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子他心怀不轨》 第1章 恶毒继母和便宜儿子 天色微微发亮,鸡已经叫了好几轮,周围邻居也都叮铃咣啷的忙活了起来。 陈家村天空上方出现袅袅炊烟,一派人间烟火气。 程丽烦躁的翻了个身,继续装死。 村里的鸡个个叫的震天响。 被围了一夜的鸭子也都扑闪着翅膀嘎嘎嘎闹腾起来。 隔壁邻居家里的两头老母猪也哼唧哼唧的不停叫唤。 程丽翻身用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没过多久,院子里有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程丽透过窗户缝隙朝外看。 是那个酒鬼回来了。 她迅速穿衣下床,随手拿起准备好的抹布开始装模作样擦桌子。 桌子上有昨晚剩的咸菜,可以让那死鬼下酒。 一身酒气的何大满脸酡红,走两步就摔一跤。 昨日才给他换上的崭新粗布短襟,只一日便被他弄的污渍遍布,活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程丽忍下心头火气,推开堂屋门,怒视何大。 何大爱极她这泼辣模样,嘿嘿傻笑着要来抱她。 他又脏又臭,程丽怎么可能让他抱,一个闪身躲开了。 何大站立不稳,整个人晃晃悠悠朝地面栽去。 程丽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喝醉了的何大一贯没皮没脸,男人扶着门框勉强站起来。 他双目迷离,浑身无力,但是色心未消。 程丽俏生生站在面前,像朵含苞待放的白梨花。 那小脸只巴掌大小,弯弯的柳眉下是明亮好看的眼睛。鼻子又挺又翘,小小一个,红唇抿的紧紧的,显然是正在生气。 何大心里猫抓般难受。 昨日旁人都有钱点粉头取乐,只他袖中空空如也。 别人都温香软玉在怀,他却只能自斟自饮,实在是不痛快。 但他何大有个人人都羡慕的漂亮老婆,那些人眼馋极了,偏偏吃不到嘴。 他心里安慰自己,这些粉头千人骑万人用的,哪儿有她娘子那般招人稀罕。 后半夜,旁人都带着相好的粉头进了房间共登极乐,只有他孤零零一个坐在大厅喝闷酒。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准备回家找补回来。 可是看到如花似玉的媳妇又有些不舍得下手打骂。 何大常年酗酒的脑子有点迟钝,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那个讨债儿子的名字,只好道,“那个讨债鬼呢?” 程丽不耐烦的白他一眼,“又要打孩子?待会是不是还要打媳妇啊?” 何大从前对这个老婆非打即骂是家常便饭。 但自从上次被老婆收拾了一顿之后,他心里居然有些惧怕这个会瞪眼骂人的老婆。 闻言呵呵傻笑,“我不打,我不打,打媳妇的都不是男人嘿嘿嘿嘿………” 边说边色迷迷去抱程丽的腰。 程丽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借着抱他的姿势顺势推了他一把。 酒鬼男人的头直直撞上了门框。 何大本就喝的头昏脑胀,脑袋又被门框狠狠磕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眼前阵阵发黑。 程丽见状,立刻架着这个酒鬼往床上走,“哎呀,当家的,你怎么了?” 何大被磕的脑门生疼,那点性欲也顾不上了,口中“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程丽将他扶到床上后,迅速抽身离开,“当家的,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滚几圈就不疼了,啊,你忍忍。” 说着,嫩的跟葱白似的小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何大被磕伤的头。 何大霎时觉得心里熨帖极了,这就是有媳妇的好处啊,瞧瞧,多心疼自家男人。 何大懒洋洋躺在床上,语气也温柔了些,“好娘子,可别累着你,让那兔崽子去做饭。” “嗯。”程丽娇笑一下,掩门出去了。 呵,真是亲爹,儿子还骨折躺在床上养伤呢,就让儿子下床做饭! 这破院子除了灶房外,拢共就三间房。 何大夫妻俩一间,便宜儿子一间。 还有一间房堆满了各种不值钱的破烂东西,里面蚂蚁蜈蚣遍布,又落满灰尘,根本没法住人。 程丽毫不犹豫推门进了便宜儿子的屋。 五岁的何石头早已听到了父亲的吩咐,又见继母亲自前来,立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娘……” 小不点可怜巴巴道。 程丽权当没听见,直接掀开被子,在那破土炕上睡了起来。 小不点早慧,见继母居然和自己同盖一被,脸“唰”的红了。 他心中担忧父亲又发火,期期艾艾道,“娘,父亲不是要我煮鸡蛋吗?” 程丽用被子捂住脸,导致她的声音闷闷的,“那你就去啊。” 小可怜何石头都快哭了,“可是娘,我的腿不能动,一动就好疼。” “那就不去。”程丽睡的稳稳当当,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何石头虽然年纪小,但他比同龄小孩聪明的多。 他想让程丽帮忙,却不直说,只拐弯抹角道,“娘,那爹等会睡醒生气怎么办?” “生气了我就跑呗,反正我又没瘸。” 何石头目瞪口呆,他活了五年,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个继母虽说对他面色不善,但从她肯找大夫为他看腿,就能看出这继母是个心软良善之人。 他不放弃,继续自怨自艾,“我已经瘸了一条腿,要是再惹父亲生气,再打断我一条腿怎么办?” 程丽无语望天,五岁…… 拜托,你只有五岁啊,不是十五岁!! 能不能麻烦你别这么早熟,都懂得以弱示人,用苦肉计这招了? “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亲生儿子。你瘸了我再生一个便是了。” 程丽厌烦他的小心思,故意拿话堵他。 五岁的何石头果然无言以对,是啊,继母才十六岁,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能生孩子。 自己又非她亲生,她不愿意照拂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何石头还欲张口,冷不丁被人一脚踹上那条完好无损的好腿,“闭嘴,再罗里嗦的就让你睡灶房。” 灶房堆满了柴火稻草,是蛇虫鼠蚁的天堂。 何石头虽然早慧,但身体毕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看到蜈蚣爬长虫每次都吓得一蹦三尺高尖叫不止。 男孩一听要睡灶房,立刻闭紧嘴巴不敢出声。 世界总算清净了,程丽尽量忽略那些烦人的牲畜叫声,又沉沉陷入梦乡。 第2章 无赖娶妻 再次睡醒已是正午,日头都晒进屋子里了。 程丽掀被下床一气呵成。 小孩儿正长身体呢,都经不住饿。 何石头已经饥肠辘辘,看见继母终于醒了,迫不及待表衷心,“娘,你醒了?我已经把稻米捡好了。” 程丽懒得搭理他,随手挎起簸箕出了房门。 簸箕里是何石头在秋收时去别人家地里捡的散碎水稻。 因为是趁着大晚上偷摸捡的,所以不免夹杂了许多石头颗粒和异物。 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小山村,庄稼可是农村人的宝贝。 别说去捡别家的稻米了,便是别家的土坷垃也是不能动的。 可是何石头的爹,何大,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吃喝嫖赌的酒鬼。 何石头的亲娘在他四岁时,被何大酒后失手推搡到镰刀上,当场就失血过多死了。 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这在何家村不是什么大新闻。 只不过石头的娘没福气,草草丢了小命罢了。 连村长都没有过来多看一眼。 何大失手打死老婆,也是后悔又心疼。 家里有个婆娘,好歹有口热饭热菜,晚上还能暖被窝,这女人一死,家里冷锅冷灶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可他名声在外,又吃酒不顾家又打老婆的,他虽托了同村的媒婆何红娘说亲,可媒婆一张口,人家听说是给何家村的何大说亲,都拿扫帚把媒婆撵了出去。 媒婆只拿了何大十个铜板,却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不说,还被人用扫帚打出去。 何红娘自认是个体面人,此番丢了脸面。 立刻气冲冲去了何大家,把十个铜板一股脑摔在何大脚下,“老娘不赚你这十个铜板了,我何红娘活了半辈子还从没有这么丢人过。我刚提起你的名字,就被人一碗水泼在脸上,又被人拿大扫帚打了出去。” 何大是个混不吝的,他爹娘早亡,自己成日和些偷鸡摸狗的朋友混在一起,吃了上顿没下顿,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凭白被个老虔婆嫌弃,嘿嘿一笑,“收了我的钱敢不帮我办事?我看何大娘你家里的孙女儿珍儿水灵喜人,不如把她嫁给我?” 何红娘差点蹦起来骂街!! 她家珍儿是十里八乡的好样貌,将来是要嫁给县里的官老爷的!!!!是要做官太太享福的!!! 何大这个不要脸的癞蛤蟆居然还想吃天鹅肉! 何红娘满嘴污言秽语正欲骂出口,忽的看到何大脸上的阴狠,不由身子抖了抖。 她活了半辈子,什么肮脏事没见过。若是这何大娶不到老婆,当真对她的珍儿下手… 何红娘想及此,不免心下坠坠,她换了副和蔼可亲的嘴脸,“哎呦,大郎,红姨是看着你长大,你就跟红姨亲侄子差不多。珍儿跟你差着辈儿呢,可不能乱说。” 何大满身酒气,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何红娘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何大不给她找台阶下,何红娘就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笑吟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十个铜板。 挨个用嘴吹了吹铜板上的浮土,又把铜板在身上仔细擦了擦,这才赔着笑脸道,“哎呀,大侄子你放心,刚刚那家人不识抬举是他们的损失。大娘再给你说个漂亮水嫩的媳妇,让他们后悔去。” 何大听闻此言才扯了扯嘴角,“那就谢谢何大娘了。” “诶,诶,自家人,说什么谢。” 何红娘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不住赔笑脸。 待出了何大的破院子,何红娘跺脚骂道,“好个灌了马尿就不知几斤几两的腌臜货,还敢肖想我何红娘的孙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早晚有一天喝死你!!!” 她一边骂一边诅咒这个痴心妄想的何大。 兜里的十个铜板滚烫异常,何红娘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眼馋这十个铜板,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原以为隔壁村,王婆子的傻闺女都十八了还没定亲,能有人上门说亲,王婆子肯定会忙不迭同意。 谁知道,本来好言好语的王婆子一听她是给十里八乡有名的赖汉何大说亲。 先是迎头泼了她一碗水,又拿大扫帚把她撵了出去。 那扫帚肯定是早上扫过鸡窝,她现在头发上还有挥之不去的鸡屎味。 “真是晦气!”何红娘一边翻白眼,一边脚下生风的往隔壁镇的程家村赶去。 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小子,再没有比她何红娘更清楚的了。 王婆子的傻姑娘不愿嫁,她心里头还有个好人选。 那就是程家村的孤女程丽。 程丽父母早亡,寄住在她大伯家。 可惜,程丽的大伯母是个无理也要缠三分的性子,大伯母嫌弃程丽吃闲饭,几次三番把程丽带到镇上想把她丢了。 可惜最后都被好心人看到给送回了程家村。 这种伎俩,使个一次两次可以,次数一多,难免惹来旁人闲言碎语。 程伯母的做法引来了村长的批评,“她还是个孩子,你眼里怎么就容不下她?你好生将她养大,将来收一笔彩礼也好给你家二郎存起来当聘礼,你怎么就想不通?” 程伯母嘴角撇了撇嘴角,满脸不情愿。 程村长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只好拿出杀手锏,“这娃子你要是不想养,就把她家的地交出来。我相信,有这三亩地,多的是人愿意养这娃子。” 到了嘴里的肉岂能让它飞了! 程伯母这时才知道怕,她连忙搓手笑道,“村长说笑了,我男人是她亲大伯,我是她亲伯娘。自家的孩子哪能让别人养呢,我们养,我们养。” “哼,你能想明白就好。”刚正不阿的村长看她知错,一甩袖子离开了。 程伯母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暂时收下了程丽,却一直看她不顺眼。 又嫌她生的齐整,每次出门去地里干活,都把自家女儿给比了下去,便不准程丽出门,每天把她锁在家里干活。 程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来二去,反而越加白皙水灵。 这可把程伯母气的够呛。 最让程伯母难以忍受的是,她娘家的亲侄子居然看上了程丽。 有次过年,她娘家兄弟来走亲戚,她侄子看见程丽就走不动道了。 娘家弟媳妇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怎么在屋里养了个狐狸精勾了自家宝贝儿子的魂。 程伯母在娘家弟媳面前本就伏小做低,又出了这种事,更是让她抬不起头。 从此程伯母看程丽是越发不顺眼,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也好过个安生日子。 第3章 收起你的骚劲儿 可是,程丽一旦成亲,说不得她夫君就要来抢那三亩地。 那可是整整三亩地,程大伯一家六口才三亩六分地。 这些年多了程丽名下的三亩地,家里收成明显比前些年强太多了。 不仅把粮仓塞得满满当当,还有多余的粮食能卖了换钱。 大儿子早已靠着卖粮食的钱成家生子,小儿子的聘礼也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她看程丽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按理说,女孩十二三岁就要开始相看人家,父母和男方约定好后,双方便可准备彩礼嫁妆了。 等女孩子养到十六岁,就要开始嫁人了。 可程丽已过十五,程伯母还没有给她准备一针一线的嫁妆,但凡有上门说亲的,也都被她给搪塞过去了。 何红娘来的正是时候。 此时程伯母正头疼的不知该怎么处理程丽这个小妖精呢? 她娘家侄子自见了程丽一面,就被她迷住了。 回到家里,死活闹着要娶程丽。 他父母自然不肯。 老两口苦口婆心劝儿子,“那程丽克父克母,天煞孤星。没有娘家帮衬就算了,还没有银子傍身,娶她不如娶个老母猪!你听爹娘的,那种女人不能要。春生听话,爹娘一定给你娶个有家底的好妻子。” 马春生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我就看上程丽了,我只想娶她,不想娶旁的女子。” 马父马母见劝不动他,将满腹怨气撒到了程伯母身上。 程伯母被娘家兄弟和弟媳一顿数落,连着数日都没个笑模样。 娘家弟媳更是放话,让她管好程家的人,省的出来勾勾搭搭。 弟媳那嫌弃的眼神似在说程丽,又似在说她。 程伯母低三下四的认错,表示会好好看着程丽,绝不让她勾搭春生。 送走娘家人,程伯母怒气冲冲拿着擀面杖去牛棚里找程丽。 程丽冬天睡柴房,夏天睡牛棚。 此时,十五岁的少女正在给牛喂草料,忽的看见伯母拿着擀面杖过来,吓得抖如筛糠。 她生性胆小,早被程伯母打怕了。也不敢反抗,只哆哆嗦嗦道,“大伯母,我喂过鸡也刷好锅了…” 程伯母二话不说拿着擀面杖往她身上招呼,“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蹄子,我让你勾搭人,我让你勾搭人!!” 程丽骨瘦如柴,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只是因为不得出门所以捂白了脸,看着比普通姑娘秀气了些,白嫩了些罢了。 实在算不上多么美丽。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不已哭道,“大伯母,我没有勾搭人,我没有……” 在农村,女孩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虽说女孩不值钱,也经常要下地干活。但那都是有父母陪着,还没有哪家姑娘敢孤身一人下地的。 程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自家亲戚,一个外男也没见过,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指责。 “小贱人,我让你狡辩!”程伯母越打越起劲,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程丽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哪里听过这种荤话,羞得双眼含泪,羞愤欲死。 她瘦胳膊瘦腿,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被她手腕粗细的擀面杖虎虎生风的打到身上,她疼得浑身颤栗。 程丽疼得受不住,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伯母,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她有没有做错,她都只能道歉。 程伯母打的没了力气才罢手,她恶狠狠瞪了程丽一眼,“以后收起你的骚劲,再敢对着春生发骚,我拿柴火烫烂你的脸。” 程丽吓得捂住双颊瑟瑟发抖。 春生? 是大伯母的娘家侄子。 她根本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哪里勾搭他了??? 但是根本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也没人会在意她。 她没了爹娘,也就没了所有亲人。 以往对他亲热有加的亲戚都变了面孔,一个个凶神恶煞起来。 程丽只能蹲在牛棚抱着双腿,默默哭泣… 程伯母一边嫌弃程丽碍眼,一边又生怕她嫁人后又带着夫君回来抢地。 于是,只能一日日继续拖着程丽的婚事。 可是,程伯母的娘家兄弟和弟媳对她越发不满。 认为她不安好心故意留着程丽 就是为了带坏春生,为此,没少上门骂她。 何红娘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程伯母刚刚被弟媳妇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看见何红娘满脸喜色的登门道喜,不悦道,“何红娘您可是大忙人,怎么今天上门来了?” 何红娘扭着腰在堂屋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碗凉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两碗水才道,“我今儿上门可是有大喜事要告诉老姐姐。” 程伯母翻了个白眼,你丫比我还老,居然有脸唤我姐姐? 何红娘无视她的白眼,喜滋滋道,“我今儿可是上门说亲的。” 程伯母立刻警惕起来,“给谁说亲?” “自然是你家程丽了!”何红娘甩着帕子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程丽都十五了,说好婆家了吗?” 程伯母听到程丽的名字就烦,瘪瘪嘴道,“没有。” “哎呦,那不是巧了吗?”何红娘夸张的大笑起来,“我这有个好人选,男方家里没有负累,只他一人。你家程丽嫁过去不需伺候公婆也不需要下地干活,擎等着享福。” 程伯母心念一动,“莫非是哪家地主老爷要纳小妾?” 真是想屁吃! 人家地主老爷取得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便是纳妾也是掉进福窝里,不知多少女子排着队要享福呢! 哪轮得到你家? 不管心里如何腹诽,何红娘脸上始终笑意不减,“是何家村的何大,他婆娘没福气,丢下个孩子走了。你说这家里没个女人操持家务也不像个过日子,他就想着再找个老婆操持家里。” 程伯母险些没当场骂出来,你个杀千刀的老虔婆!!! 何大那等吃喝嫖赌的货色也敢拿到我家说亲!! 我家若是与那何大结为亲家,岂非是沦为整个高山镇的笑柄!!! 何红娘做了半辈子的媒婆,一看程伯母的脸色就知她心中所想,闻言不紧不慢道,“那何大虽说有个孩子拖累,但他心大,不管事。更不惦记媳妇娘家的东西。老姐姐不如再考虑考虑?” 此话一下击中了程伯母的软肋。 那何大自家的田地都懒得耕中,反而低价租给别人耕种,肯定更不耐烦来抢媳妇娘家的地。 再者他酗酒打老婆道事儿,附近几个镇里谁人不知,说不得程丽嫁过去没几年就和前头的老婆一样,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到时候,这三亩地,就是无主之地,自然归她所有。 第4章 操蛋的古代 弟媳那边两三日就上门对着她一通臭骂实在可恨。 既如此,还不如早早把程丽这祸害嫁出去,省的天天在家碍她的眼。 只是,这死丫头在她家白吃白喝这么些年,怎么也得吐出来一些,这聘礼是一分不能少的。 想及此,程伯母缓和了脸色,也挤出笑脸道,“不知何家愿出多少聘礼?” 何红娘心道那何家一清二白,家徒四壁,哪儿有聘礼银子? 但她不能明说,只道,“你家程丽丫头嫁过去就是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谈什么银子啊?” 程伯母不料她这么厚脸皮,谁家女儿出嫁不收聘礼? 合着他们的意思是一毛钱不出,让她白白将程丽嫁过去让他们使唤? 程伯母是个极爱贪小便宜的,立刻垮下脸,“您是实在人,我也不跟您瞎说。只需何大准备一两银子,我就把程丽嫁给他。若是拿不出聘礼,您就莫再登门了。” 何红娘此行本就是为了堵住何大的嘴,又不是真的要给他找老婆。 见程伯母干脆利落提了要求,也不生气,喜笑颜开,“好,我这就去和何大说。您老等着好消息。” 何红娘将原话给何大捎了过去,何大听罢眉头紧锁,一两银子? 实在是太多了。 这年头,一两银子的聘礼只能算是平均水平,程伯母不算是狮子大开口。 但问题就在于何大没钱,莫说是一两银子,便是一吊钱他也拿不出来。 何红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钱还想讨老婆,真是痴心妄想。 孰料不过两日,何大就拿了一两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老子有钱了,现在就去提亲。” 何红娘不情不愿的陪着他去了程家村。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程伯母拿了银子就把程丽推到何大怀里,“你今儿就领了她家去,三日后也不用回门了。” 这是拿了聘礼,连酒席,嫁妆都不愿出的意思。 这做法实在是不地道,左邻右舍探头探脑往程家瞧热闹。 程丽恪守礼节十五年,冷不丁被伯母推到个陌生男人怀里,吓得抖如鹌鹑,立刻远离何大。 “看什么看!都散了!”程伯母去门口撵人,“别看了。” 农村人在农闲的时候,都是到处唠嗑打发时间的。现在地里没什么活,一个个被轰了也不愿意走。 仍旧成群的凑在程家门口看热闹。 有好事之人故意臊程伯母,“你家程丽这是许了婆家?” “许了谁家啊?”有人明知故问。 “什么时候办酒席啊,程家的?” “程丽,你大伯母给你准备了什么嫁妆,也让我们看看嘛。” 程伯母脸一阵青一阵红,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这赔钱货白吃白喝那么多年,凭什么给她嫁妆! 程丽的亲大伯在城里酒楼做活,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若是她大伯在家,定不会让妻子如此欺负自家兄弟的女儿。 那些人的话一字一句都仿佛踩在程丽的脸上,她又羞又气,俏脸通红。 程丽常年被困在家中,从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人。 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嘴脸让她恐慌,让她不由自主想躲起来。 可是,这不是她的家。 自她爹娘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村民本是挤兑程伯母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大见自家妻子被人议论纷纷,怒火中烧。 一脚踹翻堂屋的桌子,恶声恶气道,“都给老子闭嘴,来看老子笑话?” 叽叽喳喳的村民瞬间都闭紧了嘴。 而后,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面色不佳的离开了程家。 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惹上地痞流氓。 程伯母也被何大如此混不吝的举动惊了一跳,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何大郎,你这是干啥?” 何大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少说屁话,给她拿个红盖头,我这就带她走了。” 红布一般都是棉绸或者棉布所做,在农村可是稀罕物。 程伯母小声嘟囔,“这年头,谁家有红布啊,还得去镇里扯布呢。” “那我自己去找。”何大说着就往里屋走。 里屋可藏着程伯母这些年的私房钱呢! 她吓得立刻去拽混混何大,“你出去,我给你找红布。” 何大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哼起了小曲。 程伯母进屋片刻,肉疼的将红布塞进何大手里,“给你,给你,快走。” 何大拿着红布将它盖在小可怜程丽头上,“走,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媳妇,我就是你男人,知道了吗?” 程丽就这样草率又糊里糊涂的被程伯母许给了混混何大。 言归正传。 程丽端着簸箕走进厨房,将稻米用擀面杖碾碎,然后吹走稻子皮。 这样菜板上就只剩下白乎乎的大米。 程丽淘米下锅,又蹲在灶下开始烧火。 其实她很喜欢烧火,看着柴火一点点燃烧殆尽,对她来说是非常解压的。 柴火烧的大铁锅有种特殊的气味,比电饭煲和高压锅做出来的饭都好吃。 程丽喝了碗浓稠香甜的米粥,又盛了半碗送去给卧床静养的石头,“喝。” 石头抬头小心翼翼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脸上一派平静,无波无澜,才敢大着胆子接过碗,“谢谢娘。” 程丽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石头人小饭量大,三两口喝完稠粥,又伸出舌头把碗舔了个干干净净才一脸感激的把碗递给程丽,“谢谢娘。” 这仿佛狗吃食一样的吃法成功恶心到了程丽。 程丽随手拿了个破麻布垫着,才嫌弃的接过被石头舔的发光发亮的粗瓷碗。 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好恶心…… 按照程丽本来的性子,这只碗肯定是不会要了。 可惜何大这个穷光蛋家里只有三个碗,多一个都没有。 如果把这只碗扔了,那以后这倒霉孩子和他的倒霉爹很有可能就会用她的碗,真是想想就要做噩梦。 谁让这爷俩从不刷牙呢! 真是操蛋的古代!!! 程丽再次对着老天竖了个中指,艹! 石头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沉思良久,那眼神明显不像个孩子,反倒可怕的像个成年人。 第5章 你丫都五岁了还尿床? 何大闷头睡到天黑,他一睡醒就到处找程丽,“媳妇,媳妇?你在哪儿?” 憨批,喊个屁!! 你家就这两间破屋子,我还能去哪儿? 程丽垮着脸踏出房门,“醒了?饭菜做好了,在灶房上温着呢。 我去给你拿。” 何大自从上次媳妇发火后,就再也没近她的身。 他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自家媳妇这般勾人,他难免想入非非。 “媳妇,先不急着吃饭,”何大说着就去抱俏生生的老婆,“老婆,咱俩亲近亲近。” 程丽感受着那张臭烘烘的嘴越靠越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 她硬邦邦推开色心大起的男人,“我大伯母今天又来问我借钱,说家里的牛病了,要借一百个铜板给牛看病。” 色欲熏心的男人一听到钱立刻蔫了,“家里哪儿有钱,让那老太婆死远点,别登咱家的门。” 程丽面无表情,“她说你要是不给钱,就去官府告你骗婚。” 何大自知理亏,悻悻收回双手,扭头往灶房走,“哎呀,我还有事,钱改天再给你。” 他吃了饭菜就自顾自出门出去了。 这一走,只怕又是两三日不会回来。 程丽锁好院门,进灶房一看,几个锅碗瓢盆都乱七八糟的躺在灶台上汁水横流,看的她心头火起。 这狗男人是猪吗!! 猪都比他爱干净!!!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程丽念了三遍莫生气才忍着恶心把碗刷了。 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已经十来天,程丽数次都觉得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是往往下一秒的遭遇会让她更崩溃! 比如,她的便宜儿子居然尿在了床上。 “何石头你是不是疯了,你今年五岁了,不是五个月,不是五天,是足足五岁了!!!!!你居然还尿床,你是傻子吗?” 程丽状若疯癫,指着发黄的床铺不可置信道。 何石头小脸憋的通红,“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太恶心了!”程丽再也无法忍受,摔门出去了。 她本来还准备和这便宜儿子睡一起的。 两间房她每晚都换着睡,就怕被坏人摸进屋里欺负了去。 昨晚她是自己睡得,所以今晚本该和便宜儿子一起睡,谁知…… 程丽怒气冲冲回了主屋。 这破房子的窗户不甚牢靠,那扇窗户摇摇欲坠的挂在墙上,一副随时打算下岗的模样。 窗户上还有足够女人胳膊容纳通过的数道缝隙,透过窗户能清楚看清屋内的一切。 这让程丽难以入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无法入睡。 真是日了狗了。 想她堂堂祖国一线城市的土着,家里有房有商铺对外出租,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是不愁吃喝。 平时还有闲钱旅旅游逛逛漫展,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 作为全职女儿的程丽早早就有了自己名下的房产,每日混吃等死吃喝玩乐好不惬意。 除了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其他各方面都挺满意的。 果然坏就坏在名字上。 某日,她好不容易突发奇想,想去公园夜跑。 结果没跑多久就脚下一滑,整个人越过栏杆直直栽进了人工湖里。 救命! 她不会游泳啊! 等她再次睁眼,她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架空朝代的一个苦逼小媳妇。 巧的是,这小媳妇也叫程丽,名字和她一模一样。 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处漏风的土坯房里,房间破破烂烂,发霉发臭,说它是狗窝都算是抬举它了。 估计连老鼠来了都得掉头就跑。 程丽揉了揉剧痛无比的头,结果摸了一手黏糊糊的玩意儿,她拿到眼前一看,妈蛋,居然是一手血。 她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已经知道原主之所以头破血流就是被原主的酒鬼相公打的。 因为原主拦着那酒鬼相公打孩子,酒鬼浑身火气无处发泄,就把原主按着打了一顿。 打完老婆孩子后,酒鬼大摇大摆的出门玩乐了,根本不管老婆孩子死活。 孩子被打的小腿都折了,而原主则被打的晕了过去。 程丽捋清楚前因后果,去厨房随便舀了瓢凉水就要擦拭伤口。 “娘,”有个小猫似的声音怯生生喊她,“得用热水。” 程丽回过头,是那个被打折腿的便宜儿子。 程丽来到这落后又陌生的古代憋了一肚子气,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对着这瘸腿小子也没什么好态度。 她自顾自擦洗了伤口,注意到那小鬼头还在藏在门后打量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揍你一顿。” 小萝卜头眨眨眼睛,显得单纯无害极了,“娘,我的腿好疼。” 程丽想起原主挨打的时候,这小萝卜头瘸着腿跑的比兔子还快。 气不过的哼哼两声,“我挨打的时候你跑的不是很溜吗?怎么现在腿又疼了?” 小鬼头总觉得现在的继母好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装乖卖巧道,“娘,我是太害怕了才跑的,我的腿真的好疼啊,我以后不会变成个瘸子?” 活该! 这家里的两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连老婆孩子都打,一个是小小年纪满身心眼,原主好心劝架,结果这死小孩自己倒先跑了! 害的原主惹祸上身,被那酒鬼打了一顿,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 程丽的头阵阵发晕,她找遍了厨房也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只好喝了一瓢凉水。 小白眼狼见她似是饿了,慢腾腾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的看不清原料的窝窝头,远远的双手递给她,“娘,给你吃。” 那双手黢黑黢黑的,指甲里还有数不清的污垢,程丽看一眼都快吐了,自然不可能吃他的东西,“我不要,你自己吃。” 小萝卜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又塞进袖子里,像是生怕程丽反悔了一样。 程丽喝了两瓢冷水,整个人总算勉强能站稳了,她看向小萝卜头,“你藏在门后干什么?” 小萝卜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娘,我的腿真的好疼。” 程丽不耐烦的走过去扯他,“你怎么不跟你亲爹说呢?老跟我说什么,又不是我………” 可是,她剩下的唠叨和抱怨在看到小萝卜头的惨状时,都咽回了腹中。 第6章 请大夫 眼前男孩头大身子小,说是五岁,其实看着跟三岁孩子差不多高。 他又黑又瘦,身上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脚上是露出五个脚趾头的草鞋。 这一副逃难难民的打扮,程丽在电视上也见过不少,非洲贫困地区的儿童和他现在的模样也差不多。 但是,眼前男孩的小腿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外拐着,和他的大腿正好呈现出标准的90度的直角。 这根本不像人类能做出的动作。 怪不得他躲在门后不出来…… 一个五岁的孩子,腿被父亲打到变形…程丽只看一眼,就心里发紧,眼眶湿热。 她活了二十年,从没亲眼见过这么惨的小孩。 她心里五味杂陈,将脏兮兮的小孩抱到脏兮兮的床上,“石头你等着,我去给你请大夫。” 便宜儿子乖乖点头,“谢谢娘。” 骨折之痛,痛彻心扉,这孩子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他忍受痛苦的能力比之一个大男人都强了不少。 程丽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银戒指,这是原主爹娘留给原主的最后一点东西。 至于其他东西,早就被贪婪的大伯母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原主千小心万小心才留下的戒指。 成亲前,她要防着大伯母,成亲后,她要防着酒鬼丈夫。 “对不起,程丽。这戒指我先暂且一用,早晚我会把戒指找回来的。”程丽在心里对原主说了抱歉,揣着戒指出了门。 何家村离镇上不是很远,所以酒鬼男人才能天天出去吃酒取乐。 原主生性胆小,自嫁过来后,还从没有单独出门过。 虽说何大是个酒鬼,但有饭了也会给原主留一口。 程丽嫁过来后起码能吃上饱饭了,个子长高了不说,身上也长了不少肉。 如今比之以前骨瘦如柴的样子好看了不少。 小少妇不过十六岁,身材婀娜,脸蛋白嫩,自然吸引了很多人视线。 有好事的村民问,“何大家的,你这是去哪儿?” 程丽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太认得村里的人,敷衍道,“孩子病了,我去镇上给孩子请大夫。” “乖乖,去镇上请大夫?”村民们倒抽一口冷气。 “人家连村里的余大夫都看不上,要去镇上请医馆里的大夫呢?” “何大这小子发财了?” 程丽停下脚步看向出声的那几个村妇,“村里有大夫吗?” 有个嘴快的婆娘道,“村东头有个余大夫,不管是家里的牲畜还是头疼脑热,都能看。我们平日都是在余大夫那里看的。” 如此甚好,也省的她步行去镇上了。 程丽诚心诚意道谢,“多谢这位婶子。” 那村妇“噗嗤”笑出声,“你该叫我嫂子才是哩。” “哦哦哦,多谢嫂子。”程丽不好意思的改口。 她道完谢就照着那位嫂子指的方向匆匆行去。 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她衣衫和鬓发间的血迹,又对其余几个村妇使了个眼色。 村妇们望着程丽远去的方向啧啧叹道,“又是个苦命的,你看看被打的。” “怕是家里孩子又被何大打了。” “这新媳妇人还不错,知道请大夫给石头看病。” “后娘对孩子哪儿有真心,你瞧好,早晚露出马脚。” 几人唾沫横飞的议论纷纷。 农村的土房子不隔音,更别说何大家的房子千疮百孔,那话顺着风声清晰无比的传入石头耳中。 年仅五岁的孩子目光沉静,黑黝黝的有些瘆人。 程丽找了村里的老兽医给石头治了腿。 医生给石头的伤腿敷了药,又给上了夹板,说石头需要卧床静养,不能胡乱下床走动,养个百天就能重新长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点常识程丽还是知道的。 可是当她拿出那枚戒指付诊费时,年迈的大夫说什么也不肯收,“乡里乡亲的,给孩子看腿哪儿就能收你的银戒指呢?让人知道,我还用不用做人了?” 程丽全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没有,她面露苦涩,“我身上实在没钱,只有这枚戒指,您老先收下,改日我有钱付诊费了我再把戒指取回来,你看行吗?” 一头花白头发的余大夫坚决不肯收,“诊费也没有几个铜板,日后你有钱了再给也是一样的,草药都是山上采的也不值钱,戒指你收起来。” 程丽与余大夫推搡了好几个来回,余大夫都拒不肯收。 程丽最终只能无奈收回戒指,暗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别看石头小,这个孩子却极其能忍,余大夫给他上药的时候都没见他哼哼一句。 程丽送走余大夫,看着床上小孩儿奇道,“你不疼吗?” 石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沧桑,“我不能哭,哭了惹父亲心烦,父亲心烦了还会打我。” 短短一句话,程丽都能想象到这个五岁的小孩是怎么谨小慎微的活在何大的阴影下的。 可是再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的苦难不是她造成的。 想到原主那个酒鬼相公,程丽就一阵恶寒。 这种垃圾男人,谁爱要谁要,她可不要。 料理好小石头,程丽又出门了,原主脑海中并没有何家村的相关记忆。 她走出门大概看了下何家村的情况。 何家村地理位置优越,在村头有处小河,河里有村民们养的鸭鹅在追逐戏水。 岸边还有小孩在摸鱼摸虾,一派田园野趣。 可是田园这东西,偶尔开车去吃个农家乐还行,真要住在农村,程丽可住不惯。 她一路走来,也有零星村民和她打招呼,她都一一微笑回应。 顺着原主脑海中的记忆,一路走到镇上,程丽大失所望。 所谓的小镇,不过就是多了几家卖东西的小门店而已。 镇上到处都是泥土路,显得灰扑扑,破破烂烂的。 她一个妙龄女子独自在街上闲逛,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惜程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朝代的大街和后世的大街是不一样的。 在后世,别说是大白天,就是凌晨一二点,你走在大街上也安全无虞。 但是在这里,一个单身女子没有男人陪同走在街上,就等于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第7章 出手打人 程丽仔细打量了镇上的铺面,有卖米面的,杂货,布匹,甚至还有卖零嘴糕点的。 最大的那家铺面卖的是农用产品,比如锄头,犁头,套牛的牛车什么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程丽看的兴致勃勃,突然有个坚硬的东西顶住了她后背。 她疑惑的回头,看到是两个流里流气的矮个男人。 两个男人都穿着粗布短打,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活像是两个地痞流氓。 这年头,百姓能一天吃三顿饱饭就不错了,所以也不在意什么营养均衡。 导致程丽在这个世界所见到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是小矮个。 “什么人?为何在镇上随意走动?”男人长相憨厚,但他手中的铁剑足以证明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程丽顿感莫名其妙,“我就是随便看看。” “这不是你能随便看的地方,你是哪个村的?你家男人是谁?”另外一个男人面色不善的盯着程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程丽被人用剑指着,只能忍气吞声道,“我是何家村的,我男人是何大。” “何大的媳妇?”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收回铁剑,“快回家去,女人不能独自在街上走动。” 程丽这才注意到街上行走的全是男人。 她按耐下满腹怒火,乖乖认错,“多谢大哥提醒,我这就就回去。” 那两人见她乖顺听话,也不再多言,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程丽垂头丧气回了家。 不管是原主还是程丽自己,都对这个时代不甚了解。 她归家后就去了石头的屋子,“女人不能独自去镇上吗?” 石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官府有规定,有男子陪同的女人才可上街。”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哪个脑残制定的规矩? 程丽早已在心中盘算着离开此地,闻言继续打听,“若是有人因做生意而要到别的城镇生活呢,需要路引吗?” “要去外地的话,需要村里村长的介绍信,还有当地官府盖章的通行证书,否则根本无法离开城门。” 居然管的这么严? 程丽被一盆冷水泼了满头满脸,心灰意冷回了自己的屋。 她和石头饿了一天一夜,家里的男人何大终于回来了。 何大一回来就一头钻进灶房要吃饭。 一看厨房冷锅冷灶,气的火冒三丈,扯着嗓门喊道,“都死哪儿去了?” 程丽慢悠悠从房间走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主的酒鬼老公。 说实话,原主的酒鬼老公卖相不错。 何大估计有一米七八,在这遍地一米六的世界里显得鹤立鸡群。 再者何大眉目疏朗,长的颇有男子气概,单从面相上来说,怎么也看不出这人居然是个打老婆打孩子的混混。 何大见一向勤快胆小的媳妇居然杵在门口不去做饭,怒道,“快去给老子做饭,想饿死你相公吗?” 程丽无所谓的双手一摊,“家里没米,我和石头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何大才不管家里有米没米,举着拳头就冲程丽冲过来,“还敢跟我顶嘴!” 程丽握紧袖中的木榔头丝毫不慌。 在何大醉醺醺朝她挥动拳头的时候,程丽稳准狠的一榔头朝何大脑袋上砸去。 何大个子高,骨架大,看着赫人,其实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再加上他宿醉归来,身体不听使唤。 一下子就被程丽撂倒了。 被一榔头砸倒的何大晃了晃脑袋,潮红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刚刚拿什么打我?” 程丽随手把榔头踢到门后,笑嘻嘻扶起何大,“当家的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男人,我怎么会打你呢?你是不是吃酒吃迷糊了?” 何大也觉得这个软弱无能的妻子不可能出手打人,他晃晃悠悠的扶着门框站起来,“我的头好疼。” 程丽贴心的给他揉捏太阳穴,“哎呀,相公你这是醉的很了。相公你给我拿十个铜板,我这就去村里李屠户那里给你买肉吃。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可得好好补一补,万万不能大意了。” 何大脑袋昏昏沉沉的,程丽已经伸手去他腰间摸钱袋了。 她摸索了半晌,终于摸到一个轻飘飘的袋子,她用力一勾,那袋子就被她给拿到手了。 “相公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些好菜下酒。”程丽甜甜笑道。 何大勉强扶着墙走到了床边,立刻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 程丽躲在门外数了数,一共也就二十六个铜板。 真是穷鬼! 她自然不可能拿铜板去给那天杀的酒鬼买什么下酒菜。 反而拿四个铜板去找隔壁的王大娘换了两斤带麸子的面。 看着灰扑扑的面,程丽一点也不嫌弃,搁后世,这可是全麦面,减肥减脂人士的必备单品,很贵的。 她一个只会下馆子点外卖的废物哪儿会做饭啊,只好学着看过的美食视频,胡乱贴了两个饼子吃。 饿得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 此话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程丽狼吞虎咽吃了两个饼子,才把剩下的饼子拿去分给便宜儿子。 便宜儿子的吃相比她还离谱,小孩儿狼吞虎咽的几口吃完饼子,还可怜巴巴看着程丽。 程丽叉腰气势汹汹道,“没有了,你怎么这么能吃。” 其实还剩下一个饼子,但那是程丽留着晚上吃的,当然不能拿出来给这个小白眼狼吃。 娘俩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服软。 直到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何大的声音,“人呢?又死哪儿去了,给我端饭来。” 那粗野满含不耐烦的语气让石头打了个寒噤。 程丽处变不惊,冷着脸出去了。 何大是被饿醒的,他一肚子酒水,本想着回家能吃顿热乎饭。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何大娶的两个老婆都是任打任骂的软性子,所以他打起老婆来更是不手软。 程丽逆光站在门口,声音冷冰冰无一丝感情,“家里没米没面的,我拿什么做饭?” “你这懒婆娘,男人让你做个饭你推三阻四,我让你说!!”何大抬手就要扇程丽巴掌。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每次都把那女人打的哭爹喊娘,最后双眼含泪的去娘家借米借面。 第8章 离开这个破地方 孰料,这次他的巴掌还没落到妻子脸上,就被程丽一脚踹翻在地。 程丽没想到这男人看着人高马大,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她给踹倒了。 何大也没想到一向任打任骂的妻子居然敢还手。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懵。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丽,她不顾仪态的叉腰骂道,“你这废物,娶不起媳妇就别娶,还拿假银子当聘礼!我半个铜板没花到你的,还得腆着脸回娘家帮你借粮食,回了家你对我又骂又打,我不活了!我现在就杀了你再跳河!” 说完,她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发疯般往何大身上戳。 何大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的往外逃,“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嫁了你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程丽对着何大的小腿和胳膊狠狠戳了几下。 何大常年混迹于镇上的赌场,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他滑的像个泥鳅,任程丽如何发狠,也没伤到他分毫。 等程丽累的筋疲力尽停下后,何大才长舒一口气。 他脸上有些不自在,“银子的事,你娘家也知道了?” 程丽“呸”了他一脸,“你个窝囊废,天底下哪儿有你这样的人,还拿假银子当聘礼!我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个鳏夫,你还敢打我!” “今儿我就明确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我,等你睡着了,我一剪刀把你脖子捅个窟窿,到时候咱俩一起死!” 何大后怕的摸摸完好无损的脖子,心有余悸道,“好媳妇,我以后再不打你了,你快给相公我做点饭,我快饿死了。” 程丽没料到这男人如此没脸没皮,刚刚还对着她喊打喊杀,转眼就嬉皮笑脸的喊她媳妇要她做饭。 妈蛋,合着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给这酒鬼男人和他的白眼狼的儿子做饭的? “我不去!”程丽握着剪子不松手,“家里一粒米都没了,我可没脸面去别人家借米面,要去你去。” 何大从未见过媳妇这么泼辣凶悍的一面,别说,还挺有味道。 程丽俏脸生晕,大大的眼睛满是警惕,樱桃小口红润润的,别提多生动诱人了。 何大今天才发现自家媳妇长的挺漂亮的,一点不比县里百花楼的头牌差。 他越看越欢喜,鬼使神差道,“我这就去借米借面,媳妇你在家等我回来。” 有病,程丽被他的变脸大戏惊的无语。 这人怎么这么贱,打他一顿就变了个人似的。 要么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何大就喜欢程丽这样的。 他老老实实去借了米面回来,又破天荒人生第一次下厨做了饭,腆着脸端给程丽吃。 程丽冷着脸吃了饭,何大又屁颠颠的洗了碗筷。 从头到尾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程丽看他吃了饭又要出门,不悦的哼了一声,这死男人,不知道一天天在外面干什么,一毛钱的家用也不往家里拿。 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忍得了的。 何大赔着笑脸道,“娘子放心,我这次出去肯定能挣到钱,到时候给你买头花。” 呵呵。 程丽假笑。 何大却很满足似的,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灶房里锅碗摆的乱七八糟,一摸一手黑。也不知道那酒鬼是怎么刷的碗? 程丽嫌弃的又把碗筷洗了一遍。 米缸里有了薄薄一层米,程丽又熬了一锅粥,当做晚上的晚饭。 米粥的香味飘到何石头的屋里,馋的他直流口水。 果然没多久,程丽就端着粥进了屋,“啪嗒”把碗放到石头床头,“吃。” 石头迫不及待端起碗,“谢谢娘。” 古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何大只做了那一次饭,又开始当甩手掌柜,说好的给程丽那拿钱回来,结果三日后还是双手空空回家。 程丽懒得跟他计较,有的吃就吃,没得吃就全家一起饿着。 ~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要吃饭了。 程丽从没觉得一日三餐是这么麻烦的事!!! 每天睁眼就得吃饭,家里只有一个骨折的五岁孩子,所以只能她自己做饭!!! 程丽心里是崩溃的! 干脆饿死拉倒,她也不想在这狗屎世界活下去。 说不定她在21世界的身体没淹死呢,说不定她的身体被人救活了呢! 程丽翻身坐起,拿着剪刀对准大腿动脉,却迟迟下不了手。 刚刚的想法是她自欺欺人,她夜跑的公园本就偏僻,她夜跑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再说她还记得湖水淹没头顶的恐惧,还记得四面八方的水争先恐后往她鼻子和耳朵里钻的可怕感觉,还记得她的身体直直往下坠的失重感。 她还记得闭眼前,平静无波的水面无一丝涟漪。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根本没人救她,她已经被淹死了。 程丽握着剪刀的手怎么也无法用力。 “啪”剪刀被扔到了床上。 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天爷赏脸,又给了她一次生命,她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程丽是个乐天派,既想通了也不会为难自己。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这个穷山沟才是正理。 越穷的地方越落后,这破镇上居然连孤身女子都容不下,足以说明这地方的女人活的多苦。 这种吃女人的地方,稍有不慎,说不得就跟石头的娘和原主一样,香消玉殒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要到大城市去,到了城里,不管是做丫鬟奴仆,还是做些小生意,总能养活自己。 留在这穷山村,连吃顿饱饭都是件奢侈的事,怎么还敢有别的要求? 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 程丽浑浑噩噩过了十来天,终于想明白了今后的出路。 可是,究竟该怎么离开,还是个问题,需要细细思量。 何大家里没有家禽,但是有个巨能吃的孩子,所以到点了也得起床。 石头凌晨就饿醒了,他不敢喊继母,只眼巴巴望着门口,谢天谢地,在他饿昏过去之前,他终于见到了继母! “娘!!” 第9章 关翊谦 一看那小白眼狼的样子就知道他又饿了。 程丽对此嫌弃不已,这小屁孩每顿吃的比她都多,究竟是怎么做到每天还喊饿的? 难道那些粮食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本来说好当宵夜的饼子也给小白眼狼吃了,本以为能熬到中午。谁知道,这小屁孩大早上就一副快饿晕过去的样子! “你又饿了?”程丽垂死挣扎道。 她多么希望小屁孩摇头。 可是,小屁孩听完她的话忙不迭点头,“娘,你终于醒了,我好饿。” 那个爹有和没有一个样,从不会关心石头。 石头靠着亲娘和继母才能吃到饭,所以格外会讨好人。 “娘,你昨天做的饼子真好吃,我还想吃。” 我还想吃蛋黄酥呢,想有用吗? 程丽没好气道,“家里没面了,你凑合着吃。” 何石头连忙表态,“娘你做什么我都喜欢,真是辛苦娘了。等我伤好了,我每天都给娘做饭,娘就不用再早起了。” 这一口一个娘叫的别提多亲热了,让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程丽是他亲娘呢。 小白眼狼虽说可恨,可他如今才五岁,又断了腿卧病在床。 程丽再不照顾他,他说不得就要饿死在床上。 若是强行下床干活,只怕将来会是个瘸子。 小白眼狼虽然黑了点,但胜在五官底子不错,说不得将来能长成个帅哥。 万一成了个瘸子,岂不是浪费? 程丽虽没什么爱心,但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认命的去灶房给小屁孩做了早饭。 小屁孩活像饿死鬼投胎,不管程丽做的饭多难吃,他都像恶狗扑食一样三两口吃完。 程丽无语凝噎,“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突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程丽正欲起身查看,被小屁孩拉住手臂,“别开门!” “怎么了?”程丽奇道。 五岁的何石头面色不佳,“别开门,等何大回来。” 程丽虽然不知小屁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还是听话的乖乖坐下,“好。” 那阵急促的敲门声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才停歇。 程丽被敲门声搞得心烦意乱,又看小屁孩坐立不安,频频望向院外,急道,“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你把我急死了!” 何石头无法说出藏在心里的猜测。 虽然继母身体里已经换了个女人,但是她始终还是个女人。 只要是女人,听到这种事情就没有不怕的。 “你去找个防身的东西,说不定等会有人会对你不利。”石头考虑再三,决定不再隐瞒,直接说出了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上辈子,继母就是因为受了恶人欺辱,被毁了清白,才跳河自尽的。 而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对他有大恩,她绝不能像继母一样受辱死去。 石头现在的申神情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反而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成年男人。 程丽不敢大意,她飞速跑回主屋拿了和榔头,又跑到厨房拿了唯一一把菜刀才跑回石头的房间。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屏气凝神,趴在窗户口看外面的动静。 敲门声消失后,仿佛世界又归于平静。 程丽等了半晌没听到其他异响,凑到石头耳边小声道,“那人是不是走了?” “不知道。” 石头实话实说。 上辈子的事有许多都与这辈子不一样了,比如继母,比如父亲,比如他自己。 上一世,他的腿没有请大夫,所以落下病根,做了一辈子瘸子。 被人明里暗里嘲讽他不良于行乃是恶事做多了,上天给他的惩戒。 这群只敢在背后议论他的小人,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只能拿他残缺的身体说事。 彼时,年方三十八岁的关翊谦已是当朝重臣,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也是后宫最受宠的宸妃娘娘的义兄。 关翊谦直到死,也没让任何人看过他的伤腿。 他在贫穷落魄低微时受够了白眼和冷落,受够了欺凌和嘲笑。 那些稚童和乞丐肆无忌惮的用棍棒用用石子砸他的伤腿。 让关翊谦几十年来都郁结于心,难以释怀。 这条伤腿带给他的痛苦和苦难刻入骨髓。 即使他后来改头换面,身居高位,可是,只要旁人对他的伤腿撇那么一眼,他心里就会颤一下。 这种条件反射似的感觉无法根除,即使他曾聘请天下名医为他碎骨再生,也始终治不好那条自他五岁起就断了的腿。 碎骨再生可以把他外翻的腿骨掰回原位,但是断腿却无法根治。 所以,天下皆知,那个赫赫有名的关翊谦是个跛子。 幸好,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个走路有些慢的跛子,而不是个怪物。 若是让皇上和那些朝臣看到他以前畸形的腿,只怕会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所以,这辈子,当他再次重生到他断腿之日的时候,一向运筹帷幄的关翊谦是崩溃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噩梦又来了! 为什么不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他就可以逃出家门,就不用被父亲打断腿! 老天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他无人可求助,只能一遍遍对继母说,“我的腿好疼。” 上辈子,继母挨了父亲的毒打后,为了让父亲停手,把身上唯一值钱的戒指给了父亲。 父亲拿了戒指出门,一连十几天没有回家。 这辈子,继母还没来得及拿戒指就被父亲打的断气了。 那枚戒指还在继母手里。 只要她愿意当了戒指给他看腿,说不定他就不用做瘸子了! 洞悉人心,以玩弄权术为乐的关翊谦像个真正的孩子那般期盼着继母能为他付出一切。 梦想成真! 他盼了一辈子的事终于成真了,继母看见他畸形的腿没有嘲笑嘲讽他,反而心疼的落泪。 又毫不犹豫去为他请了大夫! 这是全新的人生,从此以后他就是崭新的关翊谦了!是完好无损,身体健全的关翊谦了!!! 关是他母亲的姓,翊谦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那个畜牲不配做他的父亲,也不配让他姓何。 他不是何石头,而是关翊谦。 第10章 受辱一 幸好刚吃过饭,两人都不饿。 程丽将耳朵附在土墙上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我们周围都有邻居,就算来了坏人,他们也不敢白日做坏事?” “今日村里办喜事,村民们都去帮忙了,周围邻居都不在家。”何石头沉着冷静道。 程丽眨巴着眼睛回不过神,“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瘸子不是一直卧病在床吗?他又没出门,他怎么会知道? 石头没有放松警惕,继续死死盯着窗外。 果然,墙头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程丽生活在治安良好的华夏,连街头斗殴都没见过,更没亲身经历过任何违法犯罪之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吓得紧紧抓着石头的胳膊,“现在怎么办?好像有人在翻墙。” 她心一横,“我去拿东西砸他们。” “不要轻举妄动!”小石头语气严厉的拦住了她,“我们暂时还没搞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不可擅动。” “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程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把剪子给我。” 程丽忙不迭把剪子递到五岁的石头手里。 她握紧了菜刀和榔头,手心居然微微有些出汗。 很快,有双脚落地的声音,程丽大气都不敢出,瞪大眼睛望着门口。 石头示意她躲到门后,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又用口型对她道,“偷袭。” 程丽没有第二条路,只能紧张无比的抓着菜刀躲在门后。 第一个人翻墙进入后,立马又有第二个,第三个。 总共有三个成年男人。 何石头透过窗户缝隙看到他们三人均穿着黑色的粗布麻衣,身姿矫健 。 看样子是正值壮年的成年男人。 继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他又卧病在床无法动弹,难道上辈子的事又要重演? 那三名翻墙而入的男人直奔主屋,好似对这个破院子很熟悉。 程丽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老大,没人。” “还有一间屋子,去搜。” 隔壁屋子并没有翻箱倒柜的声音,说明他们并不求财。 难道是求色? 程丽猜的不错,这群色胆包天的流氓就是特意趁着何大不在家,来会会何大口中的漂亮媳妇。 粗噶的男声越来越近,“就是这间,进去看看。” 程丽握紧手中菜刀,目光坚定。 打头阵的男人一推门就看到床上的石头。 屋内并没有女人。 他正欲回头和老大汇报情况,迎面而来一把锋利的菜刀,直直砍在他咽喉上。 这个倒霉的男人还没来的及呼喊出声,已经咽气了。 门外道两个汉字立刻破门而入。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扶起倒在血泊中的兄弟,反而一脚踹上门板。 程丽在门后被那力道撞得头重重砸在土墙上。 她晃晃脑袋逼自己保持清醒。 一个三角眼的男人对另外一个瘦弱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均发现了躲在门后的程丽。 “伯伯,你们来找我爹吗?”石头突然开口分散了两个汉子的注意力。 程丽看准时机,一刀向自己最近的男人头上砍去。 离她最近的是三角眼男人,这男人是镇上赌场的打手,会些粗野拳脚。 他一个闪身躲过程丽的袭击,又脑后生眼般抬起一脚踹上程丽肚子。 程丽被他踹的小肚子坠坠的疼,手中菜刀“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目瞪口呆的瘦弱男人立刻有眼力见儿的上前压住女人,让她动弹不得。 三角眼男人应是他们的老大。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死透的冤大头,狠狠一脚踢了程丽脑袋一下,恶狠狠道,“把她给我绑起来。” 瘦弱男人似是干惯了绑人手脚这样的事,随手扯烂程丽的衣裙,把她双手双腿紧紧绑了起来。 “你个蠢货,把她腿绑起来干啥?”三角眼男人打了瘦弱男人一巴掌。 瘦弱男人又赶紧把程丽双腿松开。 程丽怀疑自己脑震荡了。 刚刚那一脚,踢的她胸闷气短,还直犯恶心。 “伯伯,你们这是干什么?”床上的石头还在尽职尽责扮演一个五岁的懵懂小孩。 “嘿嘿,老子跟她玩玩。”三角眼男人恶趣味的冲石头笑道。 瘦弱男人已经把程丽平放在桌子上了。 这个高度正合适。 三角眼男人仔细打量了程丽一番,满意的点头,“比镇上那些粉头强多了。” 瘦弱男人紧张兮兮的看了眼开着的房门和地上的死尸,“老大,这,我们不会被人发现?” “你个废物!”被称作老大的三角眼男人毫不留情又给了他一巴掌。 “怕就滚,送到你嘴里都不吃,真是个棒槌!” 瘦弱男人看着躺在桌上线条毕露的女人,咽了咽唾沫,“老大,我干,我还没尝过女人呢。” “真是废物。”三角眼男人不屑的嘲讽道 “这次给你开开眼,下次还带你。” 瘦弱男人激动的看着程丽搓了搓手,“老大你先上。” 程丽脑袋嗡嗡作响,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发现三角眼男人已经脱了裤子,一双手胡乱在她身上乱摸。 她的衣襟被人扒开。 三角眼男人伸手玩弄了一会点评道,“良家妇女就是和窑子里那些烂货不一样。” 程丽虽然对所谓贞洁并不在意,但这条小命她还是想好好留着的。 她刚刚下手杀了他们的同伙,他们会不会对她先奸后杀? “伯伯!”何石头奋力喊道。 欲火难耐的三角眼男人没空搭理小屁孩,三两下撕烂程丽的裙子,就要挺身进去。 程丽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双腿不断乱踢,男人冷不防被他踢了一脚。 立刻轮圆了给她一巴掌,“贱人,给老子安分点。” 程丽活了二十多年没被人打过脸。 第一次被人打脸,她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屈辱感。 “伯伯,别欺负我娘!”石头跌跌撞撞从床上摔下来一步步向程丽爬来。 三角眼男人被坏了兴致,不悦的瞪了瘦弱男人一眼,“你是死人吗?” 瘦弱男人此时正准备全神贯注盯着程丽。 准备学学老大是怎么睡女人的,毕竟他一个童子鸡,这些事还真不知道… 第11章 受辱二 瘦弱男人三两步跨到石头身边,拎起他就往屋外扔,“兔崽子,坏了我老大的兴致,看我不宰了你。” 石头吓得哇哇大哭,抱住他大腿哭嚎不止“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男人不耐烦的去推小屁孩,谁知一个坚硬的东西直直刺入他小腹! 温热的血喷了石头一脸。 他脸上阴冷的表情简直像个死人,他拿着剪刀用力在男人小腹处转了几圈,把男人肠子搅了个稀碎。 “老……”瘦弱男人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身体不住抽搐发抖。 三角眼男人见自家小弟突然浑身喷血的倒在地上,起身去查看情况。 程丽已经被他脱的一丝不挂,身上被那畜牲拧的青一块紫一块。 疼痛让她神智清醒了些。 她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悄悄从桌上滑下,捡起地上的菜刀。 石头腿断了,只能在地上艰难爬行。 他把剪刀藏在腰间,爬行时剪刀刀锋戳进皮肉,他都咬牙忍下。 可惜,他还没爬到院门口,就被一个大脚踩在背上。 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关翊谦已多年不曾未曾有过这种屈辱感。 “兔崽子!”男人脚下用力,石头只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咔嚓”一下断了。 石头痛的不能呼吸,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抖抖瑟瑟。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居然连孩子都欺负。 程丽飞起榔头,一榔头砸在男人头上。 男人吃痛,转头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程丽。 身下的东西又抬头了。 男人又狠狠踩了地上的石头两脚才转身去抓程丽。 石头已经动弹不得,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程丽将菜刀藏在身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缩了缩。 “是不是何大那个混球让你们来的?” 程丽咬牙切齿的问道。 赌徒一向都是没人性的,赌输了卖儿卖女卖老婆的比比皆是。 程丽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一方面也是真的想知道。 如果她说被杀千刀的何大给卖了,她早晚要那混蛋好看! 三角眼男人本以为今天和以往一样,都是来偷个乐子,完事就能走。 谁知,好好的三个兄弟过来,转眼间就只剩他一个。 折腾了许久,这女人还没吃到嘴里。 三角眼男人脸上凶光毕露,拿着榔头一步步逼近程丽。 程丽吓得双腿发软,这男人,明显是起了杀心!! 她胸前丰盈颤颤巍巍,修长美腿雪白笔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丽。 随着男人的一步步逼近,程丽不由自主退到了屋子里。 她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高声喊道,“救命!救命!” 可惜周围无一丝响动,足以证明邻居们都不在家。 乡邻里办酒席,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倾巢出动,一是因为乡里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喜欢凑热闹,二是因为办酒席有荤腥可吃。 村里人常年不见荤腥,能吃口肉对于村里人们来说不亚于过年,所以一般都是全家出动。 而何大只顾吃喝嫖赌,从来不维系村里的人情往来,自然也没人喊程丽去吃席面。 他们一家人在这个村子里好似透明人般无人在意。 随着她的呼喊,女人胸前丰盈随之颤抖跳跃,看的男人心猿意马。 男人咽了口唾沫,扬手给了程丽两巴掌,又一脚把她踹到床脚处。 程丽被打的眼前阵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但还是第一时间将菜刀藏到被褥下。 男人眼中的欲望赤裸贪婪,看的她心里一惊。 她像个待宰的羔羊美丽无助,惹人垂涎。 程丽自知死路一条,不断麻痹自己,不就是被咬一口,没什么大不了。 小命要紧,只要能活着,其他的事,她根本不在意。 程丽安慰自己。 她被男人两巴掌扇的鼻青脸红肿,颜色大减。 男人却不嫌弃,他揪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摔在床上。 程丽被他拽的发根生疼,不由自主身体向后倾斜。 男人迫不及待扑了上来,她嘴唇已被自己咬出丝丝血迹。 可是,预想中的一切没有发生。 男人忽然“啊”的尖叫一声停下了动作。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爬过来的石头举着带血的剪刀迅速拔起又狠狠地再次插入他另一条大腿!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染红了石头的脸和衣服。 这让他看起来仿佛地狱的修罗冷血无情。 程丽有了喘息的时间,立刻起身去拿藏起来的菜刀。 她双手被束缚,只好将菜刀递给石头,“拿刀砍他脖子!” 三角眼男人被石头戳中大腿动脉,已是失血过多头脑昏沉的栽倒在地上。 石头拼尽全力解决了男人,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程丽生怕那男人又醒来。 她顾不得疼痛,将双手放在菜刀上,慢慢将捆住双手的衣服切断。 她得以自由后,第一时间就是选择补刀。 她拿着菜刀,将三个男人一人在脖子上砍了一刀,直砍得脖子深可见骨才彻底放下。 她解决了后顾之忧才去查看地上的石头。 石头昏死之前,死死捂住胸腹处,只怕是肋骨骨折了… 她不敢轻易移动石头,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此刻,程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浑身鲜血。 她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把自己冲了个干净后随意套上件破衣服就跑去找余大夫。 她没空管地上的死尸,石头的伤势刻不容缓。而且,她也没力气处理地上的三具尸体。 刚跑出门,她忽的想起她身无分文,上次欠余大夫的诊费还没给。 妈的,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程丽折返回去,把三个男人浑身搜了个遍,找到了十几两的银子和些散碎铜板。 另还有玉佩,戒指首饰若干若干。 一看就知来路不正。 程丽将东西全部塞进胸前,这才小跑着去找大夫。 村里人办事都会找人吹喇叭,她寻声望去。 果然找到了余大夫。 余大夫看她一脸焦急,丢下手中筷子,直接跟她走了。 其他人虽然有心看热闹,但是舍不得满桌子都饭菜,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了饭就成群赶往何大家看热闹。 余大夫经验丰富,行医多年。 但还是一进门就被满地鲜血惊的倒退几步。 程丽哪儿容他退缩,推着他把他推进了屋子,“大夫,你快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余大夫被石头的惨状惊的张口结舌,“石头这是怎么了?” 而后,他才注意到院子里好几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余大夫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们都人首分离,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大夫指着满地死尸嘴唇颤抖不止,“这,这,这,何大家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12章 断骨之痛 程丽随口敷衍,“我也不知道,我一进门就看到满地死人,大夫你快看看石头,他到底伤了哪儿?” 余大夫一把年纪受了这种刺激一时难以接受,愣了半晌才慢悠悠帮地上的石头把脉。 程丽作为一个现代人,很是怀疑他的医术,骨折,把脉能把出来吗? 可是这年代没法拍片子,也只能如此了。 余大夫把完脉,又查看了石头的胸腹,才一脸痛心疾首道,“肋子骨断了三根,以后他想吃什么就吃点。” 这句话等于是宣告了石头的死刑。 程丽不可置信道,“骨折而已,难道他就只能等死吗?” 余大夫愁眉不展,“他太瘦了,经不得折腾,此番怕是熬不过去。” 程丽望着眼睛紧闭,生死不知的石头,心下怅然,“余大夫您尽管开药,不拘多少钱,我都要给他治。” 说着,她背过身从胸前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余大夫,“您先拿着,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余大夫吓得连忙收回手,“这可使不得,哪儿用得了这么许多?” 程丽强硬的抓住余大夫的手将银子放进他手中,“您拿着,请您一定要救回石头!” 余大夫前半辈子是兽医,后半辈子才开始学着治人的病。 可他悟性极佳,没两年就摸透了那些普通病症。但凡村里人头疼脑热,胸痛腹泻,他总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时日一久,十里八村的乡民们都来找他看病。 村民们看不起镇上的医馆,来他这就是图个便宜。 故此,余大夫行医多年,还从没见过银子。 莫说他了,许多村民忙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白花花银子。 余大夫像拿了烫手山芋般把银子塞回程丽手中,“何大家的,实在是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你快收起来。” 程丽见他不肯收,只好将搜刮来的铜板一股脑放在余大夫手上,“这些都给您,您看够吗?” “够了,够了。”余大夫孤身一人,四十余岁了也没讨个媳妇。 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故此诊费都收的极低。 若有家里实在困难的,余大夫便收几捧粮食充做诊费。 余大夫来的匆忙,医箱里的药不够,便收下铜板急匆匆回家取药了。 程丽把石头抱到床上,亲了亲他的小脸,“谢谢你救了我,快好起来,石头。” 关翊谦上辈子于女色一事上并不贪恋。 他一生未娶正妻,未生嫡子嫡女。 只收了几个底下人孝敬上来的美人。 他对自己的腿自卑又自负,从不敢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 他也从未与人亲吻过。 此时,刚刚苏醒过来的石头就感觉到有柔软香甜的味道停留在他脸侧。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继母。 继母正满脸温柔的看着他,美丽又和善。 石头忽的想起昏死前继母如玉的酮体,莫名脸红的像猴屁股。 程丽见石头醒了,连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孩子,关翊谦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带了丝孩子气。 “你肋骨没断吗,这里痛不痛?”程丽小心翼翼的轻轻抚摸了下他胸膛。 关翊谦上辈子流浪时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这种疼痛对他来说是可以忍受的。 石头摇摇头,“不痛,过阵子就能自己长好。”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程丽简直要被这小屁孩气疯了,腿断了,肋骨骨折了还能若无其事? 她把小屁孩的脸掰向自己,“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照顾你,对你好,给你攒钱娶媳妇,知道了吗?” 关翊谦根本没有娶妻的打算,但看着继母严肃认真的脸,还是应承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亲娘,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吗?” 这声娘关翊谦现在怎么也叫不出口了,他已看过她的身体,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她负责。 可惜他现在太小了,才五岁。 何大今年就会跌进河里淹死。 到时候他带着继母远走他乡,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然就可以结为夫妻,相伴终生。 石头只能转移话题,“我饿了。” 程丽听罢又亲了亲他的脸,“你乖乖等着,我马上去给你做饭。” 小家伙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带了丝喜悦和激动,“嗯。” 程丽煮了锅稀烂的米粥,有心给石头补补营养,奈何家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她揣着铜板去隔壁,这才发现邻居一家子都站在板凳上趴在围墙上看着她们家。 邻居何庆一家子偷偷看热闹,被当事人抓个正着,尴尬不已。 “何大家的,你有啥事啊?” “我来买俩鸡蛋,”程丽对外的人设是倍受欺凌的酒鬼老婆,身上自然不能有太多钱。 她拿出一个铜板递给何庆媳妇,何庆媳妇不料没出门还能挣钱,美滋滋收下铜板,拿了四个鸡蛋给程丽,“妹子你收着 。” 程丽拿了鸡蛋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何庆媳妇又准备踩上凳子去看,被自家男人一把拽下来,“都被人家逮住了,你还偷看?” 何庆媳妇不死心的又看了几眼,“我看院里躺在地上那个男人怎么不像何大呢?而且那人身上血呼啦差的,别是何大家的偷人被何大抓住了?” 何庆被媳妇的丰富想象力震惊了,“何大家的媳妇一看就是老实人,怎么会偷人?你别乱说。” 何庆媳妇一听话音不对,立刻叉腰骂道,“你这个色鬼,是不是看上何大媳妇了?所以才处处帮她说好话!” 程丽长的漂亮身材好又任打任骂,村里哪个男人不眼馋? 但这话只能男人私下里说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何庆被老婆猜中心事,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老婆,“胡咧咧什么,真是个长舌妇!” 何庆媳妇可不是个好惹的,她娘家有三个哥哥给她撑腰,她从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逆来顺受。 她被何庆推倒在地上,立刻蹦起来去抓何庆的脸。 第13章 解决了 程丽给石头卧了两个荷包蛋,又把剩下的蛋藏在柴火里才放心离开。 余大夫已经背着药箱赶过来了。 程丽放下碗里的粥,紧张无比的看着他给石头看病。 余大夫先是用手按了按石头的胸腹处,问他痛不痛? 石头面对大夫就老实多了,老老实实回答。 余大夫又查看了他的伤腿,发现有了轻微错位,帮他重新包扎后。 才起身对程丽道,“何大家的,这孩子需躺在床上好好养着,半年内不可移动,切记切记。” “我再给你开半个月的药,每日两次开水服下。” 程丽送走大夫,又一勺一勺的喂石头吃了饭。 刚刚吃过饭,只怕是吃不下药。 程丽坐在石头床边,抚摸着他的脸,“你想吃什么和娘说,娘现在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关翊谦上辈子位极人臣,已尝遍天下美味。 新皇登基不过三个月,就下令查抄丞相府,列了他八十三道罪状把他下了牢狱。 昔日门生旧友皆避如蛇蝎,生怕被他带累,惹得新皇牵连。 所以堂堂梁朝丞相关翊谦的结局是被活活饿死的。 死的那天正是他四十岁生辰。 关翊谦上辈子机关算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一辈子的执念就是他残缺的腿。 此生他的执念终于被根除! 他的断腿终于在受伤之始就被医治,以后只要小心将养,腿骨和常人无异。 继母身体里的孤魂野鬼对他有此大恩,只要她对他忠心耿耿,他必会保她一世无忧。 经此一事,母子两人均对对方充满感激,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其乐融融。 可惜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表示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母子俩吃饱喝足,程丽才有空发愁地上的三具死尸,“他们怎么办?要去报官吗?” 这种穷乡僻壤鸟都不下蛋的地方,有官府吗? 程丽对此很怀疑。 “娘,你先把此事告知村长,由村长定夺。记住,从此刻起,无论谁问,你都要坚持不认识这三个死尸,也不曾与他们动手。” 程丽守法公民做了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一朝穿越,竟成了杀人凶手。 她看着一地暗红色的血迹,有些干呕恶心,“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村长。” 石头因双腿不便,再次叮嘱道,“是这三个人联手进屋行窃,因分赃不均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亡。你外出采药,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们的尸体,除此之外,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死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我记住了。”程丽想起被三角眼男人撕烂的衣服,暗道幸好衣服一开始就被撕烂了才没有染上血迹。 她匆匆而去。 床上的石头一脸凝重,眉头紧锁。 若是何大也在家就好了,这桩事就可以全部推到何大头上。 石头可惜的想。 村长听说村里出了命案,立刻一路小跑脚步生风而来。 不是他自夸,自从他当了村长,何家村可以说是五谷丰登,人兴畜旺。 村里老母猪下的崽都比别村老母猪的多。 怎么好好的会出人命呢? 刚踏进何大家的院子,村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定睛一看,院子中间直挺挺躺着个干瘦的男人。 男人身下是大片血迹,看的他心里发慌。 再往里屋去,屋门口是一具死尸,床侧又是一具死尸。 死猪村长见过不少,浑身是血的死人何村长还是第一次见。 何村长吓的腿直打哆嗦,忙用手捂住眼,扶着门框退出屋子,“何大媳妇,这是回事?” 程丽装作害怕的样子磕磕巴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进家门就看到一屋子死人,石头又晕倒了。我就赶紧去请余大夫给孩子看看。这几个男人我也不认识啊…” 村长平日的工作内容就是调解下邻里纠纷,主持下婚丧嫁娶,这种一地死尸的事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何村长从头到尾捂着眼的手就没放下,“何大家的,你再详细和我说说。” 程丽又把简单的几句话润色了一下遍讲给村长听。 村长听罢“啧啧”几声,又牙疼似的“嘶”了几下,苦着脸道,“何大呢?” “不知道,可能在外忙生意,男人嘛,哪儿能天天窝在家里不出去。”程丽一脸憨厚老实。 真是个好糊弄的,何大那小子能有什么正经事,不外乎是坑蒙拐骗。 村长心里烦躁,怎么偏偏何大是他们何家村的? 在外面丢何家村的脸就罢了,还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引到家里,弄的满地死人,真是晦气! “村长,现在该怎么办?”程丽尽职尽责扮演着胆小怕事的小媳妇,“这叫我晚上咋睡啊?都是死人,这房子我还咋住?” 村长不耐烦的一甩袖子,“等着,这事我先找人商议商议。” 说完,拂袖而去。 程丽“啪嗒”关好门窗,这才进去和石头重复了一遍和村长的对话。 石头了然的点点头。 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大梁朝对于杀人一事也有明确的刑罚,但此地远离京城,十里不同音,异族众多,难以管理。 尤其此地官员多是被贬之人,官员升迁之路难如登天。 除非本地父母官脑子进水,才会把命案往身上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的结局肯定是不了了之。 石头猜的不错。 虽然人命关天,这次还足足死了三个人,但无论是镇上还是县里,都对此事不甚在意。 三个无权无势的地痞流氓罢了,死便死了,何须在意。 三日后,村长再次登门,,一进门就嫌弃的捂住口鼻,“怎么东西还在屋里,还不早早拉去埋了?” 程丽一听话音就知道事情了结了,虽然心里喜不自胜,面上还是愁眉苦脸。 “当家的一直没回来,石头又在床上躺着不能下地,我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我的命好苦…” 村长被她哭的心烦,“别哭了,我今天就派人去找何大找回来。” “谢谢村长,您可真是我的救星……程丽哀哀哭泣。” 第14章 夫妻义务 村长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喝的醉醺醺的何大,就被人给架着扔在了家门口。 程丽费劲巴拉的把死狗一样的何大拖回家,边拖边扇他耳光,“你个混蛋差点害死老娘!你个煞笔玩意在外都招惹了什么垃圾,你自己作死就算了,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边拖边打,一会功夫就把何大脸打的猪头一样又红又肿。 程丽越看他火气越大,又踩了他两脚才解气。 何大睡到子时才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个双眼暴起,脸色青紫的男人跟他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有鬼!”何大惊的立刻原地跳起,慌不择路往屋外爬。 程丽被他的尖叫声吵醒,看他屁滚尿流的模样实在滑稽,居然差点笑出声。 石头眼明手快的拍了她一下。 程丽还指望他把死人背到山上埋了,于是收敛笑意,替石头掖好被角才翻身下床。 她莲步款款移到何大身边,将他扶起,“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吓死了。” 美人示弱,何大忘记了自己刚刚的丑态,立刻一拍胸脯,“媳妇你别怕,我保护你。” “相公,我好怕,你快把他们弄走埋了。” 何大是个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他早已听村长讲了三人入室偷盗未果,结果自相残杀而亡的事。 一想到自家娇滴滴的媳妇被这几个杀千刀的吓得睡不着的可怜模样,何大男子气概十足的粗声粗气道,“娘子莫怕,我现在就把他们拖去扔河里。” 你个缺德的狗玩意! 那河还得灌溉庄稼,村民还得洗菜洗衣服呢,你往里面扔死人? 程丽脸上的笑差点破功,她拍了何大胸口一下,“我怕他们死不瞑目来找我,相公你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何大不愿意,“那多累啊,还得挖坑呢,不如扔河里省事。” 你个王八犊子!要是水源被尸体污染了,也把老娘毒死怎么办!!! 程丽恨不得给何大两耳光,但是为了哄他听话,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好相公,我真的怕死了,我都三天没睡觉了,相公你就当做好事了,把他们拉去埋了?” 何大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拖上死尸背着铁锹出门去了。 糊弄走何大,程丽又美美哒躺回被窝继续睡觉去了。 其实她刚刚的话也不全是假话。 她是真的害怕。 这几晚,每次一闭眼就看到三个死不瞑目的死尸在她脑海晃晃悠悠不肯离去。 导致她夜里频频被惊醒。 奇怪的是,每次她醒的时候,发现石头也没睡,也醒着呢。 她打趣石头,是不是也害怕的睡不着。谁知,石头回应她的就是一个白眼。 刚刚亲眼看着何大把死尸都拖了出去,程丽总算是放下心,踏踏实实睡了。 石头又非普通幼童,自然不肯和继母同睡一床。 但是程丽自己睡不着,就占着石头的床不走。 石头反抗无果,只能被迫和继母同睡。 此刻,床头另一侧的关翊谦是崩溃的。 继母睡相不好,那双修长白皙的腿不是在他腿上,就是在他胸口。 在胸口还好,他用手推两把就能把继母的腿弄下去了。 但是继母睡得很不安分,还经常把腿放在他断了的伤腿上,每次都把他疼的浑身颤抖。 让他整夜都无法安眠。 比如现在,继母重新躺回被窝后,没一会就呼吸平缓,这代表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她睡着后,腿开始不安分起来。 那滑溜溜的小腿直直压在他断腿处。 关翊谦忍着疼痛把继母的腿移开,感受着身边的温香软玉,他突然睡不着了。 虽然他心里欲念杂生,但现实是他只是个五岁孩子,有心无力。 石头透过窗户望着黑漆漆的院子,难得有片刻迷惘。 他上辈子已经活够了,为什么老天还会让他再次重生到五岁这年? 到底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补偿他上辈子的遗憾吗? 不知过了多久,累的气喘如牛的何大回来了。 他显然是累极了,手中铁锹随手扔在院墙下,在井边打水胡乱擦洗了一番后直奔程丽所在的房间。 石头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有个粗粝的大手从被子下面伸进来,准确无误的摸上了程丽光滑如玉的腿。 这不舒服的触感让程丽翻了个身。 这倒是正合何大的意。 自从上次把媳妇打的头破血流后,他再也没和自家媳妇亲热过。 何大又没钱找粉头,已素了大半月。 刚刚又被自家女人撒娇勾引给弄的心痒痒。 胡乱埋了那几人之后,何大欲火焚身,就想和媳妇亲近亲近解解馋。 手下皮肤触手生温,滑溜溜的,让人爱不释手。 何大摸够了,又透过松松垮垮的衣襟摸进老婆上衣内,去揉捏那雪团。 要问何大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何大也说不清楚。 反正他有预感,他如果提出要和老婆亲热,现在的老婆一定不同意,还会骂他打他。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趁着媳妇熟睡占占便宜。 石头心头火气! 一股无名怒火烧的他火烧火燎的难受! 虽然何大和继母是名义上的夫妻,夫妻敦伦也是名正言顺,但石头就是难受。 “哇哇哇哇哇哇…”孩子尖利的哭声响彻云霄。 程丽猛地被惊醒,这才发现胸前一只大手正在揉捏那团软肉???? 我操!! 程丽一脚踹上床侧的何大,“你他妈的有病啊,谁让你摸老娘的!!” 程丽被恶心的浑身刺挠,一想到这家伙在外面不知沾染了什么脏病,还要传染给自己,她就想暴走! 何大虽说吃喝嫖赌,但他从不干体力活,导致他细皮嫩肉的也很有几分看头。 被踹翻在地的何大“腾”的站起来,充满红血丝的眼死死盯着程丽,“你是我媳妇,我睡你天经地义,你凭什么不让我摸?你想让谁摸?” 程丽被气的胸口不住起伏,看起来比平日更加丰满。 何大咽了口唾沫,立马软了身,跪倒在程丽脚边,“好媳妇,让我来一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第15章 何大之死 何大的丑态把程丽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这个死皮赖脸抱着她腿求欢的男人曾经打死两任老婆,而且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这是个女人的命不值钱的朝代。 眼下这个男人被情欲控制会跪在她脚下求她,哪天说不定被暴力因子控制也会再次对她大打出手。 程丽从枕头下拿出剪刀,疾言厉色道,“你成日在外面花天酒地,身上不知道染了什么脏病,还想来碰我!我告诉你,你做梦!你给我滚开!” 可惜今天的何大却没那么好打发。 往日踹一脚就会倒地的何大,这次挨了程丽一脚却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抱住她白嫩细滑的脚,变态似的亲了又亲。 程丽恨不得这只脚也不要了,她死命往回抽,何大却抱着她的脚不肯放。 “好媳妇,我以后再也不出去找女人,我媳妇这么好,我以前是瞎了眼。媳妇,让我亲亲你。” 何大抱着她的脚不撒手,双膝跪在地上前行,就要来亲她的脸。 “啊啊啊啊!” 程丽尖利的嗓音分外刺耳,“滚开!” 男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今晚要睡老婆,根本不顾程丽的拒绝。 程丽慌不择路往床内侧躲。 一个不留神按在了石头那条伤腿上,一股钻心的疼传来,石头冷汗涔涔,“娘!” 石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着惺忪睡眼问,“爹,你咋来了?” 何大愿意在程丽面前做小伏低,丑态百出。在自家儿子面前却自来都是土皇帝。 他腾出一只手一巴掌扇在石头脸上,“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跟你娘有话要说,给老子滚出去。” 何石头心里发狠,你赶我走不就是为了对继母用强! 这个浑身酒气,胡子拉碴,色欲熏心,毫无廉耻的男人为什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程丽几乎想和这畜牲同归于尽。 石头骨折还没好,这畜牲让石头滚哪儿去! 前几日被歹人胁迫差点失了清白,还没安生两天,这畜牲又来强迫她!! 这个吃女人的社会,这个背负了两条血债的男人,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关翊谦自然看出继母已存了死志。 她中衣松松垮垮挂在上身,露出清晰明了的锁骨和深深的乳沟。 下身并未穿长裤,反而穿了个勉强遮住屁股的短裤,此刻,那白的晃人眼的大腿在月光下照射下更是白皙诱人,引人垂涎。 不怪何大忍不住,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只能看不能吃,换任何男人都忍不住。 何大能憋了这大半月,直到今天才爆发,已是忍到极限了。 何大满脑子都是往日和自家媳妇欢好的记忆,他欲火焚身,一把拽起床上的小崽子胡乱把他扔到地上。 然后饿虎扑食般整个人压在程丽身上,程丽手中的剪刀也被他夺走,“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程丽从未这么直接的感受过男女力量的差异。 何大看着精瘦,孰料压在她身上却像个铁桶般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动。 “滚开…”她徒劳的挣扎着。 何大感受着身下女人的温香软玉,快活的“啊”了一声,然后那张臭嘴在程丽脖子和脸上胡乱亲着。 程丽往日对于强奸一事的看法是只要留着小命在,其他都不算事儿。 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她怂了,她恶心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那种恶心又耻辱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程丽再也忍不住,“呕”的一下吐在床上。 这种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她痛不欲生。 何大亲够了才去扯女人的裤子。 他三两下扯烂了程丽的裤子,又双脚随便一蹬,蹬掉自己的裤子。 程丽仍然在徒劳的推搡身上的男人,可是,那力道犹如蚍蜉撼大树,男人根本不受一点影响。 程丽已经把男人的脸抓的血痕斑斑,男人却毫不在意。 可是,在程丽即将被…的时候,身上的男人突然如死猪般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了。 虽然没让他得逞,程丽也被恶心的浑身刺挠,“滚开,”她推着何大。 可惜何大再也听不到了。 程丽终于发现不对劲,她手脚并用,勉强让自己的双腿得以释放。 然后歇息了一会,攒够了力气才一鼓作气推开身上的男人。 何大腰腹处赫然插着一把剪刀。 床边是双目无神,浑身带血的石头。 程丽连忙跳下床将石头抱在怀中,“石头你别怕,他已经死了,你别怕。” 关翊谦上辈子阴谋阳谋都擅长,只要是挡了他路都,他都不介意让他们在世上消失。 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尽管那个男人畜牲不如是个下三滥,还打死自己的亲娘。 可是时下以男子为尊,尤其是父亲的身份,对于大梁朝的普通人来说,每个人的父亲是世上除了皇帝之外最值得尊敬的人。 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关翊谦和这时代的每个男人都一样,尽管父亲对他折辱打骂,他却从未想过亲手弑父。 可是,看着那禽兽要对继母不轨时,他再也忍不住滔天怒火,拿着锋利的剪子狠狠插向他腰侧。 他知道捅在哪个部位人会死的更快,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下手。 关翊谦虽说是弄臣,但他骨子里还是信奉天地君亲师那一套的。 所以在前世,他明知道新皇上位会清算他,他也没有丝毫反抗。 那是皇帝,是天下至尊,君要臣死,他不得不死。 程丽抱住傻掉的石头不停的安慰他,“你别怕,不是你杀的他,是我杀的他。你别怕,石头乖,别害怕。” 程丽也看过一些古代电视剧,知道弑父是重罪,和谋逆造反性质差不多,都属于十恶不赦的重罪。 石头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肯定更难以接受弑父这件事。 那三个地痞流氓死便死了,也无人在意。 可是,若是让人发现石头弑父,那石头性命堪忧! 第16章 善后 若她把何大之死揽到自己身上,那她也定然没有活路。 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时代的男人可以随意打死两任老婆,可女人若是杀夫,则是重罪,轻则刺字流放,重则斩首。 她必须妥善处理好何大的尸体,最好是母子二人都安然无恙。 她胡乱擦了擦石头脸上的泪,“石头你乖,我现在就把他拖去河里,没人知道是我们俩干的,你别怕,等我回来。”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瘦胳膊瘦腿的程丽此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把何大尸体用带血的床单包裹好,拖着尸体往门前的河里拖去。 幸好离河边不远,程丽趁着夜色一鼓作气将何大尸体拖到河边,又在他衣内塞入几块大石头,然后用力把尸体推入河中。 做完这一切,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路上有无血渍,然后抱着沾血的床单飞速跑回家中。 为保万无一失,她烧火将床单烧了个干干净净。 石头已经恢复了过来,天刚蒙蒙亮,继母端着碗粥笑着进屋,“饿了,来喝碗粥。” 石头抬眼无声询问她。 程丽挤出个笑,“你爹昨晚又跑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回家。你放心,就算你爹不在家,娘也不会饿着你。” 石头怅然若失的叹口气,“知道了,娘。” 程丽不放心的追问,“你腿还疼不疼?” 小小的石头摇头,“不疼。” 只是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接受,居然是他亲手杀了何大。 “我们逃走,”程丽提议道,“我们逃去别的地方,这样就没人发现是我们杀了何大。” 石头打破他的幻想,“不逃还好,一逃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官府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思索片刻,稚嫩的嗓音分外冰冷,“你明日就去村里说何大半夜回来又吵吵着要去找那些地痞流氓算账,然后一夜未归,让村长去帮忙找人,闹得越大越好。” 程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把何大的死栽赃在那三人的同伙身上。 那群人都是偷鸡摸狗之辈,身上肯定不干净,若是听到风声,肯定跑的影的没有。 届时死无对证,何大的事最多只能不了了之。 程丽把碗放下,“你自己吃,我再去检查一遍。” “别去!”石头拦住她,“天色已经亮了,你现在再去容易留下把柄,我们只需咬死何大半夜离家未归即可。” 程丽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六神无主容易犯错,听了石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我不去。” 两人味同嚼蜡的吃罢饭,相顾无言的等着村民们起床忙碌。 等到太阳高悬,村民们三三两两下地时,程丽疯婆子一样大呼小叫的跑出门。 她边跑边喊,“村长,村长,我家何大不见了。” 有好奇的村民被她吸引,于是自发跟着她往村长家走去。 程丽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演技派,她坐在村长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家何大昨夜明明回来了,我这一睁眼,他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呜呜呜……村长,你帮我去找找我们当家的。” 有村民不解道,“何大不是整日都不在家吗?何大家的这是哭啥子?” 有了解详情的热心人解释,“何大家进贼了,听说有四五个呢,那些贼偷了东西分赃不均,大打出手,几个人都死了 。” “何大媳妇这是怕何大也和这群人一样死在哪里了?”有人总结道。 “嘿嘿,”村里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何保田呲着黄牙笑道,“那何大家穷的叮当响,傻子才去他家偷东西,我看是何大家的媳妇在外偷人,奸夫们凑到一起才大打出手。” 有色迷迷打量程丽的老男人附和道,“对对对,保田叔说的有道理。何大媳妇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我上次看她在河边洗衣服,还对我笑呢,绝对是想勾引我。” 这些男人都忘了他们一开始的初衷是讨论何大的失踪,反而个个振振有词表示程丽勾搭了自己。 村长被程丽哭的头疼,怎么又是何大家的事儿!! 他不耐烦的轰程丽走,“何大能出什么事,过几日他就回家了,快别在这里哭了,不知道到底以为我家里办丧事呢!” 好事者都哈哈哈哈的笑出声。 程丽也从未被这么多人围观过。 村民们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她是一只会说话的猴子,个个对她面有异色。 程丽做贼心虚,以为众人都在讨论她杀夫之事,干脆就坡下驴,顺着村长的话灰溜溜回家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村民不管是男是女,议论的不是何大,反而是她。 “看看她那屁股扭得,勾搭谁呢,真是个骚货。”有年老妇人对程丽的背影啐了一口。 “就是,谁家好女人长那么大的胸,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不是良家妇!镇上的窑姐才长那么大的胸脯!”有好色男人咽了口唾沫垂涎三尺。 这话被周围村民听在耳里,不免都眼神暗了几分。 这么个前凸后翘的漂亮媳妇居然不是自家的,真是可恨! 程丽察觉到众人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后跑的更快了。 她一口气跑回家,“啪嗒”一下锁好门,才心有余悸的匆匆回了石头的屋。 一想到何大尸体就在门口的河底,说不得哪日尸体就会飘上来。她和石头就会被拖着下了牢狱,程丽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握紧石头的手,“石头,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 否则,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可能眼都不眨的杀了那么多人后还能安然入睡。 不不不,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可能有那股杀人的狠劲儿。 关翊谦不露声色,“你也是穿越的?” 程丽自认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毫无保留承认,“对,我是穿越的,我是21世纪的,你呢?” 关翊谦咀嚼着陌生的词语,试探着道,“我是子羽国之人,21世纪是…?” 程丽人傻了。 她只考虑过现代穿古代,没想过还有古代穿古代这回事啊! 什么子羽国,这是什么东西,中华上下五千年都没有这个朝代啊。 第17章 引人垂涎 子羽国是关翊谦随口捏造的,并无这么个朝代。 他见程丽并未对子羽国疑惑不解,反而直接默认有这个朝代,心念一动,“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方不是自己的同类,程丽收回释放的善意,反问道,“你不是个孩子吗?你多大了?” 关翊谦心知她对自己起了疑心,看继母言行举止,她的年龄应该不大,大约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他说了个小姑娘可以接受的年龄,“二十二。” 二十二,还是个上大学的年纪,程丽脑海中浮现一个碧青色长衫,风华正茂文质彬彬的古代青年形象。 想到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公子正被困在一个五岁稚童的身体里,程丽不免对他心生同情,“你太惨了。” 虽然她穿越的身份不起眼,又穷又惨。但好歹年轻貌美了几岁,程丽勉强还能接受。 要是让她穿越到一个五岁女童身体里,过这种穷苦日子再过个十几年才能长大,那她肯定会崩溃的。 对方既不是自己人,程丽对他也没有了刚刚的信任,客客气气道,“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放心,我会赚钱将你养大,等你有了自理能力就可以离开,我绝不会拦着你。” 关翊谦之所以隐瞒身份,一是不想沉浸在弑父的愧疚下。另外,他也不想继母知道他是畜牲何大的亲儿子。 他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惊世骇俗,继母能猜出他身份也是情理之中。 二人日夜相处,早晚会露出马脚,还不如早点摊牌。 程丽看着伤痕累累的石头,“等你养好伤,我们就离开。” 这个落后破旧的小山村实在让人窒息。 习惯了大城市灯红酒绿的程丽迫不及待想回到繁华热闹的大城市。 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愚昧吃人的穷山村不是她的归宿。 关翊谦死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他没有任何不甘和怨恨。 他此生也没有了上辈子的远大追求和一心向上爬的执念。 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已经享受过了,现在权势财富已经勾不起他的心,反而…… 反而身侧的继母嬉笑怒骂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时时刻刻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现在的身体五岁,继母十六岁,两人相差十一岁。 等十年后,他长大可以男欢女爱的时候,继母已经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女人在这个朝代已是儿女成群的妇人了。 她又这般勾人,能等到他长大吗? 程丽自然不知道身边的石头心心念念要娶她,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 石头身体虽小,她也已经把他当做平等的异性相处。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翊谦。” 关翊谦,听名字应该是个有学识的大家公子,程丽再次感叹了下他倒霉的气运。 “我也叫程丽,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以后叫你石头,好吗?” “好。” 程丽心惊胆颤的等了五日,何大大尸首也没飘上来,她每日频频端着盆去洗衣,自然招来了很多老色鬼的垂涎。 每次她洗衣时,岸边总有来来去去的男人偷看她露出来的白皙腰身。 程丽气的每次都泼他们一盆水才解气。 她身上还是成亲前捡大伯母的女儿,堂姐程梅花不要的衣服穿的。 她正在发育期,个子长高了些,上衣和裤子都短了些许,稍一动作,就会露出腰肢和脚踝。 她刚开始去洗衣服的时候还没发现,直到有大胆的男人拿石头砸她的腰,她才明白那些男人色眯眯的围在她身边是在做什么!! 程丽在后世活了二十年,没见过这么多不知廉耻的男人。 她浇了那些男人一头水,气冲冲的抱着衣服回家了。 她忍无可忍道,“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鬼地方了,我现在就想走!” 那些人如有实质的淫邪目光恶心的她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石头不必问也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古来有之。 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没有礼义廉耻,贫穷放大了人们身上的邪恶和恶意。 村子里的人们每日除了下地之外无所事事,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时日一久,难免盯着男女之事不放。 关翊谦无法给她拿出解决之法,他身上还时时刺痛不已。 他受制于这个稚嫩无能的身体,只能安抚道,“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离开。” 程丽和他絮叨了一番那群男人的可恶之处,心里郁结之气散了大半,去灶房生火去了。 日还好,村里人尚对程丽和颜悦色。 眼看何大都一个月不见踪影,村里人不免暗自嘀咕,难道何大也在外偷鸡摸狗被人打死了? 老光棍何保田看程丽的眼光越来越赤裸不加掩饰。 何大是个孤儿,在何家村势单力薄,并无宗亲亲戚。 以往村民们躲着他走,只是不想无故沾惹是非。 如今,混混何大一个月未归家,很有可能死在外面了。 何大这一死,家里只剩个五岁的瘸腿孩子和二八年华的俏媳妇。 尤其何大名下还有几亩田地。 这要是收了何大老婆再收了田地,以后有吃有喝还有女人伺候,真是想想就美滋滋。 何保田这些日子,一天时间有半日都在何大家外面晃荡。 他此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程丽简直要被这群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活活烦死,妈蛋,一个个是没见过女人吗? 都盯着她干什么! 石头也通过程丽越发暴躁的举止知道她的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 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得益于程丽每日坚持给他吃鸡蛋。 不过养伤一个月,原本瘦弱可怜一脸苦相的小男孩已经变得虎头虎脑,精明能干。 皮肤也捂白了不少。 再加上他气质不同寻常,和同龄那些只知道拖着鼻涕玩泥巴的孩子相比,更是增添了几丝贵气和沉稳。 程丽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关翊谦,向他抱怨道,“这群老色鬼越来越过分,前两日还把我堵在河边要摸我,我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 第18章 卖地 关翊谦对此也颇为头疼,“你别急,让我好好思虑一番。” 继母年轻貌美,即使离开这个村庄,也定然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此地距离大梁国都城偃月城足有千里之遥,且不说他们没有足够的路费,只说赶路所需的车马骡子他们便买不起。 更别提路上风餐露宿,一个头疼脑热,很有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再者现在大梁国建国不过五十余年,世道动乱,人心不稳。前朝势力频频反扑,百姓有今朝没明日,故此贼寇盗贼猖獗。 继母这般身段容貌,贸然在外行走,只怕不出两日就会被人掳走。 为今之计,只有忍耐,等他长大能够保全继母安危时,两人再离开此地。 可惜关翊谦算漏了一点,他上辈子之所以能苟活着像株野草般自己长大,概因他是男子。 而同样处境下的女子,则会比男子艰难万分,更加寸步难行。 程丽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她闭门不出,本以为能继续过风平浪静的日子。 谁知,晾晒在院中的衣服居然不翼而飞! 程丽拢共就两身衣服,一套身上穿着呢,另一套洗了晾晒在院里的麻绳上。 谁知,不过睡了个午觉,再一起床,她上午洗好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院墙外隐隐还有男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程丽怒从心头起,拿起院中扁担气势汹汹要找那群狗男人算账。 何保田和几个闲汉在何大家的后墙,处探头探脑往院内偷窥。 程丽一扁担下去,几个人屁股都开了花。 何保田色胆包天,非但不生气,反而淫笑着道,“小蹄子,你男人都死了,你还装模作样给谁看?不如从了我,以后我当你男人。” 其他闲汉闻言哈哈哈大笑,一个个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程丽,“嘿嘿,保田哥,嫂子屁股这么大,准保能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何保田打光棍打了四十年,没想到脚都埋到肚子里,何家村出现个没人看顾的俏寡妇。 没男人的女人就像砧板上的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一想到这十几岁的俏寡妇挺着大肚子给他生儿子的画面,何保田浑身酥麻。 看着程丽的眼神也带了丝看自家娘们的不满,“以后跟了我,可不能再往男人堆里凑了,你败坏了名声,我可饶不了你。” 程丽不料一扁担没把这群人打醒,反而打的他们越发神经病,气的又举起扁担对着他们脑袋砸去,“老淫棍,去死!” 男人们本就做贼心虚,程丽动静太大,很快吸引了左邻右舍的注意。 家家户户都趴在墙头看热闹。 何保田人老皮厚,臭不要脸,其他几个闲汉可是有家有口的,一个个捂着脸仓皇逃走了。 程丽越打越起劲,把个扁担舞的虎虎生风,何保田赤手空拳,身无长物,被程丽揍得鼻青脸肿。 程丽见他毫无反抗能力,一扁担把他戳倒在地上,从他怀里拽出自己的衣服。又看到墙角处还有一根三米长的竹竿,顺手也一起拿走了。 这老色狼估计就是用竹竿偷走了他的衣服。 程丽一战成名,何家村那些蠢蠢欲动想占她便宜的男人都安分了好些日子。 程丽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哪日又有不要脸的畜牲摸进屋里对她不轨。 于是,忽略了石头身体里住着成年男人的事实,硬着头皮住在石头屋里。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何大死讯还没公布,只不过两月没回家而已,程丽已经成了何家村公认的寡妇。 个个都想上来踩她一脚。 程丽三不五时就拿铜板给石头换鸡蛋吃,石头如今肋骨也养的差不多了。 某日,他试探着下床走了几步,身体并无什么异常,也无甚疼痛之感。 程丽高兴的欢呼雀跃,抱着他又蹦又跳。 天知道这两个月她苦苦支撑有多辛苦,如今石头终于能下地了,以后无论去哪儿也有个伴了。 这种有人陪同的安全感实在让她心里踏实不少。 石头第一时间带着她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大吃一惊,“你们要卖地?” 石头和程丽都点头,“我们当家的两个月没回来了,只怕…………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办法,只好卖了地凑些银子去官府贴告示,看有没有人见过我们当家的……呜呜呜……” 石头也眨着懵懂的双眼,“我想我爹了,我要去找我爹。” 村长感动不已,拍拍石头的肩膀,“好孩子,你如此孝顺,长大定是个好儿郎。只是田产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若是轻易卖了,只怕对不起先人。” 石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孺慕与信任,“村长,您是我们余家村最公正的人。我想把地卖给您,等以后找到我爹了,我们家有钱了,我再把地买回来。” 村长捋着胡须不说话。 程丽帮腔道,“是啊,村长,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何大那死鬼如今还不知在哪儿受苦,我真是担心的每晚都睡不着觉……” 村长任凭他们母子哭求了两刻钟才一脸为难的同意,“何大家的,我也是看你们可怜实在没了活路才买你家的地。若是何大问起,你可要说句公道话。” 程丽泫然欲泣,“多谢村长,多谢村长。” 二亩多的水田卖了十六两银子。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母子俩生活两年了。 程丽心满意足用田契换了银子,和石头离开了村长家。 下个月就是雨季,河里涨潮,何大的尸体就瞒不住了。 届时只需为何大办了丧事,他就可带着继母离开何家村。 继母的处境比他所想的更加恶劣,村里男人已经将这个俏寡妇视作囊中物。 若他们再不走,只怕继母早晚会被凌辱。 关翊谦再次痛恨自己五岁的身体,若他现在再长几岁,哪怕他是个十岁的半大小子,村里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觊觎继母。 偏偏继母父母早亡,娘家也无兄弟姐妹给她撑腰。何大又是个孤儿,何家村也无本家弟兄照拂程丽,这才导致程丽孤立无援,求救无门。 上辈子像狗一样四处流浪长大的关翊谦,对这辈子的流浪生活甚至充满了期待。 第19章 下葬 很快,雨季到来。 连绵不绝的下雨天让程丽担忧不已,“若是何大尸体被人发现怎么办?我们两个会不会坐牢?” “不会,村长既买了我们的地,就不会让这地再生波折。”年幼的石头斩钉截铁道。 程丽自小在纪律严明,法律健全的社会长大,难以想象一条人命还没有二亩地重要。 她对此很是怀疑,“村长有能力帮我们遮掩下来吗?” 一个小小村长而已,连人命官司也能摆平?程丽无法理解。 “何大只能是失足跌入河中被淹死,这样村长手里的地才算是名正言顺。若何大是被人害死,到时官府追究下来,低价买了何大祖传之地的村长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程丽对古代社会的弯弯绕绕不甚了解,但看石头成竹在胸的模样,遂忧心忡忡道,“希望如此。” 在连续下了七天雨后,何家村那条众人赖以生存的河流里突然漂浮起一具发涨的看不出人形的死尸。 这条消息很快传遍了何家村。 程丽带着五岁的儿子哭嚎着奔向河边,一看到地上那熟悉的尸体,程丽顿时泪如雨下,捶胸顿足,“当家的,你好狠的心啊!!!” “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自己走了……老天爷啊……你把我也带走……日后我还怎么活啊………石头还这么小……” 石头也扑到何大尸体上痛哭流涕,“爹,爹你怎么了?” “爹你起来啊!” “爹…” 娘俩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有看不下去的好心妇人去拉程丽,“何大家的,别哭了,这还下着雨呢,快带着石头家去。” 也有人七嘴八舌劝道,“是啊,村长马上就来了,肯定会帮着你们料理后事,你们别担心。” 平日里即使再看程丽不顺眼,但此刻看她死了男人无助的在大雨中哭泣,众人不免都带了几分同情。 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日后没有了男人帮衬,带着个孩子可怎么生活啊? 程丽不敢扑到何大身上哭,生怕尸体上有什么传染病,也扯着石头不让他碰何大大尸体。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瞧了瞧何大腰侧的伤口,那里已经烂了一个大口子,应是被河中的螃蟹龙虾给钻进去把内脏吃了。 原本的刀口已经不翼而飞,仿佛何大天生肚子那里就有一个洞。 程丽放下心来,任凭众人搀扶着她,把她送回了家。 很快,就有同村壮汉在村长的指示下,抬着何大的尸体将尸体放在院中。 程丽看见尸体,又影后附体,哭的肝肠寸断。 “当家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掉到河里了……”她一边哭一边打何大身侧的土地,“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少喝点,少喝点,你就是不听………” “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走了之,倒是快活,可害惨了我们娘俩!” 程丽多日来的担惊受怕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直把眼睛哭的像个桃子般红肿吓人。 此情此景,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石头仿佛吓傻了,跪在地上,呆呆叫爹。 村长不便动手拉程丽,便吩咐看热闹的妇人们拉程丽起来。 程丽被几个妇人搀扶起来,“何大家的,别哭了,你好生将石头带大,将来也算有个指望。” “是啊,何大走了,你还有个儿子呢,将来石头给你养老送终,也不怕你死了无人扶棺摔盆。” “石头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懂事知礼的,你只要好好待他,他定会孝顺你。” 程丽身子摇摇欲坠,“相公,你好狠的心啊…” 而后,哭的缺氧的程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把程丽扶进里屋,又是掐她人中,又是给她端水,还有人提议给她喝符水。 吓得程丽连忙幽幽转醒,“多谢各位热心的婶子嫂子,我……我……” 她话还未说完,已是哽咽的无法继续。 何大是个万人嫌,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尸身。 自然也无人发现他腰间那个大洞本是利器所伤。 程丽提心吊胆的那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村长低价买了何大的地,生怕何大半夜找他索要说法,于是匆匆命人把何大埋了。 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程丽看着后山脚下那个孤零零的坟还有些回不过神,一个人的死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盖棺定论了? 如果有朝一日她被人所害,是不是也是草席一裹,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从此世界之大,再也无人记得她。 程丽抱着石头瑟瑟发抖,“石头,你说人为什么死的这么容易?” “要是有一天,我也被人害死了怎么办?” “世间还有谁会为我主持公道?” 石头实在不理解她的恐惧和不安,世道动荡,死人早已见怪不怪。 何家村尚还算好的,有水有地,至少饿不死人。 往北方干旱地方去,哪年不是饿殍遍野? 死亡对于已经麻木的百姓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所以何家村一下子死了四个人,也没有引起村民们的胡乱猜测。 因为世事如此,死人早已不是新鲜事。 继母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才会被死人吓得吃不下睡不好,甚至惶惶不可终日? 石头自是不明白,治安良好的新时代,小区里便是死个狗都能让众人唏嘘不已,更别说无缘无故死几个人,绝对是能上本地热门新闻的节奏。 何大草草下葬后,程丽又紧闭大门带着石头龟缩在家中。 她现在的胆子变小了很多,经过那三个月日以继夜的折磨,程丽又被何大的孤坟吓到,更是变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石头安抚道,“何大刚死,魂魄未消,即使那群人有色心也没这个色胆,百日内他们不敢动你。” 时人敬重鬼神之说,石头所言非虚。 程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美美睡了几个好觉终于缓解了头痛的症状。 本来信心满满要去大城市生活的她现在却有些迟疑,“乡间小民尚且如此,若是进了那些富贵老爷的地盘,捏死我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第20章 逃走 石头哑然失笑,没想到继母还有这种觉悟。 “先住着,等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再走。”程丽叹气道。 一大一小两人安然度过了何大的百日丧期。 可是,在何大百日丧期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趁夜翻墙头进来。 程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何大活着的时候,要防着何大对她不轨。 何大死了,又要防着村里男人的垂涎。 幸好石头这晚提醒她不可熟睡,所以一大一小两人都屏息凝神蹲在黑暗中等着贼人自投罗网。 石头所料没错,何大丧期已过,立马就有人按耐不住色心,要来占程丽便宜。 那趁着夜色想来一亲芳泽的色鬼刚一打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扁担打中头,立刻跪地哀嚎 “哎呦,我的眼,我的眼!” 程丽毫不留情,继续用扁担胡乱打在男人身上。 石头早已悄悄打开了院门。 男人被打的浑身是伤,也没有力气爬墙,一溜烟从敞开的大门口逃走了。 天色太暗,程丽也看不清男人的脸,问石头,石头也表示没看清。 锁好门窗后,两人才重新躺回被窝睡觉。 第二日一早,程丽就被外面吵吵嚷嚷的怒骂声吵醒。 “贱婊子不要脸…” “勾引我男人…” “老天怎么不降道雷劈死你!” “不要脸的狐狸精…” 凡此种种,骂的不堪入耳。 她刚要出门查看动静,就被石头拉住手腕,“不能出去。” 程丽站在土墙下,细细听了一会,这才弄清前因后果。 原来门外那女人是骂她的!!! 她怒不可遏,气的俏脸通红,“她男人半夜爬墙进来想欺负我,她还有脸来骂我让我出医药费!” 石头推搡着她把她推回屋子里,“别听那些污言秽语,简直脏了耳朵。” 程丽被那三个歹人欺辱没哭,抛尸何大也没哭,此刻听着院外女人唾沫横飞的辱骂却气的红了眼眶。 “她凭什么那么说我,明明是她相公半夜爬墙做坏事,我把他赶出去天经地义,凭什么说我发骚发浪,勾引她男人!!!” “我这就出去和那男人对峙!!” 怒气冲冲的程丽被石头再次拦下,“你若是出去,少不得被她们团团围住,扒了衣服羞辱嘲笑。” 程丽不可置信道,“青天白日的,她们怎么敢?我又没做错事,她们凭什么撕我衣服!” 石头稚嫩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嘲讽,“这就是人性,人们习惯欺负弱者。她们不敢责怪自家男人,只会拿你出气。你孤身一人,无人依靠,自然是外人眼中最容易欺凌的对象。” 程丽从不知没有了何大自己居然会落到如此田地,早知,早知……… 她摇摇头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这太可怕了,我不要住在这里,我想回家…” “程家村?你大伯母不会容许你回去?”石头不解她为何会想回程家村。 继母刚嫁过来时,骨瘦如柴,自从嫁给何大才长了些肉。 在畜牲不如的何大家里还长胖了些,足可见她未成婚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是程家村,不是程家村,是她的家,是有爱她的父母的家,是可以随意喝酒购物,人身财产都有保证的世界。 而不是这里… 院外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似乎还有人用身体撞门。 石头知道眼下情况不妙,绝不能让继母被热血上涌的村民拖出去,否则,她只怕会落到比被那三人凌辱更可怕的境地。 “我们收拾下包袱,今天就走。”石头当机立断道。 程丽听着外面越演越烈的骂战和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吓得心脏缩成一团。 她立刻奔回房里收拾了自己的那身衣服,又把卖地的银子放在石头裤脚里。 把从那三个地痞流氓身上搜刮来的财物都放在自己胸前。 石头这个小可怜也没什么衣物,其余皆是个发霉发臭的被褥等物。 石头指着院中生锈的磨盘,“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 程丽抱着薄薄两件衣物,紧张无比的点点头。 石头从屋中扯了个破棉被拖进灶房,从灶下点了火,然后将着火的棉被扔进堂屋里。 棉被上的火焰很快点燃了其余桌椅板凳。 有烧焦的味道自院子蔓延开来。 院外叫骂不休的村民忽然发现不对劲,冲天火光惊的村民四散逃离。 拿桶的拿桶,拿盆的拿盆,一个个都火急火燎的开始救火。 无他,村民们的房顶皆是由茅草铺就的。 若是火势过大,那些被点燃的茅草被风随意刮到自家房顶上的话,自家半辈子积蓄很有可能付之一炬。 “就是现在。” 石头拉着程丽往外跑,边跑边喊,“着火啦,着火啦!” 两人头上盖着破衣服,闷头往外冲。 村民们忙着救火,自然也无人阻拦他们。 直到众人齐心合力扑灭了火,才有人奇道,“那小娼妇呢?” 众人一趟趟的去河里舀水灭火早已累的胳膊腿酸痛,一个个筋疲力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见这妇人还不消停,大家伙都七嘴八舌劝道,“大山家的,算了算了,以后夜里看好你家男人就行了。” “就是,腿长在他自己身上,要是他自己不想去,便是那小寡妇脱光也没用啊!” “这可难说,那小寡妇勾人的手段可高着呢!”有和大山媳妇相好的妇人帮腔道。 在场的男人闭口不言,看着那被烧的一干二净的何大家,嘿嘿直乐。 没有了窗户和门,以后去找那俏寡妇岂不是更方便了! 自家那些虎背熊腰的娘们真是睡够了,他们也得尝尝何大口中跟个花骨朵似的俏寡妇。 两人一鼓作气跑了三里地才停下脚步。 程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 她急促跳动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跳出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让我歇会。” 石头从腰间解下水囊递给她,“喝口水。” 程丽“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才意犹未尽盖好盖子,“要省着点喝。” 第21章 仙女庙 石头疑惑道,“你以前也逃荒过?” 程丽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怎么可能逃荒过,只是看过一些逃荒电影罢了。 没想到 ,如今她也成了丧家之犬,也踏上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 关翊谦上辈子流浪数年,早已对流浪生活熟悉无比。 “我们没有路引,等同于流民,若被官府发现是要发回原籍的。但这一路上可怕是不是官府,而是和我们一样的流民,你明白吗?” 程丽被石头慎而重之的态度给弄的紧张兮兮,她可以想象到。 从前,在大城市生活久了的她也想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野生活。 但现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和她想象中的乡村生活天差地别。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约束,每个人都赤裸裸展示着自己的不堪和丑陋。 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熟识的村民尚且如此,那亡命天涯,身无长物的流民呢? 只怕会比村民可怕万倍。 程丽心里一阵恶寒,被眼前沉重又惨痛的生活压的喘不过气,“那我们怎么办?就一直流浪到国都吗?” 关翊谦看着细皮嫩肉,貌美可人的继母,“我们先去县里混进县太爷的府里。” 县太爷谷雨林再过半年就会回都城任职,届时,他们便可跟着县太爷去都城偃月城。 此地距离都城偃月城千里之遥,路上匪盗横行,贼寇猖獗,只凭他和继母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跟着县太爷有官府之人一路护送,才有可能平安到达偃月城。 只是谷雨林是有名的爱美之人,继母这般品貌,只怕逃不了他的法眼。 程丽对所谓县太爷并无什么崇敬,“好。” 只是何家村到永善县还有五十多里地,石头脚力虽好,但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人小腿短,走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按他的脚程估计走个十几天就能走到。 想到继母那柔若无骨滑嫩无比的脚丫,关翊谦难得脸红了。 继母如花似玉又身娇体弱,一路上要避人耳目,远离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免不了要慢上许多。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为继母改头换面,否则她一个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太引人注目了。 程丽也觉得以男子身份在外行走方便些,幸好出门前带了身何大的臭衣服捂脸。 此刻,她当着石头的面大喇喇套上何大脏兮兮的衣服,嫌弃的捂住鼻子,“熏死我了。” 即使上辈子关翊谦养尊处优当了朝廷忠臣,也没有继母这么娇气。 继母以前过得究竟是怎样的富贵日子?关翊谦好奇不已。 套上男人衣服后,石头又用土灰把程丽的脸和脖子手腕都抹成黑黄色。 乌黑顺滑的头发塞入脏兮兮的布袋中,程丽此时已变成个浑身散发酒味的矮小男人。 “差不多了。”石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再次上路。 可惜刚到镇上没多久,程丽的脚已经疼得受不住了。 两人避开人群,石头脱掉她的鞋袜,这才发现白嫩嫩的脚底已经是血肉模糊,出了好几个水泡。 程丽疼得呲牙咧嘴,不住抽气。 石头只能无奈叹息,继母虽然娇弱,但忍耐力实在惊人,鞋子磨的全是血迹才喊疼停下。 这年头,不管是驴子,骡子,牛,还是马,都是富贵人家才使唤的起的。 他们手里这点银子还得留着日后生活,万万不能现在就浪费了。 以后的路程还是得步行。 但是程丽的脚已经不能再走路了。 镇上离何家村不远,若是村长带着人找来那就全完了。 石头不去看那渗着血迹的雪白玉足,硬下心肠,“此地危险不可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程丽也知现在情况紧急,撕烂衣服将脚紧紧包裹起来,“好,我还能走。” 万幸荷塘镇百姓都有地可种,每日辛勤劳作也能混个温饱,所以几乎没有落草为寇的。 两人趁着夜色一瘸一拐的赶路,终于在天亮之时,赶到了相邻的仙女镇。 仙女镇因为相传有仙女娘娘曾在此降落施雨而得名。 仙女镇还有个仙女娘娘庙。 庙里香火不断,来此求平安求子的信徒络绎不绝。 当然,这些程丽都不知道。 原身被程伯母困在家中无人待见,平日里也无人和她说话,所以她对外面一无所知。 而程丽自己,对这个世界更是两眼一抹黑,比原身还不如。 两人已饿得饥肠辘辘,程丽看见仙女像前的贡品口水直流,“我们趁着没人去拿点吃。” 关翊谦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怎可如此?” 啊? 程丽比她还震惊,这个杀人放火都毫不手软的少年怎么还怕石像吗? 两人之间的代沟简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大。 程丽从石头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中明白供奉的贡品不能动,捂着咕噜噜乱叫的肚子道,“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去买馒头啊,我们有钱。” 一语惊醒梦中人,程丽恍然大悟,卧槽,她有钱啊! 为什么要风餐露宿,她可以住店吃饭啊。 三刻钟后,程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破客栈啊,住一晚居然要五十个铜板,怎么不去抢! 现在外面的大馒头一个铜板俩,拳头那么大的素包子也才一个铜板。 这什么破客栈,居然这么贵,到底是让谁住的! “是让路过的商人住的。”石头听到了她的碎碎念,为她解惑。 程丽奇道,“为什么我们不跟着商人离开此地?他们定然有马车驴车。” 这话实在太不谙世事,石头被继母的天真折服,“这些走南闯北的可不是普通商人,杀人越货的事他们也没少干。我们贸然送上门,只怕不出一晚就会变成两具死尸。” 程丽听的后怕不已,外面步步惊心,竟然还不如留在何家村。 石头知她这是生出了怯意,安抚道,“别怕,我们我们小心钻营,定能平安无虞到都城。” 是吗? 程丽对渺茫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持怀疑态度。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石头把包子往她嘴里塞了塞,“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说。” 入口满嘴流油的猪肉包子闻着香,吃起来更香。 程丽连着吃了三个大肉包才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 石头人小胃口可不小,也是一口气吃了三个大肉包。 吃饱喝足,两人又回到仙女娘娘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躺在娘娘庙外墙处呼呼大睡。 第22章 到达县城 两人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庙门口来来往往信众的磕头跪拜声吵醒。 这倒让程丽有些吃惊,他们俩打扮的跟叫花子似的,睡在娘娘庙门口居然无人驱赶。 这便是程丽有所不知了,莫说仙女娘娘庙,便是大梁朝任何一所庙宇,都不会驱赶乞丐。 一是乞丐自惭形秽,很少在庙宇门口聚集。 二是百姓信奉神灵,不愿在神仙面前行恶事,免得被神灵看见,有损功德。 目之所及,信众们皆诚心诚意在跪拜仙女娘娘,无人在意角落里的程丽和石头。 此时太阳高悬,日头正好,是赶路的好时候。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手继续赶路。 不过这天,两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程丽他们走到太阳落山也没赶到下一个镇子。 看着四周遮天蔽日的树木,程丽心里直发毛,“石头,这里可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要是有坏人,我们可就惨了。” 石头颔首,继母说的没错,这隐蔽的树林里最易让人心生歹意。 除了人,他们夜里还需防着野狗野猪之类的畜牲。 “程丽,我们去树上过夜。”石头打量着可容纳成人站立的大树,“你会爬树吗?” 听着五岁的石头对她直呼其名,程丽总觉得怪怪的,她跃跃欲试的搓搓手,“没爬过,不过可以试一试。” 程丽手脚麻利的爬上树,惊喜的绽放笑脸,“哈哈哈,石头我爬上来了啦!我居然会爬树!!哈哈哈!” 会爬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石头疑惑。 继母总是这样奇奇怪怪的。 石头像个小猴子“噌”一下也爬上树。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睡觉一人值夜,后半夜又轮换值班。 待到天亮时,两人手脚酸疼的爬下树。 在树上睡一夜简直比耕了十亩地还累,程丽叫苦不迭的揉着腰。 就这样一路风餐露宿的赶了二十多天的路,两人终于平安无虞的到达了百云县。 此时的两人和真正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同样都是披头散发,状若疯癫。 程丽已经可以做到对自己身上散发的异味自动无视了。 百云县是个规模不大的小县城,至少和后世的县城规模是万万不能比的。 县城城门口有个简易的城楼,门口站着两个士兵,正在盘查过路百姓的路引。 程丽远远瞧见了担忧不已,“我们没有路引怎么办?” 石头环视四周,排队的皆是进城卖货摆摊的农人,这些人沾亲带故的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石头放弃了游说这群人,拉着程丽脱离队伍,“我们再等等。” 进城的农人除了要提供路引,还需交进城人头税一人三文钱,这可不是笔小钱,所以也有很多人为此犹豫不决脱离队伍聚集在城门口。 程丽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了,除了尿尿方式和男人不一样。 她现在言行举止,说话谈吐简直和正常男人没什么两样。 程丽和石头对视一眼,开始演戏。 三三两两聚齐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你这个兔崽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 程丽学着何大的样子凶神恶煞的踹了石头几脚。 石头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弄哪儿了…” “小兔崽子,你除了浪费老子粮食还会干什么,我还不如打死你干净!” “爹,不要啊,别打我,爹…” 石头满场乱跑,躲避着程丽的巴掌。 看热闹的百姓虽然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阻拦。 孰料石头跑动间,忽然从身上掉了两个铜板在地上。 围观的百姓立刻双眼发亮! 有手脚麻利的已经将钱踩在脚下,掩人耳目。 程丽快走两步抓住石头,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打骂,只把石头打的哭爹喊娘。 石头胡乱踢打反抗,身上又漏掉几个铜板。 看热闹的百姓几乎笑歪了嘴,今天这是出门撞大运了? 又有钱捡! 可惜,这次程丽终于发现了遗落在地上的铜板。 她蹲下身一枚枚捡起铜板又揍了石头一顿,“你这臭小子,什么东西放你身上都能给我丢的一干二净,连路引都丢了,害老子进不了城!” 石头哇哇大哭,一个人哭出了一个戏班子的热闹感。 程丽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子辛辛苦苦赶了半个月的路才走到县城,现在进不去,等老子喘口气,老子不剥了你的皮今天跟你姓。” 他手里的铜板格外引人注目。 有心眼活络的路人凑到程丽耳边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程丽警惕道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那人贼眉鼠眼,一脸精明相,“兄弟,交个朋友,我叫刘金,是阳朔县的,来百云县做生意。” 程丽见他先自报家门,也热络的拍拍对方肩膀,“兄弟,我是仙女镇的,叫我何大就行,我是来县里投奔亲戚的。” 那人偷瞄了程丽鼓囊囊的胸,暗道普通人每日都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哪里会拖家带口的来城里投奔亲戚。这人极有可能是家里出了变故,变卖家产后来城里找活干的。 怪不得连五岁孩子身上都能带着铜板,这人身上定然也有不少油水。 今日碰上他刘金,算他倒霉。 各怀心思的两人都觉碰上了冤大头,一时哥俩好的勾肩搭背。 刘金大度的表示可以带着程丽他们爷俩进城,只需他们帮忙付了人头税即可。 程丽适时表现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满口答应,真是谢谢好兄弟。 刘金嘿嘿直笑,“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程丽带着石头如愿混到了刘金的队伍里。 谁知到城门口交人头税时,刘金这行队伍足足有二十余人,再加上石头和她,刚好三十人。 程丽肉疼的交了六十个铜板的进城人头税,满脸笑意和城门口的守卫告别后,一溜烟带着石头钻进了闹市中。 刘金本想再从程丽这个冤大头身上榨点油水,谁知一个没注意,这瘦猴男人就跑的没影了。 跑就跑了,省了五十多个铜板也足够他乐半天了。 刘金哼着十八摸和弟兄们进了主家。 第23章 卖身进府 庆阳城是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穷地方,素来便是被贬官员才来此任职。 朝堂风云变幻莫测,一朝被贬,很多人就再无起复可能。 但百云县县太爷谷雨林除外。 谷雨林说好听点是皇亲国戚,说难听点也跟皇家沾亲带故。 所以他在这穷山沟里待个几年,就会被正四品的巡抚老爹谷卫城给运作调回国都。 程丽和石头活似两个臭要饭的,见者无不捂着鼻子嫌弃的远离他们。 城里和乡下就是不一样啊,土包子程丽被县城的繁华热闹惊的目瞪口呆。 天知道她先是住了几个月土坯房,又走了大半个月的泥土路,现在看到大街上都铺着青色石板的百云县有多惊讶! 程丽以往所见皆是灰头土脸的乡下人,个个面黄肌瘦面有菜色不说,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某种奇异的味道,说不上是臭味还是什么味道。 但是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皆身着干净整齐的衣裳,大街上除了她和石头,再也没闻到谁身上有异味。 而且镇上女子不能单独上街,但是县城里却处处可见三三两两或逛街买菜或买首饰的姑娘。 果然不管什么朝代,还是经济发达的城市好。 程丽感动的热泪盈眶,终于到了一个正常地方了。 石头拽拽她袖子,注意到了街角处无所事事的闲汉,“我们一看就是外地人,容易被地痞流氓盯上,我们先去找客栈清洗一下,再想办法混进县太爷府里。” 程丽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是信赖石头了,或者可以说是信赖石头身体里的关翊谦。 县城里的客栈反倒和镇上的客栈差不多,都是五十个铜板。 程丽大手一挥给了钱,带着石头回房间仔细清洗一番。 石头秉持男女大防不肯和她一起洗,程丽也不强求。 说实在的,程丽总是会下意识把他当成真正的五岁孩子,毕竟石头的外表太有迷惑性。 程丽脸上的土灰被洗掉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如出水芙蓉般俏生生水灵灵的。 石头对此头疼不已,继母实在太过惹眼,即使放在偃月城,比之那些官家小姐也不遑多让。 尤其那双眼睛顾盼生辉,灵动俏皮,神采奕奕,和时下逆来顺受,死板无趣的女子相比更加招人喜欢。 至少对关翊谦来说,那是世上最美的眼睛。 程丽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双手捧住脸显得芙蓉面巴掌大小,楚楚可怜,“哎呀,我脸上的土灰掉了,这下该怎么办?” 美人在畔,石头再次痛恨自己五岁的身体。 他趴到床底,把床底的灰涂满小手,“我帮你涂。” 程丽闭紧双眼,把脸凑到他面前,“小心点,别弄到我眼睛里去了。” 关翊谦感受着手下温润如玉的肌肤,力道轻柔的把土灰细细涂抹在继母脸上和脖子上。 房间里没有镜子,程丽感觉到石头停止了动作,于是眨着大眼睛问,“涂好了吗?” 那长长的睫毛拍打着关翊谦的心,让他心潮澎湃。 “好了。” 程丽对他的手法很放心,马不停蹄去收拾财物去了。 虽然身体洗干净了,但是衣服还是原来发馊的臭衣服。 两人又买了干净衣服换上,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县太爷的府邸古朴贵气,占地广阔,雕花砌筑,气派非凡。 程丽和石头站在街对面望着那扇紧闭的红漆大门,愁眉不展。 “我们怎么进去?” “等。” 县太爷的府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两人还是外地人,想进县太爷的府里做活,那可是难如登天。 程丽灵光一闪,“我大伯好像在什么酒楼做活,你说找我大伯能不能走走关系?” 这事石头倒是第一次听说。 “好像在什么昌隆酒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可,若你大伯要带你回家另嫁呢,此事不可惊动他。”石头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只是我大伯,又不是我爹,怎么还能逼我嫁人?” 石头无奈提醒她,“你当初就是被你大伯母嫁过来的。莫说是你亲大伯,便是你堂兄堂弟,甚至是我,也能收了聘礼银子将你嫁出去。” 简直荒唐可笑! 程丽刚想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是啊,这年代的女子本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男人。 如果没有亲爹和相公,那这个女人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宗亲,但唯独不属于自己。 程丽每对这个世界了解深一分,便对这世界更厌恶一分。 她喃喃道,“偃月城呢?会比现在更好吗?” 如果她日思夜想的偃月城和何家村并无区别,那她为什么还要费尽心神,耗尽钱财去偃月城呢? “偃月城是大梁朝国都,百业兴旺,夜不闭户。鲜衣怒马,人才风流,实在是个好地方。” 程丽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叹息和怀念,“你不是子羽国的人吗?怎么会对偃月城这么熟悉?” “从前在书中粗略了解过大梁朝的偃月城罢了。” 是吗?程丽怀疑的看着他,对此并不尽信。 但她也不知前路漫漫该如何行走,只好顺着石头的话继续想法子去偃月城。 两人日日守在县太爷府邸外盯着府里的一举一动。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守了七八日后,有几个背着包袱的下人结伴从府里出来。 府里少了伺候的下人,定会重新采买新的下人差遣。 程丽迅速跟上那群人,花了些钱找他们套消息,这才知道他们都是契约到期的下人。 县太爷府里的下人签的都是活契,这批人契约到期,就结伴离去。 程丽又花钱撬开他们的嘴,知道了县太爷府里一般都是从官府名下的人牙子那里买的奴仆。 两人又打听了人牙子住处,人牙子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细皮嫩肉,眉目柔和。 程丽带着石头向人牙子讲述了自己悲惨遭遇,又报上契约到期那几个下人的名字,顺利被人牙子带进了县太爷府里。 那人牙子本是不要石头的,程丽连忙表示他们爷俩相依为命不能分开。 且石头不要工钱,又能帮忙跑腿送东西,也可算半个人用。 人牙子想到谷老爷府里还有个和石头差不多大的小公子,也可当做小公子的随从便点头应下了。 第24章 谷雨林 程丽既不会养马又不会修剪花枝也不会做饭,最后给他分了个洒扫的活计。 活计是不累,但是要命的是这些干粗活的小厮是睡大通铺的。 幸好原身因为多年被大伯母虐待,导致严重营养不良,直到十六岁还没来葵水,否则这大通铺还真瞒不住。 程丽化名何大,生的瘦弱可怜,死了老婆又带个孩子。难免让众人对他同情几分。 所以在他试探着要求睡在大通铺的外墙侧时,一众下人都爽快的同意了。 石头睡在她和其余下人之间,正好将她和其余男人隔开。 关翊谦虽说见多识广不拘小节,也被继母这番与五六个男人同床共枕的行径惊的说不出话。 他本来提议与继母一起睡柴房,继母头摇的像拨浪鼓,柴房戳死人又有蛇虫鼠蚁的,要是被咬一口没有疫苗就完蛋了。 大通铺虽说臭了些,脏了些,但好歹算个房子,有个床能安眠。 是床不床的事吗?关翊谦简直被气笑了。 他为官多年,也见过不少大方得体,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丈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男女同席毫不在意的女人。 但现在事实是,继母比他年长,在外面他要听继母的话。 所以关翊谦只好咽下不甘,每晚都睁着眼睛睡觉,以免有不长眼的男人碰到了继母的身体。 万幸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不注重卫生,十天半个月也不洗回澡,所以从不洗澡的程丽也显得不那么特别。 发月钱那天,程丽双手捧着半吊钱不可置信,“天哪,这是我的月钱!!居然有半吊钱!那两个月岂不就是一两银子!” 石头看她双眼放光的看着铜钱第一次知道继母原来是爱财之人。 县城里洒扫下人两个月的月钱就能买下一个如花少女做老婆,程丽将铜板小心塞回袖中,还是有钱好啊! 石头人小嘴甜,平日帮厨房或者门房跑腿也有不少赏钱,粗略算下来,比程丽的月钱还高呢。 他见继母这么喜欢钱,干脆将自己的私房统统上交,“爹,都给你花。” 程丽跟他是合作关系,怎么好拿他的钱,一脸慈父模样的揉揉石头的小脸,“乖石头,这钱你攒着将来娶媳妇,爹不花你的钱。” 关翊谦嘴角抽搐,才过一个月,还真把自己当爹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安定下来的两人至少能吃饱穿暖过上恬静的日子了。 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在县太爷府里吃了几次荤腥的程丽某个晚上心烦意乱怎么都睡不着。 石头凑到她耳边道,“爹,怎么了?” 程丽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隐私,直言不讳道,“我小腹坠坠的疼,是不是要来葵水了?” 啊? 葵水? 这涉及到了关翊谦的知识盲区。 虽说他知道女人每月都会有几天的癸水日,每逢那几日,女人便会说身体不适,自动远离自家男人。 概因自古以来,世人皆言,癸水不祥,太过晦气,会给男人带来厄运。 所以关翊谦和所有男人都一样,只知道葵水这么个东西,但从不知道葵水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他看继母此时捂着小腹,疼得脸色发白,关翊谦也顾不得什么晦气不晦气。 心疼的帮程丽擦掉额头汗水,“爹,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帮你?” 这是关翊谦第一次手足无措的向程丽求助,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他能为程丽做什么。 “我想喝点热水。”程丽捂着肚子艰难说道,“我还需要很多棉布。” 这年代没有卫生巾,程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难熬的例假期。 石头早和大厨房的人搞好了关系,此时一溜烟跑到厨房给程丽烧了热水。 又去针线房吴婆子那里用铜板换了些棉布,脚下生风的跑回下人房。 房里都是男人,实在不方便换衣服,所以程丽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需要换洗衣服的时候,她就趁着白日大家干活时偷溜回房间换。 所以这几个月以来,还从没人对她起过疑心。 下人房几乎都是合住,没有能换衣服的地方。 程丽能感觉到身下有温热的血液流出,她生怕弄脏床铺,扶着小腹从床上下来,六神无主道,“这下怎么办?” 石头这几个月早就把府里摸透了,他拉着程丽的手往花园走去,“后花园没人,我们去那里换。” 程丽点头,后院还有个颇大的池塘,可以顺手把弄脏的裤子也洗了。 两人猫着腰一路静悄悄的往后花园走去。 谷雨林年方二十五,生的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 他生来便是家中幼子,备受长辈宠爱,所以府里的丫鬟奴婢都挤破头想爬上他的床。 谷雨林虽然爱美色,却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能看上眼的。 他第一任夫人是位御史家的小姐,知书达礼,温柔娴静,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可惜她身子骨太弱,生完孩子没多久就病死了。 自此,谷雨林没了束缚,更是到处沾花惹草,猎艳美人。 偃月城能叫上名号的花魁皆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过许多女人只睡上一两次就无趣至极,谷雨林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无人在意,反正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玩便玩了,最多不过一句公子多情。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有夫之妇。 三年前,谷雨林在酒楼雅间吃酒时,无意间瞥见对面雅间有位身姿摇曳,风情万种的少妇。 那少妇只拿媚眼这么一扫,立刻把谷雨林的魂勾走了。 他亲自跟着那勾魂少妇一下午,眼看着她进了李御史的府中。 想不到李御史那个老古板家中竟藏着如此妩媚动人的夫人。 谷雨林被勾的抓心挠肝的难受,日日派人守在李御史府外,终于等到那美妇上山进香。 谷雨林悄无声息跟在美妇轿子后,待那美妇进了上罢香回了禅房休息。 谷雨林破门而入,对那美妇诉说思念之情。 那美妇不过二十余岁,花一样的年纪,却跟了胡子拉碴,老态龙钟的李御史,自是心里不满。 再则,她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故此在遇到国都鼎鼎大名的风流公子谷雨林时,才会胆大的勾引他。 谁知,谷雨林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撩拨她。 那美妇与谷雨林一拍即合,当即滚作一团,共赴云雨。 第25章 家有美人 两人偷情之事只一两次便罢了,也不会引人耳目。 谁知,两人不加节制,越发大胆,从最开始的寺庙幽会直接发展到在偃月城城内庄子上私会。 后来,两人被李御史捉奸在床,闹得是满城风雨。 谷雨林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概因他有个身份高贵的祖母。 祖母徐氏乃是前朝公主,尊贵不凡,后来被赐给当朝将军,也就是谷雨林的祖父谷荣达。 前朝国都也是偃月城,正因开国皇帝善待前朝皇室重臣,所以偃月城才得以兵不血刃的拿下。 因此,如今的偃月城虽说是大梁国国都,但是城中非富即贵的达官贵人,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前朝遗老。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前朝公主徐玉溪。 大梁朝皇帝为了稳定民心,又将自己的亲侄女嫁给谷荣达与前朝公主徐玉溪的嫡子谷卫城。 所以,谷家既与前朝皇室渊源颇深,又与当朝皇室沾亲带故,在偃月城,可算是独一份了。 他风流名声在外,红颜知己无数,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勾搭有夫之妇。 勾搭的还是头铁嘴臭最能骂人的御史的老婆。 接下来的发展几乎可以预见,李御史在皇帝面前就要当朝撞柱而亡,称他羞于面对列祖列宗。 其余御史也慷慨激昂的诉说谷雨林的罪状。 说他不顾人伦,奸淫妇人,玩忽职守,败坏风气,纵仆伤人,圈地漏税,贪污受贿,克扣军饷。 谷雨林大呼冤枉,他在兵部只是个挂名闲职而已,去不去都无伤大雅。 任职这几年,他去兵部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又何来贪污受贿,克扣军饷一说。 皇帝看这群御史闹得越发厉害,为了堵他们的嘴,大手一挥把谷雨林贬到了百云县这个穷山沟里。 谷雨林的亲爹差点没拿鞭子把他抽死,扬言以后要和他断绝关系,将他划出族谱。 除族可不是闹着玩的,谷雨林终于知道怕了,干脆偷偷摸摸带着两岁的儿子走马上任。 等家里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孩子走出偃月城了。 哈哈哈哈,手里有老爹的亲孙子,不怕老爹不把他弄回去。 谷雨林初到庆阳时,还以为很快会被皇帝叫回去,哪知,他这知县一当就是三年,国都还没有传信让他回去。 谷雨林老老实实当了几年父母官,眼见回国都无望,干脆旧态复萌,整日不着家,在外寻绝色美人。 百云县穷苦,那些被人交口称赞的美人皮相是不错,谷雨林却觉得与国都的美人相比较,这里的美人少了些明媚大气,有些上不得台面。 故此谷雨林这些年,各地送来的美人他一个也没留,只买了几个美貌通房暖床。 庆阳潮湿,比之国都略显憋闷。 谷雨林凭栏远眺,心中愁苦无人可诉说。 突然,远处花园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这夜黑人静,四下无人之时,那窃窃私语声听的愈发清楚。 “石头,你先拿着我的裤子出去。要是上面有血你就帮我洗一洗。” 程丽生怕被人发现,迅速脱下衣服递给石头。 这是一对野鸳鸯在私会? 耳力甚佳的谷雨林来了兴致,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来到那对野鸳鸯偷情之处。 他自小跟随祖父习武,练得身姿挺拔健硕,可百里穿扬。 若是平日,他定不会做此小人行径,但刚刚那女子声音娇媚婉转如莺啼,臊的他心痒痒。 此时,他蹲在花园里向那处身影望去,入目便是雪白晃眼的白皙大腿。 谷雨林咽了口唾沫,居然有些脸红心跳。 此刻,一无所知的程丽正在将棉布叠好放在身下。 不知道这些棉布吸水能力怎么样,程丽很是担忧。 垫好棉布垫子,程丽又匆匆穿上长裤,这才小声道,“石头,洗好了吗?” “洗好了,我们这就走。” “来我拉着你,别跌到河里了。”程丽伸手抓住石头的小手。 那露出的皓腕也细腻动人,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手中仔细把玩。 虽然那女子背对他,让他看不清容貌。但只凭那雪白肌肤和悦耳动听的嗓音也知眼前姑娘该是位绝色佳人。 他府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美人,他竟一无所知。 不过那孩子倒是有些眼熟,好似在府里见过。 谷雨林屏息凝神跟在两人身后,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绝色佳人进了外院小厮的大通铺!! 谷雨林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明明是个姑娘家。 就算要回住处,也该回奴婢们住的两人间的下人房,怎么会回小厮们住的大通铺!!!?? 难道那些小厮在房中藏了女人? 可恶,身为老爷的他怎么没福气享用这个娇媚美人!! 和刚刚的美人比起来,他房中的暖床丫头好似皮肤粗糙了些,声音也僵硬了些,身段也笨重了些。 谷雨林一向不在意女子贞洁,只在意女子是否有风情是否有趣。 虽说伺候过下人的女子难免沾了些肮脏气,但只要好好清洗,再重新梳妆打扮一番,还是能遮掩过去的。 他一边嫌弃那女子竟肯委身粗鲁的下人,又暗恨自己不该放着家中美人不管,反而去外面找什么美人。 既已知道美人行踪,谷雨林也没那么急色,心满意足的回房睡下了。 第二日,程丽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裤子,万幸并没有什么粘腻的触感,应该没弄脏裤子。 她心惊胆颤的拿着干净棉布去茅房,又将脏了的棉布塞进花园树枝里,以方便晚上来清洗。 谁知,刚吃过早饭,便听到管事让他们集合的消息。 程丽连忙和众人站成排,听候管事差遣。 管事看他们全部都到齐后,冲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一溜烟跑到大通铺里,仔仔细细翻找了遍,甚至连棉被都挨个抖了抖,也没看到有什么女人。 回话的小厮凑到管事耳旁说了什么,管事狐疑打量他一眼,又亲自去查看了一遍,果真没有什么女人。 管事只好硬着头皮去禀告了县太爷。 谷雨林拍案而起,“不可能!定是你们不用心,让人跑了!” 第26章 暴露女儿身? 管事无可辩驳只低头认罪。 谷雨林来到这个穷酸县城吃苦受罪多年,终于得见一个合他心意的美人。 本以为今晚就能和美人双宿双飞,谁知手下这些蠢物竟连个大活人都找不到! 他不信邪,亲自带着仆人去下人房查看,里面果真空空如也。 这下人房满屋子脚臭味,哪儿有什么美人? 谷雨林大失所望,又心头疑云四起,他昨夜分明看到美人回了这间房,难不成美人被这些低等奴仆藏起来了? 他命管事将房里的仆人唤来,仔细盘问,不可错漏。 自己则端坐于屏风后监察。 程丽站了一上午,已是腿脚发软,更何况她小腹处还针扎般疼痛。 几个洒扫的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石头也被要求和众人站在一起,不得乱跑。 眼看管事去而复返,众人还以为能很快解散离去。 哪知管事一句话就惊的众人面面相觑,“你们可有在房中偷偷藏什么人,若有的话,尽快从实招来,否则,今日大家都别想好过!” 程丽偷偷和石头对视,石头微微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程丽自从睡了大通铺,睡眠就浅了很多,夜里但凡有人放个屁都能把她惊醒。 所以对于屋子里有没有藏人,她最有发言权。 她可以保证,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做活的根本没有旁外人。 管事的见他们一个个都摇头否认,气的怒火中烧。 县太爷还在后面看着呢,这群人居然还是冥顽不灵,可见是不把他这个管事的放在眼里。 “按住了给我打!”管事脸色铁青的吩咐两侧的青衣护院。 护院们个个膀大腰圆,虎目圆睁,闻言拉住最左侧的程丽往凳子上一甩,就要对她行杖刑。 杖刑莫说是程丽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便是七尺大汉也扛不住。 程丽身后的小石头“哇”的哭出声,扑在程丽身上,“别打我爹,打我,打我。” 这声音不就是昨晚那小孩儿? 谷雨林出声喝止,“停!把那小童带来我面前。” 护卫们松开钳制程丽的手,站回原位。 程丽冷不防听到屏风后有声音,惊了一瞬,她担忧的看着石头。 石头安抚性的拍拍程丽手,示意她无需担心。 众人也都望向屏风处。 乖乖,县老爷怎么也在? 管事的怕石头在县老爷面前失态,掐着石头胳膊一字一句道,“老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可多嘴,知道吗?” “知道了。”石头乖巧答道。 很快,石头就被带到了谷雨林面前。 谷雨林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的确是府里的人,他和颜悦色道,“你娘呢?可在府里?” 美人竟已做了娘,未免有些可惜。 可是到嘴的美色哪儿有不吃的道理,谷雨林安慰自己,只是春风一度罢了,何须在意那许多。 可是,小娃娃的回答让谷雨林一口水喷了出来,“我娘死了。” 死了?? 那他昨晚所见之美人难不成是女鬼??? 谷雨林已经被今日的一波三折弄的心力交瘁了。 他打发走了那小娃娃,一头雾水的回了房。 难不成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臆想出来个绝色美人? 不信邪的谷雨林这一晚继续守在花园里,果然,子时刚过。 就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溜进了花园。 石头还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所以程丽没有叫醒他,独自一人拿着棉布来花园换洗。 换好后,她又将藏好的脏污棉布放在水池边清洗。 谁知,她刚刚洗罢棉布,就有一道黑影把她抱了个满怀,“我可算是逮到你了!” “啊啊啊!”程丽条件反射般尖叫着去推身上的男人,“滚开,别碰我!” 谷雨林并非那等急色之辈,只是怕美人又消失不见,芳踪全无所以才先抱住她,免得美人又凭空消失。 这一抱住,他才觉得不对劲儿,怎么美人身上这么臭! 不臭才怪,程丽都几个月没洗澡了,身上又来了葵水,臭味加上血腥味。 那味道,别提了! 程丽从前在村里被骚扰的多了,早就有了一套专属于自己的打色狼办法。 先是插眼,再是踢裆,来一个废一个,来两个废一双。 可是,她刚伸手戳向男人,就被男人出手如电的制住。 下一秒,她立刻踹向男人裤裆,哪知男人像是知她所想似的,立刻闪身躲开。 程丽干脆将手中洗干净的棉布摔在男人脸上,拔腿就跑。 可惜,她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从自小习武的谷雨林手中逃脱。 刚跑出两步远的程丽再次被人拦腰抱住。 谷雨林足下轻点,一跃而起跳上二楼房间。 程丽奋力挣扎,腰间那手却似铁通一般将她牢牢抓在手中。 那男人似是早有准备,一进门,立刻从桌上拿起麻绳将程丽绑了个结结实实。 又点燃了屋内烛火。 光亮猝不及防到来,闪的程丽双眼含泪。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不过,眼前这个美人好似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惊艳。 程丽一身粗布麻衣,脏兮兮臭烘烘。头发又油又亮,闻之欲呕。 且她脸色黑黄,肤色不均,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的苦命人。 最主要的是他身穿小厮们统一的蓝色粗布短襟,瘦小佝偻,骨瘦嶙峋! 分明是个男人!! 此刻,谷雨林只觉比生吞了一只苍蝇还恶心,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男人的嗓子和女人一样,甚至比女人还柔美动听。 “你是负责哪里的下人,为何夜里鬼鬼祟祟出现在花园里?” 谷雨林总不能让人以为自己对个干瘪瘦小的男人起了色心,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抓贼的正义之士。 程丽还以为自己女儿身暴露,被人见色起意,谁知竟是被人当成了夜半偷窃的贼子。 还好,还好,幸好没暴露。 她被捆的结结实实,无法下跪,只好弯腰求饶,“老爷,我不是偷东西的,只是我儿子尿床,我想着趁半夜没人来池塘边洗洗尿布。” 谷雨林无语凝噎,好好的美人变成了个臭男人不说。 他日日赏玩的池塘竟成了洗尿布的好地方。 第27章 美人现身 程丽只扫了男人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瑟瑟发抖做鹌鹑状。 男人仍是不死心,问道,“昨日那鬼鬼祟祟之人是不是也是你?” “回老爷,是小人。”程丽小心翼翼道。 确认无误,昨夜他惊鸿一瞥,辗转反侧的佳人的确是个臭男人。 一想到那修长美腿和柔美嗓音竟是安在一个男人身上,谷雨林就恨不得将这可恶的男人扔进河里。 “滚。”男人发话,“以后不准再进后院花园。” 程丽逃过一劫,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 可惜她手脚皆被捆住,只能蹦哒着走到门口。 谁知刚到门口,就又听到那男人道,“从窗口下去。” 啊? 这是二楼啊,大哥? 程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但她不敢再问,这男人周身气度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她可得罪不起。 她又磨磨蹭蹭蹦哒着来到窗前,往下一看,立刻缩回手脚。 这一跳,不得缺胳膊断腿啊!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成年人,万一骨折了,可不像石头那样,三两月就能养好。 “还不滚!”身后男人不耐烦道。 泥马,就算在你池塘里洗姨妈巾也罪不至死? 捆住我手脚还让我从二楼跳下去,我告你谋杀啊! 程丽心里把这人模狗样的贵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不敢跳,“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的跪倒在男人身前,“老爷饶命,我要是跳下去,只怕就会去见我那死鬼婆娘了!” 谷雨林这才记起这是二楼,又嫌弃这男人污秽不堪,拎起他后脖颈从二楼一跃而下。 程丽在心中疯狂叫嚣,要死要死要死! 孰料,她却安然无恙的站稳了脚跟。 天哪,那是轻功吗? 她双眼放光的偷瞄了男人一眼。 男人已经嫌弃的飞快跃上二楼,“啪嗒”关上了窗户。 没人性的,杀千刀的!也不说给她解开绳子。 程丽只能继续蹦蹦跳跳前行。 万幸石头睡醒出来寻她,两人在花园里撞见。 石头三两下解开绳子,程丽终于自由了。 她捡起地上的棉布小心收好,才和石头小心离去。 谷雨林越想越气,真是阴沟里翻船,颜面全无。 明明那腿圆润白皙有光泽,大腿浑圆,小腿纤细,放在手中把玩不知该是何等销魂! 真是苍天无眼,竟是男人的腿! 他嫌弃的看着手上浮灰,去木桶里洗罢手打了香膏还觉得有异味。 干脆又脱了衣服沐浴三遍,又把刚刚那身衣服打包扔在门外才觉得不那么恶心。 他被气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好好的美人竟变成了个男人。 直到他睡前那一瞬,谷雨林还迷迷糊糊的想,那男人脖颈间的软肉还挺好摸。 触感简直和女人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像硬邦邦的臭男人。 难道… 难道她是女扮男装!!! 谷雨林猛地从床上坐起,他还未验明正身,如何就能证明那是男人?? 说不定就是个女人呢。 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接触过得美人不知凡几。 只看女人脚踝就能判断脚的女人是不是佳人,那腿错不了,绝对是女人的腿! 谷雨林没了睡意,坐起身细细回忆刚刚和那人接触的瞬间。 触手生温,肌肤滑腻雪白,嗓音柔和,这些处处都证明她是个女人。 可是一个女人扮做男人干什么,还是个整日做粗活的男人。 有趣,谷雨林玩味一笑,真有趣。 浑然不知已被人识破身份的程丽仍然在勤勤恳恳干活。 唯一让她发愁的是癸水还没走。 明明她后世的时候,大姨妈两三天就走了,为什么这都三天了,这具身体的癸水还未消失。 忙碌了一天的程丽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照例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去后花园换棉布。 整个府上只有这里能藏人,除了这里,她根本无处可去。 这次,她特意观察了那扇窗户,窗户紧闭,房间漆黑,显然主人已经睡下了。 程丽蹲在暗处,等的腿都麻了,那扇窗户也没有丝毫动静。 确认昨日的男人不可能出现后,程丽迅速躲在花丛里,褪下裤子。 可是,她刚褪下裤子,就被人伸手在屁股上摸了一把,“果然是女的。” 黑暗中,那声音轻佻惊喜又愉悦。 程丽顾不得换棉布,立刻拿起裤子就要穿上。 谁知,她刚脱下的裤子被黑暗处那人抢先一步夺走,“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男是女!” 程丽已经听出来了,还是昨晚的男人。 她没裤子避体,只好锁在花丛里不出来,“你这混蛋,快把裤子还给我。” “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把衣物物归原主,但你若是有所隐瞒,我现在就把这裤子扔进池塘,看你如何逃走!” “真是卑鄙无耻!”程丽气的口不择言骂道。 听听这娇嗔怒骂道声音,怎么会是男人呢? 黑暗中,谷雨林准确无误的扔给程丽一个湿帕子,“把你的脸擦干净再和我说话。” 程丽无比后悔今日没带石头出来。 石头自从知道她来了葵水,看着她总是莫名不自在。 程丽也觉得葵水之事总是和男子扯在一起多有不便,便独自外出。 孰料,竟又被这人抓了个正着。 她现在光着屁股也没有和人谈判的筹码,只好擦干净满头灰头土脸。 月色映照下,程丽饱满圆润的脸庞分外动人,那双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的眼睛格外动人心魄。 配合着她婉转动听的嗓子简直像月下仙子,“我已经照做了,快把裤子还我。” 谷雨林见好就收,将手中脏兮兮的裤子扔给她。 程丽看向男人,男人已经自发远离且背过身去了。 还算个君子。 程丽一边腹诽,一边快速穿好衣服。 谷雨林见她收拾好了,嘴角噙笑,再次如法炮制,揽住她腰身,将她带到二楼房间内。 两人刚一落地,房间内瞬间灯火通明。 谷雨林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抚掌赞道,“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第28章 病来如山倒 呵呵。 程丽假笑,“一介村姑而已,大人谬赞了。” 谷雨林听了此话更加饶有兴味的扫视她,“不错,丽质天成,浑然一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程丽虽不太确定,但眼前男人的身份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小妇人知道。” 谷雨林心知她自称妇人,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告知她已非清白身。 真是牙尖嘴利,心思玲珑! 眼前女子虽天生丽质却浑身散发臭味,实在让一向爱洁的他无法忍受,“内室有浴桶,洗干净再来我跟前回话。” 洗干净好送上门让你享用? 想得倒美! 程丽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小妇人身子不适,癸水未消,不宜洗澡。” 是吗?癸水期不能洗澡? 谷雨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可是,面对臭烘烘的美人他实在下不了口,只好道,“明日起你住在梅园,前院不要再回去了。” 前院住的都是下人,后院住的都是主子,尤其是梅园,里面都是谷雨林的通房和侍女。 程丽在府里扫了几个月地,对这些简单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狗男人,她什么时候答应做他的通房了? 程丽忍着怒气道,“我新寡之身,又带着孩子,实在是不方便住进梅园,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谷雨林以往勾搭的女人基本上都是烟花女子,没怎么和良家女子勾搭过。 见眼前女子冷若冰霜,隐含怒气,暗道自己不该如此操之过急,良家女子总归是要些脸面的。 想及此,他大度的表示,“你先去针线房帮忙,日后我再给你安排个妥善的去处。” 什么狗屁妥善的去处,还不是被你藏起来当个见不得光的通房! 程丽还要靠着他去偃月城,只得先忍气吞声应下,和石头商量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她胡乱点头同意,“我可以先去针线房,只不过还需提前和大人说一声,我对针线一窍不通,届时只怕丢了大人脸面。” 竟还有对针线一窍不通的女人? 要知道,时下女子针织女红,三从四德乃是自小学习的,便是那些名满天下出口成章的花魁也能缝上几个精致的荷包好送予情郎。 他只当是这女子的托辞,笑道,“卿卿且放心,安心在针线房等我消息便是。” 程丽翻个白眼,粗声粗气道,“大人若无其他事,我这就回去了,石头还在等我回去。” 她起身就走,谁知,却被那英俊卓绝的男人抓住袖子,“难不成你如今还想和那些下人住在一起?今晚在这住下,明日就去针线房,以后不该去的地方不准再去。” 这是什么自大男? 程丽已经按捺不住嘴边的脏话了。 谷雨林安顿好佳人,潇洒的转身离去,“早些歇息。” 程丽看他真的推门离开,立刻跳下床锁好门窗。 确保屋内只剩她一人后,她飞快跑到内室,跳进浴桶洗了个澡。 天知道她忍了几个月没洗澡有多痛苦难受。 内室还有香膏和澡豆,程丽物尽其用,把头也洗了洗。 清洗后总算有个人样的程丽倒头就睡。 第二天果不其然感冒了。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偷懒不擦头发。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和一个头两个大的失重感,轻一脚浅一脚的往下人房走去。 她一整晚不见踪影,石头一定很担心。 谁知,在她穿过后院那扇圆形拱门时,被人从后面扯住手臂,“往哪儿去!” 程丽勉力支撑的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整个人摇摇欲坠往地上倒去。 而后,她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我…要去找我儿子。”她眼睛半阖着,有气无力道。 谷雨林忍着反胃把一身臭味的程丽打横抱起,大摇大摆往后院走去。 若放在三年前,他在国都恣意妄为时,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可是在这穷乡僻壤待了三年,母猪也赛貂蝉。 如今,这种半分女子柔美体贴也无,且如此不爱惜身体的女人,他居然也觉得顺眼无比。 难道是他自甘堕落了? 像程丽这种不经常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病来如山倒。 当初被程伯母虐待住牛棚时不生病,风餐露宿赶路的时候没生病,饥一顿饱一顿,食不果腹的时候没生病。 不过洗了个澡就病的下不来床实在令她有些难堪。 谷雨林自诩风流倜傥,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至于做出乘人之危之事。 程丽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人不是石头,也不是色胚谷雨林,而是个极为讨喜的圆脸小丫头。 “姑娘,药已熬好了,快趁热喝了。” 小丫头从桌前端过药碗双手呈给她。 小丫头梳着双丫髻,整个人像个红扑扑的大苹果,实在让人心生喜爱。 程丽惜命的很,可不想因为小小风寒就丢了性命,二话不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她被苦的呲牙咧嘴,小丫头适时递上茶水。 程丽漱口后,小丫头也已经准备好了帕子,程丽接过帕子随意擦了擦嘴,“谷大人呢?” 小丫头笑容不改,满脸真诚,“小荷不知,姑娘且安心歇下,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程丽现在浑身无力,但她迫不及待想和石头见面,闻言扶着床勉强坐起,“我要去找我儿子。” 小荷也不阻拦,上前小心扶起她,“姑娘先坐会儿,我去唤石头过来。” 程丽眼前恍恍惚惚,支着身体坐了会最终还是无力的倒回床上。 “娘,娘…”石头一进门就看到程丽昏倒在床上,他一颗心直往下坠,三步并作两步疾速奔至床前。 床上女子脸蛋通红,嘴唇干裂,眼睛紧闭,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娘!娘你怎么样?”石头人小力微,抱不起程丽,只好扯过被子小心盖在她身上。 此时的关翊谦关心则乱,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将手覆在继母脸侧,感受着手下滑嫩肌肤才觉得安心许多。 从昨夜开始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回腹中。 继母,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第29章 强迫 程丽这一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六日才好。 谷雨林要的是活色生香,巧笑倩兮的佳人,自然不会对病恹恹一身病气的程丽有什么性趣。 直到程丽能下床那日,谷雨林才姗姗来迟,“听闻你身体好多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程丽托他的福,才能看得起大夫吃得起药,还有贴心细致的小荷一天十二时辰随侍在身旁。 她与谷雨林非亲非故,自然不能强求谷雨林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闻言弯腰福了福身,“多谢大人关怀,我身体已经好了。” “如此甚好,”谷雨林伸手来扶她臂膀,“我扶你出去赏花。” 程丽迅速缩回手,低眉顺眼道,“我新寡之身,实在不详,恐不利于大人官途,还请大人莫要与我这等不详之人接触。” 瞧瞧这小寡妇,连妨碍他官运之事都能信口胡诌,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乖乖巧巧的,人倒是一点都不老实。 “哦,本官倒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夫人也不必介怀。” 程丽做了几个月的洒扫活计,已经攒了二两碎银子,再加上之前卖地和搜刮的积蓄,身上足有三十五两。 她如今有银子傍身,又经此一病,对那传说中的偃月城已经没有了憧憬和向往。 永善县城繁荣昌盛,她隐姓埋名女扮男装去店铺做个伙计,管吃管住不说,还每月能攒下些银子,岂不美滋滋。 这几个月的仆役生活她已习惯了,无论到哪儿做活,无外乎就是听人命令,与这里又有何不同? “非是我信口开河,而是我生来不祥,克父克母克夫,如今除了孩子,我并无任何亲眷。大人接近我这不祥之人,恐会后悔。” “夫人未免自视过高,”谷雨林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大手在她腰间细细摩挲,“小小女子,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 程丽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换上了小荷呈上来的新衣。 若她还是穿着以前发馊发臭的脏衣服,看他还能不能面不改色拥她入怀! 好话赖话都说遍了还无法打消他念头,程丽不耐烦道,“我不愿意做大人的通房,大人总不会强迫我这行新寡之人?” 见她三句话不离新寡,谷雨林失笑,“夫人多虑了,我并不打算强迫夫人为奴为婢,只是想与夫人一夕欢愉而已。” 原来是搞一夜情的。 如果在后世,以谷雨林的身高样貌,她不介意跟他玩玩。 但现在是男尊女卑,对女性紧极尽压迫的大梁朝。 是一个风寒感冒都可能丢了性命的大梁朝,她不可能因为身体欢愉而和人搞什么一夜情。 这时代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若是不慎怀孕,说不得就会难产而亡。 而男女欢愉的后果全部都由她承担,这个男人不用负任何责任。 这么亏本的买卖,傻子才会做。 她摇头拒绝,“我夫君对我情深义重,我早已立誓为夫君守节三年,还请大人三思。” “一个把你打的头破血流的烂男人也配让你守节?” 谷雨林玩味一笑,低头嗅了嗅她发香,“夫人何必搪塞我。” 程丽心神俱震,不过几日功夫,他竟已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 谷雨林看她震惊不已,抱着她顺势倒在床上,男上女下,四目相对,暧昧无限,“夫人不若先与我试上一试,只怕到时候欲罢不能的反而是夫人。” 这种荤话也就成了婚的妇人能听懂,程丽面不改色,“我观大人鼻梁高挺鼻翼却窄,怕是……啧啧……” 谷雨林被她意有所指的话逗的发笑不止,桃花眼微微眯起,“我浪荡半生,什么女人没见过,夫人的手段还是省省。” 程丽辨不清他喜怒,但被人压在身下,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她微微侧头,避开男人的脸,“以大人的风采足以折服天下妇人,又何必来强迫我一新寡之身?” 她说着哀哀哭泣起来,“我自幼孤苦,我夫君虽性子急躁了些,却对我很是体贴。自我嫁人后,才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感觉,无论我夫君名声怎么样,我都会为他守节,还请大人可怜可怜我。” 可惜,她对死鬼何大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否则这时候落两滴泪那就是神来之笔了。 她声泪俱下的剖白非但没有打消谷雨林的念头,反而引起了这色狼另类的兴趣,“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既然你这么想念你夫君,不如以后日日为他带孝。” 程丽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两巴掌,看看你丫满脸想入非非,合着穿孝服你丫更有兴致是? 再者她不过是随口胡诌用来堵这色狼的嘴。 鬼才要给何大那畜牲守孝! 谷雨林看她被堵的哑口无言,欣赏着女人修长的脖颈,忍不住低头吻下。 怀里女人哆嗦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瑟缩起来。 “口是心非。” 说一套做一套的女人他见得多了。 不管女人拒绝的有多义正言辞,真的被他压在身下,口舌相接,那些女人无一不是软了身子任他摆布。 无非是为了抬身价罢了。 果然强迫就是强迫,无论这个强迫的男人是美是丑,是身份高贵还是分身低微。 这种被人强迫的耻辱感都一样令她窒息。 男人身上有好闻的檀香味,养尊处优的手却不知为何会有层薄茧。 此刻那手在她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带着显而易见的色情意味。 明显和那翻墙而入的三个地痞流氓不是一个路数。 老手就是老手,还知道先调调情。 正沉浸其中的谷雨林猛地被膝盖顶中裆部,立刻一跃从床上飞起。 程丽实在忍无可忍,坐起身对他怒目而视,“我说了不愿意,听不懂吗?” 谷雨林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抗拒,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当场被这女人踢中命根子。 “真是胆大包天,敬酒不吃吃罚酒!” 谷雨林收起怜香惜玉之心,“本来念你年纪小,想对你温柔小意些,没想到你非要自讨苦吃。” 第30章 逃过一劫 程丽拿起枕头向他砸去,“滚,你个淫贼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谷雨林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臭脾气又不知尊卑的女人。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他隐忍怒气,面目不善的盯着面前不知死活的女子。 如此犯上,若是在偃月城谷家,早就被拖下去实施家法了。 “我在维护我的身体和尊严!”程丽用袖子使劲擦掉谷雨林刚刚触碰过的地方,直把皮肤擦的红彤彤一片才作罢。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现在乖乖躺在床上,要么待会试试我的手段。”谷雨林收敛笑意,目光锐利。 哪条路都是死,程丽选择第三条路。 她扑通一声跪在床上,换上一副期期艾艾的面孔,“非是小妇人不乐意,只是我早非清白之身。我家夫君在外欠债,被人上门追债。我…我早已被人轮番凌辱,也不知沾染了什么脏病,身下还时常隐隐作痛。” “大人乃是千金之躯,我身子污秽,万万不敢沾染了大人……求大人明鉴。”她像个真正被毁了名节的小妇人一般哭的伤心欲绝。 此话一出,谷雨林果真有些迟疑。 他以往睡过的女人要么是花楼清倌人,要么是家里爬床的婢女,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处子。 只有李御史那个娇妻并非处子,但那乃是堂堂御史之妻,身份高贵,自然不曾沾染那些污秽的东西。 眼前女子虽然容貌尚可,身段也不错,但她若真的被那些下三滥碰过… 想及此,谷雨林突然没了兴致。 他后知后觉发现,他居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竟对着一个无知村妇用强? 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满脸不耐的挥挥手,“出去。” 虽然那态度跟扫苍蝇差不多,但程丽终于逃过一劫,立刻慌不择路往门外跑,“多谢大人开恩。” 谷雨林放走美人,体内那团火却怎么也下不去,又命人唤来两个通房丫头。 只是,往日尚可的美貌丫头今日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起他的兴致。 审核不通过内容。。。。 谷雨林勉强泄了火,穿上衣服去了城里的迎风楼。 迎风楼是昭通城有名的销金窟。 他从前受人相邀来过两次,只是楼里的姑娘比之偃月城的花魁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故此,他还没有收用过迎风楼的女人。 老鸨子远远就小跑着迎来,“竟是谷大人来了,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谷大人,二楼雅间请。” “前些日子我们楼里来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清倌人,那模样,别提多俊俏了,尤其那丫头还弹的一手好琵琶,大人先去看看,若能入眼,今日就让如月陪大人把酒言欢。” 楼里嘈杂的男女调笑声和丝竹管弦之声吵得谷雨林有些烦闷,身边老鸨子喋喋不休的声音更是加重了他的不满。 两人进了雅间,他冷声道,“您老且先出去。” 老鸨子唾沫横飞的嘴猛然顿住,讪笑道,“瞧我这张老脸,怕是伤了大人的眼,我这就走,如月那丫头马上就来。” 说完,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说是雅间,不过是墙上挂了几幅附庸风雅的字画罢了。 谷雨林嫌弃的打量了一圈屋子,更是不满意,比之国都,实在是差了太多。 屋门被人小心开启,来的是位弱柳扶风,很有几分素雅风流之态的女子。 女子仪态万千的微微福身,“如月见过大人。” 脸长的倒还勉强能看。 谷雨林“嗯”了一声。 如月并不显媚态,而是巧笑嫣然,带了股良家妇女,小家碧玉之感,“如月先为大人弹奏一曲,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嗯。” 和这种妓子没什么可说的,谷雨林只须被她们小意伺候便好。 如月一曲弹罢,跪在她身边亲吻他的手,媚眼如丝,“如月还是清倌人,还请大人怜惜。” 这一副已承雨露的样子,着实不像是清倌人。 只怕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他地方都被人给摸遍了。 所谓清倌人,向来如此。 但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此时突然蹦出那小寡妇被三个地痞流氓按在地上,强行奸污的画面。 这让他呼吸急促,动情不已。 如月看他如此失态,暗道事成了,她傍上了谷大人,以后老鸨子还不把她捧上天! 要知道,即使是比她美貌数倍的明月姐姐 ,也没被谷大人看上呢! 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第一次接客接的就是如此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大人物。 如月软软的向他身上倒去,“如月伺候大人。” 谷雨林猛地抓住她手,将她甩到一旁,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徒留一头雾水的如月。 程丽逃过一劫,立刻跑去下人房找石头。 可她如今已今非昔比,她一身绫罗绸缎,容色出众,一看便知是后院的女人。 如此贸然闯入前院下人房,立刻把所有人惊了一跳。 各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程丽七上八下道心现在才勉强落回肚子里,看着面面相觑道众人,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道,“石头呢?” 昔日同事没有一个认出她,还以为她是后院大丫鬟,细声细气道,“姑娘可能不知,石头被选去伺候小少爷了。如今在小少爷的凌风院当差。” “原来如此,多谢诸位。” 程丽又马不停蹄赶往凌风院。 “她是哪个院子当差的,真好看啊。” “我看着眼生,应是新进府的姑娘?” “比大人房里的瑞月和瑞雪还漂亮,只怕早晚也会被大人收入囊中。” 朝夕共处了几个月的同事一个也没认出她,反而被她美貌所惊,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她这个俏丫鬟。 和前院一样,在后院行走的程丽照例收到了所有人的侧目。 凌风院的下人见她衣着不凡,均不敢拦她,她畅通无阻进了凌风院,随便寻了个小厮道,“石头呢?” 那人回,“应是正陪少爷在书房读书呢。” 第31章 留在我身边 石头不是在各处跑腿吗? 何时进了少爷的院子陪少爷读书? 程丽一路走一路问,总算找到了书房所在。 说来奇怪,她这个生面孔在府里如入无人之境到处溜达居然也没被人拦下。 这便是她有所不知了,她此时穿的是江南新上供的料子素锦纱,织就的新襦裙。 头上赤金红宝石步摇,乃是国都偃月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万宝阁上月的新品,价值千金。 这都是小荷为她穿戴的,虽然看着名贵,但和她后世所穿戴的奢侈品相比,还不值得她大惊小怪。 她七拐八绕来到凌风院的书房,老远便能听到稚童读书声。 程丽轻手轻脚的趴在窗前偷看,果然看到个一脸严肃的小少爷在读书,石头随侍在身侧,低头认真磨墨。 “石头,”她小声喊道。 低垂着头的石头第一时间听到了她的呼唤,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而后凑到端坐读书的小少爷耳边说了什么,立刻脚下生风朝她跑来。 “娘,”石头气喘吁吁。 程丽把他拉到柱子后,瞧了瞧四下无人才问,“你怎么到少爷身边伺候了,那个色鬼要欺负我,我骗他说我有花柳病,他就放我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是离开。”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石头仔细听着,并不打断。 等她说完,石头才缓缓道,“娘你稍安勿躁,我们暂时不能走。” 程丽不高兴也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走,我现在有三十多两银子,就算我们两个出去讨生活,也足够我们生活个年了。” 石头再次对继母生活的世界好奇不已。 究竟她是在何种安定盛世长大的,才会让她对整个世界毫无防备之心。 “娘你可知人心险恶四字?我们身处异乡,孤儿寡母,人人可欺。一旦离开府里,只怕转手就会被人卖了。” 程丽不相信,总觉得石头有些危言耸听,“朗朗乾坤,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不招惹是非,怎么可能被人卖了?我们一路上不是也好好的吗?” 石头耐心解释,“我们一路上所行之路要么荒无人烟,要么就是破败不堪的乡镇,乡下人饭都吃不饱,谁会买我们?可是县里就不一样了。花楼里那些卖笑的姑娘有几个是自愿卖身的,你再看看街上行乞的乞儿为何大都手脚残疾?” 程丽不寒而栗,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仍然难以置信,“应该不可能,那日进城,我看城里百业兴荣,人人衣冠楚楚,治安甚是良好。” “那只是表象而已,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都不会显露人前。”石头继续劝道,“娘你只需在忍耐半年,等明年谷大人就会被调回偃月城,届时我们就可以离开他了。” 偃月城,偃月城… 石头心心念念的偃月城真有那么好吗? “偃月城…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程丽有点想妥协。 其实偃月城和永善县并无区别。 只不过偃月城是他的大本营,那里达官贵人多如牛毛,恰好他记忆力非凡,过目不忘。 那些贵人的把柄他全都知晓。 只要到了偃月城,他就可以护住继母。 “娘,你只需再忍耐半年,凭你的聪明才智,与谷雨林周旋半年应该不是难事。”石头鼓励她。 程丽六神无主,理智告诉她,应该听石头这个古人的建议。 但是情感上,她迫不及待想离开所有人,自己生活。 只要她小心遮掩,不被人拆穿女扮男装之事,她大可以一辈子当个男人。 她左右为难,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听从内心的决定,外出试一试独自生活。 “石头,你聪明机灵,人又嘴甜勤快,现在更是在少爷身边伺候。我很放心你,我想先出去闯一闯,若是我能在外面站住脚,我再来看你,否则,你就当我死了。” 石头一听继母要走,立刻抱住她腿,“娘,你别冲动,你听我的没错,外面确实危险。只要你和我到了偃月城,我一定能护你周全,再也不会让男人欺负你。娘,你信我!!” 石头掷地有声,言辞恳切。 可是,程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她掰开石头的手,“我们本就不是母子,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我也会攒钱给你娶媳妇的。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就各走各路。” 石头没想到她如此绝情。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久,对她而言,难道不值得她一丝丝的留恋吗? “娘!”石头再次抱住她腿,“娘你别走,你信我一次,只要你信我这一次……” “不用了,石头,”程丽摸摸他脸,强硬的掰开他手,“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我走了,你别担心我。” “不要,不要,”石头像个真正的孩子般哭泣不止,“你别走。” 也许是受这个稚童身体的影响,也许是其他原因,关翊谦从心底里依赖这个继母,依赖继母身体里的女人。 是她赐他重生。 是她赐他完整无缺的身体。 是她赐他又一次选择的机会。 是她赐他体面的生活,让他免于再次流浪。 否则,年仅五岁的他,即使他足智多谋,心思缜密。 但也定会跟上辈子一样,现在还在街上流浪乞讨,被人欺辱,被人驱赶,被人唾弃。 这个年幼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一个稍微比他高壮的孩子就可以打断他的骨头,让他再次残缺。 在这府中,因为他有所谓的父亲,才能在各处仆役那里安然无恙跑腿办事。 一旦他的保护伞不在,一旦他重新沦落为没爹没娘的孩子,那他转瞬间就会成为人人都可踩一脚的最底层。 一旦她离开他。 他很可能无法安然无恙长大。 可是,这种事即使和继母说了,她也不会明白。 在她眼里,世界是无害的,是安全的,即使她险些被三个地痞流氓侮辱,也不曾改变她的想法。 在她根深蒂固的思想中,只要行得端坐得直,便可以行走于人世间。 关翊谦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也许只有等她被撞得头破血流时,她才会明白世事不可能尽如她意。 可是,关翊谦不想看到她在外面被欺骗玩弄,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光消失。 他不能让她走。 她必须跟他一起去偃月城。 第32章 流落街头 两人的动静太大,吵得小少爷谷弘文无法静心读书。 眉宇间满是矜贵之气的小少爷侧头看向窗外,随意摆摆手。 很快就有两个小厮叉着腰凶神恶煞走来,“你是哪个院里当差的,竟敢在凌风院喧哗吵闹?” 程丽狠狠心,推开泪眼朦胧的石头,“真是对不起,扰了小少爷的清净,我现在就走。” 说着,头也不回的小跑着离开了。 关翊谦愣在原地,只觉天地瞬间失色。 她走了,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她不要他了。 程丽在府里扫了几个月的地,对这座偌大的府邸也算摸了个明白。 她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往后门行去。 后门守门的两个婆子贪财又极喜欢占小便宜,平日府里的下人都是从后门偷溜出去买东西的。 果然,程丽远远看见后门两个婆子正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话家常。 她平复呼吸,定定心神,娉娉婷婷走过去。 “两位妈妈好,我是新进府的翠兰,和小荷姐姐一起当差的,今天是奉小荷姐姐之令,出门采买些东西,还望两位妈妈行个方便。” 说着,塞了几个铜板在两个婆子手里。 两个婆子打量她几眼,瞧这通身气派,倒像是哪家的正头夫人,哪里像个伺候人的? 虽然不认识这个翠兰,但既然是和小荷姑娘一起当差的,那便是在老爷面前都有几分体面的。 两个婆子收下铜板,“给翠兰姑娘问好,今日老爷不在府中,翠兰姑娘可多逛一逛再回来。” 这是明晃晃的示好行为,程丽笑着应下,“多谢两位妈妈善心提点,我记下了。” 两个婆子为她打开门,“姑娘小心台阶。” 程丽满脸堆笑的和她们告辞。 终于离开这座牢笼,程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天下之大,她不信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浑身穿戴实在太过引人注目,程丽拿帕子遮了脸,抬脚进了家装潢尚可的客栈。 银钱有限,她只订了间下等房。 进了房间,她火速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杂役衣服,又从床底抹了土灰涂在脸上手上。 一个闭月羞花的小娘子瞬间成了个佝偻瘦弱的穷酸男人。 程丽之所以佝偻着背概因她胸部丰满,若是挺直了腰,难免露馅。 确认装扮的万无一失后,她悄无声息离开了客栈。 变成男人后,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霎时消失无踪。 她在街上大步流星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留意各大酒楼店铺的告示。 很快,一家酒楼的招工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月四百个铜板,管吃管住,还发一年两季的衣服,这岂不是她的老本行? 程丽立刻进门应聘,那掌柜看他如此黑瘦,怕他有什么病症不愿收。 程丽灵机一动说了自己刚从县太爷府上契约到期,所以才外出找活计。 县太爷府里出来的,定然人品齐全,身体康健,掌柜遂留下了她。 程丽如愿以偿,欢欣鼓舞。 讨生活而已,在哪里不是干活,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那色胚府上? 很快,程丽就被现实捶打的灰头土脸。 县太爷府里规矩森严,每个人只需做好自己的活即可,虽然下人众多,却无人敢闹事。 可是这酒楼却不然,虽则拢共就五六个伙计,那些老伙计却抱团欺负她这个新来的。 大通铺上她的被褥时常会有脏污漆黑的鞋底印记。 她白日脚下生风传菜时冷不丁会被路过的伙计绊个跟头。 但凡是她负责的酒菜,大厨房总是最后做的,为此她经常被吃酒的客人责骂。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程丽也试过给那些伙计送酒送肉拉拢他们,可他们酒肉吃了,该找茬的时候还是找茬。 她私下里问过面善的老伙计,为何众人会针对她。 那人拿了她塞过来的铜板才给她露了个口风。 无他,只因账房先生本来已唤了自己同乡进城帮工。 孰料,掌柜的一句话下来,就用了程丽,将那账房先生的同乡轰走了。 账房先生自觉在同乡面前失了脸面,就将这笔账算在了程丽头上。 伙计们的赏罚和月钱都是由账房先生统一发的,自然都争先恐后对程丽使绊子,好向账房先生表忠心。 免得月底发月钱时比旁人少发几十个铜板。 程丽听完只觉此地不是久待之地,得罪了二把手,哪里会有她好日子过。 果然,忙活了一个月,脚底的茧子都厚了一寸,月底一发月钱,到手只有两百八十个铜板。 程丽收好铜板,和掌柜请辞,说同乡有亲人去世,需回去披麻戴孝一月。 掌柜面色不佳,程丽只干了一个月就走,他又得招人。 账房先生又适时推荐自己的同乡,掌柜点头同意。 如此,皆大欢喜。 唯一的失意人只有程丽而已。 她没本事报复那些伙计和账房,他们皆是同乡,一呼百应。若得罪了他们,被他们按在地上揍一顿,只怕那才是真的自讨苦吃。 程丽收拾包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难免心灰意冷,她抱着她的破被褥,在街头怅然若失。 很快,她就没心情伤春悲秋了。 因为,他娘的,酒楼发的臭烘烘的破被褥居然也有人抢! 两个蓬头垢面手脚生疮的乞丐,伸着酸臭漆黑的爪子合力去拽她怀中的被子。 程丽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这破被褥她晚上还得盖呢。 要知道,她这个月也就赚了两百多个铜板,送礼送酒请人帮忙还花了她一百个铜板 。 这么算下来,辛辛苦苦一个月,就赚了一百来个铜板,店里的棉花被子还八十个铜板呢。 这个破被子就是她半个月的月钱! 乞丐见她不肯松手,顿时凶光毕露,从腰后摸出个小刀就朝她手上砍去。 程丽眼明手快的松开手。 为了个破被子,被砍了一只手可不划算。 那刀锋利无比,霎时切掉了棉被一角。 程丽心有余悸,立刻也松开了另一只手。 两个乞丐见她识相,对视一眼,抱着被子一溜烟跑远了。 程丽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街上有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朝她看来。 糟了,她如此体弱,连两个瘦骨嶙峋的乞丐也打不过,在旁人眼中,岂不是可随意捏扁揉圆? 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会有人抢走她的衣服,抢走她的财物,抢走她所有的一切… 程丽不寒而栗。 她咽了口唾沫,为今之计,还是保命要紧。 客栈贵便贵,至少能让她暂时安全,免受那群人的觊觎。 第33章 逼良为娼 客栈一日五十个铜板,住几个晚上,一个月工钱就打了水漂。 程丽住的是心里直发慌,手脚直哆嗦。 她也考虑过买房子,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城里的房子动辄上百两,她口袋那三十两银子还真不够看的。 她也不敢出城,她没有路引,若是出了城只怕就进不来了。 程丽每日早出晚归在街上游荡,就为了再找个活干。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又找到个打扫的活计。 而且这次的活比上次酒楼的活轻松许多,不但活少,工钱还高,只是上班时间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工作时间是晚上。 没错,她这次找的活计是青楼洒扫下人。 一个月一两银子不说,还发一年四套的衣裳鞋袜,程丽问清楚待遇后就疯狂心动。 一月一两,一年就是十二两,两年就是二十四两,三年就是三十六两,十年就是一百二十两!!! 真好,她再干个十年就能买房了。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买房都要掏空老百姓的钱包。 这个青楼名字还挺雅致,叫什么迎风楼。 她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闷头擦桌子扫地即可,唯一难以忍受的是,经常有客人喝多了呕吐。 每次忍着恶心去清理那些呕吐物时,她都想辞职。 幸好一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足够吸引人,才生生遏制住了她辞职的冲动。 该说不说,青楼的工作氛围很好,同事有爱,老鸨子发月钱很及时,从不拖欠。 楼里的姑娘们还时不时赏些饭菜给他们。 护院们的月钱是洒扫下人的数倍,护院大哥出手阔绰,时常请他们喝酒聊天。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些男人可能浸淫在风月场所久了,也沾染上了那些吃喝嫖赌的坏习气。 每月银钱一到手,要么去赌场,要么去逛窑子,个个都是月光族。 如此一来,每月老老实实攒钱从不去那些污秽之地的程丽就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好男人。 好几个伙计要给他介绍老家的姑娘做媳妇。 甚至还有楼里的姑娘对他有过朦朦胧胧的好感,差丫鬟给他递过帕子。 程丽避之不及,她只想老老实实赚钱,不想娶媳妇! 而且她硬件设施也不行啊! 程丽做梦也没想到,身处异世,她居然在妓院混的如鱼得水。 三个月过去,她在迎风楼的日子是越发顺风顺水。 她不是没考虑过石头,不过石头比她这个外来者更适应这个朝代,即使没有她,石头应该也能过得很好。 这天晚上和过去三个月的晚上没有任何区别,程丽佝偻着腰老老实实在擦桌子。 这桌客人的酒菜几乎没动,程丽内心窃喜,等下又可以和兄弟们加餐了。 脚不沾地的忙碌了一晚,终于在天亮时,他们这群仆役可以回去休息了。 程丽年轻身体好,熬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费力气的活,她精神抖擞的和护院们嬉笑着往后院去。 “何大,何妈妈唤你。”身后有小丫鬟喊道。 程丽回头,见是老鸨子何妈妈身边的小丫头红霞,赔着笑脸道,“红霞姐姐,何妈妈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哼,”小丫头故作玄虚,“何妈妈唤你,你去就是了。” 程丽心里直打鼓,因她化名的何大与何妈妈同姓,故此何妈妈对她很是照顾。 客人剩的酒菜甚至遗漏的铜板首饰什么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程丽都收入囊中。 不过,何妈妈从未单独召见过她,这次寻她,到底所为何事? 程丽心里直打鼓,跟在小丫头红霞身后,去了二楼雅间。 雅间内,一身绛紫色衣裙的何妈妈端坐于屏风后,见她来了,放下手中茶杯,冷笑连连,“姑娘好手段,竟把我也骗了去。” 程丽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迅速转身往门外奔。 可惜,门外的红霞反应比她更快。 程丽眼睁睁看着房门在她眼前关闭,心中懊恼不已。 不过一两银子的月钱竟就把她麻痹了,让她放松警惕,与虎谋皮,竟然在妓院讨生活。 何妈妈见她频频望向窗户,凌厉的眉眼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是二楼,若是跳下去,保不齐你的腿就要摔废了,我劝你慎重考虑。” 除了门口和窗户,并无其他出处。 程丽心中焦急却别无他法,老鸨子上前一步,挑挑眉毛,“看你身段,应是个年轻妇人。说,到我迎风楼来,到底有何居心!” 她能有什么居心,她就是来挣钱的。 程丽老老实实道,“我什么目的也没有,只是混口饭吃,既已被何妈妈发现,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何妈妈“呵呵”两声,脸上粉尘抖动,鲜艳似血的红唇不屑道,“不管你是什么居心,进了迎风楼就是我的人。” 程丽听她好似要逼良为娼,被气笑了,“我又没卖给你,你凭什么扣下我!” “卖身契还不简单?”何妈妈一击掌,护院们立刻推门而入。 昔日的酒肉兄弟们此刻好似不认识她般,不顾她的反抗面无表情将她双手结结实实的捆起。 何妈妈拿起一张白纸,按着她手在白纸上按了手印,“卖身契这不就有了?” 程丽没见过这种操作,“我不承认,你们这是逼良为娼!你休想我就范!” 话音未落,何妈妈两巴掌扇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程丽被打懵了。 无论是门口的红霞,还是面前的何妈妈,亦或是身后凶神恶煞的护院,此刻全部变得陌生起来。 他们对她不再温和良善,不再笑脸迎人,不再和蔼可亲… 他们此刻好似全部变得冷血,变得可怕,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直到程丽被锁进柴房,她才知道自己完了,柴房都是教训不听话的楼里姑娘的。 何妈妈是真的打算逼她接客? 在她被饿了五日,饿得手脚发软,全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时,那扇紧闭了五日的柴房大门终于打开。 程丽毫无仪态的扑到来人脚下,“我愿意,我愿意接客,何妈妈饶我一命。” 第34章 求生无门 来人并不是何妈妈,而是何妈妈身边的红梅姑姑。 红梅姑姑是楼里的老人,年老色衰后跟在何妈妈身边打下手。 虽然容颜老去,但红梅姑姑仍然腰肢纤细,举止优雅,她甩了甩手中帕子,“把她带下去洗干净。” 身高力壮的护院拖着她往净房去。 程丽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只能任凭他们处置。 待她清洗干净后,连见多识广的红梅姑姑也眼前一亮,“竟是个如此惹眼的好相貌,妈妈果然没走眼。” 因程丽没有力气,所以是楼里的丫鬟为她洗的澡。 伺候她洗了澡,丫头们又为她换上准备好的衣裙。 何妈妈看着眼前的绝色佳人,乐歪了嘴,“哎呀呀,真是合该我迎风楼赚钱,有了姑娘挂牌,只怕连播州的达官贵人也会争先恐后来给我送银子。” 程丽没好气道,“何妈妈还是先给我口吃的,否则我真的饿死了,何妈妈还拿什么赚钱?” 何妈妈如今看她跟看会生钱的摇钱树一样,心肝肉的唤个不停,“好女儿,你且等着,为娘这就给你上好酒好菜。” 程丽吃饱喝足一抹嘴道,“何妈妈有所不知,我是新寡之人,我夫君死时我曾立志为我夫君守节三年。若是有人逼我破了此戒,那人定会下十八层拔舌地狱。” 满脸堆笑的何妈妈立时换上了一张死人脸,“说什么晦气话!进了我迎风楼,过得可是官家小姐都比不过的好日子,你那什么死鬼相公以后都莫再提了!” 程丽偏要提,“我不仅有相公,还有儿子,我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只怕要令妈妈失望了。” 何妈妈“噌”的从座位上坐起,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若让我知道你是信口胡诌,我饶不了!” 程丽已经喂饱了五脏庙,不在意的随口道,“妈妈尽管来验。” 这么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若是个内里不行的,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何妈妈快马加鞭寻了红梅,让她带人去验验程丽的身体。 然后,程丽就被五六个粗壮妇人死死按在床上,被迫双腿大开,让红梅姑姑和另外两个婆子看了个彻底。 她预想中被冷待甚至被扫地出门的美好结局没出现,何妈妈反而对她越发热情,每日见了她总是喜滋滋的。 “娘的好女儿,你放心,娘定然给你寻个好人家。再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初夜宴,凭你的样貌,便是进宫里当妃子都使得,娘日后的好日子可就全靠你了!” 程丽被她一口一个娘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是处子,又早已嫁为人妇,哪儿有什么初夜,你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 何妈妈笑眯眯摸摸她滑嫩小脸蛋,“乖女儿,你可是千载难逢的宝贝,比寻常处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以后就擎等着享福,我保证,数不尽的达官贵人都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程丽心里一惊,这老鸨子什么意思? 她都不是处子了,还怎么让她挂牌接客?买了她初夜的岂不是冤大头? 何妈妈把她看的很紧,却不敢太得罪她,只派了四个体壮如牛的夫妇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生怕她想不开寻死。 程丽才不会寻死,她还要想办法逃出去。 从前她化名何大时,护院领头的张二哥对她就极为照顾,且张二哥已有家室,除了爱打牌,于女色一事上从不乱来,是个极为靠得住的男人。 程丽在某日路过张二哥时,悄悄给他塞了纸条约他上晌午见面。 晌午对普通人而言,是一日中最精神最繁忙的时候。 但对于迎风楼的人来说,却是一日内守卫最松懈最毫无防备的时候,这时候的迎风楼好似一座空城,每个人都呼呼大睡。 只需张二哥在二楼窗户外给她搭个梯子,再把窗外的锁去掉。 她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之夭夭,而作为报答,她会付给张二哥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笔小钱,张二哥为人仗义执言且对家中娇妻幼子都甚是疼爱,说不定愿意帮她。 忙碌了一夜的众人都沉沉睡去,只有程丽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数字,等她听到房内几个仆妇都发出轻微鼾声时,她不经意翻了个身,看向众人。 果然全都睡着了。 何妈妈为了防止她逃跑,把房间的窗户从外面锁上了。 张二哥极擅开锁,这点难不倒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丽努力睁大双眼,生怕自己睡了过去。 终于在她扛不住昏昏欲睡时,有个轻微的动静响起,好似就是从窗户那里传来的。 程丽静悄悄爬起身,果然窗户那里有道缝隙。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挪过去,窗口果然是张二哥。 她欣喜若狂,屏息凝神来到窗前,张二哥对她指了指梯子,程丽会意。 两人轻手轻脚下了楼梯。 迎风楼是个花楼,老百姓都嫌它污秽晦气,所以周围百姓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四周都是空置已久的老房子,并无人烟。 所以程丽才敢让张二哥直接搬梯子救她。 两人平安落地,程丽还来不及对张二哥道谢,就被他急色的抱入怀中。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别怕,我这就带你走,”张二哥在她脸上胡乱亲着,手还在腰间拧来拧去。 程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张景峰你松开,我们银货两讫,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张景峰,人唤张二哥的男人身材高大威猛,脸又俊朗,十分招楼里姑娘喜欢。 可他因念着家中妻室,从不在外乱来。 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张景峰身高力壮,怎么可能被程丽随手推开,他将程丽按在墙上,动手去脱她裙子下面的亵裤。 “何妈妈说你是什么名器,快让我试试是不是传说中那么销魂…” 程丽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气的七窍生烟,只能放弃逃跑,高声呼救,“走水了,走水了!” 第35章 逃跑 女人惊惶失措的尖利嗓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众人。 四个仆妇一睁眼就看到大开的窗户,立刻魂飞天外,“苏月姑娘不见了!苏月姑娘不见了!” 苏月,是何妈妈给程丽起的艺名。 四个仆妇兵分两路,两个仆妇去找何妈妈,另外两个仆妇去查看情况。 张景峰裤子还没脱下来,就被程丽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嚎的软了下来。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没吃到嘴,张景峰悔的肠子都青了。 若被何妈妈发现他动了迎风楼的摇钱树,只怕他小命堪忧。 他立刻丢下程丽,落荒而逃。 临走前,还不忘揉了把程丽的腰,“心肝儿,我们下次再来。” 程丽得以自由,捡起地上石头向他脑袋砸去,“呸,谁是你心肝!” 妈蛋,无缘无故又被狗咬了一口,程丽恶心的无以复加。 她将梯子推到地上,立刻撒丫子往外跑。 二楼的仆妇看到了她的背影,立刻喊道,“苏姑娘,别跑,你站住!” 傻子才站住,程丽这些日子鸡鸭鱼肉胡吃海塞,就是为了今天逃命的时候能跑的快一点。 可惜她脚力不行,刚跑百来米已经大腿抽筋跑不动了。 她无处可逃,干脆一头扎进路边的店铺。 她六神无主,也没来得及看清店铺名字。 直到闻到店内暗香幽幽,她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缓缓落下。 她稳住身形,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原来竟是个书店。 书店内皆是男子,程丽这个女子冒冒然闯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这女子云鬓高耸,明眸皓齿,体态风流,尤其神情高贵凛然,只看她通身气派,应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可是谁家千金小姐会独自出行呢? 程丽已经能听到迎风楼的护院进入邻近商铺搜人了。 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慌,冷静,冷静! 程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微微抬起下巴,“这里伺候的人呢?” 尴尬的是,没人回应她。 此间书店名书香阁,接待的自来是文人雅士,所以没有小厮仆人。 看上了哪本书去柜台结账便是。 程丽迫不及待想离开一眼能被人看个透彻的大堂,疑惑的问离他最近的白面书生,“这里有雅间吗?” 白面书生立刻红了脸,“这里没有雅间。” 听着护院们越走越近的急匆匆脚步声,程丽一把拉过这个白面书生,“我想买书,公子帮我参详参详。”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怎可………”那书生结结巴巴脸涨的通红,被程丽如此大胆的举动惊的瞪大双眼。 其余众人一脸伤风败俗又一脸艳羡。 如此美人,说不得是哪家娇养的小姐,若能被大家小姐看上,他们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程丽拽着那书生来到角落里,一把抱住他,“公子,我的头好晕。” 女子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在他胸膛前挤压变形,林州看了一眼就手脚直发虚,“姑娘,请你自重。” 迎风楼的护卫已经气势汹汹进门了,“你们可有看到一个小娘子在此路过?” 有两名书生不由自主向后望去。 护院们冲他一抱拳,“多谢兄台。” “姑娘,你先松开……”林州已经站立不住,因为程丽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程丽环抱住他脖颈,吻上他双唇,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怀中女子柔若无骨,温柔多情,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娇艳欲滴。 此刻弱小无助的依偎在他怀里,眼中是无声的恳求与绝望。 “公子救我!” 有护院上前分开两人,“苏姑娘,随我们走。” 程丽抬脚给了两个护院一人一脚,“就当老娘当初瞎了眼,还跟你们称兄道弟的。” 几个护院都脸一阵青一阵红,不敢直视程丽。 那书生本来还沉浸在孤苦美人被人胁迫的英雄救美情节中,转眼就听到程丽自称老娘,又毫无仪态的抬脚踹人。 这画面太刺激,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程丽逃跑失败,被五花大绑绑了回去。 何妈妈气的围着她转了十几圈也没舍得打她的脸, “还有十日就是你登台的日子,让你写琴棋书画你不学,让你学古筝琵琶你也不学,让你学学如何为贵人泡茶,你还是不学!你以为头牌花魁是那么好当的吗?” “凭你一身肉,那些贵人们会愿意为你一掷千金?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少好高骛远!” 程丽梗着脖子不低头,“我什么都不会,何妈妈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你妄想!”何妈妈看她这副死样子就呕的慌,在她小腿处狠狠拧了几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登台在即,这个宝贝疙瘩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何妈妈拧了她几下就放过了她,“你给我安分点。” 程丽房间的窗户从这日起,里外两层都钉的死死的。 十天转瞬即过,程丽被何妈妈收拾像天上仙女似的,“好女儿,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好好表现,可千万别让娘失望啊。” 程丽翻了个白眼,你逼良为娼,还让我乖乖的,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何妈妈却不担心她再闹什幺蛾子,因为这十日以来,程丽每餐饭菜里下的都有软筋散,足以保证她连扔花瓶的力气也没有。 今天晚上,哪怕是个病入膏肓的痨病鬼要宠幸她,她也没力气推开。 程丽这些日子莫说逃跑,便是走路走的略快一点都心慌气短,无法呼吸。 为此,她不得不学着莲步轻启,摇曳生姿的走路。 她曾经试着自己走路,结果没走百米已是浑身香汗淋漓,气喘微微。 所以,她不得不让仆妇们搀着她走路,正是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娇弱之态。 谷雨林已经接到了偃月城传来的信儿,下月十日,他就要启程回国都。 盼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要离开这穷山僻壤之地,回归繁荣昌盛的国都。 这让谷雨林大喜过望,连日来都夜不能寐。 听闻迎风楼最近新来个美人,长的闭月羞花不说,还是个身怀名器的尤物。 谷雨林被下属们撺掇着,遂也来会会这所谓尤物是否真的是表里如一。 第36章 挂牌 可是,那从楼上款款而来的美艳女子为何那么像那个小寡妇? 没错,那脸,那身段,确确实实就是那个人间蒸发的小寡妇! 谷雨林“腾”的从座位上站起,紧紧盯着台上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女人。 此时,不仅是谷雨林,其余客人也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想看看这传说中身怀名器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谷雨林的行为也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程丽原本七分的容貌被何妈妈装扮成了十二分。 她一袭素白薄纱,勉强遮住了关键部位,使得一双修长美腿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尤其是那腰不盈一握,看的人热血喷涌。 呵呵,这束腰一带,猪都要瘦两圈,程丽已经被勒的无法呼吸了。 因她腰部被束腰紧紧勒着,显得胸部更是呼之欲出,颤颤巍巍,看的人色心大起。 程丽也被这堪称比基尼的衣服惊的魂飞天外,不是说古人很保守吗? 楼里的姑娘明明走的都是色艺双绝路线,平日打扮的跟大家闺秀一样,为什么她就要穿这么暴露的薄纱? 还把胸都露出来半个??? 这还有天理吗? 其实这也是何妈妈的无奈之举。 但凡程丽能老老实实学门手艺,哪怕是唱个小曲呢,她也能把程丽包装成莺啼燕语的百灵鸟仙子。 可惜程丽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空有一副好皮囊,琴棋书画,歌舞表演,针织女红,居然一样不会!! 险些没把何妈妈气昏过去! 而且何妈妈能分辨得出来,程丽的不会是真的不会,不是装的那种。 她甚至连针线都不会拿!!! 她迎风楼的姑娘自来以才情吸引人,何妈妈自认为比那些只知道卖笑的其他花楼高贵几分。 谁知,这次却栽到了程丽手里。 可她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自己打脸,所以才不得不另辟蹊径。 既然程丽什么都不会,干脆让她以身体为卖点,总算还有个可取之处。 台下已经热火朝天的叫起价了。 “二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 男人们热血沸腾,价钱越叫越高。 何妈妈乐的合不拢嘴。 这丫头一分钱没花自己送上门,还给她挣了这么多银子,不是摇钱树是什么? 谷雨林一声“两千两”让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何妈妈喜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谷公子出价最高,那今晚苏月就陪谷公子共度良宵了。” 程丽却像看见救命稻草般朝谷雨林挥手。 大庭广众之下,何妈妈怕她又捅什么篓子,忙搀着她下了台,“苏月在二楼雅间等谷公子。” 谷雨林俊美无俦的脸上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信步朝雅间走去。 他是国都来的贵人,又是百云县此地的父母官县太爷,何妈妈自然没胆子让谷雨林先付银子再验货。 何妈妈赔着笑脸将谷雨林迎进门,“大人今晚好好享用,苏月可还是头次接客呢。” “嗯,”谷雨林随手扔给她一个玉扳指,“退下。” 何妈妈稳稳接住,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点头哈腰的退出了房间,又殷勤的关好房门。 程丽刚刚被何妈妈灌了一杯混有软筋散的茶水,此刻她娇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再难生出波折。 “谷大人,谷大人!”她柔柔弱弱喊着门口的男人,“谷大人我有话对你说。” 谷雨林从容不迫来到床前,欣赏着她的媚态,“说。” 程丽双乳白的晃人眼,她因侧躺更是露出深深乳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谷雨林感受着身体的躁动不安怀念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已经很难有女子会让他如此失态,把控不住自己。 “大人,”程丽睁着美丽的眼睛向他求助,“大人能扶我起来吗?我没有力气。” 谷雨林颇有兴致的扶她起来,循循善诱,“你想对我说什么?” 程丽如愿坐起来,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她无力的倚靠在床头,“大人,两千两白银买我一夜实在是不值得。那老鸨子逼良为娼,我并非自愿卖身,还请大人救我。” “救你,我有什么好处?”男人抚摸着她娇艳欲滴的脸,语气满含危险。 “我早已卖身给大人府上为奴为仆。此生,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我本就属于大人,大人又何必多花两千两银子买我一夜。” “一日欢愉又哪里比得上夜夜春宵?”她说完,学着楼里姑娘的模样给男人抛了个媚眼。 谷雨林突然开怀大笑,整个身体剧烈抖动不止,程丽黑了脸,她的媚眼就那么可笑吗? 谷雨林笑够了才转过身面对她,“你别挤眉弄眼的,实在滑稽。” 呵呵。 狗男人。 她见谷雨林避而不谈,继续追问道,“大人觉得我刚刚的提议如何?” 谷雨林弯腰含住她唇,“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且先让我尝尝你的口脂。” 程丽这些日子不知道被何妈妈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男人一靠近,她立刻娇喘不止。 “大人带我回府,这里污秽,我不想在这里。”她凑在男人耳畔,软语哀求。 谷雨林已箭在弦上,实在不耐烦回家。 再坐坐马车,再回到后院,天大的火也消了。 他堵住女人的唇舌,解开她的束腰。 程丽一会儿功夫就丢盔弃甲,“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回答是,不。” 笑话,让他堂堂县令跟一个老鸨子抢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做不出来。 “你,”怀中等待雨露恩承的女人突然变了脸色,“你滚!谁收了你的银子你就去睡谁!老娘可没收你一个铜板!我凭什么伺候你!” 瞧瞧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就算设法把她弄回家,这女人定然还是百般不让近身。 谷雨林今日已被挑起了火,岂容她拒绝? 他强硬的分开女人双腿。 这下程丽真的知道怕了,她楚楚可怜的求饶,眼眶含泪,“大人,我愿意服侍大人,我先给大人唱个小曲。” 第37章 石头被赶出府 曲儿自然是没唱成,谷雨林也没耐心听什么曲儿。 程丽被他折磨的去了半条命。 双腿合都合不拢。 谷雨林右手在她身上游走,“果真名不虚传。” 程丽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她任男人抚摸身体,将脸贴在男人胸膛上,“我倾慕大人,想跟随在大人身边为奴为婢,端茶递水,还请大人救我。” “终于学乖了?”谷雨林很满意她的服软和示弱。 男人身上独有的檀香味让程丽有片刻沉沦,谷雨林抬起她下巴吻的她喘不上气,“好,以后就跟了我。” 兜兜转转半年,还是回了县太爷府上。 只不过这次她睡的不是下人房,而是后院梅园。 伺候她的也不是小荷,而是另外四个长相普通的丫鬟,腊梅,冬雪,若松,若柳。 她居住的屋子是梅园最大的,且她是单独居住,另外两个通房瑞雪和瑞月是合住的,说是通房,也就比大丫鬟好上一些。 平日里洗衣做饭还需她们亲自动手,时不时还要打赏下人,日子过得并不宽绰。 谁知公子突然从外带回个青楼女子,给她住了梅园最大的房子不说,还派了四个丫鬟伺候,首饰衣裳更是流水似的送进去让她挑拣。 这可把同样是通房的瑞雪和瑞月气歪了鼻子。 两个美貌通房一合计,决定给那新来的苏月来行个下马威。 