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被团宠:逃荒路上开挂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头痛欲裂——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等等! 为什么周围这么吵? 是谁在说话? 拜托! 她都要死了,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嘛? 日光有些烈,睁开眼睛的瞬间,苏简眼前白茫茫一片。 “阿苏?你醒了?!” 直到一个黑影罩下来,苏简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荒郊野外? 此刻的她,正躺在一棵干枯的树桩下,面前蹲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少年。 少年头发凌乱,颧骨微突,眼框深凹,瘦弱单薄的身体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见她醒来,少年眼里盛满惊喜。 发红的眼圈里,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嘶——” 苏简想要说话,可一开口,却扯得嗓子生疼。 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像是从破风箱子里硬挤出来似的,嘶哑而难听。 “咳咳咳——”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牵扯得苏简整个胸腔都跟着疼痛起来。 看见苏简咳得难受,少年连忙用胳膊挽了她的脖子,熟练的将她扶坐起,轻轻拍打着苏简的后背,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千百遍一样。 “阿苏,好些了吗?” 苏简摇摇头,示意少年自己没事了,然后靠坐在那棵枯树上,眼神微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少年丝毫没有觉察出苏简的异样,背过身去,用力扯下挂在腰间的水囊递了过来。 “阿苏,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看见递过来的水囊,苏简的喉咙本能的吞咽了一下。 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对水的渴望。 可问题是,面前的少年是谁? 这又是哪? 她不是死了吗? 阵阵刺痛袭来,一股陌生的意识瞬间弥漫在脑海。 苏简了然,没想到,她堂堂隐世世家第一传人居然穿越了! 还是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一个朝代——大燕王朝。 她穿越的这具身体,是个十四岁的小乞丐。 自小没爹没娘,被一个叫做柳叔的乞丐收养,一直带在身边。 柳叔是个不错的老头儿,同时还收留了其他三个孩子。 大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却很好。 尤其是排在最小的她,多得其他几个哥哥的照顾。 虽说他们平日都以乞讨为生,可柳叔和三个哥哥从没让她出去讨过饭,最多也就是在栖身的地方洗洗衣服,收拾收拾东西。 柳叔不识字,几个孩子也都没什么正经名字,哪天捡到的便用哪天的日期来起名了。 只是到了她这里,却破天荒的得了一个‘阿苏’的名字。 原本他们是在滁州城讨饭为生的,可滁洲一带连着三年大旱,很多人家自己都吃不饱饭收拾行李逃荒了,又有谁还能管他们这些乞丐的死活。 于是乎,在滁州城混不下去的爷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往北走,去平辽府的安阳城要饭讨生活。 因为他们曾听一个过路的行商说过,平辽府的安阳城,遍地是黄金,就连当乞丐都比别的地方过得舒坦。 可此行千里,一路北上,哪有那么容易。 路途遥远不说,一路行去更是危机重重。 没有食物,没有水,还要提防野兽,提防土匪山贼,甚至提防一路同行的人。 忍饥挨饿,被抢被打都是小事。 若是稍有不慎,丢了性命都是可能的。 柳叔就是在一场动乱里丢了性命的,走得很突然,连句囫囵话都没留下。 阿苏平时身子就弱,老乞丐一死,她惊惧忧思,也跟着病了起来。 在苏简穿到她身上之前,这小姑娘就已经昏迷两天一夜了。 苏简分析,原身可能就是在昏迷中悄无声息挂掉的。 所以才让她这个异世幽魂,捡了便宜,有机会借尸还魂。 喝了几口水,冒烟的嗓子才舒服了一些。 将水囊还回去的时候,苏简看见少年的喉咙明显的滚动了几下。 她摇了摇手里的水囊,示意少年也喝上一口。 可少年犹豫了一息,并没有喝,而是默默的将水囊又挂回了腰间。 苏简心头一涩,少年的嘴唇已经起皮,微微一动,红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那是血,他的嘴唇是硬生生干裂成那样的。 可即使这样,少年也没舍得喝一口水。 压下心头的酸涩,苏简翻了个身扶着大树站了起来。 随着身体的站立,她眼前有瞬间的眩晕发黑。 苏简轻轻扶了扶额,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尽快适应这具新身体。 她得早日好起来,不能成为大家的拖累。 借着整理衣袖的机会,苏简右手快速搭上左手的脉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具身体的烧已经退了,现在除了有些虚弱以外,没什么不适。 “阿苏,你没事,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无妨。” 呃—— 少年觉得,醒来后的阿苏有些不一样。 可他也说不好到底是哪儿里不一样,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阿苏往常总软软糯糯的喊他‘三哥’,‘三哥’长‘三哥’短,几乎句句不离口。 可现在她都醒来这么长时间了,却连一句‘三哥’都没叫过。 而且,阿苏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这让少年隐隐有种不安。 “他们呢?” “谁?谁们?” 少年面上一红,瞬间反应过来。 “你说大哥他们?他们去找水了,刚才一个过路的好心大叔告诉我们,说前边林子里有泉眼。大哥二哥,还有杨叔一家都去找水了。” 泉眼? 这年头,水可不是好找的。 而且——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 他们本就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失了柳叔的庇护,随时都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苏简微眯了眼,身上瞬间就笼罩了一层肃杀之气。 原本还要说话的少年,立马就闭了嘴。 阿苏这是怎么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找他们。” 嗯? 少年没明白苏简的意思,不知所措的看着苏简。 “可是,大哥说——” 大哥二哥都是大小伙子了,哪用得着别人去找?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啊。 “大哥不在,我说了算,咱们现在就得走!” 啊? 少年挠了挠头,“阿苏,我们进了林子,要是里边有野兽怎么办?就是没有野兽,我们要是和大哥他们走岔了怎么办?再说,大哥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过,不让我们乱跑。万一——” “你是唐僧吗?” 少年懵了,“谁?唐僧?哪里的和尚?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你三哥月半啊!” 唉! 苏简看着仿佛唐僧在世一般罗嗦的月半,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知道,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忍受他的性子的。 和唐僧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闭嘴,抓紧时间!” 看着满身威压,性子和之前大相径庭的小妹,月半只得乖乖闭了嘴,收拾起了东西。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腹诽。 大哥二哥不在,怎么着也得是他这排行老三的说了算,怎么就成了阿苏说了算了! 第2章 刀下救人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就只有一口缺了块边儿的大锅,一个不大的包袱,和刚才盖在苏简身上的破布而已。 就在苏简等得不耐烦想要催促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前边林子里跑了出来。 在经过一道壕沟时,一不小心还掉进了沟里。 “小豆子!” 月半吓得一哆嗦,却见小豆子一骨碌又从沟里爬了出来,抹了把脸继续往他们这边跑。 “不好了!月半哥。” 男孩瘦瘦小小,摔得浑身是土,一张小脸上也满是惶恐。 “那个大叔是坏人,他带人将大家都抓了,还打了初一哥和十五哥,他们还说要吃了他们,怎么办?月半哥,我害怕,我爹娘还有我大姐他们是不是要死了?” 男孩眼里盛满了恐惧,说出这话的时候,身子都是打着哆嗦的。 月半刚想详细询问一下,对方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有没有人追着他出来? 可还不等他问出口,苏简就已经朝着小豆子出来的方向跑了。 在飞身越过那道壕沟时,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你带着他跟上!” 小豆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跑远的身影,十分意外。 “那是阿苏姐姐?她好了?咋跑这么快?” 月半无奈的点点头,从阿苏昏迷开始,他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了,那怎么可能不是她? 林子深处,四个男人正磨刀霍霍。 一个长相猥琐的瘦小男人放下手里的刀,不怀好意的打量起早就已经昏迷不醒的少女。 他的嘴里发出咕哝咕哝的笑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大哥,这丫头长得还凑合,就这么宰了是不是有点可惜?要不咱们物尽其用?” 一个大个子男人呸了一口,没好气的骂道,“卧槽,也亏你想得出来,物尽其用?玩脏了还怎么吃?恶不恶心?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盯着了,赶紧收集柴禾,一会儿咱们就烤肉。 好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你还有力气想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懒人拉磨屎尿多!” 大个子男人的话,惹得其他两人都笑了。 瘦小男人讷讷了几声,并不敢再反驳些什么。 “欸”了一声,就连忙去附近捡树枝。 一时间,只听得见刀磨在石头上发出的刺耳声响。 地上,还捆着一对中年夫妻和两个少年。 那对夫妻早就吓得瘫了,除了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几个磨刀的人之外,就只剩下了瑟瑟发抖。 两个少年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他们两人都在拼命的蠕动身子,试图挣脱开身上的束缚。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大个子男人看见他俩还在继续挣扎,不由冷嗤一声。 “呵,别挣扎了,能成为我们的口粮,也不枉你们为人一场。 也就是那个小不点跑得快,要不然肯定将你们一窝儿端,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儿。” 年长的少年愤怒的双眼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在大个子男人身上剜出个洞。 另一个少年也猩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他要努力记住这些人的模样,就是下到了黄泉,终有一日,他也要回来报仇。 他们心里恨,恨天道不公,恨朝廷不作为,恨眼前人丧尽天良,更恨自己无能。 居然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以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几个男人靠近,拿着刀在两个少年身上比比划划,肆无忌惮讨论着该从哪里下刀好时。 两个少年眼里的希望渐渐被绝望取代,星星点点的希冀也化作一滩死水。 他们就要死了吗? 剩下月半和阿苏两个人,该如何走下去? 大个子男人扬起手里的刀,目标正是年长少年的胸膛。 初一闭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语气里尽是不容置疑,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住手!” 几个男人纷纷回头,原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几个待宰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瘦小男人嘿嘿一笑,讨好的说道,“大哥,看来咱们运气不错,居然又有‘两脚羊’送上门来了,等抓了这小子,估计一时半会咱们都不会挨饿了!” 大个子哼哼两声,没说话。 可眼里,同样放出了狠厉的光彩。 苏简挑挑眉,小子? 是说她吗? 唉!看来现在的自己实在太过瘦小,所以才会让这帮人误会了自己的性别。 不过,“小子”这个称呼似乎也不错。 至少在这乱世里更安全,行事也可以更便宜。 “放了他们!”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瘦小男人更是不屑。 “大哥,这小子活腻歪了,让我去收拾收拾他。” 大个子点点头,他根本就没把苏简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子,瘦子一个人完全可以摆平。 被绑着的两个少年看见苏简,挣扎得愈加厉害。 被绳子束缚的皮肤上,立马就有鲜血渗出,殷红一片。 初一想大声告诉阿苏,不用管他们。 只管自己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他的嘴早就被人堵了,无论他喊得多大声,发出来的都是无力的呜咽。 瘦小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朝着苏简一步步逼近。 其他几个男人打着口哨,似乎在为瘦子加油打气,也似乎是在嘲笑苏简的不自量力。 在他们看来,苏简跟本就不是人,更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口粮。 看着越走越近的瘦子,苏简微微眯眼。 看着好像没什么动作,实则两手早就暗暗用力,只等瘦子走近,好一击即中。 上一刻,瘦子还在洋洋得意。 下一刻,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苏简出其不意的放倒了,手里的刀也紧跟着落了地。 一击即中之后,苏简并没停手。 而是一脚踩到瘦小男人的后颈,不知怎么用的力,刚才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的男人,瞬间就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苏简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失望的撇撇嘴。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要是以前,她那一脚下去,保准刚才的男人立刻就能丢了性命。 看来,这段时间得好好练练身手了。 苏简的这些举动,只在瞬间就完成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玛+,还是个硬茬子!大家一起上!” 大个子显然重视起来,招呼了其他两人,一起围了过来。 苏简也不怯,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 嘴角轻轻牵起一个弧度,发出一声嗤笑。 目光落在大个子男人身上,嘴里念念有词。 “额头奇窄,眼白过多,腮骨横突,哼,典型的恶人之相。” 哎呀? 大个子男人气急,哪里来的野小子,坏他们的好事,还敢口出狂言? 三个男人一拥而上,想要靠人多的优势,将苏简一举擒获。 可等三个人冲过来以后,明明刚才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苏简,却莫名其妙从原地消失了。 “人呢?怎么没了?” 就在大个子还在纳闷儿的时候,苏简早就已经借着身子瘦小,动作灵活的优势,闪身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后,出其不意踹向那人的腿窝儿。 那人吃痛,一下就扑到在地,苏简又利落的一脚补上。 只见那人的身子同瘦子一样,软趴趴的就瘫倒下去,同样没了动静。 “小心后面!” 大个子看见苏简几下又撂倒一个,恨得牙根痒痒,不由出声提醒。 可他明显说晚了,另外一人才刚“啊?”了一声,就已经被苏简从后面爆了头。 那人没说完的话再没机会出口,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此时,大个子才觉得对面的小子不简单。 他顾不得其他几人死活,转身就想跑。 他的一贯宗旨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简也不急,脸上甚至带了一丝浅淡的嘲讽。 “想跑?没机会了!” 第3章 以牙还牙 月半和小豆子跑到地方的时候,一切早已结束。 大个子几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月半咽了咽口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了? 谁救的人? 初一在给十五解绑,杨叔杨婶则抱着闺女哭个不停。 小豆子看见亲人,“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扑过去和爹娘抱作一团。 不过,那姑娘似乎一直没醒,整个人都软软的,任她娘喊破了喉咙都没有半点反应。 而苏简,则坐在一棵大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翻来覆去的瞧。 “大哥!二哥!” 月半飞快的跑过去,眼睛里酸酸涩涩,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哽咽难。 当听到大哥二哥被人抓住要被吃掉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些怕的。 初一拍了拍月半的肩膀,“半大小子了,还哭什么鼻子,小心阿苏笑话你!” 提起阿苏,初一和十五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一丝狐疑。 月半破涕为笑,梗着脖子辩解。 “阿苏才不会笑话我,我可是她三哥!” 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快,苏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几人身后。 看见月半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促狭。 “哭了?真是丢人!” 呃—— “阿苏,我可是你三哥,哪有当妹子的这样说哥哥?” 苏简挑挑眉,很是随意的摊摊手,“只是大了一天而已!” 月半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大公鸡,蔫头耷脑,有气无力说出来的话更是苍白。 “一天也是大,那也是哥哥。大哥二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苏简却不再打趣他,一巴掌拍在月半的肩膀上,那动作和刚才的初一如出一辙。 “给你安排个活儿,你敢不敢干?” 月半狠狠擦了擦眼睛,“有什么不敢的!阿苏,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子汉。” 苏简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几人,“去,把他们捆起来,捆结实点!” 捆?不都死了吗?还捆起来干啥? 奇怪的看了苏简一眼,月半终究什么也没问,默默干活去了。 “我和你一起。” 初一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有十五默不作声,眼睛都没离开过苏简。 苏简也不怯,任凭他打量。 不过,既然有人帮忙,那就多派些活儿给他们好了。 “再好好收收他们身上,凡是能用的就都是咱们的了。” “好嘞!” 月半眼里瞬间就放出光彩,就连初一都扬起了唇角。 他们没什么家当,如今能有一笔意外之财,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了。 他们才不会同情那几个坏人,这年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那边,杨婶的闺女已经悠悠转醒。 她看着不远处被捆得粽子似的几个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爹娘弟弟,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哭嚎。 等她终于哭够了,这才拉着杨婶的袖子细细盘问。 “娘,是谁救的咱们?我要去给恩人磕头,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恩人的恩情。” 杨婶没说话,转过头拧着眉看了看初一。 月半和小豆子也齐刷刷的转过头,同样疑惑的看向初一。 他们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就已经倒下了。 他们也好奇着呢,到底是谁救的他们? 初一动了动嘴唇,目光有意无意瞟向苏简。 若他说是阿苏一个人干掉的那几个人,他们会不会相信? 换做是他,他肯定是不信的。 呃—— 初一一脸为难,但还是如实说了当时的情况。 然后就是几脸茫然——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苏简。 阿苏——怕不是天神下凡? 苏简早就想到了会面对这种情况,她无奈的耸耸肩。 “有些事还是晚上再解释,当务之急还是他们——” 苏简用手一指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几个人。 此刻,他们全都没有声息,若是苏简不说,大家早就忘了还有那几个人的存在。 “绝不能放了他们,这些人肯定狗改不了吃屎,还会去霍害别人!” 十五眼里有着坚定,能凶残到以自己的同类为食,那就已经丧失了人性。 他们不是人,是畜生才对。 初一眼里闪过一抹杀意,目光触及到一边放着的几把匕首,刚刚才下去的怒气又涌上心头。 “我去杀了他们,十五,你带弟妹先远着点。” 初一是个行动派,立即就在几把家伙事儿里挑了一把长刀。 在他看来,刀长一些,捅人的时候才能狠一些,被捅的人才能更疼一些。 畜生,就活该痛苦的死去。 那几个畜生的话,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他们不是第一次杀人吃肉了,之前就有不少人遭了他们的毒手,成了他们的盘中餐,甚至连婴儿都不放过。 其他几人听见初一的话,并没出声反对,这也就成了一种变相的默认。 就在初一扬起刀要捅下去的时候,苏简却喊停了他。 “等等!” 初一回头看向苏简,眼神里尽是询问。 阿苏这是什么意思?不杀吗? 这可是吃人的畜生,今天放过他们,明天指不定有多少人会葬送在他们的刀下呢。 苏简玩味地笑笑,放过他们? 怎么可能! 她不过就是不想让大哥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大哥脏了自己的衣裳。 他们几个就只有身上穿的这一套衣服,要是满身血迹,又没有水清洗,那这一路上得多味儿啊! “我的意思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苏,你的意思是——” 几个兄弟姐妹里,十五的脑袋瓜子转的最快,几乎是立即就领会了苏简的意思。 苏简点点头,“这样的年景,可不仅仅是我们人类在忍饥挨饿。” “野兽?” 初一茅舍顿开,双眼熠熠生辉看向苏简,这可是个好主意。 被野兽撕扯,可比死在自己刀下要难受的多。 “没错!天快黑了,野兽也要出来觅食。把他们扔在这里,也算是给那些野兽加餐了。” 初一长舒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这是他第一次拿刀杀人,其实他也有点下不去手。 如今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法,当然好了。 不过,他手里扬着的刀并没收回来,而是将刀掉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人腹部就是狠狠一刀。 那人闷哼一声,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初一又朝着那人的头打了一拳,那人一歪脖子又晕了过去。 鲜血溢出,空气里瞬间就弥漫了一股子血腥气。 苏简先是惊讶,而后就是了悟。 有了这味道的吸引,想必野兽会来得更快。 “收拾东西,赶紧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众人对苏简的安排没有异议,匆匆提了东西,跟在苏简身后出了林子。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阿苏让大家格外信任。 夜里,大个子男人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几人仍然躺在原地,不过手脚却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能动弹分毫。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就在不远处,正有几只眼冒绿光的恶狼在盯着他们。 那凶狠的眼神,他无比熟悉,就和之前的他们一模一样。 他拼命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那几只恶狼瞬间就扑了过来。 一时间,林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片刻,便又安静下去,只剩下野兽的咀嚼声。 第4章 神仙授艺 一处残垣断壁之下,几个单薄的身影围坐在一处,相隔不远处,是杨家一家子。 大家都没说话,火光映照之下,三个少年的眼神都不时瞟向苏简。 对于大家的格外关注,苏简不是没注意到。 她只是在思考,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毕竟自己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呃—— 虽然,她其实是真的变了个人,可她说出来,谁会信呢? 这帮人肯定会认为她疯了。 最后还是初一,实在忍不住,犹犹豫豫开口。 “那个,那个,阿苏,其实,其实——” 苏简看向大哥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心里疑惑。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大哥不是结巴啊,怎么说话还磕磕巴巴起来了? 月半看不过大哥的磨磨蹭蹭,“哎呀,大哥,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磕巴?就知道你靠不住,还是我来问。” 初一憨厚的笑笑,一点也不在意弟弟说自己靠不住的话,蒲扇般的大手径自揉着自己的脑袋。 “对,你来说,你来说!” 十五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就连苏简的心都跟着温暖起来,心里微叹,这几兄妹的感情真好。 月半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在苏简脸上停留了一息。 紧接着整个人就变得狂热起来,看着苏简目光里也带了几分虔诚。 乌黑的眸子里星星点点,全都是苏简的身影。 苏简觉得自己没看错,这种目光,前世她见得多了。 每每参加一些国家组织的重要行动,那些普通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阿苏,大哥的意思是想问,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快和大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啊!我知道了,难不成是神仙附体?” 初一也同样满脸好奇,看着苏简的目光熠熠生辉。 似乎就在等着苏简一口承认,然后好欢呼起来。 当然,那个拧着眉头的十五除外。 呃—— 苏简懵了! 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是应该大声质问她是谁吗?不是应该想方设法把原身换回来了吗?至少也应该是把她当作妖孽附体直接捆了? 这画风—— 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过,既然你们喜欢这样神神鬼鬼的玄幻剧本,那自己就给他们现场发挥一个好了。 “呃,其实,我昏迷那两日是去了一个神仙之地。那里没有饥饿、疾病和贫穷,那里人人平等,是一个和平祥和的地方。 在那里,我遇上了一个和柳叔长得很像的老爷爷,他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以后护着大家。 嗯,对,就是这样。” 听了苏简的话,月半一拍大腿,“哎呀妈呀,原来世上真有神仙啊。还有柳叔,他当神仙去了吗?太好了,我就说嘛,好人一定有好报!” 呃—— 苏简石化。 她好像没说那人就是柳叔,这少年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联想得也太远了。 十五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杨家人,示意大家小声些。 众人立马噤声,可再次看向苏简的目光都带了一丝小心翼翼,仿佛苏简是什么易碎的珍品瓷器。 苏简却有些内疚,对不住了各位,我也是被逼无奈,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怕自己说实话,你们不相信啊。 古人不是说的好嘛,‘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初一忍不住开口,“阿苏,真的有不用挨饿受冻的神仙之地吗?” 苏简点点头,“有的,等我们到了安阳城,就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大哥,我学了很多技艺,到时候咱们就能挣很多很多银子,给大哥娶媳妇儿,送二哥去学堂,给三哥开铺子。” 苏简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原主的愿望。 月半捂着肚子,笑得两眼弯弯。 “阿苏,学堂可以去,铺子可以开,至于大嫂吗?就先别着急了,你看大哥,脸都要红成猴屁股了!” “好你个月半,混说什么!” 初一一拳捶过去,好在月半躲得快,要不然就得结结实实挨上这么一下。 一时间,众人都言笑晏晏起来。 似乎白天经历的那一场惊心动魄,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十五,目露疑惑,却终是没说什么,沉默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低下头的瞬间,却深深的看了苏简一眼。 那一眼,让苏简觉得如芒在背。 这一晚,苏简被大家追问了很多问题,她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不过,她也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谎言真的是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的。 直到夜深了,初一才催着大家休息。 虽然又是一个饥肠辘辘的夜晚,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肚子空空这件事儿。 他们兴奋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儿。 那就是他们阿苏有大本事了,是跟着神仙学回来的。 怪不得以前柳叔总说阿苏和他们不一样,是天生的富贵命,将来是有大造化的呢! 看来,老天爷还是保佑他们的。 不对,是保佑他们阿苏才对! 第5章 探寻深山 “啊!” 天将破晓,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苏简就从梦中惊醒。 一直在负责值夜的初一立马跑过来,看见苏简满头大汗,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阿苏,做噩梦了?不怕,有大哥在呢!” 苏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梦里,她又体会了一把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的疼痛。 随着他们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醒来。 初一让十五简单收拾了东西,催促大家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赶紧赶路。 可月半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惹得大家纷纷朝他投去目光。 月半不好意思的一笑,“我不饿,真的,只是肚子有点岔气而已!” 他的话刚说完,初一的肚子也响了一声。 初一黝黑的面皮一红,也立马否认起来。 “我也不饿,可能就是昨天夜里着了凉,所以才——” 苏简强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么热的天,夜里还能着凉? 骗鬼呢! 我的大哥呀,说谎话也讲究点可信度! “阿苏——” 初一还想说些什么,可肚子居然不争气的又响了一声。 而且,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还大,就连离得稍远的杨叔一家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接着,初一和月半的肚子像在对话似的,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苏简和十五对望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强忍着的笑意。 “暂时不走了,你们先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弄点野菜。我去林子里转转,试试能不能弄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回来,另外再寻些水。” “这林子里树都要旱死了,哪还能有吃的?阿苏,你要是饿了,咱们就再往前走走,等过了这片林子,大哥去给你找吃的。” 初一看见苏简不相信的眼神,立马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拍着胸脯子开始保证。 “阿苏,你放心,到时候就是大哥不吃,也能让你吃饱。” 初一一直记得柳叔的话,小妹身娇肉贵,从小到大一点苦都没吃过,和他们这些糙人可不一样。 现在柳叔不在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一定能让小妹过上好日子。 苏简心里五味杂陈,眼眶发酸,却忽的嫣然一笑,莫名就让人心安。 少女一张小脸上脏兮兮的,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大哥,有我在,咱们今天都能吃饱喝足!” 苏简向老林子的深处看去,能看见的地方几乎都是一片灰白。 似乎只有在最远处,才能见得到一点翠色。 望山跑死马,那里看着不远,可最起码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有百里的距离。 而且,那是大山深处,野兽也定会出没。 可想到大家都还饥肠辘辘,苏简只能冒险一试。 “大哥,你们在这等我,我想进老林子碰碰运气。” “不行!” 初一立即反对。 “阿苏你的身子才刚好,可不能劳碌奔波。” 何况,他一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在这里等着,反而让小妹出去寻找水和食物呢! “要不咱们就在附近找点野菜,大家一起行动,怎么也能找到些,垫垫肚子就行,老林子里太危险了。” “无妨,大哥别忘了,我可是得了神仙授艺的。” “可——” 初一还想反对,可一直没说话的十五却淡淡开了口。 “大哥,放心,我和阿苏一起去,定会保护好她。” 这—— 好! 既然如此,初一只能同意。 阿苏看着柔柔弱弱,可性子执拗,下定了决心的事儿,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好在十五这人,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对小妹也护得紧,有他陪着,自己也能放心。 苏简挑挑眉头,这小子,看着不爱说话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实则心眼子不少啊! 这哪里是去保护自己,明明就是想看着自己? 哼! 想跟就跟着! 老林子里,满目枯败,只偶尔才能看见一两棵半死不活的大树立在那里,顽强的和恶劣的大自然做着斗争。 “不是得了神仙授艺吗?怎么不拿出些能耐来?呵!你那些谎话也就只能骗骗大哥和月半。” 苏简回头,对上了一双目光犀利的眸子。 “是吗?谎话?那什么又是真话?是告诉你阿苏已经死了?还是说你希望阿苏死了?” 苏简也不惧,目光迎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猩红着双眼,在苏简的紧盯之下,居然有了片刻的迟疑。 就连睫毛投在眼睑下的浅淡阴影,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苏简只是再堵! 很显然,这一局,她赌赢了。 苏简浅笑,并不去管还呆愣在原地的十五,开始打量起四周的地势。 再往前走就会进入成片的山林,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先观察观察整片林子。 十五抬起头,看不出脸上喜怒。 只那脸上的神色,一片晦暗。 “听着,我不管你是山精也好,鬼怪也罢。但是,你要是敢对大哥和月半起歹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十四五岁小屁孩放的狠话,苏简并不放在心上。 “不放过我?难道你忘了,就连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呢!” “你——” 十五吃瘪,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狰狞得额上青筋根根分明,最后只能恨恨的朝旁边干枯了的草堆踢去。 一脚过去,枯草被揣倒一大片,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别动!” 苏简突然出口,吓得十五当真就没敢在动,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疆在当地。 十五心里打鼓,难道有蛇?他最怕的就是蛇。 小的时候,他和大哥出去讨饭,曾经被别的乞丐欺负,将一条草蛇放进他的裤裆,这一直是他童年的阴影。 哪承想,苏简连搭理都没搭理他,径自蹲下身,捡起一把他刚才揣倒了的枯草闻了起来。 这是——什么操作? 十五见状,尴尬的站直身子,也学着苏简的样子,抓了一把枯草闻了起来。 “哎呀!这野草还挺香!” 野草? 这可是干艾草! 估计以前这里生长了一大片,由于天旱,这才都枯死了,倒是便宜了她。 “多弄些这东西,你背上!” 啊? 十五很不情愿。 弄这东西干啥? 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难不成留着回去烧火? 不过,他还是乖乖听话照做了。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看看,苏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简自己,则跑到一边的高坡上,观察起远处的地势 。 只见她手指翻飞,就和那些江湖上的老骗子给人起命算卦一样,看得十五背后冷汗直冒。 完了完了,碰上个硬茬子,这不但是个山精鬼怪,还是个有些道行的家伙。 估计想要对付她,没那么容易。 苏简手上不停的同时,嘴里也念念有词。 “山嘴对山嘴,嘴下有好水;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撮箕地,山扭头,必是有水流——” 一阵嘟嘟囔囔之后,苏简双眼放光,用手一指远处三面环山的矮沟之地。 “找到了!就在那里!” 第6章 寻找水源 十五身上背着一大捆干艾草,深一脚浅一脚跟在苏简身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上满是汗水。 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也粘腻腻的贴在皮肤上。 原本绷着的一张脸,现在也渐渐升起了一丝不耐烦。 “还要走多久?咱们回去的晚了,大哥定会着急的。” 离他们出来已经三个多时辰了,这么一来一回,估计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到了!” 到了? 自己不问的时候,她就一门心思赶路。 自己一问,这就到了? 在十五错愕的眼神中,苏简利落的完成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就见苏简将十五背着的干艾草接过去,拿出一部分,用火石点燃了。 十五虽然好奇,却也没开口询问,而是小心翼翼观察苏简的一举一动。 苏简也不计较十五的袖手旁观,自顾自忙碌起来。 山山相对的凹沟里,立马就涌起阵阵青烟。 本是炎热的天气,一点风丝都没有。 可那股青烟却飘飘渺渺,顺着皲裂的大地缝隙,向下飘散而去。 见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苏简朝十五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而她自己,则一马当先,向更深的山凹处走去。 行进了一会儿,她又如法炮制,再次点燃一堆干艾草。 就这样走走停停,苏简一直重复着枯燥的动作。 直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十五忍不住想要讽刺出口的时候。 他却发现,随着他们不断朝山坳里深入。 原本灰秃秃的山林,也渐渐有了一丝绿意。 而他们,也走到了一个三岔口,接下来不知该何去何从。 苏简拧眉,然后平静的点燃最后一堆干艾草。 烟气先是顺着地下缝隙向下游走,而后就发生了让十五瞠目结舌的场面。 因为距离他们点燃艾草堆不远的地方,居然有烟顺着地上的裂缝向上冒出。 苏简脸上现出一抹喜色,向着有烟气向上飘散的那条缝隙的方向一指。 “那边!”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又过了一个壕沟,便看见不少乱石堆砌在一起。 乱石后头,一汪浅泉正缓缓流淌。 溪流不大,向着深沟的方向蜿蜒出去五六十米的样子,便是尽头。 尽头处,满是淤泥和凌乱的脚印,间或几株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估计天没旱时,这里也是一处很大的泉眼。 所以尽管天旱到如此程度,这处泉眼仍然顽强的存活着,不至于干枯殆尽。 十五眼里满是震惊,真找到水了? 此刻,他看向苏简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苏简得意的拍拍少年的肩膀,可惜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 想要拍上他的肩膀,十分费力。 “怎么样少年,没让你失望?” 十五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他哪还有时间听苏简说教。 他一个健步冲过去,几乎是将头埋在泉水里畅饮。 多久了?他都没有好好喝上一口水了。 让他想想,上次喝水,似乎还是在前天,而且只喝了一口而已。 直到十五灌了个水饱,这才扬起脸,一脸享受的眯着眼大喊了一声,惊得几只站在枝头探头探脑的乌鸦拍着翅膀飞走了。 苏简也没闲着,临出来时,她将几人的水囊都带了出来。 此刻,也到了该灌满的时候了。 至于她自己嘛? 可能是因为昨天喝了个水饱,现在还没有太渴的感觉。 况且,这可是生水,最好还是煮开了再喝。 呃——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因为这泉眼周围,全都是一些动物活动,留下的深深浅浅脚印和粪便。 想必那些在老林子里活动的动物们,也是来这里喝水的。 “你怎么不喝?不渴?” 十五挑挑眉,许是因为刚刚他整张脸都扎到溪水里的缘故,使得他现在脸上干净了不少。 少年狭长的凤眸微挑,素白的面庞上,是一张十分潋滟的脸。 啧! 苏简没想到,这个已经相处了一日的‘二哥’,原来还是个美少年啊。 “不是不渴,只不过是不想喝生水,我怕拉肚子。” “这也是神仙说的?” 苏简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猜?” 本以为十五会呛上两句,哪承想他很是郑重的思索了一阵儿,然后说道,“嗯,那咱们以后就都不喝生水了。” 呃—— 一时间,倒是把苏简弄不会了。 十五自己喝了个水饱,也过来帮忙,一起装水。 两个人一时无话,就在这时,不远处有野兽的叫声传来,不时夹杂着撞击灌木,踩踏枯草发出的擦擦声。 “有东西过来了!快,我们躲起来。” 苏简利落的拿起水囊,又招呼了十五,两人快速的远离了泉眼周围。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见对面的树丛里快速窜出几只动物,直奔泉眼而来。 “那是什么?是鹿吗?” “对!是麋鹿。” 十五双眼放光,看着那几只还在饮水的动物,犹如在看着行走的肉。 不过,看着那几只麋鹿就在刚刚他喝水的地方喝水,十五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看来阿苏说的有一定道理,以后真的不能喝生水了。 第7章 送上门来 看着几只麋鹿,苏简心思一动。 要是自己的乌棱弓还在的话,保准能放倒一头,也算解决了大家温饱。 可如今,她身上就只有昨日才缴获的那把匕首。 可苏简却不想放弃。 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脚底下大大小小的碎石躺在那里,不由计上心来。 随手挑了几块儿鸡蛋大小的石头颠了颠,这东西当做暗器丢出去,是不是也可以?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具身板子的力道够不够了。 不等她有所行动,喝水的麋鹿那里便发生了意外。 两只公麋鹿不知什么缘故,居然肆无忌惮在溪泉边打了起来。 鹿角顶着鹿角,在进行一场力量的角逐。 这突来的变故,立马就打断了苏简的计划,她只能静静等待麋鹿结束战斗。 两只麋鹿都十分善斗,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苏简本以为会等上很长时间,可不一会儿,两只麋鹿就都倒在地上,扑腾起来。 吓得一同前来的其它麋鹿,纷纷朝来时的方向跑远了。 苏简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 十五眯了眯眼睛,侧头看向苏简。 少女一张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可那双眸子,却异常的黝黑明亮。 “去看看?” 少女轻轻点了下头,身子就像利剑一般,窜了出去。 等十五反应过来也跟着跑出去的时候,少女已经先他一步到了两头麋鹿倒下的地方。 原来,两头鹿的鹿角纠缠到了一起,使得它们无法分开,所以两头麋鹿才倒在这里,不停挣扎。 “倒是便宜了我们。” 苏简手起刀落,快稳狠的朝着麋鹿的脖子狠狠划去。 那只麋鹿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脖子上的血痕只有浅浅一圈,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对于苏简的利落身手,十五早就见怪不怪。 如法炮制,另一头麋鹿也没能逃过被宰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苏简脸上才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次出来,还真是收获满满。 不过,两头麋鹿,即使再瘦,也有三四百斤。 只凭她和十五两人,别说是带回去,就是挪动都办不到。 两个人商议了一阵儿,最后决定,由苏简回去报信儿。 最好把大家都带来,这里有水有肉,正好休整两天再出发。 苏简抬头看了看天色,即使她脚程再快,一来一回,也得夜里了。 夜里,也正是那些野兽出来觅食喝水的时候。 她可不想自己才刚刚得到的甜头,就便宜了那些野兽。 于是再三嘱咐了十五,让他多点几处火堆,也能震慑那些想要靠近的野兽。 暮色四合。 等在宿营地的其他人早就着急了。 初一和月半两人,轮流到苏简他们进林子的方向探查。 可他们不敢深入,此时天已经黑了,一个人进老林子绝对不安全。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苏简会从哪个方向回来。 杨叔一家也没走,一直和初一他们等在一起。 有几次,杨叔甚至还想跟初一搭伴进老林子里去寻人。 可杨婶子不放心,行动便未成行。 杨叔一家是七天前和他们遇见的。 因为大家的方向一样,都是想往平辽府去。 所以一路上便搭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杨叔老实,平时不爱说话。 杨婶子虽然有时心眼小了些,可至少面上还过得去。 杨叔的大闺女丹翠,有些爱拔尖儿,最喜欢围着十五转悠。 小豆子则喜欢和月半凑在一起,两人叽叽喳喳,倒显得月半也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月半急得抓耳挠腮。 “大哥,要不我去求杨叔,让他和我一起进老林子去找找。二哥和阿苏他们再不回来,我怕——” 凶多吉少几个字就在月半嘴边打转儿,可最终,他也没敢说出来。 其实初一心里也慌得不行。 担心十五倒是其次,他最担心的就是阿苏。 若是阿苏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死了的柳叔。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林子深处渐行渐近。 眼尖的小豆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苏简。 “阿苏姐姐?是阿苏姐姐回来了!” 大家一窝蜂似的涌到老林子边,见从林子深处由远及近行出一个身影。 那人的速度极快,脚下的沟沟坎坎,枯树荆棘,丝毫都不能减慢她的速度。 月半高兴的挥着手,“阿苏!这里,我们在这里。” 可等阿苏走近,众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怎么只回来了一个? 可见到阿苏的喜悦,让初一将这事瞬间就抛到了脑后。 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如此。 只要有阿苏在的地方,初一很难顾及到别人,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阿苏。 因为他时时刻刻都记得柳叔的话,阿苏可是他们的宝贝,容不得一星半点儿的闪失。 初一拽着苏简的袖子,将她上下打量。 “阿苏,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跑那么快做什么?累不累?快歇歇。饿了?快过来喝点汤,垫垫肚子。” 月半则颠颠的,跑去把半锅汤都端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喜色,仿佛此刻他手里端着的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阿苏,快尝尝,味道很不错呢。” 锅里黏糊糊一片,零星飘着一点绿色和白色。 见苏简投来疑惑的目光,月半献宝似的说道,“这可是我们寻了大半天,才找到的好东西。” 后来苏简才知道,月半所说的好东西,不过就是几颗不知名的绿色野菜。 甚至连能不能食用都不知道,就被他们做成了汤。 而其中更多的,则是他们在附近寻来的一些榆树皮。 那棵半死不活的榆树,幸好还没被人发现它的存在,要不然也不能轮到他们去剥树皮。 苏简曾经听自己的爷爷说起过。 爷爷年轻时,曾赶上过饥荒年代。 那时的不少人,就是靠吃树皮熬过来的。 这东西,吃多了不利于消化。 甚至有的人,长期以此为食,根本就没办法排便,最后活生生憋死了。 可现在的苏简,还不知道锅里是什么。 面对月半期待的眼神儿,苏简心里一紧。 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那汤,入口黏腻腻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可苏简仍然硬着头皮咽了下去,然后装作轻松似的说道。 “我还不饿,剩下的给二哥留着!” 呵呵!她是个懂分享的人。 ‘好东西’,当然得想着点还在苦苦守着猎物的十五了。 第8章 锦上添花 “阿苏!十五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一道没好气的女声突然响起,语气里带了几分质问。 说话的是杨叔的闺女丹翠,她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简。 此刻,她早就忘了昨天说的什么‘恩人’的话。 当时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人物救了他们,哪承想居然是阿苏这个病秧子。 所以从昨天晚上起,她心里就有点愤愤不平。 月半不乐意了,将端着的大锅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对杨丹翠怒目而视。 “杨家姐姐,你怎么对阿苏说话呢?客气点!小心吓到我们阿苏。” 初一没说话,可两条几乎要拧到一起的眉,却昭示了此时他心里的不愉。 杨婶子眼珠一转,意识到自家闺女说话的确有些冲,立马过来笑着赔着不是。 “初一呀,丹翠她就是这个脾气,你们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还是个孩子呢。” 月半唇角微微一扯,眼里露出几分不敢苟同。 孩子?若是自己没记错,这杨丹翠可比自己还大一岁呢。 “哼,要是照婶子这么说,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杨婶子脸上一白,讷讷了两句,还是把自家闺女拉远了。 经人一提醒,初一和月半似乎才想起还有十五的存在。 月半一拍自己脑门儿,“对哦,还有二哥呢。” 大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苏简,就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苏简这才娓娓道来,当听到十五并没发生意外,只是在那守着水源和猎物的时候,初一和月半的心这才放下。 继而,两个人都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苏简。 “你们干什么?” 苏简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这俩人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初一和月半才不管苏简是怎么想的呢,在他们心里,阿苏现在就是神女。 对,没错!神女! 就出去了这么一天,既能找到水源,又能猎到猎物。 一猎还是两只。 我的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听见有水,又有吃的,杨婶子立马又凑过来,眼里放光。 “阿苏姑娘,你说的地儿在哪儿?咱们快些过去!天马上就黑了,十五一个人在那,太不安全了。” 若是忽略此刻杨婶子滴溜乱转的眼神儿,苏简一定会把她这话当做是关心。 苏简在妇人脸上流连两眼,人家说,相由心生,怕是不错。 杨叔那人,忠厚老实,可天中塌陷,眉心相连,一看就是短命之相,真是可惜了。 杨婶子则一双吊梢眼,眼神闪烁,薄唇尖鼻,薄性之人无疑。 看来得敲打敲打初一,尽快和这一家子分开才行。 “对对对!咱们赶紧过去,月半你去收拾东西。” 初一张罗起来,苏简则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快十五了,月亮真圆啊。 借着月色,苏简领着其他人,马不停蹄向着老林子进发。 她不敢耽搁一刻,因为十五还留在那里。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前边传来的声响,让苏简的心忽的一紧。 顾不得其他人,苏简兀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泉眼边,此刻已经点燃了四五个火堆。 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中间的十五衬得分明。 此刻的他,身上布满了血痕,可仍然倔强的站在那里。 护着那两只早已死去的麋鹿,仿佛是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火堆外头,几只猞猁正虎视眈眈,看着地上的两只麋鹿,势在必得。 大旱年月,不光是人在忍饥挨饿。 就是这些老林子里的这些野兽,同样也都不好过。 若不是忌惮这几个火堆,估计那几只猞猁早就扑过来了。 其实,在这几只猞猁之前,就已经来过不少‘东西’了。 不过十五也算硬气,靠着火堆,硬是没让那些野兽沾到半分好处。 面对此情此景,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此刻,苏简手里只有一把匕首。 若是自己的乌棱弓还在,那该多好。 想起自己前世的趁手兵器,苏简心里无不惋惜。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用意念探索过了。 前世自己那三十多平的储物空间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可此时,苏简不死心,她再次放出自己的意念探索。 这一次,苏简大喜过望。 她的储物空间居然出现了,里边的东西也都在。 苏简心思一动,一把黑漆漆的弯弓便出现在她手上。 接着,装着九只羽箭的箭囊也出现在她背上。 苏简利落的取出一支红色羽箭,搭弓,上箭,瞄准,射! 前一刻还想要冲进火堆的那只猞猁,瞬间便被穿喉,倒在地上便没了声息。 其他几只猞猁见状,叫唤了几声,飞快的跑进树林里不见了身影。 十五转头看向黑漆漆的树丛,瞬间便对上一双淡然无波的眸子。 “阿苏——” 这还是苏简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样?受伤了?” 十五刚要答话,一声女子的尖叫便划破长空。 “啊!” 这一声,瞬间就惊飞了远处一群正在好眠的飞鸟。 原来是初一领着其他人已经赶了过来,刚才惊呼出声的正是杨丹翠。 苏简挑挑眉,并没说话,而是默默走过去查看起十五的伤势。 见他身上都是一些皮肉伤,这才放心。 还不等她离开,杨丹翠便挤了上来。 毫无防备的苏简一个趔趄,好悬摔在地上。 “十五哥,你怎么样?哎呀,这么多的血,疼!娘,快把我那件儿破裙子拿出来,我要给十五哥包扎伤口。” 月半撇撇嘴,一口一个‘十五哥’的,也不知道十五是她哪门子哥哥! 杨家父子和初一则围着地上的两只麋鹿,还有那只刚刚中箭而亡的猞猁,惊叹个不停。 “哎哟哟,阿苏姑娘原来这么厉害啊!我以前看她病歪歪的,以为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小豆子拍着手,眉飞眼笑。 “太好了,终于能吃肉了。” 初一眼神躲闪,他并不擅长扯谎。 月半却很是圆滑,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杨叔,我们阿苏的本领可多着呢。你呀,以后就等着瞧。”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暗暗做了决定。 阿苏的秘密,只他们知道就得了。 至于外人嘛,能瞒就瞒,能唬就唬。 第9章 白日做梦 面对这么多战利品,所有人都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大家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更何况是肉呢。 这一晚,有水有肉有火,这是他们逃荒以来过得最滋润的一天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儿,苏简是睡到自然醒的。 醒来以后,她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应该是炖肉。 苏简猜的不错,今儿杨婶子特意在大家伙面前秀了一把厨艺。 肉汤里,甚至还加了一些在附近寻到的野菜。 早上起来,他们一家子就把附近转悠了个遍。 在泉眼水流的尽头,那附近有不少野菜,甚至还让他们采到了一些能吃的蘑菇。 这对大家来说,简直就是喜事一桩。 至少,以后几天,他们都能过得不错。 接下来几天,苏简给大家都安排了活儿。 尽管杨婶子颇有微词,可看在那些肉的份上,最终也只得甩开膀子做起了活计。 晒肉干,做熏肉,收拾皮子。 每个人脸上都带了笑。 有了这些东西,至少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们都不会再挨饿了。 更令大家欣喜的是,月半撒尿的时候,居然找到了一个天然山洞。 山洞不大,可容纳他们七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晚上,只要在洞口燃上一堆火,保证火堆一夜燃烧不断,就是不留人守夜,也是可以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能睡个好觉了。 五天之后,所有东西都已处理干净妥当。 看着几大张皮子,还有二百来斤的吃食,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 可在出发前的这个早上,却发生了变故。 杨婶子从早上起来,就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队伍要开拔,她才犹豫着开口。 “初一,这次再出发,我们一家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杨婶子此话一出,初一几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杨家人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初一几人对杨叔和小豆子的印象都还不错。 初一看向杨叔,“叔,您怎么说?咱们一起上路,人多还能有个照应。” 杨叔没作声,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蹲在山洞门口,耷了个脑袋,沉默不语起来。 初一了然,看来,对于杨婶子的决定,杨叔也是知情的,至少是不反对的。 也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 杨婶子却嬉笑着接上了初一的话。 “初一呀,你是个好孩子,婶子也就和你说句实话。 此番往北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安阳城呢? 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吃没喝,还得提防那些歹人,还不如咱们就在这——” 杨婶子一指周围,眼里很是满意。 “这里有住的地方,有水,还有食物——” 杨婶子目光贪婪的盯着地上装着那些熏肉和肉干的袋子,眼里有着势在必得。 “泉眼周围也有一些野菜蘑菇什么的,我们一家子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至于饿死渴死。” 见初一几人都不说话,杨婶子眼珠一转接着说道,“要不你们也别走了,咱们就在这林子里,守着这泉眼过活儿,总比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强。” “这——” 初一有些迟疑,回头看向苏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早已经习惯了凡事都由苏简做主。 如今遇见需要拿主意的事儿,他不由自主的就看向苏简。 苏简却缓缓摇头,平淡无波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就不留下了,既然杨叔你们做了决定,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留在这里? 想得简单,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人数众多的匪盗,该当如何? 等到冬日到来,难不成他们要靠一身正气来御寒? 况且,这一家子早晚是个祸害,她正巴不得甩开他们呢。 “大哥,月半,把肉干给杨叔他们留下一袋,其他的我们拿上,咱们现在就走。” 杨婶子却一下扑上来,夺过月半手里的那袋肉干。 “那可不行!” 十五没说话,却眯了眼,将杨家人打量了一番。 狭长的凤眸里,眼波流转,很快就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漠疏离。 人性啊!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东西。 “哦?那你想如何?” 苏简对上杨婶子贪婪的目光,眼里有些玩味儿。 “这么多的肉干和熏肉,怎么说也得分我们一半。” 月半很是气愤,他早就看杨婶子和那个‘又红又绿’的杨丹翠不顺眼了。 “凭什么分你们一半?这猎物是阿苏打的,泉眼也是阿苏找到的,给你们几十斤肉干已经不错了。” 他想抢回杨婶子手里的那袋肉干,可他一个半大小子,根本就不是杨婶子的对手。 直接就被杨婶子推了出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半哥!” 小豆子赶紧过去扶起了月半,“娘,你怎么这样,那些东西本来就是阿苏姐姐弄到的。”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家好。” 杨婶子扑到地上那几袋肉干上,将几袋肉干死死护在身下。 “我不管,今儿必须留下一半给我们,还有那几张皮子也得留下。反正阿苏能打猎,你们以后再猎就是。” 初一看向蹲在山洞门口的杨叔,“叔,你觉得呢?” 杨叔哭丧着脸,为难的看着初一。 “初一,要不——你们也别走了。” 杨丹翠也跑过来,想要去抓十五的胳膊。 “十五哥,你留下来,咱们一起在这过活,等过上一年半载,外头世道太平了,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十五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杨丹翠的手,看她一眼,眼里冷光一现。 “别碰我,脏!” 似乎于他而言,杨丹翠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杨婶子招呼闺女,“丹翠,还不过来护着这些吃食,要不然你想饿死在这荒郊野岭?” 杨丹翠见十五不搭理他,干脆银牙一咬,也学着她娘的样子,半扑在那些肉干上。 “怎么样?要么你们拿走一半,要么就什么也别想带走,除非先弄死我。” 见大家不说话,杨婶子得意一笑。 “你们也别想硬抢,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往每袋肉里都吐几口口水,看你们还能不能吃得下?” 苏简轻笑一声,那张清瘦的小脸上,写满了鄙夷。 “好!” 什么? 所有人都被苏简这一声“好”弄懵了。 “阿苏,你是不是糊涂了?那些猎物可都是你打的,他们也就是帮忙晾晒烤制,给他们几十斤,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况且,你之前还救过他们的命——” 苏简却摆摆手,示意月半莫要再说。 有些人,天生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和他们讲道义讲恩情,到头来,气的还不是自己。 “我们只拿一半。” 即使这样,杨婶子还有些不甘。 依照她的本意,她是想把所有肉干都留下的,实在不行,给他们一袋也就罢了。 可她知道,若是惹怒了他们,对面三个半大小子,还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女娃,自己一家怕是捞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初一几人对苏简的决定都有些不解,可仍然支持。 哥三个一人拿起一袋肉干,跟在苏简后面离开了。 直到走的远了,大家还能听见杨丹翠的喊声。 她是在喊十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十五一直在和月半说话,就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样。 这一天,他们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也就五六十里路便安顿了下来。 天刚擦黑,苏简便说服了初一,让自己一个人去林子里转转。 借着月光,她又返回了之前的山洞。 苏简并没轻举妄动,而是一直躲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一直等到山洞里,传出杨家人的鼾声,她才闪身出来。 有些人贪心太重,还想不劳而获? 呵呵! 那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白日做梦,一场成空。 几个闪身腾挪,苏简就来到山洞口。 看着燃烧得正旺的火堆,苏简失笑。 这玩意儿防野兽或许还可以,至于人嘛,那是想都别想的。 她侧身躲过火堆,进入山洞。 此时,杨家人睡得正酣,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出现。 苏简将白天留下的那三袋肉干熏肉和几张皮子,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在路过小豆子时,心里一软。 取出几大块熏肉,放到他手里。 至少这孩子,是个好的。 随后,苏简便利落的出了山洞。 她很期待,当明天早上,那一家子醒来,发现苦心孤诣得来的东西不翼而飞时,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第10章 达成一致 “不好了!不好了!” 还在睡梦中,苏简就听到了月半的惊呼声。 继而便是初一和十五断断续续的对话。 “先别慌,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你夜里打把式,将东西踢到旁边的沟里了?” “大哥说的对,还有灌木后头,也都仔细找找。” 苏简翻了个身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焦头烂额的三兄弟。 “大哥,怎么了?” 见月半咋咋呼呼将阿苏吵醒了,初一就没好气的瞟了月半一眼。 月半则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乖乖闭了嘴,默默去灌木后边找东西了。 “天色尚早,阿苏,你再睡一会儿。” 苏简却从几人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 初一头皮一麻。 要是阿苏知道,那几袋肉干和熏肉,只剩下几块,其他的都不翼而飞了,会不会埋怨他们? 他有些懊恼,昨晚后半夜,他也就打了个瞌睡的工夫,谁能想到那些食物就不见了呢。 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守夜,绝不敢再打瞌睡了。 要是犯困,宁可给自己两巴掌,也得保持清醒。 听初一说出缘由,苏简“扑哧”一笑。 “月半,回来,别找了。那些肉干,被我收起来了。” “你收起来了?” “居然是你?” “太好了,没丢!” 三个少年几乎异口同声,有吃惊,有狐疑,也有惊喜。 月半从灌木后头窜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我就说嘛,明晃晃的三袋东西,怎么会凭空消失!阿苏,你快和三哥说说,那些东西,到底藏哪了?怎么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呢?” 初一和十五也都看向苏简,等着她作答。 “大哥,你们放心,那些东西,我会保管妥当,一准饿不着大家。 再者,咱们带着那么多吃食上路,也太明晃晃了些,很容易招来祸患。” 初一憨憨笑了,挠着自己的脑袋。 “行,都听阿苏的。” 十五只淡淡扫苏简一眼,也没作声,显然对这提议并不反对。 反倒是月半,狐疑的眼神将苏简上下打量个遍。 阿苏浑身上下一眼就能看个干净利索,哪里也藏不下东西呀。 三大包肉干熏肉,到底被她藏去了哪里? “二哥,我要去撒尿,你去不去?” 月半耷拉着脑袋,建议着说道。 十五点点头,默不作声,反倒先月半一步,往远处的大石头后去了。 月半尴尬笑笑,又朝着初一问道,“大哥你呢?要一起吗?” 初一怒其不争的看了月半一眼,“半大小子了,撒尿还要人陪?阿苏还在这呢,也不嫌害臊。” 见月半不停和自己挤眉弄眼,大有一副将眼珠子挤出来的架势,初一才恍然大悟。 月半这是有话要说呀! 那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他尴尬笑笑,看看苏简又看看月半。 苏简做了个‘你自便’的手势,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举动。 她都能猜得出来,这三兄弟准保是到一边议论她去了。 人嘛,都有好奇心,她是能理解的。 初一才这才长舒一口气,尴尬的跟在月半后头,走远了。 大石头后边,三兄弟紧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月半最先狐疑出声,“大哥,你觉不觉得,其实阿苏还有秘密没跟咱们说?” 初一双眼一立,“阿苏是个姑娘家,有些秘密当然正常。 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咱们里头就你嘴快,阿苏的秘密你一定给我烂在心里。 就是以后你娶了媳妇儿,都不能和她说,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大哥也真是的,你自己还没娶媳妇儿呢,就说教起我来,那你以后也别告诉大嫂才行。” “那当然!” 两人各自说定,还不忘带上十五。 “二哥,你怎么不表态?噢,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在想媳妇儿。 啧啧,我可是记得,柳叔曾经说过,将来是让你娶阿苏的。” 初一一巴掌扇过去,“你小子,瞎说什么,当时柳叔那是喝多了,胡言乱语你也当真。 阿苏可是咱们妹子,柳叔虽然不在了,可咱们得照顾好她。 来来来,总结一下这几天,我觉得,咱们几个当哥哥的,都有些不称职,居然让阿苏反过来照顾咱们。 你们想想,这肉——是不是阿苏猎的?这水——是不是阿苏寻的? 前途渺渺,还不知几时能到安阳城。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和我一样,吃食饮水上一应减半,囫囵吃一些,保证日常活动的体力就成,务必要让阿苏吃饱喝好。” “啊?大哥,饿肚子的滋味儿也太难受了,尤其是晚上,肚子里没食儿,觉都睡不踏实。” 初一又一巴掌挥过去,正拍在月半的脑门上。 “饿不死就成,等到了安阳城,总有咱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将来大哥挣了银子,你想吃多少都成,非得差在这一时吗?” “大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也是心疼阿苏的。” 见初一还要一巴掌拍过来,月半赶紧表态。 “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嘛!”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三兄弟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苏简已经熬好了大半锅的肉汤。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就是可能淡了点儿。 我看没有多少盐了,咱们得省着吃。” 初一喝了一大口汤,发出长长一声谓叹。 “啊!舒坦!不淡不淡,口味正好,吃那么多盐,又这么热的天,到时候该口渴了。” 他们身上一共五个水囊,这还是从滁州城出来时,几乎花光了身上仅有的银子才买来的。 十五莫不作声,兀自喝着汤,仿佛周遭一切和他无关一样。 不过,他也就只喝了一点而已。 苏简还想再给他盛一些,十五却摆着手拒绝了。 月半哭丧着一张脸,将几乎没有一点滋味的肉汤灌下肚。 真是不知道,刚才大哥是怎么睁眼说瞎话的。 明明这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还说咸淡正好? 糊弄鬼呢! 不对! 应该是糊弄阿苏呢! 他还想再去夹一块锅里的肉,可对上初一警告的眼神儿,立马又将手缩了回来。 “我——我应该也吃饱了,阿苏你慢慢吃。” 应该? 苏简挑眉,看来这里边有事儿啊! 第11章 赵家族人 一路向北,行进了两天之后,几人终于上了官道。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老天爷终于眷顾了他们,居然让他们遇上了一大群同是北上的难民。 那群人约莫一百多人的样子,可却两极分化严重。 走在最中间的是几辆马车,由十多个魁梧汉子护着。 其他人则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满脸菜色,嘴唇干裂,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黯淡无光。 月半擅长与人打交道,经常跑到那些难民里头,和这个闲扯两句,和那个逗趣两句。 不到半天,就把那群难民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也是从滁州那一带过来的,比咱们出来的还晚呢。 这些人都是一个族里的,好像大部分都姓赵,往上数几代还是一个祖宗呢!” 初一很是羡慕,“你瞧人家,一个族里出来的,也能照应些。就是遇上了啥事儿,只要抱成团,也就不怕了。” 月半却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向几人说着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才不是呢,别看都姓赵,却也分三六九等,看见没?” 他用手一指队伍里最显眼的几辆马车,“那里面坐的可是族长一家子,后面几辆车里听说还有白米呢。” 白米? 那可是好东西。 “呵呵,至于其他人家嘛,早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连野菜都快挖不着喽。” “啊?不是一个族里的吗?互相照应着点儿呗,反正都是一个祖宗的。” 啧啧。 月半嘿嘿一笑,“要不怎么说大哥你最仁义呢,这年月,越有钱的主那是越小心眼儿。什么族人什么同村?自己死不了才是最重要的。” 月半越讲越兴奋,口沫横飞,摇头晃脑,讲了好几件听来的事儿。 “瞧见没?那家子都卖了两个闺女了,听说又要挨不下去了,正商量着要卖那个小的呢。 还有那家,那老头子还在那骂骂咧咧呢。 听说前几日为了躲过土匪的追杀,他老婆子被土匪抓住了,他都没敢回头,只一个劲儿跑,才捡了条命呢。 还有那一家——” 月半又一指此刻正在大树下休息的兄弟俩。 “那两兄弟,最近闹得很凶——” 大家的眼神,齐齐看向树下。 那里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汉子,似乎没什么精气神儿。 脸上青白青白的,瘦的都有些脱相了。 而他旁边,坐着一个不停说话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讲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那少年微微一笑。 连带着躺着的汉子,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 见有人走过,十五连忙咳了一声。 “闲谈莫论人非,大家还是该干啥干啥。” 苏简很是意外。 这个“便宜”二哥,居然出口成章? 莫不是有什么事是之前的阿苏不知道的?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林子里的空地上,相隔不远或坐或站了很多人。 几兄妹在人群最外围,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起灶烧锅。 他们的水,所剩不多。 在下次找到水之前,必须节省着用。 不过,为了能吃上一口舒心的晚饭,苏简还是做了肉汤。 没办法,谁让那些肉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呢。 况且,她还另有打算。 不下点血本,怎么能让鱼儿上钩呢! 随着她将肉下锅,肉汤的香气,也慢慢在林子里飘散开去。 惹得赵家那帮人,一个个不停的吸着鼻子。 “天哪,我居然闻到了肉味儿,不会是我发癔症了?” “没有没有,我也闻到了,真的是肉香,老天爷呀,我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人群里,蠢蠢欲动。 不一会儿,大家便都锁定了香气的来源。 有的人还在奇怪,明明看他们包袱瘪瘪,没什么家当的样子,居然还有肉。 不过大家也只是羡慕的看着他们,狠狠咽着口水,并不敢轻易上前招惹。 四个半大小子,真要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马车里,一个肉感十足的姑娘正不依不饶。 “爹,肯定是有人吃肉,我这鼻子还能闻错?爹,我都馋肉了。” 姑娘胖胖的大手拽着中年男人的衣袖,不停的撒着娇。 一边的中年妇人,也紧着帮腔。 “是啊老爷,咱们都多少日子没尝过肉味儿了。 天天白米饭,顿顿白米饭,我都吃腻了。” “你们就满足,外头那些族人,连饭都吃不上,你们有米饭吃,还嫌这嫌那。 等着,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弄的肉,也不知道来孝敬孝敬我这族长。 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我隔三岔五施舍一顿稀粥,他们还有命走到现在?” 中年男人正是赵家的族长,当初他之所以撺掇着族人一起出来逃难,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的家当多,粮食和水什么的也没少带。 若只是他们一家子出来,就是有十几个汉子护着,也不安全。 若是一百多号人一起走,一般的歹人看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轻易打主意。 至于那些族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是那些稀粥,都是看在同姓赵的份上才施舍出去的。 他一下车,负责赶马车的赵二便凑上来。 “族长,您怎么下来了?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饭好了小的招呼您。” 赵族长“哼”了一声,眼神在空地上转了一圈,这才拿腔拿调的问话。 “赵二,是谁在吃肉?怎么我闻着有肉味儿?” 赵二赶紧解释,“就是昨天跟上来的那几兄弟,听说是之前猎到的猎物,存下来一些肉干。” 肉干? 赵族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去!问问他们,想不想换些白米。嗯,就半斤白米换一斤肉干好了。” 半斤白米,都够熬多少回稀粥了,真是便宜了那几兄弟。 赵二应了一声,拍着胸脯保证,定会把事情办得稳妥。 初一几人听完赵二的话,心里都愤愤不平。 “半斤白米换一斤肉干儿?你怎么不去抢?” 第12章 以物易物 “三斤!” 苏简斩钉截铁,不想再和赵二虚与委蛇。 赵二眼里露出一抹狂喜。 太好了! 居然让他碰上几个不谙世事的。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赵二欺人太甚了。 正好,他也能在中间挣个辛苦费。 余下来的那些肉干,不就能进自己的口袋了嘛。 看着锅里正咕咚咕咚冒着泡的肉,赵二不由舔了舔舌头。 那可是肉啊,真香! 苏简见赵二有些飘飘然,冷哼一声,瞬间就让赵二的白日梦破碎。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说,三斤白米换一斤肉干。 而且,我最多也只能和你换十斤。 对了,你还得再搭我一斤盐。” 什么!赵二顿时就傻了眼。 自己的盘算落空倒不打紧,完不成族长老爷交代的事,可就有他受的了。 “你们——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赵二语无伦次,指着苏简几个人的手都有些颤抖。 欺人太甚?苏简都想笑了。 刚才是谁说要半斤白米换一斤肉干的? 难道那就不是欺人太甚吗? 苏简转过身,不想再搭理赵二,该干啥干啥去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自会有那哥三个去操心。 月半嬉笑着走上前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搭上赵二的肩膀。 “我说这位大哥,做买卖嘛,不就是有来有往,讲价议价。若是你觉得这买卖不划算,那大可以不做。还是说——你做不了主?” 月半心思剔透,脑子灵活,从苏简几句话里就琢磨过来了味儿。 赵二哼了一声,这样的大事他当然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回去问问族长。 马车里,赵族长正悠哉悠哉的敲着手指,等着赵二回来报上好消息。 哪承想得到的却是晴天霹雳。 “三斤?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想到三斤白花花的大米,就只能换来一斤干巴巴的肉干,赵族长心里就肉疼。 刚想说那就别换了,不料自家闺女却不依不饶起来。 “三斤就三斤呗,反正咱家有那么多的粮食呢。爹,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赵族长媳妇也摔摔打打,看那意思,分明也是赞同姑娘的话的。 赵族长只得叹息一声,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那就换!赵二,去后头车上取六十斤白米,换二十斤肉回来。好了闺女,别哭丧着脸了,晚上咱就吃肉,让你管够吃。” 胖姑娘眉开眼笑,“还是爹对我最好。” 可赵二却踌躇着没有离开。 “还有事儿?” 赵族长有些不耐烦,这个赵二,最近办事越来越不利索了。 “族长——人家最多就换十斤。” 赵族长好悬没气个倒仰。 那几兄弟是不是傻?有粮食都不换? 他刚要发飙,自家闺女却凄凄哀哀叫了一声“爹”。 赵族长立马就没了脾气,忍着要爆发的冲动,朝赵二挥了挥手。 “尽量和他们交涉,能多换点就多换点,实在不行十斤也成。” 赵二点头应下,心里有些打鼓。 要是他说人家还要再搭上一斤盐,族长会不会气撅过去? 看见赵二那张犹豫的脸,赵族长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我不管他们还提了什么条件,你今天必须把肉给我换回来。” 得了族长的准话,赵二这才又颠颠的跑来找苏简几人。 当他再次出现时,满脸笑意,语带讨好,和第一次过来时的趾高气昂截然相反。 至于原因吗? 兄弟几人也都不傻,自是明白的。 苏简心情极好,看看,鱼儿这不就上钩了嘛。 也不枉自己费那么多水,煮了一大锅肉汤。 兄妹几人商量了几句,最后这交涉的事宜,自然而然落到月半头上。 能不能从赵家人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那就要看月半的能耐了。 赵二见对方商量了老半天,居然推了一个半大小子出来交涉,根本就不把月半看在眼里。 可等最后,当月半揣着两斤粗盐,拎着六十斤白米,灌满几个水囊,又顺走了一套衣裳之后,赵二彻底傻了眼。 这年头,连个半大小子都这么妖孽吗? 刚才这小子和自家族长舌灿莲花的讨价还价,到最后就连自家族长都败下阵来,不得不让赵二对苏简几人刮目相看。 “这么多?” 初一看着放在面前的东西,惊呼出声。 而后才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可脸上的欢喜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阿苏,既然姓赵的有不少白米,咱们为啥不多换一些?” 多换? 过犹不及的道理,苏简还是懂的。 月半拍着初一的肩头,一副老成的模样,为大哥解惑。 “大哥呀,咱们几人就这么几个小包袱,能装下二十斤肉干,已经有些夸张了。若真换出去十斤,那咱们的肉干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凭空变出来的吗?” 初一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当然不能把阿苏的秘密宣之于口。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你故意的?” 十五挑眉看向苏简,他是在问那大锅肉汤。 苏简点点头,不置可否。 初一拎起那件衣裳,颇有几分嫌弃。 “月半,你是不是脑子浆糊了?换套男装回来干啥?你小子,是想自己穿?” “才不是呢,我是想给阿苏穿的,你看阿苏身上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 “那怎么不换套姑娘家穿的衣服?” 月半委屈,“是二哥说穿男装方便。” 十五淡淡开口,“反正那些人也以为阿苏是男孩子,穿上男装行走,毕竟便宜一些。” 苏简简直要拍手叫好,看来最能猜透自己心思的,还是这个心眼子极多的十五啊。 月半见大家都不说话,嬉笑着开口。 “阿苏,等你换了新衣裳,你那身旧衣裳千万别扔。我看咱俩身板子差不多,你的那套就留给我。” 初一一巴掌拍过去,“混小子,就是阿苏不穿了,你也不能捡。妹子的衣裳你都惦记?” 月半吐了吐舌头,当他愿意惦记呢? 还不是他这副发育不良的小身板! 等过上两年,他也长得像大哥二哥一般人高马大,谁还稀罕惦记女孩子的衣裳啊。 第13章 变故突生1 接下来几天,兄妹几人倒是和赵家族人相安无事。 每次出发,他们都只远远坠在赵家族人后头。 只月半,倒是总喜欢往赵家那对兄弟那里跑。 每到休息的时候,他便会凑上去,和人家没话找话的唠嗑。 几次三番,倒是投了那家弟弟的眼缘,两个人打得火热。 对于月半的交际能力,苏简是叹服的。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怪不得月半总想以后挣大钱开铺子呢。 若是他做了掌柜的,保准生意红红火火。 瞧他那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谁都能搭得上话茬。 “大哥,累不累?” 苏简看着走在前边的初一,大哥肩上还扛着几十斤白米,苏简心里难免有些心疼。 大热的天儿,走路全靠两条腿,肩上还驮着东西,可想而知他行走的有多艰难。 她是想把这些大米收入储物空间的,可大哥几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这大米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拎回来的,若是突然就不见了踪迹,该多惹人眼。 为了不引起麻烦,最后初一决定,由自己背着。 “这算个啥?只要想到我扛的是咱们几个的吃食,我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快喝口水。” 苏简解下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初一却连忙摆手。 “不渴不渴,我还有的是力气。倒是阿苏你,跟得上吗?要是走不动了,就让十五背着你走。” 苏简瞪大眼睛。 大哥!自己可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长得瘦小单薄了些,可也是个十四岁的姑娘了,怎么能让别人背着走? 那岂不是太不要脸了些。 再说了,就十五那人,成天冷着脸,她才不想自找罪受。 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兄妹几人在离赵家族人不远的位置,安营扎寨。 看着只剩下一水囊的水,苏简就动了心思,想要进老林子去探寻一番。 原本初一还想跟着,他不放心妹子一个人进山。 妹子是个姑娘家,这深山老林的,万一害怕了受伤了咋办? 苏简却没让他跟着,自己一个人脚程还能快些。 若是大哥跟着,反倒耽误事。 这一次找水甚是艰难,直到下半夜,苏简才从老林子里出来。 身上几个水囊,都灌得满满的。 对于苏简寻找水源的能力,三兄弟那是佩服得不行不行的。 可即使这样,第二天他们用水的时候,依然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不是他们不小心,实在是这些日子他们太惹人眼了,赵家族人早就盯上了他们。 趁着初一和十五两人去附近寻野菜的功夫,几个婆子便相携而来。 他们以为苏简瘦瘦小小,平时安安静静,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所以,一上来就都围着苏简转悠。 “我说阿苏啊,你们几兄弟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怎么这才一夜未见,你们的水囊就满了?快和婶子说说,在哪寻的水?” 苏简本也没想隐瞒,用手往老林子深处的方向一指。 “那个方向,大概离这儿一二百里的距离。” 一个尖嘴猴腮的婆子眉头一挑,很是不信。 “阿苏呀,你小子可不实诚。就是不想告诉咱们,也别诓咱们呀。一二百里的距离,糊弄鬼呢,那么远的路,你们一夜就能打个来回?” 也有人跟着附和,“是呀是呀,前几日看你们还算老实巴交,谁能想到,连句实诚话都没有。” 一个圆脸婆子,倒是唱起了红脸。 “哎呀,你们都少说两句,人家兴许就是开句玩笑。阿苏啊,她们几个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要是方便,就和咱们说道说道,都是逃荒的,大家相互也有个照应。” “我说了,就在那边,你们爱信不信。” 苏简眉头紧皱,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些三姑六婆打交道。 若是她们再纠缠不清,那就别怪自己翻脸。 圆脸婆子有些下不来台,面色微愠。 “哼,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仗着几斤肉换了我们赵家的米,要不然估计你们早就饿死了。” 其他婆子纷纷附和,月半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跑了过来。 大手一张,将苏简护在身后。 “你们几个干什么?趁我大哥二哥不在,想欺负人?阿苏莫怕,还有三哥在。” 尖嘴猴腮的婆子嗤笑一声,斜眼将月半打量个遍。 “哟,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知道护着人哩。” 月半刚想还嘴,苏简却眉头一紧。 耳朵微微动了动,转身望向另一侧的林子,眼里覆上一层浓浓的担忧。 “月半,不要说了,赶紧收拾东西。” 嗯? 月半和几个婆子都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转铺盖走人? 圆脸婆子不依不饶,“我说阿苏,你倒是给婶子们句准话,吃独食儿可不好。”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爱信不信。” 苏简没工夫和几个婆子扯嘴,她拉着月半就开始收拾东西。 月半满脑门官司,“阿苏,这就要走吗?咱们不等大哥二哥了吗?他们还没回来!” 苏简抬头望向对面林子深处,那里一大群飞鸟簌簌而起。 “怕是来不及了。” 将东西草草收起,苏简扯着月半就往林子里跑去。 赵家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只看见苏简和月半的背影。 这俩小子又弄什么幺蛾子呢?休息都不好好休息。 几个婆子更是面面相觑,大有一种被人遗忘的感觉。 只得恨恨骂了几句,便各回各家。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从对面林子里突然窜出五六十号人,不消一刻,便将赵家族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个满脸落腮胡子的独眼龙,手里一把亮闪闪的大砍刀,晃得赵族长双腿直犯哆嗦。 独眼龙手里大刀一挥,“你们哪个是领头的?出来与爷答话。” 其实,这群人已经跟在赵家族人后头一两日了,早就摸清了赵家人的深浅。 赵族长战战兢兢,早已失了在族人面前的趾高气昂。 “是我,是我。这位——大爷,您——” 不是赵族长想这样伏低做小,实在是形势迫人低头。 他们虽然有一百多号子人,可老老幼幼得占一多半。 大多又是普通人,哪抵得过对面五六十号膀大腰圆手拿大刀的土匪。 独眼龙哈哈一笑,刀尖儿在赵族长面前晃了晃。 “还算你有几分眼色,不用我多说了。识相的就把粮食和水还有年轻女人留下,你们这些男人赶紧滚蛋;若是不识相,休怪老子刀下无情。” 第14章 变故突生2 赵族长哑然,若是交了粮食和水,那不是硬生生逼着他们一家去死嘛。 “这位大爷,您看能不能打个商量。 这荒年,大家都不容易,您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粮食和水,您给我们留一半,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我们一百多号老老小小——” 还不等他话说完,独眼龙便大刀一挥,直接将赵族长的一撮头发削了下来,连带着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块带血的头皮。 “还敢讨价还价?可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老子手里握着呢!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兄弟们,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六七十号土匪同时扬起手里的刀,有人不停打着口哨,有人则大声喊着‘杀杀杀’! 吓得赵家族人不约而同往空地中心聚了聚,胆战心惊的看那些土匪。 哎呀妈呀,太吓人了,这土匪的眼神就像要把他们吃了似的。 赵族长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之前的逃荒路,他们一直挺顺遂,所以让他产生了和土匪讨价还价的想法,哪承想换来的居然是皮肉之苦。 刚才在独眼龙一刀劈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尿了,顿时地上就湿了一片。 独眼龙颇为嫌弃的瞥他一眼,“窝囊废!” 赵族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顾不得头顶的疼痛,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讨饶起来。 他是真的怕了,刚才那刀上泛着的凉意,刺得他脸皮生疼。 他头一次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这位大爷,饶命啊!是小的不识好歹,水和粮食都给您,还有我们族里那些女人,您随便挑。只求您放我们一家一条生路。求您了,大爷,小的给您磕头,祝大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赵族长口不择言,磕下去的每一个头都十分用力,不一会儿,前额就血肉模糊一片。 赵家族人心凉了。 这就是他们的族长吗? 关键时候居然将他们给卖了,只为了保全自己一家。 躲在壕沟里的苏简和月半,两人一动未动,一直注视着土匪的一举一动。 月半心里无不庆幸,还好阿苏反应得快。 要不然他们俩也得和赵家人一样,被土匪围在中间,不知接下来将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不过,阿苏是怎么发现土匪要来的呢? 啊,不对啊! 刚刚还放在他旁边的那半袋白米呢,怎么又不见了? 不经意间,月半用了一个“又”字。 看来,肯定又是阿苏的手笔。 她到底将东西都藏到哪去了呢? 只疑惑了一瞬,月半就不想再继续思考。 不管了,反正阿苏身上的秘密也多,多一件少一件,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阿苏,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苏简挑挑眉,“难不成你还想冲出去当英雄?” 月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 英雄? 那也得有命回来呀! 他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半大小子哪里是六七十号身强力壮的土匪的对手。 他怕的是大哥二哥不知道这边情形,回来再去赵家族人那边寻他们俩。 他们俩嘀嘀咕咕的工夫,赵家人就已经和土匪发生了冲突。 原来,那群土匪直接就到几辆马车上抢起了粮食和水。 赵家族人瑟瑟发抖,大多匍匐在地,并不敢阻拦。 可等到那些土匪要去拉扯赵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时,还算有几分血性的赵家汉子们就都不干了。 没水了他们可以去找,没粮食了他们也可以去寻。 况且,那马车上的粮食和水本就不是他们的,有和没有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可想要抢他们的闺女、他们的媳妇,这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于是,双方便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不,应该说是抵抗,因为赵家那些庄稼汉子根本就不是土匪的对手。 可男女老少一起上,场面顿时就乱作一团。 月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也入了乱局的大哥和十五。 初一还好些,从小到大和别的乞丐打惯了架的。 不说有几分身手,至少也有一股子胆气。 可十五就不行了,明显属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一下就跑一圈儿的选手。 “阿苏,你看!大哥他们在里边。” 苏简眸子一暗,原本她只想秀手旁观,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 自顾不暇的逃荒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如今,大哥和十五已然被裹挟其中,她又怎能放任不管。 “月半,你躲在这里别出来,我去救大哥和十五。” 月半头一次乖乖听话的点点头。 他自知自己不是那些人高马大的土匪对手,就是出去了,也只是会给阿苏添麻烦而已。 “阿苏,你自己小心。” 苏简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噌”的一下,如利箭一般窜了出去。 不知何时,一把漆黑的弓箭出现在她手里。 同时她的背上也出现了一个箭囊,里边整整齐齐插着九支红色羽箭。 月半忍不住低呼一声,“卧槽!真是个狠人!” 只可惜,苏简听不到他这句话了。 要不然,准保会给他点儿苦头尝尝。 苏简猫腰找了个地势稍高又隐蔽的地方,目光一直在初一和十五身上游移。 就在此时,一个土匪扬着大刀就朝十五的后背砍去。 见此情形,苏简立马搭弓上箭。 “嗖”的一声,身材高大的土匪颓然倒地,带起了不少灰尘。 他的后背上,直挺挺插着一只红色羽箭。 这一箭出去,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此时场面实在有些乱。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喊,土匪的咆哮交织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不停有赵家人倒下去,鲜血流了一地。 对于赵家人来说,情况十分不利,这简直就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惨剧。 一箭发出,见十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苏简才长舒一口气。 她再次搭弓上箭,这一次又十分利落的放倒了一个土匪。 这次被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与月半十分合得来的那个赵家少年。 见刚刚还狂笑着冲来,想要一刀砍下自己脑袋的土匪,突然倒地不起,少年有瞬间的愣怔。 然后他就看见了土匪后背上插着的红色羽箭,心里涌起无限惊喜。 是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而苏简,此时无比懊恼。 她的空间里堆满了东西,不过,于现在的她来说,几乎都是一无是处。 要是早知道会穿到这样的光景,她早就囤一些吃的喝的,甚至是炸药冲锋枪之类的,看谁还敢招惹她。 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苏简利落的搭上第三支箭,这一次,却没轻易射出去。 她的箭术即使在厉害,可一共就九支,肯定不是六七十号土匪的对手。 看来,只能讲究些策略。 擒贼先擒王。 第15章 别有居心 此时,土匪们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独眼龙紧张的朝四周查看,却找不到一丝端倪。 “谁?有种给老子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趴在壕沟里的月半撇撇嘴。 哼,一个土匪还敢叫嚣着跟别人论好汉?真是不要脸。 他也没闲着,当苏简箭无虚发,两箭撂倒两人的时候,他简直要拍手叫好。 不愧是和神仙学过技艺的人,瞧瞧,那箭射的,一射一个准儿。 此刻的苏简,却有些举棋不定。 实在是她所在的位置离独眼龙的距离有些远。 她不敢保证这一箭出去,能不能放倒独眼龙。 现在的她,力气根本就比不上曾经的自己。 若是自己原来的那具身体,别说是放倒独眼龙,就是自己想要射他左眼,箭都不会奔着他的右眼去。 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考虑,她只得冒险一试。 随着第三只红色羽箭的射出,刚刚还在叫嚣的独眼龙就觉肩上一痛。 随即他就看见自己的右肩,赫然插着一支红色羽箭。 血瞬间便流出来,氤氲了一大片衣裳。 身旁的两个土匪见状,立马过来扶住他。 他却嚷嚷着,让人赶紧将箭拔掉。 不知怎的,他觉得插在自己肩头的那支箭,痛得厉害。 甚至隐隐有一种随时都能让他身体麻痹的感觉。 随着羽箭被拔出,更多的鲜血溢出来。 独眼龙骂了一句,疼得呲牙咧嘴。 此刻,他根本就没有闲心再去打劫,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条命了。 “快,回寨子,箭——箭上有毒。” 他的话刚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土匪们群龙无首,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一个往常在独眼龙面前颇说得上话的土匪,担当起了临时司令,指挥起了其他人。 “别管什么女人了,赶紧赶上那几辆马车,咱们回寨子。” 只一会儿的工夫,土匪们便消失在了山林尽头。 只留下赵家人和满地狼藉。 赵族长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瘫在地上。 他的媳妇儿和胖闺女此刻满身狼狈,被几个族里的女人压在身下打个不停。 没人来拦。 赵家人似乎想将刚刚失去亲人的痛苦,发泄在这对母女身上。 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后来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发了话,让大家先别闹腾,还是先将那些死了的赵家人入土为安的好。 赵家这次损失惨重,死了十几个人。 除了孩子,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了伤。 十五默默把那三支羽箭捡了回来,还给苏简。 甚至,箭身上的血迹,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月半盯着那几支箭的箭头,打量个不停。 “阿苏,你这箭上难道真有毒?” 要不为什么独眼龙嚷嚷着说中毒了呢? “无毒。” “那独眼龙怎么晕过去了?” 苏简歪着脑袋,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却好悬让月半吐血。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呃—— 月半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好,阿苏说的都是对的。 苏简本想安安静静寻个地方休息,可几个婆子媳妇儿却怒气冲冲冲了过来。 一马当先说话的就是之前那个尖嘴猴腮的婆子。 她双眼通红,过来就扑向苏简。 若不是十五挡了一下,她会结结实实扑倒毫无防备的苏简。 “你们干什么?” 初一立马化身护妹狂魔。 “老娘要撕了她!” 尖嘴猴腮的婆子,指着苏简叫骂个不停。 嘴里出来的话,句句都带脏字。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子,真真是没良心。既然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早些出手?我可怜的老头子啊,都是被你害死的。” 月半气得七窍生烟,跳出去与婆子理论。 “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救你们还救出错来啦?你老头子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那些土匪干的,怎么能怪到我们身上?” 另一个圆脸婆子也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刚才情况乱,她只顾着自己,没顾上大孙子,六七岁的孩子愣是让土匪在身上砍了一刀。 “你们就是一群扫把星,若是你们没跟我们一起走,说不定我们还遇不上土匪呢。 要不然为什么我们从滁州出来这么长时间,什么事儿都没遇上,偏偏是碰上了你们几个之后,就遇上了土匪?” “对!” “扫把星!” 其他几个家里也有人死了的婆子、媳妇也跟着附和起来。 一时间,苏简兄妹成了众矢之的。 月半被气笑了,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这边乱糟糟的情形,顿时就吸引了赵家人的注意。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有人为难苏简,立马过来相助。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苏简一箭救下的那个。 “三伯娘,四婶子,你们都少说两句,这关人家什么事,都是那些土匪做的孽。” “怎么不关他们的事?” 尖嘴猴腮的婆子瞪着少年,“你小子难道胳膊肘要往外拐?” 少年被气得狠了,说话就有些冲。 “三伯娘,到底是谁胳膊肘往外拐?您可别柿子专挑软的捏。有能耐您也去那边撒撒气,我倒还能赞您老厉害呢!” 少年一指此时被许多赵家人围在中间殴打的赵族长一家。 尖嘴猴腮的婆子目呲欲裂,“哼!你以为我不敢,总有先来后到,这几兄妹是不能再跟咱们一起走了,要不然还得害死更多赵家人。” “对,三伯娘说的对。” 很明显,其他几个妇人也都是这个想法。 “谁跟你们一起走了?咱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距离的好不好?” 月半可不惯她毛病,能怼就怼。 “我不管,反正我就认定了,我男人的死和你们脱不了关系!你们几个小子要是还想和咱们赵家一起上路,要么就给我男人陪命;要嘛——” 婆子的目光在几人身上寻摸一圈儿,最后落在初一身上。 她知道初一是老大,以为初一能做得了主。 “要么,就把你们的白米当做补偿赔给我!” 苏简一扯唇角,脸上讽刺意味十足。 哟,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第16章 赵家兄弟 从婆子过来,装腔作势往苏简身上扣屎盆子开始,苏简就已经猜透了他们的心思。 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想让初一几人看清这世道,看清这世人的嘴脸。 有些人值得救,就像刚刚那个少年。 有些人却不值得费心思,就像这些个别有居心的赵家人。 若是她们再胡搅蛮缠纠缠不清,自己也不会客气。 苏简一直觉得,对付有些人,能动手就别操操。 要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 尖嘴猴腮的婆子指着赵家那个少年,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小子,识相的就一边待着去,要不然老娘连你一起打!” “三伯娘,你当我死了吗?”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几个妇人身后传来。 原来是少年那个病病歪歪的大哥。 他脸色青白,身量很高但很清瘦。 仿佛一阵风过去,就能吹倒他似的。 婆子撇撇嘴,目露不屑。 若说以前,她肯定忌惮他,不会轻易得罪这兄弟俩。 可如今嘛,哼,说不定连自己这个妇人都打不过呢。 还真是奇了怪了,就他那副身板子,刚才怎么没被土匪弄死? 那汉子走到少年身旁,将少年护在身后,同时也是将苏简几人护在了身后。 人家救了小弟的命,就相当于是小弟的救命恩人。 他们兄弟不是没良心的,不能让族人去坑他们。 “怎么?赵老大,你也想护着他们?” 婆子眼睛一瞪,脸皮都跟着抖了抖。 汉子右手微弯成拳,抵在下颚轻轻咳了两声。 “若我——说是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可抬头的瞬间,汉子看向婆子的眼神却很是凌厉。 婆子浑身一抖,这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人,可是在他们赵家族里,有着“大刀赵阎王”之称,一言不合就敢提刀杀人的主。 即使他现在半死不活,可余威还在,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婆子哼哼了两声,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 走的远了,还不忘回头放几句狠话。 “赵老大,有能耐你们兄弟也别跟着族里一起走,哼!” 等他们走远了,那汉子才浑身一抖,整个人瘫软下来。 少年眼急手快,这才没让那汉子摔到地上。 “大哥!你怎么样?” 汉子朝少年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 “放心!暂时还撑得住。” 他这才转头看向苏简几人,最后朝苏简拱了拱手。 “多谢这位小兄弟,刚刚施以援手,要不然,我这弟弟恐怕就要饮恨西北。” 苏简几人也学着那汉子的样子,拱拱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几句话时间,那汉子就又咳起来,大有一副要将心肝肺都咳出来的架势。 等他终于平复好了,脸色苍白得却更是吓人。 初一于心不忍,连忙张罗着让这两兄弟去一旁的树下歇着。 汉子看向初一几人,目光里满含真心实意的谢意。 尤其看向苏简,又多了一丝欣赏。 刚刚他可看见了,这小兄弟的箭术十分精湛,几乎是一箭一个。 若他的身子还争气,他倒是真心想结交这几位小兄弟。 “在下赵山海,这是舍弟——赵山河,不知几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苏简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对面前这汉子生出了一些好感。 若不是那副破败的身子,说不定也是好汉一条。 “在下苏简。” 呃? 初一,十五,月半,齐刷刷侧头看向苏简。 苏简? 这是阿苏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怎么不知道? “苏简?倒是个好名字。” 赵山海又看向其他几人,十五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一马当先朝赵山海拱拱手。 “我叫十五,苏十五。” 苏十五? 月半脑中灵光乍现,“我叫月半,苏月半。” 初一满脑门官司,好,既然想姓苏,那就全都姓苏好了。 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我叫初一,苏初一。” 这回轮到苏简意外了。 难道姓苏就能中彩票?还是能捡金子? 怎么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上赶着要跟她一起姓苏呢? 她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估计这几兄弟是误会了什么! 赵家这对兄弟不错。 一个沉稳内敛,甚是有几分义薄云天。 一个活泼热情,见谁都是一副笑嘻嘻模样。 他和月半颇为合得来,两个人有事没事便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而赵家人经历了这一番重大变故,也已经四分五裂。 有人携家带口继续北上,有人埋葬了亲人同时也失去了求生意志,行尸走肉一般,只等着油尽灯枯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赵族长一家子没什么好下场,被赵家族人狠狠修理了一顿,连他的胳膊都被打折了。 赵族长只得灰溜溜的带着妻女跑了,他怕留在族里连小命都保不住。 再次上路时,赵家兄弟是与苏简等人结伴同行的。 没有了那些经常跑过来添堵的赵家人,大家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就连初一脸上,都不时都会露出几分笑意。 他觉得,从阿苏病好后,他们的日子就越过越滋润了。 这哪里像逃荒?简直就像踏青郊游。 一路上有吃有喝,还能结交朋友。 若是能一直如此,他到宁愿这逃荒路能长一些。 可不过半日,便又发生了意外。 大家走着走着,赵山海便毫无预兆的摔倒在地。 整个人直挺挺扑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吓得赵山河手足无措。 “大哥,你怎么样?可别吓我啊!” 苏简急忙过去,飞快的搭上赵山海的手腕,眉头越蹙越紧。 第17章 施以援手 赵山河很是着急,一会儿看看自家大哥,一会儿瞧瞧低头诊脉的苏简。 他想问问大哥的情况如何,可苏简却一摆手, 示意他先别说话。 就连月半,都对他挤眉弄眼,让他别打扰苏简。 场面瞬间便安静下去,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苏简那只正在诊脉的手上。 收回了手,苏简又扒开赵山海的眼皮,甚至还捏开他的嘴巴,看了看他的舌头。 看得众人一阵瞠目结舌。 “他最近都吃过什么东西?” 苏简看向赵山河,眼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啊? 赵山河一愣。 吃什么东西? 这和他大哥现在的情况有关吗? 不过,他仍是利利索索的回答了苏简的话。 “我们上一餐还是前天吃的,让我想想。嗯——就是两把地丁菜,还有一些观音土。不过,我嫌那玩意儿噎得慌,没吃那么多。反倒大哥,他吃了不少。” 观音土? 怪不得! 赵山河后知后觉。 “吃观音土,有什么问题吗?大家不都吃过吗?” 他们族里很多人都吃这玩意儿,饱腹感很强,吃上一顿能顶三天不饿。 “真是找死!” 不顾众人的诧异,苏简飞快的解开赵山海的衣服。 此时,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映入大家眼帘。 那肚子鼓胀得厉害,活像一个圆滚滚的盆子扣在腰腹之上。 大家都在震惊赵山海的肚子为什么会是这样,只有初一,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儿。 阿苏啊,难道你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怎么敢动手去扒男人的衣裳? 不过,他侧头看了看大家,似乎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难道只有他自己觉得,阿苏这举动有些不妥? “这——” 赵山河也懵了。 大哥的肚子怎么会这样? 随即,他便解开自己的衣裳。 少年瘦弱的身体也被大家一览无余,空瘪瘪的肚子,似乎急于向众人证明,他已经有好多日不曾吃过饱饭了。 “阿苏,我大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众人都没明白。 “观音土你们也敢吃?那玩意儿能要了你们的命。” 苏简不再多说,而是开始在赵山海的肚子上比比划划。 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开始按揉起赵三海的肚子。 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随着苏简一起一伏按下去,她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可赵山海的肚子却丝毫不见变化,任谁都能看出赵山海圆滚滚的大肚子仍是十分坚硬。 大家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死死盯着苏简的那双手。 直到苏简最后一个揉按结束,她才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月半,赵二,接下来你们俩人想办法给他催吐。” 催吐? 月半和赵山河都有些为难,人都昏过去了,这让他们俩怎么弄嘛。 “阿苏,这让我们怎么催啊?” 苏简连头都不回,只吐出一个字。 “抠——” “好嘞!” 月半对苏简的话,那是毫不怀疑的执行。 两个少年,一个负责半搂着赵山海让他坐起来,另一个则大力捏着赵山海的下颚,迫使他嘴角大张。 月半哭丧着脸,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把两根手指探向了赵山海口中。 他心里默默祈祷,赵大哥啊,一会儿肯定不好受,你可别怨我,这可都是阿苏让我干的。 还别说,几下下去,昏迷过去的赵山海,似乎也觉察到了身体的强烈不适,本能的就开始呕吐起来。 不过,可能由于他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即使吐出了一些东西,也都是黏黏糊糊的东西,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月半抠了一会儿,自己的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就嚷嚷和赵山河换了个位置。 直到苏简说了一声“好了”,两个少年这才停手。 赵山海在这种强烈不适中,也悠悠转醒。 看见赵山河红着一双眼睛,他安慰性的笑了笑。 “都是男子汉了,少哭唧唧的,要不然出去以后,别说是我‘大刀赵阎王’的弟弟。” 赵山河鼻头一酸,喊了一声“大哥”,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早就明白过来,之前大哥一直说不饿,原来都是骗他的。 大哥把仅有的那些野菜、米汤给了自己,而他却跑去吃观音土。 大颗的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滴在赵山海身上。 “傻小子,还哭。” 苏简也不想打扰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可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说一下赵山海的病情。 “呃——打扰一下。” 赵家兄弟这才回过神来。 赵山河擦了擦通红的眼角,孩子气的笑了笑,这才让开了身子。 “赵大哥,你吃观音土吃多久了?” 赵山海面上一红,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实诚的回答。 “嗯——大半个月了。” 赵山河更是动容,嗫嚅的喊了一声‘大哥’,站在旁边眼圈又红了。 初一心里藏不住话,疑惑的询问出声。 “不是说那个族长隔三差五就给你们做顿粥吃吗?你们也不至于把那观音土当饭吃呀。” 以前他们兄弟出去讨饭的时候,也看到有别的乞丐吃那玩意儿,说是顶饿。 他们新奇,就弄回来一些。 可到家之后,却被柳叔揍了个够呛。 从那以后,他们几兄弟就再也不敢碰那玩意儿了。 赵山河愤愤不平,“哼!那玩意儿也能叫粥?明明和水可没什么分别。” 原来那赵族长所谓的‘粥’,不过就是比清汤寡水强了一点而已,而且一家就只能分到一碗。 赵族长却总以大家的恩人自居,不要脸的指手画脚,一会儿要这个侍候,一会儿要那个侍候。 哼!活该被土匪抢了! “阿苏,我大哥他——” 赵山河眼巴巴看着苏简,希望能从苏简嘴里的到什么好消息。 “听天由命。” 苏简也不敢断定自己的方法有没有效,随即,她就从空间里又拿出一颗黑色药丸。 “化到水里,给赵大哥喂下去。若是一天之内能排便,也就没事儿了。另外,这几天先让赵大哥喝些清粥,记住,不能太稠不能太热。” 事情显然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山海吃完那药丸不过半天,憋在肚子里大半个月的东西,便一泻千里。 月半趁着没人,笑嘻嘻凑到苏简跟前。 看着少年笑得一脸灿烂,苏简不禁腹诽,月半这小子,怎么感觉有些胖了呢? “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 “哎哎,阿苏,我这就放。” 月半也不计较,他才不怕热脸贴阿苏的冷屁股呢。 阿苏是谁?那是他妹子。 “三哥就是想问问你,你那又是弓箭又是药丸的,都是神仙给的?” 苏简脸上噙着一抹笑意,起了打趣月半的心思。 “秘密,不告诉你!” 第18章 乱世之兆1 夕阳的余晖洒在皲裂的大地上。 燥热了一天的空气里,终于没有了炙人的暑气。 身体渐好的赵山海和一贯老实忠厚的初一,自诩为这支小队伍里的“大人”,自发的将做饭的活计揽在了身上。 赵山河无所事事,凑到月半跟前儿,颇有些好奇的拉拉月半的衣袖。 “欸?月半,问你个事儿呗?” 月半看他一眼,“跟我还客气上了?想问啥——说呗!” 赵山河悄悄一指苏简,眼里又好奇又有几分兴趣。 “阿苏她——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些日子,一直怪里怪气的。” 此刻的苏简,正在一边的空地上锻炼身体。 她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哑铃,一会儿举高,一会儿放低,一会儿又举高,一会儿又放低。 赵山河看着苏简手里陌生的物件,眼神也跟着苏简的动作一上一下。 “你说那东西啊!” 月半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故作高深莫测一笑,就连身板都挺了挺。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阿苏那是在锻炼身体,她手里那东西重着呢,说是叫什么——” 月半也不记得那个新鲜词儿怎么说了,只得敷衍过去。 “好像是叫做什么铃的,具体我也不记得了。不单是举那东西,阿苏腿上还绑着两个沙袋呢。” 啊? 赵山河听得一愣一愣的。 怪不得他总觉得阿苏那小子个头矮小,身材单薄,一点都不像个男孩子。 原来,她是把力气用在这些地方了! 赵山河自以为很明白的点点头,对对对,阿苏个头矮,肯定是那些沙袋坠的。 “那她走路不累吗?” “累?” 月半扬扬下巴,好像赵山河说的问题多幼稚似的。 他扯开自己的裤腿儿,让赵山河去瞧。 赵山河大吃一惊,原来月半的两条小腿上也同样绑着两个沙袋。 “你也——” “不只是阿苏和我,就连我大哥二哥他们,腿上都绑了沙袋。 阿苏说了,绑上这玩意儿,刚开始走路是费劲些,等习惯以后将沙袋儿卸下去,我们走路就能健步如飞。” 赵山河眼里浮现一抹惊喜,阿苏说得这么言之凿凿,他也动了想要一试的心思。 对,不止他自己,就连大哥也绑上。 天色渐暗,晚饭才做好。 他们现在人多,为了节省粮食,大家几乎顿顿都喝粥。 不过几人都是勤快的性子,总能找来一些野菜回来。 掺在粥里,也能节省一些粮食。 苏简都计划好了,依着他们身上剩下的白米,只要大家不嫌弃每日喝粥,支撑他们到下一座城池还是可以的。 等到了大城,她就能想办法换回来一些粮食,后面的路也就不至于太难熬。 第二日,苏简他们居然又碰上了一波流民。 而且瞧他们行进的方向,显然和苏简几人同路。 这些人已经在逃荒路上辗转多日,每个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甚至有的人丢了鞋子赤脚走路;有的人衣不蔽体,肚子和之前的赵山海一样,圆滚滚硬邦邦,显然也是没少吃观音土。 凄然无助的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绝望。 看见这样的人,就连苏简心里都忍不住一阵心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 同时,她心里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意志,她不想屈服于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跟这些苦难的百姓走在一起,吃饭反而成了最残忍的事。 所以这一晚,没人提说吃饭的事儿。 就连一向最爱嚷嚷肚子饿的月半,都噤了声。 不出所料,夜里,人群中不时就传出哭嚎。 “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应我一声,别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任凭妇人如何喊叫,都没有应答声传来。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不用想也知道,一条生命消逝了。 而这样的声音,一夜就响起了三四次。 就连一向好打听的月半,都不愿意去探听什么消息。 挨着苏简等人休息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大叔赤着脚,整个脚底板都已经血肉模糊。 听见队伍里一次又一次传来的动静,不禁幽幽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苏简几人说话,还是在自顾自叹息。 “唉!又一个!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挨到下个城池。” 这个夜很漫长,当天光大亮,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每个人脸上绝望的表情更甚。 再次出发,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烈日下,十几辆马车缓缓从后面追上。 马车都很普通,就是那种常见的乌篷车。 可让人费解的是,马车周围却有几十个彪形大汉护着。 从一颠一簸掀起的车帘缝隙中,苏简看清了,原来那些马车里坐着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子。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则满脸麻木,眼神空洞。 马车刚刚行到队伍中间,就在大家以为车队会很快过去时,打头的马车却停了下来。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婆子,掀了帘子走了出来。 还没说话,就用手里的帕子在自己脸前扇了扇,仿佛空气中夹杂着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气味儿似的。 “有想卖闺女的吗?我们可是绣春楼的。若是货色好,价钱好商量。” 众多流民面面相觑,绣春楼?什么玩意儿? 不怪这些人不知道,实在是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对于平辽府最大的青楼——绣春楼,当然是一无所知。 婆子嗤笑一声,低低骂了句土豹子。 “我们绣春楼,可是平辽府最大的青楼。 若是姑娘进到我们绣春楼里,包管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啧啧,何必再在这里遭罪。 瞧瞧你们,怕是再没有水和粮食,连三天都坚持不下去了。” 婆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让车夫停车,下来碰碰运气。 这次南方大旱,他们绣春楼得了不少姿色尚佳的美人儿。 等自己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到主子的额外赏赐。 婆子一解释,大家就都明白了,原来是买回去做那‘一双玉臂千人枕,半颗朱唇万人尝’的妓子啊。 也是,这样难挨的年景,不是有所图,谁想带回去个吃白饭的呢。 还算有点良心的父母,急忙将自家闺女拉走了。 可有些人却也蠢蠢欲动,反正闺女长大了也是要嫁给别人家的。 况且现在,多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一个人来瓜分活下去的机会。 何不就此换上些口粮,也算是没白养闺女十几年。 第19章 乱世之兆2 婆子肆无忌惮扬着手里的帕子,看向人群的眼神,带着浓浓不屑。 “到底有没有?要是没有,我们就继续赶路了。真是晦气,白耽搁时间了。” 见婆子要走,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鼓起勇气开口。 “什么价钱?” 婆子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她就说,这年头,粮食可比女人值钱。 “唉!看你们实在可怜——” 婆子眼珠一转,就报出了价钱。 “若是长相好的,三斤碎米一个;长相一般的,那就二斤碎米。” 人群哗然。 显然,大家对于婆子报出的价格,都有些难以接受。 养个闺女十几年,这花费的可不只是那几斤碎米能抵得上的。 可如今为了活下去,就是一斤碎米,他们也得卖呀。 “没人卖?” 见大家都不吭声,婆子作势就要上车离开。 一个干瘪的老头犹犹豫豫第一个出声,“我卖我卖!” 随即他就拽出身边儿一个干瘪瘪的姑娘。 “这位大妹子,你看看我这闺女如何?您给瞧瞧定个价。” 婆子啐了老头子一口,“谁是你大妹子,口下积德。” 老头陪着笑,“失言了,贵人您别介意。” 婆子甩着帕子走上前,挑剔的在姑娘脸上摸摸擦擦,又捏开姑娘的嘴向里瞧了瞧。 “是个雏?” 老头点头哈腰,“那当然,哪敢骗您呢。” “长得还算不错,就是太干瘪了些,回去得费上好些粮食才能养得圆润。行,就算你三斤碎米。” 然后就示意一个大汉去装米。 见真能换回来粮食,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一窝蜂似的过来推销自家闺女或是孙女儿。 甚至有两个年轻后生,将自己的小媳妇儿都卖了出去,只为了能换上一口吃的。 苏简冷冷看着眼前一幕,心里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可她知道,有些事能管,有些事不能管。 初一哥三个对这样的事,似乎早就司空见惯。 他们本就是乞讨为生,这么多年在滁州城里,什么事儿没见过,况且一路北上,这样的事也不在少数。 趁着晚上扎营,初一想让苏简换换心情,就张罗着带她去附近转悠转悠,寻些能吃的野菜回来。 可他们在附近寻摸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又黑下来,两人也没找到能够果腹的东西。 别说野菜,就是树皮都被人剥了个精光。 他们不是没食物,哥几个背的包袱里,都有白米。 可大家都不想太招人眼,毕竟同行的还有那么多吃不上饭的人。 施舍了这个,下一个会更可怜。 他们同样也是可怜之人,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还要去接济别人? 圣母,谁愿意做谁做,他们可没那么大方。 月半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阿苏”,眼里的意味明显。 “再等上一晚,明日我们加快脚程,等将这群人甩掉,然后让你吃个够。” 月半脸上立马现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还是阿苏惦记我,也不枉三哥疼你。” 苏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小子,嘴可真会说。 夜色渐浓,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书简闭起眼睛,浅眠着。 除了初一几个,她谁都不信。 这么多人在一起,还是警醒着点的好。 不一会儿,她便听见赵山河和月半悉悉索索的低语声。 “月半,我要撒尿,你去不去?” 月半也没睡着,“真是懒人拉磨屎尿多,没吃多少东西,尿可不少!走走走,我陪你去。” 苏简忍俊不禁。 可不想赵山河下一句就提到了她。 “等会儿,我再叫上阿苏,咱们三个一起去尿。” “叫她?那可不行!” 月半立马反对。 “咋不行?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行的?” 赵山河说着就要过来叫醒苏简,苏简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 一会儿她该怎么说?说没有还是说不想去? 月半急忙拉住赵山河。 “哎呀!我们阿苏从不起夜。走走走,你到底还去不去?要不你就自己去。” “行行行,那就不叫她,咱俩去。” 俩人打打闹闹着,走远了。 苏简这才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睛去看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忽而就对上十五同样忍俊不禁的眸子。 呃—— 这小子,难道是在偷听? 苏简的脸腾的就红了,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这一次,月半和赵山河去的时间很长,等他们俩人鬼鬼祟祟回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赵山海担心弟弟,忍不住数落起两个小子。 “大晚上的,尿个尿用得了那么长时间吗?小心让人给你们抓去,成了人家锅里的肉。” 赵山海本是想吓唬吓唬两个小子,他之前听初一说过他们之前的遭遇,对于有人居然以人为食,从心里往外觉得发寒。 哪成想,他这一句话却惹得两个小子蹲在那里,哇哇大吐起来。 虽然肚子里没食儿,可呕出的酸水儿,却也让两个人难受了好一阵儿。 两个人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月半,怎么了?” 初一拍着月半的背,他是头一次看见月半这样的脸色。 好半晌,月半才颤抖着身子磕磕巴巴将事情说出来。 他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无比恶心和心痛。 “大哥,那些人,那些人,他们在林子里吃孩子,两家换着吃。” 随着月半的话落地,所有人的身子都狠狠一震。 “我去看看!” 苏简脸色不好,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一瞬间的无力感。 “我陪你去。” 十五赶紧跟了上去,初一和赵山海对视一眼,哪能放任他们两个单独行动。 漆黑的月色里,几人很快消失了踪影。 只剩下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少年,还蹲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俩人仍然心有余悸,刚刚看到的那场景,简直让他们终身难忘。 月半心里暗暗发誓,这段时间,他再也不想吃肉干儿了。 第20章 易子而食 林子深处,两个架着大锅的火堆,将四周照得通明。 火堆旁,许多人在忙忙碌碌。 有人在往火里添着柴禾,有人在不停搅拌火上架着的大锅。 两户人家,相隔不远,甚至高声说句话,对方都能听见。 苏简几人,借着夜色,藏身在树后,向着火光的方向仔细观察。 居然是真的! 苏简觉得,此刻那火光明亮得有些妖异。 相隔这么远,她似乎都能看清火堆旁那些人脸上狰狞的表情。 那两家人都是他们这支大队伍里的,因为有几个人,曾经甚至还和她打过照面。 离树林近的那户人家,一家十几个几乎都是男丁,当家作主的好像是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 只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战战兢兢站在最后边儿,身子抖如筛糠。 居然是他? 苏简认出了那个男人。 今天他似乎还要卖了自己的小闺女,可那买人的婆子却嫌弃他那才四五岁的闺女病病歪歪,怕买回去了以后还得搭药钱治病,说什么也不要。 那男人还将孩子一顿好打,骂孩子猪狗不如,连一斤碎米都换不来。 此刻,那口大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满脸横肉的男人颐指气使,让身后的妇人再去寻些柴禾。 妇人不敢不从,连跑带爬逃离了那口大锅。 而稍远的那家子,则男女老少都有。 不过却没有孩童,最小的也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了。 那个半大小子一直战战兢兢,抹着眼泪。 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隐隐有想后退的念头。 却被一旁一个老妇死死抓住了手腕,一阵嘀嘀咕咕过后,那半大小子脸上的惊恐更甚,却再没后退一步。 “那锅里——” 初一的声音都有些抖,“真的是孩子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过几人却都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口大锅。 随着时间流逝,似乎有一丝肉香在林子上空飘荡。 苏简不禁眼眶发酸,就连一旁的十五都紧紧握了握拳。 最不想承认的事,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接着,那些人居然齐齐下筷,在两口大锅里挑拣着什么东西送入口中。 随着那些东西入喉,那些人脸上都现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此时,苏简的忍耐已经到达了顶点。 刚刚,她分明看见,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从锅里夹起的是一个孩子的小手。 五根被煮得通红发胀的手指,在火光上空一闪而过,却深深刻在苏简的脑海。 “畜生!当真是畜生!” 十五哑着嗓子,似乎在陈述事实,又似乎在无力的咒骂。 “我对那两家子都有印象。那家——” 十五一指满脸横肉的汉子,“少了一个四五岁的女孩。那一家——” 他又一指远处吃得正欢的婆子,“少了一个两三岁的男娃。” 苏简再也克制不了,她站起身就想冲出去。 赵山海和初一一左一右死死按着她的胳膊。 “阿苏,别冲动。” 赵山海也轻轻摇头,他很冷静的分析。 这些人躲在这里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外面那些人又岂能不知? 说不定早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就是他们出去了,也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苏简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出去杀了那些人。 何其畜生!易子而食! “畜牲——不配活着。” 苏简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话,可赵山海和初一两人仍然死死抓着她的胳膊。 “阿苏,你就是冲出去,也迟了。” 迟了吗? 火光一明一灭,苏简在初一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看见此时自己的倒影。 她,还太过渺小,根本就无法和这个世道抗衡。 也许今日,她杀得了一家两家。 可这世道,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凭她自己,杀不过来。 苏简不再挣扎,肩膀也无力的耷了下去。 “对付畜生自然用不上对人的手段。” 身边传来十五的声音,苏简猛的抬头,对上十五狭长的凤眸,眼里闪过一丝了悟。 “走,咱们回。” 这一夜,苏简根本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闪过那五根儿肿胀发红的手指。 而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半大小子,也同样不好过。 恶心了半夜,直到连点酸水都吐不出来了,才消停下来。 而对于人群里,突然少了两个孩子的事儿,其他人似乎早就见怪不怪。 这样的事早已经发生过,他们已经麻木了。 一直与苏简做“邻居”的那个中年人,似乎也听见了苏简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儿。 中年人自嘲笑笑,只是那笑容却并未到达眼底。 也不管苏简他们是不是在听他说话,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看见了?唉!其实很多人都是在熬,熬到身边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样,自己不就有盼头了吗?呵呵。活着,不容易呀。小子,若是信大叔一句,还是赶紧离开这队伍,至少能堂堂正正做个人啊,要不然,怕是地狱都下不去了!” 苏简几人,面面相觑。 月半和赵山河才刚刚好转一些,听了中年人的话,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两个人干脆跑到树后,又吐起了酸水。 这正应了苏简的计划,她也想今日加快脚程,拉开和这群人的距离。 临走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她悄悄往中年人手里赛了一把肉干。 对于那些善良的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中年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露出一抹惊喜。 随即,他将肉干紧紧藏到自己身下,朝苏简点了点头算是感谢,然后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不过嘴里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恶人不一定会受到惩罚,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不会受到惩罚?苏简摇摇头,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第21章 善恶有报 还未启程,祸事却不期而至。 一群手拿大刀的土匪,突然就闯进了人群,打得大家措手不及。 对方人数众多,一眼看去,一百来号,也不知道不去打劫那些赶马车的,衣着光鲜靓丽的,为啥偏偏盯上了这些瘦不拉几的流民。 对方人数众多,硬拼可不明智,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逃离比较好。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很多人都往山里跑去,想借着枯树山坳壕沟的优势,躲过土匪的追击。 苏简几人对视一眼,也马不停蹄向林子深处跑去。 当然,苏简也没忘了昨晚的事儿。 她让初一带着其他人先向林子里跑,她自己则折返回身去寻人。 赵山海叮嘱了赵山河几句,也跟在苏简身后回来。 苏简看见他,十分吃惊。 不过,看见汉子眼里的坚定,她终究是什么也没问。 很快,苏简就眼尖的看见,昨晚那个婆子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 两个人一边跑,那汉子还一边嚷嚷。 “娘,您脚下快着些,要不然儿子可就先跑了。” 苏简冷哼一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把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苏简手里,在婆子惊恐的眼神中,匕首瞬间便刺了出去。 婆子的儿子惊呼一声,就看见刀尖已经从老娘后心穿出来了。 “你是谁?别——” ‘杀我’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感觉自己脖子下面一凉,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人也倒了下去。 “我是谁?下去问阎王爷!” 而那边,赵三海也在一团乱中寻到了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 汉子根本就没有防备,被赵山海一刀来了个对穿。 而此时,土匪也盯上了赵山海,挥着大刀向他砍去。 来不及拔下插在汉子身上的匕首,赵山海只得撒腿就跑。 “阿苏,快走。” 终于解了心头之恨,苏简捡起自己的匕首,在男人身上胡乱蹭了两下,便跟在赵山海后头向林子深处跑去。 大山深处,一行几人,时走时停。 他们几个当中,除了当了几年猎人的赵山海之外,就只有苏简能辨别方向,负责带路。 “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有些东西,连我这个在林子里混了十来年的猎户,都不知道呢。” 赵山海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 初一与有荣焉,“那是,我们阿苏厉害着呢。” 对于众人的话,苏简也只是笑笑,其余时间都在全神贯注。 老林子里遮天蔽日,若是没几分真本事,根本就走不出去。 当然,这里也有好处。 因为处在大山深处,绿色也是随处可见。 挂满枝叶的参天大树,不知名的黄色野花,似乎让人看到希望。 不过,偶尔还是会遇见干枯的灌木或是带着满树枯黄叶子的树木。 “若是外头林子也能像这里这样,就好了,至少那些树皮剥下来,还能冲饥,也不至于——” 月半的话没说完,可大家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初一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吃树皮还上瘾是不?现在顿顿喝粥,不比吃树皮强?” 月半立马改口,“对对对,大哥,我不瞎说了——啊,兔子!” 月半忽然惊呼出声,众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一只兔子! 看见众人的时候,那只兔子似乎也吃了一惊。 继而调转了方向,向另一侧的林子里蹦去。 赵山河反应极快,他自知没有那个能耐抓住兔子,可他大哥有啊,他大哥打猎可是一把好手。 “大哥!快!” 赵山海无奈看弟弟一眼,快什么快。 他的弓箭早在第一次动乱里就丢了。 随身带着的匕首昨天也未来得及取回来。 难道他要靠意念把那兔子抓住? 不过他也没放弃,随手折下树上的一截树干就跟在兔子后面追了过去,苏简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再回来时,赵山海手里已经拎着那只兔子了。 虽然瘦了些,可至少也算是顿新鲜肉。 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半大小子,乐不可支,围着那只兔子转来转去。 一会儿商量着要烤了,一会儿又商量着想炖汤。 “忘了昨晚的事了?” 苏简被他们俩闹得头疼,一句话就让两个小子失了胃口,恶心干呕起来。 等两个小子再回来时,赵山海已经在收拾那只兔子了。 兔子身上好大一个血窟窿,显然当时就被人来了个对穿。 赵山河瞪大眼睛,“大哥,你这么厉害?一截树枝儿就能给兔子来个对穿?” 赵山海失笑,“你小子是不是傻?我就是再厉害,也不能拿树枝给它来个对穿呢。是阿苏,她把自己的匕首借给了我。” 赵山河这才恍然大悟,仍是对大哥打猎的本领,竖起了大拇指。 晚饭十分丰盛,那只兔子被烤得滋滋冒油,配上煮得软烂的野菜肉干粥,还有一大锅蘑菇汤。 这样的晚饭,对几人来说,已经算得上人间美味了。 赵山河吃着吃着,便哭了起来。 他都多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了,居然还有肉。 半大小伙子不顾别人的眼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赵山海也跟着心酸起来,是他没照顾好弟弟。 如果不是遇见初一兄弟几个,恐怕他和弟弟的最终下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从心里往外感激苏家兄弟,尤其是阿苏。 别看年纪小,可遇事冷静,胸有沟壑,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 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对于这份恩情,身无长物的他只得默默记在心里。 他暗暗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就跟在阿苏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也许这少年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可那是他的一份心意,一份感激之情。 早上,苏简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只有十五一人。 “他们出去了,说是还想到林子里碰碰运气。” 不一会儿,赵山海和初一就带着两个小的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看得出来应该是收获颇丰。 月半冲向苏简,“阿苏,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赵山河和月半挤作一堆,“什么你找到的?明明就是我找到的好不好?” “才不是,是我先看见的。” “那也是我引开的蜜蜂!” 两个半大小子旁若无人斗起嘴来,苏简轻笑一声,“你们脸上这是——” 呃—— 两个少年齐齐红了脸。 阿苏眼神怎么就那么好? 不就是被蜜蜂蛰了几个大包吗?他们可都是男子汉。 “嘿嘿,几天就没事儿了。” 两个小子嘴硬,可心里却有些腹诽。 那群蜜蜂,对他们还真是穷追不舍。 现在脸上确实有点疼,不对,是又疼又痒。 月半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蜂窝,“赵大哥说,这里边有不少蜂蜜呢。” 还有这蜂巢,也是能吃的。 以前他跟大哥出去讨饭,就看见过有山民,拿着这东西到铺子里去换钱。 听说这玩意儿,滋补效用比蜂蜜还高呢。 第22章 野兽出没 烈日高高挂在当空。 一行几人仍然深一脚浅一脚在老林子里穿行。 有月半和赵山河两人的叽叽喳喳,一路上倒不显得寂寞。 “月半,好兄弟,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呗?”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月半一脚踢开前边挡路的灌木,一边心不在焉说着话。 不知为什么,最近走上几步路,他就会觉得气喘吁吁,浑身的肉也仿佛觉醒了似的,整张脸都肉嘟嘟起来。 唉!他本以为,自己将来即使不能长成二哥那般英俊不凡,最起码也得像大哥那样高大刚毅。 怎么到了现在,自己的身板子猛长,个头没啥动静呢。 嗯,这根本就不怪他,只能怪阿苏最近的伙食安排得实在太好了。 不过—— 月半又看了看走在前边的初一和十五,那怎么大哥和二哥一点变化都没有,难不成他们吃的肉都长到自己身上来了? 少年——苦恼啊。 走着走着,苏简脚下一顿。 向着一侧山林的方向,皱了皱眉。 随即赵山海也停下脚步,脸上满是担忧。 “怎么了?” 初一十五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浓浓的疑惑。 不过,从阿苏和赵大哥严肃的表情上来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随着众人停下脚步,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初一似乎听到了远处有什么野兽的嘶吼声。 甚至有一群飞鸟拍着翅膀鸣叫着飞向了高空,接下来初一就感觉地面开始颤抖起来。 “有东西过来了!” 赵山海似乎更有经验,他已经听出了,是有‘大家伙’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快,找地方躲起来。” 众人才刚跑到一片灌木,矮身蹲下。 那边林子里便窜出来一个白色身影。 “大哥——是狼,白色的!” 这只狼体型巨大,毛色纯白,跑的速度极快。 一晃而过的瞬间,众人还是看清了白狼身上的血迹。 赵山海突然出声,“估计是受了伤,而且还不轻。” 赵山河好奇,也探出半个头去看,却被赵山海狠狠一掐脖子又摁了回去。 “你小子,不是告诉你,不要动嘛。” 赵山河再不敢探头,向月半的方向缩了缩身子。 两个半大小子又聚精会神的看向白狼的方向,紧接着,在白狼身后就追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苏简定睛看去,微微讶异——居然是人熊。 看来这只人熊是在追那只白狼。 其他几人更是震惊得说不出来话,眼睛瞪得老大。 这玩意儿他们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未得见。 就连做了十来年猎户的赵山海都是头回得见。 以前,只听说过人熊厉害,能爬山能下水能上树,若是人遇上了这东西,几乎是十死九不生。 大家心里都在默默祈祷,只求这两个庞然大物赶紧离开。 可事情往往就是事与愿违。 就在刚刚几人停留的小片空地上,人熊居然追上了要逃跑的白狼。 两只庞然大物顿时你来我往,缠斗到一起。 可明显,人熊处于上风。 白狼几次想越过人熊,向林子里继续逃跑,可人熊就像是算准了白狼的路径,每一次白狼想要纵身一跃,人熊都会奔到它前头,一巴掌就将白狼拍下,活像是在逗弄着自己的猎物玩儿一样。 等人熊玩够了,就会将它吞食下肚。 苏简从白狼眼里看出一抹绝望。 没错——是绝望。 万物都有灵,她一直记得爷爷说过的话。 “那些活得年头久的动物,其实也像人一样,会有七情六欲。开心,愤怒,绝望等等,要不为什么民间野史里,有那么多久活成精的动物的传说。” 看着两只体型巨大的野兽,众人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 初一小声询问,“阿苏,要不——咱们趁着他们打在一起,赶紧走。” 走?岂是那么容易。 赵山海眼神微眯,若是吸引了那边正在打斗的两只野兽,说不定那两只野兽就会立马调转矛头,将他们当做口粮。 “静观其变。” 苏简明显和赵山海有一样的考量。 “那只白狼是只母狼。” 众人转头看向赵山海,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赵大哥怎么还有闲心去分公母。 “而且它肚子里还揣着崽子。”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跑不过人熊,原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呢。 人往往就是这样,会同情弱者。 当听到白狼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子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殷切希望白狼能够逃出去。 而场上,激战正酣。 白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人熊又要一巴掌拍下来时,猛地窜到人熊身后,任凭人熊一巴掌打在它身上。 顾不得那一掌的疼痛,白狼看准时机,向着林子里跑了。 人熊立马就去追,只跑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几人藏身的方向,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狐疑。 糟了! 赵山海和苏简心头同时一紧,彼此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一丝担忧。 人熊似乎有些拿不准,只见它狠狠吸了吸鼻子,然后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看向几人藏身的方向。 “难不成是咱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吸引了他?” 十五脑子转得飞快,转念之间便分析出了一种可能。 “大——大哥——那蜂巢——” 众人这才看见,不知何时,那蜂巢已经滚落到一旁,里边的蜂蜜倾泻而出。 ““不好,是蜂蜜的气味吸引了它。” 赵山海语气都严厉了几分。 赵山河还想去见那蜂巢,赵山海却立即命令道。 “扔掉蜂巢,快上树!” 眼看人熊就寻着气味过来了,苏简眉头一紧,“都快点!” 月半觉得十分可惜,好不容易才摘回来的蜂巢,怎么说扔就扔? 不过,他还是本能的听话照做,然后手脚麻利的爬上旁边的大树。 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熊,苏简脑仁子生疼。 这东西皮糙肉厚,攻击力强,力气大得惊人,现在的她可没办法一击毙命。 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 希望那只人熊拿到蜂巢以后赶紧离开,要不然肯定会有一场厮杀。 第23章 人“熊”较量 人熊一步步朝他们走近,直到吸着鼻子寻到月半扔下的那个蜂巢才停下来。 只见它双掌捧起蜂巢,伸出肥厚的舌头,舔了舔,然后就大快朵颐起来。 那么大一个,被人熊三下五除二就囫囵吞下去了,临了,它还不忘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 意犹未尽的人熊,直立起来,拍着胸口,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众人悬着的心即将放下的时候,不知是谁坚持不住,脚踩踏了树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引得人熊立即警觉起来。 来到月半所在的那棵大树下,人熊就发现了树干上的月半。 看着人熊呲牙咧嘴,忽然又直立起身子,仰天长啸了。 那声音,那气势,吓得骑在树干上的月半,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此刻,他万分庆幸,刚才自己手脚麻利爬上的是一棵参天古树,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要是一棵小树,说不定人熊一个倒拔葱就把树放倒了,他的小命也就呜呼哀哉了。 即使这样,那只人熊也没有丝毫想要放过月半的意思。 它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似乎在研究该如何将树上的猎物弄到嘴。 可这只人熊体型巨大,一眼扫去能有千八百斤,根本就无法攀爬上树。 人熊抱着大树,狮吼着。 似乎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大树连根拔起,可这棵大树实在高大。 于是它改变策略,跑出去几步,猛的发力,直直便向大树撞来。 一击之下,树杆上的树叶掉落的更多,就连整棵大树都晃了几晃。 月半吓的吱哇乱叫,“大哥,阿苏,救我。 ” 赵山海和初一两人都发出声音,试图吸引那只人熊的注意,把人熊吸引过去。 可人熊直立起来,侧头瞧了瞧,并不为所动,然后又开始专心致志对付起月半所在的那棵大树。 如法炮制,来来回回。 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得那棵参天大树都有些吃不消,隐隐有着松动的迹象。 月半垮着一张脸,抱着树干的手都有些抖。 苏简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会直接进了熊口。 月半哭丧着脸,对着树下的人熊大叫。 “我说,我又没挖你们家祖坟,干啥死盯着我一个人祸害呀。刚才你抢了我的蜂巢,我都没和你一般见识,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 另一棵树上的赵山河“扑哧”一笑,打趣月半。 “估计那是只母熊,看上你了,哈哈哈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趣我!” 月半垮着一张脸,死死抱着树干,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人熊突然停了下来,明显对刚刚说话的赵山河起了兴趣,然后斜斜跑向赵山河所在的那棵大树,开始撞起来。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赵山河,此时和刚才的月半如出一辙,顿时垮了脸。 “哎呀妈呀!我就是说说,你别冲我来呀!” 月半嘴上也不饶人,“让你刚才说我,怎么样,我看它是看上你了,谁让你小子比我长得好看呢。” 人熊听到月半动静,又回来撞月半所在的大树,两个小子又开始互相说起风凉话。 “都闭嘴!什么时候还不消停!” 两个一对,都不长心。 只听“咔嚓”一声,大树在人熊的大力撞击下,似乎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初一着急,“赵大哥,我去引开人熊,你带着大家快跑。” 还不等其他人阻拦,初一就已经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他跑到人熊后头,大声呼喊,以此引起人熊的注意。 果然,人熊立刻就被初一的声音吸引了。 调转目标,直直朝着初一冲过去,扬起手里的爪子就拍了下去。 这么些年,初一跟着柳叔在滁州城里讨饭,见识过各色人等,打架斗殴更是不在少数。 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没正式拜师学过艺,可对付一般的流氓混子,仗着体格子的优势,和不小的劲头儿,每每都是将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主儿。 可对上一只千八百斤的人熊,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可他也不想坐以待毙,见人熊一爪子拍下来,他一个就地打滚,便滚了出去。 人熊见状,也跟了过来,扑起整个身子就往初一身上压去。 这一下子,若是实实在在压到初一身上,那初一即使不被压成肉饼,也得被压没了气儿。 好在初一落地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巨大黑影向自己扑来,初一只能继续滚向一边,心里也默默祈祷,但愿老天爷能帮他一把,别让他这么早就死了。 可此刻,他已经滚到一边的壕沟里了,身子再也施展不开。 初一心里暗道一声,这回老天爷是真没开眼啊,随即眼睛一闭,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正在这时,一支红色羽箭也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人熊的后背。 人熊身子一顿,速度微微有些减慢。 不过仍没有放弃近在咫尺的初一。 好在趁着这个时机,初一已经手脚并用出了壕沟,人熊再次扑了个空。 那支红色羽箭插在人熊肩头,人熊根本就没把那支箭当回事儿。 大掌一挥,便将箭扯落下来。 箭头上只带了星星点点血迹,看得出来,箭射入的并不深,对人熊造成的伤害也不大。 苏简咒骂一声,直接就跳下了树,向着初一的方向跑去。 “阿苏!” 树上几人齐齐出声,赵山海咬了咬牙,跟在苏简身后也下了树。 他不能放任阿苏和初一两个出事。 他自认自己是这一伙人里年岁最大的,即使有个什么万一,也得是他来护着大家才对。 从下定决心和苏家兄弟一同上路之后,他就没把苏家兄弟当做外人。 况且,阿苏对他和小弟有救命之恩,就算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只不过是在报恩罢了。 一旁树上的赵山河有些焦急,突然叫住了赵山海。 “大哥!” 赵山海回头,一把匕首便扔了过来。 赵山海伸手接住,朝赵山河点了点头,然后便急急追了上去。 第24章 劫后余生 此刻的人熊早已暴怒,追上初一就一掌拍了下去。 “大哥!” 苏简的心头一紧,就怕大哥有个万一。 好在初一拼尽全身力气躲了一下,没伤到要害。 不过,却依然被拍到了后背。 瞬间,火辣辣的痛感便传遍全身。 初一只来得急“闷哼”一声,人便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殷红的血迹,瞬间就氤氲了衣衫。 一击即中,人熊再次扬起前掌,向着初一拍去。 就在这时,苏简及时赶到。 她掏出自己的匕首,直接就朝着人熊的后背扎去。 一扎之下,巨大的阻力传来。 苏简暗骂一声,这人熊可真是皮糙肉厚。 她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刀尖才只没入一半。 人熊感受到痛意,立刻调转方向,扬着两只爪子,长吼一声。 看来,苏简此举彻底激怒了它。 使他放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初一,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苏简。 苏简后退几步,试图将人熊吸引走,这样就能给大家拖延时间,将初一救走。 这时,赵山海也赶了过来。 “赵大哥,快,将我大哥带走!” “可是你——” “不用管我。” 赵山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初一,又看了一眼苏简。 最终跑向昏迷不醒的初一。 苏简不停的大声挑衅,吸引人熊的注意。 人熊暴怒,扬起爪子朝苏简扑来。 就在人熊的爪子带起一阵冷风,即将拍到苏简肩头的时候。 苏简一个就地打滚儿,从人熊的腋下滚到人熊背后。 她是算准了的,这人熊体型巨大,虽然力气有余可行动不灵活。 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就能躲开人熊的攻击。 可她忽略了,现在这具身体,并不是她自己的原装货。 即使她速度再快,人熊的爪子也在刚刚贴近她的时候,划破了她的衣衫。 苏简迅速起身,借着踹向一旁的大树的力道,直接就攀上了人熊的颈项,整个人紧紧抱住人熊的肩头。 人熊狂吼,不停摇晃身体,还试图用两只爪子去掏扯骑在自己脖子上的苏简。 可他胳膊极短,虽然力气大,爪子锋利,却一直够不到骑坐在自己肩头的苏简。 苏简也不犹豫,直接扬起手里的刀,狠狠朝人熊的右眼扎去。 这一下,整个刀身都没入人熊的眼眶。 人熊狂吼一声,发了疯似的摇晃,只把苏简从肩头狠狠摔了出去。 滚了好几圈,苏简才停下。 她缓缓站起身,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颤颤巍巍站起来。 这一下,还真是疼! 这还没完,那只人熊再次袭来,已经顾不得什么招式,直接手脚并用,甚至张着血盆大口,想要上来一口吞了苏简。 苏简此时已经没有太多力气。 她这具小身板儿,还是在自己刻意锻炼之下,才能有此力量抵挡上一时半刻。 若是换成刚穿越过来那阵儿,对上这头人熊,只怕大家都得凶多吉少。 安顿好了初一的赵山海,见人熊又冲向苏简,也赶了过来。 其实,赵山海也没把握自己能否抗住人熊一击。 不过,他把心一横,直接就将苏简推开,自己则扬起手里的匕首,对上了冲过来的人熊。 苏简身子微颤,不过,她却知道此时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意念一动,乌棱弓再次出现在她的掌心。 在人熊即将要扑上赵山海的时候,苏简手里的红色羽箭破空而出。 目标正是人熊的另外一只眼睛。 这支箭,苏简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 箭一射出,她便瘫坐在地上,失了力气,只能大口喘着粗气。 “噗”的一声,那支红色羽箭正中人熊的左眼。 人熊两只眼睛,一只插着一把匕首,一只插了一支箭,顿时就眼前一黑,再辨不清方向。 突来的黑暗和剧烈的疼痛,让人熊发狂。 它不再继续攻击赵山海,开始在林子里打着转的乱窜。 嘴里也嘶吼着,似乎宣泄着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不满。 赵山海见此时机,狠狠踹向人熊后脑,人熊没有防备,身子一个趔趄,瞬间就撞向一旁的参天古树。 那支红色羽箭被狠狠压向眼眶深处,然后又从后脑穿出。 人熊发出一声吼叫,十分痛苦,然后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整个熊身不停颤抖,再也没有了攻击性。 赵山海快步走近,朝着人熊的颚下狠狠就是一下。 一刀两刀三刀——不知道捅了多少刀,人熊才终于不再动弹。 赵山海一屁股坐到地上,劫后余生般的向苏简笑了笑。 初一伤得有些重,他的后背,被熊掌划出了几道血痕。 从左肩一直到右侧腰际,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 尤其中间两道血痕最深,两侧的肉都狰狞的向外翻着。 赵山海单手覆上初一的额头,有些烫手,想来温度不低。 “他发热了。” 啊? “十五,阿苏,你们先把初一身上的血迹处理一下,我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弄些止血的草药回来。若是不尽快止血,怕是初一挺不过去。”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还不等苏简叫住他们,赵家兄弟就已经跑远了。 赵山海常年在林子里狩猎,对老林子里的花花草草并不陌生。 往年打猎的时候,他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都是他自己在山上寻些草药,嚼嚼敷在伤口上的,所以对一些止血消肿的草药还是认识的。 苏简叹息一声,这兄弟两个,心地都是好的。 就是这脾气,也太急了些,怎么也不听自己把话说完。 苏简从空间取出一颗药丸,利落塞到初一嘴里,一抬初一下颚,药丸便被初一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 十五好奇。 “清热解毒疗伤有奇效。” 月半用浸湿了的旧衣裳,不停擦拭初一背上的血。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责怪月半浪费水。 在他们几人心里,初一是他们的家人亲人。 水没了,可以再找;若是初一有个好歹,那就好比是在剜他们的心。 月半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眼圈里全是泪水。 “又没人说你,你摆着那可怜样干什么?” 月半心里恐惧。 不久之前,柳叔就是浑身是血,躺在他眼前咽了气的,他害怕大哥也会像柳叔那样,抛下他们而去。 一股深深的自责涌上心头,若不是因为自己,大哥和阿苏,甚至是赵大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 “阿苏,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哥!我发誓,以后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保护你,保护大哥二哥。” 月半眼里闪着坚定的目光,经此一事,少年似乎一瞬间就长大了。 “男子汉说话可要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就要做到!” 月半狠狠点头,是肯定也是承诺。 直到多年以后,他还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而他自己,也用一生,证明了今日的承诺。 “那大哥——” “放心,有我在,大哥不会有事。” 第25章 兄弟失踪 “真的?” 月半半信半疑,十五也抬头看向苏简。 少女一副男子打扮,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满是坚定。 十五拍了拍月半的肩,似乎在告诉月半,又似乎在告诉自己。 “我们要相信阿苏。” 接着,苏简利落的开始安排起来。 “月半你去烧锅热水,一会儿给大哥从头到脚好好擦擦身子。 十五,你将大哥的衣服都脱下来,我要为他施针。” “十五?” 十五一顿,阿苏好像从来没叫过自己二哥。 “施针?” 月半瞪着眼睛,阿苏连这个也会? 兄弟两个同时出声,苏简一个眼神扫过去。 月半立马败下阵来,不再废话,赶紧跑去烧水了。 十五则皱着眉头,将大哥的上衣褪个干净。 初一受伤的后背,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有些疤痕淤青的后背上,此刻几道鲜艳的血痕斜亘,似乎都能看见里边粉嫩的肉色。 原本大部分的血已经被月半擦拭干净,不过这时又有新的鲜血溢出。 苏简不敢耽搁,她意念一动,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箱便出现在十五眼前。 打开木箱,里边摆满了一排排长短大小不一的银针。 日光投在银针上,散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十五瞳孔微微一缩,却仍是什么也没问,专心致志擦着初一背上溢出的鲜血。 不过,他却不时看向苏简,紧紧盯着她施针的手。 直到一刻钟过去,苏简才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间不经意就对上了十五乌黑的眸子。 “有事?” “你的事,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包括赵家兄弟。” 苏简其实无所谓,但仍是点了点头。 她觉得,只要自己够强大,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她。 此刻,初一后背上已经密密麻麻插满了银针,活像一个刺猬趴在他背上。 月半过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情形。 “这玩意儿多久能拔下去?” 要不然等大哥醒来一个翻身,那些细细麻麻的针,不就扎进大哥肉里了?想想他就头皮发麻。 苏简睨他一眼,“一刻钟左右就可以起针,然后你给大哥好好擦一擦,再把伤口好好包扎。” 一个时辰以后,赵山海领着弟弟从林子里出来。 两个人收获颇丰,采了不少八仙草回来。 “快!十五,阿苏,把这八仙草嚼碎了,敷在初一的伤口上,这玩意儿止血消肿效果不错。” 等他再向初一看去,却发现此时初一虽然还昏迷不醒,可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气息也稳当下来,就连身上的血渍也被处理干净。 整个人趴在那里,若是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以为他是因为太过疲累睡着了。 “这——你们没给他敷草药,就给他包扎伤口了?” 月半嘿嘿一笑,接过赵山海手里的药草。 “是我们阿苏,用了点特殊手法,给大哥止了血。” “赵大哥,刚才我本想喊住你的,只是你们走得实在太快。” 呃—— 赵山海懵了。 什么特殊手法?居然比草药止血都有效,也太神奇了。 赵山河同样张大了嘴巴,看着苏简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崇拜。 初相识,他以为阿苏也只是擅长弓箭而已。 经过几日相处,又让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阿苏。 身手了得,胆气过人,临危不惧,沉着冷静,而且居然还会看病? 她当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 赵山河崇拜的看着苏简,若不是此刻大哥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他恨不得早就扑过去和阿苏好好打听打听了。 看着赵家兄弟看向自己的眼神儿,苏简有些无奈。 看,又来了! 还是这样的眼神儿。 “那些草药给我。” 十五轻轻出声,“阿苏也受了伤,正好给她用。” 大家这才注意到,苏简的胳膊上,也带了几丝血渍。 刚才大家都忙着初一,没人注意,还好十五心细。 “阿苏,过来!我给你上药。” 苏简颇有些无奈,大哥觉得她是个孩子还不够,怎么就连十五也觉得她是个孩子吗? 再说,她还是个女孩子呢,难道就因为穿了男装,大家就把她当成了小子? 苏简接过草药,走到一旁,自己上药去了。 赵山河却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狐疑。 “月半,你觉不觉得咱们阿苏有点奇怪?大家都是男人,上个药怎么还扭扭捏捏跑到树后去了?” 月半斜了他一眼,“‘咱们阿苏’?谁和你是咱们?那是我们阿苏。” 赵山河被怼的哑口无言,“哼”了一声,帮自家大哥和十五处理那只人熊去了。 本来大家计划着在山里走个两三天便出山,上官道直奔下一座大城——云州城。 现在居然让他们误打误撞猎到了一头人熊,几人便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决定在此休息几日,正好也能让初一养养伤。 初一是在傍晚时分醒的,醒来以后只喝了些水。 不过状态倒是不错,甚至还和阿苏开了几句玩笑。 第二日天一亮,赵山海就带着两个小子去寻找水源。 苏简待得无聊,便去林子里转悠。 她是想看看,能不能寻些蘑菇回来,丰富一下大家的饭食。 十五则被她安排留在营地看着家当和那头熊,以及照顾受伤的初一。 等到苏简带着不少蘑菇回来时,却发现营地里早已不见了初一和十五的踪迹。 就连那只才刚刚猎到的人熊,也同样没了踪影。 营地周围也被纷乱的脚印踩踏得一塌糊涂。 那口缺了块边的大锅,此刻正扣在地上,锅底上一个大大的脚印儿。 这是——出了什么变故? 第26章 寻到踪迹 “大哥!十五!” 苏简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得很远。 可除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叫声,便是一片安静。 过了须臾,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月半和赵山河的回声。 “喂!阿苏!我们在这里。” 不消片刻,赵山海便领着两个少年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寻到水源。 不过却也不是空手而归,他们采了一些地丁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黄灿灿的野果子。 赵山海常年混迹山林,知道这些果子都是能吃的,便带了回来。 “阿苏,快来看看,赵大哥带我们采的野果子,可好吃了,一口下去,简直能甜到心里去。一会我给大哥二哥也送几个。” 月半和赵山河两人喜滋滋的,还要继续再向苏简炫耀采回来的果子。 赵山海却从苏简紧皱的眉头里,看出了不对劲儿。 身为猎人的敏锐嗅觉,使他立马就警觉起来。 急忙看向营地,却发现少了十五和初一的身影。 “怎么了?阿苏?” “赵大哥,我大哥和十五都不见了。” 什么? 赵山海沉默片刻,冷静分析。 “是不是咱们不在的时候,来了什么猛兽,初一和十五躲了起来?你放心,咱们现在就分头去寻。” “应该不是野兽,野兽攻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况且这里还有其他人的脚印儿,想必是咱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 而且,难道你们还没发现,那只人熊也不见了。” 苏简又指向那口大锅,“赵大哥你看。” 