,告诉你这不过是个关于小羊的故事。 “我知道啊。”你无辜眨了两下眼睛,“我也说的小羊,也许这个国家就是小羊国?然后那只小羊叫洛羊羊也说不定呀。” …… 果然还是有些明显吗? 我不明白你究竟猜到了多少,可是那个时候我只顾着看你对我难得展露的笑颜。 那一刻,我忽然察觉到一见钟情真是个很不妙的事。 我快要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魔宫那一瞥还留在心中,还是就在那时我的心脏因你再次跳动。 连带着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想继续看着你,听你的声音,感受你的温暖……然后从无边际的噩梦中逃离。 原来也不是厌恶活着。 只是厌恶黑暗。 也许也不是想要死亡,而是想要逃避。 逃避不理解的目光和指责。 那一刻我感到了一丝来自未知的恐惧。如果你真的放弃杀了我,那我还能那样坚定地赴死吗? 比起我口中的小羊,我突然发现身边的诱惑好像更多。 多彩的人间还有你。 生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压抑不住。 但你如幸运一样眷顾了我。 我很喜欢你的小礼物——那颗妖丹。 如果狐妖和人类的结局已经注定,一见钟情终归是兰因絮果。 那我也要你亲口说给我听。 毕竟……没办法。 我就是个喜欢危险的……小羊? 云消(十) 静谧的竹林间,无风,竹叶却一反常规地浮在空中。 如果是有心的人注视,便会发现这些竹叶都绷直了,流畅的绿边反射出银光,像是锋利的刀片。 而在这竹叶中的人却泰然自若地席地而坐,他的手指间夹着一片竹叶,黑瞳专注地看着。白色的灵气浮在他的周身。 忽然,竹林躁动起来,无数竹叶开始旋转纷飞,高速飞行的竹叶将空间切割成密密麻麻的数块,眼看着就要划破他的喉咙。 却见那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指尖的竹叶笔直地朝着一个点飞去。 “……有了。” 纷乱的竹叶霎时间软下来,轻飘飘如雪花落下。 陆青阳从地上一跃而起,低着头甩甩头发。 “好多叶子!头发上全是了!” 自从在池鸩这儿学习阵法以来,陆青阳几乎每天都要接受他的检测。每天的阵法都不一样,但基本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是啊。”黎钦乘歪头,头顶的竹叶哗哗下落。 不知道为什么,陆青阳总觉得黎钦乘好像是被波及最多的……明明自己才站在中间,都没黎钦乘头上的竹叶多。 说起来,自从师姐走后,这位好像就更加随心所欲了。只要是出来,就会浪费神魂碎片的力量凝聚成实体。 ……陆青阳想到这里,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被池鸩针对了。 “池鸩就是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黎钦乘本人好像毫无自知之明,甚至还打趣地看着一旁的池鸩,“每次布阵总爱整出点花样,竹叶啊,柳絮什么的……” “柳絮?”陆青阳想起了什么,“所以柳絮节传闻里面的仙人就是池鸩吗?” 池鸩闻言立刻开始头疼,刚刚对于陆青阳的欣赏顿时被这股头疼替代。 反倒是黎钦乘大笑起来,“是啊,当初追着魔族到了长安,他情急之下让城内所有的柳树疯长,柳絮飘满了长安,阵法还没个遮掩,全给人看到了哈哈哈哈!” “好厉害!”陆青阳双眼一亮,立刻转头看着池鸩,“瞬间布阵!” 满眼写着想学。 池鸩还没说什么,就见黎钦乘好兄弟一样拉着陆青阳。 “害,那学起来不着急,你就不想知道那个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黎!钦!乘!” ……好厉害!第一次见池鸩这样生气! 陆青阳此刻的内心生出了一丝由衷的佩服。 不过…… “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和魔族有什么关系。” 陆青阳的话一问出口,黎钦乘和池鸩都是一怔。 而陆青阳就像是随口一说,他脸上带着些理所应当,“很明显呀,你认识洛虞。” 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黎钦乘惊讶的表情。 洛虞是魔族的新王,黎钦乘死之前他甚至没有出生。可是黎钦乘和洛虞的态度就好像彼此认识一样…… 陆青阳无论如何想都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黎钦乘认识与他一个时代的魔王,甚至彼此相熟。 “噗嗤。” 黎钦乘笑了出来,他眨眨眼指着陆青阳。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确认识魔王。”黎钦乘回头看池鸩,“这可不是我主动说的,那我可就告诉他了哦。” 池鸩挑眉。 “我的建议还有用吗?” 黎钦乘认识魔王……这件事就是在当年,也只有池鸩和几个亲信知道。 毕竟人类修士的统帅与魔族勾结,可是大罪一件啊。 “你应该见过封印了,你先说说感觉如何?”黎钦乘饶有兴致地问道。 陆青阳却是神色严肃。 “见过。”他开口,“……我不想再有人那样死去。” 金色的炼炉,炼的却是活人。 陆青阳不喜欢那样的场景。 “我也是。”黎钦乘说,他好似对着陆青阳也像是对着自己说,“陆青阳,我也是。” 他也不想要用那种方式,可在那个时候只有这样的办法。 魔族和人类的分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在他那个时代,如果还能分出心神去思考这些……基本说明你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战场上哪怕是一秒的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的许多朋友都是死于魔族之手,那时的他尚有些年轻气盛,伤心之下拎着乘风剑,单枪匹马地就闯进了魔域。 他们与魔族的战场大多在人间,因此那也是他第一次踏入魔族领地。 从此也发现……魔域中多的是哭声,不比人间少半分。 好像谁也没从这场战斗中得到好处,但谁也不愿主动放弃。 那时,魔王主动找到了他,挡在了他的子民前面。 黎钦乘本就无意伤害手无寸铁的魔族,冷静下来后心中只剩无能为力。 他与魔王也就此相识。 后来魔族尽数被封印在魔域,黎钦乘有时还会悄悄带点酒和小吃去找魔王。 虽然迎来的往往只有一个白眼和一句滚。 但黎钦乘还挺乐此不疲的。 “他还说从封印出来后,第一件事就要揍我。”黎钦乘摊摊手,“可惜,在那之前我就死了。” 可惜,他好像也没从封印里出来过。 池鸩:“……你到底在可惜什么啊!”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别听他乱说,比起酒和小吃,我们当初带入魔域的可能更多的是种子。”池鸩低声道,”在那里……饥饿比死亡更可怕。” 可惜,好似他们带过去的种子都没能在那里发芽。 那块土地就像被抽干了灵气,已经没有生命力了。 池鸩摇摇头。 说这些干嘛?陆青阳本来就是为了将魔族彻底锁在魔域与他学习的阵法,如今说了这些倒像是在替魔族说好话而否认他了。 池鸩一开始并不能保证陆青阳与自己学能成功,毕竟将魔域彻底锁住……他自己都做不到。 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 黎钦乘的身体拖不得长线战争,只能选择了封印这样的下下策甚至还要搭上一条人命。 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 他看着陆青阳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动摇,一双黑色的眼眸唯有锐气。 他的专注比池鸩想象的还要可怕,学起任何东西都很快。 比起他的天赋,池鸩更为惊叹的是他的精力。他是真的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休息啊!池鸩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但面对陆青阳这样的学生就真忍不住多教一下。 勤学好问还会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黎钦乘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提点两句。 刚这样想着的池鸩就听到了陆青阳说:“我想出去。” “嗯?”池鸩挑眉。 到也不是不让休息,只是这还是头一次陆青阳提出来要出去。 好突然。 “嘿嘿,听说师姐回来了。” 陆青阳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带了层薄红。 池鸩:…… 好好好,在这等着他呢。 池鸩突然开始怀疑,陆青阳该不会根本没听进去他们刚刚说的话!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啊! 云消(十一) 当然是袁琦在悄悄通风报信啦!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少了她!身为寂灭宗的一线情报员,早在大师姐和大师兄靠近寂灭宗十公里时她就发现了! 本来呢她是想抢占先机,先一步迎接大师姐和大师兄。 笑死,之前就被黎拾抢先了,这死记仇的家伙还不通知她。这次她会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于是当她顺着舒笙和秦怀音的灵气而去时,灵气凭空消失了。 等她赶到现场时,只剩下一个小师弟对她说,“袁琦师姐,你也来了啊。” 袁琦皮笑肉不笑:“也?” “对呀,黎师兄也来过了,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大师姐说,然后两个人就走了,哦,还有大师兄!大师兄一来就被掌门带走了,掌门的脸色还很不好,好像很生气……” 袁琦已经听不进去这个小师弟在说什么了。 她满脑子都是两个人一起走了…… 大师姐和黎拾……两个人……一起走了…… 袁琦冷笑了一声,打开储物袋掏出灵符。 火速通知陆青阳! “速来,大师姐回来了,和黎拾在一起!” 呵,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她和大师姐贴贴的速度。到时候趁着他们吵,她就可以把大师姐带走啦! 黎拾啊黎拾,这就是背信弃义悄悄约会的下场! 小师弟看着袁琦的表情立刻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 袁琦师姐的表情好可怕qaq! …… … 说实话,舒笙对于这一切也有些一头雾水。 其实第一个与他们碰面是就是秦伯伯,舒笙以为父子见面应当是感动的……但一开始秦伯伯的确满脸笑容,然后就立刻板着一张脸,就把一脸平静的怀音带走了。 她连问一口都来不及。 然后很快,黎拾也来了,二话不说也把她拉走了。 整个过程都非常快,舒笙甚至还没看清自家宗门的牌匾。 不是,你们现在蹲人蹲这么前? 而且黎拾将她拉走的时刻,她就收到了系统那边的反馈。 世界任务已经提交,她给的报告也全部通过了,只等她找个没人的位置和系统交接完就可以走人了。 因而黎拾扣住她肩膀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这些手续相关的事情。 “……为什么?” 黎拾的声音好似压抑着什么。 舒笙像是第一天认识黎拾般看着他。 先不说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为什么,单是这个语气就让舒笙啧啧称奇。 黎拾是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十分典型的有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倔强又执着,哪有说话这样压着自己情绪的时候? “什么为什么?” 可当舒笙这样问时,黎拾却忽然沉默了。 舒笙挑眉。 “这可不像你。”舒笙抱臂,“说,是不是袁琦让你找我说情?让她死心啦,这么多年了,怀音什么时候放过水。” 黎拾:…… 不,他并没有为那家伙说情的意思。 但将舒笙单独拉出来,也的确是他冲动了。 因为他看到了舒笙与秦怀音身上的契约。 虽然黎家已然没落,但从前也是掌握修炼资源最多的修真世家,黎拾作为其后人,了解的东西也比一般人多。 其中也包括鲛人一族。 因此他一眼就看出来秦怀音和舒笙之间与从前的不同之处。 那是独属于鲛人一族的特殊的婚契。 认出来的那一瞬间,黎拾觉得不可置信。 他从不觉得秦怀音和舒笙会在一起,即便宗门上上下下都默认般这样认为。准确来说,他不认为舒笙会和任何人在一起,包括他。 更何况这婚契来的这样突然,毫无征兆,简直和儿戏一样!黎拾不能接受! 不说黎拾无法接受,秦知身为老父亲一时也无法接受。 不仅无法接受,甚至还很生气。 和黎拾半知半解的情况不同,没人比秦知更了解这个契约,以至于当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表情管理失败,毫不客气的拉着秦怀音就走。 这的确是鲛人族的婚契不假,却不是那样正统的契约。 即便是鲛人一族那样的女权社会,对于婚约也不是女方对男方全然的压迫。相爱的鲛人订下婚契,是许下了珍惜爱护彼此的誓言。这样的契约自然是需要两方都答应。 但秦怀音身上的却不是这样。 那显然是秦怀音单方面订下的契约,没有经过舒笙的同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面对秦知含着怒气的诘问,秦怀音面上的表情就冷漠多了。 秦知深吸一口气。 他早在秦怀音和舒笙回来之前就收到了舒笙传来的平安消息。那个时候他才迟钝地将自己从繁忙的事务中抽离出来。 他对怀音的确是有所亏欠的。只要见到他,就会想起逝去的妻子。 秦知心想,他们之间有矛盾已经很久了。这次怀音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和他聊聊。 谁曾想怀音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看到怀音身上的契约痕迹时,差点两眼一黑直接过去。 什么好好说话不发脾气顿时就忘的一干二净。 他只想看看这个逆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怀音喜欢笙儿这件事在他这里都不算什么秘密。只是笙儿不知继承了谁的木头性格,愣是察觉不到一点。 他本来想这事儿不用着急,大抵是笙儿还不开窍。到时候等她开窍了,两个人不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这下好了,自家逆子回头就给笙儿绑了个单方面婚契。 还是最最低等卑微的婚契。 这样的婚契一旦订下,就属于是把自己送出去了。因为没有接受过对方的认可,那么也很难得到对方的尊重。 只要另一方想,就可以随意支配他。 虽然秦知认为舒笙不会是会亏待怀音的人…… 但这样的行为也很糟糕啊! 谁教他这样的! 这小子不会就是看笙儿不懂鲛人婚契做这种事! 秦知缓了缓心情。 “说,为什么,什么时候定下的,和笙儿商量过没?” 虽然秦知认为他肯定不会和笙儿说,毕竟按照笙儿的性格,她要是定婚契一定不会接受这样不平等的契约。 秦怀音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不记得了。” ? 秦知气笑了。 云消(十二) “不记得了?”秦知笑了,“死小子,你可真行啊。” 秦知最是了解自家孩子的。 他看着对宗门上上下下都很照顾,实际上内心凉薄的很。也就是笙儿还在,他才这般照顾着。 结果现在告诉他忘记了……秦知只觉得怀音为了掩饰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你忘记了,你忘记你牵着人家手回来?” 你是不是那种能随便牵着别人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要是被舒元看到了不得找他麻烦? “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你还不和人解开婚契?” 说着说着,秦知的口吻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秦怀音:…… 无法反驳。 但他确实不记得了。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秦怀音就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鲛人的那一半血脉不再折磨他。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曾被魔气感染过,但如今也是完全痊愈。而为什么痊愈,又为什么鲛人与人类的血脉完美融合……他回忆不起来。 当然,在他的记忆中他就是不知道的。 对于这一段记忆的究竟是否缺失,不过是他自己推理出来的。 因此醒来后光是整理混乱的记忆,就已经让秦怀音费神了。 直到他看到了面前的舒笙。 看着她……不知为何就笑了出来,就和条件反射一样。 舒笙的眼神分明就是认得他,而他却想不起有关舒笙的一切。可是即便记忆已经残缺,有一点他却不加怀疑。 这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他那时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契约。 是他自己亲手定下的,他不会认错。他足够了解自己,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做这样可能会惹她生气的事。 毕竟光是看着面前的女孩,他连名字都尚未想起时心跳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更别说做出会让她讨厌的事。 有个声音好像一直在他心里喊着:留下她。 这样的感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格外新奇。 秦怀音垂眸。 失去记忆前的自己,一定很爱她。 不惜用这样偏激,强硬的手段也要绑在一起……是因为失忆是有征兆的吗? 还是说……是之前的他害怕了? 但无论如何,秦怀音不会违背自己的心。 他的确有办法能解开婚契,但是比较麻烦,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啊,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 阿笙并不讨厌他不是吗? 在父亲质问他之前,他甚至以为他们之前已经板上钉钉了……看来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 难怪之前的自己要这样做。 每个人都会有独占珍宝的欲望,他也是。 光是想到阿笙可能会被别人夺走……他就已经恼火得不行了啊。 “既然如此。”秦怀音抬头看着秦知,“那就让我和阿笙在一起。” 而且…… 无论是父亲,还是她,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他和阿笙从前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亲密。 这样亲密的关系,只有他一个人忘记了……对阿笙太不公平了。 他已经不耐去思考自己这样的情绪是否莫名其妙,他现在就是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就是想要陪在她身边,生生世世。 如果她要否认过去的话,那么他也愿意与她从初遇开始,像追逐一缕清风般追逐她。 秦知挑眉。 这小子……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无论是婚契,还是现在他语气中的一丝焦急。 他又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只是这结契是人生大事,应该从长计议……而且笙儿又不会跑了,那么急干什么。 …… …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黎拾啊,今天谁惹你了?”舒笙瞧着他沉默的模样是真没辙。 上至袁琦作弊,下到财财出逃,她都猜了一遍,黎拾他就是不说话。 真是怪了,今天谁惹他了? 瞧着这模样又不像生气。 “……秦怀音平日总是冷冰冰的,你不是畏寒吗?” “……?” 啊? 看着黎拾一本正经的模样,舒笙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甚至一时间不知道黎拾这是在说怀音的坏话还是在开什么很冷的玩笑。 不过舒笙想了一会儿,考虑到这位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她还是……为怀音辩解了一下:“其实还好?他手挺暖和的。” 黎拾脸色更差了。 “宗门里的灵兽见了他都不亲近。” “那是因为它们怕阿赤。” “他每次小比出的题都很难!” “?但那又不是我要考!” “他不近人情!” “??黎拾你今天怎么回事?!” 话说宗门现在的风评不是你更不近人情吗?? 舒笙皱眉,语气不由得也跟着他一起冲起来。一开始舒笙还以为黎拾在和她开玩笑,毕竟他说的“缺点”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一直这样,语气也越来越差,舒笙也不想惯着了。 怀音才从危险中解脱,好歹也是宗门的大师兄。黎拾这样说话真的让她无法理解。 似乎被舒笙的这一句话激怒了,黎拾本就压抑着情绪也爆发出来。 他紧紧握着舒笙的肩膀,紫水晶一般的眼眸被怒气还有不明的哀求点燃。 “既然他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不……!” 发泄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 黎拾看着舒笙瞪大了双眼,迎着阳光蜜色的眼眸像是化不开的蜂蜜,映出他好似带着泪光的双眼。 黎拾忽然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后半段话也颓然地被咽了下去,只剩下喉间的苦涩。 为什么他不行…… 他不是应该早就明白吗? 早就明白月亮是摘不下来的。 因而当冷泉倒映出月亮的一片影子,他也觉得无法接受。 因为那片影子太真了。 真到让他相信泉水在那一刻拥有了整个月亮,而他从始至终连伸手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空气因为黎拾忽然停住的话头而安静下来。 舒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大概是黎拾喊出的那句话的时候太过于急切,舒笙此刻也没了那一丝丝的不满。 正当她想着如何打破这片安静,黎拾反倒先开口了。 “舒笙。” “嗯?”舒笙轻声应道。 黎拾看着她。 “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云消(十三) 在黎拾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道电子音也自舒笙脑海中响起。 “任务世界核实完毕,请至无人处传送离开。” 居然是这个时候。 舒笙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黎拾。 “怎么?我记得你从前还说幼稚。”舒笙打趣了一句。 大概是马上就要离开了,舒笙乐意与他多说一些。 “我也记得当时某人可是很想玩。” 舒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确记得。只是没想到黎拾也还记着那天被打断的话。 想想那也是好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宗门还没有任何事,阿赤每天生龙活虎,青阳和小南也还没有失散…… 如今回到这个话题,倒有一种有始有终的感觉。 黎拾的想法舒笙一眼就能看透。 他哪是想和舒笙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分明就是想从舒笙这儿知道些什么。 “好啊,那我们就玩一把。” 也只能玩一把。 舒笙心想。毕竟她留在这儿的时间也不多了。 为了防止有其他人进来被干扰,她已经开始悄悄布阵。等和黎拾说完,她便入阵与系统交接完离去。 这是她的第一次任务,对交接的相关事宜也只是从书上了解的。 不过有一点舒笙可以肯定,走到这一步基本已经算完成任务了。之后世界出现的偏差与她没有丝毫关系,这个世界对她的约束也开始消去。 “你先还是我先?”黎拾问。 舒笙本来是制定了一个游戏规则。但现在这情况也没时间去进行游戏了。 既然黎拾有事情想问她,还要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那么她就让整件事变得简单一些——一人一个真心话大冒险。 “那我先?你问我。”舒笙直接了当。 这样来看,比起真心话大冒险……应该叫这个游戏为交换秘密? 黎拾看着舒笙,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眼尾本就是有些上挑的,即便心情低落也不会显得弱气,而是像一只有攻击性的猫。 舒笙猜他想问的会和怀音有关。 毕竟从刚刚开始他就莫名地针对怀音。回想起来,舒笙震惊地发现……好像黎拾对怀音的态度一直很一般诶! 从前宗门上下一派和谐的时候还不觉得。 也许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 而出乎舒笙的意料,黎拾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到与平日一般无二的模样。 他抱着手臂,整个人好像终于放松了下来。 “你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要你管。”舒笙挑眉。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轻松的语气问,“那我的问题是……” “你会一直留在寂灭宗吗?” …… 这个问题啊。 好问题。 逃避可耻但有用!舒笙撤回前面说这是交换秘密的游戏。 “我可以选大……” 看着黎拾顿时犀利起来的目光,舒笙深刻怀疑如果现在她选大冒险,黎拾能追着她跑遍整个大陆。 但这个问题真的很微妙。 于是舒笙含糊道:“当然不会啊,毕竟偶尔也会出任务去秘境什么的,哪能一直留在宗门?” 虽然舒笙知道黎拾问的可能根本不是这个,但至少“不会”这个回答是认真的。 不仅不会,她还马上就要离开了。 “……知道了。” 黎拾并没有追问。 舒笙给的暗示很明显。她分明就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依然说了否定的答案。 老实说,他一开始的确想问婚契的事情,可看着舒笙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他很早就知道舒笙对他没有那份心思,但那时候他想着……至少维持着现在的关系,还可以每日见着她。 既然如此,她与秦怀音婚契的事情问出来又有什么必要?如果她愿意,那么问出来只能让她平添烦恼而已,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又能如何说? 而且,就在刚刚他感到了一丝恐慌。 这份恐慌在她含糊的说辞中达到了顶峰。 分明舒笙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感觉舒笙随时都会离开。 不是离开他的视线,而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的想法实在过于莫名其妙了。 他的眼眸中映出舒笙被微风吹拂的发丝,微微出神。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这十几年来他看了太多,却偏偏在此刻移不开眼。 大抵因为…… 看到她身上紫色的灵气,飞舞的发丝,还有她蜜色眼眸倒映出的自己,黎拾才能心安,才能真实地感到她没有离去。 她真实存在着,鲜活,充满生命力地在他的面前。 “那轮到我问了!”舒笙哼笑一声。“你其实很喜欢财财对不对!你还悄悄喂他!” 她可是记着的。 之前她分明就撞倒黎拾悄悄喂财财小零食,还摸了摸财财的小猪头。她都抓了个正着了,黎拾还嘴硬! 她就说嘛! 之前还和袁琦讨论过,她们分明管制了财财的,一日三餐都变成了一日两餐了,结果财财还是越来越胖! 这次她非得让黎拾亲口承认! “……” 黎拾显然露出来非常挣扎的表情,脸都憋红了。 “……不能饿着它啊!” 最后他挤出这么一句话。 舒笙:“它都胖成一头猪了!” 黎拾:“?” 它看着本来就像头猪啊!和他喂有什么关系! 最宠财财的不就是你们吗?! …… … 寂灭宗外。 祁浔南跃至树顶,遥望着整个寂灭宗。 天棘懒洋洋地趴在他肩膀上。 这些天真的是累死他了。 先是从海里把洛虞送出去,然后又跟着祁浔南东奔西走,打理魔域。 就为了那么一点点魔王力量!天棘觉得这是他做过最亏本的买卖了! 啊,不过一想到祁浔南比他更辛苦,他又忍不住开始幸灾乐祸,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天棘侧头看着祁浔南前几日疲惫的面容,此刻看着寂灭宗的方向好似亮了起来。 他支起身子拍了拍祁浔南。 “走啊,不进去?” “……” “哟嚯,你不会是怕了?”天棘乐了,“你们人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近乡情怯?”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他最多也是近舒笙情怯…… 祁浔南甩甩头。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果然不能和天棘说话!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和舒笙说什么。 如今看着重建的寂灭宗,他的心绪也很复杂。 说实话,他对这儿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在这儿能算得上美好的回忆,也只是和舒笙与陆青阳在一起的日子。 “我劝你早点去。”天棘懒懒地打了哈欠,兽瞳眯了眯,“晚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祁浔南皱眉。 “你什么意思?” 天棘却不惧他的陡然低下来的气压。 “字面意思咯。” 云消(十四) 天棘的话莫名其妙,但让祁浔南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可是舒笙的气息分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 他心中焦急起来,想见到舒笙的心情瞬间达到巅峰。 “要是找不到……” 天棘一看祁浔南这副表情,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又要放狠话了。 “好好好,对对对,找不到就怪我嘛。” 天棘撇嘴。 “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找,你已经在这里绕了几个圈了。” 祁浔南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不用天棘说,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打转几圈了。抬手间,暴戾的灵气将标记的树折断,祁浔南心中的烦躁才消去一些。 是阵法? 祁浔南皱眉。 不对,不是单纯的阵法。如果只是阵法幻境之类的话靠天棘的力量就可以解开。他看向天棘。 果然天棘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啧…… 祁浔南心中的不安更大了。 “咦?小南?” 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陆青阳?? “你也是来找师姐的?”陆青阳好似察觉不到压抑的气氛,他绕过被折断的树木,脚步轻快地走到祁浔南身边。 祁浔南只是略微沉默地看着他。 陆青阳却冲他笑了一下,明亮灿烂的笑容一如昨日。 “对了!这些天我跟着池鸩学了些阵法……哦!你不认识池鸩?他很厉害,和黎将军还是朋友!黎将军你认识?就是黎钦乘!” 