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寡妇不正经》 第1章 混沌之中 “刘素,这可是你娘子!你,你怎敢!!!”乱箭纷飞的城墙上,浑身是血的萧煜,拼尽全力挡着纷飞而来的箭矢,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 “哈哈哈,二皇子就别说笑了!!!我二姐的灵柩还在你府上挺着呢,你对你相伴十几载的枕边人都能如此心狠,怎还有颜面斥责与我?”刘素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好整以瑕的看着眼前就要被攻破的城门,洁白如玉的脸上是怎么也掩不住得意之色。 “殿下,此处危急,您怎能陷自身安危于不顾!!!”禁卫统领文庆发丝凌乱,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糊得半张脸都是,左臂上还插着一只断箭,血已浸湿衣袖,他也顾不上包扎,登上城楼便用力一撞,将萧煜撞进了城垛暗角,嘴里疾声嚷着:“城中已开了暗道,殿下速速” 只他话音未落,一支弩箭便射入他的眉心,还不待萧煜上前,他便又连中数箭倒下,两只大眼死死的瞪着还站在城墙上的萧煜。 “文庆!!!”萧煜红着眼怒吼着向前扑去,却被文庆带来的禁卫死死拖住。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禁卫们眼见城墙快被攻破,不顾萧煜的反抗,死命的拖着他往城楼下方奔去。 “你,去放了王氏!!!”下了城墙,萧煜红着眼命令道。 “是!”禁卫得了吩咐,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飞刀甩了上去,城墙上吊着妇人的绳索应声而断,那妇人便疾速的坠了下来。 她姓王,行三,闺名为弦歌,虽出身于太原王氏,却是庶枝,父母亲族皆不得力。 正在攻城的大将军,是她入门头一天便“亡故”的夫君刘素。 她身上中着的数箭,正是这位“亡夫”亲手所赐,只不知是距离过远,还是准头太差,每一箭都插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箭能让她立时毙命。 她扯了扯嘴角,没能挤出一丝笑来,想她王三娘自毁颜面为他守寡十余载,为他守孝送走公婆,为他撑起人丁零散的候府,将他的那个外室子教养的文武双全。。。 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身中数箭,受尽苦楚却不能及时死去的酷刑!!! “三娘,对不起!!!”萧煜一把接住了王三娘,对她脸上纵横遍布的恐怖疤痕不闻不见,只一个劲的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殿下~~~”王三娘努力压制着身上各处的刺痛,艰难说道:“您,无,无需自责,此事,该,如此……” “不,不,不!!!”萧煜红着眼胡乱的给她擦着嘴角的鲜血:“三娘,不该的,都怪我,若是一开始我便求了父皇……” “殿下,你知……”王三娘痛得已经有些麻木了,尽量将话说得简短:“我,不为妾……,我,痛,很痛,你帮,我。” “不!”萧煜拉住王弦歌摸向大刀的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温柔的说道:“走,我们寻郎中去,你忍忍,一定会没事的!!!” “活,不了,了……”王三娘苦笑着摇摇头:“轩儿,你带上,他……” 话没说完,便痛得意识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皇城西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她恍恍惚惚的听到近卫们的一声尖叫:“殿下!!!” 萧煜也死了吗?——她沉沉的想着。 。。。。。。 “少夫人,少夫人!!!”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唤,吵得王弦歌头疼,她无力的晃了晃手,似是想将声音赶走。 活得这般艰难一辈子,死都死了还不得半分安宁!!! “少夫人,你快些醒醒,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回来了,你还这般睡在灵堂上,成什么样子?”那丫头似是看推不醒她,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怨怪之气。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 哦,那两啊,大王爷还没造反的时候,老大便随着大姑爷出了外任。老二?她不是偷了令牌想逃,被萧煜亲手斩杀了么? 怎地此刻回来了? 不对! 王弦歌心中一颤,猛然睁开了双眼,入目的白布灵幡吓了她一跳,更别提身周的冰寒冷寂,让她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躺在了棺材中…… “少夫人!!!”随着声音的传来,王弦歌又被人推得晃了几下:“您怎能在世子灵堂上睡着了呢!!!” 什么? “哟!!!看弟妹这样,这是一夜好眠呢?”没等王弦歌反应过来,一个高佻圆润的少妇便被扶了进来,红润的嘴唇一闭一合,似是在关心她的睡眠质量? 王弦歌有些神魂恍惚,这不是刘倩吗?怎的如此年轻,不是说伤了身子不能有孕吗? “大姐,人家能睡得不好嘛!!!”刘倩身后的女子紧随其后进入灵堂,嘴中阴阳怪气的说道:“区区一介商人女,能进入咱们候府做世子夫人,还不得美梦连连,心情昂然啊!!!” 这女子衣着华丽,眉目精致,一双玉手晶莹剔透,指甲上的丹寇鲜艳夺目——竟是刘佳,年轻时的刘佳!!! 王弦歌僵硬的转着脑袋,看到身旁跪坐的却是红绫,统着双鬟容颜稚嫩十四五岁时的模样——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后,都会变得年少吗? 王弦歌不禁以手抚脸:那,自己脸上那些疤是不是也不在了? 触手一片光滑莹润,她顿时心中一喜,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猛然想到:“刘倩,你与你夫君不是赴了外任吗,怎的也死了?” 红绫当年随着自己去给刘依看外宅,却被刘依的准相公襄阳郡王堵到内室之中,为了她的声誉,她将自己推下二楼……后来,她的尸身未着寸缕出现在赏花湖中。 刘倩正在四处张望着灵堂,乌黑的棺木及灵幡火盆纸钱,无端的让她觉得心中生寒,却猛然听到了王弦歌的话,一个机灵寒毛便竖了起来,口不择言的怒斥道:“呸,呸,好生晦气!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啊?不会?王家的人不是随着嫡枝一起逃了吗? 按理说不会死? 王弦歌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嘁!一副绣花枕头相,偏就勾了这许多人的魂!!!”刘佳脸色不虞,一把拉住姐姐:“跟她这么个呆瓜木头有甚的好说?直唤了妇人们进来,将这招魂的脸给废了就是!” 这话怎会这么耳熟? 王弦歌愣了一下:好似许多年前曾经听过? 第2章 大快人心 “慢着!!!”王弦歌看着身前的四个妇人,头皮一阵发麻。 怪不得耳熟! 当年,刘素“刚死”时刘佳也是这么说的,动手的也是这四个粗使的妇人! “刘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有何权利在我刘家指手画脚!!!” “还有你们——以奴伤主,该当何罪!!!” 王弦歌紧张的护着好不容易恢复的容颜,一边怒斥,一边往灵堂中间的棺材边靠近,到时跳是棺材盖,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次她一次要保住自己的脸! 还好,她的一通呵斥,许是有些效,四个仆妇虽没有后退,却也顾忌着没有再逼近。 “你算哪门子的主人,也就是当今陛下仁善,免了殉葬之刑,否则就凭你入门就克死夫君这一项,怎么着也得陪葬!!!”刘倩怒声斥责道:“也就是咱们刘家,仅仅只是要了你的花容月貌,以免你守不得孤寡,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 “大姑姐这话说得倒轻巧,女子的容貌何等重要,到你嘴中怎就成了不值一文?难不成就因为不是你的脸么?”王弦歌顶着残破容颜已过了十几载,到了地府才恢复到原有的容貌,怎能不珍而重之?再加上那刘素眼下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还要给她安个克夫的罪名出来? “再说,刘素死没死,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先前我已糊涂过一次,任由你们胡作非为已是后悔半生,这一次谁也别想再伤我脸面分毫!!!” “你这说得什么话!!!”刘佳柳眉一竖,尖声叫道:“我弟弟还在那里躺着呢,什么叫死没死的?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从也罢,不从也罢,你这张狐狸精脸我是要定了!!!” “你们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等我与姐姐亲自动手么!!!” 刘佳年前入了二皇子的府邸,虽是侧妃,却因着秦贵妃的喜爱,在二皇子府中的体面有超过正妃王氏的苗头。 更别提她自小便生得极为伶俐,候爷与候夫人素日里便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在候府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此刻她这么一动怒,四个仆妇哪有敢不听话的? 当下便包抄而来,离得最近的那个嘴中还在劝着:“少夫人,您也莫要反抗,奴等手拙,若是伤了他处可就罪过大了!” “再说,两位姑奶奶这般也是为了您好,俗话说寡妇门前事非多,您生得这般貌美,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故,咱们候府与王家的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鬼t为了您好!!! 既然毁人容貌是为了人好,你们怎么不自毁容貌呢! 王弦歌心头一怒,“呯呯”两脚踢飞了这个绕嘴的仆妇:“今儿个便是说破天去,你们也休想再伤到我的脸!!!” 那个被她踢飞的仆妇,径直撞上了灵堂的廊柱,牵带着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下,直将刘佳梳得好好的灵蛇鬓上铺了白花花的一层细灰。 “大胆!!!”刘佳狠狠的呛咳了两声:“王氏,你竟敢如此放肆!!!来人,来人,给我按住她!!!” “妹妹~~~”刘倩一把拉住刘佳,连连使着眼色:“弟妹既入了咱们府中,便是咱们一家子的血脉,有事好好说就是,如此动怒,极不值当……待姐姐再劝上弟妹几句可好?” 刘佳心中哪能不知,只眼下这王弦歌不肯就范,势必要一个演白脸一个演红脸吓她一吓,是以便压住了躁动的情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弟妹~~~”刘倩双目一红:“咱们此来,也是为着你与弟弟考虑。” 这是在骗鬼呢! 王弦歌讽刺的扯了下嘴角:以前因着初入候门,不知她的秉性,方才信了她的良善伪颜,最终落了个苦海无边,回头无岸的悲惨结局! 这入了地府,她会再畏她候府半分才怪! “你生得这般美貌,咱们刘家如何能够保得住啊!”刘倩用帕子擦了擦眼,极尽悲切的说道:“候府人丁零落,日渐衰败,若有一天,你被那等不怀好意的盯上,坏了声名……你这一辈子岂不就被毁了?” 对,当年她也是这么说的,王弦歌努力的回想着。 “你已入了候府,又与锦锈如此情深意切,让他舍了诸多贵女,选了你这个王家庶枝商户之女……” 候府世子姓刘名素,字锦锈。 真为难你了,为了点出我低微的身份,竟将如此拗口的话说得这般顺溜,进门之前没少练?王弦歌嘲讽的看着刘倩,知晓她接下来便该说:他为你牺牲这般多,你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偏偏你前脚入门,他后脚便……,不说别的,便说他为你做了这般多,你总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若是你容颜差些个……” “刘元娘,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人子女者怎能轻易损毁?”王弦歌打断了刘倩毫无新意的规劝,非常硬气的说道:“为着孝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毁容貌!” “若是你刘家真的保不住,不妨与我一纸休书,我另寻保得住的人家便是!!!” 尼玛,入了阴曹地府还摆脱不了你刘家媳的身份,我也是很倒霉的好不好,索性咱们一拍两散,各去投胎多好! 什么?!!! 屋内众人听了此言,犹若天雷滚滚…… “不亏是商家女!果然没有廉耻之心!!!”忍了又忍的刘佳,看到长姐的怀柔之策失效,禁不住跳脚大骂道:“你夫君尸骨未寒,你就寻好了下家不成?你,怎的如此不要脸面!!!” “什么夫君尸骨未寒?”王弦歌拍了拍身后的棺椁:“这里面是空的?刘素活得那般风生水起,我看是大家都死干净了,这棺材也用不上的多。” 皇城门被攻破,大王爷的叛军再无阻挡,眼下许是已入了宫城? 刘素假死投奔得了这天大的从龙之功,怎会舍得就此死去? 王弦歌冷哼了一声,在刘倩等人震惊的眼神中,一把推开还没有钉死的棺椁,却见那里面端端正正的睡着一个玉面郎君——不是刘素又是谁! 啊! 王弦歌心中一惊,一个反手又将厚重的棺材盖给拉了回来——丫的,刘素这厮竟是真的死了!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她的心中有股大仇得报的畅快,万没想到这厮费尽心机得了从龙之功,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光就嗄了! 想及此,就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快感,抚掌大笑:“哈哈,他竟然真的死了?死得极好,极妙!!!” “你,你疯了……”刘倩吓了一跳,震惊王弦歌异于常人的霸道力气,更震惊她居然猜到了兄弟假死真相! 还好父亲请了高人,将此人的容貌修得极为逼真,不然可就出了乱子了!!! 只是,心中还是极为惊惧,恨恨的怨怪兄弟不该娶了这商户人家的蛮妇,无知无畏,不知天高地厚! 即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如此癫狂,倒真是省了一番说辞! “来人!快来人,少夫人悲极入心,伤了神魂,竟是疯了,快,快送到家庙里去!!!” 第3章 输得不冤 “大姐,不是说好划花她的脸再送到家庙的,怎的就这般半途而废了?”刘佳看着王弦歌毫无反抗的被仆妇押走,很不高兴的埋怨道:“就她那张脸,留着就是祸害!” “二妹……”刘倩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你看她行为颠狂,一听到要伤及她的颜面便死命抵抗——你又不是不知她在闺中就是出了名的蛮力,咱们几个弱女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这要是耽搁得久了,被大房和三房的那几个多事的见到,不定要说出什么风凉话来。” “我们做什么要怕她们!!!”刘佳不屑的说道:“便是弟弟去了,还有咱们姐俩护着呢,就凭……大姐夫家的伯父在朝中的身份,还有二殿下在,我看谁敢造次!” 她原本想说凭着二殿下的身份,谁也不敢造次,却又想起刘倩的夫家更为得力,是以立马就改了口。 “二妹,不管你我夫家再怎么得力,总归是外力使然。”刘倩伸手挡住了刘佳要脱口的反驳,解释道:“出嫁的女儿要想在夫家过得顺遂,娘家的助力必不可少——眼下大房和三房不显山露水,实力却不可小觑。” “你想想,大房的维哥儿与三房的经哥儿,都是文武双全的好苗子!父亲眼下,也只能从这二人中选一个来给咱们做嗣弟。” “呸!”刘佳呸了一声,到底是知晓深浅,没有再说那两房不好听的话来。当下只悻悻的说道“大姐,我不管,她那张狐媚子脸我是势必要毁的,你都不知道……二殿下做梦唤着的都是她的名儿……” “妹妹的难处,做姐姐的怎会不知?”刘倩轻轻的拉着刘佳跪坐到王弦歌方才睡着的地方,小声说道:“原本,咱们想着她嫁给弟弟一场,无论如何也得给王家留着一份体面。” “可眼下~~”刘倩长叹了一口气,绷住了圆润的小脸冷声说道:“她竟然还想着要另攀高枝,这便不能由着她了!” “大姐,你的意思是?”刘佳眼神一亮,压低声音问道:“父亲不会同意?” “父亲自然不会同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刘倩拿起面前的纸钱,丢进了即将灭掉的火盆中:“素闻妹妹的陪嫁婆子里有个姓费的,极善制香,妹妹可愿让她服侍弟妹两天?” “大姐,你太客气了,这可是咱们娘家,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刘佳神色一喜,立马站起身来唤人召那费婆子过来,却被刘倩拉住了。 “妹妹不需这般着急,待到下晌再召人来也不迟。” 说得也是,这清天大白日的,确实不好动手——只要一想到那贱人活不了两天了,她心中便无比畅快! 此事见不得光,二人说得极为小声,几个亲近的仆妇远远的站着,只看到大姑娘将二姑娘哄得眉开眼笑,却不知晓是如何哄的。 除了——棺材中的那个。 。。。。。。 这些王弦歌自然不会关心,她环视着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小庙堂,熟门熟路的跪坐在蒲团上,伸出左手扶在了右手腕上,感受着其内强劲有力的脉动,以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胸腔中呯呯的跳动,陷入了沉思之中。 按理说,死人不是应该没有脉搏,没有温度,没有呼吸吗? 怎么自己全都有呢? 这是梦,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死? 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任谁被扎得跟刺猬一般还能活着呢? 可眼前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她伸手抚上自己光滑的面庞,心中隐隐闪过死人还魂的念头,却又觉得有些行不通。 首先,刘倩与刘佳的年龄极为不合理,她若还魂,那两人也该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怎还会是年轻时的模样? 还有红绫,她都死了七八年了—— 自己不会是回到了过去? 这么一想,一切方才合理起来! 方才发生的一切,不就是当年刘素“亡故”后发生过的吗?当时,刘倩与刘佳便是这样逼迫她自毁容貌的,当时动手的妇人与身周灵堂的布置……一切的一切好似重合到了一处。 唯一的不同,就是当年自己听从了她们的话,毫无反抗的配合着她们毁了自己的容貌…… 若真是重来一世那该多好! 王弦歌一寸一寸的摸着久违的容颜,神思慢慢恍惚了起来。 。。。。。。 夜色深深,大王爷的大军已经攻入宫城,整个上京陷入一片哭喊尖叫声中。 王弦歌盯着地上的那具残破尸身,久久不能人言。 毕竟这一切太过诡异了些。 她竟然做梦回到过去了! 那梦多真,多美好啊! 她忍不住上前去抚摸那具扎满了箭枝的尸体,看她那疤痕遍布的容颜,心如刀割般的疼痛难忍——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在乎外在的容颜,却没想到死了之后,竟成了执念! 应是执念使然,才会让她回到了过去,摸到了自己完美无缺的脸,活生生的脉搏,强有力的心跳。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冰冷的倒在墙角处,刺穿身体的箭枝支撑着她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心中慢慢寒凉起来,没想到自己隐忍一世,临到最后竟是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咦?……既然自己的身体躺在那里,自己又是谁? 她愣怔了片刻,方才想起杂书怪谈里的魂魄离体。 那,自己现在是已经变成了一缕鬼魂了吗? 那,是不是也能钻墙缩地飞行千里? 这么一想,她竟真的飘了起来,许是因着执念,她径直飘到了皇宫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皇城外人间地狱,皇城内竟是一派安然。 在乾元帝处理政事的乾安殿中,灯碧辉煌,人影晃动。 大王爷坐在处理政务的御桌后,面前摆着百十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御桌的主人乾元帝,面上带笑,侍立在侧,殷勤周到的服侍着大王爷用膳。 “大哥,当年我就说父皇不该越过您这个长子封我为帝……”他夹起一筷子鹿肉,恭敬的放到大王爷面前的盘子里:“您尝尝这个~~~,唉,都怪我太过庸碌,竟将咱们整个大周给冶理得如此混乱,真是辜负了您与父皇的一番苦心,臣弟真是该死!” 他右手执筷布菜,说到该死时,非常俐落的用左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在他的左脸已数个指纹凸现——应是在王弦歌没来之前,就已经扇了多次。 她突然心中释然了,不再怨怪他下旨将自己吊上城楼威胁刘素,毕竟他对他自己都不曾手软。 只,他身为一个帝王,为了活命竟卑微至此! 可惜了萧煜,誓死不肯弃城逃亡,却摊上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生父! “大哥,这大周马上便是您的了,那宫外的子民也将是您的子民,您看……”乾元帝将身子俯得更低:“这求情的话出自我口着实不妥,只是担心大哥,若是任由刘素滥杀无辜,恐是与您的声名有损。” “阿钰果然深谙帝王之道,这自身都难保了,还不忘收买人心。”大王爷萧昇笑眯眯的夹起面前的菜,边吃边说:“愚兄当年输得着实不冤哪!” 第4章 又到过去 “少夫人,少夫人,快醒醒!!!” 一阵摇晃袭来,直将王弦歌给晃得头昏脑涨,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从皇宫中又变回到了候府的家庙之中。 她糊里糊涂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正拼命的摇晃着她,看到她醒来,脸上立马一喜,弯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翘上去,就猛然脸色一变,拉着王弦歌的手臂就要将她拉起,嘴中还带着哭腔:“少夫人,他们进到内院了,好像要害你,怎么办,怎么办?” “谁?”王弦歌掐着眉心企图清醒一点。 “不行,不行,少夫人,你快脱衣服,让奴婢换上!!!”那小丫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扯不动的手臂,直接爬到王弦歌面前,七手八脚的去解她的扣子。 许是因为紧张,半晌没解开一粒,门外却有了动静。 小丫头手下一顿,也顾不得解扣子了,一把扶起王弦歌,将她往供桌下推:“少夫人,你信我啊!快,躲进去。” 她压着声音央求着。 王弦歌弄了半晌,方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在刘倩面前半真半假的说刘素没死,她这是派人来灭口的? 当下便拦住小丫头说道:“人都来了,躲是躲不掉的,好在他们不敢声张。” “啊?”小丫头有些郁闷,不敢声张又不是不敢害人,少夫人怎会如此淡定? “这屋子就这么大一点,供桌处在这么明显的位置,躲与不躲没有分别。”她耐心的跟小丫头解释,手却没闲着,轻门熟路从供桌边上摸出一个火折子,在小丫头震惊的眼神中,直接燃亮了蜡烛。 门外的黑影看到烛火映照出来的两个女人影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毕竟他得到的吩咐是打昏少夫人,制造她自尽的假象。 可现在,少夫人没有睡,身边还有丫头侍候着,连蜡烛都点燃了,他还怎么偷袭制造假象? 硬闯是不可能的,只要稍微闹出点响动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不是如此,夫人让他行事,何必一再要求只能暗中,不能暴露呢? 正在他打着退堂鼓,打算再寻时机时,屋内光芒突然大盛,混合着烧糊的焦味传了出来! 这是走水了? 真是天助我也! 他脸色一喜,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房门,打算顺势而为——毕竟这世上再没有比大火更加了无痕迹杀人手段了! 只他没想到,冲入屋内还没看到人影,脑后便遭了重重一击,瞬间逶倒与地。 与此同时,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救命啊,走火啦,走火啦!!!” 安定候府的家庙建在候府东南角,周围空旷,少有人住,再加上候夫人要行阴私之事,将巡夜的也给另排了路线,这突然一着火,一时之间竟没有及时赶到的。 王弦歌望着渐渐变大的火焰,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你叫什么?”她看向身边的小丫头。 “啊?我,我没叫啊!”那小丫头早就吓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夫人,竟然对杀人放火如此娴熟。 她抖着嘴唇,吓得满头是汗再次重复道:“少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叫,真的!” “不,你叫了,你方才与我一起叫的。”王弦歌看她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微微有些同情,毕竟哪家正常的夫人能做出这种事啊!她拉住小丫头的手说道:“你看,你刚才与我一起这样叫的:救命啊,走火啦,走火啦!!!” 一边叫,一边笑。 安定候府的家庙没啦! 不管她还会不会回到以后,至少眼下与以后有差别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棺材中的那个刘素。 她如此好运能够回到从前,那么——刘素就别想有好运了! 他不是假死吗?自己给他变成真的去! 她拉住抖成一团的小丫头,迎着火光说道:“跟我走,不管你叫什么,以后都是我的人了,姐罩着你!!!” 那小丫头被拉得踉踉跄跄的绕着近路到了灵堂。 如王弦歌所料,刘素假死,自然不会有什么主子闲着没事去守灵堂,她又被送到家庙,灵堂内就没有刘家的主子在了。 红绫和红绵两个守在里面,也不知是心大还是被吓过了劲,二人一道守着火盆睡得人事不知。 连王弦歌进入灵堂,都没能让她们醒来。 既然如此,就不吓她们了! 王弦歌一人送了一个手刀,直接二人给打得昏死过去,然后与小丫头一起扯着二人送出了灵堂。 小丫头倒也听话,一边拉人,一边打量着空无一人的灵堂,心中觉得奇怪——当年她父亲死时,到了夜间还有几个族中的兄长们帮着守夜,怎的尊贵的候府世子灵堂会如此冷清? 王弦歌放好了人,便进入灵堂找趁手的工具,刚巧一个古铜灯座又厚又沉,又能当利器伤人,还能用于照明。 她一把取下灯座,走到棺材前,双手一使力,就又将沉重的棺盖推出一尺远的距离。 灯光阴暗,映照得棺材中的人脸发出幽幽的青光,一如晨时,“刘素”躺得僵硬挺直,竟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回到过去的王弦歌,自然不信这个邪,她踢来一个脚凳,拿着灯座便踩了上去。 伸手摸向棺中人的脖颈,触手有温,微微起伏——果然是活的! 竟然也不知避讳,一个大活人为了骗人,竟然真的躺进棺材里一天一夜了! 王弦歌想起以后发生的一切,恶从心中来,一把举起手中的烛台向下砸去:“既然你想死,那姑奶奶便成全你!!!” 只她还没来得及砸到人,便手背一麻,烛台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一阵疾风从梁上扑下,整个灵堂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少,少夫人?”黑暗中,小丫头牙齿咯咯作响,试探的问了一句:“这,是世子诈尸了么?”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静寂。 “没有,世子都没死,诈的哪门子的尸!”王弦歌在烛台跌落时就迅速躲了过去,她揉着发麻的手臂,向着小丫头的方向问道:“火盆里还有火吗?我得点亮了再看看。” “啊?世子没死?”小丫头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到火盆前,用脚将前面的火盆踢了踢,火盆底果然有没烧透的纸钱,闪着微微的红光,她摸着边上没烧的纸钱放进去,吹了几口气,纸钱便燃了起来。 小丫头兴奋的抬起头,却发现王弦歌面前的棺材,正亮着比火盆里纸钱燃烧更大的光来! 王弦歌的脸在亮光的映照下,闪着微微的红光,看着无比渗人! “少夫人,您,您怎么了?” 第5章 谁更郁闷 “你家世子——真的诈尸了!”王弦歌看着掉进棺材里的烛台,上面的蜡烛火焰慢慢亮起,点燃了棺材里放着的衣物,心中惊到了极处:她实在没想到,刚才就灯光明灭了一瞬,棺材中的人就无影无踪了! 是谁将人救走了呢? 应该不会是刘家的人,若是刘家的人不会救了人就逃,他们会为了掩饰真相,将自己和这个小丫头杀人灭口。 若不是刘家的人,那又是谁?有什么目的?又是何时躲到了梁上? 一时之间,王弦歌心中涌出了无数个疑问,却没有一个能想明白。 唯一能肯定的是,刚才的疾风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带来的。 棺材中的刘素是假的——这位高手定然是为救这个假刘素而来。 只假刘素是谁?又有什么身份?却是王弦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事了。 她看着棺中越来越大的火苗,心中有股想破坏一切的冲动! 王弦歌在火光中微微一笑跳下脚凳,飞起一脚踢翻了燃着纸钱的火盆,然后,在小丫头的惊惧的目光中,拿着纸钱,转着圈的点亮灵堂内所有可点的东西。 点完了一圈,她看向痴呆的小丫头说道:“傻丫头,你上了贼船了,快跑!” 小丫头一愣,随着王弦歌跑出灵堂,看着她脸上又挂了那抹奇怪的笑容,生生的打了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大声喊着:“走水啦,走水啦,救命啊!!!” 声音随着夜色传出,东南角正救火的主主仆仆们脸色一变,看到世子所住的宅院上方,突然冒出了浓浓的白烟! 。。。。。。 天光微亮时,候府内的两处火势总算是被控制住了。 这还是惊动了防隅官,由防隅官带领着一众潜火兵前来救助后的成果。 可想而知,烧了小半夜的候府眼下是何等悲催模样。 与候府同样不幸的还有王弦歌。 她与小丫头没能逃出去。 原本她借着力气大好不容易翻上了墙头,刚准备去拉小丫头时,却被不知哪里来的石子打得手臂发麻。 她揉着手,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弹石子的人躲在何处,正准备弯腰再去拉时,一个石子再次袭来,“啪叽”一声,她被石子上的力道打下墙去! 他喵的!哪来的无耻之徒! 王弦歌揉着掉下墙崴到的脚,心中恨恨,一晚上被石子打了三次,实在是太让人郁闷了! 这个弹石子的小人,也不知躲在何处,看情形是不打算让她离开候府了。 也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半夜不睡觉,在此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悻悻的骂了一句,非常识实务的吩咐小丫头躲起来,自己回去继续当寡妇。 早知如此,就不放火了! 说起来,寒枫院里还有自己的嫁妆呢! 王弦歌又闷又累,找了一处偏僻的凉亭,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躺了下去。 。。。。。。 “启禀陛下,大将军与昭荣公主带着两位小皇孙在殿外求见!”一个内侍的声音在王弦歌耳边响起,直将她吓得一个机灵,眼一睁,竟然又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喧~~~”一道深沉厚重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王弦歌寻声望去,却发现御座上的那人竟然变成了萧昇! 而她还如先前那样,高高的飘在半空中,俯瞰着整个乾安殿。 “儿臣刘素、昭荣参见父皇!” “孙儿/孙女萧衡、萧婷参见皇爷爷!” “平身~~~衡儿,婷儿,快上前来,让皇爷爷好生看看,这一路行来可还习惯?”萧昇看着进来的一行人,早就将脸笑得犹如菊花盛开。 王弦歌随着他的视线向下望去,却突然愣住了——那个自称儿臣的刘素竟是她的“亡夫”! 此时的刘素早就不复先前的如玉公子模样,因着年纪的积累,皱纹与胡须已经将他点缀得一脸沧桑。 怪不得他舍得假死投奔萧昇,原来是为了萧昇的女儿萧荣! 当年乾元帝继位,萧昇被迫到封地就藩,他的一双儿女却留在京城的王府中,由先太后的贴身嬷嬷洪氏亲自照料,除了过年过节时乾元帝宣召,二人甚少出现在人前。 也不知刘素是怎么搭上的萧荣? 他的孩子为什么会随萧姓? “父皇,在您眼中就只有孙儿,女儿这么大个人站你面前就跟空气一般!”站在刘素身侧的妇人头戴凤冠,眉目如画,丰厚的红唇正微微嘟起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你这孩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撒娇,也不怕素儿笑话!”萧昇宠溺看向昭荣公主,满脸笑意的与刘素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联正有好消息要与你们说!” “来人,传萧烨到乾安殿!” 萧烨? 王弦歌一愣,还不及反应,便猛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吓得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一睁眼,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候府的凉亭之中。 她的身边正围着几个虎视耽耽的仆从,其中一个应是刚救了火归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空了的水桶! 她苦笑了一下,她还想看看萧昇嘴中的萧烨呢,就被这桶冷水给泼醒了。 真是郁闷! 。。。。。。 比她更郁闷的是安乐候,姓刘,单名一个乐字,眼下却实在是乐不起来。 他刚千恩万谢的送走了防隅官与潜火军,就看到新入门的儿媳,一步三晃被仆从押了过来。 当下就脸色一拉,甩袖进了室内! 一夜之间,府内两处大火。 灵堂所在的地方,正是世子所住的寒枫院,眼下已被烧毁大半,因着世子大婚,屋内家具摆设尽为新置,还为了壮脸面,厅内挂了一幅名贵古画…… 一把火,啥也没有了! 当然,这些对候爷刘乐来讲也只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候府的家庙也被烧得只剩一堆渣了! 当年,永定候只是一介武夫,靠着候夫人陶氏娘家的助力,一步一步登上朝堂,最后得封候爷爵位。 这种半吊子的出身,自然就没有什么底蕴可讲。 当年为了建起家庙,刘乐寻根问枝攀上了博陵刘氏,并求爷爷告奶奶的将族中供奉的祖宗画像求了两副回来,眼下竟然全数被毁了!!! 此事要传回博陵,那些族老们狮子大张口事小,损了候府颜面事大! 他是真的不知,明明一个柔弱幼细的小妇人,怎就能做出如此逆天之行! 只就算心中再恼王弦歌,刘乐也自恃着候爷身份,阴着个老脸坐到了偏厢,听着正厅内夫人陶氏与两个女儿审问这个始作俑者。 第6章 想得挺美 “你个贱人!你说,这火是不是你放的!!!”刘佳起床气颇重,若不是丫头扶着,估计得上前踢上王弦歌两脚方才解气。 这话还用问吗?不是我放的还能是你放的不成? 王弦歌翻了个白眼跪坐在小腿上——刚被几个粗使婆子按倒的,她反抗了两下没有什么用,便自觉放弃了。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念,她自我安慰,媳妇跪婆母也是天经地义。 只是,她人倒气势却没倒,眼角微微一斜,语气极为不屑:“二姑奶奶骂人可要惦量着些,我虽姓王,可却是你刘家明媒正娶、八台大轿抬回来的世子夫人!” “而你~~~”说到这里,她幽幽的看了陶氏一眼,接着说道:“可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我呸!我嫁出去了又怎样,还骂不得你个下三滥人家出来的贱人了!”刘佳一听,哪里还忍得住?一把甩开扶着她的丫头,只想亲自下手撕花王弦歌的那张脸。“佳儿!”陶氏自然不会让自家女儿当众撒泼,她冷冷的看了眼王弦歌:“她说得没错,你是嫁出去的姑娘,自然没有资格问罪咱们这位世子夫人!” “娘!”刘佳自然不服气,却因着被贴身的丫头拉得死紧,只能强压下满肚子的火气,站到一旁拿眼去剜王弦歌。 “王氏,她没资格问罪你,那便由我这个主母来问?”陶氏站起身来,身量高佻纤细,皮肤白嫩无瑕,明明年过四十,却保养得跟二十出头的小娘子一般,连质询人都是一派柔声细气:“那么,我就问问你,为何要在府中到处放火?” “又为何要烧毁我儿灵堂。。。我刘家究竟是何处做得不妥,以至于你入门两天,便行此丧心病狂之事?” 王弦歌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很自然的歪坐在地上,看着陶氏答非所问的说道:“也不知眼下的益阳是何等风光?” 益阳是大王爷萧昇的封地。 “你在胡说什么!”陶氏身形绷直,眼却飘向了偏殿,强装镇定的说道:“我在问你为何烧毁素儿尸身,你休要转移话题!” “我哪有能耐烧得了刘素?他眼下在哪里,夫人应是比我还清楚才是!”王弦歌如愿看到陶氏与刘倩一同变了颜色。 而刘佳的表情却一如先前般的懵懂无知,心中便知她应是这个家中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要不然刘素都已经攻到城门了,她还在府中卷了金银珠宝想逃,若不是误拿了萧煜的令牌,估计她都得随着城中的权贵们逃出东城门了! “弟妹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弟弟不是被你烧得尸骨无存了吗?你这是打算胡搅蛮缠吗?”刘倩到底是年轻,脑袋转得极快,她伸手扶住了陶氏的肩膀,微微的捏了两下安抚。 这是打算将刘素没有尸身的原因算到自己头上吗? 哼,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挺美的! “大姑奶奶这话说得奇怪。”王弦歌坐直了身子:“若是我猜得没错,刘素前天晚上就出了上京?” “嗯~~~你们别急着反驳,让我给你们算算,若是依着快马的脚程,他现下应是到了建州城?” “她在胡说什么?”刘佳看向自家的母亲和大姐,心中升出了一丝怀疑,却仍然强自辩解道:“锦绣前日送完客后,溺倒在寒枫院外的竹林——这可是我亲眼所见!” “二姑奶奶,你可知晓为何你会是第一个看见刘素假死的人吗?”王弦歌极为残忍的笑了笑:“因为你与我一样被蒙在鼓里,我是替死鬼,你是糊涂鬼。” “王氏,你休要放肆,你真当我刘家拿你没有办法了吗!”陶氏虽然不知道王弦歌是怎么知晓此事,但不妨碍她拿婆母的款压制王弦歌:“你说这些胡话真是惹人发笑,就凭着你到处放火,我就能一纸休书休了你!” “若是您真能休了我就好了!”王弦歌苦笑一声:“若是真能休了我,刘素要假死叛逃就不会巴巴的将我娶进门了!” 从得知反叛的大军是死而复生的刘素所统领时,她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都假死叛逃了,还要将自己娶回府中? 难道仅是当作挡箭牌吗? 初时她以为刘素这么做是为了刘佳,可后来看到刘佳的际遇,她便猜不透了。 刘家为何要控制住她,宁肯将她娶进门做孀妇,毁了她的脸,将她关进家庙半生也不肯放她离开一步? “什么叫假死叛逃!!!”刘佳看着母亲肃着脸却没有立时反驳,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怒声呵斥道:“我夫婿深得陛下宠爱,若是不出差错,他日定能登上高位,我弟弟何须舍近求远!” “对呀,他何须舍近求远?”王弦歌紧紧盯着陶氏和刘倩:“我后来听过一句传言,陶家有女曾经委身与先皇,并为先皇生下一子一女,却被当时的李皇后算计。。。” “啪”的一声巨响传来,却是偏厢的刘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阿忠!”他大声命令道:“派人将正院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话未说完,人便气势汹汹的走进了正厅,掀起衣摆坐到圈椅中,犹若看死人一般俯视着王弦歌:“看不出来,你倒是知道得不少!那么,你便说说,那位陶家女后来如何了。” “那位陶家女~~~”王弦歌端正身形慢悠悠的说道:“自然是死了啊!要不然李皇后怎么会失宠被废,连累得大王爷身为嫡长却被远封益阳呢?” “说到这里,我倒是挺佩服候爷您,这招断尾求生玩得实在是溜,除了那位棺材中的小郎君,这个世上大概不会再有他人知晓此事了!” “哦,你连那个小郎君也认识?”刘乐玩味的看着王弦歌:“你是在提醒我,那个小郎君逃了吗?” “父亲,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刘佳在边上急得跳脚:“弟弟真的没死,他去益阳了?” “佳儿,你别打岔!”刘倩拉住刘佳,小声说道:“这会儿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一会母亲与我自会跟你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王弦歌很自然的接过刘倩的话:“索性今日知晓此事的人再难活命,咱们便让人做个明白鬼!” 她拿眼巡视一周,看到室内的仆妇皆是埋头于胸,浑身瑟瑟——便嗤笑一声,极为认真的跟刘佳说道: “半年前,刘素刘世子,也就是我的夫君跟你的婆母秦贵妃合谋,害死了当今陛下的长子萧烨。” “眼下,事发了!” “秦贵妃为了自保,答应给你前程,让刘素独揽此罪。” “你的父亲,安乐候爷答应了此事。” “所以,刘素才在新婚之夜,众目睽睽之下,由你这个皇家侧妃发现‘尸体’,适时引来外人旁观做证。” 第7章 故人双喜 “父亲,她,她说得可是真的?”刘佳浑身颤颤,双眸含泪,万万没想到一向与她不和的弟弟,竟会为了她的前程甘愿舍身赴死! “二姑奶奶,你也莫要太过感激~~”王弦歌面带怜悯的说道:“刘素可没有真死!他之所以应下秦贵妃担下罪名,真正的原因是他想假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跑到益阳投奔大王爷萧昇。” 然后娶萧昇的女儿,给萧昇生了一对皇孙……王弦歌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萧昇留在京城的儿子死了?所以刘素与萧荣的女儿才会随了母姓? 这,会不会是刘素舍弃一切跑到益阳的根本? “这是素儿与你说的?”刘乐冷声问道:“他与你说此事,可是为了让你保命?” 否则,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出身商户,爹不疼娘不在的孤女从哪里知晓这许多要命的秘事。 “候爷猜得没错!”王弦歌很淡定的顺着梯子爬下来了:“世子与我说,若是府里有人想害我,便拿出此事求候爷保命。” “呵呵~~~这倒是素儿的作风!”刘乐确认此事是刘素所说,便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并未被他人知晓就好!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靠上椅背冷冷的说道:“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与你而言,知晓太多并非好事。” “是的,王爷,所以我才将世子的替身放走了呀!”王弦歌非常自然的说道:“我在家庙里被人刺杀便知晓候爷不打算让我活着,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救了那个替身,让他躲在暗处,一旦我发生意外,我方才所说的一切不出两日就会天下皆知。” “一个死人也能帮你传话?”刘乐不屑的说道:“你倒是机灵,为了活命什么都敢编排!” “编排?”王弦歌眨了眨眼:“难道候爷不知棺材中的人喝了六寸莉花根吗?” “你说什么!”刘乐一愣,脸色铁青:“你一个内宅妇人,从哪里知晓六寸莉花根?” “世子说的啊!”王弦歌编起谎话来毫不变色:“他还让我闻过呢,要不然我怎么会嫁到你们候府中来!” “咔嚓!”刘乐身子前倾,左手直接将圈椅的扶手给按断了:“那么,你便与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候爷真是爽快!”王弦歌脸色一喜,站起身来:“世子与我说,让我好生待在候府等他几年,几年后他将带着大军,骑着白马,给我披上凤冠霞披,让我当上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再。。。” “说重点!” “我与世子情投意合,情愿留在候府里等他。” “既然你如此识实务,我安乐候府自也不会缺你一口吃的!”刘乐面无表情的说道:“只需一条,今日之事,但凡有半分泄露,你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多谢候爷!”王弦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那,你该说出那个替身的去处了?”刘乐慢悠悠的说道:“他若活着,不光对候府不利,予你也并无好处。” 当然没有好处!王弦歌摸着现在还隐隐作疼的手臂,非常坦然的说道:“虽然没有好处,却也没什么坏处。最起码能够保我安全留在候府。” “你!”刘乐脸色难看,忍了又忍情知这王氏并非那么好骗,只能稳得一时算一时,况且,当初让她嫁入候府,原本就是另有打算。 想到这里,他稳了稳心神,将王弦歌赶出偏院,由陶氏的贴身嬷嬷亲自看管。 。。。。。。 到了偏院,王弦歌立马躺倒在床上,准备接上先前的梦境,看看那萧烨到底是何许人也。 结果睡了不知多久,一觉醒来光线正盛,却并没有入梦。 她失落的坐起身子,却发现肚子正饥饥咕咕的闹着,也不知那个监视她的嬷嬷去了何处?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没多大一会,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便从窗口处探了进来:“少夫人,你饿吗?” 正是昨天晚上救过她的小丫头。 “你来啦!”王弦歌看到她立马高兴起来:“饿啊,快饿死了呢,你有吃的吗?” “有,少夫人,我从厨房里偷了三个卤蛋出来,诺,给你!”她说着话就将手中的卤蛋投到了王弦歌的床上:“少夫人,你先吃,不够我再想办法拿。” “你在厨下做事?”王弦歌剥开一个卤蛋,边吃边问道:“你偷拿吃的不会被发现?” “少夫人,你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厨下做事的!”小丫头美滋滋的说道:“厨房里的大管事是我新认的干娘,她可疼我了!你就放心吃,不够我再拿。” “那就好,真是谢谢你啦,一天时间连着救我两次呢!”王弦歌说道。 “少夫人,你不认识我了吗?”小丫头将头伸进窗子里,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再看看,我是双喜啊!” “谁?”小丫头的脸背着光,王弦歌看得并不清楚,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豆丁。 她十五岁那年,随着继母从祖宅到太原去寻父亲,半道上遭了民乱,便与继母仆从等人走散了。 然后她就遇到了跟小豆芽一般头大身子小的双喜,二人一路同行相依为命了将近三个月。 小豆丁人小,鬼主意却极多。他用脑,王弦歌下力气,二人竟然也平平安安的走到了太原城。 “姐姐,放下我,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饿死的!”小豆丁含着两泡子眼泪趴在她的背上苦苦哀求。 “姐姐,你真好!”小豆丁一把抹掉鼻涕泡,伸出脏手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烤地鼠。 后来—— “姐姐,救命,救命啊!!!”小豆丁被一群人抢走,她死命的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后来,她便被王家的人找到了。 原来这小丫头竟然是小豆丁! 王弦歌心中一喜,急切的问道:“你不是男娃娃吗?” “我也想当男娃!”梳着两个包子头的双喜委屈的说道:“可是候府去采买下人的嬷嬷,将我认成了女娃。当时,我怕她们不要男娃,就只能将错就错装成女的了。” “那你真是双喜?”王弦歌顾不得再吃,惊喜的跑到窗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后来在那里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你的消息。” “这都多亏我聪明呢!”双喜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几个抢人的原本打算拿我换粮食的,结果半道碰到了一个俊俏的小公子,那公子多看了我几眼,我便大声喊哥哥救我,没想到,他竟真的将我救下来了!” “只是很可惜,他好像急着赶路,给我一把钱,就将我留在了原地。” “后来,钱花光了,我便被人卖到了这里。” “还好是被卖到了这里,让我又见到了少夫人!”双喜一双眼珠黑漆漆的闪着光:“以前全靠着少夫人,我才活了下来,以后就换我来保护少夫人!” “呸,你个小豆丁,叫什么少夫人!”王弦歌又哭又笑,一个指头弹到了双喜的头上:“若不是你,我大概也走不出那段路,我们不是说好了做亲姐弟吗?” 第8章 大房妯娌 “嘘~~少夫人,那个老虔婆回来了,我先走了,等下晌时再来!”双喜将头缩了回去,低声说道:“候爷将世子的灵堂布置到前院的文兴阁了,大概是上面没问责,这是要大办了!” “嗯,我知晓了,你快走,小心点!”王弦歌挥挥手,看着他翻上墙头走了,方才放心的坐在桌子前面喝起了凉茶。 “少夫人,夫人唤您到文兴阁为世子寻灵!”偏厢的门被打开,陶氏身边的得力嬷嬷走了进来:“夫人吩咐了,您到灵堂只管跪着哭就成……” “安啦,你就让她老人家放心,嫁入你们刘家三日了连口饭都没吃,饿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力气闹腾呢!“王弦歌懒洋洋的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连口水都没有一丝热气,唉!” “这是老奴疏忽了,请少夫人宽恕!”