一个硕大的脚印明晃晃印在锅底儿,从那脚印儿大小便能看出,这至少是个成年汉子的脚印儿。 他们原以为,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他们几个,所以把重点的防御对象,都放在了那些野兽身上。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我去附近找找,小弟,月半,你们俩照顾好阿苏。” 苏简却站起来,手里把玩着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 不知是不是因为染了更多鲜血的缘故,那把匕首此刻泛着青幽幽的寒芒,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赵大哥,我和你一起。” 赵山海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独留两个少年在此。 万一那帮人再杀个回马枪,那不是在这里等着人来抓嘛。 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还能用的东西,便一起上路。 其实,在赵山海他们没回来的时候,苏简就已经在附近简单探查过了。 可附近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看来大哥和十五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看着凌乱的脚步,是向着与他们来时截然相反的方向去的。 大家便一路沉默着,向着那个方向追赶。 直到寻出去好远一段距离,也没看到有人的身影。 可原来半死不活的老林子,此时渐渐翠绿起来。 青草,灌木,就连不知名的野花都渐渐多了起来。 可地上留下来的痕迹,也渐渐被那些青草灌木,甚至是偶尔有野兽跑动留下的痕迹所覆盖。 “阿苏,前面有岔路了,咱们该往哪个方向去?要不要分开去找?” “不行。” 赵山海当即就打断了月半的话,深山老林里最忌讳的就是分开。 他只怕这一分开,便再也找不到彼此的行踪。 显然,苏简对赵山海的话也是赞同的。 这个时候分开,可不是一个好点子。 “看不见的敌人隐藏在暗处,若是咱们真的分开,原本就不强的力量便会被更加削弱。” “我到树上去看看。” 赵山海三两下便爬上一旁的大树,攀上树冠。 可这里是老林子深处,遮天蔽日的大树,将前方的视线几乎全都遮挡。 不过,隐隐约约的,似乎仍能看到远处有一大片空地。 不过离得太远,赵山海目力有限看不清楚到底那里是什么所在。 “阿苏,那里有片空地。” 赵山海对老林子的熟悉程度,就如同熟悉自己家院子一样。 在老林子里能有那么大一片空地,肯定是人为的。 想必那里不是住着人,便是有人在那里安营扎寨。 此时,树下的苏简,也在一片灌木里有了发现。 “那里有东西。”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灌木丛里,是一块染血的布条。 “这是——” 月半立马跑过去,捡起那块布条。 “这是二哥衣服上的,这块血渍还是我给大哥擦身体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二哥身上的。” 想到那个心思细腻的十五,苏简心里不免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赵大哥,这会不会是十五故意留下的?” 赵山海同样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苏简用手一指,那块布条所在的方向。 “这边走!” 巧合的是,这方向和刚刚赵山海所指的那片空地的方向一致。 几人脚下生风似的,一路前行。 苏简恨不得自己身上能长出翅膀,或是脚下踏上一双风火轮。 她怕初一和十五遭遇不测。 果然,又追出去了几里路,在下一片林子尽头,一个不起眼的灌木丛里,寻到了另一块染血的布条。 此时,就连赵山海心里,都对十五升起了一丝欣赏之意。 那小子,年岁和小弟一般大小。 可遇到事情,沉着冷静又机智。 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给他们留下线索,真是好小子一个。 众人在林子里又穿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黄昏将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一个山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显然,这就是之前赵山海在树上观察到的那大片空地。 寨子门口设了层层关卡,目之所及望去,至少能看到三道。 每道关卡门口,都有三四个大汉,手里扛着大刀转来转去。 眼神不时向着四周的方向探查,好像生怕有什么陌生人会闯入他们的地盘一样。 “大哥——” 赵山河刚想出口发问,却被赵山海一个动作制止了。 直到他将几人带出去了老远,众人才敢低声商议。 月半明显有些着急,大哥身上还有伤,怕是不会好过。 “我大哥二哥会不会是被寨子里的人抓去了?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赵山海眉头紧皱,看向苏简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疑惑,又似乎带了一丝肯定。 “阿苏,我倒是觉得,门口提刀的一个人有些眼熟,像是——之前打劫赵家族人的土匪。” “应该是土匪!” 苏简同样也有此疑虑。 月半脸都白了,那他们不是闯进了土匪的老巢? 完了,大哥二哥肯定是被土匪抓了。 想起不久之前,大哥二哥就险些被别人生剖了烤着吃,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不行,他要去救大哥二哥。 实在不行,那就兄弟三个同年同月同日死,茶馆里那些说书的不都是这样说的嘛。 苏简沉思片刻,一个计划渐渐在心中成型。 第27章 夜探山寨 “赵大哥,咱们先在附近寻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等夜深了,你我便分头行动。 我去山寨查探,你到附近寻一寻,看看除了土匪下山那条必经之路,还有没有别的下山方法,老林子里,我们不能待了。” “不行!” 赵山海出口反对。 “寨子里太危险,你去探路,我去探寨子。” 苏简却目光炯炯,看向赵山海,说出来的话,莫名就让人觉得心悦诚服。 “放心!我自己的身手自己有数。” “可是——” 赵山海还想再劝说几句,可苏简眼里却露出一丝不容置疑。 想到阿苏利落的身手冷静的头脑以及现在的坚持,赵山海也只得点头同意。 “那我呢?” 月半和赵山河异口同声,两个少年脸上全是跃跃欲试。 “至于你们两个——” 苏简眉头一拧,似乎十分为难。 她也没办法妥善安排这两个小子。 跟着去,有些碍手碍脚。 留在这里,似乎又有些不太放心。 万一他俩再闹出什么动静,不就被那些土匪逮个正着嘛。 毕竟相隔不远,那里可有好几个手拿大刀的土匪。 赵山海心思一动,权衡利弊之后,作出安排。 “我给你们两个安排个活儿,若是你们完成得好,说不定还能助阿苏一臂之力。” “行行行,绝对没问题,我们肯定完成任务。” 两个半大小子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可听到赵山海的话以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们两个,就负责监视寨子门口那些巡逻的土匪。若是我和阿苏,不管哪边出了问题,一定会引起骚乱,到时候你们想办法牵制住门口这些人,别让他们去援助就行。” 啊? 两个少年哑然。 赵大哥这分明就是在糊弄他们,把他们当作孩子哄呢。 什么监视? 说白了不就是让他们留在原地,不要做声,别扯他们后腿吗? 至于阿苏,她身手那么好,怎么会在寨子里暴露。 即使暴露了,估计也是那些土匪们,自讨苦吃。 夜色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辗转腾挪,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偌大的寨子里,此刻只有几个火堆仍在熊熊燃烧,早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嚣。 寨子很大,后边是一座高耸的断崖。 断崖之下,一个不小的深潭,里边儿碧波荡漾。 看来这帮土匪,在这样的年月里,能有恃无恐躲在山里,估计就是仗着寨子里的这个深潭了。 只要抢了足够的粮食,山门一关,不就是一个天然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寨子里,大大小小几十座泥草房。 正中是一个大大的厅堂,厅堂上歪歪扭扭还挂着什么牌匾。 天色太黑,苏简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不过,厅堂旁边倒是立了一块大石头。 借着月色,“青山寨”三个黑黝黝的大字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苏简正要离开,却变故突生。 三个手拿大刀的巡夜土匪,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 仓促之间,苏简只能躲上一旁的大树。 将整个身体都隐匿在树冠里,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谁知,那几个土匪走到树下,却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而是解开了裤带,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苏简微微皱眉,尽量压低呼吸。 这帮人,最近都吃了什么?这味道也太大了。 一个土匪催促起另外两人。 “都快点,还得巡逻呢。” 被催促的两人有些不耐烦,“着急个什么劲儿?就咱们青山寨,这易守难攻的地势,只要守住寨门,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先出声的那人,嘿嘿笑了两声。 “我这不是怕大寨主怪罪吗?要是咱们坏了事儿,怕是小命都不保。” “大寨主?估计现在正忙着呢,哪有时间管你。” 提起大寨主,几人似乎都来了兴致,声音也压得更低。 苏简头一次觉得,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八卦。 “嘿嘿,大寨主脾气再爆,火气再大,那也是个娘们儿,你怕个啥。” 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嘿嘿浪笑了两声。 “哥们,你们是不知道,我之所以入了咱们青山寨,完全就是冲着咱们大寨主来的。” “真的?你也是冲着大寨主来的?” “难不成你也是?” 几人对视一眼,低低笑着,笑声里不言而喻的意味十足。 “我们大寨主,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容貌,比那倚翠楼的小娘们儿强上百倍。 在咱们这一带,提起千里红,谁不垂涎三尺。 嘿嘿,我若是能入了大寨主的眼,有机会和大寨主春风一度,那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哈哈哈,兄弟,你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那是!” 几个人淫笑着走了,徒留树上的苏简一脸玩味。 大寨主? 娘们儿? 牡丹花? 他们的话,引起了苏简的兴致,土匪的大寨主居然是个女人。 直到几个土匪走远了,苏简才猫着腰,从树上跳下来。 前院几乎被她转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如今,除了那些土匪睡觉的屋子,就只剩下寨子后头那黑黝黝的几排茅草房没去了。 令苏简没想到的是,那些茅草房不远处,居然设置了岗哨。 两个昏昏欲睡的土匪守在那里。 借着一旁大树的力道,苏简一个翻身便跃进了那一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的篱笆墙。 落地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可就在这时,房上挂着的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发出轻微的一声“咣当”。 两个昏昏欲睡的土匪被惊醒,立马喝问,“谁?” 第28章 陌生男人 “喵——” 苏简心思一动,立即匍匐在地,学了一声猫叫。 “原来是只猫啊!吓我一跳。” 另一个土匪没好气的睨了同伴一眼。 “就是只猫而已,别大惊小怪,赶紧睡。” 不一会儿,两个人又陷入了刚才的昏昏欲睡当中。 苏简挨个查看了那些茅草房,房子里有男有女,大多是二三十人挤在一个房间。 只有最边上那座茅草屋里,是两个人。 难道是大哥和十五? 苏简心里狐疑,轻轻取下门栓,进屋查看。 角落里的两个人,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苏简放轻脚步,上前查看。 可令她失望的是,那是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苏简转身要走,却不想原本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轻轻开了口。 “你是谁?” 苏简脚下一顿,挑眉看向那道黑影。 那人似乎想坐起来,可身上被捆得像个粽子,挣扎了几下,只能又躺回原地。 “你没睡着?” 苏简很是奇怪,半夜三更有人闯进来,这人居然不喊不叫不闹也不害怕,反而云淡风轻问对方是谁。 此人应该——不简单。 “做笔交易怎么样?” “交易?” 被捆得跟个麻花似的,居然还大言不惭要和自己做交易? 脑子坏掉了? 就不怕自己一口回绝。 只不过,此时他的一番话,明显引起了苏简的兴趣。 苏简走近了几步,离得近了,她才看清。 原来说话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男子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一侧眉峰一直斜亘到另一侧嘴角,让人看着很是生畏。 他旁边躺着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同样也被五花大绑。 那老头此刻一动不动,估计不是昏过去了,就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我倒是好奇,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男子目光直直看向苏简,脸上不悲不喜。 似乎苏简同意不同意他的交易,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当然,苏简可不会错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几不可见的黠芒。 “你帮我们解开束缚,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怎么样?” “哦?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依我看来,现在应该是你有求于我才是。” 男子轻嗤一声,眼里有着隐隐的自负。 “三更半夜来到这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企图。我猜这位小兄弟,你不是来找什么东西,便是来寻人。” 书简轻笑,不得不佩服这男人的洞察力。 估计此人若不是如今虎落平阳,也会是个出众的人物。 自己也确实是来寻人的,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还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好,这交易我做了。但是——那也得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得我为你松绑了。” “我肯定据实以告。”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寨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即使我放开了你们,你们又如何能离开这里?” 男人轻蔑一笑,若不是遭身边人背叛,他和父亲也不能沦落于此。 “既然小兄弟你都能如入无人之境,寻到这里,那我,也自有办法出得去。” 好狂妄的口气! 苏简也不啰嗦,直接开口。 “那我先问你先答。” “好,我就信小兄弟一回。” “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微微一怔,没想到苏简上来先探听的居然是他的身份。 男人自嘲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如今,我只是个普通人。” 哟,听这话里的意思,和这语气,分明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苏简也不是八卦的性子。 她直接上前去解捆绑在男子手脚上的绳索。 男人没想到苏简这么痛快。 “你不问我问题了吗?” 苏简笑笑,“我觉得还是将你放开,咱们的谈话才能更自在些。” 那些土匪捆绑男子的手法十分特殊,居然是最难解的那种扣子。 这种扣子除非是用刀割断绳子,否则自己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好在,这难不倒苏简,来来回回几下,便就好了。 男子被绑的时间有些长,站起来的瞬间却又趔趄了一下,摔到地上。 过了好半天,他才再次站起来。 舒展了几下筋骨之后,又急忙去给旁边的老头儿解绑。 却发现老头儿有些不对劲儿。 他压低声音,“爹?” 可老头儿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整个身体僵硬的躺在那里。 苏简了然,那老头儿已经死了。 男子情绪有些不好,死死抱着老头,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苏简还在屋里。 “多谢这位小兄弟伸出援手,我尹流君也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你想知道什么,尽管一问。但凡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苏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这位——尹兄,我对山寨一无所知,若是兄台知道些什么,不妨据实以告,感激不尽。” 苏简向外看了两眼,夜色渐浓,整个寨子里异常安静。 男子扯动两下嘴角,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时,他给苏简的感觉,和刚才截然不同。 “一无所知居然敢闯青山寨,我不得不佩服小兄弟一句,还真是勇者无畏。” 第29章 欲借东风 “好!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简侧耳倾听,或许能从这人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青山寨是这附近最大的土匪窝,大当家的是个女人,具体年龄不详,但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岁。 别看这样大旱的年景,山寨最后边却有一汪深潭,常年水流不断。 这些土匪平时都是靠打劫过往行商行人囤积金银粮食,这两年,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寨全都投靠他们而来。 到现在为止,这青山寨已经有二三百号人了。 而且,青山寨地形特殊,易守难攻,所以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来寻人的?” 苏简点头,并不避讳这问题,她本来就是来找大哥他们的。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半个多月,据我所知,寨子里抓了不少流民,男人女人都有,大部分都在这几排茅草房里关押着。白天男人会出去做活,听说是在建房子;女人则供那些土匪玩乐。” “那这两天有没有两个少年被带回来?一个憨厚老实后背有伤;一个身量高挑很是俊美。” 这应该是苏简能想到的,大哥和十五最标志性的特质了。 男子思索了一阵儿,然后摇摇头。 “你说的这两人我都没见过,不过——若是那少年长得俊美的话,应该不会和其他人关在一起。 他们有可能是被带到大寨主的院子里去了。” 嗯? 苏简费解,探究的目光看向男子。 “为什么?” 男子上下打量苏简一眼,露出一丝玩味。 “你还太小,估计不懂那些风月之事。我说了,这青山寨的大当家可是个女子,听说她有好几个男宠,都养在自己院子里。对了,还有一个头目,听说也好男风,你要找的人也有可能是被他带走了。 好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男子抬头向外看了看,接着使尽全身力气抱起旁边老头的尸体,慢慢走出屋子。 在路过苏简的时候,轻声说了句,“多谢”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苏简才收回目光,能不能出的去,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紧接着苏简也出了茅屋,她又在一排排茅草屋前晃了晃,每个屋里都有不少人,却没看到初一和十五的身影。 为了不打草惊蛇,苏简只好先偷偷出了寨子,回到几人约定集合的地方。 赵山海早已经回来,他等得十分焦急,就怕苏简出什么意外。 苏简将寨子里的事和几人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又询问赵山海那边的情况。 赵山海也不负所望,在林子另一头找到了一条下山的小路。 不过那条小路可能平时没什么人走,有些过于坎坷陡峭而已。 “赵大哥,山路陡峭一些无妨,只要能甩开那些土匪就行。” 赵山海犹豫着,不知应不应该将另外一个消息告诉苏简。 “还有别的情况?” 赵山海点头。 原来他在回来的路上,居然发现了一队官兵。 那些人警惕性很强,他没敢打草惊蛇,只远远跟了一阵儿,到了山脚下才发现,可不止一个小队,山下隐蔽处足有四五百人。 “官兵?” 苏简皱眉,怎么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难不成官兵是要来攻打青山寨? “呃,我不知道说官兵准不准确,因为他们又和普通官兵不一样。他们身穿金甲,听他们走路说话和动作,不像是普通官兵。我分析他们应该都是受过精良训练的。 还有,我探听得到,他们好像是来寻什么人,打算明天夜里子时,出其不意攻击青山寨。”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苏简不由计上心来,看来这一次他们完全可以借东风。 黑漆漆的林子里,苏简几人正在商量对策。 “不行,阿苏,我能不能反对?” “还有我,阿苏,我也不想。” 月半和赵山河满脸吃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反对无效!” 苏简睨他们一眼,语气里不容置疑。 赵山海忍俊不禁,压下想笑的冲动。 “阿苏怎么安排,你们两个小子就怎么做,哪来的那么多话,还想不想救初一和十五了?” 两个少年只好耷了下了脑袋,不发一言,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抵抗苏简的专制独裁。 赵山河心里懊恼,为什么要他扮成姑娘家?怎么阿苏和大哥不扮? 他看了看赵山海,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好,他大哥那么大的个子,那么重的胡茬,即使扮成了姑娘家,估计也没人信。 苏简也不管他们两个愿不愿意,和赵山海商量着。 “赵大哥,我再进去一趟,给他们俩弄两套衣服回来。” “小心,快去快回。” 等苏简回来时,手里果然多了两套女装,甚至还顺手牵羊弄来了两朵大红绢花。 将东西往两个小子手里一塞,一个劲儿的催促他俩去换衣服。 两个少年磨磨蹭蹭,终是抵不住苏简的威逼利诱,到树后边默默换了衣裳。 再回来时,却有几分不伦不类。 赵山河抖了抖自己的身子,一脸不情不愿。 “阿苏,你看看你出的是什么主意?就我和月半这样子,哪个男人看不出来我们俩是纯爷们儿。” 第30章 混入其中 “别急,不是还有我吗?一会儿我给你们化个妆,任谁都看不出你们两个是纯爷们。” 苏简心思一动,手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化妆盒子。 盒子很大,里边从化妆品到那些化妆工具一样不少。 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可不是普通女孩用的那种化妆工具,这可是苏简的宝贝。 一直被她收在空间里,就是为了平时出一些任务,掩藏自己的身份。 而她的化妆术堪比整容。 今天,她就要给赵二和月半好好露一手。 在月半和赵二两人,此起彼伏的“疼”“轻点”“好麻烦啊”的低呼声中,苏简终于完成了这次化妆。 等两个半大小子终于被拾掇利索带到赵山海面前时,赵山海都懵了。 这哪里是两个半大小子,这活脱脱就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啊。 两个姑娘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清秀高挑,一个圆润可爱,各有特色。 苏简对自己的作品也极其满意,临了还把那两朵大红绢花戴在了二人的头上。 “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记得捏着点儿嗓子,要不然小心暴露了身份。 还有啊,两位大姑娘可得保重自身,别真被人占了便宜。 啧啧啧,这颜色,就是我看了都心动呢。” 这明显就是打趣。 月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赵山河瞬间红了脸。 一切打点妥当,苏简再次和几人确定了计划。 “我和赵大哥混想办法混进那些劳力里头,你们俩和那些姑娘一起去陪土匪们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记住,尽量搭上几个小头目,说不定大哥他们就是被他们其中一个带走了。不管是谁,若是找到大哥和十五,咱们就还在这里集合。” 众人各自点头,漆黑的夜色里,四个身影渐渐摸进青山寨。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苏简几乎是熟门熟路不费吹灰之力的带着其他几人,来到了后院几排茅草房前。 不远处的两个土匪早已经垂着头打着瞌睡,丝毫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居然有人几度摸了进来。 赵山河有些紧张,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做贼似的闯入别人家里。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闯进匪窝才对。 这让他心里有些小心翼翼的同时,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兴奋。 “阿苏,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至于一直躲在这里?” 夜里还好说,等天亮了,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嘛。 刚才来偷衣服的时候,苏简就已经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看见那个房间了吗?一会你们俩就混进去。” 茅草房门外,同样上着门闩。 里边轻轻浅浅,传来不少人的呼吸声,估计此刻睡得正死。 苏简小心翼翼拿下门上的门栓,赵山海轻轻开门,示意赵山河和月半两人进去。 苏简给了两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又利落的将门关上,再次撂了门闩。 月半大有一种被自家人抛弃了的感觉。 两人扯扯嘴角,对视一眼,突然升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失意感。 而苏简和赵山海两人,则来到关押男劳力们那几间草房附近躲了起来。 天色微亮,两个土匪晃晃悠悠过来,打开关押男劳力的那间草房,就开始嚷嚷起来。 “都起来,都起来,天都亮了,还睡呢!玛的,真是一群吃白饭的。” 说着,他挥着手里的鞭子,朝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身上打去。 那汉子吃痛却不敢作声,匆匆低着头出了屋,其他人也默默跟在后边出来。 躲在另一间茅草房后头的赵山海和苏简,趁人不备,也混到了这些汉子当中。 等两个土匪开始点人头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对。 “欸?二哈,我怎么数着数着,感觉多了俩人呢?” 叫做二哈的那个土匪,一直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抠着自己的脚趾头。 “怎么就多了?我看和昨天差不多嘛,你说你,字不认识也就算了,数个数怎么都数不明白?” 先前说话那人动了动嘴唇,也没反驳,又数了一遍,感觉还是多了两个,却也不再计较。 “好像是我昨天数错了,他玛的,赶紧去干活,老子看见你们就倒胃口。” 他挥着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那些汉子身上,汉子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山边几所新房子正盖到一半。 苏简和赵山海默默跟着其他汉子一起,一会儿运木头,一会儿挖地基,一会儿和草泥。 赵山海的动作慢了,还挨了那个叫做二哈的一鞭子。 一个中年男人见赵山海不说话,以为赵山海老实,怕他想不开,还劝了几句。 苏简心里有些凄凄然,她和赵大哥总不能真在这里干力气活,得找点儿什么由头离开这里才行。 正在这时,一个胖头胖脑的中年土匪来了,“二哈,我那厨房里头忙,借我两个人手去帮忙呗?” 苏简心头一喜,还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 第31章 烧火老头 “那都好说,你自己进去挑,相中哪个带走就是,只是别忘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给我们兄弟多来一勺肉菜就是了。” 这年月,他们干土匪的都吃不饱饭,真是没处说理了。 大脑袋土匪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在一群瘦不拉几的劳力里一眼就相中了赵山海。 “对,就是你!看着这身板子倒是结实,有股子蛮劲儿。” 赵山海一愣,看向苏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去。 苏简却立马赔着笑贴了上去,“这位大爷,您好眼光,我大哥力气大着呢。 还有我,我力气也不小,不是缺两个人吗,你把我也选走得了。” 大脑袋土匪看看苏简,见是一个还没长开的毛头小子,有些看不上眼儿。 “你那大腿还没我胳膊粗,瘦不拉几的能行吗?” 苏简为了向他展示自己的力气,跑到一堆木材里,挑了一根儿最粗的,数了声一二三,然后就将那根圆木抱了起来。 她不禁庆幸,若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又是绑沙袋又是练哑铃的,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么大的家伙抬起来。 不只是大脑袋土匪,就连其他劳力看向苏简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可思议。 这小子,力气也太大了。 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就将那么重的一根木头抬起来的,刚刚他们可是两三个人一起才抬动的。 苏简笑嘻嘻放下那根圆木,又凑到大脑袋土匪跟前。 “怎么样?这位大爷,这回您信了。” 那大脑袋土匪嘿嘿一笑,“还真是看不出,你小子有两下子,我那烧火的柴禾还没劈,正好你去给我劈了。” 赵山海和苏简默默跟在大脑袋土匪后头走了,大脑袋土匪一边走还一边哼哼着小曲儿,显然找到了两个满意的帮工,心情极好。 穿过了几排茅草房,来到了山寨的大厨房。 此时,厨房的烟囱冒着烟。 一个瘦小的老头正撅着屁股往灶坑里塞着柴禾。 “方老头,还没烧好吗?眼见一会儿就吃席了,可别耽搁了大寨主的好事。” 瘦小老头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身上全都蹭的乌漆嘛黑。 见到大脑袋土匪,他嘿嘿一笑,衬得牙齿都白了几分。 “放心,我方老头烧火,那可是一绝,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头,看看这不就好了。” 说话的工夫,灶坑里的火就又熊熊燃烧起来。 “喏,我又带来两个打下手的,一会儿你安排他们两个。对了,那个小的力气大,就让他到外面去劈柴,晚上大寨主办喜宴,点了那么多道菜,估计得用不少柴禾。” 老头点头哈腰,眼角余光看向赵山海和苏简。 看到苏简的瞬间,眼里精光乍现。 苏简分到了一把斧头,被安排到了后院去劈柴。 她正寻思着,趁着四下无人,到寨子里再寻找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却不想,那老头却又鬼鬼祟祟过来了。 看见苏简,老头脸上立马挂起了笑。 那笑容,比刚刚见到大脑袋土匪时,讨好更甚。 “你干什么?” 苏简被他盯得有些后背发毛。 老头嘿嘿一笑,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黑乎乎的脸庞。 随即递过来一个馒头,“饿不饿?吃。” 苏简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有什么企图?” 面对苏简的冷言冷语,老头一点儿也不恼。 见苏简不接馒头,老头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帕子。 帕子打开,里边赫然是一块点心。 可能是放在怀里的时间有些长,那点心已经被压得粉碎。 老头脸上献出一抹可惜,不过仍是倔强的将那点心往苏简面前递了递。 “那你吃这个。” 苏简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干脆不理他,转过身去,甩开斧头劈那些木柴。 心里却默默琢磨,得赶紧把这老头弄走,要不然怕是会坏了自己好事。 老头儿见送吃的这招不好使,又转到苏简面前,笑嘻嘻的发问。 “怎么?小子,你不喜欢吃那些?得得得,晚上厨房里肯定能剩些肉,到时候我给你送来,怎么样?够意思?” 苏简被他缠得有些不耐,将斧子往地上一扔,“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头捡起斧子,又塞到苏简手里。 “莫恼莫恼,年轻人脾气忒大了些。我就是想问问,你缺不缺跟班儿的?” 跟班儿的? 啥意思? 老头挺了挺瘦小的身子,拍了拍自己胸膛。 “那你看我咋样?” “不咋样!” 苏简扭过头去,也不理他。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这老头肯定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老头儿还想再说话,苏简却怒了。 出其不意出手,老头儿两眼一翻,便栽到了地上。 苏简长叹一声,“这可不怨我,是你自讨苦吃。” 她三两下就把老头儿塞到了那堆木材后头,“你就在这老老实实睡一觉。” 趁着四下无人,苏简悄悄溜出了厨房。 此时,寨子正中,那几间屋子里,歌舞正酣。 很多人在高声喧哗,苏简没敢过去,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流民打扮,说不定不等走到近前,便会被那些土匪抓住。 她是打算碰碰运气,去那个大寨主的院子里找找。 至于哪个院子是大寨主住的,她也不清楚,大不了一间间摸过去。 寻了一圈,丝毫不见十五和初一的踪迹。 苏简正要回大厨房,不想此时,外头正进来一个大胡子土匪。 两人不期而遇,顿时就大眼瞪小眼儿。 愣了两秒之后,大胡子土匪才反应过来,刚要大声呼叫,苏简便朝他脖子上劈了一掌。 大胡子两眼一翻,顿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苏简也不急着离去,正好这人自己撞上来,那就好好审问一番。 绑了大胡子手脚,苏简又在大胡子脖子上一摁,大胡子便悠悠转醒。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瞬间又被苏简锁了喉。 喉咙上传来的疼痛和不适,让大胡子瞬间清醒过来,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哑着嗓子求饶,“好汉饶命,大爷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 苏简哪有功夫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 “要想活命我问你答,明白?” 大胡子点点头,苏简这才发问。 “这两天寨子里有没有抓到两个少年,一个十六七岁,背上有伤,一个十五六岁,长相俊美。” 大胡子瞳孔微缩,刚要开口,就被苏简打断。 “别蒙我,要不然你小命难保。” 大胡子瑟缩了一下,当真不敢胡言乱语。 “有有有,今儿就是我们大寨主的好日子,要和那个长相俊美的后生入洞房呢。” 第32章 寻到了人 什么? 苏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入洞房? 和谁? 十五吗? “那另一个呢?” 大胡子想了想,“那个受了伤的,也在大寨主院里养伤。” 见大胡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苏简直接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捏。 大胡子脖子一歪,便没了动静,只留下脖子上浅浅两个指痕。 苏简将大胡子拖到一侧香案之下,用桌子上垂下来的帘布将大胡子的身体遮了起来。 若是不细心,没人能发现,桌子下还藏了一具尸体。 苏简并没急着去寻十五,她要再等一等。 那时候前边一乱,他们更容易脱身。 再次返回厨房,原来几个打下手的土匪早已去了前边看热闹,只剩下大脑袋土匪还在那里洋洋自得的向赵山海炫耀自己的厨艺如何如何。 看见苏简进来,他问了一句,“小子,柴禾都劈完了?今儿表现不错,一会赏你们兄弟一顿白米饭吃。” 赵山海见苏简全须全尾回来,长舒口气。 前头派人来催最后一道菜,大脑袋土匪才想起烧火老头,不禁念叨起来。 “这方老头也真是的,又跑到哪里野去了?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苏简连忙过来,“大爷莫急,小的来给您烧火,保准比那老头烧的好。” “你小子会说话,我喜欢。” 大脑袋土匪哈哈大笑,将手里早就切好的肉片,扔进油锅里。 顿时,“滋啦”一声,肉味飘满整个厨房。 等所有的菜做完上了过去,天色也已经彻底黑下来。 大脑袋土匪瘫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抱怨。 “还真是累死我了, 一个个的都长了个吃心眼,却不惦记干活,瞧这厨房里锅碗瓢盆儿,满地狼藉。哎,我说那兄弟俩——” 苏简和赵山海对视一眼,都凑了过去。 “大爷有事您吩咐。” 大脑袋土匪被赵山海一声大爷,称呼的心情颇好,颐指气使的说道,“你们兄弟俩负责把这厨房给我收拾干净,本大爷也要去前头席面上吃喝了。” 说完,他背着手,当真就出去了。 留下赵山海和苏简两人,哭笑不得。 他们该说这大脑袋土匪是傻还是傻呢? 居然这么放心,把他们两个单独留在这,也不怕他俩在吃用上下毒? 不过,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也给苏简的计划提供了便宜。 大脑袋土匪前脚刚走,两人便行色匆匆,从厨房出来。 路上,遇到有土匪盘问,他们两个只管报出大脑袋土匪的名号,然后打着去大寨主房里收拾的名义混了过去。 事情顺利得出乎苏简的意料。 七拐八绕,又在一个傻了唧的土匪指引下,两人来到一个小院。 院子里格外明亮,门口甚至还挂了两盏红灯笼。 不远处的前厅,不时传来吃吃喝喝,说笑打闹的声音,这里却很是安静。 两人一路进去,只在房门口遇见两个看守的土匪。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苏简又将编好的借口说了一遍,两个土匪心有疑惑,难不成一会儿大寨主就要回来入洞房?要不然怎么急着收拾? 屋子里果然有些乱,桌子上地上撒了不少花生大枣之类的东西。 这在这样的年景,能吃上这些东西算是奢侈的了。 苏简心里不禁腹诽,看来那个大寨主对十五倒是满意的紧。 不远处的床上,大红色的绸幔垂着,里边影影绰绰,似乎躺着个人。 苏简不确定里边是不是十五,她紧走几步,将那红绸一撩,里边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十五!” 此刻的十五手脚大张,整个人成大字型被绑在木床四角,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见到苏简,十五眼里露出一抹狂喜的同时,又有一丝懊恼,似乎被苏简看见自己这样,很有些羞愤。 赵山海也看到了十五,赶紧过来,两人一起解开十五身上的束缚。 十五刚要说话,苏简比了个“嘘”! 此刻,门外还有两个土匪守门。 赵山海压低声音,“你怎么样?初一呢?” 十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 “我没事,大哥被绑在隔壁。” 这时,外头传来了催促声。 “怎么还没完?赶紧出来,可别耽误了大寨主的好事。” 苏简应了一声,朝赵山海使了个眼色,赵山海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还不等两个土匪说话,两人就一左一右将两个土匪扼着脖子拖进了屋。 两个土匪还想挣扎,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手是苏简,还有一个猎户出身身手很好的赵山海。 两人还没挣扎几下,便悄无声息的送了命。 赵山海将两人的尸体拖到床上,用一旁的大红色喜被遮了起来。 此刻,院子里再没有碍事的土匪,来到隔壁房间,苏简当先一步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被捆了手脚塞了嘴的初一。 “大哥——” 苏简眼眶一热,立即过去解开初一被绑的双手。 初一僵硬的双手颤巍巍的揉了揉苏简的头顶。 “哭什么?大哥还挺得住。” “赶紧走!” 赵山海背起初一,几人匆匆出了屋子。 还没等出院子,就从院外进来一人,和大家正好走了个顶头碰。 那人身材高挑清瘦,二十来岁的样子,明明是个男子,可长相却十分阴柔,穿衣打扮甚至隐隐有几分妖艳的感觉。 看见匆匆而出的几人,那人很是吃惊,尤其看见十五,更是脱口而出,“你怎么出来了?” 他刚想扬起手里的帕子呼喊出声,就被苏简一拳打在鼻梁上。 他“哎呦”一声,倒在地上,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奴才?居然敢打我!看我回头不告诉大寨主,让他扒了你的皮。” “赵大哥,你带他们先走!” “不许走——”那面皮白皙的男人还想阻拦,苏简可没功夫和他闲话。 照着那人的脑袋又是一拳,那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简擦了擦自己的拳头,很是嫌弃的样子。 好好的男人,还拿着个手绢儿,说话捏着嗓子尖里尖气,跟个二乙子似的,活该被揍! 第33章 熟人相见 林子深处,一群身着金色革甲的卫兵正严阵以待。 他们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青山寨。 微风拂过,在金甲卫中,一个长身玉立的乌衣男子,正面目清冷的注视着青山寨的方向。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锐利的黑眸微闪,俊美的五官自带一种冷凛的气息。 嗓音深沉低哑的同时又带了一丝清冽,“准备得如何了?” 一个青衣护卫疾步上前,恭敬的回道,“侯爷,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进攻。” 男人薄唇紧抿,须臾,才淡淡开口。 “动手!” 青山寨的大厅,此刻酒至半酣,歌舞正浓。 苏简没敢靠近,只远远观察里边的情形。 她看到月半和赵二此刻正混在那些姑娘中间,给一个土匪敬酒。 当那土匪回头,苏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没想到,居然还是熟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挨了苏简一箭的独眼龙。 须臾,不知因着什么变故,大厅里不少人都陆陆续续出来。 有的怀里搂着姑娘,有的则拿着酒杯还不停灌着酒水。 独眼龙也出来了,怀里搂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苏简乐了,原来独眼龙搂着的正是月半和赵二。 苏简看得分明,赵二和月半两人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抗拒。 看来,是自己把这俩小子打扮得太过漂亮,居然被那个独眼龙瞧上了。 她刚要尾随而去,却忽得看见大厅里走出来一个魅态十足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行走间摇曳多姿,一身红衣更是衬得她媚态百出。 还真是个尤物啊! 只不过,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惦记才十五六岁的少年。 也不怕俩人站在一块,被人家说成母子。 那女人手里拎着个酒壶,一步三摇走到大厅门口。 此刻,苏简才看清。 大厅对面的黑暗里,立了几根木桩,每根木桩子上都绑了人。 那女人将手里的酒壶一抛,不知从哪里抓起一把弓箭,然后十分利落的将弓箭搭弓上箭。 一箭射出,正中其中一根柱子上绑着的人。 那人“哎哟”了一声,脖子一歪就断了气。 一连三箭,箭无虚发,被绑在柱子上的几个人都没了气儿。 那女人似乎十分尽兴,将弓箭往地上一扔。 “我千里红的箭术还真是无人能敌,累了,本寨主要回去洞房啦。” 呼啦啦一大群人跟在后头,走了。 喧闹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柱子上绑着的几具尸体,还孤零零立在那里,在这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苏简蹑手蹑脚过去,想去追独眼龙。 在路过那几具尸体时,却忽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他——那只队伍里的中年男人。 时刻,他早已经没了生息。 脑袋耷拉在一边,大大的眼睛却死死睁着,颇有些死不瞑目。 苏简叹息一声,走到那人跟前,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皮。 “大叔,一路走好。” 拿起手的瞬间,那中年人的眼睛已经合上。 一处房舍中,独眼龙戳着双手,眼里露出淫荡的目光,将赵二和月半俩人打量个遍。 “小娘子们,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再拿乔了。快!让本大爷看看,你们这衣服底下到底有多白?” 独眼龙扑向两人,似乎想将他们俩齐齐扑到床上。 月半和赵山河对视一眼,本人立即从两侧绕过,让独眼龙扑了个空。 一扑未中,独眼龙自己则摔倒在床上。 他翻了个身,嘴角带着一抹淫邪的笑。 “呦呦呦,小娘子,还想和大爷玩游戏呢,大爷可等不及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他又扑了过来,这一次月半没动,直接被独眼龙搂在怀里,对他上下其手。 赵山河动作极快,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块木板,趁着这个功夫,跑到独眼龙身后,抄起木板就往独眼龙的后脑拍去。 独眼龙“哎呀”一声,整个人就栽倒下去。 月半立马跳起来,开始拍打自己的衣裳。 太恶心了,他居然被一个大老爷们摸了。 还不等他们两个出去,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们赶紧将独眼龙扯到床上,俩人也借机躺了下去。 门被人大力打开,传来苏简的声音,“月半?赵二?” 两人大喜过望,立马从床上弹起。 月半看见苏简,委屈的直掉泪。 “阿苏,你不知道,这个挨千刀的他摸我屁股。” 苏简忍俊不禁,还知道开玩笑,那就是没什么事儿。 “咱们赶紧走!” 却不想变故突生。 刚刚被赵山河一木板拍晕过去的独眼龙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呸! 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偷袭本大爷? 一抬眼,却看见门口站着的苏简几人,倒下去之前的记忆,立马浮现在脑海。 他指着月半和赵山河质问,“你们到底是谁?” 说话的同时,独眼龙还向一旁放着的大刀摸去。 苏简也不说话,就见一把黑色长弓赫然出现在她手里。 几乎就是眨眼之间,一支红色羽箭向着独眼龙飞去。 独眼龙想躲,可已经晚了,只能转身避过要害。 好巧不巧,那支箭射在了他的肩膀。 独眼龙惨叫一声,“啊!不会,还来?” 原来,上次苏简射中的也是这个位置。 半月之内,连着两次被人射中,还在同一个地方。 可想而知,这疼痛也是双倍的。 月半和赵山河也不含糊,立马扑上去,一个摁住独眼龙的手,一个紧紧捂着他的口鼻。 直到独眼龙渐渐不动,两个人才撒手。 月半擦了把头上的汗,颇有几分胆战心惊。 这还是他头一次杀人,不过对于这样丧尽天良的土匪,他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赵山河拔下那支箭,在独眼龙身上擦了擦,然后还给苏简,几人迅速离开。 此时,山寨前边火光渐起,隐隐约约传来土匪的嘈嚷。 苏简知道应该是山下那些金甲官兵发起了攻势。 “月半,你们先去寻赵大哥,我稍后便来。” 还不等月半说话,苏简便已经跑出去老远。 两个少年无可奈何对视一眼,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第34章 棋逢对手 苏简一路行去,方向正是寨子门口。 她要去看看,那些金甲兵到底是什么人? 却不想,刚走到前厅门口,居然被人发现。 “什么人?” 出声的正是那个大寨主千里红。 此时,她已经得知,房里的美男子被人救了出去,心里正窝火的很。 谁能想到,外头又传来有人攻寨的消息,简直要气炸她的肺。 显然,她把苏简当成了潜伏进来的奸细。 “你们先去前头,我来对付他。” 千里红有些不屑,手里挽弓上箭,朝着苏简而去。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箭术,绝对能一击即中。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苏简一个翻身便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千里红暗骂一声,丢掉弓箭,直接提刀便砍。 苏简刚刚站定,千里红那一刀便已到近前。 苏简矮身一滚,再次躲开。 那女人似乎也没想到苏简居然能接连躲开她的攻击,冷冷一笑。 “没想到,一个半大小子居然能在我千里红手底下过上两招。” 苏简也不和她废话,两招了吗?那就来点真格的。 手里匕首一现,就向着那女人的咽喉划去。 女人也属实有两下子,至少比苏简这些日子以来对上的其他男人要强,不过,对自己来说仍是太弱了。 没出三招,苏简便划破了千里红的脖子。 “你——” 千里红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好巧不巧,她倒下去的地方,就是绑着中年男人的那根柱子。 苏简抬头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那中年男人。 “你的仇人已经死了。” 此时,整个寨子都乱了套。 根本就没有人再去注意苏简。 寨子口,金甲卫马上就要突破几道防守攻进来。 苏简利落攀上一棵大树,向寨子外眺望。 金甲兵确实勇武,就像赵大哥说的那样,应该是受过精良训练。 在金甲兵中间,一匹高头大马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看不清面目,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感。 那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苏简的存在,不知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有人立刻递上弓箭。 男人身手利落,几乎是在瞬间,一支箭就破空而来。 苏简没想到,自己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都被那人发现了,好敏锐的嗅觉。 箭风传来,苏简利落的跃下大树,这才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不过,脸颊一侧,仍然泛起一丝痛意。 原来刚才那支箭在擦着苏简脸颊过去的时候,留下了浅浅的擦痕。 好箭法! 苏简心里不由发出惊叹。 这还是她到了这里以后,头一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跳下去的瞬间,苏简也没闲着。 手里乌棱弓一现,红色羽箭随即破空而出,目标正是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乌衣男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苏简一贯的做事风格。 那男人也没想到,苏简居然能躲过去,而且还向他放冷箭。 那支红色羽箭来势汹汹,可男人却并未放在眼里。 在箭即将冲向面门的瞬间,男人微一侧头,箭尖儿夹着冷风便从他耳侧呼啸而过,直直射向后头的一棵大树。 一击未中,苏简心里懊恼,也不恋战,调转方向,向着夜色里跑去。 不过,她可没打算这就走。 趁着寨子里人仰马翻,她完全可以顺手牵羊一把。 不一会儿,她就摸回了千里红的房间。 果然不出苏简所料,那屋里藏了不少金银。 苏简大手一挥,那些东西都进了她的空间。 她也没停,下一站直奔厨房。 白天干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厨房里还堆着十袋粮食。 甚至还有野猪肉,以及那头被他们猎杀的人熊。 只是可惜了,熊掌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躯干只挺挺躺在那里。 就连两个灌满水的大水缸都没逃过她的“魔爪”。 “贼”不走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本想将所有东西都一网打尽,可看见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隐隐有一种嫌弃,还是不要了。 不过,那口大锅好像不错,至少没坏,那就勉为其难的收进来。 临了,苏简又跑到寨子后边,此刻那里早就无人看守。 苏简如入无人之境,挨个打开那些关着劳力和姑娘们的房门。 只留下一句,“山寨已经乱了,你们快些跑。”就消失在了寨子里。 显然,她早就忘了那个被她敲晕,扔在柴禾后头的干瘪老头。 急急从寨子里出来,她便向着约定的地点去了。 寨子门口,青衣护卫将拔下来的红色羽箭,恭恭敬敬递到男人手中。 男人接过,细细打量,随即眼里放出一丝精光。 好锐利的剑,剑身上自带一股煞气。 而且看那做工,甚是别出心裁,和一般人用的铁质材料大不相同。 “收起来。” 护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仍是恭恭敬敬接过箭,着人好好收了起来。 厨房后院,一个干瘪老头悠悠转醒。 他咳了几声坐起了身,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火光。 他也不怵,手指翻飞几个瞬间便低低咒骂了一声,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出跑。 居然丢下他跑了? 真是不讲究! 不行,他得赶紧追。 就是磨破了嘴皮子,自己也得贴上去。 机会只此一次,他可得好好把握。 老头腿脚利索,目露精光,哪还有半分白天所见的谄媚讨好。 等苏简回到约定的地方,其他人早已等的焦急。 十五一眼就看到苏简脸上那道血痕。 “阿苏,你受伤了?” 苏简摇摇头,用手抚了抚脸上的血痕。 “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阿苏,咱们得赶紧走。” 此时,山寨的方向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十五却拉住苏简的手腕,少女手腕先细,瘦小的让人心疼。 “阿苏,等等!” 苏简挑眉看他,“怎么?” “我还想回去一趟。” 嗯?这是什么操作? “这两日,多得一个烧火老头帮着照顾大哥,要不然——大哥当天就得凶多吉少。” “烧火老头?瘦瘦小小满脸乌漆麻黑,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十五点头,“你见过?” 苏简心里惊呼一声,完了,那老头还被她藏在柴禾后头呢。 可看着寨子里火光冲天,进去无疑等于自杀。 她只能祈祷那老头福大命大,能逃过一劫,要不然,只能以后清明,自己给他上柱香了。 “来不及了。” 赵山海低呼一声,原本寨子门口那些官兵似乎在朝他们的方向围拢过来。 众人只得赶紧离开,也不管脚底下的路是否平坦,只能一味奔跑前行。 第35章 路遇小狼 直到跑出十几里地,进到山下那片早就干枯的树林,几人才停下脚步。 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尤其赵山海,他背上还背着初一,比别人更是艰难。 “阿苏,大哥,行了,后边已经没动静了。” 赵山河摊在地上,玩命似的奔出来这么远,还是头一次,脚底板都磨破了。 此刻,他仍然是那副姑娘打扮。 发鬓早就散了,裙子上划了好多的口子,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月半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哈哈大笑,眼中对对方嘲讽的意味十足,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并不比对方好多少。 苏简示意大家可以暂时休整一下,喘口气儿再走。 再出发时,众人状态显然好了不少。 就连趴在赵山海背上的初一都嚷嚷着,想要下来自己走。 苏简不放心,初一却很是坚持。 他伤的是背,又不是腿。 刚才情况紧急,怕拖了大家后腿,被赵大哥背着还有情可原。 再说,赵大哥已经背着他走了这么远,刚才他都听见赵大哥隐忍的喘息声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 直到这时,他们已经走出去了几十里山路。 “安营扎寨,吃顿早饭再出发。” 其实大家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昨日晚上的一顿忙活,肚子里的东西早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净。 听到有东西吃,赵山河和月半两个少年,脸上都现出一抹喜色。 他俩更着急的是,要赶紧把这一身儿该死的女装换回来。 跟个二乙子似的,不光别人看的别扭,他们自己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苏简又为初一检查了后背上的伤,边上的伤痕已经结痂,只中间那两道最深的爪痕还带着鲜红的肉色。 不过看那样子,再有个两三日,也就无甚大碍了。 初一还怕苏简担心,一直不停吹嘘自己的体格子。 “阿苏,你放心,大哥这体格,从小到大,都壮实的很,小时候讨饭,被那些老乞丐欺负,打得我好几天爬不起来都没去了我的命,如今我壮实高大,区区一熊掌,还能把我如何?” 其实初一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能好的这么快,多亏了苏简那颗药丸。 早饭十分丰盛,白米饭肉干汤。 “月半,我不是答应过你,肯定管饱吗?今儿你就敞开肚皮吃。” “真的?” 月半双眼放光,既然阿苏都发了话,他要是不照办,是不是有些对不起阿苏? 嘿嘿,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今儿他要敞开了吃一回。 直到肚皮滚圆,月半才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怪不得人家都说民以食为天,看来老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再启程时,众人的状态显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可走着走着,苏简却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啦?” 看见苏简的举动,赵山海立马也警觉了起来。 阿苏这小子,胆大心细,洞察力十足。 他如今这表现,会不会是又发现了什么? 赵山海所料不假,苏简似乎听到轻轻浅浅的一些声响。 “嘘,别说话!” 众人全都停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苏简。 苏简闭眼凝神,过了几秒钟,突然睁开眼睛,向着旁边林子里跑去。 “阿苏!” 初一唤了一声,然后给十五使了个眼神儿。 十五立马跟了上去,赵山海不放心,嘱咐了月半和弟弟,也追了上去。 离得近了,几人都听见了轻轻的哼唧声。 扒开灌木,苏简探头看去。 眼前的情形,让她大吃一惊。 灌木后头,一个庞然大物躺在那里。 是那只白色母狼。 此刻,它已经死去多时,身上隐隐有腐烂的痕迹。 它身下,是一团小小的白色。 还没睁开眼睛,却本能的在做着吸允的动作。 小家伙哼哼唧唧,幼小的身子动来动去,显然那就是吸引苏简而来的声音。 赵山海看了一眼,“这母狼死了有两日了,估计就是那天被人熊伤的狠了,没想到倒是拼命生下了这个小家伙。” 看着呆萌可爱的小白狼,苏简上前轻轻抱起了它,眼里有着浅浅的欢喜。 十五还是头一次看见苏简有这样的神情。 “你要带上它?” “有什么不可以吗?” 若是放任这个小家伙留在这,它的下场无疑会和那只母狼一样。 不是成为其他野兽的食物,便是饿死在它的出生地。 赵山海拧眉,“愿意带就带着,这东西虽说是狼,不过小时伤害性倒不大,养上一年半载,不喜欢了放归山林便是。” “可是赵大哥——” 十五还想反对,这东西可是狼啊,再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一伤了阿苏该怎么办? 苏简却朝着十五嫣然一笑,眸子里星星点点。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它伤了我,也不会让它伤了旁人。” 十五神情一滞,几乎要被苏简突然而来的笑容晃花了眼。 多久了?阿苏都没有这样笑过。 既然她喜欢,那就带着。 当月半和赵山河看见苏简怀里的小家伙,也是乐的一蹦三尺高。 两人争先恐后想过去抚摸,甚至还想抱过来自己玩玩儿。 可苏简却没同意。 “你们两个半大小子,下手太重,万一伤了它怎么办?” 月半嘟了嘴,不让抱就不抱嘛,那他就给这小家伙起个名字好了。 “要不叫它威风?” “不行不行,这名字太俗气了,要我说,叫它疾风多好,要不就叫凌霄,怎么样?” “不行不行。你这起的明显都是马名,怎么能用到狼身上?” 两个人喋喋不休,苏简却开了口。 “别争了,我已经给它起好名字了。” 两人都凑过来,“叫什么?说来听听。” “小白,白小白。” 众人面面相觑,五脸懵圈。 呃—— 阿苏,你这起的名字也太直白了。 难道就因为人家小狼长了一身白毛,你就给人家起了个小白的名字,连姓都姓白了? 苏简扬着脸,看着几人,似乎在等着大家的肯定。 初一动了动嘴唇,硬着头皮开了口。 “嗯,不错!是个好名字。” 赵山海嘿嘿笑了两声,“比较适合它。” 就这样,小狼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白小白。 小狼听着苏简的呼唤,原本躺在苏简怀里舒舒服服睡觉的它,睁开两只眼睛,看了看苏简,又看了看众人。 低低叫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然后转了个头,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第36章 意外来人 “哇,咱们今天的晚饭可真丰盛!” 众人眼里都有着满足,就连苏简脸上都带了浅浅的笑意。 闷得喷香的白米饭,配上一大锅炖肉,任谁看见了都会口水横流。 赵山河挑拣了一块肉,啧啧发出赞叹。 “哟,这可是鲜肉,让我尝尝好不好吃。” 他不顾才从锅里捞出的肉烫嘴,直接就塞进嘴里一块。 接着,整个人都被烫的跳起来,嘴里也不停的哎哟哎哟的叫着。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还是这几日以来,他们头一次觉得日子过得这样风平浪静。 虽说上无瓦片遮风,可身处山林,有热气腾腾的炖肉,大锅大锅的白米饭,能吃饱喝足,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好日子。 若不是此刻还在逃荒路上,说不定他们都想安定下来,日日在这林子里,过这样的生活。 赵山河一口炖肉下肚,却发出疑问。 “我怎么觉着这肉像猪肉呢?啊,不对,应该就是野猪肉,我大哥曾经就猎过野猪,味道和这一样。” 苏简简直要给赵二的舌头点个赞,连是不是野猪肉都能吃出来? 厉害呀! “就是野猪肉!昨晚从寨子里顺来的。” 众人无不为苏简的机智叫好,不顺白不顺,当时他们怎么没想到顺点儿东西出来? 赵山河有些纳闷,今日他几乎都围在阿苏身边转,这野猪肉到底是从哪掏出来的? 还有那黑漆漆的箭? 和那些神奇的药丸子? 他知道阿苏有秘密,不过不经意间对上自家大哥投来的警告眼神,赵山河立马就偃旗息鼓。 好,他和大哥发过誓,要将阿苏的秘密烂在肚子里,不但如此,还要保护阿苏的秘密。 大家刚要动筷子,树林里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甚至还夹杂着人的轻声交谈。 苏简面色微冷,心中隐隐戒备。 此时他们虽然仍是在林子里,不过离外面的大路已经十分近了。 若是真的看见人,也不足为奇。 “我去看看!” 赵山海起身,想要探查一番,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边斜坡上跑下来十好几个汉子,个个都是满脸菜色,瘦不拉叽。 看见苏简等人,那些人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两方人马就这样面面相觑,你瞪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苏简先开了口。 “你们走错路了,退回去,向左拐,那边有下山的路。” 领头的那个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点头哈腰嘴里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小老弟,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已经在山里转悠了一天了,还没跑出去呢,多谢多谢。” 其他人也都搓着手,低声附和着中年男人的话。 不过 ,那些人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在苏简身前的那些饭菜上。 领头那中年汉子喉头狠狠一滚,苏简甚至都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小兄弟——” 那中年汉子犹犹豫豫开了口。 “咱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一天了,水米未进,你看能不能——” “不能!” 月半立马拒绝,他一直记得阿苏说过的话。 这样的年景,大家都是可怜人,你施舍了这一顿,下顿他们又该怎么办? 或者说你同情了他们,有比他们更可怜的人过来讨要又当如何? 而且看他们,个个都是正当年的汉子。 深山里又不是没有野菜,蘑菇,随便寻些也能充饥。 赵山海也想拒绝,却没想到对面那个领头的中年人看见他时,却低低惊呼了一声。 “是你们?” 原来这些人,就是在土匪寨子里盖房的那一批劳力中的人。 见到熟人,那中年汉子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带着十几个汉子全都涌进了这小片空地,顿时显得地方紧张起来。 初一等人也不甘示弱,急忙站了起来,下意识就将苏简挡在了最后面。 那中年汉子说了不少好话,无外乎就是希望苏简等人能施舍这一顿。 实在不行,每人分上几口,让他们垫垫肚子也行。 “大兄弟,我们是真饿得不行了,看在咱们也曾有几分交情的份上,给一口吃的。” 仗着几句话的交情就想来讨要吃食? 这年月,那不是忽悠傻子呢吗。 见苏简他们不为所动,中年汉子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就跪到赵山海面前。 “兄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大家都不容易,你们赏我们一口吃的,救的可是我们一条条性命啊。” 中年汉子,显然十分有心计,一直朝赵山海哭天抹泪。 其他汉子也跟着磕头。 “是啊是啊,我们所求不多,跟你们一起吃就行,能分一口算一口,能分半口算半口。” 十几个瘦弱的汉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脑门上全是土,模样看得让人心酸。 苏简看向初一几个,“大哥,你们觉得呢?” “阿苏,要不——” 初一有些动摇。 “不行!” 十五立即出口反对。 “大哥,我们与他们毕竟不同路。” 苏简不动声色看向那领头的中年人,那人长得倒是相貌堂堂,至少一眼看去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 可一双三角眼却坏了整张脸的风水。 行,借着这些人,让大家长长记性也好。尤其大哥,太过老实厚道,说不定经此一事,才能看明白这世道。 至少让他们知道,这样的世道,能相信的人,值得相信的人,不多。 “好,看在赵大哥的面子上,你们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不过,吃完你们赶紧走。” 那群人几乎要喜极而泣。 中年汉子说话时都有几分哽咽。 “这位小兄弟,真是太——太感谢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是啊是啊,真是菩萨在世。” 说罢,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一大群人又朝着众人磕了一个头。 本来今晚焖的米饭就多,还有一大锅连汤带肉。 若是六个人吃,那是足足的。 如今一下子多出来十好几个,每人就只能分上几口。 赵山河连半饱都没混上,仍是感觉饥肠辘辘,心里难免腹诽,怎么就碰上了这群人,还真是流年不利。 不过,好在,吃过饭他们就能走了。 阿苏肯定还能给他们重新安排一顿。 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咽下最后一口白米饭,嗒嗒嘴,目光依依不舍的看向中间的那口大锅。 此时,就连锅底儿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他不由有些惋惜,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白米饭,若是能管饱就好了。 他的目光在苏简几人身上转了个个儿,最后落到后边堆着的包袱上,包袱的缝隙露出白白的 一角。 咦?那是白米? 瘦小汉子惊呼一声,“欸?你们居然还有米?那为什么不多做些,让我们吃饱了?” 其他人一愣。 什么? 还有米? 大家纷纷向瘦小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露出来的地方白花花的,当真是米。 第37章 忘恩负义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中年男人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肉,连忙站起来打着圆场。 “行了彪子,人家能施舍咱们这顿囫囵饭已经够意思了。没看见人家都不舍得吃吗?刚才我看那肉你也没少往自己嘴里划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饱?你当那是你的东西呢?” 中年汉子嘴上说着劝和的话,可那话里挑拨的意味却十分明显。 “你们别得寸进尺!” 赵山海怒了。 自己还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哟,我们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瘦小汉子站起来,用手指着赵山海,“根本就是你们假好心。” “彪子,闭嘴!” “彪子年纪小,不会说话,大家都多担待。” “我哪句话说错了?明明他们还有粮食,为什么就不能再做一些?” 中年男人将瘦小男人拉到后头,回来笑着赔不是。 “几位莫怪!他一贯直来直去。不过,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等吃饱喝足了,我们兄弟也有力气离开不是?” 月半“嗤笑”一声,“哟,真没见过您这样的,吃干抹净了,居然还说主家的不是。那白米,那肉,原本都是我们的,看你们可怜,才让你们和我们一起吃,难道给你们吃还吃出错来了?” “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不值得同情,你们赶紧走,别在我们这碍眼。” 赵山河早就看不惯这群人了,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走?谁说我们要走了?” 中年男人“呸”了一口,找了个靠树的地方,径直盘腿坐了下去。 然后又给其他人使了眼神儿,大家立马意会,都围在男人周围,或坐或躺。 “林子里野兽土匪都有,人多些还能安全一些,今儿我们就不走了,和你们搭个伴。帮人帮到底,一会儿还得劳烦你们给多点一个火堆,至少夜里也能帮我们驱驱蚊子。” 赵山海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了呢? 苏简一直没说话,只低头不停抚着手里的白小白。 对面才刚坐下去的那个瘦子,这才注意到苏简怀里居然还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立马来了精神。 “哟,那小子,你从哪弄来的狗崽子?啧啧,这年月,人都吃不饱饭了,你还养它?要我说,不如就送给我们得了,一会儿架起了火堆,也能顿烤肉。唉!就是这小狗子太小了些,都不够塞牙缝的。” 瘦子看向白小白的眼神充满贪婪,嘴角也泛起晶晶亮亮。 白小白似乎听懂了瘦子的话,呜咽了两声,又向苏简怀里钻了钻,仿佛很怕苏简真将它给出去一样。 苏简失笑,安慰似的拍了拍白小白,根本就没搭理瘦子的话。 瘦子面子下不来,有些怒了,“腾”的又站起来。 “我说那小子,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聋子不成?” 初一立马站起来,“你管谁叫‘那小子’?还有,别拿手指指我们阿苏,小心我一刀把你的手剁了。” 可能是说话有些用力,扯动了身后的伤口,初一呲牙咧嘴闷哼了一声。 那个瘦子嘲讽一笑,“哟,老子还没动手呢,你就这个样子?还真是窝囊废,中看不中用。” “你——” 初一还想冲上去和他理论,却被十五一把按住。 “大哥,你身上还有伤。” 说着又给初一使了个眼神,大哥呀,你没看阿苏一直没说话吗?肯定是心里正盘算着什么事呢,估计这帮人讨不到好。 “嘴茬子上占些便宜无妨,一会儿有他们好看的时候。” 夜色渐深,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似乎早就睡了,只听见几声或轻或浅的呼吸声。 苏简这边儿,赵山海往火堆里添着柴禾,一边注意着那十几个汉子的动静。 火光将他黝黑的脸庞照的明亮,平日里看着硬朗的脸部线条都显得柔和下来。 只见那边那个中年男人坐起了身,不知道嘀嘀咕咕了说了什么。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梦话。 然后他站起来,走向赵山海。 “赵家兄弟,我尿急,你去不去?一起呀?” 赵山海不动声色,想起之前阿苏悄悄和他说的话,立刻点头,欣然同往。 这么好说话? 中年男人眼里露出一丝奸诈。 他就说,经不住他们一番软磨硬泡,就能把自己的口粮让出来,肯定也都是好忽悠的。 只希望自己把这个最难缠的大个子带走了以后,剩下的兄弟能把对方几个小的都制服。 到时候后,他们包袱里那些粮食那些水,不就都是自己的了吗?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等两人走远了,剩下的那些汉子,你捅捅我,我捅捅你,瞬间都清醒过来。 继而,蹑手蹑脚,朝着苏简几人所在的方向围拢过来。 见苏简几人丝毫没有动静,仍是熟睡的样子,瘦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懈。 就是几个小屁孩儿,还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他要把那些粮食都抢过来,还有那只狗狗,他要宰了吃肉。 想到喷香的狗肉汤,瘦子狠狠咽了口口水。 就在瘦子轻轻拿起地上几个包袱,呦呵,这里边粮食还不少,怎么也能有三十来斤的样子。 瘦子喜不自胜。 正在这时,一个清幽幽幽的声音响起。 “高兴吗?” 瘦子嘿嘿一笑,“当然高兴。” 不对,谁在和他说话。 他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冷然无波的眸子。 ——是那个抱狗的小子。 不对呀,这人是怎么过来的?他怎么没发现。 “你——你干什么?我可跟你说,我们可有十几个人,早就将你们包围了。 而且,那个姓赵的也已经被我们的人带出去了,就凭你们几个小子不是我们的对手,若是你们乖乖听话,也就能免了顿皮肉之苦。” “十几个人?” 苏简轻笑一声,向瘦子身后挑挑眉头。 瘦子忽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回头望去。 他的十几个人,怎么都躺到了地上? 还有那几个小子,他们都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咋没发现。 第38章 一波三折 月半跳到瘦子旁边,一巴掌就拍在瘦子的脑袋上,那动作那模样就和往日初一打他一模一样。 “包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包围谁!” 瘦子“妈呀”一声,扔了手里的包袱就想跑。 可现在哪能让他轻易离开,初一立马就挡住了瘦子的去路。 瘦子去路被堵,掉转了个方向,继续跑。 这次挡住他的是十五。 见无路可逃,瘦子只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说着软话。 “各位好汉,各位大爷,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偷你们的东西,不,那不是我想偷的,其实是大力哥,是大力哥让我干的,大力就是那个领头的。” 一会儿工夫,瘦子就已经将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卖了个干净。 而此时,赵山海也从林子里回来,手里还拖着那个中年男人。 此刻,那中年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还带着血迹,脑袋耷拉到一边,早就昏了过去。 苏简有些愣怔。 呃—— 赵大哥啊,之前是谁说的,给个教训就好。 如今你这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赵山海也只是发泄一下而已,可这一下手就没搂住。 往自己还对他生出怜悯,呸,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瞎了自己一片同情心。 瘦子一看这情形,立马更是瑟瑟发抖,几乎是带着哭腔告饶。 “各位大爷,我——我就是个从犯,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他还以为倒在地上那些人,已经被苏简几个杀了,就连那中年男人也已经被赵山河打死了。 月半撇撇嘴又上去狠狠踢了瘦子一脚。 “哪个要杀你?我们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会不会说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瘦子此时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遭来众人的不快,落得和其他人一样的下场。 不过,他却不时用惧怕的眼神打量着几个人。 妈呀,这哪里是人?这都是来索命的活阎王。 “阿苏,接下来怎么办?” 初一询问苏简,若是按照他的意思,就该让这些人长长记性,至少缺条胳膊少条腿,都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把他们都弄醒。” 啊? 怎么弄?用水泼? 初一没反应过来,他们的用水有限,才舍不得浪费水去泼这些人渣呢。 苏简瞬间有些无奈。 “掐人中,狠狠的掐,剧烈的疼痛,就能使他们清醒。” 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小子,听了苏简的话,“欸”了一声,直接就挨个去摁那些人的人中去了。 他俩要趁此机会,出口气,所以下手豪不留情。 以至于瘦子看到两个半大小子的举动,都觉得自己的鼻子下边隐隐发痛。 不一会儿,地上的人便都幽幽转醒。 一个个抻着脖子“哎呦”个不停。 如今这形势,他们也能看得明白。 这分明就是自己技不如人,还想偷袭人家,反被人家给团灭了。 中年男人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焯(赵)家兄弟——旺(放)了我们!” 他被赵山海活生生打下了一颗牙齿,说话都有些漏风。 瘦子也扑过来,“好汉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都是这年景害的,我们也是想着能吃饱饭而已。” 瘦子早就看出来了,这群人里,其实说了算的是那个年龄最小的小子,可他面前有初一,瘦子不敢上前,这才一下扑到赵山海前边。 苏简逗弄着怀里的白小白,白小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冲着中年男人他们呲牙咧嘴。 “赵大哥,把他们——都放了。至于放之前,怎么收拾他们,你说了算。嗯,别弄死了就成。” 轻飘飘一句话,却吓得中年男人尿都出来了。 别弄死就成? 那意思不就是说缺胳膊少腿儿随便折腾嘛。 看见赵山海愤怒的眸子,中年男人嘴里不停服软。 “焯(赵)兄弟,炕(看)在咱们——” 不等他说完,赵山海直接一拳头轮上去。 这人不经打,刚才他还没打够,人就昏过去了。 如今得了阿苏的话,那他还等什么。 不一会儿,山林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直到最后,苏简嫌他们实在太吵。 这大晚上的,可别再把狼招来。 这才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开。 “呸,一群白眼狼!” 月半还不忘在后头骂上一句。 这营地原本挺好的,如今被他们弄得一团乱,实在有些晦气。 “赵大哥,大哥,咱们换个地方休整。” 今晚这场架打的,简直是单方面虐杀,让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一种满足感。 不知怎么回事,现在几人对打架十分感兴趣。 “月半,我发现个事儿。” 嗯? 月半不明所以。 “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比得扔。” 赵山河发出感叹,月半还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说说,你不是和阿苏一般大小吗? 怎么人家阿苏就那么厉害,你小子就那么菜? 是谁跟我说,自己是阿苏的三哥,理当保护好他。 啧啧,这些日子我也没听阿苏叫你一声三哥,怎么反倒好像阿苏是你三哥似的?还得处处照顾你。” “你——” 月半搜肠刮肚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却仍是不肯服输。 “那有什么?你没看阿苏不也直接叫二哥的大名吗?这叫亲昵!亲昵你懂不懂?就你这没有妹——“ 月半刚要说‘没有妹子的人不懂’,却忽的想起,如今阿苏是一副小子打扮,立马就闭了嘴。 “没?没什么?” 赵山河还想再问,却被月半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到了新的营地,赵山海和十五俩人自告奋勇,要轮流守夜。 苏简也不去管,自己乐得清闲,搂着怀里乖乖巧巧的白小白轻轻合了眼。 呵呵!她得好好睡个觉,别忘了她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后半夜,偶尔几声野兽的嚎叫传来,忽远忽近。 十五不时往火堆里添着柴禾,他一直记得阿苏的话。 在山林里,尤其晚上,点起火堆,不但能给人安全感,还能给那些想要凑过来的野兽以震慑。 突然,他动了动耳朵,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 难道有野兽靠过来了? 十五握紧了手里的木棒,向着悉悉索索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漆黑一片,除了几丛灌木,什么也没有。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还真是的,有个风吹草动就紧张成这样。 正当十五放下戒心,继续往火堆里添着柴火的时候,不远处的那处居然又传来一声轻响。 十五看了一眼熟睡的苏简,不忍打扰她的好眠,只好叫醒了赵山海。 他敢肯定,那里绝对有东西。 “赵大哥?” “怎么了?” 十五用手一指,“赵大哥,你看那里,似乎有东西。” 赵山海握紧手里的匕首,站了起来,向着十五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处于坡上的位置,黑乎乎一团,根本就看不清。 “怎么了?” 苏简本就是浅眠,听到动静,也起来了。 十五又将事情简单说了,苏简也拿出匕首,蹑手蹑脚和赵山海一起靠了过去。 初一等人也都起来了,心里都捏了把汗,不会,这一宿,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走到近前,苏简就已经察觉到了那里似乎有呼吸声。 看来那里,不是藏着一个大家伙就是个人。 苏简直接飞起一脚,踹向那东西,随后一个回旋又落在原地,动作凌厉又帅气。 看得旁边的赵山海忍不住喝彩,只这几日,阿苏似乎功夫又见长了。 随着苏简这一脚下去,一个人影骨碌碌顺着坡上就滚落下来,还伴着惨叫和抱怨。 “哎哟我的妈呀,痛死我了,谁呀?敢踢老子?” 居然是个人。 那人一抬头,就对上苏简疏离的目光,刚要叫嚷起来的话,立马又咽了回去,脸上立刻换上一抹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子你呀,这深山老林三更半夜都能遇上,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分。” 那人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站起来,脸上笑容更甚。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老头整张脸上乌漆抹黑,衣服上也不干不净,一笑起来,趁得整口牙齿白花花的。 “居然是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头笑得一脸谄媚,说着话的工夫,还要往苏简跟前凑。 苏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没有惊喜,全是意外。” 初一和十五看见老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方大叔!” 老头连个眼神都吝啬抛给他们,只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我说小子,我掐指一算,咱们爷俩可是天定的缘分,这回你总该信了?” 第39章 想要加入 天定的缘分? 哪里来的老头,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这样说话? 月半和赵山河俩人上前,一左一右架着老头的胳膊,将他拖出去老远。 “我说你这老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我们阿苏有什么企图?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瞧你那一张老脸,笑得跟开花了似的,也不害臊!” 老头只嘻嘻笑着,对于月半和赵山河的话毫不在意。 也不知怎么用的巧劲儿,一个不经意似的动作,直接将两条胳膊从两个半大小子的手里扯了出来。 “我从哪里来的?你刚才没看见?” 老头回身一指他刚才藏身的所在,“看见没?老头子我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月半撇撇嘴,目光却紧紧盯在老头的身上。 三更半夜,躲在附近,肯定没安好心。 他还要挤兑老头几句,初一却从后边过来,一巴掌拍在月半脑袋上。 “你小子,好好说话,这是方大叔,快叫人。” 初一和十五在青山寨那两天,多得方大叔照顾。 又是喂水喂饭又是上药,一直忙前忙后。 如果没有人家方大叔尽心尽力照顾,初一估计也好不了这么快,甚至以他当时的伤势,随时恶化都有可能。 老头看向初一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我还真没看错你小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快!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给老头子我弄上一些,为了追你们,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净喝西北风了。” 赵山河气得跳脚,“好你个老头,真是不知羞,上来就要吃要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月?哪有那些好吃好喝的给你?” 赵山海过来,同样一巴掌拍在赵山河脑袋上。 赵山河“哎呦”一声,“哪个打我?” “你大哥我!” 赵山河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大哥,顿时就闭了嘴。 “没听你初一哥说,要叫方大叔嘛,怎么还一口一个老头儿的?小心我收拾你!” 赵山河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方大叔”。 赵山海看向苏简,见苏简不着痕迹向自己点点头,顿时就明白了苏简的意思。 “之前还剩一块儿肉,你们两个别在这傻站着了,去给方大叔烤肉去!” 方老头捋着胡子,笑的满脸花枝乱颤,嘴里不停的夸着赵山海。 “你是个好的,好人都有好报,大福气在后头呢!” 两个小子去忙活烤肉,听见老头的话,同时撇撇嘴。 这老头,还真是会说话,为了吃上一顿好饭,净挑好听的说。 初一收拾了一块空地,将方老头扶过去坐下。 “方大叔,您是怎么逃出那寨子的?” 方老头“呸”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偷袭我? 更可气的是,我醒来发现整个厨房都被火海包了,若不是老头子我腿脚还算不错,说不定我这一身肉都得交代到那! 哎哟!老头子我命苦啊,一辈子无儿无女,就想着临老临老找个能依靠的地方,过几天消停日子。 可是老天爷他不随人愿啊,岁数大了就是不招人待见。 老头子我苦哟,命苦哟!” 方老头一边拍着大腿嚷嚷着,一边不时拿眼睛觑向苏简。 苏简根本不为所动,一副听不明白的意思。 方老头干脆也不装了,起身又冲到苏简身边。 “我说小子,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苏简点点头又摇摇头。 “老人家,那边有路,吃饱喝足,你就自行离开,天太晚了,我困了。” 苏简说着,打着哈欠自顾自走到一旁刚刚睡觉的地方,又躺了下去。 方老头狠狠的跺了跺脚。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也。” 不过他也不计较,来到火堆旁一屁股坐下,等着月半给他烤肉。 “小子,快点儿,你大爷我都饿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了,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月半想讽刺两句,可看到自家大哥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只得闭了嘴。 哼!老头,但愿你吃饱喝足,赶紧滚蛋。 可事与愿违,当第二天清早,苏简从美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就对上方老头贼眉鼠眼的目光。 老头笑得一脸灿烂。 “哎哟,小子,你醒了?累不累?用不用给你捶捶腿按按脚? 老头子我虽说年岁大了,可这手法嘛,绝对靠谱。” “你怎么还没走?” “走?我往哪里去?从今以后老头子我就跟定你了,你走到哪,老头子我就到哪,只要你一声招呼,老头子我鞍前马后,保准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对于方老头的不要脸的纠缠,简直要刷新其他几人的三观。 苏简站起身冲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想跟着我们?” 方老头立马过去,猛劲点头,恨不得把自己脖子点断。 苏简从上到下打量了老头一眼,“你有些脏!” 方老头立马跑去初一跟前,“初一呀,快,给老头子我弄点水,老头子我要整理仪容。” “大哥——” 月半还想阻止,初一却有些为难,拿眼睛看向苏简,等着她发话。 见书简点头,初一才拿起水囊帮方老头倒水。 当方老头再次出现在苏简面前,果然焕然一新。 没想到洗去了脸上的黑渍,还真是个蛮精神的老头。 虽然有些瘦小,可乍一看去,却又一种道貌岸然的感觉。 若是出去招摇撞骗,绝对能装个老神仙,大善人之类的。 “怎么样?小子,这回你满意了?” 苏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轻轻抛出一句。 “若是能跟上,那便跟着。” 初一心里很是高兴,对方老头,他心里其实是感恩的。 如今能一起上路,在这样的年月,无疑是增加了方大叔活下去的希望。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人家方老头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年月,也不在乎跟谁一起走。 就是有一天初一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人家方老头也照样能逍遥快活。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苏简好奇,一同上路,总不至于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呃—— 方老头嘿嘿一笑。 “我呀,你叫我方大师就成。” 方大师? 赵山河被逗得哈哈大笑。 “我说方老头,你也太自恋了些。 就你?还大师? 总不能因为你长得道貌岸然了一些,就让别人管你叫大师。” 方老头笑得有些尴尬。 “其实我,姓方名大师。” 第40章 路遇故人 大路上仍然有不少流民,或是形单影只,或是携家带口。 苏简一行人,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大家都是行色匆匆。 “阿苏,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再有十天半月,便能到达云州城。” 云州——是毗邻平辽府最近的一座大城,过了云州城再走上个把月便能到达安阳城。 苏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擦了擦汗。 “那咱们就保持现在的速度,到了云州以后,再补充些物资,咱们后面的路,也能舒坦些。” 方老头几步追上初一,跑得气喘吁吁。 “我说老大——” 这几天他和大家混的熟了,管初一叫老大,管十五叫老二,管月半叫老三。 至于苏简嘛,他一直小心翼翼称呼一声‘小子’。 赵家兄弟就更简单了,被他赵大赵二的称呼。 “云州城不就挺好的吗?听说这也是座要塞之城,南来北往,行商不断,繁荣又富足,咱们都已经赶了这么多日的路,何不就在云州城安定下来?” 月半撇撇嘴,“老头,什么叫‘咱们’,你才和我们同路几天?别一口一个‘咱们’的。 你走了这几天就觉得时日不短,我们可是从滁州城来的,路上整整四五个月了。” 初一不好意思笑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方大叔,月半他就是那性子,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方老头满不在乎,“那就是个小孩子,我还真能和他一般见识?倒是我说的提议,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初一憨憨一笑,可不是,他们是倒春寒的时候,从滁州城出来的,如今盛夏已过,眼见就要到秋凉了。 “方大叔,去安阳城是柳叔的愿望。” 初一没说的是,直到临死前,柳叔口吐鲜血,嘴里还不停重复着,让他们去安阳城呢。 十五却淡淡开口,“方大叔,云州城固然好,可和安阳城相比,还是安阳城更繁华,安稳一些。 我听说,那里是摄政王的封地,百姓富足,衣食不愁。 咱们到了那里,凭着自己的满身力气也能过上好日子。” 方老头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摄政王治下严谨,这些年风评也不错,只是可惜——” 没那个命坐上帝位。 “行,那老头子我就跟定你们了,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十五有些诧异,看向方老头的眼神里带着狐疑。 方老头浑不在意,看见苏简已经走的远了,又自顾自追在苏简身后跑了。 十五自嘲笑笑,自己最近还真是多疑,看谁都觉得不对劲儿。 太阳高挂当空,几人走得浑身是汗,身边不时有人迷迷瞪瞪倒下去,也不时传来妇人和孩子的哭喊。 几人早就见惯了这年月的残酷,只默默在心里惋惜同情,别的就什么也做不了。 赵山海眼里有着不忍,可同样硬生生别过了头,跟上众人的脚步。 阿苏说得对,他们能力有限,帮得了一个帮不了全部。 再说,大家都是可怜人,又哪里有多余的善心去接济别人呢? 突然,前头人声鼎沸起来。 好像是有什么人倒下去,一大群人呼啦啦都围了上去。 这倒是奇了怪了? 这一路行来,苏简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倒下的时候,这么多人围上去。 “大哥,去看看。” 初一点了点头,也凑了过去,其他人则原地找了个遮荫的地方休息。 虽说已入秋,可白日里还是热辣辣的。 他们这边才刚坐下,初一就急急忙忙跑回来。 直接看向月半和十五。 “不好了,前边儿昏过去那人居然是秀才娘子。” 秀才娘子? 在滁州的时候,苏简从来没出去要过饭,当然不知道秀才娘子是谁。 “熟人吗?” 苏简疑惑,初一点点头,然后娓娓道来。 “你不认识,是滁州城尾子巷图秀才的娘子。 以前没少照顾咱们,但凡咱们去敲他们家门,她总能施舍个馒头或是一碗饭。” 月半也想起来了,扯着苏简的衣袖。 “你还记得不,有次给你带回来那几块肉,还是人家秀才娘子自己没舍得吃,给咱们的呢。” “前边不止秀才娘子一家,还有胡老爷子一家和廖婆子一家。” 大家没想到,都从滁州出来这么久了,居然还能碰上故人。 “十五,月半,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等几人回来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 赵山海听说是故人,也凑上来打听两嘴。 “到底怎么了?” 初一叹息一声,脸上有一抹同情和无力的愤怒。 “胡老爷子说,他们三家原本是结伴一同北上,两个月前图秀才为了保护那娘俩和大家伙,被土匪一刀砍死了。 图秀才没了之后,胡老爷子一家对秀才娘子娘俩也算多有照顾,可到后来,胡家也没了粮,大家便只能吃树皮野菜度日。 前些日子,甚至连野菜树皮都找不到了,小阿福挺不住,几度饿昏了过去。 是秀才娘子——” 初一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眼圈泛红。 “是秀才娘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儿,用血喂着阿福,才没让那孩子去了的。” 众人心里无不大骇,这就是母爱呀,可以用自己的血去喂养孩子,就是为了能让孩子活下去。 苏简心里酸酸涩涩,说不受震撼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呢?秀才娘子死了?” 初一摇摇头。 “倒下去好半天,没有一点反应,但呼吸还有,就怕——” 赵山海也深有触动,“秀才娘子是个好人,就是命苦了些。” 一直没说话的方老头,却突然咳了两声。 “我说,你们要是信得过老头子,我倒可以过去看看。” “你会医术?” 方老头笑的一脸得意。 “我啥时候说过,我不会了?老头子不敢说妙手回春,至少一些浅显的病症还是没问题的。” 第41章 人命如草 人群中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一个婆子跪坐在妇人身边,双手抱着妇人的头低低叫着她的名字。 婆子旁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 似乎还不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胡婶子,秀才娘子怎么样了?” 初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胡婆子抬起头见是初一,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又抹了一把眼泪,这才说道。 “唉!叫了她这么久,连个回应都没有,怕是——” 胡婆子看了一眼还年幼的阿福,有些于心不忍。 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前,说出她娘即将命不久矣的话,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别着急,方大叔他会看病,让他给秀才娘子瞧瞧。” 方老头拨开人群,“都让开都让开,没什么事儿就散了。都聚在这里,病人想喘口气儿都难。” 围在一旁的人,大多都是胡家人,他们也都是关心秀才娘子,所以才围过来的。 如今见方老头这样说,都退到一边去,让出了地方,秀才娘子身边顿时就安静下来。 方老头走过去,搭上秀才娘子的脉搏,一手捋着胡须,一边微闭着眼,老神在在诊起了脉。 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呦,这光天化日的,被一个外男摸了手腕,像什么话?这老头不会是在占秀才娘子便宜?” 说话的是一个婆子,相比于胡婆子慈眉善目的模样,这婆子明显长得就有一些尖酸刻薄。 容长脸,三角眼,薄嘴唇,一说话露出满口大黄牙。 “廖婆子,你又满嘴喷什么粪?人家是大夫,是过来给秀才娘子把脉的,看不明白就别说话,一天到晚咋咋呼呼,老天爷怎么就不把你带走?” 胡婆子很看不上廖婆子,俩人从年轻时就一直掐架,这在尾子巷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原因吗? 听说是因为胡老爷子,至于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呢! 不过,廖婆子这人,在尾子巷的时候,就不招人待见。 不好说话,爱占便宜,讲人是非,甚至品行也有些问题,总爱有个小偷小摸。 本来出来逃荒,胡家是不想和他们家一起走的,趁着天还没亮就动了身。 可谁承想,廖婆子早就料到了胡家会有这一出,一直跟在胡家和图家后头,怎么都甩不掉。 一路行来,廖家没少闹腾,胡婆子只得告诫自家儿子媳妇儿,都离那廖家人远点儿。 免得让别人卖了都不知道。 方老头睁开一只眼,挑挑眉,看向廖婆子,鼻子里轻轻吐出一个“哼”,却没搭理她,继续专心致志给秀才娘子把脉。 廖婆子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再说话,也不离开,就站在一边看热闹。 须臾,方老头收回手,捋着胡子,嘴里念念有词。 可胡婆子听不懂,初一“哎哟”一声,“方大叔,你说点大家能懂的。” 方老头也不再卖弄,“灯枯油尽,怕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了。” “这——” 胡婆子眼圈通红,她与秀才娘子一家隔壁住着多年,可以说就连图秀才那人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可如今,图秀才才刚去俩月,秀才娘子也要不行了吗? 她看向一旁,缩在秀才娘子旁边儿的小阿福,心里难受的不行。 剩下一个才这么大点儿的小闺女,在这人吃人的世道该如何活下去? “我说什么来着?他们家阿福就是天生的煞星。 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祖父祖母,之前把图秀才克死了,这回连秀才娘子也不放过,简直是谁沾了谁倒霉? 胡婆子,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赶紧离这孩子远远的,反正你们也非亲非故,任她自生自灭得了。” 胡婆子瞪她一眼,心里将廖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忘恩负义,搬弄是非? 难道她忘了?那次动乱,若不是人家图秀才拼死拖住几个想要砍杀他们的流民,廖家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儿子早就人头落地了。 “廖家的,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廖婆子动动嘴唇,小声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当真就不敢再瞎说。 小阿福抱着秀才娘子的胳膊,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娘”。 可秀才娘子一动不动,呼吸也越来越缓慢。 方老头摇了摇头,这年月——人命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小丫头喊了半天不见自家娘亲有反应,抬起瘦巴巴的一张小脸儿,看向方老头。 “爷爷,我娘她怎么了?你能治好她,是不是?” 方老头这才细细打量眼前的小丫头,瞬间身子一顿,然后安慰了几句小阿福,便就急匆匆离开。 初一也回来了,想和十五商量个什么对策,至少那边秀才娘子咽了气,他们也能过去帮个忙把人埋了。 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秀才娘子对他们的照拂之恩。 不一会儿,那边果然就传来胡婆子的大声呼喊和小孩子的哭声。 方老头叹了口气幽幽开口,这还是苏简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一抹正儿八经的凝重之色。 “那孩子可真可怜!我说小子,你心地这么好,要不然就把她带在身边得了。” 书简挑挑眉,觑向方老头。 这老头,如今他还赖在自己这,居然还要把别人也往回带? 见苏简不为所动,方老头有些着急。 他若没看错的话,那孩子天庭饱满,羲骨微凸,额平主贵,是个不可多得的朱雀贵人。 第42章 恩怨分明 秀才娘子去了,初一和十五过去帮忙。 在林子里挖了个深坑,将秀才娘子埋了下去。 那个叫做阿福的小女娃,一直哇哇大哭,任胡婆子揽在怀里劝了好半天都劝不住。 廖婆子看见哇哇大哭的小女娃,眼珠一转,不知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我说胡婆子,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孩子,不如就将她带回去自己养着。 正好你们家也没闺女,也算是全了你们老两口子这么些年的念想。” 廖婆子说完,自顾自嘿嘿嘿笑起来。 胡婆子啐了她一口。 “你个作死的婆子,混说什么?我这年纪都够当她奶奶了,哪里能认做闺女? 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怕这孩子扒到你们家去吗? 你放心,有我胡婆子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小阿福。” “哟哟哟——” 廖婆子斜着眼睛,“我可没有这样说,再说了,就是她扒到我们家去又怎样,大不了路上再遇到人牙子,卖了就是,说不定还能换上一斤粮食呢。” 想到不用吃树皮野菜果腹,廖婆子就满心欢喜。 胡婆子气得胸脯子一起一伏,这廖婆子当真是好狠的心,可不能真让小阿福跟着那一家子。 那一家子全都是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就连自家的儿媳妇都能卖了,更别说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孤女了。 “廖家的,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阿福这孩子以后就跟着我们胡家了,我看谁敢打她的主意。” 廖婆子撇撇嘴,“那正好,我还要谢谢胡婆子你呢!哼!” 她给两儿一女使了个眼色,便远远躲到一边儿去了。 他就要看看,胡家一大家子十好几口子人,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照顾一个孤女。 一老一小抱着一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着。 倒是弄得初一和十五两人不知如何开口劝慰。 最后还是胡老爷子发了话,胡婆子才止了泪。 小阿福也哭得累了,倒在胡婆子怀里睡着了,只不过,眼睫上一直氤氲着一滴泪,怕是梦里都不安稳。 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初一和十五,苏简心里也不得劲儿。 该死的年景,该死的世道,好人总是不长命,受苦受难的总是老百姓。 天色渐晚,安营扎寨的流民也三三两两拿出大锅准备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那些流民们吃的不是野菜汤便是煮树皮。 苏简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掏出几把大米扔到锅里配上月半和赵山河之前寻到的野菜,煮了一大锅菜粥。 菜粥很稀,盛到每人碗里,也只有碗底才能看见点米粒。 苏简给初一盛了一大碗,示意他趁热喝。 初一却看着碗里的菜粥,有些发呆。 过了好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开口。 “阿苏,我能不能把这碗粥给阿福送过去。” 苏简一愣,对上初一祈求似的目光,心底一软。 十五也站起身,“大哥,还有我这碗,你一并送过去?” 苏简却忽然出声,“你们俩赶紧坐下,把自己的粥都喝了。” 初一还以为苏简是不同意,还想再劝,苏简看他一眼,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了一些白米。 不多,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是苏简一早就准备出来的。 初一眼圈一红,他就说嘛,他们阿苏最是心地善良,连他都同情那个叫做阿福的孩子,更别说是他们阿苏神女一般的人了。 “给胡婶子他们送过去,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初一不停点着头,顾不得去擦眼角涌出来的泪,就往胡家那边跑。 胡家一大家子都守在那口大锅前,锅里咕嘟咕嘟翻着水花,间或有几丝绿色或是白色飘过。这是今天胡婶子的几个儿子,在半路上采来的野菜和几朵蘑菇。 对于已经吃了好几顿树皮的胡家人来说,今晚的汤无疑是山珍海味。 胡婶子的两个小孙子,不停朝锅里张望,嘴里唧唧咽着口水。 “阿奶,什么时候好啊?我都饿了。” “是啊,阿奶,这汤闻着可真香,要是咱们日日都能喝上这野菜蘑菇汤就好了。” 胡婶子有些哭笑不得,一巴掌摊过去,将两个孩子赶离了那口大锅。 “什么出息,一顿野菜蘑菇汤就是好日子啦?顿顿吃肉,那才是享福哩。” 胡婶子的大儿媳妇见状,赶紧过来,揽过儿子和侄子,轻声劝慰着让他们离火远一些。 可那锅里飘出的香味儿实在太香,两个孩子巴巴守在一旁,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时,初一走了过来。 “呦,初一来了,你们吃了没?要是不嫌弃,就在婶子这喝上一碗汤。 今儿伙食好,我们家老四找到几朵蘑菇。” 胡婆子脸上挂着笑,笑容里情真意切。 初一鼻子一酸,以前就是这样,但凡他跟十五到尾子巷讨饭,胡婶子肯定能给口吃的。 几个地瓜或者窝窝头,从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婶子,我就不吃了,我们那边也做了野菜粥。” 胡婆子笑着点头,认真打量起初一来,这小伙子身板子倒是比在滁州时结实了不少。 初一也不啰嗦,直接将装着白米的小袋子塞到胡婶子手里。 胡婶子还想打趣两句,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却一眼看到小袋子里装着的白米,整个人就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胡婆子才回过味儿来,想要把小袋子还回去。 “初一呀,这东西婶子不能要,大家同是逃难,日子都过得艰难,你们都是半大小子,过得更是不容易,你以前不是说,你们家最小那个身子不好吗,这东西拿回去,留着给那孩子吃。” 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估计初一他们这一路上没吃过一顿饱饭。 初一利落躲过胡婶子塞过来的东西,“胡婶子,你就放心,这东西就是我们阿苏让我送过来的。 往常在滁州,您对我们多有照拂,如今咱们正好同路,我总不能看你们一大家子过得如此艰辛。 我们粮食不多,能分出来的也就这些,只希望胡婶子别嫌弃就好。 再说了,就是您能扛得住,那您的两个小孙子呢?小阿福呢?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大人一起饿肚子。” “这——” 胡婶子紧紧抓着手里的小袋子,热泪盈眶。 “不嫌弃不嫌弃!” 这世道,粮食就是命啊。 虽说不多,可至少也能做上几顿粥。 一家子能囫囵喝上一口,总比硬生生饿死要强。 “初一,那婶子就不和你外道了,你们兄弟几个的好,婶子都记在心里了。 若是将来有机会,我——” 胡婶子再也说不下去,其实她也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将来又如何? 见到初一回来,苏简又劝着初一将那碗菜粥喝掉。 “大哥若是还不放心,那这段时间,咱们就和胡婶子他们同路。等到了云州城,咱们再和他们分开。” 初一眼睛一亮。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他端起自己的碗,将那菜粥一饮而尽。 就连十五脸上,都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们阿苏,还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对付敌人,对付那帮土匪,快意恩仇,绝不留情。 而她心底,同时也有着一丝柔软,恪守底线,恩怨分明。 第43章 异想天开 胡婶子掂着手里装白米的小袋子,寻思了又寻思,终于还是抓了两把米扔进了那锅野菜蘑菇汤里。 她都想好了,自家人仍是喝菜粥,底下剩下带米粒儿的干粥就留给阿福和两个孙子。 尤其阿福,瘦的小猫一般,可怜见的。 这些日子跟在秀才娘子旁边担惊受怕,若是再不吃些好的,怕是很快就会去找她娘团聚了。 她既然应承了秀才娘子,说会好好照顾阿福,就一定会把阿福照顾好。 廖婆子吸了吸鼻子,朝自家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老大,我怎么闻着,有白米粥的味道?” 廖家老大也吸了吸鼻子,眼里露出一抹惊喜。 “哎呀娘,还真是白米粥的味儿。” “你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家?居然还有余粮,真是让人眼馋!” 廖婆子吞了几口口水,脑子里回忆起软软糯糯的白米粥入喉的滋味。 真是香啊。 廖婆子再看自己面前那一锅野菜汤,顿时失去了兴趣。 她满脸苦涩,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白米粥一比,眼前这锅野菜汤,简直就是垃圾。 廖大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整个脸上都带着一抹喜意。 “娘,居然是胡家。” 廖婆子不敢置信,这一路上,她自认已经把另外两家了解的透透的了。 胡家那一大家子人,粮食早就没了。 从半个多月以前,他们家就开始剥树皮,吃野菜了。 现在居然还有粮食?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廖大在后边一扯廖婆子衣袖,“娘,要不你想个法儿弄点来?咱也改善改善饭食,这野菜配着树皮做汤,太难吃了。” 廖婆子睨了大儿子一眼,拉开大儿子的手。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吃!放心,不让你失望就是了。” 廖大嘿嘿一笑,目送着自家老娘离开。 他娘想办的事儿,这么些年就没有办不成的。 想必一会儿他就能喝上白米粥了。 “呦!胡婆子,你这是弄了什么好吃的?大老远我就闻着香味儿了。” 廖婆子的突然到来,让胡婆子措手不及。 他们家之所以离廖家那么远,就是防着廖婆子来这一手。 这老婆子就是个脸皮厚的,有便宜保准要扒上来占一占。 “我弄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吃什么自己回去弄就是,少到我眼前来碍眼。” 对于胡婆子的冷言冷语,廖婆子根本就不在意。 她嬉笑着凑了过来,见那一锅野菜汤里白花花的,不但有蘑菇,居然真的有白米。 “白米?你们家居然还有白米?哎呦呦,胡婆子你可真是太缺德了,居然吃独食? 我之前和你借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们家的余粮早就没了吗?那这是啥? 好啊!不借我也就罢了,人家秀才娘子那时候多难,你都没舍得拿出来?好狠的心啊! 照我说,就是你害死了秀才娘子,要是你当时肯拿粮食出来,秀才娘子也不至于送命。” 胡婆子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老娘忍你很久了,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胡婆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去,教训教训廖婆子。 这俩人年轻时就比划过,可惜每每都是廖婆子败下阵来。 可廖婆子这人不长记性,嘴上不饶人,净掐着别人的短处胡咧咧。 每次打她的时候,她都说以后会好好的,再也不犯。 可每到下次,再犯的仍然是她。 这次,廖婆子却学精明了,不再站在原地,反而围着那口大锅开始躲来躲去。 一时间,两人展开了拉锯战。 见胡婆子拿自己无可奈何,廖婆子更是蹬鼻子上脸。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这就受不了了?真是应该让尾子巷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知道你胡婆子是啥人。” “廖家的,你给我住口,看我今天不撕了你那张嘴。” 两个人吵吵闹闹,一旁的其他人都纷纷朝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 廖大看见自家老娘吃了亏,赶紧过来和稀泥。 “胡婶子,您这是又咋了? 我娘她不就是这脾气,你们俩闹了一辈子,如今落了难咋又掰扯起来了? 若是我娘哪里做的不对,我这当儿子的,替她给您赔不是。” 胡婆子“呸”了一声,当真不追了,站在原地叉着腰喘着气儿。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廖大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仍是厚着脸皮赔着笑。 又说了几句两家交情深厚的话,请胡婶子莫恼,然后话锋一转,才说出了目的。 “胡婶子,我们家啥情况您还不知道吗?我娘也是心急,担心我和弟妹吃不上饭,有个好歹,这才厚着脸皮过来,想跟您讨要一口吃的。” “要吃的?你们当真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边锅里不也炖着野菜汤吗,怎么还要向我来要?” 廖婆子翻了个白眼,“我们家就是野菜粥,你们的粥里可有白米。” 这个时候,胡家人也都围拢过来,纷纷怒目而视看向廖家母子。 廖大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胆怯。 胡家几兄弟里,就属胡大山最威猛,下手也最狠,他以前没少挨胡大山的收拾。 可他也不甘示弱,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就这样飞了。 回头喊了一声,招呼了廖二和廖小妹过来。 一家子整整齐齐,丝毫不惧胡家人的目光。 廖婆子皮笑肉不笑眼睛里满是算计。 “大家街坊邻居几十年,如今落难都不容易。要我说,以后咱们也别分什么胡家廖家,大家在一处吃用,这样才能有命扛到云州城。” 胡婆子简直要气笑了,这得脸皮多厚,自己家一穷二白,个个懒得要命,居然还想和他们家搭伙过,纯粹是异想天开。 “你们休想!一家子懒馋奸,指着我们胡家养你们?不可能!” 廖婆子也不甘示弱,狠狠挺了挺胸脯子,胸前的两坨肉也跟着狠狠颤了颤。 别看她现在年老色衰,年轻时候可是被人家称为尾子巷一枝花的。 “实——实在不行,我给你们家胡老爷子做妾,只要你们愿意分我们一口吃的就成。 我的要求不高,至少顿顿都得像这样的白米菜粥才行。” 第44章 挨打的命 胡老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悬被廖婆子的话气得一个倒仰。 给他做妾? 他活了几十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妇人。 大剌剌就说要给人做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她就是想做妾也得有人要才行啊。 呸!自己都被他带歪了。 “你这婆子,胡说什么?大山二槐,若是他们再在这里大放厥词,听爹的,直接上手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胡老爷子又过去安慰自家媳妇儿。 胡婆子此时被气得胸脯子一起一伏,看她大口喘着粗气的样子就知道此刻她有多生气。 这个廖婆子,还真是不长记性。 刚守寡那阵就惦记过自己男人,如今都老成橘子皮了还死性不改。 若不是儿媳妇拉扯着自己,说不定胡婆子现在就能冲过去给廖婆子一个大耳刮子。 面对胡家两个勇猛的儿子,廖婆子狠狠瑟缩了一下,就连廖家几兄妹都缩了缩脖子。 不过闻着传来的菜粥香气,几人几乎失去了理智。 不行,今儿一定要吃上一口白米粥,要不不是白闹腾了这一场。 廖婆子见自己以身相许这出行不通,只能换了套路。 她看向胡家两个还没成家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顿时又来了精神。 “那要实在不行,我就把我们家小妹许配给你们家,任是三江还是四林都成。” 她又朝着自家几个儿女摆摆手,“小妹,你快过来,帮你婆婆做些活计,没点眼力劲儿。老大老二,来,咱们跟胡家一起喝粥,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都别客气。” 她见自家闺女还杵在那里不动,立马推了闺女一把。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去把咱们的东西都拿来,回来娘给你盛一大碗,保准多盛些白米。” 廖小妹也反应过来,脸上笑嘻嘻的,当真“欸”了一声,就回去取自家的东西了。 胡婆子再也忍不了了,就他们家廖小妹那又懒又馋又憨的模样,还敢肖想自己儿子? 我呸! 她甩开拉着自己的儿媳妇,上去揪着廖婆子的衣领就给了廖婆子一个大嘴巴。 廖婆子也不甘示弱,扬着手想要掏胡婆子的脸。 不一会儿,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胡家人着急,怕胡婆子吃了亏。 尤其胡老爷子,他都告诉过媳妇多少次了,这廖婆子说话,就当放屁好了,怎么又和她掐起来了。 胡老爷子怕老妻吃亏,暗戳戳给两个还呆若木鸡的儿媳妇使了颜色。 大儿媳妇香枝立马意会,拽了二弟妹一把,两人撸胳膊挽袖子也扑上去了。 三对一,局势瞬间就变了。 廖婆子几乎是被胡婶子婆媳骑在身下打。 那边的廖小妹,看见自己老娘被打,“妈呀”了一声,也过来加入乱局,和廖家两个儿媳妇撕扯起来。 廖家的两个儿子也想上手,却被胡大山胡二槐拦了下来。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胡家兄弟,廖大廖二顿时偃旗息鼓,只得站在一边,替母亲和小妹着急。 廖小妹是年轻,也有几分力气,可面对胡家婆媳几个人,仍不是对手。 不一会儿,也被掀翻在地,哭爹喊娘的叫唤起来。 这边的响声,顿时就吸引了更多的人。 有那好热闹的,甚至来到近前观战。 啧啧,这年头,娘们儿也这么彪悍。 大庭广众之下,几人滚作一团。 其中廖婆子最惨,被打的发鬓开了,嘴角出血,眼皮都肿了。 苏简几人也听到了这边闹出的动静,初一过去悄悄打听了一下,知道事情原委回来和苏简说了。 他嘴里不停骂着廖家母子几个不是人,“廖婆子还真是什么主意都敢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苏简目瞪口呆,那廖婆子看着怎么着也有四十多岁了?这么大年岁,居然还有想给别人做妾的心思? 啧啧,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不过胡婆子却是个不错的,那两个儿媳妇也知道护着自家婆婆。 若是再让她们这么滚打成一团,说不定会招来更多人观摩。 苏简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嗖”的射了出去。 那小石子儿直接命中廖婆子的太阳穴,廖婆子只觉额上一疼,白眼一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见廖婆子不再动弹,胡婆子这才从她身上起来,也让两个儿媳妇停了手。 廖小妹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见自家老娘没了动静,一下子就扑过去哭天抹泪儿。 “娘啊,你死的好惨哪!街里街坊的,居然下这么狠的手?天道不公,我要去告官,将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给你老报仇雪恨。” 廖小妹哭哭唧唧,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廖家那俩兄弟也赶紧过来,廖大扑到廖婆子身上,也抹起了泪,一口一个‘娘你死得好惨’,一口一个‘要找胡家人报仇’。 却丝毫不敢真的上去和胡家人理论。 只廖二还算镇定,颤抖着手过去探了探廖婆子的呼吸。 然后才叫停了大哥和小妹,“娘还有气儿,估计就是晕过去了,你们俩别哭了还不嫌丢人?” 没死? 廖小妹凄凄哀哀,心里有些奇怪,刚才娘都翻白眼儿了,咋还没死? 胡老爷子开了口,“廖大廖二,你们赶紧将老娘抬回去,莫在这里丢人现眼,若是以后再来招惹我们胡家,小心连你们一起收拾。 还有,咱们结伴同行的路,我看就到此为止,明天开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胡老爷子斩钉截铁,他可怕那廖婆子真沾上来,自己一家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初一挠着脑袋憨憨笑了,“阿苏,刚才是不是——” 苏简点点头,“助人为乐,是我应该做的,大哥就莫要表扬我了。” 初一红了脸,阿苏啊,我可没说要表扬你。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以后打人的时候,提前说一声,这样自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呀。 刚才廖婆子双眼一翻的时候,他也以为廖婆子是被胡婶子打死了,很是为胡婶子捏了把汗呢。 第45章 被人惦记 廖婆子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一声接一声的叫个不停。 廖小妹蹲在旁边,不停帮自家老娘擦着嘴角的血渍,嘴里还忍不住埋怨。 “娘欸,你就别叫唤了,难道你闺女我就不疼?你看看我这脸上,可是挨了胡大山媳妇儿好几下子,现在眼眶还青着呢。 再说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少去招惹那胡家人。 他们家儿子多,咱们家大哥二哥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你就是不听,我看巷子里人说你记吃不记打还真没说错。” 廖大廖二垂头丧气坐在一边,也在不停埋怨。 廖大埋怨廖二不上手帮着点老娘,廖二埋怨廖大净给老娘出馊主意,要不老娘也不能去招惹胡家人? 不一会儿,兄弟两个又都将枪口对准了廖小妹。 “依我看,就是咱们家小妹不争气,若是咱家小妹长得好点儿,性子也不那么憨,胡家老三老四还能拒绝得那么干脆?说不定还得上赶着给咱们送吃的呢!” 廖小妹不爱听两个哥哥的话,将手里沾血的破衣服往那边一甩,正好甩到廖大脸上。 “你干什么?” 廖大气急败坏,“说你两句就甩脸子,都是娘惯的。” “谁让你们俩说我?什么都怪我,什么都怪我,你也不看看,人家胡家的儿子都能出去挖野菜采蘑菇,你们俩呢?成天就躺在那里,哎哟妈呀叫个不停,满脑子净憋那些坏屁。” 几句话的工夫,兄妹几个就又吵了起来,好悬上演一场窝里斗。 要不是廖婆子拦着,说不定廖小妹真能掏花了廖大的脸。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这逃难路上本就枯燥乏味,吃喝不足,这廖家一家子日日都能给他们上演一出全五行。 刚和胡家动完手,被人家狠狠教训了一顿。 没过一顿饭的时间,自家兄妹几个就又比划上了。 尤其那廖大,平时看着嘴皮子倒是滑溜,没成想倒是个孬货,连自家妹妹都打不过。 没看见刚才那情形吗?廖大都被廖小妹摁到地上了。 再上路时,胡家果然早早就启程了,尽量离廖家娘几个远远的。 苏简抱着白小白,跟在初一后头,不时低头和白小白嘟囔两句。 也不知是不是苏简的错觉,她觉得白小白十分通人性。 好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白小白都能听懂一样。 见白小白如此招人稀罕,月半和赵山河也抢着想要抱一抱。 可白小白的脾气大着呢,每每月半和赵山河伸手过来的时候,小家伙都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缩进苏简的臂弯。 连整个脑袋都插进去,仿佛想要离月半和赵山河远远的。 被嫌弃的两个小子很是有些沮丧,不愿意被自己抱就不抱嘛,他们还嫌抱着一个小狼崽子走路费力气呢。 廖婆子一家的方向不时就传来抱怨声,周围人都离他们远远的,谁也不愿意沾上这样的人。 廖二借着撒尿的功夫,又窜到林子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再回来时,却满脸喜色。 “大哥,我有一个好消息!” 廖大有些不耐烦。 好消息? “现在对我来说,能有口吃的才是好消息,其他的事儿别和我说,烦着呢。” 廖二笑嘻嘻的,凑近廖大的耳朵,轻轻低语起来。 不消片刻,廖大就睁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 “真的?你没骗我?” “这事儿还能有假?我是撒尿的时候听两个汉子说的。” “哪一家?看明白了吗?” “当然,我是谁?探明白了才回来的,就是以前常来咱们尾子巷要饭的那哥仨。” 原来,刚才廖二到林子里去方便,正好碰到了几个人,他们之前一直在苏简那支队伍后头走,见过苏简怀里抱着的白小白。 对于没吃没喝的逃荒路上还要带着一条“狗”?大家很是好奇,这才议论纷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事正好就被廖二听了个正着。 “大哥,那狗再小也是口肉,咱们都多久没吃过饱饭了,更别说肉了?你看——” “那还等什么?可别忘了,那个谁以前来尾子巷,咱们家可还给过他们吃食呢,如今也到了他们该报恩的时候。走,找咱娘去!” 苏简哪能想到,她人在家中坐,可祸却从天上来。 休息的时候,胡婶子抱着小阿福过来了。 这几日小阿福吃食上有了改善,人也精神了不少。 小女娃见到苏简怀里的白小白,十分好奇,睁着大眼睛痴痴的看。 那神情那眼神,似乎十分想上手摸一摸。 苏简笑着摸了摸小阿福的脑袋,“怎么?喜欢它?” 小阿福扬起脸看向苏简点点头。 “小哥哥,我可以吗?” 苏简将手里的白小白往阿福怀里一塞,“你抱抱,它很老实,不会伤到你。” 小阿福眼里露出一抹惊喜,然后当真就抱过了白小白。 白小白哼唧了一声,似乎对主人这提议十分不满。 不过,慑于主人投来的警告眼神儿,白小白只得乖乖闭了嘴,认小阿福对它上下其手。 “小哥哥,它真可爱,我娘以前也给我养过一只小狗,和它一样白。它有名字吗?” “它叫白小白!” “真好听。” 小女娃说到她娘时候,眼圈泛起了湿意。 不过小小的孩子却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止了回去。 胡婶子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她娘走了以后,就知事了不少,可怜见的。” 苏简揉了揉小阿福的发顶,女孩儿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在这时,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呦!胡婆子,我发现怎么哪都有你?” 胡婆子回头望去,居然又是那个廖婆子,气顿时就不打一出来。 “昨天挨的那顿打还没让你老实?居然还敢到我跟前蹦跶。” 廖婆子一向是记吃不记打,也不理胡婆子,径自撇撇嘴。 “切,今儿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初一他们的。” 苏简眉头微蹙,听这话准是没好事儿了。 不过,这姓廖的婆子,也是该给她点教训了。 廖婆子双眼放光,看向小阿福怀里的白小白。 “还真养着‘狗’崽子?” 廖婆子嘴里抑制不住的泛起津液,似乎此刻的白小白不是一条‘狗’,而是一盘儿即将端上桌的肉。 第46章 欺人太甚 “你们找初一什么事?他不在,去那边山里挖野菜了。” 随着离云州城越来越近,路上的绿意也渐多了起来。 这两日,就连他们这些逃难人的饭锅里,野菜的量都比之前多了。 “那十五呢?” 廖大急不可耐,把苏简从头打量到脚。 “一并去了。” 廖大廖二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里的意思。 初一十五不在,那他们哥俩对付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廖家这两兄弟,纯粹是被廖婆子养歪了。 懒谗奸猾,又没能耐,典型的欺软怕硬。 “他们不在,我就和你小子说。小子,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苏简挑眉,“你们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哟!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们可是你们的恩人。” 苏简轻笑一声,看向廖家几人的眼里,明显带着一股蔑视。 “恩人?那请问几位恩人,是如何对我们兄弟施恩的?如今打着恩人的身份来我们这,又有何贵干?” 胡婆子虽然摸不清廖家人的意图,可看廖婆子领着儿女风风火火过来,肯定没安好心。 “放你娘的狗臭屁!廖家的,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那年大雪,是谁不愿意施舍,提着扫帚撵出去好远? 那年冬天多难捱的日子,几个小子过来讨饭,穿的衣衫褴褛,一个个手脚都出冻疮了,就连街尾卖豆腐的吴老倌都看不过去,给了孩子一块豆腐。 你可倒好,在大家面前说什么来着?对,说自己向来心善,可转过身去,给几个孩子拿的都是发了霉的窝头。 合着我不知道呢,那都是你们自家吃不了,放坏了才舍得给旁人的。 现在居然还有脸上这来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恩人?我呸!” 苏简并不知道,初一他们曾经出去讨饭那些日子的艰难。 如今这些话,从胡婆子的嘴里说出来,让她感触很深。 原身若是没有碰到柳叔,没有几个哥哥疼护,估计早就是烂命一条草革裹尸了。 世事无常,因缘际会,既然自己占了原身的身子,摊了原身的命途,那么将来,就由她替原身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大哥他们。 至于柳叔,等他们在北边安定下来,总有机会将他老人家的坟迁到身边。 今天的廖婆子出乎所有人意料,对于胡婆子的破口大骂并没在意。 她的目的是那条小‘狗’,任胡婆子说什么,也无法撼动她的决心。 再说了,她打也打不过胡婆子,就是还嘴了,到时候还不是自讨苦吃。 不就是仗着自家儿子媳妇儿多吗? 等将来她也让儿子娶上一房厉害媳妇儿,看谁厉害? 不,她要让儿子娶十个媳妇,给她生一大堆孙子。 她就不信了,这辈子都被胡婆子压一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廖婆子还是头一次,被这么点儿岁数的年轻人抢白。 尤其还是在胡婆子面前,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你能活到这么大,还不是我们尾子巷的街坊邻居照拂?要不然你们几个半大小子,早就死在当年那场大雪里头了,哪还有如今的命在? 你不是问我干啥吗?今儿我就是来让你报恩的。 我也不图你金钱银两,毕竟这时候那玩意儿不顶吃也不顶用,你若是还惦记着那份恩情,就把那条‘小狗’赔给我们,正好我们也好久没吃过肉了,它再小也能做口汤。” 哦—— 原来是冲着白小白来的。 “好你个廖婆子,居然有这心思?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这儿,你们就休想欺负阿苏。 他一个半大孩子,初一又不在,你们可真做得出来?” 廖婆子趾高气昂,似乎忘记了昨天晚上被胡家婆媳几个摁在身底下揍的事儿。 “胡婆子,这是我和初一兄弟的事儿,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少管闲事。” “你——” 胡婆子被气的哑口无言,不过仍是站在苏简前头。 在她心里,阿苏就是个孩子,比自己小儿子还小好几岁呢。 若是对上这个不要脸又魂不吝的廖婆子,那是必输无疑。 苏简眼神微冷,好啊,还真是蹬鼻子上脸,那就别怪她了。 “这位大婶儿,我劝你赶紧调头回去,免得一会后悔莫及。” “呦!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居然大言不惭,你让我走我就走?休想!除非你把那只小‘狗’给我。” 苏简将自己的手腕揉的嘎嘣嘣脆响,看得廖大廖二眼睛发直。 这小子那是在干啥?吓唬他们吗? 廖大和廖二也不惧,学着苏简的样子开始揉自己的手腕子,眼里的目光凶狠的看着苏简。 就那小子的小身板,还不够他们哥俩塞牙缝的。 苏简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告诉廖家人,又仿佛是在警告他们。 “我以前是不动手打老人家的,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这规矩可以改一改了,有些人为老不尊,仗着自己年岁大,就爱胡乱攀咬,不给点教训,怕是不长记性。” 小阿福也不甘示弱,她年纪还小,根本分不清好人坏人。 不过这个姓廖的奶奶,平日就总是大声和自己娘亲吵嚷。 娘亲没了,后来居然还和胡奶奶打架,如今又来欺负小哥哥。 在她心里,胡奶奶和小哥哥都是好人,那这个说话大声的奶奶就一定是坏人。 小阿福跑过去照着廖婆子的大腿就是一口。 廖婆子根本没防备这个小豆丁会突然发难,顿时疼得干嚎了起来,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小阿福推了出去。 “你这个小崽子,居然敢咬我?” 小阿福和白小白连人带‘狗’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小阿福怀里的白小白原本还哼哼唧唧,见小阿福吃了亏,顿时就发了怒,从小阿福怀里跳出来,一下就攀到廖婆子胸前,朝着廖婆子的脸面就抓了下去。 “啊,我的脸!” 众人谁都没料到小阿福会有此举动,突如其来之下全都傻了眼。 若不是苏简手脚够快,一把抱住了即将摔到地上的小阿福,说不定这孩子当时就得磕得头破血流。 苏简怒了,狠狠看向廖家几人。 然后将小阿福放到胡婆子怀里,朝着廖大廖二就过去了。 至于廖婆子吗?早就被白小白抓花了脸,甚至脖子上都有几道长长的血痕,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若不是白小白出生时日尚短,廖婆子早就命丧当场了。 看着凶神恶煞过来的苏简,明明是个瘦瘦小小的半大小子,却让廖大廖二不约而同产生一股惧意。 “你——你想干什么?” 第47章 横生变故 初一他们刚从林子里出来,赵山海就耳尖的听到了前边传来的动静。 这是谁呀?哭喊得这么惨? 估计不是受了伤就是挨了揍? 说起挨揍,几人不约而同想到昨天晚上胡婆子大显神威,教训廖婆子的事儿,彼此脸上都露出一抹笑意。 廖婆子那人,就得胡婆子这样能动手就别吵吵的人教训她。 可随着他们不断走近,却发觉了不对劲儿。 刚才自家休息的位置,如今围满了人。 十五当先一步冲了出去,“大哥,可能是阿苏出事了。” “阿苏!” 可等大家拨开人群进去,却傻了眼。 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是啊,他们阿苏那么厉害,若是有人胆敢招惹到阿苏头上,那被教训的一定就是其他人。 此时,廖婆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满脸血,似乎想扑腾着起来,可不知右手是不是断了,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她的闺女廖小妹,蹲坐在一边,想要去扶她娘。 廖小妹脸上也不遑多让,左右的两边脸上,一边儿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儿。 任谁都能猜到,那两巴掌当时挨的有多疼。 不仅如此,她胸口上还有两个脚印儿,那脚印很小一个,不像是成年汉子的鞋留下的。 而廖大廖二两人,则像叠罗汉似的,被苏简狠狠踩在脚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爷爷!祖宗!别打了,我胳膊都折了。” “我的腿,好疼啊!” 苏简则听不进他们的话,脚下狠狠用力。 “我问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招惹?” “不敢了,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他们哪里还敢? 这次回去估计得全员带伤,没个三两个月绝对好不了。 “那胡家呢?” “胡家我们也不去招惹,保证离他们远远的。大爷啊,不,小爷!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放了我们。我们回去保准日日给你烧香磕头。” 看此情景,初一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肯定是这廖家又打上了自家主意,这才有了如今的下场。 初一撸胳膊挽袖子就冲了过去,朝着刚刚说话的廖大就是两巴掌。 廖大被打懵了,难道承认错误说句话也要挨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日日烧香磕头?死人才烧香磕头呢!再胡言乱语。我把你的牙都打掉。” 还别说,初一这两巴掌下手极狠,他刚说完,廖大就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这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初一几人。 我的妈呀,这几个讨饭的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要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打死他也不敢来招惹呀。 “好了大哥,估计他们也知道教训了。” 苏简抬起脚,廖大廖二趁此机会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兄弟二人相携着站起来,廖二断了一条手臂,廖大瘸了一条腿。 廖小妹还好,除了外伤也没别的了,其实是因为她来的晚,只挨了那么几下而已。 她搀扶着廖婆子,跟在廖大廖二后头灰溜溜的走了。 “哎哟,阿苏,原来你这么厉害!” 胡婆子看的目瞪口呆,原本她以为苏简瘦瘦小小,甚至以前还听初一他们总说,阿苏不时就得病一场,原来身手这么好? 大家赶紧过来拽着苏简上上下下打量起来,“阿苏,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手疼不疼?” 看热闹的众人哗然。 这都是什么一家子? 明明就是那少年以一己之力收拾了廖家四口人。 如今少年的家人回来,居然上来就问这小子的手疼不疼? 重点是这吗? 唉!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没事,倒是阿福?” 苏简随即又去查看小阿福,见小姑娘确实没事,她才彻底放心。 “胡婶子,若是以后他们一家再敢去你们家闹腾,尽管来告诉我。” 胡婶子忙不迭的点头,“肯定肯定。” 再启程时,果然,廖家一家人被远远甩到了后边,跟胡家和初一他们,都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就仿佛初一他们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随着离云州城越来越近,路上逃难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仅有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更有坐着驴车马车,丫鬟家丁随侍的有钱人。 看得出来,很多人的目标都是这座要塞之城——云州。 随着这几日的相处,胡家人不时就过来和初一兄弟说话。 还有胡婶子的大儿媳妇香枝,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从那说话的大嗓门里,便能看出一二。 “我说阿苏,你们哥几个真的还要往北走?不考虑留在云州?” 香枝长得白白壮壮,说话做事极为利索,一看就是个会持家的妇人。 “大嫂子,去安阳城也是我大哥的主意。怎么?你们家要留在云州城?” 香枝点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欣喜。 “我听孩子他爹说,云州城是个富庶之地,南来北往的要塞之城,在那里贩商走卒也多,机会也多。我们一家子有手有脚,也有的是力气,总能扎下根来。” 苏简点点头,胡家一家子都是老实忠厚的。 胡婶子眼光也不错,就连娶的两个儿媳妇,也都本分顾家。 大儿媳妇香枝厉害有主意,二儿媳妇彩云老实厚道,虽然不知声不知气,可做的绝对比说的多。 “其实留在云州城也好,不管是做点儿小生意,还是出去到铺子里做工,总能挣上些银钱,等过上两三年,日子也就起来了。” 香枝娘家有一个小弟,岁数和苏简差不多大小,平时也是不爱言语的性子,所以香枝总是不自觉的把苏简当做自家弟弟照顾。 “要我说,干脆就让我婆婆去和初一他们说说,你们都留在云州城算了,咱们两家也能互相照顾扶持。” 苏简笑着摇头,大哥那人,别看厚道,但性子执拗,认准了的事绝不会改变。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香枝的儿子虎头,便跑了过来。 “娘——娘——不好了,阿福被廖二推了一把,脑袋磕到石头上了,现在已经人事不知。” 第48章 昏迷不醒 此时,小阿福满头是血,被胡婆子抱在怀里。 “阿福,看看胡奶奶,快,快睁开眼睛看胡奶奶一眼呢。” 胡家二儿媳妇彩云蹲在一边,不停的去擦阿福头上的血。 她也慌的够呛,“娘,破了好大一块呢,怕是将来就是好了,也得留下个疤。” “天杀的廖二,怎么下得去手?” 此时胡家两个兄弟,早就已经去追那廖二了。 可廖二别看伤了胳膊,腿脚却不耽误,七拐八绕趁着人多就钻进了林子,不见了踪迹。 就连廖家其他人,也找不到了。 胡家两个兄弟,只好垂头丧气回来。 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 “让那小子给跑了,下次看到他,非得再把他另一条胳膊也打折了不可。” “对!连腿都给他打折!阿福才多大,还没有我们家长生大呢,真是好狠的心。” “幸亏咱们家早早就远了他们,要不然跟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为伍,恐怕也够咱们受的。” 苏简来时看到的就是阿福了无声息躺在胡婶子怀里的模样。 她心里不由一沉。“方老头儿!快去看看。” 方老头赶紧颠颠过去,拉过小姑娘的手腕儿,搭起脉来。 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然后,他几乎是默不作声的朝苏简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了不过。 不过,方老头也有些纳闷,这孩子的命星明明还亮着,怎么命途会渐渐陨落呢? 苏简却不死心,这孩子,明明昨日还围在她身边,小哥哥长,小哥哥短,转悠个不停。 明明今天早上,余下半碗菜粥还巴巴的给自己送来。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小的年龄,就让她去了。 “胡婶子,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阿福交给我!” 胡婶子也看到了刚才方老头的摇头,知道阿福这次是凶多吉少。 看着孩子紧紧闭着的双眼,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胡婶子决定破釜沉舟。 “我当然是信得过阿苏你的。” “好婶子,我不敢说一定能救活阿福,但至少想要尽力一试。月半,抱起阿福,咱们走!” 月半经历过之前苏简施针救初一那一次,心里一动,瞬间就猜到了苏简的意图。 他也不废话,上前从胡婶子怀里接过小阿福,跟在苏简后头就往回走。 怀里的孩子此刻了无生息,抱起来感觉重量轻飘飘的,似乎比记忆里三四岁的阿苏都要瘦小。 大路上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个施针的好地方。 苏简等人带着小阿福就进了林子,在离大道不远的林子里寻了块空地。 月半将小阿福放了下去,甚至还贴心的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垫在小阿福身下。 “闲杂人等,回避。” 方老头看了看月半,月半看了看方老头。 “老头,听见没?阿苏让你回避!” 方老头却脖子一梗,“老头子是大夫,一会还能帮上忙。阿苏说的闲杂人等,我看那是在说你。” 两个人谁都不想走,大眼儿瞪小眼儿起来。 苏简却轻飘飘甩出一句话,“你们俩,都回避,去附近看着点人,别让生人靠近。” 俩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对对方的幸灾乐祸。 可却十分一致的听话照做,互相“哼”了一声,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至少走出去了十米开外。 这么空荡荡的林子,进来只飞虫都能一眼看见,更别说是个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方老头依然好奇的向后张望几眼。 可除了看到苏简一个单薄的背影,其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他相信那小子,那可是个有大本事大福运的。 苏简额头上慢慢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手里的银针一下一下扎在小阿福的身上,头上。 不过,仍是不够,小阿福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甚至苏简从空间里取出一颗棕色药丸,给小阿福喂了下去,依然不见半点起色。 难道是自己的针灸之术生疏了?还是说这孩子真的已经命悬一线,再无挽救的可能? 小半个时辰过去,小阿福额上的血倒是已经止住,孩子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可仍是不见醒来的迹象。 苏简起了针,再次摸上小阿福的脉搏儿,最后摇了摇头。 “月半!” 听到苏简的招呼,月半和方老头两人都赶紧过来。 “怎么样?” 苏简朝他摇了摇头,方老头则狐疑地盯着地上小阿福的脸瞧个不停。 “救不活了?” 月半眼泪汪汪,看向小阿福的眼里满是怜悯和同情。 “阿福,是月半哥哥不好,没保护好你,你等着,下次若是再遇见那个歹毒的廖二,月半哥哥一定为你报仇。阿福,黄泉路上你走好。那里再没有饥饿,没有痛苦,你们母女终于可以团聚了。” 苏简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过去。 “哎哟,谁打我?” 月半回头,却对上苏简怒目而视的眸子。 “谁说阿福死了?” 什么? 没死? 月半指着地上人事不知的小阿福,“那你刚才摇什么头?我还以为——” “来来来,还是让老头子看看。” 方老头凑了上来,抓起小阿福的胳膊又开始了再次把脉。 可这一次,他眼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不解,继而是巨大的惊喜。 若说刚才小阿福是必死之脉,那现在至少是有了一线生机。 “小子啊,你可真是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 方老头儿看向苏简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丝钦佩。 “我已经尽力了,但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若是一天之内阿福她醒不了,只怕今后也要如此度过余生了。” “阿苏,你的意思是——阿福她会一直长睡不醒?” 苏简轻轻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不!她不会让小阿福一睡不起。 空间里还有不少古籍,她要再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方法。 当苏简等人抱着阿福回来时,胡婆子正在数落两个儿子。 “你说说你们俩,连廖二那个孬货都抓不住,真是没用,听娘的,下次看见他,甭管生死,上去就揍。” 两个儿子自是应下,一抬眼就看见了苏简等人。 “娘,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阿福她——” 月半口齿伶俐的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胡婶子——” 苏简淡淡开口,“胡婶子,如今阿福这个样子,不适宜再跟你们待在一处。 若是胡婶子信得过我们,从今天开始,阿福就有我们兄弟照顾。 我们这里毕竟还有大夫,这对阿福来说,也是个希望,不是吗?” 第49章 丢了东西 “那个廖二,还真是狠毒!一个孩子也亏他下得去手?” 等赵山海带着初一几个从林子里回来,才得知这边发生的事,几人又将廖家和廖二一顿好骂。 初一甚至还出去寻了一圈,想要去收拾收拾廖二。 可廖家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连个影儿都没找到。 看着大哥气得双眼爆红,苏简出声安慰。 “大哥,替阿福报仇的事,不用着急。依我看,这次他对阿福下手,说不定就是因为上次廖婆子过来找茬,阿福咬了廖婆子的缘故。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会亲自替阿福讨一个公道。” 可从这一天起,廖家人就像消失了似的,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 再次上路时,初一怀里就多了一个女娃娃。 本来赵山海是想由他来抱着阿福的,可初一不让。 好在初一背上的伤势已经大好,小阿福身子又轻,他倒是还能负担得了。 其实,他是有些自责,没有照顾好小阿福,想到以前秀才娘子对自己的恩惠,他心里就万分懊恼。 “大哥,等到了云州城,咱们买一辆马车,赶路也能方便些。” 苏简的一席话,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马车? 在初一几人的心里,马车那玩意儿可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 连马带车下来,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两。 那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要饭这么些年,一共都没攒下过几两银子。 初一眨了眨眼睛,见苏简不再说话,大步流星朝前走,他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悄声说道。 “十五,你那还有银子吗?还有月半你呢?” 十五和月半两人摊摊手,“大哥,我身上分文没有,你别忘了,咱们从滁州出来时,身上的银子都换了水和粮食。” 十五却掏了掏自己身上,“我倒是还有几个铜板。不多,也就十几文。” 初一又看向赵家兄弟。 “赵大哥,那你们呢?” 赵山海和赵山河对视一眼,赵山海摇了摇头,他是真的口袋空空。 赵山河倒是嘴快,“我倒是有几十文。之前,我们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家里的银子都被换成了粮食和水。 就是这几十文,还是我平时省吃俭用,偷偷攒下来的,大哥都不知道呢。” 初一苦着一张脸。 阿苏啊,我们五个人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都没有一百文。 还买马车? 估计连个马车轱辘都买不来。 “大哥,咱们离云州城还有多远?” 赵山河凑到赵山海跟前,一个劲儿的打听。 实在是因为这几日的路上,逃难的人几乎都在议论云州城,想不听都不成。 赵山海合计了一下,“以咱们的脚程,估计再走上两日,应该也能到了。” 两日吗? 苏简心里不禁也默默期待起来。 小阿福还是昏迷不醒,每日只能给她灌一些米糊。 胡家婆媳几个几乎是日日来看,可看着小阿福毫无生气的样子,都是长吁短叹离开。 苏简也偷偷在空间里寻了些古籍研究,却仍是毫无头绪。 方老头却很是看得开,不时还会在苏简跟前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我说小子,这也可能是那小丫头的劫数,度过去了便能遇难成祥;渡不过去也该着是她的命数。咱们这些人,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傍晚,路边亮起一个又一个火堆,也许在那些流离失所的人眼里,那不是火堆,而是熊熊燃烧的希望。 苏简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搂紧了怀里的白小白。 这些日子,她操心的事少,就连夜里守夜,都是由赵山海和初一他们张罗,根本就用不着她,所以苏简倒是日日都能睡上个好觉。 朦朦胧胧,苏简耳边却又响起了初一和十五的争论声,间或夹杂着赵山海等人的劝解声。 苏简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熊熊燃烧的火堆,将众人的脸庞映的明亮又深邃。 “怎么了大哥?” “阿苏,把你吵醒了?没事没事,我和十五就是说说话,各自意见不一而已。” 有这么简单? 大哥可不擅长撒谎,看那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有忐忐忑忑的神情,一看就是有事。 “到底怎么了?” 见躲不过去,初一干脆一咬牙,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不过,他的脸上明显有着一丝不赞同。 “好,那我们就让阿苏来评评理。 阿苏你说,十五非说掉了东西,要回去找,我不让他去还有错了? 咱们都已经走过来两天了,若是再返回去,这一来一回,岂不是又要耽搁四天时间。 我问他到底丢了什么,他又不肯说。” 苏简眉头深锁,掉了东西? 他们几个,除了身上背着的那个包袱,还能有什么东西? 十五可是被抓了好几回了,这样都没被别人搜走? 看来那东西应该很重要,平时肯定是被他精心收藏的。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十五看着火堆的方向,眼角眉梢里流过一丝为难。 “阿苏,我是真的丢了东西,而且那东西与你——不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必须得回去找。实在不行,你们就先去云州城,在云州城等我。” 苏简不说话,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下定决心。 “很重要?” 十五毫不犹豫点头,“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倒是让众人心头一震,听十五这样一说,怎么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月半皱着眉头看向自家大哥,眼里询问的意味儿十足。 大哥和二哥平常相处的多,难道大哥也不知道二哥要回去找什么? 却见初一茫然的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原本一穷二白,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了,现在有什么东西比性命还重要? “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找。” 这倒是出乎十五的意料,他其实不想拖大家后腿。 如今阿苏说要陪着他一起去找,他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的同时又有些羞愧。 “阿苏,我不想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简打断了。 “赵大哥,你们先跟着胡婶子一家,到云州城外等我。我和十五若是脚程够快,三天便能回来,若是路上有事耽搁,最迟五天,然后咱们一起进云州城。” “不行,阿苏,要不我陪十五去?” “是啊,换我也成。” 初一和赵山海两人争先恐后,谁也不想苏简来回奔波。 苏简身子本来就弱,前些日子殚精竭虑护着他们,也该让她好好歇歇了。 他们两个汉子,人高马大,总不至于让个最小的来回奔波。 可谁也劝不动苏简,“十五,咱们现在就走。” “可是现在还天黑——” 初一还想再劝,再怎么着急,也得等到明天清早出发。 “早些出发也能早些回来。” 苏简朝十五一招手,十五立即跟上。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的黑暗里。 月半十分好奇,凑到初一旁边,“大哥,二哥他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啊?” 初一摇了摇头,他哪知道啊! 第50章 挡住去路 夜色里,两个身影急匆匆的赶路。 苏简的速度很快,十五脚下也不慢。 看得出来,他的心里真的很着急。 “到底丢了什么?” 十五借着微弱的月光,扫了苏简一眼,过了好半晌才说话。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苏简耸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听得出来,十五是不想说。 苏简也不再刨根问底,人都有秘密,再熟悉再亲密的人,也应该给彼此留一些私密空间。 尤其,还是像十五这样,敏感的少年。 谁知苏简安静下去了,十五倒开了口。 “我大概知道丢在什么位置,到了那附近你随我进林子就好。” “丢东西还能知道丢在哪?那岂不是——” “你别乱猜!” 十五仿佛能看透苏简的心思,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我也是分析了诸多可能之后,才想到的。所以咱们不用去别处寻,直接去那里找便是。” 两天之前,十五和初一到山坳里去挖野菜,后来月半去寻他们,两个人着急往回赶,初一拉扯了他一下。 就是那一下,十五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当时他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也没多想,急匆匆爬起来就跟着初一他们回了营地。 今天早上起来,他往自己里衣的夹层里一摸。 却突然发现,原来夹层那处缝的阵线已经开了,也不见了那重要物件。 吓得十五冷汗都出来了。 那东西,将来可是有大用处的。 他答应过柳叔,就是自己的性命丢了,那东西也要保管得妥妥当当。 苏简却觉得,恐怕这一趟回去,他们也是无功而返。 虽然不知道十五到底丢了什么物件,可看他那么着急,至少也是个值钱的。 若是如此,保不齐就会被路上的旁人拾了去。 ‘路不拾遗’可不适合这样的年景,这样的时局。 折返回去的路上,他们也碰到了不少宿在道路两旁的人。 远远看去,一个一个的火堆,像是幽冥鬼火一般,似乎想要吞噬这黑暗。 “阿苏,累了吗?咱们还是歇一歇。” 夜里赶路不安全,而且也容易使人疲累,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阿苏。 “不用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难道你累了?” 十五突然有一种被苏简瞧不起的感觉,挺了挺自己颀长的身板。 “你都还没累,我当然也没累,我是怕你——” “无妨,还是抓紧赶路!” 两个人从这一席话开始,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倒是显得赶路的时间也不至于那么难挨。 到了后半夜,十五一再坚持,苏简才在林子边寻了块不错的空地,两人席地而坐开始休息。 说是休息,可两人都没有睡意,只眯着眼睛假寐而已。 天色渐亮,苏简便又开始催促十五上路。 这一次,路上碰见了大波的流民。 对于他们两人不往北走,反而反其道行之一路南来,流民们十分诧异,纷纷投去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当然,也有人见是两个半大小子赶路,会生出些不轨之心。 几个无精打采的汉子,蹲坐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这样的他们在所有流民都步履艰难的向着云州城方向行进的队伍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大哥你,你看!” 一个结结巴巴的汉子,一指迎头而来的苏简两人。 “那,那俩毛,毛头小,小子,身上有,有水。”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向着结巴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不就是,两个半大小子,一个身量高挑,长得格外俊美,身上背着一个包袱。 一个瘦瘦小小,雌雄莫辨,腰间挂着水囊,水囊鼓鼓囊囊,一看就是里边有水。 “哎呀,还真是!” 这几个汉子已经两三天没喝过水了,完全就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们本想着能加快些脚程,尽量在一天之内,赶到云州城,到了城里随便讨口水喝也行啊。 他们早就听说了,云州城这边旱的不严重,外边的几条小河倒是干了,可城里不少人家都打了深水井,吃水是不成问题的。 甚至云州城再往北去,那些大江大流有的是,只要他们坚持住了这几天,胜利就在眼前。 可心里想是一回事,身体的支撑是另一回事。 不说一天能不能到达云州城,就现在,他们走几步路都一摇三晃,根本就走不下去了。 “大,大哥,要不咱,咱们——”结巴做了一个抢的动作。 那身材魁梧的汉子,一甩结巴的手。 “咋的,你还想明抢不成?可别忘了,咱们可不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匪徒,咱们可是正经人,好人。” 结巴瘪了瘪嘴,很是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大哥就是这样,一直强调他们是正经人,是好人。 可好人也得吃饭喝水呀,好人也得能活下去呀。 现在,他就是咽口口水都得酝酿老半天。 唉,结巴只能叹口气,半倚在魁梧汉子身上。 那魁梧汉子回头,看见身后几个兄弟都蔫头耷脑,嘴唇干裂的模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当初出来的时候,他也说了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如今就因为一口水,难道就要死在这北上的路上? 当苏简两人即将走到那魁梧汉子跟前时,汉子一咬牙,直接就冲了上去。 “你们两个,站住!” 第51章 慷慨赠水 结巴原本半靠在魁梧汉子身上,汉子突然起身,结巴根本就没防备,直接就被摔个四仰八叉。 他“哎呦”了一声,随后眼尖的看见自家大哥,向着那两个小子跑过去了,不由一喜。 一骨碌爬起来,招呼了身后的人也跟了上去。 突然有人拦住自己的去路,苏简和十五顿时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着戒备。 “这位大哥,您——” 苏简看向那汉子,那汉子先是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些。 不过,他那硬挤出来的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两位小兄弟,我,我——” 十五几不可见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也拉了拉苏简,两人和那汉子顿时就拉开了距离。 因为十五看见,汉子身后又围上来三四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 苏简的眼神立马就冷冽了起来。 汉子也似乎觉察到了两个少年情绪的变化。 他回头一看,见自己那几个兄弟也跟了上来,一副气势汹汹想要找人干架的模样,不由眉头紧蹙。 “谁让你们过来的,结巴,带着黄三他们赶紧回去。” “可,可,可是大,大哥——” “大什么哥?赶紧回去,我的话都不听了?说过多少次了,又不是打家劫舍,这么多人围上来干啥?别吓坏了两个小兄弟。” 结巴瘪了瘪嘴,从小到大,他一向最听大哥的话,既然如此,那他们还是回去。 魁梧汉子这才回过身,又重复了一个刚才的笑容。 “两位小兄弟莫怕,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 我就是想和两位小兄弟,唉,真是不好意思。 想我宋大年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你有什么事快说,要是没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哎?哎?两位小兄弟莫着急!” 宋大年立马又拦下了苏简两人,他面色微红,犹犹豫豫,这才开口。 “我就是想向两位小兄弟讨些水。” 他一指苏简腰间的水囊。 听汉子说完这话,苏简特意留意了汉子的嘴唇,和她最初醒来见到的月半一样,都已经干裂出血。 可能是由于不停用舌头舔,造成了反复出血,嘴唇已经微微发肿。 不只是他,连刚刚要过来那几个汉子,也都是同样。 想必是多日不曾喝水了。 宋大年说出想讨水的话之后,觉得整个人都局促起来。 “我,我也不白和两位小兄弟讨要。”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口袋里早已空空如也。 又从头到脚翻了一遍自己身上,发现除了一件外衫还算齐整些,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十五和苏简两人笑笑,然后利落脱下自己的外衫,里头除了一件齐肩短褂就再无其他。 “我也不白和小兄弟讨要,我这外衫倒还齐整些,若是小兄弟不嫌弃,就拿去留着用,天眼见着就凉了,夜里还是得用的。” 他见苏简两人不说话,还以为两人是不愿意。 也是,换做是他,他也不愿意啊。 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若是两位小兄弟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宋大年说着,让开了路。 可苏简却“扑哧”一笑,觉得这个宋大年其实还挺有意思。 反正自己和十五不缺水,给他们一些也无妨。 看得出来,这汉子倒是个实诚的。 苏简毫不犹豫的取下自己的水囊,递给宋大年。 “这位大哥,逃难路上,大家都不容易,我和兄长还有一水囊的水。” 苏简指了指十五的包袱,继续说道,“这水就送给这位大哥,至于外衫,也不必了。” 宋大年简直要热泪盈眶,激动的接过水囊,又握住苏简的手腕儿。 “小兄弟,太感谢你了!” 却被十五一把推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宋大年擦了擦眼角涌出来的泪,再次笑了。 这次的笑,倒是比刚才真心实意了不少,至少像个笑容的样子。 “是我冲动了!” 说着,他扑通跪倒在地,朝着苏简就磕了三个响头。 “这位小兄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汉子我叫宋大年,若是他日再有相逢,必定结草衔环。” 苏简扶起宋大年,笑了笑。 “宋大哥,莫要这样,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举手之劳而已。宋大哥还是拿着水囊回去,和几位兄弟自饮去,我和兄长要上路了。” 宋大年目送着苏简两人离开,心里满是感激。 结巴等人赶紧凑过来,“大,大哥,你真厉,厉害,没用一,一兵一,一卒,就,就抢了那,那小子的,的水。” 宋大年一拳垒到结巴胸口,结巴疼的退了一步。 “咋,咋了?” “怎么说话的,什么抢?要记住了,那人可是咱们的恩人。这水是恩人送给咱们的。 以后若是再见,记住大哥的话,咱们必定得好好报答,你们可记住了?” 结巴几人忙不迭的点头,“记,记住了,大,大哥,还是让,让我喝,喝口水。” 宋大年自己都顾不得喝,就把水递到了其他几个汉子手里。 “你们先喝,一滴也别浪费。” 结巴回头问了一声,“大,大哥,那你问,问没问,恩,恩人叫什,什么名字?” 宋大年一拍自己脑门儿,完了。 刚才他只顾着磕头,忘了问了。 第52章 意外相见 苏简和十五又走了一日的路,终于在又一个晨曦,到了十五所说的那个地方。 其实,苏简也觉得这附近十分熟悉。 似乎他们曾在这里安营扎寨过,她甚至,还看到了自家那口大锅烧火留下的痕迹。 “随我来!” 十五急匆匆步入林子,苏简紧跟其后。 难不成那物件丢在林子里了? 不一会儿,十五就带着苏简,来到一处避风的山坳里。 苏简观察了四周,这地方确实够隐蔽。 “阿苏,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自己去后头找!” 可不能让阿苏跟他一起去那地方,他和大哥可是在那里方便过,一个女孩子过去实在有些不妥。 这是要避开自己? 不过,她还是提醒道,“好,注意安全。” 虽说这处不是深山老林,可保不齐就会蹿出个饿急眼的野兽。 十五朝苏简点点头,绕过两棵大树,进了那道山坳。 此时天将破晓,一丝霞光从东方天际出现,林子里也有了一丝清明。 就是借着这一丝清明,十五根据记忆寻到了那日摔倒那处。 果然,一个浅棕色香囊就静静躺在那里。 香囊明显有些旧,估计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十五欣喜,急忙上前捡起那香囊。 香囊入手沉甸甸的,十五心里一喜,知道里边的东西肯定没丢。 他轻轻打开上边系着的带子,果然,一抹碧色映入眼帘。 还真是老天保佑,柳叔保佑,这东西没丢。 十五取出里面的物件,用手轻轻摩挲着,反复查看,就怕有什么闪失。 那是一块玉佩,玉佩上边赫然一个洋洋洒洒的“苏”字。 见玉佩完好如初,十五又将玉佩放进香囊,然后将香囊小心翼翼收进自己里衣的夹层里。 甚至还再三整了整衣服,任谁不仔细检查,也不会发现他里衣里还另有乾坤。 “怎么样?找到没有?” 外边传来苏简的喊声,十五应了一声,赶紧出来。 “找到了,咱们赶紧回,时间长了,大哥该惦记了。” 两人又开始行色匆匆上路。 “阿苏——” 十五淡淡开口,少年清朗的嗓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连苏简都不曾发觉。 “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到了安阳城以后,该当如何?” 苏简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晨曦中俊美的少年。 少年眸子又黑又亮,甚至此刻,苏简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还没想那么多,不过,总是不能再去要饭了。如今我们都大了,自食其力肯定不成问题,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我之前不是说了,等到了安阳城以后要给大哥张罗媳妇,送你去学堂,给月半开铺子。这些我都记得的。” 十五淡淡笑了笑,阿苏想的还真是简单。 她以为这些是轻易就能够做到的吗? 不说开铺子,就是进学堂,每个月也得要一两多银子的束滫,可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不过,这至少也是阿苏的愿望,不是吗? 两人心里不由都开始对以后的生活有了企盼,就连苏简的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平淡的日子和生活,是她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 如今,只要再坚持上一段时日,便能唾手可得。 一时间,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眼见着天就要黑下去,苏简不想再在路上过多耽搁。 与十五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决定今夜不休息,趁着月色加快赶路。 争取黎明之前,就能到达云州城外,与初一他们会合。 可前边一波流民里,却传来嘈杂声。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你到那边坐着歇会儿,正好咱们俩喘口气再走。” 原来,他们是碰上了一波搭伴同行往北而去的逃难人。 不知因何缘故,队伍里的两家人居然发生了口角,甚至还动起手来。 十五透过人群的空隙向里望去。 这一望,倒是让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见那人,十五立即就攥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居然是他——那个廖二。 不仅是廖二,连廖婆子,廖大,廖小妹,一家子几口全都在这。 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他们踪迹,原来是躲到后头这么远,足足差了三四天的脚程。 十五微低着头,很怕廖家人认出他来,抻着耳朵听了一阵儿,嘴角浮起一抹十分讽刺的笑。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贪婪的人走到哪里都忘不了本性。 他也不耽搁,匆匆又返回了后头,找到了正在林子边坐着,用手做蒲扇扇风的苏简。 “怎么,热了?” “也不是,就是走的满身是汗。” “这秋老虎的天儿,最是折腾人。 早晚冷,中午又烤人。 如果不是咱们兄妹几个常年在外奔街串巷,体格子练出来了,说不定早就倒下了。” 苏简却暗自好笑,十五呀,难道你真以为是自己体格好? 还不是因为自己在大家的水里加了东西,所以这段时间兄妹几人才壮实如牛。 别说是生病,就是头疼脑热都没有。 她那空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丸子。 “前面怎么了,有人闹事?” 十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有人闹事,不过却能让咱们如愿以偿。” 嗯? 什么意思? 十五微微一笑,本就俊美的少年,一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润物无声。 这倒是让苏简头一次觉得,十五有如此情绪外露的一面。 “到底怎么了?” “你猜我看见了谁?” 苏简脑子一动,“难不成是廖家人?” 第53章 报应不爽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正是廖家人。” 原来,廖家人这几日一直跟这批流民走在一起。 先前两日倒还行,至少廖家还有一个廖小妹是个全乎的。 每日还能挖些野菜回来,不至于让老娘兄长饿死。 可廖婆子三个人,成天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廖小妹一个人伺候。 这还不满足,他们一会儿嫌弃野菜没滋没味儿,一会儿又嫌弃廖小妹手脚慢了耽误事儿。 气得廖小妹干脆也撂了挑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伺候几人。 廖家兄弟见此情形,若是就连廖小妹都不管他们了,那他们哪还有命能走到云州城? 于是几人趁着廖小妹不在,居然想出了一条毒计,将自家亲闺女亲妹子以半斤粮食和一囊水的价格,配给了一个丧妻的老汉子。 那老汉子,都快赶上廖小妹的爹年纪大了。 而且下边还有好几个快成年的儿女,只比廖小妹小上两三岁。 廖小妹哪里肯干? 可她娘和兄长收了人家的粮食和水,哪有让她反悔的道理。 那老汉子一家也将她看得死死的,但凡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挨那户人家全家一顿胖揍。 廖小妹是有点虎实,也有几分力气,不管跟谁都敢动手。 可现在她是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根本就对付不了那一家子。 过去两日,她几乎是水米未进,而且还得伺候那一家子吃吃喝喝。 甚至稍有不如意,还会招来那老汉子一顿好打。 这不,今儿不知因着什么事儿,廖小妹又挨了一顿揍。 这一次,廖小妹可不忍了,见打不过那家人,就动了自我了结的念头,一脑袋就撞到路边的大石头上。 顿时满脸是血,人事不知。 那老汉子哪里肯干,半斤粮食一囊水,换回来的媳妇儿还没到三日,就闹得见了血,他就闹着要退货。 廖婆子一家也不是吃素的。 “想退货?没门!除非你还我一个完好无损的闺女。” 就这样,两家人丝毫不顾忌还躺在路边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廖小妹,就要大打出手。 可廖家两兄弟如今哪是人家对手,他们现在都是残废,自保都成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仗着人多,放了几句狠话。 可到后来,却只能是哼哼唧唧,想要耍赖。 老汉子一家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动手就要开打。 廖家娘几个鬼哭狼嚎了一阵,说了不少好话,才得以脱身。 “现在那廖二在哪里?” 十五见附近没有人注意他们俩说话,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廖家那娘三个,都往林子里跑了,我记着他们跑的方向了。” 苏简向十五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 十五这人,做事胆大心细,每次事无巨细都会计算的明明白白。 “走!” 两个人一闪身,也进了林子。 十五带着苏简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终是寻到了廖家娘几个。 “好久不见!” 苏简笑吟吟看向廖家娘几个。 廖家人看见苏简如同见了鬼似的,廖大站起来就想跑,却被十五堵住了去路。 “你们干什么?” 廖大有些惊恐,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阿苏这小子,自己那条瘸腿就隐隐作痛。 “那件事和我无关,是二弟,是他一个人干的。” 还不等苏简问,廖大就招了供。 廖婆子也帮腔说道,“对对对,没有我和老大的事儿,都是老二,他擅自行动。” 苏简笑了,那是讽刺的笑。 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明明是亲母子,亲兄弟,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互相推诿起来。 “是吗?” 廖二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啥要推那小丫头一下。 可是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苏简一脚踹了出去,正中旁边的树干。 廖二的身子顺着树干缓缓滑下去,接着,“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整个人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这一次居然又是那条受伤的手臂在下。 “啊!” 他疼的大喊一声,整个林子里都回荡着他的惨叫。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下,他这才感受到了人们常说的‘钻心之痛’。 可这还没完,苏简紧跟着过来,目光死死盯着他。 “用哪只手推的阿福?唉,我还真是糊涂,你就只有一只好手,我还问个什么劲儿。” 廖二咬着牙默不作声,除了大口喘着粗气再不发一语。 苏简目光微眯,好啊,还想死扛,他以为自己会轻易放过他? “十五兄弟,阿苏兄弟——” 廖大赶紧拖着一条瘸腿过来,苏简本以为他是过来求情的,哪成想他却一指廖二那条完好的手臂,说道,“是那只好手推的,好手推的。” 廖大脸上满是讨好,他只希望苏简收拾了他二弟以后,能放过他和他娘。 苏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掏出身上的匕首,手起刀落,瞬间就卸下了廖二的一条胳膊。 廖二两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把阿福害成那个样子,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廖大吓得一个劲儿的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苏简睨他一眼,“还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苏简又飞起一脚,直接将廖大踹了出去。 这一脚,她是下了大力气的。 廖大骨碌出去好远,直接掉到一旁的沟里,也没了动静。 廖婆子眼见着一条带血的手臂从二儿子身上飞出来,又看见大儿子几个骨碌便不见了人影,两眼一翻,嗓子里咕哝了一声,活活被吓死了。 “还真是不经吓。” 十五丝毫不觉得苏简做的有什么不对,其实,若不是阿苏动作快,他自己都想上去,砍下那廖二的胳膊,给阿福报仇。 苏简收起匕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廖二,朝十五一招手,“咱们走!” 这世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欠了人的始终是要还的。 第54章 平安归来 每过一会儿,初一便向南张望几眼。 就连方老头也过来踮着脚,跟着一起看。 “大哥,方老头,你们俩都别惦记了,二哥和阿苏出去,保准儿没事儿。” “是啊是啊。” 赵山河也跟着附和,如果说十五一个人出去,他倒是有些不放心。 人家说‘红颜祸水’,就十五那长相,土匪头子见了都动心,独自出门肯定有一定的危险性。 不过如今,他是跟着阿苏一起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一路上,赵山河对苏简,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是把苏简当做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来膜拜的。 “初一呀,你好好看看,那边来的是不是老二和阿苏那小子?” “是呢是呢,方大叔,您的眼神儿也太好了,我都没看出来呢。” 方老头一挺胸脯,脸上很是得意。 “初一啊,我发现了,咱们这一家里头,就属你小子眼光最好。” 月半和赵山河互相做了个鬼脸儿,这老头一天不吹牛打屁都不行,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急匆匆而来的人,正是苏简和十五。 两人几乎一夜未睡,这才在朝早之时,赶到了云州城外。 此时的云州城外,大波流民云集。 相隔不远,便能看到安营扎寨下来的流民。 “都已经到了云州城,这些人怎么不进城?” 初一也有些奇怪,不过这念头只在脑海闪过一瞬,便被见到初一他们的欣喜所替代。 “阿苏,你们可回来了,怎么样?可还顺利?” 初一当然指的是十五丢了的东西。 十五点点头,也没过多解释,只告诉大家东西找到了,大家莫要担心便是。 这几天,初一几乎是一直提心吊胆。 如今看见两人安全回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胡老爷子和胡婶子他们,已经进了云州城。他们一家说,要到城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个落脚的地方。临走之前,胡婶子还特意来看了阿福,只是阿福——” 苏简看向被赵山海护在怀里的女娃娃。 此时,女娃娃脸上神情倒是安详,就像还在睡着没醒一般。 “大哥,这附近流民怎么这么多?” 几乎比他们一路上所见过的流民还要多。 还不等初一解释,方老头就当先“呸”了一声。 “呸!现在这当官儿的,没一个好玩意儿了,居然搞起了什么‘人头税’。 每个进到云州城的人得收三百文的入城费,要是拿不出三百文便不让进。 当官的也不想想,这些难民都是拖家带口,跋涉而来,即使有银子在路上也花费尽了,哪里还能数出半个子儿,拿什么给他交‘人头税’? 依我看,这就是那些当官的不想放流民入城,使出来的手段罢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初一呀,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叨咕要去安阳城吗? 我看那地儿不错,正好阿苏小子他们也回来了,休息一天,咱明儿就直奔安阳城得了。” 初一心里苦涩一笑,方大叔啊,别说您是不想进城,您就是想进,估计咱们这些人身上也凑不出一个的‘人头税’。 看来老天爷都已经安排好了,目的就是让他们一路往北直奔安阳。 十五眉头紧皱,“进城还要交纳‘人头税’,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我看方大叔说的对。” 赵山海抱着小阿福也走了过来,“这几天我都观察了,有不少流民继续北上的。听说再往前走上十几天的功夫,就有一条大江。过了那条江就是安阳城的地界了。” 众人纷纷看向苏简,他们早已默认,苏简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大家都在等着她做决定。 苏简点点头,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起小阿福的情况。 赵山海摇了摇头,“还是不见起色,不过,我感觉这孩子比前些日子更瘦小了,就像只猫儿缩在怀里似的。” “我已经替她报了仇,卸了廖二一条胳膊,估计他是没命走到云州城了。” “对。” 十五也跟着附和起来,“还有廖婆子,被活生生吓死了。至于廖大吗?即使命大能缓过来,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深山老林,又瘸了腿,若是山里的那些野兽闻着味儿过去也能把他吃了。” 对于苏简此举,众人无不纷纷拍手称快。 廖家一家人那就是罪有应得。 众人正说着话,突然从城门的方向涌来一只军队,足有一两百人,全都是金戈铁甲,严阵以待。 “那是怎么回事?” 苏简疑惑出口,“难不成那些官兵是来驱赶围在城门口的这些难民?” “不是,”赵山海解释道。 他们是前天中午到的云州城外,这样的阵势已经见过两次,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月半却有些好奇,“今儿咋出来的有些早?往常不是下午才出来吗?’ 赵山河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兴许是那些人吃饱了撑的呗。 紧接着,从城门的方向又出来几辆马车。 打头的那辆马车,布置的极其奢华,就连拉车的马都不是凡品。 当五辆马车齐齐出了云州城门,打头的那辆奢华马车才停了下来。 随后,四个青衣丫鬟便急步上前,挑帘子的挑帘子,送踏脚凳的送踏脚凳,搀扶的搀扶,驱散人群的驱散人群。 各司其职,举止有度。 须臾,一只素白的手,先是从马车厢里探了出来,紧接着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少女长得极其明艳,穿了一身翠色罗裙,满头也是珠光宝翠,就连脖子上都带了一串莹白的珠串。 上午阳光正好,少女眼里波光流转,娇娇一笑,整个人有一种明媚张扬的美感。 官兵开道?看来这少女可不是一般的大家小姐。 少女下来之后,车厢里又下来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姑娘,姑娘打扮的很是素净,举止气度也很是沉静。 和前一个少女相比,这姑娘不像是小姐。 可又不像丫鬟,至少她下车时青衣丫鬟还搭了把手。 “这是?” “布施。” 月半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听说还是个什么郡主,总之来头不小,已经在云州城外施了好几日的馒头了。 不过,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传传好名声而已。不信你自己看,一会儿,准有好戏。” 第55章 再次相见 他们离得远,根本听不清那少女向着人群说了什么。 不过,随着她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都往她的方向涌去。 大人的吵嚷声,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恳求声,夹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子生疼。 接着,一筐又一筐的大白馒头,从后边的几辆马车上抬下来。 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百姓来说,那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馒头,不是食物而是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刚开始时,流民们在那些官兵的指挥下,都能有条不紊的一个接一个领馒头,领完就走不敢耽搁。 可随着筐里的馒头逐渐减少,后边还没拿到馒头的流民就有些吵嚷起来。 也不知道是由谁最先开始的,事态瞬间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后边的人群向里挤,都想去拿筐里的馒头。 一会儿的时间,人群就将那些馒头和那明艳少女包围其中。 月半张大了嘴巴,也被吓了一跳。 他以为,最多也就会像昨天前天一样,筐里的馒头会被一抢而光。 虽说少女带着几百个身着革甲手拿大刀长矛的官兵,可对上成千上万的流民,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筐里的馒头已经没有了,可后边还没拿到东西的人仍然很多。 紧接着,就有人盯上了明艳少女那一身珠光宝气的行头。 “啊!” 明艳少女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知是谁第一个伸手,将少女头上插着的玉钗抢走了。 少女难以再维持高高在上的贵女模样,嘴里咒骂着,让那些官兵赶紧把这些流民赶走。 可还不等那些官兵挤到她跟前,她头上的那些金银玉饰便已被流民们抢夺干净。 后挤上来的人见少女头上的饰物,都已经被搜刮干净,只能另打主意。 好在少女今日这一身行头不错,那翠色罗裙在阳光下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有眼尖的流民认出,那裙子上的祥云是银线织就,于是更加胆大妄为,打起少女罗裙的主意。 甚至根本就毫不顾忌,这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就开始动手撕扯少女的衣服。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羽箭凌空而来,正中那个想要趁机撕扯少女裙子的男人。 男人双眼微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垂头倒了下去。 顿时,周围的人犹如惊弓之鸟,一窝蜂似的散开了。 直到这时,外围那些官兵也才能挤进来,将这少女死死护在中间。 那支箭? 那凌厉的箭势,扑面而来的杀气,让苏简觉得有些熟悉。 苏简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个明艳少女身上。 对她来说,那少女即使再明艳漂亮,不顶吃不顶喝,一点用处也没有。 况且,那只是个旁不相干的人。 她感兴趣的是那只射来的箭,当然——还有箭的主人。 不远处,烟尘滚滚,一支身着金甲的骑兵打马而来。 领头的一匹马上,男人一身乌衣,表情冷冽,目光如炬。 还未行到近前,便能让人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 明艳少女也看见了来人,她眼里迸出一抹惊喜,随即又氤氲了一层雾气。 “沈崇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直到这时,苏简也认出了此人。 虽然这是她头一次看清男人的样貌,可这冷冽的感觉,精湛的箭术,还有那些黄金革甲兵,却让苏简觉得分外熟悉。 是他? 苏简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已经干干净净,连点痕迹都未留下。 不过,这却是苏简从成年以后,头一次在别人手里吃了亏。 “怎么回事?” 沈崇声音清冷,对于那明艳少女的称呼,沈崇有些不喜,甚至是厌恶。 可碍于对方身份,他也不能计较。 少女提起裙摆连忙跑过去,那模样就像对面的人是她的情郎一般。 苏简饶有兴趣的猜测,若不是此时那个唤作沈崇的男人,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说不定这少女能一头扎进他怀里。 “沈崇哥哥!” 明艳少女跑到近前,忽地停下脚步,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又整了整被拉扯的衣服,这才向着沈崇缓缓施了一礼。 “多谢沈崇哥哥今日的救命之恩,益阳回去以后,一定会禀告父王,他日会和父王登门拜谢。” 少女含羞带怯一笑,和刚才的明艳又有了不一样的风情。 还别说,别看这少女年龄尚小,并未及笄。 可刚才那般姿态,那般风情,倒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本侯这次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护送益阳郡主回京。” 男人连马都没下,说出来的话里语气平静。 虽然每字每句都带着恭敬,可他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 少女根本就不计较,看着男人那张清冷冷的脸,眼里闪过痴迷。 其他人更是不敢去指责他的不敬,那可是陛下的头号宠臣——名冠天下的千军侯。 “还请郡主尽快回城,城外的事就交由本侯处理。” 少女点点头,有些失落,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自己的马车。 见到马车旁站着的白衣姑娘,益阳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还真是没用! 刚才那般危险情景,不知道这小贱人是躲去了哪里?真该让她也吃吃苦头。 不过,现在毕竟当着沈崇的面儿,益阳郡主并不敢使什么手段。 她快速上了马车,后边的白衣姑娘也不敢言语,立即跟了上去。 马车帘子撂下的瞬间,不知是白衣姑娘自己没站稳,还是马车晃悠了一下,她竟直接从马车下摔了下去。 益阳郡主撩开车帘子,着急的关切道,“瑾云姐姐可还好?你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瑾云自顾自站起,揉着摔疼了的胳膊,脸上带了一抹牵强的笑。 “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让益阳妹妹见笑了。” 白衣姑娘再次爬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车帘子撂下,遮挡了外头一切想要窥探的目光,苏简脸上才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刚才她看的分明是,是一只从马车里伸出的素白的手,快准狠的推了那个叫作瑾云的姑娘一下。 至于那只手是谁的,根本就是不言而喻。 现在,她倒是有些庆幸。 好在老天爷没让她重生在那些高门大户里头,要不然她面对的肯定也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困于后宅,固步府邸,怎么能活得恣意潇洒痛快? 苏简收回目光,却忽地觉得脊背一寒。 有人在盯着她? 不经意的抬头,便对上一双探究的乌眸。 不是别人,正是沈崇。 虽然二人相隔甚远,可沈崇还是凭直觉向苏简的方向望来。 他觉得,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沈崇自嘲笑笑,自己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谁都觉得像多日之前在青山寨朝自己放冷箭的人。 第56章 满载而归 金甲卫确实比那些普通官兵训练有素,不过须臾,原本乱哄哄的云州城外,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不但如此,千军侯还将益阳郡主被抢了的钗环首饰一并寻回,并狠狠责罚了那些动手打砸抢的流民。 “传千军侯口令,若再有寻衅滋事者,杀无赦。” 一时间,云州城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年轻的侯爷,可不是那个娇娇俏俏的郡主一样拿他们没辙。 这可是带兵的,刀尖上见过血的,一言不合直接就能射箭杀人的主。 甚至最后,年轻的千军侯还留下了一个小队的金甲卫,在云州城外维持秩序。 “大哥,咱们先寻处妥贴处,休整一日,我去林子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猎些野味回来。” “对对对!” 月半也凑上来,“阿苏我和你一起去,这些日子净吃野菜粥了,我的嘴里都没滋味了。” 赵山河也凑了过来,“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初一哥给咱们改善伙食,明明往那菜粥里加了两把肉干,都让谁吃了?我看就属你扒拉的欢。” 月半动了动嘴,还想和赵山河抢白几句,可想到人家似乎说的也没错。 那些肉干除了方老头抢了几筷子,确实是都进了自己的肚子,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他嘿嘿一笑,转移话题。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阿苏,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苏简瞥他一眼,自己有说过要带他去吗?怎么一口一个‘咱们’? 不过,她正好缺一个帮着拎东西的,既然月半这么积极,那就让他跟着去好了。 “还有我还有我!” 赵山河也极力推销着自己,“我力气比月半的还大,万一阿苏你要是猎到个大家伙,我和月半俩人也能抬回来不是。” 苏简哭笑不得。 大家伙? 他们以为大家伙是那么好猎的? 不过,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那就一起去。 这时候方老头也冲了过来,“还有我老头子,这几日呆的腿都发飘了,正好随你们到山里溜溜。” “方老头,这山里沟沟坎坎的,想溜达在这云州城外溜达呗,还全是人,想和哪个说话就和哪个说话,干嘛非得和我们一起进山?” 方老头跳起来,一巴掌拍到月半脑门儿。 “你个小老三,阿苏小子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哎呀!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拍我脑门? 我可跟你说,方老头,要是以后我这脑袋不灵光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养我一辈子才行。” 方老头嗤之以鼻,“就你那大脑袋,猴精猴精的,全是小九九。老头子我拍一下,只能让你更聪明伶俐,哪就能拍傻啊。” 苏简无奈,这都是些什么人呐,老的小的都没个正形。 “你们要去可以,不过脚底下可得跟住了。” 几人浑不在意。 他们又不是没在山里呆过,肯定不会拖阿苏后腿就是。 可他们明显想的天真了,因为这次进了林子以后,苏简只顾着循着野兽的踪迹狩猎,再没让月半几人摸着一点身影。 当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拎着三只野鸡,两只野兔,以及一条手腕粗细的乌头蛇。 这种乌头蛇是燕北特有,咬人的时候极疼却无毒,肉质十分鲜嫩,可入锅烹调,味道极其鲜美。 “啧啧啧,阿苏小子从来就没让老头子我失望过。” 方老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苏简手里那条乌头蛇,口水差点儿就要流出来。 “那些兔子野鸡什么的我都不吃了,今儿老头子就想尝尝这乌头蛇的滋味儿。听说这蛇肉炖汤极其鲜美,哎呀呀,老头子我还真是有福气有大福气的人呢。” 月半和赵山河撇撇嘴,方老头好不知羞。 什么时候轮到他指名道姓的点吃的了? 不过,两个半大小子也不遑多让,眼神同样直勾勾的盯着苏简手里的猎物。 想到晚上既能吃到烤野兔,又能吃到炖野鸡。 两个半大小子心里都欢喜起来。 阿叔回来了就是好,他们的生活水平都跟着提高了。 阿苏是不知道,她不在那几日,初一根本连做饭的心思都没有。 整日里只草草弄些菜粥糊糊糊弄了事,保证不饿着他们就行。 不过味道嘛,还真是难以恭维。 “咱们回!” 苏简自然不会错过几人眼里的惊喜。 当回到休息的地方,赵山海和初一也都吃惊不已。 不过一个多时辰,猎物就猎回来了?而且还这么多? 难道是这云州城被旱灾影响较小,山里的这些野物没受什么影响? 不过,他们也不想费心思去猜,总之只要他们阿苏出马,就不会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周围不少人都看见了苏简几人手里拎着的猎物。 有人眼里闪过羡慕,有人眼里闪过嫉妒。 不过却没人敢过来触霉头,一是苏简几人手里都有家伙事儿。 明晃晃的几把大刀就立在灶头旁边儿,一走一过晃的人眼睛生疼,谁还敢上前来找虐? 再者,一队金甲卫还不时在附近巡逻,就是想闹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扛住一箭穿心的疼痛。 不过,也有人不死心,想进山去碰碰运气。 几个半大小子就能猎到那么多东西,他们还能猎不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不好? 别说是野兔野鸡什么的,就连乌头蛇都没看见,个个都是空手而归。 当烤肉的香气飘散出去,惹得附近的人频频侧目,猛吸鼻子。 即使吃不到,就是闻闻味道也行啊。 “阿苏!大哥!你们看。” 月半一直在附近转悠,眼尖的他居然看见几个金甲卫朝着自家方向走来。 难不成这些金甲卫,也是闻着味儿,冲着自家烤肉而来? 月半有些紧张,老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这下怎么办? 第57章 第一桶金 不只是月半紧张了,就连赵山海和初一他们也都紧张起来。 反倒是年龄最小的苏简,安慰众人。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方老头老神在在,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甩开筷子朝锅里伸去,接着一块雪白的蛇肉被他送进嘴里 方老头吃得满脸满足,嗯,这蛇肉还真是鲜呢。 几个金甲卫走近,原本还在苏简几人附近歇着的其他流民,纷纷避了开去,很怕招惹上这些金甲卫。 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吸了吸鼻子,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这兔子烤得可真是香,我敢打赌,那烤兔子的人不是个猎户,就是个厨子。” 一起来的另外几人纷纷打趣起来,“呦,五子哥,你这话说的可够早的,万一你猜错了,等进了云州城,记得给兄弟几个打壶酒解解馋。” 另一个金甲卫却啐了他一口,“你小子!还喝酒?这次咱们跟着侯爷出来可是办正经事的,若是让侯爷知道你又偷着喝酒,小心你的屁股。” “对对对,我还记得你上次喝酒被打二十军棍,当时皮开肉绽的模样呢。啧啧啧,这才多长时间,你小子皮又痒痒了?” 那小子尴尬笑笑,“这不是五子哥说要打赌吗?我就是痛快痛快嘴,哪能真去喝酒?” 几人说笑着,便已走到了近前。 那领头的中年汉子在赵山海和初一等人脸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赵山海身上。 “这位兄弟,敢问你们的兔子可是从山里猎的?” 不怪这中年汉子以为赵山海是这些人里说了算的,实在是其他几人和赵山海相比,老的老少的少。 正常人的思维,肯定会以为赵山海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赵山海点点头,朝那中年金甲卫拱拱手。 “正是,几位军爷也好这口?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兄弟几个一起?” 那中年金甲卫忙着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金甲卫纪律严明,若是让我们侯爷知道,一定会怪罪的。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被这烤肉的香味儿馋的不行,过来就是想问问这位兄弟,你们能否卖给我们一两只?生的熟的都行。” 刚才他们也听说了,这家人居然从山里猎回了不少猎物,一顿应该吃不了。 “卖给你们?” 赵山海拿不定主意,回头去询问苏简的意思。 苏简不知从哪找来几片宽大的树叶,摞在一起当做扇子,不停扇着火堆上的火。 见赵山海向自己看来,她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还剩下一只兔子,两只野鸡,她原本是打算留到明日再吃的。 如今这些人过来,开口闭口就是想买,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反正她也打算在此盘桓一两日的,凭着和这些金甲卫混个脸熟,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带来些方便。 赵山海哪能不知道苏简的打算?见苏简点头,他这才笑着一口应诺。 “既然几位军爷想吃,那还说什么买不买的?我们还剩下一只野兔,两只野鸡,今儿我做主了,全都送与军爷,让几位军爷打打牙祭。” “那可不行!” 那个叫做五子的中年汉子连忙拒绝,他们可是正规军队,名满天下的千军侯的帐下兵士,怎么能白要老百姓东西? 他们侯爷,治军极严。 若是被侯爷知道,那他回去,等待他的肯定是军法处置。 中年汉子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赵山海。 “兄弟,我知道这年月,弄一口吃的不容易,这银子你拿着,也别嫌少。” 赵山海看着手里的银子,觉得这银子此刻无比烫手。 天哪,他打了这么多年的猎,还是头一次能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这可是十两银子?简直要颠覆他的认知。 不过随即,他也就想明白了。 这年月,粮食就是活命的本钱,听说现在南边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之前的几十上百倍。 就这十两银子,在有些地方还不一定能买到三斤粮食呢。 “这——” 人家非得给银子,赵山海要是再推诿,那就是不懂事了,他只好收下银子,利落的将几只野味儿送到几个金甲卫手里,嘴里也不停地说着吉祥话。 那个叫做五子的金甲卫似乎格外受用,赶忙吩咐其他几人。 “把东西都拿好了。等到晚上,我们留下一只野鸡解解馋就好,另外两只给侯爷送过去,他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吃不好,睡不好,前些日子还念叨想吃些野味,如今正好给侯爷补补。” 他们要走,又一眼瞥见正在火堆旁边烤野兔的苏简,立马又凑了过去。 “小兄弟,这野兔一直是你在烤?” 离得近了,那人似乎觉得这烤兔肉飘散出来的香气更加浓郁,直勾的人食指大动。 “你是猎户?” 中年汉子看向苏简,见这半大小子动作十分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干这样活计的老手。 苏简摇了摇头。 猎户?不完全是。 其实她只想当个吃喝不愁的富家翁,不过那都是后话。 中年汉子似乎有些失望,接着问道,“那你在酒楼做过?” 不过瞬间,他就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 这小子看着也就十三四岁,这么点儿的年纪,即使在酒楼,也就是个打杂的。 “小兄弟你这肉烤的可真香。” 离的近了,苏简才好好打量这个中年汉子,汉子下巴上隐隐有些胡茬。 估计是连日赶路,根本就没时间打理。 不过他的长相,看起来却很是忠厚老实,是那种让人看一眼,便会觉得安心可靠的人。 “怎么?这位官爷,难道不是猎户没在酒楼当过大厨,就不能烤肉了?” 中年汉子被苏简一句话噎得满面通红,是啊,是他狭隘了。 或许人家就是单纯手艺好哪! 后边的几个金甲卫似乎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开始打趣起这中年汉子,一时间倒是冲淡了不少他的尴尬。 中年汉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来侯爷说的对。 他这人怎么年岁越大,说话越絮絮叨叨了? “若是还有野味,不知军爷可还要?” 什么? 中年男人一愣,须臾便反应过来,眼里迸出一抹惊喜。 “要要要,小兄弟,你们能猎到多少我都要?价钱好商量。” 第58章 再次进山 什么? 要和那些金甲卫做买卖? 初一等人看向苏简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月半脑袋转的快,他眼里放出一抹精光。 “阿苏,难不成你还要进山打猎?” 苏简赞赏的看向月半,然后点点头。 看来自己之前没说错,他们几人当中,还属月半这小子脑瓜子转得快。 “不行!” 初一和十五两人异口同声反对。 “阿苏,这山里的猎物岂是那么好猎的? 你忘了咱们上次遇到人熊,若不是拼死一战,怕是都得喂了熊,山里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宁可不挣这钱,只希望苏简能好好的,也算是对得起柳叔的嘱托了。 十五也有些不赞同,他倒不担心苏简的安全问题。 他和苏简单独相处的日子颇多,知道自从苏简醒来以后,性子发生了很大变化,身手更是比以前好,进山碰上野兽的时候自保不成问题。 他更担心的是,要和那些金甲卫打交道。 他们虽然以前是在滁州城要饭,可也不是闭塞障听的。 金甲卫是什么人?千军侯是什么人?他还是听说过的。 阿苏性子冷谈内敛,他是怕若是一个接触不好,怠慢了那些人,别再惹祸上身。 苏简却不以为意。 她又不是去和那什么侯爷接触,也不会和其他金甲卫接触。 她就是去山里猎些猎物回来,实在不行,就由一向伶俐的月半,负责去和那个叫做五子的金甲卫交涉好了。 人家也是诚心想买,已经把落脚的地方告诉了自己,甚至还和城门口打了招呼,若是自己等人要进城,城门口把守的官兵也绝不会收‘人头税’。 最后众人拗不过苏简,不过,却不同意苏简一个人进山。 “多一个人去能多些照应。” 月半和赵山河俩人跃跃欲试,都想跟去。 却被方老头一顿嘲讽,说他们两人就是去了也白搭,一点用都没有,还得阿苏费心照顾他们。 最后还是赵山海自告奋勇,跟着苏简一起进山。 毕竟他在山里做过十来年的猎户,无论是寻找野兽的踪迹,还是箭术身手,都比其他人要强。 苏简当然同意,这一次,她是想弄回一个大家伙,多卖上些银子。 最重要的是,她想趁着此次进城送猎物的机会,将该置办的都置办齐全了。 毕竟云州城不是他们的终点,接下来他们还得再次启程。 直到目送苏简和赵山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林子尽头,月半才叹了口气。 唉! 他什么时候也能像赵大哥那样,能够让阿苏依靠。 不,说‘依靠’也不对,应该是能够成为阿苏的伙伴。 云州城外的林子里,显然和他们一路上经过的那些林子不同。 这里只间或能看见一些干枯的草丛,大部分的树木都还泛着绿意。 显然就像大家说的那样,这次旱灾对云州城的影响很小。 赵山海早已经习惯了苏简的沉默寡言。 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随时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和脚下那些草丛灌木。 若是有大型的野兽从此经过,定会留下些痕迹。 或是粪便,或是蹄印儿,或是倒塌的灌木。 两个人寻寻找找,大型的猎物倒是没发现,却让他们又收获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 赵山海利落的将猎物绑好,搭在自己肩上。 “阿苏的箭法好像又精进了。” 那只野兔跑的极快,换作是他,他也不能保证能一箭就命中目标。 可阿苏,不言不语,冷静搭弓上箭。 那兔子眼看就要窜进一边的灌木,却被阿苏的箭射中了,倒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赵大哥,等到了安阳城以后,你有何打算?” 赵山海没想到苏简会提起这个话题。 “我倒是没想过,不过,若是阿苏不嫌弃,以后我们兄弟就跟着你混了。” 苏简唇角微微勾起,“怎么会嫌弃?苏简求之不得!” 两个人几句话间,轻描淡写就把将来说定了。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就是今日这简简单单一番话,使得赵山海往后余生,都死心踏地的追随着苏简,直到她登上那高高的九五至尊之位。 “听!” 苏简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赵山海看见苏简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灌木另一头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 “阿苏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苏简却一扯赵山海的胳膊,“别去,应该是野猪。” 野猪? 赵山海面露惊骇,阿苏这耳朵也太好使了。 他这个老猎户都还没听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赵山海从不怀疑苏简的话。 两人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又行进了一段。 果然前边空地上,一只野猪正轻声哼哼着,两只前蹄儿扒着灌木旁边的土,不知在干什么。 似乎听到了苏简两人的脚步声,那头野猪停下了扒土的动作,回头望向两人的方向,使尽全身力气叫了两声,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恫吓对方,让对方落荒而逃。 可今天野猪的招数不好使了,因为它遇上的是苏简和赵山海。 两个人心心念念想要猎一个大家伙,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头野猪? “阿苏,小心!” 野猪这东西,性子最是暴躁,发起疯来的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苏简点点头,“赵大哥你也要小心。” 几句话的时间,那头野猪就已经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头野猪足有二三百斤,若是被它撞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两人都有经验,在野猪冲过来的瞬间,各自向两侧骨碌出去。 苏简速度极快,骨碌出去以后立马一个翻身,手里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就插上了野猪的屁股。 野猪吃痛,嚎叫了两声,调转方向,又直直朝着苏简而来。 刚才那一下,苏简的匕首还没来得及取下,仍然插在野猪屁股上。 眼下她手里没了武器,只能一个翻身,借着树干的力量上了一旁的大树。 等她刚在树上站稳,却看到那头野猪又将目标换成了赵山海。 赵山海才刚爬起来,脚都没站稳呢,就见野猪张着血盆大口支着獠牙向自己扑来。 变故突来,苏简就是想取乌棱弓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大喝一声,“赵大哥,小心!” 第59章 狩猎归来 野猪扑来的瞬间,好在赵山海反应够快。 他见自己躲不过去,只得一矮身,整个人几乎仰躺在地面,然后迅速掏出匕首,刀尖朝上,朝野猪下颚划去。 这一刀,赵山海是下了死力气的。 这一刀,几乎从野猪的下颚一直划到它的肚皮。 虽然野猪的皮肤坚硬,可刀尖扎的都是它最柔软的部分,对野猪的伤害也很大。 野猪吃痛,为了躲开刀尖,只能朝一旁斜斜栽去。 赵山海闷哼一声,然后就地一滚,终于死里逃生。 刚滚出去的赵山海,就听到树上苏简的喊声。 “赵大哥,躲到一旁去。” 幸好赵山海已经习惯了苏简的指令,身体本能地就做出了反应。 几乎在苏简话落的同时,一支红色羽箭夹杂着一阵凉风,从他身侧过去,直直射向一旁还在地上扑腾的野猪。 那支箭没入野猪的肚子,箭身已经进去了一半。 看得出来,苏简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还没完,一击即中,苏简立马从树上跳下来。 问了一下赵山海的情况,然后就又对上那头野猪。 那头野猪,现在肚子上插着一支箭,屁股上插着一把刀,肚皮还被狠狠划了一刀,血腥味瞬间就弥漫在了空气里。 野猪这畜生,生命力极其顽强。 即使已经到了这样的情形,它还不老实,想使劲儿翻过身来,再次发动攻击。 可那支箭插在它的肚子上,无论它是向左还是向右翻,都是难如登天。 “阿苏,接着!” 苏简接过赵山海扔过来的匕首,猛的扑过去,朝着野猪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都正中野猪的大动脉。 不一会儿,野猪便最后哼哼一声,蹬了两下腿儿,没了声息。 苏简脸上也溅满了血点子,看起来好生恐怖。 她自己却满不在乎,用袖子直接擦了擦脸上的血,就去看赵山海。 赵山海也已经站了起来,除了刚才滚动的时候,不小心被块石头硌了腿,其他倒还好。 “赵大哥——” 苏简眼里闪过一抹自责。 “这次是我没顾及到,让你受了伤。” 赵山海摆摆手,“哪里是你的错,阿苏,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分明是这野猪狡猾,不过如今,阿苏你也算是替我报了仇。” 地上二三百斤的野猪,让赵山海心潮澎湃。 上次他猎到这么大的野猪,还是十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出茅庐,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 天不怕地不怕,和几个一般大小的男娃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进山打猎,在一个男娃子的肚子被野猪獠牙穿透了的代价下,才猎到了一头野猪呢。 夕阳西下,霞色满天。 方老头捏着胡子,站在林子边摇头晃脑自言自语。 “有道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儿又是一个好天儿。好兆头啊,好兆头。咦,阿苏小子回来啦!” 随着方老头的话落,初一等人纷纷凑过来看。 可不是,林子尽头,两个匆匆而来的身影正是苏简和赵山海。 赵山海脚步飘忽。 他觉得,从刚刚开始,他的灵魂就已经随着阿苏羽化升仙去了。 现在的身体,不过就是具行尸走肉。 因为啥? 当然是因为他见证了神迹。 他看得分明,阿苏一扬手,二三百斤的大野猪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地上还留有野猪的血迹,他都怕刚刚那一切,不过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赵大哥,你在这稍等,我回去报信。” 赵山海也不知道自己是点头了还是摇头了,然后他就又一次见证了神迹。 那头消失了的野猪,居然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今天经历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 即使他是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也大受惊骇。 之前,他猜测阿苏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证实又是一回事。 随后他便一阵傻笑。 族里那些老头子总是说这世上有神明,那这拥有神迹的阿苏,是不是就是天神派来的? 他和自家弟弟能与阿苏这般人物整日相处,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能羽化升仙? 呃—— 他似乎想的有点远了。 不过今日,苏简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想让他不想远点都不行啊。 “阿苏!” 初一十五等人立马围上来,看见苏简脸上的血渍,心头就是一紧。 “你咋了?受伤了?” 苏简怕大家担心,连忙解释。 “这是野猪的血,不是我的。” “野猪”两个字,给大家带来了极大震撼。 那玩意儿,别说是这时节,这年景。 就是往常好的时候,一般人都猎不到。 即使进山看到了,也只会远远躲开。 要钱还是要命? 没到孤注一掷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要命的。 “大哥,十五,你们快去帮忙,赵大哥在后头守着野猪呢。” 不消一刻,二三百斤的野猪,便被几人轻轻松松抬了回来。 经历了今天上午那一出之后,周围的人发现,苏简他们居然又从山里抬出来了这么大个家伙,更是吃惊。 看来,他们是没那种命了。 别说是这么大个的野猪,就连上午那野兔野鸡都猎不到一只啊。 老天爷,还真是偏心,哪怕匀他们一只野兔也行啊。 “大哥,今晚上我们就吃兔子和野鸡,至于这头野猪,明日清早城门开了,咱们就给金甲卫送去。” “那这次咱们要卖多少银子?” 总不能明天早上卖的时候再合计,还是提前商量的好。 苏简连想都没想,直接就回答道。 “还是老规矩,让他们自己开价。” 月半看着地上的野猪,双眼冒光。 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就卖了十两银子,那这二三百斤的野猪,还不得值上个几百两啊。 若是以前,这样的好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可是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第60章 银子入账 天色微亮,城门已开。 云州城外的流民们就见三四个半大小子,在一个年轻汉子的带领下,居然抬了一头野猪,匆匆进了城。 有今天早上方才到达云州城外的流民好信儿,上前打听了几句,这才听说了,原来那是人家自己在林子里猎的野猪,早就定给了城里的官爷。 甚至还听说,那家人昨天还猎了好几只野鸡野兔,很是吃了一顿肉呢。 后来的流民们羡慕不已,纷纷动了也想进林子里碰碰运气的心思。 “哼,我劝你们呀,就别动那些心思了,昨儿咱们也有不少人进了林子。 可是别说野猪?连野兔野鸡什么的,都没见着。 唉,没那种命啊,就都别惦记了。” 苏简几人进了城,在一个热心守城官兵的带领下,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处府衙的后院。 苏简再三感谢了那领路的守城小兵,之后就拍响了那后宅的大门。 “谁呀?这一大清早的就来叫门。” 院里响起了应答声,不过听那语气,却不是太好,估计是被苏简几人扰了清梦。 苏简有些赧然,他们来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门被打开,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看见苏简几张陌生的脸孔,脸上立即就挂起了一丝防备。 “你们几个是谁?找哪个?怎么这一大早就来了?” 月半嘻嘻笑着凑上前去,来的时候阿苏就与他说了,今儿所有的交涉,都由他来做。 毕竟相比于其他人,月半那逢人三分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简直无人能及。 “真是对不住了这位大哥,我们也是着急,这才有所冲撞。” 那高高壮壮的汉子,此时也看到了几人抬着的那头大野猪,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野猪?你们猎的?” 月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这位大哥,我们也是给一位金甲卫的大哥送野味儿,这才有所叨扰,烦请您原谅。” 那汉子一挑眉,金甲卫宿在他们府里的事儿,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看来这几人还真不是上门坑蒙拐骗的。 “这位大哥,和我们预定这野味儿的那位金甲卫军爷,我听人叫他五子哥,他说了,只要我们能猎到猎物,就送到这来,您看——” 那汉子一听五子的名字,立马眉开眼笑。 “是他呀。” 那这事儿就有可能了。 五子那人,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知道他最好的就是这个。 那汉子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不耐烦。 “几位兄弟,那赶紧把野猪抬进来。昨晚上我倒是在五子哥那里蹭了一碗野鸡汤喝,想必那野鸡也是你们猎的。” 月半笑着点头,“正是,正是。” 那高壮汉子嘴里啧啧两声,指挥着几人将那头野猪抬进了院子,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直接放下,然后又遣人去里宅通知五子。 不一会儿,那个叫做五子的金甲卫就急匆匆出来。 “哎呀,还真是小兄弟你们。” 当他走近,看清地上放着的野猪,更是险些惊的丢了下巴。 “苏小兄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们居然真的猎到了大家伙。” 苏简笑吟吟看向五子,“怎么样?这位大哥,这头野猪你能都要了吗?” 五子双眼放光看向那头野猪,“当然,我五子说话,吐口吐沫是个钉,既然说了你猎多少我要多少,就绝不会食言。 况且,昨儿晚上我们侯爷也用了你们猎的野兔和野鸡,还夸味道好呢,想必今儿这新鲜野猪一端上桌,侯爷更是能多添两碗饭呢。” 月半又开始卖惨起来,“这位大哥,我们也就是冲着您的面子,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猎到这么个大家伙。您可知道,这野猪也凶悍着呢,您看我赵大哥,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就是因为在猎野猪的时候被野猪撞的受了伤。” 五子何其精明,月半一说这话,他立马就明白了,这少年是在和他卖惨,估计是想抬高些价钱。 “这野猪你们如何卖?多少钱一斤?” 苏简怕月半嘴上没个把门的,一时冲动再临时抬高价钱,这才接话道。 “还是老规矩,这位大哥看着给就行。” 五子朝苏简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小小年纪,心胸豁达,不贪钱才,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既然小兄弟如此慷慨,那我五子也不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样,这头野猪,我瞅着怎么也能有个二三百斤,咱们也不用再称重,我直接就给你五百两银子,你看如何?” 其实,这五百两银子,还是昨天侯爷赏给他的。 “可以,就依这位大哥所言。” 苏简都同意了,其他几人当然没有意见。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他们活了这么些年都没看见过那么多银子。 想必这一回,借着阿苏的光,他们真要发达了。 当月半接过五子递过来的几张银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卖完了野猪,苏简大手一挥。 “走,接下来,咱们就去采购。”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反对,现在他们是银子在手,走路都脚底下带风。 几人先是寻到城里的骡马市,花了七十八两的高价,买了一匹还算不错的骡子,和一辆带篷的车架。 好在赵山海会赶车,要不然他们几个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赶了。 若是往常,这样货色的骡子再配上一副车架,也就十几两银子,就算是高的了。 可这年月,啥啥的价格都高的离谱。 就是这辆骡车,也是因为主家着急脱手,价格才被压到了七十八两。 随后,苏简又带着几人去了成衣铺子,从里到外每人置办了两套,当即就换上了身。 连带着褥子,被子,锅碗瓢盆儿,粗盐调料等等,凡是她觉得路上能用得到的,苏简都买了。 其他东西的价格倒还不算很高,要不然,刚到手的五百两估计还没捂热,就得全花出去。 月半看着苏简笑吟吟的脸,心里有些打鼓。 趁着无人注意,他悄悄拉了苏简的袖头,犹犹豫豫开口。 “阿苏,你还是别乱花钱了,趁着咱们手里还有银子,多买些粮食才是应当。” 虽说快到平辽府的地界了,可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天的路程。 一路上也不知会遇见什么事儿,买些粮食傍身才是最重要的。 苏简笑的高深莫测,粮食?她空间里有的是,足够他们吃上很久了。 现在根本就不用再浪费银子去购置,等一会儿她从空间里取出几袋儿先扔到马车里,也就是了。 不过她可没和月半说清楚,最近她有些恶趣味,就喜欢看月半着急得火上房的样子。 “阿苏,你看。” 赵山海指着前边不远处,那里围了不少人,挤挤挨挨的,像是有什么热闹。 “赵大哥,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将车停在前边等我就行。” 还未走近,苏简便听到了人群里传来的责骂声。 “小贱蹄子,还敢跑,给我狠狠的打!” 第61章 打算买人 人群里,站了不少少女,小到十一二岁,大到十八九岁都有。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婆子,正在侃侃而谈。 另一边,两个汉子正在责罚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微垂着头,单薄的身子让人看了觉得分外凄楚可怜。 此刻,她的一双手被人固定,一个汉子正拿着一个类似于戒尺的东西,不停打在她的手心。 那少女的手心早就破烂不堪,血肉模糊一片,看得出来,她手上是新伤加旧伤,想必这样的责罚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即使这样,那少女仍是牙关紧咬,不发一语。 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苏简甚至看到一颗豆大的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滴落下来。 好个坚韧的女子,只是不知犯了何错,竟被当街责打至此。 “走过的路过的,各位老爷,我们云州牙行又有新鲜货色到了,若是有相中的,我保证给各位老爷算得便宜一些。” 苏简这才注意,原来这是一处牙行门口,怪不得呢? “来来来,各位老爷可看清楚了。” 那婆子拉过来一个长得十分周正的少女,少女含羞带怯,在婆子的威压之下,勉强的朝着人群笑了笑。 立时,人群里就有人被勾了魂儿。 “花婆子,这姑娘,本大爷要了。” 花婆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原来是周二公子,那您就去牙行里头交钱,等回头拿着票据到我这来领人。” 周二公子立马吩咐家丁进去交银子,自己就站在原地,盯着那周正姑娘使劲儿瞧,淫邪的目光在姑娘的胸前腰腹不停流连。 苏简看向那年轻公子,双眼浮肿,眶下乌青,一看就是个极好声色犬马的。 婆子又开始一个一个的推销,在她嘴里,他们牙行的姑娘就没有一个差的。 长得胖的说是好生养,有福气,旺家又旺夫。 长得瘦的就说人家是杨柳扶风,袅袅挪挪,最是风情万种。 年龄大的她说稳重明事理,知道疼人,买回去就能洞房生孩子。 年岁小的她又忽悠人家好管教,将来规矩一定学得好。 人群里也有人对那个一直在接受责罚的少女感了兴趣,说要买回去做个暖床的。 虽说那双手被打的血肉模糊,可那脸蛋至少还不错。 听见有人打听自己,少女将目光向那人看去,吓得那人‘激灵’一下。 他还是别买了,为什么他觉得这姑娘,看人的时候这么邪性呢? 那眼神儿,似乎想挖掉他身上二两肉似的。 “这位大爷您说她呀——” 婆子甩着手里的帕子,指着一直跪在地上挨打的少女。 “大爷您见谅,今儿把她拉出来就是逗逗闷子,并没打算卖。” “哟,花婆子,这就是你们牙行的不对了。没打算卖,你把人弄出来干啥?这不是存心拿我们开涮吗?” 花婆子嘿嘿一笑,帕子掩着嘴,似乎想压低声音说话。 可她也不想想,此时她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是这个时候人少些,街道上清静些,可也有不少人。 就是她声音压得再低,大家伙还是一样能听得明白清楚。 “实不相瞒,她是有人特意送到我们牙行里头来的。人家说了,这人暂时不让我们卖,但是每日也不能让她好过。 估计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也不能这样整她了。不过,这位大爷,若是真相中了她,那就再耐着性子等一等,那人说了,等折辱够了,就让我们卖到下等妓馆去,到时候说不定花上几个铜板,就能让您如愿了。” 婆子没说的是,送人来的时候,那人也说了,必须要毁了这姑娘的手和嗓子。 听说,这姑娘原来还是个什么才女,写得一手好字,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 如今再看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估计以后就是好了,想再拿笔也难了。 还有那嗓子,算是彻底废了。 牙行门口又热闹了好一阵儿,人群才渐渐散去。 实在是这婆子拉出来的几个姑娘,都已被买走,只剩下那个不发一语的姑娘。 此刻,她的责罚也已经结束。 那姑娘的双手满是鲜血,不经意碰到自己的裙子,就留下一个红彤彤的血手印,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到底是何般的仇,哪般的怨,居然要如此毁了一个少女。 花婆子满心欢喜,正要吩咐两个大汉去拖地上的少女,却不想被一个清冷的声音唤住。 “这位妈妈,还请留步。” 花婆子回身望去,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苏简此刻早已换上了新买的衣裳,整个人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若是她再配上一把折扇轻摇,那就是妥妥的翩翩少年郎。 “哟,这位小公子,有何贵干?难不成也想在婆子我这,寻个红粉佳人回去?” 花婆子知道,那些读书人最喜欢的就是被看添香那一套,难不成这小子也是。 “这位妈妈说的对,小子确实想买一个丫头回去,照顾饮食起居。” 花婆子上下打量苏简一眼,这样的托词她听得多了。 什么买个人回去照顾饮食起居? 到底是伺候衣食住行?还是伺候到床上去?谁又说的准呢? “哟,那小公子今儿来的可是不巧,我们牙行新到的那批‘货’都已经卖出去了,若是小公子想买个伶俐的丫头,只怕得等几日了。” “这倒是不巧。” 苏简装作为难的样子,“不过我与兄长即将离开云州,若是路上没个丫鬟伺候饭食,也颇为不习惯。 若是这位妈妈肯割爱,何不就将这位姑娘卖于小子。” 苏简用手一指此刻像个失魂娃娃般,坐在那里的少女。 听到提及了自己,少女抬头看向书简,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看她的眼神也没有那些男人的淫邪,反而是坦坦荡荡。 若是真被这样的人买走,应该也算是她的造化。 可少女眼里的希冀瞬间就化为了落寞。 她是注定离不开这云州牙行的,那人说了,若是自己想要离开这里,恐怕只有一死才行。 可她,曾经多骄傲的一个人,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还要留着这条贱命,为家族洗刷冤屈,以后和父兄团聚。 “想买她?小子,不是花婆子我打击你,这人,你是买不走的?” 第62章 借势而为 苏简从兜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递了过去。 “还请花妈妈高抬贵手,行小子一个方便。” 刚刚她可看见了,那些被卖出去的姑娘里,最多的也就七八两,那还是极为出挑的,大部分也就五六两的样子。 自己给了十两,应该算是价格不低了。 苏简自嘲笑笑,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如畜生。 刚刚买那匹骡子,还花了几十两呢。 花婆子“扑哧”一笑,看着那十两的银锭子,倒是有些心动,不过仍是拒绝。 “哎呀,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想做你的买卖,实在是——” 她有些为难,左右看了看,见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这才近苏简,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实在是牙行里头收了别人银子,除非是这姑娘死了,要不然谁也不能赎买她。其实我花婆子也是个心善的人。” 花婆子一拍自己的胸脯子,很是有些感慨。 “瞧那姑娘应该也是好人家的,但谁让她得罪人了呢,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婆子我呀,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毕竟——” 花婆子嘿嘿一笑,“我也得靠牙行生存呢,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苏简之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不是一时冲动想帮一帮那个可怜姑娘。 而是因为那姑娘的长相,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正是这几分熟悉,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她脱离苦海。 苏简并没放弃,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往婆子手里一塞。 “花妈妈,凡事都好商量。您也说了,那人说除非她死了才能离开,实在不行,花妈妈您就想想办法,这银票权当是小子孝敬您的了。” 苏简将银票往那婆子的衣袖里塞了塞,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可不是给牙行去买姑娘的银子,而是她偷偷孝敬给这花婆子的。 花婆子的脸上,现出一抹为难,眼里却冒着欢喜的精光。 对呀,以前她怎么没想到? 那人又没派人看着他们,自己使个计策,来个‘金蝉脱壳’不就能肥了自己的腰包吗? 不过嘛—— 花婆子偷偷捏了捏衣袖里的银票,五十两到底值不值得她冒这个险? 若是被牙行知道,解了她的雇佣,到时候这一月多半两银子的工钱可就没了。 简花婆子有些意动,苏简就知道这招可行,于是十分大方的又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刚要往婆子手里塞去,却忽的听到一声惊喜的招呼。 “呦!苏家小兄弟!真的是你!” 苏简回头,远远走来一支金甲卫。 一行十几人,全都是全副武装,身上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闪闪发光。 就连腰间佩戴的大刀,都覆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泽。 “五子大哥!” 苏简心思一动,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 五子招呼了其他几人先去巡街,他自己则走了过来。 苏简朝五子拱拱手,“五子大哥,巡逻啊。” 五子爽朗一笑,顺手就拍上了苏简的肩膀。 “苏家小兄弟,你那野猪肉还真是鲜美,早上我就让厨子炖了两大块,现在还意犹未尽呢。你怎么还没出城?这是——” 五子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苏简笑笑,不着痕迹躲过五子还要伸过来拍她肩膀的那双大手。 这人力气可真大,自己现在这副小身板,被他拍几下,肩膀上就已经发酸发疼,看来金甲卫常年训练有素,所言非虚。 素简连忙解释,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如今碰上了金甲卫,若是不加以利用,还真是对不起自己费尽心思去山里去猎的那头野猪。 “五子大哥也知道,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们哥几个又都是男人,实在不方便照料,如今托五子大哥的福,手里有了银子,就寻思着在牙行里买个丫头回去伺候。 这不,来的晚了些,如今只剩下了那一个。” 苏简用手一指被两个大汉看守的那个姑娘。 此刻,那姑娘已经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可牙行里的这位妈妈还舍不得卖与我呢。” 苏简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五子看向婆子的眼里,立马就带了几分审视。 云州城的牙婆也太不会做生意了? 不就是个服侍的丫头嘛,有什么不能卖的? 花婆子一听苏简这话,立马摆手。 她可知道,金甲卫不是他们云州本地的官兵。 那是千军侯的带的兵,杀人不眨眼,刀上都是带血的,她可得罪不起。 就连云州城里的府尹大人,都得给人家千军侯面子呢,更别说她一个牙行里的小小牙婆了。 审时度势是她最擅长的。 “没有没有,这位小公子说笑了,婆子我就是看着小公子长得俊俏,起了逗弄几句的心思,军爷放心,老婆子定会让这小公子满意。” 五子点点头,“那就好,我这小兄弟,人老实,也不擅言辞,你可别诓骗了他去,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您说是与不是?” 花婆子立马现出讨好的笑,“谁说不是呢,军爷放心,这买卖这么划算,肯定能成。” 五子笑了一下,“那就好!” 然后他又与苏简说道,“苏简小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互相拱了拱手,五子这才阔步离开。 直到他走得远了,花婆子才大喘了口气。 “我说你这小公子,居然在金甲卫里还有关系,怎么不早说?” 苏简又悄悄将刚刚拿出来的五十两银票塞回了兜里,看来如今用不上了。 两个大汉看不懂花婆子和苏简之间打的太极,着急问道,“花妈妈,这人如何处置?还关进小黑屋吗?” 花妈妈回头睨了一眼说话的大汉,没好气的说道,“拖什么拖?没看都死透了吗?扔到一旁巷子里,别坏了咱们牙行的风水。” “可是——” 那大汉还想说些什么,花婆子却凑了过去,看那情形是往每个大汉手里塞了些散碎银子。 “有什么好顾及的,出了事,不是还有我花婆子吗?你们两个听话照办就是。” 两人得了好处,也不啰嗦,直接拖起那姑娘,就拉到牙行旁边偏僻的小巷子里。 “这位小公子,今儿托您的福,我算是发了笔意外之财。人已经死了,至于尸体嘛,我怕给牙行招来麻烦,也着人处理了,这样,等稍后,我就会回了那主顾,让她也知道知道这事。” 苏简点头,这婆子倒是老练,做事滴水不漏。 估计这样的事,以前没少做过。 “有劳花妈妈,小子感激不尽。” 苏简长长一揖,随后闪身也进了那条偏僻的巷子。 第63章 婷芳‘庭芳\’ 疼! 蚀骨的疼痛,从双手一直蔓延至全身。 少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雾茫茫一片。 她想挣脱束缚,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她便能睁开双眼,唤醒这沉重又疼痛的身躯。 “啊”的一声,少女从梦中惊醒。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前滚落,打湿了两侧的鬓发。 “醒了?” 耳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少女有些懵。 此刻,她正躺在一片林子边的空地上。 身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少年肤色微黑,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老实厚道的模样。 从那少年的眸子里,少女似乎看见了一丝久违的关切。 初一见少女不说话,又看见少女被包的犹如熊掌的两只手。 “饿了吗?要不要喝些粥?” 是阿苏说的,醒了以后,先给这姑娘喝点粥。 听说她在那牙行里头,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还只是囫囵个半饱。 到底是怎样的仇家,居然要如此折磨一个姑娘,真是让人于心不忍。 少女摇了摇头,看向初一的眼里有着几分疑惑。 她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那个少年说要买她的时候。 怎么再次醒来,却换了地方? 这里是哪里?面前的这人又是谁? 初一见少女不说话,眼里反而露出一丝戒备。 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指着不远处正在灶头上,忙活晚餐的苏简说道,“那是我弟弟,是她把你从牙行里买出来的。” 少女顺着初一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他! 没想到,他居然真能从牙行里将自己赎买出来。 少女心思一沉,估计得花不少银子。 若不然,依那花婆子的贪婪心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少女想要起来,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 一不小心双手着地,却硬是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疼的她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这模样,看得初一一阵心酸,心底隐隐有着一丝心疼。 他们几个都是孤儿,虽说一小有柳叔照顾,可柳叔毕竟也只是个男人,平常多有疏忽,他们受伤,生病都是常事。 不知怎的,这姑娘刚刚忍着疼痛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去讨饭,被别的乞丐欺负,险些打折了腿。 好在如今,他们早已不再受人欺负。 弟妹也都大了,若是真有人敢欺负他们,他也一定会让那些想欺负他们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怎么样?用不用我扶你?” 那少女很是坚韧的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花,却硬是没让泪流出来。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我可以的。” “其实你不用过去的,你还病着,应该多休息。” 少女却不顾初一的劝阻,看向苏简所在的方向。 “我要去给恩人磕头。” 她不敢想象,若是那少年没有把自己赎买出来,那么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是死在牙行里头,便是死在那些花街柳巷之中。 苏简正烤着一块儿肉,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围着她不停打转。 方老头间或出言刺上一句,赵山海则抱着小阿福,正往小阿福嘴里想方设法灌着米汤。 这样的氛围,让苏简觉得平和又美好。 虽然还在逃荒路上,可如今他们有了骡车,车里她还放了两袋粮食以及买来的东西。 过几天,天该冷了,小阿福和方老头老的老少的少,到时候就坐到骡车里去。 至于他们这些人,年轻力壮的,跟着骡车走,累了替换着上去坐坐,也就是了。 其实她本想买两辆骡车的,可大家都反对,毕竟还没到目的地,太过张扬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简叹了口气,唉!那就听大家的好了。 正在这时,她察觉到了有人在朝着他们悄悄靠近。 她回头望去,见是白日带回来的那个少女。 少女还未走近,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朝苏简磕了三个头。 “感谢恩人救命之恩!” 少女声音暗哑,不过语气却平静又真诚。 随着她的动作,包着双手的布条上又渗出了殷殷血迹。 “快起来,我也不过就是帮一把手罢了,谁都有落难的时候。” 少女却没起来,而是继续跪在那里。 “我知道,恩人肯定是花了大价钱把我买出来的,这才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我的这条命便都是主子的了。” 少女说罢,又连磕了三个响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谢意。 苏简见她不起来,连忙给方老头使了个眼色。 方老头会意,打着哈哈走上前去。 “我说闺女,没听阿苏小子说吗?让你起来!你就赶紧听话起来。” 他上前扶起那姑娘,见姑娘长得很是周正,给人一种十分英气的感觉。 相由心生,看来这姑娘以前是个性子爽朗,性格豁达的人。 只是这遭遇太惨了些。 苏简回来,就把买这姑娘的经过说了。 大家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们早就不约而同,在心里把苏简当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苏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们都是双手赞成的。 那姑娘在方老头的拉扯之下,这才站起身,朝苏简露出了一抹善意的笑。 “可有名字?” 苏简看向她,这姑娘举止有度,说话有理有据,看来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便是受过专人教理。 那姑娘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名字如浮萍,过往云烟,已成过去。烦请主子赐名。” 苏简暗自点头,这姑娘倒是伶俐。 她想了一瞬,突然就想起一首前世极喜欢的词作。 “郁郁苍青扬万里,庭庭芳菲落云间。你若不嫌弃,我便唤你一声‘庭芳’如何?” 那少女一怔,眼圈瞬间便已通红。 “庭芳谢主子赐名。” 少女心里酸酸涩涩,心潮起伏。 没想到主子随便赐的名字,居然和她的本名一样。 这一刻,她潸然泪下。 不! 从此世上,再无京中才女尹婷芳,只有小公子的婢女‘庭芳’。 第64章 欲要同行 当又一日天明到来,苏简等人收拾了行囊,架好了骡车,继续向着北边出发。 这一次,路上同行的人,明显渐少。 看来更多的人,选择留在云州城外,暂时安营扎寨。 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朝廷会不管他们,云州城总不会一直都收‘人头税’。 或许他们也只是在赌,赌谁能坚持到最后,把其他人都熬走。 说不定到时候云州城的大门,就会向剩下这些人敞开。 马车里,苏简抱着小阿福。 看着瘦瘦小小的孩子,了无声息的模样,苏简心里满是愧疚。 真希望小阿福能赶紧好起来,像以前那样,再次叫她一声‘小哥哥’。 “主子,可是累了?让奴婢来抱着她。” “不必了,你的手还伤着,行动更是不便。” “没事的,主子,庭芳不怕。” 苏简却笑着拒绝了。 “庭芳,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赶紧好起来,到时候能帮我做的事情才能更多。” 庭芳鼻子有些发酸,主子虽然说得简单。 可她知道,主子的真正意图,是让她养好身子。 “你的嗓子?” 苏简从昨天晚上头一次听见庭芳说话,便觉得实在有些可惜了。 以后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她恢复一些,至少听起来不那么突兀违和。 不知她以前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可现在,这副声音和庭芳的长相倒是不配。 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可那声音却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 “能活着走出那火坑,已是主子怜悯了。嗓子废了无伤大雅,至少我还能说话。” 庭芳又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知道,以后她再也无法写出以前那样漂亮的簪花小楷了。 恨意,瞬间就涌满她的胸腔。 苏简从少女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庭芳,不要失了本心。” 庭芳狠狠一震! 本心? 是啊,莫要失了自己的本心。 再次看向苏简,少女眼里已经明显有了一丝清明。 “主子——” 她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发现,此刻什么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现在说的再多都做不得数,且看将来。 方老头一直坐在骡车前边,和赵山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听见苏简两人在车厢里的对话,方老头眼里涌上一丝老怀安慰。 果然,阿苏小子才是有大智慧的。 人说‘良禽择木而栖’,临老临老,他拼着一把老骨头,不就是想好好看看这朝代更迭,江山变幻,千古明主吗? 方老头心情颇好,嘴里也哼哼起不知名的调调,惹得赵山河和月半两人频频向他侧目。 不就是坐了骡车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路上,有同行逃荒的人,见他们穿的干净立整,又赶着骡车行进,是羡慕了一把。 甚至每每到休息的时候,都有那厚着脸皮,过来讨吃讨喝的人。 苏简不是心肠坚硬的人,若是碰上那些老弱病残,总会舍出一碗清粥或是一瓢水。 她不是圣母,不过,却不想眼睁睁看着同类死在自己眼前。 她也自认自己没那个能力,去顾及到全天下,可至少眼下,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一日,大家正在休息,一辆骡车却从后边儿赶了上来。 看见苏简他们的车,那辆车居然也停了下来。 赶车的老头,不知向车厢里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车里便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那人长得倒很是周正,已进了初秋,天气并没那么热,可年轻人手里却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不时扇上两下,仿佛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似的。 年轻人缓缓朝着苏简几人走过来,露出一个自以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然后长长一揖。 “敢问几位可是向着安阳城而去?” 每当这时候,赵山海都会站出来,负责和外人交涉。 他朝那年轻人拱了拱手,“正是,请问您——” 那年轻人似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眉眼里不由添了几分喜色。 “冒昧叨扰,还请海涵。实不相瞒,我与舍妹也正是想往安阳城的方向而去,投奔一位表亲。不知接下来的路,我们兄妹可否和兄台几位结伴同行?” “这——” 赵山海懵了。 这怎么不认不识的,上来就要和他们搭伴一起走?有什么目的? 不怪赵山海如此想,实在是这人举止有些怪异。 那年轻人似乎也看出了赵山海的顾虑,连忙解释。 “兄台有所不知,家里父母早丧,这次只我和妹子以及一个赶车老头上路。 原先与我们搭伴的人家,决定留在云州城,不再继续北上了,我们兄妹如今势单力薄,这才想着和兄台几位结伴而行,还望兄台行个方便。” 哦—— 原来是这样。 赵山海点点头,回了一个还算热情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等再出发,咱们便一同上路。” 阿苏早就说过了,以后这样的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用事事都去问询阿苏。 不过,赵山海心里还是忐忑,等那年轻人喜滋滋回去,他立马就凑到苏简身边,去和苏简商量主意。 苏简耸耸肩,“赵大哥,既然我之前说了,由你做主,那你做的决定,我肯定支持。” 若是那人真有什么歹心,她也不怕,自家这么多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多时,那年轻人又过来了,而且,那辆骡车上还下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那姑娘十五六岁年纪,个头和庭芳差不多。 一笑起来,倒是和那年轻男子有几分相似。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子,一双同色系的绣鞋。 绣鞋上还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一颦一笑间,很是有几分少女特有的妩媚。 兄妹二人再次过来,各自失了礼,那男子便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下李川,这是舍妹莺莺。” 李莺莺莞尔一笑,目光快速扫过苏简等人,最后落在十五那张俊美的脸上。 那姑娘眼里明显有几分惊讶,瞬间又恢复了淡定。 不过,欲说还休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抹霞色。 “还未请教几位公子高姓大名?” 李川对于妹子的突然发问,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颇是不赞同的瞥了妹子一眼。 见妹子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未免就有些着恼。 李莺莺就像没看见兄长的警告似的,歪着头,故作天真看向几人。 尤其是看向十五的时候,眼里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赵山海嘿嘿一笑,“萍水相逢,我又虚长你们几岁,你们唤我一声赵大哥便是。” 他有依次将几人介绍给了李家兄妹,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报上大名,只简单称呼赵二,苏大,苏二云云。 少女脸上扬起一抹娇俏的笑意,“苏二哥哥可是读书人?我见苏二哥哥风度举止不似常人。” 第65章 李家莺莺 这叫赵山海怎么回? 哪有姑娘家上来就这样和陌生男子搭话的? 十五眼里也隐隐有着不喜。 赵山海怕气氛尴尬,刚才还说好要一路同行呢。 于是他急忙出来打着圆场,“我们都是些穷苦出身,读书那么金贵的事儿,我们这些糙人可不懂。 倒是李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读书人。” 李川似乎对张山海的话很是受用,他摇着手里的折扇,早已忘了刚刚妹子给自己带来的尴尬。 “还是赵大哥有眼光,李川不才,只念了十来年的书而已。只盼着来年秋天大考,能榜上有名,也算是对得起我李家列祖列宗。” 赵山河和月半俩人,趁大家不注意,对视一眼,各自撇撇嘴。 这人的话,听着怎么有些洋洋自得呢? 真没见过这样的,看来刚才大哥说要和他们一路同行,真是个错误啊。 用阿苏的话说,这样的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能远着些就远着些。 如果路上能甩开他们,就好了。 赵山海此时也隐隐有些后悔,他觉得这兄妹两个,一个是举止有些清高,一个是举止有些轻浮呢。 等到终于打发了那兄妹两个,月半和赵山河这才围着苏简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当然,话题自是离不开那对兄妹。 “二哥,依我说,你以后你可离那什么莺莺姑娘远一点,没看见她看你那眼神儿吗?都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吞下去。” 赵山河哈哈一笑,对于月半说出来的话很是赞同。 “没办法,谁让十五长得俊呢,要不然那莺莺姑娘,为什么不来搭讪我?” 方老头也有点忍俊不禁,捏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行了,方老头,别像念经似的了。欸?我说你这人,最近怎么不爱干活了?当初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往后这烧火做饭的活计,都归你管吗?这才几天,怎么全都推到我们阿苏身上了?” “你还说我?” 方老头也不乐意了,“你还说给我打下手呢,结果呢,干了两天,跑的比兔子都快。” 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掐架,对于这两人的嘴仗,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若是真有一日,他们见面掐不起来,那才让众人意外呢。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粥,粥的香气飘散出去老远。 路上偶有趁着天黑继续赶路的行人,也忍不住向苏简等人安营扎寨的地方张望几眼。 正在这时,那边马车上却传来悉悉嗦嗦的动静。 原来是那莺莺姑娘,手里不知拎着什么,袅袅挪挪走了过来。 苏简等人都围在大锅旁,人手一碗粥,喝得正欢。 她先是笑着向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才将左手提着的小坛子,递到赵山海面前。 “赵大哥,这是我大哥让我送过来的,说是往后几日,还得劳烦几位哥哥照顾,这算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心意。” 赵山海没想接,不经意间,却瞥见苏简和大家好奇的眼神,心里顿时也好奇起来。 在和李莺莺几次三番拉扯之下,终是将那坛子接了过来。 入手沉甸甸的,不知道里边儿装了什么? 可碍于人家姑娘现在还在场,他们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就打开看。 李莺莺又将另一只手里的小布包,递到十五面前。 那布包不大,也就成人男子一拳大小。 里边儿不知装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 李莺莺巧笑嫣然,两腮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红红的。 “苏二哥哥,我见你个子高挑,身子却是几位哥哥里最单薄的,想必一路逃荒北上,没少吃苦受累,这是莺莺自己的一点心意,还望苏二哥哥别嫌弃。” 十五连头都没抬,兀自扒着碗里的粥,囫囵拒绝了李莺莺。 “不用了,李家姑娘,我们自家的饭菜够吃。 再说,我觉得自己身体很好,体格子也不错,至少比阿苏和月半——” 十五瞄了一眼正在看热闹似的看着自己的苏简和月半,立马改了口。 “至少比阿苏要强上一些。” 至于月半嘛,他就不带着了,因为月半,最近明显就胖了一圈,隐隐有要往小胖子方向发展的趋势。 苏简也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在这些人当中,她才是那个最单薄瘦小的。 明明在这些人当中,也是她做的最多,辛苦的最多。 这李家姑娘,到底是什么眼神儿?怎么就能看出十五吃苦受罪呢? 李莺莺有些下不来台,不过仍是倔强的举着手里的东西。 这苏家兄弟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一口大锅里边儿,只间或能看见一些绿色。 估计不是什么树叶,便是野菜草根之类的。 那样的东西,怎么配苏二哥哥入喉。 不行,苏二哥哥天仙般的人,她得好好帮衬帮衬。 看着十五那张俊俏的脸,李莺莺的心跳得飞快。 十五还是没接,苏简给月半使了个眼神儿,月半秒懂,笑嘻嘻站了起来,飞快接过李莺莺手里的东西。 “他不要我要,我替二哥谢过李家姑娘。” “这——” 李莺莺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她紧紧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 一会儿看看那被月半抢走的东西,一会儿又幽怨的看看十五。 十五就像没看到似的,十分吝啬的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李莺莺只能幽幽一叹,“唉!那就留给你们大家,苏家三郎,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多给苏二哥哥夹一筷子,瞧他瘦的——” 直到李莺莺走了,众人还在尴尬不已,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好像他们欺负了那莺莺姑娘似的,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众人不约而同,将眼神投向十五。 那才是罪魁祸首呢。 十五,莫名其妙看大家一眼,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明明拒绝了好不好?是那姑娘自己要凑上来的。 他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苏简忍俊不禁,一手搭上十五的肩膀。 “没办法,这就是咱们十五的实力。” 再说了,逃荒路上的日子多无聊啊。 没有那些凑上来主动找虐的人,若是有这样一出女追男的戏码,让她没事的时候赏赏,其实也不错。 只是苦了咱们十五,被人家姑娘狠狠纠缠了。 “说不定将来,还有那些名门闺秀,将门虎女,公主郡主什么的,为咱们十五折腰呢!” 苏简不知道的是,她无心的一句玩笑之话,日后倒还真的成了真。 第66章 他们很配 “阿苏,你快看!” 月半打开了那小布包,里头赫然是一小块酱肉。 “这姑娘还真当咱们一穷二白呢。” 呵呵,她也不想想,这年月,能赶得起骡车上路的,哪个没点家底子。 月半指的当然是车里那两袋粮食。 赵山河还不忘提醒,“是呗,还有阿苏那些肉,可比这多多了,瞧不起谁呢?” 月半将肉又包上,往十五手里塞去。 “反正也不是给咱们的,我呀,就是替二哥看看。” 十五却没接,“我说过了,我不要,谁接的谁自己处理。” “二哥——” 月半自小到大,打嘴仗就没胜过十五。 二哥这个人,平时不知声不知气,心眼子贼多。 他这张伶俐讨巧无往不利的嘴,在二哥面前,几乎是次次碰壁。 赵山海也好奇的打开那小坛子,里边赫然是一坛子水。 方老头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也是人家一片好心,看咱们过的实在艰苦——” 方老头意有所指,看向正中那一大锅菜粥。 “所以才给咱们送点东西,不过咱们这些人,和老二相比嘛,啧啧,就有点儿上不得台面喽。” 方老头说着,还不忘扒了一口碗里的粥。 明明挺好吃的啊,阿苏小子的手艺就是比他好。 一直在车上昏昏欲睡的庭芳,才刚醒就急忙下车来。 “主子,实在对不住,庭芳来醒的晚了些。” 她有些懊恼,自己才跟着主子第一日,却在车厢里呼呼大睡,让主子一群人自己做了晚饭。 若是以前他们府里的下人,肯定免不了一顿杖责了。 苏简并不不在意,其他人也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月半一向是快人快语,“庭芳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应该多休息才是,刚才阿苏还嘱咐我们不让去打搅你呢。” 苏简默不作声,可却十分利落的盛了一碗菜粥,递了过去。 庭芳受宠若惊,“奴婢谢过主子。” 书简笑笑,“现在温度刚好,赶紧喝些填填肚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庭芳就说不饿没吃,现在天色将黑,想必早就该饿了。 其实庭芳也有自己的顾忌,马车里是有两袋粮食。 可主家却有这么多人,路程还有不少日子,应该省着吃些才对。 她一个做奴婢的,本来就欠了主子的恩情,更应该自觉勒紧肚皮过日子,留着粮食让主家人吃饱才对。 苏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状是无意的随口说道,“庭芳可不要给我省粮食,放心,咱们家吃喝不愁。” “还有这个——” 月半又将手里‘烫手’的酱肉塞到庭芳手里。 “庭芳姐姐,你身子不好,正好给你补补。” 见庭芳要拒绝,苏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让你吃就吃!” 十五却长长舒了口气,仿佛终于处理了那烫手的酱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面对众人的‘好意’,庭芳心里酸酸涩涩,满是感动。 她真是遇到了一户好人家,主子一家都是好人。 方老头捋着胡子,看向月半的眼里,有着些许嫌弃。 这个小老三,也太不会来事儿了。 有好吃的,怎么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他这个老人家? 唉!怪只怪自己,惦记得有些晚了,让庭芳丫头得了便宜。 不过想想也是,庭芳丫头,那单薄的小身板,也是该吃些好的补补了。 庭芳喝了一碗菜粥,又吃了半块肉,就不再吃了。 剩下的半块,被她又包好了,塞在衣兜里。 她其实没舍得吃,这东西,如今金贵着,她留一些明天再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饭的缘故,庭芳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手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几天,方老头在林子里找了不少草药,说是清热消肿。 捣碎了涂上去,包扎了一下,还别说,效果不错。 庭芳的手,现在已经结痂,估计再养上几日,便能正常使用。 庭芳十分勤快,见大家都吃完了,就想着帮大家收拾一下。 可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半大小子却抢着干,他们生怕庭芳才刚刚渐好的手,沾了水,所以将所有活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庭芳姐姐,这些活就由我们来干,你歇着去。” “不用不用,这是我份内之事。” 月半嘿嘿一笑,“庭芳姐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去帮我大哥照顾小阿福。” 大哥毕竟是个男子,照顾一个小女娃,总会笨手笨脚。 庭芳这两日已经基本了解了苏家这些人,知道那个小女娃,也是半路上他们好心收留的。 听说伤了头,一直昏迷不醒。 对于和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小姑娘,庭芳心里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当真就走到初一身边,想接过小阿福。 初一哪里肯让,“庭芳姑娘,你手还伤着,我抱着她。” “没关系的大少爷,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初一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小阿福交到了庭芳手里。 说实话,他小时候是照顾过阿苏,可那时候他才几岁? 而且阿苏那时候也已经大了,根本不用喂饭喂水什么的。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时时都得抱在怀里。 月半神秘兮兮,轻轻拉了拉苏简,悄声说道,“阿苏你看。” 苏简向着月半手指的方向看去,天色已经黑下来,火堆旁,庭芳怀里抱着小阿福,初一不时摸摸小阿福的头。 忽然,初一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脸上都笑意盈盈起来,很是和谐美好的一幅画面。 “阿苏,你觉不觉得庭芳和大哥还挺配?” 苏简一巴掌拍上月半的脑袋,“配什么配?你才多大,懂什么?赶紧收拾碗筷,小心我告诉大哥,让他收拾你!” 月半顿时就垮了脸。 “阿苏,我都说了多少次,别打我的头。” 这群人,总有一天,会把他的脑袋打傻。 第67章 欲要动手 这一夜,除了守夜的初一和赵山河,其他人都睡了个好觉。 天色将亮,苏简就已经煮好了一大锅肉粥。 众人匆匆垫了垫肚子,就打算再次出发。 那一边,李家兄妹两个,似乎也用过了餐。 见苏简他们都已经收拾妥当,兄妹两个又过来说话。 李川今日换了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精神不少。 “赵大哥,一会儿出发,我会让家奴跟在你们骡车后头。这一路北去,还望赵大哥多加照顾。” “好说好说。” 赵山海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不过既然话已出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真希望半路上能遇到什么变故,好把这怪里怪气的兄妹两个甩开。 李莺莺一直含笑不说话,可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一边正跟着大家一起忙活的十五。 苏家二郎长得可真是俊俏,与比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俊上几分呢。 而且年龄又与自己相当,自己与他多多接触,争取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李莺莺想入非非,看向十五的目光里,也带了一丝志在必得。 她李莺莺想拿下的男人,还从没有失手过呢。 往日哥哥那些同窗,小城街上铺子里的那些少爷公子,哪个不是任自己予取予求。 姑娘刚要收回目光,却一眼瞟见从骡车里下来的庭芳。 李莺莺一愣,姑娘?昨晚她过来了两次,都没见这支队伍里有姑娘啊。 这姑娘是和他们一起的?还是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的? 不——不可能。 昨天夜里那么安静,他们那边一点也没听见动静啊。 她心里顿时就警惕起来。 这姑娘是谁?和苏二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瞧她自然而然从苏二哥哥手里接过东西的样子,可不像是不认不识的。 “庭芳姑娘,你的手还没好,还是我去送。” 十五端着几只碗,看着庭芳那双还没好全的手,有些犹豫。 庭芳笑了一下,“二公子放心,奴婢的手已经好多了,一些简单的活计,还是能做的,难不成二公子是不放心奴婢?怕奴婢笨手笨脚,把咱们吃饭的家伙事儿打破了?还有,二公子叫我庭芳就是。” 十五忍俊不禁,看来是他多虑了,顺手就把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你早上忙着照看小阿福,还没吃饭?阿苏给你留了粥,一会儿赶紧垫一口。” “奴婢还不饿,再说,我还有这个,昨晚没吃了。” 庭芳说着,从衣兜里掏出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小半块儿酱肉。 “奴婢能跟着主子一家,是奴婢的福分。” “庭芳,我知道你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可我希望,你那些过往不会给阿苏带来麻烦。” 庭芳重重点头,“二公子放心,奴婢醒得的。” 这些话,十五已经在心里盘桓了许久,今日才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见庭芳如此,他便也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 “那就好。” “你们在干什么?” 李莺莺走了过来,脸上神色有几分阴霾。 十五眉头紧皱,这李家小姐莫非是脑子有病? 他们在干什么与她何关? 这还是庭芳第一次见到李莺莺,之前她倒是听月半草草说了一嘴,今日那辆骡车会与他们同行。 她何等聪明,几个转念间,便想到了李莺莺的来处。 庭芳微微屈膝,施了一礼,想要将碗送到骡车上,却不想李莺莺居然又叫住了她。 “这位姐姐请慢,还未请教姐姐尊姓大名?在下李氏莺莺。” 李莺莺袅袅娜娜朝着庭芳施了一礼,神情却很是倨傲。 庭芳眉头一挑,以前在京都,这样的闺秀她不是没见过。 可她一向清高,自以为与那些惯爱捻酸吃醋耍小精明的贵女合不来,从不与她们接触。 不过她们那些小伎俩,在她眼前也从没有奏过效。 所以当李莺莺装腔作势寻问,庭芳心里面就“咯噔”一声。 这姑娘对自己有敌意。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嗤笑。 就是不知,这姑娘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没有? 她是主子的奴婢,可不能坠了主子的名头。 即使主子是个平常人,家势不显不贵,也依然不能让别人看轻了主子。 “李小姐抬爱,奴婢乃是家仆,姓名更是不值得一说,唯恐污了小姐尊耳,奴婢还有事要忙,您请自便。” “等等!” 见庭芳转身真要离开,李莺莺李盈莹又连忙叫停了她。 “我还当是哪家小姐?原来就是个奴婢!说!你是不是偷了主家东西?” 这话怎么说? 不止庭芳愣住了,就连十五都疑惑不解。 李莺莺用手一指庭芳那还未来得及揣入兜里的酱肉。 “那是我送给苏二哥哥的,怎么到了你那去?我看,定是你这刁奴嘴馋,偷了主家东西。苏二哥哥,那可是莺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你可一定得严惩这刁奴。” 李莺莺甚至还朝十五抛了个媚眼儿,那样子仿佛笃定十五定会为他说话似的。 “李小姐还请慎言,我是苏家奴婢,必不会做有辱苏家之事。 偷窃二字,更请慎言,要不然休怪庭芳对你不客气。”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庭芳可不是个会隐忍的人的。 毕竟她面对的,不是什么位高权重无法抗衡的人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户之女。 甚至昨晚上,自家主子都告诉过自己,万一要是对上这李家兄妹两个,也不用过多顾及。 “你——苏二哥哥,你要为莺莺做主啊,这奴婢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当着你的面就敢这样说你们的客人?” 原来如此。 十五立马就明白了这李姑娘的意有所指,他连忙解释。 “李家姑娘,你误会了。我这人最喜清淡,这肉实在有些咸腻,便赏给了庭芳。 还有,管教家奴这事毕竟是我苏家家事,李家小姐还是尽早与令兄上车,咱们要出发了。” 李莺莺跺了跺脚,以前无往不利的招数,到了苏二郎身上怎么不管用了? “苏二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不行,那可是主子吃的东西,她一个奴婢如何能有这样的福分?苏二哥哥,今儿你必须得为莺莺做主,要不然莺莺心里这口恶气可出不去,好不好嘛?苏二哥哥——” “李家姑娘,还请慎言,您唤我一声苏二郎便好。” 李莺莺任是脸皮再厚,此刻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只能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那小模样,不知道的人看了,只会以为是十五和庭芳两人联手欺负了她。 可下一秒,李莺莺却突然扬起手,朝着庭芳的脸就打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庭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那巴掌即将扇到庭芳脸上的时候,李莺莺的手腕却被人硬生生的捏住了。 “想打我的人,你问过我了吗?” 第68章 虚情假意 “谁?快放开我!” 李莺莺侧头,却发现原来是苏家四郎。 她脸上立马就有些扭捏起来。 “苏家四郎,你捏疼我胳膊了。” 苏简将她的胳膊往旁边狠狠一甩,疼的李莺莺“啊”的叫出了声。 她的叫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已经进了车厢的李川,听见妹妹的声音,立马也探头出来。 见她和苏家几人站在一起,苏家人个个面色不善。 李川低低喝了一声,“莺莺,你又闯了什么祸?” 然后赶紧过来,先是朝着十五和苏简长长一揖。 其实在他眼里,十五和苏简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子,完全就不用给他们面子。 可他自诩读书人,一向最是清高,摆足了读书人的架子。 “苏家两位小兄弟,可是舍妹说了什么?她还小,望两位小兄弟莫要与她计较,若是舍妹做的不对,我这当哥哥的替她向两位赔不是。” 李川说着,当真就再次弯腰致歉。 若是往常,在那些同窗面前,他每每说上这样一席话,不等他这腰弯下去,那些同窗故旧肯定会拦住他,嘴里说着不计较之类的,便也就过去了。 可今儿,他碰上的是苏简几人,根本就没把他看在眼里,更别说他那装模作样的陪礼作揖了。 李川还等着苏家兄弟说话,可直到他头垂得低低的,腰压得弯弯的,苏家兄弟也没人阻止。 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礼施到底。 等他再站起来,脸上却有些火辣辣的。 苏家兄弟还真是不知礼数,和他们这些读书人真是没法比。 若不是这一路上还能用到他们,李川真想现在就甩袖子离开。 李川正寻思着用不用再寒暄几句,苏简却轻笑了一声。 只不过,那笑声让李川觉得如芒在背。 “呵,有句话说得好,不知李兄可曾听说?” “哦?” 李川不明所以。 苏简也不打算和他打太极,直言不讳。 “道歉有用,还要官差捕快干啥?李兄,恕我直言,你们道歉可以,但原不原谅,就是我们的事了。若是令妹,再如此无事找事,整日到我兄长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甚至想越俎代庖替我苏家管教家奴,那咱们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儿,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直言不讳说教。 而且,还是个比他小好多岁的小子。 想到这些全都是拜自家妹子所赐,他不由就拧眉瞥向李莺莺,眼睛里满是不满。 上次妹妹已经一再和自己保证,再也不胡乱犯那些花痴。 怎么如今见着苏家二郎,长得有几分颜色,便又犯了老毛病。 难道她忘了之前在老家惹下的那些祸事? 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至于背井离乡,打着逃荒的旗号,远远奔去安阳城谋生。 不过,李川此人,倒还算有几分城府。 至少面上一直隐忍,还能嘴角带笑,听苏简说话。 不过,从他那紧紧握着的拳头和泛青的指节,便能看出,这人也不过就是徒有虚表,好面子罢了。 “你们够了!” 李莺莺听不下去了,“明明就是这个奴婢偷了我送给苏二哥哥的东西,你们还向着她说话?” 十五面色微冷,“李家姑娘,我再重申一遍,我们不熟,请别哥哥长哥哥短的叫我。你也说那是送我的东西,我如何处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与你又有何关系?若是姑娘想要讨还回去,我们苏家也还有些肉食,自当会还给姑娘。” “苏二哥——” 李莺莺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自己钟意的男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说和自己不熟,甚至如此下自己面子,这让她心里针扎般的难受。 又想起十五说的不许她叫什么哥哥的话,只得改了口。 “苏家二郎,你便如此糟蹋莺莺的一片真心吗?” 苏简都要气笑了,“我说李家姑娘,你没听十五他说吗?与你不熟。 你也不要在我们这说什么真心不真心的话。况且你一个姑娘家,开口叫人家哥哥,闭口说什么真心的,真是好不知羞。 李兄,我看令妹身体有恙,还是早些领回去。下次她再敢对我苏家人动手,就别怪我苏家人不客气了。” “大哥你看——” 李莺莺还想让李川为她做主,可一看李川看她的眼神儿,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立即就闭了嘴。 李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跟我回去”,便转身走了。 这让李莺莺摸不着头脑,大哥是怎么了? 昨晚上不是说得好好的,说只要不耽误他们的正事,自己相中哪个便可以用些手段吗? 看着离开的大哥,李莺莺也只能恨恨看了十五等人一眼,追了上去。 她现在还得靠着大哥,若是大哥狠心把她丢在半路不管,那她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她还得看大哥眼色行事,只能听大哥的。 不过,苏家二郎可真是好颜色,比她以往勾搭的那些男人都要好看。 甚至昨天她的梦里,也全都是苏家二郎。 她还记着,梦里苏家二郎牵着她的手,说自己如何如何貌美妩媚;说他如何如何钟情于自己;说如何如何要与自己白发偕老。 早上她都是笑着醒的,这如今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69章 又生事端 马车里,李川阴沉着一张脸。 看到李莺莺挑了车帘子进来,并未说话,但是脸色却愈加难看。 李莺莺并未注意到自家大哥难看的脸色,兀自还在那喋喋不休,说什么苏家兄弟不懂怜香惜玉之类的话。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李川一个巴掌。 坐在帘子外头的赶车老头听见里头闹出的动静,手臂不由跟着一抖,赶着骡子的鞭子,好悬脱手。 自家大爷那人,最是阴狠。 这一巴掌下去,姑娘白净的面皮,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不过自家姑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哪有好人家闺女,整日和不同男人厮混。 管这个叫哥哥,管那个叫郎君的。 啧啧!他老头子看了,都替她臊的慌。 不过自己的小命还在主子手里捏着,老头子也只是自己心里想想,嘴上并不敢随便说一个字。 “大哥!你打我?” 李莺莺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川。 “打你?我都想打死你!你个不省心的,一天净惦记那些男女之事。 你忘了咱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到沦落至此? 放着的好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卷铺盖离开故土?” “那也不是我的错,那孙公子断子绝孙,明明就是王少爷动的手。再说了,也不是我叫他去断了人家的子孙根呀,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 李川怒不可遏,听听,她一个姑娘家,嘴里头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一会儿这个公子一会儿那个公子,甚至连什么‘子孙根’‘断子绝孙’之类的话,也敢说出来,真是有辱斯文。 自家书香门第,怎么就养了妹子这样心性的姑娘? 李莺莺犹自不甘,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同意咱们离开家乡,还不是因为你那篇在县里广受追捧的文章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做的,而是一个穷书生作的,后来东窗事发,你在学院混不下去,这才松了口,愿意投奔姑母?当我不知道呢。” “你——” 李川气急,又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下,莺莺姑娘的两边脸算是彻底对了衬,一边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儿。 “再说半个字,小心我打杀了你。” “我——” 李莺莺还想反驳,可对上李川阴狠的双眸,立马就偃旗息鼓。 “你大哥我这二十来年,还从没有如此被个半大小子数落。若不是咱们兄妹独自上路,恐生变故,我也不至于如此点头哈腰。为了你我两条小命,你最近就消停些。” 原来,和这兄妹两个之前同行的人,并不是留在云州城,不再继续北上,而是出了意外。 当时他们是好几家共同上路,其中还属他们兄妹两个人家境最是寒酸。 他们的骡车只能远远坠在几辆马车最后头,争取不掉队即可。 可在快要到达云州城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伙土匪。 土匪人数众多,来了以后直接就把他们来了个团灭。 好在当时,因为李莺莺嚷嚷着要去如厕,兄妹两个耽误了一段路程,使得他们和前边几家的车队拉开了距离,这才让兄妹俩捡了条小命。 至于那几家人,全部丧命在那些土匪手里,就连几个月大的婴儿都没放过。 当兄妹二人的骡车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几家人的尸体。 兄妹二人又惊又怕,后来就连如何到的云州城都记不得了。 等到了云州城门口,见到了守城的官兵,两人才彻底放心,魂飞魄散的意识才回归原位。 他们又在城门口耽搁了一日,补充了些水粮,这才重新上路。 他们一路北行这两日,也是提心吊胆。 本打算再搭上大户人家,共同赶路。 可一路上碰到的都是那些赤着脚的流民,好不容易在昨日傍晚遇到了苏家人,这才动了心思,硬靠上来。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时冲动,其实他们观察过了,苏家一伙人有骡车,男人又多车,两家行在一处,他们并不吃亏。 大不了,搭上些水粮,反正他们车上吃喝不愁。 只要他们平安到了安阳城,也就好了。 李莺莺哭得梨花带雨,“我醒得的,大哥你放心,肯定不会坏了你的事。” “你知道就好。” 李川剜妹子一眼,不再说话。 另一边车上,苏简正耐心的给庭芳上着药。 庭芳本想拒绝,可拗不过苏简,只得应承下来。 其实庭芳也有自己的考量,主子别看年岁尚小,可也是个半大小子了,自己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居然让主子给自己上药,是不是有些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月半坐到了骡车前头。 他神秘兮兮挑开了车帘子,将头凑进来,见到车里苏简正在给庭芳上药,不由也关心询问,“上药呢?” 庭芳面色一红,让别人看见主子给自己上药,她怎么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呢? 于是她立马抢过苏简手里的药,“主子,还是庭芳自己来。” 月半“咦”了一声,怎么感觉这庭芳怎么有些奇怪呢? 苏简看月半一眼,“怎么是你?方老头呢?” “方老头说坐车时间长了屁股疼,非闹着要下去走路,正好便宜了我。” “有事儿?” 月半那点小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脑门上,苏简又怎么看不出来。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苏你,可不就是有事儿,赵大哥问,用不用快点赶,拉开与后面那辆车的距离?” 苏简当然知道月半指的是什么,“倒是不用,毕竟同是北去,总有一天能遇上。他们愿意跟便跟着,咱们提防些也就罢了,那两人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知道知道。” 这边正聊得欢,骡车却突然一个急停。 “什么人?” 车厢外边传来赵山海的低呼声,月半连忙撂下帘子回头去看,就连苏简也从车厢里钻出来。 此刻,骡车前头,跪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姑娘,正不停朝着车上人的方向磕头。 “这位大哥,能不能捎我们一程?求求你了。” 第70章 有所怀疑 “怎么回事?” 苏简侧头看向赵山海,赵先海连忙解释。 “阿苏,这两个姑娘原本在咱们前边,见咱们的骡车过来,不管不顾就跪在前头,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恐怕这骡子能将她们掀翻在地。” 赵山海也有些后怕,这两个姑娘也太大胆了些,不要命了吗? 此时那两个姑娘还跪在地上,大一些的蓬头垢面,根本看不出眉目。 不过,看那身形,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小一些的,也浑身脏兮兮的,不过整个人却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的样子。 就是跪在那里,也是半倚在旁边姑娘的肩膀上,摇摇晃晃。 “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有事就说事,别跪在骡子前头,小心骡子发飙,踢花你们的脸儿。” 月半抻着嗓子嚷嚷了一阵儿,甚至跳下马车,想要将两个姑娘扯到一边。 可那年岁大些的姑娘,见马车上的人终于跳下来,立马就膝膝行上前,抱住了月半的大腿。 这姑娘刚才看到骡车周围走着好几个男人,她想的简单,认为坐在车上的才是主子,跟在车旁边走的不是奴才便是随从。 如今见月半跳下来,这才有了刚才的举动。 “哎,你这人怎么——” 月半想要挣脱,可这姑娘的力气实在太大,两只手臂紧紧抱着月半的大腿。 “这位少爷,求求您搭我们一程。我们自己有吃的,不会赖上你们,只要能让我们尽快到安阳城就行。不,把我们捎到稍大一点的城镇放下就行,我妹妹她病了,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怕是撑不过去了,求求您了!” 那姑娘声泪俱下,说完了话,又开始朝着月半不停的磕头。 那姑娘是下了大力气的,等她再抬头时,额前已经青青紫紫一片。 月半被这姑娘的样子吓到了,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先起来再说——” 可这姑娘不得到明确答复,怎能起来? 这时,初一和方老头等人也已经走到近前。 “这是怎么了?” 月半连忙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方老头看了两姐妹一眼。 “两位小姑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要是一直不起来,这话也说不明白啊,还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你说是不是?” 那姑娘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连忙点头,十分听话的站了起来,然后又回去扶她妹子。 此刻,那年龄稍小一些的姑娘,已经歪歪斜斜倒在一旁,像是昏了过去。 大姑娘一看,顿时哭了起来,手忙脚乱去扶妹妹。 方老头看不过去,开口劝了两句。 “姑娘,你有话好好说,我们也不是心狠之人,若是能帮衬,肯定会帮衬一把。” 那姑娘这才止了哭,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断断续续说了经历。 原来,这姑娘二人是和亲爹后娘一起,从南边逃荒过来的。 在到达云州城之前,他爹为了救她们娘三个,被土匪砍杀了。 后来,后娘见男人死了,不想再管两个拖油瓶,偷偷带着全部家当和一个半路认识的汉子跑了。 她妹子惊惧忧思,一病不起。 前些日子刚好了些,却不小心又被一户富户人家的马踢了一下,先是高热,现在几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两人身上没多少钱财,只剩下些粮食,别说两人都进云州城,就是凑出一个人的‘人头税’都不够。 所以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北走,目标就是安阳城。 姑娘想的简单,等到了安阳城,她就是求爷爷告奶奶,或者自卖自身,也要将妹子治好。 这两天,一直是她在背着妹子行走。 可到今天,就连姑娘自己也走不动了。 直到看见苏家的骡车过来,她这才拼死拦下了车。 “姑娘,你可知道,这里离安阳城还有十好几天的路程。就是坐上了车,你妹子这病恐怕也是——” 那姑娘脸色一变,却听方老头接着说道,“若是你信得过老头子,那老头子就给她瞧瞧。” “您是郎中?” 方老头摇了摇头,“郎中谈不上,会些粗浅医理罢了。” 方老头走了过去,翻起那小姑娘的眼皮瞧了瞧,又捏开她的嘴看了看里边发白的舌苔,最后才把上摸上姑娘瘦细的脉搏。 一众人看得瞠目结舌,这是他们认识的方老头? 往常要是有这样的事,他准保躲得远远的,很怕麻烦找上他才对。 如今怎么这么上赶着?难道是昨晚上睡觉做梦现在还没醒呢?怎么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方老头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只是眼尖而已。 他见这两个姑娘虽然浑身脏兮兮的,可那袖口领口绣着的刺绣,可不是凡品。 不过须臾,方老头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位姑娘,你妹子可是背上有伤?” 那姑娘重重点头,“是,我妹子被那马踢伤了背,背上肿得老高。” “这就是了,只要及时消肿清热,不再继续发烧,她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真的?” 少女眼里盛满惊喜,不过瞬间又暗淡下去。 说的简单,可现在没有药,又该怎么消肿清热? 可下一刻,听清方老头的话,她就目露惊喜。 “正好老头子我这手里有些药,你若是不嫌弃,就给令妹用上。” 少女简直要喜极而泣,难道是老天爷开眼了? 居然让她碰上了大好人。 她不停给方老头磕头,“谢谢大伯,谢谢大伯。” “我说方老头,你这又唱的哪出?”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 接着方老头又给苏简使了个他自有主张的眼神。 苏简看得心惊肉跳。 这老头,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方老头还以为苏简是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更有主张。 “这位姑娘,你还是尽快给令妹上药,这伤,可耽搁不得。” 那姑娘连连点头,可她一个人却拖不动已经昏过去的妹妹。 方老头叹息了一声,朝着初一等人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搭把手啊。” 初一和十五站着没动,却都拿眼睛瞟着苏简。 阿苏还没说话,他们可不敢擅做主张。 至于方老头,他爱怎么招呼就怎么招呼,就当没听见得了。 直到苏简看不过眼儿,让月半和赵山河过去帮忙。 借着这个机会,方老头却凑到苏简跟前儿,笑得一脸谄媚。 “我说阿苏小子,留着老头子我,跟着你们,还是有点用处的。” 苏简听得一头雾水,眼神里露出几分迷茫。 这老头到底在说什么啊? “难道你没懂我的意思?” 苏简茫然的摇摇头,说实话,她是真的没懂啊。 “嗨,这事闹的!” 方老头一拍大腿,然后悄悄指了指那姑娘的袖口。 “看见没?那可是失传已久的锦澜绣。” 第71章 落难姐妹 “锦澜绣?” 苏简并未听说过,脑海里好像也没有印象。 见到苏简茫然的模样,方老头很是洋洋自得。 怎么样?阿苏小子,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了。 “这锦澜绣,可是咱们大烟百十年前,就已经失传了的绝世绣法。若不是老头子我活得年岁长些,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苏简看向方老头,“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到底多大年岁?” 方老头嘿嘿一笑,“老头子我不多不少,今年整整九十九。” 骗人的? 苏简可不信。 这老头看着连七十岁都没有。 “你不信拉倒,反正老头子我就是九十九,明年也可以被人称一声百岁老人喽。” “即使这锦澜绣再是珍贵,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方老头捏着自己的胡子,笑的欢实。 “我这不是寻思着,与人方便,就是于己方便嘛,万一因着此时的一次善举,能给咱们带来一些意外之喜呢。” 其实,方老头曾经也认识一位会锦澜绣的故人,不过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边却传来赵山海和别人的交谈声。 原来是后边骡车上的李家兄妹也赶了上来。 见苏家人都停在这里,不免好奇,下来查看。 听说了事情经过,李川倒是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话,无外乎就是赞叹苏简一行人的善举之类的。 可那李莺莺阴阳怪气的讽了两句,却不敢再更多放肆。 苏简也不在意,反正这李家兄妹两人,早晚是要和他们分开的。 赵山海现在心里无比后悔,这兄妹俩呀,简直就是麻烦中的麻烦。 在庭芳的帮助下,那位大姑娘给她妹子上了药。 等她妹子脸色好了一些,她又过来忙着给方老头磕头。 方老头一指苏简,“你要谢还是谢她,这药可是人家的东西,我老头子刚才是越俎代庖而已。” 那大姑娘听此话,又急忙向苏简磕头。 句句不离感谢,简直比几天之前的庭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莺莺站在一边,看此情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起了风凉话。 “呦!若是真想感谢,以身相许不就得了,磕头有什么用啊?不顶吃不顶喝不顶力气的。” 那大姑娘面皮一红,像是下了大决心,也像是要在李莺莺面前证明自己似的。 “若是公子不嫌弃,绣禾和妹妹愿意伺候公子,不过,绣禾有自知之明,以身相许什么的是万万不敢的,从此以后为奴为婢,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公子一句话。” 李莺莺听她说完,又翻了个白眼儿,哼了一声。 “哼!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得了,还真是挑好听的说。 以我看呀,这位姑娘,难不成你就是有目的的?就等着我刚才那句话? 啧啧啧,姑娘呀,你也是逃荒之人,自当知道,这逃荒路上养活一个人该有多难? 没看苏家一家人都朝不保夕,顿顿喝粥呢吗?你这这么殷勤的往上凑,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那叫绣禾的姑娘,被李莺莺说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助的看向方老头。 在她心里,方老头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她觉得方老头是个好人。 其实老头也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其实并没想再往自家队伍招人。 毕竟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招了回来,还说不上是好是坏呢。 他昨日还奚落过赵山海,说他眼光不行,李家兄妹都不是什么老东西。 方老头想假装看不见,不过嘴里却很诚实的,帮着绣禾姑娘说了几句话。 “姑娘,依我看,什么报答啊,为奴为婢啊都没用,你若真是心存感念,等你将来有能力了不妨去帮助更多的人,岂不美哉?也算是将我们阿苏小子的善意,传递下去。” 方老头的话刚说完,还不等绣禾说话,李莺莺就又接了话。 “我还以为老伯你会出啥主意呢?你这点子可不怎么样啊。她们姐俩还不一定能不能有命走到安阳城呢。 再说,就那个小的,病病歪歪那模样,呵呵,恐怕也是白白浪费了药材。” 月半听不下去了,立马站在罗车前头开怼。 “我说李家姑娘,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里又没人请你过来,一会儿一句一会儿一句,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再说了,这姑娘求的又不是你们家,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大年岁了还阴阳怪气的,小心嫁不出去!” “你——” 李莺莺简直要被气死了,脸上的表情都有几分狰狞。 “苏三郎,我嫁不嫁得出去,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不会将来让你娶我就是。” 李莺莺说完话,瞟向一直站在苏家人里,莫不作声的十五。 苏家二郎还真是玉树临风,就这么平平常常扫上一眼,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唉,若是能嫁给苏家二郎这样俊秀的人,该多好。 想到哥哥的警告,李莺莺及时的收回目光,不过仍是朝着月半别撇嘴。 月半也不甘示弱,切了一声,很是鄙夷。 这姑娘,比他以前在滁州城里见过的那些三姑六婆还要惹人烦。 尤其是说出来的话,哪里像是个没成亲的大姑娘能讲出来的。 李川看苏家几人面色不好,心里“咯噔”一声。 “莺莺!胡说什么!过来。” 李莺莺讷讷的闭了嘴,不过却站着没动,继续看着情势的发展。 苏简见绣禾和那昏过去的姑娘,脸上都被脏污覆盖,心里不忍,让月半给他们弄了些水。 绣禾感恩戴德,一路上她们的水有限,姐妹俩人一天也才喝上一次,每次就只喝一两口,根本就不敢多喝。 如今恩人又给药又给水,甚至还十分大方,让她和妹子两人净面,收拾干净利落。 若是妹子得到如此好的照顾,说不定好起来指日可待。 等绣禾将妹子的脸擦洗干净,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姑娘是一个长相十分艳丽的姑娘。 此刻那姑娘静静躺在那里,就已经十分惹人垂涎。 若是她醒来,睁开眼睛,不知该是何等好颜色。 估计他们这群人里,能与这姑娘容貌有一比的也就只有十五了。 绣禾柔柔一笑,“实在是我们姐妹二人独自上路,提防一些总是好的。” 第72章 绣澜醒来 “大哥,咱们回,这热闹有什么意思。” 李莺莺提出回自家车上,她说了这些话,此刻觉得口干舌燥,回去喝点水才是正经。 可李川却直勾勾盯着躺在地上的姑娘,对妹子的话置若罔闻。 李莺莺眉头紧拧,大哥这是怎么了? 于是她不死心的又催促了一句,可得来的依然是李川的无动于衷。 直到李莺莺第三次开口,李川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局促,不过看向众人,却发现似乎大家没人注意到他刚才的失态,这才回头冷冷瞪了妹子一眼。 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又有什么事?” 李莺莺撇撇嘴,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长得好了点而已? 难不成大哥动了心思? 还说自己见一个爱一个?他自己不也这样嘛。 “我渴了,大哥咱们回。” 李川冷冷淡淡一甩李莺莺过来拉扯他的手,“你先自己回去,我在这里看看,她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咱们车上的东西足的很,若是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 欸? 这可不像是平常的大哥呀,难道大哥看个热闹还看傻了不成? 他忘了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了?粮食不是命吗?水不是血吗?他能轻易舍了出去? 李莺莺有些讪讪,只能自己回了自家骡车。 她可得看好了自己的东西,可别让大哥一时头脑发热都施了出去,到时候自己吃什么喝什么? 苏简对那个叫做绣禾的姑娘生出了几分欣赏,倒是个有勇有谋的,知道世道不易,为了保护妹子,将妹子的容貌用脏污遮盖了。 这样,也能提防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看见妹妹的容貌,其实,苏简对绣禾这个姐姐的长相很是好奇。 妹妹都长得那般好,姐姐是不是至少也得是妹妹那个水平? 可等绣禾弄干净自己的脸,苏简才发现,这叫绣禾的姑娘,和她妹妹却是截然不同。 因为这绣禾只是长得有些标致而已,并达不到貌美的程度。 而且她的气质,是那种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 尤其一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自带一种亲切感。 想来这必是一个十分好说话,温柔内敛又坚韧的姑娘。 “你们可用过饭?” 绣禾点头,“我和妹子昨天吃过。” 昨天吃过? 那就是说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这两姐妹是水米未进了。 正好早上她给庭芳留的粥,庭芳一直没喝,如今倒是有了用处。 苏简让庭芳和月半去点火烧灶,将那粥热一热,正好让这两姐妹囫囵垫一口肚子。 绣禾更是感激不尽,她见庭芳手上有上,不停的和庭芳抢着做事。 仿佛若是她少做一点,心里便会过意不去,对不起又是给药又是给水的苏简等人似的。 趁此机会,苏简决定在此安营扎寨。 李川见事情告一段落,这里真没有他能表现的机会了,只能提出告辞,回了自家骡车上。 不过临走时,他还是依依不舍的看了绣禾的妹子好几眼。 这姑娘虽然穿着破了些,身子瘦了些,可那长相不比那些花楼里的花魁差。 若是她睁开眼睛,朝自己笑一笑,恐怕就能摄了自己的魂。 李川心念一转,若是苏家人不愿意带上她们,那自己何不捡个便宜? 万一那姑娘真能以身相许什么的,那他不就是赚大发了嘛。 李川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甚至离开时,脚步都有些漂浮。 连着两天遇到两拨人,明显拉慢了苏简等人的速度。 不过他们早已经预料到了路上会有各种意外,所以大家也不着急,只要他们这些人在一处,不论走到哪里,不都是一样吗? 早一日到,晚一日到,又有什么差别呢? 等到绣禾给妹妹喂了点粥,那姑娘的情形也已经好了不少。 虽然还昏迷着,至少脸上有了些血色。 直到这时,他们这边才安静下来,李川兄妹也不再过来打扰,方老头才状似无意的开口。 “绣禾姑娘,我看你衣服上绣的花样子倒是不错。看那手法,应该是绣庄里绣娘的手艺,想必你们姐妹之前家境不错。” 绣禾前一秒还笑得一脸真诚,可听了方老头的话,尤其是那句衣裳上的花样子,神情就是一顿。 继而她飞快的调整过来,笑着敷衍道。 “哪里是什么大户人家?我爹就是个老实的庄稼把式,我娘——” 想到那个跑了的后娘,绣禾就一脸愤恨,似乎提都不想提。 “我和妹妹的亲娘死了好几年了,我这衣服上的绣活儿是我自己绣的,让老伯见笑了。” “那你这刺绣的手艺倒是不错,是跟你娘学的刺绣?“ 绣禾似乎不愿意说,可见方老头一直不依不饶,也只得胡乱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倒也不是,和我过世的祖母学的。方大伯,你们可是要往安阳城?” 见这姑娘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方老头更是笃定,这姑娘身上这绣活绝对有猫腻。 方老头看向苏简,笑的一脸得意。 他就说,他老头子这双眼睛,绝对不会认错。 正在这时,绣禾的妹妹嘤咛一声,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绣禾连忙过去,见那姑娘微微睁开眼睛,顿时眼里满是惊喜。 真是老天保佑,妹妹连续几日都浑浑噩噩,如今能醒过来,绝对是一个好现象。 “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姐,我感觉好多了,这是——” 面前有不少陌生人,姑娘眼里流露出一丝警惕。 “这就是救了咱们的恩人,若不是他们,估计咱们姐妹两个,早晚得命丧黄泉。” 绣禾简单将经过和妹妹说了,那姑娘挣扎着,想起来给众人磕头。 “方氏绣澜,谢过众位的救命之恩。” 第73章 兄妹密谋 “看什么呢?怎么还不吃?” 李川面上有些不好看,有些不满的盯着对面的李莺莺。 从进了车厢,他就看出自家妹子心不在焉,不时撩开车帘子往苏家的方向看上几眼。 “我还能看什么?不就是那个小贱人呗!” 什么小贱人? 对于妹子的话,李川满头雾水。 “还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死丫头,依我看那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勾搭男人来的,哪有好人家姑娘能长成那样?瞧把苏家几个男人勾的,哼,她要是敢对我苏二哥哥有什么心思,看我不撕了她。” 李川微不可见的撇撇嘴,还好人家的姑娘呢,你自己干的都不是好人家姑娘该干的事儿,还有脸说别人? 不过想到那姑娘,他心里就像猫挠似的痒痒起来。 从家乡出来几个月了,他连女人的边儿都没。 唉,刚刚那姑娘,还真是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心向往之啊。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若是能和那样的美人共度良宵,就是死了也值得的。 兄妹两个兀自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之中,李莺莺却不知为何生了气,就连车厢壁上的帘子都被她揉的皱皱巴巴。 “不要脸,小贱货,居然敢朝我苏二哥哥笑!” 李川不爱听了,“你还说人家不要脸,那你呢?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上赶着给那小子送吃送喝。结果呢?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半点好处都没换回来。哼!你若不是我亲妹子,我早把你踹下车去了,也好让你自生自灭。” “大哥——我都说了,对那苏二郎就是贪他好相貌,我还能真嫁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不成?等到了安阳城,姑母定会为我寻门好亲事,到时候你仕途就能扶摇直上,混个官做做也说不定呢。就凭你妹子这手段,对付那些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川之所以还能容忍李莺莺的目的,也不过如此。 “哼,还算你知道惦记大哥。还有苏家那些人,居然如此下我的脸面,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 想到苏家,李川脑筋一动,眼珠一转,立即就有了别的想法。 “那姐妹,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们从苏家撵走,到时候她们走投无路,咱们就收留她们。” “大哥你的意思是——” 李川阴险的笑笑,“大哥和你都是做不惯活计的人,若是咱们也弄两个丫鬟,做饭洗衣什么的,岂不妙哉?到时候随便给一口饭吃也就是了。” “这个主意好,到时候看我不狠狠收拾那小贱人,刮花她的脸。” “不行——” “哦——大哥,原来你有这心思。” 李莺莺岂能不了解自家大哥? 不过,这也正中她下怀。 要不然,她还得做饭洗衣什么的,全靠赶车那个老不死的,可干不动。 瞧她一双俏生生的小手,做活做的都有些糙了,她心疼着呢。 再启程时,绣澜姑娘已经好了不少,甚至能站起来自己走路。 原本姐妹两人是想辞了苏简等人自己上路的,可不知昨夜里,方老头对苏简说了什么,使得苏简也改变了主意,居然让这姐妹两个,搭上了自己家的骡车。 现在苏简无比后悔,当初买车的时候,为什么没狠狠心一次买两辆? 现在倒好,车上装的全是病号。 甚至几个病号,还在她的车上逗弄着她的爱宠——白小白。 而她这个骡车的主人,却得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跟在骡子旁边跑。 “阿苏,累不累?大哥背你?” 初一最是见不得自家妹子吃苦受罪,立马蹦出来刷着存在感。 赵山海也过来争抢,“对对对,我也能背你。阿苏,你赵大哥这体格好得很呢。” 他话刚落,却招来初一,十五,月半,三人异口同声的一声‘不行’。 赵山海愣愣的,他们这反应也太大了! 他可是连自家亲弟弟都没管,却招来他们几个兄长的强烈反对,那模样就像是自己要占阿苏便宜似的。 这让赵山海忍俊不禁,甚至开起了玩笑。 “我说初一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阿苏他也不是女孩子,怎么你背得我就背不得?” 初一脸上表情怪异,他是阿苏的大哥,当然背得。 至于赵大哥嘛,虽然也是大哥,不过阿苏可确确实实是个女孩子,怎么能让赵大哥来背? 苏简连忙摆手,“谁也不用,我好好的一个人,有手有脚好的很,哪用你们背我?” 后来还是绣禾和庭芳两人,百般拉扯,才将苏简又弄上了马车。 而绣禾和庭芳两人,则轮换着跟着骡车跑。 又走了几日,绣澜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这丫头性子倔,再也了不坐车,反倒学着自己家姐姐的样子,跟在马车旁边走着。 若是每到休息的时候,她也抢着做事。 不过,眼尖的苏简早就看出来了,这姐妹二人平时应该极重保养。 尤其那双手,原本很是细腻白皙,连个茧子都没有。 如今抢着做事,却在手掌上留下好几处红印子。 这个发现让放老头更是沾沾自喜,“瞧瞧,我没说错,这姐妹两个绝对都是做绣活的,只有绣娘才会注意保护自己的那双手。她们舍不得手受一点伤,甚至连手上的毛刺儿都不能有,那是怕刮花那些珍贵的布料子呢。” 对于方老头说的这些,苏简根本就不感兴趣。 不过,她感兴趣的是这姐妹两人的身世。 难道真如方老头所说,那她就拭目以待好了。 李家兄妹两个,这几日过来的倒是殷勤。 只要一有休息的时候,他们便会寻个由头过来。 一会儿美其名曰送点东西,一会儿又美其名曰说是来看看那姐妹两个,甚至有一次还破天荒的送来两件她自己的衣裳,说是送给方家姐妹,让她们御寒。 两姐妹本想拒绝,可在苏简的授意之下,还是收了下来。 反正白来的,不花一文钱,就是晚上盖个脚也好,这买卖划算。 李莺莺对绣禾倒还过得去,可对绣澜就有些微妙了。 至于原因吗?当时是男人惹得祸了。 这几天,李莺莺自己也发觉了,仿佛自己魔怔了一般,满心满眼都是苏二哥哥。 十五走路的时候,她会偷偷掀了自家车帘子仔细去瞧。 大家同时休息用餐的时候,她又坐在十五斜对面,笑的花枝乱颤,不停的挤眉弄眼。 可十五就像看不见似的,一直冷冰冰板着脸。 那姑娘甚至还有几次想要过来搭话,却总是摸不着十五的边。 不是被月半打断,就是被赵山河扰了好事。 其实这两个半大小子,之所以会格外留意这姑娘,完全就是苏简受益的。 苏简可怕这姑娘不要脸,到时候来个霸王硬上弓,那不就糟了嘛。 老话说得好,‘好女怕缠郎’,同样的道理,‘好男也怕缠女’。 苏简可不想要这样一个这样的人,做他们苏家妇。 看来,真得尽快打发这对兄妹了。 赵山海几次想说,由他打发了他们得了,对上苏简清澈的眼神,他只得讪讪闭了嘴。 不过,眼角余光却睨着苏简。 阿苏啊,你总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可是确确实实吃了一堑啊。 第74章 意外之祸 夕阳西下,天气渐凉。 苏简就提议安营扎寨休息。 月半凑了过来,“阿苏,今晚吃什么?” 苏简一巴掌朝他脑门拍去,可这一次,月半却学精明了。 还不等苏简那一巴掌挥过来,他立马就跳开一步。 “阿苏,怎么样?我这防御的不错!” 苏简却有些着恼,敢躲? “赶紧过来让我拍一下,要不饶不了你。” 月半可怜兮兮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你拍你拍,满足你还不行?” 苏简却“扑哧”一笑,当真拍不下去,只得收了自己的手。 “到底吃什么?快说呀,我都饿了。” “大哥他们在林子里采了不少蘑菇,正好还有一些肉,咱们就炖一大锅蘑菇肉汤,再加一些我之前买的干辣椒,正好去去夜里的寒气。怎么样?” “好好好!这个可以有!我喜欢。” 月半笑的见牙不见眼,仿佛此刻他已经吃上了这炖肉一样。 “阿苏,你看,她又来了。” 李莺莺慢慢悠悠过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坛子。 这次的坛子,倒是比上次的大了不少。 苏简恶趣味的想,会不会这次依然是来送水? 自家到底是哪里缺水了? 怎么这姑娘三番五次过来施舍?难不成是要彰显她的大度? 李莺莺走到近前,微微一礼,明明是冲着大家说话,可目光却不时略过十五的脸。 “各位,这是兄长让我送过来的。” 她将坛子放下,坛子里赫然是一坛子水。 苏简的脸直抽抽,还真让她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不只是苏简,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丫的,这李家兄妹有毛病?怎么老是过来送水? 难道自家是做了什么让他们误会自己十分缺水?呵呵,若真是这样,那自家改还不行吗? 见大家都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李莺莺不知所措,双眼泫然欲泣。 “各位难不成嫌弃我们的水?” 嗯?嫌弃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谁知道这李家兄妹,会不会在水里做什么手脚。 见没人来接,李莺莺只得尴尬地将坛子放到地上。 随即她一眼瞟见锅里炖着的肉,“你们的肉是从哪来的?” 难不成他们车里也有吃食? 是的是的,他们应该也有些粮食或者存货,要不然也不能坚持这么久。 月半没好气瞟她一眼,“怎么?只许你们李家吃肉,就不许我们苏家开荤?哪门子的道理吗?” “不是不是,苏家三郎,你误会我的意思啦。” 她说着话,又瞟了十五一眼。 仿佛月半误会不要紧,只要十五别误会就成。 可十五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正自顾自帮着苏简看着火堆,不时往里添一块柴禾。 这时,和庭芳到林子边去拾柴禾的绣禾姐妹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走动了一圈,那个叫做绣澜的姑娘,脸上红扑扑的。 有几滴汗从脑门流了下来,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晶莹剔透。 不但不让人觉得脏污,反而会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方老头似乎对这姐妹两个十分关照,见那姑娘头上有汗,面色通红,忍不住就关心几句。 “绣澜丫头可觉得好些了?我都说了,让你姐姐和庭芳丫头两个去也就是了。” “没关系的方大伯,你们对我们有恩,这点活计我们姐妹还是能做的,只是希望大家莫嫌弃我们就好。” 说着,绣澜还将手里抱着的小捆树枝递给十五。 十五麻利的接过,给了绣澜一个感谢的笑容。 “绣澜姑娘,还是歇歇。” 就是这一给一接的动作,还有那一个明晃晃的笑容,顿时让李莺莺的妒火烧了起来。 凭什么?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苏二哥哥都没朝她笑一下,这小贱人到底使了什么招数? 定是她趁自己不在,勾引了苏二哥哥。 苏二哥哥天仙般的人,岂是她能攀的? 真是不要脸!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莺莺此时眸子里的醋意。 她这人,八九岁上知事,就开始对男孩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想让所有她觉得还不错的男子,都围着她转。 或是一个笑,或是一句甜言蜜语,她都能想尽办法把那些同龄的小子迷的七荤八素。 手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尽数会给她送来。 长到十三四岁上,知了人事,她的野心也就更大。 再者,没了父母管教约束,跟着一个道貌岸然徒有虚表的哥哥。 她也学会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把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男子,玩弄于鼓掌。 总之,只要是她看上的,在他们家乡小城,就几乎无往不利,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遇见十五,还是她头一次碰了钉子。 这使她怒火中烧,若说之前庭芳和十五,她还有些误会,毕竟庭芳的长相在那摆着,只不过是个长得英气的姑娘,比不上她的妩媚娇俏。 可如今面对绣澜,她隐隐有一种危机感。 看见十五和绣澜两个的互动,她当即就失了礼智。 “小贱人!你敢——” 一气之下,她就踹翻了苏家那口正炖着肉汤的大锅。 围在火边的月半,十五,苏简全都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 十五顾不上自己,快速将苏简拉到自己身后。 月半则反应的有些慢了,整条右腿至脚踝,全都被热汤烫到。 顿时,他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 第75章 必须离开 “阿苏,你怎么样?” 被十五护在身后的苏简,当然毫发无损。 可十五脚踝上却溅上了一些肉汤,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月半惨叫着,还不忘委屈抱怨。 “二哥,被烫的人是我好不好?你倒是来关心关心我呀。” 赵山海和初一赶紧站起来,对李莺莺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 李莺莺此时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犯了错,立马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不停虚伪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苏二哥哥,苏家三郎,对不起,莺莺不是故意的。你们别这么大声,莺莺害怕。” 听见这边动静的李川,也赶紧下车过来。 他是真的不想管这破事儿,可谁让李莺莺是他妹子呢,以后还有用处。 “李兄,你看这事,怎么办?” 赵山海早就想甩下这兄妹两个了,如今闹出了这事,正好有了由头。 “赵兄,真是对不住,小妹从小被我养的娇生惯了些,让苏家小兄弟遭了如此大罪,还毁了你们一锅肉汤,真是我们的不是。 这样,你们也别恼,我们车上还有粮食和肉,我一会儿就送过来。苏家小兄弟的腿上烫伤,可耽搁不得,我那里还有些药,也一并送过来,你等着,我这就去。” 李川也不等赵山海说话,又赶紧折返回去。 不大一会儿,当真就拎了不少东西匆匆而来。 看见李莺莺还傻站着,不停掉眼泪,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剜了她一眼。 “赵兄,你看这些够不够?” 这次,李川拿来了一大块儿酱肉,足有四五斤。 又拿来了小半袋粮食和一盒黑乎乎的膏药,说是专门治烫伤的。 这还没完,他又掏出二两银子,“这些你们都拿着,算是我对苏小兄弟的歉意。” 赵山海却没接,脸色有些不好看。 “李兄,你这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吗?令妹连句致歉的话都不说,就想用这粮食银钱打发我们?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你们还想怎么样嘛?” 李莺莺听不下去了,这些东西可不少了,若是省吃俭用,一路上再对付些野菜蘑菇之类的,足够他们一行人支撑到安阳城了。 难不成,他们还想狮子大开口?要更多的好处? “给我闭嘴!” 李川吼她一句,李莺莺当真就不敢再说话,不过却一副忧怨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那赵兄觉得还当如何?只怕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其实,李家车里还有不少东西。 不过依着李川的心性,不过就是一点点腿伤,若不是因为还要依附着苏家众人,他连搭理都不会搭理的。 能给出这些,已经算是他的大度了。 “李兄,我想你也看到了,我们两家实在不适合再继续同行下去,若是再走下去,我只怕,下一次令妹伤的,不知道该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了。” 也是,他们才同行几天,这姑娘先是不依不饶要打庭芳。 如今又是月半,真的不能再与他们同行了。 李川慌了,“赵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你也知道,我们兄妹两人人单势孤,若是——” “那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苏简说话了,“在我看来,我们非亲非故,能和你们同行,已是看在同是逃荒北上不容易的份上了。 可你们却三番两次,过来寻衅滋事,一言不合,不是要打要杀便是掀翻我们的锅灶,烫伤我们的家人。若是再同行下去,恐怕下次丢的就是我们的命了。” “那你想怎样?” 李莺莺挑眉看向苏简,这个苏家四郎,上次就是他坏事。 年岁不大,牙尖嘴利,跟个娘们儿似的。 不过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不对自己胃口。 哼,总有一天犯到自己手里,给他卖到小倌馆去,有他受的。 “我想怎样?” 苏简走过去,亲自挽起月半的裤脚,只见膝盖往下,大片的皮肤都已经烫得通红。 有些地方已经鼓起了水泡,她轻轻摸一下,月半就疼的呲牙咧嘴。 “阿苏,疼,别碰。” “当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 苏简的话才刚说完,整个人就速度极快的来到李莺莺面前。 在李莺莺还不及反应的时候,一连甩了她七八个大嘴巴子。 李莺莺叫的鬼哭狼嚎,她想躲开,可苏简死死掐着她的下颚。 那手,仿佛铁铸一般,根本就挣脱不开。 等到苏简打够了,李莺莺的两侧嘴角,也已经留下了鲜血。 就连脸上,不知是不是因着苏简指甲的缘故,都刮出来好几条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啊,我的脸!你个——” 这姑娘向来紧张自己的容貌,如今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破口大骂,可对上苏简冷冽的眼神,以及那句‘闭嘴,要不还打你’,立马就把接下来的话又吞回了肚子,只敢站在那里不停颤抖。 “苏小兄弟,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舍妹毕竟是个姑娘家。” 李川的语气有几分不好,任是谁被当着自己的面教训妹子,谁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怎么?你也想挨一顿?” 李川动了动嘴唇,他才不想呢! 刚才苏简打妹妹那几下,可谓是快准狠,想想他都替妹妹脸皮发疼。 “好,既然今日这事已扯平了,那我就先带妹子回去,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咱们继续出发。” “等等!” 想走? 哪是那么简单的。 “不是说那些东西是赔给我们的吗?怎么?枉你还是个读书人,说出来的话,难道是放屁?还想收回去?” “你们不是——” ‘不要吗’三个字在李川嘴边徘徊了一下,他愣是没敢说出来,而是默默把东西都放在地上。 好啊,真是好狠啊,打完了妹妹居然还要赔偿?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枉他还以为苏家这几个人都是好糊弄的,原来心思这般歹毒。 “还有——” 苏简的话还没说完,李川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还有?还有什么? 赔了银子和粮食,打了妹子,还有什么?难不成还要自己给他们把那肉汤重新炖起来? “我给你们个建议,现在!立马!从我们眼前消失!要不然,我怕夜里自己实在忍不住,会偷偷跑过去宰了你们俩。”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赵山海和初一两人都亮出手里的家伙儿,那大砍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幽寒芒,让李川望而生畏。 此刻,李川只能恨恨转身。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腔怒火只能向着李莺莺而去。 “你给我滚上车,咱们现在就走!” “大哥——” 李莺莺哭唧唧的,还想说什么,却冷不防李川一个大嘴巴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可不比苏简打的那几下轻,直接将李莺莺整个人掀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要是不走,你就留在这里,等着被宰。” 李莺莺连句话都不敢回,默默爬起身,跟在李川身后远去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看苏简一眼。 那目光,阴森森的,仿佛要把苏简千刀万剐一般。 苏简却回她一个轻嗤的笑容。 想吓唬自己? 还是等你翅膀硬了,再来。 第76章 有仇必报 “这药——” 赵山海捡起地上那盒子黑漆漆的药膏,“用还是不用?” “我有药,把那个扔了。” 会不会有些浪费?赵山海心里犹豫着,不过却没敢宣之于口。 好,他听阿苏的。 阿苏让扔就扔。 “至于那肉和粮食——” 苏简发了话,“既然是赔给咱们的,那咱们直接做了,也好给月半补补。 月半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委委屈屈。 “你们这些人,可得记住了,今天晚上吃的肉,可是用我月半换来的。” 大家都被月半的话逗乐了,气氛一时又好了起来。 苏简假意去车上取东西,却从空间取出了一盒子黑漆漆的药膏交给初一。 “大哥,给月半涂上,估计两三日也就好了。还有,十五也伤了,让他也抹上。” 李家兄妹那边,两人回去以后,不知又说了什么,车厢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最后,赶车老头一甩鞭子,李家的骡车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李川是真不敢在此逗留,他是真怕呀。 刚才苏简对付李莺莺那几下子,看起来利落又狠绝,可不像是第一次动手打人。 况且他观察过,苏家那小子,平时不言不语。 可说出来的话,绝对能说到做到。 半夜提刀砍了他们的事,估计那小子能做得出来。 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还是赶紧溜。 “哥,咱们为什么要走?苏二哥哥——” 李川又一个巴掌甩到李莺莺面上。 “什么哥哥?他是你哪门子哥哥?以后再因为你那些破事儿,给我惹上麻烦,我就先弄死你。” 看到李川狠厉的眼神儿,李莺莺终是闭了嘴。 心里却将苏简恨了个牙痒痒,都是苏家四郎。 若不是他?哪能坏了自己好事。 天仙般的苏二哥哥呀,莺莺先走一步,去安阳城等你了。 还有苏四郎,他日再遇,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二,想不想帮你的好兄弟报仇?” 赵山河不明白苏简话里的意思,“阿苏,你什么意思?” 报仇?怎么报? 人都走了,难不成要追上去揍一顿? 见苏简言笑晏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赵二头一次觉得自己心思剔透,玲珑聪慧。 “难不成阿苏你的意思是——” 苏简点头,“怎么样?敢不敢干?” “那有什么不敢的,月半可是我的好兄弟,他受欺负,我当然得替他报仇。” 一向聪明的月半,这回倒是被两个人的哑谜弄得不明所以。 “你们两个要做什么去?要不带我一起?” “带你?” 赵山河看了看月半刚抹好膏药的伤腿,撇撇嘴。 “还是别了,你现在可是病号,病号就得好好休息,好的快才不至于拖后腿。” “好你个赵二,枉你平时跟我兄弟长兄弟短的,原来心里这么瞧不起我?” 赵二却朝着月半做了个鬼脸儿,按照书苏简的吩咐,拿起赵山海和初一的那两把大刀,然后跟上苏简的脚步跑远了。 车厢里的白小白听见主人的动静,哼哼了两声,似乎想跟着去,可最后只是仰头长啸了一声,又缩了缩脖子,继续睡去了。 可深山里,却似乎传来狼嚎声,仿佛在应和白小白一般。 “那赵二,太欺负人了,赵大哥,回头你得好好管教他。” 赵山海忍俊不禁,“会的会的,你们两个都一样,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月半眼里有着狐疑,“大哥,阿苏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初一摇了摇脑袋,他哪知道。 十五却缓缓开口,“替你报仇去了,还没想明白?” 月半恍然大悟,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见二哥朝自己肯定的点点头,月半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原来,阿苏心里还是把自己当三哥的。 瞧自己,不过就是受了这点皮外伤,她都已经收拾了那李莺莺一顿。 如今为了自己,居然还要跟上去揍一顿。 月半内里默默决定,阿苏,三哥以后肯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唉!十五摇了摇头。 这小子,肯定是想歪了。 阿苏哪里是替她报仇? 不过是看上了人家的家底子而已。 苏简脸上笑容肆意,甚至还轻轻哼起了小调,看起来心情不错。 “阿苏,离的这么远了,凭咱俩的脚程能撵得上吗?” 苏简心里万般肯定,“当然。” 休息之前,她就已经观察好了地形,这里明显就是一处大转弯,只要她和赵二俩人快速翻过这片山,就能在李家马车到达山那边儿时,赶到他们前边。 “阿苏,那咱们过去了直接开打?万一他认出咱们怎么办?” 苏简回头看了赵二一眼,那一眼,让赵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苏简无奈,这小子没见自己身上还背着东西吗? 直接开打? no,no ,no。 这一次,她想玩点不一样的,嘿嘿,保准有意思。 “阿苏,你笑什么?我和你说话呢。” 笑什么? 当然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了。 见苏简不搭理自己,赵二干脆也歇了追问的心思,默默跟在苏简后头。 不过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阿苏这小子,在老林子里穿行,如履平地。 他若不跟紧着点儿,恐怕一会儿功夫,就见不到阿苏的影子了。 他倒不怕自己在林子里迷了路,他怕的是,回去不见了阿苏,他大哥和初一大哥他们保准得狠狠收拾他。 小半个时辰,两个人便已匆匆下了另一侧的山坡。 赵山河累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了。 “阿,阿苏,过,过去了没有?累死我了。” 苏简也不接话,利落解开背上的包袱。 那里赫然是两套乌漆抹黑的衣服,还有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 “赶紧换衣服,再在斗篷上扯一块布,把脸遮上。” 赵山河瞬间懵了。 阿苏什么时候置办了两套这样的衣裳? 怎么看起来像是专门打家劫舍用的? 不过,他压下心底的好奇,啥也没问,听话照做。 等一切收拾妥当,就连熟识的人估计都认不出他们俩。 赵山河的心,咚咚咚的跳得飞快。 不知怎的,赵山河从心里有往外,油然升起一种豪情万丈来。 呃—— 不对。 现在他们扮演的是打架劫色的土匪,不是劫富济贫的大英雄,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突然间有些忍俊不禁,刚要说话,却听苏简说道。 “别说话,他们来了。” 第77章 ‘土匪\’打劫 果然,山道上,一辆骡车渐行渐近。 不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不知是不是李家那辆。 苏简却十分笃定,她双眼微眯,盯着赶车那人扬鞭子的频次,力道和规律。 “那一定是李家的车。” 白日里,她特意记下了李家那个赶车老头的赶车习惯。 赵山河仍是有些不确定,“阿苏,你这招可行吗?他们不会认出咱们?” “当然,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不是,我当然信得过你——” “那就什么也别问,跟着我干就是了,还有一会儿,尽量少说话。” 赵山河比了个‘明白了’的手势,两人便提着砍刀冲了上去。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苏简学着往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的土匪打劫的样子,喊起了口号。 还别说,她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得那个赶车老头直接从车把式的位置上滚了下去。 就连那头骡子,都扬起两只前蹄儿叫了一声,然后猛的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老头儿战战兢兢爬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的鞭子,好像那鞭子能给他无尽的力量似的。 不过人嘛,却没敢上前来,只远远缩在自家骡车旁边儿。 车里的李家兄妹,也听到了动静。 李川偷偷撩了帘子向外看去,夜里看得并不真切。 他只恍恍惚惚看见自家骡车前头,站着两个黑衣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吓得他一哆嗦,帘子就又放了下去。 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简压低了声音,刀尖一指车厢的方向。 “车里的人还不下来?怎么,非得你家爷爷,让你见见血,才老实吗?” “饶命,饶命,我们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李川不敢耽误,扯着妹子,两人赶紧下了车。 下了车,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黑灯瞎火的,土匪出来打劫,连个火把都不点吗? 再说了,人家土匪不都是成帮结伙出动,至少也得一二十个嘛。 怎么对面的土匪,只有两个?难不成是有同行流民,见他们兄妹势单力薄,瞅准了机会,想趁火打劫?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他的妹子李莺莺。 两人相携着下来,李莺莺悄声说道,“大哥,他们真是土匪吗?怎么不太像?” 是不是土匪,谁又知道呢! 李川哭丧着一张脸,即使人家是趁火打劫的流民又怎么样? 自己和妹子俩人,一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柔弱女子,一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能干倒对面两个男人吗? 呃—— 不过,对面两个人,瞅着个子也不是十分高大,自己和妹子两人,再加上一个赶车老头,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想到赶车老头,李川赶紧回头去找老头的身影。 可那赶车老头,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老头早就撒丫子朝后跑了,现在只能看清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李川气急,随口就骂了一句。 赵山河眉头一皱,“那个男的,还敢骂人?怎么,不服吗?来来来,大爷陪你练练,让你知道知道大爷的厉害。” 被点了名的李川,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两位大爷,我们兄妹二人孤身上路,车上只有一些粮食和水,别的再无他物,若是两位大爷相中,自可去取,我们什么都不要,权当是孝敬两位大爷得了。 只求两位大爷,放我们兄妹离开。若是能把马车还给我们,那更是感激不尽。” 让你们离开?岂是那么简单。 赵山河和苏简两人对视一眼,见苏简向自己使了个眼神,赵山河就像没听到刚才李川的话一样,直直就走到李川面前,刀尖往李川鼻梁上一指。 “小子,大爷说的话你没听明白?我是说,让你跟我练一练。” 李川强自按捺心中的恐惧,猛的吞了一口口水,看着近在咫尺,闪着寒芒的刀尖儿,身子不由一抖。 “大爷,我就是个书生,古语有云,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哪能打得过大爷您呢?” 赵山河将大刀往旁边的地上一插,“大爷让着你就是,来来来,我不用武器,咱们过两下子。” 李川被逼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和赵山河动了手。 别看李川比赵山河大出去四五岁,可就像他说的,他又怎么能干得过很有把子力气的赵山河。 苏简根本就不担心,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势完全就是赵山河在逗弄着李川玩。 不过一个回合,赵山河就给李川来了个过肩摔。 李川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他揉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哎哟”。 赵山河犹自觉得不过瘾,又拽起李川的衣领,连着给了李川好几个大嘴巴。 临了,还踹了李川好几脚,每一脚都踹在李川的胸口,疼得李川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想求饶,可赵山河根本就不给他这机会,直接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 李莺莺早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住了。 见自家大哥被打成那样,她也只是看着,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解决完了李川,赵山河看着李莺莺就发了愁。 大哥一向教导他,不能打女人,可这李莺莺才是伤了月半的罪魁祸首,最欠教训的就是她。 于是,他只能默默回头,向苏简求助。 刚要说出一句‘阿苏’,却反应过来,不能随便暴露两人的身份。 他只得将那句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呃——忘了告诉你,我不打女人。” 苏简耸耸肩,好,赵山河不打女人,可她是女人,完全可以随便打女人。 当然,她也是有原则的人,只打那些找打的女人。 苏简呵呵一笑,“无妨,我这人没那么多说道。” 她拎着大刀,一步步走向李莺莺。 刀尖儿滑在地上,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莺莺一下子瘫坐在地,这回真是完了,难不成这两个土匪要杀了他们? 事到如今,这姑娘干脆银牙一咬,有了破釜沉舟的念头。 在苏简即将走到跟前的时候,她不但不跑,反而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她这举动,顿时就把苏简和赵山河两人弄懵了。 这姑娘疯了不成? “大爷饶命!奴家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华,若是大爷肯放过奴家,奴家什么都听大爷的。” 说着话的功夫,这姑娘上半身已经脱的只剩下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肚兜上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让人看了眼红心跳。 见苏简停了下来,李莺莺还以为自己的美人计奏了效。 她一手撑地站了起来,白花花的肩膀,在这月色里格外撩人。 “大爷,奴家可是好人家的闺女,我哥哥还是读书人,若大爷不嫌弃莺莺,往后莺莺定当好好侍候大爷,您就放了奴家一条性命。” 第78章 收获颇丰 赵山河此刻,哭笑不得。 这李家兄妹,还真都是脑子有病。 这姑娘不是在色诱阿苏? 别说这姑娘的长相还没阿苏俊俏? 她就是比阿苏长得还好,估计阿苏见了也不会动心。 为啥? 当然是因为整日面对着十五那张红颜祸水的脸,估计再好看的姑娘,也入不了阿苏的眼。 嗯,换作是他,他肯定是不会动心的,除非那姑娘比十五长得还要好看。 苏简也是头皮发麻。 这姑娘若是再脱,身上可就未着寸缕了。 唉,真是可惜了,自己不是个男人。 要不然,乌漆嘛黑的夜里,一个白花花的身躯自动献身,岂不是美谈一桩? 呸呸呸! 自己最近是不是被月半和赵山河他们,带跑偏了? “大爷!” 少女柔媚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勾人的魅惑。 这哪里像是书香门第的女儿? 简直和那些勾栏瓦舍的妓子没什么分别。 苏简默默走近,李莺莺还以为是这土匪被她的美色迷惑,立马就攀上苏简的手臂。 还未张口,便迎来苏简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直接就把李莺莺扇了出去。 李莺莺懵了。 她整个人扑到地上,好半天没站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没错呀,还是那张脸。 难不成,自己的脸刚刚被苏家四郎打肿了,以至于这个土匪看不出自己貌美如花? 她强打起笑意,刚转过头,却又觉眼前一花,自己就骨碌出去。 苏简一脚踹翻李莺莺,觉得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畅快。 她忍这姑娘很久了,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 这一回,李莺莺是彻底没了主意。 她吓得花容失色,“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哪还有平日的矫揉造作。 就在李莺莺哇哇大哭的时候,苏简又一个巴掌打去。 她压低嗓音威胁道,“还哭?再哭还打你!” 李莺莺吓得立马闭了嘴,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哽咽也被她咽了下去。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却想不起熟悉在哪里。 她害怕极了,嘴里不停重复着,“别杀我,别杀我。” 苏简两人本也没打算杀人。 笑话,平白无故为这样的人背上因果,不值得。 苏简向着骡车的方向一点头,赵山河立马会意,直接上了那辆车,在里边翻找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李莺莺拖着满身伤痛,爬到李川身边。 此时的李川,还在地上不停颤抖,似乎赵山河那几脚踹到了他的内脏,他连动都不能动了。 “大哥,你怎么样?” 李川就像听不见妹妹的话似的,只是不停的哼哼着,证明他依然活着。 不一会儿,赵山河就从车厢里出来,收获颇丰。 他先是搬下来一袋粮食,又拿下来两个大包袱。 包袱里鼓鼓囊囊,肯定没少装好东西。 苏简轻声问道,“搜仔细了?” 赵山河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我办事你放心!除了几大坛水,其他的都在这了。” 苏简抖了抖嘴唇,想说的话终是没出口。 其实她想说的是,就因为是你办事,所以她才不放心。 苏简再次走到李莺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李莺莺的身子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哎呀妈呀,这土匪太吓人了,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这么个漂亮大姑娘在面前,居然不动心。 苏简这次却没搭理李莺莺,而是上前踢了踢李川。 “行了,别装了。” 赵山河动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根本不可能将人打成这样子。 “若是再不起来,小心我真废了你!” 刚刚还躺在那里,只能哼哼的李川立马睁开了眼睛。 利落的翻了个身,跪坐在地上,开始求饶。 “大爷,我不是故意装的,实在是我——真疼啊。” 赵山河看这情形,哪里还不明白。 立马又要撸胳膊挽袖子上来,“好啊,竟敢骗我!” 苏简却阻拦了他,“这次我来!” 苏简话落,提着砍刀照着李川的胳膊就砍了下去。 李川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却忘了躲。 他以为,土匪这一刀肯定会断了他的胳膊。 哪成想,苏简自己动手,自己心里有数。 苏简的目的,不是要砍他胳膊,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 这一刀下去,只伤了李川的皮肉,连骨头都没伤到。 李川似乎被吓怕了,刚才赵山河动手,他不过就是些皮外伤。 现在却是真真实实的鲜血,从他的胳膊上流出来。 不一会儿,他的袍子上,就已经殷红一片。 李川想大声尖叫,可苏简一个狠厉的眼神,外加一句“闭嘴!”他便偃旗息鼓。 那个“啊”字的嘴型已经张开,可那个“啊”字的声音,却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我问你答,明白吗?” 李川赶紧点头。 他能不点头吗? 这一刀,估计只是给自己个教训,若是不老老实实回答,下一刀对准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脖子。 想到这里,他裆下一热,一股尿意袭来。 紧接着,裤子底下就湿襦一片。 赵山河看向李川的眼里,更多了几分鄙夷。 真是完犊子玩意儿,还没怎么样呢,就吓尿了裤子。 如果他遇见的是真土匪,还不得当场吓死了。 “车上除了这些东西,真没有其他的了?” 李川眼珠一转,刚想摇头,却对上苏简冷冽的眼神儿,顿时又是一个激灵。 “说实话,知道吗?” 可还不等李川说话,李莺莺就扑上来。 “这位大爷,他不说我说,车上靠近门边那个暗格底下,还有一个更隐蔽的暗格,我大哥平时就把银子藏在那里,里边现在应该还有二三百两银子,不信你们去翻。” 赵山河立马返回去,在里头真的找到了三百多两银子。 李川被李莺莺气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那可是咱们的命,这下子好了,啥都没有了。” “我能不说实话吗?若是不说实话,他们不放过我们可怎么办?我也是为了咱们好。” 苏简可没功夫听他们兄妹狗咬狗,“这次真没了?” “没了没了,这回是真的没了。” 李莺莺连忙指天盟誓,再三保证,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抠出来给苏简看。 李川却冷哼一声,“怎么没有?这位大爷,在车厢后头,第三块车板下边,还有一个小暗格,里边都是我妹子的体己,不信你们去翻。” “大哥,那可是我自己的东西。” “怎么?你的东西就是东西,我的东西就不是东西?” 兄妹两个争论得面红耳赤,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两个身上都带了伤的人,顿时就打做一团。 苏简两人却没工夫管这两兄妹,赶紧又去车厢里找。 果然,找到了一个首饰盒子,上边摆了不少金银首饰,在首饰盒子下边,整整齐齐码了八个金元宝。 真没想到,这李莺莺可是比她大哥家底深厚啊。 当然,苏简两人的对话,并没瞒着李川兄妹。 本来就占尽上风的李川,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 “好啊,李莺莺,你不是说了,所有的银子都已经交给我了吗?那这八个金元宝是哪里来的?” 兄妹两个人叫骂着,互相又滚作一团。 苏简此时已经达到目的,朝那骡子屁股上狠狠就是一刀。 骡子吃痛,哒哒哒的疯跑起来。 苏简和赵山河对视一眼,两人拿了东西,一前一后没入了林子里,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等那兄妹俩终于不再打了,却发现这大路上,除了不时传来的野兽叫声,便只剩下一片安静。 骡车呢? 土匪呢? 怎么都没了。 如今,只剩下了身无分文,衣衫褴褛的他们俩。 一声狼嚎传来,兄妹两个吓得一激灵,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能沿着山路向前跑去。 第79章 继续向北 “大哥快看,阿苏他们回来了。” 月半眼尖,一眼就看到林子里,逐渐走近的两个身影。 苏简和赵山河两人,不但扛着粮食,还挎着大包袱。 包袱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装了不少东西。 “阿苏,怎么样?累了?” 初一赶紧过去,接下苏简手里的大包袱。 赵山河也将东西往地上一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一趟出去,可让他见识了世面。 想到包袱里那些金银,赵山河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他们一行人这下子算不算是一举迈入有钱人的行列了? 上次,阿苏把那卖野猪的银子,花了个七七八八,他还心疼了好长时间。 谁能想到,这才几日,居然又有银子入账。 跟着阿苏,还真不白混。 嘿嘿,这可比他大哥进山打猎十年赚的都多。 不过嘛,这样的事儿以后还是少干,‘土匪’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众人看见赵山河一样一样给他们展示的时候,个个瞠目结舌。 好家伙,原来那李家兄妹俩这么有钱啊,怪不得那姑娘对十五一出手,就是一块肉。 绣禾绣澜两姐妹,开始时还有些心惊胆战,直到现在倒也想开了。 苏家人是她们的恩人,不论苏家人做了什么,她们都要帮她们保守秘密。 若是被官府知道,这抢劫可是大罪? 想到若是苏家人被杀头,绣禾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恩人那么好的一家人,可不能枉送了性命。 那李家兄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夜色渐浓,除了还在值夜的苏简和十五,就只有绣禾还没睡了。 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倔强。 她说什么也不肯去睡,坚持要陪着苏简一起守夜。 即使别的干不了,陪苏简说说话也是好的。 苏简知道,这姑娘朴实,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 “绣禾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绣禾默默想了想,然后才开口。 “我妹妹她已经大好,我们再上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虽说这里离安阳城还有十几天路程,但只要能坚持到了安阳城,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姑娘垂下头,眼睫微动。 “如今我们家,只剩下我和妹妹二人。我曾在父亲面前发过誓,余生定会把妹妹照顾好。 我和妹妹都会做些绣活,到时候到绣坊或是布庄里,接些简单的活计,应该能养活自己。” 苏简点点头,这姑娘心性好,想凭着自己的双手,劳动挣钱。 苏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绣禾姐姐,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到时候等到了安阳城,咱们一起,寻个安稳的小村庄落户,两家之间互相也能有个照应。毕竟你们两姐妹独自过活,若是有个什么事儿,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绣禾很是惊讶,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她早看出来,苏简是个性子内敛寡言的少年。 却没想到,他居然会邀请自己和妹妹。 绣禾心里既感动又感慨,哪有不应承下来的。 她连忙点头,“我当然愿意,阿苏你对我们有恩情,这恩我都记在心里,将来凡是有用得着我方绣禾和我妹妹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十五一直没说话,坐在旁边,默默添着火堆上的柴禾。 显然,苏简的提议,他并不反对。 火光映照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期许。 那是对未来的期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天色将明,苏简就叫醒了所有人。 他们要趁早出发,夜里实在寒凉,要是能早一日到达,还是早一日到达。 况且看这天色,一日冷过一日,恐怕等他们到了安阳城,寻个妥帖的位置落脚,冬季也就到了。 安阳城属于大燕最北边儿,每年到了十月末,十一月初便会下雪。 大雪皑皑,基本能达到封山封村的程度。 等雪消融,估计又是一年春来到的时候了。 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骡车哒哒,一路上又遇见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 可有些人,甚至还穿得炎夏时那般单薄。 估计再走上几日,便会抵不住这突来的凉意。 到时,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倒在这北去的路上。 活着不易,且行且珍惜。 一路上,赵山河不停四处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 惹得赵山海敲打了他好几次,“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呢?走路都不好好走。一会儿掉队,两会儿掉队的,若是跟不上,你就自己跑着去安阳城,别说我这做亲大哥的,不等你。” 赵山河也不恼,嘿嘿笑着,几步撵上已经将他拉远了的骡车。 “那哪能啊,你是我亲大哥,还能真不管我这亲弟弟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阿苏呢嘛,阿苏心里可是最惦记我的。” “你说什么呢?” 在车里躺着的月半,立马坐起来,撩起帘子,探出半个脑袋。 “赵二,把你的话,再给我说一遍,什么叫阿苏心里最惦记你?阿苏心里明明就最惦记我,你知不知道男——”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又说漏嘴,立马改道。 “反正,以后不许你说什么阿苏心里惦记你那话,听见没有?” 赵山河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互相惦记,那说明感情好,亲如兄弟。又不是娘们儿,磨磨唧唧干啥?” “那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家住海边啊,管得那么宽?还是先管好你那条伤腿,走路都不利索。” 月半被怼得哑口无言。 赵山河又一脸讨好,看向苏简。 “阿苏,怎么样?约不约?” “约?约什么?” 苏简本不想掺和这俩二货打嘴仗,不过怎么这俩人说着说着,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赵山河凑过来,悄声说道,“当然是一起进林子方便。” 苏简眼皮直跳,好你个赵二,怎么还不长记性,这事怎么又约自己? 果不其然,月半听见赵山河的话,直接就朝他啐了一口。 “呸!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以后这事儿别约阿苏,找我就行。你啥时候去?小爷我啥时候奉陪,怎么?咱们现在就走?” 走路仍然一瘸一拐的月半,下了骡车,和赵山河俩人,又哥俩好似的相互搀着,进了林子。 赵山河丝毫没看见,站在一旁的十五和初一阴沉的眼色。 好他个赵山河,最近愈发蹬鼻子上脸。 看来回头得给他下下绊子,让他老实老实。 别整日里,老惦记与阿苏一起干这干那的。 第80章 打听消息 经过了几日休养,不但庭芳的手已经好利索,就连月半的腿也好的七七八八。 还有那个漂亮姑娘绣澜,也已经活蹦乱跳。 这不得不让赵山海怀疑,是不是他们这支队伍特别适合养伤。 要不然,原本还好几个病号的小队伍,如今这才几日,就都好的差不多了。 “阿苏,车里还有没有厚一点的衣裳?” 苏简睨了月半一眼,“你都穿了两层了,还冷?” “不是我,我想给绣禾姐姐,还有绣澜她们。” 苏简向那姐妹俩望去,此刻她们正跟在初一后头,亦步亦趋向前走着。 不知说到了什么,绣澜那张小脸上,笑容肆意,看起来十分开心。 那姑娘一笑,让整个枯败的林子,都跟着生动起来。 苏简感叹,美人一笑,还真是养眼啊。 苏简从车里又翻出两套衣衫,给了月半,然后抬头看了看天。 这天,是一日凉过一日。 忽然,苏简注意到,天际那边,一片浅云即将过来。 她闭上眼睛,任风在自己鼻下拂过。 