谷雨林这个恶趣味的男人,让她担惊受怕一晚上就是不肯松口答应带她离开迎风楼一事。 直到第二日,临出门前才让她做好准备,说下午会有马车来接她。 程丽生怕他言而无信,软语哀求要随他一起离开。 谷雨林五官深邃,剑眉入鬓,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自信,他玩味一笑,“夫人稍安勿躁,且先好好睡一觉,我下午就派人来接你。” 程丽怎么看都觉得他是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主。 但他是目前唯一能救她脱离苦海的人选。 程丽不得不想尽办法勾着他,她将柔软的胸乳紧紧贴在他身上,含住他耳垂娇滴滴道,“大人,奴家以后日日都想被大人疼爱。” 谷雨林呼吸一窒,什么也没说,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了。 程丽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她无力抵挡身体的倦意,倒头睡下了。 万幸谷雨林言出必行,黄昏时分竟真的派人来接她了。 她走时何妈妈脸臭的吓死人。 程丽忙不迭爬上马车,晃晃悠悠赶往县衙。 她被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身体被搞得一团糟。 在梅园躺了两日才勉强能下床。 她问伺候的若松,“石头呢?还在少爷房里伺候吗?” 若松不明所以,“什么石头?” “就是石头啊,几个月前在凌风院陪少爷读书的石头。”程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若松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确实不记得有个叫石头的小厮。夫人别急,我唤若柳来问问,若柳记性一向比我好。” 程丽只能坐立不安的等若柳前来。 若柳瓜子脸,大眼睛,是个极好的相貌,可惜她脸上有斑,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石头?”若柳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是那个小童?” “对对对,就是他。”程丽连忙追问,“他去哪儿了?还在少爷房里当差吗?” “石头他被人抓到偷盗少爷财物,被撵出府了。” 若柳一席话惊的程丽倒退几步,“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聪明机灵,怎么可能被人陷害赶出府?” 依程丽和石头平日的相处,程丽能感觉到石头身体里的男人从容淡雅,运筹帷幄,足智多谋。 他绝不可能会盗窃财物,只能说被人陷害,可是小小陷害,他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被赶出府呢? 谷雨林昨日还曾告诉她,他下个月就要启程返回偃月城,若石头不能跟着一起回去,那他此生还能到达偃月城吗? 程丽越想越怕,跌跌撞撞往门外跑,“大人呢?我要去见大人。” 若柳上前扶住伤心欲绝的夫人,“夫人别急,您先回屋歇息,我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可惜她对谷雨林并没那么重要,谷雨林这一日没来,第二日,第三日也没来。 直到她身体养好,下身红肿消退,谷雨林像是能掐会算般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夫人可大好了?” 程丽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在谷雨林眼里,就是个好用的女人罢了。 一旦这个女人身体不适,谷雨林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多看一眼。 直到她可以男欢女爱时,谷雨林才会陪她说些情意绵绵的情话来应景。 她收起自己的小脾气,“大人,我儿子不见了,我很担心他,大人能不能帮我把他找回来?” 谷雨林此时像换了个人,再无以往的轻佻跳脱,整个人像个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日后回了都城,你是要陪我住进祖宅的。难道你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谷雨林找了个有儿子的妇人,是个现成的乌龟王八?” 程丽被噎了一下,还是放柔声音劝道,“无人会知道石头是我儿子,我也不会对外人言的。大人只需把石头当做一个普通小厮就可,他还那么小,我实在放心不下他,大人…” “放心不下?当初你对他不是很放心吗?丢下自己的儿子独自逃跑,如今又假惺惺说什么放不下!” 程丽自知理亏,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是她的错,她把石头当做一个成年人了。 可是,她忘了,即使石头身体里是成年人,他的身体还只是一个五岁孩子。 一个五岁的孩子,实在是太脆弱了。 她后悔了。 她当初应该听石头的建议,留在府中,否则,也不会横生这么多波折。 “大人,”她主动宽衣解带,服侍男人。 “求大人帮我。” 谷雨林被她伺候的舒舒服服,这才松口,“我会让县衙的人留意他,有信儿了再通知你。” 程丽像个真正的通房那样柔柔对他道谢,“多谢大人怜惜。” 谷雨林不愧是情场老手,不过两个回合就把程丽调教的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第38章 启程回偃月城 官府出手,没有办不妥的事儿。 不出三日,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石头就被人带到了程丽面前。 程丽看着和她离开时判若两人的石头心疼的直掉泪,“对不起石头,是我不好,不听你的话,才……” 关翊谦在外流浪两个月,尝尽世间苦楚,如今终于再次见到继母,他只有久违的开心和得偿所愿的激动。 小小孩童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女人,“别哭了,我并不怪你。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并没有被欺负。” 怎么可能呢? 他小小的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疤,甚至脸上还有两个结痂的疤痕。 手脚都黝黑干裂,一看便知过得不好。 “你别安慰我了,”程丽擦干眼泪,亲了亲他额头,“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责任心,把你一个人丢下受苦。枉我以前还说什么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她自责不已,频频拭泪,鼻子都哭的红彤彤一片。 石头在街上流浪时,心里就有一种感觉,继母早晚会找他,他早晚会和继母再见面。 所以,他一直盘桓在百云县内,并没有离去。 果然,在他流浪了两个月后,继母真的派人来找他了。 这世上,除了继母,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所以在听说官兵在寻一个叫石头的稚童时,他立刻奔向衙门。 果不其然,真的是继母在找他。 他对继母并无丝毫怨怼之心,反过来安慰程丽,“我真的没受苦,反倒是你,流落在外,有没有被人欺负?” 程丽再也绷不住,抱着石头哭了个天昏地暗。 她在外几个月所受的委屈,终于有人问出来了,原来世上还有人会关心她有没有受欺负。 经此一事,她终于明白,世人千千万,只有石头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值得信赖之人。 “石头,你想念书吗?”程丽擦干眼泪,温柔笑道。 关翊谦心潮澎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对,我要送你念书,这样将来你当了大官,我也好跟着你享福,好不好?”程丽鼓励的看着他,“你这么聪明,一定很会念书,对不对?” 关翊谦上辈子靠着后宫裙带关系上位,所以被清流文臣口诛笔伐,仿佛他站在朝堂上是侮辱了百官,侮辱了重臣。 难道,重生一世,是为了补全他上辈子的所有缺憾吗? 这辈子,他有了健全的双腿,有了光明正大站在朝堂上的机会。 这辈子,他有了此生挚爱不至于人到中年孑然一身,将来他也许还会有自己的嫡子嫡女让他颐养天年,不至于沦落到孤苦饿死狱中的下场。 “我会出人头地,我会让你后半生无忧无虑,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若无法做到今日誓言,必定万箭穿心而亡。” 他虔诚的向他的救赎表忠心。 小小男童一脸认真庄重,让程丽忍俊不禁,“我信你,以后我的后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快点长大呀。” 五岁的关翊谦比谁都迫切的想长大。 程丽言出必行,石头回府的第二日,就有专门的教席先生教他四书五经。 虽然上辈子都已学过这些这些东西,关翊谦还是认认真真温习。 府里众人对石头摇身一变成为府中小少爷之事都甚为奇怪。 谷雨林对外所言是欣赏石头天资不凡,遂收为义子。 府中众人皆对石头态度暧昧,看样子都处在观望状态,想看看这所谓的养子能得多久的宠爱。 反而是府中正儿八经的少年谷弘文对此乐见其成。 石头与他年纪相仿,人又机灵讨喜,所以谷弘文也极喜欢和他玩。 上次石头被赶出府的时候,他在外随父亲考察民情。 否则,若他在场,他定然不会让石头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被赶走。 还好石头又回来了。 两个小儿整天腻在一起,谷雨林看了也奇怪,“弘文和这里的孩子都玩不到一起,没想到倒和你儿子亲近。” 程丽顺手为他脱掉大氅,“合该我们是一家人,两个孩子也有缘分。” 谷雨林听了却没接话。 程丽知道他对她刚刚的话不满。 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何德何能和他堂堂谷大将军之孙是一家人。 但程丽偏要那么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谷雨林,她是良家女子,和他那些贱籍的侍妾通房不一样。 关于路引一事,程丽也求过他,他似笑非笑,“夫人这是另有打算?准备红杏出墙?” 程丽这宠妾也不是白当的,不过半个月,已经从他身上捞了不少好处。 她娇笑着扑进谷雨林怀里,“大人可冤枉我了,我对大人之心,天地可证。只是 ,” 她拿帕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孤苦无依,如一缕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每每想到这些,总是心里难受,大人开恩,为我准备个路引文书,也好让我心里别总空落落的。” 说着,拿谷雨林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大人可能听到我的心声?” “小淫妇……从哪里学这些手段?”谷雨林将她打横抱起扔在床上,随即重重压了下来。 被翻红浪,满室春光。 很快,就到了启程回国都的日子。 程丽早早收拾好了行李,拉着石头的手坐在马车上。 谷雨林除了她,其余侍妾通房都没带。 整个府里,除了护卫,其余小厮和婢女一个也没带,全部留在永乐县。 程丽不解道,“大人日后还会回来吗?” 这鬼地方,他走了就永远不可能回来。 谷雨林心情好,逗猫一样捏捏她的脸,“爷是不会回来了,怎么了?舍不得?” 不会回来。 程丽那双多情的眸子看向梅园,“梅园里都是你的女人,她们以后怎么办?” “我的月月如今也会担心别人了,当初你对着她们不是凶得很吗?” “瑞月和瑞雪第一次上门,还被你拿鸡毛掸子打出去了呢。” 谷雨林以为她在拈酸吃醋,故意拿话堵他,遂亲亲她脸,“你放心,那些女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根手指,我有你一人足矣。” “是吗?”程丽浑身发冷。 “当然。”男人深情款款的保证,“我的月月谁也比不上。”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他甚至以为她真的叫苏月。 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可笑。 你简直可笑程丽,看到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了吗? 那就是你的下场。 早晚有一日,你也会被弃如敝履,你也会被当做垃圾随手丢弃。 第39章 遇袭 从百云县到偃月城横穿十个省份,途径数千里之遥。 对于谷雨林嫡子谷弘文的去向,众人谁也不知,石头悄悄对她道,“陆路多匪患,小少爷应是走了水路。” 程丽点头表示知晓了。 等真的上路,程丽才明白,为何石头一定要随着谷雨林上路。 谷雨林是名门之后,除了自家带的三十个护卫,还斥巨资请了个上百人的镖局贴身护送。 这批一百多人的队伍看起来人强马壮,声势浩大。 队伍还挂出了谷将军的旗帜,远远看来,还以为是行军之人。 他们这般严阵以待,居然还是有不要命的匪徒对他们出手。 自出发那日起,谷雨林一改往日的色胚模样,身穿护甲,威风凛凛的在队伍中来回巡视。 那杆红缨枪倒是拿的有模有样,程丽腹诽。 旅途是枯燥无味的,程丽除了透过车窗看看外面的风景也无事可做。 不过,这日程丽把头探出马车东张西望时,却冷不防被一杆枪顶住喉咙,“不可抛头露面。” 她循声望去,竟是那色胚。 谷雨林脸上无丝毫调笑之意,“把头缩回去。” 程丽心有戚戚然的重新躲回马车。 她见周围众人全都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也紧张的抱住石头,“石头,我看今天情况不妙,你不要乱跑,留在我身边。” 石头掀开马车帘子一角望向前方,面色凝重,“前面可能会有埋伏。” 程丽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那怎么办?要不要通知谷大人?” 石头握紧她手,“别担心,他早有准备。” 程丽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担心,她小心翼翼凑到石头耳边,“是什么人埋伏我们?” “此处山势险峻,自成天险,易守难攻,且我们这么大的动静,竟无飞鸟被惊飞。可见此处飞鸟早已因其他事飞走,由此可见,山上一定有埋伏。” “此地是播州地界,播州庆元寨匪徒众多,只怕就是他们设下的埋伏。” 程丽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高高山峰,担心不已,“万一坏人在山上用石头砸我们,我们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石头被她匪夷所思的想法逗笑,“为何要用石头砸我们?费时又费力,直接火攻岂不是更快?” “火攻?” “他们只需在前方设下路障让我们不能前行,再切断我们退路,然后再用桐油泼向我们的马车,届时只需一把火,我们一行人就会葬身此地,无一活口。” 程丽脑海中想了一下被活活烧死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耻下问,“那我们如何反击,才能逃出生天呢?” “此处天险,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冲过去。” 程丽忧心忡忡,“走镖的和护院皆是骑高头大马,只有我们是坐马车,会不会…” “你别担心,谷雨林此次回国都并非轻车简从,你注意到队伍中间那十数辆马车了吗?” “难道那里藏着贵重物品?”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装的是今年昭通市莲花村出土的祥瑞。滇南盛产美玉,马车里可能还装了无数玉石。” “原来如此。”程丽若有所思,这个色胚果然不是个酒囊饭袋。 程丽不敢再探出头,抱着石头胆颤心惊的等着匪徒们的袭击。 石头所料不错,马车晃晃悠悠行驶了半刻钟,突然有道响亮的哨声响起。 很快,整个队伍停下脚步 ,原地待命。 程丽心里猫抓般难受,想看又不能看的感觉憋的她坐立难安。 石头听着队伍的动静,为她解惑,“前方应是被堵住了去路,谷雨林派人前去查看了。” 程丽顿感不可思议,“为什么我听不到?” 石头被她一脸这不公平的表情逗的心情轻松许多,小声道,“你别听人的声音,要听马的动静。” 程丽扒在马车壁上屏息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十几匹马蹄远离的声音。 “谷雨林是个聪明人,且看他如何应对。”石头仿佛对此事不甚担心。 程丽却无法安心,“你不是说那些匪徒会用火攻吗?” 石头失笑,“我只是说,若我是那些匪徒,我会选择火攻。不过,” 他卖个关子,“那些匪徒好似并不聪明。” “为什么?”程丽被他一脸高深莫测唬住。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选择用石头攻击。” 啊? 程丽后知后觉发现她居然被嘲笑了,气哼哼道,“说明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有当土匪的资质。” 石头听罢眉头紧锁,“若是石头攻击,我们坐在马车中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快出去骑马!”程丽焦急的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 “问题是,我们两个都不会骑马。”石头说出了问题所在。 程丽哑然,她连驴都不会骑,更别说马了。 “可能那些土匪选择火攻呢?说不定我们全部死翘翘了。” 比起她死别人活,程丽更希望大家一起死。 “我们已经靠近山脚,却没闻到大量的桐油味,说明他们并不准备火攻。”石头沉着冷静道。 程丽除了坐在马车内静静等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巨石一旦落下,马车就是最大的目标,也是整个队伍中最危险的存在。 那些骑马的护卫和镖局之人可以骑着高头大马轻易躲避巨石,从而逃出生天。 但她和石头呢? 性命攸关,危在旦夕之时,会有人记得她和石头吗? 她此刻居然在心底期盼谷雨林记得他们往日的恩爱之情,别轻易放弃她。 程丽狠狠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谷雨林对待女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她再清楚不过,为什么还会在心底奢望他的怜爱? 队伍中的马匹不安的原地踏步。 动物比人类更敏锐,也许它们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派去查看情况的小分队还没回来复命。 谷雨林周身气势全开,手中红缨枪上下翻飞,直指前路,当机立断道,“随我冲过去!” 一声令下,队伍倾巢出动。 程丽坐在马车里被晃的头脑发昏,她张开双手支撑住身体,以免自己左摇右摆被摔出马车。 石头紧紧扒拉着马车壁,不敢松手。 突然,马车猛地停住。 马匹尖利的嘶鸣响彻云霄。 有接二连三重物落地的声音。 “彭!” “彭!” “彭!” 程丽听的心里一沉,顾不得其他,立刻掀开马车帘子查看。 第40章 春心萌动 果然,地上有三三两两的巨石坠落。 马匹出于求生的本能,立刻四散逃开。 训练有素的队伍瞬间被冲散,溃不成军。 程丽环视四周,发现巨石阻挡了马车的顺利通行。 谷雨林不见踪影,目之所及皆是陌生的男人,应是那些镖局之人。 她放下帘子,神情慌乱,“石头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弃车逃走?” “别急,只要乘放祥瑞的马车还在,谷雨林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等死的感觉实在糟糕! 程丽屁股着火般坐不住,她又欲掀车帘查看情况,被石头一把攥住手,“说不定山上有人在盯着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她后怕的收回手。 马车外似乎有人走来走去,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终于重新出发。 程丽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腹中,她咽了咽唾沫,仍然心有余悸,“还好我们安全了。” 石头若有所思,“不知谷雨林是如何说服那群土匪的,实在让我好奇不已。” 程丽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所谓的土匪,她也甚是好奇,“土匪是不是都杀人如麻,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差不多,”石头收回自己的好奇心,总有一日他会知道的。 过了这个天险之地,其余地方皆是宽敞大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半日,程丽才问出声,“我现在能看看外面了?” 她这副跃跃欲试,双眼放光的样子实在灵动可爱,石头的声音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多情,“可以。” 得到允许,程丽立刻掀开帘子透气。 她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谷雨林,不免有些担心。 这个上百人的队伍虽说安全感十足,但只有谷雨林与石头才是她熟识的人,其余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甚至谷雨林带的那三十个甲胄齐全,猿臂蜂腰的护卫她也不认得。 那些护卫应该并不是县衙里的护卫,至少她以前在县太爷府里从未见过。 她勾着脑袋看来看去,甚至肩膀都探出去了。 谁知这时,马车正巧路过一个深坑,一个颠簸,竟让她重心不稳,朝马车外栽去! “娘!!!”小石头惊叫着去拽她身体。 可惜为时已晚,程丽整个人已经跌出马车。 “夫人小心!” 程丽只听得耳边有男人的惊呼传来。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跌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这个怀抱比之谷雨林更加宽阔让人有安全感。 程丽扬起脸看向救她之人。 “多谢恩公。” 那男人并未与她对视,揽着她的腰,将她重新放回了疾驰的马车中。 程丽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个稚龄孩童,轻若无物,任他随意摆弄。 直到她坐上行驶的马车,心还急促跳动,脸也通红一片。 不知是吓得还是羞的。 石头连忙检查她手脚,“你没受伤,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程丽脸颊发烫。 她有了教训,不敢再掀开帘子探出身去,而是凑到马车窗子处,偷偷朝外打量。 刚刚救她的男人体型健壮,五官俊朗,看着便是个极让人安心的成熟男人。 程丽那颗孤寡了多年的心突然骚动起来。 天知道,她还从没有谈过恋爱呢。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坐在马车内频频偷看那男人。不仅是石头,就连那男人也有所察觉。 男人似是有意避嫌,骑着枣红骏马去了后面的队伍。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程丽才悻悻收回视线。 石头大感不妙。 不管是何大还是谷雨林,关翊谦并未放在心上。继母本就不喜欢他们,就算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何妨? 他要的是继母这个人,要的是她的后半生,可是,倘若继母心有所属,不愿意随他过后半生呢? 倘若她心悦别的男人,后半生心甘情愿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呢? 他紧咬牙齿,面色凝重。 不可以! 继母不能喜欢别的男人! 前些日子,队伍晚上都是就地安营扎寨的。 无论是走镖的还是那三十人的护卫,全都极其擅长户外生存。 帐篷片刻就能扎好,然后这群男人就会围着篝火喝酒吃肉干。 程丽和石头两个妇孺的伙食好一些,会有烤热的馒头和新鲜现打的野味。 谷雨林这个色胚自从上路就再也没碰过她。 每日都和那些男人把酒言欢,称兄道弟,晚上,也和那些男人宿在一起。 孰料,这天晚上,临近黄昏时分,他们这行队伍正好碰上个小镇。 谷雨林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兄弟们今晚好好休整,明日一早出发!” 队伍里爆发出欢呼声,“多谢谷大人!” 他们人太多,一个客栈住不下,所以队伍分成三队,住在相邻的三个客栈。 程丽和石头随着人流进了房间,随意吃了饭后倒头就睡。 这些天要么是睡帐篷,要么是睡马车,可把她折腾的够呛。 怀中石头人小火力大,抱着热乎乎的。 半睡半梦间,有人在她身上揉捏,她随手推搡着,“别捣乱,我要睡觉。” “你睡你的,我不吵你。”那人的声音带了丝急切。 而后,去扒她裤子。 程丽迷迷糊糊间裤子被扒掉,整个屁股凉飕飕的。 她打了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捂住屁股慌不择路坐起,去抓那男人,“你是谁,想干什么?” 黑暗中,谷雨林的声音温柔缱绻,低沉醉人,“好月月,这么多天可憋死我了,让我亲亲你。” 程丽又羞又怒,拼命推他,“你走开,石头还在这里睡呢!” 自从知道石头身体里是个成年男人,程丽和他同睡一屋时,都是两床被子,穿好中衣中裤,确保不露一丝肌肤。 谷雨林这个色胚! 若是让石头看到她和谷雨林…… 程丽自杀的心都有了! “小孩子懂什么,”谷雨林又急切的吻了上来,向她大腿摸去。 程丽双手胡乱推拒着他,不知怎么回事,“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我说了不行!” 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屋子里静的吓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居然胆大包天打了谷雨林…… 第41章 屈辱 程丽也被自己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 她如今还要靠着谷雨林才能保全小命,若是被谷雨林抛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待着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程丽立刻示弱道歉,“大人我不是成心的,我只是…我只是……大人你打我。” 说着,举起他手往自己脸上打。 谷雨林一把收回手,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程丽又扑上去道歉,“对不起,大人,我是无心之失…求大人饶了我这一次…” 谷雨林站在床侧喘息片刻,突然强硬的扯住她双手往床下拖,压低声音道,“你拒绝我,究竟是为了石头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程丽想起今日救她的男人,不免心中露怯,还得硬着头皮道,“别在这里,在哪里都行,我愿意伺候大人。” “可我偏偏要在这里。”男人在她耳边恶劣的宣布,“你心悦的男人就住在隔壁房间,你猜他能不能听到我们的动静?” 程丽难以相信他堂堂父母官,竟会做出这种事,破罐子破摔道,“妾随大人处置。” 她乖乖听话,非但没有浇灭谷雨林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生气,他咬牙切齿道,“好个不守妇道的小淫妇!” 程丽听罢也胸中怒火翻涌,你才是淫妇!你才是淫妇!!! 张口闭口淫妇,她做什么了? 不就是看到个合眼缘的男人,多看了两眼吗? 她梗着脖子不继续低头认错,在男人看来,就是在故意跟他作对。 男人将她按在墙上,“你心悦的男人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你这淫妇是不是现在就想送上门?” 程丽闭口不答,她怕一张口就是国骂。 谷雨林这色胚,不知睡了多少女人,居然还说她是淫妇!!!! 她穿越至今,只有一个男人,就是这个说她是淫妇的贱男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就是看看而已,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 不像这个色胚,看上就要弄到手,他才是淫棍! 男人被她的沉默逼得风度全无,将她双手举起扣在墙上。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分外响亮。 程丽咬紧牙齿,一言不发,眼泪早已糊满了整张脸。 谷雨林穿戴整齐抬脚跨出了房门,对瘫坐在地上的程丽不闻不问。 不知坐了多久,石头帮她擦掉泪水,“去床上,地上寒凉,不宜久坐。” 程丽满腹委屈终于有了泄洪口,她抱着石头哭出声,“这里一点也不好,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石头耐心安抚她,“会的,我们会回家的,等我长大,我定会护你周全,不会再让人强迫你。” 程丽哭够了才重新上床睡觉。 难得一次可以睡在床上,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天刚微微亮,客栈二楼就不停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传来。 程丽也被吵得没了睡意,穿衣洗漱后准备下楼吃饭。 刚走到楼梯处,程丽就呼吸一滞。 一楼大堂内许多正在吃饭的男人不约而同都抬头望向她,那感觉难以形容,让她迈出去的脚都收了回去。 石头晃晃她手,在前面为她带路。 程丽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下走。 其实刚刚众人的凝视不过一秒,很快众人就低下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那种被黑压压一整个客栈的人齐齐望过来的压迫感,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早餐很丰盛,有粥有菜还有点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多了很多。 从前,虽然也有三三两两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那视线都是转瞬即逝。 不像现在,那些四面八方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曾散去。 她抬头回望,那些视线瞬间消失无踪,周围人或忙着收拾马车或者忙着收拾行李或忙着吃饭,好似根本无人在意她。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她心生忐忑。 石头是男人,自然知道这些男人在想什么。 他们已经上路十余日,这些血气方刚的男人都已多日不曾近过女人的身。 他们所路之地,皆是人烟稀少鸟不拉屎的地方。 赶路的疲累或许让他们忘记了想女人,但是昨夜,谷雨林打破了这种平衡。 乡镇上的小客栈并不隔音,他们听到了男女欢愉之声难免想入非非,心浮气躁,故此今日才会格外关注继母。 等到了下个繁华的城镇就好了,等这群男人寻了女人泄过火之后,就不会再把视线停留在继母这个他们看得到,却吃不到的人身上。 车队再次启程。 谷雨林仍然像以前一样,骑马巡视队伍,对她不曾多看一眼,好似两人根本不认识。 程丽余怒未消,他昨夜之举,让她丢尽脸面,她才不会去哄他。 如果他真的要把她丢下……… 那她到时候再哄也不迟,程丽没骨气的选择妥协。 又行了三日,他们一行人到达了个热闹非凡的大城池,程丽勉强通过古文把它翻译成简笔字,迟疑道,“是陇南?” 石头惊喜的望着她,“对,你还识字吗?” 只认识简笔字,对这朝代的字一知半解的程丽只能算半文盲,她不好意思道,“瞎猜的。” 程丽惹了谷雨林生气,生怕谷雨林一怒之下真的把她扔下不管,遂一下马车,立刻跑到谷雨林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 那双含情美目可怜兮兮盯着男人,“大人,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围护卫立刻做鸟兽散,跑了个一干二净。 谷雨林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事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勾搭自己。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心里真的有被取悦到。 程丽看他神色有所松动,再接再励,一把抱住他胳膊,软语哀求,“大人,你不会丢下我?我若是离了大人,可真的没法活了…” 谷雨林被她勾的心猿意马,立刻将这几日的郁闷抛到了九霄云外,含住她耳垂道,“小淫妇,晚上再收拾你。” 程丽气的磨牙还装作羞涩难忍,“大人你真坏,”得到了谷雨林的保证,她一刻也不停留,立刻一溜烟跑了。 第42章 避子药 程丽看着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的街道心念一动,“石头,你陪我出去一趟。” 石头奇道,“你要做什么?” 程丽怕隔墙有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要买避子药,你说这个朝代有没有?” 关翊谦脸瞬间变得通红,甚至连耳朵都红的几乎透明。 他脑海中回忆起继母近乎完美的胴体,不敢直视程丽的脸,“应该有,我们去看看。” 有人陪同,程丽放心大胆的出街了,谷雨林不见踪影,她也懒得去找他打报告。 这个色胚向来只有在晚上才会找她,白天看见她跟瞎了一样对她不理不睬。 对于女子之事,关翊谦也略知一二,概因他当年送进宫的义妹做了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 宸妃又极为信任他,经常召他进宫议事。 故此,对于女子之事,关翊谦也多少知道一些。 藏红花,麝香,水银,砒霜,马钱子等物都可致女子不孕,但这些办法太过毒辣,可能致女子终身不孕。 等他十五岁,继母也才二十六,还可以为他孕育子嗣,为他诞下嫡子嫡女,关翊谦自然不可能让继母使用这么阴毒的方法避孕。 另外还有一法,只需下体放入石榴籽,也可避孕。 但这种话他无法对继母亲口所言,只能陪同继母去医馆询问。 程丽出发时信心满满,没想到对胡子花白的大夫说了请求后,大夫吹胡子瞪眼的鄙视她一通,“不知廉耻,枉为人伦!!” 程丽莫名其妙,这老头发什么疯? 石头拉她出了医馆,猜测道,“这世道,只有青楼女子才会避孕,可能他以为……” 哦,程丽听了愁眉苦脸,那怎么办? 以前她看小说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看到什么避子药,还以为这药满大街都有,到处都能买呢! 谁知道,这时代根本没有避孕药! 她不死心,“我再去药店问问。” 药店伙计的反应和医馆的大夫的反应差不多,听清楚她的要求后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不屑。 程丽只当看不见,扭头就走。 孰料,那面目清秀的伙计一路小跑追上她,“姐姐在哪个楼里挂牌,芳名叫什么,我晚上去寻姐姐。” 程丽翻了个白眼,踹他一脚扬长而去。 忙碌了一整日却无功而返,程丽灰心丧气。 石头看她如此低落,提议道,“你莫急,我去花楼里为你问问。” 程丽恍然大悟,对啊,别的地方没有,青楼里肯定有避孕方法。 只是,不知那方法伤不伤身子,她左右为难。 石头却很是热心,“娘你去那茶楼等我,我去问问你,马上出来。” 茶楼大门敞开,里面有男有女,看起来很是安全。 茶楼斜对面有个弥漫着脂粉香气的百花楼。 程丽不放心道,“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见机行事的,若是天黑我还没出来,娘你先回客栈,不用管我。记住了吗?” 程丽此刻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上次迎风楼的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拒绝,“算了,万一你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还是别去了。” 石头却铁了心要去,挣脱她手,“娘你在茶楼等我,不要乱走动,我去取就回。” 说完,一溜烟跑进了百花楼。 程丽叫了些瓜果点心,坐在茶楼里担忧不已的频频望向百花楼门口。 然后,她就在百花楼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日救了她,让她春心萌动的男人。 此刻,他正和几个护卫勾肩搭背从百花楼出来。 真是日了狗了!! 程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长着出气用的啊!什么狗男人你都看得上???? 程丽眼神实在太过太过炽热,很快就和那几个男人看对了眼。 几个宽肩窄腰,体壮如牛的汉子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的程丽心里暗骂,嫖完了还不走,别挡着大门啊! 她都看不到石头了!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齐齐向她的方向走来。 程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谁有功夫跟他们寒暄,石头还没出来呢。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来到了程丽面前。 程丽一个小小通房,实在不至于让他们几人亲自前来拜见。 但不知为何,几个兄弟都不约而同向她走来。 几个男人铁桶一般挡住了程丽的视线,程丽气的拨开他们,“别挡着我。” 为首的之人就是程丽瞎了狗眼动春心的男人,他一抱拳道,“徐霖见过夫人。” 程丽忙着盯百花楼的大门,没空搭理他们,看也不看随意摆摆手道,“我一个无名无份,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实在称不上夫人,诸位唤我苏月便好。” 几人自然知道她就是在永善县甚至昭通城都名声大噪的花魁苏月。 听闻她天生名器,只要男人一碰,绝对欲罢不能。 便是见惯了美色的少爷,遇到她也是迫不及待为她赎身,更是将她千里迢迢带回偃月城。 这番深情厚谊,即使是跟了少爷多年的红粉知已瑞雪和瑞月也没有这种待遇。 程丽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石头出来,她抬头望天,天色将暗,这让她越发焦急。 “夫人有何忧心之事?”徐霖开口道。 他这一开口吓了程丽一跳,程丽这才发现几个人居然都站在她身边,还未离去。 “你们怎么还没走?”她问的直接,让几个汉子都有些脸上挂不住。 徐霖面不改色,声音清越动听,“我们初来乍到,恐被有心之人惦记。夫人孤身一人,实在危险,不如随我等一起返回客栈。” 程丽摇头拒绝,“我在等人,你们自己先走。” 徐霖似是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少爷并未去百花楼,夫人尽可放心。” 程丽才不关心那个色胚去哪儿了,她关心的是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暗,石头还是没有踪影,程丽只能向他们求援,“徐护卫,大人的养子石头进了百花楼还没出来,不若你们替我去看看。” 徐霖吃了一惊,打量程丽片刻,吩咐身边的男人,“徐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徐虎一抱拳,“老大等好,我去去就回。” 第43章 红丸 徐虎去了没一会就单手拎出来个小童,赫然是石头。 程丽惊喜的扑上去抱住石头,检查他身体,“石头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人多口杂,石头有许多话想说却生生忍住,“我没事。” “担心死我了。”程丽亲了亲他脸蛋,“幸好我碰到了队里的护卫。” 她平复一下呼吸,向徐虎弯腰福了福身,“多谢徐大哥。” 徐虎一张粗犷的硬汉脸瞬间僵硬无比,“夫人不必客气。” 既已找到石头,程丽也不欲在外多停留,她含情美目眨啊眨,“徐大哥,我们是现在就回客栈吗?” 往那一站跟铁塔似的汉子被她目不转睛看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磕磕巴巴道,“是是是,对,我们现在就回客栈。” “徐大哥在前带路。”她温柔浅笑,“我不记得路了。” 徐虎咽了口唾沫,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往回走。 程丽牵着石头的手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没一会儿,她就跑不动了,弯着腰扶着小腹,“徐大哥等等,我跑不动了……” 徐虎愕然回头,这才发现美貌女子和小童都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几个字。 好悬没累死的程丽抚着胸口顺气,“徐大哥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 这话把徐虎闹了个大红脸。 他看向身后看戏的几个兄弟,更是尴尬的抬不起头。 程丽喘匀了这口气才断断续续开口,“我…我歇好了…我们走。” 她吐气如兰,气喘吁吁,胸口不住起伏 这副娇弱无力之态很难不让人想歪。 徐虎转身闷头往前走。 不过这次他走的慢了许多。 程丽和石头这一弱一小总算能跟上他的脚步了。 几人回到客栈,程丽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大厅的谷雨林。 谷雨林目光如电扫视了他们一行人,继续用膳。 徐虎头皮发麻,正考虑要不要上前解释一番。 程丽已经像浑身没骨头一样靠在了谷雨林身上,“今天可累死我了…石头你先回房休息,等会我把饭菜给你端进房里。” 石头乖乖点头,上楼去了。 程丽不管不顾,依偎在谷雨林身上,还把胳膊塞进他胳膊里,仿佛二人很是亲密一般。 她今日一天走的脚底发疼,口干舌燥,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自斟自饮灌了几杯茶,喉咙处那股干涩才勉强压下。 喉咙舒服了,她才有了愿意说话的兴致。 “我在外面撞到他们几个去花楼啦!”程丽红唇贴近谷雨林耳边,说着自以为是的悄悄话。 浑然不觉这句话被周围几桌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谷雨林嘴角扯出个浅笑,并不接话。 程丽继续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怎么没去,我还以为你也去了?” 短短两句话把枯坐一下午等她归来的谷雨林逗的啼笑皆非。 他一把揽住身边女子纤腰,“我有你,还去什么花楼?” 这张死人脸总算有了笑模样,程丽心知自己已经把他哄好了,自顾自夹菜吃饭,不理他的调笑。 程丽一边吃饭一边腹诽,不就是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谷雨林那脸色仿佛她出去偷人了似的。 害的程丽不能回房休息,还得在这哄谷大爷开心。 安抚好谷大爷又喂饱了肚子,程丽拍拍屁股走人,“我去给石头送饭。” 谷雨林不动声色将周围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个女人,果然招人。 他在这坐着呢,那些色胆包天的就敢偷看她,他若是不在,那蠢女人岂不是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石头顾不得吃饭,一看到程丽进门,立刻塞给她一粒红色的药,“这是红丸,可生肌活血,可用作堕胎,也可以用作避子。” “吃上一枚,可保一月不受孕。” 还有这种好东西,程丽毫不犹豫一口吞下,又去翻他袖子,“还有没有?多给我几颗?” 石头看她如此孩子气,忍俊不禁,“你以为这是饴糖,可以随便吃?” “哦,”程丽收回手,“一个月我们能走到偃月城吗?” “最起码要三个月。”石头有些沮丧。 三个月,继母还要陪着谷雨林三个月。 程丽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很好,“我们是不是往北方走了?我感觉最近天气变冷了。” “对,”石头点头,“我们是在往北走,偃月城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千秋,不像永善县四季如春。到了偃月城,你可能会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本来就是北方人。 两人兴致勃勃谈论着北方和南方的风土人情。 房门突兀的被人推开,是谷雨林。 他来享用他的通房了。 石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继母,什么也没说,低头出去了。 每次当着石头的面和谷雨林这样……程丽都觉得异常难堪。 她心情不好,也不耐烦哄这个臭男人,随手扯了衣裙,大字状往床上一躺,“我累了,大人自己动手。” 这满身的厌烦和敷衍几乎摆在明面上。 谷雨林捏住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你闹什么?” 程丽没闹,只是懒得哄他而已。 不对着他温柔似水,柔媚可人就是再在同他闹,很好,狗男人,理解能力满分。 程丽就不是个会哄人的性子,她强逼着自己哄了谷雨林这么久,已经让她烦不胜烦。 她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重新整理好心情,挤出个媚笑,“大人,奴家等你等的好心急啊…” 边说边娇笑着往谷雨林身上蹭。 谷雨林虽然被她蹭的来了兴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让他极不舒服。 他一把将女人从身上推开,“给我笑一个。” 呵呵,你怎么不去吃屎! 笑个屁! 程丽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个难看的笑。 “不是这样,是像你晚上回客栈时那种笑。”谷雨林不满意她的虚伪的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程丽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面上却是一副单纯无知的模样,“大人说什么,我就是这样笑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 她进客栈时明明不是这样笑的。 她对着徐虎时不是这样笑的。 第44章 被掳 程丽脸都笑歪了谷大爷还是不满意。 她摆烂道,“大人莫不是拿我消遣的,到底要我怎么笑?” 谷雨林心中那股怒气“腾”的直冲大脑,让他难以承受。 他捏住程丽的脸一字一句道,“就像你对着别的男人那样笑,无论是对着徐虎,徐霖,还是石头,你笑的不是都很开心吗?” “到了我面前就是皮笑肉不笑?!难道伺候我委屈你了不成!” 原来刚刚在楼下还没把这位爷安抚好,程丽不再逃避工作,挤出个逗狗时的笑容,“大人,这次可行了?” 虽然比刚才的皮笑肉不笑好了一点,但是谷雨林还是不满意。 他命令道,“起来。” 瘫在床上的程丽只能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 心里把这王八蛋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睡就睡,你丫哪儿这么多屁事! 形势比人强,她这个以色事人的通房只能乖乖听话,程丽楚楚可怜的站在床边,“大人,奴家做错了什么?” 谷雨林见她起来,立刻学她一样呈大字状张开手脚躺在床上,“你来伺候爷。” 程丽恨不得扑上去抓花他的脸! 你奶奶的,把老娘从床上搞起来结果自己睡上去! 呵呵,她挤出个假笑,蹲在床前向谷雨林求饶,“大人威武,奴家可伺候不来,快饶了奴家这一次。” 谷雨林从鼻翼里哼了一声,双手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上,“今晚你来。” 老娘拒绝! 听不懂吗,你这色胚! 累了一天了还得伺候你,我吃饱了撑的啊! 可是,谷大爷不动如钟,大有和她耗到底的架势。 程丽只能慢吞吞脱了两人衣服。 机械的动作。 女人不过一刻钟已经没有了力气,趴在男人胸膛上画圈圈,“大人且饶了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小淫妇!”男人翻身做主。 两人身份瞬间逆转。 程丽总算完成任务,累的眼皮子直打架,“大人自便,我先睡了。” 话音刚落,已经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谷雨林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直到程丽发出平缓的呼吸,他才确定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真的弃他于不顾,抛下他,自己睡着了。 谷雨林黑着脸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女人的体温,居然也慢慢睡去。 第二日继续赶路。 再往前走,便是官道了。 官道宽敞,且沿途会有官府遍布的岗哨,安全感十足。 总算熬出头了,程丽打量着马车外宽阔的马路兴奋不已。 “你很喜欢这个朝廷?”石头问道。 程丽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随口道,“看到这么多官兵,心里高兴而已。” 虽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后世,但是看到身穿统一服装的士兵,程丽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此地官兵这么多,至少不会再出现土匪了。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畅通无阻且舒服了很多。 他们每晚几乎都能住客栈,这让程丽的腰酸实在是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谷雨林这个色胚旧态复萌,几乎每晚都缠着她。 石头早被色胚撵走和护院们同住了。 这个举动不是赤裸裸向众人表明程丽每晚都被疼爱吗? 程丽气的咬牙却只能任他施为。 也不知道赶了一天路的色胚怎么那么有精神。 难道是采阴补阳! 把她采的无精打采,色胚却越发精神抖擞。 路过了富饶且和平的常德,接下来是荆州地界。 夜夜笙歌的谷大爷总算是修身养性起来,又重新披挂上阵,穿着甲胄日日在队内巡逻,晚上也不来折腾她了。 程丽奇道,“接下来是不是不太平?” 石头小脸皱成一团,“荆州地界向来安定,不至于如此啊,难道是我记忆有误?” 程丽看他颇为苦恼,安抚道,“我随口问问而已,你别太往心里去。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只需乖乖呆着,只要不单独行动就不会出事。” 这话没错,他们孤儿寡母的,只要不和大部队走散,就不会出事。 可惜,世事无常,四字常常一语成谶。 这晚,程丽照例和石头在一间房睡下。 可谁知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土坯房里。 好久没见过和何家村一样原汁原味的土房子,程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是在哪儿? 屋内只有她一人,并无旁人。 程丽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灰,尝试着去开屋门。 可惜屋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徒劳无功的晃了许久也不见那门有所松动。 程丽又改为去扒拉窗户,这个风一吹就能倒的破房子窗户倒是结实,她晃的胳膊都发麻了还是没晃开。 艹。 老娘不是好好在客栈里睡觉吗? 难道又穿越了? 怎么一睁眼到了这个破地方? 她扫视了一下屋内,除了地上的一个破被褥,再无其他东西。 屋内的墙倒是黑的能当镜子。 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蹭的,看着实在恶心。 她现在无比怀念客栈柔软舒适的大床,谷雨林财大气粗,每次给她住的都是上房。 和眼前这个乌黑发霉的破被褥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以前这种破被褥她还当成个宝,还曾和乞丐当街抢夺。 为什么现在她这么嫌弃,难道她被糖衣炮弹腐蚀了,过惯了好日子,过不了苦日子了? 呜呜呜呜,谷雨林,石头,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 程丽在心里哀嚎。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有人吗?有人吗?走水了!走水了!” 她拼尽全力嚎了两嗓子,整个世界还是安安静静,并无其他人出现。 程丽一屁股坐在地上,暗道糟糕。 她一个美貌女子,被人掳走,就算被救回去,只怕名声也毁了。 更要命的是,谷雨林不一定会救她……… 幸好她的财物都放在了石头那里,否则若是便宜了歹人,她能活活呕死。 不过石头不是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吗?为什么她被掳走,石头却安然无恙? 石头呢?会不会也被掳走,被囚禁在了其他地方? 第45章 神兵天降徐霖 程丽折腾了一上午也没折腾出花来。 这个土胚房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塞的钢筋,怎么那么结实! 筋疲力尽的她坐在破被褥上喘息休息。 还没喘两口气,程丽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她“噌”的跳起来,飞快扒在窗户往外看。 进门的是个瘦弱男人,一脸醉态,走路摇摇晃晃,和何大喝醉时的状态很像。 只有一个男人? 程丽窃喜,一个人她应该可以应付。 男人又晃晃悠悠的穿过院子给程丽所在的屋子开门,程丽寻了一圈,屋内连个扫帚都没有,更别提别的能打人的工具了。 她迅速跑回被褥上,闭眼假寐。 男人进了屋门,看到程丽还在睡觉,“嘿嘿”一笑,来扯程丽的衣襟。 程丽能感受到他满嘴臭味。 也不知道几年没刷牙了,真是恶心。 男人扯烂程丽衣襟,臭嘴凑上来亲她双乳。 就是现在,程丽拔下簪子稳准狠的插进男人脖子! 男人剧烈挣扎起来,程丽用力推掉身上的男人,顾不得查看她死活,收回簪子,慌不择路的朝门外跑去。 她一鼓作气跑出了一里地,这才发现她现在所在之地好像是处荒山。 北方的山并不像南方那么植被茂密,反而光秃秃一片。 程丽这个大活人在山上跑来跑去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程丽蹲下身缓慢移动,脚上精致的绣鞋早已磨烂,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幸亏石头提前给她准备了锋利无比的簪子,否则这次她只能等死了。 这看着好看却不实用的绣鞋不过在山里上走了数百米就报废了,实在是气煞她也。 程丽一边四处观察地形往山下跑,一边担心那男人的同伙追来,草木皆兵的她神经高度紧张。 这破山看着也不高,为什么走下来会那么累!! 程丽已经大腿酸痛抽筋,脚底更是刺痛不止,如果现在有张床摆在她面前,她一定放弃逃命选择死在床上。 累的呼呼喘气的程丽为了保命,选择停下歇息。 她心跳如擂鼓,几乎跳出胸腔,走了这么久的路连口水都没喝,更是口干舌燥,吞咽困难。 人在累的时候是不能坐下休息的,因为一旦开始休息,你的身体就不想走了。 程丽也是如此,她不知坐了多久,期间数次想站起来,但是都无果,她就这样坐着休息了个彻底。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程丽终于战胜惰性,勉强站了起来。 她双腿直打颤,站都站不稳,好似两根煮软的面条。 程丽从地上找了根枯枝,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等她慢悠悠到了山下,天色已经微微发暗。 程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喜欢晚上。 夜晚会滋生罪恶,会放大,人身体内的欲望。 她憋了一下午,此刻看着面前的羊肠小道委屈的直掉泪。 已经一天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 谷雨林那王八蛋是不是已经带着人走了? 其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队伍里有进贡给皇上的祥瑞,有他千里迢迢护送的无价玉石。 她程丽算个屁,哪里值得谷雨林为她停下脚步,耽误行程。 像她这样的女人,不说满大街都是,至少谷雨林身边都是。 他从不缺女人,没了她,谷雨林大可以再买十个八个换着睡。 虽然早就清楚这个事实,但此刻孤身一人,身无分文的站在乡间小道上,程丽还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她不敢放声哭,怕引来歹人或野兽,只好继续躲进路边草丛中缓慢穿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程丽眼前一片灰蒙蒙的。 她此时已经绝望,谷雨林真的不要她了吗? 尖利的草丛枯叶把她娇嫩的脸蛋划出道道红痕,程丽用手捂住双脸继续往前走。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身下之地是哪里,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她好似被世界抛弃了,除了谷雨林,掳走她的歹人也没有再追来,程丽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愈加迷茫。 行尸走肉的她走走停停,不知该去往何处。 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突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程丽迅速躲回草丛里,闭紧双眼,掩耳盗铃。 这座荒山连棵树都没有,只有疯长的野草,程丽只能期盼野草能隐没她的身影。 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发现她,她心里默念。 一路疾驰的马蹄并未停止也并未放缓速度,这让程丽放松了警惕。 说不定那人没有发现她。 可是,下一秒,有鞭子卷住她腰身,将她整个人带到马上。 “夫人,大人正在前方等我们,我们速速追上队伍。” 这声音… 程丽猛然抬头,是徐霖! 谷雨林没有丢下她! 她与徐霖面对面,眼泪倏然而下,谢天谢地,谷雨林没有放弃她,真的派人来找她了。 眼前女子鬓发散乱,脸上道道红痕,哭的眼圈通红。 衣襟处破烂不堪,露出白皙诱人乳沟。 徐霖只看了一眼就身下起了反应。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安慰道,“我们天亮之前就能追上大人,夫人莫哭。” 程丽听了这话止住眼泪,“他们先走了吗?” 怀中女子散发着幽幽暗香,莺啼燕语,娇弱无力,孤苦无依,满心信赖的看着他。 徐霖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唾沫,“大人先行一步,命我找到夫人后再快马加鞭汇合。” 程丽逃出生天,泣不成声,“多谢徐大哥,多谢谷大人。” 徐霖身下硬的发疼,但他却不能对眼前女子无礼,这是大人的心头爱,若他不知死活动了大人的女人,只怕… 他一边策马急驰,一边脱下大氅递给春光外泄的女人,“夜黑寒凉,夫人且披上。” 程丽也知自己衣襟破损,但这荒山野岭的她也没衣服可换,眼下徐霖主动替她遮羞,她立刻裹紧男人的大氅,“多谢徐大哥。” 徐霖尽量远离她,以免让她发现他身体的异常。 程丽来到这世界,所见男人大部分都是臭男人。 这个臭就是字面上的臭,男人们大多不爱洗澡,导致身上臭气熏天,他们还引以为豪,觉得阳刚气十足。 但是谷雨林身上永远有暗香浮动,与那些臭男人截然不同。 没想到徐霖的大氅也干净整洁无丝毫异味。 第46章 追上大部队 徐霖无论身高样貌,还是周身气质,实在是程丽最喜欢的那款。 可是一想到这么帅的男人也会去嫖娼,程丽对他就再无幻想。 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到达了一个小镇。 徐霖骑着高头大马在镇上巡视了一圈,无奈道,“大人可能已经先走了,我们稍作休息,继续追。” 程丽并无怨言,只是他们胯下的枣红马此时却朝天打了个响鼻,似乎极是不满。 徐霖立刻为他顺毛,又从马鞍山取下豆料喂枣红马吃下。 枣红马吃饱喝足仍是打着响鼻四蹄乱蹬。 徐霖无奈,“好,你休息好我们再上路,别闹了。” 枣红马听罢此话才慢悠悠吃着徐霖递给它的胡萝卜。 程丽看的惊奇不已,“它为何能听得懂人话?” 徐霖温柔的抚摸着枣红马,“只要是爱马之人,都能与自己的马交流。” 是吗? 程丽跃跃欲试,“让我也喂喂它。” 徐霖并未阻拦,起身为她让行,“夫人请。” 程丽捧了一把豆子递到枣红马嘴前。 马儿似是歪头分辨了一下她的脸,又仰头嘶鸣一声才低头吃豆料。 吃到最后,还舔舔她的手。 程丽被舔的直想笑,“别舔了,别舔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霖任她玩闹够了才道,“我们人疲马倦,不如在此歇息半天再上路。” 她同意,“我想睡床。” 骑了一晚上的马,她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了。 而且大腿根处还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实在是苦不堪言。 但她也知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将所有不适都咽回腹中,什么也没说。 客栈又破又旧,但程丽一点也不嫌弃。 经过这次的被掳一事,程丽对客栈也没有什么安全感,她频频嘱咐徐霖,“你一定要好好看着我,别让我再被掳走了。” 徐霖剑眉星目,嗓音低沉,“夫人放心,我定护夫人周全。” 程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说句不要脸的的话,程丽甚至想和徐霖一个房间。 有他贴身看护,程丽才能彻底放心,不用担心一觉睡到又被换了个地方。 可惜她和徐霖男女有别,这个想法只能是想想。 虽说心里担忧自身处境,但程丽却沾枕头就着。 太阳高悬正午时分,她被门外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吵醒,“夫人,我们该赶路了。” 程丽赤着脚去开门,门外的徐霖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这是为夫人准备的衣裙和鞋袜,夫人莫嫌弃,且换上。” 他手中是农家女子常穿的碧青色棉布衣裙,和千层底棉布鞋。 这些衣服和鞋可比程丽之前所穿的绫罗绸缎和绣花鞋实用多了,程丽笑眼弯弯道谢,“多谢徐大哥,这钱等我回到大人身边一定还你。” 徐霖并未多言,关门离开了。 程丽现在可以说是一身伤痛。 脸上被青草割裂的红肿还未消除,大腿根被马鞍磨的通红一片,脚上血痕斑斑,水泡都好几个。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才过了几个月好日子,身体居然被养的如此娇嫩。 吃罢午饭,两人再次赶路。 程丽因为大腿被磨的实在太疼,不一会儿功夫就得挪次屁股换换位置,好让大腿舒服些。 这可苦了徐霖,怀中女子扭来扭去,蹭的他又有了反应。 一把将女子捞到身后,“夫人在后面抱紧我。” 程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稳稳放在了身后。 要命! 真的好帅! 程丽这个身体前凸后翘,个子近来也长高了不少,少说也有一百斤,在徐霖手里却像个布娃娃一般随意摆弄。 这种力量差让她小鹿乱撞,胡思乱想。 抱着男人结实的腰腹,感受着耳边的烈烈风声,程丽默念,嫖娼的男人不能要,嫖娼的男人不能要… 她忍着屁股疼和腿疼又赶了半天的路,徐霖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她问道,“还没追上大人吗” 徐霖声音沉稳,“夫人莫急,我定会把夫人安然无恙送到大人身边。” 程丽被颠的头脑发昏,生怕自己摔下马,只好紧紧抱住徐霖。 女人柔若无骨白皙细滑的小手抱在他腰腹上,那团柔软也紧紧贴在他后背,徐霖口干舌燥,愈加用力催动身下马匹。 这种难熬的日子只两日已经把他折磨的心绪不佳,必须尽快追上大人,否则,他只怕要忍不下去了。 两人星夜兼程,策马急驰,终于在天微微亮时,看到了前方大批人马。 前方人马似乎是驻扎在了野外,此刻众人正忙忙碌碌拔营起身。 徐霖目力甚佳,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谷雨林,高声喝道,“大人,我回来了。” 谷雨林循声望去,竟然是徐霖。 可是,那马上仅他一人,难道… 没有找到那女人? 谷雨林心中一沉,还是带着和煦笑容上前迎道,“徐兄辛苦了,快下马歇歇。” 徐霖勒停身下马匹,双手抱拳,“属下不负所托,找回来夫人。” 谷雨林心念一动,面上一派如常,他又仔细打量了马上的徐霖,这才发现他腰间似乎有双玉白的小手。 “大人,”身下马匹一直四蹄抖动,程丽生怕被摔下马随意不敢放开徐霖。 此刻,听到谷雨林的声音,她立刻张开双臂要他抱,“大人…” 因徐霖身材高大,将身后娇弱的程丽挡的严严实实,故此谷雨林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 马上女子娇柔婉约,可怜兮兮张开双臂撒娇,“大人抱我。” 大庭广众之下,谷雨林岂会与这等身份低微的的女子搂搂抱抱。 他堂堂古家嫡子怎会做出这等不庄重的事。 然后,谷雨林张开双臂接住了从马上跳下来的女子。 温香软玉满怀,谷雨林心底那处缺憾和不甘终于被填满。 他抱着女人昂首阔步往马车行去。 石头已经迫不及待跳下马车来迎接程丽,声音哽咽,“娘,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她笑着回应石头。 程丽知道她最该感谢的人是谷雨林,遂在谷雨林将她放在马车上,欲转身离去时。 猝不及防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多谢大人肯救我。” 第47章 她这是怎么了 谷雨林并未像往常一样与她调笑,而是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程丽心里直打鼓,“他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此番谷雨林愿意救程丽,实在是大大出乎关翊谦的预料。 看来继母的确迷住了这个男人。 他不知心底是喜是忧,摇头道,“我也不知。” 程丽一路上忙着赶路,也不曾与徐霖打听消息,此时见到石头,立刻问出来了心中疑问。 “我到底被人掳走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石头娓娓道来,“荆州有个神偷人称枯叶蝶,可隐匿自身光天化日下盗走他人贴身之物逃之夭夭。你此番就是被他掳走。” 程丽莫名其妙,“他掳走我干什么?” “可能是为了炫耀自己神偷的本事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掳走你后,留下信件自报家门并要求谷大人拿一千两白银赎你。” “谷大人不为所动,命令整队即刻出发,不得停留。” “然后呢?”程丽急忙追问。 “然后那神偷自觉失了面子,竟青天白日偷了谷大人的玉佩又留下信件要求谷大人赎回玉佩。” 程丽总结道,“这不是送上门作死吗?他那么缺钱,怎么不直接去偷钱?” 石头被她直白的话语逗笑,“谷大人百步穿杨,直接一箭射死了藏在队伍中的神偷,原来那人改头换面装作镖局之人混迹在队伍中。” “随后我们没有停留,继续赶路。只是我看队伍中少了徐霖,猜测他应该是去接你了。” 程丽听完事件的经过只觉荒唐可笑,这所谓神偷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头也很是费解,“若这神偷被人指使,应该去偷祥瑞,为何会对你下手?而且他三番两次出手,明显是为了牵制我们的脚步,让谷大人行程搁置。” “难道是有人不想谷雨林这么快回偃月城,所以才出此下策?”石头冥思苦想,不得其法。 关翊谦上辈子在偃月城混出名堂的时候已经二十六了,这就是说关翊谦熟悉的偃月城是二十年后的偃月城。 对如今的朝堂局势,他虽有所了解,但到底不如身在其中的谷雨林看的分明。 程丽也想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干脆一头倒在马车里,“不管了,我要睡了。” 她实在疲惫至极,在颠簸的马车里居然一觉睡到了天黑。 再次醒来,已是漫天星辰,星光璀璨。 几十处篝火照的大地亮堂堂一片。 石头正和徐霖徐虎等人坐在一起吃肉。 反倒是谷雨林不见踪影。 她下了马车凑到石头耳边道,“谷大人呢?” 石头指向树林深处,“在那里。” 哦,程丽了然,原来是人有三急,方便去了。 她盯着树林片刻,谷雨林果然现身了。 程丽觉得这色胚现在顺眼了许多,立刻乳燕投林般跑到谷雨林身边,欢欢喜喜道,“谷大人,大人吃了了吗?我伺候大人用膳?” 谷雨林的脸在月光照射下冷峻严厉,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看向程丽的眼神也是苛责与不满,“此处都是男人,回马车待着去。” 程丽毫不在意他的冷脸,撅嘴表示不满,抱着他胳膊撒娇,“大人,我坐马车坐的屁股都痛了,让我下来透透气嘛。” 回应她的是谷雨林直白不加掩饰的嫌弃,“难道回了谷家,你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丢我的脸?” 她整个人瞬间呆住。 是啊,她在做什么? 她为什么失心疯一样对着谷雨林撒娇卖痴?? 做出这种小女儿之态? 难道她以为她在谈恋爱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心想着要离开的她变成了只要看到谷雨林就忍不住贴在他身上?? 程丽猛地收回手,木呆呆道,“是妾僭越了。” 她神思恍惚的回到马车上,回顾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一举一动。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通房这个身份开始自得其乐? 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抵死缠绵和男人偶尔流露出的特殊偏爱,以及微妙的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身份,让她不知不觉开始处处小意讨好谷雨林。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觉得她的举止有何不妥,因为每次她撒娇时,都能从谷雨林眼中看到宠溺与温柔。 尤其是这次的被掳,谷雨林没有放弃她,更是让她心生摇曳,生出许多痴心妄想。 难不成谷雨林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终于也被她拿下,对她动了真心吗? 否则他怎么会派徐霖去救她,并且毫不在意她是否失贞,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心底的确有过这种窃喜… 如果永远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谷雨林对她疼爱有加,身边还有石头日日陪伴。 可是,今天,就在刚刚,谷雨林的话拆穿了她自以为是的虚幻梦境。 她与谷雨林之间不是平等的,她是缠绕在谷雨林身上的菟丝花,倚靠他的宠爱而活。 现在谷雨林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让她迷了心智,等谷雨林回到国都,回到祖宅,他院子里还有数不清的女人,外面也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 届时,她是乖乖在后院做一个等待他偶尔垂青的低贱通房,还是守着情爱幻想麻痹自己,只有她是特别的,只有她是偏爱,别的女人都是过眼云烟。 石头吃饱喝足后给她拿了香喷喷的烤鸡,“这是徐虎大哥刚刚打的野鸡,娘你尝尝。” 程丽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填饱了肚子问道,“石头,我们现在有多少银子?” 石头看她脸色不对,奇道,“白银三百八十两,还有首饰若干,你怎么了?” 程丽望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到了偃月城,你想留在谷府还是想住在外面?” 石头这些日子眼睁睁看着继母和谷雨林越发亲昵,心里不是不着急。 女子一旦陷入情爱,就会失去理智,不管不顾。 他真怕继母会忘了与他的约定,心甘情愿成为谷雨林的后院女人。 “到了偃月城,我有可投奔之人,我想住在外面。” “那好,那我们就住在外面。”程丽摸着他的头,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出神。 第48章 石头病了 接下来的日子,谷雨林并未再碰她,对她也从原来的和颜悦色,宠溺温柔变得满面寒霜。 程丽每日乖乖缩在车里,由石头给她送吃送喝,再也没有下马车。 谷雨林的若即若离,和天翻地覆的态度之差让她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他亲手打碎了程丽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队伍一如既往,一日不停的赶路。 程丽已经穿上冬装了,可能是天气原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程丽慢慢变得消瘦。 原本可称作娇媚可人的脸蛋如今只能被唤做我见犹怜。 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掩盖在厚厚的冬装下,整个人楚楚可怜极了。 那双原本多情妩媚的眼睛因为日渐消瘦的脸颊,而变得更是大了一圈,忽闪着让人着迷。 她和谷雨林之间不知不觉开始了冷战,两人互相都不理睬。 谷雨林和众人相处和谐称兄道弟显得程丽好似被众人抛弃般 除了石头,再也无人主动接近她,和她说过话。 石头穿的像个小熊仔,胖乎乎实在让人心生欢喜,“娘,还有二十日的行程就能到偃月城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和兴奋。 北方天寒地冻的,若是流落街头,说不得不出两日就会被冻死。 程丽越往北走居然越想念四季如春的永善县城。 石头发现了她的日渐沉默和不安,握紧她手道,“你别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一起生活吗?至于旁人,只是匆匆过客而已,你何须在意?” 她凄婉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石头。” 石头见她还是愁眉不展也别无他法,每日更加精心的照料她。 程丽并非为了谷雨林伤春悲秋,故意折磨自己,只是她可悲的发现,她除了谷雨林,能依靠的只有石头这个古代男人。 石头现在还小,所以需要处处依靠她,若是等他长大了,会不会和谷雨林一样,对她翻脸不认人。 她实在不敢对这朝代的男人再有任何奢望了。 不管怎么样,众人总算是平安到达了偃月城城外。 程丽每日都坐立难安,“石头,我们怎么脱离队伍走?” 石头小脸严肃,“你别急,我还需安排好才能带你离开,否则,外面冰天雪地,只怕你扛不住。” 石头上辈子流浪数年,不管是酷暑难耐,还是风雪交加他都能忍受,但是继母不同,她被娇养了大半年,只怕扛不住折腾。 所以,他必须妥善安排好一切,才能让继母离开谷雨林身边。 程丽大失所望,“这么说,我还要先住在谷家祖宅?高墙大院的,万一我到时候出不来怎么办?” 石头也有此顾虑,“若是我们一进城就私下离开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怕你吃不了苦。” 何家村的土房子她都住了几个月,还有什么苦她不能吃,程丽坚持,“我不想回谷家,我想尽快离开。” 她心里是怕的。 她怕她真的变成了后院一个小小的通房,每日与众多女子勾心斗角去争夺谷雨林的宠爱。 更怕谷家众人对她的鄙视和羞辱,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花楼里的名妓。真论起出身地位,只怕比深宅大院里的下等丫鬟都不如。 “天色不早了,只怕城门早已关闭,大家就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城!” 谷雨林一番慷慨激昂道话让众人热血沸腾,男人们都欢呼起来。 程丽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心中越发焦急,她和石头怎么才能当着一百多人的面偷偷离去呢? 她这些日子已被折磨的心力憔悴,往日的自信从容早已消失无踪。 若没有石头,只怕她早就被谷雨林给调教的听话懂事,温柔小意了。 程丽后怕不已,幸好她不是孤身一人,幸好她还有石头,否则,她只能乖乖被谷雨林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偷偷掀起马车帘子一角往外偷看,谷雨林与护院们把酒言欢,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 她却被谷雨林限制,连马车都不让下。 这些日子被压抑的怒气和不满瞬间飙上心头,程丽后知后觉想到,她凭什么被谷雨林这王八蛋pua!! 这王八蛋虽然没有明说,但绝对是嫌弃她被人掳走,怕她被别人碰过,所以这些日子才不睡她。 等过几个月她身体没有异常,没有怀孕,到时候谷雨林这色胚肯定会对她温言软语,哄她继续男欢女爱。 她越看谷雨林肆意喝酒的模样就越恨。 王八蛋谷雨林,嫌弃就嫌弃,你丫直说啊,她被人掳走本来就是无妄之灾。 她在这世界没有仇家,说不定那狗屁神偷就是因为她是谷雨林身边唯一的女人才把她掳走的! 她睡一觉就被莫名其妙掳走,她说什么了?好不容易回来,那混蛋居然还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批判她,好似是因为她不庄重才会被掳走一样! 程丽恨得咬牙,只需再忍一晚,她就能永远离开这个王八蛋了。 程丽看够了猛地摔下帘子 ,不去看那混蛋。 石头吃过后给她带了晚饭,是烤地瓜和烤鸡腿。 程丽捧着小心翼翼吃完,觉得北方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至少在这冻死人的时候吃上一口烤地瓜着实是种享受。 她坐了这许久的马车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发誓,以后就算是腿走废,也绝不再坐马车了。 天气太冷,吃完饭两人掩好马车帘子,相拥而眠。 两人均穿的跟狗熊差不多,说是相拥而眠,其实只能算是紧紧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谷雨林出手阔绰,早在晚秋时分,就采买了许多过冬之物分发给众人。 如今,程丽和石头两人裹在一个棉被之下酣然入睡。 晚上,各处安营扎寨后,谷雨林都会巡视一番,在路过程丽所在的马车时,脚步却自发停顿了一下。 他眼神晦暗不明,静默凝视马车片刻,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去。 冬天最艰难的时候就是从被窝出来的时候。 程丽艰难万分的从被窝坐起身,这才发现石头小脸红扑扑的,和往日大不一样。 她心下一紧,立刻探手摸向石头额头,手下皮肤滚烫异常,活像个大火炉! 她又探进石头衣领内,幼童身体也烫的吓人。 程丽六神无主,她身边并无任何药物,石头这么小,烧的严重是会烧坏脑子的。 第49章 回谷府 她掀开马车帘子,焦急万分向外喊道,“谷大人!谷大人!” 正在拔营的众人都被她的呼喊吸引,向她所在的马车望去。 谷雨林在人群中央远远看了她一眼,没有片刻停留,继续巡视各处。 谷雨林不发话,谁也不敢上前。 程丽一颗心迅速降至冰点,她“噌”的跳下马车,一路小跑来到谷雨林面前,“大人,石头发烧了,整个人烫的厉害,求大人救他。” 谷雨林矜贵优雅,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回马车上去。” 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刮的程丽脸生疼,她以为谷雨林没听清,又焦急重复道,“大人,石头生病了,你快让人带他去城里看病。” “我知道了,你先回马车。” 马车,马车,马车!!!!!! 程丽坐牢一样在马车上待了几个月,恨透了马车两个字,她一脚踹上面前的马车车架,“我不回去,我要带石头去看病”。 她踹的马车正是装着祥瑞的那辆,谷雨林见程丽如此做派,满面肃容斥道“毫无仪态,还不回马车上去。” 程丽恶从胆边生,抬脚朝谷雨林小腿踹一下,“混蛋!!” 两人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众人视线,此刻众人眼见她居然胆大包天对谷大人动手,都呆若木鸡,停下了手中动作。 程丽踹完谷雨林,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这行队伍人多口杂,等他们全都收拾停当石头都不知烧成什么样了。 程丽回到马车抱着滚烫的石头流泪片刻下了决心,她吩咐马夫,“现在就启程。” 马夫是谷府下人,正主谷雨林没发话,他自然不可能听程丽的。 程丽手脚并用把他推下车,“你不走,我走。” 而后,她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其实她并不会驾车,幸好老马识途,不需她下命令,马儿就自发朝城内行去。 她有谷雨林给办的路引,交了人头费后便随着人群进了城。 这年头,家里但凡有个牛车驴车就已是富户,更别提马车了。 能养的起马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程丽姿容不凡,气势全开,俏脸紧绷,全神贯注驾驭着马缰,道路两旁的店铺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却没有一家医馆。 她越发焦急,勒停马车,环视四周。 陌生的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让她的眼前看不真切。 就在她惶惶然无助之际,有个大手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缰绳,“夫人,随我来。” 是徐虎。 徐虎骑着黑色骏马居高临下,语气却谦卑恭敬,“天气寒冷,夫人进马车内暖暖,我这就就驾车带夫人去医馆。” 徐虎貌似对偃月城很是熟悉,他驾着马车拐了个弯,又行驶了片刻,驾车安稳停下。 她掀帘一看,果真是个叫做仁善堂的医馆。 程丽费力抱起人事不知的石头,跌跌撞撞往马车下蹦。 孰料,怀中石头被人轻而易举接走,“我来抱,夫人下车小心。” 程丽像猴子一样“噌”的跳下车,“谢谢你,我们快进去”。 正值初冬换季时期,许多人不适应季节变换,故此生病的人很多。 医馆内挤的水泄不通。 程丽摸摸石头的头,好似比早晨更烫了。 她解开石头厚实的冬衣,扯烂自己的袖口,把棉布浸满雪水后擦拭石头身体。 徐虎不解,“夫人,石头得了风寒,应保暖为宜,不可让他接触寒凉之物。” 程丽知道这是许多人的误区,甚至直到医学发达的新世纪,很多老一辈的思想也是发烧捂一捂就好了,其实这是不对的。 人体温度极速飙升的情况下,一旦超过385度,很可能损害身体各项器官。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为身体降温,绝不能雪上加霜的“捂一捂”。 徐虎抱着石头排队,她用冻的通红的手浸湿帕子为石头降温。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中年大夫看到棉衣敞开的石头不赞同道,“风邪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把他衣服穿上。” 程丽赶紧向大夫诉说病情,“大夫,我早上见孩子浑身滚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你快给他看看。” 大夫不慌不忙的给石头把了脉,又查看了石头的口鼻,抬手“刷刷刷”写了药方,“无碍,只是神思不属,疲累至极所致,回去让孩子好好养养。” 大夫又抬头打量了程丽和徐虎一眼,“孩子还小,你们做父母的也莫要让他太过操劳。” 程丽点头应下,“多谢大夫。” 也是,舟车劳顿数月,连她这个成年人都受不了,更别说还是稚龄孩童的石头了。 石头经她的物理降温后,体温已经没那么烫了。 两人去药童处抓了药,徐虎一手抱着石头一手付了银子。 程丽拦住他付钱的手,“今日徐大哥已帮了我的大忙,怎好还让徐大哥给银子?” 徐虎与他肌肤相接,浑身僵硬,粗声粗气道,“不过三钱银子,夫人何必与我客气?” 程丽的钱都被石头收起来了,身上确实无钱可付,只是道,“多谢徐大哥,我日后定还你。” 其实医馆内也有药童熬药的地方,只是需付一些辛苦费。 大部分都选择带着药回家熬,石头烧的没了意识,程丽干脆在医馆熬了一包药喂石头服下。 千辛万苦喂石头吃了药,程丽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石头病的这么重,医生还嘱咐孩子要好好将养。 再说,石头一日三次的药还需有地方熬。 程丽无处可去,只好选择跟徐虎回大部队。 他们两人这番折腾后又返回城门口,“夫人稍候,我们随大人一起回府。” 程丽望眼欲穿的在城门口等了三刻钟,大部队才姗姗来迟。 她迫不及待想让石头躺床上好好歇息,一看到那支熟悉的队伍,立刻双眼放光盯着谷雨林。 谷雨林这厮像没看见她一样,昂着下巴率众人进了城。 负责护送的镖局人员把谷雨林安全送回谷府就算任务完成,故此现在他们仍然留在队伍里。 徐虎道,“夫人还是进马车,我们要随大人回府了。” 第50章 谷宅 计划赶不上变化。 明明和石头商量好了,进了偃月城就伺机逃跑,谁知,还是功亏一篑。 她无奈的进了马车,把脸贴在石头脸上,“石头,快好起来。” 石头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对她絮絮叨叨的话没有丝毫回应。 石头生病了,她也没有心情参观大梁朝的国都偃月城,瘦弱的身体紧紧抱着石头,满脸悲切。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下,有马匹动乱不安的声音,程丽心知这是镖局之人离去了。 有人透过马车对她道,“夫人,到了。请下马车。” 石头已经六岁,虽然看着瘦瘦小小,分量却着实不轻,程丽艰难的抱着石头往马车下挪。 怀中孩子却被人轻而易举抱走,居然是谷雨林。 谷雨林一身黑色行装显得他宽肩窄腰,再则他本就身量高大,此刻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程丽跳下马车,硬邦邦道,“把石头给我,我自己可以抱得动。” 谷雨林连个眼风也没施舍给她,抱着石头踏上了谷府门前的石阶。 程丽看了眼身后,果然他们这行人只剩了三十余人,那数百镖局之人已经离去了。 面对眼前这仿佛皇宫大院的宅子,程丽难免心中胆怯。 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追上谷雨林,乖乖跟在他身后。 从外面看谷宅已经大的离谱,没想到进来之后更是处处精心雕琢,让她看的眼花缭乱。 和这里一比,永善县的县太爷府邸好似贫民窟。 怪不得谷雨林对永善县的宅子那么嫌弃。 她越看越咋舌,妈呀,这么大的房子,得雇多少下人打扫卫生啊,不知道谷府下人的月钱是多少? 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比永善县洒扫下人的月钱高。 那她将来如果去一家达官贵人的府里做洒扫下人,岂不是干两年就能有笔小金库了? 她这厢想入非非,完全没注意脚下有个台阶,她一个脚滑,整个人向地面栽去。 谷雨林的脸几乎黑如锅底,“你给我安分点!” 然后,他像是碰到什么瘟疫一般迅速松开了抱着程丽的手。 周围下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偷瞄了过来,程丽清咳一声,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认认真真走路。 也不知道这么复杂的路谷雨林是怎么记住的,没有小厮带路的他左拐右拐,终于在走了三刻钟后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程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大冬天,她居然累的满头汗!!! 说出去谁信? 她怕自己也感冒了,连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万全没注意鬓发被她擦乱了些许。 谷雨林的脸已经比锅底的煤灰还黑了,“你给我住手!从现在开始,你只负责微笑,一句话也不要说,明白了吗?” 他俯身在程丽耳边吩咐道。 程丽心里呵呵两声,不就是嫌我丢你的人吗?她梗着脖子没说话。 谷雨林已经摸清楚了她的秉性,知她吃软不吃硬,好言好语哄道,“这是我祖母的院子,她不喜跳脱之人,你好好表现,回头我赏你个香料铺子。” 程丽本就葡萄大的眼睛瞬间又大了两倍,高兴的立刻就要跳起来,但被谷雨林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她忽闪忽闪着大眼睛,闭紧嘴巴,频频点头。 总算乖了。 谷雨林松了口气,在前带路,不放心的嘱咐她,“记住了,你一句都不要说。” 装哑巴谁不会,程丽冲他挑挑眉,放心。 香料铺子,听起来就很值钱!! 以后她就是日进斗金的老板娘了吗? 呜呜呜,好开心!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哈哈哈哈送了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了,以后谷雨林想要回去都不行,她是不会还的。 程丽脚步轻松的随谷雨林进了院子。 院子里擦柱子,打理花草,修剪花枝的丫鬟小厮个个忙碌异常,但神奇的是,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丝声响。 程丽自发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跟在谷雨林身后。 真是臂力惊人啊,程丽叹道,这色胚抱着石头走了那么久的路,居然神色如常,心不慌气不短的。 她什么也没说没带,走这么远的路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两人穿过连廊和假山花园,向后院走去。 待行至一处池塘时,有两个长的天仙似的丫鬟迎了上来。 二人齐齐向谷雨林行礼,“见过三爷,老夫人已经等了您一早上了,一直念叨您呢。” 对于谷雨林怀里抱着个陌生孩子,身后跟着个陌生女人这件事,似乎她们一点也不惊讶,只笑意吟吟和谷雨林说话。 谷雨林面对两个俏丫鬟,脸色终于和缓许多,不像对着程丽总是黑脸。 他语气轻佻熟稔,“念颦和念姝是越来越漂亮了,我走时你们都还是小丫头呢,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两个俏丫鬟羞红了脸,羞答答道,“奴婢为三爷带路。” 呵呵,呵呵,程丽拳头都硬了,这个色胚回了偃月城,那真是老鼠掉进米缸,乐不思蜀了! 她心里白眼翻了无数遍,脸上却面无表情。 两个天仙似的丫鬟莲步轻移,把他们迎进了屋内。 程丽老老实实扮演一个身份低微的通房,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不言不语,活像个木头桩子。 她身上穿戴的还是徐霖送她的农家女子服饰。 赶路的时候,谷雨林后来也送过她几套衣服,但是在到达偃月城前夕,谷雨林特意让石头嘱咐她换上这套棉布衣裙。 “祖母,孙儿不孝,这么多年未能在祖母身边侍奉,实在是于心难安!” 身前的谷雨林似乎给主座的人磕了个头,而后语气悲痛难忍的开了口。 有个慈祥好听的声音传来,“我的雨儿受苦了,你以后要谨记教训,不可再犯,记住了吗?” “记住了,祖母。祖母,我父亲和兄长们呢?” “你父亲和谭儿他们都有正经事做,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只知道玩乐?”虽然是责备的话语,但是那语气中却并无什么责备之意,反而处处透露着宠溺和欢喜。 “我这也没什么事,左右你也回来了,日后还有许多时间呢,先去看看你母亲,你走这些年,她常常想你想得起不来身,你可要好好抚慰抚慰她。” 第51章 纳了便是 两人离开院子又再次启程,穿过数不尽的连廊和花园后,谷雨林的脚步终于停下。 程丽已经累的动不了了,幸好她机智的抱扯住谷雨林的胳膊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毫无仪态的“呼哧呼哧”不停喘气。 谷雨林看她神情不似作伪,哭笑不得,“就那么累吗?你的身子也太弱了。” 程丽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连马车也不让我下,我哪儿还有力气走路。” 过了祖母那一关,色胚心情好多了,他凑过来亲了程丽一口,“你刚刚表现的很好,待会见我母亲的时候,你要装的文静一点。我母亲问什么你答什么,多的一句话也不要说,记住了吗?” 得咧,当个你家的通房还得面试两轮! 但是想到谷雨林口中的香料铺子,程丽乖顺无比的配合,“大人放心,妾省的。” 瞧瞧,这就演上了! 谷雨林怀中抱着石头,不方便调戏她,又亲了她侧脸一口,“乖乖的,我今晚就去找你。” 找你大爷! 你丫精神分裂啊! 刚刚还对她不假辞色,现在就又亲又哄,真是有病。 逗猫呢! 程丽心心念念铺子的事,也假意奉承,“大人真坏。” 谷雨林被她矫揉造作的媚笑逗的哈哈大笑。 他笑够了才挺直腰板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庄严表情,“好了,你别惹我发笑。再穿过两个回廊,我们就到了。” 要不是这厮腾不出手,程丽真想挂在他身上,让他背着她走路。 今天在谷宅走的少说也有一万多步了,亲娘呀,居然还没到。 她腿直打哆嗦,抱着谷雨林胳膊不撒手,“大人,我真走不动了。” 谷雨林无奈至极,“不过这么点路,怎么把你累成这样?来,你扶着我,我们慢慢走过去。” 真不是程丽故意撒娇痴缠,她真的多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她小腿直打晃,若不是扶着身边的男人,一准得一头栽到地上。 三人千辛万苦到了谷夫人的住处,谷雨林立刻甩开程丽,“老实点儿,记住了吗?” “记住了。”就这一句话,至于念叨一路吗? 两人刚踏进院子,就有四个漂亮丫鬟迎了上来,“三爷回来了!!” 一句话瞬间激起千层浪,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 不管是院子里打扫的还是忙着跑腿的,霎时都停了下来,兴高采烈对谷雨林问好请安,“三爷你可回来了!” 主屋内又走出来个长相娇媚可人的女子上来搀扶谷雨林,“三爷,夫人等了一早上了,这会儿还没吃早饭呢。” 谷雨林脸瞬间变得阴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还有脸跟我提?!!!” 采玲本是想表达夫人对三少爷的思念之情,谁知却触了三少爷的霉头,立刻跪下认错,“是奴婢伺候不周,请少爷恕罪。” 程丽早见识了谷雨林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对此见怪不怪。 其他人却从没见过三少爷发脾气,一时整个院子的人都愣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谷雨林厌恶的扫了娇媚丫鬟一眼,“在这跪两个时辰再起来。” 冰天雪地,地上还有昨夜下的寒霜,让小姑娘家跪两个时辰,膝盖肯定要跪坏了。 程丽自身难保,就算想拔刀相助也没那个本事,她只能视而不见,老老实实跟在谷雨林身后进了屋子。 屋内暖烘烘的,跟开了空调差不多。 程丽冻的麻木的身体总算舒服了些。 她鹌鹑一样缩在谷雨林身后,姿势跟刚刚见谷雨林祖母一样,低头看自己的鞋面。 这鞋虽说土气了些,该说不说,还挺舒服的。 不像绣花鞋,那么薄薄一层,走起路来累人的很。 这种农家小媳妇穿的鞋,鞋底是用千层布纳的鞋底,穿起来舒服还不累脚,程丽对它很满意。 她一心扑在自己的鞋上,突然被身侧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她错愕抬头,这才发现谷雨林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娘问你今年多大了?” 她连忙看向主座的妇人,那妇人云鬓高耸,鹅蛋脸雍容大气,五官明艳,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程丽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妾今年十六岁。” “那孩子是你的继子?”贵妇人语气轻轻柔柔,让人听着分外悦耳。 程丽低头答是,“对。” 贵妇人并未再说什么,吩咐一旁的婢女,“把李大夫请来给这孩子看看。” 听到此话,程丽又偷偷抬头看了看那贵妇人,暗道一声果然贵气天成,菩萨心肠。 谷雨林这般大张旗鼓的抱着个孩子满府跑,无非就是给家人打个措手不及。 让他们不承认也得承认。 虽说祖母那边对石头不闻不问,但好歹母亲这边有接纳她和石头的意思。 谷雨林将石头放在一边的贵妃塌上,去母亲面前撒娇,“娘,我听下人说您还没用早膳,正好儿子也没吃呢,我陪娘用些。” 谷夫人见到了朝思暮想数年的儿子,心情大好,她紧紧握着儿子道手,“我儿在外受苦了,以后你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眼,知道吗?” “知道了,娘。” 母子俩人亲亲热热的吃了早膳,大夫携着一身寒气赶来。 李大夫是宫中的御医,被皇帝赏给谷府,要论医术,李大夫比仁善堂的大夫强的太多了。 李大夫看了程丽提供的药方,沉吟片刻,“此药方太过寒凉,虽能降热,却极易导致腹泻脱水,恐不利于幼童。这样,我再给夫人写张方子,以后夫人不若让这孩子吃上两副。” 两相比较之下,程丽自然更信任谷雨林府上的大夫。 她不解道,“大夫,我早上已给孩子喝了药,为何他还是不醒?” “夫人不必担心,孩子只是睡过去了而已,等他睡够自然会醒来。” 程丽放下心,幸好只是睡着了,她还一直以为石头是昏迷了呢。 谷夫人见程丽慈母心肠,对非亲生的继子都如此心诚,心中满意了一分,对宝贝儿子道,“你喜欢纳了便是,娘不会阻拦你。只你如了愿,以后再不能在外面胡作非为了。” 第52章 娶新妇 谷雨林满口应承,“娘放心,儿子长大了,以后定不会让您操心了。” 谷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丝毫细纹,她叹息,“你能懂事最好,娘不求你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以后少招惹些祸事,让娘过几天舒心日子娘就知足了。” 谷雨林这些年被贬到人生地不熟的百云,数年不曾见过家人,对之前的行径也是后悔不迭。 “娘你放心,我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谷夫人见他信誓旦旦,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心下快慰非常,“我儿人品样貌哪样不是一等一,妍儿没福气,早早走了害你成了鳏夫。” “我儿放心,娘明儿就托媒人再给你寻个知书达礼,漂亮温柔有福气的媳妇,以后你要和媳妇好好过日子,不可再生事端,明白了吗?” “娘做主就好,只是,”他不放心的看了眼程丽,“苏月千里迢迢追随我而来,儿子实在是舍不下她,新妇进门恐容不下她,娘还需为我想个折中的办法。” 谷夫人对这幼子再了解不过,但凡他看上的东西,哪怕是块石头,也要他玩的尽兴才会抛诸脑后。 如今,儿子对这小寡妇正在兴头上,她这做娘的也不想和儿子对着干,一口应下,“我儿放心,即使新妇进门,你这心头爱也不会被赶出去。” 谷雨林得了亲娘的保证,立刻殷勤万分给谷夫人捏肩膀,“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时下偃月城达官贵人之间结亲,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妇进门三年无子方可纳妾。 倘若男方婚前有通房妾室之流,新妇进门前,要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全都打发走,以免妨碍了新婚夫妻的情分。 谷榆林的祖父娶了前朝公主徐玉溪后,半生未纳妾室。后来还是徐玉溪身体不适,才给夫君纳了两房妾室。 徐玉溪只生了一子便不愿再生,对此谷家长辈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至于谷雨林亲爹谷卫城,娶的是开国皇帝的亲侄女,谷夫人连生三子后才给谷父纳妾。 谷雨林的大哥谷雨谭是家中长子长孙,自小一举一动皆受到严格教养。他长相俊逸,气质卓然,饱读诗书,娶的是大梁朝宰相嫡女,婚后二人夫妻琴瑟和鸣,如今育有一子一女。 谷雨林的二哥谷雨君自小喜欢舞刀弄棒,早早便进了皇宫禁军任职,他娶的是太府寺主官之女,如今两人育有一女,夫妻感情甚笃。 所以说,谷家在外人谈起来也是家风清正,实在想不到怎么会出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谷雨林。 程丽自然听不到谷雨林和谷夫人的谈话,她一颗心都扑在石头上。 屋内暖烘烘的,石头穿的太厚,很快就热了一头汗。 她摸了摸石头的脸,温度已经趋于正常,程丽看石头难耐的扭脖子,干脆为石头解开衣领,让他舒服些。 她爱怜的抚摸石头的脸,石头小小一个,眼窝青黑,一脸病容,实在让她心疼不已。 谷雨林在亲娘身边做足了孝子才道,“儿子吵了母亲一早上,实是不该,我这就走了好让母亲清净清净。” 谷夫人如何不知他这是不耐烦继续留在这里了,她也不点破,含笑颔首,“去,我早已命人备好了轿子。” 谷雨林大喜,“多谢娘心疼儿子。” 他走到隔间贵妃榻前,正欲抱起石头,被人拦下,“三爷赶路辛苦,夫人命我护送三爷回去。” 说话的是个长相讨喜的圆脸小厮,那小厮点头哈腰道,“三爷一路辛苦了,我来抱。” 谷雨林也不和个下人争辩,扶起程丽,“走。” 谷雨林的院子在谷宅的东侧,回去的路好走多了,谷雨林拉着程丽一起坐轿子,小厮抱着石头,几人很快回到了谷雨林住处。 谷雨林装了一早上的孙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大门一关,喝退众仆婢,一手抱着石头,一手将程丽扯进怀里就亲吻她。 程丽出了谷夫人温暖如春的房子被冻的直打哆嗦,别说性欲了,她连尿意都被冻的无影无踪。 谷雨林这厮也不嫌冷,在院子里就对她动手动脚。 她一个闪身躲开,“冷死了,我们进屋。” 谷雨林抱着石头放在东厢房,急不可耐拉程丽去主卧。 这青天白日的,就白日宣淫,程丽可没这个厚脸皮,再者,石头还没醒呢,她一直放心不下。 她满脸不耐烦,更是不配合的胡乱推拒谷雨林,谷雨林满腔热情被浇了个彻底。 他停下动作,冷着脸道,“你在这拿什么乔?” 程丽心头火气,“你不是嫌我不干净吗?不找大夫给我把脉你也敢动我,不怕将来给别人养儿子?” “我如今不就在给别人养儿子吗,”谷雨林嗤笑一声,“你红丸没断过,又如何会怀孕。” 程丽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望着他,怀疑他在诈自己。 红丸之事除了石头和她,再无旁人知晓,谷雨林是怎么知道的? 谷雨林就喜欢她这么随心所欲又不配合的样子,见程丽防贼似的躲着他,出手如电将她双手缚于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身上区区三百八十两也想出去自立门户?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程丽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怎么他连这也知道? 程丽不愿束手就擒,在他身下扭得跟个麻花一样,不让他得逞。 谷雨林被她折腾的没了脾气,“你既已在我母亲面前过了明路,日后想出府单独居住也不是不可以。” 程丽停下动作,她和石头单独在外面住,岂不是逃跑也方便些? 以下是河蟹。。。。。。。 谷雨林旷了一个多月,自是一发不可收拾。 程丽却没忘了正经事,一边喘息一边哑着嗓子问,“你答应送我的铺子呢?地契给我。” 第53章 欲罢不能 真是个会扫兴的。 谷雨林,以下是审核不通过内容。。。。。。。 桌上的茶杯碗碟被程丽胡乱推到了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 两人酣畅淋漓过后,均是疲惫不堪。 程丽此时再也没有力气关心铺子和石头,窝在谷雨林怀里睡着了。 床上一男一女交颈而眠,浑似一对情比金坚的爱侣。 她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时分。 程丽望着窗外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背后男人将她用力搂入怀中,“在我院中无需担心太多,我们再睡会。” 程丽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我儿子还病着呢!” “放心,庆安会照顾好他的。” 说着,他欺身压上女子,雄风又起,箭在弦上。 程丽烦躁的抬腿胡乱蹬他,“走开,我不想陪你睡。” 谷雨林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男欢女爱自然要双方都愉悦才能共登极乐。 但十次有八次眼前女子都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他难免自尊心受损。 “你到底还想如何?我连你儿子都接纳了,你还总对着我推三阻四,难道想琵琶别抱?” “若你看中的是徐霖和徐虎,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他们二人是我祖母的私兵,即使日后你被我扫地出门,他们也不敢接手。” 程丽懒得和他辩论什么,“你说了送我铺子的,现在是不是想反悔?还是你堂堂谷大人囊中羞涩,不过是诓我而已?” 谷雨林冷嗤一声,“小小女子实在难缠,我话既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明日我就给你地契。” “我还要去看看铺子。”程丽打蛇随棍上。 “好,”谷雨林抚摸着她滑嫩紧实的肌肤爱不释手,。 “好卿卿,我实在难受,让我松快松快。” 程丽自知无力抵抗,干脆把要求一股脑说出来,“我要出去住,你说过的。” “可以,可以。”色胚胡乱应和着,急切的。。。。。。。 省略号。。。。 这番折腾后,已是月亮高悬,四下无声。 程丽拖着疲惫的身体,穿好棉衣棉裤,不顾双腿直打颤,往旁边的屋走去。 一打开屋门,床上的石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唤她,“娘。” 程丽快走两步奔到他面前,“石头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石头摇头,“只是我突然病倒,我们的计划要推迟一阵了。” 程丽连忙把刚刚谷雨林的话告诉他,“谷雨林答应我,我们可以住在府外,他还说要送我个铺子。” 石头心颤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住在府外不是更方便逃走吗?”程丽附在她他耳边悄悄道,“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就走。到时候我们再把铺子卖了,拿着银子逃之夭夭,岂不美哉?” 石头松了口气,原来继母依然想和他离开,他还以为…还以为继母被谷雨林打动,要留在谷雨林身边… 此时继母身上并没有往常的昙花香味。 反倒有种特别的味道。。 石头知道那是男女欢好后独有的气味。 他虽心中难受却别无他法,只能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将苦涩咽回腹中。 两人凑到一起说了许久的话,程丽看石头直打哈欠心疼的摸摸他小脸,“你睡,我在这陪你。” 石头稚嫩声音带着担忧,“可以吗?谷大人会不会怪你?” 程丽一点都不怕谷雨林,也许是恃宠生娇,也许是旁的原因,反正她对谷雨林并无惧意,闻言笑道,“不怕,石头睡。” 谷雨林睡醒没看到身侧的女子,想也知道她又去了那便宜儿子处。 她嫁给那酒鬼不过一年,满打满算认识那便宜儿子不过未免两年,为何对那便宜儿子那么在意? 谷雨林可不是个会惯着女人的主儿,他一脚踹开厢房门,眼前一幕令他微微动容。 程丽将石头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石头已然睡去,程丽却靠在床侧昏昏欲睡。 他上前扶住女子的身体,免得她栽倒在地,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 她身上半分没有女子该有的柔顺和谦卑,反而粗鲁无礼。 对着他更是毫无女子柔美体贴,一日日对他抬脚就踹简直是家常便饭,平日敦伦也是紧皱眉头,没个笑模样。 只有在送她银子给她好处时,她才会处处透着媚意引诱他。 一旦不如她的意,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谷雨林有心磨磨她的性子,怕她回了国都仍旧作天作地,故此晾了她一段时间。 谁知这女人丝毫不知悔改,还是一如往昔胆大妄为! 可她这副娇娇做派,实在让他心生欢喜。 而且,她的身体,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更是一日日让他沉沦,让他欲罢不能。 小小女子而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便是她百般不情愿,最后也只能乖乖扫榻相迎。 而他需要做的,不过就是享用她的身体。 至于什么情啊爱啊的,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向来不在意。 妈蛋! 程丽再次睁眼,居然还在谷雨林怀里。 谷雨林淫魔上身,见她醒了,又要来闹她。 程丽捂着被子一溜烟跳到床下,“大人你不用当值吗?” 谷雨林总不能说他被革职了,现在是闲人一个,很明显程丽的表情明明白白就是这么怀疑的。 男人脸色难看,“我年后才恢复任职,你不是要去看铺子吗?今日爷有空,带你去看看。” 程丽裹着被子双眼亮晶晶的,“太好了,我去唤石头。” 谷雨林带着自家女人一路上还能偷香窃玉,带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他又不是这孩子亲爹。 到了处处是熟人的偃月城,带着女人出门游玩尚可说是风流韵事,但带着便宜儿子出门,是嫌他脑袋不够绿吗? 他可丢不起那人。 “石头还病着,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程丽一想也对,便点头同意。她随口道,“大人,小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估计还得一个月。” 第54章 如意阁 程丽并未多问,只点点头,“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你再进来。” 谷雨林被她气笑了,“你可知你的本分?不伺候我更衣就算了,还让我出去?” 程丽在他面前一贯没大没小,“大人大发慈悲饶了我,我真没力气了。” 谷雨林自己动手穿了衣服鞋袜,临出门前在她唇上浅尝辄止,“我去给娘和祖母请安,你自己先吃,待会我来接你。” 程丽有力无力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又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才伸伸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她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石头,石头脸色恢复了红润,“娘,你等会要出门吗?” 程丽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 石头又不傻,自然看出继母精心装扮过,艳丽如海棠花的女子巧笑嫣然,“谷大人带我去看铺子,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得穿的贵气些才能镇的住场子。石头乖,等我回来,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石头常常被继母弄的无所适从,一方面她依赖他信任他,把他当成男人依靠。 另一方面,她又时常把他当做小孩子般宠爱逗弄。 两种身份转换的随意且毫无预兆,常常令关翊谦有些迷茫。 等程丽从石头屋里出来的时候,主屋圆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 程丽一拍脑门,居然忘了石头吃没吃饭。 屋内侍立于一旁, 等着伺候程丽用膳的六个丫鬟,一水的白嫩可人。 程丽这厢刚拿起筷子准备给石头夹些烧卖小笼包送去,那六个丫鬟已经大惊失色的扑了上来,“夫人切勿动手,放着我们来。” 程丽被她们吓了一跳,扔下筷子,抚抚胸口,“你们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六个丫鬟立刻跪地请罪,“奴婢伺候不周,还请夫人责罚。” 她不过随口一说,哪儿料到这几个人说跪就跪。 程丽屁股着火般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们给隔壁的小孩拿些早点过去。” 为首的丫鬟圆脸桃腮,很是貌美,她急忙回道,“小少爷已经吃过了。” 哦哦哦,程丽了然,“你们起来为我布菜。” 她也不是贱皮子,放着大把人伺候不要,非要自己动手。 程丽端坐着不动如钟,任六个丫鬟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吃罢饭,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等谷雨林回来。 谷雨林将近午时方归,程丽一个箭步跳起来,“大人我们快出去。” 男人满身寒气,并未靠近喜笑颜开的女人,“外面冷,你加件大氅。” 可惜丫鬟找遍了衣柜也没找到女子能穿的大氅。 谷雨林这才想起自己的院子已经数年没有女主人了,那些下人穿的大氅如何能给自己的女人穿。 出门在即,他也不想麻烦母亲,便为女人穿上自己的大氅。 程丽穿过徐霖的大氅,但徐霖的大氅是普通棉花大氅,穿上虽隔风却沉甸甸的。 但谷雨林的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所制,油光水滑不说,还流光溢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更让她喜欢的是,这大氅还轻便保暖,穿上立刻暖和了起来。 程丽一边走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大氅的皮毛,“大人,这套衣服送给我,我好喜欢。” 谷雨林没好气道,“你眼光倒毒辣,不过这件大氅可不能给你,这是祖母赏我的。若是随手送了你,只怕你的安生日子就到头了。” 程丽可惜的叹息,“好。” 马车上有暖炉还有捂手的汤婆子,程丽小脸掩藏在毛绒绒的衣领内,看起来可怜可爱极了。 谷雨林越看越欢喜,凑上前去亲她,被程丽嫌弃的推开,“大人你庄重些。” 男人被她拿自己训斥她的话堵了回来,也不好发作。 只悻悻坐直身子,“收了我的铺子,以后那事就不准提了。” 吃人手短,拿人手软,程丽满口应下,“好。” 马车缓缓停下,谷雨林率先下了马车,要来抱程丽。 程丽推开他,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 眼前是个叫做如意阁的二层小楼,店内装潢的精致华贵,素雅大方。 一楼是普通客户,卖些普通香料,二楼是雅间,用来招待贵客。 店内伙计正在向客人推荐香料,掌柜的一看谷雨林来了,立刻上前行礼,“见过东家。” 谷雨林径直向后堂都走去,掌柜的紧随其后。 后堂客房内,谷雨林为程丽介绍,“这是如意阁的掌柜吴永福,铺子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照料。” 吴掌柜人长的胖乎乎的,面白无须,看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程丽也对这个吴掌柜很是满意,她脱了大氅笑道,“吴掌柜好,我唤苏月,这间铺子大人送予我了,日后吴掌柜有什么要禀告的直接告知我即可。” 吴掌柜看向不说话的谷雨林,不假思索道,“见过苏东家。” 倒是会做人,程丽道,“把去年的账本拿来我看看。” 吴掌柜并无二话,立刻躬身道,“东家稍等,我这就去取。” “嗯。” 吴掌柜胖胖的身体一溜烟小跑着去拿账本了,谷雨林疑道,“你还会看账本?” “妾哪儿会啊,这不是大人会嘛!”程丽娇笑着锤了他胸口一下,“大人可要教我,免得我被刁奴蒙蔽了。” 谷雨林整日无所事事惯了,闻言立刻来了兴趣,“那敢情好,卿卿聪明伶俐,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程丽上辈子是个快乐的包租婆,每月只需在微信支付宝上坐等转账就可以,还从没接触过账本这种东西。 她本来想着账本这种东西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数字的加减乘除而已。 孰料,这年代的账本记录的杂乱无序,东一笔西一笔,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她疑心的掌柜动了手脚,抱怨道,“这么乱怎么看?” 谷雨林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脸,“我还当你机敏好学呢,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 “来来来,夫君教你。” 程丽认认真真听讲后再看那账本,果然清楚明了了许多。 她抱着谷雨林的脸亲了一口,朝他伸出嫩白小手,“多谢大人,那铺子的地契和房契呢?都给我。” 第55章 出逃 这个小财迷! 谷雨林把房契和地契给她,“这东西足够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夫君对你好不好?” 无名无份的,算哪门子夫君? 程丽心里腹诽,面上却娇笑连连,“大人对奴家真好,奴家无以为报。” 所以只能不报了。 谷雨林看她开心,自己也开心,“院子也买好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这么快,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都办好了? 果然是上边的人动动嘴,下边的人跑断腿。 程丽当然同意,她实在不愿意在人多口杂,规矩森严的谷宅居住。遂点点头,“好。” 马蹄再次哒哒哒响起,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清幽安静的街道里停下。 程丽打量了下四周环境,这条小巷虽然离主街很近,却隔了条过道,便显得闹中取静,悠然自得。 此处是个三进的院子,房间加起来足有二十几间。 她皱眉,“我和石头怎么住的了这么多房间?” 谷雨林不悦道,“我还要住呢!” 程丽眉头皱的更紧,“你不回家住吗?” “想什么呢,爷怎么离得了你。”谷雨林在她臀上揉了一把。 这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色胚! 他所言也不全是假话,这女人别的不提,身子实在是销魂,更难得脾气和秉性也对他胃口,实在让他割舍不下。 你日日住在这里,我还怎么和石头逃跑? 程丽烦他碍事,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但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对谷雨林摆臭脸,只好找借口发脾气,“是不是你要娶妻了,所以着急忙慌把我弄出来住?” 她不过随口一说,谷雨林却郑重其事的点头,“母亲已经在给我相看了,如今你住在外面也好,省的被人容不下。” 程丽肺都要气炸了! 妈蛋,这王八蛋真的要娶妻了! 一想到他以后在主宅和这里来回换着睡女人,程丽就恶心的想吐。 她要走,马上要走! 只要石头养好病,她立刻就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但程丽知道现在不是和谷雨林撕破脸的时候,遂忍下火气,硬邦邦道,“我想回去了。” 谷雨林还以为她吃醋了,笑着挑起她下巴,“来让我看看小醋缸是不是生气了?” 呵呵。 程丽连个假笑也挤不出来,挎着张脸,“我要回去看石头。” 男人为她披上大氅,“别醋了,我的卿卿谁也比不上。” 卿卿,卿卿,卿卿。 其实就和后世的渣男见谁都叫宝贝是一个路数。 情人太多,怕哪天叫错了,于是干脆都唤卿卿。 肯定是这样没错,谷雨林! 石头人小,病也好的慢。 他先是发热,烧退了开始咳嗽,好不容易咳嗽养好了又开始身上出疹子。 府里的李大夫看过后说是水土不服,多养养就好了。 于是,出府居住的事情一再搁置。 终于在谷府住了一个月后,石头的病全都养好了,小孩子能下地又跑又跳了。 不巧的是,这时候谷雨林的嫡子谷弘文回来了。 谷弘文喜欢石头,便不让他出府居住。 眼看事情陷入焦灼,程丽急得在晚上好生折腾了一番谷雨林,又是威胁又是哀求,总算让谷雨林松口,同意他们出府。 未免夜长梦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程丽就带着石头在护院们的护送下出了府。 送走护院,程丽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安稳。 终于如愿以偿离了谷家,程丽迫不及待想逃走,“石头,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今日去寻个住处,我们明日就走。” 程丽日盼夜盼,就是离开这里。现在事到临头,她居然有种不真实感。 “我陪你一起去,”石头病刚好,程丽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出门。 石头安抚她,“你别担心我,我对偃月城的路熟悉的很,不会有事,你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他们出来的早,走的时候谷雨林还未睡醒。 正巧谷雨林明日被谷夫人安排了什么赏花宴,明日应该也抽不出时间过来,岂不是天赐良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院的下人是从人牙子那里现买的,并不是谷府的下人。 所以也不曾对石头的外出有任何异议。 石头这一去就是整整一日,直到傍晚方归。 程丽拉他进房里,锁好门窗才道,“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石头笑的坦然,“明日有人来接我们。” 程丽还待细问,石头做了个“嘘”的手势,“隔墙有耳。” 程丽只能按耐下好奇心,脱衣睡下。 孰料,半夜间,有男人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气的一把推开谷雨林,“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什么!” 谷雨林也不怕精尽人亡,每日都要个没完。 这次也不例外,他向女子身下探去,“好卿卿,我会让你舒服的。” 这厮明天就要去相亲了,今天晚上还来闹她!!! 这就是男人! 程丽烦躁不已,也不知道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一天到晚就是裤裆里那点子事。 未免节外生枝,她忍气吞声,任谷雨林折腾。 谷雨林累极,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却没急着走,反而颇有兴致道,“今日傅尚书家里办了个赏花宴,想不想随我去见见世面?” 去看你相亲? 没兴趣,谢谢。 程丽懒懒的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奴家还累着呢,大人自去,我在家里等大人回来。” 她实在勾人,谷雨林忍不住又吻吻她唇,“等我回来。” “嗯。”床上女子青丝如瀑,媚眼如丝,肌肤雪白,简直无一处不美。 谷雨林走后,程丽一改刚刚的慵懒之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她穿上厚厚的棉衣,去唤石头 ,“石头,起床了吗?” 石头的房门应声而开,小小孩童目光坚定,“娘,我们走。” 程丽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手心神甚至微微冒汗,“好,我们走。” 院中下人已经在忙忙碌碌打扫和准备早饭了,程丽随手指了个最近的丫头,“我和少爷出去买些天香楼的糕点,你们在家好好做事,不要偷懒。否则,我回来了定要狠狠责罚你们。” 小丫鬟被吓得面无人色,她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主家一个不高兴随时都能发卖了她们,小丫鬟老实巴交道,“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会偷懒。” 第56章 傅瑢 两人脸色如常步履从容穿过院子,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踏出院门,一大一小立刻撒丫子狂奔。 “娘,巷子外面有马车等我们。”石头边跑边说。 “知道了。” 两人一鼓作气跑到巷子口。 果然,路口处停了辆马车,程丽一把抱起石头爬上去。 然后… 与马车里坐着的俊美公子来了个六目相对。 这公子眉若点漆,眼若星辰,鼻梁高挺顺滑,唇瓣粉嫩,男生女相,实在是个极出色的样貌。 尤其他气质卓然不群,只静静在那坐着就让人屏住呼吸,不敢放肆。 程丽看着一脸懵逼的男人,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丽,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快走。” 石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娘,我们好像上错马车了。” 什么? 程丽立马甩开男人的手,二话不说带着石头跳下马车。 两人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在巷子口朝外偷看。 等了片刻终于看到辆马车缓缓朝巷子里驶来。 “是这个吗?”程丽紧张兮兮的问。 “对,驾车的是胡伯伯。”石头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是自己人。 程丽有种做坏事着急逃离现场的急迫感,她抱起石头快跑两步去迎那马车。 驾车的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汉子,他五官端正,稳重大方,笑容爽朗,看着便是个让人极为信任的男人。 “妹子,石头,”胡均也发现了他们,来到他们面前才“吁”的勒停面前骏马。 这下总不会错了。 程丽带着石头爬上马车,总算心安了。 胡均成功接到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原本巷子的那辆马车里,年轻俊秀的公子听着下人的禀告,若有所思道,“人不在?” “听说是早早就带着小公子去天香阁买糕点了。” 是吗? 傅瑢想起刚刚惊鸿一瞥的女子,玩味一笑,“别是跑了?” 他手指轻点马车壁,“在此待上一个时辰再启程。” 也让那火急火燎的谷三爷多等会。 他倒要看看,莫不是真的在穷山恶水的流放之地待久了,不过一个寡妇也值得谷三爷片刻都离不了。 谷三在赏花宴上坐了一会,就要起身离去。 受邀的千金小姐们有好多都还没到呢,谷三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打了东道主傅家的脸? 尤其谷夫人和傅夫人是自小感情就极好的手帕交。 傅夫人之所以办这场赏花宴,也是受了谷夫人委托,为谷雨林相看家世相当的妻子。 结果母亲辛辛苦苦准备的宴会,谷三这混不吝的屁股没坐热就要走,让傅夫人很是没脸。 傅瑢与谷三相看两相厌,话不投机半句多。 虽然两家是世交,傅瑢一是因为年纪小,与谷雨林玩不到一起。二是看不惯谷雨林为人,所以两人素来无甚交集。 傅瑢不忍母亲伤心,私下里找了谷三,询问他为何要离去。 偃月城这些达官贵人姻亲复杂,随便扯两家都能攀上关系,故此无论谁家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全偃月城的高门大院里都能谈的津津有味。 谷雨林捡了个寡妇当宝,还甘愿当便宜爹的事自然也是人尽皆知。 无他,谷三爷的风流韵事一向是众人百听不厌的故事。 至今,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能随口来两段当年谷雨林与烟云楼最负盛名的花魁烟霞姑娘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谷雨林是个无所事事的,不像傅瑢是因为休沐在家,再加上傅瑢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谷雨林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说是衙门里有事,他现在还没恢复职位,连兵部的大门都进不去。 说家里有事,傅瑢在谷雨林亲爹亲娘面前比他这个亲儿子还有脸面。 谁让傅瑢从小机敏好学,聪明绝顶,十五岁就高中榜眼,又因姿容俊美,满腹经纶得了皇上的青睐,如今在皇帝身边任翰林学士一职。 二十岁的翰林学士,不能说后无来者,至少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谷雨林看傅瑢不顺眼,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道,“我的卿卿不知起床了没有,我心中实在想念的紧,我回去看看便回。傅兄你和傅伯母好生解释一番,让她老人家莫要伤心,我片刻即回。” 傅瑢因跟在圣上身边时时刻刻需要谨言慎行,小心谨慎。 故此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大男人竟能面不改色对人言,因思念家中小妾所以迫不及待要离席的。 这简直不知所谓。 傅瑢好声好气劝道,“此次宴会是谷伯母和家母一番心意,应当也提前知会过谷兄,谷兄不如再小坐片刻,至少也等闺阁小姐们都到齐了再说。说不定今日便有谷兄的天赐良缘呢!” 谷雨林兴致缺缺,刚刚到几个官家小姐他都瞧了,实在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不如傅兄自己相看,你如今也到了年纪,是时候娶亲了。” 这些官小姐,论颜色,不如苏月,论身段,更是不如。若论秉性,苏月嬉笑怒骂皆是风情,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更是让他坐立难安,想立刻回家抱着香软美人亲热。 傅瑢见他冥顽不灵,提议道,“谷兄且安坐于此,我派人去请谷兄的爱妾过来。” 谷雨林不同意,“她懒得很,你遣的下人怕是请不动她。” 一个小妾而已,难不成还要他堂堂翰林学士亲自去请!?? 谷雨林思索片刻,“不如你替我跑一趟。” 傅瑢只觉荒谬可笑,“我与她孤男寡女素不相识,如何能单独见面?” “不是还有下人吗?”谷雨林不在意的摆摆手,“她没有那么重的男女大防,你去把她带来。” 也对,一个寡妇若是在意男女大防,又岂会成为谷雨林的小妾。 傅瑢自认正人君子家世清白,实不愿和这样不庄重的女子接触,但他想到刚刚母亲难堪的脸色,只能忍气吞声道,“谷兄稍等,我这就去谷府接人。” “她不在谷府,在崇门街的小院子里。” 呵呵,原来连个小妾都算不上,只是个外室。 傅瑢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厌恶了,他匆匆唤了谷雨林的贴身小厮让他带路。 几人坐着马车去接那外室。 第57章 胡均 马车一路疾驰,直跑出热闹的主城区,来到大片农田处才停下。 程丽奇道,“我们这是出城了吗?” “没有,这是城西,贵人们都住在东城,贫苦百姓都住在城西。” 程丽了然的点头。 她对眼前的汉子很有好感,笑着道,“胡大哥叫我程丽便好。” “程姑娘。”胡均指着马车后方的一处农家小院子,“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 程丽抱紧石头,“都听胡大哥的。” 胡均拴好马车,走在前面为她带路。 这处农家小院前面两间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小卧室,走廊下还支了张床。 院子里放了犁地工具,簸箕,扫帚等物,墙上晒得有红辣椒玉米黄豆等物。 一派农家气息。 程丽看惯了谷宅的假山花园,小桥流水,猛地看到如此接地气的农家院子,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心里直打鼓,这屋子是不是像何家村的屋子一样四面漏风,屋里没地龙没暖炉,是不是冷得很。 被子是不是跟何家村的被子一样又潮又湿又发霉?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石头自然也注意到了。 石头拍拍她的手,“娘,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早晚有一日,他会让继母过上比在谷家更好的生活。 程丽想起之前还信誓旦旦跟石头保证,她一定能吃苦,谁知,苦日子还没过,她就先有了怯意。 这可不行。 她呼吸了一口蕴含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亲了石头一口,“我信你,以后我的好日子就靠你了。” 胡均推开后院主屋的门,“妹子,你就住这里,这间房朝阳,白天日头晒够了,晚上不会冷。” 程丽笑着道谢。 胡均给他们介绍完院子又热情的招呼他们在院子里晒太阳,“妹子,石头你们先坐会,我去给你们烧火做饭。” 程丽也不假客气,一屁股坐在太阳底下晒日光浴,“谢谢胡大哥。” 厨房里炊烟袅袅飞到天空中。 程丽凑到石头耳边,“他是谁?你从哪儿找来的?可靠吗?” “可靠。”石头不愿多谈,眯着眼睛看向太阳。 程丽也知此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干脆和石头一起眯眼看太阳。 看了一会她就眼前发黑,差点摔倒。 幸好凳子低矮,她眼疾手快扶着土地又坐稳了。 胡均熬的粥软烂香甜,配着咸菜吃格外下饭。 程丽吃了两碗才揉揉肚皮,表示吃饱了。 石头这个大胃王也吃了两碗。 胡均看他们吃完,主动拿起碗筷去洗碗。 程丽啧啧称奇,这朝代,愿意下厨干活的男人简直比三条腿的癞蛤蟆还难找。 胡均洗好碗筷,笑着招呼程丽,“走,妹子,跟哥出去见见人。以后在村里行走,旁人知道你是我胡均的妹子,定不敢欺负你。” 程丽喜欢这种爽朗大气的男人,她顿时来了兴致,三两步跑到胡均面前,“哥,这是什么村?” “红泥村。” “这名字倒奇怪。” “不怪,妹子你看咱脚下的土,是不是红色的?” 程丽低头细看,果真是片暗红色的泥土。 “咱们村以前叫八宝村,不过因为村里的土是红色的,所以都被外人叫红泥村。久而久之,干脆村里的人也都自称红泥村了。” 这倒有趣,程丽不自觉露出笑意,“石头,来,我们出去逛逛。” 三人信步慢行,程丽看着绿油油的农田,“哥,这地里种的什么,看着不像油菜啊。” 胡均大笑不止,“我的傻妹子,这是茶树。” 传说中的茶叶?难道茶叶不都是南方种植的吗? “这是黄茶,君山银针,可以在寒冷地区种植。”胡均解答了她未出口的疑惑。 “原来如此。”土包子程丽涨知识了。 一男一女一孩子的完美组合很快吸引了村民的注意,有人热络的和胡均打招呼,“老胡,这是你新娶的媳妇?” 胡均骂道,“瞎了你的眼,这是我妹子。” “妹子?你妹子找到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停下脚步,个个好奇的打量程丽。 乖乖,胡均的妹子长的是真俊啊!怎么跟庙里的娘娘似的? 胡均不愿多谈,“以后我妹子在外面走动,你们都不能欺负她,若是让我知道谁对我妹子无礼,我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村民们非但没有翻脸,反倒个个笑呵呵的应承,“老胡放心,你妹子就是我们妹子,谁欺负咱妹子,我们红泥村的都不会同意。” “老胡放心,就算你不在家,咱妹子也没人敢欺负。” “就是就是,咱红泥村都是一家人,谁会欺负自家人。” 又有人问道,“这孩子?” “我妹子命苦,死了男人,这是我亲外甥,跟我亲儿子是一样的。以后我胡均就指望我外甥给我养老送终了。” 胡均大手重重拍了下石头的头,“好儿子,以后长大跟舅舅学手艺。” “好,我长大跟舅舅学手艺!”石头声音洪亮。 此举赢得了村民的拍手称赞,“好小子,有骨气!” “以后跟你舅舅一样,是个汉子。” “瞧这小子长的,随你妹妹,多俊啊!” 胡均又指着这几个村民一一给程丽介绍,“这是胡广生,这是胡广云,这是黄锋,这是黄天来,这是李青山,这是张耀。” 程丽挤出个羞涩的笑,“见过诸位哥哥。” 汉子们都面红耳赤,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唤自己哥哥,怎么听着那么舒服那么美呢? 胡均带着程丽和石头在村里来来回回晃了一天,确保每个村民都认识了程丽和石头才作罢。 天色已微微发暗,胡均领着程丽打道回府,边走边道,“妹子,虽然你不是我亲妹子,但你把石头千里迢迢带到偃月城,又把石头养到这么大,你就是我亲妹子。” 程丽虽一头雾水,还是老老实实听着。 “妹子你放心,以后有我胡均一口吃的,就有石头和妹子你一口吃的。妹子你安心住下,我今日是在主家那告了信儿回来的,明儿一早就得回主家那里干活。” “以后我每月回来两次,等我下次开了工钱就给你和石头一人买一身衣裳。”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那恶霸我们惹不起总躲得起,你好好带大石头,我一定让石头给你养老送终。” 胡均情真意切说了许多,程丽只低头应是。 第58章 安静祥和的生活 晚饭也是胡均下厨,晚餐就丰盛多了,有猪肉炒白菜,有炖羊蹄,还有盘炒青菜。 就着浓稠的米粥,程丽吃了个肚皮滚圆。 胡均洗好碗筷吩咐道,“妹子你就住主屋,我住门口的小屋,石头跟我睡。” 程丽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石头,于是开口婉拒,“哥,石头往常都是跟我睡的,这猛一分开,我怕孩子不习惯。还是让我哄他睡。” 胡均一巴掌拍在石头脑袋上,把石头拍的身子轻微晃了晃,“大小伙子了还跟娘睡,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妹子你别管,就算我平日不在家,也不能让这小子跟你睡。就让他睡门口的小屋。” 程丽平时别说动手打石头了,连重话也没跟石头说过,见胡均下手不知轻重,不赞同道,“石头还小,哥你跟孩子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打人。” 尤其石头身体里还是个成年人,肯定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 胡均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慈母多败儿,这句话。 他粗声粗气道,“石头是我亲外甥,我还能害他不成!妹子你别管。” 他说完,一把拽起石头,“以后不能跟你娘睡。” 石头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程丽。 程丽忍俊不禁,见两个男人回了屋,自己也进屋锁上了门。 被子应该是被人晒过,还有阳光残余的味道。 胡均所言非虚,屋子经过一日的照晒,晚上真的不冷。 她裹着被子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一早,就有声音在她门外道,“妹子,我走了,饭在锅里热着,你醒了记得吃。” 然后是院门关闭的声音。 程丽趴在窗子上偷瞧,见胡均真的走了,立刻一溜烟跑到院子里锁上院门。 小屋里,石头还在熟睡。 程丽进去为他掖好被子,这才发现小屋里冷飕飕的,寒气四溢。 她站了一会就冷的受不住,干脆抱起沉睡中的石头往主屋去。 她还困着呢,直接和衣躺下和石头一起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盛。 身侧石头不见踪影。 程丽穿好衣服,来到一楼,小小的石头已经在院子里满头大汗的劈柴了。 程丽心疼不已,立刻从他手里抢过斧子,“小心伤了手,放着我来。” 石头反手从她手里抢过斧子,“你才是小心伤了手,这点活难不住我。你去吃饭。” 程丽打着哈欠去吃饭。 她这厢刚放下碗筷,院子里的石头一溜烟跑进厨房,“我来洗碗。” 程丽被他逗笑,“你还小,应该是我照顾你,你怎么抢着干活?” 石头私心里把她当妻子,他这个身体还小,暂时不能给她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他要补偿她,即使住农家小院也要让她漂漂亮亮,不能让她和普通村妇一样弄粗了手。 她的手那么漂亮,那么软,那么白,不应该用来刷碗劈柴。 在石头的强烈要求下,程丽还是像昨日一样,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石头这柴一劈就是一上午。 眼看晌午了,程丽肚子还不饿,石头拿起早上剩的饼热热吃了,奶声奶气道,“程丽,我们出去看看,总不能每日就窝在家里不出门。” 何家村实在太可怕,导致程丽对这种村庄有心理阴影,她迟疑良久,“还是算了,我们就在院里待着更安全。” 石头也不勉强,劈好柴后安静的陪她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安静祥和的日子过了五六天,这天中午,有人砰砰砰在外敲门。 程丽条件反射要去厨房拿菜刀,被石头眼疾手快的阻止,“稍安勿躁。” 石头让她藏在小屋门后,自己去开门。 门外是以前见过的汉子,那汉子笑道,“石头,快喊上你娘,村里杀猪了,吃大席呢!” 石头不动声色,“谁家杀猪了?吓人不吓人?我不敢去。” “你这没出息的小子。”汉子抬手给了石头一巴掌,“杀猪有什么好怕的,猪肉都炖好了,就差你们没去了。” 石头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猪肉香味,心下对他的话信了十成十,“叔你等会,我去喊我娘。” “啥也别带,村里都有,你和你娘带张嘴去就行。”汉子还以为程丽在主屋,大声喊道。 孰料,石头从院门口的小屋里唤出程丽。 那汉子结结巴巴,“妹子,你…你…你平日就睡这屋吗?” 乖乖,他就说这妹子肯定不是胡均的亲妹子。 这仙女似的妹子水灵灵白嫩嫩,一看就不超过十六,怎么可能有石头这么大的儿子。 原来,是老胡的相好,俩人都睡一屋了,还藏着掖着呢! 汉子心下了然于胸,“妹子,我是黄天来,你叫我黄大哥就行。” “黄大哥。”程丽巧笑倩兮。 黄天来暗道一声要命,若这姑娘是胡均的妹子,就算她死了十个男人,再带十个孩子,他也一百个愿意娶。 可这姑娘若是胡均大哥的相好,他就不能乱想了。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怎么能对胡均相好动心思呢? 黄天来停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妹子你锁好门,等会吃完饭我再把石头你俩送回来。” 这人眼神规规矩矩,并不色迷迷的在她身上胡乱打量,程丽心里松口气。 三人顺着村里的小路往北走,越走路越宽,而且隐隐有嘈杂的笑闹声传来。 待走的近了,程丽才发现,村口大槐树下支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热气特腾腾。 空气中弥漫着的喷香猪肉味让她腹内馋虫大动。 “妹子来了,快坐下,我给你盛碗肉多的。”一个眼熟的汉子招呼她坐在小凳子上。 也有热情的婶婶姐姐朝她招手,“胡均妹子,来我这坐。” 程丽不敢离开石头,拉着石头一起坐在女人堆里。 村妇们都对着她啧啧称赞,“你这模样是怎么长的?” “我看比王员外家的大小姐还好看呢。” “可不是,王员外家的小姐脸上有颗黑痦子,哪儿有胡均妹子好看。” 程丽被她们直白不加掩饰的称赞羞红了脸。 她正不知所措时,有人朝她脑袋处递了一个大海碗。 程丽忙不迭双手接过,原来是一碗大锅菜。 只不过,她碗里除了猪肉片和黄肉丸子,再没有旁的蔬菜。 石头端着碗满是白菜粉条的烩菜吃的大快朵颐,“娘你吃啊。” 程丽先咬了一口丸子,满满的肉香味包含着浓郁汤汁,实在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第59章 与胡均的渊源 “呦,掌勺的胡广生这也忒偏心了,怎么胡均妹子碗里连片白菜叶子都没有?这寒冬腊月的,虽说家家户户地窖里都留了上千斤白菜,可也不能舍不得让人吃啊。” “就是,胡均回来了,我定要和他好好说说。” “大娘你这就不懂了,咱妹子瘦,得多吃肉补补。像大娘你这体格子,才得多吃点白菜刮刮油水。” 众人七嘴八舌的调笑,均闹作一团。 本来尴尬不已的程丽发觉众人只是开玩笑后,悄悄松了口气。 被众人调侃的掌勺大厨胡广生理直气壮,“妹子第一次吃,我多给她盛点肉怎么了!有肉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众人嘻嘻闹闹吃罢了饭,没有一拍两散,反而都留下来洗碗收尾。 程丽费了老大力气才把那碗纯肉的大锅菜吃完,正想蹲下来一起帮忙。 却被个胖胖的婶子推开,“这大冬天的,你快带着孩子回家歇着。” 送他们过来的黄天来此刻正蹲在地上刷锅,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妹子等我会儿,我刷完锅送你回去。” 立刻有跃跃欲试的汉子道,“天来你忙,我送妹子回去。” 黄天来立刻丢下刷了一半的大铁锅,随手在棉裤上蹭了蹭,“你们都给我歇着,我送妹子回去。” 笑话,万一这真是胡均大哥的相好,可不能让那群皮小子调戏了。 黄天来把程丽和石头安安全全送回家才转身离开。 程丽习惯性掩好门窗,不可思议道,“石头,为什么这里和何家村完全不一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完全得益于关翊谦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他随着马队来到偃月城讨生活时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马队管事看他聪明伶俐又是个不良于行的,便好心收留了他,管他一日三餐。 让他留在马队里喂个马打打杂什么的,免得他活不下去饿死了。 孰料关翊谦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一人吃的比三个成年大汉还多。 他腿又瘸干不了多少活,这账一算,留下关翊谦比单独请个长工还贵。 管事的总不能自己填了这个窟窿,便把一顿能吃六碗饭的瘸腿少年赶走了。 关翊谦又开始在偃月城流浪。 他因拖着瘸腿所以抢饭食抢不过别的乞丐,但他人长的好看,乞讨所得的银钱反倒比旁的乞丐多的多。 同样都是乞丐,旁人一日有五个铜板已是老天开恩,关翊谦只需洗干净脸,往街口一坐,每日轻轻松松几十个铜板。 这可气煞了其他乞丐,关翊谦走到哪被打到哪儿,他虽一身蛮力,但只要有人对他的瘸腿下手,他只能立刻缴械投降。 虽然他的腿瘸了,但那始终是他的腿,就算是条瘸腿,也比没有腿强。 关翊谦害怕这条瘸腿长此以往真的保不住,为了避人耳目,他便开始往主城区外面的农庄走。 一日,他饿晕在老槐树下后,被胡均捡回了家。 胡均问他多大了,他说十一。 胡均又问他,你爹娘呢? 关翊谦说,我爹娘早死了。 胡均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浪的?” 关翊谦顾不得回他的话,大口吞咽着雪白的馒头,他吃的太急,被噎了一下,边撕心裂肺咳嗽边说,“五岁。” 他刚刚说完,胡均这个汉子就哭的不能自已,“我妹妹也是五岁丢了。” 从此,关翊谦就留在了胡均所在的红泥村。 直到后来,胡均又捡回了楚楚,就是关翊谦的义妹。 这辈子,关翊谦照猫画虎,故意晕倒在红泥村外面。 谁知那么巧,正好碰上了休沐回家的胡均。 胡均看他小小年纪躺在地上,一时心软将他救了回去。 石头不经意露出脖子上的假玉佩,果然被胡均激动的追问,“孩子,这玉佩你从哪得来的?” 石头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胡均双眼含泪,“你娘如今在哪儿?” “我娘病死了…”石头装出一副被戳中伤心事的样子嚎啕大哭。 原来这个假玉佩正是胡均亲妹走失时所佩戴的。 普通人过日子都紧巴巴的,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哪儿有钱给孩子买真玉佩。 但是胡均父母爱子心切,便给胡均和妹妹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假玉佩挂在脖子上,保佑两个孩子一辈子平安无事,顺顺遂遂长大。 孰料,有一日,一伙贼匪闯入红泥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胡均父亲为了保护妻女,被贼人杀害,年仅七岁的胡均跳入井中才逃过一劫。 但是胡均五岁的小妹妹被贼人掳走了。 后来,官府大张旗鼓捉拿贼寇,贴了告示说贼寇逃往南方了。 时日一久,此事不了了之。 胡均的妹妹再也没有了踪迹。 上辈子,关翊谦和胡均生活了数年,对胡均爱若珍宝的假玉佩也了如指掌。 这辈子,关翊谦早早花钱请人造了个一模一样的假玉佩,又故意拿石头在假玉佩上划出许多痕迹,弄出年代久远的样子。 果不其然,胡均把他当做自己亲妹妹的儿子,当即就要收养他。 石头适时讲出自己继母如何如何疼爱自己,又如何如何被村民欺辱,最后被恶霸强占,不得不离开家乡来到偃月城的故事。 胡均自小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闻言怒发冲冠,“我这就去教训那恶霸。” 石头拦住他,“那恶人乃是大官之子,伯伯莫要冲动。” 胡均一巴掌扇在他头上,“叫什么伯伯,叫舅舅,孩子,我是你亲舅舅。老天有眼,让我们一家团聚了!” “若春晓地下有灵,她也该安息了。” 甥舅俩抱头痛哭,难以自抑。 两人约定好明日一早就带着继母偷偷离开。 胡均自然满口答应。 这是个光明磊落,行的端坐得正的真汉子,石头对他很是信服。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和继母如实讲的。 石头就编了个他在外晕倒被胡均捡回家,正巧他脖子上的玉佩和胡均玉佩一样,被胡均错认为是亲妹的孩子,于是将计就计的故事。 程丽听完石头简略的解释,期期艾艾道,“我们这不是骗人吗?你根本不是他的外甥。” 第60章 拆穿 “这也是我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对策,我太急着带你离开,可能考虑不周,我们日后再慢慢和胡舅舅说明真相。” 石头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程丽没那么好糊弄,“我们赶路的时候,你不是说有可投奔之人吗?我们为何不去投奔你信任之人,反而要留在素昧平生,不知底细的胡均家里?” 她越想越觉得石头身体里的关翊谦处处可疑,破绽百出,“你到底是什么人?子羽国是不是也是你信口胡诌,糊弄我的?” “谷雨林不过一纨绔少爷,史书上为何会有他的升迁之路,你居然连他何时会调返回偃月城都知道?” “就算你曾在史书上了解过大梁朝的事迹,总不能书上连偃月城的地图也有?你为何对偃月城路况如此了解?” “再者,为何你身上的玉佩正巧与胡均的玉佩一样?我跟你相处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随身挂玉佩的习惯?” “你戒心那么重,为何会信任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难道不怕羊入虎口?” 她将心头疑问和盘托出,“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石头沉默不语,他与她日夜相对,确实有很多事情根本瞒不住她。 但关翊谦实在不想对心悦之人坦诚自己的不堪和卑劣,他垂下头,“程丽,你只需要知道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会害你便可,我会永远保护你。” “你不肯对我敞开心扉坦诚相告,反而对我诸多隐瞒,让我如何信你?” “有朝一日我会对你说出一切,但不是现在。”关翊谦仍然不肯松口。 “难不成你是重生的?所以你对一切了如指掌?因为你上辈子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比如流浪,比如胡均,胡均定是你上辈子结识的人,你相信他的为人,所以这辈子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他,是也不是?” 石头瞪大眼睛,脸上是明明白白的不可置信和震惊万分。 “你没反驳,那就是真的了?”程丽揉了他脑袋一下,“重生就重生,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是何大的亲生儿子…你,你不讨厌我吗?” “大人的事情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程丽捏捏他小脸,满怀憧憬道,“你上辈子一定很厉害?” 曾位极人臣,大权在握的关翊谦点头,“很厉害。” 程丽乐不可支的抱着他亲两口,“好石头,我就知道你最棒。以后我的下半辈子就靠你了,你长大可要让我享福!” 这是又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也许只要他外表是孩童,她就会一直拿他当孩子,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程丽你放心,我长大会让你做大梁朝最肆意最快乐的女人。”石头掷地有声。 程丽吃他的大饼已经吃习惯了,闻言哈哈大笑,“好石头,娘就等着那一天了。” 她乐够了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你不读书怎么出人头地?咱又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能拉你一把,我们无权无势的只能走科举这条路。” 她风风火火拽着石头朝门外跑,“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你瞅瞅我这脑子,居然忘了让你继续上学。” 两人一路小跑到村子里,随便逮个人就问,“咱村的村长呢?” 若是村里有学堂,应该找村长问问上学之事。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妹子你找胡哥吗?他还没到休沐日?” 这下轮到程丽一脸莫名其妙了,“我哥是村长?” “对啊,咱村的村长就是你哥。” 村长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吗?怎么胡均这么年轻也能当村长? 程丽又问,“咱村有学堂吗?” “学堂?”那人看了眼她手上拉着的石头恍然大悟,“石头要念书了是不是?不过,学堂那都是有钱少爷们念的,咱们村哪儿有钱办学堂啊。” 程丽失望不已,“哦,我晓得了。谢谢这位大哥。” 那人看她一脸如丧考妣,又补了句,“妹子你等胡哥回来再问问,胡哥本事大,一定能帮你办妥此事。” 程丽发觉红泥村的人对胡均都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她笑着回道,“那我再等等,我先带着石头回去了。” “妹子慢走!” 田野里空无一人,两人在田埂上慢悠悠步行。 石头晃晃程丽带着手,“该学的我上辈子都学过了,读书上学堂一事不用急于一时,再等等也无妨。” 程丽却依然愁眉不展,“上学堂是不是还要交什么束修银子,笔墨纸砚一定很贵?我们手里的银子不知道能撑多久…” 石头却不像她这么担心,“学堂的笔墨纸砚之事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程丽停下脚步,认真看着他。 石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帮别人抄写功课赚点润笔费。” 原来这时候就有代抄作业的业务了,程丽想了想还是道,“虽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那是下下策。我也上过学堂,知道老师极厌恶这样的行为。” “读书人讲究风骨,讲究清高,此举偶尔为之尚可,但长此以往当成个生意来做,未免惹人非议,让人不齿,到时候又会徒增许多烦恼。” 女子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银子的事,我们以后慢慢思量,好吗?” 石头被她温柔注视着,只觉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低低回了句“好。” 接下来,两人不再整日无所事事晒太阳,反而常常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 胡均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巧笑嫣然的女子和虎头虎脑的男童一人拿了个树枝,在地上似模似样的比划,间或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妹子,石头!” 粗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石头立刻冲上去抱住胡均,“舅舅你回来了!” 这亲热劲亲爹也不过如此了,胡均心情大好,一把将石头放在肩头坐着,“好小子,又壮实了。” 程丽笑着接过他手上的包袱,“洗洗手吃饭,衣服放那,我待会给你洗了。” 第61章 该死的安全感 胡均光棍汉子一条,这么些年来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是一个人。 往常休沐了要么是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吃肉,要么是闷头睡大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家,家里欢声笑语不断,又有孩子笑着迎他,又有女人给他做饭洗衣。 这种感觉实在不赖。 胡均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的感觉。 有了外甥,有了妹子,从此,他胡均也有家了,也有家人了! 从此再也不是冷锅冷灶,形单影只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程丽对胡均说出了石头上学堂之事。 “我这还有些积蓄,足够石头上学了。银子的事,哥你不用操心,只是我人生地不熟的,不知该把石头送去哪里念书,哥你帮我参详参详?” 一大一小两双漂亮的眼睛都望着他,胡均沉吟片刻,“不然妹子你随我去镇上住,镇上林夫子家里就有个学堂。到时我们在镇上赁个院子,就不回村里了。” 程丽咬唇,“还要另外赁院子,那得多少钱啊?” “我们赁个小院子,一月三四百文也够了,这钱我出,以后我也不在主家住了,搬出来和你们一起住。” 程丽和石头对视一眼,“胡大哥你让我考虑考虑。” “林夫子的学堂每日辰时一刻就开始讲学,石头住在村里实在不方便。” 也是,刮风下雨的万一再耽误了呢,程丽下了决心,“好,就听胡大哥的,我们去镇上住。” 胡均辞了村长之职,告别村里的乡民们后驾着马车拖家带口去了镇上。 胡均为人正直,出手阔绰,知交遍布,不过半日就通过一个卖布的掌柜寻到一处租金低廉的小院子。 院子坐落在镇上的东南角,因院子主人去了城里开店做买卖,所以房子空了下来。 此处多是百姓聚集,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房子,所以租赁的房子少,求租的客户更少。 屋子一旦长时间无人居住,蛇虫鼠蚁横行,房子很容易就会破败不堪。 院子的主人托好友留意着,若是能租出去,房租也不需多少,每月有个两三百文即可。 因布店老板与胡均熟识,便向胡均推荐了这个房子。 既然原房主是做生意的,那房子应该拾掇的不错,程丽心想。 果然,小院子里铺满了青石板,既容易打理 ,又不会像土院子一样,下雨了弄的屋里屋外脏兮兮的。 房子还是个两层小楼,每层有三个房间,只不过一楼左厢房被个铜锁锁住了,里面是原房主的东西,不能擅动。 这么算下来,能住人的房间一共有五间。 另外院子前面还有个厨房和柴房。 只一点不好,这院子里没有打井,若是想吃水洗衣,还得到镇上的水井旁。 程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没有水井平日洗衣做饭都不方便。” 布店老板早知胡均亲妹子寻回来了,却不知道胡均这莽汉的妹子长的这么如花似玉,娇媚可人。 一想到这么个漂亮姑娘居然还要自己动手洗衣做饭,布店老板就内心感叹。 “真是浪费了这般好容貌,凭这身段和脸,哪家的姨奶奶做不得?届时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但这话他只敢内心腹诽,若是说出来,让人家好好的小寡妇去给人做妾做小,说不得就要被胡均一顿好打! 胡均大手一挥,“些许小事,无需烦恼,我每日挑水便是。” 程丽在何家村时出门便是池塘,洗衣洗被极为方便,只是家里吃的水需去村里的大水井统一打。 她细胳膊细腿,哪里能挑的起那么重的木桶。 第一次试着挑水时,程丽连人带扁担一起飞了出去,小腿还被木桶砸了一下。 后来,还是石头看不下去,一大一小两人费劲巴拉合力抬了一桶水回家。 她自觉挑水是个苦差事,闻言眉头紧锁,“水桶那般沉,每日挑水岂非要累坏了?” “一担水的事,哪里算得上累!”胡均不甚在意,“妹子,你看这院子可喜欢,若喜欢我们就定下。” 布店老板撇下自家生意陪着他们看房子,且这房子除了没有水井,其他都无可挑剔,程丽是只能不甘不愿道,“哥哥做主便是。” 胡均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没注意到程丽的低落,和布店老板勾肩搭背的走了,说要请布店老板吃饭。 院子里只剩石头和她。 程丽看了看眼前的新家,总体还是颇为满意的。 房子干净整洁又向阳,屋里的桌椅板凳居然还是桃木做的,床是松木床,上面铺了棉絮被褥。 两人合力把房间里的被褥都取下来拿到院子里晾晒。 不出半个时辰,胡均精神抖擞的回来了,还给她们买了热腾腾的烤鸡和酥脆可口的锅盔。 呜呜呜呜呜呜呜还是外面的饭好吃,程丽和石头大快朵颐。 三人又合力把马车上的行李一样样搬到到院子里。 幸亏石头有先见之明,让他们把过冬的被子都拿来了,否则他们还得现买。 棉花被子可不便宜,真要一人一条过冬的大被子,少说得一两银子。 除了棉被,三人的衣物鞋袜,家里储藏的各种蔬菜和锅碗瓢盆都拿来了。 忙活了一天,天黑时,三人终于如愿躺在了新家的床上。 石头和胡均住在一楼,程丽住在二楼。 程丽睡前还迷迷糊糊的想,好像忘了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呢?算了不想了,还是睡觉。 一觉睡醒,胡均已经驾着马车去主家干活了。 程丽在床上听着院门关闭的声音后知后觉想起来,卧槽,石头学堂的事还没着落呢。 胡均半月才休沐一次,石头又得晚半个月上学了。 她没了睡意,穿衣下床,石头已经在厨房吃饭了,“你快梳洗,等会黄伯伯要来了。” 什么黄伯伯?程丽一脸迷茫。 “昨日陪我们看房的布店老板啊,他叫黄忠。他等会要带我去学堂看看,你也跟着去认认路。” 啊,原来胡均都安排好了。 程丽对胡均又增加了一丝好感,果然是个稳重靠得住的男人。 虽然昨日忙的脚不沾地,他却忙里偷闲,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 甚至去干活前还做了早饭在厨房大铁锅里温着。 第62章 林夫子 程丽原本的皮囊只能算五分颜色,但程丽没有寻常女子的唯唯诺诺,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明亮异常。 整个人鲜活的不得了。 再加上她腰背挺直显得前凸后翘,无论是言语和行动皆言之有物行,落落大方,原本的五分颜色硬生生变成了十二分。 见惯了大姑娘小媳妇的黄忠也被她惊艳不已。 学堂不远,三人步行而去。 偃月城不愧是偃月城,即使是周边小镇,也不是永善县的小镇可比的。 此镇名大王镇,镇上简直是个缩小版的偃月城,店铺琳琅满目,商品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道往僻静的小巷走去。 刚踏进小巷,就听到了稚童朗朗读书声,巷子里还有三三两两唠嗑的妇人,她们谈话间皆压低声音,仿佛怕吵到了学堂里的孩童。 黄忠带着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一处雕花红漆木门前。 他屏住呼吸,轻轻敲了三下。 过了片刻,房门从内打开。 门后是个十三三岁的孩童,“林夫子正在讲学,诸位且在门外稍候。” 果然不愧是学堂的门童,说话都文绉绉的。 黄忠看不出年纪,下巴处留了一撮小胡子,立刻赔笑脸,“辛苦这位小哥通禀一声,我们带着孩子来求学。” 说罢从袖中拿出几枚铜板送给小童。 小童不动声色的收下,“是这个小童要进学吗?让他随我进来。” 黄忠把石头推了过去,“麻烦小哥了。” 而后,大门再次关闭。 黄忠为她解惑,“林夫子都要看过孩子才决定收不收。不过妹子你放心,石头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两人心情忐忑的在外等了良久,房门终于再次被打开,“林夫子要见你们,请进。” 黄忠和程丽对视一眼,皆心里没底,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小童带着他们去了二楼的房间,“林夫子就在里面。”说罢,转身离去。 黄忠是商人,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钦佩和敬意,一时踟蹰不敢进门。 程丽不知他为何那么紧张,率先抬脚进了门。 进门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书香之气。 目之所及,皆是又大又厚的书籍。 书桌后一个蓄须的清瘦中年男人正满意的指点着身侧的小童的握笔写字,那小童正是石头。 这位应该就是林夫子了。 林夫子抬头,“你们可是这孩子的父母?” 程丽道,“我是他娘,这位是我们的朋友。” 林夫子眉毛紧皱,似是极为不悦,“孩子的父亲呢?入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亲自来?” 他爹只剩一具白骨了,想来也来不了啊。 程丽不卑不亢道,“这孩子的爹已不在人世,夫子有何话与我说便是。” 林夫子在大王镇德高望重,一辈子教了无数个孩子,还从没见过这般聪慧的。 而且,那孩子手指并无茧子,一看就并非从小习字之人。 未曾启蒙,未曾上过学堂,却只听了一遍论语和孟子便可倒背如流,这不是神童是什么?? 想他活了半辈子,本以为只能碌碌无为一生,孰料,上天怜他,居然给他送来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弟子。 只要他悉心调教,将来这孩子未必不能扬名立万。 或许这孩子将来也能像人人艳羡的傅瑢一样,年少成名,被皇帝赏识,最后一飞冲天! 而他林业平,将来靠着这弟子也必能名满天下,受人爱戴。 他越想越激动,对着程丽这个女人也没了嫌弃之心,胡子一抖一抖,“夫人,你可知这孩子有过目不忘之能?”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新鲜了。 程丽腹诽,石头这小子做了什么把这夫子搞得一惊一乍的? 林夫子看她表情就知她答案,叹息一声,“庸人啊庸人!这孩子险些被你耽误了!” 石头不才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哪里就被耽误了? 程丽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夫子何意?” 何意?? 林夫子气的一拍桌子怒道,“我要认这孩子为弟子,以后他的学业我来督促,省的被你们这些昏聩无能的父母拖累了。” 这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程丽满口应下,“都听夫子的。那石头今日就留下上学吗?不知束修是多少?” 林夫子险些被她的粗俗气死,当着他的面满口铜臭味就罢了,还唤他钟灵毓秀的弟子为石头??? 真是气煞他也。 “石头这名字以后休要叫了,”说出去真是把他林业平的老脸都丢尽了。 “这孩子姓什么?” “姓关。” “关?”林夫子捋须沉思,“我要给这孩子起个配得上他的名字,他今日就留在这里进学,你家去。” 程丽还没忘了交学费,“夫子,束修多少钱?” “哼,”林夫子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还不快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收钱了? 黄忠眼疾手快把她拖了出去,两人下了二楼,黄忠才道,“妹子,你家石头都被林夫子收为亲传弟子了,又怎么会收束修呢?” 黄忠连连叹道,“这林夫子开了半辈子的学堂,也没收过弟子,没想到你家石头一下子就被看中了,这是石头的造化啊!有个举人老爷当老师,以后科举也容易的多。” 程丽也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免了学费不说,还成了校长的自己人,以后岂不是好处多多? 昨日今日耽搁了黄忠两日功夫,程丽颇过意不去,“黄大哥,眼看晌午了,我请你吃饭。走,咱去吃顿好的。” 黄忠哭笑不得,他是吃过许多席面,但那都是和兄弟们一起吃的,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说要请他吃饭。 他拱手笑道,“那今日哥哥就不推辞了。” “好说,好说。”程丽抱拳回礼,“我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甚了解,酒楼随哥哥点,我做东。” 两人走出巷子来到热闹繁华的街道上,黄忠指着左侧的贵宾楼道,“那家的炖猪脚不错,我和胡均兄弟往常去过。” 程丽爽朗大气,“好,我们就去吃猪脚。” 第63章 霸王花 一男一女去吃饭,被有心之人看到,难免惹人猜忌。 程丽不觉得请人吃饭有多惊世骇俗,两人大大方方在一楼大厅坐下。 黄忠发挥生意人特长,和程丽满嘴跑火车的聊天。 程丽是个极好的听众,不时附和两声。 猪蹄是现炖的,所以等待的时间略长。 两人一说一听相处和谐,谁知,这时突然有人“啪”的一屁股坐在黄忠身边,“黄掌柜,这是你哪个相好,好似没见过?” 黄忠立时黑了脸,“这是胡均的亲妹子,你再胡咧咧,小心胡均把你腿打断。” 那人一身破布麻衣,尖嘴猴腮,目光淫邪,他上下打量程丽片刻,在她胸脯上流连不止。 “这可不像个大姑娘啊,我怎么没听说胡均还有个妹子,莫不是黄掌柜相好的粉头?” 话音未落,一个实木板凳已经砸在了他头上。 那人愣了一下刚想跳脚骂人,又被迎面而来的板凳砸了个正着。 他被打的抱头鼠窜,还不忘指着程丽骂道,“好个小贱人,敢动手打你爷爷!” “打的就是你!”程丽拍案而起,抡起板凳追上他,又朝他打去。 那人骨瘦如柴,被板凳抡了两下疼得呲牙咧嘴,见程丽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下手毫不手软,一溜烟跑出酒楼,消失无踪了。 黄忠和酒楼里的客人一样,嘴巴张的能塞下两个鸡蛋。 程丽捋捋略微有些散乱的鬓发,笑容甜美,“让黄大哥见笑了。” 黄忠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程丽无视周围人的视线,笑着道,“黄大哥怎么不继续讲了,还没讲完呢。” 黄忠手直哆嗦,那实木板凳砸脑袋上可不是好玩的,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无对程丽不敬。 幸好,幸好,他言语得体,并未露出不堪面目。 恰在这时,小二端着餐盘从后厨一路小跑,“猪蹄来喽!” 香喷喷软烂烂的猪蹄让人食欲大动,程丽热情为黄忠夹菜,“黄大哥别客气,你吃。” 黄忠味如嚼蜡,勉强吃完了饭就去柜台结账。 却被程丽眼明手快的阻止,“说好了我请,今日已麻烦黄大哥太多,又怎能再让你破费。” 程丽付了钱,就和黄忠告辞,“我认得路,黄大哥你自去忙。” 黄忠不放心,她刚刚打了赖三,若是赖三来寻仇,她小小女子如何招架? 遂提议道,“不如妹子随我回店里避避,晚上胡兄下值了来接你。” 程丽不想拖累他,“若是那泼皮去你店里闹怎么办?” “他泼皮无赖一个,焉敢到我店里闹?再者说我店里还有两个伙计,不怕他闹。” 程丽刚刚也是一时冲动,那男人的眼神让她想到了过往在何家村的日子。 何家村的男人们恨不得用眼神扒了她的衣服,程丽每每见到他们凑过来,都是扁担砖头招呼,反正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打。 她如此泼辣且下手狠毒,那些男人才知道怕,从围着她调戏占便宜改为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 对付这种无赖垃圾,就该这么治,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且那人一身粗布破破烂烂,想也知道必是跟何大一样,是个落魄穷酸鬼。身上定然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连个交好的朋友都没有。 程丽自是不怕这样的人。 但这样的人还有一个坏处,就是他们狐朋狗友众多,若是喊朋友替他报仇,那定然一个都使唤不动。 但倘若他对狐朋狗友说,有个貌美动人的小娘子,不如抓了她转手卖了,岂不是天上掉银子? 那狐朋狗友必然欣然向往。 所以,程丽只需等胡均回来,让他们知道,她有靠山,并不是无依无靠,那群人就不敢再动她。 黄忠的店铺比程丽想象中大多了,店里摆满了各色漂亮的布匹,还有两个打扮干净利索的伙计。 原来还是个大老板! 这么个大老板怎么会为了胡均的事跑前跑后,不辞辛劳? 程丽百思不得其解。 黄忠请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林夫子的学堂下午酉时散学,到时候我再陪你去接他。” 程丽感激不已,“实在是太麻烦黄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些许小事而已,谈何麻烦?” 店铺生意很好,一下午进店的人络绎不绝。 程丽观察了下,来买布的大多是年轻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 也对,这年头的姑娘们都心灵手巧,衣服鞋袜都是纯手工做的。 所以来买布也大多都是女人。 程丽身上穿的还是徐霖送她的衣裙,谷雨林送她的衣裙太过华丽,不适合平头百姓穿。 所以她逃跑那日就是穿的徐霖送的衣裙。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一个无意的举动,谷雨林已经把徐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时间倏然而过,酉时已至,黄忠陪着她再次去往林夫子住处。 学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接送孩子的家长。 程丽是个生面孔,又长的漂亮,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她早已习惯旁人隐晦的视线打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致志盯着紧闭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开启,散学的孩童有序的从背着书栏从门后走出来。 程丽活像八百年没见过石头一样,踮着脚尖,勾着脑袋往前看。 终于,在一群十岁孩子中显得幼小可怜的石头出现在她视线里。 程丽欢快的跑过去抱起他,“学堂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是又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个孩子了,关翊谦苦笑。。 而后,他用只有他和程丽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师父给我取了新名字,叫关翊谦。” “真的吗!!!!”程丽惊喜不已,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太好了,石头!!!” 关翊谦小脸红扑扑的,“师父还说让我住在他家里,以后好方便他指导我的学业。” 程丽不乐意,“就算学习也要有个度啊,总不能一天十二时辰都学。你们老师这是想把你打造成一代神童?” 林业平正有此意。 “我已经拒绝他了,我说只留寡母一人在家不放心,师父便没有再谈起此事。” 第64章 背靠大树 程丽和石头在黄忠的布店又等了一个时辰,胡均才踏着夜色寻来。 “我回家了一趟,却没看到你们,想着你们肯定在黄兄这里,果真如此。” 他似是松了口气,随手举起石头扔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若石头是个真正的小男孩,此刻一定尖叫着大笑,但是石头并非真正幼童,只觉胆颤心惊,这若是不小心摔在地上,只怕轻则骨折,重则殒命。 程丽看出了石头的窘迫,为他解围,“哥,你总算回来了,今日我被人调戏了…” “然后我又把那人打了一顿,他会不会趁你不在家报复我?我要不要躲一躲?” 胡均听到前半句刚怒发冲冠想问到底是谁胆大包天调戏他胡均的妹子,但是听到后半句却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道,“妹子,你说啥?” “谁把谁打了一顿?” 程丽只好重复道,“我把那人打了一顿。” 胡均只觉荒唐可笑,这娇滴滴白嫩嫩的妹子怎么会打人呢?定然是他听错了。 谁知,站在旁边的黄忠也点头附和道,“赖三出言不逊,被咱妹子抡板凳砸了几下。” 抡板凳?就凭她的小身板? 胡均对此表示怀疑。 但程丽和黄忠皆一脸严肃,难道确有此事? 胡均放下石头,正了神色,“赖三果真对你无礼?” 程丽言简意赅,“黄大哥已说了我是你的妹子,那无赖却不信,非说我是黄大哥相好的粉头,还一直色迷迷看我的…” 她话未说全,胡均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男人一拳砸向墙面,“这赖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你不敬!!我这就去给他个教训!” 胡均说完一抱拳道,“麻烦黄兄弟帮我送妹子和石头回家,大恩不言谢!” 黄忠拍胸脯保证,“我定把妹子和石头安全送回去,胡兄勿担心。” 胡均怒气冲冲驾着马车离去,眼看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程丽突然有些担忧,她和石头如今都靠着胡均才能有安稳日子过,若是胡均出了意外,她和石头该怎么办… 她担心不已的对黄忠道,“黄大哥,我兄长不会出事?早知我就该忍耐一下,不该与那泼皮撕破脸。” “胡兄本事过人,又朋友满天下,定然不会有事。”黄忠对此很放心。 三人回家后,程丽请黄忠进来坐坐,黄忠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妹子今日受了惊吓,早些歇息,记得掩好门窗。” 程丽点头,“我晓得了。” 送走黄忠,石头主动去厨房做饭,程丽帮忙打下手。 “胡均是做什么的?他平日在哪里做工?” 程丽好奇问道。 跟胡均相处了这么久,这些简单的东西她居然都不知道。 若胡均只是个普通农户,没道理红泥村的人对他那么尊敬,也没道理黄掌柜对他颇为尊崇。 正在烧火的石头脸被火光映照的红红的,“舅舅在定国公府的庄子上养马,且舅舅身手不错,人又爽朗正直,很得庄子管事的青睐。” 啊?这就说的通了。 原来胡均背靠大树好乘凉,怪不得黄忠为他鞍前马后。 只怕通过胡均,黄忠也攀上了庄子管事的门路。 庄子上丫鬟小厮成群,一年四季都要穿衣,这可是笔不小的利润。 弄清楚了胡均的背景,程丽彻底放心了。 背靠定国公府,收拾个地痞无赖岂不是小菜一碟。 程丽所料不错,他们这厢刚做好饭,胡均就回来了。 “砰砰砰”的拍门声响起,程丽压低声音道,“是谁?” “是我,妹子。” 她迅速打开门,门外的胡均一脸轻松,“我闻到了饭香,做好饭了?” “做好了,现在就能吃。哥哥快进来。”程丽把他迎进来。 胡均拴好马车,哈哈大笑,“那敢情好,以后我每日回家都有现成的热饭吃了。” 程丽本不是个喜欢做饭的,但胡均每日已做了早饭,她做个晚饭也没什么,更何况还有石头帮忙。 “哥哥,那地痞可有伤你?”程丽问出了心中担忧。 “妹子也太小看我了!”胡均走进厨房边盛饭边说,“我把那小子腿打瘸了,他一两个月下不来床,妹子以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原来他们说的打瘸腿是真的打瘸腿,没有使用夸张手法。 程丽有种被人罩着的安心感,“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男的高大威猛,女的俏丽妩媚,站在一起说说笑笑实在养眼。 可惜这一幕在关翊谦眼里实在扎的他难受,他故意道,“刚刚娘让黄伯伯进来坐坐,他死活不愿意,是家里娶了娘子吗?” “你这小子,连这都懂!”胡均揉揉他脑袋。 “不过你黄伯伯的娘子可不是河东狮,人家大气知礼着呢。” “那舅舅你怎么没娶妻?” “我啊……”胡均挠挠头,“臭小子,话怎么那么多,吃饭。” 话题戛然而止,刚刚的欢声笑语瞬间消散无踪。 胡均长相硬朗,身材健硕。是很招府里小丫鬟喜欢的。 向他扔帕子的不是没有,但他孤家寡人一个,每月月钱都是花个精光,手里并无什么积蓄,哪儿有钱娶媳妇? 再者,胡均自母亲死后,心心念念想找到妹妹,没有找到妹妹他也无心成家。 可是现在妹妹没了,给他丢下个孩子,而且家里又多了个女人。 这一大一小两张嘴,都要靠他养活,他只想把石头养大,好对的起妹妹在天之灵,更是不曾考虑过成家一事。 经石头提醒,程丽才后知后觉发现,虽然在此处的日子很美好很祥和,但这是损害了胡均的利益换来的。 家里吃穿用度,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 这些都是胡均在负责。 她不能再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了,必须出去找个活干,挣些银子补贴家用。 程丽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决定明日去街上看看。 早早送石头上了学堂,她开始在街上溜达。 街上是有几张招工告示,只那告示都是招伙计的。 程丽刚开口询问他们招不招女伙计,就被人一脸这姑娘漂亮是漂亮,怎么好端端的疯了的表情给劝退了。 第65章 太无聊啦 程丽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她没有放弃,决定等晚上回来再问问胡均有没有门路。 以往有石头陪着,日子就那么一日日的过,也不觉得无趣枯燥。 石头一走,程丽一个人在家里简直闲出屁来。 往日在太阳下一坐就是一天的她如今根本坐不住。 中午没人在家,她甚至懒得做饭,干脆饿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 院里的青石板光可鉴人,没什么可打扫的,厨房早上已收拾过了。 冬天的衣物也不需要日日清洗,家里暂时也没有需要浆洗的被褥。 程丽先是在二楼枯坐了会,后来无聊又去一楼坐了会,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 她不会针线活,也不能像别家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纳鞋底打发时间,只好托着下巴眺望远处。 程丽突发奇想,不如她也去学针线活? 可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pass了,安陵容的娘就是刺绣刺瞎的,她才不要瞎。 而且她活了二十年,压根连针线都没动过,让她重新捡起针线学着做衣服纳鞋底实在太难为她了。 鞋底那么厚,也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纳的?铁砂掌? 程丽百无聊赖的熬到下午,一溜烟跑出家门去接石头。 呜呜呜呜,她真的好想石头。 接上石头,她闻着街上的香味肚子咕噜噜的叫唤,石头奇道,“你中午没吃饭?” 她捂着肚子讪讪的笑,“中午没胃口就没吃。” “那可不行。”石头一脸严肃,“去买个饼吃,回家做饭还得等一会呢!” 程丽不想花钱买饼,银子用一点少一点。 镇上不像村里,村里在门口随便种点菜,就有吃不完的青菜,至少在红泥村时,家里从不缺蔬菜吃。 可是到了镇上,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钱不说,一日三餐米面油和蔬菜也全部都要钱买。 这些菜钱一日两日是小钱,日积月累可就是笔大支出了。 外面的饼子好吃是好吃,不过一个就要三文,对她来说有点贵了。 她拉着石头往家走,“我不饿,我们回家吃饭。” 石头却停在原地不肯走,“难道我们连三文钱的饼都吃不起吗?” 小小孩童胸口气急促起伏,嘴唇咬的死紧,大大的眼睛盈满泪水,倔强又无助。 明明他想让她快乐无忧,可是,现在,她连三文钱的饼也舍不得吃。 和谷雨林在一起时,她呼奴使婢,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翡翠金银。 如今,和他在一起,她却清贫至此,让他怎么能不痛心。 程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还是好声好气安慰道,“是不是你今日在学堂和同学发生矛盾了?你别哭,和我说说。” 程丽上前将他抱入怀中,“你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和我说,我去学堂为你出气。” 石头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买两个饼,你一个我一个。” 程丽忙不迭擦掉他的泪,“好,好,好,我买,你别哭了。” 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关翊谦每日都在唾弃自己的无能和弱小。 他真恨不得他明日就十八岁,有高大的身体和自保的能力,还有给她幸福的能力。 可惜,他至今仍是个还没有她腿高的幼童,他还需要人处处保护。 三文钱的饼就是比一文钱的馒头好吃。 饼面焦黄酥脆,里面还加了薄薄一层肉馅,一口下去,满口肉香,程丽和石头吃的满嘴流油。 到家后,还是做饭。 好不容易盼到胡均回来,程丽向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你想出去做工?” “对,我一人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出去找个事做打发时间。” 石头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此事,第一个反对,“娘你还是在家里安全些。” 胡均也同意,“石头说的没错,妹子你…你长的太貌美,出去很容易被坏人盯上,若出了事,只怕将来追悔莫及。” 程丽也被迎风楼逼良为娼之事吓怕了,闻言唉声叹气,“难道我以后就这样无所事事的整日在家里吗?” 石头却灵光一闪,“娘你不是识字吗?不如写话本。不用出门就可以写,等你写好了我再帮你送去书斋。” “妹子你还识字?”胡均大喜。 这年头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莫说是小门小户的女子,便是大家闺秀也有许多不识字的。 她只认识简笔字,也不算识字? 程丽苦着脸,“我只认识一点点,到时候写的全是错字,岂不是浪费纸张?” 此话有理,纸可是金贵东西,别到时候话本卖不出去,笔墨纸砚的钱反倒花了不少。 胡均沉吟片刻,“妹子你且在家稍安勿躁,我问问罗管事再说。” 那敢情好,若能走关系安排个什么轻松活计那可太好了。 三人皆大欢喜,吃罢饭各自安歇。 在大王镇的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着,闲的久了,程丽反倒不想出去做活了。 这么冷,井水又冰,前天还开始下雪,她脑子抽了才想出去做活。 谁也别管她,她要做个废物。 外面白雪皑皑,小的上学堂,大的一早就干活去了,只有程丽美滋滋缩在被窝里看话本。 石头的话提醒她了,话本她写不了,但她可以看啊。 总算找到东西打发时间的程丽看的津津有味。 该说不说,古色古香,韵味十足的古代小说还挺好看。 虽然故事情节烂大街,但是文章的辞藻和字里行间的独特味道让程丽着迷。 她已经养成中午不吃饭的习惯了,早上起床吃早饭时她顺手拿了糕点回二楼。 看饿了就吃两块糕点解馋。 一直看到下午石头散学,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和石头一起做饭。 因为外面下雪了,石头怕她出门受冻,便不让她接送,每日自己上下学。 呜呜呜呜真是她的好石头,程丽感动不已,她发誓,等雪化了,她一定每天接送石头。 本以为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谁知,当晚胡均就带来一个让她纠结不已的消息。 因临近过年,又适逢下雪,定国公府的主子们要来庄子上赏雪景看梅花。 庄子上人手不够,罗管事说需要再聘两个临时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丫头。 罗管事想起胡均曾向他说过有个寡居的妹子要找活干,便透露给胡均,让他带妹子到庄子上看看。 第66章 入庄子 程丽年少时也看过几本宫斗宅斗小说。 若她是小说女主,一入庄子,立刻会跟数个有权有势的贵公子产生情感纠葛。 所以,程丽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不想打破这种平静。 但她也并非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罗管事显然对哥哥很有好感。 所以在她告诉胡均想找活干后的两个月,罗管事还记得此事。 罗管事是哥哥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开口,成不成都必须成。 想及此,程丽笑着道,“行,我明日跟哥哥去。” 但她懒了太久,第二日无论如何也起不来身,胡均做好饭来二楼敲她房门,“妹子?” 这还是搬来这么久,胡均第一次上二楼。 他闻着门内传来的馨香,不知为何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几分,“妹子,该起了,再晚要迟到了。” 程丽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我起了,哥哥。” 这声哥哥带着不自知的撒娇和媚意,和以往的哥哥全然不同。 胡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我下去等你。” 不能砸了胡均的饭碗,不能得罪胡均的顶头上司。 程丽默念着这两句话,最终成功战胜懒惰,穿衣下床。 她天生丽质,皮肤水润有光泽,不需上脂粉已是白里透红。 程丽用灶上温着的热水胡乱洗了洗脸,又怕干活消耗大,肚子会饿,逼着自己吃了两个馒头。 她撑得昏昏欲睡,一上马车立刻一头栽倒睡了过去。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地上厚厚一层雪,马车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胡均看着昏睡的程丽也是后悔不迭,这寒冬腊月的,把她喊来做什么活? 瞧那小手冻的,唉。 他每日风雪交加的习惯了,却忘了她不过一妙龄女子,哪里吃得下这种苦头? 他放缓速度,马车“哒哒哒”的慢慢走了起来。 程丽一觉睡醒,却发现马车居然是停止不动的,“哥,怎么了?马车坏了吗?” “没坏,我怕马车颠的你难受,就停下来了。你要是睡醒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程丽震惊不已,原来他们竟还未开始走? 那岂不是要迟到了! 妈呀,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坐好了!” 话音未落,马车已疾驰起来,程丽眼疾手快的抱着马车壁才没有摔倒。 车子不过行驶了一会就停下了,程丽被颠的七荤八素,掀开帘子透透气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 胡均驾着马车从小门进了庄子,“妹子别急,我带你去找罗管事。” 程丽缩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 马厩里有十几匹马,各个油光水滑,膘肥体壮,神气十足。 程丽赞叹不已,“哥哥,这都是你喂的马吗?” 胡均难得有些害羞,“都是我负责照看的。” “哥哥真厉害,这些马一看就很健康。”她毫不吝啬的夸奖。 胡均发现从早上起,他就变得很奇怪,此刻更是面红耳赤,“罗管事在前院,我们快过去。” “好。” 雪天路滑,程丽不敢大步走路,生怕一不小心摔倒。 雪天摔倒可不是好玩的,很容易摔骨折。 她步子一慢,自然就和大步赶路的胡均中间空了一大截。 胡均发现她没跟上,折返回去道,“可是路滑弄湿了鞋袜?” 程丽摇头,“我怕摔倒,哥哥你拉着我走。” 非是她矫情造作,她是真的害怕,摔倒摔断了胳膊腿。 她后世在雪场滑雪时,就曾摔骨折过,养了四五个月才好。 胡均伸出大手,程丽准确无误的抓住他袖子,“谢谢哥。” 程丽就这样搀扶着男人走路。 很快,到了前院,胡均再次提醒她,“罗管事人很好,你别怕。只罗管事不喜偷奸耍滑之人,你不可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她点头如捣蒜,“我记得了。” 前院罗管事的房间温暖宜人,程丽偷偷把手伸出来让自己暖和暖和。 罗管事也是大吃一惊,“胡均,这就是你说的要找活做的妹妹?” 胡均对罗管事的态度很不解,“是我妹妹,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妥之处太多了,罗管事是真心欣赏胡均,不想他惹上什么麻烦,好心道,“厨房不需人手了,你让你妹妹回去。” 胡均为人正直,没见过高门大院的阴私,但对于这点,罗管事可是一清二楚,所以他此举实在是一片好心。 程丽也明白罗管事的意思,福了福身,“我今日就随哥哥回去,多谢罗管事提点。” 罗管事点头,“去。” 待二人出了门,胡均歉疚不已道,“真是对不住了,妹子,让你白跑一趟。”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程丽不在意的笑笑,“我还没来过这么大的宅子呢,真是多亏了哥哥的福。” 胡均知她在安慰自己,听说霸占她的恶霸是偃月城的勋贵子弟,她又岂会没见过大宅子。 胡均心情低落,将程丽安置在平日午睡的小屋子里,“我待会要出去遛马,你好好在此休息,我晚上带你回家。”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哥哥放心。” 胡均牵着五匹马去了马场。 程丽待在小屋子里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实在不怪她嗜睡,平常这个点,她还没起床呢。 她迷迷糊糊睡醒,赫然发现马厩处来了十几个衣着精美之人。 她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只有两个人像主子,其他的虽然也身穿绫罗绸缎,但看着像是下人。 程丽恨不得原地消失,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她看见就怕。 她从门后摸了黑灰涂在脸上,赶紧躲在门后,生怕被人发现。 可天不遂人愿,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只听一个声音甜美的姑娘道,“这里负责马匹的人呢?” “莫不是偷懒躲哪里睡觉了!”有个谄媚讨好的声音小心回道,“小人去看看。” “嗯。” 有脚步声越走越近,程丽恨不能原地消失。 她硬着头皮打开房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就磕,“回禀各位主子,此处负责马匹的是我哥哥,他去遛马了,片刻即归。” 第67章 委屈 那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却不肯放过她,“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定有古怪,说不定你提前藏在这里是打算对我们主子不利!若不然,为何你一开始不现身?” 死太监! 公鸭嗓! 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老娘都不认识你们,害个屁啊! 程丽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求诸位贵人明察,我并非什么歹人。我是随哥哥来庄子灶上帮工的,罗管事也见过我。只是厨房人手已经够了,罗管事便让我回去。哥哥不愿为我耽误了差事,便留我在此呆一天,晚上送我回家。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诸位贵人明察。” 她条理清楚,声音悦耳动听,又信誓旦旦见过罗管事,应该所言非虚。 有道清润男声响起,“何必为个下人扰了兴致,这些马都被养得不错,五妹你先挑。” 一开始的娇俏姑娘笑道,“我也不懂,哥哥帮我挑。” 程丽跪在雪地上腿冻的直打哆嗦,但这群贵人没发话,她不敢站起来,更不敢抬头。 她竖起耳朵听动静。 一行人挑好马,很快拉着马匹去马场了。 真是闲得蛋疼! 这下雪天,走路都费劲,居然来骑马,这不是找罪受吗? 周围变得安静,直至静悄悄的无一丝异响。 程丽缓缓抬头,马厩前果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揉揉发酸发麻的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她低垂着头,一边走一边腹诽,真是飞来横祸。 带了那么多下人是出气用的吗?明明有那么多人伺候了还来找我哥干啥? 直接牵着马走不就行了? 她重新返回小屋,看着膝盖处湿漉漉的棉裤气的咬牙切齿。 奶奶的! 这大冬天的,穿着湿答答的棉裤真是折磨人。 可惜屋子里也没个炉火啥的,程丽只能一边心里骂人一边拧干膝盖处的雪水。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外面,生怕那群人去而复返,又来找她的茬。 幸好老天还有一丝人性,没有把事情做绝,程丽盯了半天,那群人也没有折返回来。 也不知道哥哥平日是如何在这里坐的住的?程丽只在小屋待了半天就冻的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屋子里只有个椅子和简易的木板床,还有一些程丽看不懂的器具,应该是马匹上的。 那简易床有和没有差不多,只有个光秃秃的木板,连床被褥都没有。 难不成哥哥平日就是在这硬邦邦的小木板床午睡的? 她一时五味杂陈,胡均无论是待她,还是待石头,都是真心的好。 他言而有信,发月钱那天,真的给她和石头一人买了身新棉袄。 也早早给家里添置了过冬所需的棉被棉鞋,可他如今所穿的却不知是哪年哪月的旧衣服。 程丽叹息一声,她也不能太过心安理得的在家里躺尸了。 就算她不会针线活,但总能学,若学好了女红,将来也可以扯些布给自己和石头,还有哥哥也都做些新衣服,那可比买现成的便宜多了。 程丽下定决心,明日就出门社交,找街坊的妇人学些手艺。 可那都是日后的事,如今摆在面前的难题是那群骑马回来的人。 她透过窗户看到那两个疑似是主子的一男一女都抱着暖炉不撒手。 哈哈哈哈冻傻了? 还不快回家去! 她正幸灾乐祸着呢,那该死的公鸭嗓又在外喊道,“这里伺候的人呢?野哪儿去了?” 你丫的杀千刀的混蛋! 你们把马匹一拴,不就可以走了? 在这唧唧歪歪喊个什么劲?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死太监! 程丽连滚带爬打开门,又是一套熟练的操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就磕。 “诸位贵人请吩咐。” 公鸭嗓不咸不淡“哼”了一声,“偷奸耍滑。” 我不是这里的下人,我不是这里的下人!!!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你失忆了??? 我踏马面试都没过,又没上岗,凭什么干活? 而且我也不会养马,我说了我只是去厨房帮忙的,你脑子没问题? 死公鸭嗓! 程丽气的银牙都咬碎了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磕头,“奴婢不懂养马,扰了贵人们的兴致,实在是该死!” 还是那道清润男声,“休要多言,天寒地冻,我们还是尽快回去。” 对对对,这才像个正常人。 你们快走。 然后,是一行人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 程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察觉到有人朝她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程丽有种强烈的预感,一定还是那个公鸭嗓。 果然,下一刻,那人用只有他和程丽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在她耳边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妇人。” 程丽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埋到雪里,一句话也不敢回。 她察觉那道炙热如火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良久未散。 程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视线消失,脚步声渐行渐远。 世界重新归于平静,程丽才敢抬头望向四周。 皑皑大雪中,天地间好像只剩她一人。 程丽头发上,衣服上已落满了雪花,雪花浸透衣服,钻入脖颈,冻的她打了个寒噤。 现在的她实在狼狈至极,原先裤子只湿了膝盖那一部分,现在整个小腿往下的棉裤都湿的能出水。 程丽委屈的想哭,她扶着膝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 一边哭一边走回小屋。 这操蛋的时代,已经改变了她太多。 从前向谷雨林下跪时,她心里是不屑一顾的,她只是做戏而已,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跪了。 可是今日,无需任何人向她施压,她出于求生的本能,毫不犹豫选择向一群她惹不起的达官贵人们磕头。 程丽的脸和手都已经冻僵了,她用冻得没有知觉的紫红双手擦掉脸上冰冷的泪水。 没什么好气的,程丽,她告诉自己。这时代,除非她是皇帝,否则她免不了向人下跪,这根本没什么。 可是汹涌澎湃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程丽越哭越委屈,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她想回家。 哭的正凶的程丽全然没注意此时有人悄悄靠近了这间小屋子。 第68章 定国公府 然而,在门被小心翼翼推开时,一声细不可闻的“吱呀”声让程丽哭昏头的大脑瞬间清明。 她用袖子胡乱抹干净眼泪,警惕的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他长相俊秀,肤色白皙,身量单薄,身上并无淫邪之气。 按理说是个能让人生出好感的相貌。 可惜程丽看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与那男人对峙。 男人目光里满是惊艳,“没想到你身段不错就算了,容貌更是让我喜欢。” “小乖乖,今日就从了我,以后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有你的好日子。”他说着就饿虎扑食要抱程丽。 程丽心下一惊,这声音?不是那个公鸭嗓还能是谁! 像这种见色起意想占她便宜的男人,程丽见得太多了。 对于这种男人她自有一套手段,程丽脸上做出害怕的样子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后稳准狠踢向他裆部。 那人没料到程丽居然敢反抗,被踢了个正着。 他抱着裤裆疼得满地打滚,“你这个小贱人,敢对我动手,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程丽对于府里人生地不熟,再者漫天大雪,她也无处可跑。 对于这个想占她便宜的人,程丽趁他倒地的功夫,举起椅子朝他脑袋上砸。 男人吓得哇哇大叫,再也没了刚刚的威风凛凛,“你这个贱人,敢对我动手,我让你和你哥哥死无全尸!” 程丽手中椅子僵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了。 那人不知见好就收,反倒继续威胁程丽,“我还治不了你这个小贱人了,你现在脱了衣服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饶你一命!” 程丽放下凳子,期期艾艾道,“不知大爷是哪个院中的的贵人?” “哼,连我都不认识,爷可是定国公府钱管家手下的吕二爷,我一看你屁股那么大就知你是个小骚货,别装模作样了,快来陪爷玩玩。” “呵!”程丽举起椅子狠狠朝他脑袋砸下去。 直到男人被砸的头破血流才停下。 程丽解开棉衣,双手沾了男人的血胡乱抹在自己头上,身上,活像个疯婆子。 她抹完脸,又在屁股也抹上一层血。 而后,踹了人事不知的男人几脚,呼天喊地的往庄子前院跑。 “救命啊,救命啊,有歹人要坏我清白!” 她一边跑一边卖力喊。 很快,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在亭子里煮雪水泡茶的众人被她吸引了视线。 程丽看他们衣着不凡,暗道他们定然就是刚刚的那些主子,也就是公鸭嗓男人的直系上司。 程丽今日已跪了太多遍,见状连滚带爬爬到亭子外哭诉,“求各位贵人为我做主,我新寡之身被人…被人……险些被人侮辱,我还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丈夫!!那姓吕的恶人还说要我和我哥哥死无全尸,小妇人实在惶恐,求诸位贵人为我做主。” 她鬓发歪斜,满头满脸的血,甚至隐约还能看到贴身肚兜。 有男声冷然道,“把五姑娘送回去。” 程丽伏在地上哀哀哭泣,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清风,去把吕禄寻过来。” “诶,公子稍等。” 反正棉裤已经湿透了,程丽也不在意,只跪在雪地里不住抽泣。 不过半炷香时间,程丽感觉到有个重物被扔在她身边。 她偷瞄了一眼,赫然是人事不知的公鸭嗓男人。 “就是他,就是他!”程丽蹦起来大喊,“他说他是定国公府的吕大爷,我若是不脱光衣服再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任他摆布,他就让我和哥哥死无全尸!就是他!” 亭子里的年轻公子仿佛不畏寒般只穿了件碧波纹天青色窄袖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月白金边祥云锦带,佩两侧挂着色泽莹润的麒麟玉佩,仪容端正,贵气逼人。 有小厮回道,“公子,吕禄昏死过去了,他确实是在马场的小房子里发现的。” 既如此,便可说是证据确凿了。 吕禄刚刚在少爷面前可红口白牙说了,要去为五小姐折梅枝回来摆到花瓶里供五小姐赏玩。 五小姐还给了吕禄赏钱。 结果这厮打着五小姐的幌子去欺男霸女! 吕禄这厮在府里名声一贯不好,经常对低等婢女动手动脚,府里下人对他都颇有怨言。 但奈何这吕禄老子娘皆是随着夫人陪嫁过来的娘家人,在府中很有些脸面。 因此众人都不愿得罪他,免得他老子娘在夫人面前上眼药。 但他这次犯到少爷手里就算是完了,小厮一想到吕禄这厮还曾对红梅姐姐言语不敬就恨不得再补上两脚。 刚刚在那小屋子里踹的几脚实在是不过瘾。 小厮一边心里偷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一边心有戚戚然的听公子的吩咐。 最好把这畜牲打一顿撵出府去。 亭子里的公子吩咐道,“通知钱管家一声,吕禄其身不正,言行狂悖,在外无故行凶,抹黑定国公府名声,现已被我逐出府。” 小厮欢快的应了一声,“小人这就去通知钱管家。” 程丽听到结果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伏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多谢贵人为我做主,多谢大慈大悲的贵人!” 她假意抹了抹眼泪,等了半晌不见那年轻公子有别的吩咐,试探着道,“小妇人这就走了?” “松墨,拿二十两银子给她。”男人开口。 有个一脸和气的小哥走到她面前搀扶她起来,递给她一锭白闪闪的银子,“夫人拿着,这是我们少爷心善赏你的。出了这个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得有杆秤,知道吗?” 这是怕她胡言乱语抹黑定国公府的名声,程丽了然点头,“公子神仙下凡,明察秋毫,又如此怜贫惜弱,小妇人只会念着定国公府的好,又岂会胡言乱语?” 小厮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程丽弯腰福了福身,“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无以为报,以后定会日日为公子祈福。小妇人这就告退了。” 她小心翼翼转身往回走,鞋子裤子湿透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呱唧呱唧”的水声,实在是听的她难受。 第69章 陆敏之 难受的不只是程丽,还有坐在亭子里的陆敏之。 那小妇人走动间鞋袜发出的刺耳声音折磨的他坐立难安。 “松墨,把她带去五小姐那里,给她换身干净衣服。” 松墨暗暗惊了一下,立刻满口应下,“小人这就去。” 正在艰难走路的程丽突然被人从后面唤住,“这位娘子!” 她停下脚步,见是那位叫松墨的小哥,奇道,“怎么了?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公子心善,让我带你去五小姐处换身干净衣服,你跟我走。” 程丽私心里是不想去的,她宁愿穿着这身滴水的棉服,也不想再沾染上这群人。 可是松墨已经过来搀扶她了,她只能随着松墨去了。 松墨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人机灵懂事,看着跟个半大孩子似的,所以程丽才容许他动手搀扶自己。 其实程丽身体一点问题没有,那些血不过是她胡乱抹的。 但松墨还以为她真的受了欺负导致不便走路,所以主动搀扶他。 一路上还不停提醒她小心脚下,实在是个细心又讨喜的小厮。 两人穿过数个圆形拱门,终于来到一处小院,“夫人稍候,我去敲门。” 松墨对她颇为有礼,并没有因为她身份卑微而看不起他。 有丫鬟打开院门,松墨和那丫鬟耳语几句,那细长脸丫鬟也一脸心疼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程丽。 两人搀扶着程丽进屋,那丫鬟道,“夫人在此稍等片刻,灶上有热水,我为夫人打些热水清洗。” 程丽衣衫褴褛的站在装潢精美的屋子里,身上滴滴答答的水没入地毯,让她有些不安。 很快,热水端来了,那丫鬟又道,“夫人先梳洗,我去为夫人取身新衣。” 丫鬟关门出去,却去了许久方归,只她拿来的衣物却让程丽不敢穿,“这衣服太贵重了,岂是我这等身份的人配穿的?” 那丫鬟笑道,“这庄子我们小姐也许久未曾来了,并没有在庄上留衣服。这套衣裙是小姐今日赏雪带来换洗的,夫人换上。” 程丽拒绝,“我不需要换衣服,我现在身上的衣服就很好,多谢小姐善心,我不能逾矩穿了小姐的衣裙。” 那丫鬟也喜她懂礼知进退,收回衣物,“若姐姐不嫌弃,这倒有我穿过的衣裙,不若姐姐先换上。” “多谢姑娘,”程丽求之不得。 那小姐的衣裙好看是好看,但那是夏天的款式,四处漏风,穿上不冻死她才怪。 她又没有贵人们身上的大氅可以御寒,大冬天穿个夏装,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这丫鬟就不同了,她身上的棉衣看着就厚实保暖,两相比较之下,程丽当然选择丫鬟同款。 果然,穿上干净棉衣的程丽只觉浑身都暖烘烘的,她满意的不得了,“多谢这位姑娘,我穿了你的衣服,你岂不是没有衣服换了?” “姐姐不用担心,小姐已赏了我银花生,我明儿回城就立马买布裁新衣。”小丫鬟笑的喜人。 程丽也附和道,“小姐真是心善。” 丫鬟也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满天下也找不到我们小姐这么好的人。” 程丽也陪着吹了会彩虹屁,心中忧心胡均回来找不到她,急道,“我外出还不曾告知我哥哥,心中实在担忧得很,若姑娘没有旁的吩咐,我就回去了。” 那姑娘却没擅作主张,抱着衣裙道,“我去回禀小姐,夫人稍候。” 看来那华贵的夏装是那五小姐的珍藏,五小姐并不想送给她穿,估计是不愿拂了自家哥哥的面子才忍痛让丫鬟拿了过来。 幸好她没穿,不然,五小姐可就要生闷气了。 丫鬟匆匆赶回来,“小姐让你去前厅回话。” 唉,果然二十两银子不是白拿的。 程丽认命的跟着丫鬟去前厅。 因她一直低着头,所以刚刚那丫鬟也不曾注意她的脸。 此刻两人并肩往前走,那丫鬟惊呼,“夫人,你?你的脸没受伤?” 程丽摸摸脸,“可能是头上的血流下来了,我脸没受伤。” 丫鬟闷闷不乐,这人怎么长这么漂亮啊,若是让国公夫人知道有狐媚子往少爷小姐跟前凑,他们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丫鬟悔的肠子都青了。 程丽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五小姐却很不满意,“抬头回话。” 程丽只好抬起头。 天真可爱肤色微黑的五小姐赞叹道,“你好漂亮!!” 正踏门而入的陆敏之接话,“什么漂亮?莫不是娴儿又做了什么画?” “不是的,三哥,你看,她长的好漂亮。” 五小姐陆娴雅指向程丽。 陆敏之看了程丽一眼,只觉眼前女子好似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记下女子的脸,“下去。” 程丽如蒙大赦,立刻灰溜溜的小跑着离开了。 陆娴雅不依,“哥,她比高熙悦可漂亮多了,我想留她在身边当侍女,以后去学堂了让她给我磨墨,气死高熙悦。看她还敢不敢自称什么偃月城第一美人!我身边的婢女都比她漂亮,看她羞也不羞!!” 陆敏之摇头失笑,他真是搞不懂这些小女孩的想法,下雪了不留在家里,非要来庄子上踏雪寻梅。 如今她个未出阁的姑娘竟还要留个妇人做婢女,说出去岂不让人嘲笑? “娴儿不可胡闹,女儿家最重要是端庄守礼,又何必在意容貌?况且那妇人是嫁过人的,又如何能留在你身边做婢女,以后不可信口开河。” 陆娴雅气的小嘴撅老高,“那高熙悦整日明里暗里说我肤色黑,在我面前自称什么京都第一美人,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她一脸麻子比我还难看呢!” 陆敏之一拍桌子,“还不住口,你是越发大胆了!若是让旁人听到此话,你今后还做不做人了?名声还要不要了?” 陆娴雅不服气的小声嘟囔,“她本来就是一脸麻子,我比她漂亮多了。可她非说我丑,我又说不过她,每日都被她气哭。三哥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凶我,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第70章 生病 陆敏之不耐烦掺和进小女孩的勾心斗角里,“高熙悦是圣上亲侄女,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你何必与她过不去?” “哼,我才没和她一般见识,只是气不过随口说两句罢了。”五官伶俐,肤色偏黑的陆娴雅仍是不服气。 看着年仅十三岁的小妹妹如此委屈,陆敏之也心疼的叹了口气,“她是皇亲国戚,你且让她三分。” “还不是三哥你不喜欢她,她才总挤兑我。你要是给她个好脸色,她才不会这么对我。” 陆娴雅话一出口就觉得此话不妥,立刻改口,“那高熙悦满脸麻子长的那么丑脾气又那么坏,三哥你不喜欢她是对的,若你娶了她,将来可就要受苦一辈子了。” 陆敏之敲她小脑袋一下,“小小年纪说什么情爱的,夫子平日就是教的这些吗?” 活泼机灵的陆娴雅吐吐舌头,“哥哥你别告诉娘亲,不然她又要念叨我了。” 陆敏之含笑不语。 程丽迎着风雪又在小屋子等了许久,才看到胡均牵着马匹归来。 她“噌”的从屋子里窜出去,“哥,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胡均敏锐的发现她换了衣服,面色凝重的抓住她手腕,“你的衣服是谁的,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程丽干脆将刚刚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在胡均面前转了一圈,“哥你放心,我什么事也没有,还把那人打了个半死。” “做得好!”胡均抚掌大笑,“妹子真是好样的。” “嘿嘿,”程丽傻笑,而后她想起什么,追问道,“哥你刚刚干啥去了?” “我本来遛马片刻就能回来,谁知罗管事命我带人去抓野兔,说要给少爷小姐们做野味,所以才忙到现在。” 原来如此,没事就好。 程丽看四下无人,喜滋滋举起银锭子给胡均看,“哥你看,这是公子赏我的。” 胡均不喜反忧,“公子有没有说别的话?” “没有啊,这是他给我的封口费,让我以后出去了莫要乱说话损害了定国公府的颜面。” 胡均放下心,这个妹子实在太招人,他真怕,真怕她被贵人看中…… 胡均拴好马匹和程丽回到小房子里。 狭小的房子多了个胡均立刻显得逼仄起来。 地上还有吕禄的血,胡均从怀里拿出个热气腾腾的烤兔子,“妹子,吃。这是我早上打的野兔。” 程丽双手接过,惊喜不已,“这不是给少爷小姐吃的吗?” “罗管事赏我一个,我便拿回来给你。” “太好了,哥,我们一起吃。” 胡均也不推辞,两人在寒冷窄小的房间里吃香喷喷的烤兔子。 胡均吃罢饭略带歉意道,“妹子,我下午还得遛马,不能陪你了。外面冷,你在屋里不要出去,我晚上带你回家。” 今日一上午把程丽折腾的够呛,她窝在椅子里懒懒道,“我等你回来。” 胡均开门出去,寒风乘虚而入。 看着外面胡均忙忙碌碌的身影,程丽安全感十足。 俗话说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说的就是程丽这种人。 早上起的太早,又提心吊胆一上午,此刻吃饱喝足的程丽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没有强撑,直接一头倒在木板床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程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是在马场的小房子里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摸摸头疼欲裂的脑袋,无力的摔回床上。 石头推门而入,“药熬好了,快趁热喝。” 程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苦的直犯恶心,石头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个饴糖,“快含着去去苦味儿。” 总算捡回半条命的程丽此时才有功夫问清楚情况,“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都烧晕过去了。”石头在她床前坐下,“舅舅告假把你送回来的。” 那岂不是耽误了胡均的差事…程丽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睡着。 “你别多想,好好养病,以后做工的事也莫再提了。”石头小大人般脸色严肃。 程丽点头,她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招烂桃花的东西,怎么总有恶心男人凑过来。 虽然以前是唯物主义,但她都明明白白的穿越了,程丽也不得不改为唯心主义。 “你说我要不要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 “可以啊,我下次休沐带你和石头去五云山拜拜,听说那里的庙最灵验。”正准备进门的胡均道。 有了心理安慰,程丽也不七想八想了。 她卧病在床,石头端茶倒水伺候的无微不至,甚至连学堂都不去了,要在家里照顾她。 程丽还没说话,当舅舅的胡均就一巴掌扇到了石头头上,“快滚去学堂,不然林夫子待会就上门揪你了。” 林夫子看石头比自家亲儿子还亲,石头晚到一会儿,林夫子能亲自上门找人。 林夫子还不死心的要求石头住在家里,好日夜不停的为石头讲学。 但是这个提议每次都被石头无情拒绝。 石头不在家,那就是只能留胡均在家照顾程丽了。 程丽对此愧疚不已,“我已麻烦了哥哥太多,现在又耽误了你的差事,若你被罗管事怪罪如何是好?” 程丽当日把事情闹得太大,别说庄子上,就连远在城东的定国公府上下对此事也是人尽皆知。 吕禄这个祸害在府里横行霸道那么多年,终于被赶出去了,不知多少人背地里拍手称快。 吕禄的娘老子还去国公夫人面前哭诉自家独子自小懂事,绝不会做出此等恶行。定是那小寡妇耐不住寂寞,勾引了自己儿子,又反咬一口,他们儿子实在冤枉,还望国公夫人明察。 国公夫人轻抿一口茶,眼皮微抬,“你们这是对敏之的决定有所不满?” 夫妻两人吓得魂飞天外,立刻磕头不止,“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等失心疯了,小人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国公夫人李婉莹人到中年却不显老态,她不耐的放下茶杯,立刻有仆妇上前将哭嚎的两人捂嘴拖了下去。 第71章 陷入僵局 胡均自从那日清晨唤程丽起床后,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这个妹子顺眼合心意。 打了二十年光棍的胡均当天就知道自己动了春心。 而搅乱他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娇滴滴唤他哥哥的女子。 “无碍,罗管事知道你病倒后,特意让我休沐几日,让我在家好好照顾你。” 不得不说,罗管事实在是个极好的顶头上司。 程丽躺在床上柔柔一笑,“我确实好多了,身子也不发热了,哥哥你自去忙,不用管我。” 屋子里因放了炭盆而比平常温暖许多。 床上女子又盖了两床被子,显得一张芙蓉面白里透红,眼睛水润含情。 胡均看着她的娇弱之态突然下体有了反应。 他尴尬的立刻微微侧身,挡住那处凸起。 “我想起厨房的碗还没洗,我这就去洗碗。” 男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程丽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吃过的碗还在桌子上,胡均已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是怎么了? 她心中奇怪。 很快,程丽就知道为何胡均面对她会一反常态的紧张无措了。 因为晚上程丽起夜去厨房烧水路过胡均和石头的小房间时,看到胡均在自渎。 其实这也没什么,胡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别说是自渎了,就算跟徐虎徐霖一样去嫖娼,程丽都不会意外。 要命就要命在,他自渎时拿着程丽的衣服在亲。 瞎了狗眼程丽立刻轻手轻脚的跑上楼了。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如果能重来,她在发现胡均房门没关好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扭头就跑。 而不是凑上前去想帮他们关门,然后,就看到令她血压飙升的一幕。 再联想到这阵子胡均面对她时的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程丽总算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这可真是令人烦恼。 程丽揪着头发头疼不已。 胡均虽然好,但不是她的菜。 胡均这人能当哥哥,能当朋友,能当兄弟,唯独不能当老公。 他急公好义,出手阔绰,经常请朋友喝酒吃肉,所以常年攒不下积蓄。 好在他还知道谁是最重要的,自从头头上学堂后,胡均的月银每月如数交到程丽手里,让她管家理财。 胡均月钱不少,每月有二两六钱银子,再加上逢年过年的赏银,一年怎么着也得有三十两。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他竟一文钱都没攒下。 还是程丽接手他月银后,帮他攒下了七八两纹银。 这样的男人,老婆在他心里绝对是排在最后面的。 程丽怕极了这样的男人,所以自从发觉胡均的心意后,就自发与他保持距离。 称呼从哥哥也变成了胡大哥。 胡均即使平常再大大咧咧,可是面对魂牵梦萦的意中人,他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头脑也变得聪明了起来。 某日,他在石头去了学堂后,将程丽堵在厨房门口,“妹子,你这两天咋了?咋躲着我?” 成年男性特有的气息和压迫感让程丽心颤了一下,现在的胡均在她面前不再是哥哥,而是一个对她有欲望的成年男人。 程丽头皮发麻,不敢惹怒他,小心翼翼安抚道,“我那日险些被人凌辱,自此以后每晚都不能安眠,所以,所以,…” “不是我不相信哥哥,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最近有些怕哥哥…” 此话一出,胡均浑身僵硬,他无法反驳,他确实对眼前这个美丽娇弱的女子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可是,他绝不会畜牲不如地强迫她。 胡均退后两步,脸涨的通红,看着她欲言又止。 别说,别说,别说,求你了! 程丽闷头往厨房外走,“哥,我有点冷,我先回二楼了。” 可就在她急匆匆经过胡均身边时,一只有力黝黑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要命! 程丽在心里哀嚎。 胡均虽说胆大的抓住了她的手,却不敢直视她,侧头一股脑说出了憋在心里多日的话,“妹子,我喜欢你,以后咱俩过。咱俩一起把石头养大,以后你当我媳妇,我当你男人,你觉得行不行?” 程丽不想拖拖拉拉给他希望,直截了当道,“我新寡之身实在配不上胡大哥,在我夫君死时,我曾起誓为我夫君守节一辈子,我并无二嫁之心。” 胡均似是没料到她会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身子不可置信的抖了两下。 那张充满男人味的脸难堪至极,他盯着程丽看了片刻,扭头摔门出去了。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难道以后又要重新开始流浪吗? 并非程丽太悲观,而是他了解男人,胡均要么忍一段时间后对她用强,要么忍都不忍,这两天就会对她下手。 她从不小看男人的欲望,甚至有时候程丽怀疑男人是个被欲望支配的动物。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将银子妥善藏好后,不舍的看了下这处小院,这里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她几乎想妥协。 可是,不行,她清楚的知道嫁给胡均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所以她不可能嫁给他。 一旦嫁给他,两人最后可能连这点兄妹情分都没有了。 成婚后,他们两个会日日为了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争吵,还会为了孩子争吵。 程丽不想生孩子,可是,这时代的男人娶老婆就是为了生孩子,她反其道而行,必然会让胡均不满进而对石头不满,最后,三人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结果想想就可怕,程丽打了个寒噤。 所以,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可怕又孤立无援的困境里。 程丽接到石头后第一时间和他说了胡均的事,石头眉头紧锁,“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是冬天,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等春天,我们立春就离开。”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从此以后,程丽再也不敢独自在家,每日送完石头就去隔壁大娘家学纳鞋底。 原以为难如登天的纳鞋底居然不出半月她就学会了。 第72章 忍不下去了 程丽做的第一双鞋是给石头的,石头正在长身体,个子长的快,脚也长的快。 鞋子总是穿不了几个月就小了。 总算学会了一门手艺,程丽整日窝在家里做鞋,连过年也没有出去走动。 她躲胡均躲得太明显,胡均也发现了,然后,胡均也自觉远离了她。 往日温馨欢乐的小院子瞬间气氛紧张起来。 过年的时候,胡均说要回红泥村拜年,让她和石头收拾下行李,大年二十八就回去。 程丽一边纳鞋底一边头也不抬,“胡大哥你带着石头回去,我就不回去了。我一个寡妇,本就不该抛头露面到处跑。” 这话听着诛心,胡均一个大男人这些日子被折磨的人都瘦了一圈。 以往对着他总是言笑晏晏的妹子现在看也不看他,每日只跟石头说话。一副生怕与他有什么牵连的样子。 胡均握紧拳头,脸上受伤之色一闪而过,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只日功夫而已,我们很快就会回镇上。你一人在家,我和石头都不放心。” 程丽仍然摇头,“我不回去。” 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留在镇上,胡均也别无他法,只好带着石头回了红泥村。 程丽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年一过,她就十七了。 除夕夜,家家户户欢声笑语,街上鞭炮齐鸣,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的整个世界都是红彤彤一片。 她不是没想过妥协,胡均总体来说,人确实不错。只要她退一步,别考虑那么多,闭眼嫁了,以后她和石头都能过上平静无波的日子。 可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明明知道她和胡均不会有好结果,她为什么要跳进火坑呢?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年初三的时候,胡均带着石头回来了。 胡均第二日就要去庄子上干活,程丽拿出提前请人做的新衣递给他,“新年新气象,胡大哥明日穿着新衣去。” 胡均心念一动,激动不已的握住她手,“妹子,你愿意了?” 程丽急忙抽出手,“我只把胡大哥当亲哥哥,以后胡大哥莫要再提这种事。” 胡均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无踪,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程丽打破尴尬,“我给石头也做了新衣,我现在给他拿去。” 说着,就往外走。 谁知,她刚走了不过两步,被人从背后团团抱住,“妹子,我真的喜欢你,你嫁给我。” 她身上永远有暗香浮动,胡均闻着她发香越发激动。 程丽叫苦不迭,她只是好心给他和石头一人做了件新衣而已,早知道会闹到如此局面,这新衣她扔了也不会给胡均。 程丽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却无奈发现她根本推不动胡均。 精虫上脑的男人最可怕。 程丽念着他对石头和对自己的好,自然不能像打赖三,打何家村男人一样对他下死手,只哀求道,“胡大哥,你快放开我,我还要为我夫君守节。” 胡均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以往他从未想过女人,每日一床上立刻就能呼呼大睡。 但是现在,他每晚一闭眼,脑中就浮现出她娇娇弱弱在床上唤自己哥哥的画面,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每天早上醒来。 。。。。。 梦里的她热情如火,现实里的她却冷若冰霜。 这让胡均难以承受。 尤其她还漂亮那么好看,他忍了太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男人呼吸越发急促,热气喷洒在程丽耳后。 程丽只觉浑身长满了跳蚤般恶心的她恨不得原地蹦三下。 她奋力挣扎无果,张口狠狠咬了男人手掌一口。 男人终于从情欲中被唤醒,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吓了程丽一跳。 她还以为自己被打了。 胡均懊恼的揪着头发,后悔不已,“妹子,我不是人,我……” 他狠狠捶了下墙壁,什么也说不出口,扭头走了。 逃过一劫的程丽心事重重锁好房门。 她摸出枕头下的剪刀紧紧握在手里,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初四那天,胡均早早就驾着马车出门了。 关门的动静虽轻,程丽也听到了。 她这阵子为了防着胡均,每晚都睡不安稳,听到胡均走了,彻底放下心沉沉睡去。 可是,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她床边唤,“妹子,醒醒…妹子…”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发现胡均蹲在她床前。 程丽尖叫着往后躲,“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明明她每晚睡前都是锁好门的。 胡均没想到她会这么怕自己,退后几步,神情落寞道,“你别怕,你别怕,我不动你。” 床上女子及腰青丝倾泻在肩头,脸上犹带睡意,中衣松松垮垮,甚至能看到白嫩如雪的肌肤和清晰明了的锁骨。 胡均只觉口干舌燥,他咽了口唾沫,说出了来意,“我去了庄子,罗管事说下午主子们要来庄子上小聚,让你去厨房帮一天忙。我在外面喊了你许久你也没开门,所以我才进来的。” 程丽不可置信道,“门不是锁的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胡均拿出一把匕首,老老实实道,“用这个把门栓移开的。” 程丽心情复杂,合着这门根本挡不住他。 那以后,她的安全怎么保证? 万一胡均想对她不轨,她根本防不胜防,也无力反抗。 程丽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她心绪不佳,脸上也没个笑模样,“你先出去,我穿了衣服就跟你走。” 胡均乖乖出门,程丽怕他偷看,背过身穿了衣服。 早饭自然也没时间吃了。 两人匆匆赶往庄子。 厨房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程丽初来乍到,不知道该怎么帮忙。看灶下无人,便老老实实蹲下去烧火。 谁知,她刚添了两把柴火,炒菜的大厨立刻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动了我的火?” 程丽立刻抽出刚刚点燃的柴火用脚踩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烧了。” 掌勺大厨忙的没空训她,恶声恶气道,“新来的也敢烧火,给我一边玩去。” 第73章 厨房的技术活 程丽今日才知道原来烧火还是个技术活。 厨房很大,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个人在忙活。 众人忙的脚不沾地,程丽却无所适从的杵在那里。 有看不过去的大娘一把拽过她,“啥也不会就跟我去送膳。” 程丽不肯,“我不去,不让我烧火,我洗菜总行,我不去送膳。” 送膳难免又会被主子们看到,平白招惹是非,她才不去。 “你以为洗菜是谁都能洗的?热的冷的,鸡鸭鱼肉海错熊掌鲍鱼你会哪样?” 矮胖妇人白了她一眼,“新来的还敢挑挑拣拣,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程丽有心说她不是新来的下人,但看到每个人都忙的不得了,也不想多生事端,只不情不愿道,“好,我去送膳。” 幸好这个凶神恶煞的大娘要和她一起去送,否则送饭这个活她也干不了。 因为她压根不认路,更不知道要把膳食送到哪里去。 大娘虽然长的丰腴走起路来却脚下生风,没几下就把程丽甩在后面了。 程丽拎着沉重的饭盒累的气喘吁吁。 天知道,她多久没干这种体力活了,为何送个饭也这么累? 大娘嫌弃不已的返回来,帮她一起拎食盒,“你是哪个妈妈调教的,怎么什么都不会?” 程丽也没想到厨房的活这么难,比酒楼跑堂伙计还难,她皱着苦瓜脸,“我不是府里的人,我是胡均的妹子,被罗管事喊来帮忙的。” 那大娘这才拿正眼瞧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就是你把吕禄那小子撵出府的??” 程丽摇头失笑,“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是少爷心善为我做主惩治了那恶人。” 丰腴大娘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四层实木红漆食盒,“好妹子,原来是你!那天杀的吕禄以前还欺负我女儿,我身份低微不敢做声,只能日日在心里咒他不好死,谁知,他竟真的遭了报应!” “府里不知多少丫鬟婆子对你感激涕零呢。” 程丽没想到吕禄这个色魔竟还欺负了那么多姑娘,一个下人而已,竟也能狐假虎威到这种地步! 大娘虽不停和她说话,脚下速度却不减,“好妹子,我得跟你说一声谢。这样,等会到了贵人那里,我送食盒进去,你就别去了。我知道寡妇的不容易,咱能避着人就避着人。” 程丽感激不已,“多谢大娘,食盒给我,我能拿的动。” 大娘一手拎一个食盒也累的够呛,闻言将食盒递给她,“咱俩得走快些,否则饭菜凉了,主子们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程丽心知大娘说的都是实话,也脚下生风往前走。 紧赶慢赶的,终于提前送到了。 大娘站在门外喘匀了气才道,“妹子,你在这等我,莫要乱跑。” 程丽乖乖点头,“嗯,我晓得。” 大娘站在廊下放低声音唤道,“红梅姑娘,老奴来了。” 有个容长脸的姑娘掀帘出来,竟是那日送她棉衣的姑娘,原来她叫红梅。 “进来。”红梅为她打帘子。 大娘弯腰进入屋内。 程丽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脚,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很快,丰腴的大娘就拎着空食盒出来了,她朝程丽招招手,程丽立刻小跑着过去。 “这是五小姐赏的银叶子,你一个我一个。”大娘爽快的把银叶子塞她手里。 她拿起细看,薄薄一片银叶子做成细长条道叶子形状,上面甚至纹理脉路分明,实在颇有意趣。 程丽边走边推辞,“这是赏给妈妈的,我如何能拿。” 那丰腴大娘笑道,“我不过是厨房里的下人,又不是主子面前得脸的,哪儿敢叫妈妈,姑娘唤我吴婆子便是。” “吴婶,我本就是帮忙的,再者也没做什么,这银叶子我万万不敢拿,您还是自己收着。” 吴婆子看了看左右,强硬的把银叶子塞她手里,“给你了拿着便是,当我吴婆子是那种小气之人不成?” 程丽只好收下,“多谢吴婶。” 两人回去的路上就没那么赶了,反而不紧不慢一边聊一边走。 吴婆子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这次是随着主子们过来的。 她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那口子也在厨房里做活。 夫妻两人有个年方十四岁的女儿,平日在国公夫人处的针线房里做活。 小丫头嫩生生的面皮薄,被吕禄堵住调戏过几回,还被那色胚摸了几下,回来想不开就要寻死。 这可把吴婶夫妇吓得魂飞天外,两人这么多年就这一个宝贝疙瘩,若女儿有了什么不测,他们老两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吴婶支走丈夫,抱着女儿又哭又闹哄一个时辰才问清楚怎么回事。 老两口虽然气愤的恨不能一刀结果了那畜牲,可那畜牲爹娘皆是在国公夫人面前也很有几分颜面的老仆。 若真闹大了,只怕被赶出府的会是他们一家子。 老两口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打落牙齿肚里咽。 此番先是吕禄被少爷惩治撵出了府,那吕禄的老子娘居然鬼迷了心智,去国公夫人面前上公子的眼药。 三公子是国公夫人嫡亲嫡亲的亲儿子,岂容他们编排? 听说当时那两个老不死的就被捂嘴拖下去了,立时就被搜干净衣服给扔出了城。 这寒冬腊月数九寒天的,两人上了年纪又身无长物,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吴婶子夫妻俩知道这个好消息高兴的好几天合不拢嘴。 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大恩人程丽,说什么也要表表心意。 两人亲亲热热的回了大厨房,厨房里还忙忙碌碌。 程丽奇道,“不是已经给主子们送去膳食了吗?厨房怎么还在忙?” “厨房一年到头也没个消停时候,”吴婶子洗罢手就去揉面,“虽说主子们吃了午膳,保不齐待会就渴了或者主子们中午吃的少,下午万一饿了还得有现做的糕点呈上。” 哦,原来现在厨房是在准备下午茶茶点。 下午茶忙完,时间马上又到了晚上,厨房还得马不停蹄开始忙碌晚饭事宜,真是想想都累的慌。 第74章 赏钱 程丽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连腰都直不起来,眼看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心中焦急,拉了吴婶悄悄问道,“吴婶,天色不早了,我能不能离去了,我儿子还在家中等我归家呢。” 