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重生后,为追妻日渐发疯》 第1章 三小姐是面瘫 “小姐,你看这身如何?”丫鬟白霜将一件蚕丝素绡呈到了床前。 如玉般的柔夷掀开床幔,一个略有些慵懒的女声传出:“素了”。 白霜遗憾的退下,另一个丫鬟白露重新呈上一件月白对襟轻纱长裙道:“小姐,您看这件可好?这料子是年初圣上赏给老爷的宫缎,您瞧这上头绣的兰花用的都是银线,最是配小姐不过。” 掀着床幔的玉手微不可察的颤了颤,空气似乎也跟着停滞了一瞬,少顷,帐中才传出略有些叹息的声音:“尚可,就它。”屋里的丫鬟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开始伺候着自家养尊处优的小姐梳洗打扮。 姜朝歌坐在镜前,昏黄的铜镜中,映照出她皓如凝脂的面容,眉似远山黛,飞斜入鬓,眸若悬清渊,平静深邃,朱唇玉琼鼻,玲珑标致,当真是那秀雅绝俗,翩然若仙,般般皆可入画的容貌。 作为太傅府的三小姐,姜朝歌不仅拥有绝世的姿容,还拥有令人艳羡的出身,家人疼爱她,世人倾慕她,从十三岁起,提名想要娶她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商贾豪绅,早已排到了上京城外,尽管如此,姜朝歌却表现的十分淡定自若,世人都赞她超尘脱俗,从不将凡尘的琐事放在心上,其实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她也不是不想表现的骄纵一点,可作为一个“面瘫”她实在是骄纵不起来。 当然了,所谓的“面瘫”,也不是病理上的面瘫,而是习惯性“面无表情”才导致的“面瘫”。硬要追根溯源的话,大概是因为姜三小姐从小就是个内向且羞于与人交流的性子,简言之,她“社恐”。 但是作为名门姜氏唯一的嫡小姐,应对各类名流的社交场合基本是从她出生起就要掌握的技能。没错,确实是从出生就需要具备的,毕竟她出生的时候,连圣上都亲自过来了一趟,她那时的表现就已经愁坏了整个太傅府。 虽然稚童时期犯的错误并没有被开明的圣上怪罪,可后来她因为不想与人交流而假装不会说话的事情,还是急得爹娘从寻医问药到求神拜佛,整个太傅府在她四岁前都神神叨叨的,最后还是照月庵的静远师太发现了她其实是装哑的事实,从此以后姜朝歌就“被迫”点亮了社交技能。 这个过程对于内向的姜朝歌小朋友可谓是极其痛苦的,但是没有办法,爹娘以断了她的零食作为威胁,她不能不从,不过好在她还是学会了,然而,正当姜大人和姜夫人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疲于应付社交的姜三小姐却突然点亮了另一个技能,即——面无表情。 一直到现在为止,姜朝歌仍然觉得这是一个极其好用的技能,毕竟作为上京城中贵女中的贵女,除非对面是皇族,否则没人可以逼迫她整日笑脸迎人。 起先,她也只是在适当的场合运用这个表情,可是时间一长,她就发现这个表情真的太好用了,只要她一摆出这个表情,周围喋喋不休的人就会立刻惜字如金起来,那些个想象力“丰富”的贵女,甚至还能通过自己的观察、总结、和反思,从而做出一系列或在情理之中,或在意料之外的举措,真的非常有趣,而她只要适当的还以两个字的回应,比如:甚是、甚好、也可、不错…之类的字眼就能结束这个话题,基本上屡试不爽。 所以啊,一直面无表情一直爽,一直爽一直面无表情,最终让姜三小姐成为了上京城数一数二的“清冷佳人”,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的越发姿容绝丽的她,更是因为“疏离淡漠、寡言少语”的言行,而被升级成了“寒霜仙子”,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无暇美人。 而只有姜朝歌自己清楚,她因为常年维持一个表情的缘故,已经很难再通过表情的变化来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了。姜大人和姜夫人得知后,暗地里也想了不少办法,结果发现姜朝歌“面瘫”的毛病真的无药可救之后,索性就放任她去了。 毕竟太傅府的后台在权贵云集的上京城也足够硬,姜朝歌这点小毛病根本瑕不掩瑜,只要不是嫁给皇族,那基本上没有哪个世家名门敢对她挑三拣四的,刚好,姜家原本也不打算把她嫁进皇家去。 虽然姜朝歌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但是真正合适的结亲的对象至今也没个影,性格使然,她倒不会为此感到困扰,真正让她头疼的是世人对她的误解,以及强加到她身上的光环。 举个例子,那些见过她或者没见过她的人总喜欢为她冠上诸多美名,将她比作那“山尖雪、夜下昙,枝上白梅,水中凉月…”她其实并不反对热情民众给自己取外号,但是她一直想提个意见,能不能不要净整些白的?