空气里有股湿意,她嗅了嗅,而后睁开双眼,目露惊喜。 看来,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果不其然,傍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然后雨越下越大,势头一发不可收拾。 方老头捏着胡子,不停的感叹,“估计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雨喽。” 月半和赵山河两个半大小子,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他们才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场呢,这可是他们盼了好几年的雨啊。 两个人在雨水里跑来跑去,好像两个小孩子一般肆意。 趁着这次下雨,他们要一次喝个够,顺带着洗洗澡。 没错,就是洗洗澡。 即使一路上苏简不曾亏待他们半分,可却不能满足他们洗澡的愿望。 如今老太爷开眼,终于在即将到达安阳城的时候,来了一场大雨,怎能不让他们欣喜。 就连几个姑娘,也不惧这雨水,站在雨里欣喜的叫着跳着。 若不是苏简及时叫回了她们,三个姑娘指不定还得闹到什么时候。 “你们三个身上刚好,可不能像他们那样,尤其是你——” 苏简看向绣澜,“才刚捡了条命,怎么还这么胆大妄为?” 绣澜吐了吐舌头,“阿苏莫恼!我自己有分寸的。” 随着与这姑娘的交往与日增多,苏简也摸透了这姑娘的性子。 明明长相艳丽,可性子却和那幅长相截然不同,很是善良乖巧,偶尔稳重中又带着些许跳脱狡黠。 因着这场大雨,苏简众人不得不耽搁了行程。 好在苏简有先见之明,之前在云州城采购的时候,就买了不少油布。 她本来是寻思着,路上万一降温,也能御寒。 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正好用来遮雨。 路上也有不少人,如同月半和赵山河他们一般,在大雨里哭哭啼啼。 甚至有那虔诚些的,跪在地上不停向着上天叩拜。 感谢老天爷在绝境中,予人这一点希望。 有了这场雨,想必那些坚持不下去的人,也有了再次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场大雨过后,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途经了一条大河。 听说,过了这大河,便进了平辽府的地界。 河的另一边,与之前逃荒路上,所见的景象完全不同。 正值秋季,拐过一片林子,便能看到大片的农田。 地里,农人正忙着收割。 金黄的谷子,绿油油的菜田,让人心里生出更多的希望。 过了农田,他们路过一个小村子。 村子不大,二三十户人家。 几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坐在村口,似乎在看着打谷场上那些刚刚晾晒起来的粮食。 “咱们在这歇歇,顺便打听些安阳城的消息。” 苏简发了话,其他几人自是没有意见。 对方都是些老头子,这打探消息的活计,便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方老头身上。 方老头儿笑着应承下来,看看,他就说嘛,他老头子还是有用处的。 不就是几个老头嘛,就没有他套不出来的话。 大家看着方老头胸有成竹的走过去,不知朝几个老汉说了什么,几个老汉十分高兴的让方老头坐下。 等方老头再回来时,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意。 “阿苏小子,我就说嘛,我方老头出马,一个顶俩。” “那你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当然,都探听得明明白白的了。” 大家听方老头这样说,都凑过来,想听一耳朵。 就连苏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 “这里离安阳城还有多远?” 方老头一愣,完了,这事儿忘打听了。 众人从方老头脸上愣怔的表情,就能看出,这事儿肯定被他忽略了。 苏简压下暴脾气,也不恼,继续问道。 “那你问没问落户的事儿。” 方老头面上又是一黑,动了动嘴唇,蔫头耷脑低下了头。 众人不难猜测,这事儿肯定也没问。 月半立马跳出来,“我说方老头,这也没问那也没问,那你到底是干啥去了?” “我当然是打听消息!” “那你打听出什么消息来了?怎么有用的一点没有?” 方老头老脸一红,不过扔是梗着脖子。 “我打听的事儿也至关重要。” “哦?那你到底打听出啥事了?说来听听,让大家给你评评理。” “我打听出,这村子叫做两界村,村名的意思就是指,这个村子位于两个州府中间,村里一共二十八户人家。 这几天忙着收秋,村里的壮劳力都到田里干活去了,他们一帮老骨头都在这里看着谷子。 还有啊,这村里若是用些粮食或是花费些银钱也能换些鸡鸭鹅等肉食,住上一夜也可以。 听说有一个叫做三婶子的妇人,做饭最是好吃,之前就总有过路的人到他们家去住宿吃饭呢。 再往北去,还有一座大镇,叫做平台镇。过了平台镇,再有一天的距离。就到了安阳城。” 哦——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不过眼神里却都非常一致的,有种恍然大悟。 方老头啊,原来你真是去和那些老头子,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碎嘴事去了啊。 第81章 夜宿平台 方老头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无用。 最后还是赵山海出马,寻了些有用的消息回来。 “阿苏,这里离安阳城,也就三天的距离。他们说,之前有不少难民,都朝着安阳城的方向去了。 这边官府,也早就发出了告示,说是有各地逃荒过来的人,只管到各地县衙州府报备即可,县衙州府便会根据投奔而来人的具体情况,分配到下边各个村子。 听说,若是遇上那些人头众多,整个村或者举族过来的,衙门里的老爷也会格外开恩,单独成立出一个村子。 这附近不到十里,便是一个新建的村子。 村里人都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落户时间不长,也就多半年的时间,地都已经种上一茬了。” “赵大哥,官府真的给分地吗?” “别的地方不知道,不过几位老人家说,摄政王封地治下都会给,凡是七岁以上孩童,每人一亩地,若是家里人多的,银子也够用,可以再额外花钱置办,只要到官府过契就行。 阿苏,你看,咱们是继续往安阳城的方向去?还是就在这附近稳当下来?” 苏简还没说话,初一却着急了。 “咱们还得继续往安阳城走,我答应过柳叔——” 苏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立马堵住初一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大哥你莫着急,我心里有数,我们是一定会去安阳城的,放心。 赵大哥,咱们继续往北走,半路上我也听人说了,安阳城下边有个长岭县,那里挨着莽莽群山,我寻思着,咱们就到那去落户,你看怎么样?” 赵山海当然同意,挨着山好啊。 他本就是猎户出身,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干起老本行。 偶尔猎些猎物回来,出去换钱,至少也能贴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 他别的本事没有,可这打猎狩猎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哎呀,这摄政王的封地弄得倒是挺好。” 赵山河也跟着凑热闹,“至少咱们去了,每个人还能得到一亩地。” 方老头撇撇嘴,大有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 “你当他是发善心?还不是为了名声?” “不论是因为什么,总之这条政令,倒是对咱们极为有利,至少能省下不少银子。” 之前苏简也曾听了一嘴赵山海和初一他们的对话,知道这摄政王和小皇帝好像有些不合。 不过,那都是朝堂之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等安顿下来以后,把这日子过起来。 “摄政王跟咱们可没什么关系,他名声好不好,坏不坏,也不耽误咱们吃饭穿衣。不过嘛——” 月半一直记得柳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走,咱们这就出发。” 可不是,大家听说每人至少能分到一亩地,也都兴奋起来。 冲着那一亩地,大家也得加油往安阳城那边使劲啊。 十五神色有些古怪,暗暗瞟了苏简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又安静下去,垂着头继续赶路。 当夕阳西下,月半在前边兴奋的欢呼着。 “大哥你快看,前边有个镇子。” 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目光,纷纷向远处眺望。 果不其然,前边是个小镇,随着众人的越走越近,小镇的面貌被一览无余。 小镇不大,也就一二百户人家的样子。 不过街上,倒是人来人往。 甚至还有些货郎摊贩没有散去,想趁着天色未暗,再挣上几文钱,养家糊口。 见到有人进镇,而且还是赶着骡车的一群人。 在小镇口做些生意的人,吆喝得更是起劲儿了。 苏简给了月半一两银子,让他去买上些包子分给大家垫垫肚子。 面对这样的好事,月半怎能不痛快答应。 他都多久没吃过包子了? 这一路上,除了米饭,便是稀粥 偶尔阿苏心情好了,才给大家做上一顿疙瘩汤或是贴上几个饼子。 如今能吃到有皮儿有馅儿的大包子,想想他就口水直流。 等他再次回来时,手里捧着的包子几乎要拿不下。 他脸上喜滋滋的,挨个给人发包子。 “来来来,阿苏说了,每人两个。” 当然,他也没忘记阿苏交给他的任务。 “怎么样?可打听明白了?” 月半给苏简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儿,然后手脚麻利的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都没怎么嚼,就囫囵咽了下去。 等包子入肚,他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回答苏简的话。 “我可不是方老头,阿苏放心就是,都已经打听得明明白白。 这个小镇就是平台镇,是往安阳城方向去,最大的小镇了。 镇子里就一家客栈,在镇子东边,连怎么走我都打听明白了。 客栈里头也能做些简单吃食,但是可能味道一般,若是想吃些好的,镇子里还有家大酒楼。 听说和那客栈都是一个东家,你瞧瞧人家这买卖做的,几乎要把这小镇挣钱的产业垄断了。” 月半说起这个,就开始滔滔不绝,眼神里也充满了向往。 既然知道小镇里有客栈,苏简就让大家伙儿直奔那家客栈。 不过一会儿,在打听了两个路人的情况下,终于被他们寻到了那家吉祥客栈。 苏简想好了,一会儿到了客栈,安顿下去,花些银子买些饭菜好好吃一顿。 再烧些热水,他们每人都好好洗个澡,明日换身干净衣服,填饱肚子,再继续向安阳城进发。 想到不出三天,便能安顿下来,再不用这么奔波逃荒,所有人都似乎有了精神头,热情高涨起来。 眼见赵山海将骡车赶到吉祥客栈门口,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少年却迎了出来。 少年看见众人,明显有些为难,但仍是热情的上前询问。 “几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赵山海仰头看了看‘吉祥客栈’四个字,然后朝小伙计一笑。 “住店,另外,再帮我们准备些吃食,不要酒,多弄些馒头米饭,再安排几个菜就行。” 小伙计顿时垮了脸,面露难色。 “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若是打尖,小店倒还能接待。若是住店,恐怕就不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明明就是个客栈,怎么还不能住宿了? “敢问这位小哥,可是客满了?若是没那么多房间给我们,能匀出来两间房也行。” 赵山海想得简单,实在不行,就男女分开,各一间房也就是了。 可即使这样,店小二依旧摇了摇头。 “客房倒是有,不过都被人包了。 不但今日,就连明日,后日,这几日的房间,都已被包了出去。” 第82章 巧合至极 “这位小哥,你看能不能帮我们和那包下客栈的人打个商量,我们只用两间房间就行,房费多出一些也可以。” “这——” 那店小二有些为难,不过赵山海悄悄往他怀里塞了十多个铜板,店小二这才一口应诺下来。 “我去帮你们说说,至于行不行,也得看人家。” 店小二急匆匆进了客栈里,等他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长的个子不高,身材敦实,一个大肚子很是显眼。 走路的时候,肚子一晃一晃,估计他站直了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儿。 “是哪个想要住店?” 见中年人发问,店小二赶紧介绍。 “就是这位老爷,包了客栈。” 赵山海赶紧过去寒暄,“这位老爷,我们是从南头过来的,途经此处,眼见着天就黑了,想住个店,讨杯热茶喝喝,希望老爷行个方便。” 中年人将赵山海从头打量到脚,“住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要等的人,今儿还没到。不过这房钱吗——” 赵山海哪里不懂他的意思,“我们绝不会亏待了老爷,实在不行,我们就多出一倍,您看怎么样?” 这是之前赵山海和苏简商量好的,今儿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休息。 他们不在乎露宿荒野,可这身子受不了啊。 因为现在夜里,实在太凉了,尤其是在上一场雨之后,寒凉之意更是刺骨。 那中年人似乎没料到赵山海如此大手笔,眼珠一转,立马就答应下来。 “那成,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咱们先交银子后住店,我也不会糊弄你们,这店小二还在这里,可以给咱们打个证明,但我有个要求,就是明儿日早上,你们必须早早离开,若是耽搁了我的事,回去我也无法向我主家交代不是。” 赵山海忙不迭点头,“放心,我们也着急赶路,明早早饭后我们就走。老爷还真是宅心仁厚,这年头遇见您这样的人可是少见。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老爷人好心善,日后会有福报的。” 男人听了赵山海的话,似乎极为受用,心里也有几分熨帖。 脸上不自觉就扬起笑容,说话的语气里都比刚才多了几分热情。 “你这汉子,倒是个会说话的,既然这样,我也不亏待你,说,到底想用几间? 如今这客栈,都被我包下来了,全都是空房子,够你们用的。” 赵山海没想到,自己一句奉承话,还能有如此效果。 他立马扫了扫自己队伍里的人,这才说道,“三间,三间就行。” 他算得好好的,初一兄弟几个一间,他和弟弟带着方老头还有小阿福一间,至于那几个姑娘,住一起也就是了。 苏简刚想反对,自己手里有的是银子,多要几间也无妨。 可那中年男人却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兄弟这就随我进去。” 中年男人十分高兴,也不知道他的兴奋,是因为赵山海他们住进了酒店,终于有人可以和他好好说说话,还是因为他可以从中挣到一笔银子。 而那店小二,也十分麻利,在赵山海又十几个铜板打赏之下,来来回回送了不少热水。 众人很是干净了一把,彻彻底底洗了个舒服。 华灯初上,众人又聚在赵山海屋子里,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苏简十分大手笔,要了八个大菜,有鱼有肉有荤有素。 得了打赏,店小二忙活的更是殷勤,甚至还送了个小拌菜给他们。 美其名曰,是自掏腰包送给几位的。 可到底是不是他自掏腰包,谁又知道呢? 赵山海却没和大家伙一起吃饭,至于原因嘛,当然是被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叫了过去。 人家有话,和赵山海投脾气,所以将赵山海找过去一起喝酒。 赵山海本想拒绝的,不认不识的坐在一起,本就没什么话可讲,恐怕就是吃饭吃的也不消停。 再者,他明日还得负责赶车,若是吃酒,耽搁了事儿,可就不妙了。 可苏简心思一动,让赵山海尽管过去。 正好可以旁敲侧击,打听些消息。 能包下整个客栈,出身肯定不凡,不是官宦也是大家商贾,消息来源肯定比他们这些外来人要多得多。 赵山海这才硬着头皮去了,等他再回来时,已经夜深。 而他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显然套出了有用的消息。 不过,这个时候苏简依然没睡,她一直在等着赵山海。 因为苏简知道,依着赵山海的脾气,若是不将消息告诉自己,肯定会闹心一宿。 “怎么样?赵大哥,可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赵山海神秘兮兮,拉着苏简进了苏简几个人的屋子。 可他一愣,初一几个怎么都没睡?这是都在等自己的消息? 而且,这几个小子,为什么把铺盖都打在地上? 床上挤挤,睡三四个人不成问题的啊。 不过,苏简催的急,他也就没细琢磨。 “阿苏,你有句话说的还真对,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猜,这包下客栈的人是在等谁?” “认识的?” 赵山海点头,“当然,不但认识,还熟悉。” 苏简只在脑里大略过了一遍,便轻声说道,“难不成是那李家兄妹?” 赵山海一愣,随即便挑起大拇指。 “阿苏,你这脑袋转的也太快了,这人就是在等着接李家兄妹。” 苏简捏着自己的下巴,笑了。 如此说来,那李家兄妹是在他们后头了? 他们一路过来,路上并没看到李家兄妹的身影,那这人到哪去了? 不过,她可没心思去猜。 “难不成那李家兄妹曾经所说的亲戚,还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赵山海摇摇头,“有头有脸谈不上,毕竟安阳城那边,有钱人多的是,这中年人的主子,应该就是李川说的那个姑母了。 听中年人那话,主家是在安阳城做生意的,底下十好几间铺子,每月光是盈利就有一两千两呢。 阿苏,我的意思是,咱们用不用明日早点出发?” 赵山海是怕和那李家兄妹遇上,到时候再想甩开他们,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况且,他更怕的是,李家兄妹认出打劫他们的就是苏简和赵山河。 “行,咱们明日天亮就走。” 好在苏简和赵山海做了这个决定,因为在第二日一早,他们的骡车才刚刚从平台镇出去,就从他们来时方向的林子里,跑出来两个浑身破破烂烂的人。 若不细看,连男女都辨不清,更别说他们的具体眉目了。 两人一前一后,见到眼前的镇子十分高兴。 其中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几乎要喜极而泣。 “大哥,咱们终于到了,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之前姑母信上说的那个平台镇?” 李川却没工夫搭理妹妹,他撒丫子就朝着镇子的方向跑。 他记得,姑母说过,会安排人在镇子的客栈等他们。 如今,他们两个弄成这般模样,还是赶紧去寻人的好。 让接自己的人,安排些热水,再吃上一顿饱饭,美美睡一觉,才是正经。 “欸——大哥,你等等我呀!” 见李川不管不顾,径自跑出去几十米,李莺莺就跺了跺脚,不知咒骂了句什么。 然后,她跟在李川身后,也跑向了平台镇的方向。 第83章 长岭县城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又睡了一夜好觉。 就连五脏庙都被很好的祭喂了一回,众人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他们逃荒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个晚上。 就连庭芳和绣禾她们,也都笑意盈盈。 仿佛脚下的路,就是通往康庄大道一般,步伐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果然,又向前行进了两日功夫,众人便看见了古朴巍峨的城墙。 离的近了,大家更是看见那城门上刻着的‘长岭’两个大字。 估计这就是路上那些人所说的安阳城治下的长岭县,众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尤其是初一,十五等人,他们初春时节,从滁州城出来,历时半年多时间,如今才算彻彻底底到了目的地。 此时,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逃难人,欢呼着,朝着长岭县城跑去。 就像路上听说的那样,守城的官兵并不会驱赶。 甚至凡是看到这些携家带口或是褴褛不堪的难民,都会悉心指点,告诉他们需得先到县衙办理户籍。 然后县衙里,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月半喜极而泣,经过这半年多的奔波,出来时懵懵懂懂的半大小子,已经长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胖子。 “你哭个什么劲儿?” 初一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月半也不计较。 “终于到了,大哥,太不容易了,能活着到这里真是老天爷保佑,不,是柳叔保佑。” 大家都沉默下来,若是柳叔还活着,该多好。 只可惜,人呐,时也,运也,命也。 “咱们都到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儿?往日还说自己是个男子汉,现在抽抽噎噎,多丢人。兄弟,注意点,还有姑娘在呢。” 赵山河揽过月半的肩膀,拍上他的胸膛。 “好兄弟,是爷们就别整娘们儿唧唧那套。从今以后,这长岭县,就是咱们兄弟的天下,早晚有一日,要让这长岭的百姓知道,你苏月半和我赵山河的名头。” 月半听了赵山河的话,精神为之一振。 赵山海甩起鞭子,车轮哒哒,渐渐驶进了长岭县城。 长岭县,是他们进的第一个县城。 这里,和旱灾之前的滁州城很像。 街上商铺人林立,人来人往。 叫卖的,摆摊儿的,络绎不绝,看起来很是繁荣。 当苏简等人的马车,驶进县城。 两旁的小贩儿,见到众人,无不凑上来,想要推销自己的东西。 “客官,来点包子吗?新出锅的,肉的素的都有。” “新鲜的山楂,大枣,便宜喽!” 每走几步,众人便会被搭讪几次。 看得出来,这长岭县似乎并不受南边旱情的影响,百姓的日子过得依然和乐富足。 一连打听了好几个人,赵山海才将骡车赶到了离县衙门口不远的巷子口。 他停好骡车,朝车厢里说道,“阿苏,县衙到了。” 此时,县衙外头一处角门那里,正排着长队,不少难民,都在那里等着进去办理落户。 一队衙役正腰跨大刀,不时巡视,不时嚷嚷几句。 那意思是让大家莫要着急,好好排队等着进去就行。 每个人脸上,都扬着一抹喜气洋洋的笑意。 再没有逃荒路上看见的,那种死气沉沉。 也是,如今已到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如何扎根,把日子过起来了。 “我去打听打听。” 素简下车,想要去附近探探。 正在这时,冷不防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突然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盯上苏简他们许久,还是一直在县衙附近转悠。 看见苏简他们的车停了,他快速就靠过来。 “几位兄弟,是从外乡过来的?想要在我们长岭安家落户?” 苏简朝那人看去,那人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一副八字胡格外显眼。 而且,这人还长了一双笑眼。 就是不笑的时候,让人看了,都觉得这人是面带微笑的。 “正是,不知您是——” 那人也不扭捏,直接走过来和苏简抱了抱拳。 “小兄弟,叫我一声包大哥就可以。” 包大哥?包拯的包? 发觉自己想歪了的苏简,立马回过神来,朝那人微微颔首。 “包大哥,不知有何指教?” 这时,那人才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从后边转过来。 众人这才看清,那牌匾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 其中就三个大字最显眼——包打听。 底下密密麻麻有很多赘述,好像是在罗列业务范围。 苏简扫了一眼,强忍下笑意,才能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原来这人是专门在衙门口给人指点的,不论是过户,带路,打听,还是其他。 凡是你能问得到的,只要是关于这长岭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人送外号“包打听”。 “这位小兄弟啊,你也看到我的主营业务了,看看包大哥这,有没有什么能帮衬你们一把的?” 那人说的冠冕堂皇,苏简心思一动,倒还真有。 于是便把心里细细盘算的一些问题,向包打听问了。 等终于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苏简也不吝啬。 她知道,不能白从人家嘴里得到信息。 这样的人,在这县衙门口,不就是为了挣几个辛苦钱维持生计嘛。 “感谢包大哥了。” 苏简掏出一把铜钱,能有好百十来个,都给了包打听。 包打听眉心一跳,“哟哟哟,小兄弟,你那问题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是长岭的人,稍微一打听,就都知道。这些银钱给多了。” 包打听嘴里虽然说着给多了,却丝毫没有想把银钱退还回来的意思。 苏简也不恼,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给的。 自己觉得值就值。 “不多不多,包大哥,算是帮了我们大忙,等我们落了户籍,往后兴许还有什么事麻烦到包大哥呢,全当是给包大哥买茶水喝了。” 包打听在这衙门口待了小半年,还是头一次碰见苏简这样大方的主顾,自然笑得满脸开花。 “小兄弟爽快,以后凡是来长岭县城,有用得着我包打听的地方,到如意巷去打听一下,人家都知道。” 苏简自然应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以后可能真的能用到这样的。 包打听朝苏简拱拱手,这才眉开眼笑的走了。 迎头又来了一辆马车,他再次欢欢喜喜迎上去。 直到离了老远,苏简似乎还能听到包打听那一句,“哟,这位老爷,是落户我们长岭县?还是过来办些公事?” 赵山河走过来,看着包打听远去的背影,“这人还真是心黑,不就是几个问题,居然真收那么多钱。” “这不算什么,相比起来,我们知道的那些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他这样的人,看着没什么,仿佛说的都是平平常常的东西和信息,实则知道的东西多着呢,消息也灵光着呢,以后我们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那他说的青山村,咱们真要去?” 苏简看向众人,见大家似乎都有向她询问的意思,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对,就是青山村——咱们将来的家。” “家”之一字,让众人为之一振。 “家”——多美好的字眼。 第84章 办理落户 等到众人进到县衙里,一个先生模样的书吏,正坐在那里刷刷刷的记录着。 他详细询问了每个人的姓名,性别,原籍贯等等,一一记录下来。 排在前边的赵山海,初一等人都录完了,接下来就轮到苏简。 当那书吏问到苏简的性别时,抬头扫了她一眼,刚要把一个“男”字写上去,却被苏简打断。 “女。” 什么? 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看向她,当然,除了苏家三兄弟。 那老书吏还犹自不信,眯着眼睛再三看了几遍,才恍然大悟。 “哎呀呀,你这丫头,我还以为是个没长开的半大小子,所以才没喉结,原来是个女娇娥啊。” 最震惊的要数赵山海兄弟了。 阿苏居然是个姑娘? 这让他们的三观碎了一地。 阿苏明明那么厉害,在他们心里几乎无所不能。 而且,一路上,他们就和阿苏勾肩搭背同榻同眠了。 她怎么能是个姑娘? 赵山海倒还算镇定些,冷静了一会儿,即使心里再震惊,面上也不再过多关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赵山河却愣在那里,使劲儿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怪不得啊怪不得。 之前他要与阿苏一起方便,不是被阿苏拒绝,就是被月半打断,谁能想到她居然是个姑娘。 可赵山河越看苏简越觉得别扭。 看惯了阿苏的小子模样,往后她要是穿上女装,得多惊悚? 直到苏简上去,给了赵山河一拳,赵山河才反应过来。 “阿,阿苏——” “阿什么阿,赶紧走了,没听见书吏大人说嘛,会安排人带咱们去青山村,若是落下,你就自己跑着去。” 赵山河狠狠咽了口口水,再也不敢废话,跟在苏简后头一起出了县衙。 不过,他此时走路脚步都是发飘的,总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后边三个姑娘,倒还算镇定。 怪不得阿苏之前喜欢和她们混作一团,说话吃饭。 庭芳感叹,原来主子是“她”不时“他”。 又想到之前自己对于苏简帮自己上药时的小别扭,就有些羞愧。 怪不得主子不在意,原来大家都是姑娘啊。 县衙门口,队伍还在排着,可也有些人已经落了户,一直等在一边。 见苏简等人出来,一个衙役上前询问。 “你们可分了去哪里?” 赵山海一马当先,朝那衙役拱拱手,“这位差爷,已经分了,正是青山村。” 那衙役面上一喜,“正好这些人也都是要到青山村去的,你们一起,跟我走,争取今晚就把你们送到。” 说完了话,那衙役便招呼其他人上路。 大家提起包袱,拎着行李,便都跟在那衙役身后,向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苏简等人也不敢耽搁,急忙赶了骡车,跟在那些人后边,陆陆续续出了城门。 青山村位于长岭县以西,挨着大青山。 那里原来是一片空地,根本没有人家居住。 是这两年,陆陆续续有逃荒的人过来,才开始在那建村居处的。 到现在为止,青山村也只十几户人家。 如今这衙役又带着三四十人一起过去,也算是给青山村壮大了人数。 苏简之所以选择青山村,就是因为村子后边背靠大青山。 听说离青山村不远的地方,还有流经长岭县的一条河流——秀水河的一条分支。 用那包打听的话来讲,就是那里‘人杰地灵’,是他们这些逃难人落户的首选。 不过,那里因着离长岭县城距离有些远,离老林子又近。 住在那里的人经常被老林子里的野兽滋扰,所以一时间,倒使得这青山村无人问津。 若不是这些日子,逃荒过来的人比较多,县衙里实在安排不下了,这才继续往青山村派人。 若是碰上那些老实巴交,没有说道的人,书吏直接就会给安排到青山村去。 若是你有个投奔的目标,或是碰上不好说话的,那也没办法,只得再换其他地方。 不过,像苏简他们这种,自己来了嚷嚷着去青山村的,就比较少见了。 苏家是这一群去青山村人中,唯一有车的人家。 总不能让人家衙役在前边走,他们坐在车上,真没有这样接人待物的。 赵山海十分有眼色,上去和那衙役寒暄了几句。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 赵山海直接将那衙役请到苏家的马车上,那衙役知道骡车里有女眷,也不进来,只在前边和赵山海并排坐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聊着。 因为还得照顾着走路的人,所以赵山海的车赶得很慢。 那衙役也不嫌弃,反正坐在车上,有说有笑也能打发时间。 将近三个时辰,天都快黑了,一众人才走到了青山村。 远远看去,大青山脚下,十几所泥草房矗立在那里。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 有袅袅炊烟,从各家房顶上的烟囱里飘出。 远远看去,很是温馨。 走得近了,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味儿。 月半猛的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自言自语说道,“是谁家炸酱了,真香。” 第85章 初到山村 初一睨他一眼,小声警告。 “月半,莫要多话,官差还在这里,等分配完了之后,你说多少话都没人拦着。” 月半也知道,此时不是他插科打诨的时候,索性闭上了嘴,默默跟在家人身后,一路进了村。 村子里,有不少人家听到动静,纷纷开门出来看热闹。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长得瘦骨嶙峋,首先迎了上来。 “来的可是刘衙役?” 和苏简她们一起来的衙役跳下骡车,朝那老汉拱了拱手。 “黎村长,多日不见,精神头见好啊。” 那老汉摆了摆手。“托县太爷和各位衙役老爷的福,我这条老命,总算是没被带走。” 刘衙役这时才向身后一指,和老头头说道,“黎村长,这是新分到咱们青山村的人,都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都不容易。 你看着给安排安排,寻个住处建房落户,过上几日,县衙会统一过来丈量土地,明年开春,大家有了地,这养家糊口也有了保证。” 黎村长连连颔首,对刘衙役的态度恭敬得不得了。 他本也是逃难之人,能在这大青山脚下的青山村扎下根来,全靠着长岭县县太爷仁慈。 众人纷纷朝着黎村长问好,也有那蔫头耷脑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的,点了点头也就罢了。 黎村长也不恼,他们原也是逃荒过来的。 别看现在穿的干净利索,可倒回去一年半载,也同样是这个德性。 不过,他倒是对人群中的苏简一行人,格外注目。 这也难怪,在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中间,他们这一辆车,一群人,各个干净利整,能不吸人目光吗? “这几位是?” 那刘衙役连忙介绍,“都是逃难过来的,不过这一家人比较杂,好几户混在一起,一会儿你们自己认识。 天色不早了,我也得赶紧回去。” 刘衙役看了看天,他腿脚快,那也得走上将近两个时辰才能赶回去,晚饭怕是来不及,只能来顿宵夜了。 可出乎他意料,临走时,赵山海却极有眼色,包了一大块昨日剩下的酱肉,又装了一水囊水,送给刘衙役。 “真是麻烦您了,刘大人辛苦带我们来这,天这么晚了,晚饭都会耽搁,这些肉和水,您带上。” 刘衙役十分意外,对于赵山海的会来事儿,极为受用。 “嗨,叫什么刘大人,如果不嫌弃,往后,兄弟叫我一声刘大哥便好。” 两人互相拱手道别,不一会儿,刘衙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山路尽头。 黎村长看着这三四十号人,一张老脸上简直要笑出了花。 同是从外边逃难过来,在这长岭县下边,属他们青山村人口最少。 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是不知道情况,这才稀里糊涂被分到了这里。 等建了村安顿下来,这才搞明白状况。 背靠着大青山,夜夜都能听见山里野兽的嚎叫,睡觉的时候都胆战心惊。 怪不得别人不愿意过来,在这里生活,尤其是晚上,也忒吓人了。 黎村长格外热情,让自家老伴儿回家去烧热水,又招呼着这些逃荒过来的人,往自家院子里去。 好在他们家新建的院子够大,不过三四十号人,站在院子里,也显得有些局促。 “大家先别着急,今儿天黑了,一会儿大家先在我这喝点水,我给大家安排住处。 等明日天亮,大家再到我家来,我给大家具体分配,看看各家在什么地方建房子,建多大。 村里现在这十几户人家,劳力不多,但是能帮一把的,我们还是会帮一把的。” 黎村长十分庆幸,幸亏田里的活计都完事了,要不然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帮新来的这些村民建房筑墙。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这些颠沛流离的人的。 众人也不客气,属实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有人身上干脆连吃的喝的都已经没了。 如今能得黎村长不嫌弃,供给大家热水,大家连忙作揖感谢。 有那激动的妇人,甚至流下泪来,压低声音呜咽着。 有风拂过,这种发泄般的哭泣,让听到的人觉得心酸,无不动容。 这逃荒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美好的明天。 村里人也还算好说话,黎村长一安排,就将人带到自家去安顿。 等其他人离开,黎村长家的院子里,也只剩下了苏简一行人。 不是黎村长不想安排他们,属实是苏简一行人,实在人数众多。 别人家也就是三两个,最多三四个,极好安排,领回去也就是了。 可苏简一行人,十好几个,连车带骡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一般人家可住不下。 好在黎村长家够大,也算是目前为止,这青山村里,院子最大房间最多的一户人家了。 李村长的媳妇儿看见十分貌美的绣澜,十分喜欢,拉着小姑娘的手,说个不停。 “哟,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老婆子我活了一辈子,还从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说着话,婆子的眼睛还不停看向十五。 那意思不言而喻,十五长得也相当好,她一辈子估计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小伙子。 不过毕竟男女有别,自家老头子还在这,她可不敢轻易去开一个陌生小伙子的玩笑。 刚才赵山海和刘衙役说话的时候,黎村长可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以为赵山海是这一行人里的是领头人,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找赵山海商量。 甚至让赵山海把骡车停到他们家院里,又让大家去他们屋子里坐。 此时,黎村长家的堂屋里,饭桌子正放着,桌上摆了饭菜,一男一女两个十多岁的少男少女正坐在炕沿儿。 见状,黎村长媳妇儿操着大嗓门嚷嚷,“你们俩咋没吃呢?等我和你爹干啥?” “娘,我和三哥寻思着,等你和爹回来一起吃呢。” 黎村长不好意思朝众人笑笑,“大家别介意,这是我三儿子和小闺女。” 那少男少女起身,向着众人点头笑了一下,有热情让大家坐下。 看得出来,黎村长和他媳妇儿平日对孩子教导极好。 “你们一路上赶路累了?正好我们也没吃完,老婆子,你去厨房多蒸上些小米饭,再炒个白菜,大家伙别嫌饭菜简陋,都在这吃一口。” 第86章 一夜“难”眠 苏简等人并不想吃,无奈黎村长和黎村长媳妇儿太过热情。 就连那少男少女也都笑着让他们别客气,又是递水,又是添筷子的,这让苏简等人,实在无法拒绝。 要是再拒绝,那不就是不识好歹了吗? 不过,他们也没打算白吃。 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即使黎村长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种了一季的地有了收成。 作为庄户人家,估计余粮也不多。 赵山海看到苏简给自己使来的眼神儿,就借口出去看骡车,却从车上拎下来小半袋白米,又拿了一大块肉,直接就送到了黎村长家的灶堂里。 黎村长媳妇儿看见赵山海如此大手笔,有些惶惶不安。 “大侄子,你这也太客气了,不就是两顿饭吗,我们家还供得起的。 大家都不容易,这粮食留着你们安顿下来了,自家吃去。 况且,你们人也不少,还都是半大小子,难养啊!” 赵山海哪能真拎回去,和黎村长媳妇儿两个撕扯了一阵子,黎村长媳妇儿拗不过赵山海,只得收下。 等黎村长知道这事,还将苏简等人一顿埋怨。 不过老人家脸上,却始终带着笑,看得出来,对于赵山海等人的会做人,他十分高兴。 不是他小气,属实是今年他们也才刚到北边,地里虽有些收成,也不够一家子嚼用。 若不是自家大儿子二儿子月月在外做工,恐怕一家子度日都有些难呢。 原先还好些,毕竟往这边逃难的人少,活好找,银子也好挣些。 可随着逃难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活计也不那么好找了。 甚至原来男子二十文一天的工钱,现在也只能挣到十五文了。 难呐,日子难,活着更难。 不过,至少大家现在还活着,不就是还有希望吗? 想到青山村以后会越来越大,人也会越来越多,黎村长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大了。 这一晚,黎村长破天荒的还和赵山海方老头喝起了小酒,话也越说越投机。 当知道了他们一行人中好几个都会几下身手的时候,黎村长更是乐不可支。 好啊,真是好啊。 实在是他们这青山村挨着大青山太近,夜里总有野兽在周边活动,晚上睡觉都不消停。 如今一下子多出来这么些人,又有几个都是有些身手的汉子,黎村长当然高兴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这大青山里,有狼,一到夜里就在山脚边转悠,叫的呦,吓死个人。别说夜里不敢出屋,咱们平日里就连鸡鸭猪鹅,这些家禽都不敢养,生怕遭了山里那些狼的惦记,平白无故去喂了那些牲畜。” 这一夜,苏简和四个姑娘挤在一铺炕上,显得很是局促不安,对于他来说,这还真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不为别的,实在是那句老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四个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可够唱好几出大戏了。 直到夜深了,在黎村长媳妇儿催促了好几次之后,几个姑娘才不情不愿地吹了蜡烛。 不过,悄悄话却还在继续,甚至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黎村长的小闺女叫做腊梅,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爱说爱笑爱热闹,很是投绣禾和庭芳的脾气。 几个姑娘倒是想和苏简说说话,可苏简就是个话题终结者。 什么话茬到了她这里,都再也继续不下去。 无奈,庭芳只得劝诫众人。 “主子累了,还是让她先睡,咱们几个说悄悄话。” 而赵山海那屋,则简单的很,直接上炕吹灯睡觉。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一群男人的鼾声。 看得出来,他们这一路上,是真的奔波得累了。 如今终于到了目的地,明天就会是崭新的开始,今晚上谁都没有烦心事儿,都想消消停停的睡一宿好觉。 第二天一早,苏简看见方老头时,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精神焕发的老头子,不想,却看到一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蔫头耷脑的老头儿。 苏简忍俊不禁,“方老头,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还是半夜里你又饿了?” 不怪苏简问出此话,实在是之前逃荒路上的时候,方老头也有过一次这般情形。 当时方老头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他说睡到半夜,饿得实在睡不着觉了,所以才没睡好。 听见苏简提起这茬,方老头没好气瞟她一眼。 “我说阿叔小子——” 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她一声‘阿苏丫头’才是。 其实,从第一次相遇,方老头就知道,苏简其实是个小姑娘。 看破不说破,才是人生最高境界。 “我说,阿苏丫头,你怎么就逮着一个事儿,没完没了呢?老头子我上回,确实是饿得夜里睡不着,不过昨晚上嘛,才不是饿的。” 昨晚上他吃了好多肉,还喝了两小杯酒水,明明早早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可半夜里,先是被大青山那群野狼嚎的头疼,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却是被这帮半大小子的鼾声扰的。 谁能告诉他,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儿,睡觉就不能不打鼾吗? 一路上,也没这么严重啊。 难道在别人家睡觉格外香不成? 月半和赵山河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似乎早就将方老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说方老头,你怎么什么都往我们打呼噜上赖?你明明就是被那狼叫的睡不着觉,我们居然成了背锅的?” 方老头没什么精神,也不想再和月半他们扯皮,直接摆摆手让他们自去转悠,别在他跟前碍眼, 有这功夫,他老头子还得坐这块打打盹儿呢。 嗯,其实回笼觉也挺香,至少比昨天晚上睡得要舒坦得多。 第87章 选地盖房 黎村长今儿倒是明显比昨天精神,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比昨日多。 不只是他,就连黎村长的媳妇儿脸上也是笑嘻嘻的,看见苏简几个姑娘站在这里,也忙过来和姑娘们说话。 “你们几个昨儿夜里睡得可好?可还习惯?” 姑娘们忙说着睡得好,黎村长媳妇儿笑得心满意足。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来了就是不一样,这村里人多了,连山里那群野狼都不敢闹腾得太狠。” “可不是——” 黎村长听见婆子提起这话茬,也忍不住插嘴,“唉,让山里那帮狼闹腾的,咱们只从来了这青山村,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昨儿半夜,我还等着那帮狼叫唤呢,可谁曾想,只听见几声,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后来不知不觉我竟也睡着了,这一夜好眠真是不容易。 看来呀,你们还真是咱们青山村的福星,来了以后,这狼都不敢招惹咱们,在村子边儿闹了会儿就走了。” 黎村长和他媳妇儿自然是不知道,昨天夜里,那群狼自然也是想在山脚那里闹腾的,只不过后来,灰溜溜的跑了而已。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群狼没有眼力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家伙呗。 睡在苏简那屋的白小白,本想一夜好眠。 半夜里,却被外头传来的狼嚎声惊醒。 它不满的哼唧了几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可山脚那边不停传来的声响,惹得白小白连觉都睡不消停。 它有些不满的梗起脖子,竖着耳朵听了听。 似乎是想听出那些狼到底在叫什么,可听了半天,那些狼却一声比一声叫的闹腾。 那叫声叫得实在让它心烦,尤其苏简睡梦里还哼哼了几声,似乎有些要要被吵醒的迹象。 白小白十分有眼色,不满意的扬起了脖子,呜咽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林子里那些狼听见了动静,吓得灰溜溜跑进了深山里,再不敢回来。 直到外头没了扰人清梦的叫声,白小白才又拱进了苏简的腋窝,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黎村长家的早饭,准备得十分丰盛。 因着人多,李村长媳妇儿和小闺女俩人,一起准备的早饭,贴得金黄的玉米面大饼子,粘稠稠的小米粥,还拌了几个小咸菜。 虽然都是寻常家里能吃到的,但胜在味道爽口,咸淡适宜。 就连苏简都忍不住,吃了两个饼子,喝了一碗粥呢。 这不用自己做的饭,就是香啊! 早饭后不一会儿,昨天被村民们各自领回去的青山村新成员,便又重新回到了黎村长家的院子里。 看着满院子里的人,精神头明显比昨日好了不少,黎村长老怀安慰。 能适应他们这里的生活,那就好啊。 一个村子,虽然大家姓氏不同,也来自不同的地方。 可只要往后拧成一股绳,说不定这青山村,也能在这长岭县闹出些什么名堂。 他这人,一辈子守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些事老天爷早就注定了。 注定在他做青山村的村长时,这个村子会弄出些大名堂,不只是响彻了整个长岭县,甚至整个平辽府,整个大燕,都知道长岭县青山村的存在。 众人提起长岭县的青山村,无不是挑起大拇指赞一句。 青山村——人杰地灵,福泽之地。 分地盖房子的时候,苏简等人相中了挨着大青山脚下,地势较高的那一片地。 “黎村长,我们就相中那儿了,您看,我们家能不能在那盖房子?” “那里吗?” 黎村长望过去,地方倒是好地方。 地势较高,上头又比较平坦,盖上一片屋子不成问题。 不仅如此,四周围起来还能围出来一个大院子。 若是苏家这些人还想继续住在一处,南坡上那片地倒是真不错。 不过嘛,黎村长也有自己的顾虑。 思考了半天,黎村长还是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 “我说阿苏丫头啊——” 他昨天就已经知道,这打扮得和少年没什么两样的‘小子’是个丫头。 “那里地方是不错,可毕竟挨着林子,有些危险啊。 你是不知道,咱们青山村离老林子近,那些野兽不时就会出来闹腾,虽然附近几个村子一直有组织人在老林子里打猎,射杀那些野狼,可现在毕竟没料理干净。我是怕——” “没事儿的,黎村长,我们家几位哥哥身手都好,就是遇见了狼,还说不定是谁怕谁呢!” “对对对——” 月半也赶紧过来接话,很怕黎村长不相信似的,居然讲起了路上那些狩猎的经历。 “黎村长,路上我们还打过人熊呢,那玩意儿可比狼啊豹儿的,难对付得多,若真有不长眼的野兽下来,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家添道菜呢,到时候保准请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去吃肉。” 黎村长本以为这话就是少年的一句玩笑,哪成想没过几日,这玩笑居然成了真,满村的人真就被苏家请去吃肉了。 黎村长也只得住了嘴,既然人家愿意,那他也无话好说。 不过,待等过几天,他们家砌院墙的时候,自己可还得过来一趟,嘱咐他们把院墙砌得高点儿。 要不然,那些野兽越过墙头进了院子,倒霉的可就是那苏家人了。 闹闹哄哄中,黎村长一上午就给新来的十几户人家都选定了地方。 同时,大家决定从今日开始,就动工盖房子。 大部分的人家,都选择盖现在青山村人住的这种泥草房。 平辽府冬日冷,盖泥草房,屋里再搭上火炕,到时候既保暖又结实。 听见大家议论纷纷,月半凑近苏简,说起了悄悄话。 “阿苏,咱们家盖什么房子?也像他们那样的泥草房吗? 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到时候给三哥单独住一间屋子?” 苏简看他一眼,打趣道,“怎么?现在就开始惦记娶媳妇啦?放心!等你成亲娶媳妇的时候,保准让你们两口子有单独住的地方。” 月半顿时就红了脸,“你个阿苏,丫头家家的浑说些什么?脸皮可真厚。” 苏简翻了个白眼儿,“再厚也没有你的厚,不过你放心,一人一间屋子,这是肯定的。” 苏简现在是手里有钱好办事儿。 他们说不定得在这里住上几年,甚至十几年,房子当然得往好了弄。 第88章 二亮媳妇 苏简昨儿晚上,就已经细细盘算了自己的身家。 不算从那山寨里头趁火打劫来的两箱子财宝,自己手里也还有不少金银。 当然,大部分是从李家兄妹那劫来的。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可不姓李了,而是自己的。 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想怎么花都成。 选好了位置,大家伙干活的热情都高涨了几分。 原本初一还想立即动工的,还是赵山海拦了一下。 “晚上天凉,咱们还是先搭一间茅草房,在新房子盖起来之前住,这样夜里也不至于太遭罪。” 人多力量大,半天功夫,几个男人便当真起了一座茅草房。 不大,只两间屋子,但也够他们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了。 不止这些,他们甚至还在外头,简单搭了一个灶台,架了一口大锅,用作生火做饭。 虽说夜里寒凉,但至少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一夜显得也不算太难熬。 第二日天亮,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在南边的空地,苏简等人全都起来,干劲儿十足。 昨天晚上大家就已经分了工,三个姑娘负责在家里洗米做饭,做些简单活计。 方老头则负责照顾还在昏迷不醒的小阿福,另外,趁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到村子里走动走动,了解一下这村子里住的都是啥人。 方老头不是说过吗?打听消息,他向来都是一把好手。 如今就到了他发挥的时候,当然得让他这把好手去了。 赵山海和苏简领着初一和十五,到县城里去转悠转悠,想要采买些盖房子要用的东西,以及这段时间用得着的必需品。 至于赵二和月半俩人,则被苏简安排了在附近林子里去转悠。 看看能不能在附近下两个套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套着野鸡兔子之类的。 就是套不着,采些秋蘑菇回来也是好的。 上次做的那道蘑菇炖肉,本来挺香的。 只是可惜了,被李莺莺一脚踹翻在地,直到现在苏简还惦记呢。 如今自家后山就是林子,何不进林子里去寻寻。 要是真能弄到些蘑菇,也能丰富一下自家的餐桌。 月半两人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到林子里下套子,采蘑菇,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他们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在野林子里荡上一日。 出来时,庭芳还想跟着苏简出来。 “主子,就让庭芳跟着您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自从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姑娘后,庭芳显然升起了一种保护欲。 苏简却嫣然一笑,指着自己一副少年打扮。 “你不用担心我,这副打扮,又是和赵大哥他们一起,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是个姑娘家得, 况且,就是有那不长眼的人,想要惹上来,估计倒霉的也是他。” 庭芳“扑哧”一乐,她还真是多虑了,主子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反倒是你们三个姑娘在家,若是有事,可以到黎村长家去,找他帮忙。” 方老头不乐意了,赶紧过来刷着存在感。 “有我方老头在呢,别说是她们三个姑娘,再多上三个,我也是能看的住的,你这纯属是多余担心。” 等苏简等人架着骡车离开,方老头儿也将阿福往茅草房里安置好了,就晃晃悠悠朝村里的方向去了。 他今儿的任务可重着呢,打听消息,一会儿回来还得和三个姑娘一起做些活计。 呵呵,他头一次觉得,其实自己挺重要的。 不过,这一次,可千万不能犯上次那样的错误。 虽然说,扯闲篇挺有意思的。 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在一起,说说这个唠唠那个,也挺过瘾。 可若是回头,再被月半赵二那两个小子笑话,可就不妙了。 他方老头,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早上还热热闹闹的南边坡地上,顿时就只剩下了三个姑娘,和在茅草房里还在昏睡不醒的小阿福。 几个姑娘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残羹剩饭,然后各自又去忙活了。 庭芳到林子里拾柴火,绣禾在屋子里给小阿福换衣裳,只剩下绣澜一个人,在外头收拾着刚从骡车上卸下来的东西。 正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靠了过来。 见到这里只有一个姑娘,眼珠一转,就热情的招呼了一声。 “哟,妹子,这是收拾东西呢?” 绣澜回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正笑嘻嘻看着自己。 她连忙站起来,有些局促的笑着点点头。 实在是这妇人,看她的眼神,让绣澜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怎么感觉自己就是块肉,好像随时都能被她端上桌似的。 “这位大姐,您是?” “我也是这青山村里头的,姚二亮家的,你叫我姚家嫂子就行。” 绣澜当真就乖巧叫了一声姚家嫂子。 姚二亮媳妇儿笑着走近,见绣澜一个人端着那口大锅吃力,连忙上手过来帮忙。 “哟,妹子,你这小身板儿,一个人搬这么口大锅,多费力气,你们家人呢,早上那阵儿,我还看见闹闹哄哄一大帮呢。” “我们家要盖房子,他们去县城采买东西了。” “就你一个人在家?” 其实,昨天,姚二亮媳妇就盯上了苏家几个姑娘。 她见外头就绣澜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免都高了几分,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她将那口大锅放到地上,便盯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东西瞧个不停。 “那倒不是,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在草房里,一个去拾柴禾了。” 绣澜警觉起来,草草说了几句,就想打发了姚二亮媳妇儿。 不过,人家却不想这么快就走。 当听见家里还有人时,姚二亮媳妇儿尴尬的笑了笑,倒是收了转来转去的眼神。 “我家住的离你们不远,和你们也就隔着三四家。往后有什么事儿,妹子可以到家去招呼我一声儿,平日里就我一个人在家,正寂寞着呢,若是妹子不嫌弃,可以多过来陪嫂子说说话。” 妇人见绣澜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比她们这些,在庄稼地里忙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要好看。 瞧那皮肤白白嫩嫩,一看就是不曾在外晒过。 只是可惜了,看这干活的架势,不像个经常做活的人,怕是家里家外拿不起来呀。 “姑娘啊,你多大了?” 绣澜并不知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可第六感告诉她,应该提防点这人。 阿苏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89章 被人盯上 看着十分好颜色的绣澜,姚二亮媳妇儿心里微微有些遗憾。 姑娘是不错,就是小了些,也不像是个做惯了家里家外活计的。 而且,长得太好,怕是家里养不住。 “你们是从南头过来的?老家在什么地方?离平辽府远不远?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早上闹闹哄哄那一大帮,都是你们家的?“ 姚二亮媳妇儿问东问西,打听个不停。 眼睛也不时瞟向茅草屋里,似乎十分好奇,屋里那姑娘又长得是什么模样。 正在这时,屋里的绣禾也听到动静出来了。 见外头一个陌生妇人和自家妹妹站在那里说话,顿时就有了防备之心。 他们可是刚到,不认不识的,这妇人看起来怎么热情得有些过分了呢! “姐姐——” 绣澜连忙帮着介绍,“这位是姚家嫂子,住的离咱们不太远,看咱们在忙活,就过来说说话。” 看见妹妹向自己使的眼神儿,绣禾顿时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分热情也不算冷漠。 “姚家嫂子好。” 姚二亮媳妇儿看见绣禾,又将绣禾从头打量到尾。 那模样,活像绣禾是只待宰的羔羊,姚二亮媳妇儿此时正在估算它的价值似的。 这种感觉让绣禾觉得如梗在喉,浑身都难受起来。 “这位姚家嫂子可是有事?” 她不像妹妹那样温温柔柔,有时候不会拒绝别人。 她从小到大,向来爽利惯了,若是不喜欢的,绝不会勉强自己接受。 姚二亮媳妇儿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自顾自笑笑,打着哈哈。 “我就是过来看看,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新搬来的邻居,自是要打个招呼的。” 姚二亮媳妇儿似乎对绣禾有些挑剔,这姑娘倒是年岁不错,不过,看起来有些厉害,还是再打听打听再说。 于是,她忽略了绣禾语气里的不喜,开始旁敲侧击打听起来。 “这位姑娘,你十几了?及笄了?” 见这姚二亮媳妇儿不停打听,一点也听不出自己的意思,绣禾眼里就露出几分不耐。 这人也忒不会看情势了,自己都如此问了,她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及笄了。” “可许了人家?” 姚二亮媳妇儿又一句话问出,这让绣禾更是警惕起来。 许不许人家怎么的? 难道还要为我做媒不成? 再说了,不认不识的,她才不会去相看呢。 她曾在父亲面前保证过,要照顾好妹妹的。 除非妹妹出嫁,要不然,她才不会考虑个人的终身大事。 “姚家嫂子,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想那些,现在就想把日子过起来。我们这里还忙着,您看——” 姚二亮媳妇儿尴尬笑笑,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有些唐突。 她搓着手又啰嗦了几句,就提出要先回家去了,还让两个姑娘,有空可以到他们家坐坐说说话。 她一转身,迎面却碰上回来的庭芳。 庭芳手里拎着一捆柴禾,看见姚二亮媳妇儿,还以为是附近谁家的妇人过来说话,十分善意的和姚二亮媳妇儿笑了笑。 姚二亮媳妇儿眼前一亮。 哟,这姑娘长得,倒是英气,看起来也是个干活的老手。 不笑的时候,瞅着平平淡淡。 笑起来的时候嘛,倒是十分耐看。 其实,庭芳以前哪里做过什么活计,都是最近这段日子和绣禾学的。 好在,她学什么都像样,这才看起来干活利落又麻利。 “姑娘,你也是这家的?” 庭芳不知姚二亮媳妇儿是干什么的,见她要走笑着点头。 “是,这位嫂子慢些走。” 姚二亮媳妇儿不停点头,嗯,三个姑娘里她最相中的就是这个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再打量三个姑娘几眼,顺带又瞄了瞄那茅草房和外头放着的那些东西。 看模样倒是个有几分家底子的,不过,这家里头兄弟也太多了,怕是将来找媳妇儿都不好找啊。 又想到三个姑娘,一时间,姚二亮媳妇儿不又犯了难。 各有千秋,若是选其中一个,又有些总有些遗憾。 唉,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三个都选。 原来,这姚二亮媳妇儿还有一个弟弟。 逃难的时候是和姚家一起过来的,如今也在这村里住。 不过家里就他一个人,往日总和姚二亮一起到县城里做工,隔上几天才能回来一趟。 眼见弟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岁数,可他们本就是逃难而来,在这青山村也不过多半年时间。 家里家徒四壁,什么家业都没置办起来,那些本地的姑娘是不会嫁过去的。 所以姚二亮媳妇儿,才打上了同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这些姑娘的主意。 这半年来,她却没一个相中的。 那些姑娘,不是长得高了,就是长得黑了,要不就是太胖了。 昨日冷不丁看见苏家几个姑娘,姚二亮媳妇儿便上了心。 今日一大早,等苏家几个男丁都出去以后,她就早早过来,寻思着打个照面,也好了解了解每个的品性,在其中选一个做自家弟媳妇。 她想的美,还寻思着到时候也许不用花一文钱就能给自家弟弟操办上媳妇儿呢。 等姚二亮媳妇儿走远了,绣禾才拧着眉,“呸”了一声。 “呸!也不知道这妇人打的什么主意?那眼神一看就不像好人。” 第90章 再遇熟人 县城里,依然是那么热闹。 城门口处,还能看见有不少外地过来的逃荒人,不停往县衙那个方向涌去。 想来也是想落户到这长岭县。 赵山海将骡车赶进了城,便询问苏简。 “阿苏,咱们先去哪儿?” “先去布庄,得多买些布布匹和棉花回来,做褥子被子,还有咱们入冬的棉衣棉裤,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出来。” 苏简听人说,这里冬天极寒,下雪以后更是出村都不方便,所以能多采买一些便多采买一些。 事先她就和庭芳绣禾打好了招呼,两个姑娘也都爽利人,一口应承下来,家里那些被褥衣服之类的,全都由三个姑娘经手。 对于苏简来说,姑娘家那些绣活,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绣花针在她手里,估计是完全发挥不出作用的,还不如自己的银针更实在一些。 “呦,几位客官,买布还是买棉花?进来看看,算你们便宜些,本店老字号,童叟无欺的。” 布庄的老板娘是个爽利人,见苏家的骡车停在店门口,就赶紧乐呵呵的迎了上来。 此时屋子里,还有别的主顾在挑棉花,小伙计也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这接人待物的活计,也就只有老板娘自己来做了。 老板娘身材高挑,长相平平,可一张嘴却很是能说会道。 见苏简几人都是大老爷们儿,她便笑着向几人介绍自家都有什么东西,十分热情。 “老板娘,你们店里的棉花还有多少?” “呦,怎么着,几位客官这是怕我们店里的棉花不够用?您就放心好了,我才刚从西关口那边进了一批货,棉花的货源充足着呢。您说想要多少?保准够用。” 老板娘觉得他们要的再多,十几二十斤也就算多的了。 苏简大致算了算,然后才开口。 “那给我来上一百斤。” 哟,老板娘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倒是个大主顾。 一百斤棉花?那可得花不少银子呢。 不过,这对她来说可是件好事。 买的越多,她挣得就越多。 都多久了,店里都没碰上这么大的主顾了。 一百斤棉花的利润,可抵得上她店里一个月的进项了。 这几位顾客,她可得好好伺候,兴许下回还能过来照顾她的生意呢。 老板娘喜滋滋的开始为苏简他们忙前忙后。 “有的有的,别说一百斤,就是您想要三百斤都有。几位客官,可是刚刚在咱们县里落户?” 也不怪老板娘如此发问,实在是,几乎没有谁家正常过日子的能一次性买这么多的棉花。 苏简笑着点头,并不避讳。 “对,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落户在了青山村,以后肯定还有麻烦老板娘的地方,这次老板娘你可要给我们算的便宜一些。” 苏简来时就已经琢磨好了,每人置办上一条被子一条褥子。 三斤棉花做一条被子的话,一个人还得六斤。 而且,他们每人至少还得置办上一两身的棉衣,一百斤已经是她缩减了之后再缩减,才报出来的数目。 除了这些棉花,苏简还买了不少各色的布匹。 棉布的,粗布的都有。 颜色也都不同,天青的,乳白的,玫红的,藏蓝的,基本上都是按照每人两到三套的里衣外衣来置办的。 老板娘心花怒放,忙不迭的帮着准备起来。 甚至还亲自帮着苏简他们,将置办的这些东西送到骡车上。 一车是肯定拉不回来的,苏简又和老板娘约定好了,明日还会再过来拉东西。 “客官,我们店里可以送货,实在不行给您送过去也是可以的。” 老板娘的算盘打的明白,这么大的客户,可得忙活好了,没听人家说嘛,下次还会来店里消费。 苏简倒是想让她送,毕竟能省很多事。 可是一想到现在自家的情形,上无瓦片遮身,即使送去了,也没有个合适的地方放,还不如自己来县城置办东西,顺道再把其他的带回去。 趁着今日回去,再让赵大哥他们盖一间茅草房,至少能放东西啊。 于是,她婉拒了老板娘的好意。 从布庄出来,几人又马不停蹄赶去了铁匠铺。 他们想着买些厨具,农具之类的,不管是灶房里,还是等明年开春种地时,都能用得上。 令大家却没想到的是,在铁匠铺门口居然还碰见了个熟人。 “哟,这不是苏家小兄弟吗?” 听见有人叫自己,苏简侧头去看。 原来,是昨天在县衙门口那位‘包打听’。 “包大哥!怎么今日没在县衙门口?” 刚刚,苏简可是看见有不少逃荒的人,往县衙那边去了。 包打听哈哈一笑,“今儿正好做一单生意,这不,这边才完事儿,我现在正准备往衙门口去呢。可安顿下来了?” “托包大哥的福,已经安顿好了,正在那青山村。往后,包大哥若是往那边去,直接到青山村里便会找到我们,到时候苏简请包大哥喝酒吃肉。” 包打听笑得更是大声,“小兄弟这性子,倒是和我胃口,你放心,若是往你们青山村去,自会去叨扰,到时候苏小兄弟别嫌弃我老包就是。” 包打听又询问了苏简家里拾掇的怎么样,得知苏简他们要盖房,想请泥瓦匠,立马就推荐了自己熟识的‘泥瓦李’。 “苏小兄弟,你我今日遇见,可算缘分,看来你到这长岭县落户,可是老天爷都在照顾你呢。 我倒是认识一个盖房砌墙的好手,那人和我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活计做的也相当好,在咱们长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了。 这样,我告诉你个地址,你可以打听着去寻,见到了人,就说是我包打听推荐的,他肯定能给你做活。 最重要的是,那人心地好,做事踏实厚道,不论是砌墙还是盖房,亦或是买那些木料什么的,都能给你个实惠价格。” 苏简等人自是感谢,没想到遇见包打听倒是免了他们不少麻烦。 要不然依着他们自己,还不得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长岭县里乱转悠啊。 苏简自是狠狠感谢了包打听一番,想到车里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随手取了一匹藏青色的棉布出来。 “包大哥,这两日承蒙你照顾,苏简心里感激不尽,这是刚置办的布匹,你莫嫌弃,回去做两身衣裳也是好的。” 包打听哪里能要,这细棉布怎么也得值一二两银子,他不能要。 他不是贪财的人,付出和收获若是不成正比,那么总有一天,老天爷就会把你多得的,讨要回去。 但他拗不过苏简,最后只得连番感谢的收了。 众人这才辞别包打听,向着包打听说的那个方向出了城,去寻李家村一个叫做泥瓦李的人。 包打听怀里抱着那匹布,心情激动的又折返了身,向着自家方向去了。 苏小兄弟这人,倒是值得交。 今日自己承他情,得了如此厚礼,他日总得上门,带上些回礼去叨扰一番。 不过,送些什么好呢? 人家苏小兄弟初来乍到,自己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让人家往自己身上砸这么多银子。 他包打听向来义气,将来就把这苏小兄弟,当作自家兄弟相处也就是了。 第91章 去李家村 官道上,一辆骡车哒哒而行。 看着近在咫尺的村子,赵山海向车厢里问了一句,“阿苏,前边应该就是李家村了,咱们进村直奔那‘泥瓦李’家吗?” 苏简撩开车帘子,向村子的方向看去,很是吃了一惊。 这李家村,应该是这附近最大的村落了。 放眼望去,足有二三百户人家。 而且,村子里也有好几户人家,住的是青砖瓦房。 甚至有一户人家的青砖瓦房十分气派,还有很大的院子,远远看去十分阔气,估计不是地主也是大户。 看得出来,这李家村的条件,和其他村庄比起来,应该更好。 刚刚包打听说过,这李家村都是坐地户,祖祖辈辈几乎都在这长岭县,日子过的滋润,比别的村子好,也属正常。 今日天气虽然寒凉,可阳光很好。 村子口的大柳树下,坐了不少老人孩子。 看见有马车过来,有那好信儿的老人,站在路口一直向他们这个方向望来。 似乎都在好奇,这辆骡车是去哪家的。 赵山海将骡车停下,朝一个站在路旁的老人询问了泥瓦李家怎么走。 那老人十分热情,用手一指村子北头的方向。 “看见没?最北边那个青砖瓦房,就是泥瓦李家。怎么?你们也是找他做活的?” 赵山海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也是听闻泥瓦李的大名,这才找过来的。这位老伯,多谢您了。” 老头儿笑着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你们自去。” 却又自言自语起来,“这泥瓦李活计好,就是招人待见。看看这一会功夫,就已经有两家找过来了。” 听见老头的话,赵山海心里犯起了嘀咕。 两家?难道有人在他们前面截胡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赶着车往村北头去了,还不忘将刚才老头的话,告诉车上几人。 “阿苏,听刚才那老伯的意思,似乎还有人找泥瓦李做活,恐怕咱们就是想请他,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了。” 苏简不以为意,能请到泥瓦李当然好,若是请不到,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罢了。 “先去看看再说!” 大家也都同意苏简的看法,赵山海将鞭子甩的噼啪作响,恨不得插上翅膀,一路焦急的向村北那所大瓦房而去。 赵山海刚将车停好,苏简几人还不及下车,便看见从那青砖瓦房里走出几个人来。 那几人脸上都不好看,间或还嘟嘟囔囔,愤愤不平的样子。 “爹,我看这泥瓦李也就是空有其表罢了,哪有人家传得那么神? 他既然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咱也别找他了,这人不识相。 前屯那边不还有一个泥瓦匠队伍吗?咱们请他们得了。 正好他们的价格还能低一些,省出来的钱,还能给咱们家添置几样像样的家具。” 打头的老头子,手里拎着一杆烟袋锅子。 他斜睨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开了嗓。 “你懂个屁!前屯那帮人,嚯嚯的挺厉害,实际上,那几下子可不如泥瓦李。 泥瓦李做了一辈子泥瓦匠,这手艺还是祖传的,其他人哪比得上? 没看咱们村里张大户的房子吗?祖祖辈辈住了七八十年,那是泥瓦李的爷爷给盖的。 这手艺活一辈传一辈,所以泥瓦李的手艺也肯定也错不了。 要是咱家只盖普普通通的青砖瓦房,我也不至于来找泥瓦李,这次不是想要往大盖吗? 所以得找那种手艺好的,盖的房子住他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年轻人犹自愤愤不平,不过老爹发了话,他却也再不敢反驳,只垂头耷脑跟在老头后面向外走。 一行人出了门口,正看见苏简等人,顿时就是一愣。 那年轻人火气正大,看见赵山海就来了一句。 “你们是干啥的?也是找着泥瓦李做活的?回家,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净扯那没用的闲篇儿,找他还不如找别人,银子也花的舒坦。” 老头子又拿烟袋锅子打了儿子一下,“用你多话?还不赶紧走。”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跟在老头后边渐渐远去了。 年轻人的话,将赵山海等人弄得直懵。 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会儿,苏简就和赵山海他们,一起进了泥瓦李家。 泥瓦李家院子很大,就连院里的地上都是青砖铺地。 看得出来,家里条件十分好,至少很是趁几个银子。 也难怪,做这样活计的人,能不挣钱吗? 见又有人进了院儿,泥瓦李的媳妇儿赶忙出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找哪个?” 赵山海笑着上前,“这位婶子,我们是来找泥瓦李的。” 可能是刚才那伙人惹得泥瓦李的婆子心情不好,一听赵山海说也是来找泥瓦李的,脸上就露出几分不愉。 “泥瓦李死了,别来找了,一个两个的,想要盖房子,还那么多事儿,要是自己能,就找别人去。” 赵山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是不是就叫做‘池鱼之殃’? 此时,屋里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 老头儿轻轻咳了几声,示意婆子别多话了,又不是这伙人惹你生气,没必要那么大火气。 然后他又不好意思朝赵山海等人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婆子,心里有气,不是冲你们几位,大家别介意,只是不知各位是——” 赵山海这才开始自报家门,“我们是青山村的,是县城的包打听包大哥介绍我们过来的。” 一听说是包打听介绍过来的,泥瓦李这老头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既然是包兄弟介绍来的,那赶紧屋里来坐。” 第92章 达成协议 听到赵山海几人是包打听介绍来的,泥瓦李婆子的脸色这才好些。 “老婆子,你赶紧的,烧些水,泡壶好茶招待客人。” 又得了泥瓦李的吩咐,十分利落的去灶房烧水泡茶了。 能得主家烹茶以待,这也算是泥瓦李对他们一行人的厚待了。 不过,苏简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人家这是冲着包打听的面子,可不是冲着他们。 等进了屋落座之后,泥瓦李这才笑着寒暄。 “几位,找我可是有事?莫不是家里也要盖房子?” 不怪泥瓦李如此问,实在是他这一辈子,干的都是这样的活计。 不管是自己上门来的,还是托熟人介绍来的,估计都是冲着这点。 赵山海笑笑,开始诉说来意。 “李大叔,还真是关于盖房子的事。 我们是从南头过来的,刚刚在离李家村不远的青山村落户。 上无片瓦遮身,就想着盖套宅院,让家人有个安身之地。 我们在长岭县人生地不熟,本想着随便寻个有手艺的人,帮着张罗也就是了。 不想今日正好碰见包打听包大哥,因着之前的几分情意,包大哥这才介绍了大叔您。 不知大叔最近手里还有没有活?能不能帮衬着我们起套宅子?” 听完了赵山海的话,泥瓦李将几人打量个遍。 青山村那地儿,可是真真正正的山沟沟,有几分本事的人都不会选择在那里落户。 又听得赵山海刚才话里的意思,说是要盖一套宅院,而不是说建套宅子,这倒是让泥瓦李高看了他们几眼。 “不瞒几位,我泥瓦李现在不轻易接活,不过你们是包兄弟介绍来的,我必不会推辞,只是不知你们要建多大的宅院?几间房舍?” 泥瓦李看向赵山海,正等着他说话。 却见赵山海犹犹豫豫,看向坐在对面那个年龄尚小的少年。 苏简朝泥瓦李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李大叔,我们想建套大宅院,最好是前后三进的那种,家里人多,房间也要多些。我们家宅基地在山脚下,院墙最好高些,院里的地也要铺上青砖。您放心,银子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宅院要建得坚固结实安全。” 三进的宅子? 泥瓦李被苏简的大手笔吓了一跳。 他这辈子,从十几岁上,跟着自家祖父和父亲,在这长岭县周围做泥瓦匠的活计,到现在为止,也就建了两座三进的宅子。 不过,那些都是长岭县有名的大户建的,一般人家可不会舍得花那么多钱,去建好几进的宅子。 再说了,庄户人家又哪来的那些钱呢? 见泥瓦李有些愣怔,苏简赶忙追问。 “怎么?李大叔,莫不是建不了?” 泥瓦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这后生也太心急了些,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确定要建那么大的宅院?” 苏简点头,给了泥瓦李一个肯定的答复。 “李大叔不知道,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很多东西现在都得准备出来。 当下还好些,若等将来,几位哥哥都娶了媳妇儿,这人就多起来,建的太小怕是不够用。” 苏简已经想了好几天,大哥他们几个再有一两年就到了适婚年龄,就连赵大哥和赵二也得算计进去。 将来,娶了媳妇儿就得生孩子,一个哪里能够? 说不定三年就能抱俩,到时候满院子的人不会太少。 若是宅院建的小了,又哪里能住得下? 苏简是有感而发,实打实说的心里话。 可她这话被初一赵山海等人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明明他们才是做兄长的,却什么事,都由最小的妹子为他们去打算,他们实在枉为兄长。 尤其初一,脸颊通红。 他又想起,之前苏简曾对他说的,等到了安阳城,就给他娶上一房媳妇的事,更是觉得有几分羞赧。 他才多大?十六岁而已,找媳妇儿是不是有点早? 不过,若是有一个媳妇儿应该也不错—— 初一没敢细想,脑子里却影影绰绰闪过庭芳英气的脸。 听见少年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泥瓦李不禁也高看了苏简一眼。 这小子,倒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既然他家兄长也在此,人家提出了要求,泥瓦李又怎能不应。 况且他也想,最后在正式收山之前,再建一座令自己得意的‘收山之作’。 既然老天爷都把生意送上门来了,况且又是包打听介绍的,那他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 “这后生,你放心,正好最近我没有活计,倒是可以过去。 这样,今明两天,我就去张罗人。 后日一早,就到你们青山村,去给你家起房子盖院子,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 苏简又想到盖房子需要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索性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李大叔,我们初来乍到,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若是盖房子用的材料,人手什么的,您看能不能帮我们张罗一下?您老放心,钱财上不成问题。” “没问题,只要你们信任我泥瓦李,我保证会把这事张罗得利利索索。” 泥瓦李手下,原来确实有几个和他常年在一起起房子的人。 如今泥瓦李是半收山状态,只偶尔熟人介绍,或是大买卖才会出手,那些人平时就做些别的活计。 如今听见苏简这要求,就动了要把他们都找过来一起做这笔买卖的心思。 还有他的大儿子,那也是一把子好手,正好前几日他还说县城那笔活计要完事了呢,就一并都回来得了。 “小子,你放心,青砖,木料什么的,凡是盖房用的东西,我都有门路,价钱嘛,到时候咱们回头细,李大叔这绝不会坑你就是。” “我们能来找李大叔做这活计,也是信得过李大叔为人,那咱们就说定,后日李大叔上门就行。” 几人绝口没提之前气哼哼走的那几人的事儿,想也知道,肯定是来请李大叔出山盖房,人家李大叔没应呗。 要不是看在包打听的份上,估计他们就是来了,也不一定能拿下这泥瓦李。 这么一会儿话的功夫,泥瓦李的媳妇儿就已经烧好了开水,拎着茶壶,挨个给大家倒茶。 “大家别嫌弃,赶紧喝口茶。” 在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才会泡茶招待。 苏简也不嫌弃,端起茶杯,自顾自饮起来。 赵山海他们则有些受宠若惊呢,就连喝茶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啥? 他们可什么机会喝茶,不过,就是现在喝了,也觉得味道苦苦涩涩,不怎么适应就是了。 泥瓦李的媳妇儿,坐在一边,虽然没参与这些男人的话题,可眼神却总往十五脸上飘去。 十五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端起碗,大口喝了口茶,烫的他呲牙咧嘴。 也难怪,毕竟十五长相极好,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泥瓦李注意到了自己婆子的举动,有些打趣的说道。 “你这婆子,盯着人家孩子脸上看什么,小心吓坏了人家小伙子。” 第93章 再次相遇 泥瓦李的媳妇儿“扑哧”一声,笑了。 这婆子,似乎性子十分爽朗,也不害臊什么的,反倒十分坦荡。 “哎呀,瞧我,看这后生长得实在太好了,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后生,婶子问你,可成家了?家里可曾给你定过亲?”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十五显然有些措手不及,那张俊美的脸上都有了丝丝红晕。 苏简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平时很少能看到十五这样吃瘪的时候,今儿正好也让她捡捡乐子才是。 估计等他们稳定下来,像今日这样的戏码,少不了。 谁让十五长得这么好看,如此‘招蜂引蝶’呢。 “婶子,我还未成家,也未曾定亲,如今初到长岭县,将来还得为生计奔波,暂不做他想。” 泥瓦李的媳妇儿有些失望,不过,哈哈一笑,也就再不以为意。 “倒是老婆子我,唐突了,实不相瞒,我有个侄女儿,长的也十分标志。 如今刚刚及笄,家里正张罗着给她四处说亲呢。 今儿看了你,就觉得你俩还满登对,就动了心思。 不曾想,是老婆子我想的多了,该打该打。” 泥瓦李的媳妇儿说着话,又起身给众人添了水。 “你们先喝着,灶房灶上还烧着火,我得去看看。” 泥瓦李啐了自己媳妇儿一口,“这婆子,净操那没用的闲心,来,大家喝茶,喝茶。” 又饮了几口茶,苏简等人就提出告辞。 先付下了三十两银子的定金,让泥瓦李先找些人手,连下些卖木料青砖的铺子,等后日过去。他们再商量具体买些什么东西。 泥瓦李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苏简的大方,只来了一趟,什么东西都没见着,就给了三十两银子的定钱。 这小子,是该说他信任自己呢?还是该说他单纯好骗呢? 泥瓦李和媳妇儿两人,直到把苏简他们送出去了老远,才关门回了院子。 “快!老婆子,去隔壁把大林给我叫来,让他帮咱们跑趟腿,去县里把儿子叫回来一趟,我有事儿安排。” 泥瓦李媳妇儿“欸”了一声,当真就急急出了门,往隔壁去了。 赵山海赶着骡车,刚出了李家村,就又遇上了之前在泥瓦李家遇见的那几人。 那几个人可能是赶路走得累了,正坐在一片小树林边歇脚。 远远的看见有辆骡车过来,还想着打声招呼,寒暄两句,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 可离得近了,方才看清,赶骡车的人,居然是和自己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这让那个脾气有些暴躁的年轻人,很是有些愤愤。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咋又是他们?” 那老头子拎着烟袋锅子,又敲了他一下。 “你这小子,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在外头。为人处事应当圆滑一些。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旁边两个年岁大一些的汉子也都跟着老头的话附和。 “是啊,陈忠,你这脾气可得多注意,小心吃了大亏,听你爹的准没错。” 一时间,那年轻人倒是不再说什么,可那微微撇起的嘴角,充分说明了他根本就没把刚才几人的话听进心里。 而他的眼神,也没离开渐行渐近的骡车。 当赵山海赶着骡车,离得近了。 那老头便扬起笑,甩着手里的烟袋锅子,示意赵山海停车。 “敢问这位后生,可否让老汉我们几个,搭趟便车? 实在是这人老了,腿脚就有几分不好,实在走不动了,你看能不能——” 到山海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有些为难。 “这位大叔,我们车上已经有四个人了,再拉上你们四个,怕是这骡子——” 赵山海没好意思说完,若是自家是头健壮骡子,拉上八九个人倒还好说,大不了就当拉脚了。 实在是他们的骡子也不健壮,而且八个人——那份量也不轻啊。 见赵山海婉转拒绝的话,那老头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不勉强,有些讪讪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就闭上了嘴。 可那年轻人,却有几分愤愤不平。 似乎赵山海拒绝了他,就仿佛做了多遭天谴的事儿一般,于是他便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搭个便车吗?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让我爹自己坐车,我们跟着车走不就行了?哼,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哪家的?真是没有眼色,我们可是——” 老头咳了一声,示意年轻人别再说了,那年轻人有些气氛,不过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赵山海被年轻人的话,气得火气上涌。 他们是谁?是哪家的?和自家人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没问我们到底要到哪里,怎么就能顺路? 再说了,我不让你搭车我就小气了?别挡道,我们要赶车了!” 真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平白无故惹一肚子闲气。 那老头却又训斥了年轻人几句,那年轻人并不作声,只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转过身去。 眼角余光里,却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 甚至,在那年轻人转过去的瞬间,赵山海还耳尖的听见,那年轻人似乎说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辆破车吗?当谁家没有似的。” “大叔,我们实在不方便,就先走一步了。” 赵山海扬起鞭子,甩在骡子身上,骡子吃痛,哒哒哒跑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将几人落在了身后。 等赵山海的骡车远去了,那老头才又一烟袋锅子挥向儿子。 “你这个夯货,怎么就不长记性?才刚说完你,真是不给我长脸,我老陈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深浅没眼力劲儿的玩意儿?” 不过说归说,老头那挥出去的烟袋锅子,并并没使多大劲儿。 那可是他亲儿子,他其实自己也舍不得打呀。 不是被气到了一定程度,他也不会向儿子挥烟袋锅子。 其他两人都不说话,等着老头发话,老头只得一扬手,“走,自己回家,老头子我还走得动。” 几人莫不作声,都跟在老头后头,继续走下去。 不过一会儿,却又累得气喘吁吁。 赵山海他们,本以为与这些人只这两面之缘也就罢了,毕竟长岭县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可是,有些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的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相见。 第94章 出现意外 夕阳西下,庭芳站在缓坡上,向村那边的大路上望去。 许久不见自家的骡车归来,她不由有些担心。 绣禾见她迟迟不进屋,拉着绣澜也过来了,陪着她一起等。 庭芳却有些过意不去,“绣澜,你还是先去草房里歇歇,天晚了,凉了,小心你的身子。” 绣澜却不以为意,抓着庭芳的手,让她放心。 “廷芳姐姐,我都已经大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也是惦记阿苏他们,想等在这里。” 几个姑娘正说着话,一个小黑点儿便渐行渐近。 离得近了,方才看出是一辆骡车,向着青山村的方向而来。 “肯定是阿苏他们回来了!” 绣澜抓上姐姐的手,脸上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 当苏家的骡车,终于停在茅草房前时,车上的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趟,去的可真是累呀! 一大早上就出发了,先是去了县城,又去了李家村。 从李家村出来,他们又回县城买了不少要用的东西。 水缸,大锅,粗盐,调料,等等杂货一应俱全。 本来初一还有些担心,怕苏简的银子不够花,要苏简省着点用。 可苏简悄悄和他们透了底,“大哥,赵大哥,你们就放心,咱们家银子管够。” 虽然初一等人,不知道苏简这银子到底是从哪来的?又是何时来的? 可至少阿苏说了这话,他们也就踏踏实实,放手让她去干也就是了。 因为在他们心里,阿苏说的话,那绝对都是有谱的,一路上从来就没出过差头。 看见家里只三个姑娘和方老头,月半和赵二都没回来,赵山海就有点担心。 照理说,弟弟他们才第一次进大青山,对山里的路径和情况并不熟悉,是不会深入的,早就该回来了。 可现在,都这个时辰了,眼见天就黑了,他们俩居然还没回来,莫不是生了什么事端? “赵大哥,别着急,再等一等。 若是再过上一半个时辰,他们不还回来,我就和你一起进山去寻。” 可直到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月半和赵山河依然不见归来。 现在,不止赵山海,其他人也都急了。 “走!咱们进山!” 苏简和赵山海两人,拎了家伙,简单收拾了一番,就要进山。 这时候,黎村长却领着一个陌生的半大小子来了。 “黎村长,您这是?” 黎村长脸色不好看,介绍说道,“这是隔壁村的三娃子,是来传口信的,说是你们家那个胖乎乎的小子,和那个嘴皮子利索的小子让带的话。” 三娃子笑嘻嘻的问了好,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看向苏简。 “你是阿苏大哥?” 被人家称一声“大哥”,苏简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也怪不了旁人,现在她一身男装打扮,任是谁看见她,都会把她当做男子看待。 苏简点点头,“我是,是月半有话托你带?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他们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三娃子别看年纪小,才十一二岁,可说话却很利索,也不怯场。 见苏家这么多人都看向他,依然口齿伶俐的把话,说了个利索明白。 “阿苏大哥,我是隔壁熬牛堡的。 今儿下午,我们熬牛堡也有一伙人在大青山里打猎,正好碰见了苏小哥和赵小哥两人。 我家大哥二哥和苏小哥赵小哥很对脾气,所以大家便在一处狩猎。 后来再追猎一只兔子的时候,我们同村一个叫做陈冲的,一不小心一箭射中了苏小哥的腿。” “什么?” “月半受伤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如今人在哪里?” 众人纷纷开口,三娃子一时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好。 随后,他咽了咽口水,冷静下来,继续说道。 “诸位大哥大姐,你们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苏小哥受了伤以后,赵小哥和陈冲理论起来,后来就动了手,将陈冲的一条胳膊也给打折了。 当时情况危急,所有人就都被我们熬牛堡的人带到了我们村里。 原本,苏小哥是在我们家养伤,后来那陈家的族长回来了,愣是把苏小哥带到了他们族里看管了起来,就连赵小哥也被带走了。 如今,他们正商量着,要来你家讨公道呢!我爹就让我偷偷出来,带你们家报个信,让你们也有个准备。” “讨公道?那些人脑子没病!明明就是他们先伤了人啊。” “我爹说,讨公道事小,陈家人不过就是借引着这事儿,想讹些钱财罢了。” 三娃子都不屑去说,陈家那些人,经常自诩为望族大家。 可干出来的那些事儿,却总是让人不齿。 本来就是他们家儿子犯错在先,若是好好道歉,给人家拿银子看病,人家也不会计较。 可他们倒好,不但不认错,甚至在那苏小哥受伤之后,还说起了风凉话,侮辱人家苏小哥。 苏小哥是受了伤,可和苏小哥同去的那赵小哥,脾气可暴。 受不了这一顿奚落,于是才和那陈冲动起手来。 陈冲是个什么玩意,他们村里谁不知道,草包一个,哪里是赵小哥的对手,几下就被赵小哥打折了一条胳膊。 现在倒好。陈家人不依不饶。 居然反咬一口,想要来苏家讹银子。 呵呵,他是小,是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可爹说了,陈家人就是看人家苏家,是外地新落户的,没有根基,好拿捏好欺负。 “阿苏大哥,我们家毕竟还在熬牛堡生活,没办法帮你们把苏小哥他们救出来,我爹这才让我找你们报信儿,你们快想个办法。 现在陈家扣着苏小哥,连腿都不给他看。 我爹说,若是时间长了,怕是会耽搁了治疗,苏小哥那条腿就废了。 还有赵小哥,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可一顿打也是免不了的。” 第95章 实言忠告 “我去找那陈家拼命,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个讲理的地方,不是说摄政王治下安定富足嘛?难道这陈家还是这长岭县一霸不成?” 初一怒不可遏,这就要出门去往熬牛堡。 赵山海紧走几步,拉住了要出门的初一。 “先别着急,初一,我们得好好想想对策,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苏简再三谢过了三娃子,让他放心,自家一定不会被那陈家拿捏,一定会将月半和十五两人捞回来。 她又安慰初一,让初一莫着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等一会儿,我们肯定要去趟熬牛堡,若是三娃子你不着急,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也好给我们带路。” 三娃子点点头,“我大哥二哥也是这意思,让你们赶紧过去,等去了先到我家,我大哥二哥再把事情详细跟你们说说,你们去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对于三娃子兄弟几个的好意,苏简自是十分感谢,也记在心里。 不过,这个陈家,怎么如此嚣张? 苏简看向黎村长,不免就问出心中疑惑。 “黎村长,这敖牛堡的陈家,有什么来头?我们去了,可有什么避讳?” 其他人都看向黎村长,等着黎村长解惑。 这陈家,不管它是怎么回事,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初一刚才的话有道理,实在不行咱们就告到官府去,让县太爷给咱们做主。 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没个讲理的地方?” 绣禾也很是担心,那两个小子,一路上对她们姐妹关照颇多。 如今出了事,她跟着着急也是自然。 方老头捏着自己胡子,眉头紧皱。 “阿苏啊,我觉得这事儿可急不来,一会儿咱们大家可得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至于他们说的什么赔偿银子嘛,依老头子我的话说,是他们赔给咱们还差不多。” 黎村长叹了口气,见这新落户的苏家还摸不清形势,不由就好言提醒。 “你们大家先别着急,我给你们讲讲。 熬牛堡的陈家,附近就没有不知道的。 我倒是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和你们先说一说,你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不过,我们毕竟来的时日尚短,也不过就是听别人人云亦云。 至于更详细的,恐怕就得跟着三娃子回他们村里,由他们几兄弟告诉你们。 你们放心,这三娃子一家都是好的,家里就是男丁多些,过得不如意一些。 不过人心,可都是正的,尤其三娃子他爹,那人十里八村就没有说他不好的。” 三娃子面上一红,被黎村长当众说家里过得不如意,他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他却很有骨气,不过瞬间,就释然了。 “穷怕什么?爹说过,‘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人不可能穷一辈子,只要他们肯干,将来总有挣银子的时候。 这话,从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娃子嘴里说出来,苏简颇觉得有几分诧异,甚至对这三娃子一家都高看了一眼。 能说出来‘莫欺少年穷’这样话的爹,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好的。 “你个瓜娃子!” 黎村长笑了一声。浑不在意刚才被一个半大小子抢白了。 他咳了一声,继续自顾自说起陈家的情况。 “你们也知道,咱们青山村也才落户这里不到一年,但这陈家,可和咱们不一样。 人家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长岭县,听说祖上,还曾出过丞相翰林这样的大官儿。 所以他们,自诩望族,族里有不少族田族产。 不过近十几二十年下来,却再没有出过什么凤毛麟角的人物,最多也不过就是出个七品小官儿。 但他们族里进学者居多,秀才,童生不在少数。 虽然熬牛堡属于大村,三四百户人家。 但其中陈家族人,就占了一多半,只有少数百十来户不是陈姓。 所以熬牛堡平时隐隐也分为两派,一派就是陈家人,另外一派就是村里那些不姓陈的人家。 以前,虽然陈氏族里也和其他人家偶有争端,但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最近几年,听说族长换成了原来老族长的小儿子,哦,是老头子说错话了,说是小儿子也不对了,人家起码现在也得有四五十岁,和我差不多年岁呢。 这人就比较有心思,通过关系送出了不少族里的人,在外边做工的做活的,甚至还能和州府安阳城那边的大官儿搭上线,一时风光无两。 长岭县下边儿一些小门小户,根本就不敢惹这陈家。 若是惹了陈家人,肯定就会招来陈家人的报复,这陈家人极为阴狠,即使报复人,也不会明面上怎么样,都是暗搓搓的来。 即使明知道有些事是陈家人做的,可没证据,对上陈家人基本无能为力。 远的不说,就说两年前,他们熬牛堡里有一户人家,只生了一个闺女,那闺女到了出嫁的年岁,就被一个陈姓的小子相中了,想把那闺女娶回家做媳妇儿。 可人闺女一家根本就不愿意,嫌那小子游手好闲,没个出息。 可陈家人才不管那闺女一家愿不愿意,在他们看来,陈家人能娶绝户女,已经是外姓人天大的福分了。 所以,陈家挑了个日子,直接就将花轿抬去了姑娘家,想强行娶回去。 那姑娘宁死不从,直接投了井,闹出这么大的事儿,那陈家人不知是怎么运作的,衙门来人草草看过,就结了案。 唉,可怜那老夫妻呀,就这么一个闺女,还平白无故没了,再熬牛堡也混不下去,最终卷了铺盖包袱不知到哪里过活去了。 所以长岭县下边,一般的小门小户,谁都不敢和陈家碰上。 你们此去,也得多加小心。 若是有要用银子的地方,我们家倒还有些。 不多,可也是我们的心意。” 黎村长留下了这话,便背着手走了。 能说出这些,已经是黎村长对苏简他们高看一眼的结果了。 在他看来,苏简等人,就是从外地来的,碰上陈家,肯定要碰的头破血流。 若是苏简人看得清形势,趁早拿银子赔钱,也好把人捞出来。 第96章 现在不行 黎村长走了之后,苏简立马安排。 “大哥,十五,你们和庭芳她们几个姑娘在家,我和赵大哥,还有方老头,跟三娃子一起去熬牛堡一趟。” “不行,阿苏,我和十五也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初一哪里还能待得住,心里火急火燎,就怕月半和赵二有个好歹。 在他心里,那都是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可感情非同寻常。 苏简却拒绝的干脆,“不行,大哥,咱们现在连道院墙都没有,又挨着大青山,没听李村长说吗?这里有野兽,经常半夜下山,总不能把庭芳她们三个姑娘和小阿福单独留在家里。 你和十五留下,也能照顾大家,我们也能放心的去。” 初一不死心,他去了,至少还能帮着打打架,万一发生冲突,他也不是吃素的。 “那让方老头留下,我去。” “不行!方老头到时候还有用,“苏简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不过,我可以把白小白留给你们。” 见到苏简坚持的眼神,初一只好应下。 至于白小白,虽然是只狼,可那就是只狼崽子,就是留下来也没啥用,还得让别人照顾它。 阿苏说的对,现在将月半和赵二带回来要紧。 “好,那你们自己也注意安全。” 初一嘱咐了再嘱咐,这才目送着赵山海他们离开。 漆黑的山路上,目之所及,都是黑乎乎一团。 浓重的夜色里,根本看不清前方是林子还是村子,亦或是山路。 好在三娃子对路熟悉,赵山海眼神又好,总算一路有惊无险到了熬牛堡。 眼见快到家了,坐在前边指路的三娃子和赵山海说道,“赵大哥,进村子以后,右手边头一家就是我们家。” 他爹说了,等人来了,先到自家,他爹有话说。 此时,熬牛堡村里还有很多人家都亮着光,应该还没有睡下。 远远看去,影影绰绰,一道道亮光,倒是给众人指明了方向。 三娃子家也亮着灯,赵山海将骡车停在三娃子家门口,屋里似乎听见了动静,门被大力推开,两个身影飞速跑了出来。 苏简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好像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老三,可是你回来了?” 少年还没跑近,便压低声音着急忙慌的问话。 三娃子“嗯”了一声,让众人赶紧下车。 此时大门被打开,两个少年的容貌也映入苏简的眼帘。 这两个少年长的都不错,一个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十四五岁。 其中那个年岁大的,和三娃子长得十分相像,只不过,身材似乎更魁梧健壮一些。 年岁小的那一个,长得更清秀,就是有些瘦弱单薄,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他看向苏简等人的眼里,也带了一丝警惕。 “他们是苏家和赵家的?” 三娃子连忙介绍,“这是我大哥和二哥。” 他又指着苏简等人一一说明。 “这是赵小哥的哥哥,苏小哥的弟弟,还有一个方大叔。” 其实三娃子自己,也没理清他们的关系。 又是姓赵,又是姓苏,还有一个姓方的老头。 明明不是一家子,却住在一起。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只能老老实实介绍。 几兄弟连忙将苏简几人请到了屋里,借着屋里微弱的烛火,苏简这才看清了三娃子的家。 屋里很是破败,看得出来,日子应该过得很是穷苦。 堂屋里,还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 这人应该就是三娃子的爹,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人的长相,和三娃子的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让苏简不得不怀疑,除了三娃子的二哥,这一家子,两代共用一张脸。 遗传基因还真是伟大。 “爹,这就是赵小哥和苏小哥的家人。” 那汉子站起来,朝着方老头和赵山海微微颔首,然后开口。 “诸位快请坐,寒舍寒酸,别的招待不了,只几杯白水,还望诸位别介意。” 这人的谈吐不凡,看来之前三娃子能说出‘莫欺少年穷’的话,应该是受他爹的影响。 三娃子一家姓钟,他爹叫做钟声。 据他自己说,年少时,家里条件还可以,父母送他进过几年私塾。 后来父母先后去了,他不擅经营,原本还有几分薄田的家里,也渐渐衰败下来。 没办法,他才四处流浪,最后遇见了三娃子他娘,两人结为秦晋之好,最后落户在这熬牛堡。 他们一家在这生活,也不过十几年,后来三娃子的娘因病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人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半大小子,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日子过的,入不敷出,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家是熬牛堡里出了名的穷人家。 “这次,恐怕陈家,不会善罢甘休。” 钟声将情况给苏简几人简单说了一下,“那姓苏的小子腿上的伤,我简单给处理了一下,血是止住了,不过,必须得吃药,走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发烧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一听月半发烧了,赵山海也急了。 受伤发烧,久高不小,那可是会死人的。 “阿苏,咱们现在就去陈家,我就不信了,他们还真敢把人扣下不归还。” 赵山海义愤添膺,他早就把月半初一几人当成了自家亲弟弟一般。 听见钟声这样说,他的心里不免为月半着急。 他才多大,不过就是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 陈家人的心也太狠了些,这是想把人往死里逼啊。 即使想要些银子,那也得给孩子治伤啊。 难道他陈家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草芥不成? 苏简心里也不是滋味,虽说她比月半还小一天,可是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将月半当作弟弟看待。 这是欺她苏家无人不成?不过,现在可不是去的时候,至少在那之前得好好探查一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成想,她还没出口,却被钟声抢了先。 “我不建议你们现在去。” 大家都看向钟声,就连三娃子几兄弟也有些不解。 既然苏家和赵家的人来了,就应该早些把苏小哥和赵小哥带回去,怎么现在不能去呢? 第97章 夜探祠堂 “你们不知道,这陈家族里,人多势众,向来都是抱成团儿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我们这熬牛堡,甚至整个长岭县,都这么横行无忌,肆无忌惮。 我家里没有退热的药,若是你们带了药,那就太好了,我可以想办法,趁着夜里去一趟陈家祠堂,帮那孩子把药上上,度过今晚也就好了。 明日天亮,你们再过去。” 钟声是寻思着,这大晚上的,就他们几个人单独去陈家,以陈家那些人的德行,怕是让他们几人得不了好。 若是白日里去,出了什么事,满村子一招呼,至少这村里,还有一少部分不是陈家人,也能帮着说两句公道话。 这年头,不怕无赖多,就怕耍无赖的没有底线。 而陈家人,往往就是那最没底线的家族。 这些年干出来的事儿,让多少人不齿,他平日里是不屑和陈家那些人打交道的。 “药,我们车里就有。” 不就是消炎止痛退热的药吗? 苏简空间里倒是有,这个不是问题。 “钟大叔,您稍等。” 苏简折回身,就去门口的骡车上取了些东西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从她空间里拿出来的。 她将小口袋递给钟声,“钟大叔,给您,药丸吞服,药膏直接抹在伤处。” 钟声接了过去,又嘱咐了三个儿子几句。 “你们呆在家里,陪好客人,随时注意着村里陈家人的动静,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娃子二娃子两兄弟不放心,争着想要和钟声一起去。 钟声却摆了摆手,“就你们那几下身,到山里对付那些小点的野兽还行,若是跟我去,只怕会碍手碍脚。”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娃子二娃子两兄弟面红耳赤。 却将赵山海觉得有些忍俊不禁,这钟大叔,倒是实在。 钟声转身要走,苏简却叫停了他。 “钟大叔,还是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在钟声眼里,苏简就是和自家二娃子差不多的毛头小子。 大娃子二娃子两个身手不错的小子,他都没带,就更别说苏简了。 “苏家小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送到那小子手上,看着他吃药上药,你在家里等我就好。” 苏简哪里能让钟声自己去,无亲无故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赵山海也走上来,“钟大叔,要不,你带我去,我也有几下子身手,绝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钟声有些为难,其实两个他都不想带啊。 方老头咳了一声,捏着胡子走上前来,笑的花枝乱颤。 他就说,带上他,肯定有用,这不,现在就得靠他说话了吗? “我说大侄子——” 苏简好悬笑出声来,刚刚钟声就管她和赵山海,一口一个大侄子叫着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方老头也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钟声。 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你就放心,若是赵大去嘛,恐怕真会碍手碍脚。 但是带上阿苏小子,他怕不会给你帮倒忙的,你信老夫就是。” 钟声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架势,方老头当真滔滔不绝说起来。 “我们能平平安安走到长岭县,一路上还全仗着阿苏小子一身功夫呢。只怕,她会给你个惊喜呢!” 听道方老头这样说,钟声倒是高看了苏简一眼。 不过,他仍不打算带苏简前去。 “真有些危险,他们一定会严加看管那两个小子。 你若信我的,还是等在这里。” 苏简不等他说完,整个人就动了。 钟声就觉得眼前一花,刚反应过来,本能想要往后退去,苏简却比他速度更快,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他的身后,一手就撑住了他即将要后退的身子。 “钟大叔,小心一些,要撞到门了。” 苏简这一举动,着实让钟声大为意外。 这小子的速度,居然比自己还快? 怪不得,刚刚那老头,说他不是累赘。 看来这小子的身手,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那好,一起去,咱们这就走!” 书简点了一下头,跟在钟声身后,两个人在夜色里出了院子,脚下速度也越来越快。 出乎苏简意料,钟声并没带她从村里进去,反而直接进了一旁的林子。 “钟大叔,咱们——” “村里人多眼杂,别看是夜里,可陈家那帮人,不会掉以轻心,他们既打定主意,想讹你们一笔,自然会提防你们晚上过来。 跟我走,咱们从山后绕过去,那里直接就能到陈家祠堂,他们肯定能过不会安排人守在后面。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听人说了,那俩小子,被关在祠堂里。” 一路无话,苏简跟着钟声,须臾便绕到山后,又下了一片缓坡,来到了钟声所说的陈家祠堂。 夜色里,陈家祠堂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烛火还亮着,显得整个院子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看见了吗?亮着灯的那间,就是陈家祠堂。那俩小子,估计不是被关在后厅里便是关在偏屋。” 几乎话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陈家祠堂后院高墙下。 一人高的院墙,阻挡住了两人去路。 钟声并没出言提醒,而是一个跳跃,借着旁边一棵大树,直接翻上后院墙,坐在墙头,回头看了苏简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有本事就跟上来,没本事就等在这里。” 然后整个人往下一矮身,直接就进了陈家祠堂后院,不见了踪影。 苏简也不耽搁,学着钟声的样子,轻轻松松也翻身上了院墙,翻了进去。 那模样,比刚刚钟声的动作,还要轻巧灵活。 当然,苏简这一系列动作,丝毫不落的被已经进了院墙的钟声看在眼里。 他朝着苏简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这小子,有两下子。 之前,他还真是看走了眼。 以为这小子瘦瘦小小,是个弱鸡。 哪成想,人家的身手比自己还要利索。 第98章 见到了人 陈家祠堂里,寂静一片。 钟声带着苏简,两人向着前厅唯一有光的地方渐渐靠去。 苏简压低声音,仿佛声音都融进了夜色里,若不是钟声一直都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根本就不知道,这声音是这小子发出来的。 “钟大叔,咱们分头去找,我去后边,您去偏房。” 钟声默契的点了点头,当真先一步就去了旁边偏房。 苏简则蹑手蹑脚,进了陈家祠堂正厅。 正厅里,龙飞凤舞的一个“陈”字,挂在那里,很是显眼。 看那字体,和下笔的力道,也能看得出来,写这个字的人,很有几分风骨。 不过,从那挂着的字画上落的浮尘,以及微微有些发黄的纸张,便能看出,这字画挂在这里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最起码,应该不是近几十年的东西。 在那幅字画的后面,墙上都是小格子,每个格子里边都是各种祖宗牌位。 苏简不感兴趣,也没细看,直接绕过两侧的窄门,进了后厅。 后厅很大,是个套间,外边那间没有人,等苏简进到里间,却看见两个人躺在挨着后墙的位置。 苏简走上前去,翻过其中一人的身子,定睛一看,当真是月半。 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赵二。 苏简低低唤了声“月半”,她的声音压的极低。 月半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赵二,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赵二刚睁开眼睛,看见月半身边蹲着个人。 他还以为又是陈家那些人过来了,吓的就要惊呼一句,“你们要干什么?” 可他话还没出口,苏简就已经眼疾手快,一下捂住了他的口鼻。 “是我!莫做声。” 赵二听见苏简的声音,眼里迸射出一抹惊喜。 他就知道,阿苏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见赵二已经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苏简拿下自己的手,轻轻问了问月半的情况。 “他伤在哪里?腿上?“ 赵二赶紧扒开月半的腿裤子,此刻,月半的小腿血乎乎一片。 “那一箭正射在月半腿上,之前钟家大叔帮他简单做了包扎,可是被带到陈家以后,月半他就昏迷不醒了。” 苏简用手摸了月半的额头,他的额上滚烫一片,就着门口透过来前厅微弱的光,苏简这才看清,就连赵二的脸上,此刻鼻青脸肿,估计也是被揍得不轻。 “你怎么样?身上可哪里受伤?” 赵二不好意思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我没事儿,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就是陈家人多势众我才没占着便宜。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还不一定是老子的对手呢!” 苏简总算放下了一些担心,赵二还能开玩笑,那就说明没大事儿。 不过她仍是执意查看了赵二的伤,真就像赵二所说的那样,不过就是些皮外伤,回去好好养养,也就好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赵山河脸色一变。 “阿苏,快,这里有个后窗,你应该能翻出去,先躲起来,可能是陈家的人又来了。” 苏简却安慰的拍了拍赵二的肩头,“别担心,应该是钟大叔,是他带我来的。” 果然,来人却是钟声。 他先是到两个偏房去寻了一圈儿,没见到两个小子的影子,便猜想,人肯定是被陈家关到祠堂后厅来了,便也寻了过来。 看见苏简终于找到了俩人,钟声赶紧将之前苏简给他的小袋子取出来,拿出里边的药。 “快,给这小子用上,耽搁时间长了,怕是不好。” 苏简刚才就已经把过了月半的脉,是有些烧,不过,骨头没大事,那支箭应该只射穿了月半的小腿肚子。 苏简也不啰嗦,直接取出那黑色的药丸子,然后捏开月半的嘴,往他嘴里一扔。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的力气,直接一扬月半的脖子,药丸子便被月半囫囵吞下。 苏简又取出那黑漆漆的药膏子,毫不嫌弃月半那脏污的腿,直接就往伤口上抹去。 伤口处,红白相间的肉,狠狠向外翻着,中间一个血刺呼啦的箭口,看着触目惊心。 当苏简给月半上药的时候,昏迷过去的月半,甚至还轻轻哼了几声。 可见这回,月半可是吃了大苦头。 “这药好用吗?” 钟声眼里有着焦急,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 “钟大叔放心,我的药,绝对好使,用不了两个时辰,他就能行,这热便也能消下去。 回去以后,再给他喝上几天消肿止疼的药,多做些好吃的补补,歇上一段时间,便也没事了。” 钟声心里倒是庆幸,幸亏没伤到骨头,要不然挨了这么久时间才救治,这孩子的腿就算废了。 “他们如今这样,还能走得了吗?” 若说来之前,苏简还打着主意,想把月半他们两个人先带出去。 免得在陈家,还会遭来其他毒手。 可如今看见月半伤成这样,甚至就连赵二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苏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走?咱们可别轻易走,咱们得让陈家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钟声几不可见地看了苏简一眼,心里对这小子的话,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他在这熬牛堡生活十几年,这陈家每次闹出类似的事儿,几乎都能把对方,扒下一层皮来。 如今这小子,空口白牙就说让陈家‘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来这小子,是还不知道陈家的难缠和没底线啊。 那陈家,即使斗不过别人家,也要把别人家恶心到底。 钟声想劝,却终归是没开口,唉,尽人事听天命。 “赵二,你们先等在这里,明日天亮自会有分说。若是陈家人再敢动你们一手指头——” 苏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赵山河,“就把这个撒到他们身上,保准他们能掉层皮。” 赵山河懵懵懂懂接过苏简递过来的瓷瓶,却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他开开看了看,像是粉尘一类的,然后他就脸色一变,颤颤巍巍问道,“阿苏,这不会是毒药?” 好不容易日子能安稳下来,为陈家这样的人,背上人命不值得。 苏简简直要为赵山河的话噎死,“好你个赵二,怎么想的?还毒药?你当我是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从兜里掏出毒药? 况且,就是我自己想杀人,也直接提刀也就够了,哪里用得到你们? 这是秘密武器,一般人我都轻易不给他们用。” 钟声也没说话。可却狐疑的盯着那小瓷瓶。 他知道,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除非人家愿意说。 这些年,他之所以能平安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靠的无外乎就是少打听,少参合,少管闲事。 第99章 他们来了 “那这是什么?”总不能是面粉? 赵二虽然嘴里问着,手上却没停顿,十分听话的将那小瓷瓶揣到自己兜里。 听阿苏的话,这是他一路上养成的好习惯。 事实也证明,阿苏的话,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 “这是痒痒粉,不,应该说是极品痒痒粉。沾到一点人畜的皮肤,就能让人畜生不如死,那种程度的痒痒,根本抵抗不了,甚至能抓下去一块血肉。 只要陈家人不动你们两个,那便相安无事,若是他们再打你们的主意,碰你们一根毫毛,那就别和他们客气,毫不犹豫把这东西撒出去。 除非陈家人不要命,要不然我保证他们会终身难忘,一辈子都不敢再招惹咱们苏家。” 这么厉害吗? 赵二眼睛睁得老大,不停的点头,“好好好,阿苏放心,我会护住自己,也会保护好月半。” 方老头和赵山海等在钟家,不时就到钟家门口,往村里的方向望一望。 可陈家祠堂的方向,一直安安静静。 夜色俞深,家里的几个人都等得抓心挠肝。 还是方老头安慰大家伙儿,“大家都别担心,现在,风平浪静,没有动静才是好消息。” 三娃子一直蹲在自家门口,他一抬头,就眼尖的看见,从林子里影影绰绰走出来两个身影。 他都没来得及细看,就十分惊喜地跑向自家屋子报信去了。 这么晚了,夜深人静的,除了阿苏大哥和爹,谁能无聊到进林子? 他都不用细想,那两个人肯定是阿苏大哥和爹。 “大哥二哥,咱爹他们回来了。” 众人都涌出屋子,就看见两个身影进了院子。 果然,回来的是苏简和钟声。 看见大家都出来,钟声怕惊动四邻,赶紧说道。 “都出来做什么,低声些,咱们有话屋里说” 看见只有他们两人,却不见月半他们,赵山海有些担心。 阿苏走的时候,明明说,若是有机会就会把人带出来。 现在这样,只有阿苏和钟大叔两个回来,难不成月半和弟弟有了什么不测? 陈家人,未免太狠毒了些。 赵山海的心狠狠一悸,天灾不可怕,他们都能扛过来,可人祸,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人心,才是最不可测的。 “阿苏,怎么没把他们直接带回来?” 不是阿苏说的,只要人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不论陈家想怎么样,都没有要挟自己的东西了嘛。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初来乍到,大不了换一个别的地方,再重新扎根也就是了。 陈家和他们可不一样,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只要他们走了,陈家就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 “这口气,我咽不下。” 苏简轻轻说道,眼睛里是坚定不移的眸光。 “既然来者不善,我们也不用客气,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一夜,所有人都过得十分煎熬。 直到天色微亮,村里不知谁家的大公鸡叫了起来,众人也跃跃欲试,期盼着一会儿的“交锋”。 而在陈家祠堂的赵山河,则一边照顾着月半,一边焦急的等待。 阿叔说过,今天他们就能回家了。 钟家里,钟家父子几人,心里有事,这一页也没睡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钟声还好些,除了有些疲态,看不出什么。 可他的三个儿子,却一个个蔫头耷脑,眼下乌青,一看就是没精神。 倒是苏简几人,一夜好眠。 本来方老头和赵山海心里还惦记月半等人,都说睡不着,后来不知道苏简和大家说了什么,赵山海和方老头,都笑呵呵的去睡了。 当第二日天明,村子里渐渐有了人声,苏简他们才从钟家出来。 钟家正在村口,如果别人不注意,也只会以为苏简他们是刚刚才进的村子,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是从钟家出来的。 苏简并不想给钟家父子几人,惹来麻烦。 人家本就是好意,帮助自家,况且他们还和陈家,住在一个村里,自己拍拍屁股可以走了,可留下钟家父子成为陈家针对和报复的对象,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三人赶着骡车进了村,有陈家族人看见陌生的车辆进村,当真就拦下了他们。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村里做什么?” 那拦路的模样和说话时警惕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普通村民,活像是一路上见到的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土匪一样。 仿佛这村子里,就是他们陈家开的,外人来走上一步都寸步难行。 “你们是陈家的?” 赵山海将骡车停下,冷言问道。 拦下车的两个人,见赵山海面色不善,立马邹起眉来。 “到我们熬牛堡来,还问我们是不是陈家的? 附近几个村子,谁不知道熬牛堡陈家可是大户。 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你们陈家不正想找我们吗?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是谁?” “你们是苏家和赵家的?新落户的那家?” “自然!” “好,那你们等着别走!” 那两个陈家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 一个立马撒丫子就朝陈家族里跑去,另一个则留下来,不错眼儿的盯着赵山海等人,仿佛生怕赵山海他们跑了似的。 赵山海回头看向那人,他的目光里有几分凌冽,那人吓得后退了一步,嘴上却不依不饶。 “我可告诉你们,这可是我们熬牛堡,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我们陈家族里,给你们点颜色?” 赵山海都要气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混账陈家? 看见人难道就知道放狠话? 不怪钟大叔说,这陈家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走下坡路。 不大一会儿,就见陈家祠堂方向,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 等走的近了,赵山海才看清,为首那人,似乎有些面熟。 “阿苏,他们来了。” 第100章 对上陈家 车里的苏简挑开车帘子,也下了车,与赵山海并肩站在一起,当然还有一个方老头。 “你们就是那俩小子的家人?” 陈家人还未走近,就有一个急吼吼的声音传来。 苏简动了动耳朵,觉得这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等那群人走到对面,站定下来,苏简和赵山海俩人才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着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原来,这领头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他们在泥瓦李那里碰见的那伙人。 领头的正是那个拿着烟袋锅子的老头,后边跟着几个也都面熟,还有旁边那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小伙子也在。 “怎么是你们?” 那老头子似乎也认出了苏简和赵山海,颇有些诧异。 他用烟袋锅子指着苏简两人,“你们就是那姓赵的和姓苏的小子的家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呐!” “爹!您还跟他们废什么话?他们不都说了是吗?赶紧的,你们赶紧赔银子。 瞧你们那弟弟,把我弟弟打成那样,胳膊都折了一条。 没个千八百两银子的,休想走出我们熬牛堡。”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赵山海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沉不住气,直接出言讽刺。 “据我们所知,可是你们家儿子,先伤了我们苏家人的腿,连句道歉都没有,甚至还出言侮辱,所以我们的人,才打了你们家的儿子。 若说要求赔银子,也是我们要求?你们陈家的脸可真大,还真是枉称书香门第,枉称百年世家,真是可笑!” “你——你说什么?居然大言不惭,敢侮辱我们陈家?不想活了是不是?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陈家在长岭县是何等威风,何等荣耀,岂容你们初来乍到,就想攀污?” ‘初来乍到’四个字,显然被苏简注意到了。 看来,这陈家,也是对自家了解过一番,要不然不能知道自家是初来乍到,刚刚落户。 “好!” 苏简淡淡开口,“既然咱们各说各的理,何不把当事人都请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好好对证一番,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长岭县就没一个能说理的地方。” “想见你们的人?呵呵,痴心妄想!就是能见那也得拿银子来,才能见得到。 今儿要是没银子,别说是见人,就是你们,也得给我留下。” 那个一向有些鲁莽的小伙子,快人快语,一番话说完,刚要回头,求证似的看向自家老爹。 却不想,他老爹一烟杆子甩过来,直接打在那小伙子的肩膀上。 小伙子“哎呦”了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爹!你咋又打我?我又没说错什么话?” 不过慑于老头儿的威压,小伙子只能讪讪住了嘴,揉着自己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退回到老头身后。 老头“哼”了一声,收回烟袋锅子,然后上下打量了苏简和赵山海等人几眼。 “哼!黄口小儿,敢在我陈家大放厥词!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 要知道,我陈家百年诗书传家,在这长岭县跺跺脚,长岭县都得抖一抖,谁不给我们一些薄面,到时你们,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敢大放厥词。” 苏简不动声色,心里却有所了悟。 怪不得那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脾气暴躁,不论对错,说出来的话都很是狂妄。 原来人家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老子啊。 昨天看着这老头,还觉得至少是个懂礼的,面上过得去。 今儿个再遇,原来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 想想也是,若不是一个德行,陈家望族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 在长岭县里,人人提起,当面不说什么,背后却唾弃得很。 “我只一句话,今日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的这样情真意切,何不把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都叫出来,咱们好好对峙一番。 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不敢?” 那老头呵呵笑了一声,“黄口小儿,这里可是我们陈家族里,岂是你说想怎么样,就想怎么样的?” 不过,被苏简这样一激,那个老头倒是有些动摇了。 他一辈子要强争面子惯了,怎么会容忍别人,还是个小小年纪的少年这样激他。 “是啊,你们怎么对我们族长说话的?” 后边的陈家族人,也纷纷跟着谴责起来。 苏简轻嗤一声,“族长?你们也说了,那是你们陈家的族长,我敬他才称他一声‘老爷子’,若不敬他,随我怎么称呼,端看我心情。呵呵!” “小子,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若是要我敬他,那也得他有个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只可惜——” 被苏简这样一说,那老头恶狠狠看向苏简,收起烟袋锅子,吩咐一旁的人。 “陈二,去祠堂里,把那俩小子给我带出来。 陈三,去我家里,把我们家老五,也叫来。 不是说要找个讲理的地方吗? 那今儿,咱就好好讲讲理,让咱们熬牛堡的父老乡亲看看,这事儿到底孰是孰非。” “好!就依陈族长的意思。”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先是有人带着月半和赵山河出来。 此刻,月半已经清醒,不过那条腿,走路仍不利索,需要赵山河在旁边扶着,才能走路。 在他们后面不远处,又来了一个胳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年轻人。 看那样子,也是十五六岁年纪,与刚刚和苏简呛声的小伙子,长得有几分相似。 看得出来,应该是兄弟。 看见苏简等人,赵山河几乎红了眼圈儿。 月半也哽咽着,似乎想说什么,可苍白的脸色,疼痛的伤腿,使他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无力。 “阿苏——” “好了,现在人已经齐了,不是说要当面锣对面鼓吗?那你就问问你们家的两个好弟弟,是如何跋扈嚣张,打折了我弟弟的胳膊?” “就是,看看我这胳膊,那小崽子,下手真黑。爹,疼死我了。”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支起自己的胳膊,让苏简看。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向陈族长喊冤抱屈。 苏简看向那个少年,此刻,他的胳膊,被棉布裹的厚厚实实。 不过,仍是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印出来,估计伤的不轻。 第101章 前因后果 陈家族人纷纷跳出来谴责,往常他们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一起上,几乎是无往不利。 每次得到了什么甜头,他们也都会或多或少分得到一点。 “是啊是啊,瞧把陈冲打的,当时若不是我们人多,你那弟弟就要杀人行凶了。” “哼!要是我说,他们就没安好心,想在那深山老林里,把我们陈冲打死,指不定是和咱们陈家有仇呢!” 不时就有人跳出来帮着陈冲说话,那话,针对的意味十分明显。 他们都是陈姓族人,就是不图什么,也是要向着自家人说话才对。 “才不是呢,你们血口喷人!” 赵山河听不下去了,他之前就几度想说话,可都被陈姓族人打断。 如今听到他们这么昧着良心说话,什么脏水都往他和月半身上倒。 若是再被这帮陈家人这么颠倒黑白,恐怕今日他和月半两人就走不了了。 所以,情急之下,他直接就嚷嚷起来。 “姓陈的,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说话可得对得起天地良心,现在居然空口白牙污蔑我们,你们——你们——” 赵山河气的都说不出来话了,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苏简适时打断他的话,和陈家人争论这些没用,反正到最后,不论陈家人怎么说,今天她都是要带走月半和赵二的。 文得不行,就来武的,有些人,蹦跶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忘了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哦?赵二,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见苏简朝自己看来的目光,赵二当真不再和陈家人理论,口齿伶俐的就将这件事的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赵山河和月半一起进山,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记得苏简说的话,不敢深入大青山,只在浅山外围转悠。 挖几个陷阱,设几个套子,寻思着碰碰运气。 逮着只兔子或者野鸡就是万幸,逮不着那就明天再来。 他俩一会顺便再采采蘑菇,挖些野菜。 野菜虽然有点涩,但做成野菜饼子还是很好吃的。 就在两个人寻到一大片蘑菇,准备采了回去做成蘑菇汤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兔子,肥实得很。 而且,那只兔子,很是机灵,居然没掉进他们提前设置好的套子里,反而窜进一旁的灌木丛里,跑掉了。 两个人哪里能放过那只兔子,一时心喜就追着那只兔子进了深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只兔子终于被月半和赵山河两个人逮住了。 两个半大小子十分兴奋,甚至都已经商量好了晚上要怎么吃掉它。 可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追着兔子进了林子深处。 两人本想立即就回来,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因为苏简和赵山海他们临走的时候,已经再三告诫过了,说山里狼多,不让他们往深山里去。 怕回去被骂的两人,急匆匆就要往回走。 可还不等他们出老林子,就遇见了熬牛堡这伙人。 熬牛堡这伙人,虽然在一处,可却隐隐分成两派。 一派是以陈冲为首的陈家人,多数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不管干啥都围着陈冲转。 另一派则以大娃子为首,也都是年岁不大的小子。 和月半他们进老林子的原因不同,熬牛堡这支二十多人的队伍,是进老林子专门来狩猎那些野狼的。 那些野狼最近闹得欢,不但青山村,就连熬牛堡这样的大村子都不胜其扰, 后来,月半他们才知道,平时这些半大小子是不敢进老林子的,家里人哪能让他们随意乱来。 不过今天,陈冲他爹出门办事去了,没人能约束陈冲。 他就打着要猎杀那些野狼的名义,召集了人手,大剌剌进来了。 实际上,他也只是想去山里散散心。 若是只有他陈家族人去的话,他能找到那些人都只是会一些三脚猫功夫。 就是进了山,恐怕也是喂狼的货,所以他不得不冠冕堂皇的寻了借口,在村里叫了几个身手好的人。 虽然不是陈姓,可都在一个村里,又是去猎狼,大家当然愿意前往。 不过,别人也不傻,万一进了山,发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候陈家可不好说话。 尤其陈冲,那可是陈族长的老来子,陈族长心疼着呢。 所以年岁大的人都没去,就怕狼没打着,再惹来一身腥臊。 只村里几个骁勇身手又好的少年跟着去了,可也被家里人再三告诫,一起猎狼可以,但得提防陈家那些人。 去的外姓人中,其中就包括大娃子和二娃子两个人。 等进了山,众人才觉察出不对劲儿。 这哪里是去猎狼?陈冲一会儿要射野鸡,一会儿又要去找獐子,就没有说要去找野狼的踪迹。 直到遇见了月半和赵山河两人,那陈冲起初还邀请两人加入他们。 赵山河俩人一听,也觉得这事挺好,这么多人,又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就当在林子里玩儿了。 就是碰见了狼,他们好歹也有二三十号人,应该没什么危险性。 后来不知怎的,居然真的让他们碰上了一头獐子。 那陈冲为了显示自己箭术高超,立马搭弓射箭。 结果并未射中,那只獐子见状,吓跑了。 赵山河和月半见状,立马跟着大家一起朝那只獐子追去。 陈冲不服气,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 立马又拉弓射箭,发出了第二箭。 结果就是这一箭,好巧不巧,射中了月半的小腿肚子。 若是正常情况,好生道歉,回去再买上些药,请郎中看一看,也就罢了,至少事情不会闹僵。 可陈冲却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獐子没射中,还把人伤了,尤其陈家族人还打趣了几句,说他连一只獐子都射不中,居然往人家小子腿上射,他更觉得下不来台。 陈冲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认错,甚至还对月半和赵山河侮辱出口,说他们不顶用,故意往獐子的方向跑,引他往他们身上射箭,是想要讹他们陈家一笔钱财。 这样的话,赵山河和月半哪里能忍。 月半现在腿脚不方便,可赵山河是个‘好’人啊。 不由分说,上前揪着这小子的衣领子,就给了他一顿教训。 等陈家族人反应过来,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 陈冲一条胳膊,已经被赵山河打折了。 赵山河还撂下狠话,你射穿我兄弟的腿,那我就打折你的胳膊。 你不是不道歉吗?那我也不道歉了。 现在,咱们扯平了。 第102章 牙尖嘴利 陈冲可是陈族长的老来子,在家里最受爹娘宝贝。 眼见着陈冲受了伤,陈家族里那些跟着一起来的人,哪能让赵山河和月半如此轻易离开。 若是让他们走了,等回去以后,陈族长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于是陈家人不由分说,就将月半和赵山河带了回来。 最开始,陈家人并没敢往族里带人,于是,赵山河他们就被扔在村口,由几个陈家人看管。 还是钟声父子看不过去,说了情,这才给月半包扎了伤口。 等到陈族长回来,知道了事情始末,吩咐人将月半两人带了回去。 钟声之前悄悄问了赵山河的情况,等村口消停下来,才让小儿子去给苏简等人送信。 听赵山河说罢,苏简微微一笑。 “怎么样,陈族长,既然已经扯平,那之前山里的事儿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怎么扯平?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就想一笔勾销?” 赵家族人纷纷谴责出声,“你别忘了,你们的人还打伤了我们陈冲呢。” “打伤你们陈冲?” 苏简眼神微冷,轻嗤一声。 少年瘦弱单薄的身子,此刻仿佛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一般。 “那也是他该打。 养不教父之过,能教出这种毫无礼仪廉耻之人,估计家教也不怎么好。呵呵,还自诩百年诗书传家,名门望族? 笑话!真真是笑话! 小心你那百年前的祖宗,被你们这群不孝子孙气的,从棺材板里蹦出来。” 此时,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大都是熬牛堡的。 当然,也有不姓陈的。 陈姓的人,听见苏简的话,一个个气得面红脖子粗。 而那些不是陈家的人,则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心里却笑开了花。 听听,这话说的,多赶劲儿。 还真是爽啊,多久了,都没人敢这样去怼姓陈的这帮杂碎。 还真就像这小子说的,小心他们祖宗,被气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 姓陈的总是仗着厚脸皮,说什么诗书传家的话,没少在这长岭县占便宜。 如今总算是被他们遇见了硬茬子,简直是大快人心。 有些和陈家不对付的人,在人群中发出嗤笑声。 陈家族人见状,立马吵嚷起来。 “谁?谁在笑?有什么好笑的?不想在熬牛堡混下去了?” 人群里渐渐止了声音,不过,有些人的脸上却更是不屑。 陈家人向来嚣张,今儿也算是他们倒霉,说不定人家还能扯下他们的一层皮。 苏简的话还没说完,“既然你们想算账,那咱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陈家人懵了,什么账? 难道这小子听不明白人话?刚才他们明明说了,赔偿了银子才能让他们带人走,现在怎么又算起来了? 陈族长脸色不太好看,看着苏简几人没做声,而是拎起烟袋锅子,狠狠吸了几口。 与此同时,也给了旁边一直跟着的几人使了个眼神。 那几人意会,立马开口责问。 “我说小子,你是听不明白话,还是怎么着,我们说了,是你们的人,打伤了我们陈家人的胳膊,现在是让你们赔银子才能了事儿,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赵山海握着拳头,扬着声说道。 “你们陈家这是在欺生!看我们初来乍到,就想从我们身上诈银子?想的倒是美,实在不行,咱们就到长岭县城,让县太爷给咱们评评理。” 陈家人面露不懈,“小子,刚来长岭不久?说话倒是硬气! 找县太爷给你评理做主?要找也是我们去找。 就是到了县太爷跟前,我们也还是那句话,赔钱才能放人。 就冲我们陈家的面子,县太爷也不会包庇你们。” 苏简根本就不惧,不是说摄政王治下严谨嘛,难道县太爷还能徇私枉法不成? “我看听不明白人话的,是你们才对。 现在要清算的,是你打伤了我们的人如何赔偿?” 苏简用手一指月半伤了的腿,“我们初来乍到,正是需要劳力盖房砌墙的时候,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我们等于失去了个劳力。 除了看病抓药请医的银子,还得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等。 至于另一个——” 苏简又用手一指赵山河,“挺帅气个半大小子,被你们折腾成这样,看那脸上打的,好悬就破相了。 不过,看在他尚能自己走路的份上,就不和你们要什么误工费了,只赔偿我们些精神损失费医药费的就好。” 原本和还能装腔作势的陈家族长,将烟袋锅子狠狠一甩。 “你这小子,好生狂妄,我倒想听听,你想要多少银子?” 苏简面上带笑,不过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要多少?请医问药倒是花不了多少,有个几百文也就够了。” 陈家众人听苏简这样说,不由纷纷露出嘲弄的表情。 这小子怕真是外地来的,几百文?也好意思拿到这场合来说? 其中一个中年人,面露不屑,忍着嗤笑的冲动说道,“小子,大爷今儿就赏你几百文,把你这边的事了了,现在咱再来谈谈你们如何赔偿我们陈家的事儿了。” 苏简却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是说请医问药的钱几百文也就罢了,至于精神损失费吗?你们也一定得出。” “你想要多少?不会又是几百文?” 陈家众人哈哈大笑,看向苏简的目光面露不屑。 “几百文?那你还真是小看了我。你们伤的可是两个半大小子,这心理健康可远远比身体健康要重要得多,我也不和你们多要,每人白银三千两,一共六千两,你看你们怎么给?是现银还是银票?” 陈家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小子疯了! 六千两?她怎么不去抢? “小子,你是故意找茬?族长,别和他废话,若是今儿,他把咱们要的一百两银子赔给陈冲也就罢了,若是他们不拿银子,休想走出咱们熬牛堡。” 第103章 对峙一番 “怎么?你们是想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赵山海和方老头,也都不让,立马站到苏简身边,他们就算帮不上别的忙,但是助长己方阵势还是行的。 “在我们熬牛堡,想怎么样,还不是我们陈家说了算,就是人多欺负你们人少,怎么着。” 陈家人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将苏简几人团团围住。 一旁看热闹的,那些不是陈家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看看,他们说啥来着? 陈家人,就是这样不讲理,说不过人家就仗着人多耍无赖。 啧啧,这一回,这什么苏家人算是栽了。 原本还指着他们能上演出好戏,看看陈家是如何让吃瘪的,至少让他们心里也能舒爽舒爽,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气氛顿时就剑拔弩张起来。 陈族长则一直抽着那杆烟袋锅子,不发一言。 可眼神儿,却十分阴冷的,盯在苏简脸上。 这小子,居然敢当着熬牛堡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 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怕是不知道,陈家在长岭县的地位,在熬牛堡的地位。 钟声心里也着急,虽说认识时间不长,可苏家小子身手好,他十分欣赏。 还有昨天那两个小子,性子爽朗,够义气,和自家两个儿子,也比较投脾气。 原本他是铁了心的想结交一番的,如今见他们有难,不由就开始担心起来。 踌躇半天,钟声终于开了口。 “陈族长,再怎么说,陈家也是咱们长岭县有名的大族,若真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恐怕会跌了你们陈家的名声?” 陈族长“哼”了一声,并没搭理钟声。 钟家一家子都是犟驴,不过身手却都不错,他不想招惹钟家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陈家人之前曾和钟声闹过几次矛盾,可陈家人并没在钟声身上讨到半分好处。 如今毕竟还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安无事便是最好。 陈族长不说话,可不代表其他陈家人能沉得住气。 “今儿是我们陈家和他们的事儿,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多事儿的好。若是有人敢管今日这闲事,怕不是想和我们陈家为敌。” “就是就是,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陈家族里有人嚷嚷开来,这钟声实在不识好歹,之前的事还没和他计较,又出来蹦跶。 原来,几年以前,陈族长一个守寡的堂妹看上了同是鳏夫的钟声。 钟声虽然三十多岁了,可长得还不错。 甚至因为多年习武,体格子也好,人又踏实肯干。 那陈家的出嫁女死活都想要嫁给钟声,可这钟声,说什么不吐口。 不论陈家人怎么劝说,软的硬的都来了,人家就是不同意,所以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村里也有外姓人,忍不住嘟囔,“路不平,还有人铲呢,这事不平,当然就有人管了。” “我看谁敢管?” 陈族长的儿子陈忠吼了一声,村里人小心翼翼议论了几声,便没了下文。 他们可不是钟声,也不是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苏家人,才不想现在就和陈家人对上呢。 陈族长重重咳了一声,原本还议论纷纷人群,顿时就安静下来。 就连陈家人,都不再说话,只等着陈族长拿主意。 只要陈族长一声令下,他们有信心能将这几人直接拿下。 到时候,想打想骂,还不是陈家人说了算。 陈族长终于放下烟袋锅子,在陈家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之下开了嗓。 “小子,我没工夫和你扯嘴皮子,今儿我把话撂这,若是想要将他们两个带回去,除非陪银子才能了事,要不然,别说是费他一条腿,我就是把他们两个人的四条腿都敲断,在这长岭县,也不会有人敢管我们陈家的闲事。” 陈族长说这样的话,那是相当有底气的。 这么些年,他能在长岭县横行无主阻,干出这些龌龊事儿,那就是因为背后有靠山。 他的亲弟弟,如今就在云州城治下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 弟弟来信曾说,和现在长岭县的县太爷是同科进士出身,两个人也算是混得很熟,至少是能说得上话的那种。 也正是因此,陈族长才敢如此跋扈行事。 “哦?那我倒是想问问陈阻长,你们打算要多少银子?若是少,我倒也愿意赔偿给你们。若是多,只怕我们也拿不出。” 见苏简似乎有软和下来的意思,陈家族人还以为苏简几人是被陈家吓到了,终于肯服软了呢,一个个更是趾高气扬起来。 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了,没百八十两银子,休想把两个少年带回去。 当即,就有人高呼出声。 “没一百两银子,我们就把他俩的腿都敲断。还有胳膊,他们不是废了陈冲的胳膊吗?咱们把他们的胳膊也都废了,方才能出了陈冲心里那口恶气。” 不停有陈家人附和,苏简不怒反笑,再次出口。 “一百两?” “小子,你们能拿得出来吗?我们也不难为你们,给你们两天时间,回去凑银子,实在凑不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叫做陈二的中年人,恶狠狠的盯着月半俩人,那目光极其不怀好意。 尤其看向两人的胳膊时,更是带了一抹势在必得。 好像只要陈阻长一声令下,他就能跑到两个少年跟前,将他们的手臂打折一样。 “若是一文两文,我们倒也拿得出。至于一百两吗?我看你们是想也别想!” 苏简的语气忽地就冷冽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是让陈家人气愤不已。 “有那一百两银子,我还不如施舍给那些从南边逃难过来的灾民。 给你们?只怕是喂了狗!”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族长终于下定决心,他一扬手,朝着刚才说话的那中年人说道。 “陈二,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陈家的厉害,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到咱们陈家面前蹦达。” 陈二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好勒,族长您就瞧好。” 第104章 反客为主 陈二冷冷一笑,目光里闪过几分意味不明。 他招呼了一声,围在苏简周围的陈家人,立马就围拢过来,试图想要将苏简等人制服。 可他们明显就想的太简单了,还不等他们走近,苏简就已经出手。 她只给赵山海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和方老头。” 然后就辗转腾挪起来,那动作快的惊人。 陈家人只觉得眼花缭乱,那年轻后生仿佛在跑,又仿佛在跳,根本就分辨不出。 他们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那年轻人的身影变来动去,等他们能看清时,却发现,那些试图围拢上去教训人的陈家人,个个都倒在地上。 不是捂着脑袋,就是捧着肚子,“哎哟”个不停。 其中就属那个陈二最惨,吐出来的血里,还带着两颗白花花的门牙。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个个瞠目结舌。 看着苏简,仿佛看着什么怪物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他们都没看明白人家是怎么动的,就已经撂倒了十几个人。 大娃子三兄弟,更是露出狂热的目光。 这苏家小哥,看着瘦瘦小小,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居然这么厉害。 只有钟声,目光里除了欣赏以外,又多了一丝炙热。 他看得分明,苏简这几下子,可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打出来的。 若是他没猜错,这肯定是什么另类的功夫。 这小子,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你,你们——” 陈阻长同样吃惊不已,那杆烟袋锅子,几乎被他抬得平平的,直指向苏简。 “爹!不给他们点教训不行,我回族里喊人。” 陈忠气得咬牙切齿,十几个不够,他就找百八十人,他们陈家,最不缺的就是人。 “还真是个小孩子。” 众人都不明白苏简话里的意思,苏简却暗自一笑。 “只有小孩子打架打输了,才跑回家去找爹娘帮忙。” 陈忠觉得备受侮辱,却不敢再出言反驳。 他再忍忍,等一会儿,组里来了更多人,一定要将这牙尖嘴利的小子,按在地上摩擦不可。 苏简可没工夫等他回去叫人。 再说了,她又不是傻的,难道真站在这里,等着他们回去叫人来围攻自己吗? 苏简朝陈忠“哼”了一声,几乎就是一个瞬息,便来到陈忠面前,扣住了陈忠的脖子。 陈忠翻手,试图也去掐苏简的脖子,可现在,他自己的气儿都不够喘,只得放弃了攻击苏简的念头,转而死死扒着苏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可苏简的双手,犹如千斤重,陈忠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却依然不起什么作用。 “小子,是时候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苏简手下一个用力,陈忠双眼一翻,直接就撅了过去。 陈家族人“啊”了一声,开始呼喊陈忠的名字。 可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怕会像陈忠一样,落得个生死不知的下场。 等苏简不再关注陈忠,有几个胆大的陈家人,才敢跑过来,探了探陈忠的鼻息。 见陈族长目赤欲裂看向自己,那人连忙摇了摇头,“没死没死,不过就是晕过去了而已。” 听了族人的话,陈族长这才放心。 看着又有不少陈家人陆续过来,陈族长再次信心爆棚。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连着伤了他两个儿子,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可他话才落地,苏简就已经来到他面前。 陈族长就觉自己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粉末朝自己撒了下来。 然后他就开始剧烈咳嗽,不停的咳嗽,是那种想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的那种。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脸上,手上,甚至脖子上,凡是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开始瘙痒起来。 那种刺痒,难以言喻。 他开始不停用手去抓,去挠,试图缓解这种痒意。 可就算是脖子上,都被他抓出长长的血痕都无济于事,该痒的地方还是痒。 这时,陈家族人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妙。 有几个年岁大的族人,都围到陈族长身边,试图阻止他,不让他再去抓挠自己的皮肤。 可他们明显动作的有些晚了,陈族长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手臂上,全都是血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他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痒”,那杆烟袋锅子也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里。 实在没有办法,众人只能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狠狠制服住陈族长,将他的四肢都按在地上。 只有这样,陈族长才不会继续伤害自己。 若是再让陈族长像刚才那样挠下去,恐怕活生生能脱下去一层皮。 到时候有没有命活着,还两说。 这个时候,陈家人都慌了。 根本没人再去看管赵山河和月半,俩人趁此机会,一瘸一拐也跑了过来。 赵山海给俩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赶紧上车,当然还有方老头。 方老头本来踌躇满志,想在今儿自己也露一手,让阿苏他们知道知道,他方老头其实也有两下子的。 可没想到,今日根本就没他发挥的余地,全程就是阿苏一个人的“秀场”。 好好,这次不出手,说明还不到时候,下次他老头子绝对能让大家惊艳一把。 “你这小子,到底对我们族长做了什么?” 陈家人开始谴责起苏简,可苏简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族长现在的惨状。 “做了什么?那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原本他不想走这一步,可这陈家人太过得理不饶人了,那就别怪她不讲情理了。 “我劝你们将他看好了,要不然我这独门秘药下去,保准他生不如死。不!应该说,就是死了,也得面目全非。” 陈家人心惊肉跳,现在的陈族长,在他们眼里,哪还有个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个血葫芦,就连陈冲都吓得不敢上前。 族长倒下去了,那个陈二也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说话也不利索。 所以,陈家人里做决定的人,就变成了陈三。 “没想到你们如此歹毒,居然用这种手段,难道就不怕在我们长岭县混不下去?”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一言不合就能用这种歹毒方法报复,咱们就应该联合县里的人,将他们轰出去。” 见硬的不行,陈家人只能开始想些旁门左道。 “怎么,你们也想尝尝他那滋味?” 苏简看了陈族长一眼,此时的陈族长,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痒”。 甚至那几个按着他的陈家人,隐隐都有一种即将要被陈族长挣脱的感觉。 “我们不和你计较——” 陈三不敢硬碰硬,只得软和下语气。 “快把解药拿来,我们就不计较这两日发生的事了。” “想这么容易就拿到解药?我是该笑你们太天真,还是该笑你们没长心? 要解药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且还得白纸黑字写下来,盖上你们陈家人的手印才行。” 第105章 要挟陈家 看着已经血刺呼啦的陈族长,还有昏迷不醒的陈忠,臂上缠着厚厚白色棉布却依然能印出点点血迹的陈冲。 陈三只得咬咬牙,面色阴沉的问道。 “什么条件?你说。” “当然是赔偿我们六千两银子的事儿了,而且你们陈家,还得给我出张字据,上边必须写明,这是赔偿我们家的银子,不可以追回。 而且往后,不再招惹我们苏家,也不得挟私报复,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暗地里使坏? 若是我们苏简以后在长岭县,有个什么意外,或者莫名其妙被人刁难,那肯定就是你陈家人做的。” “你——” 陈三被气得呼哧带喘,胸脯子起起伏伏。 他要使劲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才不至于将脏话骂出口。 真是欺人太甚! 难道他们陈家,都已沦落至此? 居然被个还没在长岭县扎根的外乡人欺辱。 可看着陈族长和他两个儿子那样子,陈三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只要你给我们解药,把我们族长身上这药性解了,我便答应你。” 苏简却微微一笑,目露不屑。 “不过,我可信不着你们陈家的为人,还得麻烦这位——先把字据给我立好,银子拿到这来,我才放心。” 陈三觉得,他一辈子吃的瘪几乎都在今日了。 这还是头一次,他们陈家被人如此骑在脖子上拉屎。 真是不要命的小子,算他有骨气。 不就是一张字据吗? 就是立了,能怎样? 大不了到时候随便写上谁的名字,只要姓陈,不就得了,这小子还能知道族长叫个什么? 再说了,就现在族长这样子,往后还能不能做族长,还是两说。 若是换了族长,那现在族长答应的事,自然就是不做数了。 想到这里,陈三立马又支楞起来,着人回去取笔墨纸砚。 “别忘了,还有那六千两银子。” 陈三一滞,银子银子,用得着句句挂在嘴边吗?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 他也不想想,之前是谁,还想讹苏简一笔银子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倒好意思,谴责起别人来了。 “不过——” 陈三开口,“这位小兄弟,六千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也只是普通庄户人家,实在拿不出这老些。” 别说是六千两,就是六百两,对他们来说,那都是难如登天,这不是要了陈氏一族的命吗?“能不能打个商量,少给你们一些,不过你放心,这两位小兄弟请医问药的钱,我们陈家是绝不会赖账的。” 苏简“扑哧”一笑,又用之前陈家人的话狠狠怼了陈三。 “没钱?你们刚刚不还说,陈家是长岭县的名门望族诗书传家吗?这么大底蕴的家族,连区区六千两银子都拿不出?啧啧啧!还真是走下坡路呢。 唉,我要是你们祖宗啊,能被你们气的,从棺材板儿里跳出来,半夜爬到床上找你们,不孝子孙。” 对于苏简的话,陈家人再不敢反驳。 笑话,就这小子,刚才手里一扬,他们族长就莫名其妙倒在那里,现在都看不出来个人样了。 他们哪里还敢还嘴,万一再惹了这位不高兴,那他们不也成了族长那样下场? 看清形势,趋利避害,陈家人向来有一套。 陈三压下心底的怒意,只得说起了软话。 “这位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陈家,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好,那我也不管你们多要——” 苏简知道,就凭一个普通庄户人家,怎么能拿出六千两。 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先就是和陈家人抬抬杠,后来就是想恶心恶心他们。 呵呵,以往都是陈家讹别人银子,如今反被别人讹银子。 这滋味,恐怕不好受。 “一口价,一千两,少一个子儿都免谈。 别忘了,你们这些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苏简环顾四周,不是陈家的人纷纷后退了一步,陈姓的人则尴尬站在原地。 他们感觉苏简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就犹如被烈日灼过一般,让人焦灼难安。 他们当然不是对手,即使动手也是送人头的货。 有嘴硬的陈家人,动了动嘴唇,有心想说些什么辩解。 可这个时候,估计谁说话谁倒霉。 所以,谁也不想当那出头鸟。 “一千两”三个字,在陈三脑子里转了个个。 这事儿,他必须回去找族长媳妇儿商量,那么多银子,他可不敢做主。 于是他给旁边一人使了眼色,要那人快些往族长家里送信,将这事原原本本告诉族长媳妇儿。 让族长媳妇儿赶紧想辙,带银子过来换解药,要不然,就等着来收尸。 虽然他们都姓陈,可这替别的陈姓人垫银子的事儿,陈三才不会干呢。 不是他不讲情义,而是村长家过好日子的时候,可从来没惦记过他陈三呢。 “好!就依你。” “三叔——” 陈冲还想再做挣扎,那可是一千两银子。 他是知道自家家底子的,估计给玩了这一千两,只怕自家也得元气大伤,再过不了以前富庶的日子了。 苏简也不急,抱着双臂,饶有兴趣欣赏起周围风光。 虽然已入秋,哪哪都是萧瑟一片,可熬牛堡这边的山林里,却有不少红叶子的树。 不知是枫树还是其他什么树种,远远看去,火红一片,十分瑰丽。 与苏简不同,在场这些人却各有心思。 不是陈家的人,个个幸灾乐祸。 甚至没一个想走的,都留在这里看热闹。 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见陈家有热闹可看。 他们不看,岂不是太可惜了,都对不起陈家对他们这些年的压榨和欺辱。 而陈家那些人,则不时用不满又愤恨的目光,看向苏简等人,大气也不敢出。 甚至有人还在暗暗提防苏简,将苏简从头打量到脚。 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那些药粉是从哪里摸出来的。 这小子身上还有没有? 万一是这小子虚张声势,那他们陈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06章 达成交易 看见陈家人那些愤恨的眼神,苏简失笑,正好自己还没折腾够,要不再陪他们玩玩儿? “怎么?还想过两招试试?” 她这话,是冲着陈冲去的,眼神里也满是戏谑。 陈冲一捂自己的胳膊,吓得连连后退。 “不行不行,我胳膊都折了,你还要跟我打?这不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吗?你要打就去找他们。” 他用手一指其他陈家人,很明显,陈冲是怕了。 他可不想像他爹那样,闹得个满脸花。 他爹年岁大了,即使自己抓了个满脸花,只要他娘不嫌弃,日子照样能过。 他还年轻,媳妇儿还没娶呢。 若是真抓破了相,往后几十年的岁月里,难道他要顶着一张破了相的脸面,在外行走? 那个丑模样,恐怕就连媳妇都娶不上。 陈冲退着退着,不自觉就退到了陈三后头,连头都不敢抬,只用眼角余光观察苏简,看他过没过来。 对于陈冲这表现,熬牛堡村的外姓人都嗤之以鼻。 以往,有陈族长和他哥陈忠冲在前头。 陈冲这小子,每每都是耀武扬威,专横的不行。 如今陈族长和陈忠两人都趴下了,他却成了缩头乌龟,再也不敢冒头。 完犊子玩意儿。 要不然咋说,陈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呢。 不过须臾,从陈家族里的方向,便匆匆走来几个妇人。 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其他几个年龄大些的三十左右,小些的还有二十出头的。 她们脸上,不约而同都写满了焦急。 等走的近了,他们看见陈族长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还有陈忠也昏倒在地,人事不醒躺在那里,脸色就变得煞白。 几个妇人急急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咋样?可别吓我呀。” “陈冲,陈冲,孩子他爹?” 来人当然是陈族长的媳妇儿和几个儿媳妇。 陈族长一生五个儿子,前三个儿子都不在家里。 有的在长岭县做事,有的在安阳城那边做小本生意。 只四儿子陈忠和小儿子陈冲留在身边,不过,五个儿媳妇倒是一直在家里‘孝顺公婆’。 “是哪一个挨千刀的,居然敢打我们当家的!” 陈族长媳妇儿抬头,冷冷巡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苏简身上。 “你就是苏家那小子?” 苏简这才看向陈族长媳妇儿,妇人个子很高,不过却长了一张寡淡的脸,一双三角眼儿尤其醒目。 这样的人,往往都自私,私心极重。 “是我,怎么?难不成还想为他们报仇?” 那老太太当真就要冲过来,连带着陈忠那媳妇儿也是。 苏简再一看陈忠媳妇儿,差点就乐了。 这简直就是陈族长媳妇儿的翻版,谁能想到,还真有人会娶一个和自己娘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做媳妇儿? 真是天下奇闻。 原来,这陈忠媳妇儿,是陈族长媳妇儿娘家侄女,和陈族长媳妇长得像,也说得过去。 因着这事儿,熬牛堡村里,其他外姓人没少嘀咕他们家。 婆媳两个说着就要冲上来,给苏简个教训,却被陈三着人拉住了。 这不是跟着捣乱吗? 好不容易才说服面前小子,给陈族长解了身上的毒。 若是被这俩妇人一闹,万一这小子反悔,那吃苦受罪的不还是陈族长吗? 再者,如果这俩人也都倒下去,有个三长两短人事不知,到时候谁来出银子? 难不成要他陈三吗? 他可没那个闲钱,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行了,大嫂子,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请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跟你们说了吗?银子可带了?” 陈族长媳妇儿老泪纵横,点点头,可却死死攥着手里的钱袋子。 陈三又劝了几句,“大嫂子,现在人命关天。是银子重要还是族长和陈忠重要?” 陈族长媳妇儿身子一顿。 是啊,是她考虑的不周到,只能不情愿的将钱袋子交给陈三。 “实在没那么多现银,这是几乎是我们家的家底子了。八百两的银票,还有一百多两的现银,我又添了两只金手镯,怎么着也能抵得上一千两了。” 陈族长的另外三个儿媳妇,在刚刚陈族长媳妇儿和陈忠媳妇儿冲上去的时候,根本就没动。 她们的目光此时死死盯着婆婆,那钱袋子里那可是一千两啊。 如今给了别人,到时候自家不就啥也没有了? 一贫如洗,一穷二白,那他们往后吃啥喝啥? 她们之所以愿意嫁到陈家,为陈家生儿育女,不就是看陈家有吃有喝有钱花,日子过得舒坦嘛。 这下好了,啥都没了。 几个儿媳妇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了小心思。 不过场合不对,谁都没宣之于口。 现在她们还是默默的当个摆设,公爹出了事儿,自有婆婆做主。 小叔子出了事儿,还有自个儿媳妇儿呢,她们跟着掺和啥? 等一会儿风平浪静了,还是赶紧着人,给自家男人送信才是。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真得好好商量商量,应该尽快把这家分了。 说不定以后的罗乱事,更多。 到时候小心一文钱都分不到。 陈三将钱袋子里的银票和银两查点了一番,估摸着怎么也能抵得上一千两银子了,就把那钱袋子都给了苏简。 苏简轻轻接过,嘴里却还追问着。 “字据呢?对了,别企图蒙混过关,我可是知道老头子叫什么名字的。” 陈三咽下心里的憋屈,也不耽搁,刷刷刷几下,直接就在那宣纸上将字据立了。 临了,又提上了陈族长的大名。 “别忘了摁手印儿。” 苏简好心提醒,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陈三暗自磨牙,却只得亲自去抓陈族长的手,在他自己脸上胡乱蹭了一把,直接就摁到那字据上。 苏简接过字据看了几眼,对于陈三写的还算满意。 不过,她要的可不止于此。 “还得麻烦这位——” 苏简并不知道陈三叫什么,只得这样称呼他。 “你也把手印儿盖上去。” 陈三身子一顿,“我的?为什么?这事可和我没关系?” 第107章 砌墙盖房 “怎么和你没关?这事儿不是你帮着张罗的吗?这银子不是你给我的吗?” “这,这不是——” 陈三还想再说些什么,辩解几句。 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尤其他还惦记着族长之位,若今日真把手指印盖上去,将来他就是做了族长,恐怕也抬不起头,也无法再报今日苏家给的耻辱。 可苏简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直接利落掐着陈三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在那陈族长的胳膊上胡乱抹了一把血,直接就把手印盖在了字据上。 等陈三反应过来,想要挣脱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手印,赫然印在了字据上头。 他就是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苏简这才满意笑笑,当着熬牛堡所有人的面,将这字据上的内容,又念了一遍。 然后才小心翼翼,将字据折好,塞在自己里怀。 又将一个小瓷瓶,扔给陈三。 “这就是解药,融在水里,给他洗洗便也好了。 事已至此,那我们就不耽搁了。 你们陈家也不用留我们吃饭。 咱们就此别过,他日就当不认识罢了。” 苏简朝陈家众人笑笑,然后又朝熬牛堡的其他外姓人拱了拱手。 这才带着方老头赵山海等人,上了骡车扬长而去。 骡车哒哒,卷起地上阵阵尘土。 而此时,陈家人个个面如土色。 打脸,憋屈,愤怒,懊恼,后悔,等等情绪交杂其中。 总之,即使心里再有不甘,如今已成定局,也只得这样罢了。 看来往后,这什么苏家人,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好。 而陈三,则安排人,赶紧将陈族长和陈忠抬回家中。 等陈族长再次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他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小崽子,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显然,这是恨上了苏简等人。 并没有因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长教训。 苏家的茅草房里,除了苏家众人在,还有黎村长也等在这里。 此时,众人也都焦急不已。 黎村长寻思了再三,然后才斩钉截铁的说道。 “实在不行,我就带你们去趟熬牛堡。” 至少他去了,陈家看在他是一村之长的份上也能给他几分薄面。 显然,黎村长是想的有点多了。 别说他只是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长,就算他是一个有着二三百户人家的大村村长,陈家人也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十五心思一动,立马跟着说道。 “大哥,要不我和黎村长一起过去,你留在家里。” 苏简他们一夜未归,初一和十五不免就有些担心。 “还是我去。” 兄弟两个又是好一番争执,最后也没个结果。 正在这时,一直守在外头的庭芳,惊喜地跑了进来。 “他们回来了!” 屋里众人听见庭芳的话,都纷纷跑出去。 果然,自家的骡车从村里的方向过来,赶车的正是赵山海。 看见他们终于平安回来,不但苏家人惊喜,就连黎村长都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这人才刚到他们青山村,就折损一户,还是这么大的一户。 当看见月半那条伤腿,和赵山河鼻村脸肿的模样。 又听赵山海学了当时陈家人的种种嚣张跋扈,众人无不纷纷谴责。 见过不要脸的,当真是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不过,既然人已经安全回来,又拿到了补偿,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至于以后,要是再因为点什么事儿,和陈家那帮人对上,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折腾折腾他们。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一日晚上,苏简特意留了黎村长在自家吃饭。 原本黎村长还想推辞,毕竟人苏家才刚落户,日子过得不容易。 自家又不是没有饭,留在这里,算什么话。 可耐不住,苏家人热情。 尤其是方老头,扯着他胳膊,不停张罗着,要和他再喝两杯。 黎村长只得留下。 不但如此,苏简还让庭芳去黎村长家,请了村长媳妇儿,还有小儿子和闺女一起过来。 在这村里,他们不认识什么人。 往后还得多得村长一家的照顾,平时处好关系也是应当。 翌日,天刚蒙蒙亮。 苏家人便早早起了身。 不是他们逃荒路上已经养成了这个时间点起床,实在是今日那泥瓦李答应要带人过来起房子。 众人心里喜气洋洋,现在起得再早都是甘愿。 果然不出所料,刚过了早饭时间,泥瓦李一行人便已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苏简家里。 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是天还没亮,就从家出发了。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早就到了。 知道他们出来的早,连早饭都没吃,只路上草草垫了几口饼子,苏简就张罗着要给他们做饭。 “一会儿还有活计要做,不吃饱肚子可不行。” 苏简也不是吝啬的人,连忙又吩咐了庭芳,绣禾等人,起锅烧灶,熬了一大锅的小米粥。 又拌了几个小菜,如此就着他们自带的饼子,倒也是一顿过得去的早餐。 吃过了早饭,泥瓦李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李林就开始在苏简选的空地上,转悠起来。 等他再回来时,却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小子,办事靠谱,选的地方倒是不错。 虽然离林子近了些,可不论这方向,方位,还是地势,都极适合盖大院子。 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把院墙起得高些,保管一般的野兽闹腾不进来,你们住着也安心。” 能德泥瓦李这样说,苏简自然高兴,连忙谢过了泥瓦李父子。 又再细细和他们商量了一些细节,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得了空闲。 第108章 改善伙食 泥瓦李做事,当真有条不紊。 别看初回来到青山村,可分配起活计来,一点也不含糊。 而且他手下那些人,做活也极其利落,得了泥瓦李的嘱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量尺寸的量尺寸,定材料的定材料,买青砖的买青砖。 所有得了嘱咐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就连初一赵山海等人,也被分派了活计——和其他几个泥瓦李的人去林子里伐木。 挨着林子就有这点好处,盖房所用的木料均不用再额外出钱买,林子里有的是。 黎村长早就发了话,要用多少,看着去砍就是。 就这样,苏家忙忙碌碌起来。 成了青山村盖房大军里,最热闹,最喧哗,也最惹眼的存在。 村里这几日,也有不少人在忙着盖房。 不过大多数人,起的都是泥草房。 就是那种用蒿草活在泥里,砌成土坯,然后再搭成房子的那种。 初到这里,能住进这样的房子,大多数人已经心满意足。 可听说苏家居然要盖前后三进的大宅院,还都是青砖亮瓦那种,心里立马就有些不对味儿起来。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和苏家是没法比的。 同是逃荒过来的不假,可他们却是凭两条腿,忍饥挨饿,才有了今日。 人家苏家,却赶着马车,轻轻松松日日饱饭来了的。 唉!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此时村里已经没什么活计了,新来这么多户人家,都在盖房。 有那好说话的,心地好的,也会过来搭把手。 大家都不容易,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等过了年,开春种上地,也就好了。 就连黎村长,都让自己的小儿子黎松过来苏家帮忙。 而村长媳妇儿和闺女,则更是不时过来帮庭芳她们一起做饭。 黎村长算是看出来了,在满村子的人里头,属人家苏家最有家底子,办事也最牢靠,为人也不错,是户值得交的。 当然,他可不是冲着人家的家底子去的,也不是打着帮忙的名义,想着占什么便宜的。 他纯粹,就是想要交好苏家。 毕竟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平辽府人。 在这里,也都没有什么帮衬。 俗话说得好,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关系处好了以后,当作亲戚一般走动,也不是不行的。 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冷下来,家家户户盖房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 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加快盖房的速度。 他们可不想等大雪下上了,房子还没起起来。 