吴婶为难的看着她道,“好妹子,现在正忙着呢,你这再一走,不是火上浇油吗?” 程丽心道也不知道这些富贵人家到底长了几个胃,一个个瘦的和纸片人一样,居然这么能吃! 一天要吃五六顿! 吃完了早膳午膳下午茶晚膳,还得准备半夜的夜宵,也不撑死他们! 而且,都这个时辰了,胡均也不见人影,可见她暂时是走不了了。 程丽只好勉强笑了笑,“是我失言了,只是雪天路滑,若再晚些,只怕我归家不易。” 吴婶热络的拉过她手拍了拍,“怕啥,若太晚就不回去了,晚上你跟我睡。” 得咧,这是要住在公司了。 她只好柔柔笑道,“多谢吴婶。” 吴婶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压低声音,“妹子别多想,我们快干活。” 程丽只好继续洗菜。 她边洗菜一边望向厨房门口,希望下一刻胡均就出现在门口,然后两人就可以一起回家。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等到厨房做好宵夜,胡均也没来。 程丽知道今晚只能住在庄子上了,心里喟叹一声 ,一天没见石头而已,她心里居然空落落,七上八下的。 她是生人,不认得庄子上的路,吴婶这次便唤了别人送膳,程丽对此感激不已。 终于等贵人们都吃饱喝足,吴婶也累弯了腰,程丽有眼色的上前搀扶她。 吴婶笑道,“厨房的活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忙个不停,妹子刚来肯定也累坏了,走,我带你去前院。” 前院都是下人房,程丽透过茫茫夜色寻找胡均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她只能扶着吴婶一步步向前院走去。 吴婶住处比她想象中的下人房好了太多,是个单人间不说,房子里家具齐全,被褥也松软舒服。 累的昏昏欲睡的程丽却不能立刻入眠,因为吴婶子兴致勃勃的要和她聊天。 屋子里仅一张床,与吴婶同榻而眠的程丽无处可逃,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吴婶的话。 “妹子,你夫君死了多久?” “一年多。” “唉,可惜,年纪轻轻的,”吴婶哀叹不止,忽然她话锋一转,“妹子你这么年轻,若是往后孤身一人岂不可惜,不如再找一个?” 程丽已经困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嗯嗯啊啊”的随意附和着。 屋里早已熄了灯,吴婶看不清程丽表情,只能听到她声音,还以为她同意了,立刻来了兴致,连声音也拔高几分,“好妹子,凭你的品貌就是嫁个员外也使得,这不是巧了吗,我这正好有个人选。” “我有个远房侄子,跟你年岁相当,今年不过二十。这小子你别看年纪小,人却极会办事,如今自己开了家铺子,呼奴使婢的,手里可有不少银钱呢!” “只他眼光高,看不上普通女子,立志要找个书中瑶池仙女那般容貌的女子,我这一想,你俩不是正般配吗?” “妹子你若是中意,我就和我那侄子说说,你俩见上一面。妹子你看行不行?” 吴婶激情彭拜的说完,就只听到程丽轻微的鼾声,她摇头失笑,“这姑娘,真是一看就没干过重活,是个享福的命。” 她心里越想越满意,只恨不得这对新人明日就成婚,再请她喝杯媒人酒。 第二日,鸡还没叫呢,程丽就被吴婶喊起来了,“妹子,该起了。” 程丽还没睡醒,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疑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该起床做活了。”吴婶一边麻利的穿衣,一边催促她,“快起床洗漱,少爷等会起床念书需要吃茶点,我们可不能误了少爷的大事。”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程丽咽下满腹怨言,呵呵赔笑,“少爷真是勤勉。” 你丫的大冬天不窝在被窝睡觉,起的这么早念什么书!! 念书就算了,少吃一口能怎么着!! 就不能忍忍等着吃早膳吗?!!! 她憋着一肚子火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的开始洗漱。 她受不了了,这高门大院的下人看着体体面面,怎么过的比外面酒楼的小厮还累? 程丽行尸走肉般被吴婶拽着一路小跑奔去厨房。 啊啊啊啊,绿豆糕还得现蒸,冰冷的井水冻的程丽双手发紫,她一边洗绿豆一边在肚子里骂人,厨房真不是人干的活。 她今天就要走,说什么也不干了。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走。 做好了糕点,吴婶拉着程丽,“走,跟我一起给少爷送去。” 程丽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去,外面太冷了。” 吴婶隔着衣服偷偷拧了她腰间软肉一把,凑到她耳边道,“跟我走,待会有赏钱。” 赏钱也动摇不了程丽想躲在灶下烤火的决心。 但她不愿拂了吴婶的一番好意,只好不情不愿的从灶下起身,与吴婶拎着死重的实木食盒往后院走去。 待走到四下无人之处,吴婶才道,“你以为送饭这活是谁都能干的吗?那得是府里的老人才能干,主子们心善三不五时就打赏下人,送饭可是个有油水可捞的好差事。” “你等着,待会少爷肯定会给我们赏钱。”吴婶对此信心满满。 待到了少爷住处,吴婶嘱咐道,“你在外面等我,莫要乱跑。” 程丽乖乖点头。 吴婶拎着食盒进去,不一会就弯腰退了出来,她冲程丽使了个眼色,程丽立刻会意跟上。 直到两人走出少爷院子,吴婶才拿出两个银叶子分给程丽一个,“这是少爷的赏钱,你拿好。” 程丽经过上次之事,也不推辞,直接收下。 吴婶对此很满意,“咱女人家,也得手里有银子才能有底气,妹子你放心,下次送饭,我还带着你。” 谢谢,真的不用了,程丽有苦说不出,她想回家,不想在厨房做活了,实在太累了。 第75章 偷窥 原本以为是来做日结的程丽在厨房干了三四天也不见胡均来接自己,心中越发焦急。 连着几日没见到石头,她总觉得生活里缺少点什么,心里很是不安稳。 可厨房太忙,她腾不出手去寻胡均,又不敢在庄子上随意走动,生怕又招惹了什么是非。 吴婶也看出她迫切想回家的心情,安慰道,“往日主子们来庄子也就住个一两日,图个意趣,也不知为何这次住了这么久,妹子你别急,说不定过两日主子们就走了。” 希望如此,程丽整个人都蔫了。 又过了几日,厨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程丽心道这大过年的,按理说各家各户都忙着走亲戚,为何这定国公府的少爷跑到郊外庄子上一住不走? 这明显是在躲着什么人啊。 程丽所料不错,陆敏之之所以在庄子上常住,就是为了躲他的追求者,当今郡主高熙悦。 陆敏之今年十五,因家中有长兄支撑门庭,将来袭爵的也是长兄。 故此定国公爷夫妻两人对陆敏之并无什么严厉要求,只求他莫要像谷三一样丢人现眼便罢了。 陆敏之从小便知道他是家中嫡次子,不像长兄一样被父母看重期许,故此自小便谨言慎行,万事随遇而安,到了入学的年纪便随大流的在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中均是皇亲国戚,勋贵子弟,陆敏之暗藏锋芒,本来在其中并不出众。 但自从他被高熙悦看上,风平浪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这个素来被众星捧月的小女孩是英亲王独女,当今圣上亲封的长乐郡主。 国子监旁,正是皇亲国戚女子读书识礼的明德学院。 虽说世俗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普通官员的女眷也盛行此风,但皇家自与旁人不同。 公主郡主们都需进入明德学院学习诗书礼乐,女德女训,以便将来婚后能掌管中馈,管御下人。 长乐郡主因是英亲王独女,故此比旁的郡主都矜贵几分,甚至比起某些不受宠的公主也不遑多让。 她见了陆敏之后,惊为天人,心心念念要招陆敏之为郡马。 可她如今只是个半大孩子,陆敏之怎么可能钟情于她。 再则她身份高贵,陆敏之不敢招惹她,只能对她避而远之,退避三舍。 长乐郡主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心性,虽说还不到大婚年纪,但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家里也都在相看未来夫君人选了。 她之所以注意到陆敏之,便是家里给她提供了偃月城青年才俊的画像让她挑选。她一眼看中了芝兰玉树的陆敏之,所以才会偷跑到国子监看陆敏之真人。 没想到真人比画像还好看,高熙悦年纪尚小,爱美之心颇重,还不懂权衡家世门第,向父母透露出看上了陆敏之。 她本以为疼爱自己父母会欣然应允,谁知父母却一脸难色,“乖乖女儿,那陆敏之不过是家中嫡次子,将来不能继承家业,也不能袭爵,只是个富贵闲人罢了,哪里配得上你。若是他大哥,倒勉强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英亲王夫妻怕女儿不肯听劝,又道,“你想想,万一你嫁给他,将来还要事事被他大嫂压一头,岂不委屈?” 高熙悦小女孩心性,又一贯被父母宠爱,闻言不悦的撅嘴,“将来让他住我们家啊,我才不去别人家住。” 两夫妻对视一眼,苦笑道,“好女儿,虽说他家日渐没落,但也不会轻易让自家嫡子入赘,这门亲事还是罢了。” 高熙悦气呼呼,“明明是你们给我看他的画像,现在又诸多推辞,我看你们根本不心疼女儿。” 两夫妻爱女心切,怕委屈女儿,故此吩咐底下人将偃月城所有适龄公子的画像都拿来给女儿过目。谁知,女儿一下子就看中了哪儿哪儿都不合适的陆敏之。 高熙悦虽说自小被疼宠却也不是那等刁蛮任性不管不顾之人,被父母好言好语劝了一番就蔫蔫的答应父母,以后再相看别人。 只她虽口头答应了,心里却难以放下心悦之人,兼之陆敏之对她不假辞色,避如蛇蝎,让她更是不舒服。 故此在明德学院看见陆敏之的亲妹陆娴雅,总是看不下去要刺上两句。 陆娴雅身份比她低,不能当众与她争吵,便每每向自家三哥告状抱怨,久而久之,陆敏之躲高熙悦躲得更厉害。 高熙悦执拗劲儿上来,非要与他接触不可。过年时,高熙悦听说他和陆娴雅去了庄子上赏梅踏雪,便也在英亲王府办了个赏梅宴。 还派了英亲王府的管家亲自送上拜帖。 陆敏之对此敬谢不敏,立刻收拾收拾去了庄子上,对外声称病了来庄子静养。 对于未来妻子的人选,陆敏之并无什么特殊的要求,一切按照父母的意思来便可。 定国公府将来是大哥的,若他娶了个门庭显赫身份高贵的妻子,他大哥该如何自处? 庄子上的日子恬淡平静,说实话,他很喜欢。 吃罢午膳,陆敏之屏退随从,独自一人漫步在空旷无人的后花园里。 可是,当他走进花圃时,男女交谈声猝不及防闯进他的耳朵。 “胡大哥,我什么时候能走啊?我想石头了,我想回家看看他。” 女声娇软动人,悦耳动听。 “只听说小姐走了,但罗管事没说公子什么时候走。”是男人粗犷的声音。 “唉,”程丽叹气,“厨房真的好累,我腰都要断了。” 陆敏之朝她的腰望去,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装,也能看出她腰肢纤细,身姿轻盈。 原来是那个被吕禄欺辱的小寡妇。 陆敏之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她鬓发散乱,一脸惊恐,衣襟敞开的样子。 明明当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为何记忆却那么深刻? 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清晰明了的再次出现在脑海,他甚至记得她当时穿了碧色水波纹肚兜。 本就雪白的肌肤在碧色映衬下,更显得肤如凝脂,欺霜赛雪。 陆敏之鬼使神差的站在原地没动,继续站在廊下柱子后观察着一男一女的动静。 第76章 请君入瓮 胡均对此也后悔不迭,“是我不该和罗管事提起你的事。” 程丽忙道,“怎么能怪胡大哥,是我托胡大哥帮忙的,只是我太没用了,这么点活就累的受不了。” 胡均看她眼下发青,一脸倦容,一时情急,紧紧抓住了她双手,“妹子,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对你……可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嫁给我,以后咱俩和石头好好过日子。以后你就在家里歇着,再也不用出来做活了,我养活你。” 程丽听的头皮发麻,怎么又来了。 她用力抽回手,望望左右,“胡大哥你说什么,我把你当我亲哥哥,庄子里人多嘴杂,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敢?” 胡均这些日子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再无以往的率性大方。 他不管不顾上前抱住程丽,“这个时辰,花园里没人的。妹子,我知道你以前被那恶人霸占过,我不嫌弃你,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就把以前的事忘了?” 程丽被他搂的喘不上气,双手无法动弹,男人粗重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 程丽踩了他几脚他却不为所动,气的她如法炮制,又上口咬他脖子一下。 男人非但没松开她,反而浑身颤抖一下,呼吸更重了。 卧槽,跟何大一样是抖? 程丽别无他法,只好威胁道,“胡大哥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了!” 胡均实在不知她为何对自己屡屡拒绝,且他裤子现在粘腻非常,让他十分不适。 “妹子,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 程丽知道即使她实话实说,胡均也理解不了,只无奈道,“我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实是不敢嫁给胡大哥,胡大哥还是另寻良缘。” 胡均怕她察觉自己的异样,松开了她,“算了,还是回家再说,妹子你再忍忍,等少爷走了,我就带你回家。” 本来满脑子想回家的程丽此刻却不敢再回家了,原本以为胡均已经对她死了那份心,谁知,胡均竟还没有打消对她的念头。 那她一回家,岂不是羊入虎口? 胡均对她已经数番动手动脚,刚刚竟然还… 怕是他忍不了太久了…… 若再和胡均纠缠下去,只怕胡均早晚会对她用强。 这个家,她暂时是回不去了。 程丽心里一片冰凉,面无表情道,“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要不吴婶会担心的。” 胡均扫去她头顶的雪花,“我送你回去。” 程丽摇头,“我本就是偷溜出来的,又岂能大摇大摆的回去,胡大哥先走。” 胡均了然的点头,转身离去了。 程丽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大地,深深叹了口气,胡均如果真的是她亲大哥多好,可惜……他并不是她的亲大哥,而是一个男人。 吴婶是少爷从定国公府带来的下人,是厨房里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她今日特许了程丽午睡的权利,所以程丽才得以有了片刻喘息。 但是这片刻的喘息时间让她现在更难受了。 她蹲下身思绪放空,手下无意识的抓着一团雪花揉捏。 因她背对陆敏之,陆敏之自然将她的身形看了个彻底。 那腰果真不盈一握,臀却丰满浑圆,那日,便是她跪地拜伏的姿势诱的吕禄把持不住了? 良久,她豁然起身,干脆利落的离去。 在柱子后观察了许久的陆敏之口干舌燥,不自觉抿了抿唇。 回了厨房,程丽洗手要忙碌下午茶茶点,吴婶却道,“少爷吩咐日后不用做茶点了,快随我回去再歇会。” 啊? 天降惊喜,程丽不可置信道,“只今天不用做,还是日后都不用做了?” “日后都不用做了!”吴婶也是满脸喜色,“少爷体恤我们厨房的下人,刚刚让人传话,说除了一日三餐,其余茶点都无需准备了。” “真的?”程丽几乎喜极而泣,“那太好了!” 天知道她的老腰真扛不住了,以后终于能多歇会了。 孰料她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罗管家找到她说,“少爷房里洒扫的丫鬟这几日病的起不来身,你先去顶几日。” 程丽眨着眼睛不解道,“我没去主子房里伺候过,不懂规矩,若是惹了主子不喜怎么办?” 主子亲自开口要的人,又岂会不喜。 罗管家内心复杂,胡均本是他极欣赏的后辈,眼下胡均妹子又得了主子的青睐,只怕日后他反倒要抱胡均大腿了。 主子吩咐不可向外人透露此事,所以他只能暂时隐而不报了。 程丽心中不安,向吴婶说了自己的担忧,“我并不会伺候贵人,若是笨手笨脚挨罚了怎么办?” 吴婶并不担心,“三少爷一贯心善,并不随意处罚下人,你别担心,到了少爷房里,手脚勤快些,万事小心便可。” 程丽忐忑不安的去了传说中三少爷的院子里。 三少爷院里伺候的下人有专属的住处,程丽收拾了换洗的衣物搬去了新住处。 万万没想到,她上班第一天面对的就是撒了满地的红豆。 程丽进门险些被摔个大跟头。 还好她眼疾手快扒住了房门才勉强稳住身形。 少爷房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红豆?又不是厨房。 谁家好人会在房里放这么多红豆啊! 放就算了,还不放好,撒了一地!! 她随手拿了扫帚要将红豆扫起来,却被一个年长的仆妇大呼小叫的喝止,“快放下!” 程丽一脸懵逼的放下扫帚。 那仆妇气冲冲抢走她手里的物事,“这扫帚是扫院子的,如何能进主子的屋!” 她只能乖乖低头认错,“我错了,我今日刚来,不懂规矩。请问姐姐,我该用什么打扫少爷屋里的红豆呢?” “蹲下一粒粒捡!”那仆妇上下扫视她一眼,恶声恶气的命令。 泥马,你怎么不去捡! 简直有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丽挤出来个笑容,“我晓得了,多谢姐姐指点。” 傻子才用手一粒粒捡。 程丽关好房门,蹲下身,一趟趟将红豆双手捧起放入瓷罐里。 她忙忙碌碌,疲于应付,自然没注意到屏风后有道炙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腰间。 第77章 累死老娘了 等成程丽收拾完地上的红豆,已经累的直不起身了。 天哪,她的命太苦了,厨房刚轻松两天,就被调来这什么少爷房里伺候,累的跟狗一样。 她坐在凳子上小憩了片刻,而后重新打开门。 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比她想象中少多了,程丽来了半日,除了那个凶巴巴的婢女,再没看到旁人。 她也不是上赶着做活的,也懒得热脸去贴那婢女的冷屁股,干脆拿了扫帚装模作样的打扫庭院,一边摸鱼一边揉腰。 厨房那边已经不忙了,等少爷房里病倒的丫鬟好起来,她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到时候她要好好和石头商量一下,以后该何去何从。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随意挥动着扫帚,突然,手下的扫帚好似碰到了什么硬物。 程丽一回神,这才发现那个凶巴巴的丫鬟正站在她面前怒视她。 她手中的扫帚正放在那丫鬟的脚上。 这位姐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生气? 程丽赔笑脸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红豆捡好了?” “捡好了。” “少爷房里的书架倒了,你去把书重新整理好放在书架上。” 啊?难不成少爷房里地震了吗?怎么一会功夫好端端的书架也会倒? 她才刚喘口气诶,她不想去。 程丽想拉那丫鬟一起干活,可怜兮兮道,“姐姐,我不识字,少爷房里的书那般贵重,若是我放错了位置怎么办?不若姐姐在一旁指点指点我,免得惹了少爷不喜。” 那丫鬟不屑冷哼一声,“你随意摆放即可,少爷没有要求,我自有自己的事要忙,哪里有功夫陪你磨洋工?” 你忙什么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从厢房钻出来! 磨洋工的是你才对! 谁知道你在屋里干什么,说不定就是在偷懒睡觉。 任她如何不满,如何在心里腹诽,程丽都只能乖乖听话,“我这就去。” 她一路小跑又跑回刚刚的屋子,果然见墙角处那架书架轰然倒地,满地皆是凌乱的书籍。 唉,程丽无奈叹气,乖乖蹲下捡书。 收拾好书架上压着的书,程丽又费劲巴拉的想把竹子书架扶起来。 可是书架太重,她试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那架子还是稳稳当当的倒在地上,无丝毫移动痕迹。 程丽擦擦满头汗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奶奶的,到底哪个手欠的把书架子推倒了? 老鼠可没这个力气! 程丽双手叉腰休息了会,破罐子破摔的放弃了。 这活她一个人根本干不了,书架子又不是她推倒的。 那死丫鬟不帮忙干脆就让书架在这里倒着,到时候少爷怪罪下来,看她能不能逃脱干系! 她这厢累的呼哧带喘,那厢却有人看的津津有味。 陆敏之从不知自己竟有这种偷窥的癖好,他隐藏在数道屏风后,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她行动间露出腰间皓白雪肤,果真嬛嬛一袅楚宫腰,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于女色一事上,陆敏之至今尚未开窍。母亲管他管的极严,在定国公府,他院中的丫鬟婢女皆是上了年纪容色普通的妇人。 但凡有想攀高枝往他跟前凑的丫鬟,皆被母亲严厉处置了。 甚至因为五妹粘他,常常带着丫鬟小厮来寻他一起玩闹,母亲便把五妹身边的婢女也换成了处处都毫不起眼的丫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一个女人的身体。 那女子气哼哼的踩着脚步出去了。 陆敏之嘴角噙笑,这女子如此任性洒脱,想来之前过得不差。 想起因爱妾逃走而闹得满城风雨的谷三爷,陆敏之微微眯眼,能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谷三爷满京城寻人,传闻中的名器真有那么令人痴迷吗? 浑身少年意气的陆敏之心念一动,心中有了计量。 程丽干脆利落找那凶巴巴的丫鬟说了自己扶不起书架,要么她和自己一起去扶,要么就让书架倒在原地。 那丫鬟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你一个新来的敢这么对我说话?” “姐姐有所不知,我只是来庄子帮忙的,并未签卖身契。真惹恼了主子,我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惹祸上身的可是姐姐。” “呵!”那丫鬟鼻孔里哼了一声,狠狠剜了程丽几眼,抬脚就向屋子走去。 到了屋子前,那丫鬟猛地放轻脚步,规规矩矩弯腰进入,程丽莫名其妙,屋子里又没人,她演给谁看? 她刚刚忙活了那么久,屋子里一点声响没有,根本没人。 程丽一头雾水,也学着那丫鬟的样子规规矩矩弯腰进了屋子。 两人合力才扶起书架。 书架刚站稳,那丫头一言不发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程丽未出口的话还在肚子里,只能收回手认命的将书都放回书架上。 该说不说,这书还挺杂的,有专业书籍水利地质方面的,还有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甚至还有周易演算和话本。 她分门别类将书摆好,终于松了口气。 偷懒谁不会,她也会。 程丽抬脚就进了下人房,往床上一躺,给自己放了假。 院子大是大,除了那臭脸丫鬟和她,居然一个人都没看到。 主子不在院里,她偷会懒应该没事。 说是这么说,程丽却不敢太过分,只休息片刻就唉声叹气的起来重新待命。 她一边走一边哀叹,那臭脸丫鬟该不会又给她安排了什么活计?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走出房门,那臭脸丫鬟就黑着脸站在她面前,“少爷房里的花瓶碎了,你去收拾了。” 你妹,闹鬼了不成,那屋子里根本没人,一会儿红豆一会书架一会花瓶的,到底谁打碎的??? 她怀疑是面前的臭脸丫鬟故意弄出这许多事来折腾她,程丽并未听话的赶紧去收拾花瓶,反而怀疑的打量面前的丫鬟。 面前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因此刻横眉冷对,原本尚算清秀可人的脸变得面目不善。 “并非我不敬姐姐,只是少爷房里的东西皆名贵非凡,我不敢擅动,不如姐姐陪我一起去收拾?” 第78章 有古怪 “我既吩咐了你,你自去办便是,哪儿这么多话!” 那女人似乎还想动手,但忍了又忍,她右手还是放了下去。 程丽心里直嘀咕,这臭女人到底发什么疯,自己哪里惹她了? 明明今日之前两人从未见过,这一见面,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程丽也懒得跟她行礼,越过她直接进了屋子。 谅她个小小丫鬟也不敢随意动主子房里的东西,那这房里怎么一整天都不消停,既不是老鼠,难道是养了猫? 可是房间地板光可鉴人,连根猫毛都没有,也不像是养了宠物啊。 程丽抬脚跨进门,果然大厅里散落了一地道碎瓷片,半人高的花瓶碎的彻底。 屋子里不让用扫帚,她只好蹲下身认真仔细的捡起碎瓷片,免得割伤了手。 这次,她心中有了怀疑,一边干活一边注意房子内的动静,房间里除了她,好似并无旁人。 但是,随着她身体的移动,屏风后好似有道视线也在随着她移动。 房内有人! 她悄悄换了方向,躲在桌子后,隔绝了那人的视线,此刻的程丽心里直发毛,是谁在屏风后? 这是少爷的房间,旁人焉敢随意出入? 难道躲在屏风后的是那日她见过的少爷? 他为何躲在暗处偷窥自己? 程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虽然这么想有点厚脸皮,但程丽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夭寿! 难道她真的倾国倾城人见人爱,怎么走哪儿都有烂桃花? 程丽硬着头皮收拾了碎瓷片,用布包裹着碎瓷抱了出去。 难怪那丫鬟看自己百般不顺眼,估计罗管事口中一病不起的丫鬟是子虚乌有之事。 只是骗自己过来的借口。 那丫鬟以为自己勾搭上少爷故意挤走了自己原先共事的姐妹,所以才对程丽横眉冷对。 既已知道自己入了全圈套,接下来就是如何破解。 程丽不是个会勾心斗角之人,她想了许久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装病。 她病的起不来身,总不能让她过了病气给贵人,届时只怕这什么少爷第一时间把她扫地出门。 装病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难如登天。这身体吃啥补啥,根本没有过敏的东西。 再者她现在在少爷院中伺候,也接触不到厨房,那臭脸丫鬟又防贼似盯着她。 她什么也做不了。 妈蛋,大不了不装病了,老娘真病总行了! 过完鸡飞狗跳的一天,程丽躺在床上时,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冬天的床真舒服,她根本不想离开床。 可是思前想后,她只能掀开温暖的被窝,穿着单薄的中衣瑟瑟发抖的躺在床上。 冻死了,冻死了………她冻的浑身发抖,几次想伸手拉过被子盖上,但是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终于在她扛不过去即将昏迷时,她扯过被子一把盖上,心里期盼着一睁眼就在大王镇的二层小楼里。 可惜她失望了,她睡醒后,发现自己还在睡前的下人房。 她摸摸体温如常的额头气的狠狠捶了两下桌子,可恶,白白冻了一晚上,居然没发烧!!! 该病的时候你比张飞还抗造,不该病的时候比林黛玉还弱!!! 程丽无可奈何,白白冻了一晚还没把自己折腾病,她只好爬起来继续干活。 她倒要看看,这狗屁少爷今天又想了什么幺蛾子折腾她。 陆敏之没让程丽失望,程丽草草吃了厨房送来的早饭,昨日的臭脸丫鬟又来了,“去给少爷叠被子。” 程丽心里翻了个白眼,臭男人的被子谁想叠?不用想都知道一股脚臭味。 她脚下没动,反而扯了个笑脸,“昨日只顾着做活,竟忘了请教姐姐芳名?我夫家姓何,姐姐唤我何家的即可,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臭脸丫鬟嘴巴张的老大,“你嫁人了?” 原来这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程丽羞涩一笑,“我早已嫁人了,如今儿子都有了。” 那臭脸丫鬟似乎受了惊吓,愣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唤我丰嫂子即可,我家那口子人唤丰宁。也在定国公府三少爷院里当差。” 她此刻对着程丽脸色好看了许多,大概是她终于明白并非是程丽勾搭了自家主子,而是自家主子对着个有夫之妇起了心思。 程丽观她面色也知她所想,再次试探着问,“丰嫂子,我从未做过给贵人铺床叠被的活,不如丰嫂子教教我?” 那丰嫂子嘴角抽搐,少爷唤这女人进房谁知道想干什么,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少爷的好事。 想及此,丰嫂子呵呵笑道,“只当平日那般稍微收拾下床铺即可,少爷一向仁慈心善,即使你做的不好,少爷也定不会怪你。” 程丽总觉得大早上去个对自己有企图的男人房里会出事,她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只能福了福身,“多谢姐姐提点,我这就去。” 丰嫂子笑着对她点点头,与昨日的态度大相径庭。 程丽越想越不对,略走了两步,直接脚下一滑,故意摔在地上,“哎呦呦”叫个不停。 丰嫂子连忙扶起她,“妹子你没事?” 什么何家的,这个称呼她可不敢叫,若是惹恼了少爷,只怕她和她男人都没好果子吃。 程丽扶着腰叫苦不迭,“我的腰,我的腰好疼啊…” 丰嫂子埋怨的瞪了她几眼,什么时候摔不好非得现在摔,现在少爷还在房里等着她呢! 这下该怎么办? 她心一横,扶着程丽就要往少爷房里送,“妹子,走,去房里歇歇。” 程丽脚下生根般动也不动,“姐姐,那可是少爷的房间,我怎么敢去少爷房里歇息?姐姐还是扶我回下人房,为少爷铺床之事只能麻烦姐姐了。” 少爷要的是你,我哪儿有那个脸面去少爷面前献丑? 丰嫂子不管不顾架着她就走,“少爷不在,妹子去歇会没什么的。” 她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程丽再傻也知道那房间绝对不能进,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姐姐,我的腰好疼,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第79章 楚王好细腰 丰嫂子也是个女人,程丽一屁股坐地上不起来,她想拉也拉不动。 程丽越喊越大声,丰嫂子恨不得捂上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嚎了,扰了少爷清净,你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程丽和她讲条件,“你扶我回我自己的屋,我就不嚎了。” 丰嫂子也明白过来程丽是在做戏,气哼哼拧了她胳膊一下,咬牙切齿道,“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 “我看姐姐姿色也不俗,怎么姐姐不去呢?” “你!”丰嫂子羞红了脸,她这年纪都能当少爷的娘了,这臭丫头居然还拿她消遣! “反正我摔断了腰,做不了活了,丰嫂子快去和罗管事说一声,让我哥哥胡均接我回家去。”她打定主意后,在地上坐的更是心安理得。 丰嫂子六神无主,频频看向主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程丽悠然自得与她对峙。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主屋房门“哗”的一下被人推开。 程丽循声望去,只见一容貌俊美的少年公子正冷冷看着他。 看屁啊! 别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不打你! 程丽不动如钟,身侧的丰嫂子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结结巴巴对那公子道,“少爷,她,她说她摔了腰,起不来身…” 反正这年代不能拍片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摔了腰,不能做活了。 少年公子如松柏傲然挺立,“去唤王大夫过来。” 丰嫂子如蒙大赦,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 程丽被他古井无波的眼神一扫,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避开那人视线,“惊扰了少爷实在该死,只我没福气伺候少爷,还望少爷大发慈悲,饶我一命。” 陆敏之信步来到她面前,“可要我通知谷雨林?” 啊????? 程丽张大嘴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陆敏之趁势抱起她往主屋走去,“别闹了,看过大夫再说。” 少年侧脸也好看的不像话,只是仍然带了丝稚气未脱。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着道,“少爷刚刚说…?” “你不就是谷雨林的逃妾吗?”少年公子眉眼温和,可是周身气质却让人不敢小觑。 程丽脑中拼命思考着应对之策,陆敏之将她稳稳放在床上,又道,“你别担心,我对你并无其他企图,只是……” 他眼神流连在程丽腰际,眸中带了股莫名的急切和欲望。 对付这种身份高贵惹不起的人,程丽就不能板凳砖头招呼了。 她只能再次拿孩子说事,“少爷有所不知,我早已嫁人生子,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奴卑贱之身实在不配伺候少爷。” “无需你伺候。” 那你想干嘛? 你说啊,你搞这一出是干嘛? 程丽怨念丛生,昨天蹲下身又是捡豆子又是捡书本又是捡瓷片,累了一天,腰真的疼… 她想到这公子又痴迷的看着她的腰,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他不是想睡她,只是想看看她的腰?? 已经猜中真相的程丽被陆敏之看的浑身刺挠,粗声粗气道,“奴卑劣不堪,粗俗蠢笨,只怕会脏了少爷的屋子,少爷还是打发我去厨房。” “或者让我哥哥胡均领我回家也可,”她迅速添了一句,“我已数日不曾见过我儿子,他还那么小呜呜呜呜…” “你今年将将十七,是如何生出六岁大的儿子的?”陆敏之被她三句话不离儿子的做法引得冷笑连连。 关你屁事,我就是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 程丽气的磨牙,但她现在的人设是摔伤了腰的伤残人士,即使恨不得插双翅膀逃跑,她也只能坐在床上赔笑脸。 丰嫂子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老大夫无论按哪儿,程丽都大呼小叫喊痛,胡子一大把的大夫愁眉不展,“我观这位姑娘骨头并未错位,为何会这般疼痛难忍?” 这不是赤裸裸说她装病吗? 被人当面拆穿的程丽毫不在意,厚着脸皮继续喊痛。 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她的哀嚎声。 丰嫂子脸色难看的恨不得把她毒哑了,好好一个貌美的小娘子,如何会这般聒噪! 大夫仔细查看了她的腰,那肌肤白嫩如雪,连丝红痕都没有,哪儿有受伤的痕迹? 他颤颤巍巍坐起,向屏风后的主子回道,“这位姑娘并未伤筋动骨,稍作歇息便可。” 死丫头,没病还闹这么一出!!丰嫂子下手狠狠拧她几下,程丽疼得呲牙咧嘴,也拧了她几下。 两人你拧我我拧你,暗地里较劲儿。 屏风后的陆敏之打断了两人的切磋,“好生送王大夫回去。” 丰嫂子只好停手去送王大夫,临走还瞪了程丽几眼。 程丽也不是不能一走了之,只是她若一走了之,哥哥的差事只怕保不住… 这差事哥哥做了好些年,总不能因为她而毁了。 不就是看看腰吗,要看就给他看,看看还能掉块肉是怎么样? 程丽一不做二不休,“噌”的跳下床,一个健步冲到屏风后,掀开上衣露出腰部,还在陆敏之面前转了个圈,“少爷看看可满意?” 那腰部肌肤紧实白嫩,仿佛一掐便能折断,陆敏之握紧凳子的扶手,几不可闻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程丽已放下了衣服,“好冷。” “少爷看好了吗?我能不能走了?” 这天真的小寡妇,以为只一次就能打发他吗? “去换了床上的衣物,让我看半个时辰我就放你归家。” “公子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程丽立刻跑回床前,果然见床内侧摆放了一套衣物,她拎起一看,立刻挎起批脸。 卧槽,大冬天的让她穿露腰款上衣,想冻死她吗? 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什么少爷是铁打的不成?就连罗管事房里都放了暖炉,他这正经主子的屋里反倒空荡荡冷飕飕的。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大冬天穿露腰上衣。 “少爷,屋里太冷了,让人搬几个暖炉进来。” 程丽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陆敏之素来不畏寒,即使是冬天,他也只穿春日单衣,并不像旁人那般穿狐裘或大氅。 第80章 胡均的亲事 可是面前女子红唇紧咬,仿佛真的很冷,他扬声道,“松墨,搬几个暖炉过来。” 门外立刻有小厮应道,“诶,少爷稍等。” 闹鬼呢这是! 她早上看了一圈怎么没发现院里有其他下人? 她目瞪口呆的傻样取悦了陆敏之,陆敏之弯唇一笑,“去换衣服。” 你在房里我怎么换? 程丽弯腰福了福身,“请少爷回避一下。” 陆敏之没谷雨林那么好说话,他面无表情,“不。” 你不回避我就不换,身上就这身下人衣服,你凑合看。 程丽没好气的想。 松墨办事效率极高,不过片刻就使唤着四五个人搬来了暖炉。 五个暖炉往房间内一摆,原本冻的缩手缩脚的程丽立刻觉得活了过来。 她直接卷起上衣,露出嫩生生的白肚皮,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让陆敏之看了个够。 此时但凡换了个心思活络多才多艺的女子,早已舞姿摇曳,翩翩起舞了。 可惜程丽干啥啥不行,来到这世界这么久,只会跑堂和纳鞋底。 总不能给陆敏之现场表演个纯手工做鞋? 虽然屋子里暖烘烘的,可是一直露着肚子,她总觉得身上冷飕飕的,而且肚脐都露出来了,说不定晚上就得拉肚子。 程丽悄悄用手捂上肚脐。 “把你的手拿掉!”少年公子不满意的发话了。 程丽无奈拿下手,心里默默数着时辰。 时辰一到,她立刻盖上肚子,“少爷,我可以离府了吗?” “可以。” 程丽立刻往外跑。 “可是,下次我需要时,你要随叫随到。” 听到后半句话,程丽硬生生停下脚步。 你妹,你刚刚怎么不说? 这么喜欢看人腰,就不能花点钱吗? 你有钱,花楼里大把姑娘让你看,徐霖徐虎也知道花点钱呢,亏你还是大家公子,一个铜板不出还想有个私人歌舞团? 程丽没说话,闷头往外走。 你叫,你叫,你看你下次叫我,我还来不来?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程丽此时不敢再单独和胡均在一起,生怕他一个没忍住,凶性大发。 她抱着自己可怜的行李去了厨房找吴婶。 吴婶让她在自己房里歇着,吃罢饭再去寻胡均。 程丽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睡醒只觉得头晕乎乎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让她直犯恶心。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胡均是时候下值了。 她强撑着出门去马场,一路上双眼皮直打架,眼睛几乎睁不开。 她跌跌撞撞的一路扶着墙走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走到了马场。 “哥…”远处胡均的身影明明灭灭,好似是一团虚幻。 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再次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一脸担忧的石头。 程丽终于看到她全身心信赖的人,委屈的直掉泪,“石头……” 石头小脸皱成一团,“程丽你醒了?先别哭,吃了药再哭…” 床上女子“噗嗤”笑出声,一仰头喝了石头端来的药,把这几日的事情和石头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在来庄子前,她根本从未见过这个什么少爷,他怎么会认得自己,还一口道破她是谷雨林的小妾? 石头沉思良久,“不如你随我搬去夫子住处,林夫子准备让我明年下场春试,所以现在对我的功课看的格外紧。他数次说过让我随他住在学堂里,还言若放心不下寡母,也可让寡母陪同。”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可以暂时避开胡均。 程丽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她点了点,把胡均这些日子上交的月钱都取出来,又把上次得到的二十两赏银也拿出来放在一起。 胡均对这个举动自然是强烈反对。 他好容易有了家人有了外甥,如今他们却要再次离他而去,让他怎么接受? 他看着面前的一堆银子,比自己的月钱还多,看来这是彻底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胡均苦笑两声,“妹子,你何必躲我至此,你不同意,我不会强迫你,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娶个媳妇就是了。” “你和石头安心住下,莫再生了其他心思。” 既如此那再好不过。 若胡均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自然不会再打她的主意,再者他孤身一人二十余年,也是时候讨个老婆了。 程丽和石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留下。 程丽又往那堆银子上添了一锭白闪闪的银子,“这是我给胡大哥添的礼,也祝胡大哥早日娶一个称心合意的好姑娘为妻。” 胡均知道自己的月钱有多少,这堆银子加起来少说四十两,妹子她是真的要和他生分了。 他收下银子,神情落寞,“别的哥也不多说了,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你和石头安心住下,莫再说什么搬出去的话,我这就去托媒婆说亲。” 似胡均这般身高样貌皆是上等,又兼之有个好差事的汉子是不愁说亲的。 只是以往他囊中羞涩,连多余的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自然没人愿意。 但现在他手里有了四五十两银子那就不同了。 不过日,媒婆就说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姑娘是隔壁镇上杨家村的人。 要说这姑娘也是可怜,亲娘早早走了,只余个甩手掌柜的爹。 这亲爹不仅不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反倒还要女儿来照顾他。 杨家女儿自小又要照顾爹又要照顾弟弟。因没了亲娘,亲事也没人在意,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如今都十九了,还未成亲。 胡均二十三,与她年岁倒是相当。 这姑娘是个主意正的,对媒婆说要亲自相看胡均。 这般大胆的姑娘,媒婆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 媒婆硬着头皮和胡均说了女方的要求,胡均却并不在意,点头应允。 谁知两人一见面,那姑娘却极满意,当下就松口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 媒婆也是附近的人家,也不想坑了那姑娘,便对她实话实说,“男方镇上的房子是赁的,家里还有个寡居的妹妹带了儿子住在一起。” 那姑娘红着脸点头,“他这般看重家人,想来也不会是个赖汉。” 这便是没有亲娘的坏处,家里有个小姑子长年累月的住着,换了哪个有娘的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既然姑娘都松口同意了,媒婆也不能自打嘴巴,和胡均回了信儿。 第81章 新嫂子 胡均拿了十两银子做聘礼,又找人修缮了红泥村的老家,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俩人年纪都不小了,便都没有再拖,不过一个月,女方就坐着花轿进了门。 虽说胡均并未说什么,但程丽自发留在了镇上,她是寡居之身,不宜和外人一起凑这种热闹。 再者她也不想影响了胡均的新婚大喜。 新婚三日后,胡均带着新娘子和石头从红泥村回来了。 新娘子唤杨柳,是个鹅蛋脸的美人胚子。 程丽暗道胡均真是好运气,竟娶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那杨柳见了程丽也是吃了一惊,“妹子,你怎么这么年轻?” 程丽一听这话就知道胡均并未向她介绍自己的真实身份,也随意搪塞道,“可能是南方养人,我从前是在南方的。” 杨柳了然的“哦”了一声,却并未追问南方之事,反而满口夸赞她将石头养的极好,又聪明伶俐又懂事勤快。 这个新嫂子实在是个热情又会讲话的,三两句就和程丽拉近了关系。 姑嫂俩亲亲热热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胡均与她新婚燕尔的,石头再留在一楼就不合适了。 程丽让石头搬到了二楼,把一楼腾出来给了这对新婚小夫妻。 第二日胡均就要上值,杨柳早早起来为胡均做饭,程丽看的啧啧称奇,“胡均运气也太好了,老婆不仅漂亮还能干勤快性格好。” 她要是个男人,也想娶杨柳这样的老婆。 杨柳送走胡均又去唤程丽和石头起床吃饭。 程丽没好意思说往常这时候她还没睡醒,只好随着杨柳下楼吃了饭。 吃罢饭她要起身送石头,却被杨柳按住手,她笑意吟吟道,“外面冷,妹子你在家歇着,我去送石头。” 啊???? 这是天使? 胡均到底为什么运气这么好??? 程丽几乎有些妒忌了,这么个好老婆配胡均会不会有些浪费? 程丽烧水洗好碗,杨柳也回来了。 她见程丽洗了锅碗,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天这么冷,下次妹子等我回来再洗,夫君也嘱咐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程丽哪儿好意思真把人家当下人使唤,这个家,杨柳才是女主人。 她和石头才是寄人篱下的,程丽适时表现出自己的立场,“嫂子莫与我客气,我寄住在哥哥这里。本就与哥哥添了许多不便,如何能再心安理得的让人照顾。以后该我照顾嫂子才是。” 看来这个小姑子不是个难缠的,杨柳松了口气。 对于这门亲事,杨柳也觉这是天上掉馅饼。 她已经十九岁了,平常女子十五岁就已出嫁,十九岁一般都生了两三个孩子了。 她之所以耽搁到如今,一是家里亲爹懒惰不做活,幼弟又小,她实在放心不下。 二则是以往旁的媒人介绍的对象实在不堪入目。 她不过年岁大了些,媒婆说与她的尽是那些死了老婆的三四十岁鳏夫。 这还好些,甚至有些缺胳膊断腿的,眼瞎脑子傻的,媒婆也都说与她,还说她岁数大了,莫再挑了,再挑下去,连鳏夫也没的嫁。 她气的撵走媒婆,放言此生不嫁也不会嫁给那些人。 这几年,她受尽了村里人幸灾乐祸的嘲笑也没有选择妥协。 她就是要嫁个称心如意的男人,若是找不到,她就做一辈子老姑娘也绝不将就! 老天有眼,真的给她牵了个好姻缘。 夫君相貌堂堂,身姿伟岸,为人上进有担当,夜里也…… 小姑子良善好说话,外甥小小年纪被林夫子看重收了做弟子,以后说不得还有大出息。 夫家也没有磋磨人的公公婆婆让她立规矩,关起门来,她便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快活。 甚至连她回娘家,夫君也并无异议,让她想回便回。 这样好的婚后生活,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夫君把手里的积蓄都给了她,足有二十四两,可见夫君对她是满意的,这才一进门就将掌家大权交给她。 她也投桃报李,对夫君对小姑子对外甥都尽心尽力照顾,把他们当亲弟弟一般心疼看待。 收拾好杂事,杨柳搬了凳子到院中,“妹子,咱俩一起做衣裳。” 听起来好高端,这是她能做的活吗? 程丽愁眉苦脸,“嫂嫂,我只会纳鞋底,旁的都不会。” 这下换了杨柳大吃一惊,“你当真什么都不会?” 乖乖,这小姑子不是嫁过人吗?怎么什么都不会? 她笑道,“没关系,嫂子教你。” 程丽认认真真听着,一下一下跟着杨柳学习,最后眼睛都花了,才学会缝制亵裤。 杨柳忍不住哈哈大笑,“妹子你看着聪明,怎么针线活这么难上手?” “嫂子你说对了,我只是看着聪明,其实人一点也不聪明…” 原本以为半月就学会纳鞋底的自己已经是聪明伶俐,悟性上佳,谁知杨柳说自己半日就学会了。 自小父亲弟弟的鞋都是她做的。 如今,她两日就可做一双鞋出来。 程丽赞叹不已,“嫂嫂你真厉害,我做一双鞋要好些日子呢。” 杨柳抿嘴轻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嫂嫂都教你。” “那敢情好,以后嫂嫂莫嫌我烦便是了。” 两人相处融洽,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的过了半月,某日胡均下值,给她带了个口信,“少爷让你明日去庄子上。” 程丽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胡均,“哥哥,我不去的话,你的差事会不会保不住了?” “不会,三少爷名声一向很好,不曾有苛待下人的传闻。” 胡均脸色复杂,罗管事的意思很明显,三少爷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怕上次在少爷院子里,程丽就已经受了欺负。 胡均胸中怒火翻涌,可是愤怒过后,他只能无力的垂下双手。 少爷不是赖三,不是他招惹的起的。 妹子不去便不去,他胡均岂是这种卖妹求荣的小人? 这差事不做便不做了,天下之大,他还能饿死不成? 第82章 另有打算 程丽当然不想去,看胡均说差事没影响,便留在家中。 只是这一日,她总是心浮气躁,纳鞋底屡屡刺中手指,杨柳心疼不已,“今日心绪不佳,我们就不纳了,你瞧瞧这手戳的。” 程丽放下针线,心中后悔不已,她应该和哥哥一起去的。看就看了,又少不了两块肉。 即使胡均差事没丢,但那人是主子,若是想法子磋磨哥哥,胡均想躲也躲不开。 晌午程丽也没心情吃饭,只略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杨柳不明所以,“怎么了,可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出了别的事,我看你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她勉强笑笑,“我没事,嫂嫂无需担心。” 杨柳拍拍她手,“有什么烦忧之事和嫂嫂说,千万别见外。” “嗯。” 恰在此时,院门被人轻轻叩了三下,这么文雅的叫门之法,定然不是胡均和他那些粗枝大叶的朋友。 程丽一个箭步越过杨柳,“嫂嫂安坐,我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罗管事。 他笑容可掬的仿佛邻家长辈,“姑娘,主子有请。” 程丽不想对着罗管事发脾气,只脸色难看生硬回绝,“我一个人寡妇如何能见外男,罗管事莫开玩笑了。” 罗管事笑容不改,“主子说,姑娘若不去,姑娘的行踪只怕立刻就会被人知晓。” 林夫子离这里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周围邻居也都知道石头在林夫子那里求学,只怕躲在林夫子那里也无济于事。 左思右想后,程丽扬声冲院内喊道,“嫂嫂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杨柳不放心的走过来,“你这是去哪儿?” 罗管事一派老实庄重的模样,对杨柳解释道,“这位是弟媳?我和胡均兄弟都在庄子上做活,这次来请姑娘,不过是请她去厨房帮忙而已,稍后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杨柳有心跟着一起去,但下午石头散学后,还需有人去接,晚上的饭菜也该着手准备了。 她为难的看了眼程丽,“妹子,我这实在腾不出手,你速去速回,莫要让你哥担心。” 程丽心情沉重的点头,“我晓得了,嫂嫂莫忧心我,我以前也去庄子上帮过忙的。” 告别杨柳,马车晃晃悠悠一路驶往别庄。 罗管事将她交到丰嫂子手里就转退下了。 程丽一刻也不想在这院子多待,径直进了那狗屁少爷的屋,抬手掀开衣服,“看多久?” 屏风后的少年声音清越如泉水叮咚,“半个时辰。” 她盖上肚子,环视了空荡荡的屋子,“暖炉呢?” 暖炉自然是被陆敏之扔出去了,他向来不喜那些东西。 “松墨,去搬暖炉过来。” 少年从屏风后现身,看她一张脸臭的不行,嘴角的笑也淡了几分,“遮住你的脸。” 程丽求之不得,立刻随从桌上拿了帕子盖在脸上。 暖炉搬进来后,程丽就掀开衣服装死人。 陆敏之想到她刚刚的臭脸也没了兴致,扬手冲她扔了个玉佩,“退下。” 程丽迅速接住玉佩,“这是少爷赏我的吗?” “对,拿着玩。” 她心里窃喜不已,这要是拿出去当,估计能当不少银子。 程丽心里高兴,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陆敏之心念一动,“我反悔了,我还要接着看。” 果不其然,面前女子的脸立刻不高兴起来。 陆敏之扬手又扔了个玉扳指过去,程丽双手接过,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谷雨林也不像是小气之人,难道没给她傍身银子?为何这女人这般爱财? 程丽收了东西,听话的掀起衣服,露出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 可是,不过片刻,“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淫靡气氛。 陆敏之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女人当真是有数不清的幺蛾子等着他。 程丽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中午没吃饭,不介意的话,你接着看。” 陆敏之深呼吸数次才压下怒火,“退下。” 她捂着饿得咕噜噜叫的肚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现在对胡均已没有那么重的戒心,程丽来到马场,看到胡均正在喂马吃草料。 她也上前帮着喂马,“哥哥,晚上记得带我一起走。” 胡均被她的凭空出现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管家去家里找我,我就来了。少爷只是看看我,并未对我做什么,哥哥你不用担心。” 胡均却不肯相信,只是他看程丽行动间并无不适,压下心头疑云,“这差事,我还是辞了。” “这是为何?”程丽猛然抬头,“难不成是我耽误了哥哥的差事?” 胡均哑然失笑,“并非因为你,只是,” 他无法说出深藏在心底的话,只好道,“只是此处的月钱太少了,你嫂子很是不满。” “是吗?”程丽怀疑的看着胡均,她为何从未听过嫂子对哥哥的差事表示不满,反而很满意哥哥上进做活勤快。 “那哥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听闻城中禁军正在扩充人手,只需交二十两银子即可报名入队,成功入选后,每月有五两月银,还有八日的休沐日。” 待遇这么好? 这可比在庄子上养马强多了。 程丽也心动不止,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普通人家可不一定能拿出来。 胡均刚刚娶妻没多久,又是聘礼又是酒席采买的,手里应该没剩多少钱了。 程丽道,“若哥哥所言非虚,那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银钱之事哥哥无须担心,我这里还有些积蓄,明日我拿了银子给哥哥,哥哥自去寻了门路报名。” 她对胡均很有信心,胡均略有身手,性子爽朗大气,很容易就能和人打成一片,再加上他有技术会养马,被选中应该不是难事。 胡均连连拒绝,“你带着石头本就不易,我怎可再收你的银子?” “我和石头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银钱,不都是吃哥哥的用哥哥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哥哥何必与我生分?” “以后有银子了再还我也不迟,哥哥不必推辞。” 胡均手里确实没银子,只好面有愧色的同意,“妹子对我的大恩,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日后定然会数倍奉还。” 程丽含笑应了。 第83章 进香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胡均辞了庄子的差事后,马不停蹄带着银子去找人通门路,不过七八日,禁军那边就来了信儿,说他被选上了。 胡均喜不自胜,在家里连连抚掌赞道,“此次多亏妹子当机立断定下此事,若是再晚半日,人就招满了。” 胡均能越来越好,程丽也替他开心,“都是哥哥鸿运齐天,人又有本事才能被选中。” 杨柳笑道,“行了,你们兄妹俩就别互相吹捧了,夫君差事已定,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我们庆祝庆祝?” “嫂嫂此话有理,就由嫂嫂安排。” 胡均也点头,“娘子安排。” 杨柳脸红扑扑的,相公和小姑子都这般敬重她,让她心里很是熨帖。 “我听相公说妹子之前想去五云山上香,正巧现在家里人都在,咱们明日就去,拜谢菩萨后再在寺里吃顿斋饭沾沾佛气,夫君和妹子觉得如何?” “甚好。” “嫂嫂竟还想着我,那我们明日带着石头一起去。” 大家都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此时已经立春,天气虽然冷,却比冬日好太多了。 程丽脱下沉甸甸的棉衣,换上了轻薄夹棉的秋装,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厚厚的冬装一脱,她整个人如清新怡人的茉莉,俏生生,水灵灵的让人喜欢。 杨柳见她穿的这样少,劝道,“寺里寒凉,妹子你再加件衣裳。” “我们不是去爬山吗?”五云山,听起来就很高,她穿的太厚可爬不动。 胡均乐了,“妹子,五云山可不是座山,五云山是寺庙的名字,偃月城达官贵人平头百姓平日都去这家寺庙进香。” “哦哦,”眼下大家都收拾妥当了,马车也在外等着了。程丽不好意思耽搁时间,只道,“想来立春了,也不会太冷,还是不穿了。” “这怎么行?若是病了可就受罪了。”杨柳脸色严肃,“妹子你不可贪凉,快去换衣服,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程丽略一思索,“多谢嫂嫂,我速去速回。” 程丽又换上了笨重的冬衣,一家人坐着马车往五云山行去。 虽说来了偃月城这么久,但除了和谷雨林出来那次,其余时候程丽只龟缩在镇上和红泥村,还不曾出来逛过。 杨柳从前日子过得苦哈哈紧巴巴,也不曾有闲情逸致出来游玩,故此,今日姑嫂两人都好奇不已的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 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 寺庙外有统一看管马匹的僧人,放好马匹,行人都需步行进入寺庙。 车上几人坐的屁股都麻了,程丽揉着屁股跳下马车,牵起石头跟在胡均夫妻身后。 四人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寺庙,程丽一手拉着石头,一手拉着杨柳,生怕几人走散了。 寺内香火鼎盛,个个都是拖家带口来进香的。 胡均他们这行人丝毫不起眼。 几人先去善信堂买了香,一人三炷香竟花了二两银子! 都赶得上胡均一月的月钱了。 看来这香也不是谁都买的起的,程丽咋舌。 香这么贵可不能浪费了,程丽举着香把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菩萨都拜了个遍。 最后她把香插在了一个仙风道骨飘飘欲仙的男菩萨面前的香炉里。 她这厢刚起来,就有许多排队的大姑娘凑上来拜。 程丽随口道,“那是什么菩萨?怎么那么多妙龄少女来拜?” 杨柳忍俊不禁,“那是求姻缘的观音菩萨,听说最是灵验。” 程丽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自己的香拿下来,可是那香炉里插了满满一炉子的香,她也无法分辨自己的香是哪个? 她尴尬不已,“我一个寡妇实在不该拜姻缘…” 天知道,她刚刚来的时候,这个菩萨像前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早知道是求姻缘的,打死她也不会拜。 胡均不耐烦一个个磕头进香,随意将香插了后,就带着石头去看寺内和尚讲经了。 故此,只有杨柳好脾气的全程陪着程丽一个个磕头跪拜。 “拜了也没什么,菩萨还可保你消除灾厄,一生顺遂呢,也不只管姻缘。”杨柳安慰道。 程丽苦笑两声,“希望如此。” 拜完了菩萨,俩人手牵手去寻胡均。 僧人讲经是在后院,两人一边参观寺庙建筑一边慢悠悠往后院行去。 高僧坐在蒲团上,讲着晦涩难懂的经法,下面数百信众听的如痴如醉,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两个女人环视四周,没看到胡均和石头的身影。 杨柳拉着她退出了讲经堂,“可能夫君已去了斋堂,不如我们去看看。” 程丽点头。 两人赶往斋堂,热热闹闹的斋堂里全都是来吃斋饭的百姓,两人穿梭其中找了两三遍也未看到胡均,都是一头雾水。 杨柳拍拍她手,“妹子莫急,可能夫君去了别处。他那么大个汉子,还能丢了不成?我们不管他,且坐下吃斋饭。” 程丽喜欢杨柳的脾气,也笑着应和,“嫂嫂说的有道理,我们吃罢饭,直接去马车上等哥哥便是,马车总丢不了。” 姑嫂俩吃了斋饭,相携离去。 其余信众和他们一样,也是上完香吃了斋饭就要返程。 所以回去的路上也是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两人找到自家马车,却没看到胡均身影,这下程丽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杨柳也面色不佳,坐在马车内频频望向寺庙门口,期盼着早点看见自家夫君身影。 谁知,两人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也没看到胡均和石头。 程丽一颗心沉到谷底。 胡均办事稳重,人又细心,不可能带着石头玩到天黑还不回家。 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胡均被什么人亦或者是什么事绊住了手脚,无法带石头离开。 无论是哪种,都是程丽和杨柳一介妇孺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杨柳都快急哭了,“妹子,你说夫君去了哪里?我们要不要再上去找找?” 程丽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天色越来越黑,就算我们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而且,我们两个年轻妇人万一……万一再出了其他事,嫂嫂稍安勿躁,我寻人去找哥哥。” 第84章 腰窝 杨柳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你一个妇人,又有什么人脉去寻夫君。妹子你别担心,可能夫君遇到朋友所以小聚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先回家,这么晚了,留在此处也不安全。” “你也莫生旁的法子,我们安心在家等夫君回来便是。” 程丽心道果然杨柳是个好嫂子,她驾着马车赶回家中。 家里冷锅冷灶,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无。 两个女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杨柳勉强笑道,“妹子别瞎想,你去洗洗睡,说不定夫君待会儿就回来了。” “不如让我去求求罗管事,让罗管事去打听打听哥哥的下落。”程丽怎么睡得着,胡均和石头踪迹全无,让她怎么睡? “即使是为了你哥,也不能让你送上门被人糟践。”杨柳锁好大门,俏脸紧绷,“休要多言,去睡觉。” 程丽心神俱震,原来,原来,这个新嫂子什么都知道… 也是,罗管家亲自上门接她,又怎么可能是让她去厨房帮工,嫂嫂这么聪明,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甚至哥哥突然换差事…嫂嫂肯定也猜到了… 嫂嫂聪明知礼,将所有疑问都藏在心里,对她一如既往的好,让她怎么能不感动? 胡均和嫂嫂都待她这样好,她怎么能对哥哥的失踪视而不见? 程丽握住杨柳的双手,“我知嫂嫂心疼我,可是哥哥没回来,我如何安睡?怕是嫂嫂也睡不着?” “而且嫂嫂误会了,我并不曾被人糟践,只是那庄子上的公子喜我细腰,故此让我过去端茶倒水伺候罢了,并不曾对我如何。” “哥哥踪迹全无,可能此刻正在哪里受苦,那公子极喜欢我,只要我求他,他定能派人去寻哥哥,嫂嫂在家莫要出门乱跑,我去取就回。” 杨柳已经眼圈通红的落下泪来,“你休要骗我,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哪儿有什么好人,都是拿我们穷苦百姓不当人看的。你一个小妇人,身无长物,人家凭什么帮你?” “我也不是三岁稚童,你莫要拿这些话哄我。你是我妹子,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你今儿就好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明儿我回家让我爹我兄弟去衙门里问问。” 程丽知她也是为了自己好,也不与她犟嘴,替杨柳拭去眼泪安抚道,“嫂嫂莫哭了,也许哥哥根本没事,现在正在哪里喝酒吃肉呢?我扶嫂嫂回房休息。” 两个女人担忧的一晚上睡不着,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杨柳就起床了,“妹子你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去找我爹我兄弟一起去衙门里问问。” 程丽哪里在家坐的住,“我陪嫂嫂一起去!” “妹子你不知我爹那人…唉…”杨柳似是难以启齿,“你听嫂子的,好好在家待着。” 程丽只好点头,“好。” 她坐立难安的等了一上午嫂嫂也没回来,胡均和石头仍然未归家。 她中午也没什么胃口,便只喝了口茶,继续在院中等候。 直至黄昏时分,杨柳眉头紧锁的回来了,程丽立刻凑上去问道,“怎么样?可有哥哥的消息?” 杨柳摇头不语,很明显是没有。 程丽看了眼天色,目光坚定,“嫂嫂你在家锁好门窗,我现在去找罗管家。” 杨柳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低头抹泪,“妹子,嫂子对不起你…” “这是哪里的话,嫂嫂对我那么好,比之亲姐也不遑多让,哪里对不起我了?嫂嫂莫瞎想,我去去就回。” 程丽驾着马车一路疾驰。 她是熟面孔,门房并未阻拦她。 程丽径直冲到陆敏之院子,却被清风松墨拦下,“公子正在温书,不得打扰。” 程丽心急如焚,向屋内高声喊道,“三公子,三公子,我有事求你。” 清风松墨立刻去捂她的嘴,他们两个自小跟随在公子身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下人。 “让她进来。” 屋内传来一句话。 清风松墨皆不可置信的看了程丽一眼,放开了她。 程丽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哥哥已两日不见踪影,求公子帮我。” “是在哪里不见的?” “五云山。昨日我和哥哥嫂嫂一起去进香,当天中午哥哥就不见踪影了。今日我在家等了一日,哥哥也未回来,我心中实在担忧又无人可求助,才来麻烦公子,求公子帮我。” 少年神色如常,无波无澜,“床上有衣服,去换上给我看看。” 程丽一骨碌爬起来,玩奇迹暖暖是?陪你玩。 陆敏之安之若素,并无回避的意思。 程丽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背对他麻利的换了衣服。 反正还穿着中衣,他最多看见贞子同款白衣,别的也看不见。 还是那日的露腰款夏装,程丽将中衣卷上来,露出好看的腰线。 她此时也顾不得嫌弃屋里没暖炉没炭盆了,在坐着的公子面前转了几圈,“行了吗?” “过来。” 少年声音带了丝丝暗哑。 程丽硬着头皮来到他面前,少年白皙的有些透明的手抚上她腰身。 她立刻“嘶”了一声,无他,这人的手太冰了。 若不是面前的这个是大活人,程丽还以为被鬼摸了一把。 那刺入骨髓的凉意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也微微颤栗起来。 少年公子似是好奇般用手握住她的腰,果真一只手就可以全部掌握。 他迷惑不解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程丽的腰,实在无法相信,世上竟会有这么细的腰。 这么柔软,这么不堪一击,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这份娇弱的美丽。 他摩挲着手下的肌肤,爱不释手的连连把玩。 程丽怀疑这人刚从冷库拉出来,摸了这么久,他的手还是冷冰冰的。 “公子,”程丽出声提醒,“我哥哥…” 少年像没听到一样,痴迷不已的抚摸着她的细腰,甚至在她腰窝上点了两下。 他表情太过正经,仿佛在欣赏什么奇珍异宝。 程丽不想扫兴,但她真的来了尿意…… 屋里这么冷,还让她穿夏装露着肚皮,她都被冻尿了。 第85章 谷雨林找上门来 尤其这人好像逗狗逗猫一样对她的肚子又戳又摸,程丽再也忍不住,期期艾艾道,“少爷,我想小解。” 少年眼神带了丝迷茫,似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程丽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小解。” 她吐字清晰,表情沉痛的仿佛要去上坟。 陆敏之一脑子旖旎思想被小解两个字撞得七零八落。 他无奈的摆摆手,“滚。” 他摸也摸了,戳也戳了,还没答应找人呢,程丽怎么可能走?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少爷什么时候派人去寻我哥哥?” “现在,前提是你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程丽已经跑出了院子,临走前,她还不放心的喊道,“少爷你可要说话算话。” 清风松墨如临大敌的把她推了出去。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到底是哪里得了主子的青眼,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 主子素来喜静,身边伺候的下人皆是安静的性子,从不敢在院子里高声疾呼。 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任性妄为,当着主子的面粗鲁无礼就算了,还敢质疑主子的品性? 主子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备马回城东。” 两个小厮停止腹诽,立刻唤下人备马,他们则去帮忙收拾少爷随身携带的行李。 “不必收拾了,我还要继续在这住。” 啊? 清风松墨都有些回不过神,既回了城东,不回定国公府住,夫人和老爷那里怎么说得过去? 但他们不敢多言,只能一头雾水的跟在少爷身后。 程丽上了马车才发现自己忘了换回自己的衣服,现在一身夏装冻的她瑟瑟发抖,手脚僵硬。 而且,她现在真的憋不住了,她真的快尿裤子了。 但是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像大男人一样当街方便,只好快马急鞭回了家。 杨柳匆匆开门,见是自家小姑子回来了,还来不及多问,小姑子已经一头钻进了茅房。 解决了生理问题,程丽舒了口气,总算舒服了。 杨柳眼尖的发现程丽换了衣服,她不敢多问,怕让小姑子想起难堪事,只摸摸她脸,“累了,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程丽被她慈母一般的眼神和动作弄的心里毛毛的,正想和她说少爷已经同意派人寻哥哥。 杨柳却捂住她嘴,“别说了,嫂子都懂,嫂子给你烧点热水,你洗洗休息。” 她确实冷,想着洗个热水澡也好,便谢过嫂嫂去了二楼被窝里暖和。 担忧了两日,得了三少爷的允诺,程丽也终于能睡的着了。 第二日一早,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程丽。 她迅速穿衣下床,要去开门。 有个人比她更快,杨柳从一楼“嗖”的跑去打开院门。 院外却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苏月呢?让她出来见我。” 谷雨林铁青着脸命令道。 他身后还跟着二三十个护院,这副阵仗吓得杨柳腿直打哆嗦。 她结结巴巴道,“公子是不是寻错了人?我家里没有叫苏月的。” “你夫家妹子叫什么?”谷雨林气势全开,居高临下,手中银剑更是散发着幽幽寒光。 杨柳都快吓哭了,“我不知道。” “我叫程丽。” 程丽从二楼一口气跑到院门口,挡在杨柳面前,昂着下巴与谷雨林对视。 “程丽?” 谷雨林身上带着清晨特有的寒气,整个人像头暴怒的狮子,他阴恻恻一笑,“你真是好样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联想到胡均失踪,谷雨林找上门,心里有了不好的联想,“我哥哥和石头是不是被你抓起来了?” “好一个哥哥!” 谷雨林一脚踢开半敞开的大门,拦腰抱起她,将她扛在肩头,向二楼走去。 身后二三十个护院面容冷肃,有人一把扯过杨柳,将她拉出院子。 而后,有人上前关上了院门。 杨柳看着紧闭的院门和身后的几十个彪形大汉,牙齿直哆嗦。 门外有嫂嫂,程丽不想又哭又喊的让嫂嫂担心,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谷雨林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程丽甚至衣服都没脱… 一次过后,谷雨林撕烂她的衣服。 细细抚摸遍了她全身,才再次开始。 两人好似变成了两个哑巴。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冲动和交合。 不知过了好久,谷雨林终于停下,她他捏住程丽的脸,面无表情道,“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宁愿住在这种地方也要离开我?” “大人并无对不起我,是我不愿为人妾室,才带着石头离开。” “你早已嫁人,又非清白之身,身份又如此低贱,不与人做妾,难不成还妄想做正头夫人?” 他语气嘲讽,仿佛程丽是个痴心妄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程丽身上没一块好肉,被他咬的青青紫紫,甚是可怖,“我为何非要给你做妾,凭我的样貌,多得是男人愿意娶我做正头娘子。” 谷雨林没料到她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种话,气的一巴掌扇在她赤裸的臀上,“放肆!” 程丽只想做个死的明白的明白鬼,遂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那日在五云山,我看见了你那好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听经,当时就派人抓了他们过来。谁知那人嘴硬的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你的行踪,” “你对我哥哥用刑!!!”程丽一巴掌打掉他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的手,“滚开。” “你以为我会和从前一般纵容你!”谷雨林轻而易举将她压在身下,随手扯烂她的衣服撕成数道长条,将她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哥哥和石头呢,你快放了他们!”程丽被捆的像条待宰的鱼,只能无力的扑腾几下。 身上男人又覆了上来,“除了我,有没有别人动过你?” “当然有,我这么漂亮,谁不喜欢?!” 程丽故意道。 “你!”谷雨林好似被气疯了,双目喷火,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是谁?!!” “是不是陆家那小子!” 第86章 惩罚 “碰过我的男人多了,大人真的想全都知道吗?” 谷雨林只觉身下的女人瞬间变得低贱脏污,他离开她的身体,“你所言当真?你当真被别的男人碰过!?” “千真万确。”程丽面不改色的扯谎,“我卑贱之躯,实在不配伺候大人,还望大人放我一马。” 谷雨林只觉此时比生吞一只苍蝇还恶心,“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被别的男人碰过?” “对!”她肯定的掷地有声。 谷雨林盛怒之下一脚将屋内的八仙桌踹的四分五裂,“你满口谎言,我不信。” “是你故意拿话堵我,你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过,是不是?”他神情似乎带了些可怜之态,期盼的望着程丽,希望程丽如他所愿,说出“是”。 程丽咬唇,“我实在不配伺候大人,还望大人放了我,放了我哥哥和石头。我哥哥嫂嫂新婚不久,他万万不能出事,求大人开恩。” 谷雨林脸上的脆弱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狠辣无情,“你说没有,我就放了他,否则我现在就命人打断他双腿。” 程丽被他的冰冷森寒的语气吓得一激灵,立刻改口,“自从我离开大人后,从没有男人碰过我,我的身体只属于大人。大人快让人放了我哥哥和石头。”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没被人碰过。”谷雨林重新覆上她,“我就知道。” 程丽像条砧板上的鱼被翻来覆去。。。 手脚已经被磨出了血痕,她也默不作声。 谷雨林对此视而不见。 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男欢女爱气息。 她这两日几乎都没睡过,还是没忘了胡均和石头,程丽眼睛半张半阖着艰难的说道,“大人快放了我哥哥和石头。” “我早已放了他们,他们一直就在楼下听着呢。” 真是变态,这么喜欢让人听墙角,你怎么不去演av? 程丽在心里骂了几句,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她手脚都桎梏已被松开,整个人被谷雨林拥入怀中,温柔缱绻,春色无边。 难道逃不开做小妾的命? 实在逃不开,干脆不逃了!她破罐子破摔的想。 当小妾也没什么不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可能会被正妻磋磨,被其他妾室通房陷害,年老色衰了被抛弃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谷雨林抚摸着她细腻肌肤,感受着怀中女子温热的身体,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这几个月,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失魂落魄的简直像换了个人。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还是他的。 程丽却不想和他窝在自己的床上,她推开男人,径直下床穿衣。 男人阻止了她,“你想去哪儿?” “去看我儿子。”程丽继续穿。 谷雨林刚压下的怒火瞬间又飙升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唤的可真亲热啊,可惜他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如果你想要儿子,我可以给你。” 有病? 谁想和你生儿子! 石头对她比亲儿子还好,她为什么想不开要自己生? “你疯了吗?” 谷雨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到这个女人时时刻刻在密谋着离开他,他就恨不得打断她双腿。 可是,她的腿那么完美,他实在舍不得。 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此刻想来倒的确是个办法。 只要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能和别的女人一样,老老实实留在夫君身边,再也不会想着逃跑。 正在穿衣的程丽被他打断,现在只穿了上衣,腿还光溜溜的。 谷雨林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把大氅往她身上一裹,拦腰抱起她。 脆弱的房门被他一脚踢的粉碎,程丽狠狠拧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她修长洁白的小腿和脚丫子暴露在空气中,冷的她打了个哆嗦,程丽在他怀里挣扎不止,“快放我下来,我还没穿衣服呢!” 谷雨林像聋了一样,抱着她径直上了院外的马车。 门外的护卫个个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直视他们二人。 “出发!” 程丽简直要被气死了,她捶了谷雨林胸膛几下,“我哪儿也不去,快让我回家!” “等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会让你见你回家。”男人冷硬的脸无丝毫温度,让程丽心生惧怕。 程丽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谷雨林来真的? 他真的要她生孩子?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男人将她白嫩小巧的脚握在手中揉捏把玩,“乖乖,以后安心留在我身边,否则,你那什么狗屁哥哥和便宜儿子都没好果子吃。” “记住了吗?” 他强迫程丽与他对视。 程丽心跳如擂鼓,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现在的谷雨林和以往的谷雨林完全不同,他身上再也没有了肆意和调笑,反而满是肃杀和无情。 她本以为她会被送回原来的小院子处,谁知马车径直去往谷府祖宅。 程丽不愿下马车,她徒劳的抓住马车壁,“我们回那处小院子,我不想回祖宅。” “你没有同我谈判的筹码。”男人强硬的把她拽出马车。 她赤着脚露着雪白的小腿走在冰冷的地砖上。 男人似是有意折磨她。 这时代的女子莫说是腿和脚,便是胳膊也不能让外男看到。 谷雨林却任她在初春的寒凉天气,让她裸露着小腿和脚在众多仆妇和小厮面前行走。 他是在惩罚她! 程丽边哭边道,“你放开我!” 谷雨林的手像把冰冷的铁钳紧紧抓着她,几乎是拖拽着她往前走。 程丽在他身后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的几次差点摔倒。 可是无论她怎样哀求,谷雨林打定主意给她难堪。 她臭脾气上来,不顾自己没穿裤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有大氅垫在屁股下,她也总觉得凉飕飕的,“我要坐轿子,太冷了。” “一个贱妾,竟妄想在主宅乘轿而行?” 第87章 堕胎药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走了。”程丽稳稳当当坐在地上,扭过头不看谷雨林。 随即,她被男人拦腰抱起,谷雨林面无表情,周身杀气四溢。 她不敢再闹,乖乖缩成一团。 谷雨林像扔垃圾一样把她往床上一扔,就命人锁好门窗,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见程丽。 这是要囚禁她? 哭喊求饶只是徒劳,他绝不会轻易放了她,程丽也没有浪费时间表演哭天抢地那一套,裹着被子直接睡了过去。 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后,屋子还是亮堂堂的。 程丽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有种莫名的恐慌,“外面有人吗?现在什么时辰了?” 明明她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忙忙碌碌的丫鬟小厮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她放弃拍门,赤着脚坐在凳子上。 屋里暖烘烘的,地上还铺了厚厚的绒毯,凳子上也垫了软绵绵的垫子,她只穿中衣却一点不觉得冷,甚至还生了微微燥意。 谷雨林像是完全把她忘了,把她困在屋里五日后,男人终于出现。 他二话不说就压着程丽。。。。。。 程丽反抗无果,被他。。。 事毕,他凝视着女子娇媚可人的脸,眼神冰冷,“倒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她心里一紧,立刻脱口而出,“石头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对他出手。” 谷雨林扣住她双手,将她按在桌子上。。。。。。 他自小习武,对付个弱女子自然轻而易举,程丽无力抵抗,只能默默忍受。 男人动作粗鲁,与其说是在享受,不如说是在折磨她。 程丽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再后来,他几乎每晚都会和她行鱼水之欢。 这时候的两人是沉默的,屋子里寂静无声。 只有。。。。。 这种日子过了半个月,谷雨林就迫不及待找了大夫给程丽把脉。 “她可有受孕?” 大夫摇头,“现在还未诊出喜脉。” 谷雨林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命人送走大夫后,又压着程丽要行事。 程丽烦不胜烦,两手并用推开他,“你滚开,我伤还没好。” “等你有了身孕,我自然不会再动你。”男人不容她拒绝,再次靠近。 程丽下体这几日一直红肿未消,谷雨林却不肯让她好好歇息养病,一直强迫她。 每次交欢于她而言简直就是酷刑加身的折磨。 程丽疼得呻吟不止,哀哀哭泣。 男人却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 屋子里早被搜查了数遍,并无什么利器能防身。 程丽胡乱打在谷雨林身上,“我说了,我疼!你滚开,别碰我!” 男人捂住她哭喊不停的嘴。。。。 只是,这次,他赫然发现她身体有丝丝血迹。 谷雨林眉头紧皱,命人拿来药膏为她抹上,而后再次。。。。。 程丽已经对他绝望。 谷雨林此番的做法让她伤透了心,可是,急切让她怀孕的谷雨林却处处透着不寻常。 仿佛有什么迫在眉睫道事情在催促着他,若程丽不能尽快怀孕,他就留不下这个女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谷雨林的压力到底是来自谷家长辈还是来自外界? 难道是石头做了什么? 可是石头不是一向谨小慎微,不愿出头吗?他还太小,还不足以自保,所以他凡事都把自己当成个真正孩童,不愿显于人前,被人注意。 很快,僵持了半个月的囚禁生活就迎来了转机。 这日,谷雨林前脚刚出门,后脚那扇关闭了半个月的房门就被人蛮力破开。 因为程丽不能外出,屋内又热的她烦躁,故此她每日都只穿中衣在屋子里晃荡。 所以,徐妈妈命人破开房门后,看到的就是床上芙蓉面白里透红,鬓发歪斜,一副承受雨露摧残的娇弱美人。 程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立刻用被子裹住身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群仆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定然不是谷雨林院里的人。 “给她灌了药,扔出府。”徐妈妈给两侧粗壮仆妇使了个眼色。 “什么药?!!!”程丽麻利跳下床,躲避着两个仆妇的魔爪。 徐妈妈不料她居然还反抗,满脸横肉都耷拉了下来,“事到临头还不乖乖就范!给我按住她!” 程丽滑不溜手,比过年的猪都难抓。 她灵活的上窜下跳,一会跳桌子一会跳窗台,几个粗壮仆妇累的气喘吁吁也没抓住她。 “喝了这碗堕胎药,你就可以离府,你现在满屋子乱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继续留在这里做妾?”徐妈妈气的咬牙切齿。 站在桌子的程丽愣在当场,“是堕胎药?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徐妈妈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懒得回她的话。 早说是堕胎药啊,听那刚刚的语气还以为是要给她灌一碗毒药,再把她尸身扔出府呢。 早说是堕胎药,她不是早就喝了吗? 程丽刚想跳下桌子喝药,又警惕的反问,“真的是堕胎药吗?万一是毒药吗?万一你骗我呢?” 徐妈妈几乎压制不住怒气了,她跟在主子身边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等不知所谓道女人。 想她堂堂公主身边的老人,岂会跟个妾室胡言乱语! 程丽见那妈妈不回答,更是惊疑不定,“你肯定是骗我的?其实这就是碗毒药,我一喝,你们就把我尸首扔城外乱葬岗了?” 笑话,偃月城百年古都,又岂会有什么乱葬岗这等地方? 徐妈妈懒得同她废话,冲门外喝道,“再来几个人,给我按住她。” 门外立时又来了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 一行七八个人,老鹰抓小鸡一般对程丽围追堵截。 这下程丽没了主场优势,三两下就被团团围住,三四双手把她按在桌子上。 徐妈妈端了药碗亲自灌她喝了,随后拍拍手道,“把她扔出去。” 程丽还以为自己喝下就会腹痛如绞,不过片刻就要当场殒命,谁知直到她被人扔出府,她还活的好好的。 难道真的是堕胎药,不是毒药? 第88章 入定国公府 她只穿中衣被扔在大街上,在这时代的人看来就是裸奔。 即使厚脸皮如程丽,也被人来人往的行人看的羞怯起来。 她茫然四顾,努力分辨着眼前的方向。 眼下她身无分文,衣不蔽体,甚至还赤着脚,就她现在这副样子能好好走回大王镇都难说。 说不得半路就被哪个黑心肠的给截了。 就在她努力分辨方向时,大街中央横冲直撞一辆马车直直冲他而来。 程丽还来不及闪避,已被人拦腰抱上了马车。 马车里,贵气的少年公子对她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动人心弦。 她眨着眼睛不解道,“三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 啊?等她? 他怎么知道她今日会被扔出来? 少年注意到了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可惜他并无身披大氅的习惯,只好将她抱在怀中为她取暖。 程丽连滚带爬从他怀里挣脱,立刻远离了他,“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自重。” “只是看你冷,想为你暖暖身子罢了。” 少年义正言辞。 呵呵,你该不是穿越的?我这现代人也没你这么开放。 “此次你能成功逃离谷雨林,其中也有我一份功劳,过来,让我看看你。” 程丽小步挪到他面前,掀开衣服露出腰肢。 可惜此时的腰肢不复从前的柔美雪白,反而在腰肢两侧有数道紫黑的指印。 这个位置? 少年心跳加速,他想象着面前女子被人从后面欺入,男人大手狠狠掐住她腰间软肉用力的场景。 全身的血液瞬间都集中在了身下。 这还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少年的眼神即使沾了情欲也仍旧清澈动人。 程丽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不妥,见少年眼神越发幽暗炽热,她不自觉后退一步。 恰在这时,少年伸手覆在她腰间指印上,而后,轻轻用力。 “啊!” 女人娇啼一声。 卧槽,这人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本来就浑身发冷的程丽被陆敏之一摸,立时就打了个哆嗦。 冷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她,自然没注意到少年在她腰间制造出了新的痕迹。 而新指印完美覆盖住了原本的旧指印。 程丽已经冻的牙齿咯咯作响了,“好了吗?少爷,我好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大王镇?” 少年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我们不去大王镇。” 你有病? 你有病? 大王镇是我家,我不去大王镇去哪里? 少年面对她瞪大的双眼,唇角也带了一丝笑意,“回定国公府。” 程丽立刻垮下了脸,勉强笑道,“若是少爷不方便送我回去,可否赏我些银子,我自己聘人送我回去也是一样的。” 陆敏之实在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她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个分明。 这实在不像一个地位低下,生来贫苦的女人该有的处世态度。 而且,他想起程丽在谷雨林怀里踢打推搡,像只小猫般奋力挣扎的样子就想笑。 这女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到底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 莫说她只是个无名无份的通房妾室之流,便是身份尊贵的大家嫡女也不敢对着自家夫君随意踢打抓挠。 但是她好像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无论是面对谷雨林,还是面对他。 眼前女子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上位者毫无胆怯惧怕之心,这实在不寻常。 不过,陆敏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样的女人,真的有趣。 程丽看他连眉毛都没抬,急得恨不得跳下马车,“我不去定国公府,我要回去找我儿子找我哥哥。” “你儿子如今就在定国公府,你且随我过去一观便知。” 这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程丽满脑子问号,“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瞧瞧这好奇不已的样子和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般亲昵熟稔。 难道她从未想过凭她一介庶民根本没有向他提问的资格? 甚至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资格也没有。 但是,现在,她安之若素的坐在马车里,无丝毫不安,甚至嫌弃马车太冷不够温暖。 “无可奉告。”陆敏之欣赏着她迅速僵硬的脸,不由笑出了声。 搞什么鬼?程丽对着突然放声大笑的陆敏之迷惑不解。 但她对于这个少年公子还存有一份信任,便闭口不言,抱着膝盖期盼着早点到定国公府。 少年张开双臂,微微侧头,这个动作显得他稚气未脱,有些可爱,“很冷吗?来我怀里。” “谢谢,不用了。”程丽拒绝。 少年并未作答,好整以暇的扫视她。 程丽回望过去,看的是少年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欣赏。 她不自觉摸摸头脸,她果真那么美吗? 娴雅自从大了些后,也不曾用如此直白坦荡的眼神与他对视。 甚至在他记忆里,从不曾有女子会毫不犹豫与他对视。她的眼中没有讨好,憧憬,欲望,有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 身下马车缓缓停下,这副只着中衣的造型刚刚在大街上被人惨无人道的围观,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 她缩在马车上不动弹,“我这副样子实在不能见人,麻烦公子给我拿套衣服和鞋袜。” 陆敏之掀帘的手一顿,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姿态优雅的下了车。。 程丽被他看的心里直打鼓,暗暗思索自己何时惹怒了他… 她想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哪里惹到了那矜贵万分的小少爷,便不再多想,安安静静坐在马车上等着有人送衣服来。 不过一柱香时间,就有人小童冲马车跑来,竟然是石头!! 程丽拼命冲他招手,“石头,石头!!!” 石头抱着一个包袱,一口气跑到她面前才停下,“这是给你拿的衣服。” 程丽接过棉衣,三两下穿好,又穿好鞋袜,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她穿好衣服,麻利的跳下马车,刚想张口说话,石头拽拽她袖子,“有话回去再说。” 程丽看了看庄严肃穆磅礴大气的定国公府大门,点点头。 第89章 前因后果 石头带着她穿过无数连廊花园假山亭子,终于在一处清幽素雅的院子前停下。 小小孩童牵着她手往里走,“我们以后住这里。” 程丽一头雾水的跟着石头行动。 待进了屋内,程丽终于问出心中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想回大王镇。” 石头点燃了屋内的暖炉和炭盆才道,“那日我和胡均在五云山听经后,就被谷雨林的人抓走了。他以为胡均是你新找的男人,就对胡均用了刑。逼迫胡均说出你的行踪,胡均宁死不屈,什么也没说。” “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程丽连忙去检查石头的胳膊和手。 “我没事,谷雨林并未对我如何。” 程丽心里五味杂陈,胡均实在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然后呢?” “五云山那边传信儿,有定国公府的人在找我们,说家中仆人不见踪影,已经上报了应天府。” “随后我们就被谷雨林放走了,我说让胡均先回庄子上,风声过了再回家,他却不肯听,执意要回去。谷雨林跟在我们身后找到了大王镇。” “然后就是你被他带走…”石头心情低落,显然不愿多谈这件事,“我去求见李御史,就是被谷雨林戴了绿帽子的那位御史。他听了我的遭遇,立刻拍案而起,唾沫横飞臭骂了谷雨林一顿。” “第二日,他就上书弹劾谷雨林丧尽天良,寡廉鲜耻,强占寡母,逼良为妾。”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只要圣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就可以。孰料,以定国公府为首的守旧派对此事群情激愤,口诛笔伐,声称这是前朝遗风,不可姑息养奸,应严惩不贷,以免旧朝风气死灰复燃。” 程丽目瞪口呆,“什么旧朝风气,我怎么听不懂?” 石头被她逗笑,“前朝之所以覆灭,皆因最后一任废帝强夺臣妻,致使那手握兵权的臣子揭竿而起才致使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后几方势力混战之下,反倒是当今梁朝开国皇帝夺得了天下。” “对于如今皇室看重前朝旧部,予已前朝臣子诸多礼遇之事,陪着开国皇帝打天下那一波权臣自是百般看不惯。” “两方势力早已势同水火,多年不睦。此次你的事情,正好给了他们借口,所以他们才揪着此事不放,要求皇帝重惩谷雨林,又进言不得让前朝臣子任职五品以上的官职。” “朝中前朝臣子旧部有十分之二三,此次守旧派太过激进,让那群本就战战兢兢的前朝臣子更是个个龟缩不敢露头。当今圣上自来信赖谷家,当年也是谷老将军一力保他上位,当今圣上才能顺利登得大位。” “此番谷雨林回国都献上祥瑞讨得了圣上欢心,圣上不欲重罚,便要求谷雨林放了霸占的寡母,此事便罢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谷雨林说她养了个好儿子。 可是,明明后来她又被困了好多天,谷雨林一直没放她离开啊。 “谷雨林称你已有身孕,愿娶你为妻,请圣上赐婚。” “后被人查明,你根本没怀孕,反倒被囚禁起来。谷雨林此举可以说是欺君抗旨,罪无可恕。谷老夫人亲自入宫拜见圣上,交还谷家兵符。言谷老将军早已病逝,自家儿子孙子也尽皆不成气候,实在让她愧对亡夫。谷老夫人声泪俱下向圣上哭诉自家孙子不争气,以后定会好好管教,请圣上开恩饶他一命。” “偃月城中,前朝留存下来的世家大族数不胜数,且个个身居要职,圣上也不想寒了他们的心,便把谷雨林调往西北边境守军,十年不得回国都。” “此事圣上一力压下,命群臣不得再有异议,两方人马才偃旗息鼓。” 程丽不知她的事竟牵扯了这么多人,听的后怕不已,心里仍然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本已日渐没落,定国公死后,袭爵位的陆远征为人胆小怕事,既不善文又不善武,很快就惹了圣上厌弃。不拘是春围还是秋猎,如今的定国公都表现平平,隐没在一众勋贵中。” “此次他却一反常态,带领众臣对前朝旧部势力围追堵截,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但他此举反而赢得了圣上和一众武臣勋贵的赞扬,称他忠君为国,有乃父之风。圣上更是将定国公嫡长子选为殿前郎中令,身负皇宫内外守卫之责。” 这可是日日能在圣上面前露面的工作,相当于皇帝的私人保缥了,程丽了然。 “定国公经此一事,重获圣心,自然要保你平安无恙,此时谷雨林还未动身离开偃月城,我们住在外面恐会另生事端。你且安心住在这里,定国公府会对你以礼相待。” 程丽心头百般滋味扰的她心乱如麻,“胡大哥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他和嫂嫂如今在何处?” “胡均已带伤上任了,舅母已陪着一起去了偃月城赁房子住。” “等谷雨林离开偃月城,我还能出去吗?我想和哥哥嫂嫂一起住。”杨柳是个极好相处的人,程丽打心眼里喜欢她。 石头叹道,“经此一事,你觉得舅母还能对你一如往昔吗?只怕她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你并非胡均亲妹妹。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谐,你何必横插一脚?” “我…”程丽对天发誓,她绝没有横插一脚的想法,只是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家,她实在舍不得。 “你为何要执着于别人,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家吗?”石头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握紧她手,“我会永远陪着你,程丽。” “谢谢你,石头。”程丽刚说完这句话,腹中猛地绞痛异常,她捂着肚子滚在地上,“我,我…我的肚子……疼…” 石头吓得六神无主,立刻蹲下身想将她扶起,无奈才六岁的他根本扶不起地上的女子,“程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我服了堕胎药,石头你救救我…我好疼啊…” 第90章 交易 石头小脸上也落满了泪,“程丽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最后的记忆是石头慌不择路往外跑的身影,她再也无力支撑,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难闻的气息,呛得她有些难受。 程丽难耐的咳嗽起来,有人小心的扶起她,“程丽,你怎么样,除了腹内,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石头的声音。 她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桌子上用炉火温着碗黑漆漆的药汁,她咽下喉头的不适,“把药拿来我喝了。” 石头小心翼翼喂她喝了药,又拿了糕点给她压下那股药味。 “我并未怀孕,为何服下堕胎药会那般疼痛难忍?”程丽没怀过孕,对这方面实在不清楚。 那碗与其说是堕胎药,不如说是绝子药,谷家的人,好狠毒的心,竟给她喝绝嗣药! 关翊谦眸色渐深,怒火翻涌。 幸好她得上天眷顾,因为身体体温太低,延缓了药性的发作减弱了药的效果。否则,以那药的毒性,只怕她刚出谷家大门就会痛不欲生的躺在地上打滚。 不仅会让偃月城的人看尽笑话,也打了定国公府的脸。 她如此多灾多难,实在是让关翊谦头疼。 不过一年,已生出了这许多的波折,往后又会如何呢? “你服下的并非普通堕胎药,而是极其阴毒的绝子药,谷家出手如此狠辣无情,只怕你与谷雨林以后再无可能。”石头怕她对谷雨林仍心怀期待,故此实话实说想让她死心。 程丽对谷雨林早已没有了任何留恋和不舍,她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绝子药啊,那正好,我也不想生孩子,服了也没什么。” 关翊谦大吃一惊,“什么?你为何不想要孩子?” 他还期盼着以后程丽给他生下嫡子嫡女呢! 床上女子一脸病容,脸色惨白,她轻轻摇摇头,不愿再说。 石头不料还有这种变故,也是心绪不宁,看着程丽的眼神很是复杂。 若她真的不愿生孩子,难道他此生和上辈子一样,最后也是无子女送终,独自一人死去吗? 两人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屋子里气氛凝滞。 程丽真的不知道未来该如何走下去,嫂嫂若是已知道了事情真相,如何会放心她再与胡均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害的胡均平白遭此磨难,还有什么脸面再缠着他,和他做什么一家人。 石头还这么小,她和石头日后该如何生活呢? 难不成真的找个男人嫁了?可是,她根本不愿意,她谁也不想嫁。 住在定国公府并非长久之策,若有朝一日搬出去了,她有何谋生手段能带大石头呢? 她苦思冥想许久,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她还有谷雨林送的铺子,如今房契地契都还在她手里呢! 日后靠着这家铺子足以保证她和石头的吃喝拉撒了。 心中有了计较,她连忙和石头说了自己的打算,“等我们出去了,守着铺子再聘上几个护院,以后我们也可以独自生活了。” 石头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能保证护院的忠心?若我们没有依靠,即使有再大的铺子也保不住。” 依靠? 程丽眼前浮现出三公子那张少年意气的脸,他不是喜欢她的腰吗? 如果以此和他做交易,他会不会同意? 她只需等到石头长大,就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石头会保护她,她再也不用求任何男人。 当然,这时候的程丽没想过,等关翊谦长大,也会变成男人。 她本来还在忧愁该如何去寻三公子,孰料,当天晚上,就有人趁夜潜入她房间。 陆敏之看着床上睡的毫无防备之心的女人,上前唤醒了她,“醒醒,醒醒。” 程丽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少年在烛火下几近透明的脸,有些回不过神。 她反应了一会才道,“你怎么来了?” 竟然不是惊慌失措尖叫着往后躲,陆敏之玩味一笑,看来她根本不怕他嘛。 难道自己在她眼里不算男人?毫无威胁? 这个猜想让陆敏之有些不满。 “下床,”少年言简意赅的命令。 程丽睡迷糊的脑袋突然想起白日的事,一下子从床上跳下去,掀开上衣让少年看了个明明白白,“公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讲。”她腰间的指印已浅淡了几分,这让少年眉头有些不高兴的皱起来。 “公子不是喜欢看我的身体吗?以后你想看便看,条件是公子要派护卫十二时辰保护我的安全,不得让我有丝毫损伤。当然,护卫的月钱是我来发。” 少年摩挲着手下的肌肤爱不释手,感受着年轻女性肉体的美好,他心神摇曳,“好。” 浑然不觉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引诱,为她沉沦。 程丽按着他另外一只手也放在自己肚皮上,“真的吗?那太好了,三公子你随便摸。” 他两只手将眼前女子纤腰尽数掌握,果真弱柳扶风,纤腰楚楚。 少年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乱游走,他现在不仅对她的腰感兴趣,甚至对她的其他部位,也越发好奇着迷。 眼看烛火快要熄灭,程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她拿掉少年的手,“时候不早了,三少爷快回去睡,”说罢,打了个哈欠自顾自上床睡下了。 陆敏之嘴角的笑僵在脸上,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上床歇息,难道是在引诱他吗? 可是,很快,他就听到了床上女子传来的平缓呼吸。 呵! 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下来,他盯着床上女子良久,一甩袖子离开了。 程丽和石头呆在小院中并未有外人打扰,住了半月后,石头带来了个好消息,“明日谷雨林就要启程去边境守军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程丽也终于放下心来,只要谷雨林一走,她就可以带着石头离开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府虽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的家,程丽住的不是很踏实。 这晚,陆敏之还是如期而至。 他来的太频繁,几乎每晚都来,对此程丽也很是疑惑,“你还没有厌烦吗?你每晚都不睡,难道不困吗?” 少年嘴角抽搐,“闭嘴。” 程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人芭比娃娃,她躺在床上,直接掀起上衣,接着沉沉睡去。 陆敏之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如今心如止水不过只过了半个月。 第91章 夜探闺房 程丽从他来的第五晚就破罐子破摔道,“我好困,不然你自己看,别吵我睡觉。” 陆敏之还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那个蠢女人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腰间线条毕露,两个腰窝越发明显,甚至从侧边能看到她些许浑圆。 少年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有了反应,他抚摸着她完美的胴体,脑中再也没有以往的单纯欣赏,反而欲念杂生。 这次也不例外,他在她的肌肤上流连忘返,手却不听话的往上游走。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差点触到那团软肉。 窗外有暗器直直向他手上袭来。 陆敏之迅速抬手躲避,看向来人。 谷雨林暴怒的几乎想当场杀人! 但他此行是避人耳目潜入定国公府,不能多生事端。 他一言不发从腰间抽出匕首攻向这个胆大包天的淫贼。 陆敏之也是武将之后,虽不能说身经百战但也自小学过些功夫,他身手敏捷的堪堪躲过谷雨林的满含怒气的匕首。 然后一脚踢碎桌上的茶壶,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女子 。 屋子里并未燃灯,程丽看不真切屋内道两人。 月光下,她只能模糊看到有两人厮打在一起,她连忙喊道,“三公子,三公子你还好吗?” 正在对战的谷雨林手中匕首“哐啷”掉在地上,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与他夜里私会?” 程丽头皮发麻,这声音不是谷雨林还能是谁?他不是明日就要离开偃月城了吗? 他今晚还来找她干什么? 难道? 他要带她一起走?!! 程丽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吓得手脚并用跳下床,在黑暗中喊道,“三公子救我!” 少年立刻来到她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别怕。” 谷雨林只觉现在的自己可笑至极,他一心一意想和她在一起,为此不惜违抗皇命,最后落得被贬边境守军的下场。 结果呢,她却和别的男人夜间私会… 刚刚在窗外,他分明看到那男人的手覆在她胸前… 也许,两人早就暗地里滚作一团,勾搭成奸,否则,她怎么会容许一个男人夜里出现在她的房间!! “程丽,你对得起我!!”谷雨林盛怒之下一脚将那螺钿彩漆拔步床踹翻在地,喘着粗气逼近恍然无助的女子。 程丽早就被他折磨的有了心理阴影,闻言吓得双腿直打颤,紧紧拉住陆敏之的衣衫,“公子救我。” 陆敏之能感受到身后女子的瑟瑟发抖,他不轻不重开口,“若谷三爷现在离开,尚可算是为国尽忠,报效朝廷。若是惊动了旁人,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再离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唾骂,九泉之下的谷老将军也会因你而蒙羞。” 谷雨林身体猛地顿住,他恶狠狠盯着缩在别的男人身后的程丽,“十年后我会回来寻你。” 说罢,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程丽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她后怕不已。若是今晚没有三公子在这里,只怕她就会被谷雨林带去西北边境。 她才不要去什么西北,她要留在这里和石头在一起,这里还有哥哥大嫂,有她的亲人,她哪儿也不去。 屋子里一团乱,这么大的动静也吵醒了石头。 石头急匆匆披着衣服推开程丽的屋门,看到的就是她傻傻坐在地上,陆敏之对她轻言安抚的画面。 小小孩童身子顿了一瞬,天真无邪道,“娘,你屋里进贼了吗?娘你有没有受伤?” 地上女子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回神,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蹲下身紧紧抱住石头,“石头,刚刚谷雨林来了,我差点被他掳走。” “没事的,不用怕,他已经走了。”石头语气坚定的安慰她。 陆敏之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收回了僵硬的手。 眼前这对母子着实奇怪,说是母子,倒不如说是一对眷侣。 她受了惊吓恐吓,见到儿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向六岁的儿子寻求帮助。 而这个所谓的六岁孩子仿佛一个成年男人般将她抱在怀里抚慰。 正常的母子关系,应是母亲把儿子抱在怀里,而不是像眼前这对母子一样,反而是儿子把母亲抱在怀里。 母不像母,子不像子。 当真天下奇闻。 陆敏之冷眼旁观,心下冷笑。 这对母子旁若无人的抱了许久,心有余悸的程丽觉得心安了许多,“等谷雨林走了我们就搬出去,三少爷已经答应会帮我寻护卫贴身保护我们。” “是吗?那太好了。”小小孩童话语中并无任何欣喜之态。 这个蠢女人却没察觉到,她摸摸孩童的脸,“真是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你快回去睡,睡不好可是长不高的。” 这倒像个当母亲的样。 石头习惯了在外人面前装小孩,闻言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指向陆敏之,“娘,陆叔叔怎么会在你房间里?” 程丽也很震惊,“三公子你怎么还没走?” “呵!”陆敏之冷嗖嗖撇了她一眼,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了。 少年前脚刚走,程丽后脚就迅速锁好门窗,“我有点怕,石头你陪我睡。” 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是石头却答道,“好。” 程丽的屋子是不能住了,两人去住了石头的屋子。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再次起床已是晌午了。 石头房间的桌子上有个纸条,“谷雨林已离开国都。” 程丽拿起看了,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但是未保万无一失,程丽还是选择又在定国公府住了两日,两日后,她带着石头去和定国公夫人请辞。 当然,凭她的身份是不配参见定国公夫人的,故此程丽此行只见到定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丫鬟满脸真诚的劝她再住一段时间,程丽婉拒了。 所幸定国公府还派了马车送他们一程,程丽吩咐他们送到如意阁。 马车一路疾驰,不过两刻钟就到了如意阁。 如意阁生意兴隆,人来人往。 程丽此时有些底气不足,“不知三公子派的护卫什么时候来?万一掌柜不认房契地契怎么办?万一谷家的人把铺子收回去怎么办?” 第92章 吴掌柜 “三公子定然知道我们离府的事,娘你且稍安勿躁,临近晌午,我们先去吃饭。” 两人的行李并不多,程丽带着石头去寻了客栈放下行李,才安心去吃饭。 两人吃罢了饭再次回到客栈房间时,赫然发现房门口站着三个身材高大健壮的汉子。 程丽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回跑,石头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娘,可能是三公子派来的护卫。” 对对对,还是问清楚再说。 程丽大着胆子上前,还未开口,那三人已齐齐道,“见过夫人,我等奉命护卫夫人安危。” “你们好,你们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程丽松了口气。 眼下正是饭点,程丽问道,“我唤程丽,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在下狄青。” “在下吕蒙。” “在下边城。” “你们好,不知诸位可否用过午膳?” 三人不知其意,还是如实答道,“未曾。” 程丽掏出一锭二两的碎银子递给狄青,“诸位先去吃饭,吃罢饭我有事要请诸位帮忙。” 狄青如何肯收,退后一步拱手道,“但凭夫人吩咐。” 这是不愿接银子的意思了。 程丽给石头使了个眼色,石头接过银子塞到狄青手里,“叔叔你们还没吃饭一定很饿?快去吃饭,我和娘已经吃饱了。” 狄青总不能和个幼童你推我拒的,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只好收下银子,“多谢夫人的赏银,边城,你留下保护夫人。” “是。”名唤边城的汉子拱手答道。 啊?这就开始上岗了?还没讲薪资待遇呢? 不知道他们的月银贵不贵? 客栈人来人往的,她们房门口杵着一个汉子实在奇怪,过往住店的旅客都盯着边城看个不停。 程丽的尴尬癌都要犯了,她一把将男人拉进屋里,“来里面坐着,我这没什么规矩。” 边城死活不肯坐。 她苦劝不下,只好作罢,而后试探着道,“不知你们从前在三公子处办事时每月月钱是多少?” 边城不明所以,但主子问话,他只能老实作答,“每月十两。” 程丽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妈呀,十两,请个保镖这么贵吗? 一个人十两,三个人每月就是三十两。一年下来,只月钱她就要发三百六十两。 她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三百六十两啊!!!! 怎么没人和她说私人保镖这么贵,果真是有钱人才养的起,她这种小老百姓根本养不起。 程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愁眉苦脸思索良久,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三个养不起,她养一个行不行… 很快,狄青和吕蒙就回来值班了,边城却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程丽奇道,“你不去吃饭吗?” 狄青三人实在不知道主子为何会纠结他们吃饭的问题,“不能耽误主子的事,我晚上再轮班吃饭。” “我这并没有什么急事,你先去吃饭,我们在这等你。” 边城得了老大狄青的点头,乖乖吃饭去了。 程丽看着三个体壮如牛的汉子,心里有了丝小小的安慰,至少不用担心待会被掌柜派人轰出来了。 她给自己鼓了鼓气,拉着石头的手出了门。 如意阁离客栈不远,几人步行过去。 程丽左脚刚迈进门,就有白净的伙计迎了上来,“夫人想看些什么香?” “把你们吴掌柜唤来见我。” 她姿容不凡又带着护卫,伙计不敢怠慢,点头哈腰道,“夫人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 白白胖胖的吴掌柜看到程丽,立刻躬身拜礼,“见过东家。” 一切都比想象中更加顺利,程丽笑道,“许久未见,吴掌柜一切安好?” “小人一切都好,东家随我进后堂安坐。” 程丽带着狄青几人去了后堂。 吴掌柜态度谦恭,先是和程丽讲了近几月的生意概况,又拿出账本给她看。 程丽粗略翻了翻,如意阁虽只是个两层的香阁,进项却着实不低。 每月纯利润竟有五六百两! 怪不得谷雨林曾说有这家铺子在,她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竟果真如此。 “铺子的银子和往年一样,都存在云丰钱庄里,东家若需要,只需拿着如意阁的印鉴去领即可。” 说罢,吴掌柜双手呈上印鉴,“请东家收好。” 程丽心情复杂的收下,“多谢吴掌柜,以后如意阁的生意还请吴掌柜多多看顾。” “东家放心,吴某定会尽心尽力。” 预想中的麻烦都没有发生,程丽总觉得不太安心,还是问道,“这间铺子,除了谷大人,平日还有别的主子们过来吗?” 吴掌柜似乎知道她的担忧,微微一笑,“这是谷大人的私产,并无其他主子们知晓。” 这便好。 程丽终于不再担心,告别吴掌柜后,对石头道,“我们还是回大王镇,你不是还要日日去林夫子那里读书吗?” “夫子本来想让我参加明年的童试,但是我想今年就下场。” 程丽摸摸他小脑袋,一时难以相信,“你才六岁,就能下场考试吗?” “当然,下至三岁稚童,上至八十老翁,只要有学识,皆可下场童试。” “娘你无需回大王镇,今年的童试开考在即,我在城里备考即可,等我三次童试皆过,考中秀才后。夫子会为我写封举荐信,请他的同门推荐我进国子监读书,届时我们便可住在偃月城城内。” 国子监,那不是勋贵之后才能去的吗?石头一介平民,去了会不会被欺负? 程丽不放心,“你还这么小,去那里会不会被人看不起被人欺压?不然,我们晚几年再去。” 刚弄走一个谷雨林,又凑上来一个陆敏之,石头怎么可能还能安心读书。 “国子监祭酒是老师的同门,老师托他照顾我,我会没事的。” 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是镇上教书的夫子,竟是同门? 石头言之凿凿,她也只能点头,“不如我们在城里买座小院子?成日赁房也不是个长事。” “此言有理,都听娘的。” 程丽只好又折返回去找吴掌柜商议买房之事。 第93章 买房 吴掌柜作为多年生意人交友广阔,此番又是为东家办事,自然是热络非常。 当下就为她引荐了一个专门做此项生意的卢掌柜。 买房子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办成的,程丽又续了几日的房钱继续住在客栈,又给狄青几人也开了间房。 忙活了七八日,终于定下个价格低廉又地段不错的小院子。 院子格局和大王镇的小院子差不多,只是这个院子中有水井,程丽满意的不得了,当下就过了手续交足银子带着众人住了下来。 买了房子,程丽口袋只剩下五两银子了。 临睡前,她迷迷糊糊想,明日先去把三少爷赏她的扳指拿去当了应应急。 半梦半醒间,她好似看到了三少爷坐在她床头冲她微笑。 累的如一摊烂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程丽慢半拍想到,她是做梦了吗? 然后,她一觉睡醒,就与床外侧的陆敏之四目相对。 她不停的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人怎么在自己床上躺着? ????? 程丽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裤子,幸好裤子还安安稳稳穿在自己身上。 她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问道,“你怎么在这?” 陆敏之左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抚摸揉捏着,色情意味十足。 她头皮瞬间炸开,这人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很纯洁的欣赏她的身体,把她当真人芭比娃娃看待吗? 为什么现在笑的这么变态??? 简直和谷雨林一模一样! 陆敏之看她傻的可爱,凑上前吻她的唇。 程丽两个手将自己的红唇紧紧捂住,瓮声瓮气道,“你干什么!!!!你快给我下去!!” 说着,两条腿胡乱把陆敏之踢下床。 那双腿活似风火轮成精,少年猝不及防居然真的被踢下了床。 矜贵凛然的少年瞬间风度全无,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真是俗不可耐!” 俗不可耐你还半夜偷偷爬我床上!程丽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我可没同意你上我的床,你出尔反尔不要脸!” 少年还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一时气的怒火翻涌,穿上鞋袜就要离去。 “以后你不准再晚上偷偷过来,你想摸就白天过来,你再晚上来,我就去报官说你奸淫良家妇女。” 瞧瞧这翻脸不认人的小寡妇,谷雨林一走,她没了担惊受怕的劲儿,就对他诸多苛刻。 明明以往他都可以随意出入她的房间! 前提是你以前没爬上人家的床啊少年… “下来,我现在就要摸!” 少年踢走鞋子,姿态优雅的坐回椅子上。 此时已是初春,气候温暖宜人,屋子里并不冷。 程丽消极怠工的从床上蹦下来,半死不活站在少年面前,一副来来,摸完赶紧滚的态度。 少年不去看那张睡眼惺忪的脸,一只素白骨节分明道手抚上那不盈一握道腰肢。 “嘶。”程丽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僵尸吗?为什么身上永远这么冷? 刚刚在被窝里还没察觉,这一出来,又被他冻一哆嗦。 她嫌弃的往后躲“少爷,你手太冷了,不然你隔着衣服摸。” 说着自顾自放下上衣,把陆敏之的手放在她中上。 简直胆大妄为,居然敢替主子下决定! 若这女人是定国公府的下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也不知她这种不知尊卑为何物的人是如何存活至今的? 陆敏之至今还是个雏儿,不曾近过女人的身。 本来他对女人并无什么特殊的臆想,但想要谷雨林出发前晚还想带这女人一起走,如此舍不下她,难道她真的让人如此欲罢不能? 少年的手不知不觉越发往上,眼看要触到那处柔软,被程丽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了下去,“你摸哪儿呢?” 他这才发现他越界了,当场被人抓包,少年白皙的几近透明的脸染上了一丝薄红。 他一个用力将面前女子带入怀中,女子柔软的胸乳正好在他眼前,“不若你跟了我。” 程丽立刻慌不择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睛里满是惊恐,“我不要,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才不做你小妾!” 早知道他也想睡她,她才不和他做交易。 而且,现在吴掌柜那边一切安好,并无特别需要护卫的地方,大不了让狄青他们走就是了,犯不着搭上自己。 “我不要护卫了,你让狄青他们走,你以后也别来了,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程丽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门往外跑。 和她接近,与她在一起,是谨小慎微十余年的陆敏之做的最大胆的决定,甚至为了救她怂恿父亲出头与谷家对上。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从前他未曾设想过的,他以为他这辈子会循规蹈的照着父母的意愿活下去。 做个并不出众但是挑不出错的嫡次子,娶个家世相当的妻子,日后再生几个孩子,如此便是一辈子。 可是,现在,他和一个小寡妇日日纠缠,甚至一反常态的用朝堂局势诱父亲入局,现在更是想将这小寡妇纳入羽翼之下,日夜相对。 “狄青,狄青!”她大声唤道。 狄青吕蒙边城三人一跃跳上二楼,将她护在身后,“夫人,可是有歹人?” 狄青示意吕蒙边城两人护住程丽后退,自己抽出腰间长剑应敌。 谁知,从屋内缓缓走出来的是主子。 陆敏之脸色不善,“退下。” 狄青迅速收剑入鞘,和吕蒙边城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大白天的,程丽没那么害怕,左邻右舍都是人,她只好大喊几声走水了,立刻就能喊到人。 她硬着头皮道,“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做你的小妾,你别逼我。” 少年身姿挺拔,眼睛微微眯起,“我不会让定国公府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也不会让你做妾,只是和你各取所需而已。不管是银子还是别的,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为你办到,你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程丽对他并无所求,断然摇头,“我对公子并无奢求,我现在生活很好,多谢公子垂青,我只想好好带大我的孩子。” 第94章 疏远 她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就拒绝了,这让少年有些难堪的抿紧了唇。 论容貌,陆敏之能迷的长乐郡主神魂颠倒,自然容色摄人,剑眉朗目,让人见之忘俗。 论才学,他诗书礼乐皆是上等,是当之无愧世家子弟典范。 论年纪,他比这女子还小两岁,他到底哪里入不了这女子的眼了? 被拒绝后除了愤怒甚至还有丝丝委屈之感的陆敏之深深看了程丽一眼,怀着满腹怨气甩袖离开了。 送走大神,程丽对着狄青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她继续和胡均嫂嫂一起住,这样有人照应,也不至于吸引那些地痞流氓的注意。 否则即使她买了房子,孤儿寡母的,天长日久,难保不被有心之人惦记。 真是头疼,如果她是个男人就好了,假如他是个男人,至少能减少一半的麻烦事。 既已在城内定居,无论如何也该和胡均和嫂嫂知会一声,否则于情于理也说不出来。 石头带她去了胡均赁的房子,狄青等人也紧随其后。 巷子窄小难行便罢了,还甚是脏污,院子颇大,只是和人合住的。 除了胡均一家,另还有两户人家,是周边城镇的乡民带着孩子进城童试的。 多日不见,杨柳整个人已不如从前鲜活,他们屋子里有股浓浓的药味。程丽心里一紧,急道,“嫂嫂,可是哥哥身体还未大好??” 杨柳对这小姑子心绪复杂,原以为她是相公亲妹,所以即使小姑子带着孩子,她也不曾嫌弃,总归和相公是一家人,一家人本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谁知,程丽根本不是相公的亲妹子,而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子。这妹子又这般美貌,再联想到相公和她之间的尴尬关系,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杨柳前段日子伺候胡均擦身时,看见自家夫君身上青肿吓人,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小姑子哪里招惹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就被胡均厉声打断,“休要胡言,分明是那恶人强占良家妇孺,你做嫂嫂的就是这样护着自家人的吗?” 这话太过不留情面,杨柳当时就泪如雨下,“我从不曾对小姑有过半句怨言,不过是心疼夫君随口一说而已,夫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胡均沉默不语,自顾自接着上药。 杨柳不肯出门让左邻右舍们看笑话,只在屋里捂住脸颊默默流泪。 她心气高,不愿低头服软,自那日起,已数日不曾和胡均开口说话,只每日热饭热菜的做好就自顾自忙去了。 没想到小姑今日主动找来了,杨柳面对这个貌美温柔的小姑第一次生出自卑之感。她手足无措的招呼程丽坐,“小姑坐着歇会儿,我去给你烧水泡茶。” 从前姑嫂两人和乐融融,哪里这般客气? 程丽拉着杨柳坐下,“嫂嫂莫客气,我们坐下好好说会话,这屋里怎么这么大的药味,难不成哥哥伤的极重?” 杨柳苦笑一下,“夫君伤的确实不轻,只不过他刚入职,不愿耽误差事,故此每日都忙着上职,我怎么劝他也不听。” 怎么这么犟!程丽叹气,“嫂嫂莫慌,我回来再劝劝哥哥。哥哥脾气直,有什么惹嫂嫂伤心的,嫂嫂休要与他一般见识。” 杨柳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生生忍住了,哽咽着道,“他是我夫君,我当敬他爱他,自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瞧瞧这受了委屈的模样,傻子也能看出来,只杨柳不愿主动说,程丽也不好追问。 这院子实在拥挤破败,屋子里还有隐隐的霉味,程丽坐了一会就有些难以忍受。 谷雨林和陆敏之赏她的物件,她都随身带着,当下挽着杨柳胳膊道,“嫂嫂随我出去一趟,待有了银子也给嫂嫂买些首饰戴戴。” 杨柳的十两聘礼都留给家中幼弟了,和胡均成婚时,她一件首饰也没买,身上至今还是光秃秃的。 见程丽开口就要给她买首饰,吓得连连摆手,“那都是有钱的官太太们戴的,我怎么配戴?” “嫂嫂这般年轻貌美,正该戴些金银首饰才好看呢!”程丽不容她拒绝,拖着她去了当铺典当了了身上的扳指玉佩,然后带着五百两银子扬长而去。 给杨柳安排了全套的金首饰后程丽才道,“我看嫂嫂和哥哥住的地方实在太过狭小,不若我出钱,嫂嫂在城里买个院子。” 她晃晃剩下的四百二十两银子,“这都是那些贵人们的赏银,那贵人打了哥哥,应该给哥哥补偿,嫂嫂勿要推辞。” 杨柳哪里敢收,这是小姑…被人欺辱换的银子,她若收了岂非是畜牲不如? “我与相公住的很好,不需买院子,小姑你好好留着银子将石头带大,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两人来回拉扯了许久,杨柳都拒不肯收。 回去的路上,程丽心情低落,嫂嫂对她的态度既尴尬又疏离,远远不如从前那般亲切热络。 想来也是知道了她和胡均并非亲兄妹,既然嫂嫂如此介意此事,搬来同住一事程丽也没有再开口。也没有继续留在嫂嫂家里让她不自在。 本以为有了家人能互相照应,谁知现在除了石头她还是无人可依靠。 石头童试近在眼前,她只好收敛所有纷乱的心绪静下心陪石头温书。 关翊谦虽说前世恶补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但真正下场考试还是头一遭。 幸而林夫子与本次童试的考官相熟,知考官秉性,给石头提前押了题,石头年纪又小记忆力尚佳,已将所学背的滚瓜烂熟。 程丽感叹道,“这个夫子寻对了,他认识的当官的还真不少啊!” 石头知她对这些事情都一知半解,笑着道,“林夫子可是举人,凭他资历学识足以当官,只是他脾气暴不会逢迎拍马,便未入官场,开了个学堂。林夫子的同门大多在朝任职,同门之间互相照应也是理所当然。” 这就是所谓的同年之谊吗? 第95章 少男心 石头不负所望,三场皆过考中了秀才,喜得林夫子开怀大笑,“有弟子如此,夫复何求!” 国子监是当朝五品以上的官员之子方可进入其中求学,石头一介白衣,本是不符合条件的。 但林夫子为了石头三年后能顺利考上举人,舍了老脸宴请同门又拿了六百两银子给石头捐了个位置,石头的名字才得以出现在今秋的入学名单上。 幸而石头有了功名在身,进国子监也没有那么引人非议。 林夫子一辈子自认光明磊落,宁折不弯,此番为了心爱的弟子也免不了向同门弯腰低头,好言好语央求同门照拂稚龄弟子。 国子监祭酒宋昊当年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所以才能在三十岁就与一众老学究坐上同等职位。 当年宋昊进国都赶考时,年纪尚小,林夫子与他是同门,对宋昊颇多照顾,处处指点提携。故此宋昊这么多年也未忘却林夫子的恩情,此次林夫子一开口,宋昊就满口应承下来。 程丽心生担忧,“你进了国子监是不是不能每日回来了?那岂不是只留我一人在家?” 虽然石头不想离开她,但暂时的分别避免不了。他安慰道,“每十日一休沐,我休沐了会立刻回来,狄青他们你且留下,等我考中举人就会被授予个一官半职,届时我们可住进官衙,到时就无人会骚扰你了。” 还要再等三年… 不过至少有个盼头,程丽含笑打趣他,“你快快长大,我也好跟着你享福。” 石头比谁都更迫切长大,闻言郑重其事的承诺,“我会让你享福的。” 林夫子对石头寄予厚望,为了这棵好苗子不惜下血本栽培。故此,他对程丽这种非但不高高兴兴送石头进学反而担忧无人陪伴自己的举动异常厌恶。 见了她婆婆妈妈的不舍之态,林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一个女人家,每日只需安安分分在家里绣花即可,能有什么事?莫要总和翊谦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让他分心。” 程丽来到这世界,只有和石头一起才有安全感,现在石头突然要进学,不能每日相见,她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但她满腹离愁别绪被林夫子三两句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又不是个喜欢受气的人,立刻叉腰反驳道,“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寡妇,独自一人在家,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和我儿子念叨两句都不行了?” 林夫子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无知妇人”四个字,但见自家小弟子也愁眉不展,似乎很是担忧寡母安危,遂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让你寡母住在学舍即可。” 石头双眼放光,“多谢师父!” 就这样,程丽被安排在了林夫子的学舍。 林夫子的发妻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她拉着程丽的手道,“好个俊俏的小娘子,以后你安心住下,也好陪我说说话。” 林夫子的家颇大,前院作为弟子活动的学舍,后院是自家人居住的。林夫子一生无子,也未纳妾室,故此后院除了洒扫的下人和婢女,并无其他人。 但程丽住在这里却异常安心,此地人员颇杂,家家户户挨得极近,但凡谁家嗷一嗓子,左邻右舍的人立马就能抄家伙起来探个究竟。 尤其林夫子学识渊博,周边邻镇但凡有些家底的都挤破头想把孩子送到林夫子这里,林夫子在此地位超然,旁人对其尊重有加,一般人根本不敢在学舍惹是生非。 看看你今晚还怎么过来! 程丽美滋滋睡下,睡的迷迷糊糊时,有个冰凉刺骨的东西滑进她衣内,一下子把她给冻的天灵盖一麻。 她扬手打掉身上的异物,又火速打开床头的烛火,这才发现竟然又是那人。 “你怎么又来了?” 她脸上的嫌弃之色太明显,少年有些受伤,“你答应我可以随时来找你的。” “此一时彼一时,”程丽没好气道,“我已经遣散狄青他们,也把月钱给他们结清楚了。如今我们银货两讫,你再对我动手动脚休怪我不留情面。” 她美目流转,柳眉微蹙,因现在天气渐暖,只穿了肚兜和亵裤。那白生生的臂膀一览无遗,在烛火下越发朦胧诱人,小腿纤细圆润,看的陆敏之有片刻怔愣。 “我已进了户部当差,只要给我两年时间,我就可以单独出府别居。届时,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能对我的事横插一脚,你若做了我的妾室,我必会保你平安无恙,不会让你被人随意欺辱。如此,你还不满意吗?” 笑话,等石头长大做了官,她就是官老爷的亲娘,不比做你家小妾舒心万倍! 何况,你家小妾和谷雨林的小妾有何不同?一着不慎,照样被灌了药扔出府,她已有了前车之鉴,又何必自讨苦吃。 程丽已拒绝了他多次,没想到他却仍旧不死心。 她也没了耐心,冷嘲热讽道,“谷雨林还曾要娶我为正妻,你却只愿纳我为妾,连他我都不愿意,我凭什么屈就你?你家的小妾很金贵吗?” 陆敏之为她改变了自小坚持的为人处世之道,为她展露锋芒拿下了国子监六项考试的甲等头名提前领了差事,甚至为她愿意违抗父母意愿别府另居。 这些,他不愿说予她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需她费心。 可是,在他满心憧憬与她的美好未来时,她却对此不屑一顾,横眉冷对,实在让年少的陆敏之一时难以承受。 “你当真不愿意?” “不愿意!”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几分,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静默不语。 少年与男人果然不一样,程丽感叹一声,若此刻是谷雨林在这里,二话不说压着她就行男女之欢,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拒绝。 但此刻陆敏之失落的坐在一旁,身影隐入黑暗里,周身笼罩着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无助,这让程丽生出一丝丝的不忍之感。 他年纪这般小,又身份高贵,可能从未试过被人拒绝的滋味,所以难以接受。 第96章 似是故人来 少年枯坐良久,终于在夜色破晓前霍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能想通然后放弃纠缠是最好不过,程丽略睡了会儿就被林夫人唤起来纺布。 如果早知获得安稳生活的前提是失去睡懒觉的权利和悠然自得的米虫日子,程丽一定会认真考虑过后拒绝。 但是现在已然住进了林家,再贸然搬出去岂不是打了林夫子的脸? 所以程丽只能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陪林夫人织布,对,没错,织布。 林夫人大字不识,年纪大了做不了女红,又不愿出门与那些村妇唠嗑闲聊,便每日都呆在家中织布。 上了年纪的人觉都少,林夫人也不例外。可问题就在于林夫人热情洋溢的要教程丽织布,程丽推脱不过,只好跟着学了起来。 自此之后,程丽失去了睡懒觉的自由。 不过每日有点事情打发时间也好,渐渐的,程丽织布也织上了瘾,甚至把织出来的布给嫂嫂和吴掌柜也送去了两床。 如意阁生意一如既往的忙碌,程丽抽空去看了账本,可能是借了学子考试的春风,如意阁的收益比之上月翻了两倍。 钱庄里足有上万两白银,可见谷雨林说话算话,把铺子送她后,再也没有动过如意阁的银子。 她如今手里有钱,也数次和嫂嫂说过可出钱买个院子让她和胡均住的舒服些,杨柳都拒不肯收。 转眼间,已过去半年,她已许久不曾见过胡均,说来也巧,每次去拜访嫂嫂时,胡均总是不在。 石头个子长的极快,已到了她胸腹处,自那次陆敏之离开后,他也未曾再现身。 程丽望着屋内厚厚一摞布匹哭笑不得,不过半年,她竟纺了这么多的布,总算知道林夫人整整一间房的布是从哪儿来的了。 此时已是盛夏,程丽娇气的很,既畏寒又怕热,故此她房中早早就用上了冰,夜里也不耐烦穿许多,只穿了自制的小背心和小内裤睡觉。 这日吃罢早饭,一脸倦容的林夫人道,“丽娘,待会你陪我出去一趟,我这眼越发不中用了,近来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待会你帮我看着点人。” 程丽对此也劝了无数次,“织布费眼睛,早说了让你不要不眠不休的织布你偏是不听,如今眼睛熬坏了以后还如何照顾林夫子。” 林夫人也后悔不已,“我日后再不纺布了,都留给你纺。夫君老家有个后生今日到偃月城,夫君让我带着仆人去迎迎,索性你也无事,不如陪我一起去。” 程丽自然点头,她成日困在家中织布织的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能出去松快松快也好。 林夫人在马车上和程丽大致说了情况,这位林夫子老家的后生,本是要来参加去年的秋闱,孰料路上遇了劫匪,被抢了银钱不说,还伤了身子,身边小厮被贼寇抹了脖子一命呜呼,这后生受了惊吓足足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 幸而他身上有路引和赶考的文书,当地官府托人往他老家传话,老家又派遣了书童给送了银子,这后生和书童两人不敢再走陆路,干脆走了水路来偃月城。 码头上,各色船只都运满了货物,扛麻袋的苦力汉子个个低头干活,累的直不起腰。 乱中有序的码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程丽穿着单薄的夏衣,前凸后翘的好身材一览无遗,再兼之她面如桃花,美艳动人,身上自带风情,让码头上的劳苦汉子都看直了眼。 程丽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她用帕子捂住脸,紧紧跟在林夫人身后,一步也不敢乱走动。 “丽娘,你帮我看看,可有个带着书童的年轻后生?” 程丽用帕子遮住脸,只留一双顾盼生辉,水润多情的眼睛示人。 她环视四周,不确定道,“夫人你瞧,可是甲板上那位公子?” 林夫人看不真切,眯着眼睛道,“你随我去看看。” 两人凑近那艘客船,船上下来了形形色色的人,却不见书生打扮的后生。 正疑惑间,有个青色长衫身子单薄的白面书生惊喜不已的冲她们挥手,“林伯母!” 林夫人冲声音处招手回应,“诶!” 那书生走的近了,这才发现婶娘身边站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且这美娇娘还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瞬间白嫩脸皮烧了个通红。 程丽也觉这书生甚是眼熟,只一时半会记不起来,她敛眉垂目扮演一个害羞的小寡妇。 林夫人拉过那书生仔细端详,“可是六娃?” 那书生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是,婶娘,我是六娃。” 程丽一个没忍住,差点噗嗤笑出声,六娃,哈哈哈哈哈哈葫芦娃吗? 接到了人,三人乘坐马车返回林宅。 那书生从头到尾不敢多看程丽一眼,只那耳垂却从始至终都是红彤彤的。 到家后,林夫人带着那书生去安置了,程丽回了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她还是每日去林夫人房里织布,林夫人却有了谈性,拉着程丽说起了自己的思量。 林夫人和林夫子半生无子,如今夫君已过了不惑之年,恐再难有子嗣。而这老家来的后生家中父母早已过世,六个姐姐也早已嫁为人妇,故此林夫人起了将他收为承嗣养子的主意。 这样夫君和她百年之后,也有后人打幡摔盆,有人上香祭拜。 程丽不太理解这个朝代的人对后人的执着,但看林夫人一脸郑重,还是软言安慰道,“如此也好,只是林夫子可同意?” 林夫人愁眉不展,她嫁进来二十余年连个一儿半女也未生下,早些年她还看不开不肯让夫君纳妾。 可是随着年龄一年年增长,她看着学堂里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她开始迫切想要一个孩子。 她生不了可以让别人生啊,自认为想通了的林夫人着手给夫君纳妾,谁知此举被林夫子怒斥不知所谓,妇人之见。 林夫人委屈不已,她此举也是为夫君着想,哪里做错了。 林夫子为人刚正,一心扑在学问书本上,哪儿肯在后院放那么多的女人乌烟瘴气的扰他清净,斥责了林夫人后就怒气冲冲离开。 此后数年,林夫人多次张罗纳妾之事,均被林夫子吹胡子瞪眼的拒绝了。 第97章 嗣子 林夫人唉声叹气,“怕就怕夫君他不同意,我还未向夫君提起此事呢。” 合着这事林夫子不知道,那后生也不知道,就林夫人自己在瞎琢磨呢…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对林夫人又至关重要,程丽不好多说什么,只呵呵笑道,“我年轻不知事,也不太懂这些,想来夫人的想法是不会错的。” 林夫人皱眉思索良久,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发亮的握着程丽的手,“丽娘,不如你去为我先探探那后生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嗣子?” 程丽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打败了,问题的根源在于林夫子啊,林夫子若不同意,说再多也是枉然,故此程丽委婉道,“可要先给林夫子交个底?” 林夫人眉毛又开始打结,一张久经风霜皱纹遍布的脸僵在当场,而后央求似的对程丽道,“丽娘,你是不知我夫君性子有多倔,你先去探探那后生的意思,若他有意,我再慢慢劝服夫君也不迟。” 程丽心说你忘了我是个寡妇吗?让我去找年轻男子搭话? 但她也知林夫人除了她也无人可托付,只好点头应了。 天气越发酷热难耐,程丽寻了个不那么闷热的下午敲响了那书生的房门。 林州不料竟是心上人主动前来,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此次谈话不可让外人知晓,为了避人耳目,程丽踏进门后第一时间掩上了房门。 林州见她如此,涨红了脸嗫嚅着道,“夫人…夫人今日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让从小就饱读圣贤之书的林州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但他内心又隐隐有了丝期待和窃喜。 程丽也觉自己的举动让人误会,为了速战速决于是开门见山问道,“听闻林公子家中现在只有你一人了?” 林州不明所以,点头道,“是。” 她也从未给人做过说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知公子对于后继无人转而寻了承嗣之子的事如何看待?” 面前女子眉目如画,体态风流,举手投足如名画上的仕女般动人心弦,让人沉沦。 林州眨眨眼睛,“这也是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小生对此并无偏见。” 态度还是不错的,程丽追问道,“林夫子已过不惑之年却仍然膝下空虚,想寻个品性优良知根知底的后生做嗣子,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林州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吃惊的张大嘴巴,“这,这,这…” 虽然他家中无甚资产,只有两亩薄田,但他是父母生了五个女儿后老来得子的顶梁柱,将来是要支撑门庭,光耀门楣的。 若是做了别人的嗣子,等于说他们本家这支烟香火就算是断了,此举无异于卖父求荣,他如何肯依! 林州神色肃穆道,“林叔叔此举在下也甚是赞成,香火之事还需慎而重之,选取族中五岁以下的稚龄孩童承嗣乃是上上之选。但我人微言轻,在族中并无什么话语权,此事还需林叔叔亲自写信回宗族告知族长方算稳妥。” 这就是不愿意做嗣子的意思了。 程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起身告辞,“公子所言极是,我已耽误了林公子许久,也该离去了。” 林州手脚不听使唤的上前两步拦在她面前,“夫人…夫人可还记得我?” 面前男人是常见的书生打扮,一袭洗的有些发白的碧色长袍,身子单薄,面容俊秀,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穷酸秀才模样。 程丽是有些嫌贫爱富在身上的,对于这种饭都吃不饱还想着泡女人的男人,她一向敬谢不敏。 “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这是何意?” 她俏脸紧绷,疾言厉色,仿佛正在面对一个对她出言调戏的恶霸。 林州讷讷侧开身子,小声道,“两年前,在书店,我曾与夫人有一面之缘…” 程丽仔细打量了他的脸,两年前,书店? 难不成是她逃出迎风楼那次,在书店轻薄的那个书生? 程丽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抽什么疯,居然扒着个陌生男人不放。她白皙诱人的脸上也有了丝薄红,不好意思道,“竟是公子,没想到天下之大,与公子还有再见之日。” 林州激动的立刻回道,“我从未忘过夫人,这些年…” 打住,打住,打住!!!! 程丽不想听他的告白,直接打断他,“公子可是进国都赶考的?” 林州傻呆呆点头,“是。” “那太巧了,我儿子今年六岁,正在国子监求学,也要参加下届科考,届时,不正与公子是同门吗?” 林州有些不敢置信,“你儿子??六岁已考中了秀才???” 程丽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将来我可是要指望我儿子给我挣个诰命夫人呢,小妇人在此也祝公子金榜题名踏马游街,告辞。” 林州自从来了林府,就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以今日才知道原来她竟有个那么大的儿子。 且她一身素锦薄纱,轻薄而不透光,行走间衣服光华流转,暗纹闪动,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想必她身上这件衣裙足以够他花销月余。她如此美貌,本该被娇养宠爱,他一介白身,如何配的上她? 书生失魂落魄的望着程丽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程丽好像后面有个鬼在追,一口气跑到自己房间才舒了口气。 五云山的菩萨真是拜错了,程丽悔不当初。 天气太闷,她跑了一通,已是浑身香汗淋漓,气喘微微。 她随意拿帕子擦了擦脸,整理了仪容才迈着小碎步去林夫人院里。 林夫人听了她的回复,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难道我和夫君这辈子注定孤苦无依?” 程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陪着在一旁唉声叹气。 林夫人年纪大了,容易疲乏,此时又是盛夏,她心情低落的愁苦了许久有些头脑发昏,程丽扶她躺下歇息,也回屋睡下了。 第98章 夜色撩人 午睡醒来她也不耐烦再去织布,只斜斜倚靠在床上看话本。 那双嫩生生白花花的大腿就那么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中,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口干舌燥。 真是要命,狄青觉得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心浮气躁,闷的透不过气。 窗户开着也得白搭,空气中无一丝凉风,程丽勉强看了一会就把书扔了,躺在床上用手擦汗。 她纤纤十指游走在脖子和胸前,身上到处汗涔涔的,实在不痛快,程丽无奈起身来到浴桶前想洗个凉水澡。 程丽看了看开着的窗户,犹豫片刻,还是关上了。 虽然她这屋子僻静,平日根本无人过来,但开着窗户洗澡总归心里不踏实。 洗罢澡总算是舒服了些,她穿着自制的小衣小裤打开窗户,赫然发现竟然有了丝丝凉风。 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舞动,白的发光的肌肤让人目眩神迷,芙蓉面娇艳欲滴。 狄青躲在暗处身下涨的发疼。 凉快了会儿程丽才披上衣服,继续坐在窗前吹着微风看话本。 盛夏实在难熬,这年代又没有空调风扇,她只能活生生忍着,即使屋里用了冰也无济于事,程丽还是觉得热的不得了。 厨房送来的晚饭她也没吃,只拈了块糕点填饱肚子。 夏天蚊虫多,蛇虫鼠蚁也甚是活跃,这时代的帐子是密不透风的,虽可以隔蚊虫,却太过憋闷。 程丽宁愿被蚊子咬也不想忍受闷热,故此她是开着窗户打开帐子睡的。 不过因每每被热醒,故此她这些日子都睡的不是很安稳。 不过这晚,她觉得身子凉快了许多,有股凉飕飕的凉气直往她身上贴。 程丽手脚并用抱着那清凉的物事,睡的惬意非常。 半梦半醒间,有什么东西吻的她无法呼吸。 程丽好险没被憋死,她被吻的上不来气,整个人憋的脸红脖子粗。 “唔……”她捶打着身侧的男人,救命,她要被憋死了。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松开她的唇,女子得以逃过一劫,立刻大口呼吸。 少年贴心的为她拍背,“好些了吗?” 程丽没好气打掉他的手,“别碰我,你这登徒浪子!” 陆敏之并未急着反驳,再次将她带入怀中,吻的如痴如醉。 他身上冰冰凉凉的,比身下的竹席舒服多了,程丽一时没舍得放开他。 “你和那酸儒今日在房中做了什么!”少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柔软的丰盈被挤压变形。 他一边说一边在那浑圆的大腿上来回抚摸。 好舒服,好冰,好凉快,程丽幸福的哀叹一声,这人为什么大夏天身上也是冰凉的。 察觉到少年越来越过分。 甚至开始往她。。。。。。探去,她只能推开少年,颇为不舍的指着门口,“滚。” 少年还是第一次与女人在床上缠绵,只觉整个人轻飘飘如坠梦中。尤其她体带异香,肌肤滑腻温热,抱起来柔若无骨,让人爱不释手。 接到狄青的飞鸽传书后,他马不停蹄赶来质问她,那酸臭儒生有什么好,哪里及得上他半分? 可是看着春光外泄睡眼迷离活色生香的女人,他却鬼使神差的脱衣上床,与她交颈缠绵。 和她亲热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加美好,少年几乎把持不住。 他大着胆子揉捏那对椒乳,她舒服的喟叹一声更加贴近他,“好舒服…” 她喉中溢出的声声呻吟差点让少年。。。。。 他越发情动,将女人压在身下尽情亲吻。 没想到却因此吵醒了她。 少年的帐篷闪瞎了程丽的狗眼。 她闭上眼睛,伸出玉手指向门口,“你没资格质问我,你滚!” 少年还不曾被人如此不客气的嫌弃过,甚至他父母也从未对他说过“滚”这个字。 “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何必一味拒绝…” 少年将她葱白手指含在口中,细细啃咬,再次贴近她,“你喜欢什么,我名下也有不少私产,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 少年眼中是化不开的情欲,“姐姐,我喜欢你…” 姿容俊美的少年乞求的望着她,仿佛一只求欢的狗狗,“姐姐,我想要你…” 夜色撩人,少年温柔款款,声声诉说着渴求,“姐姐,让让我…” 程丽一时不察,被少年。。。。 “姐姐,和我在一起…” 少年终于美梦成真。 可是,他还来不及喜悦,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女子睁着无辜的双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少年下唇已被他难堪至极的咬破了,那薄唇上沾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程丽却不在意他的失利,只抱着他不撒手,真的好舒服,抱了这么久,他身上居然还是凉凉的。 少年的脸已经比石榴还红了,他不敢看女子的脸,面红耳赤的等身体恢复后,再次尝试。 程丽也不知怎么了,看他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居然没忍心推开他。 这次少年打定主意要一展雄风。 故此久久不曾停止。 程丽抱着他好似抱了个大冰块,舒服多了不得了,直到她渐渐睡去,少年还在和自己较劲儿。 第二日,她是被热醒的。 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 程丽翻身下床,大腿根处却传来一股刺痛,她痛的无法下床,只好又重新躺回床上。 想起昨夜之事,程丽后悔不迭,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同意和陆敏之… 她烦躁的朝身下探去,那里已经涂了药膏,桌子上放着一盒精致华贵的膏脂。 她放下帐子,又涂了药才觉得没那么痛了。 白皙如雪的肌肤已是斑斑点点,布满红印。 怪不得一夜情后大部分人都后悔莫及,因为程丽此时也是如此。 难道昨晚被热傻了?她现在想破头也不明白昨晚为什么会同意这件事。 若是两人关系像以前一样,她以后大可以毫不留情轰陆敏之走,但昨晚两人已经… 她还怎么义正言辞和他撇清关系… 烦死了,烦死了…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声姐姐就把她叫昏头了不成! 程丽心绪不佳,看什么都不顺眼,她起床“啪”的将窗户关上,生闷气去了。 第99章 断了吧 夜半无人私语时。 陆敏之再次到来时,发现窗子从里面被锁死了。 他来到房门口,赫然发现屋门也被锁的死死的,他尝试着用内力推开,门却纹丝不动。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无奈叹了口气。 他朝暗处招了招手,狄青应声而出。 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狄青从身后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伸进门缝内。 不过片刻,门栓已然掉落。 随后狄青身影再次隐入黑暗中。 少年负手踏入屋内。 床上女子还睡的无知无觉,雪白美腿微微弯曲,线条优美。 想到昨晚的彻夜缠绵,少年喉头滚动了几下。 他知道程丽喜欢他冰凉如水的肌肤,便脱衣上床。 果然,因为锁了门窗导致屋内闷热难言而满头大汗的女子感受到他的靠近,立刻依偎了过来。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也不是柳下惠,立刻主动覆上。 双腿间的不适越发强烈,程丽缓缓睁开眼,差点尖叫出声。 少年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唇,柔情无限的亲吻她眉心。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程丽悔的肠子都青了。 少年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随着。。。。。也有了丝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喘息着亲吻女人的手。 程丽抚摸着他冰冰凉凉的脸,“三少爷,我们到此为止。” 少年不为所动,继续亲吻她的手。 “姐姐,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少年人的身体虽瘦削却肌肉分明。 他很快再次恢复。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缱绻又满含深情,仿佛眼前女子是她此生挚爱。 程丽几乎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谁说美人计只对男的有效?此刻头脑发昏的程丽承认是中了他的美男计。 罢了,过了今夜再说,她心软了。 屋内云雨渐歇。 少年将两人严丝合缝的紧紧贴在一起,他的声音不复也从前的清明朗润,反而带了丝丝喑哑,“姐姐…” 程丽也有些口干舌燥。 少年像是吃到了美味甜点,对她又啃又咬,几乎吻遍她全身。 果然是少年。 他身上带着清新怡人的素雅之气,并无谷雨林身上浓重的男人味,也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性让她不适。 少年不知疲倦,亲着亲着又来了兴致。 程丽放弃抵抗,主动送上香吻。 战事一触即发。 直到两人都没有了力气,少年脸上带了丝薄红时,女子柔柔道,“三少爷,我累了,我们说会话。” 他将娇弱的美人搂在怀中,“可,叫我敏之。” 两人肌肤相亲,均是脸红扑扑的。 “敏之,”程丽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 少年发出低低笑声,“嗯,你说。” 程丽用胳膊支起上身,这让她胸前显得更加丰满浑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敏之以后休要再来了。这院里是不是有你的人?让他们走,别再监视我了。” 陆敏之满脑子都是她胸前美景,完全没注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在说什么。 “好,”他不假思索的应道。 而后,他。。。。 “啊!”女子不料他会做出这种举动,娇啼出声。 少年眸中情欲再起。 一夜荒唐。 第二日,程丽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有片刻失神。 桌子上有几张房契和地契。 她拿起仔细端详,是家点心铺子和酒楼铺子。 偃月城中,这两种铺子都是日进斗金的存在。 程丽将东西放在梳妆盒的夹层里,懒懒的梳妆打扮。 唉,原以为住在这里能挡住他,谁知,他还是如入无人之境般随意进出。 而且看他样子也知他定然没把昨夜的分手之言放在心上。 这可如何是好。 放纵两日已是她心底的极限。 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她必须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想到便做,出门前她再次查看自己有何不妥之处。 身上都是吻痕,全都被压在了衣服下,脖子浅浅的红色被她用脂粉盖住了。 只是眉宇间那股春色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 程丽无可奈何,又加深了眉毛,涂了厚厚一层粉,才浅浅遮掩住了那挥之不去的承欢之色。 她容光焕发,云鬓高耸,弱柳扶风,行走间风情无限。 当然,程丽本人是察觉不到的。 她自认为身上并无不妥之处,便去寻了林夫人。 林夫人奇道,“你要养狗?” “是,”程丽腼腆的笑笑,“我夜间总听到房内有老鼠爬行,吓得不行,想养条狗在院子里。” 林夫人面有难色,“前院都是学子,若是养狗,日日犬吠不得安宁,只怕不妥。” 程丽咬唇,“是我的错,竟没想到这一点。” 林夫人和她坐的极近,因此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后颈处的两片红痕,甚至衣领内,也有若隐若现的红色斑点。 林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她心下惊疑不定,联想到丽娘今日要在院中养狗,不免有了不好的联想。 难道,丽娘被人欺负了,她一个寡妇又不愿声张,所以才想到院中养狗吓退恶人? 究竟是谁呢? 夫君不近女色,又日日睡在她身侧,不可能是夫君。 其余打扫的男仆要么年纪小,要么已经年迈,院子里只有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就是夫君的宗亲,林州。 且看那林州知书识礼文质彬彬,原来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吗? 普通女子遇到了这种事,定然是羞愤欲死。 林夫人不敢多言,只心中默默记下此事。 她看程丽一脸失望,不忍心道,“不如你搬来我院中,我院中左厢房还有间空屋子。我和夫君觉都少,平日睡得晚起的早,你若是不嫌弃吵闹便搬来。” 正合她意! 程丽如释重负的笑道,“多谢林夫人,我今日就搬过去。” 夏日衣服轻薄,她拿着简单的包袱便搬到了林夫人院里。 林夫子异常勤勉,果真看书到丑时放歇下,而林夫人睡的早,寅时三刻就起床了。 林夫人睡醒了怕吵到自家夫君,每日清晨便在院中走动锻炼身体。 这仿佛轮班制一般的作息成功将心怀不轨之人拦在了院外。 陆敏之枯等一夜,程丽房中的灯都未亮过。 少年眼中风暴骤雨,怒气冲天。 第100章 送学 石头休沐时,敏锐的察觉到了程丽的变化。 她常常走神,正和他说着话呢,思绪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且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清澈坚定,反倒迷离深邃。 石头不敢多言,静静观察她一言一行。 她经常眺望远处,似是盼着什么人的到来,而后柳眉微蹙,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这分明是女子怀春时的姿态。 石头飞快思索,谷雨林远在千里之外,她自搬来后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看上什么男人呢? 是隔壁院子住着的那个白面书生? 不可能,程丽看不上那样窝窝囊囊的男人,那她看上的只能是陆敏之了。 难不成程丽与那姓陆的藕断丝连,在他不在时,情愫暗生? 石头压下心头思绪,故作轻快的和程丽介绍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他口才甚好,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程丽听的津津有味。 而石头口中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林夫子的同门,对石头颇多照顾的国子监祭酒宋昊。 因石头年纪小,宋昊怕他跟不上讲学进度,曾私底下找到石头,说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监舍寻他讲解。 考秀才容易,举人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少天才神童年少成名,却止步于秀才,一生也未能寸进半分。 只要中了举,最低也能做个七八品的小官,自此那些贫苦书生就实现了跨越阶级,转而成为人上人。 自古秀才清贫,举人老爷富得流油便是如此。 阶级不同,所面对的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石头这般的所谓神童并不算稀奇,故此他在国子监也并未收到特殊照顾,反而因为他年纪太小,暂时无法融入那群身份高贵的学子中。 宋昊是真正的君子,他品性高洁,待人接物周到细致,无论对谁都不卑不亢,以礼相待。 即使面对稚童石头,他也不曾因年龄和出身而轻视他,反而把他当做同龄人一般尊重有加。 这让石头对他很有好感,不知不觉中就显露出几分。 程丽第一次见石头对一个人如此推崇,被吸引了注意力,“竟是如此完美无缺的一个人吗?” “老师确实有君子之风。” 古语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以他如今的年纪,实在不适合再和程丽睡在一起,故此晚上他只能告辞离去。 经过短暂的休整,第二日他就要重返学院了。 “明日我送你,石头。”程丽无聊的紧,也数日不曾外出,便想着趁早上凉快的时候出去转一转也好。 能和她多待上一会也是好的,石头自然同意。 她肌肤雪白,脸白生生的,虽未施脂粉,却媚骨天成,自成风流。 这样的继母,如何能安安分分的等他十年呢? 即使她谨小慎微,也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啊。 君生我未生,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国子监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名贵非凡的马车,程丽他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混入其中,实在有些寒酸。 “去,”程丽摸摸他头,“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石头点头,“你回去,再晚些日头就出来了,会把你晒黑的。” 瞧瞧这副操心的小大人模样。 程丽忍俊不禁,揉揉他小胖脸,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又往他手里塞了二十两银子,“乖儿子,随便花,如今我可有钱着呢!” “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伤风败俗!” 有人对此恶声恶气的唾弃不已。 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狗! 程丽这两日憋闷的很,正想找个人吵架呢! 这人就撞枪口上来了。 她直起身,怒气冲冲叉着腰就要骂人,待看到对面的是个和石头差不多大的小屁孩时愣住了。 那声音粗声粗气的,怎么也不像是个孩子啊… 长的珠圆玉润的贵公子不屑的冷哼一声,“果真是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面,都多大了还要抱,还要亲,真是羞煞人!” 程丽每日见到的都是假小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真小孩,她被逗的哈哈大笑,“你太可爱了。” 小公子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蹦起来喝道,“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果真是那泥腿子家的下人,言行无状就算了,还口无遮拦!若你是我院中当差的,早就拉下去打板子了。” 这臭小孩可爱是可爱,就是脾气太大了。 程丽看着小屁孩身后个个低垂着头的下人,伸手迅速在小屁孩脸上捏了一把,“我看你识人之术还需再练练,我是他娘,可不是他家的下人。” 小屁孩目瞪口呆。 她,她,她,分明是年芳二八的宠妾长相,哪里像个寡妇? 他还以为关翊谦的寡妇娘是个白发苍苍,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太太呢? 这女人怎么好似比娘口中狐狸精转世的芸姨娘还好看? 娘说芸姨娘出身下贱,不让他理会芸姨娘。可是芸姨娘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每次看到他都笑,说话也轻言细语的从不大声,让他很是喜欢。 可惜芸姨娘入府没多久就得病死了,盛棠私心里很是想念那个爱笑又美丽的芸姨娘。 此刻看到笑的眉眼弯弯的程丽忽然好似看到了芸姨娘,他不自在的回避了程丽的视线,“你真是他娘?” “当然,我抱我儿子天经地义,哪里伤风败俗了?难不成你娘平时不抱你吗?” 小公子气哼哼瞪了她一眼,扭着小身体率着一众下人离开了。 石头无奈道,“你逗他干什么,他脾气大的很。” “嘻嘻,谁让你不像小孩呢,我只好逗逗别的小孩了。”程丽笑嘻嘻摸他脑袋,“去,好好学习,娘等着享你的福。” 石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待那小小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程丽才放下一直挥动的手转身坐进马车。 驾车的是林夫子家里的马夫。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在路上,程丽猛地早起有些不习惯,坐在马车里哈欠连天。 突然,疾驰的马车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驾车的老李头慌乱道,“夫人,马车轮子掉了,你坐稳,我让马车停下。” 第101章 狄青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晃动让程丽脑袋狠狠磕到了马车壁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李叔,你别慌,我没事。” 老李头是多年的马夫,这种情况从前也遇见过,他竭力安抚受惊的马匹,想让马儿先安定下来。 可是马儿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嘶鸣数声像疯了一样往前狂奔,老李头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匕首斩断缰绳。 “夫人,坐好!!” 绳子骤然断裂,车架上的老李头失去平衡,一下子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程丽虽然提前有了准备,但身体不受控制的也像个雪球般圆溜溜向外滚。 她来不及观察四周,抱好头脸,生怕脑袋被磕到了。 磕到别的地方都好说,万一磕到了脑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已经做好了剧痛袭来的准备,可是,有人比她下落的速度更快。 男人身姿矫健,迅速从马上跃下,将她稳稳抱在怀中,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只知道被人紧紧护在怀中,待停止翻滚,她才有力气看向救她之人。 竟然是狄青。 “狄青?” 男人回避着身下女子的视线,将头微微侧开,“夫人可有伤到哪里?” 程丽想活动下胳膊腿,却发现男人将她压的死死的,无奈道,“你先起来。” 狄青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的不妥之处,屁股着火般原地跳了起来。 而后,他红着脸要来搀扶程丽。 程丽活动了四肢,又晃晃脑袋,确认她并无受伤。 “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狄青那张英气勃发的脸有片刻迷茫,“我,我也无事。” “是吗?”她怀疑的看着狄青胳膊处的血迹,“那这是什么?” “不过是擦伤而已,不出日就会好。” 程丽却不信,她上前捋高狄青的袖子仔细查看,哪里是简单的擦伤,整条右小臂的皮都掉了大半!! “你!”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狄青一眼,又去查看地上老李头的伤势,老李头额上有块淤青,现在已人事不知了。 三个人,其中两个是伤患,只有程丽完好无损。 他们所在的街道空无一人,程丽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也不认得这是哪里。 只好向狄青求助,“狄青,这是哪里?你和李叔都受伤了,需尽快去医馆看大夫才行。” 狄青连连摇头,“我并无大碍,无须看大夫。”然后他面色凝重的蹲下身去查看马车轮子。 程丽被他动作吸引,也蹲下去查看,“可是有哪里不妥?” “马车似是被人有意破坏,”有人要对夫人不利,此事还需尽快禀告给三少爷。 女子杏眼睁的大大的,这让她显得无害单纯极了,“真的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未得罪过人,谁会对我不利?” 狄青只负责十二时辰盯紧程丽,并未注意过林府的动向,闻言沉默的摇摇头,“我也不知。” 面对救命恩人,程丽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只道,“我早已和三公子一刀两断,也让他撤走监视我的人,为何你今日还会在我身侧?” 狄青只是个听命于人的护卫,抱拳道,“我并未收到三公子撤走的命令。” 和陆敏之的事也让她甚是烦忧,程丽不欲多提,“罢了,不说他了,还是你和李叔的伤势要紧,我不认得路,你带我寻个医馆。” 狄青颔首低眉,“医馆离此处颇远,夫人请上马。” “那李叔怎么办?” “我背着即可。”狄青从始至终不曾抬头与她对视。 程丽简直要被气笑了,合着两个伤患步行,她一个完好无损的人骑马。 她故意道,“我不会骑马,万一摔了怎么办?” 狄青语气郑重,“属下为夫人牵马,定不会让夫人有所损伤。” 得咧,狄青还得一边牵马看着她,一边背着李叔步行。 程丽二话不说蹲下身尝试去背李叔,此举把狄青惊的魂飞天外,“夫人,万万不可!” 若是让少爷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夫人和外男如此亲密却无动于衷,只怕后果… “你上马带着李叔,否则我就自己背李叔去医馆。”她仰起脸看向身材高大的男人。 被她美目一望,狄青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一层薄红,他闷闷的将昏迷不醒的李叔抱上马背,而后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程丽则在前方为他们牵马。 狄青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为他牵马,这种感觉实在难以言表,让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仿若梦中。 程丽走的两腿灌铅般难受,她咬唇坚持,终于在走了两刻钟后来到了医馆大门。 盛夏的太阳实在太折磨人,她衣裙已被汗水浸湿,胸前起伏隐约可见。 该死的夏天! 她尽量将手抱在胸前,遮挡着将露未露的美景。 眼前女子因穿着单薄的夏裙,显得姿态袅娜,尤其行走间更是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狄青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完美身体,在马背上艰难的挪动了下身体。 折磨人的旅程很快结束,女子已然力竭,扶着马匹大口喘息。 从侧面看,那起伏的胸乳更加丰满,她玉手轻轻抚着胸口,好似在引人品尝。 狄青脑海中浮现出她雪白浑圆的大腿,那里隐隐有抬头的迹象。 他不敢再看,背起李叔进了医馆。 程丽拴好马匹,也马不停蹄跟了进去。 狄青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到了医馆还是嘴硬说无须治疗,还是程丽押着他给敷了药,包扎了伤口。 李叔也无甚大碍,只是一时昏过去了而已。 大夫不知是如何按摩的,按了李叔头上两侧穴道,李叔很快就醒了。 幸好今日出门带钱了,程丽付了诊费,她和李叔雇了马车离去。 她对李叔解释,狄青是见义勇为的路人,李叔对此也后怕不已,“是我太过粗心,以后每次出门都要检查马车才行。” 程丽安慰道,“幸好我们都平安无事,这事回头我亲自和林夫人解释,定不让你受罚。” 李叔感激不尽,“多谢夫人心善。” 第102章 由爱生怖 林夫人听了此事也是后怕不已,“丽娘你是不是最近犯小人,可要去庙里拜拜?” 不出门还好,最多只被人偷香窃玉,若是出门,准有更大的麻烦,程丽对此敬谢不敏,“我日后少出门便是,不必去庙里。” 林夫人也不好劝一个寡妇多出门,觑着她神色,试探道,“我前几日去林州那里问了,他对你极有好感。我看他那意思,是愿意娶你做正头娘子的,你意下如何?” 若丽娘当真被林州欺负了,林州又愿意娶了她,也可称作是一段好姻缘。 程丽受到了惊吓,“夫人何出此言,我一个寡妇如何配的上林公子。再说我夫君死时,我曾立誓为他守一辈子,此生绝不再嫁,夫人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林夫人看她言辞激动,不似害羞,也收了心思,软言劝道,“既你不愿嫁他,此事我日后再不提了。过往之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只当被狗咬了。” 程丽听她话音不对,心下惊疑,也不敢多问,只装作难堪的低下头。 晚上,她锁好门窗后,望着手上那两间铺子的房契地契出神。 若她是身份高贵的大家之女,她自然愿意嫁给陆敏之。 少年坦诚而毫不遮掩的爱意她能感受的到,可就是因为她能察觉到,才不得不将他拒之门外。 他能喜欢她,她却绝不能喜欢他。 因为她一无所有。 心乱如麻的程丽收好地契,穿着简单的小衣上了床。 今日闷热难言的屋子好似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她舒服的呻吟一声,而后大脑忽然清明一瞬,这感觉,实在似曾相识! 她迅速睁开眼睛,果然陆敏之正躺在她床上,和她四肢纠缠!!!!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嫌门栓不安全,还另买了把铜锁锁了一遍,居然还是没防住他。 “姐姐,”少年已拿捏了她的软肋,喉咙低低唤出这两个字,“姐姐,我好想你…” 少年抚上她翘臀,轻轻的揉捏着。 两人身体已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 密不透风。 她自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你不怕被林夫子发现吗?”程丽费劲巴拉的想推开他。 少年却不容她拒绝,坚定的将她贴在自己身上,“我命人在他们房中燃了迷烟,他们今晚不会醒来。” “你!”程丽还来不及骂出口。 少年已。。。。。 “啊…”她难耐的呻吟。 接下来,他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 。。。。。。。。。。 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让程丽浑身酸软,她悲哀的发现,她喜欢这个少年,和他在一起,其实她是愿意的。 并不像和谷雨林在一起时,她内心是抗拒的。 难道是天气的影响吗?是抱着他太舒服了,才让她产生这个错觉吗? 激情过后,少年温情脉脉将她抱在怀中,把玩着她纤纤十指,“谷家的人还未死心,竟还敢对你出手!” 是啊,她害得谷家最受宠的幼子远走西北边关。疆场战事瞬息万变,若谷雨林有个万一,谷家定会杀了她让她给谷雨林陪葬。 “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少年的手在她如玉肌肤上流连忘返,“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伤。” “三公子以为自己和谷雨林有何不同?”程丽自嘲一笑,“谷雨林有谷家掣肘,难不成你就可以不听国公夫人的话吗?” “我们偷偷摸摸避人耳目,我尚可留一条命,若是有朝一日被国公府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我焉有活命的机会?” “我惜命的很,不愿为公子枉送了性命,还望公子可怜可怜我。” 陆敏之无法反驳,母亲若是知道他被个寡妇勾了魂,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似怀中女子这般身份低贱的平民,便是杀一百个母亲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即使他已经入朝为官,可在母亲眼里,他还是个孩子,直至今日,他房中的丫鬟小厮还需个个到母亲面前过目。 可是,这个女人实在让他难以割舍,他恨不得日日夜夜和她在一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她。 之前他提过离府别居的事被父亲和母亲当做玩闹视而不见了。甚至连一向疼爱他的哥哥也笑着打趣,“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自己住到外面干什么?” 他手底下的人说到底也是定国公府的人,若是他日母亲下令处死她,狄青他们怕是也不敢反抗。 她比自己更明白,明白他所谓的保障不值一提。 甚至他连谷雨林也不如,谷雨林敢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回谷家。 而他,却连想也不敢想。 还是他太弱小了,少年仍显稚嫩的脸庞第一次生出挫败和不甘。 “姐姐,”他压下心头百般滋味,再次含住女人的唇舌,“我会长大的,你等我。” 少年的心碎和彷徨一览无遗,程丽不忍心再打击他,双手揽住他脖颈,亲吻他侧颜,“等你长大再来找我。” 陆敏之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将她翻转过来。 程丽脸埋在枕头里。 感受着他的动作。。。。 她徒劳的伸出手摸向他脸,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泪水。 两人肆无忌惮的缠绵。 屋子里春色无边。 第二日,天已蒙蒙亮了。 少年方抽身。。。。 他啃食舔咬着床上女子的唇,“不可勾三搭四,等我。” 程丽反客为主,咬了他一口,“你无权管我。” 少年不舍的抚摸她脸颊,“铺子的印鉴待会我让狄青送来,银子都存在白氏钱庄,你需要了自己去取。” “多谢公子的赏。”程丽任他抚摸。 “休要故意气我。” 少年报复似的加重力道。 程丽嘤咛一声,“我说错话了,敏之。” 既已做了决定,他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之人,少年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程丽躺回床上,望着窗外出神。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真的愿意为了她从定国公府分离吗? 他如今才十五,正是玩心不定的少年时期,会不会过了个月,他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第103章 打络子 陆敏之言而有信,当天晚上程丽屋内桌子上就出现了一枚印鉴。 果然是少年心性,谷雨林送了一间铺子,他就要送两间。 又重新过上了躺赢收租的日子,程丽这才觉得生活舒心了些。 只可惜如今的时代不允许她飞来飞去旅游逛漫展,那么些银子只能放在钱庄里看着。 她能活动的范围和这时代的女子一样,始终只有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石头的学业甚是繁重,甚至他休沐回家时,早上也勤学不辍,手不释卷。 程丽很明白这种感觉,她上了大学后,脑子像是随着高考试卷一起交了。 大学时,再看高中的题目竟然觉得陌生晦涩难懂。 石头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不曾进过学堂,肯定会大感吃力。 但他生性坚韧不拔,将所有困难都全盘接受,从不在她面前抱怨过一丝一毫。 为了避免出门再遇到上次的麻烦,程丽干脆日日窝在家里。 可是天气太热,她不耐烦织布,便学着打络子。 林夫人眼睛不好,便特意寻了打络子的图册给她,让她照着学。 程丽虽长了一脸精明相,却是个脑子笨的。 她磕磕绊绊学了十来天才勉强打成一个歪七扭八的络子。 林夫人笑道,“儿不嫌母丑,这第一个就留给石头,他这个做儿子的定不会嫌弃你。” 程丽也正有此意,含笑应是。 谁知打了第一个后,她越来越顺手,不出三日,又似模似样的打了个梅花络子。 林夫人拿着看了又看,实在喜欢,“没想到丽娘你的天分在打络子上,这个就送了我。” 程丽自然同意。她信心满满,整日和林夫人在一起闲聊打络子。 不出一月,各式各样的络子已放了满满一箩筐。 林夫人挑了些喜欢的,“这些我拿去送人,剩下的丽娘你收着玩。” 程丽笑道,“我留着这些也无甚用处,哥嫂那里也送去了不少,剩下的不如让石头拿去送给同窗。” 林夫人抚掌赞道,“如此甚好。” 程丽看着自己的得意杰作也是开心不已。 好歹也算学了个技术活了。 算起来,已是许久不曾见过胡均了,嫂嫂不主动提,她也不敢多问。 从一开始一厢情愿想为胡均和嫂嫂付出,到如今的十天半月也不见一次,程丽已经习惯了。 哥嫂虽好,人家却也有自己的日子,她怎么好贸然上门打扰。 送络子和平日送些礼品糕点之类的东西,都是林夫子府上的小厮跑的腿。 程丽出手大方,每次的赏钱都给的足足的,林府下人都很愿意为她跑腿。 好不容易等到石头休沐,程丽把满满两箩筐的络子搬了出来,“随便挑,看看喜欢哪一个?” 石头吃了一惊,“这是从哪里来的?” 程丽得意洋洋昂了昂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石头难以置信,“你做的?” 这还是那个除了纳鞋织布什么都不会的程丽吗? 络子造型颇多,配色也好看,石头认真选了一番,拿出个络子装上玉佩挂在身上,“如何?” “甚好,甚好。”程丽也开心的不得了。 现在的石头和那些勋贵家的小公子并无任何不同。 程丽手里有钱,衣食住行都给石头用最好的,把他装扮成了个贵气天成的小公子。 别的不说,单他腰间的玉佩就价值六百两。 程丽无法出门,买金银首饰也是白搭,平日和林夫人在一起总不能绫罗绸缎,穿金戴银? 故此她很少给自己添东西,反倒给石头添了许多行头。 林夫人只当这是程丽那死鬼相公留给她的傍身银子,对此也没有多问。 林夫子更是不在意这些铜臭之物,所以,乍然富贵的程丽居然没有引起林府任何人的怀疑。 程丽看他挑好了,又道,“我放着这些东西也无用,你挑些满意的,拿去送予同窗,也算一番心意,只莫说是我编的即可。” 同窗好友间是有互相赠送物品的,但赠送的都是手写的诗集或孤品书籍或难得一见的笔墨纸砚一类。 还从未有人送过不值钱的络子。 石头不愿拂了她的好意,笑着答应,“那我要好好选一选。” 程丽兴致勃勃的和他一起挑选。 最后挑了十余条很拿得出手的,两人才作罢。 程丽自然也没忘了陆敏之,只是她不确定现在狄青还在不在。 于是,送走石头后,等到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时,程丽打开屋门来到院中,小声喊道,“狄青?” 话音未落,狄青已从暗处现身。 程丽拉着他快步跑回屋内,关好门窗才道,“你一直在吗?” “公子并未命我离开。” 程丽好奇不已,“是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吗?你不用睡觉?” “啊?”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狄青有些不好意思,“我晚上的时候也会睡觉。” “外面蚊虫甚多,你怎么睡得着的?”程丽真的好奇,她燃香驱蚊过后闭紧门窗,还是有漏网蚊子咬的她夜不能寐。 不知道狄青是如何在蚊虫遍布的盛夏之夜睡得着的? 狄青也从未和人讨论过这个问题,闻言迟疑着道,“我还好,并不觉得蚊虫甚多。” 是吗?程丽怀疑他在嘴硬,她给狄青看她的手,“你看,我昨晚驱虫后还有蚊子咬我呢,蚊子不咬你吗?” 狄青实在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居然让他看她的手… 程丽并无觉得不妥,让他坐下,“你看看,这些络子你喜欢哪个?随便挑。” 狄青自然知道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在打络子,只是没想到这络子还有他一份。 幸好烛火昏黄,没有让程丽看到他涨的通红的脸。 狄青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无波,“多谢夫人好意,我…” “就这个,”程丽看他没有动作,自顾自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又挑了两个放他手里,“这些拿回去给吕蒙,边城他们。” “对了,”程丽打开梳妆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络子,“这个给三公子。” 狄青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是啊,她是三公子的女人。 他刚刚在痴心妄想什么… 第104章 赴宴 临走前,程丽塞给他一瓶药膏,“这个抹上防蚊虫的,不过我用着感觉没什么效果,不晓得你用着行不行。” 她碎碎念着,言语间皆是对蚊子的痛恨,而后她眨巴着眼睛,“你晚上若是偷偷出去睡了,三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苦哈哈守在这里呢?” 狄青心说这是他的职责,他既然领命负责她的安危,自然要时时刻刻看着她,不能有丝毫懈怠。 而且,能时时看着她,他心里也是窃喜不已的。 他并不觉得累。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夫人不必为此烦扰,我不会打扰夫人。” 程丽连忙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写封信你带回去给三公子,以后不用再守着我了。” 说着,她果真坐下提笔写字,那字虽然歪歪扭扭,但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她将信叠好递给狄青,“拿去。” 狄青将带着她体温的信收入手中,颔首道,“我现在就去,夫人安歇。” 程丽点头,“小心些。” 送走狄青,她躺下睡了。 上次送石头时马车出了事,程丽这次不敢再送,将石头送到林夫子门口就回房了。 林夫人出门赴约了,她也忙里偷闲窝在房里看话本。 因林夫人眼睛不好,故此也极力反对程丽看话本,生怕她小小年纪把眼睛看坏了。 程丽被她管教甘之如饴,也从不在林夫人面前提起话本之事。 说起来,她遇到的无论是胡均,还是嫂嫂亦或是林夫人,都对她极好。 她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每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石头嫌她的字难看,买了许多字帖给她,让她平日无事时练练。 人在穷极无聊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愿意尝试。 程丽也是如此。 日日被困在小院子里,哪儿都去不得,这种日子她若是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是会发疯的。 络子打的太多,送人都用不完,她只好将此事搁在一旁,开始每日练字。 此后,她便沉浸在了练字的时光里,开始废寝忘食的练字。 不出两个月,她的字已经似模似样,不像原先那样狗爬般难以入目了。 林夫人也赞她字写的好,此举更是鼓舞了程丽,她捋袖子练得更起劲了。 难熬的盛夏终于过去,从最开始的神思不属到如今的自得其乐,她好似已经完全忘记了陆敏之。 难不成真是贪恋他冰凉如水的身体吗? 她从未谈过恋爱,一时也有些迷惘,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程丽不喜欢难为自己,遂干脆利落的把他扔到了一边。 秋高气爽的时节,微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 程丽算算日子,她已把自己困在院中困了小半年,此刻看着院外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禁心生摇曳。 她想出去看看。 好不容易送走酷暑,所有人脸上都多了丝笑意。 林夫人近日来也总是笑眯眯的,她拉着程丽道,“虽说你是守寡之身,但也不至于成日守在家里,明日常夫人办赏菊宴,你陪我去热闹热闹。” 程丽还从未去过这样的宴会,踟蹰不敢答应,“我的身份,适合去参宴吗?会不会惹得主人家不喜?” 林夫人连连摇头,“你小小年纪怎恁的迂腐,不过是死了夫君,何至于连门都不能出了?” 她苦笑一声,“是我多虑了,既林夫人相邀,我自当奉陪。” 却不想,这一场宴会却又闹出许多风波。 她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寡妇身份,故而也不敢穿什么鲜艳的色彩。 只拿出衣柜里一条七成新的碧青色长裙换上,因她不会簪发,平日里也不出门,满头青丝都是胡乱挽的。 如今要出门赴宴,却不能胡乱挽了头发出去,孰料,她坐在梳妆镜前簪了许久,头发还是一团乱。 程丽气的摔了梳子,破罐子破摔的想,真是气死人,大不了老娘不簪发了!! 可她已是妇人,不能像未婚少女那般披散着头发,只好按耐下满肚子火气继续和头发做斗争。 可是越急越是不得其法,眼看临出门了,头发仍是散了满肩膀。 她只能散着头发去向林夫人求助。 林夫人哭笑不得,三两下为她挽了个漂亮的堕马髻。 程丽惊喜不已,她来到这世界这么久,除了有婢女伺候的时候,其他时间头发都是胡乱挽的。 已好久不曾挽过如此标准的古代女子发髻了。 林夫人替她挽了发髻,又从梳妆台前拿了首饰为她簪上,“年轻貌美的时候就是要多戴首饰才好看,省的像我这般年老色衰了戴什么都不出彩。” 程丽连忙宽慰道,“夫人端庄大方温婉贤良简直是女子表率,哪儿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林夫人被她夸奖的颇为受用,又为她戴上了珍珠链子和暖玉手镯。 程丽见了娇嫩如花容貌昳丽的自己也心生欢喜,便没有拒绝。 两人收拾妥当,坐着马车出发。 常夫人是此地府知事的正妻,为人喜好逢迎,经常举办宴会,宴请当地名流。 林夫子作为当地知名的士大夫,林夫人自然免不了次次被邀请。只是林夫人不喜社交,也甚是苦夏,之前的帖子便都拒了。 可是,拒的多了,林夫人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便想着等天气转凉了,无论如何也要去赴一次宴。 果然,刚刚立秋,常夫人便送来了赏菊宴的帖子。 林夫人这才回了帖子,告知会如期而至。 马车在一处占地广阔的别苑前停下。 程丽扶着林夫人下了马车。 门口的白面小厮小跑着躬身迎上来,“林夫人,请随我来。” 小厮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就止步不前,立刻有长相清秀身材清瘦的丫鬟上来请她们入内。 林夫人看出她的紧张,轻拍她手道,“别紧张,不过是众人聚在一起说说话罢了 。” 程丽长舒一口气,“是我难登大雅之堂了,待会若是丢了夫人的脸,夫人可不要怪我。” “你如此貌美伶俐又知情识趣,哪里会给我丢脸?” 第105章 醉酒 因是赏菊宴,故而宴席摆在了花园外侧。 青石板上铺了厚厚的五彩祥云地毯,人走上去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两侧各放了七八张小几,矮几上均摆放了精致的糕点瓜果若干。 和后世的聚会差不多,程丽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此刻那矮几上半数以上已到了,林夫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两人刚露面,就有一衣着华丽的丰腴夫人上前搀扶林夫人,“林夫人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 那夫人三十余岁,一袭紫色赤锦牡丹花拖尾长裙显得整个人明艳大气,端庄妩媚,她笑容极有感染力,一看便是个能说会道的性子。 林夫人浅笑,“是我的不是,今日可要与妹妹好好聚聚才是。” 那妇人老远就看到林夫人身边站了个姿态玲珑的美人,近前一看,更是天生丽质,柔美多情。 她不动声色打量程丽片刻,赞叹不已,“瞧瞧这位,我还当是画上的仕女活过来了呢,长的真是让人喜欢。不知这位是?” 林夫人只简单回道,“是暂住我家里的小辈,她夫君去了,只余她带个孩子,如今,那孩子正在国子监读书呢。” 常夫人越看程丽越满意,拉着她手道,“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我姓程,单名一个丽。” “程妹妹,”常夫人亲昵的挽着她臂弯,“妹妹真是长了个好容貌,把我们一众人都比了下去。” 程丽总觉得她热情的过分,只笑笑没说话。 林夫人见状,插话道,“我看姜夫人也到了,妹妹快去迎迎。” 常夫人颇为不舍的看了程丽一眼,“好妹妹,待会可要坐在我身边,我瞧着美人也能多用些饭。” 程丽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好似被个色鬼盯上了,勉强笑笑,就随着林夫人落座了。 府知事是正九品,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官居然有这么大的庄子,夫人还能三不五时举办宴会,可见家底颇丰。 林夫子只是不愿做官罢了,若是愿做,立时便能领个七八品的小官做,故此林夫人地位比之正经的东道主常夫人也不遑多让。 但林夫人的座位却在第三张矮几上,除了东道主常夫人,难道还有别的身份高的夫人要来吗? 说曹操曹操到。 众人都已落座后,有一行人才姗姗来迟,常夫人一看到门口之人,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脸上笑容满面,“万万没想到姐姐能来,真是让我蓬荜生辉。” 来人正是县令夫人,县令是正七品官职,说起来是此次宴会上最大的官职。 县令夫人不苟言笑,身后仆妇婢女足有十几人,常夫人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冷脸,继续热情洋溢的说着什么。 等众人都落座后,身穿统一服饰的女子先是为诸位宾客呈上今年新鲜采摘的菊花茶,而后众人七嘴八舌谈论着天气服饰等话题。 待到众人都歇息够了,常夫人才领着众人去观赏她的珍藏。 程丽是个大老粗,看不出来众人啧啧称奇的菊花和别的菊花有什么不同,只随大流的跟着点头惊叹不止。 众位夫人们赏完了菊花,中午的宴席已准备好了。 由于是分餐制,故此程丽颇为放松的和林夫人说说笑笑一起吃饭。 林夫人好似和其他夫人都不甚熟稔。不像其余夫人间或交谈几句,林夫人除了和常夫人有交流,和其余夫人基本只是点头示意。 看样子是个社恐人士。 神奇的是,基本上所有夫人都能喝几杯,宴席最后,所有夫人举杯畅饮的画面惊到了程丽。 怎么她和林夫人住在一起这么久,从来不知道林夫人会喝酒啊???? 怎么没人告诉她,女子也可饮酒啊? 她来到这世界这么久,还从未尝过这世界的酒呢。 林夫人看她一脸好奇,斟了一杯酒递至她面前,笑道,“是果酒,不醉人的,你尝尝。” 程丽不敢喝完,只小小抿了一口,的确有淡淡的果味,口感还不错,但她不敢多喝,只抿了两口就放下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如此不胜酒力,不过只抿了几口,片刻后,她就眼前重影阵阵。 林夫人看她脸色酡红甚是奇怪,问道,“丽娘,你怎么了?” 程丽眼前的林夫人已变成了五六个,五六张嘴同时说话,让她不知道该看哪一个。 她睁着迷离的双眼,“夫人,我头好疼。” 林夫人失笑,“只尝了一口便醉了?” 程丽浑身无力的倚靠在林夫人身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竟比一杯倒还严重,只一口便醉倒了?林夫人还未见过如此不胜酒力之人,笑着唤来婢女,“把我的披风过来。” 婢女去马车上取披风了。 常夫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询问道,“程妹妹怎么了?” “她吃醉了,我已唤婢女去拿披风,我这就带她回去。今日提前离席扫了妹妹的兴致,是我之过,下次定陪妹妹好好畅饮。” 常夫人却不肯放她们走,招手唤来两个婢女,“将程夫人送去客房休息。” 林夫人总觉得不妥,不放心道,“我陪着一起去。” “我为姐姐带路。”常夫人笑容不改。 将程丽安置好后,林夫人不愿离去,“我在这里陪她,妹妹且去陪客。” 常夫人却拉着林夫人不撒手,“我今日好不容易请了县令夫人过来,这可是我请了半年她才登门的。她家小公子你也知道,已落第了一次,如今正找门路要去国子监呢。听闻林姐姐有门路,故此这次才赏脸来我的宴会,人家说冲着你来的。” 常夫人叹了口气,“姐姐若是躲着不出去,只怕人家心里会多想。这话,还是当面说开最稳妥,姐姐觉得呢?” 林夫人无奈起身,“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夫君的正事,我哪里敢插嘴。况且,我在夫君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说不上话还能辖制的林夫子一生未纳妾室??? 想起自家热热闹闹,乌烟瘴气的后院,常夫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自是不信林夫人的托词,于是半强硬半客气的架起林夫人胳膊,“好姐姐,程妹妹这里有丫鬟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事,且陪我去席上。” 第106章 飞来横祸 林夫人被架着走了,只余昏睡不醒的程丽在床上躺着。 程丽睡了片刻,已是缓过劲来了。 她发髻歪斜,衣服也睡皱了,实在不宜见人。 常府丫鬟为她重新梳理了发髻,又询问她马车上可有带换洗的衣物,可为她取来。 程丽自然是没有准备,她没想过一日行的宴会居然还要准备额外的衣服。 其实仔细看看,衣裙也不是很皱,程丽安慰自己,旁人应当也看不出来。 她随意捋了捋睡皱的部位,“罢了,不换了。带我去寻林夫人。” 两名丫鬟点头称是。 三人去往宴席,到了之后才发现宴席上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程丽目瞪口呆,“是散席了吗?” 丫鬟也一头雾水,其中一个瘦瘦弱弱,颇有几分姿色的丫鬟道,“夫人稍等,我去问问其他姐姐。” 天色还早,太阳高挂,程丽想了想道,“我们一起去。” 三人穿过花园,往后院池塘处行去。 可能是下人都跟着去伺候常夫人她们了,程丽一行三人一路上竟连一个小厮也没看到。 “还要多久啊?”她没了耐心,走了这么久她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夫人,穿过这个假山就到了。” 你妹啊,一个九品官的别苑居然这么大,胡均和嫂嫂却只能和人合住,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真是世道不公。 她正在心里碎碎念吐槽,假山内,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捞入其中。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人按在假山岩石上亲了起来。 “小骚货,可想死我了…”男人一身酒气,胡乱在她身上乱摸。 程丽刚拔下簪子要刺向那人,就被赶来的两个婢女连连拦下,“夫人且慢!!!” “夫人不可!!!” 两个丫鬟如临大敌的上前抢走程丽的簪子,而后好言好语去劝那喝醉的年轻男子,“少爷,少爷,奴婢扶您回去。” 年轻男人脸色酡红,身子晃晃悠悠的,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才勉强站稳。 男人努力睁大眼睛看向程丽,脸上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他指着程丽,“她是谁?让她去我房里等着。” 两个丫鬟脸色如常,“公子,她是今日赴宴的宾客,并不是府里下人。奴婢们伺候公子。” 那男子一把推开瘦弱丫鬟,“滚,谁要你们伺候。去,把她弄我房里。” 他手指分明指着程丽。 程丽怒不可遏,一脚把那站都站不稳的男人踹翻在地。 两个丫鬟立刻失声尖叫着上前去搀扶那男人,“公子!!” 程丽抢过自己的簪子,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假山。 任那两个丫鬟在后面哭天抢地。 不过就是踹了一脚,至于喊成那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死了呢? 程丽心里腹诽,按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宴会上。 宴会上还是空无一人,她只好朝前院走去。 幸好她今日打扮的光彩照人,通身富贵,一看便知不是下人。 有机灵的小厮将她领至前院,程丽命他们唤来林府的马车。 马车不过片刻就哒哒哒的驶来,程丽坐上马车,在别苑门口等林夫人。 又等了半个时辰,有嬉笑谈话声越来越近。程丽掀帘望去,看到的是笑的一脸亲热的常夫人和县令夫人在说话。 送走县令夫人后,常夫人又和其余夫人一一告辞。 最后才来到程丽的马车前,“程妹妹怎会在此?” “我身体不适,就先出来了,麻烦夫人唤告知林夫人我在马车里等她。” 常夫人笑容不减,“竟是如此,林夫人还在后院等你呢,不如妹妹随我一起过去?” 我脑子进水了才跟着你去,说不定你就把我塞你儿子屋里了。 程丽呵呵假笑,“不必了,我在此地等林夫人即可。” 她就不信了,她在大街上等着,还能出什么事。 常夫人没有再劝,领着丫鬟仆妇进了院子。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谁能想到她好好在马车里坐着也会出车祸呢! 程丽掀起马车帘子一角,眼巴巴盯着大门口,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看到林夫人。 她唉声叹气的刚放下帘子,就感觉身下马车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击,她没有防备,整个人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头重重栽在地上,有温热的血液流出来,糊住了她的眼睛。 妈的,哪个瞎了眼的王八蛋撞我! 程丽只来的及骂这一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脸上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蹭来蹭去,她随手拨开,只听“喵喵喵”的声音。 是猫? 她头痛欲裂,整个人直犯恶心。 这是脑震荡了啊! 程丽后怕不已,她不敢揉自己的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睁开。 入目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纯色猫咪,猫咪蓝宝石般的眼睛分外迷人。 “这是哪儿?”她问那猫咪。 猫咪自然不可能回答她。 程丽摸摸受伤的脑门,已被包扎了起来。 屋子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名贵非凡,程丽不敢擅动。 她没有力气下床,屋内也无人伺候,她只好睁着眼睛看向屋门。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又等了一会儿,有丫鬟推门而入,惊喜不已,“快去通知小姐,她醒了!” 然后,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就有个长相秀美,温柔可人的美貌姑娘来到她床前,客客气气询问,“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程丽摇头,“我要回家。” 不管这是哪里,她都不想待,她现在就要回家。 那姑娘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已是子时,外面早已宵禁。姑娘即使离开也寸步难行,不如安心在此歇下。明日我再寻大夫来看看,若是无事,姑娘便可离开了。” “多谢,”也只能如此了。 那姑娘见程丽并未对她问东问西,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遂主动开口道,“这是尚书府,我名蒋慧如,是表哥今日马车失控撞上了姑娘,故此带姑娘回府医治。姑娘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那股恶心欲呕的感觉一直都在,这让她难以忍受,程丽有气无力道,“麻烦明日把我送到大王镇林夫子学堂。” 第107章 送回家 蒋慧茹看她眉宇间满是不耐和厌烦,心道难道她真是无辜的? 非是姜慧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而是这些年来,表哥身边的狂蜂浪蝶实在是太多了。 也不知世上哪里来那么多不知羞耻的女子,一个个不要脸皮的硬要贴到表哥身上。 若不是表哥风光霁月,言行举止无一丝不妥,只怕早就被那群疯女人生吞活剥了。 是人是鬼,且看明日。 蒋慧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半分,笑容可亲的和程丽告别后,带着丫鬟离去了。 程丽头痛的很,根本就睡不着。 她忍着疼痛熬了一个多时辰,最终抗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头一歪,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色大亮,这次她屋里总算有丫鬟伺候了。 婢女扶着她喂她喝了药,程丽就迫不及待问,“我能走了吗?蒋小姐说我今日可以走了。” “姑娘稍等,我去找请小姐过来。” 蒋慧茹不过片刻就过了,她言辞恳切,“姑娘的伤只怕没个十天半月不会好,不如我去通知姑娘家人,姑娘在此安心住下养伤即可。” “不用了,我现在就要回家,”程丽严厉拒绝。 她总算是信了,她根本不能出门,一出门准得出事。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这破马车她以后也不坐了,坐一次倒霉一次。 这次出事,狄青不在,难道陆敏之已经把狄青召回去了吗? 蒋慧茹心里一喜,她巴不得这人赶紧走呢,省的时时让表哥牵挂着。 “姑娘摔了头,现在不可走动,我让人抬顶小轿子过来,姑娘稍安勿躁。” 程丽不敢随意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有健壮仆妇背着她上了轿子,然后那顶小轿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许久许久。 程丽甚至能听到轿子外的喧闹叫卖声,这是到了街上吗? 轿子外好似还有马蹄哒哒哒的声音,难道还有旁人护送她吗? 和马车相比,轿子的空间狭窄,又荡来荡去的,很快就把程丽晃晕了。 她是被疼醒的,程丽揉揉擦伤的额头,这才发现她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 轿夫和身侧护送她的傅瑢都目瞪口呆,满脸无语。 傅瑢不想牵连太多人,便没有吩咐下人跟随。 轿夫们身份低贱,自然不敢触碰坐轿子的贵人,于是个个站着不动,期盼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程丽能自己站起来。 程丽都被摔懵了,哪里反应的过来。 还是马上的傅瑢见势不对,下马上前搀扶她。 程丽看见男人就怕,立刻伸手拦住他,“别过来,别过来,我自己起来。” 然后,她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砰”一头撞上了轿门。 “好疼!”她双手抱头,委屈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别晃了,你们老晃轿子干什么?” 轿夫们满脸委屈,他们都还站着呢,根本没动轿子。 明明是这位姑娘,自己撞上去的。 傅瑢也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他一时有些可怜那女子多灾多难的头。 “我扶夫人起来。”他再次上前搀扶已是眼前昏花的程丽。 程丽不再逞强,任他扶着进了轿子。 她从头到尾头都是晕的,也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也没力气注意那么多。 好不容易上轿,这次她学乖了,紧紧抓着窗子,“快走。” 她仍有些睁不开眼,程丽狠狠拧了自己大腿几下,效果也不是很好。 她掀开轿子的窗帘,把头卡在那个窗子上,以防自己再次从轿子里滚下去。 傅瑢对她的举动实在是理解无能。 难不成谷雨林走后,这女人疯了不成? 提心吊胆的看了她一路,生怕她又从轿子里摔下来,傅瑢觉得今日比在圣上面前当差都累。 林夫子正在讲学,听到傅瑢来了,立刻抛下一众学子,激动的亲自去迎。 这可是大梁朝几十年来,最受人追捧最年轻的翰林学士。十五岁的榜眼,便是放眼三百年的前朝也没有几个! 林夫子当年考上了举人后因太过于惧怕殿试而没有参加会试。 一想到皇帝会亲自巡视他们考试,林夫子就手心直冒汗,心也怦怦怦直跳。 思量再三,他还是放弃了更进一步。 但凭他秋闱的名次是足以做官的,林夫子羞耻于自己的胆怯和懦弱,遂拒绝官途,一心教学。 天下莘莘学子,毕生所求无外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惜他此生不能参与这样的盛事,不免令人扼腕叹息。 对于这位天下无人不知的傅瑢公子,林夫子也是倾慕已久,但他至今还无缘得见,今日傅瑢主动登门,岂不是让他得偿所愿? 林夫子紧赶慢赶来迎傅瑢,已做好打算要与傅瑢谈古论今,秉烛夜谈的准备。 谁知,两人一碰面,还未来得及互相认识,程丽就活似女妖精刚修成人身,一步三晃,晃晃悠悠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了。 她左脚绊右脚,险些又摔了个狗吃屎,傅瑢无奈扶住她,对林夫子道,“林先生可认识这位夫人?” 程丽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纱布里有刺目的红色血迹渗出来,且她脸上还有黑黄的泥土,衣服也是皱巴巴脏兮兮,活像个臭要饭的。 林夫子仔细端详了一会才认出来此人是那个寄住在自家的小寡妇。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林夫子震惊不已。 想到昨日夫人还为此担忧的一夜未睡,林夫子连忙唤下人道,“快去通知夫人,程氏回来了。” 小厮领命去了。 前院皆是小厮,并无丫鬟,傅瑢也不好把程丽推给林夫子,只好自己继续扶着她。 程丽眼前阵阵发黑,站都站不稳。 她一个寡妇,林夫子也不好上前搀扶,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林夫子道,“多谢傅公子送程氏回来,她是我爱徒的寡母,寄住在寒舍。但是不知为何,昨日与夫人一起去赴宴,却不见了踪影,我夫人担忧的彻夜未眠…” 傅瑢面有愧色,“实是我的过错,家中马匹昨日冲撞了夫人,夫人摔伤了头昏迷不醒,家中女眷便留夫人在府中休养了一晚。” 第108章 养伤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林夫人已急匆匆赶了过来,“可是丽娘回来了?” 她一眼看到门口有个年轻公子扶着个女子,立刻上前查看,果然是丽娘。 林夫人眼泪霎时流了下来,“丽娘,你到底怎么了?” 林夫子也被老妻的泪水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个寄住在家里的后辈,怎么就担心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一行人早已吸引了左邻右舍的目光,林夫人嫌弃的瞪了两个男人一眼,“杵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本想着将那女人送回来就可以脱身离去的傅瑢,只能乖乖听话进了院子。 林夫人心疼的将程丽搂在怀里,半是埋怨半是气愤的冲傅瑢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林夫子正欲出言反对,他也有很多论点要和傅瑢切磋交流呢,可是,看到发妻满面冷肃的脸,只好将话咽回腹中。 林夫人和丫鬟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程丽才将程丽安然无恙送回房中。 可能是脑内缺氧,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程丽脑袋一直晕乎乎,她刚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林夫人掩好门窗,招呼傅瑢坐下,“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傅瑢,见过夫人。” “嗯,”林夫人仔细打量了傅瑢的脸,暗道真是个好相貌。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细细和我说来。” 傅瑢将昨日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林夫人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既是在常夫人别苑门口撞车的,为何不先去别苑里问清楚是哪家的夫人?为何直接带着丽娘回了你们府上?” “公子此举怕是不妥当?” “夫人有所不知,我的确命人去告知了别苑主人,但主人命下仆传令,说并非是他们别苑之人。那女子头上又血流如注,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她回家中医治。” 林夫人昨日在常夫人别苑中找了丽娘许久也未寻到她身影。 后来常夫人告知丽娘在马车上等她,林夫人匆匆赶到门口,却只看到被撞散架的马车。 马夫也不知所踪。 常夫人对此也一头雾水,唤来小厮才知道刚刚两辆马车相撞,只怕……林夫人忐忑不安的和常夫人告别,匆匆赶回家中。 家中却并无丽娘身影… 她担忧的彻夜未眠,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丽娘就被人送回来了,真是老天保佑! 林夫人观他气质高洁,不怒自威,身上自带一股凛然之气,想必是哪家的贵公子,必不会欺负丽娘。 而且,她刚刚态度实在算不上和善,这年轻公子也并未有任何不满,想来也是个家教良好的孩子。 “是我太过心急,若有哪里不妥当的,还请公子休要与我一介妇人一般见识。”林夫人开口道歉。 傅瑢自然不会介意这些微小事,既已处理好一切,他拿出三百两银票放在院中石桌上,“我观那位夫人受伤不轻,且得好好将养,银子就请夫人转交给她。” 林夫人甚是心疼程丽,闻言也不推辞,“那我便替她收下了,我送送公子。” 她是长辈,傅瑢如何敢让她想送,遂连连拒绝,“夫人且安坐,我自行离去便可。” 林夫人执意要送他,傅瑢不再推辞,与林夫子告辞后离去了。 林夫子悔的肠子都青了,大腿都拍肿了,“好不容易得见傅瑢一次,竟无缘与他辩道论学!!唉!!!” 老妻狠狠瞪了他一眼,去照顾程丽了。 林夫子痛失和天才少年交流学习的机会,又被发妻狠狠剜了一眼,心中郁闷,怏怏不乐的去教学了。 那些调皮愚笨的学生免不了被林夫子狠狠斥骂一通。 石头休沐回来才知道程丽出了事。 林夫人也连连感叹,万幸她伤的地方在发间,并不在脸上,否则,这如花美貌平白有了瑕疵,岂不可惜。 石头抚摸着她的伤口心疼不已,“改日我去求个平安符给你戴着。” 林夫人赞同,“是该戴个平安符驱驱邪气,只是,这平安符要亲自去求,方才有用。丽娘,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亲自去白马寺求一个。” “不用,不用,不用…”程丽现在听到出门两个字就头疼,更别提是去白马寺了,她头更疼。 “我以后再不出门了。” 林夫人自责道,“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你才会有此无妄之灾。” 她忙道,“哪里怪得了夫人,是我时运不济。” 林夫人自责的不得了,“丽娘,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亲自上山为你求平安符。” “多谢夫人。” 林夫人知他们母子好不容易相见一次,定然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便识时务的退下了。 程丽美滋滋拿出银票在石头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我的营养费,你拿去花。我在家里没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 石头又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只知道吃喝玩乐。心爱的女人卧病在床,他却拿着她养病的银子去花销,这还算人吗? “你自己收着便是,我也没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 程丽虽未上过班,也知同事朋友间是要经常聚会聚餐的,又岂会没有花销的地方? “平日你们同窗不相邀同聚吗?” 石头有些难以启齿,那些同窗皆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又好奇的年纪,平日聚会最喜欢的就是携妓相伴。 当然,他们点的皆是才情样貌上佳的清倌人,既可出口成章讨他们欢心,又可放低身段服侍他们。 石头只是个半大孩子,自然不会跟去这种地方。 程丽看他表情不对,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的同窗都喜欢逛花楼?所以你不能去?” 她猜的大差不差,石头无奈至极,“国都风气便是如此。” 时人以携妓出行为风尚,带在身边的妓女越是才高八斗越是被众人艳羡。 谷雨林也是如此,当年名动京都的花魁烟霞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却看上了谷雨林,选谷雨林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 当然最后的结果不用说大家也知道,烟霞姑娘不过半年就被谷雨林厌弃,从此,成为了一名弃妇。 昔日围绕在她身边的公子哥们自然没人愿意接受一个弃妇,个个对她避之不及。 最后烟霞姑娘委身于一名富商,随着富商远走他乡。 第109章 哥嫂关系 程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学子携妓出行居然还成了一股风气?” 石头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遂道,“你现在可还有哪里不适?” “并无什么不适了,”她所言非虚,除了刚开始的日总是恶心反胃头晕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可能跟每日都吃一只老母鸡有关。 林夫人为了给她补身子,每日都给她炖一盅乌鸡汤,让她全部吃了。 程丽养伤这些日子,过的活像个坐月子的产妇,什么大补林夫人给她吃什么,吃的她肌肤白里透红,整个人水润润,嫩嘟嘟的,透露出一股娇憨可爱。 她如此撩人,石头也是越看越欢喜。 “到底是谁撞伤了你?”石头怀疑又是谷家搞得鬼,所以想问个清楚明白。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是个男人送我回来的,他有个表妹叫蒋慧茹,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程丽皱眉。 “林夫人也未和我说过这事的具体情况。” 谷家倒是不曾有姻亲姓蒋,若只是意外,那是最好不过。 石头放下心,帮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去了。 在这里住的越久,程丽就越喜欢这里,自她受伤后,林夫人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简直比亲娘还细致周到。 对此,她很是感动,心中一直思考该如何回报一二。 程丽喜欢别人对她好,无论是嫂嫂还是林夫人,只要对她好,她都很喜欢。 陆敏之一直没有再来过,明明当初是她赶走他的,可是他真的再也不来,程丽却心中微微失落。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着。 很快,秋天过去,凛冬将至。 她和林夫人都早早给自己和家里人准备了棉衣。 程丽和林夫人日日窝在房里谈天闲聊,程丽做鞋,林夫人继续纺布。 临近过年,程丽数了数,她总共做了二十二双鞋。 她和林夫人一人两双,林夫子和石头一人三双。还给哥哥嫂嫂也做了,眼看一年过去,她竟再也未见过胡均。 林夫人知她有个哥哥,遂道,“马上要过年了,我给你准备了些礼品,你带着去看望哥哥嫂嫂。” 程丽心动不已,石头早已放了年假,笑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我们是亲戚,过年总该走动走动。” 这话没错,程丽带着石头和礼品去了哥哥嫂嫂赁的小院。 待看见那狭窄的巷子,马夫道,“夫人,前面的路窄,车子过不去。” 程丽也不矫情,裹好大氅,和石头马夫三人拎着礼品下车步行。 院子里冷冷清清,其余两家人应是搬走了,只余哥哥嫂嫂的屋里有烟火。 程丽上前敲门,有个高大的汉子猛地打开房门。 见到程丽,胡均愣住了。 面前女子一袭狐裘大氅显得小脸只巴掌大小,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雪地里,好似一只白狐成精了。 “妹子,你咋来了?”胡均回过神,招呼她往里坐。 杨柳一身半旧的破夹袄,头发也乱糟糟的,还不如刚成婚时朗利好看。 程丽疑心他们夫妻俩吵架了,命马夫放好礼品,拉着杨柳进了内间,“嫂嫂,可是哥哥欺负你了?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是不是他每日只顾着和狐朋狗友喝酒疏于照顾你,还是不给你家用银子?还是他打你了?” “你和我说,我定不会让他欺负你。” 杨柳捂着脸哀哀哭泣,“妹子,我……” 她只顾着哭,就是不说为什么,把程丽急得不行,程丽“腾”从床上坐起身,“我去问问哥哥,看看到底他是如何欺负你的!!!欺负自家媳妇算什么男人!!” 杨柳停止哭泣,急忙去拽她袖子,“妹子,别…别去,是我对不起夫君…” 嫂嫂一脸悔不当初,原本俏丽鲜活的脸如今却有几分蜡黄。 “到底怎么了!你是要急死我吗!!!”程丽气的捶了下床。 “是我没用,小产了,是我没保住我和夫君的孩子,我…我真该死…”杨柳眼神空洞,哭的不能自已。 程丽这才发现她肚子有些浮肿,急切问道,“嫂嫂你说什么?你居然小产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不差人告诉我!” 杨柳连连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丽心疼的不得了,擦去她眼泪,“就算是小产了也不要紧,嫂嫂你还这般年轻,以后还能再生,别伤心了。” “是我的错,夫君让我在家好好养胎,我却非要回娘家,结果我爹…我爹他喝醉了问我要银子,我不给,他就把我打了…孩子就这么没了……” 啊! 这… 她安慰的话到了喉咙,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她本以为是胡均对不起嫂嫂,谁知竟是嫂嫂拎不清轻重缓急… 这让她怎么开口? 程丽看着乱成一团的屋子,墙面也都发霉发黑了,实在不利于养胎,也不利于培养夫妻感情。 人长时间住在这么压抑的环境里,是会憋出心理问题的。 她再次劝道,“如今我有钱了,我买个院子给你和哥哥住,届时再买两个婢女伺候。你什么也别做,只管好好养好身体,养好身体再给我生个小侄子小侄女。” 杨柳只顾着哭,什么也不说。 不过大半年,当初那个爱笑又通情达理的嫂子竟然变成了个只会哭的柔弱女人。 程丽柔声安抚着她,心中下了决心,这破房子是不能住了。每日住在这乱糟糟的发霉房子里,能有什么好心情? 她哄好杨柳,又去见了胡均。 胡均也不复往日的爽朗大气,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颓废之态。 “哥,可是禁卫军的差事做的不顺心?” 差事不顺心,家里也不顺心,胡均苦笑一声,“是哥没用,倒让妹子担心了。” 程丽叹气,“我手里有几个铺子,若哥哥差事不顺心,不若辞了,去铺子里帮我看着,我每月给哥哥二十两银子,如何?” 想当年,他在庄子上养马时每月二两多的银子已是极好的差事,如今,妹子却一月便要给他二十两,他何德何能? 第110章 宋昊 他一个八尺高的汉子怎么能让妹妹养着,胡均断然回绝,“我一切安好,妹子无须费心,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这就下厨给你做几道好菜。” 胡均闷头往厨房走,到了厨房一看,却发现厨房冷锅冷灶,别说鸡鸭鱼肉了,甚至连菜也没几颗。 这些日子,他和杨柳两人闹得极不愉快,都是各顾各的,他已许久不曾踏入厨房了。 程丽跟在后面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如胶似漆,恩爱有加的哥嫂会闹到如今这般地步。 “哥,这大冬天的,别忙活了,我们一家人出去吃。”她把胡均拉出厨房,又去屋里招呼石头和嫂子。 虽然哥嫂两人都面色不悦,但拗不过程丽,被她拖着坐上马车去了酒楼。 临近过年,酒楼里也是爆满,几人找了个包间坐下。 程丽一锤定音道,“那房子实在是不能住人,我明日就托人寻处干净利索的院子,收拾停当了哥哥你们就搬过去。” 胡均拒绝的话已到了嘴边,但看着面前贵气逼人,珠翠满头,明艳妩媚的妹子突然卡了壳。 她已经不是那个住在红泥村还整日乐呵呵的妹子了,她身边有了贵人,过的自然是贵人的逍遥日子。 杨柳呆呆坐在一边,好似什么也没听进去。 这顿饭吃的众人都心情沉重,唯有程丽一人言笑晏晏给这个夹菜,给那个夹菜,石头都替她心累。 送走哥嫂,程丽去寻了上次买房的卢老板,让他帮忙留意下房子,表示银子不是问题,主要是要让新婚夫妻俩住的舒心自在。 这等财大气粗的主顾,卢老板自然笑呵呵点头应下。 程丽像个散财童子般,又拿出两百两银子给石头,让他拿着去买些礼品送予诸位同窗,好拉拉关系。 石头并未多说什么,笑着收下。 程丽手里有钱,又到了过年这等大日子,带着石头又去给林夫子林夫人各买了礼品,满载而归的回了府。 林夫子作为本地德高望重的士大夫,过年期间,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从早到晚大门都没关过。 冬天是程丽最讨厌的季节,她不外出的时候,就整日缩在有暖炉的房间里。 石头也不外出,陪她一起抱着暖炉不撒手。 国子监年后正月二十开学,程丽和林夫人热热闹闹过了新年,年后就是百姓们互相走亲戚的时间。 林夫子是外乡人,本地并无什么宗亲,但他桃李满天下,自然有许多弟子拖家带口的上门拜访。 这种时候,程丽就不适合露面了。 反倒石头作为林夫子的得意弟子需时常在前院陪客,只余程丽一人在后院。 她裹着毛绒绒的狐皮大氅认认真真绣帕子,一边绣一边叹道,好似又绣错了,怎么绣个花也这么难。 她正考虑要不要拆掉重绣时,一丝寒风吹进了屋内。 程丽头也没抬,“是石头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可是,她却没有听到石头的回应。 她抬头望去,房门口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难道是房门被风吹开了吗? 程丽受不得凉,上前去关门。 谁知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影,将她团团抱住。 “啊!” 她尖叫出声,拼命捶打抱住她的男人。 男人在她身上身上胡乱摸着,“乖乖,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踏马的,这人是谁!!! 程丽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好软下声音求道,“公子吓到奴家了…” 她嗓音柔媚娇嗔,那公子身子都酥了,立刻放开她,“美人,你可让我好找…” 说着要来亲她。 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脸孔,程丽回忆了半晌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娇笑着推开他,“公子,奴家好冷,公子去把房门关上。” 那年轻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道,“美人稍等,我这就去关门。” 真是个蠢货! 程丽趁他背过身关门的时候,举起板凳狠狠朝他头上砸去! 这种事程丽已经干的极其顺手,那男人挨了一板凳,软软倒在地上。 程丽想把他拖出去,却费了半天劲也拖不动,真是气死她了。 她照照镜子,确认身上并无不妥后,动身去前院找石头。 林夫子的屋内,石头正装乖卖巧扮演个合格的稚童。 “石头。” 突然,他耳尖的听到了程丽的声音,石头环顾四周,在窗户外看到了程丽的半个脑袋。 其他人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程丽掩耳盗铃的声音。 林夫子嘴角的笑僵在脸上,真是个无知妇人!!居然还敢唤他的弟子为石头!! 这等乡野粗汉的名字如何配得上他钟灵毓秀,天生聪慧的弟子!! 宋昊看到身侧的小童坐立不安的频频望向窗外,心下了然,“门外是你的寡母吗?请她进来一叙。” 能独自养大一个孩子,还将这个孩子教的如此聪慧又明理懂事,想来也是一位极其睿智能吃苦的母亲。 宋昊脑海中浮现一位朴素衣裙,黑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纯朴善良的乡下农妇形象。 石头应声而出,小跑着去窗外唤程丽,“宋祭酒要见你。” 啊!!!来家访的?? 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程丽忐忑不安的随着石头出现在屋子里,林夫子看见她总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不忿表情,程丽早已习惯。 只是,此刻,屋子里除了林夫子,还有一位月白长袍温润如玉,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 难道他就是石头口中的宋祭酒? 如何会这般年轻? 难道夫子不都是林夫子这样脾气又臭又硬的臭老头吗? 此时的宋昊也是吃惊不已,面前这个美貌温柔,天真娇憨的女子竟是石头的寡母吗??? 看着不过二八年华,如何会有石头这般大的孩子?? 而且看她一脸懵懂,像是哪家娇养的闺中小姐,哪里像个妇人? 两个人都一脸懵逼,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哼,”林夫子冲程丽哼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翊谦的师长,国子监祭酒宋昊。” “这位是翊谦的寡母,如今寄住在我家。” 第111章 两脸懵逼 确认无误,程丽只好对这位年轻的老师行个礼,“见过夫子。” 宋昊也只能接受这位娇滴滴的美娇娘是个独自带大孩子的寡妇,“夫人不必多礼。” 程丽屋里还躺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现在迫不及待想和石头说这件事,谁知正好遇到老师来家访,虽然心里火烧火燎般着急,也只能乖乖坐下陪笑。 本来正畅所欲言的三人自从程丽来了后,就都变成了哑巴。 林夫子一贯看不上程丽,觉得石头被她带大,早晚会被带成个只知吃喝玩乐又不学无术的废物,故此见了程丽从没有好脸色。 此时也是绷着脸不愿开口。 屋子里两位师长都在,自然没有石头这个小屁孩张嘴的余地。 宋昊一个单身男人,自然也不能对一个正值妙龄且又独身的年轻寡妇说些什么,遂只好闭口不言。 屋子里沉默的有些尴尬。 程丽冲石头打眼色,让她进来干嘛,这不是没她什么事吗? 石头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程丽哪里坐的住,万一那臭男人醒了,偷她东西怎么办?她拖不动那个男人,那臭男人现在还在她屋里呢! 她冲石头挤眉弄眼,让石头跟她出去。 