嬷嬷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上面沾了一圈黄色的碎沫沫,不软不硬的说道:“还请少夫人漱漱口,免得被外人见笑!” “啊?”王弦歌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摸着鼻子讪讪一笑,饿得狠吃得急,不小心将蛋黄沾到茶杯上了:“那个……” “老奴姓陶,家中的小辈们一向称呼老奴陶嬷嬷。”陶嬷嬷冷硬的打断王弦歌的话:“少夫人有事不必向老奴解释,若是不需漱口,咱们这便走。” 谁……谁跟你解释了!王弦歌讪讪拿起水壶,在陶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举起茶壶仰着脑袋喝了一口,然后在嘴里呼噜噜了几次,然后低头一口吐在了地上。 陶嬷嬷皱着眉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老奴听闻,少夫人十五岁上便被送到王家二奶奶处教养,难不成她没有教你大家娘子该有的举止风范吗?” “当然教了,可是眼下既没有奉茶的,又没有侍水的,我有风范也无处使不是?”王弦歌不以为意的将水壶放到桌子上,打量了眼端庄体面的陶嬷娘说道:“总不能劳累陶嬷嬷您来侍候?” 陶嬷嬷被这话一哽,脸色极为难看的甩袖做请:“既如此,那就请少夫人随老奴走!” “慢着,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觉着也对!”王弦歌伸出手挡住陶嬷嬷:“我身为世子夫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丫头都无,若是孤零零的守在灵堂,连端茶倒水洗帕子都要亲力亲为,让外人看到了定然会非议夫人!” “不成,不成,你去跟夫人说说,若是候府穷得连个侍候丫头都没有,索性让她派人去王尚书府上借几个使使,待世子入土为安时再还可好?” 鬼才提醒你了!!!陶嬷嬷脸色一黑,心口堵得要命,真亏这王三娘张得出口,竟然提出找王家的人要使唤丫头!我呸!果然是破落户人家出来的娘子,举止粗野毫无教养,真是—— “老奴说了,好叫少夫人放心……”陶嬷嬷咬着牙,掐着手心说道:“灵堂里自然有使唤的丫头用,若是少夫人要专人专用的,倒不需劳累王家二奶奶,老奴随手给你指几个便是!” “那敢情好!”王弦歌微微一笑,直令百花失色:“咱们快些走,您老人家可别耽误了正事!” 这这这,合着您这嘴巴巴了半晌,到了最后还是我在耽误事?陶嬷嬷脸色铁青,看着王弦歌快步而去的身影,只差咬碎了一口大牙! “慢着!”陶嬷嬷被她这么一打岔,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夫人将你安排到了青岚院,你且去梳洗换了衣服再去也不迟!” 。。。。。。 半个时辰后,王弦歌终于一身清爽的带着红绵、红绫赶到了文兴阁。 上一辈子,她被送入家庙时,跟随侍候的正是这二人。 红绵细心周到,红绫胆大忠心,这二人同心协力为她打造了一副铜墙铁壁,外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若不是后来红绫死了,红绵疯了,夫人亡故,她估计一辈子都走不出她们的禁锢——当然,这是在她情愿的前提下。 “弟妇来啦!”大房的大奶奶刘氏便迎了上来,拉住王弦歌的手悲情的劝道:“世子去了,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且莫要想不开……” 这是什么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王弦歌一愣,暗中打量着上一世极少接触的刘氏,张口便大放悲声:“大嫂!我这命苦啊,世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一哭,直将刘氏给哭傻了,她张口结舌,实在想不通……话说,自己方才不是在劝人么,怎么给人劝哭了? 明明方才她走过来时,还是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怎么这一打眼便说哭就哭了呢? 怪不得弟妹一再交代自己要少说多看……想到这里她急忙拿眼看向灵堂里的方氏。 “大嫂!”二奶奶方氏冲着王弦歌翻了个白眼,伸手拉住了刘氏:“你去里面检查下可布置妥了?弟妇这里有我招呼就成了。 这个傻呼呼的妇人是刘家大房的奶奶,姓刘,是博陵刘家族老家的孙女,当年刘乐回博陵请祖宗画像时,代替长房与族老订下的亲事。 “弟妇,节哀顺便!”方氏将刘氏支走后,半阖着眼帘说道:“大嫂出身农家,没什么心眼不会说话,还望弟妇不要介意。” “二嫂放心,我是自己心里难受!”王弦歌抽抽噎噎梨花带雨:“我一进门就克死了世子……” “弟妇!”方氏皱着眉头打断了王弦歌的话:“世子出事是他喝多了酒,与你有什么关系?不要什么好屎赖屎都往自家身上抹!” 方氏出生不满十天,亲生父亲便意外身亡了,当时整个方家和亲族都说是她克死了生父,要不是她母亲坚定的护着,她估计早就被祖母送走了——因此,她不像寻常世家里的娘子那般温柔良善,而是性格泼辣,为人嫉恶如仇,极易共情怜及弱小——上一世,她没少护着家庙中的王弦歌。 可是这样的人,却没有好报,她的独子刘轼为了能过继到自己名下,承继候府世子之位,竟对她拳脚相向——自然,刘轼会变成这样,跟她的教育方式脱不了干系。 这一世,她要帮她,将刘轼这棵歪脖子树给掰直掰正了! 第9章 白忙活了 “嫂嫂。”一道怯怯的声音在王弦歌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却是小姑子刘依——候府里唯一的庶出娘子。 她的生母是刘乐的表妹,是刘乐回博陵祖地时带回来的,生下刘依后不久就去世了。 许是因着生母长得粗糙,刘依没能承袭刘乐的好相貌,是刘家生得最难看的,再加上是庶出没有生母在侧,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每日里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若不是她那年把王弦歌骗到她的外宅,王弦歌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永远低声细气的小女孩,行起恶来与两个张扬的姐姐不相上下。 到底是一家子的血脉! 王弦歌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还没来得及与刘依虚与委蛇,一道唱喝声便将她的思绪给引了出去。 “定国公世子与大姑奶奶到!” 定国公世子张倾云是刘倩的夫婿,他的父亲定国公是大周朝唯一的国公爷,他做为世子自然是风光无俩,偏他还习得一身才华,素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高雅公子称号。 也正因此,刘倩嫁到国公府后过得是日日心惊胆颤,这位才高八斗的国公世子身后有一堆烂桃花,她踩下这朵,那朵便又翘了起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再加上这位世子才高八斗自认风流,素日里最爱书写美人,见到美人就有走不动路的疑难杂症,更是让刘倩疲与奔命,看谁都像是要抢她夫君的嫌疑犯! 她与刘佳那么热衷于毁王弦歌的容,原因正是在此。 这不,她原本就在担心着王弦歌,这一进门,偏偏就看到不长眼的王弦歌正跪在当地,抬头向她夫君看来……这个贱人!她心下暗暗骂了一句。 为了免除麻烦,只能想法不让张倾云看到王弦歌!她弯下腰尖叫了一声:“唉哟,肚子好痛!” 张倾云一听,顿时急了,大声唤道:“青娘,快来将少夫人扶下去休息,寻个郎中来看看!” 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立马急急的应了是,从张倾云的手上将刘倩扶了过来,嘴中还低声的念叨:“少夫人,您怀着身孕原本就不易出现在这等地方……” “呸,哪里都有你!”刘倩看到张倾云将自己交给妾氏安置,心中又气又急,啐了青娘一口骂道:“这是我嫡亲弟弟,你说的哪门子胡话!” 她眼睁睁的看着张倾云冲着王弦歌而去,却因着才被张倾云骂了善妒而不敢有所行动,只能拿手死死的掐着青娘的胳膊,压低声音骂道: “下贱痞子,一刻也离不得男人,爷来我娘家祭拜你也要来跟着,真是显着你了!” “少夫人小心脚下!”那青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嘴中提点着话,腿下却故意一软,直将刘倩给带的一个趔趄。 好在刘倩身侧还守着贴身的丫头,一把将她扶住了。 刘倩脸色一变,正欲出声斥骂时,却听到灵堂内的张倾云突然惊叫了一声! 她当下更急了,也顾不得装肚子疼,转身就往灵堂走。 灵堂内早就乱成了一团,给“刘素”上香的张倾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竟然直直的砸向跪在火盆前烧纸的王弦歌! 说时迟,那时快,王弦歌飞起一脚,将倾倒的张倾云给踢得歪了过去,险险避过火盆,砸在了灯柱上,当下脸上便挂出了一道血沟,“泅泅”往外冒着血!!! 事情发生得急,一灵堂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位才高八斗貌比潘安的定国公世子便被划伤了脸,看着流血的样子,估计伤口不会太浅! “你个贱人!!!”刘倩花容失色,慌慌张张的去扶自家夫君,挨近王弦歌时,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你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伤世子爷,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大姑奶奶……”王弦歌怯怯的伸手帮着搀扶张倾云:“您怎么能恩将仇报呢,明明是世子将要跌进火盆,我为了护着他才……” “你护世子爷也该去踢火盆!你将火盆踢开了,世子爷怎么也不会撞到灯柱上去!!!”紧随在刘倩身后青娘,一把将王弦歌挤开:“少夫人,我看您娘家的这位奶奶分明是没存着好心,故意伤害世子爷!” 也不知是青娘心中太过着急,还是真的脚软,她扶人扶了一半却突然倒向了被扶着的人,随着“哎呀!”一声尖叫,便歪倒在张倾云身上。 张倾云还没来得及起身,被这么一砸,竟与青娘一道压在了刘倩身上! 众人一见,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去扶人,却还是晚了——被二人压在身下的刘倩,只觉身下一暖,一股热流便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她心中一惊,颤着声音叫道:“快,快,叫郎中来!” 。。。。。。 还好郎中在先前她假做肚子疼时便叫了,才没有耽误事,及时刺了刘倩几处穴道,总算是将血止住了。 只是因为羊水早破,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刘倩必须躺在床上安心保胎,否则—— 否则怎么样,郎中没有明说,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刘倩这身孕都六个多月了,被张倾云和他的小妾这么一压还能保得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倩在府中用了药,稳住了情形便被定国公夫人亲自带人回去了,估计到刘素出了九七,她也难得能下得了床。 啧啧,这定国公府的小妾也委实厉害了些! 王弦歌跪在文兴阁内,心下还在暗暗称奇,原是自己上辈子过得太单纯了些,竟不知这公府朱门之内竟是这般热闹,高傲精明如刘倩这样的竟也会遭了算计! 怪不得上一世,她一直没能生下子嗣,最后还是抱养了妾氏之子。 就照着她这段位,那郎中忙活了这半晌,大抵上也是白忙活了! “嫂嫂,你在笑么?”一只小手怯怯的拉住了王弦歌的衣摆:“我饿了,母亲这几日只顾着兄长的丧事,已经有两天没往青杏院送东西吃了……嫂嫂,你那里还有吃的吗?” “我?”王弦歌侧头看向刘依,神色忧伤:“我更惨,进你们家都三天了,连一粒你家的米都没见过!” 扮猪吃老虎嘛,当谁不会呢! 第10章 到别处许愿去 “嫂嫂,哥哥去世了,你怕不怕?”刘依拉住王弦歌的衣袖,小声说道:“不如您与母亲说了,让我搬到青岚院陪你可好?” 上一世倒没这一出,看样子这是烧了候府家庙后的蝴蝶效应了? “小妹~~”王弦歌为难的说道:“我也就是你的嫂子,还是新入门没权没势又直接守了寡的那种,怎么着也不会像那许愿池里的王八,能对你有求必应。” “要是你真想与我住到一处,不如换个王八池子试试?”王弦歌下巴朝着正院方向一点,接着说道:“我听说隔壁池子里的王八就不错,怎么着也比我灵些!” 不愿意求情就明说,转了这么多道道做什么?! 一向怯懦软善的刘依脸色一垮,直接摊成一团面饼,梗着脖子说道:“嫂嫂,既是你不愿帮着妹妹求情便罢了,原也是妹妹异想天开了。” “不过~~”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方才大姐夫给世子哥哥上香时,我看到你往他脚下扔了颗珍珠……” “不会?”王弦歌心中咯噔一声,张倾云一进门就盯着她的脸看,她心中一恼,顺势把鞋上的一枚珍珠给投了出去…… 没想到竟让刘依看到了,怪不得敢接二连三的向自己提要求呢! “嫂嫂,诺,珍珠我方才帮您捡回来了。”刘依小手一展,一枚圆滚滚的珍珠露了出来,只没待王弦歌细看,她便将手合了起来:“妹妹在府中活得艰难,原想着有了嫂子进门,便能轻松上一些,却没想到嫂子竟然嫌弃妹妹身份,不肯将妹妹放在眼中……” “所以,你想拿着这枚珍珠去许愿吗?”王弦歌收起了脸上的笑:“你小小年纪便生得这般九转心肠,着实难得——不若妹妹认真想想,你的大姐夫他方才为何一句也没提起珍珠之事?” “哎~~你也别急着说,他没发现!”王弦歌拦着刘依将要出口的话,接着说道:“他那么大一个人,脚下踩没踩东西自然比谁都清楚,所以,你猜猜,他为何没有声张?” 那自然是迷上了你的美貌,怕被刘倩知道害你受罪。 刘依心中愤愤,因着容貌,她难过了多少日子!平素里不是候夫人陶氏不让她出门,而是她不敢,她怕看到别人一言难尽的目光,那目光若有形质,能将她剥皮削骨,让她痛不自禁。 “大姐姐见了红,大姐夫许是没有心思与你计较。”刘依不愿承认是张倾云怜香惜玉,只拿当时的混乱说话:“说不定过两日~~~” “过两日,灵堂撤了,世子下葬,珍珠在你手里,我来个死不认帐怎样?” 王弦歌微微眯着双眼,好看的眼角向上斜挑,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再加上这一身俏——张倾云看到估计心都该化了,怎么会与她计较? 说不得到时为了寻个替死鬼,还会将自己摆上桌面。 刘依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太急,着了相了。 “不过妹妹也不是没有机会!”王弦歌将手里的纸钱展平放入火盆,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还是可以向夫人许愿的。” “嫂嫂,对不起啊!”刘依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自记事起就独自一人住在青杏院,没人关心没人问的,这突然一见到嫂嫂,不知怎的就觉得亲切,真的很想跟嫂嫂亲近亲近,就像……大姐姐与二姐姐她们那样,有个人可以陪着说说闹闹,该有多好!” “妹妹可听过一句话叫做交浅言深?”王弦歌低着头,很专注的翻着放在火盆中的纸钱:“你与我在这里说这些,还不如多多讨好两位姑奶奶,你们是一家子的血亲骨肉,再怎么着也比我这个外姓人要强得多。” 那不是那两人油盐不进吗!但凡能巴结到她们,她又何必这般低声下气的来求她! 刘依掐着手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泪哗啦啦的流,看上去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唉呀,五妹妹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转了半晌,啥忙也没帮上的刘氏一回头,突然看到刘依哭了,心中一松,几步走到刘依身边,拿着帕子又是擦又是劝,还不时的拿眼瞟向王弦歌。 那表情就只差开口控诉王弦歌欺负可怜人了。 王弦歌巴不得有人转移刘依的视线,就刘依后来做的那些事,足以证明了此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养不熟,她又何需多费心思。 好不容易有了清静的时候,她低着头,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放着纸钱,脑袋里却不断的过着先前的那一世,她总觉得这些事情如果不常常去想,她总有一天会将这一切忘掉。 。。。。。。 定国公府。 张倾云住在东边最大的一处院落,他和国公夫人古氏将刘倩送入内室后,便转了出来。 到了院中,他拉着要走的母亲,期期艾艾的问道:“娘,那个,跪在灵堂里的美貌女子是谁?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古氏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的房门,转身就出了院门。 张倾云贴着笑脸向着屋内说了一句:“倩娘,我送母亲回院,你好生养着啊!”说完话也不等人答,转身便急匆匆的追着古氏去了。 好不容易出了院子,到了一处水榭,张倾云急急的赶上母亲,拉着她的衣袖晃啊晃的:“娘,你告诉我嘛,你知道儿子的,一见到美人若是不存与画中,那便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了!”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母亲拿你没办法!”古氏抽出手点了张倾云头一下:“你要画她也不难,我日后自会帮你寻了机会——停,你先别急着谢!” 古氏脸一拉,回头看向跟在不远处的青娘:“你先将她处置了再说!” “啊?母亲,这与青娘有什么关系,她今天一直跟着我侍候,规行距步,并无一丝错漏之处……”张倾云说到这里想了一下,恼恨的说道:“是倩娘又与母亲说什么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晓她那心眼,就跟针尖差不了多少,每每没影的事,她偏就要扯出半分出来!” “青娘对她一向殷勤小意,她不知感激就算了,还天天在您跟前告儿子的状!” 第11章 你记起我了? “云哥儿,不是我说你,你看人也别光盯着皮面!”古氏无奈的点了张倾云一指头:“什么叫没有出一丝差错?你媳妇今儿可是差点就小产了!” “那与青娘又有甚么关系!”张倾云心虚的说道:“那是我没站稳带累了倩娘~~~好了好了娘,大不了我日后再对她好些,又不是没保住,多大点事?” “你这孩子!什么叫没多大点事?”古氏气闷的呵斥道:“你们结缡都两年多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个宝贝疙瘩,你都不知道我与你父亲天天都在掰着手指头在那算,这算着算着都快看到曙光了,却突然发生了这么一道子事,你都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 “还好是没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哪还会等着你去处置?早在媳妇娘家时就将她给绞了,何苦眼巴巴的将她带回来!”她斜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的青娘:“你看看她,做妾氏哪有做妾氏的样,一天天不侍候着主母,偏跟着你这个爷们儿转,一见便不是省心的!” “那还不是儿子喜欢……”张倾云看出母亲这次是真的动了心思,立马又求道:“您也知道的,倩娘善妒,连我身边出现只蚊子都要丫头们逮了看看公母……我素日里有多苦恼,您是不知道!” “那还不是你!”古氏一听到这话,心头就闷得狠,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别人家的儿郎都是一门心思建功立业,偏就你爱好上这么个书中美人,好好的一个人家给闹得鸡飞狗跳的!” “朝中有父亲在,若是我再突出些,就该遭帝王忌了!”张倾云早就将这句话给背得滚瓜烂熟,每次古氏说起,他总是这么一句话就堵得她哑口无言:“娘,您真是一点也不懂儿子,还好有青娘,长得赏心悦目不说,还极懂儿子心思,许多时候儿子都没想到的事,她……” 古氏一听,直接又给气得肝疼,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和扰络爷们心思的贱妾,自然是只会顺着爷们心思,哪里会做什么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的事情来。 当下心中便坚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将这个青娘给送出府去——若是真的送不走,那也得好好敲打敲打。 只是,古氏千思万想,也没有将刘倩差点小产之事与青娘扯上关系。 在她的想法里,这青娘只是一个妾,怎么着也不可能胆大到去动主母的肚子,毕竟在主母没生出孩子之前,她们这些妾的汤药就不会停。 所以母子二人仅是争了这么几句,就不欢而散了。 。。。。。。 朝堂上,因着刘素身故,大皇子萧烨尸骨遍寻不着,有关大皇子被谋害的线索至此完全中断,大皇子的舅父承恩公在朝堂上哭闹了半晌,到底是没敌过秦贵妃在朝堂上的势力。 至此,安定候府世子的丧事仪程终于拿到了台面上。 随着秦贵妃派了二皇子亲往安定候府祭拜刘素,大皇子被杀一事终告落幕。 而刘家也正式向外宣告世子冶丧事宜,候府素日交往密切的也正式上门吊唁,灵堂中的一切事宜至此全权交由爷们儿主理。 王弦歌总算是闲了下来,每日里只需低着头,半阖着眼在脑海中梳理前世的一切。 只是,这些日子再入睡,却没有再回到乾安殿中,她便开始怀疑前世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她一个比较长久的梦而已? 可那梦为何如此真切? 真切到乱箭入体时的那种彻心彻骨的疼痛,让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 若是能再入一次梦该多好,她好想看看萧昇口中的那个萧烨到底是谁?为什么她听到的时候会有种撕心裂肺的难过? 而且,萧烨与刘素害死的大皇子萧烨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正在她思绪乱飞之时,灵堂偏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萧煜正向着她走来,面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弦歌,你,还好吗?” 啊?王弦歌疑惑的向左右张望了一番,方才愕然发现,偏厢里仅剩她一人,不知何时守着她的妯娌丫头们全部都离开了? “殿下怎会到这里来?”王弦歌指了指外面:“这里是女眷待的地方,您若是祭奠完了,可以去前厅……”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萧煜飞快的打断了她,很疑惑的问道:“弦歌,你记起我了?” “什么?”王弦歌一愣,猛然想起好像前世的这个时候,她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能够认识当朝的二皇子,是以当下便有些讪讪:“啊?那个,我见殿下的月白锦衣上绣有龙纹,所以猜着您定然是位皇子……” 萧煜听她这么说,有些释然又有些难过:“哦,我还以为你……算了,忘就忘了,我来是与你说,如果你想离开候府,可以与我说,我会想办法跟刘候说。” 以为什么? 王弦歌一愣,不会他也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吗? “殿下,您也做梦了吗?”王弦歌试探的问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萧煜脸色一红,小声说道:“你别听刘侧妃乱讲,我那晚并没有……弦歌,你知道我的,我一直当你是妹妹,并没有非份的想法。” 他怎么像是害羞了?自己前世好像并没与他怎么着? 王弦歌一愣,呆呆的想着:而且什么叫别听刘侧妃乱讲……刘佳那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他那晚并没有什么? “弦歌,这些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萧煜见王弦歌低着头,以为她误会了什么,立马挥挥手,像是将什么东西赶走一般急急的说道:“眼前重要的是你,你要不要离开候府?刘素死了,你没必要留下为他守寡,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再犯傻了!” 刘素死了? 王弦歌一愣,心下暗暗庆幸,还好方才没有问他——他是如何死的这句话。 多晦气啊! 还以为能有一个人分享一下过往呢! 第12章 说不清白了! “你能让我离开候府?”王弦歌幽幽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当上了世子夫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候府?而且离开候府,就代表着又得回到太原,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唉,谁稀罕这个破候府呀,一屋子的鬼魅魍魉,若是能全身而退,还用得着你上门来说! 王弦歌郁闷的看向萧煜:这位单纯的二皇子,大概还不知道他母亲与安乐候私底下的交易。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离开就成!”萧煜突然暴燥了起来:“安定候府哪里就值得你依附了!若不是我皇兄……”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被人点到了穴位一般,立马软了下来,压低声音软软的劝道:“若是你愿意离开候府,我寻一处风光极好的地方为你置一处宅院……” “殿下这是打算将我金屋藏娇么?”王弦歌眼神一亮,抬起头兴奋的说道:“你让秦贵妃跟候爷讲,让他留下我的一条小命,日后我定然安安心心的侍候殿下,绝不将他们私底下的交易说出去!” “你!”萧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燥立马又升了起来,他烦燥的拉扯着自己的领子,略有些难过的质问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殿下不是这个意思啊?”王弦歌一听,眼中的光立马就没了。 凭着那天她与刘乐说的那些话,刘乐就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安乐候府。 萧煜没有前世的记忆加成,他还没有长成后来的样子,若是他真跟刘乐说要将自己带走,估计最后带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死亡之旅,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自然不能那么做!”萧煜蹲下身子,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再次问道:“弦歌,你真的不记得以往了?你不记得真定府的白家兄弟了吗?” 真定府? 王弦歌摇摇头,有些疑惑的说道:“据说我外祖一家定居在真定府,我母亲去后,我在那里长大。” “对,我与兄长当时也在那里,与你外祖家是邻居!”萧煜脸色一振,高兴的说道:“我们一起下水抓过鱼的,我兄长还将你从水里救出来过……” “殿下,你记错人了?”王弦歌眼角的余光看到刘佳气势汹汹带着人往厢房子,立马缩起了脑袋:“我与你并不相识……” “怎会不相识,你不知晓我兄长为你做了多少,你怎么能忘了我们!”萧煜并没有看到刘佳,他想起兄长,眼中便带了泪来,恨不能将王弦歌的脑袋挖开看看,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想这么做,手就也随着行动了,他抓住王弦歌的胳膊摇晃着她:“你看看我,我是白芋头,我兄长是白叶子……” “殿下,你们在做什么!”刘佳一声尖叫:“好你个王弦歌,我弟弟尸骨未寒,你就来勾搭我家殿下!!!” 她嘴里叫着,脚也没闲着,话都没说完,便踹到了王弦歌的侧腰上! 因着心中最恐惧的事突然发生了,她心中恨得只差想生吞了王弦歌,是以这一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将毫无防备的王弦歌踢得向一边倒去——带着正抓着她胳膊摇晃的萧煜一起倒地! 陶氏带着仆妇们匆匆赶到时,只看到萧煜与王弦歌滚到了一处,刘佳一边拉扯二人,一边怒声痛骂! 这叫什么事!!! “佳儿,住手!!!”陶氏怒声呵斥道:“你们还不去将殿下扶起来!!!” 几个仆妇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前几日,少夫人点了家庙和世子的灵堂,当时在场的仆妇全部被剪了舌头卖了出去——当时,便有人传言是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眼下,她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眼睛是不是也要保不住了? 几人心中惊得厉害,可也不敢不上前搀扶。 刘佳看到陶氏来,立马松了撕扯王弦歌的手,委屈巴巴的哭道:“母亲,你看她,在弟弟的灵堂边上都敢行出此等不要脸的事,您与父亲还不打算处置了她,打算将她留着败坏咱家名声吗?” “刘佳,你胡说八道什么!”萧煜没等仆妇们来扶,自行往一边挪了几下方才站起身来——方才不知是太热还是他太烦燥,将衣领扯开了些,被刘佳这么一嚷嚷,心就虚得厉害,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领,冲陶氏解释道:“夫人,我并没有……不是,我只是与少夫人说两句话,并没有唐突她的意思,您可别误会了……” “殿下,您这是何意?”陶氏看着萧煜整理衣装,脸色难看的厉害:若只是说话,用得着将衣领扯开,与王氏滚到一处? “那个,方才室内太热……”萧煜有些难为情的放下手,看了一眼王弦歌,却见王弦歌脸色通红——被刘佳掐的,衣衫凌乱——被推到时,萧煜正在抓着她的胳膊,被带倒时拉扯的…… 尼玛,这哪里还说得清楚! “夫人……”萧煜脸色一臭,打算不连累王弦歌:“是小子糊涂了,带累了少夫人……她并非水性扬花之人,请夫人不要怪罪与她。” 这是承认了? 王弦歌一愣,这小子真是太单纯了! 他不会是以为他这么说就能护住她了——丫的,也太不了解女人了! 王弦歌在心底哀嚎一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佳,果然看到她正拿着愤恨的眼光盯着自己,若不是陶嬷嬷拉着,估计都能上来撕了自己!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有想办法自救了。 “殿下,我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她哀怨的说道:“还请您不要再纠缠……” “你个贱人!”刘佳一听,顿时忍不住了,她不顾陶氏的阻止,大声骂道:“装得什么贞节烈妇,若不是你愿意,何必将府中的下人全部支走?” “刘佳,你不要胡搅蛮缠!!!”萧煜红着脸,极没有气势的说道:“是我让候爷将你们府中的人全部支开的,与弦……王氏无关!” 第13章 身负重任 “候爷,你这是何意?”陶氏心力交悴的安抚好刘佳,送走萧煜,将王弦歌赶回青岚院,方才急匆匆的去寻刘乐。 “夫人,我想借着王氏拿捏萧煜……”刘乐上前扶着陶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没有及时说与夫人听,是我的错。” “秦贵妃不是答应帮我们掩护了吗,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分明就是另有心思,你当我不知~~~”陶氏拂开刘乐的手:“我们十几年的夫妻了,你想做什么,难不成真当我不知吗?” “夫人,你就信我一次,我真的只想多一层把握。”刘乐被拂开手,也没有不高兴,还是极耐心的解释道:“萧烨跑了,若是被秦贵妃知道,我们阴奉阳违……” “眼下,时机还不到,在朝中,我们一家想要平安无事,必须得多做几手打算才行。” “那也得与我说一声啊!”陶氏听刘乐这么一解释,总算是平复了心中之气:“若是我知道,佳儿回来,我便看着些了……你看看,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佳儿真是被我们宠坏了,你看看她那脾性,日后恐是有吃不完的亏。”陶氏心中郁郁的说道:“原本就不应该同意她嫁到皇子府里去。” “她是咱们头一个孩子,不宠着她还能宠着谁去。”刘乐抱住陶氏的腰,在她耳边温柔的呢喃道:“她生得那么像你,我一看到她心都要化了……” 陶氏脸色一红,推了一下没推动,嘴中嗔怪道:“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知羞臊……这话以后可莫要说了,让倩儿听到可不好。” “嗯~~夫人放心,今日你这用得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刘乐低着头,将陶氏揽在怀中低低的嗅着。 陶氏身子一软,彻底软倒在刘乐的怀中。 也不过半刻钟,就从原本的气势汹汹转化成了温柔似水。 。。。。。。 回到青岚院的王弦歌,丝毫没被此事影响,在红绵的侍候下吃了素食,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也不管天还早着,就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着了多久,突然一阵熟悉的感觉涌来,还不等她有反应,她的身体便又飘到了空中。 只是此次,她并没有出现在乾安殿,而是飘到了上京的半空之中,看到了脚下的人间地狱之景——整个上京城十户九空,到处是惨垣断壁,新坟陡立……曾经的繁华荣盛一概不见,只空余袅袅残烟人间残景。 她心中悲切、恍惚,实在不知大王爷为何要这般对待上京百姓! 如乾元帝所说,他登基为帝后这些子民也将是他的子民——难不成就因为怕乾元帝收买人心,他越求,他便越要行恶么? 还有刘素——王弦歌心中一酸,想及初识之时,这个少年表现的是那般纯粹没有一丝杂质,为何后来会变得这般心狠手辣? 正在她心神恍惚,泪流满面之时,眼前一闪,她竟脚踏实地的出现在了一片古老宅院中。 “你来了。上京城好看么?”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在黑暗的室内传了出来。 “你是谁?”王弦歌向前走了两步,却发现那黑室随着她的走动,也向后退了几步。 “我是一个被关在此处的罪人!”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在你到来之前,我已经送了七位使者回到过去,帮我恕罪,救冶苍生。” “却没想到他们都失败了,你是第八个!” “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已经没有寿命可以用了。” “你可愿帮我,救下大周一命?” “救大周?”王弦歌一愣,大周是谁? 大周朝吗? “是的!”那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方才所见的是上京城的一角,是不是很可怕?你可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因着身故的人太多,许多人没有人收尸,最后形成了恶疫——这恶疫在不久之后就会传到上京城以外的地方去,不出百日,更多无辜的人会因此死于非命。” “整个大周尸横遍野,炊烟零落,成了一座真正的人间地狱。” 那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极为悲凉的求道:“你可愿,为了大周,为了这天下的子民,拼上一场?” “我?我能做的到吗?”王弦歌看过了惨景,若是可以,她自然愿意为此拼上一场,哪怕是拼上性命又何妨? “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又无可用的身份权势,恐是对您老所说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些东西,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有的。”那老人咳了几声,诱惑的说道:“只要你能救得了天下苍生,你想要的,我都给帮你做到。” “那我该做些什么?”王弦歌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要救了萧烨,给他温暖,让他知道这世间值得!”那老人哑着嗓子接着说道:“你要结识萧昇,让他知道除了天下,他还可以喜欢别的东西,比如说女人财富……” “你还要想尽办法积尽天下之财,让大周富荣昌盛,让乾元帝的下任天子顺顺利利接管皇位。” “你还要……” “停!你这要求也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王弦歌无语的打断了那老人的畅想:“我觉得你还是另选个厉害的来,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太强的野心,只适合吃喝等死……” “没有机会另选了!”那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们每个人都是我拿十年的寿命唤来的,我已经用了七十年的寿命了,你是我用最后的寿命唤来的,与你说完这番话,我就得死了……” “什么?你要死了?”王弦歌更急了:“你死了,谁帮我得权势地位,我没有权势地位,又怎么有能力去救大周?先前那七人有你扶持都没有做到,我一个就更不可能了,不成,不成!” “你别担心,你比他们七个运气好!”那老人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我死了,你就会得到我所有的东西,比如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 王弦歌脚下一晃,突然转了起来,她看到四周有山泉,有田地,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树木,上面还结着各种她没有见过的果子,还有许多家禽仔子……竟然还有一群小马驹,个个长得油光水滑,精神无比。 “这些将会全部归你所有!”那老人慢悠悠的说道:“有了他们,你想要的钱权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那倒是!王弦歌点点头,终于有了点信心:“我怎样才能得到这些?” “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我的意识海,我死后,会有一个长白色长毛的白猫去寻你,只要你降服了它,你就能得到这里面的一切东西。” “我将一切都给了你,若是你没有做到,你会与我和另外七个一样,掉入前面的八卦阵眼,最终魂飞魄散!” 第14章 惹事的白猫 “少夫人,都找遍了,没瞧到哪里有小猫啊!”红绫的脸晒得通红,实在想不通,为啥这位少夫人会有如此奇怪的要求,让她们两个每天都外出寻小猫,还要是白色的,长毛的。 当她们是没有见过猫吗? 哪家的猫是纯白色的,还得是长毛的!红绫在心中腹诽着,以前村子里的族长夫人喜欢猫,有黄的,黑的,狸花的,最多就是身上带着那么一点白,怎么可能会有纯色的猫! 分明是为了支开她们,故意找的事! “不可能啊,那老头儿不是说他马上就要死了吗?”王弦歌在心里推算着时间,都五六天了,难不成是路途太远,那猫儿还在路上? “少夫人,不是奴婢爱说,奴婢以前也是见过猫的,有黄的,黑的,狸花的,还真没见过什么纯白的,毛还特别长的!”红绫强压着心中的烦闷,耐着性子问道:“那猫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问了先前寒枫院的丫头小厮们,他们都说您入门时并没有带什么猫来~~~” “您,不会是耍着我们玩的?” “我折腾你们做什么!”王弦歌烦燥的说道:“我的猫丢了,你们不让我自己去找,那自然得你们去找了!” “而且,你是丫头,我是主子,你既然被安排到了我的院子,自然得听我的话,我说了,不找到猫就不要回来!你是听不懂,还是眼里没有我这个主人在?” “少夫人这话说得稀奇,咱们是丫头,可也是候府里的下人,夫人说了让我们看好您,可没说让我们帮着您寻猫!”红绫抬起头,脸红脖子粗的说道:“奴婢劝少夫人还是消停着些,毕竟那日里您与二皇子的事,夫人还在气头上呢,若是触了她的霉头,就算是奴婢们也保不住夫人!” “红绫,你在胡说什么!”一道呵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却是红绵,脸也给晒得通红,还微微发了些汗,她急急的跟王弦歌施了礼,就一把扯住红绫骂道:“你个小蹄子,这是说得什么话!还好少夫人性子好,不然打杀了你也使得!” “姐姐~~~”红绫眼一瞪,正准备说话,却被红绵挡了回去:“你还不快与少夫人请罪!也就是夫人性子好,纵得你这般无法无天!你当这还是在夫人院子里呢,啊?” 王弦歌好笑的看着这两姐妹,红绵话中有话,她大概是怕她处置红绫,所以特地将夫人的宽厚和她们是夫人派来的人这事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告诉她,红绫虽然犯了错,也不是她能处置的。 偏偏人家态度还极好,瞧瞧这情商和处事,怪不得后来能跟着刘倩一道出了上京呢! “少夫人,奴婢刚才找猫路过青杏院,听到院中有猫儿的叫声,奴婢想进去问问,却被三姑娘的大丫头青玉拦住了,她说三姑娘新得了一个猫儿,极是烈性,已经咬伤了好几个丫头,让奴婢们离得远些。”红绵被王弦歌看得心头发毛,连忙说起正事,转移王弦歌的视线。 “没看到什么颜色吗?”王弦歌人在屋檐下,自然不会和两个小丫头计较,一听说有猫的消息,立马眼前一亮,连声问道:“你们没有告诉她们我的猫丢了吗?” “奴婢说了,可是青玉说那猫是三姑娘花了重金买的,西洋的品种,应该不是少夫人丢了的。” “西洋的品种?”王弦歌更加激动了,她自然也见过猫,知道猫的样子,那老头说白长毛的时候,她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想着或许是有灵异的猫,所以才与她见过的猫们都不一样,这时听红绵一说,猛然想到,那猫说不定还真是西洋来的呢。 “我的猫就是西洋的品种,要不然怎么会是纯白长毛的呢!”她言之凿凿的说道:“不行,我得去青杏院看看,这三姑娘定是看我的猫好看,私自扣下了!” “少夫人,夫人说了,不许您离开青岚院,还请您不要让奴婢们为难。”红绵在身后躬身说道,态度不吭不卑。 “是啊,少夫人,三姑娘的人都说了,人家那猫是重金买来的!”红绫将重金二字咬得极重,慢悠悠的说道:“虽然您是商户出身,娘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您也得知晓,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 这是说自己买不起西洋猫吗? 王弦歌都快要被气笑了,怪不得上一辈子她能抢着去死,原来这脑袋构造都与常人不同呢! 当然,她这么说还是比较婉转的表达。 毕竟自己虽然出身在豪商之家,可家中继母当道,出嫁时的一文嫁妆银没出,只给了京郊的一处百十亩的荒山地,据说种树都活不了的那种。 若不是王二奶奶看着实在寒碜,多填了些嫁妆箱子,估计她就只能挑着候府给的聘礼,原路返回了。 这两丫头一直在寒枫院侍候,这些东西估计比谁都清楚,怪不得如此看不上自己呢! 可是这猫是自己不掉入八卦阵眼的根本,她是非要得到不可的! “滚开,你知道我是商户出身,那你不知道我家的生意就是涉远商队吗?我家的商队出个门带回个西洋的猫儿狗儿的,有什么好稀奇的!“王弦歌脸色一拉,一脚踢向挡着路的红绫,直将她踢出一米多远,抱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哭喊。 红绵见状连忙去搀扶红绫,王弦歌趁着这个空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青岚院与青杏院离得极近,也就几步远的距离,她为了赶在陶氏到来之前将事情解决了,是以一路飞奔,不过两息的功夫,便跑到了青杏院外。 青杏院中正乱成一团,一个小丫头飞快的跑了出来,正好与急匆匆跑来的王弦歌撞到了一处! 那丫头头也没抬,只看到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当下就吓得魂飞魄散,嘴中连连救饶:“三姑娘被猫挠了,奴婢急着出去寻郎中,不小心撞到……” “你个死丫头,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刘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院中传出。 王弦歌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刘依的脸,从右眼角到鼻子中间,有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阴森可怖,若是一个不好,刘依那张贫瘠的面庞就要雪上加霜了! 而始作俑者,正是一只洁白无瑕的长毛白猫,它瞪着大大的琉璃圆眼,翘着高高的尾巴,趴在院中的树上,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王弦歌眼前一黑,顿感脑壳发疼。 第15章 野猫难驯? “少夫人,红绵下午说这是您的猫?”青玉在边上带着哭腔指控道:“您为什么不管好它,让它四处乱跑,眼下抓伤了三姑娘,就算是到了夫人面前,奴婢也要寻您找个说法出来!” 咦,这招好熟! 好像刘倩也用过,这招叫什么来着:栽赃嫁祸? 王弦歌头皮一麻,这刘依说到底也是候府的姑娘,这要是毁了容自己可赔不起! “青玉姑娘说得什么笑话,这猫生得如此威武,我见都未曾见过,怎么就成我的猫了!”王弦歌连连摆手,嘴中说道:“你不要为了给自己脱罪,就强把此猫算到我的头上来!” 只她话还没说完,树上的那只猫就转头向她看来,在看到她的一瞬,猫眼中发出悠悠的绿光,一个纵身就从高高的树上向着王弦歌的方向扑来。 青杏院的人见此,也顾不得再跟王弦歌争辩,随着尖叫声的响起,片刻院中便没有了人影,正房的屋门窗户也在同一时间被关了起来。 王弦歌吓了一跳,想到刘依脸上的疤痕,心中暗道不妙,条件反射般的转头就跑。 可她的速度怎么能比得上身健体轻的小猫,不过就一瞬,那只猫便跳上了她的肩膀,紧紧抓着她的衣服,趴在了她的脑袋边上,无论她怎么甩动都没能将它甩掉下去! “嗅~~~”一个刺拉拉的舌头,湿漉漉的舔上了王弦歌的脸,那沙楞楞的触感将王弦歌吓得神魂出窍,手脚乱舞:“滚滚滚,别抓我的脸!!!” “喵~~~”一声温柔的猫叫声在耳边响起。 “喵~~~”比上一声更温柔的猫叫声再次响起,王弦歌只觉眼前一昏,瞬间栽倒在地。 。。。。。。 “夫人,少夫人这些天的确在让我们寻猫。”王弦歌模模糊糊的醒来,耳边响起红绫的说话声:“她说她有一只西域来的猫,洁白无瑕,毛长三寸,生得极为漂亮。” 这下逃不开关系了! 王弦歌哀嚎一声,只觉心底冰凉,当下任由身下路面烫人,也不敢有丝毫动静。 “夫人,您看那只猫,是不是与红绫姐姐说得一模一样?”青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委屈:“奴婢们想着将猫给她送回去,却没想到它突然就发了狂,径直抓花了三姑娘的脸!” “夫人,这女儿家的脸何其重要,您可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青杏院的仆众们异口同声的哭求道。 尼玛,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是你们的猫,红绵寻到时,你们为何不肯让人见?还巴巴的说猫是用千金购来的,这被抓花了脸就是成我的猫了! 王弦歌心中气急,却因为自己孤身一人,对方人证物证确凿而不敢有丝毫动静,装死,只能装死了。 “喵~~~”——主人,起来啊,怕个毛啊! 王弦歌一愣,自己脑袋里的东西是打哪来的?怎么好似是在翻译猫的喵声? “喵~~~”——主人,你就别挺尸了,就她们这群人,小喵我一个干她们十个! 不会,就一个喵字,就能翻译这么一长串?我文化可不少,你可别骗我! “喵~~~”——主人,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个的脸都给抓花喽! ……话说,你抓花她们跟我有个毛的关系,我又跟她们不熟!王弦歌心中郁闷透顶:我寻你寻得花都快谢了,你却跑到青杏院吃香喝辣,了啦了啦,你还给人家青杏院主子的脸给抓花了—— “来人,去寻几个家丁过来,拿些网子,务必要将这个畜生给捉住!”陶氏一声令下,一群仆从纷给而动,特别是青杏院的那几个,因着有背锅的人在前,各各心下一松,变得特别殷勤起来,若不是那猫还在王弦歌身边待着,她们都能自告奋勇的将王弦歌也给绑起来! “小心着些,这猫好似有些灵性,可莫要伤了它的性命才好!”陶氏又看了那猫一眼,不知怎么心中一软,立马放柔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先将少夫人送回青岚院,若是这猫是她的,应该不会再伤人。” “夫人!”陶嬷嬷不赞同低声的说道:“它伤了三姑娘,若是不将它抓起来,等候爷回来该是要怨怪您了!” 刘依生得丑,候爷平日里并不待见,可也不会放任她被毁了容也不管不问,若真是问起来,夫人这般轻拿轻放了,必然会觉得夫人轻贱庶女,从而与夫人生了嫌隙。 “这猫是王氏的,等候爷回来若是心中不喜,自让他去处置去!”陶氏面色不好的说道:“论起远近亲疏来,这王氏可是我亲儿的媳妇!” “夫人!您这是说得什么话,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入咱们家~~~”陶嬷嬷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夫人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往常她不是最讨厌王氏的吗?怎么今儿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夫人也没说错,那猫好似真有灵性。 方才夫人吩咐好生将王氏送回青岚院后,它竟立马收起了炸毛放下了尾巴,一个健步纵上了边上的院墙,然后站在院墙顶上,紧紧的盯着王弦歌,好似怕别人伤害于她一样。 王氏入门带没带猫她比谁都清楚,就连她的嫁妆单子,她也早早的就记得滚瓜烂熟,怎么可能有如此名贵的猫突然出现? 可若说不是她的猫,这猫为何又对她如此看顾? “喵~~~”——主人,你真怂,算了算了,你既然这么喜欢演,那就继续演! “喵~~~”——主人,看我牛不牛,只需一眼,便能让那个夫人改变主意放过你,快夸我! “喵~~~”——主人,你不会是真死了?