到时候,他们就是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苏家因着泥瓦李找来了不少人手,并没有因为要盖的是三进的大宅子,速度就慢下来。 反而,每日都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而村里,这些日子,来来往往,几乎每天都有往苏家送东西的。 或者是拉青砖,或者是送米粮菜肉,很是热闹。 好多人在自家干活,伙食跟不上去可不行。 苏简一向不是个抠门的主,人家为自己家起房子起院墙。 虽说她是付了银子的,可是吃的好一些,也好让这些出力气的老爷们儿们,能甩开膀子更加卖力气干活。 所以,几乎每日,苏家都是好菜好饭的伺候着。 顿顿餐桌上都有肉,甚至泥瓦李带来的一个叫做张二的汉子,还打趣的和苏简说道,“以往想吃一顿肉,那得琢磨好几天。 如今这肉吃的我,都腻歪了。 唉,人哪,还真是贱皮子。 什么好玩意儿吃的多了,都不是滋味儿。” 干活的汉子们哈哈大笑,也有附和几句的,也有打趣张二矫情的。 总之气氛不错,言笑晏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简心思一动,肉吃腻味了?那若是打点野味回来呢。 不但这些干活的爷们儿能吃个新鲜,就是自家这些人也能打打牙祭。 好像自从来了这里,就再没吃过什么野味儿了。 别说是那些大型的,就是野鸡野兔子这些都没有。 “赵二,敢不敢跟我进山?” 被点了名的赵二,欣喜若狂。 “进山?” 还是和阿苏一起? “那有什么不敢的。” 他乐不得的呢。 月半垮下了脸,他也想去好不好? 可是谁让自己现在真成了拖后腿的呢。 腿上有伤,走路还不利索,阿苏是肯定不会让他去的。 唉,都怪那个陈冲。 下次再让自己看见他,保证加倍奉还。 初一不放心,还想跟着去。 不过,经赵山海一劝说,立马就想开了。 他若是跟着去了,也只会成为累赘。 阿苏那身手,在林子里何等威风凛凛,他是知道的。 他只得嘱咐了再嘱咐,让他们注意安全,这才看着苏简和赵二进了林子。 张二好信,见苏简俩人居然进林子了。 趁着休息的空档,赶忙过来打听。 “初一兄弟,阿苏兄弟他是进林子采蘑菇去了吗?” 这个时节,林子里只有一些松树蘑。 不过那玩意儿,配上炖的香喷喷的鸡,也绝对是一绝。 好吃的,能让人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说完了话,张二甚至还唧唧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就差哈喇子流下来了。 泥瓦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张二后头。 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这混蛋小子,干活的时候不见你积极,一说起吃来,这话就没完没了,你们家是短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馋成这样子,下回看见你爹,看我不跟他打你小报告。” 张二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哪能啊,李叔你是啥人,我张二还不知道吗?打小报告那种事儿,你可做不出来。 再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吃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能说自己不吃饭还能活着。 若是有,那我张二绝对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张二这辈子,栽就栽在这张嘴上。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苏家的伙食可真是不错。 我跟着您干了十来年泥瓦活,属在苏家做活时,吃的最舒心了。” “那你还闹?”’ 泥瓦李又一巴掌拍过去,可这一下却被张二利落的躲开了。 别看李叔年岁大了,可那手劲儿却大的很。 刚才一巴掌,已经拍得他晕头转向。 这巴掌要是再下来,那后脑勺还不得开了花。 “李叔,我得去做活儿了,没工夫和您贫。” 张二笑嘻嘻的跑了,泥瓦李啐了他一口。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可笑意却直达眼底。 看得出来,他们这伙人,关系都不错。 至少,泥瓦李是把这张二,当成自家后辈来打磨的。 第109章 找上门来 苏家盖房子的事儿,令不少青山村的妇人们眼红。 前两日还好,有些妇人也只是在附近转悠转悠,并不上前。 毕竟苏家是新落户的,没交没往的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过来,只在背后说几句酸话也就罢了。 可姚二亮媳妇就不一样了,在外头碰到人就会吹两句牛皮。 “我和那苏家关系可不一般,对他们也算了解,也算能说得上话。 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人都不错,姑娘老实本分,汉子个个也都是能干的。 每次见了我,都是规规矩矩叫声‘姚家嫂子’的。” 村里人一时摸不着情况,都信了姚二亮媳妇儿的话。 虽说这姚二亮媳妇儿平时在村里,就有点儿不着调,可这样的事儿,应该不至于拿来扯谎。 有那平时爱挤兑的妇人,还不信邪,追根究底的问。 “你和苏家关系不一般,是怎么个不一般法?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啊?” 姚二亮媳妇儿撇撇嘴,很是傲娇。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们家那个庭芳姑娘,可是我未来弟妹,你说我们的关系能一般吗?” 众人吃惊不小,未来弟妹?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弟弟和人家姑娘好上了?” 姚二亮媳妇儿讪讪笑笑,“那倒没有,就是,就是我觉得那姑娘不错,长得好又能干活,想说给我弟弟。” 几个妇人唏嘘了几声,原来是一厢情愿啊。 刚才说话的那个妇人,又开始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姚二亮媳妇儿有几分下不来台。 “你看上有什么用?人家苏家能盖三进的大宅院,家底子殷实得很,估计看不上你弟弟。”实在是姚二亮的弟弟,着实有些拿不出手。 属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人。 之所以二十好几还娶不上媳妇,就是因为自己不行,还高不成低不就。 “怎么可能,我能看上她算是她的福气,不行咱们走着瞧,她一定是我弟媳妇儿。” 姚二亮媳妇儿拍着胸脯子,和其他几个妇人保证。 有妇人不信邪,又挤兑了她两句。 “你说和那苏家熟,怎么不见你往苏家去?这会儿人家,忙着盖房子,正缺人手呢,也不见你去帮忙。” 姚二亮媳妇儿翻了个白眼儿,哼了一声。 “哼,你们懂什么?我一个做嫂子的,哪有上赶着去给弟媳妇家帮忙的道理? 人家没求到我这来,我咋好意思伸手帮忙嘛。” 那妇人被抢白了两句,很不是滋味,就和姚二亮媳妇针尖对麦芒起来。 “人家不来找你帮忙,你们不是关系好吗?主动过去还不是一样? 还是说,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些,纯是你自己的打算,苏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 姚二亮媳妇儿哪能容别人这样说,尤其还是在几个向来能说得上话的妇人面前。 她顿时就感觉下不来台,脑子一热,就开始大包大揽。 “哼,谁说的,一会儿我就去苏家,不信咱们走着瞧。” 姚二亮媳妇儿说罢,当真就扭着屁股,朝着南边坡上去了。 这些日子,他正想要去苏家瞧瞧热闹呢,一直苦于没什么借口。 如今被那妇人一激,之前的顾虑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肚子怨气。 有什么不能去的,说不定她去了,那几个妹子还能留下她吃顿饭呢。 听说苏家伙食好得很,顿顿有肉。 她去了,也能打打牙祭,改善改善伙食。 自从他们家姚二亮和弟弟去县城做活以后,她就再也没尝过肉腥味儿了。 如今,苏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哎呀,都忙着呢。” 赵山海抬头,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朝着自家方向走来。 离得尚远,看不清具体眉目,可还离得这么远,居然就张嘴打了招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山海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 不过,人家笑呵呵过来,出于礼貌,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笑了一下。 然后快速低下头,坐着手里的活计。 他可不想和村里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打交道,他一个老光棍儿,万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姚二亮媳妇一愣,是自己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这汉子怎么—— 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汉子对她避之不及。 姚二亮媳妇儿摇摇头,哑然笑笑,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随着她走近,庭芳几个姑娘也都看见了她。 不过大家手里都有活计,并没人上前来主动招呼。 尤其绣禾,看见姚二亮媳妇儿立马就皱了眉。 这人不是前日才刚刚来过吗?今天居然又来了。 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一会儿她得提防着点。 这人别再趁着大家忙乱,顺走自家东西。 姚二亮媳妇儿也不计较,笑嘻嘻凑到庭芳几个姑娘身边。 她倒是想往那边盖房的工地上去看看,可那边都是大老爷们,她一个 妇人,也不好凑过去看,只得靠近几个姑娘。 “哟,你们也跟着做活呀?” 她一眼就看到三个姑娘里,手最白嫩的绣澜。 “瞧那小手嫩的,可小心着些,哎呦呦,我看你那手,可不像是做活儿的。” 绣禾正要去送空了的篮子,听见姚二亮媳妇这样的话,将手里的篮子往地下一扔,立马气呼呼的说道。 “我说姚家嫂子,你怎么说话的?哪有你这样上门来,动不动就说人家不会做活?伤了手什么的?遭人膈应是不是?” 第110章 自以为是 姚二亮媳妇儿撇撇嘴,这叫做绣禾的姑娘,也太厉害了,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她可是记得,前天这姑娘可没少抢白自己。 今儿自己还没说啥呢,咋又开始了? 不过,她今天可不是来找她的。 姚二亮媳妇儿讪讪笑笑,并不敢招惹绣禾。 “我也没说什么,瞧你这妹子,气性也忒大了,你一边去,我是来找庭芳妹子说话的。” 然后她又凑近庭芳,左一句妹子右一句妹子的,开始黏糊起来。 一会儿问问庭芳祖籍是哪里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一会儿又旁敲侧击,问问庭芳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苏家又能给几个姑娘多少银子做陪嫁。 旁敲侧击的模样,惹得绣禾频频侧目。 三个姑娘在一起相处这些时日,绣禾早就对庭芳的品性了解的透透的。 庭芳虽然落落大方,举止有度,做什么事稳妥放心,可就是面皮薄,不想得罪人。 就是有时候受了委屈,也一个人默默忍着。 庭芳好欺负,她方绣禾可不是好欺负的。 庭芳被问的不耐烦,姚二亮媳妇儿却丝毫看不出来,还在那里叭叭叭说个不停。 绣禾来了脾气,一把扯过还歪着头不停追问庭芳的姚二亮媳妇。 “我说姚家嫂子,你今天来到底有啥事儿?没看见我们家正忙着吗?要不你也帮我们做些活计?” 姚二亮媳妇儿“我,我——”了老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借口。 “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自家的活计都做不了呢,改日的,改日的哈。” “既然姚家嫂子身子不爽利,我看还是自己家去歇着,可莫要在我们家这里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们家可就说不清了。” “妹子放心,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姚二亮媳妇儿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能轻易离开。 她回去可是寻思了两天,这才把主意打到庭芳身上。 今日趁着来这里一趟,她还想着把该问的,都打听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正好趁着过几日,自家小弟从县城回来,也好跟小弟说说。 若是可行,早点把这姑娘娶进家门,到时候也能和自己在家里做个伴。 还有家里那些活计,就再也不用她操心,自有弟妹操持。 哼哼,到时候,她也摆摆大姑姐的款儿。 她也不想想,哪有做弟妹的,还得像孝顺婆婆似的,孝顺她一个已经外嫁的大姑姐呢。 更别说,想娶庭芳,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见姚二亮媳妇儿如此厚脸皮,自己都这样说了,她还不走,绣禾也来了脾气。 反倒是庭芳,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下继续做活,给她使了个自己自会处理的眼神儿。 绣禾“哼”了一声,当真就不再和姚二亮媳妇儿一般计较。 不过眼神儿,却一直没离开说话的庭芳和姚二亮媳妇儿。 若是这姚家嫂子,想对庭芳有什么图谋不轨。 到时候,她就能第一时间发现,也能保护庭芳。 “姚家嫂子,你是找我有事吗?” 庭芳直接问出口,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她可不想再和这姚二亮媳妇兜兜转转扯来扯去的,没意思。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做点活,自己家人忙着呢。 姚二亮媳妇儿尴尬笑笑,干脆一股脑把想问的都问了。 庭芳也不恼,挑挑拣拣把能答的都答了。 反正这些事儿,村里人早晚也都知道,说不说没什么大不了。 等姚二亮媳妇儿终于将庭芳的事儿,问了个七七八八。 她又开始继续介绍自家小弟,“庭芳妹子,我可跟你说,我家小弟那可是一表人才,在咱们村里,那长相也是排得上号的。” 一旁的绣禾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姚家嫂子,一回回的来,就是为了想给自家小弟说个媳妇儿啊? 不过,她也不看看他们家是什么德性,居然敢打庭芳的主意。 我呸! “姚家嫂子,你的意思是——” 庭芳直接发问,姚二亮媳妇儿尴尬笑笑,这姑娘上回来看着还挺好的。 怎么这回,感觉有点虎。 哪有一个待嫁姑娘,就这么直接问出口。 不过,这对姚二亮媳妇儿来说,也算是个好事儿。 至少捅破这层窗户,以后再说这事也就简单了。 “嗨,嫂子和你说个实话,满村子这些大姑娘里头,嫂子就相中你了。 怎么样?等我小弟回来,我安排你们俩相看相看。” “你说什么呢?” 绣禾再忍不住了,撸胳膊挽袖子,上去就去拉扯姚二亮媳妇儿,想要和她比划比划。 “这——绣禾姑娘,你也太不讲道理了,真没教养。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句实话都不行了吗?你们苏家也太欺负人了。” “你说什么浑话?我打死你!” 要不是绣禾被庭芳和绣澜两人拉住,她早就冲上去掏花姚二亮媳妇儿的脸了。 居然敢说他们苏家,还敢指责她? 她爹活着的时候,都从来没说过她。 就连那个后娘,都不敢跟她正面对上。 更别说,是个认识没两天的姚二亮媳妇儿了。 见绣禾被拉扯住,姚二亮媳妇儿才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哎呀妈呀,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这姑娘也太虎实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幸亏自己相中的不是她。 要不然,这么个虎了唧的玩意儿娶回家去,将来还不一定谁伺候谁呢。 毕竟初来乍到,庭芳不想因为自己惹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见他们几个在这里剑拔弩张,初一等人似乎有想过来的意思。 就连那些在苏家做活的汉子们,脸色都不太好。 庭芳立马朝初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不过,初一一直关注着几人,深怕庭芳几个姑娘吃亏。 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别人蹬鼻子上脸,到家门口来欺负了几个姑娘,那他可真是太没用了。 他们一小就在滁州城里讨饭,见惯了人情冷暖。 现在在一起的这些人,在初一看来,都是他的家人。 不管是阿苏,十五,月半他们,还是后来的方老头,赵山海兄弟,庭芳亦或是绣禾姐妹。 “姚家嫂子,今日你来的实在不巧,我们家里在忙,你看——” 姚二亮媳妇儿有些悻悻,似乎庭芳对她说这话,就像是有多大不敬似的。 她立马就撂下了脸子,活脱脱就像个恶婆婆在给儿媳妇立规矩似的。 “我说庭芳啊,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没明白? 得得得,算是我服了你了。 过几天,嫂子在家做点好菜,到时候你可得过去尝尝。 嫂子这人,在这村里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 只看你觉得对脾气,怎么样?” 第111章 绝了念头 庭芳还没说话,一旁一直注意她俩人说话的绣禾却抢了先。 她根本就不顾绣澜想要阻止的眼神儿,直接就对上姚二亮媳妇儿。 “我说姚家嫂子,庭芳她没时间,哪里能到你们家去做客吃饭?” 庭芳连忙摇头,她可不想和这姚二亮媳妇儿有什么牵扯。 最好,以后也别和她打交道。 庭芳摇了摇头,无奈出口。 “姚家嫂子,我白日里有很多活计要忙,实在分身乏术,谢嫂子抬爱,只怕庭芳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姚二亮媳妇儿听着庭芳讲话,文绉绉的又举止有度,心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哟,她还真没看出来,这妹子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瞧那话说的,可不是一般庄户人家姑娘,能说得出来的。 姚二亮媳妇儿讪讪笑笑,脸上很是尴尬,也颇有几分下不来台。 “那——那也没关系。这一次去不成,下次还有机会,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再来喊你,嫂子就稀罕你的性子。” 可不就是稀罕嘛,能干活儿,平时又不吱声不知气儿,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 万一她嫁过来,还能再带过来一大笔嫁妆银子,那就更好了。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家也能盖上这么大一座宅院呢。 不想,庭芳下句话,就让姚二亮媳妇儿僵在当场。 若说刚才她是下不来台,那么现在她就有一种脸皮被人扯下来,还在地上踩了几脚的感觉。 “姚家嫂子,实在不好意思。 庭芳今日要忙,明日要忙。 往后每一日,都会有事要做,实在没有功夫,到您家去做客。 您的好意,庭芳心领了。 不过,还请您下次别来了。” “这——这——” 姚二亮媳妇儿尴尬得脚趾抓地。 绣禾听见庭芳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怕庭芳吃亏呢,看来完全没必要。 这庭芳,看着不吱声不吱气,心里主意正着呢。 至少对付姚二亮媳妇儿这种人,绰绰有余。 “怎么样?姚家嫂子,我就说庭芳她没时间。” “哼!” 姚二亮媳妇儿彻底被逼急眼了,这几个小丫头片子。 一个个的,都这么难缠。 “庭芳姑娘,我是看得起你,才想请你到我家去吃口便饭,如今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也是,咱们普通庄户人家,高攀不上你们这深宅大院。” 姚二亮小媳妇儿意有所指似的看了一眼已经即将有雏形的大院。 “唉,本来我还想着,我那弟弟人才不错,又踏实肯干,配你也绰绰有余。 现在看来,唉——” 姚二亮媳妇儿话没说完,可那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庭芳本就不在乎她话里想表达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她也好,还是埋怨她也罢。 总之,那都和她没关系。 也罢,今日正好了了这桩事端,也免得这姚二亮媳妇儿,再有下回。 “姚家嫂子,实话与你说了,我其实——只是苏家奴婢,身契都在主子家手里掐着,就是婚配与否,自己都做不了主,您呢,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庭芳说完,也不去看姚二亮媳妇儿脸上的五彩纷呈,默默端起一旁装满了洗干净白菜叶儿的大筐,向临时搭好的灶台走过去,径自忙碌起来。 什么? 奴婢? 身契? 婚配不得自主? 姚二亮媳妇儿几乎都懵了。 她还以为这姑娘是苏家的闺女,哪成想居然只是个奴婢。 那她在这里,费了好几天的劲儿,以为能搭上苏家成为苏家的亲家,不就成了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她“呸”了一声,双眼冒火,扫了几人一眼,说了句“晦气”,然后恨恨的走掉了。 看来,小弟的婚事,得另打算了。 此刻的大青山里,两个少年正紧紧追赶着一只野猪。 “赵二,小心,我要射箭了。” 苏简话落,一支红色尾羽的箭矢,便破空而出。 正向着快速奔逃的野猪而去,直接就射中了野猪的屁股。 野猪吃痛,脚下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 赵二赶紧加快脚步,直接拦到野猪前边,想要在前面再给它一刀。 那野猪中了一箭,更是狂暴。 不管不顾直接就往赵二身上扑去,似乎想要将他踩在脚下。 “赵二,小心!” 苏简惊呼出声,然后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野猪的脖子。 野猪虽然皮糙肉厚,可抵不住苏简箭的力道。 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就连野猪路过的灌木,都溅上了鲜红。 野猪在即将撞到赵二的时候,狠狠倒地。 这才解了赵二的燃眉之急。 赵山河长舒一口气,朝苏简比了个大拇指。 “阿苏,厉害。” 苏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轻轻扬起的唇角,却证明此刻她心情极好。 野猪还在苟延残喘,顺着伤口不停有血溢出。 两只巨大的獠牙,也在不停抖动,似乎临死还想拉一个垫背的。 赵山河也不惧,自小到大,他早就见惯了大哥对这些野兽的猎杀。 他从身上掏出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就送野猪上了西天。 “你说咱们是不是和野猪有缘?” 苏简挑眉,并不理解赵二话里的意思。 好好的,为什么要和野猪有缘? 他们难道就不能和什么俊男美女有缘? “嘿嘿嘿,我的意思是说,上回咱们在云州城,不也是猎了一头野猪吗?没想到,这回咱们头一次进大青山,居然又猎到一头,这不是有缘这是啥?” 苏简可没忘记这大青山里还有狼,他们进来这小半日,也算运气好,并没看见那伙畜生。 不过,现在野猪的血流了一地,怕是不及时处理或者赶紧出山,会招来那些野狼的惦记。 她可不想才到手的猎物,就拱手让人。 “咱们得早点出山。” 赵山河双眼放光,看向苏简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盲目的崇拜。 阿苏的意思,是她又要展示那神迹了? 上次阿苏进山狩猎野猪,是大哥跟着来的。 大哥回去私下也和他说了阿苏的神奇之处,他一直想亲眼目睹一下。 可是久久没有机会,如今,终于到了他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吗? 第112章 山中偶遇 赵山河目光灼灼,看向苏简,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阿苏,你是不是要使用神技了?” 神技? 什么玩意儿? 苏简哭笑不得,对于古人动不动就把什么都扯到神仙身上有些无奈。 他明显是忘记了,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用神仙的说辞忽悠初一等人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迹。” 苏简说着话,手底下却没耽搁。 她的手腕轻轻一动,那头野猪,就在赵山河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若不是旁边的灌木上,地上的草丛里,还留有殷红的血迹。 赵山河都要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他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了。 “这——这——” 赵山河除了说“这”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脸上的表情,也极其怪异。 似乎想笑,又似乎是在强忍。 他觉得,自己的腮帮子发硬,做不出来任何表情。 只是眼神,不停落在苏简身上。 从他的左手,转到他的右手。 好半天,他才咽下一口气。 眼神却死死盯着苏简。 苏简被这小子盯得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这么点事,就值得你大惊小怪?” 赵山河好悬呛了。 这叫小事? 阿苏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那——那咱——这就回去?” 赵山河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他们之前一直没碰上什么猎物,连只兔子或是野鸡都没有。 他还以为,今日是又要白忙活一场。 可后来,偶然之下,发现这头野猪,一路追赶至此,才终于将它拿下。 他自己一点儿都没发挥作用,难道这就要回去? “你还想猎什么?” 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安排好,不用苏简操心。 难得进林子里消遣一回,赵二若是未尽兴,她倒可以陪着他在林子里再遛遛。 猎上两只野鸡或是兔子回去,最不济再弄几条乌头蛇回去也行。 至少方老头,得意那玩意儿。 上次炖汤,数他吃的最多。 两个人又在林子里转悠了一阵。 还别说,自从猎到那头野猪之后,运气倒也跟着来了。 一连遇见几只野鸡,都被苏简和赵二两人成功拿下。 不过乌头蛇吗?倒是确确实实没看着。 两个人正想打道回府,苏简却十分耳尖的,听到了异样的响动。 “怎么了?” 赵山河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可从苏简那紧张的神情,紧抿的唇角,也能猜出,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听!” 赵山河侧耳听了一会儿,除了林子里沙沙沙风吹树叶的声音,再无其他。 “听?听什么?” “有喘息声。” 赵山河不得不垮了脸。 好,他承认,他技不如人。 只能跟在苏简后头,向林子一侧跑去。 “阿叔,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他可不能让阿苏在自己眼前消失。 临出来的时候,初一大哥可是嘱咐他了。 无论如何,都要看顾好阿简。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就凭阿苏的身手。 进了林子,还不一定是谁看顾谁呢。 如今想想,初一大哥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 阿苏一紧张起来,根本就像匹脱缰的野马,才不管后边的人能不能跟上呢。 等到苏简终于停下,赵山河终于追上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赵山河双手拄着自己的大腿,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苏,别跑了,万一有危险呢,我回去没办法和初一大哥交代。“ 苏简根本没注意赵山河说些什么,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一旁崖壁上。 那里,离地不高的地方,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看那里。” 苏简用手一指,赵山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吗? 这样的山洞,很多,可不止一个。 也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啊。 “咱们得上去一趟。” 离得近了,赵山河终于听清。 似乎那山洞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的喘息声。 不,应该说是人的喘息声。 因为,他清楚的听到一声呢喃,似乎是一句“救命”。 苏简先是借着旁边崖壁凸起的力量,一个翻身就跃进了山洞口。 然后她回转身,去拉还在下边儿的赵山河。 好在这崖壁离地不高,也就一人左右。 苏简扒着壁口拉住赵山河,赵山河自己再用些力气,踏着那些凸起,终于也进了山洞。 他啧啧个不停,这地方,里头居然有人。 那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想不明白呀,想不明白。 莫不是晚上遇见了狼群? 这时,山洞里再次传来一声十分清晰的呢喃。 赵山河和苏简都听清了,确实是一句“救命。” “走,咱们进去看看。” 赵山河一把扯住苏简的手腕,有几分犹豫。 “阿苏,要不,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赵山河有些顾忌,他是怕,他们再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才刚摆平了陈家那帮人,若是再惹上别的麻烦,那他们在这里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简直是一波三折。 “无妨,咱们去看看,万一人家需要搭把手呢。” 赵山河叹了口气,还真是路不平有人铲啊。 阿苏这人,就是这样。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 可心头,却火热火热。 要不然,也不会于危难时,救他和大哥了。 不过,他仍是保持高度警惕。 至少阿苏的安危,还是得顾及的。 虽然他时常忘记,可阿苏其实也只是个姑娘家。 山洞里,光线微弱。 可洞口不深,借着外头的日光,依然能看清里边的情形。 真的有人。 那人,就躺在山洞最靠里的方向。 此时,面朝崖壁,根本就辨不出男女。 赵山河刚要上前,苏简却阻止了他。 先是轻轻叫了几声那人,见那人除了发出梦呓一般的短暂话语。 连问题都回答不了,苏简才放下心,两人一起过去。 赵山河扒开那人一看,居然是个男人。 而且他身上穿戴极好,不过就是可能因为遇难,显得有些落魄,衣服都有些脏污不堪。 “阿苏,我怎么瞅着这人,有些脸熟。” 第113章 要带回去 “除了男女,人都差不多,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嘛,你瞅哪个不眼熟?说得好像你见过人家一样。” 赵山河吃了瘪,却不再言语。 阿苏这是怎么了?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吃了呛药了? 人哪有长得一样的?就是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可长相还分个三六九等呢! 要是大家真都长的一样,他到宁愿有十五那样的好样貌。 至少招姑娘喜欢,将来说媳妇儿不成问题。 欸? 不对! 他怎么想跑偏了呢? 现在可不是想媳妇儿的时候。 其实苏简只是单纯的在和赵山河瞎掰,不过赵山河有句话算是说对了。 不只是赵山河看那人眼熟,就连她看那人也眼熟的很。 不,不只是眼熟。 准确的说,苏简是认识这个人的。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云州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千军侯沈崇。 甚至更早的时候,在青山寨,苏简就领教过他的厉害。 说实在的,这么一个出众的人,赵山河也应该记得才是啊。 可那时候,估计赵山河只匆匆一眼,并没记住罢了。 呵呵,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冤家路窄总相见啊。 苏简又晃了晃沈崇,男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他嘴里,不时嘟囔出一两句话,听不真切是什么。 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在说什么“救命”,什么“喝水”,什么“小心”之类的。 苏简探向男人的额头,男人的额头滚烫,原来是发烧了。 怪不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赵山河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他身上有伤。” 怪不得发烧了,怪不得功夫那么好,居然昏迷在这里。 苏简看向赵山河,此时,他正轻轻揭开男人的后衣。 男人背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箭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简嘴角轻轻翘起,心里顿时起了一抹促狭的心思。 这人不是箭术高超嘛,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被别人射中的一日。 苏简的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面颊。 那里,早就光滑一片。 曾经被男人射出的箭,擦破的伤,已经丝毫不见痕迹。 千军侯,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只不过,这就是一段孽缘。 要不然,为什么每次相见,都离不开这血淋淋的场景呢。 “怎么办?阿苏,这人咱们救吗?若是不救,怕是最后他的死在这里。” 苏简沉默一瞬,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沉默的点点头。 “那就救,带回去。”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千军侯究竟是因何缘故,落难至此。 可救了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来说,应该是百利无害。 苏简忽地想起,她好像曾经听那些流民说过。 这千军侯,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朝廷里的重臣,掌管半壁江山兵权的实权人物。 说不定,因着这次的救命之恩,他们苏简还能搭上这条线。 为大哥十五,甚至是赵大哥等人的将来,谋条不错的出路。 在苏简心里,男人救应该保家卫国,而不是整日老婆孩子热炕头,围着妇人屁股后头转。 古人有云,成家立业。 成家虽然在先,可立业也十分重要。 等苏简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山河已经从那人的里衣上扯下了一大块儿布条。 想要将这男人背上的箭伤包扎一下。 苏简也不含糊,直接从空间里取出上好的金疮药,撒在男人的伤口。 那里虽然已经红肿发炎,甚至隐隐有溃烂的迹象。 可相信只要用了自己秘制的金疮药,不出一日,这人便也能退烧消肿醒来。 为了大哥他们的将来,损失点自己的金疮药,也是很划算的。 甚至苏简,还破天荒的,亲自为这人包扎了伤口。 不是这人有什么特别的,或者苏简单纯的想要讨好他。 实在是,苏简有些嫌弃赵二那两下子。 之前给月半换药的时候,就是赵二的手法。 那打结的手法,简直没眼看。 看着苏简麻利的动作,赵山河一愣一愣的。 他们阿苏,还真是全能啊。 看那手法,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苏是专业的郎中呢。 “背上他,我们这就回去。” 呃—— 赵山河一顿,阿叔的意思,是让自己背着他? 赵山河动了动嘴唇,这人看着怎么也有二十郎当岁了。 体格健壮,身高魁梧。 自己一个半大小子,体格子根本就比不上人家。 刚刚阿苏说什么? 不会是他听错了? 背着他? 他哪能背得动。 不过,赵山河瞬间权衡了利弊。 他若是不背,那就只能阿苏背了。 阿苏那小身板子,还不如他呢。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山洞里狭小,赵山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那人背在自己背上。 可只走了几步路,赵山河就累得气喘吁吁。 心里无奈的怒吼。 大哥呀,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沉实? 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不能扛得住啊? 不过,赵山河心里却也有些疑惑。 阿苏那神迹怎么不用用? 不是一挥手,就能把一头几百斤的野猪变没嘛? 那何不也把这人变没了? 他也乐得清闲。 “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简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头都没回,只轻飘飘说了句话。 “那里进不了活物。” 呃—— 赵山河汗颜。 难不成阿苏还会读心术? 怎么连自己想什么,她都知道啊。 不对,他是想说, 那里是哪里? 神仙之地吗? “阿苏,你有没有想过——” 赵山河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阿苏,这人咱们带回去了,怎么安置啊?” 苏简倒是没考虑过这问题。 现在他们家的房子,还没起起来。 就是现在住的茅草屋,也只是有两间房子,搭的临时板床而已。 他们现在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对付住罢了。 至于这个病号带回去了,怎么安置,到真成了一大难题。 不过,苏简也只是顿了一瞬。 “先带回去,其他的再做计较。” 赵山河向来都是听苏简的,既然已经这样安排,他听话照办就是了。 第114章 波折重重 深山当中,荆棘遍布,沟沟坎坎。 就是一个人走路,都得多加小心,才能行进顺利。 可赵山河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就使得他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 “阿苏,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赵山河气喘吁吁,背上这人,是不是之前日子过得太好,怎么感觉死沉死沉的。 刚开始赵三河走上一会儿,还没感觉怎么样,至少走上一时片刻,歇一歇也能缓过来。 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赵山河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甚至呼吸都急促起来,走上两步就得停下来换口气。 苏简看他吃力,张罗着就要和他换换,换自己来背。 赵山河哪里肯让,“那可不行。” 先别说阿苏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单就说阿苏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背个男人,还是一个陌生男人。 “我就算是累死,也轮不到你,你还是前头带路,注意自己脚下就好。” 苏简哑然失笑。 好,既然某人非死要面子活受罪,那自己也就只能任他去了。 看来赵二是不知道,别看自己瘦瘦小小。 可逃荒以后,刻意锻炼之后,不但身手利落。 就连力气,都大了不少。 估计现在,就是赵二都没有她的力气大。 赵山河如今,死鸭子嘴犟,说什么都不用苏简背。 可他自己,却累得够呛。 不时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在跨过一道浅浅的沟坎时,不知是踩到了自己的裤脚,还是脚没抬高。 一下就磕在了前头那一块突起的树根上,整个人直直就向前摔倒下去。 由于事发的太过突然,苏简又在前头。 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边发生的变故。 等苏简意识到赵山河即将摔倒,想要回身去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赵山河整个人,已经直挺挺的向前栽去。 “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震得地上的枯叶,纷纷扬起。 由于是脸着地,赵山河疼的呲牙咧嘴。 再起来时,他不停揉着自己的脖子。 嘴里也嚷嚷着,“哎呀,这次完了,还不得破相啊。 想我赵二,正是花样年纪,完了完了,这回肯定娶不上媳妇儿了。” “你才多大,就惦记娶媳妇儿了?还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羞不羞?” 赵山河揉着自己的腮帮子,瘪着一张嘴。 “阿苏,都这时候了,你还打趣我?还真像月半说的,当真是不把我们当成哥哥阿?” 当然,最倒霉的还不是他。 是那个,被赵山河背在身上的男人——千军侯沈崇。 赵山河摔倒的瞬间,那男人也从他背上飞扑出去。 虽然也是脸先着的地,只不过他摔倒的地方,有个斜坡。 他掉到地上以后,就着斜坡又向下滚了两圈。 最终在一个小沟底下,止住了滚动的身子,停了下来。 不过,原来偶尔还能哼哼两声,喊上一两句“疼”或是“救命”的他。 现在是,彻底没了生息。 “完了,他不会被我摔死了?” 等赵山河和苏简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过去拉起那沈崇的时候。 男人后背上的伤口,已经因为摩擦,再次出血。 瞬间,就殷红了绑在他背上的白色棉布,让人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赵山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顾不得自己脸面的问题。 也无心再去想,能不能娶上媳妇儿的事儿。 万一这人,有个三长两短。 那他岂不就成了杀人凶手? 原本还是好意,想要搭救一把。 哪成想居然弄巧成拙,要了人家的命。 好在苏简,在赵山河殷殷的目光之下,摇了摇头。 “就是晕过去了,还有气儿呢,别怕。” 听到苏简的话,赵山河才放下心。 刚才吓飞出去的三魂七魄,这才归了位。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都带着惊喜。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 苏简继续淡淡开口,“咱们还是尽快把他弄回去,他的伤口又开始出血,若是耽搁得时间长了,就是这人有再多的血,也扛不住这样流。” 刚刚,苏简空间里那瓶上好的金疮药,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原本里边是两瓶,就是留着有个意外的时候用的。 可前些日子,月半受了伤。之前那瓶几乎都用在了月半那条伤腿上。 家里这些日子在忙,一时半会儿,苏简还没来得及再次制作。 赵山河顿时又紧张起来。 我的阿苏啊,你说话就不能一气儿说完? 大喘气?还是怎么的? 他才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就又提了起来。 为了使自己不成为杀人凶手,他还是加把力气,赶紧往回赶路。 两人七手八脚,又把男人送到赵山河的背上。 赵山河也不矫情了,直接脚下生风似的,跟在苏简后头,往家的方向走了。 苏简挑起嘴角,赵山河这人,别看平时闹腾的欢,其实胆子最小了,最是经不得吓。 他不过就是夸张几分,瞧把这小子吓的。 呵呵,不过,这倒挺有意思,至少提高了赵山河的速度。 若是赵二累着了,大可以晚上,多吃几块野猪肉,便也就好了。 等到两人终于要走出大青山的时候,苏简才将收到空间里的那头野猪野鸡放出来。 连带着,还有那个原本只受了箭伤,还有几分意识。 现在却被摔得七荤八素,直接晕过去的陌生男人——千军侯沈崇。 终于能直起腰,大口喘气儿。 赵山河高兴得简直要感谢满天神佛。 不,还要感谢他的八辈祖宗。 苏简却嘱咐他,“赵二,你回去报信,告诉大哥他们,今天下午大家都别做活了。 咱们改善伙食吃炖肉,大块的野猪肉管够。 另外,你再多找几个汉子过来抬野猪。 知道怎么说吗?” 赵山河不停点头,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他虽没有月半那么精明,可也不傻。 大不了,就像上次大哥的说辞一样。 嘿嘿,不知道的人,当然会相信他胡诌的话了。 呸呸呸,什么胡诌的话。 他一会儿要说的。 那就是事实。 那就是真相。 第115章 兴奋张二 “呦!赵二回来啦?” 最先看见赵山河回来的,还要数张二了。 他一边干活的同时,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林子的方向。 他一上午,心里就跟猫挠的似的。 一直在惦记着阿苏和赵二那两个小子,到底进林子做什么去了。 想到那软软烂烂的松树蘑,若是没有小野鸡,放些肉进去也是好的。 若是能让他整上一口,那这小日子就算是圆满了。 所以当赵山河出了林子的时候,张二便当先发现了他。 张二撂下手里的活计,笑嘻嘻就上来说话。 中午饭刚吃完不久,虽然吃的不错,还有一大盘子蒸肉。 可若是能吃上些野味鲜菌之类的,不是更好。 “张二哥,快,多找几个人,跟我进林子。” 张二一听赵山河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他回身就拎起了刚刚刨土用的三齿钩。 “你们是不是在林子里发现了什么猎物?野鸡还是乌头蛇?” 赵山河走过来,顾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一把就取下张二手里的三齿钩,扔在地上。 都什么时候了,这张二哥拿这玩意儿干啥。 “张二哥,不用拿家伙,直接跟我过去就行。” “好好好,那咱们这就走。” 张二着急,这是猎了几条蛇?还是几只鸡? 居然还找他去帮忙? 赵山河身子却一顿,“不行不行,只你一个人肯定不够用。” “呦,你小子,看不起我?难不成是猎了十只八只野鸡? 放心,你张二哥我,别的没有,就是这把子力气却有的是。 别说是十只八只,就是二十只野鸡,我一个人也能扛回来。” 张二拍着胸脯保证,说的信誓旦旦。 赵山河却哭笑不得,“张二哥你误会了,没有野鸡。” 啥? 没有那老些野鸡,那回来叫自己去干什么? 张二顿时垮了脸,“我说赵二兄弟,要是一只两只的,你和阿苏兄弟俩人,不就能拎回来吗?还找我做什么? 唉,瞧你这小细胳膊细腿儿的,果真就是没几分力气。” 张二露出嫌弃的目光,将赵山河打量个遍。 赵山河都要郁闷死了,怎么这张二哥钻牛角尖里就出不来了? “呸呸呸,什么野鸡,根本就不关野鸡的事儿好不好? 哎呀,张二哥你别磨叨了,还是听我说。” 这时,初一和赵山海也围了过来。 “到底是咋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初一还以为是苏简出了什么事,急忙追问。 “莫不是阿苏——” “不不不,阿苏她好着呢。” 月半“扑哧”一声笑了。 他就说,没有他在,赵二这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根本就不行,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 最后还是月半叫停了大家,让大家别再追问,还是听听赵山河是咋说的。 赵山河这才得了话语权,将事情简单说了。 “大家伙还是快着点儿,那野猪流了不少血,我和阿苏一路费了好大的劲,才抬回来,还有那人,现在连意识都不清醒了,得尽快给他止血才行。” 张二一听赵山河这话,哪里还呆得住。 问了赵二阿苏的方向,当先一步直接就窜进了林子。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他——” 赵山河被张二的行为震惊在当场。 张二哥腿脚也太麻利了。 不,只能说是野猪肉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着急人手,出发。” 只留阿苏一人在林子里,毕竟不太安全。 赵山海怕的不是林子里那些野兽,而是那个莫名其妙被阿苏和弟弟救回来的陌生男人。 以前他还没这方面的顾虑,因为在他的意识里,阿苏就是个半大小子,和个爷们儿混在一块没什么大不了。 可如今,知道苏简是个姑娘家,虽没及笄,可性别在那摆着,再和个爷们儿单独待在一起,那可就不行了。 虽说那男人,已经失去意识,就算那人病怏怏的只提着一口气,那也不行。 除了初一和赵山海兄弟以外,泥瓦李又派了儿子李林,老村长的儿子黎松一起过去。 进了林子,向林子深处行了也就只有约摸二里地。 张二就当真看见了,在一棵大槐树下的苏简。 此刻的苏简,正无所事事,托腮靠着树干坐着。 而她旁边,赫然就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 张二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好啊好啊,这回真是能实现吃肉自由了。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野猪肉呢,平时最多也只吃过野鸡野兔子什么的。 最好的一次,还是当年他小舅子娶媳妇,老丈人买了几斤獐子肉。 当时他也只是吃了两口,尝尝滋味而已。 口水不自觉的,就顺着嘴角留下。 张二看着苏简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离得老远,他就摇着手臂招呼。 “阿苏兄弟,张二哥来了,莫怕。” 苏简被这张二的热情惊到了。 这人是在他们家干了几天活计,力气特大为人很是靠谱的张二哥? 怎么感觉今天他的人设,与平时的人设有些不符呢? 等跑到苏简跟前儿,张二先是冲着苏简笑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那头野猪身上。 “哎呀妈呀,原来野猪长这样啊,看起来倒是渗人。 不过,这也能看出阿苏兄弟和赵二兄弟伸手了得。 只半日工夫,就能弄到这么大一个家伙。” 刚刚是他想的狭隘了,什么野鸡?什么乌头蛇? 那都是浮云,只有这野猪肉,才是正经。 而野猪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男人,已经完全被张二忽略了。 他现在,眼里心里全是那头野猪。 不,应该说,全是红艳艳的野猪肉。 “张二哥,怎么只有你自己?” 张二这才回过神来。 他是应该实话实说,说自己一听说要吃野猪肉,高兴得腿脚利索飞快跑来? 还是应该说,他惦记阿苏安全,怕他有什么意外,着急过来? 明明是个大个子汉子,此刻却满脸通红。 最后,他只得讷讷出口。 “呃——阿苏兄弟,别笑话张二哥,实在是这野猪肉的吸引力,对张二哥这个吃货来说,诱惑有点大。” 苏简“噗嗤”一声笑了。 “张二哥倒是幽默,不过今晚上,野猪肉管够吃。” “好勒,张二哥就等你这句话呢。” 第116章 全村吃肉 “真的?” 黎村长目瞪口呆,似乎是没明白苏简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似的再次询问出口。 苏简哭笑不得,这已经是黎村长问的第三遍了。 难道是他表达的还不够清楚?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方老头过来,揽上黎村长的肩膀。 “我说老黎呀,你这年岁还没有我大呢,咋耳朵倒是不好使了呢?” 黎村长的媳妇儿也被逗得哈哈大笑,指着自家男人呵呵说道。 “我们家老头子可不有点耳背吗? 有时候我在灶堂里喊他老半天,都不见他应一声。 你猜他在干啥?” 众人全都看向村长媳妇儿,等着他来解惑。 黎村长媳妇儿自顾自掩着嘴笑笑,“他呀,正坐在堂屋桌上,等着开饭哩。 你说说多气人,没点距离,喊他老半天,都不应声。 要我说,这老头子,纯是装。” 黎村长扫了自家媳妇儿一眼,他怎么觉得,自个儿媳妇儿胳膊肘有点像外拐。 他不要脸面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揭他的短儿。 他讪讪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人年岁大了,有哪一个没点毛病?耳背算个啥事儿吗?” 不对不对,他是被带跑偏了,他才不耳背呢。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而已。 方老头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我说老黎呀,阿苏的意思,就是我们全家的意思,你就去传话好了。 正好我们家这房子,已经初见雏形,就算是咱们先开一回席,庆祝咱们在青山村安家落户,你看咋样?”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方老头和黎村长这两个老头子,倒是处得极好。 一个管另一个叫老方,另一个管一个叫做老黎。 整日里形影不离,大有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只不过,方老头这人,却很是倔强。 先前黎村长倒是想喊他一声‘方老哥’,可方老头却摇着头摆着手。 “还是莫要叫我老哥了,若是真论起来,你管我叫声爷爷都是使得的,还是叫我老方。” 黎村长还以为方老头是在开他玩笑,相处的熟了,以为方老头最多就是想耍耍口头威风。 他哪里想到,方老头的年岁,果真就能当他爷爷了呢? 不过人家驻颜有术,即使那么大年岁了,可看着,仍是和黎村长差不多大小。 “好了,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得去告诉村里人一声。” “黎松啊,快跟你爹一起去。” 黎村长媳妇儿还怕自家老头子来回跑,挨累。 又点了小儿子,跟着男人一起去。 赵山河所幸也无事,干脆也跟着一起去了。 反正就是挨家挨户招呼一声,有心想结交的,大可以过来吃顿肉解解馋。 不想和苏家进一步接触的,他们即使自己去通知了去邀请了,估计人家也不会来。 显然,初一想的是有点多了。 因为等到快开饭的点儿,几乎全村老少都来了。 就连上午才在他们家被气走的姚二亮媳妇,都自己端着个大海碗来等着吃肉了。 姚二亮儿媳妇的目光,基本上就没离开过那口炖着野猪肉的大锅。 哼哼,她也不傻。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苏家缺人干活,她保准躲得远远的,让苏家抓不着一点人影。 可若是换成来苏家吃肉,她保证比谁来的都早,来的都快,吃的都多。 一头几百斤的野猪,到最后,被青山村的老少爷们们,吃的连块肉都不剩。 没办法,毕竟现在青山村也是百十来号人。 大部分又都是青壮年,而且还都是刚逃难过来,安稳日子没过上几日,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糠咽菜,连顿肉腥儿都闻不着。 如今冷不丁开荤,当然是敞开肚皮狠劲儿吃了。 月半边吃边不时拿眼睛去扫周围的人,听见身边人不停唧嘴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上回进云州城卖野猪肉,他们那头野猪,可是被卖出了五百两的高价。 现在青山村这些人吃的,可不单单是野猪肉。 吃的可可是银子,五百两银子啊。 这样一想,让月半觉得嘴里的野猪肉,都没有滋味了。 唉,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绣禾端了一碗肉汤,凑到庭芳身边不停挤眉弄眼。 苏简正和庭芳说着话,见到绣禾怪异的举动,有些忍俊不禁。 “绣禾姐,你是咋了?脸抽筋儿了?” 呃—— 绣禾石化。 阿苏这是在打趣她? 她咽下嘴里的一块肉,这才悄声说道。 “什么脸抽筋儿了?我那是在让庭芳往那边儿看。” 庭芳和苏简看向绣禾指的方向,那里几个妇人凑做一堆,不停甩着筷子,鼓动着腮帮子,吃肉呢。 这几个人应该都是村里的。 苏简记忆力极好,只一个照面儿,便记了个大概。 “怎么了?”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庭芳面色却有几分不自然。 “不用管她,这人脸皮厚着呢,估计今儿也没少吃。” 绣禾“哼”了一声,“若是依着我,今日都不会让她进门的。 你们是没瞧见,她那个碗有多大。 当时我假装手一抖,还寻思少往她碗里添几块肉。 可她倒好,居然笑嘻嘻和我说,让我再多添点,一口一个妹子的。 哼,也不知道谁是她的妹子,我呸!” 相处时间长了,苏简也了解到,这绣禾就是个小辣椒,脾气暴的很。 逃荒路上,她们姐妹能安然无恙过了云州城,估计这绣禾功不可没。 若是不厉害些,恐怕都能被那些难民们当做食物烹了煮了。 不过,她倒是极欣赏这样的个性。 这样的年月,就是人吃人的年月。 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看到苏简疑惑的目光,绣禾干脆起了八卦的性子。 她看了一眼庭芳,知道这事儿婷芳肯定不会和阿苏说,立马就滔滔不绝起来。 苏简听后,脸上虽然无甚表情,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说明了她心中的恼意。 趁她不在,居然敢找上门来。 “若是下次她再上门胡乱说些混话,你们也不用客气,直接棍棒招呼就好。 记住,咱们家的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惦记的。 还有庭芳,你的身契虽然在我手里,可我从未把你当下人看待过。 当有一日,你想要离开,我自会放你离开。” 庭芳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声音都有些哽咽。 “主子——” 第117章 男人醒来 黑暗里,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丝肉香。 又似乎,只是他长时间未进食,产生的幻觉。 与此同时,他还觉得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挣扎着,坐起身。 想要寻个人问问。 可他一动,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更是疼的厉害。 他只得咬着牙坚持,从床上坐起。 直到靠上了一旁的墙壁,他才感觉好些。 黑暗里,断断续续有人声传来。 似乎是在说话,又似乎是在调笑。 他听不清,眉头却夹的死紧。 似乎是下意识地,让他对周围一切,产生一抹怀疑。 正在这时,“咯吱”一声,屋门被人推开。 一个少年,匆匆进来。 屋子里,并未点灯,黑漆漆一片。 可能是少年对屋里极其熟悉,所以即使身处暗中,依然不耽误他行走的速度。 只见少年,来到屋里那张大木桌前。 拿起桌上的水壶,往大碗里倒了一大碗水。 然后咕嘟咕嘟灌下去,直到一声满足的声音传来,少年才放下手里的大碗。 似乎,他已经被渴了多时,水一下肚,人才好些。 而此时,少年似乎也觉察出屋里的不对劲儿。 他扭头向床上看去。 朦朦胧胧中,他看清了,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就是一个愣怔。 紧接着,一抹惊喜从少年嘴里脱口而出。 “你醒啦?”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并未答话,目光却紧紧锁着少年。 男人的防备心很重,他在警惕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并没想到,男人是这样的表情。 在瞬间的呆愣之后,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你醒了?可还好?还想喝些水吗?” 少年说着话,又换了只大碗,从水壶里倒出了些水,端给床上的男人。 见少年走近,男人下意识就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似乎想拉开与少年的距离。 少年灿然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 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尤其醒目。 “喝水!” 少年试探着,将手里的大碗递了过去。 男人看着少年递过来的水,眼里原来的警惕,慢慢卸下了几分。 他盯着那碗水,好一会儿功夫,才伸出手接过去。 然后一仰头,将水喝了,又将空碗递还了少年。 “还要吗?” 男人摇了摇头。 他看不清少年的眉目。 只觉得这少年满口白牙,记住了这少年的声音。 “你是谁?这是哪里?” 赵山河一屁股坐到床边,笑嘻嘻打量起男人。 还别说,他和阿苏捡回来的这人,长得是真不错。 至少能和十五有一拼。 不过,十五的好看是属于少年的俊美。 而这男人,却多了一丝成熟男人的阳刚硬朗英武。 让人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存在。 总之,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 男人见少年盯着自己,瞧个不停,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是谁?这里是哪??” “你不记得了?” 赵山河反问。 男人狐疑,他该记得什么? 赵山河松了口气,不记得了?那就好。 那自己以后,保证绝口不会再提,背着他的时候,将他甩出去老远的事儿。 万一这人要是坏了脑子,还不得赖上自己。 “我们是在山里发现了你,才把你背回来的。” 说到“背”的时候,赵山河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而男人,似乎也并没有听出来。 “山里?你们?” “对对对,是我和阿苏救的你。” “阿苏?” 男人嘴里轻轻唤着苏简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可以叫我赵二,话说这位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若是我们去的晚些,你就是不被山里那些野狼分食了,恐怕也会因为发烧昏迷最后死在山里。” 男人脑子里琢磨着赵山河的话,却突然又来了一句。 “山里?那我又是谁?” 赵山河瞬间懵了。 手里拿着的大碗,好悬被他摔到床上。 大哥呀,你是谁,我怎么知道。 等等,他的意思是说——他失去记忆了? 赵山河顿时就垮了一张脸。 完了完了。 看来他那一下子,虽然没把这人摔死,到真把人家脑子摔没了。 前尘往事,忘得一点不剩。 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赵山河干脆将手里的大碗往桌上一放,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苏简的名字。 “阿苏,阿苏,不好啦。” 男人显然被赵山河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过嘴里,却仍然轻声呢喃。 “阿苏,赵二,那我呢?我又是谁?” 外头的吃吃喝喝还在继续。 只不过,现在剩下的,都是苏家人和黎村长一家子。 泥瓦李带来的那些人,吃喝过后,就张罗着早早回家。 一是怕家里惦记,而是想着,今日已经承了苏家的情,就该早点回去,明天早早过来做工才是。 苏简正和黎村长说着话。 她是在打听,自家后边儿这座大青山的事儿。 黎村长因着也是才刚落户多半年时间,并不清楚,只能挑拣着自己知道的,告诉苏简。 “丫头啊,你问这大青山,到底想干啥呀?” 苏简笑笑,并没有瞒着。 “黎村长,我是想将后边这大青山买下来。” 苏简话落,身边人都石化了。 买下整座大青山? 哎呀妈呀,那得老鼻子银子了。 不过也有人,和其他人想法不一样。 至于是谁,当然是月半了。 “我说阿苏,你要买就买一个山头得了,整座大青山会不会太大了? 到时候咱们可以在山上,种些果树或是其他东西。 若是山头太多,想收都收不过来呀。 再说了,往深山里去,那里有野兽,也不安全。 可别银子花出去了,本都收不回来,那不就得赔个底儿掉吗?” 苏简忍俊不禁。 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想买的,也只是附近几个山头罢了,哪有月半想的那么多。 正聊到兴头上,却忽然听见屋里传来赵山河的声音。 苏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是屋里那位昏迷的千军侯醒来治住了赵二? 要不然赵二为什么叫得这样惨? 苏简也不耽搁,直接一个转身,就要进草屋。 正好迎头碰上,火急火燎出来的赵山河。 看见苏简,赵山河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快!阿苏,那人,那人——” “那人咋了?” 苏简看他一眼,着急问道。 “那人他醒了。” 第118章 失去记忆 原来是虚惊一场 众人放了心,又纷纷坐回去。 月半却打趣起赵山河。 “赵二,你呀,没有哥们我陪在你身边,胆子愈发小了,那人醒就醒呗,还能变成大老虎,把你吃了不成?” “哼!才不是呢。” 赵山河斜睨了月半一眼,他这是心虚! 才不是害怕呢! “那我去看看。” 苏简拍了拍赵山河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她自己,则径直进了茅草房。 “咯吱”一声,茅草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又进来一个瘦弱的身影。 男人鹰隼一般的利眸,直直看向进来的人。 虽然他不记得前尘往事,可有些习惯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能看出,黑暗里这个身影,和刚刚在这里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醒了?” 果然,听声音也能辨出,这是另一个人。 年岁应该也不大,最多十四五。 “你又是谁?” 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寂寥。 “我是苏简,他们叫我阿苏。” 原来这人,就是刚刚那个少年口里的阿苏。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苏简默默点点头,慢慢走近木板床。 男人此刻正半靠在墙上,眼神里隐隐有着戒备的看着她。 “你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也找过郎中瞧了,一会儿我让赵二去熬点药和小米粥。 你先喝点粥,然后就把药吃了。 过几天,伤也就一点点好了。” 男人动了动嘴唇,终是问了一句。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简一愣,你不就是千军侯吗?难道这人认出了自己? 可男人下一句话,好悬让苏简破防。 “不,我的意思是,我是谁?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和来历吗?”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你真的认得我?” 电光火石之间,苏简立马摇了摇头。 “我并不识得你,不过就是机缘巧合,从山里把你救出来罢了。 你可以在我们家休养一段时日,等伤好了便离开。” 男人点了点头,脑袋里空白白的滋味,正常人是无法体会的。 他觉得,自己没有前尘没有过往。 就像是一朵,飘在水中的浮萍。 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不知自己从何而来。 不知自己是何种人做何种事。 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 “你真的不认得我?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男人似乎有些不死心,继续追问。 苏简心里喟叹,回来以后她还特地向方老头赵山海等人打听了一下千军侯的事迹。 这人十二岁便上了战场。 十五岁就因为战功卓着,封为千军侯。 是小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确确实实手握兵权的朝中重臣。 二十出头,便已达到了一般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如今,他却失去了记忆,依附于他们这样一群普通老百姓。 不知他失去过往一切记忆,是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还是想让他重头再来。 这一刻,苏简心中,隐隐生起一股同病相怜。 她又何尝不是呢? 上一辈子的她,同样不是普通人。 同样是别人眼里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不仍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成了另外一个人,要过另外一种生活。 唉,人呢?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是平辽府治下,长岭县青山村。 我们家姓苏,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和过往。 不过你可以暂时在我们这落脚,直到你想离开。” 男人感激的点点头,哪成想苏简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你不能在我家白吃白住。 等你伤好了,便做工低银子。 至少得把你的吃住花费都还回来,到时候咱们就两不相欠。” 男人默默点点头,“倒是应当,全凭你做主便是。” 苏简笑了笑,又退回门边。 “那你好好歇着,一会儿我让赵二帮你熬粥送药。” 想到有一个堂堂朝廷千军侯,在自家干活,苏简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不过,任何一个在苏家的人,都不能吃白食,总要自食其力才行。 尤其还是这人,若是他一直想不起来过往,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又不是自己的男人,总不能白白养他一辈子。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男人这才忍着背上的疼痛,一点点又躺回床上。 刚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这一番动作下来,倒是觉得腹内空空。 他想努力记起自己是谁?自己的家在哪里?又有着怎样的过往? 可他越努力去回想,越觉得自己脑子生疼,丝毫没有任何助益。 男人干脆绝了心思。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他已经落难于此,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苏家。 至少这家里的人,还不错。 不,应该说是,至少他接触的这两个人,都还不错。 等等! 既来之则安之? 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以前是教书先生? 不,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头疼。 男人干脆闭上了眼,迷迷糊糊中再次昏睡过去。 外头的赵山河,看见苏简出来,连跑带颠儿迎了上去。 “怎么样?阿苏?” 苏简睨了赵二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不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儿嘛?” “他真失忆啦?” 苏简点点头,虽没把脉,但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人应当是失去记忆了。 而且从他那眼神来看,也不像是骗人的或是硬装的。 “完了完了,真是我的罪过呀,要是我不跌那一跤,他也不可能滚出去,估计是滚的时候碰到了头,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哎呀哎呀,这么个大家伙,每天得吃不少粮食,养着他,将来我会不会娶不上媳妇儿?” 赵山河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后悔。 “好了好了,别叨叨咕咕了,整天把娶媳妇儿挂在嘴边,真不知羞。 一会儿我就告诉绣澜几个姑娘,离你远些,别被你带坏了。” 赵山河的脸“腾”的就红了。 “阿苏,阿苏,千万不能和她们说,这样的话,要是被姑娘家听见了,多臊的慌。” 苏简瞪眼,“难道我就不是姑娘?” “你怎么能和其他姑娘一样?你是阿苏啊!” “再不一样,我也是个姑娘啊。” 苏简白他一眼,“既然你要将功赎罪,那就去给屋里那位熬点粥,另外再熬点药。 还有,这几日,这人就由你来照顾了。” 啊? 赵山河目瞪口呆。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哪里会照顾人啊? 第119章 妇人八卦 “欸?听说了嘛?” 这几天,村里那些没事闲晃悠的妇人,凑在一处,话题总是离不开苏家。 “听说什么了?难道有什么大八卦?” “嗨,还不是苏家的事。” “苏家?苏家又咋了?难不成又要请咱们全村吃肉?” “得得得,一提苏家,你就惦记吃肉,出息?” “你不惦记呀,谁家能有人家苏家豪气,进山就能猎到野猪,然后请全村人,都到自己家吃肉,要是你,你能舍得?” 先前说话的妇人瞟了一眼对面不停和自己抬杠的人。 “我又不傻,当然不舍得了。 那可是一头野猪啊,再不济也能值上几十两银子。 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就霍霍没了,我可舍不得。 有那银子,我都不如也盖间瓦房,多置办上几亩田地。” “得得得,这事跑偏了,咱们还得回到正题上来。” “对对对,你到底要和我们说什么事? 别弄得神秘兮兮的,可急死我了。” “哎哟哟,还不是苏家,我听姚二亮媳妇儿说,苏家那个小子进山,不但猎了一头野猪,还带回来个男人呢!” “啥?还有这事儿?” “可不就是,姚二亮媳妇儿先前不就和咱们说,她和苏家关系不一般嘛,消息自然比咱们灵通。她说就在苏家草屋里,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最开始她以为是苏家哪位受了伤,可到院儿里一点人数,苏家人都在外头,根本就不是苏家人。 后来她又听苏家那个老大和盖房那伙人说,是他们家小弟,从山里捡回来的。” “啧啧啧,这年月,咱自己都吃不饱饭,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苏家倒好,还往回弄人。” “你知道个什么?有见过的,说是捡的那男人相貌极好,怕不是要给苏家那三个闺女留着做上门女婿。” 妇人的话说完,引得身旁几个妇人哄堂大笑。 一个妇人一抬头,看见由远及近扭着腰过来的姚二亮媳妇,救扯了扯旁边妇人的衣角,示意她小声说话。 大家纷纷抬头,见是姚二亮媳妇儿,立马就招呼她。 “二亮媳妇儿,吃过了?来坐一会儿。” 姚二亮媳妇儿平时没什么消遣,八卦侃大山,那是她最擅长也最喜欢的。 听见这些人的招呼,她忙不迭就凑了过来。 “哟,你们出来的倒是早,家里活计都完事儿了?” 众人纷纷回应,“你今儿咋出来的这么晚?” 姚二亮媳妇儿一拍大腿,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寻了个妥帖位置坐下来,这才缓缓说道。 “你们不知道,今儿我们家二亮和我小弟从县城回来,他们带回来点肉,我给他们俩做了些好菜,这不,我先吃完,就先出来了,那俩人还没下桌呢。” 一个妇人笑着打趣,“二亮媳妇儿,你们家二亮还没吃完饭,你就跑出来了,不怕一会儿回去,二亮收拾你?小心晚上打你屁股!” 妇人的话说完,一群妇人更是哄堂大笑。 一向大大咧咧,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姚二亮媳妇儿,却被几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起来。 “好你个巧珍,混说什么,我痴长你几岁,怎么着你也唤我一声嫂子,哪有打趣嫂子的道理?” 那叫巧珍的妇人,连忙告饶。 “我错了我错了,嗨,这不就是咱们平时走动的勤嘛,我就是打趣嫂子,嫂子也不会介意的。” 姚二亮媳妇儿显然被巧珍的几句话打动了,有些沾沾自喜,仰着脖子点着头。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那么热闹?还是村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难道村长给他闺女相看人家了?” 夏天的时候,老村长就放出话来,说要给他闺女寻户妥贴人家。 可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没有相中的。 黎村长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平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道相看的时候,黎村长不是嫌弃人家小伙子没有上进心,就是嫌人家小伙子长得差了些。 甚至后来,莫名其妙还觉得人家小伙子的娘,待人刻薄。 总之是老丈人挑女婿,挑来挑去,没有一个顺眼的。 所以这一耽搁,眼见入了秋,村长的小闺女还没寻到合适的。 “才不是哩,村长媳妇儿昨儿不还说,等明年开春再相看嘛。 现在就是看成了,天气越发冷,也办不成喜酒了。” “那你们在说啥?” 姚二亮媳妇儿皱着眉头,狐疑的眼神,在每个妇人的脸上都转了一圈。 难不成是在说自己? 所以自己来了,他们不好意思继续议论? 该不会是她和苏家那场乌龙,被这些长舌妇知道了? 八卦别人的时候有多起劲儿,那么别人在八卦的时候。 若是不带上她,或是背着她偷偷摸摸,她往往就会怀疑大家是不是在八卦自己。 几个妇人呵呵笑着,巧珍压低了声音,又将几人刚才的话题重复了一遍。 呃—— 姚二亮媳妇儿眼珠子转得飞快。 上门女婿? 倒还真有可能。 那人长得着实不错呢。 不过,到底是想配给三个姑娘中的哪个? 见姚二亮媳妇儿若有所思,巧珍又开始打趣。 “你莫不会在惦记苏家的闺女?上次不是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吗?怎么这几天不见你念叨了?” 姚二亮媳妇儿脸色有些不好看,“得了得了,往事不要重提,以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当我是放个屁好了。” 她越这样说,众人越好奇。 这才多长时间,姚二亮媳妇儿居然改了口?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众人纷纷好奇起来,开始刨根问底。 等到姚二亮媳妇儿吞吞吐吐说完,众人都是一惊。 “你是说苏家那几个闺女,不是他们的妹子?” 姚二亮媳妇儿重重点头,“可不是,差点儿被她们骗了,若是让我弟弟取一个奴婢回来,那我怎么能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娘?有哪个好人家会娶一个奴婢回来当媳妇?我呸!” 第120章 别的心思 一个妇人不无遗憾地感叹,“其实,那个叫做绣澜的姑娘还不错,长得真真是好看得紧。 你们是没看见,前两天吃炖肉那回,村里多少老爷们儿都盯着那闺女流口水呢。” “那就是个狐狸精,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姚二亮媳妇儿埋汰起人来,分毫不让。 “人长得倒还不错,可就是干活不行,一看就是个狐媚子的货,若是将来娶回家,做房小妾倒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有那心里有几分成算的妇人,听见姚二亮媳妇儿的话。 面上不嫌,心里却有几分腹诽。 做小妾? 估计人家就是当妾,也不会到你们家当的。 就你弟弟那样的货色,估计人家肯定看不上。 “唉!” 姚二亮媳妇儿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苏家没有亲妹子,要不然,我宁可让我小弟去苏家当上门女婿,不比跟着我这个姐姐要享福啊。”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妇人,清了清嗓子,众人顿时看向她。 “哟,香枝啊,这还是头一次,众人聊八卦的时候,听见你能有点动静呢。” 香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清了清嗓继续说道。 “有件事儿怕是你们弄错了。” 众人听见她这样说,都纷纷看向她。 弄错了? 什么事儿还能弄错? 这香枝说话,为啥这么严肃? 香枝其实不是严肃,而是有些局促。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她的眼神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我听黎村长媳妇儿说,苏家那个最小的,唤做阿苏的小子,其实是个姑娘家。” “啊?真的?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半大小子呢。” “是啊是啊,听说那野猪就是她猎的。”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就是一副小子模样嘛。” 不过,也有人怀疑香枝的说法。 香枝立马反驳,“那还能差?他们初来那天,不是住在黎村长家里头吗? 听说她是和几个姑娘还有黎村长的小闺女住在一个屋子里的。 若她不是个姑娘家,黎村长两口子,还能让她和自家闺女睡在一铺炕上?早掏花她的脸了。” 众人纷纷惊讶不已。 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那姑娘,平时一副小子打扮,长得雌雄莫辨的,他们还真没看出来。 又聊了一会儿苏家的八卦,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姚二亮媳妇儿这才说了句,‘得回去洗碗收拾饭桌’,就扭着屁股走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兴高采烈,眼里放光走的。 因为她又有了别的心思。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如何攀附上苏家的事呗。 上次她本想给弟弟选个媳妇,可最后却泡了汤。 相中已久的姑娘,居然只是个奴婢。 哪成想,峰回路转,今日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这回,她是把主意,打到了苏简身上。 若是娶了那个叫阿苏的,那苏家那么大的家业,至少能分到四分之一。 还有啊,那闺女打猎的手法一流。 进山半天,便能弄回来一头野猪。 那往后,他们家吃肉是不是就不成问题了。 银子也得流水似的,哗啦啦往自家兜里流啊。 越想越有可能的姚二亮媳妇儿,喜滋滋地就朝家去了。 以至于一进家门,迎来姚二亮批头盖脸一顿呵斥,她都不甚在意,甚至笑脸相迎。 “你这败家老娘们儿,又跑哪去了?我和小舅子喊你半天都不见你应声。” 姚二亮媳妇儿嘿嘿笑了几声,一点没把自家男人的叫骂放在心上。 进屋就开始利落的收拾起来,等终于得了闲儿,她立马又将自家男人和弟弟都叫到一起,将心里的打算说了。 姚二亮双眼冒光,“你是说——让徐正娶那苏家的姑娘?” 姚二亮媳妇儿瞥了一眼自家男人,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不免就有些吃味。 “不是小正娶,难道是你娶?自己正经媳妇儿都养活不好呢,还惦记着再娶一房?真是美得你!”她说完了话,甚至还在姚二亮腰间掐了一把,疼的姚二亮呲牙咧嘴。 若是往常,他早就开骂了。 可今日,他觉得自家媳妇儿说的不无道理,也就认她去了。 “瞎说什么?不过,你上次那么办不对,咱们应该换个套路。” 姚二亮常年在外边做工,心眼子活泛。 不像姚二亮媳妇儿,一个妇人,目光短浅。 “可不能直接上门去,说要娶人家闺女什么的话,那人家要是不愿意,一句话回绝了,下次再上门,可就不方便了。 依我看,明儿就让小正往苏家那头溜达溜达。 若是他自己本事大,能搭讪上那姑娘,让那姑娘对他死心塌地不是更好?若是不行咱们再想别办法。” 姚二亮媳妇儿打量了自家小弟一眼,嗯,自家小弟长得像她娘,浓眉大眼,好看。 “当家的,还是你厉害,这主意出的好。 小正啊,明儿你就往苏家那头溜达溜达,他们家就是南头盖三进宅院那一家。 那姑娘啊,长得不错。” 不知道是谁,刚刚还说人家雌雄莫辨,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的稳当娇柔。 徐正心里自然也是乐意的,能盖得起三进大宅院,说明有钱。 猎了一头野猪,自己没拿出去卖,反而请全村人吃肉,说明家底子殷实啊。 若是姑娘不愿意嫁,他就是去当上门女婿也是乐意的,总比一年在头在外打工强。 再说了,打零工多累呀,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觉累的不行,天天回去直不起来腰呢。 若是以后不用干活,就能过上呼奴唤婢,喝酒吃肉的日子,多好。 说不定将来,还能分到一点苏家的产业呢。 徐正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脸上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 “姐,姐夫,你们就放心好了,我徐正是谁?嘴甜的很,就没有从我这跑得了的姑娘。 一个山野姑娘,又是从外头逃荒过来的,能有多大见识?看见我,说不定就得倒贴过来。 对了,姐,明儿早上,把我那件白衣服找出来,我明天就穿那套衣裳去。” 姚二亮媳妇儿应了一声,当真就去箱子里翻那套乳白色的衣裳。 那还是之前在家的时候,她给小弟做的。 逃荒路上,一直没舍得穿呢,如今倒是有了用场。 第121章 不养闲人 “初一,你那边的泥活好了吗?李林他们着急要呢。” “欸,已经好了,这就来。” 初一应了一声,连忙招呼黎松。 两人将活好的泥,用推车推了,往李林他们那边运。 这几日,苏家盖房的活计,进行的如火如荼。 许是因为苏家的伙食跟得上,这伙子“泥瓦李”带来做活儿的人,干起活儿来,都是下了大力气的。 所以,苏家这房子。 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着,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就连四周的院墙,李林也已经带着几个汉子,张罗着开始动工。 估计整个宅院,再有个十天半月,也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就能挑个好日子上梁,封了门窗,苏家人直接就能入住。 而且,这伙人干活很是麻利。 不但外头弄得妥帖,就连屋里的火炕也搭的像模像样。 其实,“泥瓦李”也有自己的考量。 眼见着冬日就要来临,若是一时半会不下雪倒还好些,不耽误他们做活。 可若是今冬雪下得早,那这房子盖到一半儿,就真的盖不下去了。 到时候,不但苏家这一大家子十几口子,没个着落。 就连他“泥瓦李”一辈子的名声,也得搭进去。 不论从哪方面考量,“泥瓦李”都觉得,这房子都得尽快立起来。 在众多盖房干活的身影里,一个略显笨拙的大男人,显得尤为显眼。 倒不是因为他穿着打扮,和其他人不一样。 而是他做活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 赵山河和男人一起干活,充分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奈。 他们两人先是抬木头,那汉子倒是有把握的力气。 只不过,动作很是生疏,也很是笨拙。 似乎男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些活计一样。 后来赵山河又和男人一起和泥,男人居然弄的自己满脸满身都是泥,活像个没长大不能自理的孩子玩泥巴一样。 男人的这些举动,狠狠让赵山河嫌弃了一把。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男人一起干活了,要不然他就连自己的活计都没办法干了。 实在没办法的赵山河只能跑去找苏简,怨声载道。 “我说阿苏啊,一看这人,就是个不会干活的主,要不还是让他回屋躺着得了。 正好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说不定多躺两天,还能好的更快。” 苏简哪能不知道赵山河的心思,她忍下想笑的冲动。 只甩给赵山河一句话,便不打算理两人的官司。 “苏家不养闲人,既然他自己没说不干,咱们就得依着人家自己的心思。” 孩子那男人倒也自觉,虽然现在干的不怎么样,可态度还是有的。 “我会好好学的,就肯定不吃白饭。” 想必,他刚才也听到了苏简那句不养闲人的话。 好在,经过这一两天的磨合,两人倒还算有了些默契。 一些简单的活计,男人倒也学得像模像样。 张二看见了男人做的活计,忍不住打趣。 “嘿嘿,我说大兄弟,一看你就是个做不惯活计的。 我估计呀,你们家里肯定趁几个银子。 要不然,就你这干活的模样。 别说养活妻儿老小,就是养活自己都费劲。” “泥瓦李”听见张二的话,从后头就给了张二一脚。 “你还说别人,有那功夫,赶紧去垒青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二对于“泥瓦李”,那是当作自家长辈一样。 即使挨说了,也是敢怒不敢言。 当真就灰溜溜跑到一边儿去干活儿了。 不过,他的话,却给了男人很大启发。 男人一边和泥,一边默默的想着。 或许他们说的对,自己家应该是不差钱的。 要不然,这些庄户人家普通汉子做的活计,他怎么一样都不会? 等“泥瓦李”往后院去看李林他们砌墙了,张二又笑嘻嘻凑过来。 他觉得,这个苏家小兄弟捡回来的汉子,虽然寡言冷情,可人却不错,至少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愿意听自己说话。 不是别人愿意不爱搭理张二,实在是张二这人嘴上太爱说了。 一个人自顾自能说上一天,话却不带重样的。 “喂!我说大兄弟,你叫个啥名字,难不成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男人听了张二的话,眉头紧锁。 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可总被别人“喂”“喂”的叫,也着实不太好。 张二又扯了几句嘴皮子,不想“泥瓦李”居然又从后头回来了。 张二眼角眉梢一看到“泥瓦李”的影子,立马住了嘴。 又跑到别的地方,忙活去了。 男人看见苏简一个人坐在大青山脚下发呆。 索性也扔下手里的工具,转头去找苏简去了。 赵二在后头喊了男人好几声,可却得不到他一声应答。 赵二只得跺跺脚,哼哼两声讪讪闭了嘴。 唉,这哪里是捡个劳力回来? 这简直就是捡了个祖宗回来。 啥活计也不会做就罢了,还时不时就撂挑子。 可赵二转念一想,这男人的脑子是被自己打坏的,现在他连最简单的活计也不会做都是自己的责任。 赵二越想越心慌自责。 唉,自己还是干活。 要不然一闲下来,他就想东想西,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 若是自己干上活了,也就不会再总合计是自己把这男人的脑子摔坏的了。 做起自欺欺人的事儿,赵山河那是相当顺手。 干着干着,赵二嘴里还哼起了不知名的调调。 惹得离他不远的张二,频频向他侧目。 苏简怀里,正抱着白小白。 她的手不停捋着白小白的毛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简觉得,这些日子,白小白好像长大了不少。 就连手底下毛发的手感,都不是原先的柔软,反而硬挺了起来。 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她回眸望去。 见是沈崇,她顿了顿,然后开口。 “找我啊?” 沈崇点了点头,挨着苏简坐下来。 只扫了苏简怀里的白小白一眼,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他眉头紧锁,脸上都有一丝凝重。 “狼?你养的?” 苏简眉头一挑,对这男人倒是生出了一丝欣赏。 能一眼看出白小白是狼的,迄今为止,沈崇还是头一个。 不过苏简也并没打算瞒着,毕竟随着白小白越来越大,被人发现它是只狼也是早晚的事。 “是啊,逃荒路上偶然捡的,很是喜欢,便养在身边了,怎么样,可爱?” 沈崇嘴角抽抽,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狼可爱。 不对,自己不是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吗? 那他怎么知道是头一次呢? 第122章 徐正上门 沈崇想要试图去回想,可他越想,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越疼。 他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纠结这事儿。 释然一笑,又看向苏简。 “狼性残暴,养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 白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苏简身上立起身,朝着沈崇呲牙咧嘴。 甚至,似乎眼神里都带了一丝敌意。 苏简安慰似的抚了抚白小白的皮毛。 “你说的没错,狼性天生残暴,可也要分是谁去养。 况且,白小白它不是一般的狼,而是我苏简养的。” “白小白?你给它起的名字?” “不行吗?这名字多好听。” 白小白很是傲娇,苏简话落的同时,它还呜呜叫了两声。 不过,可能是由于现在它还太小,这声狼嚎丝毫没有震慑力,反而有些奶声奶气。 沈崇似乎不太理解苏简的话,觉得苏简说话就是在绕弯子。 不过,既然人家不听,他也没办法。 “好了,脾气真大。” 苏简拍了拍白小白的头。 白小白立马止了叫声,瞬间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架势,乖巧的又缩回了身子,乖乖躺回苏简腿上。 只不过,它现在的体型有些大,躺在苏简腿上,几乎覆盖了苏简的半条腿。 它哼哼两声,像是在讨苏简欢心。 可转头的瞬间,还不忘狠狠瞪了沈崇一眼。 那一眼,让沈崇觉得,这狼仿佛已经通了人性,在向自己示威。 “有事?” 苏简淡淡开口,沈崇重重点头。 “你——帮我取个名字可好?” 苏简有些错愕。 取个名字? “为什么让我取?你自己随便叫一个不就行了嘛?” 沈崇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既然现在在苏家过活,就应当由苏家人给他取个名字。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赵山河或者初一十五等人,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心里想到取名字这事,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便是苏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值得我相信。” 他是从心底往外,对苏简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苏简不置可否。 心里却翻江倒海。 若是自己给他起名叫做沈崇,将来会不会露馅? 等他有朝一日记起过往,是不是就知道了自己是认得他的? 唉,看来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很难吗?” 沈崇目光中满是期待。 给一只狼都能起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给他起个名字就那么难吗? 苏简摇了摇头,转念之间,便思索了一个名字。 “大山,怎么样?你是我们从山里带回来的,叫这个名字应该也算是应景?” 沈崇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苏简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他并不排斥这名字,那就这样,大山就大山。 只不过,沈崇的内心里有些吃味儿,看来他的地位是连狼都比不上,那只狼好歹还有个姓氏呢,难道他连个姓氏都不配有吗? 不过,姓“苏”好像也不错。 好,他以后就叫作苏大山了。 他们两个在这说着话的功夫,却不知有人已经在苏家坡下的位置,转悠了好半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正。 他今日早早便从家出来了,也到了这里以后,却没个好些的借口靠上去。 其实,依着他自己的意思。 他是想趁着中午吃饭之前再过来,说不定伸上两把手,就能混顿好饭好菜招待。 却不曾想,刚吃过早饭,他就被自家姐姐撵着出来了。 “小弟呀,我可跟你说,苏家好几个姑娘,你可千万别弄错了。 苏家那个正经姑娘,一向爱做男装打扮。 至于那几个穿裙子的姑娘,你就别惦记了,那都是旁不相干的人。 就是现在留在苏家,也和苏家非亲非故,就是娶回家来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还得搭粮食养着。 姐姐的话,你可得记住了,听见没有?” 徐正有些不耐烦,这点事儿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之所以打定主意,想要娶了那苏家未曾谋面的小丫头,不就是冲着苏家的钱财和家业去的嘛? 他还能分不清形势吗? 从家出来,他一路磨磨蹭蹭好半天才终于走到苏家坡下。 正好坡下有几棵大杨树,那是有些年头的树了,树干很是粗壮。 他躲在几棵大杨树后头,看苏家做活干得是热火朝天,一时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过去如何才能说得上话。 另外,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现在才是早饭刚过,若是现在他就去搭把手,那他得干一上午。 到时候晚上回去了,还不得腰酸胳膊疼的,多累啊。 可若是现在不过去,躲在这树后,终究也不是个事儿。 现在苏家没人注意到他,万一一会儿有人出来进去,看见他鬼鬼祟祟在这里,岂不是反倒不好了。 徐正举棋不定犹犹豫豫,不知是先回家去过一会儿再来。 还是应该现在就上前去,陪着笑脸打个招呼,说是来帮忙的。 正在这时,从茅草屋里出来一个姑娘。 姑娘穿了一身儿藕荷色的裙子,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盆。 大盆里装了不少脏衣服,看那样子,是要到河边去洗衣裳。 看见那姑娘的眉目,徐正一愣。 哟,这姑娘长得倒是端正,举止也落落大方。 他还不及躲藏,那姑娘就已经走到大树跟前。 徐正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东看看西瞅瞅。 出来的姑娘不是别人,正视庭芳。 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家坡下。 庭芳先是一愣,然后就有几分警觉。 “你是谁?找人吗?” 听见姑娘温温柔柔的声音,徐正心里像猫挠似的。 他跟着姐夫在铺子里做工,偶尔也能接触到县城那些夫人身边的丫头。 那些丫头也是这样说话的,温柔好听的紧。 “我——我——” 徐正心里有几分不好意思,他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他是等在这里,想和苏家姑娘来个偶遇。 第123章 临阵返家 “哦,我是村里的,之前在县里做工,昨日才回家。 听家人说,你们家这边盖房,就寻思过来看看。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邻里邻居的搭把手也能让你们家房子起的快点。” 别看徐正人不咋地,可相当会说话。 毕竟他在铺子里做小伙计,看人下菜碟的说些客气话还是会的。 庭芳却眉头紧蹙,上下打量了徐正一眼。 这人看着倒是面生,好像之前没见过。 阿苏不是说,已经和黎村长打过了招呼嘛,自家除了黎村长家的人,便不再用村里汉子过来帮忙了。 那这人主动过来,是想干什么? 莫不是打着不好的主意? 呵呵,庭芳心里失笑,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不能一竿子把人都打死,哪有那么多‘姚二亮媳妇儿’那样的人。 再说了,自家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 可面对笑得一脸小心翼翼的徐正,庭芳没拒绝的那么明显。 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大人就肯定能听明白。 “我们家做活的人,应该够了。若是无事,你还是回家去歇着,黎村长已经跟村里人打过招呼,不用特意到我们家来帮忙。 你们的心意,苏家领了,再次谢过。” 庭芳朝徐正笑笑,然后端着盆,向着村口那条河走去,洗衣服了。 徐正并没有因为庭芳的拒绝而气馁,相反的,他还觉得苏家人不错,连个姑娘都像是大家闺秀一般,接人待物的时候,让他很是熨帖。 看着庭芳远去的背影,徐正心里有空落落的,他还想多和那姑娘说几句话呢,怎么就急着走了? 这姑娘一笑起来,倒是比不笑的时候,更招人稀罕。 不过自家姐姐有嘱咐。说苏家那个姑娘是穿男装的。 这穿着裙子出来的姑娘,肯定不是他要找的正主,估计就是住在苏家的那几个姑娘之一。 唉,真是可惜了。 长得倒还算不错,若是苏家姑娘能有这模样,他也倒是心满意足了。 已经被苏家人看见的徐正,也不再躲躲藏藏。 他理了理自己的长衫,又收拾了一下因为刚刚躲在树后,不小心蹭脏了的衣服腰侧,然后抬脚就往苏家新房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苏家的草房又传来响动。 又一个姑娘,从草房里出来。 姑娘手里拎着几件脏衣服,脚步匆匆。 那姑娘出来时,一直低着头,并没看见徐正。 两人同样行色匆匆,直接走了个顶头碰。 直到快撞在一起,两人才发现面前有人,这才停下脚步。 “啊,真是对不住,我只顾着整理衣服了,没看路,大哥莫怪。” 出来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绣澜。 徐正一抬头,就正对上绣澜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顿时就怔在当场。 以前,他总听人说什么美人之美,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当时他还笑书上那些学究,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看的人。 就是有,有哪里是寻常人能得见的? 估计不是天上的仙子,就是进宫做了娘娘。 可今日,面前这姑娘,却让他觉得就是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样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不,那些词根本就形容不了这姑娘的容貌。 美,当真是美。 徐正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眼光贪婪的落在绣澜脸上,收不回来。 绣澜见惯了徐正这样的目光,匆匆低下头不再说话,侧过身急急向着村口那条河边走了过去。 直到绣澜走出去了老远,徐正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久久不能回神。 脑海里,只剩下了绣澜那张绝艳的脸。 现在,徐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什么苏家的闺女? 什么钱财家业? 他统统都不想要了,他就想要刚才那个姑娘。 若是能娶一个这样好颜色的女子为妻,他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样一个美人,就是娶回去摆在家里,啥都不干,能日日瞧见,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徐正顾不得姐姐的嘱咐,一个转身就朝自家跑去。 不行,他得先回去问问姐姐,这漂亮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他能不能和姐姐打个商量,不娶那什么苏家姑娘了,就娶这个漂亮小娘子。 此刻,丝毫不知道弟弟已经临阵返家的姚二亮媳妇儿,正在家里臭美呢。 昨晚上临睡觉前,姚二亮神秘兮兮,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送给她。 刚开始的时候,姚二亮媳妇儿还以为是男人这个月的工钱呢。 哪成想,姚二亮这回倒是出息了。 因为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支包银簪子。 这玩意儿,很多庄户人家的妇人都带。 簪身是木质的,一头包了一层薄薄的银。 虽然没有过多的花哨,但是戴上了,却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而且卖的也不贵,两三百文就能买上一支。 即使这样普通常见的小东西,那放在姚二亮媳妇儿眼里也是顶顶好的。 她和姚二亮成亲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孩子。 姚二亮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也算是个能干的。 所说挣的银子都是给她保管,却从来没给她买过什么小东西小物件儿。 这回,还算是头一回呢。 姚二亮因着晚上喝了几口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我看人——人家来铺子里买——买东西的老娘们儿,都带着这玩意儿。 正——正好我帮掌柜的,办——办了桩事,掌柜的赏了我三百个大钱。 我——我寻思着,你今年生——生辰不是要到了吗? 正好买回来给你当——当个生日礼物。 怎么样?春儿,我对你好?” 姚二亮媳妇儿美的不行,当即就在姚二亮的脸上胡乱亲了一下。 然后就美滋滋的,对着那块破铜镜照个不停。 今天早上打发了徐正出去,她就又回屋去换了好几个发式,来回摆弄,觉得怎么簪都不满意。 黎村长媳妇儿头上,也戴了个这玩意儿。 为什么自己戴上,反倒还没有黎村长媳妇儿那个年岁大的人,戴着好看呢? 她心里正嘀咕呢,院子里就传来徐正的叫嚷声。 “姐,在屋里吗?你出来,我有事急事找你。” 第124章 三个姑娘 姚二亮媳妇儿有些不耐烦。 自己不是打发小弟,去苏家了吗?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是说,这小子干脆就没去? 姚二亮昨晚上睡得晚,现在还没起身。 听见徐正的叫嚷,被扰得睡不消停。 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自己媳妇儿,让他赶紧出去。 “春儿啊,你没听见小舅子喊你呢吗?赶紧出去,别让他叫嚷了,觉都睡不消停。” 姚二亮媳妇儿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没好气的怼了两句。 “太阳都晒到后腚沟子了,还不起来? 我跟小正已经吃完早饭挺长时间了,你要是再不起来,饭都没了。” 姚二亮却无动于衷,扯过一旁的被子,蒙上头继续呼呼大睡。 “姐,你应个声啊?” 外头又传来徐正的叫嚷声,大有姚二亮媳妇儿要是再不出去,他就要闯进来的架势。 姚二亮媳妇儿无奈,只得依依不舍放下那支包银簪子,这才开门出来。 临出来前,又看了那簪子好几眼,想必十分喜欢。 这可是这么些年,他们家姚二亮,头一次送她东西。 她稀罕得紧呢,可得看住了。 不行,一会儿得了空,她也得带上簪子出去,往村里走一圈。 让那些老娘们儿都看看,他们家姚二亮对她有多好。 哼!她们不是总说他们的男人对她们好吗? 那怎么没看她们男人给她们买什么东西首饰啥的? 他家姚二亮就是再不行事儿,也是知道疼媳妇儿的人。 “我的姐呀,你可算是出来了。” 徐正有些着急,脖子都抻得老长。 见姚二亮媳妇儿终于出来,几步就跑到她跟前,拉着姚二亮媳妇儿就往堂屋里去。 “快,我有话和你说。” 姚二亮媳妇儿的胳膊被拉扯的生疼,一把就挥开徐正紧紧抓着她胳膊的手。 “小正啊,什么事啊,瞧你这火急火燎火上房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姐我出了什么大事呢。” “姐,我这桩事可比火上房还着急呢,赶紧坐下。” “到底啥事吗?” “是关于你兄弟我的终身大事,我能不着急吗?” 哟,杨二亮媳妇儿心里倒是意外。 “难不成你见着苏家那丫头了?怎么样,姐没骗你? 那丫头,虽然做小子打扮,可长得不差,年纪尚小,雌雄莫辨的,再等上两年,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儿。 你姐这眼光,也是没谁了,给你选媳妇儿,那肯定是上心的。” 徐正却一挑眉头,脸上显出几分不认同。 “呸呸呸,谁要娶那个不男不女的?” “什么不男不女?” 姚二亮媳妇儿啐了自家弟弟一口。 “你可噤声,莫让人听了去。 你是不知道,现在这满村子人,都盛了苏家人情,谁不念叨苏家的好,你在自家院儿里埋汰上人家一句,说不定晚上就能传到苏家去。” “姐,咱们不说她,我问你两句话就走。” 姚二亮媳妇儿觉得,今儿小弟好像颇为急切。 她掩着嘴就笑了,眼里尽是打趣。 “小弟呀,看来你这是开窍儿了。那就好那就好,说不定你们一成亲,就能给咱过世的爹娘添上个大孙子呢。” “姐,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还是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姐不着急,听你说。” 姚二亮媳妇儿打趣起自家弟弟来,就和村里那些妇人,扯八卦一个样。 她双眼含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谁能想到啊,他们逃荒过来,居然能娶个大户人家的闺女。 说不定将来别人见了小弟,也得称一声‘徐老爷’呢。 “姐可跟你说,你可得把那姑娘哄住了,到时候别让他们家要什么彩礼。 对了,陪嫁可得让她多带来些。 还有他们家那辆骡车,我看着也不错,那骡子虽然牙口老些,可也有几分力气,跑得贼快呢。” “姐,我都急死了,你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 “好好好。” 姚二亮媳妇儿这才压下性子,听小弟说话。 徐正却双眼放光,“姐,问你个事儿,你不是跟我说过,他们家还有三个姑娘在吗?那这三个姑娘都怎么样?都是多大年岁?长得如何?都叫什么名字?” 姚二亮媳妇儿也不傻,眼珠子一转,就估摸出了自家弟弟的意思。 “你没见着那苏家姑娘?” 徐正头扬得像拨浪鼓一般,“姐,你倒是回我话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什么苏家姑娘?” 姚二亮媳妇儿却不干了,“我可跟你说,那三个可都不是苏家人,在苏家那就是拖油瓶。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拖油瓶,其中一个还是苏家的奴婢,卖身契还在人、苏家姑娘手里捏着呢。” 徐正的心忽悠一下。 卖身契? 难道那姑娘身世这样可怜,居然卖了身了,还被那苏家姑娘拿着卖身契? 如此说来,那苏家姑娘也太可恶了些。 这都是什么世道了,人家都那么可怜了,还让人家小姑娘卖身? 徐正没有心情和姐姐闲扯,不停说着好话催促。 “姐,你就快告诉我,要不——要不——” 徐正左看右看,一把就拿起堂屋桌上笸箩里的剪刀。 “你要是再不说,弟弟我就剪了头发去庙里当和尚。” “哎哟,我的亲弟弟呀,你这是闹哪般? 姐姐也不是不想说,就是——” 唉,干脆都说了得了。 姚二亮媳妇儿向来就拿自家弟弟没办法,要不然也不能爹娘死了以后,他把这唯一的弟弟惯的四六不通。 整日里招猫斗狗哪都有他。 徐正心里一喜,他就知道,只要自己一闹腾,姐姐肯定对他服服帖帖。 自小到大,他都用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就是爹娘活着的时候,爹娘也拿他没有办法,更别说这个一向疼自己像疼儿子似的姐姐了。 姚二亮媳妇儿将庭芳几个姑娘的情况,简单和徐正说了。 临了,还不忘提醒。 “我可跟你说,姐姐都是为你好,为你打算。 要是娶了苏家姑娘,后半辈子你就不用愁了。 只要拿捏住了苏家姑娘,有了钱财在手。 将来想要什么好看的姑娘,不就都有了?” 第125章 再次上门 徐正哪里肯听姐姐的话。 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绣澜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睁眼闭眼都是绣澜离去时的那道倩影。 “不行,姐,我跟你说,我就对那绣澜姑娘,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 姚二亮媳妇儿被弟弟的话气得一拍大腿,还真是怕啥来啥。 她早早就告诉小弟了,千万别对那三个姑娘起什么心思。 那三个就是拖油瓶,无论娶了哪一个,对自家都没有好处。 而且其中,三个姑娘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绣澜。 除了她自己本身就对漂亮女子有一种隐隐的敌意以外,更重要的是,那姑娘真的是除了一张脸生得好以外,别的什么都不行。 看她做活儿,就不是个利索的人。 况且,她还有个那么厉害的姐姐。 她可不想往后使唤弟媳妇的时候,弟媳妇的姐姐,还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破口大骂。 她是真的觉得,那个叫绣禾的姑娘厉害泼辣。 对上那姑娘,姚二亮媳妇儿姑娘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她是真的——打打不过,骂骂不过啊。 “不行!这事儿我反对。” 徐正可不管自家姐姐反对还是不反对。 “姐,你就这么见不得亲弟弟过得好吗?姐,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娶那叫绣禾的姑娘。 你想想,将来我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得长得多好看。 那姑娘朝我一笑,我觉得整个人的魂儿都飞了。 姐,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我就——” 徐正眼珠一转,就要再次去拿那把剪刀。 姚二亮媳妇儿被气得胸脯子一起一伏。 她就知道,那个绣澜就是个狐媚子,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只一个照面,便把自家弟弟的魂儿都勾走了。 这一次,徐正并未得逞。 因为那把剪刀,已经被姚二亮媳妇儿抢先一步拿到了自己手里。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姐弟两个,在堂屋里吵吵嚷嚷。 闹得姚二亮的觉,都没法睡了。 他只得穿了衣服,起了身,晃晃悠悠也往堂屋来了。 堂屋里,姐弟两个争的面红耳赤。 谁也不让谁,那样子,大有一副,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要动手了的架势。 姚二亮进来,却懒懒一笑。 “你们姐弟两个,这是咋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吵成这样。” 其实,他在屋里就已经听清了媳妇儿和小舅子的话。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一个想要娶心里稀罕的。 一个想要为弟弟娶个家世好的。 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你们两个都称心如愿。” “真的?姐夫,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说,你就帮我这一回,将来我要是发达了如愿了,肯定报答姐夫你今日的大恩。” “你有什么好主意?” 姚二亮媳妇儿同样胡疑看向自家男人。 姚二亮自顾自端起桌上的大碗,先是灌了一碗凉水,这才缓缓说道。 “我的办法,就是先听你姐的。 听她的话,把那苏家姑娘娶回来做正头娘子。 你先把那姑娘忙活住,让她对你言听计从。 到时候让她多带些嫁妆银子过来,不就行了吗? 说不定,咱们也能盖一座像苏家那样几进的大宅子。 唉呦呦,到时候我姚二亮也能住进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里喽。” “姐夫——” 徐正心里有几分不乐意,“你刚才还说帮我呢,这明明就是向着我姐说话嘛? 也是,我怎么能信你呢?你们才是两口子。” “哎哟?小舅子着急了?姐夫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姚二亮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这个自小就养在自家的小舅子对自己的态度。 “等那苏家闺女进了门,你完全可以再纳一房妾室吗?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得看你自己的能耐了,能不能拿捏那苏家姑娘,能不能让她同意你纳妾,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怎么样?姐夫这主意不错?” 徐正双眼放光,看向自家姐夫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崇拜。 怪不得铺子里的管事总是夸姐夫脑子活络灵活,看来真是没错。 这主意妙,真是妙啊。 姚二亮媳妇儿心里,也豁然开朗。 到时候自家人财两得,小弟的日子该是何等逍遥快活。 “行!就照你说得办。” 苏家里,依然热火朝天地做着各种活计。 丝毫没人知道,居然有人又打上了自家的主意。 月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虽说走路的时候,小腿还会痛。 可做一些简单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至少他可以帮忙跑个腿儿,取送些工具。 或是搬个小凳子,坐在灶台前,帮庭芳几个姑娘烧火。 他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坡下,远远走来一个汉子。 汉子二十来岁,面生得紧,长得倒是不错。 一身白色长袍,穿在身上,更衬得人精神了几分。 只不过此刻,那汉子正抻着脖子,往自家方向看呢。 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月半“欸”了一声,立马吸引了庭芳几个姑娘的注意。 “欸?那是谁呀?怎么到咱家跟前儿来了?” 庭芳等人,回头看去。 就见徐正正朝他们这里张望,看见大家看他,甚至还扬了扬手,不知道是在和哪个打招呼。 几个姑娘就像没看到这人的举动似的,谁都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 徐正有几分讪讪,还以为几个姑娘是没注意到他。 他立马放下手,扬着一张笑脸就小跑着凑了上来。 见他往这边靠过来,月半立马就站起身。 嘱咐了一声绣澜,让她来接替自己先烧火,自己则迎了上去。 “你是?” 月半向来擅长与人打交道,逢人便是三分笑。 徐正这次过来,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的,要按照姐夫说的办法办。 徐正也弄不清月半是苏家哪个?还是说他就是苏家姑娘? “我是这青山村的,昨儿才归家,听说你们家做活呢,就寻思过来搭把手。 看你们家,这工程量挺大呀?” 月半皱了眉头。 他咋觉得这人,有点怪呢! 眼神飘飘乎乎,刚才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现在怎么却不停瞟向自己身后干活的两个姑娘。 “哦,你可能是刚回来不知道,我们家已经和黎村长说了,眼见就入冬了,各家都忙,就不用特意到我们家来做活,我们家这有专门做活的汉子。 估计再有十天半月,这房子也就起起来了,不用特意过来帮忙。 不过,仍是多谢你的好意,等我们家上梁,你再过来捧捧场就行。” 第126章 死皮赖脸 徐正嘴里敷衍着,“那是那是。” 却没有一点儿,要动身离开的意思。 他现在人虽然和月半说着话,可那心思,却已经飞向了正坐在灶台旁,往灶坑里送柴禾的绣澜身上。 这姑娘——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他恨不得眼珠子,都长在人家姑娘身上。 可他也没忘了,此次过来的目的。 从刚才月半搭他肩膀的举动,他就猜测出了,这个半大小子肯定不是苏家姑娘。 所以他的目光就肆无忌惮落在了绣澜身上。 不过,他也没忘记,还有一个半大小子,杵在自己跟前呢,他看绣澜的时候,可不能太过放肆。 要不然,小心自己的一番算计,付水东流。 他年少时,倒是在学堂念过两年。 可是后来因着四六不通,自己也不上进,就被夫子直接撵回了家。 他爹娘倒是又接连送他去了另外几家私塾,可每每都是过不了月余,他便会被夫子退回来。 人家别的孩子去学习,至少还能识得几个字。 他可倒好,不是欺负欺负这个,就是逗弄逗弄那个。 别的本事没学到,但是一些成语倒是用得得心应手。 而且,他在外头向来都标榜自己进过几年学,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儿,说话都会挑那些文绉绉的词儿用。 不过,平时唬一唬那些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子倒还好些。 可若是真遇上了那些有几分学识的,便是班门弄斧,暴露短处了。 “哎呀,小兄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来帮帮忙,也是应当。” 说着话,徐正就撸胳膊挽袖子。 月半还以为他是要到自家盖房那头,去帮忙。 毕竟除了他,其他人可都是在那边儿干活儿的。 没想到,这徐正根本不走寻常路。 直接就绕过月半,来到庭芳和绣澜跟前儿。 “呦!妹子,瞧你这白嫩的小手,烧柴这活计,可不适合你,还是我来。” 绣禾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不过仍是好意拒绝。 “不用了,哪能麻烦您呢?” 绣澜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徐政也不在意,伸手拿了两根木头,直接就往那灶坑里送。 他自己,本就是四体不勤。 在家的时候,什么活计也不干,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庭芳和绣澜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有病? 这么大一根圆咕隆咚的木头,要是塞到灶坑里,还不得直接就把火压灭了啊? 好在月半反应过来,连忙拦下了徐正的举动。 “这位大哥,真的不用你来帮忙,还是我来烧。 绣澜,你去洗菜。” 月半坐下,直接就接替了刚才绣澜的活计。 绣澜十分听话,起身端起菜盆,舀了两瓢水,当真就洗起菜来。 已经撸胳膊挽袖子的徐正,一时愣在那里。 这苏家人,还真是又臭又硬。 他都如此说了,居然让他下不来台。 不过,他看了一眼绣澜,咬了咬后槽牙,仍然陪着笑意和月半说道。 “这有什么?在家里,谁不是做惯了活计的。” 月半瞟他一眼,没再说话。 实在是他太不想跟这人说话了。 他刚才那意思表达得不明显吗? 就差直接说嫌弃他往灶坑里塞木头的举动了。 看来这人,根本就没干过活呀。 到自家来献殷勤,肯定是有所图。 阿苏早前就告诫他们,自家现在在青山村里,很是显眼,一定会招来一些人的嫉妒和眼馋。 之前他还打趣说‘哪能呢’? 大家同是逃荒过来的,就是嫉妒羡慕,也不会有人真的做啥出格举动。 如今倒真是应了苏简那句话,“混不吝的人,哪哪都有,才不管你是不是逃难的?是不是新来的?” 徐正见秀兰去洗菜,也不着恼刚才月半的举动。 忽而眼睛一亮,自顾自说道,“要不——我去帮刚才那妹子洗菜?” “不用!” “不用!” “不用!” 庭芳,绣澜和月半三人,同时出声。 倒显得徐正举动颇为尴尬。 他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意思? 苏家人,这是赤裸裸的在拒绝他的好意吗? “绣澜,我听见屋里绣禾姐好像喊你了,你进屋帮绣禾姐做活。” 这几天,绣禾正忙着给大家做棉衣。 绣澜何等聪明,听见月半的话,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点了点头,在裙子上擦了擦手,然后当真进了草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徐正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唉,真是可惜了。 再看不见这么美的小娘子了。 徐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十分自来熟的献殷勤。 “我去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此时,黎松等人正在那边砌墙。 看见徐正过来,最吃惊的莫过于黎松了。 他们虽然才在这里安家落户半年,可对于徐正此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徐正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刚落户那时候,这个徐正可没少找事儿。 一会儿说他们家的地分得少了,一会儿又说什么村长办事有失公允,总之是各种没事找事。后来他跟着姚二亮到县城做工,听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样的人,可不象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哟,黎松也在这帮忙呢?” 徐正过来,就看见了黎松。 这小子,之前在村里,可是没少跟他对着干。 黎松“哼”了一声,并没搭理徐正。 他是真看不上这徐正的为人,能少和他说话,就尽量少说话,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不过,黎松的心思倒是一动。 徐正到苏家来,这是想干什么? 说一千道一万,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黎松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趁着干活的空隙,他悄悄凑到了赵山河跟前儿,两个人窃窃私语起来。 第127章 认错了人 黎松的年岁,只比赵山河的大了一岁。 向来和赵山河,月半两个半大小子合得来。 有事没事就喜欢凑在一处说话,早就熟络得不得了。 有什么事情,他也绝不会瞒着赵山河他们俩。 “赵二,你过来。” 赵山河正来回运着泥浆,看见黎松神秘兮兮叫自己过去。 索性放下手里的活计,笑嘻嘻凑过去。 “咋啦?这还没到中午呢,你小子就饿了? 你等着,我去催催月半他们,让他们手脚麻利点,争取中午早点吃饭。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 “说什么呢,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瞎说。” 黎松一巴掌拍过去,正打在赵山河得脑袋上。 这一下,惹得赵山河频频皱眉。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家挨我大哥打就够受的了,怎么现在连你也打我巴掌?” 黎松拉扯着赵山河,走到一边没人的角落,对着赵山河一顿抢白。 “谁让你瞎说了,打你也是应当,我看,赵大哥收拾你是对的。” 赵山河瘪了瘪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黎松这人的嘴,和月半有一拼,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到底啥事啊?我还得给初一大哥他们运泥浆呢。” 黎松示意赵山河小点声,然后自己回头往徐正的方向瞧了一眼。 这一瞧,正看见徐正此时在和张二说着话。 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徐正居然动手去抢张二手里的铁锹,似乎想帮忙做活的样子。 赵山河顺着黎松的目光看过去,显然也看到了徐正。 “欸?那是谁呀?也是村里的?怎么没见过。” 之前村里人,到他们家来吃炖猪肉那次。 几乎全村老少,都来了。 上到六七十岁的老翁,下到岁的孩童,赵山河都有印象。 他自认为自己记性好,虽说没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可只隔着这么几日,绝对忘不了见过的面孔啊。 这人,他敢肯定,之前从没见过,脸生的很呢。 黎松凑到赵山河耳边,轻声将徐正平时的为人讲了。 赵山河频频皱眉,“黎松,你的意思是说,这人过来,保准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也不能这么说,但是对这人,你还是提防着些好。” 赵山河点点头,嘿嘿一笑。 “谢了,哥们儿。” 然后,一巴掌拍上黎松肩膀。 这一下,赵山河是下了几分力气的。 黎松疼的呲牙咧嘴,“好啊,你这是想报复回去。” 赵山河也不说话,笑嘻嘻地跑开了。 他可怕黎松再还手,这小子,仗着比自己大上一点儿,整天端着做哥哥的架子。 他正经大哥赵山海都不管他呢,黎松却像个老学究亲大哥似的,那怎么行? 赵山河索性也不干活了,直接就跑到徐正跟前儿,装作好奇不经意过来。 “欸?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刚才还不见你?不会是来蹭饭的?” 赵山河说话。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的打算。 徐正一回头,看见赵山河,同样将他打量了个遍。 对于刚刚赵山河的话,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留在这里,言语上受点委屈算什么。 他记得,姐姐说过,苏家那个姑娘,整日里就是一副小子打扮。 刚才他见了一个月半,知道那不是苏家那个姑娘。 如今又见一个小子打扮的人,他能不好好看看吗? 这人,长得倒是比刚才那个小子清瘦,皮肤也更白皙。 想到这里,徐正心里就是狠狠一抽。 这人,该不会就是苏家那个爱做男子装扮的姑娘? 唉,这苏家姑娘,长得可真是——一言难尽。 身量倒还行,只不过这长相嘛,往后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在徐正心里,这苏家姑娘长成这样,根本就是跟个爷们儿没啥两样嘛。 呜呼哀哉,以后入洞房的时候,还不得把自己吓死啊。 赵山河见这个人,盯着自己的脸,狠狠的瞧。 一会唉声叹气,一会脸皮抽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而赵山河的手,也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脸。 他的脸上,除了沾了几个泥点子以外,倒还算干净。 那这人,瞅什么呢? “你看啥?” 徐正不好意思笑笑,“姑——啊,不是,你是苏家兄弟?” 赵山河不置可否,皮笑肉不笑看向徐正。 “这人好生奇怪,我问你是谁你不作答,如今倒反过来问我是谁,你到我家来,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哦—— 这回,徐正心里有了底。 若说刚才,他只是怀疑这人是苏家的姑娘。 那么如今,他敢肯定,这个不男不女的就是苏家的姑娘。 为啥? 当然是因为自己都表达得那么明显了,这人居然没反驳?苏家的?作小子打扮?那肯定就是苏家的那个姑娘了。 徐正哪里能想到,因着他自己的自以为是,这回的误会算是大了。 见赵山河语气不善,徐正也不着恼,又将刚才对月半说的花重复了一遍。 “我是村里姚二亮的小舅子,你叫我一声徐正便好,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徐大哥或者正哥都行。 我是昨儿,才从县里回来。 听说你家忙活,就寻思过来搭把手。” 徐正心里苦啊。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如何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 这苏家姑娘,越看越象个老爷们儿。 他心里顿时就有几份嫌弃,若是被县里那几个兄弟,自己居然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去,还不得笑话死自己。 随即,他又想到了绣澜。 好在,他的真正目标是那个天仙一般的人儿。 要不然,他都枉做了一回男人。 唉,这俩姑娘,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自己也没打算真娶这苏家姑娘,不过是拿她当作踏脚石,得到他们家的钱财和家业罢了。 要不然,往后余生,对着一个这么不男不女的玩意儿,隔夜的饭都得恶心出来。 第128章 徐正挨踹 张二却不知道这徐正的为人,甚至还笑嘻嘻帮着打圆场。 “哟,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既然人家是来帮忙搭把手得,也能让你们家这房子起的更快不是吗? 来来来,那个徐什么小兄弟,张二哥这,正好有点活计,过来帮刘三他们去搬砖。” 徐正正愁此时尴尬呢,见张二帮着解围。 立马应了一声,当真就和那个叫做刘三的,一起去搬砖了。 “张二哥——” 赵山河也很是无奈,他正想好好问问这人呢,张二哥过来捣什么乱。 张二却嘿嘿笑着,凑近赵山河,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小子就不懂了,搬砖那可是力气活。 这小子,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活计的。 嘴里说着来帮忙做活儿,可还穿着一身白衣裳,像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人吗? 估计就是想来蹭顿饭,嘿嘿,你张二哥我也不傻,让他去搬砖,累累他也好。 你放心,刘三那人,知道轻重,铁定会给他安排好了。” 赵山河眼睛一亮,嗯,张二哥这主意不错。 搬砖确实是个力气活儿,只盼着这人,别一会儿累的哭天抹泪儿就行。 瞧他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没比自己粗壮多少。 还有那身白衣裳,看着挺干净,说不定一会儿就得脏了。 赵山河嘿嘿一笑,“我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赵山河决定了,一会儿他也去跟着搬砖。 保证寸步不离,跟着这个叫做徐正的。 徐正现在,忙的脚不沾地。 他被那个叫做刘三的,指挥得团团转。 一会儿搬砖,一会儿推车,一会儿又摞砖墙。 不大功夫,他身上的白衣裳就已经脏污不堪。 就连那双手,也都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他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么多的活计。 就算是在县城里头的杂货铺子,跟着姐夫一起干活。 那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哪有像现在这样,活像是个苦力一般。 他有心想说不干了,可眼见着天就要到中午。 若是此时不干了,那自己不就白遭这场罪了吗?连顿饭都混不上。 再者,他刚才眼角余光,可看见了那个叫做绣澜的漂亮姑娘。 又从草房里出来,已经在灶台前忙活了。 万一被那姑娘看到他就连这点活计都做不了,那不是破坏了他在绣澜姑娘心里的形象吗? 所以他只得咬紧牙关,硬生生挺着。 赵山河看的好笑。 这人,搬砖的胳膊,都已经微微发抖了,还在那里硬撑呢。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打什么主意,遭这么大的罪,也要在这坚持。 赵山河在这里鬼鬼祟祟看着徐正,沈崇和苏简却从三角那边回来了。 不,现在不应该叫沈崇了,应该叫做大山才对。 “阿苏,我先去干活了。” 沈崇的目光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赵山河所在的位置,大步朝赵山河走去。 而苏简,则径直进了草房。 她还得去看看小阿福,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让小阿福尽快醒来。 那孩子,可怜的紧,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 “赵二,你看我还能做些什么活计?” 听见大山的声音,赵山河就是一愣。 他在这里看着这个叫做徐正的,就够闹心的了。 这个时候,这捡来的男人又来凑什么热闹。 不过看见大山殷切的眼神,赵二只得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好,谁让这货如今这样,是自己造成的呢。 就是难受不满,自己也得憋着。 “你嘛——”赵山河看了一圈,快吃饭了,属实没什么别的活计了。 “那你也跟着搬砖。” 大山看了看那一人多高的青砖,也不嫌弃,直接就跟着刘三他们一起搬砖。 只不过,那笨拙的姿势,和刚才的徐正如出一辙。 赵山河一拍自己的脑袋,好嘛,这俩货,看起来都不像是擅长做活的人。 等到那头饭菜好了,庭芳招呼大家吃午饭的时候。 徐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只手也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 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歇歇了。 若是再像刚才那么搬下去,恐怕今晚上回去,他这两只手都得废了。 一会儿还是赶紧吃饭,然后寻个什么借口,赶紧回家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得跟姐姐说说。 这苏家的姑娘,长得实在太像个老爷们儿了。 能不能打个商量,他娶了那个漂亮的绣澜小娘子当妻,让这苏家姑娘当妾。 到时候,是打是骂是发卖什么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唉,要是那个漂亮的绣澜姑娘是苏家的闺女,该多好啊! 到时候他,又娶了佳人,又得了家业,岂不美哉? 其实,刚才苏简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徐正。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没注意。 不过,一看他就不像是个正经干活的。 谁安排他去搬砖的?自己不是说过,不用村里人过来帮忙吗?早早打发不是更好? 三十多个汉子济济一堂,显得很是热闹。 苏家没有几张正经桌子,这些日子以来,汉子们吃饭都很是随意。 一只大海碗,里边儿满满当当的一碗饭,上边儿盖上各色菜,等吃完了,再去盛便是。 大家也不讲究,随便寻个位子,或坐或蹲,抱着大碗就开吃。 他们本就是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只要饭菜够硬,怎么吃无所谓。 当然,徐正也被分派到了一只大海碗。 而且那碗,还是绣澜亲自递给他的。 徐正美得不行,两只眼珠子好悬掉到绣澜脸上。 他的一举一动,可瞒得过一直盯着他的赵山河。 赵山河嗤笑一声,终于知道这小子,在鼓捣什么猫腻儿了。 原来,又是冲着他们家的绣澜姑娘来的呀。 赵山河打定了主意,一会吃完饭,还是趁早把这人打发了为好。 绣澜那姑娘,本就老实腼腆。 若是被这样的人缠上,可就不妙了。 看着苏家的午饭,徐正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伙食,也太好了。 一般人家招待工匠,也就是一天两顿,两菜一饭。 可这苏家呢,居然一天三顿,各个都是硬菜,里边还是带着肉片的那种。 徐正连汤带菜狠狠吃了一大碗,这才打了个饱嗝。 第129章 撕破脸皮 嗯,美今日这顿饭,是他人生当中,吃得最尽兴的一顿了。 看来,自己这一上午的罪没白挨。 就是两只手上的血泡,他都感觉不那么疼了。 他一抬头,看见正在收拾残羹剩饭的绣澜,心里猫挠似的。 这小娘子,不但长得好,身材也不错。 虽然年龄还小些,可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啧啧,自己以后还真是有福气呀。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神里的淫邪之意顿时变浓。 “好看吗?” “好看,比花楼里的妓子还要好看,若是能与之春风一度,就是死了也甘愿啊。” 不对,是谁在和他说话? 徐正还没反应过来,顺嘴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去看是哪个,就已经被赵山河一脚踹翻在地。 整个人直接来了个狗吃屎。 好巧不巧,他刚爬起来,腿有些软,斜斜就向一边倒去。 而那里,正坐着还在抱着碗吃饭的大山。 大山那是谁,怎么能容许徐正碰到自己? 况且,现在对他来说。 那只装满了饭菜的碗,才是最重要的。 就见大山快狠准的出脚,一下就把徐正踹了出去。 可怜的徐正,直接就被踹飞了出去。 刚刚赵山河那一脚,其实不算什么。 可大山这一脚,却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徐正“哎呦”了一声,趴在地上好半天,才颤颤巍巍爬坐起来。 苏家这些人都是疯子不成? 看见自己被踹,不但不搭把手,居然怕自己倒在他身上,又给了自己一脚? 若不是刚才那个抱着碗吃饭的汉子,自己也不至于摔得太惨。 赵山河居高临下看着还坐在地上不停揉着一侧大腿的徐正。 “我就说你这小子没揣好心眼儿?怎么样?露馅了?说!是不是奔着我们家几个姑娘来的?” 徐正这一下子,被摔得不轻。 缓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他不是没听见赵山河的话。 实在是他想说话,可是他一动,却扯的肺管子生疼,根本就说不了话。 过了好半天,赵山河还不见徐正应声,直接用脚踹了他两下。 见徐正动了动,赵山河才知道,这人肯定是没傻大事儿,估计就是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而已。 等到徐正,终于颤颤悠悠爬起来,看向赵三河的时候。 他眼神里的愤怒,简直要将赵山河燃烧殆尽。 这苏家的小娘子,也太暴力了? 姐姐姐夫还说,让他娶一个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甚至有点像是母夜叉的玩意儿? 除非他死了,要不然,休想! 这回回去,可得跟自家姐姐说清楚。 他徐正,坚决不要这么个玩意儿。 “无知蠢妇!” 徐正嘴里骂骂咧咧起身,赵山河却根本就没听清他刚才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瞧徐正那表情和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赵山河哪里能忍,况且这还是在自家。 “好你个徐正,居然骂我?” 赵山河掐着腰,又踹向徐正。 徐正这回学精明了,一下子就躲开了。 甚至,还拉开了与赵山河的距离。 “你们苏家,也太不讲究了些。 我好心好意来你们家帮忙,你们倒好,居然敢殴打于我,土匪出身不成? 还是说,逃荒路上,这样的事没少做? 哈哈,我知道了,你们家这钱财,恐怕也是来路不明? 不是打家劫舍来的,就是杀人越货来的? 枉我还来帮忙,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一会儿我就到黎村长家去说道说道,有你们这样接人待客的吗?” 赵山河简直要气笑了,“接人待客?那你也得有个客人的样子。 我问你,你到底来我们家干什么?眼神死死盯着我们家姑娘,那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 我可告诉你,我们苏家的姑娘,你还是少打主意的好,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刚才徐正看绣澜的时候,就好像绣澜没穿衣服似的,就差流着口水淫笑了。 赵山河虽然阅历不多,可也知道好赖。 这人看绣澜的眼神,绝对没安好心眼儿。 此时,他们这边闹闹哄哄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简午饭并没出来,早早就回了茅草房里,去看小阿福了。 月半却一直注意着徐正的动向,见这边赵山河和徐正闹腾起来,也赶忙过来帮忙。 “哟,这是咋啦?赵二啊,我就说,没有我月半时刻和你在一起,你准保惹事儿?这位大哥,你可还好呀?啧啧啧,这身白衣服,可真是可惜了!还有那脸上,怎么也破了皮了?您哪,也太不爱惜自身了。” 月半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关怀的意思,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 他走到赵山河旁边,和赵山河俩人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起来。 “好什么好?你们苏家欺人太甚!” 见人越围越多,徐正干脆挑明了吵嚷起来。 “大家来评评理,好端端的就给我一脚,好在我这饭是吃完了,要不然,还不得噎死?” 有那不明就里的人,甚至还帮着劝诫两声。 “行了行了,没有啥大事儿,就都各自散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时辰到了,咱们还得接着干活哪。” 有那心知肚明,或是看出点猫腻的人,却都选择噤声,静待事情发展。 苏家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白给的。 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肯定是因着什么事,惹了苏家不高兴。 要不然依着他们了解的苏家人脾性,也不会直接上来就动手啊。 “今日,你们要是不给我赔礼道歉,这事儿就没完?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那就去找黎村长给咱们说道说道,谁怕谁?” 赵山河也不恼,一副我才不怕的样子。 月半则暗暗问了赵山河,他们闹腾这一出的缘由。 赵山河给月半使了个眼神儿,俩人日日相处,堪比亲生兄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月半见赵山河挑眼看了绣澜一下,当即就明白了这人今日来的目的。 居然敢打他们家人的主意,看来今日真的不能让这人轻易脱身。 得让他知道知道,苏家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才行。 第130章 姐弟上门 赵山海等人听到了动静,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月半,赵二,你们可有吃亏?” 大家并没有问明原因,在他们心里,月半和赵二肯定不是无事惹是生非的人。 那就是说,肯定是这面生的人,惹毛了赵二和月半,要不然这俩人也不会起了教训人家的心思。 大山却一直抱着自己的饭碗,自顾自扒着碗里的饭,根本就没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 甚至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要不耽误他吃饭,那就不关他的事。 因为现在对她来说,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徐正一口老血好悬吐出来。 苏家人,都这么护犊子的吗? 都不问问是咋回事,就问吃没吃亏? 是他吃亏了,吃大亏了,好不好? 不过,他也不傻,见苏家人个个都不好惹,现在自己人单势孤,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徐正“哼”了一声,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尘。 狠狠瞪了赵山河一眼,扭头就走了。 只不过,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上绣澜一眼。 还有,徐正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一瘸一拐,很不利索。 原来,刚刚被大山那一脚踹到地上的时候,他的膝盖受了伤。 绣澜飞快低下头,脸上煞白一片。 徐正居然显现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苏家这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他是绝不能娶。 至于那个叫做绣澜的嘛,他是娶定了。 美女与野兽? 他当然选择美女了。 至于野兽,好处占尽了,最后物尽其用,给她留个全尸也就是了。 姚二亮家里,姚二亮媳妇儿正坐在屋里给自家男人缝着衣服。 一抬眼,就看见徐正一瘸一拐进了家门。 看到弟弟走路的怪异姿势,姚二亮媳妇儿“妈呀”了一声。 直接跑出堂屋,迎了出来。 “小弟呀,你这是咋了?快跟姐说说,是哪个挨千刀的伤了你? 哦——还是说,你自己摔的?” 徐正没好气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他早就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了。 自己摔的? 什么人能给自己摔成这样? 一身狼狈?满手水泡?膝盖又疼又肿? 要是能摔成这样,那就摔一个让他也瞧瞧? “这不是摔的——行了行了,咱进屋再说。” 徐正有些不耐烦,真是倒霉透顶。 他扫了一眼,在家里没见到自己姐夫,随口就问了一句。 “我姐夫呢?我有事找他。” “他去东头杨三家了,杨三在山里套了只野鸡,晚上喝鸡汤,找了他和另外几个人过去喝酒呢。” 徐正心里道了声晦气,一屁股就朝着椅子上坐下去。 可能是刚才屁股也摔到了,冷不防这么一坐下来,疼得他好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徐正直接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气。 “哟,小弟,你到底是咋啦?再不说,可急死你姐我了。” “咋了咋了?还不是苏家?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我可告诉你,苏家那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谁愿意娶,谁就去娶去。 实在不行,就让我姐夫娶了她回来做妾室,反正我是不要。”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还你姐夫娶?他敢!” 徐正走了之后,苏家倒是一排和乐。 等到屋里的苏简听到动静,也出来的时候。 外头显然已经又恢复了安静。 她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只这一会儿不在家里,难道又闹出什么事端? 她有心向绣澜打听打听,可绣澜听到她问这事,啥也没说,白着脸急匆匆就躲了。 后来还是月半回来,苏简从月半嘴里,听说了事情经过。 这次,苏简倒是想夸奖赵二一翻。 “赵二,你最近这警觉性,明显提高了不少嘛。” 当然,还有大山,闷不吭声的,居然还‘补刀’。 而且这‘刀’补的,还如此利索矫健。 这让苏简觉得,即使以后自己不在家,看家护院这事儿,也有了着落。 大家本以为风平浪静,下午能消消听听做活呢。 哪成想,还没到下午,居然又有不速之客上门。 来的正是姚二亮媳妇儿,和一瘸一拐的徐正。 姐弟俩还未走近,在坡下那姚二亮媳妇儿便扯着大嗓门儿哭嚎起来。 “哎呦!真是没天理了,这苏家还没在这青山村站稳脚跟,就想做霸王不成? 瞧把我这弟弟打的,昨儿回来还是好好一个人儿。 看看现在,走路一瘸一拐,脸上也破破烂烂。 还有这衣裳和手,哎呀妈呀,真是没天理啦。” 姚二亮媳妇儿这一闹腾,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连几个,一直在村里晃悠,东家长西家短扯闲篇儿的那几个妇人也都闻风而来。 甚至附近几家人家,坐在屋里听到动静,也都抻着脖子看热闹。 原来青山村的人家少,日日里也没什么乐趣,大家都是安安静静过日子。 随着新来的十几户落户下去,上次苏家请客吃猪肉算是一顿正经热闹以外,这还是第二次呢。 而且这次,居然又是苏家的事儿,他们也想来看看热闹。 当然,有人过来,那是想帮着劝和几句。 有人过来,那纯是想看热闹,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随着姚二亮媳妇儿拉扯着徐正走近,众人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 “你怎么又来了?” 初一率先出声,这妇人上此就没安好心,原来和这小子是一家的。 “怎么?怕我来戳破你们苏家的肺管子?大家瞧瞧——” 姚二亮媳妇儿将自家弟弟往前一推,一指那一瘸一拐的右腿。 “瞧你们苏家人把我弟弟打的,今儿,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就没完。 大不了就去找村长给我们做主,要是村长也偏心你们,我就去县衙敲鼓,找县太爷评理。 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怎么能平白无故就把人打成这样?” 第131章 苏家姑娘 初一不发一语,皱着眉头。 他虽然已经知道了之前事情的经过,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 和一个妇人扯来扯去,实在有些不妥。 可现在这里,其他人都不是这妇人的对手,只得他来应对。 “姚家嫂子,我们可没打他,他那是自己摔的。至于为什么会摔成那样?您还是问问你弟弟,有些人,就是欠教训。刚才我是不在,若我在,保准他比现在更惨。” “你——”姚二亮媳妇儿气的直翻白眼。 “你们家人还真是蛇鼠一窝,因为什么?你当我不知道?还不是我弟弟好心过来帮你们做活,可你们家的人呢?不但不感谢,居然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们这分明,是要废了我弟弟一条腿呀。 今儿个你们要事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儿咱们就没完。” “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此时,赵山河也挤了进来。 他是想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然人是他打的,这事儿又因他而起,他就没打算作缩头乌龟。 看见赵山河,徐正就是一个哆嗦。 不过想到自家姐姐还在自己身后,他的底气明显足了足。 “姐,就是这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打的我。” 姚二亮媳妇儿一愣。 赵山河也一愣。 其他人更是一愣。 不男不女? 什么意思? 月半最先反应过来,他搭上赵山河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说道。 “我说哥们儿,这小子分明是在嘲笑你娘们唧唧,说你不男不女呢,这你都没听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显然是和月半想到了一处。 赵山河脸上十分不好看,任是谁被人说成娘们唧唧都会不好受。 笑过之后,大家又不约而同有几分不解。 赵山河这小子虽然长得瘦了些,年岁小了些。 可至少也是一副男子模样,怎么就不男不女了? 姚二亮媳妇儿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因由。 看来,自家傻弟弟是把这个姓赵的少年,当成了苏家那姑娘。 姚二亮媳妇儿瞬间傻眼,这不是离了个大谱吗? 她有心想给弟弟使个眼神儿,可现在,徐正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她身上。 任姚二亮媳妇儿眼睛都要飞出去了,徐正也没看见。 因为徐正现在,心里头正纳闷呢。 这苏家姑娘,也忒不要脸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还在场呢,就和个少年勾肩搭背的。 真是有伤风化,一点妇德都没有,呸,真是不要脸。 他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错认了人。 居然把一个大老爷们儿,认成了苏简。 也难怪,他自始至终,就没注意到苏简。 而苏简吃饭的时候,也因着不想动,从山根底下回来,直接就进了屋。 两人并没打着照面,所以才有了现在这误会。 赵山河涨红了脸,立即就怼回去。 “姓徐的,你才是娘们儿,你全家都是娘们儿。” 他长得多阳刚,多有男人味儿。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把他误认成了个姑娘? 怪不得,这人今儿头一回看着自己,就朝自己打量个不停。 看来是脑子有病啊。 “唉呀——” 徐正也来脾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被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破口大骂,他不要面子的吗? “就许你做得?还不许我说得?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 苏家姑娘?我看你啊,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早晚烂到家里。” 赵山河一愣,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意思? 只有知道苏简是个姑娘的人,才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哦—— 他们恍然大悟,眼神里也明显带了幸灾乐祸。 估计是这徐正认错人了? 看来他是把赵山河误认做了苏简,才闹出这些事端。 他们险些憋出内伤。 徐正这人,得是什么眼神儿,才能把赵山河误认成为苏简的呢? 更有甚者,还在庆幸。 幸亏今日十五去县城办事,并不在家。 要不然,若是被徐正这个二五眼的家伙看了,还不得以为十五是苏简啊。 有趣,有趣! “苏家姑娘?是在说我吗?” 不知什么时候,苏简站在了人群后头。 听见徐正的话,她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后边还跟着绣澜,庭芳,绣禾几个姑娘。 绣禾看见又是这个姚二亮媳妇儿过来找事儿,立马撸胳膊挽袖子。 一马当先,就站在苏简前面。 “呦!居然又是你,我不是警告过你,若是再来,就肯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吗?看来某人是皮又痒痒了!” 见到绣禾,姚二亮媳妇儿下意识就瑟缩了一下。 这苏家,她最打怵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泼辣的绣禾。 实在是因为,她在绣禾跟前根本就讨不到半分好处。 所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现在,心里已经产生了阴影。 对上绣禾,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啊。 “你又是谁?” 徐正在苏家混了半天,自认对苏家人至少混了个脸熟。 可这个小子,又是谁? 苏简今日和徐正一样,同样是穿了一身白色。 只不过,苏简身上衣服的料子,不知道要比徐正的衣服料子好多少。 而且,那身白色衣服穿在书简身上,丝毫不像此刻徐正那样脏污,反而衬得苏简多了一分少年人该有的风流倜傥。 苏简个子不高,身材清瘦。 乍一看去,自有一番光风霁月之感,让人看了雌雄莫辨。 尤其那张脸上,不怒不喜。 神情虽然有些寡淡,可却有一种卓然的气质在其身。 远远看去,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反而忽略了她的长相。 苏简灿然一笑,眼睛里仿佛星光闪过。 “我是谁?我不就是你刚刚才提到过的那个嫁不出去的苏家姑娘吗?” 这一刻,混在人群中的大山,也注意到了这句‘苏家姑娘’。 他见苏简走上前,心里还很是惊讶。 这家里,倒是和一般人家不同,这也是这几日他观察所得。 居然不是年长的当家做主,反而是个半大小子当家。 这少年,倒是有几分意思。 那气质风度,根本就不像是出身普通庄户人家。 反而像是,那些世家大族,花心思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等等—— 刚才他们说什么? 苏家姑娘? 第132章 黎村长到 大山心思一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再次看向苏简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丝审视度量。 姑娘吗? 他这几日,与苏简和赵二打交道最多。 在他心里,苏简与赵二一般,应该都是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 只不过,两个人的性子有所不同罢了。 如今一语道破苏简的性别,倒叫他有些唏嘘。 真是可惜了—— 若苏简是一个少年,假以时日,定会有一番作为。 不过,如今却成了姑娘。 即使将来再优秀,也只会困于闺阁瓦舍。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而此刻,苏简正似笑非笑看着徐正。 不知道的人,只以为她是在笑。 可熟悉的人肯定知道,苏简此刻的笑容里,全是肃杀之气。 “怎么? 你刚刚不是一口一个苏家姑娘的叫嚣吗? 难道不是在说我? 据我所知,在这里,姓苏的姑娘可只有我一人。” 苏简话落,不但徐正懵了。 就连泥瓦李等人,也都愣怔在当场。 在苏家做活儿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是才知道,原来阿苏小子是个姑娘家啊。 怪不得,怪不得—— 张二连连摇头,眼里满是吃惊。 怪不得之前那次吃野猪肉时,他喝多了酒,还想和阿苏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却被十五连翻打断。 他还以为,十五是怕自己手劲儿太大,伤了他们家兄弟呢。 哪成想,原来其中另有隐情。 人家阿苏居然是个姑娘啊! 唉,这事闹的。 “你——你才是——苏家姑娘?” 徐正说话都有几分不利索了。 显然,他也同样十分吃惊。 赵山河忍不住嗤笑出声,“呵呵,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到底是长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眼神真差!” 月半嘴皮子同样十分利索,和赵山河一唱一和。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肯定是还长了一副猪脑子。” 要是有人把阿苏看成个男子,他们也能理解。 毕竟阿苏男装打扮惯了,年岁又小,远远看去,雌雄莫辨的,也很正常。 可把赵山河一个老爷们儿,看成个姑娘家。 还一口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叫着,这就难免让他们心里不舒服了。 “我——我——” 徐正被赵山河和月半怼的,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姚二亮媳妇儿却不依不饶,开始耍起了无赖。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们家的人打了我弟弟。 赶紧赔银子,要不然我告到官府去,你们就是出手伤人,那是要挨板子的。” 赵山河呵呵一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告诉你,我打他那是他该打。 再说了,我只踹他一脚,是他自己滚出去受了伤的,那又怪得了谁? 还赔银子?我呸! 你当我们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莫说是没有,就是有,也不会赔给你们这样的玩意儿。 大家伙听听,来评评理。 他那口口声声,什么苏家姑娘的——打着什么主意,当谁不知道呢?” 徐正也有些赧然。 原来真是自己误会了。 此刻赵山河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注意。 反而打量了苏简几眼。 这姑娘,倒是长得不错,让他凑活娶回去倒是也行。 不过,和身边的绣澜一比,就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了。 徐正咬了咬牙,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既然今日苏家不仁,就别怪他徐正不义了。 姚二亮媳妇儿却不管赵山河说的什么因由,“我不管,反正我小弟受伤了,你们要是不赔银子,我就在你们家门前闹,让你们连活计都做不了看谁能撑得过谁。” 她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自家有房子住,冬日里雪来了以后,不受冻,不挨饿的。 苏家可就不一样了,那么多口子人,挤在一个茅草房里。 要是房子起不来,莫说冬日雪来了以后屋子里多冷。 就单说,在这山脚下,野狼晚上来光顾一把,也够他们一呛。 “赔银子?” 苏简脸上笑容不减,可那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 这世上的人呢,还真都是一个德性。 不吃一堑,永远不长一智。 从小到达,还没有谁,能让她苏简吃亏呢! 今天,应该是让这个姚二亮媳妇儿知道知道,他苏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姚二亮媳妇儿索性豁出去了,朝周围看热闹的人哭喊着。 “大家快来看看我小弟身上的伤,要是以后瘸了可咋办啊?” 她又拿起徐正的手,手上好几个血泡,十分显眼。 “我小弟,在他们苏家累死累活,瞧这手上伤的,他们可好,不但不感激,居然还打伤了我小弟。大家给评评理,苏家是不是该赔银子?” 有那不知情的妇人,平日和姚二亮媳妇儿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就低声在底下附和了两句。 “这倒是,再怎么说,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人呢?咱们青山村,也是有规矩的村子,是该陪银子。” “都胡嚷嚷什么,让开。” 不知道是谁,偷偷去请了了黎村长过来。 黎村长身后还跟着黎村长婆子和闺女。 当黎村长过来,看到闹事的居然是姚二亮媳妇儿和徐正时,眉头就是一皱。 “徐正,你这才刚回来,怎么就不消停?又来闹哪般?” “黎村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都没问事情缘由,干啥上来就埋怨我弟弟,我弟弟他又没做错啥,今儿可是苏家人先打的他。” 姚二亮媳妇儿就见不得别人数落徐正,听见黎村长的话,立马就不乐意了。 黎村长可是知道这徐正是个什么德性的。 “无缘无故的,苏家人能先动手?” 根本就不可能,好吗? 姚二亮媳妇儿知道,这些日子,黎村长一嫁可是和苏家人处的极好。 心里有些悻悻,“黎村长,我可跟你说,你可不能因为和苏家关系好,就向着他们说话。 要不然,我就告到县太爷那里去,让你连村长都没得做。 反正我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 “你这无知妇人,说的什么混话! 谁来给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第133章 教训泼妇 泥瓦李等在苏家干活儿的人,也认识黎村长。 见他问询,急忙原原本本,就把事情经过说了。 临了,还不忘加一句。 “这徐正,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瞧他看人家姑娘那眼神儿,赤裸裸的,活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就差直接流口水了。 要是我家妹子,被人这样看,我也定会赏他一顿苦头吃。” 黎村长恨铁不成钢的瞟了徐正一眼。 徐正这小子,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难道他忘了,刚来青山村时候的事儿了? 今儿这事儿,不是他偏向苏家。 就是自己秉公办理,估计这徐正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黎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姐弟做主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能眯着心眼子,向着苏家说话。” “我向着苏家?” 黎村长气的够呛,他还没干什么呢,这姚二亮媳妇儿就一口一个的说他向着苏家? 难道她没听清别人是怎么说的?人家苏家为啥要踹徐正。 还是说,她当他这个村长是死的不成? 一气之下,黎村长说话干脆直接起来。 原先他还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都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僵不好。 可现在嘛,他后悔了。 索性让这姐弟俩吃吃亏,他们也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不是什么人,都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要我说,人家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他瞄人家闺女干什么? 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德行? 忘了他跟翠芝的事儿了——” 说到翠芝的时候,姚二亮媳妇儿和徐正脸色都不好看。 翠芝一家原来也是在青山村落户的。 那闺女,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着实不错,干活还麻利。 刚开始的时候,也许是不了解这徐正,倒是一时被这徐正不错的外表迷惑,对徐正有几分好感。 后来许是接触的多了,了解了这徐正的为人,就不怎么和这徐正来往了。 徐正哪里能干,直接就到翠芝家去提亲。 可翠芝爹娘都是心疼闺女的,从闺女嘴里知道了徐正的为人,就婉拒了媒人。 徐正气不过,直接就跑到翠芝家堵那闺女。 趁着人家闺女爹娘不在,直接就要霸王硬上弓,占人家闺女便宜,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翠芝爹娘就翠芝一个闺女,若是真让徐正娶了去,那这家业早晚也都是徐正的。 当然,徐正想要娶人家闺女,除了看重姑娘不错以外,更重要的就是能得到翠芝一家的钱财田地。 好在翠芝那闺女力气大,拼死挣脱,跑了出去。 在村子里叫嚷起来。 村里几个大汉,直接就把徐正堵在翠芝家,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后来姚二亮媳妇儿为了平息事端,赔给了翠芝家三两银子才算了事儿。 那闺女一家自觉在村里待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就搬了家,离开了长岭县。 姚二亮媳妇儿和徐正姐弟两人今日听黎村长又提起这茬,俩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黎村长,今天咱们是解决这事儿呢,你提翠芝那事儿做甚?” 在苏家干活的一帮人眼里,都有丝丝了悟。 看来这徐正,真不是什么老实玩意儿。 原来之前就有过类似的事情,那个叫做翠芝什么的事儿,肯定也是和今日如出一辙。 “好,既然你信得着我,那今日我就来给你们断一断。 你这弟弟,不怀好意看人家大姑娘,那就是有错。 人家兄弟,给他一脚已经算是轻的了。 我看这事儿,两下扯平就完事儿了。 别到最后,你们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 其实,黎村长也想消消停停把这事儿带过去,也就是了。 可姚二亮媳妇儿根本就没体会到黎村长的心意。 她一心以为,黎村长是向着苏家说话,说什么都不同意。 黎村长一气之下,干脆撂挑子不管。 “既然你信不着我,那这事儿我也管不了,有能耐你就去县衙找县太爷给你们做主。” 临了,黎村长又吩咐自家婆子。 “我先家去了,你留在苏家帮着照看一眼,别让有些人以为人家苏家好欺负。” 黎村长婆子应了一声,当真就留在了苏家。 眼珠子瞪得贼大,一直防着姚二亮媳妇儿的举动。 姚二亮媳妇儿一听这话,顿时就嚷嚷开了。 “我就说,黎村长你那心,都长到胳肢窝去了,不是为了扒上苏家吗?呸!老不死的玩意儿,占便宜没够,黑心烂肺,早晚有报应!” 姚二亮媳妇儿那话说的,是在有些不好听。 黎村长婆子是个厉害的,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家人的不是。 她趁着姚二亮媳妇儿不备,直接上去就是一巴掌。 直拍的姚二亮媳妇儿头昏脑胀。 “哎呀妈呀,谁打老娘?” “我打的,怎么着?谁让你说我们家老头子了? 你那嘴,要是再不老实,小心我打得你满脸花。” 姚二亮媳妇儿并不敢对上黎村长媳妇儿。 别看黎村长媳妇儿比她大上十好几岁,论辈分都能当她娘了。 可是那下手却贼狠,手劲儿也贼大。 她是见过黎村长媳妇儿和别的婆子打架的,那虎实劲儿,她自愧不如。 绣禾也叉着腰过来,在姚二亮媳妇面前站定。 “在我们家地盘上,还吆五喝六的,小心我也挠花你的脸。” 姚二亮媳妇儿一听这话,干脆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哎呀妈呀,真是没有天理了,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打了我家的人,如今还想对我动手不成?我死了得了,让我一头撞死在你们苏家门前。” 一时间,安静的苏家坡下,只听着见姚二亮媳妇儿一个人的哭嚎声。 “哎呀?听不懂人话?” 绣禾不管不顾,直接就上手开撕。 不一会,就和姚二亮媳妇儿打成一团。 姚二亮媳妇儿下手虽然很是利落,可对上绣禾这么生猛的姑娘,着实有点儿不是对手。 黎村长媳妇儿暗暗打量绣禾几眼。 这姑娘,下手快准狠,很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股子生猛劲儿,她喜欢。 徐正眼见自家姐姐吃亏,有心想上去帮忙。 可对上月半和赵山河警告的眼神,立马不敢动了。 刚才,那小子是哪只脚踹他来着? 要是自己此刻上前,那小子会不会再给他来一脚? 想到这里,徐正刚才被踹的屁股,都隐隐作痛了起来。 第134章 苏家上梁 姚二亮媳妇儿被打得鬼哭狼嚎。 那哭嚎声,简直响彻天际。 苏简动了动耳朵,皱紧了眉头,颇有几分受不了这声音的架势。 她嘴里轻声说道,“还真是聒噪。” 然后,右手轻轻动了一下,不知道具体怎么动的手,就见姚二亮媳妇儿,在绣禾一巴掌下去之后,直接就没了声音。 苏简暗暗点了点头,这下子,世界终于能安静了。 原来,刚才苏简,甩出去了一个小石子,就是为了能让这妇人安静下来。 当然,他这动作,除了眼神锐利的大山以外,根本就没人发现。 姚二亮媳妇儿倒是想哭喊,可努力了半天,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以为自己是被绣禾打的,不能说话了。 就开始不停朝一旁,还呆若木鸡的弟弟使眼神儿。 徐正看到姐姐的惨样,再顾不得其他。 过来一把就搭上姐姐的一只胳膊,直接将姐姐从绣禾身下拽了出来。 “姐,姐,你咋了?别吓我呀。” 姚二亮媳妇儿也急了,不停使劲儿张着自己的嘴巴。 他现在,根本就顾不得绣禾落下来的巴掌,以至于最后还硬生生挨了绣禾好几下。 大家也都看清了,这姚二亮媳妇儿还真是惨呢。 发鬓歪了,衣裳破了,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子。 那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 这还是她到青山村以后,吃的最大的一个亏呢。 可她终究敌不过生猛的绣禾,该,真是活该! 现在该咋办? 徐正也懵了。 目光扫过苏家众人,最后落在苏简脸上。 苏简朝他讽刺一笑,“拖回家去,过上一时半刻,便能说话了。” 然后苏简便不再搭理徐正,直接转身回了茅草屋。 既然麻烦已经解决了,她还是回去给小阿福把把脉。 她觉得,小阿福最近脉象比以前好了不少。 兴许过上十天半月,就能醒来,也说不定呢。 她宁可把时间花在研究医术上,花在如何让小阿福快些醒来上,也不愿意花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徐正得了苏简的话,立马拽起自家姐姐,逃也似地离开了苏家。 他是一刻钟也不想在这待了。 这苏家,邪性得很,还是早早回家去。 免得一会儿,他再挨一顿揍。 不过,他走的时候没发现。 在人群里,一直没说话的方老头,却扬起了嘴角。 若有所思的,看了这姐弟两个一眼。 或许他可以在这姐弟两个身上试试手,让大家伙见识见识他方老头的厉害。 嗯,没错。 这主意真好。 方老头自顾自点头笑了。 而这一天半夜,整个青山村,都能听见姚二亮家里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只是姚二亮媳妇儿,就连徐正都是同样。 两人仿佛见了鬼一般。 直到天亮,姚家才消停下来。 十一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动土,开工,上梁,添瓦。 这一日,青山村再次沸腾起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苏家昨天就已经放出了话。 说初八这日,苏家上梁,还要请全村老少爷们儿过去,狠狠搓一顿儿。 虽然苏家人早早就说了不用带东西去,各家只出人去凑个热闹,就算是给了苏家几分脸面。 可青山村的人,上次就已经呈了人家苏家的情,吃了顿管饱的野猪肉。 这次,也不能这还那么不懂事儿。 这次可是人家上梁,算是乔迁新居大喜的日子。 他们再过去白吃白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有那有心想结交苏家的,或是因着呈了上次白白吃了顿野猪肉的情分的,都会带上点东西。 或是几斤米,或是几个蛋。 好一些的,甚至能送上些肉,糕点或是糖果。 他们是不会带银子或是铜板来的。 因为他们知道,苏家人肯定不会收。 索性送些东西过去,到时候就算是苏家不收,自己吃过了席酒,将东西一放,人一跑不就得了。 当然,来吃酒的人家里,是没有姚二亮一家人的。 因为姚二亮一家,此时早就已经不在村里了。 因为上次来苏家,姐弟两个都被收拾了一顿不说。 晚上回去,姚二亮媳妇儿和徐正姐弟两个,都莫名其妙地说在家里见了鬼,吓得不行。 一个说见到了过世的老爹,一个说见到了过世的老娘。 爹娘两个满脸全是血,哭着嚎着,说要带他们姐弟两个一起下去团聚。 这样的情形,怎能不让姚二亮媳妇和徐正两人害怕。 一个催着姚二亮赶紧回县城继续做工。 一个说什么也不想继续一个人在家呆着了,哭着喊着要跟着姚二亮一起去县城。 就这样,一家三口,只一夜功夫,便走了个利利索索。 姚二亮媳妇儿走的时候还扬言,他们可不是怕苏家,而是怕那已经过世的爹娘,来带他们下去。甚至走的时候还在村口放了句狠话,被不少人听见了呢。 没有了姚二亮一家子的青山村,似乎格外消停,又似乎格外的热闹。 今天,苏家特意请了村里几个擅长做饭的婆子媳妇儿过来,帮着张罗酒席。 而且因着上回吃野猪肉那次,苏家还没有桌椅板凳,大家来吃肉,都是自带的碗筷。 所以这次,苏家从村里好几户人家,借了桌椅板凳碗筷等等。 就是为了让大家吃得舒舒服服。 这次苏家的菜式,也是苏简和赵山海商量之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每一桌都有十个菜,六个肉的,四个素的。 甚至每桌,还有一坛子酒,白米饭也管够。 好在苏家的新院子够大,索性现在还没铺地砖,酒席就直接摆在大院子里。 青山村一百多人,足足放了十二桌,才勉强坐下。 看得出来,这次青山村的人,又是全村出动。 除了那实在出不来,躺在炕上不能动的,几乎人人都到了场。 第135章 阿福醒了 对于青山村人对自家的关照和捧场,苏家人是记在心里的。 期间,在泥瓦李进行完一系列上梁仪式,将那大红绸子系在苏家主屋正房之后。 赵山海一句开席,青山村的众人,便都吃吃喝喝起来。 甚至宴席期间,赵山海和初一两个,还分别代表了苏家,讲了几句话。 无外乎是感慨和感谢。 甚至还回忆起了不少逃荒路上的苦难。 惹得青山村的人,个个红了眼圈。 也难怪,青山村本就是由逃荒过来的那些难民,所组成的村子。 提起那些伤心难过的过往,谁又没经历过呢,都是同病相怜的存在。 今日,苏简却没上桌。 而是躲得远远的,一个人心里颇为感慨。 不知什么时候,方老头儿却拎着酒壶走了过来。 看见苏简不去人群里凑热闹,反而一个人静静的躲到后院,有些奇怪。 “哟,这不是阿苏丫头吗?咋不去前头吃席?到这后头干什么?莫不是今日人太多,倒让我们阿苏不自在了?” 熟悉苏简的人都知道,她性子最是内敛,平时若不是熟悉的人,很少说话。 就是说话,那措词也都是有限的。 她并不喜欢凑热闹,反而更喜欢安静的环境,自己待着或做事儿或想事儿。 苏简白了方老头一眼,嘴角含笑。 “还没喝呢,你就醉了? 说的什么胡话,我是来看看后院儿能不能寻个妥贴处,盖上一排瓦舍留着当做鸡架。 到时候咱们家也养上几十只鸡,除了日日都能吃蛋。 就是有时候想吃肉了,随便拎出来一只便能宰杀了吃肉。” “好好好,阿苏丫头,你这主意好。 我就说,跟着阿苏丫头你,吃喝不愁,老头子我呦,算是享福喽。” 方老头儿自顾自说着,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往前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苏简一眼,又灌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 说了句什么,苏简却没听清。 她只是笑笑,方老头儿这人,看着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模样。 可实则,心细着呢。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姚二亮媳妇儿一家子发生的事儿,定是和他脱不开关系。 不过也好,能帮自家解决一个麻烦,至少让她眼不见为净,还算他方老头儿有心。 苏简一个人正在后院里,琢磨着该在哪里搭一个鸡架,又该在哪里搭一个鸭架和猪圈的时候。绣禾却慌慌张张跑了来,离得老远就开始打着招呼。 “阿苏,阿苏,快回来。” 绣禾这举动,当真是吓了苏简一跳。 今儿他们家上梁,大喜的日子,难不成又有那不开眼的人过来找事儿? 不是苏简什么事都要往坏处想,实在是在逃荒路上,一路下来,遇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她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偏偏往她身上找。 “怎么了?” 苏简扔下手里的木头,急忙跑过去。 “发生了何事?” 绣禾脸上有惊慌失措,有着着一丝喜意。 “快,阿苏,小阿福她醒了!” “什么?” 乍然之下,听到这个消息,苏简又惊又喜。 跟在绣禾后头,行色匆匆往之前的那座茅草房跑去。 此时,前院还有不少人,正在吃吃喝喝。 大家高声喧哗,好不热闹。 黎村长一家子也赫然在列。 看见苏简,黎村长的小闺女还热情的和苏简打着招呼。 “阿苏,怎么好半天没见着你?快到我们这桌来吃些东西。” 苏简连忙摆手,她现在着急,哪有空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坐席吃酒。 “你们先吃,我还有事,得赶紧过去一趟。” 黎村长的小闺女也不强求,她知道苏简这人喜静,不爱热闹,也不爱与人打交道,可心思却极好。 见苏简拒绝,也索性不再执着,朝苏简笑了一下。 “那你去忙,一会儿闲了我去找你说话。” 然后,她又坐到桌上,和一旁几个姑娘说笑起来。 那些都是村里的姑娘,有她新认识的,也有认识了小半年的,和她颇能说得上几句话。 见苏简已经走远,其中一个姑娘压低声音,好奇的扯了扯黎村长小闺女的胳膊。 “我只知道你们家和苏家好,没想到你和苏家这阿苏姑娘都能说得上话。” “那是!阿苏其实人很好的,性子好心地也好。” 另一个姑娘却皱了皱眉头,这几个姑娘一向都是与黎村长小闺女玩到一起去,性子行事也都相似,没有那些平时爱碎嘴的存在。 今日,还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苏简。 大家不由就想起了,几天之前,徐正那档子事儿。 终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不由出言打听。 “我听说,徐正原先是打着想要接近苏家姑娘的主意,后来不知怎的,见那绣澜姑娘长得好,便改了主意的。” “得得得!” 黎村长的小闺女一摆手,“咱们今儿个不说那些,徐正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谁不知道,就是欺负你们这些新来的呢。 我可跟你们说,你们以后都离他远着些,那人心术不正的很。” 几个姑娘低低笑着,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大家也不再提徐正苏家或是绣澜那些话题,转而又开始议论起桌上这些酒菜。 而苏简,随着离茅草房越来越近,依稀能听见草房里有人在低声说着话。 “谁?谁在里头?” 她不由询问身边跟着的绣禾。 “可能是赵大哥,刚才他见我跑着去院里找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我便和他说了,他应该是先咱们一步过来的。” 此时,草房里氛围一滞,四脸懵圈。 第136章 叫了声爹 因着今日苏家人多,忙活完了席面儿上的事儿。 庭芳和绣澜几个姑娘便都回了草房。 一是看顾着小阿福,二是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走动。 实在是上次徐正那姐弟两个惹出来的是非,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绣澜,她已经好几日没到村里走动了。 就是到河边洗衣服,都是庭芳和绣禾两个去的。 她只在家里做活计,能不出去绝不出去。 她心里是有点难受,怕自己这张脸再遭祸,给家里惹来什么麻烦。 如今他们姐妹,能有这样安稳日子可过,全是托了苏家的福气。 若是因为自己给苏家招来什么麻烦,那岂不是恩将仇报,与她们姐妹的出发点不同。 可是,眼见前院要开席的时候,绣澜过来给阿福擦洗身子。 却发现,似乎小姑娘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她还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直在小阿福身边观察了好半天。 直到再次发现小阿福右手的中指又动了一下,她才肯定。 惊喜之下,绣澜飞快的跑去外边,寻了姐姐和庭芳,将这事告诉了她们。 几个姑娘回来,又观察了好半天。 确实,小阿福的手真的动了。 这回,就连一向最淡定冷静的庭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立即嘱咐绣禾去后头告诉阿苏,让阿苏回来看看。 而她和绣澜两人,则直接留下来,又给小阿福喂了些水。观察着小阿福的状况。 可还不等苏简和绣禾回来,赵山海先是急匆匆赶了过来。 赵山海对小阿福这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 尤其后半程的逃荒路上,几乎都是他在抱着小阿福走路。 就是他赶车的时候,也会把阿福放在自己怀里。 除非自己精神不济,才肯将阿福放到车厢里,由庭芳几个姑娘照顾。 说句实在的,赵山海是把阿福当作自家小妹妹一样照看的。 听说阿福醒来,他能不高兴,能不惊讶吗? 所以他急急从席面上下来,让初一和方老头儿先在前边照应着,自己则飞快跑到草房里,来看阿福的情况。 正当赵山海细细端详着小阿福的时候,他发现,小阿福的睫毛正在轻轻颤抖。 一句疑惑还未出口,小阿福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庭芳几个也赶紧凑过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看,醒了!” “真的醒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几人恨不得感谢满天神佛,真的让这可怜的孩子醒了过来。 小阿福则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似乎还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在哪里?面前的这些人又是谁? 小阿福看向众人的眼神里满是陌生和疑惑。 而众人,则惊喜交加。 却都忽略了,小阿福眼里,那一丝丝狡猾和戒备。 “阿福,怎么样?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赵山海最先开口,看向小姑娘的目光里满是心疼和宠溺。 当时阿福可是被伤了头,他只盼着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以前在他们赵家族里,就有过小孩子不小心磕到头之后,成了傻子的事例。 面对赵山海的提问,小阿福眨巴着一双眼睛。 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生了一声“啊”,便再说不出其他。 赵山海急忙让庭芳端了一碗水,亲自递到阿福嘴边。 小阿福眼里闪过一丝渴望,就着赵山海的力气,直接张开嘴就喝了一大口。 她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像是有几十几百年没喝过水一般。 就连嘴唇上,都干干的,极不舒服。 想要说话,一扯动,却觉得嘴唇都疼的厉害。 不过,面对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尤其是赵山海投射过来关切的眼神,小阿福眼前一红,嘴角一瘪,突然就说了话。 “爹,阿福不疼,阿福感觉好多了。” 赵山海懵了。 庭芳懵了。 就连绣澜也懵了。 谁能告诉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山海看向两个姑娘,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听见,小阿福居然管自己叫爹。 不对不对。 难不成,这阿福真是脑子坏掉了不成? 庭芳和绣澜两人面面相觑。 一路行来,他们只知道这阿福,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被苏简带回来的孩子。 却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赵大哥的闺女? 赵大哥不是还没成亲吗? 那这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咣当”一声,草屋的木门被人推开,阳光顺势打进草屋。 众人回头看去,见是苏简和绣禾两人匆匆进来。 赵山海赶忙起身,将那一直端着的碗,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一把就拉住了苏简的胳膊。 “阿苏,快来看看,阿福她脑子是不是当时被撞坏了?” 苏简挑挑眉,刚才屋里几人的对话,她丝毫没有听见。 不知道赵山海此话,是因何而来? 又想表达什么意思? 直到她看见直愣愣的阿福,才有所悟。 “阿福,可觉得有何不妥?” 苏简说着话,上前一步,直接就拉起阿福的手腕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小姑娘似乎一愣,身子都跟着顿了一顿。 苏简挑眉看她一眼,为什么她觉得,这孩子醒来之后,有点儿不一样了呢? 难不成?真像赵大哥说的,伤了脑子。 不过,手下强烈跳动的脉搏,证明着这孩子现在除了有点虚弱以外,哪哪都好。 甚至和昨天晚上相比,这脉象都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简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又扒开小阿福的眼皮瞧了瞧。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妥,阿福,可还记得我是谁?” 小姑娘愣愣的看着苏简,大眼睛一眨一眨,摇了摇头。 苏简又指了指赵山海,“那他呢?阿福可记得他?” 小姑娘似乎因为之前管赵山海叫了句爹,惹的众人反应不一,知道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再不敢叫出那一声爹,反倒有些怔怔的看着赵山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阿苏,” 赵山海急忙解释,“刚才阿福管我叫爹呢!” 苏简也懵了,这爹还能乱认? 她又再次端详起小阿福,见孩子低着头,一副愣愣的不知如何自处的模样,心里就柔软起来。 这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可能真的就是撞坏了头,也说不一定。 她一把就揽过阿福,轻轻抚上阿福的脑袋。 “阿福别怕,以后就跟着阿苏姐姐过活。 这不是你爹,这是——赵叔叔。” 呃——为什么感觉乖乖的呢。 “不行,阿苏。” 赵山海连忙摆手,“这么叫会把我叫老的!阿苏,我还没成亲呢,可不能这样叫,要不然叫我赵大哥?” 不对不对,这辈分彻底乱了套。 第137章 性格大变 小阿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那小模样,就真的像是个简单的三四岁的孩子一样。 一边哭,还一边嚷着,“爹!娘!” 苏简心有不忍,又想起了阿福的那对亲生父母。 手不自觉的,再次抚上小姑娘的后背,帮她顺气。 “阿福,莫要哭了,他真的不是你爹爹。 你的爹爹,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他心里,你和你娘,是最重要的。 虽然现在,你爹你娘他们都不在你身边。 可我们,也会把阿福当做家人来看待的。 乖,别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简这话,触动了小姑娘的心弦。 小姑娘越哭越大声,眼圈里的泪珠,也像断了线似的,不停往下流。 赵山海最见不得小姑娘哭鼻子,也坐在阿福身边,笨拙的帮阿福擦去脸上的泪。 “好了好了,阿福莫怕,莫哭。 实在不行,你唤我爹爹也就是了。” 赵山海是琢磨了好半天,才下此决心的。 若是他成亲早,说不定孩子也真像阿福这般大了。 如今阿福,唤他一声爹爹,年龄上确实没什么毛病。 不过,他可不想让小姑娘忘记自己的亲爹。 那个为了救阿福和阿福的娘亲,被土匪杀害的秀才公。 那才是个真男人,是个好父亲。 小姑娘听了赵山海的话,破涕为笑,当真就甜甜的喊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打在赵山海的心头。 让他心里,觉得热热的。 苏简难掩脸上的哭笑不得。 这孩子,是说她憨厚执着?还是该说她早熟精明呢。 不过,若是认赵山海当个干爹倒是不错。 想到这里,苏简的嘴角也噙满了笑意。 “赵大哥,索性你就认了阿福做干闺女。 将来就是阿福成了亲嫁了人,也能有个人为她撑腰。” 赵山海抱起小娃娃,觉得此刻的阿福似乎比逃荒路上那阵子更加瘦弱。 仿佛小猫般,丁点儿大,缩成一团,在自己怀里可怜的紧。 赵山海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阿苏,从今以后,阿福就是我赵山海的闺女。” 他赵山海,一个二十啷当岁的老光棍。 居然没先成亲,倒先有了一个可爱又可心的小闺女。 谁也没看见,在小姑娘一头扎进赵山海怀里的时候。 嘴角轻轻扯起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颇有些尴尬。 “大哥有了闺女了?” 最惊讶的,莫过于才刚刚进门的赵山河。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怎么不知道? 看见弟弟一脸懵圈,赵山海压下心底的好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这人听话,怎么从来听不到重点。 我的意思是说,从此之后,你就要有小侄女儿了,这看顾小侄女儿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身上了,可记好了?” 赵山河满脸无奈。 明明是你自己的小闺女,为什么要让他这个做弟弟的来帮你带孩子? 他的命呦,怎么这么可怜? 当众人把目光都投向独自坐在炕上,不停往小嘴里塞着东西的小阿福时,不禁都有些错愕。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小阿福? 那个乖乖巧巧,软软糯糯唤着他们哥哥姐姐的小阿福? 这不会是个饿死鬼投胎? 众人的目光把小阿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嘻嘻一笑,然后就在大家以为她会停下手里动作的时候。 小姑娘却忽然低下了头,当做看不见大家一样,继续往自己嘴里塞着各种吃的。 只是一个没加小心,一口糕点直接便噎在了嗓子眼儿。 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一瞬间,小姑娘的脸就惨白起来。 她想使劲儿咳嗽,可越咳嗽,那糕点越是卡的紧。 就在小姑娘即将要呼吸窒息的时候,月半一巴掌,拍上她的后心。 “啪啪”两下,将那糕点直接就拍下了肚。 小姑娘这才缓过来,狠狠吸了一口气,“哎呀”了一声,然后才抬头看向月半。 这小子到底是谁呀? 刚才介绍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这人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自己现在可是个三四岁的小孩。 就在众人以为,小阿福会像以前一样,甜甜看着月半,然后说一声“谢谢月半哥哥”的时候。 小姑娘却扬起脸,满脸疑惑地看向月半。 奶声奶气的说道,“胖哥哥,你是谁呀?拍疼我了。” 此时,聚集在草房里的众人,全都哈哈大笑。 月半瞬间就红了脸。 胖哥哥? 他哪里胖了? 只不过是,脸有些圆罢了。 赵山河起了打趣的心思,与月半两人勾肩搭背。 “我说小月半,听见没?我大侄女儿说你胖呢!” “谁胖?她才胖!她全家都胖!” 说他胖,月半可不同意。 最近“胖”这个词儿,怎么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赵山河却不乐意了,一撇嘴。 “她全家?兄弟,你可别忘了,现在我就属于‘她全家’的那个范畴。 你说她全家,不就是在说我和我大哥吗? 算了算了,刚才我对你还有点同情。 现在嘛,就只剩下了鄙视。 看来我们阿福说的没错,你就是胖哥哥,瞧你这一脸肉,还有这腰上——” 说着,赵山河还在月半的腰间一掐。 “简直是越来越肥实,就你这身段,谁能看出是逃荒过来的?怕不是家里有金山银山,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小阿福似乎出了气,扬了扬下巴,继续拿起一块糕点,往自己的嘴里塞。 她刚醒的时候,被强行灌了一碗粥。 庭芳还要继续喂她的时候,小阿福是缺说什么也不吃了,嚷嚷着想要吃顶饿的东西。 苏简见她哪里都好,就是吃些糕点应该也没事,就让庭芳去拿了一些糕点过来给阿福吃。 加上她刚刚吃下去那一块儿,小阿福已经足足吃了五块儿了。 正当阿福打了个饱嗝,吃的心满意足,拍拍手,想说不再吃了的时候。 一抬头,却对上了苏简有些探究的目光。 第138章 组团进山 小姑娘忽然一愣。 继而反应过来,敷衍的朝苏简一笑。 她还是赶紧眯觉,要不然,一旦露出马脚,她该咋解释? 众人就见小阿福快速躺下,然后拉上被子。 “好了,现在吃饱了,阿福要睡觉了。” 然后,小姑娘当真就闭上眼睛,自顾自睡起了觉。 丝毫不管,还在屋子里,仍想继续关心她的众人。 看见小姑娘这举动,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吃饱了就睡,这妥妥的,是另一个月班啊。 月半却“哼”了一声,嘲讽出口。 “猪托生的不成,吃了睡,睡了吃,别的啥也不会干!”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阿福,听见月半的话,立马又支楞起来。 “猪说谁呢?” 月半见这小姑娘不依不饶,大有一副蹬鼻子上脸的架势,就有些不屑。 “猪说你呢,怎么,你有意见?” 现在,月半是丝毫没发现,自己居然和小阿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斤斤计较。 可他话一出口,却发觉有些不对味儿。 小阿福却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月半。 “你没说错,就是猪,你才是猪。” 然后,小姑娘再次躺下拉过被子,翻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了众人,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月半,动了动嘴。 可见到小姑娘此时却背对着自己,分明是不想再和自己一般见识的模样,不觉更是气鼓鼓。 这小丫头,怎么伤了一回,性子也变了? 以前有多软糯可人,现在就有多气人怼人。 月半“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气鼓鼓坐回到初一旁边。 可两只眼睛,却死死瞪着躺在木板床上的小姑娘。 等这丫头明天早上起来,看自己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刚才还嚷着想吃肉? 哼哼,做梦去! 明天一天三顿,保管让她喝粥喝个够。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简觉得,小阿福这样子,让她有些熟悉。 又实在想不起,究竟熟悉在哪里。 苏简摇着头,有些失笑,自嘲般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多虑了。 这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啊,赌气才会说出来的气话而已。 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 看来最近自己是有些闲得慌,总爱东想西想。 自家房子已经建完,院墙也已经砌起来了。 就连那些定做的家具柜子桌椅板凳等等,也都做好了,就等着收拾利落之后搬进去呢。 家里没什么事了,看来,得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儿做了。 要不然,养这么大一家子,可不是轻松的活计啊。 晚上,草屋里,苏家众人齐聚一堂。 “进山?” 众人齐齐惊讶。 “阿苏,这天气都这么冷了,山里的野兽有的也猫冬了,怕是不好再猎呀。” “是啊阿苏,咱们现在并不缺吃的喝的,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听黎村长说,就快下雪了,若是被大雪堵在山里头,怕是一时半刻出不来。” 众人众说纷纭,不过大家的意图,却是几乎一致。 都是不想苏简这次进山。 但这可是苏简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才做的决定,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这次进山,她是想趁此机会多猎些猎物回来。 一方面是留着多卖些银子。 另一方面,是想做些熏肉,腊肉什么的,留着自家吃。 眼见已入隆冬,肉类也十分容易保存。 就是一时半刻吃不了,做成熏肉也够他们吃到明年初春了。 这段时间自家也就不用再采买那些肉类。 没办法,苏家现在人多,而且除了几个姑娘以外的其他人,都是无肉不欢的主。 众人见说服不了苏简,只得换了一种方式,纷纷想要陪着她一起去。 可这一次,苏简是打定主意,想多猎东西。 所以这次,跟她一起去的人,她必须斟酌之后再斟酌,才能最终确定。 “我陪你一起去!” 大山当然早早就自告奋勇发了话。 可苏简却没同意。 “不行,我若进山,家里不留一个得力的,我不放心。若是你在家,有你看顾,我也放心些。” 实则,苏简心里想说的是,若是大山跟她一起进山。 以大山的机敏劲儿,自己做的再如何小心谨慎,也怕大山会发现蛛丝马迹。 所以,还是想办法甩开这个,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依然保留着原来十分警惕性的家伙才行。 苏简给了赵山海一个眼神儿,赵山海立即秒懂。 “大山兄弟,这次我陪阿苏去。 毕竟就像阿苏说的,你留在家里,看护着家里人一些,我们也能放心。” 说完话,赵山海还特意看了绣澜一眼。 示意大山,可大山根本连头都没抬。 根本就没注意到,赵山海的举动和他话里的意思。 他还是十分坚持,不过见越来越多的人出声反对他。 他只心生狐疑了那么一瞬间,便也只得接受安排。 “那好,那这次,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就留在家里。” 最后,被苏简钦点着这次跟她进山的,除了赵山海,就只有初一。 小阿福眨着一双大眼睛,似乎有所异动。 可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子,最终只能无可奈何耷了下头来。 除了坐在她身边的大山,觉得这小孩子有些怪异以外。 家里几乎没人发现,小阿福的举动。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简几人便带了干粮和水,行色匆匆进了山。 苏家的宅院,经过这些日子的晾晒去味,已经可以住人。 大家商量好了,等苏简他们从山里回来以后,便正式搬到大宅里去住。 要不现在大家住在一起,实在有些拥挤。 姑娘这边倒还好说,可汉子那边,却是再也住不下人了。 这几日晚上,初一和赵山海两个,甚至连床的边儿都挨不着。 每天只能搭凳子,在地上随便铺盖便睡了。 苏简他们刚走,吃过了早饭,村里便来了几个官差和几个书吏模样的人。 原来,这是县太爷指派下来,趁着大雪封山之前,到各个村,来给新落户的人丈量土地的。 一时间,青山村里,倒是热闹的紧。 闹闹哄哄的,显得人气很旺。 这次带队过来的,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就是上次带着赵山海他们一行人,来青山村落户的,那位刘衙役大哥。 第139章 再见熟人 看见十五等人,刘衙役倒是眉开眼笑。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哎呦,听说你们家的房子宅院都起来了?恭喜恭喜啊!” 上次他是与苏家人打过交道的。 那一家子人,倒都是有眼色会办事的一家子。 只不过,在人群中,他怎么没看见赵山海兄弟的身影呢。 那兄弟,上次又是给他拿肉,又是给水的,倒是帮了他大忙。 那日回去的路上,他是凭着两只脚走路,足足好几个时辰。 如果不是那些肉和水,恐怕等他走到县城回到家的时候,也得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所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刘衙役还是懂得的。 “哟,小兄弟,咋不见那位赵兄弟呢?” 赵山河和月半忙学着平日里自家大哥的架势,朝刘衙役一拱手。 “刘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大哥他们进山了,今儿早上才走呢,估计没个几天回不来。” “哟,进山了?” 刘衙役抬头看了看天,这时节还进山呢,也太危险了? 这样的时节,还会冒着风险进山的人家,除非是那些逼得走投无路,或是活不下去的人家。 要不然,谁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山呢? 万一下了雪,被埋在山里都说不定。 “刘大哥,一会儿等你们忙完了,别着急回去,到我们家去喝杯茶水。 正好我们家现在宅子也已经起来了,您去认认地儿,下回再来我们青山村的时候,也能到家里坐坐。” 原本,刘衙役是没打算过去的,毕竟赵山海不在,其他人对他来说,都算是毛头小子,也没啥共同语言。 可这两个小子,倒是热情,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也推拒不过。 而且,他也是想真心结交一番苏家人的。 何不趁此机会,有个来往,下次再登门,也不会那么突兀。 “两位小兄弟,真是太热情了。 那一会儿,我就带着几个兄弟,过去叨饶了。” 刘衙役也朝着赵山河月半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才又去忙着分派地皮的事儿了。 赵山河和月半两人,也赶紧回去准备,肉啊酒啊,什么的,那是必须的有的。 就是大哥和阿苏不在,他们两人也定会招待好刘衙役等人的。 阿苏说过,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这些县衙里的人呢。 等到一切都忙完,都已经是下午了。 这还算是青山村人口简单,并没有那么多的人。 若是碰见那些大村子,恐怕一两天都忙活不完呢。 当赵山河将刘衙役几位官差,请到自家的时候,刘衙役等人,也是啧啧称奇。 “赵小兄弟,你们家这宅子,建得可真是阔绰。“ 其实他想说的是,既然苏家这么有钱,当初选择落户的时候,为啥会选择青山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若是当时他们选择县城,说不定可以直接买一座宅子,省心又省力的,多好。 其实刘衙役哪里知道,这是苏简等人,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有些人想住在城里,干干净净的多好。 可有些人就喜欢住在乡村,民风淳朴不说,至少想吃什么了,在院子里一种,等上一段时间便也就能吃到嘴里了。 而且乡村的人际关系,可比城市里那些人际关系好处的多。 等到刘衙役几人上了桌,更是觉得被招待得有些飘飘然。 实在是桌上摆了十二道大菜,每道菜里几乎都能看见肉。 就是在县城,这一桌子菜置办下来也不便宜。 “刘大哥,你和我大哥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我大哥不在,我们几个小兄弟,便来替大哥做主招待你们,还希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呀。” 赵山河,当然还有月半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倒是把刘衙役等人招待的极好。 “几位小兄弟——” 听月半和赵山河两人讲了苏家的一些情况,刘衙役就有些替他们发愁。 “我没把你们当外人,就实话与你们说了,你们家人可真是不少,若是不想个什么正经营生,只凭那几亩薄田,怕是养活不了你们呢。” 赵山河嘴里一口一个‘刘大哥’的叫着。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凭着他和月半俩人的三寸不烂之舌。 就把和刘衙役的关系拉的死紧,大有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刘大哥,你所言不错,我们家人多人也杂,虽然不是一个姓,不是什么亲生兄弟,不过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感情自不必说。 实不相瞒,这次我大哥他们进山,也是想着猎一些大块头的家伙,回来换些银子,也好度过这个冬日。 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的院墙起了,房子也建了,手上的银子也就不多。” 其实,这些话都是月半事先就和苏简商量好的措辞。 “手里不宽裕,我大哥他们也想着该咋挣钱呢,实在没别的办法,就想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里几人便相携着一起进了山,唉,不管怎么说,都多谢刘大哥提点了。” 刘衙役一拍大腿,“小兄弟你们呀,可真是实诚。 想挣钱,可不只有进山一条路可走。” “哦?刘大哥,你可还有其他别的门路?” 一听说这个情况,月半双眼放光。 别看他年龄小,可心里最想做的就是开铺子,挣大钱。 如今听到刘衙役说有法子挣银子,他哪能不跟着心动? 就连赵山河这个小子,都一副好奇的看着刘衙役。 “刘大哥,咱们也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好门路,您可别藏着掖着,您说是不是?” 刘衙役呵呵一笑,“你们两个小子啊,这是一前一后给我上眼药,让我不说都不行,精明的很呢。” 赵山河和月半俩人,哪还有心情跟刘衙役斗嘴,立即就做足了虚心受教的架势。 “当然是跑商啊!” “跑商?” 以前月半不是没听人讲起过这事,可是他一没门路,二没熟人的,怎么跑商,又该去哪里跑? 难不成,他得先去那跑商队伍里,干个打杂的,混上一年两载,攒够了经验再自己跑? 那他得啥时候能挣到银子呀? 第140章 还未归来 刘衙役说完话,嘿嘿一笑,又一杯酒下肚,脸也涨得通红。 “小兄弟,你们可知道? 县里有一人,足不出户,便知县城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刘大哥,您是说——包打听?” “对对对,就是他! 怎么?你们也认识?” “嗯——” 赵山河也跟着点头,“我们落户那天,就是在他手里买的消息,这才选中了青山村来落户。” “哦,原来如此。 今日,你们别嫌刘大哥聒噪,要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包打听这个人。 这人,在咱们县城里,可是十分出名。 包打听年轻时候,便是跑商的。 后来不跑了,这才做了现在这营生。 你们去找他,花上些银子,他肯定能告知一二。 如果银子使得够用,说不定,他还能给你们推荐一两个商队,让你们跟着商队跑上一两趟。 我观察小兄弟,有股子机灵劲儿。 我看啊,不做生意,算是白瞎了。 跑商虽然累,可至少,走南闯北增长见识。 不说别的,将来就是人脉也能结交不少,你们说是不是?” 刘衙役的话点到即止,临了还不忘向月半眨了眨眼。 赵山河和月半自然是一番感谢。 直到快到长灯时分,刘衙役等人,这才酒足饭饱的走了。 今日他们是赶着骡车来的,也不怕回去的晚,路上慢慢赶,城门关之前,肯定能赶回去。 苏简等人进山已经多日,音信全无。 庭芳日日都会到山脚那处张望,希望主子早日归来。 可是,一连九天过去了。 和苏简他们约定的时间已到,却还不见苏简几人归来,家里的人不由都着急起来。 若不是家里还有方老头和十五一直劝着大山,大山早就要独自进山去寻人了。 “你们都不着急的吗?” 这么些日子了,还不见阿苏他们回来。 据他所知,山里可不安生。 虽然那些狼不再夜夜嚎叫,也不再在山脚继续徘徊。 仿佛这些日子以来,那些狼已经远离了青山村。 可那,并不代表山里就没有野兽。 任是大山如何说,方老头和十五都坚持自己的意见。 没办法,实在是阿苏临走时悄悄与他们说了,可能这一趟会回来的比预期的要晚。 也让他们放心,她定会护住其他人,不用专门进山去寻他们。 对于苏简的决定,这一路以来,众人早已习惯性的服从。 既然阿苏有话,虽然他们心里也担心,他们一定就会执行。 唉! 大山见说服不了方老头和十五,便只得作罢。 “还有之前,定了明天就是搬新房子的日子,阿苏他们几个不回来,咱们这里是搬还是不搬?” “那当然得办。” 方老头捋着胡子,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给这大山找些活计,他也就不再老惦记进山去寻阿苏丫头他们了。 “大山呢,这搬家的事儿,你可得帮着张罗起来。 阿苏不在,赵大也不在,你就是苏家的话事人,和十五两个张罗这事儿。 到时候在村里找些人过来帮忙就是。 哦对了,我这就去老黎那看看,让他帮着找一些靠谱的人。” 方老头想到这里,自顾自就出去了。 阿福跟着听了个大概,笑嘻嘻的追着方老头身后,也要跟着去。 “方爷爷,阿福还没在村里溜达过,阿福陪着你去。” 月半“哼”了一声。 “哼!你陪着去?不一定打着什么主意呢?鬼丫头。 方老头,我也陪着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都追着方老头出去了。 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月半和阿福两人,互相不对付掐架的吵闹声。 十五摇了摇头,往常,他就觉得月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毕竟年岁在那里,再有几年,都能说得过媳妇儿了。 可怎么现在,对上这小阿福,就有点越活越回去了。 活像是个六七岁的孩童,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唉!都是阿苏惯的。 大山瞧了十五一眼,点点头,也自顾自起身走了。 徒留十五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大山心里无奈,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不是才来苏家不长时间吗? 这怎么家里的活计,都推给他了? 是对自己太过信任,还是苏家这些人,都太单纯? 不过既然自己担了这事儿,定会把这搬家的活计,张罗的妥妥当当。 不过,搬家这事,他好像以前没张罗过,到底该怎么办呢? 大山觉得自己脑子里空空,这些日子,晚上他都睡不好觉。 努力想要回想过去,可越想头越疼。 他之所以着急苏简他们回来,是想等家里人都齐全了,他可以到县里去走走。 若是有时间,也可以到府城去看看。 说不定,见识了更多的人和物事,对他的记忆也会更有帮助。 走出去老远的方老头,却放下了那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脸上不免也显出几分担忧。 月半扫他一眼,“怎么,我说方老头,你刚才那话,莫不是都在安慰大山那傻小子?” 傻小子? 大山他哪里傻了? 方老头斜睨了月半一眼,“你这小月半,我看也只配和阿福那么丁点大的娃娃混在一起。 以前我还觉得你挺精明的,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脑子是被狗吃了?还是被白小白吃了?” “我说方老头,你这人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对呀对呀。” 阿福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也反驳方老头的话。 “方爷爷,我可不屑和小胖子这样的人玩儿,掉价!” “谁是小胖子? 图阿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小阿福朝着月半做了个鬼脸儿,噔噔噔跑远了。 月半气的着腰,胸脯子一起一伏,怒吼着跟了上去。 “好你个图阿福,若是被我逮住,看我不打肿你的屁股!” 方老头摇头晃脑,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 一张老脸,也笑得似乎要开了花。 嗯,他觉得,跟这些年轻人在一块,似乎就连他都显得年轻了不少。 就连心情嘛,都好了很多。 第141章 大山进山 众人虽然盼着苏简等人,从山中归来。 可是,又三天过去了。 已经到了约定好苏家要搬进新房的日子,却还不见进山的人归来。 此刻,就连方老头和十五等人,心中不免也焦急起来。 不过,在家的他们,依然还是按照苏简事先的吩咐。 在这一日,搬进了新房子。 同时,又请了黎村长一家子,和之前苏家盖房时,几家经常来帮忙的村里人,过来吃酒。 大家热热闹闹了一顿,方才觉得苏家大宅里,有了烟火气儿。 大山却再也坐不住,一日里,几乎有半日的功夫,是坐在苏家大院门前,不时就往山中看上几眼的。 他有些坐不住了,再不出来,真就要下雪了。 “方大叔,明日一早,我就打算进山去寻找赵兄弟和阿苏他们。 “大山啊,要不——” 方老头还想再劝,可心里也实在跟着担心。 一抬头,对上十五同样担忧的目光。 见十五微不可见朝自己点了点头,方老头索性也不再劝。 话锋一转,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 “那好,那就进山。 你也知道,家里剩下的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要不就是身无长处的。 也只有你进山,才妥贴些。 不过,这山里你毕竟不熟,要不让赵二陪你一起去?” 赵山河重重点头,他早就在家里坐不住了。 若是让他去还好—— 若是就连大山哥都不带他去,继续让他坐在家里干着急上火,他哪还能受得了? 哪成想,大山却摇了摇头。 “我一个人脚程快些,若是带上赵二多有不便。” 赵山河动了动嘴唇。 多有不便?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嫌弃他吗? “大山哥,我以前也曾和我大哥或者阿苏进山打猎。 你放心,身手还是有两下的,保证不给大山哥拖后腿。” 大山仍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在家里,家里人多些我才放心。 我只进山三日,若寻不着他们便也会出来报个信。” 众人又商量了一圈儿,觉得大山说的在理,便也只能以了他。 虽然大家相处时日不多,可是对于大山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人,几乎和阿苏一样,倔强的很。 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一直被庭芳抱在怀里的白小白,呜咽了两声,似乎是想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它身上。 只有庭芳,皱了皱眉,觉得今天的白小白有些不对劲儿。 似乎特别闹腾了一些。 “白小白,别动来动去的,怎么?饿了?” 对于庭芳的温言软语,白小白似乎并没听见。 它动了动屁股,似乎想转身。 却碍于力气暂时还没有庭芳大,只得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继续卧在庭芳怀里。 只不过,那双乌黑的狼眼,却不时扫过大山的脸庞。 第二日一早,收拾妥当的大山,早早就出了门。 方老头再三嘱咐,让他不管有没有消息,若是三天时间一到,仍找不到苏简他们,也要自己出来。 这大山,原来就是在山里迷的路,被捡回来的,到现在还记不起前尘往事。 若是再进山,闹出个有去无回,可不就白瞎了自家那些米养他这些时日。 哦——不对不对。 方老头讪讪笑笑。 他可不是心疼自家的大米呀! 他刚才可是在心疼大山这个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原来还在屋子里睡觉的白小白,却消失不见了。 直到吃过了早饭,庭芳在家里寻了好几圈,仍不见白小白的身影,这才慌慌忙忙喊家里人一起找。 可找来找去,就是不见白小白。 方老头一捏自己的胡子,笑得高深莫测。 “行了行了,都别找了。 要我说呀,说不定咱们白小白,也是进了山,去寻阿苏他们了呢。 你们可别忘了,这白小白,可不是真的‘狗’,那大山才是它的家。” 众人听了方老头的话,这才作罢。 大山一个人走在林子里,却不时回头张望。 以他的敏锐嗅觉,始终觉得后边有东西跟着他。 可每每他回头看去,除了风吹动树叶哗啦啦响之外,身后连个影子都看不着。 大山自嘲般笑笑,难道是他多疑了? 可又走上几步后,后边又传来轻微的响动。 大山冷不防突然回头,仍是不见任何东西。 他脚踩在干枯的树枝和腐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管身后有什么,他都不怕。 以自己的身手,在这林子里,即使碰上那些野兽,至少也是能有几分胜算的。 所以尽管知道似乎后面有东西在跟着他,他也没打算声张出来。 只不过却提高了警惕,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深处走去。 临出来时,方老头对他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什么西南见长,紫光乍现。 什么半途而废,峰回路转。 一大套话里,他只记得‘西南’两个字。 甚至在方老头说出那句话‘西南’时,他仿佛还看见了方老头朝自己咋了眨眼睛。 那意思,似乎就让自己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大山觉得自己在苏家这段时日,虽然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可对苏家的人倒是了解的很是透彻。 难道自己终日和他们相处,也变得和苏家人这些人一样,有些神经质了吗? 当然,这其中除了那个心眼子贼多,看他始终有几分警惕和不善的十五。 以及——阿苏。 阿苏吗? 想到阿苏可能现在会有危险,大山的心就提得高高的。 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女孩子。 进老林子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那姑娘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那姑娘身手好,心地好,苏家的人对她似乎都格外放心,又似乎什么都由她做决定。 可是,苏家那些人似乎都忘了。 那也只是个姑娘啊,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而已。 若是放到寻常百姓家,这样年岁的姑娘,只怕还会在父母跟前撒娇。 想到苏简撒娇的模样,大山随即猛的摇摇头。 嗯,他实在想不出来,阿苏撒娇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不出来呀,还是别想了,继续赶路要紧。 第142章 群狼围攻 大山林子深处,一行四人,行色匆匆 赵山海不时回头看向来路,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 “阿苏,那些狼会追上来吗?” 苏简连头都没回,只不过脸上表情,同样是如赵山海一般不容乐观。 “想必一时半刻是追不上来的,不过,那些东西,若是盯准了猎物,向来不死不休。” 赵山海点头。 他是一个猎人,往常在赵家族里的时候。 每每进山,也免不了和这些畜生打交道。 狼的特性,除了狡诈之外,便是盯上猎物不死不休。 几人不再说话,不过,却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眼见天色就暗下来,若不再寻个妥帖处过夜,恐怕这一夜不会好过。 原来,就在三天前,他们已经猎了不少猎物,都被苏简收到空间里。 好在之前空间里,那些粮食已经被苏简转移出去,空间也腾出了不少地方。 在山里这些日子,苏简凭着百步穿杨的身手,又有赵山海这个多年猎人相随。 查看猎物的踪迹,寻找大型猎物,更是信手拈来。 只这几日的功夫,他们便已经猎到了七头野猪,十三只獐子,还有三四十只的野鸡野兔。 当然,最主要的,居然还有一只完完整整,只胸口被一箭穿心的人熊。 这样的收获,早已经惊掉了初一和赵山海两人的下巴。 若不是有阿苏跟着,说不定这一次,就是那些兔子和野鸡,只赵三海和初一两人,都不一定能猎到,更别说有如此收获。 看着阿苏冷静沉着的搭弓上箭,几乎是百发百中。 一箭出去,必定能撂倒一个的英姿飒爽,初一和赵山海两人简直自愧不如。 赵山海也没想到,只短短几个月时间。 苏简的力气,就已经练得这样大。 他们刚结识的时候,苏简一箭出去,即使能射中人熊,可却做不到现如今这样的力道。 哪曾想,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苏简一箭之后,直接便能放倒一只人熊。 若是一般的高手,对上阿苏,恐怕也只能甘拜下风。 想到这里,赵山海侧头看了一眼苏简。 这姑娘,还未及笄啊。 假以时日,该是何等身手,何等英姿。 而同时,他也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庆幸。 能跟着阿苏这样与众不同的人。 不—— 确切的说,应该是跟着阿苏这样的姑娘,成为家人,成为亲人。 是他赵山海的庆幸,更是他们两兄弟的庆幸。 又行进了两个来时辰,苏简忽然停下脚步,彻耳倾听。 后边的狼群,似乎离他们更近了。 苏简脸上神色凝重,向前边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一指。 “赵大哥,大哥,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咱们赶紧上树躲一躲。” 赵山海和初一各自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就随着苏简上了树。 实在是这一次,他们遇见的是狼群,可不只是十只八只,而是足足有七八十只那种。 当时,她们和那群野狼遇上的时候。 赵山海还想着硬拼。 可等狼群逐渐围拢过来,三人一看这才发觉,凭三人的实力,想要从这七八十只群狼手里逃生,简直是不可能的。 即使逃出升天,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是划不来。 所以三人只能选择躲避,而不是硬碰硬。 这些天以来,可能是这山里的猎物渐少,这些野狼无以为餐,只能盯上了苏简几人,对他们简直是不眠不休的追逐。 这几日,三个人几乎是连眼都没合,硬拖着身体在不停赶路。 若不是包里还剩些前几日未用了的吃食,恐怕他们的力气一旦用尽,得不到补充,便只能沦为这些野狼的晚餐了。 “他们来了!” 初一低低惊呼了一声,苏简和赵山海同时向远处望去。 黑暗的林子里,有远及近,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看的人眼花。 不知道是不是几人的错觉,一只只狼眼,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似乎能发出绿油油的光,让人看之生畏。 “别说话,压低呼吸。” 苏简最后说了一句,随后,躲在树上的几人便不约而同压低了呼吸。 刚刚还由于一路奔跑攀爬大树,急促地呼吸,顿时就安静下来。 一群狼,从他们来时的方向,渐渐围拢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躲在树上的几人,为首那只头上带着一抹白色的狼王,仰天长吼了一声。 其余的狼,像是得到了召唤,不约而同以狼吼回应。 躲在树上的几人,尽量隐匿自己的身子,与夜色和枯枝融为一体。 可即使这样,几人的心,还是不约而同,砰砰砰的跳动着。 若是这群狼不离开这里,恐怕他们除了躲在树上不下去,便只能选择与这些狼决一死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底下的群狼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一只为首的狼王,径直在几人栖身的大树下,转了一圈。 紧接着,它仰天长啸了一声。 其他狼会意,纷纷将这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围拢起来。 赵山海顺着枯枝的缝隙向下睨了一眼,几十只狼,将大树围得密不透风。 一个个,看着他们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抹志在必得。 第143章 擒贼擒王 对峙良久,赵山海干脆一咬牙,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思。 他压低声音,朝一旁的苏简说道。 “阿苏,一会儿我想办法拖住这些狼,你和初一,寻到空隙便跑,莫回头,跑得越远越好。” “不行,赵大哥!它们显然已经发现了咱们,并不会让咱们这么轻松就逃出去。 再说,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初一没说的是,这个时候留下赵山海,就相当于把赵山海的命留下一样。 苏简没说话,她的目光,始终盯在那只狼王身上。 丢下赵山海吗? 她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任何一个队友或者亲人。 这些野狼是难对付,数量众多,可不代表苏简会就此绝望,选择牺牲队友或是牺牲自己。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会拼到最后。 这么些年,她是凭着这一股子意志力,才能从一次次危险任务中活下命来。 “一时半刻,我想它们也不能奈何,好好想想,总归是有其他办法的。” 苏简将自己空间里的东西想了个遍,可空间里大部分都是一些药材和一些稀世罕见,以前自己寻来的‘宝贝’。 再有就是一些吃食和水以及那些猎物。 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简现在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知道会有此一遭,还不如往空间里放些毒药什么的。 即使不是毒药,就是那些老不死们研究出来的玩意儿也行啊。 随随便便往空气里一撒,只要接触到人类或是动物的皮肤毛发,顿时就能让人肠穿肚烂。 当时她还嘲笑那些老不死,说他们心地太狠了。 这玩意儿无疑相当于原子弹,随随便便一扬,不一定得害得多少人死状惨烈呢。 现在想想,若是时间能倒回从前。 她哪里还会嘲笑人家? 恨不得多弄些回来收在自己空间才是。 唉,还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几人原本以为,这些狼在天亮时会离开。 哪曾想,或许是因着多日未在林子里寻到吃食,这些野狼早已经饥不择食。 好不容易发现猎物,简直是不死不休,根本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甚至到了天色将亮,这些野狼还在四周呈合围之势,将几人困在树上。 苏简不免也有几分着急,握着树干的手,微微用力。 不死不休吗? 那她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随着天色大亮,这些狼扔在树底下,围着树转圈圈,不时发出几声狼嚎。 原本,林子里还能见或听见其他野兽的叫声。 可是这些狼发出嚎叫以后,林子里便再也听不见其他野兽发出的任何声响。 一时间,树上的几人,除了听见树下狼叫,便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了。 赵山海心里有点发慌,想要说服初一和苏简两人。 让自己留下拖住这些狼,他们两个人寻到空隙,早些脱身。 可初一和苏简两人,岂是能扔下他,自己独逃的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赵山海还要再说,苏简却沉下脸不再听他说话。 赵山海便只能讪讪住了嘴。 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下边的群狼。 直到又过了半刻钟,苏简才终于抬起头。 “赵大哥,你别忘了,有句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经过苏简一晚上的观察,这只狼王,在群狼里地位着实不低。 只一声嚎叫,便能喝令整个狼群。 若是拿下这狼王,狼群便能瞬间溃散。 对他们来说,至少也能争得一时半刻喘息及逃跑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赵山海自然明了苏简的意思。 他不是没想过要先拿下狼王,可那只狼王狡猾的很,一直躲在群狼后头。 那里距离这棵树有些距离,况且狼王前边还有另一棵树遮挡,根本就不能射中。 所以之前,赵山海就没考虑射杀狼王。 如今苏简提说,看来也只得冒险一试。 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苏简立马取出自己的乌棱弓。 搭弓上箭。 可弓箭在手里好半天,苏简突然有些举棋不定。 实在是那狼王,奸诈的很。 似乎看出苏简的意图,整个身子都隐匿在对面那棵大树之后。 让苏简找不到一点时机。 与此同时,那狼王也不时发出各种呜咽和嚎叫。 似乎在,有序的指挥着,其他狼的行动。 而树下,那些群狼也不再像昨天夜里那般老实。 它们收到狼王的指示,开始不停用身子撞击这棵大树。 任是这大树再是粗壮,可也禁不住这些狼,换着般儿的的撞击树干。 整棵大树发出微微的轻颤,一时半刻倒是没有问题。 可若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被那些狼围在中间,只能躲在树上,不就赤裸裸的成了箭靶子了嘛。 到时候,只怕得拼上一把子力气肉搏了。 对上这些畜生,近身作战,弓箭可就不划算了。 只得选用短刃或是刀剑,到那时,风险也就更多,危机也就更大。 况且,近身作战,暴露自己的短处的地方也就更多。 于他们来说,那是最不利的。 底下可是七八十只狼啊,就算是拼上全部力气,一时半刻也结束不了。 这是一项持久战,需要好的体力和耐力。 可他们,一连奔袭了三日,就算刚才在树上稍作休息,可精神也是不济。 对上这么些狼,近身肉搏,胜算实在不大。 “就是现在!” 苏简突然惊呼出声。 随即,红色羽箭破空而出,直直朝着对面那只狼王而去。 第144章 战役打响 就在刚刚,苏简寻了一个破绽。 在那狼王探头出来,似乎想要观察树上苏简几人的动态。 就是这一时半刻的漏洞,被苏简寻到。 红色羽箭便即时发出。 可即使这样,仍是晚了。 那狼王,意识到危险,迅速的撤回了身子。 那只红色羽箭,斜斜朝着它一侧而去。 除了刮下狼王几几根毛发以外,连点血肉都没带下去。 赵山海和初一两人,不约而同咒骂了一声。 可也知道,苏简已经尽了力。 实在是那狼王,躲藏的位置,不便于弓箭射击。 赵山海咬咬牙,见没有其他办法。 直接就掰断一截枯木,用怀里的火折子点燃。 还不等苏简和初一阻拦,直接飞身跳下了树。 他手里拿着一支燃烧的火把,虽说现在天已初亮。 不用火把照亮,震慑这些狼,还是有点用处的。 “赵大哥——” “赵大哥——” 苏简和初一两人,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可此时的赵山海,早已被一部分狼包围起来,根本就没有时间注意苏简和初一的话。 狼这东西,实属狡诈。 有二十来只狼,将赵山海团团围住。 可仍有几十只狼,不停绕着苏简所在的那棵大树,转着圈圈。 似乎不把他们逼下来,就绝不放弃一般。 “阿苏,初一,别管我,逮着机会就跑。” 初一又唤了一声,“赵大哥,你快想办法上来,我接着你。” 可此刻的赵山海,已经遭受了狼群的攻击。 只顾着挥着手里的火把和短刃,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开口。 苏简叹了口气,咬咬牙,将乌棱躬一收。 掏出随身携带的利刃,嘱咐了初一一句,“你自己小心,待在上面别下来。” 然后矮身一纵,也跳入了狼群,斜斜立在赵山海身旁。 “阿苏,你怎么下来了?” 赵山海刚将一只要扑向他的狼,踹了出去。 就看到阿苏,已经稳稳当当站到他身边。 苏简没说话,因为此刻,她看见有一只狼,趁着赵山海和她说话的功夫,直接就扑向赵山海。 两颗泛着利芒的狼牙,看起来阴森可怖。 目标正是——赵山海的脖子。 赵山海也反应过来,回手要去挥手里的匕首。 可他,明显动作慢了。 反而是苏简,直直一刀,朝那狼的咽喉坎去。 那狼呜咽了一声,溅出不少鲜血。 然后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咽了气。 现在,几乎一多半的狼,都围上了赵山海和苏简。 但也有十几只狼,对于树上的初一,仍不死心。 不停用身子,去撞那棵大树。 大树摇摇晃晃,大有一副即将坚持不久,便会轰然倒地的架势。 树上的初一,焦急不已。 不过,却又不敢出声。 他怕自己一喊,万一分散了阿苏和赵大哥的注意力。 一个不备,被那些野狼占了便宜,反倒伤了他们俩。 所以他只得干瞪眼,跟着着急。 而树下的苏简和赵山海,两人则背对背。 面向那些狼群,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狼王一声长吼,围着苏简和赵山海两人的所有狼,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 发了疯的,冲向苏简和赵山海。 苏简一把短刃在手,辗转腾挪。 一边躲避着从不同方向过来的狼的攻击和撕咬。 一方面,还得照顾着赵山海。 因为苏简知道,这些狼只会挑薄弱的人下手。 在她和赵山海两人中间,赵山海无疑成了那个薄弱的地方。 所以,只要一时半刻下来,这些狼,肯定会发现两人之中的破绽。 几个思绪间,苏简便有了主意。 她来不及回头看向赵山海,只低低嘱咐了一声。 “赵大哥,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随即,苏简便足下轻轻一点。 直接一个辗转腾挪,便跃出了狼群。 目标正是——那棵大树后,一直躲着她的狼王。 而此刻,狼王似乎也没预料到苏简会有此举动。 不等它发出任何嚎叫,苏简便手持短刃冲了过来。 一朝扑杀,直奔狼王咽喉。 可狼王,也不是白给的。 能在这老林子里,统领这么些狼。 成为群狼之主,想必能耐必是不小。 它一个跳跃,借着旁边大树的力道,躲开了苏简的致命一击。 随即,它便立马调转方向,朝着苏简的后心掏去。 苏简就地一滚,直接脱离了狼王的攻击范围。 而后,一狼一人,重新对峙。 正当苏简,专心致志对付狼王的时候。 那边被群狼围攻的赵山海,却传出一声惨叫。 他一个人,毕竟不是几十只狼的对手。 只两个来回,便被一只得了空隙,偷袭他的狼咬伤了手臂。 若不是赵山海忍着疼痛,死死攥着那只匕首。 说不定,现在匕首都已经落地。 树上的初一,再也看不下去。 知道若他再不下树,恐怕下一刻就是赵大哥的死期。 他朝群狼吼了一声,然后手脚利落的下了树,与赵山海并肩站在一处。 “赵大哥——” 看见初一下来,赵山海眉头一紧。 “你怎么不听阿苏的话,下来干什么?” 初一眼圈儿一红,“赵大哥,今日你生,我便生;你死,还有我初一陪着。 黄泉路上,咱们兄弟,也做个伴儿。” “呸!阿苏还在,你说的什么混话?你忘了,答应过柳叔要照顾好阿苏的吗?” 初一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誓言之类的。 他只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能让赵大哥牺牲在前。 两人也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狼群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而苏简那边,此时已经占了上风。 几个来来回回间,苏简便已经用匕首划破了狼王好几块地方。 血腥味儿瞬间变弥漫在了空气里。 也许正是这腥味儿的吸引,群狼更加躁动不安。 发动的攻击,也更加猛烈凶狠。 狼王仰着脖子,长啸一声,似乎发起了最后冲锋的号角。 苏简微微含笑,看来,真正的战役时刻,到了。 第145章 难逃一劫 狼王的一双狼眼里,闪着凶狠的目光。 它不再躲躲藏藏,直接就朝着苏简扑来。 两只前爪更是微曲,似乎想要掏向苏简的心窝。 这一次,苏简并没有躲开。 反而硬生生迎向那只狼王。 她想——孤注一掷。 有一句话,她一直觉得甚有道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简举着手里的匕首,在狼王的爪子即将扣向她心窝的时候,狠狠朝狼王的脖子割去。 当狼王的爪子,在苏简前胸留下深深几道血痕的瞬间。 苏简——也划破了狼王的喉咙。 狼王呜咽一声,倒在一旁。 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发号施令。 却最终,只得轰然倒地,再发不出来一点声响。 两只狼眼,也睁得大大的。 似乎不相信,有朝一日,它堂堂狼王。 居然,被一个渺小的人类,瞬间宰杀。 没办法,谁让它遇见的是苏简呢。 两相遇见,等待它的,就只有命丧黄泉的命运。 而苏简,同样闷哼一声。 被狼王那一爪子,伤得不轻。 不过,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意识的喘息,怕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苏简挣扎着起身,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群狼。 因着刚才苏简击杀了狼王,使得那些狼都有些忌惮,一时不敢上前。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 ——是赵山海。 原来,就在刚刚。 有两只狼,同时扑向赵山海和初一。 赵山海毕竟常年打猎,力气和耐力还是有的。 他自己迅速解决完了,冲向他的那只狼。 便侧头,去看初一的情况。 却发现,刚刚扑向初一的那只狼,已经将初一扑倒在地。 而一旁的狼,看见初一倒地。 齐齐围拢过去,露出阴森森的獠牙。 若是真被这群狼这么一扑,恐怕等待初一的,也就只有四分五裂的下场。 赵山海不敢耽搁,随即就是就地一滚。 眼疾手快吗,直接就将初一推了出去。 而他自己,却顶替了刚才的初一。 被那只狼,扑倒在地。 然后瞬间,便被淹没在狼群里。 苏简心里一紧。 双眼圆睁,一双眸子里也满目通红。 “赵大哥!” 苏简惊呼了一声,飞身便冲了过来,根本来不及顾及自身的伤势。 她在狼群后边,不管不顾,猛劲儿挥着手里的匕首。 见到狼就刺,根本不管是脖子还是肚子。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要救赵大哥。 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初一也是同样。 两人身上现在都已经血迹斑斑,根本分不清是狼的血,还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现在脑子里闪过的,就只有要救赵大哥这一件事儿。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大哥出事。 他们不想看到,再有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就是拼尽全力,也在所不惜。 好在苏简和初一的及时出手,要不然,赵山海今日绝没有一线生机。 当苏简和初一两人,将群狼逼退,来到赵山海旁边时。 赵山海已经浑身满是鲜血。 就连脸上,都有好几道深深的血痕。 好在,他还有意识,还能断断续续说出话来。 他捂着自己血刺呼啦的胸口,朝苏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苏,别管——我,快——走!” 可此刻,苏简和初一哪里真能跑。 两人将赵山海护在身后,再次对上这些狼。 好在,那只狼王已经死了。 它身上的伤口,发出巨大的血腥味儿。 顿时吸引走了十几只狼,去分食狼王的尸体。 看得初一阵恶心。 狼这玩意儿,还当真是畜生。 连同类的尸体,都不放过。 如今因着狼王的死去,狼群已经溃散。 除了不停攻击苏简等人的一部分狼。 还有一部分狼,被狼王的尸体吸引走了。 当然,也有一些狼,一直不动也没有离开。 而是,躲在一边观察着。 似乎想等那些狼将苏简几人重创之后,在过来分一杯羹,一起分食。 苏简握紧了手里那把匕首,不停挥向扑上来的狼。 狼是团队协作的动物,若是平时,狼王一死,狼的队伍保准会四分五散。 可这个时候,大青山里的猎物本就少。 就是偶有几只,最近几天,也被苏简他们扫荡一空。 这些狼好不容易才寻到猎物,又怎么会轻而易举放过这即将唾手可得的食物呢? 所以即使狼王已死,其它狼仍是红着眼睛不停扑向三人。 似乎在狼的眼里,他们三人,已经是这些狼的盘中餐。 此时,苏简的体力,倒是还有,也还能坚持。 可赵山海深受重伤,初一又自顾不暇。 所以,苏简还得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去保护他们俩。 惟今之计,就是快速突破狼群的围攻。 寻一个缺口,他们尽快逃出去。 不论是朝哪个方向逃,只要能再次甩开这些狼,便好。 苏简一个转身,快速出手,朝一左一右两只狼挥出匕首。 那速度,看的人眼花缭乱。 两只狼,一前一后,被苏简的匕首划破喉咙。 然后,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好在,这么一会儿功夫,苏简就一己之力,又干倒了十几只狼。 可随着时间流逝,苏简的体力和精力却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一个疏忽间,苏简就被一侧窜出来的狼,咬伤了手腕。 手那里,顿时就殷红一片。 两个阴森森的狼牙,留下的两个红艳艳的血窟窿,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还没完,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 “阿苏,小心后面!” 不知是初一还是赵山海,惊呼了一句。 苏简根本没时间,去看周围的情况。 她只能凭着第六感,往下一矮身。 第146章 ‘神兵\’来援 苏简哪里知道,她专心致志对付前面的几只狼的时候。 她的后头,同样也有狼盯上了她。 好在,苏简的判断对了。 她一矮身,正好躲过了后边突然发动攻击的那只狼。 若是刚才,她躲晚了。 恐怕,现在的她,早被扑倒在地。 说不定,后心也已经被掏出来。 躲过了那只狼的致命一击,而苏简,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斜倒在地上,再没有力气挥刀。 她大口喘着粗气,虎口发麻,胳膊都有些颤抖。 扫了一圈周围,苏简立即看清了眼下局势。 除了倒在地上的几十具狼尸,周围还有十几只狼环伺。 而且,外围仍有十几只狼,在不停衡量。 只围着他们打转儿,‘虎视眈眈’,却不上前。 似乎是在看热闹,又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如此——可不妙啊。 只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一只体形十分健壮的狼,钻了空子。 直接张开,长着两个阴森獠牙的大嘴,朝苏简纤细的脖颈咬来。 苏简想躲。 可是她现在,连骨碌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虚弱无力的,挥出最后一刀。 至于赵山海和初一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是想有什么动作,也已经来不及了。 老天爷,这次,看来只能凭运气了。 就在这时,一只匕首,带着锐利的杀气斜斜而来。 目标——正是扑向苏简的那只狼。 那只狼惨叫一声,直接摔到地上。 它到死也没想明白,明明前一刻,它还占尽了上风。 怎么下一刻,就倒向一边死了呢。 “阿苏——” 大山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初一的惊呼。 “阿苏快看,大山哥来了。” 苏简抬眼望去,狼群后头,一个目光沉着的汉子,正不停挥着手里的刀,不断朝她靠近。 那姿势,那动作,那力道,并不比刚刚的苏简弱上多少。 在他后头,颠儿颠儿的,还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 不,不是小狗,是白小白。 见到苏简浑身是血,白小白一双乌溜溜的黑眸里,显然带了一丝愠怒。 它学着刚才那些狼的样子,仰天长啸。 虽然发出来的声音还很稚嫩,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却依然让狼群,产生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而原先正在与大山对峙的那些狼,也都通通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虽然目光仍是死死盯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却一时半刻不再有任何动作。 白小白扬着前爪,呜咽了两声。 见这些狼,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有些不满。 于是又像刚才一样,仰着脖子长啸了一声。 这一声,比刚才更大更响亮。 而这一次,所有的狼,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似乎刚刚,白小白是在指挥着他们的动作一般。 而那些狼,紧接着同时发出狼嚎。 像是,在回应着白小白一样。 尽管,它们的眼里有些不舍,有些眷恋。 但依然还是十分懂形势的,向着林子深处跑了。 地上,除了徒留三四十具狼的尸体以外。 便只有面面相觑的苏简几人。 这就走了? 初一看的莫名其妙。 他们家这白小白,也太神了! 跑来叫了两声,就吓跑了那些野狼? 同样惊奇感叹的,还有大山。 他这才刚刚出手,放倒几只,这就结束了? 不过,至少没有进一步的伤亡。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小白。 目光里,带着几分看人似的审视度量。 有些怪啊! 为什么那些狼,如此惧怕白小白? 苏简赶紧起身,忍着身上的疼痛,去查看赵山海的伤势。 此时的赵山海,眼睛里神采全无。 就连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只轻轻吐出一句,“阿苏——” 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大哥——” 初一低低唤了一声,可赵山海却已经没有办法应答了。 苏简身子一顿,飞速搭上赵山海的手腕儿。 过了须臾,她才开口。 “失血有些多,咱们得尽快回去。” 随后,苏简手下微微一动。 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粒益气止血的药,塞到赵山海嘴里。 同时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边的药粉撒到赵山海的伤口上。 原本空间里已经没有药了,这些还是这些日子,苏简花心思制作而成。 虽然用的药材,是铺子里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那种。 可由于,是苏简自己的配方,配制而成。 药效可比药铺里的,那些金疮药止血丸什么的,好的多。 “大哥,咱们把赵大哥挪到那边树下,你们帮他包扎一下。” 大山也赶紧过来,和初一一起,将赵山海挪到了干净地方。 等他再回来时,却发现苏简正在倒腾那些狼的尸体。 随即,他便有了猜测。 怕是,阿苏想把这些狼的尸体带回去。 毕竟,这玩意儿的皮毛也算是好东西。 还有那些肉,虽然有些柴有些腥骚,但若做成腊肉熏肉什么的,也还算可口。 不过,大山有些纳闷儿。 刚刚他瞟了一眼,地上的狼尸怎么着也有四五十只。 可经阿苏这么一倒腾,怎么才三十多只。 刚刚,恐怕是他眼花了。 第147章 夜半私话 黑沉沉的夜色里,黝黑黑的山村寂静一片,几乎家家户户都熄了烛火。 青山村的人,现在几乎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也不知道是因着最近他们青山村的人多了,山里那些野狼再不敢来骚扰;还是因为眼见寒冬,山里那些狼都躲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反正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乎每晚都能睡上个好觉 别说是野狼的嚎叫,就是山里其他野兽,也没再发出什么让人害怕的声响。 黎村长和媳妇两个人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觉。 听见老婆子不停唉声叹气,像烙饼似的没个稳当,黎村长干脆开了嗓。 “我说老婆子,干啥呢?扰得我心烦的很,就是想睡,这觉也睡不成了。” “你想睡就睡呗,我动我自己的,又不耽误你,自己有心事睡不着觉,干啥都赖到我头上!” 村长媳妇儿没好气的呛声儿,也懒得搭理老头子,径自翻来覆去。 “哼,我能有什么心思,你是我心里的虫儿不成?” “难道不是?你不也是有心事,才睡不着的吗?咱俩人谁也别说谁。” 都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谁又不了解谁的小心思呢。 平日里就是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更别说现在忧心忡忡思虑不已的模样。 又沉寂了好半天,村长媳妇儿终于忍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 “老头子,索性你也睡不着,咱俩好好说说话呗。” “有啥可说的?我说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整日里咋就那么多闲话要讲。 行了,夜深了,赶紧睡。” “这哪是闲话?我这是操心咱们儿子的事。” 黎村长和村长媳妇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说起了话。 说起来,其实两人是在烦心同一件事儿,只不过表达方式却略有不同。 “老头子,不是我要烦你。 大半夜了,你当我不想睡个好觉啊? 还不是咱们家黎松的亲事儿闹的! 唉,一提起来这事儿,我这心口窝子就疼。 你说说,他们张家那头,咋就非要闹着退亲呢? 眼瞅着明年,他们家的闺女就及笄了,就能和咱家黎松成亲了,怎么他们家想一出是一出?” 黎村长也叹了口气,他也闹心啊。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张家为啥要闹出这种事儿来。 若说身份上,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原来就是一个村的,又都是逃难来的,两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又互相了解,多好。 “当初落户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张家没安好心眼,要不为啥不和咱们落户在一起,非得闹着要去熬牛堡?” 黎村长没说话,不过脸色,却也不好看,只不过,夜色太黑,看不出来罢了。 “我看那张家,就是嫌贫爱富的主,指不定在熬牛堡里,又相中了哪家的小子呢。 哼,要我说呀,张家汉子是个好的,可那张家媳妇儿不咋地,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行了行了,既然人家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咱们家退亲,咱们家松儿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干脆就依了他们得了,也也免得连累了咱们松儿的名声。” “对对对,老头子你说的对。 这自古退亲一事,向来伤的都是女方名声,反正他们张家都豁出闺女的名声不要,那咱们就成全她。 我就不信了,黎松还能娶不上媳妇?将来肯定能找一个,比那张家闺女更好的。” 说到更好的,黎村长媳妇儿心思一动。 更好的吗?她倒是有个人选,就怕人家姑娘相不中自己儿子啊。 欸,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黎村长又安抚了老婆子几句,就催促着媳妇儿赶紧睡觉。 “夜深了,再不睡,小心明早上起不来。 松儿不是约了苏家两个小子要去县城吗? 你可得伶俐点儿,多给他带几个大钱出去。 男子汉大丈夫的,出门在外,穷家富路。” “这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儿子,当然自个儿心疼,银子早早就给了他。 你放心,这回我给他拿了一百个大钱。 别说是他,就是请苏家那俩小子每人吃上一碗带肉的阳春面,都够够的啦。” “你呀——” 黎村长无奈看了老妻一眼,老妻以为的大方,对于人家苏家人来讲,那都不叫个事儿。 一百个大钱,在他们家看来,不是个小数目。 可在苏家人眼里,恐怕只是够打打牙祭的。 黎村长所料不差,月半和赵山河俩人,每人身上都有好几两银子。 那是苏简给他们的花用,美其名曰零花钱。 当然,他们两个小子,也不会胡乱花钱。 从领到银子的那一天开始,还没有花出去一分钱。 显然这些银子,对于窝在青山村苏家宅子里的两人来说,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黎村长两口子说着话,外边却忽的传来一声狼嚎。 离得尚远,影影绰绰听不真切。 黎村长媳妇儿吓的一个激灵,“老头子,我没听错,这狼又来了?” 黎村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只刚刚那一声嚎叫,接下来村子里还是寂静一片,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兴许是听错了。村子边上都多长时间没有狼转悠了。” 黎村长媳妇儿忙不迭的点头,那声音飘飘乎乎的,是不是狼的叫声还不不一定做数呢。 而同一时刻,几个黑影速度极快的进了村。 当然,后边还紧紧跟着白小白。 再进村的时候,白小白还仰着脖子,叫了一声。 可被前头的苏简一瞪,白小白立刻老实下来。 “半夜三更的,瞎叫唤个啥?扰人清梦!” 白小白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再不敢发出第二声嚎叫。 第148章 再入县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苏家院子里,就已经忙忙碌碌起来。 实在是,从昨天夜里开始。 苏家一家子,除了小阿福和方老头以外,所有人都没睡好觉。 赵山海那个样子回来,浑身上下血刺呼啦的。 任是谁看了,都不会睡好。 至于方老头和小阿福,是苏简发的话。 没必要这么些人都围着赵山海,有她和初一在就够了。 可众人,哪里睡得着。 就是不在赵山海跟前守着,也都忧心忡忡。 以至于,一大早起来。 除了毫不知情的方老头和小阿福以外,每个人的眼眶都是乌青乌青的。 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样子。 赵山河更甚,只半宿工夫,整个人就憔悴起来。 他今日,原本要和黎松月半进县城的。 哪曾想,半夜有此变故。 他连县城都不去了,寸步不离守着赵山海。 他自幼便没了爹娘,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娘,将他拉扯长大。 他和赵山海的感情,自不必说。 看见如今的赵山海,赵山河简直心如刀绞。 “大哥——” 他哭唧唧的,说话都有些颤抖。 赵山海自己,却没把这当回事。 “男子汉大丈夫的,把你的眼泪收回去。 我又不是要死了,不过就是受些伤,总有一日会好的。 你这样,让阿苏他们,也跟着担心。” 赵山河咕哝了一句不知什么,不过却十分听话的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 不过他可没离开,而是闷闷不乐坐在一旁,固执的想守着赵山海。 哪怕是递个水,喂个饭,只要是他能做到的,绝对亲力亲为。 “你们今天打算进县城?” 苏简听了月半的话,微微皱了眉头。 “是啊,是啊,不过如今出了赵大哥这个变故,计划只能搁浅。” “不用搁浅,我和你们一起去!” 月半脑筋一转,当即就想明白了苏简的意图。 “就咱们两个一起去,嗯——既然你们之前就约了黎松,那你愿意叫上他就叫上他,到时候到了县里,咱们分头行动,我自有事要办。” “我也陪着你们一起去!” 大山听到两人的话,自告奋勇想要陪同。 “不用!” 苏简立马拒绝,若是再让这人跟着,恐怕自己就是想动什么手脚,也不方便,还是老实的让他在家里。 唉,有时候人太热情了,也是麻烦。 “又不去做什么,我就是和黎松月半他们,去县城县城里转转,买些姑娘家要用的东西,这你——也要跟着?” 苏简抬头看向大山,大山面上一赧。 姑娘家要用的东西? 呃——好。 阿苏是姑娘,他刚才忽略了。 “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就不去了。” 其实大山也想到县城里转悠转悠,可是苏简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是非得选择今日去不可。 正好他回来的时候,还背了几具狼尸。 正好趁着今日无事,将那几只狼尸收拾出来。 皮毛和肉,都需尽早处理了才好。 见大山终于不再说话,苏简心头悬着的石头才放下。 早饭之后,黎松就早早来报了道。 不过对于赵山河换成了苏简,他也并不在意。 县城这条道,他熟的很,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保准安安全全把阿苏带回来就是。 赵山河不去,赶车的就换成了月半。 逃荒路上,他也曾和赵山海学过两手,虽然没什么实际经验,但至少他敢上啊。 好在家里那头老骡子,还算听话。 虽然牙口老,但脾气还好,任月半折腾了老半天,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不过,赶路的时候,却着实有些慢。 好像,就是专门给月半这个新手,添堵一样。 月半给一鞭子,它就走两步,给两鞭子它就走两步。 “我说黑骡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看我小月半是第一次赶车,就开始拿捏我了? 我可跟你说,你别把我的仁慈,当作好脾气。 你要是再不速度一些,小心我把你的屁股抽开花?” 任是月半如何威胁恐吓甩鞭子,老骡子都不紧不慢。 一步一步,逗得黎松不停和月半抬杠。 “我说月半,你之前还和我们吹嘘,这赶骡子的技巧多好多好的。 怎么? 这才离开村子多久,骡子就不听使唤了?” 苏简脸上,同样露出久违的笑容。 虽然一路上行的慢些,但总算是平平安安到了县城。 黎松还以为苏简会一直跟着他和月半,该买东西买东西,该办事情办事情。 哪成想,一进了县城门口,苏简就和他们分开了。 直到再看不见苏简的身影,黎松才扯了扯月半的袖头子。 “我说月半,阿苏可是你妹子,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看黎松说话吞吞吐吐,两条眉头都快杵到一块儿去了。 月半挑眉一挑,顿时就警觉起来。 “我说黎松,你不会对我们阿苏有什么想法? 我可告诉你,咱们再是好兄弟,你打我妹妹主意,那也是不行的!” “呸呸呸,你嫌瞎想什么呢?月半,我黎松是那样人嘛。 我把阿苏当成妹妹一般,就和我亲妹子一样,哪有你说的什么龌龊想法。” 月半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模样。 “我的意思是说,阿苏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年龄还没有你大,你就这么放着她一个人,在县城里溜达? 这县城里,地痞恶霸什么的可不少,我以前就听说,有不少乡下进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吃了亏。 我是怕——” 月半呵呵一笑,甩鞭子继续赶路,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黎松更是抓耳挠腮,“我和你说话呢,月半你到底听没听见?” 月半停下骡车,神秘兮兮看了一眼黎松。 “该担心的不是我,更不是阿苏,而是遇见阿苏的那些地痞恶霸。 对上我们阿叔,还不定是谁收拾了谁呢。 总之你不用担心,到了约定时间,咱们去接阿苏就好。” 对于苏简的身手,月半自是了解。 “可是——” 黎松还想再说,月半却又一甩鞭子,一下打在老骡子身上。 “没什么可是,走,咱们之前不就说好了,要去找包打听包大哥吗? 这个时间段,估计他应该在县衙门口,咱们这就去寻他。” 好—— 黎松只得默默住嘴。 你是她哥,自然是听你的。 第149章 天下食府 县城里,依然是那副热闹的景象。 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苏简一个人走在县城的大街上,心情无比的惬意。 多久了,她都没像今日这般,能出来逛一逛。 以前没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总会在压力太大,或是一单任务结束之后,一个人在陌生的街头逛来逛去。 吃上些特色小吃,买上些当地特产。 自从到了这古代来,开局就是逃荒。 又要保命,又要填饱肚子,哪有闲暇。 到了这里之后,又忙着建宅子,又忙着进老林子。 如今总算有闲暇下来的时候。 虽说如今赵山海还在家里躺着,受了重伤,可至少性命无虞。 苏简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好半天,吃了碗特色的豆花,又要了几个油饼。 还别说,怪不得这家铺子的人多。 这油饼豆花,味道很是不错。 若不是她自己还有事要去办,她真想买上几十个,带回去让大家都尝一尝。 吃饱喝足,苏简径直来到逛街时就选好的那家酒楼。 酒楼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可以说是这县里,苏简看见过的最有排面的酒楼了。 就连酒楼门口儿,高高挂着的两个红灯笼,都比别人家的大了不少。 看着酒楼门口,挂着的那一块儿“天下食府”的牌匾,苏简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一次性购买自己空间里的所有猎物,不选个大点的酒楼,怎么能行? 她可不想再去第二家酒楼如法炮制。 因为那,对苏简来说,实在是有些麻烦。 她向来,就是个怕麻烦的人。 所以平时才不爱言语,能简单就简单,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客官,里边请!” 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店小二,见到苏简由远及近,朝着天下食府走来,脸上带立马了笑。 这还没到中午,酒楼里就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 看得出来,这天下食府,应该平时生意不错,客流很多。 “客官,您是一楼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苏简扫了一眼大堂里,现在虽然人不多,但却有些嘈杂。 她索性要了楼上一间雅间儿,找了个安静的所在。 “小哥,先给我上一壶茶水。” “好嘞!” 店小二眉开眼笑。 能要雅间的客人,那肯定是出手阔绰的。 店小二所料不差,等他引领苏简到雅间坐下,又上了一壶热茶以后。 苏简当真就给了他二十个大钱的打赏。 对于平时在酒楼迎来送往的店小二而言,二十个大钱的打赏,已经算是大手笔了,至少能在酒楼里点个肉菜了。 一般的客人,只会给个文。 就是多的,也就是十文八文。 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次,像苏简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 所以言语行动间,店小二更是客气。 就连那弯腰鞠躬的幅度,都比先前更甚。 “客官,我们店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都能做,您看看,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帮您下菜单子。” 见这店小二打扮的当真就和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有八分相像,苏简失笑,不过也没忘记正事。 “你这都有什么招牌菜?最好是野味儿,上两道我先尝一尝。 另外,再帮我备壶酒,最好用热水烫一烫再端上来。” 店小二喜气洋洋的应了一声。 “客官,小的给你准备我们店里最好的桃花酿。 至于野味嘛,野鸡野兔子都有,要不一样给您上一盘子?” 苏简佯装诧异,“怎么?你们店里的野味儿只有野鸡和兔子?别的一概没有?” 店小二一愣,往常在这县城里,就是吃个野鸡野兔子什么的,就算是花哨的事了。 这客官口气还不小,居然还有点嫌弃。 “客官有所不知,这野鸡野兔子什么的,在这县里,也只有我们天下食府才有,别的酒楼,就是有,估计也供应不了那么多。 毕竟这时候已入寒冬,很多猎人都不上山打猎了,野味本就少。 再说了,这打下来的野味儿,保存不当,腐败的更快,整个县城里,只有我们天下食府有冰窖,这些野味肉食什么的,才不至于坏的太快。 也是客官您运气好,正好前几日收了几只野鸡兔子,要是您再晚来两天,说不定就连这野鸡兔子都没了呢。” 店小二口气很大,说起天下食府的时候,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仿佛苏简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苏简也不计较,了然的点点头,吩咐了小伙计赶紧准备。 她自己,则开始自斟自饮喝起茶来。 茶叶嘛?一般一般。 和自己前世喝的那些茗茶相差甚远。 不过,比一般的粗茶,倒是好太多了。 也算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喝过的比较好的茶水了。 嗯——她决定了,一会儿做完了这桩买卖,回去之前,也要买上几一斤茶叶。 无论家里招待客人,还是他们自家喝,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古代,没个汽水饮料的。 只这茶水,还能有点味道,也算了胜于无。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将炖好的野鸡和爆炒的兔肉端了上来。 “客官,您慢些吃,有什么事,您喊我一声就行,我就在外头。” 苏简点了点头,目送着小伙子离开。 而她自己,当真就伸出筷子,品尝起来。 只不过,刚刚才吃了油饼和豆花,肚子里已经有了食儿,一样也只能尝两口,她便不再吃。 呃—— 味道嘛,一般般。 肉质,有些柴。 想来不是新鲜的东西了。 心里有了计较,苏简就朝外头招呼了一声。 那店小二当真就在外头不远,听见苏简的招呼,立马就笑吟吟进来。 “客官,可是有事?” 他见苏简桌上的饭菜,几乎未动,不免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莫不是在菜里,发现了头发? 不能啊! 他们天下食府,最注重卫生这一块儿。 他已经在这里当店小二快两年时间了,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呢。 “客官,难道是这菜不合胃口?” 苏简嫣然一笑,小伙计一愣。 这少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冷着个脸,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样。 可这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甚至,还有一点点好看。 呸呸呸—— 他真是魔怔了! 一个少年,再怎么年岁小,也是个大老爷们儿。 “好看”这词儿,怎么能用在老爷们身上? 店小二摒除心中的杂念,陪着笑看着苏简,等着苏简接下来的话。 第150章 生意来了 “这位小哥所言,是也不是。” 店小二一愣,“是也不是?”什么意思? 他在这天下食府迎来送往,两年有余。 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打哑谜的人呢。 “客官,您的意思是——” 苏简一指桌上两盘菜。 “你这天下食府的肉,放了多久?就没有新鲜的野味了? 菜式不错,味道尚可,可这肉,却发干发柴,一看就是囤了多日的。” 店小二大悟,“原来这位客官,是想吃猎户新送来的肉啊。” 他脸上现出几分为难,“实不相瞒,这位客官,这些日子猎户都很少进山打猎。 就是进山了,冬日里头,山里的那些东西也很难猎到。 这两道菜,已经算是我们天下食府的招牌菜了。” 哦—— 苏简点头,目光在桌上两道菜之间,流连忘返。 “这位小哥,不知贵酒楼可还收猎物?” 店小二一愣,随即说道。 “收猎物?这—— 客官不是来吃饭的?” 难不成,这人是猎户,是来卖猎物的? 店小二看向苏简的目光里,又带了几丝疑惑。 明明这人来的时候,手上空无一物啊 往常,那些猎户来了。 哪个不是赶着车,最起码也是手里拎着猎物之类的啊。 “怎么——不收嘛?” 苏简疑惑出口,小伙计连忙摆手。 “不是不收,不是不收。 这位客官,您是猎户?” 苏简点头,“对,日前我——” 苏简一顿,立马话锋一转。 “——我家兄长进山,在山里猎了不少猎物回来。 只是不知,你们这天下食府,收与不收?” “那当然收!” 店小二的嗓门儿突的抬高,“我们天下食府,可是这长岭县数一数二的酒楼。 若是我们不收,客官你也不用去别的地方,长岭县怕是没人能收你的东西了。” “当真?” 苏简看向店小二,目光灼灼。 若是这天下食府,能一次性收了她所有猎物,她也就能省下不少麻烦。 “您家兄长猎了几只野鸡?几只兔子? 嗯——要是方便,明日您就送过来,到时候我过了秤,一准给您银子。 我们天下食府,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店小二提起天下食府的时候,眉眼里满是自得。 能在这天下食府做工,说出去都是一种荣耀。 他娘每每和胡同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八卦的时候,谁不是羡慕他娘。 一个月八百个大钱的,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有的。 苏简兀自笑笑,看来这店小二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这位小哥,你恐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兄长此次进山,狩猎猎物着实不少。 除了野鸡兔子,更有野猪,獐子,还有——” 听了苏简前面的话,店小二已经目瞪口呆。 又听得苏简特意卖了个关子,店小二更是心痒难耐。 看向苏简的目光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还有?还有什么? 难不成还能猎到豹子或人熊? 那玩意儿,攻击性强,可不是一般人能猎到的。 就是有着几十年进山中打猎经验的老猎户,都不敢和那些东西对上。 可不成想,苏简下一句话,就让小伙计彻底破了防。 “还有不少只狼和一只人熊。” “真——真——真?” 店小二的下巴,抖动了好几下。 一个“真”字,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至于后头的那个“的”字,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好悬一口气儿撅过去,好在最后,他大喘了一口气,将一颗差点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又咽了回去。 “真的?客官可别诓我?” “当然是真的,你们天下食府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苏简朝店小二一眨眼,店小二瞬间红了脸。 这少年说话就说话,干啥和他眨眼睛? 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这少年笑起来,长得可真是好看。 自己就是没有妹子,若有妹子,一定要许给少年这样的,至少长得赏心悦目。 日日相对,每天至少也能多吃一碗饭。 “这——这——” 店小二在包间里不停踱步,喜形于色的脸上笑得已经僵硬。 “你若做不得主,还是找你家掌柜的来商议。” “客官,您能否告诉我个数,你大概都有多少的量?我也好去回话。” 苏简看向店小二,莫名的,让店小二心里隐隐发颤。 刚才,他怎么没注意,这少年看人的时候,自己就仿佛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让他如芒再背。 他就看见苏简的嘴,开开合合。 却不知道,苏简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恍惚过来,只得尴尬一笑。 “我这就去回禀我们掌柜的,客官您先稍等。” 店小二匆匆忙忙出了包间,又往楼上跑去。 三楼,一间雅室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翻着账册。 眼见着快到年底,许多账目也该提前准备出来。 到时候发往京都,给主子过目。 虽说长岭县地界小,他们酒楼的营生也比不得那些州府大店。 可至少,也是有些盈余的,也算是对得起主子这些年的栽培了。 中年人捋着胡子,眉开眼笑,计算着账册上的数字。 冷不丁一阵拍门声响起,吓得中年人一个哆嗦。 “又是哪个?我不是说了,今日若没事儿,别来扰我。” 外头却传来店小二急惶惶的声音,“掌柜的,您快开门,我这真有急事儿。” 中年人无奈,只得起身开了门。 外头的店小二一个不备,要敲门的动作还没收回来,直接就摔进屋里,趴在地上。 店小二仰头看着中年人,语气里满是惊喜。 “掌柜的,来大生意了。” 中年人眉头一挑,“小三,你都在这天下食府,干了两年多时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枉我前些日子,还在那么人多人面前,说要提拔你做个小管事,你就这样给我上眼药?” 第151章 交易达成 “不是,不是,掌柜的,您听我说。” 小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肉都狠狠抖了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真的是大买卖,掌柜的,来了一个人,要了咱们一个包间,又点了两道野味。 谁知道,他不是来吃野味的,居然是来卖野味儿的。 我问他有多少野味,他说有很多野味。 呃——具体多少,我没听清。 不过嘛,这野味肯定不少。 我寻思着,咱们店里野味本就没多少,又都是放时间长的了,味道着实一般。 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人的野味,全都收了。 到时候,咱们酒楼也有新的野味儿。 趁着过年之前,狠狠赚他一笔。 掌柜的,您看我这提议,咋样啊? 不对不对,那人现在还等着您去和他说野味的事,您快着点。” 中年人的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小三,你的嘴咋还这么飘。 你说了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 什么野味不野味儿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呃—— 店小二一愣,掌柜的说的好像有道理。 他一句话里,实在说了,太多“野味儿”,他自己也绕蒙圈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看来,这招奏效了。 这不,人就来了。 果然,开门进来的正是天下食府的陈掌柜。 苏简微不可见的打量了陈掌柜一眼。 见这中年人身材微胖,但举止有度,面上含笑。 一双眼睛里,也满是精明。 也是,能管理这么大一家酒楼的人,又怎会是普通角色? “就是这位小兄弟,要卖野味儿?” 陈掌柜微微颔首,在苏简打量他的同时,也悄悄在打量苏简。 苏简站起身,朝着陈掌柜拱了拱手。 “正是在下,今日实在有些唐突,还望掌柜的海涵。” 陈长贵笑了两声,示意苏简请坐。 自己,也坐到了桌边。 “小兄弟,不用客气,随着他们唤我一声陈掌柜便好。 不知这位小兄弟,都有些什么野味儿。 小三刚才着急忙慌的,这话也没学明白。“ 小三? 苏简暗搓搓瞟了那店小二一眼,店小二嘿嘿笑了一下。 看向苏简的目光里,满是殷勤。 这名字倒是不错,只不过,会让人想入非非呀。 “实不相瞒,陈掌柜的,我兄长不日之前,入了老林子。 一行人猎了不少野味回来。 也因此,兄长受了些伤,不方便到县城来卖猎物,这才由我代劳。 至于猎物的种类,野鸡,兔子,各有不少。 还有獐子,野猪,人熊。 就是不知道,咱们天下食府,能否一次性要得了这么多。” “小兄弟之言,可当真?” 陈掌柜双眼放光。 獐子?野猪?人熊? 这可都是好东西。 刚才小三来时,莽莽撞撞的。 左一个野味儿,右一个野味儿,他也听了个囫囵。 如今听苏简念叨,那些猎物的种类,眼角里都是笑意。 立即就有了都想收购的心思,人熊可是好东西。 说不定,送到京城里,还能得主子赏赐呢。 “自然是真的,倒是天下食府,吃得了这么多?” “这你放心,小兄弟,你有多少,我天下食府就要多少。 要知道,天下食府可不止在长岭县有酒楼,在州府甚至京城那边,都有分店。 别说你这么少数量的猎物,就是每样都有上十几二十只。 我们天下食府,也能吃得进去。 就是不知,小兄弟住在哪个村子? 我这就派人跟小兄弟回家去拉猎物,就是上门过秤也是可以的。 咱们一边过秤,一手交银子,小兄弟意下如何?” 苏简轻笑一声,“陈掌柜,倒是不用如此麻烦。 猎物我已经托人拉到县城,现在就堆在前边不远的巷子里,我花钱雇了个人在那帮我看堆儿。 我先过去一趟,将看东西的人打发了。 稍后,您吩咐小伙计过来拉货就是。 天下食府这么大家酒楼,总不至于会因为我这点东西,就坏了名声。 陈掌柜的为人,我苏简也是信得过的。” “好说好说。” 陈掌柜和苏简两人,都是老狐狸。 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事情定了个大概。 苏简再次起身拱手告辞,径直下了楼,出了天下食府。 而包间里,只剩下了店小二小三和陈掌柜。 小三凑近陈掌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掌柜的,今儿这桩买卖,我干得不错?” “有你啥事儿?” 陈掌柜瞟了一眼小三,没好气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楼下没活计啦?天天的咋这么清闲?” 小三嬉笑了一声,知道陈掌柜是刀子嘴豆腐心,根本就不是在苛责他。 “哪里闲了,我这就要下楼,去找王五他们,过去过秤拉猎物。” “呦!倒是眼色见长。” 陈掌柜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 一次性购进这么多猎物,看来天下食府,年前又能挣一大笔银子了。 他一抬眼,却发现小三仍在原地,笑嘻嘻看着他。 “怎么还不去?不是说要找王五他们过秤去吗?快着些,免得被其他酒楼发现端倪,将咱们好不容易购置的猎物截胡了去。” 小三应了一声,喜滋滋的下楼了。 掌柜的说的没错,是该麻利点。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真的人熊呢。 第152章 自有打算 离天下食府不远的小巷子里,很是僻静。 因着天气愈发寒冷,路上的行人都没有几个。 更别说,小巷子里本就人迹罕至了。 苏简见四下无人,从空间里取出堆成小山般的猎物,这才长吁一口气。 从空间往外倒腾东西,还真是麻烦。 绕这么大一圈,不就是要将这些猎物卖掉吗? 也是,现在不管是家里,还是外边。 都人多眼杂的,她不加点小心,也不行啊。 他倒不是怕别人看见。 她怕的是,别人看见以后,她该如何解释。 实在是她这个人,怕麻烦啊。 和人解释麻烦,解释明白,更麻烦。 又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天下食府的人过来,苏简不免有些着急。 自己刚刚说过,是一刻钟? 怎么还没来? 她刚要抬脚往天下食府那边过去探探,就见从天下食府酒楼里,出来好几个汉子。 领头的,自然就是那个叫做小三的。 后边跟着的两人,还抬着一杆大秤。 好家伙。 这酒楼,连秤都和庄户人家用的不一样。 也忒大了些。 见到苏简,小三远远就招了手。 “小兄弟,小兄弟。” 苏简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一会儿功夫。 这个叫做小三的店小二,对自己的称呼,就由刚才的‘这位客官’换成了‘小兄弟’。 也太自来熟了些。 不过,这也倒合苏简脾性。 人和人相交相处,要的不就是这一份纯然吗? 日日里,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 就是关系再好,也处不出真感情,这样就很好。 而且,他也是想和这天下食府打好关系的。 往后,苏简打算将大青山,当成自己的后花园。 家里没银子了,便进里边逛一圈,带上些山珍野味回来。 不指着发大财,但是买米买粮,日常用度,还是够的。 不过苏简还是觉得,这样挣银子有点太慢了。 几十几百两,在苏简眼里,现在都是小钱儿。 要是再有机会,能一次性,弄回来几箱子金银珠宝,或是金银元宝之类的,那就太好了。 嗯,这个事儿,倒可以好好打算打算。 过年之前实施,到时候,她也能过个好年。 “小兄弟,一共是三百七十八两零八百三十七文。 我们掌柜的说了,小兄弟着人将这些猎物拉过来,也辛苦了。 还是头回和我们天下食府做生意,我们也不能小气。 这是三百八十两银子,您收好。” 小伙计小三将一个钱袋子递过来,苏简也没打开看。 不过,用手放入衣兜的时候。 她用手捏了捏,里边有几张纸,估计是银票。 另外,还有几个银锭子。 之所以能卖这么多银子,还得益于那头人熊。 只单单那头人熊,天下食府就给出了二百两的高价。 也是,熊掌和熊胆就极贵。 这也是就在这山野地方,若是送到府城,说不定就能翻上一翻。 唉,如今这价格,已是不错了。 “怎么,小兄弟,不数一数?” “倒是不用了,我信得过陈掌柜的,也信得过小三大哥。” 小三大哥? 小伙计小三,脸一红。 被苏简,这么一叫,他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往常在这天下食府里,谁不是店小二或是小三的叫着。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管他叫小三大哥呢。 小三接过身后一个小伙计,递来的东西,往苏简怀里一塞。 “这是小兄弟,你点的那两盘子野味儿,我看你没动几口筷子,就寻思着着人打包好了,带了出来。 这一顿,就算是我们天下食府请了,小兄弟莫要嫌弃。” 苏简有心拒绝,可拗不过小三的热情,最后只得收了。 她就是不喜欢,拿回去了给其他人也好。 至少方老头和阿福一老一小,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辞别了小三,苏简揣着银子,又开始在大街上溜达起来。 让她想想,接下来该去哪里? 嗯—— 家里的吃用,现在都还够。 就是自己出来时,还往灶房扔了几只野鸡,兔子。 留着这些日子,给赵大哥补身子用。 不过,多买些肉回去,也是好的。 毕竟猪肉和野鸡野兔什么的,味道不一样。 能做的菜肴,也更多。 红烧肉,糖醋排骨,麻辣猪蹄儿,夫妻肺片。 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 对了,猪下水那些东西,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人吃。 要是便宜,她大可以买两副回去。 那玩意儿,别看收拾起来有点恶心。 可做成了菜肴,一样美味。 还有,还得去点心铺子,买些点心回来。 阿福醒了,一日三餐之外,也得给孩子备点零嘴儿。 灶糖什么的,少来一些就行。 可是那些各色糕点,一样都多来点儿。 小孩子嘛,惯一些也没毛病。 想教规矩什么的,大一些了,更立事的时候,再教也来得及。 而且,苏简相信,以小阿福的秉性。 也不是轻易,就能惯坏的孩子。 苏简打定了主意,脚下匆匆。 接连打听了两个人,就拐到一条,相对来说,繁华一点儿的街上。 第153章 恰巧遇见 举目望去,这条街上,做小买卖的很多。 不过,因着冬日里冷。 街上往来的行人,渐少。 显得生意,就有些冷清。 小街尽头,就是个肉摊子。 看见有人过来,正在肉摊子后头,提着刀切肉的大汉立马招呼。 “小兄弟,来一条子肉回去? 我这肉,保证新鲜,今儿早上,才从乡下买的一只猪。 看看,这猪膘厚着呢。” 还别说,这猪肉着实不错。 ——就是有些肥。 这个年头,好像人们更喜欢吃肥肉。 就像家里的月半和赵二两个一样,每每炒菜炖菜里头,专挑肥的吃。 甚至美其名曰,‘一口肥肉下去,好吃的舌头都要吞掉了’。 不过,苏简倒不喜欢吃肥肉。 一口下去,肥腻腻的。 总感觉有些恶心。 其实,他更喜欢吃瘦肉。 尤其里脊,外脊,排骨这些。 苏简将肉摊子看了个遍,见大部分都是肥瘦相间的肉,很少有一整块肉都是瘦的。 她微微蹙起了眉,又看向一旁的排骨。 嗯,至少排骨,还不错。 上边带着的肉,很厚实。 “这位大哥,帮我来半扇排骨,两个肘子,再来上十斤猪肉,挑肥一点的来。 对了,你这里有没有猪下水? 若是有,再给我来上一副。” 肉摊主出摊一早上,都是零零星星有人过来问价。 就是有那买的,也只是半斤一斤。 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像苏简这样的大主顾。 听苏简一通话下来,肉摊主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来,态度立马更是殷勤。 “好嘞,什么都有,什么都有。 小兄弟别着恼,旁边有凳子。 你先自己坐,我这就帮你称肉。” 肉摊主手脚麻利,先是用铁秤钩钩住了排骨过秤,然后用草绳捆了,直接就放在案板上,再去称其他的东西。 不过须臾,所有的东西准备妥当。他才开口招呼苏简。 “小兄弟,都称好了,你过来看一看,还要不要其他。” 这单买卖,摊主能挣上不少银子,当然殷勤了。 苏简摇摇头,“只这些就够。” 她刚要付钱,后边却传来一声惊呼。 “哟,这不是苏小兄弟吗?” 咦? 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苏简回头看去,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打过交道的包打听包大哥。 苏简十分意外,他是知道月半和黎松俩人,去县衙门口寻包打听的。 记得上次包打听说过,过年之前,都会在县衙门口揽生意。 因为虽然时值冬日,可仍有不少从各处逃难过来的人。 包打听也是抱着,能多挣一笔就多挣一笔的心思。 所以每每,都会在县衙门口转悠。 只有,有其他事儿要办的时候,才不在那里。 “什么时候进的县城?怎么没去寻我? 苏家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和包大哥还客气?” 包打听过来,一眼就扫到案板上放着的肉。 “呦,没少买呀,这是打算,留着过年吃? 不过,着实有些早啊。” 包打听挑了挑眉,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苏小兄弟,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这么早就买这么多肉,怕是放不住。 不过好在,过几日大雪将至,直接冻在外头也就是了。” 苏简笑笑,并没戳破这些。 她也只打算这两日就吃完了,没想着留着过年吃。 也是,这次,自己买的有点多。 不过,谁让自家人也多呢。 苏简从怀里掏出银子,就要递给肉摊主。 不曾想,却被包打听一把拦下。 “苏小兄弟,你这是——看不起我不是? 既然到了县城,进了包大哥的地界。 这买肉,怎么还能让你花银子?” 包打听十分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 那猪肉摊的摊主,似乎和包打听也极为熟捻。 “哎呀,我说你这包打听,交友还真是广泛呢,啥人都能说得上话。 还有你这小兄弟,包打听这人最是义气。 他说替你结账,我若是不收了他银子,恐怕回头,他都要埋怨我喽?” 苏简和包打听推让了几次,可包打听根本就没给苏简掏出银子的机会。 而那摊主,也十分利落的将找好的零钱,直接塞到包打听手里。 “你们两个,就别再撕扯了,若是小兄弟过不过意不去,过些日子,再到我的肉摊子上来,买一些肉给包打听送个回礼也就是了。” 包打听笑着点点,“好你个猪肉荣,真会做生意。 这回的买卖还没结束呢,你就撺掇人家小兄弟下回还来。 你这脑子,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肉摊主嘿嘿笑笑,手起刀落,又从一大块肉上切下一条子肉,少说也能有小一斤。 一道塞进苏简那包肉里。 “既是包打听的朋友,我猪肉荣也不能小气。 小兄弟,这一条子肉,算是我猪肉荣送你的搭头。 下次再来照顾我生意哈。” 第154章 齐聚酒楼 “苏小兄弟,今日再见,也是缘分。 走,包大哥请你下馆子。” 包打听自是知道苏简不差钱,可是这次,他却想请苏简。 上次苏简给他的那匹布,算是彻底交下了包打听这人。 再次相见,包打听显然十分热情。 “好,那就依包大哥所言。 不过这县城里,我倒是不熟悉,全凭包大哥做主。” 包打听哈哈一笑,拍上苏简的肩头。 手底下瘦弱的肩膀,让包大听眉头微皱。 这苏小兄弟,也太过瘦弱了些。 就是年岁再小,身子骨也不能这样差呀。 甚至和那两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半大小子相比,苏小兄弟这身材也太单薄了。 嗯,他决定了,一会儿点菜的时候。 定要多叫上两个肉菜,让这苏小兄弟好好吃一顿。 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瘦弱的身体,将来可不好讨媳妇儿。 他还说别人呢,他完全忘了,自己不也是三十郎当岁,还没个媳妇儿吗?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向着县城繁华的所在走去。 究竟要去哪里吃饭,苏简也没注意。 他只跟在包打听身后,和包打听说着话。 不知不觉,包打听停下脚步,苏简才惊觉,已经到了地方。 “好了,咱们到了。” 包打听话一出口,苏简就抬头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好家伙,兜兜转转一圈,她居然又回来了。 没错,包打听带苏简来的酒楼,就是长林县最大的酒楼——天下食府。 呃—— 苏简有些尴尬。 当然,迎出来的小伙计。 再次看见苏简的时候,同样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因为迎出来的小伙计,不是别人,就是刚刚才送走苏简的小三。 不过,小三很快就反应过来。 笑脸相迎。 “呦,包大哥过来了! 小兄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哟,你们还认识?” 包打听来了兴致,看了看小三又看了看苏简。 小三嘿嘿一笑,凑近了包打听。 “可不是,小兄弟刚刚才来我们酒楼,卖过野味儿。 要是知道小兄弟和包大哥认识。 唉,刚刚小三,就遣人去喊包大哥了。” 包打听拍了拍小三的肩膀。 “这回,你不就知道了。 若是下回苏家小兄弟再过来,一律记我包打听的帐,可记清了?” “记得了。” 小三连连点头,“包大哥,您——是楼上那间雅室?” 包打听点头,“当然,我包打听哪次来,不都坐在楼上嘛! 小兄弟,我可跟你说,这天下食府的野味儿,是这县城一绝。 怎么着? 今日你是想来只野鸡?还是来只野兔子?” 苏简不着痕迹,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身后送了送。 呃—— 若是她告诉包打听,她现在手里拎着的,就是这天下食府的野鸡和野兔子,包打听会不会意外? 就连小三面上都有些尴尬之色。 不过,随即他又立即介绍。 “包大哥,今儿可是来了好货色,还是这小兄弟过来卖的野味呢,怎么着?尝尝新鲜货?” “呦,小兄弟,你今儿都往这卖了什么野味儿?” “那可多着呢。” 不等苏简说话,小三就接话道,“野鸡兔子自不必说——” 他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 “还有人熊,野猪,连狼都有呢,包大哥,你看看想吃些啥?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熊掌熊胆什么的,您就别想了。 掌柜的说了,那东西珍贵着呢,要快马加鞭送往京都。” 包打听面上一顿,他刚想说来个熊掌尝尝。 宁可多花上些银子,也值得。 那玩意儿可遇不可求。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小三怼了回来。 好,他没那个命,还是不吃熊掌了。 “那就来上些熊肉,红烧的麻辣的,你们看着弄就是。 再来一盘子蒸肉,一个红烧狮子头,再来一个小炒。 嗯,你们家招牌的那道汤,最好也来一个。 剩下的你随意,凑齐八个就行。 只不过,多多放肉可记得?” 小三眉开眼笑,“记清了记清了。交给我小三来打点,包大哥就放心好了。 那么,咱们楼上走着?” “走着,走着。” 包打听扯过苏简,两人一前一后跟在小三后头上了楼。 巧合的是,这间雅间,居然就是苏简刚刚坐过的那一间。 而且苏简所坐的位置,甚至还和刚才一模一样。 这让苏简,赫然有一种时光回流的感觉。 小三将两人引领到了雅间儿,自己则出去忙碌。 苏简和包打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苏简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包打听则十分爱说话。 两个人往往在一大段话之后,苏简却只寥寥数语。 包打听也不在意,虽然他和这苏小兄弟接触不多。 可他也看得出来,苏小兄弟是个不爱言语的。 他自己则恰恰相反,是个有些自来熟,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所以和苏简这个话题终结者在一块儿,包打听还不算尴尬。 当听说,月半和黎松去县衙门口,找他了的时候,包打听一拍自己的大腿。 “这扯不扯,我今儿因着有事儿,倒没去县衙那里。 唉,倒让两个小兄弟扑了个空。 也莫让两个小兄弟在那里苦等,将他们两个找来,一并吃个饭。” 包打听向来是个行动派,说到哪做到哪。 直接开门就出了雅间儿,等他再回来时,脸上笑意盈盈。 “苏小兄弟,你就放心。 我已经打点了酒楼的小伙计,他去帮我跑一趟衙门口。 咱们稍坐一会儿,那两个小兄弟,估计一时半刻也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包厢的门便被人敲响。 小伙子小三端着一盘子菜,走了进来。 后头跟着的,赫然就是月半和黎松。 第155章 意外消息 人已经全了,包打听干脆大手一挥 让大家甭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酒至半酣,不知道苏简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包打听。 他悠悠叹息一声,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几位小兄弟,别看年纪都小,可都是胸有沟壑之人。 我包打听,能结交你们,也是我的幸事。”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 月半和黎松是来向他询问跑商的事儿。 于是,包打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最后,还帮着月半,参谋了几支商队。 “最好的商队,就是钱家商队。 钱家在咱们长林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么些年,都是在几条线上南北往来行商,买进卖出,挣了不少。 我和钱家的当家人,也算有几分交情。 若是小兄弟想要跟着去跑商,我倒可以推荐一二。” “真的?” 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包打听。 若是真如包打听所说,那他当真要好好敬包大哥一杯。 “包大哥,我敬你一杯,我小月半还真就是想进商队,若是那钱家商队真是靠谱的,还望包大哥举荐。” “好说好说。” 包打听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转而又问向苏简。“苏小兄弟也要去吗?” 跑商吗? 苏简一顿,随即摇摇头。 她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玩意儿,风餐露宿的。 一路上吃的苦多不说,一趟下去,就得小半年。 别人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可她自己知道啊。 商队里都是男人,多有不便。 即使她自己不惧,可这年月,流言蜚语,足以淹死人。 自己承接了原主的身子,便不会去霍霍原主的名声。 “我倒不曾往这方面去想,若是月半和赵二有此想法,还望包大哥举荐。” 苏简朝着包打听一揖,包打听连忙摆手。 “苏小兄弟,月半兄弟,你们也太客气了。 我包打听,是真心想和你们相交的。 有事相托,但说无妨,这么点子事儿,不算什么。 若是你们一直这么谢来谢去的,那你们不就外道了吗? 月半小兄弟,等我的消息,不出日,我定会给你答复。 你们回家去,做好这一趟跟着去行商的准备。 据我所知,钱家不日便会往府城县出发,然后再往南边沿海一带去。 这一来一回,怕是没有个月回不来。” “这倒没关系” 苏简一直觉得,人嘛,想成长就得离开家,在外头闯荡。 对于月半和赵二这样的半大小子来说,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一时间,饭桌上又开始推杯换盏。 不一会儿的功夫,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包打听居然说到了一桩秘事,到是让苏简感兴趣起来。 “苏小兄弟可知,此处往北有道匣子峪?” 苏简摇头,“包大哥还不知道吗?我们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么多。” “最近我这消息灵通的很,听说匣子峪那一带有土匪出没,劫了不少过路的人。” “土匪?” 月半紧紧盯着包打听,立马发问。、 “包大哥,那这匣子峪,可是钱家行商所路过之处?” “嗯——那倒不是。” 包打听摇了摇头,“钱家商队要往沿海,并不路过匣子峪。 这其实也只是一桩秘事,咱们饭桌上说来也算是有个话题,你们听听便好。 估计满县城里头,也没几个人能知道这样的辛秘。” 显然,苏简几人对包打听的话提起了兴趣。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包打听身上,等着包打听接下来的话。 包打听似乎十分满意众人,这样的表情。 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匣子峪那的土匪经年就有,不过往常倒是老实。 因着咱们这毕竟属于摄政王封地所辖,摄政王那人御下极严,手下全都是精兵良将。 那匣子峪的土匪畏惧摄政王,平时不敢太过。 可最近听闻,摄政王已离开封地,前往京都。 所以这匣子峪的土匪,便猖獗起来。 往常,他们被摄政王的精锐部队,撵到深山老林不敢露面。 如今倒是猖狂的很,听说附近好几个村子,都被劫了。 不仅如此,凡是过路之人,几乎没有活着通过匣子峪的。” “那官府就不管管?” 月半好奇问道,就连黎松都听得也一愣一愣的。 他们也是逃难过来的,之前倒是没听说过,摄政王封地之下有土匪的事儿。 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回家,就把这事儿讲给自家老爹听。 老爹再怎么说,也是一村之长,消息还是得灵通点的好。 “官兵?” 包打听一笑,“官兵也只是唬唬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好使罢了,对上土匪,那也是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的。 之前有摄政王的精兵驻扎,那帮土匪不敢造次,当然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可摄政王一走,他们就原形毕露。 这才几天,就跑出来祸害百姓,就是那些县衙里的官兵也拿他们没办法。” “包大哥,你说那土匪就在匣子峪。” “对,具体叫个什么山寨,没人知道。 不过我敢肯定,他们就在匣子峪往东走的那片老林子里头,盘踞多年,势力肯定不小。” 苏简心头一喜,她正愁没地儿赚银子呢。 这不,想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 送上门来的‘肉’,她没道理不吃。 第156章 苏简消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该敲定的事儿都敲定准了。 包打听拍着胸脯保证,日之内,定会把消息送到青山村去,让月半放心就是。 苏简几人再三谢过,这才和包打听分开。 看着苏简手里拎着的那么多的肉。 月半和黎松都被惊得够呛。 “我说阿苏,你弄这么些肉干啥?” 月半有些心疼的看着那些肉,苦口婆心劝着。 “阿苏啊,你这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过日子能这样过吗?” 不过想归想,心疼归心疼。 看见肉时,月半依然口水横流。 嗯,他决定了。 等这些肉,都被做成吃的端上桌。 他铁定要甩开腮帮子,一顿好吃。 要不然,不就白瞎那银子了吗? 等几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正坐在老宅子门口处理狼肉的大山,看见几人从骡车上下来,顿时就是一愣。 他鼻子极灵,从月半和苏简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闻到了几人身上的酒味儿。 “你们喝酒了?” 月半和苏简对视一眼,这大山的鼻子也太好使了。 属狗的不成? 约半嘿嘿笑笑,“大山哥,我们碰到了包大哥,小酌了几杯。” “包大哥是谁?” 呃—— 月半头一次觉得,大山哥怎么这么难缠。 刨根问底的架势,让他脑仁子疼。 “大山哥,至于包大哥是谁,说起来话就长了。 等以后得空了,我再细细讲给大山哥听。” “怎么这么多肉?” 为了岔开话题,月半简直绞尽脑汁。 看见堆在地上的狼尸,即使知道那是什么,也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好在,大山当真被他这一句吸引了过去,不再纠缠着去追根问底。 “这就是之前背回来的那几只狼,皮毛我已经处理好了,在新房后头晾着呢。 至于这些肉,我和庭芳姑娘说了,等我处理好了,她带着绣禾姐俩一起做成熏肉,能放好长时间的。” “哟,那感情好!我最喜欢吃肉了。” 月半打着哈哈,为自己捏了把汗。 他终于是把大山哥的注意力,转移了。 不过,最后还得来一出祸水东引才是。 月半用手一指苏简,“大山哥,阿苏也吃了酒,我先进去了。” 呵呵,这招,他早就玩明白了。 阿苏也喝酒了? 大山脸上现出一抹不认同。 苏简脸都黑了。 呃—— 月半,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大山那么难缠,你自己倒是寻个借口跑了,把我出卖替你挡枪子儿,太不够意思了。 大山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狼血,然后走过来。 离得近了,苏简方才闻到这周遭空气里,除了自己身上淡淡的酒香,便是大山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血腥味儿。 “你这是收拾了多少?” 似乎怕手上的血,吓到苏简。 大山不着痕迹,将两手背到背后。 呃—— “没收拾几只,还有两只就完事了,天黑之前,我保证都弄利索,一点味儿都没有。” 苏简点点头,转过身,擦了把脸上的虚汗,然后也疾步往宅子里走。 还是先走,免得大山再问出什么话。 自己可没功夫和他解释。 可后面的大山,却没有想继续说教的心思。 反而眉头一拧,淡淡飘来一句,“姑娘家还是少喝酒的好。” 苏简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只嘴里应了一声,然后身影消失在苏家的新宅子里。 大山嘴角微翘,又重新坐下去,收拾剩下的几只狼尸。 很奇怪,之前他觉得有些疲累,两条胳膊都有些发麻发酸。 怎么站起来走动几下,说了几句话,这身上也不酸了也不僵了呢。 包打听果然没让苏简失望。 三天没到头,他就已经托人捎来了口信儿。 告诉赵二和月半,钱家商队那边,他已经打好了招呼,给他们俩安排在了这次队伍里,跟着往沿海去跑商。 得到消息的月半和赵二,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这话,阿苏时常挂在嘴边。 现在他们能跟着钱家这么赫赫有名的商队一起出去跑商,就是挣不着钱,至少也能学些经验见见世面回来。 这买卖,不赔。 包打听也说了,后天便是钱家商队出发的日子。 让月半和赵二两人提前一天进县城。 他领着他们俩,去给他们引荐这次钱家跑商队伍的领头人。 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月半自是高兴不已,忙不跌的收拾着东西。 赵二却有几分担忧。 自家大哥,现在还没好利索。 虽说已经脱离了危险,基本吃喝拉撒自己也能干。 可若是不看着大哥完完全全好起来,他出门也是不放心的。 赵山海哪能不知道弟弟的想法,一再保证,肯定会照顾好自己。 再说,家里还有这么些人呢。 就是赵二出去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而苏简,则在三日后,与赵山海初一一番长谈之后,消失了。 第157章 家里有鬼 “唉!阿苏才不见了一天,我这心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庭芳坐在宽敞的堂屋里,手底下飞针走线。 一边绣着一块帕子,一边和绣禾两姐妹说着话。 绣禾同样叹息一声,紧接上庭芳的话。 “谁说不是呢,阿苏平时不吱声,不吱气儿,在家里存在感也不高。 可只要阿苏在家,我的心里就踏实,阿苏不在家,总觉得家里少点什么。” 绣澜则“扑哧”一笑,“你们两个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等阿苏回来的时候,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告诉阿苏。” 三个姑娘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阿福揉着眼睛,从厢房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几个在做针线活的姑娘。 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婷芳姐姐,绣禾姐姐,绣澜姐姐,你们原来都在这儿。” 小姑娘午睡刚醒,醒来以后,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出了厢房来寻。 她噔噔噔跑进来,依偎进庭芳怀里,探头就望庭芳正在绣着的那方帕子上瞧。 “哟,是朵花呢,真漂亮。” “我们阿福嘴可真甜,不过,庭芳姐姐绣的可没有绣禾绣澜两位姐姐绣的好,不信你看。” “真的?” 阿福不相信似的,又探头去看绣禾绣澜手里的绣品。 还真别说,几个姑娘里,属绣澜绣的最好。 就是那上头绣着的花,都格外逼真,简直栩栩如生。 “等我长大了,也要绣花,要和绣澜姐姐绣的一样好看。” “好好好,等过上一两年,阿福真能拿得稳针了,绣澜姐姐就教你绣花。” 绣禾却有几分不赞同,急急看了妹妹一眼。 见妹妹正和阿福说着话,根本无心他顾,只得暗暗低下头去。 须臾,再抬起头来,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意。 绣禾朝阿福说道,“阿福哦,你绣澜姐姐的绣,太难了,小孩子可学不会。 要不,还是绣禾姐姐教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 阿福拍着小手,满是天真的脸上全是欢喜。 “绣禾姐姐绣得也好看。” 不过,话风一转,小姑娘皱着眉头说道。 “要是阿福拿着针的时候,扎了手可怎么办?好疼!阿福还是不学了。 庭芳姐姐,有吃的吗?阿福饿了!” “有有有,灶堂里给你留了饭菜,你赶紧过去吃。” “好勒,”小姑娘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儿,又噔噔噔的跑走了。 庭芳忍俊不禁,瞟了绣澜和绣禾姐妹一眼。 “你们姐妹俩,性子还真是不同。 不过都是急脾气! 阿福才多大,你们就要教她绣花? 就像孩子说的,可别一个弄不好,伤了手。” “就是!” 绣禾也跟着附和,“都是妹妹开的头,你还说我?” 一时间,三个姑娘你说我,我说你,笑闹成一团。 “不行,我还是去看看阿福。 这孩子,吃东西着急的很,不管吃什么都狼吞虎咽的,可别噎着,呛着。” 绣禾担心阿福,起身要去灶堂里寻。 其他两人,也都没意见。 “那你快去快回,咱们今天下午,务必要把这帕子都绣出来。” 她们在苏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只不过这绣艺,还算拿得出手。 所以便决定,利用家里一些剩下的布头,碎布,做些小玩意儿,拿到县城去卖。 虽然钱挣的少,但是也算是个进项,总比白吃白喝来的要强。 是,阿苏不嫌弃她们,可她们自己嫌弃自己呀。 绣禾走了之后,庭芳和绣澜两人,都默不作声,各自飞针走线忙活着手里的绣品。 正在这时,绣禾却着急忙慌跑了回来。 进门的时候有些急,甚至身子一歪,还斜斜撞到了一旁的门板。 “绣禾,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阿福——” “不是不是。” 绣禾连忙摆手,“不是阿福,我去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吃完了,人都不知道跑哪去玩儿了,估计又是去了村里,和那帮小子混在一起。” 阿福自从醒来以后,经方老头领着,在村子里转悠了几圈,和村里人倒是混了个脸熟。 从那以后,便一个人时常往村里跑。 说也奇怪,别看她年纪小小。 可和村里那些五六岁七八岁,甚至是十来岁的孩子们,都处得极好。 那些孩子,有什么事儿都愿意带着她。 甚至好几次,都找上苏家门来,指名道姓要带阿福出去玩儿。 苏简也不拘着她,孩子们释放天性,那是正常的。 爱玩一些,闹一些也都正常,大了就知道男女有别,稳当下来了。 不是阿福? 庭芳和绣澜一愣,既然不是阿福,那这绣禾怎么白脸成这样? 实在是绣禾脸上的表情,有点惊骇,又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让庭芳两人,都充满了好奇。 “你莫着急,坐下来喝口水,喘喘气儿慢慢说。” 绣禾当真就端起桌上的大碗灌了一碗水。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家——怕不是有鬼。” 有鬼? 庭芳向外头看看。 青天白日大太阳的,哪里有鬼? 就是有鬼,这个时辰它也不敢出来啊。 再说了,这年月,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说的什么胡话?到底是咋了?你倒是说呀!” 绣禾呆呆的看了一眼绣澜,最后目光落在庭芳身上。 妹妹太小,说这些事怕她吓到。 还是和庭芳,好好说道说道。 庭芳这人,最是稳重,说不定还能窥探其中端倪。 绣禾朝外边看了一眼,见此时苏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好像出去的都出去了。 就是没出去的,也在各自的房间里,这才压低声音,细细说来。 第158章 吃蛋自由 “庭芳,咱们家灶堂里,那米缸剩多少白米你知道不?” 庭芳不明所以,点点头。 “知道啊,昨晚上不是我做的饭吗?还剩少半缸,怎么了?还要往缸里倒些米吗? 后头仓房里有的是。” “不是不是,那缸里的白面剩多少?你也知道吗?” “这——我倒是没注意,应该也没多少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今早上不是我舀的米做的饭吗? 那缸里剩多少米我是看得真真的。 可是刚才我去找阿福,顺便往那边逛了一圈,却突然发现缸里——” “缸里咋了?” 两个姑娘死死盯着绣禾,“难不成是有老鼠?” 不能! 他们家就连屋里,也都是铺的青砖地。 老鼠就是想进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什么老鼠?是米缸里边都满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满了? 庭芳眼珠一转,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那就兴许是初一他们谁倒了米和面,仓房里不是有好多嘛。” 是这么回事? 那她一会儿可得问问初一他们。 绣禾有些愣愣的,始终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不过转念一想,又找出了破绽。 “不能,仓房的门锁的牢牢的,谁能有闲心做那好事儿?” 庭芳安抚绣禾,“别瞎想了,难不成那缸里的米和面自己还能变多了不成? 肯定是哪个做的好事儿,来,咱们一起绣花。” 绣禾倒是答应了,坐下来和大家一起绣花。 可再拿起针,不时就会扎到自己的手,始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最近一直觉得,家里有些怪怪的。 莫不是真的有鬼? 直到晚饭时候,绣禾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饭都没过去吃。 相比于绣禾莫名其妙的瞎担心,小阿福倒是吃得很嗨。 人不大,却干了满满一大碗饭。 甚至还嚷嚷着,要多吃一碗,却被庭芳阻了。 “饭吃那么多做什么?小心积食。 再说了,你个小人儿,怎么那么能吃?” “庭芳姐姐是嫌弃我浪费粮食吗?” 小阿福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得庭芳心里紧紧的。 这小妮子,惯会来这一套。 不过,这也狠狠地拿捏住了庭芳。 “不是,不是!” 庭芳一把揽过小阿福,“庭芳姐姐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就是怕阿福吃积食。 咱们就吃这些,若是一会儿再饿,吃点糕点好不好?” 一听有糕点吃,小阿福立马拍着手脆脆的应了。 两眼里,也放出一抹异样的神采。 第二日,同样是一个好天儿。 阿福吃过了早饭,又跑出去疯玩儿,一上午都没见到人。 庭芳几个姑娘,不由在家里碎碎念。 最后扰得初一和十五没办法,只得出去满村子找阿福。 后来还是初一,在村口小河边找到了阿福。 不过两人回来时,却是赶着一群大白鹅回来的。 进院子的时候,惹的家里人频频侧目。 绣禾被这一刺激,早就忘了心里琢磨的事儿,不由疑惑出声。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这鹅又是哪里来的?” 初一表情有些怪异,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却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那模样,活像是被人捏了嗓子的锯嘴葫芦,不知道该怎样解说。 直到最后,被几个姑娘追得狠了,初一才磕磕巴巴把事情简单说了。 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啊。 三个姑娘听后面面相觑。 尤其绣禾,声音拔得高高的,恨不得这句话,家里所有人都能听到。 “初一,你是说——这些鹅,都是阿福捡的?” 这年头还真是怪了,有听过捡金子捡银子的?不过那已经算是稀奇了。 这捡这么一大帮吱哇乱叫的大鹅,倒是稀奇了。 初一点点头,“怎么?你们不信?” 其实刚开始。他也是不信的。 可那河岸旁边,除了阿福,就只有这些在水里扑腾的大白鹅。 他就是不信,也不行啊。 村里倒是有人养鸡养鸭,可这养鹅的,还真没有。 庭芳几个姑娘一数,足足十八只大白鹅。 看向阿福的目光里,都带着一丝惊诧。 这孩子,这是什么运气? 出去一趟,就能捡到这么多鹅? 估计这些鹅,是野生的? 要不然,谁家丢了这么些鹅,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呢? 阿福嘿嘿一笑,似乎在等着大家的夸奖。 而大家,也并没让她失望。 庭芳几个当真就一人夸奖了一句。 阿福美滋滋的,将手里拿着的小树棍儿,往庭芳手里一塞。 “庭芳姐姐,从今以后,这些大白鹅,都是咱家的了。 万一这些鹅,都是母的,还能下蛋呢。 那咱们家,不就是每天都能有蛋吃了吗?” 呃——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能捡到这么多鹅,已经算是运气绝佳了。 要是再能捡到还能下蛋的母鹅,那这运气岂不是逆天? 这世界上,真有那么运气逆天的人? 他们才不信呢。 不过,打脸来的就是如此之快。 他们这边说着话,一只大白鹅扑了着翅膀子仰着脖子,嘎嘎叫了两声。 然后,屁股一松一紧,一个白白的大鹅蛋,直接就从身下滚了出来。 院子里众人惊骇不已。 这鹅,也太不经念叨了。 不是不是,现在不是考虑经不经念叨的问题。 现在该考虑的是,他们当真捡到了能下蛋的鹅? 正在这时,其他鹅也都相继扑棱翅膀,仰着脖子,嘎嘎叫起来,陆续下起了蛋。 小阿福站在一边,拍着手,跳着脚,欢呼个不停。 “吃蛋了,有蛋吃了!” 大家目瞪口呆。 让他们来数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十八个。 我去,这阿福,什么运气? 捡了十八只鹅,还都是母的。 到了家里,又都下了蛋。 往后,他们家,当真要实现,吃蛋自由了? 第159章 很是般配 这几日,苏家的小阿福,成为了青山村人议论的对象。 “欸? 听说了吗?苏家那个小不点儿运气好着哩。 听说前几日,在小河边,捡回来一群大鹅呐。 你们说,这事玄乎不玄乎? 咱们往常,也没少往那小河边儿去,别说是一群,连一只半只都没捡着。 这苏家的小不点儿,也太厉害了。” “谁说不是呢,这天寒地冻的,水都结冰了,那大鹅到底是从哪来的阿?” “那叫啥玄乎啊——” 另一个妇人歪着脖子,听了一会儿,随即开口说道。 “我这还有最新消息呐,你们想不想听?” 其他几个妇人心中好奇,不由都凑近了刚才说话的妇人。 侧耳倾听的模样,就仿佛他们此刻在说的事情,是多么的惊天动地一般。 “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我也是那一日,在苏家门前路过听来的。 那天,我去山脚下捡柴禾,回来就路过苏家门前,他们家大门没关,我听见院里有声音,就蹲在墙根下听了一耳朵。” 又其他几个妇人相视一眼,不免开始打趣。 “山花,你这可是正宗的‘听墙角’。” “谁说不是呢?” 叫做山花的妇人脸上有些讪讪,不过想要讲八卦的心思,却压过了此时她的尴尬。 她咳了咳,“你们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就不说了!” “听听听!大家都别闹,快说快说。” 其他人立马也表明态度,妇人这才洋洋得意,将自己随意听来的那一‘耳朵’,说了出来。 “我听苏家院子里,传来动静说,那些鹅到家,就下了蛋,一下还下了十好几个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那这苏家运气也太好了,不不不,应该说他们苏家那个小不点儿的运气好哩。” “那当然,你听人家的名字起的就好,叫个啥——阿福,阿福阿福,能没有运气吗?” “倒是这个理,这名字好,福气就好。” 一个妇人哈哈大笑,见不远处,绣禾端着个盆子里,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匆匆而来, “苏家人来了。” 大家立马噤了声。 “呦,这不是苏家的绣禾姑娘吗?这是要去做啥?” 那妇人说着话,眼睛还不停往绣禾手里捧着的盆子看去。 绣禾爽朗笑笑,“今儿自家做了些吃食,就寻思着往黎村长家送些去。 我们家落户在青山村的时候,黎老村长没少帮衬。 人嘛,得知道感恩,嫂子们说是不是?” 众人脸上,精彩纷呈。 有的人嘴里打着哈哈,有的人沉默不语,有的人硬着头皮说了句‘信’。 然后大家,便做鸟兽状散了。 还不走?多臊得慌阿。 绣禾见大家走得远了,也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 当她不知道呢,离得老远,就听见这帮无所事事的妇人在议论。 至于议论的是啥,逆着风她都能听得见。 不就是说他们家阿福捡到野鹅那事吗? 羡慕?嫉妒? 爱啥是啥。 只不过,背后你们想咋议论咋议论。 当着她的面,那可不行。 真不知道这些妇人们,是咋想的。 大冷的天儿,不在自家炕上窝着。 反倒聚在村子里,东家长西家短,唠个没完。 黎村长家的院子里,黎松正站在院子里劈着柴禾。 老爹说了,这几日便会下雪。 趁着还未大雪封山,他得赶紧将自家这年前年后要用的柴禾准备出来。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黎松都忙得很。 他早上早早起来,就进了林子,将柴禾背回家。 下午又用斧头劈了,摞在一起,随烧随取,倒也方便。 “嘎吱”一声,自家的院门,被人推开。 黎松向外看去,顿时一愣,随即脸色有些微红。 “绣禾——姑娘?你怎么来了?” 绣禾见到黎松微微一笑,一口牙齿白得亮眼。 几乎晃得黎松睁不开眼,使他似乎模糊了这姑娘的面容,只记住了那一个令人觉得亲切的笑容,和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家里炖的大骨头,上边儿还带着不少肉呐,庭芳让我给黎叔和婶子送来一些,给你们打打牙祭。” 黎松也不客气,以前,苏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过来一些。 他们家也会偶尔回些别的东西回去,一个村里住着,常来常往,才能处的长远。 黎松赶忙上前,接过绣禾端着的盆子。 “那真是谢谢你们了,每次都惦记我们家。” 离得近了,黎松似乎都能闻到绣禾身上散发出来的点点香气。 有些像是大青山里,那夏日盛开的野花的味道。 又有些像是以前他在县城里,偶尔路过香粉铺子门口时,闻到的味道。 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味道,不过却觉得分外好闻。 此时,灶堂里忙活着的黎村长媳妇听到了动静,赶忙出来。 见是绣禾站在院子里和自家儿子说着话,脸上就是一喜。 “哟,绣禾姑娘来了,快,外头冷,进屋里坐。” 然后她又瞟了一眼自家儿子,目光里流露出一抹不赞同。 “我说你个黎松,大冷的天儿,就站在院子里和绣禾姑娘说话,小心绣禾姑娘着了凉。” 黎松这才意识到,刚才似乎有些不妥。 接了人家东西,还没邀请人家姑娘进屋坐坐,实在有些没礼貌。 他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一笑。 有些不自在,不过仍是抬着步子,跟在老娘和绣禾后头进了堂屋。 他将手里端着的盆子,往老娘手里一塞。 “娘,你去把这盆腾下来,一会儿给绣禾姑娘顺便带回去。” 黎村长媳妇眼珠一转,便笑嘻嘻应了。 “绣禾,你坐一会儿,我去把这盆腾出来。 黎松,快,给绣禾倒些热水喝,这天气可冷着呢。” 而她自己,则端着盆,急急出了堂屋,往灶堂去了。 临出门时,她还特意回头看了绣禾和儿子一眼。 莫名觉得,儿子和这绣禾姑娘,似乎有些般配。 第160章 心里盘算 看来,自己的盘算,也不算是太过扯淡。 黎村长媳妇儿想起自家老头子说的话,和村里姚二亮媳妇闹出的那桩事。 原本十分的热情,顿时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也是,苏家的姑娘,就是和苏家不沾心,不带故的,那也都是苏家人。 他们这些普通庄户人家,估计是配不上人家姑娘的。 不过,她对这绣禾姑娘,真是越看越满意。 尤其绣禾姑娘那性子,泼辣中带着稳重,稳重中又有一丝娇憨。 颇有几分像她年轻时候,让她稀罕的紧。 若是自家小儿子有福气,能娶到绣禾这样的姑娘。 唉,那她的日子,才算圆满呢。 虽说绣禾比儿子大一岁,可一岁而已,也不算太多。 至少大一点,知道疼人,会照顾人啊。 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女大三抱金砖。 虽说没能抱上金砖,可男女之间,差上一岁确实不算什么。 “绣禾姑娘,你喝水。” 梨松真就十分听话的,拿了一个粗瓷大碗,给绣禾倒起了水。 可他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一靠近这绣禾姑娘,他就觉得脑子有些不好使。 “水——水——” 绣禾惊叫的声音,吓得黎松立马回神。 水? 什么水? 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走了神。 手里正倒着的水,已经溢出了碗边儿,洒得满桌子都是。 黎松有几分不好意思,尴尬朝着绣禾尴尬一笑。 随即就去取桌子下边横梁上搭着的抹布,使劲儿去擦桌子。 可不小心,却把桌子上的水,都甩在了绣禾身上。 “哎呀!我的衣服。” 黎松的脸,立马就通红。 “哎呀,对不住,真是对不住,绣禾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黎松立马扔下手里的抹布,手忙脚乱就去拍打绣禾被水沾湿的衣裙。 那水,正沾在绣禾的小腿上。 惊得绣禾立马站了起来,也用手去拍。 慌乱间,两人的手,不知怎么就叠在了一起。 绣禾倒没觉得有什么,可黎松却觉得有些面红耳赤,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到桌上的水,被梨松擦干净。 他这才又朝着绣禾尴尬一笑,“绣禾姑娘,实在对不住,我这手忙脚乱的脏了你的裙子。”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洒上了些水,一会儿就干了。” 尽管绣禾如此说,黎松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特意瞟了一眼,今日绣禾穿的裙子是藕荷色的,然后暗暗记在心里。 这时,黎村长媳妇儿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盆子。 在她身后,还跟着黎村长的小闺女香萍。 香萍的手里,还拎了两串儿干蘑菇。 见到绣禾,香萍笑意盈盈打了招呼。 然后便把那两串干蘑菇,往绣禾手里塞。 “绣禾姐姐,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这两串蘑菇,还是夏日里,我和我娘晾干了以后,留着冬日里吃的。 家里多的是,这两串,你拿回去,给赵大哥初一哥他们,留着炖肉吃。” 绣禾想要拒绝,她本就是来送东西的,咋好意思还往家带。 可黎村长母女两个实在太过热情,根本就容不得拒绝。 直到他们你来我往,推推让让,绣禾实在推拒不过,这才收下的。 她真怕,自己要是不收,这母女两个,能追在她后头,一路送到苏家去。 黎村长一家子,哪哪都好,可就是太客气了些。 又说了会儿话,绣禾这才起身告辞。 黎村长媳妇儿和闺女送出去老远,直到站在院门口,再看不见绣禾的身影,母女两个才相携着回来。 至于黎松,早早就寻了借口躲了出去。 柴都不劈了,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直到绣禾终于走了,他才从屋里出来,捡起斧头,继续刚才的活计。 黎村长媳妇儿瞟了儿子一眼,见儿子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干脆走上来询问。 “我说黎松,你咋了?怎么今儿有点儿魂不守舍?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前几日寻思的事儿?” 黎松无奈看了自家老娘一眼,“娘,那事儿,不都过去了吗? 我倒是想惦记,可我也没那能耐呀。” 前些日子,苏简他们进山又收获颇丰的事儿,很是在村子里出了一把风头。 不少年轻人都蠢蠢欲动,也想要进山去碰碰运气。 可面对即将到来的大雪,以及山里变幻莫测的天气,还有那些冬日本来就没有食物来源的野兽。 十之八九的人都打消了念头。 而唯一还存有念头的黎松,却在父母的压制之下,只能改了主意。 “娘,我也不傻,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山,那不是送命去吗?” 黎村长媳妇儿用手点着儿子的脑门儿。 “你是不傻,可是,我不是怕你和他们几个一撺掇,就又去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月半,赵二,还有你,三个小子凑在一块儿,那胆子可大着哩。” 黎松撇撇嘴,他知道自家老娘说的是,上次他跟着月半他们进县城找包打听询问跑商的事儿。 原本,他是有打算,和月半一起跟着钱家商队行。 可他老娘却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他也只能,歇了心思。 老两口子是把梨松捧在手掌上疼的,才舍不得小儿子出去吃这么大的苦。 宁可一家子安安分分守着几亩薄田过活,也比在外头吃苦受罪,连份安定都没有要来的强。 黎村长媳妇儿说不过儿子,只能转移了话题。 “我说你有那功夫,还不如收收心,别再惦记那个死丫头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惦记谁了?” “还不是熬牛堡那个? 我是你亲老子娘,还不了解你,肯定心里还难受着呢。 儿子,你放心,娘肯定给你找一个比她强的。” 黎松无奈笑笑,娘欸,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惦记谁了? 之前那门亲事,还不是你们给我定的? 自己顾及姑娘名声,就是平时见了,都不敢正眼看人家姑娘呢。 香萍笑吟吟看着,自家老娘和哥哥,你一句我一句。 她可比老娘知道的多,哥哥可从来没对原来的‘嫂子’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甚至还和自己抱怨过,那姑娘有些骄纵呢。 她也认为,那姑娘,是配不上自己哥哥的。 第161章 瓮中捉鳖 “庭芳,你看到了吗?” 庭芳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因为此刻她的心情,颇不平静。 直到进了绣禾屋子,回身将门掩上,屋子里只剩下绣禾姐妹俩,庭芳才长舒一口气。 “真的多了。” “是不是多了两只?” 庭芳点头,“我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确实是多了两只。” 原来,今儿早起的时候,绣禾本打算炖两只野鸡,给赵山海补补身子。 而且今天下午,月半和赵二两人,便会离开苏家,启程去县城。 他们先与包打听会合,然后再到府城,由包打听引荐介绍给钱家这次跑商的领头人。 炖上两只野鸡,再做几个肉菜,他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既能给赵大哥补充点营养,又当是给赵二和月半两个小子饯行。 这一次跑商,过年时候都回不来,保守估计得明年三月方能归来。 可绣禾去取一直存在仓房里的野鸡,却发现,这些野鸡距离她上一次查看的时候,居然多了两只。 若说少了,她还能理解。 兴许是个耗子或是其他东西叨了去。 可是多了,就难免让人心怀忐忑。 这些猎物,还是阿苏临走的时候,进山那次打猎带回来的。 加之苏简又在县城买了不少肉和骨头回来,苏家的肉并不缺。 所以这些猎物,最近几天几个姑娘做饭的时候便没动。 好在,现在的天气,这些东西放在仓房里,也不怕坏。 莫名其妙多出来两只野鸡,这让绣禾不得不联想起前一天自家米缸面缸莫名多出来的米面。 她的后背就是一寒,急急忙忙回来就和庭芳说了。 庭芳还不信,自己去查看。 结果回来,就和刚刚绣禾归来的时候一个模样。 同样是小脸煞白,魂不守舍。 庭芳一把抓住绣禾的胳膊,“我觉得,家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必须得和赵大哥和初一他们说一说。” 庭芳不怕别的,尤其不怕那些鬼啊神的。 她觉得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她怕的是人。 万一是什么人,偷着来了自家,做出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办? 她经历了家庭巨变,又加之自己之前的颠沛流离。 她觉得,这天底下,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 她是怕自家会不会被什么有心之人惦记上了,弄出这一出又一出来,就是想在心里上摧残甚至恫吓他们。 绣禾和绣澜也忙不迭的点头。 她们倒是觉得,这件事里让人惊异之余,终有股子邪性在里头。 赵山海这些日子身子倒是有所恢复,至少不用人搀着扶着,便能做一些简单事情。 比如说如厕,比如说吃饭,比如说洗漱。 尽管胸前横亘的伤口,看起来依然有些吓人。 他硬是凭着一股子意志力,挺了过来。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考量——阿苏不在家,月半和赵二也即将出去。 若他不坚强一些,总不至于把家里所有的事儿都摊在初一和十五身上。 再怎么说,自己年龄也在这里,照顾弟弟妹妹也是应当。 他早就把这些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妹。 在他心里,初一十五等人,与赵二别无差别。 ——同样是需要保护的家人。 “你们的意思是说——家里莫名其妙种多些东西” 庭芳点头。 绣禾点头。 绣澜也跟着点头。 赵山海哑然失笑。 若说有人进了他们家,偷出去一两件东西,他倒相信。 可哪有人,还往别人家送东西的,尤其还是这些米粮吃食。 看着赵山海怀疑的眼神,绣禾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大哥,你难道还怀疑我们说的话,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赵山海笑笑。 好,那就当做你们说的是真的。 “那你们怕什么?既然是往咱们家送吃的喝的用的这些,咱们就不用怕。” 三个姑娘不明所以。 看向赵山海的目光里,带了几丝疑惑。 “赵大哥,你啥意思?” 绣禾最先绷不住,发问出口。 “什么意思?要是你对别人家心怀叵测,你还能给他们家送吃送喝?一次送不够,还送好几次?怕是这家人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的恩人。” 绣禾恍然大悟。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难道是自家对谁有恩,谁半夜三更爬过墙头,来给自家送吃的喝的。 可这也没道理呀! 自家的院墙两米来高,别人就是想爬,他也得能爬得进来才行呀。 赵山海和十五的眼神对视了一下,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赵山海又安抚了几个姑娘几句,让她们莫要惊慌,也莫要声张。 权当没发现这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他们几个来处理。 等几个姑娘相携着,出了赵山海的屋子,十五这才开口。 “赵大哥,这事儿——你怎么看?” 赵山海淡淡开口,“不论对方是什么人,至少不是个聪明人。 能让庭芳绣禾几个姑娘都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可见行事之人,也没有什么高明手段。 十五你主意向来就多,咱们——” 不等赵山海说完,十五突然开口,打断赵山海接着说道。 “赵大哥,我已经想好了。 那人不是往咱们家送东西吗?那咱们家,干脆就缺点东西好了,到时候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赵大哥以为如何?” 瓮中捉鳖吗? 赵山海轻笑开口,“好!那咱们就瓮中捉鳖。” 他倒是要看看,这只“鳖”到底是哪个。 第162章 他也要去 夜深人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厢房里探出头来。 见院子里每个房间都熄了灯,静悄悄一片,她的一张小脸上,布满笑意。 甚至还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就说嘛,月黑风高才适合做‘坏’事儿啊。 瞧瞧,家里头的人,全都睡了,自己想干啥就干啥。 只见小小的黑影,噔噔噔跑向自家灶堂,扒在装米的大缸就往里瞅。 咦? 自家的米吃的实在太快了些。 她前几天才往里放了一缸的白米,怎么这才两日,就见了底儿。 小姑娘暗暗算了算自家的人数。 没几个人啊?比之前还少好几个呢,怎么这米,下的如此之快。 她小手微动,刚刚还见底儿的米缸,此刻已经装满了白米。 她又如法炮制,来到面缸之前,甚至还往绣禾摞好的白菜堆上放了几颗大白菜。 她拍拍手,为自己的聪明机灵,暗暗叫好。 这个时候,黑漆漆的夜色里,有几声响动传来。 然后就听见大山低沉的声音响起,“快,有人进去了。” 小姑娘大惊失色。 她哪里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已经被人看了个正着。 外边,果真是大山, 不只是大山,还有十五,初一。 三人早就躲在灶堂外头,那劈柴后边儿小半夜了。 大山没看见有人进了灶堂。 直到灶堂里传出动静,他赶紧招呼了初一和十五两人,直接就将灶堂的门堵了起来。 “初一,十五,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大山一脚就踹开了灶堂的门。 可此时,澡堂里空空如也。 别说是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明明听见了动静,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紧接着进来的初一和十五两人,也面面相觑。 他们同样都听见了灶堂里的动静,怎么会这样? 十五紧走几步,一眼就看见已经满了的米缸和面缸,示意初一和大山过去瞧。 看来,刚刚这里的确有人。 只不过,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可这人的动作,也太快了。 他们几乎,就是脚前脚后进来的,这人藏在了哪里? “我不会听错的,刚才这里有人,还有呼吸声。” 几人将灶堂里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多出来的米和面,再没有其他。 没有办法,也只得偃旗息鼓。 看来这只“鳖”,今儿彻底没捉到。 随即,几人赶紧将灶堂恢复原样,又急急去了赵山海屋子里。 赵山海虽然早早就熄了灯,可却一直没睡。 他心里有事儿,惦记着守在灶堂门口的几人,哪里能睡得着。 几人回来,直到初一点上灯,他才急急问出口。 “怎么样?” 大山摇了摇头,“听到了动静,确实有人进去,却没捉到人。” “身手这么好?” 大山也在纳闷,自己的身手不比阿苏弱上几分,那人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可见是个高手。 原来,之前赵山海就嘱咐初一,让他将家里米缸面缸里的米面掏空。 又让庭芳几个姑娘故意说出家里这一阵子缺米缺面的事儿,就是为了引那人上钩。 谁曾想,最后却扑了个空。 “那就暂时这样,总不能咱们日日都守在灶堂那里,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况且,大冷的天,实在不值得。 既然咱们知道这人,对咱们家没有恶意,那便随他去。 我估计,也是阿苏这几日不在,他才出来蹦跶。 要不然,为什么前些日子不见有动静,阿叔一不在,这人就冒头了呢。” 初一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提起阿苏,他心里也是担忧的不行。 “也不知道阿苏到没到匣子峪? 当时我还要陪她去,可这丫头,说什么都不肯,唉。” 大山被他们说的云里雾里,他还以为这几日苏简出去,是进县城了呢。 哪成想,是去了那个叫做什么匣子峪的地方。 “你们说阿苏她去了哪里?” 自知自己失言的初一,和赵山海对视一眼,赵山海默默点头,初一这才浅浅解释了一下。 哪知大山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怎么能让她只身一个人去? 那可是土匪? 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 这—— 赵山海有点懵。 初一也有点懵。 十五却狐疑打量大山。 怎么这大山,反应这么大? “阿苏确实是个女孩子,但大家可别忘了,阿叔可是一个身手极好的女孩子。” 就是他们几个加一块儿,都不是阿苏的对手。 过就是区区几个土匪,阿苏自然是能对付得了的。 可大山下一句话,却让几人一脸懵圈。 “不行,我这就去寻她。” 大山起身,便往出走。 赵山海起身不便,立马惊呼出声。 “十五,初一,拉住他。” 十五和初一两人得了赵山海的话,当真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拉住大山。 “大山,阿苏她自有她的打算,她既没带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去,自有她的考量。 你这一去,可莫在耽误了阿苏的事。” “不会坏了她的事,那一带我倒是有所耳闻。” 赵山海邹紧眉头,这倒是奇了怪了—— 大山他,不是失去了记忆吗?他有所耳闻? 什么时候耳闻的?又是从谁嘴里耳闻的? 大山也没过多解释,十分坚持自己刚才的话。 “那些土匪,可不是良善之辈。 听说土匪之中,有一个二当家,身手极好,原来就是江湖上行走之人,可不是那些普通货色。阿苏此去,凶险极多” 这倒是出乎赵山海意料,听见大山如此说,赵山海已心里不免也担忧起来。 “你们放心,我只会寻到阿苏,不会坏了她的好事,然后会将阿苏安全带回来。” 大山大步流星出了院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头。 赵山海的屋子里,图留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十五最先开口,“大哥,赵大哥,就让大山哥去,我觉得多一个人,至少也是多一个帮手。 咱们过去,对于阿苏来说,肯定是累赘。 可大山哥他身手极好,说不定真能帮衬上阿苏。 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胜算。” 夜越来越黑,而夜色里,一个人脚下生风似的,不停朝着匣子峪的方向行进。 第163章 黑风山寨 大青山深处,房屋所所,烟火袅袅。 若不细看,这里俨然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偏僻村落。 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里大多都是壮年男子。 甚至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这里就是让附近百姓闻风丧胆,让县衙府兵都拿他们毫无办法的黑风寨。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 虽然天还没黑,可山寨各处,都点起了熊熊篝火,将山寨照的恍如白昼。 一队队井然有序的土匪,不时,便在寨子各处巡视。 看得出来,这寨子里的管事儿的,相当负责任。 要不然,这些手底下的小喽啰们,也不至于做的如此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寨子前,几道结实的木门,将外边的老林子,与寨子隔成了两片天地。 林子深处,远远望去,黛色满目。 可寨子里,目之所及,却恍如白昼。 几个正在寨门前负责看守寨门的小喽啰,一边儿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附近的情况,一边儿有恃无恐的交谈着。 不是他们懒散,当值的时候还一心二用。 而是他们这黑风寨,地形易守难攻,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闯的进来。 没有办法,只要存够了吃喝,就是在寨子里待上一年半载不出去,寨子里的这些人也饿不死,甚至还会过得相当滋润。 “刀疤哥,你听说了没?昨天寨子里头来了个新人?” 被叫做刀疤哥的汉子,身材魁梧。 大冷的天儿,却还穿着单衣。 微微敞着领口,露出胸前横亘的疤痕。 估计他这名字,也是因着这胸前这一道疤而来。 他听见一旁兄弟的话,嗤笑一声。 “新人? 你可别叫那小子新人,那可是个老手。 别看人家年纪小,可身手却不含糊。” “真的?” 先前说话的人,显然十分好奇。 见刀疤哥应了自己的话,立马就开始追问起来。 “刀疤哥,难道他的身手,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好,他来的时候真是带着一只老虎来的?” “一只老虎?你听谁说的?” “不是老虎?” 说话的年轻人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他听差了? “可是二狗哥他们明明说的是,那小子是带着一只亲手射杀的老虎,来交的投名状啊。” 刀疤汉子“呸”了一声,“平时别听二狗他们胡说八道,听风就是雨的,跟村里那些扯老婆舌的老娘们儿一样,跟他们混,混不出个什么好。” 他这话说得那年轻后生更是好奇,心痒难耐。 “那他到底是带着啥来的呀?我可是听说了,当时咱们几位寨主,都被震惊得够呛呢,难道不是老虎?是豹子?还是野猪?” 天寒地冻的,老林子里的猎物也不好打了。 那些猎物,早早就猫冬去了。 就连寨子里的人,进林子里打猎,也带不回什么正经玩意儿。 所以这段时间,寨子里吃的肉,基本都是兄弟们化了妆,换了衣裳,到附近县城才买回来的。 可就算寨子里有肉,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喽啰吃。 一层一层下来,分到他们嘴里的,一顿能吃上一口,也就不错了。 这日子过的太紧了,真想出去狠狠干他一票。 多弄回来点银子,买上他百八十头猪,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那个叫做刀疤的汉子,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目光正是朝着山寨正厅而去,那里,现在灯火通明。 似乎隐隐,还能传来嘈杂声。 他很是羡慕,就连喉头,都狠狠一滚。 “小子,发挥你的想象力。 若是普普通通的一头老虎,一头野猪,就能作为投名状,将个陌生人收到咱们寨子里来,那老大这黑风寨,说不定早就被端了不下几回了。” 啊? 不是老虎野猪这些东西,那是个啥? 年轻后生没再问,可目光却十分好奇的看向刀疤汉子,等着刀疤汉子为他解惑。 当然,刀疤汉子也没让这年轻后生失望。 “带的啥?说出来吓死你!” 刀疤汉子猛的凑近年轻后生,吓得年轻后生向后狠狠退了一步。 “刀疤哥,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凑过来,可吓死我了。” 他丝毫没有准备,当然被冷不丁凑近的人吓了一跳。 尤其刀疤哥那句‘吓死你’,更是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随即,他便颤悠悠地问出声,“难不成是几颗人头?” “呸,你这小子,脑子都长到狗身上去了,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吃。” 年轻后生“嘿嘿”笑了两声,丝毫不以为意。 “刀疤哥,你就给我们大家伙说说嘛。 其实不止我好奇,大家也好奇呢,是不是?” 他指向一旁其他几人,其他几人也赶紧附和,能从刀疤哥这得到一手消息,当然是好了。 他们心里也好奇着呢,说不定明天,他们也能跟着分到一口肉呢。 不管是啥,能打打牙祭,总是好的。 “是啥?你们真想知道?”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刀疤哥一挥手,示意大家靠近说话。 几人当真就围拢上去,一时间,这附近安静得似乎只有风声吹过。 刀疤汉子压低声音,这才缓缓道来。 “人家带的是头人熊,还是带了完整熊胆和熊掌的人熊。 哼!一群土包子,满脑袋就知道野猪老虎。” 第164章 三位寨主 黑风寨,聚义厅。 此时,人声鼎沸。 喝酒声,划拳声,叫嚷声,还伴着几个曼妙身姿的女子,袅袅挪挪的轻声吟唱。 总之,热闹非凡。 黑风寨的大当家苏长河,正坐在主位,手里举起一盏酒。 面上带着几分笑,看向坐在下手不远处的红衣少年。 “贤弟,来,为兄敬你一杯。” 红衣少年落落起身,执起酒盏,向着主位上的苏长河遥遥一敬礼。 “大寨主客气了,是苏简该敬大寨主一杯才是,多谢大寨主收留。”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多日的苏简。 “哎!兄弟,客气了。 你我同姓,又有缘分相聚在一处。 这样,以后兄弟唤我一声大哥便是,我唤苏小兄弟一声四弟。” 说话的同时,大寨主又看向下手另外两人。 “老二老三,你们意下如何?” 对于苏简的能耐,苏长河是领教过了。 不单是因为,苏简的投名状,是一只体型彪悍的人熊。 还因为,苏简已经通过了大寨主的另一个考验。 原来,昨天,苏简带着十几个兄弟,下山做了一趟活。 回来的时候,不但带回来一小匣子金银珠宝。 苏简更以一己之力,做掉了五六个人。 大寨主听回来的兄弟,向他回禀。 动手的时候,这小子根本就没用别人上。 他自己一个人,不知怎么动的手。 等这些小喽啰们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歪七扭八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不管这小子是咋动的手,也不管他身手如何厉害。 总之,他现在是在他黑风寨的一亩三分地上。 既有如此身手,又能给黑风寨带来如此颇丰的收获。 他苏长河,是一定要认下他,做这山寨的第四把交椅的。 这也不算辱没了这小子,况且年纪轻轻的,就能在黑风寨排得上名号,也算是他高看了这小子一眼。 “四弟,你有如此身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比我们哥几个,年岁大了,就是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精力了。” 苏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此刻她心情颇好,甚至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这并不是因为只几天的功夫,她便能坐上这黑风寨的第四把交椅。 她喜的是,这黑风寨的大寨主,看来也是个好糊弄的人。 他只不过略使雕虫小技,便获得了这大寨主的信任。 看来拿下这黑风寨,丰富自己的小金库,指日可待。 听得大寨主这话,坐在下手的另两个寨主表情不一。 二寨主杨猛,生性好勇斗狠,不过却是脑子一根筋,为苏长河马首是瞻。 只要是苏长河说的,他定是会贯彻执行到底。 三寨主陈峰倒是十分仁义,不过在有些意见上,却和大寨主意见相左。 每每这种时候,三兄弟都是投票做决定。 所以很多山寨里的很多决策,即使陈峰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就好比,陈峰一向主张只劫掠富商,也少伤人命尽量少引起摄政王的人的注意。 甚至还说,想要派些有头脑的兄弟下山做生意,为黑风寨的长远生计考虑。 可二寨主和大债主却不认同,他们觉得,他们就是一窝土匪,打家劫舍才是本分,管那些人生死做什么? 只要能劫到钱财劫到女人,不就得了。 他们一贯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钱有肉的时候就多花,多吃,多乐。 没钱没肉的时候,就出去狠狠干他一笔,不就什么都有了。 至于摄政王,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封地。 远在京城,天高皇帝还远呢。 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大不了等摄政王回来了,他们就在山寨里窝上一阵子,也就是了。 听见大寨主问话,二寨主杨猛立即起身。 甚至还十分自来熟的走近苏简,一只有力的大手,拍上苏简单薄的肩头。 “苏小兄弟,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四弟了,往后这黑风寨,就是咱们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来,二哥也敬你一杯。” 既然大哥说了,要收这小子做四当家的,那他岂敢不从? 这么多年,听大哥的准没错。 苏简忍下心头的不满,不过微挑的眉头,还是很好地泄露了此刻她的情绪。 不过一根筋的杨猛,根本就注意不到苏简的情绪变化。 见苏简也拿起了酒盏,立马将自己的酒盏凑了上去。 两只酒盏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杨猛哈哈一笑,将酒盏里的酒一言而尽。 随即,将酒杯摔了出去,“好酒!” 有那一旁服侍的小喽啰,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又递上来一只新的酒盏。 杨猛似乎十分热情,居然又举着酒盏,向苏简凑过来。 “老四啊,以后跟着大哥,咱们将这黑风寨发扬光大。 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这杯,二哥再敬你!” “哪里哪里,该是我敬二哥才是。” 苏简也不矫情,好在她的酒量很好。 一连三杯,才将杨猛打发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苏简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药丸,快速的扔到了自己的酒杯里。 然后,就着刚才的热乎劲儿,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刚刚才坐定的杨猛,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笑着指着苏简说道。 “大哥你看,咱们老四,还是个好酒量的。 这么一会儿,居然自己喝上了。 老三,你不应该呀,快去和咱们四弟好好碰一杯。” 第165章 夜半来人 三寨主陈峰,心里其实对苏简隐隐有一丝戒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他就觉得这个红衣少年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 可当你想细细观察他的时候,却发现,这少年又似乎再是平常不过。 不过就是年龄上小些,眼角眉梢之处带着些许稚嫩罢了。 他站起身,并未走到苏简身边,而是遥遥举杯。 “苏小兄弟——请!” 他的称呼也很有意思,并未称呼苏简一声四弟,而仍是称呼为苏小兄弟。 大寨主苏长河微挑了眉,脸上也现出隐隐的一丝不愉。 不过此刻歌舞正欢,下边兄弟们的叫嚷声也一浪高过一浪,他一闪而过的表情并没有人看到。 这个老三,又要闹哪出。 最近,每每自己的决定,到了老三那,都颇有微词。 难道真像二弟说的,这个老三,有了二心? 还是说——他想取自己而代之? 正在和苏简说话的陈峰并没注意到,此刻坐在上位的大寨主的一举一动。 可苏简,却很好的捕捉到了,大寨主苏长河眼里的一丝凌厉。 好啊,看来这山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至少,这几位债主之间,就是不和的。 看来自己完全可以借东风。 至于东风是那两个?还是这一个? 就得细细观察,徐徐图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苏简借着酒醉的借口,想要从宴席上退下来。 大寨主苏长河不以为意,刚才苏简喝了多少,他是看在眼里的。 那小子,别看年纪小,可一杯接一杯痛饮的模样,和二弟没什么两样。 他不怕底下的人有什么嗜好,相反的,有弱点才能更好的为他所用。 “那四弟就回去好好休息。” 喝了那么多的酒,常人也受不了,更何况还是身材单薄的四弟呢。 看看,往常最能喝的二弟,此刻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若是这个新认下的四弟,一直不醉,那才奇了怪呢。 其实苏简并没醉,她刚刚就往酒里加了特制的药丸儿。 那东西,就着酒一起喝下去,入腹化开,便能去了入口的酒气。 不能说她现在和没喝酒别无二致,但至少,也能去了大半的醉意。 “三两,五斤,你们俩把四当家的扶回去,好生照顾。” 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喽啰被大寨主点了名,立马过来,一左一右搀扶着苏简,就匆匆退出了聚义厅。 看着远去的苏简,陈峰心思一动,也装着宿醉的模样,和大寨主苏长河连连告醉。 然后再两个心腹喽啰的搀扶下,也被送回了房间。 其实,陈峰哪里是醉了。 他总共喝了三杯不到,他之所以退下来,就是想趁着苏简醉酒,想好好的去他屋里探查一番。 这小子来的时候,大包小裹,可是带了不少东西。 所以才让寨子里的兄弟,以为他身上有不少值钱玩意儿,将他当个肥羊截下的。 哪成想,三言两语间,寨子里的兄弟居然把这小子策反了。 这小子,非要死心塌地的跟他们一起上山。 对于这小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想要上山,陈峰对他,心里始终是留有一丝防备的。 进了自己屋子,陈峰立马遣退了跟来的两个喽啰。 等两人走的远了,再听不见脚步声,陈峰才一骨碌坐起来。 此刻的他,眼里精光乍现,哪还有刚才半点醉酒的模样。 他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听了听,见外头没有丝毫动静,这才飞快的出了门,然后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 苏简脚步踉跄,被这那两个叫做三两和五斤的小喽啰扶着,回了自己的卧房。 这里,也是今日,大寨主才安排给她住的。 前几天,她刚上山的时候,一直是和半路上被劫掠来的那些过往行商关在一处。 后来,还是他说想要加入黑风寨,为表决心,进山打了一头人熊。 又带着十好几个山匪去山下做了一趟活,才赢得了大寨主信任,得以搬出那‘特殊房间’的。 两个小子,手脚倒是十分利落。 看得出来,往常这样的事儿,肯定也没少做。 估计,都是伺候那个,叫做杨猛的二当家。 也难怪,寨子里三位当家的。 只杨猛,好喝个酒。 可酒量却不咋地,几乎是逢酒必醉。 “四当家的,您先歇着,我们俩就出去了,有事儿您招呼一声。” 苏简点了点头,“天色暗了,我这里不用留人,你们自去前头喝酒吃肉,然后早点歇着。” 这俩人是大寨主派给苏简的,苏简对他们,始终还有一丝防备之心。 虽说这俩小子,看着倒是实诚,并不像寨子里其他楼罗那样,动不动就将‘杀人’挂在嘴边。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的心,苏简还是有的。 三两和五斤两个小子,点点头,手脚利落,出了屋子。 临了,还不忘将门掩上。 苏简见他们走的远了,微眯的双眼,立即就恢复如常。 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她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身上的疲累渐现。 她觉得有些困倦,就着这股还未退下去的燥热酒意,苏简想睡个囫囵觉。 哪知,过了不到一刻,她还没睡实诚,就听见见轻轻的“嘎吱”一声。 似乎有人翻窗而入,苏简立马警觉。 “谁?” 第166章 挑拨陈峰 陈峰没有想到,宿简的警觉性如此之高。 他本来翻窗而入,就是发出些声响,也是在所难免。 若是真正的醉酒之人,肯定听不出来。 哪曾想,宿简耳力如此之好。 陈峰心下,陡然一凉。 看来,这个宿简,刚刚果然是装醉。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醉? 这么些年,陈峰跟着苏长河,在这黑风寨,也算见多识广。 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 他压低自己的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己功夫不弱,他觉得只要他藏得够深,苏简又喝了那么些酒,即使没醉也不会轻易发现他。 显然,陈峰想的有点儿简单。 不过就是一瞬,他就觉得自己面门一凉,一股劲风袭来。 他下意识向左一偏头,好在这次他选对了。 一只茶盏,擦着他的脸边儿,狠狠过去。 他甚至都能感觉得到,那茶碗上未干的水,划过他脸颊时的湿润和痛感。 他没想到,苏简能这么快就发现他。 险险躲过了这一下,陈峰只得一个骨碌,离开原来藏身的位置。 而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骨碌出去,那边苏简的人,就已经来到他近前。 一只纤细的手掌,也直接掏向他的面门。 好在,陈峰反应够快。 这些年来,山寨的生涯,让他的动作和第六感,都十分准确。 躲开了苏简的一击,陈峰陡然向苏简看去。 此时的苏简,眼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苏简看向面前黑巾遮面的人,这人,突如其来闯进自己的卧房,是想干什么?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人是不是大寨主苏长河派过来,再次试探他的。 但是,她的作风向来就是简单利落。 能动手就别操操,只要把他制服了,想要知道什么都不难。 在苏简手下,还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嘴。 不过这人的身手,倒是利落。 苏简穿越到这里,这还是除了沈崇以外,第二个让她觉得,有些棋逢对手的人。 苏简倒是没想到,小小一个黑风寨,居然还有如此身手了得的人。 只不过,她不敢肯定,这人到底是不是黑风寨里的?是不是苏长河派来试探她的? 于是苏简出手毫不客气,几乎招招致命。 两人你来我往间,陈峰渐渐落了下风。 一个不敌,陈峰直接被苏简扯着右胳膊甩了出去。 “啪叽”一声,正掉落在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的茶盏“咣当”一声,碎了。 里边的茶水,直接就脏污了陈峰的衣衫。 这让陈峰显得十分狼狈,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勉强直起身。 他倒是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身手如此之好。 之前他见苏简猎了一头人熊,又独自出去做了趟活。 一直以为这小子有些本事,不过更多的还是靠运气。 因为,毕竟苏简的年岁摆在那里。 但没成想,苏简却是如此身手利落的人。 至此,陈峰心中倒是起了一些惜才之心。 只不过,上了他们黑风寨,就是再干净的人,也怕会被脏污了——就像他自己。 陈峰原本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后来爹娘都死了,就生出了想闯荡江湖的心思。 后来因缘际会,落脚在这黑风寨,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想着,借着黑风寨的人手和地势,行一方下一。 可往往,拗不过大寨主和二寨主。 如今他也只能在这杀人不眨眼的山寨之中,明哲保身而已。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后却传来苏简清冷的声音。 “怎么?还想动手?” 陈峰无奈一笑,扯下自己的面巾。 “小兄弟倒是好身手,是我陈峰低估了你。” 居然是他? 苏简也是一惊。 她从没想过,三更半夜闯入自己屋子来的人,会是陈峰。 “原来是三当家的,只是苏简不知,三当家因何而来?又是敌是友?” 陈峰嘴里吐出一口乌血,没有正面回答苏简的话。 反而一边擦着自己嘴角的鲜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小兄弟身手不凡,也自有抱负。 若是还想堂堂正正做个人,那么就听我一句劝,尽快离开这黑风寨。” “哦?” 苏简微挑了眉梢,“若我不呢?” “我身手确实不如小兄弟,当然,我也不会过多干预小兄弟。 可若是小兄弟真的落脚在这黑风寨,恐怕将来会落得和我们这些人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 苏简饶有兴致,看来这个陈峰倒是个有意思的人,至少良心未泯。 比起苏长河那个大寨主,和那个为苏长河马首是瞻的二寨主。 显然这人,倒是更良善一些。 苏简被关在‘黑屋’那两天,在里边也听过其他人的议论。 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小兄弟告辞。” 陈峰转身就想从进来的窗户再翻出去,可苏简却轻嗤一声。 “这就想走?” 陈峰回头,“不然,小兄弟还想怎样?” “屈居人下,想必滋味不好受?” 陈峰一愣,却并未回答苏简的问题。 他动了动嘴唇,面色古怪至极。 难道三位寨主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就连才上山几日的这位小兄弟,都已经看出了端倪。 苏简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不说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陈峰。 “若是三当家的,有一日成为这黑风寨的当家人,可否将这黑风寨引上正途?” 陈峰蓦然抬头,十分震惊于苏简的话。 “小兄弟,你什么意思?” 第167章 低劣手段 “我什么意思?难道三当家的装作听不懂?” 陈峰脸上神情皲裂,一阵白一阵红。 苏简也不恼,又走近了一步。 气势显然相比于刚才,多了一丝咄咄逼人。 “若是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三当家面前,可以将这黑风寨改头换面改天换地,只是不知三当家的,可否想抓住?” 陈峰身子猛的一顿,瞬间抬起头,狠狠盯着苏简。 他不知道苏简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近前的,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苏简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庞。 