祁浔南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晕眩。 陆青阳其实话挺多的,这一点他从前就知道。只不过那个时候孤立无援,他唯有装作乖巧地跟着陆青阳,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好像也习惯了。 只是这么久没听了,突然这样来一下真让他感到……嗯,新奇。 “我猜测!”陆青阳手指着前方,踌躇满志,一双黑色的眼眸亮地惊人。他的声音带着笃定和坚决,“等我将阵法学成,一定能找到将魔族和人间彻底分开的办法!” “……” 天棘快笑背过去了。 祁浔南满眼复杂地看着陆青阳。 这家伙还是那么神经大条,这种事现在和他说根本不合适!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祁浔南忍不住说道。 他的语气比起陆青阳的兴奋,就冷淡多了。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在封印那里陆青阳就该猜到他们已经两路了不是吗? “小南忘了吗?我是要来检查小南有没有被我甩到后面。”陆青阳说得理直气壮,“所以小南最近怎么样?” “不需要你担心。”祁浔南探究地观察陆青阳的表情。 他不由得想陆青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就这样轻易地向敌人泄露情报……师姐教的都忘记了吗?”祁浔南无意与陆青阳说更多。 他语气中的嘲讽让人无法忽视,陆青阳听了却是抱臂,眉目飞扬。 “很有气势嘛。” 他说。 “那就来阻止我试试?” 像是被刺激到了,祁浔南立刻紧紧盯着陆青阳。 陆青阳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介意祁浔南了解他的近况,是因为他足够的自信。他不是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立场的变化,而是现在的他不在意了。 真是……听起来就像是无知者无畏。 可是陆青阳说出来就平平淡淡,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了怎样狂妄的话。 祁浔南好像彻底明白当初陆青阳的意思了。 分明是十分严肃的立场问题,在他的嘴里就像是一场游戏。 陆青阳看着祁浔南隐含锐意的眼睛,满意地笑笑。 这才对嘛!小南就是容易想太多,才会死气沉沉的。 “小南不必担心。” 听到陆青阳的话,祁浔南有点疑惑。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陆青阳的这句不必担心就像是有别的意味在里面。 或许他们真的需要好好地聊聊……但绝不是现在。 他推开陆青阳。 “让开。” 现在找到舒笙要紧! 陆青阳这家伙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诶?”陆青阳主动让开了身子,“小南干嘛这么着急?” 祁浔南抿唇。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怕舒笙消失! 多荒谬啊! 陆青阳先是跟着祁浔南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来,出神地看着一个方向,也顺手拉住了祁浔南。 “怎么了?”祁浔南忍着焦躁的心情。 然而陆青阳依旧拉着他,却一言不发。 祁浔南转头,就看到陆青阳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方向。 可是当祁浔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树林。甚至刚刚他还是从那里过来的。 “陆青阳!” 陆青阳如梦初醒一般回神,惊讶地看着祁浔南。 “小南看不到吗?有一条裂缝在那里。” 裂缝中,有星光,和师姐的气息。 …… … “一切都准备好了。” 舒笙松了一口气。 借口打发走黎拾,舒笙先是启动了阵法,又按照实习手册上教的加了一层保险,确保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找不到她。 “系统,交接。” “好的!”系统的声音立刻从脑海中响起,“因为您之前提交过材料,所以无需再重复提交。现在为您提供善后服务。” “行。” 舒笙的话音刚落。 一个与舒笙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舒笙面前。 舒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复制体,有点好奇地戳了戳人偶的面容。 摸起来和真的一样! “这是根据您的行为习惯塑造的ai个体。” 虽然这些舒笙都在部门中学过,系统还是尽职尽责地开始讲解起来。 “根据这个世界的情况,我们为您提供此种方式脱离世界:在您离开后,您的ai复制体会减少回到宗门的频率,尽量避开与您熟悉的人。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寿终正寝,由我们回收。” “高级。”舒笙评价。 “科技的力量。”系统的声音小幅度上扬,带着点骄傲。 云消(十五) 舒笙和系统又交代了一些细节。 ai比不得真人那样鲜活,但好歹也是个寄托。除了黎拾袁琦这些朋友,这个世界的父母也是舒笙有些放不下的。 母亲还好,她常年不在。 至于父亲……舒笙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发现。只能尽量减少交流了。 系统将舒笙说的一一记下,继续说: “此外,有关这个世界的约束也会同步为您解开。请不必担心。” “约束?” 舒笙忽然想到了那天在海中与怀音相见的场景。 “是的。”系统说,“虽然离开后,契约也自然会失效,但您有知情权。” 系统将婚契的事情告诉了舒笙。 这样单方面签订的契约,在系统的判定里属于一种“伤害”行为。既然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样的东西自然也要被清除的。 不过虽然最明显的是婚契,其实零零散散的规则约束也缠绕在舒笙身上。 只是那些都是“小标记”,远远达不到“危险”范围。 “扑哧。” 然而舒笙听了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啊……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让自己尽力去忽略那个柔软的吻。 可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自然也还记得那个时候除了充满珍惜的吻,还有一句半哑着的话。 “原谅我。” 舒笙觉得怀音一定知道自己会原谅他。 就像那个时候舒笙也笃定秦怀音会答应她。舒笙也很难描述这是怎样的默契,好像不知不觉就这样信任着彼此了。 舒笙有时候说怀音太顺着她了,也不全然是玩笑话。可是比起被百依百顺,舒笙更希望他能多考虑一下自己。 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如果不高兴了就说出来。 如果不想让出记忆,那么就告诉她不愿意。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 因为怀音总是想让她开心,所以她也想让怀音开心一点。 舒笙走到自己的复制体面前,看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紧闭双眼。 ai训练出来的复制体自然也有着她的记忆。 舒笙很了解这些。 她从中复制出有关秦怀音的一切记忆,又将其以术法的方式包装起来装进储物袋中。她将储物袋挂在复制体身上。 舒笙回忆起当初对秦怀音说的话。 她当时说让怀音把记忆交给他。 既然如此,那便以她对怀音的记忆还给他好了。 希望怀音能喜欢这份最后的礼物。 “我准备好了。”舒笙对系统说。 “好的,请您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系统也很快接道。 时空裂隙将舒笙半包裹住,同时也将她与这个世界的约束清除。 舒笙能感到自己在一点点掉出这个世界,身体逐渐轻盈起来。 荧荧紫光中,舒笙能看到一片星空。 “师姐!” 手腕被拉住。 一切好像被暂停了。 舒笙先是愣了一下,就听到系统震惊的声音。 “为什么主角会在这里?!” 舒笙:…… 老实说她现在更震惊。 陆青阳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他是怎么进来的啊! 这就是世界主角的力量吗?! “等!”系统的声音突然拔高,“我给您切人工!” 舒笙:这也不是人工能解决的! 不过震惊之余,舒笙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世界主角本来就有些bug在身上,而且陆青阳身上有一块神格碎片,天生便带了些神性,有超脱这个世界的力量好像也得到了解释。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青阳。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复制体陆青阳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抓住了她,而如今的她半边身体都已经踏出这个世界里,即便陆青阳抓住了她,也阻止不了她的身体一点点没入星空。 陆青阳一定也知道她是要离开的。 只是离开的场景……除了死遁,这样动用超出这个世界观的力量离开原则上是不允许被看到的。 容易崩。 比如现在,系统的人工申请就失败了。 “虽然没为您申请到人工服务……”系统的声音带了些困惑,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这个世界的走向居然没有变……” 系统能感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身上爆发出的强大能量,以至于让它短暂地丧失了申请人工服务的能力。 可一般到这个程度,基本都是主角和世界双双崩盘了。但这个世界没有崩……这个主角好似也没有陷入崩溃。 虽然被主角发现应该是很糟的情况,但现在舒笙反倒庆幸看到自己的是陆青阳。 因为陆青阳是那样特别,好似不会被任何情况击溃。 她刚想说什么,一段陌生的记忆回到了脑海中。 属于这个世界的约束消失,桃源的规则也开始失效。在桃源的一切都被舒笙回忆了起来。 她不由得睁大眼睛,一时间有点恍惚。 ……她都做了什么! 舒笙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 黄昏,花束,还有少年的初次表露心迹时的笑容……她全想起来了。 还有那个离谱的好感显示器,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换了的。 好好好,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舒笙闭目,心中恨不得这时空裂隙赶紧把她带走……再不带她走,她的脚趾就要先把这里扣穿了。 陆青阳抓着她手腕的手微微颤抖。 舒笙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头看着他。 高高束起的黑发飞舞,陆青阳微微抿着嘴,即便手已经因为压迫下意识地颤抖着,一双眼睛也一动不动紧紧看着舒笙。 这个表情舒笙很熟悉。 她一直都知道陆青阳有时候是有些固执的。也是这种固执让他做很多事都很专注。 在遇到难题时,在打架输给别人时,他就会用这样固执的,狼一般的眼神盯着对方。 舒笙叹了一口气。 “青阳。” 陆青阳的眼圈顿时红了。 他知道……他知道师姐想要离开。 在看到那条裂缝,小南却看不到的时候。 在拉住舒笙的时候,他脑海里想起了很多很多。 他想到他闯进来之前,小南充满威胁意味般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师姐。 可是小南自己都不知道,他眼里全是无助的眼泪。 他想到来的时候,袁师姐气冲冲地让他带回师姐,说绝不能让黎师兄独占。 他想到从竹林出去时,黎钦乘说如果到了告别的时候就要好好告别…… 还有他自己。 他还有好多话没和师姐说,好多风景没有和师姐看,好多柳絮节没有和师姐一起过…… 他就是不想让师姐离开,想紧紧抓住师姐。 “……非要走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一点都不像他。 云消(完) 舒笙没有回复,只晃了晃手。 在陆青阳的眼中,师姐的神色只有一瞬的动摇,最后却是无奈的笑容。 她不愿意。 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了,陆青阳抓着舒笙手腕的手开始使不上劲。 舒笙轻轻将陆青阳脸上的眼泪擦去,柔软的脸颊顿时眷恋地贴在舒笙的掌心,好像生怕舒笙消失。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放开。 系统有点小着急:“快甩开他!” 要是别人都不必担心,偏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我……不想让师姐走。” 沈叔,落霞,现在甚至连师姐也…… 陆青阳从来没有奢求过很多东西,他学习诗书礼乐,后来又去学习仙法……他想自己应该是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的。 因为师姐是这样告诉他的,师姐说过他会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他现在发现这条路真的……真的好艰难,好痛苦。他侧过脸,眼睫扫过舒笙的掌心。 就像倦怠的飞鸟找到栖息之所…… 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陆青阳心想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他好想告诉师姐,他还没有长大,每次受伤了还会想到师姐,见不到师姐也会失落,池鸩还说他很幼稚……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离开他…… 陆青阳抬眸看着舒笙。 可他也想告诉师姐,他现在比以前要更厉害一点点了,他还想让师姐看看他的成长,想成为师姐的骄傲…… 不过……比起这些他的私心…… 陆青阳最后吻了吻舒笙的掌心,主动松开了手。 他很明白,师姐会不舍,会伤感,却不会因此留下。 那么至少让师姐离开时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他冲舒笙露出灿烂的笑容,闪着泪光的眼朦朦胧胧。 “我知道了,师姐,一路顺风。” 他还记得那天放的河灯。 河灯映在河面上有斑斓的光,载着愿望流向远方,星星点点的就和银河一样……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和师姐放河灯,他一定要再多写好多好多愿望。 他许过愿的,希望师姐所想的一切都得偿所愿……如果师姐真的想要离开,那么他要支持师姐。 “我会为师姐保密。” 他会支持师姐的。 “再见,青阳。” 在陆青阳松开的一瞬间,舒笙只来得及说一句告别。 直到再也看不到舒笙的踪迹,树林又恢复了静谧。好像一切都是陆青阳的一场幻梦。 陆青阳挥着的手僵在半空片刻,缓缓放了下来。他蹲下来,抱住自己……就和他八岁时遇到那个最难挨的寒冬一样。 师姐……别离开…… 他好像……还是好难过…… 陆青阳感到头顶微沉,他抬头,看到那个有着和师姐一模一样面容的“人”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别哭啦。” 陆青阳知道,那不是师姐。 或许她的表情很自然,声音也很温柔,和师姐一模一样……可是落在陆青阳眼里却僵硬极了。 但陆青阳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是真正的师姐站在这里,一定也会这样摸着他的头,用温柔又无奈的声音让他别哭了…… 然后他一定会紧紧抱住他的师姐,再也不想放手。 他怔怔地看着,忽然放声哭了出来。 他知道,哭过之后……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去做他该做,要做的事。 …… … 舒笙看着自己手。 濡湿的泪和温热的脸颊,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那里。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陆青阳…… 那个笑容,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真是吓死了,您没事就好。”系统心有余悸。 “不过还好,这个世界的男主情绪很稳定。真是少见。” 舒笙带着点骄傲道,“那是,我带出来的。” 不过更多的是,她知道陆青阳本身就是那样的人。 明亮,澄澈,坚定。 即便那个时候陆青阳用着稍稍固执的目光看着她,她也相信陆青阳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所以她没有挣扎,只是等着他。 陆青阳……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 系统缓缓点出一个问号,翻了翻剧本…… 如果它没记错,这应该是个男频本? 不过现在好像纠结这个也没意义诶。 “总之,恭喜您完成您的第一个任务。”系统说,“不过您好像漏了一个东西。” 舒笙立刻心虚地挪开目光。 “哎呀,那有什么东西,系统哥你可真会开玩笑!” 系统:…… “请您交出来。” “咳咳,大过年的,系统哥你通融一下嘛!” 系统:…… 这年你就过,你过了那还有它过的啊。 舒笙自然心知肚明系统说的是什么。按照规矩来说,她是不可以携带那个世界的东西的。 但是最后她还是铤而走险,将那银色的长命锁贴身带着。 阿赤…… 舒笙不想就这样丢下他。 “既然如此。”系统沉默许久后开口,“这边有个补偿请您签收。” “?补偿?” “是的,这个世界有个bug,所以才会出现偏移。” 系统这样一说,舒笙倒是回忆起来了。 “是天棘吗?” 天棘的力量显然已经超出了那个世界体系。 “是。天棘的真身来自天上,受到了创伤而落下凡间,本该死去却碰到了npc祁浔南。”系统平淡叙述,“祁浔南本来的轨迹应该是在进宗门后不久就去世。” “什么?”舒笙微愣。 “没有力量的时候,美丽也是一种危险。”系统说。 系统点到为止。事实上,在原定的轨迹上,祁浔南的死也是陆青阳觉醒的一个触发点……只是因为他们遇到了舒笙,虽然祁浔南没死,但陆青阳依旧有了动力。 因此整段剧情也并没有发生偏移,自然也不需要提醒舒笙。 “现在给您补偿。” 舒笙怀里的长命锁缓缓飞出,银色的长命锁闪了闪。 忽然间,舒笙好像明白了这个补偿是什么,她屏住了呼吸,就看到那长命锁变做了一颗蛋,落在了舒笙的怀里。 舒笙有点愣地抱着这颗蛋。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这蛋上的温度。 舒笙低着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认得这是烛龙的蛋。她小时候也抱过,但那时候她很小,于是看着只觉得烛龙蛋好大好大,根本抱不住。 现在抱着却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大嘛。 “这枚烛龙蛋会孕育出烛龙的幼体……”系统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繁琐,便说,“没错,他是阿赤。” 不如说,阿赤的神魂被养的很好,所以这是完整的阿赤。无论是记忆还是能力,都没有改变一点。 唯一变的就得到了一个崭新的身体。 “你可以选择带着他,这是你的补偿,你的所有物。” 舒笙抚摸着蛋壳,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与阿赤相见的时候。 阿赤脾气很坏,怕水,见面的第一次还扯了她的头发…… 舒笙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她摇了摇头。 “不,阿赤不是我的所有物。” “他是家人。” 额头轻轻抵在蛋壳上,舒笙好似能感受到里面阿赤传来的脉搏。 “就留在那个世界。” 去找到怀音。 然后好好地活下去,阿赤。 …… … 【正文完】 阿赤番外——浮生一梦 (是现代的平行世界) 今年的新年,是舒笙和阿赤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些日子舒笙和阿赤都忙着收拾房子,挑选年货。街上挂着红灯笼映着阿赤红色的短发,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因而今日出门时舒笙随意用皮筋在他脑后扎了个小揪揪,比平日显得乖巧了一些。 凌乱碎发落在额前,阿赤有点烦地眨眼。他现在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不太方便撩头发。 舒笙笑了起来,又给他别上了一枚星星发卡。 “现在好啦?” “过完年一定要去剪头发!”阿赤轻哼一声,脸色不好,顺手又将舒笙提着的东西接了过来。 只不过他现在头发上别着一颗小星星,怎么看着也不够凶。 街道边上的空地有人在放响炮,声音有些听不清。阿赤微微弯腰凑到舒笙的面前大声喊道: “还有什么要买的!” “没!有!了!”舒笙也大声喊道。 “好的!” 阿赤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两个人笑作一团。 “走!回家!” 才回到家,阿赤就迫不及待地坐到沙发上,开始将买来的东西分好。 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面逛,买的东西也不少,现在外面天也黑了,阿赤收拾收拾着就开始困起来了。 而舒笙则在厨房里收拾着。 今晚跨年,她准备了好些吃的! “阿笙,这个放哪里呀?” “阿笙,要不要帮忙?” “阿笙阿笙!” 大约是真的有点困了,阿赤的声音也软了几分。 舒笙听着他的喊声有点无奈。 阿赤这个没耐心的性子,让他收拾东西也是为难他了。 但最近阿赤实在太粘人了,不给他安排点事儿做他能折腾死舒笙。好在只要舒笙在他旁边,无论是做什么他都很乐意。 忙完手里的东西,舒笙才走出去。 阿赤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红色头发有些松散地落在米色的沙发上,黑色的耳钉在白皙的耳垂上分外明显。 只是他的眉头却微微皱着。 舒笙又转而看向桌上,惊讶地挑眉。 居然收拾地很好嘛。 包括之前舒笙强调的点,他都仔细地做好了。舒笙猜测刚刚他喊她问这问那纯粹是嫌无聊让他过来陪着。 舒笙捡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却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腕。 “?”舒笙疑惑地看着惊醒的阿赤。 她的动作应该很轻呀。 “怎么了?阿赤?” 却见阿赤忽然湿了眼睛,而后又立刻垂着眼睛,紧紧地圈住舒笙窝在沙发上。 他闷声不语,只是将舒笙拉在沙发上抱在怀里,手臂圈着舒笙的腰,碎发轻轻蹭着舒笙的耳畔。 “做噩梦了?”舒笙拍拍他的手臂。 “嗯。”阿赤颤着声音。 他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梦里他浑身都好痛,他想找到阿笙却哪里也找不到。只能看到自己身上渗出鲜血,一点点陷入黑暗。 他喊了好多遍阿笙,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她。 梦里的阿笙很美,就和仙女一样。 可是…… 舒笙感到阿赤在颤抖,意识到阿赤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之中。阿赤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见过他这样没有安全感过。 她牵住阿赤的手。 “你梦到什么了?”舒笙轻声问,怕刺激到他。 “梦里……很黑,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阿赤闷声说,“一个……没有阿笙的世界。” 大概是舒笙紧紧握着他的手,阿赤开始从那个过于逼真的梦境中开始清醒。 他又抱紧了一些,生怕舒笙不见似的。 随后便听到舒笙笑了起来。 她松开手,在阿赤顿时僵硬住的怀里转过去面对着阿赤。 他的眼中果然满满都是不安。 于是舒笙也抱住了他。 阿赤的身上总是很暖和,舒笙冬天很喜欢这样抱着他。她还笑着打趣过是不是阿赤平时脾气大,火气大,所以身上才这样暖和。 然后阿赤就会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天生的。 “我在。”舒笙笑着说,“还梦到了什么?” “……梦到阿笙不爱我……” 虽然知道那只是梦,可这一刻阿赤就是忍不住共情了。 在梦里无论他如何呼唤,阿笙都没有回头。 舒笙微微直起身。 虽然两人都在沙发上,但阿赤还是下意识的护住舒笙的后背。 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舒笙抿出一个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看着他骤然红了的面容。 “还有呢?” “我我我……呃,这个那个……” 他眼中满满是舒笙的身影,结巴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有气势了,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撇开头一时间不敢看舒笙。 不过不得不说,舒笙这一下的效果立竿见影。阿赤虽然实在害羞了,但手却搂紧了舒笙的腰。 舒笙觉得好笑。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好啦,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舒笙眨眨眼。 她就在这儿,也没有不爱他。 一听到这话,阿赤立刻来劲了。 什么害羞也管不着了,又赖着不肯放开舒笙。 “不行,再让我抱一会儿!” “……我还能跑了?” “再让我抱一会……”阿赤的声音低了一点,还是抱着不肯松手。 “阿赤在撒娇?”舒笙故意道。 果然,阿赤立刻凶了起来:“没有!” “那放开?” “不放!” …… 舒笙哭笑不得。 以前说到这个份上,阿赤就不好意思继续抱着粘着了。 看来现在是更加粘人了。 “要吃饭了,不吃饭吃你呀?”舒笙无奈道。 “……也不是不行。” “??” 舒笙觉得一定有人把阿赤教坏了。 她拍拍阿赤的脑袋。 “行了。” 再不吃饭,这年还跨不跨了? “阿笙,我爱你。” 舒笙一愣。 她看着阿赤格外认真的神色。分明脸已经红透了,却依然郑重地,就和发什么赌誓一样说着那句话。 这个别扭鬼。 居然也坦率了起来吗?明明当初告白的时候还一直顾左右言他,喜欢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舒笙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哦。” 小时候就知道啦,笨蛋。 番外——往事 (小陆和小南出没) 梅花桩上,少年来去如风,短短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书写笔法遒劲的诗章。 祁浔南已经停下修炼,坐在岸边静静看着陆青阳的身影。梅花桩没有手下留情的说法,比起现在他看到陆青阳步伐矫健的模样,他看到的更多是陆青阳从上面摔下的样子。 虽然已经有了天棘的力量,祁浔南在修炼上也不想偷懒,比起其他人他更明白力量有多么重要。 只是…… 看着陆青阳没潇洒几下,就从高高的桩子上摔下来了,祁浔南觉得这种训练方式一定不适合他。也就适合陆青阳这样的头铁的…… “真的不要试试吗?” 舒笙走到他身边,怂恿道。 “……不必了。” 祁浔南说罢,又垂着眼睛轻叹一声,遥遥看着已经爬起来了的陆青阳。 “我和青阳哥哥不一样。青阳哥哥是单灵根,天赋也好……抱歉,说了些扫兴的话。”祁浔南一扫颓废,眉眼弯弯,“总之还是谢谢师姐带着我们修炼,这儿灵气充沛,光是冥想也很有益处了。”“不会啊,你的天赋也很不错的。” 舒笙说这话也不全部是客气。祁浔南的天赋换个宗门也是很理想了,而且跟男主比天赋的话很难比得过! 听到舒笙这样说,祁浔南慢慢翘起嘴角,才想说什么就听到了陆青阳的声音。 “小南——!师姐!你们在聊什么啊!” 祁浔南看到舒笙立刻转头,目光也顺着看向陆青阳。 啧,这家伙真坏事。 陆青阳脚尖点着梅花桩落地,像一头风风光光的小狮子凑到舒笙面前。 “师姐师姐,刚刚我只摔了一下!”陆青阳盘着腿,发丝还挂着水珠,他的表情神神秘秘,“而且,我发现湖里有鱼!” “什么!”舒笙配合着瞪大眼睛,“有鱼!” 祁浔南:…… 你们两个也太浮夸了。 “应该是哪位长老养的灵兽。”祁浔南忍不住提醒道。 不然就梅花桩这里又是结冰又是翻腾的,寻常鱼也活不下去。 舒笙当然知道这鱼是怎么回事,毕竟就是自家爹放在这儿的。要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鱼的确是灵兽,却不是什么珍稀的物种,养在这里也是好玩。 不过既然陆青阳说起了这个……舒笙倒是有个新的想法。 她转而看向了祁浔南。 “要不要抓鱼去?” 祁浔南微微一愣。 “抓鱼!”陆青阳眼睛一亮,“好耶!听起来超有意思!” “对!超有意思!” 祁浔南:…… 顶着两个人亮闪闪的目光,祁浔南犹疑一下后点了点头。 反正到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不过很快,祁浔南就推翻了自己的看法。说是说抓鱼,其实根本就是锻炼! 这些灵鱼根本不是他们能抓上来的,不仅灵活力气也很大。 他看到陆青阳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很快就被鱼尾狠狠一拍手背红了一大片。他忍不住后退几步,脚腕却忽然被湖水淹没。 湖心的水深,陆青阳和飞鸟一般,先是半蹲在梅花桩上细细感应,确定了灵鱼的地方再出手。 而祁浔南显然很敷衍,才走到湖边,若不是舒笙使了灵气恐怕都不会让湖水碰到他。 “不试试?”舒笙坐在树上,低头看着祁浔南。 祁浔南抬头看着舒笙,在她一次次询问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她特意安排给他的训练。 “光靠青阳可不行。” …… … 根本抓不到! 祁浔南微微喘着气坐在湖边,陆青阳甩甩头发,水珠差点溅到祁浔南。 “好可惜,就差一点了!小南!” 刚刚他们配合着,抓住那条鱼分明就差一点点! 不过令陆青阳没想到的是,小南的干劲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以至于刚刚下来,小南的消耗比他还要大。 “小南你休息一会儿,我再去试试!” 祁浔南抿唇,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的脸颊,眼尾的一抹红色更水润了。他一把拉住了陆青阳,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舒笙。 “……一起。” 他现在就是不想输给陆青阳,比之前更加不想。 陆青阳眼眸微弯。 “好啊。” 看着祁浔南投入抓鱼事业,陆青阳跟着走向湖泊,却在最后一步也望向舒笙。 师姐的眼睛在看着小南。 从刚刚开始就是如此。 舒笙自然感觉到了陆青阳的目光,她手里捏着一团灵力,微微收紧。 湖中鱼霎时间僵硬了几分。 舒笙收回落在祁浔南身上的目光,冲陆青阳眨眨眼,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陆青阳睁大眼睛。 有了舒笙悄悄放水的操作,加上两个人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最后在祁浔南释放的一个木笼中抓住了一条灵鱼。 水雾飞扬,祁浔南的灵根在水中更加有优势,比起陆青阳他要更加灵活。 飞舞的木叶甚至飞到了舒笙这儿。 陆青阳率先从水里钻出来,使劲冲着舒笙挥手。 “师姐快过来!” 完全一副好消息的模样啊。 舒笙笑了起来,从树上一跃而下,才落至湖面便感到脚下有什么托举着,让她立在湖面上。 是一朵莲花。 或者,严谨一些,是一朵用灵力聚成的莲花,泛着幽雅的荧光。 