被我吓死的? 小喵站在院墙上,猫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摇着尾巴看着下面那个怂到没边的妇人,不断的输出着自己的官方语言。 王弦歌被几个仆妇抱着胳膊腿,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抬回了青岚院。 小喵在墙头上,远远的跟着,像是一个刚刚会讲话的哑巴,不停的输出着自己的言论。 那老头儿不是说这猫极为难驯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一下便看对了眼呢? 王弦歌百思不得其解。 第16章 候爷探女 “父亲~~~”刘依手虚虚的挡住摸了药的半边脸,受宠若惊的看着突然来到青杏院的刘乐:“您回来了,可吃了饭吗?” “脸伤着了?郎中怎么说?”刘乐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坐到了椅子上。 “郎中说,若是好好养着,应是没有什么大碍。”刘依哑着声音,捂着脸:“我只是想将嫂嫂的猫捉了送回去,没想到它竟那么凶狠,上来就是一爪,女儿来不及……” “嗯,那就好,没事多去你母亲院中转转,别一天到晚的躲在屋里。”刘乐看着畏畏缩缩的刘依,皱着眉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该与你母亲学些掌家理事了……好好打扮打扮,你是候府里的三姑娘,不是候府里的丫头,遇事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是,父亲!”刘依有些吃惊,万没有想到父亲原来并非如表面那般对她不闻不问——那,这次受伤倒是值得了! 只心中这般想的,脸上却依旧怯生生,低着头声若蚊蝇:“女儿生得丑陋,出门怕让人耻笑……父亲娶了姨娘已经是那么委屈了,女儿就不出去给您再摸黑了。” “这是什么话!”刘乐脸上微微一缓,嘴上的话也无比低沉了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可如此说你姨娘,她为了你……”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怏怏的站起身来,转移了话题说道:“女儿家的脸面极其重要,为父会向宫里求几瓶雪玉膏回来,到时你记得好好涂抹。” 话一说完,也不等刘依施礼相送,便自行走了出去。 “恭喜姑娘!”青玉看着刘乐出了院门,脸上的欣喜再也压不下了:“候爷这般关心您,那陶氏势必得不了好去!” “你乐个什么劲,若不是你说那猫乖顺,我怎么会伸手去摸!”刘依瞪了她一眼,嘴中恨恨的说道:“陶氏就是父亲的心肝,他一向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哪里会为了我与她为难!” 话虽这么说,心中到底是有些暖意在的,当下便缓了声音说道:“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还记得他还有这么个女儿。” “姑娘,奴婢有罪,还请您处罚奴婢!”青玉跪在刘依面前,很委屈的说道:“当时那猫儿好似能听懂人话一样,奴婢拿了吃食来,它温顺得很,还让奴婢给它顺毛来着……” “起来,此事就不必说了,原本也是我想差了!”刘依有些郁闷的说道:“表兄已经催了好几次了,他将铺子都寻好了,只差最后一点钱了,我却毫无办法。” “先前,还想着能拿此猫赚上一笔,谁知道它竟然真是那王氏的呢?唉!” “那姑娘刚才为何不与候爷提提?”青玉奇怪的问道。 “父亲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这院子,我若一上来就张口要钱成什么样子?”刘依沉思着说道:“方才父亲说让我好好打扮打扮,也不知去寻陶氏能不能扣点银子出来?” “姑娘,表公子要的可是五百两,就夫人那扣门的劲儿,能给您五十两就是顶天了。”青玉与刘依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早就心思一致了:“要是按着我说,您还不如去寻那王氏呢,她的猫抓伤了您的脸,她总得给您陪些钱才是。” “唉,你当我没想过吗!”刘依叹了一口气,语带不屑的说道:“就凭她那出身,估计兜比脸都要干净!” “哎呀姑娘!你管她有没有呢,就让她赔,让她想法子去!”青玉眨了眨眼:“她娘家穷,可她不是攀上了王尚书家吗?我听说她那嫁妆箱子都是王家的那位二奶奶塞得呢!” “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听说她在京郊还有一处百亩地的庄子,若是她真的拿不出钱,咱们就将那地契要来给表哥拿去变卖,兴许也能换些银子回来!”刘依脸色一松,原本看她可怜,想与她攀上一丝交情呢,谁想到她竟是油盐不进!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你将咱们院子里的丫头仆妇们全叫上,这次看我不刮她层皮下来!” 。。。。。。 “你说,让我赔你银子?”王弦歌顶着满头乱发,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三姑娘,你这是想银子想疯了?谁与你说那猫是我的了?!” 她愤怒的指着自己大脑袋:“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屋内!我就问问你,谁家自己的猫会如此虐待主人的!” 她的屋内一片狼藉,帐倒桌椅烂,屏风悬悬微微的靠着灯柱,还在努力的撑着造型! “它不是我的猫,不是!” 还不等刘依有反应,“喵~~~”的一声猫叫在她头顶响起,她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房梁上的猫:三寸长的毛发支楞出五寸的感觉,尾巴立得笔直,身子高高的躬起…… “啊!”刘依一声尖叫,人比声音跑得更快上三分。 青玉反应慢了便拍,便被那猫重重的压上了肩头,二话不说就对她的鬓发进行了一通改造,她顿时头皮子发麻,双手向上赶了半天,没赶走猫,却被抓掉了一大把头发:“救命啊,救命啊,少夫人,快将猫弄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这话说得稀奇!”王弦歌胆颤的顺着自己的头发,躲得远远的叫道道:“我自己都这样了,你,还是自求多福!” 也不过片刻,那猫似是满足了自己做出的造型,一个跳跃便又上了房梁。 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青玉,一头整齐顺滑的头发,倾刻便变成了与王弦歌的同款! 她惊恐的看着头顶那只对她上下观望的白猫,“哇~”的一声跑远了。 “喵~~~”——主人,我这手艺怎么样? “滚!”王弦歌怒声吼道:“你这破猫!那老头儿肯定是骗子,什么大周天下,我不管了!!!” “喵!!!”——主人,你说得对,那老头就是个变态!它一向以捉弄人为已任,你要是信了就是傻子!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弦歌捂着脑袋,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欲哭无泪。 第17章 喵有隐身术 “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王弦歌捂着脑袋冲着白猫大声叫道。 “有什么好谈的,我都被你绑定好了的,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那白猫在梁上一坐,好整以瑕的看着王弦歌:“不过,主人,你确定要用嘴跟我说话?你那两个丫头在门外偷听呢!” 它说的是红绫、红绵! 王弦歌攒住了手,这两人一定得收为已用才行! “切!两个有异心的东西,你不尽早除去,还想着收为已用?主人,你可真是愚蠢之极!”白猫眼中极显蔑视之色:“就算你能收过来,改日也必给别人给收买走,你这是城墙上赶麻雀——白费功夫!” 我又不是猫,赶的什么麻雀?!王弦歌腹诽了一句,用心跟白猫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眼下我受制于人,哪有自已选择的权利?这两人除掉了,还会有其它的人补上,还不如眼下凑合着用用,日后再慢慢择选人手。” “嗯,你这么说也对!”白猫点了点自己的猫头,站起身子在梁上走来走去,一双蓝莹莹的眼睛不时的打量着王弦歌,好像在打什么主意。 “你就别出歪招了!”王弦歌一见它如此就犯了愁肠,她拉着自己纠成一团的头发:“你为了吓退刘依,拿我杀鸡敬猴就算了,她毕竟不是我院的,不用时刻监视着我,一害怕就跑了,这两丫头可不一样,为着保命,她们绝对不会被你一吓就降服的!” “切,你当我那么傻!”白猫瞪大了眼,唰的一声跳上了桌面,平视着王弦歌:“我有短时间内让人迷失心智的能力……” “少夫人,您没事?”窗外的二人等了许久,却没有再听到屋内的动静,红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只白猫跑了吗?” 王弦歌翻了个白眼,心底跟白猫说道:“短时间也足够了,一会她们进来,你帮我迷惑她们,让她们以为我睡觉了,能不能做到?” “你要去干嘛?”白猫问道。 “我得想办法出门,刘素明日就要出棺了,我得想法将轩儿弄进来!”王弦歌有些着急的说道:“不然明日他那个外室就会拦棺,撞死到棺前,害得轩儿背着外室子的声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个外室子,又不是你生的,你这么拼命做什么?”白猫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上一世他与你有恩?” “是呀,他与我有恩。”王弦歌微微一笑:“若不是有他在,我恐是早早的就死在了家庙中,我与他相依为命一辈子,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而且,为了能有权势,我必须在候府拥有一席之地,而轩儿就是我的敲门砖!” “这一世,我要将轩儿扶上世孙的位置,让他名正言顺的承袭刘家家业,让刘素领着叛军归来时再没有内应可以使用。” “少夫人!?”红绵听着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那白猫将王弦歌如何了,心中有些害怕,对红绫使了个眼色,让她继续躲着,自己转身推开了房门:“你没事?” 她一进门就觉眼前一花,愣了愣神却看到少夫人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睡得正香。 “少夫人?”她喊了一声,并走到床前仔细的看了看,却见少夫人呼吸绵长,竟是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她转身走到门前,对红绫招了招手,小声说道:“少夫人睡着了,没见那白猫去了哪里。” “不会,难不成从后窗跑了?”红绫惦着脚往屋内四处打量,却见到少夫人床上的帐子已经垂了下来,里面隐隐睡着个人影,当下脸上便有些嫌弃:“她这心也太大了,做了这么多错事,竟然还能睡得着!” “嘘~~~妹妹,你以后说话小心着些!”红绵瞪了红绫一眼:“不管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姐妹的主子,若是真狠心下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哼,我才不怕她呢。”红绫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可是夫人派过来的,少夫人再怎么着还敢拿我们怎么样不成?” “行了,行了,我是说不过你!”红绵掩下心里的不安:“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厨房将吃食取回来。” “干嘛要取回来,她都睡了,咱两一起去吃口热的多好!”红绫一把拉住红绵的手臂:“等你拿过来,饭都温了,没滋没味的我可不爱吃!” “可是……”红绵看了眼身后,屋门还大开着。 “可是什么呀姐姐!”红绫推着她往门外走:“这是候府,难道还能有别人进来不成?” 别人进不来,可我能出去呀! 王弦歌坐在窗前,看着二人远去,对白猫佩服的五体投体:“你这一招也太厉害了!” “那是当然,走!”白猫得意的昂起头说道。 “去哪?”王弦歌一愣:“你在这里守着随时要掩护,我自己去就行!” “就凭你?”白猫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一遍:“估计连候府的门都走不出去!” “门?我为何要走门?”王弦歌一顿,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可以带我走门?” “那还不是最基础的操作!本喵告诉你,本喵的隐身术天下能看到了仅有三种人!”白猫傲娇的说道。 “三种人?哪三种?” “第一种六岁以下的小童,第二种百岁以上的老人,第三种长了毛的黑狗。”白猫举着爪子数道。 “黑狗不算?”王弦歌有些意外,白猫竟然把黑狗也算到人的类目里来。 “当然算,只要被它看到追赶,本喵的隐身术就会失效!”白猫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黑狗是三种人里,本喵最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个!” “若是遇到了小童和老人,本喵一个迷惑术打过去,事情就解决了,黑狗不同,不管本喵怎么威胁都没用!” “那,有没有试过利诱?”王弦歌疑惑的问道。 “咦?对呀,可以用骨头勾引,你的脑子还怪好使咧,走!”白猫解决了一件愁事,当下便心情昴然,呼的一声蹦上王弦歌的肩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王弦歌的身影便从院子中不见了。 第18章 找外室子去 安乐候府的大门开在永兴巷,在上京城位置不算太好,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王弦歌在小喵的帮助下,终于安全的走出候府大门。 此时日光正盛,她看着永兴巷来来往往的马车,有些懵了,当年自己只知轩儿与他母亲住在琼花巷,可在巷子的哪一处却没有仔细问过。 而且,永兴巷是大周官员所住的地方,与普通民众所居之地相隔极远,如果她靠着腿走,估计得走一个多时辰! 可眼下,她身无分文…… “主人,怎么不走了?是不知道地方吗?”小喵趴在王弦歌肩头,正在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鱼。 “太远了,靠走,太难!”王弦歌充满希冀的望着小喵:“我记得老头说幻境中有马的,咱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将马弄出来我骑骑。” “不行,幻境中的小马都是崽儿,驼不动你的!”小喵吃完了小鱼,慢慢的舔着爪子:“你还是不要乱想了,老老实实的去租一个马车比较实在。” “我没钱!”王弦歌有些郁闷,因着刘素新丧,她身上连半个首饰都没有——不对,她一抬脚,脚上还有一只珍珠在! 她眼前一亮,却又忽地一下又灭了:“我不知道哪里能租马车……”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出来做什么?”小喵有些无语了:“罢罢罢,谁让我被你绑定了呢,你找个偏僻的地方去!” “好的!”王弦歌眼前一亮,以为小喵要给她一匹马来骑。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窄巷,小喵却从幻境里拿出一个带着五个轱辘棱形板子:“喏,你试试用这个!” “这是什么?”王弦歌震惊了,她原本还想着小喵能大变活马的。 “滑板车!”小喵很得意的说:“你看着,我就教你一遍!” 话音一落,它就从王弦歌肩膀上直接跳到那个“滑板车”,前脚蹬,后脚跟在后面滑,滑了三四米的距离,突然两只后脚也跳了上去,身子一摆一摆的,那滑车就飞速的跑远了! 王弦歌站在原地瞪大了眼,天啊,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能带着小喵跑那么快! 小喵这也太厉害了! “怎么样,看会了没有?”小喵滑出没多远就又滑了回来:“喏,照着我的方式去试试!” “那个,不是你滑着带我吗?”王弦歌看着滑板,拿手比量着:“这也太小了,我这么大个人,趴上去它也盛不下啊!” “你为什么要趴上去?”小喵奇怪的看了王弦歌一眼:“你站上去就成了!” “站上去?”王弦歌更懵了:“我又不像你一样,有四只脚,两条后腿——我站上去,谁来助推啊?” “啊!”小喵前爪啪的一声拍到了它自己的脑门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绑定你这么笨的一个主人啊!!!” “你用脚,一只脚站上面,一只脚助推就成!!!”它一边叫着一边拿着两只后腿分开做示范,可是很不幸,这个动作它也不熟,左后脚刚站上滑板,右后脚还没来得及推,滑板便就“哧溜”一声滑跑了,它被带得直接趴到了地上。 不过,有了它的这一番示范,王弦歌总算明白了过来,这玩意不需要四条腿就行,看起来人要比四条腿的小猫要有优势的多! 果然,她练了四五次,就立马掌握了滑板的用法,将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的小喵顺手一提,转身就离开了小巷子,向着她的目的地滑去。 当然,小喵用了隐身术,不然一个大活人在路上晃晃哒哒的跑,估计得引起一堆人的围观。 只是隐身也有隐身的坏处,总有行人感觉自己被什么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还以为自己是见了鬼,吓得连街都不敢逛了。 好不容易到了琼花巷,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小喵收起了隐身术和滑板,跟着王弦歌挨家挨户的问了过去。 可惜刘素将那母子藏得实在太好了,问了一整条巷子,都没能问出一个带三岁娃的妇人出来。 无奈,只好王弦歌等在巷子边上的茶楼里喝茶,让小喵隐身挨家去看。 小喵速度极快,很快就找到了一户有三岁孩子的人家,王弦歌心中一激动,立马找到那户人家去敲门,结果开了门那户人家的三岁孩子竟是个女娃娃,生得跟年画上一样的女娃娃! 小喵两眼冒心的盯着那女娃娃,只差流出口水来。 王弦歌赔着礼道着歉的被那户人家推出门外,正好碰到一个妇人身上! 那妇人穿着极为寒酸,见碰到了人,立马畏畏缩缩的躬身道着歉:“娘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是小妇人走路没长眼睛……” “胡娘子!”王弦歌心中一乐,笑着说道:“真巧,我正四处在找你们呢!” 胡娘子被王弦歌一叫,直接吓得一个哆嗦:“我是真的不知道,您不要再寻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若不是王弦歌拉着,她都要蹦起来跑了。 “你说谁?有人跟我一样在寻轩哥儿?”王弦歌拉着她问道:“什么人,你知道吗?算了,算了,你别管了,带我去见轩哥儿的娘亲,我正巧有事找她!” “您?您是谁?”胡娘子挣着手臂,嘴中仍在喊着:“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 “我是候府的少夫人!”王弦歌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臂:“我来接轩哥儿跟他娘入候府,世子死了,我得把他留在世上的血脉带回府中,继承候府家业。” “胡娘子,你别跑,我就不抓着你了,我真是为了轩哥儿母子好,这总比她明日要撞死在世子棺木上强,反正她要将孩子送到候府,还不若我接了进去,给个正式的名份呢!” “你,真是刘世子新入门的新夫人?”胡娘子听到这里,终于停止了挣扎:“纷娘不是说要去候府求见吗?你没见着她?” “一早就去了……遭了!估计是被方公子看到了!”胡娘子脸上一惊,都快哭了:“纷娘的弟弟被方公子抓了,若是纷娘不从她,就将她弟弟送到官府法办!” “上晌时,方家的仆妇来我家,我说纷娘被她相公接走了,他们不是信了吗?糟了!” 第19章 有目无珠 “方家?侍郎府?”王弦歌一愣,突然想到前世,纷娘撞死前好像求了候爷,让候爷看在她为刘家留了后的份上,救下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叫什么来着? 胡益之?还是胡益胜? “是啊,少夫人,你快救救纷娘,她今天一大早带着轩哥儿出门,就是打算去寻候爷求救。”胡娘子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您别怪她,她并不想与人做外室,只是……” 只是,刘素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子,跟她说要将她娶回府中。 谁料待她生下孩子,刘素却说她立身不正,未入门便随意与人同床共枕,并非什么贞洁妇人,既然能跟他,自然也能跟别人,说不定这孩子就是她与别人有染等等——死活不肯承认这孩子是他的种,并且断了她们的生活供给,以至于她生活结据,与胡娘子一道做绣品养刘轩。 “行了,你不要跟我解释了,纷娘的弟弟我去救,你去寻纷娘,若是她没有落入方府,你就与她讲,明日千万不要去撞刘素棺木,她的孩子我认了!”王弦歌打断了胡娘子的解释,直接说道:“你一定要劝住她,我会连同她与你一道接到候府。” “少夫人,你不计较吗?”胡娘子有些意外的望向王弦歌,若是寻常妇人,听到自家夫君有外室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位夫人倒好,不但不计较,竟然还打算将外室与外室子一道接入府中。 “我有什么好计较的!”王弦歌白眼一翻,就刘素那垃圾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夹眼角子的,也真不知上一世,自己是怎么迷了心窍,同意嫁给他的! 不过,她怕胡娘子不信,又接了一句:“按着先来后到说,纷娘跟刘素都三四年了,我才多久?纷娘不怪我抢了她的位置就好!” “不怪,不怪的!”胡娘子情绪激动,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我的纷娘命苦,还未及笄家中就犯了事,连累得她们姐弟与我一道受尽苦楚,原本遇到世子……” 还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谁知那世子也只不过是玩玩,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她们连世子的面都见不到了。 难过了些日子,母子三人好不容易平得了心情,生方设法的寻些活计来做,也能过得下去——谁知纷娘去送绣品时碰上陪母亲选绣品的方玉郎! 这方玉郎当着母亲面没有如何,却在背后不停的过来骚扰,纷娘上过一次公子儿的当,哪里肯上第二次,结果那方玉郎就将纷娘的弟弟胡益胜给骗了出去,已经有两三日没见到人了,他派了人说,如果纷娘不给他做外室,便要将胡益胜卖到矿山下矿去! 母女两一下子就犯了愁,于是纷娘便想到刘素娶了新夫人就死了,说不定候府会需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所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头撞在了刘素的棺材上,只求候爷刘乐能给胡益智和胡轩——刘轩一条生路。 刘乐将刘轩记到她名下,交给她带在家庙中抚养长大,却并没有让刘轩继承候府爵位,原因是他出身外室子,身不正则名不顺。 后来,大房与刘乐反目,刘乐便选了三房的刘经做候府世子。 后来刘素带兵反叛,是刘经带着京郊的近卫营反叛朝庭,让刘素兵不血刃的接近上京,令上京生灵涂汰…… 王弦歌想到此处,更加坚定了给刘轩一个正式身份,带他去抢候府爵位的信心!她坚信,如果京郊近卫营没有反叛,而是阻挡刘素几日,大周绝对能够等来勤王之兵! “胡娘子,你放心,只要你劝住纷娘,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们接到府中!不过~~”王弦歌顿了一下又说道:“轩哥儿要记在我的名下,纷娘是乳母,你是粗使嬷嬷。只有这样,轩哥儿才能名正言顺的在候府里生活,不被任何人指摘……你同意吗?” “少夫人!”胡娘子声音哽噎:“若真能如此,您便是我们母女天大的恩人了!原本,原本我们还想着……” “娘?”纷娘抱着怀中的孩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王弦歌和胡娘子:“这是谁?您在做什么?” “纷娘,你,你回来了!”胡娘子一个激动,眼泪又飞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也被方家抓去了,你没事,你没事就太好了!” “娘,您别哭了,小心将眼哭坏了,就做不了针线了!”纷娘抱着轩哥儿,警惕的看着王弦歌,嘴中却在劝慰胡娘子。 “她是……那个候府里的世子夫人。”胡娘子见到女儿,心中定了定,方才发现二人一直站在巷子中说话,当下便有些赫然:“夫人,纷娘回来了,不如你与小妇人们一道进家中坐坐?” 王弦歌看着纷娘怀中的孩子,眼中也有些湿了,连连点头说道:“好,正好我也想看看轩哥儿……” 三人进了屋中,王弦歌便盯着熟睡的刘轩,眼中尽是慈爱:“纷娘,我能抱抱他吗?” 好久没见到他了,猛然看到他又回到了这小小的一团,便觉得心中无比柔软。 “你,怎么知道?”纷娘将刘轩护得紧紧的:“从刘素不来找我们起,我们就当他是死了,我今日到门房求见,也没有说起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 胡娘子一愣,对呀,刘素都不认这个孩子,总不至于会跟新夫人提起?那这位新夫人是打哪里知道刘轩的存在,还会知道她们会拿命去候府求救的事呢? “我说了,你们肯定不信!”王弦歌非常真诚的看着二人:“刘素昨晚给我托梦了,他说你们商量着要在他出棺的时候闹,让我及时将此事阻止了,还要将你们的儿子——轩哥儿扶持到候府世孙的位置上去。” “什么?”纷娘眼中一红:“原来,他并没有忘记我们母子!” “唉呀,你也别先感动!”王弦歌有些无语这纷娘的恋爱脑,刘素都将她们母子抛弃了,自己随便编个梦出来,她就信了,还这般感激涕零! “他不是没有忘记你们母子,而是与府中的三房有仇,他不愿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落到三房头上,是以只能将你们弄回去,毕竟刘轩是他血亲的骨肉。” “可是他当时根本不承认轩儿……”纷娘抽抽噎噎的说道:“他说我水性扬花,不知自爱,轩儿定然是我与别人厮混的产物……” 唉,刘素那种人,怎么他说啥你就信啥呢! 王弦歌摸摸鼻子,好似重生前,她也是这样的,她一直认为刘素是谦谦君子,人生得好,家世也好,有手段有能力……若不是他反叛后,亲手将自己射杀了,估计自己到现在还活在自己编的美梦中呢! 这样说起来,自己与这纷娘也不差上下,她被抛弃的这般彻底,心中还为刘素留着一席之地。而自己被娶进门就守寡,还守得甘心情愿,毁容住家庙,为他养外室子,给他母亲侍疾守孝…… 罢了,罢了,要真比起来,自己才是真正的有目无珠! 第20章 你欠我人情。 “眼下,得想想怎么将胡益智给救回来……”王弦歌实在不想与纷娘一起回忆那个渣男,立马转移话头说道:“你们可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他被带走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人,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胡娘子双眼含泪,有些难过的说道:“说不定他眼下已经被送出京城也不一定。” “那就麻烦了,我也只能出来这一会,实在没办法去到处寻人……”王弦歌惆怅的说道:“不过,你们别着急,我想办法用候府的力量给方侍郎府施压,说不定会有些效果。” 王弦歌说了这句话,自已也知道有些难办,毕竟她在候府说起来是少夫人,实际上连普通下人都不如,人家普通下人还可以自由出入,每月里还有俸银可拿,自己啥也没有不说,还被候夫人派着人日夜的盯着。 不过,势在人为,她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少夫人,您实在太好了!”胡娘子拉着纷娘要过来给王弦歌磕头:“若是能救了小儿,我与纷娘日后与少夫人做牛做马!” “唉呀,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别吓着轩哥儿了!”王弦歌急忙拦着二人,看着怯生生的轩哥儿,只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恨不能立马就将轩哥儿带到候府里去。 “轩哥儿不怕!”小小的人儿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轩哥儿跟祖母和娘亲一道给姐姐你做牛做马!” “唉呀,那我可舍不得!”王弦歌心中一喜,一把拉住他的小手,温柔的说道:“轩儿,你等着,娘一定会将你接回府中,继承候府家业!” 再不让你如上一世那般活得谨小慎微,连个普通的奴仆小厮都能欺负! 王弦歌在心中发着誓,眼中含着泪,手中却依然紧紧的拉着刘轩,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如上一世那般,突然不见了。 胡娘子与纷娘在边上看着,不知为何这位少夫人会这么喜欢轩哥儿,看那不见外的模样,若是被不知情的看到了,还真以为轩哥儿是她生的呢。 纷娘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胡娘子拉住了,她轻微的摇摇头,在她心中,刘轩能够回到候府,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 王弦歌带着心事离开琼花巷,看着时间尚早,便打算去找个当铺将鞋上的珠子当了,给轩哥儿买个见面礼什么的。 只是,走了一半,她突然一抬头,却见一座茶楼靠窗的位置正坐着萧煜,也不知是陪谁出来用饭? 她心中一乐: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当下,立马冲着茶楼跑了进去,不顾茶小二的阻拦,直接闯到了萧煜所在的屋子里。 还好,萧煜独自一人,似是在等人? “殿下,真好,又见着你了!”王弦歌故意套着近乎,找了一把离着萧煜近的椅子坐了。 “弦歌?你怎么来了?”萧煜往门外看了一眼:“你独自一人吗?候府怎么会放你这个时候出门?” “嗯,我偷偷跑出来的……”王弦歌自顾自的捏起桌上的茶点:“我出来看我的儿子,刘轩。” “噗~~~”萧煜刚喝了一口茶,就被她的惊世言论给吓住了,直呛得咳得不停:“你,你说,谁?你儿子?” “对啊,殿下不知道,我三年前给刘素生了个儿子,叫刘轩!”王弦歌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殿下没事,我这话也没多吓人?毕竟我今年都十七了,生下个三岁的孩子不是很正常?” 你也知道你十七了! 你十四岁才离开真府,就算是一离开就生孩子,也不至于现在都三岁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煜按着胸口强压着呛咳,艰难的问道:“你十四岁的时候还在真定府,刘素又没有去过真定,打哪里会跟你生个孩子出来?” “你就是真要生,也该与……”萧煜一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又拿咳嗽做掩饰。 “你怎么知道刘素没有去过真定?他不久前才跟我说过,他三年前去过真定府寻人!”王弦歌眼前一亮,立马将谎圆了过来:“对,就是那个时候,我与他两情相悦,最终生下轩儿!” 鬼t的两情相悦,那时候你还在与我们兄弟一道上山下海呢,往哪里跟别人两情相悦去! “你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萧煜伸手摸向王弦歌的头:“弦歌,你十四岁的时候一直与我们一起,怎么可能见过刘素?” “唉呀,殿下,你别动手动脚的!”王弦歌拍开萧煜的手:“你别在那里败坏我的名声了,我十四岁还跟你们兄弟一道玩?十四岁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可能与你们一道玩?我家……嗯,是,我没有亲生母亲在,继母不太管我,那我也不至于那般不知事,跑出去跟两大小伙子玩?” “你与我们玩都是不知事,那你还敢说跟刘素两情相悦,还生下个孩子来!”萧煜被拍也不生气,只揉着手翻着白眼:“你说这话连鬼都骗不到!” “那……好,那我就说实话,是刘素有个外室,生了个儿子叫刘轩,现在三岁了。”王弦歌想了想老实说道:“我想着刘素一死,候爷这一枝就无后了,为着他们刘家着想,打算将这孩子接到府中。” “这还差不多!”萧煜心气平和了些,又忍不住讽刺道:“真不知你脑袋是什么做的,好好的锦玉在前看不到,偏偏选个败絮其中的。” “锦玉?谁?你啊?”王弦歌一愣,伸手指向萧煜:“我以前都不认识你!再说了,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配个候府世子都顶天了,哪还敢肖想当朝皇子呢!” 萧煜脸色一红,将指到脸前的玉手,一把拍了下来:“才不是我,我,我才看不上你呢!” “你看不上我,还在这里劝个什么劲儿!”王弦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立马又想起自己的来意:“殿下,您别将话题扯远了。” “上次,你不是说要将我从候府里救出来吗?” “我仔细想了,这么难做的事,你都愿意帮忙,肯定是以前欠过我的什么人情想还,对不对?” “殿下,这会儿,我有个事儿很着急,不若你帮上一帮,不管以往你欠过我什么,都一笔勾销好不好?” 第21章 借力打力 “我欠你人情?”萧煜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错:“你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是这样的,轩哥儿——也就是刘素的儿子的娘被方侍郎家的小公子看上了,那小公子使了百般手段,轩哥儿的娘都不肯就犯,他便将轩哥儿的舅舅抓走了,也不知抓到了何处……”王弦歌将绕口的话一口气说完,自已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后才接着说道:“殿下可不可以帮我将他救出来?” “我与方府没有什么交情,估计不太好做。”萧煜强装为难的说道:“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勉为其难的去方府问问。” “一件事?殿下先说说看。”王弦歌飞快的捏起来一个点心放进嘴里:“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都好说。” “我会让你做那种事吗!”萧煜翻了个白眼:“什么事,我眼下也想不出来,毕竟凭着你现在的身份,你什么也做不了。” “殿下知道就好!”王弦歌将一盘点心吃完,又转眼看上了坚果盘子,伸了伸手,有点远,就摸摸鼻子停下了。 萧煜看都没看他,直接将那盘子推了过来,没好气的说道:“候府这是短你吃喝了?” “那倒没有,只是时常吃不上热乎的,更别提这些费功夫的点心了,见都没见过。”王弦歌也不见外,见花生核桃的盘子到了眼前,二话不说就开始磕磕巴巴的剥壳吃了起来。 那样子跟个小松鼠似的,萧煜看了一眼,立马转开了视线:“行了,这事我帮你做了,晾方家也不敢不给我这个颜面。” “那就谢过殿下了!”王弦歌拍了拍手,将刚磕开的核桃放了下去:“多谢殿下的款待,那小妇人这就告辞了!” “怎么不吃了?”萧煜看向桌子上的果皮:“要不要再给你叫些点心……” “不用了,不用了,哪敢让殿下再破费!”王弦歌脸上带笑,极为谦恭的说道:“再说了我这样的身份,在这里陪殿下吃茶,恐是会对殿下声名有损,还是先告辞了。” 现在才想到会对本殿下声名有损,早干嘛去了! 萧煜挥了挥手,毕竟他还在等人,眼下还真不易让王弦歌与那人碰上面来。 。。。。。。 “候爷,少夫人求见!”刘乐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奏折拿住放了下去,方才吩咐道:“让她进来。” “儿妇见过候爷!”王弦歌有求于人,态度特别谦恭。 “嗯,你有事?”刘乐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打开手边的书本:“日后有事,直接与夫人说便是,倒不需特地来寻我。” “是,儿妇受教了!”王弦歌再次躬身应道。 “什么事?” “儿妇与世子早年生了一个孩子,一直交给乳母带着,原本世子打算等过些时日就将他接回来,谁知他竟出了此事……”王弦歌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害得儿妇眼下万分为难,那孩子长时间在外,想娘想得日日哭泣……” “你说什么!”刘乐脸色一变,手中的书啪的一声合在了桌子上:“你与素儿有一个儿子?怎么可能!” 这,怎么瞧着不像是高兴呢?王弦歌在心中暗自奇怪,按理说他唯一的儿子死了,眼下听说还有个孙子,自家香火得一承继,怎么样也比过继别家的儿子强,怎地刘乐脸上没有一丝惊喜,反倒是一脸的震惊? 不对!王弦歌心下一凛,刘素没死! 可眼下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儿妇三年前在真定府时结识世子,后来他回京时,我已有了身孕,为免周车劳顿,所以才在真定府生下了一个男孩,眼下快三岁了。” “啪!”刘乐将手往桌子上一拍:“王氏,你休要在此胡言,素儿从未去过真定!怎么可能与你生下孩子!你编谎话都编得这般漏洞百出,是看我像个傻子吗?” “啊?世子当年去真定府寻人,遇上民乱……”王弦歌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记错了,再次强调道:“儿妇亲身经历,并无并分杜撰!” “你!”刘乐脸色难看,定了半晌,方才放低了口气:“即是如此,那孩子在哪,我派人将他接回来便是。” 王弦歌心中有些突突,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对了。 刘乐对刘素曾去过真定府的事讳莫如深,还有些排斥,难不成当年刘素去真定是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若是真的如此,自己抖的这个聪明可要对轩哥儿不利了,估计还不如纷娘这个外室所生来得可靠。 可眼下反悔是不可能反悔了,既然已经说了,就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轩哥儿生了疾,被二殿下派人照料着,眼下在哪里,我也不知。”王弦歌又将萧煜这个唯一的一个挡箭牌拉了出来:“不若候爷去寻了二殿下问问?” “二殿下知道素儿曾经去过真定?”刘乐的脸色更加黑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听二殿下的口气,当年他也在真定府待过——刘素三年前去真定不会是去刺杀萧煜? 那这是不是说明,刘家早就坐到了大王爷萧昇的船上? “应该不知?”王弦歌犹豫了一下说道:“民妇入京后,无意中结识了殿下,也不知他为何对儿妇万分关注,连带着对儿妇所生的孩子也极为关心……” “啪!”刘乐再次拍到了桌子上去,手都震疼了,他看向王弦歌那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脸,心中无比烦闷! 不知为何? 还不是为你这张脸! 怪不得素儿从真定回来,说话躲躲闪闪,原是结识了这个红颜祸水! 刘乐极力压下心中的气愤,再次说道:“既如此,那老夫便亲自去二殿下府上走一趟。” “那倒不用,前儿个殿下来府中与我说了,明日世子出棺,他会带着轩儿上门,让轩儿为世子摔盆打幡。儿妇现在过来,也是想告诉候爷,明日就不用劳烦长房与三房的兄弟们了,世子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在呢。” “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连孩子都没见,怎么知晓他到底是不是素儿的骨血?”刘乐好好的安排骤然被打乱,心中无比的烦乱,拉长着个脸,只差指着王弦歌的鼻子说她混淆刘家血脉了。 “候爷,您这个倒不需耽心,明日您见了轩儿便会知晓。”王弦歌很自信的说道:“他与世子生得如一张皮子上揭下来的,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 第22章 相约夜半时 “什么?”陶氏一愣,再次向刘乐确认道:“你说王氏给素哥儿生了一个孩子?都三岁了?” “是,她言之凿凿的非说是素儿的,我也没有半分头绪。”刘乐有些郁闷的说道:“你与素哥儿一向是无话不谈,可有听说此事?” “没有啊……”陶氏再次认真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也不是没有,他好像说什么人家的娘子硬粘着他不放,他怕人上门来闹,让我交待门房注意着些。” “因着一直没有人上门,我便将此事给忘了……素哥儿不会说的就是王氏?” “事关刘家的血脉,我也不敢轻易认下,只眼下素儿不在家中,想要询他,又怕给有心人盯上。”刘乐有些为难的说道:“且,王氏说的是,是素儿在真定府时的事……” “真定府??”陶氏一愣:“素哥儿去真定府可是私底下去的,连咱们最亲近的人家都不知晓,那,是真的了?” 当下脸色一板,有些生气的嗔怪道:“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知深浅!怪不得没有将事情做成,让那两人入了京来!” “唉,还不是美色误人!”刘乐有些惆怅的说道:“这孩子随我……” “怎地,你还后悔了不成?”陶氏眼波流转,红唇一翘,小脸拉得紧紧。 “那怎么敢!”刘乐握住陶氏的手深情的说道:“我说这个,还不是为了不让你怪罪素儿?毕竟他是随了老子的深情,如他老子一般见到美人就挪不动步子。” “也不知你见的哪个美人,也好意思与素哥儿比!”陶氏脸上红通通的,嘴中却也没饶人:“人家王氏生得就是极美,这天下哪有几个能比得上的?若是她真与素儿生下个孩子来,那孩子也必定是极为漂亮出众的。” “哪个美人夫人还不知吗?”刘乐将脸放到陶氏的手上,轻轻的蹭着:“那王氏再美也不及你年轻时的一半,若不是如此——我刘乐也不知此时会在何处?” 听到这里,陶氏脸色一柔,将另一只手抚在刘乐头上,低声问道:“那候爷不怪我吗?” “若不是夫人,我眼下说不定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会怪夫人?”刘乐抬起头,两眼红通通的:“我只是恨,恨自己没有早一步遇到你!” “候爷!”陶氏心中一软,也跟着掉下泪来:“都怪我年少轻狂,不识良人!” “嘘~~~不要这么说,若不是如此,你我还不一定会相识,舅兄也不可能同意将你许给我做妻室。” “瞧你,好端端的在说素哥儿,你怎么说到这里来了!”陶氏用手帕掩了半边脸,闷闷的说道:“咱们都十几年的夫妻了,再说起这些真的好没意思!” “夫人不愿听,为夫就不说了。”刘乐温柔的拉下陶氏遮脸的手:“我只是感叹素儿这孩子太过重感情了些!” “当时他一定要将王氏娶进门,还说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打动我们,原来竟是为了给王氏和她那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只是不知,那边会如何看待这个孩子?”刘乐愁眉苦脸的道:“若是惹恼了那边,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夫君这个倒不需耽心,当年大王爷还不是三妻四妾的?”陶氏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到了咱们素儿就不成了?这事我去说,你就放心!” “那就有劳夫人了!”刘乐对着陶氏就是一个长揖,在陶氏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瞧你这是做什么!”陶氏嗔怪道:“素哥儿也是我的孩子,还用得着你来谢我!” 。。。。。。 “咦,好白的一只猫!”正在厨房里忙着的刘管事一抬头,吓了一跳,大声嚷嚷道。 她这么一叫,引得一群人都看了过来,就见一只白色的长毛猫,正趴在厨房的蔬菜架上,懒洋洋的舔着自己洁白的毛爪子。 “咦,啥时候进来的,怎么咱们都没有瞧见?” “这个,是不是就是少夫人的那只?” “抓伤三姑娘的那只吗?” 正在切菜的双喜听到少夫人二字,耳朵动了动,也转头看向那只白猫,却见那只白猫看向了他,嘴边还带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放下爪子,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在众人的惊叫声跳了出去。 双喜看着它跳走,不知怎的,就觉得这猫是少夫人派来叫他的。 是以一吃过饭,便遮遮掩掩的朝着青岚院走去。 到了青岚院,两个夫人的丫头守得极紧,他绕着院子转了几圈也没有想到进去的办法,便听到红绵站在院子中唤他:“双喜,你进来,少夫人叫你!” 双喜一愣,还以为少夫人已经将红绵收买了,是以不疑有他的走了进去。 却见到红绫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红绵两眼直愣愣的站在门前,自招呼他进院后,就再无别的表情。 “少夫人,她这是怎么了?”双喜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跟中邪了一般?” 可不是中邪了! 王弦歌看向坐在桌子上吃小鱼的小喵,柔声说道:“你且不要管她,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可有机会出去?帮我去琼花巷走一趟?” “有啊,我那干娘新做了桂花醉,说让我吃过饭了去取两盏来喝,到时,我就转到琼花巷去跑一趟。” “那太好了,你到了琼花巷,就与胡娘子和纷娘说,她们家的小郎君我已经求了二皇子帮忙去救,让她们明日天色一亮便带着轩哥儿来候府,到时府中会有人来迎着,让她们一定要记好我的话,且莫说差了。” “成,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双喜非常爽快的说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出府去,免得去得晚了寻不到人!” “嗯,有劳豆丁弟弟了!”王弦歌脸色一展:“待你回来,再来我这里一趟,到时我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这个,恐怕不妥?”双喜为难的看向站在门外的红绵:“到时天色就晚了,这两人是得了夫人的吩咐盯着你的,我怕我前脚进门,后脚便被夫人带人给堵了进来。” “你是个‘丫头’,又不是男儿,就算被堵了也无妨!”王弦歌成竹在胸的说道:“若是真被她堵了,我索性借着院中要进人为由,将你要到身边使着。” “那这样的话,我日后出行就要被限制着了!”双喜摇头说道:“不妥,不妥,咱们还是小心些好,少夫人,你晚上早些睡,半夜时我学了这个猫儿叫声,你听到后就将后窗开了,咱们隔着窗说上几句,就算有人来了,我也好及时躲藏。” “嗯,成,你快去!”王弦歌觉得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可也不能告诉双喜她有小喵可诱惑人心,能够控制住两个丫头? 若是这么说了,双喜还不得给吓死才怪! 第23章 要声名何用? “喵~~~”双喜半夜翻墙进入青岚院内,还没来得及学猫叫,便被身边的猫叫给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正在少夫人的那只白猫,当下便神情一松,冲着那小猫说道:“是少夫人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她睡了没有?” “喵~~~” 白猫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应的哪句? 双喜也不理它,自顾自的朝着傍晚时说的窗子走去,只他还没来得及走到,那窗子便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王弦歌裹着一件披风,正站在窗口处向他看了过来:“豆丁弟弟,你来了!” “少夫人~~~”双喜急忙上前走了两步,小声问道:“那两个丫头可睡下了?” 王弦歌回头看了眼窗边的竹塌,红绵与红绫二人正在上面睡得香甜,她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出去乱说的!” “你可见到了胡娘子与纷娘?” “见到了,将话也给她们传了,少夫人你就放心!”双喜说着话,将手中的一个纸包递了过来:“我今日在外面买的酱牛肉,味道极好,你收起来一会尝尝。” “嗯~”王弦歌一手接过,然后说道:“我一直被禁足做事极为不易,弟弟脑袋好使,可帮我想个办法出来?” “啊?”双喜皱着眉头:“按理说少夫人烧了家庙和世子的寒枫院,只被罚禁足已经是轻拿轻放了。” “也不知少夫人想了什么办法,能让候爷和夫人对您轻拿轻放?” “咳,这个,不好说。”王弦歌咳了一声,觉得眼下不是将刘素还活着的事说出去的时候:“总之是拿了他们的把柄,稍稍吓住了他们,再使估计就没什么效了。” “那,大前日在灵堂,少夫人与二皇子滚到一处,为何也无受罚?”双喜再次问道。 “二皇子将罪责担了,估计是候爷看在他的颜面上宁事息人的?”王弦歌猜测道。 “少夫人这么猜也对,只是不知当时是少夫人勾搭二皇子,还是二皇子勾搭少夫人?”双喜再次问道:“抑或者是你们两人都有此意?” “咦~豆丁弟弟,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点,只是不小心滚到一处,哪里能称得上勾搭二字!”王弦歌脸红了:“让你与我想办法,你怎的拷问起我来了?” “……不是,我是想着若是你真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的话,可以求二皇子带你离开候府,不论去到那里也比在这里守寡强,你还这般年轻。”双喜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 “二皇子确实说过此话,我没同意。我想在候府里立足,自然不能轻易离开。”王弦歌解释了一句,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他好似欠了我什么人情,他已经在我面前说了数次真定府的事,可我却一丝印象也没有。” “少夫人那时候不是说自己伤了脑袋,许多事情都忘了吗?”双喜抓了抓脑袋:“我见着你的时候,你头上还缠着一大块布,应该是伤得不轻,说不定二皇子说得是真的,你应该是以往与他认识。” “那豆丁弟弟帮我想想,我可能借他的势?”王弦歌在京中除了王家嫡枝的二奶奶,便只认识这么一位有权有势的了,是以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利用。 “少夫人前一次与他滚到一处,名声便传了出去,家中下人们私下议论,说你是在勾引二皇子被二姑奶奶堪破。”双喜皱着眉头说道:“少夫人若是不想离开候府,借了二殿下的势,到时估计会声名狼藉。” “那个倒不怕!”王弦歌不在乎的说道:“声名又不能吃不能穿的,坏就坏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寻良人。” “说到声名,我倒真想出了个主意!”双喜眼前一亮,接着说道:“在前朝时,时兴居丧守孝,少夫人既然要领养了世子的外室子,咱们不若就拿这外室子为由,去庵堂为世子祈福三年?” “只是不知,少夫人可愿意出了候府?” 出候府? 王弦歌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能出去也好,毕竟许多事要暗中行动,在府中总归是不太安全。” “只是~~~”王弦歌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怕候爷与夫人不会同意,毕竟轩儿也才三岁,若是他们来一句稚子年幼,不易生长于外,不就堵了我的路去?” 其实最重要的是,候爷定然怕她将刘素的事情说出去,若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让他相信,自己与刘素情深似海,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支持,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不知能不能骗过他? “少夫人这个不用耽心,明日里只管与人送世子到墓地,回来时,安排个道人拦路说上几句,借口那外室子生月不好……”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那就交给你办!”王弦歌说完话,就有些讪讪的,从袖中掏出还未来得及抵出的珍珠说道:“眼下,我手中没有银子,也不知这枚珠子能不能寻个道人来?” 双喜将她手一推说道:“这珠子你留着,我找个朋友做道士,不需要用钱都行!只是,你得想了办法,让二皇子帮你说上两句。” “二皇子?让他帮忙还不如找刘佳!”王弦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那丫头对我一向忌恨,若是听说我得带着孩子出府入庵中祈福,她定是比谁都要乐意!” “行了,豆丁弟弟,你快回去休息,明日还有许多事呢!” “嗯,那我回……”双喜一拍自己的大脑袋,突然说道:“少夫人,我差点忘了!” “我刚才路过寒枫院的时候,看到候爷带着个仆从鬼鬼祟祟的进了寒枫院,那院中已经被烧成那样,也不知他这么晚进去做什么?要不要我一会进去打探打探?”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若是你被发现了可就麻烦大了!”王弦歌想了想:“这事你就别管了,小心一点,回去的时候绕开寒枫院。” 双喜走后,王弦歌看了看天色,眼看已近丑时,刘乐去寒枫院做什么? 要不然,自己去看看? 第24章 我要一雪前耻 夜有些深了,月亮光慢慢有些淡了,从开着的后窗照到了王弦歌的身上,阴暗交错间,将她的身姿拉得挺直投射在屋内的双飞燕屏风上。 她托着下巴,心里乱糟糟的,有心想去看看刘乐半夜去寒枫院干嘛,又怕节外生枝,遇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刘乐灭了口。 “喵~~~”小喵似是刚刚巡夜回来,从后窗跳进了屋内。 一股夜风随着它的跳入,向着王弦歌的脊背刮过,直吹得她打了一个机灵灵的冷战。 窗外的细竹随着风来摇曳生姿,在光影中影影绰绰,像极了群魔乱舞,令人心中生寒。 王弦歌想及前世被禁锢的半生,终于下了决定,不论如何,她应该去看看,万一刘乐的秘密与她有关呢? 再不然,能多一个把柄在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招过了白猫,在风的簌簌声中慢慢淡去了身形。 安乐候府不大,刘乐被封安乐候时,大周朝从前朝接手的旧臣府邸大多已经被封完毕,就算是刘乐立了大功,得了候爷的爵位,候府也只能跻身在平民百姓的巷子堆里,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此宅足够宽阔,足足纳下了刘家的三房,二十多口人。 世子的寒枫院与刘乐的逸芷院居在候府正中,占地最为宽广,要去寒枫院,就得经过逸芷院角门。 王弦歌不知为何,就算是隐着身形路过,却还是感到了一阵寒意袭来。 不知是不是上一世留下的潜意识在做怪,让她不自禁的想起陶氏身死时的惨相。 前世刘乐身故后,陶氏一人居在逸芷院中,虽然病了几场,却也没有就到膏肓的地步,却在一个夜里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床上。 她闻讯赶到时,陶嬷嬷还不及与她更衣,床上的惨景让她望之生寒:天寒地冻,陶氏却披了一袭轻纱,祼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瘀痕,护理得极好的一头乌发沉沉的垂在地上,从乌发缝里还在往外渗着血液。 王弦歌看一眼便知陶氏死于他杀,可赶到的候府世子——三房的刘经却言之凿凿的,说她是服了过量的药物致死,并不需要朝庭的介入,还说她是没事找事,要将候府的家丑露于人前。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步子,只盼着能快些走到寒枫院,好摆脱脑海里的陶氏惨状。 谁知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有股轻微的响动,一道人影正绕过影壁,快速的向着逸芷院奔来。 王弦歌一愣。 这是有贼? 当下心中一急,竟然忘了自己的隐身状态,“呼”的一声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那道身影跑得极快,只片刻便已绕过影壁,直直的向着王弦歌的方向奔来,那模样好似身后有人在追? 果然不过片刻,一个黑色的人影跃过了影壁,一头扑向先前的那人,那人还不及跑到王弦歌身前,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弦歌哪见过这种场景,直接给吓得牙齿都有些打颤了。 那个黑衣人上前试了试倒地人的鼻息,四处望了一圈,转身向着西南方向跃去,看样子是在寻人? 王弦歌在他走后,也没敢乱动,只紧紧的贴着树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轻微的动了动,翘着头看向黑衣人跃走的方向,过了好大一会,方才窸窸窣窣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衣物,并未去追那黑衣人,而是转身继续向着逸芷院的方向走来。 在错身而过时,王弦歌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原来竟是刘乐! 刘乐在自己府中被人追杀,为何不招唤府中护卫来保护,反而要以装死躲过追杀呢? 要知道凭着候府的爵位,府卫配兵都足有四五十人,就算来人功夫再高,这双拳总是敌不过四手? 难道是他做的事,或者是杀他的人让他有所忌惮? 王弦歌呆呆的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隐入了逸芷院中,直到又过了许久,再无动静,她方才从树后现出身形。 月光机灵灵的照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身后却并无一丝影子。 “主人,你方才为何要躲?”爬在她肩膀上的小喵很不屑的说道:“难不成你是不相信俺小喵的隐身术?” “那倒不是!”王弦歌在心中回应道:“就是突然之间见到有人过来,情急之下的自然反应。” “行,算你过关了!”小喵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从幻境中抓出一尾小鱼。 “你能不能别在我肩膀上吃东西?”王弦歌按了按饥肠辘辘的肚子,有些不满的跟小喵沟通道:“你这样容易让我眼红懂不懂?” “而且,你可别把幻境中的鱼仔吃光了,别到时我级别够了,你却没有鱼仔给我养了!” “你放心!”小喵吸溜了一口鱼身上的腥气,满足得两只大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你想养这条小鱼,除非能达到权势三级,你自己想想,你一个女人,还是这种重男轻女的年代,你到何时能够积累到三级权势?” “不说你,就单说先前的那七位,可是男子,身家都不赖的,终其一生也没有达到权势三级,你就更别想了!” “权势三级很难吗?” “很难,除非你能升级到王公贵族,否则就是免谈。”小喵说着话,也没妨碍吃食,它一把将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鱼往嘴中一塞,那鱼片刻间便没了响动,只一会功夫,它便将小鱼吞吃入腹,开始洗脸抹嘴起来。 “一个没了夫婿的寡妇,想往王公贵族里混确实很难!”王弦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下也不再想着从幻境中摸鱼致富,而是加快的了脚步向寒枫院内部奔去。 在这座候府,她最熟悉的便是这座寒枫院,前世陶氏身故后,刘经以她侍弄君姑有功的名义将她安置回寒枫院中。 那时寒枫院并没有被烧,院中的假山造景,名贵古木都还活得好好的,她带着刘轩住在院中,帮着刘经打理着候府内院。 刘经对她许诺,待轩儿长成,便将候府的爵位传于轩儿,而他则会帮着他们母子打杂,处理庶务。 当时她心中虽对陶氏之死有疑,却仍因刘经对她的另眼相待而心中感激。 在这种感激之下,她帮着他将候府稳定下来,处置了不服从刘经的候府老人,并亲手将一些刺头逐出候府,将整个候府打理得犹如铁桶一般。 若不是刘经图穷匕现,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刘素做嫁衣而已。 王弦歌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将手抚上一截烧了一半的梁木:这一世,谁也休想利用到她,她要为自己活出一片天地来! 不光是为天下苍生,更是为了一雪前耻!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风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哼声,似鬼似魅,又似是风儿在吟唱。 王弦歌一怔,全身的汗毛立马直了起来,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有鬼! 第25章 太不要脸了! 一弯新月划过倒了一半的厢房,照在厢房的梁木上,上面挂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在一片朦胧昏黄中,飘飘荡荡,像极了枉死之人的魂魄。 王弦歌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虽然她知道刘素并没有死,她烧的灵堂是空的,也挡不住对未知的恐惧。 毕竟,她都是死过一次再重来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喵~~~”小喵似是也感知到了什么,紧紧的巴着她的脖子,如她一样毛发直竖,身子躬起,两只猫眼瞪得极大,好似只等王弦歌一声令下,便要飞速逃命一般。 风中的呻吟声仍在断断续续的响起,王弦歌皱了皱眉头,强制自己停下要逃走的脚,慢慢的向着发出呻吟的地方摸了过去。 走到了断壁的暗影中,天似乎是更暗了,风声却小了起来,黑暗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挪动着。 王弦歌没有拿灯笼,只感觉那动静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个魂,她不禁又想到了陶氏前世死时的惨相,攒得紧紧的拳头,不停的抖动,来来回回的碰着自己的身子,竖立着的汗毛也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她已经害怕到了极处! 王弦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安慰着自己:刘乐半夜三更来到这里,必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自然不可能是捉鬼! 这么一想,心神果然松懈了一些,她探着身子,伸着头努力向着断壁内看去,借着暗淡的月光,她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躺倒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呻吟声,并似是不堪疼痛般的蜷成一团,慢慢的向着亮光的地方蠕动着。 应该是个人! 王弦歌心下一松,越过倒塌了一半的矮墙,慢慢的靠近那人。 谁知,正在这时,她肩头的小喵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四脚在她肩膀上一蹬,整个猫身弹跳而起,它一脚蹬向断壁借力,只一瞬间便逃出了老远! 王弦歌在它跳走的同时,整个人形便凸凹的出现在断壁中,影子映在断壁上,硬生生的给扯出了身高七丈的感觉。 这只臭喵!!! 王弦歌在心里骂了一句,还亏它是幻境中的灵物呢,胆子竟然这么小! 地上的那人被小喵逃跑的响动声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发出莹莹青光的女子,正迎着月光站在当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面上表情似怒似嗔极是眼熟。 “歌儿~~~”那人低叹了一声,似呻吟般的呢喃道:“我这是做梦吗?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了?” “你是谁?”王弦歌微微低下头,将声音压得极低:“为何出现在这里?” 。。。。。。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连最初时的那阵呻吟声也消失不见了。 王弦歌愣了愣,只得慢慢的向着那人靠近,并随时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人似是又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论她怎么拉扯,却都没能将他拽出半分。 “唉呀,你这也太重了!”王弦歌拿手虚虚的丈量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怪不得呢,这身高足有六尺上下,又生得这么魁梧,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拉得动呢!” “喂,你醒醒!”她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却仍是纹丝不动,不过经过了她这么一会的拉扯,他的身体总算是有一半出了暗影。 王弦歌小心的将他放在地上,一个青年男子的面庞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长而向上挑起,长而微弯的睫毛附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英挺的鼻梁,丰润的唇角——就算是在昏睡中,也能看出此人定然是狂野不拘,邪魅性感的男子。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丝眼熟,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歌儿~~~”这男子又在无意识的念叨着。 歌儿?不会是在叫我? 王弦歌愣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些,说不定他喊的是哥儿! 管他喊的是谁,她都要将他带离这里。 说不定到时可以用他威胁刘乐,让刘乐同意让自己带着刘轩到灵堂里去。 只是他这般重,双喜又不知住在哪里,她该怎么才能将人带走? 正在这时,厢房断梁上飘着的东西掉了下来,王弦歌用手一摸,竟是一块锦锻被面! 她眉头一皱,也顾不得去想为何梁上会有一块被面。就开始手脚极快的将被面四脚打了个结,让整个被面变成一个巨大的包裹,费尽力气将男子放入包裹内,扯着一头用力的将他拉扯出断壁。 然后,向着自己住的青岚院拉去。 。。。。。。 当晨光刚刚洒向大地时,整个候府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停灵十五日的世子,今日就要出棺安葬了。 博陵刘家的族人和刘家的另外两房子侄,再加上秦贵妃派来的人,一大早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候府的大门刚刚开出一条小缝,门房的刘伯便看到了门外跪着的两大一小,三人尽皆着了丧服,那小儿更是披了重麻大孝。 刘伯一愣,刚准备返回门内着人去禀报,那个小的便开始大声哭嚎了起来。 两个妇人也不落后,扶着那小郎,便开始音辞慷慨,声泪俱下的诉说: “奴带小郎回来了,世子爷,你睁眼看看啊!” “你们快去禀告少夫人,奴等带着小郎来了,来与世子摔丧盆,杠灵幡啦!” “世子爷,您怎么不等小郎君啊,您这叫让他与少夫人母子怎么活啊!” 。。。。。。 永兴巷属于上京城的富人区,巷子里住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虽没有能比得上候府权势的,却也没有弱上多上。 此时正是下仆们外出购置吃食和洒扫门庭的时间。 三人一哭诉,各家各户的门僮仆妇们便都伸长了耳朵,或明或暗的偷偷听着,候府的八卦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特别是这安乐候府的八卦更是难得。 “那边在哭什么?”一个挎着篮子的仆妇走巷子外走了进来,拉着一个相熟的仆妇低声问道。 “还没听明白呢,好似那娃儿是安乐候世子的外室子。”一个仆妇遮遮掩掩的说道:“好似还是那位新入门的少夫人生的。” “什么?那不是未婚先孕?!” “咦,这也太不知羞耻了?” “嘁!这算什么,我与你说……”一个仆妇见她们说得热闹,也掩着半边脸走了过来:“我表妹在他们府里做粗使,听说那日皇子上门祭拜,那少夫人还与皇子滚到了一处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另两个妇人嘴上阻止着,却又忍不住压下了声音:“你说的真的假的,那少夫人这般……候府还能要她?” “要不然她怎么会急巴巴的将非婚子送来,还不是怕候府赶了她!” “啧啧啧!!!” 第26章 别想再生还! “啪!”的一声脆响,直将走到门口的青玉吓了一跳。 她站在门口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半天,也没有提起勇气去见姑娘。 只她不进去,不代表着刘依看不到她! “你还不进来,站在外面等我请吗!”刘依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让青玉打了一个哆嗦。 她期期艾艾的走了进去,俯身施了一礼说道:“那个孩子被少夫人接进来了,听说候爷与夫人同意他为世子摔盆……” “啪!”的一声,又一个梅瓶被刘依掷在了地上:“凭什么她们都能这般一帆风顺,我却想做个什么都这般的难!!!” “姑娘,您别生气,小心伤了身子!”青玉低着头,向后面退了两步,瞪向边上的青兰:“还不快些将这些收拾了!小心伤了她的脚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青兰本来站在一旁看得热闹,这突然被点到名,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还没来及收,就被这么一个高帽子压了过来,有些不忿的说道:“姐姐真是甩得一手好锅,若是你将事情做好了,姑娘哪里还会生这股子闲气!” 嘴中说着话,却也不敢真不做,她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两堆碎片,嘴中还在碎碎念着:“表公子的事也不知是谁说与夫人听的,这下好了,夫人责令咱们一屋子的人非必要不可外出,日后便是表公子来了,估计也来不了咱们院了!” 刘依听到这里更气了! 青兰嘴中的表公子是陶氏娘家的侄子陶启祥,虽是庶出,却生得极好,嘴巴能说会道,早就将刘依的心给骗去了大半,前些日子说为了让她将来过得好些,所以与人寻了门路做生意,打算加上刘依一份。 刘依一听哪还有不依的,只是这一份却不少,她又不愿让他小瞧,连手中没有银子的话也不敢说,只说让他给了时间去凑凑。 原本她想着王氏身份低,入了候府定然要拉同盟,她说上几句好话,卖上点惨就能让她把嫁妆银子分她一些,大不了与她说这生意记上她的一份,难不成她还敢拒了? 谁知道她还真敢拒了! “你个贱蹄子,这屋里就咱们与姑娘,你影射谁呢!”青玉本来就心中有鬼,被青兰这一影射,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一把将青兰推倒在地上,嘴中骂道:“我看咱们屋中就你鬼心眼最多,你给我说说,方才姑娘发火,你站在那里笑甚呢!” 青兰被推倒到地上,手中的碎片扎到了手上,瞬间鲜血就流了下来,她将手中的碎片一扔,压着哭声叫道:“我说谁谁心里有数!姑娘又不是瞎子,你私底下的动作谁不晓得!不若咱们就算算,你管着姑娘的月例银子,她从未出过门,甚少有花销,怎的攒了这么久,才攒了二三十两?” “你!!!”青玉心中一急,刚想去骂青玉,却看到了刘依阴沉沉的脸,心中一突,转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刘依面前哭道:“姑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青玉,青玉这丫头可要辱杀了奴婢啦!” “姑娘,您十二岁上才有月例银子,每月三两,到现下里也才两年多些,这两年咱们虽然省吃俭用,可也没少花销,大姑娘、二姑娘做喜事时,咱们买了添箱首饰,光这一项就下去了三四十两……” “这是闹什么呢!”一道声音冷冷的在院门处响起,正闹得热闹的三个主仆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陶氏身边的得力嬷嬷已进到了院子里! 刘依诚惶诚恐的站起身子,向着陶嬷嬷迎了过来:“陶嬷嬷您来了,这两丫头因着点小事生了口角,竟是将屋里也砸了,我正在训着呢。” “您来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世子出灵,夫人说了院中人多,为免外人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今日不要出了青杏院。”陶嬷嬷半搭拉着眼皮,看了一眼地下的碎瓷,又冷声说道:“姑娘的这梅瓶怎的碎了?可是夫人过年时赏的那一对?” “不是呢!”刘依强撑着笑脸说道:“母亲赏的太贵重,我都没敢用,好生的收着呢。” “那就好,不过便是这样,您这两个丫头也该好生管着了,别生着奴才相却不自知,连主人家的东西都敢随意打砸、算计!”陶嬷嬷面无表情的撇了两个丫头一眼,冷冷的说了两句,转身便走了出去,如来时一样,既没有问好,也没有告退。 刘依涨红着脸站在门口,半晌才回过神来,冷冷的对着两个丫头说道:“还不将地上的收拾了,这是打算让我亲自收拾吗!” 。。。。。。 安乐候府的前院此时站满了身着孝衣丧服的众人,全部都看向了站在灵前的王弦歌和她手中牵着的刘轩。 刘轩生得极好,举止极有章法,他仔细听着王弦歌的话,在主丧人的指导下摔了盆,举起了幡杆。 在他的身后,刘素的棺木也被装上了大车,车周护着一群刘家的子侄,其中有一人,正面色阴暗的看着刘轩,眼神里像是淬了毒。 此人正是刘经,在今日之前,他还被二伯亲自交待了由他帮着刘素摔盆扶幡——这两项事一旦做了,他就离过继到二伯名下不远了!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来了这么一个小崽子! 有这个小崽子在,二伯定然不会再多事去过继一个子侄,最大的可能就是等这个小崽子长大,然后将安乐世子的位置传给他! 眼见着大好的前程一下子就没了,他如何能够不气? 跟他一样生气的还有三房的老爷夫人,他们原本想着将长子过继到二房,日后他们的两个幼子也能跟着沾些光来,等到分家的时候,两个孩子也能多分些,谁知道这一下子竟冲出个私生子来! 他们一齐看向以袖掩面哭得不能自已的王弦歌,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句晦气! 王弦歌的手帕捂在眼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真以为她与刘素情深似海,至死不渝呢。 独她自己闻着手帕上的茱萸味,忍着拿手去抹的冲动,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哭着。 她这哭声带累得身周的几个妇人也不禁红了眼,大房的刘氏与方氏心中酸酸的,一边一个搀着她,又劝又哄的将她拉到了边上。 刘素起灵了。 棺材里装的连衣冠都不是——陶氏怕真的影响到刘素,除了灵牌上的名字外,其他的一切全是弄的假的,就连写在悼词里的出生年月都是假的! 王弦歌掩着脸,嘴角微微一扯,对前世自己的愚蠢深感无力。 终于出棺了,整个候府的上上下下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做假与做真都是一件很令人为难的事,特别是在主家这也避讳那也避忌的情况下,这丧事摆在府中几天,府里的管事们便为难了几天。 王弦歌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埋,她定要刘素再无“生还”的机会! 第27章 理当避嫌 刘素出殡的队伍总算是走出了安乐候府。 做为女眷,王弦歌并未陪着刘轩同去。 而是留在正院里,与大房、三房的几个妯娌一道,陪伴着“丧子”的陶氏。 陶氏拿着帕子,假模假样的抹着眼泪,因着刘素并非真的死亡,她抹着眼泪,嘴中却没有说半句的缅怀之语。 反倒是大房的费氏,出身于乡野,又被蒙在鼓里,多说了几句心疼悼念之词,害得陶氏心中极为忌讳,一边对着费氏扔着眼刀子,一边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佛祖保佑”之类的祈祷之语。 王弦歌垂目低眼,时不时拿着帕子应和几滴眼泪,其余的时间则是百无聊赖的想及自己昨晚救下的那人。 也不知他眼下可有醒来? 还有他的身份是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烧毁的寒枫院? 是刘乐抓来的,还是他自己撞进来的? 那个追刘乐的黑衣人是不是来救他的? 刘佳坐在母亲身边,自知弟弟并没死后,她连演悲伤都懒得演了,原本她与弟弟年纪相近,自小没少斗气,早就从根本上伤及了兄妹之情,早前她因不知内情还能演上几分伤怀,眼下弟弟既然没死,她就半分也演不出来了。 刘依因着身子不利,今日并未回来,她没有人可以说话,就四下的打量着室内。 当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的那位“好弟妹”了,这一看不打紧,直接给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就算她对刘素感情不佳,那也不代表他的孀妇可以对他如此应付! “弟妇!”她冲到王弦歌面前,一把将她推得倒在了地上:“你在做什么!守灵堂你睡着,弟弟出灵你睡着,陪母亲你又睡着,你是睡不够吗!” 王弦歌倒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方才想着事情,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二姑奶奶,您误会了,我低着头只因心中太过难过,怎么会是睡着了呢!”王弦歌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一双眼又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佳姐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你弟妇!”费氏有些不乐意了,她看了陶氏一眼,见她“伤怀甚重”便打算自己帮着她管教刘佳一番:“她新入门便守了寡,原本就已经很可怜了,你做姐姐的本该多看顾几分。” “可你瞧瞧你,不说看顾了,这一出手便殴打弟妇,欺负弱妇,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刘家的脸面往哪搁?” 刘佳一愣,万没想到费氏竟会向着王弦歌说话,她扭头瞪向费氏,嘴中毫不客气的说道:“大伯娘,这几年您与二嫂嫂学了不少呢,连刘家的脸面都知道维护了!” “只是这脸面哪,不是外人给的!您若是出身高贵,便是片瓦遮头也有人敬着。您若是出身低微了,便是锦衣华服也难掩穷酸之气!” 这是拿费氏的出身说事了。 费氏是大房的主母,出身乡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唯有她生的两个儿子极为出色,这几年方才在候府有了一席之地,她素日里被两个出身比她高的儿媳妇敬着,甚少接触陶氏,也就是刘素死了,她心中生出了些同情,方才出来走动走动。 却没想到会被刘佳在此刻拿了身份来羞辱。 方氏看了眼脸憋得通红的婆母,又见陶氏装着不闻不见的样子,在鼻孔中哼了一声,到底是不好同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奶奶一般计较。 “二姑奶奶,我知道我出身商贾,配不上世子!”王弦歌在旁哀哀说道:“原本我就说这婚事门不当户不对,入了门子定然会受委屈,只没想到这委屈竟然是出自二姑奶奶!” “二姑奶奶,您出身高贵,又高嫁入了皇子的府邸,自然有资格看不起咱们这些出身低微的!”王弦歌又抹了一把眼泪,斜依在地上看着刘佳:“可您也不能拿着咱们往死里踩踏啊,毕竟当初我也是你们刘家名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若是当初您看不上我这身份,也可早些拒了,何必在这木已成舟之时说这起子伤人的话?” 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着。 张倾云站在正厅外,一脸震惊的看着厅内哭得梨花带雨的妇人,心中跃出了千万句美人的诗篇:芙蓉妆,珠翠香。态意浓,肌理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一时之间竟然给看呆了过去。 “你个贱人!竟还在这里拿张作势,谁知道你给我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刘佳气得两颊通红,只恨不得将这个白莲花般的弟妇一脚踹出门去! 只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将厅外的张倾云惊醒。 他愣了一下,在脑袋还没来得及运转之前,两只脚却及时的作出了回应,只见他一个箭步挡在了王弦歌的身前,一把将刘佳拨拉的连着退出了几步。 刘佳被突然而来的张倾云给吓了一跳,不知怎的脸上一红,立马将方才的泼辣霸气给掩了回去,放低了声音说道:“大姐夫,你怎的来了这处?” “您可别信她,她惯会演戏,害得我与殿下都生了嫌隙。” “你与二殿下生了嫌隙怎的回到娘家里来闹?”张倾云皱着眉头,不悦的看向刘佳:“锦锈身故,她……处在如此伤心难过的时刻,你怎能没有一丝体贴怜惜,反倒与你姐姐一样,遇事便要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姐夫!”刘佳一愣,脸色变得煞白:“您不会与殿下一般,被这狐媚子给迷住了!” “佳儿!”陶氏眼见闹得不成样子了,她嘴中喝斥着刘佳,眼睛却看向了张倾云,语带不善的说道:“倾云,你身为男儿,不去前院哄慰候爷,怎的反倒来到后院来指点老婆子掌家理事?” “岳母大人,小婿不敢!”张倾云依旧挡在王弦歌身前,冲着堂上的陶氏行礼:“小婿只是看不惯二姨妹如此欺凌弟妇,情不自禁为她多说了两句。” “贤婿此言差了,佳儿身为姐姐,点了弟妇几句,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怎能称得上欺凌!”陶氏声音温柔,徐徐说道:“且,此是候府家事,贤婿理当避嫌,还请贤婿先去前院用茶。” 第28章 时日不对 张倾云被陶氏往外赶,他也自知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可是放任王弦歌在此被欺负又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犹豫了一下,方才挪动了一下身子,温和的回话道:“二殿下方才与我说等他路祭完了,会来拜见岳母大人,不若我在此处等他回来,一道再去寻岳丈大人?” 这是怕自己还要欺负王氏? 陶氏与刘佳脸色齐齐的变得难看了起来,只还没来得及劝阻,边上的费氏便又说话了:“世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过来内院便是有心了,元娘母亲心中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不允的?” “露珠,还不快与世子搬了椅子奉上茶水!”说着话,又亲手去扶坐在地上的王弦歌:“三郎媳妇,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回屋里收拾收拾,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费氏这是打算当候府的家了! 陶氏脸色极差的瞪了她一眼,对她的一系列举动颇为不满,可是碍与自家女婿还在,实在不方便与她发生争执,又听到大女婿说一会二皇子那个冤家也要来,当下便看着侍候在侧的王弦歌不顺眼了! “王氏,既如此,你便回院中歇着,无事就不要再出来了!” “是,母亲!”王弦歌眼见自己如了愿,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倾云,却发现那厮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没有一丝避忌…… 尼玛,真是没受过这天下的毒打,当着陶氏的面也敢这般盯人! 只是此人身份颇高,日后说不定有求着人的地方——她想及此,就不再怪张倾云的唐突,反而侧了身子,将头一低,露出长长的脖项,对着陶氏费氏二人施礼告退。 临走前,她怯生生的看了眼张倾云,又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迅速低下头施了一礼,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张世子庇护!” 礼罢,也不待张倾云有反应,就快步的退出了正厅,带着红绵红绫二人,向着自己的根据地奔去。 其实她这般作为,她自己也是看不上的! 可那又能如何? 她身为女子,没有娘家做后盾,夫婿又以“死”脱身,她若是想过得好些,就只能拉些权势回得到梦寐以求的权势,就势必要拉些同盟——或者说是庇护过来,不然在这个候府中,她若是不依着几个小姑子的意,恐是会活得比上一世还要差上几分。 特别是她已与候爷刘乐图穷匕见的情况下,她只有借助自己还有的几分美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不羞耻? 与世上男子为了权势,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比,自己只借力又不献身,应该算不上不知羞耻? 她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心中好受多了。 待到了青岚院,小喵已经守在了院外的树上,看见她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还有些委屈的在她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你这好意思吗?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就把主人抛下,自己逃了!”王弦歌白了它一眼,却也没将她从肩膀下扒下来。 “喵~”小喵更委屈了:“你哪里有危险了,那人分明都昏过去了,你就是站在他面前撒尿,他都不带理你的!” 此话极神! 王弦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与它交流道:“你以为我是你,到处圈地盘撒尿!” “既然他都昏过去了,你跑个什么劲?害得我以为有天大的危险要来,只差魂都被吓掉半个!” “他身上带了一块玉,我怕那玉啊!”小喵委屈的又蹭了蹭。 “你怕玉你说啊,看你那一出子,我还以为有鬼魂出没了呢!”王弦歌伸手扯住小喵的脖颈,一把将它捞在了怀里。 刘依站在青杏院的门外,嗤笑了一声说道:“嫂嫂也太小人心了些,这是怕我抢你的猫吗?” 王弦歌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连句回答都欠奉:她生平最恨这种人,自己过得不好,便想着法子让别人也难过的! “嫂嫂,你是看不见妹妹吗?”刘依自然不依了,她一把拉住王弦歌:“还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嫂嫂?” 你说呢? 抢人猫,骗人财,为了能嫁到好人家里去将自家寡嫂送上夫婿家的床,这算不算得罪? 当然,除了抢人猫,另外两项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就是了,但是不发生不代表日后不会发生,明知此人是白眼狼,还非得与她虚与委蛇,怕是脑袋里有包才会如此? 况且,此人在候府里与她一样,既无权也势,是个连刘素出殡都被限制参与的——可以说,与她交往,百无一利! “三姑娘多虑了!”王弦歌看了眼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淡淡的说道:“母亲勒令我回院中,无事不许外出,做人媳妇的自当遵从。”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拉长了声调,另换了口气说道:“说到这儿,我倒是羡慕妹妹的紧,你是府里的姑娘,就算不听夫人的吩咐,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就不同了,做人子媳的,若是不听翁姑话,可随是能被休弃归家的。” “妹妹还是快些将手放了才好,你这般与我拉拉扯扯,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与你诉苦,那我可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白了。” “你!”刘依心情原本就不好,她守在院门外,就是为了堵住王弦歌,想从她身上想想办法弄点银子出来。 可她什么都没来得说,便被王弦歌这么里里外外的挤兑了一通。 若是按着以前,她自然是羞耻的放了手,可眼下,与陶家表兄用银子的时间极紧,她又没有别的法子,就只好硬着头皮不放手了。 “嫂嫂,你即入了咱们候府,咱们便是一家人,何苦说这种见外的话!”刘依晃了晃王弦歌的手臂,走近了几步扯出一脸的笑来:“我新得了一罐茶,味道极是香醇,只一人寡饮,甚无意思,所以想请嫂嫂来……” “今日世子出殡,我怎好与妹妹聚在一起品茶?若是生出了闲言,咱两可都得不了好去!”王弦歌打断了刘依的话,一把将手臂从刘依的手中挣了出来:“妹妹要喝茶,何不等另选吉日?” 另选吉日不是来不及了吗! 刘依脸色愠怒,可也不敢强拉,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王弦歌快步走向青岚院。 日子越来越近,若是她寻不到银钱,怎么再与表兄搭上话? 若是无理由再牵连,她好好的姻缘不就黄了吗? 第29章 被唐突了! “红绵,你去给小喵寻些吃食过来!”王弦歌站在自己的院外,找算将两个盯梢的丫头先给支出去:“红绫,你去给我烧些热水来,早起便水米无进,我都快要饿死了!” “少夫人,夫人说……”红绫不想去烧什么热水,就想拿着陶氏的吩咐说话,却被红绵拉住了手臂制止了。 “那少夫人去屋内稍稍休息一会,奴婢们这便去做!”红绵低头恭敬的说道。 “嗯,你们放心,我自不会出了院子去。”王弦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红绵:“你们快去快回!”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这么听她吩咐!”红绫被强拉着出了院子,在院门外不远就忍不住了,生气的质问起红绵来。 “红绫,你这脾气还得改改,你也不想想,少夫人到底是主子……”红绵的声音压得极低,应该是说着话走远了。 王弦歌摸了摸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肚子,实在没有想到,这嫁到了候府据然又回到了没有到太原府前的日子,甚至还要比那时候更差些,那时候自己饿了还能想办法找吃的,在候府,想都别想! 她将小喵放到了地上,与它说道:“你在院子里待着,你害怕的那人在我床底下待着呢!” “喵~”小喵也不矫情,它喵了一声与王弦歌说道:“我才不需要她们拿来的吃食呢,你若要吃便自己吃去,我到别的地方晃晃去!” “行,我就是找个理由支开她们,并没打算真从她们手中得到吃的!”王弦歌又摸了下它,认真交待道:“你生得极好,可要小心些了,别被人捉去当菜吃了!” “喵!”小喵不高兴的抖了一下,将王弦歌的手抖下脊背:“你当我是你呢,这么容易被人捉到圈起来!” 话一说完,便两只后脚一蹬,嘭的一声弹跳到最近的一处小树上,紧接着便飞速的跳走了。 王弦歌看它跑远,方才看向自己的屋门,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那人醒了没有? 不知为何,她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真的以前认识,还是仅仅因为她是个颜值动物? “你醒了?”她弯着身子去看床下,却见那个被锦锻包着的公子正睁着眼睛看向自己。 。。。。。。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那公子仅是眼睛眨了眨,便又闭上了。 这是被自己脚步声惊醒又睡着了? 王弦歌一愣,觉得床下似是有些凉意,他身子又不好,若是吃了寒,可就害死人了! 是以当下便决定将他从床下拉出来,放到床上用被子盖着,只要自己不离开这间屋子,防着那两丫头,不让她们到床边来,应是不会有事? 只这公子身形太过高大,她将他搬上床实在是太难了! 本来男女有别,她就算生在商户,没有亲母教导,也是懂得些的。 可,眼下救人心切,什么也顾不上了,原本她只想拦腰抱他上床,后面发现根本抱不动,想了想,就将整个身体半躺到床边上,将那公子扶抱起来,用腿和身体一起行动,方才堪堪将他运到了床上! 这一番举动将她累得气喘吁吁的,停了好半天方才有力气想将人翻到床里侧去,谁知翻了一下没翻动? 咦?怎么回事? 她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身上的公子,却见那公子睁开了眼睛,正痴痴的看着她,两只手也不知在何时将她揽在了怀里…… ?????? “你醒了?”王弦歌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竟是迟迟没反应压实来,她与他此时的姿势极是暧昧! “歌儿~”公子轻声呢喃着:“我们这是都死了吗?” “嗄?”王弦歌一愣,这人难不成与自己一样,也是死而复生回到现在的? “对不起,我没有护好你!”那公子眼睛湿润,声音哽噎,呼气缓缓的吹在王弦歌的脸上…… ??? 自己这是不是正在被唐突? 好像是! 王弦歌脸一红,拼尽全力一使劲,“啪”的一声——与那公子一道滚到了床下! 喵了个喵的! 王弦歌躺在地上,伸手推向身上的人:“你快松手!我要被你砸死了!” “歌儿。”那公子声音暗哑,眼神迷离:“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 这话一说,两只手抱得更紧了,王弦歌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没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 我好心将你救回来,你倒好,反倒要要我的命! “唉呀!我答应再也不与你分开了可好!”王弦歌用力掰他的手,却发现他力气极大,只得换了声调哄劝道:“你先将手放开,我们这样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被浸竹笼的!” “不,就算浸竹笼,我也不放开!”公子将手又紧了紧,将脸抵向了王弦歌的脸:“歌儿,我愿与你同死共生,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我不愿,我一点也不愿!!! 王弦歌在心中大声叫嚣着,却怕惊住了身上的神经病,只得将头歪向一边,避开他凑得极近的脸,强拉出一丝笑容:“我也愿意与你同生共死,但是,眼下,你能不能先将我放开,我真的,真真的快要被你压死了!” “。。。。。。” 王弦歌的脖子处一重,扭脸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这是表白了心迹又昏过去了? 她试着将身子动了动,却发现他就算昏过去了,手还是将她圈在怀中,并没有松开。 好在,这一次她轻轻一挣,就从他的怀里挣了出去,就地一滚,终于摆脱了这个败类! 她想救他命,他却只想占她便宜,不管说到哪里去都是败类里边的数! 王弦歌坐起身子,重重的冲他呸了一口,却不知为何,还是想救他。 就算他是败类也一样! 真是欠他的! 王弦歌翻了个白眼,调整下呼吸,又开始将自己当成了杠杆,开始撬人起来。 还好,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极为顺利的就将人撬到了床上,并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床去。 那人昏昏的睡着,若不是胸口起伏,就跟死了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人! 难不成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也太奇怪了? 为何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 若是真有关系,应该也是真定府时发生的事了,要不然问问萧煜? 第30章 塑料姐妹情 王弦歌想起方才张倾云好似说过,萧煜路祭后会回到候府,也不知道此时回来了没有? 她看着床里侧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有些犹豫了,万一她去寻人,被陶氏捉住处罚是小事,这个公子在自己床上躺着才是最麻烦的! 而且自己的身份还是一个寡妇,男人刚出殡,自己床上就躺着其他的男人,这消息若是传出去,那得多劲爆啊! 愁人,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味道让小喵害怕的? 若不然,就可以唤小喵过来给他隐个身。 “少夫人,您的午食拿来了,是要摆在内室吗?”红绵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站在正屋里冲着室内喊,却并没有往屋里进。 王弦歌见状,会心一笑,转身走向正屋内说道:“就摆在这里,今天的午食怎的这么早?” 红绵躬敬的施了一礼,方才回话说道:“回少夫人,厨下今日宴客,奴婢随便拿了几样现成的素菜出来,汤是银丝菌菇汤,主食还未出,奴婢自作主张给您拿了几个素馅的包子,您过来看看可还可口?” 一边说话,一边往桌边摆汤,那姿态像极了忠心体贴的丫头,原本她就是——只是忠心的人是陶氏罢了。 这两日红绵似乎是有极大的改变,也不知是为何,态度上突然恭敬了许多。 虽然她之前就比红绫态度好。 那时的好,只是她的人情世故,假模假式。 而眼下,她这态度可就值得推敲了! 王弦歌也不管她,反正有得吃就吃,眼下刘乐与陶氏应该还不至于就毒死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红绵拿来的菜倒是极好,一碟子王瓜拌豆腐撒了麻油与小葱,一放到桌子上便香气四溢;另一碟却是酱烧落苏,红亮亮的香酱厚厚的铺在落苏之上,点缀几个青菜,看着又香又下饭! 王弦歌只觉得自己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嫁入候府这么多日子,这还是第一餐似模像样的! 当下也不客气,一手执筷,一手举包子,左右开弓,吃得极为香甜。 只一会功夫,四个小包子,两碟子菜外加一盏银丝菌菇汤便被她吃了个精光,就连盘中的汁水都没有剩下多少。 红绵心下有些不耻,却也不敢造次,低着头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碟,忍了忍方才又问道:“少夫人,你可用好了?” 王弦歌并未说话,只是抬头定定的看向红绵,直将她看得低下头去,方才奇怪的问道:“红绵,你怎么突然改了风格?是夫人要求的,还是?” “奴婢给少夫人请罪!”红绵一惊,捧着空食盒就跪在了地上:“奴婢姐妹二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以往对少夫人多有得罪,还请少夫人大人有大量,宽宥我们姐妹二人,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一定尽心侍候少夫人。” “为何?” “这……”红绵顿了一下,方才提起勇气说道:“奴婢这两日觉得不对,好像有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了自己……奴婢的娘老子在庄子上听说了,就帮奴婢找了神婆去问……” “那神婆告诉我娘,说是我侍主不忠,必遭反噬,要想活命,必须诚心对待侍候的主子,不然必将死于非命。” 红绵弱弱的说完,急忙解释道:“原本奴婢就觉得做下人的,就该对主子言听计从,只是夫人拿了奴婢的身契,奴婢也是不敢不从……” 原来如此! 王弦歌想了想,觉得那神婆确实有两把刷子。 前世,红绵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却在两年后被陶夫许给了一个鳏夫,那鳏夫嗜酒如命,听说红绵嫁进去没多久,就被折腾致死了。 