此举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眼睛,林夫子的胡子都快吹掉了,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他的爱徒有个这么不庄重的母亲,以后还如何在在家中宴请同窗,日后如何在官场立足? 宋昊也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妇人…简直像个未出阁的女子… 不对,未出阁的女子也没有这么…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五官乱飞的娇弱妇人… 程丽眼白都要飞出去了,屋子里三个男人也没人开口,她只好主动出击,“石头,你跟我出去一趟,娘有话和你说。” 乖宝宝石头向林夫子和宋昊告别后才随着程丽出门。 程丽掩上门拉着石头就跑,“石头,我又有麻烦了,你快跟我来。” 她的话随着风声飘进屋内两人耳中,林夫子差点拍案而起,这个不知所谓的妇人,又要拉着他的爱徒做什么! 宋昊适时开口,“翊谦小小年纪,只怕思虑不周,不如我们跟去看看。万一真有什么麻烦事,也可帮忙参详一二?” 林夫子才不想管程丽的事,但家中老妻去庙里礼佛了,家中并无其他能主事的人,只好道,“宋贤弟,请。” “林兄,请。” 程丽拉着石头一口气跑到后院,指着地上人事不知的男人道,“就是他,刚刚想对我不轨,被我打晕了。” 石头上前仔细分辨了他的脸,“他应是常知事的嫡子,前几日,他曾上门拜访过林夫子。” 姓常? 程丽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之前我随着林夫人去参加他们府上的宴会时。他曾轻薄我,被我打了一顿,当时我没顾得上看他脸,没想到他竟追到了这里。” 石头不动声色在那男人脸上踩了几脚才道,“我们把他拖到围墙下,只当他是进院行窃的贼人,然后再去通知林夫子。” 程丽刚刚就是一个人拖不动他才去喊石头,遂道,“你去扯他胳膊,我拖着他腿,我们两个一起用力。” 这副杀人抛尸的场面惊的林夫子和宋昊都目瞪口呆,还是林夫子最先反应过来,“程氏!!!你这是在做什么!!!!” 程丽惊愕抬头,这才发现拐角处的两人,她讪讪扔下男人的腿,“林夫子,我院里进贼了,我刚刚把这贼人打倒后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所以想先把他扔出去…” 就算是扔贼人,这种事也不该找他的爱徒,他的徒儿将来可是要出将入相,进内阁做首辅的,如何能沾染上这种事!!! 林夫子一万次痛恨为何自己的爱徒摊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寡母! 宋昊对眼前这桩事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地上男人浑身上下皆名贵非凡,单说他腰间挂着的三枚玉佩,便价值千两,如何会做入院行窃之事。 只怕是来偷香窃玉的浪荡子。 “夫子,这人我好似见过,”石头突然开口,“前几日他曾来过我们府上。” 林夫子大吃一惊,“果真?” “千真万确。” 林夫子近前细看,竟果真是认识的人。 他气的拂袖骂道,“真是有辱斯文!这样的人,竟还妄想走仕途,当真可笑至极!” 宋昊从未见过这男人,但看林夫子反应,也该知道地上男子出身官宦人家。 此事他不便插手,遂起身告辞,“今日已叨扰太久,我这就告辞了,改日再和林兄秉烛夜谈。” 林夫子熟知他秉性,知他定不会对外人胡言乱语。但事关心爱弟子的寡母,林夫子还是嘱咐道,“今日之事,还请宋贤弟代为保密。” “林兄放心,我绝不会对外说半个字。”宋昊匆匆离去。 林夫子看着一团糟的场面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住手,就让他在这里躺着,我这就派人通知常知事。” 有林夫子帮忙出面善后自是再好不过,程丽悄悄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就看到林夫子狠狠瞪了她几眼。 关她什么事,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她好好在屋子里绣花呢,这人就出现了,怎么还能怪到她头上??? “屋里待着去,待会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林夫子命令道。 程丽乖乖锁好门窗。 两刻钟后,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我儿!!!”是妇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应是那日见过的常夫人。 “是哪个天杀的伤了我儿??”常夫人心疼的扶起自家儿子,立刻有下仆七手八脚将自家少爷抬到带来的软榻上。 林夫子派去的下人称常家少爷在林府中晕倒了,所以常夫人匆匆带着下仆赶来。 谁知,一见面,自家独子却满头是血的躺在雪地里,这骇人的一幕让常夫人目眦欲裂。 “贵公子没有拜帖,也不曾知会一声,就偷偷潜入我府上,被不知详情的下人当做贼子给敲晕了。夫人好生带他回去养伤,日后,且好好管教他!” 第112章 好色鬼 常大人生性好色,府里的丫鬟婢女不拘美丑,皆逃不过他的魔爪。 但常大人风流半生,那些姬妾之流却一男半女也未生出来,只有正头夫人常夫人生了个嫡子。 故此,夫妻两人对这唯一的儿子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他当做眼珠子般疼爱有加,生怕他有一丝丝不顺意的。 这独子和常大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小就喜欢玩女人,待长大把府里的女人都玩了个遍后,便去府外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 常夫人苦口婆心劝他收敛些,免得弄坏了身子,他却不听,仍旧一意孤行。 待玩腻了花楼里的女人,他就出去勾搭那些良家妇女,为此,老两口没少用钱势压人,只为了让儿子顺心顺意。 上次,常夫人一看程丽就动了心思,若是儿子房中有这么个美娇娘,只怕能让儿子收收心。 但程丽日日和林夫人住在一起,又是寡居之身,只怕难以弄上手,便作罢了。 谁知当天儿子就追着她要什么美人,她一思索,就知儿子要找的是程丽。 她好言好语和儿子说了利害关系,那程丽的儿子如今已入了国子监,身边来往的都是大人物,不可轻易得罪。 儿子却不管不顾,执意要一亲芳泽。 夫妻俩生怕儿子做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就将儿子拦在家中,不许他外出。 直到过年,儿子似是安分了些,夫妻俩才把儿子放出来。 谁知,刚刚出来没几天,他就按捺不住来寻这小寡妇了。 常夫人暗恨那小寡妇长的太勾人,才将自家宝贝儿子勾的找不着东西南北。 但儿子此举是被林夫子当场拿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恨恨道,“到底是谁伤了我儿?” “家中仆人众多,老朽也不知,不如报官到顺天府衙门,好让官兵仔细搜查一番,查个究竟!” 常夫人不料这老头这么倔,一丝脸面也不给自己留,气哼哼看了眼闭紧的屋门,领着儿子家去了。 林夫子处理完事情,一甩袖子离开了。 石头打开房门,“没事了。” 程丽心有余悸,“幸好是白日,若是晚上,只怕我没那么高的警惕心。” 石头思索片刻,“你买两个丫头,平日既能陪你解闷,夜里也有个人照应。” 她点头如捣蒜,“我怎么从未想起这个事呢?我明日就去挑丫头。” 石头又检查了门窗,“明儿我换师傅来把门栓再改改,再加固一下。” 那敢情好,程丽点头,“行。”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除了惯常的诗书礼仪,还需学习骑射和阴阳五行。 关翊谦上辈子不曾习过武,但想到出身武将世家的谷雨林和陆敏之,他也将骑射车这门功课纳入重中之重。 他除了自保,还需保护她,只凭书生孱弱的身体可不行。 很快,休假结束,石头进学去了,林夫人也从庙里礼佛回来了。 卢老板那边也来了信,说寻到个好房子。 程丽唤了吴掌柜陪同,三人一起去看了房子。 房子处处都好,只一点,价格不便宜。 八百两。 卢老板本以为程丽要考虑两天,谁知她当场就拍板拿下。 而后,程丽又拉着吴掌柜去人牙子那里挑了两个粗笨的丫鬟,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去嫂嫂家里。 杨柳正在缝衣服,见小姑子领人来了,立刻就要下厨做饭,被程丽拦住,“我已买了新房子给哥哥嫂嫂住,我们现在就搬过去。” 杨柳眼神有片刻迷茫,城里的房子动辄五六百两,小姑子如何买得起? 她还待细问,已被程丽拉着上了马车。 两个丫鬟有眼色的开始收拾行李。 杨柳看着面前气派的小院不可置信道,“这真是你买的房子?” “那是自然,嫂嫂安心住下。”说罢,又留下一个丫鬟,“留下好好伺候夫人。” 又将那胖丫鬟的卖身契递给杨柳。 忙活了一天,程丽累的不得了,她随手给了吴掌柜二十两谢银,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林府。 这丫鬟生的粗苯,脸却白生生的惹人喜爱,程丽很喜欢她,给她取名叫柏雪。 柏雪和送给杨柳的那个丫鬟是人牙子手里最粗笨的。 时下以瘦为美,似柏雪这般的丫鬟,极难卖出去。愿意买的大多是家里穷苦的汉子,想回去生儿育女。 但柏雪已经二十,旁人一听年纪又打了退堂鼓,生怕这般年纪了生不出孩子,故此柏雪便一直留在人牙子手里。 没想到,这次她却一眼被程丽相中,买了回去。 柏雪有些懒,又不爱动弹,偏偏又贪嘴吃,这点倒和程丽一模一样。 索性程丽这也无须什么伺候的,只晚上陪睡即可。 柏雪乐的逍遥自在,每日吃吃喝喝,过的好不快活。 年后还是冷,程丽继续窝在家里。 又过了一年,算起来,她已经十八了。 原主自己好似就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程丽自然也不知晓,所以她从未过过生辰。 石头不知为何,也从不过生辰。 所以,程丽说按过年来算岁数的。 这日,她正和柏雪在一起剥花生吃,林夫人携着风雪前来。 她欲言又止,很明显有话和自己说,程丽让柏雪退下,关好房门道,“夫人有话直言便可。” 林夫人踟蹰半晌,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频频叹气,让程丽也跟着着急,“夫人,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直说无妨。” 林夫人这才拧着帕子,试探道,“你可曾想过再嫁?” 再嫁? 当然没有想过。 程丽坚决摇头,“我从未想过再嫁。” 林夫人舒了口气,“这就好。” 她说半句藏半句的,让程丽实在好奇,“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问我这个?” 林夫人一拍桌子,脸色不忿,“今日常夫人登门,说要和我谈亲事。我正纳闷呢,她居然说要聘你为良妾,说她儿子一表人才,与你年岁相当,正是合适。我当时险些没泼她一碗茶。” “她那宝贝独子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怎生配的上你!但她言之凿凿,说你与他儿子有私情,定要见你一面。我气不过,将她搪塞过去了。” “我知丽娘你品行,如何会与外男有牵扯,定是她那混账儿子胡乱攀咬你的。你放心,此事有我做主,我定不会让她欺负了你去。” 第113章 求亲 程丽见林夫人气的狠了,连忙为她拍背顺气,“夫人何须动怒,我不愿嫁,他们又能奈我何?为了这种事伤了身子不值得。” 林夫人被她好一番劝慰才勉强压下怒火。 丽娘脾气这样好,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不生气,成日和她这个老婆子缩在家里绣花纳鞋练字,再本分不过,如何会与那风流浪荡子有什么牵扯!!! 下次再敢来,她定把常夫人扫地出门。 程丽感动不已,林夫人如此维护她,可见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家人。 日后石头有了出息,定要他好好报答林夫子和林夫人。 石头休沐时,程丽把此事告知了他,担忧不已道,“林夫子虽然受人尊敬,身上却无一官半职。那府知事却是有官职在身的,他会不会对林夫子不利?” “程丽你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七岁的石头隐隐有些褪去婴儿肥的模样,小脸瘦的有些过分。 她不想给他太大压力,他课业繁重,平日还要操心自己,实在太辛苦,想及此,程丽温言软语道,“想来应该无甚大事,上次林夫人拒了他们后,她们再也没有来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于这种横行乡里的恶霸,不能给他们留有喘息的时机,否则,他们的胆大包天会超出常人的想象。 石头这些日子跟着骑射师傅勤练不辍,已经小有身手。 他让程丽在家中安坐,骑着骏马扬长而去。 不过七八日,林夫人喜滋滋来寻程丽,“真是苍天有眼,丽娘,你日后不用担心了。” “怎么了,瞧您这高兴劲儿?” 林夫人掩好门窗才掩唇笑道,“那常夫人的宝贝儿子在外行走时,好端端的从马上栽了下来,口吐白沫,被人送到了医馆。听看热闹的说是得了花柳病,日后不能人道了。” 林夫人说完又觉不该笑的这么开心,清咳一声,痛心疾首道,“真是可惜,这般年轻,还没留个后呢,就得了这种病,真是…啧啧…” 程丽心道那种人得病一点也不稀奇,就该让他们得病,恶心。 谁知林夫人和程丽还没开心两天,常夫人又带着厚礼登门拜访了。 林夫人当时就不愿相见,让下人把那常夫人打发走,谁知那常夫人却死活不走,一直在门外与下人纠缠。 林夫人怕左邻右舍看笑话,便黑着脸让人把常夫人请进了门。 短短数日未见,常夫人已不复从前的明艳丰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不已。 “程姑娘呢?请她出来一见!”常夫人开门见山道。 林夫人没个好脸色,“她是个寡妇,不便见外人,夫人有何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常夫人长叹一口气,“今日我是上门求亲的,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成日闹着要见程姑娘。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厚颜上门。” 林夫人冷哼一声,“丽娘已说了,不愿再嫁,夫人不必多言。” “林夫人且慢,我此次前来,是为我儿提亲的,我儿愿娶程姑娘为正妻,若程姑娘应下。我即刻请官媒上门,还请林夫人让我见程姑娘一面。” 正妻?? 府知事是正九品的官职,常夫人又有金山银山的家底,虽说只是九品官,他们常家的日子过得比之京城里的五品官也不差什么。 丽娘一介白身又是嫁过人的,虽说那公子有病,但若遍寻良医医治好了呢?日后丽娘岂不是就能过人上人的日子? 林夫人私心里是不同意的,但她毕竟不是丽娘本人,万一丽娘愿意呢?林夫人不敢擅专,吩咐婢女去请程丽。 程丽不明所以,跟着婢女来了正厅。 常夫人一看到程丽,立刻快走两步握住她手,“好姑娘,你若是能救了我儿,以后我把我手里的东西都给你,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程丽听不懂她说什么,使劲挣脱了她的手,来到林夫人身边。 林夫人简单和她说明了情况,程丽吃惊不已,那人不是都不能人道了吗?怎么还要娶她为妻啊??? 这死男人,还想传染她一身病不成?? 程丽恶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谢夫人青睐,我早已立誓为我夫君守节一辈子,此生谁也不嫁。夫人还是请回。” 常夫人当它年轻不知事,再次上前挽住她手,“好姑娘,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说。” 程丽使劲挣脱了几下都挣脱不掉她的手,只好放弃挣扎。 “程姑娘,我是诚心诚意聘你为儿媳。你别看我夫君只是个国都小官,我娘家可是江南富商。” “单说偃月城中的铺子,我手里便有三十余家。更别说南方还有许多茶庄酒庄上好的水田更是有千倾,只要你嫁给我儿,哄他好好治病,这些产业我都过到你名下。” “等我儿养好了身子你再给他添个一儿半女,日后是享不完的福,你儿子日后也有使不完的银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程丽没有丝毫心动,她手里的钱已足够她过的舒舒服服。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赚那么多银子,于是再次婉拒,“多谢夫人好意,我并无再嫁之心,请夫人不必再说。” 常夫人没料到世上竟会有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想到家中出气多进气少一心恋慕程丽的儿子。 她只能继续试图说服面前的俏寡妇,“程姑娘,人生苦短,人活一世,最主要是开心顺意。何必被什么狗屁名节名声束缚,那烈女传不过都是那些臭男人拿来哄骗我们女子的,程姑娘如此聪慧,何必画地为牢?” 常夫人一番慈母爱子拳拳之心令人动容,但程丽总不能为了那点银子把自己搭进去,轻轻摇头,“当今之际,还是为贵公子尽快治病为宜,我意已决,请夫人不必多言。” 被这俏寡妇几次三番严词拒绝,常夫人也有些心灰意冷,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常夫人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失魂落魄道,“若姑娘实在看不上我那儿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姑娘务必同意。” 第114章 常明羽 程丽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夫人且说说看。”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为了姑娘茶饭不思,神思不属,不见到你连药也不肯吃,姑娘能不能随我回府见他一面,好让他听话喝药呢?” 呵呵,这什么大少爷?还得哄着才喝药,当他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再说这色胚三番两次对她动手,她脑子进水了才进那虎狼窝,说不定去了就出不来了! 那臭流氓爱死哪儿就死哪儿,关她什么事! 林夫人也觉此事不妥,且看程丽脸色也知她不愿去,遂开口拦道,“丽娘一介寡妇,如何能与外男有牵扯,常夫人莫开玩笑了。丽娘,这里无事了,你退下。” 程丽知道这是林夫人为自己出头,要一力保下自己,她柔柔冲林夫人一笑,转身面向常夫人,“对于贵公子的病情,小妇人确实无能为力,小妇人这就退下了。” 说罢,不顾常夫人的阻拦,径直离开了。 常夫人本以为凭着夫君的官位和自己手里的银子定能拿下那小寡妇,谁知…… 她又气又恨,一恨儿子不争气得了那样的病,二恨这小寡妇不识抬举,太过冷漠无情! 林夫人面无表情,很明显也不赞成此事,常夫人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暂且离去了。 程丽心道那什么常公子嚣张跋扈,欺男霸女,说不得就敢大街上抢人,为了安全着想,她还是闭门不出为好。 林夫人也亲自过来宽慰了她,让她近日少出门,以免被有心之人觊觎。 她自然是点头称好。 想想这些日子的多灾多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丽心累的不得了。 她本就不怎么出门,谁知还是一茬接一茬的冒桃花。 她打定主意不出门,却没想到贼人竟敢上门抢人。 程丽这日早早睡下,谁知这觉却睡的并不安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摸来摸去。 她累极,根本无力睁眼,只能任那手继续在脸上摩挲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异常沉重的大脑终于轻便了一些,程丽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那什么常公子!!! 她尖叫着往后躲。 常公子见她受了惊吓,立刻向后退了数步,“美人莫怕,我不动你。” 程丽心有余悸的抚向胸口,看了看陌生的房间,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被他掳走了。 “你为什么掳我过来,你想干什么!”她“噌”的跳下床,随手抱起凳子护在身前。 常明羽从未见过她这么生动又美貌的女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闭眼沉睡时,已是不可方物,谁知睁开眼睛后更是明眸善睐,令人一见倾心。 程丽趁他愣神,立刻去开房门。 房门并未锁住,她随手一开就打开了,只是门外五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团团将门围住,个个面色不善。 程丽只好重新关上门,她又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内,并未发觉到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 她继续抱着凳子不撒手,“林夫人若是知道我不见了,定然不会罢休,届时若是惊动了顺天府,公子只怕难以收场。公子你只要好好将我送回去,此事我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常明羽越看她越欢喜,她比府里的丫鬟漂亮多了,人也有趣大胆。 他想上前摸摸她的手,被程丽闪身躲开,“公子自重!!!” 年轻公子听话的不再上前,欢喜不已的看着她,“我叫常明羽,今年十七岁,正与姑娘同龄。不过我是一月生的,姑娘应当比我小,那该唤我哥哥才是。” 呵呵呵呵,还玩上瘾了? 什么狗屁哥哥,她才不叫。 俏丽女子美目圆睁,柳眉倒竖,红唇抿的紧紧的,一脸提防看着他。 常明羽看她不肯叫哥哥,有些失望,随后又打起精神道,“姑娘你别怕,我的病能治好,我爹已经给我寻了御医把过脉了。这病不过三月就能好,以后我们成婚了,定不会传染给姑娘。” 你在说什么疯话? 谁要和你成亲? 程丽气的举着凳子狠狠砸在桌子上,凶神恶煞道,“谁要嫁你,快放了我!” 娇滴滴的美娇娘变成了母夜叉,常明羽受到了惊吓。 但看着那艳若桃李,活色生香的美人脸,他生生忍下了不适,“我们孤男寡女共度良宵,就算是林先生找来,你的名节也坏了,以后只能嫁我。” 谁特么跟你共度良宵!!! 程丽恶向胆边生,举着凳子砸他,“我打死你这臭流氓!” 常明羽常年累月不知节制,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现在又生了病,更是脚步虚浮,四肢无力。 愤怒的程丽三两下把他打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啪啪啪”甩了他几个耳光,“谁要嫁给你,赶紧放了我,否则以后没你好果子吃!!” 她怒火上头打了常明羽,泄了火气后,才后知后觉想起那人有花柳病,程丽浑身刺挠的从他身上弹跳起来,“你敢娶我,以后我一天打你三次。” 常明羽虽说年纪小,睡过的女人却不少。 常大人是色中饿鬼,常明羽有样学样也是从十一二岁就开始睡丫头。 只他睡过的丫鬟婢女皆是对他战战兢兢,伺候周到,不敢有丝毫不敬。 外面楼里的姑娘拿银子办事也是对她诸多吹捧,后来他嫌无趣又去勾搭良家妇女。 他能勾搭上的也就是一些见钱眼开,嫌贫爱富的妇人。常明羽年纪小模样俊人又出手阔绰,自然受那些妇人欢喜。 反正他浪荡了五六年,还从未见过眼前这般貌美的姑娘,这姑娘还动辄抬手打人,更是让他有了如斯美人果然与众不同之感。 这色鬼挨了她一通打,非但不生气,反而目露痴迷看着她,让程丽呕的不行。 因在家中养病,所以常明羽只穿了轻薄的衣衫,经过刚刚程丽那一通痛揍,他衣衫有些凌乱,白皙的肌肤上能看到数枚黑斑。 花柳病是这样的吗? 程丽有些迷惑,她脑中也有一些花柳病的知识,好似不应该是黑色? 第115章 答应婚事 但程丽对这方面确实知之甚少,看到常明羽裸露的肌肤恶心的又退后两步,“离我远点,别把你的病传染给我!” 对面男子脸色惨白,不自觉退后两步,“美人,我已经在吃药了,很快就能好,你别怕,我不会传染给你的。” 这个色鬼比想象中更好说话,程丽是个登鼻子上脸的。对方退两步,她就要进两步,“你让门口的人滚开,我现在就要回家。什么狗屁婚事我不同意,你赶紧让我走。” 常明羽是家中说一不二的小祖宗,自来只有他吩咐命令别人,还从来没有别人命令他的。 虽然美人纤腰长腿风情万种,但总是凶巴巴的实在有损形象。 “大夫说了,只要不与你行房事,是不会传染你的。只要你答应嫁我,我立刻放你走。” “我答应了,我现在要回家绣嫁妆,你赶紧让我走。”程丽换了口风,立刻同意。 常明羽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美人,你,你当真愿意嫁我?” “我愿意,”程丽毫无心理负担的撒谎,“但你要先治好病,我一边在家里绣嫁妆你一边治病,三月后,若是你病好了,我们再成亲。你若是病没好,我可不嫁你。” 美人凶悍的叉着腰,小嘴叭叭的。但是吐出的话却让常明羽激动的心跳加快。 他原地转了几个圈,连连抚掌赞道,“美人,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你可不能反悔,若是你反悔,就…就……” 他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那张年轻又颓败的脸上满是不舍,“罢了,我信你便是。 ” 居然这么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程丽心里惊疑,怀疑他同自己一样是在做戏,遂紧接着道,“还不送我回去!!我一个寡居之身,若是让旁人发现夜不归宿,我还怎么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 常明羽连忙劝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太晦气了。娘子你别生气,我这就让我娘送你回去。” 使唤起亲娘的语气跟使唤自家丫头似的,真是个大孝子。 程丽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和他保持距离,常明羽绕过桌子打开房门,“去请夫人过来。” 护卫应声而去。 她心里直打鼓,这个傻子好糊弄,常夫人却不是好糊弄的。待会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万万没想到,常夫人一来,常明羽这个逆子大爷似的往凳子上一坐,瓮声瓮气道,“娘子已经答应我的求亲了,娘你现在赶紧妥善送娘子回去,莫要有损她的名节。” 常夫人一张憔悴的脸立刻笑的跟开花了似的,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道,“乖儿子,药已经熬好了,你看,要不要现在喝了?” 常明羽想到早日治好病便可抱得美人归,遂豪气干云道,“拿来喝了便是,我养好病才能尽快与娘子成亲。” 贵妇人喜得连连吩咐身后的婢女,“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少爷端药?” 常夫人越看程丽越满意,模样长的没得挑,又没生养过孩子,最主要能笼络住儿子的心。 若是日后嫁了过来,能日日把儿子笼在房里,不让儿子出去胡混,那可真的是谢天谢地,祖宗保佑。 “好儿媳,”常夫人眉飞色舞的握住程丽的手,“我说怎么看你第一眼就那么合眼缘呢,合该我们是一家人。你先把婚书签了,咱们心里有个成算,也让娘心里高兴高兴。” 说罢,有伶俐的丫头双手呈上婚书。 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打发! 程丽高声喝道,“常明羽!” 坐着喝药的公子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娘子有什么吩咐?” “我已经说了等你养好病再成亲,你现在让我签婚书是怎么回事?万一你没养好病,还想连累我不成?!” 美人俏脸通红,目中喷火,眼睛里迸射出一道道锋利的光,直直刺向他。 常明羽蔫头耷脑的“哦”了一声,不耐烦的冲自己亲娘挥挥手,“娘你把婚书收起来,别碍了娘子的眼。” 常夫人张口结舌,这还没成婚呢,就对媳妇如此言听计从,往后成婚了哪里还有她这个亲娘说话的余地?? 况这小寡妇一看就不是真心嫁自家儿子的,不提前签了婚书,口说无凭的,万一她将来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宝贝儿子不懂事,她这个当娘的可要好好给他把把关。 “乖儿子,这婚书提前签了也无妨,左右早晚是一家人……”常夫人还带再劝,常明羽猛地一拍桌子,“还不快送娘子回去!” 程丽像个灵活的兔子“唰”一下跑到房门口。 常夫人看着儿子铁青的脸,不敢再劝,亲亲热热挽着程丽的胳膊往外走。 “好媳妇,我就知道你能想通,娘也不跟你来虚的,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羽儿是我的命根子,届时你和羽儿的婚事我定风光大办,再摆个十天十夜的流水席。” 常夫人一脸喜色,把手上的三个玉镯都麻利脱下来戴在程丽手上,又把满头珠翠全都拔下来簪在程丽头上。 程丽感觉头有千斤重,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眼看着就走到门口了,常夫人吩咐身后的丫鬟,“去把我妆匣子第二层里的东西拿来。” 有个狐狸眼的妩媚女子立刻躬身道,“夫人稍等,我现在就去。” 一群人站在大门口太过惹眼,常夫人笑着引程丽上了马车。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双素白玉手将锦盒呈了上来,“请夫人过目。” 常夫人看也不看,把东西一股脑塞进程丽手里,“这是城里铺子的房契地契,还有些年轻姑娘喜欢的小玩意,你拿着玩。” 程丽懒得和她推辞,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归家,遂不言不语的收下。 面前小寡妇虽一脸不情愿,但好歹算收下了礼物,程夫人心里大定,脸色舒缓了许多,“启程。” 马车刚行驶到巷子口,石头已快步迎了上来,“娘!” 程丽立刻跳下马车抱住他,委屈的双眼犯泪。 “娘,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石头拍拍她肩膀。 “嗯。”她哽咽着应下。 第116章 冲喜 林夫人吃罢饭才发现程丽还未起,她想着怕是程丽贪睡,便没在意。 谁知过了一个时辰,程丽还未起床,林夫人便敲了她的房门。 敲了许久,房内也没有动静。 林夫人心里一紧,进门察看,屋子里哪儿有程丽的影子,且那床铺都是冰凉的,一看便知人已离去多时。 事关女子名节,林夫人不敢声张,悄悄和夫君说了此事。 林夫子也是大吃一惊。 林夫人沉思良久,“这常夫人前脚上门提亲失败,后脚丽娘就不见了,莫不是被常家的人掳走了?” 林夫子捋着胡须,“此事需尽快通知翊谦。” 于是,林夫子亲自去国子监见了石头。 石头片刻不敢停,和宋昊告假后跟着林夫子回了家。 若是大张旗鼓找人,只怕继母声誉受损,日后会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但若是不通过官府,他和林夫子也没能力从常府抢人出来。 难道……难道还要去找上次那帮人? 石头还未下决断,便听巷子里有马车驶近的声音,他抬脚便奔向门外,果然是印着常府印记的马车。 常夫人还想进门详谈婚事详情,被程丽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一切等三月后再说,夫人不必急于一时。” 她可是儿子的宝贝疙瘩,常夫人也不想触了她的霉头,再加上心中担忧儿子病情,常夫人只好讪讪离开了。 程丽把事情原原本本和石头讲了一遍,石头听罢夸赞道,“你做的很好,先应承下来脱身是最明智的。婚事我们再想办法推掉便是。” 程丽也是这个想法,“那三月后怎么办?”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石头眼神冰冷森寒,那人能不能活够三个月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本来不愿在无自保能力的时候与那些人有所牵扯,但她身边实在是意外频出,让他防不胜防。 “你且在家安心住下,我去想办法。”石头宽慰她。 他如今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程丽不想难为他,“不如我去求求三公子,若三公子知道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 “还没到无路可走的那一步,你无需太过担忧。”关翊谦自然不肯让她去求别的男人。 她身无长物,若去求人,除了身体,她还能付出什么呢? 更何况,关翊谦觉得程丽好似对陆敏之并无恶感,甚至隐隐有些倾心之意。 两人已许久不曾联系,她却坚信陆敏之会救她于水火,若说两人之间没什么,除非他关翊谦是傻子。 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没个消停的时候,这让关翊谦越来越心生烦躁。 可是,她一心只把他当做可信赖的后盾,当做心无旁骛的伙伴,若是知道他也对她心生爱慕,想与她执手一生。 只怕,他在她眼中立刻就与那些对她见色起意的男人沦为同一物种。 从此,他再也享受不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全身心的信赖。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实在太小。 现在是他有求于她,是他需要程丽,而非程丽需要他。 程丽有千万种退路,只要她略微点头,立刻就会有一群男人冲上来愿意与她携手余生。 而他,如今甚至还需要用程丽的银子办事,他不能太操之过急,吓跑了她。 明明当初坚定的要她后半生,为何现在对她身边的男人越来越介意? 关翊谦,你入障了…… “程丽,我现在需要许多银子,”石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小小孩童身子崩的紧紧的,初显下颌的脸也没有一丝笑意。 程丽毫不犹豫拿出印鉴递给他,“你拿着它就可以去白氏钱庄取银子,里面有几万两,应是够你用了。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她说着又要去妆匣子取,石头按住她手,“这些足够了…程丽,谢谢你,日后,我定会加倍还你。” “说什么日后,我的不就是你的,”程丽揉揉他小脑袋,“和我客气什么。” 关翊谦贪恋于这种温情,所以他不想亲手打破他和程丽的关系,暂且先这样,他想。 即使他向她表明心意,只要他外表还是孩子,程丽就会一直把他当成孩子,她就是这么奇怪又坚持。 常夫人像个散财童子般,流水般向林府送东西。 直把尚算宽裕的林府给塞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夫人听了程丽的描述,气的锤了下床,“得了那种病还想娶你,我看他们是痴心妄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你许给林州,那孩子我们知根知底的,必不会错。将来有我看着,他也不敢负你。何况,你…你和他已有了肌肤之亲,嫁给他,也算是合情合理。” 她什么时候与林州有肌肤之亲了????程丽满脑袋问号。 但这种事,她可不敢细问,从搬来林府后,和她有肌肤之亲的只有陆敏之,难道是从前让林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可是她和林州清清白白,无一丝不妥。 况且她也不愿嫁给林州,遂婉言安抚林夫人,“我确实无再嫁之心,那常公子虽于女色一事上无节制,却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既答应了我养好病再来求亲,想来应该不会食言。” 那病岂有能治好的?便是在医学发达的后世,也很难根治。 只要他一直看不好,她就可以一直拖,拖着拖着,说不定那色鬼就病死了呢? 到时候岂不是两全其美,天下太平? 很快,程丽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常夫人和常大人夫妻俩双双登门了。 “什么,令公子危在旦夕,要找丽娘冲喜??”林夫人险些没被气的撅过去,“我不同意!!!” “你们当丽娘是什么人?凭什么给你们家儿子冲喜!!!我不同意,丽娘也不会同意!你们给我走!以后休要再登我家的门!” 林夫人为了程丽的事,一改往日温吞和善的处世态度,面对常夫人总是拍桌子瞪眼修养全无。 程丽不想林夫人为了自己得罪常家,主动出面道,“常夫人有所不知,我命实在不好,克父克母克夫,若是让我上门冲喜,只怕于贵公子有百害而无一益。” 第117章 喂药 自小捧在手心疼爱的独子现在躺在床上危在旦夕,心心念念要看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直把常大人夫妻俩心疼的涕泗横流。 花重金聘来的老御医把过脉后半晌未语,这可把常大人夫妻俩吓得够呛,“大夫,我儿,我儿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儿都按时吃药,一顿也没停啊!” “这怎么不见好,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我的儿…………你要是要了娘的命啊……”常夫人抱着常明羽的胳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满屋子伺候的下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先停药两日再看看。” 常大人一听腿都软了,停药???这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吗? 他的羽儿只能等死了???? 常夫人连日痛哭,已是哭的眼睛红肿,她福至心灵,“夫君,不如我们在家里办场喜事给羽儿冲冲喜,他那么喜欢那小寡妇,说不定一成亲,他心里高兴,这病就好起来了!” 常大人人到中年,却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对这儿子自是当做眼珠子般疼爱。为了独子,莫说只是冲喜,便是要剜他的肉喝他的血,他也决无二话。 心中有了计较,夫妻两人急匆匆率人赶到了林府。 对于林府众人的态度,夫妻俩早有心理准备,见他们言之凿凿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常大人招了招手,立刻有甲胄齐全的府兵从院外齐刷刷出现在屋内。 林夫子怒不可遏,“常礼!!你胆大妄为私调府兵,不怕我找人参你一本吗!” 儿子若是没了,他这个官老爷还不如不做,常礼一改刚刚的好言好语,面容冷肃的挥手道,“府衙库银失窃,我循着贼人追踪至此,却不见贼人踪影。林府学堂窝藏贼人,罪大恶极,现通通拿下,投入府衙牢狱,日后再审!” “你!你这是污蔑,是莫须有!凭你一个小小府知事竟敢拿我!”林夫子一拍桌子怒道,“我乃当朝永治六年乡试中举的堂堂举人,你无凭无据,有何资格拿我!” 常礼面色不改,“统统带走!” 程丽不料会出这种变故,立刻挡在林夫子面前,“昨日我确实看到有可疑人员翻墙进入林府,他们逃走时好似落下了一包东西,我这就带大人去后院查看。” 常大人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见自家夫君眉毛也没抬,常夫人狠狠拧了他两下。 常大人吃痛,大摇大摆朝后院走,“带我去看看。” 程丽长舒一口气,在前带路。 待来到后院,程丽随手塞给常大人一个破包袱,“这就是那贼人留下的赃物,我曾亲眼见过那贼人面貌,愿前往府衙配合盘查,请大人勿要牵连无关人员。” 小小女子,颇有胆识。 虽是个寡妇,倒也勉强配得上他的宝贝儿子。 常大人看也不看那包袱包袱,“随我走。” 程丽临走前拍拍林夫人的手,“我会没事的,您无须担心,帮我劝劝林夫子,让他莫要动气。” 眼看着心爱弟子的寡母就这样被人强行带走,林夫子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君,夫君!”林夫人六神无主,连忙去扶。 整个林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程丽并未真的下了牢狱,反而被常夫人亲昵的挽着胳膊去了常明羽房间。 床上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甚至隐隐有些红的过分。 他眼睛紧闭,生死不知。 常夫人一见病床上的儿子,眼泪又“唰唰唰”的流个不停。 她哭够了才拉着程丽的手放在自家儿子手上,“我儿,你不是喜欢她吗?你赶快好起来,娘立刻让你们洞房。” 也要他有那个命,才能洞房。 程丽心中愤怒他们滥用职权逼迫林夫子,脸上也没个好脸色。 常夫人像是看不到一般,催促着她,“你快跟你夫君说句话啊,快啊。” 眼看都快断气了,不去找大夫,找她有个屁用。 程丽心里撇撇嘴,敷衍的冲床上男子说道,“公子,你快醒来。” “再多说几句,”常夫人焦急的催促她,“别停,继续说。” “常公子,你快醒来,你爹娘都很担心你,”她干巴巴的添了几句。 床上男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不是神仙,还能随便说几句话,就让个生死不知的人瞬间活蹦乱跳? 程丽心里即使再百般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乖乖陪在常夫人身边,对着床上的男人嘘寒问暖。 千辛万苦喂儿子吃了药,常夫人已是疲累至极。 儿子牙关咬的死紧,喂一勺药汁流出来半勺,区区一碗药居然喂了两刻钟。 “你陪着羽儿,我去换身衣服。”常夫人揉了揉腰,抬脚走了。 屋子里两个貌美如花的婢女个个低头垂目,不敢直视程丽。 满屋子满是难闻的药味儿,她烦躁的打开窗户通风透气,两个丫鬟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拒绝。 开窗后,屋子里的药味消散了不少,程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的喝茶。 茶壶里不知泡的是什么茶叶,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入口醇香,比起她过往所喝的茶水,不知高级了多少。 常夫人一去不复返,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屋子里也越来越冷,程丽只能不情不愿关了窗子。 满桌子美味佳肴她视而不见,一口也没动。 谁在被囚禁的时候还吃得下饭啊。 晚上这顿药,常夫人命人吩咐让她来喂。 笑死,谁要喂他吃药! 说不定传染她一身病呢! 桌上的药汁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两个美貌丫鬟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开口,“少夫人,该喂少爷吃药了。” “谁是你们少夫人!”程丽没好气的纠正,“叫我程姑娘!” 两个丫鬟却不敢改口,“少夫人,天色不早,该喂少爷喝药了。” 她被困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破罐子破摔的来到床前,拿帕子垫了手,端着药碗往男人嘴里灌。 谁知这人的上下两个牙,像是被人用胶水粘住了似的,根本掰不开。 程丽索性拿了筷子伸进他嘴里,撬开他嘴,就要往里倒药汁。 谁知,半死不活的那人突然“呕”的吐了她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丽杀人的心都有了,裙子上淅淅沥沥都是一些黑乎乎的东西,还散发着某种特殊的臭味。 她头皮发麻,吩咐两个丫鬟,“去给我拿件干净衣服。” 第118章 起死回生 呕吐过后,床上男子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便是正在宽衣解带的美貌娇娇。 程丽多看那一眼呕吐物就也要吐了,她迫不及待脱掉身上脏污的衣裙,只余一身素白中衣。 此刻烛火摇曳,婀娜多姿的美人曲线毕露,常明羽激动的喊道,“娘子,你来看我了吗?” 他说着就要下床,程丽如临大敌,尖叫着跑过来一把将他按回床上。 妈呀,地上的呕吐物还没清洗,他险些一脚踩上去。 “地上有脏东西,别踩。” 常明羽活了十七年,还从未试过被女人压在床上,这让他呼吸急促,热血上涌。 也不知道那两个丫鬟拿衣服拿哪儿去了,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 屋子里只剩她和这个色鬼,程丽发现气氛不对劲,立刻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再次打开窗子通风。 常明羽一心只顾着看美人,完全没注意到地上的异常。 他无知无觉下床,然后,一脚踩上了那团脏东西。 程丽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哆嗦,“实在太恶心了。” 常明羽朝脚下一看,也被恶心的险些再吐出来。 “伺候的人呢?”他朝门外喊道。 门外无人应声。 唤不来下人,也不愿使唤美人,常明羽只能纡尊降贵的亲自脱了袜子,去内室沐浴。 程丽喊住他,“你吐的东西你不把它弄干净吗?” 常明羽莫名其妙,“自有下人来处理。” “实在太恶心了,你现在就把它们清理了。”程丽没耐心等下人,只能让罪魁祸首来处理。 常明羽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生来富贵,平日连鞋都是下人穿的,何曾做过这种事? 但看着美人含泪,嫌弃不已的样子,他只好脱了衣服蹲下将脏东西清理了。 程丽见了他赤裸的上半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弄干净了地板才慢半拍的怒斥,“你脱衣服干什么,快穿上!” 男人肌肤白皙,虽然常年浸淫酒色,却因为年轻,肌肉线条分明,并不让人反感。 美人见了他,总没个好脸色。 常明羽早已习惯了,只是此刻却有些委屈巴巴,“是你让我清理的,我还从没做过这种事呢。” 他闻着满身药味儿有些难以忍受,“我去内室沐浴了,娘子你莫跑,在这等我。” 等着你出来凶性大发? 程丽绷着脸没说话。 常明羽有心和娘子亲热亲热,但是看着美人铁青的脸,他识相的没作死,径直去了内室。 他一离开,程丽立刻去开房门,果不其然,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窗户还开着呢,程丽前脚从窗户翻出去,后脚就被两个府兵用剑柄指着脖子,“没有夫人命令,不得外出。” 她只能悻悻从窗户翻回屋内。 然后,那扇窗户就被人毫不留情地从外面关上了,随即是铜锁落锁的声音。 内室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程丽心里越发焦急,开始满屋子找防身武器。 娘的! 找了半天,屋里连个剪刀都没有。 程丽只好像上次一样,抱着凳子防身。 很快,常明羽就沐浴干净出来了。 万幸他是穿着衣服出来的,这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她抱着凳子与常明羽对峙,“你当初不是答应我治好病才成亲吗?你爹娘出尔反尔,又把我抓来了。” 常明羽虽说睡过不少女人,但几乎所有女人都是乖顺服从的主动伺候他,还从没有时时刻刻抱着个凳子跟他说话的女人。 他有些忍俊不禁,“凳子沉重,娘子你放下凳子,别累坏了身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话,“我要回家,你快放我回家。” “我的病已经好了,娘子你该兑现诺言,与我成亲了。”常明羽与她隔桌相望,语气轻松。 “不是说要治三个月吗?这才一个多月你就好了?”程丽难以相信。 “多亏娘子洪福齐天,我吐了那一遭后觉得舒坦多了,身上的斑也都消失了。” 他说着就要脱裤子,“就连那里的斑也没有了,不信你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丽尖叫不止。 谁要看你那里!!! 她脑中拼命想着应对之策,义正言辞道,“我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如今他小小年纪已考取了功名,我成婚这么大的事,还需亲自和他商议。成婚一事还需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常明羽年纪小自然不急着成婚,只是想早日抱得美人归,日日与美人彻夜相对而已。 他大方的表示,“那是自然,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这就派人去国子监请他回来商议婚事。” 想到被自己的牵连险些有牢狱之灾的林夫子和林夫人,程丽不敢再回林家。 可是,除了林家,除了哥哥嫂嫂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那处买的小院子里冷冷清清,已好久不曾住人,她孤身一人回去,只有柏雪陪同,夜里如何安睡? 事到如今,她竟然开始想念谷雨林和陆敏之。 若是在他们羽翼下,她必不可能被人逼至如此地步。 她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捂着脸哀哀哭泣,“我知我守寡之身,公子必然轻视于我,不肯对我以礼相待,呜呜呜…” 天降一口大锅,常明羽委屈极了,他为了美人,连那等肮脏的呕吐物都亲自动手处理了,哪里轻视她了? “娘子何出此言?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我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轻视你了?” “无媒无聘,孤男寡女,公子还不肯放我离去,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我孤苦伶仃,无人依靠,活该被人如此作践…呜呜呜呜…” 程丽伏桌哭泣,泪盈于睫,好不动人。 常明羽只觉心都碎了,“美人切莫如此自轻,我是把你当做未来妻子那般敬重的。” 否则,他岂会到现在都没对她下手? “我要你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吹吹打打风光无限的迎娶我,”程丽擦擦挤出来的眼泪,“哪儿有未婚夫妻共处一室,私下见面的?我看公子根本不在意我的名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常明羽被她哭的头疼,“美人别哭了,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明日就让我娘请官媒去下聘。娘子你且在家中安心等着便是。” 程丽哽咽着道,“我就知公子是真心对我好。” “那是自然,我对娘子一见倾心此生不渝,娘子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轻薄你。” 第119章 逃婚 常礼夫妻两人看见白日还人事不知的儿子晚上居然活蹦乱跳的满地走了,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又听儿子让他们去遣官媒提亲,立刻满口答应。 程丽归心似箭,低着头装哑巴。 万幸常明羽言而有信,真的派人护送她回了林府。 林夫人见她回来换了一身衣服,立刻捂着帕子哭了起来,“我可怜的丽娘,你受苦了…” 程丽当着下人的面没办法和她解释,关心道,“林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请大夫看过了,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服下两贴药就好了,只是可怜了你……竟…” 林夫人哭的伤心欲绝,“都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程丽屏退下人,将林夫人拉到一边和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林夫人止住泪水,“这么说,你没被那混账…” “没有,”程丽再次确认,“夫人你可曾派人去通知石头?” “哎呀,”林夫人懊悔的捏紧帕子,“我,我竟忘了此事。” “没关系,”程丽知林夫人受了惊吓,慌了神乱了手脚,安抚她,“夫人你在家好好照顾林夫子,明日我亲自去找石头。” “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林夫人还是愁眉不展,毫无头绪。 “办法会有的,您别着急,我先去告知石头一声。” 程丽安抚完林夫人,匆匆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柏雪驾着马车往国子监赶去。 她一个女人,又非皇亲国戚,自然进不了国子监。 程丽站在马车旁打量着来来往往的马车,心里越发焦急。 国子监里她除了石头,只认得宋昊,为今之计,只有请宋昊帮忙传个信儿。 可是车来车往,却没有人停留。 程丽手中帕子已被攥的变形,她环顾四周,满心凄楚。 她该怎么办?难道只能去找陆敏之求助吗? 可是陆敏之许久未联系她,说不定他那边不方便再与自己接触。 她若是贸贸然找上门,只怕会沾染上别麻烦。 就在她恍然无助之际,有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夫人?” 程丽迅速回头,赫然是宋昊! 奇怪的是,宋昊这个文弱书生并不是坐马车或乘轿而行,反而是骑着高头大马,实在是和他文质彬彬的书生形象有些割裂。 “宋夫子!”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谢天谢地,幸好等到了你,”程丽仰脸看着宋昊,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宋夫子,我有急事要见石头一面,能不能请您让他出来相见?” 秋日的阳光清冽怡人,透过朦胧的水汽照射在女子的身上,让她周身仿佛被光晕包裹,似真似幻。 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宋昊回神,翻身下马直视眼前的美丽女子,“恐怕不行,今日是一月一次的小试,若是翊谦不参与,恐会影响年底的评级。” 原来今天考试? 程丽听罢眉头紧锁,刚刚那种仿佛看到救星的欢喜鼓舞立刻变成了垂头丧气,她连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请问小试什么时候结束呢?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石头考试结束,麻烦您让石头出来与我相见。” “夫人有何烦忧之事,不如说与我听听。”宋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她一脸愁苦,居然想为她分忧。 对方是石头的老师,程丽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想把自己狗屁倒灶的麻烦事说与老师听,只勉强笑道,“没什么大事,夫子不必烦忧。” 她既不肯说,宋昊也不能再继续追问。 刚刚那一问,已是极不合规矩。 宋昊翻身上马,“请夫人稍候,我这就去通知翊谦。” “那太好了!”程丽双手合十谢道,“多谢宋大人。” 男人踏着清晨余晖进了国子监,只留下焦急等待的程丽。 程丽望眼欲穿的盯着国子监大门,终于在两炷香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石头!!”她大喊着跑过去抱住那个小小身影。 石头擦掉她脸上的泪,“别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说。” 她哭了吗? 程丽没发觉自己哭了,只是话一出口,却发现带了丝哭腔,“常家的人又把我掳去了,我答应了他们的求亲,他们才放我回来。常大人今日就会去请官媒上门提亲,我该怎么办?” 石头也很震惊,“那人没死吗?” “谁?”程丽双眼含泪,“是那个常公子吗?我去的时候他的确人事不知,但是后来吐过之后,反倒生龙活虎起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可恶,怎么没死成? 石头小脸上的懊悔和可惜之色一闪而逝,他用小手把程丽眼角的泪细细擦干净才道,“先躲一躲,时间紧急,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躲哪儿去?”程丽刚刚在独自等待的时候也想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她实在无处可躲。 “你先去灵云寺小住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 灵云寺就是之前林夫人小住礼佛的那个寺庙。 听闻灵云寺消灾解厄最是灵验,寺里主持开光过的平安符可卖至十两银子一枚,往往还是供不应求。 寺里地方不大,僧人也少,且又在偃月城最高的山上,不像白马寺那般地势平坦可乘车而至,因此香火并不旺盛。 但灵云寺只需交一笔香油钱便可在此小住礼佛,故此每年的收入也不少。 程丽道,“此事可要通知林夫人?” “不必,你先带着丫鬟过去,回头我在和林夫子交个底。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就别操心了。”石头神色郑重,“山上寒凉,你多带些御寒衣物。” “谢谢你,石头。”程丽紧紧抱住他,“谢谢你。” 若是没有石头,她真不知道过往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幸好她还有个可信赖可依靠的伙伴,让她不至于在这黯淡无光的生活里太过失望。 “好好考试,”程丽笑着捏捏他小脸,“你这么棒,这么厉害,肯定能考第一名对不对?” 石头笑而不语,“好好保重,我休沐了去看你。” 真是她的好儿子,好石头! 虽然外人看来,她是长辈,石头是小辈,但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平日相处起来,石头才是那个照顾她的人。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我即刻就启程去灵云寺。” 第120章 灵云寺 亲娘咧! 怪不得白马寺是偃月城第一寺。 就灵云寺这地理位置,就是释迦牟尼亲自在这坐镇也不行啊。 程丽呼哧带喘的扶着腰,望着看不到头的台阶简直欲哭无泪。 身后的柏雪已经瘫在地上不愿动弹了。 “夫人,我实在没力气了,你自己去,我还是回林夫子那。”柏雪累的直翻白眼。 那怎么行,这丫头又懒又馋又胆小,说不定到时候被常家的人一吓,就把她的行踪暴露了。 程丽毫无仪态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只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不行!” 她说完这两句话,又喘了半天才有力气说下一句,“你必须跟我去寺里。” 柏雪本就吃的身宽体胖,又从没剧烈运动过,此番爬了一个时辰的石梯,已是去了半条命。 她躺在台阶上昏昏欲睡,“我走不动了,夫人你先上去,我歇会再上去。” 你是歇会还是睡会???? 你歇息就歇息,怎么眼睛还闭上了??? 程丽一坐下就不想起来,眼看柏雪居然大白天的睡着了,她气的差点笑出声,这死丫头,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比她还没眼力见! 虽说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但毕竟是山上,气温比山下低了好几度不说,林间湿气也重,就这么睡过去,醒来肯定是要生病的。 程丽哀叹一声,忍着直抽筋的小腿下台阶去喊柏雪,“醒醒,别睡了,这里不能睡,要生病的。” 谁知柏雪一睡不醒,任凭她如何呼唤,柏雪仍旧睡的跟死猪一样。 她无可奈何,只好打开包袱,将随手买的厚棉衣盖在柏雪身上。 胖丫头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程丽被她的呼噜声摧残的生无可恋。又心疼这丫头昨晚担心自己安危担心的一夜未睡,也不忍心吵醒她,坐在她身侧为她遮挡山风。 秋风萧瑟,枯坐了半日,和煦的暖阳已经悄悄下山,没有了日光照射,程丽被山风吹得浑身发抖。 耳边呼噜仍然震天响,她在心里哀嚎一声,到底谁是丫鬟,谁是主子? 万幸柏雪没有一觉睡到第二日,而是在天色将暗的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了。 胖丫头刚睁开眼睛就望向四周,见自己居然还在半山腰,失望的当时脸就垮了下来。 程丽已被冷风吹得浑身僵硬,“快走,说不定山门落锁前我们还能爬上去。” 柏雪睡了个精神大好,她伸伸懒腰收拾好包袱精神饱满道,“快走,夫人,该吃晚饭了。” 然后,这胖丫头就如有神助,一路马不停蹄的往上爬,反而把程丽甩在了身后。 两人累的跟狗一样,终于天色全暗时来到了灵云寺门口。 有小沙弥领她们去了禅房,道明日再带她们去面见住持。 柏雪费劲巴拉爬上山就是为了吃晚饭,见小沙弥转身要走,忙拦住他,“小师傅,晚饭在哪儿吃?” 小沙弥颇为有礼的向她们回道,“寺里向来过午不食,所以并不设晚膳。” 柏雪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扑通”一声软了膝盖跪在地上。 程丽好言好语送走了小沙弥,又把柏雪拉起来,“早些安歇,大不了明日早膳你多吃些。” 禅房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床比命还薄的被子,即使和柏雪躺一个被窝,她也冻的瑟瑟发抖。 第二日天还未亮,柏雪已从床上蹦了起来,“夫人你等着,我这就去端斋饭过来。” 被窝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程丽舍不得离开,点头应了。 吃罢早饭,小沙弥领她们去见了住持。 程丽豪气干云的添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就此安心住了下来。 只是,这寺庙的生活比之坐牢也不差什么了。 天不亮,寺里的僧人便开始做早课,呜哩哇啦的讲经听的她头晕脑胀。 睡不好便罢了,吃也吃不好。 吃了几日斋饭的程丽和柏雪看见天上飞过去的小鸟都双眼放光,恨不得一把捞下来烤烤吃了。 寺里的斋饭不能说难吃,只能吃狗都不吃。 清汤寡水就算了,连盐也不舍得多放点,那斋饭和抱着青菜萝卜生啃无甚区别。 也不知道旁人都是怎么在这礼佛的? 这日子她过了日已到了极限。 也有旁人在此小住礼佛的,但旁人皆是奴仆成群,带的都有自己的炉火和食材,是不用受这种罪的。 程丽虽说生的娇艳可人,行为举止却和柏雪无甚不同,一看便知不是富贵人家教养长大的。 那些贵妇人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这让想蹭饭也无从下手的程丽有些沮丧。 柏雪日日在她耳旁念叨着要吃肉,把程丽念叨的心头火气,“我不想吃吗?!问题是哪儿有肉让我们吃啊!” 柏雪凑到她耳边悄悄道,“山后养的有鸡还有兔子。” “你要偷寺里的鸡?”程丽不料柏雪还有这个胆子,震惊不已。 “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偷菩萨的东西,菩萨会怪罪我的。”柏雪一脸单纯,“山上有许多肥头大耳的鸟每日都来偷鸡食,我们去抓那些胖鸟吃。” “此计甚好!”程丽双手赞成。 庙里养的鸡兔子不能吃,吃些野鸟总不妨事? 说干就干,这日吃罢早膳,两人就鬼鬼祟祟来到了后山。 果然有许多胖鸽子凑在鸡舍前吃稻谷。 程丽举着粗制滥造的网兜一网下去,盖住了好几只。 她喜得大笑出声,“快快快!!柏雪!我网住了!” 柏雪仿佛看到一群烤肉鸽在朝她招手,美滋滋过去要抓。 谁知,她脚下凭空出现一枚圆溜溜的石子,导致她身子一歪,整个人扑到了网上。 网里的胖鸽子吓得扑棱棱四处乱窜。 粗制滥造的网兜很快就撞破了一个口子,那些胖鸽子像是生了灵智般从破开的口子处飞了个干干净净。 程丽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香喷喷的烤鸽子离自己而去。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扶起柏雪,“有没有摔伤?鸽子都跑了,我们等会再网一次。” 柏雪揉了揉脚踝,“这里好痛,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当真吗?”程丽细细查看,果然脚踝处有个红红的印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难道周围有人? 她迅速站起身观察四周,可是,除了树叶沙沙的声响,和家禽叫声,此处并无旁的声音。 第121章 绑架赶路 程丽心生疑窦,不敢再多停留,她扶着柏雪一瘸一拐的回了禅房。 接下来几日,她勒令柏雪不得再出门乱跑。 大概是她杞人忧天了,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什么都没发生。 无事最好,程丽将心重新放回腹中。 可就在她放松警惕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日晚上,程丽对柏雪道,“明日就是石头的休沐日,你先把行李收拾一下,说不得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 若是石头那边有了解决办法或者是旁的暂住地,她说什么也不住下去了,寺里实在清苦,让她也有些难以忍受。 柏雪听话的去收拾行李,只是正忙碌的她不知怎么了,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柏雪!”她连忙下床去扶。 只是程丽突然闻到有股奇异的香味在鼻翼尖萦绕,然后,她只觉眼皮有千斤重,也软软倒了下去。 屋门被人小心推开,有个人影将她拦腰抱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剧烈的晃动震醒了她,程丽睁开眼睛,又是马车! 她又在马车里! 她第一时间掀帘望向车外,入目皆是光秃秃的树木和尘土飞扬的泥土路,程丽心里一沉,这不是偃月城! 难道她已经出城了? 有身材异常高大的马夫在前赶马。 程丽悄无声息从疾驰的马车上往下跳。 可是,她却没能如愿离开,反而被人长胳膊一伸,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四目相对,居然是个老熟人! “徐霖?” 她震惊之余忘了反抗,“你抓我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徐霖没有回答,剑眉星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夫人切勿如此伤害自己的身子。” 然后,他长臂松开怀中女子,将她稳稳放在马车上。 程丽一头雾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说啊!” “夫人稍安勿躁,此路颠簸,请夫人坐稳抓好。”徐霖避而不答。 程丽也不是傻的,此时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难道是谷大人让你来带我去西北边关?”她说出了心中不愿承认的猜想。 “夫人请安坐,”徐霖再次提醒。 程丽心头火气,她都被绑架了,还安坐,安坐个屁安坐! “我就不坐,”她一骨碌站了起来,“你到底奉了谁的命令?你到底带我去哪儿?!”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回偃月城,我不去什么西北!”她说完,头一栽就往马车下跳。 这次她还是被徐霖拦腰带回怀里,“夫人休要再闹,我们早已出了偃月城,你孤身一人,如何回去?” 程丽恨不得给他两耳光,明明再等一晚,石头就休沐了,就能来看她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随着石头回家了,明明只差一晚… “你管我!我就是可以自己回去!”她扬手给了徐霖一拳,“我现在就要离开,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我才不去什么西北!谷雨林那王八蛋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她满腹火气,又往马车下跳。 不出意外,又被不动如钟的徐霖一把拦了回来。 “你这混蛋,混蛋!王八蛋!” 她拼命捶打着徐霖,“我说了我不去,不去,你听不懂吗!” 徐霖从始至终没有停下马车,他任她哭闹,从头到尾无动于衷。 程丽想拔下头上簪子防身,这才发现她头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她低头看向身上衣裙,那几十两银子一件赤红鸢尾高腰襦裙已变成了蓝底碎花小夹袄。 活脱脱一副村姑打扮。 她对着徐霖怒目而视,“你不放了我,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等见了谷雨林,我就说你路上轻薄我,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我看你到时有没有好果子吃!” 徐霖眉毛都没抬,“马车内有糕点,夫人且吃些。” 程丽气不过,抬腿踹了他一脚。 徐霖好似没知觉一般,身子动都没动。 程丽吃了糕点喝了水囊里的水,恢复了些力气,继续和徐霖耗。 “等我到了谷雨林身边,我日日和他吹枕边风,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昏迷了多久?” “去西北要多久路程?” 无论她问什么,徐霖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程丽恼羞成怒,又踹了他几脚。 不过,这次,徐霖终于不是一副死人脸了。 他出手如电,抓住程丽的脚踝,那双深邃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夫人安分些。” 程丽使劲挣脱几次,也无法从他手中逃脱,气鼓鼓道,“我知道了,放开我。” 徐霖将她的脚轻轻放在马车上,而后继续专心致志赶路。 真是气死了,程丽别无他法,只好抱着膝盖坐在马车内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程丽第一时间掀开帘子,打量四周。 此处应该是个村镇,面前是破破旧旧的客栈。 男人大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下马车,“我们休整一晚再走。” 程丽心跳加快,只要她今晚驾着马车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说不定很快就能赶回偃月城。 可是,很快,她就为自己的小算盘破灭而大发脾气,“谁要和你一个屋睡,你快给我滚出去!” 徐霖万年不变的平静脸上终于有了丝裂痕,他回避着面前美丽女子的视线,“我睡在门口为夫人守门。” 你睡在门口我还怎么逃跑? 程丽不依不饶,“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为我守门,你快给我滚去隔壁房间!” 徐霖长叹一口气,“我必须时时刻刻保证夫人安全,抱歉,我不能去隔壁房间。” “你不去我去!”程丽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可是,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回屋内,惯性使然,她再次跌回男人宽阔的怀抱里。 徐霖僵硬的推开她,“夫人,赶了一日路,快歇息。” 程丽看着近在咫尺的屋门口气的直磨牙,她不情不愿爬上床,决定等徐霖睡着了再偷偷逃跑。 谁知,她等了一夜,看到的都是男人挺直的脊背,后来,实在困极的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122章 幺蛾子不断 第二日醒来的程丽后悔不迭,明明想好了昨日等他睡着就逃走的,为什么反而是她迷迷瞪瞪先睡了过去,可恨!! 在客栈吃早膳的时候,程丽无视徐霖不善的眼神,笑眯眯拉着小二问此地是哪里? 小二被这么个俏丽姑娘拉住袖子不让走,还来不及想入非非,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啪”的抽出了腰间长剑。 客店跑堂瞬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程丽什么都没问出来,气的一拍桌子,“问你你又不说,问别人你又不让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夫人毋须知道太多,只要安安分分随我上路即可。” “我凭什么随你上路!”程丽一边猛往嘴里塞包子,一边拿筷子把剩下的包子戳的稀巴烂,“我不走。” 徐霖面不改色的吩咐小二,“速去准备十斤腊肉和五斤干粮,我即刻就要出发。” “客官请好!”小二拿了银钱转身交于掌柜,而后欢快的跑去后厨了。 客栈除了他们再无旁人,程丽有心闹事也闹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悻悻吃饭。 徐霖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握着佩剑,“夫人请。” 她装聋作哑岿然不动。 “得罪了。”话音未落,程丽已被徐霖像拎小鸡仔一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她再次被放进了昨日的马车内。 这里比偃月城冷了许多,风刮在脸上刮的生疼。 昨日程丽与他闹了一天,被风吹得是口干舌燥,灰头土脸。 本以为今日车上的女人会安生些,谁知,马车刚启动没多久,就有一具馨香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 驾车的徐霖有片刻的僵硬,而后,他毫不犹豫把女子的手甩开,“夫人坐好,免得从车内摔下去。” 程丽被他一把甩开,面上没有丝毫耻辱之感,反而再次扑进他怀里,“徐大哥,我不想去西北,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在白氏钱庄有三万两银子,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取出来给你。” “徐大哥…”她嫩生生的脸在他脸上摩挲着,如玉小手摸向他布满老茧的手,红唇在他颈间亲吻,“帮帮我,徐大哥…” 他喉结动了一下,程丽乘胜追击,继续亲吻他喉结,两手揽着他脖颈,诱哄道,“只要你送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夫人,”徐霖艰难的开口,“夫人请坐好。” 马车缓缓停下,而徐霖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程丽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腿上,抱着他不撒手,在他耳边声声低诉,热气喷洒在他耳后,“徐大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不想去西北,你放了我…” 男人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她嫌弃不已的继续哄道,“徐大哥,西北苦寒,又时常有战事,我真的好怕,我知道你喜欢我,一定不舍得我去受苦对不对?” 有什么东西顶着她。。之间。 她动了动屁股。 徐霖肉眼可见的情动,他呼吸粗重,伸手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勾引成功! 程丽悄悄去拽缰绳。 成功将马匹调头,她心里窃喜不已。 徐霖还沉浸在情欲之中,他将手探进女子衣内,抚摸那如玉肌肤。 那腰不盈一握,比想象中更加柔软可人。 程丽不敢擅动,继续坐在他身上任他抚摸。 青天白日的,徐霖不敢做的太过分。 只。。。。。 隔靴搔痒。 程丽看着马车往回走,心潮澎湃,也顾不得其他。 男人。。。。。。 终于身子一僵,结束了。 他眼中的迷恋和沉醉重新藏了起来,转而戴上一副古井无波的面具。 他恢复神智后,赫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覆在女子的胸前。 怀中女子娇艳如花,面上滴血。 “夫人,我……”他难堪的低下头。 程丽生怕他反悔,立刻低头去吻他唇舌,“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舍不得我受苦,徐大哥,你对我真好。” 徐霖头脑发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地步。 他余光扫了下两边的路况,心里一团乱麻。 女子离开他的唇舌,眼波流转,两颊生晕,红唇水润有光泽。 两人很快又回到了昨日的客栈处。 马车经过客栈一路向偃月城方向疾驰。 程丽抱着徐霖的胳膊笑的羞涩,“徐大哥,抱着你好温暖。” 徐霖眼底不舍之色一闪而逝,抽出自己的臂膀,“夫人请入内坐好,马车要改道了。” 程丽垂死挣扎,“我不!” 徐霖不再苦劝,控制着马车调转方向,继续向西北边关而去。 她气急败坏,“啪啪啪”捶了男人胸膛几下,“混蛋,你骗我。” 徐霖想起两人刚刚的缠绵,心跳加速,“你是大人的女人,我…” “你什么你!”程丽站起身气哼哼往马车下跳,“你这个骗子!我宁愿摔死也不去西北!” 对于她这种作死的举动,徐霖早有防备,一跃而下的女人再次被男人拦腰抱住。 程丽苦于手上没有任何可以打人的东西,气的抱着徐霖的手咬了一口,“混蛋!!” 男人不声不响任她用力咬下。 直到口中有腥甜的血液流出,程丽才恍然发现男人的手被她咬烂了。 她“啪”的甩掉男人的手,闷头进了马车里。 而后,马车里传来了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徐霖一边驾车,一边听着马车内的动静。 良久,他终于开口,“今日,是我轻薄了你。若有朝一日谷大人愿意放你走,届时,我会娶你,对你负责。” “谁要你负责!”程丽瓮声瓮气反驳,“我有的是钱,根本不需要嫁人!” 徐霖没有再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土路。 接下来,程丽又有数不清的幺蛾子,一会在人多的地方喊拐人了,拐人了,一会故意摔烂路人的东西,几乎每晚都伺机而动,想趁着他睡着逃跑。 但显然,这些乱七八糟的计谋通通无效,只要徐霖一亮兵器,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立刻头也不回的四散逃离 。 第123章 禁脔 鸡飞狗跳的旅程没有阻挡徐霖赶路的步伐。 尽管程丽百般不情愿,她还是被徐霖安然无恙带到了疏勒城。 西北风沙大,她早已和当地人一样围上了头巾,把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情美目。 府衙内处处透露着肃杀和冷清,徐霖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后院。 程丽闹腾了一路,此刻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她咬牙切齿,“王八蛋徐霖,你这个混蛋,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不得好死。” 类似的话这一路上徐霖已听了太多,他不为所动,将程丽丢进屋内就关门落锁扬长而去。 偃月城已经够冷了,西北却比偃月城更冷。 屋子里没有地热,也没有暖炉,程丽经过一个多月的连日赶路已是被摧残的只剩半条命。 她扛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爬上床睡了个天昏地暗。 府衙里没有忙碌的婢女,有的只是脚步匆匆的小厮。 无论程丽如何呼唤,都没有人在她门前停留。 她像养猪一样被人养了起来。 除了定时定点有人送饭,其余时间根本无人搭理她。 直到第八日,刚刚睡醒的程丽透过窗户看到甲胄齐全的谷雨林踏着清晨余晖进入院子。 六神无主的她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上次分别时,谷雨林仇恨森然的目光还历历在目,让她想起来就冷汗涔涔。 她本以为至少十年后才能再看到他。 谁知,不过一年,她就又落到了他手上。 “开门。” 谷雨林一声令下,立刻有小厮拿钥匙打开房门。 然后,是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 程丽躲在衣柜内大气都不敢喘。 她闭紧双眼,徒劳的乞求这只是一场噩梦,一觉睡醒,她还在石头身边,还在林府。 可惜,幻想终究不能成真。 “哗!”衣柜门被人打开。 程丽屏住呼吸,不敢直视谷雨林。 一年未见,他成熟了不少,满身的杀伐之气愈加强烈。 甚至盔甲上也有暗红色的血迹。 男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把她从衣柜里拖了出来。 男人甲胄齐全,享受着身下的美人。 程丽白皙有些晃眼的肌肤微微战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完美的胴体暴露在空气中,让人目眩神迷。 男人很快结束。 程丽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片刻后,再次。。 “嘶……”因为冰凉刺骨的盔甲贴在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男人抱着她将她抵在衣柜上,强迫瑟瑟发抖的美人与他对视。 “你和姓陆的那小子睡了?” 程丽拒绝回答,咬唇偏开头。 这反应,基本算是默认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她亲自承认,谷雨林还是愤怒的想杀人。 先把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杀了,再连夜赶回偃月城,杀了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可是,此刻,她低低吟哦。 无力的扶着自己的手臂。 “啊…”脱力的女人双眼迷离,有气无力的挂在他身上。 他眼神幽暗,想象着她被别人压在身下的场景。 。。。。。。。。。 女人力气早已用尽,气若游丝道,“大人,去床上。” 男人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屏风后,再次。。。。 三次过后,两人都已是筋疲力尽,谷雨林一手抱着她细腰,单手解除了厚重的甲胄。 地上散落着两人的衣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成熟男人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她被他禁锢在身边,无处可逃。 她小憩一会已是恢复了过来。 身侧的男人却陷入了沉睡。 他眼底青黑一片,好似是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下巴上有青黑胡茬,把她娇嫩的肌肤都蹭红了。 男人的手放在她臀上,占有意味十足。 想起曾听闻的谷雨林和烟霞姑娘的故事,那么个让偃月城公子哥都竞相追捧哟才高八斗的姑娘,和谷雨林在一起后不过半年就被弃如敝履。 她又有什么能耐让谷雨林惦记了这么久? 难不成因为她不够顺从不够小意? 若她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他曲意逢迎,事事顺从,是不是不出半年,他也会厌倦她? 两具赤裸的身体肌肤相亲,屋子里春意盎然。 谷雨林拔吊无情,睡醒后,随手推开程丽就要离开。 程丽可不愿意被困在屋里当他的禁脔,立刻抱着谷雨林的胳膊可怜巴巴道,“大人,都怪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才害的大人在这里吃苦,大人你罚我。” 谷雨林毫不留情的抽出胳膊,一扬手将她摔在床上,“闭嘴,我不会再信你任何一句话。” 而后,他昂首挺胸的离去。 房门再次被锁上。 出师不利,程丽没有气馁,她一件件穿上衣服,继续想对策。 疏勒与偃月城隔了千山万水,路途遥远,武艺高强又识得官路的徐霖走了将近两个月才把她带到西北。 若是只凭她一人,且不说别的,只说那曲折离奇的各项小路,就能把她折腾的晕头转向。 更别说路上万一出了别的状况,她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难道只能等十年期限一到随着谷雨林回偃月城吗? 还有马上快过年了,等过了年,她才十九。 她还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到二十多岁吗? 这种可怕的日子只想一想就几乎让她窒息。 石头,石头…你在哪儿…你快来救我…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会满世界找她,担心她,那个人只会是石头。 满肚子的苦闷和委屈再也忍不住,她趴在桌子上哭了个痛快。 谷雨林这个神经病,这个疯子!!! 她真是倒了血霉来到这破世界,破朝代,遇到谷雨林这个神经病! 发配边疆还要把她也掳来,谁想来啊!!! 就算在心里把谷雨林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无济于事。 事实就是她被锁在了这个小屋子里,除了被睡,别无他法。 谷雨林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每次见了她一句话不说就是睡。 不过他好似在打仗似的,有时一两个月不过来一趟,有时甚至半年都不见踪影。 第124章 色衰爱弛 时间最久的那次,有将近半年都未看到谷雨林,程丽心里慌的没底。 她夜夜都睡不好,生怕谷雨林把她遗忘在这个小院里,再也不来看她。 万幸后来谷雨林又来了,程丽一改往日的被动承受,热情如火的回应他。 事毕,她哭的不能自抑,温热的泪水顺着娇嫩的脸颊低落在男人颈间,“我以为大人不要我了……我以为大人厌烦我了……” 男人沉默良久,替她拭泪,“我还没有厌烦你。” “那太好了…”程丽喜极而泣,她握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大人,我好担心你,若你有个什么万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每日都寝食难安,想找个人问问大人近况都无人理睬我…”赤裸雪白的女人泪如雨下,引人垂涎。 她越说越伤心,伏在男人肩头哀哀哭泣。 谷雨林感受着怀内女人哭泣着一抽一抽的身体。 再次。 程丽猝不及防被他放倒。 雨打海棠的芙蓉面咬唇承受,声声娇啼。 这次的她格外动人格外迷人。 鬼迷心窍的谷雨林松口,“明日就搬出去。” 程丽得偿所愿,含住他耳垂,“多谢大人疼我。” 四年的监禁生活终于结束,这晚程丽分外主动。 这一年,程丽已经二十三了。 这个岁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算作是少女了,所以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她真的怕她年老色衰了,谷雨林让她自生自灭。 然后,她就留在那个无人在意的小院子里发霉腐烂,直至死去。 终于搬出了困住她多年的小院子,程丽喜极而泣,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衣襟,“多谢大人。” 谷雨林看着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印象中,她从不曾哭的如此凄惨如此真实。 在她面前,她的喜怒哀乐皆是戴了面具,都是做戏给他看的。 这些年来,他并非故意冷待她,只是实在太忙了,但每次回到府衙,他都会第一时间来见她,这点从不曾改变。 从此,她谨小慎微的开始做一个合格的后院女人,对着谷雨林万般温柔,千般小心,生怕谷雨林哪天一个不高兴,又把她关了起来。 可是她如此曲意逢迎,谷雨林在她面前却越来越沉默,连一开始的愤怒和不甘都消失无踪了。 两人连房事也越发少了。 她越来越害怕,开始主动求欢,想把男人留在自己屋里。 可是谷雨林对着她越来越冷漠。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流,除了男欢女爱,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连最基本的男欢女爱都没有了,那她和谷雨林之间的关系该怎么维系? 她会不会像谷雨林被贬做县太爷的后院女人一样,被他抛弃在被贬之地? 会不会谷雨林走后,把她一个人留在西北,留在疏勒? 这种无边的恐惧让她窒息,她不要留在这里,她要回去,这个世界还有人在等她,石头在等她,她的石头一定还在等她。 她开始向谷雨林身边人探听谷雨林的去向,学着收买人心,拿银子撬开那些人的嘴。 打听到的消息让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身边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听说谷雨林前几个月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女扮男装的异国女子,那女子长相美艳,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和谷雨林大打出手。 谷雨林被她缠的不胜其扰,干脆把她软禁起来了。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好一个欢喜冤家。 浑浑噩噩一年的程丽终于头脑清明了,其实她和烟霞和谷雨林以往的女人无任何不同。 都是谷雨林得手后就不再感兴趣的女人。 她该担忧的是如何确保自己能顺利回到偃月城,而不是担忧何时被谷雨林厌弃。 除了乞求谷雨林,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对她感兴趣的男人也多的是。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想通了的程丽一改往日的战战兢兢,开始自得其乐起来。 她将谷雨林赏赐的东西都仔细盘点了一遍,每日梳妆打扮后开始精神奕奕的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她锻炼的毫无章法,从广场舞到广播体操到社会摇到五禽戏,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实在没有思路,便在院子里跑圈。 这么一番折腾后,效果卓有成效,她脸色不复之前的苍白萎靡,整个人鲜活了几分,脸也始终白里透红。 身子一天到晚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再也不像往常一样,成日只想瘫在床上。 不过她如此异常的举动,也吓坏了伺候的小厮和婢女。 不多时,就有传言说谷大人最受宠的小妾因为备受冷落,一时接受不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一会学着畜类在地上四肢爬行,一会言行举止怪异非常,腿脚抽动不已。 程丽自然也察觉到周围下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她干脆屏退下人,自己在院子里瞎折腾。 不过半个月,她院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晚上,她斥退下人,跑完圈正准备回房沐浴时,有个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把拽到假山后。 “夫人,”徐霖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满含深情。 没想到先来的居然会是他,她还以为下人传的那般沸沸扬扬,先来看她的会是谷雨林。 看样子,徐霖对她还没死心,也是,还没吃到嘴,徐霖怎么可能放下她。 程丽抱紧他腰腹,“徐大哥,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好久没来看我了…” “大人是不是喜欢别的女人了…大人会不会把我丢在这里再也不要我了…” 若不是谷雨林足有四个月没来看过程丽,徐霖也不敢这般胆大,孤身闯入程丽的院子。 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一时热血上头道,“不如我去求大人将你赏赐给我。” 本来谷雨林已经对她没兴趣了,你再这么一搞,说不定那王八蛋又想起她来了! 程丽当然不能让徐霖这么作死,她可怜兮兮道,“若是大人一生气,将我卖了或者以为我们有私情,一怒之下打死我怎么办?” “我不想死,徐大哥,这里太冷了,我想回偃月城…我不想留在这里…” “夫人别担心,我会带你走的。”徐霖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信誓旦旦保证道。 第125章 返程 “真的吗?”程丽泪眼朦胧的望着徐霖,踮起脚尖吻他喉结,“我就知道徐大哥你对我最好。” 徐霖喉结动了动,将怀中女子紧紧按在自己身上,两人呼吸缠绕,密不可分。 程丽任他亲吻,可是在他想更进一步时,程丽哭着阻止了他,“若被大人知道,恐怕我们两人都会没命。” 徐霖箭在弦上,生生忍住了。 为了安抚他,程丽主动送上香吻,徐霖早知人事,且也早就有过女人,这等安抚自然无法平息他的欲火。 程丽只想咬他上钩,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勾的徐霖欲火焚身后,她一脸惊恐害怕的推开了男人,“你快走,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在此秘会,我们两个都没好下场。” 徐霖明知她是故意为之,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放开她,“下次别勾我了,我的诺言一直有效,若大人真的抛弃了你,我会娶你为妻,带你回偃月城。” 他眼眸深深,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里动人无比。 程丽心颤了一下,低头不语,良久,她上前抱住男人,“如今,我只有你了。” 这个女人,他肖想了八年,让他魂牵梦萦了八年。 如今,她终于乖顺的主动投入他怀抱,哀婉动人的说,如今,她只有他了。 徐霖低头含住她红唇,“我会带你回偃月城。” “你安心在此等着,可能最近我们就要启程回国都了。” 程丽猛然回头,最近? 谷雨林被贬至西北不是才六年吗? 当初圣上有言,让他十年不得回国都,为何才六年,他就能回去了? 徐霖看她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分外可爱,低头吻吻她眉心,“别的你无需多问,只等着回城便可。” 谢天谢地,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以为她要蹉跎到年近三十才能回偃月城,没想到在二十四岁这年就能回去了!!! 老天保佑! 送走徐霖,程丽激动的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她每日都把自己所有的财物清点一遍,生怕有什么疏漏。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她半路再被徐霖抛弃,手里有钱,她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男人不就那么回事,根本不值得她信任,世上唯有一个人值得她全心全意的信任,那就是她的石头。 是她从来到这世界就相依为命的石头,是她日夜相处,对彼此都毫无保留的石头。 直到她孤身一人,身边再无相识的旧人,她每日刻骨的思念让她明白,她相信并想念的只有石头。 以后,她要做一个合格的母亲,给石头攒银子攒家底,将来给他娶个身份相当的好妻子。这样,石头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家人。 徐霖所言非虚,又等了两个月后,府里下人明显心浮气躁了起来。 估计是都听到了什么风声。 程丽日日守在府衙门口,期盼着能早日看到谷雨林,好尽快随他回偃月城。 可惜,她日盼夜盼,还是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月后,程丽裹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忽然被刺鼻的香味熏的皱了皱鼻子。 “伺候我宽衣。”男人醇厚的嗓音在不远处想响起。 她一个激灵,豁然睁开眼睛,屋内居然坐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程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蹲下身替他宽衣脱鞋。 谷雨林来找她,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没有第二件事。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次,程丽敏锐的发现男人身后有几道淡淡的抓痕。 她一向是不留指甲的,也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那指甲抓痕……… 一想到他身上的香粉味,说不定他刚刚从哪个女人身上爬起来,程丽就恶心的想吐。 但她有求于人,只好忍下不适,陪他欢好。 “大人,你这次出去了好久,足有七个月,我在家里日夜想念大人…”她娇滴滴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谷雨林没有搭腔,只忙着动作。 美人如水中浮萍,颤颤巍巍。 结束之后,谷雨林起身要走。 却不想一具绵软滑腻的身体抱住了他,“大人,留下陪陪我…” 谷雨林面无表情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是哑巴吗?!!! 她说了半天,费了半天口舌,这王八蛋一声不吭! 到底什么时候走,就不能说一声吗!!! 就不能透露个消息吗? 王八蛋,去死你! 程丽气的捶床。 谷雨林不肯说,自有旁人说。 这二日,程丽在院中跑步时,有个石子直直砸向她,她闪身躲过,那石子上包裹了个纸条。 她捡起查看,纸条上写着,“十日后动身。” 真的要离开了吗? 她握着纸条的手颤抖不已。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过年,谷雨林应该也是赶着回去和家人团聚。 她马上也要和石头团聚了。 程丽不敢节外生枝,继续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小妾。 可是直到第九日晚上,也没有一个人来通知她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府衙里下人忙的团团转,热火朝天收拾着行李和路上所需的物什。 程丽也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她每天都把自己的肚子塞得满满当当,夜里也不敢入眠,生怕谷雨林半夜启程,将她丢在这荒凉又战事频发的地方。 明日就要启程了,莫说是谷雨林,甚至谷雨林身边的小厮也没有来。 程丽一夜未睡,抱着自己的包袱直愣愣望着门口。 吃罢早饭,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往马车上装行李。 她抱着包袱等在门口,冬天的冷风把她的心也吹得凉飕飕的。 不知等了多久,谷雨林领着一身姿摇曳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那女子穿着类似于后世少数民族的服装,显得四肢修长,身材高挑婀娜。 她站在台阶下,直直望着官威愈盛,气质内敛的陌生男人。 怎么能不陌生呢?这一年,她只见过谷雨林三次,今日是第四次。 美丽的异族女子瞧瞧程丽,又瞧瞧身侧的英俊男人,调侃道,“这就是你的女人,看起来真是弱不禁风,只怕禁不住我一拳。” 第126章 谁的孩子? “去你的马车上。”谷雨林并未搭理她的调笑,面无表情吩咐道。 美丽的异族女子耸耸肩,带着身后的婢女离开了。 早有仆人牵来了马匹,男人像没看到她一样,利落的翻身上马。 程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她快跑两步挡在马前,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去抱谷雨林的靴子,“大人,大人…” 她未语泪先流,凄美动人的脸上泪痕斑斑,“大人,我坐哪辆马车?” 谷雨林口中吐出的话让她如坠冰窟,“你留在此地。” 程丽摇头不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滴落,“不要,不要,我不要留在这里…大人…求大人带我一起走。” 马背上的男人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白嫩小手死死拉着缰绳,哭泣不止,“大人…大人…” 男人强硬拽回缰绳,她整个人站立不稳,瞬间向后倒去。 程丽不敢有丝毫停滞,立刻爬起来再次抱住男人的腿,“大人,求求大人带我一起走。” 他似是欣赏够了她的无助和丑态,才用马鞭抬起她下巴,“说句我喜欢听的,我就带你走。” 他喜欢听的? 他喜欢听什么? 程丽脑子一团乱,她飞快思索,却毫无头绪。 他到底喜欢听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 “呵!”男人再次毫不留情踢开她,催动马匹离开。 程丽福至心灵,快跑几步紧紧抱住他靴子不放手,“我心悦大人,我爱慕大人,没有大人我一天也活不下去,求大人垂怜。” 话音未落,她已凌空而起,被男人揽住腰身,整个人稳稳坐到男人怀里。 鼻翼间满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她被男人罩进宽大的披风里,身下骏马四蹄翻飞,疾驰而去。 终于离开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程丽控制不住的低低啜泣。 数年前,谷雨林从被贬之地返回国都时,尚需另聘上百镖局人员随身护送,还打出谷老将军的旗帜。 如今,他率着一众训练有素的兵士,无需任何人的旗帜,所到之处的当地官府无不开城相迎,百姓欢庆。 她坐在马车内啧啧称奇,难道谷雨林成了什么大英雄? 程丽本以为那异族女子不好相处,定会寻机挑衅,谁知她却一路上都相安无事。就这样赶了两个月的路,终于在临近过年的前三天,众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偃月城。 看到熟悉的城门楼,她眼睛湿润,竟有了近乡情怯之感。 数年不见,不知石头还… 罢了,即使没有石头,她还有钱,大不了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照样过日子。 她再次被带进了谷府。 程丽不愿走,环顾四周寻找着谷雨林的身影,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询问身畔的下人,“大人呢?大人不回府吗?” 那下人一板一眼道,“属下不知。” 一直便是如此,只要她张口,下人回答她的一直都是这四个字,“属下不知。” 想起上次被灌药扔出府的经历,程丽对谷府实在是怕的很,她不情不愿道,“我不进去,我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夫人何必为难小人?”那小厮满脸为难,“二小姐已率先一步回了府,还需夫人小心照料。” “什么二小姐?”她满脑袋问号。 小厮语气真诚,“是夫人你在疏勒生的二小姐啊,她如今已一岁半了,早已上了族谱。” 程丽觉得自己好似在听天书,哪里来的二小姐,谁生的二小姐? 是她吗? 她什么时候生的,她怎么不知道? 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程丽被丫鬟们连拖带拽的请回了府。 她住的院子还是往常住过的那间,刚一踏进院门,就听到了哇哇哇的幼儿啼哭声。 程丽头皮发麻,转身往外走,“我去找谷雨林。”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伶俐的丫头一把将她往回拖,“大人不在府中,夫人先去看看小姐,她一路上都闹着要见夫人呢。” 所有人都疯了还是只有她疯了? 程丽被丫鬟们连推带挤的推进了主屋,果然见到屋内有个玉雪可爱的没牙小宝贝。 因是冬天,她穿的跟个雪球差不多,小身子圆滚滚的仿佛一只小熊猫。 她看到程丽,立刻张开双臂笑着要程丽抱,“娘。” 程丽仿佛看见了什么毒蛇猛兽,慌不择路往外跑,谷雨林到底搞什么鬼? 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孩子? 可惜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程丽无法逃避,被小团子抱着小腿抱了个正着。 程丽害怕一脚把她踩死,手足无措的蹲下身想把她拎开。 谁知,小家伙极会撒娇,趁势钻进她怀里。 小家伙浑身奶香奶香的,别提多好闻了。 “娘…”小团子去扒拉她衣襟,那意思不言而喻。 程丽内心里还把自己当未婚少女,见此情景,活像个受辱的黄花大闺女。 她死死拽着领口对小团子怒目而视,“你干什么呢?” 小小孩童哇的一嗓子就开始嚎,“饿饿……” 你再饿也不能来扒我衣服啊? 我哪里有奶水喂你? 程丽“噌”的离那孩子三米远,“你别哭了,我去唤下人过来。” 她“砰砰砰”开始砸门,“来人,来人!” 这次唤来了下人,程丽吩咐道,“拿碗鸡蛋羹过来。” 小姑娘可怜兮兮看着程丽,张着小胳膊要抱抱。 程丽于心不忍,蹲下身抱起她。 小团子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娘。” 她忍着头皮发麻,将鸡蛋羹一口一口喂小团子吃了,小孩前脚吃完,后脚就一头栽她胳膊上,睡着了。 程丽活似抱了个定时炸弹,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将熟睡的女童放在床上,自己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抠她的眼睛,程丽随手将那东西拨开,而后,她听到“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孩童“哇哇哇”的哭声。 程丽被吵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她支起上身循声望去,地毯上可怜巴巴的小女娃已哭的鼻头红红。 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睡前屋子里的确有个女娃,程丽连忙下床将女娃抱起来。 第127章 夜间重逢 小孩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程丽刚把她抱起来,她立刻不哭了,笑嘻嘻伸手来摸程丽的脸。 幸好程丽并无上脂粉的习惯,让小孩子摸两把也没什么。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戳着幼童的小鼻子,“如实交代,快说。” 才一岁半的小女娃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以为程丽在和自己玩闹,抱着程丽的手就要咬。 属狗的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程丽又戳戳小女娃额头,“不准咬人,听懂没有?” 小女娃是个爱笑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程丽有满腹疑问,可惜对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孩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寄希望于谷雨林早点回来好解开她的迷惑。 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谷雨林,可惜他来去匆匆,只丢下一句,“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就又离开了。 府里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鞭炮声彻夜未消,她抱着小女娃酣然入睡。 深宅大院,丫鬟仆妇无数,想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程丽没有自寻死路的妄想逃出府,她已经和谷雨林耗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谷雨林占据了她全部的时光。 她是个无所事事的,也是,一个妾室,只需伺候男人即可,哪里容她沾手旁的事? 过年是各府女主人最忙的时候,亲戚节礼,迎来送往,宴请宾客,告慰祖宗。把这群平日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忙的是不可开交。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赶路的疲累已经消失无踪,程丽也喜欢上了这个爱笑的小团子。 其实不用问谷雨林,她也能想明白前因后果。 这定然是谷雨林在疏勒时,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大概被留在了西北,谷雨林知她不能生育,干脆将这孩子送给她养。 倒真是贴心! 她不知该痛骂谷雨林的狠心无情还是该庆幸自己至今没被谷雨林抛弃。 这些年,她早已不曾和谷雨林闹过。 谷雨林每次来见她都是行色匆匆,身上永远都有化不开的血腥味,头发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足可见战场厮杀有多么激烈。 她也眼睁睁看着谷雨林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往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有时候,她也想劝劝谷雨林,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她这个冷心冷肺的女的身上,若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就和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了。 何至于和她做一对怨偶,谁也不放过谁? 小娃娃实在可爱,程丽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 想着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干脆一心一意带起了孩子。 幸好这是个极好带的孩子,每日只需给小娃娃按时吃饭即可。其余时候只要有人陪小娃娃玩闹,小娃娃都是笑呵呵的,晚上也是一觉到天亮,不会吵到程丽。 只是,这晚程丽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程丽,程丽。” 她第一反应是去摸身侧的小娃娃,小娃娃睡的正香,程丽睁开眼睛打量黑漆漆的屋子,什么也没有。 她起床点灯,原本漆黑的屋子瞬间亮堂堂的。 有个瘦削的蒙面人出手如电甩出一记掌风灭掉了烛火。 程丽捂紧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那个人的眼睛,和石头一模一样! “石头!”她无声呐喊,扑过去紧紧抱住少年。 少年两只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多年夙愿终成真,少年声音哽咽,“我好想你。” “石头,”程丽哭的泣不成声,又怕被人听到动静,她拼命忍泪,将少年拖到床上,放下帐子。 “你怎么来了?这里人多嘴杂,你万一被别人抓住怎么办?”程丽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没事,我很好,你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少年却颤抖着声音发虚,“这是你的孩子?” 程丽恨不得现在就随着石头离开,但她不能这么做,石头孤身闯进来已是不易,再带着她如何逃脱呢? “不是,我也不知这是谁的孩子,是谷雨林塞给我的。” 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再等我半月,二月二龙抬头那日,你想办法混出府,届时我会带你离开。” “真的?”程丽几乎难以置信,她情急之下握住少年的手,可是片刻后,她又惴惴不安放下他的手,“会不会有危险?谷雨林已今非昔比,他身边暗卫少说有六七人。” 是啊,堂堂定远大将军,一人安危,身系国家社稷,更关乎西北边关的稳定与和平。 莫说因谷雨林战功赫赫而一跃成为偃月城一流世家的谷家,只说当今圣上,便不会让如今的定远大将军出一丝纰漏。 上一世,谷雨林至死也只是个纨绔公子。没想到遇到她后,这一世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握西北二十万兵权,一举攻破西戎王庭,生擒西戎王室六十余人,将西戎王斩于马下。 凭他一己之力竟解决了大梁朝建国五十余年来的西北边关之大患。 此举简直是举国欢腾,满朝文武无不交口称赞。 如今,再提起定远将军昔日的风流韵事,旁人再无不屑鄙夷,反而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 这样一个男人,程丽,她还舍得离开吗? 来之前,关翊谦心里是不确定的。 六年,如此漫长的时间,她是否心如磐石,不曾改变? 没想到,一切都是他多虑了,她没有改变,她仍然信任他,愿意抛下一切跟他走。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少年温情款款,似情人呢喃细语,生怕眼前美貌女子生了怯意。 程丽频频点头,“我信你,石头,你注意安全。” 少年轻抚她后背,这个动作带给她温暖和力量,“等我。” 程丽跪坐在床上再次抱住了他,“石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眼看着她又要哭起来,少年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唇上,“我也想你,程丽,别哭了,我们马上就会团聚。” 程丽哭的太狠,打了个嗝。 她赶紧用手捂住嘴,这让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走,二月二见。” “二月二见。”少年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我等你。” 第128章 现身 程丽隐约知道谷雨林应该是打了胜仗故此得以提前回朝。 只看一路上所有城池都对他夹道欢迎,且跟随身边的兵士也大多是杀伐果断气宇轩昂之人,程丽暗道谷雨林如今的官阶定然不低。 关于谷雨林的事,一则她并不很关心,二则谷雨林也从未和她提起过官场之事,问起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所以她对谷雨林如今的境况不是很了解。 暗卫之事是她偶然发现的。 疏勒到偃月城的路途出乎意料的平静,并未像从滇南到偃月城那般状况频出。 只是临近偃月城时,似是遇到了刺客。 她独自一人乘坐偌大的马车,晚上也睡在马车里。 那晚,她睡的不是很安稳,朦胧间好似听到兵器抽动的声音,她透过窗子查看,模模糊糊看到有黑衣人向谷雨林的帐子行去。 程丽还来不及出声提示,谷雨林已手执兵器,衣着整齐的出现在帐子门口。 而后,他轻轻一挥手,凭空出现五六名黑衣人向不速之客攻去。 她拼命揉眼,也没看清那几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批欲对谷雨林不利的贼人不过一柱香时间已被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斩于剑下。 而后,那批人又迅速隐匿在黑暗中。 程丽屏住呼吸,放下帘子,在棉被中瑟瑟发抖。 这只是她偶然发现的一次刺杀,其他时候呢? 她沉睡的那些日子呢? 这样的刺杀,是不是不胜枚举? 幸好谷雨林早已厌弃她,没有和她睡在一起,否则,她睡梦中被人抹了脖子丢了小命都不知道。 小女娃睡醒后就发现娘亲呆呆地望着门口。 她拱到程丽怀里,把自己当成一只小袋鼠。 程丽失笑,亲亲她小脸,“睡醒了?早饭已摆好了,娘喂你吃。” 白嫩的小娃娃露出几颗糯米小牙,可爱极了。 程丽自知在谷府不受待见,谷雨林又特意嘱咐过她不可乱走动,她只能按耐住性子日日守在屋里带娃。 可是眼看明日就是二月二,她还见不到谷雨林,她该如何出府? 她前几日走到院子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没有将军命令,夫人不得外出。” 程丽悻悻返回主屋。 可是,明日她必须要出府,石头还在等她! 小女娃不认生,谁抱都笑呵呵的。 她唤来婢女照看小娃娃,而后指挥下人把桌子搬到墙角处,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堂而皇之的翻墙而出。 满院子的婢女和小厮都目瞪口呆,程丽命令他们不准出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上墙头。 这厢有桌子板凳,墙的那头却是空空如也,程丽坐在墙头上左右为难,若是就这么跳下去,只怕要摔出个好歹。 现在是非常时期,她的身体绝不能有丝毫损伤,否则明日如何随石头逃跑! 有丫鬟期期艾艾道,“夫人,墙头那么高,可不敢跳着玩,你快下来。” “夫人玉体尊贵,万万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夫人快回来。” “若是让公子知道夫人受伤,我们都没好下场,夫人快下来。” 众人不敢擅动,七嘴八舌的开始劝程丽。 程丽左右为难,她吩咐小厮,“你去让门口的人让开我就下去,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伶俐的小厮立刻小跑着和门口的兵士说了情况。 没想到那群兵士非但不让行,反而对着程丽没个好脸色的威胁,“没有将军命令,夫人不得外出,夫人还是速速下来,莫要让我等难做。” 程丽是个性子倔,吃软不吃硬的,若是好言好语劝她,说不定她就下来了。 但像这群人一样硬邦邦的威胁她,她反倒来了火气,“我要见谷雨林,快让他来见我。” “将军事务繁忙,我等地位低微,恕我等无法为夫人传话。”那群兵士的嘴巴一个比一个硬。 程丽连番被他们堵了几次,气急败坏,“有种你们就上来抓我,反正我不下去,谷雨林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下去!” 这群兵士见这个身份低贱的妾室竟敢直呼将军名讳,一口一个谷雨林,实在是胆大至极! 他们皆是跟随将军出生入死的将士,却被将军派来守着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实在是种莫大的羞辱。 他们自然不会把这份羞辱算到英明神武的将军头上,反而把账算到程丽身上,对着程丽自然没有好脸面。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她只能继续骑在墙头上想办法。 都怪她太心急了,应该提前做好准备,若是用褥单连接做成一条绳,也可拽着绳滑落。 但现在那群兵士虎视眈眈看着她,程丽不愿认输,只能继续耗着。 她环顾四周,院子外有棵大树,若是站起来倒勉强能够到树的枝丫。 程丽不顾下人们的惊呼,在墙头上爬行,待行到那大树边上,她颤颤巍巍站起来,踮起脚尖去够那枝丫。 只差一点点… 满院子鸦雀无声,生怕吵到她,让她不小心摔下去。 程丽稳定身形后,再次尝试,终于,抓住了! 手下粗糙的树皮磨的她有些疼,程丽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她人猿泰山一般在空中荡了几下,根本没有寸进半分。 更别说顺着枝丫爬到大树躯干,然后呲溜溜滑下去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双臂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爬到主躯干。 在力气耗尽的前一秒,她看到下人们惊慌失措的脸。 要死,她现在离地面少说也有两米多,掉下去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可是她已然力竭,只能整个人直直往下坠落!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因为她稳稳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睁开因恐惧而禁闭的双眼,入目是张俊朗英俊的脸,“徐霖?” 这是后院姬妾居住的地方,徐霖怎么会出现在后院? 当然,有个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徐霖!” 满含怒火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徐霖立刻放开怀中女子。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齐齐转头望向身后。 两人动作出奇的一致,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妩媚动人,真真是一对再般配不过的眷侣。 这刺眼的一幕让谷雨林想起她第一次出逃的回忆。 愤恨不甘耻辱之感时隔多年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数次让他颜面扫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将他的尊严放在脚下踩,还曾委身他人! 这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让他至今放不下! 第129章 一妻六妾 程丽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小跑到谷雨林面前,委屈极了,“大人,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今天想出去找你,门口的兵士还不让我出门,我是被逼无奈才爬墙爬树的,不是故意的,大人你别怪我。” 她当然知道谷雨林不是因为她爬树而生气,是因为她和徐霖身体接触而生气。 但她能这么说吗? 当然不能。 还是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再说。 她伸出磨的通红的娇嫩掌心递到谷雨林面前,“大人你看,我手都磨破了。” 那手只是有些红印而已,哪里破皮了? 她娇滴滴往谷雨林怀里倒去,“大人,刚刚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摔死呢。幸好大人出现救了我。” 她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环抱住谷雨林腰身,“大人我好怕…” 刚刚跑去报信的小厮佩服不已,眼看着主子脸黑的都要杀人了,她居然一点不怕,仍然这么矫揉造作的撒娇。 主子这次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苟言笑积威甚重。 莫说老爷夫人,便是老夫人都不敢在主子面前拂了他的意。 这女人居然当着主子的面耍小聪明,定然没有好下场。 谁知,谷雨林真的拿起那白玉小手查看,确认确实没有受伤后,并没有扯过她将她扔到一边,反而打横抱起她,看也没看徐霖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程丽趁机打小报告,指着门口的兵士道,“我让他们放我出去,他们宁愿让我从墙头跳下去也不放我。” 几个穿着兵服的男人几乎将头埋进地里,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 谷雨林的脚步并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抱着她进了屋。 回来谷府这么久,还是第二次见到他,程丽怎么可能放他离开,立刻抱着谷雨林撒娇,“大人,明日是二月二,我想出去看看,整日被困在家里,我都无聊死了。” 谷雨林像没见过她一样,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程丽被他看的心里直打鼓,“大人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男人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他关上房门,一步步逼近她。 这种氛围就是要睡了,程丽一点也不陌生。 她主动求欢,缠着谷雨林不撒手,“大人,我明日想出去看舞龙舞狮,你就答应我。” 谷雨林并未睡她,而是逼她直视自己,一字一句道,“你明日果真要出去?” 程丽点头。 男人冷笑连连。 她猝不及防被压在门板上。 程丽任他亲吻,“大人是答应我了吗?” 男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闭嘴!” 快感汹涌澎湃,几乎将她淹没。 青天白日的,他们两人在房内不出去,只怕院里所有下人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闹了这么一场,还没有得到谷雨林的承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程丽瞅准时机,豁然起身,“大人还未答应我。” 男人眉宇间的急迫和懊丧明明白白,他浓眉一拧。 把她仰面按在桌子上。 终于在他结束后,程丽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以。” 也不算白伺候一回,程丽被折腾得浑身像散了架般难受。 真是老了,以前哪儿有这么累啊! 她揉着老胳膊老腿叫苦不迭。 这晚,程丽把小娃娃送到婢女那里,自己美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她就迫不及待要出门。 却被下人告知,今天圣上与民同庆,会在城中与百姓一起看舞狮表演,故此今日主子们要一同出门。 谷雨林这混蛋怎么昨日不说要陪他老子娘一起出去!! 谁要和他家里人一起去啊? 两边谁也不待见谁,为什么要一起出门? 程丽不听劝,执意要走,“我现在就要出门,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苏姨娘好大的威风啊。”有女子嘲讽出声。 程丽从来到谷府,除了谷雨林,一个主子没见过。 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妇,疑道,“不知这位姐姐是?” 那五官明艳有些老气的女子顿时气了个倒仰,“谁是你姐姐!我比你还小五岁呢!” 才二十,真看不出来啊…… 程丽毫无悔改态度,不咸不淡道,“敢问这位妹妹是?” 那女子手中金线帕子几乎被揪个稀巴烂,“姐姐年纪大,唤我莲妹妹便好,我也是爷的妾室。” 程丽嘴角的笑僵在脸上,谷雨林这王八蛋真的纳了别的女人! 她可没兴趣同这些女人过招,冷着脸往前走。 那莲姨娘忙上前拉住她胳膊,“今日五品官以上的官眷可陪同一起参加盛宴,故此今日我们有幸陪大娘子一起去凑凑热闹。我和姐姐身份相当,今日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回京不过一月,谷雨林竟娶了正房夫人,她怎么没听到动静? 府里办喜事不请戏班子吗? 这莲姨娘又是什么时候纳的? 程丽心里一片冰凉,纵然她早知道凭谷雨林的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乍然得知事实,还是让她眼睛一片湿润。 莲姨娘拉帮结派,想和她套套近乎,谁知程丽只顾走路,连个屁也不放。 莲姨娘口干舌燥说了半晌,又急着追程丽,累的是气喘吁吁。 待走到某个种满水仙花的院子时,莲姨娘死命拉住了她,“敢不等大娘子?你不要命了?” 随后莲姨娘又不忿的碎碎念,“也就你特殊,不用给大娘子请安,也不用去夫人那见礼。还有现成的孩子,日后也不用操心子嗣了…我这肚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争气!” “大人有几个姬妾?”一路上都沉默的程丽突然开口。 莲姨娘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连这也不知道?” “除了大娘子,夫君总共有六个妾室,除了你是从西北带回来的,其余人和我一样都是夫人纳进门的。” 程丽不想愚蠢的去问谷雨林有没有和她们同房,问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妻六妾,七个女人。 不对,被他丢弃在西北的女人还不知有多少个… 果真是风流贵公子! 程丽直直盯着大娘子的院门口,像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第130章 宴席 谷雨林的正妻崔惠雍容华贵,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她身后仆妇成群,一看便知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她连正眼也没瞧莲姨娘和程丽,带着仆妇们径直先走了。 莲姨娘和程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刚刚还喋喋不休的莲姨娘此刻一句话也不敢说。 以谷雨林如今的地位,这位正头娘子恐怕来头不小。 怪不得把莲姨娘吓得跟个小鹌鹑一样。 程丽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压的她心里闷闷的。 她们自然是没有资格和崔惠同坐同一辆马车的。 莲姨娘看崔惠坐进了装饰华贵的马车,才松了口气,抓着程丽一起坐进了个灰扑扑的小马车里。 “那可是异姓王崔冲的嫡女,若是惹怒了她,当场就被拖下去打死了。”莲姨娘看程丽对大娘子似乎并无多少惧意,遂好心提点她。 “哦,”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今日就要离开谷府,离开这狗屎男人。 这狗男人谁爱要谁要,她可不要。 莲姨娘是个活泼的性子,拉着程丽叭叭叭一直说个不停,她左耳进右耳出,间或嗯嗯啊啊两声。 结果莲姨娘说的更起劲了。 把程丽那股憋闷不已的郁结之气也冲了个一干二净。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气来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程丽将这话翻来覆去念叨了数十遍才勉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怒气。 她掀帘望向马车外,偃月城的街道一如往昔,和记忆中好似并无区别。 银票都塞进了袜子里,金银首饰她把能戴的都戴上了。 幸好身边有人陪着说话,否则她现在只怕…… 程丽摇摇头,拒绝去想那些糟糕的念头。 马蹄哒哒哒的声音有种奇异的魔力,她望着窗外出神,心头一片混乱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莲姨娘拉着她下了马车,继续低垂着头跟在大娘子的仆人身后。 程丽无法脱身,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皇帝与民同庆,大设宴席,可是圣上登基二十年来的头一遭。 大娘子崔惠落座后,其余婢女皆躬身弯腰离去,只余一个颇有姿色的贴身婢女伺候。 莲姨娘拉着程丽赶紧站在大娘子身后,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 主座不用说,肯定是皇上皇后的。 只按座次来说,谷雨林的座位在皇上之下的第三位,这座次实在靠前。 谷大人谷夫人和谷老夫人像不认识程丽般,对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恶感和嫌弃,只当她和莲姨娘一样是上不得台面的室。 对她视而不见,如若无物。 再往下,皆是官位在谷雨林之下的官员,座位已乌泱泱坐满了人。 果然,皇上之下,坐的是英亲王和异姓王崔冲。 崔冲夫妻见了女儿,自然是满脸笑意和女儿寒暄。 只是,英亲王身后跟着个程丽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 陆敏之姿态优雅扶着英亲王独女长乐郡主坐下,长乐郡主小腹微微凸起,应是有孕了。 少女娇俏可人,身穿淡粉色的襦裙显得整个人如花骨朵般惹人喜爱,少女嘟着嘴撒娇要拉夫君一起坐下。 陆敏之拗不过她,含笑坐下,喂她吃茶。 六年不见,陆敏之已褪去少年的青涩稚嫩,身形愈加挺拔。他本就清风朗月,气质高洁,如今,更是俊美无俦,面如冠玉。 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男人眼中只有怀孕的娇妻,好似并未注意到旁人。 六年,原来竟已过去了六年。 她低垂着头,不敢再看。 谷雨林是和圣上一起露面的,二人君臣相得,相处和谐。男人携着威势而来,落坐于她面前的椅子上,崔惠笑容得体的双手为他奉上一盏茶,“夫君请用茶。” “多谢惠娘。”谷雨林笑着接过那茶,却并未送进口中,只将茶盏放在桌上。 夫妻俩客气中又透露着疏离,好像并不熟识。 身边皆是皇亲国戚,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程丽八条命也赔不起的。 她和莲姨娘一样,把自己当个透明人,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皇上先是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后就有唱礼官吩咐宴会开始。 宴席前方,早已准备就绪的匠人将狮子舞的虎虎生风,灵动鲜活。 “茶。”男人不曾回头,只随口吩咐道。 莲姨娘用胳膊肘戳了戳离得最近的程丽,程丽会意,立刻双手将茶捧到谷雨林面前,“大人请用茶。” 谷雨林眼睛不离舞狮表演,随手接过,抿了一口,又将茶盏递给她。 程丽从没这样伺候过人,看了看莲姨娘脸色,莲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无声道,“茶杯放下。” 哦,她赶紧将茶杯放下。 可是,茶杯碰到桌子发出的轻微声响让大娘子崔惠皱了皱眉。 程丽立刻低头认错,“扰了夫人的兴致,妾该死。” 崔惠朝身后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死命瞪了程丽一眼就拖着她往下走。 谷雨林像没看到一样,不动如钟。 程丽被那丫鬟拖着离了席,待到四下无人处,那丫鬟抬手就向她脸上扇来。 程丽又不是个傻的,站着让人打,她抓住那婢女伸来的胳膊,一用力将那婢女推倒在地。 那婢女花容月貌,很有几分姿色,她不可置信道,“你敢对我动手?” 废话,巴掌都扇脸上了我还不动手,那我什么时候动手? 再说又没打你,只是推了你一把,你这副挨了十个耳光的样子给谁看! 程丽威胁道,“今日圣上与民同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丢了小命。你若乖乖听话自己脱了衣裳那就罢了,你若是不脱,我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那婢女立刻捂紧领口,“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不想你回去报信而已。 程丽打人早有一番自己的心得,她骑在那婢女身上,压的她不能动弹。 而后三两下拆了她发髻,又把她衣服领口撕烂,才拍拍手道,“你这副样子跑出去只怕被人以为坏了清白,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自然给你买新衣换上,若是你敢跑出去胡言乱语,我就说你偷人,记住了吗?!” 那婢女一副已经受了凌辱的样子,咬着嘴唇怒视程丽,“你这贱人敢如此害我!你以为你坏了我的名声,我就不能跟着将军了吗?这事自有夫人给我做主,你休想凭空污蔑我的清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丽懒得搭理她,拍拍屁股走了。 第131章 少年,关翊谦 此处僻静,周围无一丝响动,到处都是红砖绿瓦,程丽走了几圈也没走出去。 这到底是别苑还是迷宫??? 她累的呼哧带喘,再次起身晕头转向往外走。 这次终于被她摸对了路,从拱形门出去,是一片极大的空地,摆满了各府的马车。 石头到底在哪儿? 要怎么带她走? 程丽急得团团转,却也不敢轻易在人前现身。 她探出脑袋朝外看,很快找到了谷府的马车,五六个马夫正聚在一起谈天。 她是会驾马车的,若是她偷走一辆马车扬长而去,直奔林夫子学堂呢?岂不是就可以逃之夭夭? 可是,石头既已说了会主动找她,她等着是最稳妥的。 又心急如焚的等了良久,她脚下突然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一个纸团,程丽躲进暗处查看,“待会有人提前离场,你混进队伍里。” 谁这么大胆,敢提前离场,不要命了? 程丽将纸条撕碎埋进土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外面。 很快,远处真的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她连忙躲回墙壁后。 那行人脚步越来越近,有人语气不善的呵斥,“还不快点!郡主动了胎气,你们都别想活命!” 然后是马车启动的声音,丫鬟们个个着急忙慌的去马车上拿东西,场面一片混乱。 程丽飞速拔下满头钗子,随手塞进袖中。 就是现在。 她长腿一跨,混进那群忙的不可开交的婢女中。 她刚站稳,队伍就随着马车往前走。 程丽低着头避开众人视线,走在最后面。 皇家别苑门口,陆敏之抱着娇弱的长乐郡主满脸焦急,“人怎么还没过来!” 怀中女子精心装扮过,虽说俏丽可爱,却因脂粉气过重,失了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感。 长乐郡主生来高贵,父亲母亲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她只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她容貌只堪堪算得上是清秀。 听母亲说,她小时候起过疹子,后来脸上就留下了一些痕迹,遍寻良医也医不好脸上的瑕疵。 豆蔻年华时,母亲说长大后那瑕疵便会消失,谁知她都嫁人了,脸上的痘印却还在。 而她的夫君却是仪容端正,丰神俊秀,貌若潘安,难免让她生出些许自卑之意。 故此,她成婚后,每日都要精心装扮,遮掩了脸上的痘印才肯罢休,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例外。 郡马爷扶着郡主上了马车,又温言宽慰郡主片刻,长乐郡主才终于绽放笑脸。 谁都没有注意最后面的程丽。 一行人紧赶慢赶往英亲王府行去,在路过汇元街道拐角处时,有个大手一把将队伍最后面的程丽拽进了小巷子里。 程丽心扑通扑通直跳,看向那人,眼睛睁的大大的,黑曜石一般闪着光彩。 “哥哥!!!!”她捂着嘴惊呼出声。 胡均含笑望着她,“妹子,你终于回来了。” 程丽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原来除了石头,还有人一直在等她回来。 “哥哥!” 她眼泪越流越凶,泣不成声。 六年的时光横亘在她和故人之间,她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早已面目全非,物是人非。 可是当胡均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唤她妹子时,她却感动的不能自已。她就知道,她的哥哥嫂嫂也是她的家人,会担心她,想念她。 胡均看她哭的收不了场,大手摸摸她毛绒绒的头顶,“好妹子,别哭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他身上穿着禁军的衣服,今日又是圣上出宫与民同庆的大事,哥哥定然身负要职,不能离开太久。 程丽立刻止住哭声,“哥哥你差事要紧,我们快走。” 多年未见,两人好似亲兄妹般无丝毫隔阂和陌生。 胡均牵着她的手七拐八绕后进了一个小院子,“这是石头的产业,你安心在这等着,我还要去上职。” “哥哥快去。”程丽笑着和他告别。 胡均前脚刚离开,后脚就从屋内出来两个红衣女侠。 为什么说她们是女侠,因为她们并不像时下女子般梳着厚重华丽的发髻,反而像码头上干苦力的男子般把头发梳于脑后,用红绳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 尤其她们腰间都挂着佩剑,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光芒四射,让人不敢小觑。 “两位女英雄,”她率先拱手行礼,“我名程丽,不知两位英雄如何称呼?” “小人被看,小人红尘,见过夫人。”二女齐齐向程丽行了一礼。 “快快请起,”这种女子一看便知是有本事的,程丽敬佩不已,如何敢受她们的礼。 二女也不多言,干脆利落的起身,“请夫人入内安坐。” 程丽欣然应允。 程丽有心探听她们的身份,但两女只拱手道,“我等只奉命保护夫人。” 她也不想难为人,遂住口不言。 院子清新雅致,布置的颇有意趣。 直到夜色降临,她也没等到石头。 程丽不敢睡,生怕一觉睡醒自己又回到了谷府,她托着下巴望向院门口,眼巴巴等着石头。 兴许是老天爷也听到了她的心声,下一秒,房门口真的出现一个单薄的少年身影! 那少年身量颇高,一袭赤色镶边锦袍衬得他贵气天成,气质卓然。只是虽肩膀瘦削了些显得有些单薄,却风度翩翩,玉质浑然,挺鼻珠唇,品貌非凡,让人不敢亵渎。 “石头!”她心里一软,大步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 少年比她还高半个头,他嘴角噙笑,任女子将他抱了个满怀。 下午看见胡均时,她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可如今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石头,她却无泪可流了。 那双美丽多情的眼睛仰头看向少年,眸中神采令人动容,红唇在夜色下分外诱人,“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关翊谦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力道之大让程丽几乎有些无法呼吸。 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心底缺失的那片残缺终于找了回来。 从此,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第132章 同床共枕 她以为她有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要和石头说,可是真的见到了石头,她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想一直抱着他。 关翊谦并未催促她,单手揽住她细腰,用另外一只手替她拭泪,“别哭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嗯嗯,好…”她死死抱着单薄的少年,一刻也不想分开。 两千个日日夜夜,刻骨的思念让她窒息,如今,终于美梦成真,她真的回来了。 直到寒风刺骨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关翊谦才轻哄道,“我们回屋,程丽。” 这声程丽太过温柔缱绻,让她心头生出些许异样之感。 但她并没有在意,她仍和以前一样牵着石头的手,与他携手踏入屋内。 被看与红尘并未跟进来。 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有些难以启齿,一个禁脔所遭受的事情,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和石头说开口诉说。 万幸石头并未多问,只道,“被看红尘武功尚可,你日后无论出入哪里都要带上她们。” 她当然满口答应,这世上她关心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遂问道,“林夫人和林夫子如何了?他们好吗?我今日见到哥哥了,他现在威风凛凛的,应是升官了?” 烛火摇曳,外面风霜漫天。 她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六年过去,她仍和记忆中一样美貌温柔,甚至更胜往昔。 那脸好似比雪还白上几分,因受了冷风,鹅蛋脸上有了丝丝红晕,真真是我见犹怜,娇嫩可人。 关翊谦如饥似渴贪恋着她的温柔和亲昵,那芙蓉面浅笑安然,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魅力深深吸引着他。 程丽看他呆呆地,伸出食指戳他脸颊,“怎么了?发什么呆?” 少年握住她纤细食指,定定望着她,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她心里一惊,迅速抽回手,避开石头视线。 那眼神太有侵略性,好似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心爱的女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别人。 他对程丽的提问避而不答,伸手抚向女子的脸,“我知你定然受了很多苦,我不愿束缚你,你想去哪里住?是住在这里还是胡均那里或者是林夫子家里?” “我…”她自觉是个灾星体质,走到哪里哪里不安生,略一思索道,“我就住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立刻握住石头的手,“你会陪我一起住在这里吗?” “当然。”关翊谦轻轻摩挲着她光滑如玉的脸。 烛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屋内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倒映在窗户上。 好似正在交颈缠绵般。 她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气氛怪怪的,但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怪。 且她很喜欢石头和她在一起,这会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虽然石头已长成了少年模样,但在她心里,她拒绝承认他的长大,她一厢情愿还把少年当成那个稚童看待。 天色不早了。 程丽咬唇,不知自己该不该开口提出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关翊谦看出她欲言又止,贴心的主动询问,“怎么了?有我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形势不知何时颠倒了。 好似她变成了以前的幼童,关翊谦变成了成年人。 女子抿唇羞赧道,“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七岁的石头已经会主动和她分房睡了,但十四的关翊谦却毫不犹豫道,“好,今晚我留下陪你。” “真的吗?太好了!”她不可置信的抱住少年脖子,泪水顺着少年的脖颈滑进衣领内,让关翊谦有些痒痒的。 “我好怕现在只是一场梦…” “一觉睡醒,我还在西北……” “还在那个小院子里…”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理我…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石头…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每天都想着你会来救我…” “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 “结果你真的来救我了…我好开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哭的几乎力竭,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话。 而后,她声音越来越小,胳膊也无力的松开了。 关翊谦托住她的腰身,她才没有软软滑到地上。 看着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女子,少年眼中溢出的深情几乎可以溺死人。 他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细细啃咬舔舐。 女子睡的无知无觉,唇角带了丝安然和放松。 关翊谦浅尝辄止,又吻了吻她的侧脸,才将她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 他说到做到,真的和她同床共枕。 只是,她的睡姿却和以前大相径庭。 以往,她的睡相极差,经常满床乱滚。和她同睡一床的关翊谦不是被她用脚踹,就是被她压在身下。 可是,如今,她却蜷缩着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睡在床角里,带了丝可怜的意味。 关翊谦将她带入怀中,她感受到了温暖,立刻双手抱住他腰腹,甜甜睡去。 两人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好似一对恩爱夫妻。 这短暂又美好的接触已经让他满足,为了不吓到她,清晨时,他小心翼翼的率先起床离开了。 程丽一觉睡醒,摸向身边的床铺,那里已经冰凉一片了。 她立刻掀开帐子查看,确认自己还在昨日的屋子才放下心。 “被看?”她朝外喊道。 被看和红尘推门而入,“夫人请吩咐。” “石头呢?他去哪儿了?” “公子已去上职了。”二人面色不改。 上职?石头不是才十四岁吗?居然已经当差了吗? 昨日竟忘了问石头的近况,只记得自己哭的脑袋缺氧,头浑浑噩噩,然后…… 应该是睡过去了。 她没有多想,摆摆手,“无事了,你们出去。” 两位红衣女子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程丽看着床外侧的铺盖微微有些出神。 昨夜的一幕幕此时争先恐后钻进她的脑海,她的石头竟然已经长成大人了。 以后万万不能再和他同睡了。 否则,日后他娶妻了,岂非要惹儿媳妇不满? 谁家大小伙子还和妈妈一起睡啊… 她的石头可不是妈宝男。 第133章 陆敏之来访 这时代的人成亲都早,石头如今十四,只怕过两年就要娶妻了,她居然也快当婆婆了… 真神奇。 她这岁数,搁后世还没结婚呢,还是个小姑娘呢! 在这里,居然都能当婆婆了。 婆媳大战的电视剧看多了,程丽居然开始担心婆媳关系。 她自认为是个极好说话,脾气也温和的人,应当能和儿媳妇和平相处才是。 她既苦夏又畏寒,二月份偃月城也还冷着呢,她自然不会自找苦吃非要出门,吃罢早饭就窝在屋里开始看书。 这屋子原本的主人应当是石头。 屋内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笔墨纸砚无一不精,连暖炉内燃的也是没有丝毫烟尘的上好炭火。 被囚禁的那几年,程丽别的没学会,反而是练了一手好字。 对这时代的字也认得差不多了,基本可以提笔就写,毫无障碍。 直到看的眼睛酸涩,她干脆将书盖在脸上在窗边晒太阳。 太阳刺眼,且会晒伤肌肤,把书盖在脸上既能防止晒伤也能沐浴阳光,两全其美。 “吱呀”一声屋门开启。 她以为是被看,便道,“我还不饿,你们吃。” 可是,并没有听到被看的回应。 她拿掉脸上的书,眨着眼睛看向来人。 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修养良好,在她三步外停下,“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陆公子。” 程丽未梳发也未换衣,她一张脸白生生的,局促不安地看着陆敏之。 面前女子及腰长发披散于胸前,如墨秀发衬得她脸蛋小小,可怜可爱。多情水润的眸子忽闪了几下又黯然垂下,只余那卷翘的睫羽动人心弦。 陆敏之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的无措,风度翩翩坐下,“你一切都好吗?” 她不施粉黛的脸清透干净,和日日涂着厚厚脂粉的高熙悦完全不同。 “我一切都好,那日,我看到你妻子似是有了身孕,”她弯唇笑了一下,“日后,陆公子定然会儿女双全,福寿安康。” 陆敏之并无对不起她的地方,当初的欢愉是双方都情之所至。 甚至他还给了她足够的银子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她对他,只有感激,并无任何怨愤。 她与陆敏之,与谷雨林,与这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会勉强任何人,也不会苛求任何人。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本是最好的结局。 陆敏之并未接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她现在这副样子其实是不便见客的,尤其她还赤着脚。 本来这副睡衣睡裤,散着头发赤着脚的样子独自在屋里时,是极为自在的。 但现在有了外人,她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可怜兮兮的十个粉嫩脚趾无处可逃,微微蜷缩着。 陆敏之眼神晦暗不明,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程丽打破尴尬,“昨日之事,多谢陆公子,若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不能顺利逃出来。” 陆敏之仍然没有回答。 程丽抬头望去,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脚出神。 两人毕竟有过肌肤之亲。 此刻又独处在温暖略显干燥的屋内,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只要是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异性,他就觉得这女人一辈子都属于他。 即使这个女人有了别的男人,男人仍然会固执的认为这个女人是独属于他的。 程丽的良知让她不能跟个有妇之夫再藕断丝连,她顶着陆敏之毫不遮掩的眼神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又胡乱将头发扎起来。 “不知你是何时成亲的,我也没赶上为你送礼品,”她呵呵假笑着寒暄。 很显然陆敏之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他眼角眉梢皆是冷冽,并无和长乐郡主在一起时的温柔款款。 屋子里气氛实在是让她无所适从。 她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开房门,想冲散这股窒息感。 门刚一打开,冷风立刻钻进屋内,让她打了个喷嚏。 陆敏之来到她身后,伸手关了屋门。 这个动作仿佛她正在被他环抱在怀中,“你不必如此束手束脚,我只是想看看你。” 程丽想说你都娶妻了,妻子还怀有身孕,你却来看前女友,当真是渣男作风。 但她实在说不出口,六年过去,物是人非,令人无语凝噎。 “我很好,石头会好好照顾我的,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妻子怀有身孕,正是需要人陪伴关心的时候,你这个做夫君的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子才是。” 而不是跑到这里看前女友。 陆敏之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那继子,今年十四了?” 程丽不明所以,懵懵点头,“是。” “和我当年一般大。”陆敏之深深看着她,意有所指。 什么和你一般大,你当年十五,石头才十四,还是个孩子! 陆敏之你什么意思? 程丽狠狠瞪了他一眼。 难道在暗示她,石头也会去外面勾搭女人吗? 她的石头才不会这样! 石头才没有这些富贵公子哥的臭毛病! 看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陆敏之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本就生的极好,此刻乍然一笑,整个人如梨花绽放,桃花眼熠熠生辉,看起来温柔到了极致。 怪不得能迷的长乐郡主非他不嫁。 程丽不懂他在笑什么,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敏之止住笑意,忽然轻叹一口气,“沧海桑田,物似人非。” 她却不想和他感叹什么逝去的爱情和青春,程丽裹紧衣服,再次打开房门,“你如今已有家室,实在不适合再与别的女子单独见面。以后,你别再来了。” 陆敏之正欲迈出去的脚停在当场,身子顿了顿,扭头看向她,“你眼中的好儿子,并不像你了解的那么无害。若有一日你需要帮助,可来寻我。” 寻你干嘛,做你的小老婆吗? 眼看石头就要娶妻了,她马上就能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她为什么想不开去做别人的小老婆? 程丽断然摇头,“不会有那么一日。” “如此最好。”陆敏之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携着寒风离开了。 大风吹起了他的袍角,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衣衫单薄,仿佛永远不畏寒般。 第134章 初现端倪 被看红尘对陆敏之并未横加阻拦,难道她们与陆敏之也相熟吗? 石头和陆敏之为何会搅和在一起? 难道他们走的很近吗? 否则为何昨日陆敏之会伸出援手,今日又能在院子里如入无人之境? “石头如今在哪里当差?”居然那么早就去上值了。 她唤来被看红尘想打听下情况,程丽本是不报期待的,因为以往在谷雨林身边时,那些下人对于她的问话从来都是一问三不知。 没想到被看红尘却不同,二女脆生生答道,“公子如今任东宫詹士府府丞一职。” 啊? 没想到居然会和皇家有所牵连,程丽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无论前世后世都是个平头百姓,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皇室有关系。 震惊之余,程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啊啊啊她的石头真厉害,居然混进了东宫。 以后东宫太子上位,那石头岂非就是下任皇帝的肱股之臣? 说不定她真的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呢! 虽然没生孩子,但是她竟也有母凭子贵的这天! 激动过后,程丽静下心来,她知道她不是个聪明人。既不懂官场的弯弯绕绕,又不懂达官贵人之间的人情往来,暗流涌动。 只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能给石头抹黑才对。 “下次陆公子再来,需通秉过我才可放行,记住了吗?”她命令道。 二女齐齐应下,“记下了。” 以往陆公子和公子在此议事时,向来无需通秉,但既然夫人发话了,她们自当遵从才是。 “你们别站着了,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们。”程丽招呼被看红尘坐下。 二女也不推辞,径直坐下,“夫人尽管问。” “我观你们身手敏捷,气质异于常人,且口音好似是南方人。你们究竟是何来历,真让我好奇。”她问的坦诚,一副急欲搞明白事情真相的模样。 二女对视一眼,没有丝毫隐瞒,“我等是水云帮弟子,被帮主赠予关公子,日后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水云帮,听起来不像好人啊…该不是匪帮? 程丽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分毫,一脸期待道,“你们武功是不是很厉害?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被看抱拳行了一礼,“雕虫小技,献丑了。” 而后,她袖中飞出一柄闪着寒光的飞刀,那飞刀直直插入坚硬的围墙中。 程丽目瞪口呆,小跑着过去查看,坚硬的匕首整个陷进砖石中,只余把手露在外面。 她尝试着拔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匕首却纹丝不动。 红尘含笑走过来,“夫人,我来。” 在程丽手中坚如磐石任她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的匕首,在红尘手中却轻轻松松被抽了出来。 程丽连连抚掌赞道,“好厉害!果然是侠女本色!” 被看和红尘对她的举动见怪不怪,二女收回匕首,“夫人还有想知道的吗?” 程丽轻轻摇头,“没有了,你们去忙,我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二女神情郑重,“我等的任务就是保护夫人,并无其他任务在身。” 这么厉害的人就只是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吗?程丽觉得有些可惜,“石头身边有人保护吗?” 被看红尘淡然处之的面孔终于有了丝皲裂,她们的脸色难以形容,“关公子无须旁人保护。” “为什么?” “关公子武艺足以自保,故此无须有护卫随行。” 这下程丽是真的震惊了,真的假的?石头原来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吗? 就凭他那小鸡仔的的身板? 被看红尘不敢和她一起吐槽关翊谦,只面无表情不说话。 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想知道,但这些话她只想亲自去问石头,便让二女退下,开始练字。 修身养性的练字已练了多年,她现在的字很拿得出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她揉揉酸痛的脖子,闭目让干涩的眼睛歇息了一会儿,朝外一看,已是暮色降临。 程丽裹紧大氅,坐在廊下等着院门开启。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直到夜色浓重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时,有人在她耳边心疼道,“为何坐在院中?” 原来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程丽霍然起身,与石头四目相对。 “我,我在等你。” 万籁俱静,雪花静悄悄的铺满了天地。 女子眼角有未化的雪花沾于长睫之上,看起来凄美动人,让关翊谦忍不住想低头吻下。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现在如一只惊弓之鸟般心下惶然,没有一点安全感,他不能吓坏了她。 “以后别在院中等我了,我每晚回来的时辰都不确定。若等不到我,你自行歇息便好。” 程丽笑着拂去落在他肩头的雪花应道,“好”。 只是以往需要她俯视的小男孩儿,如今已经比她还高了半个头,需要程丽扬手才能够得到他的肩膀。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石头并无当年陆敏之那般肆意洒脱,矜贵凛然。 反而少年老成般成熟稳重,让人看不真切。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石头吗? 是以往她被稚龄孩童外表蒙蔽了的真正的石头吗? 六年,让她错过了石头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期。 让她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 可是程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并不是陌生的少年,这是你的石头,这是你从十六岁开始就相依为命,彼此照顾的石头。 她这一生中遇到的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那些或惊艳或爱慕,或觊觎或垂涎的目光,她也见过太多太多。 少年是个善于隐藏的人,可是他目中的深情却泄露了一丝出来。 程丽安慰自己,她定然是看错了。 她是石头的继母,石头又怎么会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呢? 关翊谦送程丽回房后就掩门出去了。 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夜色又这样深了,程丽不想耽误他睡觉,所以什么也没问。 关翊谦并没有如程丽所愿回房睡觉,反而只身来到被看红尘门前。 他从袖中甩出一具飞镖,直直射入被看屋内。 屋内二女应声而动。 关翊谦看了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从墙头一跃而出,二女紧随其后。 风雪交加的围墙外。 “明日你们二人就回江羿那里去,我这儿不需要目无尊卑,不敬主子的奴才。” 二女大惊失色,立刻磕头求饶,“主子这是何意?我们早已是主子的人,主子如今却要赶我们走,日后我和红尘如何立足?” 第135章 魏辞 “休要多言,即刻离去。”关翊谦的声音冷的毫无感情。 “求主子明示我二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被看与红尘磕头不止,连连求饶。 关翊谦不为所动,径直跃入院内。 二女不敢追上去,只穿着中衣愣在原地。 “程丽,饭已做好在灶房温着了,睡醒记得吃饭。” 有人在门外轻声嘱咐道。 程丽昨夜睡得太晚,故而睡得特别沉。 朦朦胧胧中好似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又感觉像做梦似的。 她没有在意,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昨日一整天几乎茶水未进,肚子已饿的咕噜噜的响。 本想着还要亲自下厨做饭,不免心生烦躁。 谁知到厨房一看,铁锅内竟有现成的饭食。 热乎乎的小米粥,还有葱花鸡蛋饼,另还有一盘白菜腊肉。 都是她极喜欢的。 程丽三两下吃了个干净,又烧了锅热水,洗干净了碗筷。 其实就这样在一方小天地中生活也不错,她安慰着自己。 她与这朝代的女子其实并无任何不同,为何旁人能在后院一亩三分地安静的生活着,偏她不能呢? 她也能。 只是今日不见被看与红尘二人,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去被看红尘的屋屋内查看了一番,发现两人昨日穿的衣服还好好的摆放在床尾。 甚至两人的兵器也还好端端的在桌上放着呢。 被子也是杂乱无章的,一切都显示着昨日似乎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她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今好不容易重新与石头在一起,她万万不愿轻易打破这平静的生活。 虽然心中担心被看与红尘,程丽也不敢出门去寻,只静静的在房中继续练字,看书。 所有人都在不停的向前奔跑,只有她仿佛被时光留在了原地,不仅容貌与六年前一般无二,甚至所处境地与过往也并无差别。 从前她还曾奢想过可以和男人一样行走于世间,可是被现实多方捶打后,她再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妄想了。 罢了,只要石头还是石头,她就会永远在这间小院里生活下去。 若有朝一日,石头也变得面目全非…… 程丽停下手中的笔,不觉有些出神了…… 女人总是习惯于将情爱和身家性命系于男人身上,可是男人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情爱在他们眼中就显得不值一提。 不管是胡均,徐霖还是陆敏之,亦或是如今的石头,作为男人的誓言程丽都不相信。 她能相信的只有她的儿子,她的伙伴,石头。 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石头。 这一晚,关翊谦回来的依然很晚,只是这次,程丽屋内的灯并未为他燃起。 少年伫立在廊下眸色深深若有所思。 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吗? 可是,关翊谦细细回想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他确保自己言行举止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那程丽是从何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呢? 既然程丽不愿打破二人现在的和谐,关翊谦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挑破那层窗户纸。 现在的局面他很满意。 能每日下值回来就看到心爱的人,已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虽然已经换过衣服,但他身上仍然有淡淡的酒味。 关翊谦痛恨他的生父,痛恨那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男人,所以他不想让他自己和何大有任何的关联。 他不想让自己浑身酒气,让程丽把他和何大联想到一起。 他在她门外停了一瞬,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对于关翊谦这种沐浴更衣过后仍然坚持要离宫的举动,太子也是大为不解。 “翊谦,已经子时三刻了,不若留宿于东宫?” 关翊谦诚惶诚恐的拒绝,“万万不可,殿下。若是被旁人知晓,只怕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年轻的太子满脸狠厉,“那帮混账日日盯着本宫的动静,难不成把本宫拉下马后,他们想扶那些低贱的孽种上位。” 当朝太子是皇后嫡子,只是皇后早逝,太子年幼失恃,在宫中无人照拂。 太子母家不盛,在前朝也无法给他提供助力。 前朝后宫中太子均无人保驾护航,比起那些母妃尚在又荣宠在身的皇子们,这个太子当的委实没有脸面。 魏辞这太子之位战战兢兢当了十余年,眼看着兄弟们都一日日长大,太子危机感越发严重,不免出了几招臭棋。 俗话说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太子本就不得圣心,朝中重臣对太子也不咸不淡。 他若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做他的太子,旁人也不会对他太多苛求。 但坏就坏在魏辞心浮气躁,急于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精明能干,睿智通达。竟主动要求镇压各地匪患。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大梁建国不过几十余年,如今老百姓还依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对于各地匪患猖獗之势,文武百官和皇帝不是不清楚,不是不知道,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依然无力改变。 贼匪大多在边境之地或两省交界处,这些地方大都是三不管地带。况且贼匪最多只会伤害平民百姓。是无法动摇大梁朝的国之根基的。 故此这些偃月城的达官贵人便群体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此番太子主动在朝堂上戳破这个大梁朝的毒瘤,不仅百官,连永治帝的脸色也不好看。 但众目睽睽之下,永治帝总不能说朕懒得管这些匪患,朕管不了这些匪患。遂脸色阴沉的赞扬太子一心为国,心系百姓。将镇压剿匪之任交给了太子。 这个太子烂泥扶不上墙,文韬武略无一拿的出手。 前世,关翊谦是瞧不上这样的废物的,但现在,这个孱弱又孤立无援的太子显然是他最好的合作对象。 果不其然,太子剿匪失败灰头土脸领着残兵败将回了朝。 太子这厢抬不起头,西北边关却频频有捷报传来,两厢对比,更是衬托的太子无能昏聩。 关翊谦看准时机投于太子门下。 他投入太子门下后办的第一件差事,就让太子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魏辞更是将他视为荣辱与共的知己。 第136章 胎记? 程丽不喜欢做饭,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她都不喜欢做饭。 没想到今天她是被人唤醒的。 “姑娘,姑娘该起了,姑娘。” 姑娘? 程丽从来到这个朝代起,听到的称呼都是夫人。 她穿衣下床,打开房门,门外赫然站着两个俏生生的伶俐丫鬟。 最奇特的是这两个丫鬟长得一模一样,活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应该是对双胞胎。 “流月流霜见过姑娘。”两个丫鬟规规矩矩向她行礼。 “快起来!” 三人吃罢早饭,两个丫鬟将她扶到梳妆镜前,“奴婢为姑娘梳妆。” 程丽婉拒,“不必了,不必了,成日都在家中,实在不必梳什么发髻,一切从简即可。” 两个丫鬟掩唇笑道,“姑娘这般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不梳妆打扮,岂不是可惜了这好容貌。” 程丽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这脸她看了这么多年,早已觉得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又比别人美到哪里去了呢? “姑娘坐下安心等着便是,等梳妆完毕,我等陪着姑娘出去逛逛铺子。” 程丽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必了,我不想出门,在家里就好。” “外面的雪早已化了,城外的桃花也都开了,夫人随我等出去散散心。主子也说出去看看不妨事的。” “石头他真的这么说吗?” “自然,我们还敢骗姑娘不成?”两个丫鬟手脚麻利的给她梳了个未婚少女才能梳的飞仙髻。 程丽看的老脸一红,她如今已二十五了,这年纪放在后世是妥妥的小姑娘没错。 但放在大梁朝…嗯,委实算不得是什么小姑娘了。 十六岁时都未梳过飞仙髻,如今二十五了却老黄瓜刷绿漆来扮嫩,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还是换个发髻。”她动手去拆头上的步摇,却被流月流霜眼明手快的制止了,“姑娘梳这飞仙髻再合适不过。” 两人又给她换上了嫩粉色的高腰襦裙。 再配上程丽那光滑娇嫩,白里透红的脸蛋,活脱脱一个刚及笄的二八少女。 程丽简直无地自容,她连镜子都不肯看了,“这实在不适合我,还是换了。” 两个丫鬟却不容她害羞,合力将她推出门,拉上了马车。 程丽是人,人是群居类的动物,她当然喜欢俗世烟火,熙攘街道。 流月流霜先是陪她去逛了首饰铺子,胭脂铺子又陪她去酒楼雅间吃了顿饭。 三人吃饱喝足后才驾着马车往城郊驶去。 大片粉色的花瓣映入眼帘,如梦似幻。 程丽站在层层桃树中,堪称人比花娇,我见犹怜。 美人美景,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目不暇接。 程丽越看越欢喜,“这片桃林到了夏天岂不是有吃不完的桃子?” 比起赏桃花,她更喜欢亲自动手摘桃子体验采摘的乐趣。 “哎呦,哎呦。” 有微弱的痛苦呻吟声从远处传来。 程丽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她转身欲走。 却被流月流霜架住双臂往前走去,“姑娘且稍等,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这种热闹谁想往前凑啊?程丽奋力挣扎。 孰料瘦胳膊瘦腿儿的流月流霜两手却仿佛钳子般让她动弹不得。 她现在怀疑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不是石头的人,为什么事事都不顺着她的意,反而都跟她对着来? 很快,三人来到一童颜鹤发慈眉善目的老者面前。 流月死死抱着程丽的胳膊,让她不能逃走。 流霜则上前扶起倒地不起的老人,“老人家,你怎么了?我们小姐心善,听到你的呼救,遂过来看看情况。” 谁想来啦?谁想来啦?程丽在心里直翻白眼。 那老者看向程丽,只觉得她仿似九天玄女般面目和善,容颜天成。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朽并无大碍。只是来祭奠发妻时不慎摔了一跤。” “没事便好,现在天气尚且寒凉,老人家还是快回家去。”程丽寒暄道。 那老者眼睛都是红肿的,可见祭奠发妻时心情是何等悲伤难言。 “多谢姑娘今日出手相助。老朽这就离开了。” 未婚姑娘家的芳名和家门是不能随意打听的,故此老者什么也没问,拄着拐杖就欲离去。 “流霜,你瞧,有个蝴蝶飞到姑娘耳上了。” 老者只随意一看,却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姑娘白皙几近透明的耳垂后,赫然有个梅花印记!!! 难道………! 难道……! 周乾心跳如擂鼓,却不敢移动分毫,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那梅花印记明明白白,在那雪白肌肤上清晰可见,绝不可能看错! 难道真是上天垂怜,发妻保佑,让他时隔多年终于找到了启儿唯一的血脉??? 老者颤颤巍巍的回转过身,满含热泪的看着程丽,“不知这位小姐年芳几何?家住何处?今日相助之恩,我周某定会登门拜谢。” 程丽看他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愿意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便微微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流月流霜对视一眼,也选择闭口不答。 老者知道自己的提问太过冒昧,对面是三个貌美的小娘子,对他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 可是周家唯一的血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姑娘。若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今后还有何颜面到九泉之下去找自己的妻儿? 老者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程丽总觉得流月流霜怪怪的,今天带她到这个桃林里来,似乎是别有目的。 她也没了赏花的心思,瞪了二女一眼道,“回去,不看了。” 二女已完成任务,自然说好。 果不其然,她们回城的路上流月与流霜敏锐的察觉到有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大功告成! 打听出来的消息让周乾老怀安慰,涕泗横流。 那姑娘如今年芳十六,听说从小被寄养在尼姑庵中,直到今年过年才回来。 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自小父母双亡,为了怕有心之人觊觎家里的产业,便从小躲在尼姑庵中。 年龄对得上,胎记也对得上。 难道她真是启儿的血脉吗?是他周家的后人吗?? 第137章 两心无间 为保万无一失,周乾又亲自赶去偃月城三十里外的尼姑庵莲溪寺打听了程小姐的消息。 庵主说庙中确实有一位姑娘从小被寄养在此,但是年前已经归家去了,姑娘的闺名不便对外人言。 事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证明了,那日桃林中偶遇的姑娘就是他周乾的亲孙女,是他周家唯一的血脉! 没想到他五十四了,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竟然还能得享天伦之乐。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孙女,他的婵儿,终于找到了。 日后,就算死了,他也能堂堂正正去地府面见老妻和独子了。 这晚程丽没有早睡,而是一直在房中等待着石头的归来。 关翊谦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行踪又飘忽不定,莫说是街坊邻居,便是街边的狗也没见过他几次。 程丽等他等的昏昏欲睡,不知打了多少哈欠后关翊谦终于回来了。 看到房门上倒映出来的少年影子程丽立刻打开房门。 她双颊生韵,眼睛水润多情,一袭淡粉色衣裙衬的她娇艳欲滴,粉嫩可人。 程丽今日一直有种强行装嫩的羞耻感,少年眼中的惊艳之色更让她羞得抬不起头。 她忍着脸红将少年一把拉入屋内,“说,你今天到底有什么目的?” “流月流霜肯定是出于你的授意才将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带去桃林,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手还拉着少年的衣袖。 关翊谦微微一笑,反客为主,将她的手覆在掌中,“你且坐下,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少年掌中有厚厚的茧子,好似常年拿惯了刀枪,实在不像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手。 程丽却没那么想知道原因了,她抬起少年的手,仔细端详,眼泪潸然落下。 原本纤细又骨节分明的十指现在变得有些变形短粗。 只看这双手实在无法和石头现在丰神俊朗貌若潘安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你的手,你的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的泪一滴滴落入少年掌中。 那眼泪太过灼热,太过烫人,让关翊谦眼底也微微发红,“练武之人都是这样的。” 不是的,不是的… 程丽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谷雨林的手不是这样,狄青,徐霖的手也不是这样。 他才十四岁,他的手怎么会变形成这样? “对不起,石头…”她抱着少年泪如雨下,“都是因为我,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自己,都怪我。” 少年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也鼻头发红,声音带了哭腔,“我根本没受苦,反倒是你,西北苦寒之地。你素来畏寒脾气又倔不肯服软,定然吃了很多苦…” 两人抱着哭成一团,皆泣不成声。 “我再也不问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程丽心疼的吻吻他手背,“我知道,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永远也不会骗我,不会害我。” 关翊谦几乎按耐不住自己满腔爱意,冲动之下险些当场对她和盘托出自己这么多年的痴心妄想。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需要再等一等,只需要再等一等而已。 很快,两人就可以结为夫妻,从此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关翊谦用他有些粗励的掌心拭去程丽眼角的泪水,“别哭了,今日之事是我有意为之。” “有一事我至今未告知你。” “什么事?”程丽有些好奇。 “当年你被谷雨林掳走后,我已经对外宣布了你的死讯,也为你立了衣冠冢。” 啊? 什么? 程丽眼底一片迷茫。 “所以现在在舅母和林夫子林夫人眼中,你已经是过世多年的人。如今你既已重新回到偃月城,我必须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其实她也能理解,作为一个女人,生死不知了多年,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名节且不说了,其中这几年的遭遇难免会让人诟病。 石头的举动她也能理解。 “难道你是想让我假扮今日桃林中遇见了那个老人的家人吗?” “对,那老者名叫周乾,是土生土长的周家村村人。周家以烧制瓷器起家,周乾与发妻只生了一子名周启东。本来周家阖家幸福,周氏瓷器也名声大噪,一度成为宫廷御用瓷器。” “可惜此举引得有心人不满,设计陷害周家瓷器有毒,周家全家人一夜之间全都下了大牢。此时,周启东的新婚妻子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周乾为了保住妻儿。所以无奈之下交出了周氏瓷器的秘方和制作办法。” “可惜即使如此,背后之人也未放过他。周乾的独生子周启东冤死狱中,发妻也不堪受辱,在狱中上吊自尽。至于他怀有身孕儿媳因孩子生下被人抱走也撞柱而亡。” “从此周家满门,只于周乾一人。” 程丽听了后怕不已,小脸煞白,“究竟是谁害了他们?那背后之人如此作恶多端,泯灭人性,就不怕报应吗?”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良善,关翊谦心蓦地一软,安抚道,“害周家的背后之人早已受了报应,只是周乾心心念念的孙女生下来那天已被溺死。我为你挑选的身份就是周乾的孙女。” “再过几日,周乾会亲自登门向你阐述你的身世,届时你只需要随他离开便可。” 程丽此时却打了退堂鼓,“那岂不是要和你分开了吗?我,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眸中的不舍和依恋一览无遗,关翊谦抚上她脸颊,“别怕,我很快会接你回来。” “你如何接我回来?若我真成了周乾的孙女儿,那我岂不就是别人家的人?我们无名无份如何还在一起?” 她似乎很是愁苦,贝齿把下唇咬的死紧。 “我不需要什么身份,我只想永远留在这里。我可以不当你的继母,也可以永远不再出门,这辈子不踏出大门一步。” 她大大的眼睛好似会说话,那里盛满了无助和哀求,“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当然不好。 她这样美丽,不该枯萎在一方小院里。 而且,他自小立誓,要与她名正言顺在一起,还要与她儿女成群,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第138章 认亲 “别担心,程丽,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程丽不敢细想他话中的深意,只好闷闷的答道,“好。” 石头将周家之事摸得一清二楚,为了她的新身份也定然做了许许多多周全的准备,石头为她付出了这么多。 她不能再任性的说不。 事情还没有到摊牌的那一刻,还没有糟糕到她无法承受。 她不愿主动挑破。 也许是她想错了,石头对她的感情可能不是男女之情,她安慰自己。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离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似乎有股几不可闻的酒味,“你喝酒了?” 关翊谦有一瞬间的慌乱,他面不改色撒谎,“的确是陪太子饮了几杯。” “喝酒伤身。”石头正是十几岁的少年期,容易叛逆,不听大人的话。程丽也不想说的太多,只简简单单嘱咐了一句。 关翊谦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对了,你吃饭了吗?我去为你煮碗醒酒汤。”程丽擦掉脸上的泪,就要推门出去。 “都这个时辰了,我自然是吃过了,你别忙了,快歇下。”关翊谦拦住她的脚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可让流月流霜随时通知我。” 程丽没有多问被看与红尘的下落,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石头早已今非昔比,兴许石头对被看她们有什么别的安排。 她不能事事都缠着他问个不停。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半月后,有人敲响了这处小院的院门。 程丽正在写字的手一顿,看向门外。 石头从不在白日过来,难道是那个周老先生吗? 流月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开了院门。 门外果然是周乾。 流月的演技轻松自然,毫无表演痕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些许小事,实在不必登门道谢。” 程丽也踏出房门看向来人。 “婵儿!”周乾老泪纵横,一把抱住自己的孙女哭得不能自已。 程丽脸上的纠结不解和尴尬也是发自内心的。 流月流霜尽职尽责的扯开周乾,“这位老人家,你这是何意?” 周乾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婵儿,我是你祖父啊!” 程丽有些愧对这个年迈的老人,她往后躲了躲,“您到底在说什么?” 周乾声音哽咽着将过往之事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婵儿,你本名叫周玉婵,这是你爹给你取得名字,你是我周家的骨肉啊!” 程丽心情复杂,她根本不是这个老人家的孙女儿。她已经二十五了,而周玉婵才十六岁。 就算石头要为她安排个新身份,为什么不给她安排一个年龄相当的呢? 如今,让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去冒充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该有多么厚的脸皮啊… 怪不得那日流月流霜将她打扮得如此娇嫩,可是,难道周老先生也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是十六岁的少女。 年迈的周乾行尸走肉了半辈子,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就是独子的女儿尚流落在外,生死不知。 如今老天有眼,把他的孙女儿重新还给了他,日后他要振作起来,给孙女准备多多的嫁妆,再给孙女儿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程丽从一开始的抵触心虚到后来被周乾的真情流露所感动,祖孙俩抱头痛哭,温情脉脉。 周乾当即就要带程丽离开此地返回周家村。 当年周家险些被灭门,只余他一人,他一夜白头,痛彻心扉。 后来浑浑噩噩数年他都沉浸在失去发妻和独子的苦闷之中。 直到五六年前,旁人一句无心的提醒,他才恍惚记得他是有一个孙女儿的。 从此周乾找遍了偃月城周边村镇,想要找回自己的孙女儿,可惜都无功而返。 年代久远,当年的狱卒早已不知所踪。 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还是一个婴孩。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他的孙女儿也该长得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 周乾一边到处托人打听孙女的下落,一边重振周氏瓷器。 周氏瓷器已经小有规模,可他的孙女却一直都没有下落。 如今,日盼夜盼,日思夜想的孙女儿终于找回来了。 “婵儿走,祖父这就带你去县衙上户籍。” 程丽仍然有些迟疑,“会不会是您弄错了?我并无任何父母的记忆。” “唉,你这傻丫头,你被人抱走时也才刚生下来,哪里会有你爹娘的记忆。但是你耳后的梅花胎记是不会有错的,你绝对就是周家的人,是我的孙女儿。” 什么胎记,她怎么不知道? 程丽看向流月流霜二人,二女均低头不言,回避她的视线。 唉,怪她们又有什么用?这一切都是石头的主意。 想必是那日梳妆时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程丽推脱不过,只好随着周乾去了县衙。 周乾是周家村有名的员外郎,手里银钱颇丰。他拿了银子孝敬上去县衙的人当场就给程丽上了户籍。 看着户籍上的周玉婵三个字,程丽有片刻的茫然,从此,她就变成周玉婵了吗?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程丽了吗? 周乾奔波半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孙女儿,周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他挽着孙女的手啧啧叹道,“真不愧是我周家的人,你爹当年也是方圆十里有名的俊小伙儿呢。婵儿你放心,祖父定给你备了厚厚的嫁妆。将来十里红妆把你风光大嫁,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尽世间福气。” 程丽心头一片乱麻,低头不语。 当年骗胡均时也是这样,结果胡均对她和石头都掏心掏肺。如今又如法炮制来骗周老先生,她实在于心难安。 周乾只当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又怜她小小年纪被寄养在庵中,遂温言安抚道,“别想那么多了,你我祖孙的血缘之情是不可改变的,日后,祖父会好好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楚。” 程丽别无他法,只好胡乱点头应下。 须发皆白的周乾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婵儿,你唤我一声祖父?” 眼前老人白发苍苍,让人心疼,她不忍拒绝,张口唤道,“祖父。” “诶,诶,我的好孙女!”周乾擦掉喷涌而出的热泪,“我的好婵儿,祖父这辈子总算可以瞑目了。” 第139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周乾本就是当地极有名望的员外老爷,如今又带了个天仙似的孙女儿回了周家。 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周乾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族中不少人早已看上了他的家产。 本以为周乾死后,周乾的家产就会收归族中所有,谁知现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什么周玉婵。 有族中长辈委婉劝道,“老哥哥,可是打听清楚了,这来路不明的人可不能往家里带呀。” 周乾立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什么来路不明的人,这是我的亲孙女儿,难道我老眼昏花的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认得了吗?” 族里来劝说的人翻了个白眼儿,那可难说。 说不定就是你周乾眼看着要孤独终老了,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族里呢。 周乾这些年没少往族里添东西出银子出人出力。概因自己儿子的灵位,还在周家祠堂里放着。 本来儿子无后人继承香火按理是不允许把牌位放在祠堂里的。 但是周乾出了大把银子给族里,族里才勉强同意将周启东的牌位放在祠堂内。 至于周乾的发妻,因属于含冤而死,族中长辈怕惊扰了周家祖宗的安宁,便不允她葬入祖坟。 周乾只能含泪将爱妻葬在了周家桃林深处。 他本就对族中诸多忍耐,孰料,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孙女儿,竟被他们称作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打量他周乾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他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他们就明目张胆的算计他的家产。 若他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他的婵儿如此美貌,又如此娇弱,该如何抵挡族中人的步步紧逼,侵吞蚕食呢? 不行,为了他的婵儿,他也要好好活着,再活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族中众人的贪得无厌让周乾心生厌恶。他的钱都是婵儿的,都是他周家的,跟族里人有何相干? 大不了他不将婵儿嫁出去了,让婵儿立个女户,招个赘婿,延续他周家血脉,承袭他周家姓氏,看族里人还如何嚣张。 这个念头一出,周乾不禁愣住了。 对啊,只要让蝉儿招个赘婿,继续留在周家,那启儿也算是后继有人,他周家香火也算是有人继承了。 此计甚好,此计甚好!!!撵走族中众人之后,周乾喜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只是,女子从小接受的就是三从四德理念,受得规训都是成亲之后以夫为天。甚少有女子愿意招赘婿的。 就算是招了赘婿,愿意上门做赘婿的人,也大多是些偷奸耍滑又不成器的浪荡子。 他的婵儿如此美貌,若是匹配了那等下三滥的男人岂不是毁了终生? 急不得,急不得,周乾停下来回踱步的身子,日后且看看。 周家比程丽想象中富贵的多,她的闺房应是特意准备过的。无论是雕花梨木床还是崭新的红木梳妆台,亦或者是崭新的满柜子衣服,都能看出这是周乾特意为她准备的。 屋里齐生生的站了八个使唤丫头。 再加上流月流霜足有十个丫鬟供她差遣。 “你们先下去,”她冲那八个丫鬟道。 “是,小姐。”丫鬟们整齐划一的应道。 流月知程丽这是有话要问,遂掩好房门后上前听令。 程丽来到梳妆镜前,看向耳后果然有一暗红色的梅花印记。她指向印记,无声问道,“怎么回事?” 流霜附耳过来道,“是我与流月用颜料画的,可五年不掉。” 这是什么神奇的用料?居然能在人的肌肤上附着五年。 怪不得那日梳妆时他她总觉得耳后发痒,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竟是她们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手脚。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既来之则安之,从今以后她就是周玉婵了。 她这厢刚与流月两人问过话,那厢周乾就派人来请她去堂屋相见。 周乾对她是越看越满意,“婵儿,随着祖父出去见见人。你既已归家,日后那些叔伯兄弟也该熟悉起来啦。” 程丽含笑点头。 此情此景好像有些熟悉,当年初到红泥村时,胡均也是这样带着她去认识了红泥村的诸位村民。 希望她与周老先生的缘分能够再长一点,莫要像与胡均那样,只短短两三年缘分,从此便天各一方,再不能相见。 她如此美貌又妩媚多情,不出所料,见了她的人皆是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神。 程丽笑了一整天,笑的嘴都歪了。 终于和周家村说的上话的长辈和同辈们都见过礼之后,已是一日过去了。 说来奇怪,她本以为初来乍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谁知,她却睡得格外安稳,格外香甜。 在周家村的日子和红泥村的日子其实并无任何不同。可能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所以她过得非常恬淡安然。 可谁知安静的日子没过两天,第三日就有媒婆上门提亲。 周乾连话也未让媒婆说完,便把媒婆请了出去。 笑话,他的婵儿不过寻回来三日便有人想把他的婵儿抢走吗?那是不可能的。 他少不得也要把蝉儿留在身边,再养个三四年再说。 就凭婵儿的品貌,哪怕是过了二十,求娶之人也是数不胜数,趋之若鹜。他并不担心婵儿的终身大事。 可是世事难料,有第一个媒婆登门,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接下来更是络绎不绝的媒婆陆续登门,让周家众人都不胜其扰。 果真应了那句话,一家有女百家求。 周乾干脆闭门谢客,吩咐下去所有媒婆一律不准开门请入院内。 周玉婵的美貌之名很快宣扬了出去,这下子不仅周家村的媒婆踏破了门槛,连周边几个村镇的媒婆也争相前来提亲。 这也不单单是程丽的美貌所致,主要还是由于周乾财大气粗。若是娶了周家的孙女儿,那将来岂不是有金山银山花不完的嫁妆? 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这些烦忧之事,周乾从未对程丽讲过。 周家有桃林梨林还有各种各样的果林,春花烂漫,花开满地。程丽带着婢女,每日都在树林中流连忘返。 第140章 挑明心意 谁会喜欢整日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庭院中呢? 程丽受够了没有人身自由的日子。 她肆意奔跑在树林中,无拘无束,像只快乐的小鸟。她身后随时跟着十几个婢女,程丽根本不怕遇到危险。 更何况在周家村,周老爷本就是最大的土财主。 村里的人要么在他的庄园里做活,要么是赁了周家的土地租种,也无人敢对程丽心怀不轨。 如此无忧无虑的过了半个月,她几乎忘却了过往的伤痛,过往的不堪以及过往的屈辱。 如果她真的是周老爷的孙女儿就好了,临睡前,程丽惋惜的想。 石头的再次出现,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她的睡相一向不安稳,这晚她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抚摸她的脸。 程丽揉揉眼睛,从睡梦中惊醒。 黑暗中,少年的眼睛异常明亮,他满含笑意规规矩矩的站在床前,那双手也负于身后。 好似刚刚的触摸都是程丽的幻觉。 “石头?”她的声音并无惊喜,反而带了一丝戒备。 关翊谦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柔声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女子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的小脸儿素白素白的那么好看。 程丽不是傻子,相反,她的第六感总是特别准。 这些日子她已经明白了石头的用意,石头给她准备的这个身份,只怕是为了二人将来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她不知该如何挑明两人的关系,也不知该如何拒绝石头。 对着所有男人她都可以坚决的说不。 可是石头不行。 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和石头在一起的样子。 再者,石头对她与谷雨林以及陆敏之之间的事恐怕都一清二楚。 这般境况,她还如何与与石头在一起? 她并非觉得自己不贞配不上石头,只是,她始终无法把石头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在她眼中,石头好似还是那个五岁的稚童。 本来打算今夜向程丽坦白心事的关翊谦见此情景心中一片冰凉,她的拒绝逃避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他不能让她有开口拒绝的机会。 他必须一击即中,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乖乖投入自己怀抱。 想到那些险些将周家门槛踏破的媒婆,关翊谦看着她越发温柔,“听说有许多媒婆上门提亲?” 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种问题,程丽有些害羞。 “可有中意的人选?”关翊谦眸中的笑意未达眼底,“若有喜欢的,尽管说与我听,我去帮你探查一下对方的品性和家底。” 程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遂直言不讳道,“我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又不能孕育子嗣,何苦再害了别人呢?” 虽然知道眼前女子是在故意拿话堵自己,但听到她如此自轻自贱的话,关翊谦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顾不得避嫌,也顾不得做戏了,将床上女子一把拥入怀中,“以后休要再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若谁有幸与你共度余生,那他将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告白。 程丽眼睛一片湿润,让她有些看不清房中景象。 少年单薄的身子仿佛蕴含了无限能量,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可是她却不能给他任何承诺。 “既然我已改名换姓,以后你我姐弟相称。”程丽轻抚他脊背,“刚刚的话非是我信口开河,我确实没有嫁人生子的打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你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大好,以后会有更好的女子与你相知相识,携手一生。”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关翊谦眼底深邃幽黑,弥漫着凶狠的势在必得和刻骨的执着。 想让他主动放弃,直到他咽气下棺那一刻也不可能!!!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程丽。 你不知道。 你以为我和那些男人一样,只是喜你娇媚无双的容颜? 你太小看我了。 少年身体微微颤栗,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稚嫩的脸庞,他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屋子里弥漫着悲伤的氛围,程丽微叹口气,拍拍少年的背,“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姐姐撒娇?” 少年却不肯接她递过来的台阶,仍旧死死抱着她不肯放手。 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后领的衣服,程丽也不忍苛责他,温言软语继续安抚道,“可能是你从未接触过旁的姑娘,所以才一时误入歧途。日后你遇到了别的姑娘,就会明白年少时的爱慕只是一时冲动。” 本来默默流泪的少年听了此话却怒火攻心,他猛的松开怀中女子,将美貌纤弱的佳人按在床上,低头咬了下去。 是真的咬。 程丽娇嫩的红唇被他轻而易举咬破,口中立时就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属狗的呀你!”她去推发疯的少年。 本以为少年会强硬的不肯松开她,谁知少年顺势起身,满面泪痕的脸上都是倔强和委屈,“程丽,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到底谁欺负谁? 嘴唇被咬破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程丽红唇微肿,上面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一双美目含羞带怒,芙蓉面粉红一片,真真是容颜无双,引人沉沦。 “我哪里欺负你了?”女子不服输的哼道。 关翊谦却并未答话,再次欺身压上她,程丽面对他总有些缩手缩脚。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总不能像其他男人一样扬手就打,抬脚就踹。 她舍不得。 少年只是轻轻舔掉她唇上的血迹后,就离开了她。 程丽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本以为……… 是她的错,石头和其他人当然不一样。 “反正你就是欺负我年纪小,”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少年瞪了她一眼,“等着,早晚三媒六聘娶了你!” 这仿佛赌气一般的话让程丽忍俊不禁,床上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上盈满笑意。 而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挺直了腰背道,“祖父说了要让我招赘将来支撑门庭的,这一切还要多谢你的筹谋,所以什么嫁入夫家的事跟我是没什么关系的。” 第141章 招赘婿 果不其然,她说完后,就看到尚有泪痕的少年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周乾准备让你招赘婿?” “嗯。”程丽脸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来到这时代这么多年,她终于碰到一件合心意的事。 在这个女人不值钱的时代,普通人家秋收的时候多打了几斗米就想去买个贱妾。 故此女子招赘婿的事情实在是不多见。 人们普遍都认为只有男儿才能传承香火,女人生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因而是不能传承香火的。 万万没料到周乾居然会有意让她传承周家香火。 这实在出乎关翊谦的意料之外。 程丽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想笑。她下床拉起石头的手,两人一起在桌子旁坐下。 “听说你如今在东宫任职,很得太子赏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关于我的来历,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也许你也不是很清楚,今日我就将我原本的世界详详细细的讲给你听。” 关翊谦倏然抬头,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敢有片刻眨眼。 女子温婉动人含笑望着他,悦耳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无声的屋内。 她所讲述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即使是活了两辈子的关翊谦也不能理解。 “我是从那样一个公正严明,开放多彩的世界而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这所谓的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礼法教条。” “我实在不是你的良配,”她笑容有些牵强,大概是因为想到了回不去的故乡。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是我在这世间最信任的人。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为脆弱不堪的男女关系夫妻关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关翊谦以为她会用年龄,用二人原本的母子关系,用于理不合四个字回绝自己。 却没想到她用了这个他无法反驳的原因拒绝自己。 她看不上这个朝代,看不上这朝代的所有男人。 同样的,也看不上他。 在她眼里,他关翊谦和这朝代的任何男人都没有区别。 嫁给他,还是嫁给别人,都是一样的。 她错了吗?她没错。 因为她是对的。 关翊谦不知是如何离开的周家村。他心神巨震,久久不能回神。 他以为他不在意她的过往,愿意接纳她的一切已是足够体贴。甚至她不会生孩子也没关系,将来成婚后他们可以过继别人的孩子承欢膝下。 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那些。 她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无拘无束,是洒脱,是可以自由行走于世间。 是公平二字。 如今看来倒是他配不上她了。 无忧无虑的过了两个月后,周乾亲自去请程丽到前厅议事。 该来的终于来了。 程丽步履从容面目柔和身姿端正的随着祖父来到了大厅。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慎而重之的邀请。 “婵儿,你坐。” “祖父请坐。” 周乾落座后程丽才落座。 偌大的议事厅只有祖孙二人。 周乾细细打量了她的容貌,于心不忍道,“婵儿,下人们的传言,恐怕你也听到了?” “是祖父有意为婵儿招赘婿的事情吗?确实略有耳闻。” “是祖父对不起你,”周乾左右为难的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满是懊丧,“凭你的样貌便是要高嫁做官家夫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一旦嫁出去,我们周家,可就彻底没有了……” “是祖父自私,误了你的婚事。这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也有许多极好的儿郎人选,可是都被祖父推了。婵儿,你可怪我?” 程丽微微一笑,坚定不移道,“我并不怪祖父,一切但凭祖父做主。” “这么说,你愿意留在周家以后招赘婿上门?” “孙女儿愿意。” “当真吗?婵儿?”周乾颤抖着握住她白嫩的手。 “千真万确。” “孩子,祖父谢谢你。”周乾激动过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婵儿,你年纪小还不经事,愿意上门做赘婿的男人,大多都是不成器的,只怕要委屈了你。” “我不怕委屈,我想一直陪在祖父身边。”她言笑晏晏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周家的后人!”周乾喜得连连抚掌赞道。 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站起来在屋内连连踱步。 “好婵儿!日后你就是周家的继承人!祖父把周家祖传的秘方都传给你。” 程丽已经把这个和蔼可亲又和善的老人当做了真正的祖父,闻言笑着应承,“好。” 周乾迫不及待带她去了周家瓷器行。目之所及让程丽大吃一惊,难以想象这么大的规模竟只是一个小村子员外郎的产业。 库房占地广阔,足有上千平米,里面摆满了各色精致又华丽的瓷器。 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们,有条不紊的把瓷器打包装车。 程丽奇道,“祖父,这是将瓷器运往哪里呢?” “运往江南各地。” 江南?那可都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 周乾边走边向她解释,“从前周家瓷器大多供应于皇室以及偃月城的达官贵人。后来遭此横祸……现在,偃月城的生意,祖父是不敢再碰了,遂将此器都运往南方。” “运往南方路途遥远,瓷器又是金贵东西,一个不注意就会损坏。这门生意能赚钱吗?”程丽是真的好奇。 听到孙女儿如此天真的话语,周乾哈哈大笑,“我的傻婵儿,这都是运往码头的,然后这些瓷器随着船只顺流而下,一路上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原来是坐船的,这倒是个好办法。 此时已是春天,万物生长草长莺飞。 程丽身穿单薄的春衫,衬着她娇艳妩媚,身姿玲珑。 已有不少汉子们朝她偷偷打量了过来。 她对于这种视线早已不陌生,视而不见。继续随着祖父参观库房。 后知后觉的周乾终于发现这些汉子们居然胆大包天的在偷看自己的乖孙女儿,顿时气的怒不可遏,“这帮低贱的帮工,居然胆敢偷窥你!实在是罪无可恕!明日我就换一批人进来。” 第142章 算术小天才 “祖父不必动怒,日后我以男装示人便可。” 程丽劝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换了一批人,也难保那些人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这岂不是委屈了你?”周乾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乖孙女儿。 婵儿如此懂事明理,又正值青春年华,是最爱美的年纪。却连女孩子最爱的裙装都不能穿,反而要去穿男人的衣服,真是想想就让他心疼的不得了。 程丽实在不觉得穿男装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倒觉得男装方便,好打理呢。” “好,我回去就让绣房给你准备男装。”周乾甚是满意她的主动配合。 没注意的时候还好,一注意到那些人的视线都黏在婵儿身上,周乾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祖孙两个回了周家。 接下的行程也作罢了,还是改日再说,周乾想。 绣娘们的动作出奇的快,中午吩咐下去的事情,晚上居然已有两套做好的男装放在了程丽屋内。 她迫不及待穿上试了试,处处都很合适,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只是因她胸前丰盈饱满,那里不免有些起伏,让人一眼就能发现她是女儿身。 程丽想起电视中的缠胸,遂拿来白布将胸前紧紧束缚住。 这实在是一件难以承受的苦差事,她险些不能呼吸。 事实就是,即使程丽将胸前紧紧裹住了,那里还是异军突起,怪异非常。 和未缠白布时好似并无区别。 程丽也不故意为难自己,干脆解开了束缚。 她将玉手抚在胸前呼吸换气,看到可怜兮兮的乳肉被挤压变形,已是有了道道红痕。 眼前美景让正欲推门而入的关翊谦口干舌燥,立刻折返了回去。 他呼吸急促,脸上通红一片,身子僵硬无比。 眼看着主子翻墙而入却未进门去寻小姐,反而又迅速从墙头跃了出去,流月流霜均奇怪不已。 但她们是不敢对主子的事情多嘴多舌的,只能对视一眼,继续守在程丽门前。 第二日,看到一身男装的孙女儿,周乾毫不吝啬的赞道,“好个俊俏的小公子。” 程丽刚想羞涩的笑,又想起她现在身穿男装,应该学着做个男人,遂哈哈笑道,“都是随了祖父嘛,祖父年轻时也定是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 “那当然,要不然也不能迷的你祖母以前非我不嫁。” 祖孙两个笑呵呵的你一言我一语热络的聊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发妻和独子的离世是周乾心头禁忌,谁也不敢触及。没想到,临了临了,找回了孙女,也找回了他对于家人的温暖和渴望。 他周乾也有能和平提起发妻的一天。 “今日,祖父带你去城里的铺子看看。” 二人坐上马车,程丽才问道,“祖父,您不是说已经不插手偃月城的生意了吗?” “只是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而已,算不得什么生意。” 程丽了然的点头。 她真是信了祖父的邪!!!!! 这叫不大不小的铺子!??!!? 在偃月城最繁华的紫阳街的黄金地段,周家瓷器占地整整两百平方,气派的三层小楼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精美瓷器供人挑选。 这,这,这就是祖父口中不大不小的铺子? 要知道,谷雨林和陆敏之给的铺子也没这么大这么气派啊? 合着她这祖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一方巨富!!! 自诩从小生活优渥的程丽见此情景也不免觉得她从前的日子有些拿不出手了。 周乾领她进了后堂,向她介绍道,“这是此处的掌柜,周海。” 周海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精明相。 “周掌柜,这是我的孙女,日后,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了,可就要麻烦我这孙女了。” 周海面色如常,躬身对着程丽行了一礼,“见过少东家。” “周掌柜不必多礼,快请起。” 周乾不想操之过急,只是想先带着婵儿露个脸认认人。 可是东家既然亲自过来了,周海却是不能敷衍过去的。 他认认真真给周乾讲了铺子个月的盈利情况。 程丽听得咋舌不已。 乖乖,这铺子一个月的纯利润居然有上千两。 周海这厢说的口干舌燥,周乾的注意力却全在孙女儿身上。见自家小孙女儿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周乾一抬手,周海立刻止住了话头,躬身退了出去。 “婵儿能听懂吗?”周乾笑容满面问道。 程丽没做过生意,只做过一本万利的收租生意。 往常她只需要吃喝玩乐,每个月的租金会自动打到她卡上。 谷雨林和陆敏之送的那几间铺子也都是石头拿着印鉴。 她是个什么都不管的。 但是对于加减乘除她还是了解的,总收入减去各项成本,不就是纯利润吗? 见她点头,周乾坐直了身子,双眼放光道,“婵儿果真听得懂?” 程丽又点点头,“应该是懂了。” 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周乾激动的拿起桌上账本指给程丽,一项项解释给她听,而后试探着问,“这些,婵儿可能看懂?” 从前谷雨林是给她讲过账本儿知识的。 程丽融会贯通了一下,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祖父我懂。” 周乾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那你给祖父算算,铺子这季度总共赚了多少?” 程丽不太会用算盘,干脆将数字一笔笔记在纸上,将账本一页页认真看过后,她心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遂放下笔道,“我算的是一万三千六百五十八两,不知算的对不对?” 周乾是多年生意人,哪怕不看账本,按照往年的惯例,也知年前和过年的生意好做,大差不差的应是这个数。 他握着程丽的手喜不自胜,“万万没想到,婵儿你竟如此聪慧!!!实在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这话让程丽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她也从未做过什么聪明事。 这些简单的加减乘除换了后世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算清楚。 第143章 半月城 做生意可不仅仅是算账这么简单。 程丽未穿越前顺风顺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自穿越后,安生日子没过过几天。 整日颠沛流离,提心吊胆。 此刻见祖父居然有将她培养为接班人的打算,她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行。 “祖父,我,我怕我做不好让祖父失望。”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好像总是会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团乱。 穿越至今,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麻烦事,她一件也没处理好。 “别怕婵儿,祖父不会逼你,你先试着接触一下好吗?” “好。”老者充满信任的目光让她心头一暖,答应了下来。 程丽不知道的是,从此刻开始,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从此她终于如愿的过上了人的生活。 从这日起,周乾鼓足干劲将一生经验尽数倾囊相授,恨不得把所有话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讲给程丽听。 程丽本就是个极好的听众,而且她的学习能力也很强。 无论是之前的纳鞋底做鞋和纺织布匹亦或是打络子,学习这个朝代的知识和文字。 以她从未接触过的经历来看,她学习的速度都很快。 周乾每日打了鸡血般几乎将程丽夸上天,给足了程丽自信和信心,于是,她更是备受鼓舞,每日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新的知识。 这一切,都被关翊谦看在眼里。 原来,她想要的是这样的日子。 不知不觉夏季来临,周乾看着身着男装每日大汗淋漓的孙女儿心疼不已,遂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避避暑?” 避暑? “去哪里避暑?”程丽奇道。 “偃月城往北,有一半月城,城中因有一月牙形状的湖泊而得名。恰好祖父在当地有个庄子,不如我们去半月城散散心。” 这是要出去旅游吗? 程丽不敢擅自同意,她还需和石头商量后才能做决定,便笑着道,“祖父让我考虑两天。” 周乾对她一向是百依百顺,于是欣然应允。 因托流月向石头送了信,故而这一晚她一直没有睡去。 关翊谦依然是在子时左右来的。 他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美人趴在桌子上将睡欲睡的场景。 白皙诱人的胳膊露了出来,上面枕着一张柔美可人的脸蛋,那水润的眸子半阖半张,看样子是累的没有半丝力气了。 直到关翊谦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没有察觉。 “程丽?程丽?去床上睡。”他劝道。 她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这时候的她显得单纯懵懂,让人心生怜爱。 “石头?”她小脑袋一坠一坠的,看了半晌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呀…”她不自觉抱怨道。 虽是抱怨,但因她困到了极致,那嗓音便带了些沙哑魅惑之意,听起来不像抱怨,倒像是撒娇。 关翊谦生怕惊到了她,放柔嗓音道,“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丽打起精神向他说了祖父的安排。 “我能去吗?”她歪头看着少年,叹了一口气,“我怕去了又遇到什么危险。” “别怕,你去。” 这阵子,她眼中鲜活的神采让他看了也心生欢喜,关翊谦实在不忍心让她脸上再次弥漫着颓丧和无助。 “真的吗?” 她情不自禁抓住石头的手,“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关翊谦保证道,“流月流霜,被看红尘四人足以保证你的安全。” 女子一向苦夏,故此早早换上了清凉透气的夏装,此刻,那轻薄的衣衫因她趴下睡了太久,胸前布料有些微微脱落。 浑圆软嫩的胸乳露出了若隐若现的沟壑。 勾的人心痒痒。 清晰可见的诱人锁骨一览无遗,脸上还有未消的红印子,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自知的魅意。 她红唇轻启,“被看红尘?我好久没见她们了。” 她们两个还算有心,一直自发暗中保护着程丽。 既然她们知错了,关翊谦也愿意再给她们一次机会。 “以后他们就与流月流霜一起随身保护你。” “嗯嗯!”程丽喜不自胜的点头。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闷闷不乐道,“若我去了半月城,岂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吗?” “一个夏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等你回来。” 虽然特别想出去看看,但程丽总觉得心里没底。 关翊谦知她所想,掰开她如玉小手,在她手中放下一枚玉牌,“这是半月城焱帮顾禀的信物,你若有难,拿着信物去找他,他会帮你。” 焱帮,听着好像还是匪帮。 石头这些年,就是在和形形色色的匪帮打交道吗? 程丽指尖划过少年掌心,握紧玉牌,“我记得了。” 关翊谦只觉和她肌肤相接的手心变得灼热异常,他如今有要务在身,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和她形影不离。 他和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太子如今对他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一天也离不了他。 所以现在的关翊谦真的是分身乏术。 知她心意后关翊谦反而不担心外面的狂蜂浪蝶了。 她看着柔弱,心肠却比谁都狠,比谁都坚定。 无论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可以潇洒的转身离开,从不曾停留。 不管是多么的深情厚意,情有独钟,在她眼里都不过是见色起意,不值一提。 既已定好了行程,周乾带着程丽还有浩浩荡荡的仆人便出发了。 程丽赫然发现被看与红尘位列其中。 她们是何时混入的周家?为何她今日才发现? 半月城离偃月城不过百里之遥,但是周乾心疼乖孙女儿坐马车憋闷苦累,总是停下马车让她歇息好了再出发。 本来日的行程,硬生生多花了一倍时间。 刚踏入半月城程丽就觉得扑面而来一股清爽的凉气。 她摸着冰冰凉凉的脸不可置信道,“祖父入城前还是空气还是热的,为何现在空气却是凉的?” 周乾掀开马车帘子向她指向远处,“婵儿,你看。” 程丽顺势看去,半月城居然是依山而建的。 远处的山峰隐藏在层层白云中,好似到了仙境。 “那云怎么好似在山腰上?”程丽也曾去过大火的云南大理。 那里的云好像就在山上似的,但那是海拔高的地区才有的特殊景象。 半月城为何会有此等奇景? “真的好美啊!”她赞叹不已。 第144章 自保手段 半月城果真是极佳的避暑圣地,受够了偃月城炎热天气的程丽,几乎立刻就爱上了这里。 习习凉风吹拂在脸上,程丽满身的汗水已尽数消散了。 她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好奇的打量城内景象。 周乾看孙女如此开心,也觉得不虚此行。 一行人连日赶路已经人疲马倦了,周乾带着众人进了庄子休息。 程丽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有钱人和后世的有钱人还是有些微的不一样。 她后世的家境已经是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存在了,却也做不到像祖父这般到处都有产业。 而且这庄子的规模还真不小。 大小姐的日子过的未免也太舒服了。 半月城的温度比之偃月城低了些许,程丽带的夏装有些单薄了,傍晚在庄子里赏花时,她感觉有微微凉意。 流月看她有些瑟缩,立刻善解人意的开口,“奴婢这就吩咐绣娘再做几身合适的衣服。” “如此甚好,你有心了。”程丽笑着道谢。 被看红尘终于知道她们哪里比不上流月流霜了,二女对视一眼,羞愧的低下头。 公子当初的处罚一点也没错,她们只顾着护卫小姐的安全,却不曾留意小姐那晚在庭院中坐了两个时辰。 小姐是公子心尖上的人,却被她们如此怠慢,公子恼怒也是情理之中。 天热的时候程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此刻温度适宜,程丽却来了兴致,她拉着流月流霜道,“不知你们两个的功夫如何,能不能教教我?” 被看红尘有心戴罪立功,这几日想多多亲近小姐,却每每被流月流霜不动声色的拦下。 二女自负身手,毛遂自荐道,“不如我们姐妹与姐姐们过过招,给小姐打发下时间。” 流月流霜毫不畏惧,目光如电,上前一步,“那我们姐妹就来领教你们的高招。” 程丽看她们均斗志昂扬跃跃欲试,害怕她们真的打了起来,忙拦在中间呵呵打圆场,“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不准出手伤人。” “小姐,放心。”流月流霜齐齐应道。 “只是切磋而已,小姐不必担心。”被看红尘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流月流霜看她们气焰嚣张,看样子完全不把她们姐妹放在眼里,怒气冲冲的率先出手向红尘被看袭去。 即使隔了三丈远,程丽也感受到了高手过招之间的杀气腾腾。 红尘被看掌风凌厉,招式狠辣,招招攻向要害。 流月流霜则擅长用巧劲四两拨千斤,程丽看她们拳拳到肉,不自觉龇牙咧嘴。 妈呀,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四女缠斗了两刻钟还没有罢手的迹象,程丽怕她们越打越上头,下手不知轻重,扬手道,“都给我住手!” 四女闻言齐齐罢手。 被看红尘一脸倨傲,眉宇间满是自得,流月流霜则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这场面,谁输谁赢已经很明了了。 程丽事先猜测的也是被看红尘更胜一筹。 她微微一笑,从钱袋里掏出四个活灵活现的小巧银兔子,给四女一人分了一个,“拿着玩。” “多谢小姐的赏!”四女异口同声道。 “被看,你来教我,我想学个简单的防身术,最好一击即中,一下子就能把歹人打倒的那种招式。” 被看不敢怠慢,却也没有急着表现,反而道,“小姐尽全力朝我攻来试试?” 啊? 程丽原地助跑,目光坚定,一脚踢向被看裆部。 她的打架经历基本都是用来打男人的,男人哪里最脆弱?当然是命根子! 可惜,她踢出去的左腿还没靠近被看已被被看顺势抓住脚脖子,情势瞬间逆转。 诶诶诶诶! 被人薅住脚脖子的程丽为了稳住身形保持平衡,身子不由自主开始左右摇晃。 遭了,下盘不稳,肯定立马被人秒了。 果不其然,被看速度极快,把她的腿朝一侧甩去。而后闪现到她身后,一手制住她双臂,一手掐住她喉咙。 程丽就这样被人制住,动弹不得。 “小姐现在可想到了破解之法?”被看问道。 她如果能想到办法还需要人贴身保护吗?呜呜呜呜… 程丽别无他法,只好像狗一样侧头向被看胳膊咬去! 被看被她咬个正着却也不放手,“小姐太过心慈手软,仅凭这样的力道我是不会松手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程丽屁股用力向后一顶,毫无防备的被看被顶的退后一步。 程丽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挣脱双手,拔下簪子朝被看身上刺去。 她头上的簪子都是特制的,并不是软趴趴的金簪或圆润的银簪,而是精钢所制的锋利无比的簪子。 虽然外面涂了一层镀金的金粉,看起来和一般金簪无甚不同。 但二者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尖锐簪子,在面前舞的毫无章法虎虎生风。 被看也不免惊诧几分。 可是,被看只迟疑片刻,便以手作刃,砍向程丽拿着簪子的那只手。 簪子应声落地,程丽手中没了武器立刻退后两步,打算逃跑。 “小姐的反应很快,临场发挥也很好。”被看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程丽悻悻捡回簪子插入发间,语气甚至有些委屈,“可我还是谁都打不过。” “小姐刚刚的招势都很好,若歹人只有一个,仅凭刚刚那些手段,小姐足以自保。” “就没有能一招制敌的手段吗?”程丽不死心的问道。 “有是有,不过我怕小姐心软下不了手。” “技多不压身,你且先说给我听听。”程丽跃跃欲试。 被看看向红尘,红尘立刻出列来到被看面前。 “小姐看这里,”被看指向被看身体正中,双乳之间的位置,“这是膻中穴,俗称死穴。小姐只需把簪子插入歹人膻中穴,此人必死无疑。” 程丽摸向自己的膻中穴,将信将疑道,“是这里吗?” “对。” 程丽点点头,“我记下了。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别的招式?” “非是我故意隐瞒,不愿教授小姐。”被看似乎怕她误会,一脸为难,“而是小姐没有武功根底,就算是有了保命的招式,小姐用出来也会变了味道还会提高对方的警惕心,用了倒不如不用。” “小姐刚刚攻人下盘这招就很好,对付普通莽汉足矣。若遇其他略有拳脚的人,小姐只需保护好自身安危,我等自会想方设法营救小姐。” 只能这样了,不过今日也不算是全无收获。程丽将膻中穴的位置牢牢记在心中。 第145章 男装风波 “来了半月城可不能不去看月牙湖,走,婵儿,祖父这就带你去看看月牙湖的奇景。” 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周乾就兴致勃勃的来要带她出门赏景。 程丽自然欣然应允。 穿上新缝制的合身男装,程丽只觉男装比女装可舒服的太多了,既贴身又适合走动,无丝毫累赘之感。 这几个月习惯了穿男装,她已经忘记穿女装的感觉了。 天气太热,她本就不耐烦束胸,如今更是放任自流,随它去了。 反正她是大小姐,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不敬的话。 一行人心情大好的往月牙湖行去。 程丽看着眼前美景,虽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置信,“为何同一片湖泊会显示两种颜色?” 月牙湖是一个月牙形状的湖泊,一半是迷人悠远的蓝色,另一半则清澈见底,湖底的鱼虾清晰可见。 虽然时辰还早,但月牙湖周围已挤满了来观光的游客。 看来此地适合发展旅游业。 有五六岁的稚龄孩童伸着手去摸月牙湖的湖水。 程丽看的心动不已,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祖父,“祖父我能去摸一摸吗?” “去。”周乾满眼爱意几乎溢出来。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四人寸步不离的跟在程丽身后。 她本是美貌俏佳人,又正值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纪,那浑然天成的韵味,自然让人见之忘俗。 虽身着男装,但只要不是傻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位美貌小娘子。 偏偏有人的眼睛是长着出气儿用的。 “这是哪家的兔爷没关好,跑出来啦?” “竟像女人一样,随身带着这么些丫鬟,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 “嘿嘿,那么漂亮的双生子,居然跟了这么个兔爷儿,真是暴殄天物。” 狗东西,眼睛不需要可以捐了! 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在人背后嚼舌根。 程丽懒得搭理这种人,乐滋滋的玩了一会儿湖水,便准备带着几个丫鬟回祖父身边。 那行人见程丽居然对他们视而不见,反而来了火气。 一个兔儿爷摆这么大的架子给谁看? 一行人气势汹汹朝程丽而来。 妈蛋,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穿女装被人见色起意,穿男装又被人嘲讽是兔爷。 这月牙湖少说也有七八十号人在这儿赏景,怎么就偏偏盯上了她? 难道她真是什么腥风血雨的体质吗? 一群公子哥儿,吃饱饭没事做就来找她的麻烦,就算她是兔儿爷,关他们屁事。真是吃饱了撑的! 周乾也察觉到了那群人的异常,率着下人往程丽这边赶来。 程丽是个极怕惹麻烦的人,她更不想主动沾染麻烦。 被人议论两句怎么了?又少不了两块肉。 眼看那群人越走越越近,程丽看清他们的面容。暗道一声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行五六个人,各个长得是歪瓜裂枣,口歪眼斜,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 程丽不愿与他们打照面,一个提速跑的跟兔子似的越过他们藏到了祖父身后。 周乾拍拍她肩膀,“婵儿莫怕,有祖父在。” 那些少年不料程丽居然敢公然逃跑,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时代的人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既然要挨打了,那肯定要跑呀。 为什么每次她反抗或者逃跑,对面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那群少年见程丽一个大男人居然鹌鹑般的躲在一个老翁身后,更是怒不可遏。 “你这兔儿爷,给我滚过来!” “谁让你来半月城的,没人告诉过你,我们黄少爷最厌恶兔儿爷吗?” “但凡是兔儿爷,我黄天泽见一个打一个!” 妈呀,这么极端的反同人士?? 对面少年满口污言秽语侮辱自己的婵儿,周乾气的手直哆嗦,“这群混账!” 程丽怕祖父气出个好歹,干脆解了头发无辜的望着对面那群懵逼的少年,娇滴滴道,“公子可看清楚了?奴家可不是什么男人…” 原本气焰嚣张凶神恶煞的少年们瞬间卡了壳儿。 怎么是女的啊? 还这么美? 而且,现在一细看,发现她胸还很大,为什么刚刚没注意到呢? 那群片刻前还喊打喊杀的少年们瞬间偃旗息鼓,个个手足无措起来。 程丽甜甜一笑,“公子们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没有,没有…”黄天泽尴尬的不敢与她对视。 没有,老娘就要走了。 程丽挽着祖父的臂弯,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去了。 直到她们的马车驶出三里远,活似瘦猴儿成精的黄天泽才回过神,“那小娘子是谁家的?” “老大我们也不知道啊。” “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黄天泽一脚踹上小跟班的屁股,“不知道还不去给老子追!不打听清楚,别给老子回来!” 那干瘦的跟班立刻小跑着去追程丽的马车。 眼看着他拼了老命快追上时,小腿一股剧痛传来让他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被看得意的昂昂下巴,“小姐他摔倒了,追不上我们的。” 程丽悄悄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小小的风波自然没有影响到程丽旅游的心情。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虽然流月流霜,被看红尘四人都有功夫在身,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周乾的孙女儿,和祖父是荣辱与共,息息相关的。 