与此同时,纷纷落花而至,舒笙惊讶地抬头。 祁浔南的周身被灵力护着,唯独一张面容被水润湿,眸光熠熠地看着舒笙。模糊的水雾中,还有他藏起来的欲望。 他将装着灵鱼的木笼举起来,送到舒笙面前。 “抓到了……师姐有什么奖励吗?” 他笑起来,明艳的桃花眼微眯。 恰到好处的笑颜,浸润湖水的面容,泛红的眼尾,以及飞舞的落花和脚踩的莲花,没人比祁浔南更明白他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讨眼前人的欢心。 舒笙从祁浔南手里接过木笼。 “奖励就是……锵锵!师姐珍藏的超美味糖葫芦!”舒笙得意地拿出糖葫芦。 “哇!好耶!”陆青阳立刻欢呼,好像一点都不疲惫了。 祁浔南:…… 到也不是嫌弃糖葫芦,毕竟他明白最大的奖励就是从中得到的锻炼,他也不是没发现后来这些灵鱼好似迟钝了些。 只是难得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祁浔南将湿发撩到耳后,垂着眼睛还想说些什么,陆青阳就一把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小南怎么还在水里?快起来啦!” …… 祁浔南深吸一口气,随意将乱掉的头发绑起来,顺带用术法烘干了自己。 舒笙将被吓坏了的灵鱼放回去,心里默默对这位可怜的小家伙道了一声歉,回头就见到陆青阳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那尾灵鱼。 “青阳?怎么了?” 陆青阳眨眨眼。 “谢谢师姐。”他冲着开始梳理头发而无瑕顾及这边的祁浔南努努嘴,“小南心情好多了。” 陆青阳的声音传入舒笙的心间。 “虽然小南不说,但是很明显哦。” “扑哧。”舒笙没忍住笑出来,“的确。” 或许祁浔南自己也不知道,有的时候……他的心思也很好猜。 祁浔南收拾完就看到陆青阳和舒笙两个人相视而笑。 “师姐和青阳哥哥在聊什么?” “没什么呀,青阳在说他以后的梦想是拯救世界!”舒笙立刻回道。 “啊?诶?啊啊对!”陆青阳懵了一下也回过神,“小南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祁浔南忍了忍,才控制着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好幼稚……小孩子吗?他们? 不过祁浔南看着两人的笑容,忽然间就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在他眼里幼稚的问题。 他的梦想…… 他好像并没有资格拥有梦想,自从交易出灵魂,他连未来都模糊一片。 不过在两人的注视下,他还是说道: “有师姐和青阳哥哥陪着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小南好狡猾!那我也是!”陆青阳震惊,陆青阳立刻附和。 祁浔南抿出一个笑,目光看着舒笙。 “师姐。”他的声音缱绻眷恋,“会一直陪着我们吗?” 而舒笙只是一笑。 “嗯。” 番外——在她离开之后 今年是我来寂灭宗的第一年。 说出来还是挺振奋人心的,作为一个在南洲长大前半辈子普普通通的我居然能得仙缘,还是寂灭宗这样的大仙门。 自从昭妍女皇即位以来,南城的经济一片欣欣向荣,几乎要赶超长安。而且女皇似乎对于选拔有天赋的人进仙门这件事非常热衷,尤其是进寂灭宗的。 并且说这样的传统要一直沿袭下来,即便改朝换代也不可改变。 在来寂灭宗之前,垂垂老矣的女皇还特意与我说过如果我能遇到一位名叫舒笙的仙人,一定要替她表达感谢。 后来,我跟着袁琦师姐上了灵兽峰,但还没找到机会与那位一见。 袁琦师姐说让我随意就好,但千万不能去后山。 我问她为什么,她就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 “会被吃掉的!” 即便是我也知道袁琦师姐是在开玩笑。 于是我问她是否认识舒笙这个名字,袁琦师姐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黎师兄过来她才匆匆回神,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黎师兄。 “闹别扭也要有个界限,袁琦。” “呵,黎拾,你倒是看得开。”袁师姐的眼眶一下就红了,“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啊!你明明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 “袁琦!你……” “那天你不是见到大师姐了吗!”袁师姐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连最后一面……” 袁师姐貌似和黎师兄的关系不太好。黎师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脆弱,又像是在强忍着怒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黎师兄,一下子有点害怕。 是不是不该问那个问题……我现在根本不敢听他们继续说话了。 “又吵又吵,这都多少年了。” 我震惊地四处张望,才发现居然是一只小狐狸。 “你新来的?没事提那个女人干什么?” 这狐狸自称浮羽,似乎非常健谈,拉着我就开始攀谈起来。 我心想或许她会知道那个名叫舒笙的仙人下落,便将与女皇相关的一切讲给她听。 她听了后,一张狐脸露出震惊的表情。 “昭妍那家伙很行嘛,居然当上了皇帝。” “您认得女皇?”我也有点惊讶。 “嗯哼。”自称浮羽的狐狸轻哼一声,“当然,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更不会被那个女人绑在这死宗门!” 浮羽愤愤不平地说:“那女人让人把我带到宗门,结果这么多年就没见着几面!” 我举手:“那女人是舒笙吗?” “不然呢?” 我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女皇保佑,这位仙人应当还活着……看袁师姐那样,我还真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过很快,浮羽又纠正道:“没大没小的,舒笙是你叫的吗?你要叫大师姐!” 我:? 您不是很讨厌她吗? 其实我进宗门后也对大师姐这个名号有所耳闻。只是师兄师姐提起来都谨慎极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大师姐就是舒笙。 我只听闻寂灭宗有一位大师兄,有一位大师姐。 大师姐如今长年在外游历,非必要情况不会回来,而大师兄…… 大师兄似乎一直在找大师姐,但比大师姐回来的多,和黎师兄两个都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比黎师兄好一点。 我知晓这些还是听到一些师兄师姐在私底下抱怨,说自从大师姐常年不在宗门后,宗门小比一年比一年难…… 我才知道原来从前修真史记不是非要全篇背诵的啊! 那一刻,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大师姐回来。 “不过你要找她估计有点难,这家伙每天找不到人,很少回宗门的。”浮羽说,狐狸爪爪一摊,“连大师兄都找不到她。” 我忽然福至心灵。 “会不会大师姐在后山?” 自古禁地多秘密,说不定大师姐就在里面! 我看到浮羽露出胆寒的模样,狐狸毛都竖起来了。 “可别!那后面有位惹不起的烛龙。”浮羽说,“听说名叫阿赤,没大师兄和那女人陪着你可最好别惹他。” “上次我靠近,毛都被他烤焦了!脾气是真的大!我还没和舒笙告状呢!”浮羽是越说越气了。 ……这宗门怎么处处是危险! 虽然但是,女皇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地找到大师姐。 和浮羽说了这个后,浮羽倒也给我指了一条路。 “去找陆青阳。” 说完就说自己要去看门,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陆青阳…… 这个名字恐怕没有人没听过。 倒不如说,有许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寂灭宗就是为了陆青阳。 年不过百就已经在宗门比试中夺得魁首,之后更是在魔族反扑之际,与剑宗的银夏一起冲在最前线,最后由陆青阳布下阵法,彻底将人类与魔族之间的隐患清除。 那场战役有很多人目睹,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在实力至上的修真界自然有许多人拥护崇拜。 不过比起他过硬的实力,我崇拜他更多是因为他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 我见过陆青阳几面,虽然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但是他身上那种锐意进取的气质真真是独一份。 而且他只要在宗门得空,无论你问他多么傻的问题他都会认真解答,一点架子也没有。 宗门小比在即,估计陆青阳也要回来了。 老实说,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见到陆青阳,听说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很多人去请教陆青阳。而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宗门小比,还没见过那场面。 抱着些许忐忑的心情,我准备去寻找陆青阳,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秦怀音。 或者说大师兄。 大师兄和往常一样,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也对……宗门小比快了,大师兄回来了被我撞见也是很正常的嘛……个鬼啊! 我极力低着头,生怕被大师兄注意到。 天不遂人愿,大师兄喊住了我。 我觉得自己恐怕要完蛋了。 “去找陆青阳?” 大师兄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听说以前大师兄偶尔也会很温柔……哦,但是我是没见过的。我还听说大师兄有一半鲛人血统呢,没人真正试探出他全部的实力……尤其是那天后。 我已经习惯这群谜语人了,什么那个人,那一天的…… 有人说要不是大师兄和大师姐不稀罕那些虚名,青年魁首的位置哪能让陆青阳占了。 他们说这话倒也不是讨厌陆青阳,而是更加认可大师兄和大师姐的实力。 我倒是觉得不然,毕竟魁首……也不纯粹考验实力嘛。大师兄对事情都过于冷淡了,大师姐嘛……他还没见过。 我收回思绪,胡乱地点头。 “他不在。” “哦哦……啊?” 我以为大师兄是打发我走,谁想大师兄看了我几眼,居然给我指了一条路。 “见到他后记得告诉他,少在外面混。” 我:…… 这这这……这话是我能传的吗! 陆青阳好歹也算我半个偶像啊! 而且大师兄的语气好差,他对陆青阳的态度也不好吗!他们不是亲师兄弟?? 我想不通,在我印象中很少有人会讨厌陆青阳。 不过我还是感谢大师兄给我指路,至少他指的路很清楚! 顺着大师兄留下的指引,我走到了内门。 那一刻我怀疑自己走那么一大圈最后回来了究竟是图什么。 不过这儿虽然是内门,我却没有什么印象,人也很少。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株山楂树。 真奇怪,怎么宗门里还有人种山楂啊。不过很快我就放下这个疑惑了,因为我看到了陆青阳!他对面还有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面容在兜帽之下看不真切。 不过只凭风吹动斗篷露出的那一点点身段,我就确信这一定是个美人! 不然为什么我崇拜的陆青阳就在他旁边,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人还是他! 那人估计很早就发现了我,看了我一眼,不过丝毫没有离开的想法。 “那个……陆师兄?” 我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好啊!小师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 不愧是陆青阳师兄!笑容好治愈!我一下子不尴尬了!我又可以了! 不过一想到我要转告的话,我又萎了。不是没想过用委婉点的方式传话,但要我传话的可是大师兄诶!我不敢造次! 我有些忐忑地将大师兄的原话告诉陆青阳,甚至还模仿了一下语气。 果然陆青阳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却洒然一笑。 “大师兄这样说的?我还以为他会说的更凶。”他夸张地拍拍胸口,逗得人想笑。 放松了一些,我居然顺口毫无边界感地问了一句:“陆师兄和大师兄关系不好?”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太越界了。 然后陆青阳身边的那个人听了发出一声嗤笑。 ! 嘲笑的声音也好好听!可恶,好好奇脸是什么样!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立刻就被吓得转过头。 我天,气质比大师兄还可怕。而且看着也不像宗门里的人,是陆师兄的朋友吗? 好在,陆青阳并没有因为我越界的发言生气,反而有些无措地挠挠头。 “很难好,估计大师兄还在生我的气……”陆青阳这般说着,向来开朗的陆师兄的嗓音中居然带着落寞,他的声音一点点小了,“哈哈……毕竟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气自己,怎么没能……” “是啊。”他旁边的黑袍男子开口,天籁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充满寒意,“呵,也就你能放手,要是我……” “小南!你别吓着人了!” …… 谢谢陆青阳师兄,突然温暖起来了,这是春天吗? 虽然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陆师兄后头的呢喃我也根本没听清,但我直觉和大师姐有关。 我不敢做声。 本来还想问问大师姐下落呢,这下谁敢问啊。 然后陆青阳又和身边人开始打哑迷了,好像笃定我听不懂所以直接说的。 ……好我确实听不懂。 因为全程都是围绕着那个地方。 所以那个地方究竟是哪个地方啊! 陆师兄说那个地方现在如何了。 然后对面就阴阳怪气地回复,托陆师兄的福,好得不行。 不过陆师兄很高兴,还说他最近游历又找到了许多种子让对方送过去,然后说还要给那个地方补一下聚灵阵什么的。 他说希望那个地方能有阳光。 被称作小南的男人只是哼笑一声,嘲笑陆师兄想的太长远了,但还是收下了那些东西,然后就说要走了,说七炀溜出来了他得抓回去。 我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啊。 好在陆青阳师兄还是很照顾我,在那位小南走后就冲我笑笑说马上就回去。 一路上怕我尴尬,还一路找话题。 他真的,我哭死。 “别担心啦,大师兄他就是在气头上,说不定哪天消气了我们就和好如初了。” 陆师兄这样安慰我。 我一时沉默,很想说谁在气头上能气这么多年的?根本好不起来了! “是因为大师姐吗?” 没了其他人,单面对陆青阳,我还是有勇气问一下的。 “嗯。”陆青阳轻轻应了一声,冲我眨眨眼,“不过你要保密!” “当然!”我立刻保证,恨不得发誓。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陆青阳说,“大概就是,简而言之……我喜欢师姐。” 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我想到一件事,一件在宗门里广为流传却不敢明说的一件事…… 当年,大师兄和大师姐就差一点结为伴侣了。 但是这个当年是哪一年,这个差一点又是为什么……我一概不知! 但现在听了陆师兄的话,我汗流浃背了。 我只能说陆师兄你是真信任我。 但现在你是敢说,我也不敢听了啊! 不过看着陆师兄难得泄露出伤感的眼睛,我突然想……或许他从未想过隐藏自己的感情,只是无人敢言。 一时冲动,我忍不住说:“现在也可以追求大师姐呀。” 陆青阳闻言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暖洋洋的,好像我前面看到的他入骨的悲伤只是假象。 “谢谢你啊,只是好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遗憾感充斥了我的心间,以至于我一时间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 不过后来我也知道我不需要这样忙着追问大师姐的行踪,因为每次宗门小比大师姐都会回来小留一会儿。 我忍不住想…… 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师兄还是那样固执甚至偏执地寻找大师姐呢? 宗门小比那一天,我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大师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师姐,她坐在很高的地方,我看不清。 但或许上天也眷顾我,小比最后一天结束时,我鼓起勇气冲上去拉住了她。 居然拉住了! 我还以为大师姐特别高冷! 一时紧张,我将女皇交代的话一骨碌全部往外吐,我自己都听不清我在说什么! 大师姐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她愣住了。 现在场地还有很多人没散场。 我闭眼,心想这下丢脸丢到南洲国了。 然而大师姐却轻轻一笑,摸了摸我的头。 我抬头,看到大师姐的表情忽然生动起来,透露出温柔包容。 “欢迎来到寂灭宗,我是宗门的大师姐,我叫舒笙。” 心脏猛地跳动,我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大师姐温柔的话语,那一刻我忽然想回头看看陆师兄他们。 我知道他们在后面。 我看到袁师姐忽然崩溃一样大哭起来,黎师兄也红了眼眶,却倔强地转过头不去看,方星星师兄哭得抽抽噎噎…… 陆师兄的目光好像透过着大师姐看着别的什么,眉目间似有倦怠,而大师兄…… 大师兄似乎根本不愿多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可是我感觉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我只是听闻大师姐从前要更加温柔,更加明媚。 糟糕。 可如今的大师姐都已经让我这般动心了,那从前的大师姐一定一定是如皎皎明月般,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现代if秦怀音——情意 秦怀音觉得他的阿笙最近有什么在瞒着他。 其实以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应该是吵架了。 只是秦怀音一直不肯承认而已。在他的眼里,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阿笙只是一时间有些闹别扭才没理他。 直到现在,情人节当天,秦怀音订好了饭店,邀请舒笙时却被拒绝了。 这个时候秦怀音才意识到自从闹别扭那天之后,阿笙说他们两个人都要冷静一下,一直到现在阿笙都没有回复他。 …… … 袁琦撑着下巴,偏头看着一旁的舒笙。 歌厅的霓虹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浪漫舒缓的音乐流淌在酒杯之间。 “我说……今天可是情人节,你不陪着秦怀音找我们出来干嘛?” 黎拾在一旁就直接多了,他挑眉,“吵架了?” 舒笙保证,这里面一定有幸灾乐祸在里面! “算。” 袁琦立刻睁大眼睛,正襟危坐起来。 “真的假的?他会和你吵架?你们还能吵起来??” 袁琦不信。 读书那会儿,任谁都能看出来秦怀音喜欢舒笙,不说是百依百顺,只能说是说什么是什么,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而舒笙的脾气向来也好,袁琦实在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机会吵架。 楚雪语也来了点兴趣。 “我记得秦哥一直都对你很好。” “这就是问题啊!”舒笙有点苦恼。 她和怀音从小一起长到大,基本没有闹过矛盾。怀音对她也确实很好……这么多年了,他们都陪伴着彼此,简单的牵绊已经无法描述他们之间的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舒笙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好像默认他们在一起了。 而怀音对她的态度也一如过往。 她想自己应该是了解怀音的,怀音不是会随意放任舆论蔓延的……除非那是真的,除非他也真的爱她。 可是这太微妙了。 他们之间有友情,有亲情……那么舒笙又怎么能确认他们之间会有未曾察觉的爱情,而不是被误会的亲情? 尤其是在一起后,怀音对她的态度也没有改变。 舒笙将这些说出来后,酒桌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半晌,袁琦缓过神震惊地看着舒笙,“你你你……你是来炫耀的!” 楚雪语点头:“支持!” “多少考虑一下这边都是单身人士啊!” 舒笙:……! 她不是,她没有! 其实她也没有生怀音的气啦,只是等冷静下来后发现情人节要到了就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从刚刚开始就沉默的黎拾忽然拿起了手机。 舒笙:“?黎拾你干嘛?” 黎拾翻了个白眼,“打给秦怀音,让他接你回去。” “别!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黎拾高高举起手机,看着舒笙紧张的面容,甚至不顾距离地贴过来想要抢。 “……”黎拾沉默了一下,移开烫人的目光,拿起酒杯抵住舒笙的额头推开她,“你醉了,冷静点。” “天呐!”袁琦听了立刻冲上来,捧住舒笙的脸颊,“笙笙,你脸好烫!” “天杀的我就知道是秦怀音欺负你,笙笙你今天去我家睡!” 黎拾:……这算盘打得。 不要趁着人头昏就拐人走啊!你刚刚不是还说舒笙在炫耀吗! 黎拾拨号过去后,发现秦怀音居然拉黑他了! 目光移向桌上舒笙的手机,黎拾点亮屏幕,就瞥见跳出来的许多未读信息。 ……他应该马上就会找过来。 事实上,秦怀音来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很多。 秦怀音没说什么,只是直接走向昏沉的舒笙,抱起了她。脸上的表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令黎拾略感不爽。 “好像你的想法并没有给她安全感。” 而秦怀音的答复只是冷淡的一瞥,像是根本不在乎黎拾的看法。 他朝着袁琦他们道了一句谢,然后包了酒钱就带着舒笙直接离开了。 袁琦脸上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哎呀,班长大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客气!” 买单的样子真让人神魂颠倒! 袁琦拍拍黎拾的肩膀,“他就是这样啦,至少对笙笙还是很好的嘛!你就放心!” 黎拾:“收起你见钱眼开的样子。” “嘿嘿。” 秦怀音抱着舒笙走出去的时候,舒笙其实也没有醉的很严重。 至少她认为自己的意识还是清晰的,被这样抱出去还有些羞耻。因此一被秦怀音放到车上就立刻往里头坐了坐远离了秦怀音。 而且,她还记得怀音是不沾酒的,对酒味应该也不喜。虽然她没喝多少,但身上肯定是有酒气。 秦怀音抿了下唇,眼中此刻也透露出一点不自信。 难道……阿笙真的生气了? 其实来之前他也做了很多功课,买了很多东西,花啊,包啊,礼盒呀……他按照阿笙的喜好都买好了,车上塞不下的都留在家里了。 可是阿笙现在就是不想让他碰。 他想到了黎拾说的话。 和阿笙半正式在一起后,他考虑到忽然的转变会让阿笙不安,便继续维持着从前的模样。在他心中,他早就把阿笙当做此生唯一了,无论是在一起前还是在一起后。 他几乎无法想象失去阿笙的自己。 舒笙觉得有点晕。 大概是在车里,空间比较小,闷成这样的。 她看到怀音抓着车门的手紧了紧,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了进来。 “阿笙……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舒笙努力睁开眼睛。 “没有。” 秦怀音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拿起手机。 舒笙现在看到人拿手机就警觉。 “你要干嘛?” “叫个代驾。” ? 舒笙想问为什么突然要叫个代驾?从前每次都是怀音自己开车,而且怀音也没有喝酒。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人轻轻地笑了一下,双手撑在座椅上靠近她。 舒笙微微张开嘴,能感到馥郁的酒香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而更加醉人。 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舒笙推着秦怀音,嗓音无奈又低沉。 “别靠近我,有酒气。” 然而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拒绝秦怀音,不如说是彻底点燃了他。 “……别推开我了。” 交缠的气息混合着酒精让人心跳加速,舒笙觉得真的快要疯了,也明白为什么怀音要叫个代驾了。 在他再靠近时,舒笙立刻捂住他的嘴。 “可以了……” 再这样下去,都不知道是谁醉了。 然而秦怀音很轻松就握住了舒笙的手,却没有拉开,只是珍爱地握在掌心。 舒笙忽然意识到,或许比起她心中略微的不安,怀音恐怕比她要更多。 于是她笑道:“酒的味道怎么样?” “很苦。” 秦怀音将舒笙拢到怀里,声音带着笑意。 “那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大,舒笙昏昏沉沉地想一定是袁琦又被怀音收买了,什么都告诉他了。 撩开舒笙额前的湿发,秦怀音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怔愣的目光中笑道:“我对阿笙,从来不止亲情。” 无数次想要拥抱你,亲吻你。 只是怕你会不习惯,所以克制着,隐忍着。 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是亲情。 …… 后来回去,舒笙彻底清醒了,但她觉得怀音可能不太清醒。 都这么晚了,才从外头回来,他居然还要带她吃夜宵! 舒笙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向他解释了晚上吃夜宵的种种不好。 “可是阿笙不是饿了?” 舒笙:…… 于是舒笙又向怀音苦口婆心地解释,恋爱脑不好,也别事事顺着她。 而此时秦怀音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笑着看她装模作样。 “所以……怎么说?走?我订好位置了。” “……” 舒笙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耶!” 番外——特别来信(一) 今天舒笙才从一个小世界脱离出来,就收到了一封特别来信。 这封来信十分紧急,几乎在舒笙才脱离的瞬间就迫不及待贴到了她面前。 疑惑地点开,舒笙看到了落款:讨厌胡萝卜。 这个代号舒笙认识,是她的一个后辈,一个挺可爱的小男生。 不过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部门的,舒笙猜不到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荧蓝的电子屏在舒笙面前展开,一个男生迫不及待地凑上来,破烂的衣袍披在他身上,黑色的帽子压着他棕色乱糟糟的短发。 “前辈!你终于接到了!”他看上去快要碎了,声音都要破音了。 舒笙挑眉。 这一看就是在执行任务,上班期间居然给世界之外的人打电话,这小子和钱过不去? “怎么回事?出任务遇到麻烦了?” 这小子狂点头。 他摘下了帽子,露出来发丝间的魔角。 舒笙保证她没有认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依旧如此明晰。 “我这边任务出了点问题……” 他将脏兮兮的脸擦干净,果然能看到眼尾的魔纹。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大致剧本应该是一个魔族逆袭的剧本,从一个天资极差,被人欺凌的魔族少年逆袭成为一个世间强者,得到人们的认可。 可是他投送过来的时候,能改变他天资的“外挂”被抢走了! “被抢走了?” 舒笙缓缓从自己后辈的任务世界居然和她第一个任务世界是同一个的震惊中回神,看着胡萝卜少年快哭出来的模样说: “谁抢走的?” “我看了系统上的名字……好像叫祁浔南。” “……”舒笙沉默了一下,真诚建议:“要不你重开?” 你说你惹他干嘛? 胡萝卜说他真的接受不了,心理阴影都被弄出来了。 然后他查询到舒笙在这个世界有过登记记录,就来求援了。 本来舒笙对于加班没有丝毫兴趣,但是胡萝卜说这是他的考核世界,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并表示他可以把任务完成后的积分全部转让给她,还附赠他今年的年假! 舒笙:“前辈就要有前辈的样子,小萝卜,你放心,我带你!” 胡萝卜对此泪目,表示拜托了,他只求及格。 重新回到自己从前的任务世界,舒笙也是头一次。一般来说,要不是胡萝卜用特殊道具拉她进去她是不可以进的。 舒笙直接定点到自己的复制体身边。 她还记得自己让这ai四处游历,此刻正正好好在一个秘境之中,人迹罕至。 她本人既然来了,复制体再留着就不礼貌了。 收回复制体的时候,舒笙还发现这复制体的储物袋多了好些宝物,想必都是这些年游历获得的。嗯……有一种微妙的游戏挂机的感觉。 这么多资源,给头猪都能变强。 舒笙找胡萝卜要了他的坐标,打算把这些东西都送过去。 胡萝卜很快回信。 “谢谢前辈!前辈快来!我感觉我好像快要……” 舒笙:…… 兄弟你好像很危险啊! 本来还想看看这个世界的舒笙顿时不敢耽搁,直接循着记忆往魔域赶去。 然而…… “舒笙!?” 被拦下的时候,舒笙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男子还有些怔愣。 与她一起怔愣的还有跟在男子后头的剑宗弟子,不过很快他们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 “那是谁?” “看衣服是寂灭宗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的银夏师兄十分果断地拉住女子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 剑宗弟子:! 有瓜! 银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瞥见过舒笙的身影,但唯有此刻他这般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她,也唯有今日这一瞥让他回到了从前。 怦然心动的感觉。 忽然就好想问她这些年去哪里了。 真奇怪……明明他一直都知道舒笙就在寂灭宗,却依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时的他宁愿去守着留影珠看不到正脸的背影,也不愿意去见她。 “银夏?” 银夏恍惚地松开紧握的手,回过神脸上立刻红了一片,有点尴尬地咳了咳。 舒笙倒是挺惊讶的。 在她对银夏最后的印象里,银夏还是个小朋友呢,个子还比她矮上一点……如今,居然也长这么大了,她差点没认出来。 超级帅嘛,有点原着中和陆青阳并肩作战的影子了。 看来真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你怎么在这里?” 银夏耳根还红着,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有点过了,企图找回自己在舒笙面前的形象。 “我……嗯,有点事。” 要不被银夏拦下,恐怕已经到了魔域。 银夏自然也知道这里靠近魔域,不过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追问出口。 场面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你……” “我……” 银夏抿唇,撇开头。 舒笙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银夏让她找回了一丝熟悉感。 “有时间再会,我事情比较急,先走了!“ 再不走,小萝卜可能得遭殃。 银夏顿时立刻扭头看着舒笙,银色的发丝随风飞舞。 他下意识地想要挽留,却找不到理由。 只能就像十来岁时那样,酷酷地点头回应。 直到舒笙已经看不见人影,银夏才小小地欢呼一声。 好耶!又多说了一句话!他要去和陆青阳炫耀! 欢欣雀跃地转身,银夏才发现弟子们都神情微妙地看着他。 银夏:…… 糟了,完全忘记他们了! 眼看着银夏师兄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善解人意”的剑宗弟子立刻叽叽喳喳说起来了。 “没看到!银夏师兄!真没看到!” “啊哈哈哈这云可真云啊!” “是是是,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什么?我是盲人看不见……” 银夏轻咳一声,昂起头。 “行了,这又没什么。” 脚踩乘风剑,银夏留给剑宗弟子们只有一道凌风已经飘远的一句话。 “你们自己回去!” 他还要去找陆青阳呢! 不过满心欢欣,只想着要分享的银夏没有想到…… 某种意义上,告诉了陆青阳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番外——特别来信(一) 今天舒笙才从一个小世界脱离出来,就收到了一封特别来信。 这封来信十分紧急,几乎在舒笙才脱离的瞬间就迫不及待贴到了她面前。 疑惑地点开,舒笙看到了落款:讨厌胡萝卜。 这个代号舒笙认识,是她的一个后辈,一个挺可爱的小男生。 不过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部门的,舒笙猜不到他找她能有什么事。 荧蓝的电子屏在舒笙面前展开,一个男生迫不及待地凑上来,破烂的衣袍披在他身上,黑色的帽子压着他棕色乱糟糟的短发。 “前辈!你终于接到了!”他看上去快要碎了,声音都要破音了。 舒笙挑眉。 这一看就是在执行任务,上班期间居然给世界之外的人打电话,这小子和钱过不去? “怎么回事?出任务遇到麻烦了?” 这小子狂点头。 他摘下了帽子,露出来发丝间的魔角。 舒笙保证她没有认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在那个世界的记忆依旧如此明晰。 “我这边任务出了点问题……” 他将脏兮兮的脸擦干净,果然能看到眼尾的魔纹。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大致剧本应该是一个魔族逆袭的剧本,从一个天资极差,被人欺凌的魔族少年逆袭成为一个世间强者,得到人们的认可。 可是他投送过来的时候,能改变他天资的“外挂”被抢走了! “被抢走了?” 舒笙缓缓从自己后辈的任务世界居然和她第一个任务世界是同一个的震惊中回神,看着胡萝卜少年快哭出来的模样说: “谁抢走的?” “我看了系统上的名字……好像叫祁浔南。” “……”舒笙沉默了一下,真诚建议:“要不你重开?” 你说你惹他干嘛? 胡萝卜说他真的接受不了,心理阴影都被弄出来了。 然后他查询到舒笙在这个世界有过登记记录,就来求援了。 本来舒笙对于加班没有丝毫兴趣,但是胡萝卜说这是他的考核世界,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并表示他可以把任务完成后的积分全部转让给她,还附赠他今年的年假! 舒笙:“前辈就要有前辈的样子,小萝卜,你放心,我带你!” 胡萝卜对此泪目,表示拜托了,他只求及格。 重新回到自己从前的任务世界,舒笙也是头一次。一般来说,要不是胡萝卜用特殊道具拉她进去她是不可以进的。 舒笙直接定点到自己的复制体身边。 她还记得自己让这ai四处游历,此刻正正好好在一个秘境之中,人迹罕至。 她本人既然来了,复制体再留着就不礼貌了。 收回复制体的时候,舒笙还发现这复制体的储物袋多了好些宝物,想必都是这些年游历获得的。嗯……有一种微妙的游戏挂机的感觉。 这么多资源,给头猪都能变强。 舒笙找胡萝卜要了他的坐标,打算把这些东西都送过去。 胡萝卜很快回信。 “谢谢前辈!前辈快来!我感觉我好像快要……” 舒笙:…… 兄弟你好像很危险啊! 本来还想看看这个世界的舒笙顿时不敢耽搁,直接循着记忆往魔域赶去。 然而…… “舒笙!?” 被拦下的时候,舒笙看着眼前这个银发男子还有些怔愣。 与她一起怔愣的还有跟在男子后头的剑宗弟子,不过很快他们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 “那是谁?” “看衣服是寂灭宗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的银夏师兄十分果断地拉住女子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 剑宗弟子:! 有瓜! 银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瞥见过舒笙的身影,但唯有此刻他这般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她,也唯有今日这一瞥让他回到了从前。 怦然心动的感觉。 忽然就好想问她这些年去哪里了。 真奇怪……明明他一直都知道舒笙就在寂灭宗,却依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时的他宁愿去守着留影珠看不到正脸的背影,也不愿意去见她。 “银夏?” 银夏恍惚地松开紧握的手,回过神脸上立刻红了一片,有点尴尬地咳了咳。 舒笙倒是挺惊讶的。 在她对银夏最后的印象里,银夏还是个小朋友呢,个子还比她矮上一点……如今,居然也长这么大了,她差点没认出来。 超级帅嘛,有点原着中和陆青阳并肩作战的影子了。 看来真的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你怎么在这里?” 银夏耳根还红着,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有点过了,企图找回自己在舒笙面前的形象。 “我……嗯,有点事。” 要不被银夏拦下,恐怕已经到了魔域。 银夏自然也知道这里靠近魔域,不过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追问出口。 场面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你……” “我……” 银夏抿唇,撇开头。 舒笙忍不住笑了,这样的银夏让她找回了一丝熟悉感。 “有时间再会,我事情比较急,先走了!“ 再不走,小萝卜可能得遭殃。 银夏顿时立刻扭头看着舒笙,银色的发丝随风飞舞。 他下意识地想要挽留,却找不到理由。 只能就像十来岁时那样,酷酷地点头回应。 直到舒笙已经看不见人影,银夏才小小地欢呼一声。 好耶!又多说了一句话!他要去和陆青阳炫耀! 欢欣雀跃地转身,银夏才发现弟子们都神情微妙地看着他。 银夏:…… 糟了,完全忘记他们了! 眼看着银夏师兄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善解人意”的剑宗弟子立刻叽叽喳喳说起来了。 “没看到!银夏师兄!真没看到!” “啊哈哈哈这云可真云啊!” “是是是,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什么?我是盲人看不见……” 银夏轻咳一声,昂起头。 “行了,这又没什么。” 脚踩乘风剑,银夏留给剑宗弟子们只有一道凌风已经飘远的一句话。 “你们自己回去!” 他还要去找陆青阳呢! 不过满心欢欣,只想着要分享的银夏没有想到…… 某种意义上,告诉了陆青阳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番外——特别来信(二) 舒笙本想着这下应该顺风顺水,没有意外了。 没想到梅开二度,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小幸!” 说真的,刚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舒笙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直到七炀大大咧咧地挡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七……炀?” 真是好久不见了,喊出他的名字时都觉得生涩起来。 “真的是你!”七炀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了吗!” 他的声音完全不收敛,明明白白地喊了出来。比起指责,其中更多的反而是惊喜。 “大人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出去找你,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七炀有点气鼓鼓的,“很着急的好不好?欢喜也很担心你!就算是我都知道要给家人报平安……” 舒笙看到他眼眶红了点,随后抹着眼睛又挥挥手。 “哎呀,不提这些!你没事就好!” 他好像真的攒了一箩筐的话,一见到舒笙就迫不及待地说着,舒笙根本找不到机会打断他。 “你知道王不见了……哦哦,你之前就在魔宫,应该也知道。大人让我们不要议论这件事,哼哼,我偏要说!哦对,你……” 舒笙静静听着七炀说话。 听他从魔族大战谈到后面魔域被阵法封印。 事情似乎比舒笙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魔域的范围并没有因为陆青阳的阵法封印而减小,相反,在陆青阳的阵法之中魔域的恢复更加迅速了。 如今的魔域和她最初见到的魔域已经大不相同。虽然大部分的地区依旧被白土覆盖,但其中的绿意也那样明显。 舒笙明白其中除了陆青阳的阵法,更为本质的怕是洛虞献出的魔王力量。 只是魔域的人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被洛虞舅舅和祁浔南压了下来。 舒笙恍惚想到,小南和青阳……都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呀。 也就七炀还是那么一根筋,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连她现在没了魔角和魔纹都不过问。 “欢喜怎么样?”舒笙趁着七炀说话的空隙连忙问了一句。 “她呀,她好着呢,前几天还训我说我到处乱跑。”七炀抱臂,嘟囔着,“我哪有,不是找你,我才不往人间跑。” “你知道我之前在人间?”舒笙讶异。 “那是!”七炀得意,“因为魔域我已经翻了个遍!欢喜说她会等……我才不要等,我就要去找!” 他挠挠头发。 “呃……虽然最后是在魔域找到的你……” 舒笙微愣。 她实在没想到七炀会找她那么久。 “谢谢……下次不要再等我,也不要再找我了。” 七炀不解地看她。 不要舒笙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七炀自然也没有往下追究,而是顺势说自己可以带她去找祁浔南。 舒笙很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胡萝卜应该和小南在一起,便也同意了。 然后…… 舒笙看着面前的祁浔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然后目光挪向一旁胆战心惊的胡萝卜。 七炀才把她送到就被祁浔南打发走了。这傻小子还以为真的需要守门,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比起沉默着的祁浔南,天棘倒是热情地和舒笙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小丫头!” 舒笙朝他一笑。 “前辈,这人很危险!”胡萝卜紧张地飞速传信。 他这个身体是魔族,自然知道祁浔南的身份不凡。虽然魔域名义上是魔宫统领,但这位大人凌驾于王权之上,手段也往往极度残忍,魔域里面的魔族没人不知道他。 而祁浔南紧紧看着舒笙,几乎以为眼前出现的人是比天棘还精妙的幻术幻化出来的。他和七炀不一样,他见过那个“舒笙”,和他现在见到不一样。 那天陆青阳出来后什么都没有说,无论祁浔南如何请求,如何威胁……陆青阳的回复总是一个笑容或者沉默。 他朝着舒笙靠近一步。 胡萝卜立刻不顾恐惧地挡在舒笙面前。 “前辈,你先走,我重开再找你!” 舒笙:…… 兄弟,不至于。 舒笙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认识。” “是吗?我还以为师姐把我都忘干净了。”祁浔南笑道。 他摘下兜帽,露出舒笙熟悉的面容。 还是如春日般明艳的脸,即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不带笑意。 那一瞬间,舒笙差点以为祁浔南早就知道她留下的复制体不是她了。 不不不,不应该。 “咳,怎么可能会忘记。”舒笙轻咳一声。 随后立刻表示自己是来找胡萝卜的。 祁浔南好似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魔族少年。 他眼眸眯了眯。 她就是因为这只老鼠? 这么多年,莫名其妙地离开,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就是因为他? 然后他就看到舒笙拿出储物袋,尽数给了那魔族少年。 胡萝卜顶着祁浔南的注视,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那个……” 他立刻用系统呼唤舒笙。 “前辈!要不算了……” “?” “我感觉如履薄冰……” 舒笙抬头看向笑的如沐春风祁浔南,无奈道:“小南?” 游戏大号给游戏小号一点资源而已,很正常! 祁浔南的笑容淡了些,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这么久不见,师姐想着的居然是个陌生人。” “……也不是陌生人啦。”舒笙想了想说,“他还蛮重要的。” 毕竟也是还年轻的后辈,移动积分包和年假啊! 想着,舒笙看向胡萝卜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刚想要拉他起来,就见他被莫名的力量拖行甩在了墙上。 巨大的一声闷响。 空气中浮动着沉默的杀意。 “咳。” 胡萝卜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灰尘呛得他喘不上气。 他小窗戳了戳舒笙:在?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这也得是他自己替代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然就刚刚这一下就够原主骨折好几处了。 听说这位大人酷爱折磨人,惹到他的无疑是被折磨致死。胡萝卜忽然觉得,谁说重开就不是一个好办法呢?就刚刚这人都还没这么重的杀心的。 舒笙:…… 别慌,问题不大。 天棘咋舌:“这么凶?不怕吓着你师姐了?” 祁浔南抿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他活该。” 舒笙将胡萝卜护在身后,板着脸严肃地看着祁浔南。 “小南?你这是做什么?” 祁浔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错愕地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舒笙会因为这样一个落魄的魔族而这样质问他。 “师姐……” 他脸忽然苍白了一些,目光移向舒笙身后的魔族少年。 “师姐别被骗了,他可是一只偷东西的老鼠。” 舒笙转头,迷茫地看着胡萝卜。 舒笙:你偷东西了? 胡萝卜拉着舒笙的衣角,惊恐地看着舒笙。 胡萝卜:我……我偷东西了?? 番外——特别来信(二) 舒笙本想着这下应该顺风顺水,没有意外了。 没想到梅开二度,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小幸!” 说真的,刚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舒笙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直到七炀大大咧咧地挡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七……炀?” 真是好久不见了,喊出他的名字时都觉得生涩起来。 “真的是你!”七炀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了吗!” 他的声音完全不收敛,明明白白地喊了出来。比起指责,其中更多的反而是惊喜。 “大人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出去找你,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七炀有点气鼓鼓的,“很着急的好不好?欢喜也很担心你!就算是我都知道要给家人报平安……” 舒笙看到他眼眶红了点,随后抹着眼睛又挥挥手。 “哎呀,不提这些!你没事就好!” 他好像真的攒了一箩筐的话,一见到舒笙就迫不及待地说着,舒笙根本找不到机会打断他。 “你知道王不见了……哦哦,你之前就在魔宫,应该也知道。大人让我们不要议论这件事,哼哼,我偏要说!哦对,你……” 舒笙静静听着七炀说话。 听他从魔族大战谈到后面魔域被阵法封印。 事情似乎比舒笙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魔域的范围并没有因为陆青阳的阵法封印而减小,相反,在陆青阳的阵法之中魔域的恢复更加迅速了。 如今的魔域和她最初见到的魔域已经大不相同。虽然大部分的地区依旧被白土覆盖,但其中的绿意也那样明显。 舒笙明白其中除了陆青阳的阵法,更为本质的怕是洛虞献出的魔王力量。 只是魔域的人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被洛虞舅舅和祁浔南压了下来。 舒笙恍惚想到,小南和青阳……都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呀。 也就七炀还是那么一根筋,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连她现在没了魔角和魔纹都不过问。 “欢喜怎么样?”舒笙趁着七炀说话的空隙连忙问了一句。 “她呀,她好着呢,前几天还训我说我到处乱跑。”七炀抱臂,嘟囔着,“我哪有,不是找你,我才不往人间跑。” “你知道我之前在人间?”舒笙讶异。 “那是!”七炀得意,“因为魔域我已经翻了个遍!欢喜说她会等……我才不要等,我就要去找!” 他挠挠头发。 “呃……虽然最后是在魔域找到的你……” 舒笙微愣。 她实在没想到七炀会找她那么久。 “谢谢……下次不要再等我,也不要再找我了。” 七炀不解地看她。 不要舒笙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七炀自然也没有往下追究,而是顺势说自己可以带她去找祁浔南。 舒笙很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胡萝卜应该和小南在一起,便也同意了。 然后…… 舒笙看着面前的祁浔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然后目光挪向一旁胆战心惊的胡萝卜。 七炀才把她送到就被祁浔南打发走了。这傻小子还以为真的需要守门,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比起沉默着的祁浔南,天棘倒是热情地和舒笙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小丫头!” 舒笙朝他一笑。 “前辈,这人很危险!”胡萝卜紧张地飞速传信。 他这个身体是魔族,自然知道祁浔南的身份不凡。虽然魔域名义上是魔宫统领,但这位大人凌驾于王权之上,手段也往往极度残忍,魔域里面的魔族没人不知道他。 而祁浔南紧紧看着舒笙,几乎以为眼前出现的人是比天棘还精妙的幻术幻化出来的。他和七炀不一样,他见过那个“舒笙”,和他现在见到不一样。 那天陆青阳出来后什么都没有说,无论祁浔南如何请求,如何威胁……陆青阳的回复总是一个笑容或者沉默。 他朝着舒笙靠近一步。 胡萝卜立刻不顾恐惧地挡在舒笙面前。 “前辈,你先走,我重开再找你!” 舒笙:…… 兄弟,不至于。 舒笙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认识。” “是吗?我还以为师姐把我都忘干净了。”祁浔南笑道。 他摘下兜帽,露出舒笙熟悉的面容。 还是如春日般明艳的脸,即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不带笑意。 那一瞬间,舒笙差点以为祁浔南早就知道她留下的复制体不是她了。 不不不,不应该。 “咳,怎么可能会忘记。”舒笙轻咳一声。 随后立刻表示自己是来找胡萝卜的。 祁浔南好似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魔族少年。 他眼眸眯了眯。 她就是因为这只老鼠? 这么多年,莫名其妙地离开,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就是因为他? 然后他就看到舒笙拿出储物袋,尽数给了那魔族少年。 胡萝卜顶着祁浔南的注视,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那个……” 他立刻用系统呼唤舒笙。 “前辈!要不算了……” “?” “我感觉如履薄冰……” 舒笙抬头看向笑的如沐春风祁浔南,无奈道:“小南?” 游戏大号给游戏小号一点资源而已,很正常! 祁浔南的笑容淡了些,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这么久不见,师姐想着的居然是个陌生人。” “……也不是陌生人啦。”舒笙想了想说,“他还蛮重要的。” 毕竟也是还年轻的后辈,移动积分包和年假啊! 想着,舒笙看向胡萝卜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刚想要拉他起来,就见他被莫名的力量拖行甩在了墙上。 巨大的一声闷响。 空气中浮动着沉默的杀意。 “咳。” 胡萝卜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灰尘呛得他喘不上气。 他小窗戳了戳舒笙:在?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这也得是他自己替代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然就刚刚这一下就够原主骨折好几处了。 听说这位大人酷爱折磨人,惹到他的无疑是被折磨致死。胡萝卜忽然觉得,谁说重开就不是一个好办法呢?就刚刚这人都还没这么重的杀心的。 舒笙:…… 别慌,问题不大。 天棘咋舌:“这么凶?不怕吓着你师姐了?” 祁浔南抿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他活该。” 舒笙将胡萝卜护在身后,板着脸严肃地看着祁浔南。 “小南?你这是做什么?” 祁浔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错愕地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舒笙会因为这样一个落魄的魔族而这样质问他。 “师姐……” 他脸忽然苍白了一些,目光移向舒笙身后的魔族少年。 “师姐别被骗了,他可是一只偷东西的老鼠。” 舒笙转头,迷茫地看着胡萝卜。 舒笙:你偷东西了? 胡萝卜拉着舒笙的衣角,惊恐地看着舒笙。 胡萝卜:我……我偷东西了?? 番外——特别来信(三) 舒笙立刻用系统联系胡萝卜。 舒笙:你还敢偷他东西? 胡萝卜:我不知道啊……等等,前辈!我查一下人物背景! 舒笙一哽。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老师说的一代比一代差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棘则环住祁浔南的脖子,尾巴尖儿戳了戳他。 “喔唷,嘴巴要翘天上去了,这么委屈?” “……我没有。” 祁浔南不再理睬天棘,而是看向胡萝卜。 而此刻胡萝卜也终于捋清时间线了,连忙用系统戳了戳舒笙。 “我查了一下,我这个身份是个孤儿,身上带着唯一父母留下的宝物。那个宝物就是我和前辈说的能改变命运的东西……” 舒笙听他讲完。 整个背景没有问题,其中也没说他究竟偷了什么,反而是祁浔南抢了那个“宝物”。 但……舒笙觉得无论如何,小南也不会随便抢人东西。 似乎知道舒笙在想什么,祁浔南拿出一个闪着光芒的圆球。 像是纯粹的一团光,又像是一颗果实。 胡萝卜激动道:就是那个东西。 舒笙微微皱眉,她总觉得这个东西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生命之枝留下的果实……你还真是敢偷啊。”祁浔南看着胡萝卜冷笑一声,“怎么?你想当魔王?” 舒笙立刻明白了。 这颗果实之所以能有改变命运的力量,是因为他本就魔王力量的本身。生命之枝应该就是当初她刺入洛虞身体的树枝。 大概是胡萝卜的父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窃了这个果实,随后流落在胡萝卜这里。 悄悄与胡萝卜解释完,舒笙表示这真没办法。 这要是真让人吸收了,成为新一代魔王,魔域又该回到从前的模样了。如果可以的话,舒笙不想用这个下下策。 好在,胡萝卜立刻表示没问题。 只要能正常变强,手段反而不要紧。 谈好后,舒笙还不自觉地想到当初就说天棘和小南算bug,现在有新的任务落在这个世界,上头居然也不想着怎么修复一下。 “既然如此,他也对这果实的来历不了解,小南就别计较了?” “好呀。”祁浔南笑容灿烂。 他看起来好说话到让舒笙心慌慌的。 “那师姐能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吗?” 明明……他是那样期待着与你见一面。 后面的每一天,他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舒笙此刻差点就想说要不咱们还是聊聊怎么处置胡萝卜。 但是她身为前辈的责任感还是没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总之她现在肯定,小南一定发现了什么。 “四处游历呀,小南不知道吗?” 舒笙满脸无辜。 祁浔南知道他在装傻,眸色微沉,才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师姐!” 陆青阳人还没见着,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过来了。 他听了银夏说的就赶过来了。 陆青阳了解银夏,如果不是她……银夏不会那样激动。 可真的见到那双灵动的眼睛时,陆青阳却不知道自己还是笑还是该是哭。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比起想自己要说什么,好像处理眼前这个僵局比较重要…… 师姐看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啦! 陆青阳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舒笙离开的,猜也猜得到那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呃……小南,你先冷静点。” “冷静?”祁浔南哼笑一声,步步紧逼,“陆青阳,最不该说冷静就是你?” “你倒是说的大方……” 当初分明说好要再见一面,没能见上的可是他啊。 陆青阳迅速和舒笙交换一个眼神。 默默传音:师姐,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待会儿去找你! 他停顿了一下。 又传音道:一定要等我。 舒笙点点头,捞起一脸懵圈的胡萝卜就跑。 小南现在分明就是要杀了胡萝卜,她还是先带着胡萝卜避避风头。 话说……现在的陆青阳沉稳了许多啊。 舒笙下意识忽视了他喊师姐那一声有多么中气十足。 被提着的胡萝卜感到一阵心安。 胡萝卜:不知道为什么,被拎着比被抱着有安全感。 “师姐,你还认得陆青阳?” “?你喊什么师姐?” “……咳咳,被带偏了。”胡萝卜清了清嗓子,“前辈,你到底什么身份呀?连陆青阳都喊你师姐!” 即便他是魔域里的魔族,都听过陆青阳的名字,知道是他一手将阵法撑起,让魔族和人类都走向了一个新的时代。 他都不敢想象外头陆青阳的名气得有多大。 舒笙笑了笑,故意说道。 “我是他师姐呀。” 胡萝卜: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 刚想说点什么,胡萝卜就感到周围起了一阵迷雾。 此时此刻,胡萝卜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大概就是任务要完蛋的预警。 “前辈,我害怕。。” “……” “前辈??” 胡萝卜抬头,看到拎着他的人变成了一位魔族男人。 那人暼了他一眼。 “你好,我叫莫翊,劳烦你在这儿等会儿了。” 胡萝卜:…… 懂了,没有危险的时候,前辈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危险。 …… 在周围起迷雾的那一瞬间,舒笙就辨别出来了这是浮羽的把戏。 因此她第一时间没有破除,而是好整以暇地等着一个熟悉的人。 洛虞。 “哎呀,看来你猜到了?”洛虞笑眯眯地提着浮羽走出来。 浮羽被揪着脖子,破口大骂:“洛虞你这个混呜呜呜……” “是啊,祸害遗千年看来不是没道理。” 洛虞听了,一双眼眸笑得眯了起来,看着像个狡猾的狐狸。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开心。” 洛虞看着眼前的舒笙,看着她露出嫌弃的表情,眼中却充斥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和其他人不一样,洛虞从一开始就没找过舒笙。在重获新生之后,他便潜入魔域,暗中与祁浔南交接,帮忙处理魔域里的种种事宜。 他自然明白,祁浔南一直没有放弃过从陆青阳嘴里翘到一点信息。 唔……看着这些人这样努力,洛虞只是思考一件事。 如果舒笙真的离开过,那么她再归来时,一定风波不小。 事实证明他没错。 寻找她……四舍五入只要盯紧点陆青阳就可以了。 “确实。” 洛虞微愣,没想到舒笙就这样承认了,调侃的话一下子哽住了。 “这么久不见……你这张脸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番外——特别来信(三) 舒笙立刻用系统联系胡萝卜。 舒笙:你还敢偷他东西? 胡萝卜:我不知道啊……等等,前辈!我查一下人物背景! 舒笙一哽。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老师说的一代比一代差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棘则环住祁浔南的脖子,尾巴尖儿戳了戳他。 “喔唷,嘴巴要翘天上去了,这么委屈?” “……我没有。” 祁浔南不再理睬天棘,而是看向胡萝卜。 而此刻胡萝卜也终于捋清时间线了,连忙用系统戳了戳舒笙。 “我查了一下,我这个身份是个孤儿,身上带着唯一父母留下的宝物。那个宝物就是我和前辈说的能改变命运的东西……” 舒笙听他讲完。 整个背景没有问题,其中也没说他究竟偷了什么,反而是祁浔南抢了那个“宝物”。 