当时,红绫吓坏了,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半夜给菩萨上香时,一无一十的将红绵的遭遇说了出来,乞求菩萨宽恕。 就因为这宽恕二字,才让王弦弦歌对她狠下心肠,在被推下二楼时,没有及时唤人去救…… 想到这里,王弦歌心中一冷,看向红绵问道:“你与红绫是亲姐妹?” “不算是!”红绵既然决定向王弦歌投诚,自然要从每一件小事上做起:“红绫的娘死了,奴婢的娘带着奴婢,给红绫的爹做继室,那时红绫的年纪很小,是我娘将她一手带大的。” 那你娘眼色可真够不好的,竟然带大了个白眼狼! 王弦歌看向红绵:“那你诚心依附与我,红绫怎么说?” “红绫她年纪小就没了亲娘,我母亲素日里就不忍多加管教,是以将她的性子养得极是自负。”红绵有些为难的说道:“方才奴婢劝她,她却说奴婢神神叨叨,真想活命必须得依附夫人,依附您那是自寻死路……” 看样子,这姐妹情也不怎么样嘛! 这就成了,总比自己一人缩手缩脚要来的强! “她这话倒也没有说错!”王弦歌伸个懒腰,昨夜一夜没睡,委实瞌睡的厉害:“你还是好好想想,毕竟我眼下什么都没有,你做得好了,连个赏钱都没有发的!” “奴婢既然跟少夫人说这些,便是打定了主意,还请少夫人考验奴婢!”红绵很坚定的跪在地上说道:“少夫人不必顾忌奴婢与红绫是姐妹,实际上,奴婢恨极了比她只大两个月,却得处处让着她的日子!” 一个家子里的两姐妹,若是不能得到公平合理的同样相待,总有一个人心中会不服,会嫉妒。 若是无人调和,最后定然会造成姐妹反目的后果! 只是这后果对自己来讲,也太过友好了些! 王弦歌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温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收拾,我去睡一会,你看好院子,最好不要让红绫进入我的内室!” “是,少夫人!”红绵脸上一喜,看样子少夫人是接受了自己? 红绵没有了亲爹,自到了红绵家后,便连亲娘也无了。 她的亲娘为着讨好继夫,一直劝着红绵要忍要让,毕竟她的吃喝用住,全部都是红绫的父亲所赐,她得感激承情。 而这承情,便是如小丫头一般照顾着红绫,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喜好,一切以红绫的情绪喜好为主。 直到入了候府,她因勤劳稳重被陶氏看上,提拨到青岚院,她是二等,而红绵是三等! 这日子才慢慢有了盼头起来,只希望这次她不要选错! 第31章 救人反遭弃 王弦歌打着呵欠进入内室,却发现床上的公子竟然醒了! 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在看到她时,突然就有了光:“歌儿,真是你!” 他冲着王弦歌伸长了手,声音低沉醇厚:“过来,让我看看你!” 这“歌儿”喊的是自己?王弦歌朝着自己的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红绵已经出了院子,这整个屋子也就自己与他,且自己名字里也确实有个“歌”字。 “你认识我?”王弦歌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怀疑的看向他:“那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歌儿……”他的手摇摇欲坠,声音更加虚弱:“在真定府,你救我,被敲破了头,我还以为你死了……” “然后呢?”王弦歌想了想,拉了把凳子坐到了床前一米外的地方,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过往。 她有记忆的,便是在去太原府的路上,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小豆丁双喜。 后来到了太原府,王家的人寻到她,她才知晓自己的名姓,但是她的过往却全部丢失了,她的十五岁之前便是继母等人口中的那一部份,又少,又无法令她感同身受。 眼下,来了个自称认识自己的,又说起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自然想听听,看有没有另一个版本出来。 “然后,我便被我父亲的人带离了真定,严密的保护了起来……”那男子笑了一下,比哭更难看:“歌儿,我知道你怪我,所以你便将我忘了。” “你是说,我救了你,你却被你父亲的人救走了,将我扔在了原地?”王弦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原因是你以为我死了!” “歌儿,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王弦歌截断他:“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我,为什么我要救你,又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你?你将这些说给我听听!” “歌儿,你,你不记得了?”他惊讶的说道:“我是你的白烨子啊!你不是说……原来你是真的失忆了!” “怪不得,你会宁愿嫁给刘素,也不愿听我解释一句!”白烨有些释然的说道:“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没有带走你,所以才假装不认识,不愿意再给我机会,却没想到,你竟然是失忆了。” “我怎么这么笨!”白烨锤了一下床,很生气自己将好好的机会给浪费了。 “停!”王弦歌在脑子中很积极的消化着:“你是说,我来上京后,你找过我?然后我假装不认识你?” “什么时候的事?”王弦歌费尽了心思在过往中挖掘着,不至于啊,为什么自己会对他一点印象也无? “我回到京中稳定下来后,就跑回真定寻你……”白烨认真的解释道:“你却不在真定了,白家的人说你被你继母接走去太原府了,然后我便又赶往太原府,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将你送入你父亲在太原的家,然后我求你父亲将你许配给我。” “你父亲说,你不愿意!”白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初听到拒绝时的悲伤难过,他心口又如压了块巨石一般压抑:“我,我以为你生我气,我想着先回京,等身份订下来了再——毕竟你以往常说,你一定要嫁个高门权贵。” 原来,我以往有这么个梦想啊——王弦歌绕着自己的腰带,并没有打断白烨的叙说。 “后来,我便托了嫁入太原府王家嫡枝的姑奶奶,让她将你从太原带到上京,并好生培养,以待……”白烨有些难过的笑了笑:“谁知,你一入京便遇上了刘素……” “后来,我再在你面前晃,你连看也不看,只与人说,我长得极好,可进南馆做……” “原来是你!”王弦歌一愣,终于在脑中扒拉出一桩往事来,当年她入京后不久,陪着王家的姑娘们游湖,邻船的船头坐着一个如玉少年郎,生得极是貌美——当时看过一眼,只觉得生得好,跟王家的姑娘们消遣了两句,并没有大声嚷嚷,没想到还是让他本人听到了! “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羞辱你的意思!”王弦歌摸了摸鼻子,其实她当时说得极为露骨。 她说,不论他入了哪家南馆,她都会请王家的姑娘们去做客。 当时直将王家的那群子姑娘给吓得够呛,二话不说就将她扯入船舱,一直到游湖结束,都没有让她出过舱。 “歌儿,我怎么会怪你呢!”白烨再次冲着王弦歌伸出手来:“你近前些,让我再看看你——不知为何,我好像是一辈子那么久没见过你了!” 切!王弦歌白了白烨一眼,将凳子往远处拉了拉:“你才几岁,往哪里来的一辈子?若真是痴情不悔,当时就不会扔下我跑了!” 到底是信了,毕竟,她对她的以往一无所知,而这个陌生的白烨,说的话又极为靠谱,从理论上讲,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若真是她,当初救他却被他半死不活的扔下了,日后再见面肯定不会再有往来,而没有往来的最佳的办法,要么干掉他,要么装作不认识他。 很不幸,自己竟然失忆了,还再一次救了他! 王弦歌没好气的在鼻子里哼了一句:“你也别解释了,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看,能不能求到人来救你!” “毕竟,刘乐白天忙着没空去瞧你,到了晚上,就该发现你不见了,到时他满府里搜,你可不要巴望着我能救下你!” “不说你们之间别的仇,便是你在他儿媳屋里这一项,他将你打杀了都有可能!” “喂,你~”王弦歌说了半晌,回头一看,白烨居然又睡着了! 这厮,估计是有病,怎么这么能睡? 也不知被刘乐抓来了多久,会不会被饿死啊? 她犹豫了半晌,到底是瞌睡战胜了理智,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摸到床边去。 伸手到白烨的鼻子下探了探,还有呼吸! 那就真是睡着了,心也真大,在别人家的媳妇屋里睡觉,也不怕被人抓住浸到竹笼子里去! 她想了想,将白烨往床里面推了推,用被子将他隔开,然后便人事不知的眼了过去。 第32章 水性扬花 等身边的人呼吸趋向平稳,白烨缓缓的睁开眼,轻轻的翻转身子,贪恋的看着同床共枕的王弦歌。 她还是如此,对人一丝防备也无! 白烨眼中闪过一丝心痛,看着王弦歌人畜无害的眉眼,打心底里恨不起来。 在真定府时,他并没有放弃她,而是安排了府中的侍卫和老郎中守在了她的身边,一直到她安全后才离开。 只是没能陪在她身边,他很内疚。 那时,他被人追杀,怕连累了她,所以才忍疼将她留在真定——却没想到她竟然失忆,不记得自己了,还轻易的就被刘素给拐回了家! 想到了这里,他心里忍不住又痒痒了起来,恨不能将刘素从棺材里扒出来鞭尸暴晒一百遍! “爷!”支窗的木棍轻轻一响,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极是丝滑的从狭窄的窗沿下钻了进来。 白烨见了他也不意外,看了眼王弦歌,确认她睡得极熟,便轻轻的从床塌上坐起身来,压低声音问道:“可找到东西了?” “没有,属下将逸芷院和候府的各个书房都翻遍了,并没有见到爷所说的书信。”那小厮跪在地上,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殿下,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 “你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我若是还危险,那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白烨看了一眼睡得极熟的王弦歌,忍住了想伸手去捏她鼻子的冲动,强制着扭过脸去看杀风景的小厮:“你什么时候将我要的东西翻出来,我便什么时候离开安乐候府。” 算了,再信你话才见鬼! 小厮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为了这女人,你又不是第一次以身犯险!谁知道你到底是寻的刘乐与大王爷来往的书信,还是想寻人家的儿媳回家暖被窝! “咳!”白烨在嗓子里轻咳了一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文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殿下,您说的是哪种人?”文庆佯装不懂的抬起头,看向床上美人的背影,恍然大悟般的说道:“爱江山不爱美人的那种?” “你胡说什么呢!”白烨轻声斥了一句,伸手将滑到王弦歌肩头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压低了嗓子问道:“她那两个丫头可敲打过了?” “大的那个吓破胆了,我说啥听啥,今天已经跟……”文庆停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床上的美人。 “你唤她三娘子!”白烨宠溺的看着身边失而复得的爱人,心情甚是愉悦:“你让文丰快些寻些可靠的丫头来,那个不听话的,及早想了法子换了!” “爷,何必这么麻烦呢!”文庆用手一比划,然后往肩膀上一甩,无比大气的说道:“属下将三娘子用被子这么一裹,随随便便就能带出去,何必委屈她待在这虎狼窝里,您险她也险!” “二弟说她不想离开候府。”白烨淡淡的回了一句,又看向文庆:“你也别说大话,她好好的候府世子夫人,若是无缘无故的不见了,就该满上京里寻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不是这位三娘子不肯走吗,说得这么富丽堂皇! 文庆在心中腹诽着,实在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就成了粑耳朵! 这位三娘子说啥就是啥,跟圣旨都没有差的,只可惜呀,人家连认都不认识他! 真可怜! “你又在乱想什么呢!去拿些饭来!”白烨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瞪了文庆一眼,再次交待到:“这是女子家的内室,你无事不要随便进来!” 原来爷也知道这是女子的内室啊! 文庆再次在心中腹诽一句,认命的应了是,就又从窗子里滑了出去,咯噔一声,那扇被他挤开的窗子又合上了。 内室里静悄悄的,就像无人来过一样。 。。。。。。 落日的余辉从窗子上映了进来,斜照在男人的俊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朦胧而又美好! 天地静寂,沉睡半晌的王弦歌迷迷糊糊的盯着这张脸,有些入了迷。 半晌才反应过来,此人是男子,自己正与他同床共枕! 她呼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摸着“扑通扑通”跳着的小心脏,有些迷惑自己方才怎么与他睡到了一处,竟然还这般毫无防备的睡了半晌! 还好,他不是一个坏人,并没有趁人之危! 肯定是自己昨晚熬得太晚,早上又起得太早,脑袋里太迷糊,忘了男女有别——罢了,罢了,别寻理由了,说不定自己就是贪恋这厮的美色,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能与他同床共枕,还毫无负担? “少夫人?”红绵站在室外试探的唤了一声:“您可醒了?要不要摆饭?” “要!”王弦歌像做贼似的从房间里窜出来,掩饰般的问道:“红绫呢?” “红绫自午时出去就没有回来。”红绵眼角的余光,看到王弦歌衣裳凌乱,发丝微湿,脸庞潮红……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强迫着自己垂下眼,恭敬的回话。 “哦,那刚好,你去与我取饭——”王弦歌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能多取些吗?我感觉极饿。” “是,少夫人!”红绵低下头,声音更加恭敬了:“那奴婢便去大厨房了。” “哎~,等下!”王弦歌看了眼天色,猛然反应过来:“轩儿呢?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是应该回来了吗?” “少夫人说的是大哥儿吗?”红绵确认了一句:“夫人说您年少无定性,恐是无法将大哥儿养好,便将他留在了自己院中,大哥儿的乳娘与嬷嬷也一并留下了。” “下晌时,大哥儿的嬷嬷来回话,我见您睡着,就没有敢惊动。”红绵说到睡着二字时,不自觉的有些心惊胆颤,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贵人怎会有如此奇怪的癖好? 一个生了孩子的妇人,又是寡妇的身份,怎么就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若是真心喜欢,径自开口跟候爷讨要,谅候爷也不敢不从,且——红绵迈出院门,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少夫人还与二殿下眉来眼去,与定国公世子不清不楚,分明就是个水性扬花的! 难不成就是因为生得美吗? 红绵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心甘情愿的往候府的大厨房走去。 无论如何,只要那贵人不放弃,她日后的前程也就稳了! 第33章 金屋藏骄 “喂!”王弦歌转到内室放下了帐子,轻轻的推了推床上的白烨:“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用些饭菜?” 白烨随着她的推动而动,眼睛却依然闭得紧紧的,并无丝毫的回应。 这是昏了? 这人怎么说清醒就清醒,说昏过去就昏过去了? 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难不成是刘乐给他服了什么毒? 这下麻烦了,好不容易救个人,还是这种天天五迷三道的,说不定哪天死到自己屋里可就说不清了! 王弦歌心中一着急,连着小喵也怪了起来,不知它为何会怕这个人身上的气味,他明明啥气味都没有,它是不是单纯的想出去玩? 不行,不行,一会用过饭得让它去把双喜找来,这人要是真死了可就完了——而且据他说,他还是自己以前的那个什么来着! 想到这里,她脸微微一红,心下觉得要是真有这么一个恋人可就太好啦!可惜自己一点也不记得了。 这也太奇怪了,她的记忆是从真定去太原府的路上开始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了脑袋,如郎中所说的那样,患了失忆症? 不对,她猛然一想,这个白烨肯定有问题! 若是他真对自己如此情深,为何上一世自己生活的那般水深火热,他却从没出现过? 难不成他死了?就死在寒枫院里,刘乐下的手? 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可这总归是猜测。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红绵回来了,与她一同回的还有红绫,两个人说着话往屋里走。 “姐姐,我去看大哥儿了,那孩子生得真好!”红绫美滋滋的说道:“他在夫人的院子里,那个乳娘跟嬷嬷都是吃香喝辣的,我去的时候,那个乳娘还在喝使鸽子做的汤呢。” “你羡慕那个做什么,人家是乳娘,自然要待遇好些。”红绵淡淡的劝道:“你有那心还不如多用在少夫人身上呢,她可是我们的主子,她混得好了,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也才能好起来。” “算了,就她,哼!”红绫在鼻子中哼了一声,应该是看到了已经进了厅内,就住了嘴。 “少夫人,用饭了,摆在哪里?”红绵的声音在厅里响起,如下晌一样,并没有往内室里进。 “就摆在饭厅里,我马上出来。”王弦歌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装,方才走了出去。 红绫见到她出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都没带眨眼的。 “红绫,你一个下午去哪了,怎的一直没见你?”王弦歌在红绵的侍候下,洗手漱口,喝了点温开水,方才开口问道:“你是表岚院的丫头,要时刻记得自己的本份才是。” “少夫人,您这话说得稀奇,我是青岚院的丫头,身契可不在你手中。”红绫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道:“夫人唤我去给大哥儿讲故事,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将我召去大哥儿身边伺候呢。” “大哥儿是我生的,他是世子唯一的骨血,你可莫要将香烧错了炉子!”王弦歌坐到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外加一碗玉梗米,立马心情好了起来:“红绵,今天的菜色不错,是每个院都有的吗?” “下晌时,大哥儿求了夫人,说是他不能在亲生母亲那里尽孝,只希望您能过得好一些,他心中才安稳——”红绵低着头柔声说道:“夫人感念大哥儿这般小的年纪,就会如此忠孝,特地吩咐了厨房,您以后与几位奶奶一样的份例。” “大哥儿这般聪明,少夫人,您真有福气!”红绵布着菜,嘴中还恭维的说道:“有了大哥了,想着少夫人您以后的日子也要好过些。” “哼~~”红绫哼了一声,想说些什么话,却被红绵堵上了:“红绫,你再去大哥儿那里看看,就说少夫人关心他吃的怎么样,让你来看看。” 这话合了两个人的心思。 原本红绫就想去夫人的院子,红绵这话给了她正大光明去的机会。 而王弦歌也巴不得这个碍眼的白眼狼少进自己的屋子,免得被她看到了室内的白烨。 她看着红绫连个招呼也不打的就出了院子,心中也不恼,而是慢悠悠的用着菜,轻声细语的问道:“可见到我的小喵了,你帮我四处唤两声,我已经一个下午没见着它了。” “是,少夫人,那您自己慢用。” 红绵越来越恭敬了。 这是看到自己有了轩儿做后盾吗?不过说到轩儿,住在陶氏的院子中也不知是好是坏? 。。。。。。 “喵~” 随着一声猫叫,双喜的声音便在后窗处响了起来。 “少夫人,你找我?” “嗯,双喜你来啦!”王弦歌急步走到窗前,将后窗支了起来,双喜躲在浓密的竹林里,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样子。 “少夫人,有什么事吗?”双喜见她开了窗子,便前后看了一圈,便急步朝着窗子走来:“我听说大哥儿是你生的?你在去太原府之前就生了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嘘~”王弦歌竖起一根手指,在双喜面前自然不加遮掩,她压低声音说道:“不是,他是刘素的外室子……我为着能在候府地位稳固,特意接回来跟我作伴的。” “那就好,吓我一跳,我说你那时候才那么大一点,怎么就生出个孩子来了。”双喜拍拍胸口,松了半口气,却又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听我干娘说,夫人不打算让大哥儿进你院子,说是你年少带不好孩童,这个,会不会出麻烦啊?” 那个大哥儿才三岁,万一说漏嘴可就完了。 “不会,你放心,轩哥儿精着呢!”王弦歌得意的跟双喜说:“你别看他人小,跟你的聪明不相上下!” “姐,你又在这里哄我~~~”双喜脸色一红,压不住自己得意的嘴角:“说,有什么事让我去做?” “我屋里有个人……”王弦歌有些为难的斟酌着自己的语句,企图说得不那么吓人:“就是,昨晚,你说刘乐去寒枫院看的那个……” “女的?刘候爷金屋藏娇!”双喜吃了一惊,瞪大了双眼:“夫人都生得那般貌美了,他怎么还藏了别的女人?” 。。。。。。 那个,要不要告诉他,眼下是自己金屋藏娇? 而且候爷藏的是个男人! 第34章 不识相的双喜 “什么?少夫人,你没开玩笑,你说,你床上藏了个男人!”双喜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他用极度怀疑的眼光看着王弦歌:“那,那,她们说你与二皇子有染,有定国公世子牵扯不清……” “嘘~你别听别人乱讲啊!”王弦歌一急,立马回头看向床上的白烨,见他没有动静方才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 不对,我干嘛要在意他的感受,他又不是我的谁! “那……”双喜伸着脑袋往屋里看:“你就不该将他带到你这里来,昨晚我与你说,你还让我别管,怎么一转眼你就将人带到你屋里来了?” “少夫人,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注意些了,别想着你做的事隐蔽,这候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呢!” “切!我怕难听话干什么!”王弦歌不以为然的说道:“难听话,只要不说到我面上来,我都当它是个屁!” “好,好,我知道少夫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双喜有些无奈:“说,是要我将他带走吗?” “你能将他带走?”王弦歌用手往头顶比了比:“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极是笨重,我将他拉到室内可费了老大的功夫!” 说完话,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双喜,很为难的说道:“你不成,估计沿着地上拖都拖不走他。” “少夫人,那就是你小瞧我了!”双喜将小胳膊举得高高的:“你看看我,现在可有力气了!拖他这么个人不在话下!” “那成,那你进来试试!”王弦歌也希望双喜能将白烨拖走,前提是他真的拖得动白烨。 谁料,双喜方从窗户里翻进去,两人却看到白烨正睁着眼看着她们。 ??? 这,不是活的吗?怎么拖?双喜看了王弦歌一眼,拿眼神交流道。 才醒的呀!王弦歌强拉出个笑脸:“白郎君,你醒了呀?可要用些饭菜?”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可有听到自己与双喜的对话。 “我不饿~”白烨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你这是打算将我交出去了吗?” 这么大一个老爷们,话里带着委屈是怎么回事? 王弦歌不知怎的心中一软,立马哄道:“没有,没有,那哪能呢,我是与双喜商量,看能不能将你换个安全的地方……” “我不想换地方,除了你这里,我去哪都会被人杀!”白烨见她如以往一般吃软和怜惜弱小,更加委屈巴巴了:“歌儿,看在我们以往的情份上,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那眼神! 王弦歌只觉辣眼,若是轩儿这样,那叫萌萌哒,他一个大老爷们这样,合适嘛! “可是,如果刘乐……嗯,就是候爷寻上门来,我可保不住你!”王弦歌有些无奈,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人有问题,却还是忍不住依着他的心思。 “少夫人,这不成!”双喜一听说候爷会来寻人,立马紧张了起来:“别说他是一个男子,便是你屋里突然多出个女的来,也是不合规矩的!” 你自己眼下什么处境,你还不清楚吗?还要惹什么事非呢! 双喜拿眼剜着王弦歌,心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大老爷们撒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偏偏她还上了套! 难不成就因为这爷们生得好嘛!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王弦歌知道双喜说的是对的,救人给刘乐添堵可以,但不能搭上自己。 想到这,她又看向白烨:“白郎君,你可能自己走出去?” “我,我种了毒,双腿一丝力气也无。”白烨可怜巴巴的锤了两下腿,让守在窗外的暗卫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真的?那可就麻烦了!”王弦歌自然信他说的,毕竟他三不五时的就昏睡不醒,若说没种毒才没有人信呢! “那我杠他出去!”双喜自告奋勇的往床前走来! 白烨暗中咬了咬牙,看着这个杀风景的莽丫头,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歌儿何时认了这么一个愣头青来,竟是这般的不识相! 只他咬牙,却也不能阻止,只能使了劲的往下压着,直将双喜给压得倒在床上半晌起不来。 “怎么样,我就说,他真的死沉死沉……”王弦歌说了一半,觉得这话说得极不尊重人,立马对白烨说道:“白郎君,我没有说你是猪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生得极为魁梧,估计我与双喜去抬都抬不动呢。” 你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白烨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是不显:“不若刘……候爷上门的时候,你让我躲进被子里,他一个公公总不至于会搜儿媳的床?” 这是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你一个大老爷们要躲到姑娘家的床上,居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双喜只觉得心口一滞,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抬白烨——若是真让他睡到少夫人的床上,被刘候爷抓住,那可不是玩的! 只是任他如何使力气,白烨据然是稳丝不动! 这太尼玛神了! 双喜只得悻悻的停下了双手,气喘吁吁的与王弦歌说道:“不行,我还真抬不动他!少夫人,你等等,我寻个铁哥们进来帮我!” 啥?王弦歌一愣,自己屋里一个男人还不够,双喜还要寻来一个?这要是被抓住了哪还说得清呀! 只是还没等她阻止,白烨便阻止到了前面:“不成,小丫头,你想想,你家少夫人屋里有男人这事,你那哥们再铁,也不能让他知道!” 哪来的小丫头,怪不得能与歌儿说到一处来,好好的一个女子怎的跟男人称兄道弟起来,不行,不行,以后一定要歌儿离她远些,可莫要被她带坏了! “白郎君说得对!”王弦歌想了想,下定决心的说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让他且待在这屋里!” 趁着他醒着,问问他熏的是什么香,看能不能去除,让小喵进来给他打隐身,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双喜,你且回去,记得时刻帮我关注轩哥儿院中的事情,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王弦歌冲着双喜交待了几句,也不管他情愿不情愿就将他赶走了。 红绵守在厅子里,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她定了定心神,决定站到屋子外面去。 一抬头,正好看到树上的那人正在抠脚…… 那人一见她出来,吓了一跳,立马将自己已经抠了三室一厅的脚收了回来,灿烂的冲着她笑了一下,转身坐到更高的树杈上去了。 红绵也不意外,屋内那人身份高贵,这院子一周守了不下十余个护卫……唉,要是有一天,自己也有这么一个权贵,不轮身份,不管贵贱,只愿守在自己一人身旁该多好! 第35章 假装的? “白郎君,我问一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荷包香囊之类的东西?”王弦歌看双喜离开了,立马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白烨。 “没~那个,也可以有!”白烨俊脸一红,带着丝企盼问道:“歌儿可是想起我了?要与我交换定情信物么?” 交换定情信物? 问你一个大老爷们要荷包和香囊不是要倒了吗? 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女子给男子的? “只要歌儿喜欢,我送你香囊和荷包也是可以的!”白烨见她没出言反对,笑得满脸都是嘴:“不过,我眼下是没有的,等我好些了,我定然出去给歌儿寻天下最好闻的香囊和天下最漂亮的荷包!” “我要那个做什么!”王弦歌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关注点出了差错,立马纠正道:“我是想问你,你身上有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味道?”白烨疑惑的了一下,举起手臂闻了一下,方才觉得身上都有些臭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被刘乐抓进来三天了,一直没有机会沐浴,是有些汗臭味……” 不是臭味,小喵拉的屎可比汗臭难闻多了,也没见着它有丝毫怕的,肯定是有别的! 不过,他说他很久没沐浴了? 管他有什么味道,自己让他洗的香香的,然后换一身衣服,任他有什么味道都会给冲没了? “那,要不然我让丫头准备水?”王弦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屋子里有沐浴的地方,就是有些小,你放心,你洗的时候,我会去厅外守着。” 歌儿这是真的嫌自己臭了?白烨第一个反应是又闻了下手臂,天气寒凉,三天没沐浴也没有多大的味道呀! 会不会是自己身上的自己闻不到? 白烨脸上一红,深觉自己已经臭得不可救药,立马连声应道:“那自然极好,辛苦歌儿了!” “一点也不辛苦!”王弦歌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烨一眼,转身到了厅内,却见原本守在厅内的红绵竟然站在了院子中,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红绵,咱们院子里不是能烧水?我想沐浴了!”王弦歌站在院门口,有些怀疑的看着红绵:“你为何站在院中?可是有什么事?” “啊,能烧水!”红绵从想入非非中醒来,急忙掩饰般的答道:“方才院子里有只鸟长得极好,奴婢见了就跟着出来看看,没有什么事,少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烧水去!” 说完话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连头都没敢抬一下,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难不成真是给那神婆的话给吓成这样了? 也不知她是何时站在外面的,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在内室里说的话? 不论她是不是真心依附,还是得小心防范着! 王弦歌看向了紧闭的院门,转身回到了室内,再次确认白烨没有昏睡过去后,方才疑惑的问道:“你中的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什么毒?”白烨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毒,就是困得厉害,腿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你看,这样打都没事。” 说着话,手用力的往腿上拍了一巴掌,声音极响,他却一丝表情也没有。 王弦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心中默默的腹诽:这个白郎君不会是傻子,自己拍自己一下,能有多疼?不过,从他的反应看,他的那双腿好像真是没有一丝知觉? 王弦歌想了想,从头上拨下一根圆头钗子跟白烨说道:“我曾听说有种毒,被人服用了会伤害腿部神经,进入假死状态,也不知你中的是不是?要不然让我试一下看看如何?” 不会? 白烨面带惊恐的看着王弦歌手中的钗子,自然知道她要怎么做,立马阻止道:“歌,歌儿,这个就不用了?你这钗子这么尖锐,可别将我插残废了。” “没事,我只是在你腿弯处的穴位上点一下,并不扎进肉去,你放心!”王弦歌说着话,趁着白烨不防,手下一使劲,就将钗子隔着衣服扎到了白烨腿弯处的鹤顶穴上! 白烨浑身一个痉挛,头上都出了丝细汗,却依然紧闭双唇,强迫自己没有一丝反应。 “不会?按理说,扎这个穴位,你就算是神经遭到侵蚀也该有丝反应呀?”王弦歌疑惑的低着头,拿着钗子冲着白烨的腿周,四处指指点点,嘴中还在说着:“会不会是我记错位置了,你这里没感觉?这里呢?” “歌儿……”白烨咬了咬后槽牙,强压着弹跳起来的双膝:“你,什么时候学了针灸之术?” “没有啊,我在王家的时候,王家的太夫人不是腿疼吗?我亲眼看着御医行的针……”王弦歌摸了一圈,有些怜惜哄劝道:“也就是见他行针,听了一点皮毛,并不能确定你这双腿就是残了。” 我的歌儿真是善良,这就心疼上了! 白烨心下窃喜,低着头,压底声音佯装难过的问道:“歌儿,我的双腿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就残废了?我若是残废了,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窗外树上的护卫忍不住又往上多爬了几个枝杈,只觉得自己的脚指头都扣得生疼,实在是没脸看他家爷了! “不会,那怎么可能呢!”王弦歌看着白烨可怜巴巴的模样,于心不忍的说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你就放心!” 话说,白烨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王弦歌放完大话,脸轰的一声热了,但见白烨这么可怜,她又不好反悔,只得掩饰的说道:“你,你别难过……那个,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话一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靠着房门,拍着心口稳了半晌,才真的朝着边上的厢房去了。 这个白烨太危险了,自己还是离远些的好! 。。。。。。 “爷……”那暗卫看着她进了厢房,实在是忍不住了,倒挂金钩将脸转向内室:“话说,您一会用不着小的帮忙?毕竟,您腿都废了……” “滚!”白烨拎起床上的枕头,忍了又忍没有扔出去,只淡淡的呵斥了一声。 “爷……那个属下想进来验验……”暗卫晃到树枝上,看了一圈,又嬉皮笑脸的将头垂在窗户口,看着白烨,强拉下脸严肃的说道:“属下现在有些怀疑爷您是不是别人假装的?要不然你将衣服脱了,让属下看看你背上的蝴蝶痣还在不在了?” “来!你进来看看!”白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是闲得气发痒了!一会儿换班后,你到暗花阁待四个时辰,一个刻也不许少!” “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那暗卫一听,得意忘形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啪”的一声照着嘴巴,打了一巴掌,然后便垂头丧气的隐入了树冠中。 第36章 动情了吗 “水放在这里,我自己提进去就好!”王弦歌指挥着红绵道:“你也辛苦了,去看一眼红绫,晚上要不要回来,若是不回的话,你就自行歇下,不用管我。” 红绵将水放在内室门外,用眼角往室内打量了一眼,立马缩了回来,她躬着身子,极是恭敬的应了是,便倒退着退出了正房门外。 王弦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怎么这么识趣的。 原本她还以为,她让水放在门外,这丫头会抢着要帮她送入内室呢,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这么个打算! 没有刚好,还省的自己一番口舌了呢! 她一手提起一只大木桶,飞快的跑到了室内,在她床头的屏风后,有一个简易的换洗室,连个浴桶都没有,她这几日洗澡都是将木桶放在边上,用手撩了水出来洗——也不知这个白烨能不能用的习惯,毕竟他双腿废了。 想到这里,她又出去搬回了一个凳子,正正的放在木桶旁,然后将水温调得刚好,便去床上抱人了! 还好,白烨躺在床上,双眼随着她四处乱转,并没有再昏睡过去。 “白郎君,那个,你不要介意,毕竟我也杠不动你,只能将你放在锦锻上拖到换洗室里去……”王弦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更衣什么的,你自己能行?” “嗯,无妨,劳烦歌儿了!”白烨将自己的长手长脚拢到身上,期待的等着王弦歌将他运到床下。 毕竟,上一次那触感——白烨脸上一红,在心底里深以自己为耻,却还是忍不住想多与王弦歌纠缠到一处。 “那,你躺好了!”王弦歌坐到床头,拼尽全身力气将白烨的上身抱起,然后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拿自己身体做杠杆,而是一点点的先将白烨移到床前的脚凳上,然后再一使力将他上身一抬,便挪到了地上的锦锻上。 只是,白烨倒在锦锻上的同时,王弦歌也因为力竭惯性的朝着地上栽去,一头栽到白烨的脸侧,二人双目相对,王弦歌像是被蝎子蛰住一般跳了起来,心口通通乱跳,小脸通红:“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并不是觊觎你的男色,真的!王弦歌用手捂住自己热得烫人的脸,猛然才发觉自己提出让白烨在自己房中沐浴,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歌儿,我心悦你!”白烨躺在地上,眼睛似是钩子一般,勾得王弦歌头晕目旋,不知所措。 “这一次,我再不会放手,一定要将你娶回家中,宠你爱你,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白烨脸色肃重,犹若发誓一般说道:“歌儿,你等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你胡说什么呢!”王弦歌两手紧握,双颊飞红:“我都已经嫁给刘素了,他虽然跑了,名份还在着呢!”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不论你是什么名份!”白烨很坚持的说道:“况且刘素接近你另有目的,他不值得你为他守寡!” 不对! “歌儿,你说什么!”白烨一愣,急声问道:“你说刘素跑了,他没死?” “啊?”王弦歌一愣,她怎么将这么机密的事情说了出去! “那个,我刚才一紧张,说错话了,刘素不是今天都下葬了嘛,怎么会没死……” 白烨身份不明,单凭他的说辞,就算是真的跟刘乐对立,也不能肯定他与萧昇有没有瓜葛,所以眼下只能描补回来了:“那个,刘素先前停灵的地方就是刘乐关押你的地方,那是寒枫院,我烧的,刘素的尸体都被我烧了,自然是死得透透的!” “嗯?是吗?”白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起那晚她冲着棺材中放火的模样,倒真像是要烧死刘素的。 只是很可惜,歌儿不知道,当时棺材中躺着的人是他,他跑了,棺材中自然没有别人。 所以,自己会出现在棺材中,化成了刘素的模样,是刘乐为了掩饰众人目光同时除去自己的诡计? 歌儿应该知晓内情,也不知她能知道多少? 眼下,她忘了自己,自然不肯对着自己说实话,那就只好自己派人去查了! 刘素若是真死了便罢,若是假死——哼! 白烨在心中将刘素又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方才看向王弦歌:“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刘素的尸身给烧毁了呢……不过,这又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喏~” 白烨将眼往自己的身上瞟了一下,很认真的说道:“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沐浴更衣……” 还好自己反应的快! 王弦歌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去管白烨说的我还是我们,任劳任怨的抓起锦锻的两脚,努力的将白烨拖到了室内。 白烨真的太重了! 她擦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仲春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凉了,而她却出了满头满身的汗,一会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借口再去烧一次水…… 她扶着白烨坐到了凳子上:“不好意思啊,此处简陋,连个浴桶也无,你将就一下……那个,我出去了,有事你叫我!” 说完便像是身后有鬼追着一般,往外躲去。 白烨盯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嘴角微微挑,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来,他压着声音问道:“歌儿,我形动不便,自己一个人洗不到背上去……” “你自己生办法!”王弦歌背着换洗室的屏风,站在内室门口,飞速的说道:“屏风上放着的……是,是我的衣物,没上过身的,可能有些小。” 白烨看了一眼屏风上搭着的衬袍,听着王弦歌声音中的慌张,自然不舍得再逗她:“嗯,那我洗完了叫你!” 王弦歌听了他的话,立马出了内室,坐在正房内用手按着自己的脸,趴到了桌子上,将脸埋在了手臂内。 “喵~”小喵从门外渡了进来,纵身一跃,跳到了王弦歌面前的桌子上:“主人,你这是动情了吗?” “小喵,你回来了!我正想去叫你呢!”王弦歌眼前一亮,用手挥了挥,像是驱赶般的说道:“那哪能呢,我与他才相识一天一夜,哪里会动什么情!” “主人,我听说你与刘素相识了也不过半月,就同意嫁给他了!”小喵坐在桌子上,悠闲的舔着自己的前爪,做出最终的结论:“所以,你与我们猫类一样,情动得快,去得也快!” 第37章 踹废了吗 “谁跟你们猫……算了,我跟你争个什么劲!”王弦歌点了一把小喵的头,顺手将它扯到了怀中顺着毛:“一会他洗了澡,换了我的衣服出来,你再去闻闻,看他的味道消失了没有。” “不会消失的!”小喵打着呼噜迷着眼说道:“他身上的味道是杀戮之气,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消得掉了!” “什么!”王弦歌怒了,她一把抓起小喵的脑袋,将它提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小喵无辜的说道。 那倒是! 亏自己还这么费心巴拉的给他运去洗澡! 原来,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有哪一家的好人会杀戮重到连小喵都怕的呀!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觉得白烨危险了,当下便决定一定要将白烨弄出去,只要弄出候府就任他自生自灭去! 只是,这弄出去可就太难了,难不成真得让双喜找他那铁哥们来? “小喵,你帮我去找双喜,半夜里过来!”王弦歌有气无力的趴到桌子上,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跟小喵说道:“明天晚上,我将白烨拖到外面的花园子里去,然后让双喜和他铁哥们将人抬走,不就没事了。” “嗯,你高兴就好!”小喵蹬了下王弦歌的手臂:“还不将我放下来,我马上就要生气了!” “啊?对不住呀,小喵,我太吃惊了!”王弦歌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提着小喵的脖颈,立马将手放了下来,将它拉入怀中顺了顺脖子上的毛:“要是你能给他隐身就好了,那我就一丝风险也不用担了!” “怎么不能?”小喵满意的趴在王弦歌的腿上:“你将我身上的毛扒六根出来,放在他的耳朵上,我能让他隐身四个时辰!” “什么?你先前为什么不说?”王弦歌一愣,气得半死,自问自答的说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没有问了?” 小喵白了她一眼,懒洋洋的站起身子,从她身上跳了下去:“我去给你送信了,你腿上有六根毛,你收好。” 说完也不待王弦歌回话,便嗖的一声跳远了。 王弦歌低头一看,腿上果然有一撮白色的绒毛,颤颤微微的,她当即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来一口,生怕吹掉了一根不好寻。 突然,内室里“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传出一声“歌儿,救我!”。 “啊?”王弦歌心中一慌,一把抓起腿上的猫毛,向着内室里奔了进去,还没等她醒过劲来,便已经奔到了屏风前面。 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她立马刹住腿步,急切的问道:“白郎君,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 回答她的是换洗室内的一片静寂。 王弦歌站在屏风外,心都提到了嗓子里,她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白郎君,你穿了衣服没,我,我进来了啊?” 又是一片静寂。 王弦歌再也忍不住了,她用胳膊捂着双眼,摸索着绕到了屏风后,用脚在室内试探着踢踢了一圈,还好,人还在,可能是昏过去了? 王弦歌小心翼翼的弯膝蹲下身子,用手向着地上的人摸去:“白郎君,你怎么样了,是毒发了吗?” 她的手摸到一片滑腻冰凉的肌肤,立马吓得缩了回去,心也“嘭嘭”的跳的厉害——天啊,他好像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昏了,这可怎么办? 自己刚才就不应该让双喜离开,若是他在,还能帮着白烨穿衣服……眼下去叫他,也不知白烨会不会给冻出病来? 白烨中了毒,若是再着了风寒,估计命都要没了。 算了,还是自己莫索着来。 想到这里,她用右手摸摸索索的给自己系上了帕子,然后两只手摸索着自己方才留在屏风上的衣服。 摸了半晌,方才发现,白烨好像已经将衣服穿上了,腰带都已经系得好好的,自己方才摸到的一片光滑,是白烨胸前的肌肤——应该是衣服太小,没能遮得住胸口? “歌儿~”白烨的声音突然在王弦歌的身前响起,低沉沙哑,性感得让王弦歌吓得手都抖了! 她脚下一软,人便向后倒去:“你,你没,没有昏倒!”嘴巴磕磕绊绊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白烨扭着头看着她,心中软得厉害:还好,来得及,他与她还有一辈子! “你没昏倒,为什么不说话!”王弦歌总算想到了不对的地方:“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好好的,做出的什么动静,害我差点都吓死了!” 白烨刚准备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鸟呜……他脸色一变,一把拉过王弦歌,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按住了她的挣扎:“歌儿,别动,刘乐带着人来了,马上就要进入青岚院!” “什么!”王弦歌一惊,一把踹向白烨:“你快松开我,被他看到就遭了!” “歌儿?”白烨紧紧的抱住她,对她踹来的脚置之不理:“被他看到就刚好,我跟他说,我心悦你,让他将你送给我!” “你,你说的什么胡话!”王弦歌蹬了半晌,猛然想起白烨的腿根本没有知觉,她蹬他腿一丝用处也没有,想到这里,她将左腿一弯奋力向上一顶! “啊!”白烨一声惨叫,立马就松开了双手,王弦歌顺势就地滚了出去:“你,你个登徒子,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歌儿,你,你,咝~~”白烨的身子弯得跟虾米一般,脸色苍白,头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汗水,却还是咬着牙吼出一声:“我没事,滚出去!” “啊?