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六年中,那个颜色已经严重的妨碍了她的生活。放眼望去,她院子里的装饰物都是以素白为主,简直堪比灵堂,还有她那一柜子的白衣白裙白披风,可以这么说,就算是家里晚上进了贼,也不见得敢往这边靠,连丫鬟们的打扮也如出一辙,简直一个大写的白天飘飘欲仙,夜里飘向阴间。 可这都是她娘亲姜夫人强行要求的,换句话说,她这个“寒霜仙子”的美名也是太傅府刻意为她塑造的,她只能被动接受,还不能轻易毁坏,否则性命堪忧。 这还要从她四岁那年说起,据说自那次静远师太“解决”了她装哑的问题后,姜夫人就常常与这些出家人十分的亲近,逢年过节都要捐上一大笔香油钱,甚至让静远师太将她收做了俗家弟子。 后来姜朝歌十二岁时,静远师太仙逝,去前给姜夫人留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内容是:姜朝歌被生的过于美貌,这种稀世的美貌几乎花去了她大半生的运气,使她这辈子很可能会走上诸如:红颜祸水、红颜薄命之类的结局。 总之各种各样的劫难都会在她长大之后接踵而至,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她十有八九活不到二十二岁。 第2章 令人不安的梦 姜夫人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可就姜朝歌一个宝贝闺女,得知她将来可能会遭遇这样的人生境遇时,整颗心都凉了,可是像姜朝歌这么漂亮的女孩,你要说刻意往丑着养,做父母的又怎么忍心? 好在静远师太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直接在信中宽慰了捐款大户姜夫人,并指明道:化解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可以干预姜朝歌的发展方向,比如说把她朝着“仙女”的方向培养,仙女不容亵渎,总是能为她避去大部分桃花煞的,接下来就只能等了,姜朝歌命里有一位贵人,可遇不可求,据说这位贵人是有天德星庇佑的,如若相遇,则有望化解姜朝歌的今世之苦,保她一世的安宁富贵。 读完了这封内容跌宕起伏的书信后,姜夫人悟了,这贵人不贵人的,暂时还没个定数,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女儿走上那条坎坷的命途,于是乎,姜夫人便伙同姜大人查阅了诸多的历史典籍和传奇故事,总结了所有的仙女形象特点,并连夜定制了一套“仙女”的培养方案。 方案力求体贴入微、结合实际,像是:娇俏仙子、妩媚仙子、慈悲仙子的类型因为跟姜朝歌的本性不符,所以被全部摒弃,最终夫妻二人为姜朝歌选定了“清冷仙子”这一款。然后就让人连夜将她的云华阁换新成了纤尘不染的素白色调,力图在视觉上先对她的心灵造成影响。 从此以后,她的云华阁就改叫了云仙阁,那些俗世常见的小玩意儿也基本看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对“清冷仙子”有什么误解,就薅着个白色不放了,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原来白色也能有这么多的花样,什么莹白、玉白、乳白、雪白、象牙白…总之,她有理由怀疑,这些年太傅府对于白色饰物及用品的采购,已经养活了一整个产业链。 哎,真是让人厌弃的颜色,就好比她这会儿穿着的这身衣裙,月白的底配银白的花,白上加白的意义何在?她真是又无语又无奈,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姜朝歌也曾想过跟自己的爹娘好好谈谈,可他们平时的交流就已经够愁人了,她爹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给她树立形象的时候太过投入,乃至于把他们自己都绕进去了,连带着她的哥哥弟弟,一个个对她的误解比外人还要严重,她与其浪费时间与家人沟通,还不如看话本和吃零嘴呢,就把一切都交给那位天德贵人好了。 毕竟按照她娘的理解,这位贵人既然能保她一世安宁,那十有八九就是她的夫君了,但愿对方不喜欢白色,她真的想在婚后看点别的颜色,只要不是白的,其他什么颜色都可以,哪怕是土气的黄色也行。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姜朝歌躺在院中的美人榻上翻着话本,鼻尖是浓郁的桂花香,丫鬟白桃端来一道雪花酥,姜三小姐捻起一块,优雅的吃完,举止矜持得体,挑不出一丝错处,远远看去,宛若画中仙子。 一切都是如此的惬意美好,稍许,姜仙子蹙着眉放下了话本,内心开始腹诽起话本的作者来。 