但……舒笙觉得无论如何,小南也不会随便抢人东西。 似乎知道舒笙在想什么,祁浔南拿出一个闪着光芒的圆球。 像是纯粹的一团光,又像是一颗果实。 胡萝卜激动道:就是那个东西。 舒笙微微皱眉,她总觉得这个东西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生命之枝留下的果实……你还真是敢偷啊。”祁浔南看着胡萝卜冷笑一声,“怎么?你想当魔王?” 舒笙立刻明白了。 这颗果实之所以能有改变命运的力量,是因为他本就魔王力量的本身。生命之枝应该就是当初她刺入洛虞身体的树枝。 大概是胡萝卜的父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窃了这个果实,随后流落在胡萝卜这里。 悄悄与胡萝卜解释完,舒笙表示这真没办法。 这要是真让人吸收了,成为新一代魔王,魔域又该回到从前的模样了。如果可以的话,舒笙不想用这个下下策。 好在,胡萝卜立刻表示没问题。 只要能正常变强,手段反而不要紧。 谈好后,舒笙还不自觉地想到当初就说天棘和小南算bug,现在有新的任务落在这个世界,上头居然也不想着怎么修复一下。 “既然如此,他也对这果实的来历不了解,小南就别计较了?” “好呀。”祁浔南笑容灿烂。 他看起来好说话到让舒笙心慌慌的。 “那师姐能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吗?” 明明……他是那样期待着与你见一面。 后面的每一天,他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舒笙此刻差点就想说要不咱们还是聊聊怎么处置胡萝卜。 但是她身为前辈的责任感还是没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总之她现在肯定,小南一定发现了什么。 “四处游历呀,小南不知道吗?” 舒笙满脸无辜。 祁浔南知道他在装傻,眸色微沉,才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师姐!” 陆青阳人还没见着,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过来了。 他听了银夏说的就赶过来了。 陆青阳了解银夏,如果不是她……银夏不会那样激动。 可真的见到那双灵动的眼睛时,陆青阳却不知道自己还是笑还是该是哭。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比起想自己要说什么,好像处理眼前这个僵局比较重要…… 师姐看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啦! 陆青阳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舒笙离开的,猜也猜得到那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呃……小南,你先冷静点。” “冷静?”祁浔南哼笑一声,步步紧逼,“陆青阳,最不该说冷静就是你?” “你倒是说的大方……” 当初分明说好要再见一面,没能见上的可是他啊。 陆青阳迅速和舒笙交换一个眼神。 默默传音:师姐,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待会儿去找你! 他停顿了一下。 又传音道:一定要等我。 舒笙点点头,捞起一脸懵圈的胡萝卜就跑。 小南现在分明就是要杀了胡萝卜,她还是先带着胡萝卜避避风头。 话说……现在的陆青阳沉稳了许多啊。 舒笙下意识忽视了他喊师姐那一声有多么中气十足。 被提着的胡萝卜感到一阵心安。 胡萝卜:不知道为什么,被拎着比被抱着有安全感。 “师姐,你还认得陆青阳?” “?你喊什么师姐?” “……咳咳,被带偏了。”胡萝卜清了清嗓子,“前辈,你到底什么身份呀?连陆青阳都喊你师姐!” 即便他是魔域里的魔族,都听过陆青阳的名字,知道是他一手将阵法撑起,让魔族和人类都走向了一个新的时代。 他都不敢想象外头陆青阳的名气得有多大。 舒笙笑了笑,故意说道。 “我是他师姐呀。” 胡萝卜: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 刚想说点什么,胡萝卜就感到周围起了一阵迷雾。 此时此刻,胡萝卜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大概就是任务要完蛋的预警。 “前辈,我害怕。。” “……” “前辈??” 胡萝卜抬头,看到拎着他的人变成了一位魔族男人。 那人暼了他一眼。 “你好,我叫莫翊,劳烦你在这儿等会儿了。” 胡萝卜:…… 懂了,没有危险的时候,前辈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危险。 …… 在周围起迷雾的那一瞬间,舒笙就辨别出来了这是浮羽的把戏。 因此她第一时间没有破除,而是好整以暇地等着一个熟悉的人。 洛虞。 “哎呀,看来你猜到了?”洛虞笑眯眯地提着浮羽走出来。 浮羽被揪着脖子,破口大骂:“洛虞你这个混呜呜呜……” “是啊,祸害遗千年看来不是没道理。” 洛虞听了,一双眼眸笑得眯了起来,看着像个狡猾的狐狸。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开心。” 洛虞看着眼前的舒笙,看着她露出嫌弃的表情,眼中却充斥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和其他人不一样,洛虞从一开始就没找过舒笙。在重获新生之后,他便潜入魔域,暗中与祁浔南交接,帮忙处理魔域里的种种事宜。 他自然明白,祁浔南一直没有放弃过从陆青阳嘴里翘到一点信息。 唔……看着这些人这样努力,洛虞只是思考一件事。 如果舒笙真的离开过,那么她再归来时,一定风波不小。 事实证明他没错。 寻找她……四舍五入只要盯紧点陆青阳就可以了。 “确实。” 洛虞微愣,没想到舒笙就这样承认了,调侃的话一下子哽住了。 “这么久不见……你这张脸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番外——特别来信(完) 舒笙笑盈盈地看他。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大约是往事如烟而去,此刻见到洛虞还能这样耍点心眼来见她倒也觉得挺感慨的。 现在的洛虞没有魔纹,也没有魔角,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人类……嗯,身上有妖气的普通人类。 舒笙调侃道:“好可惜,还以为能看到银背狗的洛虞。” 洛虞笑了笑,发丝间陡然冒出两只毛绒绒的狐耳。 “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把毛色化成银背狗。” 浮羽顿时连挣扎都顾不上了,而是震惊地看着洛虞。 不是啊大哥!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脸也别丢咱们狐族的脸啊! 天知道洛虞来抓她的时候,看着洛虞身上的狐妖妖气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虽然不明白这洛虞什么突然变成妖了,但她还真的期待过他是来带她逃离寂灭宗的! 舒笙顶着他头顶的,看着很好摸的狐耳,忍不住转头咳了咳。 坏了,让洛虞跟着的那些天他算是摸透她喜好了。 “我刚刚带着的那个魔族呢?”舒笙问。 却见洛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祁浔刚刚还传了密信给我,说你很在乎那个魔族,看来不假啊。”他说着,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明明当初对我态度就很差。” “……少装!”舒笙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真心实意。”洛虞笑着眨眨眼。 舒笙忽然反应过来。 “小南还给你传了密信?” “嗯哼,说不定很快就追上来了。”洛虞摊手。 “……你怎么这么气定神闲的。”舒笙一时哽住,“你现在好像是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狐妖。” 失去魔王力量的洛虞,又被植入狐妖妖丹……这样的转变不是没有代价了。 他的身体现在可以说只有最最基本的狐妖力量。也因此他需要先去抓住浮羽才能制造迷雾。 唔……至于浮羽为什么会听他的…… 除了这呆狐狸信了他的鬼话,更重要的是洛虞身边还有莫翊嘛。 洛虞朝着舒笙无辜地眨巴眼。 “可是你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 确实。 舒笙手指划破迷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洛虞。 “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别的什么。” “你想走我还能留得下你?” “扑哧,洛虞。”舒笙冲他笑道,“说真的,现在的你可比以前可爱多了。” 洛虞倒也对舒笙露出一个浅笑。 “嗯。”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个微笑,像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洛虞明白,舒笙说的不仅仅是他,也是整个魔域。 她倒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来去那般果断,倒显得他被过去捆住了。 浮羽轻哼一声,“折腾半天,就为了说这么一两句话?”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舒笙,她什么时候可以不守着寂灭宗大门了。 很无聊的。 “也不是。”洛虞摇摇头,目光停留在舒笙离去的方向,“就是想看看她。” 原来,她什么都知晓了。 …… … 舒笙将胡萝卜带出去的时候,胡萝卜还在和莫翊激情辩论。 其中内容无非就是关于洛虞。 “怎么这样起劲?”舒笙问道。 胡萝卜还有些兴致勃勃,“就是好奇魔域最后的一个王呗,那魔族说洛虞是最好的王,我就和他辩论呀!毕竟哪有说末代王是最好的!” 舒笙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他的确是最好的王。” 能做出那样的决定,的确很了不起。 胡萝卜一顿。 “不是姐,该不会洛虞你也认识?” “认识一点……”舒笙将从另一个储物袋挑出了能改善资质的丹药递给胡萝卜,“这些你先拿着,有什么缺的告诉我就行。” 那个宝物果实是要不到了,总之先用这些资源来抗一下。 胡萝卜立刻点头。 “可以了!这些差不岁就可以了。”胡萝卜欢天喜地地收了东西,“谢谢前辈!” 舒笙点点头,顺带叮嘱了一句,“以后见着小南你躲着点走。实在不行就喊我。” “……一定。”胡萝卜汗颜,“不过……前辈,不考虑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吗?反正有年假,之后都没工作。” “也许。”舒笙眨眨眼。 因为接下来胡萝卜的任务剧情基本都是围绕着魔域展开,这方面舒笙也不好插手,所以将资源给了胡萝卜之后好像也没她什么用了。 不过舒笙还记得陆青阳说的,准备给陆青阳传个去宗门等他的信息,却见陆青阳已然赶了过来。 “师姐,我们回家。” “……好。” 舒笙搭上他的手。 陆青阳手掌的疤痕又多了,舒笙下意识握紧了一些。 如今的陆青阳对阵法已经极其娴熟了,连魔域传到宗门的传送阵都很快。 只是在宗门前,陆青阳却停了下来。 舒笙疑惑地看他。 “师姐可以陪我单独去一个地方吗?” 他带着舒笙去了长安。 此时正是春日,柳絮纷飞,湖面上轻垂着柳树纸条,随微风挑动阵阵波纹。 这儿……舒笙还记得。 那些小小的墓碑被保护的很好,只是比从前又多了些。舒笙不知道后来的陆青阳又来到了这儿多少次,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的。 然而,陆青阳踏入其中,场景又变换起来。 虽然还是那样的美丽的湖景,哀伤的墓碑却多了很多,如繁星一般。 舒笙感到心脏顿时被紧紧揪起,她看向身侧的陆青阳,就和从前一样。 “师姐,我记性很好。”陆青阳看着面前的场景,“记得很多的人名字。” 他牵起舒笙的手。 清澈的双眸让舒笙意识到……青阳还是那个青阳。 “……就是有时候会累。”他像是撒娇,和小时候一样将头埋在舒笙的颈窝,“但师姐不会怪我的对吗?” 他……让师姐满意了吗? 舒笙摸摸他的头,像从前那样夸他。 “青阳很厉害!”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陆青阳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息令舒笙感到有些发痒。 “那我想要一个奖励。” 阵法破碎,整个场景又恢复如初。 舒笙想过各种陆青阳可能会索要的奖励,或者是去询问她当初匆匆而别,或者他那样好奇会询问这个世界外面是怎样的情况。 可结果都不是。 陆青阳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会带给人意外的孩子。 他只是将舒笙牵到柳树之下,疲惫轻靠在她的肩头,伴随着微风睡去,却又生怕舒笙会离开似的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场安心的睡眠。 只有在师姐身旁,他才能真正地放松,只有知道师姐还没离开,他才能安心地去休息。 他也没有去问舒笙是否还会再离开。 唯有此刻,他只想独占一会儿师姐。 舒笙用空闲的手轻轻地拨他的额发,每每在他要惊醒时捏捏他的掌心。 陆青阳一定很累了。 虽然他依旧如记忆中的明亮,耀眼,但是也有很多变化。比如他的掌心布满了更多的伤痕,比如……他背了更多的生命。 风吹草动。 舒笙感到背后有人过来了。 是一个……舒笙不需要回头就可以确认的人。 但她还是选择回头。 看着秦怀音驻足在他们身后,神色似是恍惚似是酸涩。 舒笙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他一定还是选择接受了她留给他的礼物。也知道如果世上除了陆青阳只有一个人发现复制体不是她…… 那一定就是怀音。 她指了指怀里已经舒展开眉头,已经沉睡的陆青阳。 用很轻的声音呼唤。 “好久不见,怀音。” 舒笙明白,他听见了。 因为他红了眼眶。 也因为……怀音从来不会听不到她的呼唤。 或许,等胡萝卜完成他的任务再回去也不错? 番外——特别来信(完) 舒笙笑盈盈地看他。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大约是往事如烟而去,此刻见到洛虞还能这样耍点心眼来见她倒也觉得挺感慨的。 现在的洛虞没有魔纹,也没有魔角,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人类……嗯,身上有妖气的普通人类。 舒笙调侃道:“好可惜,还以为能看到银背狗的洛虞。” 洛虞笑了笑,发丝间陡然冒出两只毛绒绒的狐耳。 “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把毛色化成银背狗。” 浮羽顿时连挣扎都顾不上了,而是震惊地看着洛虞。 不是啊大哥!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脸也别丢咱们狐族的脸啊! 天知道洛虞来抓她的时候,看着洛虞身上的狐妖妖气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虽然不明白这洛虞什么突然变成妖了,但她还真的期待过他是来带她逃离寂灭宗的! 舒笙顶着他头顶的,看着很好摸的狐耳,忍不住转头咳了咳。 坏了,让洛虞跟着的那些天他算是摸透她喜好了。 “我刚刚带着的那个魔族呢?”舒笙问。 却见洛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祁浔刚刚还传了密信给我,说你很在乎那个魔族,看来不假啊。”他说着,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明明当初对我态度就很差。” “……少装!”舒笙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真心实意。”洛虞笑着眨眨眼。 舒笙忽然反应过来。 “小南还给你传了密信?” “嗯哼,说不定很快就追上来了。”洛虞摊手。 “……你怎么这么气定神闲的。”舒笙一时哽住,“你现在好像是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狐妖。” 失去魔王力量的洛虞,又被植入狐妖妖丹……这样的转变不是没有代价了。 他的身体现在可以说只有最最基本的狐妖力量。也因此他需要先去抓住浮羽才能制造迷雾。 唔……至于浮羽为什么会听他的…… 除了这呆狐狸信了他的鬼话,更重要的是洛虞身边还有莫翊嘛。 洛虞朝着舒笙无辜地眨巴眼。 “可是你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 确实。 舒笙手指划破迷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洛虞。 “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别的什么。” “你想走我还能留得下你?” “扑哧,洛虞。”舒笙冲他笑道,“说真的,现在的你可比以前可爱多了。” 洛虞倒也对舒笙露出一个浅笑。 “嗯。”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个微笑,像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洛虞明白,舒笙说的不仅仅是他,也是整个魔域。 她倒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来去那般果断,倒显得他被过去捆住了。 浮羽轻哼一声,“折腾半天,就为了说这么一两句话?”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舒笙,她什么时候可以不守着寂灭宗大门了。 很无聊的。 “也不是。”洛虞摇摇头,目光停留在舒笙离去的方向,“就是想看看她。” 原来,她什么都知晓了。 …… … 舒笙将胡萝卜带出去的时候,胡萝卜还在和莫翊激情辩论。 其中内容无非就是关于洛虞。 “怎么这样起劲?”舒笙问道。 胡萝卜还有些兴致勃勃,“就是好奇魔域最后的一个王呗,那魔族说洛虞是最好的王,我就和他辩论呀!毕竟哪有说末代王是最好的!” 舒笙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他的确是最好的王。” 能做出那样的决定,的确很了不起。 胡萝卜一顿。 “不是姐,该不会洛虞你也认识?” “认识一点……”舒笙将从另一个储物袋挑出了能改善资质的丹药递给胡萝卜,“这些你先拿着,有什么缺的告诉我就行。” 那个宝物果实是要不到了,总之先用这些资源来抗一下。 胡萝卜立刻点头。 “可以了!这些差不岁就可以了。”胡萝卜欢天喜地地收了东西,“谢谢前辈!” 舒笙点点头,顺带叮嘱了一句,“以后见着小南你躲着点走。实在不行就喊我。” “……一定。”胡萝卜汗颜,“不过……前辈,不考虑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吗?反正有年假,之后都没工作。” “也许。”舒笙眨眨眼。 因为接下来胡萝卜的任务剧情基本都是围绕着魔域展开,这方面舒笙也不好插手,所以将资源给了胡萝卜之后好像也没她什么用了。 不过舒笙还记得陆青阳说的,准备给陆青阳传个去宗门等他的信息,却见陆青阳已然赶了过来。 “师姐,我们回家。” “……好。” 舒笙搭上他的手。 陆青阳手掌的疤痕又多了,舒笙下意识握紧了一些。 如今的陆青阳对阵法已经极其娴熟了,连魔域传到宗门的传送阵都很快。 只是在宗门前,陆青阳却停了下来。 舒笙疑惑地看他。 “师姐可以陪我单独去一个地方吗?” 他带着舒笙去了长安。 此时正是春日,柳絮纷飞,湖面上轻垂着柳树纸条,随微风挑动阵阵波纹。 这儿……舒笙还记得。 那些小小的墓碑被保护的很好,只是比从前又多了些。舒笙不知道后来的陆青阳又来到了这儿多少次,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的。 然而,陆青阳踏入其中,场景又变换起来。 虽然还是那样的美丽的湖景,哀伤的墓碑却多了很多,如繁星一般。 舒笙感到心脏顿时被紧紧揪起,她看向身侧的陆青阳,就和从前一样。 “师姐,我记性很好。”陆青阳看着面前的场景,“记得很多的人名字。” 他牵起舒笙的手。 清澈的双眸让舒笙意识到……青阳还是那个青阳。 “……就是有时候会累。”他像是撒娇,和小时候一样将头埋在舒笙的颈窝,“但师姐不会怪我的对吗?” 他……让师姐满意了吗? 舒笙摸摸他的头,像从前那样夸他。 “青阳很厉害!”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陆青阳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息令舒笙感到有些发痒。 “那我想要一个奖励。” 阵法破碎,整个场景又恢复如初。 舒笙想过各种陆青阳可能会索要的奖励,或者是去询问她当初匆匆而别,或者他那样好奇会询问这个世界外面是怎样的情况。 可结果都不是。 陆青阳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会带给人意外的孩子。 他只是将舒笙牵到柳树之下,疲惫轻靠在她的肩头,伴随着微风睡去,却又生怕舒笙会离开似的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场安心的睡眠。 只有在师姐身旁,他才能真正地放松,只有知道师姐还没离开,他才能安心地去休息。 他也没有去问舒笙是否还会再离开。 唯有此刻,他只想独占一会儿师姐。 舒笙用空闲的手轻轻地拨他的额发,每每在他要惊醒时捏捏他的掌心。 陆青阳一定很累了。 虽然他依旧如记忆中的明亮,耀眼,但是也有很多变化。比如他的掌心布满了更多的伤痕,比如……他背了更多的生命。 风吹草动。 舒笙感到背后有人过来了。 是一个……舒笙不需要回头就可以确认的人。 但她还是选择回头。 看着秦怀音驻足在他们身后,神色似是恍惚似是酸涩。 舒笙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他一定还是选择接受了她留给他的礼物。也知道如果世上除了陆青阳只有一个人发现复制体不是她…… 那一定就是怀音。 她指了指怀里已经舒展开眉头,已经沉睡的陆青阳。 用很轻的声音呼唤。 “好久不见,怀音。” 舒笙明白,他听见了。 因为他红了眼眶。 也因为……怀音从来不会听不到她的呼唤。 或许,等胡萝卜完成他的任务再回去也不错? 一个特别的小番外 (一个小脑洞,是可爱的小朋友们) 舒笙小朋友最近很头疼。 因为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听说和怀音还是亲戚关系。 是一个叫贝壳的小朋友,特别的可爱,性格也软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 在见到阿赤趁她不注意凶了贝壳后,舒笙才后知后觉。 “阿赤!”舒笙鼓着脸,将贝壳拉到身后,“你干嘛欺负贝壳?他是新来的同学,你友好一点!” 阿赤也瞪着眼睛,一副不肯示弱的模样。 “他一直跟在你身后,烦死了!” “因为他还不熟悉环境呀!” “……你就知道为他说话!我要告诉秦哥!” “喂……” 舒笙话没说出口,阿赤就委屈地气鼓鼓跑了。 贝壳拉了拉舒笙的衣角,从她身后探出一颗顶着毛绒绒卷毛的脑袋,湖蓝色的大眼睛圆圆的,怯怯看了阿赤的背影一眼,又抬头看着舒笙。 “笙笙,阿赤同学好像不喜欢贝壳……” “没有啦。”舒笙摸摸他的小卷毛,“阿赤就是这个脾气,贝壳别在意。” “真的吗?”贝壳笑了起来,“贝壳不在意,贝壳会努力和他相处的。” ?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舒笙一开始以为也就阿赤和贝壳的关系比较僵硬,毕竟阿赤那个脾气……后面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班里好似除了她,也就陆青阳和贝壳的关系不算很僵。不过陆青阳那是和谁关系都好。 意识到这一点后,舒笙决定帮助贝壳融入班集体!既然要增进感情,舒笙想了想便邀请贝壳来他们的绘画小组,大家一起画画聊天关系就好了嘛! 和她一个组的还有祁浔南和黎拾。 黎拾对于这个新来的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就算答应了。 祁浔南更是冲贝壳一笑,好似对他的到来毫不介意。 舒笙满意地笑笑,拉着贝壳轻声细语道:“今天要画人物哦,贝壳可以画自己最喜欢的人!” 贝壳眨眨眼,有点不自信:“贝壳画画不好……” “没事的,试一试嘛!”舒笙鼓励道。 贝壳好像很舍不得从舒笙后面出来,在舒笙鼓励的眼神下才慢慢坐到祁浔南小朋友和黎拾小朋友之间。 黎拾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不太好惹的模样,贝壳就看向了面容精致的祁浔南。 贝壳抿了抿唇,想到舒笙告诉他的交友秘籍。 一个字:夸。 没人不爱夸夸。 于是贝壳冲祁浔南微微一笑,真诚地夸赞:“小南长的好好看,比贝壳还要好看……” 祁浔南:? 挑衅他?还有谁让你喊他小南的?? 很快,舒笙的声音就响起来,“贝壳也很好看呀!特别可爱!” 祁浔南手里的画笔顿时折成两段。他眯了眯眼,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贝壳。 早就看他这样畏畏缩缩地跟着舒笙后面就不顺眼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这样……究竟是故意的还是? 祁浔南心中想法转了一圈,脸上却不露半分,而是笑得更加美丽。 “贝壳打扮一下也会很好看啊,啊,不过我看贝壳身上的饰品很多,大概也是花了心思的。” 贝壳湖蓝的眼眸一片澄澈,看着无辜又纯真,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贝壳项链,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怯。 “这个嘛?这个是笙笙送给贝壳的,贝壳很喜欢就天天戴着。“ 祁浔南:…… 遇到对手了。 现在气得想给他一拳。 黎拾也看向两人,小小一张脸露出嫌弃的表情。 “画画,吵什么?”他轻哼一声,看向舒笙,“你准备画谁?” 舒笙叉腰得意:“保密!不准偷看!” “谁要偷看了!”虽然这样说,黎拾的脸还是红了红。 后面的时间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几个人都在认真画画。 不过贝壳对于绘画真的不太拿手,一边画着一边都快碎了。相比起他,祁浔南就很从容了,可以说是绘画闲暇还能偷看几眼舒笙。 画的作品不需要交上去,但是老师鼓励互相交流。 舒笙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想要带贝壳融入大家都目的,便开始一个个看起他们的画。 “哇,小南画的我吗?”舒笙看着精致的画,眼前一亮,“好漂亮……哈哈哈不过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祁浔南微微一笑,目光隐晦地瞥向失落的贝壳。 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看着舒笙的目光也更加明媚。 “当然了,你在我心里比画上更好看。” 舒笙挠挠脸颊,又看向黎拾。 “黎拾,你画的什么?” 黎拾将自己的画送出去。 ”可爱诶!是小松鼠!旁边那个是我们吗?”舒笙忍不住笑起来。 比起祁浔南的话,黎拾的画居然还挺有童趣的。 “嗯,画的是上次去动物园,你好像很喜欢小松鼠。”黎拾点点头。 “所有毛绒绒我都喜欢!” 看完他们,舒笙又兴致满满地看向贝壳。 然后发现贝壳抓着画,紧张地抿着唇,湖蓝的眼眸里满满都是不安。 舒笙顿时萌得心都化了,放软了语气,“贝壳画了什么呀?” 贝壳默默展开画。 只见画上有些凌乱抖动的线条,画的东西……舒笙也不确定,一时沉默了。 准确点说,应该是舒笙,祁浔南和黎拾一起沉默了。 贝壳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脸和鼻尖都红了。 “贝壳都说了,贝壳不会画画,画得很难看……” “没有没有!”舒笙立刻说,“这猴子画得多生动啊!” 黎拾拉了拉舒笙,低声说。 “画的好像是你……” “……” 一时沉默。舒笙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震惊这初具人形的线条是自己,还是该震惊都这样了黎拾居然还能发现是她! “呜呜呜……” “好看!”舒笙快跟着一起哭了,“我……我就长这个样子!” “真的吗?笙笙喜欢我的画?”贝壳被泪水洗过的眼眸亮晶晶的,有些懵懵地看着舒笙。 “真的!” 舒笙哪敢说不真啊。 “贝壳送给我,我都要在家里裱起来挂着!” 祁浔南:……啧。 黎拾:…… 好像赢了,又好像输的彻底。 后来舒笙发现,贝壳在班里好像被针对地更多了。 放学时,舒笙还百思不得其解,和怀音说起来这件事。 秦怀音无比自然地接过舒笙的书包。 “阿笙不用担心,阿赤有分寸。” 舒笙:……真的嘛?? 不过舒笙还是暂时放下这个,将自己的画展示给怀音看。 “今天课上画的是怀音!” 秦怀音迎着夕阳,敛眉只看了一眼画,就看着满脸笑容的舒笙,笑得温柔。 “……很可爱。” “那送给怀音。” “谢谢阿笙,不过今天的作业还是要自己写。” “!” 可恶,被发现了! 一个特别的小番外 (一个小脑洞,是可爱的小朋友们) 舒笙小朋友最近很头疼。 因为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听说和怀音还是亲戚关系。 是一个叫贝壳的小朋友,特别的可爱,性格也软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 在见到阿赤趁她不注意凶了贝壳后,舒笙才后知后觉。 “阿赤!”舒笙鼓着脸,将贝壳拉到身后,“你干嘛欺负贝壳?他是新来的同学,你友好一点!” 阿赤也瞪着眼睛,一副不肯示弱的模样。 “他一直跟在你身后,烦死了!” “因为他还不熟悉环境呀!” “……你就知道为他说话!我要告诉秦哥!” “喂……” 舒笙话没说出口,阿赤就委屈地气鼓鼓跑了。 贝壳拉了拉舒笙的衣角,从她身后探出一颗顶着毛绒绒卷毛的脑袋,湖蓝色的大眼睛圆圆的,怯怯看了阿赤的背影一眼,又抬头看着舒笙。 “笙笙,阿赤同学好像不喜欢贝壳……” “没有啦。”舒笙摸摸他的小卷毛,“阿赤就是这个脾气,贝壳别在意。” “真的吗?”贝壳笑了起来,“贝壳不在意,贝壳会努力和他相处的。” ?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舒笙一开始以为也就阿赤和贝壳的关系比较僵硬,毕竟阿赤那个脾气……后面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班里好似除了她,也就陆青阳和贝壳的关系不算很僵。不过陆青阳那是和谁关系都好。 意识到这一点后,舒笙决定帮助贝壳融入班集体!既然要增进感情,舒笙想了想便邀请贝壳来他们的绘画小组,大家一起画画聊天关系就好了嘛! 和她一个组的还有祁浔南和黎拾。 黎拾对于这个新来的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就算答应了。 祁浔南更是冲贝壳一笑,好似对他的到来毫不介意。 舒笙满意地笑笑,拉着贝壳轻声细语道:“今天要画人物哦,贝壳可以画自己最喜欢的人!” 贝壳眨眨眼,有点不自信:“贝壳画画不好……” “没事的,试一试嘛!”舒笙鼓励道。 贝壳好像很舍不得从舒笙后面出来,在舒笙鼓励的眼神下才慢慢坐到祁浔南小朋友和黎拾小朋友之间。 黎拾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不太好惹的模样,贝壳就看向了面容精致的祁浔南。 贝壳抿了抿唇,想到舒笙告诉他的交友秘籍。 一个字:夸。 没人不爱夸夸。 于是贝壳冲祁浔南微微一笑,真诚地夸赞:“小南长的好好看,比贝壳还要好看……” 祁浔南:? 挑衅他?还有谁让你喊他小南的?? 