她若是一怒之下打了人,那这个麻烦不单单是她程丽的麻烦,也是祖父的麻烦。 祖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又五十余岁了,程丽不想让祖父跟着自己提心吊胆。 所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能妥善和平的解决是最好了。 自那日起程丽安安分分在家中又待了四五日。反正无论在哪里,天气都是一样凉爽,她本意就是来避暑的。 如今在别苑里吃的好,住的好,睡得好,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她这厢岁月静好,却不知黄天泽那边为了找半月湖边惊鸿一瞥的美人儿,已是将半月城翻了个底儿朝天。 若程丽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定会叹息不止,少年,算了,我不喜欢丑的。 第146章 勾引 黄天泽打听了四五日,却一丝消息都没有。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找了自己的叔叔,本地县丞黄守良。 这个叔叔自来溺爱他,闻言立刻让人呈上最近来半月城的人员名单。 黄天泽一个一个去查,在看到周乾及其孙女儿的名字时,他喜不自胜。 周乾五十余岁,他的孙女儿周玉婵年芳十六,名字对的上,年龄也对的上,周玉婵不正是那日惊鸿一瞥的美人吗? 黄天泽高兴的手舞足蹈,“多谢叔父,多谢叔父,你这次可帮了我的大忙。” 黄守良捋须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外道。” 这日,程丽正在赏花,突然听到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被看红尘立刻护着她躲进假山内。 程丽急道,“我祖父还在前厅呢,你们快去看看我祖父。” 孰料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均不为所动,程丽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 她们听命于石头,石头只让她们保护自己的安全,对于旁人她们是不会理会的。 “你们!”程丽气的去推被看,“去啊,去看看我祖父怎么样了?” 被看身子像堵墙一样,推都推不动。 那行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程丽不敢再说话,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下人分明说小娘子在此处赏花,为何现在反而不见踪影?”黄天泽怀疑的打量四周。 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那偌大的假山上面。 “去,给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他吩咐手下的喽啰。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已经做好了对敌的架势。 “不可轻举妄动。”程丽拦在她们面前,“祖父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可惹怒他们。” 说罢,她一个箭步闪出假山,果然是那日的黄公子。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好怕呀。”程丽身体微微发抖。 “美人莫怕。”黄天泽自认为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在程丽两步之外停下。 “听闻美人你至今没有婚配?”黄天泽激动地搓手。 程丽只当他又是一个见色起义的纨绔子弟。 遂凛了神色,对他怒目而视,“公子难不成想强抢民女吗?” “我祖父呢,他现在如何了?” “美人放心,美人放心,你的祖父现在好胳膊好腿儿的,一点事儿都没有。”黄天泽急忙安抚道。 “你到底意欲何为?”程丽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追问。 “没什么没什么,美人出落的这么标志合该配世间的大英雄。我黄天泽厚着脸皮想给姑娘保媒拉纤,给姑娘介绍个顶天立地的好夫婿。” 啊? 程丽狐疑的望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有一同生共死的异姓大哥,我那大哥生的是气宇轩昂,身长九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皆是信手拈来。是当之无愧的世间好儿郎。” “只一点不好,我大哥好似是好男风,这么些年,身边也没有个姬妾之流。我是愁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要姑娘你能把我大哥掰回正道。金山银山的赏赐我也绝不会眨眼。” 程丽只觉莫名其妙,“黄公子只怕所托非人,我并无那么大的能耐。” 况且同性恋都是天生的,基本没有扳回异性恋的可能。 “美人,你这般品貌。天下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只要你稍稍使些手段,我大哥一定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程丽腹诽。 “我祖父呢?” “周老爷正在去往黄府的路上,美人放心,我手下的人定不敢怠慢周老爷。” “你把我祖父带你家去干什么?快把我祖父送回来。”程丽气的俏脸发红,狠狠瞪了黄天泽一眼。 黄天泽只觉得眼前美人一颦一笑,一动一静皆是风情,就算被她狠狠剜了一眼,他也只觉得心花怒放,并无半分不虞。 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定能引的大哥回心转意,走入正途。 “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人把你祖父送回来。”黄天泽看起来极好说话。 程丽“哼”了一声,“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见外男呢?黄公子,你还是另外挑选合适的人选。” “美人放心,我也不是那等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之人。” 脸皮真厚,你本来就是那种人。程丽在心里吐槽。 “我也知道女儿家的名节甚为重要。我不会要求你如何,你只需要在我大哥面前露个脸,让他看清你的容颜即可。” “只要让我大哥知道世间还是女子娇媚可人,让他尽早回心转意,我还有厚厚的谢礼给姑娘。” 程丽当然不愿意,她根本就不想沾惹上这些麻烦。 但现在祖父在他手中,他也已经摸清了自己和祖父的底细。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且黄天泽带的那群人中有一小部分居然是穿着衙役的衣服,难不成他和此地的官府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吗?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和祖父即使想要逃走,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程丽思虑再三点头道,“就依黄公子所言。” 黄天泽见她同意,高兴的扶掌赞道,“美人,你容我去安排一番,等我安排妥当了再派人来请你。” 程丽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黄天泽却激动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儿,“美人,你见了我大哥就知道世间最有男儿气概的男子应是什么样?只怕到时候你会对我大哥一见倾心。” 呵呵呵呵。 你大哥是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你小子倒是有点儿危险呀。 你真的不是暗恋你大哥吗? 正谈话间,有一白发老者被几人簇拥着走来,程丽立刻小跑着过去搀扶住祖父。 “祖父,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不敬?” 周乾摇摇头,“他们对我以礼相待,并无不敬。” 那就好,程丽确认了祖父身上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 “黄公子,你的提议我答应了,现在请你带着你的人尽快离开我家。” “诶诶诶,美人别生气,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黄天泽赔着笑脸真的率人离开了。 程丽低头不语,不与他对视。 第147章 见面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瘟神。 周乾心疼的拉着孙女的手,“你答应了那混账什么事?” 程丽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我好端端的孙女为何要去做这种事?婵儿你别去,我们今夜就偷偷离开半月城。” 程丽看祖父气的浑身发抖,忙为他拍背顺气,“好,我们今夜就走,祖父你别气了。” 周乾暗恨自己一把老骨头非但保护不了孙女儿,还累的孙女儿为他答应那种事。 当年的牢狱之灾,虽然已过去了十几年,但每每想来还是历历在目,令他痛彻心扉。 俗话说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 他一个平头百姓的生意人,又如何与官府抗衡呢? 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计。 这晚,一切准备就绪的周家人想趁着夜色逃之夭夭时,赫然发现庄子外十几个身穿衙役服装的人在来回巡视。 “祖父,我们还是回去。”程丽劝道。 那黄天泽明显和官府的人有勾结,就算是逃出了庄子,只怕也逃不出半月城的城门。 周乾悔恨的直拍大腿,“祖父就不该带你来半月城,是祖父对不起你。” 程丽对于这种事早已习惯,其实说起来,她这灾星体质反而是她连累了祖父才对。 “祖父,切勿动怒,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歇息。” “如今这种情况,我哪儿还睡得着!”周乾满脸怒容,“这群以势压人的混账东西!早晚老天爷降道雷劈死他们。” “听黄天泽说他那大哥是个好男风的,想来也不会对我如何。不过与那人见上一面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婵儿,你年纪小不知事。这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的容貌,就是个石头做的人也会心动,更何况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呢。只怕,你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啊,再无脱身的可能啊。” 程丽实在不知道黄天泽和祖父为何都对她如此盲目自信,她扯着祖父往后院走,“走一步看一步,既然现在我们逃不了,还是先回去睡觉。” 周乾见她似乎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连连嘱咐道,“婵儿,此事万不可轻忽大意,我们明日再走。” 性向这个东西是不可逆的,所以说实在话,程丽并不是很担心。 况她手中还有石头给的什么焱帮帮主顾禀的信物,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大不了去求求那人。 石头的话总不会错。 没想到,黄天泽却没有给她们多少时间准备退路,第二日一早,就有黄府下人上门请她。 周乾已经气的快撅过去了,程丽又是好一番温柔抚慰。 眼看着那群下人频频看向门口,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程丽才不慌不忙起身随他们而去。 “小姐放心,我们不会让外人伤害小姐的。”被看目光炯炯,似乎在评估这十几个黄府下人的武力值。 “不要轻举妄动,”程丽叮嘱道,若只是简单露个面,实在没有动手的必要。 “知道了,小姐。”被看红尘流月流霜齐齐点头应下。 程丽本以为黄府下人会带她去什么酒楼客栈亦或者是风景优美的林子里。 万万没想到那行人居然把她逮到了一个赌场,好嘛,是个赌徒? 赌场里沸反盈天,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们声嘶力竭喊道,“大大大!” “小小小!” 程丽来这时代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到赌场。 赌场里都是眼睛通红的男人,程丽的突然现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看到美人身后跟着的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男人们只能悻悻的继续看着,不敢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黄府下人把她请进了二楼一个装修雅致的包间,看着身旁的四女,程丽没那么害怕了。 可谁知,她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莫说是男人了,就是个男鬼也没出现。 她越等火气越大,楼下男人们吵闹的声音争先恐后朝她脑子里钻,让她脑子嗡嗡作响,难以有片刻安宁。 程丽一拍桌子怒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等了,我现在就要回家。” 再待下去,她感觉她身上都沾染上了那些赌徒独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噔噔噔”憋足了火气“豁”的打开房门。 却与一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程丽怀疑那人有一米九五,自己甚至勉强够得着他的胸口。 难道他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是黄天泽嘴里的大哥? 那络腮胡子男人满脸不悦的环顾了一下满屋子女人,“你们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房间?” 得咧,她就说人的性向是改变不了的。 反正她已经露过面,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程丽退后一步向他福了福身,“抱歉,我现在就带着婢女离去。” “踏进我的门,还想来去自如?”络腮胡子男人上前一步跨进屋内,伸手关上了房门。 “我看姑娘一身穿戴名贵非凡,应是哪家的大家小姐?” 程丽不知他是何居心,警惕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既你家里有钱,你现在就派婢女回去,让你家里准备白银千两,我看到了银子,自然会妥善放姑娘离去,否则,嘿嘿…” 虽然他极力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歹人,但那“嘿嘿”两字未免中气不足,有些没底气。 “没钱!”程丽干脆利落拒绝道。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的如此不留情面,凶神恶煞的脸微微一愣,继而粗声粗气道,“行,你家里既不愿出银子,那你就留在这里。” 程丽是见过真正的恶人的,数年前,翻墙进何家想欺辱她的那三人,三角眼凶光毕露,流里流气又满身淫邪之气,一看便知身上沾染过人命。 可是面前的男人,虽说满脸络腮胡很是唬人,可是却目光清明,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恶人。 “我家里只有一年迈的祖父与我相依为命,”程丽假惺惺掉泪,“又哪里拿的出一千两白银?英雄这是要逼得我与祖父悬梁自尽啊!” 男人瞬间变得手足无措,以往只需他一露面,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立刻尖叫着往后逃。 为了尽快离开他,莫说千两,怕是万两也愿意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配合的小娘子。 第148章 夜半无人 程丽看络腮胡子男人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心下发笑,“我祖父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呢。英雄若无旁的吩咐,小女子这便走了。” 男人本就是为了吓唬她,好让她知难而退,莫要生出许多波折。 见她要走,当即将身子避到一旁,言辞不善道,“这次我就大发慈悲放你走,以后休要来了。” 你当老娘想来吗?要不是被人逼迫,你请我我也不来。程丽在心里气呼呼道。 “英雄放心,小女子以后再也不敢来了。”程丽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期期艾艾道。 男人见她识相,大手一挥,“速速离去!” 程丽没有片刻停留,立刻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徒留屋内络腮胡子男人一脸纠结,他刚刚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算了算了,这世间的女子本就麻烦。 他懒得考虑那么多。 肯定是黄天泽这臭小子给安排的,几个月没揍他,这小子又不安分了,看来待会儿还要去揍他一顿。 预想中的麻烦事并没有发生,这次的事情可以说出乎意料的和平解决了。 程丽很满意。 周乾见她归来,立刻老泪纵横,“我的婵儿,你受苦了,都怪祖父没用,护不住你。” 程丽扶祖父坐下,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和祖父说了一遍。 周乾不可置信道,“那人就这么放你离开了吗?” “是的,我观那人目光澄澈,不像坏人。” “人心隔肚皮,说不定那人是为了博得你的好感呢。”周乾对所有出现在孙女身边的男人都提了十二分的戒备之心。 孙女儿如此单纯又美貌,他可要好好看着,万万不能让她被那些坏男人给骗了。 程丽也不与他辩驳,笑着点头,“婵儿记下了。” 周乾见她肯听话,老怀安慰道,“此事既已结束,不如我们回偃月城。” 程丽却不想那么快回去,来半月城不过月余,此时还是盛夏,偃月城闷热的天气,她实在是受不了。 遂劝道,“我们还是再住一段时间,我喜欢这里。” 周乾对着自家乖孙女自然是无法说出个不字,虽然心中仍担忧可能会有别的麻烦,还是点头同意了。 周家众人担忧的麻烦事并没有临门,接下来可是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眼看快到中秋节了,想来偃月城也不会那么燥热烦闷了。 程丽终于松口,决定离开。 周乾立刻命下人整装待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半月城返回了偃月城。 这还是他找回婵儿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周乾大办特办,给全府下人发了赏钱,又拿出许多粮食米面去救济吃不起饭的贫苦老百姓。 而周乾和孙女则屏退下人,坐在庭院中赏月饮茶。 程丽以前还是很喜欢吃糕点的,但是可能是年纪上来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她现在并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月饼。 但为了不扫兴,她也逼着自己吃了两块。 祖孙俩其乐融融的赏月谈话,气氛融洽。 因这晚吃了许多甜腻的月饼,夜里她便有些口渴,她向来是不用丫鬟守夜的,总觉得这样不太人道。 只是这次她一睁眼,赫然发现屋内坐着一个人。 夏日的夜晚,月光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 “石头?” 只是,看那背影,好似比石头健壮一些。 但除了石头,还有谁会来周家找她呢? 她并未点灯,赤着脚翻身下床,来到男人身后。 只是随着越走越近,男人的背影越来越熟悉。 遭了,不是石头,是谷雨林!!! 程丽活生生停下脚步,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去。 男人出手如电,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后颈。 她霎时间动弹不得。 男人从背后抱住她,将小小一团的娇弱女人环抱进怀里,去吻她发丝。 程丽恶心的几欲呕吐,她奋力挣扎无果,干脆破口大骂,“你这个色胚,混蛋,无耻之徒,除了欺负女人你还会做什么!我不愿意,你快放了我。” “被看红尘呢,她们怎么样了?” 面对她的辱骂和质问,男人并未回答,反而将她越发贴近自己。 两人早已有数不尽的鱼水之欢,程丽自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开始哀哀乞求男人,“大人,大人,求大人放了我。” 她的泪水接二连三滴落在男人手背上,整个人瑟瑟发抖,似乎害怕到了极致。 从前,她对于性爱一事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既然躲不过,干脆乖乖承受。 谷雨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惊惧,他将女人抵在门板上,抬起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我还当这么多年你对陆敏之念念不忘,原来竟是为了你那好儿子。” “母子畸恋,乱了人伦,泯灭人性,我倒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人。” 程丽还是第一次被人质问这种问题,她既难堪又羞愤,“与尔何干!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那是你自认为的一刀两断,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男人语气轻飘飘的,显然不在意她的态度。 “你妻妾成群,何必再咬着我不放。睡了这么多年,难不成大人还没睡腻吗?” “永远都不会腻。”男人说着低头吻下,程丽的百般挣扎只是徒劳,她从一开始的苦苦相逼到后来的破口大骂,终于让男人停下动作,“难不成你在为了你那好儿子守贞?” 程丽本以为改名换姓后,从此能过上安静祥和的生活。 万万没想到,她自以为是的平静祥和,只不过只是表象。 “你这恶心的臭男人!”程丽拼命擦掉男人留在红唇上的气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恶心透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永远不可能。” 谷雨林没想到她能如此口出恶言,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现在在我面前装贞洁圣女?”谷雨林脸色铁青,“太晚了!” 他拽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摔到床上,“就你儿子那个小身板能满足你吗?”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屋中。 程丽对他怒目而视,眼神中满是厌恶,“你少胡说八道。” 第149章 恶言相向 男人像头暴怒的狮子来回踱步,目光不善恶狠狠盯着她。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这是她第二次打他。 “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没有尊卑了。” “去你的狗屁尊卑,我跟你无名无分有哪门子的尊卑关系?你堂堂定远将军,夜半爬墙偷鸡摸狗欺凌妇孺,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说到底你还是在意名分,难不成你真的想做我谷家的正头夫人吗?”谷雨林眉头皱的死紧,似乎在为了她的不知所谓而生气。 “谁想嫁你?我宁愿嫁缺胳膊短腿儿瞎眼心盲的丑男人也绝不嫁你。”程丽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谷雨林却自动忽略了这句话,自言自语道,“若说从前,我娶你为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祖母趁我在西北时,早早把崔惠娶进了门。” “现在再想把她扫地出门,恐怕没那么容易。” 程丽简直被他的脑回路打败,再次表明立场,“问题的根源在你,我不想嫁给你,跟你娶十个八个夫人都没有关系。” 男人嗤笑一声,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难不成你真想嫁给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程丽见他频频提起石头,怕他对石头做什么不好的事,放缓了声音道,“我并不想嫁给谁,我只是想要有尊严,有自由的活着。” “莫说你一个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便是公主郡主嫁了人也是以夫为天,需孝敬公婆,你凭什么?” “就凭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程丽毫不胆怯的与他对视,虽然知道谷雨林可能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从你走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谷雨林似示弱又似低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了丝难堪。 “我只是想让你亲眼所见陆敏之不堪托付,早已娶妻生子,没想到你却滑不留手的再次逃跑了。” “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安心留在我身边,难不成只有娶你为妻这一条路吗?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孩子,也会抬你为良妾,就算是当家主母也不能擅自动你。这样还不行吗?” “不行!就算你八抬大轿来娶我,那也不行。” 男人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姿态十分疲惫,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你当时为何要来招惹我?” 程丽并无半分心虚,“那你为何招惹烟霞姑娘?为何招惹庆阳城那么多姬妾,又为何招惹西北那么多女人,又为何招惹那异族女子?” “我委身于你本就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爱慕你,离了你不能活吗?” 这番话讲的太过不留情面,让谷雨林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多年情分,日夜相伴,在她眼里,竟只是强取豪夺,委曲求全? 男人沉默半晌,开口解释道,“那异族女子是西戎王庭的公主,我只是负责送她进京面圣。她签了伏诏领了圣上赏赐之后早已回西戎去了,我与她并无任何瓜葛。” “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解释给我听。”程丽硬邦邦道。 “我如今早已改名换姓,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若是再三番四次来找我,坏了我的清白,毁了我的名誉。我今后还如何做人?难不成你想逼死我吗?” 谷雨林本是携着满腹怒火而来,谁知道竟被小小女子三言两语说的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愿意看着她死。 现在的她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以前她总是妩媚多情,像莬丝花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现在,她却对着他横眉冷对,疾言厉色,小脸儿绷的紧紧的,像个随时准备暴起咬人的小兔子。 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风情? 程丽打开房门,“出去,以后不准再来。” 谷雨林今日被她嫌弃至此,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男人霍然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 程丽见他肯乖乖配合,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色胚如果真的对她硬来,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咽回腹中,男人在路过她时,突然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 然后狠狠吻了下来。 那简直不算是亲吻,倒像是报复。 程丽口腔中的空气被他全部掠夺,几乎难以呼吸。 程丽死命拍打着他的肩膀,可她那小鸡仔的力量对于身经百战的谷雨林来说简直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她即将昏过去的前一秒,男人终于放开了她,“记住,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别妄想嫁给别人。” “滚开,”程丽嫌弃的离他三步远,小腹处。。。。的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沐浴更衣。 这臭男人来找她,分明是精虫上脑,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情爱。 谷雨林也不知道为何每次见了她都这般难以把控,他的表现活脱脱一个色中饿鬼。 让他一时也有些羞于面对她。 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若没见到她还好,只要一见到她,他就立刻会有反应。 “你喜欢自由,我可以允你自由,但你若想琵琶别抱,那就是痴心妄想,自寻死路。” “记住我的话。”男人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和仓惶。 记住个屁,你算老几! 程丽气的恨不得咬他几口。 她担心被看她们,立刻在院中寻找她们的身影,果然在廊下看到了动弹不得的四女。 “是我等无能,害小姐受惊了。”四女均羞愧不已的向她道歉认错。 程丽哪里会怪她们,谷雨林身边的暗卫深不可测,来去无踪。被看他们在明,暗卫在暗,她们又如何提前提防呢? “不妨事,我并未受伤。倒是你们,你们怎么样?需不需要给你们唤大夫?” “不必不必,我等只需歇息片刻便可行动如常。”四女连连拒绝,这大晚上的大张旗鼓寻大夫,难免会招人非议。 再者她们都是习武之人,也知自己身体状况。不过是一时被定住了手脚而已,并无大碍。 程丽干脆坐在廊下等着她们身体恢复正常。 果然两刻钟后,四女可以自由活动了。 “今天的事情你们不许往外传,就算是石头那里。你们也要闭口不言,记住了吗?”她厉声吩咐道。 四女迟疑片刻,但是看着小姐铁青的脸色,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谷雨林现在正如日中天,手握大权,将此事告知石头,除了让石头替她担忧,替她揪心外。 也并无别的用处。 石头现在还小羽翼不丰。她不想让现在弱小的石头与谷雨林对上。 能瞒一日是一日。 第150章 江南行 她自认已经和谷雨林撕破了脸皮,又对他表现出了万般嫌弃,这个人但凡还有两分自尊,就不应该再来打扰她。 程丽提心吊胆了许多日,谷雨林果然没有再来。 谷雨林那厢没有上门找麻烦,可是周家的人却上门找麻烦了。 周家两个辈分高的族老亲自登门劝说周乾从族里过继孩子,“老哥哥,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族里人丁兴旺适合过继的男童,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个。” “自古以来只有男儿才能传承香火,女儿传承的都是别人家的香火。老哥哥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启儿的事,我们也很是惋惜伤心。可正是由于启儿走的早无人供奉,才更要为他挑选个合适的承嗣之子。否则日后每年的清明谁会去祠堂供奉启儿呢?”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故意拿启儿做借口,好说动自己。 可是启儿是他疼爱多年的独子,就这么早早离世了,如今想来还是让他夜不能寐,痛苦不堪。 在周家村,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 虽然启儿在祠堂内可以享受众人的香火跪拜,可是他也想让他的启儿能享受独一份的后人祭祀。 婵儿不能进祠堂…… 周乾陷入天人交战,进退两难。 此时其实是住口的最好时机,因为周乾已经在认真考虑他们的提议了。 但偏偏那两人还不知足。 族老话锋一转,继续道,“女儿家嘛,还是早早嫁人生子才能生活安定。族长的外甥你也晓得,生的是面容俊秀五官端正最难得他一片纯孝,与你家婵儿正是般配不过。” 周乾听罢,由原本愁眉不展瞬间变得满是审视。 他冷笑一声,看向昔日的两个玩伴兼多年好友,“我记得你家采儿也未出阁呢,怎么不说予你家采儿?” 那族老险些没崩住当场跳起来! 那族长的外甥长到二十了还不学无术,说是个读书人,这么多年就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且他又早丧父,仅靠着寡母把他拉扯大。如今他和他娘都一起寄住在族长家里。 真把婵儿许给他,岂不是他周乾的命根子都握在了族长手里。 周乾不是不知道族里的人在觊觎他的家产。 但他总想着他是土生土长的周家村人,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总是要留三分情面的。 孰料现在这群人越来越过分,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打他的主意也就罢了,还把主意打到了婵儿身上。 难道他周乾真的年迈体弱到了如此地步?让他们骑在头上欺凌吗? “我家婵儿要配的自然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像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废物男人,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 “老哥哥怎可如此讲话,那可是族长的亲外甥啊。” “族长又如何?还不是求着我,要拿我的银子。当年我周家满门下牢狱时,族里的人可曾帮我半分?” “你们回去告诉周振江,以后别对我周乾的家事指手画脚,否则以后每年惯例的三千两银子,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再拿。” 那二人见周乾满面怒容,双目喷火,看他们的眼光活似看仇人。也动了怒一甩袖子道,“你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个儿子傍身,还敢跟族里闹。我看你今后如何收场?” “不劳两位担心,有事我自会去请朱县长做主。” 那二人听到此话,对视一眼。这才想起周乾还有个大靠山,不能得罪的很了。 遂讪讪的走了。 罢了,既然没说通周乾还是回去劝劝族长,莫要太贪心了。 程丽正在屋内看账本,突然有小厮跌跌撞撞跑来道,“小姐,小姐,老爷昏倒了。” “什么!” 女子手中的账本跌落在桌子上。 她迅速起身,“祖父在哪里?快带我去。” “请大夫了吗?”她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已经派人去请了。” 程丽这才住口,急匆匆随着小厮往前院赶去。 书房内,管家正在为周乾拍背顺气,程丽一进门就看到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祖父,登时吓得面无人色。 “祖父?”她声音带了哭腔,一路小跑过去抱住老者。 “小姐别担心,老爷就是一时怒急攻心昏了过去,应该并无大碍,大夫马上就来。”管家周伯宽慰道。 “嗯,”程丽低低回应。 果然大夫看了之后也说是怒急攻心,叮嘱病人年纪大了以后万万不可动怒,要好好修身养性,平心静气。 周乾醒来时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孙女儿。 他爱怜的摸摸孙女儿的头,“婵儿。” “祖父。” 美貌可人的小姑娘此刻眼睛通红,脸上皱巴巴的,显然是哭了许久。 “哭什么,祖父好着呢。”周乾内心感动不已,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是不是族里的人又来说三道四了?” “婵儿,祖父本想再留你个三四年,可是只怕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了。”周乾实在是有些愧对这个孙女。 让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十几年,谁知道找回来还没过两天舒心日子,就又要嫁人了。 “没关系,祖父。婵儿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好丫头!”周乾若有所思片刻道,“你随我去江南,我从江南那里给你挑一个长得好家风正愿意入赘的好男儿。” “江南离偃月城千里之遥,可能有人愿意隐姓埋名的随我们到偃月城入赘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们何时动身?”临走前她务必要再见石头一面。 “此事我们需避人耳目,到时候我们静悄悄的坐着船顺流而下直到江南,不可惊动族里人,这两日就动身。” “好。”程丽点点头。 她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看来祖父的心愿一直没变,一直都想让她招赘婿进门,可是石头那边……… “没事,你放心去。”关翊谦言笑晏晏,“听闻江南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你没事儿?”程丽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关翊谦哭笑不得,“我当然没事儿。你换个环境也好,就当散散心了。” 第151章 晕船 程丽此时却心里直打鼓,“你不担心我吗?” “你是不是想等我走了,再做什么坏事?” “我只是想你开心一些,而且江南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若真遇到麻烦了,你就让被看红尘去请江羿。” 程丽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什么水云帮的帮主,听起来不像个正经团伙。 看石头一副臭屁样子,好像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难道他真的那么放心自己吗? 其实程丽自己都不是很放心自己,因为不论她走到哪儿总是会麻烦缠身。 “放心,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江羿都会帮你解决。”关翊谦丝毫不担心的模样。 “好。”烛火昏黄下美人如玉,格外勾人。 她却没石头那么坦然,唉声叹气道,“万一这次祖父真的给我找了赘婿人选呢?我又不能生孩子,岂不是白白浪费祖父一片心意?” “其实还是让祖父找族里的小孩过继为好,无论怎样都是周家的人。” “你别胡思乱想,”关翊谦将她的手放入掌心,“周乾比你想的更透彻。” 少年看着她时,脸上的柔情和爱恋任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至于你的身体,这些年我一直在给你找解药。最近已经有眉目了,或许很快就可以解了你身上的毒。” “毒?” “对,谷家喂你喝下的是前朝宫廷秘药,多用于后宫女子争斗。解药也只有谷老夫人这等前朝贵族才有。我已经寻到数位前朝御医的后人,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程丽听罢,一时不知心里作何滋味。 她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孩子。 但无论是祖父还是石头,他们好像都希望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甚至谷雨林以前也莫名其妙塞给她一个孩子,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有一个孩子。 “此番去江南,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若周乾真的帮你选中了赘婿人选,你也无需担心,只要回到偃月城,一切由我给你处理。” 什么都不用她管,那她难道真的是出去旅游的吗? 她大大的眼睛带着疑惑,带着不敢置信,还带着一丝小小的惊喜。 这模样实在单纯又俏皮,怪不得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年龄。 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从心境上来说,她永远都像一个少女。 无论遇到多少挫折和困苦,她从不会怨天尤人面目可憎,变成一个怨妇。 “放心去玩,到了江南记得给我写信。正巧你也不喜偃月城的冬天,可以到明年开春再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夏天天气热了,可以去半月城避暑,冬天冷了可以到江南过冬,想想就爽。 程丽本就是个不爱操心的性子,又见石头说的言之凿凿,遂喜不自胜的点头,“行,我会给你写信的。” 两人谈了太久,天色实在不算早,一想到石头还要奔波良久才能休息。 程丽心里一软道,“要不你今晚别走了。” 关翊谦正在喝茶的手猛的一颤,茶杯从手中脱落,茶水浸湿了衣衫。 女子半羞半怒的瞪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什么也没想,关翊谦可以对天发誓。 他从没想过要在成婚前和程丽在一起。 两人的第一次应该在洞房花烛夜,在她身穿嫁衣时。 “那不是有个贵妃榻吗?晚上你就睡这儿,别跑来跑去的了。”程丽没好气的继续道。 关翊谦不敢有丝毫怨言,乖乖去贵妃榻躺下了。 程丽放下帐子,脱了衣服也睡下了。 卯时一刻,关翊谦已穿戴整齐了,可是,在他推门离开的那一瞬。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床上的女人。 许是半夜觉得憋闷,帐子已经被程丽随手推开了。 那粉嫩的唇瓣微微轻启,似在引人品尝。 胸前丰盈随着呼吸起伏荡漾,美不胜收。 想到两人可能要分别数月之久,关翊谦折返回身,看着她娇嫩如花的脸久久不愿离开。 良久,他探下身,含住她红唇,轻轻舔舐。 而后,他转移阵地,吻上她胸前柔软。 “啊!” 程丽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被人这样折腾,她当然被惊醒了。 她刚想惊呼出声,就看到那颗头有些熟悉,是石头? “石头,你……你放开我。”她整张脸通红一片,不知是羞得还是气的。 “等会就放。” 少年与她十指相扣,口舌相接。 程丽可怜兮兮的红唇被吻的红肿异常,但石头却很有分寸,脖子处没留下一丝痕迹。 大清早的男人果真很可怕。 她隔着两人的衣料都觉他。。。能戳死人。 是她太放纵石头了吗? 她怎么会容许石头爬上她的床,对她…… 少年不顾她红的滴血的脸,又吻吻她发顶,温柔缱绻道,“记得给我写信。” 她才不会写! 可是,少年根本不等她回答,已经利落的翻身下床,精神抖擞的走了。 从西北回来不过几个月,为什么她和石头会变成如今模样??? 程丽烦闷的把被子盖在脸上,咬唇生闷气。 此次轻车简从,周乾只随身带了四个小厮四个护院,再加上程丽和被看红尘流月流霜等人,一行十余人在第二日晚上偷偷坐船离开了偃月城。 这时代的船,程丽还是第一次坐。 这一路上,好悬没把她胆汁吐出来。 后世的游轮她是坐过,但是没人告诉过她坐船这么难受啊? 她整日不吃不喝,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只顾着吐酸水了。 周乾看了心疼不已,“婵儿别怕,我们下个码头就下船,我们走陆路去。” 陆路多匪患,到时候又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事,程丽咽下喉头的恶心感,勉力笑道,“祖父我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任谁看都不会说她没事。 程丽本就纤弱,上船这短短十日又瘦了一圈,更是柔柔弱弱惹人心疼,恨不得让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海风味道,吹的程丽口干舌燥。 她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弱不禁风,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她一日日无精打采下去,看的众人都提心吊胆。 第152章 水匪 行程已过半了,离目的地只有十日的时间,可是,程丽的身体显然是多一刻也等不得了。 一行人匆匆找了个码头下船,马不停蹄带着程丽去看大夫。 看大夫的结果就是程丽水土不服,忧思多虑,需卧床静养。 这病一养,又是半个月。 程丽自觉拖累了行程,甚是愧疚,病刚好就急着坐船离开。 此举当然被周乾断然拒绝,此次江南之行本就没什么正事,只是为了帮婵儿看看有无合适的郎君人选。 这种事情本就急不得,万万不能为了这件事把婵儿的身体搞坏了。 脸上没什么神采的程丽咳嗽两声,“祖父,我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周乾轻拍她肩头,“婵儿,稍安勿躁。祖父已经寻了一艘又大又稳的船,只是那船还有两日才会靠岸。届时我们坐着新船再去江南。” 他也考虑过走陆路,但是陆路不甚太平,远没有水路安全。 多方考虑后,周乾还是决定走水路。 当初他们因走的急,所乘的客船是略有些寒酸的小船。 换了大船婵儿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程丽听祖父早有安排,遂点点头又安心躺回床上。 两日一过,一行人再次赶往码头。 程丽看着面前的巨大船只咂舌不已,这船比上次坐的船大了五倍有余!看着气势十足威风凛凛。 大船果然和小船不一样,行驶起来只有轻微的晃动感,并不像小船晃的人站都站不稳。 她已有了坐船的经验,这次并不像上次那么难受了。 船上人多口杂,且看着渗人的海水,程丽总想到杀人抛尸四个字。 一向惜命的她干脆整日窝在房中不出门。 这日她刚刚睡下没多久,突然被被看红尘唤醒,“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她迷迷糊糊醒来,“怎么啦?” “有水匪上船了。” 程丽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她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自发去穿鞋穿衣了。 “小姐别怕,这一带都是水云帮地盘,只要有我们姐妹二人在,水云帮没人会动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防止有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所以小姐我们还是避着些。” 程丽点头表示理解。 听她们姐妹的意思,应是认识水云帮的高层人员,但若来的底层喽啰,很可能不认识被看红尘二人。 流月流霜上下打量了被看红尘一眼,“你们是水匪出身?” 被看红尘昂了昂下巴,显得很是傲娇。 流月流霜若有所思。 说起来,程丽还没问过流月流霜的来历呢。 但很显然,此时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甲板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听的人心里直发慌。 间或还夹杂着妇孺和孩童的哭闹声。 程丽担忧祖父的安危,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心急如焚。 “红尘你留在这里看着小姐,我出去看看情况。” “万事小心。” 被看小心的开门出去了,程丽挽留的话卡在喉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婵儿?”门口是祖父压低嗓子的声音。 流月立刻去开门。 周乾见孙女儿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水匪向来只求财,很少杀人。婵儿别怕,待会儿我们给他们银钱就可。” 红尘也赞同的点头,水云帮一向只为钱,甚少对百姓下杀手。 可是外面甲板上的哭嚎声越来越声嘶力竭,让人心悸。 女子尖利的辱骂和嚎叫几乎划破黑夜,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女子正在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这分明是有女子被凌辱了。 红尘面色凝重,这明显不是水云帮的作风,难道是海潮帮那群恶心的畜生? 周乾也曾数次坐船往返于偃月城和江南。每次遇上水匪上船,只需交满人头费便可安然无恙。 为何这次…? 冰冷的海浪拍打着船舱,一下下的仿佛拍打在了程丽的心上。 她还是第一次落到这种境地,四周都是冰冷的海水,就算是想逃也无处逃生。 而且,最糟糕的是,当初祖父为了让她方便透气,选的这个房间离甲板很近。 怕什么来什么。 “咚咚咚”一阵毫无顾忌的砸门声响起,“开门!开门!”男人的声音兴奋中带了丝疯狂。 当然没人给他们开门。 门外的男人们见状,几人合力撞向脆弱的房门,门板应声断裂,男人们一眼看到了双生子流月流霜,个个见猎心喜。 “呦,好一对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今儿可便宜我们兄弟了。” “就是不知道,小娘子是不是还是雏?” “嘿嘿,大哥试试不就知道了。” 几人淫笑着越走越近。 而程丽则被祖父和流月几人护在身后,没有让外人看见半分。 她怕的牙齿咯咯作响,一颗心几乎蹦出嗓子眼。 待那五个男人都进了屋子。 红尘一个箭步闪到男人身后,从袖中划出一柄短剑,干脆利落的抹了最后面男人的脖子。 男人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已经一命呜呼,血喷出了一米远。 前面的四个男人这才发现异常,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弟,一时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下的手。 而在男人们正前方的流月流霜趁此机会,一人抓起一把筷子。根根戳入男人们的眼睛和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屋子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 周乾已经吓傻了,“婵儿,你的婢女,你的婢女……” 程丽也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惨无人道的虐杀。她哆哆嗦嗦道,“祖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乾是个正经生意人,若是碰上求财的匪徒还好,但是碰上了这种既求财也要人命的匪徒,他也没有办法。 五个男人转眼间已经躺了一地,个个身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 房门被刚刚的男人们破坏已经无法再次闭合了。 这样大门敞开岂不是任人宰割? 红尘探头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我们换个房间。” “那被看呢?她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小姐别担心,被看足以自保。” 几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内舱走去。 越往里走,甲板上的声音就越来越飘忽不可闻,最终消失不见。 第153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红尘找了一路,终于找到一间没反锁的房间。 应是无人居住的。 几人大喜,立刻一窝蜂的挤进屋子里。 然后就与屋子里的络腮胡男人来了个数目相对。 “你们这是,组团来盗窃?”络腮胡男人狐疑的开口。 程丽定睛一看,哎呀妈呀,又是一个老熟人,这不就是半月城那个好男风的大胡子吗? 看他威武雄壮,长的跟头熊似的很有安全感,躲他这里应该没问题。 周乾上前两步,忧心忡忡望向门外,“英雄,船上进了水匪,已有不少人遭殃了。我们是侥幸逃出来的。还请英雄收留我们在此躲避片刻。” “果真?!!!”那络腮胡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看向面前的老者。 “老朽所言,千真万确。” “你们在此等着,莫要乱跑。”络腮胡男人神色郑重,拿上佩刀就要出门。 周乾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汉。 那些水匪既然敢公然上船行凶,说明同伙一定不少。 这汉子虽看着魁梧有力,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又如何斗得过那众多匪徒呢? “英雄,外面危险,不可出去啊!”周乾焦急的劝道。 “老人家放心,我去去便回。” 男人推门出去,宽阔的背影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唉。”周乾眼睁睁看着个好儿郎去送死,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祖父,那人定然会几分拳脚,否则也不敢只身出去探查情况,他艺高人胆大,想必不会出事的。”程丽柔声劝道。 周乾看着孙女身边几个身手不凡的婢女,心情复杂的点头,什么也没说。 男人果然片刻就回,他应是在外面看到了什么,回来的时候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锁好门栓后,一群人个个默不作声,气氛低沉凝重的可怕。 程丽想起后世看过的电影,按理说劫持游轮上旅客的话。劫匪应该从四面八方登陆这艘船,控制住所有人之后,就可以求财的求财,求色的求色。 但是这伙匪徒显然不愿意浪费那么多功夫,他们是从甲板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扫荡的。 碰上年轻漂亮的姑娘,还要当场。。。 就这么耽搁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控制这艘船? 这副做派倒像是丧家之犬的最后狂欢。 程丽猜的不错,这批七八十余人的海潮帮帮众,是被水云帮逼的无路可走之后流窜到这一带的。 海潮帮本就作恶多端,穷凶极恶。当地官府不知剿了他们多少次,也没把他们彻底剿灭。 反倒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水云帮,近日不知为何突袭海潮帮,把海潮帮打了个措手不及。 海潮帮大本营被抄了就算了,老大也死在水云帮帮主江羿手下。 余下一帮乌合之众立刻四散逃命。 也算程丽她们倒霉,刚好被她们撞上海潮帮的流寇。 屋子众人都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流月流霜红尘三人面无表情,周乾则担忧的时不时望向自家孙女儿。 众人当中反应最大的当属络腮胡子男人,他坐立难安,频频望向门外,恨不得出去手刃那些匪徒。 那满脸的义愤填膺不似作伪,实在是奇怪。 程丽自从不小心瞥了他一眼后,就越看他越奇怪。 这么有同理心,有正义感的男人简直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冲出去呢?程丽好奇的想。 她有种感觉,这男人肯定会出手。 她猜得没错,络腮胡子男人如坐针毡良久,终于忍无可忍的霍然起身,“我出去会会他们!” 程丽当即站起身,“流月流霜红尘,你们去助英雄一臂之力。” 络腮胡男人诧异的看着她,程丽微微一笑,“英雄顶天立地一身正气,实在让小女子佩服不已。但英雄孤身一人难免掣肘,不若带上我的侍女携手作战,她们也都是女中豪杰,不逊于男儿。” 三女齐齐拒绝,“我等的任务是保护小姐,不能离开小姐半步。” “不离开,”程丽轻叹口气,“我陪你们一起去。” “啊??”三女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外面危险,小姐怎可亲涉险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无论是何结果都是我的命数,别啰嗦了,走。”她率先打开房门,含笑望着众人。 络腮胡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以前上学时背的古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原来古代也不都是拿鼻孔看人的大家小姐,还有这样温柔良善心思玲珑又乐于助人的美貌佳人。 络腮胡男人开道,程丽和祖父走在中间,流霜等人断后。 队伍最前方的男人手执六尺长的钢制陌刀,杀气腾腾,步伐坚定。 匪徒往往还没靠近他,就被他一刀砍穿身体。 程丽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失声尖叫到后来怕影响络腮胡男人发挥,干脆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强迫自己冷静。 一行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来到甲板上。 此刻甲板上,二十多个男人围成个圆圈,正在癫狂吼叫。 透过缝隙,程丽看到几个浑身赤裸的年轻女人正在被人压在身下取乐。 围观的男人们一边怪叫一边说些下三滥的笑话。 程丽看的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这群人渣,这群畜生! 络腮胡男人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的避开视线,他沉声道,“放了这些女人!” 他的声音引起了匪徒们的注意,打断了匪徒们的好事,二十几个杀人放火的匪徒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大胡子一行人。 匪徒中有一个光头汉子越众而出,他身材壮硕,看起来足有两百多斤,长的肥就算了,他脸上还有个核桃大的黑色痦子。 那痦子上的几根黑色毛发分外引人注目。 男人不屑的打量了络腮胡子一眼,“你小子有种,敢单枪匹马和我说话?” 光头将目光停留在络腮胡子男人一直滴血的刀上目光阴狠,“说,你杀了我几个兄弟?” 第154章 厮杀 “加上你就是第十一个!” 光头只觉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意袭来,迅速拉过一边的喽啰挡在身前。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料到络腮胡子居然敢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主动出击。 一击没中! 络腮胡子男人毫不留情抽出带血的长刀,那被光头拉来当肉盾的喽啰已经死透了。 大胡子再次提刀砍去,光头见他杀气太盛,慌了手脚,怒骂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 手下这才拿起兵器纷纷向络腮胡子攻去。 正在欺辱女人的那几个匪徒也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加入了战斗。 “快去帮忙!只有他赢了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程丽命令三女。 此情此景,不用小姐吩咐,她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红尘率先出手,从匪徒手里抢了一把刀,干净利落结果了那匪徒。 流月流霜也加入战圈,杀人抢刀一气呵成。 海风肆虐,吹起了她的裙摆。程丽摸摸脸上的面巾,还好好在脸上好好覆着。 流月流霜并不像红尘打的那么酣畅淋漓,两人有意无意的放在程丽面前,并没有远离她。 程丽握紧祖父的手,环顾四周,想找个可以防身的武器。 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 她无奈只能放弃了。 周乾此时无比后悔让孙女儿下江南,若不是他老糊涂了,怎么会想出这个馊主意。 结果还没到江南,孙女儿又是病又是遇到水匪的。简直是出师不利,就算是到了江南,怕也找不到什么好赘婿。 他看着孙女儿惶然无助的样子,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程丽,“婵儿,拿着防身。” 没想到祖父居然随身携带的有匕首,程丽大喜,立刻接过握在手中,“祖父,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周乾哭笑不得,唉,小孙女这瘦胳膊瘦腿的,居然还要保护他这老家伙。 可是,眼眶怎么湿润了呢? 两方人马打的热火朝天,眼看着程丽这方马上就要占上风,光头那边的人已死伤过半。 孰料,从船舱里陆陆续续跑出来许多水匪。 程丽只扫了一眼,就心中一沉,粗略估计一下,居然有三四十人。 再加上光头那边十余人,总共有五十余人。 而她们这厢却只有络腮胡和三女能战斗。 至于船上的其他乘客,不知是被控制了还是别的原因,居然没有一个人现身。 难道今日她们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船舱内跑出来的水匪越来越近,程丽强自镇定却手脚直哆嗦。 他们过来后,第一个打照面的就是程丽,那她… 三女很显然也联想到了这一茬,边打边往程丽这边退。 她们这一退,可就苦了络腮胡,他已经对战太久,有些体力不支。 眼看战友都退了,他也只能迅速撤退,来到程丽身边。 这下好了,凑到一起,正好可以一锅端了,程丽心想。 程丽步步后退,直到背靠船杆,退无可退才硬着头皮打量面前的水匪。 好人和坏人真的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这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匪徒和长相凶恶心却良善的络腮胡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刚刚被打的像条落水狗的光头,此时却大剌剌的又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身后护着的是谁?是不是哪个官家小姐?” 光头现在神气活现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一刻钟前他还被络腮胡打的满甲板乱跑。 这个拿小弟挡刀,毫不为耻的男人居然还是他们的老大。 “哈哈哈哈哈老子玩过的女人不少,就是还没玩过大官的女人呢。”光头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手下们也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完全不在意躺了满地的兄弟尸体。 因程丽蒙了面,光头看不清她的脸,便接着大声嚷嚷道,“要是个老女人,爷可不要,最好是哪个大官家没出嫁的娇女儿,也让我赖强好好爽一爽。” “老大,你是爽了,那小娘子只怕就被你给玩儿死了。” “就是,谁不知道老大你本钱大,以往那些小娘子,哪个不是被你入的死去活来?” “我刚刚看那女的身段前凸后翘,定是个风骚的。老大这下有福了。” 众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声传入程丽耳中。 像这种话,她当初在何家村时不知听过了多少,这种屁话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也不值得她生气 可是红尘流月流霜却气的俏脸通话,恨不得不管不顾把这群嘴臭的匪徒杀了个干净。 就连络腮胡也担忧的回望了程丽一眼,像是生怕一个没注意,程丽就不堪其辱,跳海自尽了。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明亮无瑕无一丝阴霾的水润美眸。 那双眼睛太过干净透彻,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她内心深处。 甚至,他能从她眼里看到他的倒影。 络腮胡收回视线,僵硬的转回头,继续护在众人身前。 就连祖父也紧紧握住她手,“婵儿,那些污言秽语你不要听,祖父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程丽无奈,为何他们都把她想的如此脆弱,不过几声狗吠,她哪里会在意? “我没事,”程丽轻声道。 不过被看去哪儿了,出来这么久都没看到她。 被看身手是四女中最好的,必不可能被俘,难道是去搬救兵了? 可是这茫茫大海,她能去哪里搬救兵? “女人留下,男的一个不留!”光头阴狠的盯着络腮胡,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一声令下,匪徒们个个举刀向络腮胡砍来。 几十个人一起抽刀砍人的画面让程丽头皮一麻,险些尿了出来。 大胡子这要是被人砍个几十刀,那不是剁成饺子馅了? 果然,没实力就应该和其他乘客一样龟缩起来引颈待戮,贸然出头,连个全尸也留不下来,说不定被剁成饺子馅后还会被丢进河里喂鱼。 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程丽听的脑瓜子嗡嗡的。 络腮胡经过刚刚片刻的休整,此刻犹如喝了鸡血,杀得是虎虎生风。 程丽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了华点,大胡子这路数,怎么看都像半路出家学的,不像谷雨林,使得都是恢弘大气的招势。 而且,大胡子的招式,招招往一刀毙命的部位上招呼,单看他狠辣无情的打法,实在很难相信他是个热血上涌满腔正义的汉子。 这个人,实在矛盾。 第155章 拖延时间 以残血之力打败满级怪物是主角才能有的特殊待遇,大胡子是没有这个殊荣的,所以激战良久,他已是伤痕累累,体力不支。 若不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只怕他早就握不住兵器了。 三女也耗尽了体力,却仍尽职尽责护在程丽面前。 “被看是不是去搬救兵了?”程丽凑到红尘耳边小声问道。 红尘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程丽吃了个定心丸,既然有救兵,那她们早晚有活路。 问题是她们能不能活到救兵来的那一刻。 眼看大胡子和红尘他们手都开始发抖,甚至武器都差点脱手。 且大胡子身上已不知多了多少皮开肉绽的伤疤,再打下去,只怕…… 不就是拖延时间,她也能。程丽毅然决然揭下面巾,玉白小手高高举起,手中帕子随风飘扬,“我乃水云帮江羿之妻,尔等焉敢放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就连红尘也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住手!”光头立刻斥退手下,死死盯着程丽娇媚无双的脸,“你是江羿的女人?” 程丽哪里认识江羿是谁?只是想着石头既然让她有麻烦找江羿,那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所以只是喊一嗓子试试效果。 谁知道,还真的有用,这些匪徒果真认识江羿。 “老子和他斗了十年,怎么不知道他娶妻了?”光头怀疑的打量了程丽一番。 只见此女胸大腰细腿长兼之肌肤雪白,脸蛋娇嫩,五官妩媚,活脱脱一个女妖精! 江羿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妈的,什么好事都让那姓江的赶上了!! 连女人也比他睡过的女人都漂亮!! 艹 光头越想越气,“嘿嘿,小娘子,你这回可算是栽我手里,你男人的账,我可都算你头上了。”而后,他恶狠狠道,“把江羿的女人给我拖过来!” 这倒霉江羿,提他的名字怎么非但没有恐吓作用还火上浇油啊? “你们这群坏蛋,别过来!”程丽做戏已经有多年经验,立刻一脸高贵冷艳的娇声道,“你们这群丧家之犬还不速速逃命,我夫君马上就派人来接我了了!若我夫君来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小娘子少吓唬人,爷看你长的有几分姿色,不如蹬了江羿跟我,我可比江羿那小子强多了。” 光头越看她越满意,这么个雪肤花貌又娇滴滴的美人,往床上一摆,是多么赏心悦目啊。 程丽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一群人面不改色,“我与夫君此生不渝,你这恶人休要胡言乱语,哼!” 虽是义正言辞的斥责之语,只是那语气,怎么说呢,轻飘飘的还带着钩子,仿佛撒娇般骚的人心痒。 光头本想当众睡了她也好让江羿颜面扫地,谁知这女人如此娇憨勾人,便是光头也动了心思,不愿如此美人受了折辱含恨而死。 “小美人,爷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那姓江的一脸肾虚样,跟着他有什么盼头,还不如跟着爷实在,至少不用夜夜守空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下们也都配合的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呵呵,黄色笑话真好笑。 傻逼。 一群拿低俗当有趣的玩意儿,程丽也适时捏着帕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惊恐的看着光头,“你,你怎么知道……我夫君………不让我对外人说的……” “江羿真是个不行的?”光头仿佛吃了含笑七步癫,笑的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其余人也放声大笑,“老大英明神武,一早就看出那小子有问题!” “堂堂江老大,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我看以后他们水云帮的面子往哪儿放?” 虽然不认识江羿,但光头这智商,绝对被江羿碾压,程丽敢保证。 光头嘲笑够了江羿的能力才道,“小娘子真是受委屈了,以后跟了我,保证你夜夜笙歌。” 夜夜做噩梦倒有可能,你看看你脸上那黑痦子,比核桃都大了,上面还长了那么多毛毛。 猪都比你耐看。 “去,把大嫂请过来。”光头踹了一脚身边的小弟。 小弟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大胡子,随手扯了另外一个垫背的。两人哆哆嗦嗦来到程丽三步远外停下,“大嫂,大哥有请。” 光头这大哥实在是当的太猥琐了,又胆小又惜命,还总是拿小弟挡刀。明明大胡子都力竭了,他也不敢独自面对大胡子,还让小弟来请人。 一个字,垃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程丽似乎别无退路了。 大胡子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喽啰,头也没回,只沉声道,“别去。” “小姐,不能去啊!” “婵儿!” 程丽当然知道不能去,她刚刚的胡言乱语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又不是真的看上光头这个丑八怪了。 可是事到如今,好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不去,你会欺负我的。”程丽垂死挣扎,“除非你让他们都让开。” 她白玉小手分明指着光头身后的那三十余人。 光头毫不犹豫赶走身边的兄弟,“也不看看你们的尊容,都吓到美人了,还不滚!” 手下人也不是傻子,并没走远,退了十步,个个炯炯有神的盯着大胡子,防止他有异动。 程丽没料到光头如此配合,她想起被看红尘教的膻中穴,又微微晃动头上的簪子,心中略定了定神。 而后,她莲步轻启,慢悠悠向光头走去。 孰料,没走两步,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拉住,“别去。” 是大胡子。 程丽拂掉他的手,向他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提着裙摆继续前行。 短短十米路程,她却仪态万千迈着小碎步走了许久。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哀嚎,被看,你再不来救我,我就真的要被迫亲自上阵杀敌了! 那光头两百多斤,也不知簪子能不能戳破肥肉命入膻中穴。 光头对她如此大家闺秀的做派也甚是满意,眸中惊艳之色愈加明显。 突然,一支冷箭“嗖”的越过程丽耳畔,直直射中光头脖子。 光头甚至没来的及留一句遗言已经倒地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第156章 同类 有人第一时间将她往后拖,是大胡子,“躲起来!” 铺天盖地而来的利箭立时将甲板上的水匪射成了筛子。 余下水匪则开始四散逃命。 程丽被大胡子护在身后毫发未伤,却敏锐的发觉大胡子行动有瞬间的迟缓,她二话不说摸向大胡子身前。 “姑娘,你…”幸好男人蓄了满脸络腮胡,否则,此刻定然满面通红。 直到手摸到一支长长的羽箭,她心里如压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你中箭了?” “无碍,我待会自行拔了便可。”男人不在意的回道。 程丽茫然四顾,甲板上已躺了不少死尸,红尘她们正护着祖父匍匐在地躲避箭雨。 她拉着大胡子坐下,费劲儿拖过一具尸体挡在两人面前,“难道是新的匪徒上船了吗?” 大胡子面色凝重,“应该是。” “那我们怎么办?你的伤口痛不痛?”程丽担忧的望着他胸前长长的羽箭。 大胡子干脆利落掰断羽箭,只留短短的箭头在皮肉里,“这点伤,死不了。” 红尘也发现了她的踪迹,向她摇摇头,表示不可轻举妄动。 箭雨已经停了,甲板上的活口屈指可数。 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谁知她们却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这次登船的匪徒比之光头的人更加训练有素,刚刚那些躲过箭雨的匪徒三两下被杀了个干净。 而后,那些人像认识大胡子一样,对着他全力围攻,而程丽,则自动被众人无视。 大胡子本就为了救她中了一箭,勉力和众人交手支撑片刻,再也无力抵抗,跪倒在地。 “顾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眼看着明晃晃的钢刀就要向大胡子头上砍去,程丽心都几乎跳到嗓子眼。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顾禀?半月城?顾禀? 难道大胡子就是石头口中可信任的半月城焱帮顾禀吗? 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胡子翻身径直从船上往下跳。程丽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她是会游泳的,万一大胡子不会游泳,她还可以救他。 可谁知,海水完全和游泳馆里的水不一样,海水冰冷彻骨,一层层海浪拍过来,让她无法保持平衡。 “大胡…”咕噜噜的海水往她嘴里灌去。 程丽只觉得身体沉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开始急速往下坠。 难道她要葬身海底了吗? 好,海葬,听起来也不算太糟。 就在她意识昏昏沉沉时,好像有个人抱着她一步步向前游去。 然后,她就没有了知觉。 胸口巨大的疼痛之感把她疼醒了过来。 入目就是大胡子标准的心肺复苏手法。 程丽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胡子也愣住了。 男人迅速把双手从眼前姑娘的胸上拿了起来。 程丽用一种神奇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了大胡子一通,那眼神,怎么说呢?绝对不是看色狼的眼神… 反而,有种看会说人话的大猩猩的感觉。 大胡子被她看动物园里会说话的猴子一样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硬着头皮道,“看什么看!老子救了你的命,摸你两把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丽边笑边捶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笑够了,继续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大胡子。 大胡子被她看的浑身刺痒,恶声恶气道,“看上老子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程丽不知羞耻的点头同意。 大胡子本以为她会羞愤欲死,谁知她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对。 她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把男人弄得手足无措,“老子可没看上你,给我安分点。” “好。”程丽还是乖乖点头。 只是她的目光如影随形,如有实质,让大胡子浑身不自在。 “你多大了?”程丽对他很是好奇。 这姑娘脑子进水了不成?怎么现在活像个傻子! 顾禀一边吐槽一边继续往火堆里添柴火。 不对,她刚刚在海里泡了那么久,说不定真的脑子进水了。 也许在船上的时候就脑子进水了,要不是脑子进水,怎么会好端端的跟着他跳到海里去? 顾禀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程丽也不气馁,继续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不止,“你多大了?怎么留这么多胡子?你也去江南吗?好巧啊,我们居然坐同一艘船。” 她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终于惹恼了顾禀。 “再啰里嗦,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回海里。” 程丽呵呵笑,根本不怕。 这就是个色厉内荏,面上凶狠,内心善良的小傲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处应该是个荒岛,渺无人烟,岛上也多是杂草荆棘。 也不知道顾禀从哪里寻到这么多能用的干树枝,又燃起了火把。 唉,同样都是穿越人士,为什么顾禀什么都会,她什么都不会? “吃,”男人递给她一个烤的金黄的烤鱼。 “哇!!!”程丽双手接过,连连道谢,“多谢英雄,多谢英雄。” 万幸这里是南方,若是北方这种天气掉进海里,只怕她现在的尸体都冻硬了。 程丽坐在篝火边一边烤火一边吃烤鱼,间或侧头偷偷打量顾禀。 顾禀这么多年默认自己是龙阳之好,就是为了避免成亲。 谁知,眼下这个姑娘几乎把双眼粘在自己身上,让他吃烤鱼也吃的不尽兴。 “你到底是吃烤鱼还是吃老子!老子是你的下饭菜吗?看一下吃一口???”他佯装凶恶的怒视程丽。 程丽连忙举起烤鱼表明心意,“我吃鱼。” “那就好好吃,别再看老子!”顾禀气的磨牙。 这个累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跳下海,他还得累死累活把她拖上岸,还得照顾她! 真是麻烦! 烤鱼烤的极好,只是没有佐料,但也不耽误下肚。只是,吃着吃着,程丽突然从地上跳起来道,“你身上的箭呢?” “我自己已经拔了。” “肯定很疼?”程丽难以想象一个现代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能够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徒手拔箭。 大胡子只专心致志吃鱼,并未搭理她。 第157章 流落荒岛 程丽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奇怪,但她实在按耐不住想了解顾禀的心。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会遇到自己家乡的人。 有种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可惜她是个女的,要不然她现在恨不得拉着顾禀对月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其实结拜成姐妹也可以,顾禀不是同性恋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是程丽一点都不害怕。 她兴致勃勃的看着忙碌不停的顾禀。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闭嘴就行。”男人不留情面的答道。 “哦。” 顾禀收拾出了一片空地,硬邦邦道,“你睡这里。” “你呢?” “少对老子问东问西的!”顾禀恶声恶气道,“快去睡。” 程丽心说她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真的不困。 他忙了那么久,应该他去休息才对。 可惜顾禀已经横刀背对她坐于地上,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 岛上并无什么野兽叫声,只有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 她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那背影有些轻微晃动。 难道…? 程丽没有犹豫,立刻跑过去查看。 果然,男人眼睛已经闭上了,身子摇摇欲坠。 她探出小手摸向男人额头,男人没有丝毫反应,也没有拒绝。 手下的触感让她大吃一惊,这额头烫的都能摊鸡蛋饼了!!! 顾禀这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烧的昏过去了! 程丽想把他往火堆那儿拖,费了半天劲儿也拖不动。 这人一米九多,长的跟个铁塔似的,两个程丽也拖不动啊!! 她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 程丽又把手探进他后背,也是火热一片,烫的吓人。 高烧,应该立刻降温! 她解开男人衣服,男人显然已经陷入昏厥,任她如何摆布都没有丝毫反应。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程丽抱着顾禀的衣服跑去海边,把衣服泡在海水中,又抱着湿衣服跑回来。 她拼命给男人擦拭身体,希望物理降温能有效果。 可是,她来来回回擦拭了许多遍,男人身上依旧滚烫的吓人。 程丽害怕的直发抖。 可是除了降温,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身上没有任何药品。 她只能无力的一遍遍为他擦拭身体,擦拭关节处。 男人肩上的伤口可能泡了太久的海水,已经泡的发白肿胀,甚至还有化脓的迹象。 忙活了一晚上,男人还是高烧未退。 她挫败不已,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她怎么这么没用? 顾禀救了她,为什么她却救不了顾禀? 红色的旭日已经隐隐浮现在远方的水面上了,程丽停止哭泣,决定自救。 祖父和红尘她们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这点她很确信。 幸好她身上穿的是鲜艳的赤色襦裙,程丽脱下裙子,费劲啦爬上岛上的大树,把红裙子系在树梢,让它随风舞动。 若有远处的船只经过,一定能看到她的红裙子。 顾禀依旧未醒。 难道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吗?所以无论如何温度都无法降下去? 她心急如焚,拼命在脑海中搜寻自救知识,只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脑袋到用它的时候总是脑袋空空。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无助的望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对了,她还有嘴!不是说口水能消毒吗? 她怎么早点没想到? 男人被脱得只剩亵裤呈大字状躺在地上,柔弱美丽的女子只穿中衣趴在他肩头舔舐他的伤口。 正在全神贯注帮他消毒的程丽突然被人一把推开,“滚开。” 顾禀厌恶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喘着粗气就要站起身。 他正生着病,程丽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见他要起身,立刻爬起来要去搀扶他。 “别碰我!”顾禀语气中已经带了丝愤怒。 他嗓音沙哑,甚至还有些破音。 程丽愣在当场,有些委屈,“我只是想扶你。” “不必了。” 男人不顾衣服湿哒哒的直滴水,直接穿在了身上。 “啊……”她欲言又止,“衣服还湿着呢……可以等海风吹干了在再穿。”她小声提醒。 男人不为所动,穿上衣服后,继续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很显然还没恢复力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又尴尬。 程丽不知道顾禀为什么生气,她觑了觑男人神色,还是解释道,“我脱你的衣服,只是为了帮你降温,你昨晚身上烫的吓人。” 顾禀并未作答。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她明明也是一片好心,也是为了帮他好不好? 她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给高烧的他降温,累的现在脑袋都嗡嗡作响,她做错什么了?? 程丽越想越气,抱着膝盖低低啜泣。 这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下次就算他烧到五十度,她也不会再管了。 她埋头哭泣,自然没注意到男人甚至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砰!”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程丽抬起泪眼朦胧的眼,这才发现顾禀整个人栽到了地上,显然是又昏了过去! 活该,说了不让你穿湿衣服,你偏要穿。 程丽一边碎碎念,一边擦干眼泪,认命的爬起身去照顾顾禀。 穿上又怎么样? 穿上老娘现在还不是把你的衣服给脱了? 她手脚麻利的又把顾禀的湿衣服给脱了。不过,这次,她没用顾禀的衣服浸水降温,这臭男人这么在意自己的衣服,她不用就是了。 程丽把顾禀的衣服撑开摊在海滩上,估计等会儿,海风一吹,太阳一晒衣服很快就能干。 男人的脸已经烧的像个煮熟的大闸蟹了。 程丽看来看去,没有别的布料能用,只好用男人的刀割烂小腿处的裤子,沾了水继续给他擦拭降温。 只是,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日头越来越烈。 程丽眼前渐渐开始变得重影阵阵。 最后,她整个人直直摔在男人身上,累晕了过去。 小小的荒岛上,宽大的外袍随手扔在沙滩上。 男人几近赤裸,女人雪白小腿纤细诱人,白的炫目。芙蓉面枕在男人胸前,小手放在男人腰上。 怎么看都是一副男女做了什么,疲累至极睡过去的模样。 第158章 江羿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并非粗砺的砂石。 她一整日水米未进,只吃了个烤鱼,又不眠不休的彻夜照顾病人,累晕过去也是在所难免。 房间内不知燃的什么香,味道有些重,但是挺好闻的。 程丽睁开眼睛,流月流霜立刻焦急的上前扶她,“小姐,你终于醒了。” “嗯,”她摸摸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我好饿。” “我这就给小姐端碗粥过来。”流月反应最快,话音刚落,已小跑着出了门。 “顾禀呢?”程丽既然获救了,那顾禀应该也获救了才对。 “是和小姐一起跌进海里的那个男人吗?”流霜笑道,“顾公子早已苏醒,哪儿像小姐,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那人是铁打的不成,那日明明都烧到四十度了,转眼间居然就活蹦乱跳的。 反而她这个没生病的健康人居然累的睡了一天一夜。 不过他没事就好,在这世界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碰到一个老乡,她可千万不能让老乡死了。 “我祖父呢?他老人家好吗?” “一切都好,小姐别担心了。”流霜心疼她坠海受苦了,伺候她穿衣下床,动作和语气都轻了三分,生怕吓到她似的。 “对了,还有被看呢?被看找到了吗?” “被看也一切都好,只是现在有事,待会就来见小姐。” 正说话间,流月拎着食盒来了,程丽连喝三碗金丝糯米山药粥才觉得胃里舒服些。 流月看她喝罢了粥,才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细细说予程丽听。 原来那日后登船的那批人正是水云帮的人,是被看唤来的帮手。 当日,被看外出查看情况后,发现水匪人数众多,便当机立断出海寻旧主子帮忙。 江羿一听有海潮帮漏网之鱼,立刻率众前来围杀。 是吗?但是那时,程丽分明听到那些人说顾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难道水云帮和顾禀之间有什么利益纠葛,所以,水云帮围杀海潮帮时顺手也准备灭了顾禀这个仇敌? 那顾禀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有危险? “我们现在在哪儿?”她抓着流月的手问。 “我们驾驶着船找了许久才找到小姐,现在船只正在返航,估计再有两日就能到达江州了。” 原来还在船上。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保护我。”二女没有多问,立刻跟着她离开了房间。 程丽先去看望了祖父,见祖父果真一切都好,于是终于放下了心。 只是祖父看着她总是欲言又止,脸色又青又白,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急着去看顾禀,也未追问太多,和祖父告辞后就欲离去。 “婵儿,你身子一向弱,此番又坠了海,还是在床上好好休息,莫要乱跑了。”周乾看她眉宇间的憔悴之色心疼不已。 程丽说实在话,睡得脑袋疼。 她现在宁愿去跑五千米,也不愿意待在床上睡觉了。 “祖父,我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我现在要去看望朋友,待会儿再休息。” “哼,”周乾不满的哼道,“是不是要去看那个大胡子?他壮的跟头牛一样,能有什么事儿?不准去看。” 程丽诧异的望着祖父,不知他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周乾当然对顾禀没好感,虽然这男人武力超群,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侠士风范。 但是,就冲他欺负自家孙女这一点,他周乾就万万不可能认大胡子做孙女婿。 天知道,他心急如焚的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婵儿,却发现婵儿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抱在一起双双晕倒时,简直五雷轰顶,五内俱焚。 尤其看到这副场景的人还那么多,真是想想就恨不得手刃了那大胡子。 程丽觑着祖父的脸色,解释道,“祖父,大胡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把我从海里救出来说不定我早就死了。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如今我既已醒来,自然要当面向恩人道谢,又怎么能避而不见呢?” 孙女说的也在理,周乾也不忍心过多苛责孙女,只道,“那大胡子不是良配,婵儿,你不可跟他过多交往。” 程丽哭笑不得,“祖父,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没有看上他。” “那就好。”那大胡子的胳膊比婵儿的大腿还粗,若婵儿以后真的选择了这样的夫婿,那岂不是要吃苦受罪了? 拜别祖父,程丽在流月的指引下,往顾禀的住处行去。 “砰砰砰,”她站在门口乖乖的敲门。 “门外何人?” “是我,周玉婵。” “我现在不方便见客,周姑娘请回。” 话音未落,程丽已经推门进去了,然后,她就与屋内两个男人六目相对。 顾禀上身赤裸,背后一个一袭白衣的帅哥正在给他敷药。 麻蛋,既然有事,为什么不锁门? 居然打断了别人的好事!! 程丽红着脸往后退,“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呜呜呜,体型差也太好磕了呜呜呜。 黑皮魁梧攻和白皮清冷受。 这是什么人间福利? “闭嘴,给我回来!!!”顾禀气的拍桌子。 明明是个貌美娇柔的姑娘,为何刚刚脸上的笑容那么猥琐!! 程丽不死心又偷偷瞧了瞧顾禀身后的小受,暗道顾禀真是好眼光。 有这么个绝色相伴,自然看不上女人了。 流月流霜则有眼力见儿的掩门出去了。 “哦,这位就是周小姐?”白衣男子肩宽腿长,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脸上是标准的花花公子笑容。 他给顾禀换好药后又拿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才拿正眼瞧程丽。 这意有所指的语气,难道担心她跟他抢男人? 程丽还没来得及解释,白衣男人低低笑了两声,“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不能人道?” 啊!?? 程丽使劲揉了揉眼,难以置信道,“你是土匪江羿?” 白衣男子嘴角抽搐几下,纠正道,“不是土匪,是水匪。” 有什么区别吗? 难道不是他派人去砍顾禀吗?为什么现在两人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 难道有奸情? 其实,他们俩就是恋人关系? 第159章 奇变偶不变 她的眼神太过赤裸裸,偏偏还自认为隐晦的在顾禀和江羿之间来回打转,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意思不言而喻。 江羿是无所谓,顾禀却不是个能忍得住的。 “周姑娘来到底有什么事?” 呃,现在没事了。 也许只是人家py中的一环呢? 她还是别多嘴了。 “没事,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她屁股着火般退了出去。 江羿哈哈笑道,“她很有趣不是吗?我看她对你很有兴趣,不若娶回去?” “休要胡言,”顾禀穿上外衣。 “不喜欢,那日还把人家抱的那么紧。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们分开。”江羿故意道。 “你!!”顾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还谈不谈正事了?” “谈,开个玩笑无伤大雅的玩笑,顾兄生什么气啊?”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开这种玩笑?”顾禀神色郑重,“江兄以后慎言。” 江羿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她虽未出阁,怕身边早已有了男人。而且,也不是你我惹得起的,顾兄可要三思而后行。” “我早已知晓,且我对她并无心思,江兄不必费心。” “是我枉做小人了。”江羿自顾自斟了杯茶,一饮而尽。 “海潮帮一灭,京杭运河一带全都是我水云帮说了算。日后,不管是商旅客船还是官府船只,全都要经我点头才能安安稳稳驶在这海上。此番也算是不负关公子所托。” “你果真要掺和进那些大人物的争斗里去?” “难道要我永远做这种刀口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太子是天下正统,将来的万民之主,我归顺太子,为自己,为兄弟们博一个前程有何不好?” “我只是担心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 “只要水云帮还是京杭运河的一方霸主,我就不会有事。关公子传信过来,十日后,有批载着官银的商船会经过此道,届时,需要我们将官银偷龙转凤,暗中掉包。” 顾禀久久不语。 江羿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好兄弟,“当初既已做了决定,为何你总是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 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 官银一旦失窃,所牵连的人员之广泛根本难以想象。届时,这些人,甚至这些人的家眷恐怕都难逃厄运。 就像当初四皇子纵容属下贩卖私盐一事被曝光的时候一样。 数不尽的人被下了牢狱,又有数不尽的家眷被流放。 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掩盖太子剿匪失败的难堪。 让百官和群臣将视线从太子身上转移掉而已。 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实在是让人胆寒。 “罢了,若你不想插手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处理好。”江羿拍拍他肩膀,“好兄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总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现在,正是你我大展身手的时候,顾兄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顾禀收回脑中一片乱麻,“十日后,我和你一起行动。” “好兄弟,哥哥没看错你。”江羿欣慰的笑道。 船只行了两天,果然在码头靠岸了。 遍地都有产业的周乾带着孙女下了船。 程丽频频望向身后,“顾公子不下船吗?” 唉,好端端一个貌美如花的孙女怎么会看上个大老粗? 周乾安抚道,“可能顾公子另有要事,婵儿我们快上马车。” 程丽实在不想就这么走了,她将祖父扶进马车内望着人头攒动的大船道,“祖父,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罢,提着裙摆大步向船上跑去。 四女紧随其后。 也不知道那大胡子有什么好!把自家孙女勾的连祖父都不要了! 将来那大胡子若是想进周家的门,定要好好折腾折腾他。哼! 程丽逆着人群一股脑儿跑到顾禀屋里,“顾禀,顾禀!”她在门外大喊。 屋门被人猛的从内打开,是顾禀面无表情略显厌烦的脸,“周姑娘又有何事?” 程丽不顾他的冷脸,动作敏捷的挤进门内,把四女关在门外,眼睛亮晶晶望着顾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天王盖地虎,……说啊,后面是什么?” 顾禀呆呆望着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宝塔镇河妖。” “啊啊啊啊啊!!!”程丽激动的抱着顾禀的手又蹦又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那天一看你给我做心肺复苏就知道了。” 铁塔似的汉子眼神带了迷茫和不可置信,“你真的是………” “我是xx人,不小心掉河里淹死才来的。你呢,你怎么来的?” “我,是出车祸。” 都是老桥段了,程丽了然的点头。 她看他仍呆呆的,给了他一拳,“我想着都是老乡,好心好意帮你降温,你看看你那日对我是什么态度!” “对不起,”顾禀眼中有着某种奇异的神采,那双温柔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美丽姑娘,专注而虔诚。 “本来我都和祖父下船了,我一看你没下船,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实在忍不住,所以和你相认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开心啊!” “我叫周玉婵,我祖父叫周乾,我们准备在这里待到明年开春再回偃月城。你有时间一定要来找我玩啊,记住了吗?”程丽跳起来哥俩好的拍拍男人的肩膀。 “我会的。”顾禀语气很是温柔,再无以往的故作凶恶。 “一言为定,骗人的是小狗。”程丽笑的肆意,“我等着你。” 而后,她伸出小手和顾禀来了个击掌为誓,“我祖父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再见!” 她眉眼弯弯和男人告别。 “再见。” 顾禀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只觉仿佛看到了后世操场橡胶跑道上开怀大笑的女同学。 运动会上,同学们灿烂的笑脸历历在目,你追我赶张扬肆意的青春一直留在他脑海中。 那被埋在心底的一幕幕,他本以为已经尘封起来,落满灰尘,再也没有打开的一天。 没想到,居然有个女孩轻而易举用钥匙打开了他的心房。 原来,这么多年,他那执拗的等待是有结果的。 第160章 入住秦家 程丽面基结束,心满意足带着婢女离去。 四女看她走路时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暗道糟糕,难道小姐真的有了心上人? 看来要尽快传信告知公子此事。 周乾看她一路上都忍不住傻笑,暗自伤怀,难道孙女这就动了春心?若孙女实在喜欢那莽汉,他也闭眼认了。 程丽本以为祖父会带她回庄子上休息,孰料祖父却道,“祖父有一多年好友,知祖父要来江州,极力邀请我来家里小住。祖父推脱不过就应下了。” 这套路她知道,祖父好友家里,该不会正好有个宜婚配的适龄公子? 周乾看她一副了然神色,尴尬的解释道,“确实是祖父多年的至交好友,周家瓷器能在江南打开路子,还是多亏你秦叔叔呢。” “孙女儿了解,此番本就是为了招婿而来,婵儿会好好考察人选的。” 见孙女儿如此爽朗大方,周乾也放下心,“我们招婿并非低人一等,婵儿你但凡有住的不舒坦的地方,一定要立刻和祖父讲。祖父在此地也有别苑,可万万不能委屈了我的婵儿。” “婵儿晓得。” 秦府果然不愧是江南豪绅,宅子大的竟可以直接跑马车。 此时已是秋季,若在偃月城,已是一片萧瑟之景,但在江南,目之所及却都是鸟语花香,姹紫嫣红。 马车在前院停下。 程丽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搀扶着祖父也下了马车。 “周兄,可让我好等啊!”一儒雅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搀扶周乾。 “秦贤弟,两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及周兄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就是婵儿,”中年帅大叔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程丽,满脸艳羡道,“周兄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贴心又标志的孙女,可让我羡慕的紧啊。” “我这孙女至纯至孝,实在是深得我心。不过秦贤弟的四个儿子也让老朽羡慕不已啊!” “都是些不成器的,”中年美大叔招呼身后满脸不情愿的儿子们,“还不来见过周伯伯。” 四个少年人磨磨蹭蹭来到周乾面前,“见过周伯伯。” “蔫头耷脑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抬起头来!”美大叔一个连环腿,踹了四个儿子一人一脚。 程丽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秦叔叔看着风姿翩翩,谁知道居然是个脾气暴躁的。 几个少年挨了老爹的连环踢,这才硬着头皮直视这一老一少。 谁知,这一抬头,便都挪不开眼了。 只见眼前少女梳着与时下江南女子不同的垂挂髻,显得她脸蛋圆润乖巧。 那眼睛顾盼生辉,灵动异常,此刻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她肌肤白皙,容貌秀美,又自带娇憨之气,正是少年们最喜欢的类型。 周乾见这群后生看自家宝贝孙女儿看直了眼,得意的想,若你们连我的婵儿都看不上,那才叫有眼无珠。 程丽福了福身,“见过秦叔叔,见过各位公子。”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婵儿一路奔波也累了,快去歇着。宁伯,好生将送婵儿送回去。” “爹,我送婵儿妹妹回去。”最小的秦少佑毛遂自荐。 这小子,秦远捋须笑道,“好好护着你婵儿妹妹,去。” 秦少佑挑挑眉,“爹你放心。” 周乾对此也乐见其成,笑着和自家孙女儿告别,嘱咐她好好休息。 秦远共有四个儿子,老大要留着继承家业自然不可能入赘,其实人选只能在剩下三个小的里面选。 孩子都是好孩子,还是要多接触接触,让婵儿挑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才行。 不得不说,周乾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祖父。 秦少佑腰间挂了四五个玉佩,走起路来叮铃桄榔响,虽然玉石相撞的声音很美妙,但是听多了就有些吵闹。 “秦公子,你腰间的不知是什么玉佩?” 她提醒道。 “我叫秦少佑,婵儿妹妹唤我四哥便可。” “这玉佩都是上好的蓝田玉,妹妹喜欢的话,我这就送给你。”秦少佑边说边去解玉佩。 你认真的吗?少年? 程丽连忙阻止他,“四公子,不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而且,我爷爷和你爹称兄道弟,按理说你比我高个辈分,我该唤你叔叔才对。 不过既然都走到相亲这个阶段了,什么辈分不辈分的,看样子双方家长都不在意。 秦少佑被她阻止,居然有些失望,“叫四公子太见外了?” 但程丽已经二十多了,这秦少佑一看就是个少年,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唤哥哥,只装作害羞的样子道,“那我唤四少爷。” 美人不愿唤哥哥,秦少佑也不能勉强,但他很快打起精神寒暄道,“后日城中有花船游行,不如我带婵儿妹妹去看看?” 听起来就是个热闹的盛事,程丽点头,“好。” “那不打扰婵儿妹妹了,婵儿妹妹好生歇息,后日我一早就派人来请你。” “多谢四少爷。”程丽乖巧道谢。 本来极力抗拒入赘之事的秦少佑,见她如此乖巧美貌,也不免动了几分心思。 入赘之事,好似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不管了,先回去和几个哥哥过过明路,婵儿他先看上了,哥哥们可不能和他抢。 秦少佑加快脚步,和哥哥们摊牌去了。 程丽终于脚踏实地的睡了床,摆脱了在船上那如影随形无时无刻的轻微晃动感,美美睡了一觉。 江南园林风光注重自然景观的融入,和偃月城这种北方宅子有微妙的不同。 南方宅子继承写意山水园的传统,着墨点侧重于运用水景和古树、花木来塑造素雅而有野趣的意境。 比较擅长因景而设置园林建筑,并巧于借景,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相较而言,程丽更喜欢南方的建筑,也更喜欢南方的天气。 可惜,对她最重要的人在北方,她早晚要回到偃月城。 想起石头,她静下心开始提笔给石头写信。 第161章 秦少佑 流月她们定然有门路将信送到石头手上,这点程丽毋庸置疑。 所以,她将信件交给流月后就不再过问此事了。 轻松惬意的逛了一天的园子,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下人来请她。 幸好程丽昨晚睡得极早,故此醒的也早,略一收拾便率着众女出门了。 秦少佑今日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身上镶边锦绣长袍暗纹闪现,低调又华丽。腰间玉带上居然镶嵌了六枚色泽温润的美玉,和昨日一样挂了五个翡翠招福玉坠,还故作风雅的配了把折扇。 他本以为会看到个容光焕发珠翠满头的娇媚佳人,孰料程丽竟素面朝天,只一袭浅绿色的高腰襦裙,衬的她素雅恬淡。 头上只简简单单插了个簪子。 白皙脸蛋脂粉未施,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首饰。 “妹妹可是起晚了?” 程丽微微一笑,“我素来不爱戴那些累赘之物。” 秦少佑有些惋惜,美人应该有名贵的首饰相配,若太素了,反倒少了丝贵气。 不过似婵儿妹妹这般清新怡人也别有一番滋味。 今日既有盛世,自然是越简单越好,出门在外,她实在不愿太过引人注目。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向城外侧的护城河驶去。 马车驶了三刻钟,驾车的马夫道,“少爷,百姓太多,马车被困住了。” 秦少佑掀帘望去,密密麻麻的百姓已经把通往护城河的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程丽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出发的已经算晚了,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四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本打算今日带着婵儿妹妹去自家船上近距离观赏花船表演,孰料,现在百姓把路堵的严严实实,连护城河边都到不了,还如何上船?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辛苦婵儿妹妹随我步行去白鹤楼登高赏景。” 程丽自然同意。 他们弃车而行,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护城河边最高楼白鹤楼走去。 下人们在前开路,流月等人将程丽护的严严实实,防止有贼人趁乱对小姐不利。 害得想大展身手护着程丽前行的秦小少爷无丝毫用武之地。 步履艰难的挤过百姓来到白鹤楼前,小厮满脸为难的连连告罪,“秦少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只是,只是,楼上的雅间都被订满了,实在是没有空房间了。” 自家的游船上不去,现在好不容易走到白鹤楼,白鹤楼居然没有雅间了!秦少佑满腹火气无处发泄,怒道,“把你们掌柜唤来见我。” 掌柜正在大厅给别的客人解释没雅间的事儿呢! 小厮叫苦不迭,“秦少爷先在大堂坐会儿,您先喝口茶顺顺气,小的这就去唤掌柜。” 秦少佑自觉让周妹妹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坐在大堂是委屈了她,于是一脸歉意道,“委屈婵儿妹妹先坐会,我定给你找个雅间。” 程丽也看出这少年有意在自己面前好好表现,但很显然他也没料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出行,故此打乱了他的计划。 她善解人意的微微摇头,“这里就很好,空旷看的又清楚,我并不觉得委屈,四公子不必介怀。” 正说话间,满头大汗的掌柜小跑着过来赔罪,“真是怠慢了秦少爷,今日秦少爷所有花销都记我账上。” “我哪里缺你这点银子?”秦少佑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 白鹤楼的雅间一向紧俏,往往都需要提前半月预定,尤其正值一年一度的花船游行,只怕一个月前,雅间就被人定完了。 “可还有雅间?”他不抱希望的问道。 “这个,”掌柜一脸为难,“真是对不住了秦少爷,雅间没有了。” “雅间都被谁定了?”若是有认识的,也可以挤一挤。 第一次带婵儿妹妹出来,可不能让姑娘家坐在大堂里。 掌柜自然也注意到这位秦少爷是携美出行。自然不愿被拂了面子,于是,老老实实道,“有黄老板,知府夫人,于公子,还有戴先生,王……” 秦少游略一思索,“我去找于三挤一挤,麻烦掌柜在前带路。” “那感情好,于三少见您来了肯定高兴。”掌柜赔着笑脸。 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也都是他的大主顾,他一个小掌柜谁也得罪不起。 一行人来到六楼。 掌柜的把他们领到雅间门前就停下脚步,“秦公子,您看,我人微言轻的,也不敢贸然敲于公子的门。” “没事,你退下。” 掌柜松了口气,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厮立刻有眼色的上前敲门,片刻后,门被从内打开。 秦少佑笑着踏进屋内,“听说三哥在这,我厚颜来打扰了。” 程丽迈着小碎步跟了进去,被看红尘紧随其后,流月流霜则留在雅间外。 “呦,秦四少可是稀客啊!” “可不是,往年不都是在客船上过得吗?” “怎么今天想起兄弟们来了?” 此起彼伏的调笑声不绝于耳,秦少佑不紧不慢的一一回应。 然后,终于有人发现了跟在秦少游身后的程丽,虽然她并无首饰傍身,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并无一人把她错认为婢女。 “这位是?”有人不怀好意的撞了撞秦少佑的肩膀。 秦少佑有些脸红,“这是周氏瓷器周伯伯的孙女,周妹妹刚从偃月城过来,对花船游行也很感兴趣,我便做主带她来看看热闹。” 满屋子公子哥,并无一个女眷,这让程丽觉得极不自在。 她抬头露出个得体的微笑,“见过诸位。” 众人神色各异,纷纷友好的向她打招呼。 寒暄过后,众人重新落座。 主位上的于三少风流倜傥,眼睛扫了一眼程丽和秦少游露出一副了然神色。 在场所有人都把她和秦少佑当成一对了。 气氛实在尴尬。 幸好,随着一声震天响的鞭炮声,花船游正式开始。 有小厮手脚麻利的打开雅间窗户,程丽这才注意到这房间是圆形的,把所有窗户打开后,雅间竟凭空变成了个凉亭。 众人只需站在雅间窗子前便可将护城河景象尽收眼底。 第162章 这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吗? 十几艘装扮异常华丽的船只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雅间里的人也都来到栏杆处凭栏远眺,程丽微微抬眸,只见河中船只造型各异,有的是荷花造型,有的是龙游九天,有的则是胖乎乎的鲤鱼造型,各有意趣,不一而足。 “这是江州地区特有的活动,周妹妹是第一次见?” “的确,以前从未见过。”女子如玉侧颜清透粉嫩,无一丝瑕疵,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正是一副温婉贤淑无害又纯真的模样。 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几不可闻的淡雅发香萦绕在秦少游鼻翼间,让他有片刻心动。 两人并肩而立,浅笑嫣然,郎才女貌,甚为般配。 除了造型各异别出心裁的花船,还有戏班子在船上表演,吴侬软语的唱腔婉转动听。程丽虽听不太懂,但看众人都津津有味的在细品,也安安静静听着。 游行结束,底下的百姓开始三三两两离开河边,秦少游安抚道,“我们稍等片刻再走。” 她当然同意。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没必要去和众人抢着回家。 “秦贤弟何必急着走?既已来了白鹤楼,又岂能不尝尝白鹤楼的招牌菜?” 秦少游不愿继续让婵儿和这许多男人共处一室,刚刚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遂婉言谢绝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送周妹妹回府,改日我做东,大家再好好聚聚。” 众人总不好再强留一个人姑娘家在此,便都笑着和秦少游告别。 经过今日的短暂相处,程丽确认秦少游不是个合适的赘婿人选。 他交友广阔又性子疏朗,日后若是做了赘婿,可能难以承受身份的转变。 一时的爱慕不足以让生来富贵的他委曲求全一辈子。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 正巧,楼下包厢的房门也恰在此时打开。 门口的年轻公子眼睁睁看着程丽从面前走过,愣了片刻,才不确定的问向身边的小厮,“刚刚那个是不是夫人?” 小厮不确定的道,“小人也没瞧真切。” 年轻公子恨铁不成钢的踹了小厮一脚,才后知后觉的一路追随那美丽女子的倩影。 “姑娘请留步!” 程丽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这种状况之外的事情,能混过去就混过去最好。 而且,听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说不定又会沾染上什么麻烦事… 她急着要走,秦少游却停下了脚步,“周妹妹且稍等片刻。” 她只能无奈停下脚步。 后面的公子喘着粗气追了上来,眼睛如饥似渴的盯着程丽的脸,激动的眼圈泛红,“娘子……我就知道你没死!!” 程丽暗道糟糕! 怪不得声音听着耳熟,原来是常明羽那厮。 在偃月城没碰见,居然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碰到了,真是倒霉! 她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微微侧头避开常明羽的视线,“公子休要污我清白,我至今尚待字闺中,并未嫁人!况且,我也不认得公子。” 长的一模一样就算了,连声音表情也一样! 不是他思之若狂的娘子还能是谁! “秦公子,不知这位是?”常明羽并非那等不管不顾的蠢人,既然娘子不肯承认身份,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应该体贴娘子,设身处地为娘子着想才是一个合格夫君该做的事。 “这位是从偃月城来的周小姐,”面前这位常公子是本地知府大人的独子,秦少游一介白身,常公子既然开了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 “不知周小姐如今暂住哪里?”现在的常明羽和六年前简直判若两人,只看他如今风度翩翩,满脸纯良的样子,哪里能想象到他以前是个色中饿鬼呢? 程丽自始至终都躲在秦子游身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周姑娘如今和她祖父一起暂住在我家。” “多谢秦贤弟,不打扰了,告辞。” “常公子慢走。” 常明羽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程丽,她绝对就是自己的娘子,他绝不会看错。 秦子游虽有满腹疑问,但看婵儿一副行的端坐的正,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识趣的并未多问,唤来下人驾着马车送婵儿回家了。 程丽被常明羽认出来,心里滔天骇浪的惊惧,她第一时间想找石头。 可是,石头远在千里之外的偃月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该去向谁求助呢? 她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来回踱步了两刻钟后,她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她总是习惯性的依赖别人? 不过一个小小的常明羽,她打发了便是! 有何值得她坐立难安的? 她六年前能糊弄的了常明羽,现在也能。 况且她现在是周家的小姐,可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寡妇,谅常明羽也不敢对她如何。 再者,有被看她们随身保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没什么可担心的,程丽…没什么… 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疏导才上床睡觉。 她这厢设想了自己身边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独独没有想过祖父那边会出事。 “你说什么,祖父被人带去了县衙?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日我和老爷正在陪盛老板谈生意,突然有批人闯进酒楼,说周家以次充好拖欠货款,被人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老爷被拖去县衙问话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程丽马不停蹄去求见秦叔叔。 秦远见她满脸焦急,忙道,“婵儿,怎么了?” “秦叔叔,我祖父被下了牢狱,婵儿一介女流,实在没有办法,特来请秦叔叔助我…” “周兄好端端的怎会惹上了官府?侄女你细细和我说来。” 程丽将下人所言一五一十说予秦远听。 “侄女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求见任县令。” “多谢秦叔叔…” 目送秦远离去,她一颗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焦急。 祖父此生最怕的就是牢狱之灾,他曾在牢狱中失去所有亲人,不知祖父他老人家此时该是如何惊惧害怕。 第163章 提亲 秦叔叔前脚刚走,后脚常明羽就送了拜帖亲自登门。 程丽是暂住在秦府,自然不用她出面待客。 秦大公子秦少卿出面款待了常明羽,常明羽和秦少卿略谈了几句,就挑明来意道,“前几日我和少佑贤弟以及周姑娘有一面之缘,不如请少佑贤弟和周姑娘出来一叙?” 把自家弟弟叫出来见客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周姑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好贸贸然叫出来见外男? 秦少卿避重就轻,“哦?原来舍弟和常公子竟还有这样的渊源,我这就请人去唤少佑。” “周小姐不在府上吗?”常明羽追问不止。 秦少卿看了常明羽一眼,“周姑娘是女子,我与她并无接触,也不好贸然去请她。常兄见周姑娘有何要事,我可代为转告。” 这便是不愿为他通传的意思了。 常明羽收敛笑意,“我听说周姑娘的祖父身陷囹圄,特来相见。秦公子还是请周姑娘出来一叙为好,否则若是耽误了周老先生的案情,恐怕秦大公子不好交代。” 看他做派,只怕是看上了那周小姐,自己又何必拦在中间做恶人? 秦少卿也不再陪笑脸,冷冷道,“去请周小姐过来,就说常公子有请。” 下人领命去了。 屋内两个男人一改刚刚的热络寒暄,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 程丽匆匆而来,见屋内常明羽坐姿端正,气质沉静,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见过大公子。” “周姑娘!”时隔多年,又见到了自己未过门的娘子,常明羽激动的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公子,”她规规矩矩拂了一礼。 “大公子,我有要事和周姑娘详谈,你先带人退下。”常明羽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夫人,随意挥挥手就要赶秦少卿走。 程丽抱歉的看了秦少卿一眼,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 秦少卿不是傻子,看到这里,他哪里还不明白? 这周家姑娘美则美矣,却不是个安分的,回头还是劝劝自家那傻弟弟,唉…… 待屋内只剩程丽和常明羽二人,常明羽仔仔细细又打量了面前女子半晌,才如梦似幻道,“我就知道是你,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娘子,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 面前的年轻公子眼圈发红,神情满是委屈和可怜,正在控诉程丽这么多年冷落了他。 程丽只觉莫名其妙,她和常明羽只不过几面之缘而已,哪里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情分? 再说她此时也没心情和他叙什么旧,只绷着小脸道,“我祖父怎么好端端的被人告到县衙,是不是你搞得鬼?” 常明羽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惹自家夫人生气,忙举手以示清白,“娘子你冤枉我了,你的祖父就是我的祖父,我如何会对祖父不敬?是那黑了心肝的奸商诬陷周老先生,我定会让任叔叔秉公执法,好好给那黑心肝的奸商上上刑!” 他一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样子,大大超乎了程丽的意料。 她本以为这事是常明羽搞的鬼,如今看来,倒好似是冤枉他了。 “我祖父是个最本分不过的生意人,绝不会做那等丧良心的事,还请公子相信我。” “我当然信娘子!”常明羽忙不迭表态。 “我不是你娘子,你休要乱叫。” “好好好,你不是我娘子,你是周姑娘,是我眼瞎心盲认错了人。周姑娘别生气。” 他如此配合好说话,把憋了一肚子气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的程丽给气的无可奈何。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不爽。 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程丽,常明羽也别无他法。 苍天有眼,让他有生之年能再见到娘子,他已经知足了。 既已知道了娘子的身份,以后和娘子再续前缘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见任叔叔,定会给祖父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不会让他老人家受一丝委屈。” “多谢常公子。” “周姑娘不必言谢,你且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程丽只温柔浅笑。 常明羽心潮澎湃的离开了。 也是,世间除了娘子,哪里还有旁的女子这么温柔这么让他心动? 常明羽这个傻子,还是一如既往好糊弄,程丽送走常明羽,心急如焚的在家里等待祖父的消息。 又坐立难安的等了一下午,天色将暗未暗时,有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程丽几乎喜极而泣,她提起裙摆一路向门口跑去。 果然迎面与周乾撞上,“祖父……”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滴落。 “婵儿,祖父好着呢,莫哭了…”短短一日未见,周乾仿佛苍老了许多。 “祖父,你受苦了…那些人,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周乾缓慢的摇摇头,“我并未受苦,只是,只是……只是想到了你父亲和祖母,一时感怀伤身…祖父没事。” 那就好,程丽擦掉眼泪,“我好担心,还以为……” “婵儿别哭了,我一点事都没有。”周乾抚摸着她的脑袋,眸中满是感动和心疼。 祖孙俩哭够了才互相搀扶着回屋。 周乾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但是看着孙女的眼泪,他只在心里道,罢了罢了,难得糊涂。 就冲着婵儿担忧心疼他的劲儿,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与婵儿相处这么久,他对这孩子看的是真真儿的。 这孩子不爱财不爱名,对于他的偌大家业,婵儿根本没看在眼里,她只把他这个祖父看在眼里了。 这样一个不贪财的孩子,就算要骗他,又能骗到什么呢? 她眼里根本没有欲望没有贪婪。 反而对他这老头子嘘寒问暖,承欢膝下,知冷知热的。 比起从前的孤家寡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身上的种种谜团,他全当看不见。 这晚,程丽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谁知,第二日一早,被看就一脸懵逼的叫醒了她,“小姐,有人上门提亲…” 上门提亲? 肯定又是常明羽这个傻子! 程丽气的一拳捶在床上,就不能让她安生两天吗? 第164章 谁要入赘? 程丽猜的没错,的确是常明羽上门提亲。 他还把他亲爹常大人也一起叫来了。 当年程丽突然失踪,常明羽失魂落魄茶饭不思,险些也跟着去了。 常大人和常夫人只这一个命根子,险些没把老两口活活吓死。 商量过后,夫妻俩一致认为哪怕是官帽也没独子重要,常大人为了让儿子远离伤心地,花了大把银子周转,最终调回来江南任职。 常夫人以往是生怕儿子沉迷女色把身子搞坏了。 自程丽失踪后,眼看着儿子一日日憔悴下去,常夫人四处搜罗绝色美人往儿子房里塞。 可是以往对女子来者不拒的儿子却仿佛柳下惠转世,对着那些美人看也不看,只心心念念着要找自己的娘子。 可是那小寡妇早已发丧,只怕坟头的草都两米高了。 又怎么能活过来做她的儿媳妇? 常大人夫妻俩好说歹说,一再苦劝,儿子还是执迷不悟,坚持声称程丽没死。 夫妻俩便决定给儿子换个环境生活,天长日久,儿子定能把那小寡妇忘了。 届时再给儿子娶个漂亮的媳妇,再生几个孩子,儿子也算是走入正途。 谁知,儿子对那小寡妇这神神叨叨的一念就是好几年。 别说给他们老两口生孙子,生孙女了,就是连个媳妇儿都不愿意娶。 眼看着儿子都二十三了,儿子还没有娶妻的意思,可把他们老两口儿给愁坏了。 莫说是在江南,哪怕是在偃月城,二十三了还没娶妻的男人那也不多见啊! 老两口背地里险些没把程丽这个祸害精给骂死。 这女人,死了也不安生,还勾的他们儿子不愿娶妻,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妖法! 孰料,昨日,儿子兴冲冲回来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愿意娶她为妻。 这可把常大人夫妻俩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立刻着手准备了聘礼,又请了官媒跟着一起登门提亲。 只是,这秦府也是当地有名的豪绅,只听说他家里有四个儿子,没听说有女儿啊。 常明羽嫌弃道,“我喜欢的是暂住秦府的周小姐,娘你莫要磨磨蹭蹭的,再晚一步,只怕周小姐又消失不见了。” 这周小姐是精怪变得不成,再晚一步能凭空消失了? 常夫人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人备好礼品,“到了江州城就是进了我们的地盘,你爹一州知府是摆着好看的不成?还能让个姑娘家拖家带口的消失了?” 常明羽这个逆子“哼”了一声,“跟你说你也不懂。我爹呢,怎么还没准备好?” “你这孩子,急什么急?只要你看上了,娘定让你称心如意,你爹昨晚累着了,让他再休息会。” “这都什么时辰了,”常明羽急得不行,“我这就去叫爹起床。”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常夫人叹息一声,随他去了。 常明羽没大没小的一脚踢开老爹的房门,把自家老爹从小妾的床上拎起来,一家三口精神抖擞的往秦府而去。 周乾看着这活似把常家家底都掏出来的阵仗也吓了一跳,“常大人刚刚说,是要为自家公子聘我孙女为正妻?” 他虽富甲一方,但是无权无势,于情于理,他的孙女都配不上堂堂知府的嫡子。 若说是做妾,倒说的过去。 “祖父,我对周姑娘一见倾心,此生不渝,只要周姑娘愿意嫁我,我可以此生不纳妾,日后周姑娘让我往东我往东,让我往西我往西,一切以周姑娘马首是瞻。绝不让周姑娘受半分委屈。还望祖父同意我们的亲事!”常明羽扑通一声跪倒在周乾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傻儿子,祖父叫便叫了,怎么还跪上了? 明明她和夫君都是聪慧之人,怎么会生个这么傻的儿子… 常夫人嘴角抽搐,眼皮直跳,她上前搀扶起自家儿子,“羽儿先起来,婚事我们慢慢商量。” 常明羽顺势站起来,勾着脑袋望向周乾身后,“祖父,周姑娘呢?” 这傻小子,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一个女儿家说话的地方? 孰料,自家儿子脑子不清楚,那周乾的脑子也不清楚,闻言真的让人去请自家孙女,“去请小姐过来。” 常明羽闻言恨不得跟着一起去,眼巴巴的望着门口,这副傻样实在让常夫人没眼看。 众人静默无言等待了片刻,只见一身姿袅娜的姑娘戴着帷帽款款出现在众人眼前。 常夫人只觉眼前一亮,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自家这儿子傻虽傻,眼光却实在不错。 虽看不清那周姑娘的面容,但只看那一双勾魂夺魄摄人心魂的眼睛,就知道这周姑娘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罢了,只要自家儿子喜欢,愿意早日娶妻生子,女方家的身份低点就低点。 俗话说高门娶妇,低门嫁女,她只这一个宝贝儿子,常家也用不着羽儿的婚事用来攀门楣,低娶便低娶。 孰料,他们常家不嫌弃周家门楣低,那成精的周家小娘子却道,“我是家中仅有的一个女儿,祖父还指望我将来招赘支撑门庭。我与令公子实在是不匹配,多谢常公子错爱,这门亲事还是作罢。” “周姑娘万万不可如此想,不就是入赘吗?我愿意入赘。日后我愿随着周姑娘生活在周家,所生孩儿也皆可随周姓…”常明羽急忙表明立场。 这番话险些把常大人和常夫人气了个倒仰! 他们这一辈子只这一个儿子,还指望儿子传宗接代呢,要是儿子入赘了,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常家的香火怎么办? 谁来继承? 周乾也万万没想到这知府家的公子竟然愿意入赘,不过即使常明羽本人愿意,周乾也万万不敢应下。 常大人和常夫人脸黑的简直吓死人,周乾哪里还敢搭腔? “婵儿,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周乾示意程丽离开。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常家,程丽当然不愿久留,她福了福身,带着婢女退下了。 第165章 不如我们合作? 本来想着自家儿子愿意胡闹,就随他胡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把天捅个窟窿。 这周家小娘子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的,居然敢让他常家的独子入赘。 常大人一挥袖命下人带走儿子,怒气冲冲瞪了周乾一眼,转身离去了。 常夫人生怕自家夫君盛怒之下,对宝贝儿子下毒手使家法,立刻忙不迭的跟上去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周乾一人。 他起身去往孙女的房间,要和孙女好好再商议一下。 “婵儿,这常公子一表人才又出身不凡,实在是个良配。最重要的是他对你一往情深,竟还甘愿入赘。那日,常公子还曾起誓,此生绝不会纳妾。你若真的中意他,这门婚事就应下。” “至于子嗣之事,日后你生的孩子若是能过继到周家最好,若实在不行的话,祖父再从周家宗亲中寻个孩子过继也行。万万不能因子嗣之事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啊。” 程丽不料祖父竟会如此想,摇头道,“那常公子于女色一事上实在不堪托付,他绝不是良配,祖父不必再劝。” 周乾望望自家如花似玉的孙女,试探着道,“莫不是你还忘不了那大胡子?” “祖父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忘不了他了?”程丽简直被气笑了,“我跟他没什么,我只把他当朋友。” 周乾却不信,苦口婆心劝道,“若那大胡子真的对你有意,早就该上门提亲。他至今没来寻你,可见对你是无心的。反而我观那常公子一片赤诚,并不像你所说沉迷女色之辈,婵儿你何故出此恶言?” 程丽有苦说不去,常明羽那厮以往明明是个沉溺女色的色鬼,为何如今大变样,活脱脱一副纯良正直的年轻公子? “哎呀,反正我不嫁他,祖父你不必再说。”程丽干脆开始撒泼。 “好,祖父不逼你。只是,那大胡子身份成谜,家世不详,你和他的婚事,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程丽无语凝噎,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顾禀了? 送走祖父,程丽无聊的趴在窗前拽花瓣玩。 数朵好端端的鲜花被她撕的七零八落。 突然,有道黑影从天而降,她还没反应过来,被看红尘已经冲了出去。 院中三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程丽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来人。 她立刻从窗户里跳出去,“住手!” 被看红尘不情不愿的退下。 程丽惊喜万分的看着来人,“顾禀,你来看我了??”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脸络腮胡子看着威慑力十足,正是顾禀。 顾禀眼含笑意,含笑点头。 程丽刚刚的烦闷立刻一扫而空,拉着顾禀进了屋子,而后关好门窗,喜滋滋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顾禀也是同样的心情。 “我真羡慕你,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程丽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你的功夫这么好,是从小苦练的吗?” 她好奇的试图伸手去摸顾禀手臂的肌肉。 顾禀不动如钟,任她抚摸。 “哇,好结实,我都捏不动。”程丽满眼艳羡的舍不得放手。 “听说今日有人上门提亲?看你闷闷不乐,难道你不想成亲?”顾禀声音清越动听,并无以往熟悉的粗声粗气。 恐怕这才是顾禀真正的声音。 “谁想成亲啊?你不也不想成亲吗?”程丽歪头看向男人。 同性恋,在这里一定也过得很苦? 顾禀垂眸,“需要我的帮忙吗?” “你帮不了我,我需要一个肯入赘的男人。” 不过即使找到心甘情愿入赘的男人,等回了偃月城,又会有新的麻烦事。 石头,谷雨林,没一个好说话的,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可以入赘,你不想嫁,我不想娶,我们可以合作结婚,婚后互不干涉。你觉得怎么样?”顾禀语气认真,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啊? 程丽眨着眼睛,“真的吗?” 这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顾禀是同性恋,对她并无想法,她也需要一个赘婿来交差。 但是,想到今时不同往日的石头和阴魂不散的谷雨林,她摇头道,“我身边麻烦事很多,你若是和我成亲,只怕要拖累你。还是算了。” “知道世上有你这么个人,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的直觉没错,当初你肯主动出手对付水匪,我就觉得你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眼前女孩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吸引人,就这么大剌剌的充满信任的望着他,直言不讳的说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顾禀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望着女孩一览无遗的澄澈目光,“我也觉得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嘿嘿,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程丽傻笑着道。 顾禀这几日都盘桓在秦府之外,他一直不确定该不该继续和程丽接触。 虽然两人来历相同,但世易时移,如今在这个时代,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她那日所言,只是客气的寒暄。 他若真的贸然上门,只怕会让她感觉困扰。 直到今日,看到有人上门提亲,他再也等不了,直接现身了。 对这时代的女子来说,婚姻之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有丝毫差错。 若是一着不慎,选错了男人,那她这辈子就毁了。 看着她单纯无害一脸懵懂的在窗台揪花瓣玩时,他会心一笑,直接现身。 他在后世也从未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滋味。 但想起宿舍的朋友日日和女友视频聊天。每次节假日,不管票多难买,也要飞去女友的城市和女友团聚,想来谈恋爱应该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 遭遇车祸来到异世,在匪窝中长大,沦为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 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但既来之则安之,除了认命,他别无他法。 为了活命,他拼命练武。 为了不被欺负,他拼命吃鸡蛋吃肉,让自己长的人高马大。 最终,他如愿接手焱帮,成为人人惧怕的焱帮帮主。 可是,这不是他想过的生活,这也不是他的世界。 每次周围兄弟们去花楼享乐时,他都摇头拒绝。 时日一久,便有传言,说他好男风。 好男风便好男风,他的廉耻和良知以及从小接受的教育,实在无法让他心安理得去嫖娼。 第166章 踹了一脚 与程丽的相识,实在是意外之喜,又好似命中注定。 冥冥之中,命运好似在告诉他,他所坚持的都有用。 若他早早随波逐流的随着众人出入花楼,今日,他哪里还有脸面与程丽相认,哪里还有脸面与她坐在一起思念那个世界? “你呢,你过得好吗?我到现在都不习惯这里,你习惯了吗?” 女孩的随口一问,让顾禀当场愣住。 “我很好,这个世界,”他沉吟片刻,“我早已习惯。” “不知道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去?难道要等我们死了才能回去吗?你有没有试过自杀?” “试过,没用。”他告诫道,“你别轻易尝试。” 程丽当然不会寻死,她若是想死,早就死了,哪里会熬到现在? “过两日我有要事要办,我忙完了再来找你。”顾禀霍然起身,“我的提议,你再考虑考虑。” “你不知道…唉,我的生活一团糟…算了,不说那些扫兴的话。祝你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她往他怀里塞了个苹果。 顾禀会心一笑,“你也是,下次见。” “下次见。”程丽和他挥手告别,“拜拜。” “拜拜。” 这个有些陌生的词语从嘴里说出的那刻,有股奇异的感觉游走全身,顾禀回头望了眼美丽的少女,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和顾禀在一起时,她的身心都是放松的,如果没有石头,她一定会选择和顾禀结婚。 被看和红尘对视一眼,决定今晚再和关公子写封信。 小姐与此人的关系实在非比寻常,耐人寻味,万万不能疏忽大意。 经过常明羽这一闹,秦少佑再也没有来见过程丽。 秦家四个儿子好似人间蒸发了般,再也不见踪影。 此次本就是为了相亲而来,但现在秦家几个儿子明显都打了退堂鼓,程丽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她把自己的意思和祖父说了之后,祖父反而笑道,“婵儿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我和你秦叔叔是多年的挚交好友。你秦叔叔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但婵儿你若住的不开心,祖父也可以带你离开。” “我们还是另寻住处,祖父。” “好,祖父这就去安排。” 石头曾说,让她不必烦心赘婿之事,只要回了偃月城,他自然能解决。 可是,石头所说当然解决之法到底是什么? 这个臭石头,现在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哪儿像小时候,什么话都和她解释的清清楚楚。 现在呢,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让她在心里猜个没完。 周乾动作很快,不出三日,已找好了一处宅子。 宅子大的过分,居然还能在湖里泛舟。 程丽不可置信道,“祖父,这会不会太奢靡了?” “千金难买心头好,只要婵儿你喜欢就好。” “喜欢是喜欢,只是…” “喜欢就行,”周乾大手一挥,“祖父有的是银子,婵儿你安心住下即可。” 看着祖父开心释怀的样子,程丽没有再拒绝,笑着应下了。 江城的天气不冷不热,温度适宜,住起来格外舒适。 程丽见猎心喜,立刻坐上小船,和被看等人划着扁舟泛舟游湖。 “小姐,湖里还有莲子呢!”红尘惊喜的喊道。 程丽是北方人,没见过莲子,睁着一双迷茫的双眼到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反而把几个婢女逗得哈哈大笑。 “小姐,你往哪儿看呢?看偏了…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婢女都肆无忌惮的嘲笑她。 程丽脸上挂不住,哼道,“我看见了,看见了。” “小姐你看的方向还是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尘纵身一跃,跳入水中,立刻就不见踪影。 程丽吓得心脏几乎骤停,“红尘?红尘??” 有人猝不及防出现在扁舟的左侧,一袭清凉的水柳糊了程丽一脸。 是红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余几女都笑弯了腰。 她自觉失了颜面,捧起湖水向其他几人身上洒去。 可惜她以一敌四,很快败下阵来。 被看也跳入水中,捧起圆溜溜白胖胖的莲子道,“小姐你看,这是莲子,我们拿回去煲汤。” “那敢情好。”程丽探出身子去摸莲子,冷不防被被看拽着袖子拖进了湖里。 “小姐也下来凫水。” “就是,就是。” 四女都是南方人,水性极佳。时隔良久,终于又回到南方,不知多么畅快。 小姐又一贯宠着她们,在她们面前毫无架子,时日一久,也把这些一板一眼的女子养的调皮肆意了起来。 程丽被她们偷袭,立刻奋起反击,湖中回荡着女子的畅快笑声,久久不散。 常明羽趴在墙头上,贪婪的看着程丽的脸,明明这就是他的娘子。 他自己也愿意入赘,为何爹娘要横加阻拦? 甚至还动了家法,他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如痴如醉的欣赏了自家夫人的绝世容颜,眼看着几女要从湖中起身,常明羽立刻踹了底下小厮几脚,“放我下去。” 小厮们小心翼翼的把自家宝贝少爷放了下去。 见那人识相,肯自动回避,被看也没有再生事,扶着程丽上了岸。 经过今日的玩闹,被看红尘与流月流霜感情增进不少,甚至隐隐有以被看为首的意思。 程丽乐见其成,她们五人日夜相处,寸步不离,结果被看红尘与流月流霜总是不对付,让她也很难做。 常明羽被自家爹娘上了一通家法,却仍是贼心不死,悄摸摸的徘徊在庄子外面。 他鬼鬼祟祟藏头露尾行径可疑,被办完事情来寻程丽的顾禀抓了个正着。 顾禀只当他是准备来偷香窃玉的淫贼,一刀斩断他发梢寸许,把常明羽骇的险些两眼一翻当场厥过去。 “呵!”顾禀收回寒光闪闪的兵器,一脚踹上常明羽屁股,常明羽摔了个五体投地。 “可恶,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你爷爷我下黑手?”他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环顾四周。 可是四周空无一人,哪里有人影? “到底是谁踹了我?”他一蹦三尺高的怒视小厮。 小厮满脸迷茫,“小人也没看清楚。” “废物,”常明羽一脚踢向小厮,“那贼人往哪个方向去了你总看到了?” “小人真的没看清楚…少爷……” 第167章 老乡会面 程丽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她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就听到了顾禀的声音,“程丽。” 她打开门缝,露出半张笑脸,“呀,顾禀,你来找我了?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一米九的汉子结结巴巴道,“哦哦,好。” 程丽关上房门,火速脱了湿衣,换上柔软贴身的丝质纱裙,只是那长发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她却来不及管那么许多,迫不及待打开房门,“让你久等了,快进来坐。” 眼前女子一张脸如出水芙蓉清透美丽,那高腰襦裙衬的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此刻,还在滴水的长发湿漉漉的,浸湿了胸前布料。 顾禀移开视线,长腿跨进屋内。 程丽一点不见外,随意招呼道,“桌上有点心,你自己吃。我头发湿哒哒的好难受,我先去把头发擦干,你自便。” “哦…”男人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闷闷的答道。 屋内铺了色彩鲜艳的地毯,程丽怕长发掉的满地都是,不好打理,便在屏风后擦发。 美人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更让人心猿意马。 她一边忙着擦发一边和顾禀聊天,“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顾禀心情沉重,不欲多言。 “我太羡慕你了,又会武功又可以到处行走。你长的这么高,在外行走一定没人敢主动招惹你。”女子语气亲昵,仿佛和他是多年熟识的老朋友。 “哈哈哈哈哈,别说现在了,就是我们那时候,我看见你这种身形的,也得躲着走。没想到你看着很凶,但是脾气却很好。” 顾禀自从来到这世界,极少与女子相处过。 更别提像如今这样,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了。 黄天泽那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总是仗着身份给他牵线搭桥,结果不用多提。 时下流行的是美姿容身量单薄的美男子,像顾禀这样站那跟铁塔似的汉子。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们看一眼就差点昏过去,哪里还敢与他接触。 所以,他已多年不曾与年轻女孩子这样心平气和的讲话了。 “对了,你们焱帮是做什么的?现在外面好多帮派,该不是黑社会,哈哈哈哈哈哈。” 程丽的声音由远及近,边说便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纤纤玉手缓缓在头上抹着香膏,清新的茉莉香味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也充满了顾禀的鼻息。 “焱帮可以说是个商队,平日既做些生意,也帮人运输货物。”顾禀捡了些能说的告知程丽。 “哦,原来是这样,”程丽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在意。 无论焱帮是做什么的,她都可以确定一件事,顾禀是个好人。 一个由内而外起的好人。 娇艳如花的女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以后你还要回半月城吗?” “对,”半月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我开春后会回偃月城,到时候你来找我玩啊,我每日无聊的很,也不能出门…”她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抱怨撒娇。 “为何不能出门?难不成你祖父管你管的很严?”男人眼睛微微眯起,已是有了丝不满之色。 “不是啦,我太倒霉了,每次出门都会遇到倒霉事…”她并未簪发,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发香轻而易举便可嗅到。 顾禀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我刚刚进来前,看到有个年轻公子带着小厮在院外偷窥,此人你可认得?” 偷窥? 肯定是常明羽那厮。 “不用管他,那人挺傻的,不是什么坏人。” “我那日的提议,你认真考虑了吗?”顾禀神色郑重,沉声问道。 程丽本以为那日已经算是拒绝过了,没想到顾禀会再提起此事,她一张小脸略带了丝迷茫的轻轻摇头,“不要了。” “跟我在一起,你也会倒霉的。” 顾禀从喉咙深处溢出几声极淡极淡的笑意,“不见得。” 程丽却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揶揄他道,“按理说古代最适合你们男人生存了,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多爽啊。” 她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捂上红唇,满脸懊丧,“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对不起。” 顾禀并未急着反驳,只无奈叹了口气,“我不是,只是别人以讹传讹而已。” “啊?你不是?”程丽双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一双滴溜溜滚圆的眼睛眨了好几下,“真的吗?那黄天泽怎么到处说你好男风?” “我只是,”顾禀略微有些难为情,“我只是没有和他们一起逛花楼而已,不知怎么就被传成了好男风。” 哦,程丽一时也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可惜,我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否则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别说现在,以后都不多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男人可疑的脸红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既然你不是,那你为何不早早娶个娘子呢?”对于这点,程丽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时代的男人娶老婆简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 别说男人了,她自己都想娶个媳妇。 “没有共同语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何携手一生?”顾禀回答的很认真。 程丽自穿越以来,遇到的男人大多垂涎她的美貌,她早已习惯男女起源于肉体关系,如今猛的一听顾禀的话,才惊觉她到底是被时代改变了。 顾禀说的没错。 男女因情而结合,若不相爱,一男一女捆绑在一起无异于度日如年,烈火烹油。 她这么多年自始至终都要逃离谷雨林不正是如此吗? 为何换成男人,她便理所当然觉得男人可以接受无爱婚姻呢?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她及时道歉。 “没关系,我早已习惯。”顾禀语气低沉,并无不虞。 既不愿娶妻,也不去嫖娼,难不成要孤独终老? 虽然她自己也早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但看着和她同样身份的人准备孤独老去,她却有感同身受之感。 第168章 动心 她正准备开口劝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顾禀,对面男人却微微一笑,那双漆黑眼眸直直望向她,“忘了和你说,认识你,我很高兴。” 程丽征愣片刻回道,“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你原名叫什么?”男人又问了一句。 那名字太久远,太多年没想起。 没人提起,她以为她早就忘了,可是,随着顾禀的提问,那尘封在脑海的三个字却熠熠生辉起来。 “我叫刘靖容。你呢?” 男人从容一笑,若有所思道,“我叫林梁宇。” 果然是个很现代的名字,两人互通姓名后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算了,不提那些事儿了。”程丽兴致勃勃尝试着去拿他的刀,“你的刀看起来好重,我试试能不能拿起来。” “小心别伤到手。”男人将刀柄递到女子手中。 她的手那么小那么白,和他蒲扇般的大手比起来,简直像个稚童的手。 程丽单手拎着长刀,只觉入手沉甸甸的,险些脱手。 她一只手拿刀实在吃力,于是另一手也上阵,两只手紧紧握住刀柄,尝试着挥动。 那刀却仿佛有千斤重,任她如何努力也挥动不起来。 “不行了,太累了。”她累的气喘吁吁,只能无奈将刀放在桌子上,“这刀这么重,你是怎么拿得动的啊?” 居然还能舞的虎虎生风去杀人,“真是佩服,佩服!”她抱拳佩服道。 男人被她逗笑,将刀收进刀鞘,“你太瘦了,拿不动是正常的。” “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她惋惜的看着男人腰间的刀,恋恋不舍。 “不必妄自菲薄,只是你擅长的在这里无用武之地而已。”顾禀安慰道。 程丽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后世也是个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啃老族,讪讪笑着不说话。 “下次我给你带个适合女子用的兵器防身。” “真的?”她激动之下,身体微微侧向男人,眼睛闪烁着未知的神采,看起来格外动人。 “当然,”男人唇角也带了丝笑意。 “还是老乡好,”程丽兴奋的抓住男人的手臂,喜滋滋道。 “对了,”她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这是你的?既然咱俩关系这么铁,以后我也用不上这个了,还给你。” “这是…”顾禀周身气压低落了几分,“这是关公子给你的?” “关公子,这个称呼听起来好陌生,我还是习惯叫他石头。这是我去半月城之前,他给我的,让我出事了找你。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绕来绕去都是认识的人,太巧了。” “是啊,好巧。”顾禀将带着女子体温的玉佩放进手中。 对于她和关公子的关系,江羿早已告诫过他。 可是,他却不死心,仍不受控制的想靠近她,和她接触。 “你跟石头是怎么认识的?”她好奇不已。 “关公子游说我们投入太子门下,日后太子登基,焱帮便可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 “所以你和石头也算是同事?”她言简意赅总结道。 他哪里算的上是关公子的同事,只是听命于关公子的一条狗而已。 而这样的狗,太子手下,或者说关公子手下还有很多。 “也可以这么说。”他不想过多解释,她这么单纯美好,没必要让她沾染上太多这时代的不堪与污浊。 “我这段日子也会留在江城,有空我会过来看你。” “那太好了,我一个人闷的很,你来陪我说说话也好。”她的湿发早已被风吹干,只是那胸前若隐若现的水渍留下了一些痕迹。 白皙锁骨下是若隐若现的。。。。 顾禀避开视线,转移话题道,“关于那偷窥之人,你日后需当心些。有事找我的话,只需在院内树梢上挂一尾纸鸢,我看到了会即刻来见你。”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程丽满心感动,声音也放的轻柔了些许,“我知道了,你一切小心。” 两人好似即将分别的眷侣,殷殷嘱咐着对方。 送走顾禀,她打开房门和窗户透气。 被看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道,“小姐,难道你真的心悦那莽汉?若是让公子知道了……” 程丽也知道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该三番两次单独与外男共处一室。 可是,她忍不住,他身上散发着和她一样的味道,是她的同道中人,她忍不住想和他亲近。 再者说,两人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共处一室说说话而已。在后世,公交地铁咖啡厅甚至教室出租车,多的是共处一室的男男女女。 可是在这里,一男一女像朋友似的单独相处,却是旁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我与他只是朋友罢了,并无私情,石头若是问起,我自会解释,你们不用担心。” 被看担忧的望了自家小姐一眼,闭口不言。 因那日受了顾禀的提点,程丽也有心留意了周围环境,果然第二日在花园赏花时,看到了假山附近鬼鬼祟祟的常明羽。 被看看她好似也注意到了不速之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姐,可要将那人丢出去?” “不必,你去请他过来。”程丽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被看并无二话,去假山里将躲躲藏藏的常明羽拎了出来。 本以为藏的天衣无缝的常明羽不料被人如此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恨恨踹了随身的小厮几脚。 他垂头丧气的被被看丢在程丽面前。 娘子那么凶,说不定会像从前一样打他一顿。 可他刚刚被父亲实施了家法,现在屁股现还隐隐作痛呢…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向娘子诚心诚意认错的话,娘子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不打他了呢? 程丽对常明羽并无什么恶感,其实真论起来,他也并未真的伤害过她。 她准备好好和这个傻子谈谈,让他另寻佳人。 谁知她这厢还没组织好劝诫的话,那厢常明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这石凳可不能拿来打人,会把我打死的……娘子你人美心善,就饶了我这一次。” 第169章 深受打击常明羽 “起来!” 程丽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快给我站起来。” 娘子远看已经是天仙下凡,近看却比远看更美。 他为色所迷,傻呆呆坐在石凳上,神情居然有些可怜,“娘子,我知道是你,我肯定没有认错。这么多年,我等你等的好苦。” “当年若不是娘子你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我们早已是一对神仙眷侣,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恶的贼人,实在是可恨!” 他义愤填膺,对着莫须有的贼人咬牙切齿。 程丽看着面前和以往判若两人的年轻公子,轻轻开口,“当年我并非被贼人掳走,而是自己逃走的。你可知当初为何我要从林家逃走?” “娘子,你………”常明羽俊朗的脸有些迷茫,他目光清明,五官端正,并无以往的满身酒色之气。 “娘子你当时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为何要逃走?”他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委屈巴巴道,“难道娘子你嫌弃我,又不肯嫁我了吗?” “对,我当时确实嫌弃你,你一身花柳病又欺男霸女,我不愿嫁你才从林家逃走的。”她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年轻公子的幻想。 常明羽没料到自家天仙似的娘子居然真的嫌弃自己,迫不及待解释道,“娘子,我早就改了。我现在比柳下惠还作风端正,自从心悦娘子后,别说丫鬟婢女,就是连只母蚊子,我都没碰过!我对娘子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娘子,你信我!” 他急于向心上人自证清白,脸涨的微微发红,期盼又急切的看着程丽。 程丽自然也能看出来,一个沉迷女色的男人和一个作风清正的男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再继续耽误他,他虽然傻,也罪不至此。 “可是,我不喜欢你。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如今的你,我都不喜欢。”面前的姑娘虽貌美如花,口中吐出的话却绝情冷然。 常明羽抽噎两下,没忍住哭了起来,“娘子,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一定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这么多年,没看到你的尸首,我一直觉得你没死。我一直在等你,爹娘让我成婚我也没答应,如今,好不容易把娘子你盼了回来,你怎么如此狠心?” 他眼眶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程丽,“娘子,我爹很厉害的,如今已是知府了,我娘手里还有花不完的银子。只要你嫁给我,以后家里你说了算,不仅我听你的,以后爹娘也都听你的。” “娘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嫁给我?”他一边哭,一边乞求心上人的垂青。 “你只说你爹你娘,你呢?你有什么能让我折服的?”程丽面对他的哭求不为所动。 “我……”这句话问住了常明羽,他思考了半晌,只憋出一句话,“我爹我娘很厉害的…” “那我不如嫁给你爹,为何要嫁你?文韬武略,你有哪一项拿得出手?天下文武双全的俊才那么多,心悦我的不知凡几,我为何要选择你?你有什么能耐做我夫君?” “今日你只要说出来一项能让我心悦诚服的,我二话不说嫁给你。” 面对娘子的咄咄逼人,常明羽“我我我我………”我了半天,却想不到身上半分优点,他失魂落魄的垂下头,活像个大受打击的小鹌鹑。 “你走,我不喜欢没用的男人,”她故作冷硬的无视哭唧唧的常明羽,倨傲的下逐客令。 “娘子………”常明羽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他声音几不可闻,“我会努力出人头地的,娘子你能不能等我?” “我为何要等你!”她目光如电瞪了常明羽几眼,“我跟你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有什么资格约束我?” 对面公子抬头怯怯看了她一眼,嗫嚅半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还不走!”程丽一拍桌子,对他怒目而视。 常明羽从小是家里的小祖宗,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今日娘子对他丝毫不留情面,他只觉得难堪至极,连抬头直视娘子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难堪过后,他又羞愧难当,娘子所言极是,他文不成武不就,除了靠父母的庇护,他有什么能拿的出手呢? 俗话说美女配英雄,他浑身上下哪里有英雄气概? 娘子这般美人又岂会看上他?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流泪,眼看着只差一脚就要跌进湖里,被被看拎起后衣领,运起轻功,稳稳的落在院外。 那俏丽的婢女上下打量他一眼,“啧啧”两声,一个起跃,纵身越过十尺高的墙头,消失不见了。 常明羽震惊之下忘了眨眼,刚刚,那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娘子身边果真是卧虎藏龙,连一个小小婢女都如此厉害,难怪看不上他。 过了片刻,他身边的两个小厮也被如法炮制的扔出了院墙。 “少爷…少爷,您没事?”小厮们刚站稳脚跟,就围着他连连问道。 “没事,”他只觉自己所作所为瞬间变得了无生趣,“走,回府。” “对,我们回府找更多的人过来,那婢女胆大包天敢对公子无礼,我们禀告老爷派兵抄了他们家。” “对,小小女子,岂能逃过公子的手掌心!” 两个小厮一唱一和的愤愤然。 “闭嘴!”常明羽并未像以前一样一人给他们一脚,而是回头狠狠看了他们一眼。 “回府后你们就去马房,以后不得出现在我面前。” “公子,公子……我们到底做错……”两个小厮刚想呼天抢地的求饶,只见公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冷冰冰扫了他们一眼。 两个小厮立刻住了口,再也不敢求饶。 常明羽却没功夫搭理他们,他负手静静走在最前方,没有回头。 往后数日,程丽都没有发现常明羽的踪迹。 询问被看她们,她们也都摇头表示并未察觉到有人出现在庄子周围。 难道那日话说的太狠,打击到了他的自信心,他终于迷途知返了? 若真是那样,那可太好了。 她和他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没必要耽误他的婚姻大事,让他蹉跎一生。 第170章 达成共识 眼看着和秦家的亲事告吹,周乾又马不停蹄给孙女找了新的赘婿人选。 程丽心知肚明这赘婿之事绝不可能成事,她身边不仅有石头,还有虎视眈眈的谷雨林。 无论是谁,都绝不可能让她真的嫁给别的男人。 看着忙忙碌碌的祖父,她实在于心不忍,祖父一心扑在她的婚事上,到处打听适龄的年轻公子,希望她能早日缔结良缘。 可是,她太过不孝,不能让祖父如愿。 终于在祖父又给她敲定了相亲人选时,她下定决心和祖父摊牌。 周乾看着如花似玉的孙女儿,疑惑道,“婵儿你到底要和祖父说什么事?怎么又一直不开口?” “我……”她无法将她和石头以及谷雨林之间的事向祖父和盘托出,如果真的将事情说的一清二楚,那她是假冒周玉婵的事儿也遮掩不住了。 “我,我已有心上人,赘婿之事祖父不必再忧心了。”她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周乾毫不意外,悔的一拍桌子,“我就知道那大胡子不是好人,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所以你才不敢再议亲?” “祖父你想到哪里去了…”程丽可不敢将脏水泼到顾禀身上,“顾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对我以礼相待,并无不敬。是我…我心悦他,不想再议亲了。” “你这傻丫头!”周乾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那大胡子一看做的就不是正经营生,说不定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你跟着他能过什么好日子!说不得以后还要被他牵连不得安生!” “婵儿,你听祖父的,挑个好夫婿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万不能糊涂!咱们就算找不到秦公子那样的年轻俊才,也不能屈就那大老粗。” 程丽以前想的是事事随着祖父的心意,也算她尽孝了。 可是,一想到祖父辛辛苦苦认认真真给她挑选夫婿做的都是无用功,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 顾禀的提议很好,虽不知道顾禀的真实年龄,但在早婚早育的大梁朝,他能做到洁身自好多年,可见是个对另一半有期待有要求的男子。 这时代,男子停妻再娶亦或者是纳几个美妾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将来她和顾禀好聚好散之后,顾禀再娶娇妻美妾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她,名声不名声的,她也不在意。 和顾禀合作对双方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顾公子性情磊落,武艺高强,孙女早已对他心生爱慕,而且…而且我与他孤男寡女沦落荒岛……此生,孙女非他不嫁!我意已决,祖父不必再劝了。” “我的傻婵儿,不过是外宿一晚,只要我们不说,旁人无人知晓。你不可固步自封,自怨自艾,破罐子破摔啊!”周乾苦口婆心劝她。 “我当真心悦顾公子,他也曾说过愿意入赘周家,前几日…”程丽适时做出娇羞之态,“前几日,顾公子曾来见我……说也心悦我,愿意与我携手一生。” “什么!!?”周乾没料到那大胡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摸见了孙女,气的后槽牙都要磨碎了。 本想着那大胡子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料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私下约会娇女的事! 孙女的名声都被他给败坏了!! 周乾气的吹胡子瞪眼,刚要表示自己绝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却见孙女双眼含泪看着他,眼中是无声恳求。 周乾到嘴的话只能咽回腹中,改为“且看他的诚意。” 得了祖父松口,程丽终于有了笑模样,她急忙表态,“顾公子的确是个可托付终身的好儿郎,祖父多了解了解他就知道了。那……赘婿之事,祖父就不必再给我挑选其他儿郎了。” 看着执迷不悟的傻孙女,周乾只能不情不愿的“唔”了一声。 事情圆满解决,程丽很是高兴。 她回去便在枝头挂了纸鸢,顾禀言而有信,当晚就敲响了她的窗户。 对于顾禀的到来,四女如今都能做到视而不见,视若无物了。 程丽打开窗户,顾禀从窗户一跃进入屋内。 “哇!好厉害!”程丽捧场的鼓掌叫好。 顾禀自来熟的在床边软塌坐下,“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嗯……”程丽有些羞耻,明明上次顾禀提议的时候,她还当即拒绝了,没想到这一转脸自己又改了主意。 “你上次的提议,我想了想,觉得很好。我祖父为了我的赘婿人选一直很操心,可是,我情况特殊,最后是绝不可能和祖父挑选的赘婿成婚的。正巧我们可以合作扮演一对假夫妻,好让祖父安心。” 顾禀听罢点头同意,“可。” 他是自己的老乡,程丽也不想让他跳进自己的火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和顾禀说了说。 顾禀认真听完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生了退却之心,反而“啧啧”调侃道,“你的前男友还真不简单。” “什么前男友,一个是烂桃花,另一个是…是我朋友。”因顾禀神色轻松,程丽也没了一开始的忧心忡忡。 她坐在软塌上无意识踢着小腿,显得少女感十足,“谷雨林很厉害的,石头,石头也很厉害,我怕他们对你不利。这样,不如我们在江城的时候先演戏,等回了偃月城,我们再分开。” 本就是为了堵祖父的嘴,是形势所迫,她对未来对以后没有任何幻想,一向秉持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理念。 谷雨林的名字,只怕当今天下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她竟招惹了这么个大人物。 顾禀手指轻点桌面,“就依你所言,我明日就去你祖父面前过了明路,让你也早些过几天舒心日子。” 对于顾禀的仗义出手,程丽感动不已,她郑重给身材魁梧的男人弯腰道谢,“可算有个说得上话的盟友了,没想到后世没体验过催婚,到了这里反倒整日为了催婚烦恼。” “都是朋友,帮个小忙没什么,”顾禀说罢从身后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短剑递给她,“这是送你的礼物。” 第171章 同意婚事 “啊!!这是什么?”程丽双眼放光接过短剑。 短剑长约一尺半,小巧玲珑,拿在手中轻轻巧巧,极宜携带。 剑鞘也做的极薄,上面雕刻了一条四爪巨蟒。 程丽抽出短剑,只见那短剑幽幽闪着寒光,一看便知锋利无比。 她手持短剑在案几上试了试,那剑果真削铁如泥,她不过轻轻一用力,案几上立刻有了深深的剑痕。 “顾禀,我好喜欢!谢谢你!”她爱不释手的将短剑抱在胸前,像是生怕旁人抢走了。 顾禀看她对此剑爱若珍宝,也微微露出笑意,“你喜欢就好。” 本以为送她武器是随口为之的戏言,没想到他真的送了。 程丽拿着剑左看右看,满意非常。她自顾自把玩了许久,才小心的将剑收好。 “瞧我,居然没给你准备礼物,”她将短剑牢牢握在手中,手肘撑着案几,歪头看向顾禀,“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顾禀是个没什么大追求的人,他不像江羿那样追求权势地位,一时也想不到需要什么,他的眼神温柔和善,皱眉思索片刻,“我并无所求。” 程丽也很苦恼,现在不像后世可以逛街买礼物,她来到大梁朝这么久,还不曾珍而重之的送过别人礼物,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礼。 “你让我想想,我想好了再送你,到时候给你个惊喜!”她眉飞色舞的保证道。 顾禀喜欢看她活力四射的样子,笑着应下,“好,那我就期待你的惊喜了。” 程丽鼓着小脸皱皱鼻子,埋头苦思,“等着,一定出其不意。” 可她想了半天什么好点子也没想到,只好就此作罢改日再想。 她收了合心意的礼物心情甚佳,从软塌上跳下来,美滋滋抱了自己的小金库过来,献宝一样在顾禀面前晃晃,“看,这都是我的钱。” 顾禀忍俊不禁,非常捧场的赞道,“喔噢,真是个小富婆。” 程丽被他吹捧的飘飘然,大方的打开自己的妆匣,将银票和金锭子都摆到顾禀面前,“你明天不是要见我祖父吗?可不能空着手来,想要多少你随便拿。” 顾禀并未推辞,真的坐下认认真真看起了银票面额。 他轻点了下程丽的小金库,暗道小小女子,私房钱倒不少。 “我祖父是多年生意人,手里头有不少资产呢。你送的礼若是太轻了,只怕祖父会不高兴,这样,这些都给你。”她将银票都拿起来塞给顾禀,“多的就当跑腿费了。” 反正礼物也是要送给祖父的,说来说去,这钱还是他们周家人花了。 顾禀从未像今天这样,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意,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语气轻柔,“那就却之不恭了。” 除了在何家村过过几天苦日子,后来程丽再也没有过过苦日子。 她向来不缺钱,手便松散的很。 她很享受花钱的满足感,也喜欢给身边的人花钱。所以她的钱无论是给哥哥嫂嫂花,还是给石头花,亦或是给现在的顾禀花,她都很开心。 顾禀拿着银票离开了,程丽继续坐在窗前把玩短剑。 四女见大胡子离去,小姐手里却多了个短剑,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各自忙去了。 公子已有回信,但公子对顾禀之事毫不在意,反而嘱咐她们好好照顾小姐,不可令小姐有丝毫损伤。 公子都不在意,她们做属下的自然也不能有意见,更不敢擅自出手。 只是看着小姐和那大胡子越来越亲近,她们自己心里都替公子着急。 公子对小姐那么好,小姐怎么能移情别恋呢? 第二日一早,程丽就早早起床开始梳妆打扮。 她这厢刚装扮完毕,那边祖父就请她去前厅相见。 应该是顾禀来了。 程丽不知为何自己居然有些激动,她放缓呼吸,放慢脚步向前厅走去。 果然,正厅里,有一人与祖父面对面正在说些什么。 那背影,一看就知是顾禀。 程丽来到大梁朝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比顾禀更强壮,个子更高的男人。 她向祖父见礼以后就乖乖的坐到了一边。 祖父所问和后世父母对相亲对象的关注点都大差不差。 无非是年龄几何,家里父母尚在否?男方的职业和往后规划。 至于家底,周乾并不关心,反正是要入赘周家的,周家有的是钱,男方的家底便不那么重要了。 顾禀像个考了倒数的可怜孩子,正在被老师教训盘问,那么高的个子居然有些瑟缩。 面对祖父的咄咄逼人,他显得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说实话,这场面程丽看了也害怕。 她缩着脖子悄咪咪开口,“祖父,你好凶啊。” 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 才认识这大胡子几天,居然就帮着大胡子了。 周乾冷哼一声,斥道,“男人说话,你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插什么嘴?” 好嘛,祖父这火气大的,一视同仁敌我不分啊。 顾禀却不赞同的道,“婵儿在自己家,面对的又是嫡亲的祖父,如何就不能开口了?” 这大胡子看着五大三粗毫无心眼儿,没想到居然还会在孙女儿面前讨好卖乖。 周乾越看他越来气,“把你那胡子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孙女儿找了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呢。” 顾禀好脾气的应下,“祖父说的是,我回头就把胡子剃了。” 谁是你祖父,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祖父唤的倒亲热。 任是周乾如何不满,但顾禀伏低做小态度殷勤,挑不出一丝错。 孙女儿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他这个老头子哪里还能狠下心。 “这礼我收下了,回头找个媒婆上门。”周乾语气生硬。 “多谢祖父成全,日后我定会一辈子都对婵儿好。”顾禀当即站起身对周乾深深一拜。 这话倒中听。 周乾还是不顺心,梗着脖子道,“望你言而有信,日后休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我顾禀定会时时刻刻将今日之言放在心上,不敢有片刻遗忘。” 既已答应了婚事,周乾再不满也只能忍下火气,从顾禀身上找些优点平衡平衡。 可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面前的大老粗什么优点,于是更气了,挥挥手道,“你且先回去准备。” “祖父安坐,我送顾公子出去。”程丽“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碎步和顾禀并肩而立。 周乾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真是气煞他也。 第172章 定亲 “等定了亲,我带你出去逛逛。”顾禀人高腿长,见程丽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脚步,遂放缓步伐。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来江城这么久,也就出去了一次。”程丽喜不自胜的笑道,“都说江南好风景,我却无缘得见,实在是遗憾。” “我最近也无事,日后可多陪你出去逛逛。”顾禀知她一介女子不方便外出,才有此想法。 “顾禀你太好了!真是谢谢你!”程丽感动的向他道谢,虽说庄子很大,可是在家玩和出去玩,完全是两种心态两种感觉。 “嗯,就送到这,你回去。”顾禀顺手拍拍她的小脑袋。 程丽捂住发顶,哀嚎不止,“你是不是只能看到我的发际线,看不到我的脸?我有没有秃顶?” 顾禀被她逗笑,“你可是美女,美女怎么会秃顶呢?放心,你头发很漂亮。” 那就好,程丽放开捂住发顶的手,凑到他面前悄悄问道,“定亲要送聘礼的?这些钱你拿着,要是不够,我下次再给你带。” 顾禀只觉有个滑腻柔软又光滑的小手掰开他手掌,将几张银票塞到他手中。 因她凑的极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味。 他握住她的手,接过银票,“好,我收下了。” 程丽满意的收回手。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庄子门口,“下次见!”她和顾禀告别。 她眉眼弯弯笑眯眯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让顾禀也不自觉露出笑意,“下次见。” 程丽送走顾禀,脚步轻快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小金库还有多少钱。 本以为是出来旅游呢,所以她没带多少钱,谁知现在要花钱自己给自己准备聘礼。 祖父财大气粗,聘礼定然要准备的足足的,否则他老人家定然不满意。 自己带出来那点银子肯定不够。 她边琢磨上哪儿去搞些银子一边漫不经心走路。 谁知,一个没注意,险些撞上面前的石门。 被看神出鬼没的及时拦住了她,程丽讪讪的摸摸鼻子,“被看你出来接我啦?” 自从认识了顾禀,小姐和顾禀在一起时,都不允许她们跟随。 今日被看大着胆子偷偷跟在小姐身后的,生怕他们孤男寡女,那大胡子对小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没想到大胡子规规矩矩,反倒是小姐对那男人很是亲昵主动。 被看敷衍的“嗯”了一声,“我见小姐许久未归,便来接小姐。” “我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儿啊,不过幸好被看你来了,否则我可就要撞到墙上了哈哈哈…” 程丽一边打哈哈一边问道,“石头还没给我回信吗?” 公子是回了信,不过是写给她们几个属下看的,给小姐的信暂时还没送来。 被看摇头,“暂时没有收到公子的回信。” “好。”程丽只是随口一问。 其实她私心里并没有很想念石头,也许是临走前石头与她那般亲热,让她心生怯意,有意避免想起那尴尬的场景。 也许是因为结识了顾禀,让她实在心花怒放,甚至都顾不得思念石头了。 总而言之,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离不开石头。 甚至她期盼着能在江南多住一些时日。 偃月城代表着麻烦。 一旦回到偃月城,她又会陷入被人步步紧逼的地步,让她本能的退却。 若是能一直留在江南就好了。 她也不知她怎么了,在西北时,她把石头当做精神支柱,夜夜流泪盼望着能早日回到偃月城和石头团聚。 可是,真的回来了,她重获自由之后,她反倒想远离石头。 是她过河拆桥吗?还是她不知足,不肯安于现状,总想要更多? 石头若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 本来极好的心情,可是在想到石头后却一落千丈。 程丽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美貌依旧的女子,这张脸看的久了,她好似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实模样。 这脸和她初到大梁朝时一模一样,只是身段变了些许,个子也长高了些,眉宇间的精神气儿变了些。 没有丝毫老去的迹象。 她拿出短剑胡乱玩着,想清扫掉脑中的胡思乱想。 她想了想,拿出针线在大腿外侧的长裤上绣了个隔层,将短剑稳稳的放入夹层。 手上感受着短剑的位置,她心里觉得有了丝安全感。 三日后,顾禀带着媒婆上门,同时也带来了厚礼。 程丽与顾禀的婚事是男方入赘,按理说应该女方给男方聘礼。 可是此事被周乾和顾禀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 周乾看着满屋子的聘礼,很是满意顾禀的举动,对于他听话的把胡子剃了更是满意。 不过短短三日,周乾对顾禀由原来的横眉冷对变为如今的和蔼可亲,温声细语,连顾禀都有些不习惯。 “好孩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聘礼祖父先替你们收着,等成了婚,这些都是你和婵儿的。” “婵儿今日早早就盼着你来,如今只怕正坐立难安呢,你去瞧瞧她。” 顾禀对周乾前后态度的转变一时无法适应,抱拳道,“我这就去看看婵儿,多谢祖父成全。” 看着这个猿臂蜂腰,身材高大壮硕兼之长相周正英俊的孙女婿,周乾满意的点头,“去。” 顾禀被周乾看的心里直发毛,手脚僵硬的离开了。 他对于程丽的住处早已是轻车熟路,无须下人带路,他自发向程丽院子走去。 程丽正在院子里挥舞着短剑玩耍,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停下动作看向来人。 如花美眷身姿玲珑,因刚刚远动了的缘故,她胸口微微起伏,脸上也有了些晶莹剔透的汗珠,显得整个人生机勃勃,精力旺盛。 “顾禀?????” 她眸中闪烁着令人动容的神采,欢快的向他跑来。 她脸色红润,像只快乐的小鸟乳燕投林般奔向男人。 “你的胡子呢?”她好奇的仰头看向顾禀,围着他转了几圈,“你看着好年轻啊!真的好帅!”她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第173章 骑马 顾禀没有了满脸大胡子遮掩,看起来稚嫩许多。 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看起来英俊无匹,再加上他身材健硕,这样威武霸气的男人一看就极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 此刻,他脸红的无处躲藏,甚至耳垂也可疑的泛红。 程丽不料他这么经不起逗,一句话而已,顾禀竟闹了个大红脸。 果真纯情! “不说了,不说了,瞧你害羞的,”程丽忍住笑意,又故意促狭的补了一句,“不过你真的挺帅的,怎么以前留那么多胡子啊?” 顾禀的胡子跟了他五六年,突然没有了胡子遮掩,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正在赤身裸体的裸奔。 他不自然的摸摸光滑的侧脸,“别笑我了,我现在特别不习惯没胡子的自己。” “好好好,不笑了,”程丽招呼他在湖边凉亭里坐下,“你置办聘礼花了多少钱?我回头还你。” 顾禀很喜欢她对着自己如此亲昵自然,毫无芥蒂,仿佛两人前世今生早已熟识。 “没有花费什么…”顾禀没有了大胡子,整个人看着面嫩好说话许多,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凶恶之感。 难道正是这个原因,他才留了一脸大胡子吗? 也是,混社会不能显得太好说话了。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我现在带你出门骑马。” 程丽不料会有这种好事,不可置信道,“今日不是下聘的日子吗?我们能随意出门吗?” “祖父现在对我很是满意,应当不会驳我。”顾禀信心满满,“带上你的婢女,祖父会放心的。” 程丽刚刚出了一身薄汗,确实需要收拾过才能出门。她一屁股从凳子上跳起来,“你等我,我马上就好。” 她火急火燎的沐浴后又换上便于出行的骑马装,着急忙慌的打开房门。 顾禀正站在院中负手眺望远方,听到声响,转身冲她微微一笑,格外动人。 程丽心颤了一下,她忽略掉自己心头的异样之感,小跑着来到男人面前,“等久了?我们现在走。” 被看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低眉顺眼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 顾禀与她并肩而行,向周乾说明来意后,周乾果真没有反对。 程丽如坠梦中,眨着眼睛偷偷打量身边的男人,“你给我祖父灌了什么药?他居然没反对?” “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值得信赖的端方儿郎,所以祖父才同意我们的外出。”顾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那倒是!”程丽听罢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此事。 “此时秋高气爽,最适合踏马秋游,我们骑马前去。”庄子外,顾禀早已备好马匹。 程丽面露难色,“我不会骑马。” 这下子倒换了顾禀吃惊不已,“你竟不会骑马?” “你一个闺阁女子,不会骑马也正常,今日我教你,必能让你出师。”顾禀心情很好,大手一挥夸下海口。 虽说程丽没有那么重的男女大防,两人也已经定亲。但是在这朝代生活的久了,程丽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影响。 “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 她鼓着小脸儿,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 顾禀托起她腰身,轻而易举将她稳稳放在马上,“你的婢女们个个都是马术精湛的高手,让她们带你到郊外手把手教你,我在旁边战术指导,今天定把你教会。” 程丽还是第一次知道流月流霜被看红尘她们都会骑马。 “被看,你上来陪我。”她指了最信任的被看。 被看利落的翻身上马,抓紧缰绳,将她护在胸前。 剩下几人也都动作利落的上马。 “小姐,抓着缰绳。”被看在她身后嘱咐道。 剩下的人护在程丽左右,防止有突发情况。 一行人策马奔腾,一口气跑到郊外四下无人处才勒停马匹。 被看是个严格的老师,程丽刚刚在马上慢悠悠的试着走了两圈儿,被看就迫不及待让她尝试着独自骑马。 她当然不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再走几圈儿。” 被看对此很不理解,“我看小姐学的很好,为何如此胆怯?” 顾禀适时出声,“没关系,你慢慢来。” 程丽没有被看她们的身手,被看她们即使从马上跌下来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她就不同了,从疾驰的马上跌下来,运气好了也就是擦伤碰伤,运气不好可能小命都没了。 这条小命是她的,也只有一次,她比任何人都在意。 她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曾看过一条新闻,有个演员在拍骑马戏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身体多处骨折险些丧命。 程丽慢悠悠骑着马,把身后的被看急的唉声叹气,许是没见过她这么贪生怕死又胆小怯懦的人。 “要不被看你先下去,我尝试着自己慢慢跑一跑。” “也好,”被看这辈子也没骑过这么慢的马。她又是个急性子,实在是无法忍受。 被看直接一跃跳上红尘的马背。 少了一个人陪同程丽有些心里没底。 “别怕,尽管试一试,我在旁边看着你。”顾禀的马儿与她的马儿走的极近,极大缓解了她紧张的心情。 “好,我试试。”程丽虽说松口愿意尝试,还是又骑着马儿慢慢溜达了两圈才催动着马儿小跑起来。 当慢悠悠溜达的马匹突然跑起来时,程丽险些身子一歪,从马上跌下去。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身下的马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丝毫不受她的控制。 有个温暖的手掌扶了下她的后背,让她稳住了身形。 是顾禀。 “别怕,你骑的很好,上手很快,悟性也不错,注意夹紧马腹握紧缰绳,身体微微弯腰。”他适当给予她信心。 程丽看着身侧的男人,觉得异常安心,她突然不害怕了,催动着马匹一路驰骋。 不过一下午,她已经能独自驾驶马匹了。 本以为难如登天的骑马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学会了。 畅快肆意的骑了一下午的马,程丽只觉得心胸中郁气都消散许多。 她是新手,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围在其中保护,一行人又驾着马匹去游了江城最负盛名的太湖。 第174章 顾禀的取舍 自从定亲后,顾禀三不五时便带程丽出门游玩。 程丽也很是过了一段舒心自在的日子。 周乾见他们小两口感情越来越好也乐见其成。 “你不用回半月城吗?我有没有耽误你原本的计划?” 两人泛舟湖上,娇美女子托着下巴问道,“若你有事可先去忙,不用陪我。” “我没什么急事,在此盘桓一段时间也无妨。路上不太平,等年后,我陪你一起回偃月城。” 两人坐在一艘小船上面对面而坐,微风袭面,碧波荡漾,景不醉人人自醉。 想起偃月城,程丽红唇抿了抿,柳眉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禀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她的困境他也能理解。 为今之计,唯有金蝉脱壳方可解开此局,但她心软又良善,只怕舍不下她至亲祖父。 所以顾禀什么也没说。 再者,她与他相识不过几个月,他凭什么要求她抛下一切随他而去呢! 她只迷茫低落了片刻,很快打起精神道,“除夕夜,我祖父说要请你过来一起守岁,你可方便?” “当然方便!”顾禀脱口而出。 面前女子眼波流转,柔情无限,她抿唇轻笑,“那太好了,今年的除夕夜有人聊天,我可就不困了。” 顾禀只觉心里一团柔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看着程丽眉目如画的脸突然想伸手摸摸她如花侧颜。 但显然这是极其突兀的,对她也极不尊重,他双手握拳,遏止住了那突如其来的莫名冲动。 程丽也觉他们现在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她暗暗责怪自己多想了。 但还是转移话题道,“你看这湖里的鱼居然不怕人,就在我们周围游来游去的。” 顾禀向湖中望去,果然看到成群结队的鱼争相跳出水面。 “船家,是不是要下雨了?”顾禀问道。 佝偻着背的船家看了看天色,“公子说的没错,待会儿怕是有雨。” “麻烦船家将我们送回岸边,”顾禀征求程丽的意见,“我们回去?” 程丽当然同意。 船夫划着船桨向岸边驶去。 自从学会骑马,程丽外出都是策马而行,不得不说,骑马可比坐马车自在多了。 顾禀付了船家银子,两人各自驾着马车往回赶。 此时天空已经阴云密布,树木沙沙作响,一副山雨欲来之景。 程丽心中焦急,催动马匹,闷头往家赶。 可是雨势来的太急,两人不过走出五里地,那雨已噼里啪啦的来了。 骑在马背上的两人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来到南方已经几个月了,对于这说来就来的雨,她自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早就见识过了。 可是被猝不及防的淋个满头满脸还是第一次。 唉,早知今日就乘马车出行了。 她正心情郁闷,只觉头顶上的雨戛然而止了。 可是周围肆虐的雨水仍下个不停。 难道? 程丽愕然抬头,这才发现是顾禀脱了外袍替她遮挡雨水。 “不必焦躁,漫步雨中有何不可?” 男人的身体和头发都已被打湿,那浓密的剑眉正在往下滴水,有雨水钻进他眼睛里,他胡乱擦了把脸,“南方温度适宜,淋场雨应当也不会生病。” 程丽湿漉漉的睫毛纤长迷人,唇角漾开迷人的笑意,“是啊,既已淋湿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两人会心一笑,默契的继续策马而行。 只是,程丽头顶上那件男式外袍一直稳稳挡在她头顶上方。 两人狼狈的赶回庄子,周乾已经率着下人焦急的候在大门口等着了。 见自家身子娇弱的孙女儿被淋的浑身湿透,隐晦的瞪了孙女婿一眼。 而后,满脸笑容的招呼下人为孙女和顾禀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 程丽被四女前呼后拥的送回了房,连句告别也没来得及和顾禀说。 好端端一个娇娇小姐和他出门,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个浑身直往下淌水的小可怜。 顾禀也自觉对不起周老先生。 换好衣服后,他诚心诚意和周乾告了罪,表示下次出门定会看好黄历和天气,再不济也会随身带伞,绝不会再出现此类情况。 他认错态度良好又肯主动反省自身,周乾自然也不能得理不饶人。 “今日下着大雨,你便在此留宿一晚。”周乾已把他视为自己的孙女婿,当然不能在这暴雨天气将孙女婿赶出家门,遂善解人意的留他住下。 顾禀当然求之不得,满口谢过祖父的体贴和爱护后随着下人去了客房。 他已数年不曾体会过这样温馨平淡的生活,远离那些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后的生活是如此惬意自然。 让他沉迷于此,不愿抽身离去。 江羿对他为色所迷自寻死路的行为唾弃不已,“不过是一个女人,只要顾兄开口,江淮有名的瘦马我皆可为顾兄搜罗来送至顾兄塌上,何必为了一小小女子断送前程?” “如今天高皇帝远,你日日与关公子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才能得以安然无恙,若是回了偃月城,你还和这女人形影不离,无异于自掘坟墓!兄弟所言皆是发自肺腑,顾兄三思而后行啊!” “我知江兄也是一片好心,你所言我也都认真考虑过。只是,周姑娘我实在无法割舍。我本就胸无大志,差江兄远矣!江兄不必为我费心,日后是生是死皆是我的命数,我谁也不怨。” “你!!”江羿失望不舍的脸色还历历在目。 顾禀望着窗前江羿留下的纸条打开端详,片刻后他沉默的将纸条放在烛火下点燃。 他和江羿相识于微末,两人不打不相识。 江羿对于自己的小白脸长相很是不满,颇为羡慕顾禀男子汉十足的粗狂外表。 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焱帮之所以投效太子,也是因为江羿的牵线搭桥,江羿是真的把他当成生死与共的兄弟,有什么好事都想带着他。 如今,他抛下一切和程丽在一起,只怕江羿对他很是失望。 刚刚纸条所言,关公子年前会动身来江南。 现在离过年仅不足半月,难道他与她的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第175章 临近年关 翌日,程丽早早睡醒顾不得簪发便急着去寻顾禀,却被婢女告知,顾公子早已离开了。 “啊,是吗?”她心里有微微失落之感,重新落座,乖乖让流月为她簪发。 四女皆是关翊谦的人,虽然现在服侍程丽,但她们心里仍然把关翊谦当做第一主人。 眼睁睁看着主人中意的女子和别的男人越来越亲近,心里不是不气愤。 但小姐对她们无可挑剔,她们自然不能把气撒在小姐身上,便越发看顾禀不顺眼。 将来若是公子要收拾顾禀,她们定要好好出出气。 程丽收拾妥当,便带着婢女去给祖父请安,临近年关,下人们都有条不紊的在装饰庄子。 若现在是在周家村,那周乾定然忙的不可开交,族里的事,商铺的事全都挤到一起,让他分身乏术。 可如今是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他将所有烦心事都抛诸脑后,全心全意只想着如何让孙女开心些。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陪着一起守岁过年,而且,今年不仅有孙女陪着他,还有孙女婿。 说起这孙女婿,仿佛是为他周家量身定制的。男方上没有父母高堂,下没有宗亲拖累,是个孤家寡人。 而且,年岁也不算大,过了年也才二十一。虽然比婵儿大了几岁,但是男人岁数大会疼人。 且看他对婵儿也极为爱护喜爱,日后,应当能与婵儿做一对恩爱夫妻,说不定明年的今日,他周乾就要抱重孙了。 想起白白胖胖的重孙,周乾越发高兴,暗暗决定,等回了偃月城,立刻让婵儿和大胡子成亲。 即使不在偃月城,该备的年礼也是不能大意的。 周乾拿出礼单,一条条一项项和婵儿说了礼单的详情,哪家的礼要重些,哪家的礼轻些,让婵儿心里也有点数。 若是将来他不在了,周家可就要交到婵儿手里了,对于人情往来,她可不能不知道。 程丽认真听着,暗暗咋舌,这年礼一送,可送出去数万两银子呢。这年头当个生意人可真不容易。 除了偃月城,江城这边的年礼也不少。除了秦家那边的年礼,还有本地县令,知府还有和祖父有生意来往的朋友,个个都不能漏。 那密密麻麻的的礼单看的程丽眼花缭乱。 周乾只是和她说了个大概便合上礼单,“婵儿莫怕,这里头的门道还有很多,你且有的学呢。祖父身子健朗的很,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只要祖父在一日,婵儿就无须忧心这些繁琐累赘之事。” “马上要过年了,你带着下人出去逛逛,喜欢什么尽管买。江南富庶风气开放,记得带上婢女。” 程丽笑着答应。 直到坐上马车,她心里仍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遭遇水匪那次,流月流霜红尘被看都在祖父面前暴露了会功夫的事实。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且还是备受迫害的孤女,身边如何会有流月流霜这样身手不凡的婢女? 更别说被看红尘还是从周家婢女中挑选到她身边的,结果也非寻常婢女。 这么多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她是周玉婵之事,其实处处是破绽,处处是纰漏。 祖父走南闯北行商多年,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如何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可他从始至终都未对她提出过半点疑问。 也许祖父也不愿戳破这个谎言? 只是祖父心心念念的重孙只怕难以实现,她和谷雨林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未受孕,足以证明她身子不行。 她私心里是不想怀孕的,也不想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后人。 可是,想起垂垂老矣的祖父,她心软了。 罢了,若是石头真的能寻到解药,她便服下。不管是和谁生个孩子,只要让祖父安心,也算值得了。 过了这个年她便二十六了,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怀孕生子倒正合适。 唯一的问题就是孩子父亲的人选。 石头若真的想要,她……便从了,她宁愿和石头生一个孩子,也万万不愿回到偃月城之后被谷雨林强迫,生下谷雨林的孩子。 那个男人是她一生梦魇,她绝不愿生下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细数一下,穿越至今,竟已过去了十年。 这么多年,好像她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情感所裹挟。 罢了,多思无益,谁活在这世上能又能随心所欲呢? 至少她现在有钱,已经过得是别人羡慕不来的日子了。 她心情不好便喜欢买东西,给被看红尘流月流霜等人都置办了新衣新首饰后,她心头那股郁气总算是顺了些。 她又仔仔细细给祖父挑选了布匹,回头拿回府中让针线房再给祖父置办几身新衣。 又给顾禀也买了布匹,因他人高马大,衣服布料也比旁人用的多些,故此,程丽给他准备了两匹布。 想了想,她又给哥哥嫂嫂和林夫子林夫人备了礼品,等回了偃月城,可假托他人之名送过去。 她敛眉思索良久,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便吩咐下人回程。 回到家后她才想起来,她把所有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和石头。 她自己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石头……罢了,明日再出门一趟。 又忙活了一日,把石头的礼物也给准备好了。 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周乾整日忙着出门应酬,偌大的庄子里只剩程丽一个主人。 顾禀是过了明面儿的赘婿,可自由出入周府,门房从不须通报。 这日,他照例直奔程丽的院子。 却看到窈窕淑女临湖而坐,面前似乎放了画板,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四女见他到来,都翻了个白眼,虎视眈眈盯着他。 顾禀当然不会在意红尘等人的态度。 他收敛气息,静悄悄来到程丽身后,待看清画板上的事物之后,他愣住了。 程丽对于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一边脑海中思索着顾禀的样貌一边手下拿着碳笔勾勒着线条。 “模特都来了,不如看着模特画?”他轻笑开口。 第176章 戳破心意 程丽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耳边有人开口,吓得她一个哆嗦,立刻跳起来。 而被她抱在怀中的画板也随之脱落,直直往湖面坠去。 “啊!我的画板!”她伸出黑乎乎的手徒劳的伸手去抓。 顾禀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小心,别跌到湖里。” 而后,他反应迅速,足尖轻点,将画板踢回空中。 程丽蹦起来双手去接,可是有人比她更快,顾禀眉眼带笑,将画板牢牢握在手中。 “给你。”他脸上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亲昵。 画板失而复得,程丽心有余悸将它紧紧抱在手中,她埋怨的瞪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你端端的吓我做什么?” 她小脸鼓鼓的,仿佛一个小仓鼠。 只是因为颜色出众,那撒娇发怒的模样便带了丝浑然天成的娇俏妩媚,实在是让人无法抗拒。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她将画板捂得紧紧的。 这是她给顾禀准备的惊喜,没想到居然被当事人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顾禀说完也被自己这句话逗笑,他清了清嗓子,“这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吗?我很喜欢。你继续画。”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程丽只能打开画板,洁白的纸张上赫然是位英姿勃发的少年,而且,还是素描手法。 她无意识的用脏兮兮的手碰了下脸,那无可挑剔的绝美脸蛋上立刻有了团黑色脏污。 顾禀又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但看着对面女孩毫无察觉的样子,他只能按捺住笑意,“我坐你对面可以吗?” “嗯。”女孩看了看画板又打量着面前的真人,“你就坐那儿。” 顾禀配合的坐下,“需要我摆pose吗?”说着,他还摆了个思考者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需要。”程丽“噗嗤”笑出声,而后故作严肃的绷着脸警告道,“不准逗我笑。” 顾禀极其配合,立刻像个雕像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只是,他望向程丽的眼神太过透彻又丝毫不加掩饰,看的程丽咬紧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硬着头皮完成了画作,将画板塞到顾禀手里,“这是给你的回礼,你收着。” 顾禀仔细端详过后,用磁性的嗓音回道,“谢谢,我很喜欢。” 如果是普通朋友,程丽这时就该得意洋洋的求夸奖,求表扬了。 可是,刚刚顾禀的一言一行都赤裸裸的表达了他的爱意。 让程丽一时无法转换身份,对着他也拘谨起来。 她沉默半晌,闷闷道,“我命人给你做了新衣,回头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她似是怕顾禀误会,又找补道,“前几日带着红尘她们出门时给她们每人都做了新衣,顺便给你也做了。” 顾禀摇头失笑,“不必解释,我懂。” 程丽暗恨这张脸出挑,若这身体容貌普普通通,也不会有这么多桃花了。 本以为她和顾禀是合作关系,也算各取所需,互帮互助。 孰料现在顾禀对她动了心,她就总觉得欠了顾禀什么似的。 好像两人由原来的平等互助关系,变为了不平等的压榨关系。 好似她仗着顾禀对她的喜欢利用了他似的,她皱着脸望向远中的四女,四女识相的弯腰退下。 确认此处只剩他们二人,她不开心的一屁股坐回湖边的巨石上,“你别喜欢我。” 瞧她这副苦恼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人喜欢他,反倒像有人欺负她似的。 顾禀放好画板,语气缥缈,“感情这种事是能控制的吗?” “哎呀,反正你别喜欢我!!!”她语气故作凶恶,“喜欢我,你就等着倒霉你。” 顾禀出神的望向碧波荡漾的湖水久久没有回话。 程丽抬头眨着眼睛看他,“真的,我不骗你。我们是朋友,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 顾禀仿若未觉,他捡起湖边的小石子,打了个漂亮的连环水漂,“我厉害吗?” 程丽被他带偏了思路,也尝试拿石头打水漂,可惜,她的石头一遇水便石沉大海。 她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还是次次失败。 “气死了,不玩了!” 她这时早忘了和顾禀奇怪又复杂的关系,反倒对于自己无法打出水漂而耿耿于怀。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喜欢她,顾禀想。 她来到了这时代许多年,却仍然没有改变,一直在做后世的自己。 若她被这时代的教条和规训束缚,也变成和这时代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二的女子,他可能不会与她相认,也不会喜欢她。 顾禀捡起一个扁平的石头递给她,“你刚刚选的石头不对,应该选这种扁平的舟状形的石头。来,你弯下腰,看着水平面,再试一下。” 她接过石子,按照顾禀的动作,再次尝试扔出石子,果真打出了个连环水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禀,你太棒了!!你太厉害了!!!!” 顾禀看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也不觉露出微微笑意。 程丽来了兴致,又弯腰静心挑选了个石头,果真又打出了水漂。 她乐此不疲,居然玩了一下午。 此时,她脑中哪里还有和顾禀划清界限的意识,只兴奋的不得了,顾禀怎么什么都会,真是太厉害了! 顾禀陪她玩了个尽兴,直到夜色降临,程丽才惊觉居然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她心情甚佳,陪着顾禀去针线房取了新衣,又嘱咐道,“你且回去试试,如果尺寸哪里不合适再来和我讲,我吩咐针线房再给你改。” 她并未量过顾禀的尺寸,这尺寸只是她大约估摸着算出来的。 不过她以前也命人给石头哥哥嫂嫂都做过新衣,尺寸这方面她还是有些成算的。 “好,”男人有意识的放缓脚步,以便身侧娇弱的女子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八日后,我再过来。” 八日后,是除夕夜,祖父早已说过让他也来守岁。 程丽无法拒绝,“到时候再见。” “到时候再见。”顾禀晃了晃手中的宣纸,“谢谢,我很喜欢。” 第177章 石头来了 等送走顾禀,程丽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顾禀带跑偏了。 明明是在拒绝他的情意,为什么后来变成了打水漂。 结果,话没说清楚,反倒学会了打水漂,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忙碌了许多日的周乾,终于在大年二十八闭门谢客,程丽孝顺的给祖父捏肩膀,“祖父忙了这许久,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有懂事孝顺的孙女心疼他,周乾一身疲惫瞬间烟消云散,“等以后你的儿子长大能支撑周家门庭,祖父才能真正的安心啊。祖父考虑好了,等回了偃月城,你和顾公子即刻成亲,你们早日成家,才好早日为周家开枝散叶啊!” 程丽正在忙碌的手顿了顿,她的身体…… 她不愿让祖父看出破绽,勉强笑道,“祖父说的是,我定会早日诞下孩儿,也好让周家有后。” “那就好,那就好!”周乾老怀安慰,连连抚掌赞道。 许是屋子里太暖和,许是太过心力憔悴,周乾坐着坐着竟睡了过去。 程丽看祖父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绪复杂。 她一介女流,在这时代有诸多的不便,祖父连轴转了数日,怕是早已不堪重负了。 她不能太自私了,不过是生个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程丽小心翼翼唤醒祖父,“祖父,去榻上睡?” 周乾如梦初醒,他似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哎呀,我怎么睡过去了?” 她搀扶着祖父在床上歇下,才关门离去。 两日一晃而过。 顾禀在大年三十登门,送上备好的礼品后和周乾程丽三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谈笑。 下午吃过年夜饭,给所有仆人都发了赏钱,又给他们每人皆放了一日假,仆人们既有赏钱拿又可休息,均满脸喜色的向主家拜年。 被看四人是雷打不动的服侍在程丽身侧的。 程丽给她们发了赏钱后让她们下去休息,她们却坚决不肯。 既劝不动她们,程丽也不再执着,随她们去了。 本来说好的守岁,祖父精力不济刚到子时已是昏昏欲睡,程丽叫醒祖父后,他老人家却不服输的坚持要守岁。 被程丽半强硬半委婉的推着送回了房。 这是周乾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守岁过年,没想到他却这么不中用,只好嘱咐孙女,“你和顾公子可要好好守岁,不可半途而废。” “孙女晓得,祖父你安歇。” 每逢佳节胖三斤,程丽这段日子吃好睡好心情好,总觉得自己好似胖了一些。 她回到正厅,顾禀正在姿态端正的燃松柏。 除夕夜烧柏枝有熬百岁的意义,程丽坐下和顾禀一起烧柏枝。 “你困吗?困的话你去睡,我一个人守着就行。”虽然面前女子精神奕奕,并无瞌睡的迹象,顾禀还是出声提醒。 程丽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左眼皮直跳,跳的她一点都不困。 她揉揉眼睛,那眼睛水润润的无一丝困乏的迹象,“我不困,只是左眼一直跳,有点不舒服。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我要发一笔横财?” 顾禀喜欢她这样活泼调皮的样子,顺着她话说,“那你祝周小姐财运亨通,八方来财!” “哼哼,”她玉白小手翻动着松柏,“那是自然,我今年肯定有财运。” 别的不说,顾禀那些聘礼可不是笔小数目,顾禀又坚决不肯收她私下补给他的银子,那岂不是她占了顾禀的便宜? 她信心满满能熬一整夜,谁知熬到寅时,她已是双眼迷离,眼皮子沉重的睁不开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马上就天亮了,我一个人守着就行。”顾禀看她直打瞌睡,脑袋一栽一栽的险些掉进火盆里,吓得是心惊胆战。 “我不困,”她迷迷糊糊的仍在死鸭子嘴硬,“我答应了祖父要守夜,你去拿凉水让我洗把脸。” 程丽早早把四女撵走让她们回房休息了,故此,现在偌大的庄子上,只余两人未睡。 那就是程丽和顾禀。 顾禀见劝不动她,嘱咐她坐好,不可滑到地上,便一步三回头的去给她打水了。 等他烧好热水回来后,程丽果不其然的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 “呵…”顾禀无奈至极,放下水盆毛巾,将人事不知的女子从地上抱起来,“醒醒,醒醒,婵儿,热水打来了,起来洗把脸。” “别烦我,我要睡觉。”她埋在男人脖颈间,嘟着嘴烦躁的回道。 见此情景,顾禀也不忍再叫醒她。 女子软软的倒在他怀里,小手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衣襟,随着她的呼吸,她胸脯也随之起伏。 那张红润润的小嘴微微张着,实在是莫大的诱惑。 顾禀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清净经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怀中女子沉睡的侧颜,竟一时不忍心把她送回去。 他暗暗唾弃了自己的无耻,霍然起身,抱着程丽踏出房门。 只是,他刚走出两步,便与一神情倨傲,目光不善的少年迎面撞上。 关翊谦冷冷道,“放开她。” 顾禀年前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这少年,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赶在了除夕夜到来。 看来,他当真在意她。 顾禀不舍的看了女子一眼,并未依言放开她,只道,“我先送她回房,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说。” “凭你的身份也配碰她!”本来只是面色不善的少年,听到顾禀居然敢不遵从自己的命令,立刻从袖中扔出一柄飞刀直直刺向顾禀咽喉。 同时出手如电,抽出腰间软剑再次袭向顾禀双臂。 顾禀不料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出手毫不留情,刚打个照面便要取自己性命。 他堪堪避过少年的偷袭,将怀中女子稳稳放在地上。 程丽仍有些晕乎乎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作为人的本能,她立刻察觉到周围弥漫着杀意。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柄闪着银光的软剑千变万化而来。 “啊啊啊!”她尖叫着险些停止呼吸。 可是,很快,那剑锋越过她,直直冲身后的顾禀而去。 第178章 醋坛子翻了 “顾禀小心!!!” 她目眦欲裂,尖叫着提醒身后的男人。 顾禀的功夫是在数次生死相搏中练出来的,像眼前少年这样的袭击,他早已不知遇到了多少次。 他目光坚定,身法如鬼魅,退后数步险险避过了来势汹汹的剑尖。 而后,他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得以抽出长刀御敌。 刀剑相撞间火花四射,程丽见顾禀有了兵器防身,这才放下心。 她此时才有时间打量那出手狠辣的不速之客,没想到,这一看,却让她怀疑的揉揉自己的眼睛,“石头?” “石头,快住手!”她大喊道。 那人明明是石头,可是他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对她的话听而不闻。 攻势没有丝毫停顿。 程丽从未想过有一天,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石头会不听自己的话。 她来不及整理心头纷乱的思绪,不要命的上前闯入正在战斗的两人中间,护在顾禀面前,“快住手,石头。” 关翊谦的软剑只差半寸就会伤到她,他后怕不已的扔下手中兵器,委屈道,“程丽,你偏心。” 顾禀不敢对关翊谦出手,刚刚只是一力躲避,并未主动出击,故此,他左臂已被出手不留情面的少年上的皮开肉绽,鲜血四溢。 程丽看的心惊肉跳,扶着顾禀进屋,“你先坐下,我去找药给你包扎。” 她只顾着忙碌顾禀的伤口,竟是把石头晾在了院中。 偃月城如今正是天寒地冻,可是,那冷只是肉体上的寒冷。 如今,看着心爱的女子满心满眼装了别的男人,对他视而不见。 他从心底透出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的寒意,冻得他牙齿都咯咯作响。 程丽,不过半年未见,为何你像变了个人? 她手忙脚乱的为顾禀包扎好了伤口才终于轻呼一口气。 “真是对不住,喊你来守夜,居然还害你受了伤。你且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陪你。”她柔声向顾禀道歉。 “无妨,你去忙。”顾禀对自己的皮肉之苦似乎毫不在意,从头至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程丽安抚好顾禀,这才气鼓鼓看向石头,“你跟我来。” 关翊谦正画地为牢,自怨自艾的沉浸在自己被抛弃的悲伤氛围里,对于程丽的吩咐自然没听入耳中。 此时晨光熹微,天已微微亮了。 马上祖父便会醒来,到时看到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只怕会心生猜疑。 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程丽怒气冲冲上前拉着他的手就往后院走。 等进了房间,见少年还面色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她无奈的拧了下少年的脸,“抬起头看着我。” 少年倔强的撇过头去,不理她。 她满腹怨气被石头如此孩子气的举动给冲击的一干二净,她执着的弯腰去探少年的脸色,“怎么啦?你生什么气啊?” 关翊谦眼圈有显而易见的红血丝,一看便知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程丽的心蓦的柔软了一下,拉他到床边坐下。 少年一出口声音却带了丝哭腔,“你见异思迁。” “谁见异思迁了?”程丽对着他可没什么架子,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你刚刚挡在他面前,都不挡在我面前。”少年眼底泪珠闪动,看起来可怜极了。 程丽最受不了这一挂,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信也不给我回,你还有理了?” “我一睁眼就看到你要取人家性命,我护着他有错吗?难道这大过年的你要让我周家有血光之灾?等会儿祖父醒了,我该如何跟他解释?” 她所言句句有理,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倒仿佛是关翊谦的不是了。 关翊谦对着她向来没有什么立场可言,听到她一叠声的质问训斥,仍是不满道,“反正你就是偏心,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清楚?你说来我听听。”程丽对着石头可没有在谷雨林面前的忍气吞声,立刻不服气的叉腰道。 看她这副样子只怕真的对顾禀无情。 关翊谦坐了十日的船,星夜兼程披星戴月赶到周府,可不是来跟她吵架的。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小小的锦盒,打开锦盒递至她面前,“这是解药,吃了。” 程丽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将黑乎乎的药丸送入口中。 关翊谦见她肯服药,也微微露出笑意,“接下来几日你可能会有些见红,不要大惊小怪,这是在排除体内毒素。十日后,你身体便会恢复如初。” 这便是她能正常受孕的意思吗? 想到将来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程丽一时有些迷茫,也有些不敢确认。 “你服了药好好休息,被看红尘他们呢?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是我做主让她们休息去了,你不要怪罪他们。”她连忙解释。 “我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下人?”关翊谦笑意未达眼底,“你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握紧女子的手,神色温柔。 程丽经过刚刚那一通惊吓已是精神抖擞,哪里还睡得着? 她将少年按回床上,“你看看你的眼睛都是红血丝,是不是好些日子没睡好觉了?你睡,我答应了祖父要守夜呢,可不能食言。” “等和祖父请完安后,我再回来陪你。”她不容拒绝的为石头盖好被子,“你先睡。” 被褥上沾染了她的气息,关翊谦只觉分外安心。 明明他想说他一点也不困,可是,在她温柔如水的目光中,他却渐渐有了睡意。 不过一刻钟床上少年已经进入了梦乡。 程丽松开他的手,掩好房门退了出去。 万幸此时祖父还未起来,也幸好针线房还有顾禀的衣服。 她匆匆跑到针线房为顾禀拿了新衣,又喘吁吁跑回正厅。 顾禀身姿如松正在有条不紊的点燃松柏。 他换了一身衣服,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无一丝血迹,更看不出有受伤的迹象。 甚至院中两人刚刚打斗时滴落的血迹也不翼而飞。 程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刚刚不是受伤了吗?” “都是小伤,并无大碍,我已经收拾好了。” 程丽愧疚的无以复加,“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石头他那么冲动。” 第179章 杀心 顾禀笑而不语。 关公子明显对他起了杀心,此次能安然躲过,下次只怕… 但他不欲对面前女子解释太多,她对那少年的袒护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即使对她明言,她也不会相信。 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种人。 因为死到临头的他居然还不想着如何保命,反而愈发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程丽见他神色如常,双臂行动自然,也惊奇不已,“你的伤口不疼吗?” 这些小伤口无伤大雅,他身上不知有多少,顾禀并不在意,“我已给你打了盆热水,你先洗洗脸,祖父可能待会便会醒了。”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祖父年纪大了,觉也少,很有可能会随时醒来。 她胡乱洗了洗脸,又拿帕子递给顾禀,“你也洗一洗。” 男人摇头,“我已洗过了。” 程丽见他目光清明,神采奕奕,面上并无困乏之意只能作罢。 只是她眼尾扫过他身体时,赫然发现顾禀手腕处有一丝不甚明显的血迹。 她拿着帕子坐在顾禀对面,“把手伸过来。” 男人不明所以,面带疑惑。 程丽直接握起他手,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擦干净他的手。 她的神情是那么认真专注,顾禀不觉有些痴了。 她把顾禀两只手都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又将他从头到脚认真检查了数次,确认无任何纰漏后,满意的松了口气。 周乾到来时看到的就是孙女儿低头为孙女婿净手的画面。 他识趣的未上前打扰,藏在柱子后,等小两口忙完了,这才慢悠悠的现身。 明明小两口单独相处时那么融洽暧昧,他这老头子一加入,小两口却尴尬异常,连对视都没有了。 周乾自然注意到孙女婿换了衣服,但他只以为是晚上燃松柏的时候弄脏了衣服,故此才更了衣。 孙女儿孙女婿如此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他的重孙子还会远吗? 眼看着孙女儿熬了一晚上,现在频频打哈欠,周乾大手一挥,“你们下去休息。” 所幸周家在江城并无什么宗亲,过年也没有那么多人上门拜访。 再者即使有人上门拜年,婵儿一个女儿家也不用出面应酬。而且婵儿在此地也并无手帕交,大年初一偷懒睡觉完全可以。 程丽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是真的困了。 但她看顾禀并无退下的意思,不由奇道,“你不困吗?” 顾禀出声解释,“我还要出门拜访朋友,明日再来看你。” 程丽却不放心,“你一夜未睡,精神不济,独自骑马实在太过危险。这样,我给你安排一辆马车,你乘马车出行。” 顾禀向来不耐烦坐马车,但面对眼前姑娘的好意,他点点头,“多谢婵儿。” 周乾见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彼此之间含情脉脉,也是心情大好。 程丽亲自送顾禀坐上马车离去才转身回房。 她看到床上酣然入睡的少年迷茫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啊,原来是石头来了。 床已然被石头霸占,她便抱了个毯子躺到软榻上去睡了。 只是贵妃榻窄小,她的睡相素来不好。 在她险些从榻上坠下去之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如今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关翊谦头摇头失笑,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程丽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她总觉得有一道热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 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与睡梦中的关翊谦来了个脸对脸。 少年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程丽面红耳赤的从他怀里挣脱,从床上坐了起来。 少年嘴角不露痕迹的勾了勾,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也坐起身,“怎么了?” 还问怎么啦? 怎么好端端的他们两个人又抱到一起去了? 她昨日明明是在软榻上睡的,怎么一觉睡醒跑到床上了? 还枕着他的臂膀,睡在他怀里? 程丽虽然知道是眼前少年搞的鬼,但她始终无法对石头狠下心肠,只生闷气道,“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能再跟我睡一个床了。” “你这是何意?”石头虽然语气还是舒缓轻柔的,但程丽不知为何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意。 这个面容稍显稚嫩的石头有一瞬间好像和谷雨林重合了。 她摇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中。 “顾禀是我朋友,最重要的朋友,你以后不能伤害他,你若是再对他下手,我不会原谅你。” 说到最后,她倏然抬头,那双美丽多情的眼睛直视少年,“你不要骗我,也不要糊弄我。” 不过半年,那个男人凭什么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关翊谦此刻出奇的愤怒,但他面上却不显半分,人畜无害的露出个和煦笑容道,“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贸然出手,以后不会了。” 程丽从石头五岁时就与他日夜相对,形影不离,当然对他了如指掌。 只看石头如今仍是一副作戏的状态,她就知道石头刚刚的保证不可信。 程丽第一次对眼前的少年生出失望之感,她垂下眼眸讽刺一笑,“我知道我没有与你谈判的筹码,有的不过是多年情分。但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你了,若你仍然一意孤行对顾禀下手,” 她抽出短剑,横在两人中间,“那么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关翊谦心神俱震,眼眶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汹涌而出。 他一边哭一边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程丽,你好狠的心。” 少年的泪水一滴滴从面颊滑落,滴入锦被中,他眼圈通红,像只受伤的小狼崽充满无措和孤单。 这是鳄鱼的眼泪,别心软,程丽。 顾禀何其无辜,只是看她可怜好心帮忙而已。 他从底层挣扎着一步步爬起来,可不是为了将来有一日死于男人间的争风吃醋。 而且,他是个纯粹的好人,好人应该有个好结局。 她等了良久,石头只默默流泪,并未像她期待的那样做出保证。 看来他果真视顾禀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程丽心中发寒,避开他视线,继续冷硬的出声,“我要你今日对我发誓,今后永远不会主动对顾禀出手,否则我就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第180章 小石头 闻听此言,关翊谦哭的更凶了。 不是这样的。 明明他与她才是天下芸芸众生中最亲近的人。 他们彼此携手,彼此信任,毫无隔阂。 他与她心心相印,是彼此最信赖的人。 为何如今却闹到了这样的地步? 面前女子仍旧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是她却对他产生了怀疑,有了提防之心,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究竟那男人与程丽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和缘分,才会让程丽在短短半年间将他视为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人。 “你起不起誓?”程丽咄咄逼人,定要他现在就给出个答案。 关翊谦握紧拳头,倔强的一言不发。 “好,你不说我说!”这死孩子气死她了。 “皇天后土在上,信女程丽今日在此立誓,若是日后顾禀被关翊谦所害,我必定以命偿还,绝不独……” “不准说!” 已不知流了多少泪的关翊谦猛的将她扑倒在床上,以吻做口封住她即将要完成的誓言。 “不准我说,那就你说!” 程丽奋力挣扎,气鼓鼓的逃脱他的桎梏,侧头喘着粗气道。 “我说,”关翊谦哽咽着道,“我不会杀他,若违此誓,我不得好死。” 话毕,他低头吻上她红唇,“这下你满意了?” 程丽此番逼迫他,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石头对顾禀的杀意实在让她无法忽视,更让她心惊肉跳,她别无他法,只能用自己做饵,诱石头松口。 少年一边流泪一边凶狠的吻她,那双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他的眼泪灼热而滚烫,让程丽心里塞的满满的,一时不忍推开他。 只是他越来越过分,程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狠了狠心抬起小腿踹他。 这反而无异于主动送上门,关翊谦顺势。。。 阵地瞬间全部失守。 程丽悔不当初。 感受到他突突直跳的欲望,程丽只好逼自己冷静下来,好声好气劝道,“石头,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关翊谦却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一边朝下探去,一边将短剑放入面色酡红的女子手中,“如果你不愿意,就杀了我。” 程丽如果现在能自由活动,一定立刻抡圆了给他两巴掌。 什么叫如果不愿意就杀了他? 她的怒气无处发泄,狠狠咬了少年肩膀一口。 谁知这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关翊谦尝试让她情动。 只是那手法太生疏,反而弄痛了它,一看就知他不是个中熟手。 “啊!”她痛的嘤咛出声。 少年立刻收手,眸中满是懊悔和不解之色,“对不起,我…” 程丽紧咬下唇,“我,我不想要……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梳理清楚…” “可是,你就要跟别人跑了!”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收回眼中的不舍之色,目光坚定了许多。 他放弃。。。。 改为。。。。。 她呼吸急促,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少年攻城略地∞ 帐子早已被放了下来,有细碎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帐子洒在两人身上。 她似痛似乐,脖颈微微绷直,低低的呻吟回荡在小小的帐子里。 “啊,石头,别…” 那张精致的雕花梨木大床颤动不止。 最后,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 少年却仍乐此不疲,将她圈在怀里从后。。。。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两人仿佛连体婴儿般密不可分。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醒来已是夜半时分。 入目便是少年痴缠又温情款款的浅笑,她还来不及整理满身酸痛,少年的吻已猝不及防落下,“程丽,我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看到这个做前做后两副面孔的少年,程丽险些被他气笑了。 “你不是要死要活的吗?还让我拿刀捅你。现在怎么又是这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别说了,”少年有些羞赧的堵住她的嘴,“我要和你白头偕老,儿女成群才不会死呢。” “你以后也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补了一句。 程丽这个老胳膊老腿的是真经不起折腾了。 她只觉浑身难受,恨不得再次头一歪昏过去。 可是那个跃跃欲试的少年却不肯让她逃避。 她丢盔弃甲,毫无面子的投降,“饶了我,我不行了。” “不需你做什么,你只要躺着不动就行。” 少年正在兴头上,对于她的拒绝充耳不闻。 程丽哀嚎不止,最终少年还是悻悻收手,“真的很难受吗?” 她可怜巴巴的点头。 少年翻身下床,随手披了衣服,在门框上敲了敲。 立刻有盒精致的膏子递到他手中。 程丽看的羞愤欲死,用被子捂住脸拒绝见人。 关翊谦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捻起她青丝放在手中把玩,忍俊不禁道,“怎么这么害羞?” “被看她们都知道了?”被子中程丽的声音闷闷的听不清楚。 但关翊谦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轻笑两声,“她们又不是今日才知道的,她们早就明白你是女主人。” 程丽只觉没脸见人,“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现在是丑时,穿什么衣服?” 关翊谦的手从锦被下探进去,捏住她的脸,“里面太憋闷,快出来。” 程丽一把打掉他的手,“没大没小的,以后不准捏我的脸。” “是是是,娘子在上,我都听娘子的。”少年一副心情甚佳的样子,好脾气的应和着。 她也不是那等故意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的人,早前她就做好了打算。 要给祖父生一个周家的后人。 石头出现的恰到好处。 若能再回偃月城之前怀有身孕,那也就不用再担心谷雨林的纠缠了。 她能给天下所有男人生孩子,唯独不愿给谷雨林生孩子。 和石头携手走来这十年,是她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的。 十年时光。 短短四个字,却包含了她与石头相濡以沫,跌跌撞撞的一路扶持。 石头始终是他最信任的人。 这一点,她很确信。 第181章 江羿的杀心 两人同床共枕,再次相携睡去。 程丽是被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惊醒的。 糟了,石头还在她的床上。 她急忙去唤身侧石头,这才发现身旁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她有一瞬间的失落,很快打起精神穿衣下床。 被看依旧是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老爷请小姐去前厅见客。” 程丽脑袋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今天是初几了?” “初三。” 初三!??她浑浑沌沌的大脑终于想起来,上次与顾禀分别的时候,他说初三会再次登门。 她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如何见人? 流月流霜上前一步,低垂着头,“我们来为小姐梳妆。” 程丽乖乖坐在梳妆镜前任他们打扮。 四女各司其职。 良久的沉默后,程丽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你们今日怎么这么安静?难道是被石头训斥了?” 往日这四个婢女可没有这么安静。 “小姐多虑了,公子并未训斥我们。”被看的话一向最令人信服。 既然她说了没有,程丽也并未多想。 也许是她们见了石头不自在了。 梳妆过后,流月流霜也尽职尽责的把她脖颈上的红梅遮盖的干干净净。 程丽忍着羞耻任她们忙碌。 来到前厅果然是顾禀,不过这次顾禀身侧还有一人陪同。 程丽定睛一看,竟是小白脸江羿。 好嘛,两个活土匪现身了。 江羿收敛了满身匪气,整个人活似个纯良无害的病弱公子。 谁能想到他就是江淮一带赫赫威名的水云帮帮主呢? 程丽嘴角抽搐,上前见礼。 周乾知道自己的孙女婿无父无母,也无宗亲可投靠,从小是个孤儿,孤苦伶仃长大。 所以对于他孤身一人上门提亲也并未有怨言。 但见他如今肯带着挚交好友登门拜访,可见是把蝉儿放在心里,对他这个老头子也甚为敬重。 定亲前,他对这个大胡子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定亲后反而对顾禀是处处满意。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他虽不是顾禀的丈母娘,却对顾禀十分中意。 因是新年,程丽今日穿了大红色的拖尾长裙,整个人像一只火红的凤凰,正欲翱翔而去。 只看她的姿容,做一个小小的商家女倒着实是可惜了,江羿心想。 如此颜色,怪不得迷的顾禀命都不要。 “婵儿,祖父有事与你相商,刚刚我也与顾公子商议过了。只是,他执意要询问你的意见,所以才唤了你来。” “祖父请讲。” “你与顾公子既已定亲,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索性我们在江城也无要事,不如即日启程返回偃月城,为你们二人完婚。” 程丽不料会提前回偃月城,她一直以为是开春后再回去。 在这里住的久了,她心里是不愿回去的。 只是祖父的家在偃月城周家村,他老人家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时下又讲究落叶归根。 她怎么好意思要求祖父陪她住在江南呢? 她看向顾禀,顾禀也回视她,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祖父也期盼的看着她。 她心里轻叹一口气,出来这么久,祖父怕是也想家了? 因今年留在江南,也未给父亲母亲和祖母祭祀。 祖父素来重情,也极为看重家人,心里定然也是极其牵挂的。 她没有拒绝的立场,只能点头同意,“就依祖父所言。” “太好了,婵儿你回去命婢女收拾一下行李,这两日我们就动身启程。” 程丽心头百般滋味,只勉强笑道,“好。” “祖父,江城每逢过年城中都有热闹的庙会,我带婵儿去看看。”顾禀见她心绪不佳,适时开口。 周乾捋须笑道,“当然可以,你们且去。庙会人多,你可要护好婵儿。” “祖父放心,我定会将婵儿毫发无伤的送回来。” 周乾归心似箭,片刻也等不得,立刻命人收拾东西。 程丽随着顾禀和江羿出了门,顾禀贴心解释,“今日人多,不宜骑马,我们乘马车出行。” 她点头表示理解。 只是对面江羿的眼神冷飕飕的,像带了冰霜。 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顾禀也察觉到了江羿不善的眼神,好哥们儿的撞了江羿肩膀一下,“干什么呢?” 江羿从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周小姐天姿国色美艳动人,何必戏弄我这蠢兄弟?” “你拿他当靶子,可有想过他有没有那个命?” 程丽还未答话,顾禀已冷了神色,“江羿,住口!” “此事是我心甘情愿与周姑娘有何关系?你若仍然是这个态度,不如现在就下车离去。” 马车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程丽出来打圆场,“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怒。江羿也是一片好心,此事我会再好好考虑考虑。” 江羿不料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上下打量她几眼,闭口不言。 顾禀也不知江羿是抽了什么疯,今日非要陪着他一起上门。 结果这人一看到程丽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没个好脸色,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若江羿知道顾禀的想法,定会怒斥他重色轻友,为了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 初二两人一碰面,江羿就察觉他受了伤,逼问之下,这才得知顾禀与关公子碰面了。 江羿恨铁不成钢道,“我早已劝过你,那女人动不得,你偏偏不要命的凑上去。这次只是受了伤,下次呢,我怕你小命都保不住。” 顾禀不在意的摇摇头,“她孤身一人,无人帮扶,我怎能弃她于不顾?” “她哪里需要你帮忙?她身边的四个婢女个个身手了得,被看红尘还是从我帮里出去的。她祖父又有万贯家财,她身边还有男人为她保驾护航,哪里需要你可怜?” “我看你是为色所迷,昏了头了!” 顾禀知道和江羿说不通,也不再争辩,“此事不需你插手。” “我再不插手,说不定你哪日就身首异处了。” 江羿之所以狗皮膏药一样缠着顾禀前来周家拜访,便是提防关翊谦再次对顾禀下手。 若不是忌惮顾禀,他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 第182章 逛街 正逢新年,忙碌了一年的老百姓们都换上新衣,喜笑颜开的来到庙会上看热闹。 因百姓太多,马车无法通行,一行人只能下车步行。 程丽暗自后悔自己未换衣裙,这拖尾长裙在这街上走两步岂不是活脱脱一个现成的扫把? 她私心里是把被看红尘,流月流霜等人当做朋友的,若是让她们屈膝为自己提裙摆,未免太过不尊重。 程丽这厢正暗自苦恼,顾禀已经主动为她提起了裙摆,“走。” 她微微愕然。 江羿的鼻子差点没气歪。 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岂可做小伏低去讨好一个女人。 被看见势不妙,立刻上前道,“不必劳烦顾公子,这些粗活我来即可。” 顾禀见众人都活似生吞了一个鸡蛋般对自己的举动大为不解,也觉有些汗颜。 他真的只是顺手而为。 被看从他手中接过裙摆,众人这才觉得合理顺眼了许多。 热闹的庙会让程丽目不暇接,她看着杂耍班子的人拿着银光闪闪的剑往嘴里捅,吓得惊呼出声,“呀!” “呵!”江羿的嘲讽如影随形。 她自从来到这世界,见过许多真刀真剑,真剑和塑料剑的差别,无异于一个头发茂密的人和秃子的区别。 即使是外行人也能轻易分辨。 那杂耍班子拿的剑分明是真真切切的真剑,为何敢往喉中捅去? 她瞪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杂耍班子,小脸皱成一团,显得很是纠结和无奈。 一看便是极少出门的闺阁女子。 顾禀大手一挥,掏出十两银子晃了晃,立刻有伶俐的小子拿着托盘跑了过来。 顾禀将银子放在托盘上,“好功夫!把你们表演的剑拿来给我看看。” 小童跑了这么久的江湖,还是第一次看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 且看他们这一行人身份不同寻常,不是平常的穷苦百姓,应当不是来砸场子的。 小童赔着笑脸,“大爷您稍等一会儿。” 不过片刻,刚刚表演生吞活剑的江湖人便来到了几人面前。 他双手抱拳,“多谢诸位的赏银。”说罢,呈上表演用的长剑。 程丽小心翼翼的接过,左看右看也找不到机关所在,越发摸不着头脑。 顾禀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主动为她解开谜题,“不用找了,这剑并无机关。” 没有机关,那这人是真的把剑吞进去了? 顾禀含笑点头。 程丽手一哆嗦,立刻把剑送还给那人,“您的表演很精彩,让人叹为观止。” 说罢给流霜使了个眼色。 流霜拿出十两银子扔给那跑江湖的,那跑江湖的汉子双手稳稳接过银子,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多谢各位大爷小姐。” 几人再次向前行去,顾禀知她在想什么,附到她耳边道,“这个世界是有些不一样。” 也是,被看她们无需助力,就能轻轻松松的越过两米高的院墙。 谷雨林还号称能百步穿杨。 无论哪一件,看起来都是极其不合常理的,这手艺人能生吞长剑也就见怪不怪了。 几人逛了许久,程丽发现这时候的庙会和后世的庙会也有一些小小的重合之处。 比如卖的东西都很贵。 她看上一个胖乎乎的散财童子的糖画娃娃。 许是她看起来像冤大头,那摊主竟张口要半钱银子一个。 笑话,半钱名字不知能卖多少饴糖呢! 顾禀心知她容颜娇美,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摊主应是把她当成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 以为她不懂物价,便信口开河想赚她一笔。 可他知道,虽然她极少出门,却也不是那等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娇小姐。 程丽自然不愿意傻傻的出这半钱银子,也不许顾禀他们掏钱。 她气哼哼的扯着众人离开。 又往前逛了一会儿,看到有摊子卖面人的,她便财大气粗的命摊主一人给他们捏一个迷你版本的小面人,当然,除了江羿。 江羿自认修养绝佳,已经能面不改色的面对任何人。 可是,看到这女人一本正经的嘱咐摊主给她和顾禀还有四个婢女每人捏一个面人时,还是差点憋不住当场拂袖而去。 那小白脸见了自己,不是嫌弃就是厌恶,程丽脑子进水了才给他花钱。 确认摊主明白哪些是需要服务的客户后,程丽放心的点头。 摊主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捏出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小女子,正是程丽。 她拿着面人爱不释手,喜滋滋对着四女和顾禀道,“你们快看看像不像?像不像?” 众人都一脸宠溺道,“像极了,简直和小姐(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程丽美滋滋的将面人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欢喜极了。 这便是有钱的好处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再往前走,还有一个特别特别大的摊子,是猜灯谜赢灯笼的。 只不过是付费项目,猜一次灯谜需要付两个铜板。 程丽心动不已,顾禀看出她的迫切,直接付了二十个铜板让她猜。 然后程丽就哭丧着脸欲哭无泪,“也太难了,我一个都不会。” 她本以为谜语都是白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谜底是花生的那种。 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这一种呀。 如此寓教于乐,老少皆宜的猜谜语活动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他们的谜语程丽完全都不懂。 要么是黄金玉帛镶美景,真丝秀丽巧织成,要么是那种更复杂的,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槛风摆柄柄香。多谢浣纱人未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她脑子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白浪费了顾禀二十个铜板,一个灯笼也没赢到。 她仿佛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在众人殷切的期盼下,只能落荒而逃。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程丽是个学渣,剩下的都是土匪,这种有文化的活动还是不适合他们。 众人已经起身往回走了,江羿却独自往摊子走去。 难道他这个土匪还会猜这么难的灯谜吗? 孰料不过片刻,江羿拎着盏兔子形状的灯回来了。 第183章 回偃月城 然后江羿就拎着那盏兔子灯招摇撞市了一整天。 不就是一盏灯,她在后世,什么灯没见过,岂会看得上那盏粗制滥造的兔子灯? 可是接下来的游玩,她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神。 顾禀看出她心绪不佳神思不属,提议道,“我看那摊子上的灯颇有意趣,不如我们去问问摊主是否对外售卖?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多花些银子也无妨,婵儿觉得呢?” 这真是正巧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程丽知道顾禀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好意思的点头同意,“就依顾公子所言。” 几人又折返回去。 她心情明显雀跃了几分,脚步也越发轻快起来。 顾禀上前交涉,最终她如愿拿到了一盏画着美人的灯笼。 皆大欢喜。 待到程丽返回周府后,还是没看到石头的身影,她奇道,“被看,石头回偃月城了吗?” 被看答道,“公子外出办事了,不日便归。” 来江城办事儿? 她也没多想,将灯笼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就自顾自睡下了。 不料一觉睡醒,那好端端的美人灯笼却倒在桌上,灯笼已被烧的破破烂烂。 她心疼不已,可是启程在即,程丽没时间把精力放在一个小小的灯笼上。 她忙着四下清点自己需要带回偃月城的行李,这次还是走水路,她便只挑了些重要的东西带回去。 祖父也说了,日后可随时再来江南小住,东西不必全都拿回偃月城。 就这样人仰马翻的忙碌了两三日,众人终于安安稳稳的坐上了回往偃月城的客船。 此次有江羿保驾护航,一路上自然是顺风顺水风平浪静。 虽说江羿对她极为厌恶,甚是不喜,但不可否认的是,周家众人确实是托了江羿的庇佑才得以保全自身。 程丽想起自己之前的小心眼儿模样,非常后悔。 于是在客船停靠补给的时候,她匆匆带着婢女下船。 当天傍晚,她就带着赔礼的礼物敲响了江羿的房间。 江羿见她带着婢女一脸讨好卖乖的小人模样,脸上的嘲讽之色显而易见,“周大小姐,有何贵干?” 程丽脸皮厚的很,她无视江羿的死人脸,将迷你版本的江羿面人递给白衣男子,“真是对不起,是我之前不知好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是赔给你的面人。” “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拿这种东西糊弄我。”江羿板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你不喜欢面人吗?喏,那还有这个。”她丝毫没有因为江羿的冷脸而失落,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金子做的小小江羿,讨好道,“多谢你一路对我和祖父的照顾。” “你当你是什么人,若不是为了顾禀,你以为我会与你来往?” 程丽今日本就是登门道歉外加感谢的,虽然直到现在江羿也不肯接受她的礼物,她仍然不气馁道,“不管你是为了谁,可是受益人都是我,所以我还是要亲自跟你道谢,谢谢你。” 她的长相确实无可挑剔,尤其在夕阳余晖照映下,她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秀发被微风拂动,让她有了丝凌乱之美。 因没有敷粉,眼前女子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越发显得她单纯澄澈,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她心里。 江羿动作极快,程丽只觉眼前有一阵白影闪过,房门已经“啪”的合上了。 她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不确定的问身后的红尘,“他把东西拿走了吗?还是我没拿稳掉在地上啦?” 二女“噗嗤”一笑,“是江公子把东西拿走了。” 那就好,程丽既赔了礼又道了歉,还把礼物也送出去了,于是心满意足的带着婢女离开了。 越靠近偃月城她越是唉声叹气,四女都很是不解,“小姐何故如此忧愁?” 程丽心中的隐患无法对外人诉说,只摇头不答。 她这些日子只顾着忧心谷雨林可能仍不会放过她,或对她纠缠不休。 于是日日闷在船舱里,不曾外出。 孰料祖父却主动带了顾禀前来探望她。 她不想祖父担心,便和顾禀来到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出神。 顾禀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可是什么也没问,只静静陪她吹着海风。 她呆呆的望着海平面,声音空灵,“顾禀,我已经和石头在一起了,也许很快我就会怀孕生子,我们的婚事还是算了?” 顾禀还来不及震惊,就为她心如死灰的语气担忧不已,“你不开心吗?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阵子的满腹愁绪到底从何而来? “其实你并非周老板的亲孙女儿。”顾禀一针见血找出了问题所在,“你谈起周老板总是心怀愧疚。” 程丽不想瞒他,实话实说道,“对,我并不是祖父的亲孙女儿,我的身份是假冒的。我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是石头的继母,我和他相依为命十年,从庆阳一路逃到偃月城,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事到如今,顾禀终于知道了她的心结所在。 她珍惜和那少年的多年情分,也珍惜和周乾的祖孙之情,她考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我明白,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顾禀轻轻吐出这句话,他停顿片刻,再次道,“如果没有这些人和事的牵绊,你远走他乡的话,想和谁一起去?” 程丽从始至终都没有望向他,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片湛蓝无垠的大海。 顾禀的话让她陷入深思,若她真的逃离一切,她想和谁在一起? 那个名字几乎立刻出现在脑海,跃然纸上。 程丽不敢再想,匆忙遮掩道,“哪儿有那么多的如果?” 顾禀注意到她今日从不曾抬头与自己对视,了然一笑,“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和关公子名正言顺在一起,可见你们之间是有许多阻碍。我们的婚事还是继续,若将来你腹中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我可以做你的挡箭牌。” 第184章 程丽的心碎 顾禀的话让程丽对他更是愧疚万分,她勉强笑道,“那我岂不是比周扒皮还黑心?我的事怎么能一再麻烦你呢?我们之间还是就此作罢。” 石头之所以松口不会对顾禀出手,主要还是忌惮她。 可是谷雨林那边呢,谷雨林从不尊重她,也绝不肯听从她的解释。就算她以命相抵谷雨林也未必肯收手。 谷雨林如今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定远大将军,顾禀至情至性,是个正人君子,也是一介草莽,他如何与谷雨林抗衡? 若不是这张脸惹事,她何至于颠沛流离多年不得安宁。 那双纤纤玉手抚向自己的脸颊,眸色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顾禀握住她手腕,语气严厉道,“不可!!” 她神色仓惶,眼中的不安和无助让人心碎。 顾禀心疼不已,将她拥入怀中,“古人有一句话说的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虽然这不是你原本的身体,可是你如今已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痛你也痛,她累你也累。” “若你父母知道他们捧在手心的女儿竟会自毁容貌,不知该有多心疼。即使身处异世,我们也该好好爱惜自己才是,不可有轻生的念头。” “我…我…”程丽的眼泪倏然落下,“顾禀,我……” 她“我”了许久,也不敢说出心里的话,顾禀,我想和你一起走。 我们远走高飞。 我们离开这世界的纷纷扰扰,我们抛下一切逃走。 这世界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只喜欢那个简简单单的世界,我只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 我不喜欢被人逼迫,我不喜欢被人威胁,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为什么在我即将妥协的时候才出现? 你让我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若你从不曾出现就好了。 若我从不曾知道世上有这么个你就好了。 “顾禀,我…我………”她用尽力气,也无法说出心中的话。 顾禀轻轻抚摸她发顶,“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逼自己说出口。我什么明白。” 程丽的泪来势汹汹,她放肆的在顾禀怀中流泪,经历了那么多不堪,上天待她不薄,还是可怜她,将顾禀送到她身边。 算了… 就这样… 若有朝一日顾禀因她而死,她也不会独活。 她一直很惜命,别说是做危险的事,就算是磕了碰了摔了,她都极力避免,她不知她这么坚持的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直到今日她方大彻大悟,她太孤单了,她就算死也不愿孤单死去。 可是,现在认识了顾禀,她一点也不怕死了。 她本就是该死之人,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已是赚了。 船上走南闯北的生意人虽然见多识广,也没有文人身上的迂腐之气。 但程丽与顾禀若无人的深情相拥,久久不愿分开,还是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周乾躲在暗处偷偷咧着嘴笑,看这小两口亲热的,说不准他老头子的重孙不远了。 必须马上成亲,一回到偃月城,就立刻着手准备亲事。 四女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这个莽汉,居然敢对小姐无礼! 明明公子已与小姐圆了房,为何还不除了顾禀!? 每日看着小姐与那男人在一起,她们几人都气愤不已。 回去的路程仿佛比来时快了许多。 不管程丽心中如何抗拒,客船还是在偃月城靠了岸。 周乾亲亲热热的拉着顾禀不撒手,“好孙女婿,你和婵儿大婚在即,就别走了,在府中住下。” 顾禀看向程丽,“婵儿觉得呢?” 程丽只觉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也不拒绝,“就按祖父的意思。” 周乾前脚家,后脚就忙着写喜帖,分发给亲朋好友知交往来。 两人的婚事就这么热热闹闹的传开了。 祖父迫不及待请人算好了良辰吉日,选了最近的下月初八。 要知道他们回到周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五了。 时间太过仓促,下月初八就成婚,也就是说婚期的准备时间仅二十天。 程丽也来不及绣嫁衣,周乾给她找了六个绣娘日夜不停的为她赶工。 赤红色的鸳鸯锦被,还有绣满了胖娃娃的百子千孙福被,摆了满满一屋子。 周家所有人都忙的马不停蹄,小厮们忙着挂红色大红灯笼和赤红色的福纸。 婢女们忙着准备宴客的各色瓜果点心。 随着婚期的一日临近程丽每日每夜都睡不好。 那锋利无比的簪子日日簪在它的发间不曾取下。 晚上她要时时刻刻都能摸到那薄如蝉翼的短剑,才会觉得安心。 顾禀知道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但看着她一日日萎靡苍白下去,便给她找了个活计让她忙起来。 程丽不料自己会接到这么个大任务,一脸难色,“我不会啊!” 要知道她自己的嫁衣和盖头都是绣娘们绣的,她哪里会绣喜服? 而且还是男式的。 顾禀耸耸肩,“我就是见不得你闲着,我每日陪着祖父外出累的跟狗一样,你倒好,在家里翘着二郎腿看别人干活儿。” 程丽无力反驳,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下布料,“先和你说好啦,我真的不会做,如果做的不合尺寸,耽误了婚期,我看你怎么办?” “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论做成什么样,大婚那日我都会穿着它见人。” 她这下子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悲天悯人了。 因为她日日在绣房里,跟着绣娘学制衣,甚至连喝水吃饭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天知道她以前最拿的出手的活计就是嫂嫂教他缝制亵裤。 绣娘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即使程丽笨的跟猪一样,她也不能像对着自己的学徒工一样破口大骂。 只能深呼吸数次,皮笑肉不笑道,“小姐,针脚不要那么粗,要细一点,密一点才好看。” 最好也不要像绣蜈蚣一样来来回回折腾那点针线。 程丽绣的眼睛都花了,她揉揉酸痛的脖子,“算了,还是拆了,我重新绣。” 这都拆多少次了,这都拆多少次了??? 绣娘血压增高,还是耐着脾气道,“天色不早了,燃着油灯绣的话太过伤眼,小姐还是明日再继续。” 第185章 你要杀我? 程丽生怕自己笨手笨脚会害的顾禀大婚当日没有囍服穿。 于是,晚上在屋里燃了足足的灯,抱着喜服赶工。 她一边缝着衣服一边吐槽,缝纫机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她身边的四个婢女游离于众人之上,和她一样是个无所事事的。 程丽走线走的的歪七扭八,几个婢女就帮她把衣服捋直,好方便她走直线。 这几个大老粗能提刀,提剑就是拿不了针线,就算是心疼小姐,想要以身替之,也无能为力。 五个脑袋围着块还不成型的红布急得抓耳挠腮。 浑然不觉门外有人越走越近。 直到那脚步声清晰可闻,被看才猛的抬起头,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来人脚步沉稳,吐纳清晰,下盘稳健,绝对是习武之人。 而且那脚步声绝不是她们熟识的人。 红尘流月流霜三人慢了一步,也迅速反应过来,跃出门外。 程丽心里一紧,摸向短剑,惴惴不安的也走了出去。 她的噩梦终于来了,是谷雨林。 被看还未碰到谷雨林的衣角,已被后者的随身暗卫拦下。 暗卫共有七人,且个个神出鬼没深不可测,四女被他们围堵其中,无法脱身。 谷雨林还是一如既往,和以往一模一样。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程丽胆怯的步步后退。 直到她退回房内,身子碰到桌子,谷雨林关上房门,她才如梦初醒。 “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男人无视她的瑟瑟发抖,支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眉眼。 程丽以前面对他总有一种混不吝的心态,想着爱咋咋地,大不了一拍两散。 从前她对他是无惧怕之心的。 可是经过了西北那几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她开始打从心底里怕谷雨林,惧怕这个总是一意孤行,不让她好过的男人。 一直到远下江南,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后,她对谷雨林的俱意更上一层楼。 因为她明白,就算她的日子再美好,谷雨林也可以谈笑间就摧毁她的生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刻骨的恐惧让她大气都不敢喘,她放弃自尊,“扑通”一声跪在谷雨林面前,“求大人饶了我,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想光明正大的嫁人。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我实在是怕了,求大人放了我。” 男人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这样跪在地上声声祈求他。 只为了逃离他身边。 房间里亮如白昼。 桌子上那刺眼的大红色喜服让人无法忽视。 男人越过她,拿起喜服,定定看着那乱七八糟的针法,声音无波无澜,“这是那个男人的衣服?” 程丽吓得直发抖,磕磕巴巴解释道,“府里绣娘忙不过来,所以我才…”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连根针线都未曾为我动过,如今却为了个刚认识的男人彻夜挑灯做喜服…” 他将喜服紧紧攥在手中,喜服已被他握的变形扭曲。 程丽心疼的紧,也不敢开口说话。 他将视线从衣服上移到跪地求饶的女人脸上,只是那手中仍紧紧攥着喜服,“曼儿如今已会说许多话了,她每日都在等你。” 程丽迷茫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个所谓的二小姐。 可那女娃又并非她所生,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当年被你祖母灌了药扔出府去,早已不能生育,又哪来什么孩儿?”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谷雨林的面提起这件事。 谷雨林终于放开了那无辜的喜服,他似是不愿回忆过往,满面悲戚,“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曼儿便是我赔给你的孩子。若你想要个男孩,我也可以再给你个男孩。” “谷大人当真深情无悔,感天动地。我是不是还要跪下来磕几个头啊?”程丽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反嗤道。 “委屈谷大人为我献身,多纳几房美妾,多生几个孩子,全都划入我名下。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谷大人一番呕心沥血的安排。” 她语气讽刺,眼神冰冷,言语间皆是厌恶不屑。 “当真是冥顽不灵!!” 男人抬脚将桌子踹到烛台处,烛台倒塌,点燃了那大红色的喜服。 程丽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拯救了险些被烧毁的衣服。 只是她来的还是迟了,衣服已被烧了个大洞。 男人静静看着她的所作所为,眼神幽暗。 “究竟要我做到什么地步大人才会放了我?求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她抬起头,眼神空洞的问道。 是啊,究竟要他做到什么地步,这女人才能回心转意,回到他身边? 谷雨林无人可问。 谷府上下皆知,二小姐的姨娘被他软禁在房中,无人可窥见分毫。 就连父亲母亲甚至祖母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早已逃之夭夭。 甚至,如今,她居然要嫁人了。 他一直在给她留后路,希望她能幡然悔悟,重新回到他身边。 她不能生孩子,他便给她孩子。 他自认为已经对她颇多容忍,即使她曾委身他人,他也打落牙齿肚里吞,不曾因为此事抛弃她。 为何她不懂感恩,不懂得投桃报李,反而一再要从他身边逃跑? 他可以征服她的肉体,可是却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永远都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也别想逃。” “是吗?”她脸色肉眼可见的颓败许多,她跪在地上沉默许久,慢腾腾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妾自知无路可逃,愿意服侍大人。”她低眉顺眼来到谷雨林面前,攀上他脖颈,主动送上唇舌。 这实在诡异。 屋内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做这种事。 谷雨林并非为色所迷之人,若换了旁的女子敢主动送上门勾引他,他必定不会轻饶。 可是,这个主动宽衣解带的女人是他数年的心魔,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挚爱,他怎么舍得推开她。 两人的身体契合无比,程丽也知该如何挑起他的情欲。 她轻捻揉捏。 谷雨林受制于人,只能随着她的节奏喘息呻吟。 直到一柄冰冷刺骨的利剑穿透皮肉刺入肺腑,他才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柔顺谦卑的女人,“你要杀我?” 第186章 暗卫 “对,我要杀你。你既然不肯放过我,不如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她虽说着狠话,只是那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削铁如泥的短剑也未再寸进半分。 哪怕谷雨林不算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还曾数次逼迫她,可是他却是保家卫国平定西北的大英雄大功臣。 这样一个关乎江山社稷安危的人,又岂能不体面的死于男女纠葛情色绯闻? 她知道谷雨林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那都是她一日日眼睁睁看着添上去的。 在庆阳时,谷雨林还只是个风流倜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身上并无一丝疤痕,如今,他浑身上下却几乎没一块好肉。 她从没想过,他身上的伤疤有一道会是她赐予的。 程丽狠下心伤了谷雨林立刻就后悔了,她干脆利落拔出短剑,毫不犹豫向自己胸口捅去。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 谷雨林赤手空拳握住那寒光凛凛的剑身。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一滴滴,滴落。 她吓得迅速松开短剑,捧起他的手查看。 短剑应声落地,砸在云纹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谷雨林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两道深深的伤口极为赫人。 此刻那伤口正争先恐后的向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渍。 进门时还不可一世邪魅狂狷的男人不过几刻钟身上就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程丽是个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还十分的性子。 若谷雨林一味欺压她,她拗脾气上来是坚决不会妥协服输的。 可是,看着面前满身血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男人,她却再也狠不下心。 “对不起,我,我一时冲动,我不是故意的。我刺了你一剑,你也可以还我一剑。”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蹲下身将剑递到男人面前。 谷雨林接过短剑随手一掷,那剑直直插入门框,只余一个剑柄露在外面。 因是用了内力甩过去,那剑嗡鸣不止,久久未散。 听的她头皮发麻,连头也不敢抬。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先开口。 程丽闭眼深呼吸数次,无奈叹了口气,径直打开房门,见院内众人打的有来有往不分胜负仍缠斗不止,喝道,“都住手!给我拿金疮药来。” 率先停手的反而是谷雨林的暗卫。 也是他们反应最快,有人躬身呈上一枚圆形的黑金小盒子,“夫人。” 程丽匆匆接过,关闭门窗。 谷雨林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身影显得寂寥又苍白。 她不管不顾三下五除二脱了谷雨林的上衣,谷雨林任她摆布,面色沉静。 程丽为他包扎好伤口后又手脚麻利的把他手上的伤口也处理好。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她忙忙碌碌的料理完这一切,坐着的男人才终于开口,“我心悦你,程丽。这么多年,不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 谷雨林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挺俊朗,岁月赋予了他成熟的魅力,让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磁场,寻常女子只看一眼便会羞红脸颊。 “我想了想,可能我从未对你说过。”他低低笑了一声。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默默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冷静而清醒的道,“我与你不是一路人,若是强行将你我捆绑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同床异梦。” “我自来知道你惯会哄人,又能言善辩,你不必多说。我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若你今日狠心杀了我,此事便罢了。可你没有,可见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别强词夺理,我不杀只是因为我不忍大梁朝失去定远大将军,绝没有其他想法。”程丽急冲冲的抢白。 谷雨林抬手看了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嘴角几不可察的轻轻笑了笑,“你且先过几天好日子。等我扫清后院,再来见你。” 程丽气的急喘粗气,“你少发疯,我与我夫君情投意合伉俪情深此生非他不嫁。你就安安心心和你夫人共度余生,别再折腾了。” 谷雨林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突兀的笑出声,而后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你不是和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情投意合吗?怎么如今又跟个陌生男人情投意合了?难道你那夫君不是你寻来当摆设的吗?” 程丽不料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死鸭子嘴硬道,“我就是与我夫君情投意合,你和石头不过是昨日黄花,以后都休要再来烦我。” 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更让谷雨林确认她那什么狗屁夫君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谷雨林神色如常的穿好衣服,丝毫未受伤口的影响,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刚被人捅了一剑,手也差点废了。 “你又非我谷家人,凭什么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老实在家里待着。” “你!”程丽想反驳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她气的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我根本不喜欢你,对你厌烦透顶,你别再来扰乱我的生活。” 男人的两只耳朵好似是摆设,对程丽怒气冲冲的伤人之语未做任何回应。 谷雨林旁若无人的收拾好衣装,打开房门命令道,“你们留下保护夫人。” 四女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什么保护,这是监视? 程丽无比后悔刚刚的烂好心,她气的拿盒子砸向谷雨林后背,“我不要,你把这些人撤走,别留在我家里。” 可惜,谷雨林不会听她的,暗卫也不会听她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谷雨林这厮大摇大摆的走了。 徒留满院子暗卫和她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还不随着你们将军走!!!” 那些暗卫动都没动。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日不仅没把谷雨林赶走,反而身边还留下了这么多眼线。 真是想想就烦躁。 她恶狠狠瞪了离她最近的暗卫一眼,“滚,这是我家,不准你们留在这。” 那暗卫活似面人成精,好脾气的道,“遵命,属下这就率人退下。” 话音刚落,几个暗卫已一跃翻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了。 程丽不放心的询问被看,“他们走了吗?” 被看伸手指指房顶,“在上面窝着呢。” 程丽气的冲屋顶喊道,“不准趴在我房顶上,你们滚去外院守着。” 然后,她屏息凝神细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被看道,“小姐,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就好。 第187章 再次 程丽即使恨得牙痒痒也无可奈何,她回屋看到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喜服,默然无语的把衣服递给被看,“拿下去扔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现在的情况好像比以往更复杂了。 谷雨林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扫清后院再来见她? 这个神经病又准备做什么? 她无心睡眠,干脆动身去绣房准备重新缝制喜服。 想起被毁掉的喜服她真是心痛不已,天知道那是她花了多久时间日夜赶工才有了大概轮廓。 如今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了。 顾禀给她寻这个差事本意是让她有事可做,省的一日日东想西想,把自己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孰料再次见到她时,他却脸色泛黄,眼下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可怜模样。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夜半打家劫舍去了?”顾禀调侃道。 程丽为了赶工期绣喜服,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睡,可她越是急,手就越笨,纤纤十指也不知戳了多少个针眼。 此时柔弱惹人怜惜的女子正抱着一团赤红色的布料在忙活,她挫败道,“还有五日就要成亲了,你的喜服还没完工呢…这下该怎么办?” 顾禀见她愁眉紧锁,似乎真的为此烦闷不已,摸摸鼻子讪讪道,“我的喜服早已备好了,这个只不过是逗你玩儿的。” “啊?” 程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她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忙碌只是白费功夫。 顾禀看她脸色霎时苍白一片,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奇怪道,“到底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程丽气的跳起来打他脑袋,想了想不解气,干脆把喜服团成团,继续跳起来用喜服打他,“还敢问我怎么了?” “为了绣这件喜服,我差点把命交代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顾禀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火的样子。 为了方便她动手,他干脆蹲下身不至于让她太累。 程丽见他这副样子没好气道,“我一个连缝扣子都费劲的人,为了缝这件喜服,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吗?我不管,这件喜服你必须穿。” “我穿,我穿。”顾禀见势不妙立刻附和道。 两人打打闹闹,闹成一团,完全没注意到院中静静伫立的少年。 最后还是顾禀先察觉到了有股摄人的视线,拍拍她道,“你朋友来了。” 程丽怯怯收回揍顾禀的手,微微侧头道,“你先回去。” 顾禀是周家板上钉钉的孙女婿,所以是直接走的正门离开的。 不像谷雨林和石头,每次都要飞檐走壁,避人耳目悄悄溜进来。 关翊谦从容不迫的踏进屋内,注意到那显眼的喜服却眸色不变。 程丽只觉浑身难受,立刻把喜服随便团了团塞进柜子里,随口道,“你的差事办好了吗?” 少年自来熟的在椅子上坐下,“谷雨林来过了吗?我看到外面有人守着。” 她难堪的点头,“他前几日来过。” “嗯。”少年目光深沉,轻轻颔首。 接下来便是漫无边际的沉默。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变了样,程丽对他再难有以往那种心安理得的亲昵和随意,反而开始时时刻刻注意他的情绪。 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怒了他。 “程丽,”俊美无俦的少年深深望着她,而后张开双臂,“我想抱抱你。” 偃月城是四季分明的北方天气,此时还是伸手就冻死人的冬季,屋里燃了暖烘烘的暖炉,她穿着轻薄的春衫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 她迈着小小的步子来到少年面前。 少年的动作带了丝急切和粗鲁,程丽还离他两步远,就被抬手一带,向前栽去。 而后程丽只觉一颗暖乎乎的脑袋伏在胸前,关翊谦紧紧抱住心爱的女子腰身,声音中满是迷惑不解,甚至带了些让人难以察觉的委屈,“程丽,为什么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曾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难道你要食言了吗?” “别离开我,程丽。”他松开女子腰身,把温热的唇落在她手背上,“你知道的,我只有你。” 程丽怎么可能忍心离开他,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少年,是陪伴她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少年。 虽然如今这少年已经变得有些陌生,可是,他是石头啊,是她的石头,她怎么可能会舍得抛下他,不要他。 就算她不要所有人,也不会不要她的石头。 “别哭了。”她温柔的为他拭泪。 明明小时候不爱哭,怎么反倒长大后这么爱哭。 关翊谦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反复亲吻,脸上泪痕斑斑,煞是惹人心疼,“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不能骗我。” “我不骗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少年放弃亲吻她的手,改为站起身亲吻她红唇。 程丽闭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少年动作一如既往的生疏,程丽被弄得苦不堪言。 为了不必要的伤害,她翻身做主,一步步引导他。 男人对于这种事总是格外一点就透,程丽只略微教了教,他很快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十余岁的年龄差,不仅体现在容貌上,还体现在身体素质上。 程丽只一次就觉得疲累不堪,动也不愿动。 可是石头正在兴头上,难免痴缠。 她只好舍命陪君子,打起精神又陪他胡闹了一回。 直到石头试探着要再来一次时,程丽终于忍不住一脚踢向他,“我还想多活两日呢!” 关翊谦心满意足后格外好说话,见她发怒,果真不再胡闹。 少年将她圈在怀里,一叠声的说着那些腻腻歪歪,能把人牙都酸掉的话。 比如什么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别不要我。 再比如什么我真害怕一觉睡醒,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其实你早就和别人跑了,抛弃我了。 还有更过分的,你那么好,无论谁见了都喜欢你,他们都比我好,都比我会让你开心。 这般碎碎念了许多,程丽听的耳根子直发热,只好捂住他嘴巴,“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第188章 假戏真做? 周玉婵这个身份是关翊谦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他知道她一向重情,从来都把人往好处想。 更不吝啬于向别人释放善意。 多年前,她曾说过她不愿成亲生子,这让当时的关翊谦大为震撼,久久不能释怀。 她已经倾其所有为他付出,可是子嗣之事也是关翊谦心里的执念,两者他都要。 他是不能逼她的,可是,若她心甘情愿生子呢? 她那么善良,定然不忍心看着一个年迈的老人怀着遗憾离世。 他赌对了。 她对周乾心怀愧疚,竟真的愿意为了周家留后。 程丽与他的鱼水之欢说是男女情爱,不如说是她万般无奈的妥协之举。 即使知道她所思所想,他也甘之如饴。 终于等到她愿意接纳他的这一天,关翊谦含着她的红唇频频亲吻。 程丽极是困乏,却被少年搅得不得安宁,她忍了又忍,只能好声好气的尝试推开那颗执着的脑袋,“难不成饿了?一直咬我嘴干什么?” 关翊谦身体微微抖动,整个人笑成一团,“对,我是饿了。” 程丽顺势往下缩,脱离了他的怀抱,“我这就让被看拿饭菜过来。” 说实话,她也有点饿了。 关翊谦没再不依不饶,翻身下床,与程丽两人围桌而坐。 这样平静恬淡的日常也许久不曾出现在两人之间。 他忙着自己的事情,的确是冷落了她。 “我既已服了解药,万一有了身孕,”吃罢饭,程丽素手抚上小腹,眉宇间带了丝忧愁,“孩子该如何安置?” 这两次她都没有避孕,这具身体现在的年龄又是最适合生育的年龄,若她有了身孕,难不成真让顾禀当现成的爹? 关翊谦覆上她的手,“不如我们现在就成亲?” 程丽抿唇一笑,“若你能娶我,只怕早就娶了,也不会等到如今。” “去年离开偃月城之前,你只说你有办法处理我的赘婿人选,从头至尾没有提过要娶我为妻。” 关翊谦正欲开口解释什么,程丽眼明手快捂上他的嘴,“不必与我解释,我知道你现在身不由己。我也并非要你对我明媒正娶,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祖父需要一个周家后人,而我也需要一个孩子。”话到此处,她直视少年的眼睛,“只是,也仅此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似乎已经脱离了关翊谦的掌控。 他为程丽选择周家作为新身份时,设想的是程丽迫于无奈与他结为夫妻,从此两人假戏真做,琴瑟和鸣,永不分离。 可是,现在朝堂正是权力倾轧,争斗的你死我活之际。 他作为太子麾下第一谋士,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此时贸然迎娶她,对她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四皇子因之前纵容属下贩卖私盐之事已被朝臣视为御下不严,其身不正,难辞其咎。近些年安分了许多,最近也并无异动。 五皇子母家嫡亲的舅舅佟大进是此次官银失窃案的最大嫌疑人。毕竟,作为护送官银的主事官,二十万两白银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他却一问三不知。 除了监守自盗,又如何解释? 五皇子一时间也骑虎难下,群臣那意有所指的眼神简直就是明晃晃怀疑他舅舅偷盗了官银供他招兵买马。 天地良心,他一个铜板也没见到啊! 五皇子曾私下去诏狱见过自己的舅舅,询问他银子的去向,又责怪他为何私自行动,又做的如此明显?让人一看便知。 蓬头垢面一脸灰败的佟大进神思恍惚,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五皇子避人耳目冒着风险来诏狱见舅舅,可不是来叙旧的。 可是,任五皇子嘴皮子磨破了,舅舅也是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五皇子满腹怒气挥袖离去,谁知,第二日,便有人参他私下秘密会见佟大进定然是官银失窃案的同伙,请圣上将五皇子一同拿下审问。 五皇子母妃楚妃娘娘是后宫多年来盛宠不衰的宠妃,当今圣上爱屋及乌,对五皇子也颇为疼爱。 眼见五皇子吓得跪地求饶,连连自证清白,永治帝不悦道,“郯儿自幼性情温良,克性内则,纯孝至善,又岂会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之事!” 五皇子感激涕零的磕头拜谢永治帝口称,“佟大人自小对儿臣诸多照拂,儿臣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去探望他。儿臣绝没有做出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啊,请父皇明鉴。” 且不管朝中众臣是如何心思百转,但此事在永治帝的一力威压下,五皇子暂时是安然无恙了。 只是,那二十万两不翼而飞的白银,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 此事僵持不下,所有相关官员尽皆落马,一时间,偃月城风声鹤唳,每日都能看到官兵拖拽着犯事家眷往城外送。 无人在意他们的下场。 普通百姓看到这场面,顶多心里唏嘘一声,而后会迅速关闭门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 关翊谦不愿她暴露在众人面前。 对于她的意思他也明白。 程丽只想生孩子,不愿和他长期偷偷摸摸的保持男女关系。 也许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真正把他当做男人。 循序渐进,急不得,他有的是耐心。 他如今才十五岁,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跟她慢慢耗。 “当然,我明白。”关翊谦替她夹了个蜜汁酒酿丸子,“再吃点,你吃的太少了。” 程丽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她本以为石头会反应激烈,孰料他如此平静,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看着乖乖躺在床上的女子,关翊谦含笑吻吻她额头,“你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程丽腹诽,该不会大婚那日再来? 但她也知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两人尴尬而已,便温柔的笑笑没说话。 谷雨林的事,无需她多言,石头应该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确认石头离开后程丽烦躁的缩进被窝里。 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本以为假成亲只是做戏而已,可是看着祖父和周家众人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笑脸,和络绎不绝上周家登门道喜的周家村村民。 这假成亲好像也变成了真成亲。 第189章 贪婪之心 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就不应该让顾禀搅和进她的这堆麻烦事里。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她再后悔也晚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能尽快受孕。 只要如愿有了孩子,祖父那里可以交代了,顾禀也可以全身而退,石头那里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日后,她和祖父还有孩子三人相依为命即可。 匆匆睡了一觉后程丽就爬起来继续绣喜服。 可能是她突然之间开窍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从这日起程丽如有神助,进步飞速。 赶了两个通宵,终于把喜服做好了。 把衣服送去给顾禀后,她立刻倒头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觉一睡,反倒把她的生物钟给搅乱了。 所以在大婚那日,她寅时被逼婢女叫起来时还是神采飞扬的。 大婚当日的妆容有专门的婢女前来给她上妆。祖父虽是长辈也是男子,却极为贴心的给她准备了一套精致的头面。 她这些日子全身心都扑在顾禀的喜服上,并未太操心自己的事儿。 被看她们也没把这次的婚宴当回事儿,自然也没考虑那么多。 顾禀则是日日不得闲,随着祖父外出采买,置办东西,忙的焦头烂额。 所以直到成亲梳妆这日,妆娘询问她的头面在哪里,程丽还有些疑惑,“什么头面?” 恰在此时,管家捧着一个分量不轻的匣子上门了。 匣子里是套华丽至极的红宝石头面。这套金光闪闪名贵非凡的头面包括挑心 、分心、掩鬓、顶簪等总共六件。 程丽的青丝被挽成了个鬏髻,再插上满头珠翠,更衬的她丽质天成,娇媚无双,沉鱼落雁。 活脱脱一个贵不可言的国色佳人。 流月流霜又找来同色系的红宝石花钿,花头簪,凤簪将她头上插的是严严实实,将头发包裹的一丝不漏。 程丽只觉自己头上仿佛顶了个十斤重的水桶,累的她脖子酸痛。 她贴身穿了加棉的小衣,嫁衣也是加了层薄棉,穿上保暖舒适。 只是那腰身掐的极细,双乳又高高耸起,便显得她腰肢不盈一握,胸大乳翘。 程丽已许久不曾束过腰,猛的一束,只觉肚子生疼,“哎呦”娇吟出声,妆娘不为所动,闷头继续为她穿衣。 她本来是不饿的,但是被这么一勒,反倒觉得腹内空空如也。 盛装打扮的女子今日格外娇美惑人,她眼波流转,风情无限,“被看,我有点饿,拿个白玉糕给我吃。” 正在低头忙碌的妆娘立刻抬头严厉的看着她,“今日新娘子可不能胡乱吃东西。” 啊? 白玉糕也不是什么胡乱的东西。 “今日宾客众多,且新娘子不便出恭,最好是什么都不吃。” 程丽摸摸平坦的小腹,“那好。” 梳妆完毕之后程丽就乖乖坐在床上,屋子里已经是火红一片,目之所及皆是红彤彤的囍字。 床上也被撒满了红枣花生瓜子桂圆等物,她被硌的屁股疼,一边不动声色的移屁股,一边悄摸摸的把东西往旁边扒拉。 她正一心一意的解救自己的屁股,突然有一群说说笑笑的妇人推门而入。 程丽定睛望去,只觉得这些人有些眼熟,却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红唇微张,美目盼兮,仿若天人下凡,一众妇人皆被她容色震慑,半天才回过神,“乖乖,好个漂亮的新娘子!” “老婆子我活了四十年,还从没见过这样标致的美人呢!” “哎呦呦,瞧着小脸嫩的,白里透红,日后准能生个跟新娘子一样俊俏的小公子。” “婵儿,我是你表婶,往常我们见过的。” 哦哦哦, “表婶好,”程丽收起一脸懵逼,笑着和这群妇人寒暄。 众人像看见了什么宝贝,对着她啧啧称奇,不住的夸赞她的容貌身段和头上的首饰,程丽听的尴尬癌都犯了。 有妇人握着她的手要和她说几句贴心话,谁知,程丽的手一伸,洁白皓腕上戴了沉甸甸的三个金镯子,上面还镶嵌了宝石若干。 明晃晃金灿灿的险些没把她的眼闪瞎。 那妇人到嘴的话突然卡了壳,嘴角抽搐一下,硬着头皮道,“咱们女人家,一辈子就活个孝敬长辈,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你还年轻,不知有公婆的好处,倘若日后你生了孩子,没有公婆帮衬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副极为程丽着想的样子,“不过夫婿家没有公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咱们周家素来同气连枝,日后你有了难处,咱们族里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说,归根到底,咱们姓周的才是一家人。” 程丽算是明白了,这是来给自己洗脑的。 不过如果那妇人的眼神能别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直愣愣盯着自己手上的金镯子的话,那她的话可能还可信一点。 “不知表婶闺名是?”程丽笑的像个纯良小白兔。 “我娘家姓江,”那婶子话一出口,就瞪了程丽一眼,这丫头片子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不姓周,跟她不是一家人? 程丽羞涩一笑,并不开口。 这群人可真会找时间,竟趁着她大婚当日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她可没工夫和这群人打太极,她屁股还痛着呢。 程丽悄悄将手背到身后,把屁股下那颗红枣扒拉开,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她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姿势,用手腕撑着下巴,露出了另一只手。 好家伙,那只手上居然戴了四个金灿灿的金镯子。 一行妇人险些没当场晕过去!! 她们都是普通村妇,日子过的虽说不至于紧紧巴巴,那也只勉强全家够糊口罢了。 她们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也不过几十两银子。 莫说买个程丽手上这样的金镯子了,仅那颗红艳艳的红宝石只怕都价值千金,她们平日连摸也摸不到,见也没见过。 这周乾当真是失心疯了,竟把金山银山的家底儿都送给不值钱的女儿。 她们谁家都有金贵的男孙,都是姓周的。只要周乾开口,他们定然毫不犹豫的把孙子送给周乾承嗣。 这女儿生的后人哪能算是后人,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行妇人眼热的盯着程丽,恨不得扒掉她一身行头都戴在自己身上。 周乾这执迷不悟的,若是看上她们的孙子,这些金银珠宝岂不都是她们的了? 家里男人也没少暗地里骂周乾胳膊肘往外拐,不跟族里一条心。 可是任他们如何嫉妒贪婪,他们一介平头百姓,也拿周乾没有办法。 只要朱县令在一日,他们就不敢拿族里的规矩去将周乾抽筋扒骨。 第190章 拜堂成亲 这大喜的日子,程丽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而且她现在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没有力气和这些人纠缠。 于是悄悄给被看使了个眼色,被看会意,来到程丽身边,一扬手,尖叫着往外躲道,“小姐,有虫子在我衣服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退下。”那群妇人正愁无处发火,见这个婢女言行无状,立刻板起脸斥骂起来。 程丽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平日都未对被看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这群人凭什么! 她刚准备叉腰站起来,只见那群妇人开始不自在的抖身子,而后像浑身生了跳蚤一样,坐立难安,抓耳挠腮。 “好痒啊,”有人忍不住在身上挠来挠去。 其余人也瘙痒难耐的仿佛猴子附体,“刷刷刷”开始挠。 “哎呀,别是床上的花生红枣生了虫子,”红尘掩口惊呼。 那群妇人立刻从床上跳下,远离了程丽。 程丽也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哎呀呀,这下可怎么办?红尘你们快来看看,是不是也爬到我身上了?” 几个婢女不动声色的将那群妇人挤到远处,把程丽团团围在其中。 这周家小娘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凡出门,身后总是跟着十几二十个仆人,她们想靠近也不得其法。 今年族里本打算靠着周乾给的银子好好的度过一个丰盛的新年,孰料周乾居然偷摸的带着孙女儿跑到了江南。 这就罢了,族里的宗亲们脖子都伸长了,这周乾胆大包天竟一个铜板也未给族里上交。 族长险些将桌子都拍烂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乾回来,族长还未来得及登门兴师问罪。 周乾居然大张旗鼓的说要办亲事。 难道周乾开窍了,要娶个填房生个儿子? 谁知,族里一打听才知道周乾居然要给他的孙女儿招赘婿。 这可将族里长老都气了个倒仰。 周乾是摆明了要和族里撕破脸,他周乾家大业大的,每年却只肯给族里三千两银子,这么点儿钱打发谁呢? 打量他们不知呢,今年朱县令那里年礼只怕送了有上万两银子。 对着外人倒是宽绰的很,对着族里却抠抠搜搜一毛不拔。 族里长老数次想找周乾谈谈,却被周乾拒之门外。 她们今日前来,可是有任务在身呢。 从周前乾那边说不通,大可以从周玉婵这儿试一试。 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若被她们糊弄过来,那是最好不过。 岂料今日出师不利,话还没说两句,身上居然爬满了虫子。 那群妇人挠的脸皮都破了,还是解不了痒,只能恨恨离去,回家沐浴更衣去了。 屋子总算恢复了安静。 周家的这群婶子前脚刚走,又有另一行人来了。 她刚松下去的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行人程丽一个也不认得,连眼熟的都没有。 为首的妇人三十余岁,气质淡雅,举止大方,握着她手率先道,“今日的新娘子可真漂亮呢,把我们这群人都给比了下去。婵儿是,你唤我余婶便可。” 这么个漂亮姐姐,怎么好叫婶婶,只看岁数,和自己也差不了几岁呢……… 她只好装作害羞难忍的低下头,声如蚊蝇道,“余婶。” 实在是老脸一红,煞是丢人啊。 立刻有人接话向程丽介绍了那贵妇人的身份,“主簿娘子今日竟亲自前来,周老板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周老板仁善乐施,朱县令也是亲口称赞过的。我今日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也与诸位姐妹们好生聚聚。” “可不是,若不是来了,又岂能见到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瞧瞧,新娘子的脸都羞红了,你们可莫要再打趣了。” 程丽第n次为了自己的年龄羞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身体已经二十六了,被同龄人当成后辈打趣,真的尴尬死了。 索性她这个新媳妇儿不需要主动社交,只需将头埋到胸口装羞涩即可。 一群贵妇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程丽竖起耳朵听着。 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她们的身份。 除了那为首的是主簿娘子,勉强算半个官夫人。其他人皆是祖父生意场上朋友的家眷。 与她们相处就舒服多了,她们谈吐优雅,只说些天气节气之类的话题。又满脸真诚的称赞了程丽的衣服首饰和妆容。 终于熬到下午,程丽的屁股都坐麻了,双腿几乎都没有知觉。 她也不嫌弃那些红枣花生是从自己屁股下面扒拉出来的,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屋子里围着,她恨不得立刻把它们塞到嘴里。 就在程丽饿的几乎吃人的时候。 有婢女满脸喜色的小跑着道,“小姐,该去前厅拜堂了。” 程丽听罢居然有些呼吸不畅,她的头上不知被谁盖了个大红色的盖头,然后被众人笑闹着搀扶起来,踩着深红色的地毯一步步向前走去。 她本就容色摄人,今日又精心装扮过,更显雍容华贵,虽然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嫣红的红唇,但只看身段,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美人儿。 众人将她送入前厅,顾禀迈着步子迎了上来。 他今日格外丰神俊朗,英俊非凡。 他上前牵起程丽的手,两人缓缓来到祖父面前。 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因为席上宾客都微微侧目,目露惊讶。周乾也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程丽两辈子第一次结婚,也不懂什么结婚礼仪,她被盖头遮挡了视线,只好忐忑不安的被顾禀牵着一步步来到众人面前。 “吉时到,三拜礼。” 程丽觉得盖头盖住的不是自己的眼睛,好似是自己的脑子。因为她脑子现在都是懵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脑子好像被僵尸吃了。 但她也知成亲的时候不能大意,打起精神认认真真跟随着顾禀的动作有样学样。 直到那声高亢清晰的“夫妻对拜”传入耳中,她才真正觉得她结婚了。 顾禀与她双手交握,此刻,他悄悄挠了挠她掌心,她愕然抬头,之见顾禀神色郑重道,“该夫妻对拜了。” 程丽咽了口唾沫,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她弯腰与对面的顾禀深深一拜,从此,两人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周乾老怀安慰,此刻已激动的眼圈通红频频拭泪,上天有眼,把婵儿还给了他。 从此,他们周家,终于圆满了。 第191章 洞房花烛夜 拜完堂,顾禀和程丽被人簇拥着推进了新房。 被人这么一闹,之前如影随形的饥饿都被她忽略了。 顾禀始终与她并肩而立,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这对小夫妻按在床上,有年长的妇人拿了饺子给程丽吃,程丽如见救星,闻到饺子的香味立刻张口就吃。 只吃了一口,她便觉得不对劲,这饺子皮分明没熟,众人见她吃了一口便僵住了,揶揄道,“新娘子,这饺子生不生?” 程丽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生。” 只是,那含在口中的生饺子,咽也不是,吞也不是。 顾禀将掌心送至她唇边,“吐出来,吃了要闹肚子的。” 满屋子看热闹的都屏息凝神看着她的动静。 程丽羞红了脸,轻轻吐出了生饺子,“哎呦,看看这新郎官,多会疼人啊!” “新娘子日后有福啦!” “可不是,当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众人的吉祥话不要钱般往外洒,便是程丽这个厚脸皮也被打趣的抬不起头。 闹了一阵后,有人笑道,“该给新娘子掀盖头了。” 程丽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频频紧张,她连呼吸都放缓了,只愣愣看着顾禀的鞋面。 一杆如意称挑开了她的盖头,她微微抬眸,与站着的顾禀来了个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的惊艳之色令她快速的低下头去。 “好俊的新娘子啊!” “可不是,当真是个标致俊俏的新娘子!” 闹过洞房后,江羿领着一帮人把仍不愿离去的村民往外带,“外面可要开席了,走走走,喝酒去。” “这还没到洞房的时候呢,新郎官可不能躲着不出去。” “就是,就是。” “新郎官跟我们出去,再喝个三百杯!” 有人趁乱去拽顾禀,顾禀无奈起身,“你先歇着,我晚些再过来。” 程丽饿的浑身无力,有气无力点点头。 送走这批人,她总算完成任务了。 被看锁好门窗,替她解了束腰,程丽总算捡回一条命。 她憋了整整一日都未小解,立刻冲到屏风后上了恭桶。 而后,她可怜兮兮的摸着肚子,“被看,我好饿啊。” 被看失笑,“小姐稍等,我现在就给小姐端碗粥过来。” 程丽三两口喝完了红枣莲子羹,“我还要一碗。” 待三碗下肚,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身上也有了丝力气。 此时已是傍晚,寅时起床的她已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了。 被看看她实在可怜,扶她躺下,“我们替小姐看着,小姐睡一会儿。” 她也不难为自己,立刻倒头呼呼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月朗星稀,夜色如水。 房间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程丽有些迷惑不解,不是说新婚夜喜烛要彻夜不灭吗? 怎么把灯熄了?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被看?红尘?” 她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这是极不寻常的。 被看红尘不可能在没有她授意的情况下私自离去。 难道是有人来了? 她心里一慌,立刻下床穿鞋,只是嫁衣繁复,层层叠叠,一时间那鞋竟不知被她踢到了哪里。 有人握住她的脚,将绣鞋稳稳穿在她脚上。 程丽头皮发麻,“谷雨林?” 黑暗里,无人回应。 “石头?” 还是没人开口。 程丽越来越害怕,跌跌撞撞往烛台跑去,有人拦腰抱起她,浓烈的荷尔蒙气息随之而来。 是谷雨林。 程丽被他吻得呼吸困难,死命推拒着男人,“快放开我。” 谷雨林如何会答应,他布满老茧的手抚上女子脸颊,程丽皮肤娇嫩,被他粗糙的手心磨的微微发痒。 “你今日好美。” 他将她放在床上,身体随后压了上去。 程丽险些被呕死!!!! 她抽出短剑,胡乱朝男人捅去,“快滚开!别碰我!” 她毫无章法的攻击破绽百出,被谷雨林轻而易举的制服,短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程丽是打算生个孩子,可是她不想生一个父不祥的孩子。 她已经和石头那般了,如今再和谷雨林…将来的孩子算谁的? 说什么心悦她!!!! 她还当谷雨林这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谁知还是一言不合就把她往床按!!!! 这色胚种马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 每次见了她,活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除了我,你还想等谁来?”男人埋在她颈间,贪婪的闻着她的香味。 男人几乎是一与她身体接触,立刻有了。。。 烦死了,难道他是泰迪转世? 程丽拔下头上簪子朝他袭去,“恶心,快放开我。” 谷雨林也想像陆敏之一样,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装腔拿调风度翩翩的扮演一个世家贵公子。 可他身体根本不听指挥,一看到她,满脑子都是她紧致销魂的致命快感,让他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只想再登极乐。 十年了,这种感觉一直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强烈。 他想日日都看到她,夜夜都与她抵死缠绵。 若这不是爱,那什么才是爱? 明明屋子里漆黑无法视物,可是对着程丽的反击,谷雨林仿佛戴了夜视眼镜一样总能准确无误的立即拦下。 簪子被男人夺走,而后插入黄花梨木的桌子上。 程丽没有了可防身的利器,只好拿出以往用过无数次的恶言恶语伤人心技能,“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粉头妓子,连半分尊重体面都没有。日后别再说什么心悦我,你的喜欢带着压迫威胁强逼,我每次想起你的脸都想吐!” 身上男人喘着粗气,“那又怎么样,我要,你只能给。” 给个屁!! 程丽抵死不从,伸出蓄了多日的长指甲狠狠抓向他的脸。 “啊!”她疼的哭了起来。 这厮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谷雨林见她哭的可怜,立刻从她身上起来,“怎么了?” 程丽一把推开他,还问怎么了? 她的指甲好痛! 她抱着右手哭的伤心,谷雨林不知何时燃起了灯,蹲在她面前,“我看看。” 第192章 发疯的谷雨林 程丽臭脾气上来,抬腿踹了他一脚,“滚开!” 她明明是满含怒气踹出的一脚,踢到谷雨林身上却毫无反应,男人顺势将他的脚握在手中。 那脚丫子白皙粉嫩,十个脚趾红润可爱,煞是喜人。 谷雨林低头吻了吻她脚背,“乖,别闹了,我瞧瞧,手怎么了?” 这仿佛鬼上身一样的举动让程丽半天回不过神。 男人打开她紧紧攥着的小拳头,只见她右手中指的指甲齐根断裂,此刻正往外淌血。 十指连心,程丽疼的轻轻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滴落。 “别哭了,”他亲亲程丽受伤的那只手,“我皮糙肉厚的,以后你多备些簪子在身上,别再下手了。” 她只顾着哭,根本不搭理罪魁祸首。 谷雨林打开房门,片刻就回来了,他小心给哭泣不止的女子上过药后,又为她包扎了伤口。 “别哭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男人无奈叹息,凑上去要吻她。 程丽偏头避过,“你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的,如今我已嫁了人是有夫之妇了,你别再来寻我。” “我不介意再让你做一次寡妇。”谷雨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起她下巴,像是宣示主权般咬破她红唇,“我的宽容只对你,可不对别人。” 程丽不料身上又多了个伤口,刚欲张口就骂,谷雨林却猜到她下一步似的,将她抵在床檐上,狠狠吻了上去。 她还未出口的脏话只能被迫吞入腹中。 “我好想你,我好久没和你在一起了……”谷雨林身下发疼。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 程丽狠狠咬了他舌头一下,男人深陷情欲,一时不察,居然被她一击即中。 “我不喜欢。我拒绝。我不同意。说的够清楚明白了吗?”她双目喷火,目光如电直直射向男人。 眼前女子美得惊人,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今日被勾勒的魅惑迷人,好似狐仙一般夺人心魄。 她红唇微肿,还有未干的血迹残留在那形状美好的双唇上。 一袭火红嫁衣更显她肤如凝脂,如羊脂白玉般美玉无瑕。 她因愤怒而胸前起伏不止,谷雨林知道那里面是怎样一幅美景。 从前,她刻意引诱他时,会将那丰满浑圆紧紧贴在他身上,再可怜兮兮的撒娇,引他心软,好达到目的。 其实,他当时满脑子都只有那绵软双乳,哪里还听的下其他? 他曾以为,他可以一辈子欣赏她的媚态,孰料,她满身反骨,千方百计从他身边逃离。 即使被他抓住,她也对他百般推诿,好像他的宠幸是洪水猛兽一样让她避之不及。 “为什么?”谷雨林真的不懂。 “我已经说了许多次,可你一次也没有听进耳中。”床上女子毫不怯懦的与他对视,“好,我今日再说一次。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 “可我喜欢你。”男人脱口而出,情急之下向前迈了一步,“程丽,我喜欢你。” “从前之事,都是我对不住你。日后,我会好好对你,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受人跪拜敬仰,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凌。我会让你做一品将军夫人……” “欺凌我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程丽冷声打断他,“践踏我,侮辱我,玩弄我,囚禁我,一心只想驯服我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我不会喜欢你,不会爱你,更不可能再对你扫榻相迎。你别白费心思了,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啵!” 喜烛发出异响。 程丽绷紧的神经猛然断了,她看向面前的男人,“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祖父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周家。” “我不想做什么一品将军夫人,更不想一辈子与你相看两相厌。谷大人英雄盖世人中龙凤,我实在配不上谷大人。还望谷大人放我一马,让我做个乡野村妇。” 每次都是这样,她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口口声声让他放了她。 可是,谁来放过他呢? 若是能轻言放弃她,他也不会与她纠缠十年之久。 十年,哪怕是个石头也该捂热了。 这个女人却始终如一,对他只有敷衍厌烦和应付。 “不可能!” 谷雨林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和摄人的神采。 他不是没有改变,他已经放低姿态,几乎只差跪在她脚边乞求她的垂怜。 呵呵… 可是她呢,她仍不肯低下高高的头颅,不肯多看他一眼。 乞求和示弱是无用的,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会心软半分。 “你那好儿子年前偷偷南下,是去和你密会了?”谷雨林冷笑一声,脸色难看的吓死人,“先是陆敏之,接着又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你只好这口?所以才对我百般拒绝?” 程丽简直想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这个臭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真是低俗!! “对,我就喜欢嫩的,不喜欢你这种老男人!”她气的口不择言。 “可惜,你只能是我这个老男人的。”谷雨里面一改刚刚的低落颓丧,邪笑着靠近她,“我今日总算明白了,与其低姿态的乞求不如直接掠夺。” 火红的嫁衣被他撕碎。 时隔多年,再次直面这种没有胜算的强暴,尤其此时还没有石头在身边,她吓得牙齿咯咯作响。 何家村的那三个男人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可是,此刻,那三个男人的脸换成了谷雨林。 “不要,不要………” 她身上只余一件粉色的鸳鸯肚兜,整个人泪如雨下,赤裸洁白如瑟瑟发抖的小羊羔让人兴奋到失语。 这是谷雨林第一次强迫她。 以往,虽然程丽心里不情愿,但为了生存,还是曲意逢迎,小意奉承。 可是,这次她嗓子哭哑了,身上的男人也没有停手。 “你在期盼谁来救你?” 谷雨林将她圈在怀里,细细亲吻她白嫩小巧的耳垂,“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将你夺走,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程丽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从未停止。 第193章 自戕 “跟我走。”男人下巴的胡茬蹭的她脸颊泛红,还有微微痒意。 “好,”程丽眼神空洞的望着帐顶,“我要去穿衣服。” “我帮你穿。”谷雨林对她越看越爱,满心欢喜的亲了亲她唇瓣。 嫁衣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柜子里有件月白衣裙,我很喜欢,你去帮我拿来。”她对着谷雨林绽放一抹淡笑。 谷雨林心花怒放,只当她回心转意了,愿意和自己好好相处,喜得连连亲吻她手背,“好卿卿,我这就去帮你拿。” 他埋头在衣柜里翻找许久,也未找到月白色的长裙。 实话实说,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帮别人找衣服。 背后女子好似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谷雨林并未在意。 “卿卿?”他无奈回头,“我…………” 可是眼前情景让他魂飞天外,剩下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了。 程丽浑身赤裸的倒在满地火红的嫁衣上,胸口插着那柄短剑,此刻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已鲜血淋漓。 “程丽?” 谷雨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到了什么? 男人似是忘了该如何行走,眼前一片模糊,让他无法视物。 他一路膝行爬到奄奄一息的女子面前,声音颤抖,“程丽?” 浑身浴血的女子竟还有力气朝他温柔浅笑,接着,她说出了令他一辈子也不愿回想的那句话,“你可以…带…我的尸体…走。” “我…我爱你……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谷雨林这辈子见过许许多多的死人。 别说是四肢健全的,哪怕是缺胳膊短腿的,身首异处的,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 数年的疆场厮杀让他在面对遍地断肢残骸时都可以面不改色。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在他面前自戕。 她是那么灵动狡黠,妩媚又娇柔,连断个指甲都能痛的大哭。 现在,她却毫不犹豫的将利刃插进皮肉中。 男人甚至不敢靠近她,女子胸前的血越流越多,很快和地上的嫁衣融为一体。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迷障,整个人一动不动。 直到双手有黏腻的触感,他才恍然惊觉,这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血? 很快,气息微弱的女子让他当头棒喝,如梦初醒。 是她,她快死了。 谷雨林顾不得满脸泪水,上前抱起程丽,“别怕,你不会出事,我,我马上让人救你。你别怕…你别怕…” 他一直重复着你别怕三个字,只是那布满老茧的手却一直颤动不止。 气若游丝的女子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谷雨林只觉自己好像神魂分离了,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立刻推门出去,唤来下属为她就医。 可他的双腿却如灌了铅般无法移动分毫,他牙齿直打颤,凑近程丽嘴边想听清她的话。 “我…恨你…别……碰我,让我……死。”短短几个字,她却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完。 那个死字重重击在谷雨林心上,让他大脑瞬间清明。 她要死了… 她要死了…… 不行,他不同意… 不行… “你别怕,你别怕,程丽,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 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给了他力量,谷雨林霍然回头,用掌风击碎房门,大声喝道,“来人!” 暗卫立刻跪地听令,“将军。” “拿上我的令牌,去请钟太医。两刻钟内,我要见到人,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遵命。”暗卫稳稳接住从屋里飞出来的令牌,转瞬就消失在墙头。 “拿金疮药来。”他吩咐院内的四女。 四女因为与暗卫缠斗许久,已是体力有些不支,她们只能隐约看到小姐在床上盖着棉被,至于其他,并看不真切。 听到谷雨林如此理所当然的命令,流月踟蹰片刻,还是听令而去。 被看心里大感不妙,上前几步欲进内查看情况。 只见一支簪子携着凛冽杀意而来,“滚出去!” 她侧身躲过,脚下却不敢再寸进分毫。 随后,那扇门无风而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猛的合上。 既要金疮药,又要请太医,难道是小姐出了什么事? ?? 被看心里一沉,嘱咐红尘和流霜,“你们在此守着小姐,不可离开。我现在就去求见公子。” “嗯。”两女点头。 被看身法利落的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谷雨林已经为她止了血,可是,床上的女子仍然昏迷不醒,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她唇色泛白,整个人如冰雪雕就,白的没有一点生气。 谷雨林就这样痴痴望着她,间或吻吻她如玉小手,跪在床前一言不发。 关翊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光洁圆润的肩头露在棉被外面,头软软歪到一边,整个人了无生机。 屋里有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扔满了带血的白布。 除了刺目的红,地上还散落着男女交缠的衣服。 一片狼藉。 他不敢置信的上前去探床上女子的鼻息,只是,他还未靠近她,便被疯了一样的谷雨林一脚踹开,“滚出去!” 关翊谦一路上的担忧惊惧此刻都变成了满腹火气和滔天怨恨。 “该滚出去的是你!” 他抽出软剑招招袭向谷雨林死穴。 谷雨林精神已接近崩溃,此刻居然还有人胆敢上门挑衅。 他冷笑连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在我面前动刀剑?” 回应他的就是关翊谦凌厉的一剑。 钟太医被暗卫们从床上拖起来,一路上险些没把心肝肺颠出来。 好不容易赶到现场,一进门就看到屋内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吓得立刻躲了出去。 “将军,钟太医到了。”暗卫不得不出声提醒。 谷雨林立刻收回攻势,一把拽过胡子花白的钟太医,“您快看看她的伤口。” 有暗卫将药箱放在桌子上,而后小心退下。 钟太医不紧不慢的去药箱里翻找着什么,“病人的伤口在哪儿?” 谷雨林“噌”一下掀开棉被。 程丽完美无缺的酮体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关翊谦白了他一眼,上前将程丽的身体遮盖好。 万幸钟太医正在忙活药箱,并未看到床上女子的裸体。 第194章 治伤 钟太医仔细端详了床上女子的伤口,“包扎的很好也很及时。” 一把年纪的钟太医看看左边的定远将军谷雨林,又看看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少年俊才关翊谦。 再联想到这离偃月城城区几十里远的小村子。 而且,看这屋子的装扮,怕是这女子的洞房花烛夜。 据他所知,今日既不是谷将军娶妻,也不是这位关公子娶妻啊。 啧啧,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真是… 钟太医又重新给程丽上了药,而后写了长长的一列药方,“一月内不要下床,两个月内禁房事。” 两个男人都脸色尴尬。 “钟太医,您再为她探探脉象,看她是否有孕?”关翊谦微微一笑,主动将女子洁白皓腕从锦被内拿出来。 谷雨林的磨牙声在场三人都听得分明。 钟太医硬着头皮探了探脉象,“老朽无能,暂时并未探到喜脉,只是,我观此女胸闷不畅,郁结于心,多思多虑。日后还是要将好好将养着,莫要让她太过操劳。” “多谢钟太医。”关翊谦仿若一个谦谦公子将钟太医送出门外,“今日之事还请钟太医代为保密。” “关公子放心,此事老朽绝对不会对外人说半句。” 钟太医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再受不了第二次颠簸了,被看便驾着马车送钟太医回府去了。 等关翊谦安排好一切后,这才发现谷雨林已经霸占了整张床。 “你险些将她逼死,如今还留在此处,是想让她再死一回吗?”关翊谦一改刚刚在钟太医面前的和煦谦和,此刻面对谷雨林,眼中是无法遮掩的厌恶。 “我和她之间的事,没你说话的份。”谷雨林继续大剌剌躺在床上。 只是,少年那句话到底让他心底多了些恐慌和不安,他回望了一下女子娇美如花的侧颜,放轻声音道,“等她醒了我就走。” 她身上有许多暧昧的痕迹,甚至唇角都被咬破了。 白皙水嫩的肌肤上有点点青紫,胸前和大腿上甚至还有一些看不真切的牙印。 无一不宣告着两人之间刚刚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情事。 现在,这个男人,更是当着自己的面与她同榻而眠。 关翊谦眼底是无尽憎恶和仇恨。 这个男人永远比自己快一步。 当他还是个尚需躲在程丽羽翼下才能存活的稚童时,谷雨林已是身强力壮身份高贵的成年男人。 而当他终于长大一步步逐步变强时,谷雨林已率先成长为遮天蔽日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他总是慢一步。 二十岁的年龄差距,让他在这个成熟英武狂傲的男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离永治帝驾崩还有二十多年,可是,他等不了了。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永治帝一死,新皇上位,到时就是他的天下。 他要谷家家破人亡,永无翻身之日,他要谷雨林死无葬身之地。 他要所有胆敢对她不敬的人都悔不当初。 药早已熬好,程丽却一直未醒。 关翊谦温柔唤她,“程丽,醒醒,该吃药了。” 床上女子不为所动。 “程丽…” 他坚持不懈的一直唤她。 脸色苍白的女子终于动了动眼皮,关翊谦激动的抚摸她脸,“快醒来…程丽……” 程丽一抽气只觉一股钻心的痛让她难以呼吸。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还是喜气洋洋的新房,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感。 原来她还在这里。 怪不得顾禀曾说让她不要随意尝试放弃生命。 原来死并不是解脱,她还是不能回去。 难道顾禀也曾像她这样自我了断过吗? “先喝药。”石头不敢轻易移动她的身体。 只好一勺一勺的将药喂进她嘴里。 本来吃药是一鼓作气苦一下的事,像这样勺一勺的喂进口中仿佛钝刀子杀人。 她小脸皱成一团,“太苦了。” “乖,吃了药我给你拿蜜饯。”关翊谦哄道。 程丽想起昨夜种种,探手向伤口摸去。 有个有力的臂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程丽看着面前温柔缱绻喂她喝药的石头,脑袋有些回不过神。 石头的两只手明明都在她面前,还有谁? 可是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无法得知背后那双手的主人。 “休要乱动。” 短短四个字让程丽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是谷雨林。 为何他还在这里?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石头,石头满眼都是懊丧和歉疚。 她迅速垂下眼眸,乖乖喝药。 一碗药耗时耗力许久终于是喂完了。 谷雨林看着眼前这对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小鸳鸯。 从床上一跃而下,“你好好养病,日后我再来看你。” 程丽就算有心对他破口大骂,可是胸前的伤口牵扯着身上各处的肌肉,让她想大声说话都难。 她只能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躺在床上看着谷雨林离开。 “对不起程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关翊谦眼圈通红,哽咽着道。 程丽想开口安慰安慰他,却发现说话实在困难,只要一喘气那伤口就痛的她恨不能当场死去。 她只能微微摇头。 眸中满是亲近,眷恋和不舍。 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丽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死不成,她才不捅那一刀。 现在平白无故吃苦遭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下次再也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谷雨林喜欢睡,让他睡就是了。 两人早已睡了无数次,再多十次八次的又有什么关系。 虽是这样告诉自己,只是那委屈和不甘她只能都通通藏起来,不敢让人窥见半分。 谷雨林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想逃脱他的魔爪,只能进宫当皇上的女人。 可惜她实在不够聪明,空有美貌却无半分手腕,只怕入宫第二日就会被人丢进枯井里去。 她苦中作乐的在脑海中打趣了自己一番。 “是我错了,”关翊谦脸上早已泪痕斑斑,他生怕惊了床上的女子,轻轻凑上去,吻了吻她唇角。 “是我错了。” 他低垂着头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程丽不知他为何如此,只能睁着美丽的大眼睛望着他。 第195章 离别 少年低沉良久,终于抬起头看她,只是他脸上是程丽看不懂的诀别之意。 他定定望着程丽,像是要将她的面容永远刻在心里。 程丽心中升起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她柳眉微蹙,含情美目直勾勾望着少年,话虽未出口,两人却都明了。 “石头,你怎么了?” “是我对不起你,”关翊谦温柔如水的吻吻她发顶,“你不是喜欢顾禀吗?日后你和他好好在一起。等我能真正保护你的时候,我再接你走。” 不要。 程丽眼角的泪倏然落下。 她委屈的看着石头,不要。 少年一副壮志求死的模样,让她怎么放心? “我要谷雨林死!” 这句话似在发誓,又似在她面前宣泄情绪。 可是少年面色如常,并无咬牙切齿的愤懑之感,程丽却心里一颤,从心底升起一片苍凉的虚无。 她频频摇头。 石头仍然是那个石头,可是,却又不像那个石头了。 她想说她没事,她只是一时冲动,她一点事都没有。 谷雨林如今岂是石头斗得过的? 她不需要石头为她报仇,她只想要石头好好活着。 “石头…”话一出口,她立刻痛的满头大汗,少年心疼不已的捂上她的嘴,“别开口,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等待着那股钻心的疼痛慢慢缓解,然后再次强撑着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不要……我要你……好好的。” 少年灼热的泪水滴在她脸上,两人呼吸交缠,口舌相接。 关翊谦舔舐着她唇角的伤口,“你好好养伤,不必等我。” 程丽的泪又不听话的从眼角滑落。 “别……离开我…”她委屈又无助,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痛更是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么一步? 是不是她不听话才会闹成这样? 谷雨林想要她给便是了,她为什么一时想不开… 现在石头也要走了… 她,她以后该怎么办? 任她如何流泪挽留,关翊谦也没有丝毫心软,他带着决绝离去。 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在惩罚无能的自己。 顾禀被人起哄灌了上百杯酒,最后已是站立不稳东倒西歪,不知今夕何夕了。 江羿说是送他回新房,其实脚步一转,把他带去了客房。 那女人长的那般模样,顾禀又酒意上头,万一这两人孤男寡女擦枪走火,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关公子那边如何交代? 他这个当兄弟的简直是操碎了心。 两人虽不能真正圆房,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 天微亮时,顾禀被江羿叫起,“该去新房了。” 顾禀揉揉宿醉的头,只觉头痛欲裂,恶心反胃。 他匆匆喝了一碗醒酒汤,便向后院而去。 哪知道,不过一晚未见,昨日还活蹦乱跳美艳绝伦的程丽现在却病殃殃的躺在床上神情萎靡。 屋子里一切正常,并无什么打斗痕迹。 若只是普通蟊贼,她身边的四个婢女足以应付。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顾禀着急的去检查她的头部。 被看替程丽答道,“小姐的伤在胸前,顾公子不便察看。” 的确,这个位置,这确实不方便让他查看。 顾禀尴尬的在她床头坐下,“看了大夫没有?大夫怎么说?是怎么伤的?” 可惜对于他的一叠声关心和询问程丽只能摇摇头。 还是被看出面解释,“小姐现在无法开口说话。” 这几个婢女防他跟防贼似的。 顾禀有心多问也只能暂且按下不表。 只是过一会儿,两人还要去祖父面前磕头跪拜请安递茶。 她这副样子,连床也下不了,如何过去? 程丽也颇为苦恼。 “你且先别急,祖父那边我去说。只是,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程丽张了张口,却因疼痛面色难受,顾禀急忙改口道,“既说不出口就别说了,是我的错,不该问东问西。” 周乾听到程丽不能起床时并未多想,只想着可能是他们小两口年轻贪欢。 再看看孙女婿这一副壮的跟牛一样的体魄,还是委婉劝道,“婵儿身子弱,你要顾惜着她些。” 顾禀被周乾意有所指,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给闹了个大红脸。 虽然没有程丽陪同,他还是认认真真给祖父敬了茶,磕了头。 周乾大喜,给他封了厚厚的红包,“从今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快起来。” 顾禀心系程丽,拜别祖父后又脚步匆匆回了后院。 屋里四个婢女对他虎视眈眈,他也无法查看程丽的伤口。 只是今日糊弄过去了,明日呢?后日呢? 床上女子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 他该如何跟祖父交代? 顾禀自知他和程丽是假成亲,当然不会主动和她共处一室占她的便宜。 所以晚上还是去了客房。 谁知,他前脚刚住下,后脚便被周乾逮住,不由分说就把他拎到了程丽院子里。 又苦口婆心劝道,“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怎么能分房睡呢?纵然婵儿有些娇气,你也该多让让她多哄哄她,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新房里呢?” 顾禀只好用程丽不舒服的借口搪塞周乾。 周乾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下,“你这傻小子,休要多言,快回屋去。” 又喊来四个婢女,“日后姑爷和小姐在屋里时,你们不准进屋伺候,听到了吗?” 四女对视一眼都齐齐答道,“是。” 顾禀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撒腿就跑,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硬着头皮进了屋。 周乾没好气的对四女道,“还不退下,小姐这里不需你们伺候了。” 被看心道等你一走我们就回来。 但她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答道,“是。” 程丽因疼痛无法入睡,她看到推门而入的顾禀愣了一下。 顾禀指了指窗外,“祖父在外面盯着呢。” 程丽会意的点头。 两人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顾禀问,“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被看等人早已为她穿上了中衣中裤,程丽点头。 顾禀解开她上衣,只见她胸前并未穿肚兜,而是穿了一个类似裹胸的东西。 她虽然躺着,胸前却仍高高耸起,在那形状饱满诱人的胸前,赫然被数层白布包裹。 白布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第196章 闭门养伤 伤口包扎了这么多层,居然还能透出血迹,可见是流了多少血。 她这样一个娇滴滴长大起来的女孩子,如何能忍下这样的苦楚? 顾禀只觉满腔热血无处发泄,他动作轻柔的为程丽系好衣服,“到底是谁伤了你?” 程丽微微摇头,显然不愿多谈。 他不愿逼问她,只心疼的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程丽还是摇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顾禀看她无精打采,了无生趣的模样,便笑着和她讲述自己从前的见闻。 程丽刚开始的确是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的一团糟,可是听着听着,却被顾禀幽默风趣又诙谐的话语带进了故事中。 不由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直到她精力不济,沉沉睡去,顾禀才停下话语,他替她盖好被子,在软榻上窝了一夜。 只是他人高腿长,蜷缩在小小的软踏上,看起来实在是可怜至极。 那软榻也就一米六多一点,睡程丽倒是正合适。 只是软榻窄小程丽睡上面还会掉床呢,更何况顾禀呢。 他本就因前日宿醉没有睡好,今日又可怜巴巴的缩在软榻上,动也不能动,更是彻夜难眠。 程丽后半夜因伤口疼痛疼醒时,就察觉软榻上有人一直在唉声叹气。 她因看不真切,吓得瑟瑟发抖,是石头,还是谷雨林? 她牙齿咯咯作响,孰料,她发出的这点轻微响动立刻让软榻上的男人发觉。 “是不是伤口疼?” 顾禀立刻起身点灯查看她的情况。 听到是顾禀的声音,程丽总算是止住了颤抖。 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灯,一双眼睛欲语还休。 顾禀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想燃着灯睡,你怕黑吗?” 她轻轻点头。 “好,那就点着灯睡。”顾禀来到她面前,“需要换药吗?” 程丽也不清楚,但她现在有比换药更重要的事,因为她想上茅房。 可是,这种事,她只能求助被看她们。 她望向门口。 顾禀又无师自通道,“你要找你的婢女?” 程丽拼命眨眼表示对对对。 顾禀也觉奇怪,那四个婢女明显是关公子的人,平日对他提防的很,今日怎么会允许他和程丽同住一屋呢。 他推门出去,还未看清眼前景象,已有两把刀横在他颈间。 而后,有人出手如电点了他身上四处穴道。 顾禀毫无防备,被人一举拿下。 而后,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积威甚重目下无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上位者气息的英俊男人信步踏入屋内。 顾禀被封了身上四处大穴,稍有不慎,立刻便会经脉逆流,七窍流血而亡。 他不敢大意,只好按兵不动。 程丽一看到谷雨林,立刻闭上眼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昨日走前明明说过几日再来,为何今日又来了? 男人不顾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拒绝之意。坐在床头轻轻的抚摸她的面颊。 程丽憋尿憋的浑身轻轻颤抖。 谷雨林只当她是害怕所致,温柔的安抚她,“别怕,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程丽有苦难言。 她忍了又忍,脑中天人交战,是当着谷雨林的面尿在床上好。还是开口求他,让她上茅房比较好。 最终她的廉耻之心还是战胜了她的颜面,她颤抖着道,“我…要,上茅房。” 谷雨林微微错愕,立刻俯身抱起她。 程丽喘着粗气咬唇,声如蚊蝇,“我要被看。” 男人此时却装听不到,执意抱起她走到内室屏风后。 程丽忍着羞耻,任谷雨林帮她除下裤子,抱着她如厕。 她简直恨不得昏死过去。 算了,下次还是尿床上。 她自暴自弃的想。 刚刚那几句话已是程丽拼尽力气才说出来的。 她解决完生理大事后,闭着眼睛拒绝和任何人接触。 谷雨林也未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她因为尴尬而拒绝见人,谁知闭着眼睛久了,竟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已是阳光明媚。 这样好的天气,可是她却只能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顾禀亲自端来早饭喂她服下。 程丽看他面无异色,还是开口解释,“他是谷雨林。” 顾禀早已猜到。 “先吃饭,吃完饭再把药喝了。”顾禀一勺勺把药送进她口中。 程丽总觉得现在屋子里气氛怪怪的,尤其是面前的顾禀,气质一夜之间沉寂了许多。 她默然无语的吃了药,顾禀道,“大概情况我已经找被看打听过了。今日你该换药了,我这就去唤被看过来。” 她乖乖点头。 就这么卧床养病了几日,作为新娘子的她始终没有出门见人,甚至连前院的下人也未见过他几面。 渐渐的流言四起,说是她身娇体弱,被五大三粗的新郎官儿弄得下不了床。 周乾一开始没在意,但是下人们传的越来越过分。 他还是唤来被看,“让你们小姐来见我。” 被看面不改色道,“小姐伤了身子,无法下床,请老爷体谅。” 周乾惊疑不定,心中越发焦急,“是不是你们这群刁奴对婵儿做了什么?” 说罢,不管不顾的向后院行去。 他定要亲眼看看他的婵儿怎么了。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婵儿的门外,理智占了上风,还是停在门外问道,“婵儿,祖父来看你了,你连着几日不出门,祖父很担心你。” 程丽养了几日的伤,已是能勉强说些话了,她回道,“祖父,我一切都好,只是近日不便出门见客,您老勿怪。” 听到孙女儿说一切都好,周乾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他又嘱咐孙女好好养身体,这才放心离去。 可是,婵儿眼看着都半月未出门了。 一向孝顺懂礼的她接连半月都未曾来给他这个老头子请安,这是极不寻常的。 周乾越想越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于是他再次去了后院。 “祖父,我一切都好,再过几日我再出门。” 孙女儿还是一如既往说没事。 可是满腹狐疑的周乾这次却不好打发,执意要亲眼见孙女儿一面,“婵儿你开门,祖父想和你谈谈。” 流月等人连忙为她梳妆,“祖父稍等,我在更衣。” 第197章 有孕 即使孙女儿极力辩解,说自己一切都好,无需担心。 但是看着婵儿明显小了一圈的脸蛋儿和满面病容,周乾如何肯依。 立刻唤来家中大夫要为她把脉。 自从卧病在床后程丽怕的就是这一日。 为了防止祖父的突然到访,她每日都命婢女们在屋内燃了味道极重的熏香,用以遮掩药味。 可若是请了大夫来,无论是一日三次的养身的药,还是身上金疮药的味道,只怕都会被大夫闻出来。 她惴惴不安,拖延时间道,“顾禀呢?” 祖父闻言不悦的纠正道,“什么顾禀,该唤夫君才是。虽说那孩子是入赘我们周家,但是你平日也不可对他太过轻心大意,还是要多多尊重他。怎可对他直呼其名?” 程丽只好改口,“夫君呢?” 周乾心道果然还是年轻夫妻感情好,一刻也离不了。遂吩咐下人去前院请顾禀过来。 家中大夫与顾禀是同时进门的。 顾禀暗中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程丽会心一笑,放下心来。 她没有了后顾之忧,伸出素白小手,任那大夫把脉。 只见那大夫把脉后凝眉沉思了片刻,而后“嘶”了一声,再次探脉。 乖乖,瞧瞧这演技。 真是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程丽佩服不已。 也不知道顾禀给他塞了多少好处费,让他表演的这么认真,这么入戏。 大夫细细把过脉后,胸有成竹的起身给周乾道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姐这是有喜了。” “什么????”周乾不可置信道,“婵儿有喜了?” 不仅是周乾,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丽和顾禀大眼瞪小眼,顾禀,你怎么让这人乱说话啊? 顾禀也莫名其妙,他只是让大夫不可对外明言程丽受伤之事,根本没说旁的。 “果真吗?大夫你再把把脉,可莫要瞧错了。”周乾喜得原地转了几圈,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夫闻言果真坐下又细细探了程丽的脉象,“老爷,的确是喜脉,老朽绝不会看错。”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周家终于有后了。赏!”周乾大手一挥命人给了大夫五十两赏银。 又感激的握着程丽的手,“好婵儿,你辛苦了,你好好卧床养胎,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祖父定让你舒舒心心的生下这个孩子。” 程丽此时还只当是那大夫胡言乱语,问心有愧道,“祖父休要听他胡说,我根本没有身孕。” 周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对对,是祖父考虑不周,你才刚成婚半月,怎么能有身孕呢?此事我暂且不会对外宣扬,等过了头三个月,你这胎坐稳了之后,祖父再对外公布这个喜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程丽还待再解释,周乾已喜不自胜的站了起来,“祖父想起库里还有数年前别人送我的百年老参,婵儿你且等着,祖父这就命人拿去给你炖补汤。” 说罢,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 流月已识趣的关上了房门。 待屋内没了外人,程丽埋怨的瞪了顾禀一眼,“你怎么让这大夫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我哪里有身孕?” “我并未让他这样说,”顾禀解释,“我也不知那大夫为何会…” “小姐,会不会你真的有了身孕?”被看插嘴道。 啊? 程丽愣住。 她有了身孕? 是石头的还是…… 顾禀见她凝眉回忆的样子也不再开口。 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不自觉抚上小腹,脑中拼命回忆着贫瘠的孕期知识。 和谷雨林同房那次是洞房花烛夜,距离今日不过半月。 和石头最早是一月前在江南时,第二次是在大婚前五日,也就是二十天前。 若她真的有了身孕,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罢了罢了,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母亲都只能是她。这是她的孩子,是周家的孩子。 她何必拘泥于孩子父亲的身份。 “顾禀,若我真的有了身孕,那…”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禀打断,“我已把焱帮交给了江羿,日后由他代为打理一切事务。如今,我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了,你还忍心赶我走吗?” 她哪里是要赶他走? 她明知顾禀喜欢她,现在却怀着别人的孩子日日在顾禀面前晃,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忍得了? 这不是赤裸裸的践踏他的情意吗? “被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顾公子说。” 被看等人不情不愿的退下,临走还剜了顾禀一眼。 “你也知我惹了什么大人物,日后若还是继续和我在一起,只怕早晚会被波及牵连。”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又何惧生死?”顾禀扶她躺下,“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人,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活法,我们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儿。我凭白得了这么个漂亮老婆,不知多少人艳羡呢。你不必把我想的卑微又凄惨。” “我本就不喜欢焱帮打打杀杀的日子,更不喜欢双手沾满鲜血。如今拿你做筏子,踹了江羿跑路,我不知多开心。现在我每日饭都要多吃两碗。” 程丽看他说的情真意切,将信将疑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我所言皆出自肺腑。我早就想脱离焱帮,只是一直不得其法。金盆洗手总得有个由头,你出现的恰到好处,只是惹得江羿对你不满,是我连累你了。” 程丽这才放心,她无所谓道,“没什么啦,江羿也没对我做什么,不过是说几句难听话,我从不往心里去的。” 是啊,这样一个心大又坚强的女孩,究竟遭受了什么才会选择自尽来结束自己年轻又美好的生命?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孤零零死去。 只要他活一日,他就陪着她。 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当年无助哭泣的自己,毫无准备的来到一个陌生吃人世界。 他吃尽苦头求生无门才明白没人能帮自己,没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 可是,这个女孩在求救,在枯萎,在等死,在绝望,他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第198章 鸡飞狗跳的谷家 自从得知怀有身孕后,程丽常常不自觉的抚摸小腹,她不敢相信这里面真的会有一个小生命。会不会是大夫误诊了呢?会不会她并没有怀孕呢? 直到一个月后,大夫再次上门为她诊脉,她方才确定她真的有了身孕。 因月份太浅,大夫也不确定胎儿到底是何时怀上的? 程丽也不再纠结。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乾这些日子以来心情甚佳。 无论何时看到祖父,他总是笑眯眯的。 这是她的孩子,她要爱它,保护它,让它健康快乐的长大。 谷雨林三不五时登门,程丽早已习惯。 只是,她拒绝再和他沟通。 她的伤已经结痂,不再痛彻心扉,让她夜不能寐。 可是那丑陋的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步步把她逼疯,把她逼得没有丝毫求生意志。 屋子里沉寂的令人胆寒。 程丽却自得其乐,自顾自在绣幼儿穿的小衣服。 她因被迫床上养伤,哪里都不能去。时日一久,她觉得无聊便自发的跟着绣娘学着做衣服。 祖父只以为她在卧床养胎,便吩咐下人,任何人不得打扰她。 这倒是正中程丽下怀,这个孩儿来的正是时候。 她假借养胎之名,实则是每日卧床养伤。 绣娘们将裁剪好的小布料一片片放在她面前。 程丽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缝制起小衣服格外顺手。 不过一日就已做了两套小衣服出来。 算算日子,她肚里的孩子出生的话,大概会在十月份。 这个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倒正适合坐月子。 俗话说一理通百理明,她上手之后更加乐此不疲,做完了迷你版本的小秋衣小秋裤,又开始做加棉的小夹袄。 谷雨林第一次看到她满脸温柔的在缝制幼儿衣服时,愣了一下。 他接到暗卫密信告知程丽怀孕时,第一反应是狂喜,两人纠缠多年,也许这个孩子就是两人的转机。 可是,很快,热血沸腾的他就冷静下来。 她早已服下那虎狼之药,故此两人多年都没有任何子嗣。为何如今好端端的她却有了孩子? 谷雨林这阵子焦头烂额,自从与崔惠挑明了和离之事后,崔惠先是跑到祖母那里好生闹了一番,将整个谷家闹得是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而后又派人请来自己娘家父母,定要谷雨林当着两家人的面说个分明,她到底哪里不堪为妇?竟遭此羞辱? 崔冲夫妻也是怒不可遏,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后崔家拉着他要去圣上面前讨个公道。 谷雨林虽说今时不同往日,是征战沙场多年备受尊崇的定远将军。 可他仍是家中幼子,他此番平地一声雷的提出和离,更让谷家上下都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父亲母亲,几个哥哥嫂嫂轮番上阵,劝他打消这个昏了头的主意。 谷雨林只坚持要和离,谁的话也不肯听。 已经年迈的祖母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小寡妇?” 此话一出,全家愕然。 寡妇? 在谷家,这个词几乎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禁语。 自小备受宠爱的幼子谷雨林因为一个小寡妇闹的满城风雨,最终被贬边疆。 谷家生来富贵世代簪缨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门。 家里的后代子孙只有为了建功立业自请出征的,还从没有过被贬去军营的。 且不说那战场刀剑无眼,顷刻间一个大活人便会身首异处,只说他们自小疼爱的孩子一去多年再难相见,已足够让谷家众人对那小寡妇深恶痛绝。 虽然后来谷雨林又从西北带回来一个人备受宠爱的姨娘,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也从不曾将那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放进眼里。 即使谷雨林言行举止有些怪异,从不许那女人露面,也无人在意。 只有谷雨林的祖母徐玉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孙子已是一品大员,谁人见了不是恭恭敬敬。 他不是那个整日在她这个老婆子面前撒娇的小辈,她也不能再端着祖母的架子去训斥他。 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让孙子随意处置。 到底是她心软了,若她当时一狠心,一碗药灌下去,让那小寡妇香消玉殒,从此消散于世间,只余一抔黄土。哪里还有后来这诸多事端? “祖母既与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 “倒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徐玉溪一抬拐杖,“你这个不孝子孙,给我跪下!” 谷雨林没有片刻停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谷家众人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劝说老夫人万万不可动怒,千万不可伤了身子。 “当年是我做主将惠娘娶进门没错,是我没有知会你一声。千错万错,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慧娘有哪里对不起你?” “当年你伤重的消息传来,全家上下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是祖母老糊涂了,想起这个冲喜的法子。可惠娘千金之躯却心甘情愿与一公鸡拜堂,她有什么错?” “你远在边疆,她独守空房多年,她有什么错?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她又贤惠的替你纳了几房美妾。她有哪里对不住你?” “你现在竟狼心狗肺要休了她,这件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谷雨林跪的直直的,脊背丝毫不弯,“我至今尚未与慧娘圆房,她仍是清白之身。孙儿有一个心悦多年的女人誓要娶她为正妻,还请祖母成全。” “住口!!”徐玉溪扬手将桌上的香炉向他砸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去,去祠堂给我跪着去,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孙儿遵命!”谷雨林面无表情站起身,“就算对着列祖列宗,我也不会收回所言,望祖母早日想通,莫要气大伤身。” “你!”徐玉溪已是八十高龄,气的手不住哆嗦,谷家众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谷雨林背对众人独自离去。 第199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祠堂只跪了几个时辰,宫中就来了人。 谷雨林现在是军中的定海神针,以他之名,足以震慑四方宵小。 虽有功高盖主的嫌疑,但是永治帝对他还是颇为放心的。 无他,一个沉迷女色甚至为了女人宁愿自断前程的男人,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 有弱点,这很好。 崔冲夫妻领着女儿在永治帝面前哭的凄凄惨惨,却未说谷雨林半句不是。 只说自家女儿貌丑蠢笨不得谷将军喜欢,可自家女儿已贤惠大度的给顾将军纳足了美妾,平时也敬重公婆和谐妯娌谨言慎行,无一丝差错。 实在不知哪里惹了谷将军不喜,竟要休妻再娶。 谷雨林纠正道,“并非休妻,而是和离。” 那又有什么差别!!! 崔冲夫妻恨不得扑上来给他两耳光。 看看这两拨人,堂堂朝廷重臣和亲王之尊宛如闹市泼妇一般毫无仪态,永治帝看的头疼。 “雨林,你跟朕说实话,到底为何要和离?” 谷雨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心有所属,不愿耽误崔姑娘,自愿辞官归乡卸甲归田,做一闲云野鹤,还请圣上成全。” 此言一出,不仅镇住了崔家人,连永治帝也吓了一跳。 永治帝亲自扶起他,“爱卿何出此言?你是朕的左膀右臂肱骨重臣,如今又年富力强正是为朝廷分忧之时,岂能轻言辞官?” 崔惠默默擦泪,也被谷雨林刚刚的辞官之举吓得后怕不已。 父亲虽说身份尊贵,是大梁朝唯一的异姓王,可父亲没有兵权,不过是名头好听,事实上崔家早已和其他势微的家族一样渐渐没落。 谷雨林的名声她在闺中时也早已听过,风流浪荡游戏人间丢尽了世家公子的脸面。 可是不过短短几年,他的名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世家子弟一跃成为了天下人尽皆知且交口称赞的定远将军。 彼时,他伤重垂危的消息从前方战场上传来,谷老夫人立刻着手为他选择冲喜的妻子人选。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她主动透露出愿意冲喜的意思,谷老夫人立刻娶她进门。 她福泽深厚,前脚嫁入谷家,后脚就前线大捷。原来谷雨林伤重垂危只是为了迷惑敌人放出的假消息。 而她,如愿嫁给了风头正盛的定远将军,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品将军夫人。 从此,无论是何等场面的宴会,她崔惠皆是人人吹捧的对象,是当之无愧的主座。 她爱死了这种生活,她合该一辈子当人上人,她不能忍受崔家渐渐没落,然后再嫁一个窝囊的废物男人,从此沦落为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定远将军的夫人,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谷雨林这个畜生,疯子,他喜欢玩女人就玩好了,就算他玩遍天下女人她也不会在意。 可他居然胆敢休了她!她宁死也不会同意! 她就算死也要死在谷家! 可是,在她听到谷雨林主动辞官的那一刻,她不可控制的颤立起来。 如果他的夫君变成了一介白身,那她崔惠岂不是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可随意欺压的普通妇人? 不不不…那太可怕了…她不能接受。 父母不明所以,轻声安慰着她。 只是谷雨林轻飘飘扫过来的那一眼,好似将她看的分明,让她心底的忧虑无处遁形。 崔惠轻轻昂起下巴,她有什么错,她一丝错也没有,夫荣妻贵,这都是她应得的。 永治帝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谷雨林辞官,安抚他几句之后,就让他离去了。 至于和离之事,就让他们两家闹去,且看谁的本事大。 定远将军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已被说书先生神话为天上武曲星下凡拯救苍生。 什么一刀斩敌方大将百余人,什么千军万马中取敌方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什么算无遗策从无败绩,简直把他描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 定远将军被神话的太深入人心,是时候让他坠入凡尘了。 谷雨林从宫中离开,立刻去见了程丽。 此时,脸蛋红润白皙的她正散着满头青丝在专注的缝制衣服。 只是,那衣服实在太小,看起来与她极为不搭。 暗卫适时出现向他禀报说夫人有喜了。 有喜? 他想起那日那少年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难道,她是怀了那少年的孩子? 程丽对于他的到来只做未觉,一心一意扑在孩子的衣服上。 只是时间一久,男人灼热的视线让她无法忽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开口,“孩子几个月了?” “两个月。”程丽信口开河。 算算日子,是年前怀上的。想到家里的一团乱,他深深叹了口气,“你的身体好了?” “石头为我寻来了解药,”她一边答话,一边手下动作不停。 “这个孩子……”谷雨林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程丽已抬头恶狠狠盯着他,“这是我和石头的孩子,你要是想杀了它,就先杀了我!” 果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见她像只凶恶的小猫咪一样伸出利爪,谷雨林失笑,“我并无对你腹中孩子不利的意思,你若喜欢,就安心生下。” 程丽仍不放心的盯着他,“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会把它生下来。” 谷雨林叹了口气,“我家中那边暂时还没安顿好,你先好好养胎,等生了孩子我再娶你进门也是一样的。” 对于这种狗屁承诺程丽当然不信。 且不说她根本不愿意进谷家大门,只说他那老婆身份高贵,岂是那么容易能让他随意抛弃的。 再者,无论是她以前的寡妇身份,还是如今的农家小媳妇身份,都是万万配不上谷雨林的。 对于谷雨林的自说自话,她向来当做放屁听过就忘,从没放在心上。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程丽将小衣服放在枕边,“我现在身子不争气,无法伺候大人。待日后养好了身子,大人可随时再来,我必定尽心尽力伺候。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娶进门。说不得到时候反而没有了兴致。” “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第200章 虚不受补 她微微歪着头,一派情真意切的模样,好似刚刚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呵,”谷雨林冷笑出声,脸上阴沉之色让人胆寒,男人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句道,“你 再 说 一 遍!!!” “大人是没听清楚吗?”程丽甜甜一笑,“大人有令,莫说是说一遍,妾再说十遍都可以。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 只是,她还没说完,谷雨林已捏住她的下巴,“闭嘴!” 程丽闻言果真立刻闭嘴,一副极听话的乖巧模样。 谷雨林盯着她良久,手指在她唇上游走抚摸,女子被迫仰头,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让人心生怜爱。 她的示弱和可怜全都是表象,实际上,这个女人冷心冷肺,心如磐石,毫无心肝! 她的脸似乎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一双含情眉目已是占了半壁江山,长长的睫羽根根翘起,忽闪着像把小扇子般骚动着他的心。 那长长的柳眉纤细美丽,红唇半张半阖,露出洁白皓齿。 男人将手指伸进她口内搅动,那香舌立刻后退避免碰上他的手指。此情此景,美人再难做戏,开始面露不耐,眼带嫌恶。 终于看到熟悉的表情,谷雨林总觉得顺眼多了。 他拔出湿漉漉的手指,双手捧住她的脸,轻柔的亲吻她。 “乖,我不喜欢那种话,以后别说了。”他一边亲吻一边将话送回她腹中。 唇舌相接,程丽已经打定主意装死,可是男人却不肯放过她,将她滑溜溜的香舌含在口中,扫荡她的口腔。 程丽恶心的无以复加。 这跟生吞对方口水有什么区别。 她拿起手上的针扎向男人手臂,“滚开!” 那仿佛蚊虫叮咬一样的痛感自然无法让男人收手,程丽万般手段都用过,即使自尽也不能让男人收手。 此刻也想不到什么能制止他的,破罐子破摔的任男人摆布。 谷雨林吻得尽兴才松开她,程丽满腹怨气无处发泄,恶声恶气道,“大夫说了我不能同房。” 谷雨林爱怜的把她拥入怀中,“我何时说要与你同房了?瞧你吓得。” “不同房,大人来找我做什么?”程丽知道他不喜欢听这种话,于是故意问出口。 果然谷雨林满腔柔情蜜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你当我是那种只知贪欢好色的男人?” “妾没说过。” “别在我面前自称妾,我不喜欢。” 程丽从善如流改口,“奴婢记住了。” “你!”谷雨林险些被她气死,“你是谁是奴婢,又算哪门子奴婢,不准这么说。以后你在我面前还像从前一样称我便可。” 程丽恨不得此生从未见过他,哪儿肯给他好脸色。 她小脸一扭,拒绝回答。 总算不再装模作样了,谷雨林放开她,“你好好养胎,我日后再来看你。” 程丽一方面恨他总是常常来纠缠自己,一方面又不敢太过惹恼他,怕他对腹中孩子不利。 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三个月一过,周乾迫不及待的对外公布了程丽有喜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周家宗族的几个长老几乎是彻夜难眠。 这个周乾,实在是不知所谓!!! 自来宗族便自成一系,族里的儿郎应该拧成一股绳将宗族发扬光大,生生不息。 周乾却丝毫不肯为族里多出一分力,事事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现在更是要把家产都留给旁人的血脉,此事他们如何能忍!! 不管族里的人对程丽腹中的孩子是如何咬牙切齿,程丽都一概不知。 祖父每日都让她喝一碗大补的补汤,喝的她是面色红润,整个人红扑扑的,像颗红苹果,惹人喜爱。 孰料这日她刚喝过补汤,鼻翼间却有鲜血流出,被看忙道,“呀,小姐,你流鼻血了!” 其他婢女也连忙上前帮忙,程丽只当自己这些日子补得太过,身体虚不受补,一时上火导致的也没在意,摆摆手道,“小事而已,不必慌张。” 被看却不肯就此作罢,“我现在去唤大夫来为小姐把把脉。” 说罢,脚下生风离去。 周家原本的大夫摔断了腿,回家养伤去了。 后又聘请的大夫说话和气,人也端方,是个极好的人。 陈大夫把过脉后安抚道,“小姐说的没错,的确是虚不受补,我给小姐开几副去火清肺的药,小姐按时服三日即可。” 程丽放下心,命婢女送走陈大夫。 顾禀虽是赘婿,祖父却待他如亲孙儿般毫无保留,时常带着他外出见客谈生意。 只是某日顾禀喝醉被祖父差人送回来时,祖父眼尖的发现屋内一角的软榻上有未收好的被褥。 下人们将顾禀放在床上就离去了。 周乾心生疑窦,“婵儿,你如今与顾禀分床而居?” 啊? 程丽瞬间心慌,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乾却是想到了另外一处,有些难以启齿道,“孙女婿人品样貌皆是无可挑剔,配你也足够了。虽说他对你情深义重,可男人嘛,总……唉,夫妻之事,你且和他好好相商,一切还是以孩子为重。那软榻,祖父就做主令人撤了,你好好琢磨琢磨。” 程丽羞得抬不起头。 她当然明白祖父的意思。 祖父一片好心,生怕她因为身怀有孕而冷落了顾禀,让顾禀生了歪心思再去勾搭别的女人。所以让他好好将顾禀笼在房中。 可,可,她与顾禀又不是那种关系,怎么好日日同床共枕!! 石头当真是个言出必行的,自从那日离开后,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也许是她老了,也许是他们两人谁变了,她越来越搞不懂石头。 软榻撤了后,可怜的顾禀只能打地铺了。 万幸现在天气逐渐变暖,顾禀又身强力壮,地上多铺几床被子也不会感染风寒。 她遵照医嘱,服了三天药后,果真觉得通体舒态,身上也轻便许多。 身上的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在床上待了三个月,已是待的屁股发麻,浑身难受。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带着婢女悄悄出门要去逛园子。 谁知,刚在园子里走了没两步,却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丧乐。 村里有人办丧事? 第201章 孕肚 她命随行的小厮去打听情况。 她没听错,真的是丧乐,村里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听闻前几日族长摆六十大寿的喜宴时,不知怎么回事宴席的菜肴上混进了有毒的蘑菇。 把一众参宴的宾客吃的是死的死,伤的伤。 听说,死了二十多个人呢!还有许多宾客正卧病在床。 程丽听的后怕不已,果然食品安全大于一切,从古至今都不能忽视。 她一方面惋惜那无辜惨死的二十余人,一方面心里又暗自庆幸祖父那日未去参宴。 随着她怀孕的消息公布,祖父与族里的关系越发紧张,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周乾也不愿送上门被人指责唾骂,命下人送上厚礼,自己并未前去。 程丽听着送葬队伍的哀乐和哭嚎,总觉得心里直发毛。她没了游乐的兴致,率着下人们返回周家。 周乾为了避开族长的寿宴,特意提前一日离开,外出谈生意去了。 这次回来,却看到和他同辈分的宗族长老几乎走完了。 他大惊之下反而病了一场, 程丽要去看望他,却被拒之门外,“婵儿你身怀有孕,身子骨素来又弱,万万不能被我过了病气。祖父并无大碍,歇上几日就好了。” 程丽只好站在门口慰问了祖父,见祖父执意不开门,只能黯然离去。 明明祖父和周家宗族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平日见面也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可是,周家宗族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祖父却很是伤心了一段时日。 顾禀看的分明,那周家众人哪里是吃了毒蘑菇死的,只怕是被有心之人毒杀了。 周乾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明白其中关键所在。 周家族长大摆宴席,来往宾客村民不知凡几。幕后之人居然能狠下心肠无视数百人的性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赶尽杀绝之事。是何等残暴不仁,心狠手辣之辈!! 难怪周乾会吓出病来。 只是,幕后之人为何好端端的对周家下手? 顾禀百思不得其解。 程丽这边一直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动,那个少年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这个傻姑娘一直以为那少年孩子心性冲动鲁莽,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随着周家族亲的入土为安,整个周家村都气氛低迷起来。 甚至家里众人也受了影响,个个低眉垂目,没了笑模样。 某日,程丽摸着稍稍显孕肚的小腹后知后觉的发现,谷雨林已经许久未来见她了。 他不来最好。 程丽摸着小腹很是想念石头。 她知道石头是一个极其自尊自傲也很自负的人。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五六岁大的石头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等他长大了,他会保护她,再也不会让人欺负她。 可是,好不容易等石头长大了,谷雨林却比以往更加强大,让人望而生畏。 自从西北归来后,她发现石头一直都很忙,一直都有许多大事要做。 他在忙些什么呢? 其实程丽都知道。 他在争分夺秒的长大,他想早日成长为一棵可靠的大树,好让她可以依靠。 他想早日实现他的诺言,让她不再被人欺辱。 可是无情的现实让他再次坠入地狱。 他还是太弱小,虽然他已经如愿长大,十五岁的关翊谦已不知比五岁的关翊谦强大了多少倍。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他保护不了她。 她被逼得自尽,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昨日誓言犹犹在耳,历历在目,他食言了。 是他太过无能。 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刻骨的耻辱之感让他再难面对她,他只能落荒而逃。 可惜石头走的太匆忙,她当时的身体也不允许她说太多话。 如果石头愿意再来见她,她一定会好好抱抱他,这些年,苦的又岂止是她? 可惜,石头走了,在他达到自己的目标之前,他不会再见她了。 生活中少了谷雨林和石头,一切都归于平静。 她的肚子渐渐显怀了,直到第一次胎动,她惊喜的摸着肚子,不可置信里面的小东西居然在动。 顾禀见她一直摸着肚子,奇道,“怎么了?” “它在动。”程丽双手捧着肚子,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她总是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肚子,生怕磕到了碰到了。 顾禀眼睁睁看着她一日日丰腴起来,心里酸酸涩涩不是滋味。 可是和她在一起久了,两人日夜相对,几乎有种老夫老妻的默契。 他知道她对腹中的孩子充满了多么满满的爱意,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其他原因,顾禀对那未出世的小生命也多了几分期待。 “我能摸摸吗?我也想感受一下胎动。”顾禀期盼的看着她。 两人被迫同睡一屋,程丽又是个孕妇,生理上有许多不便。 可以说,她现在在顾禀面前没有丝毫隐私,她甚至怀疑,两人现在是同性别的人。 毕竟,她现在夜里起夜频繁,顾禀又是个练武之人耳力甚佳,只怕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是想想就窒息的很。 顾禀是个真正的君子,每日早早醒来就收拾铺盖放进柜里,然后便会离去给她留下独处的空间。 让她不至于太尴尬,也方便她更衣。 程丽私心里早已把顾禀当成自己人,闻言主动牵起他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你摸摸看。” 顾禀蒲扇般的大手覆在她肚子上细细感受,果然那小娃娃正在踢腿。 他受了惊吓立刻收回手,“孩子这样踢,你痛不痛?” 程丽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我当然不痛啊。” 只是顾禀看着她薄薄肚子上透出的孩子形状仍觉触目惊心,“怎么才能让它安分下来?” 程丽也紧皱眉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孩子好动,应该是件好事。” 两个人两眼一摸黑,对这种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只能大眼瞪小眼。 万幸家里有现成的大夫,第二日程丽就唤了大夫过来把脉。 大夫说脉象一切安好,胎儿也很是康健,让她不必忧心,好好安胎才是。 第202章 可怕的婆子 程丽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祖父。 周乾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着新生命的悸动,险些老泪纵横。 周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往后只要孙女儿和孙女婿还有这个孩子,能和和美美的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他就算死也可以安息了。 对于新生儿的期待,让周乾打起了精神。 他一改往日的颓丧之举,开始张罗着给蝉儿找稳婆。 程丽哭笑不得,忙阻拦道,“祖父,现在腹中孩儿才五六个月,离生产之日还早着呢。” “你这傻孩子懂什么?”周乾摸摸她发顶,慈爱道,“生孩子可是鬼门关走一趟的大事,万万不能疏忽。是祖父的错,应该早早给你找了有经验的婆子随身伺候着,平日也可指点你一二。” “再者稳婆也要早早找好,留在府中养着,这样祖父才能安心。” 祖父此言有理,程丽乖乖应承,“就依祖父所言。” 很快,她身边就多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一天十二时辰的轮流伺候她。 这让程丽很是尴尬,因为婆子晚上是要宿在他们房里的。既然婆子打了地铺,那顾禀就没有地铺可打了。 当晚,在婆子无声的眼神催促下,顾禀只能硬着头皮爬上了程丽的床。 眼看着床上儿郎年轻英俊,女郎貌美温柔,婆子直言不讳道,“小姐胎位正,身子养的也好,按理说此时同房是无碍的。只是郎君需要小心体位,不要伤到小姐肚子。” 顾禀和程丽都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无所适从。 这这这,这婆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什么体位?? 程丽羞得立刻放下帐子,将婆子的视线隔绝在外。 可是放下帐子后,她与顾禀之间的气氛更尴尬了。 甚至,她觉得她已经有些呼吸不畅了。 顾禀和衣而睡,将锦被往她身边推了推,无声道,“睡。” 程丽卷过被子,只能无奈躺下。 谁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让帐子外的婆子误会了,婆子高声问道,“小姐郎君可要备水?” 备什么水? 备什么水? 程丽恨不得跑出去捂住那嘴碎婆子的嘴!!! 显得你有一张嘴了,能不能别说话了! 她又羞又愤,盖上薄被拒绝回答。 婆子见小夫妻俩无人回答,又问了一遍,“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备水。” 啊啊啊气死她了。 程丽正准备出声阻止,身侧传来顾禀的声音,“妈妈不必忙碌,且睡下,今日不必备水。” 婆子得了指令,立刻在铺盖上睡了起来。 反倒把程丽呕的久久无法入眠。 这还是两人成婚这么久,第一次同床共枕。 顾禀身上有清冽的香味儿,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道,但是闻着很让人舒心。 她因肚子大,已许久不曾平躺着入睡了。 往日她都是侧着睡的。 可是,她若是背对着顾禀睡过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会不会让顾禀以为她在嫌弃他? 可是平躺着真的好难受,肚子坠的她疼疼的,后腰越发酸麻,她浑身不适。 “怎么哭了?”顾禀轻声道。 啊? 程丽猛然抬头,帐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顾禀的脸,可是他心疼的语气分外明显。 谁哭了? 她摸到一脸湿漉漉的,这才发现自己竟因为这点小事急哭了。 她小声抽泣着,“我的腰好疼,我睡不着。” 顾禀立刻从床上坐起,“我现在就去找陈大夫过来。” “别,”程丽拦道,“我平躺着睡不着,只能侧躺着,侧躺着就没事了。” 顾禀以为她讳疾忌医,于是劝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有一点不舒服都要立刻看大夫,可不能往后拖。” 程丽见状只好实话实说,“我肚子大了,平躺着很难受,实在是睡不着,我往常都是侧躺的。只是今日…今日…我有些不知该如何睡了。” “竟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哭鼻子…”顾禀喉咙里发出低低笑声,“瞧把你为难的,我对着内侧睡。这样无论你左翻身还是右翻身,都看不到我的脸,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程丽也不知自己现在为何会变得如此娇气? 她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顾禀拍拍她手,“睡。”而后,他真的侧身面对墙睡去了。 两人经过短暂的交流,程丽也不再尴尬,侧躺着睡了过去。 只是,第二日,顾禀睁眼就发现他与程丽四目相对。 脸儿贴着脸儿,鼻子对着鼻子。 她睡着时,带着满脸孩子气,让人不忍打扰。 因怀孕之故,她胸前丰盈比以往更加丰满了些。 此时已是七月,天气微微有些燥热。 她素来受不得热,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那柔软双乳因侧躺而紧紧贴在一起,露出深深沟壑。 呼之欲出。 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心跳。 顾禀只瞧了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 他懊恼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反应。 真是。 他既尴尬又觉得对不起程丽,轻手轻脚的匆匆下床后帮程丽盖好薄被,又将帐子遮的严严实实,好让她继续安睡。 谁知他忙完这一切,刚一转身,就与那婆子打了个照面。 顾禀尴尬的遮住勃起的下体,那婆子活了半辈子什么没见过。 掩嘴偷笑道,“郎君正值壮年,这都是正常的,不必害臊。” 顾禀仿佛一个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立刻落荒而逃。 本以为昨日之事已经足够尴尬,孰料这晚,那婆子更是差点把顾禀和程丽两人双双创飞。 程丽目瞪口呆的拿着手里的小册子,看着书册上鸳鸯秘谱四个大字魂游天外。 这该不会是…… 她以为的那种? 顾禀手里也被婆子塞了一本一模一样的鸳鸯秘谱。 婆子似乎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大剌剌道,“小姐郎君可仔细看看,若有哪里不懂得,尽可来问我。” “小姐如今的月份也不算大,书中第八式,十二式,二十式,二十六式,二十九式都不会伤及胎儿,小姐和郎君尽量使用这几式,其他姿势暂时勿要尝试。” 程丽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她为什么要同意找婆子?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第203章 顾禀的情意 枉她还以为祖父找来的婆子是做月嫂的,其实都是花楼老鸨子转业来的??? 居然让她看春宫图!! 还说什么有哪里不懂得尽可问她!! 祖父,您老人家到底想干什么? 程丽羞愤欲死,拿着鸳鸯密谱的手只觉滚烫异常,婆子却无视她脸色,“小姐莫要害羞,夫妻敦伦乃是天经地义阴阳调和的正事儿,郎君又年少不知轻重,多学些总是好的。” 谢谢,不用了。 顾禀也是面红耳赤,但看着程丽白里透红的耳垂,他可耻的心生涟漪,最终还是他开口解围道,“婵儿不习惯屋内睡生人,妈妈去隔壁睡。我会好好照顾婵儿。” 婆子只当他们小两口脸皮薄,思索片刻道,“周老爷可是让我一日十二时辰守着小姐呢。我若就这么走了,周老爷那儿我可没法交代…” “明日我会亲自对祖父解释此事,妈妈不必烦忧。退下。” 那婆子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叮嘱,“郎君可千万要顾惜小姐身子,可不能不管不顾的伤了腹中孩儿,那几式郎君可记下了,不若我再一一指给郎君看?” 看看郎君这猿臂蜂腰的身板,再看看床上那娇娇弱弱,风一吹就能吹倒的小姐,婆子是真的不放心。 程丽憋笑憋的险些破功,顾禀黑着脸把婆子推出门,“啪”的无情将婆子锁在了屋外。 “祖父也是一片好心,你别生气。”程丽轻声开口。 “我怎么会为了这种事生气…”顾禀在地上的铺盖躺下,“睡,天色不早了。” 看着床上的两本鸳鸯密谱,程丽咬着嘴唇将它们塞到了枕头下面,真是羞死人了! 明日就让被看把它们都拿去扔了。 哪儿远扔哪儿! 日子就这么舒适安逸的一日日过着。 程丽从未生过孩子,是以真的亲身上阵才知道怀孕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甚至无法自己弯腰穿鞋袜。 后腰处也经常酸痛难忍,让她苦不堪言。 后来,她的小腿和脚都开始浮肿,连脸上都长了些可疑的斑点,现在的她,步履笨重,素面朝天,走几步路就觉得肚子发紧,哪里还有从前半分天香国色的美人之态? 而且,近日来,她晚上隔三差五就腿抽筋,抽的她疼痛难忍,只能侧躺着无助的哭泣。 顾禀睡眠极浅,听到床上传来的呻吟和哭泣声,立刻点灯上前查看。 床上的女子艰难的尝试安抚小腿,可是,她肚子太大了,根本够不着小腿。 她哭的可怜,泪水浸湿了枕头,打湿了发丝,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怎么了,程丽?”他抚上女子的小腿。 烛火被点燃,房间内从暗变明。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程丽有些不适应,她用小臂遮在眼前,抽泣着委屈巴巴道,“我的腿好疼,我抽筋了。” 顾禀连忙为她按摩,“是这儿吗?” 有了顾禀的帮忙,她的疼痛之感减轻了不少,只是那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越哭越来劲儿。 顾禀只当她疼的受不了才会哭,心急如焚道,“真那么疼吗?我现在去找大夫过来。” 她的抽筋已经缓解了不少,没有那么疼了,她护着肚子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顾禀也一脸懵逼,“不疼了你还哭什么?” 程丽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胡乱擦了擦脸,“可能是我神经了。” 顾禀不料她会这么说自己,拿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女子睫毛湿漉漉的,眉毛无力的低垂着,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无害极了。 “可能是激素影响,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神经,孩子听到你这么说,会不开心的。”顾禀也察觉到程丽随着月份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敏感低落。 平日里很容易胡思乱想。 他暂时也找不到解决之法,只能安慰道,“我听说怀孕的时候会受激素影响,都会有一些变化,你别想那么多。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嗯。”程丽低低回应了一声。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很快就要生出来了。 她的孕肚圆滚滚的不是很大,只是和她纤弱的身子比起来,肚子显得略大了些。 肚子越来越大,她越来越想念石头。 不知道石头想不想自己。 他知不知道自己当爹了。 她从始至终都认为这个孩子是石头的,就算以后孩子生出来,她也会告诉孩子,它的亲生父亲是石头。 整个孕期,她都很困乏,白天晚上的睡,都睡个没够。 往往前脚刚吃完饭,后脚她就困了。 可能是下午睡足了,她现在暂时没有睡衣。 此时已是十月份了。 屋里放了四个大暖炉,虽然和暖气房不能比,但也暖乎乎的,让人感觉很舒适。 “顾禀,”她的音色本就极好,此刻带了哭腔,更是低哑柔媚,极为性感。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也没为你付出。” 她素白小手无意识抓着胸前锦被,整个人有些愣愣的。 “我也没为你做什么,”顾禀爽朗一笑,“你收留我白吃白喝,还给我发银子,怎么能叫没为我付出呢?” 程丽“噗嗤”一笑,“那么点银子够干什么,”她抿唇思考了片刻,再次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成家?” “我还不到二十二,搁以后,还没大学毕业呢,哪里用考虑成家?”顾禀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程丽确实是心里有愧,她知道顾禀喜欢自己,所以愿意陪着她守在她身边。 可是,那对顾禀极为不公平。 和喜欢的女子日日夜夜在一起,却只能做朋友,顾禀又不是太监,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你日后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就和我说,”她看了顾禀一眼又迅速垂眸,“我不会耽误你的。” 这下顾禀总算凛了神色,他站起身,高大威猛的身子将床上女子的身影罩的严严实实。 程丽抬头望他,那欲语还休的红唇实在引人犯罪,这样一副正等采撷的无辜模样让他不愿再压抑自己。 他单手捧住女子的脸,俯身低头吻下,“我中意的是你,别再把我往外推。” 第204章 发动了 程丽震惊之下忘了反应,待顾禀浅尝辄止她的甜美后方离开那水艳艳的唇瓣。 她抱着锦被退后两步,“你你………” 可“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顾禀率先低头认错,“抱歉,是我一时情不自禁,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程丽浑身上下崩的紧紧的,她扭头拒绝看顾禀的脸,“我要睡了,给我放下帐子。” 顾禀心知她这是一时无法面对自己,乖乖放下帐子后,也躺在地铺上睡了起来。 自那日起,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怪怪的。 连身边几个婢女也发现了不寻常,流月流霜天真活泼,疑道,“小姐,是不是那大块头惹你生气了?我们去帮你教训他。” 程丽连忙阻止这两个捣乱的小丫头。 “没有,没有,你们别添乱。” 流月流霜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再加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蛋。真是让人看了很难不喜欢。 “吃完饭,你们陪我出去走走。”预产期一日日临近,程丽开始心里越来越没底。 古代这种医术条件当真能顺利的生下孩子吗? 她会不会难产而亡? 腹中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她不敢再想。 多走动走动总是没坏处的。 整个孕期她除了腰酸和偶尔的抽筋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大夫也是每半个月就来给她把一次脉,说她很健康,三个稳婆早早已经在周府候命了。 孩子的衣服鞋袜尿布甚至包被也全部都准备好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希望她腹中的孩子是个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宝贝。 自从发生那段小插曲后程丽每晚都是把帐子放下睡的。 这并不代表她对顾禀有了提防之心,只是为了防止两人尴尬。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四人都住在隔壁,只要她喊一嗓子,四女立刻就会破门而入,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而且她也不相信顾禀会对她出手。 终于到了十一月。 她也不知道孩子具体会在哪天出生,前前后后也请过许多大夫来为她把脉,但是对于孩子的月份,每个人都各有说辞。 程丽听的烦心不已,一口咬定孩子是正月怀上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懂,更不清楚孩子是何时怀上的。 这时代也没有dna,这笔糊涂账理也理不清。 提心吊胆的过了七八日,她还没有生产的迹象。 她开始心里没底,把三个稳婆都调来自己院里住才觉得安心了些。 为什么还不生? 她抚摸着肚子和孩子商量,“你快出来,娘想见你。” 这么念念叨叨了两三日,十一月十一日这天,她终于有了发动的迹象。 傍晚,正在院中散步的程丽突然察觉到肚子一阵阵的发紧,钻心的疼痛让她双腿一软无法站立,险些跌到地上去。 被看红尘眼明手快的架住了她,满脸焦急,“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的肚子好疼……”程丽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来人,来人,小姐要生了!!快来人!!!”流月流霜急得六神无主,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三个稳婆立刻从屋内掀帘出来,毕竟是经验老道的稳婆一辈子不知接生了多少个孩子。 比被看红尘流月流霜这几个黄毛丫头沉着冷静多了。 “大呼小叫什么!”年纪最长的稳婆严厉的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去命厨房烧热水越多越好。” 流月流霜这才止住了满脸惊恐,一溜烟传达命令去了。 “把小姐扶到到床上躺下。”见这三个稳婆沉着冷静,丝毫不慌乱,被看红尘也觉得安心了些。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程丽扶回床上。 “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准备一些干净的白布,再把我们屋内的箱子拿过来。” “哦哦哦!”被看红尘如梦初醒立刻着手去办了。 程丽已疼到浑身不住颤栗,牙齿也咯咯作响,她不住大声呻吟,声音也带了哭腔和委屈,“好疼………我好疼……” 我婆们也不知见了多少类似的场景,不紧不慢的安慰道,“小姐先别急着哭,把腿打开,我看看宫口。” 程丽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她现在根本听不到任何人的话,彻骨的疼痛让她仿佛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几个婆子见她不听话,上前将她裤子扒了下来。 程丽只觉大腿瞬间凉飕飕的。 身上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冷又痛,哭的更厉害了,她强撑着精神道,“我好冷…” 被看已然重回屋里待命,看她哭的可怜,立刻安抚道,“小姐别哭,我现在就去点燃暖炉。” “住手!不可胡来!”稳婆狠狠瞪了被看一眼,“让你进来的!!出去!!” 被看这辈子还从未被这么一个不懂武功的老婆子这样训斥过。 她看着床上无助流泪的小姐,心有不忍,“小姐冷,我点燃暖炉哪里不对!你们这群刁奴,可是故意为难小姐?” 程丽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她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为首的稳婆仿佛被气到了,重重“哼”了一声,“恁多话,还不出去!你要是会接生,老身这就走,换了你来!” 被看忍气吞声,只好关上门出去了。 此时院内,周乾和顾禀以及满院子的下人都眼巴巴的盯着程丽的屋子。 听到屋内婵儿的哭声,周乾难以自抑,也低头抹泪。 顾禀静静望着屋内,面上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流月流霜从未听过小姐哭的这么惨,忧虑道,“小姐怎么哭的这么凶,是不是那几个婆子欺负小姐?” 被看红尘年长几岁,不像流月流霜这样天真懵懂。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趟的苦差事。”二女直直望着屋门口,眼圈也悄悄红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的等了半刻钟,有个婆子推门出来,顾禀率先迎了上去,“小姐怎么样?” “是生了吗?婵儿如何了?” 那稳婆摆摆手,“早着呢,明早之前能生下来就不错了。你们忙去,不用守在这。” 这是什么话!!! 周乾气的差点破功,他的婵儿正在生孩子,他还有什么可忙的! 第205章 生产 周乾当然知道女人生孩子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当年发妻生子时,足足生了两日两夜,险些没把命交代了。经过那胆战心惊的两夜之后,周乾再也不让发妻生子,所以夫妻两人只有启儿一个独子。 现在婵儿又千辛万苦的在为周家生孩子,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在这守着,哪儿也不去! 此刻,在顾禀耳中,程丽微弱的哭泣异常清晰,声声击打着他的耳膜,让他仿佛有了感同身受之感。 他两辈子都是男人,当然不曾体会过女子生产之痛。 也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是以,他从来不知,当程丽真的孤零零躺在产房生子而他却无能为力时,他是这么揪心又痛苦。 产婆端着热水进了房,房门被再次关闭。 众人只能继续在院中等候。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夜色悄然降临,有下人匆匆来报,“老爷,朱县令来了。” 周乾大吃一惊,“朱县令?” 朱县令是他最大的靠山,周乾不敢怠慢,嘱咐顾禀,“你在这好好陪着婵儿,我去去便回。” “祖父放心,我必定寸步不离守着婵儿。” 周乾脚步匆匆领着小厮去了前院见客。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行十数人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入院中。 是关公子。 随行的十几个带刀护卫列成一排抽刀立于众人面前。 胆小的下人已吓得瑟瑟发抖,险些匍匐在地。 顾禀望了眼身后人多嘴杂的下人,“你们都退下,这是我的朋友。” 下人们如蒙大赦立刻做鸟兽散,跑了个干干净净。 关翊谦越过护卫堂而皇之的推开了房门。 随后是稳婆们行礼问好的声音,“见过关公子。” 顾禀想起府中那位陈大夫,只怕也是关公子的人。 被看几人面面相觑,公子这些日子一直未与她们联系,她们还当公子真的不要小姐了呢。 没想到公子一直在关注小姐的一举一动。 幸好她们几人并未因公子对小姐的冷淡而怠慢小姐,否则只怕…… “程丽…”关翊谦跪在床边抚摸她的脸,“你受苦了…” 程丽已是疼晕了数次,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石头,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石头,你不是走了吗?”她尝试坐起身,却因肚子的坠痛而难以实现。 “我没走,我一直都在,”关翊谦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眸中是无边的温柔与眷恋。 程丽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此刻新的泪水又覆盖了旧的泪痕,“石头,我好疼…我不想生了…” 关翊谦心疼的吻掉她泪水,“好,不生…不生了。” 稳婆有条不紊的在整理着接生时所需要的器具。 而后,有个稳婆打开程丽的腿,将手探进去摸了摸,“关公子,离生产还早着呢。” 程丽这才想起自己下身光溜溜的,那稳婆居然还如此自然当着石头的面去探她那里。 她只觉自己仿佛一只待宰的牲畜没有丝毫隐私可言,她扭过头不看石头,“你出去!” 她现在狼狈至极,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 关翊谦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面对无边的恐惧,他爱怜的将她纤纤十指放在手中,“别怕,我陪着你。” 程丽的肚子是一阵一阵疼的,刚刚是疼过后的恢复期,所以她才打起精神和石头说了几句话。 现在那股几乎将她五脏六腑都搅烂的疼痛之感再次袭来,让她再难保持微笑,抱着肚子不住喊叫呻吟。 她痛的甚至无法哭出声,只能无助的干嚎喊叫。 床上女子发丝凌乱的铺满了整张床,她整个人像一只快被煮熟的虾子,不住颤抖,令人心碎。 她的小腿也开始抽痛起来。 两处疼痛叠加,让她险些疼的昏过去,她闭上眼睛委屈的哭泣,“救救我…石头救救我…” “好疼,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关翊谦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子生产的画面,他从不知道女子生产是这么痛苦又艰难的一件事。 他从前只当生孩子是每个女人天生就会的,可是没人告诉他,生产会伴随着她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尤其当面临生产的是自己心爱女子,而他却无能为力爱莫能助时,他更是悔恨交加,早知如此,他便不给她解药了。 床上女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稳婆见势不妙立刻往程丽口中塞了个参片。 “陈泽生呢!让他滚来见我!” 产婆立刻领命去了。 不过片刻,便有一中年大夫拎着药箱而来,正是程丽孕期为她坐诊的大夫陈大夫。 “我要她即刻生产,你可有什么办法?” 陈大夫敛眉思索片刻,“属下有一催产方子,可让夫人一试。” “速去准备。” 程丽被阵痛折磨的恨不得当场死了,她痛苦的蜷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 关翊谦端着药碗要喂她服下。 可是,床上女子已痛的神志不清,哪里会好好配合。 关翊谦只好将药含在口中,一口口渡给她。 “别怕,很快就不痛了。” 产婆接生了大半辈子,还未见过这样的操作。 哪个女人不是疼死疼活的,活活挨到宫口大开才能产子? 还从未听说过谁家产妇喝催产药的,万一那催产药会损伤腹内胎儿呢? 孩子金贵,女人受些苦忍忍就过去了。 但这些话他们当然不敢对着关公子明言。 只一个个在心里瞎琢磨。 孰料产妇服下催产药不过半刻钟,产婆再去探那宫口时,赫然发现宫口居然全开了。 这这这…… 这就要生了? 本以为产妇要到明日晌午才会生,最早也要生生挨到明天早上,可能才会生下来。 谁知,不过片刻,这就要生了??? 三个稳婆瞬间忙成一团如临大敌。 “慌什么!给我静下心好好接生,她若有半分损伤,你们休想见到明日的太阳!”关翊谦斥道。 稳婆们叫苦不迭,谁让她们倒霉,竟被太子指给了这个活阎王办差。 本想着随便对付过去,看来要捧起十二万分小心伺候这位夫人。 产婆们也不敢随意给这位夫人侧切,且看这夫人如此受关公子宠爱,日后少不得榻上承欢。 若是侧切了,只怕影响夫妻敦伦,稳婆们只好舍弃侧切这个最快的办法,用最笨最慢的方法为女子接生。 第206章 程丽的疑惑 陈泽生果真有几分真本事,一碗催产药下去,程丽不仅宫口全开能即刻生产,且还生产的极为顺利,前前后后不过两刻钟,一个男婴已呱呱坠地。 几个稳婆也是大喜,“夫人身子康健,一切都好,小公子也白白净净很是俊俏。” 关翊谦接过孩子看了看,只见襁褓内包裹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紫皮猴子。 跟白净和俊俏两个词都不沾边。 程丽满头大汗,正在大口喘气。 稳婆见状立刻阻止,“夫人不可如此,要小口小口的喘气方稳妥。” 她只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身下火辣辣的疼。 关翊谦将孩子递到她面前,“瞧瞧,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她柔柔一笑,“嗯。” 几个稳婆正准备开口说些吉利话,讨主子的赏。 却见关公子一个眼神轻飘飘扫过来。 稳婆们立刻收拾了满屋子血污和狼藉躬身退了出去。 关翊谦将孩子放在程丽身畔,“你好好养身子,我日后再来看你。”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床上女子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中满是不舍,“石头…” 关翊谦拂掉她的手,“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程丽心头蔓延上一股莫名而来的委屈,她拼命忍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什么也没说,把头转向床内侧。 关翊谦没有再停留,推门出去了。 此时刚刚戌时,周乾不料自己只离开了片刻,婵儿竟已诞下孩儿。 顾禀在关翊谦离开后也果断进了产房。 程丽刚刚生产,身体极是疲累,她看到信任的被看和顾禀,终于放心睡去。 再次醒来,身下的疼痛之感让她想起自己刚刚生了个孩子。 她看看两侧,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小姐醒了?”被看看她迷茫的神情解释道,“小少爷在奶娘那里,周老爷看着呢。” 噢。 程丽放下心。 被看喂她喝了碗参汤,又关切道,“小姐想吃些什么,我看这就去吩咐厨房做。” 她摇摇头,身下又麻又疼,她什么胃口也没有。 陈大夫对周乾说,小姐身子弱,此次生产气血两亏,应卧床静养为宜,不可过度劳碌。 周乾忙不迭同意,勒令孩子由奶娘照顾,让婵儿好好修养身体。 程丽坐月子坐的很是舒心,稳婆给了她保养的方子,让她每日照着练,言之凿凿不出三月,那儿便会恢复如初。 原来这时候也有盆腔修复之法? 她日日照着做,从不间断。 陈大夫似乎还精通千金科,几贴补药下去,原本提不起劲儿下体恶露淋漓的程丽立刻面色红润,生龙活虎起来,下身恶露经过两日调整,也恢复了正常。 奶娘们每日趁着最暖和的午后把孩子抱来给程丽看望。 她就这样一日日的看着这个丑丑的小猴子变成了一个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可爱。 祖父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坐月子期间,祖父松口让顾禀与她别屋而居。 按理说坐月子都是坐一个月的,但是祖父不放心,想让她把身体养好,所以让她坐了三个月的月子才让程丽下床出门。 程丽只听婢女们描述祖父办的满月酒宴席场面有多么热闹宏大宾朋满座,人山人海。 但她是无缘得见的。 祖父对外声称她生孩子时伤了身子,正在卧床养病,不宜见客。 于是也没有人打扰贸然程丽。 三个月一过程丽迫不及待从床上跳下来,要出门转转。 当然还要带上她的宝贝。 三个月的宝贝和刚生下来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开春的天气还有些冷,程丽穿着夹棉的小袄,宝宝更是穿着厚棉衣包着厚厚的襁褓。 她看到如此可爱的宝贝,母爱泛滥,有心要抱孩子走一会儿。 谁知,刚走没几步,她双臂已酸酸涩涩,使不上劲儿了。 “我来。”顾禀从她怀中接过孩子。 宝宝脾气极好,谁抱都不哭,此刻看到爹爹,咧着小嘴笑的双眼弯弯。 一家三口漫步在花园里,谁也没有再开口。 “前几日我听说江羿来找你了?”程丽没话找话道。 “嗯,”顾禀显然不愿多谈。 程丽紧皱眉头,她鼓了鼓脸蛋,垂头丧气的发现,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禀聊天了。 难道生了孩子后她变傻了? “孩子的大名定了吗?”顾禀停下脚步,看着埋头懊丧的女孩。 “祖父还未敲定呢,”程丽吐出一口气,“不过一个名字,不知祖父为何那么在意,从我怀孕起就在找大师算名字,眼看都一年了,居然还没敲定。” 她颇为苦恼的戳戳脑袋。 祖父一日未给宝宝定下名字,她就一日只能喊宝宝,其他人都是喊小少爷。 祖父则是喊大郎。 三个月过去,她容颜已和往昔一般无二。 孕期中脸上的斑和身上的浮肿早已消散,腰身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 只是胸乳比以往丰满了些,无论是脸蛋和神态,如今的她看起来和以往并无二致。 若换个不知情的人与她面对面,定然不肯相信,眼前女子是个刚生产完的妇人。 宝宝一向都是由奶娘们喂养的。 因为没人告诉程丽生完孩子后还需要开奶,所以她也不曾让宝宝吮吸母乳。 后来有一次她抱着宝宝时,宝宝突然大哭不止。 奶娘毫不避嫌的掀开衣服就要喂宝宝吃奶。 程丽羞涩的捂住眼。 却从指缝中偷偷瞧了瞧。 啊,原来喂奶是这个样子的。 自认为学到了的程丽在第二日就支走奶娘,尝试着自己喂奶。 可是,宝宝吸了半天也没有奶水,急得大哭。 程丽慌慌张张穿好衣服,也是苦闷不已,明明她的胸不算小,怎么会没奶水呢? 奶娘知她所想,笑道,“小姐多让小公子吸吸就有了。” 是吗? 程丽将信将疑,自那日起,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让宝宝吮吸母乳。 果然有效果。 后来宝宝能勉强吸到一些奶水了。 程丽满腔母爱无处发泄,便经常让宝宝喝母乳。 只是她的奶水实在不够,大多时候宝宝还是要喝奶娘的奶水才能吃饱。 这让程丽很是挫败。 明明这胸比以前还大了些,奶水为何会这么少? 第201章 身不由己 顾禀与她日夜相对,她又如此媚而不自知,让顾禀实在苦不堪言。 他努力将视线从眼前女子的胸乳前移开,耳根通红一片。 男人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程丽不明所以,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可是顾禀好似屁股后面有熊在追,根本不等程丽,迈着长腿很快把她甩在了身后。 她呼哧带喘的小跑着追了一段,还是追不上,只好停下脚步抚着胸口慢慢走。 只是手下的触感有些湿漉漉的,程丽低头一看,总算知道顾禀为什么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走了。 她她她……… 明明一直都没什么奶水,为什么这日涨奶涨得衣服都浸透了……… 看着胸前的可疑奶渍,程丽捂住胸口埋头往回走。 天啊! 她不活了! 胸口又涨又痛,碰一下就疼的不得了。 偏偏那分量着实不轻,程丽抱住胸乳,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回了屋子,她立刻关上房门查看身体情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肚兜都湿透了,现在还在往下滴奶水… 她居然顶着这样的衣服和顾禀走了一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她死了! 双乳又坠又痛,程丽脱掉肚兜,轻轻按了按,立刻有乳汁溢出。 她能不能收回之前的话? 她不想要奶水了… 宝宝让奶娘喂养挺好的,若是日后哦i天天如此,她还怎么出门…… 程丽换上新肚兜,尽量不碰到胸口,待穿戴妥帖,唤奶娘抱来宝宝。 可是宝宝刚在奶娘处吃饱了,对着程丽的诱惑根本不张口。 她可怜兮兮的捧着双乳,又气又难受。 可是这种事情这么羞人,她该向谁求助呢? 程丽忍着羞臊在晚上求助被看四人,这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东西? 看着目瞪口呆的四个婢女,程丽徒劳的捂住双脸,“罢了罢了,你们就当我没说…” 流月天真无邪道,“我听小姐说又痛又难忍,是不是…嗯…那里生病了,要不要找陈大夫看看?” 程丽简直都没脸见人了,她红着脸命令道,“你们谁都不准说!” 四女连连保证绝对保密。 程丽本以为今日只是突发状况,谁知往后数日,她的奶水都是不停往外溢。 她羞于见人,整日闷在房里不出门。 她偷偷询问奶娘,奶娘笑道,“小姐这是涨奶了,没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她挣扎片刻,还是红着脸求助,“我双乳好痛,只要一碰,就像针扎一样…” 奶娘还当是什么事儿,听完程丽愁眉苦脸的原因,随口道,“那是小姐奶水太多了,所以涨得痛。小少爷喝不完的奶,小姐挤掉就可。” 啊?还能这样吗? 程丽表示受到了惊吓。 “不过,”奶娘话锋一转,掩嘴笑道,“挤奶挤多了,日后断奶了双乳怕会下垂瘪掉,小姐又这般品貌,岂不可惜?” 听她们这意思,应是有别的法子,程丽不耻下问,“妈妈们,可有别的法子?” 两人奶娘对视一眼,面对脸皮薄如纸张的年轻小姐也都难得有些害羞,“其实这也好处理,多余的奶水让郎君帮小姐吸掉就好了呀。” 程丽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话! 妈呀,画面感已经在脑海里了! 她错了,她错了! 这些中年妇女张嘴闭嘴都是荤话,她不该信任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能从她们口中听到什么惊人之举! 程丽面对如此强悍的中年妇人,只能丢盔弃甲,满面绯红,落荒而逃。 奶娘提供的方法当然不能用。 程丽只能尽量都让宝宝吃母乳。 可是,那奶水仍旧多的吃不完,她每日穿三个肚兜都盖不住奶渍。 祖父来看过她数次,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人也精神奕奕,再想到已经独守空房数月的孙女婿,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量。 祖父来过之后,顾禀又被勒令与程丽同房而居。 两人现在都避嫌的很,幸好屋子足够大,一男一女自顾自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反正就是不看对方的眼睛。 就在气氛尴尬的令人头皮发麻时,有小厮端来了两盅参汤,“这是老爷命厨房特意给小姐和郎君熬的,熬了两个时辰呢,小姐郎君快趁热喝了。” 也算有点事能打发时间,程丽一屁股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顾禀也不愿拂了周老爷的意,将参汤一饮而尽。 完成任务的小厮满意的收回空碗,退了下去。 小厮走后,程丽与顾禀又一人屋东,一人屋西,瞎忙了起来。 程丽手上叠着宝宝的小衣服,只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晕乎乎的。 她心跳加速,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对劲。 她想站起身去唤被看,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刚起身,就双脚一软,跌到了地上。 顾禀见状,立刻飞奔过来险险将她抱在怀中。 她睁着无力的双眼,吐气如兰,浑身发软,脸上是可疑的绯色红晕,“顾禀,我好难受。” 难受的又岂止是她? 顾禀只觉浑身上下的火气往那处集中。 让他神情恍惚,只想吻住眼前美丽的女人。 “顾禀,我……”程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现在只想和面前的男子紧紧相拥,肌肤相亲。 她摸上男人的喉结,神志不清的亲了一口。 这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男人身体内被压抑已久的渴望。 顾禀放弃抵抗,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程丽燥热难耐,自发的开始宽衣解带,可是她眼前看不真切,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脱了几次连衣服也脱不掉。 她衣衫凌乱。。。已露出了大半。 。。。。。已删除。。。 双乳因涨奶疼痛异常,她平常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如今却被顾禀。。。。。 顾禀解开肚兜,绵软双乳。。。 奶水没有了肚兜的遮掩,立时流在女子的胸乳上。 他再也忍不住。。。 “啊……”女子居然开始微微颤抖,她呼吸急促,将手指埋在男人发间。 第202章 难回首 女子枕着男人的手臂睡得极为安详。 两人肌肤相贴,身无寸缕。 那丰盈已软了下去,不再刺痛难忍,睡梦中的女子眉头也舒展开来。 顾禀却无丝毫睡意。 他望着女子娇媚睡颜,懊悔的恨不得回到两个时辰前。 他是江湖草莽出身,对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早已见识过。虽然参汤被他一饮而尽,但说实话,也并没有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 是他见色起意… 日日与喜欢的女子住在一起,却只能看什么也不能做。 对于男人而言,无异于酷刑加身,这一年多来,他既痛苦又甜蜜,却从没想过离开她。 如今正是阳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春季,程丽将身子依偎在男人怀里睡得无知无觉。 地上散落着两人凌乱的衣衫,屋里弥漫某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气味。 她丰盈毫无遮掩的紧紧挨着顾禀的胸膛,顾禀只看一眼就用薄被遮住了两人的身体。 他喜欢她,自然愿意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与她相守。 可是,程丽呢? 程丽喜欢他吗? 追求她的男人那么多,且个个都那么优秀,他顾禀算什么,有什么值得她青睐的? 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缩头乌龟罢了。 顾禀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耻,他动作轻缓的抽出胳膊,正安然入睡的女子被惊动,嘤咛一声。 男人吓得立刻停止动作,再也不敢乱动。 顾禀无奈叹息,仰头看着帐顶,脑中全是刚刚两人失控的画面。 她比想象中更加甜美诱人,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被那碗参汤诱惑还是被致命的她诱惑。 首次后,他大脑已经清明。 挣扎良久还是决定跪在她面前向她请罪,请她原谅自己的鲁莽和冲动。 可是深陷情欲的女子却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不让他下床。 她分明已被媚药控制,攀上他脖颈主动送上香吻,喉中是难耐的呻吟,“别走,我…我还想要…” 此言一出,顾禀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日思夜想的女子抱着她低低诉说着自己的渴望,若他此时逃走,还算什么男人。 。。。。 可是,如今,一个沉沦欲海,一个也已经失去理智,俩人摒弃了所有一切,只不管不顾的共登极乐。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顾禀都是货真价实的童子鸡。 他除了。。。 其他什么也不会。 唯一能让他捡回些自尊的,只有精力好这个优点。 让他能再在程丽一次次的哀求中再次重振雄风,让她满足。 女子也是一年多不曾与人同房,她颤栗着,哭泣着,呻吟着,明明已经痛的流泪,却仍不许男人离开。 顾禀这个老大粗是个脑子缺根弦的,果真一次次顺着程丽的意,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后,程丽已经累的差点昏厥,连眼睛都疲累至极的合上了,身体却仍不受控制的贴近他。 顾禀这才察觉不对劲,身下女子楚楚可怜的吸着鼻子,柳眉微蹙,整张小脸透着那么丝被蹂躏到极致的糜烂。 “疼…”半梦半醒间,她委屈的抱怨。 顾禀面红脖子粗,看着被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女子,恨不能咬舌自尽。 可是,那浑身吻痕斑斑的女子却扭动着双腿小声苦道,“好疼……” 难道是…… 那里疼? 顾禀想起两人不匹配的。。 脸再次通红一片。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看向她。。。。 顾禀红着脸细细看了看,再一次后悔自己的鲁莽不加节制。 他翻身下床拿帕子把她那里清洗了一番,只是,那。。。却无能为力了。 顾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再次上床为她盖好被子,谁知女子却趁机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他骑虎难下,又实在不忍心推开她,便任她抱着。 可能是衣服布料蹭的她难受,她不安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小脸皱成一团,顾禀见状,立刻单手脱了衣服。 女子总算不再皱眉,安安心心睡了过去。 顾禀本以为他能一直这样看着程丽的脸,直到程丽醒来给他一巴掌。 谁知,他失神的看了许久,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并不是被程丽的巴掌唤醒的,而是被自己的生理反应唤醒的。 女子不知何时背对着他。 挺翘的臀部正巧在他触之可及之处。 顾禀咽了口唾沫,悄悄移开身体。 这小小的举动却惊醒了怀中女子。 她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背后。 却与顾禀的手重叠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 程丽受惊的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赤裸的男人。 是顾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出声,顾禀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你想把被看她们唤来吗?” 男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红梅,程丽被这种奇异的触感惊的头皮发麻,再次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出声。 “别叫了,你先闭上眼睛,我下床穿衣。”顾禀也觉无脸面对程丽。 女子立刻紧闭双眼,只是那眼皮仍颤动不止,可见是受到了可怕的惊吓。 而后,有人将薄被扯过盖在她身上,程丽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寸缕,立刻缩在被窝里没脸见人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顾禀在穿衣服。 程丽将自己困在被子里,终于想起了昨日两人的疯狂。 她咬着嘴唇难堪至极,她为什么会那样…她为什么主动勾引顾禀,还…还不知羞耻的…一次一次引他… 让她死了? 她不想活了!!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顾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厢正自怨自艾,只听“扑通”一声,似是什么人跪到了地上,程丽从被窝里偷偷瞧了瞧,竟是顾禀直挺挺跪在她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程丽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伸出胳膊要去拉他。 这一伸手,她才发现,她双臂上也是可疑的草莓。 啊啊啊啊啊啊啊胳膊有什么好亲的!!! 程丽一股脑将脑袋重新缩回被子里,没好气道,“你先出去,不准进来。” 第209章 周宁安 顾禀知她羞涩难忍,便什么也没说,推门出去了。 程丽放下帐子,仔细打量自己身体,不必顾禀解释,她也知道她曾经历了什么。 不知顾禀是怎么做到的,她身上居然到处都是吻痕。 尤其腿心,更是有难言的痛楚传来。 双乳除了吻痕遍布,还有可疑的指印和牙印,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事当然不能惊动被看她们,程丽忍着疼,下床随意拿了膏子涂在身下。 她现在没有一丝力气。 但是看着乱糟糟的斑驳床铺,只能强撑着下床穿衣。 又把那羞人的被褥团起来胡乱塞进衣柜。 屋子里的气味让她脑袋发晕,还伴随着一些难以启齿的气味。 程丽燃上熏香,确认屋子里没什么异常才开窗散味。 她刚刚忙活完,被看等人就来为她梳洗上妆。 程丽欲盖弥彰道,“我身体不舒服,今日不想见人,你们不必伺候,出去歇着。” 四女还以为她还在为胸乳刺痛之事烦忧故此不愿见人,也没有多劝,为她摆上早膳后就离去了。 她勉强吃了几口,却因身子不适再难多吃。 双乳已经变得绵软,不再像往常一样胀痛难言,总算有件舒心事儿,程丽徒劳的安慰自己。 她把自己困在房里一整日,到了晚上,顾禀又被祖父的人给推进了程丽的屋子。 这次的气氛比以往更尴尬,顾禀沉默良久,要去柜子里拿被褥在地上打地铺。 那柜子里还放着… 程丽急道,“不准动!” 男人愣住,静默无言的果真停止了动作。 程丽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生硬,找补道,“柜子里…有脏东西,你明日拿去洗了。” 顾禀瞬间明白了什么,磕磕巴巴道,“哦哦…好。” 一帘薄薄的帐子将两人分隔开来,也给了程丽一些莫名的安全感。 让她不至于说出下句话时无颜面对顾禀,“你去帮我寻帖避子药。” 她生产时的可怕模样还在顾禀脑海中久久没有消散,顾禀当然不愿意她再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立刻答应,“我现在就去。” 程丽没有阻止,任他出门去了。 顾禀匆匆回来,给了她一粒药丸,程丽就着温水服下。 屋子里蔓延着无边的窒息氛围。 程丽放下帐子心绪复杂的睡了。 自此之后,两人都极力避免身体接触,连平日的打打闹闹都再也没有出现。 两人过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相敬如宾。 程丽本以为胡一直和顾禀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下去,谁知,随着宝宝的长大,在宝宝天真童趣的影响下,他们这对假夫妻却也一日日的和谐起来。 在宝宝七八个月的时候,周乾终于定下了宝宝的名字。 周宁安。 只看这个名字就知道祖父对这孩子的疼爱和期许,他老人家不希望孩子封侯拜相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这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灾无祸。 小宁安生来聪慧,早早就会看人脸色,他很喜欢爹爹和娘亲,可是,爹爹娘亲总是不说话,让小小的周宁安很是苦恼。 明明爹爹很喜欢母亲,经常在娘亲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瞧母亲,为何和娘亲在一起时,却总是不言不语,沉默寡言? 娘亲也很是奇怪,对着所有人都和颜悦色温柔体贴,对着爹爹却闭紧嘴巴,不愿多说一句话。 两岁半的周宁安头痛不已。 听大毛大柱说,他家爹娘晚上都是睡一个被窝的,怎么自己的爹爹娘亲不睡一起呢? 周宁安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版本的孙悟空,“呐,这就是孙大圣,他可厉害了,天兵天将都打不过他!” “哇!画的真好看。” “安安你可真厉害!”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宁安小试身手就把一众小娃娃迷的五迷三道,他拍拍脏乎乎的小手,“哼,我是最厉害的!我娘也这么说!” “安安,孙大圣打死白骨精了吗?你快和我们说说。” “对啊对啊,你上次还没说完呢!” “快说,快说。” 一群小童把周宁安团团围住,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偷偷去拽他脖子上金灿灿的长命锁。 周宁安刚刚学会走路勉强能站稳时就被顾禀手把手教着蹲马步练武。 他自小耳聪目明反应力极佳,立刻察觉到有人浑水摸鱼,想拿他的长命锁。 周宁安拿出随身的小匕首抽出利剑,喝道,“周长贵,周长原,你们两个小偷给我滚开,再敢动手动脚的偷我东西,我剁了你们的手!” 本来围在周宁安身边的小崽子们立刻一哄而散。 周长贵和周长原是在场孩子中最大的,有六七岁了。 两人不料被周宁安这个两岁多的毛孩子戳破了自己所作所为,气的扬手就要打他。 可是看着小小孩童一身贵气又手拿利刃,他们不敢真的动手,眼珠子一转,出言嘲讽,“谁稀罕你的破东西,送我们都不要。” “就是,你娘是母老虎,你爹是倒插门,你的东西我们才不要。” “略略略……你爹倒插门…丢死人…” 两人一言一语还扮鬼脸故意气周宁安。 “胡说,”周宁安人虽小,反应却极快,立刻反驳,“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爹是天下最厉害的大英雄。你们偷我东西还敢说我爹娘坏话,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太爷爷,让我太爷爷收拾你们!” 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要不然也不会眼馋周宁安脖子上价值千金的长命锁。 像其他还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眼馋周宁安带来的吃食和稀奇古怪的玩具,那金灿灿的长命锁在他们看来还不如入口即化的桂花糕有吸引力。 周宁安所言让两人对视一眼,都大感不妙。 他们人虽小,却也知道周宁安的太爷爷是周家村最有钱的人。 他们的父母都在周家瓷器里做工,若是惹恼了周老爷,爹娘活计丢了,他们的屁股只怕保不住。 两人想了想利害关系,不情不愿向小萝卜头周宁安道歉,“对不起,周少爷别生气,我们俩都是胡说的。” 第210章 小宝贝 周宁安叉着小腰气呼呼道,“你们说,谁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 “当然是周少爷的娘了。” “那谁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当然是周少爷的爹了。”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周宁安总算满意了,他挥挥手,“你们快滚,我不想跟你们玩了,你们俩以后也不准混进来。” 两个半大小子羞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周宁安才不管他们如何生气,反正他就是这群孩子里最聪明最厉害的,所有孩子都得听他的。 轰走了讨人厌的讨厌鬼,周宁安才卖着关子开始讲孙大圣的故事。 其余流着青黄鼻涕流的孩子听的如痴如醉。 周宁安无语凝噎,为什么这群人这么不爱干净,整日鼻涕都擦不干净,身上还总是脏兮兮的。 玩就玩,还总是在地上打滚,难道他们是猴子变得吗? 地上那么脏,他才不去打滚。 要是把衣服弄脏了,就不能在香香软软又漂亮的娘亲怀里撒娇了。 照例当完孩子王,周宁安扭着小身子拍拍屁股就走,“我走了,明日再跟你们玩。” 孩子们听故事还没听过瘾,纷纷出言挽留,“再玩会儿,还没晌午呢。” “我奶还没在村口喊我,我家的饭肯定还没做好。” “就是,就是,多玩会儿。” 周宁安却不是个那么容易就被劝动的人,他避开众人满是黑灰的手,不露痕迹的往后躲了躲,“我娘说今日给我包饺子,我要回去帮忙。” 啊? 原来大少爷也要自己包饺子啊? 一群孩子都很是不解,他们家里的活都是姐姐妹妹干的,他们是男孩,男娃是不用下厨干活的。 所以乍然听到周宁安这个小少爷竟然也要亲自干活,一群孩子都不敢相信,“你家有那么多下人,还要自己干活吗?” “就是,使唤下人干多好啊。” “让你娘给你生个妹妹就好了,以后都让妹妹干活。” “对对对,我奶说了,女人生来就是干活的命。”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周宁安和他们一起玩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们。 这群人说的什么狗屁话他也懒得听,小脸一皱,“起开,别挡着我的路。” 小屁孩们立刻给他让开一条路,周宁安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就在周府外的空地上,门口门房都时时刻刻盯着呢,程丽也不愿太过束缚周宁安,便每日随他去玩。 小小孩童认认真真检查了自己的仪容,确认身上干干净净无一丝不妥后,方才昂着小下巴进了周府大门。 周宁安走路极早,刚满十个月便能自己扶着桌椅板凳满屋子乱逛了。 程丽生怕累着他的小胖腿,数次尝试让他重新爬着走路,可惜周宁安宁折不弯,偏偏就要自己走。 顾禀也在一边劝道,“你看他走的多高兴,就让他走。” 小小的周宁安似乎知道爹爹和自己是一伙的,黑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笑着扑进爹爹怀里。 顾禀顺手将小家伙放在肩头举的高高的,周宁安哈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后院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程丽拿帕子遮了脸在摇椅上摇啊摇。 这么多年她好像被时光定格了,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美丽的无法复制的双十年华。 顾禀是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挑不出一丝错的赘婿。再加上这几年观察下来,这个顾禀无论是对孙女儿还是对自家的重孙子都无可挑剔。 周乾那颗总是暗暗防着顾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警惕,开始渐渐的把生意都交给了这个孙女婿。 程丽本就不喜欢那些劳心劳力的事儿,她只喜欢自由惬意的米虫生活。 家中的银子,只要她想要,随时可以去账房支取。 这两年,祖父已经把一些不大不小的铺子都落到她名下,程丽受之有愧,推辞道,“祖父如今身子康健,又何必急于一时?” 周乾拍拍她手,“你如今成家生子,祖父也可安心了。只是虽说夫妻和睦是好事,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祖父哪日突然撒手人寰,你身上有银子也有底气,万一日后和顾禀有了分歧,也不至于没有银钱傍身。” 程丽知道祖父这是一心为自己考虑,内心感动不已,她不忍祖父伤心便收下了。 周家族长和族老们尽数去世后,新上任的族长对周乾甚为礼遇,不仅主动让周乾去世多年的发妻葬入祖坟,还主动提议将周宁安写入族谱。 周乾求之不得,立刻应允了。 好似所有的事情一夜之间都迎来了转机,周家所有麻烦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程丽不是傻子,她再联想到一夜之间死去的周家族老,哪里还不明白? 定然是石头在幕后为她保驾护航扫清了障碍。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也许是别的原因,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随着孩子一日日长大,看着和石头相似面容的安安,她越来越想念石头。 近些日子,她总是想起当年她和石头两人在何家村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有个胖乎乎的小身子抱住了她的脸,然后小嘴凑上来亲了她几口。 程丽脸上是几乎能溺死人的温柔,她想拿掉脸上的帕子,谁知,有人比她更快。 周宁安扯掉娘亲脸上的帕子,见娘亲眼角又是湿漉漉的。 用小胖手抹掉娘亲眼角泪痕,本来兴高采烈的小脸立刻换上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娘你怎么又哭了?” “娘没哭,”浑身散发着母爱的柔弱女子将男童抱入怀中,“是太阳太刺眼了。” “安安今天玩了什么,开不开心?”她亲亲男童肉乎乎的脸蛋。 “开心!”周宁安窝在母亲怀里,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娘亲总是这么温柔,还总是说爱他,把他都弄害羞了。 娘亲还总是亲他,让他心里甜滋滋的。其实,他最喜欢娘亲亲他了。 母子俩在躺椅上歇息了一会,程丽放下分量不轻的男童,“走,娘带你包饺子。” 周宁安欢呼一声,“我要包个最好吃的饺子给娘吃!” 第211章 撮合爹娘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把饺子包的乱七八糟。 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管是程丽还是两岁半的周宁安,都是娇生惯养不会下厨的。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包成几个像样的饺子,最后还是厨娘看不下去,上前帮忙才勉强凑合了一顿。 程丽摇头苦笑,她依稀记得数年前,她和石头刚到红泥村时,她还能每日下厨给哥哥和石头做饭,谁知这么多年过去,她非但没有长进,反而越来越退步了。 如今,别说是做两三个人的饭食,她已数年不曾拎过锅铲了。 娘俩谁也不嫌弃谁,吃了个高兴。 周宁安人小却极懂事,“娘,曾祖父和爹还没吃呢。” “我的安安真孝顺,”程丽不顾男童糊了一脸的面粉,亲亲他小脸,“那我们再包一些饺子,等晚上回来煮给安安的太爷爷和爹爹吃。” 周宁安点头如捣蒜。 看着这张和石头九成相似的脸,程丽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安安不仅和石头长的像,性子也如出一辙,每每让她感叹基因的神奇。 安安包好饺子后就望眼欲穿的等着曾祖父和爹爹回来,谁知这一等就等到天黑,最后可怜巴巴的孩子都困得睡着了,周乾和顾禀还没回来。 孩子性子倔,不等到人坚决不肯睡。程丽又一贯溺爱他,便也陪她等着。 最后两个人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禀踏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睡着的画面。 他心里一暖,上前去唤程丽,“醒醒,去床上睡。” 自从上次两人做了那种事后,她面对自己总是一避再避,顾禀也不愿逼她,便主动与她保持距离。 从他口中吐出的程丽二字实在太过温柔缱绻,满含情意。可是,他的声音没叫醒心爱的女子,却唤醒了睡得迷迷瞪瞪的小童。 周宁安听到爹爹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睛,张开双臂,“爹爹,抱!” 顾禀长臂一伸,将满脸睡意的孩子抱进怀里,“睡。” “爹,我给你包了饺子,”周宁安迷迷糊糊道,“还有娘,娘也包了。” “爹知道,爹现在就去吃。”他安抚昏昏欲睡的孩子,周宁安听到此话,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顾禀将男童放在床上,又大着胆子将沉沉睡着吐气如兰的女子也抱到床上。 做好这一切,他深深叹了口气,关门离去。 一觉睡醒,竟是第二天了,周宁安懊恼不已,“我怎么睡过去了?” 程丽也很是愧疚,“真是对不起,安安,娘也睡过去了。” “没关系,”周宁安垂头丧气的穿衣下床,而后打起精神,“说不定爹还没走呢,娘,我们快去给爹煮饺子吃。” 程丽不敢耽搁,立刻穿鞋下床。 娘俩连脸也未洗,风风火火跑到前院,果然看到周乾正在和顾禀吃早饭。 “曾祖父!爹!”周宁安大叫着扑进周乾怀里。 周乾将重孙稳稳接住,揉揉他小脑袋,“好小子,又壮实了!” 周宁安心心念念要曾祖父和爹爹吃自己和娘亲手做的饺子,于是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顾禀笑道,“多谢安安,我和祖父昨儿晚上已经吃过了。” “好吃吗?”男童期待的看着自己崇敬的父亲。 “好吃!”顾禀毫不犹豫给了夸奖,“是爹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周宁安听罢小嘴险些咧到耳朵后,满脸笑意藏也藏不住。 众人看着他开心,也都面露笑意。 吃完饭,祖父开口道,“虽说女子嫁了人不宜再抛头露面,只那话都是骗骗旁人的。祖父只你一个孙女,自然是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前两年安安小,你不便出门祖父也理解。” “只是如今安安都这样大了,都能满地跑了。你还日日把自己困在家中,实在是有些虚度光阴。听闻近日从江南那边新来了一批首饰和布料,今日你带着人出门逛逛。想买什么便买,别替祖父省钱。” 程丽还未开口,周宁安已心动不已的连连问道,“娘,我们今日要出门玩吗?去哪里啊?我还从未去周家村外面玩过呢,外面好不好玩?” 她本意是拒绝的,她并不想出门。 但看着安安雀跃不已的样子,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遂点头道,“好,我今日就带安安去城里逛逛。” 周乾人精一个,如何看不出来自己的孙女儿和孙女婿这些年一直别别扭扭的,不像个真正过日子的夫妻。 但上次他自作主张给孙女儿和孙女婿用了催情药后,两人非但没有变得亲近,反而越发疏远。 他这个老头子实在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遂摊开手去,也不再多管闲事了。 只是孙女儿生的这样貌美柔弱,若只带了婢女出门,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惦记骚扰,还是由孙女婿陪同最为稳妥。 周乾即已开口她和顾禀都没有回绝的余地,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出了门。 安安是个从没出过门的土包子,坐在马车上兴奋不已,又蹦又跳。 程丽从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孩子,可是看着今日一反常态活泼好动的儿子却感觉有些酸涩。 原来安安竟是个好热闹的,这么多年,让他日日陪自己困在周家村真是委屈他了。 她是个小富婆,再加上这几年甚少出门,消费也很少,于是小金库越发壮大。 除了一家三口和四个婢女,还带了五六个小厮。 安安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看到什么都想要。 程丽对他溺爱无度,无论男童想要什么她都点头同意。如此做法,导致一行人刚进城门,下人们坐的马车便被塞满了。 顾禀无奈,只能让下人们把东西送回去,再赶几匹马车过来。 安安急得嘱咐,“小心点,别把我的大鼓弄坏了。” 程丽也觉自己有些没有立场,安安看中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看到卖艺人的大鼓,指着说要,程丽便花钱买下。 安安看上的皆是些又大又笨重的东西,既占地方又麻烦,不知小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很快,小家伙的目的就暴露了。 就在四女被安安指挥着要东要西而尽皆离开后,周宁安终于如愿牵起爹爹和娘亲,开心不已道,“终于只剩我们了,爹娘,我们趁他们没回来,快点离开。” 第212章 说书先生 “你这小家伙到底想干嘛?”程丽戳戳他的小脑袋。 周宁安使了吃奶的劲儿把爹娘拉进客栈,小人儿一溜烟跑到客栈角落的桌子坐下。 程丽和顾禀无奈,只能紧跟着走了进去。 周宁安看看左边的娘亲,再看看右边的爹爹,高兴的不得了。 虽然流月姨姨对他很好,可是她们总是陪着娘亲,这样导致爹爹都不能陪娘亲了。 他早就想像今日这样和爹爹娘亲一家三口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两个大人自然搞不懂这个两岁多的孩童在乐个什么劲儿。但看着安安高兴的样子程丽也不忍心摧毁他的好心情,叫了一些糕点和茶水既来之则安之的稳稳坐了下来。 客栈大堂内闹哄哄的,入目皆是男人们唾沫横飞高谈阔论的激动模样,间或有几个熟悉的名字飞入耳内。 安安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只听醒目一拍,说书先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乡巴佬安安还从未见过说书先生,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也不眨。 “咱们书接上回,谷老夫人与世长辞时留下遗言,命谷将军此生不得再娶正妻。那异姓王崔王爷痛失爱女,本欲与谷将军不死不休,谁知谷家老夫人又恰逢离世。崔王爷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只是听说谷老夫人发丧那日,崔家竟无人登门。可见,崔家与谷家交恶至此,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要我说,崔家也够倒霉了,好端端一个高门贵女嫁进谷家,没几年居然吊死了,谷家可是摊上一条人命,崔家要是真上门吊唁,反倒失了颜面。” “听说……是谷将军要休妻,那崔小姐心高气傲一时想不开才自尽的。” “乖乖,你听谁说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嘿嘿,那崔小姐定然貌丑无比,夜叉转世,才让谷将军痛而休妻,谁不知道谷将军最爱美人。” “兄台何出此言?”有人被吊起了兴致,凑过去问道。 “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偃月城土生土长的百姓,谁人不知道谷将军的风流往事。嘿嘿,要说那风流名声在外谷三爷的桃花韵事,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果真有外乡人好奇不已,频频追问,说书先生见看客们被其他人吸引了视线,清了清嗓子一拍醒木道,“要说谷将军往日的风流韵事,那可真是香艳无比,让我等凡夫俗子羡慕的牙痒痒。” “您老细说说!” “对啊对啊,我们初到偃月城,还从不知谷将军竟是个风月场的高手。” “快开始,我们都等不及了。” 无论看客如何催促,说书先生只捋须笑而不语。 直到有人打赏了一锭碎银子,说书先生立刻喜笑颜开,“诸位有所不知,如今堂堂定远将军以前在偃月城,那也是鼎鼎大名的风流公子,谁人见了不称一声谷三爷。提起谷三爷,那就不得不提当年名动一时的烟霞姑娘,以及那被谷三爷千里迢迢从庆阳带回来的美艳小寡妇。” “嘶!”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烟霞姑娘的名字偃月城民众都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只是那小寡妇,又是何人 ?为何他们从没听过? 烟霞姑娘和谷雨林那点儿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说先生已经翻来覆去讲了许多年,许多百姓也已经听厌了。对此早已没有了好奇心和聆听的欲望。 说书先生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创作出了其他谷三爷的桃花艳史,比如谷三爷和小寡妇的二三事,和家中婢女的二三事,和西域公主的二三事。 但是几个版本说下来,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谷将军和小寡妇的二三事。 于是,说书先生便浓墨重彩的将二三事添油加醋的改成了二三十事,直把一个风流艳史改编成了长篇巨着。 安安好奇道,“娘,谷将军不是大英雄大将军吗?什么时候才讲谷将军上阵杀敌的故事?” 程丽满脑子都是谷雨林正妻之死的消息,她还记得那女子是那么高贵又气势凌人,一看便知是个心性坚强的女子,又岂会轻易寻死? 若她真的是为了谷雨林休妻之事而自尽,那岂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说书先生已经在绘声绘色的讲述谷雨林和那小寡妇是如何天雷勾动地火在一起夜夜缠绵,顾禀看着身边的娇妻幼子,起身道,“我们出去,说不定被看她们已然回来了。” 安安仍有些恋恋不舍,“他还没讲谷将军如何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击败敌军呢!”他小小一个,完全听不懂说书先生讲的那些香艳故事,只想着要听些打仗杀敌的故事,回去好向小伙伴们炫耀炫耀。 顾禀难得硬气一回,拉着程丽和安安从座位上离开了。 只是,身畔女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顾禀隐隐有些自卑。 是啊,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宁愿与家族决裂,倘若他是那个女人,一定也会感动不已。 程丽是不是后悔了,后悔…… 他这厢正自暴自弃,如梦初醒的女子突然道,“我数年没有出门,也从未打听过他的消息,你知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顾禀神情落寞,“他逼死发妻闹得满城风雨,被人轮番弹劾,去年被圣上派往北境守军了。” “哦,”程丽轻轻哦了一声,“他的妻子呢?葬在哪里了?” “我也不清楚。” 程丽想去崔惠坟前祭拜祭拜,又觉那女子也不一定愿意见自己,只能心头郁郁的不再开口。 安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还满脸愉悦的爹娘,转眼间就都不高兴了。 幸好此时被看姨姨她们已经找来了,爹娘也勉强挤出个笑模样,一行人继续前行。 祖父亲自说了让她来看首饰,程丽不能不从。 一行人脚步一转,进了珍宝阁,周宁安脖子上那金灿灿的长命锁就是出自珍宝阁的匠人之手。 掌柜见是老主顾,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着程丽,向她介绍最新款的首饰。 程丽面貌娇柔,娇憨可人,正是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受宠小妇人,掌柜介绍的热情洋溢,程丽听的也认真。 却不曾想,此时有人在后面突兀开口,“小姐?????” 第213章 陆大人 听声音有些耳熟。 程丽疑惑回头,只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似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她,那妇人身后是同样满脸惊恐的嫂嫂杨柳。 她惊惧之下忘了反应,还是掌柜最先反应过来,“胡夫人与周小姐相识?” 她连忙否认,“并不相识。”说罢,转身就往顾禀身后躲。 安安不明所以,晃着她手道,“娘。”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小姑子,可是,可是,小姑子不是早已亡故了吗? 为何十年过去,小姑子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杨柳已做了数年的贵妇人,在没弄明白对面之人的真实身份前,她是不会贸然出口的。 可是,柏雪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人,她却管不了那么多,哭着就要去拽程丽,“小姐,我就知道你没死!你终于活过来了!呜呜呜呜…” 可惜,她还没碰到程丽衣角,就被面色不善的被看一掌推了出去。 柏雪这些年身子日渐丰腴,别说女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一定能推得动她。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被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给推了个跟头,可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窘态,立刻一骨碌爬起来,傻呆呆的往程丽身边挤,“小姐,我是柏雪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的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昔年的旧人也早已面目全非,又何必再相认? 程丽低声道,“掌柜,我改日再来。” 顾禀心知她这是遇到了故人,既她不愿相认,他便带她离开。 她在顾禀和四女的护送下离开了珍宝阁,徒留回不过神的杨柳和柏雪。 “那明明就是小姐啊,她怎么不认我呢?”柏雪又急又气,眼眶泪水哗哗的流。 “别哭了,”杨柳拿帕子擦掉她的眼泪,望着程丽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个人看错,尚可说是眼花认错了人,可若是两个人同时认错,会不会错的根本不是她们? 柏雪说的没错,那人分明就是小姑!! 杨柳心中有了主意,立刻带着仆妇小心翼翼跟在程丽他们身后。 可惜刚跟了一条街就被程丽他们给甩掉了,杨柳望着空空如也的小巷子,与柏雪大眼瞪小眼。 “那是我嫂嫂,”程丽解释道。 此事顾禀知道,听闻她还有个哥哥,看样子她哥哥嫂嫂对她很好,也不枉程丽年年假借他人之名给哥哥嫂嫂送年礼。 且看嫂嫂如今穿金戴银,呼奴使婢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柏雪白白胖胖脸上并无岁月磋磨的痕迹,看来嫂嫂对她很是照顾。 所有人的生活都越来越好,她也是,她有了安安,这辈子什么也不奢求了。 乍然得见故人,她只余惊吓并无惊喜。 程丽匆匆进了布匹店,随意指了几匹看起来颇名贵的布料,命人打包装好便欲匆匆离去。 谁知,今天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故人一个个轮番登场。 她和顾禀安安三人站在马车旁正等待小厮忙碌时,有一行人打马从他们面前路过。 程丽只轻轻一瞥,就立刻缩着脖子往顾禀身后躲。 难道又遇到了故人? 顾禀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立刻被马背上的男人吸引。事实上,目之所及不论男女,都在暗中偷偷打量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公子。 那人一袭赤红色官袍衬的他面如冠玉仿若天人。那是一张男女见了皆会拍手叫好的脸,他眸色清冷,眉梢冷冽,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此刻,他却不露痕迹的微微侧头望向那刻意避而不见的女子。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前男友? 程丽可从未对他讲过。 顾禀打量马背上那人,可那人却直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安安正好奇不已的盯着街道中间长长的队伍,“爹,这是什么人?” 有路人听到安安的童言童语,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偃月城最负盛名的陆公子,听说他一幅画价值千金呢。只可惜早早就成了婚,如今,他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连傅瑢都被比下去了。如今年纪轻轻的就已是中书令了。” 安安可听不懂这些,顾禀倒是听的分明,看来江羿说的没错,她果真不是自己招惹的起的。 她这些前男友,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是他万万比不上的。 陆敏之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盘旋在顾禀和安安身上片刻,而后倏然消失不见。 程丽叫苦不迭,她就知道,她一出门准得出事。 队伍仿佛没有尽头,围观的百姓不敢大声讲话,个个耷拉着脑袋交头接耳。 “好大的排场,这公子是办的什么差事?” “嘿嘿,说出来吓死你。”有知情者压低声音故作玄虚。 “到底什么事?” “快说啊,”同伴急的不得了。 知内情的那人却不敢声张,只拿眼偷瞧队伍里个个腰配长刀的禁卫军,默然不语。 直到长长的队伍远去,再也看不到禁卫军的影子时,那人才道,“听说八皇子秽乱宫闱,睡了皇帝的女人,当今圣上一怒之下将他贬为平民。今儿那伙人估计就是去把八皇子府上的人通通抓去流放呢。” “亲儿子,也要抓去流放?”有人不可置信,“那可是亲儿子啊!当老子的怎么舍得?” “嘿嘿,皇帝的儿子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天家无父子,啧啧,真是无情啊。” 其余围观之人可跟着啧啧摇头,面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越热闹越好,这样他们也能有不少谈资。 几人收拾妥当后,去了周家瓷器行,下人们果然又驾了几匹马车候在此处。 一行人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回了周家村。 因路上人多嘴杂,顾禀有心问问今日那男子身份,也只能暂且按下不表。 程丽一路上将顾禀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分明,前脚进门,后脚就命人把安安抱去园子里玩耍。 安安虽然不情愿,但看着娘亲和爹爹都兴致不高的脸,识相的什么也没说,乖乖去了。 “今日那陆大人也是你的前男友?”顾禀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程丽自觉没什么可隐瞒的,点头道,“我从前确实与他交往过。” 顾禀的委屈不甘直往心头冒,“我一个前女友也没有……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两辈子都是。” 第214章 南下 程丽没想到顾禀会是这种反应,顿时无所适从,她为了掩饰尴尬,素手不自觉揪成一团,磕磕绊绊道,“哦,那…那…” 嘴上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脑中却不期然浮现出她与顾禀纠缠的那一夜。 她粉面羞红,无措至极,看起来格外招人。 顾禀与她日夜相对却吃素了这么多年,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程丽,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他单膝跪地,仰头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的大脑此刻清明无比。 程丽从前会在顾禀与石头之间纠结,她总是想,若没有石头,她可能会选择和顾禀共度余生。 可是,如今,石头真的走了。 她才明明白白的确认了自己的心,她要石头,她要和石头在一起。 石头是任何人也无法代替的,即使是顾禀,那也不行。 “对不起,顾禀,”她微微摇头,眼中泪光闪烁,“我不能答应你,我在等石头回来。” 顾禀挺直的脊背瞬间没有了支撑,无力的收回视线,“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你想离开的话,我们就和离。以后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到最后已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她无依无靠,孩子又这么小,关公子的大业不知何时才会完成来接她,让顾禀怎么放心离去? “别哭了,”他递给程丽一个帕子,“初恋总是苦涩的,我知道,不过被拒绝一次而已,我还不至于接受不了。不过到底是我失恋还是你失恋,你怎么比我哭的还伤心?”顾禀打趣道。 程丽用帕子捂住通红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一时没忍住,才…”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一个大男人,真要想走,你还能拦得住吗?” 程丽用帕子擦了擦泪,哽咽着道,“要不然你去养个外室,憋久了也不太好。” “你,”顾禀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平复了呼吸,“那是找小三,那是不道德而且违法的。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社会主义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程丽被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我不是,不是,为了你好吗?” 顾禀只当自己半夜偷偷打手枪被程丽听到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用靠别人。” 程丽自然也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一扭身,离开了。 两人别扭了多年,一朝把话说开,反而相处随意了许多,周宁安发现爹爹和娘之间亲密了许多,天真无邪问道,“娘,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妹妹?大毛二毛他们都有弟弟妹妹。为什么只有我没有?” 你爹又不在,我去哪儿给你生弟弟妹妹? 程丽从前是不信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的。可是如今生了孩子,她却对此话深信不疑。 当初生安安时,她痛不欲生,几乎疼死过去,她曾暗暗发誓,除了安安,这辈子再也不会生第二个孩子。 可是,不过两年多过去,当初的生产之痛好像已被大脑自动屏除了,她只记得生孩子痛,却不记得那痛到底是什么程度。 看着每日往外跑的安安,她从不阻拦。 她知道那是因为安安没有玩伴,所以才每日迫不及待出门找同村的小伙伴玩。 如果安安有个可以一起玩的兄弟姐妹就好了。 她脑海中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很快,那想法就会被pass掉,如果第二个孩子的出生只是为了当做第一个孩子的玩伴,那第二个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而且,她满腔母爱只想给安安,并不想给别人。 本以为那日偃月城之行只是一个小插曲。 没想到,却改变了她平淡温馨的生活。 安安仍然每日出去疯玩,顾禀和她也堂而皇之的分房而居了。 祖父虽然面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日,睡梦中的程丽被人唤醒,察觉到有人笨手笨脚的给她穿衣,她瞬间清醒过来。 只是抬头一望,她霎时愣在原地。 关翊谦一边为她穿衣一边嘱咐道,“近日偃月城有些不太平,你的踪迹好像被有心人查了出来,我已备好一艘快船,你即刻带着安安南下,不可在此久留。” 他一番话说完,却只见床上的女子仍傻傻的盯着他,脸上是一片茫然。 “石头?” “是我,听清楚我的话了吗?”关翊谦捏捏她饱满的脸蛋。 哦,“听到了。” 日日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她不愿错失这个良机,吻上少年的唇,“好,我等你来接我。” 关翊谦没料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眸中阴郁立刻消散无踪,少年怔愣片刻,抬起她下巴将她吻了个结结实实,“程丽,” “石头…我爱你…你别忘了我,”她搂住少年腰身,紧紧抱住不撒手。 此举无异于主动求欢,关翊谦如何肯推开她,刚刚给她穿上的衣服眨眼间就松松垮垮的披在双臂间。 以下审核不通过内容已删除。 而后,她惊慌的捂住红唇,生怕两人的响动惊醒了一旁的安安。 大大的裙摆下,是她光裸的双腿。 以下是不符合番茄社区规则内容。让她在致命的快感中也有一丝痛楚。 “我爱你,我爱你,”关翊谦吻住她修长脖颈,“谢天谢地,你也爱我。” 程丽还沉浸在高朝的余韵中回不过神,她只觉口干舌燥。 以下是审核不通过内容。 时间紧急,两人却不舍得分开。 “谢谢你爱我,程丽,谢谢你。”关翊谦不住亲吻她的眉心,“等我。” 程丽早已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关翊谦柔情无限的为她穿衣,而后唤醒安安,“安安,喜欢和娘亲一起坐大船吗?” 周宁安看着这个陌生的哥哥,揉揉眼睛,“娘,这个哥哥是谁?怎么会在我们房间?” 程丽推着石头,“你走,我会好好照顾安安。” 当着孩子的面,两人自然不能做什么逾矩之举,关翊谦依依不舍的推门离去。 程丽忍着酸痛给安安穿好了衣服,又去唤祖父和顾禀。 第215章 多事之秋 祖父并未多问,带上下人连夜乘船离开了偃月城。 至此,她在外有人的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这次去的还是江城,还是上次的宅子。 安安还从未来过南方,在船上看到碧波荡漾的河水很是激动了一阵,日日透过栏杆眼馋河里的鱼虾。 顾禀见状,干脆自制了两杆鱼竿,一大一小两个人日日在船上垂钓。 其实这样哪里钓得到鱼?但两人乐此不疲,玩的不亦乐乎。 安安每日爹爹长爹爹短的围着顾禀打转,一副小狗腿的模样。 周乾私下里找到程丽,“婵儿,祖父虽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可你要为安安着想啊,安安一日日大了。若是日后知道你如此…如此…不守妇道,会怎么看你?你还是和那人断了。” 程丽羞愧难当,祖父竟是以为她做了权贵之人的外室吗? “祖父有所不知,我与那人两情相悦,只是他现在不便出面娶我,有朝一日,他定会信守诺言与我光明正大在一起。” “你这傻孩子!”周乾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人家不过是哄你而已,你还当真了!你日后给我收了那些心思,好好和孙女婿过日子!再敢不知羞耻的和外人来往,看我不打死你!” 祖父虽然放着狠话,那巴掌却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疼。 程丽无法和祖父实话实说,只模棱两可嗯嗯啊啊的胡乱应下。 回到房中,她不禁开始心生忧虑,到底偃月城要出什么样的大事,石头居然让她连夜离开。 石头说她的行踪暴露了,到底什么意思,暴露给谁了?是谁要对她不利? 她多年来与世无争龟缩于一方小院,又从不与人结仇,到底碍了谁的眼? 还是说有人要抓她用来要挟石头或别的什么人? 既然偃月城是多事之秋,那么她暂时离开这个风暴中心也是明智之举。 无论如何,石头总是跟她一条心的,石头是不会骗她的。 在船上,她再次见到了江羿。 江羿一如既往对她不假辞色,冷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小白脸,脾气还挺大。 程丽自然不会去主动触霉头,戴上面纱从不与江羿接触。 只是她举手投足皆风情无限,即使戴了面纱也无济于事,仍旧有色胆包天的男人偷偷瞧她。 顾禀与安安正在甲板上装模作样的钓鱼,其实不过是顾禀陪着安安玩闹罢了。 程丽打开窗子,含笑望着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 “周小姐当真手腕了得,遇的男人左一个右一个皆是你的裙下臣,你心里一定很得意?” 刺耳的话语传入耳中,程丽皱着眉头看向来人,是江羿。 “江老大此言差矣,你我相识已久,你却非我裙下臣,可见你此言不实。”程丽并未动怒,反而笑眯眯托着下巴看他。 “你!”江羿不料她居然敢回嘴,顿时气的七窍生烟,“牙尖嘴利!真不知道顾禀喜欢你什么?” “可能喜欢我心地善良长得美。”程丽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她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招男人喜欢。 江羿还以为她是故意在气自己,“啪”的将窗户关上,“少抛头露面的。” 程丽好端端的心情都被这个小白脸给破坏了,她“啪”的推开窗户,“我喜欢透气,不准关我的窗户。” 江羿似乎被气的不轻,磨着牙离开了。 有病! 程丽气呼呼的瞪他一眼,继续托腮看安安钓鱼。 没想到前几日一直徒劳无功的两人今日居然有了收获,安安又蹦又跳高兴的叫道,“娘!我们钓到鱼了!!啊啊啊,娘!你快来看!” 程丽立刻回应道,“安安真棒,娘现在就来!” 她小跑着过去一看,安安鱼钩上果真挂着条巴掌大的小鱼。 安安献宝似的指着小鱼道,“娘,今晚喝鱼汤。” “好,娘正好想吃鱼呢,真是谢谢安安。”她抱起男童亲了一口。 “娘,爹爹也辛苦了呢!”安安不忘给老爹顾禀刷好感。 “嗯,夫君也辛苦了,今晚咱们都喝鱼汤。”程丽笑着又补了一句。 周宁安总算满意了,挣扎着往下跳,“娘你快放开我,我要赶紧把鱼拿去给祖父看看。” “去。”顾禀拍拍安安的小脑袋。 连蹦带跳的安安被下人们领着去了祖父房间。 江羿像个鬼魂一样神出鬼没,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边,嘴里没一句好话,“替别人养儿子什么感觉?” 那小子活脱脱和关公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不瞎,都一眼能看出来那是关公子的种。 