这小子,目光清澈,黝黑的瞳仁看着自己,让自己身子不由就是一抖,莫名的就相信这少年说出的话。 不!怎么会! 他陈峰,不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你——” 陈峰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苏简却轻轻一笑,嘴角上扬。 “机会就只有一次,你可得把握住了。” 近在咫尺的陈峰,看着这少年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这少年说出来的话,让人信服。 似乎只要他想,这天底下,就没有他达不成的事儿。 “我不急于知道答案,我给三当家的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还是这个时辰。 欢迎三当家再次光临寒舍。” 愣怔片刻之后,陈峰也忽的一笑。 他这一笑,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硬是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和温暖。 就仿佛乍暖还寒时候,春天的第一朵山花开放一般。 “小兄弟,就不怕我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大当家的?” “你会吗?” 苏简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这让陈峰有些猝不及防。 这种感觉,就仿佛在老林子里,被那些凶狠的老虎或是豹子盯上一样。 若说刚才这少年身上,丝毫没有任何攻击性。 那么现在,就让他觉得如芒在刺。 甚至,他一度哑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回答苏简的话。 顿了顿,陈峰压下心里怪异的情绪和莫名的恐惧。 “好,三日后,陈某必当赴约。” 他微微点头,然后整个身子一动,只听窗子“咣当”一声,陈峰整个人便消失在了苏简的屋子里。 这时,外头传来三两和五斤的轻声询问。 “四当家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们离得远,但却也听到了屋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苏简忙不迭的收起情绪,压低声音,沙哑的嗓子回道。 “谁呀?莫要扰了老子睡觉,小心老子将你们像那瓷器一样,都碎在地上。” 外头的三两和五斤,俩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明白了。 刚才,可能就是四当家的醉酒,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瓷碗,瓷碗掉在地上,这才发出了声音。 两人也不再多话,慢慢退了回去。 夜,很长。 但苏简这一夜,却睡得不甚安稳。 她一直在做梦,梦里,有前生事,也有今世发生的事。 总之,掺杂在一块,像演电影一般,扰得她脑子里乱哄哄的。 等一丝清亮透过窗子穿打进屋子的时候,苏简已经坐起了身子。 实在睡不着,还是早些起来。 若是陈峰,能答应了,那她便能省下不少事。 若是陈峰不应,她也不在乎,连陈峰一起对付了。 只不过,对于陈峰那人,却是有些可惜了。 千金易得,良将难求。 陈峰于这黑风寨,相当于一元良将。 只可惜,大寨主苏长河丝毫没有意识到而已。 不过,他不介意做那发现之人。 给陈峰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回去后的陈峰,同样一夜难眠。 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苏简说的那几句话。 当第二日早上,在聚义厅里再次相遇的时候。 两人就和昨日宴席上一般,谁也没给谁多余的一个目光。 就像是,有几分不熟,有几分生疏一样。 甚至苏简,就连和那二当家说的话,都比和陈峰说的要多,表现的也更为热烈熟捻。 大当家的苏长河还以为苏简和陈峰有几分不对付。 当然,这也是他乐于看到的。 他隐隐感觉到,陈峰在这山寨里,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对他构成了威胁。 他之所以让苏简成为这山寨的四当家的,也是想要利用苏简压一压陈峰的势头和影响。 如今这局面,正是他乐见的。 以至于,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劝上几句。 “唉!四弟呀,莫要和你三哥生分,他那人向来都有这样,自尊心极强。 往常我们山寨属他身手好,去年冬天还猎了一头野猪回来,今年四弟上了山,可是狠狠压了三弟一头啊。 三弟,你说是不是?” 陈峰没说话,径自笑了一下。 只不过,那模样,那表情。 任是谁看了,都只会觉得,陈峰是从心里有些看不上这新上山的四当家的。 “瞧瞧,瞧瞧,唉,大哥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大哥知道,你是因着我昨日说四弟身手是咱们山寨最好的,唉,若是三弟你心里不舒服,完全可以当着大家伙的面,和四弟比划比划。 到时候,大家不就都知道谁更厉害了嘛。 不论你是输了还是赢了,就当做是兄弟之间的玩闹了。” 第168章 切磋身手 大寨主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陈峰和苏简又怎能不明白。 不过苏简倒是乐意与陈峰演这一场戏,只不过,现在要看陈峰自己的意思了。 陈峰“哼”了一声,“大哥说的是,我也正有此意,想向四弟讨教两招,不知四弟可否赐教?” 大寨主苏长河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他要的就是这样,陈峰身手固然好,但以他观察,这苏简也不弱。 若是能废了陈峰固然是好的,若是苏简败了下风。 那至少也能让寨子里的兄弟看看,这三当家居然是个好勇斗狠容不下别人的主。 自己这个主意好——一石二鸟。 “四弟啊,你怎么看?” “苏简乐意之至,只是怕身手过于粗鄙,伤了三哥,可就不好了。” 伤了陈峰有什么不好? 他正乐不得的呢! 大寨主苏长河为自己想到的计策,沾沾自喜。 一会儿,他也要跟着去,看看好戏。 黑风寨的演武场,位于黑风寨的左前方。 说白了,所谓的‘演武场’就是一大片空地,周围垒起了一面大鼓,又在空地上放了许多刀枪剑戟的武器。 这里,是山寨兄弟们,平时教练和对阵的地方。 不知怎的,三当家和四当家两人,要比试身手的消息,在山寨里不胫而走。 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大寨主找人散播出去的。 为的就是,让更多山寨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儿,有更多的人过来凑热闹。 那么到时候,不论是伤了老四还是被自己一直视为眼中钉的老三,都是苏长河乐意看到的。 “去——” 苏长河指使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说道,“赶紧把二寨主叫来,这么有意思的事儿,老二怎么能错过?眼见都快半天晌午了,这人怎么还没来?” 小喽罗得了大寨主的吩咐,撒腿就往后山跑。 他得快去快回来,要不然跑的慢了,这热闹都没得看了,多可惜呀。 听说,那新来的四寨主,身手好着呢。 一个人就能打死一头人熊。 还有三寨主,那可是他们山寨,有名的好身手。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是不看,可就是太可惜了。 演武场上,此时围满了人。 演武场正中,苏简和三寨主陈峰对面而立。 两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一个仍像往日一般,表情浅淡,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又似乎,根本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另一个,则眉头微簇,一如山寨中众人了解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底下看热闹的小喽啰们,有那胆子大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叫嚷着招呼三寨主陈峰。 “三当家的,你手下可留点情,瞧四当家的这小身板儿,挨上一下子恐怕得养好几天。” 他的话说完,一群人哈哈大笑。 他们虽然知道苏简身手不错,可三当家的身手,毕竟是他们大家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两个人面对而立的时候,体格的差距更甚。 让一众土匪们,不得不怀疑,四当家的根本就不是三当家的对手。 所以那汉子才有刚才那话。 大寨主苏长河却耷了下脸子,“都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瞎吵吵什么,往后退一些,把地方让出来。” 小喽啰们当然十分听话,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快开始啊,咋还不动手?” 有那着急的,不免就催促起来。 陈峰眯眼看了苏简一眼,搞不明白苏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两个,难道真要打? 苏简却轻轻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三当家的,得罪了。” 话刚说完,苏简就已出手,一招直奔陈峰前胸。 陈峰反应相当迅速,微一侧身,就躲过了苏简突如其来的攻击。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苏简的距离。 然后,也当仁不让发动了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阵子,都没分出胜负。 大寨主苏长河不免有些着急。 看来,这个新招来的四弟,身手和老三相比,不能说是相差不多,但也没有高出多少。 而且,老三前些日子身上不是带了伤吗?怎么身手还这么好? 苏长河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陈峰能受上一星半点儿的伤。 对,让这新来的老四,好好招呼招呼他。 但愿这个老四是个聪明人,明白刚才自己话里的意思。 其实不仅苏简明白,就连陈峰自己,也明白苏长河的意图。 可他不搞不明白的是,眼前这个少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手,明明就在自己之上。 昨天晚上,几乎几招之内,就将自己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分分钟拿下。 怎么如今,这么多人亲眼见证下,居然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打了这么半天,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甚至,陈峰隐隐有一种错觉。 这个少年,即将要故意落败。 第169章 三两五斤 陈峰所料不差,苏简一掌攻去,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陈峰抓住机会,反手一掌就袭上苏简的肩头。 他是故意的! 陈峰刚想到这里,可苏简就又一个动作袭来。 几乎是习惯性的,陈峰将苏简的胳膊一带一扯,然后直接将苏简摁在地上。 这就赢了? 陈峰被弄得莫名其妙。 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只会以为是自己将这少年拿下。 其实明明,就是这个少年,故意耍了一招,让自己将他拿下的。 不过,既然这少年有此意图。 那他就随了他心意好了。 “三当家的身手真棒!” 底下看热闹的小喽啰吵嚷起来,喝彩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几乎都是一边倒的称赞三当家。 苏长河见到比赛结果,原来还有几分期待的脸上,顿时就显出一抹愤恨。 不过,几乎就是在瞬间,他又快速的将表情调整过来。 然后恢复一贯的模样,笑着走上前来。 “还是三弟身手了得,就连四弟都奈何不了你。” “哪里哪里,大哥谬赞了。” 两人虚伪的打了一会儿太极,苏简径自起身也来到两人身旁。 苏长河搭上苏简的肩头,“四弟身手也不错,辛苦了,真是辛苦了,走,咱们回聚义厅,继续喝茶。” 这个时候方才气喘吁吁赶到的二寨主杨猛,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同时,他那标准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 “这就完了?这就完了?” 苏长河瞟了一眼杨猛,“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杨猛莫名其妙。 他是得了消息,就往这跑的。 谁曾想,这场比赛居然这么快? “谁赢了?谁赢了?” 他平时就被苏长河责骂惯了,根本就不将苏长河的话,听进心去。 反而一个劲儿的吵嚷着,向身边的人比试结果。 有那伶俐的小喽啰,将结果说了,杨猛还有几分嗤之以鼻。 “四弟居然输了? 那肯定是因为早上没吃饱饭,要不然,四弟那么好的身手,咋能输?” 见苏长河领着苏简和陈锋向聚义厅走去,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临走,还不忘嘱咐一旁一个小喽罗。 “去,到杨胖子那里说一声,中午置办几个好菜,多要肉。” 他要好好给四弟补一补。 这么些年,山寨里头属老三手脚最厉害,他都多少回被老三打趴在地上。 这回,终于来了个厉害的四弟。 这回打不过老三不要紧,下回继续努力呗。 他得好好给四弟补补,大鱼大肉管够吃。 身体好了,打败老三那不是指日可待吗? 一连三日,苏简在寨子里只随着大寨主二寨主两人吃吃喝喝,丝毫没被分配到任何事宜。 苏简也心知,她毕竟才刚来山上。 虽然被苏长河邀请做了个劳什子的四当家的,可是以苏长河为人的阴险狡诈,绝对不会真心信任她,给他安排事做。 估计,还得再观察上一段时间,才能放心让自己参与山寨事务。 至于三两和五斤两个所谓贴身伺候的小喽啰,苏简悄悄观察了几日,又从两人嘴里套了些话。 这两个人,在苏简未上山之前,只是山寨里最普通不过的小喽啰。 至于两人为什么进了土匪窝当了土匪,也只是阴差阳错。 估计他们跟在自己身边,除了大寨主苏长河所说,要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等各项事物之外,更有监视自己的意图。 不过据苏简观察,这两个小子,虽说年岁不大,可脾气秉性到和山寨里那些土匪不大一样。 至少,没出去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倒是让苏简有了将两人收归己用的想法。 实在是因为这两个人,极为有趣。 三两为人十分凌厉,嘴茬子也溜,颇有几分月半的感觉,办事精明油滑。 而五斤,则老实憨厚,平时不爱说话,见到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莫名就会给人一种踏实感。 这日傍晚,趁着大寨主苏长河没再找苏简,美其名曰的聊天吃饭。 苏简好容易得了空闲,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枕于脑后,舒服的躺在床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她现在,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因为今天晚上,就是她和陈峰约定给答复的日子。 看着外头还大亮的天色,苏简不由觉得,头一次觉得日子这么难捱,时间过得这么慢。 不过,她倒也能猜出陈峰的选择。 因为这几日,陈峰每每看见她,表情都十分怪异。 似乎想下定决心,又似乎在有另一个他自己在拉扯着他,让他难以抉择。 苏简知道,人往往在做出抉择的时候,就是这样。 苏简朝外喊了一声,一直在回廊处候命的三两,听见动静,忙招呼了五斤。 “四当家的招呼咱们俩呢,走,咱们进去。” 两人敲门进来,见苏简居然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不觉有些愕然。 第170章 投喂毒药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见四当家这个样子。 往常哪次,四当家不都是一本正经,表情淡漠。 这么随性,还真是少见。 “四当家的,您有事儿招呼我们俩?” 苏简睨了两个少年一眼。 这两个少年,是孪生兄弟。 不过长相,却有所差距。 三两偏瘦,人也更高一些。 五斤微胖,个头稍矮一些。 面相上,一个眼珠子滴溜乱转,极为讨巧。 一个笑呵呵的,憨厚模样。 若是他们不说,苏简只会以为他们是长得有点相似,完全就看不出他们是孪生兄弟。 若是按照现代医学来说,这就是异卵双胎,长得不像也是正常。 “闲来无事,也想学大寨主,找你们兄弟说说话。” 五斤十分憨厚,“欸”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两却有些狐疑,盯着苏简,瞧个不停。 寨子里头,每个当家的身边,都会跟着两个喽啰,平日照顾伺候当家的。 他们俩——也是因着之前服侍二寨主得利,这才被大寨主调来伺候四当家的。 不过,他时刻记得大寨主在那天晚上说的话。 实为侍候,暗中监视。 所以别看他整日里笑嘻嘻的,一副精明伶俐的样子。 实则,他都在注意着苏简的一举一动。 “你们多大了?” 苏简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说着话。 “回四当家的,十六了。” “老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人?” 三两摇了摇头,“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到这已经一年有余了。” “也是逃难过来的?” 三两点头,“应该说是第一批逃难过来的,去年秋头就过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进的山寨?” “这——” 三两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苏简却忽然一笑,冷若冰霜的面庞和这突然展现的笑容,格格不入。 “怎么?和我还有不能说的?” “不是不是。” 还不等三两说话,五斤就连忙摆手。 “不是不能和四当家的说,我们是怕四当家的嫌弃我们兄弟的出身。 我们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逃难路上爹死了娘也去了,只剩我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后来饿的实在没有办法,才投靠了黑风寨。” “杀过人吗?” 苏简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两人同时一怔。 “没有没有——” 五斤还以为苏简是嫌弃他们杀过人,手上沾血不吉利,连忙否认。 “四当家的,我们真没杀过人。” 三两也忙解释,“我们从来了以后,最开始是在灶房干活,帮着烧火做饭,后来因着我伶俐,这才被调去了照顾二寨主。 四当家的,您也知道,二寨主那人最好喝酒,平日里喝多了,还会打骂身边的喽啰。 只我们兄弟两个,偶尔还能逗个趣儿,让他开心一笑。 虽说平时也少不了挨打挨骂,但。少比在灶房做活要清闲的多。 后来四当家的上了山,我们这才被调了过来。” 苏简点头,了解了兄弟俩上山的经过。 她突然就坐起身,开口道,“若是有机会,你们两个想离开这黑风寨吗?” 兄弟两个一愣,彼此对视一眼。 就连老实木讷的五斤都不再说话。 有些话,他们敢说。 但有些话,他们却不敢说。 他们是怕一时不慎,丢了性命。 这里可不是村里,不是县里,而是土匪窝里。 若是真丢了性命,也是他们自己的命数。 见两人不说话,苏简轻声一笑,也不计较。 然后突然坐直身子出手,她先是捏开三两的下颚,不知将一个什么药丸子塞了进去。 五斤刚要惊呼,可还没喊出来,一个凉丝丝的东西便被苏简塞入他嘴里。 他刚刚正保持着想要呼喊的动作,这也方便了苏简的动作。 根本不用五斤张嘴,药丸就以入口。 两兄弟这才反应过来,想吐又想伸手去抠。 可是已经晚了,整颗药丸子已经融化在他们嘴里。 两个少年不停的朝着地上“呸呸呸”。 但不管怎么动作,怎么往出吐。 嘴里那股苦深深的药味儿,就是化不出去,也吐不干净。 三两抬起头,惊恐的看向苏简。 “四当家的,你给我和五斤吃的什么?” 五斤同样惊慌不已,看向苏简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没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 三两才不信呢! 若真是好东西,谁会这么不明不白,就给别人塞到嘴里。 看来,这东西就算不是毒药,也不是啥好东西。 “我只说一遍,听不听,随你们。” 苏简突然出声,三两和五斤对视一眼,只能静静聆听。 “刚才你们吃下去的,是我特制的毒药,名曰七日散。 七天之内,若是不服解药,便会暴毙,死相凄惨。 当然,死之前极其痛苦,犹如万虫撕咬一般。 你们能不能顶得住——我不知道。 但是,曾经有个身高八尺的大汉,连一刻钟都没挺过去,就咬舌自尽了。” “你想怎么样样?” 三两脑瓜子转的快,几个喘息间,就想到了四当家的肯定是有所图。 难不成是想要用这毒药,控制他们两兄弟? 不过,这也用不着啊。 他们本就是伺候四当家的,还用什么毒药控制? 还是说—— 三两心里一惊,难不成四当家的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他俩是在——监视他! 第171章 彼此决定 这一晚,对于三两和五斤两个少年来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当他们两人,恍恍惚惚从苏简房间出来的时候。 站在院子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五斤,你怎么看?” 这还是从五斤记事以来,三两头一次在做事之前认真询问他的意见。 三两和五斤俩人,虽然是双胎。 可五斤出生在前,三两出生在后。 只差了不到一个时辰,五斤便是哥哥,三两便是弟弟。 可随着年岁渐长,五斤的性子越发憨厚,三两的性子却越发精明。 所以基本上,五斤事事都是听从三两的。 久而久之,也使得三两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喜欢一意孤行,甚至丝毫不会去询问五斤的想法。 这还是头一次,三两会询问他的意见。 这让五斤十分诧异,一时间他倒也说不出来其他,只讷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其实他心里也慌的很—— 他从没想过,这个这么厉害的四当家,居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上山的。 原来,苏简假借着给三两和五斤投喂毒药的名义,将两个小子吓得魂飞魄散。 以至于两个小子立马就招了。 说什么一切都是听了大寨主的吩咐,在苏简旁边名为侍候照料,实为暗中监察苏简的一举一动。 说什么每日晚间苏简休息了之后,他们都得向大寨主回禀这一天苏简的所作所为。 两兄弟自以为和盘托出之后,苏简会对他们痛下杀手,最不济也不会将解药给他们。 哪曾想接下来,苏简的举动,好悬将他们吓个半死。 其实,苏简哪里是喂他们毒药。 她只不过是随手从空间取出一粒药丸子,顺手塞到他们嘴里而已。 而那药丸子的作用,便是让人腹痛难耐。 只不过,过上一时半刻,跑几趟茅房也就没事了。 说穿了,那玩意儿就是祛除身体毒素,帮助人体排污的。 只不过,这两个小子不知道。 当苏简说起为他们吞服的是毒药时,起初两个小子还有些不相信。 可等了一会儿,他们俩腹痛难耐之后,就不得不相信苏简的话。 两个小子还以为自己会死,立马向着苏简表一顿表忠心。 说什么监视苏简实为迫不得已。 说什么入了山寨更是迫不得已,他们绝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也绝没伤人性命。 苏简自是知道,两个小子的为人,要不然也不能选中他们。 实在是苏简现在觉得,她在这山寨里举步维艰,没什么值得信得过的人。 据她观察,两个小子性情秉性都不错。 所以苏简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平白无故相处几日,就要去全身心信任别人,将身家性命交付别人,对他来说既是挑战也是风险。 见五斤好半天不说话,三两脸上神色更是紧张。 他四周寻摸了一圈,见周围没人,伸手就拉起五斤,两个人一溜小跑回了自己屋子。 刚刚四寨主说了,给他们一夜时间考虑,明日早上便会要结果。 而那解药,明日早上也会给他们。 “哎呀,五斤,你平时不吱声,不吱气儿的也就罢了,这都啥时候了,事关咱俩的小命,你也得表个态呀。” 三两着急的看向五斤,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答案。 可五金只砸砸嘴儿,有话想说,却一副说不出来的模样。 三两看他如此,更是焦急难待。 “五斤,别看我平时直呼你大名,可实际上来说,你才是哥哥,我才是弟弟,一些小事儿我胡乱做主也就罢了,可这事关咱们俩的小命,你咋的也得给句痛快话呀,你是咋想的?” 五斤没作答,反倒询问起三两。 三两脑子快,他平时向来什么事儿都是听从三两的。 三两一拍自己的大腿,“我说哥呀,咱俩这条命可不单单是咱俩的,还是咱爹和咱娘的,想当初,为了咱俩能活命,爹和娘可是舍了自己的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多艰多难,咱们俩都要活下去。” 三两的话,正是五斤想说说不出来的。 是啊,三两说的没错。 无论多艰多难,他们俩都要活下去。 因为他们俩的命,不单单是他们自己的。 ——更是爹娘的。 “那咱们就像四当家的说的——拼一把?” 这还是五金头一次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完,三两眼里也冒出精光。 其实他的心里和五金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想要紧紧抓住这次机会拼一把。 即使四当家的没有喂他们俩毒药,他们也会好好考虑。 毕竟四当家的身手在那摆着,别看平时不爱吱声,可做事极有城府。 从他们贴身伺候这些日子来看,四当家的比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还要靠谱。 “五斤,我也正有此意,那咱们——”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一抹坚定。 他们本就是好人家的孩子,长到十五六岁,都没干过什么缺心烂肺的事儿。 阴错阳差跑到这黑风寨来,所有事都身不由己。 原本他们只指望能安稳的苟延残喘活下去,如今有此机会变数,何不紧紧抓住,博一把。 即使没有什么前程,可只要能出了这黑风寨,过正常人的生活——那就好。 兄弟两个很狠点头,在这一刻,他们两个下定决心,那就跟着四当家的干一把。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率先响了起来,然后就是一个震天响的屁。 两个人同时一怔,然后三两猛的捂上鼻子。 “哟,五斤,你放屁咋这么臭?” 五斤同样捂上自己的口鼻,“才不是我,肯定是你!”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屁接连不停响起来,屋子里瞬间臭味弥漫。 两个人只觉刚刚才偃旗息鼓的腹痛又袭上来,就连肚子也咕噜噜响起来。 想要去茅房方便的想法,排山倒海而来,根本就控制不住。 兄弟两个,再顾不得彼此。 争先恐后冲出屋子,直奔茅房。 第172章 改天换日 苏简蹑手蹑脚下地,止了屋子里的烛火。 顿时,屋子里暗黑一片。 她又摸回炕上躺下,翘着二郎腿,脑子里却过着从打入了黑风寨以来,直到现在的所有事。 嗯,她敢肯定,三两和五斤那兄弟俩回去了,这一宿肯定睡不好。 不过,她也相信,明日早上,这俩小子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怕吗? 她当然不怕! 他敢肯定,这俩小子不会去向大寨主告密。 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今天晚上,这两个小子绝对没有时间去向大寨主告密。 嘿嘿,估计大部分时间,他们俩都会泡在茅房里。 呵呵,就当是她做好事,给这俩小子排排身体里的毒素了。 苏简又向外看了一眼,寨子外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可她休息的房间附近,却一片黑暗。 看时辰,夜已渐深。 估计那人,也快来了。 苏简所料不差,此时,三寨主陈峰正在自己房间里踱着步。 他有些踌躇,有些犹豫,又似乎有些向往。 贴身伺候陈峰的一个小喽啰,一直候在陈峰房间外头。 房间里的烛火,将陈峰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喽啰心里不免腹诽起来,三当家的最近这几日,真不知道是咋的了。 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甚至因为一点小事还责罚了一个山寨里的小头目。 那板子打的,他都替那小头目肉疼。 唉,三当家的哪哪都好,就是这脾气,嗯,铁面无私了一些。 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头目可是大当家的直系心腹, 惹了他,以后大当家的,还不得给三当家的小鞋穿啊。 这小喽啰伺候陈峰几年,早就为陈峰马首是瞻。 也可以说是陈峰的心腹,一般的事,陈峰都是着他去办,对他十分信任。 小喽啰正合计着,要不要明日早上,和三当家的说一说,让他以后行事,小心一些。 大寨主本就看三当家的有些不顺眼,几次明里暗里敲打了。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这黑风寨,再无三当家的立足之日。 那他们这些跟着三当家混的小喽啰们,不是更没有好果子吃了吗。 小喽啰正在暗暗琢磨,房间里却忽然止了烛火。 小喽啰轻声问了句,“三当家的,您这就要睡啦?” 屋里的陈峰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个值夜的喽啰。 哑着嗓子朝门外说了一句,“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这里不用你伺候,有什么事明日早上再说。” 小喽啰暗自一喜,让他回去休息自然是好的。 要不在三当家门口值夜他也睡不着,就怕三当家夜里有个什么事儿喊他。 于是他应了一声,当真美滋滋的回了自己房间,倒头便睡。 屋子里,陈峰却全无睡意。 他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夜色再深一些,他的行动也能更隐秘一些。 在这山寨里,虽然他是个当家的,可仍有许多双眼睛在窥视着他。 尤其这时候,他的行为举止更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当夜色深沉,山寨里大部分人都已渐渐沉入梦乡之时,三寨主陈峰才又换上之前的那身行头。 轻轻打开窗子,就翻了出去。 夜色里,只见到一道快速移动的身影,在寨子里辗转腾挪。 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只猫或是狗,夜里睡不着,出来淘气觅食儿。 很快,陈峰便来到苏简的屋外, 像那夜一样,这一次,苏书简屋子外边,依然没有守夜的。 陈峰记得,大当家的将两个小子安排给苏简了,现在却不见他们的影子。 不过,转念一想,陈峰也就明白了。 估计是苏简,将人遣开了。 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更顺利的进来。 想明白了陈峰,嘴角轻轻牵起一抹笑意。 这小子,别看年岁小,心思倒是缜密,做事更是滴水不漏。 他轻轻敲了敲苏简的窗棂。 夜里一片寂静,陈峰也不敢敲得太响,只低低发出轻微的响声。 当然,屋子里的苏简自是听到了的。 因为她也一直没睡,正在恭候陈峰的到来。 直到屋里传来轻微的一句,“既然来了,就赶紧进来。” 陈峰才一个翻身,从窗户跃了进去。 整个过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相反十分利落,就连窗户一开一合发出的轻响,都极为低微。 若不细听,就连同在院子里的人,都不会知道,是有人进了苏简的屋子。 对于陈峰这功夫,苏简自是十分欣赏。 有身手,有脑子,有想法,这样的人才是她要的。 也是她愿意给机会,与之‘合作’的。 当陈峰在屋子里站定,苏简已经坐起身来,靠在一侧墙上,眼含笑意望着他了。 陈峰一愣。 这人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 “想好了?” 苏简轻声问道。 这声音,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沙哑。 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嗓音。 反而却让陈峰觉得有点儿‘娘’。 没错,就是有点‘娘’。 不过随即,陈峰猛的把这想法甩出脑子。 人家那么厉害的身手,他居然认为人家有点‘娘’,他怕是疯了。 是啊,若是不疯,他怎么敢答应苏简那样疯狂的想法和举动。 那么这一次,就让两个疯子联手,将这黑风寨搅得天翻地覆,换一个青天白日。 “三当家的,祝愿咱们此次能够大获成功。” 陈峰一愣,他还没说,这少年怎就知道自己已经做了什么选择。 不过随即,他便释然笑笑。 就是这少年的这份淡然和城府,才让他下定决心。 “好,那咱们共同见证,这黑风寨改天换日那一刻。” 第173章 山寨议事 第二日,是一个大晴天。 虽然天气寒冷,山寨里的人个个穿的跟个圆球一般。 可不耽误他们,该下山的下山,该放哨的放哨。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这些,也多亏了陈峰这几年在山寨里设立的各项条条令令。 才使得之前如一盘散沙,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土匪们,也有了几分纪律性。 当然,这也就算是动了大寨主苏长河的蛋糕。 陈峰从屋子里走出来,迎面就看见一直贴身侍候自己的小喽啰——长顺。 长顺今儿倒是和以往不同,甚是有些吞吞吐吐。 这倒是让陈峰有些疑惑,他走了几步,冷不丁就停了下来。 后边儿暗自琢磨自己该何时开口提醒一下三当家的的长顺,一个不注意,直接就撞在了陈峰身上。 他揉着鼻子,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撞在了三当家身上。 吓得长顺赶紧退后一步,立马请罪。 “三当家的,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突然就停下了,这才——” 陈峰啐了他一口,“你小子,撞我身上了,难不成还怨我突然停下?” “不敢不敢!” 长顺连忙摆手。 “有事儿?” 陈峰和长顺整日相处,哪能看不出来长顺这是心里有事儿。 “三当家的,你看出来了?” 长顺十分意外,三当家的就是厉害,连自己想啥都能猜得出来。 陈峰无奈摊摊手,能看不出来吗? 这小子,从早上起就走神儿,和平时根本就不一样。 他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也枉他做了好多年的三当家了。 “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和我还吞吞吐吐,不然小心我把你调到前边去看山门。” “三当家的,你可千万别调我去看山门。” 原来,长顺之前就是看山门的,后来机缘巧合,三当家的救了他一命。 他为了报恩,这才留在三当家身边,鞍前马后,当牛做马。 陈峰见长顺有几分小聪明,为人也算稳重,更重要的是秉性不错,索性就把他留在了身边侍候。 这一伺候,便伺候了好几年。 “三当家的,我的意思是——” 长顺磨叽了好半天,才将昨晚上头睡前琢磨的话说了出来。 陈峰却不介意,笑着摇了摇头,甚至还安慰起长顺。 “无妨,大寨主视我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多一桩事少一桩事都一样,以前咱们咋样往后还咋样。” 得了三寨主的准话,长顺这才放心。 忙不迭的又跟在陈峰身后,要往聚义厅去。 不曾想,陈峰却突然又安排了别的事给长顺。 “一会儿去暗暗查查,和咱们一条心的兄弟大概有多少?大寨主二寨主的心腹又有多少? 还有多少兄弟现在不想干这山寨的营生了。” “这——” 长顺有些纳闷儿,三当家的暗地里统计这些做什么。 他刚想发问,陈峰却又一句轻飘飘的话撇来。 “别问原因,让你做就做。” 呃—— 长顺只得讪讪住了嘴。 好,不问就不问。 可这心里憋着事,抓心挠肝的让他难受。 陈峰大步流星进了聚义厅,今日的议事是昨天就定好了的。 原因吗?当然是有大买卖要做。 前边的探子来报,过几日,有一支商队要经过匣子峪一带。 而且听说这支商队可不是一般的商队,据说是要往京城方向,去给一位朝中重臣送生辰贺仪的。 那里边,金银珠宝玉器数不胜数。 苏长河得了消息,就打定了主意,想干一票。 说不定做过了这一票,这个冬天他们就再不用下山,便也能丰衣足食。 但是,至于这次由谁下山去做活,怎么个做法,正是他们今日要商议的事。 当陈峰进入聚义厅的时候,大寨主苏长河和二寨主杨猛以及刚刚才上任走马上任的四寨主苏简,几人已经坐在一处说说笑笑了。 不知苏简说到了什么,惹得二寨主杨猛哈哈大笑。 那笑声,就连才刚走进聚义厅的陈峰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如此高兴!” 苏长河见到陈峰,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不过随即,便很好的被他压了下去。 “还不是四弟,说了句孩子气的话,惹的老二没个消停。 来来来,老三,就等你了。” 陈峰过去坐在下手,而他对面正是二当家的杨猛。 杨猛见到陈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脸上的笑意也收起,似乎颇为看不上这三寨主陈峰一般。 陈峰也不恼,这杨猛,向来就是脑子缺根筋。 只要大寨主表现出一点对自己的不满,或是不阴不阳刺上几句,这杨猛便会冲锋在前,不是寻自己错处,就是给自己几句话听,他都习惯了。 反倒是苏简,笑意盈盈,朝陈峰点了点头。 大寨主苏长河很好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不过刚刚苏简进来的时候,同样朝自己和老二也都是一派效益晏晏打了招呼的。 原本苏长河的心里还有点提防和戒备,见到苏简此举,倒是略略放心。 若是老四对老三,与对他们不一样,那他才更要怀疑呢。 如今老四待老三与他和老二一般无二,那就说明,老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破山寨里这些暗地里的争斗。 ——那就好。 那他完全可以将苏简这小子,当做自己的一把刀,让他好好的,去和老三斗上一斗。 鹬蚌相争,到时候,他就做那得利的渔翁。 第174章 动手时间 一个多时辰过后,几人才从聚义厅散了出来。 而最终的决定,是这一次下山,由二当家杨猛带队,三当家则留在山寨里布防。 眼见年关将至,他们也怕府衙的那些官兵再打着什么清剿山匪的名义再来扫荡一圈。 虽说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可让寨子里这些兄弟们人心惶惶,那就不好了。 留下三当家的陈峰,也正是苏长河下的一步好棋。 毕竟陈峰身手好,心思缜密,有那能耐。 完全可以让他,和那些府兵去斗一斗。 胜了,他自然高兴。 败了,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于新上山来的老四,刚刚才出去干了一票,回来才没多久,也得让人家好好歇一歇才是。 大寨主苏长河丝毫没有料到,正是他这一决定,会将他送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聚义厅商议过后的第二日,二当家的杨猛便带了五百个兄弟下了山。 探子回报的消息,那支商队也就一百来人。 虽说身手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 只要黑风寨带足了人,就不是问题。 拿下那些金银珠宝,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苏长河对这一次杨猛的下山,期待甚高。 这估计是他们一年以来,遇到的最肥的一支商队了。 趁着摄政王的人在京城还未归,干上这一票,够他们肥吃肥喝好好过一阵子了。 陈峰的屋子里,长顺嘴皮子贼溜的正在汇报着打探来的消息。 “三当家的,您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明白了。” “哦?说来听听。” 陈峰径自坐在桌子边,手里端着一碗茶,轻轻啜着。 大寨主和二寨主并不喜欢饮茶,他们更喜欢饮酒,倒是便宜了陈峰。 寨子里每每劫回来的一些好茶,都会送到他屋子里来。 大寨主二寨主那,只在聚义厅留下一些,山寨来人时有个招待的也就够了。 “小的已经查明,咱们这边能有二百来人,这还是三当家的您仁义,很多兄弟都佩服您的为人,愿意跟着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那边呢?” “大当家的?” 长顺撇撇嘴,有些话不是他该说的,可是他心里明白。 就大当家的那为人,平时瑕眦必报的,能有几十个心腹已经不错了。 二当家那人,倒还凑合。 虽然有时候醉酒,爱动手责罚鞭打其他兄弟。 可至少清醒的时候,为人也还不错,倒是有一二百人愿意追随。 长顺赶紧将探得的事情,一一回禀。 “三当家的,寨子里倒是有几十个人不愿意当土匪,至于其他的,虽然没表态,可是我也知道,他们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甚至好些都是从南头逃难过来,实在活不下去才当了土匪的。 唉,若是有别的选择,谁又愿意干这营生呢?” “那那些墙头草势利眼的人又有多少?“ 这些人也可以利用一下,至少比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心腹要好对付的多。 “这可就多了,那些人奸诈的很,始终不表态。 依我看,他们就是哪位寨主混得势,便往哪个寨主跟前凑。 三当家的,小的可和您说,您要是缺人手,想重用还是得重用愿意追随您的,要不然就怕将来遇到什么事,您在前头浴血奋战,后头有人给你一刀,那死的多冤枉。 呸,呸,呸,小的不是那意思。” “什么死不死的?” 陈峰也不计较,他知道长顺这人,对他绝对忠诚。 这些话说出来不好听,可却是好意。 “还有——” 长顺有些神秘的说道,“三当家的您知道吗?四当家才上山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笼络了几十个兄弟,听说都是身手不错,秉性还行的。 唉,若是三当家的您也愿意笼络人心,那咱们,唉——” 长顺不再说了,低下头去叹息了一声。 陈峰又好气又好笑的瞟了长顺一眼,也不计较,直接让他出去了。 而他自己,则在屋子里踱步合计起来。 若说之前他没有多大胜算,那么如今苏简来了,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甚至可以说,有六七成胜算。 这几日晚间,陈峰几乎都会在夜里去苏简屋里,两人一顿商议。 谁也不知道,表面上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背地里已经达成了交易,成为了“同伙”。 其他的细枝末节,都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了。 只不过,动手时间还未定。 苏简的意思是想等杨猛回来,趁着年宴的时候,一网打尽。 陈峰却觉得应在杨猛出去的时候,趁着山寨空虚,一举拿下。 到时候,就算杨猛回来,这山寨也已经变了天。 他在怎么蹦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两个人争执不下,各执一词。 一时间,倒还没定下具体动手时间。 不过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陈峰已经打定主意,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苏简。 若不然等到杨猛回来,要对付他和苏长河两个人,怕是会出什么纰漏。 第175章 年宴之夜 一连三日,陈峰都试图说服书简。 最后,苏简被陈峰缠的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陈峰的提议。 ——趁着二当家杨猛下山做活,他们在山寨动手。 只不过,动手的时间,就定在杨猛归来的前一日。 到时候,他们事情已成。 杨猛就是回来了,估计这趟活做下来也会损兵折将。 到时候区区残兵败将,对付起来也更容易。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还不等他们动手,二当家杨猛便从山下传来消息。 原本年前便能回来,因着那支商队莫名其妙耽搁了几天,并未在他们预计的日子到达匣子峪一带,使得杨猛他们就是想动手,也没法动手。 所以,杨猛便给大寨主苏长河来了信儿,年前他们回不来。 至于做活,杨猛也让大当家的苏长河放心。 他在山下又再三探查,拿下那支商队应该不成问题。 这倒是给苏简和陈峰提供了便宜。 所以两人商议之后,干脆决定动手的时间同样延后,就定在年宴那日。 到时候,山寨里乱糟糟的,他们也能趁乱动手,打苏长河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一拍即合,对于这次动手的时间,谁都没有异议。 只不过,这些日子,苏长河也没闲着。 白日里除了找苏简过去,美其名曰喝茶说话,谈天说地。 其实都是暗戳戳在苏简面前上眼药,挑拨苏简和陈峰关系。 苏简干脆应着苏长河而来,面上有好几次和陈峰发生了冲突,险些动起手来。 ——这使得苏长河的心情格外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不是苏简这人年纪实在太小,他都想用美人计来挑拨这二人了。 陈峰对于和苏简的交好,也是守口如瓶。 山寨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无人得知。 每日晚间,他都会悄悄来到苏简房间,二人一阵密谋。 当然,就连贴身伺候陈峰,被陈峰视为心腹的长顺都毫不知情。 在陈峰和苏简两人千呼万唤之中,大年三十儿这日终于到来。 早上起,寨子里面就一派祥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下采购的烟花炮竹,放了好一阵儿,整个寨子里都是一股硝烟味儿。 从早上起,山寨的灶房里便忙忙碌碌没个停歇。 大寨主今天晚上的年宴,点了不少道大菜。 厨子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苏长河此人,最是好面子,爱做那些能让脸上有光的事。 他早就和山寨里的弟兄们说了,大年夜的时候要好好犒劳犒劳现在的兄弟。 一年到头,辛苦了。 他们就是打架劫舍的强盗,有今天没明天。 趁着这次过年,好好吃喝一把。 这笼络人心的手段,苏长河向来屡试不爽。 尤其是那几十个为苏长河马首是瞻的喽啰,更是一个劲儿的吹嘘苏长河如何的义气和惦念兄弟们。 殊不知,山寨里有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今天晚上将会有一次大行动。 只不过得到消息的人,都是苏简近期笼络的心腹以及陈峰的铁杆追随者。 至于其他人,则都被蒙在鼓里面。 平时怎么样,今日还是怎么样,该守山寨的守山寨,该做饭的做饭,该吹牛打屁的吹牛打屁,倒是一派祥和。 若不是有些人知道今晚的大动作,恐怕就会被这面上营造出来的喜庆年宴假象所蒙蔽。 夜幕降临,聚义厅内外一片吵嚷。 屋里摆了十桌,外头也摆了几十桌。 当灶房的人,将准备好的大菜,一道道都端上来时,那些山寨里的大汉各个都吃惊不小。 实在是这次年宴,比往年每次都办的要隆重。 就连桌上的菜,都比往年要多上好几道。 而且道道里,都有肉。 苏长河坐在主位,大手一挥,十分有当家人的架势。 “弟兄们,莫要客气,今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山寨门口已经安顿好了,不用担心。 就是喝多了也不要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又是一条好汉。 来,弟兄们,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弟兄们信任我苏长河。” 苏长河先干为敬,一碗酒水随即就进了肚。 山寨里的各位喽啰,也都同样端起酒杯,一碗碗酒水随之下肚。 苏简和陈峰两人,微不可见的对视一眼,同样端起酒水。 不过,两人只是沾了沾酒杯,并未真的将酒喝下去。 实在是这酒水里,苏简早就做了手脚。 她和陈峰的人,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不会喝这酒水。 至于其他人,如果当真喝了酒水的,那等待他们的,只是软了身子躺在地上任人鱼肉宰割。 这边正热热闹闹的进行,长顺却悄无声息来到陈峰身边,耳语了几句。 随即,陈峰朝苏简悄悄点了点头。 他是在告诉苏简,山寨门口那些苏长河的人已经搞定。 那些人,已经全部被绑,塞到了隐蔽处,有专人看着。 现在守在那里的,已经换上了陈峰的心腹。 既然解决了外围,那接下来,就是对付这聚义厅内外的人了。 第176章 变故突生 见苏简不怎么端杯喝酒,大寨主苏长河索性从座位上走下来,来到苏简跟前。 他拍着苏简的肩膀,状似亲密的拉着苏简的胳膊。 “四弟,怎么不见你不喝酒? 可是因着过年,想家了?” 苏简上山之时,并未说明家庭情况,这倒是苏长河之前忽略了。 他也只知苏简是从南边逃荒过来,阴错阳差才上了他这黑风寨的。 今日,他也想借着这个时机,再套套苏简的话。 在苏长河心里,根本就没有全心信任的人,包括对他忠心耿耿的杨猛。 苏简笑笑,端起酒杯。 “大寨主,我无父无母,天大地大,只一人。” 苏长河眉头一挑,拍拍苏简的肩膀安慰。 “四弟啊,以后,黑风寨就是你的家,我们这帮弟兄就是你的亲人。” 苏简点点头,似乎像是有感而发,只不过,眸子里却淡定的几乎平静无波。 “不过大寨主说得对,山上的兄弟都是我的家人。 今日这气氛挺好,看着兄弟们高兴,我苏简就是不喝酒,心里自然也是十分喜悦的。” 说着,苏简端起酒杯,在陈峰诧异的眼光中,将一碗酒水一饮而尽。 陈峰见状,心里就暗道一声。 完了! 这苏小兄弟,怎的还喝了带有特殊“佐料”的酒水? 那等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苏小兄弟不就和那些人一样,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吗? 不过,好在有了之前两个人精心的布置。 现在即使苏小兄弟因为意外躺在地上,不能动手,陈峰也有信心在今日做掉苏长河,拿下黑风寨。 苏简的眼角余光,早就看见了不远处陈峰脸上担忧的神色。 她心里暗叹一声,也怪她 ,事先没和陈峰打招呼,让他知道自己不但有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更有解开这些稀奇古怪药的解药。 她可不是傻子,早就在自己的酒里动了手脚。 刚才见到苏长河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苏简就料到苏长河会有此一举。 她自知逃不过这道坎,索性放了解药在自己的酒水里。 这样,即使她喝了那些加了“佐料”的酒,也不会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见苏简一饮而尽,苏长河也不再继续灌她,反而又走向三当家的陈峰。 “还有三弟,你今日怎么也不喝?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呀,来来来,为兄不偏不倚,也敬三弟一杯。” 一旁,有那伶俐的小喽罗,早就给苏长河又递上了斟满的酒。 “三弟,这一年你辛苦了,你的贡献那可是山寨兄弟有目共睹的,来来来,咱们干了。” 陈峰骑虎难下。 难道他也要像苏小兄弟一样,将这加了“佐料”的酒水喝下去。 那到时候,他和苏小兄弟两人,都躺倒在地,谁来指挥这次行动? ——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失败这一条路了。 苏简暗道一声,“不好”。 随即,也端着酒碗走了过来,打趣着说道。 “大哥,你这是来劝酒的不成? 怎么让我喝了一碗还不够,又来到三当家这里。 我可不依,难道大哥就不怕小弟会吃味儿?” 苏简趁着苏长河和陈峰不备,一把就夺过陈峰的酒碗。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空间里取出解药,放入陈峰的酒里。 苏长河和陈峰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苏简的小动作。 苏长河甚至还皮笑肉不笑的用手点着苏简,完全就是一副看待小孩子的模样。 “欸——四弟你啊,小小年岁,当真还是未长大的孩子,怎么如此孩子气? 快!将酒碗还给三弟,你要是吃味儿,那就咱们三兄弟一起走一个。” 苏简气鼓鼓将陈峰的酒碗放在陈峰面前的桌子上,随即给了陈峰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唉,既然大哥说了,那我肯定恭敬不如从命。” 陈峰虽然没有看到刚才苏简的动作,可他就是知道,肯定是苏小兄弟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放下心来的陈峰也不再纠结,索性破釜沉舟,相信苏简一把。 同样端起酒碗,朝着苏长河和苏简说道。 “那就多谢大哥和四弟的美意。不过,不应该是大哥京敬我,该是我敬大哥才是。 大哥作为黑风寨的大当家,这一年来,才是辛苦。 希望明年,大哥带我们赚多多银子,过喝酒吃肉的好日子。” 随即,陈峰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临了,还朝着苏长河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碗。 苏长河1见到陈峰的举动,这才放心。 他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刚才他就发现了,三弟四弟平时都是很有酒量的人,怎么今日不喝了? 他倒不是防备苏简,他防备的是陈峰。 如今见陈锋也喝空了碗里的酒,他这才脸上带笑,拍了拍陈锋的肩膀,返回自己的座位。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苏简和陈峰约定好,动手的时间。 到那时,苏简在酒里吓得“佐料”就会发挥效用,大部分人都会身体瘫软,毫无力气,不能动弹。 而他们,则可以直接收割这“胜利的果实”。 即使有那没喝酒的,有幸躲过一劫,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也能将其拿下。 到那时,这黑风寨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陈峰和苏简计划的很好,却往往会有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 正当聚义厅里酒至半酣,快到苏简他们约定好的动手的时候。 一个看守寨门的小喽啰,急急跑进来。 那小喽啰先是给了陈峰一个眼神儿,使得陈峰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那小喽啰禀告苏长河的话,也正印证了陈峰心中所忧。 “回禀大寨主,二当家的回来了。” 第177章 意外之人 “哦?真的?二弟回来了?” 不是说年宴赶不上了吗?得往后延个十天半月? 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苏简和陈峰。 他们之所以选择今日动手,一是今日宴会,人多集中,适合一网打尽。 另一点,便是杨猛还未归来。 如今杨猛突然回来,倒是成为了他们这一盘大棋里的一个意外。 不过,事已至此,就是发生意外,苏简和陈峰也得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大不了就是困难一些。 对,现如今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就是不动手也不行了。 小喽啰刚回禀完,外头便传来杨猛爽朗的笑声。 “大哥,我回来了。” 苏长河十分激动,走下自己的座位,迎出去好远。 “二弟,怎么样?这趟可还顺利?” 杨猛脸上洋溢着一抹笑意,“由我出马,当然没有失手的,这次咱们算是发达了,估计明年一年都不用再出去做活。” “当真?” “自然是真的,快快快,大哥也赏我一碗酒水喝喝。 这些日子在山下,过的才不叫人过的日子呢,这回我可得一醉方休。” 杨猛端起一碗酒水,也不管是谁的,直接就要一饮而尽。 可酒水进到口里,他却突然吐了出来。 “大哥,这酒咋不对味儿?难道不是咱们往常总喝的那种?” 苏长河笑笑,“你这人,出去一趟,嘴咋还叼了?喝的酒自然是之前那种,你也别嫌弃,赶紧的,大哥敬你。” 可杨猛却不再喝,总嘴里不停叨咕着这酒怪里怪气的。 苏简原本期待的心,见他不再喝酒,一下变得有些失望起来。 自己那“料”,无色无味,照理说一般人喝不出来呀,为什么杨猛舌头会这么灵? 若是杨猛当真喝了这酒,到时候连他一起对付。 如今他却嫌弃,不再喝加了“料”的酒水。 看来,一会儿对上他,可要费几分真功夫了。 “阿三,快,把咱们这一次劫的上好的酒水端上来一坛,给大当家的尝尝。” 苏长河笑笑,眼里上过一抹了然。 “原来二弟哪里是嫌弃咱们的酒水,是想尝尝新鲜货色啊。” 苏简也顿悟,原来不是这杨猛舌头灵,而是因为有所惦记啊。 几个喽啰当真抬上了几坛老酒,隔得老远,就闻到了散发出来的酒香。 当苏长河喝了一碗之后,直接就给出了最高评价。 “当真是好酒,快来人,给二当家的设置桌案。” 有那手脚麻利的小喽啰,赶紧就摆上菜肴和酒水,请杨猛入座。 杨猛坐下之后,却唉了一声。 “大哥,今儿个山寨大门那里怎么不见刘歪嘴儿? 往常,他不都是负责寨子口的警戒嘛。” 不见刘歪嘴儿几个字,让陈峰心里一紧。 为什么不见刘歪嘴儿? 当然是因为他早就让自己的心腹,将原本在山寨口看寨门的刘歪嘴等人,绑起来严加看管了。 陈峰十分紧张,就怕还没动手,就被苏长河等人窥破计谋。 但是,苏长河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二弟又不是不知道,刘歪嘴儿那人好酒,估计今儿个过年,又躲到哪里喝大酒去了。 无妨,大过年的,估计也不会生什么事端,咱们自己吃喝就罢了,明天早上我再去找那刘歪嘴儿,好好收拾他一顿。” 杨猛嘿嘿笑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连饮了三碗酒,又吃了好大一筷子肉,居然又站起来,神秘兮兮凑近苏长河。 “大哥,这次做活,倒是大有收获。 当然,我说的收获,不是指那些金银珠宝。” “哦?二弟说的收获是——” “大哥,我网罗来了一位高手。 这人手脚利落,很是厉害。 这一次打劫,这人功劳不小。” “当真?” 苏长河正寻思着过了年以后,在附近一带。多招纳一些有识之士来到黑风寨。 到时候,自己这边有了能人,对付起陈峰来,也就更得心应手。 “这一次,他可是跟着二弟一起回来了?” 苏长河几乎要双眼放光,对于杨猛所说的身手极好的人,很是感兴趣。 如今,在这山寨里头,身手最好的应该是陈峰,其次便是老四。 老四和陈峰比划过,并不是陈峰的对手。 如今这人加入,有机会也得让这人和陈峰比划比划。 说不定,陈峰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呢。 看来,这是个好兆头。 大过年的,就让他网络到了如此高手。 他黑风寨,,独霸一方的日子,指日可待。 “当然! 大哥,我是啥人,你还不知道? 有能耐的人,肯定得分分钟网络到咱们黑风寨。 阿三,快,把大山兄弟赶紧请进来。” “大山”两个字,听进苏简耳里,苏简心头就是一跳。 随即,她安慰自己,不过就是同名罢了。 “大山”这个名字,极为普通。 一个村子里,就有好几个人叫这名字,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注定要让苏简失望了。 当那人大步流星走进聚义厅的时候,厅里的烛火一点点照亮那人的脸庞。 苏简眉头就是一皱,真的是他? 他怎么来了? 苏简心里立马担心起来,一会儿,大山这个憨货,可别再提说认识自己。 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 一刻钟之前,自己还说自己无父无母,天大地大无容身立足之处。 这一刻钟之后,就来了打脸的。 换做是谁,都会起疑。 出乎苏简意料,大山规规矩矩给上座的苏长河拱了拱手,丝毫没想给苏简一个眼神儿。 那模样,就像是和苏简是陌生人一般,并不认识一样。 大寨主苏长河走下座位,在大山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好,这体魄着实不错。 兄弟,听二弟说,你身手极好?” “不敢当,不过就是早些年练过几手罢了。” “这一次做活,还真是多得大山兄弟帮助。 来,别客气,快坐下,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场。 来人,给大山兄弟加案桌,就加在四弟旁边。 来来来大山兄弟,我为你介绍一下。 二弟你已经认识了,这是我们山寨的三当家陈峰兄弟;这是我们山寨的四当家苏简兄弟。 别看苏小兄弟年岁不大,可身手却极好,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 对了还有三弟,身手更是我们黑风寨数一数二的,就连苏小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 有机会啊,为兄真是想看你们高手过招,肯定不同凡响。” 苏长河一阵哈哈大笑,赶紧将大山按坐在苏简旁边的桌案前。 “兄弟辛苦了,来,我敬兄弟一杯。 咱们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第178章 十成把握 大山当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好在,他喝的那酒,是杨猛带回来的,倒是没加什么“佐料”,这倒是让苏简暗暗松了口气。 万一一会儿动起手来,大山也是一大助益。 若是大山倒下去了,自己不就是缺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吗? 等苏长河再次返回上座,与杨猛说起话来的时候,苏简趁着没人注意,悄咪咪瞟了大山一眼。 大山也赏了个眼角余锋给苏简,两人用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起了话。 聚义厅内外,吵吵嚷嚷一片。 其他兄弟的叫吵嚷声,将他们两个声音掩盖了。 要不然离苏长河这么近,他们也不敢随意就这么说话。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自然要来看看。” 苏简心里有些动容,大山这人身手极好,自从到了自家,是实打实的对自己家人好。 而且这一次,他误打误撞上来,也算是给自己添了一大助益。 ——这倒是意外之喜。 就算是杨猛没有喝加“佐料”的酒,苏简也有信心,拿下这黑风寨。 “你怎么和杨猛他们混在一起?” “一言难尽。” 其实大山,已经在黑风寨外围转悠了好几天,实在没有个什么名目能入得山寨。 没得办法,他只能另想他法。 前些日子,他见杨猛带着几百人呼呼啦啦下了山,就尾随上去了。 后来通过一再观察查探,知道了杨猛等人的意图。 他就假意误打误撞,救了其中一个小喽啰,这才结识了杨猛。 而这趟做活,他也着实功劳不小。 杨猛信任他,将他带回了山寨,当做好手介绍给苏长河。 晨风却不知道内情,如坐针毡。 一会儿看看对面的苏简,一会儿又看看莫名其妙出来的这个大山,心里焦急难耐。 看来,自己得寻个什么借口,将苏小兄弟约出去再商议一下才是。 于是他装作有些头晕,抚着自己的额头,身子也晃晃悠悠起来。 苏长河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发现了陈峰的不对劲。 实在是他的目光,整晚几乎都没离开过陈峰。 陈峰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怎么三弟?多了?” 陈峰连忙摆手,“就是有些头晕,大哥你和二弟先聊着,我出去外头吹吹风,然后回来咱们兄弟继续喝。” 苏长河也不恼,摆摆手示意陈峰自己出去。 陈峰起身,在苏长河看不见的角落里,给了苏简一个‘赶紧出来,有话对你说’的眼神儿。 然后陈峰晃晃悠悠,当真出了聚义厅,往茅房去了。 苏简也站起身,“大哥,酒水喝多了,我得去趟茅房。” 这句话出来,好悬将坐在她旁边的大山,一口酒水呛出来。 阿苏怎的变得如此粗鲁? 上趟茅房? 要是放着以前,阿苏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唉,他就说。 这姑娘家家的,在山寨里肯定不容易。 瞧瞧,都混成什么样子了? 若是不早些把她带回去,继续让她在这土匪窝里混下去,指不定混成什么样子呢? 苏长河忍俊不禁,“四弟,你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自去方便,一会儿回来,咱们继续喝。” 苏简径直出了聚义厅,也往茅房去了。 苏长河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苏简已经和陈峰碰头,说起了悄悄话。 “苏小兄弟,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杨猛回来了本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如今又带回来一个高手,虽说咱们不知道他的深浅,可我了解杨猛的为人,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评价,肯定身手不凡,咱们要不——” 陈峰的意思是想,往后推迟动手时间。 虽然山寨门口那头,已经动了手。 大不了将已经绑起来的人,直接做掉,当做失踪了也就罢了。 苏长河即使怀疑,也没有证据。 但苏长河绝对想不到,机子会和苏小兄弟是一伙儿的。 “以后,咱们再找其他时间动手。” 苏简却笑着摇头,眼睛里是带了一抹势在必得。 “陈大哥放心就是,一会儿,保证给你个意外惊喜。 今日咱们已经布置好一切,该动手时就动手,养猛不是问题。” 惊喜? 不会是惊吓? 陈峰心里忐忑不安,原先他有六七成把握。 如今杨猛带回来个高手,倒是一下子让他有些不安起来。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身手,通过走路,一举一动,甚至是给人的那种气势上都能判断出一二。 以他观察,那个叫做大山的汉子,身手不弱。 ——至少身手在他之上。 苏简拍拍陈峰的肩膀,“陈大哥莫着急,我说了有惊喜,绝对就有惊喜。 若说之前咱们有六七成把握,那么如今,我敢肯定咱们十成十能成功。” 什么? 陈峰几乎要惊呼出声,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能让苏小兄弟说出如此肯定的话? 不过,他是信任苏简的。 这个小兄弟,别看年岁小,可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既然他说有十成把握,那么今晚,他们便会取得胜利。 苏简搭上陈峰的肩膀,“走,陈大哥,咱们回去,估计药效就快发作了,接下来,好戏也该上演了。” 第179章 双方对峙 此刻,聚义厅内,依然推杯换盏,吵嚷声不断。 对于陈峰和苏简两人相继归来,似乎只有一直坐在上手,暗觑觑观察陈峰的苏长河注意到了。 至于其他人,不是在喝酒便是在猜拳。 “三弟四弟,怎么现在才回来?赶紧的,刚才老二还说,咱们兄弟要好好喝一杯,这一杯我提,咱们几兄弟一起敬山寨里的众位兄弟一杯。 没有众位兄弟的出生入死,哪有咱们黑风寨的今日。” 苏长河率先举起酒碗,用眼神示意杨猛,陈峰和苏简等人。 几人见状,也都纷纷举起自己桌上的酒碗,四人朝着聚义厅内外共同举杯。 而聚义厅内外,原本还嘈杂的其他人,见山寨里几位寨主都高举酒碗敬酒,纷纷端起桌上的酒碗,嘴里说着“哪敢劳烦几位寨主敬酒,我们喝了就是。” 然后纷纷一饮而尽。 就在大家放下酒碗的时候儿,聚义厅内挨着苏简那张桌子上的一个汉子,突然哎哟了一声,一不小心将手里的酒碗都掉在地上。 酒碗碎裂,发出砰的一声,惹的其他人,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眼神。 杨猛眼睛一立,这人正是才刚刚跟他回来的一个心腹。 王老六还没喝几碗呢,咋就多了? 王老六想说话,可身子摇摇晃晃却做不得主。 直到最后,趔趄了几趔趄,最终才歪在椅子上,眼神无助看向杨猛。 见状,杨猛有些奇怪。 他几步上前,扶住王老六的肩膀。 “你这是怎么了?” 可王老六想要死死掐着杨猛的胳膊,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手上发出来的力气,却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甚至连杨猛的胳膊都没碰到边儿。 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二当家的人!” 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大哥?” 苏长河同样奇怪。 “莫不是你们在外头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人,快去请山寨里的郎中过来。” 有小喽啰应了一声,急急奔出去。 而这时,越来越多的人身子不由自己,整个人瘫在地上。 有的严重些的,直接就不能动,开始晕了过去。 有些症状轻些的,躺在地上,可话都囫囵不出来一整句。 不到一炷香时间,整个聚义厅内外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而那个得了苏长河吩咐,跑着去请郎中的小喽啰,去了之后再没回来。 不是他没找到那郎中,而是因为郎中此刻也喝了加了佐料的酒,昏到地上,自顾不暇了。 这时,大寨主苏长河也捂着自己的胸口,摇摇欲坠。 好在他之前喝的倒不算太多,除了提杯敬的几杯酒以外,便再没有喝。 他被身旁的喽啰扶坐到上手的位置,费了好大力气才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二弟,怕是有什么变故。” 杨猛这人向来是一根筋,“不能大哥,你看三弟四弟还有我都没事儿,肯定是灶房的菜不干净。来人,把做菜的那个胖子给我捉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在菜里做了什么手脚,这是要谋害大哥不成?” 苏长河已经回过味儿来,他死死捏着杨猛的袖头,一刻也不敢让杨猛离开自己眼前。 比起他一直都有所提防的陈峰,和刚刚才上得山来的苏简,他更相信这个对他忠诚的杨猛。 虽然这份相信也没有几分真实性,但现在这个情况下,他就是不信,也没有比杨猛更好的选择。 而山寨其他地方,当聚义厅里有人陆陆续续倒下的时候,陈峰和苏简拟定的计划,也在山寨里暗觑觑的进行。 陈峰和苏简的人,已经在山寨里悄悄开始行动,等到苏长河反应过味儿来的时候,整个山寨除了聚义厅之内,其他地方早就被陈峰掌握。 “大哥,我劝你,还是别做垂死挣扎。” 苏长河和杨猛两人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陈峰。 “是你?” 苏长河颤抖的嘴唇,想要说话,可此时他的身子是如此无力,连句完整的话也已经吐不出来了。 不过他仍是没放弃希望,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杨猛身上。 因为此时的杨猛还留有几份力气,丝毫不像他和其他心腹一样瘫坐在地。 杨猛也不负他望,直接抽出随身挎着的宝剑,对上了陈峰。 “妈的,还真是你! 枉我和大哥还把你当兄弟看待,你却想要将我们兄弟一网打尽。” “哎,二哥,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与你我向来都是敬重的,只不过,苏长河想要自我于死地,我难道还不反抗?任人鱼肉不成?” “胡说,大哥虽然提防你,却从没想过要治你于死地,是你自己小肚鸡肠,不能容人,想要来分大哥的权利。 哪一次你们发生冲突,不是你先挑起来的?” “大哥是这么和你说的?” 陈峰有几分不屑,看向杨猛的眼神里带了一丝可怜。 这让杨猛觉得分外受挫。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收起来。” “二哥,不论今天你插不插手,苏长河今日是无法再活着走出这聚义厅的。 而且我们今日也没打算对付二哥,如果二哥袖手旁观,那么以后这山寨的二当家的,还是二哥你。” “你们?难道说——” 杨猛看向一直坐在座位上在玩着自己酒杯的苏简。 “四弟也参与了?——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枉我如此相信你们。” 此刻,苏长河的眼睛里也有一丝悔恨。 他是真的千不该万不该将苏简弄上山,原来这俩人一直在做戏。 背地里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 他紧紧掐着杨猛的衣角,似乎此刻,只有攥着杨猛的衣角,才能让他觉得有一点安全感。 杨猛心思一转,暗暗打量了聚义厅内外。 此刻,他和大哥的心腹加在一起,能站着的,也就只有几个人。 而对面,除了苏简和陈峰这两个白眼狼,还有不少人正虎视眈眈,用刀尖对着他们。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张王牌。 他看向大山,见这个时候了,大山还在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喝着酒,不免就出言提醒。 “大山兄弟,我们可是说好了,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难道你就要看着这些人,如此为难于我这个做兄长的?” 第180章 理解错了 一直没说话的大山,听见杨猛这话,随即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身上的衣裳。 然后,才抬步,一步一步走近杨猛。 杨猛十分高兴。 随着大山的不停走近,杨猛眼里迸射出一抹希冀的光彩。 这人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 只要这人愿意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再加上他,拿下陈峰和苏简两人,不成问题。 说不定今日,他们还能逆风翻盘。 顺道除了陈峰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有苏简那个小崽子。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山捏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有些玩味儿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杨猛的话。 杨猛不停点头,“对呀,大山兄弟。在你上山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大山轻笑一声,让杨猛心里顿时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我记得没错,当时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 而且你说的时候我可没附和。 可不要把我的不屑一顾,当成是同意。 啧啧啧,真是不想和没脑子的人打交道——太累。” “你——” 杨猛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不敢相信似的看向大山。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大山吗? 还是说之前他表现出来的忠厚,都是装的? 苏长河更是一口老血,险些呕了出来。 此刻,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瘫软在地。 活就像是一块儿被人按在砧板上的肉,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某身上。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再提防一些陈峰这个小人。 以至于,一招错,满盘皆落索。 但是,相比于陈峰,他更痛恨的却是苏简。 枉他对这少年,十分信任。 他却联合陈峰这个小人,在背地里捅了他一刀。 若说苏长河之前,有多看重苏简,那么现在他看向苏简的眼神儿,就有多厌恶痛恨。 甚至,恨不得此刻,他能亲自站起来给苏简一刀。 “好,大山兄弟,我也不和你逞口舌之能。 如今我与大哥深陷危机,大山兄弟若能助我和大哥脱离困境,往后这黑风寨,便有大山兄弟一席之位。 等将老三老四除去以后,大山兄弟,便是这黑风寨的三当家。 不,二当家也行,我甘居第三。 你看如何?” 别看杨猛是个一根筋的,平时没什么脑子,可到了这种危机时刻,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甚至都让陈峰和苏简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大山兄弟,你毕竟刚上黑风寨,我劝你有些闲事还是莫管。” 陈峰怕大山分不清形势,若他真与杨猛联手,于他和苏简来说才真是个强有力的敌人,也会添上不少麻烦。 大山没有说话,而是面上噙着一抹笑意,靠近了杨猛一步,目光直直看向他的脸。 就在杨猛以为大山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时,不想大三却突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差点惊掉下巴的话。 “不怎么样。” 很显然,他这话是在回答刚才杨猛所说的内容。 杨猛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在脸上。 尴尬,愤怒。 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总之,很精彩。 “大山,你别忘了,当时若不是我们出手相救,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冻死在老林子里了。 最不济你也得报一报救命之恩。” 大山轻笑一声,“救命之恩当然是得报的,不过嘛——” 大山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闭了嘴,又走回桌案边举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肉。 他这番举动,将其他人弄的云里雾罩,不明白他这人是什么意思。 苏简见怪不怪,也不打算戳破现在他和大山的关系。 她只是笑意吟吟,一直看着杨猛和陈峰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日子过得太枯燥,听听他们俩人打嘴仗,也是个消遣。 “陈峰,你个卑鄙小人,今日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刚才大山云遮雾绕的一段话,杨猛虽然没听明白,可是他听懂了。 大山说了救命之恩肯定会报,那至少今儿不管怎样,大山都能保他一条命。 那他怕个球? 大不了就和陈峰苏简这两个白眼狼鱼死网破。 实在打不过,大山兄弟也会出手救下他的命。 显然杨猛是理解错了大山的意思。 大山说的救命之恩指的可不是他,什么在老林子里险些冻死,那不过就是大山的障眼法而已,就是为了接近他进得黑风寨。 没几句的功夫,陈峰便和杨猛动起手来。 而那几个尚能站着的人,杨猛却没让他们动手,而是让他们护在苏长河身边。 杨猛自知自己不是陈峰的对手,所以他和陈峰动手,也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他真实的目的,是想趁苏简不备挟持住苏简以做要挟,然后能够换得大哥和几个心腹大山。 大不了重新换个地方,从头再来。 等将来,势大人多了再回来报今日之仇也未尝不可。 陈峰根本就没有想到杨猛那个没脑子的,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这么阴狠的办法。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杨猛会去偷袭苏简。 在一击未中之后,陈峰一个转身之际,杨蒙便借着方位的加持,直接来到苏简身旁。 右手出其不意,直直掏向苏简的咽喉。 苏简根本就没动,刚刚她正举起一盏酒,轻轻往嘴里灌着酒水。 看见杨猛过来,她连眼皮都没抬。 因为她知道,大山肯定会在杨猛触碰到自己之前护她周全。 苏简所料不差,杨猛自以为自己万无一失 就连陈峰心里,都咯噔一声,以为苏简必会被扬猛挟持在手之时。 只见大山一个腾挪,便来到苏简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捏住了杨猛即将要探向苏简咽喉的手。 大山力气很大,疼的杨猛怪叫一声。 此番变故震惊了所有人,就连陈峰都懵了。 这大山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刚刚他那举动是也想要攻击苏简,却一个不慎,攻击错了对象,直接捏住了杨猛? 不对不对,这是什么逻辑? 不是说这人是个高手吗?怎么还会攻击错人? 下一刻,大山便给出了答案。 他狠狠甩开杨猛,眼神里满是关切。 “阿苏,你怎么样?可吓到了?” 众人只觉五雷轰顶。 阿苏?什么鬼? 这大山——居然和苏简是认识的? 第181章 合力成事 不出苏简所料,只用了不到一刻钟,陈峰的人便已经控制住了局势,生擒了苏长河和杨猛,以及他们的几个心腹。 直到这时,陈峰才长舒一口气,好在成功了,也不枉费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 可是,有一件事,陈峰一直还回不过味儿来呢。 他暗戳戳的看了几眼正在桌案前说话的两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瞧那两人亲昵熟悉的样子,可不像是今晚刚刚认识的啊。 尤其是大山兄弟,每一句话里,几乎都带了一句“阿苏”,就更是让陈峰目瞪口呆。 这两人——怕是事先就认识啊! 陈峰全然忘了,是谁在一刻钟之前还对大山虎视眈眈戒备至深,可现在,却一口一个“大山兄弟”的叫着,那亲热的劲儿,就别提了。 不过,这个时候山寨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陈峰去安排部署,他是真的没有时间去求证,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静待着寻个更合适的时机再问便是了。 苏长河因着刚刚的负隅顽抗,被陈峰砍了一刀。 那一刀直接砍在苏长河后心上,苏长河当时便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陈峰连个大夫都给没给他找,只是着人将苏长河关进柴房,严加看管起来。 苏长河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所以找不找大夫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对于杨猛——陈峰却并没打算要他一条命。 毕竟杨猛这人,一根筋,很多事情都是听苏长河行事。 苏长河为人狡诈多诡,之所以看重杨猛,多是起了利用之心。 这么多年,苏长河没少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让杨猛和陈峰互相争斗。 不过,杨猛似乎并不领情,他虽然被擒住了,但仍是骂骂咧咧,没个消停。 他不只骂陈峰,还骂苏简,目眦欲裂的,活像苏简和陈峰杀了他亲爹一般。 陈峰懒得跟他计较,让人堵了他的嘴,同样关到另一间房子里去了。 至于大寨主苏长河的其他几个心腹,便被直接斩杀当场。 至于杨猛的几个心腹嘛,陈峰看在杨猛的面子上,并没要他们的性命,同杨猛一样,只被看管起来,就等着陈峰和苏简商量以后再做打算。 “阿苏,你看看——这才离家多久,你就弄成这般,初一他们在家,也担心你,你还是跟我回去,若是咱们脚程快,说不定初五之前就能到家。” 苏简真是纳了闷儿了,他跟大山分开不过就这么点子时间,这大山的怎么就变成碎嘴子了?嘟嘟囔囔个没完! 苏简急忙摆了摆手,举起桌案上放着的酒盏一饮而尽。 那酒并未加“料”,只是杨猛带回来的普通酒水。 可杨猛并未说错,这酒水确实比山寨里的味道醇香甘冽。 “阿苏,我在和你说话呢。” 大山一把便夺过苏简手里的酒盏,“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再说,你还是个女——” “女?女什么?” 正在这时,好容易安排完了事务的陈峰走了进来。 大山未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他看了陈峰一眼并未说话,只默默坐回苏简身侧,举起刚刚苏简用过的酒盏,继续自斟自酌起来。 “都安排妥当了?” “四弟放心,全都安排妥当了。 从这一刻起,这寨子便是你我兄弟二人的了。” 苏简点头,“我不会在寨子里耽搁太久,寨子里的事物还得多麻烦你,不是太过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四弟,如今咱们已经算是过命的交情,那能否说说这位大山兄弟——” 苏简径自笑笑,朝着大山扬了扬下巴。 “问你呢,自己说!” 陈峰站起,朝着大山抱了抱拳,“还未正式介绍,在下陈峰,有幸结识大山兄弟,既然大山兄弟和四弟是兄弟,那便也是我陈峰的兄弟,以后,在这寨子里,一定会有大山兄弟一把交椅。” 大山却面色冷淡,不热情也不疏离,同样朝陈峰抱了抱拳。 他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苏简的面子上。 “那倒不必,我会带阿苏回家的。” “回家?四弟身手这么好,留在寨子里才有一番作为,况且现在寨子里完全由我和四弟说了算,并不会再做到打家劫舍的勾当,定会带兄弟们往好奔,往长远了奔的,将四弟交给我,大山兄弟放心便是。” 放心? 大山挑挑眉。 这满寨子都是大老爷们儿,他才不放心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阿苏可是个姑娘家,放着一个姑娘家,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他能放心就怪了。 “不行!家中兄长惦念,我必须得带阿苏回去。” 陈峰还想再劝,苏简却也点了点头。 “外面着实还有事,不一定能在寨子里长待。 这几天,我会与陈峰兄弟你将寨子里的一些安排和计划讲明,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到寨子里来,其他的日常管理还得麻烦陈峰兄弟你。” 对于苏简,陈峰现在是信服的。 苏简说向东,陈峰绝不会向西;苏简说往南,陈峰绝不会往北,因为他完全是从心里往外听命行事。 在陈峰心里,苏简那是顶顶厉害的存在。 别看这苏小兄弟年纪轻轻,可是。身手厉害,办事沉稳大气,心计更是了得。 “既然陈峰大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我把心中暂时的一些计划告知于你。” 两个人这一聊,便就是一直聊到了天亮。 大山一直作陪,虽然他没参与两人之间的一些部署,可那些话却字字句句都被他听在耳里。 对于阿苏说的,还要继续往附近几个大寨去探的事,他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 唉,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折腾! 不过毕竟还有陈峰在场,大山并不想当着陈峰的面和阿苏说这些。 可等陈峰回去休息了,大山才将他的想法说出。 “你毕竟是个姑娘家——” “大山哥,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可以广阔天地,任我遨游,况且我的身手心性不比一般男儿差,我要做的也只是想要我的家人过得更好而已。” 大山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再劝一句。 好,既然阿苏想做,他陪着就是。 反正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他心里——阿苏才是最重要的。 第182章 暗自部署 苏简没去休息,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寨子里,大寨主苏长河网罗了不少金银财宝,苏简几乎将这寨子里的三分之二钱财全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剩下的三分之一则留给了陈峰,用做临时用度。 山寨里还养了一帮人,不可能坐吃山空。 既然决定不做打家劫舍之事,那么他们便会说到做到,这日常用度的开销,自然得承担起来。 直到这几日忙碌结束,苏简才再次和陈峰坐下来好好聊聊。 “什么?苏小兄弟——你要走?” 陈风显然十分惊讶,明明昨天他们就已经定好了,苏小兄弟还会在寨子里待上十天半月,等寨子彻底稳定下来才会离开的呀,怎么今日便有了变故? “陈峰大哥,放心,我是想将计划提前。” “你是说——老鹰山那些土匪?” 苏简点头。 “若是任由老鹰山的人在外头逍遥一日,怕是就会有过路人遭难,况且昨日,陈峰大哥不还说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吗?那——黑吃黑怎么样?” 陈峰狠狠一拍桌子,简直都要为苏简叫好了。 苏小兄弟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黑吃黑,嗯嗯,确实不错,说不定还能收服了老鹰山那帮山匪,为己所用。 “可是,老鹰山地处山坳之中,易守难攻,怕是我们不好拿下啊。” “我们?” 苏简挑了挑眉,“陈峰大哥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们,而是我和大山两个人即可。” “你和大山兄弟两个人?” 不是陈峰不信苏简的能力,实在是以少胜多,还是处于劣势之下,能不让他有所怀疑吗? 苏简却很有信心,又安抚了陈峰几句,临走之前,苏简又去见了杨猛一面。 等苏简从关押杨猛的房间出来之后,杨猛破天荒的消停了下去。 他一连叫嚣几天,听得看守他的人都不愿意出现在他的门口。 如今他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安静了下去,让所有人都吃惊了起来。 苏简离开寨子的第二日,杨猛便提出了要见陈峰。 苏简走之前,也给陈峰留了话。 杨猛去留全凭他自己,若是他能留下来,为寨子所用固然是好,毕竟杨猛的身手在那,除了一根筋以外却极讲义气。 若是杨猛不想留在寨子里想离开,那么她也让陈峰给杨猛些银两然后放他下山。 杨梦果然也没令苏简失望,居然选择留了下来。 不过,他辞去了三当家的职务,选择做一个小管事。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苏长河做大寨主的时候,他是当家。 可如今,大当家的都换人了,他这当家还能当的心安理得吗? 不成想,陈峰却十分坚持,最后还是留了杨猛做了二当家。 现在,山寨里,面上是陈峰当家,可实则陈峰也是听令于苏简行事的。 至于苏长河,因为中了陈峰一刀,未得到及时救治,就这样陨落在了那间小小柴房里。 当第二天,山寨小喽啰去给他送饭时,发现他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一代闻名半个北地的山匪头子,就此陨落。 苏简和大山这一去,几乎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消息。 其间,陈峰也曾收到过苏简托人带来的信。 可那还是在苏简刚刚离开寨子的十几天之后,在那之后,陈峰便是彻底失去了苏简的消息。 当再一次看见苏简和大山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带回了让陈峰错愕不已的消息。 那就是——整个州府范围内,包括他们所在位置附近的几个山头,七八个山寨,三万多人的山匪,尽都被苏简收编。 陈峰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他追在苏简屁股后头确认了好几遍,才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此时,也已经是阳春三月,深山里的积雪已经消融,大地松软起来,山坳里的青草都渐渐成了绿色,北地各个州府的消息也传递起来。 当北地人得知,原本州府内八处有名的打家劫舍的山寨,现在居然被一个外地来的声名不响的小子统一了的时候,整个北地都轰动了。 不,不只是北地百姓,就连官府也都得到了消息。 只不过大家都是听说,却从未见过那个叫做苏简的小子是何模样,以至于在大家的口中,苏简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传闻中的苏简,身高八尺,皮肤黝黑,抖一抖脚地动山摇,是个黑铁塔一般的存在。 当苏简和大山两个人坐在府城酒楼,听着台上说书人是如何形容自己面目可憎的时候,苏简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来。 “大山,现在外边的人都是这样传我的?” 大山同样忍俊不禁,轻轻点了下头,冷冷清清的面庞上难得带了一丝笑意。 苏简无奈笑笑,“好,还真是好,那就这样,至少让人听了胆寒。” 大山心里也纳罕啊,上次他们路过一个县城,那县城里的人还传说阿苏是个专门吃小孩的怪物呢。 唉,也不知道,这鬼扯鬼扯的谣言,都是怎么传出去的。 明明他们阿苏就是个容貌迤逦的少年——不,少女啊! 若是整个州府的人知道绿林里头让人闻风丧胆的苏简,居然是一个容貌迤逦的女孩子的时候,不知道该怎样震惊呢。 “阿苏,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大山称呼青山村为“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得去办件事才行。” 苏简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心里暗自琢磨,也不知道大哥十五和月半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小阿福,是不是想自己了? 大山自然是听苏简的,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但凡是和苏简在一起的时候,凡事都听苏简的。 每日吃什么,穿什么,往哪去,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习惯了,一切以苏简为先,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认识了苏简以后,这种感觉才越发清晰明朗了起来。 可这段时间,他的头也隐隐发痛。 他并没和苏简说过,实在是这段时间他的脑海里也会断断续续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 大山猜测,那是他的记忆,过去的一切,似乎就快呈现在他眼前了。 第183章 来了马车 安阳城内,一处酒楼雅间之中。 此刻,一位四十来岁面白有须的中年人,正焦急的在雅间之中踱来踱去。 “咚咚咚——” 突然,雅间屋门被人敲响,随即疾步匆匆进来一位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见到中年人,面上恭谨一片,膝下一软单膝着地,“见过先生。” 中年人衣袖轻挥,示意青衣年轻人赶紧起身。 “怎么?是有了什么消息?但说无妨!” 青衣年轻人规规矩矩起身,双手摆放于侧,头微低垂,然后才开口。 “回禀先生,我们的人顺着侯爷曾经消失的山林,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搜寻。 几个月下来,倒是有了一些线索,在挨着岭山一侧的一处山洞之中,找到了疑是侯爷曾经用来包扎伤口的带血的布条。 可那里毕竟离侯爷失踪的地方有千里之远,为防万一,属下亲自去确认过了,那布条正是侯爷身上撕下来的那块,与侯爷失踪之前穿的衣服乃是相同的布料。” “别的消息呢?没有了吗?” “先生融禀——也曾有人在绿林当中发现过与王爷长得极为相似之人,可发现的人也不敢肯定,他见过的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人只说长相相似,可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谈吐作为,都和侯爷有些不同,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听说那是兄弟两个,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应该?一切在未确定之前,都是值得怀疑的,侯爷已经失踪这么多日子,京城那边怕是要瞒不住了。 你也知道,如今到了我们和摄政王对峙的关键时刻,若是被摄政王得知侯爷出了意外,怕是对我们的形势不利。 这样——你带着人亲自去寻,只要有万分之一的线索,宁可错付绝不放过,务必要将侯爷尽快带回来。” “是,先生,属下这就出发,一定会尽快找到侯爷。” 明媚的六月,青山村脚下一片绿意盎然,草地上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粉的红的白的,争奇斗艳。 细细闻去,空气中偶尔还会传来蜜蜂采蜜的嗡嗡声,鸟儿振动翅膀发出的扑棱声,好一片初夏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大青山脚下,一处宅子里,今日门户开的早,苏家的几个姑娘已经出来进去了好几趟。 有那住的相近的人,早就看见了苏家烟囱冒出来的烟以及那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肉香味。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才多长时间,苏家的日子就过起来了,你说说同是外地过来逃荒的,人家苏家咋就过得这样好,再看看他们呢? 不说是朝不保夕,可也是只能填饱肚子而已,就是偶尔到县城做个零工,挣个百十文钱,那也是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 几个在家闲不住的婶子大娘,早早便坐在村里阴凉处,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扯着闲话。 也不知道他们是说闲话根本就不背人,还是他们习惯了这样大声说话。总之那八卦的声音,离着十好几米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听说——苏家那两个去外边跑商的小子,前些日子回来了?” 一个祥知内情的婶子立马就接话,“可不是回来了,听说挣了不少银子呢,这一趟一来一回便就挣了几百两,哎呦呦,你说说,这外头是不是逃荒已经结束了,遍地黄金咋的,要不怎么这么点岁岁的小子,出去一趟就能挣这么多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几百两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苏家过的是啥日子,几百两银子在人家眼里算钱吗?” 哈哈哈哈—— 婶子大娘们全都笑了起来,又有一个妇人低声说道,“既然跑商那么挣钱,要不咱们也去苏家说说情,让苏家俩小子把咱们家里的半大小子们也带去?跟着他们一起去跑商呗,即使挣不了几百两,一趟下来挣个几十两也行啊。” 若真是有了几十两,那儿子娶媳妇的钱,儿媳妇生孩子的钱,甚至是将来养孙子的钱都有了,划算的很。 “得,你可别存这个打算了,咱们跟人家苏家非亲非故的,人家凭啥拉把你?” “咋就不能拉把一下,没听说那句话吗?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大家都是逃荒的,一个村中住着,当亲戚走动起来咋的啦?说不定将来,我们家出息了起来了,还能拉苏家一把呢。” “得得得——” 另一个妇人也连忙制止她的话,“你呀就别说了,这还没咋地呢,就说这样的话,我要是苏家呀,我也不拉把你种人。”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然后话题就慢慢转移到了苏简身上。 “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没见着苏家那个女扮男装的丫头?” “可不是,好像从年前就没见了,不知又跑到哪去了。” “你别看人家是女扮男装,年纪也还小,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可是我听说苏家可是她当家作主呢!” “哟哟哟,那可真是了不得。可是,厉害是厉害,这将来可咋嫁人嘛,整日里打扮的跟个小子似的,东跑西颠的,谁好人家的闺女这样?要是我,我可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另一个妇人马上出言挤兑。 “你想娶——人家还不嫁呢!你也不看看人家现在过的是啥日子,几个哥哥又多能耐,能嫁你家个泥腿子?” “那怎么的!我儿子长得不差,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呢!” “一表人才?怕是你儿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婶子大娘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进村以后向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来人了!”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妇人示意大家轻声,“这是到谁家去的?” “是啊,哪里来的马车呀,这马可真好。” “你还懂得看马?” “那有啥不懂的,你看那马的皮毛,油光水滑的,这马长得又如此高大,一看就是饿不着的。 还有那马车前边挂着的灯笼,都比一般人家用的好呢,啧啧,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马车。” 第184章 终于归家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行至一众妇人跟前儿。 一个妇人看着赶车的汉子愣了愣,随即脱口而出,“大家快看,这个赶马车的是不是苏家的大山?” 经她这一提醒,大家全都盯着那个赶马车的人打量个不停。 那人剑眉星目,身材高大,就是坐在那里,扬着鞭子赶着马车,都让人看了觉得有一副赏心悦目的长相。 可不就是苏家那个大山嘛,那个被从山里捡回来的汉子,听说还是个猎人呢。 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大山没少给苏家打猎,苏家经常吃肉打牙祭,在当时,可让一众婶子大娘们羡慕坏了。 要知道人家随随便便进个山,就能捡个会打猎有手艺的猎人回来,完全享受到了吃肉自由。 要是早知道,他们也进山去捡人好了,到时候随便吃肉的不就是他们了吗? “呦,这是大山兄弟,多少日子不见,有小半年了,去哪了?回老家了吗?” 大山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坐在马车里轻闭着眼睛休息的苏简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甚至离了老远,她就已经听见了大家对大山的那些评价。 苏简是强压下嘴角的笑意的,嗯,挺有意思的。 这些婶子大娘们以为随随便便进个山就能捡个人?还是个赫赫有名的侯爷? 怕是闹呢! 不过,大山在自己身边已经大半年了,他还没记起以前的事吗? 这些日子在外,苏简不是没打听时局朝政。 现在明面上没什么风声传出,可实际上,苏简得到消息,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寻找大山的踪迹。 苏简心中微凛,怕是大山在自家的日子,也待不消停了。 直到马车走出去了老远,一众婶子大娘们才敢继续议论纷纷。 唉,这个大山兄弟,手艺倒是好,就是这性子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人家和他说十句,他能回上一句,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平时里说的无外就是“嗯”“啊”“是”“行”这些,还得分心情和对脾气,要是看你不顺眼,就连这些个字儿都没有啊。 “吁——” 大山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苏家门口,院子里玩耍的小阿福一眼就看见了那高头大马,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瞪的老大。 “爹,你快出来,咱们家来人了!” 赵山海早就养好了身体,春日里的时候已经能进山打猎了,他一直在下屋门前劈柴,听见小阿福的话,连忙过来查看。 他因着劈劈柴动作幅度大,加之干活出汗,衣服已经全脱了,此刻正光着膀子在干呢,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自己没穿上衣。 小阿福见状,立马颠颠儿的跑到劈柴上捡起赵山海的外裳就递了过去。 “爹,快穿上,别着凉。” 小阿福内心雀跃,呵呵,自家的便宜爹爹,身材可真好,六块腹肌呢,千万不能让村里那些爱占便宜的婶子大娘们看了去,本小姐可是好心,是怕那些老女人长针眼啊。 “大山!你回来了!” 当赵山海看见门口马车上当先一步下来的人是大山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随即,他向车里的方向看去,在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甚至可以说是期盼。 赵山海希望,那车里坐着的会是阿苏。 虽然之前阿苏往家里捎过几封信,说是在外边一切都好,让家里不用惦记。 可一直没见着阿苏的人,赵山海能不惦记着吗? 经过一起逃难,又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在赵山海心里,早就把阿苏当做自家人看待。 尤其阿苏,还只是个年仅十四——啊不,又过了一年,应该是年仅十五岁的姑娘啊。 在赵山海的印象里,十五岁的姑娘,虽然已经是半大姑娘了,可仍留能在父母身边撒娇耍赖的年纪。 阿苏原本承担的不该这样多,她才是最该好好享受生活的人。 越是这样想,赵山海心里越是疼惜,就越是沉重,所以他想把家里照顾好,至少能减轻阿苏的后顾之忧。 在赵山海的千呼万唤之中,马车的车帘子撩起,一张熟悉中又略带陌生的脸映入赵山海的眼帘。 ——当真是苏简。 “阿苏,你回来了!” 赵山海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当真是大半年没见,阿苏的样貌都已经有了变化,再不是去年冬日里离家时候那样瘦瘦小小的一张脸。 大半年未见,阿苏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就连个头也都窜起来一些,在一众女子中深显得高挑,模样嘛初具了少女的端倪。 许是以前日子过得不好的缘故,阿苏虽然是个姑娘家,但长得瘦,瘦小小巴掌大的一张脸上骨头突出,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雌雄莫辨,装起小子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如今的阿苏,脸上有了肉,眉眼长开了不少,乍一看倒是有了娇憨少女的轮廓。 就是如今穿着男装,也会让人觉得那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貌少年。 赵山海在心中微叹,看得出来怕是再过上一两年,阿苏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在赵山海愣神的时候,小阿福已经当先一步扑了过去。 “阿苏哥——姐姐,你回来啦?” 哎,怎么回事儿? 阿福觉得手下触感硬邦邦的,自己明明冲向的是阿苏姐姐,阿苏姐姐的腿什么时候这么硬了? 还有这身上的味道,也不对,去年冬日里,她抱着阿苏姐姐的时候,阿苏姐姐身上有一种类似于寒雪松针的味道,那像是天然的体香,可现在,怎么有一种清冽的寒柏香气? 还有这手感又硬又冷,一点也不像是女孩子家,难道身手好的女孩子身上就是这样的? 小阿福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一看,什么——自己抱着的不是阿苏姐姐,居然是那个大山叔叔! 第185章 家中近况 小阿福瘪了瘪嘴,这个大山叔叔,虽然长得也好,可是怎么说呢,就是太凶了,能不笑的时候从来不笑,能板着脸的时候从来都是板着脸的。 莫名的,小阿福心里就对大山有种惧怕的感觉。 大山严肃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因为小阿福是个孩子而动作轻柔。 “别往阿苏身上扑,她大病初愈,经不起你这么扑上去,小孩子一边玩儿去,别耽误大人说话。” 随即,大山从马车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全都塞进小阿福怀里。 “这是你阿苏姐姐给你带的,一边玩儿去,小孩子家家的,有糖就莫闹人了。” 小阿福,呃—— 我去你的小孩子家家,人家,人家—— 可现在的她,也只能可怜巴巴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没办法,谁让现在自己就是个小孩子呢。 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既然是给自己的,那自己就都收下了,不客气。 “谢谢阿苏姐姐!” 苏简哭笑不得,“你呀,和个孩子叫什么真儿,我不是已经好了,来阿福,阿苏姐姐抱抱。” 小阿福却懂事的摇了摇头,“等阿苏姐姐好了再抱。” 现在,小阿福要赶紧回去看看,阿苏姐姐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 “主子,你回来了!” “阿苏——” “阿苏——” 随即几道声音响起,是在屋里约着一起做秀活的姑娘,听见外头的动静纷纷出来。 看着庭芳,绣禾,绣澜几人,苏简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你们都在呢,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庭芳眼里含泪,几步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苏简跟前。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庭芳,庭芳——” 庭芳说不下去了,只得用袖头不停去擦眼里的泪。 苏简一把扶住他,又挨个牵过已经跟过来的绣禾和绣澜。 “多日不见,几位姐姐都漂亮了呢,可是想死阿苏了。 姐姐们呢,可想阿苏?” “想,想,想着呢。” 绣禾嗓门最大,一向性格爽利的她抽了抽鼻子,好不容易才将那股酸涩之意压了下去。 “阿苏最喜欢我做的炖大鹅,一会儿我就去宰一只最肥的,给阿苏接风。” 听说苏简大病初愈,众人赶紧将苏简迎进屋去。 家里还是老样子,不过相比于苏简从家走时,家里明显多了一些生活中的烟火气。 也是,宅子已经盖起大半年,又生活了这么久,有些人气也是应当。 “怎么不见其他人?” 庭芳此刻情绪早已稳定,喋喋不休的为苏简讲起最近家里头的诸般事宜,就连绣禾绣澜两人都在旁边不时插嘴。 一时间,屋子里喋喋不休,都是姑娘们的叽叽喳喳声。 尽管这段时间苏简没在家,可庭芳依然把家里这些大事小情说了个事无巨细。 “去年咱们家买的那些地,今年已经全佃出去了,听说长势良好,初一今早就带着家里新买的几个男仆去看地了。” “家里新买了男仆?” 苏简挑眉,然后马上也就了然了。 可不就是,那段时间,自己和大山不在,赵大哥又受了重伤,月半和赵二俩人又去跑商,家里落在十五和初一身上,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不买上几个男仆,怕是压力山大。 “十五从开了年就到县城私塾读书去了,夫子还夸他天赋异禀呢,方老头在家呆的无聊,就和十五作伴去了,俩人在县城里租赁了处小宅子,平时方老头负责做饭,也能照顾十五。” 苏简再一次挑挑眉,哟,这方老头,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居然能委身给十五做饭。 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是方老头有所图啊。 不过现在也没工夫给苏简细想,等有时间看见方老头了自己再问就是。 不过,怎么是租赁? 他给家里留了不少银钱,不说是这大半年,就是过个十年八载的都够了,干什么不直接在县城里买一套宅子? 想必是家里人过的精细,不想浪费那个钱罢了。 索幸自己现在回来了,等明日得了空,他跟大山再去趟县城,买一套大宅子,就不用再寄人篱下租房子住了。 “哦,对了,月半和赵二前段时间回来了一趟,俩人倒是挣了几百两银子,就是说跑商日子太苦,在家里住了能有六七天,便又跟着那支商队往西北去了,说是这次怕是得三四个月才能回。” “他们怎么样?” 苏简心里最惦念的还是月半和赵二,毕竟他们两个是出门在外,没有家里人照应着。 虽说那跑商的队伍,是包打听认识的人,说能照拂一二,可毕竟非亲非故的,就是照拂,也只是些简单事情上罢了。 若真遇到了事,怕是月半和赵二两人,完全得靠自己呀。 他们两个才多大,不,只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要扬名立外,闯出条名堂来,只能甩开膀子狠狠干,要不然哪有出头之日啊! “阿苏,你是不知道,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这把我们几个看的呀,这个心疼呀!” 庭芳显然是将月半和赵二看作了自家弟弟一般,语气里满是心疼。 “赵二倒还好些,原本他就瘦,不过就是弄的糙了些。 可月半,原本被咱们养的胖嘟嘟的,这次回来我一看,哪还有那个胖劲儿,都和赵二差不多了,想来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呃—— 苏简一顿,忍下想笑的冲动。 话说——月半能瘦点,不是个好事儿吗?要不然照他那样发展下去,怕是将来得长成个胖子呀。 “庭芳莫要担心,月半以前就是个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又有赵二在身边,赵二心眼子贼多,两个人取长补短,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亏,出门在外嘛,肯定不如家里,吃些苦头,也属正常的,下回回来,姐姐们给他们多做些好的,好好补补也就是了。” 苏简的话音刚落,小阿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扑哧”一声就笑了。 “阿苏姐姐说的对,就月半那个胖小子样,若是不瘦一瘦,怕是将来媳妇都讨不到。” 第186章 胸有沟壑 众人都被小阿福的话逗乐了,苏简一把揽过小阿福,将小姑娘圈在怀里。 大半年不见,就是这小丫头,好像也长了不少,肉墩墩的很,苏简一把从地上捞起她抱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好像感觉这小姑娘比之前沉了不少。 “在家可有好好吃饭?可有好好听话?” “好着呢,小阿福好着呢,还知道帮助几位姐姐做活,照顾爹爹,看家护院,阿苏姐姐放心,将来小阿福还要照顾和保护阿苏姐姐呢,等将来小阿福长大了以后,还要跟阿爹好好学武功,变成厉害的高手。 几位姐姐长得都是如花似玉天仙似的,万一将来有人占姐姐们的便宜,小阿福肯定把他们打到屁滚尿流。” 小娃娃说着话,还扬着肉嘟嘟的拳头,更是惹得几个姑娘哈哈大笑。 不出一会儿,苏家那个惯爱女扮男装的阿苏姑娘回村的消息,便已在青山村传了出去。 中午吃过了饭,黎村长一家子便先登了门。 黎村长媳妇儿拉着苏简的手,好一顿端详,一张老脸上简直要笑开了花。 “哟哟哟,这还是去年冬上那个阿苏?如简直判若两人,若是在大街上,再做个姑娘打扮,我都不敢认。老头子,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女大十八变,当真是越变越好看。” “娘,你可真不会说话——” 说话的是黎村长的闺女香萍,“阿苏那是人家底子长得就好,之前兴许就是逃荒路上日子艰难,如今万事顺遂,你看看——可不就养回来了。” “还是我闺女会说话,就是这么个理儿。” 苏简向来是个清冷的人,如今被黎村长一家子这么围前围后嘘寒问暖的,苏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说真的,她自己也觉得这大半年时间下来,自己的变化着实有些大。 原本就高挑的个子又长了不少,清瘦的没有一点肉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婴儿肥,就连以前不长肉的一些地方,现在也渐渐丰腴了起来,初具了一个少女该有的风姿。 往常,她做小子打扮,并没有人会怀疑什么,如今她再做小子打扮,怕都得刻意裹上胸,嗓子说话略粗一点才能行,要不然肯定会露馅。 从阿苏回到家以后,她也没闲着,各处不停有飞鸽传书传来,需要她定夺解决的事情太多,若不是身边还有大山帮衬,怕是苏简也分身乏术。 还别说,这大山,不愧是当过侯爷的,处理起事情来,头头是道,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苏简极为满意。 甚至大山的很多建议,都和苏简不谋而合,这让苏简起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只是大山的身份嘛,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 夜色已深,苏简睡不着,披了衣服来到院子里,本想透口气的她,却瞥见赵山海屋子里的灯还没熄,于是苏简便敲响了赵山海的屋门。 屋里的赵山海,正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听见门响立马开了门。 “阿苏?是你!快进来,夜里寒。” 苏简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外衫,直接就进了赵山海的屋子,在苏简的认知里,赵山海和初一十五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她的哥哥,也就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况且,苏简本就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 见赵山海手里拿着个半成品的木头小人,便好奇出口询问。 “赵大哥,你这是——” “嗨,还不是小阿福,白日里闹着非要什么大宝剑,那孩子虎实的很,惯常跟村里的男孩子打架打惯了,我怕她真拿上了木头剑伤了别人,就寻思着给她雕个木头小人,明天哄哄也就好了。” 苏简“噗嗤”一声笑了,“赵大哥对小阿福倒是好。” 赵山海笑笑,脸上满是慈父之情。 “也是我与这孩子的缘分,这孩子认我做了义父,我总得照顾几分。” 苏简心里腹诽,你这个义父当的,孩子要大宝剑,你给就是了,不但拒绝了,还给弄个不喜欢的小人儿。 人家别的父母,都是担心别的孩子伤了自家孩子,你倒好,却怕自家孩子伤了别人家的。 其实,苏简哪里知道,小阿福现在的身体里住着的可不是四五岁的孩子,就连村里七八岁八九岁的小小少年,在阿福跟前儿那都是“俯首称臣”,甘当二把手的。 “赵大哥,明日我想去县城看看十五和方老头,你有时间吗?能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有,我也没什么事儿,初一估计还得几天回来,正好大山在家,有他照顾着庭芳几人,我也放心。”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制定好了明天的出发时辰。 苏简见赵山海还要继续雕刻,也不再打扰,告辞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难得睡了个好觉。 这大半年时间在外头,不说过的多么难熬,可能睡上几个好觉的时间可太少了。 这段时间,苏简不只是收服了州府之内几个鹿林山寨,甚至还暗中收购了二十几家酒楼妓院以及商队。 可以说,现在的苏简,身家十分丰厚。 不说富可敌国,也算是半个全国首富。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山以外,没人知道。 但苏简觉得这还不够,乱世出英雄,别看他们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南头那边一直未下雨,逃荒的灾民更是数不胜数,卖儿卖女易子而食已经司空见惯。 若是老天爷再不赏口饭吃,怕是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年,必会天下大乱。 苏简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圣母,可也想在能力范围允许之内,让更多人有饭吃,有好日子可过。 既然朝廷不作为,那么她便可以有所作为。 她本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当然也想做非循规蹈矩之事。 第187章 在下不才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苏简就带着赵山海一起进了县城。 此次进县城,还是赶着新买的马车。 虽然苏简自认自己行事已经十分低调,这马车买的也不是那种最奢华的马车,可放在县城里,也算是十分出众的了。 从马车一入县城,便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马车一路行去,直到赵山海熟门熟路将马车赶到旧城区一处小巷子里,马车才停下来。 小巷子里能有七八户人家,其中一处小门院落院门紧闭。 赵山海边将车停到那处院门,边和苏简说话。 “阿苏,到了,就是这里。 平日里,十五都会去夫子那里进学,方老头一个人看家护院,估计这阵儿他能在家。” 赵山海上前,敲响了门,可过了半天,却一直没有人应声。 赵山海嘟囔了一句,“怕不是这方老头又出去瞎逛了,家里没人。” 虽说,翻墙入户这种小事难不住赵山海和苏简,但他们现在却不屑于这样做。 所幸,苏简还有别的打算,就让赵山海先赶着马车去了别处。 既然说了要在县城里买处宅子,那就先去看看宅子。 最开始苏简想先去牙行看看,却突然想到了包打听,此人最擅长搜罗消息,想必到他那里打听一番,应该能得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而且大半年未见,苏简也想去会会他,最好能从他那里得知一些关于月半和赵二的事。 更重要的是,苏简想要和包打听好好详谈一番。 从最初结识的时候,苏简就看好包打听,如今自己正好缺人手,端看包打听怎样选择了。 依然是在衙门口找到了包打听,看见苏简那一刻,包打听不由愣了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阿苏兄弟,当真是你!” “包大哥,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托阿苏兄弟的福,我好着呢,好着呢。” 苏简看了看衙门门口,依然有不少人在排队登记,衣衫褴褛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疼。 尤其是他们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看见如今的这些人,就能让苏简和赵山海想起自己逃难中的过往。 唉!天灾人祸的年头,只有这黎民百姓才是最苦的。 当真是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包大哥有时间吗?我请你,咱们去好好吃一顿。” “别人请我当然没时间了,若是阿苏兄弟请,我必须有时间。” 他们也没去旁的地方,苏简直接带了包大听去了之前卖猎物的那家酒楼。 那家酒楼的小伙计似乎对苏简还有些印象,看见苏简和包大听一起来,笑得眉开眼笑,甚至还去通知了自家掌柜。 “是那位小兄弟呀,那就送上一个肉菜,就说是我送的,我手头还有些事儿没忙完,你照顾着些!” 小伙计得了大掌柜的话,喜滋滋就去办了。 苏简和包打听则坐在雅间之中说着话,席间,苏简向包打听打听了一下月半和赵二近期的消息。 不过,包打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往西北方向去的,“听说商队这次的买卖,比上次做的还要大,走的地方还要更远,回来收获应该也不小。” 包打听让苏简放心,那支商队里他都打点好了,人家自会照顾好月半二人。 “阿苏放心,月半和赵二,别看年岁小,但相当会做人,平时和商队里的人相处也算大方,据我所知,他们结交了不少好友,路上不会没人照看。” 就是包打听不嘱咐商队的人,想必商队的人也能照顾好他们二人的。 苏简又向包打听询问了县城宅子的事儿,透露了自己想买一处大宅子的想法。 还别说,包打听倒真知道城南富人区有一处大宅子,正在出售。 “那处宅子相当大,原来是一个富商盖的,盖好之后一直没住人,听说那富商举家迁往南方了,那宅子也一直挂在牙行里售卖,但是因为宅子太大,要价太高,一时间倒没卖出去,若是阿苏兄弟想买,我倒是可以为小兄弟牵线搭桥。” 苏简自是答应,甚至还把看宅子的事情全都交代给了包打听。 看着包打听办事牢靠,消息灵通,苏简更是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包打听这样的人,混迹于市井,未免可惜。 于是寻思再三,苏简才出口试探问道,“包大哥是有大才之人,擅长接人待物,口齿甚是伶俐,又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知包大哥可想找个固定营生,总比日日在街上风吹日晒来的好,虽说往来消息无所不知,可不是长远之计阿。” 包打听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苏简既然问出这话,他便能猜出苏简的心思。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眼里似乎也在犹豫。 “阿苏兄弟是想让我跟着你干?” 他虽不知道苏简具体在忙些什么,可几次去青山村接触下来,也知道这阿苏兄弟从年前便不在家,估计这也是才刚回来不久? 他之所以愿意跟苏家走动起来,从最开始看的还是苏小兄弟和赵山海这两人。 如今苏简发出邀请,包打听其实是心动了的。 但他也想看看,苏小兄弟到底想做什么,到底能不能成事? 苏简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于是乎,她事无巨细,将自己这段时间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包打听。 从包打听听见苏简说第一句话时,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便没收起,直到苏简说完,包打听的嘴已惊讶的已经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听见了什么? 苏小兄弟居然一己之力收服了州府之内八大绿林山寨,又收购了多家青楼酒楼,几乎可以说——这些产业遍布整个州府。 除了安阳城之主摄政王,怕不是如今,苏小兄弟的身家在这安阳城不说第一也能说第二了。 当下,包打听就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苏小兄弟一起干。 他虽说年岁已大,可一颗想要闯荡的心却不老。 他一拍桌子直接就站了起来,看向苏简的眼里几乎放射出一抹摄人的光彩。 “阿苏兄弟才多大年岁,便有此作为和胸襟,为兄佩服,只要阿苏兄弟不嫌弃在下不才,在下就跟着阿苏兄弟一起干了。 包打听是真的想跟着苏简好好闯一闯的。 他都想好了,若是成了便是一飞冲天,若是不成大不了还蜗居在这小县城里继续做他的包打听,不亏。 第188章 风云欲变 “好,苏小兄弟,从今往后,我包打听,就跟着你干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包打听不知道,当他做下这一个决定的时候,他这一生的命运也随之逆转了。 当多年以后,他立于朝堂,再回首往事,想起这一幕都无不感慨。 人哪——一辈子,时也命也运也! 有时候往往一个决定,便能影响人的一生。 他很庆幸,当时的自己,做出了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要不然,怎么能跟随明主建立了一个海晏河清的世界呢。 苏简笑笑点头,她一向欣赏包大哥,就是因为这包大哥不但有擅长打听的本事,而且也是一个讲义气有远见的人。 “既然包大哥说了此话,那往后——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随即,苏简话锋一转,“今日苏简也有一事,必须言明,还望包大哥知道真相以后,原谅苏简欺瞒。” 包大听动了动眼皮,似乎不明白苏简在说些什么。 “原谅什么?阿苏兄弟——” 苏小兄弟与他相处,向来光明磊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即使有事瞒着他,估计也是事出有因,于是他目光灼灼看向苏简,只等着苏简接下来的话。 苏简轻轻起身,先是朝着包打听作了个揖,态度十分真诚。 “以前苏简与几位兄长在外行走,肘多有不便,故意作男子打扮,今日往后,与包大哥便是自己人,有些事也当让包大哥知道,就如包大哥所说,从今以后,我与包大哥惺惺相惜,福祸相依,自是应该事无巨细,掏心掏肺,毫无隐瞒。” 什么玩意儿? 包打听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更不明白了。 他总能在苏简的话中,挑出一些端倪,可却不敢去细想。 苏简笑了笑,“实在是苏简,有事相瞒,还望包大哥原谅,其实苏简——并非男儿身,实为闺阁女子。” 什么? 包打听一个手抖,将手里拿着的杯子都摔了。 他耳朵没听错? 阿苏兄弟刚刚说她是女子? 当他再一次望向苏简的时候,将苏简那张脸差点盯出来个窟窿。 是了是了,之前的阿苏兄弟瘦瘦小小,胸前没有二两肉,和赵二月半两个小子差不多大小,他也只以为是因为这小子身体单薄,并未长开的缘故。 如今再看,阿苏现在身量更高,整个人丰腴起来,隐约间便能看出女子的秀气。 若是在作女子打扮,涂脂抹红,那便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娇娥呀。 只是可惜,阿苏兄弟并未如寻常女子一般有耳洞,所以才迷惑了自己。 包打听暗暗叹息,往常他以为阿苏兄弟,不,是阿苏丫头是身子单薄,还想让阿苏多吃肉补补呢,哪成想,哪成想啊—— 包打听不但不生气,对于苏简的隐瞒,甚至还十分赞同。 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满脸笑意。 “阿苏小子,不——阿苏丫头啊。你没错!在外行走,又是逃荒而来,可不就是得怎么方便怎么来。” 苏简脸上微现一丝尴尬,“包大哥一如往常唤我一声阿苏小子便是,往后在外行走,怕是少不了做男装打扮。” “是是是,阿苏说的没错,那我以后也如赵兄弟和初一兄弟他们一般,唤你一声阿苏。” “自是可以,包大哥以后便如初一大哥和赵大哥一般,是我的兄长,自当如是。” 苏简这一个无声的马屁拍在包大听身上,让包打听心里十分熨帖。 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弟弟——啊,是妹子,是他包打听的福分。 寻常女子哪有这般手段,怕不是阿苏姑娘是他的贵人才是。 这一日,苏简和赵山海从酒楼离开的时候,已经距离他们进酒楼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就连包打听也是一步三晃离开的,显然是没少饮酒。 包大听的心里着实高兴,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即将是光明的未来。 想想阿苏给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里就激动不已。 小时候,就有游僧给他算命,说他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可眼见着就快四十岁,人生已经走过大半,别说是大富大贵,就连小富小贵都未实现。 他一直以为当年那游僧,不过就是骗吃骗喝骗钱的骗子罢了,哪曾想如今因为结识了阿苏,自己大富大贵的日子就快到了啊。 听着阿苏说的那些产业,包括酒楼和妓院全都交由自己打理,暗中掌管全国各地信息,包打听就意气风发,热血沸腾了起来。 那可是整个州府二十几座酒楼妓院,汇聚的消息可不只是这小小县城能比拟得了的,怕是将来—— 包大听不敢想,但是他知道,估计这一夜自己都睡不着了。 赵山海有心事,一路返回县城小宅子的时候,赵山海多次想开口,却一直说出来。 苏简虽然也饮了几杯酒,但却十分清醒,她早就在上马车之前,就为自己服下了解酒的药丸。 现在经风一吹,整个人已经清醒了不少。 看见赵山海的沉默,苏简自是能猜得出赵山海心中所想。 当马车停在小宅子门口,苏简并未着急让赵山海去敲门,而是轻轻撩起车帘子,与赵山海说起了话。 一番话下来,也让赵山海茅塞顿开,哪里还有刚才意志消沉困顿迷茫的模样,仿佛苏简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阿苏你放心,从今以后,我赵家兄弟二人必为阿苏你马首是瞻,此生绝不背叛。” 第189章 他的秘密 “咚咚咚——” 赵山海敲响了十五他们租赁的那处小宅子的大门,里边传来方老头懒洋洋的声音。 “谁呀,半下午的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还未见人,便听见方老头那嘟嘟囔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苏简的嘴角,莫名就翘了起来。 这老头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青天白日的睡什么觉,难不成是年纪大了,晚上没觉,才在下午找补找补。 “是我!方老头,开门!” “是赵大来啦!” 院子里的方老头听见是赵山海的声音,立马就换了个腔调,脚步声也由远及近,过来开了门。 “吱呀——” 大门打开,方老头脸上立马现出一抹笑,和刚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赵大,村里待的好好的,咋进县城了,是来办事儿的?” 随即,他看见门口停着的马车,立马嗓门又大了,就差直接嚷嚷开来。 “呀,呀,呀,赵大,你又乱花钱了?家里新添马车了? 不是我说你们,阿苏没在家,咱们大家伙儿都省着点花用,阿苏在外头,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穷家富路,你没听说过吗? 你看阿苏回来以后,我告不告你的状,你个败家玩意儿啊,我真是替阿苏心疼哟!” 赵山海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显然对于方老头这样的说辞,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斜眼看向方老头。 这方老头,到底看没看见阿苏在车上呀?说这些话——难道是在阿苏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村里人都说老人家年岁越大人越傻,可依赵山海看,这方老头嘛,年龄越大心眼子越多,全身上下怕不是个筛子,心眼子多的都没地儿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么好的车,这么好的马,我舍得买吗?是阿苏——回来了!” “啥?阿苏回来啦?” 苏简连忙撂起车帘子,看向方老头,面上嫣然一笑。 “方老头,多日不见,你倒是会替我省钱。” 方老头连跑带颠的过去,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哎呦喂,是阿苏回来了,我说今儿上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呢,原来是有好事儿要发生,看看,这不就应验在阿苏身上了嘛!” 苏简:呃,你个老头子,打喷嚏?怕不是谁在骂你! 苏简连忙下车,还别说,这条巷子倒是安静,很适合读书人居住。 赵山海将车赶进小院,买这处小院的时候,他们是特意挑了大院子的,就为了能方便进出马车。 看见苏简,方老头就差要拉扯苏简的手嘘寒问暖了,那架势可不比昨日黎村长媳妇儿差上一点。 “我不在这大半年,方老头你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跟着阿苏之后,我是吃的好,喝的好,住的好,我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话说阿苏小子你呀,这回回来待多长时间?还走不?” 方老头又凑近苏简,用只有他和苏简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阿苏小子,你跟老头子我交个底儿,这趟出去你到底干啥了?” 昨日他就夜观星象,发现紫薇星的光芒大盛,怕是离他料想中的日子更近了一些。 今日阿苏回来,他老头子哪里还能忍,当然是想获得第一手资料了。 “会在家里待上个把月,然后还会出去,怎么?这次方老头想和我一起?” 方老头连忙摆手,“别介别介,老头子我呀,还是得在家给你做好保障工作,家里头有我老头子坐镇,你也能放心出去闯荡不是,老话不是说的好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再不济我还能帮你照顾照顾十五,照顾照顾小阿福。” 说到十五,苏简向院子里看去,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 方老头自是猜出阿苏想问什么,连忙讪讪笑了笑。 “十五这孩子好啊,脑袋瓜子聪明,经常得夫子夸奖,而且呀,进学也刻苦,每天几乎是天将亮便起床去夫子那里,每晚也都是擦黑才回来。” 方老头再一次悄悄凑近苏简,“十五可了不得呢,那小子的夫子说了,以十五的才学,恐怕今秋就能被推荐去参加科考呢。” 苏简吃了一惊,今秋?这也太逆天了! 不说之前柳叔在的那时候,到底送没送十五去念过书,只说这十五,才进学多久就要去参加科考,怕不是这十五是神童天降文曲星转世。 看来等十五晚上回来,自己得好好问一问了。 方老头的嘴根本就闲不住,献宝似的将苏简拉进了屋子,一个劲儿的炫耀自己如何如何能干,将这家里打点的如何如何好,甚至还带苏简去看了灶房。 那里已经淘好了米,切好了一块肉和一颗白菜,就等着十五回来下锅呢, “既然阿苏来了,咱们就不能吃的这么简单,白菜什么的,平常吃吃也就罢了,我这就出去买个烧鸡再打上几两酒,咱们晚上好好吃一顿。” 方老头心满意足,他才不会告诉阿苏,其实是他想吃呢。 日日都吃白菜,嘴里都要淡出个鸟味了,就是炒白菜片里放上了两块肉,也没有那烧鸡酱肘子什么的好吃啊。 借着阿苏来,他可得好好改善一番。 “赵大,停好车没?快出去买一个烧鸡,再买上点肘子肉,打上一壶桂花酒。” 赵山海无奈的看了看方老头,见苏简并未出言反对,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转身出去,当真买酒买肉了。 方老头见人走了,然后立即颠颠的去把院门插上,然后又检查了一圈,见家里真的不再有旁人,这才有神秘兮兮地拉上苏简说话。 “阿苏啊,我得跟你汇报个情况,你知不知道我为啥不在青山村呆了反而跑到县城来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可和锯嘴葫芦似的十五作伴,还得任劳任怨,做饭打扫屋子也不愿回去吗?” 苏简,呃——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愿意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第190章 怕了怕了 “阿苏啊,老头子,我命苦哟!” 方老头开始了涕泪横流的表演,看的苏简简直瞠目结舌。 她这是小半年没在家,家里出什么事了?方老头怎么还热衷于表演了? 还是说这方老头,怎么换了性子?居然走起了苦情人设套路。 “说说看!” 方老头一愣,总感觉自己的表演有一种被人看破了的意思。 还有—— 呃,怎么感觉阿苏丫头这次出去回来以后,这性子更冷清了呢! 原来还能多说几个字,现在嘛,能表达得明白那是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了。 唉,他老头不是应该早就适应了嘛。 从当初决定跟着阿苏丫头一起的那一天起,方老头便决定将身家性命都押给了阿苏丫头。 “阿苏丫头,我和你说啊——咱们家,我说的是苏家大宅——闹鬼!” “闹鬼?” 苏简差点儿笑出声。 如果说鬼,怕是在家里,自己才是那个鬼! 一抹异世界的幽魂,附在这具身体之上,如今代替这具身体,继续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不是鬼是什么? “你别笑!阿苏丫头,我说的是真的。” 方老头似乎很怕十五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又怕苏简弄出动静吸引十五的注意,一个劲儿的让苏简别笑。 老头着急的一会儿搓手,一会儿跺脚。 “哎呀呀,你还别不信,那我就详细跟你说说。” “那你说说——” 苏简似乎也来了兴致,强忍下笑意,她倒想听听,家里何时出了个鬼。 还敢在她家里? 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鬼,。 方老头自说自话,也不恼苏简不搭理他。 “我之所以怀疑咱们家有鬼,就是因为咱们家最近出现了好多诡异的事儿,都无法用常理解释,我老头子活了这么些年,也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儿呢,这不合理,这没法解释啊。” 方老头说到这里,脸上不免露出几抹惊恐。 他一辈子算天算地,没想到终有一日,自己就因为这么点事,给自己吓成这样。 苏简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极有韵律的清响,莫名的就让方老头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阿苏丫头可真沉得住气呀,不行,他不能在阿苏丫头面前丢脸不是。 “我只挑拣着几件事,我亲眼看见的几件事跟你说说。 咱们家里那个米杠,前一天晚上明明就已经空了,可第二天早上,居然莫名其妙的又能满缸。 还有那面,甚至是小米高粱,大白菜,土豆子,就连这些东西都一样。 头一天晚上明明都是没有了,或是剩的已经很少很少,可第二天早上却又莫名其妙的恢复原样。” “初一或者赵大哥干的好事,最不济怕不是哪个梦游干的?” “不是不是。初一和赵大堵了好几个晚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们听见房里有动静,可等再进去时,那米缸面缸都满了,屋里却空空如也。 还有家里几个丫头在家,也说放置布匹绣线什么的柜子也发生了诡异事,总之都会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不少东西。 还有咱们家阿福,出去村里玩儿,总能莫名其妙捡到不少东西回来。 又是大鹅又是鹅蛋,又是山里的兔子野猪,甚至有一天还捡了一箱子金条回来,你说这不是有鬼是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野仙儿来报恩? 咱们家谁做了什么大好事没留名,这野仙儿特意给咱们送来这么大福气,可是同样没法解释啊。” 苏简听了方老头的话,则是若有所思。 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捡鹅捡兔子捡野猪? 还能捡到金条? 电光火石之间,方茴想到了一个可能。 随即,她衣袖轻晃,原本空空如也的桌子上,莫名其妙多了一盘子苹果,个个都是红润饱满有光泽。 “方老头,莫不是这样?” 方老头还没注意桌子上多出来的果盘,等他顺着苏简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吓得一个哆嗦。 “唉呀,阿苏,快救救老头子我,鬼怕不是跟进了县城?” 方老头别看年岁大,腿脚倒是极灵活。 等苏简回过味来的时候,方老头已经躲到苏简身后去了,只露出个脑袋盯着桌上那盘子苹果。 “咦?这时节怎么会有苹果?” 随即他看向苏简,“你看你看我没说错,这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东西啊。阿苏,肯定有鬼,要不就是野仙儿,我敢肯定。” “你真的肯定吗?” 随即苏简又轻轻动了动衣袖,桌上那盘子苹果居然再次凭空消失。 方老头瞪大了眼睛,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是年岁大了眼花了? 还是他现在这都是在梦中,还没睡醒?阿苏丫头根本就没回来,只是他一场美梦,一会儿就会醒,还得面对十五那个闷葫芦? 可随即,方老头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家里那个鬼,不会是阿苏? 还是说——现在这个阿苏,就是鬼? 苏简被气了个够呛,她从方老头那狐疑的目光中,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方老头,你想什么呢?想不想知道现在是不是做梦?” 方老头点头如捣蒜,“想。” “啪”的一声,苏简直接就给了方老头一个巴掌。 方老头没有反应过来,全程就已结束。 哎呀妈呀,这嘴巴还真是疼啊。 “疼吗?” 方老头点点头,“疼,真疼。” “那就不是做梦。” 对呀,方老头如梦初醒。 打个嘴巴这么疼,肯定不是做梦啊。 “那就是阿苏你是个鬼!” 苏简白眼翻的大大的,“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你就不能想的在更高层次一点,我为什么不能是个神仙?” 第191章 我来解决 方老头一拍大腿,“对呀,阿苏!” 阿苏是谁呀?那可是凰命加身之人。 她不可能是鬼,一定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没错,就是这样。 随即,方老头手指轻掐,指尖翻飞,然后眼里迸射出一抹惊喜。 他刚刚算到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苏的命星又亮了几分,距离那紫薇帝星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阿苏丫头,难不成家里那些也是你?” “不是我!” 苏简却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你哪里看见我回家了?怕是家里还有什么能人异士,一直在和咱们玩躲猫猫呢。” 方老头虽然不完全知道苏简话里的意思,可也知道阿苏不会骗人。 阿苏说家里还有第二个与阿苏有相同能耐的人,那就一定有。 那么,会是谁呢? 会是那个大山吗? 不对,大山出去了,和阿苏一样没在家里,不能是他。 那是哪个? 苏简却笑了笑,脸上现出一抹自信。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便就是阿福。” 苏简心里猜测着,怕是阿福有些来历。 难不成同她一样,也是穿越而来? 看来这次回去,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对那小丫头旁敲侧击一番。 苏简倒不是不许别人同她有一样的际遇,只不过,若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挤在那小小的身体里,那么她就应该将那人了解个剔透,至少知道那人值不值得自家人的信任。 苏简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危险存在于自家人身边。 现在这世上,苏家大宅里的这些人,包括在外的月半赵二方老头,才是苏简在这个世上最看重的人,是亲人,更是家人。 “方老头,这事还莫要再对第三个人讲起。你说的事情我心中有数,放心,若是是什么心思不正的人,我自会料理了。你以后暂时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现,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有了阿苏的话,方老头自是放心的。 苏简本以为这事儿也就完了,不曾想到最后方老头还告了十五不止一状。 “你说说这个孩子,整日苦读,每日都到半夜才睡,鸡叫又起,什么身体能熬的住啊,谁说都不听,唉,还说今年要去参加科举,我也知道他有才学,可毕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而且现在听说,京都那边儿形势很乱,也不知到今秋去参加科考有没有问题? 虽然现在太后的意思不明朗,并不明确表态,可若是十五真的中举,怕是将来即使进入朝堂,也会得被逼选择阵营啊。唉,这乱世之中就连个官儿都不好当啊,还真是难啊。” 送走了方老头,苏简又迎来了十五。 看着苏简和之前几乎是大变模样,十五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 “阿苏,你可好?” 若说之前那些话,都是场面上的,毕竟还有其他人在。 那么此刻只苏简和十五两人时,十五的语气里不免就带上了几分颤抖,甚至是小心翼翼。 这还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和阿苏分开这么长时间。 以往柳叔带初一和月半两人出去,有时候一个月半个月未归,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十五在照顾着阿苏的。 那时候的阿苏,对十五心理莫名是有几分惧怕的。 可现在的阿苏和那时候大相径庭。 虽然十五心里也有囫囵的猜测,但终归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说不清对现在的阿苏是个什么心思。 他很茫然,少年人眼神热切,看着面前男装打扮的少女,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无助。 也许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现在的他,对眼前这个当初有几分防备的少女的感情,已经大变了模样。 可等他终于大彻大悟的那一日,已经悔之晚矣。 因为那个曾经与他们朝夕相伴的少女,已经成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已经成了整个王朝最耀眼般的存在,也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心尖尖上的存在。 这一夜,苏简屋里的灯熄的很晚。 但第二天早上,苏简却仍然和无事没事人一般,又在往常那个时辰醒来。 十五已经收拾了东西去了私塾,方老头也已经做好了早饭,不知去向。 昨日里,包打听已经大包大揽将买宅子的事情揽下了,苏简便也不再上心此事。 没了什么事儿的苏简,便和赵山海一起回了村里。 原本苏简是想还在村里住上个把月再走的,小半年的奔波,她也有些身心俱疲。 而且现在属于苏简的势力,也已经遍布整个北地,可以让她喘口气。 下一步,苏简是想着继续向南扩充。 虽说南边连年干旱,大部分的人已经逃亡了,逃到了北边。 可终有一日,会下雨,干旱的地方,也会恢复往日的盛景。 所以趁着现在无论是地皮还是人口,亦或是房产,买卖都是最便宜的时候,苏简准备大肆扩充。 包打听是她准备重用的其中一人,另一个他则想让自家大哥初一和赵山海一起,帮着照管些生意。 可是,初一和赵山海都拒绝了。 第192章 想要投军 让苏简没想到的是,这俩人不但拒绝了她的提议,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这两个人居然提出了想去军中闯荡的意思。 “不行!” 苏简反对的很是彻底。 军中? 安阳城的军中,无外乎都是摄政王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一成为军户,那么便会被招入摄政王麾下。 如今朝廷党派竞争激烈,苏简不是不知道手下传来的那些消息。 摄政王和冠军侯扶持的小皇帝,竞争已到了白热化。 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程度。 终有一日,两方人马会兴兵动武,到时候免不了一战。 为了争权夺利而战,甚至是牺牲性命,苏简觉得那是最不值得的。 而且,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她还会与摄政王或者冠军后对上,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可赵山海和初一俩人,却很是坚决,任苏简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铁了心的想要从军。 苏简只能叹息一声。 唉,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也有个人的命数。 看来自己无论怎么劝,也打消不了他们的念头,便只得随他们去了。 虽然从军是最危险的一条路,虽然是压上身家性命的一条路,但却是功成名就,转换门庭,改变身份,最快速的一条路。 “你们既然来找我说此事,想必也是早做了决定的。 那就不妨说说你们的打算?” 不出苏简所料,赵山海和初一两人,都决定投到摄政王麾下。 这些日子,在青山村居住,他们也是亲身感受了摄政王治下是如何严苛的,心里也对摄政王生出无限憧憬之意。 既然要从军,那便跟了摄政王。 哪怕将来有一日揭竿而起,反了这天下,干就完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一条命罢了,若真能搏一个前程,给家人亲人搏一份安稳,那便也值了。 “如今安阳城摄政王亲卫正在招人,我和初一想过去试试,碰碰运气,若是有幸得入摄政王亲卫,那就是最好的。可若是未入,如今安阳城的安境军也正在招募兵士入伍,进入安境军也行,凭着我和初一两人的本事,在战场上自保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也能照顾初一。” 相比于初一,赵山海的身手要更好。 北上逃荒之前,他还有一个“大刀赵阎王”的称号。 一柄大刀拿在他手里,被舞得呼呼作响,很是煞气。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苏简便也干脆利落地张罗起来。 从两位大哥所要带的东西,到出发前往安阳城的路线,都为他们规划好了。 甚至每人身上还放了银票和碎银,以防万一,就连保命的以及受伤所用的伤药也都各带了不少。 初一和赵山海临行前,苏简甚至还将安阳城中自己的暗哨告诉了他们。 若是他们有紧急的事,完全可以凭那些暗哨传递消息。 对于初一和赵山海,苏简自是完全信任。 对他们,苏简并不设防。 虽然她前世曾经受过身边人背叛,但她始终相信,以心换心。 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初一和赵山海的为人。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大山莫名其妙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苏简不解,看向大山。 大山见苏简看向自己,脸莫名便就红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觉得,他们不去投靠冠军侯有些可惜了。” “哦?冠军侯?你识得他?” 大山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说可惜了?难不成你认为摄政王比不过冠军侯?若是真有冲突,摄政王赢的几率很小?” 大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苏简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刚刚那一瞬,她还以为大山是想起了什么,恢复了记忆呢? 如今看来,根本就没有,只是大山本能反应罢了。 唉,这大山的身份,着实有些棘手。 要不然,就告诉他? “现在赵大哥和初一大哥了,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大山指的自然是几个女眷和阿福那个孩子。 之前家里有赵山海和初一两个大男人,村里人并不会欺上门来。 可如今只剩下姑娘和孩子,若是自己和大山再走了,怕是孤立无援。 就是有黎村长一家子照应着,那在这村里头,也不是个办法。 “这几日我就和他们说,让他们都搬去县城。” 昨晚,包打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县城的宅子已经定了下来。 这两日已经换了新家具,家里也已经拾掇妥当,连下人都买了好几个。 只不过没有主子,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呢。 “那这村里的苏家大宅——” “找个机会和黎村长说一说,请他们一家子帮着照顾点宅子就成。” 对于这苏家大宅,苏简也就只建成了大半年时间。 苏简住的是最少的,不过月余,可莫名的,她就对这里有几分感情,毕竟这是他们逃荒以后真正意义上的一个落脚点,还是苏简亲自参与设计策划建筑的,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苏简叹息一声,环顾了一圈儿,说不定总有一日,他们还会回来。 姑娘们得知即将搬家,表现不一,但只要大家还在一起,那就行。 第193章 顶礼膜拜 对于村里的苏家大宅,庭芳还是怪有感情的。 不过,当她从卖身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定了,主子在哪,她就在哪。 如今既然主子说让她们搬去县城,那她们就全都搬去县城好了。 而绣禾绣澜两姐妹,更是好说话,他们没有亲人,苏家人就是他们的亲人,苏家人去哪,他们便在哪。 于是,这两日姑娘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拾掇家里,打包的打包,带走的带走。 对于苏家人要搬去县城居住,黎村长媳妇儿唏嘘了好长时间。 “都搬走了,怕是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 上次月伴和赵二回来,跑商挣了笔钱,黎村长媳妇儿倒是看开了。 也开了口,让自家儿子黎松跟着赵二他们一起去了。 现在的黎村长媳妇儿,觉得自家和苏家是捆在一条船上的,所以当听说苏家要搬去县城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舍不得啊。 唉,这就是自家没那个实力,要是自家也有银子,也去县城,就在苏家旁边买一座小宅子,到时候还是毗邻而居,那日子过得多好多热闹。 尤其—— 她又瞟了一眼正在忙忙碌碌,走路生风的那个身影。 唉,多好的姑娘啊,以后就见不着了。 脾气像自己,就连面相上感觉都有几分像自己呢,真真是可惜啦。 老太太哪里能想到,不过就是一二年时间,她现在的这些想法,全都会实现。 他们一家子当真就搬进了县城,也过起了她曾经想都不敢想呼奴唤婢出门坐车的好日子。 谁让她命好,认识了苏家一家子呢? 没办法,她眼光好,怨她喽! ———— “阿苏姐姐,你找我啊?” 小阿福穿着一身红衣红裤,显得很是喜庆,就连头上都被庭芳扎了两个朝天小辫,配上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憨厚又可爱。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总是招人稀罕的,尤其是她一笑,眼睛弯弯,嘴角翘起。 苏简打发了大山出去,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碗茶壶中的水,给小姑娘递了一杯过去。 小阿福笨手笨脚爬上一旁的椅子,整个人显得憨态可掬,又招人稀罕。 “我不渴,阿苏姐姐,咱们是要搬家了吗?我听婷芳姐姐,说要搬去县城呢,我都想十五哥哥了也想方爷爷了。 方爷爷会做烤地瓜,可香了哦,烤土豆也好吃,不过方爷爷的土豆火候把握的不好,每次都烤得焦黑焦黑的,吃完了烤土豆,我整张脸都黑了。” 苏简:呃—— 这是变相的跟我告状呢吗? 苏简没想到,这个方老头,在吃之一道上,研究的还是蛮透彻的。 “这茶——可是我这些日子从外头带回来的稀罕物,快尝尝合不合胃口,小孩子也是能喝的。” 小阿福个头小,即使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也只是露出个脑袋顶儿,根本就看不见茶碗里茶的颜色。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倒满了茶的茶碗挪到自己跟前。 可下一瞬,她便就愣住了。 她看见了什么? 随即,小姑娘脸上现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然后当真就十分听话的喝了一口那茶,甚至还满脸享受。 “好喝吗?” “好喝。” “口味不淡嘛?糖少不少?” “不少。” “是不是还少了点珍珠?” “是啊,就是少了点珍珠,要是有珍珠,那就是正宗的珍珠奶茶了。不过,是我喜欢的口味,淡淡的,茶香四溢的,奶味儿也不浓——” 小阿福自己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愣住了,随即她猛然惊恐回头看向苏简。 “阿苏姐姐,我刚才是瞎说的,我就是偿着这茶怪甜的,所以才说那些话。你别当真,我瞎说的,真的。” 苏简:呵呵,要的就是你瞎说的这一句。 “我还没说这是什么,又是怎么做的,你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居然说的头头是道。” 苏简之所以特地让人做了这一道现代奶茶出来,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小阿福罢了。 看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这小阿福是有些来历的。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呢? 让她想想! 苏简的食指轻轻敲动桌面,发出的频率,让人听了觉得很是安心。 这是苏简下意识的动作,也是在她每每发出思考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不了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苏简做出这样的动作,那肯定是会对眼前之人有所“图谋”的。 下一刻,就在小阿福刚想要扬起一个自以为天真无邪的笑容的时候,苏简则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电光火石之间便掐住了小阿福的脖子,直接将她抵在背后的墙上。 小阿福吓得刚要尖叫,可那声尖叫却生生被扼在喉咙里,发作不出去。 她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苏简,眼里满是祈求和不明所以。 苏简现在十分肯定,家里那个“鬼”,怕不就是这个小鬼头。 让她猜猜,应该就是上次磕破了头昏迷之后穿过来的? 还带了空间? 是和自己一样的储物空间还是种植空间? “那么接下来,小朋友,就到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了。我问你答,明白?” 小阿福想说话,可嗓子被掐得死死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且真疼啊,阿苏姐姐真可怕。 以前赵二他们说的时候,小阿福还不以为然。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可如今亲眼见到了如此神秘莫测,功力十足的苏简,小阿福莫名的就觉得脊背一凉。 大佬!妥妥的大佬啊!她想顶礼膜拜! 第194章 同道中人 无法开口,小阿福只能另想他法。 她点点头,示意苏简,自己听明白了苏简的话。 “想好再说,莫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一句,若是让我知道有一句假话,那就别怪阿苏姐姐对你不客气了,阿苏姐姐的手段,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怕是不想经历那一遭。” 小阿福再次点点头。 现在,她只是想苏简快些问,她好快些说,让自己的喉咙舒服一点儿。 以前她还想着凭自己这空间加持,她不会成为这个朝代的女主,到时候是不是无数精英美男都朝着自己不停砸来,简直能把自己砸晕的那种。 可现在想想,呃,算了,小命最重要。 这个时代的人,若是都向阿苏姐姐这样,那她宁可一直苟着,苟到这辈子嗝屁那天。 “你不是原来的图阿福?对也不对?” 小阿福点点头,呃,就不能放开她的喉咙吗?难道只是点头与摇头,不用说话的那种? 苏简脸上现出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的图阿福呢?死了?” 小阿福再次点点头。 呃,还不让她说话吗?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上次昏迷醒来以后吗?” 小阿福已无力挣扎,仍然点点头。 不让说话就不说了,至少两个鼻孔还能喘气儿。 就是这个感觉不太美妙啊,若是可能,她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经历这一遭了。 呜呜,阿苏姐姐好可怕,我认你当老大还不行吗?以后唯你马首是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只可惜,她现在只是心中想想罢了,根本就无法宣之于口,连拍马屁都没有机会。 因为苏简只让她点头摇头,根本就不给她发声的可能。 就在小阿福以为苏简会在这些问题上继续盘问的时候,苏简却直击主题。 “你是穿越的?” 小阿福深深一个颤抖,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苏简。 阿苏姐姐怎么知道穿越这个词儿? 她看向苏简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似的。 苏简心里了然,看来自己猜对了。 苏简再接再厉,根本就没有给小阿福更多思考或是反问的机会。 “现代人?” 小阿福木然的点点头。 完了。 自己掉马了。 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自己最大的底牌,没有暴露不是吗? 可随即,苏简接下来的话,就让小阿福觉得自己被命运抛弃了。 不是,是被老天爷抛弃了。 她可是妥妥的手握大女主的剧本,怎么还没开始,这就结束了?被阿苏姐姐发现了? 怕不是阿苏姐姐才是这世界的大女主? 不行,若真如此,小阿福决定了,一定要抱紧阿苏姐姐的大腿,苟也得苟到最终大结局。 “你有空间?” 小阿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苏简。 完了! 怕啥来啥! “想好了再说!” 苏简见阿福一直没有动作,出言恐吓了一句,手下的力气也更加重了几分。 小阿福小脸憋得通红,忙不迭的就点头。 特么的,不说不行啊,谁遭罪谁知道。 阿苏姐姐手下,刚刚可是一点儿余地都没给留。 若是自己刚刚说的慢了,怕是早就饮恨西北。 命苦啊,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岁,连男朋友都没找就嗝屁朝凉了。 这辈子难道止步于三岁半? 不会,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可是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一分钱都得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的好青年,怎么会沦落至此。 就在小阿福以为苏简还会继续更深层次的挖掘她的时候,苏简却放开了她。 这让小阿福终于得以喘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过了好半天,她脸上才恢复了正常。 她有些惊恐,甚至小心翼翼的看向苏简。 “阿苏姐姐你——” 苏简双手环胸,意味深长看向小阿福。 “你是哪年穿越过来的?穿越之前又是什么个情况?因为什么穿越?还有你那空间是储物空间还是种植空间?” 小阿福:呃,能不能来一块豆腐撞死她。 这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吗? 现在这穿越文里的套路都这样了吗? 不对不对! 小阿福脑子有点浆糊,可经过了这么半天得以顺利喘气,这大脑缺氧的状态也恢复了正常,能够认真思考了。 随即,小阿福眼冒星星的看着苏简,阿苏姐姐也和她一样,是穿越的? “还不快说吗?” “阿苏姐姐,我这就说,这就说,我本名就叫做图阿福,今年二十二岁,啊,不是,是我死那年二十二岁,是因为走路的时候吃了个煎饼果子噎死的,然后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五短身材的图阿福,而且,呃,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得到了额外惊喜,附赠了一个种植空间。” “种植空间?” “里边儿很大很大。” “都能种些什么?” “粮食,草药,什么都能种,但是——” 小阿福不停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她要不要全部说实话? 苏简冷哼一声,“怎么?还想瞒下什么?不说实话吗?” 随即,苏简意念一动,一张乌柒柒的弓便出现在她的手里,然后一支红色羽尾的箭便也出现在她另一只手里,搭弓上箭十分利落对准小阿福。 小阿福:呃,特么的,她要疯了。 阿苏姐姐——居然——也有空间。 第195章 安排有度 小阿福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随后是惊异,最后又迅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小姑娘脸上这丰富的表情,看的苏简莫名其妙,是莫名有种想笑的冲动。 “快!说!” 苏简随即收了手里的弓。 小阿福吐了吐舌头,小心脏彷佛坐了过山车。 “我的空间挺大的,比青山村还要大一些,能种植,但是没有所谓的灵泉,种植的速度也很快,是外头的五倍左右,现在,我里边种上了一些东西,所以我才能偶尔给家里添置些米呀面啊,白菜土豆啥的,阿苏姐姐,我都说了,真的没有隐瞒了。” 苏简轻笑一声,“看来还真是你这个小鬼头搞的鬼,惹的方老头还以为家里招了鬼了,连家都不敢回了!” “啊,难道是方老头暴露了我?” 苏简不置可否,脸上笑容渐深,“只能怪你自己行事太过不小心,你要记住,阿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行了,既然你已经如实交代,那这件事往后就别再和其他任何一个人说起,方能保你一生顺遂,活到自然死。” 小阿福却来了兴致,一个劲地追问苏简是不是也是穿越的,那空间是不是也是种植空间? 苏简却三缄其口,不论小阿福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小阿福说的多了,苏简便板了一张脸,一副要收拾小阿福的架势,丝毫不在把小阿福当成小孩子,而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成人对待。 小阿福同样如是,她原来在苏简面前,是乖乖巧巧听话懂事的小模样,现在两人互揭了秘密之后,小阿福在苏简面前,就恢复成了前世她自己本来的性格,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着苏简,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大,以后我图阿福为你马首是瞻;老大,我这空间以后就跟你自己的一样,想种啥你和我说,保准咱们家以后不缺粮食蔬菜吃,在是如何饥荒年逃荒路咱们都不怕;老大,你看我的作用大不大,是不是适当的表扬一下?” 苏简被他烦的一个头两个大,饿,现在自己有点后悔了,不如不把话说开了。 这小阿福,现在简直是个话痨。 还有一口一个“老大”叫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某个想要抱大腿的小姑娘眉开眼笑。 嘿嘿,以前,她总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万一给自己一把火烧了可咋办? 现在嘛,不怕了,谁让自家老大和自己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呢? 有老大在前面顶着,他啥都不怕。 唉,以往她夜里就能睡个七八个小时,现在她能睡十个小时。 以往一顿饭她就只能吃一碗,现在她能吃上两碗。 嘿嘿,对于现在的小阿福来说,万事不愁,没办法,谁让前边有人给她顶着呢。 所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小阿福便胖了三斤。 该说不说,还真是无事一身轻啊。 嘻嘻,怕不是这句话就是给她准备的! 等苏简再一次去县城的时候,则把家里不再闹鬼的这个好消息也告诉了方老头。 方老头好悬当场就来一个痛哭流涕。 大家都以为他是想留在县城里过好日子,其实—— “呸!” 他才不想留在县城里呢。 整日还得看十五那个臭小子的脸色行事,还得照顾那臭小子的饮食起居。 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他也不愿意干啊。 在家里多好,有庭芳和绣禾那俩丫头,凡事都不用他自己操心,过的日子简直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是回家好。 当即,方老头便要收拾包袱,和苏简一起回青山村过活。 苏简强忍着笑意,“这倒不必了。” “啊?怎么回事儿?” “过几天,怕是青山村的几个人,也都会到县城来了,县城的宅子已经定下来,你们也等着收拾东西住过去。” 苏简付了银子过了契约,剩下其他的活计全都给了包打听,耗子啊,包打听办事牢靠,准备好了一切,苏简等人几乎是拎包直接入住的。 等忙活完这些,苏简又找到包打听,让他准备准备去府城。 包打听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什么?阿苏?你是说让我这两天就动身?” “是啊,包大哥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包打听脸上的肉都跳了跳。“那倒不是,我是想说——阿苏你也太信任我了?” “呵呵,包大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们之间原本就是君子之交,我信任你,也愿意让你来帮我做事。” 包打听被感动的够呛,虽然面上没表露出来,可心下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定要跟着阿苏好好干。 他又在县城里排行了几日,直到庭芳她们几个都搬来县城了,青山村的宅子也空了下来,包打听也出发去了府城。 苏简也准备动身离开了,离开之前,她又和十五详谈了一番。 苏简其实还没在家待够,但现在的他,基本上每日里都很忙。 手头上的事,桩桩件件都需要她来处理。 苏简觉得,是时候该培养一些心腹,来替自己分担了。 知人善用,这也是一个领导者该具备的才能。 好在,很快包打听那边的事情已经做的得心应手起来,甚至还为苏简推荐了几个得用的人才。 苏简亲自见了他们,观察了人品,有的签下了卖身契,有的签了长约,这下子,倒是让苏简终于有了时间再去忙别的。 还别说,包打听这一步“棋”,苏简是用对了。 看看,这才多长时间,不但几处联络暗桩管理的头头是道,而且各处消息也能随时上报,还给自己推荐了这么多可用之人——简直完美。 大山则是一直跟在苏简身边,美其名曰“保护苏简”。 苏简倒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可若是把大山放在家里,苏简也是不放心的。 第196章 半路突袭 对于大山,苏简心里很难评判。 他为人正直,又有真本事在身,如若不是他原来的身份,也是一个很得用的人。 但是,苏简始终觉得,大山在自己身边,终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说不定哪一日大山便会想起过往。 苏简既珍惜现在和大山相处的日子,又觉得大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万一哪天大山想起来的自己过往,那便是他爆炸的时候。 试想一下,无论是谁,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自己不是自己,不是一个被人随意捡回来可有可无的人,而是拥有无数财富权力地位的领导者,那会怎么样? 尤其是,他这个领导者居然还被一个“小人物”呼来喝去,怕是想杀了这个小人物的心都有了。 虽说苏简并不害怕大山的身份,但是,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苏简觉得若是大山一直是大山,那多好。 不过,就是可惜了。 他不是大山,而是千军侯。 唉,如今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实对于大山,具体是个什么想法,苏简自己也说不上。 她前一世,一直是一个冷情寡言的人。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维护家族荣誉,尽忠国家人民。 细算下来,从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大山算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 “阿苏小心!” 就在苏简脑子里乱糟糟的时候,外边传来赶车的大山的惊呼声。 随即,“叮”的一声,有一只羽箭穿透马车的车帘子,直直就射向苏简。 好在有了大山之前的提醒,苏简已经做了防备,她微一侧头,便躲过了那支羽箭。 紧接着,在苏简意料之外,马车居然颠簸起来,随即外边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显然是大山已经与来人动起手来了。 苏简想要出去帮忙,和大山一起御敌。 可她一撩车帘子,又一支羽箭射来,目标正是她的额间。 苏简一个翻身,便直直从马车上翻了下去,轻而易举又躲过了一次弓箭的袭击。 等苏简终于站定,向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原来那是一队人马,三十人左右的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秃头汉子,此刻他正骑在马上,目光阴狠的看着苏简。 而与大山动手的,则有十五六个人,他们穿着打扮大都相同,一身青衣,身上没有过多的记号标识,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他们手中拿着的长刀了,看起来应该是统一配发的。 对面虽然人多,十好几个人打大山一个,可大山身手极好,并没有吃亏,甚至十分轻松的已经放倒了几个人。 怕是用不了几招,对方就会被他全军覆没。 “苏简小儿,今日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为我老鹰山的兄弟报仇!” 苏简认出对面端坐马上,狰狞看向自己的秃头男人,就是老鹰山原来的二当家秃鹫。 早在半年以前,老鹰山便被苏简设计收服。 现在老鹰山上全是她的人,当时她便没找到这二当家秃鹫躲去了哪里,让秃鹫躲过一劫。 如今看来,他是存了报仇之心。 看看,这不就找过来了。 不过嘛,想要结果了自己,也要看对方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苏简冷哼一声,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里,手里献出一把半米长的唐刀。 这是她新添的好东西,是根据前世她惯常使用的一把唐刀的样式,特意找人打造出来的。 苏简敢说,这把刀比前世她用过的那把还要锋利还要好,简直削铁如泥。 今天这的滋味,怕是要让对方尝尝了。 “你个臭小子,那是什么眼神?你们全都给我上,今天一定要把苏简小儿就地正法,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凡是能宰了苏简小儿的,老子我赏银万两,凡是能宰了那个叫做大山的帮手,老子赏银五千两。” 正在与十几个人缠斗的大山,听见秃鹫的话,心里不高兴了。 为什么阿苏就是赏银万两,他就是五千两? 他承认阿苏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比他厉害。 可是,自己也不差呀,至少他们俩赏银得一样? 肯定是那个叫做秃鹫的,看不起自己,他这是赤裸裸的在贬低自己呀。 不行,一会儿非得砍了他的脑袋,撒撒气不可。 一番厮杀之后,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 秃鹫也早已白了脸,他没想到,自己这次可是带了三十来个兄弟,来的时候信誓旦旦一定会把这两人拿下,可现在呢? 丢人啊,不是,怕不是得丢命。 看来他的消息有误,不是说苏简身手一般嘛? 不是说大山只是负责赶马车做粗活嘛? 眼见自己这边没什么希望了,秃鹫直接转身就跑。 笑话,等在这里,当真和自己带来的那些人生死与共吗? 呵呵,那就只是自己说说而已,别人当真了 ,他可没当真过。 等到大山和苏简双双结束最后一个战斗的时候,秃鹫已经跑出去半里多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追!” 第197章 危险将至 斩草除根,必须解决掉秃鹫,要不然,放虎归山,说不定还会有下次。 随即,两人也顾不得什么马车什么家当,直接就去追秃鹫。 秃鹫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刚开始,他发现苏简和大山被他带来的人缠住了,心里庆幸不已,看来自己还是有几分运气的,只要有命跑掉,下回再杀了苏简和大山也不迟。 可是,秃鹫没想到,他的运气刚刚都用完了。 现在,就剩下了死路一条。 因为他发现,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特么的!” 秃鹫就差骂娘了。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也了解过这附近地形,知道在这附近有一处断崖。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么倒霉,逃命的时候居然跑这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是选摔死还是被乱刀砍死? 饿—— 两个他都不选,行不行?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苏简轻笑一声,扬了扬手拿着唐刀,那把刀在她手里速度极快,甚至带起了一片残影,吓得秃鹫狠狠吞了吞口水。 哎呀妈呀,这个苏简,也太厉害了,根本就不像老鹰山那些人说的那样。 呵呵,这个秃鹫,也不想想,现在的老鹰山可是苏简的,苏简能对自己人亮家伙事嘛? 秃鹫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轻易招惹苏简。甚至刚刚还大言不惭说那么些话,估计现在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不要再往前来了,你再往前来一步,我可就要跳下去了!” 苏简直接笑出声,“我又不是你娘,你吓唬谁呢?有能耐你跳啊!” “你——你——” 秃鹫被气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拿苏简丝毫没有办法,但他同样不想死。 看来—— 秃鹫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只能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拼死一搏,置之死地,说不定还能有后生。 于是他捏紧了手里的大刀,直接就朝苏简的脑门劈过去。 根本就不用苏简自己动手,苏简身边的大山直接就扬起手里的剑,替苏简挡下了这一刀。 长刀与长剑交汇在一起,发出震耳的嗡鸣声。 只不过,现在他们距离近,拼比的不是招式,而是比的谁的力气更大。 显然,大山更胜一筹。 秃鹫只觉得自己双臂发麻,手不自觉一抖,随即大刀便被大山挑飞了出去。 好家伙,这劲儿也太大了。 虽然是对手,但秃鹫也不得不称赞对手两句。 大山却丝毫没给秃鹫反应时间,见他手里的刀已经被震飞,随即自己的剑锋一转,一剑就刺向了秃鹫的胸膛。 秃鹫嘴里顿时就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下去。 他颤巍巍的抚着自己流血的胸膛,想要说话,可每次只要一张嘴,喷出来的就是一大口血沫子。 “你——你——” 随即,秃鹫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阿苏,你没事?” 苏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在身边吗?我能出什么事儿?” 大山心里异常高兴,只因为听见苏简那句‘你还在身边’。 这大半年时间,他一直陪在苏简身侧,对这个手段狠辣,行事凌厉,但内心却异常柔软善良的姑娘,有了更深一层次的认识。 这姑娘可能不会绣花,可能不会烹茶,可能不会吟诗作对,但她却有一颗仁爱之心,一颗任何闺阁女子都比不上的抱负之心。 这让大山心里狠狠的颤了颤,他似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另类的姑娘,让人心疼的同时也让人心惊。 她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你,脸上都不用做过多的表情,就会让你觉得压力倍增,甚至抬不起头。 那种压力,他是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那便是上位者。 不对!不对! 