很快,舒笙的声音就响起来,“贝壳也很好看呀!特别可爱!” 祁浔南手里的画笔顿时折成两段。他眯了眯眼,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贝壳。 早就看他这样畏畏缩缩地跟着舒笙后面就不顺眼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这样……究竟是故意的还是? 祁浔南心中想法转了一圈,脸上却不露半分,而是笑得更加美丽。 “贝壳打扮一下也会很好看啊,啊,不过我看贝壳身上的饰品很多,大概也是花了心思的。” 贝壳湖蓝的眼眸一片澄澈,看着无辜又纯真,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贝壳项链,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怯。 “这个嘛?这个是笙笙送给贝壳的,贝壳很喜欢就天天戴着。“ 祁浔南:…… 遇到对手了。 现在气得想给他一拳。 黎拾也看向两人,小小一张脸露出嫌弃的表情。 “画画,吵什么?”他轻哼一声,看向舒笙,“你准备画谁?” 舒笙叉腰得意:“保密!不准偷看!” “谁要偷看了!”虽然这样说,黎拾的脸还是红了红。 后面的时间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几个人都在认真画画。 不过贝壳对于绘画真的不太拿手,一边画着一边都快碎了。相比起他,祁浔南就很从容了,可以说是绘画闲暇还能偷看几眼舒笙。 画的作品不需要交上去,但是老师鼓励互相交流。 舒笙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想要带贝壳融入大家都目的,便开始一个个看起他们的画。 “哇,小南画的我吗?”舒笙看着精致的画,眼前一亮,“好漂亮……哈哈哈不过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祁浔南微微一笑,目光隐晦地瞥向失落的贝壳。 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看着舒笙的目光也更加明媚。 “当然了,你在我心里比画上更好看。” 舒笙挠挠脸颊,又看向黎拾。 “黎拾,你画的什么?” 黎拾将自己的画送出去。 ”可爱诶!是小松鼠!旁边那个是我们吗?”舒笙忍不住笑起来。 比起祁浔南的话,黎拾的画居然还挺有童趣的。 “嗯,画的是上次去动物园,你好像很喜欢小松鼠。”黎拾点点头。 “所有毛绒绒我都喜欢!” 看完他们,舒笙又兴致满满地看向贝壳。 然后发现贝壳抓着画,紧张地抿着唇,湖蓝的眼眸里满满都是不安。 舒笙顿时萌得心都化了,放软了语气,“贝壳画了什么呀?” 贝壳默默展开画。 只见画上有些凌乱抖动的线条,画的东西……舒笙也不确定,一时沉默了。 准确点说,应该是舒笙,祁浔南和黎拾一起沉默了。 贝壳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脸和鼻尖都红了。 “贝壳都说了,贝壳不会画画,画得很难看……” “没有没有!”舒笙立刻说,“这猴子画得多生动啊!” 黎拾拉了拉舒笙,低声说。 “画的好像是你……” “……” 一时沉默。舒笙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震惊这初具人形的线条是自己,还是该震惊都这样了黎拾居然还能发现是她! “呜呜呜……” “好看!”舒笙快跟着一起哭了,“我……我就长这个样子!” “真的吗?笙笙喜欢我的画?”贝壳被泪水洗过的眼眸亮晶晶的,有些懵懵地看着舒笙。 “真的!” 舒笙哪敢说不真啊。 “贝壳送给我,我都要在家里裱起来挂着!” 祁浔南:……啧。 黎拾:…… 好像赢了,又好像输的彻底。 后来舒笙发现,贝壳在班里好像被针对地更多了。 放学时,舒笙还百思不得其解,和怀音说起来这件事。 秦怀音无比自然地接过舒笙的书包。 “阿笙不用担心,阿赤有分寸。” 舒笙:……真的嘛?? 不过舒笙还是暂时放下这个,将自己的画展示给怀音看。 “今天课上画的是怀音!” 秦怀音迎着夕阳,敛眉只看了一眼画,就看着满脸笑容的舒笙,笑得温柔。 “……很可爱。” “那送给怀音。” “谢谢阿笙,不过今天的作业还是要自己写。” “!” 可恶,被发现了! 黎钦乘番外——休憩 虽然黎钦乘说让舒笙好好休息一下,但舒笙一下子也没法立刻入睡……或者说,比起睡觉她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与她相反,黎钦乘更希望她不要追问那么多,即便察觉到了舒笙的想法,也是转移视线或者三言两语把话题转开。 舒笙就知道他会这样,便顺着换了个话题。 “这些年找你线索的时候,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舒笙冲他眨眨眼。 ”听池鸩说过。”黎钦乘露出一副感动不已的神情,“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在乎我!” 舒笙挑眉。 在乎不在乎另说,就黎钦乘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哄着人高兴呢。 从前对于与任务无关的事情,舒笙都不抱什么兴趣。因此关于修真界的历史也不熟悉,调查黎钦乘的时候倒也重新仔细翻看了一遍。 “在乎呢,在乎到还看到史书上写你高冷如谪仙,不近女色!”舒笙故意说得十分夸张,然后又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黎钦乘,“对?追你的人绕黎府三圈的黎大将军?” 黎钦乘:……嘶。 “这个嘛……咳咳,书上写不可以尽信,我那时候真的很受欢迎好不好!” “是吗?” 舒笙憋着笑。 她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史书,有一些还算正经的,都与黎钦乘本人的个性相去甚远了,更别说还有些是不正经的…… 更是千奇百怪,比人间的话本还要精彩。 就比如…… “听说那时黎大将军打了一场败仗,负伤到人间,与一凡人女子相爱……”舒笙说得煞有其事,长吁短叹,悲悲切切,但眼里的调侃怎么也藏不住,“可惜,仙凡有别,凡人女子的生命短暂,她的一生也不过黎将军生命的一瞬,两人相处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黎钦乘有点无奈地听舒笙声情并茂地讲完这段凄婉的爱情故事。 不得不说,舒笙讲的很好,如果其中的男主角不是他的话。 他举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 “污蔑!我根本没打过败仗!” 舒笙:? 她和这人说了那么多,故事讲得那么生动形象,这人居然关心的是自己打没打过败仗? 虽然她也觉得这故事很假,比如按照黎钦乘这性格,打了败仗不得立刻冲回去打回来?但这不影响舒笙用这些小小野史来调侃黎钦乘。 “谁知道呢?就算你没打过败仗,退一万步来讲,难道这段感情你就没有错吗?……啊!” 黎钦乘弹了一下舒笙的额头。 舒笙愣了一下,捂住额头。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舒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和他的实力差距好大!都事先防备了还能被他得逞!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的语气无奈,却透露出一些难得的正经,“这些书都是怎么写的啊。” 察觉到他认真的舒笙惊讶地看着他。 却见黎钦乘枕着清风,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充满着笑意和温柔注视她。 “对感情,我姑且还是很认真的。” 从前的舒笙感觉,黎钦乘和黎拾一样都有着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睛,就像是他们黎家特别的标志。 此刻再看,她觉得两人差得好大。 黎拾的紫水晶一般的眼藏不住情绪,想到知道黎拾想什么,只要凝视着他双眼就可以了。 可是黎钦乘则相反。 凝视着那双琥铂色眼眸,只会让人更加迷离。像是沉淀了太多,于是让人分辨不出其中意味,反倒要将自己赔进去。 舒笙移开眼,莫名脸红,连吹来清风也吹不走脸上的热意。 这家伙,干嘛突然这样认真啊。 “而且……” 舒笙才不自在一会儿,就听到了黎钦乘张扬起来的声音。 “在心仪的人面前,我还是要点形象的。”黎钦乘无比可惜道,“唉,我看我是比故事里的凡人女子还冤。” “……差不多得了啊!” 舒笙瞪了他一眼。 才几句话就又开始了。 黎钦乘却是笑起来,面对着舒笙又凑近几分,“小姑娘好奇这些,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问你你就说?” “嗯,你问我就说。” “那我问你魔域……” “停!”黎钦乘捂住耳朵,“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个!” 这会儿倒是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舒笙想拉下黎钦乘的手,但黎钦乘好像故意逗着她玩一样,根本拉不下来。 心中叹了一口气。 舒笙干脆站起身,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认真地看着他。 “说好要陪我一起休息的。” 她不问了还不行吗? 在舒笙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就感到手腕被握住,黎钦乘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懒洋洋地说:“这就对了嘛!” “我可以给小姑娘说点从前有意思的事。” 舒笙扬起嘴角。 “好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书上说你还会吃灵兽也是假的?” 太奢侈了。 “……” “……是假的?” “……” 坏了,这是个真事儿。 “咳,我们那个时候灵兽都满地跑,又不稀罕。那时候烛龙的踪迹也多着呢。”黎钦乘目移,“不如我们来聊聊池鸩以前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哭的事?” “我更好奇你有没有被吓哭。” “那肯定没有啦。” 和黎钦乘有一搭没一塔地聊着,他好像很善于把控聊天的节奏,舒笙哪怕说些很生僻的东西他也能接上。 大概从前的修真界,比如今要更丰盈。 就这样聊着,睡意居然真的涌上来。舒笙不自觉地靠在黎钦乘身上,缓缓睡着了。 他身上很好靠,就像个大型布偶。 黎钦乘自然察觉到她睡着了,将安神的术法扯去,又替舒笙撩开落在脸颊的碎发。 他没说的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的确没哭,那是因为他眼中已经被血色遮掩了。那场战役,他没有留一个活口。 无论是魔族,还是抵制他的……人类。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败仗。 那些记载他冰冷漠然的文字,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没办法,战争是残酷的。 “……慢点长大也没关系。” 他轻声道。 要不是池鸩绝对不允许他出去,他倒是真想看看外面那些老头在做些什么,哪有天塌了让小辈先撑着的道理? 那些更为复杂的东西,本就是大人该担着的。 黎钦乘从来不否认舒笙的力量,相反,他很欣赏。 无论是当初在秘境里拯救同伴的决心,还是遇到事情就去解决的果敢……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和那些小辈都有能力去解决危机。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在最年轻的时候,就该去让去做最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想告诉小姑娘…… 别追问。 了解更多,可不一定是好事呀。 黎钦乘看着舒笙陷入熟睡的面容,想到她说的那个莫须有的故事,觉着好笑。 抛去其他不谈,他倒的确不会因为所谓的年龄身份就去挣扎否认一段感情。 只是他要多明白一个道理。 在一起的时候好好享受。 该说再见的时候也要好好说再见。 黎钦乘番外——休憩 虽然黎钦乘说让舒笙好好休息一下,但舒笙一下子也没法立刻入睡……或者说,比起睡觉她还有些话想和他说。 与她相反,黎钦乘更希望她不要追问那么多,即便察觉到了舒笙的想法,也是转移视线或者三言两语把话题转开。 舒笙就知道他会这样,便顺着换了个话题。 “这些年找你线索的时候,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舒笙冲他眨眨眼。 ”听池鸩说过。”黎钦乘露出一副感动不已的神情,“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在乎我!” 舒笙挑眉。 在乎不在乎另说,就黎钦乘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哄着人高兴呢。 从前对于与任务无关的事情,舒笙都不抱什么兴趣。因此关于修真界的历史也不熟悉,调查黎钦乘的时候倒也重新仔细翻看了一遍。 “在乎呢,在乎到还看到史书上写你高冷如谪仙,不近女色!”舒笙故意说得十分夸张,然后又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黎钦乘,“对?追你的人绕黎府三圈的黎大将军?” 黎钦乘:……嘶。 “这个嘛……咳咳,书上写不可以尽信,我那时候真的很受欢迎好不好!” “是吗?” 舒笙憋着笑。 她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史书,有一些还算正经的,都与黎钦乘本人的个性相去甚远了,更别说还有些是不正经的…… 更是千奇百怪,比人间的话本还要精彩。 就比如…… “听说那时黎大将军打了一场败仗,负伤到人间,与一凡人女子相爱……”舒笙说得煞有其事,长吁短叹,悲悲切切,但眼里的调侃怎么也藏不住,“可惜,仙凡有别,凡人女子的生命短暂,她的一生也不过黎将军生命的一瞬,两人相处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黎钦乘有点无奈地听舒笙声情并茂地讲完这段凄婉的爱情故事。 不得不说,舒笙讲的很好,如果其中的男主角不是他的话。 他举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 “污蔑!我根本没打过败仗!” 舒笙:? 她和这人说了那么多,故事讲得那么生动形象,这人居然关心的是自己打没打过败仗? 虽然她也觉得这故事很假,比如按照黎钦乘这性格,打了败仗不得立刻冲回去打回来?但这不影响舒笙用这些小小野史来调侃黎钦乘。 “谁知道呢?就算你没打过败仗,退一万步来讲,难道这段感情你就没有错吗?……啊!” 黎钦乘弹了一下舒笙的额头。 舒笙愣了一下,捂住额头。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舒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和他的实力差距好大!都事先防备了还能被他得逞!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他的语气无奈,却透露出一些难得的正经,“这些书都是怎么写的啊。” 察觉到他认真的舒笙惊讶地看着他。 却见黎钦乘枕着清风,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充满着笑意和温柔注视她。 “对感情,我姑且还是很认真的。” 从前的舒笙感觉,黎钦乘和黎拾一样都有着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睛,就像是他们黎家特别的标志。 此刻再看,她觉得两人差得好大。 黎拾的紫水晶一般的眼藏不住情绪,想到知道黎拾想什么,只要凝视着他双眼就可以了。 可是黎钦乘则相反。 凝视着那双琥铂色眼眸,只会让人更加迷离。像是沉淀了太多,于是让人分辨不出其中意味,反倒要将自己赔进去。 舒笙移开眼,莫名脸红,连吹来清风也吹不走脸上的热意。 这家伙,干嘛突然这样认真啊。 “而且……” 舒笙才不自在一会儿,就听到了黎钦乘张扬起来的声音。 “在心仪的人面前,我还是要点形象的。”黎钦乘无比可惜道,“唉,我看我是比故事里的凡人女子还冤。” “……差不多得了啊!” 舒笙瞪了他一眼。 才几句话就又开始了。 黎钦乘却是笑起来,面对着舒笙又凑近几分,“小姑娘好奇这些,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问你你就说?” “嗯,你问我就说。” “那我问你魔域……” “停!”黎钦乘捂住耳朵,“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个!” 这会儿倒是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舒笙想拉下黎钦乘的手,但黎钦乘好像故意逗着她玩一样,根本拉不下来。 心中叹了一口气。 舒笙干脆站起身,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认真地看着他。 “说好要陪我一起休息的。” 她不问了还不行吗? 在舒笙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就感到手腕被握住,黎钦乘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懒洋洋地说:“这就对了嘛!” “我可以给小姑娘说点从前有意思的事。” 舒笙扬起嘴角。 “好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书上说你还会吃灵兽也是假的?” 太奢侈了。 “……” “……是假的?” “……” 坏了,这是个真事儿。 “咳,我们那个时候灵兽都满地跑,又不稀罕。那时候烛龙的踪迹也多着呢。”黎钦乘目移,“不如我们来聊聊池鸩以前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哭的事?” “我更好奇你有没有被吓哭。” “那肯定没有啦。” 和黎钦乘有一搭没一塔地聊着,他好像很善于把控聊天的节奏,舒笙哪怕说些很生僻的东西他也能接上。 大概从前的修真界,比如今要更丰盈。 就这样聊着,睡意居然真的涌上来。舒笙不自觉地靠在黎钦乘身上,缓缓睡着了。 他身上很好靠,就像个大型布偶。 黎钦乘自然察觉到她睡着了,将安神的术法扯去,又替舒笙撩开落在脸颊的碎发。 他没说的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的确没哭,那是因为他眼中已经被血色遮掩了。那场战役,他没有留一个活口。 无论是魔族,还是抵制他的……人类。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败仗。 那些记载他冰冷漠然的文字,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没办法,战争是残酷的。 “……慢点长大也没关系。” 他轻声道。 要不是池鸩绝对不允许他出去,他倒是真想看看外面那些老头在做些什么,哪有天塌了让小辈先撑着的道理? 那些更为复杂的东西,本就是大人该担着的。 黎钦乘从来不否认舒笙的力量,相反,他很欣赏。 无论是当初在秘境里拯救同伴的决心,还是遇到事情就去解决的果敢……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和那些小辈都有能力去解决危机。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在最年轻的时候,就该去让去做最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想告诉小姑娘…… 别追问。 了解更多,可不一定是好事呀。 黎钦乘看着舒笙陷入熟睡的面容,想到她说的那个莫须有的故事,觉着好笑。 抛去其他不谈,他倒的确不会因为所谓的年龄身份就去挣扎否认一段感情。 只是他要多明白一个道理。 在一起的时候好好享受。 该说再见的时候也要好好说再见。 秦怀音番外——追逐 “怀音,你好些吗?” 秦怀音迟钝地抬头看着少女担心的面容,她的手还放在他的后背上,跪坐在地上就这样抱着他。 秦怀音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耳后,光滑一片,没有鳞片。 “嗯。”他点点头,将衣领拉了拉。 疯长的蓝色长发变回正常的长度,鳞片也不见了。秦怀音明白自己这样就算挺过去了。 只是每次的退化都那般难捱,所以到了现在他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因为疼痛而迟钝的神经慢慢地重启。 他脱力般靠在舒笙肩上,舒笙则习以为常地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稳定下来了。”舒笙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 但秦怀音却还是赖在她的肩膀上。 大概是退化带来的影响,每次这个时候他就格外舍不得离开舒笙。一开始他不愿被舒笙看到他这样难看失控的模样,所以总是躲起来,不告诉阿笙,也不告诉阿赤,只想着一个人挺过去就好了。 可是阿笙却能每次都找到他,抱住他。 阿赤总是对此表示不满,质问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契约。舒笙连忙表示没有,但是秦怀音却想到了。 鲛珠。 大约是阿笙服用过他的鲛珠, 他们才总能轻易找到彼此。 秦怀音默默抱紧了一下舒笙,垂下的浅蓝色的发丝与舒笙棕色的发丝交缠,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 他能感到舒笙落在他后背的手顿了顿,随后便是胸腔的轻微颤动。 她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怀音没我可怎么办呀?” “大概会很痛。” 秦怀音向来清冷的声线因为虚弱而少了些冷冽。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出现退化症状了,秦怀音还是无法适应这股钻心的痛。 只有阿笙陪在身边才会好些。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是吗……那……” “什么?” “没什么。”舒笙笑了一声,“就是,要是以后你不会再退化了呢?那时候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事了?” 秦怀音松开了舒笙,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想要辨别她说的话是否是认真的。 “……不会的。” 那倒不如让他一辈子都饱受退化之苦。 少女冲他眨眨眼。 “我开玩笑的啦。” 她明媚的笑容慢慢消失在巨大的光晕中。 秦怀音睁开眼,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风雪。 自从拿回那部分记忆后,秦怀音几乎一闭眼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从前的事。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切。 以及……失忆前的最后一吻。 如今的他完全明白了,那道婚契便是以那再轻不过的吻定来的。舒笙惊诧的表情好像还在眼前。 那个吻是表白,也是他想要抓住阿笙的最后办法,更是……他给失忆后的自己留下的信息。 害怕自己失去记忆后会对阿笙不利,害怕自己会伤害阿笙,害怕自己忘记去爱阿笙,也害怕别人抢走阿笙…… 想到那些的恐惧,比起死亡还要更胜几分。 于是冒着会让阿笙生气的风险也要订下这个极度偏爱她的婚契,主动将自己套上枷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失去她了。 秦怀音刚刚得到的记忆的那天,近乎不敢闭上眼,害怕看到阿笙的面容,害怕自己会失控毁了一切。 因为在那一刻他迅速地感知到阿笙不见了,不在宗门,甚至可能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眼前这个伪劣的仿造品根本不是他的阿笙,他差点要杀了那个冒牌货,陆青阳却拦下他。 陆青阳坚持说那就是舒笙。 真是可笑。 他分明没问那是不是阿笙。 陆青阳撒谎的水平就和阿笙一样差,他自己分明都快哭出来了。 陆青阳始终不愿说真正的阿笙去了何处。 秦怀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着怒气让陆青阳滚出视野的。 他的阿笙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后来,他回了一趟深海。 他翻遍了有关那个婚契的记载,有关解除的记载无一例外都是对方想要解开,或者对方已经死亡。 秦怀音不相信。 贝壳也向他询问舒笙的近况。 “舒笙没有和四哥哥一起来吗?”贝壳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十分失望,“贝壳好想她……” 不过很快,贝壳就朝气满满地握紧拳头,“贝壳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啦!等贝壳更强一些就说服族长妈妈去岸上找她!” 秦怀音看着他晃来晃去的一头小卷毛,居然能忍受着他说的那些话了。大概在这个时候,只要听到阿笙的名字他好像就移不开脚步。 就好像阿笙从未离开。 从鲛人宫离开,秦怀音的脑海忽然出现了更多一段的记忆。 不,这段记忆与其说是他的,不如说是阿笙的。 在阿笙的视角里,他脆弱地被她抱在怀里,她细心地为他排除风险,尽力去安抚他体内作乱的灵气。 阿笙看着他闭着眼睛,拨开他汗湿的额发。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就别等我。” 可秦怀音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残忍的话。 别等她吗? 是啊。 阿赤回来后总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差点连他都管不了,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不断,父亲还希望他能坐上掌门的位置…… 秦怀音当然不会去等她。 他一定要去找到她。 然后亲口告诉她…… 对,他就是没你不行。 甚至从未想过没有你的世界该是如何。 即便他已经不会再经历退化的痛苦,他也需要着阿笙,没有阿笙在身边也还是会很痛。 在那么多无助的时候,在那么多沉溺的黑暗中,阿笙找到了他那么多次…… 那这次就让他找到阿笙一次好不好? 秦怀音番外——追逐 “怀音,你好些吗?” 秦怀音迟钝地抬头看着少女担心的面容,她的手还放在他的后背上,跪坐在地上就这样抱着他。 秦怀音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耳后,光滑一片,没有鳞片。 “嗯。”他点点头,将衣领拉了拉。 疯长的蓝色长发变回正常的长度,鳞片也不见了。秦怀音明白自己这样就算挺过去了。 只是每次的退化都那般难捱,所以到了现在他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因为疼痛而迟钝的神经慢慢地重启。 他脱力般靠在舒笙肩上,舒笙则习以为常地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稳定下来了。”舒笙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 但秦怀音却还是赖在她的肩膀上。 大概是退化带来的影响,每次这个时候他就格外舍不得离开舒笙。一开始他不愿被舒笙看到他这样难看失控的模样,所以总是躲起来,不告诉阿笙,也不告诉阿赤,只想着一个人挺过去就好了。 可是阿笙却能每次都找到他,抱住他。 阿赤总是对此表示不满,质问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契约。舒笙连忙表示没有,但是秦怀音却想到了。 鲛珠。 大约是阿笙服用过他的鲛珠, 他们才总能轻易找到彼此。 秦怀音默默抱紧了一下舒笙,垂下的浅蓝色的发丝与舒笙棕色的发丝交缠,清浅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 他能感到舒笙落在他后背的手顿了顿,随后便是胸腔的轻微颤动。 她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怀音没我可怎么办呀?” “大概会很痛。” 秦怀音向来清冷的声线因为虚弱而少了些冷冽。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出现退化症状了,秦怀音还是无法适应这股钻心的痛。 只有阿笙陪在身边才会好些。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是吗……那……” “什么?” “没什么。”舒笙笑了一声,“就是,要是以后你不会再退化了呢?那时候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事了?” 秦怀音松开了舒笙,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想要辨别她说的话是否是认真的。 “……不会的。” 那倒不如让他一辈子都饱受退化之苦。 少女冲他眨眨眼。 “我开玩笑的啦。” 她明媚的笑容慢慢消失在巨大的光晕中。 秦怀音睁开眼,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风雪。 自从拿回那部分记忆后,秦怀音几乎一闭眼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从前的事。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切。 以及……失忆前的最后一吻。 如今的他完全明白了,那道婚契便是以那再轻不过的吻定来的。舒笙惊诧的表情好像还在眼前。 那个吻是表白,也是他想要抓住阿笙的最后办法,更是……他给失忆后的自己留下的信息。 害怕自己失去记忆后会对阿笙不利,害怕自己会伤害阿笙,害怕自己忘记去爱阿笙,也害怕别人抢走阿笙…… 想到那些的恐惧,比起死亡还要更胜几分。 于是冒着会让阿笙生气的风险也要订下这个极度偏爱她的婚契,主动将自己套上枷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失去她了。 秦怀音刚刚得到的记忆的那天,近乎不敢闭上眼,害怕看到阿笙的面容,害怕自己会失控毁了一切。 因为在那一刻他迅速地感知到阿笙不见了,不在宗门,甚至可能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眼前这个伪劣的仿造品根本不是他的阿笙,他差点要杀了那个冒牌货,陆青阳却拦下他。 陆青阳坚持说那就是舒笙。 真是可笑。 他分明没问那是不是阿笙。 陆青阳撒谎的水平就和阿笙一样差,他自己分明都快哭出来了。 陆青阳始终不愿说真正的阿笙去了何处。 秦怀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着怒气让陆青阳滚出视野的。 他的阿笙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后来,他回了一趟深海。 他翻遍了有关那个婚契的记载,有关解除的记载无一例外都是对方想要解开,或者对方已经死亡。 秦怀音不相信。 贝壳也向他询问舒笙的近况。 “舒笙没有和四哥哥一起来吗?”贝壳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十分失望,“贝壳好想她……” 不过很快,贝壳就朝气满满地握紧拳头,“贝壳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啦!