这本书原先叙述的男主角并非是市面上常见的君子书生,而是位自私贪财的世家子弟,这个设定非常特别,让姜仙子好奇起人物的最终走向来,结果才过了没两章,这男主角就崩了人设,与常规的君子书生无异,作者换汤不换药的操作属实是让人无言以对。 姜朝歌被败了兴致,又懒得再去寻新的话本,索性躺倒在美人塌上,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四大丫鬟立刻伺候着她靠上软枕,盖好锦被,之后就各自分工去了院前和门口,只留白樱在一旁看顾。 夏末初秋,天气渐凉,身上的锦被不冷不热,温度适宜,四周微风徐徐,桂香阵阵,姜朝歌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已经嫁做了人妇,夫君虽然也爱白衣,但是他温润俊美,两人一见钟情,婚后非常相爱,他为她画眉,为她画像,为她吟诗,带她游历山河,一切都无比美好,虽然只是在梦中,姜朝歌也能感受到内心滚烫的爱意。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夫君告诉她,自己要另娶一名女子做妾室,她面无表情的质问原因,却得到了夫君忍无可忍的指控,说她空有美貌,内里寡淡又无趣,整日没个笑脸,偏偏还又懒又馋,根本不配为仙子。 姜朝歌伤心极了 ,可她仍然爱着自己的丈夫,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许那女子进门。 夫君一怒之下直接娶那女子做了平妻,姜朝歌悲痛欲绝,整日郁郁寡欢,那平妻不久后还怀了身孕,与她夫君过着如胶似漆的生活。 她路过花园,听到他们玩闹嬉笑,那平妻娇纵张扬,得了宠爱便不将她看在眼里,当场出言挑衅,夫君高坐不语,纵容之意明显,她本不欲纠缠,正待转身离去,那平妻却气恼上前攀扯,她便打算抽手离开,谁料平妻却借此摔倒在地,直接导致小产,夫君大怒,她有口难言。 不久后夫君就提出要送她去尼姑庵常住,表面上是给平妻逝去的孩子赎罪祈福,实则是变相的让她下堂,爹娘兄长不忿,以权势施压,却反被夫君算计,姜府百年世家,瞬间巢倾卵覆,父母亲人流放千里,终生不得再回上京城。 所亲所爱尽数离去,姜朝歌心灰意冷,拿着和离书便入了空门,本想常伴青灯,奈何又遇恶尼,她最终被磋磨致死。 一切结束后,姜朝歌的周围被黑暗笼罩,只剩一个苍老麻木的自己,孤苦的跪在地上,拼命拼命的用旧抹布擦拭着大雄宝殿的地板,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小姐。”是白樱的声音,姜朝歌猛然睁眼,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做梦,而她的脸上已经挂满泪痕。 这个梦境过于真实,致使她在看到眼前的闺阁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像是又重新活了一遭,情绪瞬间失控了。 白樱与白桃离得近,见她这般,急忙又是安慰,又是端水给她擦拭泪迹,云仙阁里很快便喧闹起来。姜朝歌在这样的氛围中,身体逐渐回暖,又喝了一杯热腾腾的暖茶后,思绪终于也剥离了梦境,慢慢冷静下来。 第3章 赐婚给二皇子 白樱是最早发现姜朝歌在梦中抽泣的人,不免担忧的说:“小姐这是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兴许能好些。” 姜朝歌摇摇头,这确实是个梦,可又不像是梦,她此前做梦的内容多是碎片化的,醒来就会忘记大半,可今日这梦委实有些反常,反常到她现在都还记得梦境的具体走向,连逻辑都十分清楚,还有梦里的夫君,她记得那张脸。 为避免出错,她开口问道:“白樱,你可还记得,年初去外祖家时,我们在府城遇见的那位白衣公子?” 丫鬟白樱怔愣片刻,随后才回忆起来:“可是那位额心有颗小痣的公子?” 姜朝歌点头,白樱诧异:“奴记得小姐当时戴着斗笠去了并州的茶馆听书,恰逢学子斗诗,那位公子半路杀出,拔得了头筹,小姐曾让掌柜的赠了壶龙井过去,以示欣赏。” 白桃一拍手掌,似乎也想了起来:“我也记得,那公子好生俊美,小姐当时还夸了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呢,奴还以为小姐与那位公子看对眼了,谁知那日之后您就再没提过,今个好生生的,怎会梦见他?” 姜朝歌“……”她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出,没想到白桃这丫头记得倒是清楚。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兴许就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对那公子印象深刻,又加上这几日看了许多糟心的话本,才会梦到这种离谱的剧情… 正这么想着,大管家却匆匆忙忙的来了云仙阁,姜朝歌觉得奇怪,正准备问他有何要事,结果大管家先一步出了声,语气非常焦急:“前头宫里来人,老爷请小姐速速更衣去正厅接旨。” 