好!”王弦歌一愣,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窜到了屏风外,扶着床边的柱子七手八脚的将脸上的帕子扯了下来。 白烨在换洗室内,伸着手半晌,眼睁睁的看着佳人就这么逃了出去,在心底帮刚窜上树的那人又记了三个时辰! “那个,你能自己爬出来吗?”王弦歌弱弱的问道:“你不是说刘乐马上就要来了吗?你得尽快找个地方躲着……不对,你怎么知道刘乐要来了?” “那只鸟告诉你的吗?”王弦歌也听到了窗外的那声鸟叫,由此联想到了小喵,她觉得天下万物都是有生命的,既是生命就能通灵,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了。 只是为什么这鸟不怕白烨的杀戮之气呢? “对啊,是那只鸟告诉我的!”白烨捂着下身艰难的坐了起来,心中有点后怕,别被这丫头给踹废了可就完了! 第38章 始乱终弃? “少夫人!”红绵匆匆的从外跑进院子中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喊道:“候爷来了,说是府中进了贼,正挨着各处院子搜,马上就到咱们院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喊着话,人也窜到了正房内,却对着内室的门,再着急也没有踏入一步。 她心中急切的喊着,来了,来了,若是候爷发现这位贵人,贵人肯定会跟候爷要少夫人,最少也会给少夫人个妾氏的身份,到时候自己就跟着少夫人…… 不,不对,少夫人是候爷独子的孀妇,大哥儿的生母,候爷为着名声不肯轻易就范怎么办?到时候他若是不敢问罪少夫人,会不会拿自己开刀? 想到这里,她更加惊恐了,抖抖嗖嗖的说道:“少夫人,怎么办?你穿好衣服了没?要不要奴婢进去侍候?” 她一直很好奇,这位连候府的寡媳都敢偷的贵人,是怎样的风流年少——也不知是怎么与少夫人勾搭到一处的? “红绵,你进来!”王弦歌终于下定了决心,就算她不拉上红绵,白烨在自己屋里被发现,她也难以逃脱死罪去,还不如将她叫进来,将人藏好了是正经。 “少夫人……”红绵站在内室门口:“那我进来了啊?” “嗯?等一下!”王弦歌举起手中的锦锻,比划了一下,猛然想起方才小喵留下的六根毛,她急声唤道:“你去外面守着,若是见着候爷就带着他进来,无妨的!” 无妨的? 红绵心中一定,那自然是贵人不怕候爷了? 想也是,若不是身份高贵,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少夫人房里,还能在周围守着这么一大群暗卫? 王弦歌可不管她怎么想,她将锦锻高举过眼,慢慢的走到了屏风后面,低声说道:“白郎君,你莫要说话,我用这锻子将你盖起来,刘乐进来定然不会发现。” 说着话,也不等白烨回话,便两手一展,将锦锻盖了下去。 随着锦锻的飘落,她猛然才发现,换洗室里连个人影都无! 白烨去哪了? 明明方才还在这里的! 跑了也好,免得自己还得与他解释为何他被锦锻盖住,外人就会看不见的原因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跑出候府去? 不对,他不是腿残了吗?那他是怎么跑的? 王弦歌正在内室里四处翻找时,院门处便传来了响动:“回候爷,奴婢一直在院中守着,并未发现有什么人进来。” 红绵硬着头皮回着话,将头埋得低低的,心中暗暗祈祷屋内那贵人的身份,能贵重到候爷不与她计较的地步。 “嗯,胡嬷嬷,你带着六个仆妇进去看一圈,别让歹人扰了儿妇的清静!”安乐候刘乐四处环顾了一圈,淡淡的吩咐身边带着的胡嬷嬷:“可要仔细着些,莫要弄乱了房内的物品。” 这是要求嬷嬷们一定要看仔细些吗? 红绵用余光送进去六个管事嬷嬷,低着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谁知过了没有半刻钟,那六个嬷嬷与衣衫齐整的少夫人一道走了出来。 少夫人睡意朦胧的跟候爷施礼问安,六个嬷嬷随在她的身后跟候爷禀报屋内并无异样,只有少夫人睡得正香。 一切再正常不过。 刘乐身为公翁,自然不会强入儿妇的房中,是以只冷冷的看了王弦歌一眼,并无多说,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了。 红绵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忧,那贵人躲了! 这代表他的身份不足以与候爷抗衡,还是眼下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那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若是贵人再来,自己是不是还要装做不知,闷头做事? “红绵,红绫还没回来吗?”王弦歌又打了一个呵欠,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红绵,不以为意的问道:“若是她不回,你便关闭了院门,早些去厢房里歇了!我先睡了!” “回少夫人~”红绵恭敬的回话道:“奴婢去夫人的院中并未见到红绫,问了院中的仆妇,均说她并无来过逸芷院……奴婢想着,她大概是想去夫人院中,回去求父亲打点了。” “嗯,那也好!”王弦歌答了一句,也没有解释好在哪里,就又打了个呵欠,一边转身一边说道:“你将门户关好了,院中就我们二人,怪冷清的。” 二人?那位贵人走了吗? 红绵奇怪的看向院中的大树,方才发现一直蹲在大树上的人,真的不见了。 。。。。。。 半夜,王弦歌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床内竟然躺着一个人! 她“呼”的一声坐起身来,室内光线很暗,却也能将那人高低起伏的轮廓,看的无比清楚——竟然是白烨?他怎么回来了,为何还在自己的床上? “歌儿~”白烨伸手扯住她的袖子,轻轻的呢喃着:“睡,睡,乖~” “你,你怎么在这里?”王弦歌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不是逃了吗? 而且他不是双腿不良于行吗? 怎么还能如此神出鬼没? “我好不容易见到了歌儿,怎么会舍得离开?”白烨压低声音,鼻音浓浓的说起了情话:“歌儿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你没有离开?我分明翻遍了整个内室……”王弦歌往床边处挪了挪:“你到底躲在了哪里,你不是双腿……没有知觉了吗?” “歌儿,我好累呀……乖,有话明天再说好不好?”白烨轻声呢喃着,声音里似带着勾子:“来,夫君抱你~” “你,你休要占我便宜!”王弦歌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咚”的一声巨响,连人带被滚出了老远才停下。 床上的白烨还穿着王弦歌的衬袍,许是肩膀处太过窄小,那衬袍在他左肩上滑落,露出了强壮的臂膀和大半个胸口,在胸腹处因着带子束缚,半遮半掩的露出了强健的腹肌,以及…… 这,这也太性感了! 王弦歌急急的转开了眼,连声说道:“我已经寻了双喜,待他过来后便让他寻个人来帮着将你带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将你安置好了再回来。” “我不走……”白烨委屈的说道:“歌儿,你又要对我始乱终弃了吗?” “你答应我的,就算是我残废了也会喜欢我,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那还不是你伤了腿,我为了安慰你……” “歌儿,世上伤腿的人那么多,你为何没有跟别人这么说过,你分明就是衷情于我!” 那我不是没有见过别人嘛! 不对,我那是因为心中怜悯,不忍心你伤心难过——唉,不论怎么说也不能应他的,他伤他的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王弦歌在心底哀嚎一声:艾玛,我好心好意救个人,怎么就变成了牛皮膏药呢? 第39章 毁容了! 天色破晓,晨曦初照,安静的青岚院,终于在一夜辗转中等来了黎明的曙光。 王弦歌揉了揉麻得毫无知觉的手臂,用力将酸得无处可放的双腿向前伸展了几次,方才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看向心安理得在床上睡得极沉的白烨。 一向好性的她,心中终是生出了一丝戾气。 “喂!”王弦歌站得远远的叫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歌儿~”白烨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句,“艰难”的转过身来,搭在肩头的棉被立马滑了下去,露出了他圆润光滑的肩头,以及春光乍泄的平坦胸脯。 这,这是故意的? 王弦歌两颊一红,急忙转过身去,急急的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待在妇人家的闺阁之中,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吗?” “歌儿,只要能待在你身边,随便别人如何笑话都好!”那声音低哑沉厚,带着丝初醒的睡意朦胧,竟是直直的击向王弦歌的心灵,让她忍不住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我,我昨晚是骗你的,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也不至摊上个始乱终弃的罪名。”王弦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驱走心头酥酥麻麻的感觉,极为诚恳的劝道:“白郎君,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如你这般生得极为妖冶魅惑的男子,我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记!” “可你就是忘记我了!”白烨带着控诉的腔调,哑着嗓子指责道:“你与我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忘就忘,分明就是与我在一起时不够真心!” 大哥,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怎么能做出这死出呢! 王弦歌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有些欲哭无泪:“白郎君,麻烦你说话讲讲理,我眼下连十八岁都不到,怎就与你有十几年的感情出来?!” “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白烨理直气壮,语带悲切的吟唱起了《凤求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停停停!”王弦歌感觉自己是疯了,闲着无事竟救回这么一个赖皮:“你爱待便待,我另寻个地方去住!” “歌儿,你真生气了!”白烨见她身形绷直微微抖动,知道是自己逗过火了,立马道歉道:“我与你在一起说说闹闹习惯了,竟是忘记你已经失忆了……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一会就走好不好?” “真的?”王弦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已经两天没有用食了,我一会让丫头多取些食物来,你用完了就离开。” 倒没有问他怎么离开,毕竟昨晚刘乐来的时候,他都能自己跑得无影无踪,总是能自己离开的。 。。。。。。 “王三娘!你给我出来!”刚用过了早食,王弦歌刚打算去陶氏院中去看刘轩,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紧跟着便是刘依的哭闹声。 “我的脸毁了,呜呜呜~你们让我怎么忍?毁的又不是你们的脸!” “王三娘,你出来!” “我知道你听到了,你休想装死不理!” 一句接一句的吵闹声,连带着院门被砸响声,一声接着一声。 王弦歌心中一慌,情知这次她没有了推脱的理由,毕竟她养小喵已经好几天了。 虽然说小喵是刘依强制留在青杏院的,可若是她死不承认,自己也不可能让小喵出来跟她对质,毕竟小喵只能跟自己沟通…… 红绵听着叫骂声,不停的在院子中的树上来回看,却怎么也看不到这两天蹲在树上的人影,一时之间也跟着着急起来。 开门是不能开的。 听三姑娘的这声音,那是极度气急败坏的,只要门一开,她肯定要上手撕扯。 自己做为少夫人的奴婢,帮少夫人,那就得对上三姑娘,不帮少夫人——也不知道那贵人会不会秋后算帐? “三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红绫的声音突然在院子外响起:“你被毁容,你去找毁你容的猫啊,在我们少夫人院子里吵闹个什么劲?” “你个贱蹄子!”刘依踹了半天门,门内却一丝响动也没有,此刻看到了红绫,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道:“青玉,青兰,上去,给我撕烂她的嘴!” 二个丫头打一个,自然是吃不了亏的! 青玉跟青兰相视一眼,立马就冲着红绫去了。 却没想到,她们还没来得及冲到红绫面前,便被飞绫飞起两脚给踢得飞了出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与此同时,红绵一把拉开了青岚院的大门,王弦歌站在门正中,看向院门外。 青玉跟青兰已经被红绫踢出了两三米那么远,正躺在地上哭哭涕涕的叫骂着。 “三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王弦歌眯着眼看向逆着光的刘依,她面上的纱布已经解开,脸上有三道红鲜鲜的印子,虽然短了许多,却因着微微有些凸起,而将她的那张脸给点缀的无比惊目。 “你装的什么蒜!”刘依一见王弦歌出现,立马就顾不上两个倒地的婢女了,她掩着脸,大声哭骂道:“王三娘,你自己看看我的脸,你看看,你看看!!!” 一边哭喊,一边往王弦歌的面前冲,嫂子也不喊了,那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王弦歌给烧毁撕碎。 随着她的近前,她脸上的疤痕也无比清晰了起来,特别是其中的一道与眼平行,大小宽窄与她的眼与眉毛组合成三条直线——没办法,她的眼又细又长,这一哭就跟没睁开一样。 那模样要多惨烈便有多惨烈。 王弦歌一时心中也有些不忍起来,原本刘依生得就丑,若是这疤痕不能去掉,估计她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三姑娘,你别着急!”王弦歌闪身躲在柱子后面,与刘依沿着门柱转起了圈子,她一边转一边劝道:“你这疤痕是才生的,只要及时用了去疤的养颜膏,定然能消去不少!” “你这话说得蹊跷,那养颜膏宫中才有,是我这种不受宠的娘子说能得就能得的?”刘依也不糊涂,她隔着柱子伸长手去扯王弦歌。 “你别着急啊~”王弦歌急忙闪身躲了过去:“既然是小喵将你抓伤的,那我便帮你将养颜膏弄来,我说到做到,你且放心!” “当真?!”刘依立马停住了身形,以手挡着脸怀疑的看着柱子后的王弦歌:“你要是得不来呢?” “得不来,你也将我的脸抓花可好?” 第40章 讨价还价 “我将你的脸抓花有什么用!”刘依幽怨的说道:“又不能拿你的脸来换!” 嗯,说得也是! “那,你说怎么办?”王弦歌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上一世,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萧煜为何会那么关照她。 “我说了你就会依吗?”刘依没想到王弦歌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心中一喜,面上便带了出来:“若是你寻不来养颜膏,你便得拿钱来补偿我!” 咦? 怎么感觉她对她的疤痕并没有多上心呢? 反倒是对补偿有些志在必得? 不至于! 难不成就因为她原本就生得不美,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更丑一点? 不得不说,王弦歌真相了! 刘依伤了脸的第二天,刘乐就在宫中求来了两瓶养颜膏,她脸上现下就抹得有。 她之所以寻上门找王弦歌的麻烦,为的还是陶家的那位表哥。 他还在等着她拿钱出来往所谓的生意里投本钱。 “三姑娘,这个,就是在为难我了!”王弦歌有些苦恼,眉头也聚到了一处:“你都知道我嫁妆在寒枫院走水的时候全数被烧了,然后我到你们家还不满一个月,到目前为止一两月例都没见过,哪里能有银钱补偿于你?” “我就说你不是诚心诚意的!”刘依脚一跺,以帕挡在眼下,婉转悠扬的哭着控诉道:“你在城西不是有座占地百亩的荒山?我向表哥打听了,他说那山虽荒,却是进上京的要道,若是在山下置了茶铺摊子,不愁没有钱赚!” “可是你,提都不提,直接跟我哭穷,可是看我不受宠,专门欺负于我?!” “你说什么城西的荒山?”王弦歌一怔,脑袋迅速的运转了起来,好像在她出嫁的时候,王二奶奶跟她提过,说是那荒山是她的私产,之所以放到嫁妆里,就是为了充门面显好看的——难不成就是刘依说的这一座? 按理说,刘依不应该知晓才对。 毕竟自己入门刘素便“亡故”了,紧接着自己烧了寒枫院,嫁妆全数被毁。 是以,到目前为止,陶氏都没有派人进来与她对嫁妆单子,怎么刘依就知道了,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弦歌眼前一亮,若是真有座荒山,岂不是就能开了幻境,从此养鸡养鸭,富甲天下? 有了钱,再弄点权,不就离完成任务不远了? 而且,那荒山还是入上京城的城西要道,岂不是刘素带兵反叛也得路过的地方? 到时若是真的不能阻止,自己在那山下设好陷井圈套,能阻一时算一时,最起码能给来上京勤王的将军们一次机会不是? 唉呀,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一举数得啊! 王弦歌越想越觉得此山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答应给了刘依。 “嫂嫂可想起来了?”刘依有求于人,立马又喊起了嫂子来:“您将那处荒山给我,我让表哥在那里设了茶楼,到时赚了钱咱们三三相分,妹妹也不占您的便宜。” 这还叫不占便宜? 拿我的山去做生意,还是简单的茶棚子,能赚几个钱? 还三三分帐,能分到个毛线! 王弦歌眼珠子一转,立马生了个主意出来:“三姑娘,那座荒山不成。我听王二嫂子说过,那山极荒,寸草不生,你的脸伤得这么重,赔偿那么一点有甚么用?” “嫂~”刘依刚张开口想说王弦歌,你就那么一座荒山能换两个银钱,你还觉得少,难不成你能拿出更多的来,只是刚张开口就被王弦歌打断了。 “三姑娘,你看这么着成不成?”王弦歌在心里换算着鸡鸭生蛋,蛋生鸡鸭的赚钱大计,说话的语速就慢了下来:“若是我寻来了养颜膏就罢,若是真的没寻来,你给我四个月的时间,我赔你五百两银子如何?” 五百两! 刘依眼前一亮,瞬间就又灭了下去。 她在候府一个月才几两银子,就算王弦歌是世子夫人,四个月也不可能弄五百两银子出来! 除非,她真的巴上大姐夫,或者二皇子…… 刘依甩了甩头,心中又羡又妒,嘴中立马就开始了酸话连篇:“嫂嫂凭何觉得你四个月就能得到五百两之巨?难不成你是打算与大姐夫或者二殿下他们去要吗?你也不想想,他二人到现在都没有当家立府,若是真给你拿了五百两银子出来,定是瞒不过人去,便是大姐姐与二姐姐还不得撕了你去!” 嗄?我给你五百两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王弦歌心中正规划得水深火热,初听到刘依这么说,直接脑袋短路了! “嫂嫂,不是我说你,咱们生为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三从四德,遵从世俗教化,你这般伤风败俗日后定会吃了大亏。” 哎呀,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得什么三从四德,世俗教化啊! 还不是为了嫁入高门,就将自家寡嫂往别人床塌上推的货! 王弦歌思路一跑偏,立马变得宝相庄严,她冷声喝斥道:“三姑娘连阁都没有出,往后此类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有一天被人拿了把柄,让你在婆家直不起腰来!” 上一世,红绫遭了算计,死在了刘依的外宅后,刘依如愿嫁到了郡王府,却长期被郡王妃和妯娌欺压,因由便是家风不正。 “那处荒山我自有主意,你就别在上面生算计了,有那时间,你还是好生的躲在屋内养脸上的伤是个正经!” “还有你那位陶家的表兄,他一个大男子寻你要银两铺钱开路,分明就是个吃软饭的,三姑娘还是将眼睛擦个干净,莫要被几句好话就给哄得不识南北东西!” 上一世,刘依硬是被拖成个老姑娘,方才有机会入郡王府给人做续弦,若是陶家真的有意,她一个候府的庶女还能嫁不进去? “你,不给便不给,在这里瞎说什么呢!”刘依脸色羞红,嘴中不依:“你怎么能这么说陶家表兄!他又没有开罪与你!” 唉,好言劝不回将死的鬼! 王弦歌在心中长叹一口气,索性便不再劝了。 “我也没有说不给,不是承诺了给你五百两银子吗!” “至于这银子自哪里来,就不劳你过问了,你便等着,若是我真的寻不到养颜膏,银子一定会给你便是!” “六百两!”刘依突然插了一句:“若是寻不到养颜膏,你最少要给我六百两,少一文也不成!” 第41章 我帮你啊 为了不出那六百两银子,王弦歌决定趁早出去寻萧煜。 可这怎么出去却成了问题。 用小喵自然是好,却也不能多用,若是不小心被外人知晓,对起质来,说不定会将自己当成妖魔鬼怪烧掉。 就算自己说了实话,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除非自己当着人面让小喵给自己隐身。 那样的话,估计那些居心叵测的就会打起小喵的主意,自己还是得不偿失! 这被关在候府里也不是个事啊,毕竟自己还想出去看看那处百亩荒山呢。 说起荒山,王弦歌才突然意识到,那份地契在嫁妆中放在寒枫院,眼下估计都变成了灰烬了,也不知能不能再补上一份。 这么一想,便觉得眼下有太多的事要做,实在不能就这么困在候府! 必须得去见见萧煜,让他帮着生个办法出来! 说到就要做到,王弦歌便吩咐红绵红绫去寻小喵,自己则进了内室做准备。 只是她一进内室,便气不打一处来,白烨那个牛皮膏药,还好生生的躺在她的床上装死! 王弦歌站在床前喊了几声,他连应都没应。 难不成是又昏睡过去了? 这是赖定自己了? 她心中又气又急,却到底是不忍心将他扔出门外,放他自生自灭! 可让他如此赖在自己内室,也太麻烦了,最起码自己半夜想再起床办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岂不是就要被他发现了? 要不然还将他交给刘乐,以他换可以随意进出候府的命令? 念头初动,她便自行掐灭了,不说他有没有那么重要,可以与刘乐交换,单就是人是从自己室内交出去的来说,她便逃脱不出干系去!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自然不值得王弦歌费心去做。 眼下也只能依靠于双喜,希望他真能唤个铁哥们进来,帮着她将人清出去! 昨晚让小喵去寻双喜,也不知道它寻没寻到,双喜没来,它也没回来,是出什么危险了,还是出去野了? “喵~”突然一声猫叫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红绫与红绵的说话声。 王弦歌一愣,只听到红绫与红绵说:“父亲让我好生侍候少夫人,那神婆说了,只要我尽心尽力,少夫人便是我后半生的贵人!” 那声音张扬,极是得意,与红绫此前的脾性一般无二。 王弦歌撇了撇嘴,快步走出内室,肩膀上一沉,小喵便跳了上来,正呼噜呼噜的靠着她的脑袋亲香,像是许久没见了一样。 而进门的红绫,也跟着进入正厅,正奇怪的打量着王弦歌,像是初次相识那样。 王弦歌只觉心中有些怪怪的,好似红绫也被换了壳子一般。 也不知为何,自从死而重生到现在后,她的脑袋里总有出些乱七八糟的设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红绵与红绫这二姐妹倒也奇怪,怎么的那么听那劳甚子的神婆的话? 难道就不怕是自己收买了神婆呢? “少夫人!”红绫恭敬的施了一礼:“小喵在杂物院被人栓住了,奴婢们赶去的时候,它还在那里咬着绳子搞破坏。” “看它被栓的位置应是杂物房里的仆妇小厮所为,您看要不要敲打敲打?” 话说,这姐妹俩怎么翻脸都比翻书还快? 前两天,她们二人还在对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怎么说好便好了? 还一个个的装出一副知心体贴好丫头的模样? 难不成,那神婆真有如此神通,让她们二人深信不疑?所以自己这是受了渔翁之利? “小喵,你也太笨了,怎么会轻易的就让人绑住了?”王弦歌没有说话,她在心中与小喵交流着:“可认识捆绑你的人,要不要让我给你报仇?” “喵~”很是用不着! 我被谁捆着你还不知道吗?还是不你让寻的那个双喜! “双喜?怎么可能,他都知道你是我的小喵,怎么会将你栓起来的?” “我昨晚去到他住的后院的时候,正看到他与一个男子往门外走,二人说说笑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就将我唤到身前,拿了绳子便将我捆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他便跟着那人走了呀!”小喵翻了个白眼,嘴巴打了个极大的呵欠:“若是没什么事了,我要先去睡了,这熬了一夜,眼皮都睁不开了。” “去!”王弦歌看了它一眼,伸手帮它拢了拢脖颈处的绒毛,柔声交代道:“寻人就不必了,以后让小喵尽量少出门便是。” 说完话就抱着小喵进入了内室,抱着它坐到了双飞燕的屏风旁边,一边为它顺毛,一边跟它交流着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话语:“那你看到双喜出去,可曾看到他再回来?” 若是小喵是他栓的,他回来后必然要将小喵解开。 可是红绫与红绵寻到小喵时,小喵还被绑得紧紧的,有极大的可能是双喜自昨晚出去便不曾再回来。 也不知寻他的那人是谁? 是他那位铁哥们吗? 那他们去了何处,有没有危险? 一时之间,王弦歌转了无数个念头。 “没有,晨起时,我起到厨房里的方婆子在院里喊他半晌,他都没有回应!” 小喵瞌睡的点着小脑袋瓜子,认真的回复道:“我感觉双喜应该是出了麻烦,我看到昨晚与他同行的那人眉眼间隙尽是杀气,双喜应该是凶多吉少!” 什么? 王弦歌一愣,猛然想起,这一世双喜这么快便认出了自己,那上一世为何他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难不成与白烨一样,上一世他们都是已经死了! 若不然依着自己与双喜这过命的交情,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不管! 想到这里,王弦歌更加会卧不安起来,她一把拉起小喵的脖颈,瞪着大眼睛问道:“你说那人有杀气?不是双喜的朋友?” “喵!”小喵有些生气,一巴打到了王弦歌的脸上,同时将自己不愉快的事实传达给了王弦歌:你有完没完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的朋友?” “你们人类真奇怪,如果不是朋友为何要跟人有说有笑的离开,还要将我偷偷的栓了起来?” “说不定,他是必不得已呢!”王弦歌心中火急火燎,并不计较小喵扇了她一个巴掌,而是很难过的呢喃道:“可惜我不能出门,连双喜出了何事都不知道!” “歌儿?你想出门?”床上“昏睡”着的白烨再也装不下去了,他侧过头看向急得脸色发白的王弦歌,认真的说道:“我帮你啊!” 第42章 志在必得 “你能帮我?”王弦歌一愣,反问道:“你都自身难保了,如何帮我?” “这个歌儿不须管,只要告诉与我:我若能帮着你自由出入候府,你可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白烨说得极为自信,像是有极大的把握。 “什么事?”王弦歌不自觉的被自由出入候府吸引了,情不自禁的问道。 “嗯,只要你能让我自由进出你这院子,我便帮你自由进出安乐候府!”白烨眉眼一眯,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极是讨打。 可是不知怎的,王弦歌从那副讨好的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丝的可爱。 他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一个大男人,非得赖在别人家的寡媳屋中,说出去谁信啊? 王弦歌有些意犹难尽,但到底是可以自由出府占了上风。 若是拿他可以自由进出青岚院去换,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都到这种时候了,若是还斤斤计较于声名,德性,那还不如直接随着刘素去死呢。 况且,刘素都没有死。 到时自己收拾出来一间厢房,将这内室让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怀疑的问道:“你真能做到?” “当然!”白烨看她有些心动,眼见自己愿望就要达成,禁不住心花怒放起来:“歌儿,我不光可以帮你自由进出候府,还可以给你几个护卫,随时保障你的安全!” 护卫? 王弦歌一愣,深觉白烨的话处处骚到了她的痒处,恨不能立马答应才好。 可是,白烨兴趣爱好如此“独特”,日后该不会对她得寸进尺,强迫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若真是那样,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烨像是知道了她的顾虑,立马伸出三根手指起誓:“我白烨在此对着黄天大地起誓,若是在歌儿院中生事,或者做出什么违背她心意之事,便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竟然发了这么狠的誓! 真不明白他死皮赖脸的非要待在自己的院里,到底图的什么? 王弦歌心下一定,当即拍板定下:“好,只要你有办法可以让我自由出入候府,我这青岚院从今往后便对你开放,任你自由出入!” “歌儿真是爽快!”白烨笑得满脸是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好消息!” 。。。。。。 做为安乐候府正院的逸芷院,景色极为秀丽。 虽然院内并未改了其前一代主人的陈设爱好,却也新增了多处名贵珍木,为着让人看出与商户人家的不同,正院的梁栋、檐角、门窗仿柱等均都做了精刻,且用了名贵的彩绘精饰,映衬的整个院落更加精致,古朴。 只是院中珍奇古木过于繁多,令人走在其间,深觉阴沉,清冷。 若是夏日里,此处避暑定然是极好的。 只眼下正值季春末,孟夏初,天又方方下过细雨。 行走其间,却是寒凉奇袭,冷风浸骨。 可就算再寒凉的冷风,也不能压掉屋内刘佳的戾气,走到正房的影壁前,便能听到她委委屈屈的哭闹。 陶嬷嬷掐了把自己的眉心,将左手上的托盘移到了右手上,左手轻微甩了甩,用以缓解手腕上的麻木酸痛。 到底是老了啊! 此事本不该她来做的,可是二姑娘一回来,便将正院里的所有下使都赶了出去,就自己一人侍在屋内,这素日里奉给娘两的燕窝盏,便只能由着她端来侍候了。 夫人也太过纵着二姑娘了! 她都多大个人了,且已入了皇家,这遇事就回府闹的品性,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日后定然有吃不完的亏!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掩住了眉目之间的忧色,看着眼前还未撤下的锦锻门帏,轻声通报道:“夫人,二姑娘,奴婢端了燕窝来,您们可要用些?” “拿进来!” “滚出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无奈如释重负,正是夫人陶氏。另一道怒声怒气,正是在与陶氏诉说委屈的二姑娘刘佳。 陶嬷嬷在听到回复时,就一手掀开了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二姑娘,且消消火气,您看老奴给您端来的了什么?”陶嬷嬷如献宝一般的将托盘往刘佳面前一送,柔声细气的说道:“您瞧,里面加了您最爱吃的花生红枣玉米粒呢!熬得极是软糯入味,您快些来尝尝!” “我才不吃呢!”刘佳抹着眼泪,将身子转了过去,跺了一下脚,对着陶氏哭诉道:“母亲就是这样,女儿一找您说事儿,您就拿这些吃的来堵女儿的嘴!” “您也不想想,这是小事吗!?” “眼下,这整个上京都传遍了,你让女儿的脸,咱们候府的脸往哪搁!” “不就是一个王家嘛,大不了您也赔他们一个女儿过去,刘依眼下不正在上窜下跳的自寻婆家吗!” “你这孩子,真是越说越混了!”陶氏无奈的冲着陶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将托盘放到边上的桌子上,上前了几步将刘佳按在了椅子上,轻言细语的哄劝道:“娘还不知你受了委屈?只眼下不是处置王氏的时候呀!” “为什么不是?!”刘佳顺势将头滚进陶氏的怀里,不依不饶的揉来揉去:“她又不是什么正经的王家姑娘,不过是庶枝商户人家里出来的,您又何必要顾忌那许多!” “您再顾忌下去,殿下就合该来求父亲了,我看到时候你们是应是不应!” 刘佳说话语速极快,陶氏根本就插不上嘴去,只得将她的脑袋抱在了怀中,用手轻轻拍抚她的脊背,一直等她说完了话,方才接口道:“二殿下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行此昏馈的招数?” “你这孩子,都是出了门子的大姑娘了,怎的想问题还这般没有章法?” “再说了,咱们是什么人家?岂跟那些没根底的一般,殿下来求,就会巴巴的将寡媳奉上?” “若是那样,日后咱们家还如何在朝中立足?你父亲还如何与同寮共处?” “母亲!”刘佳在陶氏怀中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双眼肿得像是核桃一般,她很想瞪大双眼向陶氏控诉心中的委屈,却又觉得眼睛极是刺痛,睁开一瞬又瞬间合了下去,她将脸贴在陶氏的胸前,闷闷的说道:”我是亲耳听到二殿下跟永庆说的!” “他说,王家三娘,他志在必得!” 第43章 不要她充脸面 “他说得就能得了?”陶氏拍抚着刘佳,毫不在意的说道:“哪有上位者敢明目张胆的强抢臣妻的?!” “只要你父亲不应声,晾他也不敢胡乱作为,佳儿呀,你就将心放肚子里,听为娘的话,该吃吃该喝喝,爷儿们的事少管一些,毕竟你上头还有王氏呢,她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那王氏算什么东西,也能跟我比!”刘佳不依了,又想起了太原王家处处不地道的地方来:“当年若不是他们硬将个庶枝的丧妇长女接来,女儿现下里便不至于这般难过了!” “佳儿!”陶氏嗔怪的怒斥道:“你真是被我与候爷惯坏了,什么话也敢混说!王妃是太原王氏里出来的高门贵女,你如此轻狂的话断不可再说了!” “女儿这不是被气急了嘛!”刘佳自知方才将话说得太快了,可眼下这逸芷院里又没有外人,说说又能怎么样?当下便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在母亲这里还不能说些心里话,那女儿可得活生生的憋死了!” “我不管,我就要王氏的那张脸!” “又不是要她的命,她都做了孀妇,留着那张狐媚的脸迟早都会成了祸害!” “也不知您与爹爹怎么想的!咱们家又不需要她那张脸充门面,为何还要留了让女儿添堵!” “你这孩子!”陶氏被刘佳揉得都站不稳了,只好伸手葱白的玉指,嗔怪的往刘佳头上一点:“怎么说你都说不通呢!罢了罢了,这儿女真是爹娘的债!” “娘?您同意了?”刘佳脸色一喜,跳起身来抱住陶氏:“娘可不许如上次一样,明明答应了我与姐姐,结果却轻拿轻放了!” 上次自然指的是王弦歌在家庙里遇刺客的那次。 原本刘倩的意思是让刘佳将陪嫁的嬷嬷叫来下药,然后再动手。 到了陶氏这里,她却觉得牵连的人多了不妥,所以直接派了知靠的护卫亲自动手。 谁能想到,那身手高强的护卫会被一个弱女子给杀了呢! 说起这事,陶氏心里还在犯着膈应,她总觉得那王氏身后有人——可派了人去查,却没有查到一丝可疑的地方。 偏偏她又拿家中的机密相要挟,让候爷与自己一时也看不出深浅来。 “行了,你放心!”陶氏将刘佳从怀中拉开,嫌弃的说道:“瞧瞧你这埋汰的模样!去与嬷嬷下去梳洗梳洗,然后过来用燕窝!” “都多大的人了,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我在娘这里要知什么羞!”刘佳不以为然的随着陶嬷嬷往水盆处走:“娘,我听说姐姐身子不大好,什么时候我们去瞧瞧?” “这会儿有心思关心姐姐了!”陶氏脸色一柔,亲自跟在身边为她洗帕子:“真是欠了你们姐妹的了,一天天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不是还有那个刘轩嘛!听说娘看得跟眼珠子一般,恐是早就将我与姐姐抛到八千里外了!”刘佳擦着脸,也没影响嘴上发挥。 “你个傻丫头,连个三岁娃的醋也吃!” 。。。。。。 她们嘴中的三岁娃,此刻刚好随着“乳母”和婆子来到了青岚院。 身后还跟了四个丫头,两个小厮,两个仆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堵在青岚院里。 王弦歌看到刘轩前来,自然是喜出望外,二话不说便将他抱在了怀中,极是熟捻的问着吃喝睡眠等事宜。 刘轩先是排斥,后来许是想到了乳母的交待,将两只小手环住了她的脖颈,却并未答话。 跟随在她们身后的胡氏,先是见了礼,然后便事无巨细的回起话,张嘴闭嘴便是大哥儿如何如何。 更在王弦歌抱着刘轩往正房时,拦下了要跟进去的巨大队伍,只带了胡娘子二人跟了进去。 到了屋内,胡氏与胡娘子再次跟王弦歌施礼道谢,并轻声说了胡益智已经被放回琼花巷的宅子之事。 王弦歌一听,深为萧煜办事的效率感到满意,她看向红绵和红绫,一个安排了去烧茶水备点心,一个安排了去大厨房里问询,可备有刘轩最爱吃的柰和甘橘等物。 也不知红绫是撞了哪路的神仙,自昨晚失踪归来后,先是打了刘依的人,后面便是对王弦歌言听计从,就连王弦歌早食中食要了许多菜饭,她都依言而行,一句呛嘴的话也没说,与先前相比简直跟换了个人一般。 王弦歌心中称奇,面上却一丝不显,该防备的时候一丝也没有放松过。 等两个丫头出了门,她才放下了刘轩,给他拿了玩具在塌子上玩,她才与胡氏她们说起闲话。 陶氏对刘轩那是爱屋及乌,院子里无论摆设还是日常用饰等,皆是挑了最好的来,只是这娘两还隐隐有些发愁。 陶氏派来的四个丫头,一个是陶嬷嬷的侄女春红,一个是跟着陶氏三四年的竹映,另外两个是外院管事家的女儿文杏和文桃。 四个人光从出身看就知陶氏的亲信。 除了文杏与文桃年纪较幼,看不出什么野心外,别外二位却是极为干练的,刚派了来,就直接上手刘轩身边的事,且做得极为周到,连胡氏与胡娘子都插不上手去。 恐是陶氏想拿这二人将她们换下。 “那是自然!”王弦歌从知道陶氏将刘轩带入逸芷院,便猜到了她要如何做,因此并不意外:“你们也别太耽心,轩哥儿眼下还小,她短时间内还需要你们来安抚轩哥儿,定然不会冒然作为。” “不过,你们也要防着些,毕竟轩哥儿抢了那两房入继的机会,我怕他们会对轩哥儿动手脚。” “是,少夫人,我与胡嬷嬷定然会小心犯范,还请您放心!”胡氏躬着身子,身院子里瞟了两眼,方才轻声说道:“二姑奶奶回府了,我们来时正在跟候夫人闹腾,将夫人院子里的人都赶得远远的,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是在提醒自己,刘佳闹腾的事可能与自己有关。 也就是她受的委屈多半是来自萧煜。 “嗯,我知道了!”王弦歌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转身去逗轩哥儿。 胡氏与胡娘子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可避着人的,春红与竹映看了半晌,深觉无趣,渐渐的就转移了注意。 第44章 各有千秋 “今后为了轩儿好,你们对正院的事情少打听,若是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往我院子里来。”王弦歌看红绵回来将她们两个请入了厢房内喝茶,方才殷殷交代起来:“还有这两个大丫头,你们该巴结便巴结着些,她们被派到轩哥儿身旁来,日后的前程与哥儿是挂钩的,明面上的矛盾尽量不要有。” “是,少夫人!”胡嬷嬷因着儿子被救,又不用为生计发愁,脸上总算敛去了愁苦之色,她对帮着她们的王弦歌心存感激,言语中就带了极浓的尊重:“少夫人对我们娘三个恩重如山,我与纷娘说了,日后我们娘三个唯少夫人马首是赡,但凡您有事是我们娘三个能办到的,就请您尽情吩咐,我们定当拼尽全力。” “你们不怪我抢了轩哥儿了?”王弦歌看向纷娘,上一世她撞棺而死,轩哥儿被送到家庙给自己抚养,这位胡嬷嬷许是惦记外孙,听说来过府上闹过几次,后来不知为何就再没有来过了。 “少夫人说得哪的话?我们娘两都知道这么做对轩哥儿更好,且您还如此开恩,让我们能时时刻刻陪在哥儿身侧……”纷娘低着头,说得情真意切:“轩哥儿能认您这样一个生母,是他的福份。” 三人正在屋内说着小话,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王弦歌抬头往外看去,却看到陶嬷嬷带着两个妇人走了进来,边走边问: “大哥儿呢?你们不在哥儿跟前儿侍候,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说着话便向着正屋里走来,嘴里还阴阳怪气的说着:“可是少夫人要跟大哥儿交代什么话,是你们不能听的?” “陶嬷嬷来了!”王弦歌站起身来相迎。 不是说二姑娘回来闹腾吗? 怎么她不在跟前侍候着,反倒来自己这里来了? 难不成刘佳的事已经解决了? “可不敢劳少夫人相迎。”陶嬷嬷进屋内连看都没有看王弦歌一眼,径直走向刘轩的身旁,换了笑脸与刘轩说道:“大哥儿,你祖母正四处寻你呢,你怎么的这么调皮,竟跑到这儿来玩了。” “嬷嬷。”刘轩小手一伸,乖巧的环上了躬身施礼的陶嬷嬷:“我想母亲了,便来这里看看,眼下看完了,您抱我去寻祖母去可好?” “哎~!我的好大哥儿!来嬷嬷抱你!”陶嬷嬷一生未嫁,除了几个粗糙的侄子,唯一看大的孩子便是刘素,与刘素的感情与陶氏相比也不遑多让。 刘轩生得极是玉雪可爱,与刘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她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世子刘素,那自然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刚好陶氏也让她来将刘轩寻回去,她便一使力将刘轩抱了起来,任着他那双小手环着自己的脖子,柔柔软软的,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原打她应该敲打几句王弦歌,也因为爱屋及乌止住了,只在刘轩看不到的地方,看了王弦歌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指控。 王弦歌像是没看见一般,随在她们的身后殷殷相送,还一在的祝祷陶嬷嬷,让她无事便带大哥儿来青岚院里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陶嬷嬷理都没理,直接带着刘轩就走了。 。。。。。。 天色将晚,因着小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半日,逸芷院里更加清冷了些。 刘乐陪着夫人陶氏用了晚食,方欲趁着兴起,在院中摆了琴案酒食,打算煮酒调琴一番。 刘乐手下的小厮便寻到了内院。 说是户部的帐目不对,有几位幕僚正守在书房等候候爷。 陶氏一听,自然极为体贴的给刘乐寻找外袍,披风穿上。 然后,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出逸芷院的大门。 刘乐出了逸芷院,却没有进内院里的书房,而是直接出了二门,一会儿功夫便不知了去向。 张大管事来内院回话时,陶氏听后再不复方才的柔润平和,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吩咐,只是怏怏的漱洗后自去休息了。 。。。。。。 而刘乐却在幕色中坐上了一辆无标识的马车,径直向着城外驶去。 也不知驶了多久,方才到了一处山庄,山庄里早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护着,看到他来也不意外,直接就将他迎了进去。 走了两道门,方才进了庄子的内部,一个娇俏的小丫头便冲着他扑了过来,嘴中软软懦懦的唤着:“爹爹!您总算来了,环儿都想死您了!” 刘乐一见她就立马蹲下身子,笑眯眯的任由那小丫头蹬着双膝偎到了怀中。 他一把抱起她,拿胡子在她满脖子里蹭着痒痒,直逗得那小丫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个年华二八的美妇人,从正室内快步迎了出来,她身着黑玉菊花纹的细纱袍,娟纱金丝的绣花长裙,外罩一件颜色略深的丝绸罩衣,虽然瞧着宽松,却将她的整个腰身勾勒跌荡起伏,极是妖绕。 她看着刘乐抱起娇女,脸上的笑就更加深了,她柔情款款的站在原处施了一礼,柔声唤道:“爷来啦!” “嗯~”刘乐看到她,脸上也带了轻松的笑意,上前几步,一手托着幼女,一手揽着美妇人往屋子里进,嘴中还问询着:“青儿呢,怎么不见他?” “又跟朋友去游学了!”美妇人眉目流转,提到大儿子便心生愁意:“我是管不了他了,一说他便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硬是欺负我没有学问,拿他没有一丝办法!” “他说得倒也没错,你只看着别让他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便好!”刘乐温柔的腾出一只手摸向美妇人的眉间:“娟娘可勿要轻易攒眉,看得为夫心疼!” “爷,亏着你疼娟娘,若不是如此,便是这孤风腥雨,娟儿就耐不了了。”美妇人随着刘乐的手指绽开笑颜,生怕他着恼似的说道:“娟儿如今犹若生在蜜窝中一般,时时刻刻想着候爷的好,便能渡过这许多寒凉时日。” “娟娘这小嘴甚是会说,分明是怪责为夫多日不来,偏也说得这般婉转!”刘乐宠溺的刮了下美妇人的俏鼻,嘴中解释道:“这些日子候府里的事实在太多,我一直分不开身来,冷待了娟娘,还请娟娘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的!” “噗嗤~”娟娘实在没有忍住,笑了一声,立马就像害羞了一般,将头靠在了刘乐的肩膀上:“小妇人有何得何能得夫君如此疼爱,便是即刻死了也是使得。” 她的声音柔情似水,直将刘乐隐陷其中,不可自拨。 第45章 这是财神爷啊! 凤娟是安乐候刘乐的外室。 她是前朝官宦家的娘子,原本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 后来却因着前朝税重,引起四方群雄声讨,前朝灭亡,她的父亲做为四处征战的大将军,自然免不了得罪了大周权臣武将,落了个满门抄软的命运。 当时刘乐在狱中与她一见衷情,便想了办法将她替换出来,养在了这处庄子上。 原本刘乐将她救出后,要给她寻一个体面的下属做夫婿,让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室娘子,一辈子过得顺顺遂遂,也算是圆了对她的一腔真情。 谁料凤娟无论如何也不肯下嫁,硬生生的呆在庄子里两三年熬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刘乐这才着了急,不由分说为她寻了个夫君,将她当做妹子一般嫁出去。 谁料嫁出去当日,他喝了下属的好酒回到庄子里,却发现凤娟不着寸缕的躺在了他的床上,而嫁去下属家中的却是她的婢女。 二人一通争吵后,也不知怎么的混到了一处。 第二日,凤娟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刘乐的外室。 后来,二人琴瑟合鸣,生下了一子一女。 儿子刘青,如今方才十四岁,相貌结合了刘乐与凤娟的各项优点,生得极是清秀俊俏。 女儿刘环,过了年才四岁,是刘乐的中年得子,自然是宠得厉害,光她脖子里带着的璎珞便足值千两纹银,更别提她日常吃穿用,皆是用得最好的,从她出生到现在,刘乐光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就足有几万两。 “爷,你来这里,夫人可知晓?”两人小别胜新婚,温存了一场过后,凤娟轻轻柔柔的给刘乐揉着肩背,略微有些愁肠百转的说道:“虽然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爷,可也深知我们来日方长,若是吃罪了她,恐是大家都不好过。” “娟娘,你就放心!”刘乐眯着眼爬在床上,任由小外室在他背上,上上下下的揉动,心满意足的说道:“她大度的很,不会与你我计较这些。” “那就好,妾只怕会坏了爷的大计,到时再让爷厌了妾,妾便只有一死方能谢罪了。”她的双手保养得极好,按在人身上滑滑的柔柔的,让刘乐极是受用。 他闭着眼,轻轻的随着凤娟下手的轻重哼哼着:“若不是有你,我便不知人间有如此美妙之事,便是受了你拖累,也甚是值得。” “爷这话说得!”凤娟在他身上轻锤了一拳,嗔怪道:“人家与您说正事呢,您偏要将话往歪里带。” “这怎么不算正事了,爷宠幸自己的老婆还得分个时候吗?”刘乐翻过身子,嬉笑的拉住了凤娟的手:“长夜漫漫……” “爷,妾与你说正事呢!”凤娟到底是没躲开刘乐,偎在了他的怀中,画着圈的说道:“前几日,府上少夫人的管家寻到门上来……” “什么?!”刘乐一愣,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你说谁?” “他说是从少夫人王氏的娘家来,身上带着家里赔送给少奶奶的嫁妆,却因着候府管得极紧,他四处苦求也寻不到见少夫人的门路,于是便打听到了我这里来。”凤娟见刘乐着急,一股气将来拢去脉说了个清楚:“他说他打听了,此处是候府的私产,便想着从庄子里寻个门路,求见一下候爷,将给少夫人的产业递上来。” “你见他了?”刘乐盯着凤娟问道。 “没有,妾身怎么方便?”凤娟也不以为意,只掩了眼帘柔声说道:“是外院的成管事见的人,眼下人还在咱们庄子里守着,您可要见见?” “我听说他手里有着京城五六个庄子,七八个铺子。” “没想到少夫人的娘家竟有这般大的手笔,一股气拿出这许多嫁妆来,真是恭喜候爷了!” “哼,商户里的出身,便是身家再丰又能如何!”刘乐哼了一声,到底是失去了旖旎的兴致,他捏了把凤娟的小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哄道:“娟娘睡,即是你说了,我明天见他一见便是。” 。。。。。。 刘乐外室所居的庄子在最早以前是凤娟娘家的产业,刘乐将她救出后,便将这处产业给买了回来,挂到了凤娟的名下。 是以庄子的名字都不曾变过,仍是循着旧称叫应家庄子。 应家庄子占良田五十来亩,虽不算大,但养着一个妇人和两个幼子还是绰绰有余。 凤娟住在庄子的最中心处,光是院落便足有四进,花园、假山、流水,廊、榭、亭、阁,应有尽有。 因着她素日极爱梅兰竹菊,是以她这四进院子,便依着梅兰竹菊起了名号,在每个名号的院内种了相应的花草树木,修饰得极为平整有序,一目望上去极是赏心悦目。 