等贝壳更强一些就说服族长妈妈去岸上找她!” 秦怀音看着他晃来晃去的一头小卷毛,居然能忍受着他说的那些话了。大概在这个时候,只要听到阿笙的名字他好像就移不开脚步。 就好像阿笙从未离开。 从鲛人宫离开,秦怀音的脑海忽然出现了更多一段的记忆。 不,这段记忆与其说是他的,不如说是阿笙的。 在阿笙的视角里,他脆弱地被她抱在怀里,她细心地为他排除风险,尽力去安抚他体内作乱的灵气。 阿笙看着他闭着眼睛,拨开他汗湿的额发。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就别等我。” 可秦怀音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残忍的话。 别等她吗? 是啊。 阿赤回来后总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差点连他都管不了,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不断,父亲还希望他能坐上掌门的位置…… 秦怀音当然不会去等她。 他一定要去找到她。 然后亲口告诉她…… 对,他就是没你不行。 甚至从未想过没有你的世界该是如何。 即便他已经不会再经历退化的痛苦,他也需要着阿笙,没有阿笙在身边也还是会很痛。 在那么多无助的时候,在那么多沉溺的黑暗中,阿笙找到了他那么多次…… 那这次就让他找到阿笙一次好不好?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一) 今天就是元宵节了,祁浔南一大早就醒来了,纤长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壳,手机界面停留在和舒笙的聊天框上。 聊天背景是他们的合照。 祁浔南算了算。 和舒笙住得近秦怀音和阿赤,听说两个去走亲戚了,现在还没回来。总粘着舒笙的贝壳被他骗去海边了,袁琦那边他略施小计——就是钞能力,拖住黎拾应该也没问题…… 洛虞的话成日不见人影,应该没什么威胁。 很完美,今年和舒笙过元宵节的必然是他。 祁浔南想到这儿,不由得心情都好了几分,给舒笙发送去一条信息。 祁浔南:姐姐,今日有空吗? 虽然祁浔南觉得毋庸置疑。根据他的调查,舒笙应该是有空的。 很快,舒笙回复了他。 祁浔南拿起手机。 舒笙:可能没空诶,已经和青阳约好了。 舒笙:小南有什么事吗? 祁浔南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现在真是有些气笑了。 陆青阳! 他想过很多可能,都没想到陆青阳居然会先一步约了舒笙! 祁浔南:没事,那姐姐和他要玩得开心呀【猫猫笑jpg】 …… 陆青阳打了个喷嚏,他有些疑惑地摸摸鼻子。 舒笙摁灭手机,转头看向他,关心道:“最近气温比较低,不会感冒了?” 陆青阳连忙摇头。 “应该不是感冒,就是莫名有些……” 有些奇怪的背后发凉。 不过很快陆青阳就没再去管这莫名的直觉,而是开始专心挑起蔬果。 他们打算早上先买些菜,做午饭和晚饭。因为今天是元宵节,自然也少不了买汤圆。新年才过不久,超市里面还留着些过年的气氛。 大红的招牌,还有各种小雪人小灯笼的装饰。陆青阳逛超市逛得很少,所以都是舒笙在引路。 “菜买完了,接下来去冰柜买点汤圆?” “好呀,姐姐喜欢吃汤圆吗?” “唔……还好?与其说喜欢吃,不如说是图个节日氛围……” 两个人就这样边逛边聊,回过神来居然也买了蛮多东西。舒笙才知道陆青阳居然没有吃过汤圆!当即表示要给陆青阳多挑点。 然而汤圆的种类各式各样,别说陆青阳了,舒笙也挑花了眼。 和他们一起站这儿挑元宵的还有两女一男,讨论得比舒笙和陆青阳可要激烈多了。 “元宵节,元宵节,当然是吃元宵啊!元宵哪有包肉的!当然要是甜的!”个子较高的女生瞪大了眼睛。 “甜的?!甜的太腻了!我不吃!而且为什么没有肉的呀,我以前吃的都有!” “?你来我家蹭吃蹭喝你还有理了!” “你俩先别吵了……念棠,大不了我们买一包黑芝麻馅的,然后再给落霞买一包肉馅的?”萧念安无奈道。 两人立刻回头盯着萧念安。 “你说,你更喜欢什么口味!” 萧念安:…… 老实说,如果念棠要亲自下厨,他只能说他更喜欢熟了的。 萧念棠轻哼一声。 “也行,不过要你买单。” 落霞双眼一亮,”好耶!” 她欢快地伸向那包肉馅的汤圆,却正好碰到到舒笙准备去拿的手。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落霞条件反射般立刻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般挠挠头,看向舒笙。 “哈哈哈哈你先拿!” 然后她就看到了舒笙购物车里堆着各种各样口味的汤圆。 “天……天呐!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舒笙有点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刚刚听到了一些他们的交流,但是还是没想到她这般自来熟。 但舒笙并不讨厌,看着她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反而觉得挺可爱的。 不等舒笙开口,就见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千万不要中商家五包半价的陷阱!我算过了,它单包打折下来其实比那贵不了多少。” “噗嗤。”舒笙忍不住笑了。 总觉得她说不定和袁琦会很合得来诶。 “放心,不止我一个人吃哦,家里还有很多人……喏,那边就是。” 舒笙朝陆青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陆青阳居然和另外两个人已经聊上了。 察觉到舒笙视线,陆青阳朝舒笙笑了笑。 “姐姐,这是我一个高中的校友,萧念安和萧念棠。” 舒笙冲他们笑道:“你们好。” 两个人也打了个招呼。 本来也是偶遇,落霞朝萧念安,萧念棠跑去时还告诉了舒笙的名字。 她说她叫落霞。 “姐姐元宵节快乐哦!” 她的笑容十分灿烂,没有一丝阴霾。 说完,便拉着萧念安萧念棠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舒笙有点好奇地问陆青阳。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主要是萧念安和萧念棠见到她丝毫不陌生的样子。 “也没什么?”陆青阳想了想说,“就是在说,原来姐姐长这样。” 应该说,他们的原话是:原来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就是她呀。 …… … 与此同时。 阿赤看着高铁外的飞速向后略去的风景,长长叹气:“还有多久啊,能不能天黑之前赶回去?” “放心,别着急。”秦怀音点点头。 他算过时间,排掉特殊因素,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和阿笙一起吃个晚饭。 “听阿笙说她准备了汤圆,还找了一个大厨?”阿赤靠在后椅上,小声道,“要不是你那姨妈非要留你那么久,小爷我早走了。” 天知道他多讨厌那儿,一股子海腥味,他问一下都受不了。 见秦怀音不说话,他又指向坐在最外面的贝壳。 “还让我们把他也带过来,我们聚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行了,阿赤。”秦怀音轻声打断他,“阿笙不是也许久没见贝壳了吗?” 他眼神看向有些紧张的贝壳。 对他来说,如果非要阻止贝壳和阿笙见面,反倒是不好。毕竟见不到人,才会更加惦记。 就和他一样,明明和阿笙才分开几日不到,想见她的心已经完全克制不住了。 不知道阿笙现在在做什么? 而且…… 她去哪请的大厨? 秦怀音了解舒笙,既然她是那样说的,那么这个大厨一定不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人。 陆青阳。 然后紧接着,手里上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祁浔南:陆青阳和舒笙去约会了,元宵节,两个人,孤男寡女。 秦怀音:…… 此时此刻,或许是已经猜到了些许,秦怀音的第一个想法反倒是这人怎么搞到他联系方式的? 拉黑。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一) 今天就是元宵节了,祁浔南一大早就醒来了,纤长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壳,手机界面停留在和舒笙的聊天框上。 聊天背景是他们的合照。 祁浔南算了算。 和舒笙住得近秦怀音和阿赤,听说两个去走亲戚了,现在还没回来。总粘着舒笙的贝壳被他骗去海边了,袁琦那边他略施小计——就是钞能力,拖住黎拾应该也没问题…… 洛虞的话成日不见人影,应该没什么威胁。 很完美,今年和舒笙过元宵节的必然是他。 祁浔南想到这儿,不由得心情都好了几分,给舒笙发送去一条信息。 祁浔南:姐姐,今日有空吗? 虽然祁浔南觉得毋庸置疑。根据他的调查,舒笙应该是有空的。 很快,舒笙回复了他。 祁浔南拿起手机。 舒笙:可能没空诶,已经和青阳约好了。 舒笙:小南有什么事吗? 祁浔南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现在真是有些气笑了。 陆青阳! 他想过很多可能,都没想到陆青阳居然会先一步约了舒笙! 祁浔南:没事,那姐姐和他要玩得开心呀【猫猫笑jpg】 …… 陆青阳打了个喷嚏,他有些疑惑地摸摸鼻子。 舒笙摁灭手机,转头看向他,关心道:“最近气温比较低,不会感冒了?” 陆青阳连忙摇头。 “应该不是感冒,就是莫名有些……” 有些奇怪的背后发凉。 不过很快陆青阳就没再去管这莫名的直觉,而是开始专心挑起蔬果。 他们打算早上先买些菜,做午饭和晚饭。因为今天是元宵节,自然也少不了买汤圆。新年才过不久,超市里面还留着些过年的气氛。 大红的招牌,还有各种小雪人小灯笼的装饰。陆青阳逛超市逛得很少,所以都是舒笙在引路。 “菜买完了,接下来去冰柜买点汤圆?” “好呀,姐姐喜欢吃汤圆吗?” “唔……还好?与其说喜欢吃,不如说是图个节日氛围……” 两个人就这样边逛边聊,回过神来居然也买了蛮多东西。舒笙才知道陆青阳居然没有吃过汤圆!当即表示要给陆青阳多挑点。 然而汤圆的种类各式各样,别说陆青阳了,舒笙也挑花了眼。 和他们一起站这儿挑元宵的还有两女一男,讨论得比舒笙和陆青阳可要激烈多了。 “元宵节,元宵节,当然是吃元宵啊!元宵哪有包肉的!当然要是甜的!”个子较高的女生瞪大了眼睛。 “甜的?!甜的太腻了!我不吃!而且为什么没有肉的呀,我以前吃的都有!” “?你来我家蹭吃蹭喝你还有理了!” “你俩先别吵了……念棠,大不了我们买一包黑芝麻馅的,然后再给落霞买一包肉馅的?”萧念安无奈道。 两人立刻回头盯着萧念安。 “你说,你更喜欢什么口味!” 萧念安:…… 老实说,如果念棠要亲自下厨,他只能说他更喜欢熟了的。 萧念棠轻哼一声。 “也行,不过要你买单。” 落霞双眼一亮,”好耶!” 她欢快地伸向那包肉馅的汤圆,却正好碰到到舒笙准备去拿的手。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落霞条件反射般立刻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般挠挠头,看向舒笙。 “哈哈哈哈你先拿!” 然后她就看到了舒笙购物车里堆着各种各样口味的汤圆。 “天……天呐!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舒笙有点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刚刚听到了一些他们的交流,但是还是没想到她这般自来熟。 但舒笙并不讨厌,看着她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反而觉得挺可爱的。 不等舒笙开口,就见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千万不要中商家五包半价的陷阱!我算过了,它单包打折下来其实比那贵不了多少。” “噗嗤。”舒笙忍不住笑了。 总觉得她说不定和袁琦会很合得来诶。 “放心,不止我一个人吃哦,家里还有很多人……喏,那边就是。” 舒笙朝陆青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陆青阳居然和另外两个人已经聊上了。 察觉到舒笙视线,陆青阳朝舒笙笑了笑。 “姐姐,这是我一个高中的校友,萧念安和萧念棠。” 舒笙冲他们笑道:“你们好。” 两个人也打了个招呼。 本来也是偶遇,落霞朝萧念安,萧念棠跑去时还告诉了舒笙的名字。 她说她叫落霞。 “姐姐元宵节快乐哦!” 她的笑容十分灿烂,没有一丝阴霾。 说完,便拉着萧念安萧念棠吵吵闹闹地离开了。 舒笙有点好奇地问陆青阳。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主要是萧念安和萧念棠见到她丝毫不陌生的样子。 “也没什么?”陆青阳想了想说,“就是在说,原来姐姐长这样。” 应该说,他们的原话是:原来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就是她呀。 …… … 与此同时。 阿赤看着高铁外的飞速向后略去的风景,长长叹气:“还有多久啊,能不能天黑之前赶回去?” “放心,别着急。”秦怀音点点头。 他算过时间,排掉特殊因素,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和阿笙一起吃个晚饭。 “听阿笙说她准备了汤圆,还找了一个大厨?”阿赤靠在后椅上,小声道,“要不是你那姨妈非要留你那么久,小爷我早走了。” 天知道他多讨厌那儿,一股子海腥味,他问一下都受不了。 见秦怀音不说话,他又指向坐在最外面的贝壳。 “还让我们把他也带过来,我们聚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行了,阿赤。”秦怀音轻声打断他,“阿笙不是也许久没见贝壳了吗?” 他眼神看向有些紧张的贝壳。 对他来说,如果非要阻止贝壳和阿笙见面,反倒是不好。毕竟见不到人,才会更加惦记。 就和他一样,明明和阿笙才分开几日不到,想见她的心已经完全克制不住了。 不知道阿笙现在在做什么? 而且…… 她去哪请的大厨? 秦怀音了解舒笙,既然她是那样说的,那么这个大厨一定不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人。 陆青阳。 然后紧接着,手里上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祁浔南:陆青阳和舒笙去约会了,元宵节,两个人,孤男寡女。 秦怀音:…… 此时此刻,或许是已经猜到了些许,秦怀音的第一个想法反倒是这人怎么搞到他联系方式的? 拉黑。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二) 等到秦怀音他们回家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街道旁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秦怀音披着风霜,先敲开了舒笙的家门。阿赤则站在门口喊着:“阿笙!我们回来咯!” “阿赤!” 舒笙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怀音和阿赤,还有一个舒笙意想不到的人。 “贝壳!你也来了呀!”舒笙惊喜道。 房间内传来袁琦吵吵嚷嚷的声音。 “笙笙,谁呀?” 舒笙先把两人领进来,袁琦看到秦怀音就不吱声了。 她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黎拾。 袁琦:怎么是他?他不是在外地? 黎拾轻哼一声,他暂时还不想理睬袁琦。本来他是约舒笙去逛灯会的,结果袁琦忽然找到他,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直到舒笙打电话邀请他们去吃饭,袁琦才满脸疑惑地碎碎念,什么不应该啊,他就猜到袁琦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雪音托着下巴,看着厨房的方向。 “什么时候吃饭呀,饿死了。” “我去看看。”楚雪语说着起身向厨房走去。 陆青阳和银夏两个正在折腾着,不过准确来说是陆青阳在折腾菜,银夏在折腾陆青阳。 “啊啊啊不行啊,陆青阳,我好紧张!”银夏拉着陆青阳的胳膊,激动地晃来晃去,一边还在碎碎念,“我第一次来学姐家里!” “银夏……你别晃我!” “还好,还好秦学长不在,不然我真的不敢去外头了!” 楚雪语:…… “那你可以别去了。”楚雪语指了指外面,“秦怀音已经回来了。” “……” “银夏!锅锅锅!” 然后陆青阳把厨房里的人全部请出去了,婉拒了银夏要帮忙的请求。 虽然来的人挺多,但好在买的汤圆也是够吃的。大家借着节日的由头聚一聚,聊聊天。 陆青阳本来是想着也把小南喊过来的,结果没能联系上。 ……总觉得小南生气了,但是为什么呀? 不过很快,陆青阳就开始庆幸祁浔南没来了。因为现场实在是太乱了! 等他回过神,一桌子人已经阴阳怪气完一轮了。 率先发难的是阿赤,先是把一直缀在舒笙后面,吃汤圆还要舒笙帮忙夹的贝壳拎起来。 然后在舒笙的死亡注视下,憋了一会,十分郁闷地把贝壳放下。 “……你要吃什么小爷给亲自你夹!可以了!” 虽然这样对贝壳说,但贝壳已经被吓得根本不会找他夹菜了。 后面紧接着就是秦怀音要给舒笙夹菜,但每次都是被黎拾夹走了。 黎拾平静道:“正好想吃。” “是吗?“秦怀音暼了他一眼,“那你多吃点,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正在沉迷干饭的,并且做了这餐饭的陆青阳:? 真的有被误伤到! 一遍干饭一遍悄悄看着舒笙的的银夏:学姐好美学姐好可爱学姐吃饭也…… 然后光荣吃到了辣椒。 “唔!” 好辣!银夏猛地站起来,又在舒笙的注视下缓缓坐回去。 辣就辣,脸不能丢。 “没事。”他冷静道。 舒笙:脸都红了啊!眼泪都快出来了! 舒笙马上给他递上一杯牛奶,收获了银夏泪汪汪的感谢。 楚雪音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和袁琦难得统一战线在一旁拱火。方星星嘴里塞得鼓鼓的,有点懵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是在做什么? 袁琦拍拍他的肩膀,牵着他走到插不上话的贝壳身边。 “不怪你,和贝壳一起吃饭去。” 今天的她是无敌的!打,打起来好啊,打起来她就和笙笙去逛灯会夜市了!她孔明灯都准备好啦! 吵吵闹闹,姑且是吃完了这餐饭。 陆青阳邀请舒笙去灯会,这也是他们之前约好了的。 只是他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灯会?”袁琦挽着舒笙的手臂笑道,“一起?” “我也去。”黎拾言简意赅,察觉到舒笙疑惑的目光后撇开头,“别想太多,本来就想去看看。” 袁琦:哟哟哟,本来就想去。 楚雪语和楚雪音也要去,不过她们姐妹俩打算一起逛就先走一步了。楚雪音倒是想留下来看会儿热闹,不过楚雪语无意挑起纷争,便拉着跃跃欲试的楚雪音走了。 贝壳不习惯人多的环境,虽然想跟着舒笙,但被阿赤勒令不准。然后阿赤又开始赶陆青阳和黎拾。 “可是我和姐姐约好了!”陆青阳被推着走的时候还不住往后看。 “不准!滚开!” 他和秦哥那么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为了防你的! 这群人就是对阿笙图谋不轨! “!阿赤好霸道!”陆青阳自然也是不肯的,“难怪总和姐姐吵架!” 被踩到痛脚的阿赤:“闭嘴啊啊!” 黎拾则揪住阿赤的手腕。 “别吵。” 不等阿赤发火,袁琦不知道什么时候幽怨地出现在几人身边。 “你们没发现笙笙没说话吗?” “……?” “被秦怀音那家伙拐走了啊!白痴!” 吵吵吵!人都不见了还吵!她一个人根本拦不住秦怀音! …… 事实上,舒笙和秦怀音还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 舒笙现在比较担心外头的情况,频频往往外头看。 没办法也是,毕竟她这儿都能听到吵闹声。 况且她确实也约了陆青阳逛逛灯会……虽然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是两个人逛了。但人多也热闹嘛! “阿笙现在什么人都放进家吗?” ? 什么什么人?舒笙刚想说那些都是同学朋友,就注意到怀音的神色好似有些不开心。 虽然怀音不高兴的时候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到大,舒笙立刻就意识到了。 而且平时她也邀请人来家里玩,怀音都没像今日这样说。 “哦~”舒笙恍然大悟道,“怀音吃醋啦?” “噗嗤,别生气嘛。”舒笙看着他那表情忍不住笑了,拉住他一只手晃了晃。 这招对怀音百试百灵。 秦怀音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他取出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 “给你带的礼物。” 他垂头,细致地为舒笙戴上围巾,指节在触碰到她有点凉的脸颊时顿了顿。 “说过很多遍了,怕凉出门要记得戴条围巾。” “知道啦知道啦,你记得就好啊。” 舒笙看着秦怀音低着的头。 因为她站在台阶上,怀音此刻的脸就在她的面前。他专心地整理着围巾,舒笙看着他带着的眼镜却起了玩心。 她故意呼出一口气,眼镜果然起了层薄雾。 秦怀音停了下来。 “你啊。”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将围巾整理完毕,摘下眼镜,直起身体无奈道,“别玩了,我不想看不清你。” 舒笙冲他眨眨眼。 “可是每次怀音的反应都很有趣。”舒笙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谢谢怀音,我很喜欢!” “你戴着很漂亮。” 秦怀音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传来冷哼。 “哼。”黎拾抱臂站在一旁,“怎么?还没聊够?聊啊,聊到灯会结束都别去了。” 虽然这样说着,他眼神却只不善地看着秦怀音。 “现在这个时候灯会要开始了哦,走?”陆青阳笑道。 “阿赤呢?” “好像在生闷气。” 一个人气鼓鼓地先走了呢。 舒笙:…… 精彩,她才哄好一个。 阿赤这家伙,上辈子吃火药长大的?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二) 等到秦怀音他们回家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街道旁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秦怀音披着风霜,先敲开了舒笙的家门。阿赤则站在门口喊着:“阿笙!我们回来咯!” “阿赤!” 舒笙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怀音和阿赤,还有一个舒笙意想不到的人。 “贝壳!你也来了呀!”舒笙惊喜道。 房间内传来袁琦吵吵嚷嚷的声音。 “笙笙,谁呀?” 舒笙先把两人领进来,袁琦看到秦怀音就不吱声了。 她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黎拾。 袁琦:怎么是他?他不是在外地? 黎拾轻哼一声,他暂时还不想理睬袁琦。本来他是约舒笙去逛灯会的,结果袁琦忽然找到他,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直到舒笙打电话邀请他们去吃饭,袁琦才满脸疑惑地碎碎念,什么不应该啊,他就猜到袁琦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雪音托着下巴,看着厨房的方向。 “什么时候吃饭呀,饿死了。” “我去看看。”楚雪语说着起身向厨房走去。 陆青阳和银夏两个正在折腾着,不过准确来说是陆青阳在折腾菜,银夏在折腾陆青阳。 “啊啊啊不行啊,陆青阳,我好紧张!”银夏拉着陆青阳的胳膊,激动地晃来晃去,一边还在碎碎念,“我第一次来学姐家里!” “银夏……你别晃我!” “还好,还好秦学长不在,不然我真的不敢去外头了!” 楚雪语:…… “那你可以别去了。”楚雪语指了指外面,“秦怀音已经回来了。” “……” “银夏!锅锅锅!” 然后陆青阳把厨房里的人全部请出去了,婉拒了银夏要帮忙的请求。 虽然来的人挺多,但好在买的汤圆也是够吃的。大家借着节日的由头聚一聚,聊聊天。 陆青阳本来是想着也把小南喊过来的,结果没能联系上。 ……总觉得小南生气了,但是为什么呀? 不过很快,陆青阳就开始庆幸祁浔南没来了。因为现场实在是太乱了! 等他回过神,一桌子人已经阴阳怪气完一轮了。 率先发难的是阿赤,先是把一直缀在舒笙后面,吃汤圆还要舒笙帮忙夹的贝壳拎起来。 然后在舒笙的死亡注视下,憋了一会,十分郁闷地把贝壳放下。 “……你要吃什么小爷给亲自你夹!可以了!” 虽然这样对贝壳说,但贝壳已经被吓得根本不会找他夹菜了。 后面紧接着就是秦怀音要给舒笙夹菜,但每次都是被黎拾夹走了。 黎拾平静道:“正好想吃。” “是吗?“秦怀音暼了他一眼,“那你多吃点,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正在沉迷干饭的,并且做了这餐饭的陆青阳:? 真的有被误伤到! 一遍干饭一遍悄悄看着舒笙的的银夏:学姐好美学姐好可爱学姐吃饭也…… 然后光荣吃到了辣椒。 “唔!” 好辣!银夏猛地站起来,又在舒笙的注视下缓缓坐回去。 辣就辣,脸不能丢。 “没事。”他冷静道。 舒笙:脸都红了啊!眼泪都快出来了! 舒笙马上给他递上一杯牛奶,收获了银夏泪汪汪的感谢。 楚雪音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和袁琦难得统一战线在一旁拱火。方星星嘴里塞得鼓鼓的,有点懵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是在做什么? 袁琦拍拍他的肩膀,牵着他走到插不上话的贝壳身边。 “不怪你,和贝壳一起吃饭去。” 今天的她是无敌的!打,打起来好啊,打起来她就和笙笙去逛灯会夜市了!她孔明灯都准备好啦! 吵吵闹闹,姑且是吃完了这餐饭。 陆青阳邀请舒笙去灯会,这也是他们之前约好了的。 只是他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也要去灯会?”袁琦挽着舒笙的手臂笑道,“一起?” “我也去。”黎拾言简意赅,察觉到舒笙疑惑的目光后撇开头,“别想太多,本来就想去看看。” 袁琦:哟哟哟,本来就想去。 楚雪语和楚雪音也要去,不过她们姐妹俩打算一起逛就先走一步了。楚雪音倒是想留下来看会儿热闹,不过楚雪语无意挑起纷争,便拉着跃跃欲试的楚雪音走了。 贝壳不习惯人多的环境,虽然想跟着舒笙,但被阿赤勒令不准。然后阿赤又开始赶陆青阳和黎拾。 “可是我和姐姐约好了!”陆青阳被推着走的时候还不住往后看。 “不准!滚开!” 他和秦哥那么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为了防你的! 这群人就是对阿笙图谋不轨! “!阿赤好霸道!”陆青阳自然也是不肯的,“难怪总和姐姐吵架!” 被踩到痛脚的阿赤:“闭嘴啊啊!” 黎拾则揪住阿赤的手腕。 “别吵。” 不等阿赤发火,袁琦不知道什么时候幽怨地出现在几人身边。 “你们没发现笙笙没说话吗?” “……?” “被秦怀音那家伙拐走了啊!白痴!” 吵吵吵!人都不见了还吵!她一个人根本拦不住秦怀音! …… 事实上,舒笙和秦怀音还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 舒笙现在比较担心外头的情况,频频往往外头看。 没办法也是,毕竟她这儿都能听到吵闹声。 况且她确实也约了陆青阳逛逛灯会……虽然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是两个人逛了。但人多也热闹嘛! “阿笙现在什么人都放进家吗?” ? 什么什么人?舒笙刚想说那些都是同学朋友,就注意到怀音的神色好似有些不开心。 虽然怀音不高兴的时候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到大,舒笙立刻就意识到了。 而且平时她也邀请人来家里玩,怀音都没像今日这样说。 “哦~”舒笙恍然大悟道,“怀音吃醋啦?” “噗嗤,别生气嘛。”舒笙看着他那表情忍不住笑了,拉住他一只手晃了晃。 这招对怀音百试百灵。 秦怀音叹了一口气,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他取出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条蓝白相间的围巾。 “给你带的礼物。” 他垂头,细致地为舒笙戴上围巾,指节在触碰到她有点凉的脸颊时顿了顿。 “说过很多遍了,怕凉出门要记得戴条围巾。” “知道啦知道啦,你记得就好啊。” 舒笙看着秦怀音低着的头。 因为她站在台阶上,怀音此刻的脸就在她的面前。他专心地整理着围巾,舒笙看着他带着的眼镜却起了玩心。 她故意呼出一口气,眼镜果然起了层薄雾。 秦怀音停了下来。 “你啊。”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将围巾整理完毕,摘下眼镜,直起身体无奈道,“别玩了,我不想看不清你。” 舒笙冲他眨眨眼。 “可是每次怀音的反应都很有趣。”舒笙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谢谢怀音,我很喜欢!” “你戴着很漂亮。” 秦怀音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传来冷哼。 “哼。”黎拾抱臂站在一旁,“怎么?还没聊够?聊啊,聊到灯会结束都别去了。” 虽然这样说着,他眼神却只不善地看着秦怀音。 “现在这个时候灯会要开始了哦,走?”陆青阳笑道。 “阿赤呢?” “好像在生闷气。” 一个人气鼓鼓地先走了呢。 舒笙:…… 精彩,她才哄好一个。 阿赤这家伙,上辈子吃火药长大的?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三) 灯会人好多!夜市人好多! 舒笙已经被挤懵了,跟着人流被挤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人。 一开始其实还好的,他们还碰到了先到的楚雪语楚雪音,几个人一起走了一路。 直到碰到了祁浔南。 祁浔南看到他们在这里惊讶地睁大眼睛。 “好巧,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姐姐。” 骗你的,他早就知道你们会来逛灯会! 只是祁浔南以为是陆青阳和舒笙单独在一起,如今来看……怎么这么多人!还有秦怀音他们怎么也在! 啧,碍事。 陆青阳就算了,其他人他忍不了一点。 “好巧!” 舒笙也惊喜道。 看戏的楚雪音立刻震惊地掉头看舒笙。 巧? 楚雪音看了看笑盈盈的祁浔南,又看看已经寒暄起来的舒笙,满脸不可置信。 哪里巧了?这小绿茶每个动作都有精心设计过的诶! 她记得这人分明是长了一双勾人上挑的桃花眼,令人见之难忘……现在化妆都要化成下垂的狗狗眼了! 楚雪音恨不得扒开舒笙的眼睛,让她好好看清楚。 那能不可怜吗? 谁知道他在这儿守了多久,就等着钓你啊! “你一个人逛吗?”舒笙问道。 “嗯,本来想约姐姐的。”他看了看舒笙后面的人,失落地笑了一下,“没事,一个人逛也挺好玩的。” 陆青阳立刻说:“没事呀,小南也可以和我们一起逛。” 楚雪音又立刻掉头看着陆青阳,满脸震撼。 还有高手? 这人哪是想和你们一起逛,他话里话外都是只想和舒笙逛?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姐姐说陆青阳和舒笙其实也挺般配的。 的确。 太配了。 她挽住不明所以的楚雪语的手臂。 “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这热闹她们就不看了。 祁浔南的面容实在太具有辨识度了,即便化了削减攻击性的妆也遮不住的明艳。很快,舒笙就感觉周围的人变多了。 再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群冲散了。 