顾禀真是疯了,而且还疯的不轻。 “挺好的,”顾禀无所谓笑道,“安安聪明又懂事,我很喜欢。别管亲不亲生的,反正我有儿子了,你有吗?” 顾禀灵魂一问,让江羿目瞪口呆,这世上真有人能面不改色的承认老婆红杏出墙,自己是个绿毛龟吗? 而且,就算他没儿子,也比顾禀这个替别人养儿子的强。 程丽见江羿被问的哑口无言,掩嘴轻笑。 江羿无视她的嘲笑,换了副慎而重之的神色,“恐怕偃月城要变天了。” 顾禀和程丽都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这两年,宫中多了许多美人,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听说太医院的御医已经换了一批新的。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皆被圣上厌弃,反而是早年不得圣心的太子脱颖而出,颇得朝臣赞誉。关公子把你们连夜送出去,只怕朝中要有大变动。” 顾禀和程丽都是现代人,像什么逼宫谋反的戏码两人早已耳熟能详,此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压低声音道,“难道太子要弑君?” 此言一出,反倒把江羿吓得立刻环顾四周,用看疯子的眼神道,“你们疯了???太子怎么敢弑君!!!” 啊? 顾禀和程丽面面相觑,“那你刚才……?” 江羿没想到这两人看着胆小如鼠没什么追求,却张口就是大逆不道的弑君,心有余悸的再次确认周围没有旁人才道,“只怕太子要趁机铲除其余几位皇子,你们想到哪儿去了!!!” 哦哦哦,顾禀和程丽对视一眼,还以为要弑君呢,原来只是杀兄弟。 第216章 死鸭子嘴硬 顾禀早已不过问江湖事,有许多话江羿无法对明言。 朝中动荡不安,各路人马蠢蠢欲动,情势一触即发,在如此紧要关头,关公子却命他随身护卫这个女人。 如此深情义重,怎么会容忍这女人和别的男人日夜相处占据夫妻名分。 顾禀死到临头却仍然执迷不悟,他这个做兄弟的真到了取舍那一日,该如何做才能保下顾禀性命。 江羿每日都在忧心忡忡自己兄弟可能随时会身首异处,结果出门一看,顾禀这傻子天天陪着个毛孩子在钓鱼。 这女人每日在窗前抚鬓托腮卖弄风骚,引人垂涎,真真是越看越可恨! 一家三口没一个他看的顺眼的! 不管江羿如何抓心挠肝的难受,船还是在江城靠岸了。 程丽看着没有离去意思的江羿,戳了戳顾禀手臂,顾禀会意,主动替她开口,“江兄不必再送,且去忙。” 江羿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兄弟的见色忘义,可是看着二人亲昵熟稔不需言语便可明白对方意思,还是气的胸中憋闷,他斜睨了程丽一眼,“我暂时没有事情可忙,不知顾兄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日?” 这个小白脸明明满脸写着不情愿,还是不愿意离开,难道, “是石头让你来保护我们的吗?”程丽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 女子凑的近了,江羿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清清淡淡却沁人心脾,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江羿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身体突然绷紧,他面无表情道,“周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瞧瞧这人,永远阴阳怪气没个好好说话的时候。 程丽得到了答案,也不耐烦再去看江羿的脸色,牵着安安自顾自离去了。 顾禀见她走远,才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了江羿一番,“你最近有点奇怪。” 江羿只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恼羞成怒道,“管好你自己的小命!日后休想我出手救你!” 说罢,身法极快的追上了程丽,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后。 “唔,”顾禀看着江羿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奇怪,就算要护卫程丽,也不必离得那么近? 安安对江羿这个总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叔叔是有些惧怕的。 动物生来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小孩子也是如此。 江羿一张脸虽说很能唬人,乍一看还当他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只要和他待上一刻钟就知道此人是个锱铢必较咄咄逼人之人。 安安被他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后背直发毛,小胖手抱着娘亲的大腿不撒手,“娘,抱抱。” 周乾带着下人和行李先行一步了,只余几个年轻人在慢慢悠悠的赶路。 安安如今分量可不轻,程丽瘦胳膊瘦腿的抱他很是勉强,被看见状,伸出双臂道,“来,安安,我来抱你。” “不要!” 安安撒娇,“我要娘亲抱。” 程丽无奈,弯下腰抱起男童,只是走了不过十余步,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也怪她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被娇惯坏了,养成了一副娇娇女的做派。 想当年,她和石头还风餐露宿的赶路呢,换了如今的自己,只怕一日都受不了。 顾禀看她实在可怜,单手把小小男童从她怀里拎了出来,“别闹你娘了,我来抱。” 安安最喜欢娘,第二喜欢爹爹,第三喜欢祖父,第四喜欢流月流霜姨姨,第五喜欢被看红尘姨姨,第六喜欢家里的陈大夫,第七喜欢……… 哎呀,反正他很喜欢爹爹抱他,闻言欢呼着道,“爹爹,我要最高,最高!!” 顾禀生的高大又孔武有力,安安这个小屁孩的分量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他轻轻松松将男童放到脖颈上,扶着安安的小胖腿,“高不高?” “高高高!!爹你太厉害!!” 简直没眼看!!! 江羿一万次深呼吸。 被别人的儿子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顾禀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待众人安顿好后,江羿奇道,“你怎么和我这个外人一样住在客房?” 顾禀懒得搭理他,径直在床上躺下。 “你到底图什么,女人,女人不是你的,孩子,孩子不是你的。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和她搅和到一起?” “关公子派你来护卫她,你觉得大材小用,所以处处看她不顺眼。可是她从头至尾都不知情,就凭白遭了你的厌恶,岂不是冤枉?” “你一心做大事,可是你出身匪帮又极会见风使舵,再加上水云帮至今仍是你全权掌控,关公子怎么可能相信你忠心不二对你委以重任?安安是关公子的亲子,你好好护着她和安安未必不是一条捷径,何必执着于掺和进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 江羿本以为顾禀被女色迷了心智,早已浑浑噩噩不理世事,哪知竟一语道破他目前的尴尬处境。 水云帮不同于其他陆匪,陆匪投诚后太子的势力已经暗中接管了那些人手,可是水云帮至今仍只听他一人号令。 他若是反水,关公子也拿他无可奈何。 昨日他接到密报,八皇子流放途中身染恶疾,不幸离世。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偃月城中的其余几位皇子会陆陆续续发生其他意外。 可是,那些皇子母族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势力,得知八皇子死讯后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届时,朝中大乱,偃月城作为第一战场,也不可能幸免。 那女人的行踪不算隐蔽,若有心之人追根究底来查,她几乎顷刻间便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关公子连夜送她南下,就是察觉到了各方暗中窥伺的眼神,送她远离风暴旋涡中心。 以关公子对她的重视程度,能把她送到自己手里,足可见关公子对他的信任。 江羿经顾禀的提醒,已不再钻牛角尖,他执扇轻摇,“多谢顾兄开解。” “你是聪明人,定然比我想的周全,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处处针对程丽。若她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只需在关公子面前吹吹枕旁风,你焉有好下场?你如今总是招惹她,难免让我多想。” 江羿欲盖弥彰的用扇子遮住脸,没好气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看上那女人了吗?不过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残花败柳罢了。” 顾禀本是随口一说,如今看江羿这副模样,却坐起身认真道,“还真让我猜中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吗?” 第217章 安安失踪 “你当我跟你一样,只知道情情爱爱!”江羿挥出一道掌风将烛火熄灭,让自己薄红的脸堙灭在黑暗中,他硬邦邦道,“我只是听命行事,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她。” 不是你自己提起的吗?顾禀腹诽。 但他也知江羿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于是识相的没说出口。 屋子里静谧无声。 良久,顾禀再次开口,“你往常劝过我的话,不需我再劝你一遍了?” “住口!”江羿恼羞成怒的拍案而起,“我说了我不喜欢她!” 顾禀耸耸肩,“随你。” 江羿被人戳破心事,只能毫无风度的落荒而逃。 周家看似平平无奇,可是外围行走的村民皆是训练有素的水云帮帮众乔装打扮的。 至于程丽住的内院,除了被看四人,还有谷雨林留下的七个暗卫,另外还有关翊谦暗中派遣的大内高手,为的就是防止江羿突然反水。 整个周家看似一切如常,实则被围的铁桶一般,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习武之人异常敏锐,顾禀等人也察觉到了院内下人似乎都身怀武艺,他出手试探,那人亮出了东宫禁军腰牌,顾禀这才知道这群人是关翊谦派来的。 他不动声色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偃月城真到了如此地步吗?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城也会被波及? 他嘱咐程丽近日不可随意外出,安安也不可再随意乱跑。 程丽看他神情凝重,不敢大意,点头应下。 安安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以往在周家村时,他每日都要出去和孩子们玩闹。 在船上赶路时,第一次坐船的兴奋之情掩盖了急着玩闹的心思,如今在庄子里住下,他却耐不住寂寞要出去玩。 程丽哄着他在庄子里玩了几日,孩子便不耐烦了,日日都想往外跑。 她是个没有原则的母亲,从来都是顺着安安,这次一反常态的处处限制孩子,安安不满的哭道,“我要出去玩,娘你是坏人。” 此话被刚进门的顾禀听了个正着,他看着屋内的一大一小,程丽已是委屈的无声落泪,安安仍不服输的与娘亲对峙,大有说一不二的架势。 顾禀二话没说,把安安拎到桌子上,脱了裤子便打。 安安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是爹娘还是周乾,亦或是周家村村民,谁人不是处处让着他,捧着他。 还从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打屁股了。 顾禀下手毫不留情,打了几巴掌后,小小男童屁股已是红彤彤一片,可是,安安却咬紧牙关,愣是一声没吭。 “跟我说,你今日错在哪儿了?”顾禀沉声道。 “我没错,”安安眼泪嗒啦掉,小脸满是倔强。 小小男童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认错,“娘不让我出去玩,娘错了。” 真是个倔小子! 顾禀见他死不认错,又打了他几巴掌,“认错不认?” “不认。”小男童的声音更高了。 顾禀又抬手打了三下。 程丽看的心惊肉跳,安安还那样小,又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孩子,她向来事事顺着安安,从不曾对安安动过手。 眼看着孩子已经屁股红肿,她于心不忍道,“算了,顾禀,他还是个孩子,我再和他好好讲讲道理。” “你也太惯着他了,男孩子不能惯,早晚要惯坏的。”顾禀将男童从桌子上拎下去,“给我在院里站着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进屋。” 周宁安只觉一夜之间父母都变了个人,自己好似被所有人抛弃了。 几个姨姨看到他的惨状非但不上来哄他,反而避开他视线各自忙碌去了。 院中打理花草和洒扫的下人没有一个上前安慰他。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了。 程丽知道顾禀说的对,对待孩子不能一味宠溺。 只是她总是不自觉事事以安安为重,想让他万事称心如意。 “怪不得都说慈母多败儿,今日我总算是理解了。”程丽为了防止自己心软,将房门关上,“安安是该管教了,你做的很好。” 到底是个两岁多的孩子,两人让安安冷静了一刻钟,便想看看他如何了。 谁知,打开房门一看,这小子竟然捡了个草棍在逗地上的蚂蚁。 看来今日的教育好像失败了。 安安听到开门声,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程丽的腿,“娘,我错了。你是最好的娘,不是坏娘亲。安安错了,你原谅安安?” 小孩童脸上的泪痕未消,整个脸干巴巴的,程丽抱起他亲了亲,“娘原谅你了,瞧你把小脸哭的,走,我带你去擦膏子。” “爹…”安安可怜巴巴的喊顾禀。 顾禀揉揉他小脑袋,“近日外面有歹人,不可出门,要听娘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安安耷拉着头无精打采。 幸好庄子足够大,程丽遣了下人陪着安安满庄子跑着玩,安安总算不再闹着要出去玩了。 这日,她正在午间小憩,突然被人唤醒,“小姐,安安不见了!” 什么?!!! 程丽只觉心慌气短,手脚发软,她声音发颤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被看连忙扶住她,“安安本来是下人陪着在湖边玩,我刚刚去找他,那两个下人和安安都不见了。我找遍了府中也没找到安安。” 程丽顾不得披外衣,立刻赤着脚向后院湖泊跑去。 她一路赶往后院,只见湖边空荡荡的,哪儿有安安的身影? “人呢??当时陪着安安的人呢??!”她喘着粗气问道。 “是公子的人陪着,我…”被看自知失职,立刻跪地请罪,“我并未亲自照看。” “石头的人?”程丽满心仓惶,她看着一派平静的湖面,心里七上八下。 “公子另派了一队禁军保护小姐,府中下人就是禁军假扮的。我以为安安和他们在一起定会安全无虞,没想到……是我对不住小姐,小姐你罚我。” 被看跪的直挺挺的。 程丽满心满眼都是不知所踪的安安,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她脑中思绪乱飞,抬脚向客房跑去,既是石头的人,又怎么会无声无息掳走安安。 定然是石头阵营的其他人想用安安要挟他。 安安一定没事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安安人在哪里? 是不是已经被人带着离开了江城? 若没有离开,那么江羿就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第218章 自乱阵脚 “江羿!江羿!” 她边跑边喊,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惊扰到了旁人,江羿看她只穿了纱裙,还赤着双白嫩小巧的脚,非礼勿视的移开了视线。 “江羿!安安被人掳走了!”此时是六月,南方本就闷热,她一通小跑已是香汗淋漓。丝质纱裙轻薄透气,此刻沾在身上让她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她情急之下握住江羿的手臂,一叠声催促道,“好像是被禁军的人带走了。你快去通知石头,再拦住那些人。” 江羿只负责护卫她的安全,可不负责那小屁孩的安危。 关公子的命令明明白白,不可让程丽有丝毫损伤,可半句没提那小子。 但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模样,江羿还是心软道,“我现在就下令拦截所有船只。只是,若那些人走的是陆路,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多谢,多谢,你快去。”程丽推着他,“快走。” 江羿吩咐道,“被看红尘你们不可离开半步,明白吗?” 面对昔年的旧主子,二女齐齐抱拳道,“谨遵帮主之命。” 事实上,她们这么多年,确实尽心尽力的保护她,没有丝毫懈怠。 可是,程丽能感觉到,她们对安安并没有那么上心,安安往日在周家村跑着玩闹时,四女没有一人主动提出护着小少爷。 还是她不放心,让府里的下人暗中看着安安,不可让安安受伤。 她知道她没有立场责怪被看她们,她们从一开始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她们也的确做的很好。 可是,安安是她的命,若安安有个万一,她简直不敢想… “别怕,安安不会有事的。”顾禀轻轻抚她后背。 程丽的手直到现在还是一直在哆嗦,六月的天气,她却浑身直冒冷汗,从内而外散发的寒意让她不自觉发抖。 “别怕,我陪你去找。”顾禀知她喜欢胡思乱想,拉起她往外走,“我们一起去找。” 程丽听到此话,总算打起精神,她浑然不觉自己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还赤着脚,直到脚底传来一股刺痛,她才发现自己脚底竟被一尖利的石头刺破了。 她没有时间哭泣,命被看为自己备鞋,继续往前走。 可是,转瞬间,她已被人打横抱起,顾禀无奈道,“你别自乱阵脚,不管是谁掳走了安安,定然会和关公子联系。关公子会妥善处理的。” 流月为她穿上鞋袜,她总算觉得脚底舒服了些。 几人策马疾驰,一路赶往码头。 码头处已停靠了五六艘船,水云帮的人正挨个搜查。 程丽妩媚多姿,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轻薄的纱裙隐约可见姣好玲珑的身段。 顾禀随手扯了路人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她全副身心都在失踪的安安身上,跟着水云帮的人一间房一间房的仔细搜查。 可惜搜遍了几艘船都无功而返。 她一颗心直往下坠,被看适时安慰道,“小姐别慌,下一个码头的船只也都截停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程丽茫然四顾,心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猜想。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掳走安安的人走的是陆路,水云帮的人拦不住他们。 她行尸走肉的踏上船只,乘坐的小船很快驶向下一个码头。 码头停靠的船只已被水云帮众人搜查过了,还是没有两岁孩童的消息。 事已至此,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安安她找不到了。 只能等石头那边的消息。 顾禀看她失魂落魄伤心欲绝,劝她回去好好休息,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是,这让她怎么放心休息,安安生死不知,她恨不得以身相替,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要回偃月城。” 她望着刺眼的海平面心急如焚。 “你现在回去也没用,凭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找的到安安?你先安心在此处等消息,说不定明日关公子那边就会有回信。” “是啊,小姐,公子定然会保小少爷平安无恙,你不可亲涉险地!” “被看说的对,小姐三思啊!” 程丽并非听不进去劝的人,周围人都言辞恳切的劝她,她只能暂且按下那颗慌张无措的心,“先等石头那边的消息。” 坐立难安的等了一夜,江羿带来了石头那边的消息,石头说暂时还没有人联系他,让她稍安勿躁,不可妄动。 祖父外出访友去了,这几日并不在家,若他老人家得知安安不见了,不知该是何等忧心。 天下之大,安安不过是个两岁多的孩子,如果真的被有心之人给藏了起来,她该到哪里去找呢? 所有人都在劝她冷静,所有人都在劝她等待,可是他们都不是她,她是安安的母亲。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兵不动坐着等待。 幕后之人掳走安安,除了用来要挟石头,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目的。 既然幕后之人知晓她和安安的存在,想必也知道,在石头心里,她比安安重要的多。 若她愿意以身替之呢?能不能换回安安? 程丽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倘若她真的送上门,幕后之人大可以将她和安安都掳走,何必抓一个放一个。 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一试,安安现在一定很害怕,说不定正在哭着喊娘亲。 是死是活,她也要和安安在一起。 程丽悄悄收拾了包裹和细软,把没有防备的四女药倒后,换上粗布麻衣趁着夜色策马离去。 码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哪里找安安,也不知幕后之人是不是在她身边留了后手。 夜色浓重,码头上有层薄薄的水汽,让天地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身穿粗布麻衣的程丽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她期盼着那伙人的同伙赶紧把她掳走,可惜,盼了又盼,等了又等,目之所及皆是雾气腾腾,周围没有一丝响动。 这实在是个昏招儿,程丽无力的垂下头。 她先是换了婢女的衣服逃出后院,在前院时又换了仆人的粗布衣服混出府,本以为自己孤身一人,定能引得那些人的同伙现身,没想到。 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也许那伙人早就逃之夭夭跑的无影无踪了,怎么可能还留在此地? 孰料,就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身下马匹突兀的嘶鸣一声,扬起马蹄不安的原地踏步,难道有人? 程丽回头,扑面而来的白色粉末洒了她满头满脸。 随即,她软软倒下的身体被塞入一个麻袋里,两个黑衣人背起麻袋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第219章 母子受难记 “安安,别怕,娘会保护你的。”她抱紧害怕的男童亲亲他侧脸。 “娘…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都听话。”一日不见,安安小脸都瘦了一圈,整个人脏兮兮的活像个小叫花子。 男童身上不知穿的是从哪儿扒下来的脏衣服,上面糊满了各种可疑的黑色脏污,袖子上还有鼻涕的干涸痕迹。 多看一眼都要吐出来。 程丽比安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满头青丝编了个麻花辫甩在身后,一张脸涂的黑黄看不清五官。 幸好那群人并未对她无礼,她身上的簪子和短剑以及银票都还贴身收藏着。 被那群人迷晕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只觉一双短乎乎的小胖手正抱着自己的脖子在哭。 她猛的睁大双眼,果然是她的安安! 她猜的没错,幕后之人的目标是她,只是她身边无从下手,才让安安遭了殃。 娘俩现在所处的应该是在一艘船上,因为她分明听到了海水拍打船舱的声音,空气中是咸腥的海风味道。 此时正值盛夏,走水路又快又省时,脑子进水了才会自讨苦吃的走陆路。 既走水路,说不定江羿可救她于水火? 程丽抱着安安,让他免于受箱底鱼虾的烦扰,她被娇养多年,被龙虾钳了一下就觉得痛的不得了。 这伙人居然把她和安安关在装鱼虾的箱子里。 箱子里又臭又憋闷,还不见天日,她快不能呼吸了。 “娘,爹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安安昨日被捆了手脚嘴里塞了臭烘烘的破布,流了一晚上的泪。 小小的他多希望一觉睡醒就能看到爹娘和曾祖父。 谁知他居然梦想成真了,他一觉睡醒居然真的看到了娘亲。 可是娘亲怎么喊也不应声,把他又给吓哭了。 他还以为娘亲是来救他的,没想到那群坏人把娘亲也给抓来了。 巨大的箱子再次被合上。 周宁安摸黑抱住娘亲的脖子,哭的抽抽噎噎。 程丽一边安慰儿子一边细细听着箱子外面的动静。 可惜,不知是箱子的隔音太好了,还是其他原因,她听了半晌,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船只不知行了多久,好像有许多人上船了。 会不会是水云帮的人??? 程丽狂喜,附耳在箱子上静静听着,可惜,她仿佛一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 不管了,她放声大喊,“来人,救我,我在箱子里。” 她刚喊完,只觉身下一坠,整个箱子仿佛突然落入了海里。 有海水顺着箱子缝慢慢往里渗水。 四周哗哗的水声听的她心里直发毛,“娘,我们掉海里了吗?我的裤子湿了。”黑暗里,安安搂紧了她的腰。 她将安安抱到胸前,尽力托举着他。 箱子里的虾蟹遇到水瞬间精神抖擞,开始四散活动,更有甚者,顺着程丽的裤管往上爬。 程丽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第一次知道虾蟹是这么可怕的物种。 安安也怕的哭出声,“娘,我们要被淹死了吗?我们要变成水鬼了吗?” “安安别怕,安安别怕…”她徒劳的安慰着受惊的男童。 可是,安慰是苍白无力的,箱子里的水越来越多,很快淹没了她的脖子。 安安也喝了数口海水,“娘…”他吓得大哭。 程丽尽力安抚道,“安安别哭,你浮在水面上,娘托着你,咕噜咕噜…” 海水趁机流入她口腔,程丽闭紧嘴巴,将安安的小身子托举的高高的,让他的口鼻露在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母子两人都力气用尽,险些缺氧昏过去时,箱子被铁链拉起。 程丽和安安被人蛮横的拖出箱子,昏昏沉沉间,有人恶狠狠威胁道,“再敢出声,下次就淹死你们!” 她打起精神去摸索身边的孩童,把手指探到安安鼻子下,还有呼吸,她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不得不说,那伙人的威胁是有效的,程丽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出声。 一路上,她都紧紧把安安护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喘。 没日没夜的过了不知多久,她已经被满船的鱼虾腌入味儿了。 终于,船身一个巨大的晃动代表船只靠岸了。 她浑浑噩噩多日的大脑霎时拼命旋转起来。 这是要下船了? 为了不再被箱子的虾蟹偷袭,程丽忍着恶心把它们全都踩得稀巴烂。 箱子里没有了无时无刻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安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那伙人简直丧尽天良,安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居然和她的伙食一样,每天两个白馒头。 连个鸡蛋都没有。 这可怜的孩子原本胖嘟嘟的小身子现在摸上去都硌手的很。 谢天谢地,终于靠岸了。 不管是谁要抓她们娘俩,至少给她和孩子留了条命。 本以为靠岸后能离开这个满是臭鱼烂虾的箱子,谁知,她们还是被锁在箱子里。 箱子由这辆马车被挪到另外一辆马车上,把程丽摔得是晕头转向,磕的满头包。 有隐隐约约的亮光照进箱子里,安安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娘,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娘也不知道。”程丽抚摸着男童的发顶语气温柔。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让她吃尽了苦头。 她一定要添油加醋的向石头告状,让石头收拾这伙人和幕后黑手。 麻蛋,现在不仅她是臭鱼烂虾味儿,连怀里的儿子都是同款味道。 至少三年,她不想再吃任何海鲜产品了。 她发誓。 本以为箱子里的臭鱼烂虾味儿已是独步天下,谁知程丽马上闻到了更臭的味道。 如果她没猜错,那是恭桶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她一定要石头把这群人全都捆在马桶旁闻个三天三夜。 “娘,是臭臭的味道。”安安捂着小鼻子。 程丽忍着恶心给他吹气,“娘把臭味帮你吹走。呼呼呼…” “娘,你的嘴巴也有味道。”安安小手指戳进程丽的嘴巴里。 程丽赶紧捂住嘴,这个臭安安,你嘴巴也有味道。 娘嫌弃你了吗?没有。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娘只是没刷牙而已,你怎么这样对娘呢? 真是一点不贴心。 第220章 自救 身下的马车似乎停止了走动。 程丽所在的箱子被人七手八脚的合力抬起。 而后,箱子被人重重放在地上,幸好程丽早有准备,扶住了箱子内壁才没有再次被摔得七荤八素。 关门声随之响起,然后是脚步声渐行渐远的声音。 这里绝对是岸上无疑。 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是谁掳走了她和安安? 她被困在箱子里多日,脖子酸痛难忍,腰也直不起来。若不是因为箱子里的臭鱼烂虾实在是太臭了,她早就不管不顾的躺在箱子里了。 脖子好像落枕了,动一下就痛的不得了。 不管是谁,是坏人还是好人,来个人赶快把她放出去,程丽向上天祷告。 大概是她的祷告起了效果,房门很快再次被人推开。 那口困了她多日的大箱子终于再次被人开启。 刺眼的亮光让她一时难以适应,眼角流下生理性泪水。 安安也捂住双眼,“娘,我的眼睛疼。” 程丽条件反射的捂住男童的眼睛,“乖,先别睁眼。” 她忍着不适打量面前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是面前三个神情高傲的宫装丽人。 难道,她居然到了宫里? 中间的宫装丽人五官魅惑,眼尾高高挑起,活似个成了精的狐狸幻化而成,勾人又美艳。 尤其眼下那颗小痣,更是为她增添了无限风情。 她琼鼻美目,红艳艳的小嘴正紧紧抿着,不悦的上下打量了程丽一番,捂住鼻子道,“也不过如此嘛。” “娘娘说的是,民妇一介粗人,怎配和娘娘相提并论?”程丽赔着笑脸应和。 谁知程丽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那宫装丽人满脸不虞的对她怒目而视,“你认得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娘娘?” 程丽心说你虽然和其他宫女穿的一模一样,但是看你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又生就一张祸国宠妃的长相,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宫女? 定然是位受宠的娘娘。 但她肯定不能这么说,面前女子虽然看着嚣张跋扈,但她避人耳目亲自来见她,身后宫女也没拿刑具,说不定她还有一线生机。 “娘娘凤仪万千,美貌天赐,让我等普通妇人见了自惭不已。虽然民妇之前从未与娘娘见过面,但今日有幸得见娘娘天颜甚感荣幸。似娘娘这样的倾世容颜,又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宫女呢?” “是民妇斗胆了,还望娘娘恕罪。”程丽扮演一个诚惶诚恐的小妇人。 楚媚本以为今日能看到一个与她旗鼓相当的绝世佳人。 想来这女人既然能同时迷倒关先生和谷将军,定然是位才貌双绝的倾城美人。 谁知,这女人不仅毫无姿色还谄媚无比,看了当真让人厌恶。 “怎么还弄来了个孩子?”楚媚不高兴的瞪了身边宫女一眼。 那宫女立刻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 “真是麻烦,”楚媚不耐烦的甩甩帕子,“把她给我处理了,臭烘烘的,恶心死了。”说罢,看也不看程丽,扭着细腰离开了。 啊? 美女你到底要干嘛? 把我千里迢迢的抓过来,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楚媚转身走了,只留屋内大眼瞪小眼的程丽和两个宫女以及一脸脏兮兮的安安。 两个宫女面色不善的向程丽逼近。 杀人抛尸之前能不能把脸上阴狠的表情收一收啊?程丽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清了两个宫女脸上欲除之而后快的狠辣。 她悄悄将手摸向短剑。 就在两个宫女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往外拉时,程丽猝不及防出手,一剑抹了一个宫女的脖子。 另一个宫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程丽转身一剑刺入肺腑。 布满蜘蛛网的破屋子瞬间多了两具死尸。 安安已经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杀人如麻的娘亲。 程丽害怕给年幼的安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立刻捂着他的眼睛,把他抱到门外,“安安,别怕,娘杀的是坏人,你别怕,坏人都是死有余辜的。” 小小的孩子傻呆呆的点点头,“我知道娘是为了保护我。” 此处应该是个废弃的院子,门窗皆破败不堪,院内杂草丛生。任谁也看不出,这居然是在皇宫里。 程丽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与皇宫搭上关系。 数年前,她以谷雨林妾室的身份曾远远见过皇上,当时行宫内的婢女穿的就是今日这两个婢女一般无二的宫装。 是以,程丽才能确定,她此时是在皇宫。 宫墙深深,她一个人也不认得,又带着个孩子,该如何逃出去? 总不能在这儿活活等死? 而且屋里还有两个死人,就算她不怕,安安也会害怕,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看了看一身粗布麻衣的自己,又嗅了嗅身上让人闻之欲呕的腥味儿,终是无法忍受。 她小心翼翼的在一人高的草丛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口水井。 她探头去看,那井根本没有井水,倒隐隐约约能看到漂浮着的灰白的衣服。 这该不会就是宫斗小说中杀人灭口后投尸的枯井? 程丽恶寒不已,立刻远离了那口井。 她紧紧的拽着安安的手嘱咐道,“这里杂草众多看不清路还有枯井,你千万不要离开娘亲身边,一定要紧紧拉着娘,知道吗?” 安安乖顺的点头。 程丽把院子里的数个房间都找了个遍,终于在一处破屋子里找到了一口水缸。 屋子里别的地方都是灰尘遍布,一看便知常年没有人动过。只有这口水缸,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好似经常有人使用。 该不会是杀人灭口投尸之后用来洗手的? 程丽制止自己乱飞的思绪。 胡乱给自己和安安都擦了擦头脸,娘俩总算有个人样了。 她又拉着安安返回杀人现场,扒了两个宫女身上较干净的一套宫装。 是被她抹了脖子的那个,故此只有衣服领子上有血迹。 幸好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也不怕受凉受寒。 程丽又来到水缸边,把衣服领子仔细洗了洗。 血迹沾上的时间不久,于是清水也能洗的很干净。 忙碌完这一切程丽的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她必须马上带着安安离开这里,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 第221章 有救了 那两个宫女久久不曾回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与她们相识的宫人来此处寻找,届时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程丽小命休矣。 安安也听到了娘亲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小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娘,我也饿了。” 程丽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以她的智慧很难处理现在的麻烦局面。 她可以换上宫女的衣服假扮宫女,可是安安怎么办? 安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与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格格不入,若是被他人撞见。二人可疑的行径定然会引起他人怀疑。 到时还是死路一条。 出去也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她决定赌一把,毕竟活活饿死和被人一刀砍了还是有区别的。 她现在这副身娇体软的身子是真禁不住饿啊。 母子俩缩头缩脑的扒在门后朝外偷看,外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宫道,老天保佑,一个人也没有。 程丽深呼吸几次,牵着安安往外走。 两个宫女身上的香粉都被程丽一股脑洒到了她和安安身上,浓郁的海棠花香味总算是勉强遮掩了两人身上的臭鱼烂虾味儿。 别怕,别怕,程丽别怕,目视前方,挺直脊背,别畏畏缩缩的…她不断给自己催眠。 安安人小短腿又饿着肚子,走了一刻钟就走不动了。 程丽两眼一抹黑,像走迷宫一样在皇宫里瞎走一通,母子俩都是又累又饿。 娘的,肯定还在冷宫里,走了这么久居然一个人也没碰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程丽除了继续往外走别无他法。 实在是走不动的时候,母子俩便坐下歇一会儿,歇够了再动身继续走。 终于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后,程丽终于听到了属于人的声音。 似乎是禁军巡逻的脚步声。 程丽立刻捂住安安的嘴巴,母子俩蹲在黑暗里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程丽才敢探出脑袋去偷瞧外面的状况,谁知,她刚一露头,就被两柄钢刀架在了脖子上,“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啊啊啊啊啊,救命! “娘!”安安人小,又躲在拐角处,本来并未被禁军发现,可是他突然嚎的这一嗓子立刻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呜呜呜娘,你们这些坏人别欺负我娘。”安安一边哭一边去攻击抓住程丽的士兵。 可是,他没能如愿,因为有身穿铠甲的禁军官兵单手把他拎了起来,“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为首的禁军狐疑的打量了面容姣好的程丽和安安,“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为何深夜在此逗留?” 程丽低头不语,拒绝回答。 “这孩子是什么身份?说!”一把刀再次架在了程丽脖子上。 程丽动也不敢动,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那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思索片刻一挥手,“带走。” 程丽不懂什么朝堂局势,也不敢贸然说出石头的名字,被反扣了双手押走了。 安安小声抽噎着,不敢大声哭。他从小到大都是小霸王,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多苦头。 都怪自己不听话,娘说不让他乱跑,他非要跑出去玩,结果被坏人抓走了,还害得娘也被坏人抓了。 呜呜呜呜呜,爹爹什么时候才来救他和娘亲啊? 一行十余人的队伍训练有素,甲胄齐全,整肃森严。程丽刚开始勉强能跟上他们的步伐,到最后实在是力不从心,几乎是被人拖着往前走的。 她被拖得眼冒金星,浑身疼痛不止,整个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她迷迷糊糊的想,为什么皇宫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地上还有不少铜钱形状的白纸,难道有人去世了? 程丽只脑海中思考了一瞬就不愿再想,眼下,她还是自求多福。 若不是担忧安安,她早就不管不顾,一头昏了过去。 这队禁军似乎是进了一扇门,因为程丽被门槛磕到了胯骨,疼的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大人,属下在落雁宫附近抓到形迹可疑的宫人,还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请大人定夺。” 有人狠狠抓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屋内烛火昏黄,主座上男子的脸半隐在黑暗中,程丽眨了几下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唤道,“陆敏之!” 男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抬手道,“都下去。” 座位上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步履稳重,一双探究的双眼落在她身上。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程丽终于发现自己认错了人,那人不是陆敏之,虽然有五分相似,但他绝不是陆敏之。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拎起地上已经沉沉睡着的安安看了看,好像想透过安安的五官看到另外一个人。 程丽双手被束,跌跌撞撞跑到安安身边,“我什么人也不是,我只是莫名其妙被掳进宫里的无辜之人,这是我儿子。我名周玉婵,是偃月城周家村村民。我祖父名周乾,小妇人之言千真万确,请大人明查。” “你和陆敏之是什么关系?”那人紧追不舍,一双凌厉的眼睛像鹰一样直直锁定面前的女子。 “小妇人尚在闺中时,曾有幸远远得见陆公子一面,被陆公子姿容折服,曾暗暗仰慕他。只是多年过去,小妇人早已嫁人生子,陆公子高高在上,又岂是我这等村妇能结识的?小妇人刚刚一时失言竟直呼陆公子大名,实在是该死。” “小妇人实在不知为何会凭白有此一劫,还请大人送我归家。我夫君和祖父一定还在四处找我,呜呜呜呜…求大人开恩。” 那人不知对她的哭诉信了几分,沉声道,“我自会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你且先候在此处,再敢对外人胡言乱语,我绝不轻饶!” 捡回一条命就好。 那人脚下生风的离开了。 程丽双手无法行动,只是眼睁睁看着安安睡在地上却无能为力。 此刻屋内只剩她一人,她细细品了品那人离开前的话,难道他与陆敏之相识? 对,定然是相识的,否则两个陌生人怎么会长的那么像。 一想到说不定明日自己就会被陆敏之放走,她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睡着了。 第222章 真能生啊 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陆敏之,却是石头。 半梦半醒间,有人解开了她双手的束缚,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脸,“程丽,快醒醒。” 她又困又累多日的被俘生活让她心神俱疲,本以为终于能多睡一会儿。 谁知,刚睡下没多久便被人唤醒,她以为是陆敏之来了,迷迷瞪瞪道,“三公子……” 抱着她的那人顿了一瞬,而后继续吻了吻她红唇,“是我。” 这声音? 脑子缺根弦的程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努力睁开眼睛,昏黄的烛火下,赫然是石头玉质天成的脸。 她想起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三公子,只觉自己仿佛个对前男友念念不忘的渣女。 程丽有心解释两句,但是看着石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怕自己越描越黑,转移话题道,“我杀了两个宫女怎么办?” “不必担心,”石头扶她站起来,理了理她的鬓发,“你一切无恙便好。” 程丽见石头只松松垮垮披着件浅蓝白鹤外袍,甚至能看到里面的中衣,随口道,“你住在皇宫里?” 石头听了这话却明显面上僵硬了几分,他勾了勾嘴角挤出个淡淡的笑容,“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 程丽心头生出一股异样之感,但她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蹲下身抱起宝宝,“我们现在去哪儿?” “随我走便是。” 门外有早已备好的布辇,程丽吓了一跳,这是皇宫啊!!! 她一个平民百姓怎么能在宫中乘轿而行?这是大不敬之罪? “真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石头扶她坐下,“无事,放心坐。” 既然石头开了口,她也不过多推辞,直接坐了下来。 两侧的禁军士兵像瞎了一样,个个目光直视前方,对她的大不敬之举视而不见。 程丽紧紧将安安抱在怀里,忐忑不安的望着前方的道路。 石头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随从,但好像中所有人都认识他。 所有禁军官兵看到他们这行人,都迅速低头下去。 “宫中人多嘴杂,我先送你出宫日后我再去看你。” 石头骑着马随侍在她身侧,可是说这句话时,却并没有看着她。 “又是日后,我已听了许多遍的日后。”程丽抚摸着安安的脸轻笑出声。 “胡均会送你回去。”皇城门口,石头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 程丽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他的冷待明明白白,对于往日誓言也从不曾再提起,可是,她却越陷越深,不愿抽身离去。 左右皆是禁军,程丽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识相的住了口。 红砖绿瓦的宫墙挂满了白布,看到这里,程丽哪里还不明白? 大梁朝的皇帝驾崩了! 皇帝一死,太子即位,石头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却状况频出让他分心,他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程丽检讨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决定下次和石头见面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掳走她和安安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我先走了。” “嗯。”他语气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波澜。 程丽忍住泪水,抱着安安下了轿辇。 她走了两步,回头望向石头,石头已经策马跑出了数里地,然后,他转瞬消失在拐角处。 他走的那么急,那么毫不留恋,衬托的她像个傻子。 程丽一边哭一边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又累又饿,到处黑漆漆的,让她没来由有些胆寒。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抱着孩子向前跌去。 有清冽的淡香萦绕在鼻尖,哭的不能自已的她被人一把抱住。 “别哭了,小心摔了孩子。” 程丽随手拿帕子擦了擦脸,是陆敏之。 “抱歉,宫门未开我无法进宫,只能在此等你。”他接过沉睡的安安,“走,胡统领在等你。” 宫门缓缓关闭,程丽不死心的再次回头,空荡荡的宫道上空无一人。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她受尽磨难,石头却从头到尾也没有关心她一句,对于安安更没有只言片语。 他到底在做什么大事?为何像变个人一样? 程丽深呼吸数次,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她伸出手臂想接过安安,“给我,多谢你来接我,只是你已有家室,实在不适合再与我单独见面。”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空旷的街道上仿佛只有陆敏之和她两个人。 “对不起,我并没有信守诺言。”陆敏之抱着安安步伐缓慢,像是有意在等她。 这都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程丽早就不在意了,“我本就配不上你,你和郡主才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以前的事不过是年少无知,以后不必再提了。” 是啊,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陆敏之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这件事他过不去。 无论是什么原因,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背弃了一个女人。 一个让他心动,让他着迷,让他多年来都念念不忘的女人。 当年的一时心动,时隔多年再提起,在她眼中早已是过去式。 她没话找话道,“我见到一个人,和你长的很像,我当时还把他错认成你了呢。” “那是我长兄。” “哦,难怪。你们俩长的很像。” “安安也很像你。”陆敏之缓缓道。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程丽怎么看都觉得安安和石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自己并无半分相似。 被看她们几个也都说小公子和石头长的有九成像。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安安长得像她。 “你如今也儿女双全了?”程丽尽量让语气轻松愉悦。 “嗯,我已有了二子一女。” 程丽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真是看不出来啊,郡主居然那么能生。 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年一个了…… 真是,真是令人敬佩。 即使看不到程丽精彩纷呈的脸色,陆敏之也能想象的到她现在震惊万分的脸。 她总是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人不必猜疑,一眼便能看的分明。 她那小郎君不过是对她冷淡了些,她便似被抛弃了般万念俱灰,神色凄苦。 真真是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点没变,还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第223章 团圆饭 当时年少无知意乱情迷和陆敏之有过一段。 不过这都十年过去了,她早已将两人的情谊忘了个干干净净。 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程丽觉得分外丢人,她捂住肚子道,“我哥哥呢?” 陆敏之有心和她多待一会,所以让胡均在远处等候。 没想到她还是状况百出让他哭笑不得,“饿了吗?我身上并未带吃食,你先忍忍,回家再吃。” 不忍又能怎么办? 程丽叫苦不迭的安抚自己的肚子,别叫了,别叫了,她也饿啊。 拖着沉重的步伐又走了一会儿,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个马车的轮廓,谢天谢地,终于不用走了。 程丽看见马车精神一震高声喊道,“哥哥!我在这!!” 马车应声而动,转眼间就到了两人面前。 胡均身穿常服,面容一如往昔,跳下马车扶住她晃悠悠的身体,“上车,我送你回去。” 而后,他自然无比的从陆敏之怀里接过安安,“这是我的大外甥,看着真俊!和妹子你一模一样。” 程丽此刻终于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笑道,“哥哥你哄我的,我瞧着安安怎么和我不像?” “谁说和你长得不像?这眼睛,这眉毛,这鼻子根本就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胡均透过夜色仔细端详了安安,肯定道,“越看越像。” 程丽被他逗得哈哈哈大笑,“行行行,像我。” 也不知这黑灯瞎火的胡均到底看清安安长相没有,张口闭口就是瞎说。 胡均看够了才把安安递给马车上的程丽,“妹子,咱现在就回家。” 程丽的眼睛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她语气轻快,“三公子可要同乘?” “不必,你们先回。” “多谢今日三公子出手相助,我们日后有缘再见。”程丽冲他摆摆手,笑容在黑夜里也格外清晰动人。 陆敏之并未回应,只静静望着她。 马车渐渐远去,程丽困乏不已,“哥,还有多久才到啊?” “拐过这条街就到了。”胡均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 嗯? 程丽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迷茫了一瞬,“哥,我们去哪儿?” “回家。” “回哪个家?” “傻妹子,当然是我们的家。” 程丽后知后觉道,“是哥哥嫂嫂家吗?” “关公子命我好好照顾你,你和安安先在家里住下,等关公子有了吩咐,我再送你走。” 关公子,胡均是石头名义上的舅舅,娘亲舅大,舅舅地位超然,怎么会唤石头为关公子? 难道胡均知道了石头的身份是假冒的? “哥,只怕你早就知道了?石头其实并不是你亲妹妹的儿子。我这妹妹的身份也是骗你的。” “说那些干什么,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亲妹子了。你嫂子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哦,程丽心头涌上一股感动,原来哥哥嫂嫂什么都知道,却还愿意对她好。 盛夏的天亮的极早,刚刚还一片漆黑,好像眨眼间,天就亮了。 马车停下时,在院门口等候许久的杨柳立刻迎了上来,“是丽娘回来了吗?” “是我,嫂嫂。”程丽跳下马车。 “快进屋歇着。”杨柳接过安安,“饭菜都备好了,你先吃了饭再用柚子叶洗洗澡,嫂子给你看着孩子。” 这处院子还是当年程丽花重金买的,嫂嫂将院子置办的漂漂亮亮,素雅大方,程丽看了也心生欢喜。 “哥哥呢?” “你哥要上职,换了衣服就得走,不管他。” 柏雪乐滋滋的围着程丽转,“小姐,我那日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真是对不起,我那日不方便与你相认。”程丽握着柏雪的手,“你别怪我。” “我怎么会怪小姐呢,小姐你能回来就太好了,夫人也一直很挂念你呢!” 程丽知道她口中的夫人是杨柳,感激道,“多谢嫂嫂。” “不说了,不说了,”杨柳低头抹泪,“丽娘你在外受苦了,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嫂嫂养你一辈子。” 她笑道,“那太好了,日后可要烦扰嫂嫂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杨柳拉她到餐桌前坐下,满含爱意道,“快吃。” 柏雪笑嘻嘻道,“小姐,我把小公子抱去和大公子一起睡。” 程丽喝了两口鸡汤整个人也有了丝力气,“嫂嫂,你和哥哥如今有几个孩子了?” 提起孩子,杨柳眼角细纹更深了,“我和夫君有两子两女,大的都七八岁上学堂了,小的和安安这般大。” 乖乖,一个个都这么能生… 程丽瞬间觉得独生子安安显得有些可怜。 “哥哥和嫂嫂感情真好,”程丽称赞道。 “夫君对我很是体贴,”杨柳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身子发福了不少,和程丽记忆中爽利窈窕的美人形象有些出入。 程丽一边喝汤一边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屋子的摆设,言行举止哪里像个妇人? 若非眼前的姑娘和记忆中的小姑子一模一样,杨柳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能和十年前长的一模一样。 小姑子脸蛋水润润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莹润光泽白皙胜雪。 那脸上莫说是皱纹细纹,甚至连个多余的斑点都没有。 尤其那纤腰不盈一握,和大姑娘似的,哪里像个生了孩子的妇人? 不仅仅是外貌身段,最难得她的心性,也如十年前一般宛若未出阁的少女。任谁来猜,都不敢相信她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 也许这便是受老天眷顾的美人,无论经过多少岁月摧残她依然一如往昔,容颜不减。 程丽大快朵颐吃了个肚子滚圆,她揉揉快要撑炸的肚子,愁眉苦脸,“我吃的太饱了。” 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居然能把自己吃的这么撑? 杨柳失笑,“热水烧好了,让柏雪伺候你沐浴,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定要和嫂嫂说,我去看看孩子们。” “我陪嫂嫂一起去,我还未见过侄子侄女们呢!” “不必急于这一刻,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们一家人再吃个团圆饭。” 既然嫂嫂这么说了,程丽便扶着肚子随柏雪回了房。 第224章 容颜老去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有孩童玩闹的声音穿透房门,飘进屋内。 程丽穿衣下床,循声而来,竟是安安和一个扎着小辫子的胖丫头在追逐嬉戏。 小丫头跑的脸蛋红扑扑的,活像个大苹果。 “娘!”安安发现了娘亲,立刻扑上来抱住她的腿。 程丽蹲下身亲了亲安安的脸,又朝小丫头招招手,“过来,姑姑看看你。” 小姑娘有些怕生人,不敢上前。 安安主动向娘亲介绍,“娘,她叫丫丫,是舅母的女儿。” “你见过舅母了?” “嗯,”安安重重点头,“舅母给我洗了澡换了衣服,还给我做了许多好吃的。” “不过还是娘你做的饭最好吃!”安安又补了一句。 真是个会拍马屁的,她如今哪里会做什么饭,只会张着嘴等着吃现成的。 “你们继续玩,”小姑娘怕人不愿过来,程丽也不勉强,“好好看着妹妹,别让妹妹摔了。” 安安神气的昂昂下巴,“娘你放心。” 程丽抬脚向前院走去。 厨房里炊烟袅袅,程丽探头一看,竟是杨柳在亲自做饭。 “嫂嫂怎么亲自下厨了?让下人做便可。”程丽吃惊不已。 “我又不是什么金贵人,不过做个饭而已累不到的,这里呛人的很,丽娘你先出去。” 嫂嫂忙忙碌碌的在做饭,她怎么可能当甩手掌柜,立刻撸了袖子要去烧火。 杨柳见状,立刻快走两步阻拦道,“别把你给熏着了,丽娘你快出去。” “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怎么连厨房都不能进了,嫂嫂做饭,我烧火,正好也能说说话。” 杨柳听罢没有再推拒,继续翻炒锅里的菜,她一边翻炒一边道,“昨夜是偷摸熬的鸡汤,现在是白日,可不能再吃荤腥了。丽娘你别嫌弃,国丧期间咱们只能吃素。” 嫂嫂的话终于勾起了程丽心中的疑惑,“当今圣上驾崩了吗?什么时候?” 杨柳一边说话手下也没停,“五日前,官府贴了告示,称圣上驾崩,百姓需着素服戒荤腥百日。” 那就是她被掳的那段日子里皇上去世了。 “不知是哪个皇子继位了?”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杨柳对小姑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表现奇怪不已,“不然还能是谁?” 只看石头在宫中超然的地位,想也知道荣登大位的是太子。 “哥哥如今在何处当差?” “还是多亏了丽娘你当初拿了银子让夫君进了禁军,后来夫君仕途一路顺风顺水,如今已是禁军步军总教头了。” 啊? 这么大的官? 程丽羡慕不已,果然胡均的性子无论在哪儿都能吃的开。 “哥哥已经做了这么大的官,嫂嫂怎么不多买些下人?自己下厨也太操劳了些。” 杨柳不是没买过下人,除了程丽当年买的两个丫头,她后来也聘了几个婆子洗衣做饭。 后来生二郎时,听了婆子的话聘了奶娘,谁知那风韵犹存的奶娘却暗中勾搭夫君,险些没把杨柳呕死。 虽说夫君坐怀不乱,怒斥了那奶娘,夫妻二人却也僵硬了一段时日。 杨柳本是家境贫苦出身的孩子,是不怕吃苦的。如今夫君官职越来越高生的又相貌堂堂,家里丫鬟仆妇成群,难保有人生了歪心思。 她辞退了乳娘,只留下几个年老的婆子洗衣做饭,又小心温柔的挽回了夫君的心。 无论是对夫君,还是几个孩子,她事事亲力亲为,把一大家子照顾的妥妥帖帖,夫妻感情也越来越好。 只是,小姑子的出现,让她明白,她这些年过得太难了,同样的年纪,小姑子还和双十年华的姑娘般鲜嫩可人。 她却面容蜡黄,皱纹暗生,气色一日不如一日。 和小姑子一比,她仿佛生生老了二十岁。 “丽娘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就再聘些下人。”杨柳无意识用手背蹭蹭自己布满风霜的脸。 夫君还是一如既往俊朗魁梧,英姿飒爽。她却再无往日美貌… 程丽烧火的间隙不时与嫂嫂闲聊几句,问了话,等了许久却不见嫂嫂回答。 她疑惑抬头,却见嫂嫂抚着自己的脸正在出神。 程丽没有惊扰她,默默烧火。 晚上,惹人闹闹的孩子们围坐在桌前,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 杨柳招呼程丽吃饭,程丽奇道,“不等哥哥吗?” “你哥这些日子忙的不着家,也就昨日才有功夫回来一趟,我们不必等他,自行吃了歇下便可。” 连哥哥都这样忙,那石头肯定更忙。 他一定是太忙了才对自己有些冷淡,程丽安慰自己。 安安极喜欢哥哥姐姐,和丫丫凑在一起你喂我我喂你,看的程丽忍俊不禁。 “娘,我喜欢舅母和丫丫,要是我们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啦。”晚上,安安小身子拱到程丽怀里语气希冀。 “可以啊,只要安安喜欢,我们就一直住着。”她温柔的亲亲安安的脸。 “唉,”小小男童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可我要是不回家的话,祖父和爹爹还有被看姨姨都会想我的。娘,我想爹爹了。” 和哥哥嫂嫂重逢的巨大喜悦,让程丽暂时遗忘了祖父和顾禀,听到安安的童言童语,她才惊觉还未给祖父和顾禀报平安。 只是石头既然把她安排在了哥哥这里,她若是贸然离开,只怕会打乱石头的计划。 还是再等等。 等哥哥回来后问问他的意见。 怀中男童因为白日玩的太兴奋,已经睡着了。 程丽脑中回想着上次和石头见面的点点滴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如果当时她没看错的话,石头的衣服分明是随手披上的,且他并未和普通禁军一样披麻戴孝。 要么是他对先皇不敬,敢公然不穿孝服,要么是他当时太过匆忙,忘了穿孝服。 他当时鬓发未解,却未穿外袍,难道当时正在与其他人寻欢作乐? 亦或者是当时他正与其他女人在一起? 他当时说过后再对她解释,可见确实是做了亏心事! 程丽越想拳头握的越紧,这个臭石头,要是敢有其他女人,她就狠狠揍他一顿! 第225章 桃花债 胡均这一走,过了八日才归家。 他似乎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一进门倒头就睡。 杨柳看自家夫君满身疲惫,不忍打扰他,小心退了出去。 安安晚上念叨着想念祖父和爹爹,白日里和丫丫玩的不亦乐乎,半分看不出想念亲人的样子。 杨柳是个极会替他人着想的好嫂子,程丽日日追问胡均何时回来?想必是有急事要和夫君商量。 她安抚道,“等夫君醒来,我让他即刻见你。” 程丽在这里住的舒心极了,孩子们都姑姑长姑姑短的唤她,嫂嫂也尽心尽力照顾她,并未对她的过往问东问西。 即使石头和安安长得十分像,嫂嫂也未多提过一句。 “我也没什么事,让哥哥好好休息。” 话虽这么说,程丽却坐立难安盼着胡均早点醒来。 好不容易盼到胡均醒来,她立马开门见山问道,“石头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 对于石头和程丽成了夫妻这件事,胡均一直都难以接受。 当年石头放弃科举,主动投入太子门下做一普通门客,把林夫子气的对他破口大骂,更是放言与他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胡均当时想,他能理解石头的心情。自己的母亲被人掳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如何安心念书。 投入太子门下,也是为了早日掌握权势,好加派人手去搜寻程丽的下落。 谁知,石头这一去倒仿佛与太子一拍即合,太子将他奉为座上宾,事事要与他相商才能做决断。 石头也一跃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关公子。 而他,也不知不觉开始唤石头为关公子。 石头对他再无以前的儒慕和亲热,看见他和看见旁人无异,眼中都是漠视和无情。 好似天地间再也没有人能牵动他的心神,让他俯身屈就。 胡均看着越来越陌生的石头也自发远离了他。 可是与此同时,胡均发现自己的官途越来越顺,所有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同僚都纷纷落马。 而他,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没有银子上下打点的普通禁军就这样扶摇直上,一步步稳稳坐上了步军总教头。 他知道,这是石头在暗中为他保驾护航。 直到那一日,石头主动现身在他面前,“胡均,我需要你办一件事。” 胡均听罢连连点头同意,“关公子请吩咐,无论是何事,我必定会全力以赴。” 结果,石头的命令是让他接应妹子。 妹子回来了,石头应该也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可是,他后来暗中去探望妹子时,却被人拦在门外,“没有关公子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胡均只当是这些刁奴故意为难人,怒不可遏,“里面是我妹子,我是她哥,也是你们公子的亲舅舅,你们胆敢阻拦?” 他们的响动引起了关翊谦的注意,关翊谦轻飘飘越过墙头面无表情道,“她不是你妹妹,我也不是你外甥。日后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胡均不可置信,身子颤了一下,“石头,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的清楚明白,日后你不要再来纠缠她。”少年身子单薄,眼神凌厉又防备。 那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 那眼神中带着审视,高傲和微微提防。 且石头语焉不详,若不是知道里面住的是石头的后娘,胡均会以为里面住的是他的女人。 可是随即,胡均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到了,眼前少年这副做派,不正明明白白表明他把程丽当做自己的女人吗? “那是你娘,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胡均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我一直叫她程丽。”关翊谦负手背过身,“你走,日后不要再来。” 胡均还待上前追问,就被关翊谦身后的高手齐齐逼退。 胡均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他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地步! 那可是他的继母啊,两人差了十几岁,如何做…! 妹子身世凋零,命运多舛,好不容易从那恶贼手中逃脱,却,却被一手带大的孩子惦记! 让她怎么面对? 这么多年,他都难以接受石头会对程丽产生那种心思,没想到看妹子今日的做派,反倒与石头是两情相悦。 胡均并没有直接回答程丽的话,而是迟疑着道,“安安…,是你心甘情愿生下的吗?” 程丽不料胡均会问出这种问题,愣了一下,重重点头,“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 胡均对他们两人的情绪更复杂了。 他是重情之人,程丽多年前对他的付出他一直记在心里,石头对他的帮扶他也一直感激在心。 他一直把石头和妹子当成自己的亲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原本是母子的两人会变为,情,人。 “那我能离开这里吗?我还没和家人报平安呢。”程丽说罢叹了口气。 “你暂时不要妄动,”胡均劝道,“先皇殡天,皇室中人皆需在府中斋戒,内阁大臣和五品以上重臣要留宿皇宫斋戒。关公子日日陪在新皇身边寸步不离,若你再出事端,只怕他顾不到你。” “哦,原来如此。那哥哥你能不能派人去周家村给我祖父报个信儿,我怕他老人家担心我。” “自然可以。”胡均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程丽便把自己被掳的遭遇和胡均讲了一遍。 胡均听后追问道,“你说抓你那人长相美艳,眼下一颗红痣?” 程丽点头,“哥哥你认得她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说的应该是先皇在位时,宠冠六宫的楚妃娘娘楚媚。听闻她进宫时年仅十三岁,却因倾城容颜极得圣心。宫中本有一个楚妃娘娘,先皇为了彰显对她的喜爱,将养育了五皇子的楚妃娘娘降为婕妤,从此楚妃娘娘便是楚媚。” “先皇的妃子?”程丽大为不解,“她一个后妃,如何有那么大权势,私自将外人带进皇宫?而且,先皇已然驾崩,她怎么还敢继续在宫里耀武扬威?”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楚妃娘娘不但是先皇的妃子,也是新皇的宠妃。” 啊? 杨玉环啊? 胡均也不明所以,“她一个后妃,为何要对你不利?”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石头惹得桃花债!!! 程丽气的磨牙。 第226章 求求你喜欢我吧 胡均匆匆吃过饭就又上职去了。 程丽在家里急得抓心挠肝的难受,这个臭石头,该不会真的勾搭了别的女人? 以往那些腻死人的情话像不要钱一样说的她耳根发热,结果等她真的喜欢他还给他生了孩子后,他就对她这么冷淡!! 难道跟谷雨林那厮一样是个贱骨头!只喜欢不爱自己的女人! 程丽知道自己有些冤枉石头,如今什么证据也没有,石头那边又忙的分身乏术,一时冷落她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在宫中时,石头不是也第一时间出现救她于水火了吗? 她帮不上石头半分忙,不应该在这紧要关头再给石头拖后腿,唾弃了自己一顿,程丽打起精神陪嫂嫂洗衣。 杨柳看她心不在焉,拿着衣服只愣愣坐着半天没有动作,接过她手里的湿衣服道,“早说了不必你动手,你偏要洗,瞧瞧这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什么烦心事和嫂嫂说说?” 想当年杨柳嫁进来的时候,她和石头还是母子关系,如今却…她怎么好意思和杨柳说自己心里的烦忧之事。 杨柳见她不开口,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丽娘你也别洗了,嫂子明儿就去买婢女。这几年动荡不安,好些大官被抄家,说不定还能买到个识文断字的丫头婆子呢。届时,大丫二丫也可跟着认几个字。” 这话倒让程丽来了兴致,她被保护的太好,春闺不识愁滋味,根本不晓得外面的境况。见嫂嫂主动提起此事,好奇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大官被抄家?”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朝廷的事,只是听说后宫中有个祸国妖妃,把先皇迷的日日不早朝。还曾跟着先皇上朝听政,此举引得满朝沸腾,后来菜市场那就多了许多被砍头的大官,街上日日都是被官兵押着流放贱卖的官眷。” 程丽回想起那日所见的楚媚,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倨傲任性的小女孩,怎么也无法把她和祸乱朝纲的妖妃联系起来。 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进宫去取悦一个足以当自己祖父的男人,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越来越圣母了!程丽及时制止自己泛滥的同情心,那个楚媚还曾下令要杀她和安安,自己应该想想该如何报仇才对! 脑中思索了一下所有报仇的方法,还是只有向石头告状这一条路。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如今总是把石头当爹看,一出事就想依靠他。 可恶。 程丽“腾”的站起来,“嫂嫂我回房了。” 杨柳看着本来呆愣愣而后又突然气鼓鼓的小姑子,忙道,“你快回去歇着。” 安安和丫丫正凑在一起头挨着头拿棍子戳地上的蚯蚓玩。 可怜的蚯蚓被戳的死去活来,程丽看的直犯恶心,“安安,你怎么能带着妹妹玩虫子,太恶心了。回头吓得妹妹做噩梦怎么办?” 二丫傻乎乎的还尝试用手去戳扭来扭去的蚯蚓,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 安安也不服气,“反正蚯蚓又不会死,玩一会怎么了?” “哥哥,”二丫奶声奶气道,“它为什么不会死啊?”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娘以前跟我讲过的。” “姑姑…”二丫跟安安学着去抱程丽大腿,“姑姑…姑姑……蚯蚓为什么不会死?” 二丫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却不是最受宠的。家里最受宠的是大哥,杨柳每日都对大郎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二郎大丫二丫都要排在大郎后面。 偌大的家里只有零星几个仆人,杨柳每日还要亲自操持家务,便没许多时间陪伴孩子。 二丫往常都是自己蹲在墙角玩。 所以,对于程丽和安安的到来,家里最开心的当属二丫了。二丫和安安年龄相当,两个小不点每日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大丫已经六岁了,被杨柳拘在房里学针线,日日不得外出。 大郎和二郎每日早早就去上学堂,就数二丫是个无所事事,没人搭理的。 程丽自己没能生个女儿,对于二丫是极喜爱的。看到二丫撒娇的可爱模样,一把抱起她,和她讲起了动物世界。 两个小胖墩听的如痴如醉,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敬佩不已的看着程丽。 有两个孩子陪着打发时间,程丽总算没时间东想西想了。 刚用过午饭,就有人敲响了院门。 柏雪一溜烟去开门。 而后高声喊道,“小姐,你的夫婿来了!” “爹爹!!!”安安欢呼一声,立刻一溜烟跑到前院,“爹!” 程丽也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果然是顾禀。 多日未见,他显然过得不好,鬓发乱糟糟的,脸色很是憔悴,胡子拉碴,衣服上也脏兮兮的。 安安人小腿短,正卖力张开双臂试图引起自家爹爹的注意,“爹爹,抱抱!” 可是,顾禀一双眼睛只看得到程丽。 茶饭不思昼夜难眠的担忧了数日,如今心上人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站着,顾禀情难自禁,长腿一迈,双手紧紧将心仪的女子抱进怀中。 “幸好你没事。” 他似乎想把程丽揉进骨血,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她能听到顾禀胸膛急促跳动的心跳声,咚咚咚,此刻那心脏仿佛正在为了自己跳跃。 程丽呼吸都有些急促,可是她不忍推开身边的男人,只任他紧紧抱着。 安安委屈的撅着小嘴,爹爹怎么不理他啊? “如果你死了,我真不敢想以后我该怎么办………”顾禀语气有着难言的悲伤,“我爱你,程丽,我爱你,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他双手捧住程丽的脸,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什么,程丽还未问出口,就被顾禀俯身吻住红唇。 粗犷的男人味让她一时陷入了迷茫,她没有办法思考其他,只能被迫踮起脚尖承受他的入侵。 院中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人。 安安和二丫都被柏雪带走了。 “求求你也喜欢我,好吗?”顾禀喘着粗气,与她鼻尖对着鼻尖。 第227章 单身狗 “你先放开我,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石头。”在顾禀猛烈的进攻下,她艰难的躲避他的攻势,一股脑说出了那句话。 “我知道他比我先认识你,他在你心里无可替代。”顾禀梳理着她的发丝,揉捏着那薄薄的透明耳垂,而后着迷的将它含在口中,“我不想和他争个高下,我只求你心里有我。” 他单手揽住程丽腰身,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进了房间。 房门被他顺手关上,程丽被他抵在门框上,顾禀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你心里有没有我?” 她颈间皮肤滚烫异常,程丽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想推开男人,可是那双柔夷像猫抓一般没有半分力气,“我…我…” 那些狠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她不想说那些冰冷伤人的话伤了顾禀的心。 “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顾禀吻了吻她唇,“一点点有没有?” 怀中女子眼含春水,双颊生晕,像一只正在等待被疼爱的小猫咪,“我知道,是有的对不对?” 程丽微微侧头,拒绝回答。 夏日衣衫薄,两人你贴着我,我贴着你,都已出了一层薄汗。 顾禀托着她下巴重重吻了上去,不同于刚刚的轻柔抚弄,小心舔舐,这次他毫不留情的吮吸她的甜美。 程丽也不知怎么了,非但不反感,甚至还微微抬头,好方便他亲吻。 年轻气盛的男人立刻。。。 女子衣裙内已光溜溜什么都没有。 (唉,什么都不能写。一写就审核不通过。) 顾禀与她十指相扣,肌肤相贴。 不多时,她已是香汗淋漓,媚眼如丝,浑身酸软无力。 火辣辣的疼。 可是除了疼,还有直冲天灵盖的让她险些窒息的致命快感。 与顾禀的情事实在让她有些吃力。 他没有什么经验,不管不顾,只知蛮干。 青天白日,她竟失了理智和他在屋内。。 她知道她喜欢的是石头,为什么还无法拒绝顾禀,难道她同时喜欢了两个男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石头。 她三心两意,不能忠贞一人,又哪儿有脸面去要求石头呢? 如潮水蔓延开来的感觉让她再也无法分神去思考更多,只能无力。。。。 “我受不住了…” 男人嘴上应承着好。 却。。。 她出于求生本能,不自觉挪动了下身体。 顾禀紧随而至,让她无路可逃。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做夫妻之事。 她白皙雪白的身子在大红色毯子的映照下,更是炫目让人着迷,颤颤巍巍的身子如。。。。。 毯子已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斑斑驳驳的痕迹到处都是。 直到夕阳西下,顾禀终于满足,将她压在身下细细亲吻她眉心。 “我知道他比我更重要,没关系,我只要一点点就满足了,你不必为此烦扰。” 想起让她心生嫉妒的楚媚,程丽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那个年轻美艳又骄傲的女子,一定比现在年近三十还死气沉沉的自己更招人喜欢。 她挥散掉脑海中的楚媚,双手攀上顾禀脖子,“如果他不要我,以后我们就好好生活。” 这真是意外之喜,顾禀大喜过望,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你终于肯接纳我了吗?” 两人现在还。。。 什么接纳不接纳。 程丽红着脸点头。 一家三口总算是团聚了,安安高兴的腻在顾禀身上不下来。 顾禀知道她的身份需对外人保密,所以是独自过来的。 “我已经对祖父说了你安然无恙,只是现在不便露面,过一段日子才能回去。祖父他老人家什么也没说,只点头说知道了。” 她身上处处是漏洞,状况频出,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外宿,祖父却仍然选择自欺欺人,程丽心里不是滋味。 “别想那么多,安安已经上了周家的族谱,你和安安就一辈子都是周家的人。” “嗯。”两人关系有了质的飞跃,相处起来自然且随意许多。 安安虽然不懂爹娘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爹娘总算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说话,小小的人儿也拍手叫好。 “爹,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安安费劲巴拉要爬上顾禀的腿,“我都保护不了娘,”他很是失落。 “而且爹你送给我的匕首也弄丢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儿,爹回头再给你一把。”顾禀揉揉安安的脑袋,“男子汉就是得保护女人,以后你好好练武,长大就能保护娘亲和丫丫了。” 安安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练武,长大像爹这么厉害!” 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程丽弯唇浅笑。 一家三口和谐幸福,心心相印。 程丽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那日后,她仍旧和顾禀分房睡。 她要等见了石头,和石头说清楚后再和顾禀在一起。 难道她是渣女吗? 为何这个也割舍不掉,那个也割舍不掉? 先皇下葬那日,整个偃月城的人都跑去跪送先皇,程丽自然没去,她给自己找了件打发时间的事情。 这事还是顾禀给她打开了新思路。 事情的起因就是安安磕磕绊绊的给丫丫讲故事。可是好端端一个故事,安安却讲的七零八落,驴头不对马嘴。 顾禀随口道,“这时代也没有绘本,安安和丫丫的年纪,按说是应该上幼儿园了。你说幼儿园除了读绘本,还教些别的什么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语惊醒梦中人。 程丽福至心灵,“我可以自己制作一些绘本让安安和丫丫看啊。” “那敢情好,充满母爱的绘本,一定非同凡响,只是,你会做吗?”顾禀意有所指,一副明显不相信她这个米虫会做绘本的样子。 程丽气的蹦起来去打他,“少看不起我!你等着,一定惊掉你的下巴。” 顾禀哈哈大笑,“以你的动手能力,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程丽又羞又气,这个臭顾禀,真的喜欢她吗?对着心上人就是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难怪上辈子是个单身狗。 第228章 人老珠黄 为了不被顾禀看扁,程丽没日没夜绞尽脑汁的在想绘本内容。 忙活了五六日,终于做出来一本似模似样看起来很像样的。 她不缺钱,用的是纸质良好的宣纸,既不透墨纸张也板正,装订起来和后世的图画本很是相像。 程丽本以为会招致顾禀的嘲笑,谁知他满脸真诚的称赞她心灵手巧,还带着安安一起吹起她的彩虹屁。 不懂事的丫丫也跟着一起竖大拇指。 程丽被他们吹捧的面红耳赤,打开绘本向他们介绍,“前面几页是帮助小朋友认识自己的身体,这几页画了一些常见的动物,其余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的器具。” “娘,我认识,我认识!”安安积极举手,“这是秋千,这是瓷罐。” 丫丫也凑过来看,“姑姑,这是我的手和脚。” 两个小朋友把脸埋进书里,争先恐后找着自己认识的物品。 “其实我还做了一本故事书,”程丽不好意思道,“只是安安他们还小,还不会看。” “我看看,”顾禀颇有兴致。 程丽把故事书递给他,顾禀认真翻看了下,里面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小故事,甚至还带了插画。 “这个可太有意义了,要好好留着。”顾禀捧场的赞扬道。 程丽揉揉肩膀,这几日可把她累的够呛,不过她甘之如饴。 比起做衣服绣花她更喜欢做绘本写故事书。 顾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替她捏肩,“是这里痛吗?” “嘶!”男人手劲大,虽然是轻轻一捏,也把程丽捏的倒抽一口冷气。 顾禀也喜欢她这副娇娇劲儿,顿时笑的肩膀抖动,“我怎么瞧着你比安安还娇气?” 程丽恼羞成怒,“真的很疼啊!”说着要去报复顾禀。 顾禀人高腿长又有武艺在身,走转腾挪间把程丽溜了五分钟。 程丽当然知道顾禀在故意逗弄自己,只可恨她不会武功,连顾禀的衣袖都摸不到。 就在她奋起反击,又追着顾禀去揍时,顾禀扶住她险些栽倒的身体,看向房顶,“关公子来了。” 本来打打闹闹的两个人瞬间冷静下来,程丽仰头看向屋顶,果然看见屋顶上有一个身量瘦削单薄的少年正无言的看着他们。 是石头。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程丽没来由一股心虚,活像个被当场抓奸的奸夫。 她自发远离了顾禀。 顾禀神色如常,一手拎一个,把安安和丫丫拎走了。 关翊谦却没有下来的意思,两人遥遥相望,中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 “石头,”她唤道,“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关翊谦果真听话,立刻飞身跃下,稳稳落在她面前。 少年一脸倦容,身子仿佛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些许,他穿着紫色常服,整个人不苟言笑威压十足。 他静静看着程丽,眸中尽是淡然和平静,并无其他情绪。 程丽心中有愧,拉他坐下,关切道,“怎么累成这样?宫里的事忙好了吗?” 关翊谦答非所问,“我很累,陪我睡会。” 她自然应允。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石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程丽用手指描绘着他的脸,安安和他真的很像,无论是样貌还是执着的性子。 只是安安在一个充满爱的世界长大,远没有石头这样惹人心疼。 本想着今日和石头摊牌,只是,看着他毫不设防的睡颜和依恋的姿势,她又不忍心了。 她不敢面对石头失望的眼神,只是想想就让她难以承受。 石头说是睡觉就真的是来睡觉的,就算是睡梦中,他的神情也没有松懈,眉头轻轻皱着,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程丽陪在他身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十几年的情分,她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 从十六岁到二十九岁,她的命运早已紧紧和石头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也分不开。 关翊谦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满眼都是爱意的程丽。 两人已许久不曾如此温情脉脉的单独相处。 关翊谦亲了亲她的手,“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开心吗?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念胡均和杨柳。” “能再见到哥哥嫂嫂我当然很开心,没想到嫂嫂竟生了四个孩子,真是吓我一跳。几个孩子对我都很敬重……”她细细诉说着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话语间满是信任和亲热。 关翊谦认真听着,并没有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有丝毫不耐烦。 程丽一口气说了许久,才抬眼偷偷打量床上的少年。 他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程丽每次见他,都需要极力安抚自己,别怕,这是石头。 也许这时代的人就是这样子的,做大事的人本就是会让人觉得陌生不可接近。 如她一般十来年毫无长进的只怕才是异类。 想起心中对他和楚媚的猜测,程丽试探着问,“你知不知道,抓我和安安的人是谁?” “此事你无需过问,我会让那人为此付出代价。”关翊谦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添了丝柔情似水,放轻声音抚上她的脸。 程丽却从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之感,她拂掉少年的手,气愤的胸口不住起伏,“那女人还想杀了我和安安,把我们丢进井里。如此你还无动于衷吗?” 关翊谦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无奈苦笑一下,似是为程丽的怒气不解,“我何时无动于衷了?只是此时不宜动她,你和安安受的苦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不信!”程丽前阵子日日为他和楚媚的关系儿烦忧,今次见石头不肯为她报仇,更是怒火中烧,“你是不是跟她有染?要不然那女人平白无故的为何对我下手?你现在还不肯为我出气,是不是对她有情?”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关翊谦不得不再次解释,“我何曾与她有染?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要不是喜欢你,怎么会看我不顺眼要杀我!”程丽越想越委屈,“我和安安一路被人关在暗无天日箱子里,箱子里都是虾蟹,它们还总是钳我,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看你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以后你别来找我,你去找那个什么楚媚,她比我年轻漂亮,比我厉害,你赶紧走,日后我们一刀两断!” 第229章 你只属于我 明明她是在撒娇吃醋,只需石头哄一哄便好,但她扭过身子生闷气,却不见有人来哄。 程丽偷偷侧头去瞧石头,只见少年敛眉沉思,似乎正在做什么决断。 她本就是耍个小性子,想让石头解释清楚他和楚媚的关系,见石头不为所动,结果真的自己把自己弄生气了。 “难道你真的嫌弃我了?”程丽不满的拧他胳膊,她不满道,“我觉得我也没变老啊,说到底还是你变心了!” 关翊谦轻轻笑了几声,制止了她作怪的小手,“我与楚媚并无私情,只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助我良多…” 程丽听了酸涩难忍,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不喜欢她难保她不喜欢你,既然你和她有两世的缘分,那你还不赶紧和她再继前缘!何必再来找我。” 关翊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男女之事百口莫辩,“我何时说过与她有缘分了?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不知吗?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安心?” “可你那日在宫中时分明对我那么冷淡,在宫门口时我还没走,你已经骑马消失在我面前了。”程丽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立刻打蛇随棍上将心中委屈尽数倾诉。 “你可知我当时正在做什么?” “哼,说不定正在和哪个女人你侬我侬,被我坏了好事,所以才冷着一张脸急着送我走。”她故意道。 关翊谦再次破功,喉咙发出阵阵低笑。 程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肘子。 关翊谦没有防备,被她击中腹部,立刻神色痛苦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下换程丽大惊失色,她的一双玉手立刻探进少年的衣内查看情况。 入手是肌理分明的腹肌,她却没有时间感叹年轻肉体的手感极佳,焦急道,“怎么了?怎么了?到底哪里疼?” “这里疼,帮我揉揉。”关翊谦按住她的手一步步往下。 好嘛,一个个都是色魔上身。 程丽抽出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从哪里学的这些招数?” 两人说了会话,关翊谦也卸下了人前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冷血无情的面具,脸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我没骗你,是真的有点痛。” “当真吗?”程丽手脚麻利的脱了他上衣按着他躺下,“你躺着,我看看是不是哪里淤青了。” 关翊谦乖乖躺下,一副极配合的模样。 石头是少年身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的肌肉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夸张,也有足够的线条让人赏心悦目。 程丽仔仔细细摸索了一遍他的肚子,结果什么发现也没有,她仍然不放心。 将小手按在少年小腹上,“我帮你按按,哪里痛就和我说。” 可是无论她按哪里,少年都是一副痛楚难言的样子。 “哎呀,”程丽懊恼不已,“都怪我下手太重了,还是唤大夫来。”她越想越不放心,准备翻身下床去寻大夫。 谁知,却被。。 程丽难得有些羞赧,捂住脸害羞不已,“你干嘛?” “我累了,”关翊谦把她拽倒在身上,语气暧昧又慵懒,“今日你来。” 程丽心疼的摸上他的脸,石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眉宇间的确满是疲态。 她体谅他小小年纪背负了太多,果真顺了他的意。。。 以下是番茄审核不通过内容。 也许是年纪到了,也许是和心爱之人共赴云雨本就是人生乐事,她开始越来越享受这种快乐。 “嫁给我,程丽。”少年忘情的吻着意乱情迷的女人。 “可是…我已经嫁人了。”她思绪有些混乱。 “再嫁一次,嫁给我。”少年越发。。。 让女子难以。。。 “别走…”她抱住准备。。。。 离去的少年,“再陪我一会儿。” “我不走,”关翊谦如她所愿拥她入怀,帐子里是毫无保留的两个人。 “答应我,”他点了点女子的鼻子。 程丽还未从情欲中清醒,她主动吻了吻少年,“抱抱我。” 真是个贪欢的小馋猫。 关翊谦依言将她抱进怀里,两人赤裸相对坦诚相见,温情脉脉。 刚刚的质问,早被程丽丢到了脑后。 “安安怎么办?”她摩挲着少年的肌肉爱不释手,“安安的名字已经写进了周家族谱。” “不妨事,”关翊谦看她对自己的身体很着迷留恋不已,也觉甚是奇怪,“你这是转了性儿了?” 程丽害羞的捂住他嘴,难道她也变色魔了? 为什么对石头的身体这么恋恋不舍? 可是和石头抱在一起真的很舒服,舒服的她不想放手。 年轻的身体容易冲动,可是关翊谦不愿打破两人间的温情时光,默默等待那股冲动缓过去。 “安安还小,我怕他接受不了。”程丽觉得现在的局面实在是一团乱麻。 想到从此自己和安安回到石头身边,只留顾禀一人,竟于心不忍,心生犹豫。 她语气中的迟疑和犹豫不定自然瞒不过关翊谦。 “安安是我们的孩子,你和安安早晚要回到我身边,你在犹豫什么?”他揽住她圆润的肩头,“你在留恋谁?” “我,我…”程丽难以启齿,说不出口。 关翊谦没有紧追不舍的逼问她,吻了吻她侧脸,“你先回周家村,我会让顾禀与你和离,下个月我们就可以大婚。” 怀中女子睫毛轻颤,暴露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关翊谦翻身与她对视,眸中从未有过的执着与坚定,还略带了一丝审视与失落,“从前过往我皆可不在意,可是从今日起,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程丽,你记住了吗?” 程丽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慌气短,她不敢回视上方的少年,呼吸起伏数次,僵硬的点了点头。 关翊谦。。。 “你答应了的,从此,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程丽,我相信你,你别让我失望。” 少年。。。。凶狠的。。。 第230章 两情相悦 “这是避子药,不伤身子的。”欢好过后,关翊谦拿着药丸递到她嘴边。 程丽用手将药推远了些,“不用了,不服也可。” 关翊谦微微怔忡,“这是怎么了?” 她像个热恋中的少女抱住少年腰身撒娇道,“安安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若是有孕了,我生下便是,届时也可和安安作伴玩耍。” 只有一个女人爱这个男人时,才会心甘情愿无视风险为他生孩子。 程丽此时已经确认,她爱眼前的少年,即使在经历一次生产之痛,她也愿意再为他生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 孰料关翊谦听完此话非但不触动,反而面容冷肃,目光幽暗晦涩难明。他脸上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让程丽暗自打了个哆嗦,“哦,安安说想要个弟弟妹妹?” 她见石头不喜反怒,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自作聪明找补道,“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生孩子,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女子委屈巴巴望着自己,应是被自己吓到了。关翊谦脸上冰雪瞬间融化,眉宇间换上一副温情款款的神情,吻吻她发顶,“我们有安安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可是安安已经认顾禀为父,日后若是不认你怎么办? 程丽的担忧无法说出口,只好再次尝试开口劝道,“你看哥哥嫂嫂有四个孩子呢,我们却只有一个,安安多孤单啊。俗话说多子多福,兄弟姐妹多了,将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互帮互助,比孤家寡人可强多了。” “我们百年之后,孩子们之间也可有个照应。” 她去揉少年故作矜持的脸,“你越长大越不可爱了。不说哥哥,那日我和陆敏之聊起时,他也有了二子一女呢。” 情侣间最忌讳有误会不当面解开,程丽适时解释了那日唤错名字的事,“我看那人与陆敏之有五分相似,还当是陆敏之的家人。所以以为会是三公子先来见我,绝对没有对他念念不忘藕断丝连的意思。” 关翊谦自然明白。 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无论是陆敏之还是谷雨林,他都不曾视为威胁。 可是,那个顾禀,实在让他如鲠在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不必解释,我都懂。”他把玩着她的发丝,整个人舒缓放松。 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让他欣喜着迷眷恋。 “那你是不喜欢孩子吗?是不是我那日生产吓到你了?” 程丽鼓着双颊皱了皱鼻子,对那日的事情很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让你进产房了,那血淋淋的场面肯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哎呀,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早就忘记当时的痛楚了。”程丽知道石头是心疼自己才不舍得自己再次忍受生产之痛,只觉心里甜蜜蜜的,再三保证道,“真的,我都不记得当时多痛了。” “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她抱着关翊谦的手臂撒娇。 “嗯,好,日后再说。”眉目如画的少年好脾气的哄着将避子丸递到她口边,“先吃了。” 程丽不情不愿服下,继续碎碎念,“真的不痛,你别害怕,反正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关翊谦任她碎碎念,也不开口反驳,只心里暗暗着急,回头要再找陈泽生拿几副药。 血淋淋的死人场面自然吓不到关翊谦,可若是血淋淋的她躺在血泊里,足以让关翊谦痛彻心扉,成为他一生难以忘怀的噩梦。 重生初始,他心心念念着要娶她为妻,再生下几个属于两人的嫡子嫡女。 可当她真的赤条条躺在床上,身下全是血时,关翊谦才终于胆怯了,心寒了,退缩了,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 这辈子有她已是上天眷顾怜悯,他不该奢求太多。 若产妇生产时血崩大出血,即使是我,也无力回天。当时从陈泽生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关翊谦浑身冰冷,久久不能回神。 他错了,他错了,他险些害死她。 她险些因自己的贪婪而丧命。 从那日起,关翊谦就发誓不会让她再生孩子,不会让她再毫无生机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痛苦的哭嚎。 任何人都不能让她置于险地,她自己也不行。 程丽甜甜蜜蜜的和他在说些什么,关翊谦思绪早已飞远。 楚媚的确倾心于他,为了他,自愿入宫成为他的棋子。 上辈子,永治帝驾崩后,是楚媚所生的十二皇子登基为帝。 十二皇子从小目睹母亲与关翊谦的亲密接触,自小对他这个所谓奸夫恨之入骨。 关翊谦虽然知晓此事,但并未放在心上。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他都需要楚媚与十二皇子。楚媚数次对他表明心迹想与他长相厮守,都被他断然拒绝。 大概是十二皇子误会了什么,每每见了他总是不假辞色。 上辈子,关翊谦孤立无援,是靠着楚媚上位的,两人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他无法一脚蹬了楚媚,楚媚也离不了他的扶持。 两人就这样靠着利益捆绑纠纠缠缠了几十年。 可是,这一世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现在,无论是文官清流还是武官军队,亦或是后宫,他都有自己的势力。 尤其新皇对他十分信任,朝中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先问过他的意见。 在这种状况下,楚媚此时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就算没有她,还有千千万万的美人可为他所用,尤其先皇已死,楚媚作为加剧永治帝与太子之间的催化剂更加可有可无。 这个人女人自负美貌,认为所有男人都应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对于不肯受她诱惑的关翊谦自是不肯轻易放过。 关翊谦对此不胜其扰,从不肯给她好脸色。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居然敢对程丽下手! 少年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吻上那喋喋不休的红唇。程丽闭紧双眼,沉溺在他的温柔中,自然错过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实在不能怪他不念上辈子的情分。 关翊谦抚摸着程丽光滑的脊背,心中下了杀心。 楚媚,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不要怪我。 激情过后,是良久的温存时光。 程丽像个勾魂摄魄的美人蛇紧紧缠绕着日思夜想的少年。 这个郎心似铁的男人,说不来看她就真的不来。明明她那么想他了,他也从不现身,真真是可恨! 越想越气的女子突然发狠,咬住了少年下巴。 “怎么变小狗了?”他眸中盛满了笑意。 第231章 顾禀离开 两人耳鬓厮磨你侬我侬的温存了许久,关翊谦才依依惜别离去。 待屋里只剩程丽一人,她那昏了头的脑袋才想起自己答应了石头什么。 如果她和安安都回到石头身边,那顾禀这么多年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面对现在的石头,她真的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许她是个坏女人。 程丽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石,压的她沉甸甸的呼吸困难。 她出神的望着帐顶,开始审视从穿越至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年少时,她拼命想要逃脱权势的牢笼一心向往自由,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长,她开始向往权势带给她的安全感。 这些年,她的心一点点向石头倾斜,其中也不免掺杂了许多对石头的崇拜和倾慕。 弱者生来仰慕强者。 她这个俗人也不能幸免。 她对石头的感情太复杂太难以名状,并不是纯粹的爱情和心动。 至于顾禀,两人之间便没有那么复杂了。 她知道顾禀喜欢她,可是她却一直不能确定自己的心,她不知道她对顾禀的心软和心动是源于两人对彼此的怜惜和欣赏,还是仅仅出于人在异世,对同类的天然好感。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她是个随遇而安不太擅长计划的人,更不适合做个决策者,她被命运推着一步步往前,没有回头的余地。 既然给不了顾禀想要的,她就不能再不清不楚的耽误他,程丽望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出神。 这真是一双保养得宜,骨肉均匀,完美无缺的一双手。 这样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风空有美貌的自己,除了依靠一个强大的男人,还能做什么? 程丽随意将三千发丝挽了个发髻,套了件薄而不透的纱裙,行走间弱柳扶风自有一派风流。 她的唇本就不点而朱,不同于以往的清水出芙蓉,今日她斜斜插了个水头极好的碧绿簪子。 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赛雪的肌肤。嫩绿色抹胸挡不住胸前风光,那浑圆双乳有些若隐若现。 眉毛也精心描绘勾勒出柳叶弯眉,恰到好处的眼线带着难言的魅惑之意。 这种刻意散发着风情的勾人模样是顾禀从未见过的。 程丽吩咐柏雪将孩子们带下去,与顾禀围桌而坐。 “我这具身体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唇角浅浅一笑,“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不过二十四?” “怎么了?”顾禀不知她为何会提起年龄之事。 程丽抚了抚鬓发,低头温柔浅笑,“我耽误了你好几年,真是对不住。今日我们就做个了断。” 数日前,两人还肌肤相亲做了那等亲密的事,顾禀以为自己在她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 孰料,今日便等来她说了断的这一日。 “是我无权无势,护不住你,”顾禀握紧拳头,“你的选择没有错,你不必为此自责。” 程丽心道她真的是个庸俗又贪心的女人,即使是分手,她也想留下最美的一面给顾禀。 “谢谢这些年你对我和安安的照顾,”程丽不想提起银钱之事让顾禀难堪,沉默半晌道,“我要与你和离。” 和离之事,与其由石头的人逼迫顾禀,还不如她亲自开口。 顾禀和从前的她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她不愿顾禀的自尊被人碾在脚下灰头土脸毫无体面的落魄离开。 就让她来做这个坏人。 顾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 程丽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修长脖颈雪白优美,“回头我会让被看把和离书给你送去,祖父那里你不必忧心,我会亲自去解释。” “你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可见我们之间是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是吗?” 顾禀想最后再看看她,将她的面容深深可在心里。 可是,对面女子始终没有抬头,让顾禀无法窥见她的神情。 “抱歉,是我对不住你。”程丽将头埋得低低的,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她心头阵阵作痛,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悲伤心碎笼罩着。 外面的蝉鸣声吵的人片刻不得安生,夏日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 屋里闷热的没有一丝微风。 若放松心神细细去听,能听到极力克制的几不可闻的哽咽声。 “是我让你为难了,”顾禀想像从前一样,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可是,在他伸出手的瞬间,那只手却僵在半空中。 而后,无力的垂下。 “你不用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别哭了,我现在就走…”他的声音透着无奈妥协和落寞。 女子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低垂头颅的姿势,露出的修长脖颈,纤细美丽,令人叹为观止。 顾禀说走就走,霍然起身大步踏出了房门,没有片刻拖泥带水。 直到听到院门关闭的声音,程丽才趴在桌上失声哭泣。 她的确信任石头,也确信石头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最割舍不下的人。 可是,狠下心真的与顾禀说了再见后,她此刻居然有些后怕,日后有一天,她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后悔今日的选择? 她与顾禀志趣相投思想一致,顾禀又对她诸多包容,这么多年的相处,足以证明顾禀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可是石头才十八岁。 会不会十年后,也许不用十年,五年后,也许她就会变成一个黄脸婆,由石头心头的朱砂痣变为蚊子血。 她从来都觉得美貌给自己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可是,随着石头的一日日成长和她的一日日老去,她开始祈求老天保持她的美貌。 程丽坐在镜子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整张脸光洁饱满,皮肤吹弹可破。 美目盼兮,琼鼻朱唇,依然是如花美眷,让人见之忘俗。 她轻轻按了按胸前丰盈,弹性十足,手感极佳,形状优美傲然挺立,一手不能掌控。 这副皮相足够吸引人,可是,她的心已经不年轻了。 她与石头的归宿会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还是月残花缺鸾凤分飞相看两相厌? 第232章 安安发怒 哥哥嫂嫂这里是不能再住了,石头既已说过一个月后成亲,她还要赶回周府准备大婚事宜。 她和安安是被一队甲胄齐全威风凛凛的禁军送回周家村的。 安安追着她问个不停,“娘,爹爹去哪儿了?” “我怎么没看到爹爹?” “我走的时候,丫丫一直哭呢,我能不能再来找她玩?” “娘,护送我们的是什么人啊?” 可惜,无论他问什么,娘亲都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不言不语。 安安在轿子里扭来扭去,小家伙显得很是烦躁。 本以为会一直得不到娘亲的回应,谁知,娘亲出神了许久,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似水道,“安安,有件事娘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安安眨着大眼睛。 “还记得上次离开家去坐船那次吗?你夜间睡醒看到了个哥哥,还记得吗?” 安安歪头想了想,“记得。” 程丽抿唇笑了笑,“傻安安,那不是哥哥,是你的亲生父亲,日后你可要记牢了,不能再唤错了。” 安安理解不了娘亲说的话,反驳道,“我有爹爹,为什么又来一个爹爹?” “顾禀不是你爹,以后你要叫他顾伯伯,你爹叫关翊谦,就是那日晚上你见过的男人。明白了吗?” 安安听罢小脸倔强的崩的死紧,大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是不是爹爹不要我们了?赘婿是不是不好?” 小男童哭的脸色泛红,“娘,你别让我爹当赘婿了,村里的人都笑话他,爹一定是因为被人笑话才不要我们的。” “我要去找我爹,”安安一抹眼泪,晃着程丽的手,“娘,爹爹去哪儿了?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看到安安一边流泪一边执着的追问顾禀去向,程丽只觉心如刀割,“安安乖,以后等你长大了,娘会带你去找顾伯伯的。你别哭了,再哭娘的心都碎了。” 娘俩抱头痛哭,均泣不成声。 看着孙女儿和重孙被一群整装肃立的禁军送回来,周乾双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祖父!”程丽小跑着赶紧去扶起周乾。 “婵儿,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女主动去哄仍气鼓鼓的安安,程丽扫了眼周围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村民,柔声道,“祖父,我们回去再说。” 面对白发苍苍的年迈祖父,程丽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已至此,她即使想瞒也瞒不住了。 “祖父,我很快就要大婚了,您老人家之前不是一直担心那人会负我吗?如今,他终于可以娶我了。”程丽挤出个不成样子的笑。 周乾痛心疾首,“你这傻孩子!你和女婿郎才女貌和和美美的多好,作甚想不开要另攀高枝!你如今尚有三分颜色,那人才愿娶你,若你日后年老色衰,祖父又护不住你,届时你该如何自处?” “况你另嫁之身,如何在那深宅大院站稳脚跟,安安身份尴尬,将来如何自处?婵儿,此事你不可糊涂啊!” 程丽知道祖父一心为自己考虑,只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相信他不会负我,而且安安是他亲子,他定然会善待安安。” “你说什么!”周乾大惊失色,“安安不是孙女婿的血脉????” 程丽难堪的点头。 周乾气的手直哆嗦,“你这………”他似乎准备说些什么言辞激烈的话,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疼惜多年的孙女儿,直摇头叹息不止,“你这傻孩子,祖父只怕,一步错步步错,将来你悔不当初啊!” “婵儿你莫慌,你老实告诉祖父,你是不是被人胁迫才做出这等糊涂事!祖父虽只是一介商贾,可手里也略有银钱,买通几个人放你走不是问题。你和安安即刻收拾细软离开,祖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啊!” “祖父!”程丽羞愧的无以复加,她当日根本不该和石头一起哄骗这个善良可怜的老人。 她越想越后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婵儿对不住您。是我心甘情愿与那人来往,是我令祖父蒙羞了。” “你!”见孙女儿还是冥顽不灵,周乾虽气愤亦无可奈何。 “祖父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顺顺没有坎坷。你既已打定了主意,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日后你的福祸荣辱,祖父都不会再多嘴半句。你且好自为之。”说罢,泪眼婆娑的离去。 程丽刚刚冲动之下险些将一切对祖父和盘托出,幸好她没说出口,否则多番打击下,祖父该如何承受? 不过半日,一份顾禀签字的和离书已摆在了她面前。 府里凭空出现了许多人,有脚不着地为她置办嫁衣喜服的,也有络绎不绝往府中抬贵重之物的。被看道,“这是公子提前送来的嫁妆,届时大婚当日也好看些。” 这是嫌周家准备的嫁妆拿不出手吗?程丽往最坏的那处想。 这次大婚比上一次更让她迷茫忐忑。 安安不知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流言,气的双眼含泪一路跑回家,扑到程丽怀里哭个不停,“娘,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想爹了。” 程丽无法对两岁多的安安解释,只抚摸着他的头道,“安安别哭,你爹很快就会来接我们。” 谁知安安听完这话非但没有止住哭声,反而恨恨的道,“是不是你把爹爹赶走了?他们都说你在外面勾搭了别的男人,所以爹爹才会被赶走。” 程丽听了只觉万箭穿心,眼泪嗒嗒往下掉,她还未张口,被看已冷着脸色道,“还请小少爷慎言!” 小小的安安泪眼朦胧的看着屋内几人,娘亲默默流泪,四个姨姨对着他脸色都不好看,家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和谐安乐。 爹爹没有了,曾祖父也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娘亲又每日闷闷不乐,一切都变了… “安安,”程丽蹲下身想抱他,“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了娘再好好和你解释,好不好?” 安安却不肯再接近她,迈着小步子跑出去了。 被看叹了口气,“小姐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看着安安。” 第233章 不可对人言 “石头他现在忙不忙?能不能请他抽空见我一面?”程丽询问红尘。 红尘不假思索点头,“我现在就去给公子传信,小姐等我消息。” 当年与顾禀成亲时,她还曾亲自动手绣嫁衣,可是如今,她连根针线也懒得拿。 不用别人提醒,程丽也发现了石头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般无害。 他好似逐渐成长为一个冷血冷情万物皆可利用的人。 不管是当初的胡均林夫子宋昊,还是如今的周乾顾禀,亦或是最初受谷雨林庇佑。只要石头有了更大的能力,他立刻会把之前的人和事踩在脚下,不再付出分毫。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胡均不是她的亲哥哥,但是在当年一日日的相处中,她和哥哥嫂嫂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和祖父相处这几年,她亦把周乾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祖父。 可是,石头呢? 这十几年过去,他好像仍然是何家村那个孤傲受伤的小男孩。他身边仍然没有任何亲近之人。 也许自己算一个,程丽自嘲的想。 即使对安安,石头好像也没有那么上心。 他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 他到底在意什么? 程丽自己也弄不清楚。 晚上,关翊谦果然如约而至。 他小小年纪却气质内敛举止沉稳,自有一凛然气派,让人不敢小觑。 “石头,”她歪头张开双臂,笑颜如花的脸娇娇俏俏,“抱抱我。” 少年脸上的从容不迫转瞬间烟消云散,眸中笑意浅浅,荡漾着满溢的爱意与宠溺。 程丽坏心眼的掐了他腰间软肉一把,少年发出几不可闻的笑意,“怎么了?” 程丽顺势松开他,拉他坐下,“你每日都在忙些什么,快成亲了总也见不到你,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没有底气。” 关翊谦终于如愿长大,可以将她护在羽翼下,让她免受任何人的觊觎,自然想日日与她在一起。 可是,陈泽生那边的药还没有眉目,她这些日子又一反常态的时常主动求欢。关翊谦只好暂时先避着她,以免两人再擦枪走火让她再次受孕。 “是不是安安又惹你不开心了?”关翊谦搂她入怀,“等会我亲自去见安安,周乾那边你不好搪塞的话,我让朱县令出面和他讲。” 是啊,祖父在石头眼里只是一个可用的棋子,他甚至不愿纡尊降贵亲自见祖父一面。 程丽忽略心头的异样之感,只想好好珍惜两人在一起的独处时光。 “祖父那边我早已解释清楚了,你不必忧心。”她柔柔笑道,“我是关心你嘛,你每日都在忙什么,说给我听听。” 关翊谦却不愿多言,描绘着她的眉眼,轻轻吻下,“也没有忙什么。” 程丽鼓足勇气想和他聊一聊,他却避而不答,她也没有了再问的勇气,只闷闷的不说话。 “当真想知道?”关翊谦抚摸着她圆润肩头,有些不可思议,“你从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 程丽见有戏,立刻撒娇道,“我现在想知道了嘛,你快和我说说。” 她身子微微贴在少年身上,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关翊谦极喜欢她如此依赖自己,见此会心一笑,“我也没做什么,每日替陛下批批折子什么的。” 批折子? 程丽暗暗咋舌不已,折子不都是皇上批的吗? 她受惊的小脸上明明白白透露着内心的想法,关翊谦忍俊不禁,“每日各处递上来的折子雪花似的甚是繁杂,我只是先帮圣上大略过一遍,有重要的折子还是由圣上定夺。” 哦,程丽似懂非懂的点头,“每日批折子要批多久?” “大约两三个时辰?” “啊,那么久?”程丽心疼不已,立刻关心问道,“那你是不是经常腰酸背痛脖子痛?” 她边说边从少年怀里挣脱,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捏上少年的肩膀。 “我给你捏捏。” 关翊谦喜欢她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他制止了她忙碌的小手,“且陪我坐坐,不必忙碌。” 程丽不死心的再次跃跃欲试,“真的不用我帮你按摩按摩吗?久坐很累人的,对身体损伤很大的。” 关翊谦所言也不尽实,他的确是每日要批折子。 不过也并非他亲力亲为,每日的折子是由底下人看过之后再递给他,他筛选过后才会呈给皇上。 当然由他筛选过的折子无非就那么两三个,讲的也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甚至,如今北境突厥暴动,前方战事频发,圣上对此竟一无所知。 事关国家荣辱,北境一旦失守,偃月城岌岌可危。 关翊谦自然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克扣粮饷,贻误军机。只是,关于前线的所有折子都被他拦下了而已。 圣上还以为如今天下安定,八方来贺,歌舞升平呢。 圣上被先皇殡天时的可怖模样吓的数日夜不能寐,还是紫阳真人献上仙丹,圣上才得以安眠。 自此之后,圣上便一日都离不了仙丹,命紫阳真人日日伴驾,又下令为紫阳真人修建了一所宏大磅礴的飞天观,盛宠可见一般。 只余往日夜夜椒房独宠的楚妃娘娘,已是数日不得圣上召见了。 这些,关翊谦是无法对程丽说出口的,他无法把自己的肮脏和算计坦露于心爱之人。 她良善心软,对所有人都抱着一股莫名的善意,她不能被自己的阴暗腐蚀,她应该永远都是灿烂单纯的。 他本意是与她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谁知,说着说着,两人又情不自禁起来。 记不清是谁先主动的。 屋内放了冰盆,稍微缓解了那难言的燥热难耐,只是,两人身上的热度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她衣衫凌乱,仰着脖子发出断断续续的羞人呻吟。 身下是少年。。。。 这个。。是关翊谦最喜欢的,他可以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欣赏着她为自己沉沦情动,无法自拔。 她微微抽搐,贝齿咬住下唇,哆嗦着无力的瘫软在他身上。 缓缓的。。。。 不容拒绝。 她头皮发麻,被接连不断的。。。吞噬了理智。 第234章 周乾想通了 程丽看着关翊谦递过来的药丸,瞬间心凉了半截,“我不吃。” “这个药不伤身子的,”关翊谦将她抱进怀里好生劝道,“等以后我们安定了再谈生孩子的事,你先吃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吃药,你怎么不吃!”程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且,我已经说了我想再生一个孩子,你现在还次次哄我吃药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两世为人,关翊谦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避子药男人也可以吃。 程丽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给了他启发,既然她不愿意吃,那他来吃自然也可以。回头便让陈泽生再想想办法。 只是眼下,这避子药程丽是必须要吃的。 关翊谦见劝不动她便拿安安开刀,“安安脾气倔,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你若是此时再有孕,岂不是冷落了他?不如等安安大一些,我们再考虑生孩子的事。” 程丽也并非一定要生孩子,只是对于石头屡屡劝她吃药心生不满,觉得石头在嫌弃自己。 考虑到现在整日闹腾的安安,她软了心肠,“好,我吃。”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独自大安安已是辛苦你了,不如这样,我今日把安安带走,我再好好劝劝他,会让他早日想通的。” 程丽听了有些不放心,“安安从小便是我带大的,一日也未离开过我。你贸然把他带走,我属实是放心不下。”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是他亲爹,还能害他不成?父子血脉相连,我和他多相处相处,他会接受我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待嫁便好,好吗?” 程丽想了又想,惴惴不安的点头,“若你太忙照顾不了他,就早些把安安送回来,别让他生病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关翊谦扶她躺下,“你睡,我现在就要走了,等会还要上早朝呢。” 这年代当官上早朝起的比鸡早,程丽不舍的点头,“你一夜未睡,累不累?” “不累。”关翊谦摩挲着她的秀发,“倒是你,累坏了,快歇着。” 程丽满脸红霞,含羞带怒的瞪了他一眼,“不准说。” “好,我不说。”关翊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而过,“我走了,你安心等我。” “嗯。” 关翊谦面色温柔的离开了。 她再也扛不住,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被看告诉她,周乾已焦躁难安的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 程丽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祖父既来了,你们为何不唤醒我?身为晚辈,岂可让祖父他老人家在外等我?” 被看等人立刻认错,“属下知错。” 只知错,却不承诺会改,程丽心知肚明,她们和石头一样,根本没把周乾当回事儿。 她生着闷气,拒绝流月流霜的帮忙,胡乱梳理妆发后立刻打开了房门。 周乾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后院走,看来是有意避开被看等人。 “婵儿,你老实和祖父说,到底是谁要娶你?怎么今日海大人竟亲自登门还送来了贺礼!!祖父着实吓了一跳!” 程丽这才想起她烦恼了这么久,却忘了把石头的名字告知给祖父。 “是婵儿的过错,竟一直忘了告知祖父男方的家世。不知祖父有没有听过关翊谦这个名字?” 周乾一双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眨了几下,“婵儿,你说谁?” “婵儿要嫁的,正是关公子。” 周乾身子晃了晃,只觉整个人如坠梦中,“婵儿你莫不是框祖父的?真是关翊谦?” 程丽不知祖父为何是这种反应,懵懵的点头,“确实是他。” “婵儿,你扶着我,”周乾在程丽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在凉亭坐下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安安真是关公子的孩子?” 程丽点头。 得到孙女儿准确的回复后,周乾神情复杂,“若真是关公子的话,倒是祖父的不是了。祖父前些日子对你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婵儿你且都忘了,莫要放在心上。” 啊? 程丽一脸懵逼,祖父这是? 虽然从孙女儿这得了准信,周乾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关翊谦,人称关公子,只因他风度翩翩少年郎,智谋武艺皆是人中龙凤,又气度不凡,容貌出众。 更难得他年仅十八已是一朝丞相,莫说是大梁朝,便是放眼前朝也是前无古人,这等天之骄子,真的心悦婵儿,要娶婵儿做正妻吗? 他本以为婵儿年幼不懂事,一时被权势富贵迷了眼,做了什么高官老爷的外室。 岂料,婵儿如今竟一跃成为人上人,要做丞相夫人了。 婵儿有这样好的造化,他又岂能拦着蝉儿一飞冲天? 只是,他们周家到底是有愧于孙女婿,“哎!”周乾压低声音道,“孙女婿如今可无恙?” “顾禀已签了和离书离开了…”程丽心绪纷乱。 “无恙便好,是我们周家对不起他,”周乾不放心道,“孙女婿,哦,不,是顾公子孤身一人,于情于理,我们也该给些银钱才是。” “祖父不必费心,我已托人给他送去了。” “那就好。”想起今日由朱县令陪着登门的海大人,周乾现在回想起来还双腿直哆嗦。 他半截身子如土的人了,没成想,老了老了,竟能有幸得见这样一位三品大员。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祖父的理解和支持,程丽的心情总算是没有那么糟糕了。 日日在她面前哭闹不休,要找爹爹的安安也被石头顺手拎走了。 她了无牵挂,每日一睁眼,便被被看她们拉着去盘点库房。 “公子对小姐可真好,这琉璃盏可是邻国上贡的贡品呢!” “这株红珊瑚听说也是价值连城,是常知府快马加鞭从南方呈上来的呢。” “这分量的夜明珠,瞧着真是好看,小姐你快看看。” 几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她介绍库房里的宝贝。 程丽无奈笑道,“不用给你们公子说好话,我也是个识货的人。” 四女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顾禀插在小姐在公子之间,早已是憋了满腹怒火。 如今,那讨人厌的顾禀终于走了,公子也终于要迎娶小姐了,她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开心。 第235章 二嫁 四女每日拉着她去量尺寸做新衣,又每日把石头送来的珠宝妆匣打开让她挑选。程丽每日沉浸在锦衣华服和珠宝首饰中,心情奇迹般的慢慢好了起来。 再也没有前段时间的郁郁寡欢和满腹愁绪。 石头和她仿佛是对偷情的野鸳鸯,每次都是晚上幽会。 她把此话和石头说了,关翊谦连忙安抚道,“是我冷落了你,等我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对于此话,程丽表示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从西北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石头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一日日的不着家。 如今大婚在即,他还是如此忙的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很多时候,他往往穿着官服就来了。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是不宜公开婚前见面的。 石头照旧还是飞檐走壁没走过一次正门。 程丽第一次看他身穿官服时,小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那晚,她亲手一件件脱掉石头的官服,大胆又主动的引他失态。 石头并未再让她服避子药,程丽摸着自己的肚子乐观的想,也许很快安安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石头说安安很乖很听话,正日日与骑射师傅学武艺,对此程丽持怀疑态度。 安安倔起来比石头还厉害,怎么会乖乖听话? 但石头是安安的亲爹,他要亲自教养安安,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说什么。 对于安安的教育问题,很多时候程丽也是很迷茫的。 她知道她来自现代,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生怕自己把安安教的也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让安安自由生长,从不遏制他的性子。 所以对于安安有些霸道,有些任性的脾气,她也是无可奈何。 石头这么聪明,一定能把安安教好,程丽有些逃避责任的想。 两人在情事上越发和谐,只是程丽心疼他来回奔波过于劳累,不忍过多勾他,往往只一两次两人便心满意足紧紧相拥而眠。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大婚这日,程丽依旧早早被人唤醒梳妆。 因已经有过经验,她刻意提前两日打乱了作息,掐着时辰睡饱了才精神抖擞的起床。 正值盛夏,她的嫁衣虽看着繁复华丽,穿在身上却轻薄透气,而且也不耽误上厕所。 于是,这日,程丽是不需忌嘴的。 不用憋尿,她心情舒畅,气色也好看了许多。即使她丽质天成,美玉无瑕,妆娘还是在她脸上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嫁衣款式是程丽早已知晓的,毕竟四女每日都拽着她去查看嫁衣的进度,她想不知道都难。 周乾被一开始的海大人险些吓破胆,谁知,接下来登门贺喜的人物个个都是他挤破了头平日也搭不上关系的。 他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居然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和那些达官贵人寒暄了。 今日是程丽全权做主的日子,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甚至她刚刚梳妆完毕,流月便端上一盅燕窝,让她先垫垫肚子。 程丽随意吃了两口便吩咐撤下了。 她坐在精致华丽的拔步床里,满怀欣喜的等着想象着待会儿的拜堂场面。 床上女子凤冠霞帔,嫁衣似火,美不胜收。 有陆陆续续的宾客进来了,她们是程丽从未见过的,妇人们个个容光焕发,仿佛和程丽是多年好友,围着她姿态优美的说着不露痕迹的追捧话语。 她只眼含笑意,闭口不言。 程丽捧着一颗红艳艳的大苹果坐在花轿里向着未知的目的地而去。 当朝丞相亲自来迎亲,朝中官员大半也都赶来参加宴席。 这便是有实权和没有实权的区别。 朝中党派林立,但关翊谦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坐镇朝堂,圣上知他大婚,更是御赐当年五皇子所居府邸为丞相府。 当年五皇子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故此他的府邸也是一众皇亲国戚中最气派最华丽的。 关翊谦日日随侍在圣上身侧,圣上特许他可留宿皇宫,因此关翊谦在大婚之前是没有府邸的。 八台大轿抬得平平稳稳,程丽坐着也舒舒服服,并无头晕目眩之感。 所过之地,都能听到围观群众啧啧称赞的惊叹声。 程丽闻着苹果散发的特殊清香,有些腹饿了。 幸好上花轿前,流月塞给她一个装着零嘴的小锦囊。 程丽放好苹果,开始啃果脯。 吃了两个甜腻腻的果干,她连呼吸间也觉得甜滋滋的。 只是,这手?她无奈望着黏糊糊的手发愁。 恰在这时,有道骨节分明的手从窗外伸了进来,那手上分明放了块帕子,程丽飞速拿过,用帕子擦干净双手。 有百姓高谈阔论的声音闯进她耳朵,程丽附耳细听。 “这可真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啊!这嫁妆只怕有上百台!” “这排场,可比当年英亲王嫁女更气派!真是长见识了。” “不知今日这又是哪家高门贵女出嫁?” “你竟不知?” “当真不知,还请兄台赐教。” “啧啧,今日成亲的可是个大人物,咱们大梁朝最年轻的丞相今日娶妻呢!” “那女方又是哪家的闺阁千金?” “老兄这可就问到要紧处了!嘶,我听说咱们那小丞相娶得是个和离过的妇人,那妇人还带了个孩子,真是匪夷所思。” 听到他所言的百姓皆摇头晃脑的表示不信,“丞相大人那样的大官,什么娇妻美妾纳不到,怎么会娶个妇人!定是你从哪儿听了小道消息来诓骗我们呢!” “可不是,我老李可不信!” 众人都对散播不实消息的汉子嗤之以鼻,把那汉子急得脸红脖子粗,“我所言句句属实,那花轿上的新娘就是个嫁过人的妇人!” 因他此言太过响亮,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有腰挎长刀的军士气势汹汹朝他走来,那人立刻软了腿脚跪在地上。 本来围观在那汉子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瞬间一哄而散,跑的踪迹全无。 徒留那汉子手脚直打颤,呐呐不敢言。 第236章 我爱你至死不渝 大片繁复的牡丹花用金线描绘的似真似幻艳丽异常,佳人莲步轻启,玉足纤纤,身材纤浓有度,一切都恰到好处。 柔美的腰际线条被勾勒的分明,背薄乳翘,更显我见犹怜之态。 虽然她盖了大大的盖头让人看不清容颜,但只看说那身段,就知此女绝对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圣上亲临,一众宾客盈门,偌大的丞相府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简直堪比早朝。 大红的绸带连接了一男一女两人。 程丽透过盖头下小小的空隙,看到地上铺着异域风情的羊毛地毯,上面层层环绕的花纹让她有些眼晕。 关翊谦像是她腹内蛔虫,立刻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有温热的触感从掌心散发出来,她与石头执手而立,面向前方。 “今日是爱卿大喜之日,朕也不耽误爱卿的吉时了,拜堂。” 既有圣上在此,原先的三拜,拜天地当即改为了拜皇上,二拜是拜父母高堂,可惜她和石头都无父母,此拜仍是拜圣上。 周乾是女方亲属,留在周家村款待宾客,并未前来。 夫妻对拜时,两人头挨头,郑重行礼。 拜完堂,程丽便被簇拥着送进了洞房。 这是个完全陌生地地方,程丽不免有些局促。 幸好身边随时随地有四女陪同,程丽方不那么心慌。 女客说说笑笑一窝蜂挤进了婚房,却只笑着和她谈天,并不感觉冒犯。 程丽所要做的,就是点头附和而已。 关翊谦随后就到,有许多脚步声越走越近,程丽抱着苹果有些紧张。 新郎新娘既都到了,喜婆喜笑颜开的说着吉利话,有胆大的宾客起哄让关翊谦掀盖头。 “新郎官,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长的怎么样,美不美?” “该掀盖头了。”喜婆笑的像朵菊花。 一杆称心如意秤由下而上挑开了那方盖头,程丽不敢抬头,生怕遇到往日故人,亦或是认识她的人。 关翊谦知她所想并未勉强她,叮嘱她吃些膳食后便随着宾客离去了。 屋内的女宾见势不对,也说了些漂亮话三三两两结伴离去了。 “小姐,人都走了。”被看道。 那就好,程丽这才敢抬头,她揉揉酸痛的脖子,“我要喝水。” 流月麻利的给她上了碗清茶。 囍房内红彤彤一片,屋内摆设无一不精,程丽好奇的下床转了转,发现卧室居然还连着间颇大的书房。 “定然是公子时时刻刻都想和小姐在一起,才打通隔壁做了书房。”流月满脸喜色。 自从顾禀离开后,这几个丫头都活泼了许多,见缝插针的在她面前替石头说好话。 程丽含笑不语,略看了看,就重新回到床上老老实实坐着。 谁知,她刚坐稳,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竟然是石头。 四女对视一眼,默契的躬身退下。 “不用在宴席上陪客吗?”娇艳如花的女子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噔噔噔”跑到新郎官面前。 “圣上一走,我便回来了。”关翊谦握住她的手,他身量又长高了些许,程丽如今只勉强到他肩头,“今日累不累?快坐下歇歇。” “我不累,你今日累不累?”程丽越看他越欢喜,主动替她除了帽檐。 此时,天还未黑。 夏季的白昼本就比黑夜长,还未天黑,石头就进了洞房,外人不知该如何议论他俩呢! 今日的关翊谦并无往日的不苟言笑,反而处处透着柔情,程丽心折不已。 美人芙蓉面白里透红,红唇鲜艳欲滴,她红唇轻轻在少年唇上探了探,“天色尚早,不如你去前院陪客。” 人生三大乐事之一便有洞房花烛夜。 美人如玉,款款深情,关翊谦岂能辜负? “我等这一日,已等了许多年。”少年眼中星辰闪烁,令人迷醉 ,他双手捧住女子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呼吸缠绕,均面红耳赤。 “我爱你,至死不渝。” 少年的爱意汹涌澎湃,让程丽有些无力招架。 她微微垂眸,而后,再次抬头已是神色坚定,那双欲语还休的多情眸子中倒映着关翊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天赐容颜。 “我也爱你,”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对面少年的亲吻。 程丽爱关翊谦,程丽想和石头永远在一起。 只要你不负我,我定不会弃你而去。 她合上眼眸,将那一丝不安和怀疑尽数掩去。 程丽眼睫弯弯,此刻正在轻轻颤动,关翊谦自然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将吻落在那略带不安的眼睛上。 而后,搂住她细腰轻轻一带,程丽整个人已坐在了少年腿上。 程丽虽已和石头有了数次亲密接触,但偶尔也会把他当做小孩子。 坐在石头腿上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很重,会不会压的石头腿痛。 她惊慌之下,立刻要离开石头的腿,却被少年按住动弹不得。 程丽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无助,她小声解释道,“我太重了。” 关翊谦再难忍住,以吻封住那张状况百出的嘴,同时,右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女子腰身一软,倒在少年怀里气喘微微,媚眼如丝,红霞遍布。 两人的喜服还穿在身上没有褪下,只是,激烈的。事让两人都满面酡红。 她的声音像小猫叫似的带着颤颤的尾音和难以名状的撒娇之意。 身上的汗水已经把嫁衣弄湿了。 程丽觉得不舒服,在歇息时强撑着想脱掉累赘的衣物。 却被身侧的少年一把按住玉手,“别脱。” 他喜欢看她身穿嫁衣的样子,那么美,那么耀眼,那么让人满足。 尤其今日,她的嫁衣是为他而穿。 程丽眉头皱了皱,不知石头这是什么癖好。 衣服上沾染了。。。 实在让她觉得有些膈应。 少年兴致不减,待她喘匀了这口气,立刻。。。 两人使用的是最传统的。。。。。 这样关翊谦能将她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中,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发抖,吟叫,愉悦,痛楚。 明明在做那么凶狠。。。。 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温柔到了极致,“我爱你,程丽。” 每次结束后,程丽都能听到这句话。 她所能做的就是放松身体,任他予取予求。 第237章 判若两人的安安 程丽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的为她脱了嫁衣。 “我去上朝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不同于和顾禀亲事的做戏,和石头的成亲是货真价实的。 她虽然没有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但是石头每日早早就要去上朝,她却无所事事在家里瘫着。 她本打算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照顾石头的一日三餐。 可是,她真的起不来。 程丽在良心的谴责和生理反应中选择了后者。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口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就翻身睡了过去。 屋内儿臂粗的喜烛燃了一整夜,此刻还散发着光亮。 她素来苦夏,薄被和嫁衣都被她推搡到了床下,玲珑有致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关翊谦无奈,替她盖了个小毯子,瞧着她睡得无知无觉的侧颜,少年唇角有抹浅笑蔓延开来。 四女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关翊谦吩咐道,“好好守着,不可让任何人打扰。” 被看明白,“大人放心。” 这个任何人包括她们几个婢女,也包括小少爷。 丞相府的车驾缓缓驶离。 也许是年纪大了,程丽熬一次夜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她睡醒后总觉得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没劲儿。 流月流霜伺候她用了膳,程丽才后知后觉问道,“安安呢?” 安安既被石头带在身边,想来应该也在府里。 “奴婢这就将小公子带来。”红尘应得飞快。 程丽点点头。 屋子里红的她眼痛,程丽坐在廊下打量着自己的院子,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处处透露着精致,果真是个好地方。 “拜见娘亲。”有道稚童的声音传来。 程丽回头望去,只见小小的安安在五步之外跪下,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个头。 她只觉莫名其妙,心头那股不祥的感觉再次升起,程丽快走两步上前抱起安安,“安安,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给我磕头?” 安安在她面前向来没大没小,每次见了她都是大老远跑着扑过来抱住她大腿,再甜甜的喊娘亲。 如今,居然换了个人似的,见了面先给她磕头,这这这,无论怎么看,都觉处处透着诡异。 程丽是现代人,莫说父母了,便是给亲人扫墓的时候也没有下跪磕磕过头,最多只是鞠几个躬。 她自然也不会强迫安安给她行什么磕头跪拜大礼。 以往总是撒娇让她抱的安安,如今被她抱在怀里却难受的扭动,“请母亲放孩儿下来。” 什么母亲?以往不都是唤娘亲的吗? 安安挣扎的厉害,程丽只好放下他,她看着面前面容和从前一般无二的安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不过离开她半个多月,安安怎么判若两人了? 四女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被看提醒道,“小姐,小公子上课的时辰到了,去晚了夫子会生气的。” 上课? 安安才两岁多,上什么课?这年纪连公立幼儿园都不收呢! 难道上早教课? 她不放心道,“我陪着一起去看看。” 丞相府没有长辈,石头一走,她便是当家女主人,自然无人敢拦。 安安迈着小短腿,费劲啦的跟在众人身后,程丽于心不忍,再次尝试抱他,安安见了她如洪水猛兽一般直往后躲。 她多次被安安拒绝,委屈的想落泪,又觉自己太矫情,便生生忍住了,吩咐被看等人抱着安安。 安安对于被看的碰触并不拒绝,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就是不看她。 程丽眼泛泪花,下唇已被咬出了血。夫子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学究,见了石头第一句话就是,“手伸出来!” 安安乖乖伸出手,被老夫子拿着学尺狠狠打了十下手心。 在第一个板子还没落下时,程丽就心疼的喝止,“住手,安安还这么小,怎么能打他呢?” 夫子见她居然敢开口阻拦,胡子一吹瞪眼道,“无知妇人!学堂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自古以来,龙国就有尊师重道的传统。为人师者教学不易程丽素来是很敬重这些夫子的。 但是这夫子抬手就是体罚,张口就是无知妇人,又能教些什么好东西! 程丽气呼呼抱着安安就走,“今日安安不上课了!安安我们走。” 谁知,安安死命从她怀里挣扎着往下跳,“母亲请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罢,端端正正在夫子面前站好,伸出小手,挨了十个手板。 程丽再也无法控制,转身跑出了学堂,泪水早已颗颗滴落在衣裙上。 安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跟她亲近了? 四女看她心情低落,安慰道,“等小少爷上完了课,我就抱他过来陪小姐。” 抱他过来又怎么样?他不需要我了,也不爱我了。程丽擦掉脸上泪水,“我想静静。” 关翊谦回府后,看到的就是埋在案首认真在写些什么的程丽。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只见纸上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案,似狗似猫又似兔子,但细细品味,却又觉得不像。 “这是做什么?” 他突兀的一句话,把沉浸其中的女子吓了一大跳。 程丽手中毛笔掉在宣纸上,立刻多了团墨渍,她懊恼的“哎呀”了一声,埋怨的瞪了关翊谦一眼,“做什么吓我!把我的画毁了,你得赔我。” “这是画?”关翊谦拿起来装模作样的欣赏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有趣,故意揶揄道,“请夫人不吝赐教,这画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漫画,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程丽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画作,“这是给小朋友看的。” “给安安画的?”关翊谦脸上笑意淡了些许。 “对啊,”程丽小心将画纸收好,抱着少年的腰身娇声道,“我今日见了安安,他活像个小老头,一点都不可爱了。” “比你还老的那种。”程丽戳着石头的胸膛,“你怎么把安安教成这副样子?要不然别让他跟着那夫子进学了,安安还那么小,多玩几年再上学堂也可以啊。” “你说好不好嘛!”她满眼期盼的看着少年。 第238章 步步紧逼 关翊谦虽脸色柔和,却半分不肯让步,“谭夫子是两朝都备受尊崇的有识之士,我花了大功夫才请来为安安授课。若贸然辞退他,只怕于我名声有碍。” 这便是用自己下赌注,看在她心里,到底是安安重要还是他自己重要。 两人新婚燕尔,又经历许多磨难才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程丽自然不愿新婚第二日就与他闹得不愉快。 石头既不愿松口,那么她退一步便是。 想通此节,程丽笑了笑,“是我失言了,不说安安的事了。你用过膳了吗?厨房已备好了晚膳。” “我已陪皇上用过了。”关翊谦扶她坐下,“若在家里无聊,便找些戏班子来解闷,府里大事小事都是付平在打理,你有事吩咐他便可。” “嗯。”程丽含笑应下。 她觉得自己不像石头的正妻,倒像是石头养在后院的宠妾。 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陪石头便可。 “后日回门我们要准备些什么?”她托着下巴思索,“到时喊上安安,我们一起回去。” “这些琐事不需你操心,付平会妥善办好的。”关翊谦刮刮她鼻子,“你只用照顾好自己就行。” “那怎么可以?”程丽捏捏他的脸,笑的狡黠,“我还要照顾好你和安安呢!” “当真是个贤妻良母。”关翊谦眼中盛满笑意,抱着她上了床榻。 已经打定主意第二日,一定要早早起床陪石头用早膳。 谁知,她的脑子想起床,身子却牢牢的被床束缚起来。 程丽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挣扎着下床,“我替你穿衣。”她边说话边打哈欠。 这副困乏不已的模样让关翊谦看了都替她心疼,“别勉强了,我不需你照顾,安心睡。”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程丽被关翊谦按回了床上,于是破罐子破摔的真的睡了过去。 这日,她终于见到了石头口中万事皆可摆平的付平。 付平出乎意料的年轻,看着不过二十余岁,面皮白净,一团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 “明日回门的礼品备好了吗?”她问道。 “已备好了,夫人可要去库房查看?” “不必,既备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下去。” “属下告退。” 程丽以往每日都有安安陪着,也不觉得日子无聊。 如今安安不在身边,石头又早出晚归的,她无聊的紧便去后花园赏花。 “怪不得那些夫人都喜欢办宴会,无所事事的日子也太无聊了。”程丽随口道。 这便是程丽有所不知了,别家当家主母的日子过得可一点都不无聊。每日晨昏定醒伺候公婆照料丈夫养育儿女管束下人料理账目还要与妯娌勾心斗角,成日忙的是不可开交。 再者那些贵妇人时常举办宴席或者到处参加宴席也不是无聊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替丈夫应酬,既要在上峰官眷面前表忠心又要在笼络下峰官眷。有许多不方便在朝堂说的话,也可由自家夫人在女眷中透露出去,亦是两全其美之法。 似程丽这样无所事事每日闲的去逛花园打发时间的后宅妇人,莫说在勋贵人家找不到,便是在普通百姓家也没有。 寻常妇人即使不能抛头露面,在家里也没闲着。似杨柳这样家中有婢女使唤且丈夫小有官职的都需要每日操持家务,更别说其他穷苦人家了。 穷苦人家的妇人往往更加劳累,不仅每日要随着夫家的人下地劳作,还要每日喂鸡喂牛喂猪收拾家里家外,没有片刻喘息。 总算挨到回门之日,这次程丽终于早起了一次,迫不及待扯着石头就要去唤安安。 谁知,安安已被被看带着候在了门外。 她打开房门惊喜万分,“安安,怎么起的这么早,娘还以为你还在睡呢。”她忘了前两日的教训,满脸笑意蹲下身就要去安安的脸蛋。 岂料,安安僵硬的躲了过去,跪下给她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见过母亲,见过父亲。” 程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关翊谦泰然自若的受了礼,“先抱小少爷去马车上等着。” 随后温柔的挽起程丽的手,“走,轿子已备好了。” 程丽默然无语的坐上了软轿。 软轿把她抬到大门口,几人又乘坐马车往周家村驶去。 周乾早早就率着一众下人在院外恭候,看到从车架下来的程丽,立刻伏地就拜,“参见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程丽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又气又怒,上前搀扶起周乾,“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老者爱怜的拍拍她手,“婵儿越来越有气派了。” 程丽侧过头擦掉眼角的泪,“祖父,我们进去。” 她期盼了三日的回门之行并不是那么愉快。 祖父对她客气又疏离,安安更是绷着小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简单用了午膳,程丽就灰心丧气的和石头离开了。 石头甚至连做戏都不愿意做,从头至尾没有唤过一声祖父。 也许在他眼里,周乾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不值得他多费半分功夫。 也许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一个棋子有感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用行动告诉程丽,他不喜欢她再与周家有牵扯,他不喜欢她再为周家耗费心神。 程丽本以为她和石头在一起后,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们两情相悦,因爱而聚,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 她以为她的婚后生活是蜜里调油,如今真的走到这一步,她方知她错的彻底。 心底那个隐隐的不安此刻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的直觉没错,石头确实变了,不,也许一开始他就没变。 是她被两人之间所谓的亲情和爱情蒙蔽了,是她错了。 她身边皆是石头的人,她没有一个可信任之人。 不同于谷雨林的武力强迫,石头用爱将她囚禁,用爱折断她羽翼,以爱之名引她入牢笼。 安安不过是个开始。 这真的是她记忆里的石头吗?是她美化了他,还是她从始至终没有认清他? 第239章 受尽磨难的安安 她不能再缩在龟壳里逃避问题,她要把事情弄个清楚,问个明白。 石头上早朝后,程丽立刻穿衣下床,命令道,“不准跟着我。”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的命令四女,四女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 程丽一口气跑到安安的院子里,安安小小一团,正缩在床角睡觉。 她未语泪先流,把安安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安安,娘亲来了,安安别怕。” 此时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娘亲温柔的怀抱,安安终于不再抗拒她,哭着道,“娘,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我想和爹爹和曾祖父在一起。” 程丽也不知该如何劝他,只温柔的抚慰着他的背部,“安安别怕,和娘说,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 “娘,”安安瘦的可怜,再也没有往日胖乎乎的年画娃娃模样,他小手死死抓着程丽的衣襟,“你帮我把小鱼找回来。” “什么小鱼?” 安安在在黑暗中望了望门口,程丽见状安抚道,“别怕,没人会过来,你和娘说,关爹爹都让你干什么了?” 娘亲的怀抱给了他无限勇气,安安大着胆子把事情说了出来,他说的七零八落,想一出是一出,程丽把故事拼凑起来才明白了个大概。 石头把小小年纪的安安卖进了戏班,即使他不满三岁,还没戏班里的箱笼高,也要和其他弟子一起干活。 安安从小过得是大少爷的日子,哪里过得惯这种苦日子?吵着闹着要回家,被戏班里年长的弟子们打了一顿才知道怕。 他以为娘亲不要他了,才把他扔给坏叔叔,坏叔叔转手就把他丢到戏班里让他受人欺凌。 安安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每晚都在梦里喊娘亲,爹爹走了,娘亲也不要他了。他还被坏叔叔卖了……… 他大少爷脾气,性子又倔,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戏班里有个五六岁的哥哥对他很好,哥哥叫小鱼,每次都省下半个馒头给饿肚子的安安吃。 安安曾夸下海口,“我家有很多银子,等我找到我爹娘,我让我爹娘给你很多银子,让你过好日子。” 小鱼从小被卖进戏班,自小经受的一切让他早已知晓人情冷暖,见小家伙细皮嫩肉又言之凿凿是富家少爷,心动不已。 万一这小家伙真的大有来头,说不定能带他一起脱离火坑,干瘦的小鱼跃跃欲试,“你跟我说,你爹娘在哪儿,我偷偷帮你报信儿。” 安安脑袋迅速垂了下去,“我爹不要我了,我娘要嫁人了。不知道我曾祖父还要不要我…” 那个坏叔叔曾说过,他天性顽劣,惹娘亲伤心,早就该受教训。然后,他就被坏叔叔卖掉了。 一定是他惹娘亲生气,所以娘亲和爹爹一样,都不要他了。 安安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着急道,“我家在周家村,我曾祖父是周乾,是周家村最有钱的人,你去找我曾祖父,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鱼也早就想逃离戏班,闻言真的跑去了周家村,可谁知,他却无功而返,回来后还因私逃被班主打了板子,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 “我问了许多人终于找到周家村,可是,周家根本没人理我,我说周家的小少爷丢了,那狗眼看人低的门房还啐我一口让我滚。” 安安看着小鱼哥哥血肉模糊的屁股怕的直掉泪,“对不起,小鱼哥哥,我真的是周家小少爷,我没骗你。” 小鱼惨然一笑,“你娘真的要嫁人了,我去的时候看见到处都挂了大红花,可好看了。” 安安听了哇一声哭出来,“我娘不要我了。” 小鱼趴在茅草铺的床上,“安安别哭,以后我养你,以后咱俩都没娘了。” 安安知道,小鱼哥哥就是被亲娘给卖了的,她娘要跟人私奔,嫌小鱼哥哥累赘,就把他卖了。 在被坏叔叔卖到戏班之前,安安以为娘亲理所当然应该爱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应该喜欢他。 可是,离开娘亲,他才发现,根本没人爱他,也没人在意他,他不仅要挨饿挨打还要备受欺凌。 就在他以为他要像小鱼哥哥一样在戏班子里打杂过一辈子时,那个坏叔叔出现了,坏叔叔趁着夜色将他带走。 安安壮起胆子乞求道,“还有小鱼哥哥,把小鱼哥哥也带走?” 关翊谦嘲讽一笑,“你拿什么来交换?” 安安愣住了,他什么也没有。 “日后老老实实听话,我可以让你继续过好日子,否则,我就再把你卖了。记住了吗?” 安安不敢再顶嘴,怯怯的点头。 那个坏人果然言而有信,真的让他住进了大房子还给他请了夫子,夫子说,“?之于?,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物寄瓶中,出则离矣。” 这让安安大受震撼,他爱娘亲,娘亲也爱他,又怎么会是器物的关系?可是,面对严厉的夫子,他不敢将疑问说出口。 夫子说要对父母恭敬有加,但也仅此而已,不可与父母太过亲近。安安虽然有了大房子住,可是仍然满心惶恐。这里的人他全都不认识,夫子一言不合就要打他,没人能救他。 娘成亲那日,他被锁在房里不能出去,他想象着外面吹吹打打的热闹场面,哭了一整天。 大毛二毛说娘嫁人后就会生弟弟妹妹,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他了,以后他再也不是小少爷,而是野种。 安安的小脑瓜想象了一下以后娘亲抱着弟弟妹妹的温柔模样,终于知道怕了。 他不想要弟弟妹妹,他要听话,只要他听话,娘亲就不会不要他。 程丽搂着瘦瘦弱弱的孩童心疼的无以复加,石头真是太过分了!安安还这么小,为什么不能好好教育他,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到一个陌生地吃人地方,吓出了心理阴影怎么办? 现在的安安连哭也不敢大声哭,哪里还有从前的小霸王模样? 程丽抱着他小心抚慰了许久,“别怕,娘亲现在就去把你的小鱼哥哥救出来。” 第240章 教育分歧 付平做事果真麻利,程丽吩咐下去不过半个时辰,春满堂戏班已经被请进了府。 她细心的给安安洗罢脸又抱着他说了许多遍的娘亲爱安安,娘亲会保护安安,安安才瞪着大眼睛露出羞涩的笑,脸上独属于儿童的天真让她看了心里酸酸胀胀的。 母子两人独处时,安安是极其依赖她的,可是,一旦走出房门,安安便自发远离了她。 她要抱安安乘轿辇,安安声如蚊蝇道,“叔叔和夫子都会生气的。” 程丽纠正道,“不是叔叔,是爹爹。你和爹爹长的那么像,你自己没发现吗?” 安安鼓着小脸,拒绝回答。 程丽自顾自抱着他上了轿辇,“别怕,娘等会就把那个夫子赶走。”听了这话,安安的眼睛终于亮了,大着胆子像从前一样亲了娘亲一口。 娘亲笑眯眯的,并没有生气。安安只觉得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乖乖的任娘亲抱着。 春满堂的班主没想到天降好运,他们这个三流小戏班竟有幸被丞相夫人请进府唱堂戏! 过了今日,只怕他们春满堂的名声就能名扬偃月城,日后,定会有数不清的达官贵人争着请他们进府! 班主和一众角儿都激动的不得了,今儿这戏他们定要使出看家本事,务必要让丞相夫人对他们满意! 戏班子后台正忙忙碌碌换戏服,只听有丞相府衣着不凡的大爷道,“先别忙活了,出来给夫人磕头。” 一众人又胡乱擦去脸上涂了一半的油彩,忐忑不安的跟着出来磕头。 他们就是些下九流的玩意儿,哪儿配到这些达官贵人面前磕头?班主战战兢兢的领着一众弟子闷头就拜,“叩见丞相夫人。” “抬起头来。”有人命令道。 班主心中越发不安,大气都不敢喘,他缓缓抬起头,只见雅座上一位天姿国色姝色无双的女子正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程丽对于这种欺凌弱小的戏班子没什么好感,低头询问安安,“看看,你要找的人可在里面?” 安安将底下人看了个分明,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惊恐恐惧和后悔莫及。 只是,唯独没有看到小鱼哥哥。 “小鱼哥哥呢?”娘亲在他身边,安安有了底气,大声质问道。 班主此时魂飞魄散,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小屁孩不就是半月前被卖进戏班子里的那个孩子??怎么一晃眼居然被丞相夫人抱在怀里?? 天要亡他啊! “小鱼,小鱼……”班主两股颤颤,吓得尿了裤子。 温热的腥臭味儿传来,班主立刻被人拖了下去,整个戏班的人瞬间磕头求饶不止。 程丽不悦道,“到底有没有人回话?” 她轻飘飘一句指责,更是把金满堂的其他人吓得险些都尿出来。 付平躬身道,“此处污秽,请夫人暂且回避,属下很快便能给夫人答案。” 程丽点点头,“辛苦付管家了。” 已经有人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程丽抱着安安远去时,哭声随着微风飘入她耳际。 付平很快就有了回信,“戏班里的确有个叫小鱼的,只是那孩子因生了病又不见好,被扔了出去。” “什么!”安安急得去拽娘亲袖子,“娘,你救救小鱼哥哥。” 程丽见安安实在焦急,吩咐道,“打听清楚那孩子在哪里,把他带回来。” 付平领命去了。 安安坐立难安的等了半日,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小鱼哥哥。 那是个瘦骨嶙峋到脱相的孩子,因为太瘦,显得头有些大。他臀上生了蝇虫,嗡嗡不止,伤处还有难言的恶臭传来。 最可怕的是,他的神智是清醒的。 他清醒的知道他的臀上生了蛆虫却无能为力,只能忍受着伤痛的折磨。 这副模样比之当年的石头还凄惨百倍,程丽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的红了眼眶,“好孩子,你就是小鱼,多谢你照顾安安。以后你就在府里安心住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鱼愣愣看着像仙女一样温柔的程丽,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却没有滴落半分。 他不敢哭,生怕一哭这个美梦就碎了。 安安替他驱赶着蚊虫,“小鱼哥哥,这就是我娘。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哦。”小鱼垂下眼眸,原来这就是安安的娘吗? 原来安安的娘没有不要他。 有娘真好。 对于自家夫人的心软早已习惯的关翊谦没有在意多出来的一个小萝卜头。 这晚,程丽义正言辞和石头讨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不管她说什么,关翊谦都是颇为认同的点头同意。 这让程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气的给了他一拳,“少在这搪塞我,你对安安的教育实在太粗暴太惨无人道了,以后不准你这么对他。” “我都听娘子的。”关翊谦好脾气的应和。 “那个夫子我不喜欢,你让他走。”程丽仍旧气鼓鼓的,她双手抱胸,大有说一不二的架势。 “你是府里的女主人,当然可以做任何决定。”关翊谦面色不改,吻了吻她红唇,“乖,别生气了。” 直到又被拖到床上,程丽气还没消。 她左扭右扭就是不让他如愿。 关翊谦被她如此孩子气的举动逗乐,埋在她颈间发出阵阵低笑。 程丽自觉失了颜面。。 少年果真停止低笑,呼吸不稳的越发贴近她。 她也羞红了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到底在做什么,程丽觉得刚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她迅速。。。 少年却不容她躲避,重新。。 她忍着羞臊,帮他。。 事毕,她早已红霞满面,羞愤欲死,躲在被窝里不肯见人。 关翊谦从她脚下的空隙里钻进去,一步步… 程丽哪儿有什么立场。 虽然百般推辞,还是被…… 这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得,她无力的咬着手指,不让羞人的声音溢出去。 两场。。。已让她浑身瘫软失去了所有力气。 可是,少年还没真正… 自然不能就此停止。 她光裸的脊背线条优美动人,少年眼底带着不顾一切的贪婪,将她… 第241章 当街对峙 她知道她和石头之间有问题,可是,她和石头都不愿意打破两人现在的美好生活,故此都默契的选择无视。 程丽虽然心疼那个叫小鱼的男孩,但是私心里又怕他将病气过给安安,便不许安安和小鱼同睡一屋。 安安以往都是和娘亲一起睡得,偶尔还会和爹爹娘亲三个人一起睡。现在娘亲嫁人之后,他再也不能和娘亲一起睡了。 在戏班的时候,都是小鱼哥哥抱着他睡的。安安还不满三岁,正是缠人的年纪。 他不敢去缠娘亲,就想和小鱼哥哥一起睡,可是娘亲却说小鱼哥哥在生病,需要好好休养,不能被人打扰。 身份卑贱又命苦的人,往往命也比别人硬,生命力比常人更顽强。 小鱼被精心照顾了七八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程丽不许安安去看小鱼,但是耐不住安安的软磨硬泡,只能每日亲自去探望他的好朋友,再和安安汇报情况。 小鱼能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程丽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夫人大发慈悲救小人一命,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程丽亲自扶起他,“以后不必跪来跪去的,安安落难时得你照料,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日后你便和安安做个伴,你愿不愿意?” 小鱼眼泛泪花,满脸儒慕,点头如捣蒜,“小人愿意。” “如此甚好,”程丽摸摸他脑袋,“去玩。” 小鱼长到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该怎么玩,从他有记忆起,他所需要的就是干活儿,每日不停的干活儿。 虽然他是个孩子,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玩儿,要玩儿些什么? 安安已经欢呼着跳了起来,短短几日,他又恢复了以往活力充沛生龙活虎的小少爷模样。 一脸懵逼的小鱼被安安拖走去玩了。 程丽一怒之下虽然把府里那个老学究赶走了,但是看着成日只知道玩的安安也有些头痛。 还是要给安安找个正经夫子才行。 至于人选,还得和石头好好商量商量。 关翊谦听了她的想法,思索片刻,“不如请宋祭酒为他开蒙。” 宋祭酒,程丽在脑海中翻找了一遍这个名字,迟疑着道,“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她依稀记得当年石头在国子监求学时,对于宋昊是满口赞誉。 以宋昊的才学,来教导一个三岁稚童,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此事对宋昊也有好处,你不用操心了,”关翊谦漫不经心摩挲着她的手,两人悠悠漫步在庭院中,“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你出去走走?” 程丽声音闷闷的,“我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丢了你的脸面。” 关翊谦抬起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如今后宫凤位空缺,你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有何人胆敢让你失了颜面?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护不住你吗?” 事关男人的自尊心,程丽当然不能说不,莞尔一笑,“嗯,我明日就带安安出门逛逛。” 是啊,她已经是丞相夫人了,她还在怕什么? 即使有人认出她曾是石头的继母又怎样?只要她不承认别人又能奈何? 毕竟石头的继母早已入土为安,她却活生生站在这里,行走于世间。 她没什么可怕的。 安安一大早便积极的等在她的门外,小鱼是个极懂规矩会看颜色的,叮嘱安安不可闹腾吵醒夫人。 这倒是奇事,安安被宠坏了,不听大人的话,却很听小鱼的话。 小鱼让他不要吵闹,他果真乖乖闭紧嘴巴,只滴溜溜的眼珠子乱转。 程丽每日自石头走后都需要补眠,她懒懒的起床后,婢女们才进屋为她更衣梳妆。 安安等了一早上,一看到门开,立刻一阵风冲进屋,欢快的喊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美丽女子蹲下身将他抱了个满怀,又亲亲男童脸蛋,“安安比娘亲起的还早,真勤快。” “哼,娘你睡懒觉,我都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小鱼哥哥还说不让我吵你。” 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小鱼不敢进屋,程丽朝他招招手,“小鱼过来。” 小鱼眼中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激动和依恋,程丽让两个小朋友边吃饭边等自己梳妆,而后唤来被看,“以后安安来了就唤醒我,不可让孩子在屋外等候,明白了吗?” 几个婢女都齐声应喏。 往日她时常素颜出门,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又嫁给了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外失了石头的颜面,所以贵夫人的范儿还是要端起来。 马车上一大两小三个人都好奇不已的透过窗子往外看。 程丽和安安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鱼是第一次坐马车,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马车外的世界呢。 炸果子,糖画,炒瓜子,胡饼…安安看到什么都稀奇,所以这行队伍走走停停,在拥挤不堪的街道中很是显眼。 只是,那马车上是丞相府的标志,百姓们只能敢怒不敢言,躲着那马车走。 程丽也觉得此举不妥当,“安安,你看此处人多拥挤,我们停在路中难免耽误其他人通行。不如我们先走,回头你喜欢什么,我再吩咐人给你买。” 若是以前的安安,他定是不依的。但是如今的安安经石头那通吓,已是知晓不能随心所欲了,便点头同意。 “不必停留了,即刻启程。”程丽话音刚落。 就听有人高声嘲讽道,“二嫁之身还敢出来抛头露面,当真是丢尽了我们女子脸面。” 类似的话安安已听了许多遍,每次听到还是会气的浑身颤抖,小小的安安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怒气冲冲道,“娘,我去教训他们!” 程丽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按回座位上,“你小小年纪能教训到谁?把匕首收起来,娘去教训她。” 今日这种状况,她早就有所预料。 一味躲避只会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越发过分,越发肆无忌惮。 她不能当缩头乌龟。 人潮汹涌中,两辆马车远远对峙,一月白衣裙的女子正满脸高傲的对着丞相府的马车叫嚣。 本来急着赶路的百姓此时纷纷停下脚步,勾着脖子看热闹。 马车帘子缓缓掀起,一个云鬓高耸美艳绝伦体态风流的女子现身在众人面前。 第242章 休沐 “敢问刚刚是谁在说话?”程丽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却明知故问道。 那月白衣裙的年轻女子昂了昂下巴丝毫不惧,“是我。” “哦?”程丽看了看对面马车上的车徽,无奈她没见识,不知道是哪府的标志,只能作罢。“这位小姐刚刚所言,二嫁之身还敢出来抛头露面,不知是在说谁?” 那女子见程丽非但不气还笑眯眯的,更加厌恶,“我爱说谁便说谁。” 程丽听罢弯唇笑了笑,“我便是二嫁之身嫁予了夫君,想必阁下是在说我。我与夫君三媒六聘三书六礼均过了明面,且是当着当今圣上的面拜了堂的,满朝文武皆是见证。我行的端做的正,为何不敢出门?大梁朝可有哪项律法明言女子不能二嫁?还请阁下指点一二。” 时下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女子只是一时冲动才大放厥词,哪里懂什么律法? 她被程丽一番话堵的不知如何还口,再加上周围百姓都对程丽的美貌追捧不已,恨恨的一跺脚掀帘进了马车内。 还以为有什么战斗力呢? 怎么这就认输了? 程丽挑挑眉,也弯腰进了马车里。 “小姐,刚刚那人是忠勇侯之女。”流月凑到窗前小声道。 什么忠勇侯,她又不认识,程丽虽说吵架吵赢了,可是好心情也被破坏了。 她深呼吸数次才平复了心绪,“走。” 对面忠勇侯府的马车默默往后退,为程丽的马车让行。 她心情不好就想花钱,领着一众下人扫荡了首饰铺子后又带着众人下馆子。 程丽带着两个孩子四个婢女在包厢吃,剩下的下人在大堂吃。 眼看着饭菜都快上齐了,被看红尘还是不见踪影,程丽奇道,“红尘,被看呢?” “奴婢也不知,可能去茅房了。” 程丽怀疑的看着几人,“该不是偷偷去帮我报仇了?” 流月流霜几人满脸真诚的连连摇头,“奴婢真的不知。” “算了,不等她,我们自己吃。” 几人围成一桌,说说笑笑吃的尽兴,谁知,她们一行人都吃完了,被看还没回来。 反正被看武艺高强,人又谨慎小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程丽命人把礼物给嫂嫂送去,便领着众人回府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有礼物,不仅石头安安和小鱼,四个侍女,哥哥阿嫂和小侄子小侄女,随行的下人们也每个人都有礼物。 这次出门之行倒把程丽的心结解开了,凭什么所有人都默认她羞于见人,她偏偏要见人,还要光明正大的出门。 若她一个成年人都怕遭受世人不齿的眼光,怕被人唾弃,那安安怎么办?将来安安会不会遭受比她更严重的恶意? 程丽又带着安安回了一趟周家,祖父身子一切都好,只是发牢骚每日登门送礼的人太多了,让他老人家不堪其扰。 本来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如今却只剩祖父一人守着周家,程丽心有不忍,开口劝道,“不如您随我回府居住,到时候也可帮我教导安安,这孩子实在是有些让我无从下手。” 孙女儿出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他这个老头子又怎么好厚着脸皮跟着住进去? 周乾断然拒绝,“祖父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哪儿也不想去。婵儿,嫁人不同于招赘婿,你既成了别人的妻子,日后要端庄顺从知耻守节相夫教子,不可再肆意妄为耍小性子,知道了吗?” 程丽百口莫辩,她一直觉得自己温柔娴静,怎么在祖父嘴里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人? “孙女儿记住了。”程丽乖乖答话,“不若我和安安在家里陪祖父几日?” 此言一出,周乾立刻吹胡子瞪眼怒道,“这是什么话!!!刚刚不是答应过我不耍小性子了?你既出了嫁,又怎么能随意宿在娘家?嫁了人就要以夫为天,学着操持家务伺候夫君,怎么还想一出是一出的?休要多言,速速离去。” 家里也没人需要我伺候啊…程丽不敢辩驳,灰溜溜带着安安回了家。 虽然都是躺尸,但是在周家时,程丽躺的问心无愧随心所欲。 但是嫁了人后,她再瘫着不动,就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浑身不舒坦。 每日不是在园子里瞎溜达,就是在陪着安安玩闹。 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逍遥日子没过两天,安安的老师就来了,宋昊见了她大吃一惊,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程丽讪讪打招呼道,“宋夫子好,我是安安的娘亲。” 这副脑筋缺根弦的样子也像极了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女子,翊谦的寡母。 宋昊只觉自己的联想过于荒谬,继子和寡母,他想到哪儿去了,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宋夫子样貌清俊温文儒雅又脾气温和,比谭夫子好多了,安安拉着小鱼不让走,非要小鱼也陪他一起念书。 宋昊只当小鱼是安安的书童,便命他侍立在书房外听令。 程丽见状,牵着小鱼的手道,“希望宋夫子不要觉得被冒犯了,这孩子我视如己出,是安安的义兄。我本意是想让他和安安一起念书的,不知宋夫子意下如何?” 宋昊幼时家境贫寒,熟知穷苦人家的孩子想读书有多难,自然不会看不起小鱼,大方的留下了他。 并非程丽多么良善,多么圣母,她只是心疼安安没有兄弟姐妹。这孩子又自幼喜欢和别的小朋友玩耍,如今,偌大的丞相府却只有小鱼一个玩伴。相较于从前在周家村时呼朋引伴的模样实在有些冷清。 小鱼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妨让他和安安相互扶持,将来安安也可有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你怎么总是这么忙?”程丽不满的掐关翊谦腰间的软肉,“怎么朝廷连休沐日都没有?” “你这两个月都没有休息了…”程丽瘫在他怀里撒娇,“皇上总不能逮着你一个人用?” “是我冷落了你,”关翊谦喜欢她像个小女人一样窝在自己怀里,吻了吻她发顶,“明日我就留在家中陪你。” “还有安安呢,”程丽不满的又掐了他一把,“这么久了,你都没和安安好好相处过。” 第243章 乐善堂 对于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孩子,关翊谦的态度是能不见就不见。 上辈子有两件事让关翊谦死前抱憾终身,一是他残缺异于常人的腿,二就是他死前无子女送终。 重生这一遭,他的腿全好无缺康健如初,子女也有了。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未让他感到欣喜,反而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 每次看到安安,都会提醒着关翊谦,程丽生产当日是如何痛苦难当,她血淋淋了无生机的样子让关翊谦胆寒心惊。 这副画面和她自戕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让关翊谦数次午夜梦回都惊出一身冷汗。 谷雨林险些逼死她,他立誓要谷雨林死。这个孩子,也险些让她性命垂危,这让关翊谦如何会对安安有好感? 更别提安安被宠坏了,三番两次对程丽口出恶言,害程丽伤心落泪,一桩桩一件件,关翊谦怎么可能还爱这个孩子? 也许他本就六亲缘浅,没有父母缘和子女缘。 那些都不重要,他本就不在意,他只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安安兴冲冲跑到娘亲院里,赫然发现坏叔叔竟然也在,小小的胖腿立刻止住步伐,恨不得扭头就跑。 “安安,过来。”程丽听到了孩童的动静,头也不回的唤道。 坏叔叔虎视眈眈,安安不敢不听娘亲的话,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今日爹爹休沐,在家里陪我们,安安开不开心?”程丽顺手将安安抱在膝上。 流月为她簪好发饰就退至一旁。 安安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关翊谦泰然自若的静静候在一边,没有开口的意思。 程丽头痛不已,明明是亲父子,怎么会闹成这样? 安安不懂事,难不成石头也不懂事吗?见了儿子,杵在那儿连句话也不说,安安能喜欢他才怪! 但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给石头难堪,没好气道,“安安大了,我抱不动了,夫君你帮我抱。” 此话一出,安安惊恐的迅速从她膝上跳下来,“娘,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走路了!真的!” 像是怕娘亲不相信,安安又拉着小鱼道,“小鱼哥哥可以作证,我现在都能蹲半个时辰的马步了呢!” 程丽怀疑的看了看安安的小胖腿,凑到石头耳边道,“现在练武是不是太早了,将来会不会长不高?” 关翊谦瞬间破功,左手握拳掩去唇边笑意,利用身高优势拍了拍她脑袋,“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他会长高的。” 谁是他,居然连安安都不肯叫? 程丽实在不知石头对安安的心结在哪里,也不知该如何打破父子间的僵局,无奈只能先将此事放置一旁,“今日陪我回去看看祖父。” 关翊谦自然应允。 昨夜她已和石头商议了接祖父来府里一起生活的事情,石头并无异议。故此两人今日是一起去接周乾进府的。 自己说没用,丞相大人开口,祖父总不能拒绝了。 果然,石头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周乾一脸憋闷敢怒不敢言的怒视程丽。 程丽左看右看就是不和周乾对视。 周乾无奈,只能无奈的随着孙女儿回了府。 哈哈哈哈哈哈看祖父那脸色,若石头不在场,他老人家定要狠狠斥骂她一通。 安安对于此事举双手赞成,亲热的抱着周乾不撒手,“曾祖父”长“曾祖父”短的唤个不停。 安顿好祖父后,程丽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只是,她与石头的房事如此频繁,为何至今没有怀孕? 要知道,怀安安的时候,只两次就怀上了的。 难道是年纪大了,高龄产妇不易受孕? 安安每日都要进学,程丽又无事可做了。 她每日做什么都无精打采,连床笫之间也带了丝敷衍之色。 关翊谦含着她红唇,“你近日怎么不愿动弹了?” 程丽攀住他脖颈,承受着他的。。娇啼低语,“我日日无事可做,实在是太无趣了。” “容我想想。”关翊加快。。。。让她再难分心,只能沉沦在他编织的情欲大网中。 第二日,关翊谦大张旗鼓的陪她出门,看着前呼后拥的排场,习惯做小人物的程丽心肝直颤,“我们这是去哪儿?怎么这么多人?” “你不是一直觉得无趣吗?”关翊谦扶她上马车,“我便给你找了些事情做。” “啊?”程丽美眸睁得大大的,“到底是什么事?” 她被挑起了好奇心,追着问个不停。 关翊谦却卖起了关子,老神在在的稳如泰山,一脸高深莫测,任她如何撒娇都不肯说。 马车缓缓停下,程丽迫不及待跳下去,只见面前是一所颇气派的府邸,牌匾上写着“乐善堂”三字。 门口站着一排身穿官服的官员,齐齐跪了一地,“叩见丞相。” 关翊谦牵起她的手,“随我进去看看。” 程丽好奇的打量着院子,“这是……?” 少年笑而不语,任她打量。 随着越走越近,耳畔传来嘈杂的幼童吵闹声,再联想到乐善堂三个字。程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处应该是所孤儿院。 她所料不错,乐善堂的确是大梁朝建国初期武帝为无父无母没有宗亲收留的弃儿设立的,旨在通过此举树立仁善乐施仁慈治国的形象。 最开始,乐善堂只收留了偃月城十几位弃儿。谁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乐善堂的弃儿越来越多,鼎盛之时,竟有数千名弃儿挤在这小小的乐善堂里。 后来,武帝下令百姓只需缴纳一笔人头费,便可收养乐善堂的孩子,自此之后,乐善堂的孩子才开始慢慢减少。 如今乐善堂所剩的弃儿皆是女童。 程丽从石头口中了解了乐善堂的大概情况,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你不是喜欢女儿吗?不如从中挑选一个伶俐懂事又漂亮的,日后可陪你解闷。” 这就是给她买个流浪猫流浪狗,让她闲着没事时逗着玩的意思。 她知道石头是一片好意,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嗯,”程丽低低道,“先看看。” 陪同的乐善堂官员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后院传来的嘈杂声音,气的恨不得把那些弃儿个个都塞了破布掌嘴二十。 明明昨日已吩咐了她们今日要好好表现,不可生事,为何今日还是吵闹不休? 真是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第244章 小猫 走的近了,独属于孩童的嘈杂叫骂声越发清楚。 跟随其后的乐善堂官员叫苦不迭,硬着头皮请示道,“请丞相留步,我等先去前探探究竟。” “不必,”程丽一反常态的主动开口,“诸位不必跟随,我和夫君只身前往即可。” 几个官员却不敢听话的离去,只眼巴巴等着丞相表态。 关翊谦身穿常服,风姿卓绝,玉面桃花,一副高高在上之态。 他未穿官服,再加上今日本就是私人行程,程丽既然开了口,他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微微颔首。 底下人得了命令,头皮发麻的离开了。 程丽松开关翊谦的手,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循着声音而去。 庭院里。 十几个女孩子打成一团,她们身上皆穿着簇新的衣服,一看便知是为了应付她和石头的到来而新发的服饰。 孩子们大的十余岁,小的只有丫丫那么大。 女孩子们打起架来,比之男孩子也不遑多让。 打的最凶的两个女孩子脸上都是道道血痕,她们皮肤蜡黄,毫无仪态的用拳头和指甲往对方脸上和身上招呼。 其余跟班们也都打成一团,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些脏话。 此情此景实在是过于混乱吵闹,关翊谦眉头微皱,心生不悦,“罢了,我们还是走,这里的人怎配陪在你身边?” 孰料女子却面露微笑,“我觉得她们很好,且陪我再看看。” 眼前闹剧关翊谦却没耐性继续看,冷声道,“住手!” 此言一出,正在撕扯打闹的孩子们瞬间全都僵住了。 原本沸反盈天叫骂不止的院子霎时间落针可闻。 年纪稍大的孩子们看见廊下站着的关翊谦和程丽,吓得立刻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小的们拜见老爷和夫人。” 虽然不知道这对神仙似的老爷和夫人是什么身份,但见面先磕头是不会错的。 有了大孩子们带头,懵懂的小娃娃们也都“砰砰”开始磕头。 院子里顿时“咚咚咚”响成一片。 程丽无奈开口,“都起来,别磕了。” 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慢吞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出来一个人回话。”关翊谦声音清越动听,却带着股居高临下俯视众人之感。 脸上血淋淋的粉衫女孩随意拿袖子擦了擦脸,视死如归的上前一步道,“请大人吩咐。” 这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模样,眉毛又粗又浓,满脸坚毅,皮肤黑里泛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只是她虽面相粗犷,但因太过瘦骨伶仃,看起来便没什么威慑力。 程丽安抚性的拍拍石头的手臂,“接下来你不要开口,我来问她们。” 关翊谦刚想出声反对,程丽就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能退避三舍,给我们女孩子留一些谈话的私密空间就更好了。” 这些不堪教化如野兽般的狼崽子,别看她们小,动起手来了可不输一个成年人。 关翊谦自然不肯让她置身险地,他眼神如看待一群蝼蚁般扫视过这群忐忑不安的孩子,不解道,“和这些低贱之人有什么可说的?” 随后,他指向队伍最后面一个圆滚滚的胖丫头道,“此地污秽不堪久留。就那个,和丫丫长的很像,你喜欢的话,我们今日就带她走。” 为首的英气女孩子身体下意识的前倾了一下,却什么动作也没有,仍旧面无表情的站着。 被众人视线锁定的胖丫头穿着一身崭新的桃红衣裙,显得天真呆萌,煞是喜人。 小娃娃看起来不过两三岁,虽然肤色暗沉,但胜在年纪小,一派天然童趣,极招人喜爱。 程丽看着满院子心生警惕的女孩子,个个如炸毛的猫一般暗搓搓往将胖丫头挡在身后,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悄咪咪挠着石头的掌心,央求道,“我想单独和她们说说话,你就先离开,好不好嘛?” “防人之心不可无。”关翊谦眼神如电扫视过这群孩子,高声道,“出来。” 十个身形如鬼魅的暗卫应声而出,将院中的孩子团团围住。 孩子们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事关她的人身安全,程丽知道石头对于这方面格外执着,也不再多言,柔柔笑道,“有他们看着,你总放心了。你先回避一下,我很快就好。” 今日休沐本就是为了陪她散心,关翊谦只好顺了她的意,“我在外等你。” 两人甜甜蜜蜜的告别。 虽然看起来最危险的男人离开了,但女孩子们对于程丽的靠近仍然很抵触。 随着她的一步步走近,为首的英气女孩子越发警惕。 直到一条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帕子敷上她的脸,女孩子才一脸迷茫的抬头,女孩子不敢擅自出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 “女孩子脸上留疤可不好。”程丽捧住她的脸,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血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本来英气勃发浑身带刺的女孩子一瞬间变得无措慌张起来。 那人的动作太温柔又满含爱意,让从未感受过成人善意的小猫有些不可置信和受宠若惊。 “我,我叫小猫,今年十一岁。”女孩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和她凶悍的长相极为不相符。 “小猫?”程丽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吃惊之色,笑着赞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小猫和其他孩子一样,知道今日会有大人物过来挑选孩子,本来是无意惹是生非的。 只是花猫今日屡屡挑衅,还嚣张的要抢三狗的新衣服,她忍无可忍之下才和花猫动手。 谁知她们厮打的模样竟被大人物看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定会因此厌恶她们? 小猫后悔又自责。 胖丫已经三岁了,若是还没有被人领走,说不定就要像她和花猫三狗一样留在乐善堂长大。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毁了胖丫的前程呢? 可是,眼前的美丽夫人似乎并不在意胖丫,反而温柔似水的望着自己。难道,她喜欢自己,想收养自己吗? 这愚蠢的想法一出来,小猫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扇醒。 她已经十一岁了,已经是大人了,除了那些恶心的老男人,谁会想收养一个这么大的女孩子呢? 要知道,她既不可爱又不漂亮,更不乖顺,是最不讨人喜欢的。 第245章 万师父 “可以带我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吗?” 漂亮的跟仙女一样的夫人笑的很温柔。 小猫的脑子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撞击了一下,懵懵的点头。 程丽牵起她的手,一群女孩子静默无言的跟上。 亲眼所见和想象中的画面还是有区别。 孩子们的住处比之乞丐窝也不差什么,一堆脏污不堪的破布随意铺在地上,应是做为被褥使用的。 她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床铺,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冬天怎么办?你们还是睡在地上吗?” 仙子夫人身上散发出特别好闻的味道,香香的。 被夫人握在手里的手也变得滚烫灼热,从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夫人身边呢? “回禀夫人,冬日我们睡在稻草上。”另外一个蓝衣裙女孩子答道。 而小猫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程丽认出来了,答话的女孩子是刚刚跟小猫厮打在一起的女孩。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程丽温柔款款。 蓝裙女孩冷着脸,没说话。 其他孩子们满是怀疑的悄悄打量程丽,但没有小猫和花猫发话,孩子们都不敢擅自行动。 程丽心中已有了决断,她蹲下身看着小猫,替女孩子理了理鬓发,“小猫,你好,我叫程丽。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我家里很大,你和你的姐妹们都可以去我家里住,你愿意吗?” 蓝裙女孩激动的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一脸倔强的忍住了。 其余孩子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小猫,脸上皆是迷茫与好奇。 小猫从前也见过不少趾高气昂衣着光鲜的人,不过那些人大多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他们像挑选货物一样,查看她们的牙口,头发,肌肤,四肢,容貌。 最后,那些容貌姣好的女孩子会被人选走,从此,与小猫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日。 也有一些普通人家来挑选养女的,选的都是胖丫这样年幼无知的孩童。 小猫长的不够可爱乖顺,还从没有人选过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坚定不移的第一眼就选中了她,这种感觉真好,小猫胸腔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感情塞满了,眼睛也有点酸酸涩涩。 她喜欢这个温柔美貌的夫人。 小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不会错。 但是,被夫人如此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想赌一把。 良久后,也可能是片刻后,小猫坚定不移的开口,“夫人,我愿意。” “那太好了,现在就跟我走。”程丽揉揉女孩儿的脑袋。然后招呼其他的孩子,“你们也一起来。” 孩子们自从进了永善堂还从未出去过,只有手脚麻利又不安分的小猫和花猫偷偷翻墙出去过。 孩子们向着未知的将来走去。 关翊谦看到娇妻领着一串孩子出来,一向万事在握的他也微微有些迷惑,“这些孩子你都喜欢?” 程丽忍俊不禁,踮起脚尖凑到他身边附耳娇声道,“我都喜欢,我想把她们都带回家,夫君就同意了?” 说罢,在他耳垂上轻吻了一下。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关谦自然无法拒绝。 不过是些讨她欢心的玩意儿,只要她开口,他何乐而不为? 此时的小猫还不知道,因为今日她的一个点头,从此改变了大梁朝成千上万女子的命运。 安安是个喜欢热闹的,对于家里出现的这么多孩童,乐的欢呼雀跃,举双手赞成。 程丽一时冲动把孩子们带回家,却也不想真的把她们当婢女使唤。 况且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关谦看她烦恼不已,替她出了个主意,“不若让她们习武,日后也可贴身保护你。” 这便是权贵之家豢养死士私兵的路数。 程丽不知道这些阴私,只想着世道艰难女子尤甚,这些女孩子若是会武艺,将来也不怕人欺负,便颔首同意。 从此,小猫和孩子们便日日跟着师父学习武艺。 教习孩子们武艺的是位身材矮小,留着山羊胡的干瘦男人。 程丽随着众人一起唤他万师父。 一眼望去,万师父和小猫差不多高,勉强也就一米四,又时常驼着背,实在不像会武艺的样子。 程丽私下里曾和关翊谦咬耳朵,“那万师父会武吗?我瞧着他身材矮小,四肢干瘦,只怕连小猫也打不过。还不如请被看红尘她们教小猫练武呢。” 真是个小傻子。 关翊谦趁她分神之际 握住她腰身。 让她。。在自己腿上。 “夫人以貌取人,这便是夫人的不对了。” 程丽刚想出声反驳,关翊谦顺势扯掉她腰带,衣裙瞬间松松垮垮的敞开来。 初秋的天气有些凉,肌肤触碰到冷空气,立时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少年的手。。。 ooooo 她羞得满面通红。 石头越来越熟练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指导的新手了。 她只能随着。。。呼吸起伏。 关翊谦轻轻吻上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唇舌与之纠缠。 ooooo 程丽泣不成声。 甚至还带了哭腔。 “别…别………” 她不知道该怎么求饶。 关翊谦梳理着她的秀发道,“被看她们只会杀人,哪里会教人?夫人这回可是看走眼了。” 程丽不服气,气哼哼的打掉那只仍在作怪的手,“那也比万师父靠谱,我看万师傅保护自己都够呛。” 身上的少年发出阵阵低笑,而后发展成笑的不能自抑。 她自觉失了颜面,粉拳故作凶恶的捶了少年几拳头才作罢,“你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刚刚经历情事的女子眼含春水,芙蓉面娇艳欲滴,只需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关翊谦情动不已,继续覆上她。 程丽叫苦不迭,她这老胳膊老腿的,真的经不住再受几次了。 她自作聪明的胡乱扭着,异想天开的想把男人踢走。 孰料此举无异于主动送上门。 。。。 她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只好不顾脸面的求饶,“好夫君,夫君威武,今日就饶了我,改日我定舍命陪英雄。” 第246章 楚媚之死 若是万师傅知道自己居然会被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给质疑了也会无语凝噎。 程丽是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子。 上次本来想和石头好好谈谈万师傅的事情,可是最后两人不知怎么的又滚到了床上,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她仿佛开了一个大梁朝的幼儿园,每日先去看望安安和小鱼,然后呢,再去看小猫和胖丫他们。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安安别别扭扭的性子有了小鱼的安抚和照顾,也好了很多。 再加上宋昊待人谦和,温文有礼,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耳濡目染之下,安安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 长大了一岁的安安也懂事不少,不再整天追着她询问顾禀的去向。 只是日日小鱼小猫花猫这样叫着,让程丽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动物园。 石头也就只有过年那几天在家陪她待了几日。其余时候依旧是每日早早去上朝深夜方归。 简直比996还没有人性。 幸好家里有足够多的孩子,让她操心让她忙碌,程丽也不再像以往一样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她也想做个贤妻良母,替石头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每次问起朝堂之事,石头总是一脸成竹在胸的表示天下安定一切都好。 “那你为何越来越忙了?”程丽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是近日圣上身体有恙,我在宫中多待了会儿而已,的确并无什么异常。”他的话无懈可击,他又说的理直气壮。 让程丽也无可奈何。 她委屈的小声嘟囔道,“就算在宫里,也不准你再去见那个楚媚。” 楚媚这个名字,已许久不曾出现在两人之间。 没想到这小傻子还吃醋呢。 关翊谦很是受用,将她抱进怀里,吻上那微微撅起的红唇,“楚媚替圣上试药时,因玉体不堪承受仙丹的灵力,已香消玉殒了。” 怀中女子惊诧的美眸微微张大,推开少年近在咫尺的俊脸,难以置信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已,我便没有告知你。” “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 “去年秋天。” 原来竟死了半年了,程丽呆呆坐下,心头五味杂陈。 若说楚媚的死和石头没有关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要楚媚死的意思。她只是吃醋那个女孩年轻貌美,又和石头有两世缘分。 若这一世自己没有出现,只怕石头会与楚媚再续前缘。 说不定两人会成为一对眷侣,长相厮守。 可是如今再谈如果又有什么用呢? 和他有两世缘分的楚媚,他都可以毫不留情面的置她于死地,有朝一日他一旦翻脸,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又在瞎想什么呢?”关翊谦从身后拥她入怀。“楚媚的死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可别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少年似乎知她所想,吻上她颈肩间如玉肌肤,“是她不堪被圣上冷落主动要求试药的,紫阳真人称这是专为圣上龙体所制作之药,肉眼凡胎之人无福消瘦。若是贸然服下,只怕性命堪忧。” “楚媚早就与紫阳真人势同水火,闻言怒斥紫阳真人装神弄鬼大放厥词妖言惑众迷惑圣上,趁人不备,主动服下仙丹。哪知道……唉,造化弄人。” 程丽仍然不信他所言,推开环抱住自己的手臂,目不转睛盯着少年,“你所言千真万确吗?” “当然。”关翊谦眉毛都没抬,“我所言字字属实,绝无虚假。” 石头从前便和他她说过,自从有了紫阳真人后楚媚就日日备受冷落。 她那样一个心高气傲,对谁都不肯认输的美人。气昏头的情况下也的确可能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 自己不该不信任石头。 就算石头真的动手除掉楚媚,也是因为楚媚伤害自己在先,她还有什么立场去责怪石头呢?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她环抱住少年的腰身,独属于年轻人的肉体朝气蓬勃,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手下的腰身紧实劲瘦,温暖宜人。 “不过你日日陪在圣上身边,万万不可像楚媚这般任性妄为,那仙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绝不可胡乱服用,记住了吗?”她不放心的嘱咐道。 “记得了。”关翊谦举起她的手亲了又亲,不舍得放下。 大婚那日程丽曾经听过新皇的声音,应该是个极为年轻的年轻人。 为什么这么多当皇帝的都会迷信什么长生仙丹呢? 她惆怅不已,继续在石头耳边念叨,“就算皇帝让你吃,你也不能吃,知道吗?丹药都有毒,不能乱吃的。你年纪轻轻可不能跟着皇上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可不吃。” 这说话的语气倒仿佛对安安说的。 关翊谦满眼笑意,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弯唇浅笑,眸中荡漾着细碎的温柔和爱意,“谨遵娘子教诲,为夫都记下了。” 每次听到石头自称为夫,程丽都会羞的耳根泛红。 成婚这大半年,说她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都不为过。 她知道石头无论是对周乾还是哥哥嫂嫂安安更甚至对于那些莫名出现在家里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石头从来都不会对她的举动多说什么,也不会责怪她,埋怨她,所有事情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送上门请她赴宴的帖子,加起来只怕能装满整个箱笼。 可是程丽一次也没赴宴。 对此,石头也从不勉强她,让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有心理负担。 去年出门被忠勇侯之女当街讽刺,出言顶撞。被看也告知了她后续,原来当日被看气愤她受辱,一路尾随着对方的马车。 在那女子下马车时,略施小计让她在自家府邸门口摔了个灰头土脸。 过年那会又喜滋滋的偷偷告诉她,忠勇侯因酒后对圣上无状,被褫夺爵位,贬为庶民。 那趾高气昂的忠勇侯之女转眼间就成了个平民之女,当月就被人上门退婚。 忠勇侯府霎时成了各府的谈资。 第247章 造反 对于左盼右盼都不来的二胎,程丽也不再执着。 家里已经有这么多的孩子让她操心忙碌了,安安也有了许多玩伴可以一起玩耍,不再追着向她要弟弟妹妹了。 当初让她头痛不已的许多问题,事到如今,好似都有了进展,也都完美解决了。 她如愿过上了如后世一般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程丽也问过小猫,要不要给她改个名字。 小猫摇头道,“师父已经给我们都取了新名字,夫人不必费心。” “是吗?何时给你们取得?我怎么不知道?”她兴致勃勃的追问不止,“那你的新名字是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小猫的脸已经光洁如初,因饮食精细了许多,她黑中泛黄的肤色也浅淡了不少,很有几分少女的娇羞之态。 不像从前,跟个假小子似的。 “我叫程一。”小猫第一次对着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既激动又羞耻。 “和我一样姓程吗?”程丽惊喜不已,眼睛瞬间放大数倍,“那太好了,我们两个都姓程,听起来更像一家人了。” 本以为自己喜欢的会是像丫丫那样胖嘟嘟软乎乎的小孩童。 可是,程丽看到小猫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女孩深深的吸引。 来到大梁朝这么久,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容貌出众者,气质卓绝者,更是不胜枚举。 可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猫这样英气十足的女娃,让她眼前一亮,心生欢喜。 尤其这个女孩不仅长相讨她喜欢,那份责任心,爱护弱小的怜悯之心更是让她动容。 这具身体已经三十岁了,小猫才十二岁,算起来,当她女儿也足够了。 程丽实在喜欢她,便要收她做干女儿。寻思着找些女夫子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 谁知,小猫听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拒绝,“承蒙夫人厚爱,此事万万不可。我何德何能,怎么配做夫人的女儿,小猫只愿此生为夫人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恩情。” “我一直想要个女儿,你做我的女儿就是报答我的恩情了,不需你做牛做马。”程丽扶她起来,故意道,“还是说,你不想做我的女儿?” “我……”小猫怎么可能不想做程丽的女儿。 她做梦都想有一个爱她疼她的娘亲,小猫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子。 可是,想象中身材丰腴笑容爽朗的农村妇人变成了眼前明眸善睐浅笑嫣然柔情似水的丞相夫人。 小猫每次被她柔柔注视着,都觉的大脑无法思考,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自此之后,小猫就搬离了孩子们统一居住的偏院,住到了程丽的院子里。 小猫和安安一样,对着程丽和关翊谦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安安每次见到程丽都会甜甜的喊娘亲,再规规矩矩的对着关翊谦喊父亲。 小猫,哦不,程一每次见到程丽都会红着脸小声喊娘,对着关翊谦则规规矩矩喊义父。 程丽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容颜俊美的石头有什么吓人的。对于孩子们如此看人下菜碟的行为,每次都哭笑不得。 说起来,她已许久不曾出门,趁着宋夫子告假的那日,程丽带着一双儿女坐上马车出了门。 此时正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之际。 她却愕然发现街上陡然多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闭门谢客,自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 但偃月城是大梁朝的国都,素来百业兴旺,生活富足,还从没有在街上看到过这么多的流民。 那些饥肠辘辘,形容憔悴的流民贪婪的盯着过往行人和商铺,眼中流露出的凶恶让人胆寒。 有胆小的平民已经仓皇往家里逃窜,而商铺掌柜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厮手执木棍齐齐立在店门口,对着过往流民怒目而视。 程丽看的胆颤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偃月城竟已到了如此风声鹤唳的地步? 为何石头从未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 万幸此次出门她带足了人手,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 程丽抓紧一双儿女的手,带着仆从随意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门口也站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威慑力十足。 客栈内大多都是男人,不同于以往喧闹嘈杂的交谈声。此时客栈气压极低,众人都交头接耳,不敢大声讨论。 程丽仅护卫就带了十余人,再加上身怀武艺的四女,哪怕来支禁卫军,也足以和对方五五开。 她有心探听情况,就大方地给了跑堂十两赏银,小二乐得见牙不见眼,一叠声说着恭维话,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姑娘尽管问,小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丽没有纠正她的称呼,开门见山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街上那么多流民?” 小二恨不得捂上她的嘴,悔的直拍大腿,“姑娘小声些!!!这话可不能乱说。” 程丽莫名其妙,她也没说什么啊,只是问问为何多了那么多流民而已。 小二看她容颜妩媚一脸懵懂,只当她是闺中娇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压低声音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些人都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可不能说他们是流民,若是被那些人听到了,只怕会成群结队的扑上来让你后悔所言。” 啊,这到底是流民还是强盗土匪? 怎么连说也不能说? “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安定,怎么会有这么多从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程丽奇怪不已。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望望左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人今日所言,姑娘可不能对外宣扬。” 程丽连连点头。 小二这才继续道,“听说是镇守北境的谷将军与北边的蛮人勾结要造反,故此连败了几场。只是可怜了北境的老百姓,无辜受到牵连,如今北境岌岌可危,不少百姓都拖家带口逃难到了偃月城。” “那些逃难过来的百姓闹着让朝廷收了谷将军的军权再将他依法治罪,以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 程丽听罢久久不能回神,谁?是谁要造反???? 是谷雨林?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第248章 老母亲的担忧 谷家满门老小还好端端在偃月城待着呢,谷雨林怎么可能造反? 他是家中幼子,自幼备受宠爱,怎么可能无视家中亲人性命去造什么反? 这些谣言都是哪里来的? 竟在市井中流传的这样广! 程丽不敢说对谷雨林了如指掌,但两人毕竟相处十几年,她对那个男人也有粗浅的认知。 他为大梁朝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皆是见证! 他绝不可能叛国! 愚昧无知的百姓便是这样对待在疆场厮杀的英雄吗? 打了几场败仗,谷雨林就从天上跌落神坛,人们谈起他,再无往日的崇敬和敬佩,反而听信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言之凿凿说他要造反? 简直可笑! 一股无名怒火噌的涌上心头,听着客栈内众人的窃窃私语,刺耳到她无法忍受。程丽一拍桌子道,“回府。” 这晚,她并未早早歇下,反而开着房门,托腮等着石头下值。 此时已过子时,石头仍然不见踪影。 程丽漫步在庭院里,漆黑的天空中繁星闪烁,月色格外温柔,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她一圈圈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丝毫睡意。 关翊谦从房顶一跃而下,见她这个时辰了竟还未睡,也是吃惊不已。 程丽对于从天而降的石头也惊得合不拢嘴,“你怎么不走正门?” “正门麻烦,”关翊谦握住她冰凉如水的玉手心疼不已,“我早已和你说过,不必等我,自行歇息便可,怎么今日又等起我了?” 程丽坐立难安的等了他一晚上,就是为了让他解答心中疑问。于是迫不及待问道,“我今日出门,听人说谷雨林要造反,是真的吗?” 关翊谦动作停顿片刻,继续为她暖手,“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 程丽听罢舒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只是今日出门,突然发现街上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闹的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实在不是盛世之景啊…”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况且这些事关国家荣辱的大事,她一个弱女子也无能为力,又不好意思的笑道,“朝廷上的事我也不懂,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的。” 关谦打横抱起她,“娘子说的是。” 程丽猝不及防被他抱起,迅速双手攀上他脖颈,口中惊呼出声。 少年年轻气盛又爱她甚深,床帏之间燕好之时,免不了纠缠不清,不知餍足。 程丽被他折腾的很了,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还是她厚着脸皮去请教府上的陈大夫,陈大夫让她适当的强身健体增强体魄。 程丽乖顺的很,果真日日按着流月的教导打太极。 一段时间下来效果显着,她觉得身上软绵绵的肉都结实了不少,摸起来极有韧性。 胳膊上还有可疑的肌肉。 她对此兴奋异常,晚上迫不及待向石头展示了自己多日训练的结果。 关翊谦颇为捧场,对着她胳膊上约等于无的肌肉睁眼说瞎话道,“夫人果真魁梧,真是羡煞我也。” 程丽被打趣的捂着脸一跺脚,“让你混说!”说罢不自量力的主动攻击石头,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丢盔弃甲举白旗投降。 她抚摸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生机勃发的肉体,爱不释手。 最后更是色迷心窍……… 真是想想就觉得没脸见人。 到底为什么和石头在一起后,她仿佛色魔附体,做出那么多让人耳红心跳的事…… 石头该不会以为她是个贪欢好色的女淫魔?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她也不想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 反正不怪他她,都怪石头太勾人。 明明知道她喜欢他的肌肉,还总是把她的手按在腹肌让她肆意把玩。 让她流连忘返。 花圃里的芍药开了。红艳艳的花儿在枝头怒放,颜色那么鲜艳美丽。成群结队的蝴蝶张开翅膀盘旋在花丛中。 扑鼻而来的花香让程丽心情愉悦,身旁的程一对于今日无所事事居然荒废光阴来赏花的行为很是不安。 相较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小姑娘更喜欢跟着万师父学武。 自从养了孩子,程丽才知道那些熊孩子都是怎么来的。 兴许都是由她这样的父母养起来的。 无论是对于安安还是对于程一,程丽从来不限制他们的自由,让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像程丽这般听之任之,任孩子的天性自由生长的教育方法,很有可能会养出混不吝的混世魔王和纨绔子弟。 可是家里有石头震着,安安身边又有小鱼时刻开导疏解,反而性子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懂事。 程一更是从不生事,每日闷头练武,比谁都能吃苦。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还孝顺懂事,暂时没有成长为熊孩子的迹象。 只是,看着程一每日把自己逼的喘不过气,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一心扑在练武上,每日闻鸡起舞勤练不辍,简直是翻版的石头。 石头她劝不动,程一还是能劝的住的。 于是,这日,程丽就把小姑娘拉到了后花园,让她亲近自然放松身心。 难得的母女俩的独处时光,程丽屏退下人,想和小姑娘谈谈心。 不出所料,无论程丽问什么,小姑娘都一脸诚恳的表示一切都好,没有不适应的。 府中众人也早就改了口,程一是众所周知的大小姐,安安则是二少爷。 宫斗小说宅斗小说程丽虽然没看过多少,但也有所耳闻。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真的没有人私下里给你下绊子吗?比如说故意克扣你的月银和一日三餐,比如说有人讽刺你的出身?你别怕,和娘说,娘定给你做主。” 梳着高髻的程一自信从容简单大方,与从前判若两人。她因沉浸武学,并不穿寻常女子的繁复襦裙,反而像万师父一样,穿着上下分体的短褂和长裤。 “娘放心,真的没有人欺负我。”小姑娘虽然练武时的年纪不算小,但因心性坚韧,悟性极佳,所以进步飞快,就连万师父也曾赞她不输男儿。 “就算欺负了我,女儿也会自己打回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就好。”程丽对小姑娘想法表示肯定,“你爹可是丞相,你是她的女儿,自然不能被别人欺负。” 第249章 私会傅瑢 话音刚落,一枚飞镖直直射向两人,程一拉着程丽迅速退后两步,飞镖没入泥土中,尾端似乎带了个拇指长短的细纸条。 程丽望望空荡荡的花圃,思考了一圈,生怕是顾禀信件,蹲下身准备拿起纸条。 岂料有人比她更快,小姑娘迅速拿起纸条放在鼻尖嗅了嗅,又面色凝重道,“此物来历不明,娘务必小心。” 好嘛! 为什么一个个的比她都像大人,比她还成熟稳重。 与顾禀分别大半年,她至今都不知道顾禀的近况。 程丽想了又想,除了顾禀,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秘密与她通信。于是一摊手道,“可能是我的旧友来信,别担心,把信给我。” 小姑娘仍然不放心,“信上可能有毒,以防万一,这封信不如我来替娘看。” 程丽忧心顾禀可能出了什么事,急道,“你这傻孩子,信上若是有毒,岂不是你也会中毒,没关系,信拿来给娘看。” 小姑娘满脸为难,“还是我来替娘看,若是信件安全无恙,娘再自己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还没有把信打开,程丽气馁道,“好,你看。” 程一如愿以偿,避人耳目的小心打开短小的纸张,“娘,有人约你后日申时一刻在聚满楼天字号一叙。” 程丽只当是顾禀要与自己见面,疑惑道,“可有落款?拿来我看看。” 纸条并无异味也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程翊这才放心将纸条递给程丽。 程丽拿过纸条仔细端详,上面只写了后日申时一刻聚满楼天字号见,并无落款。 没有落款,那到底是不是顾禀? 可是除了顾禀,还有谁会想与她碰面呢? 程丽百思不得其解。 此人既然避开被看等人给她传信,可见此事不想惊动石头,那她见还是不见? 几乎只思考了片刻,程丽就下定决心,见。 “一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告诉你爹,记住了吗?”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 事实上虽然程一奉程丽和关翊谦为父母,但小姑娘与关翊谦的关系,可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 她又怎么可能背叛疼爱自己的母亲去转投父亲呢? 在这个家里,母亲才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真正关心她爱惜她的人。 她就算死也不会背叛母亲。 小姑娘冰雪聪明,看出母亲有意赴约,抿唇笑道,“娘放心,我陪娘一起去,不会惊动被看姐姐们的。” 还是女儿贴心,程丽笑着抚摸女儿的头,“好,那你陪娘一起去。” 程丽不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为了不在石头面前露出马脚,她每晚都着急忙慌的赶在石头回来之前睡着。 母女两人如约而至,被看她们也早已习惯小姐时常和程一独处,和护卫们一起守在楼下。 程丽焦急不已,被看他们对顾禀熟悉无比,就算顾禀改头换面,定然也会被一眼认出。 会不会今日的碰面会是无功而返? 她这厢正暗自神伤,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了个程丽意想不到之人。 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在下傅瑢,冒昧打扰夫人,还请见谅。”傅瑢眼明手快的关上房门后风度翩翩向她告罪。 “傅大人?”程丽在脑中搜寻了许久,终于把眼前这个人和傅瑢的名字结合到了一起。 “时间紧急,我们长话短说,夫人勿怪。”傅瑢扫了眼程一,“可否请夫人秉退婢女,有些话我要与夫人单独密谈。” “这是我女儿,并非婢女。傅大人有话请直言。” 傅瑢面露异色,可是随即立刻将重心重新转回今日见面的原因上,他眉若点漆男生女相,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让人见之忘俗。 此刻,他长叹一口气,一双满含星辰的眼眸直直望向程丽,直言不讳道,“你可知你夫君有通敌叛国之举,有不臣之心!” 程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从凳子上站起身,“傅大人诱我前来,就是为了这句话?恕我不奉陪了!” 简直莫名其妙,一会儿是谷雨林要造反,一会儿是石头要造反,到底还有多少人要造反? “谷雨林如今腹背受敌,被人架空兵权,很快就撑不住了!大梁朝倾覆,百姓流离失所战火连天只在夫人一念之间!” 傅瑢的这句话让手已经放在门栓上的程丽停住了脚步。 “如今,能平息战火的只有夫人,傅瑢为天下万民请命,请夫人救百姓于水火,救黎民苍生于危难!” 程丽身子抖了抖,无力的倚靠在门板上,声音冰冷而疲惫,“傅大人找错了人,我一个深宅妇人,大字不识,国家兴亡的大事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傅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 “关翊谦以下犯上,毒死先帝,又用妖道控制圣上,如今,朝廷已是他的一言堂。北境失守,谷将军被人暗算危在旦夕,军队人人自危,军心涣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关翊谦此举无异于玩火自焚,可是北境战线关乎到社稷苍生,朝堂不是他关翊谦公报私仇玩弄权术的地方,他再不收手,就为时已晚了!” “夫人可知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程丽想象的到,北境一旦失守,北方突厥骑兵挥师南下,偃月城并无天险,几乎顷刻间便会沦为突厥的囊中物。 国都沦陷,战火四起,硝烟弥漫,民不聊生。 届时,百姓的日子会比如今艰难千倍万倍。 “俗话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危难之际,正是傅大人为民请命之时,傅大人何必为难我一弱女子。” 程丽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石头会置万民于不顾,对于傅瑢所言,她一丝也不信。 “在下如今一介白身,实在担不起傅大人三个字,夫人唤在下傅瑢即可。” 傅家世代簪缨,傅瑢的父亲是当朝尚书傅瑢年少之时就名动天下,连林夫子对他也憧憬不已。 他本人又深受先帝喜爱,怎么会是一介白身呢? 第250章 抉择 “傅大人心系社稷苍生忧国忧民实在让我佩服不已,只可惜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妇人,实在帮不上傅大人的忙,就此别过。” 程丽怎么可能听信傅瑢的一面之词就去怀疑石头,她与石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与石头站在一起统一战线,怎么可能背叛石头去相信一个外人? “夫人不必急着走,”傅瑢情急之下挡在程丽面前,“今日相见,是我好不容易才盼到的,还请夫人再给我一盏茶时间。” 如傅瑢这样的美男子稍微示弱,只怕天下任何女子都会于心不忍。 “我与傅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还请傅大人让行。”她疾言厉色道。 “且不说谷雨林私德如何,只说他浴血奋战沙场杀敌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该死于朝堂倾轧权利争斗,最后折损于小人之手!夫人觉得呢?” 傅瑢神色动容,不放过程丽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眼前女子皓白贝齿咬着下唇,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不止,楚楚可怜之态让人心生怜惜,真真是我见犹怜,风姿楚楚。 程丽仍是倔强的摇头,“抱歉,我不懂傅大人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介妇人,管不了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朝堂风云,傅大人还是放过我。” 并非傅瑢非要强逼她,只是如今傅家上下皆是白身,与被软禁起来的谷家正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 傅瑢是先帝宠臣,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傅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先帝刚死,傅瑢便被随便冠了个罪名贬谪在家,莫说查明真相为先帝申冤,便是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很快,父亲也遭连番贬谪,最后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告老,才终于从风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中脱身。 年少时,傅瑢对浪荡不羁沉迷女色的谷雨林百般看不惯,但自从谷雨林在军中崭露头角后,傅瑢反而开始欣赏他。 傅家与谷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傅瑢厚着脸皮开始主动写信给谷雨林,没想到谷雨林并未置之不理,反而很快有了回信。 两人就这样成了知己好友。 对于程丽这个算得上陌生的女人,傅瑢自认坦荡一生,却也自觉亏欠于她。 多年前,在灵云寺,他偶然看到谷雨林心心念念的女人时,因念及谷雨林书信中对此女极为挂念,心念一动,便通知了谷雨林的随从。 没想到,却因此导致她被掳去西北。 不能说没想到,只能说当年的傅瑢太年轻又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认为谷雨林正在保家卫国,既想要女人,那把这个女人送去便是。 岂料多年前的无心之举,竟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对程丽问心有愧,也不忍再逼她,避开身子道,“抱歉,今日是我唐突了夫人,只是,谷兄对夫人用情至深,连我也为之动容。夫人当真如此绝情,眼睁睁看着谷兄背负骂名死在千里之外受人唾弃吗?” 程丽身子已经颤栗不止,她声音脆弱无比,“一一,扶着我。” 程一听不懂傅瑢和娘亲在说什么,但看着娘越来越伤心低落,也知这个皮相上佳的男人是惹娘伤心的坏人。 小姑娘一个健步冲上来扶住程丽,程丽眼眶蓄满泪水,只是不肯示弱于人前,低垂着头艰难的迈着步子离开了。 她只是一个毫无追求只知享乐的废物而已,为什么要让她做抉择。 什么狗屁天下苍生,什么狗屁北境战乱,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想管。 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脚步越来越沉重,泪水越来越多。 行尸走肉般走出客栈,四女见了她哭泣不止的惨状,大惊失色,围着她焦急万分,“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小姐?” “小姐别哭,我一定为小姐出气!”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小姐?小姐莫哭了。”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看她哭的难以自己都急得团团转。 “我没事,”程丽勉强止住哭声,她鼻头和脸颊都红彤彤的,好似涂了胭脂般动人心神,“今日无事,陪我在街上走走。” 四女面有难色,“小姐,近日外面有些不太平,实在不是散心的好时候。只怕会看到什么难堪的事冲撞了小姐,脏了小姐的眼。” 难不成偃月城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敢当街行凶,或是做些不法之事? 短短时日,偃月城的近况已比上次出门恶化了这么多吗? 连偃月城尚且如此,那北境的百姓呢? “行,那我便不步行了,我坐马车上转一圈。” 主子既发了话,红尘她们也只能照做。 程丽一路上都打开帘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陌生的偃月城。 衣衫褴褛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不同于上次出门见到的三三两两,这次的流民十几二十人组成一队,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极为赫人。 有当街抢砸摊贩的,也有两方势力奋斗在一起打的你死我活难舍难分的,街上一个女人都没有。 