天方一亮,刘乐便在凤娟的侍候下,洗漱早起,少少用了些吃食。 刘乐便独自一人去了梅院,在梅院的院中,他见到了一位极是陌生的青年儒生。 那青年儒生见到他也不见外,弯身施礼报出名号:“小人姓章丰参见候爷!小人的家主是太原王使君,贵府的少夫人,是我家主府上的三娘子!” “嗯?有礼!”刘乐打量了章丰几眼,见他的穿着打扮确是王家的管事风格,心中略微放心了些,就地选了一处亭子坐了下来。 “你是如何得知这处庄子是我的私产的?”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打探道。 “家主得知三娘子与贵府订下亲事后,就着了小人四处打听京郊田产,打算让小人买了给三娘子做陪嫁。”章丰意态极为诚垦:“小人便寻到了这周边的几处庄子,大多都是多出些银钱就可购置,唯候爷的这处庄子,处在小人买的庄子中间,小人生尽了办法,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卖,无奈之下,小人才花了银钱打听,方才知晓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哦?就是这么简单吗?”刘乐心下还有些生疑,毕竟此处庄子极为紧要,他保密工作又做得极好,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打听到? “嗯~~候爷见谅!”章丰有些羞愧的说道:“其实是小人在庄子外守珠待兔了好些时日,才发现候爷经常出入于此处,方才推测到是您的私产。” “小人并无别的图谋,只为了我家三娘子能在贵府中活得体面,所以才多生了方法,若有得罪候爷之处,还请候爷能看在我家三娘子新丧的夫婿面上,原谅则个。” “候爷,这是我为三娘子近三个月来盘下的庄子、铺子,还请您过目……”章丰说着话,将手中拿着的匣子放到了石桌上,将匣子一打开,里面的各种庄契铺契便露了出来,硬是塞得密密实实一大匣子。 他嘴中还又遗憾的说了一句:“到底是上京城,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合适的产业,眼下也只有一千多亩的良田,十来个上京里的铺子,将就着充入我家三娘子的私产,日后我再与三娘子打听着,再有好的产业,再补予她便是!” 刘乐盯着眼前的匣子,虽然不至于失了态,却仍是忍不住心口的火热: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们一不小心,竟娶入门中一个财神爷! 第46章 有利有弊 谁不喜欢钱财多呢! 特别是刘乐养了两房妻子,为了里外不冲突,他在挣钱上可没少下力气。 可就算是再下力气,入的还是不如出的多! 特别是刘素去了益阳,带走了候府内大量的资产,他眼下也是捉襟见肘。 “既如此,我便代你转交。”刘乐强压着自己,才没有伸手去验看那堆加了诸多红印的契书。 “候爷,这个恐怕不行。”章丰将匣子盖了起来,面上带了羞愧之色:“初时我奉了使君之命来京时,使君便曾说过,家中余财甚多,却一直没有能登得上台面的子孙去撑,素日里只得依附于嫡枝人脉,处处受人制肘,以至迟迟不能往京中发展,其心甚为遗憾。” “这次他听说三娘子与候府定了亲事,便给嫡枝递了书信,说是想阖家前来,给三娘子置办嫁妆,参与宴请,却被嫡枝们的叔伯,给斥了回去,连小的带着银票上门,也被拒绝了去。” “后来,使君便知晓了,嫡枝那边只愿花用银钱,却不愿他有出头之日,便将希望寄托于三娘子身上。” “可小人来上京这么久,别说见到三娘子了,连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小人这么说,候爷可能会生气,但是小人还是得将话铺开了来。” “以小人之见,若是三娘子得候爷府上看重,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寡媳,怎会传出如此多的不雅名声?便是小人使君处在乡野之处,家中诸事,邻里也甚难知晓。” “三娘子才入候爷府中不过半月,就算是她真的举止不端,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外面来。” “所以小人猜着,许是世子逝去,候府里不待见三娘子,所以才任由她声名狼迹,待到某一日处置起来,才不会被传言负累?” “若真是如此,使君定然不愿家中资财打了水漂——还请候爷能够明示一二,小人方好做下步决定。” 传言,刘乐自是听到过,当时他也惊讶于传出的速度,但这对于候府来讲无伤大雅,且可让外人看到候府底气不足的假象,有利于遮掩世子假死真相。 且,这些传言势必会激怒那人,让他再次以身犯险露出和迹,自己也可守株待兔,免于四处查找奔波。 这些事,自然不能与外人讲。 刘乐微阖双目。 眼下,王弦歌有了新的价值,他自然愿意再给她一分薄面。 “世子新丧,夫人甚是悲切,有此疏漏也是有的。不过,现下里诸事趋于正途,夫人想是有办法处理此事,你且请王使君放心则个。” “她是我王家的儿妇,她的脸面便是我候府的脸面。” “便是你们不提,本候也会使人纠出传谣之人,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 “候爷这么说,小人就放心了!”章丰低下头施礼,掩去了嘴角的笑意,他恭敬的说道:“因三娘子在闺中时,就对这些庶务极有章程,小人来时,主君便说了,让小人将购得的资产尽数交予三娘子手中,然后要她答应所得的收益,尽数用于候府花销。” “不知,小人何时能见到三娘子?” 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还是不放心将匣子交到自己手中? 刘乐脸色一肃,却到底是被“所得的收益尽归于候府”的几个字给吸引了过去。 只要这些契约交给了王氏,便逃不出安乐候府去!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待本候回了京城,将事情说与夫人听了,便由她安排三娘子出府与你见上一面如何?” “那,小人就在此谢过候爷了!” 。。。。。。 “什么?候爷,你说真的?”陶氏在用午食时看到的刘乐。 原本一个上午的郁郁之色,在听到王氏还有嫁妆在外的消息后,立马掩了过去,变成了一脸震惊之色。 大王爷要起事,需要的银钱粮晌不计其数。 这也是刘乐被封安乐候时日颇久,宅院却一直维持大体格局的原因。 无他,就因府中所得银钱,除了开销之外,已全数被运往益阳。 眼下,有了开源的路子,她自然是极为开心的,毕竟眼下她的儿子也去了益阳,不说别的,便是银钱上一定得为他准备的足些。 “为夫还能骗夫人不成?”刘乐伸长了手臂,将面前陶氏爱吃的晶玉虾丸向陶氏面前推了推,接着说道:“我初一听到,也以为是听错了。” “后来,听那管事的一说,方才心中有了数。” “王氏的娘家不得力,在朝中没有直系,行事处处受限,好不容易才有了我们候府这个门路,自然想到了要巴结上来。” “当然,他们能不能巴结上来,也要看夫人如何决定,为夫可没有善自应了!” “候爷这是说得什么话!”陶氏脸色一红,心中的喜悦压过了一切不快:“她是咱们家的儿妇,你如何不能做决定了!” “唉,只是那管事极为精滑,竟是不肯将契约等物直接交于我手。反倒是要与王氏见了面,将东西交付到她手上才放心。”刘乐皱起了眉头,极为不快的说道:“他就没想想,他们要巴上咱们候府,将东西交给我,和交给一个妇道人家的区别!” “这个正常得紧~”陶氏媚眼如丝,知道刘乐此话有两层意思。却也不以为意,反倒是向着王氏跟刘乐解释道:“王氏是他家与咱们家的引线,无非是他们觉得交给王氏,由王氏这个大活人在,两家的关系方能长长久久。” “若是直接交给了候爷,到时王氏出了事故,您再来个翻脸不认人,他们岂不是就要落个鸡飞蛋打了吗?” “原来在夫人心中,为夫竟是这种人不成?”刘乐脸色一肃,看得出来心情变得差了许多。 “候爷在我的心中,自然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这不是妾身做不得主吗?”陶氏放下筷子,一语双关的说道:“他们总要多一层保障,方能放下心去,这与候爷来讲,其实也是好事啊!” “最起码,日后若是真出了什么不测,候爷说不得还能全身而退,不被沾染污名。” “此事有利有弊,全看候爷如何想了!再说了,若是候爷真要经手,那王氏还敢不从?” “以妾身短见,有王氏出面拿了钱财资产,为候府做牛做马,候爷您在背后坐镇,得了好处,还能跑出咱们候府去?” “就凭大哥儿在妾身身边养着,就不愁王氏不听话!” 第47章 不听话的直接换掉 “说到这儿,妾身也有事跟夫君说~”陶氏有些为难:“佳儿昨儿下晌回来,哭闹个不停,说是二殿下与下人说了,对王氏志在必得。” “荒唐!”刘乐一听,立马就怒了:“我明儿早朝后,马上请见贵妃,我就不信了,还没人能约束的了了!” “候爷,你先勿要震怒,为着这么点小事去找贵妃娘娘,着实不值。”陶氏挽起袖子,亲手给刘乐盛了一碗汤奉了过去,方才温和的说道:“此事起因,出在王氏的那张脸上。若是按着佳儿那意思,直接毁了她那张脸,二殿下没了念想,事情自然就解决了,候爷何需大动干戈?” “毕竟贵妃娘娘那里的人情,用一次便少一次,咱们还需谨慎着使才是。” “毁了王氏的那张脸?”刘乐皱着眉头,有些不赞成的说道:“佳儿这是妇人之见了,若是王氏在我们手中被毁容,二殿下就算是不会与我们为难,也会对佳儿有不好的看法,这会影响佳儿日后的前程。” “候爷想差了,我们何需亲自动手?” “那王家的管事不是要见王氏吗?到时妾身安排她去灵山寺给素儿乞福,让他们在那里见上一面便是。”陶氏已经下定了决心,对着刘乐没有一丝隐瞒:“大王爷在灵山寺还留着后手,在王氏下山时,制造一场混乱,然后在混乱中毁了她的脸便是!到时便是有心人去查,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红颜祸水,她那容貌留在咱们府中,若是无用关着就罢。可咱们眼下咱们不是要用她吗?”陶氏轻轻的擦着洁白如葱段般的纤纤玉手,对着刘乐劝导道:“既要用她,免不了就要放她出门在外,若是让她顶着那么张脸,四处招摇,日后再丢了咱们候府的颜面。” “还不如眼下当机立断,直接从根本上毁掉,一举两得。”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刘乐听到这里,也深以为然,这么一来王家的那些产业也已到手——说不定还能引出个人来,一并除掉,确实是一举两得! “那夫君若是同意了,妾身就要着手选日子了!”陶氏眼见答应刘佳的事情做成,又得了刘乐的同意,恨不能立马就将王弦歌安排了出行,生怕夜长梦多,最后再出了差子来。 。。。。。。 “歌儿,事情办成了!” 还没待王弦歌发火,白烨便邀功似的说在了前面:“刘候爷已经同意了,后天让你去灵山寺见你父亲送给你的嫁妆,然后你便可顺理成章的以外出做生意为名,自由进出候府。” “你说什么?”王弦歌一愣,急忙问道:“我父亲?他会给我嫁妆?你骗人也不骗得像些,不说别的,只要史氏没死,我就别想从王家拿出根线来!” 史氏是她继母,极是强悍,全权掌管着王家的资财,没她应允,谁也不能从王家弄出个子来,包括王弦歌的父亲。 “歌儿太聪明啦!”白烨发自内心的夸奖道:“我还未与你说,那个王家派来的管事,是我派人装的呢,你就猜到啦!” “你说什么?你派人装的?那么简单便能骗到刘乐?”王弦歌像看傻子般的看着白烨:“你该不会以为刘乐是个傻子,你随便派个人,他便信了?” “随便派个人,他自然不会信,可那人若是拿了价值上万两的资财,你说他信不信?”白烨伸出两只手比划着:“京郊一千多亩的良田,京城内十几处生意兴隆的铺子,两处不小于三进的宅院,如何?” 如何? 那自然是非常吸引人了! 不论谁听到都会心动,何况是一直缺钱的安乐候府! “也是假的?”王弦歌自然不信白烨派了个假管事,能拿出这么多真家伙,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假冒的:“然后我拿着假的东西,天天自由进出候府做生意?能骗多久?” 她嘴中质疑着,心下却在算着,只要能自由进出候府,该如何做才能赚更多的钱,要拿出多少钱能买刘乐真正的自由进出令? 或者是买个自由身,离开安乐候府? “这个自然是真的!”白烨生怕王弦歌觉得他是在忽悠她,急忙解释道:“若是假的,你出不了几次门便被刘乐发现了,自然算不上是永久的自由进出候府了。” “真的?你从哪里来的?”王弦歌疑惑的看向白烨:“你这几日一直待在这里,都没有出过门去,是如何安排的人,又是哪里来的钱财?” “歌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白烨微微一笑,顺口开河道:“我是当今皇帝流落在民间的儿子,我的家财都是来自皇帝亲赐。” “你?说真的?”王弦歌一愣,立马在心里想着上一世,好似乾元帝就两个儿子,萧煜排第二,另一个不是被刘乐和秦贵妃一起害死了吗? 好似一直到乾元帝皇位被夺,也没有听说还有一个皇子啊! 还是流落在民间的! 若是真有,也不至于要混在她的室内躲仇敌追杀? “自然是假的!”白烨笑嬉嬉的说道:“我就喜欢看歌儿这么好骗的模样,又傻又呆萌。”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我哪里就呆傻了! 王弦歌瞪了他一眼,怒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总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而且你一直待在这里,是谁给你通的消息?这院子里谁是你收买的人?”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白烨说道:“我这些钱都是我那早逝的娘给我留的,她给我留了许多东西!这只是其中的一部份。” “就因为我娘给我留的东西太多,我才到处被人追杀。” “你院子里的人都被我重财收买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歌儿莫非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我院子里的人?”王弦歌突然恍然,怪不得红绵与红绫最近如此温顺听话,合着是他的功劳啊! 还充着牢甚子的神婆批命,我呸! 上一世,她俩可是没少将自己往死里整,那时也没听说过什么神婆批命之类的鬼话! 她一直在心里觉得奇怪,红绵也就罢了,上一世她本就内敛,若不是被红绫出卖的快,她都觉得她都要将红绵收买了呢。 可红绫,大概是不好收买的? 也不知此人用了多少钱财? “红绫?”白烨顿了一下:“这丫头颇为不识实务,被我直接换了,一纹钱未给。” 什么?! 第48章 诉过往 “什么叫换了?”王弦歌被这个换字吓了一跳:“现在的这个被换了,那真的她呢?” 被杀了?王弦歌心下“扑通扑通”的跳着,虽然她那晚在家庙很淡定的杀了一个人——那也不代表她视人命如草芥。 虽然红绫此人死不足惜,可到底也罪不致死啊! “没有,她不听话,我给她关到我的暗花阁调教去了,等个月出来,她就老实了,能让你安心使唤了。”白烨微微一笑:“原来歌儿还是这么胆小啊?我还以为你能在家庙轻易的杀掉一个人,胆子已经练起来了呢,却原来是还没有!” “早知便不与你说了,反正不说,你也发现不了。” “暗花阁?那是什么地方?”王弦歌在脑海里搜着前世的记忆,好像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是我专门用来改造不听话的人的地方,歌儿若是好奇,改天我带你去看看。”白烨伸长手,对王弦歌晃了晃,手指间有一个物品,晃呀晃的,闪着幽暗的光:“来,歌儿,我送你个东西。” “什么?”王弦歌并未向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她听到的一切太让她吃惊了!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个已经残废了的人,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 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何还要赖在自己这里,怎么也不肯离开呢? 凭着他的身家,他要寻个什么女子不好,为何要缠着自己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孀妇?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自然是想留在歌儿身边,想她能够早一日想起我。”白烨极是委屈的说道:“一个人的单相思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不要再经历一回。” “你总说我忘了你,那你与我讲讲,我与你如何相识?又是何……”王弦歌适时停下了话,她想问的是又是何时两情相许的。 现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或许他真的知道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 不然,谁能无缘无故突然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好呢? 别说因为美貌,一见钟情的话。 这话说了鬼都不信! “歌儿,你还记得你外祖白翁主吗?”白烨早就想与她说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给他机会,眼下有了机会,他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白翁主有一个女儿,名唤敏,在前朝的永和十二年,嫁给太原王家庶枝王贵升为妻。” “在永和十四年生下一女,就是你,起名弦歌。白氏生下你后就开始连绵病塌,最终在你半岁时撒手人缳,你父亲常年出门在外,家中没有女眷照料于你,是以就将你送入外祖白翁主家照看。” “刚好那时,我与兄弟也因无人照料,和母亲一起到了表姨母家,我的表姨母刚好是白翁主的儿媳,你的舅母,所以,我们就这样便认识了,并一同长大。” “你是我们中唯一的女孩,无论我们兄弟去拿,你总要跟着,后来我与兄弟偷偷去湖边摸鱼,不知你何时也跟了去,等我们发现时,你已经被水没了头顶,正在那里‘咕嘟咕嘟’大口喝着水,我当时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将你捞了上来!” “结果捞上来的你大哭大闹,非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在水中救了你,就必须得为你一辈子负责。” 不至于?王弦歌有些汗颜,却没有打断白烨的叙说。 反正她对这些一点记忆也没有,他说的跟继母说的一点也没有重复——也不知他与继母,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后来我母亲被你闹得没办法,就只好寻了白翁主,将你我的亲事订下——你看,我没骗你,当初亲可是你求的,结果你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白烨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弦歌,那表情说多委屈便有多委屈,让王弦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负心薄幸的渣女。 “那时,我有几岁?”她坐到桌子边,强压着心中的负罪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一世与上一世果然不同了,她屋里还有放得可口的温热水可以喝——不管白烨说得是真是假,最起码,自己的生活水平确实是因为他而改变了。 “七岁。不,那个,好像虚岁都八岁了!”白烨举着手中的荷包,正打算跟王弦歌说她当时年纪小,还亲手给他绣了个荷包呢,却被王弦歌打断了。 “七八岁的小女童说一句话,你母亲就真的向我外祖去求亲了?”王弦歌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好好想想,你七八岁的时候最多只记得吃喝玩乐,还能在水中救人?你觉得你编的这些你自己信不?” “我自己当然信了!”白烨一急,差点从床上坐了起来,坐了一半方才想起自己的残废人设,瞬时又倒了下去,将身子侧转过来:“我说的句句是真!当时你还亲手秀了个荷包给我呢!” “荷包呢?” “啊?”白烨傻眼了,当时那么小,收拾了不知道有几天,便因为被白家庄中的人嘲笑而丢了——他那时不懂事是一点,还有一点是她那荷包绣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所以,根本没有定情信物对不对?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没有人能作证对不对?”王弦歌深觉这个白烨脑袋有问题,若是他讲得是真的,那他母亲与白家的人都有问题! 想他母亲给他随便留了点家产就价值几万两,这说明他家非富即贵。 而真定府的白家,她还是知道些的,也就小富而已,他母亲怎么可能为他订下这么一位丧妇长女为妻。 除非是他母亲有病! “你说得没错,我母亲确实有病。”白烨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她带着我们兄弟躲到乡下的原因,是父亲家族中的人逼她自请下堂,她在真定府坚持了七八年,在我与你订下亲事后的第二年郁郁而终了。” “原本,我也并不知晓什么男女之情,就因为母亲身死,我才知道,我身边只有你了!”白烨声音极是悲切,让王弦歌情不自禁的生出了怜悯之心。 “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吗?”她低着声音提醒道。 “我的兄弟他有他的母亲,他不像我,我没有母亲了……”白烨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冷的说道:“母亲死后第八年,父亲家族中的人方才想起我们兄弟,他们前脚派人来接我们兄弟,后脚便来了刺客!” “那群刺客在白家庄大开杀戒,你为了救我,被打破了脑袋扔到了湖中去。” “然后,我的兄弟就遇到了家族中来接我们的人,他带着人将我救了下来。” “当时,我受伤极重,还没来得及求他们救你,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在去上京的路上,我母亲家族的人也终于赶到。” 第49章 诉真情 “所以,整个白家庄是因我被灭,你也是因我被伤——那时,我便下定决定,这一生一世,但凡我还活着,一定要对你好,不光是我们有患难与共的感情,还因你是我母亲认可的人。以及你是整个白家庄唯一的幸存者……” 白烨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尾声带着难言的悲切,他直直的看向王弦歌:“原本,你选择了刘素,我便打算放手,让你顺着你的心意轻轻快快的过完一辈子。”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就是随意派了人手去查,竟然查到刘素的父亲刘乐跟益阳的……萧昇有勾结,然后又查到刘素在琼花巷竟然还有一个外室,当时便知刘素并非良配,只是让王家二奶奶去劝你,你却一意孤行。” “王家二奶奶?”王弦歌一听,猛然醒悟了过来:“所以,是你,让王家二奶奶去太原府将我接到京城的?” 怪不得呢,王家嫡枝大部份的族人都住在太原府,唯一些当了官的除外。 王家二奶奶是京城世族里的娘子,她嫁给王二郎君的时候,王二郎君已经起势,他们就算是回太原也仅是探亲,住不上几日,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女? 原来竟是他在背后操作。 “我当时只想着让你来到上京里,与我近些。”白烨还未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他语气平淡的说道:“王二欠我人情,所以便托了他的夫人将你带来。” 王二郎君现在在京的职位是兵部尚书,竟然也能欠了他的人情? 他到底是谁? 难不成真是乾元帝流落在外的儿子? 王弦歌心下咯噔一声,失声问道:“你是大皇子萧烨?” “歌儿,你猜到了?”白烨——萧烨微阖了双目,许是说得话太多了,让他感到了疲累:“我情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样就不会面对这世间的尔虞我诈,就不会被至亲的人……” “你,你不是……”王弦歌只觉得牙齿与舌头磕绊到一处,怎么也解不开来:“你没死,所以,朝廷上下用尽了人力物力也找不到,你的尸体,怪不得呢,可是……” 可是,上一世,你明明是死了呀! 不对,倒数第二次梦中回到前世时,萧昇明明与萧荣和刘素提起过一个萧烨! 是他吗? 这个是不能问的,他又没有去过前世。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宫里去?我觉得陛下这么难过的,必然会护你周全。”王弦歌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回去,接着让他们生尽办法除去吗?”萧烨苦苦一笑,直接略过了陛下会护他周全这个话题:“这次,我没死。可下一次呢?” “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一直要想尽办法保命,躲避他们的追杀?太费事了,眼下,我藏在暗中,最起码能歇口气,能平下心去看看,到底是谁要我死!” 大概率是秦贵妃? 毕竟眼下就她势大,而且就她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若是萧烨死了,她的儿子便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成为大周下一任天子。 唉!若是她知道,她这么辛苦的帮萧煜抢的帝位,最终会被大王爷萧昇所夺,她会怎么样? 而且,她做的这些,萧煜知道吗? 萧煜上一世到死还在愧疚负了兄长的所托…… 王弦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二殿下,绝对不知道这一切,若是他知道了——” 定然会阻止他的母亲! 王弦歌咽下了她的后半句话。 自古皇权动人心,大王爷都能领兵反叛自己兄弟的江山,还将自己嫡亲的弟弟当成下仆驱使…… 所以,这个,也说不定啊! “煜儿不知道。”萧烨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睁开眼看向她:“他心性单纯,与我感情深厚,我之所以不告诉他这些,就是因为我怕他心中有负累,更怕别人借着他的手来除掉我。” “若是如此,他定然会一辈子活得极不安心!” 那上一世,你到底死了没啊? 王弦歌心里跟猫抓的一样,可是到底是没办法问啊。 若是他没死,他怎么从未出现过? 若是他死了,萧昇嘴中的萧烨又是谁?同名同姓的别人还是就是他本人? 那为何萧昇提到他会那样开怀? “歌儿,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保护得了你,你有事尽可以寻我想办法,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做到!”萧烨沉着声音向着王弦歌许诺:“先是我想错了,我总觉得你跟着我,会受我的拖累,所以即便你恋上了刘素,我也没有阻止……” “以至于你落到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这一次,我绝不再放手。” “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给!也必须是我!你可懂得了?” “你,你,你……”王弦歌脑袋里放的事太多,根本就转不过来——不是刚还在说血海深仇吗?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表白了? “你,你是为了报恩,还是,还是真的跟我有青梅竹马,此生不渝的誓言?” 你是真的钟情于我,还是只因为你母亲将我许给了你,你要答成她的遗愿,所以才要…… 到了眼下,王弦歌已经不在怀疑萧烨话中的真伪了,她结结巴巴的描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为了真定白家的悲剧,而想着补偿于我……感情不应该是这样,有条件,有原因的……” “那你选择刘素时想的什么?”白烨看着她紧张巴巴的模样,情不自禁的想逗她:“你与王家五娘子说,你选择刘素就是为了攀高枝?” “我这个高枝,难不成还高不过他?” 啊?这个王五娘,怎么这样的话也与别人说? 王弦歌难为情的低下头:“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我,觉得刘素生得极为赏心悦目……” 说了一半,她猛然觉得不对,立马收了话头。 却还是听到了萧烨的嘲笑:“歌儿,你该不会是瞎?就刘素那副德性,骑一百匹马也赶不上我!” “奇怪,你八岁那年可没这么瞎啊!当时你可是跟白家的人说了,全天下就白叶子生得最帅,别人都只配给白烨子提鞋来着!” 天啊,不会! 王弦歌只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家人们,谁懂啊,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是个颜狗——就连失忆了也没例外,她当时选刘素,除了跟王五娘说的因为他出身候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生得好! 她能忍着不将死皮赖脸待在自己室内的萧烨踢出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个颜狗! 从这一点看,萧烨应该没有骗她! 第50章 被截胡 “少夫人!宫里来人啦!”红绵跑得飞快,及时喊停了带着红绫准备出门的王弦歌。 “宫里来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王弦歌一愣,她已经盼了两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出门的日子,可千万不要出了差子啊! “夫人说,那传话的宫人要传的是您,说是贵妃娘娘召见您进宫里赏花。”红绵缓了一口气,方才接着说道:“贵妃娘娘宫里的理事太监还在二门处等着,说是娘娘派了轿子来接。” 还派了轿子来接? 是萧煜在背后帮忙,还是刘佳告了阴状? 王弦歌有点发愁,她从未见过什么贵妃,连宫中的规矩都不懂,能与她赏的什么花! 但是贵妃娘娘有诏,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去的。 “红绵,那夫人有没有与你说寺庙那边怎么办?”王弦歌将已经换好的衣服扯了扯:“若是进宫,这身衣服就太寡淡了,换那身月白海棠绣的。” “夫人说,候爷上朝还没回来,待他回来了再安排,你且安心进宫,寺庙那边晚一天没事的。”红绵看了眼王弦歌身后殷勤侍候的红绫,有些奇怪她这几日的态度,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难不成她也被那贵人敲打过了? “那行,待我进宫回来,若是还有时间顺便去寺里转一圈。”王弦歌在红绫的侍候下,手脚极为利落的换好了衣服。 在“刘素”还没下葬前,陶氏为每个院子里都做了几件素色的衣衫,用的料子并不出色。 可王弦歌身上的这件,虽是月白色,上面的海棠似是用了银线,不光绣得极为逼真精致,衣衫抖动间,里面还有淡淡光华闪现,看着素到极处,却依然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王弦歌的几件衣服,红绵都是经过手的,而这一件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是那位贵人送的? 她低下头迈出门去,极力的掩下繁乱的思绪。 。。。。。。 二门外的亭子里,一个红衣太监正由着府里的大管事躬身陪着喝茶。 这个太监叫盛祥,是秦贵妃宫里的理事大太监, 大周乾元帝后宫极少,连逝去的吴皇后在内也只有八位后妃,其中位份最大的便是秦贵妃,她虽然没有中宫正位的名份,却有中宫正位的实权。 而她身边的这位盛大公公,自然也因着她的实权而水涨船高,平日里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 此次竟然亲自上门请王弦歌进宫陪贵妃赏花,这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王弦歌近了跟前,急忙施了一礼:“让大监久等了!” “不久,不久!”盛祥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弦歌:“少夫人若是安排好了,不若现下就进宫?” “有劳公公!”王弦歌又施了一礼:“小妇人从未进过宫中,因着事出紧急,连宫规礼仪都不甚了了,若是在宫中出了差子,还请大监能帮着美言几句!” 她说着话,她身边的红绫便躬身向前,手中的一个荷包非常顺滑的滑到了盛祥的手中。 盛祥许是这样的事情见多了,面不改色的往袖内一塞,伸手做请道:“少夫人且请放心入宫,咱家娘娘既然有请,必然是不在意少夫人懂不懂宫规礼仪——少夫人,请!” 这是告诉自己,就算自己出了差子,秦贵妃也不会见怪吗? 好在盛祥接了红绫给的荷包。 似他们这些侍候宫中贵人的人,那必是极有眼色的,若是贵妃娘娘要寻事,他自然也看不上自己一个小小的荷包。 这么一想,王弦歌始觉稳了心神,她躬身踩着马凳,在红绫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这辆马车外面不显,内里却装饰的极为繁华,革红色的内衬,枣红色的沿车壁坐塌,在边角上还设了带了暗格的小桌,小桌上竟然还备着点心! 王弦歌觉得心下更定了些。 在马车行走起来后,她看向红绫:“那荷包也是你主子备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红绫突然“活”了起来:“是啊,三娘子,我家主子素日里极是细心体贴,特别是娘子您的事。” 她一直唤王弦歌为三娘子。 少说话的原因是她的声音与原红绫的声音极不相像。 红绫声音极是脆甜带着股掐着嗓子的腔调,而假红绫的声音有些暗哑,一张开口便有些吱吱嗄嗄的感觉。 “是吗?”王弦歌随着马车的摆动,上下的打量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红绫。”假红绫的双眼亮晶晶的,她满脸兴奋的说道:“主子说了,三娘子喜欢叫奴婢什么,奴婢便叫什么,眼下奴婢代替的是红绫,便只能叫红绫。” 这是真实的名字不能说吗? “三娘子,你别生气,待真正的红绫被调教好了归来,奴婢便改个您喜欢的名字!”红绫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回王弦歌:“三娘子,先前她们都说您极为美貌,奴婢还不信,再美能美得过我们公子去?” “您猜怎么着,我一见着您,便发现,这真是我肤浅了,三娘子比公子可美貌多了!” “公子那眼没有三娘子的好看,他总是低眉拉目的让人心中生寒,还是侍候三娘子舒坦!” “您瞧瞧,奴婢才跟了您这么几天,这般舒服的轿子便坐上了!” 。。。。。。 红绫那嘴巴叭叭个不停,一句紧接着一句,王弦歌听了半晌,竟然没有能接得上话的地方。 她想起萧烨跟她说过,这个红绫是从暗花阁里出来的高手。 在她感觉里,高手不是应该冷漠无情,言简意骇的吗? 怎么这位高手这么接地气?该不会是假的? 假红绫并没有发现王弦歌的考量,她还在羡慕的打量着王弦歌:“三娘子,我早就想捏捏您的脸了,怎么能这么白这么嫩,这么光滑,也没见着您平时用什么好牌子的护脂膏啊,您这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问完话,也不待王弦歌回答,立马又接着问道:“三娘子,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奴婢话多啊?” 天,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王弦歌苦笑一声,先前的红绫说话夹枪带棒,让人受不住。 眼下的这位红绫,像是开了闸的大堤——滔滔不绝,虽说是好话,却也让人生受不起。 好在,她也算极有分寸,到了皇宫西门,便即时的停了下来,还朝着王弦歌挤着眼睛。 王弦歌一看,却发现此时正是刘乐等大臣下朝的时间。 除了值守在宫中的,其他的人都纷纷坐上马车,接着赶往各自的官署,并没有注意到有一辆马车缓缓向着宫城门走去。 包括刘乐。 第51章 指导教养的 马车在丰章门及时停下。 王弦歌被盛祥太监领着,直奔大周新建不足三年的御花园。 前朝的都城在吴京,因着群雄轮番涂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大周太祖选京都所在地时,认为永平是萧家运气起始之地,便将永平改为上京,做为大周京都所在。 当时,因着新朝初定,处处需要用银,所以虽然圈了千余亩地,却只盖出了半数的宫苑及一个占地不足十亩的御花园。 花园虽小,五脏六腑齐全。 从太液湖到百花阁,尽皆设计合理,错落有致,甚至将后需要建的宫苑、花园、亭阁等都已经丈量出了位置,只待增宫时,宫人一到,便可直接开工。 秦贵妃带着一群宫人,正坐在水榭内的平台上,宫婢们撒食引鱼,秦贵妃则亲手拿了小网,去网伸水中的红色锦锂。 在她身后的木桶中,已经收获了六七条红色的锦锂。 她远远看到王弦歌走来,便及时的停下了手,看向了逐渐走近的女子——煜儿说她生在乡野,极是不懂规矩,嫁到侯府后极不得安乐候与夫人的待见,日常行事颇多制肘,甚至是连饭都吃不饱…… 他费了半日的废话,给这位世子夫人总结出两个评语,那便是极为可怜! 秦贵妃眯着眼,看着这位可怜的世子以丈量过的步矩一步一步走近,身上的衣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若不是她亲派了盛祥去接,她自己都要觉得,这是哪个郡侯或世家里出来的贵女了。 哪里有一丝可怜之处! 该可怜的是煜儿! 秦贵妃脸色一冷,不待王弦歌近前,便将水榭里的宫婢太监们赶了出去,自己转身进了榭内,坐进了水榭内唯一的一个长塌上。 “臣妇参见贵妃娘娘!”王弦歌连通报都没,就被直接带到了秦贵妃的跟前。 她低头行礼时,顺带的瞟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秦贵妃,却猛然发现她也正在盯着她,那一双凤目极是凌厉。 王弦歌心下“咯噔”一声,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王氏,你今年有十八了?”秦贵妃看着躬着身子的王弦歌,漫不经心的问着话,却并没有半分让她起身的意思。 王弦歌纠结了一瞬,觉得秦贵妃应该是心情不好,若是自己自行起身,说不得会因此被怪罪。 于是将身子更低了一些,恭声回话道:“禀贵妃娘娘,奴婢翻过年便十八了。” “十八啊?本宫听说你们这些商户之女,平素到十五岁便许了人家嫁出门子,你怎地拖到十八岁才嫁到候府中来?” “莫不是真跟传言所说,当年因着邂逅了侯府之子,私定下终身,生下了候府的长子,所以才一直在家中拖到了十八岁?” 郁闷! 贵妃娘娘这到底是何意,是在确认刘轩的身份,还是仅仅的单纯只为羞辱自己? “回娘娘~”王弦歌因着刘轩的存在,自然得将这个谎圆了:“当年真定府大乱,臣妇与家人走失,遇到了安乐世子,他~”王弦歌顿了一下,硬着头皮往下编去:“他与我一见钟情,订下了终身之盟。” “谁知,订下了不久,他便有事需要回上京,将臣妇留在了太原……他离开后不久,臣妇便发现~” “也就是说你们是无媒苟合了!”秦贵妃冷着脸打断道:“罢了,你就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原本就没奢望着你能读过《三从四德》《女则》《女训》——盛祥,将本宫准备的书拿出来,送给安乐世子夫人!” “是,娘娘!”盛祥微施一礼,从边上的茶几上拿出三本薄薄的书藉,直接捧向了王弦歌:“少夫人,咱们娘娘赐你书呢,还不速速谢恩?” 谢个鸟! 她这分明是在羞辱自己! 王弦歌摒住了呼吸,强压住心头的郁闷之气,嗡声嗡气的谢恩:“臣妇谢贵妃娘娘赏赐!” “谢倒是不用谢的,只需记得将这几本书给读熟读懂了才好!”秦贵妃斜靠在塌上,慵懒的看着王弦歌:“抬起头来,我看看!” 还是没喊平身! 自己要不要起身? 若是不起,这腰可着实受不住了! “臣妾姿容粗疏,不敢污及娘娘的凤目……”王弦歌想了又想还是没敢平身,毕竟秦贵妃这表现,分明就是寻仇来了! 难不成真是刘佳告了阴状? “本宫说什么,你便得听什么!”秦贵妃手指在桌子上向下点了几下:“你这规矩果然是极差,这么着——盛祥,你在宫里挑两个懂礼知事的教养嬷嬷,待王氏回府时带上!” “是,娘娘!”盛祥低着头应喏。 王弦歌心中欲哭无泪,秦贵妃寻她来,是找事的终于实锤了! 面对后宫万人之上的秦贵妃,王弦歌心中还是酥的,她微微抬头睑目,视线正好对上了秦贵妃的一双珍珠皮靴。 “嗯,生得不错,难怪三年后还能让刘世子将你娶回家去!”秦贵妃看了她一眼,声音不冷不热的说道:“好了,本宫也要休息了,你带上本宫的赏赐出府!” “是,谢谢娘娘赏赐!”王弦歌急忙又压低了一下身子,将一礼施得极为诚恳无比。 礼后,不待秦贵妃吩咐,便自行倒着退了出去。 “少夫人,这两位是咱们娘娘赏给您的教养嬷嬷!”盛祥陪着王弦歌出了水榭,却发现在水榭边上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红绫,另外两个正是盛祥给王弦歌找来的教养嬷嬷。 这二位,神情肃穆,见了王弦歌非但没有行礼,反倒是还有些耀武扬威,等着王弦歌反过来拜见她们。 王弦歌不以为意,这个结果对她来讲,已经是幸运之极的事了。 实在没想到,上一世心狠手辣的秦贵妃,虽然嘴中没有说什么好词,赐的不是什么好书,最起码,她对自己轻拿轻放了。 “多谢谢大监的多番关照,小妇人会自行出宫,便不劳您再跑一趟了!”王弦歌紧绷的心神总算是松驰了下来,她看一眼身边的两个妇人,用吩咐的口气说道:“你们也上来。” “少夫人,您是主,我们是仆,怎么能与您同坐?”一个容长脸的嬷嬷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不能同坐刚好,谁还巴结你们呢! 第52章 能帮的一定帮 “殿下呢?”秦贵妃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人,就走向水榭的尽头,却看到方才还在的萧煜已经不见了踪影。 “殿下说,他刚刚想起来还有事,等一会再来陪娘娘下棋。”陪侍在边上的宫婢,面上带着笑回话。 “这个丑小子!”秦贵妃看向方才玩了一半的棋盘,赫然发现上面有许多子有挪动的迹象:“这小混帐,他是不是挪我子了!” “殿下不让说!”宫婢嘴角的笑意深了:“娘娘,依着我说,反正您下棋又没赢过殿下,管他挪了几个子呢。” “谁说的!分明是他次次都耍赖!”秦贵妃挽了袖子,坐下来研究要将棋怎么挪,才能反败为胜。 过一没多大一会,盛祥终于回到了水榭复命。 秦贵妃摆着棋子,漫不经心的问道:“殿下去寻她了?” “是,娘娘!”盛祥挥了挥手,边上伺候的宫婢尽数退了下去,他躬身向前几步,低声问道:“娘娘,这王氏分明就是当初真定府的那个,殿下他,是不是起了疑心了?” “你看清了?”秦贵妃将手中的棋子扔回到棋盏内:“我就说,他怎么为着刘素的少夫人来求我,他素日里看刘素便不顺眼,二人甚少玩到一处,他一来求,我就猜着是了!” “娘娘圣明!”盛祥恭维了一句,方才凝着眉头,用手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问道:“娘娘?” “是她又如何,理她作甚!”秦贵妃站起身来,看向池子里新生的荷叶:“那个孩子不会是……?” “应当不是……奴才派人看过了,那孩子跟刘素生得极像,像是一个皮子上揭下来的。”盛祥压低声音说道:“大郎君对她感情应是不会太深,他当时醒过来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不可能!若是不深,刘乐不可能那么轻易便得了手!怪不得一心向上爬的他,会为唯一的独子求娶王氏,因由竟是出现在这里!”秦贵妃脸色有些难看,她一巴掌拍到了栏杆上:“此事万不可大意,你也知道他手下的兴农极善伪饰。” “娘娘,这个奴才试过,那孩子才三岁,还没有定性,怎么可能顶着一脸伪装而不露神色?”盛祥认真回想了一遍,非常确定的说道:“那孩子绝对不是王氏的!老奴记得,当时是一脚将她踢出了万花亭,若是她真的有孕根本没有可能保得住。” “不是就最好!”秦贵妃缓了神色,有些头疼的按着额头:“煜儿这孩子这般重情,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殿下重情,那是随了娘娘您!”盛祥知道这事是过去了,心下也是一松,立马松懈了脸庞与秦贵妃说道:“若不是娘娘重情,奴才早死了几百回了!” “你知道就好!”秦贵妃挥袖坐回原处,淡淡的交代道:“仔细查查王氏背后还有没有人,还有那个孩子的身世,你们也不能轻易放松了。” “娘娘,您看还需不需要敲打下刘候爷?”盛祥压低声音,向秦贵妃走了几步:“当年刘素陪奴才去的真定,定是他认出了王氏,然后借由王氏威胁及大郎君。” “这么重大之事,他竟然从未跟娘娘您提过。”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他会如此,还不是怕被你抢了功劳!”秦贵妃长长叹了一口气:“为着煜儿,这个王氏且留着!”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谊,我这个当娘的还是不要轻易伸手为好!” “娘娘说得是,反正主要的人都不在了,一个小小的野丫头,晾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盛祥顿了一下:“不过,眼下京中的传言对殿下,可就有些不利了。” “那有什么!”秦贵妃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陛下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只要他不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别的便由他!” “你去观景池看看,若是他说完了话,便唤他回来!” “是,娘娘!” 。。。。。。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王弦歌正东张西望的寻人,她想着秦贵妃这般莫名其妙的将她寻来,又仅是说了几句,便轻拿轻放了,她就猜到必然是萧煜求了贵妃,让她给自己丝体面,好让自己能在候府内立足。 所以她婉拒了平章宫大太监的相送,为着就是能在回府的途中,与萧煜见上一面。 “三娘,你怎么在这里?”萧煜像是刚看到王弦歌一样,先佯装喊了一句,然后便紧走了几步,巴巴的走到了王弦歌的身前。 我怎么在这里,你还不知道吗? 王弦歌心下觉得好笑,倒也不拆穿他:“我来寻殿下帮个忙。” “什么忙,你且说!”萧煜几步窜到了她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方才放心了些。 “是这样的,殿下~”王弦歌有些为难,但是为了不掏六百两银子,她还是硬着头皮出言相求道:“我听说养颜膏只有宫中才有,能不能请殿下帮着寻个两三瓶来?” “你要养颜膏干嘛?”萧煜脸色一整,眼中的光瞬间便灭了下来。 “我养的小喵抓伤了侯府中的三姑娘,眼见像是要毁了容。”王弦歌知道养颜膏极为贵重,但还是张口求了出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若是不好好养回来,以后估计连个人家都难寻到。” “哦,你不是为定国公世子求的啊?”萧煜松了一口气,笑容又回到了他极为俊俏的脸上:“只要不是为他求,那你就放心,我去寻了母亲要,到时候让人送到你的院中去。” “定国公世子怎么了?”王弦歌一愣,猛然想起那日在灵堂,自己一脚将人从火盆边踹开,惹得人家脸上毁了容…… “他出身高贵,何须我帮着给他寻药!”王弦歌缓了一口气:“就我们三姑娘,因着没有生母在侧,素日里便没有人看到眼中,若是真给毁了容,日后许是连个人家都寻不到。” “原来是这会事,你放心,我最迟也在晚食前找人给你送到!”萧煜见她对张倾云只是顺嘴带过,知道谣言极不可信,心中便更轻松了起来,他殷殷交代王弦歌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别放在心上。日后且记得,若是有事随时唤人来寻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 王弦歌眼中一涩,重重了点下头去。 第53章 小心堤防 萧煜交代完了话,就匆匆的走了。 王弦歌到了东城门,日头正高,她想了想,向着已经被萧煜敲打的宫中嬷嬷求救道:“两位嬷嬷可否暂行到侯府,我还有事需要去转转。” 她原本以为,秦贵妃赐了她们来,定然是要收拾她,不给她面子的。 却万万没想到,出了宫后会如此好说话:“少夫人请自便,那奴婢们便自行去候府了!” 嗯,说不定是萧煜的敲打起了作用也不一定! 王弦歌一个上午便做成了两件事,心中自然欢喜雀跃。 她既想出城看自己的百亩荒田,又想与萧烨安排的章丰见面,好早日接手萧烨手中的产来。 萧烨说他不通庶务,他愿意花重金请王弦歌帮着打理,且还一本正经许诺了四分红利。 王弦歌说心中不感动自是假的! 这一世与上一世是彻底不同了! 想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先去见萧烨的人手。 谁知马车行了半日方才到了灵山寺脚下,灵山寺便传出来一阵混乱,多人被扣在了寺庙内,不许任意出入。 原因竟是一个贵女入庙祈福,却在无缘无故中被人推落了悬崖,生死不知。 庙中戒严,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王弦歌看看天色,刚欲转头,却发现一大群锦麟卫突然上前,将她与马车拦在了路的中央。 王弦歌在心中哀嚎了一声,眼见今日的日程规划只能到此结束了。 “少夫人且勿惊!”那锦鳞卫头领催马走到了她的面前,巴巴的拍了拍轿壁低声解释道:“今日贵府的大姑娘独自到寺庙中乞福,不小心被冲撞了,眼见要小产……” 刘倩也来了灵山寺? 她不是被动了胎气,说是几个月都必须卧床的吗,怎么到这个紧要关口还要上山凑热闹? 因着刘倩的心狠手辣和她想去看荒山的念头,让她只想跟锦鳞卫说,这事她管不了! 可话到嘴边,她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刘倩为人虽不好,但她到底是侯府的大姑娘,若是她此次真的出了什么事,又被人传自己见死不救,到底不是件美事。 她长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随着锦鳞卫来到了灵山寺的一处禅房。 刘倩出行,肯定不可能独自一人,那禅房的里里外外都围满了奴仆下人,还有看热闹的。 “唉~你说这会不会是情杀啊?”王弦歌刚准备进入禅房,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妇人的说话声,她巡声望去,正看到一个年纪较大的夫人正接着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咬耳内。 许是因着那夫人天生嗓门大,她自认为的咬耳朵,实则将边上的人震得都头疼的发麻。 情杀? 