舒笙打开手机想给他们发个消息,看了看信号顿时陷入沉默。 人太多了,消息都发不出去了! 低头看手机的舒笙不出所料地在人多街道上撞上了一个人。 “啊啊啊!对不起!”舒笙头还没抬起来就立刻道歉。 “没事。” 软软的声音从下面响起,舒笙才发现撞到的是个小朋友。 看着粉雕玉琢的,扎着两个包包头可爱极了。 不知怎的,舒笙看着这小孩就觉着亲切。 “青青!” 一名青年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啊,这位姐姐,哥哥喊我了,先走啦!”名叫青青的小女孩冲舒笙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那名青年而去。 舒笙顺着方向看去,青年也正好看向这边。 他看到舒笙的脸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自己看得久了,清秀的面容隔着灯火红了下,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他半蹲下来,牵起青青的手。 “走,回家,你苏姵姐姐还在等我们呢。” 青青紧紧握住他的手,冲他开朗地笑起来。 “嗯!回家!” …… …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诶,欢喜,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我看你也别问欢喜了,是你自己想吃?”清林无奈道。 “哪有!也给文文他们带一点嘛!”七炀手里拎着一大堆吃的,“这就是好哥哥!清林,你这样说待会儿有本事别吃啊!” “……你可得了。如果可以我更想在家里看书。” 外面都要挤死了!今天是元宵节不是新年? “话说,欢喜怎么一直不说话?”七炀看向发呆的欢喜,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身子不好,没着凉?!” 欢喜默默推开七炀,目光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你在看啥呢?” 察觉到自家哥哥想要去看,欢喜立刻拉住了他。 随后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七炀。 “哥,有没有考虑过给我找个嫂子?” 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女生,欢喜总觉得莫名地有好感。她想去认识一下,但是找不到理由。 七炀:啊? 不过很快,欢喜就失望地摇摇头。 “不行,哥你配不上。” 七炀:“哈??” 这句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啊! 怎么他就配不上了! 他生气地顺着欢喜的目光看去,舒笙正在一个小摊前,侧颜浸在暖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温柔娴静。 七炀脸一点点红了,然后火速转头看向欢喜。 “呃……怎么搭讪?” 他……他还没做过这种事! 欢喜:“??” 清林眨眨眼。 “这个女生我好像认识。”他顶着七炀期待的眼神,缓缓说,“洛虞喜欢她。” “你怎么搭讪不要紧,只要不要像他那样上去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就好。” “?” “他说完那句话,被人一个青梅竹马追了三条街。” 清林叹了一口气。 “……” 好可怕! …… 处于议论中心的舒笙倒是没注意到有人看着她。 她现在更为好奇的是她面前这个摊子。 虽然说是摊子,但是这个摊位上并没有摆放商品,老板看起来更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感觉就二十来岁。 本来舒笙是不知道这个摊子是干什么的,直到她驻足观望了一下,带着浅浅微笑的老板开口了。 “你相信命运吗?” 啊。 是算命的! 算命的真是到处都是啊! 笑死。 身为新时代正红旗帜下长大的新思想女性,舒笙怎么会相信这样封建迷信的东西? 万不可信啊!即便这个老板长相儒雅可亲也是万不可信啊! “可以算财运哦!” “大师,现在开始吗?” 嗯,偶尔算一下就当满足好奇心,为国家做贡献了! 关乎财运的事,那能叫封建迷信?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名叫司祉。”司祉笑了笑,好像丝毫不意外舒笙会同意。 在下?这人说话还怪文邹邹的。 “那在下名叫舒笙。”舒笙冲他眨眨眼。 却见他笑得更开了一些,依旧是彬彬有礼。 “嗯,在下知道。” “诶?” “毕竟是……嗯,算命,算出名字也很正常。” 他的目光柔和,望着舒笙就像望着一位不再相见的老友。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三) 灯会人好多!夜市人好多! 舒笙已经被挤懵了,跟着人流被挤走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人。 一开始其实还好的,他们还碰到了先到的楚雪语楚雪音,几个人一起走了一路。 直到碰到了祁浔南。 祁浔南看到他们在这里惊讶地睁大眼睛。 “好巧,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姐姐。” 骗你的,他早就知道你们会来逛灯会! 只是祁浔南以为是陆青阳和舒笙单独在一起,如今来看……怎么这么多人!还有秦怀音他们怎么也在! 啧,碍事。 陆青阳就算了,其他人他忍不了一点。 “好巧!” 舒笙也惊喜道。 看戏的楚雪音立刻震惊地掉头看舒笙。 巧? 楚雪音看了看笑盈盈的祁浔南,又看看已经寒暄起来的舒笙,满脸不可置信。 哪里巧了?这小绿茶每个动作都有精心设计过的诶! 她记得这人分明是长了一双勾人上挑的桃花眼,令人见之难忘……现在化妆都要化成下垂的狗狗眼了! 楚雪音恨不得扒开舒笙的眼睛,让她好好看清楚。 那能不可怜吗? 谁知道他在这儿守了多久,就等着钓你啊! “你一个人逛吗?”舒笙问道。 “嗯,本来想约姐姐的。”他看了看舒笙后面的人,失落地笑了一下,“没事,一个人逛也挺好玩的。” 陆青阳立刻说:“没事呀,小南也可以和我们一起逛。” 楚雪音又立刻掉头看着陆青阳,满脸震撼。 还有高手? 这人哪是想和你们一起逛,他话里话外都是只想和舒笙逛?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姐姐说陆青阳和舒笙其实也挺般配的。 的确。 太配了。 她挽住不明所以的楚雪语的手臂。 “姐姐,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这热闹她们就不看了。 祁浔南的面容实在太具有辨识度了,即便化了削减攻击性的妆也遮不住的明艳。很快,舒笙就感觉周围的人变多了。 再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群冲散了。 舒笙打开手机想给他们发个消息,看了看信号顿时陷入沉默。 人太多了,消息都发不出去了! 低头看手机的舒笙不出所料地在人多街道上撞上了一个人。 “啊啊啊!对不起!”舒笙头还没抬起来就立刻道歉。 “没事。” 软软的声音从下面响起,舒笙才发现撞到的是个小朋友。 看着粉雕玉琢的,扎着两个包包头可爱极了。 不知怎的,舒笙看着这小孩就觉着亲切。 “青青!” 一名青年的呼喊声传了过来。 “啊,这位姐姐,哥哥喊我了,先走啦!”名叫青青的小女孩冲舒笙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那名青年而去。 舒笙顺着方向看去,青年也正好看向这边。 他看到舒笙的脸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自己看得久了,清秀的面容隔着灯火红了下,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他半蹲下来,牵起青青的手。 “走,回家,你苏姵姐姐还在等我们呢。” 青青紧紧握住他的手,冲他开朗地笑起来。 “嗯!回家!” …… …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诶,欢喜,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我看你也别问欢喜了,是你自己想吃?”清林无奈道。 “哪有!也给文文他们带一点嘛!”七炀手里拎着一大堆吃的,“这就是好哥哥!清林,你这样说待会儿有本事别吃啊!” “……你可得了。如果可以我更想在家里看书。” 外面都要挤死了!今天是元宵节不是新年? “话说,欢喜怎么一直不说话?”七炀看向发呆的欢喜,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身子不好,没着凉?!” 欢喜默默推开七炀,目光却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你在看啥呢?” 察觉到自家哥哥想要去看,欢喜立刻拉住了他。 随后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七炀。 “哥,有没有考虑过给我找个嫂子?” 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女生,欢喜总觉得莫名地有好感。她想去认识一下,但是找不到理由。 七炀:啊? 不过很快,欢喜就失望地摇摇头。 “不行,哥你配不上。” 七炀:“哈??” 这句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啊! 怎么他就配不上了! 他生气地顺着欢喜的目光看去,舒笙正在一个小摊前,侧颜浸在暖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温柔娴静。 七炀脸一点点红了,然后火速转头看向欢喜。 “呃……怎么搭讪?” 他……他还没做过这种事! 欢喜:“??” 清林眨眨眼。 “这个女生我好像认识。”他顶着七炀期待的眼神,缓缓说,“洛虞喜欢她。” “你怎么搭讪不要紧,只要不要像他那样上去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就好。” “?” “他说完那句话,被人一个青梅竹马追了三条街。” 清林叹了一口气。 “……” 好可怕! …… 处于议论中心的舒笙倒是没注意到有人看着她。 她现在更为好奇的是她面前这个摊子。 虽然说是摊子,但是这个摊位上并没有摆放商品,老板看起来更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感觉就二十来岁。 本来舒笙是不知道这个摊子是干什么的,直到她驻足观望了一下,带着浅浅微笑的老板开口了。 “你相信命运吗?” 啊。 是算命的! 算命的真是到处都是啊! 笑死。 身为新时代正红旗帜下长大的新思想女性,舒笙怎么会相信这样封建迷信的东西? 万不可信啊!即便这个老板长相儒雅可亲也是万不可信啊! “可以算财运哦!” “大师,现在开始吗?” 嗯,偶尔算一下就当满足好奇心,为国家做贡献了! 关乎财运的事,那能叫封建迷信?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名叫司祉。”司祉笑了笑,好像丝毫不意外舒笙会同意。 在下?这人说话还怪文邹邹的。 “那在下名叫舒笙。”舒笙冲他眨眨眼。 却见他笑得更开了一些,依旧是彬彬有礼。 “嗯,在下知道。” “诶?” “毕竟是……嗯,算命,算出名字也很正常。” 他的目光柔和,望着舒笙就像望着一位不再相见的老友。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完) 说起来,舒笙以为算命的话多少有些道具之类的,或者问问生辰八字……不过司祉这儿什么都没有。 而且说舒笙是有缘人,所以可以算。 还夸了夸舒笙无论财运还是感情都很好,今年一定能顺风顺水。 “真的吗?你这样说我可要信了哈哈哈。”舒笙笑道。 “当然。” 司祉垂眸,拿出一片红色的枫叶递给舒笙。 “还有……这个送给你。” 舒笙下意识接过来,手指触碰到的时候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居然是一片真正的枫叶,甚至叶脉纹路都能很清楚地摸到。 舒笙不可置信道:“这个时节居然还有红的枫叶?” 她抬眸惊讶地看着司祉,而司祉脸上带着笑容,橙色的灯光照得人也温暖。 “嗯。”他专注地看着舒笙,轻声道:“简直就和奇迹一样,对吗?” 奇迹吗? 舒笙喜欢奇迹。 她跟着笑起来,刚想应声就听到了陆青阳的呼喊声。 “姐姐!这边!” “青阳?” 舒笙转头看去,陆青阳正在灯火阑珊处使劲冲她招手,生怕舒笙看不见他一样,甚至像个小朋友踮起脚来。 “要准备去放孔明灯了!大家都去岸边啦!” “马上就来!” 舒笙转头想和司祉道别,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唯余掌心的一枚红色枫叶。 …… 刚到岸边才发现大概是已经到了点,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放起来了。 面前有个很大的斜坡,陆青阳轻盈地跳下去,朝着舒笙伸出手。 “姐姐小心。” “嗯。” 虽然这样的斜坡对舒笙而言不需要牵着,但舒笙还是握住了陆青阳的手。 陆青阳陪在舒笙身边,遥遥看着升空的孔明灯。 “好多人呀……”舒笙也看着点点灯光,“啊!我看到了袁琦了!还有阿赤他们,就在前面!” 舒笙顺势拉着陆青阳往前面走去,交握的手却紧了紧。舒笙不解地回头看他。 孔明灯陆陆续续地升起,落在他们这儿的光亮却只有片刻,明明灭灭。 真诚热烈的少年认真看着舒笙,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虽然知道这样也许有些自私,也知道他们在岸边等着,但是他还是想要说。 “姐姐,可以单独陪我一会儿吗?” 陆青阳很少说任性的话,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不是真正的乖小孩,从来都不是。 他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 祁浔南将写好愿望的孔明灯放飞,手指松开红色的纸,橙红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 飘动的烛芯照亮着写着平安的心愿。 他的目光追逐着上升的孔明灯,就像追逐着他的太阳。 洛虞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许了什么愿望?发财还是暴富?” 祁浔南没去看他。 “你就当这样。” “别这样冷漠啊,听说舒笙在我才来的,不过怎么没看到她?” 洛虞笑了笑,指了指正在琢磨怎么放孔明灯的莫翊。 “好可惜,我准备了好几个呢。” 祁浔南懒得搭理他的俏皮话,看向了一旁吵吵闹闹的人。 “黎拾小气死了,看一下愿望怎么了啊!我也可以给你看啊!” “哈?你愿望谁都能猜到,年年都是暴富!” “阿笙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啊!陆青阳那家伙也是!……等等!他们不会背着我们去别的地方了!” “……!” “姐姐,今年也要平安喜乐。” “嗯。” …… 茶楼二层,木窗前可以将楼下的灯会收在眼里。 池鸩沏了杯茶,微微侧目看向窗外。 “人已经走远了。” “嗯。” 黎钦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将池鸩泡好的茶推远,格外任性道:“今日喝点酒。” “……嗯?怎么忽然想喝酒?” “偶尔也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嘛。” 池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不急。”他看着黎钦乘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最近秦家那小子对笙儿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是吗?” 黎钦乘挑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那又怎样,又没结婚。” “?” 池鸩的茶泼了。 这家伙几个意思啊! “你下限别太低了!黎钦乘!” 黎钦乘立刻后退,捂住耳朵,夸张地看着忍无可忍的池鸩。 然后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 “啧啧啧,得让小姑娘看看,她前些天还和我说你温柔呢……” “黎钦乘!你敢发一个试试?!” 他高低得要揍他一顿! …… 医院高楼。 冷白灯光下,穿着白大褂的雪柳看向窗外。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外面成片放飞的孔明灯,还有自己的倒影。 这儿离河边太远了,落在他眼中的孔明灯像点点火星飘上天空。 好漂亮。 雪柳的眼眸亮了一下,他高兴地转身对正在记录着什么的青年道:“老师,外面在过节!” 绪云慢了半拍才抬头,看着外头的天空。 “今天是元宵?”他撑着额头缓了缓,又看向兴奋的雪柳,“想去就去,我守着就可以了。” 雪柳看着疲惫的绪云一愣,摇摇头。 “不用啦,我陪老师值班。”雪柳笑道,“从这儿看看就够了。” “想去就去,我没有折腾学生的癖好。”绪云敲了一下他的头。 “我……” 忽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是舒笙将他们拉进了一个群。 舒笙:知道你们两个今天在医院,去不了。 舒笙:我给你们拍了照! 雪柳点开舒笙发的照片。 是一张她笑着的自拍,后面是星星点点的孔明灯。 舒笙:本来想和你们视频的,但医院可能不方便?给你们留了两个孔明灯哦,快说快说,许什么愿望!看到一定要回复我! 绪云:?原来我也有份? 舒笙:当然啦! “噗嗤。”雪柳笑起来,眉眼弯弯,“老师,看来不用去啦。” 最想要的祝福,已经收到了。 绪云也难得笑了一声。 “嗯,元宵节快乐。” 很快,舒笙又给了他们回复。 也是一张照片。 只是这张照片不仅有着孔明灯和舒笙,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应当是抓拍的一张,因为照片里的大家颇有种各忙各的感觉,还有点模糊,只有站在中间的舒笙看着还算正常。 她带着蓝白色的围巾,看着镜头在笑,手里拿了一张火红的枫叶。 舒笙:陆青阳拍的,技术好烂哈哈哈,现在被阿赤追着打呢。 舒笙:总之,元宵节快乐啦! 【end】 元宵节番外——相遇自今日(完) 说起来,舒笙以为算命的话多少有些道具之类的,或者问问生辰八字……不过司祉这儿什么都没有。 而且说舒笙是有缘人,所以可以算。 还夸了夸舒笙无论财运还是感情都很好,今年一定能顺风顺水。 “真的吗?你这样说我可要信了哈哈哈。”舒笙笑道。 “当然。” 司祉垂眸,拿出一片红色的枫叶递给舒笙。 “还有……这个送给你。” 舒笙下意识接过来,手指触碰到的时候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居然是一片真正的枫叶,甚至叶脉纹路都能很清楚地摸到。 舒笙不可置信道:“这个时节居然还有红的枫叶?” 她抬眸惊讶地看着司祉,而司祉脸上带着笑容,橙色的灯光照得人也温暖。 “嗯。”他专注地看着舒笙,轻声道:“简直就和奇迹一样,对吗?” 奇迹吗? 舒笙喜欢奇迹。 她跟着笑起来,刚想应声就听到了陆青阳的呼喊声。 “姐姐!这边!” “青阳?” 舒笙转头看去,陆青阳正在灯火阑珊处使劲冲她招手,生怕舒笙看不见他一样,甚至像个小朋友踮起脚来。 “要准备去放孔明灯了!大家都去岸边啦!” “马上就来!” 舒笙转头想和司祉道别,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唯余掌心的一枚红色枫叶。 …… 刚到岸边才发现大概是已经到了点,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放起来了。 面前有个很大的斜坡,陆青阳轻盈地跳下去,朝着舒笙伸出手。 “姐姐小心。” “嗯。” 虽然这样的斜坡对舒笙而言不需要牵着,但舒笙还是握住了陆青阳的手。 陆青阳陪在舒笙身边,遥遥看着升空的孔明灯。 “好多人呀……”舒笙也看着点点灯光,“啊!我看到了袁琦了!还有阿赤他们,就在前面!” 舒笙顺势拉着陆青阳往前面走去,交握的手却紧了紧。舒笙不解地回头看他。 孔明灯陆陆续续地升起,落在他们这儿的光亮却只有片刻,明明灭灭。 真诚热烈的少年认真看着舒笙,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虽然知道这样也许有些自私,也知道他们在岸边等着,但是他还是想要说。 “姐姐,可以单独陪我一会儿吗?” 陆青阳很少说任性的话,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不是真正的乖小孩,从来都不是。 他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 祁浔南将写好愿望的孔明灯放飞,手指松开红色的纸,橙红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 飘动的烛芯照亮着写着平安的心愿。 他的目光追逐着上升的孔明灯,就像追逐着他的太阳。 洛虞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许了什么愿望?发财还是暴富?” 祁浔南没去看他。 “你就当这样。” “别这样冷漠啊,听说舒笙在我才来的,不过怎么没看到她?” 洛虞笑了笑,指了指正在琢磨怎么放孔明灯的莫翊。 “好可惜,我准备了好几个呢。” 祁浔南懒得搭理他的俏皮话,看向了一旁吵吵闹闹的人。 “黎拾小气死了,看一下愿望怎么了啊!我也可以给你看啊!” “哈?你愿望谁都能猜到,年年都是暴富!” “阿笙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啊!陆青阳那家伙也是!……等等!他们不会背着我们去别的地方了!” “……!” “姐姐,今年也要平安喜乐。” “嗯。” …… 茶楼二层,木窗前可以将楼下的灯会收在眼里。 池鸩沏了杯茶,微微侧目看向窗外。 “人已经走远了。” “嗯。” 黎钦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将池鸩泡好的茶推远,格外任性道:“今日喝点酒。” “……嗯?怎么忽然想喝酒?” “偶尔也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嘛。” 池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不急。”他看着黎钦乘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最近秦家那小子对笙儿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是吗?” 黎钦乘挑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那又怎样,又没结婚。” “?” 池鸩的茶泼了。 这家伙几个意思啊! “你下限别太低了!黎钦乘!” 黎钦乘立刻后退,捂住耳朵,夸张地看着忍无可忍的池鸩。 然后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 “啧啧啧,得让小姑娘看看,她前些天还和我说你温柔呢……” “黎钦乘!你敢发一个试试?!” 他高低得要揍他一顿! …… 医院高楼。 冷白灯光下,穿着白大褂的雪柳看向窗外。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外面成片放飞的孔明灯,还有自己的倒影。 这儿离河边太远了,落在他眼中的孔明灯像点点火星飘上天空。 好漂亮。 雪柳的眼眸亮了一下,他高兴地转身对正在记录着什么的青年道:“老师,外面在过节!” 绪云慢了半拍才抬头,看着外头的天空。 “今天是元宵?”他撑着额头缓了缓,又看向兴奋的雪柳,“想去就去,我守着就可以了。” 雪柳看着疲惫的绪云一愣,摇摇头。 “不用啦,我陪老师值班。”雪柳笑道,“从这儿看看就够了。” “想去就去,我没有折腾学生的癖好。”绪云敲了一下他的头。 “我……” 忽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是舒笙将他们拉进了一个群。 舒笙:知道你们两个今天在医院,去不了。 舒笙:我给你们拍了照! 雪柳点开舒笙发的照片。 是一张她笑着的自拍,后面是星星点点的孔明灯。 舒笙:本来想和你们视频的,但医院可能不方便?给你们留了两个孔明灯哦,快说快说,许什么愿望!看到一定要回复我! 绪云:?原来我也有份? 舒笙:当然啦! “噗嗤。”雪柳笑起来,眉眼弯弯,“老师,看来不用去啦。” 最想要的祝福,已经收到了。 绪云也难得笑了一声。 “嗯,元宵节快乐。” 很快,舒笙又给了他们回复。 也是一张照片。 只是这张照片不仅有着孔明灯和舒笙,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应当是抓拍的一张,因为照片里的大家颇有种各忙各的感觉,还有点模糊,只有站在中间的舒笙看着还算正常。 她带着蓝白色的围巾,看着镜头在笑,手里拿了一张火红的枫叶。 舒笙:陆青阳拍的,技术好烂哈哈哈,现在被阿赤追着打呢。 舒笙:总之,元宵节快乐啦! 【end】 碎碎念和新书相关 其实这本是我蛮早就在构思的小说,后来捡起来开始认真写,也算是为爱发电。 一开始的设定其实要更加群像,不过后面还是舒笙这边的视角更多一些。 另外,其实结局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不过后面还是调整了一点,老实讲原本的结局每个人的遗憾都更多一些hhh。 后来发现刀起来先受伤的是我自己…… 所以如果你看整个故事,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哀思,总觉得还有未尽之事……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在我一开始设定下,这个故事就是在遗憾中向前。 在我心里,即便这个故事已经完结了,他们依旧鲜活地活在他们的世界里,所以我尽量写得更加开放性,留下更多的空白,让这个故事有更多可能。 然后再说说角色。 首先是我们笙笙! 舒笙作为女主,其实也有慢慢成长些的,从一开始对其余事不甚关心,到后来也会投入进去,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一直没忘记自己要脱离世界。 对她而言,她知道自己最开始的身份就是观测者,所以不是很重大情况不会想着改变原本的剧情。 因为我本人对于一些或杀伐果决或软萌可爱或清冷疏离的女主略感疲惫了(没有说这种主角不好的意思!),想爱一点温柔治愈的女主hh。 另外我想说的陆青阳。 他是让我比较斟酌的角色,我也很喜欢他。 因为出身,很多的知识都是沈叔教会他的,但其中没有关于男女之情的教导。陆青阳对这片的了解完全一片空白,很难开窍。 在遇见舒笙前,他本人并不懂得如何让女生欢心,但他明白尊重。 会认真听人说话,考虑对方的感受,又总有新奇的点子去帮助别人,总是真诚待人。这就是他在小说里讨人喜欢的原因。虽然看起来开朗直接,但他想的还是很多的。 更多就不说啦,毕竟他的为人你们都看在眼里。 还有秦怀音,祁浔南…… 他们爱人的方式都不尽相同。 还有女孩子们,我也都很喜欢hh。作为作者,爱自己笔下的角色几乎是本能。 总之,虽然中途有过疲惫,有过不自信,但总归是认真地完结啦。认真地讲,在我连载时陪着我,看到这儿的你们,也是作品的一部分。 很感激。 有时候我说的很少,因为我真的很怕搞煽情啊啊! 大家开心看小说,如果不喜欢也可以随时不看,不要有任何包袱就是我最喜欢的! 而且我这个嘴巴没个把手的,我真怕自己说漏嘴剧透。还有一点就是,当我写出来给你们看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是独属于我的。 同一种颜色映射到不同的人眼里都有区别,更何况小说? 我怕我说多了,反而拘束了。 所以有时候我没回复不是我不想回,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然后社恐犯了hh(也可能是没看到,毕竟我有时候忙起来看得少) 最后说一下新书的事情。 我目前的想法是一本快穿无cp文,女主性格和笙笙会有所区别,但我觉得喜欢笙笙的应该也会喜欢她哈哈(画饼了)。 老规矩,单箭头,懂得都懂。 猜猜刀多还是糖多哈哈。 不过目前还在构思中。 考虑到今年可能比较忙,另外我觉得开新书要做的准备还蛮多的(比如我又要亲笔绘制美丽的封面hh),所以具体时间我也不太能确认。 开书的话要负责的嘛,开之前我还得存点稿。 大家元宵节快乐~ 我们有缘新书见! 碎碎念和新书相关 其实这本是我蛮早就在构思的小说,后来捡起来开始认真写,也算是为爱发电。 一开始的设定其实要更加群像,不过后面还是舒笙这边的视角更多一些。 另外,其实结局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不过后面还是调整了一点,老实讲原本的结局每个人的遗憾都更多一些hhh。 后来发现刀起来先受伤的是我自己…… 所以如果你看整个故事,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哀思,总觉得还有未尽之事……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在我一开始设定下,这个故事就是在遗憾中向前。 在我心里,即便这个故事已经完结了,他们依旧鲜活地活在他们的世界里,所以我尽量写得更加开放性,留下更多的空白,让这个故事有更多可能。 然后再说说角色。 首先是我们笙笙! 舒笙作为女主,其实也有慢慢成长些的,从一开始对其余事不甚关心,到后来也会投入进去,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一直没忘记自己要脱离世界。 对她而言,她知道自己最开始的身份就是观测者,所以不是很重大情况不会想着改变原本的剧情。 因为我本人对于一些或杀伐果决或软萌可爱或清冷疏离的女主略感疲惫了(没有说这种主角不好的意思!),想爱一点温柔治愈的女主hh。 另外我想说的陆青阳。 他是让我比较斟酌的角色,我也很喜欢他。 因为出身,很多的知识都是沈叔教会他的,但其中没有关于男女之情的教导。陆青阳对这片的了解完全一片空白,很难开窍。 在遇见舒笙前,他本人并不懂得如何让女生欢心,但他明白尊重。 会认真听人说话,考虑对方的感受,又总有新奇的点子去帮助别人,总是真诚待人。这就是他在小说里讨人喜欢的原因。虽然看起来开朗直接,但他想的还是很多的。 更多就不说啦,毕竟他的为人你们都看在眼里。 还有秦怀音,祁浔南…… 他们爱人的方式都不尽相同。 还有女孩子们,我也都很喜欢hh。作为作者,爱自己笔下的角色几乎是本能。 总之,虽然中途有过疲惫,有过不自信,但总归是认真地完结啦。认真地讲,在我连载时陪着我,看到这儿的你们,也是作品的一部分。 很感激。 有时候我说的很少,因为我真的很怕搞煽情啊啊! 大家开心看小说,如果不喜欢也可以随时不看,不要有任何包袱就是我最喜欢的! 而且我这个嘴巴没个把手的,我真怕自己说漏嘴剧透。还有一点就是,当我写出来给你们看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是独属于我的。 同一种颜色映射到不同的人眼里都有区别,更何况小说? 我怕我说多了,反而拘束了。 所以有时候我没回复不是我不想回,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然后社恐犯了hh(也可能是没看到,毕竟我有时候忙起来看得少) 最后说一下新书的事情。 我目前的想法是一本快穿无cp文,女主性格和笙笙会有所区别,但我觉得喜欢笙笙的应该也会喜欢她哈哈(画饼了)。 老规矩,单箭头,懂得都懂。 猜猜刀多还是糖多哈哈。 不过目前还在构思中。 考虑到今年可能比较忙,另外我觉得开新书要做的准备还蛮多的(比如我又要亲笔绘制美丽的封面hh),所以具体时间我也不太能确认。 开书的话要负责的嘛,开之前我还得存点稿。 大家元宵节快乐~ 我们有缘新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