家家户户闭门谢客大门紧锁,除了极少数商铺开门营业,大多数小店铺都已经闭门了。 偌大的汇元大道上竟显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有了一丝萧瑟之感。 哪里还有昔日热闹昌盛彻夜不眠的繁荣之景象? 程丽越看心情越沉重,最后放下帘子道,“回府。” 程一看出娘心绪不佳,不善言辞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娘,只好担忧无比的握住程丽的手,“娘,我会一直陪着娘的。” “好一一,”程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容我想想。” 想什么? 程一不敢出声问。 因为娘已经陷入了沉思。 马车缓缓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可是程丽没发话,其他人都不敢擅自出声,一行人就这么寂静无声的守在大门口。 无人敢动。 直到身子发麻,不知枯坐了多久的程丽才双眼恢复神采,“走,回家。” 程一立刻跟着跳下马车。 第251章 关丞相 关翊谦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光裸着脊背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程丽。 那蝴蝶骨若隐若现,本就白皙的脊背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莹润透亮,白的炫目。 丝质锦被堪堪遮住圆润臀部,露出线条完美的腰际,腰窝半隐半灭,如一幅摄人心魄的春睡美人图,看的人口干舌燥。 关翊谦关好门栓,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向着心上人走去。 她上身不着寸缕,细细的胳膊挡不住胸前风光。 半遮半掩的风光更是引人犯罪。 少年俯身单手抬起她下巴,将沉睡中的女子吻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四处游走。 床上女子嘤咛一声,如玉臂膀攀上他脖子,声声低吟。 激情过后,两人四肢缠绕,密不可分。 程丽一下一下无意识的在少年腰间抚摸,她声音也不免带了丝情意绵绵,“我今日出门,看到街上的流民又多了许多。连我最喜欢的点心铺子也关门了。” 她拧了那硬邦邦的肌肉一把,“你这丞相是怎么当的?也不晓得你成日都在忙些什么?” “偃月城近日是有些乱,惊扰了夫人是我之责。”关翊谦被她软嫩嫩的小手摸的有些痒痒,爱怜不已的越发用力搂紧她,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程丽虽看着瘦,可若真脱光了被人带进怀里,才知什么叫真正的骨肉均匀绵若无骨触手生温,让人不忍分开片刻。 少年的力气太大,她不满的又拿着粉拳捶了少年肩头几下,才哼哼唧唧道,“外面都说要打仗了是不是真的?” “不会打到偃月城?” “别担心,就算打到家门口,我也会让你安然无恙。”关翊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几下。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又。。 石头的持。。。久。。 让她每次都头皮发麻,宛若濒死。 事毕,她又不安分的在少年胸前画圈圈,关翊谦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抓住那只葱白小手,声音喑哑,“安分些。” 她小手被抓住,只好改用小腿蹭。 少年罕见的被情欲操控,难受又不舍的享受她的勾引和主动。 “我不喜欢这么多难民,看了心里难受,也不喜欢打仗,石头,”她趁少年失神之际,挣脱小手。 手脚并用,双管齐下。 “别打仗了,好吗?我不喜欢。我喜欢从前的偃月城。” 少年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耳中,只难耐的喘息。 程丽有始有终。。。 两人均是粗喘不止,没有了力气。 “好,”得偿所愿后关翊谦爽快的答道。 不枉她一口气喝了三碗参汤舍命陪君子,陪他胡闹了一宿。 程丽听到满意的答案,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程丽无人可信,只好动身去了哥哥嫂嫂家,事到如今,她能求助的,只有哥哥了。 恰逢胡均休沐,兄妹两人躲进书房聊了一整日。 虽然心中早已猜测,可是从胡均这边得到了准信儿之后她还是不敢相信。 即使每晚与石头缠绵,程丽还是偶尔会把他当做孩子。 虽然知道石头两世为人,可是,因为石头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总是免不了把他当做初见时弱小无依的孩童。 傅瑢口中那个迫害忠良玩弄皇室祸乱朝纲将大梁朝江山搅和的一团糟的奸臣怎么可能会是石头。 石头街明明是个俊朗温柔体贴入微的绝世好夫君,也是个好孩子。 绝不是傅瑢口中的那种人。 可是,今日从胡均口中得知的一切,仿佛和傅瑢口中的石头重合了。 哥哥说,朝中一半老臣都已告老还乡,皇上沉迷修仙问道不理俗务,朝中事宜皆是丞相定夺。 撞死在金銮殿上的文臣数不胜数,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什么也改变不了。 北境战况焦灼,主将谷雨林被人暗算生死不明,丞相却置之不理,反而任由民间谣言四起。 百姓都说谷雨林故意延误战机,其心可诛,有犯上作乱通敌叛国之嫌疑。 可是,胡均分明看到从前线回来求援的信使官兵还没靠近皇宫便被拿下丢进诏狱。 百官都对前线之事闭口不谈,仿佛不知道偃月城危在旦夕。 丞相一力压下武官主动请战的折子,自此,众人都心下分明,丞相这是要谷将军死。 还要他背负骂名遗臭万年而死。 程丽浑浑噩噩的离开,那颗不聪明的脑袋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石头竟真的是傅瑢口中祸国殃民的罪臣。 她不懂,石头到底要做什么? 啊,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自戕那次,石头曾在她面前发誓,要谷家家破人忙,要谷雨林死。 可是,她后来不是好好的吗? 她已经生龙活虎的活过来了,为什么石头的还执迷不悟,与谷雨林不死不休? 究竟是真的为了她?还是为了他自己? 她再次率着众人去了街上查看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情况好了许多,那些随处可见的流民基本上已经销声匿迹了,程丽在马车上巡视了三条街,也没有看到一个流民 只是街道上那些深红色的血迹,让她无法忽视。 程丽心里有了个极其不妙的念头。 她如法炮制,又给了丰厚的赏银果然从旁人嘴里撬出了话。 这几日官府一反常态的开始四处清理流民。那些在官府武力压迫下愿意乖乖离开的流民都被赶出了城外,而那些负隅顽抗死赖着不走的流民则都被就地处决,尸首被统一拖走。 程丽听罢浑身颤抖,随处可见的暗红色血迹让她再也不敢直视。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她一句无心之失,竟害死了这么多人… 石头轻飘飘一个念头,上千流民竟一夜之间全都销声匿迹,了无音讯。 果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果真是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上人。 这还是她的石头吗?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吗? 程丽挽起女儿的手,“陪娘吃罢饭再回府。” 两人再次去了聚满楼,还是天字号。 只是客人离去后,收拾残羹冷炙的小二发现茶盏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第252章 蒋慧茹 傅瑢如约而至,程丽早已静静候在雅间内。 “傅大人想让我如何做?”她开门见山问道。 “我知夫人与关大人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在下也无意毁人姻缘。不知夫人可知关大人的印鉴平日放在何处?” 此言一出,程丽立刻警惕的上下打量傅瑢一番,冷着脸道,“不知。” 傅瑢苦笑一声,也不勉强,他放弃追问,话锋一转道,“谷兄很是惦念夫人,夫人可愿奔赴前线送他一程,看他最后一眼?” 程丽心绪复杂,久久没有言语,良久的沉默后,她摇头拒绝,“不愿。” “那便只有最后一计了,”傅瑢丰姿翩翩,星眉朗目,一举一动都堪称完美,他微微侧头直视程丽,“夫人可能说服关大人派兵赶往北境支援?” 程丽不确定,故此不敢应答。 “上中下三计,夫人都不愿,在下也无能为力。”傅瑢起身告辞,“今日叨扰夫人了,夫人不必相送,在下这就离去。” “等等!”程丽“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难堪不已,“你先别走,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傅瑢以为她不愿出手相助,故此心灰意冷之下才选择离开,没想到事情居然有了转机。 程丽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连番回绝,有些不近人情。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角道,“我选第三条。” 傅瑢看她神情纠结苦恼无比,不由放缓声音道,“夫人何故烦恼,不若说与我听听?我们也可一起想办法。” 他本以为眼前女子烦恼的是关翊谦独断专行不容她插手朝堂之事。 谁知这貌美如花的女子却不好意思道,“我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啊…傅瑢也呆住了。 这很难吗? 这不是女子生来就会吗? 程丽是真的烦恼,上次宽衣解带主动勾引石头让他安顿流民,谁知弄巧成拙,竟害的流民,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 万一这次再愣头愣脑的来一遭,怕不是直接就要给谷雨林收尸了。 傅瑢年过三十还未娶妻,可以说是偃月城数一数二的单身汉了。 不同于谷雨林的连番丧偶,傅瑢是货真价实的没娶过妻子。 他年少时心比天高,目下无尘,自认为没有女子能与自己匹配。 后来架不住爹娘和宗族长辈的催促,终于松口决定议亲。 谁知,爹娘前脚刚相看好这家的小姐,这家小姐后脚就迫不及待的称病不见人。 一次两次尚可说情有可原,可是十次八次总免不了让人心生疑窦。 时日一久便有传言传出,说他私下品行不好,是个喜欢虐待丫鬟婢女的,为此那些门当户对的小姐们得知了这些传言,纷纷对他避而远之。 傅瑢有苦说不出,不愿母亲父亲再受人白眼,便放言说以后绝不成亲。 直到表妹嫁人后郁郁寡欢临终之际,才吐露实情。 是她对外放出谣言,说表哥私下里性子暴虐,喜欢虐待女人,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那些小姐们展示了身上的伤痕。称傅瑢人面兽心,毁了她清白又强占她虐待她。府里被他弄死的丫鬟不知凡几。 那些大家小姐见蒋慧茹声泪俱下又言之凿凿,皆信了七八分。 毕竟,哪个未出阁的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呢? 蒋慧茹本以为打发走那些世家小姐,自己又在姨母面前表达了对表哥的爱慕之心,姨母定然会撮合她和表哥成为一对佳偶。 谁知姨母得知了她对表哥的心思后,非但没有顺水推舟,反而火速给她找了门亲事让她嫁人。 蒋慧茹为了如愿嫁给傅瑢,已想方设法蹉跎到了二十多岁,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么嫁给一个处处不如表哥的男人。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她偷偷爬上傅瑢的床,深情告白自荐枕席。 可是哪怕她只穿着肚兜,赤着雪白双腿,表哥也毫不心动。 反而斥责她不知羞耻,枉费了母亲多年教导。 蒋慧茹羞怒之下口不择言反驳道,“姨母口口声声把我视作亲生女儿,可我不过是你傅家的下人而已。是姨母打发逗趣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若她真的心疼我,为何不让我嫁给你!” “表哥,我真的喜欢你,”蒋慧茹从来到傅府见到傅瑢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这么多年,她费尽心机,呕心沥血,讨好傅家上上下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给表哥。 谁知,多年心血尽皆白费,姨母看不上她,宁愿托人从外地给表哥寻些合适的官家小娘子,也不愿意找她这个现成的人选。 万念俱灰之下,蒋慧茹只能哭着喊着祈求道,“表哥,就算不做正妻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妾,就算做你的丫头也行,表哥,我真的喜欢你,你就要了我,表哥!” 傅瑢从不知表妹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可他对这个视若亲妹的表妹确实没有任何男女情意。 只好凛了神色斥道,“休要胡言乱语,还不赶紧穿上衣服,速速离去!母亲已为你许了好人家,你安心待嫁便是。” 她抛弃了自尊,抛弃了自小学习的礼义廉耻女戒女则,袒胸露乳的对表哥坦露心意,表哥却仍旧不为所动,对她不假辞色。 蒋慧茹直觉天崩地裂,万物失色,直直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她自然没死成,只是也好生受了一番苦头。 蒋慧茹满脸是血的在他怀里喃喃道,“表哥,你娶妻之日,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时。我说到做到。” 傅瑢自小看着她长大,即使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万万不忍心看她就这样为情所困香消玉殒。 于是,傅瑢的婚事一拖再拖,始终没有着落。 直至去年表妹因思虑过度早早离世,母亲才张罗着要给他寻个好妻子。 可是,紧接着,先帝驾崩,举国哀丧。 莫说是饮酒作乐,披红带彩的办喜事,便是连荤腥都不能沾。 至于先帝驾崩一月便大张旗鼓十里红妆娶妻的关丞相,满朝文武自然无人敢多言半句。 没想到让谷雨林,关翊谦都倾心不已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怎么形容呢… 如此不聪明的女子。 第253章 说你爱我 “我应该怎么说?”程丽这句话也问住了傅瑢。 他一个世家公子,怎么会女人家的手段? 傅瑢难以启齿道,“你直言便可。” 看这女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想也知道不会耍什么高明手段,还不如老老实实实话实说。 “跟石头说,是你私下里和我见面,让我央求他派兵增援吗?”程丽皱着眉头,“这样不好?会不会牵连你?” 傅瑢无语。 不是这种实话实说,全盘托出啊。 他虽然未开口,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朽木不可雕也几个大字。 程丽讪讪笑道,“那我要怎么劝他才不会弄巧成拙呢?” 眼前这个女人能收服浪荡多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谷雨林,同时还能收服惊才绝艳老谋深算权倾朝野的关翊谦,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人吗? 那她是怎么一跃从谷雨林的外室,一次次让谷雨林冒死在先帝面前请求赐婚她为正妻? 又是如何让关翊谦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先帝热孝期间迎娶她这位昔年的继母? 世人皆言楚妃倾国倾城祸国殃民,让六宫黯然失色。 依傅瑢来看,那位楚妃娘娘不过是用药引诱了先皇和当今圣上。若论勾引男人的万般手段,当属这位让谷雨林多年间在信件中都念念不忘的小寡妇。 当然这是在傅瑢和程丽近距离接触前的想法。 以他和这位女子寥寥几次相处来看,这个女人的蠢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蠢。 唉,他谦谦君子,怎么能背地里对一个妇人如此评头论足妄下论断。 傅瑢迅速收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是看到对面女子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想措辞的模样,还是哀叹一声。 非是他口出恶言,此女,着实,不是那么冰雪聪明。 程丽没好意思把自己好心办坏事的事情说出来。随处可见暗红色刺目的血迹还未干透,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傅瑢和哥哥所言,都道北境战况已到了生死攸关之时,她多迟疑一日,就会有越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算了,我还是自己再斟酌斟酌。”程丽垂头丧气的起身,“傅大人放心,我会好生劝劝夫君的。” 傅瑢实在是别无他法,才找上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他承蒙先帝赏识感激涕零。先帝已死,他不能为先帝蒙冤叫屈就罢了,这大梁江山他务必要好好守住。 岂料,程丽的马车前脚离开聚满楼,后脚傅瑢就被破门而入的禁军当场拿下。 “傅瑢,勾结突厥贼寇出卖国都边防布军图,意在颠覆大梁,其心可诛!传我命令,速去查抄傅府,不得有误!” “谨遵丞相之命!” 天字号门口,一袭紫色仙鹤一品朝服的关翊谦神情倨傲的踏进屋内。 傅瑢再无往日风度,被两双大手按在脑后,头脸着地,极尽屈辱。 入目是黑色的金丝锦绣皂靴,关翊谦一脚踢在傅瑢脸上,“带下去。” 这一日迟早还是来了。 他既然现身于此,想必也知道自己和他的夫人数次私下见面。 傅瑢想起那个不甚精明的小妇人,悔恨不已,她一介后院妇人,身世凄惨,如今好不容易以正妻身份嫁得如意郎君。 若是因他只顾故被关翊谦厌恶嫌弃,日后,该如何自处? 傅瑢情不自禁道,“请丞相大人明鉴,在下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今日在此只是偶然,绝无二心!请丞相不要迁怒于他人!”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关翊谦更是冷笑连连,“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从袖中飞出一柄银光闪闪的物件,傅瑢只觉得脸部一股刺痛传来,但他无暇顾及,只恳求道,“她对丞相情深义重,什么也没和我说,请丞相不要责怪她。” “拖下去,投入诏狱第四层。”回应他的是关翊谦冷血无情的声音。 若是程丽在这里,定然不敢相信这个嗜血阴狠又残暴的男人会是自己的枕边人。 有女儿就是好,程丽每次出门都拉着一一和她一起,也有借口可以甩开被看她们。 她不知道的是,一一每日沉迷练武,向来是争分夺秒,片刻不敢懈怠的。 被程丽占用的时间,一一每次都要在房间里勤练不辍的把时间追回来。 果然脑子不经常用是会生锈的。 程丽想了一下午,也没组织好语言,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想,算了,见招拆招。 她因心中藏了心事,晚饭也没用,就在庭院的摇椅上摇啊摇摇啊摇,等着石头下值回来。 直到她被人拦腰抱起,有清冽的味道闯进鼻尖,温热的唇印在她唇上。 程丽才猛然惊醒。 院子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石头的脸在夜色朦胧之中显得如梦似幻,仿若天人。 他今年十九岁,肩膀宽阔了不少,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了。 除了在床榻之上,他偶尔会有些孩子气。其余时候,他大多数内敛沉稳,不苟言笑,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他鼻梁高挺,眉骨优越,论皮相,当真是数一数二,怪不得上辈子当乞丐要饭也要的比旁人多。 她描绘着少年的眉眼心动不已,主动送上香吻。 今晚关翊谦超乎寻常的迫切。 两人在廊下就纠缠在一起。 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他已经等不得了。 裙摆被。。撩。。。起。 她颤抖着双腿。 程丽扶着门框不让自己跌倒。 少年带着怒气冲锋陷阵不管不顾只知一鼓作气。 幕天席地。 他像是发狂的野兽不知疲倦。 “程丽,别离开我。” “我……” 她到嘴边的话被。。。。 不顾一切的喊叫出来。 “说你爱我。” 女子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只能断断续续道,“我,我爱…你…” “再说。” “我,我爱……啊…” “再说。”他一次次命令道。 程丽被夜色蛊惑,被他健美年轻的肉体蛊惑,被潮水般的。。蛊惑,一遍遍重复道,“我爱…你。” 程丽爱石头,程丽爱关翊谦。 第254章 坠入地狱 “石头,”夜色暗涌,凉风袭来。 她被少年护在怀里,温热的身体带给她无限能量。 她仰头看向少年,着迷的吻了吻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最后是形状美好的薄唇。 “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她眸色专注温柔,又亲了亲少年的下巴,“你无可替代,是你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独一无二,在你身边才让我有归属感。” “石头,收手,别越陷越深,好吗?” 少年神色不改,柔情似水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极尽缱绻,“你又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我什么也没听到,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偃月城早已不是往日的偃月城,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你从前看旁人时,是有七情六欲的,不像如今,看谁都像看死人。”程丽低叹一口气,“是我把你变成这样了吗?” “我本就是机关算尽阴险狡诈的乱臣贼子,”关翊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浅浅一笑,“和你没有关系。” 程丽听的心痛不已。 怎么会没有关系! 石头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是在面对她时一次次无力的受挫,一次次悔恨年幼的自己无能时,才慢慢心性大变,最终面目全非。 如果她当时不是只顾着自怨自艾,如果她当时多关心石头一些,也不会迟钝到如今才发现。 可是,等她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她现在回想过去,才从当年那一幕幕察觉到石头早已被谷雨林逼的大受挫败,怀疑自我,早已被一次次无能为力的自己打倒又重塑。 谷雨林不仅是她的噩梦,更是石头的噩梦。 她有什么立场为谷雨林求情? 是谷雨林和她两个人亲手逼疯了石头。 为什么她当年要一次次向毫无自保能力的石头求救? 他当时只是个孩子,他能怎么办? 她太残忍了,丝毫没有顾忌石头的心情,她太可怕了,是她一步步逼得石头放弃人性,放弃一切,只为早日强大起来。 可是,如今,她却又开始嫌弃石头太过冷情… 世上还有比她更坏的女人吗? 没有了。 错的都是她,不是石头。 “好,那我们两个就一起跌入地狱,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她紧紧抱着少年,急切的在他身上摸索着。 情到浓时,唯有。。。 这一夜,她的呻吟游荡在空旷无人的庭院里,久久未散。 日子还是照旧的过。 石头照样还是早出晚归,程丽每日还是养育孩子或是在花园里闲逛。 她不再出门,她不想看到民不聊生,艰难存活的百姓。 她食言了,她没有答应傅瑢的请求。 你真是个缩头乌龟啊,程丽讽刺自己。 以为自己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可以将一切隔绝在外吗? 可是石头身边只有她了,若是她也背叛石头,那石头定然会难以承受。 丞相府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远离外界的纷纷扰扰,无忧无虑让人沉迷。 直到那一日,程丽在自己经常小憩的亭子里看到了一滩未来得及干涸的血迹。 应是利器所伤,一滩长长的血迹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 程丽已不信任被看几人,悄悄去问一一,“你可知道府里抓了什么人?” 程一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不隐瞒,如实答道,“我只知道是个男人,具体姓名我也不知。” 程丽难免又胡思乱想,这个亭子是她日日纳凉的地方,若有人冒死闯进府里,又在此处被抓,定然是来寻她的。 到底是谁? 傅瑢一介文人,不可能是他。 难道这次真的是顾禀? 可是依她对顾禀的了解,既然和平分手了,顾禀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再来寻她。 程一看出她的忧虑,宽慰道,“我去为娘探听下情况,有消息了再来通知您。” 这个女儿比亲生的还贴心,程丽笑道,“不必了,你课业繁忙,娘却总是来麻烦你,真是…你不用管我的事,好好跟着师父上课。娘相信你,你将来肯定是个做大事的。” 程一还从没听说过女人也能做大事,闻言羞涩笑笑,“我只是个女儿家,能做什么大事?安安将来才是要做大事呢!” 呵呵。 虽然安安是亲儿子,程丽也不得不承认,安安比起一一,可是差远了。 石头对一儿一女,不闻不问,视若无物。 程丽又不是个会教育孩子的,只能关心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关于课业武功,她半句话也插不上嘴。 安安娇纵任性吃不得苦,这倒是像极了她。幸好安安聪明伶俐,不管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很快能上手,武艺也学的有模有样。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安别说是和一一比,就是和小鱼比,都是被人甩了三条街。 小鱼和一一是连万师父和宋夫子都赞不绝口的拼命三郎。 两个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刮风下雨全年无休,不是在练武就是在学堂里埋头苦读。 小鱼重文,一一重武。 有了家里这两个文武学霸,至少安安能抱大腿躺赢了。 不至于将来落魄后无家可归,程丽安慰自己。 “谁说女儿家不能做大事,古有穆桂英挂帅,今有程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程丽刮刮一一的小鼻子,“万师父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天赋耐性都是上佳,以后娘后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不过娘太没用了,你千万别跟娘学。多跟你爹爹学学,以后像你爹爹那么厉害。” 程一不认同反驳道,“娘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绝不是没用的人。我以后会保护娘,不会让人欺负你。” 这话石头小时候好像也说过,程丽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会心一笑,“好,娘相信你。” 她不过一句戏言,一一却把此话记在心里,一生铭记。 后来,程一一果真身披戎装英姿飒爽锐不可挡,成了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的程将军。 她的横空出世,也改变了延续至大梁朝亘古不变的男尊女卑思想。 从此,女性地位有了显着提高,大梁朝成为历史上罕见的女子临朝的传奇朝代。 第255章 国公夫人 很快,一一就带回了消息。 “徐虎?”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程丽陷入了沉思。 徐霖徐虎都是谷雨林的人,徐虎时隔多年突然来找她,会不会是受了谷雨林的命令? 难道谷雨林真的危在旦夕? 可是就算他要死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派人来找她? 石头已经疯了,她必须时时刻刻陪在石头身边,绝不能再次抛弃她他,让他跌入深渊。 “娘知道了,”程丽语气淡然,“多谢一一。” “你自去忙。” 程一却不放心她,“我陪娘坐一会儿。” “不必,我在自家院子里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你且去忙,不用管我。” 小姑娘是个雷厉风行果敢干练的性子,可是每每和程丽在一起,都会变的婆婆妈妈害羞内向,真是让程丽哭笑不得。 撵走女儿,程丽听着不远处潺潺流水声,心情也慢慢平复了许多。 石头不知道从哪儿引了处活水过来,在家里奢侈的修了个四季如春的温室花园。 说等冬日了她就可以在此处赏花。 偃月城的冬日到处都灰蒙蒙光秃秃的,没有一丝色彩,外面又冰天雪地冷的很,她实在不喜欢偃月城的冬季。 没想到刚吃过晌午饭,嫂嫂竟带着孩子们登门了,这可是她头一次上门拜访。 程丽欣喜万分,主动出门去迎。 嫂嫂涂了脂粉,脸白皙细腻不少,很有几分往日风姿。 孩子们见了她,都规规矩矩唤夫人。 丫丫跟她最是熟稔,在门口就要往她身上扑,被杨柳按着小身子动弹不得。 当下急的瘪着嘴就要哭。 把一众人都逗的哈哈大笑。 孩子们被流月领去和安安玩了,杨柳见屋内再无旁人,才压低声音道,“妹子,有件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夫君让我告知你,由你自己定夺。” 难道这事关自己? “嫂嫂但说无妨。” “昨日,定国公府送来了帖子,国公夫人请我赴赏花宴。” 定国公府夫人,那便是陆敏之的娘。 程丽疑惑道,“哥哥如今身居高位,有人请嫂嫂赴宴,那也是再普通不过之事,嫂嫂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若只是简简单单请她去赴宴,杨柳自然不会如此烦恼,坏就坏在,那帖子上还嘱咐请她带着夫家小姑子一起登门。 杨柳只有一个小姑子,那就是程丽。 胡均知道程丽从前与陆敏之有过一段,故此也是难以定夺,所以让程丽自己做决定。 程丽听罢一头雾水,她和陆敏之的事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往事随风,两人也早已默契的遗忘了。 为何如今定国公府的人要见她?还是用这种隐秘的方式请她登门? 难道又是一个如傅瑢一般忧国忧民的人,劝她为了家国大义,大义灭亲?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有完没完! 姑嫂两人如约而至,这还是程丽自从大婚后,首次出门赴宴在偃月城贵妇人圈子中面前露脸。 在外人眼中,她又是拖着孩子再嫁的二婚妇人,程丽自然不愿让人小觑,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直把自己拾掇的跟个天仙下凡才罢休。 她本就容光摄人,今次又刻意装扮过,自然镇住了各位贵妇人。 以定国夫人为首的年长者,虽然名头够响身份够高贵,但面对程丽这个大权在握的丞相夫人,还是纡尊降贵的主动起身相迎。 说实话,程丽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生怕被人看出来她的穷酸样,只好学着石头不苟言笑一脸高贵冷艳的被众人簇拥着坐在首位。 地位最高的程丽不开口,其他人都有些心有余悸。 还是东道主国公夫人李婉莹笑容可掬的开口,“万万没想到丞相夫人赏脸赴宴,实在是蓬荜生辉。” 程丽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杨柳笑道,“都站着干什么,各位夫人请落座。” 众人见胡统领的夫人竟然与丞相夫人同进同出,都大感疑惑。 似胡均这样没有身份背景的泥腿子,能做到禁军步军统领已是一步登天了,是外人眼中光宗耀祖的存在。 但杨柳作为胡均的妻子,还是没有参加国公夫人宴席的资格。 从前宴请杨柳的,不过是些低阶官员的家眷亦或是和胡均平级的。 这些老牌勋贵是不把胡均这样的泥腿子放在眼里的。 但是从杨柳胡均与丞相和丞相夫人搭上关系后,两家又来往密切,不得不引起那些世家高门的注意。 即使程丽自认为她与嫂嫂的来往很是低调,不曾引人注目。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她如今的地位非同凡响,一举一动都被万人瞩目。 她自以来往的隐蔽,其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那些请不来程丽的便都把帖子雪花似的递到杨柳手里。 杨柳也一跃成为偃月城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程丽专心致志用着案几上的糕点,谁也不搭理。 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 上次被傅瑢绕进去了,差点被他带跑偏。今天不管是谁往她头上扣大帽子,她都要跟对方辩个明明白白! 谁知,她闷头苦吃,吃的都打饱嗝了,也没人主动开口找事。 那些衣着得体的贵妇人只赔着小心称赞她的气度不凡与众不同。 能不与众不同吗?整个宴席上只有她一个人动筷。 应该是这么多人不好开口,说不定等会就有个丫鬟上茶,然后倒她一身茶水。 她理所当然的要回避更衣,然后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对她进行一番说教然后让她背叛石头,弃暗投明。 说曹操曹操到。 程丽刚放下筷子,立刻就有两个侍女端来茶水。 正好渴了,她“吨吨吨”喝了一碗。 谁知,底下人都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像她刚刚当众表演了胸口碎大石。 杨柳也震惊不已。 两个丫鬟已经吓傻了。 后知后觉的程丽也后悔不已,她把茶水喝了,丫鬟还怎么泼她一身水? 幸好身边还有个丫鬟,她也端了一杯茶水。 程丽拿起就往嘴里灌,国公夫人李婉莹的嘴已经张开了,却像吃了苍蝇一样又闭上了。 她当然不会再喝一碗,她也喝不下了,反而手一抖那盅茶水浇在了袖子上。 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满身贵气的国公夫人李婉莹几乎当场崩溃。 第256章 状况频出 满偃月城谁不知道丞相夫人是丞相心尖宠,谁都不能轻忽大意。 忠勇侯府便是最好的例子。 本可以世袭往替富贵绵延的忠勇侯府,转眼间就成了一家子庶民。 定国公府虽说也是老牌世家,家中两个儿子也都足够争气,谨宗是御前侍卫统领,负责贴身保护圣上。 敏之结了门好亲事,年纪轻轻已是二品大员,又有从龙之功,很受当今圣上看重。 满国都数过来,当属她定国公府风光无限,人人艳羡。 从不现身人前的丞相夫人,今日竟不请自来,也给了她们定国公府天大的脸面。 李婉莹本是春风得意之时,孰料这妖媚入骨的丞相夫人竟是来给她下套的。 先是主动喝了席上净手的水,又演技拙劣的把漱口水往自己身上倒!!!! 回头她若是在丞相面前添油加醋捕风捉影的说上那么几句。 她定国公府岂不是有口难言? 看着面娇稚嫩,怎么会心思如此恶毒!宁愿自己出丑也要栽赃陷害她们定国公府! 李婉莹想的头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得罪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 整个宴席鸦雀无声,都讷讷不言。 怎么和想象中的剧情不一样?不是应该一大堆人七手八脚的推她进房间让她更衣吗? 杨柳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搀扶起她,“我送夫人回府。” 怎么这就回府了? 程丽不死心道,“我未带换洗衣物,不如请陆夫人为我准备一套衣物。” 李婉莹暗恨这娇娇娆娆小妖精又想做什么妖? 面试上却不露半分,笑容满面道,“请夫人随我来。” 说也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与丞相夫人相见,为何就是看这女人百般不顺眼。 这下总能露出你的真面目了,程丽想,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跟我开口呢? 谁知李婉莹留下婢女为她更衣后,竟然自顾自的推门出去了。 难道不是陆敏之的娘要见自己?那到底是谁呢?程丽随手打发了婢女,坐在屋里眼巴巴望着门口。 孰料等了一刻钟,门外没来人,反而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人。 那身穿定国公府婢女衣服的年轻妇人上上下下打量她良久才道,“果真绝色。” 年轻妇人虽穿着下人服饰,但对着程丽却无丝毫恭敬之意,她眉宇间皆是高傲之色,让程丽这个粗神经的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程丽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记忆,终于记起来了,她是陆敏之的妻子长乐郡主高溪悦。 高溪悦明明比程丽还小几岁,如今不过二十五六,正是美貌青春之时,可高溪悦却满脸苦涩,并无半分灵动之气。 程丽有意避开被看等人,故此今日是独身一人赴宴的,除了普通婢女她并未带旁人。 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警惕不已,“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高溪悦轻轻笑了笑,“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你而已。原来夫君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女子……” 话未说完,她嘴角的笑已有了苦涩的味道。然后,程丽就眼睁睁看着她开始流泪。 她旁若无人的趴在桌子上流泪,最后泣不成声,更是干脆放声痛哭。 搞的程丽手足无措。 “别哭了…”程丽徒劳的安慰她,“你哭什么啊…” “为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我长得这么普通…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高溪悦哭的眼睛都红了,“世界上的美人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是美人……老天爷不公平!” 本以为高溪悦是来手撕自己这个前女友的,没想到是来哭鼻子的。 程丽袖口湿哒哒的有些不舒服,却仍然不忘做戏,“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在我面前哭成这样?” “你管我是谁?”高溪悦没好气道,“我就是喜欢哭。” 瞧瞧,这脾气大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拜托,我可是丞相夫人。 我夫君分分钟灭你满门,你信不信? “哭好了吗,哭好了请你离开,”我这还有事呢,无语。 高溪悦看她居然没有一丝一毫准备安慰自己的样子,反而嫌自己不耐烦要赶自己走。 于是气哼哼道,“你也不想你和我夫君的过去被人知道,丞相夫人?” 程丽一张死人脸半死不活道,“随便。” 这下换高溪悦目瞪口呆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随便,你喜欢对外人讲,那就讲好了。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随你的便。” 高溪悦顿时怒不可遏,“我夫君清风朗月品行端正,怎么可能会和你有纠缠,你想的美!” 程丽入戏的很,继续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夫君又是谁?” 高溪悦突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远离了桌子,“我不是谁,也不准你打听我夫君!今日之事你不准说出去!否则,否则……” 她还没否则出个结果,就慌不择路的打开门一溜烟跑了。 真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姑娘,一看便知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头。 看来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程丽懒得更衣,正欲离去,从房梁上跳下一人唰的关上了房门。 那人猿臂蜂腰,眉目硬挺,男子气概十足,是徐霖。 上次西北之行就是徐霖这厮把她掳去的,程丽见了他立刻提起十二万分戒备。 拔下头上簪子对他怒目而视,“滚开,别碰我!” 记忆中,她曾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缩在自己怀里,口口声声说她只有徐大哥可以依靠了。 谁知一转眼,她便将自己抛诸脑后随着将军进了府,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艳羡的丞相夫人。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她一边出卖美色和他纠缠,引他惦念,徐霖也答应会带她逃离西北。 徐霖早已做好准备,若将军真的丢下了她,他也会趁夜奔袭回去救她离开。 谁知,她不相信自己,最后还是使出浑身解数让将军心软,和将军共乘离开了。 也是,他小小参将,家奴出身,怎么可能被她看在眼里。 “夫人不要伤了自己,我这就往后退。”徐霖且退且道。 直到两人有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程丽才放心。 “是不是谷雨林让你来的,快滚,你休想再掳走我!” “我今日来,并非是为了将军,而是为了二小姐。” 什么? 第257章 徐霖离开 “二小姐病的很重,府里没有大夫和药材,我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求夫人。” 徐霖嘴里的二小姐,应该是谷雨林从西北带回来塞到她名下的那个小丫头。 “生病了就去看大夫开药和我说什么?”程丽觉得甚是奇怪。 “夫人不知吗?”徐霖脸色灰败叹气道,“谷府众人早已被软禁起来,根本不能外出。” “你不是出来了吗?你买了药带回去不就行了?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来找我。” 徐霖也很是尴尬,“是我学艺不精,虽然趁守卫不备逃出来了,可是谷府外被围得铁通一般,我试了几次都无法潜入。” 这确实尴尬。 程丽随口问道,“徐虎也是因此事来见我的吗?可惜我没见到她,他好似受伤了。” 徐霖闻言大惊失色,“夫人说什么?徐虎从北境回来了???” 徐虎不是你兄弟吗? 怎么看徐霖的样子好似对此全然不知。 程丽也懵了,“我没见到他本人,只是听说他在丞相府被人当场拿下,我也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 徐霖听罢面色凝重,他又抬头看了程丽一眼才道,“将军此次出兵北境并未带我前去,但是徐虎作为将军亲兵是跟着一起奔赴前线的,为何………难道将军出了什么事?” 程丽从傅瑢口中得知谷雨林被人暗算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见徐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心和他说了情况。 徐霖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将军神勇无比怎么可能会被人暗算?” 他似是陷入了纠结,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心,“夫人,二小姐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赶往北境,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北境战乱不止,大梁朝连番溃败,突厥骑兵时常进入大梁边境内烧杀抢掠,徐霖孤身一人前往北境实在太过冒险。 程丽不忍心的劝道,“就算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徐霖并未反驳,只摇头失笑,“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将军对我有大恩,无论如何我也要亲眼见将军一面。” 程丽见劝不动他,果断把满头珠翠拔下来塞到他手里,又把手上的镯子也塞给徐霖,“这些给你当盘缠,如果你真的见到谷雨林,替我谢谢他,他为国尽忠是个英雄。” 徐霖随手扯烂桌布做了个简易包袱,将首饰收起来,嘱咐道,“二小姐病的很重,请夫人务必重视,徐虎……若夫人方便,请留他一条性命。” “一路小心。” 她添了一句。 徐霖并未回头,很快越过墙头,消失了她的视线里。 这乱糟糟的一天。 程丽头上手上都光秃秃的,实在显眼,只好亲自动身去唤院外的丫鬟,“麻烦请你们夫人送些首饰过来。” 丫鬟们虽然一头雾水,还是领命去了。 看出来李婉莹是把自己压箱底的珍藏都呈上来了,程丽心安理得的挑选了些喜欢的簪在头发上。 待梳妆完毕,才袅袅娜娜的起身去前院和众人告辞。 她先斩后奏,直接去医馆拎了个大夫送进谷府,如她所料,看守谷府的官兵并未阻拦她。 程丽对谷府没什么好印象,也懒得踏进谷府大门,安之若素的坐在马车里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大夫出来回话,说二小姐是突发热病,针灸后已好多了。 程丽点头,命婢女给了诊费就离开了。 搞定了这个二小姐,还有一个徐虎等着她救命。 好嘛,说来说去绕来绕去都跟谷雨林有关系,都是谷家的人,保不准石头今晚就会大吃飞醋,狠狠折磨她。 可是,徐虎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死了。 她还记得十几年前,她和石头随谷雨林回偃月城那天,石头突发高烧,还是徐虎陪她去看的大夫。 程丽实在不想为了别人和石头闹得不愉快。 她唉声叹气的回了府,决定趁石头没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情搞定,等石头回来了,她再乖乖认错认打认罚。 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付平。 听到程丽的吩咐,一贯笑面虎的付平也有些嘴角抽搐,他试图劝程丽收回这个不明智的决定,“不如此事,等大人回来再行商议?” “不可,我现在就要见到此人。”程丽绷着一张小脸重复道。 付平左右为难,此人既然是大人秘密命人拿下的,那就说明大人不欲夫人掺和此事。 可现在夫人明确要求他放了那人。 付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惹怒大人可能会死得很难看,惹怒夫人,大人会让他连磕头求饶的功夫都没有。 付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听夫人的吩咐。 眼看付平有所松动,程丽大喜,立刻道,“快把人带来。” 那人血淋淋的身上没一块好肉,怎么能带到夫人面前脏了夫人的眼。 付平脸色不变,温言道,“夫人不必急于一时,明日我再把那人送到夫人面前。” 这说辞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推诿,万一石头回来了,不愿意让她放了徐虎怎么办? 程丽不满道,“什么明日?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你现在就把他带过来。” 付平叫苦不迭,天地良心他对夫人和大人都是一样的尊敬有加,绝不敢怠慢半分。 “请夫人稍候,那人身上脏污不堪,待他被沐浴清洗过后,我再带他来见夫人。” 程丽听罢心里一沉,只怕徐虎已受了刑,如今形容狼狈无法见人。 她不再咄咄逼人,声音也低了几分,“你看着办。” 付平领命去了。 独自等待的程丽心乱如麻。 三刻钟后,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徐虎被人抬到了她面前。 虽然沐浴更衣过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只是徐虎开裂的嘴唇和眼底的青黑,以及脸上的道道血痕都能说明他经历了怎样的酷刑折磨。 程丽真的见到了人,反而心如止水,冷静道,“请大夫为他医治,好好安顿他,抬下去。” 第258章 胡搅蛮缠令人头痛 程丽做好了被石头兴师问罪的心理准备。 孰料石头一如既往的闹她,两人话都没说上一句便滚作一团。 她刚想开口解释今日的所作所为,关翊谦便含住她红唇,从衣裙内探了进去。 她立刻化作一团春水,身子也酥软下来。 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关翊谦猛然抽身,两人耳鬓厮磨,缠绵不已。 她咬着唇想开口求他,又觉放不下面子,便忍着羞意主动缠绕上去。 只差一点点… 这种生生刹车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关翊谦却不肯轻易让她如愿。 程丽长发散在光裸的脊背上,面色酡红,娇娇柔柔的磨蹭他,“我想要…” 平日里一勾就上手的关翊谦今晚却像柳下惠附体,用锦被包裹住求欢的魅惑女子。 她面带不解,犹如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 “你不想谷雨林死?” 关翊谦用食指挑起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少年眼眸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刻骨的执着让她心惊。 百试百灵的美人计失效了吗? 程丽美眸含泪,微微摇头,“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少年听罢神色自若,“哦?”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太过陌生,让程丽也心生怯意。 “万一北境失守,突厥挥兵南下,偃月城顷刻间便会沦陷,届时,只凭国都的两万守卫军如何抵挡?” “怕什么,”关翊谦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她娇嫩脸蛋,“我在江南还有八万军马。” 程丽实在不知道石头在想什么,“难道你真的想造反自己当皇帝?” 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通石头折腾的原因。 “夫人猜错了,”关翊谦邪邪一笑,把裹着被子的程丽按在身下。 “我不单单要谷雨林死,”她身上的被子被关翊谦轻而易举扒开,完美无缺的女性酮体展现在少年面前。 “我还要他眼睁睁看着北境失守却无能为力,我要他看着突厥骑兵血洗偃月城却别无他法。我要他在史书上遗臭万年,我要他和这大梁朝一起覆灭。” 他一字一句。。。。同时也。。。 “你疯了,你疯了,关翊谦。” “对,我是疯了。” 少年尽数。。。后捂住她的嘴,“叫我石头。” 程丽还在。。余韵中回不过神,“石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罢手?” “你总是如此善变,”关翊谦抚摸着她的细眉神情恍惚,“不是答应与我一起坠入地狱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我可以和你一起死,”她抱住少年的脖子,“我爱你,我愿意与你同生共死。可是,百姓何其无辜?” “你恨谷雨林,杀了他就是了。为什么要连累千万百姓受苦?” “朝代更迭王朝兴替兴衰荣辱本就死伤无数,我何错之有?” “好,既然你没错,那你为何不敢白日见我?你日日躲着我,每晚深夜方归,当真是忙于朝政吗?” “你知道你是错的,也知道无法面对我,所以才每每躲着我,是也不是!”她厉声道。 关翊谦仍然倔强的不肯低头,“我不会收手,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程丽再次挫败的承认自己不会教孩子,好端端一个石头被她养成这个样子… “随便你怎么折腾谷雨林,我真的不想看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 “我不喜欢那样,石头,你明白吗?” 关翊谦当然明白,明白她这阵子的委曲求全郁郁寡欢。 她心软良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哪怕外人欺到头上,她也只是笑呵呵的转头就忘。 她从不曾真的恨过谁,害过谁。 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忍到今天才开口。足可见确实是忍无可忍,忍不下去了。 “收手,石头,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指望着和你在往后的日子里白头偕老,若是战事频发,你我疲于奔命。我过不了上安定日子,说不定会因忧思过度老态尽显,最终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黄脸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不要我了。” 她本是随口说说,可是一想到两人真的相差了十几岁,说不得最后真的是色衰爱弛,不免悲从中来。 关翊谦此时再无刚刚的清冷美人风范,手忙脚乱安慰她,“不会的,就算你真的白发苍苍,我也一直爱你。” “糊弄谁呢你,”程丽陷入了自己营造的悲伤氛围中,越想越可恨,抱着石头的胳膊咬了一口。 “再过十年我都四十了,你才二十多。到时候我真的成了一个老妇人,你还是个翩翩公子,说不得要纳上十八房美妾日日相对,肯定就看不上我了。” 越说越伤心,程丽把所谓的黎民百姓都抛到了脑后,一口咬定关翊谦以后会纳妾。 关翊谦只觉得一口大锅从天而降,让他辩无可辩。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甜蜜话说了一箩筐程丽仍然是啼哭不止。 关翊谦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搬出上辈子的经历,向她保证道,“我怎么可能那十八房美妾,我上辈子也只有两个妾室而已。” 此言一出,非但没有安抚的作用,程丽反而双眼通红瞪着他,越发伤心欲绝,“什么,你上辈子居然还有两房妾室,她们是谁?” 关翊谦哪儿还记得她们是谁。 他上辈子因为自惭于自己的伤腿,故此偶尔受用那两个妾时都是黑灯瞎火的,他甚至连那两个妾室的脸都记不得。 程丽越哭越起劲,小嘴叭叭的不饶人,直把关翊谦哭的头疼,“你上辈子才二十二就有两个妾室,算你二十岁成人。仅两年你就有两个妾,那等你四十岁,你岂不是就有二十房小妾了。原来我刚刚说你仅纳了十八房小妾倒还是小瞧了你。” 关翊谦百口莫辩,哪怕是面对朝堂百官他也没有怎么心虚过。 人一心虚,就容易自乱马脚,乱了马脚后就更容易出错招,关翊谦急于自证清白,解释道,“我四十岁时也只有那两房小妾,哪里来的二十房小妾?” 话一出口,只见程丽滴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四十岁?你不是说上辈子你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吗?” 第259章 支援 糟了,关翊谦第一次生出大祸临头大事不妙的感觉。 程丽看他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顿时火冒三丈,她拧着少年腰间硬邦邦的肉,“我还当我一直是老牛吃嫩草呢,没成想你比我还老!给我说实话,你上辈子到底是多少岁?” “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白发苍苍的六旬老汉??”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对面姿容俊美挺鼻朱唇美色可餐的美少年。 关翊谦不料自己被她缠的头痛,竟一时不察暴露了自己真实年龄。 他耳根可疑的泛红,面上羞恼之色一闪而过,当真美人如玉。 头皮发麻的关翊谦被程丽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再难回避,微微侧头转移视线,难堪不已道,“谁是六旬老汉了?我上辈子死时才四十岁。” 程丽“噗嗤”笑出声,暗自在心里琢磨,上辈子四十,这辈子十九,加起来五十九。 好险,好险,还是自己年轻了几岁。 得知了石头的真实年龄,程丽更是不满,她气势汹汹地揪着石头耳朵道,“枉我还当你是年少叛逆,所以才折腾别人折腾自己,把天下都搅得一团乱。你这小老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学什么年少轻狂睚眦必报!你这年纪的人不是应该处变不惊以和为贵风轻云淡吗?” 关翊谦这一遭从幼时一步步走来几乎没受什么挫折。 程丽心性单纯又对他百般疼宠呵护,时日一久,他当真有了孩童的心态。 亲娘被何大打死的时候他还小,他甚至不记得亲娘的脸。 上辈子的继母胆小如鼠除了做饭洗衣,就是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关翊谦没见她的笑容。 可是程丽不一样,她会把年幼的自己抱进怀里,也会甜甜的亲吻他,还会肆无忌惮的与他玩闹。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的仙子,平等而又难得的平视所有人。哪怕是年幼的自己,她也会尊重他爱护他相信他。 只有在她身边,关翊谦那颗饱受摧残的心才会得到片刻安宁。 “可我现在依然年轻,是你喜欢的模样,不是吗?” 关翊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你喜欢的,对吗?” 程丽不争气的开始抚摸,呜呜呜呜,年轻的肉体真的很美好。 两人摸来摸去又滚到了一起。 “你也知道我喜欢的年轻的,还在意谷雨林干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我根本不喜欢他。别管他了,以后我们再生十个八个孩子,好吗,夫君?” 两人在房事上一向和谐。 此番两人解开心结,更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你瞧瞧现在世道乱的,连祖父的瓷器行也被迫关门了,你赶紧派兵去前线增援,我可不愿意看到偃月城变成了突厥人的国都!” 这日早上,关翊谦罕见的没有早早上朝,反而在床上抱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呢,于是手脚并用的去推身边的少年。 “朝中也没有什么事,无非是老生常谈的吵来吵去,我去不去都无妨。” 少年人的清晨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哼哼唧唧哄道,“好夫君,朝中没了你可怎么办?快去上朝,乖。” 关翊谦被她又哄又求,只好离开温香软玉,黑着脸换上朝服上班去了。 也不知道昨天把这个祖宗摆平了没有…… 她揉揉因昨晚哭的太凶仍有些酸涩的眼睛,真是的,美人计不行,苦肉计总行了。 果然委曲求全通情达理的解语花路子不适合自己。 她还是适合作天作地,不按常理出牌路线。 程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知道她已被定国公府夫人李婉莹视为了狐媚子的祸水人物。 李婉莹在家里一边抹泪一边为嫡长子收拾行装。 那个天杀的小妖精,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她就不顺眼,原来她是来克他们定国公府的。 她视做心头肉的嫡长子自小在她跟前长大,将来是要承袭她们定国公府爵位的,她的谨儿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偃月城。 如今竟被那小妖精祸害的要去北境支援,刀剑无眼,战场凶残。万一他的谨儿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绝不会放过那个小妖精。 国公爷拿出老国公当年征战沙场的铠甲为儿子穿上,“谨儿,此番前去,你要不负先祖之名,切勿堕了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头。” 李婉莹本就因嫡长子要去前线而担忧不已,又见自家夫君口口声声说什么先祖威名,一时气血上涌怒道,“我看国公爷老当益壮,为何不披挂上阵奋勇杀敌,可怜了我的谨儿,要去和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一决生死。” 李婉莹一辈子温柔体贴御下有术,老两口从没有红过脸,没想到如今竟会被老妻一番嘲讽羞辱。 定国公顿时气的拂袖而去,“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婉莹擦掉眼角泪水,谆谆嘱咐,“儿子,你可别听你爹瞎说。你的性命是最要紧的,你要时刻想着爹娘,万万不可让自己有所损伤。再不济也要想着你媳妇和你的孩子们。”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娘等你……”语毕,她已抱着儿子哭的泣不成声。 陆谨宗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的样子,母亲在他和弟弟面前,一贯是高贵典雅的名门淑女形象,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娘不必担心,儿也是自小学习武艺的,自保不成问题。儿子走后,母亲千万保重身体,不必忧虑儿子。” 陆谨宗接到圣旨,命他快马加鞭到甘肃领兵三万即刻奔赴北境支援。 临走之前他拜别父母,本以为很快就能离开,谁知母亲抱着他哭的不能自已,实在让他无可奈何。 妻子和孩子们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可是娘不松口,陆谨宗的妻子连句话也不敢说。 安抚好母亲后,他向妻子点头示意,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谷雨林和他同样都是武将之后,谷雨林能做到的,他陆谨宗同样也能做到! 第260章 解除隔阂 程丽没有追问石头到底有没有履行诺言。 反倒是关翊谦主动告知了她,陆谨宗率援军去支援的消息。 陆谨宗,就是那晚在皇宫见过的和陆敏之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是陆敏之的嫡兄。 “朝廷没有老将吗?怎么尽是些年轻将领?” 那陆谨宗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她自认为自己还年轻,故此也觉得陆谨宗年纪轻轻恐不堪大用。 “年轻人斗志昂扬英勇无畏意气风发更适合冲锋陷阵,更何况无论是谷雨林还是陆谨宗皆是武将之后出身名门家学渊源,凭借着先祖威名,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百姓中都更令人信服。” “当年谷雨林若不是仰仗他祖父开国名将的声望,他凭什么号令三军,让那些作战多年的将士们以他马首是瞻!” 石头这么一解释,程丽总算是明白了。 那些开国武将抛头颅洒热血的跟着圣上建立大梁后,都身居高位飞黄腾达了。 他们一跃成为开国功勋富贵荣华,子孙后代的命自然也比旁人都金贵些,是以不愿自家人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搏前程。 此后数年,这些开国老将走的走伤的伤,军中逐渐没有主事之人,那些出身草莽毫无背景的普通人没有贵人扶持又难登高位。 军中再也没有振臂一呼万人应的将领。 故此,以武力建国的大梁朝才会仅仅建国五十余年便各地匪患崛起,难以平定。 谷雨林阴差阳错被投入军中,反倒逆风翻盘异军突起也是合乎常理的。他是谷家人,谷荣达作为最负盛名的开国名将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他既有声望,自己又有本事,很快就成了领头羊,所以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不负众望的大败西戎。 程丽虽然不喜欢勾心斗角,但不代表她不懂这些东西。 这个臭石头,心眼真小。 派陆谨宗过去,就是为了架空谷雨林,谷雨林和陆谨宗身份相当都是名门之后,谷雨林现在又身负重伤数次惨败,军中正是灰心丧气士气低迷之时。 届时陆谨宗只需振臂一呼,谷雨林苦苦坚持抵御外敌这几年的功劳转瞬间就会被抹杀。 等真的打了胜仗归来,旁人只会认为陆谨宗天纵奇才一挽救颓势拯救北境于水火,哪里还会记得谷雨林因兵力不足而苦苦支撑的这几年。 只怕若有朝一日两人回国都复命,等待谷雨林的不仅是被人唾弃,还会罗列他几十条罪状,顷刻间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明明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程丽不能讲出来,也不能劝石头网开一面,大发慈悲。 他已经如了她的意,真的派兵赶往前线支援了。 她不能不知足,太过贪心。 “夫君说的是,夫君说的是。”程丽狗腿的给石头捏肩捶腿,“夫君上朝辛苦了,我给夫君按摩按摩。” 关翊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她在一起时,仿佛智力都退化了,他现在的心智只怕连上辈子同龄的自己都比不上。 上辈子十九岁时,他还在艰难的讨生活,根本从未想过日后有朝一日会位极人臣。 可是位极人臣也没什么值得欣喜的,他仍旧是孤家寡人。 可是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会陪在自己身边。 即使他丧心病狂的要屠尽天下人,她也会毫无怨言的陪着他,不会背叛他伤害他抛弃他。 如果她当时真的被傅瑢的巧言善辩说动背叛了他……… 关翊谦眉目放缓了些,不会的,她值得自己信任。 程丽感受着。。动静。。。 纤弱美好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抖了抖。 她呼吸急促,难耐的哼了几声。 然后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 “怎么总是这么娇气?”关翊谦柔情无限的覆上她娇躯。 满室春光。 解决了两人之间一直回避的话题,关翊谦果真不再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程丽气的又去掐他腰间软肉,“现在终于不装了?你继续天不亮就给我上去朝呀!!” “每天神出鬼没的,连我都见不了你几面安安和一一只怕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我还当你身居高位果真那么忙呢,原来竟真的是在躲我!!!” 她掐了左边掐右边,两个手换着来,直掐的关翊谦也微微变色。 程丽立刻举起作恶的小手,后悔不已,“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疼吗?” “你说呢?”关翊谦如法炮制,也去掐她腰间肌肤。 程丽如今是个娇滴滴的贵妇人,近年来连把梳子都没自己拿过,除了在房事上吃些苦头,哪里被人动过一根手指。 关翊谦只轻轻一掐,她立刻痛呼出声,眼泪都出来了。 当真是个水做的人儿。 她捂着脸哭的伤心关翊谦连忙低头认错小声劝慰。 却急坏了屋外的一双儿女。 于是,片刻后,在床上打情骂俏的两人,赫然发现屋门居然被一一,一脚踹开了。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着急的问,“娘,你怎么哭了?” 关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放下帐子,怒道,“出去!” 瞧瞧这语气,哪里像个当爹的!! 程丽气呼呼的又上手开始掐他,“好好和孩子们说话!” 可恶,明明自家夫人以前对他很温柔的,现在成日不是掐就是打。 但面对娇妻怒气冲天的娇艳脸庞,关翊谦还是只能乖乖认输,好言好语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你口中的你们是谁?” 关翊谦自认已经足够和颜悦色,没想到自家夫人还是不满意。 他只好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安安,一一,你们先去门外候着,我和你娘说完话马上就出去。” 一一和安安如梦初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明明是爹的声音没错啊。 为什么,刚刚的爹爹一点都不吓人了? 娘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连爹爹都怕娘呢。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从此更是坚定事事以娘亲马首是瞻。 同时,在孩子们眼中活似钟馗附体的爹爹好像也不那么高高在上不可冒犯了。 第261章 蛇精病 被孩子们当场抓到在床上胡闹,程丽老脸都要丢尽了。 她面红耳赤的火速穿衣下床,随意将头发挽起就拽着石头去见孩子们。 关翊谦只是在她面前好说话而已,一和安安一一碰面,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脸。 程丽都被气笑了。 她没好气的凑到一脸高深莫测的石头耳边,“给孩子们笑笑,他们是你的下人吗?这么凶干嘛?” 关翊谦挤出个皮笑肉不笑,把安安和一一吓得立刻低头看鞋。 直把程丽气的够呛。 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吃了早膳,如鲠在喉食之无味的两个孩子见娘亲结束用餐,立刻手挽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娘亲我们吃好了,我们要去上课了,夫子还等着呢。” 得了她点头,孩子们活似屁股着火,立刻一溜烟跑远了。 下人们撤了饭食。 程丽把石头堵在门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有我劝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你到底为什么对安安和一一这么凶,这么不耐烦?是不是上辈子有别的女人给你生过孩子,你喜欢她们给你生的孩子!所以才处处看我们的孩子不顺眼!” “肯定是了,你上辈子年过四十才有两个妾,肯定很喜欢她们。她们生的孩子自然也比我的孩子更金贵更得你欢心……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果早知那晚的一时失言会被程丽抓住把柄没完没了。 关翊谦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放松警惕。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对上程丽总是无可奈何,只好低声下气解释道,“我上辈子一个孩子也没有,更没有和其他女人生过孩子。” 程丽将信将疑的回望他,“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她听了非但没有解开心结,反而愈加迷惑不解。 莫说是古代男人,哪怕是千年之后的现代男人。 很大一部分也是非儿子不可,即使生了十个八个女儿,也势必要生一个儿子来继承他们所谓的基因和香火,继承他们祖传的锅碗瓢盆。 石头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古代男人,又岂会不重视子嗣传承? 一一是养女,石头对她不甚亲近,程丽可以理解。 可安安是他的亲儿子,他却一反常态的对安安也不闻不问,实在让程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缘由。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安安?”程丽今日定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关翊谦连北境之事都妥协了,对于此事也没有隐瞒。只是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他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他让你命悬一线,险些撒手人寰,所以我对他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啊?”程丽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思议的掏了掏耳朵,“啊?………” “难道我失忆了?安安什么时候让我命悬一线了?是楚媚掳走我们那次吗?” 对面少年无言的摇头。 程丽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近几年发生的事,除了和安安一起被楚媚掳走那次,她真的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时候命悬一线。 她自戕那次,安安还没影儿呢,肯定不能怪到安安头上。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福至心灵,“难不成是我生产那次?” 嘴像蚌壳一样紧的少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程丽深呼吸数次还是难以压下心头怒火,她忍无可忍之下跳起来照着石头脑袋就是一拳头。 “你这个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臭石头,当时是谁非要我生孩子的!是谁把我骗到周家,借祖父之手逼我生孩子的!!!是你,是你这个王八蛋。我如了你的愿,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你却自己钻牛角尖对孩子不闻不问,你对得起我吗?” 自从程丽从西北回来后,和石头一直是处于聚少离多两地分离的状态。 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好好谈过心。 所以她也不知道石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搞了半天,活了两辈子的石头是个蛇精病。 “你脑袋里到底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想法,都一次性说出来!”程丽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但实在下不去手。 于是只捶了他一拳就作罢了。 关翊谦自认为是个成熟稳重千锤百炼坚韧不拔的男人。 那些困扰他多年的噩梦和惊惧,为何在她口中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关翊谦也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和迷茫。 程丽是个善于反省的,她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放肆胡闹。 她踮起脚尖,攀上少年的脖颈,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在乎我了才会这样,我不怪你。石头,安安是我们两个人爱情的见证,是我们血脉的延续,爹娘对孩子来说都是同样重要的,缺一不可。” “何大是个混球是个人渣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安安和年幼的你是一样的,你也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晚,只要你想通了愿意做出改变。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美满幸福,你说好不好?” 她声声低诉,红唇一张一阖,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 眼前女子云鬓轻挽,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未施粉黛清丽动人,玲珑身姿透着股慵懒之意。 关翊谦只觉她便是让自己去死,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今日不用上朝,有足够的时间胡闹。 她鬓发散乱,身上薄汗涔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迷人魅惑。 她一直是娇娇俏俏的,就算是从口中发出的呻吟,也是婉转动听带了钩子引人疯狂。 少年精力旺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又极有探索精神,总是在寻找着新的未知之地。 他莽撞却生动。 程丽失神的与他四目相对,再次抱紧他腰身,不让他离去。 阳光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也洒在两人身上。 金色的温暖阳光照耀的少年眼眸有些清透。 他的爱意是那么炙热毫无保留,汹涌而澎湃,即使深陷情欲,他的脸依然好看的不像话,并无半分狰狞可怕之态。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呢? 程丽也说不清楚。 第261章 蛇精病 被孩子们当场抓到在床上胡闹,程丽老脸都要丢尽了。 她面红耳赤的火速穿衣下床,随意将头发挽起就拽着石头去见孩子们。 关翊谦只是在她面前好说话而已,一和安安一一碰面,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脸。 程丽都被气笑了。 她没好气的凑到一脸高深莫测的石头耳边,“给孩子们笑笑,他们是你的下人吗?这么凶干嘛?” 关翊谦挤出个皮笑肉不笑,把安安和一一吓得立刻低头看鞋。 直把程丽气的够呛。 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吃了早膳,如鲠在喉食之无味的两个孩子见娘亲结束用餐,立刻手挽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娘亲我们吃好了,我们要去上课了,夫子还等着呢。” 得了她点头,孩子们活似屁股着火,立刻一溜烟跑远了。 下人们撤了饭食。 程丽把石头堵在门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有我劝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你到底为什么对安安和一一这么凶,这么不耐烦?是不是上辈子有别的女人给你生过孩子,你喜欢她们给你生的孩子!所以才处处看我们的孩子不顺眼!” “肯定是了,你上辈子年过四十才有两个妾,肯定很喜欢她们。她们生的孩子自然也比我的孩子更金贵更得你欢心……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果早知那晚的一时失言会被程丽抓住把柄没完没了。 关翊谦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放松警惕。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对上程丽总是无可奈何,只好低声下气解释道,“我上辈子一个孩子也没有,更没有和其他女人生过孩子。” 程丽将信将疑的回望他,“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她听了非但没有解开心结,反而愈加迷惑不解。 莫说是古代男人,哪怕是千年之后的现代男人。 很大一部分也是非儿子不可,即使生了十个八个女儿,也势必要生一个儿子来继承他们所谓的基因和香火,继承他们祖传的锅碗瓢盆。 石头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古代男人,又岂会不重视子嗣传承? 一一是养女,石头对她不甚亲近,程丽可以理解。 可安安是他的亲儿子,他却一反常态的对安安也不闻不问,实在让程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缘由。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安安?”程丽今日定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关翊谦连北境之事都妥协了,对于此事也没有隐瞒。只是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他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他让你命悬一线,险些撒手人寰,所以我对他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啊?”程丽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思议的掏了掏耳朵,“啊?………” “难道我失忆了?安安什么时候让我命悬一线了?是楚媚掳走我们那次吗?” 对面少年无言的摇头。 程丽绞尽脑汁的回想着近几年发生的事,除了和安安一起被楚媚掳走那次,她真的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时候命悬一线。 她自戕那次,安安还没影儿呢,肯定不能怪到安安头上。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她福至心灵,“难不成是我生产那次?” 嘴像蚌壳一样紧的少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程丽深呼吸数次还是难以压下心头怒火,她忍无可忍之下跳起来照着石头脑袋就是一拳头。 “你这个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臭石头,当时是谁非要我生孩子的!是谁把我骗到周家,借祖父之手逼我生孩子的!!!是你,是你这个王八蛋。我如了你的愿,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你却自己钻牛角尖对孩子不闻不问,你对得起我吗?” 自从程丽从西北回来后,和石头一直是处于聚少离多两地分离的状态。 两人几乎没有在一起好好谈过心。 所以她也不知道石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搞了半天,活了两辈子的石头是个蛇精病。 “你脑袋里到底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想法,都一次性说出来!”程丽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但实在下不去手。 于是只捶了他一拳就作罢了。 关翊谦自认为是个成熟稳重千锤百炼坚韧不拔的男人。 那些困扰他多年的噩梦和惊惧,为何在她口中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关翊谦也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和迷茫。 程丽是个善于反省的,她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放肆胡闹。 她踮起脚尖,攀上少年的脖颈,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在乎我了才会这样,我不怪你。石头,安安是我们两个人爱情的见证,是我们血脉的延续,爹娘对孩子来说都是同样重要的,缺一不可。” “何大是个混球是个人渣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安安和年幼的你是一样的,你也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可是,现在一切都还不晚,只要你想通了愿意做出改变。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美满幸福,你说好不好?” 她声声低诉,红唇一张一阖,若有似无的撩拨着他。 眼前女子云鬓轻挽,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未施粉黛清丽动人,玲珑身姿透着股慵懒之意。 关翊谦只觉她便是让自己去死,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今日不用上朝,有足够的时间胡闹。 她鬓发散乱,身上薄汗涔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言的迷人魅惑。 她一直是娇娇俏俏的,就算是从口中发出的呻吟,也是婉转动听带了钩子引人疯狂。 少年精力旺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又极有探索精神,总是在寻找着新的未知之地。 他莽撞却生动。 程丽失神的与他四目相对,再次抱紧他腰身,不让他离去。 阳光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也洒在两人身上。 金色的温暖阳光照耀的少年眼眸有些清透。 他的爱意是那么炙热毫无保留,汹涌而澎湃,即使深陷情欲,他的脸依然好看的不像话,并无半分狰狞可怕之态。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呢? 程丽也说不清楚。 第262章 小心眼儿 关翊谦被程丽软硬兼施的睡服后,再和孩子们相处,总算不再绷着张冷脸了。 但他还是一时难以放下架子,还是无法做出亲近孩子们的举动。 能一家子和颜悦色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已经很好了,程丽也不再对他施压。 又过了几个月,周乾喜出望外的表示瓷器行已经重新步入正轨了。 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又去忙活生意了。 程丽恹恹的度过了讨厌的夏天,总算迎来了秋高气爽的秋日。 与此同时,偃月城民众自发走上街头去迎接凯旋归来的大军。 北境之战打赢了。 持续两年多的北境战乱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大胜告捷凯旋而归。 圣上亲率文武百官在城外恭迎远道归来的将士们。 安安如今已经不敬仰谷将军了,他最最钦佩的是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陆将军。 陆谨宗当日带着三万兵马赶赴北境,立刻挽救了战场颓势。 因主将久不露面而人心惶惶的军队立时有了主心骨。 再加上时值春季,游牧民族忙着牲畜繁殖抢占水土丰沃的领地,也无心再战。 大梁朝地处中原属于农耕民族,关外天寒地冻,大部分士兵都受不了,但是谷雨林领着残兵败将已经守过了最难捱的冬季。春日一到天气回暖,大梁朝的士兵也都恢复了战力,连着打了几场胜仗。 再则陆谨宗又带着精兵强将来支援,大梁朝这边士气高涨勇往直前。突厥部族心生退意,士气一降再降,难免露了下风。 程丽带着安安和一一在雅间里望着街道上的人流,各自寻找着想见的人。 枣红骏马上,陆谨宗一袭铠甲勃然英姿战袍肃穆,手中长枪一片清寒,斜指向天。 他鬓发一丝不苟,面容沉静。整个人自信从容,凌厉杀气肆无忌惮的外泄,即使隔了一条街,也让程丽心生敬意。 短短几个月,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经过战场洗礼的男人都会蜕变的如此令人震撼吗? 年轻的皇帝身穿明黄龙袍,却也遮不住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身子。 石头和皇上并排而立,轻轻扶着那病弱皇上的手臂。 因北境大捷,原本被迫背井离乡的流民们都纷纷返回故土重建家园去了。 偃月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昌盛。 安安兴奋地指着陆谨宗给一一看,“姐姐,姐姐你快看,那就是陆将军。” 一一从看到陆谨宗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散发着金光的坚硬铠甲深深迷住了。 她无意识的附和着弟弟,“果真威武。” 好漂亮的铠甲,如果是她的就好了。 程丽找遍了队伍也没找到谷雨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这厮该不会死了? 应该不会,谷雨林若是死了,偃月城不可能没有风声。 安安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陆将军,这才有时间将注意力放到自己亲爹身上。 小家伙已经三岁多快四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的知晓一些世事了。他也知道自家爹爹是个极其厉害的大人物。 就连那么厉害的陆将军,也要向自己爹爹下跪呢。 如果程丽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戳破他的美梦。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陆将军跪的不是你爹爹,而是你爹爹身边的皇帝。 她突然恶劣的想,谷雨林这个老男人该不会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以才躲着不见人。 真是的,别看这些大男人一个个在外面人模狗样道貌岸然,说起来还都是国家栋梁是做大事儿的,结果心眼儿一个比一个还小。 比针眼儿也大不了多少。 其实仔细想想,谷雨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兴许是她年纪大了,对一切都看得开了,也看得淡了。 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谷雨林三个字,宛如想到了一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老朋友。 就像陆敏之一样。 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如今有石头还有孩子,生活幸福美满,往日的爱恨纠葛情情爱爱如今回想起来只有当局者迷四字可以解释。 幸好石头一直没有放弃她,她也一直没有放弃石头。 人山人海的接风之行结束后程丽带着孩子们回了府。 一切都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直到安安四岁生辰的这日。 程丽是不赞成给年纪小小的安安大摆宴席举办宴席的。 可是祖父和石头都坚持要举办这个生日宴。 “安安身份尴尬,关大人这么多年也没提将安安计入关氏族谱之事,是不是…”周乾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但他意思明明白白,石头是不是介意安安曾认他人为父,所以才一直不接受安安。 程丽总不能说关翊谦有个屁的关氏族谱,他本姓何,叫何石头。就算上族谱,安安也应该上到何氏族谱里。 关是他母亲的姓,她母亲当年不知被何大从哪儿拐来的。 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就算石头有心将安安的名字写入关氏族谱,他也要大费周章的去重新探查他母亲的原本姓名和宗族。 程丽自己又是个异世之人,更是没有宗亲。 看来看去数来数去,安安的名字还是只能写在周氏族谱里。 但是这些话程丽自然不能向祖父言明。 只好随意敷衍道,“祖父不必忧心这些微小事,当初既已说了安安是周家的孩子,那他就一辈子都是周家的孩子。安安是我生的,所以随我的姓写入周氏族谱也是理所当然。” 周乾虽然宠爱这个孙女儿,却也没有失心疯到这个地步。 “你这傻丫头!”周乾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掌,“你当你的周姓有什么稀罕的吗?你能给安安什么?无非是几个臭钱罢了。” “孙女婿现在是事事顺着你的意,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呢?倘若他日后有了别的孩子,安安又不随他的姓,届时这偌大的丞相府,只怕没有安安立足之地。” 程丽被打的龇牙咧嘴,祖父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日日对着石头动手动脚,结果到了祖父这边,祖父也是对着她抬手就打,丝毫不顾及她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还是地位尊崇的丞相夫人呢。 “好,好,我回去再和夫君商量商量。”面对祖父的要求,程丽只能乖乖照做。 第262章 小心眼儿 关翊谦被程丽软硬兼施的睡服后,再和孩子们相处,总算不再绷着张冷脸了。 但他还是一时难以放下架子,还是无法做出亲近孩子们的举动。 能一家子和颜悦色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已经很好了,程丽也不再对他施压。 又过了几个月,周乾喜出望外的表示瓷器行已经重新步入正轨了。 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又去忙活生意了。 程丽恹恹的度过了讨厌的夏天,总算迎来了秋高气爽的秋日。 与此同时,偃月城民众自发走上街头去迎接凯旋归来的大军。 北境之战打赢了。 持续两年多的北境战乱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大胜告捷凯旋而归。 圣上亲率文武百官在城外恭迎远道归来的将士们。 安安如今已经不敬仰谷将军了,他最最钦佩的是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陆将军。 陆谨宗当日带着三万兵马赶赴北境,立刻挽救了战场颓势。 因主将久不露面而人心惶惶的军队立时有了主心骨。 再加上时值春季,游牧民族忙着牲畜繁殖抢占水土丰沃的领地,也无心再战。 大梁朝地处中原属于农耕民族,关外天寒地冻,大部分士兵都受不了,但是谷雨林领着残兵败将已经守过了最难捱的冬季。春日一到天气回暖,大梁朝的士兵也都恢复了战力,连着打了几场胜仗。 再则陆谨宗又带着精兵强将来支援,大梁朝这边士气高涨勇往直前。突厥部族心生退意,士气一降再降,难免露了下风。 程丽带着安安和一一在雅间里望着街道上的人流,各自寻找着想见的人。 枣红骏马上,陆谨宗一袭铠甲勃然英姿战袍肃穆,手中长枪一片清寒,斜指向天。 他鬓发一丝不苟,面容沉静。整个人自信从容,凌厉杀气肆无忌惮的外泄,即使隔了一条街,也让程丽心生敬意。 短短几个月,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经过战场洗礼的男人都会蜕变的如此令人震撼吗? 年轻的皇帝身穿明黄龙袍,却也遮不住形销骨立,瘦骨嶙峋的身子。 石头和皇上并排而立,轻轻扶着那病弱皇上的手臂。 因北境大捷,原本被迫背井离乡的流民们都纷纷返回故土重建家园去了。 偃月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昌盛。 安安兴奋地指着陆谨宗给一一看,“姐姐,姐姐你快看,那就是陆将军。” 一一从看到陆谨宗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散发着金光的坚硬铠甲深深迷住了。 她无意识的附和着弟弟,“果真威武。” 好漂亮的铠甲,如果是她的就好了。 程丽找遍了队伍也没找到谷雨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这厮该不会死了? 应该不会,谷雨林若是死了,偃月城不可能没有风声。 安安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陆将军,这才有时间将注意力放到自己亲爹身上。 小家伙已经三岁多快四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的知晓一些世事了。他也知道自家爹爹是个极其厉害的大人物。 就连那么厉害的陆将军,也要向自己爹爹下跪呢。 如果程丽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戳破他的美梦。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陆将军跪的不是你爹爹,而是你爹爹身边的皇帝。 她突然恶劣的想,谷雨林这个老男人该不会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以才躲着不见人。 真是的,别看这些大男人一个个在外面人模狗样道貌岸然,说起来还都是国家栋梁是做大事儿的,结果心眼儿一个比一个还小。 比针眼儿也大不了多少。 其实仔细想想,谷雨林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兴许是她年纪大了,对一切都看得开了,也看得淡了。 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谷雨林三个字,宛如想到了一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老朋友。 就像陆敏之一样。 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如今有石头还有孩子,生活幸福美满,往日的爱恨纠葛情情爱爱如今回想起来只有当局者迷四字可以解释。 幸好石头一直没有放弃她,她也一直没有放弃石头。 人山人海的接风之行结束后程丽带着孩子们回了府。 一切都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直到安安四岁生辰的这日。 程丽是不赞成给年纪小小的安安大摆宴席举办宴席的。 可是祖父和石头都坚持要举办这个生日宴。 “安安身份尴尬,关大人这么多年也没提将安安计入关氏族谱之事,是不是…”周乾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但他意思明明白白,石头是不是介意安安曾认他人为父,所以才一直不接受安安。 程丽总不能说关翊谦有个屁的关氏族谱,他本姓何,叫何石头。就算上族谱,安安也应该上到何氏族谱里。 关是他母亲的姓,她母亲当年不知被何大从哪儿拐来的。 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就算石头有心将安安的名字写入关氏族谱,他也要大费周章的去重新探查他母亲的原本姓名和宗族。 程丽自己又是个异世之人,更是没有宗亲。 看来看去数来数去,安安的名字还是只能写在周氏族谱里。 但是这些话程丽自然不能向祖父言明。 只好随意敷衍道,“祖父不必忧心这些微小事,当初既已说了安安是周家的孩子,那他就一辈子都是周家的孩子。安安是我生的,所以随我的姓写入周氏族谱也是理所当然。” 周乾虽然宠爱这个孙女儿,却也没有失心疯到这个地步。 “你这傻丫头!”周乾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掌,“你当你的周姓有什么稀罕的吗?你能给安安什么?无非是几个臭钱罢了。” “孙女婿现在是事事顺着你的意,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呢?倘若他日后有了别的孩子,安安又不随他的姓,届时这偌大的丞相府,只怕没有安安立足之地。” 程丽被打的龇牙咧嘴,祖父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日日对着石头动手动脚,结果到了祖父这边,祖父也是对着她抬手就打,丝毫不顾及她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还是地位尊崇的丞相夫人呢。 “好,好,我回去再和夫君商量商量。”面对祖父的要求,程丽只能乖乖照做。 第263章 再次相见 关翊谦听了她的转述也颇赞同的点头,“你所言甚是,安安是你生的,随你姓周也是天经地义。” 程丽真心不觉得安安的前程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亲爹靠不上,安安还有一一和小鱼可以抱大腿。 “祖父他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谁让夫君你年轻貌美呢,祖父他老人家怕你早晚被外面的女人勾了魂。”她笑嘻嘻去挑逗一本正经的关翊谦。 “难道你不担心吗?”关翊谦握住她作怪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挑挑眉毛,昂着下巴哼道,“心悦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不珍惜我,小心我一脚蹬了你。” 这下换关翊谦神色紧张了,他轻叹口气将美貌依旧的女人带入怀里,“你不准再想着别的男人。” “那要看你表现了。”程丽有心逗他,故意不顺着他的意。 “此生只有你负我,我绝不会负你。”少年揽着她纤纤细腰吻她发顶,“祖父的忧虑实在是多此一举,除了安安,我不可能会有别的孩子。” 他言之凿凿,绝非信口开河,程丽惊得立刻朝他身下探去。 妈呀,难道石头变太监? 不可能啊,昨夜两人还缠绵过。 关翊谦黑着脸被她抓住把柄,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好,还好,东西还在。 程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肘子,“有话好好说,我还当你……那啥了呢!” 关翊谦也很是无语,“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服了药,以后不会有子嗣。” 原来是结扎了,还以为自宫了呢。 程丽吓得连连轻抚胸口,“吓我一跳。” 关翊谦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因为这女人总是没个正形,比安安还状况百出,让他防不胜防。 “安安的身份也需找个重大场合对外公布,此事就听祖父的。” 对不对外公布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安安和石头仿佛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父子俩越长越像。 旁人一眼就能知道安安是石头的亲儿子。 只是这样就等于明晃晃告知所有人,她和石头婚前有染,她和安安的名声不好听罢了。 丞相府第一次大摆筵席,整个偃月城的达官贵人都倾巢出动。 关翊谦克服心理障碍,在宴席上主动牵着安安的手,把小帅哥安安惊的同手同脚险些跌倒。 本来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男宾一处女宾一处的。可这是安安首次办生日宴,石头和安安都不想和程丽分开,便大手一挥将男宾和女宾设在了一处。 天老爷,那些夫人小姐的脸都青了。 关翊谦此举再次向世人大声宣告,这位丞相夫人有多么备受宠爱。 席上,石头更是亲口承认,他与自家夫人鹣鲽情深此生不渝。因他体谅自家娘子生产不易,所以才做主让自家儿子随了母姓。 他的意思清清楚楚,安安虽然姓周但也是他关翊谦名正言顺的嫡子。 席上众人神色各异,但那些夫人小姐们偷偷瞧向程丽的目光却都带着一股艳羡和不甘。 程丽从这些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她抬头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八九岁玉雪可爱梳着双丫髻的鹅蛋脸小姑娘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谷夫人身边,看样子是个文静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程一没来由的对那小姑娘升起一股防备之意,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挡住那小姑娘看向娘亲。 程丽心下了然,那小姑娘应当就是谷雨林塞到她名下的女儿。 只是,她与那小丫头有缘无份,只能错过了。 忙碌了一天,石头在前院送客,程丽独自回了房。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年纪也不小了,程丽问了她们的意见,被看红尘不愿嫁人表示要一直贴身保护她。 程丽不用问,也知道丞相府守卫森严等闲贼子绝对进不来。 被看红尘跟着她日日困在后院,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了她们。程丽便做主让她们以后随侍在石头身边,二女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恩。 流月流霜娇俏伶俐,红着脸表示愿意嫁人。 程丽自知不是做媒的料,便把流月流霜的事情交给了嫂嫂。 杨柳被小姑子年过三十却依然美貌依旧给刺激的放弃亲自劳作,大手一挥买了二十个丫鬟仆妇。 每日除了服侍相公和养育孩子,其他时间都沉迷于美容养颜纤体瘦身。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杨柳本就底子不差,一番精心保养下来也显得风韵犹存,和以前臃肿疲惫的状态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不,上次见面程丽见嫂嫂食欲不振频频呕吐不可思议道,“嫂嫂你不会又怀了?” 杨柳也有些羞涩,拿帕子捂着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程丽惊的合不拢嘴,这这这这…………她真不知道该说哥哥厉害还是嫂嫂厉害。 要知道哥哥嫂嫂已经生了两子两女共有四个孩子了,那嫂嫂怀的就是他们的第五个孩子。 且看嫂嫂言谈举止间,谈起哥哥仍然露出少女般的羞涩,足以证明她对哥哥是多么爱慕有加。 两个人感情这么好,该不会一直生下去? 程丽边走边对哥哥嫂嫂的感情啧啧称奇,胡均杨柳当真是先婚后爱的典范了。 夜色浓重,她只顾着想事情,却没注意到面前有个人。 直到鼻子撞上一堵硬物,疼的她眼泪刷的流下来,她才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向前面的障碍物。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 早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谷雨林上前踏了一步欲查看她情况,程丽立刻捂着鼻子退后两步,“别过来!”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听她的,今日也是如此。 男人踏着月色而来,坚毅的面容犹如刀削斧凿,浑然天成。 人到中年,他却丝毫不显颓态,仍然如一柄拔剑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小觑。 “别躲,我看看。” 月色迷离,他的眼神专注认真,程丽被他带着厚茧的手托起下巴,有些不安的抿着唇。 她睫羽轻颤,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男人。 第263章 再次相见 关翊谦听了她的转述也颇赞同的点头,“你所言甚是,安安是你生的,随你姓周也是天经地义。” 程丽真心不觉得安安的前程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亲爹靠不上,安安还有一一和小鱼可以抱大腿。 “祖父他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谁让夫君你年轻貌美呢,祖父他老人家怕你早晚被外面的女人勾了魂。”她笑嘻嘻去挑逗一本正经的关翊谦。 “难道你不担心吗?”关翊谦握住她作怪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挑挑眉毛,昂着下巴哼道,“心悦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不珍惜我,小心我一脚蹬了你。” 这下换关翊谦神色紧张了,他轻叹口气将美貌依旧的女人带入怀里,“你不准再想着别的男人。” “那要看你表现了。”程丽有心逗他,故意不顺着他的意。 “此生只有你负我,我绝不会负你。”少年揽着她纤纤细腰吻她发顶,“祖父的忧虑实在是多此一举,除了安安,我不可能会有别的孩子。” 他言之凿凿,绝非信口开河,程丽惊得立刻朝他身下探去。 妈呀,难道石头变太监? 不可能啊,昨夜两人还缠绵过。 关翊谦黑着脸被她抓住把柄,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好,还好,东西还在。 程丽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肘子,“有话好好说,我还当你……那啥了呢!” 关翊谦也很是无语,“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服了药,以后不会有子嗣。” 原来是结扎了,还以为自宫了呢。 程丽吓得连连轻抚胸口,“吓我一跳。” 关翊谦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因为这女人总是没个正形,比安安还状况百出,让他防不胜防。 “安安的身份也需找个重大场合对外公布,此事就听祖父的。” 对不对外公布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安安和石头仿佛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父子俩越长越像。 旁人一眼就能知道安安是石头的亲儿子。 只是这样就等于明晃晃告知所有人,她和石头婚前有染,她和安安的名声不好听罢了。 丞相府第一次大摆筵席,整个偃月城的达官贵人都倾巢出动。 关翊谦克服心理障碍,在宴席上主动牵着安安的手,把小帅哥安安惊的同手同脚险些跌倒。 本来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是男宾一处女宾一处的。可这是安安首次办生日宴,石头和安安都不想和程丽分开,便大手一挥将男宾和女宾设在了一处。 天老爷,那些夫人小姐的脸都青了。 关翊谦此举再次向世人大声宣告,这位丞相夫人有多么备受宠爱。 席上,石头更是亲口承认,他与自家夫人鹣鲽情深此生不渝。因他体谅自家娘子生产不易,所以才做主让自家儿子随了母姓。 他的意思清清楚楚,安安虽然姓周但也是他关翊谦名正言顺的嫡子。 席上众人神色各异,但那些夫人小姐们偷偷瞧向程丽的目光却都带着一股艳羡和不甘。 程丽从这些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她抬头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八九岁玉雪可爱梳着双丫髻的鹅蛋脸小姑娘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谷夫人身边,看样子是个文静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程一没来由的对那小姑娘升起一股防备之意,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挡住那小姑娘看向娘亲。 程丽心下了然,那小姑娘应当就是谷雨林塞到她名下的女儿。 只是,她与那小丫头有缘无份,只能错过了。 忙碌了一天,石头在前院送客,程丽独自回了房。 被看红尘流月流霜年纪也不小了,程丽问了她们的意见,被看红尘不愿嫁人表示要一直贴身保护她。 程丽不用问,也知道丞相府守卫森严等闲贼子绝对进不来。 被看红尘跟着她日日困在后院,实在是大材小用,委屈了她们。程丽便做主让她们以后随侍在石头身边,二女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恩。 流月流霜娇俏伶俐,红着脸表示愿意嫁人。 程丽自知不是做媒的料,便把流月流霜的事情交给了嫂嫂。 杨柳被小姑子年过三十却依然美貌依旧给刺激的放弃亲自劳作,大手一挥买了二十个丫鬟仆妇。 每日除了服侍相公和养育孩子,其他时间都沉迷于美容养颜纤体瘦身。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杨柳本就底子不差,一番精心保养下来也显得风韵犹存,和以前臃肿疲惫的状态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不,上次见面程丽见嫂嫂食欲不振频频呕吐不可思议道,“嫂嫂你不会又怀了?” 杨柳也有些羞涩,拿帕子捂着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程丽惊的合不拢嘴,这这这这…………她真不知道该说哥哥厉害还是嫂嫂厉害。 要知道哥哥嫂嫂已经生了两子两女共有四个孩子了,那嫂嫂怀的就是他们的第五个孩子。 且看嫂嫂言谈举止间,谈起哥哥仍然露出少女般的羞涩,足以证明她对哥哥是多么爱慕有加。 两个人感情这么好,该不会一直生下去? 程丽边走边对哥哥嫂嫂的感情啧啧称奇,胡均杨柳当真是先婚后爱的典范了。 夜色浓重,她只顾着想事情,却没注意到面前有个人。 直到鼻子撞上一堵硬物,疼的她眼泪刷的流下来,她才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向前面的障碍物。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 早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谷雨林上前踏了一步欲查看她情况,程丽立刻捂着鼻子退后两步,“别过来!”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听她的,今日也是如此。 男人踏着月色而来,坚毅的面容犹如刀削斧凿,浑然天成。 人到中年,他却丝毫不显颓态,仍然如一柄拔剑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小觑。 “别躲,我看看。” 月色迷离,他的眼神专注认真,程丽被他带着厚茧的手托起下巴,有些不安的抿着唇。 她睫羽轻颤,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男人。 第264章 心意明了 她红唇紧紧抿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谷雨林手上厚厚的茧子磨的她有些痒意,程丽咽了口唾沫立刻又退后两步,她微微侧头,垂下眼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见你,便来了。” 他步步紧逼,再次长腿一迈,来到程丽面前。 “我好想你,”谷雨林脱下黑色大氅盖在她身上,她鼻尖瞬间盈满了独属于这个男人的味道。 逼的她无处可逃。 “你想不想我?” 男人再次挑起她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不想!”她斩钉截铁的否认。 “我知道,你想我。”谷雨林无视她决绝的否认,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 程丽身子瑟瑟发抖,她害怕了。 因为她居然是愿意的,这太可怕了。 谷雨林说的没错,她的确想他,也的确思念他,以往那些自欺欺人的念头只是因为他远在千里之外。 如今,现在,这一刻,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程丽打从心底里害怕,这个可恶的老男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就牵动自己的心神? “别害怕,”因怀中的女人不停发抖,谷雨林只好停下攻势,小心替她抚背顺气。 程丽的眼泪决堤而出,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别哭,”谷雨林用粗粝的掌心替她拭泪,“我只是太想你了,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程丽却哭的停不下来,只嘴里不停喃喃道,“你走,你走!” 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哭的惨不忍睹,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为什么还要来搅乱她的生活! 月色温柔的照耀在她身上,她哭的太凶,甚至打起了嗝。 “嗝…嗝……”程丽脸色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在干什么啊? 她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打起嗝了? 谷雨林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程丽臊的更是把头埋在双膝间,拒绝见人。 她缩成小小一团,实在可怜可爱。 羞愤欲死的程丽惊恐的发现她居然被人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 谷雨林将她臀部稳稳放在自己臂膀上,“坐稳了。” 这个老男人又耍什么花样? 他对这个男人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言明爱恨交织的情感,是不敢不管不顾在他面前撒泼的。 男人走到廊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后,程丽像是三岁孩童般,被他放在左腿上。 两个人的姿势好像爹爹抱着年幼的女儿。 “我今日才想明白,你跟他,的确比跟我好。” 谷雨林单手揽住她纤细腰肢以防止她坐不稳摔倒。 听了这话,女子才敢抬头看他。 怀中美人雾气氤氲,美眸含泪,鼻子粉红一片,看向他时,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仰慕和爱恋。 “谷家人多嘴杂,姻亲众多。你若嫁给我,除了要奉养公婆还要日日与妯娌打照面。” 程丽听的小脸不自觉鼓了起来,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谷雨林伸手捏了捏她滑嫩脸蛋,“你这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深宅大院。只有跟了他才能无忧无虑,任你放肆。” “说起来你们俩倒是天生一对,皆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暧昧。 程丽硬着头皮要往下跳,却被谷雨林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安生些,让我抱抱你。”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程丽颈间,让她颤抖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拼命想着这个老男人往日的可恶之处,垂死挣扎道,“快放开,等会儿石头回来让他看到怎么办??” “反正他也不会不要你,你怕什么。”谷雨林可恶的甚至开始揉捏她腰间软肉。 程丽咬着下唇,奋力去推男人,“走开,我不喜欢你。” “你说了不算。”谷雨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你别乱动,要不然我忍不住了。” 女子听罢果真吓得不敢乱动,乖乖坐在他腿上,小脸可怜兮兮的。 “我今日只是想抱抱你亲亲你,你别勾我。” 真是倒打一耙! 谁勾你了!!! 程丽敢怒不敢言,对他怒目而视。 她胆战心惊地坐在谷雨林怀里,生怕石头突然出现,撞破两人的奸情。 呸呸呸,什么奸情? 她和谷雨林哪有什么奸情? 一个头两个大的程丽频频望向院子门口,又委屈巴巴的询问谷雨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抱好?” 男人不说话,似乎有意让她为难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丽越发焦灼先是不停的打量院门口。后来又突然想到石头大多时候不走门口,都是在房顶上飞来飞去的,于是又做贼似的打量房顶。 “他不要你,你跟我便是。”谷雨林被她胆小如鼠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滚蛋,谁要跟你这个老男人。 程丽因为全副心神都在提防石头可能会突然出现,冷不丁居然把心里腹诽的话说了出来。 谷雨林浓眉皱到一起,不悦的用手捏住她脸颊,“嗯,嫌我老?” 程丽哭丧着脸连连否认,“我没有,我没有,你听错了。” 她又惊又惧,又毫无办法。只好试图向这个男人服软低头,“你放我下来,我答应了石头以后再也不跟别的男人有瓜葛。他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想让他生气。”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居然嘤嘤嘤的又哭了起来。 “当真那么喜欢他?”谷雨林被她哭的有些动容,抚着她秀发问道。 程丽点头如捣蒜呜呜咽咽道,“我喜欢他。” “莫哭了,”谷雨林听罢居然真的松开了她,程丽立刻一溜烟跑进屋里拴上门栓。 小骗子。 她的倩影倒映在门窗上,让人心生摇曳。 程丽趴在门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孰料听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的确喜欢过很多人,现在有的人她也仍然喜欢。 只是,她只能把他们放在心里,默默品味,默默回忆,默默思念。 因为她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石头。 她可以没有顾禀,没有谷雨林,可是她不能离开石头。 石头也不能离开她。 第264章 心意明了 她红唇紧紧抿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谷雨林手上厚厚的茧子磨的她有些痒意,程丽咽了口唾沫立刻又退后两步,她微微侧头,垂下眼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见你,便来了。” 他步步紧逼,再次长腿一迈,来到程丽面前。 “我好想你,”谷雨林脱下黑色大氅盖在她身上,她鼻尖瞬间盈满了独属于这个男人的味道。 逼的她无处可逃。 “你想不想我?” 男人再次挑起她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不想!”她斩钉截铁的否认。 “我知道,你想我。”谷雨林无视她决绝的否认,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 程丽身子瑟瑟发抖,她害怕了。 因为她居然是愿意的,这太可怕了。 谷雨林说的没错,她的确想他,也的确思念他,以往那些自欺欺人的念头只是因为他远在千里之外。 如今,现在,这一刻,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程丽打从心底里害怕,这个可恶的老男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就牵动自己的心神? “别害怕,”因怀中的女人不停发抖,谷雨林只好停下攻势,小心替她抚背顺气。 程丽的眼泪决堤而出,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别哭,”谷雨林用粗粝的掌心替她拭泪,“我只是太想你了,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程丽却哭的停不下来,只嘴里不停喃喃道,“你走,你走!” 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哭的惨不忍睹,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为什么还要来搅乱她的生活! 月色温柔的照耀在她身上,她哭的太凶,甚至打起了嗝。 “嗝…嗝……”程丽脸色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在干什么啊? 她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好端端的打起嗝了? 谷雨林再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程丽臊的更是把头埋在双膝间,拒绝见人。 她缩成小小一团,实在可怜可爱。 羞愤欲死的程丽惊恐的发现她居然被人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 谷雨林将她臀部稳稳放在自己臂膀上,“坐稳了。” 这个老男人又耍什么花样? 他对这个男人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言明爱恨交织的情感,是不敢不管不顾在他面前撒泼的。 男人走到廊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后,程丽像是三岁孩童般,被他放在左腿上。 两个人的姿势好像爹爹抱着年幼的女儿。 “我今日才想明白,你跟他,的确比跟我好。” 谷雨林单手揽住她纤细腰肢以防止她坐不稳摔倒。 听了这话,女子才敢抬头看他。 怀中美人雾气氤氲,美眸含泪,鼻子粉红一片,看向他时,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仰慕和爱恋。 “谷家人多嘴杂,姻亲众多。你若嫁给我,除了要奉养公婆还要日日与妯娌打照面。” 程丽听的小脸不自觉鼓了起来,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谷雨林伸手捏了捏她滑嫩脸蛋,“你这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深宅大院。只有跟了他才能无忧无虑,任你放肆。” “说起来你们俩倒是天生一对,皆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实在暧昧。 程丽硬着头皮要往下跳,却被谷雨林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安生些,让我抱抱你。”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程丽颈间,让她颤抖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拼命想着这个老男人往日的可恶之处,垂死挣扎道,“快放开,等会儿石头回来让他看到怎么办??” “反正他也不会不要你,你怕什么。”谷雨林可恶的甚至开始揉捏她腰间软肉。 程丽咬着下唇,奋力去推男人,“走开,我不喜欢你。” “你说了不算。”谷雨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你别乱动,要不然我忍不住了。” 女子听罢果真吓得不敢乱动,乖乖坐在他腿上,小脸可怜兮兮的。 “我今日只是想抱抱你亲亲你,你别勾我。” 真是倒打一耙! 谁勾你了!!! 程丽敢怒不敢言,对他怒目而视。 她胆战心惊地坐在谷雨林怀里,生怕石头突然出现,撞破两人的奸情。 呸呸呸,什么奸情? 她和谷雨林哪有什么奸情? 一个头两个大的程丽频频望向院子门口,又委屈巴巴的询问谷雨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抱好?” 男人不说话,似乎有意让她为难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丽越发焦灼先是不停的打量院门口。后来又突然想到石头大多时候不走门口,都是在房顶上飞来飞去的,于是又做贼似的打量房顶。 “他不要你,你跟我便是。”谷雨林被她胆小如鼠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滚蛋,谁要跟你这个老男人。 程丽因为全副心神都在提防石头可能会突然出现,冷不丁居然把心里腹诽的话说了出来。 谷雨林浓眉皱到一起,不悦的用手捏住她脸颊,“嗯,嫌我老?” 程丽哭丧着脸连连否认,“我没有,我没有,你听错了。” 她又惊又惧,又毫无办法。只好试图向这个男人服软低头,“你放我下来,我答应了石头以后再也不跟别的男人有瓜葛。他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想让他生气。”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居然嘤嘤嘤的又哭了起来。 “当真那么喜欢他?”谷雨林被她哭的有些动容,抚着她秀发问道。 程丽点头如捣蒜呜呜咽咽道,“我喜欢他。” “莫哭了,”谷雨林听罢居然真的松开了她,程丽立刻一溜烟跑进屋里拴上门栓。 小骗子。 她的倩影倒映在门窗上,让人心生摇曳。 程丽趴在门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孰料听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的确喜欢过很多人,现在有的人她也仍然喜欢。 只是,她只能把他们放在心里,默默品味,默默回忆,默默思念。 因为她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石头。 她可以没有顾禀,没有谷雨林,可是她不能离开石头。 石头也不能离开她。 第265章 安安上 谷雨林擅闯之事关翊谦在前院就已知晓了。 他确信自己对程丽对心意坚如磐石,即使岁月流逝,两人容颜不再,也不会有任何更改。 可是,他不能确定她的心意。 她的心装了太多人。 她说的没错,倾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这让关翊谦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不能苛责他,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她重情良善多情又温柔,哪怕是已过世的谷老夫人曾喂她绝子药,楚媚曾下令要处死她,她也没有沉迷仇恨。 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雨过天晴就会重新绽放笑容,永远不会让自己沉溺在痛苦的阴霾里。 那么她对谷雨林的爱恨交织也可以理解。 他从不干涉程丽的滥好心,因为正是当年程丽的滥好心,他的腿才会被及时救治。若她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得理不饶人之人,又岂会对当年弱小可怜却自私自利选择逃跑的何石头心生同情? 又岂会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顾他,温暖他,对他从无隐瞒,还将全部身家交予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虽爱财却不贪财,虽滥情却又不薄情,她对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不会轻视任何人的情意。正是明白这点,所以关翊谦从不会怪她。 关翊谦站在院门前,左手已然伸出,只是却迟迟没有打开那扇门。 陆敏之和顾禀已是过去式,可是,谷雨林却仍然不死不休。 这个男人与她纠缠十几年,宁死也不肯放弃她。 程丽恐怕也早已明白他的情意,谷雨林的确爱她甚深,只是那个男人一味的强取豪夺令程丽只想逃避。 可若是那个男人也终于开窍了呢,他没带暗卫孤身前来,只怕就是为了向程丽示弱剖白。 程丽会不会……… 会不会… 已经接受了他的忏悔? 关翊谦就这样保持着正欲推门而入的动作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眼前的院门被人豁然打开,温暖香软的身体投入他怀里,他方如梦初醒。 “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身上有夜色的味道,孤冷冰凉。 关翊谦搂住她腰身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几分,这才发觉她只穿了贴身中衣。 眼下已经十一月了,她穿的这么单薄,难怪身上冷冰冰的。 少年将她打横抱起,程丽委屈巴巴的控诉,“都丑时了你也不回来,我还当你要和我分房而居了呢…” 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与她分房而居? “你别胡思乱想。” 夜凉如水,半轮明月隐在浓重的夜色中只余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 程丽看不真切少年的脸,睁着大大的眼睛专注而出神的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听起来像撒娇,但因说话的人语气平淡无波,让人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关翊谦眼皮直跳。 “你想得美!”关翊谦低头咬了一口她的下巴,“我离开了好让那姓谷的趁虚而入吗?不可能!” 石头果然什么都知道。 程丽为自己的三心二意而羞愧不已,石头待她这样好,为什么她不能如他一样全心全意只爱一人呢? “你都知道了……”她把头埋进少年胸口,闷闷的道,“刚刚,谷雨林来了……” 她未说完的话被关翊谦含在口中,他带着微微酒意的唇舌侵入口腔,让程丽也渐渐迷醉起来。 房门大开,两人吻的意乱情迷,双双跌在床上。 “我也会吃醋的,程丽。” 少年将她压在身下,她的红唇波光潋滟,此刻微微张开,似在请君入瓮。 “我也会吃别的男人的醋,”他的动作让程丽不自觉仰头。 她纤纤十指抱着他臂膀,意识混乱,根本听不清楚石头说了什么。 事毕,女子累极睡去。 少年却用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不舍得睡下。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他苦等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她也爱他。 安安虽然年纪小,却听过很多充满恶意的话。 从前在周家村时,小伙伴们会故意大声说他爹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因为他爹是赘婿。 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做倒插门女婿。 还说自家爹娘说了,以后就算他们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能做上门女婿让人瞧不起。 安安知道什么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就是爹爹住进娘家里,而不是像小伙伴们一样,都是娘住进爹爹家里。 可是这有什么不同,无论是爹还是娘,都是最疼爱他的人,住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安安曾经问过自己的爹,“爹,你家在哪儿啊?我们为什么不去住你家里呢?” 顾禀将他抛的高高的,再轻而易举接住他,“爹没家,有你娘的地方就是爹的家。” 安安知道和周家村所有的小朋友都不一样,但年幼的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小小孩童垂头丧气道,“为什么大毛二毛他们都姓周,我也姓周,可是他们偏偏要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如果爹爹你也姓周就好了。”安安自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抱歉,安安,这个不行。”顾禀语气怅然若失,将安安稳稳地放在肩头坐下。 安安最喜欢骑在自家爹爹肩头骑大马,他坐在爹爹肩头就比爹爹还高了,他以后会比爹爹还厉害,做一个世界上最棒的大英雄。 因为从爹娘和曾祖父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爱意,所以安安才从不把小朋友们的话放进心里。 任凭小朋友们如何冷嘲热讽,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安安都会大声的宣布,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都爱我。 他虽然小,可是他不傻。 周家村的小朋友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爹娘一言不合,拎着笤帚就往他们的屁股上打。那些平日皮的像猴子似的小崽子,鼻涕眼泪哭了一头一脸,他们的爹娘也不会停手。 至于皮猴子们挨打的原因更是千奇百怪。 有的是因为和父母顶嘴了,有的是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一个碗,还有的是不按照父母吩咐偷别人家菜地里的菜。 偷东西是不对的,安安知道,为什么那些爹娘却要自己的孩子偷别人的菜? 大毛怕被狗咬,不敢去偷,两手空空回了家,就被爹娘揪住好一顿打。 第265章 安安上 谷雨林擅闯之事关翊谦在前院就已知晓了。 他确信自己对程丽对心意坚如磐石,即使岁月流逝,两人容颜不再,也不会有任何更改。 可是,他不能确定她的心意。 她的心装了太多人。 她说的没错,倾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 这让关翊谦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不能苛责他,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她重情良善多情又温柔,哪怕是已过世的谷老夫人曾喂她绝子药,楚媚曾下令要处死她,她也没有沉迷仇恨。 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雨过天晴就会重新绽放笑容,永远不会让自己沉溺在痛苦的阴霾里。 那么她对谷雨林的爱恨交织也可以理解。 他从不干涉程丽的滥好心,因为正是当年程丽的滥好心,他的腿才会被及时救治。若她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得理不饶人之人,又岂会对当年弱小可怜却自私自利选择逃跑的何石头心生同情? 又岂会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顾他,温暖他,对他从无隐瞒,还将全部身家交予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虽爱财却不贪财,虽滥情却又不薄情,她对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不会轻视任何人的情意。正是明白这点,所以关翊谦从不会怪她。 关翊谦站在院门前,左手已然伸出,只是却迟迟没有打开那扇门。 陆敏之和顾禀已是过去式,可是,谷雨林却仍然不死不休。 这个男人与她纠缠十几年,宁死也不肯放弃她。 程丽恐怕也早已明白他的情意,谷雨林的确爱她甚深,只是那个男人一味的强取豪夺令程丽只想逃避。 可若是那个男人也终于开窍了呢,他没带暗卫孤身前来,只怕就是为了向程丽示弱剖白。 程丽会不会……… 会不会… 已经接受了他的忏悔? 关翊谦就这样保持着正欲推门而入的动作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眼前的院门被人豁然打开,温暖香软的身体投入他怀里,他方如梦初醒。 “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身上有夜色的味道,孤冷冰凉。 关翊谦搂住她腰身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几分,这才发觉她只穿了贴身中衣。 眼下已经十一月了,她穿的这么单薄,难怪身上冷冰冰的。 少年将她打横抱起,程丽委屈巴巴的控诉,“都丑时了你也不回来,我还当你要和我分房而居了呢…” 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与她分房而居? “你别胡思乱想。” 夜凉如水,半轮明月隐在浓重的夜色中只余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 程丽看不真切少年的脸,睁着大大的眼睛专注而出神的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话听起来像撒娇,但因说话的人语气平淡无波,让人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小心。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关翊谦眼皮直跳。 “你想得美!”关翊谦低头咬了一口她的下巴,“我离开了好让那姓谷的趁虚而入吗?不可能!” 石头果然什么都知道。 程丽为自己的三心二意而羞愧不已,石头待她这样好,为什么她不能如他一样全心全意只爱一人呢? “你都知道了……”她把头埋进少年胸口,闷闷的道,“刚刚,谷雨林来了……” 她未说完的话被关翊谦含在口中,他带着微微酒意的唇舌侵入口腔,让程丽也渐渐迷醉起来。 房门大开,两人吻的意乱情迷,双双跌在床上。 “我也会吃醋的,程丽。” 少年将她压在身下,她的红唇波光潋滟,此刻微微张开,似在请君入瓮。 “我也会吃别的男人的醋,”他的动作让程丽不自觉仰头。 她纤纤十指抱着他臂膀,意识混乱,根本听不清楚石头说了什么。 事毕,女子累极睡去。 少年却用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不舍得睡下。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他苦等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她也爱他。 安安虽然年纪小,却听过很多充满恶意的话。 从前在周家村时,小伙伴们会故意大声说他爹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男人,因为他爹是赘婿。 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做倒插门女婿。 还说自家爹娘说了,以后就算他们打一辈子光棍,也绝不能做上门女婿让人瞧不起。 安安知道什么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就是爹爹住进娘家里,而不是像小伙伴们一样,都是娘住进爹爹家里。 可是这有什么不同,无论是爹还是娘,都是最疼爱他的人,住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安安曾经问过自己的爹,“爹,你家在哪儿啊?我们为什么不去住你家里呢?” 顾禀将他抛的高高的,再轻而易举接住他,“爹没家,有你娘的地方就是爹的家。” 安安知道和周家村所有的小朋友都不一样,但年幼的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小小孩童垂头丧气道,“为什么大毛二毛他们都姓周,我也姓周,可是他们偏偏要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如果爹爹你也姓周就好了。”安安自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 “抱歉,安安,这个不行。”顾禀语气怅然若失,将安安稳稳地放在肩头坐下。 安安最喜欢骑在自家爹爹肩头骑大马,他坐在爹爹肩头就比爹爹还高了,他以后会比爹爹还厉害,做一个世界上最棒的大英雄。 因为从爹娘和曾祖父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爱意,所以安安才从不把小朋友们的话放进心里。 任凭小朋友们如何冷嘲热讽,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安安都会大声的宣布,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都爱我。 他虽然小,可是他不傻。 周家村的小朋友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爹娘一言不合,拎着笤帚就往他们的屁股上打。那些平日皮的像猴子似的小崽子,鼻涕眼泪哭了一头一脸,他们的爹娘也不会停手。 至于皮猴子们挨打的原因更是千奇百怪。 有的是因为和父母顶嘴了,有的是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一个碗,还有的是不按照父母吩咐偷别人家菜地里的菜。 偷东西是不对的,安安知道,为什么那些爹娘却要自己的孩子偷别人的菜? 大毛怕被狗咬,不敢去偷,两手空空回了家,就被爹娘揪住好一顿打。 第265章 安安中 安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爹,居然不是自己的爹。 爹爹对他那么好,自己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 娘亲所言如石破天惊让安安难以承受。 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即使是娘亲口亲自告诉他的话,他也不相信。 可是很快安安就发现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和平。 家里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大灯笼。 讨厌的周长贵说他娘不安分是个狐媚子出去偷人,以后有了新男人,生了新孩子就不会再要他了。 看他这个大少爷,以后还怎么得意洋洋耍威风。 安安不懂狐媚子偷人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周长贵那张充满恶意的脸上满是恨意,安安就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词。 爹爹送给他的匕首,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安安没有利器防身干脆一头撞上了周长贵的肚子。 周长贵被他一头撞翻在地上,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恶狠狠的揪住安安的头发抬脚就往安安身上踹。 这个没人要的野种!大难临头了还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 娘说了,周宁安一看就不是那倒插门男人的种,说不定就是他那狐狸精娘暗地里偷了男人栽到那赘婿头上。 小孩子正是喜欢传话的时候,爹娘那日打架时,娘说的话周长贵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我十四岁就跟着你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家穷的叮当响,你居然还敢嫌弃我!” “是,我是不如那周小姐年轻貌美,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癞蛤蟆丑样,你连给人家舔鞋底都不配。周小姐就算是再嫁十个八个,就算是偷一万个男人也轮不到你来做春秋大梦!” 五短身材的黑脸汉子被妻子毫不留情的斥骂臊的怒火中烧,男人自觉失了颜面,仗着自己力气大,一巴掌将女人打翻在地。 女人被打的眼冒金星,鬓发散乱,好不凄惨。 男人抬脚就往外走。 女人却顾不得打理鬓发,慌里慌张就去抱男人的腿,“当家的,你去哪?你又要去找那个骚货是不是!下个月我娘家侄子娶亲,家里的钱还得留着当礼钱呢!你不能拿去给那个烂裤裆的骚货!” 隔壁村里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他男人是家中独子,一家子老小的生计,全指望着壮劳力呢。 男人一死,丢下公婆和两个年幼孩子,本就一贫如洗的家里立时便揭不开锅了。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那寡妇又不敢出门,生怕平白招惹是非,全家上下只好吃糠腌菜艰难度日。 渐渐的便有附近村子那丧了良心的老男人偷摸欺辱了那寡妇。 小寡妇当即就悬梁自尽,万幸被公婆发现,将她救了下来,好言好语的劝她惜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她不该寻短见,合该想方设法好好养大孩子才是正理。 却原来是那黑了心肝的公婆,收了旁人的铜板所以才放男人进屋欺辱了自家儿媳妇。 自此以后,便时常有人舍了铜板来一亲芳泽。 那寡妇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私娼。 这寡妇也曾数次寻死,只是每每舍不下孩子,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成了公婆的摇钱树,被人玷污清白。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顾着你的娘家作甚!”男人一脚将自家媳妇儿踹开,“这是老子的钱,老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既放不下你娘家,我马上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孩子滚回你娘家去!” 那妇人一听休书二字就不敢再闹了,躲在门后的周长贵也害怕的不得了。 直到看不见自家老爹的身影,周长贵才敢现身,他嫌弃不已的对鼻青脸肿的妇人道,“娘,你怎么又惹爹生气了,我可不回外祖家。” 在自己家虽然清汤寡水的,好歹还能吃饱饭,可要是去了外祖家,连瓢水都没他的份儿。 他才不去呢! 那妇人听了此话,立刻扶着八仙桌站起来,拿了笤帚就往周长贵身上打,“小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大人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此时乾坤颠倒,形势逆转。 在自家男人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妇人,在孩子面前却是绝对的主宰者。 任凭孩子哭爹喊娘连连求饶,她也没有罢手,直到右手打的没了力气才喘着粗气坐回板凳上。 所以,周宁安是周家村最招人讨厌的小孩子。 不仅因为他家里有钱,是个大少爷。更因为周宁安居然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 周宁安总是被自家爹娘或曾祖父抱在怀里举在头顶。一家子和谐幸福,好像从来不会红着脸吵架打架。 这让村里的小孩们都羡慕不已。 于是,在他娘要再嫁人时,所有小伙伴都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太好了,周宁安也要跟他们一样了。 这实在是太让他们高兴了。 听说他娘要嫁给一个大官,大户人家肯定是不会要他这个野种的。 说不定周宁安这个大少爷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以后沦为乞丐。 周长贵恶劣的想。 他也是真心实意这么希望的。 很快,周家村再也没有了周宁安的影子。 周长贵问遍了周家村所有的孩子,他们都说没有再见过周宁安。 周长贵不死心,日日徘徊在周府门外。 还是个孩子的周长贵试图向门房打听他们周府的小少爷到哪儿去了,为何好几天都不见他出门和孩子们玩?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门房对着主子们点头哈腰,对着这些下三滥的穷鬼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周长贵得了门房两脚又挨了门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灰溜溜的走远了。 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周长贵敢对着金尊玉贵的正经主子小少爷周宁安恶言相向,可是却不敢对着低贱的门房有什么不敬之举。 周长贵揉揉被踹痛的屁股,悄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他从没有这么执着的想对一件事追根究底,他一定要弄清楚周宁安到底去哪儿了,最好是被他偷人的娘给扔到了荒山野外。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周长贵就忍不住大笑三声。 终于在他蹲守在周府半个月后,他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乞丐。 虽然那个凶巴巴的门房很可怕,周长贵还是硬着头皮悄悄的凑上前,想偷听那个小乞丐和门房的对话。 太好了,老天保佑,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 周宁安那个大少爷居然真的被他娘抛弃了,还被卖到了戏班,这可太好了。 七岁的周长贵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第265章 安安中 安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爹,居然不是自己的爹。 爹爹对他那么好,自己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 娘亲所言如石破天惊让安安难以承受。 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即使是娘亲口亲自告诉他的话,他也不相信。 可是很快安安就发现他的生活天翻地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和平。 家里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大灯笼。 讨厌的周长贵说他娘不安分是个狐媚子出去偷人,以后有了新男人,生了新孩子就不会再要他了。 看他这个大少爷,以后还怎么得意洋洋耍威风。 安安不懂狐媚子偷人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周长贵那张充满恶意的脸上满是恨意,安安就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词。 爹爹送给他的匕首,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安安没有利器防身干脆一头撞上了周长贵的肚子。 周长贵被他一头撞翻在地上,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恶狠狠的揪住安安的头发抬脚就往安安身上踹。 这个没人要的野种!大难临头了还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 娘说了,周宁安一看就不是那倒插门男人的种,说不定就是他那狐狸精娘暗地里偷了男人栽到那赘婿头上。 小孩子正是喜欢传话的时候,爹娘那日打架时,娘说的话周长贵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我十四岁就跟着你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家穷的叮当响,你居然还敢嫌弃我!” “是,我是不如那周小姐年轻貌美,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癞蛤蟆丑样,你连给人家舔鞋底都不配。周小姐就算是再嫁十个八个,就算是偷一万个男人也轮不到你来做春秋大梦!” 五短身材的黑脸汉子被妻子毫不留情的斥骂臊的怒火中烧,男人自觉失了颜面,仗着自己力气大,一巴掌将女人打翻在地。 女人被打的眼冒金星,鬓发散乱,好不凄惨。 男人抬脚就往外走。 女人却顾不得打理鬓发,慌里慌张就去抱男人的腿,“当家的,你去哪?你又要去找那个骚货是不是!下个月我娘家侄子娶亲,家里的钱还得留着当礼钱呢!你不能拿去给那个烂裤裆的骚货!” 隔壁村里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他男人是家中独子,一家子老小的生计,全指望着壮劳力呢。 男人一死,丢下公婆和两个年幼孩子,本就一贫如洗的家里立时便揭不开锅了。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那寡妇又不敢出门,生怕平白招惹是非,全家上下只好吃糠腌菜艰难度日。 渐渐的便有附近村子那丧了良心的老男人偷摸欺辱了那寡妇。 小寡妇当即就悬梁自尽,万幸被公婆发现,将她救了下来,好言好语的劝她惜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她不该寻短见,合该想方设法好好养大孩子才是正理。 却原来是那黑了心肝的公婆,收了旁人的铜板所以才放男人进屋欺辱了自家儿媳妇。 自此以后,便时常有人舍了铜板来一亲芳泽。 那寡妇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私娼。 这寡妇也曾数次寻死,只是每每舍不下孩子,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成了公婆的摇钱树,被人玷污清白。 “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顾着你的娘家作甚!”男人一脚将自家媳妇儿踹开,“这是老子的钱,老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既放不下你娘家,我马上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孩子滚回你娘家去!” 那妇人一听休书二字就不敢再闹了,躲在门后的周长贵也害怕的不得了。 直到看不见自家老爹的身影,周长贵才敢现身,他嫌弃不已的对鼻青脸肿的妇人道,“娘,你怎么又惹爹生气了,我可不回外祖家。” 在自己家虽然清汤寡水的,好歹还能吃饱饭,可要是去了外祖家,连瓢水都没他的份儿。 他才不去呢! 那妇人听了此话,立刻扶着八仙桌站起来,拿了笤帚就往周长贵身上打,“小崽子,我还治不了你了!大人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此时乾坤颠倒,形势逆转。 在自家男人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妇人,在孩子面前却是绝对的主宰者。 任凭孩子哭爹喊娘连连求饶,她也没有罢手,直到右手打的没了力气才喘着粗气坐回板凳上。 所以,周宁安是周家村最招人讨厌的小孩子。 不仅因为他家里有钱,是个大少爷。更因为周宁安居然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 周宁安总是被自家爹娘或曾祖父抱在怀里举在头顶。一家子和谐幸福,好像从来不会红着脸吵架打架。 这让村里的小孩们都羡慕不已。 于是,在他娘要再嫁人时,所有小伙伴都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太好了,周宁安也要跟他们一样了。 这实在是太让他们高兴了。 听说他娘要嫁给一个大官,大户人家肯定是不会要他这个野种的。 说不定周宁安这个大少爷很快就会被扫地出门以后沦为乞丐。 周长贵恶劣的想。 他也是真心实意这么希望的。 很快,周家村再也没有了周宁安的影子。 周长贵问遍了周家村所有的孩子,他们都说没有再见过周宁安。 周长贵不死心,日日徘徊在周府门外。 还是个孩子的周长贵试图向门房打听他们周府的小少爷到哪儿去了,为何好几天都不见他出门和孩子们玩?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门房对着主子们点头哈腰,对着这些下三滥的穷鬼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周长贵得了门房两脚又挨了门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灰溜溜的走远了。 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周长贵敢对着金尊玉贵的正经主子小少爷周宁安恶言相向,可是却不敢对着低贱的门房有什么不敬之举。 周长贵揉揉被踹痛的屁股,悄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他从没有这么执着的想对一件事追根究底,他一定要弄清楚周宁安到底去哪儿了,最好是被他偷人的娘给扔到了荒山野外。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周长贵就忍不住大笑三声。 终于在他蹲守在周府半个月后,他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乞丐。 虽然那个凶巴巴的门房很可怕,周长贵还是硬着头皮悄悄的凑上前,想偷听那个小乞丐和门房的对话。 太好了,老天保佑,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 周宁安那个大少爷居然真的被他娘抛弃了,还被卖到了戏班,这可太好了。 七岁的周长贵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第266章 安安下 可是周长贵高兴了没多久,就发现周宁安居然坐在气派的马车里和她的娘亲,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贵气的男人再次回了周家。 村长说今日有大人物要到周家村勒令每家每户不得外出。 周长贵心念一转,偷偷从狗洞里爬了出去,直奔周府。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不愿回想的一幕。 周宁安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又出现在了周家村。 他不是变成了下九流的戏子吗?他不是被卖掉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和他的娘亲手拉手站在一起? 周长贵气的身体发抖,眼眶通红。 这个可恶的周宁安,这个可恶的老天爷,他好恨! ~ 安安和小鱼并肩躺在床上,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小鱼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好吗?”四岁的安安口齿伶俐,语速极快。 “好。” “我和关大人真的长的很像吗?” “很像,”小鱼斩钉截铁的回复道。 安安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他不情不愿的踢着被子,“难道我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跟他长得像。” 小鱼无奈的抓住他作乱的腿,“小心着凉。”说着起身重新为他掖好被子。 “夫人既然说了丞相是你的亲爹,那肯定就是真的,你要相信你娘。” 安安小声嘟囔,“我当然相信我娘。可是,我好想我爹啊…” “是我以前的爹,”似乎是怕小鱼误会,安安立刻解释道。 “我爹对我可好了,跟我娘一样好。”安安不敢对旁人说这种话,也不敢对娘亲说,只好每晚和小鱼哥哥念叨这些心里话。 顾禀离开的时候安安才两岁多,正是记忆混乱的时候。其实说真的,安安现在已经不大记得自己爹爹的相貌了。 可是他始终记得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总是对他笑,还会把他放在肩头,让他坐高高。 他始终记得自己是有一个爹爹的,他每晚都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加强记忆。 娘和曾祖父好像都已经忘了爹爹的存在,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爹爹。 可是他不能忘,安安握紧小拳头,他绝对不能忘。 他本来只是为了发泄情绪,所以随意嘟囔着,小鱼却语气严肃道,“我不信。” “不信什么,”安安好奇。 “你娘是对你最好的人,我不信还有其他人也对你这么好。”小鱼平静的道。 “你没见过我爹,所以你不知道,其实我爹对我可好了,”安安语气急切,他迫不及待想和小鱼哥哥说,他的爹爹对他有多好。 可是两岁多的记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也模模糊糊。 安安无力的挣扎,“反正我爹爹对我很好的,虽然他也会打我,可是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听话惹娘生气,所以我爹爹才会打我的。” 小鱼却不为所动,平淡如水的回了一句,“哦。” 安安侧头看向小鱼哥哥,这才发现他好像并不高兴。 慢半拍的安安,这才想起小鱼哥哥是没有爹爹的,也没有娘。 小鱼哥哥的爹早就死了,他的娘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四岁的安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该总在小鱼哥哥面前提起自己的爹和娘。 “你以后要懂事,不要再惹你娘生气。”小鱼察觉到身侧安安正望着自己,殷殷嘱咐道。 安安回想了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言之凿凿的保证道,“那当然了,我越来越懂事了,以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惹娘生气的。” “那就好。”小鱼望着帐顶声音依旧平缓。 今天过生辰,对他一贯不假辞色的关大人居然主动牵起他的手带他见客。 这让安安既无措又尴尬。 还有一种难以对人言的隐秘的开心。 当然他谁也没说。 就连小鱼哥哥也没说。 那个疑似是自己亲爹的男人,他那么强大,那么俊美,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和他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不敢再用那种意有所指的探究眼神打量自己。 宴席上,那么多宾客,都发自肺腑的用赞赏欣喜的眼神看他。 没有人敢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唤自己野种,甚至那些不敬的念头他们连想也不敢想。 因为他们的眼神无所遁形,他们怕自己的眼神出卖自己的内心,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所有人都真情实意一团和气,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个关爹爹,好像也很厉害。 安安的身份过了明面后,程丽便想着让他随着其他勋贵子弟一起进学。 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生活。 安安的性子不像她也不像石头,是个生来喜欢热闹的。 再者在丞相府里,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追捧不已,只怕过不了两年又会将他养成个小霸王。 还不如让他出去接触新的人和事物,那些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既然无可避免,不如早早接触。 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况且有懂事又知进退的小鱼陪在他身边,也不至于让他孤立无援。 程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不对,便慎而终之的和石头提起了此事。 她的提议关翊谦自然允诺。 石头答应的这么快程丽反而不满意,“你到底对你儿子上不上心?到底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我的话?” 有气绝对忍不了,必须当场发泄出来的程丽自然没发现,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是半分委屈都受不得。 “我当然考虑过,”关翊谦谎话信手拈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安安多交些朋友也好,将来于他仕途也有益。”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什么都不懂得程丽,倘若换一个人,定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发。 程丽听罢却觉得很有道理,“俗话说独木难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明日让付平安排便可。”关轻轻捏捏她圆润饱满的脸蛋,“这下能睡了吗?” 女子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睡在里侧,将外间的位置腾给关翊谦。 瞧她裹得跟个蚕蛹似的。 一看便知是拒绝欢爱的姿势。 关翊谦挑挑眉,手从锦被下探了进去,“怎么裹这么严实?” 程丽昨夜被他折腾的颜面尽失,丧权辱国的说了许多淫词浪语。现在正烦着他呢,闻言不客气用屁股撅了他一下,“我们今日各睡各的。” 第266章 安安下 可是周长贵高兴了没多久,就发现周宁安居然坐在气派的马车里和她的娘亲,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贵气的男人再次回了周家。 村长说今日有大人物要到周家村勒令每家每户不得外出。 周长贵心念一转,偷偷从狗洞里爬了出去,直奔周府。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让他不愿回想的一幕。 周宁安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又出现在了周家村。 他不是变成了下九流的戏子吗?他不是被卖掉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和他的娘亲手拉手站在一起? 周长贵气的身体发抖,眼眶通红。 这个可恶的周宁安,这个可恶的老天爷,他好恨! ~ 安安和小鱼并肩躺在床上,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小鱼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好吗?”四岁的安安口齿伶俐,语速极快。 “好。” “我和关大人真的长的很像吗?” “很像,”小鱼斩钉截铁的回复道。 安安心情瞬间低落下来,他不情不愿的踢着被子,“难道我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跟他长得像。” 小鱼无奈的抓住他作乱的腿,“小心着凉。”说着起身重新为他掖好被子。 “夫人既然说了丞相是你的亲爹,那肯定就是真的,你要相信你娘。” 安安小声嘟囔,“我当然相信我娘。可是,我好想我爹啊…” “是我以前的爹,”似乎是怕小鱼误会,安安立刻解释道。 “我爹对我可好了,跟我娘一样好。”安安不敢对旁人说这种话,也不敢对娘亲说,只好每晚和小鱼哥哥念叨这些心里话。 顾禀离开的时候安安才两岁多,正是记忆混乱的时候。其实说真的,安安现在已经不大记得自己爹爹的相貌了。 可是他始终记得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总是对他笑,还会把他放在肩头,让他坐高高。 他始终记得自己是有一个爹爹的,他每晚都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加强记忆。 娘和曾祖父好像都已经忘了爹爹的存在,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爹爹。 可是他不能忘,安安握紧小拳头,他绝对不能忘。 他本来只是为了发泄情绪,所以随意嘟囔着,小鱼却语气严肃道,“我不信。” “不信什么,”安安好奇。 “你娘是对你最好的人,我不信还有其他人也对你这么好。”小鱼平静的道。 “你没见过我爹,所以你不知道,其实我爹对我可好了,”安安语气急切,他迫不及待想和小鱼哥哥说,他的爹爹对他有多好。 可是两岁多的记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也模模糊糊。 安安无力的挣扎,“反正我爹爹对我很好的,虽然他也会打我,可是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听话惹娘生气,所以我爹爹才会打我的。” 小鱼却不为所动,平淡如水的回了一句,“哦。” 安安侧头看向小鱼哥哥,这才发现他好像并不高兴。 慢半拍的安安,这才想起小鱼哥哥是没有爹爹的,也没有娘。 小鱼哥哥的爹早就死了,他的娘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四岁的安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该总在小鱼哥哥面前提起自己的爹和娘。 “你以后要懂事,不要再惹你娘生气。”小鱼察觉到身侧安安正望着自己,殷殷嘱咐道。 安安回想了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言之凿凿的保证道,“那当然了,我越来越懂事了,以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惹娘生气的。” “那就好。”小鱼望着帐顶声音依旧平缓。 今天过生辰,对他一贯不假辞色的关大人居然主动牵起他的手带他见客。 这让安安既无措又尴尬。 还有一种难以对人言的隐秘的开心。 当然他谁也没说。 就连小鱼哥哥也没说。 那个疑似是自己亲爹的男人,他那么强大,那么俊美,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和他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不敢再用那种意有所指的探究眼神打量自己。 宴席上,那么多宾客,都发自肺腑的用赞赏欣喜的眼神看他。 没有人敢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唤自己野种,甚至那些不敬的念头他们连想也不敢想。 因为他们的眼神无所遁形,他们怕自己的眼神出卖自己的内心,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所有人都真情实意一团和气,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个关爹爹,好像也很厉害。 安安的身份过了明面后,程丽便想着让他随着其他勋贵子弟一起进学。 人是群居的社会动物,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生活。 安安的性子不像她也不像石头,是个生来喜欢热闹的。 再者在丞相府里,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追捧不已,只怕过不了两年又会将他养成个小霸王。 还不如让他出去接触新的人和事物,那些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既然无可避免,不如早早接触。 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况且有懂事又知进退的小鱼陪在他身边,也不至于让他孤立无援。 程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不对,便慎而终之的和石头提起了此事。 她的提议关翊谦自然允诺。 石头答应的这么快程丽反而不满意,“你到底对你儿子上不上心?到底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我的话?” 有气绝对忍不了,必须当场发泄出来的程丽自然没发现,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是半分委屈都受不得。 “我当然考虑过,”关翊谦谎话信手拈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安安多交些朋友也好,将来于他仕途也有益。” 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什么都不懂得程丽,倘若换一个人,定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发。 程丽听罢却觉得很有道理,“俗话说独木难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明日让付平安排便可。”关轻轻捏捏她圆润饱满的脸蛋,“这下能睡了吗?” 女子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睡在里侧,将外间的位置腾给关翊谦。 瞧她裹得跟个蚕蛹似的。 一看便知是拒绝欢爱的姿势。 关翊谦挑挑眉,手从锦被下探了进去,“怎么裹这么严实?” 程丽昨夜被他折腾的颜面尽失,丧权辱国的说了许多淫词浪语。现在正烦着他呢,闻言不客气用屁股撅了他一下,“我们今日各睡各的。” 第267章 谷曼如 谷雨林虽说已经死了两个老婆,而且已经年近四旬,膝下也已有了儿女。 但是他的老娘老爹仍然不死心的想再给他寻个正室。 哥哥嫂嫂每每见了他也是唉声叹气,仿佛看到了他孤苦无依的晚年生活。 程丽既然打定主意要和那小兔崽子在一起,谷雨林也懒得再和那小兔崽子斗气。 那小兔崽子和自家嫡子弘文一样大,他堂堂大男人,和一个嘴上没毛的半大小子斗了这么些年还输了,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她又懒又馋,还不爱动脑筋,嫁给那小子,的确比嫁给自己舒心万倍。 这是谷雨林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无可奈何的妥协。他不想再逼她做抉择了,也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面对年迈父母和哥哥嫂嫂每日不露痕迹的逼婚,谷雨林直言不讳道,“我早已有了妻子,爹娘和哥哥嫂嫂不必再苦苦相劝。”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你什么时候娶的妻?怎么竟瞒着家里人?”母亲小心翼翼问道。 谷雨林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母亲不必多问。” 父母一头雾水,正欲再逮着儿子问个清楚。 两个嫂嫂却已明白了过来,打圆场道,“小叔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您二老就别总把他当孩子了。” 谷父谷母被谷老夫人管了一辈子,管的是服服帖帖。 对于这个最受谷老夫人喜爱的小儿子,他们当爹娘的却没有多少话语权。 小儿子的两任妻子,都是谷老夫人做主娶进门的。 谷老夫人逝世后,两夫妻总算挺直了脊背,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儿媳妇们已经明白了小叔子的意思,可是两个老人却没有明白,谷雨林见父母一脸不解之意,干脆把话挑明了,“我早已有了中意的人,也只愿娶她为正妻,只不过她看不上我。” 这下子,一家人全都明白了。 想起那不堪回首的数年软禁生活,夫妻俩对视一眼,纷纷打了个寒噤。 谷雨林见状愧疚不已,“都是因我之故,才连累了家人。” “这是什么话,”大哥断然否认,“一家人本就该荣辱与共同甘共苦,我们岂会怪你?” 二哥也跟着点头,“你千万不要自责,家里人都不曾怪你。” 谷父谷母想起那十几年来容颜不改的小寡妇,暗道难不成真是妖精附体,才把自家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老两口年纪也不小了,又过了几年提心吊胆的囚禁生活,自然不敢再去触当朝丞相的霉头,只能劝儿子放手,“你也几十岁的人了,以后好自为之,你的事,爹娘再也不管了。” 谷雨林浪荡半生才幡然悔悟决定与挚爱的女子携手一生,可是,她却不愿意。 他独断专行,生性霸道,从不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向来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与他相识多年,倘若当年他不是那么自视甚高,倘若他肯俯身屈就,他若肯率先低下头颅尊重她。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后院那个空壳子他也早就懒得管了,他一直为她留了后路,像模像样的寻了个院子又命人把守。 把曼姐儿所谓的姨娘禁锢起来。 下人们只当昔日那个受宠的姨娘一直被他困在后院,其实,真实情况只有家里人才知道。 那个院子只是个空壳子而已,里面空无一人。 回国都后,那个院子他便命人撤下了。 曼儿文静胆小,在院子被撤下的当日,却大着胆子怯生生来到他面前。 “爹,姨娘呢?” 曼儿一直以为自己的姨娘被爹爹禁足,多年不得外出,可是如今禁制解除,为何姨娘还是不见踪影? 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谷雨林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他曾经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想用这个女儿绑住程丽。 所以从小便让下人告知她,程丽就是她的生母。 其实曼儿的生母不过是个他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程丽被祖母灌了秘药无法生育,他便自作聪明,想要赔她一个孩子。 一步错步步错,他错的太多太多。 当年明了自己心意的时候,确信他无法割舍她后,为什么没有想着娶她为正妻,却总是想着纳她为妾? 她那自由散漫不知尊卑为何物的性子,岂能作妾? 哪家主母能容得下她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妾? 到底为什么当时鬼迷了心窍,不肯娶她为妻,谷雨林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他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小姑娘却不肯离开,眼巴巴问道,“爹,我姨娘怎么不来见我?” 谷雨林从回忆中抽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是爹对不住你,你姨娘被我弄丢了。” 小姑娘听罢泪水涟涟,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她不敢大声哭,生怕惹怒了父亲。 可是多年来对于姨娘的渴望和思念,让她战胜了对父亲的恐惧。天知道她耗费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来见父亲,来当面询问自己姨娘的下落。 可是父亲一句不清不楚的姨娘丢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曼如虽然不记得姨娘的样子,可是她记得她是有一个姨娘的,姨娘很美,笑起来很温柔。 贴身服侍自己的婆子也说她姨娘是个大美人儿,很受将军宠爱。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将军一怒之下将她姨娘软禁起来,无人再能窥见其分毫。 前些年曼如还小,她每每吵着要姨娘时,丫鬟婆子们哄哄也总能哄过去。 可随着一日日长大,她也懂了许多。 姨娘一定是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才会让父亲一怒之下将她囚禁起来。 可无论姨娘做了什么错事,那都是生养她的亲娘。 她一定会求父亲放姨娘出来。 胆小的曼如还来不及开口,谷雨林就被调往北境守军。 接下来,是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 曼如和府里的其他人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第二日醒来,一家老小都已人头落地。 她日盼夜盼苦苦熬了这么些年,爹爹终于回来了。 可姨娘却不见了。 “爹,我想我姨娘,我姨娘到底在哪儿?”她哭了半晌,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 小姑娘哭得泪如雨下身子不自觉发抖,谷雨林也为之动容,他蹲下身擦干小姑娘的泪水,“后日随着你祖母去赴宴,宴席上最漂亮的就是你姨娘。” 小姑娘擦干眼泪,眼底闪动着希冀的光芒。 在这个家里,还有人陪着他一起思念她,这很好。 第267章 谷曼如 谷雨林虽说已经死了两个老婆,而且已经年近四旬,膝下也已有了儿女。 但是他的老娘老爹仍然不死心的想再给他寻个正室。 哥哥嫂嫂每每见了他也是唉声叹气,仿佛看到了他孤苦无依的晚年生活。 程丽既然打定主意要和那小兔崽子在一起,谷雨林也懒得再和那小兔崽子斗气。 那小兔崽子和自家嫡子弘文一样大,他堂堂大男人,和一个嘴上没毛的半大小子斗了这么些年还输了,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她又懒又馋,还不爱动脑筋,嫁给那小子,的确比嫁给自己舒心万倍。 这是谷雨林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无可奈何的妥协。他不想再逼她做抉择了,也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面对年迈父母和哥哥嫂嫂每日不露痕迹的逼婚,谷雨林直言不讳道,“我早已有了妻子,爹娘和哥哥嫂嫂不必再苦苦相劝。”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你什么时候娶的妻?怎么竟瞒着家里人?”母亲小心翼翼问道。 谷雨林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母亲不必多问。” 父母一头雾水,正欲再逮着儿子问个清楚。 两个嫂嫂却已明白了过来,打圆场道,“小叔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您二老就别总把他当孩子了。” 谷父谷母被谷老夫人管了一辈子,管的是服服帖帖。 对于这个最受谷老夫人喜爱的小儿子,他们当爹娘的却没有多少话语权。 小儿子的两任妻子,都是谷老夫人做主娶进门的。 谷老夫人逝世后,两夫妻总算挺直了脊背,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儿媳妇们已经明白了小叔子的意思,可是两个老人却没有明白,谷雨林见父母一脸不解之意,干脆把话挑明了,“我早已有了中意的人,也只愿娶她为正妻,只不过她看不上我。” 这下子,一家人全都明白了。 想起那不堪回首的数年软禁生活,夫妻俩对视一眼,纷纷打了个寒噤。 谷雨林见状愧疚不已,“都是因我之故,才连累了家人。” “这是什么话,”大哥断然否认,“一家人本就该荣辱与共同甘共苦,我们岂会怪你?” 二哥也跟着点头,“你千万不要自责,家里人都不曾怪你。” 谷父谷母想起那十几年来容颜不改的小寡妇,暗道难不成真是妖精附体,才把自家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老两口年纪也不小了,又过了几年提心吊胆的囚禁生活,自然不敢再去触当朝丞相的霉头,只能劝儿子放手,“你也几十岁的人了,以后好自为之,你的事,爹娘再也不管了。” 谷雨林浪荡半生才幡然悔悟决定与挚爱的女子携手一生,可是,她却不愿意。 他独断专行,生性霸道,从不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向来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与他相识多年,倘若当年他不是那么自视甚高,倘若他肯俯身屈就,他若肯率先低下头颅尊重她。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后院那个空壳子他也早就懒得管了,他一直为她留了后路,像模像样的寻了个院子又命人把守。 把曼姐儿所谓的姨娘禁锢起来。 下人们只当昔日那个受宠的姨娘一直被他困在后院,其实,真实情况只有家里人才知道。 那个院子只是个空壳子而已,里面空无一人。 回国都后,那个院子他便命人撤下了。 曼儿文静胆小,在院子被撤下的当日,却大着胆子怯生生来到他面前。 “爹,姨娘呢?” 曼儿一直以为自己的姨娘被爹爹禁足,多年不得外出,可是如今禁制解除,为何姨娘还是不见踪影? 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谷雨林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他曾经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想用这个女儿绑住程丽。 所以从小便让下人告知她,程丽就是她的生母。 其实曼儿的生母不过是个他用来生孩子的工具。 程丽被祖母灌了秘药无法生育,他便自作聪明,想要赔她一个孩子。 一步错步步错,他错的太多太多。 当年明了自己心意的时候,确信他无法割舍她后,为什么没有想着娶她为正妻,却总是想着纳她为妾? 她那自由散漫不知尊卑为何物的性子,岂能作妾? 哪家主母能容得下她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妾? 到底为什么当时鬼迷了心窍,不肯娶她为妻,谷雨林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他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小姑娘却不肯离开,眼巴巴问道,“爹,我姨娘怎么不来见我?” 谷雨林从回忆中抽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是爹对不住你,你姨娘被我弄丢了。” 小姑娘听罢泪水涟涟,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她不敢大声哭,生怕惹怒了父亲。 可是多年来对于姨娘的渴望和思念,让她战胜了对父亲的恐惧。天知道她耗费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来见父亲,来当面询问自己姨娘的下落。 可是父亲一句不清不楚的姨娘丢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曼如虽然不记得姨娘的样子,可是她记得她是有一个姨娘的,姨娘很美,笑起来很温柔。 贴身服侍自己的婆子也说她姨娘是个大美人儿,很受将军宠爱。只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将军一怒之下将她姨娘软禁起来,无人再能窥见其分毫。 前些年曼如还小,她每每吵着要姨娘时,丫鬟婆子们哄哄也总能哄过去。 可随着一日日长大,她也懂了许多。 姨娘一定是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才会让父亲一怒之下将她囚禁起来。 可无论姨娘做了什么错事,那都是生养她的亲娘。 她一定会求父亲放姨娘出来。 胆小的曼如还来不及开口,谷雨林就被调往北境守军。 接下来,是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 曼如和府里的其他人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第二日醒来,一家老小都已人头落地。 她日盼夜盼苦苦熬了这么些年,爹爹终于回来了。 可姨娘却不见了。 “爹,我想我姨娘,我姨娘到底在哪儿?”她哭了半晌,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 小姑娘哭得泪如雨下身子不自觉发抖,谷雨林也为之动容,他蹲下身擦干小姑娘的泪水,“后日随着你祖母去赴宴,宴席上最漂亮的就是你姨娘。” 小姑娘擦干眼泪,眼底闪动着希冀的光芒。 在这个家里,还有人陪着他一起思念她,这很好。 第268章 倭寇 “快逃!!!那群人又来了,他们来了!” 见势不妙的百姓们一边慌不择路扯着家人逃命,一边大声呼喊提醒其他村民。 不远处,两艘黑压压的大船缓缓靠岸,一群身穿异族服饰的男人们眼神凶狠,手执武士刀见人就砍。 腿脚慢的村民们被一柄柄长刀当胸穿透,带着余温的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稻草堆里,有孩童“啊!”的惊叫声传来。 离得最近的强盗淫笑一声,蛮横的从稻草堆中拖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和两三岁的孩童。 入目便是带着鲜血的长刀,年轻妇人惊惧之下不敢反抗,只能绝望地抱紧孩子等死。 这群口吐异国语言的贼寇们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了。 村民们对他们也都不陌生。 能逃跑的早就拖家带口逃跑了,可是,年轻的女人们和孩子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她们的男人们都被贼寇杀死了,她们孤儿寡母,天下之大无她们容身之处,她们又能去哪儿呢? 大不了一死。 受辱的女子只这一条路可选。 可是,她的孩子还这么小…… 男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下身已经迫不及待的。。。。 “别杀我的孩子……求求你……”女人抖如筛糠,眼泪糊了一脸。 抱着孩子的手却越发用力。 鲜血和女人是绝佳的搭配,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男人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可是,下一秒,男人就轰然倒地,倒在了血泊里。 女人看着面前的死尸半天缓不过神,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周围的盗匪不知何时已死了大半。 不知从哪儿杀出来一批身穿府衙皂衣的兵士。他们训练有素出手狠辣,一碰头立刻将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的匪盗杀了个干干净净。 有个身高九尺的络腮胡汉子拎着不停淌血的大刀扶起她,“先带着孩子回去。” 妇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屋。 一刻也不敢停留。 江羿眉头紧皱,“这群人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他们是东瀛国之人,”顾禀抬头望向海平面的远处,“不过是些披着人皮的畜牲罢了。”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敢在我头上动土,我水云帮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满地死尸让顾禀心情沉重,刚刚那年轻妇人让他又想起了程丽,他将脑海中的倩影挥散掉,“堂堂福建水师提督怎么还跟个水匪似的?” 回应他的是江羿猝不及防砍过来的一刀。 顾禀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小的不敢再揭提督大人老底了,提督大人饶命。” 江羿冷哼一声,那把刀依旧舞的虎虎生风,“还不是你那旧情人怕你饿死,又是送钱又是送官的,当我不知道呢!还拿我做筏子!” 顾禀听罢眼神晦暗,他退后数步避开江羿的攻势,“这是你跟着关公子出生入死应得的报酬,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已为人妇,名节重如泰山,你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虽为福建提督,江羿却未穿官服,仍旧一身白衣飘飘。 他看着陷入回忆的顾禀,脸色难堪的收回兵刃。 顾禀与她之间有足够多的回忆。 可他呢,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他却至今留着那串面人,当真是自作多情。 “倭寇既发现了登陆地,以后只怕这样的事会频繁出现。”顾禀没有过多沉溺在儿女情长里,语重心长的出声提醒,“必须尽快上报朝廷,阐明利害关系,让朝廷给水师加派人手。否则…那群畜牲只怕会变本加厉,越发猖獗。” 江羿从未见过顾禀如此郑重其事,有些不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水匪,我足以应对,何至于到了惊动朝廷的地步?” “况且…”江羿在自家兄弟面前没什么放不开的,直言不讳道,“我不过空挂了个名头,就算上了奏折,只怕朝廷也不会重视。” 自从与她分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的顾禀略一思索,沉声道,“我写封信给她,她看了信会明白的。” 虽说世人皆知,丞相才是当今朝中说一不二的真正主事之人。但她不过一介后院女流,即使深得丞相喜爱,在家国大事上又岂有开口的资格? 顾禀一向通情达理,又为何会让她为难? 江羿正欲开口劝阻,顾禀已看出他所图,“你不必相劝,此事我意已决,她定能帮的上忙。” 自古以来,朝廷皆不在意水师。可是,倭寇之恶,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必将酿成大患。 “好,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多说了。” 底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死尸收拾好了,江羿丢下一句,“烧了。”就与顾禀率先离开了。 第268章 倭寇 “快逃!!!那群人又来了,他们来了!” 见势不妙的百姓们一边慌不择路扯着家人逃命,一边大声呼喊提醒其他村民。 不远处,两艘黑压压的大船缓缓靠岸,一群身穿异族服饰的男人们眼神凶狠,手执武士刀见人就砍。 腿脚慢的村民们被一柄柄长刀当胸穿透,带着余温的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稻草堆里,有孩童“啊!”的惊叫声传来。 离得最近的强盗淫笑一声,蛮横的从稻草堆中拖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和两三岁的孩童。 入目便是带着鲜血的长刀,年轻妇人惊惧之下不敢反抗,只能绝望地抱紧孩子等死。 这群口吐异国语言的贼寇们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了。 村民们对他们也都不陌生。 能逃跑的早就拖家带口逃跑了,可是,年轻的女人们和孩子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她们的男人们都被贼寇杀死了,她们孤儿寡母,天下之大无她们容身之处,她们又能去哪儿呢? 大不了一死。 受辱的女子只这一条路可选。 可是,她的孩子还这么小…… 男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下身已经迫不及待的。。。。 “别杀我的孩子……求求你……”女人抖如筛糠,眼泪糊了一脸。 抱着孩子的手却越发用力。 鲜血和女人是绝佳的搭配,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男人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可是,下一秒,男人就轰然倒地,倒在了血泊里。 女人看着面前的死尸半天缓不过神,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周围的盗匪不知何时已死了大半。 不知从哪儿杀出来一批身穿府衙皂衣的兵士。他们训练有素出手狠辣,一碰头立刻将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的匪盗杀了个干干净净。 有个身高九尺的络腮胡汉子拎着不停淌血的大刀扶起她,“先带着孩子回去。” 妇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屋。 一刻也不敢停留。 江羿眉头紧皱,“这群人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他们是东瀛国之人,”顾禀抬头望向海平面的远处,“不过是些披着人皮的畜牲罢了。”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敢在我头上动土,我水云帮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满地死尸让顾禀心情沉重,刚刚那年轻妇人让他又想起了程丽,他将脑海中的倩影挥散掉,“堂堂福建水师提督怎么还跟个水匪似的?” 回应他的是江羿猝不及防砍过来的一刀。 顾禀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小的不敢再揭提督大人老底了,提督大人饶命。” 江羿冷哼一声,那把刀依旧舞的虎虎生风,“还不是你那旧情人怕你饿死,又是送钱又是送官的,当我不知道呢!还拿我做筏子!” 顾禀听罢眼神晦暗,他退后数步避开江羿的攻势,“这是你跟着关公子出生入死应得的报酬,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已为人妇,名节重如泰山,你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虽为福建提督,江羿却未穿官服,仍旧一身白衣飘飘。 他看着陷入回忆的顾禀,脸色难堪的收回兵刃。 顾禀与她之间有足够多的回忆。 可他呢,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他却至今留着那串面人,当真是自作多情。 “倭寇既发现了登陆地,以后只怕这样的事会频繁出现。”顾禀没有过多沉溺在儿女情长里,语重心长的出声提醒,“必须尽快上报朝廷,阐明利害关系,让朝廷给水师加派人手。否则…那群畜牲只怕会变本加厉,越发猖獗。” 江羿从未见过顾禀如此郑重其事,有些不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水匪,我足以应对,何至于到了惊动朝廷的地步?” “况且…”江羿在自家兄弟面前没什么放不开的,直言不讳道,“我不过空挂了个名头,就算上了奏折,只怕朝廷也不会重视。” 自从与她分离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的顾禀略一思索,沉声道,“我写封信给她,她看了信会明白的。” 虽说世人皆知,丞相才是当今朝中说一不二的真正主事之人。但她不过一介后院女流,即使深得丞相喜爱,在家国大事上又岂有开口的资格? 顾禀一向通情达理,又为何会让她为难? 江羿正欲开口劝阻,顾禀已看出他所图,“你不必相劝,此事我意已决,她定能帮的上忙。” 自古以来,朝廷皆不在意水师。可是,倭寇之恶,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必将酿成大患。 “好,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多说了。” 底下人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死尸收拾好了,江羿丢下一句,“烧了。”就与顾禀率先离开了。 第269章 老夫老妻 被看已许久未曾踏足过后院,所以程丽对于今日被看的突然来访也是大感意外。 她看出被看似乎有话要说,便屏退左右。 “江羿给我的信?” 她一头雾水的接过,江羿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写信? 难道? 是顾禀!!! 程丽迅速接过信件,“我收下了。” 被看躬身告退。 脱离了后院,被看红尘似乎又变成了初见时英姿飒爽冷面无情的女侠客。 再无以往做她侍女时那股婆妈之态。 程丽只感叹了一瞬,就立刻打开信封,入目果然是顾禀的简体字。 她心头五味杂陈。 可是看完信件的内容,程丽却大为震惊。 倭寇? 可恶! 这个架空的朝代居然也有倭寇! 抗日基因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程丽也不例外。 她已经明白了顾禀的意思。 此事需得和石头仔细商量。 一一虽是个小姑娘,却极喜欢舞刀弄剑,程丽看出她的渴望,便央求石头将小丫头送到宫中禁卫军去了。 小丫头女扮男装,似模似样的装扮成一个半大小子,兴冲冲的每日都去上职。 索幸禁卫军里有胡均看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程丽便随她去了。 这两年,最深得她心的孩子就是小鱼。小鱼小小年纪进退有度,是打心眼里将安安当做亲弟弟来照看的。 安安小的时候性子像石头,谁知道着这孩子越长大越像程丽。 他脾气大性子倔强又受不得气,每每被别有用心之人激的热血上涌,都是小鱼这孩子耐心安抚他,又设巧计帮他出气,才将安安的毛捋顺。 孩子们都各自有事要忙,程丽无事一身轻,干脆和嫂嫂凑到一起,每日研究养颜美容之法。 便是好脾气如杨柳也半是揶揄半是酸涩的开玩笑道,“小姑你哪儿需要养颜呢?瞧瞧你这脸蛋,和大姑娘也不差什么。” 许是傻人有傻福,程丽自来是个心大的,又万事不往心里去,便不像旁人徒增许多烦恼。 她心底一直都把自己当小姑娘,举手投足也并无妇人之态,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呢。 程丽抱着杨柳胳膊嘻嘻笑道,“我自然是比不上嫂嫂风韵天成,和哥哥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杨柳羞红了脸,拿帕子去捂程丽的嘴,“混说什么?” “哈哈哈哈…”程丽指了指杨柳脖颈后的红斑,故意道,“我瞧嫂嫂脖子那里定是让蚊子咬了,回头我让管家找些驱蚊药草给哥哥送去。” “你这丫头!”杨柳活了几十年也从不曾被人打趣过这种事情,又羞又气,作势要去拧程丽。 程丽滑不溜手,跳来跳去。 杨柳围着桌子跑了几圈也没捉到这个喜欢作弄人的小姑,气哼哼道,“瞧你蹦来蹦去的,哪儿像个一品诰命夫人,让外人看见,定会惊掉下巴。” 程丽才不管旁人的看法,也不理会杨柳的转移话题,继续调侃,“嫂嫂莫跑,快坐下歇会,别累着我的小侄子。” 杨柳脸红的滴血,“什么小侄子?哪里有什么小侄子?” “说不定嫂嫂肚子里又有了呢,”程丽掩嘴偷笑,“小五都一岁半了,是时候再生一个了。” 论厚脸皮,杨柳是万万不能和程丽比的。 杨柳面对程丽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跺脚,红着脸离开了。 这是程丽近来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调戏嫂嫂。 可她自从今日收到顾禀的信件后,就再无玩笑心思。 她坐立难安的等到石头回府后立刻向他摊牌。 “增派水师人手?” 关翊谦听完妻子的要求,微微侧头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程丽不满的从他怀里挣脱,将顾禀的信件递给到石头面前,“你一看便知。” 关翊谦含笑接过,可是待看完信纸内容,嘴角那股若有似无的浅笑却淡了几分。 “此事我不能信他一面之词,福州知府并未上折子向朝廷增派援兵。” “可能当地官府并未把这群贼人放在眼里。可是这群人背后有个狼子野心的国家,绝非普通贼寇,绝不能小觑,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程丽可不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言辞恳切似乎极其在意此事,关翊谦难免不多想。 他已褪去了少年气,逐渐成长为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 再加上他这些年积威甚重,越发不苟言笑,远远望去,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程丽是不会怕他的。 “好不好嘛!”她晃着石头的胳膊。 关翊谦并未立刻答应,反而再次揽住她细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抚摸她不点而朱的红唇,“你对顾禀的事很上心?” 这又是哪门子的飞醋? 程丽翻了个白眼,张口咬了那不安分的食指一下,“我是对丞相大人的天下上心。” “当真?” 关翊谦仿佛没有痛觉,任她贝齿用力咬下却连眉头都没皱。 “比真金白银还真。”程丽改咬为舔,将唇上那根手指含在口中吮吸磨蹭,偏一双眼睛明亮无邪的望着他,“丞相大人明察。” 被撩拨之人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迅速抽出手指,用力吻了上去。 这也是程丽近来的恶趣味之一。 那就是百般撩拨自家夫君。 场面一旦失控,便不是程丽喊停便能停的了。 。头皮发麻的。。的叠加,让她身子微微颤栗。 “以后不准再给他写信。” “我没写过,”程丽连忙自证清白,“这也是我第一次收到他的信。” 女子眼含春水风情无限玉乳娇俏,白玉般的身子此刻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双手无力的扶住身下的男人,“我实在没力气了。” 关翊谦把玩着她胸前青丝,抬了抬腰身,本就苦苦支撑的程丽立刻嘤咛一声软软倒在他身上。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程丽和顾禀之间的羁绊。 相同的文字和写作习惯,相同的为人处世,二人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朝代。 不过那又如何? 程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第269章 老夫老妻 被看已许久未曾踏足过后院,所以程丽对于今日被看的突然来访也是大感意外。 她看出被看似乎有话要说,便屏退左右。 “江羿给我的信?” 她一头雾水的接过,江羿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写信? 难道? 是顾禀!!! 程丽迅速接过信件,“我收下了。” 被看躬身告退。 脱离了后院,被看红尘似乎又变成了初见时英姿飒爽冷面无情的女侠客。 再无以往做她侍女时那股婆妈之态。 程丽只感叹了一瞬,就立刻打开信封,入目果然是顾禀的简体字。 她心头五味杂陈。 可是看完信件的内容,程丽却大为震惊。 倭寇? 可恶! 这个架空的朝代居然也有倭寇! 抗日基因是刻在每个中国人骨子里的,程丽也不例外。 她已经明白了顾禀的意思。 此事需得和石头仔细商量。 一一虽是个小姑娘,却极喜欢舞刀弄剑,程丽看出她的渴望,便央求石头将小丫头送到宫中禁卫军去了。 小丫头女扮男装,似模似样的装扮成一个半大小子,兴冲冲的每日都去上职。 索幸禁卫军里有胡均看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程丽便随她去了。 这两年,最深得她心的孩子就是小鱼。小鱼小小年纪进退有度,是打心眼里将安安当做亲弟弟来照看的。 安安小的时候性子像石头,谁知道着这孩子越长大越像程丽。 他脾气大性子倔强又受不得气,每每被别有用心之人激的热血上涌,都是小鱼这孩子耐心安抚他,又设巧计帮他出气,才将安安的毛捋顺。 孩子们都各自有事要忙,程丽无事一身轻,干脆和嫂嫂凑到一起,每日研究养颜美容之法。 便是好脾气如杨柳也半是揶揄半是酸涩的开玩笑道,“小姑你哪儿需要养颜呢?瞧瞧你这脸蛋,和大姑娘也不差什么。” 许是傻人有傻福,程丽自来是个心大的,又万事不往心里去,便不像旁人徒增许多烦恼。 她心底一直都把自己当小姑娘,举手投足也并无妇人之态,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呢。 程丽抱着杨柳胳膊嘻嘻笑道,“我自然是比不上嫂嫂风韵天成,和哥哥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杨柳羞红了脸,拿帕子去捂程丽的嘴,“混说什么?” “哈哈哈哈…”程丽指了指杨柳脖颈后的红斑,故意道,“我瞧嫂嫂脖子那里定是让蚊子咬了,回头我让管家找些驱蚊药草给哥哥送去。” “你这丫头!”杨柳活了几十年也从不曾被人打趣过这种事情,又羞又气,作势要去拧程丽。 程丽滑不溜手,跳来跳去。 杨柳围着桌子跑了几圈也没捉到这个喜欢作弄人的小姑,气哼哼道,“瞧你蹦来蹦去的,哪儿像个一品诰命夫人,让外人看见,定会惊掉下巴。” 程丽才不管旁人的看法,也不理会杨柳的转移话题,继续调侃,“嫂嫂莫跑,快坐下歇会,别累着我的小侄子。” 杨柳脸红的滴血,“什么小侄子?哪里有什么小侄子?” “说不定嫂嫂肚子里又有了呢,”程丽掩嘴偷笑,“小五都一岁半了,是时候再生一个了。” 论厚脸皮,杨柳是万万不能和程丽比的。 杨柳面对程丽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跺脚,红着脸离开了。 这是程丽近来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调戏嫂嫂。 可她自从今日收到顾禀的信件后,就再无玩笑心思。 她坐立难安的等到石头回府后立刻向他摊牌。 “增派水师人手?” 关翊谦听完妻子的要求,微微侧头伸手将她带进怀里,“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程丽不满的从他怀里挣脱,将顾禀的信件递给到石头面前,“你一看便知。” 关翊谦含笑接过,可是待看完信纸内容,嘴角那股若有似无的浅笑却淡了几分。 “此事我不能信他一面之词,福州知府并未上折子向朝廷增派援兵。” “可能当地官府并未把这群贼人放在眼里。可是这群人背后有个狼子野心的国家,绝非普通贼寇,绝不能小觑,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程丽可不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言辞恳切似乎极其在意此事,关翊谦难免不多想。 他已褪去了少年气,逐渐成长为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 再加上他这些年积威甚重,越发不苟言笑,远远望去,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程丽是不会怕他的。 “好不好嘛!”她晃着石头的胳膊。 关翊谦并未立刻答应,反而再次揽住她细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抚摸她不点而朱的红唇,“你对顾禀的事很上心?” 这又是哪门子的飞醋? 程丽翻了个白眼,张口咬了那不安分的食指一下,“我是对丞相大人的天下上心。” “当真?” 关翊谦仿佛没有痛觉,任她贝齿用力咬下却连眉头都没皱。 “比真金白银还真。”程丽改咬为舔,将唇上那根手指含在口中吮吸磨蹭,偏一双眼睛明亮无邪的望着他,“丞相大人明察。” 被撩拨之人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迅速抽出手指,用力吻了上去。 这也是程丽近来的恶趣味之一。 那就是百般撩拨自家夫君。 场面一旦失控,便不是程丽喊停便能停的了。 。头皮发麻的。。的叠加,让她身子微微颤栗。 “以后不准再给他写信。” “我没写过,”程丽连忙自证清白,“这也是我第一次收到他的信。” 女子眼含春水风情无限玉乳娇俏,白玉般的身子此刻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她双手无力的扶住身下的男人,“我实在没力气了。” 关翊谦把玩着她胸前青丝,抬了抬腰身,本就苦苦支撑的程丽立刻嘤咛一声软软倒在他身上。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程丽和顾禀之间的羁绊。 相同的文字和写作习惯,相同的为人处世,二人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朝代。 不过那又如何? 程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第270章 大捷 关翊谦对于程丽的要求向来是无有不应。 很快,朝廷的援兵就派遣下来了。 一向恣意轻佻的江羿也微觉错愕,“竟这么快?” 海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白衣晃眼,身姿如松,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出身草莽提刀砍人的主。 对于此事,顾禀没兴趣多言,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的选择没有错。 关公子的确是个好归宿。 烈日灼灼,海风滚烫,远处恍恍惚惚闪现出一艘艘庞大的海船。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拿出千里镜探查情况,而后对视一眼,均神情严肃,“他们又来了。” 东南沿海之地的骚乱影响不到千里之外的偃月城。 不过因程丽过于在意这件事,故而关翊谦也留了几分心。 本想着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福建海师本就有八千人,再加上增派的五千人手定能将异国匪盗打的俯首称臣。谁知,摆在面前的折子上却说,福建水师损失惨重,请求朝廷再次支援。 “简直荒谬!区区流寇,何至于此!” 关翊谦将折子甩到一旁,“从南粤派五千援军速去支援,另召闽浙都督回都述职!” 大梁朝幅员辽阔,从前各地乱象丛生乌烟瘴气的情况下,大梁朝照样可以西抵大戎北抗匈奴。 如今,一向和平安定的沿海地区虽有了小小骚乱,但不至于动了国之根本,丞相大人何以如此动怒? 当然,底下人是不敢问出口的,只能暗自嘀咕两句,尽心尽力办事去了。 程丽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界的事知之甚少。 关翊谦不欲让她知道太多,省的她总是想起顾禀。 年轻冷峻却让人不敢小觑的丞相冷静片刻,又加了一句,“再从江州调一万水军支援,若是再败,江州福州南粤的知府通通给我除了乌纱帽。” “是。”传奉官躬身告退。 关翊谦回府时,看到的就是认认真真坐在书案前执笔疾书的美貌女子。 他喜欢她身上与世无争恬淡自然的氛围,便静静站在门口就这么无声望着她。 埋头苦写的女子并未注意到有人接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闷头又写写画画了一刻钟才放下笔。 程丽嘟起红唇吹了吹带着墨迹的纸张,而后捶了捶有些酸涩的腰,才心满意足的挑挑眉舒了口气。 “写的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丽险些跳起来,她抚了抚受惊不已的胸口,半是埋怨半是娇嗔道,“你吓到我了!” 会功夫了不起啊? 天天走路没声,神出鬼没的,幸好她没高血压。 要不然早晚被他吓死。 待她转头看到石头竟然颇为认真的在端详她写的内容,程丽羞赧不已,捂住石头的眼睛不准他看。 “我胡乱写的,你不准看。” 关翊谦一目十行早已将纸上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见她如此害羞,只顺着她笑道,“好,我不看。” 程丽手忙脚乱的把纸张收拾好,没底气的先发制人,“也不准你记在脑子里。” “我已经全部忘记了,”关翊谦配合无比的摊手,“我保证。” 说他是青年有些勉强,因为关翊谦如今的年纪在后世也不过是个大学生。 可他气质沉静内敛如一汪深泉让人看不真切,又时常以一副处尊居显运筹帷幄的面貌示人便常常让人忽略他过于年轻的外貌和年龄。 只有在程丽面前,他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无奈妥协和暖意。 要命! 这个臭小子故意的吗? 程丽是个没什么自制力的,偏偏石头还喜欢穿官服诱惑她! 为色所迷的她把无关紧要的手绘抛诸脑后,抱着石头劲瘦的腰着迷的去吻他下巴,“夫君真是秀色可餐。” 自从发现程丽喜欢他穿官服,便日日官服不离身的丞相大人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两人在一起,整日便是腻腻歪歪个没够。 云雨渐歇,程丽窝在石头怀里娇声问,“一一怎么样?一切都好?她都十日未回来了。” “她很好。” “再过两日就是安安的休沐日,到时候你带着一一一起回来,他们姐弟俩也许久未见了。” “好。” 程丽听到石头的应承,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女子脸蛋红扑扑的,毫无防备的睡在自己怀里,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低头吻下。 关翊谦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和鼻子,最后是嫣红的小嘴。 这一世,有了她,他心里才生出圆满之意。 断腿,挫折,痛苦,噩梦,不得善终…… 那些上辈子的回忆,已多年不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久到,他甚至觉得上辈子的一切皆是他的幻像。 谢谢你,程丽,我爱你。 ~ 丞相大人亲自开了口,就算不为了政绩考虑,也得为了头顶上乌纱帽考虑,区区流寇,岂能容他们猖獗! 南粤江州福州等地的知府都打起来了十二万分精神。几方兵力联合,不过半月就拿下了东瀛国战船十五艘,俘虏了东瀛国数千水军。 万幸打赢了,拖拖拉拉还在路上赶路的闽浙总督总算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带着捷报欢欣鼓舞的奔赴偃月城述职。 希望丞相大人看在海师大捷的份上,免了他怠慢之罪…… 不知道搜罗来的那些奇珍异宝能否讨得丞相夫人的欢心… 不过丞相夫人话本子里的美人鱼到底是何物,他费尽人力物力在东海渤海之地搜寻许久也没找到歌声优美面貌玲珑的美人鱼。 真是奇也怪哉! 第270章 大捷 关翊谦对于程丽的要求向来是无有不应。 很快,朝廷的援兵就派遣下来了。 一向恣意轻佻的江羿也微觉错愕,“竟这么快?” 海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白衣晃眼,身姿如松,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出身草莽提刀砍人的主。 对于此事,顾禀没兴趣多言,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的选择没有错。 关公子的确是个好归宿。 烈日灼灼,海风滚烫,远处恍恍惚惚闪现出一艘艘庞大的海船。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拿出千里镜探查情况,而后对视一眼,均神情严肃,“他们又来了。” 东南沿海之地的骚乱影响不到千里之外的偃月城。 不过因程丽过于在意这件事,故而关翊谦也留了几分心。 本想着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福建海师本就有八千人,再加上增派的五千人手定能将异国匪盗打的俯首称臣。谁知,摆在面前的折子上却说,福建水师损失惨重,请求朝廷再次支援。 “简直荒谬!区区流寇,何至于此!” 关翊谦将折子甩到一旁,“从南粤派五千援军速去支援,另召闽浙都督回都述职!” 大梁朝幅员辽阔,从前各地乱象丛生乌烟瘴气的情况下,大梁朝照样可以西抵大戎北抗匈奴。 如今,一向和平安定的沿海地区虽有了小小骚乱,但不至于动了国之根本,丞相大人何以如此动怒? 当然,底下人是不敢问出口的,只能暗自嘀咕两句,尽心尽力办事去了。 程丽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界的事知之甚少。 关翊谦不欲让她知道太多,省的她总是想起顾禀。 年轻冷峻却让人不敢小觑的丞相冷静片刻,又加了一句,“再从江州调一万水军支援,若是再败,江州福州南粤的知府通通给我除了乌纱帽。” “是。”传奉官躬身告退。 关翊谦回府时,看到的就是认认真真坐在书案前执笔疾书的美貌女子。 他喜欢她身上与世无争恬淡自然的氛围,便静静站在门口就这么无声望着她。 埋头苦写的女子并未注意到有人接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闷头又写写画画了一刻钟才放下笔。 程丽嘟起红唇吹了吹带着墨迹的纸张,而后捶了捶有些酸涩的腰,才心满意足的挑挑眉舒了口气。 “写的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丽险些跳起来,她抚了抚受惊不已的胸口,半是埋怨半是娇嗔道,“你吓到我了!” 会功夫了不起啊? 天天走路没声,神出鬼没的,幸好她没高血压。 要不然早晚被他吓死。 待她转头看到石头竟然颇为认真的在端详她写的内容,程丽羞赧不已,捂住石头的眼睛不准他看。 “我胡乱写的,你不准看。” 关翊谦一目十行早已将纸上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见她如此害羞,只顺着她笑道,“好,我不看。” 程丽手忙脚乱的把纸张收拾好,没底气的先发制人,“也不准你记在脑子里。” “我已经全部忘记了,”关翊谦配合无比的摊手,“我保证。” 说他是青年有些勉强,因为关翊谦如今的年纪在后世也不过是个大学生。 可他气质沉静内敛如一汪深泉让人看不真切,又时常以一副处尊居显运筹帷幄的面貌示人便常常让人忽略他过于年轻的外貌和年龄。 只有在程丽面前,他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无奈妥协和暖意。 要命! 这个臭小子故意的吗? 程丽是个没什么自制力的,偏偏石头还喜欢穿官服诱惑她! 为色所迷的她把无关紧要的手绘抛诸脑后,抱着石头劲瘦的腰着迷的去吻他下巴,“夫君真是秀色可餐。” 自从发现程丽喜欢他穿官服,便日日官服不离身的丞相大人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两人在一起,整日便是腻腻歪歪个没够。 云雨渐歇,程丽窝在石头怀里娇声问,“一一怎么样?一切都好?她都十日未回来了。” “她很好。” “再过两日就是安安的休沐日,到时候你带着一一一起回来,他们姐弟俩也许久未见了。” “好。” 程丽听到石头的应承,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女子脸蛋红扑扑的,毫无防备的睡在自己怀里,实在是让他忍不住低头吻下。 关翊谦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和鼻子,最后是嫣红的小嘴。 这一世,有了她,他心里才生出圆满之意。 断腿,挫折,痛苦,噩梦,不得善终…… 那些上辈子的回忆,已多年不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久到,他甚至觉得上辈子的一切皆是他的幻像。 谢谢你,程丽,我爱你。 ~ 丞相大人亲自开了口,就算不为了政绩考虑,也得为了头顶上乌纱帽考虑,区区流寇,岂能容他们猖獗! 南粤江州福州等地的知府都打起来了十二万分精神。几方兵力联合,不过半月就拿下了东瀛国战船十五艘,俘虏了东瀛国数千水军。 万幸打赢了,拖拖拉拉还在路上赶路的闽浙总督总算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带着捷报欢欣鼓舞的奔赴偃月城述职。 希望丞相大人看在海师大捷的份上,免了他怠慢之罪…… 不知道搜罗来的那些奇珍异宝能否讨得丞相夫人的欢心… 不过丞相夫人话本子里的美人鱼到底是何物,他费尽人力物力在东海渤海之地搜寻许久也没找到歌声优美面貌玲珑的美人鱼。 真是奇也怪哉! 第271章 最终章 短短数日,程丽图文并茂的益智趣味话本就风靡偃月城,成为稚龄孩童必不可少的读物。 程丽捧着自己劳动所得的两锭金子爱不释手的吹了又吹看了又看,还是不敢相信,“安安,真的是给我的吗?” “当然,这是上兴斋给娘的抽成,以后每月都有。” 自从一一女扮男装去了宫里当差,安安和小鱼又上了学堂后,程丽在宅子里就寂寞的很。 久而久之,百无聊赖的她就开始照着后世的记忆开始画些简单易懂的简笔画,再配上通俗易懂的小故事,很像那么回事。 没想到给安安看了之后,他很是喜欢,还喜滋滋的抱着画本说要回去给小鱼哥哥看。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搞了什么名堂,没过两日嫂嫂就登门来求书,说想拿两本给小五看。 书被安安拿走了,程丽哪儿还有? 她只好满脸抱歉的和嫂嫂实话实说。 本想着等安安回来再将画本拿去给嫂嫂, 谁知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意料。 晚上,安安兴冲冲的跑回家问她,画本子能否印刷售卖? 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石头就点头同意了。 然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她随心所作的那套趣味画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垂髫孩童。 程丽开心之余也没忘了顾禀托她办的事。夫妻相处,最重要的是坦诚相见,此事她既然一开始就对石头和盘托出,自然也没必要再找别人打听。 问石头岂不是比别人更快吗? 于是这晚,吃罢饭的夫妻两人携手在庭院散步时,程丽就问出了口,“不知水师可打赢了?” “自然胜了。” 绯色常服的关翊谦眉飞入鬓,眼若星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悠然自得。 “太好了!”程丽终于放下心,她抱着关翊谦手臂吹捧道,“夫君真是威武,大梁朝有夫君坐镇,定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真是个小傻子。 关翊谦对她这种暗搓搓给他扣忠臣帽子的举动早已习惯。 他向来不求什么流芳百世,青史留名。 无论是上辈子他人口中的奸佞小人,还是如今朝野侧目权重望崇的丞相,他都坦然接受。 且不说他并无称帝野心,再则当今圣上对他也有几分知遇之恩,心爱的女人又时常旁敲侧击拐弯抹角让他保天下太平。 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坐那烫手的龙椅呢? 既然程丽不喜欢做皇后,便继续做丞相夫人。 广和十年,登基后一直沉迷修仙得道的顺帝因服食仙丹过量而驾崩。 顺帝自登基以来凤位一直空缺,虽后宫美人无数,却无人诞下皇嗣。 膝下仅有从前做太子时东宫美妾生下的两个儿子。 大皇子胆小怯懦面貌有损难登大雅之堂。二皇子虽年幼却博古通今性情温和,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皇帝。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二皇子外出狩猎时不慎被猛兽袭击,双腿残废不良于行。 此事一出,满朝文武哗然。这下子,大皇子面貌有损,二皇子双腿残疾,皆非常人,如何取舍? 彼时顺帝已病入膏肓不能言语精神涣散。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在昏睡。自然无法抉择继位人选,文武百官便将目光落在了把持朝政数十年的丞相身上 。 丞相言明不敢擅专,遂召集朝中十余名肱骨大臣相商数日,最终一致决定立二皇子为太子。 和册立东宫太子典礼一起举行的还有太子的大婚典礼。太子表示心悦丞相独女,坚持要求迎娶丞相独女程一一为太子妃。 虽然程一一年长太子几岁,但太子表示不妨事,他爱慕程姑娘多年,愿迎娶程姑娘为后。 丞相欣然应允,于是两桩喜事便一起办了。 太子妃能征善战武艺超群英姿飒爽,顺帝也很是满意。亲眼见证了太子大婚后,顺帝便撒手人寰,举国哀丧。 年轻的太子登基后,朝堂一切如常。新帝和顺帝一样,事事倚仗丞相,朝中诸事均由丞相定夺。 唯一有那么丝不和谐之处,便是皇后不安于室,不肯安安份份呆在后宫中,反而一心想投身军营做将军。 此举实在是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管百官如何反对,新帝力排众议给皇后封了个昭武将军,皇后居然还像模像样的领受了职位,率军去西北军营投奔亲弟去了。 朝中那些老学究气的鼻子都歪了,却无可奈何。 谁让这位皇后亲爹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关丞相,亲弟是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义弟又是连中三元状元出身的户部尚书,那可是有实权的官,管着大梁朝的钱袋子呢。 有父兄保驾护航,又有新帝撑腰,这位离经叛道的皇后如愿以偿抛下皇帝夫君投身军营去了。 皇帝对皇后一往情深,抗住朝中雪花似的充盈后宫的折子,除了皇后,竟未再纳其他妃嫔。 明德十六年,关丞相的结发妻子因病而亡,关丞相悲恸欲绝肝肠寸断一夜之间变得形销骨立老态龙钟。 妻子死后仅仅两个月,这位掌控大梁朝长达数十年之久的三朝元老两朝丞相便因伤心过度驾鹤西去。 明德帝对此也是扼腕叹息,提及丞相时,数次在百官面前悲伤落泪。 关丞相这一去,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征战多年军功赫赫的定远将军也随之离世,然后是位高权重在朝中颇有威望的陆大人,再然后是爱民如子在民间有再世海青天之美誉的常大人。 随着朝中老臣一个个相继离世,隐忍蛰伏数年的明德帝终于开始露出爪牙。先是以雷霆之势除掉三司,撤去丞相之职,紧接着发召令启用寒门学子入仕为官,勒令不得再行荐官制,将权利都收归于皇帝手中。 可惜此举遭到了百官的强烈反对,明德帝的改革仅名存实亡的坚持了半年就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明德十七年冬,明德帝突发恶疾卧病在床难以进食,皇后携太子垂帘听政,由此开始了一段传奇的女性执政时期。 第271章 最终章 短短数日,程丽图文并茂的益智趣味话本就风靡偃月城,成为稚龄孩童必不可少的读物。 程丽捧着自己劳动所得的两锭金子爱不释手的吹了又吹看了又看,还是不敢相信,“安安,真的是给我的吗?” “当然,这是上兴斋给娘的抽成,以后每月都有。” 自从一一女扮男装去了宫里当差,安安和小鱼又上了学堂后,程丽在宅子里就寂寞的很。 久而久之,百无聊赖的她就开始照着后世的记忆开始画些简单易懂的简笔画,再配上通俗易懂的小故事,很像那么回事。 没想到给安安看了之后,他很是喜欢,还喜滋滋的抱着画本说要回去给小鱼哥哥看。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搞了什么名堂,没过两日嫂嫂就登门来求书,说想拿两本给小五看。 书被安安拿走了,程丽哪儿还有? 她只好满脸抱歉的和嫂嫂实话实说。 本想着等安安回来再将画本拿去给嫂嫂, 谁知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意料。 晚上,安安兴冲冲的跑回家问她,画本子能否印刷售卖? 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石头就点头同意了。 然后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她随心所作的那套趣味画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垂髫孩童。 程丽开心之余也没忘了顾禀托她办的事。夫妻相处,最重要的是坦诚相见,此事她既然一开始就对石头和盘托出,自然也没必要再找别人打听。 问石头岂不是比别人更快吗? 于是这晚,吃罢饭的夫妻两人携手在庭院散步时,程丽就问出了口,“不知水师可打赢了?” “自然胜了。” 绯色常服的关翊谦眉飞入鬓,眼若星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悠然自得。 “太好了!”程丽终于放下心,她抱着关翊谦手臂吹捧道,“夫君真是威武,大梁朝有夫君坐镇,定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真是个小傻子。 关翊谦对她这种暗搓搓给他扣忠臣帽子的举动早已习惯。 他向来不求什么流芳百世,青史留名。 无论是上辈子他人口中的奸佞小人,还是如今朝野侧目权重望崇的丞相,他都坦然接受。 且不说他并无称帝野心,再则当今圣上对他也有几分知遇之恩,心爱的女人又时常旁敲侧击拐弯抹角让他保天下太平。 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坐那烫手的龙椅呢? 既然程丽不喜欢做皇后,便继续做丞相夫人。 广和十年,登基后一直沉迷修仙得道的顺帝因服食仙丹过量而驾崩。 顺帝自登基以来凤位一直空缺,虽后宫美人无数,却无人诞下皇嗣。 膝下仅有从前做太子时东宫美妾生下的两个儿子。 大皇子胆小怯懦面貌有损难登大雅之堂。二皇子虽年幼却博古通今性情温和,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皇帝。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二皇子外出狩猎时不慎被猛兽袭击,双腿残废不良于行。 此事一出,满朝文武哗然。这下子,大皇子面貌有损,二皇子双腿残疾,皆非常人,如何取舍? 彼时顺帝已病入膏肓不能言语精神涣散。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在昏睡。自然无法抉择继位人选,文武百官便将目光落在了把持朝政数十年的丞相身上 。 丞相言明不敢擅专,遂召集朝中十余名肱骨大臣相商数日,最终一致决定立二皇子为太子。 和册立东宫太子典礼一起举行的还有太子的大婚典礼。太子表示心悦丞相独女,坚持要求迎娶丞相独女程一一为太子妃。 虽然程一一年长太子几岁,但太子表示不妨事,他爱慕程姑娘多年,愿迎娶程姑娘为后。 丞相欣然应允,于是两桩喜事便一起办了。 太子妃能征善战武艺超群英姿飒爽,顺帝也很是满意。亲眼见证了太子大婚后,顺帝便撒手人寰,举国哀丧。 年轻的太子登基后,朝堂一切如常。新帝和顺帝一样,事事倚仗丞相,朝中诸事均由丞相定夺。 唯一有那么丝不和谐之处,便是皇后不安于室,不肯安安份份呆在后宫中,反而一心想投身军营做将军。 此举实在是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管百官如何反对,新帝力排众议给皇后封了个昭武将军,皇后居然还像模像样的领受了职位,率军去西北军营投奔亲弟去了。 朝中那些老学究气的鼻子都歪了,却无可奈何。 谁让这位皇后亲爹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关丞相,亲弟是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义弟又是连中三元状元出身的户部尚书,那可是有实权的官,管着大梁朝的钱袋子呢。 有父兄保驾护航,又有新帝撑腰,这位离经叛道的皇后如愿以偿抛下皇帝夫君投身军营去了。 皇帝对皇后一往情深,抗住朝中雪花似的充盈后宫的折子,除了皇后,竟未再纳其他妃嫔。 明德十六年,关丞相的结发妻子因病而亡,关丞相悲恸欲绝肝肠寸断一夜之间变得形销骨立老态龙钟。 妻子死后仅仅两个月,这位掌控大梁朝长达数十年之久的三朝元老两朝丞相便因伤心过度驾鹤西去。 明德帝对此也是扼腕叹息,提及丞相时,数次在百官面前悲伤落泪。 关丞相这一去,仿佛打开了什么机关,征战多年军功赫赫的定远将军也随之离世,然后是位高权重在朝中颇有威望的陆大人,再然后是爱民如子在民间有再世海青天之美誉的常大人。 随着朝中老臣一个个相继离世,隐忍蛰伏数年的明德帝终于开始露出爪牙。先是以雷霆之势除掉三司,撤去丞相之职,紧接着发召令启用寒门学子入仕为官,勒令不得再行荐官制,将权利都收归于皇帝手中。 可惜此举遭到了百官的强烈反对,明德帝的改革仅名存实亡的坚持了半年就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明德十七年冬,明德帝突发恶疾卧病在床难以进食,皇后携太子垂帘听政,由此开始了一段传奇的女性执政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