王弦歌脚步一顿,正好听到了另一个夫人问出了她的心声:“你可不要乱说——你是怎么知晓这是情杀的?” “明眼人一见便知了啊!”那个夫人用帕子掩着嘴,又压低了一分声音:“我听说孝庆郡主这几日与定国公世子走得极近!” “你说什么?这与孝庆郡主有什么关系?”另一个夫人做嘴夫的功夫极高,每句话都问到了王弦歌的心里。 她装做自己并没有听八卦的样子,摘起了院子中的花来。 “听说,那个掉下山崖的,便是孝庆郡主!”消息灵通的夫人,神情有些兴奋,她看向她忠心的听众,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王弦歌拉长了脑袋也只听到了,什么借势,吃醋之类的话来。 她看没有什么合适的八卦,便只得在锦鳞卫的目光下进了禅房。 远远的便听到刘倩哭着叫痛的声音,离得近了还能闻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估计是真要生了! 现在八个月了,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王弦歌自然不会往屋子里进,毕竟依着陶氏的品性,若是这孩子真的没保住,自己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站在门外,看着手足无措的几个丫头,立马大声安排着人:“你们请好医令了没?稳婆唤了吗?钱够不够?” “你们要去国公府去一趟,将府上的公夫人唤来,此事不是你们能做得了主的。” 几个仆从听了她的话,方能有条不絮的奔忙了起来。 仆从婢女支使完毕,王弦歌伸头看了眼禅房,那里有几盆水已经变得血红,刘倩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得痛苦无比。 王弦歌两世都没有生过孩子,自然对室内的血腥颇为畏惧。 她连着退了几步,靠着禅房院内大树,缓着自己的情绪。 “三娘子!”一个声音在她身后修缮得极为整齐的花木中响了起来:“我是章丰!” 章丰! 王弦歌一愣,立马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树冠中躲了一个青少年男子,他抱着一块甜瓜,吃得正香,有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少夫人,你不该来这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方才发生在孝庆郡主身上的事,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 王弦歌一愣! 。。。。。。 原来她出行前被秦贵妃唤走,陶氏因着事不能出府,便安排了府中的管事来灵山寺通知计划有变。 结果那管事在去灵山寺的半途拐到了定国公府的院中,他与刘倩见面一嘀咕,刘倩便不顾虚弱的身体跟着上了山。 到了山上,刘倩便寻到了孝庆郡主,二人也不知聊了什么,也不过片刻几个争吵着的农人便冲着她们奔了过来,前面的跑,后面的追,也不知为何,一个人脚一扭便将在凉亭边上的孝庆郡主给推了下去。 还不待看到的人有反应,那群人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若不是暗中有人指挥善后,他们伤了贵女,怎么可能瞬间便消失夫踪? 而刘倩到底是真小产还是假小产,章丰也在存着疑。 原来如此! 王弦歌一愣,至此才终于明白为何刘倩身体都成了这种模样,还愿意挺而走险来灵山寺乞福。 这必然是她的一手安排。 或许真如方才的那个夫人所说,孝庆郡主恐真是刘倩因情生恨,下了毒手。 看不出来,她都嫁到定国公府去了,手下还能有这么一批得用的人。 日后,自己对她必须小心堤防才行! 第54章 幻影卫 “三娘子,我也已经派人去山下寻人了,你放心!”章丰啃完了甜瓜,意犹未尽的说道:“若是我们能将洪阳郡王家的郡主给救了,日后与三娘子来说定然是有益之举。” “锦鳞卫都去寻人了,你派了人去会不会弄巧成拙?”王弦歌有些不赞同的解释道:“他们那些人无孔不入,到时候再寻不到动手的人,或者是不愿得罪侯府,将我们拉出来当了替罪恙羊可就惨了。” “那不可能!”章丰答了话,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自信了点,急忙描补道:“小人带出来的人,自然无比谨慎,要不然也不敢去探听,定国公世子夫人与孝庆公主的谈话了啊!” “你听了她们的谈话?”王弦歌一愣,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燃烧起来,却强忍着没问。 这个章丰是萧烨的人,听说做生意是把好手,自己可不能在他面前露了短处,到时候再丢了那四分红利就惨了。 “那是自然,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质询孝庆郡主,为何要巴巴的给她家世子送养颜膏。”章丰掐着嗓子,将喉管捏得窄窄的,娘里娘气的说道:“我们定国公府还能少这么两罐东西,用得着你上门来献殷勤!” “你堂堂一个郡主,盯着别人的外子,可还要不要脸面了?” “我没有~”他将手松了松,接着学出另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世子哥哥先前为我做了一副画,我欠他一个人情。” “可定国公府什么也不缺,就一直没有还上,此次听说世子哥哥脸上受了伤,想起太妃娘娘赐给我娘的养颜膏一直放着,便想着还个人情……” “你休要拿太妃娘娘来压我!”章丰又掐紧了嗓子,脸都憋的通红,尖声叫道:“若是太妃娘娘真看重你,就轮不到我嫁到国公府了!” “我劝郡主还是要点脸面,这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何必巴巴的盯着我的夫君?” “我没有~”章丰松开掐着嗓子的手:“三娘子,你看她们反反复复说了许多话,总体意思就这几句,然后那批人便混上来了,小人只顾看戏,实在没想到几个庄稼汉子,上来就敢动手,所以一时就没拦住。” 这厮真是萧烨手中的强将? 做生意当真靠谱? 王弦歌目瞪口呆的盯着将自己掐得满脸通红,脖子上带了两个指印的狠人章丰,半晌不知道回什么话才好。 “然后呢?”她弱弱的问了一句。 “然后,那批人就将孝庆郡主撞下凉亭了呀!”章丰揉了揉脖子,吭吭叽叽几次后方才恢复到了自己原本的嗓音:“对,孝庆郡主掉下前顺手扯了一把那位世子夫人刘氏,害得刘氏狠狠的撞在了凉亭柱上,当时便见了红,还是我带人将她及时送回禅房,请了医令来的!” 你这般上窜下跳,锦鳞卫是瞎吗? 王弦歌看着他蹲在树丛中,将身形藏得极好,可是锦鳞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可能看不到他? 她看了一眼门边的锦鳞卫,发现那批人将她带在这里,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院门处,眼见着没有去追凶,也没有找人查问案情,竟生似就是在这里守门的? “三娘子莫怕。”章丰看她顾忌锦鳞卫,便小心翼翼的挪过来几步,悄咪咪的说道:“锦鳞卫里我有人!” 你有人? 对,他主子是萧烨! 王弦歌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终于想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怪不得那批锦鳞卫会堵住自己,将自己送到寺中来! 她刚才还是胆战心惊,锦鳞卫为何会认识自己,还知道刘倩是安乐侯府的大姑娘呢,原来如此! “所以,你方才说你派人去搜寻孝庆郡主,也是锦鳞卫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了?”王弦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不是,我说派人去搜孝庆郡主,实则还是锦鳞卫去搜,待搜到了人,将功劳记在三娘子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与当朝最为得宠的郡主来往,出入候府可就更加便利了!” “锦鳞卫是你主子的?”王弦歌问道。 救了孝庆郡主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当今乾元帝后宫中,只有一个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太妃是长辈,她出身名门望族,家族的人为了太祖的天下,大多都甍逝了,只留下一个亲兄弟,一个堂侄儿。 亲兄弟便是孝庆郡主的父亲,被太祖封为永平郡王。 那个堂侄儿便是襄阳郡王,让刘依后来六亲不认也要入门当继室的色中饿鬼。 虽然两家都是郡王,永平郡王可要比襄阳郡王要吃香得多,孝庆郡主更是自小在太妃身前长大,被一生无子无女的太妃宠得跟眼珠子一般的人物。 而乾元帝对太妃那是如亲生母亲般侍孝,若是真的救下了孝庆郡主,那还真是天大的功劳! 锦鳞卫的头领能将此功劳轻易相赠,那自然是跟萧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因着萧烨的身份,那答案可就呼之欲出了。 “可你家主子眼下不是被传了身故吗?”王弦歌有些耽心的问道。 活着的萧烨是大皇子,天潢贵胄。 死了的大皇子,可是什么价值都没有了的。 “三娘子是自己人,说了与你听也无妨~”章丰神秘兮兮的将大脑袋伸了过来,以手掩嘴,小声说道:“锦鳞卫的人全部是我家殿下心腹,明面上服务于大周,实际上只供我家殿下一人驱使。” “现在就有两人了!”他下巴冲着王弦歌一点,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是说,我是那个第二人?”王弦歌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对啊,我的得力助手红绫不是早就派到你身边了吗?”章丰眨眨眼睛,让她往红绫守着的位置上去看。 “红绫也是锦鳞卫?你们锦鳞卫里还有女子,我怎么从没听过?”王弦歌又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这个话唠也能当锦鳞卫? 怪不得能给章丰做助手,他两那性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谁告诉您,我们是锦鳞卫了?”章丰得意的眨眨眼睛:“我们是幻影卫,比锦鳞卫级别要高许多呢!” 幻影卫? 王弦歌终于明白了,为何萧烨躺在自己屋里,便能知晓天下大事。 合着他私底下还有这么多的势力呢! “那,你们为什么不帮着殿下找医令?”王弦歌疑惑的问道:“他那腿应该早些诊冶,拖得时日久了,别真的废了……” “啊?这个?”章丰摸了摸鼻子,往后面退了几步:“爷说了,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不能进入侯府,所以……” 这章丰此刻的样子,怎么看着这么假呢? 第55章 刘倩得女 “少夫人,你快进去看看,我们家少夫人恐怕不行了!” 王弦歌正想接着再追问时,章丰却突然一跃,跳进了树丛中,瞬间便不见了人影,与此同时一道哭求便传了过来。 她迎着说话的人看去,正好看到刘倩贴身的大丫头,正满脸惶急的跑了过来,身上沾满了鲜血。 “停!”王弦歌吸了一口气,迅速的退了几步:“你们府上的夫人还没来吗?医令怎么说?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夫人与世子到现在也没见着人,我们少夫人眼下似是昏过去了,医令要行针又不敢擅自动手,让奴婢出来寻个能主事的来!”秋叶哭哭涕涕的跪在了地上:“少夫人,念在咱家大姑娘与世子一母同胞的份上,您就帮个忙说句话,少夫人与哥儿眼下可是不能拖了!” 说句话倒容易得紧,就怕说完后后遗症不断,不是自己能够承受得起的。 王弦歌避开了秋叶的跪拜,也有些着急了起来,上一世自己已经被关在了家庙中,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出,也不知这一世与上一世到底一样不一样? 若是一样的话,刘倩的这胎必然没有保住,且还因此伤了身子,患了不孕之症。 自己眼下插了话若是保住了她的胎儿倒好说,若是还同上一世一样,那她日后还不得将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自己眼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可,耳听着禅房内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心里也有些难受了起来,自古女人生子便是鬼门关前打转,若是真的因此她没了命,自己恐是后半辈子都要不安心了! “少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大姑娘!”秋叶脸色苍白,哭得快断了气。 若是刘倩真的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被问罪的必然是她们这些下人! 定国公夫人对她的这一胎无比看重,平日里三令五申,让她们看好世子夫人,若是有闪失便要拨了她们的皮去! 眼下,这可不是闪失那么简单了! 大姑娘身上的血都流了几盆子,别说小哥儿了,估计她自己的命都够呛! 秋叶越想越害怕,她膝行几步跪在王弦歌的面前,“呯呯呯”的拿头往地上磕,只两下她的额头便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行了,在这里磕头有什么用!”王弦歌烦恼的骂道:“早些时候便该拉着她不让她出门,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出来作死害人!” “还磕什么,带我进去看你家少夫人去!” “啊?谢谢少夫人,您快随我来!”秋叶脸上一喜,顶着通红的额头就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好似王弦歌一伸头,刘倩就能好起来了似的! 王弦歌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忍心真的不管不问。 她掀起帘子,向着禅房内走去。 此时的刘倩紧紧闭着双目,无意识的哼哼两声,便又静了下来,她身下姜黄色的褥子已经泡在了血水之中…… 果然是惊险之极! “少夫人!”一个年老的医令颤颤巍巍的从一旁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根银针与王弦歌解释道:“若是再任由这位夫人流血流下去的话,小孩子与大人恐难保命。” “你是医令,你觉得怎么样能冶,便怎么冶!”王弦歌艰难的说出了开头,接下来的话便好说了:“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必不让公府与候府的人寻你就是!” 王弦歌到底没有说出,出了事她担着的话来,毕竟刘倩这样子,怎么着也不可能不出事。 希望还能如上一世一样,保着她一条命,陪着定国公世子远走高飞。 孩子什么的就算了! 那医令得了吩咐,当下便唤了小童来扎起了袖子,几个手起手落,自刘倩胸腹处到大腿根处便扎上了十几根银针。 那医令看着颤巍老迈,动起手来却真的不含糊。 他前脚住了手,后脚刘倩身下的血便被止住了,她好似也缓过了劲来,将头使劲的抬了抬问道:“我孩子呢?可生下来了?” “哪有那么容易!”王弦歌对这个毁自己脸,对自己诸多算计的人没有一丝好颜色:“你这般怕疼,只知道哭喊乱叫,这孩子能出来才怪!” “王氏?”刘倩一愣,将眼转到了王弦歌的身上,慕然有些慌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父亲母亲呢?世子呢?” 她因着失血,脸色原本就苍白得似个鬼一般,她这么一慌,身下就又有血涌出,引得那医令惊叫了一声,刷刷两下,又补上了两针:“夫人且莫要乱动,再失血下去,老夫可要束手无策了!” “刘倩,你还是省些力气,你以为我跟你一般,会趁人病要人命吗?”王弦歌冷声呸了她一口,将她按了回去:“不要怪我与你说得难听,就你这身子,你若是不爱惜,别说你孩子的命了,便是你的都难保得住!” 说罢也不等刘倩反应,便唤起了秋叶:“我来时见到庙中的主持等人守在了院门外,你上前去问问看寺中可有养人之物,如人参雪莲等先借了来给你们少夫人含着。” “你,速度带了银钱去周边的药铺子里去寻,人参的年份要越久的越好!”王弦歌随手指向另一个丫头。 “少夫人,你且莫慌,我这里有参片。”那老医令见着有人稳着了局,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他带来的小药童唤道:“你将箱子里的参片取了来,给这位夫人含着。” 刘倩似是被王弦歌的话吓住了,她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王弦歌将她身边的人支使得团团转,看着她将一个味道奇大的药片放到自己嘴边,她乖乖的张嘴含了。 眼神中再无以往的骄矜狂傲,只留下了想好好活着的挣扎。 只是她的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一刻中便又开始了下一次的阵疼! 她强制着自己不要在王弦歌面前漏出丑态,强制着自己咽下夹在喉中的哽咽,跟着稳婆的吩咐使着力气。 “太好了!”在下面看情况的稳婆突然惊喜的大喊了一声:“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啊,这么一会便转过来了?”一个稳婆也是面上一喜松开了鼓劲的手,向着下面看去,也就一会功夫,一道微弱无力的婴儿哭声便在屋内响了起来! 那个后来看的稳婆,脸上带着喜色,一把抓住孩子的脚,顺手剪下了脐带,大声,报喜道:“恭喜夫人,您顺利产下一个大姐儿,看着小模样一丝褶皱都无,真真的是个小美人胚子!” 刘倩听说是个女孩,原本带出的喜色瞬间便隐了下去,两眼一闭,睡死了过去。 第56章 五好婆婆 刘倩生下了女儿,什么话也没交代便睡过去了。 两个乡间的接生嬷嬷,头一次给贵人接生,原本还想着孩子生下来至少要落下不少的赏赐,哪想到人家直接昏了过去,连个毛线都没有赏。 她们相视一眼,又将希望放在了这位夫人还没来的家眷身上了,毕竟这些婢女们口口声声唤生子的妇人做少夫人,她那夫家至少也要是个候爵起步的! 为着能等来贵人,她们一个打理新生的婴孩,一个招呼着主人家的婢女收拾产妇,生着法儿的将速度放到最慢。 两个人都没想过要跟王弦歌要赏赐,就凭着她进门说的那几句话,和嫌弃的眼神,想也知道不可能。 收拾孩子的稳婆,就算是手脚再慢,也及时的将新生的女婴给擦好包好了,她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一圈,却没有人伸手来接,于是她尴尬的看向王弦歌:“少,少夫人,那个,你要不要看看这位大姐儿?她是老婆子接生这么久以来,最好看的一个……” 一边说,一边将包在刘倩披风中的女婴往前递了递。 那女婴还没有生出眉毛来,两个眼皮看起来极薄,小鼻子翘挺挺的,小嘴儿在睡梦中还“卟啉卟啉”的嗫了几下——虽然没看出有多好看,但是看一眼就令人心中发软。 王弦歌忍了又忍,却没有接过她,而是看向忙碌的秋叶:“秋叶,你还不来抱着你家大姐儿?还有两位嬷嬷的赏钱,你们少夫人准备了没有?” “哎!”秋叶一愣,下意识的应了声,却在看到稳婆手中小小的婴孩时犯了难:“奴婢,奴婢从未抱过这般小的孩子……” “老婆子教你!”那稳婆听到赏钱,眼中一亮,极为殷勤的转向了看着比王弦歌更加有说话权的秋叶:“来,您先将左手托在这里,右手托在这儿,对,就是这!” 秋叶手脚无措的接过了小小的婴儿,她看得出来自家少夫人对生出一个小娘子的不满,但是不知为何,一接到这个小婴儿,她的心里便开始发软起来,对着这个新生的婴儿有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可是定国公府头一个娘子,便是少夫人不喜欢,她的身份地位也在那里摆着。 “倩儿!”一声爽脆的呼唤在外面响起,话音刚落,古氏便快步走了进来,她头脸上一层的细汗,声音中带着惊慌:“我家儿妇如何了,怎么一丝声音也无?” 刘倩许是使尽了力气,被她这么一唤也没有醒过来。 古氏担心的看了面无血色的她一眼,还不待秋叶上前施礼,便眼神一亮:“我的大孙子出生了?!来,快抱来我看看!” “回夫人,是,是个姐儿~”秋叶一听夫人的话音,心中略微有些惊慌,府中的人都知晓夫人一直念叨着大孙子,这要是个哥儿该多好! “是个姐儿?唉呀,快,抱来我看看,想我古艳秋,一辈子没有一个丫头,这老了老了竟是有了孙女缘!”古氏脸上的兴奋之色,一丝也没有减,反倒是极为开心的说道:“自古一来便有先花后果的说法,咱们家大姐儿生来便是带着福气的!” 得,别人没夸,这做祖母的倒先夸上了! 由此可见,这小丫头吃不了亏去,有亲祖母爱护,便是刘倩真的不喜也得演上几分出来。 更别提这还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古夫人!”王弦歌看着古氏只顾着揽头抱腰研究孙女,竟是没有看到屋内还有她这么一位闲人,只得出言打了招呼道:“方才没有主事的,我便临时替了上来,眼下夫人来了,那晚辈便告辞了!” “唉?”古氏一惊,方才看到屋子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夫人,背着光,看不出脸来:“您是?” 自己这忙碌了半晌,人家主家竟然不认得人! 屋内的医令和两个稳婆均都面露诧异,怪不得这位少夫人一进来便站得远远的,合着两家关系并不怎么亲近! “夫人~这位是少夫人娘家的弟媳~”秋叶略有些尴尬的回话,没想到大姑娘先时那般危险,到最后竟然如此顺利的便生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需多此一举,将王氏唤进来了。 “啊,原来是舅妇啊!看我!”古氏是个爽朗的性子,她尴尬了一瞬立马解释道:“真是眼拙得紧,先时在亲家家中还见过你一面来着,这一时竟没有看出来!” “舅妇,此次真是多亏你啦,大姐儿洗三的酒,您可一定要来啊,到时我让云儿夫妇好好的道个谢!”古氏一边说,一边往王弦歌身前走:“你快来瞧瞧,你这小侄女生得如何?不是我自夸,我见过几家新生的姐儿哥儿,还没有一家生出来能如我家的这么……” “夫人慎夸~”稳婆接生过许多家新生的婴儿,也没有见过一家能这么夸自家孩子的,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打断了古氏的自卖自夸:“俺们乡下俚间有话,说是新生的孩儿不夸胖,长好的庄稼不夸壮,这些新生婴孩儿们都小气的很,夫人还是细密着些。” “啊,对!我这是都高兴糊涂了!”古氏被说了也没见不开心,反倒是极为感谢那稳婆的提醒:“真是多谢您啦!庄嬷嬷,快,快拿赏钱,两位稳婆一人封一百两!” 两位稳婆听了自然大喜,她们在乡下接生,那条件好些的也不过封上两,这位夫人一张嘴便是一百两,那可是一家人十来年也嚼用不尽的! 二人慌忙谢着赏,好话便像不要钱般的往外放。 “这位医令,真是有劳您啦,只是我这儿妇一向体虚,您就多留几日,封银定然不会少了您的!”古氏对正在取银针的医令无比恭敬,她打算让刘倩在灵山寺再养两日,稳定些了再接回府中。 医令自然是求之不得,连稳婆都有那么多赏,他多待几日只会更多。 “瞧我,真是高兴糊涂了!”古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王弦歌:“舅妇姓王对吗?还好今日你也来了寺中,要不然凭着这几个没有主心骨的小丫头片子们,还真是会误了事儿!” “夫人客气了,我在家中行三,又是小辈,若是夫人看得起,唤声三娘就好!”王弦歌有些羡慕刘倩,这女人阴狠毒辣又小心眼,怎么就能摊上了这么一位好婆婆,真是苍天无眼啊! “三娘!你且莫先走,眼见着都过午了,留在此处一同用了午食再走也不迟!”古氏越看王弦歌越喜欢,情不自禁的来了一句:“唉呀,我这小孙女日后若是能生得你这般好模样……啊,对了,不能说,不能说。” 身为定国公府的夫人,这位古氏也太跳脱了些? 她,不会是假的? 第57章 找谁说理去! 王弦歌在古氏的千请万请之下,只得留了下来,她原本还想着一会借机会去寻章丰,毕竟他手中有自己需要拿回安乐侯府充体面的“嫁妆”,自己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只是她还没寻到借口,本应早就到的定国公世子,总算是到了。 他一身的酒气,还未进院子便开始抱怨:“我与远见方才到渊定谷,还未来得及观山赏景,您便唤了我急速回来!” “她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我多行一步,她就要这里痒那里痛的,我又不是医令,老寻我回来做什么,真是败人兴致的紧!” “人家远见的娘子生了两个了,从未打扰……啊,舅妇在啊?娘,你怎么不早说!” 张倾云唠叨了两句半,突然看到了屋内并非只有母亲一人,还有王弦歌正向自己望来,他瞬间便懵了,也不知是该气恼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是该气恼自己在佳人面前失态,他有些郁闷的看向古氏:“娘,你也真是的,多大的事儿,怎的就将岳家的人寻来!” 虽然他极为乐意见到王弦歌,可也对刘倩这蚊蝇蹬一下,就要大动干戈的行为不以为然。 “你瞧瞧你都说的甚!”古氏难得的竖起了眉眼,当着人面教起子来:“儿妇刚刚为你产下一个姐儿,你还不速速进去慰问一番,偏在这里大放厥词,今儿回去,定让你父亲罚你!” “什么?”张倾云一顿,怎么就生了?还是个姐儿! 他脸上一喜,酒也醒了几分,当下也顾不得在佳人面前失态,连声问道:“可是真的,姐儿在哪,我去见见!” 话一说完,也不等人指,自己便急不可耐的钻进了厢房内。 古氏怕儿子毛手毛脚再惊着了自己的大孙女,便急急的跟在后面嚷着:“你且慢着些,一身的酒气,别熏着了大姐儿!” 真不亏是亲母子! 王弦歌脸上不自觉的便带了一丝笑意,看样子刘倩生了个女儿,倒是给她生了分福气出来! 也不知上一世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从没听过她生了个女儿呢? 难不成是没保住? 王弦歌心下咯噔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婴孩有些不正常,从出生时如猫叫般的哭了两声后,一直都处在睡梦中。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新生的婴孩,也不知这算不算得正常? 可惜那两个稳婆得了银钱便走了,医令也被请到了别的禅房里喝茶休息,自己总不能自作主张寻了人来,说人家新生的大姐儿有问题? 就凭这母子俩爱女如命的样儿,自己说出这句话估计都得被打出去! 她想了又想,只得忍了下去,她又没生过孩子,许是新生婴孩就是这般多眠?以往好似就听人说过,小孩子在睡梦中才能长身体呢。 她将自己劝了半晌,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刘倩的哭骂声传来:“你还舍得回来!” “我们母女在鬼门关里打转了半晌,你竟然连个影子也不见。” “也不知是被哪处的狐狸精怪勾了魂去!既去了,又何必回来!” “我们母女便去死了也可入了你的意,以后将狐狸精们都接进门来,谁也拦不着了!” 那哭喊声又尖又利,将古氏与张倾云劝告声掩得断断续续。 王弦歌并不在意他们的热闹劲,一门心思只专注的听着有无婴孩的哭声。 可是,屋内除了刘倩的哭声,竟再无别的动静,她原本心中就不安,这一来竟是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进去冲着刘倩哼了一声:“大姑娘真有意思,若是你不出门,好好的在家中待着,你家大姐儿说不定还好好的在你肚子中待着呢!” “我若是你,眼下便该求着定国公世子,将你做的事情给压下去,永平郡王府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你刚与孝庆郡主发生了口角,郡主便坠了崖。” “我方才进门的时候,门外面还有妇人议论,郡主是被你推下去的!” 王弦歌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刘倩身侧的小女婴,那么小小的一团,在这么大的动静下仍是睡得香甜,纹丝不动。 她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可是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古氏母子注意。 “啊!你个贱人!”刘倩对张倾云先声夺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古氏与张倾云心中生了愧疚,好帮着处理这团乱麻,谁料竟被王弦歌一语点破,当下心中又急又气,口不择言的骂道:“都是你个克夫的扫把星!若不是你来,我们母子怎会如此的惊险!” “你去普天下问问,似你这种身份的,可能进入人家生产妇人的内室?” “啊?我知晓了,你是不是想将我们母女克死,你好攀世子的高枝!” “住口,你个蛮妇!!!”张倾云脸色涨得通红,还没来得及去想孝庆郡主发生了何事,便听到了刘倩的污言晦语,他虽喜好美人,但自诩并非那等轻薄浮夸的浪荡之人,听了刘倩此番言论,当下也不顾她新生下幼女,大声斥道:“你若是再不收敛,我便休了你!” “云哥儿!”古氏一惊,连忙从中劝导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儿妇新生了姐儿!你还不快与她道个歉!” “娘,你听听她都说得什么话,日常里在家里闹便算了,这眼下可是在寺庙之中,她也一点口德都不积,我早就对她忍无可忍了!”张倾云脸色涨红,却因着想看婴孩,只得降下了声音:“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计较,我进来是看我们的姐儿的,可不是与你争吵来的!” 合着这是还没见到新生儿便吵起来了啊! 王弦歌将头伸得老长,也不计较方才刘倩的侮辱叫骂,只顺着张倾云的话伸长了脑袋,装着极为惊讶的说道:“咦,这姐儿真是乖巧,屋内这般喧哗也能睡得如此香甜!” “舅妇,这个,真是让你见笑了!”被刘倩一句话点醒的古氏,面色有些奇怪的见王弦歌往里面探看,心下也生出了丝不舒服来,毕竟寡妇进入产房自古以来便是不吉之举,只是先前王弦歌才帮了自家的儿妇,她也不好出口去赶,只得连连对着身边的庄嬷嬷使眼色。 庄嬷嬷早就想到了这一出,可碍于夫人在兴头上,不好提醒,这一收到夫人的眼色,立马就笑着上前,一把拉过王弦歌:“舅夫人,咱们世子夫人新生,不易大声喧哗,不如老奴陪您先去吃茶?”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便将王弦歌拉到了屋外。 王弦歌只顾着那新生女婴的异常,一时被拉出来还没有摸到头脑,还是一阵冷风吹来,她才猛然醒过了劲:原来自己是被人嫌弃了呀? 那可就完了! 若是那小女婴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说都说不清了! 先是背了克夫的名声,这要是再背了克人家新生的婴孩的罪名可就了不得了! ——这,这找谁说理去! 第58章 只适合享福 王弦歌站在屋外半晌没缓过劲来! 这叫什么事! 自己一番好心好意,非但没被感激,还被嫌弃了! 若是那新生儿没事还好,若是真有什么事,那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清了! 明明是“七活八不活”——呸呸呸,童言无忌! 这个念头太不吉利了,就算自己跟刘倩有过节,幼子何辜,自己真不该有这么个念头出来! 这里是寺庙,说不定有佛光普照,那孩子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平平安安呢! 王弦歌双手合拢向着四方拜了拜,在心里祈祷刘倩生下的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三娘子,你要去拜佛吗?”突然章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王弦歌一愣,抬头看见章丰不知何时坐到了院墙上,两只脚还在那里晃啊晃的。 “那个~你可有办法寻隔壁的医令过来,给屋内的母女两看看吗?”王弦歌就算四方拜完了,心中还是觉得不太安稳,她一见到章丰面上就是一喜,不知怎的,她觉得他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 “这个有何难!”章丰一听,回头也不知与何人说了一句:“你去将朱郎中寻过来,让他想办法进去给产妇和新生儿请个平安脉来。” 墙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章丰吩咐完,便又看向了王弦歌:“三娘子,小人陪你四处逛逛?” 逛逛也好,自己原本也不该在这个院子里待着,早些与章丰说完话,拿了东西早些回家方是正事。 且,不知是不是前世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恨不能离这里越远越好。 原本,她就不应该参与到刘倩的事情里去,她死或者活跟自己又有何干! 但是~ “你怎么知晓那郎中的名姓?”王弦歌突然又想起来一处不对的地方:“他也是你们幻影卫的人?” “朱郎中是我家主母的族兄,主母去后,我家爷就将他接了来享福,可他偏偏不肯,自己在灵山不远处开了医堂,悬壶济世。”章丰很得意的说:“他医术极为高明,对内外伤颇有手段,我们兄弟一向有事都是寻了他来处冶的。” “既如此,你们为何不请他为你们殿下冶冶腿?”王弦歌又老生常谈起来,毕竟萧烨总躺在她的床上也不是个事啊,她原本想着住在偏厢也无所谓,可到底是不方便,连个沐浴梳洗的地方都没有。 “啊?这个~~”章丰摸着鼻子含糊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朱郎中对我家爷的腿也束手无策。” “哼!” 他话刚一说完,一道冷哼声便传了过来,紧跟着朱郎中便走了过来:“你家爷的腿除了他自己,大罗神仙来了也冶不好!” 说完话也不顾王弦歌极为诧异的眼色,自行到房门外请见了。 王弦歌一见,恨不得立马生出翅膀飞出院子去:“走,咱们快走!” 章丰不知发生了什么,非常自然的引着她,向寺庙后方的桃林里走去:“灵山寺最出名的地方,便是后山的桃树林,只眼下三娘子来得不巧,那满山的桃花已是落了,只留了许多青涩的桃子在,虽说没什么看头,但胜在清静。” “嗯。你主子的资产里,田亩共有多少?”王弦歌根本无意于山中的美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话。 “呃~三娘子想要多少?”章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像王弦歌要多少他便有多少。 “我在上京西有块荒山,占地约有百亩,却不适宜栽种作物。”王弦歌并没有直接回答要多少,而是转了话头问道:“萧烨口口声声说你做生意是把好手,不知对田地有无甚的建树?” 她不会做生意,所以她的触角只能往田地上延伸,她巴不得章丰只会做生意,并不会管理,那样的话,她便能全权掌管萧烨的田地了。 “呃~三娘子想要小人有甚的建树?”章丰又是那句话扔了过来,好像让他有多少他便有多少一样! 王弦歌有些无语,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一丝也不显,淡淡的来了一句:“你与你家主子也是这般回话的么?” “啊?不是,三娘子,小人说的是真的,我家主子交待过了,你需要小人做什么小人便做什么,不需要小人伸手的,小人敢伸手便将小人的爪子卸了——”章丰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小人其实是被硬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原本之前的朱管家管得好好的,主子嫌人家年纪大,不知变通,怕惹了三娘子您的厌烦,所以才特特派了小人来……” 王弦歌无语了,她还以为章丰是瞧不起她,不软不硬的跟她抢权呢,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 “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对种地反倒是有些体悟,不若你打理生意,我管理田地如何?”王弦歌只好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三娘子怎么说怎么好!”章丰很诚恳的说道:“虽然您不愿接手主子的生意,但那些给刘侯看的契约等物还是要放在您的名下,所得收益还是按着您与主子说的分配。”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用跟章丰抢,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也能白白拿钱? 还有这好事! 说不感动那自然是假的,只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代入萧烨口中,那个青梅竹马的小恋人。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萧烨的?”王弦歌问,她实在想知道,章丰到底认不认识萧烨嘴中的那个她。 “爷回到上京后,他接手了朱家的势力之后。”章丰老实回答着话,还生怕王弦歌不知朱家是哪个,还细心的解释道:“就是当朝承恩公那个朱,承恩公是爷的舅公。” “那他与朱家一起掌握朱家的势力还是?”王弦歌想到那个传言中窝囊的只会哭的承恩公,有些不明白,他背后的权势这么大,怎的还那么窝囊,该不会是演的? “不是,朱家明面上甚少的东西归承恩公,背地里的势力归爷。”章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承恩公也知晓此事,他与主母姐弟情深,自小行事便依着主母,并无自己的主见。” “所以,您眼中看到的承恩公并非是演的,而是本性如此——按主母的话说,她这弟弟的命只适合享福,不适合做事。” 这命极好! 王弦歌有些眼红。 第59章 是死是活不好说 王弦歌正与章丰说着话,就看到一个锦鳞卫,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正是请她进寺里来的那位,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相。 “三娘子,你的功劳来了!”章丰见到他来,立马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庆和,可是寻到人了?” 原来这个锦鳞卫叫庆和! “人是寻到了,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说了。”庆和说着话,他冲着王弦歌施了一礼:“小人在山下举止不当,对三娘子多有不敬之处,还望三娘子责罚!” 啊?王弦歌一愣,方才请她上山也没怎么着啊…… 她还觉得传说中的锦鳞卫怎么如此客气呢,结果人家还要跟自己认罪,让自己处罚。 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是她感觉自己是个孙子,正在彩衣娱亲,受宠若惊呢;结果人家转身就给她磕了一个头,还管她叫了一声爷! 这感觉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不,不必多礼。”王弦歌结结巴巴的侧过了身子,没有全部接下庆和的这一礼:“我只是一个平民,着实当不起您如此大礼。” “三娘子,您就让他拜,谁让他在同下故意吓唬你的!”章丰看热闹不嫌事大:“上一个吓到您的人在暗花阁里足足待了三日,说起来,这厮还占着便宜呢!” 上一个吓到自己的,谁呀? 且,暗花阁是什么地方,为何这两人提起色变? “暗花阁是我们两卫锻炼身体的地方!”庆和笑眯眯的解答道:“以后章丰跟着你,若是做事不和您的心意,或者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就尽情罚他进去锻炼身体!” “对,庆和日后也听您的差遗,正需要多锻炼身体,才能确保爷与您周身的安全。”章丰脸色一变,对着王弦歌也不甘示弱的劝导着:“就像今日,他明明知道是您,还如此耀武扬威,您若是不让他去暗花阁里练练,着实对不住他的这份体贴!” 看样子这暗花阁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个~”王弦歌打断两个好哥们急于送对方去“锻炼”的好意,巴巴的转移了话头:“庆和你方才说不知是死是活的那位,可是孝庆郡主?她眼下如何了?” “嗨,别提了,这可是太倒霉了!”庆和脸色一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们在山下找了半晌,结果她人却掉在了半山腰的地方,愣是躲开了我们支得好好的网,您说气人不气人!” 支得好好的网? 王弦歌有些疑惑:“你们提前就知道她要掉下去了?” 要不然为何要支网呢? “这个我们自然不知道,我们得到的吩咐是保证您的安全,所以提前便打探了山中有异常的地方,前两天那伙人便在凉亭处探头探脑,我们仔细一想,肯定是要在那里做妖!”庆和有些郁闷的说道:“我们就随机在那凉亭下方,支了四五个网子,生怕到时一个疏忽,真给您掉了下去,谁知您没来,却来了这两位!” 啊,帮我支的? 王弦歌有些郁闷,这是代表有人暗中要害自己,被锦鳞卫知道了的意思吗? “可是,章丰不是与我说,他没防备着有人要偷袭,才让那群假作农夫的人得了手吗?”王弦歌突然想到:“你们这意思,那群农夫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我,因为我被秦贵妃召到了宫里,才转而对付孝庆郡主?” “对付我的人是刘倩?” “应该不是刘倩!”章丰分析道:“凭着刘倩根本没有可能支使这批人!” “这批人虽然是农夫的装扮,实则出手极为敏捷,配合的极好,我觉得这批人训练有素,极似是当兵之人,若是刘侯爷还有可能!” “他们能在章丰你的面前逃脱得无影无踪,确实是有此可能!”庆和落井下石之后,又跟王弦歌解释道:“他们将孝庆郡主推下凉亭后,连刘倩的呼疼都没停顿片刻,只一个转眼便尽数四散逃了。” “我带着锦鳞卫查遍了寺庙周围,却无一人知晓这批人的来路。” “若真的是出身侯府的家将,倒也有可能,毕竟当年大王爷去益阳,他带的兵全数被安乐侯吞并了。” “那叫什么吞并,那刘乐原本就是他帐下的副将,说不定是他故意设了计让刘乐吞并的呢!”章丰呸了一声:“要不然爷为啥要留在侯府寻他们来往的书信呢!” 这话真是自己能听的吗? 王弦歌有些郁闷,其实她最想知道是谁想下手杀她。 是刘乐的可能性极小,毕竟连萧烨都说了,他让章丰给刘乐看的嫁妆,肯定能引得他眼红,借而能让自己能自由进出侯府,还能让他不会轻易对着自己动手。 若是她这“嫁妆”已经给刘乐得了,他设计害自己还有可能。 可眼下,这“嫁妆”还没到手呢,他怎么可能放着到手的钱财不要,也要害自己的命去? 就连上一辈子,自己也只是被毁了容,他死了自己还好生生的活着呢。 就算他恼恨自己放走了棺材中刘素的替身,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才想到让她死? 可是,若说不是他,还有谁能如此听刘倩的话,让推谁下去就推谁下去? 连孝庆郡主都敢推,若是当时真是自己在那里,估计也早被推了下去了。 对了,王弦歌一怔:“庆和,你方才说谁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孝庆郡主啊,她好死不活的掉到了半山腰,延误了找到她的时辰,又因着半山腰地处陡峭,救的时候又浪费了时间,眼下,她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庆和叹了一口气,看向王弦歌说道:“说起来,这个刘倩真够心狠手辣的,您方才就不应该救她!” “那,快请朱郎中去看看她,刚才章丰你不是说朱郎中对看内外伤极有手段……”王弦歌说了一半猛然想起来了:“朱郎中不会是还被刘倩拖着?她与……刚出生的那个,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若是没事,朱郎中早就出来了,谁耐烦守着她们,一屋子哭哭涕涕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出了事只知道推诿责任——”庆和看了眼王弦歌。 王弦歌心下了然,这是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了? 她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不自觉的问出一句:“刚出生的那个怎么了?可还有救?” 第60章 可疑的一群人 “听小朱令说,估计是那婴孩生得时间过久,在产妇腹内形成了窒息气,出生后竟是患上了嗜睡之症。”庆和皱着眉头说道:“冶倒是好冶,只那婴孩太过幼小,若是用药,恐伤及根本。” “能冶便好!”王弦歌松了一口气:“朱郎中有没有告诉国公府的夫人,这新生的婴孩是因生产时间过长才引起的病症?” “说是说了,那位古夫人也信了。可是那个世子夫人的奴婢却说,因为你中间进去说了几句话,所以才造成她家世子夫人延误了生产时辰。” 庆和看了眼王弦歌,接着说道:“我问了朱令,他说是先时唤三娘子进去的那个丫头说的。” 是秋叶啊,果然跟她主子一样,一有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推的货色。 “那眼下有没有开始救冶那婴孩?”王弦歌早就猜到她们要往自己身上推,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没有,因为朱郎中已经让我叫出来给郡主诊冶了,眼下小朱令正在对那婴孩实施按压之术。”庆和说道。 “小朱令?是朱郎中身边的小医童吗?”王弦歌皱了皱眉毛,有些担心的问道:“他那么小,会不会耽误了?” “不会,朱郎中跟国公夫人说了,刚出生的婴孩身体小,受不得重力,小朱令才七岁,动手排压方好!”庆和回完了话,便弯身做请道:“国公府的事,三娘子还是少操心为妙。眼下您该去郡主屋内守着,她若醒来,您也好跟她混个眼熟。” 王弦歌听了,也深以为然,正准备走时,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山下有一处僻静的林间小道里,竟然走出了一群人来。 原本灵山寺后山景色极美,有泉有林有真山石影壁,有人前来观景倒也属正常之举。 可眼下,处在幽暗的深林中,日光不照,地处偏僻,她们那群人却全部都带了从头罩到脚的帷幕,且行色仓促——这便有些可疑了。 她看了眼章丰与庆和,却发现那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摒息静声,看向山下。 王弦歌感觉这些妇人太过神秘,当下便看了一眼章丰,使了个走的眼色。 章丰点点头,看了眼庆和,二人无声交流了一番后,便由庆和跟上那这群诡异的妇人,章丰陪着王弦歌去看孝庆郡主。 谁料正在这时,山下突然“噼啪”一声,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叫声传了上来:“唉哟!夫人,您没事!” 王弦歌一震,这不是陶氏身边的那个陶嬷嬷的声音吗? 她掩了身形往下看去,正好看到队伍中一个身着粉色细绫长裙的女子,似是被身后的丫头踩着了长长的帷幕,正歪倒在地上。 边上一个妇人半跪着,头上的帷幕被边上的小丫头掀开了一半,让她能够低着头跟那个倒地的女子说话,并不时的在那女子的腿脚上揉揉打打。 ??? 她不会是陶嬷嬷? 若是陶嬷嬷,她嘴中的夫人定然是陶氏。 陶氏来了灵山寺不去看刘倩,反倒如此神神秘秘的往山中跑,这可太不合常理了! 可,方才王弦歌听得真真的,那声惊叫分明就是陶嬷嬷的! 王弦歌心里跟猫挠了一般,只想看清那个低着头的女子,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陶氏?再不济看看这个低着头的妇人脸也成。 可惜,现在王弦歌在山的上方,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维帽顶,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而那群人,除了刚开始的那声惊叫外,再未发出别的声音来。 “三娘子,你且先回去,此事,我自会查清楚了再告诉您。”庆和看着一个粗壮的妇人,上前将伤了脚的女子背起,一群人离开后,他向王弦歌打了招呼,便紧跟着那群人向林间而去。 。。。。。。 王弦歌一进入寺内,便有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凑了上来领路,转了几座禅院的门口,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里,那院子里的大杏树下,正站着一个十五六的齐整丫头,正拿着帕子掩着脸低声哀哭,旁边几个年纪稍小的也像是失了魂一般的站着,一个个都是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 不用带她来的家仆介绍,她便知晓了这几个定然是服侍孝庆郡主的丫头。 她一进院,那个大丫头就看到了她和她身后的那个家仆,当下便上前了几步,跪下道谢:“奴婢雅雪,是孝庆郡主的贴身侍候的,此次真是要多谢少夫人帮忙寻回了我家郡主!” “唉呀,雅雪姑娘客气了!此事,不论换谁听说了都会如此做的。”王弦歌一愣,也不知这雅雪是怎么认出是自己救的人,脸上微微有些对冒认功劳的赫色,她看了眼章丰,伸手扶起雅雪,轻声问道:“我家的大姑奶奶刚才小产了,我去看了归来,不知郡主眼下如何了?” “我家郡主恐是伤了腿脚,医令说她日后恐是不良于行。”雅雪起身后,又用帕子抹起了眼泪,那一方帕子已经湿了大半,眼见着应是哭了许久。 王弦歌见识过了安乐侯府姑娘们的丫头,似青玉与秋叶这些,有事就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的,不免心下也有些怀疑,不知这个雅雪是哭的她服侍的郡主被伤了,以后逃不了责任,还是真与郡主奴仆情深,伤在郡主身,疼在雅雪心? “少夫人您过来了!”红绫从屋内迎了出来:“大姑奶奶与大姐儿如何了?奴婢在屋内帮着朱郎中给郡主用药,马上就包好伤口了,您可要吃口茶,奴婢去帮您准备?” “你且进去帮忙,我眼下不需人侍候着。”王弦歌明白红绫这是跟她打招呼,怕她说漏了嘴,立马应了声道:“你与朱郎中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郡主的腿脚,她年纪还小日后的路还长着,可不能落下个不良于行之症。” 雅雪眼巴巴的看着红绫,待王弦歌话音落了,才上前两步又要跪谢:“多谢姐姐搭手救冶我家郡主——不知,我可否进去瞧瞧?我一定不说话,只看着就好!” “那不成,郡主左腿骨都穿破了皮子,你若是进去定然会吓昏了去,到时咱们不知是救你还是要救郡主了,你若是真关心你家郡主,就好生生的在此处守着,马上就好!”红绫话音一落,扬着声儿让烧水的速速送来,自己便进了禅房内。 这灵山寺的禅房委实热闹,两处院子都见了血。 也不知郡王府的人来了会不会与定国公府对上? 还有像是陶嬷嬷与陶氏的那行人,她们又进了后山里做什么? 金乌都偏西了,自己是回侯府,还是令人回去交待一句留宿寺内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