大山的头又隐隐有些发疼了,什么上位者,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上位者是什么样子的威压? 大山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要不然等待他的便是头痛欲裂,控制不住的头痛欲裂。 他只能看向苏简,苏简挑眉看向大山,每当大山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苏简就知道,肯定是大山头又疼了。 看来,大山脑袋里的淤血块还没有散尽,怕是等到血块散尽了,大山的记忆便就回来了。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一眼,谁也没再继续说话,然后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只不过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时候,背后原本软趴趴倒下去的秃鹫居然又抬起了头。 他看着即将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脸上露出一抹带血的微笑。 秃鹫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能带走一个是一个,至少他不亏。 于是,他摸索着从自己的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上泛着青悠悠的寒芒,让人望而生畏。 此刻的苏简,正忙着和大山说话,她正说到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这即将到来的危险。 苏简虽然没注意,可落在苏简身侧半步的大山却注意到了。 可他看见的时候也已经晚了,那把匕首已经离他们不到半米。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大山多想,他直接一把就拽过苏简,将苏简揽在自己怀里,而他自己则用后背替苏简接下了这一刀。 第198章 掉落悬崖 苏简只觉得自己此刻天旋地转,然后便倒在了一个虽有些湿热,但却泛着雪松般味道的怀里。 你还别说,这个角度看大山,倒是真帅。 下颚线十分清晰,线条十分明显。 跑题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了? 可不是考虑大山帅不帅的问题。 “没事儿?” 苏简连忙挣脱开大山,这才发现,刚才已经倒在地上的秃鹫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还想做困兽之斗? 秃鹫“噗”的一声,就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只不过,他每笑一声,牵动身上的伤口,嘴里喷出的血就更多了。 “哈哈哈,我的刀上可是淬了毒的,老子不亏,至少有这个叫做大山的给我陪葬。” “你——” 苏简气狠了,操着手里的唐刀就要朝着秃鹫甩过去。 大山的脸色,却有几分不好。 他扯住了苏简的手,没让苏简动手。 因为他能感觉出,现在的自己,浑身有点不对劲儿,怕是中毒了。 而苏简也注意到了大山此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白了起来。 苏简轻轻拔出扎在大山后背上的那把匕首,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整铁锈的味道。 不,这不是铁锈,应该是——中毒。 随即,苏简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枚解毒丸,然后快速地塞到了大山嘴里。 “快点儿吞下去。” 大山没耽搁,立即照做,直接就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对于苏简,大山那是无条件的信任的。 原本大山还觉得浑身泛起冷意,甚至有一种隐隐的疼痛,在皮肤表面泛起。 可吃了苏简那颗解毒丸,却觉得好了不少,至少泛着的那种痛意消失不见,胸口的气也能顺畅了。 “你怎么不让我杀他?背后出阴招的小人一个,老鹰山能覆灭,怕也是天道必然。” “阿苏,我不是不让你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脏了手。” 随即,大山则拎着自己的宝剑,走到了秃鹫跟前儿。 不让阿苏杀人,他是想自己亲自动手。 阿苏是个姑娘,杀人杀的多了,那可不行。 这满身的罪孽,就让他替阿苏扛。 看见不停朝自己逼近的大山,秃鹫又吐出一大口血。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秃鹫觉得自己此刻意识十分清醒。 就连刚刚由于失血过多,带来的阵阵凉意,也得到了缓解,甚至他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大山扬起手里的宝剑,居高临下看着秃鹫。 “那么,下去见阎王爷。 记住,下一世投胎为人,有些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那就别打主意。” 大山挥出宝剑,直接朝着秃鹫的颈项而去。 这一剑,大山直接砍下秃鹫的头。 和苏简相处的时间久了,大山身上有很多和苏简相同的地方。 就比如现在,他不想再和这秃鹫扯什么皮,只想速战速决。 那么砍断他的脖子,就是最快的方法。 可出乎大山意料的是,秃鹫这时回光返照。 他见大山挥下来的剑,虽没躲,却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剑,确实扎在了秃鹫身上,只不过并没有扎在他的脖子上,而是削掉了他半只耳朵。 秃鹫痛的“嗷”的一声惊呼出口,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抱住了大山,然后两个人齐齐倒向一边的悬崖。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就连苏简都懵了一瞬间。 随即苏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大山的胳膊。 可终是慢了一步,大山和秃鹫两个人已经跌了出去。 苏简紧跑出去,伸出手,努力去抓。 好在,他抓住了大山的一只手。 至于秃鹫,直接就掉了下去。 “大山,抓住我,别松手。” 悬崖很高,几乎是看不见底的那种。 苏简绝不能让大山掉下去。 苏简咬了咬牙,手下更是用力,她不能就这样放任大山去死。 只可惜,苏简的力气虽大,可是大山下坠的力气更大。 眼见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大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苏简没有错过大山的神色,“不行,不要放弃。” 大山摇了摇头,“别坚持了,你抓不住我的。阿苏,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随即,大山的脸上便现出一抹笑容来。 那个笑容看起来格外虐心,苏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她不想放弃。 “不,大山,别放弃!” 出乎意料的,大山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是苏简很少在大山身上见到的。 同时,也是这么久以来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苏简强忍下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求你,大山,别放弃!” 大山最后笑了笑,毅然决然撒开了自己的手。 “大山——” 苏简不敢相信,大山掉下去了,刚刚他们还在一起呢,不,她要去找他。 怼,找他,现在就去。 苏简随手捞起一个还算有气儿的人,扼住他的喉咙,狠狠的问道,“告诉我,这悬崖底在什么地方?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人被掐得喘不过气,猛翻白眼儿。 苏简盛怒之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 于是手下的力道稍微收了收,那人猛咳了一阵,顿出一口血来,然后才断断续续的说话。 “不,不知道,只,只听说深不见底,没人能活,活着出来。” 苏简不相信,“咔嚓”一声,苏简直接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头一歪,没了声息。 第199章 愿你平安 顾不得什么马车啊,盘缠啊的,苏简直接将马车中的东西全都收入空间,又逐一验看了地上躺着的人。 凡是还有口气的,全都给补了刀 苏简做完了所有事,然后便来到崖边,向下看去,下边深不见底。 既然没人知道崖底在什么地方,那她就要从上面顺着下去。 试了好几次,苏简都没成功。 崖面太陡了,连块可以攀附的凸起都没有,几乎是垂直下去,也望不到边。 苏简冒了句脏话,真想骂娘啊! 以前电视剧里小说里不都是说山崖上一般都有什么突出的大树突起的石头之类的,就是主角掉下去了也不会丧命的吗? 那些大树石头什么的都会接住下坠的主角,让主角不至于丧命。 特么的,都是虚构的呀! 怪不得电视剧前面都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雷同个屁! 苏简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必须得找到大山。 大山是为了救自己才掉下去的,他还不能死,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对,自己骗了大山,一定要告诉大山他是谁,帮他回家找到亲人。 可是自己的力量太小,怎么办? 找包打听! 多派些人手将这悬崖附近百里全都寻遍,她就不信找不到大山。 生要见人死要—— 苏简不敢想下去,眼里压下的情绪又涌动出来,泛着点点泪意。 她想起那个时常在她耳边不准她这个不准她那个的大山;那个常常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护着她的大山;那个总是轻声笑着喊他阿苏的大山。 总之,苏简心里乱急了。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想大山死。 哪怕大山恢复记忆,怨自己恨自己也好,不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也好,只要大山活着,好好活着便好。 包打听的人来的很快。 别看包打听接手府城事务不足三月,可这收服人心的本事,那是让人佩服的。 因着包打听是空降过去,原本对他还有些不服不愤的伙计管事掌柜等,现在在他手下,各个听命行事。 得知大山和苏简两人遇袭,大山更是掉下山崖。 包打听很是着急,几乎是快马加鞭而来。 见苏简情绪几近崩溃,他立马发号施令。 立即分配人手,分别从芽儿山两侧进行搜寻,崖上崖下丝毫不落。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却丝毫没有找到大山的任何踪迹。 他们也去过悬崖底部,那里是一条大河,联通附近好几个州府,可那里只除了茂盛的杂草,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遮天蔽日大树以外,并看不出一点人为活动的痕迹。 苏简由最开始的日日立在崖顶风餐露宿,到最后被包打听终于劝回了府城。 刚开始,苏简还是会隔三岔五的跑去崖顶,可后来被包打听等人发现以后,大家立劝。 苏简也知道大家担心她,可即使这样,苏简还是十天半月过去一趟,希望什么时候奇迹会出现,大山会从崖底上来,回到她身边。 包打听心疼苏简,“阿苏,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也容包大哥说句实话,大山兄弟他是个好的,为救你跌进崖底,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那毕竟是悬崖呀,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说能不能活,就说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他活下来,怕是——” 苏简当然知道包打听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可能一点伤不受。 即使是受了轻伤,可在那密林崖底当中,碰上野兽也不会是野兽的对手。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大山若活着,早就被他们找到了,只怕是现在,已经被野兽吞噬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不,我相信他还活着。” 苏简心里疼的厉害,直到失去了大山,她才理解大山对她的重要性。 日日相伴这么多日日夜夜,大山在苏简心里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初一十五等人。 初来这个世界,她对初一十五等人是有着防备之心的。 直到经历了逃荒,她才将他们当做了真正的家人。 可大山不一样,苏简知道大山的底细,可大山却如一个婴孩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将自己当做亲人般对待以外,更是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 想起大山之前还笑着对自己说,有话要对自己说。 ——可是,那些话,大山却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想到大山看向自己那温柔笑意的眼神,苏简的心里更是揪的疼痛。 ——可苏简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更多的和大山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要做,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 若是大山还在自己身边,也会希望自己看开一些,继续向前走的。 大山,愿你一切安好。 总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见。 大家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不信。 我宁愿相信,你是在哪一处暗自疗伤,等将来重新来到我身边。 “阿苏——” 包打听又叫了一声,苏简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包大哥,从今天开始,告诉你下边的人,着重监视千军侯府的人。” “千军侯府?” “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 包打听有点纳闷,之前他们不是已经在密切注视了吗?难道还不够? 苏简点点头,“还不够,以后我要事无巨细。” 第200章 再次失忆 “侯爷还没醒来吗?” “回先生,尚未!” 中年男人轻轻打开虚掩着的屋门,走了进去。 他绕过屏风来到榻前,榻上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男人相貌堂堂,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清长相极好。 可就是脸色苍白的难看,脸上也多了几道带着血印的划痕。 中年男人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额,随即点了点头。 “已经不烧了,那便没有生命危险,药一会儿便熬好了,让人给侯爷喂下去。” “是,先生,这有属下们照顾着,先生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 一连几日,先生都陪在侯爷跟前,部署医药,担心不已,可以说是衣不解带照顾,一直没有休息好。 中年男人却摇了摇头,“我刚刚已经眯了一会儿,无妨,我要等着侯爷醒来。” 三天前,他们是在一处断崖底下,寻到侯爷的。 说来也巧,之前他们得到汇报,说是在长岭山深处,隶属于安阳城治下的一处山洞里寻到了千军侯的一些线索。 之后又扩大范围继续搜寻,居然让他们在另一处山洞里寻到了千军侯留下的笔迹和记号。 那些记号都刻在崖壁之上,提醒他们千军侯行走的方向,他们又顺着那个方向继续走,终于在附近打听到了一些线索。 是有一个猎人曾经进山打猎,看见过一些人在追杀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当时这人出于害怕,一直躲在自己所设的陷阱当中,没敢吭声。 直到那些人都走过去了大半天,他才敢露头逃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进过山,听那人的形容倒像是千军侯。 于是他们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又继续在长岭山里寻找起来。 这一找便寻到了一处崖底之下,好巧不巧,居然在崖底靠着河边的位置寻到了侯爷。 当时侯爷身受重伤,并且身上还中了毒,脸色青白的吓人。 与侯爷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多时,身子都凉了。 好在侯爷还尚有一丝气息,不过也是九死一生罢了。 等将千军侯送回他们在安阳城的宅院,这中年人又寻医问药,一顿忙活下来,好容易现在才见点起色。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军侯府的谋士,人称九先生。 九先生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可身形却些沧桑,惯常穿一身宝蓝色衣裳,而且他的衣裳基本件件都是宝蓝色,所以千军侯府的下人也经常称呼他蓝先生。 对此,九先生倒不在乎。 不论怎么称呼,总之称呼的是他就行了。 有人曾经说过,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他可以叫做九先生,也可以叫做八先生七先生,为什么不能被人叫一声蓝先生? 正在这时,床上躺着的千军侯微微嘤咛了一声,眼皮动了动。 见千军侯似乎有了动静了,千军侯的贴身护卫和九先生连忙走到榻前。 千军侯的眼睛动了又动之后,终于睁了开来。 可能是许久未见阳光,冷不丁的,他还有些不适应,忙用手遮了遮。 等眼前终于适应了,他才取下自己的手,看向九先生和自己的贴身护卫长鸣。 千军侯微微动了动眉头,“先生,长鸣,你们怎么在这?” “侯爷,您没事儿?” 九先生目露关切,他跟随千军侯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千军侯自一个七八岁孩童成长为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儿的。 看见千军侯醒来,九先生的心情自是激动热切。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千军侯想要坐起来,可他微微动了动,便咳嗽的厉害。 一咳嗽牵动得后背发痛,就连五脏六腑里也难受的厉害。 他又想动动自己的腿,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腿有千斤重。 他惊恐的看向自己的腿,才发现左腿被两块木板夹着,已经被包成了个粽子。 “我这是?” “侯爷,您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千军侯有些模糊,随即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被人追杀了吗?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被人追杀?” “不错,不是摄政王的人正在追杀我们吗?” 长鸣和九先生互相对望了一眼,二人从彼此眼中都看见了一抹意外。 九先生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长明,去给侯爷端一盏温茶。” 长鸣得令,出去准备温茶了。 九先生先是帮着千军侯坐起靠在床头,然后自己也默默坐到榻前。 “侯爷这次受伤严重,腹内有出血情况,而且背上也中了一剑,剑上有毒,毒已经解了,还需将养些日子。至于侯爷您的腿——” 千军侯很是紧张,就怕九先生说出什么自己的腿瘸了之类的话。 “小腿骨折,不过因为救治得当及时,已经无大碍,养上两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侯爷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于侯爷您说的摄政王追杀您的事儿,其实是发生在十个月以前。” “什么?” 千军侯很是吃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九先生。 “你是说十个月以前,那我这十个月一直在昏迷?” 九先生摇了摇头,“非也,我们是在三天前才找到侯爷的。之前这十个月侯爷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千军侯心中讶然,随即便问九先生,“那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长岭山深处一处断崖之下,那处断崖高千尺有余,我分析你是从崖上跌落,同你一起被找到的还有一具尸体,是个中年人,但因为已经摔得面目模糊,早就看不出本来样子,也没有什么线索。” “那我——” “侯爷放心,我们是在水岸边发现的您,估计您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掉在水中,遇到水的阻力,所以才捡到一条命。至于您之前在哪里?又经历了什么?属下们实在不知。” 第201章 一年时间 千军侯想要去回想,可每每一去回想,就只能想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随即头痛便剧烈起来,使他难受的厉害。 他捂着自己的头,眉头紧蹙。 “侯爷莫要去想,莫要去想,您这次又伤了头,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郎中说您头内有淤血块,须得血块彻底溶开了才会好。” 千军侯叹了口气,心下了然,怕是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这十个月和他一直在一起的。 但他实在看不见那模糊身影面貌几何,只隐约窥得出是个男子,还是个清瘦的男子。 唉,眼下只能期待什么时候能拾起这十个月的记忆了。 “摄政王那边怎么样了?” “您这段时间一直不在,京都城中谣言四起,有说摄政王已经解决了您,也有说目前您还在逃亡,但是不论舆论怎样,咱们的人依然按部就班,按照您之前交代的事无巨细都在进行着。” “小皇帝那边儿呢?” 众人都知千军侯是完全听命于小皇帝的,实则不然,小皇帝那人别看年岁小,可心思却深测,对谁都不会完全信任。 表面上做出一副对千军侯委以重任信赖有加的样子,实则背地里还留了一手,甚至暗暗还想掌控千军侯。 “小皇帝那边也知道一些侯爷的情况,但却不多,只是按照侯爷您之前的吩咐,将那些言论散布出去了,他一直以为侯爷您是在北地这边替他办事,想要控制北地军权,与摄政王分权而治。” “还有什么吗?” 千军侯揉着自己的脑袋,刚刚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几乎难以忍受。 “还有郡主那头——” “不用管她!” 九先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侯爷——毕竟侯爷年轻气盛,被美色所惑也情有可原。郡主她虽然身份显赫,又得小皇帝和太后青睐,可毕竟她的亲生父亲是摄政王。” 千军侯若有所思,“孰重孰轻,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先生放心,必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九先生之所以扶持千军侯,除了个人的情谊以外,更多的是因为九先生与摄政王有私怨。 九先生曾经有一位师妹,也是太后的胞妹。 九先生与摄政王和师妹三人年轻时候感情纠葛,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那九先生的师妹,在外出游历之时被歹人所杀。 而那位师妹之所以出去游历,完全就是因为摄政王。 所以,九先生将师妹的死,完全归咎在摄政王身上。 这么多年,一直视摄政王为仇敌。 见千军侯疲惫不已,九先生就要告辞出去。 乾坤侯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躺回榻上继续养精蓄锐。 可不论他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脑海里或是梦境里,总会闪过那样一个清冷的身影。 似乎在对他喊着什么,可千军侯却听不清看不见。 ———— 安阳城,最大的酒楼内,一间雅间当中。 苏简正看着桌上的账册,若有所失。 包打听则微微挑了眉,“阿苏,怎么了?是账册有问题?” 苏简摇了摇头。 “不是账册的问题,这些产业交给你,我是放心的。账册做的极为漂亮,我是想到了别的事。” “你是在想大山兄弟?” 苏简点点头,她已经让包打听在千军侯府外安排了眼线,可传回来的消息都不尽如意,居然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曾听闻千军侯回到京城或是出现在安阳城的风吹草动。 倒是京城的千军侯府,听说过几日要办一场花宴,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蹊跷起来。 如今距离大山跌落悬崖,已经将近一年有余。 苏简已经出落成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风姿绰约,面如桃花。 如今的她,再做男装打扮,几乎是一眼就被看出那就是个女娇娥。 虽然如此,苏简还是喜欢穿男装,将头发高高挽起,就如现代扎着马尾辫一般。 只不过,现在的头发更长。 这样打扮的苏简,更多了一丝利落洒脱。 即使这样的打扮不伦不类,可穿在苏简身上仍然让人觉得眼前极一亮,总有一种说不出韵味的美。 这一年,苏简并没放弃继续寻找大山的踪迹,也没有放弃监视千军侯府的动静,可仍然一无所获。 但是其他方面,苏简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北地三府十六州,一百多家妓院酒楼食肆全都被苏简掌握其中。 二十三个山寨也被苏简收服,苏简现在麾下可用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可谓是纵横北地,无人能及。 明面上,北地是摄政王当家,是安境军管辖,实则苏简才是背地里的王。 而这一切,作为北地当家人的摄政王,并不知道,因为这两年,他一直都在京都城。 听说摄政王那个不知其母是谁的宝贝闺女,闹得厉害,摄政王为了陪闺女,一直没有回到北地。 这也给了苏简趁虚而入的机会。 不仅如此,三个月前苏简的人还渗透进了包括京都城在内的七八个州府。 现在可以说,除了摄政王和小皇帝的人,京都城内最大的势力便是苏简了。 苏简在外,已经被人称一声“苏当家的”,可谓是风头无两,无人能及。 虽然大家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手下人对苏简的敬佩,却是从心往外的。 这一次,听闻京都城千军侯府花宴,苏简也接到了请柬。 若是其他人家的请柬,她是必会推辞的,她并不想这么早就去京都。 现在,发出邀约的是乾坤侯府,由于迟迟没有大山的消息,她心里着急,看来她必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第202章 去往京都 月半和赵二两人,跑了几回商下来,也积累了经验。 他们倒是想继续跑商,苏简便把手里所有跑商路线全都交给了赵二。 至于月半,则承担起了苏简手底下这些酒楼食肆的管理。 包打听吗? 则是负责各处联络,汇总统筹。 他现在是苏简的左膀右臂,苏简用他用的最得心应手。 十五也在去年秋闱高中探花。 说起这个来,还让人啼笑皆非。 以十五的高才,原本状元郎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只不过,一甲前三名,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一个三四十岁有妻有子的已婚人士,再一个就是十五了。 历来大越便有一个传统,那便是探花,须得是一甲当中长相最好的那个。 所以十五明明是状元之才,最后却落到了第二名探花。 至于赵山海和初一两人,就更有戏剧性了。 两人原本都想进摄政王亲卫,可赵山海被选上了,初一却没选上,最后却被安境军收了去。 两人现在一个随摄政王在京都,一个在安阳城。 “阿苏,这次去京都城,我与你一起去。” 自从大山不见了以后,苏简每次出门,又都像以前一样,习惯了一个人。 苏简却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而且赵大哥和十五还在京都,京都也有咱们的人,包大哥放心就是。” 八月初九,一辆很是普通的青篷马车从安阳城出发,直接往着京都城的方向去了。 这一去,便是搅开整个天下乱局的开端。 这一去,便拉开了历史上有名的京都之乱的序章。 ———— 京都城,摄政王府。 “这个苏当家的是谁?”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与一个管事嬷嬷说着话。 管事嬷嬷十分恭敬。 “回郡主,这个苏当家的是最近一两年才冒头出来的,在北地很有名望,人脉结交半个大越,财富更是富可敌国,所以这一次,千军侯府花宴才会得到邀请,太后娘娘也想着趁着此次花宴,让郡主您结交一下这位苏当家的。” “我去结交?还是个外男?嬷嬷,你没搞错?”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名满天下的益阳郡主。 传闻中,益阳郡主乃是摄政王掌上明珠。 可其母是谁,却没人知道。 大家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是摄政王的心爱之人,不过也不得考证罢了。 益阳郡主得太后和小皇帝喜爱,尤其是太后,可以说益阳郡主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太后甚至在宫中还特地赏赐了一座永乐宫,为其在宫中逗留时居住。 益阳郡主的风头甚至比宫中先帝所出的其他公主还要高,是京都城贵女往而向背的存在。 就连先帝那唯一一位还未出嫁的瑾云公主都没有益阳郡主得宠,在益阳郡主面前,瑾云公主几乎是跟班般的存在。 十六岁的益阳郡主,出落的极为美艳,身姿傲人,明媚张扬。 若是苏简在此处,定会认出,此女还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这人不是旁人,就是曾经在云州城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娇俏少女。 ——那个好悬被逃荒人扯光衣服的富贵小姐。 “郡主有所不知,这位苏当家的其实是位女子。” “女子?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闺阁绣花写字,整日里在外头和一群大男人行商,这叫什么话?太后娘娘居然还让我和她多接触,没搞错?” “郡主息怒!这苏当家的现在可是掌握半个大越的经济命脉,与她交好,于郡主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郡主想想,若是将来您入主千军侯府,那千军府侯府的产业,不就尽得您管,到时候有如此人脉,想必那些产业都会风生水起。” 管事嬷嬷是掰开了揉碎了给益阳郡主解释,女子迫于太后,只得听了进去,不过脸上始终不情不愿。 “行,那我这次就听太后娘娘的,要我说呀,这再有银子能怎么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再有钱还不得归皇帝哥哥管,让皇帝哥哥一声令下,那些银子不都进了皇帝哥哥的腰包,有什么好需要巴结的!” “郡主,老奴都和您说了,不需要您巴结,正常交往即可,就当多几个闺中密友不好吗?” “好好好!” 益阳郡主不再搭理管事嬷嬷,继续看手中的邀约名单。 明日是千军侯府的花宴,皇帝哥哥说了,这一次沈崇哥哥会回来的。 与此同时,京都城一座五进大宅之中,苏简正端着茶水在轻轻啜饮。 在她对面,还站着四个中年人。 四个中年人各有特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这四个人是苏简在京都城的管事。 其中那个个子高高身材魁梧的壮汉还是苏简的熟人,就是那个在逃荒路上遇到的宋大年。 苏简是在一年前与宋大年相见的。 当时,宋大年已经成了安阳城一带有名的黑老大,手底下管着几百号子人,靠着收保护费过活。 虽说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究竟不是个长远之计。 苏简与他再遇,便起了将宋大年收入麾下的心思。 宋大年也是个识时务的,又感恩逃荒路上苏简曾经的恩情,毅然决然解散了收保护费的那伙人,投靠了苏简,甚至还将自己的两个兄弟也带了过来。 这两人苏简也是熟悉的,就是那个叫做结巴和黄三的。 苏简后来将宋大年派往京都城,掌管京都城的一些生意。 还别说,宋大年此人别看江湖草莽气重了一些,但却是把管理的好手,收服人心有两套。 现在京都城附近几座城池的暗处,都被他收归己用。 听说这次苏简到京都城来,宋大年这才特意过来汇报这半年京都城的计划进展。 另外几人也是苏简的手下,负责京都城的消息往来,事无巨细,全都汇报给了苏简。 “你们是说——这次千军侯府的花宴,并不是千军侯自己所设?” “回禀主子,正是!此次千军侯府的花宴,乃是小皇帝所设,之所以会设在千军侯府,此事还事关益阳郡主,益阳郡主对那——”‘ 胖的中年人立马将知道的所有消息汇报给苏简。 “益阳郡主从小便爱慕千军侯,这些年都是追在千军侯后头跑,但两年之前千军侯失去了踪迹,有传千军侯已经死了,也有传千军侯正在替小皇帝办事。听说最近千军侯即将归来,所以小皇帝在千军侯府设宴,让益阳郡主以女主人之姿开门迎客,想必千军侯归来以后,小皇帝势必就会为千军侯和益阳郡主赐婚。” 苏简笑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其实呢,她是有点不开心的,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点不开心。 好你个大山,一年多来音信全无生死不知,这人还没回来呢,就有姑娘前赴后继的想嫁给你了。 第203章 侯府花宴 “不是说摄政王与千军侯乃是敌对关系吗?” “回禀主子,正是。 小皇帝如今已已经过了十八岁,想要把持朝政,可是摄政王作为先皇册立的辅政大臣,并没完全放权。 小皇帝忌惮摄政王,这些年一直都是利用千军侯与摄政王对着干的。 听说千军侯之所以失踪,就是因为摄政王追杀之故。” 摄政王? 苏简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到过摄政王的大名,只可惜,未曾得见。 苏简心下腹诽,看来小皇帝懦弱无能无甚大才,只会背地里耍手段,有些阴狠心思罢了。 而摄政王,看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自己想坐上龙椅的心思。 把持朝政多年? 若换成是自己,早就坐上那个位置了。 可摄政王却迟迟不动手,让人费解。 出发来京都之前,方老头曾经给苏简补了卦,说是大吉。 而直到那时,苏简也才知道,自己身边的方老头,乃是天下人传说的大能之者,同时也是大越有名的相士。 方老头之所以死乞白赖跟着自己,也是看出自己有紫薇帝星之命。 方老头如此之言,让苏简对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更加确定。 同时,苏简也听方老头说过摄政王。 “摄政王此人,虽然帝星闪烁,但却没有帝王之命,怪哉怪哉。” 如今天下大乱,南方已经多年未曾下雨,百姓苦苦支撑流离失所惨不忍睹。 可皇家一点作为没有,还在忙着争权夺利。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为过。 这样的朝廷要来何用?这样的皇家守来何用? 苏简筹谋这几年,便是想将整个王朝颠覆,建立一个和平富足的朝代。 苏简相信自己有那个能耐。 古书有云——君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苏简现在要做的,便是利用水推翻之前那艘大船。 同时,她自己也要顺水推舟成为一艘新的大船。 “主子,这次千军侯府花宴,用不用属下陪你一起去?” 苏简挑眉看向宋大年。 “你开玩笑?” 花宴? 大部分可都是女宾,即使有个别男宾,也是非富即贵,宋大年跟着一起去,实在是有些不妥。 其实苏简有个合适的人选,那便是庭芳。 庭芳却有些顾忌,甚至“扑通”一声跪在苏简面前,将自己一直隐瞒的身份娓娓道来。 庭芳便是原来的吏部尚书尹祥之女。 当年,南方大旱,有纯臣上谏,请求国库开仓放粮,出资安抚百姓。 小皇帝以及太后一党并不为所动,尹祥乃是忠君爱民之臣,跟着附议几句,便招来小皇帝盛怒。 将一众请谏的人全都抄家杀头,就连只说了几句话的尹祥也被判了流放之罪。 流放路上,庭芳一家母亲惨死,父亲兄长及她三人又遭昔日仇敌,也便是益阳郡主报复。 当时逃命,庭芳和父兄分开,被抓后,庭芳被逼卖入花楼,吃尽苦头,后来才遇见苏简。 益阳郡主之所以对庭芳出手,完全就是小女儿家的嫉妒心思。 只因庭芳弹得一手好琴,号称京都第一才女,所以尹家倒台,益阳郡主才打击报复。 至于庭芳的父兄,直到现在也无缘得见,生死不知。 既然了解了庭芳的身世,苏简答应一定会帮庭芳报仇。 那么就不能再带庭芳一起去,而是换成了绣澜。 绣禾倒是主动请缨,苏简却拒绝了。 分析利弊之后,绣禾便也打消了念头,实在是绣禾的性子过于莽撞,为人心思又单纯,怕是在那些贵女面前讨不得好。 如今看来,带着性格沉稳的绣澜去才是最适合的。 苏简遣退了前来回禀事宜的几位管事,便和庭芳匆匆出了门。 自打到了京都城以来,苏简的一应饮食都有庭芳打点。 庭芳原本就出身京都城,对京都城自是了解,虽然有几年没回来了,可是京都城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庭芳,京都可有什么好去处,我是指那些好吃的。” 明日怕是免不了一番尔虞我诈,今日苏简倒想好好饱一饱口腹之欲。 “那当然有了。 人家都说京都的百味斋烤鸭子是一绝,很多人都排队着买,可我却不认为,人人都知道的那就不叫特色味道,反而是那些隐藏在巷子里头,年头久远的食肆里做出来的吃食才是一绝。 大家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就是这个道理,我就知道一家在深巷里的食肆,那里的酒水醇香绵软,就是姑娘家也能找到合适的口味,桃花酿就不错,以前我就曾经喝,那时候——” 庭芳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想起那时候她还是个家庭和乐父母兄长俱在的少女,而现在家破人亡离散多年,不知父亲兄长是否安在,她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画风一转。 “食肆里还做各种小吃,有青艾团子,桃花酥,桂花糕,都很不错,尤其是他们家做的花生米还是甜的呢,姑娘家都爱吃,若是主子得空,咱们这就去。” “好啊,那咱们就过去,我也正想尝一尝庭芳口中的特色呢。” “那我这就去安排马车。” “离咱们府里远吗?” “倒是不远。” 苏简在京城中的宅子,别看只有五进,却是在有名的青雀大街上,这里住的非富即贵,还有一些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员,虽说不是京城中鼎鼎有名显赫所在,但也算是寸土寸金了。 “离咱们家倒是不远,走着去,两刻钟也就到了。” “好,那咱们便就走着去,正好可以看看京都城是如何的繁华。” 第204章 食肆偶见 京都城的大街上,苏简正带着庭芳闲庭信步。 不同于南边的贬低饿殍,京都城十分繁华。 人们就仿佛不知道,此刻南边已经多年未曾下雨,百姓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这里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仿佛别处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只过好当下就好。 也就走了二十多分钟,便来到了庭芳所说的那家食肆。 食肆不大,里边只有几张桌子。 人也看似不多,每隔上一会儿才进出一两个人。 可是每一个从里边出来的人,手里都不空着。 甚至是大包小裹,有拎着酒坛的,有拎着糕点盒子的,甚至还有拎着些饭菜打包的。 看得出来,这里的食物应该是很好吃,要不然也不会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拎着东西出来。 ——深巷有酒。 没错,这个食肆的名字就叫做“深巷有酒”。 “倒是别出心裁。” “主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地方,里边东西好吃着呢,多年不吃,您看看我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冲你今日这殷勤劲儿,咱们管够吃,临了再打包一些给绣禾绣澜她们带回去。” 苏简和庭芳两人进了食肆,此刻食肆里人并不多,只六七个人。 有两个是在等在柜台外头等着拿东西的,另外两张桌子上各坐了几个人。 苏简挑了离门不远的一处桌子,庭芳将椅子擦了又擦,然后才请苏简坐下。 其实苏简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无需庭芳如此。 可庭芳却十分坚持,苏简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来了客官,想吃些什么?” 一个店小二见有新客入门,笑呵呵的就过来问询。 庭芳双眼亮晶晶的,苏简暗自好笑,“你点。” 庭芳如蒙大赦,喜滋滋的就和那店小二过去柜台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然后才又回来。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开始陆陆续续往他们这张桌上摆东西。 庭芳还真没少要,一小坛子酒水,闻着酒香纯冽,却并不刺鼻,甚至隐隐中还带了一股花香。 一碟子青色的圆团子,一碟子带着桃花花瓣的糕点,还有另两种糕点,苏简也看不出是什么,不过每一块都做成方方正正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最后那小伙计还端来了一碟子花生米,苏简看了暗自好笑,这就是庭芳说的甜甜的花生米? 这东西现代有的是,不过就是裹了糖衣而已。 庭芳献宝似的将那碟子花生米往苏简面前推了推,“主子,您快尝尝好吃着呢。” 苏简也不客气,在庭芳晶晶亮的眼神下捏起一颗花生米入口。 “甜而不腻,火候正好,酥酥脆脆,不错。” 苏简给予了这样的夸奖,庭芳也不客气,一粒接一粒的吃着花生米。 庭芳已经适应了,她知道主子不是个计较的人,主子已经吃了第一口,庭芳方便也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不过,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每一样都让苏简先尝过之后庭芳才动筷。 还别说,庭芳推荐的几种糕点全都不错,都挺合苏简胃口。 就在主仆两人吃的正欢的时候,食肆外又走进来一个中年人。 进到食肆之后直接到柜台要了一壶清酒,一碟子甜脆花生米并两个小菜。 看了一圈,此刻只苏简旁边的桌子没人,中年人便径直坐了过去。 他一抬眼便看见苏简,顿时一震。 随即整个人都不敢置信起来,可此时,苏简主仆二人的心思全在吃上,谁都没有注意旁边那个中年人莫名其妙的情绪。 直到那个中年人突然就扑过来坐到苏简旁边的椅子上,要去拉扯苏简的胳膊,苏简和庭芳方才发现。 庭芳更是吓了一跳,立马就要去挡在苏简身前。 可苏简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腕,那人便扑了个空。 等苏简再抬头时,对上的便是一张虽然略带沧桑,但仍然温润如玉的脸。 这位大叔是谁?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呢? 甚至在那中年人的眼角,还含着一滴微不可见的泪。 呃,这就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这位大叔,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苏简说的很客气,如今自己在天子脚下,虽说现在自己的实力不用惧怕任何一个人,可是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了的,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她不想在未成事之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瑶,是你吗?” 苏简就见对面的中年男人,眼角的那一滴泪已经流了下来,眼睛通红看着自己,目光里带了一丝渴望,一丝不确定,以及一丝愧疚。 呃—— 这是几个意思? “这位大叔,恐怕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瑶。” “不,你一定是阿瑶,一定是!” 苏简笑了,“那就借问一句,大叔口中的阿瑶今年贵庚?哪里人士?” 苏简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是自己的长相和这位大叔口中的阿瑶有些相似,所以才使得这位大叔错认了她。 那男人一顿,看向苏简的眼里带了一丝清明。 他盯着苏简又看了好一阵儿,才终是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这位姑娘。” 苏简虽做男儿打扮,可她现在再也隐不住女子身姿,依然能被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女儿郎。 “情绪激动,一时认差了人,还望这位姑娘见谅,实在是姑娘与我一位故人太过相似,这才——” 中年男人起身,朝苏简微微施了一礼。 从这人谈吐,不难看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莫名的,苏简就对这人的印象不错。 她朝中年人笑了笑,“无妨。” 见中年男人那桌上也摆着一坛子酒,于是苏简端起自己的酒盏遥遥朝中年人敬了一杯,“先干为敬。” 中年人微微错愕,似乎头一次遇见如此爽朗的女子。 京中也不乏有姑娘家女扮男装出来逛街,可如此谈吐,冷静又有理有度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中年男人端起自己桌上的酒,也朝着苏简比了比,然后一饮而尽。 随即将酒盏放下,复又说道,“在下詹九城,失礼了!” 然后他又坐回了自己座位,可目光却不时的便会飘向苏简,眼里疑惑更甚。 第205章 疑是故人 一顿饭工夫,苏简吃的如坐针毡。 实在是隔壁桌那位大叔的眼神,太过热切了些。 直到苏简付了酒钱出来,那位大叔也快速付了酒钱,居然跟了出来。 呃,这就有点过了。 苏简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看向中年男人。 “大叔,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吗?” 看着眼前挺拔身姿,做男装打扮的姑娘,那中年男人心情更是激动。 “像,像,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虽有些唐突,但还望姑娘告知在下。” 这倒不算什么,苏简微微一笑。 “在下苏简,北地安阳城人士。” 安阳城? 初初一听这个地方,中年男人的眉头自然而然的挑了挑,似乎对苏简是从安阳城出来的十分意外。 “你姓苏?” “是,在下姓苏。”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呃,这是在查户口吗? 不过这样的情节苏简以前虽没亲身经历过,但也是从那些电视剧和小说中看到过。 这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 亦或是和他认识的人有什么牵连? “家中还有三位兄长,父母已不在。” 那中年男人似乎微微有些失落。 “大叔若不嫌弃,可唤在下一声‘阿苏’,家里兄长都是如此称呼的。” 中年男人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苏简则带着庭芳走远了。 直到中年男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大街上人来人往,可那个有着他熟悉面庞的年轻姑娘却不见了。 真像啊!不,应该说是真像年轻时候的阿瑶。 若是阿瑶还活着,想必和这姑娘站在一起,只会更多了一丝成熟韵味,容貌上应该是别无二致的。 不行,他得回去让人好好查一查这个安阳城的苏简。 说动就动,中年人几乎是疾步跑回千军侯府的。 没错,就是千军侯府。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军侯府的蓝先生。 这巷子深处,是他常年惯会光顾的一处食肆。 原因无他,只因他那位活在传说中的师妹,在世时便经常去这处。 每次去了便会点上一壶桃花酿,一碟子青艾团子一碟子甜脆花生米,一坐便是半个下午。 蓝先生到现在还能记得,娇俏少女将一颗花生米吞咽入腹时,露出的满意神情。 “师兄,这花生米真好吃,让我吃一辈子都不腻。” 可一辈子那么长,为什么师妹却在半途就不见了呢? 当千军侯得知,蓝先生居然大费周章的利用千军侯府的眼线,去调查安阳城一个叫做苏简的少女时,微微有些疑惑。 “先生是和这苏姓姑娘有什么渊源?” 蓝先生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我只是有一种感觉,隐隐的就觉得这苏简姑娘定和师妹有什么关系。” 他不相信天下间会有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这姑娘却出自安阳城。 那地方可是苏九卿的封地,他不怕别的,就怕苏九卿使什么阴私手段来对付自己或者千军侯。 对于蓝先生的执着,千军侯沈崇并未阻止。 他是信任蓝先生的,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把身家性命甚至是自己的机密,一切都与蓝先生商议。 莫名的,苏简这个名字,让沈崇觉得有些耳熟。 “阿苏——” “你说什么?” 蓝先生有些惊讶的看向沈崇。 “侯爷,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阿苏这个名字,让我觉得很是熟悉。” 蓝先生的心狠狠一跳,阿苏? 那个叫苏简的姑娘,似乎也说自己可以管他叫做“阿苏”,还说自己的兄长都是这么叫的。 安阳城? 北地? 阿苏? 电光火石之间,蓝先生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侯爷确定‘阿苏’这个名字您耳熟吗?” 千军侯点点头,“对,耳熟,很耳熟,阿苏,没错,就是阿苏!这一年以来,不瞒先生,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一个身影,她定定的看着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我却听不清,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是‘阿苏’这个名字,却莫名让我觉得熟悉。” “那侯爷是否记得,梦中那身影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咱们亦或可以从这一方面好好着重调查一下。” 千军侯一直对一年之前失踪十个月的事,耿耿于怀。 蓝先生心下揣测,说不定现在也是条线索。 沈崇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是个穿着男装的姑娘,面目却模糊,我似乎唤她阿苏。” 穿着男装的姑娘? 阿苏? 是了是了! 蓝先生十分激动,“侯爷你可知,今日我碰见的那个姑娘,便是穿着一身男装。她自言来自于北地安阳城,名字叫做苏简,她还告诉我可以称她一声阿苏,他的兄长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沈崇也是狠狠一震。 “先生的意思是说——” “对,我猜测,侯爷失踪这十个月,莫不是与这位叫做阿苏的姑娘在一起。” “查,立即去查。” “是,我这就着人前往安阳城,将这个苏简查的水落石出。” 这一夜,好几个人失眠了。 沈崇失眠了——阿苏这个名字一直徘徊在他嘴边,被他翻来覆去的念叨。 每念一次,莫名的熟悉感,便会多上一分。 可等他好不容易才睡了以后,梦里又会出现那个清冷的穿着男装姑娘的身影,让他觉得如梦似幻。 蓝先生也失眠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叫做阿苏的姑娘,到底和故人有什么牵连?和侯爷有什么牵连?亦或者她是摄政王派出来的人?想要对付他们的人? 苏简也失眠了——大山,我与你距离如此之近,却不知你是否也在。 这里是曾经你生活的地方,但愿我们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 第206章 京中秘闻 第二日,阳光明媚,正是千军侯府花宴的日子。 苏简早早起来用过了早膳,便带着绣澜和准备好的东西出门了。 苏简的府邸距离千军侯府邸并不远,走过一条大街,拐了个弯便就到了。 苏简下得马车,此刻正是人来送往热闹的时候。 千军侯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很多人都在传说,千钧侯府此次的花宴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归来。 此刻的千军侯府门口,停了多辆马车,非富即贵。 苏家的马车停下,便有千军侯府的下人过来迎接。 听说是北地的苏当家的来了,便直接有一位年龄稍大的嬷嬷迎了上来。 见到苏简下车,态度很是恭敬。 “苏当家的,我们郡主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苏简跟在嬷嬷后头进了千军侯府,不愧是千军侯府,里边可比苏简那五进的宅院宽阔雍容的多。 尤其今日举办花宴,府里角角落落全都堆满了各种鲜花。 黄的,红的,粉的,紫的,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甚至还有一些稀有品种,更是摆在明处,让人看了叹为观止。 那位嬷嬷带着苏简行至一处小院中,不少下人罗列两旁,见到苏简进来全都屈膝行礼。 对于千军侯府下人的恭敬,苏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她不知道,益阳郡主面上吩咐人尊敬着些,背地里就连她自己都没瞧得起苏简。 下人之所以态度如此恭敬,完全都是因为蓝先生敲打了下人的缘故。 此刻厅堂里正站着几个姑娘,就如同外边的花儿一样,十六七岁的姑娘们穿着各色裙衫站在那里,仿佛争奇斗艳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居中一个姑娘,个头中等,眉目如画,只不过脸上神情很是骄傲,有种张扬的美感。 她身上绫罗绸缎,腰间缀着玉璧,头上更是戴满金银,看起来明艳的很。 带苏简进来的那个管事嬷嬷,见到此女立马行礼。 “回禀郡主,苏当家的来了。” 苏简心下了然,看来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益阳郡主了。 摄政王的独女,颇得皇帝喜爱,甚至是太后的欢心。 于朝政上,摄政王与小皇帝势不两立。 可私下里,小皇帝对摄政王的独女却是宠爱有加。 堂兄妹关系处的极好,这也是令所有人觉得瞠目结舌的地方。 但此事也经得起推敲,毕竟私下里听说小皇帝和这益阳郡主既是堂兄妹又是表兄妹,关系着实亲密,颇得圣宠也不为过。 苏当家的? 众人全都齐齐看向苏简,苏简不骄不躁,微微行了礼。 不过她行的不是女儿家的屈膝礼,而是如男子一般双手抱拳,看起来英姿飒爽利落的很。 众人好奇的目光全都打量过来,闺女们还是头一次见穿男装仍然穿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呢。 只不过,当益阳郡主看见苏简的面目时,微微有些错愕。 就连其他几位姑娘面色也都不好看。 益阳郡主同苏简说了几句话,便打发苏简出来。 她在骨子里就瞧不起苏简这样商户出身的人。 商人重利,而且还是一介女流,驰骋商界更是让她所不齿。 能耐着性子与苏简说上几句话,全是因为太后之前的嘱咐。 另外一个原因,便就是苏简的长相。 因为苏简的长相,居然与益阳郡主有几分相像。 不,确切的说,苏简的长相有点像太后。 一众贵女们也都心下狐疑,不过毕竟是在花宴上,还是与益阳郡主相处在一处,她们自是不会说什么。 益阳郡主素有威名,没人敢冒这个头而已。 不过私下里,大家却偷偷议论开来。 于是,不出几日,这个从北地过来的赫赫声名的素当家的,居然与太后相似一事就传了开去。 ———— 皇宫,慈和宫里,太后的贴身宫女白芷,正在轻轻为太后捶着背,不远处还坐着益阳郡主。 益阳郡主将一盏茶端给太后,没有外人,此刻她的称呼就随意了一些。 “姨母,您喝茶!” 没错,益阳郡主正是称呼太后为“姨母”。 外人只知益阳郡主乃是摄政王一个不知名的妾室所生,传言也都是说益阳郡主是原来老太傅小女儿沐瑶的私生女,不过大家都没有证据,不过就是以讹传讹罢了。 摄政王这么多年未成婚,后宅一个女人也无,听说就是在为那妾室守身如玉,更是将妾室所出的益阳郡主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 只可惜,那妾室无福,生下益阳郡主便撒手人寰。 可殊不知,这益阳郡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妾室所出。 而正如大家传说的那般,是太后胞妹,也就是老太傅小女儿沐瑶的亲生女儿,是她和摄政王所生。 这是皇宫之内的私密,也不过就是几个知情人知道罢了。 当年,老太傅只得两女,长女沐婉,此女沐瑶。 先皇为太子赐婚,定了长女沐婉为太子妃。 二人成婚之后,只生下现在的小皇帝苏元。 其他妃嫔也为太子生下子嗣,但皆为公主,并无皇子,所以太子登基为帝先去后,现在的小皇帝苏元才继承了帝位。 老太傅的次女沐瑶,只与胞姐小上两岁。 长相不同于太后的美艳,反而清冷中有一丝端丽,乃是当时京都城的第一美人。 据传,沐瑶与先帝的胞弟,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苏九卿以及自己的师兄詹九城感情牵扯不清。 其实这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当年沐瑶与苏九卿乃是两情相悦,詹九城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后来,慕瑶与苏九卿产生误会,在二人即将成婚之前,离家出走。 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 当时沐瑶离家时,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白芷和白薇,以及一个跑腿小厮沐柳。 第206章 京中秘闻 第二日,阳光明媚,正是千军侯府花宴的日子。 苏简早早起来用过了早膳,便带着绣澜和准备好的东西出门了。 苏简的府邸距离千军侯府邸并不远,走过一条大街,拐了个弯便就到了。 苏简下得马车,此刻正是人来送往热闹的时候。 千军侯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很多人都在传说,千钧侯府此次的花宴就是为了迎接他的归来。 此刻的千军侯府门口,停了多辆马车,非富即贵。 苏家的马车停下,便有千军侯府的下人过来迎接。 听说是北地的苏当家的来了,便直接有一位年龄稍大的嬷嬷迎了上来。 见到苏简下车,态度很是恭敬。 “苏当家的,我们郡主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苏简跟在嬷嬷后头进了千军侯府,不愧是千军侯府,里边可比苏简那五进的宅院宽阔雍容的多。 尤其今日举办花宴,府里角角落落全都堆满了各种鲜花。 黄的,红的,粉的,紫的,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甚至还有一些稀有品种,更是摆在明处,让人看了叹为观止。 那位嬷嬷带着苏简行至一处小院中,不少下人罗列两旁,见到苏简进来全都屈膝行礼。 对于千军侯府下人的恭敬,苏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她不知道,益阳郡主面上吩咐人尊敬着些,背地里就连她自己都没瞧得起苏简。 下人之所以态度如此恭敬,完全都是因为蓝先生敲打了下人的缘故。 此刻厅堂里正站着几个姑娘,就如同外边的花儿一样,十六七岁的姑娘们穿着各色裙衫站在那里,仿佛争奇斗艳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居中一个姑娘,个头中等,眉目如画,只不过脸上神情很是骄傲,有种张扬的美感。 她身上绫罗绸缎,腰间缀着玉璧,头上更是戴满金银,看起来明艳的很。 带苏简进来的那个管事嬷嬷,见到此女立马行礼。 “回禀郡主,苏当家的来了。” 苏简心下了然,看来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益阳郡主了。 摄政王的独女,颇得皇帝喜爱,甚至是太后的欢心。 于朝政上,摄政王与小皇帝势不两立。 可私下里,小皇帝对摄政王的独女却是宠爱有加。 堂兄妹关系处的极好,这也是令所有人觉得瞠目结舌的地方。 但此事也经得起推敲,毕竟私下里听说小皇帝和这益阳郡主既是堂兄妹又是表兄妹,关系着实亲密,颇得圣宠也不为过。 苏当家的? 众人全都齐齐看向苏简,苏简不骄不躁,微微行了礼。 不过她行的不是女儿家的屈膝礼,而是如男子一般双手抱拳,看起来英姿飒爽利落的很。 众人好奇的目光全都打量过来,闺女们还是头一次见穿男装仍然穿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呢。 只不过,当益阳郡主看见苏简的面目时,微微有些错愕。 就连其他几位姑娘面色也都不好看。 益阳郡主同苏简说了几句话,便打发苏简出来。 她在骨子里就瞧不起苏简这样商户出身的人。 商人重利,而且还是一介女流,驰骋商界更是让她所不齿。 能耐着性子与苏简说上几句话,全是因为太后之前的嘱咐。 另外一个原因,便就是苏简的长相。 因为苏简的长相,居然与益阳郡主有几分相像。 不,确切的说,苏简的长相有点像太后。 一众贵女们也都心下狐疑,不过毕竟是在花宴上,还是与益阳郡主相处在一处,她们自是不会说什么。 益阳郡主素有威名,没人敢冒这个头而已。 不过私下里,大家却偷偷议论开来。 于是,不出几日,这个从北地过来的赫赫声名的素当家的,居然与太后相似一事就传了开去。 ———— 皇宫,慈和宫里,太后的贴身宫女白芷,正在轻轻为太后捶着背,不远处还坐着益阳郡主。 益阳郡主将一盏茶端给太后,没有外人,此刻她的称呼就随意了一些。 “姨母,您喝茶!” 没错,益阳郡主正是称呼太后为“姨母”。 外人只知益阳郡主乃是摄政王一个不知名的妾室所生,传言也都是说益阳郡主是原来老太傅小女儿沐瑶的私生女,不过大家都没有证据,不过就是以讹传讹罢了。 摄政王这么多年未成婚,后宅一个女人也无,听说就是在为那妾室守身如玉,更是将妾室所出的益阳郡主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 只可惜,那妾室无福,生下益阳郡主便撒手人寰。 可殊不知,这益阳郡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妾室所出。 而正如大家传说的那般,是太后胞妹,也就是老太傅小女儿沐瑶的亲生女儿,是她和摄政王所生。 这是皇宫之内的私密,也不过就是几个知情人知道罢了。 当年,老太傅只得两女,长女沐婉,此女沐瑶。 先皇为太子赐婚,定了长女沐婉为太子妃。 二人成婚之后,只生下现在的小皇帝苏元。 其他妃嫔也为太子生下子嗣,但皆为公主,并无皇子,所以太子登基为帝先去后,现在的小皇帝苏元才继承了帝位。 老太傅的次女沐瑶,只与胞姐小上两岁。 长相不同于太后的美艳,反而清冷中有一丝端丽,乃是当时京都城的第一美人。 据传,沐瑶与先帝的胞弟,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苏九卿以及自己的师兄詹九城感情牵扯不清。 其实这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当年沐瑶与苏九卿乃是两情相悦,詹九城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后来,慕瑶与苏九卿产生误会,在二人即将成婚之前,离家出走。 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 当时沐瑶离家时,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白芷和白薇,以及一个跑腿小厮沐柳。 第207章 过往烟云 可一年之后,再回来时,苏九卿得到的,只是沐瑶已经先去的噩耗。 是她的贴身婢女白芷,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子回来的。 同小孩一起回来的,还有沐瑶的临终诀别信以,一封用血写成的书信。 信上,沐瑶细数了自己对苏九卿的爱恋之心,并阐明自己为他生下一女,未来得及起名,她自己自知时日无多,便请身边婢女将他们二人的女儿送回摄政王府。 慕九卿得知爱人死去的消息几近崩溃,他派人沿着沐瑶婢女白芷所说的方位去寻,当真寻到了沐瑶的坟墓。 白芷回来以后,细说了这一年时间,他们主仆在外如何如何艰难度日,自己主子是如何如何思念摄政王,可一直因为那个误会,心中耿耿于怀,不肯归来。 直到生下小主子,也就是二人的女儿之后,知道自己因产后出血,命不足矣,这才决定将女儿托付给苏九卿。 当时,他们走的时候,沐瑶是带了两个婢女和一个小厮的。 回来以后却只白芷一人。 原来,在他们行去路上,另一个婢女白薇,因遇见山匪之时,救助其他人逃跑,早就已经命丧山匪刀下。 而他们的跑腿小厮沐柳,也因着主人已死,不想再和白芷长途奔波返回京都,又怕回到京都之后被责罚,半路上偷了银两跑了。 白芷是靠着一个人讨饭,硬是保护着小主子回到京都城的。 得知真相的摄政王痛哭了好几日,将心爱女人的坟墓尸身带回京都城。 之后,摄政王发誓一生不娶,只专心一意疼爱他们的女儿。 当太后得知,胞妹居然丧命,感叹于胞妹与摄政王的感情,便打算将外甥女接入宫中抚养。 苏九卿本就是男子之身,又没成过婚,养一个小孩子,却也自觉吃力,于是便将孩子交由太后照顾。 而之前便照顾孩子的婢女白芷,便也顺理成章被调到太后的慈和宫。 后来益阳郡主出宫回摄政王府居住,白芷便被太后留在了慈和宫。 此刻,慈和宫里香气缭绕。 太后听见益阳的话,眼皮微微一动。 “你是说——那个苏当家的与哀家有几分相像?” “是啊,姨母您说怪不怪?若是益阳与您和她站在一起,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那苏当家的才是您的外甥女儿呢?不,就是说她是您的女儿,也会有人信的。” 太后心思一动,微不可见的与身侧的白芷互相对视了一眼。 白芷便微微退了出去,太后又和益阳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了她出去。 益阳郡主还在奇怪,往常她来慈和宫,不待上个几日,太后是不会放她出宫的。 可今日倒是奇了怪了,这么着急就打发自己? 不过正好听皇帝哥哥说沈崇哥哥回来了,这几日花宴之后,他也该露面了。 自己都两年没与沈崇哥哥见面了,益阳郡主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然后加快脚步,出了宫。 不是回摄政王府,反而去向了千军侯府。 她要去见沈崇哥哥,她现在长大了,她想问问沈崇哥哥,是不是该娶自己了。 慈和宫,太后往常休息之处。 此刻屋门紧闭,太后正坐在烟雾缭绕中,径自发呆。 只听“吱呀”一声,一声机关的响声响起,随即在太后床榻一侧屏风后面,那墙上突然露出了一扇门。 然后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白芷便从里边出来。 “怎么样?” 白芷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回太后娘娘,白微向来嘴硬,这么些年您也能知道她的脾气,若不是娘娘心善,想必十多年以前,她便已经下去和二小姐团圆了。” “呵,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有那个沐柳,当年若不是他坏了哀家好事,哪里会有这么多后顾之忧。” “太后娘娘息怒,如今郡主所说的那位苏当家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如郡主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是交给奴婢先去探探对方口风。” 太后点了点头,“好,就如你所说。你先去会会她,若她真是咱们要找的人,那便让人悄悄了结了,不该存世的人,让她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便宜她了。” 一张尚算美艳的面孔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寒彻心扉。 白芷应了一声,微微一屈膝,然后才出去。 太后宫内只余太后一人,往事历历在目。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凡是与她作对的,那么她定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不管对方是谁。 太后轻轻拍了拍掌,一个暗卫从暗处出来,单膝着地。 “摄政王可还在王府?” “回主子,摄政王这么多天一直未曾出王府。” “可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摄政王府把守严密,属下们不敢靠近。” “都是没用的东西!” 摄政王已经多日不曾进宫,让她想想,他们似乎有大半年未见了。 想起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太后眼里狠戾更甚。 沐瑶,任是你与苏九卿感情如何深厚,任是你如何京都第一美人,还不是无福消受? 苏九卿注定就是我的,虽然不能有名分,虽然爱恋一直藏在心里,虽然是不能拥有,但也绝不能便宜了旁人。 太后甚至疯狂到想要等苏九卿死了以后,将自己与苏九卿偷偷合葬。 生不能同榻,那么死一定要同眠。 至于先帝,当初二人结合,也不过是各为利益罢了。 她沐婉心中只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那便是苏九卿。 第207章 过往烟云 可一年之后,再回来时,苏九卿得到的,只是沐瑶已经先去的噩耗。 是她的贴身婢女白芷,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子回来的。 同小孩一起回来的,还有沐瑶的临终诀别信以,一封用血写成的书信。 信上,沐瑶细数了自己对苏九卿的爱恋之心,并阐明自己为他生下一女,未来得及起名,她自己自知时日无多,便请身边婢女将他们二人的女儿送回摄政王府。 慕九卿得知爱人死去的消息几近崩溃,他派人沿着沐瑶婢女白芷所说的方位去寻,当真寻到了沐瑶的坟墓。 白芷回来以后,细说了这一年时间,他们主仆在外如何如何艰难度日,自己主子是如何如何思念摄政王,可一直因为那个误会,心中耿耿于怀,不肯归来。 直到生下小主子,也就是二人的女儿之后,知道自己因产后出血,命不足矣,这才决定将女儿托付给苏九卿。 当时,他们走的时候,沐瑶是带了两个婢女和一个小厮的。 回来以后却只白芷一人。 原来,在他们行去路上,另一个婢女白薇,因遇见山匪之时,救助其他人逃跑,早就已经命丧山匪刀下。 而他们的跑腿小厮沐柳,也因着主人已死,不想再和白芷长途奔波返回京都,又怕回到京都之后被责罚,半路上偷了银两跑了。 白芷是靠着一个人讨饭,硬是保护着小主子回到京都城的。 得知真相的摄政王痛哭了好几日,将心爱女人的坟墓尸身带回京都城。 之后,摄政王发誓一生不娶,只专心一意疼爱他们的女儿。 当太后得知,胞妹居然丧命,感叹于胞妹与摄政王的感情,便打算将外甥女接入宫中抚养。 苏九卿本就是男子之身,又没成过婚,养一个小孩子,却也自觉吃力,于是便将孩子交由太后照顾。 而之前便照顾孩子的婢女白芷,便也顺理成章被调到太后的慈和宫。 后来益阳郡主出宫回摄政王府居住,白芷便被太后留在了慈和宫。 此刻,慈和宫里香气缭绕。 太后听见益阳的话,眼皮微微一动。 “你是说——那个苏当家的与哀家有几分相像?” “是啊,姨母您说怪不怪?若是益阳与您和她站在一起,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那苏当家的才是您的外甥女儿呢?不,就是说她是您的女儿,也会有人信的。” 太后心思一动,微不可见的与身侧的白芷互相对视了一眼。 白芷便微微退了出去,太后又和益阳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了她出去。 益阳郡主还在奇怪,往常她来慈和宫,不待上个几日,太后是不会放她出宫的。 可今日倒是奇了怪了,这么着急就打发自己? 不过正好听皇帝哥哥说沈崇哥哥回来了,这几日花宴之后,他也该露面了。 自己都两年没与沈崇哥哥见面了,益阳郡主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然后加快脚步,出了宫。 不是回摄政王府,反而去向了千军侯府。 她要去见沈崇哥哥,她现在长大了,她想问问沈崇哥哥,是不是该娶自己了。 慈和宫,太后往常休息之处。 此刻屋门紧闭,太后正坐在烟雾缭绕中,径自发呆。 只听“吱呀”一声,一声机关的响声响起,随即在太后床榻一侧屏风后面,那墙上突然露出了一扇门。 然后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白芷便从里边出来。 “怎么样?” 白芷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回太后娘娘,白微向来嘴硬,这么些年您也能知道她的脾气,若不是娘娘心善,想必十多年以前,她便已经下去和二小姐团圆了。” “呵,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有那个沐柳,当年若不是他坏了哀家好事,哪里会有这么多后顾之忧。” “太后娘娘息怒,如今郡主所说的那位苏当家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如郡主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是交给奴婢先去探探对方口风。” 太后点了点头,“好,就如你所说。你先去会会她,若她真是咱们要找的人,那便让人悄悄了结了,不该存世的人,让她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便宜她了。” 一张尚算美艳的面孔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寒彻心扉。 白芷应了一声,微微一屈膝,然后才出去。 太后宫内只余太后一人,往事历历在目。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凡是与她作对的,那么她定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不管对方是谁。 太后轻轻拍了拍掌,一个暗卫从暗处出来,单膝着地。 “摄政王可还在王府?” “回主子,摄政王这么多天一直未曾出王府。” “可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摄政王府把守严密,属下们不敢靠近。” “都是没用的东西!” 摄政王已经多日不曾进宫,让她想想,他们似乎有大半年未见了。 想起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太后眼里狠戾更甚。 沐瑶,任是你与苏九卿感情如何深厚,任是你如何京都第一美人,还不是无福消受? 苏九卿注定就是我的,虽然不能有名分,虽然爱恋一直藏在心里,虽然是不能拥有,但也绝不能便宜了旁人。 太后甚至疯狂到想要等苏九卿死了以后,将自己与苏九卿偷偷合葬。 生不能同榻,那么死一定要同眠。 至于先帝,当初二人结合,也不过是各为利益罢了。 她沐婉心中只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那便是苏九卿。 第208章 又遇故人 只可惜天意弄人,她嫁作他人妇,他却与自己妹妹两情相悦。 不过,沐瑶那个贱人还不是被自己弄死了。 呵呵,就连他们的女儿,也被自己“狸猫换太子”,换成了自己女儿。 这便是整个大越王朝最大的秘密了? 谁又能知道,被摄政王捧在手心,疼宠了十几年的益阳郡主居然不是摄政王的亲女儿,而是太后与人苟合的私生女,只不过被太后用计调包了而已。 至于苏九卿与沐瑶的亲生女儿,在多年以前被沐瑶的那个跑腿小厮救走了。 任是太后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线索。 而沐瑶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白微,也并没有死在山匪刀下,而是被太后拘禁,严刑拷打逼问。 太后就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沐柳和沐瑶亲生女儿的下落。 而苏简,正是那个被调包了的摄政王与沐瑶的亲生女儿。 “主子,属下有事需要回禀。” “说!” 此刻苏简正与负责京都城几家食肆的属下在交流着。 掌柜似乎有些为难,“最近有一个人已经来了咱们食肆几趟了,想要买了咱们食肆,说是见什么酒楼,还是有陪酒姑娘的那种,我已经回绝了他几次,可这人三番四次上门,扰得人难以清静,还说了很多威胁的言论。” “若是他下次再来,你告诉我,我亲自去与他谈谈。”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小伙计上来报,说是要买他们食肆的那人又来了。 掌柜的无奈的朝苏简耸肩,看,他没说错,这不就是总来纠缠的吗? 苏简笑着摇了摇头,随小伙计一起下去。 楼下正有两个人,在与食肆的另一个小伙计在纠缠。 那小伙计似乎不想招待这两人,这两人却又是呛声又是嘲笑,说什么这酒楼不会经营啊,没什么收入啊,他们想盘下这铺面另开一家时下流行的酒楼。 小伙计看见苏简,眼睛一亮,忙扬声问候了一句。 “当家的,您下来了。” 两个正在与小伙计纠缠的人,立即回头就看见了苏简。 苏简也看清了两人的面目,眼前两人是两个男子,不,应该说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打扮的男子。 只不过那女子打扮的男子,个头没有苏简高,形容虽有几分颜色,却不及苏简半分,这让那男装打扮的姑娘莫名就对苏简产生了一丝敌意。 “你就是这食肆的掌柜的?我哥哥说要买了你这食肆,识时务的赶紧过了房契去,银子自不会少你,也不看看我们后头撑腰的是谁,得罪了我们吃不了你兜着走。” 哟,苏简没想到,在京都城还能遇见熟人。 因为这两个人就是在逃荒路上遇见的那对兄妹。 也是被苏简狠狠坑了一笔的那对兄妹。 那对兄妹叫什么来着? 对了,这兄长似乎是叫李川,妹妹好像是叫做李莺莺的,他们怎么来京都了? 而李川看向苏简也觉得有些熟悉,过了好半天他才十分惊讶的出口。 “啊,你是,你是那个阿苏?” “哪个阿苏?” 李莺莺不解,随即出口,“居然是你!你也是个女的?” 当年一起逃荒之时,她只以为苏家是兄弟四个,原来最小的这个是个姑娘啊。 “你在京都,那苏二哥哥也在京都了?” 李川没好气的睨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 都已经成亲有了孩子了,还惦记那个长得好的苏老二? 妹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想如今的好日子,还不都是托了妹夫的福,若是妹妹惹出什么事来,惹恼了妹夫,看他不敲断妹妹的腿。 正在这时,下了衙的十五也走进了食肆。 这些日子,苏简一直在这里忙到很晚才回去。 十五下了衙,便到这里接上苏简一起回家。 “苏二哥哥!真的是你!” 十五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姑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人是谁?叫的这么亲热,自己认识她吗? 那李莺莺却格外娇羞,两年多不见,苏二哥哥出落得更为风流了。 呀,他当官儿了? 没错啊,现在十五可是在翰林院当值,虽是正六品官职不大,可却是极为重要的位置,看得出来小皇帝十分重用他。 而且就在今日,小皇帝还召十五进宫,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居然是要为十五赐婚。 虽然没有直接下赐婚圣旨,不过是想事先和十五通个气儿而已。 皇帝想要将自己的胞妹,也就是宫中那个存在感不高的瑾云公主赐婚给十五。 十五虽然来京都没多长时间,可却对皇家这些秘事有所耳闻。 况且还有包打听的人脉,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简直是信手拈来。 听说皇宫里那位瑾云公主自小可是吃了不少苦,几乎是跟在益阳郡主后头长大的。 可待遇嘛,却连益阳郡主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明明是公主之尊,却屈居在郡主之下。 不过听说瑾云公主性子绵软,跟在益阳郡主后头,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说实在的,对瑾云的遭遇,十五心里是有同情的。 可现在,他并不想谈婚论嫁,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就是不想。 对于李莺莺痴迷的目光,十五见怪不怪。 这一年多时间在京都城,他不是没受过这样的追捧,他想不起来眼前的李莺莺是何人了,根本就没搭理她。 十五直接对苏简说道,“阿苏,忙完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李莺莺却扑过来,直接拽住十五的胳膊。 “苏二哥哥,你不记得了我吗?我是莺莺啊。” “还望姑娘自重!” 李川也在后边儿一把扯过自家妹妹,妹夫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如被妹夫的人看见,这像什么话,回去免不了一顿解释。 苏简全程没搭理李莺莺,而是朝李川说道,“食肆我们是不会卖的,还望你们另寻他处。” 然后便和十五扬长而去,徒留李家兄妹望穿秋水。 第208章 又遇故人 只可惜天意弄人,她嫁作他人妇,他却与自己妹妹两情相悦。 不过,沐瑶那个贱人还不是被自己弄死了。 呵呵,就连他们的女儿,也被自己“狸猫换太子”,换成了自己女儿。 这便是整个大越王朝最大的秘密了? 谁又能知道,被摄政王捧在手心,疼宠了十几年的益阳郡主居然不是摄政王的亲女儿,而是太后与人苟合的私生女,只不过被太后用计调包了而已。 至于苏九卿与沐瑶的亲生女儿,在多年以前被沐瑶的那个跑腿小厮救走了。 任是太后他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线索。 而沐瑶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白微,也并没有死在山匪刀下,而是被太后拘禁,严刑拷打逼问。 太后就是想从她口中得到沐柳和沐瑶亲生女儿的下落。 而苏简,正是那个被调包了的摄政王与沐瑶的亲生女儿。 “主子,属下有事需要回禀。” “说!” 此刻苏简正与负责京都城几家食肆的属下在交流着。 掌柜似乎有些为难,“最近有一个人已经来了咱们食肆几趟了,想要买了咱们食肆,说是见什么酒楼,还是有陪酒姑娘的那种,我已经回绝了他几次,可这人三番四次上门,扰得人难以清静,还说了很多威胁的言论。” “若是他下次再来,你告诉我,我亲自去与他谈谈。”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小伙计上来报,说是要买他们食肆的那人又来了。 掌柜的无奈的朝苏简耸肩,看,他没说错,这不就是总来纠缠的吗? 苏简笑着摇了摇头,随小伙计一起下去。 楼下正有两个人,在与食肆的另一个小伙计在纠缠。 那小伙计似乎不想招待这两人,这两人却又是呛声又是嘲笑,说什么这酒楼不会经营啊,没什么收入啊,他们想盘下这铺面另开一家时下流行的酒楼。 小伙计看见苏简,眼睛一亮,忙扬声问候了一句。 “当家的,您下来了。” 两个正在与小伙计纠缠的人,立即回头就看见了苏简。 苏简也看清了两人的面目,眼前两人是两个男子,不,应该说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打扮的男子。 只不过那女子打扮的男子,个头没有苏简高,形容虽有几分颜色,却不及苏简半分,这让那男装打扮的姑娘莫名就对苏简产生了一丝敌意。 “你就是这食肆的掌柜的?我哥哥说要买了你这食肆,识时务的赶紧过了房契去,银子自不会少你,也不看看我们后头撑腰的是谁,得罪了我们吃不了你兜着走。” 哟,苏简没想到,在京都城还能遇见熟人。 因为这两个人就是在逃荒路上遇见的那对兄妹。 也是被苏简狠狠坑了一笔的那对兄妹。 那对兄妹叫什么来着? 对了,这兄长似乎是叫李川,妹妹好像是叫做李莺莺的,他们怎么来京都了? 而李川看向苏简也觉得有些熟悉,过了好半天他才十分惊讶的出口。 “啊,你是,你是那个阿苏?” “哪个阿苏?” 李莺莺不解,随即出口,“居然是你!你也是个女的?” 当年一起逃荒之时,她只以为苏家是兄弟四个,原来最小的这个是个姑娘啊。 “你在京都,那苏二哥哥也在京都了?” 李川没好气的睨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 都已经成亲有了孩子了,还惦记那个长得好的苏老二? 妹妹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想想如今的好日子,还不都是托了妹夫的福,若是妹妹惹出什么事来,惹恼了妹夫,看他不敲断妹妹的腿。 正在这时,下了衙的十五也走进了食肆。 这些日子,苏简一直在这里忙到很晚才回去。 十五下了衙,便到这里接上苏简一起回家。 “苏二哥哥!真的是你!” 十五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姑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人是谁?叫的这么亲热,自己认识她吗? 那李莺莺却格外娇羞,两年多不见,苏二哥哥出落得更为风流了。 呀,他当官儿了? 没错啊,现在十五可是在翰林院当值,虽是正六品官职不大,可却是极为重要的位置,看得出来小皇帝十分重用他。 而且就在今日,小皇帝还召十五进宫,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居然是要为十五赐婚。 虽然没有直接下赐婚圣旨,不过是想事先和十五通个气儿而已。 皇帝想要将自己的胞妹,也就是宫中那个存在感不高的瑾云公主赐婚给十五。 十五虽然来京都没多长时间,可却对皇家这些秘事有所耳闻。 况且还有包打听的人脉,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简直是信手拈来。 听说皇宫里那位瑾云公主自小可是吃了不少苦,几乎是跟在益阳郡主后头长大的。 可待遇嘛,却连益阳郡主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明明是公主之尊,却屈居在郡主之下。 不过听说瑾云公主性子绵软,跟在益阳郡主后头,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说实在的,对瑾云的遭遇,十五心里是有同情的。 可现在,他并不想谈婚论嫁,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就是不想。 对于李莺莺痴迷的目光,十五见怪不怪。 这一年多时间在京都城,他不是没受过这样的追捧,他想不起来眼前的李莺莺是何人了,根本就没搭理她。 十五直接对苏简说道,“阿苏,忙完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李莺莺却扑过来,直接拽住十五的胳膊。 “苏二哥哥,你不记得了我吗?我是莺莺啊。” “还望姑娘自重!” 李川也在后边儿一把扯过自家妹妹,妹夫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如被妹夫的人看见,这像什么话,回去免不了一顿解释。 苏简全程没搭理李莺莺,而是朝李川说道,“食肆我们是不会卖的,还望你们另寻他处。” 然后便和十五扬长而去,徒留李家兄妹望穿秋水。 第209章 风云欲动 苏简所料不差,再次看见十五,那李莺莺就仿佛魔怔了一般。 尤其是见十五今日一身官服,她还私下找人偷偷打听过,应该是六品官的官服。 她现在所嫁的这个朱大能,比李莺莺大了二十几岁,大腹便便,儿女都已经各自成家。 李莺莺嫁过去直接都当了奶奶辈儿的,她当然不相中。 再次得见十五,又见十五如此丰姿伟岸,李莺莺就又动了心思。 做官太太和和做商户妻比起来,当然官太太更合她心意。 一连几日,她都等在十五下衙的路上纠缠。 好在苏简有先见之明,早就派了得力的人,跟在十五身边,护他周全。 那李莺莺也只是想想罢了,每每等到行动,计划便会落空。 而苏简这边,等到回了自家,吃过了晚饭,才招来手下得用的人,小声部署了一番。 不几日之后,京都城有名的富贵商人朱大能,几处产业巨都遭遇火灾,就连家里的银库也未能幸免。 就这样,因着一场大火,朱家损失惨重,家产清零,变成了个一穷二白的人。 他新娶的小媳妇儿,也不得不跟着他重新开始过上了穷苦生活。 朱家一家子无法继续再在京都生活,只能离开京都,另寻他处。 听说到最后,只在离京都城三百多里的一处小村庄那里开了一个小小的食铺档口,只能养活一家子而已,一辈子再未发起什么大财,只养家糊口罢了。 这一日下午,苏简正在酒楼盘账。 便有小伙计来报,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求见。 苏简纳闷,她在京都城应该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都是来求见。 “去看看。” 等她出来,只见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面目和蔼的中年妇人。 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很好的出卖了她,看起来锐利无比。 从那一双墨眸里,一看这就是个精明有心计的人 “不知这位夫人——” 那中年妇人朝苏简点了点头,刚看见苏简的时候,妇人明显瞳孔狠狠一颤。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可这丝毫的变化,却引起了苏简的注意。 看来是自己这张脸有问题呀,要不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看见自己是这个表情。 以前,在安阳城,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到了京都城,居然有这么多人看见自己的脸,会表示吃惊。 怪了,看来这里头有猫腻儿啊。 那妇人借口说是自己也开食肆,见苏简这里的生意极好,便想来看看苏简这里卖的是什么酒水。 她想要问问苏简这个主家,这些酒水都是从哪里进的?她也想要去进一批。 她也知道同行之间打听这些机密有些过了,但她愿意出些银两,以作补偿。 在苏简看来,这个妇人这些话,无非都是借口,她的目的便是自己。 苏简是何其锐利的一个人,面上不显,与妇人相谈甚欢,直到妇人离去。 “派人盯着!” “属下知道!” 直到苏简的人看着那妇人进了皇城那,才回来禀告。 苏简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张脸,居然和皇城里边的人有了牵扯。 看来是该自己的人出动了,要把这线索好好捋一捋。 与此同时,京都城摄政王府内。 摄政王也在听着属下的汇报。 “可探查的清楚了?” “回王爷,已查探明白。” 摄政王的人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查明白,原来太后娘娘的慈和宫里,另有乾坤。 从五六年前开始,摄政王便觉得太后私下里的有些动作着实奇怪。 似乎在分配人手寻什么人,又似乎多年来一直无甚线索。 可若是一般的人,在这种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不会继续大肆追查,可太后娘娘却截然相反,居然更加大力度的加派了人手,这就引起了摄政王的怀疑。 一系列追查下来,摄政王的人才发现,太后的慈和宫里居然有秘密。 从那以后,摄政王便让属下密切监视慈和宫里的一举一动。 就在上半年的时候,他们有了发现,慈和宫居然每日都会多要一人份的餐例。 只不过,一日三餐里,只有一餐是多要一人份例的。 若不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心细,怕是这条线索就错过去了。 也正是这一点,让人觉得不是什么消息的消息,让摄政王觉察出来了不对头的地方,所以才让人密切监视慈和宫。 前不久,摄政王的内线居然发现慈和宫太后寝宫里有一处暗室。 暗室里居然还关着人。 摄政王的人几次想进去,可却都无功而返。 暗室周围有太后的暗卫把守,轻易进不去。 摄政王的手下又怕打草惊蛇,一时就没敢贸然行动。 可就在前几日,太后的暗卫居然被调派出去,这就给摄政王的手下创造了机会,直接进到了暗室。 暗室里居然关押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头,容貌被毁,双腿被废,身上脸上全都是伤,一双手更是没有好肉,手指也只剩三根。 什么样的仇恨,才能施以酷刑到这样地步。 而那妇人完全凭着一口气力在支撑,更是难得。 第209章 风云欲动 苏简所料不差,再次看见十五,那李莺莺就仿佛魔怔了一般。 尤其是见十五今日一身官服,她还私下找人偷偷打听过,应该是六品官的官服。 她现在所嫁的这个朱大能,比李莺莺大了二十几岁,大腹便便,儿女都已经各自成家。 李莺莺嫁过去直接都当了奶奶辈儿的,她当然不相中。 再次得见十五,又见十五如此丰姿伟岸,李莺莺就又动了心思。 做官太太和和做商户妻比起来,当然官太太更合她心意。 一连几日,她都等在十五下衙的路上纠缠。 好在苏简有先见之明,早就派了得力的人,跟在十五身边,护他周全。 那李莺莺也只是想想罢了,每每等到行动,计划便会落空。 而苏简这边,等到回了自家,吃过了晚饭,才招来手下得用的人,小声部署了一番。 不几日之后,京都城有名的富贵商人朱大能,几处产业巨都遭遇火灾,就连家里的银库也未能幸免。 就这样,因着一场大火,朱家损失惨重,家产清零,变成了个一穷二白的人。 他新娶的小媳妇儿,也不得不跟着他重新开始过上了穷苦生活。 朱家一家子无法继续再在京都生活,只能离开京都,另寻他处。 听说到最后,只在离京都城三百多里的一处小村庄那里开了一个小小的食铺档口,只能养活一家子而已,一辈子再未发起什么大财,只养家糊口罢了。 这一日下午,苏简正在酒楼盘账。 便有小伙计来报,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求见。 苏简纳闷,她在京都城应该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都是来求见。 “去看看。” 等她出来,只见来的是一个看起来面目和蔼的中年妇人。 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很好的出卖了她,看起来锐利无比。 从那一双墨眸里,一看这就是个精明有心计的人 “不知这位夫人——” 那中年妇人朝苏简点了点头,刚看见苏简的时候,妇人明显瞳孔狠狠一颤。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可这丝毫的变化,却引起了苏简的注意。 看来是自己这张脸有问题呀,要不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看见自己是这个表情。 以前,在安阳城,一切都好好的,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到了京都城,居然有这么多人看见自己的脸,会表示吃惊。 怪了,看来这里头有猫腻儿啊。 那妇人借口说是自己也开食肆,见苏简这里的生意极好,便想来看看苏简这里卖的是什么酒水。 她想要问问苏简这个主家,这些酒水都是从哪里进的?她也想要去进一批。 她也知道同行之间打听这些机密有些过了,但她愿意出些银两,以作补偿。 在苏简看来,这个妇人这些话,无非都是借口,她的目的便是自己。 苏简是何其锐利的一个人,面上不显,与妇人相谈甚欢,直到妇人离去。 “派人盯着!” “属下知道!” 直到苏简的人看着那妇人进了皇城那,才回来禀告。 苏简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张脸,居然和皇城里边的人有了牵扯。 看来是该自己的人出动了,要把这线索好好捋一捋。 与此同时,京都城摄政王府内。 摄政王也在听着属下的汇报。 “可探查的清楚了?” “回王爷,已查探明白。” 摄政王的人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查明白,原来太后娘娘的慈和宫里,另有乾坤。 从五六年前开始,摄政王便觉得太后私下里的有些动作着实奇怪。 似乎在分配人手寻什么人,又似乎多年来一直无甚线索。 可若是一般的人,在这种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不会继续大肆追查,可太后娘娘却截然相反,居然更加大力度的加派了人手,这就引起了摄政王的怀疑。 一系列追查下来,摄政王的人才发现,太后的慈和宫里居然有秘密。 从那以后,摄政王便让属下密切监视慈和宫里的一举一动。 就在上半年的时候,他们有了发现,慈和宫居然每日都会多要一人份的餐例。 只不过,一日三餐里,只有一餐是多要一人份例的。 若不是摄政王手下的人心细,怕是这条线索就错过去了。 也正是这一点,让人觉得不是什么消息的消息,让摄政王觉察出来了不对头的地方,所以才让人密切监视慈和宫。 前不久,摄政王的内线居然发现慈和宫太后寝宫里有一处暗室。 暗室里居然还关着人。 摄政王的人几次想进去,可却都无功而返。 暗室周围有太后的暗卫把守,轻易进不去。 摄政王的手下又怕打草惊蛇,一时就没敢贸然行动。 可就在前几日,太后的暗卫居然被调派出去,这就给摄政王的手下创造了机会,直接进到了暗室。 暗室里居然关押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头,容貌被毁,双腿被废,身上脸上全都是伤,一双手更是没有好肉,手指也只剩三根。 什么样的仇恨,才能施以酷刑到这样地步。 而那妇人完全凭着一口气力在支撑,更是难得。 第210章 奴婢白微 因为怕被慈和宫的人发现,摄政王的手下只匆匆探查了现场,便就出来了,回来禀报摄政王。 摄政王心里更是疑惑,到底太后的慈和宫里囚禁的是什么人? 这几日,这个问题已经成了摄政王的心病。 他想要知道,太后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甚至连小皇帝都不知道。 自己女儿益阳郡主在太后面前向来得宠,可即使这样,也不知道太后寝宫居然有暗室,还关着人的事儿。 于是摄政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遣派属下潜入慈和宫,带出那个慈和宫里关押的人。 据手下探查回来所说,那人没有任何武功,就是个寻常妇人,瞎了双眼,断了腿,带出来的话应该十分好实施。 只要慈和宫的那两个暗卫不在,他们便能带出人来。 正赶上先帝忌日,太后与小皇帝往京郊的龙隐寺为先帝点香纳福,慈和宫的暗卫随行保护太后安危,这倒是给摄政王的人创造了机会。 就在刚刚,摄政王的人已经带来了口信,人已救出,已经安排在了摄政王府京郊的一座宅子里。 摄政王拍案而起,“太好了,咱们这就去看看。” 快马加鞭赶到别院,摄政王疾步匆匆便去了那人所在的房间。 正有摄政王手底下的郎中在给那妇人看伤,见到摄政王来了,那郎中先是和摄政王汇报了这妇人的伤情。 “回禀摄政王,一张脸算是毁了,眼睛也看不见,手也不能写。” “现在能说话吗?” “能!施以酷刑的人,并没废了她的舌头,想必也是想从她的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至于她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两条腿断了不止三年两载,怕是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断了,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已属奇迹。” “他怎么样?可以问话吗?” “刚开始情绪还有点不稳定,直到咱们的人告诉她,带她来的是摄政王别院,她的安全肯定能保证,她才安静下去。只不过现在不吃不喝,坐到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情绪有点低。” 摄政王点了点头,推开掩着的屋门就进了去。 属下们想拦住他,毕竟他们带出来时怎么问也问不出这妇人的来历,摄政王冒冒然然与这妇人接触,怕是会有什么危险。 尤其党争相争到了关键时候,小皇帝那人阴狠异常,怕会是背地里出什么阴招。 摄政王轻轻走了进去,听见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床上坐着的中年妇人耳朵动了。 “谁?” 摄政王向她看去,妇人瘦成小小一团,坐在那里还没一个十岁孩童大小,可见沧桑枯槁。 那中年妇人的头微微转过来,面向摄政王,可那一张脸上伤上加伤,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 摄政王微微挑了眉,听见有人进来,那妇人显然十分忌惮,她他发出来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沙砾打磨之后的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个中年女人发出来的,更像是个七老八十老男人才有的声音。 “是我的人将你带出来的!” 听见摄政王的声音,那中年妇人十分激动,直接便从床上扑了下来。 可是由于不知道床离地有多高,也不知道摄政王离他多远,妇人整个人摔在地上。 可即使这样,她仍然不停地朝着摄政王所在的方向爬去。 双腿不良于行,拖在地上看的人心揪的不行。 “摄政王?你是摄,摄政王?” 摄政王眉头微挑,脸上惊讶立现。 自己只说一句话,这人便能听得自己的声音。 “你认得我?” “我,我——” 那妇人还没说话,便已潸然泪下,嚎啕大哭。 摄政王耐着性子等着,直到那个妇人哭够了,情绪发泄完了,她才急急问道,“摄政王,您还在吗?” 摄政王“嗯”了一声,并没说其他,只静静凝视眼前形容枯槁的女人,心里却百转千回。 这是谁? 随即,那半扑在地上的女人,不停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哈哈大笑。 “您一定是认不出奴婢了,奴婢是——奴婢是白微呀!” 什么? 摄政王身子狠狠一颤,好悬摔倒下去。 白微? 你是白微? 阿瑶生前的那个侍女? 摄政王直接来到那中年女人身前,仔细打量,可中年女人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根本就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似乎感觉到摄政王已经蹲在自己跟前,那女人十分激动。 早就没有了眼球的眼眶里,流出浑浊不堪的血水。 “奴婢是白微呀,二小姐身边的白微,您还记得二小姐吗?二小姐——沐瑶,沐瑶啊!” 第210章 奴婢白微 因为怕被慈和宫的人发现,摄政王的手下只匆匆探查了现场,便就出来了,回来禀报摄政王。 摄政王心里更是疑惑,到底太后的慈和宫里囚禁的是什么人? 这几日,这个问题已经成了摄政王的心病。 他想要知道,太后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甚至连小皇帝都不知道。 自己女儿益阳郡主在太后面前向来得宠,可即使这样,也不知道太后寝宫居然有暗室,还关着人的事儿。 于是摄政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便是遣派属下潜入慈和宫,带出那个慈和宫里关押的人。 据手下探查回来所说,那人没有任何武功,就是个寻常妇人,瞎了双眼,断了腿,带出来的话应该十分好实施。 只要慈和宫的那两个暗卫不在,他们便能带出人来。 正赶上先帝忌日,太后与小皇帝往京郊的龙隐寺为先帝点香纳福,慈和宫的暗卫随行保护太后安危,这倒是给摄政王的人创造了机会。 就在刚刚,摄政王的人已经带来了口信,人已救出,已经安排在了摄政王府京郊的一座宅子里。 摄政王拍案而起,“太好了,咱们这就去看看。” 快马加鞭赶到别院,摄政王疾步匆匆便去了那人所在的房间。 正有摄政王手底下的郎中在给那妇人看伤,见到摄政王来了,那郎中先是和摄政王汇报了这妇人的伤情。 “回禀摄政王,一张脸算是毁了,眼睛也看不见,手也不能写。” “现在能说话吗?” “能!施以酷刑的人,并没废了她的舌头,想必也是想从她的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至于她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两条腿断了不止三年两载,怕是早在十几年前,便已断了,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已属奇迹。” “他怎么样?可以问话吗?” “刚开始情绪还有点不稳定,直到咱们的人告诉她,带她来的是摄政王别院,她的安全肯定能保证,她才安静下去。只不过现在不吃不喝,坐到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情绪有点低。” 摄政王点了点头,推开掩着的屋门就进了去。 属下们想拦住他,毕竟他们带出来时怎么问也问不出这妇人的来历,摄政王冒冒然然与这妇人接触,怕是会有什么危险。 尤其党争相争到了关键时候,小皇帝那人阴狠异常,怕会是背地里出什么阴招。 摄政王轻轻走了进去,听见有人开门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床上坐着的中年妇人耳朵动了。 “谁?” 摄政王向她看去,妇人瘦成小小一团,坐在那里还没一个十岁孩童大小,可见沧桑枯槁。 那中年妇人的头微微转过来,面向摄政王,可那一张脸上伤上加伤,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 摄政王微微挑了眉,听见有人进来,那妇人显然十分忌惮,她他发出来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沙砾打磨之后的一样,根本就不像是个中年女人发出来的,更像是个七老八十老男人才有的声音。 “是我的人将你带出来的!” 听见摄政王的声音,那中年妇人十分激动,直接便从床上扑了下来。 可是由于不知道床离地有多高,也不知道摄政王离他多远,妇人整个人摔在地上。 可即使这样,她仍然不停地朝着摄政王所在的方向爬去。 双腿不良于行,拖在地上看的人心揪的不行。 “摄政王?你是摄,摄政王?” 摄政王眉头微挑,脸上惊讶立现。 自己只说一句话,这人便能听得自己的声音。 “你认得我?” “我,我——” 那妇人还没说话,便已潸然泪下,嚎啕大哭。 摄政王耐着性子等着,直到那个妇人哭够了,情绪发泄完了,她才急急问道,“摄政王,您还在吗?” 摄政王“嗯”了一声,并没说其他,只静静凝视眼前形容枯槁的女人,心里却百转千回。 这是谁? 随即,那半扑在地上的女人,不停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哈哈大笑。 “您一定是认不出奴婢了,奴婢是——奴婢是白微呀!” 什么? 摄政王身子狠狠一颤,好悬摔倒下去。 白微? 你是白微? 阿瑶生前的那个侍女? 摄政王直接来到那中年女人身前,仔细打量,可中年女人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根本就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似乎感觉到摄政王已经蹲在自己跟前,那女人十分激动。 早就没有了眼球的眼眶里,流出浑浊不堪的血水。 “奴婢是白微呀,二小姐身边的白微,您还记得二小姐吗?二小姐——沐瑶,沐瑶啊!” 第211章 所谓真相 “你是白薇?你有什么证据?” 随即,那中年妇人开始拉拉杂杂说起了摄政王和沐瑶的往事,甚至只有摄政王和沐瑶两人才知道的一些辛密也被她说了出来。 “这都是小姐临终之前告诉我的,摄政王,您想想我若不是白微,怎会知道小姐和您的事情。” 摄政王的泪不觉也掉了下来,“你怎么——你怎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眼前的白微已经没有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摄政王,奴婢终于等到您了。” 一句话说罢,白微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可能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人,整个人一抽便撅了过去。 摄政王赶紧招来郎中为她诊治,郎中摇头示意就是情绪太过激动,昏过去了。 喂了些水,按了一会儿人中,才把那妇人唤醒。 此刻,摄政王正坐在屋中的竹椅里,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那个曾经在他记忆里活泼可爱的少女,曾经他和阿瑶约会时,就是这个叫做白微的小丫头跟在阿瑶身后。 他还记得阿瑶曾经说过,是把她和白芷两个人当做亲生姐妹般对待的。 他一直以为白微这个小丫头早就为主尽忠了,哪曾想时过境迁,这白微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愧对阿瑶,愧对阿瑶啊。 悠悠转醒的白微,情绪似乎已经得到了纾解,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她和白芷和沐柳三个人跟随着沐瑶一起从京都出发,原本是打算往江南去的,听说那里风景怡人一年四季如春。 小姐最是向往那些文人墨客所说的田野山水之间的景致,所以他们想寻一处湖光山色之间住上一段时间。 可是没曾想到,从京城出发不过一月有余,小姐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原本小姐和摄政王两人已经定了婚期即将成婚,两人未成婚之前便走到了最后一步。 谁知道因缘巧合之下,小姐居然发现摄政王还养了一处外室,那外室甚至已经大了肚子。 当然,这件事也是别有用心的人虚构出来的,甚至还请人假冒了的外室,到沐瑶跟前上眼药。 单纯的沐瑶以为摄政王有了他心,于是赌气之下便不一走了之,于是才造成了误会。 沐瑶有了身孕,虽说没有原谅摄政王,但也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于是他们便在渝州寻了一处小宅院,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继续往南行走。 可生产那日,沐瑶却因大出血命危,孩子是生下来了,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临终之前,命白微白芷以及小厮沐柳将孩子送回京都。 并写了一封血书告诉摄政王实情,孩子是摄政王的,请他念在往日二人的情分之上,善待这个孩子。 只是沐瑶没想到,她身边却出了背主之人,也就是白芷。 白芷原来早就是大小姐沐婉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沐瑶身边,也不过是想探听沐瑶的消息传给沐婉罢了,就连京中那外室传闻,那怀孕的妇人也都是沐婉着人假扮虚构出来的,为的便是离间摄政王和沐瑶。 因为当年在闺阁之时,沐婉和慕瑶是一起遇见摄政王的。 不但沐瑶对摄政王心向往之,沐婉自己同样以心相许。 不过天意弄人,沐婉后来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 可沐婉自己得不到的,她也不想别人得,即使那人是她的妹妹也不行。 沐瑶死了之后,白芷和白微几人匆匆葬了沐瑶,便带着孩子返回京都。 可就在出了渝州城不几日的时间,白芷便给沐婉传信,沐婉的人就要对孩子痛下杀手。 直到这时,白微即使再是天真娇憨,也知道了沐婉和白芷的勾当。 为了保护小主子,白微和沐柳两人偷偷带着小主子逃了出去。 可太后的人,却一路劫杀。 为了小主子能平安,白微自告奋勇引开太后的人,沐柳则带着小主子继续逃亡,躲开眼线之后再回京城。 只不过,白微却没好运,后来被太后的人捉住带回了京城,这么多年一直被囚禁在慈和宫,就是为了逼他说出沐柳和孩子的下落。 当年,沐柳和白微有约定,分开之后,两人是定好了再见面的地点的。 可白微为了小主子的安危,这么多年,宁可瞎眼毁容断腿,也并没有交代出小主子的一点下落。 “摄政王,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小姐就是被太后的人害死的。 当年二小姐之所以离京,也是您的所谓怀孕的外室挑唆。” 当然,这些,摄政王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即将要成婚的时候,心爱的姑娘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跑了。 他那时一直以为,心爱的姑娘是不想和自己成亲呢。 后来得知心爱姑娘的死讯,当时他心里关于心爱姑娘逃婚的疑问,也终究化作尘烟飘渺了。 第211章 所谓真相 “你是白薇?你有什么证据?” 随即,那中年妇人开始拉拉杂杂说起了摄政王和沐瑶的往事,甚至只有摄政王和沐瑶两人才知道的一些辛密也被她说了出来。 “这都是小姐临终之前告诉我的,摄政王,您想想我若不是白微,怎会知道小姐和您的事情。” 摄政王的泪不觉也掉了下来,“你怎么——你怎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眼前的白微已经没有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些年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摄政王,奴婢终于等到您了。” 一句话说罢,白微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可能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人,整个人一抽便撅了过去。 摄政王赶紧招来郎中为她诊治,郎中摇头示意就是情绪太过激动,昏过去了。 喂了些水,按了一会儿人中,才把那妇人唤醒。 此刻,摄政王正坐在屋中的竹椅里,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那个曾经在他记忆里活泼可爱的少女,曾经他和阿瑶约会时,就是这个叫做白微的小丫头跟在阿瑶身后。 他还记得阿瑶曾经说过,是把她和白芷两个人当做亲生姐妹般对待的。 他一直以为白微这个小丫头早就为主尽忠了,哪曾想时过境迁,这白微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他愧对阿瑶,愧对阿瑶啊。 悠悠转醒的白微,情绪似乎已经得到了纾解,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她和白芷和沐柳三个人跟随着沐瑶一起从京都出发,原本是打算往江南去的,听说那里风景怡人一年四季如春。 小姐最是向往那些文人墨客所说的田野山水之间的景致,所以他们想寻一处湖光山色之间住上一段时间。 可是没曾想到,从京城出发不过一月有余,小姐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原本小姐和摄政王两人已经定了婚期即将成婚,两人未成婚之前便走到了最后一步。 谁知道因缘巧合之下,小姐居然发现摄政王还养了一处外室,那外室甚至已经大了肚子。 当然,这件事也是别有用心的人虚构出来的,甚至还请人假冒了的外室,到沐瑶跟前上眼药。 单纯的沐瑶以为摄政王有了他心,于是赌气之下便不一走了之,于是才造成了误会。 沐瑶有了身孕,虽说没有原谅摄政王,但也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于是他们便在渝州寻了一处小宅院,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继续往南行走。 可生产那日,沐瑶却因大出血命危,孩子是生下来了,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临终之前,命白微白芷以及小厮沐柳将孩子送回京都。 并写了一封血书告诉摄政王实情,孩子是摄政王的,请他念在往日二人的情分之上,善待这个孩子。 只是沐瑶没想到,她身边却出了背主之人,也就是白芷。 白芷原来早就是大小姐沐婉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沐瑶身边,也不过是想探听沐瑶的消息传给沐婉罢了,就连京中那外室传闻,那怀孕的妇人也都是沐婉着人假扮虚构出来的,为的便是离间摄政王和沐瑶。 因为当年在闺阁之时,沐婉和慕瑶是一起遇见摄政王的。 不但沐瑶对摄政王心向往之,沐婉自己同样以心相许。 不过天意弄人,沐婉后来嫁给太子成了太子妃。 可沐婉自己得不到的,她也不想别人得,即使那人是她的妹妹也不行。 沐瑶死了之后,白芷和白微几人匆匆葬了沐瑶,便带着孩子返回京都。 可就在出了渝州城不几日的时间,白芷便给沐婉传信,沐婉的人就要对孩子痛下杀手。 直到这时,白微即使再是天真娇憨,也知道了沐婉和白芷的勾当。 为了保护小主子,白微和沐柳两人偷偷带着小主子逃了出去。 可太后的人,却一路劫杀。 为了小主子能平安,白微自告奋勇引开太后的人,沐柳则带着小主子继续逃亡,躲开眼线之后再回京城。 只不过,白微却没好运,后来被太后的人捉住带回了京城,这么多年一直被囚禁在慈和宫,就是为了逼他说出沐柳和孩子的下落。 当年,沐柳和白微有约定,分开之后,两人是定好了再见面的地点的。 可白微为了小主子的安危,这么多年,宁可瞎眼毁容断腿,也并没有交代出小主子的一点下落。 “摄政王,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小姐就是被太后的人害死的。 当年二小姐之所以离京,也是您的所谓怀孕的外室挑唆。” 当然,这些,摄政王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即将要成婚的时候,心爱的姑娘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跑了。 他那时一直以为,心爱的姑娘是不想和自己成亲呢。 后来得知心爱姑娘的死讯,当时他心里关于心爱姑娘逃婚的疑问,也终究化作尘烟飘渺了。 第212章 终将遇见 摄政王狠狠的摔了桌子上的茶盏,噼里啪啦声响彻屋内。 屋外候着的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 主子在极度不高兴的情况下才会摔东西,看来不知那妇人说了什么,惹了主子生气呀。 对于白微的话,摄政王是不存疑的。 一个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不会再和自己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而且刚刚白微听见是自己声音时的激动样子,也不是作假,他愿意相信白微一回。 可是,若是依着百位所说,当年沐柳抱着他和阿瑶的女儿逃了,那现在的这个益阳是谁? 顿时,摄政王的心就冷了。 难道说,十几年来,他一直被太后骗了。 沐婉那个贱人,真的是好心计。 白微以为摄政王不信,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着头。 “当年二小姐生下小主子时,曾在小主子左手手臂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牙印儿,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相信小主子手臂上一定会有一个牙印的伤疤存在。 若是摄政王不信,可以自行校验。” 这么多年,白被虽被太后关在密室,可也不是不知道外头有一个人已经顶替了他们家小主子的位置成了摄政王宠爱在手心的郡主。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绝不能占用小主子的位置。 “摄政王,您还记得您送给小姐的那个定情玉佩吗?就是那块青玉璧,小姐就把它挂在了小主子的脖子上,当年沐柳抱着小主子走的时候,那块玉璧仍在小主子的脖子上挂着,若是您现在府里的这位郡主,真的是您和小姐的女儿,那么她身上一定有这枚玉璧。 摄政王身子狠狠一颤,当年益阳被抱回来时,身上除了那封血书,便再无其他。 那枚玉璧,他是始终未得见的,他还以为当年阿瑶是把玉璧埋葬在了自己的坟墓里。 可后来将坟迁回来,坟里同样没有那块玉璧。 如今看来,益阳确实是个冒牌货。 随即摄政王抓住了重点,“那你们说的后来约定见面的地方是——” “我们约在柳州城里见面。沐柳说过,不论多晚他都会在柳州城里等着奴婢,等着奴婢带人将他和小主子迎回京都城。” 什么? 柳州城? 那里现在已是一座空城。 几年以前,南方大旱。 作为南方中心的柳州,当仁不让的几乎是在第一年就人去楼空。 他的女儿,他和阿瑶的女儿,现在究竟在哪? 摄政王让人安顿了白微,又着郎中给她细细看伤,而他自己这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东西。 第二日一早,摄政王便吩咐属下前往柳州,探查情况,又让人密切监视慈和宫。 不出摄政王所料,外出归来的太后,得知密室之中的人被带走,气的七窍生烟。 几乎是摔了整个慈和宫的东西,可冷静下来,太后便觉得瑟瑟发抖。 是了是了,一定是摄政王发现了她的秘密,要不然满京都城也不会有人能在自己的宫里带走一个密室中的人。 不行,太后决定要探探摄政王的虚实,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他又知道了多少。 “来人,宣益阳进宫。” 与此同时,京都城里,苏简正在巡查各家铺子。 就在前不久,她居然拿下了皇商的资格。 虽然皇家不知道她是暗地里的主子,但也够苏简高兴的了。 挣皇帝的银子,那可是不挣白不挣。 天下现在有一半人在吃糠咽菜,皇帝却锦衣玉食,不挣他的银子挣谁的银子啊? 而就在苏简下马车的瞬间,居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手拿长刀的人,直接就向苏简砍来。 苏简下意识一脚过去,直接便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身体着地,哎呦了好半天,就连手里握着的那柄刀也被丢了出去。 苏简定睛一看,唉哟,还是老熟人,居然是李川。 他并没有跟着妹妹一家子出京城,反而是留下来。 经过他自己探查,这小子也不傻,知道是苏简的人背地里使了什么招数,让妹夫一家破了财。 原本他可以锦衣玉食,毕竟富商的大舅哥,还是富商娇妻的大舅哥,那肯定是各家酒楼的坐上宾的。 现在的他兜里分文没有,就是想离开京都,回安阳城找姑母,这路上的路费都没有,难道要一路行乞回去? 于是他在心里恨透了苏简,愤怒之下,想要对付苏简。 观察了几日,他知道苏简今天出来巡查铺子,就想动手。 哪成想,苏简功夫倒好,他这还没开始呢,便就以失败告终。 “怎么回事?” 这边聚集了不少人,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领头的是个骑在马上穿着铠甲的年轻人,当他骑着马走近,苏简的眸子狠狠一颤。 大山?是他? 在前几日,失踪两年之久的千军侯终于露了面。 听说此次是帮小皇帝办什么事去了,还取得了莫大成功,居然又被小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 听说小皇帝还要赐婚于他,可却被千军侯拒绝了。 那可是摄政王的爱女,千军侯怎么会拒绝呢? 在普通人看来,这可是珠联璧合的。 原本大家以为会等到摄政王震怒,毕竟敢拒绝自己爱女的婚事,那就是不给摄政王面子。 不曾想,一向把闺女捧在手心的摄政王,这次却破天荒地保持了沉默,居然没有发作千军侯。 反而还替千军侯解释了几句,“年轻人的事儿嘛,男婚女嫁各有主张,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第212章 终将遇见 摄政王狠狠的摔了桌子上的茶盏,噼里啪啦声响彻屋内。 屋外候着的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 主子在极度不高兴的情况下才会摔东西,看来不知那妇人说了什么,惹了主子生气呀。 对于白微的话,摄政王是不存疑的。 一个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不会再和自己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而且刚刚白微听见是自己声音时的激动样子,也不是作假,他愿意相信白微一回。 可是,若是依着百位所说,当年沐柳抱着他和阿瑶的女儿逃了,那现在的这个益阳是谁? 顿时,摄政王的心就冷了。 难道说,十几年来,他一直被太后骗了。 沐婉那个贱人,真的是好心计。 白微以为摄政王不信,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着头。 “当年二小姐生下小主子时,曾在小主子左手手臂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牙印儿,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相信小主子手臂上一定会有一个牙印的伤疤存在。 若是摄政王不信,可以自行校验。” 这么多年,白被虽被太后关在密室,可也不是不知道外头有一个人已经顶替了他们家小主子的位置成了摄政王宠爱在手心的郡主。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绝不能占用小主子的位置。 “摄政王,您还记得您送给小姐的那个定情玉佩吗?就是那块青玉璧,小姐就把它挂在了小主子的脖子上,当年沐柳抱着小主子走的时候,那块玉璧仍在小主子的脖子上挂着,若是您现在府里的这位郡主,真的是您和小姐的女儿,那么她身上一定有这枚玉璧。 摄政王身子狠狠一颤,当年益阳被抱回来时,身上除了那封血书,便再无其他。 那枚玉璧,他是始终未得见的,他还以为当年阿瑶是把玉璧埋葬在了自己的坟墓里。 可后来将坟迁回来,坟里同样没有那块玉璧。 如今看来,益阳确实是个冒牌货。 随即摄政王抓住了重点,“那你们说的后来约定见面的地方是——” “我们约在柳州城里见面。沐柳说过,不论多晚他都会在柳州城里等着奴婢,等着奴婢带人将他和小主子迎回京都城。” 什么? 柳州城? 那里现在已是一座空城。 几年以前,南方大旱。 作为南方中心的柳州,当仁不让的几乎是在第一年就人去楼空。 他的女儿,他和阿瑶的女儿,现在究竟在哪? 摄政王让人安顿了白微,又着郎中给她细细看伤,而他自己这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东西。 第二日一早,摄政王便吩咐属下前往柳州,探查情况,又让人密切监视慈和宫。 不出摄政王所料,外出归来的太后,得知密室之中的人被带走,气的七窍生烟。 几乎是摔了整个慈和宫的东西,可冷静下来,太后便觉得瑟瑟发抖。 是了是了,一定是摄政王发现了她的秘密,要不然满京都城也不会有人能在自己的宫里带走一个密室中的人。 不行,太后决定要探探摄政王的虚实,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他又知道了多少。 “来人,宣益阳进宫。” 与此同时,京都城里,苏简正在巡查各家铺子。 就在前不久,她居然拿下了皇商的资格。 虽然皇家不知道她是暗地里的主子,但也够苏简高兴的了。 挣皇帝的银子,那可是不挣白不挣。 天下现在有一半人在吃糠咽菜,皇帝却锦衣玉食,不挣他的银子挣谁的银子啊? 而就在苏简下马车的瞬间,居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手拿长刀的人,直接就向苏简砍来。 苏简下意识一脚过去,直接便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身体着地,哎呦了好半天,就连手里握着的那柄刀也被丢了出去。 苏简定睛一看,唉哟,还是老熟人,居然是李川。 他并没有跟着妹妹一家子出京城,反而是留下来。 经过他自己探查,这小子也不傻,知道是苏简的人背地里使了什么招数,让妹夫一家破了财。 原本他可以锦衣玉食,毕竟富商的大舅哥,还是富商娇妻的大舅哥,那肯定是各家酒楼的坐上宾的。 现在的他兜里分文没有,就是想离开京都,回安阳城找姑母,这路上的路费都没有,难道要一路行乞回去? 于是他在心里恨透了苏简,愤怒之下,想要对付苏简。 观察了几日,他知道苏简今天出来巡查铺子,就想动手。 哪成想,苏简功夫倒好,他这还没开始呢,便就以失败告终。 “怎么回事?” 这边聚集了不少人,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领头的是个骑在马上穿着铠甲的年轻人,当他骑着马走近,苏简的眸子狠狠一颤。 大山?是他? 在前几日,失踪两年之久的千军侯终于露了面。 听说此次是帮小皇帝办什么事去了,还取得了莫大成功,居然又被小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 听说小皇帝还要赐婚于他,可却被千军侯拒绝了。 那可是摄政王的爱女,千军侯怎么会拒绝呢? 在普通人看来,这可是珠联璧合的。 原本大家以为会等到摄政王震怒,毕竟敢拒绝自己爱女的婚事,那就是不给摄政王面子。 不曾想,一向把闺女捧在手心的摄政王,这次却破天荒地保持了沉默,居然没有发作千军侯。 反而还替千军侯解释了几句,“年轻人的事儿嘛,男婚女嫁各有主张,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第213章 打上门来 当千军侯的眼神看向苏简的时候,眉头也是狠狠一跳。 这个时候,面前的苏简和多次在他梦境中出现的穿男装的姑娘形象不谋而合。 随即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着苏简的方向走来。 这不是苏简第一次看见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沈崇,只不过和前两次的记忆模糊不同,这一次苏简印象格外深。 因为向她走来的不再是只是千军侯沈崇,而是大山,她的大山。 当失去了才知道拥有时的珍贵,苏简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感情多丰富的人。 但是,她承认她心动了。 当大山掉落悬崖的那一刻,苏简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大山跟在身边。 一旦大山不在,苏简便觉得食不下咽。 前世,她没曾谈过恋爱,可她明白这种感觉,这就是爱。 没什么轰轰烈烈,只是在一日又一日平平淡淡生活中,两个人的朝夕相伴。 这样的爱,才是苏简觉得的世上最安稳的爱,最长久的爱。 “你——” 当苏简的身影一点点在大山脑海里清晰起来,过往那些他失去的记忆,也以快速放映的方式在他脑里闪现。 他想起来了! 丢失的那将近一年时间的记忆,他想起来了。 “阿苏——”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崇就叫出了苏简的名字。 “大山——” 苏简没有喊他的原名沈崇,只是叫了一声大山。 沈崇的身子狠狠一颤,是了是了,就是她。 随即沈崇走过去,狠狠搂住苏简,这一刻,怀中温暖的触感传来,让他觉得别样的真实。 虽然这一年时间他回来了,却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再次看见阿苏,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就是阿苏。 他不想再失去阿苏,不想。 大街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千军侯在干什么,他抱了个姑娘啊,不,抱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那也说不通啊。 苏简的脸“腾”的红了,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朝代以来,头一次的脸红。 “我们别在这说话,进去。” 于是苏简拉着沈崇进了酒楼一间雅间,具体两人说了些什么别人不得而知,而苏简和沈崇从酒楼出来之后,沈崇是一直将苏简送到苏简家门口才回去的。 而千军侯当街抱了一个姑娘的事,也快速的传播了出去。 摄政王只是很疑惑,着人去查。 益阳郡主则是摔了屋子里的所有摆件,那发怒的劲儿与慈和宫的太后娘娘别无二致。 当蓝先生听说苏简当真就是千军侯失踪的一年时间里,陪在千军侯身边的人的时候,感慨万千,甚至还打趣千军侯。 “前些日子,我就说让你去会会那个阿苏,可你仍是以军务繁忙推脱了,你看看,若是早些去,不就早些找回你这丢失的记忆了?” 沈崇自从回了府,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是从心里往外的高兴啊。 阿苏,他的阿苏,只不过想到苏简说的那些事,他忧心忡忡起来。 随即他便和蓝先生商议了又商议。 而这一夜,一前一后两拨人从北地快马加鞭赶到了京都城。 一拨人是去往摄政王府,另一拨人则是去往了千军侯府。 蓝先生得知属下人探查出来的结果,是难掩激动之情,甚至不顾此时还是夜里,就去找了千军侯。 两人一直研究到天亮,才打开门出来,而开门之后两人谁都没睡,而是一起坐了马车出了门。 目标明确,正是苏简所在的苏宅。 摄政王府内,摄政王也在听着手下事无巨细的回禀。 一张脸上泪痕遍布,他的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好在,让他找到了。 阿瑶,是你在天有灵,保佑咱们的女儿吗? 摄政王不知道的是,他这边还在感慨呢,那边他曾经的掌上明珠,一早起来匆匆坐了马车去了苏简家。 同样目的明确,那就是好好收拾苏简一顿。 哼,敢跟她抢男人,那是不要命了吗? 可以说,益阳郡主的性子,和宫中的太后娘娘实在太像了。 不只是平时使小性子的样子像,就连在对待男人这一事上,也十分相像。 是自己的,那就是紧紧抓在手中,不是自己的,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苏简呢,让她给我出来!” 到了苏简府中。益阳郡主根本就不容人禀报,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来。 这还是头一次在京都城居然有人敢带着人打上门来呢。 此刻的苏简,正在招待蓝先生和千军侯。 听着下人匆匆来报,益阳郡主闯了进来,苏简就好整以暇地向沈崇挑了挑眉。 看没看见?这就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还得我去收拾烂摊子。 沈崇看见苏简朝自己笑的莫名其妙,心里有点戚戚然。 往日在军中大杀四方的千金侯,此时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他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和阿苏会是这种关系。 嗯,没错,他表白了,就在恢复记忆那一刻。 他不想再承受再次失去阿苏的痛苦,所以他表白了。 没想到阿苏也同意了!! 蓝先生看着苏简这张脸,那是越看越欣喜。 他昨天半夜得到消息,知道了手下人事探查得到的结果,这个阿苏——他的养父居然是沐柳。 那她是谁?如此和阿瑶相像的一张脸,不用说,就是猜也猜得出来。 听说益阳闯进来的事,蓝先生顿时就气得很了。 就是这个益阳郡主,夺了阿苏的身份,鸠占鹊巢了十几年,现在还敢打上门来? “你们今儿谁也不用动,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要亲自会会这益阳郡主。” 刚才苏简也听蓝先生说了个大概,可是她不相信。 她已经给十五传了信,想必十五一会儿便就来了。 十五是她兄长,而且老乞丐柳叔和十五相处的最多,这么些年十五一直吞吞吐吐的,明显就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如今到了这时候,苏简想向十五求证一下。 第213章 打上门来 当千军侯的眼神看向苏简的时候,眉头也是狠狠一跳。 这个时候,面前的苏简和多次在他梦境中出现的穿男装的姑娘形象不谋而合。 随即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着苏简的方向走来。 这不是苏简第一次看见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沈崇,只不过和前两次的记忆模糊不同,这一次苏简印象格外深。 因为向她走来的不再是只是千军侯沈崇,而是大山,她的大山。 当失去了才知道拥有时的珍贵,苏简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感情多丰富的人。 但是,她承认她心动了。 当大山掉落悬崖的那一刻,苏简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大山跟在身边。 一旦大山不在,苏简便觉得食不下咽。 前世,她没曾谈过恋爱,可她明白这种感觉,这就是爱。 没什么轰轰烈烈,只是在一日又一日平平淡淡生活中,两个人的朝夕相伴。 这样的爱,才是苏简觉得的世上最安稳的爱,最长久的爱。 “你——” 当苏简的身影一点点在大山脑海里清晰起来,过往那些他失去的记忆,也以快速放映的方式在他脑里闪现。 他想起来了! 丢失的那将近一年时间的记忆,他想起来了。 “阿苏——”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崇就叫出了苏简的名字。 “大山——” 苏简没有喊他的原名沈崇,只是叫了一声大山。 沈崇的身子狠狠一颤,是了是了,就是她。 随即沈崇走过去,狠狠搂住苏简,这一刻,怀中温暖的触感传来,让他觉得别样的真实。 虽然这一年时间他回来了,却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再次看见阿苏,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就是阿苏。 他不想再失去阿苏,不想。 大街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千军侯在干什么,他抱了个姑娘啊,不,抱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那也说不通啊。 苏简的脸“腾”的红了,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朝代以来,头一次的脸红。 “我们别在这说话,进去。” 于是苏简拉着沈崇进了酒楼一间雅间,具体两人说了些什么别人不得而知,而苏简和沈崇从酒楼出来之后,沈崇是一直将苏简送到苏简家门口才回去的。 而千军侯当街抱了一个姑娘的事,也快速的传播了出去。 摄政王只是很疑惑,着人去查。 益阳郡主则是摔了屋子里的所有摆件,那发怒的劲儿与慈和宫的太后娘娘别无二致。 当蓝先生听说苏简当真就是千军侯失踪的一年时间里,陪在千军侯身边的人的时候,感慨万千,甚至还打趣千军侯。 “前些日子,我就说让你去会会那个阿苏,可你仍是以军务繁忙推脱了,你看看,若是早些去,不就早些找回你这丢失的记忆了?” 沈崇自从回了府,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是从心里往外的高兴啊。 阿苏,他的阿苏,只不过想到苏简说的那些事,他忧心忡忡起来。 随即他便和蓝先生商议了又商议。 而这一夜,一前一后两拨人从北地快马加鞭赶到了京都城。 一拨人是去往摄政王府,另一拨人则是去往了千军侯府。 蓝先生得知属下人探查出来的结果,是难掩激动之情,甚至不顾此时还是夜里,就去找了千军侯。 两人一直研究到天亮,才打开门出来,而开门之后两人谁都没睡,而是一起坐了马车出了门。 目标明确,正是苏简所在的苏宅。 摄政王府内,摄政王也在听着手下事无巨细的回禀。 一张脸上泪痕遍布,他的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好在,让他找到了。 阿瑶,是你在天有灵,保佑咱们的女儿吗? 摄政王不知道的是,他这边还在感慨呢,那边他曾经的掌上明珠,一早起来匆匆坐了马车去了苏简家。 同样目的明确,那就是好好收拾苏简一顿。 哼,敢跟她抢男人,那是不要命了吗? 可以说,益阳郡主的性子,和宫中的太后娘娘实在太像了。 不只是平时使小性子的样子像,就连在对待男人这一事上,也十分相像。 是自己的,那就是紧紧抓在手中,不是自己的,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苏简呢,让她给我出来!” 到了苏简府中。益阳郡主根本就不容人禀报,直接带着人就闯了进来。 这还是头一次在京都城居然有人敢带着人打上门来呢。 此刻的苏简,正在招待蓝先生和千军侯。 听着下人匆匆来报,益阳郡主闯了进来,苏简就好整以暇地向沈崇挑了挑眉。 看没看见?这就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还得我去收拾烂摊子。 沈崇看见苏简朝自己笑的莫名其妙,心里有点戚戚然。 往日在军中大杀四方的千金侯,此时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他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和阿苏会是这种关系。 嗯,没错,他表白了,就在恢复记忆那一刻。 他不想再承受再次失去阿苏的痛苦,所以他表白了。 没想到阿苏也同意了!! 蓝先生看着苏简这张脸,那是越看越欣喜。 他昨天半夜得到消息,知道了手下人事探查得到的结果,这个阿苏——他的养父居然是沐柳。 那她是谁?如此和阿瑶相像的一张脸,不用说,就是猜也猜得出来。 听说益阳闯进来的事,蓝先生顿时就气得很了。 就是这个益阳郡主,夺了阿苏的身份,鸠占鹊巢了十几年,现在还敢打上门来? “你们今儿谁也不用动,我自己来就好了,我要亲自会会这益阳郡主。” 刚才苏简也听蓝先生说了个大概,可是她不相信。 她已经给十五传了信,想必十五一会儿便就来了。 十五是她兄长,而且老乞丐柳叔和十五相处的最多,这么些年十五一直吞吞吐吐的,明显就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如今到了这时候,苏简想向十五求证一下。 第214章 父女相见 “苏简,你这个贱人。” 当益阳郡主进屋来,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千金侯居然也在这的时候,气的七窍生烟。 他走上前来,朝着苏简的脸就要挥出巴掌。 可苏简是谁,这些年来,她从不是个让自己吃亏的人。 益阳郡主就觉得自己挥出去的手,被人硬生生掐住,疼的她呲牙咧嘴。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骄纵惯了,在京城里,向来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 这还是头一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 “我只是想提醒郡主,这是我家,不是你的郡主府,也不是摄政王府,还请自重。” 苏简将益阳的手一扔,益阳郡主好悬摔在地上。 她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臂,朝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 “给我打,今天谁打死了苏简,本郡主重重有赏。” 她身后带着的可是摄政王府的军卫,是平时摄政王专门派出保护益阳郡主的。 这些人从郡主十岁上下就跟她在一块,可以说是嚣张惯了的。 如今益阳郡主一声令下,后边的军卫立马就打砸开来,甚至还有人朝着苏简去了,挥起手里的拳头就要打向苏简。 还不等苏简动手,站在苏简身边的千军侯就动了。 他曾经跟阿苏说过,只要是他在身边,阿苏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些人是上赶着找死吗? 他还在呢。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千军侯的人和摄政王府的军卫形成了对峙之势。 “沈崇哥哥,你居然护着她,你别忘了皇帝哥哥可是说了,这次你回来就给咱们赐婚的,我可是你的未来妻子,未来的千军侯夫人。苏简,你个小贱人,你凭什么?” 一柄利刃飞了出去,从益阳郡主的头顶过去,贴着益阳郡主的头皮削掉了一撮头发,然后直直钉在益阳郡主身后的窗框上。 益阳郡主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面色发白。 “沈崇哥哥,你为了这个小贱人,居然向我动刀子,我要去告诉父王,告诉太后娘娘,告诉皇帝哥哥,让他们治你的罪。” 正在这时,摄政王带着人也赶到了。 益阳郡主看见摄政王,立马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父王,你快来帮我,苏简这个小贱人,她想杀我,还有沈崇哥哥,他还帮着苏简这个小贱人。” 益阳郡主都已经有多日不曾见过摄政王了,每次她去找摄政王,都被摄政王身边的侍卫,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她只以为今日父王急匆匆赶来,是知道自己来了苏家,怕自己吃亏,给自己做主来了。 哪曾想摄政王进来,干脆都没有搭理她,径直就走到苏简跟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简,像,真是太像了。 若说益阳郡主只有几分像阿瑶,更多的则是像太后沐婉,那么眼前的苏简,则和年轻时的阿瑶一模一样。 不,在这张年轻的脸上,似乎也能看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摄政王走上前去,“我可以看看姑娘的手腕嘛?” 苏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伸出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 那里,赫然一个很浅淡的牙印疤痕。 也许是血缘牵绊,也许是父女连心,摄政王在这一刻觉得心揪疼的厉害。 尤其是看见苏简淡漠的眼神,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刚要说些什么,可蓝先生却一下站在苏简跟前,与摄政王遥遥对视。 “摄政王大人,多年不见,没想到再见却是如此田地。” “你是九城?” 摄政王又看向沈崇,见沈崇和詹九城似乎极为熟悉,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年,都只听说是千军侯沈崇身边有能人异士相助,众人都称之蓝先生,可却无人得知这人是谁。 如今看来,必是自己这位故人詹九城了。 当年,苏九卿和张九城两人,名字中同带了一个“九”字,还曾被京城人中津津乐道了很久。 而且二人同是青年才俊,一个天皇贵州相貌无双,一个足智多谋虽出身寒门却计智无双,却同时爱慕老太傅次女沐瑶,一时被京城传为佳话。 可后来,沐瑶离京出走,再归来时,已成了一捧黄土。 而詹九城,也销声匿迹这么多年。 摄政王只以为詹九城是在哪个乡野隐居,原来他一直在京城,还在沈崇身边。 怪不得这么些年他都没拿下沈崇这个小崽子,原来高人竟是自己故人。 “父王,你快帮我做主。” 益阳郡主赶紧撒娇,往常只要自己一撒娇,父王肯定是没有不应的。 可今日,摄政王冷冷一个眼神扫向自己的护卫,立马有两个护卫,将益阳郡主带离了摄政王身边,甚至隐隐还有控制之势。 “父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摄政王却没吭声,冷眼一扫,“带回摄政王府,不准她踏出闺房一步,等我回去发落。” 益阳郡主懵了,父王这是要软禁自己? “父王,我不想回去,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居然被人塞了嘴,直接就拖走了。 这么多年,这还是益阳郡主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 可无论她如何哭喊都无济于事,最后被人拖了出去。 第214章 父女相见 “苏简,你这个贱人。” 当益阳郡主进屋来,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千金侯居然也在这的时候,气的七窍生烟。 他走上前来,朝着苏简的脸就要挥出巴掌。 可苏简是谁,这些年来,她从不是个让自己吃亏的人。 益阳郡主就觉得自己挥出去的手,被人硬生生掐住,疼的她呲牙咧嘴。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骄纵惯了,在京城里,向来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 这还是头一次,她吃了这么大的亏。 “我只是想提醒郡主,这是我家,不是你的郡主府,也不是摄政王府,还请自重。” 苏简将益阳的手一扔,益阳郡主好悬摔在地上。 她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臂,朝自己带来的人一挥手。 “给我打,今天谁打死了苏简,本郡主重重有赏。” 她身后带着的可是摄政王府的军卫,是平时摄政王专门派出保护益阳郡主的。 这些人从郡主十岁上下就跟她在一块,可以说是嚣张惯了的。 如今益阳郡主一声令下,后边的军卫立马就打砸开来,甚至还有人朝着苏简去了,挥起手里的拳头就要打向苏简。 还不等苏简动手,站在苏简身边的千军侯就动了。 他曾经跟阿苏说过,只要是他在身边,阿苏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些人是上赶着找死吗? 他还在呢。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千军侯的人和摄政王府的军卫形成了对峙之势。 “沈崇哥哥,你居然护着她,你别忘了皇帝哥哥可是说了,这次你回来就给咱们赐婚的,我可是你的未来妻子,未来的千军侯夫人。苏简,你个小贱人,你凭什么?” 一柄利刃飞了出去,从益阳郡主的头顶过去,贴着益阳郡主的头皮削掉了一撮头发,然后直直钉在益阳郡主身后的窗框上。 益阳郡主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面色发白。 “沈崇哥哥,你为了这个小贱人,居然向我动刀子,我要去告诉父王,告诉太后娘娘,告诉皇帝哥哥,让他们治你的罪。” 正在这时,摄政王带着人也赶到了。 益阳郡主看见摄政王,立马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父王,你快来帮我,苏简这个小贱人,她想杀我,还有沈崇哥哥,他还帮着苏简这个小贱人。” 益阳郡主都已经有多日不曾见过摄政王了,每次她去找摄政王,都被摄政王身边的侍卫,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她只以为今日父王急匆匆赶来,是知道自己来了苏家,怕自己吃亏,给自己做主来了。 哪曾想摄政王进来,干脆都没有搭理她,径直就走到苏简跟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简,像,真是太像了。 若说益阳郡主只有几分像阿瑶,更多的则是像太后沐婉,那么眼前的苏简,则和年轻时的阿瑶一模一样。 不,在这张年轻的脸上,似乎也能看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摄政王走上前去,“我可以看看姑娘的手腕嘛?” 苏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伸出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 那里,赫然一个很浅淡的牙印疤痕。 也许是血缘牵绊,也许是父女连心,摄政王在这一刻觉得心揪疼的厉害。 尤其是看见苏简淡漠的眼神,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刚要说些什么,可蓝先生却一下站在苏简跟前,与摄政王遥遥对视。 “摄政王大人,多年不见,没想到再见却是如此田地。” “你是九城?” 摄政王又看向沈崇,见沈崇和詹九城似乎极为熟悉,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年,都只听说是千军侯沈崇身边有能人异士相助,众人都称之蓝先生,可却无人得知这人是谁。 如今看来,必是自己这位故人詹九城了。 当年,苏九卿和张九城两人,名字中同带了一个“九”字,还曾被京城人中津津乐道了很久。 而且二人同是青年才俊,一个天皇贵州相貌无双,一个足智多谋虽出身寒门却计智无双,却同时爱慕老太傅次女沐瑶,一时被京城传为佳话。 可后来,沐瑶离京出走,再归来时,已成了一捧黄土。 而詹九城,也销声匿迹这么多年。 摄政王只以为詹九城是在哪个乡野隐居,原来他一直在京城,还在沈崇身边。 怪不得这么些年他都没拿下沈崇这个小崽子,原来高人竟是自己故人。 “父王,你快帮我做主。” 益阳郡主赶紧撒娇,往常只要自己一撒娇,父王肯定是没有不应的。 可今日,摄政王冷冷一个眼神扫向自己的护卫,立马有两个护卫,将益阳郡主带离了摄政王身边,甚至隐隐还有控制之势。 “父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摄政王却没吭声,冷眼一扫,“带回摄政王府,不准她踏出闺房一步,等我回去发落。” 益阳郡主懵了,父王这是要软禁自己? “父王,我不想回去,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居然被人塞了嘴,直接就拖走了。 这么多年,这还是益阳郡主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 可无论她如何哭喊都无济于事,最后被人拖了出去。 第215章 大结局1 对于苏简的身份,沈崇在来之前也听蓝先生说过。 摄政王如此,也是知道真相了? “不知摄政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摄政王眼神急切,“我的女儿——” 詹九城轻轻哼了一声,“你的女儿?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摄政王的女儿不是益阳郡主吗?刚刚被带走的那位,怎么见谁都喊女儿。” “九城兄——” “莫要叫的这么亲热,你我当年早就割袍断义,如今已是陌生人。” 当十五回来的时候,苏简家里已经归于安静。 只不过,分别位列两侧各自虎视眈眈的两拨人却一直没走。 “十五,你回来了。” 看见摄政王在自己家,十五眼神微微一动。 摄政王威压极大,“原来是苏大人。” 在调查苏简之前,他没想到翰林院里有名的青年才俊苏十五居然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哥哥。 十五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苏简,让众人稍后,随即他便回房间。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枚玉璧。 摄政王看见那枚玉璧,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没错,就是这枚玉璧,他送给阿瑶的定情信物。 这件事情几乎已经真相大白吗,十五也不再隐瞒,娓娓道来。 原来,他自小便就知道苏简的身世。 刘叔收养初一十五月半几个孩子,一是看他们几个孩子身世着实可怜,若是自己不收养,他们怕是在这乱世之中活不下去,再有也是为苏简寻一些玩伴。 十五聪慧过人,又少年心志成熟,在十二岁时,老乞丐柳叔便将苏简的身世告诉了他。 老乞丐怕自己万一有一天等不到和他约定的白微,便将这重任托付给十五。 就连当年摄政王给沐瑶的定情信物也交给了十五,并告知有朝一日,苏简身份大白,凭此信物便能作证。 当时逃荒路上,十五不慎遗失这枚玉璧,还特意回去找。 摄政王看着玉璧,泪流满面。 “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如今千言万语,他也只能说这一句话,内心的愧疚悔恨甚至是痛恨,夹杂在一起。 “你放心——” 摄政王看向苏简,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的亲生女儿对自己并不热络,甚至也没叫自己一声父王,可是他仍然心里觉得热切。 “父王一定会给你做主,害了你母亲的,害了你的,父王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一夜的京城,似乎极不消停。 第二日一早,便传出太后慈和宫的大宫女白芷居然暴毙。 不仅如此,太后宫里很多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全都被人暗杀,手段狠辣。 一时间,震惊朝野,哗然京都。 是谁?这么大胆! 居然敢在皇宫内城太后居住的寝宫里,取人性命。 那可是皇宫,戒备最严的地方。 不会有朝一日,歹人闯进自家,也要了自己项上人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皇帝和太后当然知道是谁下的手。 而太后的人也已调查出苏简就是当年沐瑶的女儿,太后更是气的心口疼。 当年就被这小贱人逃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太后再次派出人手,追杀苏简。 前几波的人手都被苏简挡下,可刺杀太过频繁,即使有摄政王府和千军侯府的人在,苏简,也决定暂避其锋芒。 这里是京都城,天子脚下煌煌都城,不好起事,所以苏简做好了部署,决定就在这几日动身离开京都。 苏简得到消息,南边的起义军,已经正式拉起了大旗,与朝廷分庭抗礼。 听说起义军的头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家满门皆被朝廷诛杀。 国仇家恨夹杂在一起,他聚拢了十万余人,正向京都这边杀来。 苏简觉得天下已乱,是时候她该揭竿而起。 “十五,你和我们一起走。” 摄政王和千军侯暂时还离不得京城,可十五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苏简名义上的哥哥,若是苏简那边揭竿而起,怕是头一个遭殃被清算祭旗的便是十五。 十五略微沉思,然后点头。 “好,我与你一起走,不过阿苏,我有一事相求。” “十五,你说,咱们都不是外人,只要我苏简能做得到,一定没问题。” “我想带一个人走。” “谁?” “苏瑾云。” “就是那个瑾云公主?” 十五点了点头。 “正是。” “倒是可以。” 苏简对皇宫内辛密并不了解,可沈崇在皇都长大,以前又多入宫为小皇帝办事,对宫里自是了解,知道的就都告诉了苏简。 瑾云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她被赐婚给十五,怕是即使我们反了,皇帝和太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那今夜我让人悄悄带她出来。” 苏简又让人去请方老头和绣澜几个姑娘,下人却来报,说是绣澜几个姑娘正和方老头在后边哭呢,吓得苏简连忙去看。 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是现在情况不妙,可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至少小皇帝和太后的人并不能明面上把他们怎么样,不至于哭? 第215章 大结局1 对于苏简的身份,沈崇在来之前也听蓝先生说过。 摄政王如此,也是知道真相了? “不知摄政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摄政王眼神急切,“我的女儿——” 詹九城轻轻哼了一声,“你的女儿?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摄政王的女儿不是益阳郡主吗?刚刚被带走的那位,怎么见谁都喊女儿。” “九城兄——” “莫要叫的这么亲热,你我当年早就割袍断义,如今已是陌生人。” 当十五回来的时候,苏简家里已经归于安静。 只不过,分别位列两侧各自虎视眈眈的两拨人却一直没走。 “十五,你回来了。” 看见摄政王在自己家,十五眼神微微一动。 摄政王威压极大,“原来是苏大人。” 在调查苏简之前,他没想到翰林院里有名的青年才俊苏十五居然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哥哥。 十五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苏简,让众人稍后,随即他便回房间。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枚玉璧。 摄政王看见那枚玉璧,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没错,就是这枚玉璧,他送给阿瑶的定情信物。 这件事情几乎已经真相大白吗,十五也不再隐瞒,娓娓道来。 原来,他自小便就知道苏简的身世。 刘叔收养初一十五月半几个孩子,一是看他们几个孩子身世着实可怜,若是自己不收养,他们怕是在这乱世之中活不下去,再有也是为苏简寻一些玩伴。 十五聪慧过人,又少年心志成熟,在十二岁时,老乞丐柳叔便将苏简的身世告诉了他。 老乞丐怕自己万一有一天等不到和他约定的白微,便将这重任托付给十五。 就连当年摄政王给沐瑶的定情信物也交给了十五,并告知有朝一日,苏简身份大白,凭此信物便能作证。 当时逃荒路上,十五不慎遗失这枚玉璧,还特意回去找。 摄政王看着玉璧,泪流满面。 “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如今千言万语,他也只能说这一句话,内心的愧疚悔恨甚至是痛恨,夹杂在一起。 “你放心——” 摄政王看向苏简,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的亲生女儿对自己并不热络,甚至也没叫自己一声父王,可是他仍然心里觉得热切。 “父王一定会给你做主,害了你母亲的,害了你的,父王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一夜的京城,似乎极不消停。 第二日一早,便传出太后慈和宫的大宫女白芷居然暴毙。 不仅如此,太后宫里很多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全都被人暗杀,手段狠辣。 一时间,震惊朝野,哗然京都。 是谁?这么大胆! 居然敢在皇宫内城太后居住的寝宫里,取人性命。 那可是皇宫,戒备最严的地方。 不会有朝一日,歹人闯进自家,也要了自己项上人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皇帝和太后当然知道是谁下的手。 而太后的人也已调查出苏简就是当年沐瑶的女儿,太后更是气的心口疼。 当年就被这小贱人逃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太后再次派出人手,追杀苏简。 前几波的人手都被苏简挡下,可刺杀太过频繁,即使有摄政王府和千军侯府的人在,苏简,也决定暂避其锋芒。 这里是京都城,天子脚下煌煌都城,不好起事,所以苏简做好了部署,决定就在这几日动身离开京都。 苏简得到消息,南边的起义军,已经正式拉起了大旗,与朝廷分庭抗礼。 听说起义军的头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家满门皆被朝廷诛杀。 国仇家恨夹杂在一起,他聚拢了十万余人,正向京都这边杀来。 苏简觉得天下已乱,是时候她该揭竿而起。 “十五,你和我们一起走。” 摄政王和千军侯暂时还离不得京城,可十五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苏简名义上的哥哥,若是苏简那边揭竿而起,怕是头一个遭殃被清算祭旗的便是十五。 十五略微沉思,然后点头。 “好,我与你一起走,不过阿苏,我有一事相求。” “十五,你说,咱们都不是外人,只要我苏简能做得到,一定没问题。” “我想带一个人走。” “谁?” “苏瑾云。” “就是那个瑾云公主?” 十五点了点头。 “正是。” “倒是可以。” 苏简对皇宫内辛密并不了解,可沈崇在皇都长大,以前又多入宫为小皇帝办事,对宫里自是了解,知道的就都告诉了苏简。 瑾云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她被赐婚给十五,怕是即使我们反了,皇帝和太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那今夜我让人悄悄带她出来。” 苏简又让人去请方老头和绣澜几个姑娘,下人却来报,说是绣澜几个姑娘正和方老头在后边哭呢,吓得苏简连忙去看。 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是现在情况不妙,可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至少小皇帝和太后的人并不能明面上把他们怎么样,不至于哭? 第216章 大结局2 可等苏简过去,听得方老头的话,也傻眼了。 这个世界这么奇妙的吗? 因为就在刚刚,方老头居然说绣澜是他的重孙女儿。 不是苏简不信,实在这事儿太玄幻了些。 原来,就在绣澜得知他们即将出京城的时候,着急忙慌去收拾东西。 两姐妹手脚慢,方老头拿完了自己的东西,就来帮两姐妹收拾。 兵荒马乱之下,绣澜居然掉出来一块帕子。 那块帕子,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方老头好奇,捡起来一看,却觉得异常熟悉。 白色的帕子,因着年代久远,已经泛了黄。 不过边角之上,绣的一对鸳鸯,针法特别,就连绣线都鲜亮,倒是栩栩如生。 而且就在鸳鸯上方,居然还歪歪扭扭绣了两句诗。 对于这歪歪扭扭的诗,方老头那是熟悉的很。 因为这两句诗就是他亲手绣上去的。 当年,方老头都三十多岁,一直未曾娶亲。 方老头有一个朋友,钦佩方老头的才华,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他为妻。 可那姑娘,比方老头小了十几岁,方老头做她父亲都绰绰有余,自是不愿意。 可那姑娘,却死心塌地。 方老头有心避着那姑娘,可那姑娘铁了心,一次酒后与方老头发生了关系。 方老头无奈,只得也接受了现实,和那姑娘成了亲。 两人婚后很是甜蜜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成亲之后不久,方老头便赶往了外地,等再回来时,他们曾经的家早就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时候也是因为战乱,他听人说,那一带的人全都被屠戮殆尽。 他一直以为媳妇一家已经被杀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浪迹天涯。 可今天冷不丁看见绣澜那方帕子,才知道完整的故事。 原来绣澜的曾祖母,正是方老头的小妻子。 当时方老头去外地,曾祖母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可是又接到外夷来袭的消息,全家急忙赶往外地。 兵荒马乱的年月,便就与方老头失去了联系。 几十年过去,听绣澜说,她曾祖母与曾祖父分开之后,曾祖母并未再嫁,而是独立抚养着儿子,直到儿子长大成人。 后来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女,也就是绣澜。 怪不得当年老方老头逃难的时候,愿意接纳绣澜,甚至劝说苏简接纳绣澜到他们这个队伍,就是因为绣澜所用的绣法。 那是他小妻子曾经自创的绣法,他一直记得妻子说过,想要要将这绣法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会这种绣法。 只不过当时方老头以为绣澜姐妹是从别人那习得来的,毕竟他记得当时妻子说过的话。 而直到这时,他们一起相处了几年,方老头才细问绣澜姓什么。 绣澜才说自己姓方,方老头便已经涕泪横流。 谁知道,日日相处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重孙女呢。 而绣禾则是方家收养的女孩,是为了给绣澜多增加一个玩伴。 秀和老师,虽然比绣澜大,但这些年也一直充当姐姐的角色,一直在保护着绣澜。 她虽然生长在方家,却非常忠心,从不学习方家的特殊针法。 所以每每有人想要绣澜绣东西,想学习绣澜的绣艺时,绣禾都从中阻挠。 因为她一直记得家里老太太的话,这绣法是他们方家的,不外传。 这一夜,京都城很乱。 听说很多大人的福邸都被查抄,也有很多禁军在街上走来走去,也有人不停的在追杀苏简等人。 好在经过一番厮杀,苏简等人顺利出了城。 谁也没想到曾经京都城里名不见经传的苏当家的,只几日功夫,便成了北地赫赫有名的北地王。 率领一支三十万的军队,浩浩荡荡向着京都城而来。 没错,三十万。 起初,苏简也只十几万人,摄政王又把自己在暗处的私兵全都交与苏简。 他明面上暂时不和小皇帝扯破脸,他和千金侯商量好了,想和苏简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虽然现在太后和小皇帝已经知道苏简的真实身份,对千军侯和摄政王有所防备。 但至少他们留在京都城,也能刺探一些情况。 况且现在的京都城,三分天下,小皇帝和摄政王以及千军侯并不能互相奈何。 往常这些年,千军侯和摄政王都是势不两立的。 如今因为苏简,两人不但握手言和,还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虽然,摄政王看不上沈重,可至少沈重在亲闺女跟前比他得宠,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合作了。 第216章 大结局2 可等苏简过去,听得方老头的话,也傻眼了。 这个世界这么奇妙的吗? 因为就在刚刚,方老头居然说绣澜是他的重孙女儿。 不是苏简不信,实在这事儿太玄幻了些。 原来,就在绣澜得知他们即将出京城的时候,着急忙慌去收拾东西。 两姐妹手脚慢,方老头拿完了自己的东西,就来帮两姐妹收拾。 兵荒马乱之下,绣澜居然掉出来一块帕子。 那块帕子,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方老头好奇,捡起来一看,却觉得异常熟悉。 白色的帕子,因着年代久远,已经泛了黄。 不过边角之上,绣的一对鸳鸯,针法特别,就连绣线都鲜亮,倒是栩栩如生。 而且就在鸳鸯上方,居然还歪歪扭扭绣了两句诗。 对于这歪歪扭扭的诗,方老头那是熟悉的很。 因为这两句诗就是他亲手绣上去的。 当年,方老头都三十多岁,一直未曾娶亲。 方老头有一个朋友,钦佩方老头的才华,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他为妻。 可那姑娘,比方老头小了十几岁,方老头做她父亲都绰绰有余,自是不愿意。 可那姑娘,却死心塌地。 方老头有心避着那姑娘,可那姑娘铁了心,一次酒后与方老头发生了关系。 方老头无奈,只得也接受了现实,和那姑娘成了亲。 两人婚后很是甜蜜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成亲之后不久,方老头便赶往了外地,等再回来时,他们曾经的家早就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时候也是因为战乱,他听人说,那一带的人全都被屠戮殆尽。 他一直以为媳妇一家已经被杀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浪迹天涯。 可今天冷不丁看见绣澜那方帕子,才知道完整的故事。 原来绣澜的曾祖母,正是方老头的小妻子。 当时方老头去外地,曾祖母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可是又接到外夷来袭的消息,全家急忙赶往外地。 兵荒马乱的年月,便就与方老头失去了联系。 几十年过去,听绣澜说,她曾祖母与曾祖父分开之后,曾祖母并未再嫁,而是独立抚养着儿子,直到儿子长大成人。 后来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儿子又娶了媳妇,生了孙女,也就是绣澜。 怪不得当年老方老头逃难的时候,愿意接纳绣澜,甚至劝说苏简接纳绣澜到他们这个队伍,就是因为绣澜所用的绣法。 那是他小妻子曾经自创的绣法,他一直记得妻子说过,想要要将这绣法宣扬出去,让更多的人会这种绣法。 只不过当时方老头以为绣澜姐妹是从别人那习得来的,毕竟他记得当时妻子说过的话。 而直到这时,他们一起相处了几年,方老头才细问绣澜姓什么。 绣澜才说自己姓方,方老头便已经涕泪横流。 谁知道,日日相处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重孙女呢。 而绣禾则是方家收养的女孩,是为了给绣澜多增加一个玩伴。 秀和老师,虽然比绣澜大,但这些年也一直充当姐姐的角色,一直在保护着绣澜。 她虽然生长在方家,却非常忠心,从不学习方家的特殊针法。 所以每每有人想要绣澜绣东西,想学习绣澜的绣艺时,绣禾都从中阻挠。 因为她一直记得家里老太太的话,这绣法是他们方家的,不外传。 这一夜,京都城很乱。 听说很多大人的福邸都被查抄,也有很多禁军在街上走来走去,也有人不停的在追杀苏简等人。 好在经过一番厮杀,苏简等人顺利出了城。 谁也没想到曾经京都城里名不见经传的苏当家的,只几日功夫,便成了北地赫赫有名的北地王。 率领一支三十万的军队,浩浩荡荡向着京都城而来。 没错,三十万。 起初,苏简也只十几万人,摄政王又把自己在暗处的私兵全都交与苏简。 他明面上暂时不和小皇帝扯破脸,他和千金侯商量好了,想和苏简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虽然现在太后和小皇帝已经知道苏简的真实身份,对千军侯和摄政王有所防备。 但至少他们留在京都城,也能刺探一些情况。 况且现在的京都城,三分天下,小皇帝和摄政王以及千军侯并不能互相奈何。 往常这些年,千军侯和摄政王都是势不两立的。 如今因为苏简,两人不但握手言和,还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虽然,摄政王看不上沈重,可至少沈重在亲闺女跟前比他得宠,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合作了。 第217章 大结局3 只三个月,苏简便率大军到达了京都城下。 而与此同时,从南边而来的十万起义军,也已经达到了京都城的另一头。 “主子,江重那头派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呈上来我看!” 苏简一目十行看完了,便吩咐属下。 “告诉来人,明日我必定赴约。” 人家都说字如其人,苏简虽然没见过江重。 可从他这一手字上可以看出,江重此人,甚有风骨,是个心胸豁达有原则之人。 第二日一早,苏简便带着庭芳和身边的一个侍卫一起赴了江重的约。 只是苏简没有想到,这一去又开始了一段狗血大戏。 这个江重,南方人推崇的起义军首领,居然是庭芳的亲哥哥。 而且这个人,苏简也认识,正是逃荒时候路上搭救的那个年轻人——尹流风。 看见妹妹,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尹老大人早已仙去,尹流风这么些年一直以为尹婷芳已经死了,没想到妹妹改了名字,跟在苏简身边。 而庭芳也没想到,南方传的赫赫威名的江重,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江重,江重,哥哥的意思是说将重新开始的意思嘛?” 尹流风点头,“知我者,妹妹也。” 这一对曾经京都城中的才子才女,时隔多年之后再次重逢,兄妹两个终于团聚。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办了。 苏简和尹流风的十万起义军合作,对京都城开展进攻。 京都城防守犹如铁桶一般,一时半会儿也并不不好攻下来。 尤其是苏简等人,一直驻扎城外,粮草毕竟是个大问题。 好在后来赵山海和初一两人,带着摄政王的安境军押送粮草到位。 这些粮草都是月半和赵二两人在全国各地筹措而来,有了增援,攻城进行的很快。 十天一过,在摄政王和千军侯二人的里应外合之下,京都城便已城破。 苏简一骑绝尘,当先进了城,生擒了太后和小皇帝。 ———— 昭和元年一月一日,昭和王朝第一任女帝苏简登基,改国号简。 同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五年。 兴农耕,兴水利,兴商业,兴建筑,全国各地形势一片大好。 昭和女帝登基第一天,南方便迎来了时隔五年的第一场大雨,仿佛上天都在呼应昭和女帝登基为帝,乃是万命所归,天之所向。 昭和女帝登基颁发的第一条政令便是分封跟着她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功臣。 如流传后世赫赫威名的勇武将军赵山海,镇国将军苏初一,太和殿大学士苏十五,礼部尚书包兴仁,昭和名相尹流风,超一品卫国公沈崇。 并加封自己生父摄政王苏九卿为太上皇,自己养父沐柳为仁义王,一大堆赏赐封赏下来,几乎凡是跟在苏简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在这一次的行封中大获表彰。 昭和女帝发布的第二条圣旨,便是赐婚圣旨。 赐婚苏十五与瑾云公主,赐婚镇国将军苏初一与丞相之妹尹庭芳,甚至顺带着连黎松和绣禾都被赐了婚。 一时间,举国上下,哗然一片,欢腾一片。 夜凉如水,皇城万凰宫。 苏简身着龙袍,正在案前执笔批阅奏章。 夜色里,一道身材高大的影子,踏的月色而来。 “怎么还不休息?” 看见来人,苏简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马上就快完了,最后一封奏折。” “奏折哪里有批的完的时候,倒是你的身体,还是早点休息,我等你睡着就回。”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这些日子如之前一般,睡前到自己这里报个到,等自己休息了他才走,可却总是别别扭扭,好像和自己置气一般。 “你怎么了?” 沈崇幽幽的看了苏简一眼,并没吭声。 只不过那眼神让苏简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大灰狼,已经咬掉了小白兔半个脑袋,瞧把小白兔委屈的。 “我就是在想,你给所有人都有了圆满的结局,那么我呢?” 苏简轻轻一笑,烛火映照下,那张艳若桃花的脸,似乎更美了。 “别人的大结局我可以安排,但是我的结局,我希望你来。” 什么意思? 沈崇不明白苏简的意思,却见如今身着天子龙袍的瑰丽女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直到站在自己身前,定定看向自己,眼光灼灼。 “阿崇,你说——我们三天后成亲可好?” 沈崇的心,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自己的一颗心就将从口里跳出去一般。 我们? 三天后? 直到苏简拉着沈崇的手,将他带到皇宫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沈崇并未来过,是苏简一直安排人悄悄布置。 如今里边基本已经一切妥当,大红色的床幔,大红色的桌布,大红色的窗帘,大红色的锦被。 哪哪都是大红色,一切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这分明就是新房的布置。 不,不只是室内,就连院落里,树上,门框前都系满了红色的绸缎。 “这是我一早便备下的,就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喜欢吗?” 这一刻,沈崇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他一把就将面前的女子揽进自己怀里,紧紧的,紧紧的。 “阿苏,阿苏!” 沈崇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呢喃苏简的名字。 夜,还很长。 属于他们的华章,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第217章 大结局3 只三个月,苏简便率大军到达了京都城下。 而与此同时,从南边而来的十万起义军,也已经达到了京都城的另一头。 “主子,江重那头派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呈上来我看!” 苏简一目十行看完了,便吩咐属下。 “告诉来人,明日我必定赴约。” 人家都说字如其人,苏简虽然没见过江重。 可从他这一手字上可以看出,江重此人,甚有风骨,是个心胸豁达有原则之人。 第二日一早,苏简便带着庭芳和身边的一个侍卫一起赴了江重的约。 只是苏简没有想到,这一去又开始了一段狗血大戏。 这个江重,南方人推崇的起义军首领,居然是庭芳的亲哥哥。 而且这个人,苏简也认识,正是逃荒时候路上搭救的那个年轻人——尹流风。 看见妹妹,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尹老大人早已仙去,尹流风这么些年一直以为尹婷芳已经死了,没想到妹妹改了名字,跟在苏简身边。 而庭芳也没想到,南方传的赫赫威名的江重,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江重,江重,哥哥的意思是说将重新开始的意思嘛?” 尹流风点头,“知我者,妹妹也。” 这一对曾经京都城中的才子才女,时隔多年之后再次重逢,兄妹两个终于团聚。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办了。 苏简和尹流风的十万起义军合作,对京都城开展进攻。 京都城防守犹如铁桶一般,一时半会儿也并不不好攻下来。 尤其是苏简等人,一直驻扎城外,粮草毕竟是个大问题。 好在后来赵山海和初一两人,带着摄政王的安境军押送粮草到位。 这些粮草都是月半和赵二两人在全国各地筹措而来,有了增援,攻城进行的很快。 十天一过,在摄政王和千军侯二人的里应外合之下,京都城便已城破。 苏简一骑绝尘,当先进了城,生擒了太后和小皇帝。 ———— 昭和元年一月一日,昭和王朝第一任女帝苏简登基,改国号简。 同时,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五年。 兴农耕,兴水利,兴商业,兴建筑,全国各地形势一片大好。 昭和女帝登基第一天,南方便迎来了时隔五年的第一场大雨,仿佛上天都在呼应昭和女帝登基为帝,乃是万命所归,天之所向。 昭和女帝登基颁发的第一条政令便是分封跟着她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功臣。 如流传后世赫赫威名的勇武将军赵山海,镇国将军苏初一,太和殿大学士苏十五,礼部尚书包兴仁,昭和名相尹流风,超一品卫国公沈崇。 并加封自己生父摄政王苏九卿为太上皇,自己养父沐柳为仁义王,一大堆赏赐封赏下来,几乎凡是跟在苏简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在这一次的行封中大获表彰。 昭和女帝发布的第二条圣旨,便是赐婚圣旨。 赐婚苏十五与瑾云公主,赐婚镇国将军苏初一与丞相之妹尹庭芳,甚至顺带着连黎松和绣禾都被赐了婚。 一时间,举国上下,哗然一片,欢腾一片。 夜凉如水,皇城万凰宫。 苏简身着龙袍,正在案前执笔批阅奏章。 夜色里,一道身材高大的影子,踏的月色而来。 “怎么还不休息?” 看见来人,苏简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马上就快完了,最后一封奏折。” “奏折哪里有批的完的时候,倒是你的身体,还是早点休息,我等你睡着就回。”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这些日子如之前一般,睡前到自己这里报个到,等自己休息了他才走,可却总是别别扭扭,好像和自己置气一般。 “你怎么了?” 沈崇幽幽的看了苏简一眼,并没吭声。 只不过那眼神让苏简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大灰狼,已经咬掉了小白兔半个脑袋,瞧把小白兔委屈的。 “我就是在想,你给所有人都有了圆满的结局,那么我呢?” 苏简轻轻一笑,烛火映照下,那张艳若桃花的脸,似乎更美了。 “别人的大结局我可以安排,但是我的结局,我希望你来。” 什么意思? 沈崇不明白苏简的意思,却见如今身着天子龙袍的瑰丽女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直到站在自己身前,定定看向自己,眼光灼灼。 “阿崇,你说——我们三天后成亲可好?” 沈崇的心,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自己的一颗心就将从口里跳出去一般。 我们? 三天后? 直到苏简拉着沈崇的手,将他带到皇宫一处院落。 这处院落,沈崇并未来过,是苏简一直安排人悄悄布置。 如今里边基本已经一切妥当,大红色的床幔,大红色的桌布,大红色的窗帘,大红色的锦被。 哪哪都是大红色,一切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这分明就是新房的布置。 不,不只是室内,就连院落里,树上,门框前都系满了红色的绸缎。 “这是我一早便备下的,就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喜欢吗?” 这一刻,沈崇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他一把就将面前的女子揽进自己怀里,紧紧的,紧紧的。 “阿苏,阿苏!” 沈崇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呢喃苏简的名字。 夜,还很长。 属于他们的华章,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