姜朝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也明白轻重缓急,便压下了这股不安,随丫鬟们回房中重新梳洗打扮。 在去正厅的路上,她预想了一下圣旨上可能会出现的内容,首先,她爹是在圣上登基时,直接从东宫少傅升任为太傅的,差不多就是在她刚刚出生那年前后,作为正一品大员,再往上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其次,他爹因为犯错而被贬官,这基本也不可能,毕竟太傅就是天子的老师,是个不掌实权又非常清贵的位置,跟天子并无实际权利的拉扯,可以这么说,只要不是犯了诸如叛国或者谋反之类的重罪,那基本是不会被罢免的,毕竟本朝宣扬“尊师重道”,天子自然也要做好表率才是,而且她爹如此精明一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错,也不会做出叛国或者谋反这种糊涂事。 那么最后,可能是他爹干了什么大好事,被圣上嘉奖了…这个可能性很大,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有一点很反常,为什么是大管家亲自过来通知她? 她虽然贵为太傅府唯一的嫡女,但是上面有两个嫡亲兄长,下面还有一个嫡亲弟弟,所以每次这种需要全家出席的场面,来通知消息的一般只是丫鬟小厮或者管事,万没有大管家亲自来的道理…想到这,姜朝歌的内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一直到她恍恍惚惚的被管家引着跪在了父亲身边,听到宣旨的内容后,才意识到,之前的不安成了真。 这是一张赐婚的圣旨,大致内容是,她被赐婚了,对象是当今二皇子,钦天监的意思,他俩最佳的成亲时间是在一个月后,明天二皇子府的人就会来下聘,时间很仓促,希望太傅府能尽快准备好,不要耽误婚期云云… 姜朝歌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内心一片乱麻,其他人面面相觑,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赐婚给“砸”懵了,宫里宣旨的人走后,家人们就把她给围了起来。 姜母首先发话:“三娘啊,你可是与那二皇子有什么瓜葛?”言语间不乏担忧。 姜朝歌摇头,她只在宫宴上见过二皇子一次,那也是十多年前了,她甚至都不记得二皇子长啥样,又能有什么瓜葛? 二哥姜朝鸣略有不满:“那家伙如何能与我三妹相配?” 大哥姜朝言沉吟半晌,斟酌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自小就有神童之名,同辈里也算生的好,还是先皇后嫡出…” 四弟姜朝奕义愤填膺:“那也是小时候了,谁知道现在有没有长歪,而且他虽是嫡出却非嫡长,我三姐可是仙子,谁也配不上!” 姜朝歌“……”很明显了,除了大哥还算理智,她二哥和四弟都是妥妥的毒唯。 姜大人抚须,面容上同样泛着忧心:“这二皇子从十四岁起便离京游学去了,一去就是六年,从来不过问朝政,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传闻,我听说他昨日刚刚回来就进宫面圣去了,今日这赐婚圣旨就直接到了府上,按理来说,这事儿陛下也该在朝会之后找我商议一番,怎么就…哎,而且时间就在一个月后,未免太过仓促了些。” 听到这里,姜朝歌已经把二皇子的情况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她与那二皇子初见时,是在十多年前的一次宫宴上,对方坐在皇后娘娘身侧,颇受帝后喜爱,虽然他爹那时已经是正一品的太傅,可前头还有好多个公侯宗室皇亲贵胄,对应到女眷这边,她们家也就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只远远的看过二皇子一眼,且看的也并不真切。 她只记得那宴会上的吃食都冷透了,四弟回家还闹了肚子,至于二皇子,她连对方几只眼睛几个鼻孔都忘了。 照他爹的意思,这二皇子十四岁离京,游学六年后回来,已到了弱冠之年,搞不好是圣上见他再这么野下去不行,逼他回来成亲也说不定,可赐婚对象为什么是她? 要知道,爹娘因为静远师太的遗言,那是尽可能的让她远离皇族子弟,那些个诗会啊,赏花宴啊,品茶会啊的,但凡打听到有皇族子弟参加,就让她称病不去。 每逢圣上问起她,他爹都表示她就是个锯嘴葫芦的性格,跟外面传的什么仙子无暇根本不是一回事,传言不可尽信,这一来二去的,圣上估计也能明白他爹的心思,乃至于之后的几位皇子妃名单上,甚至都没有将她放在候选人中。 难道说,是因为皇城里只剩她一个贵女没嫁人了?圣上已经没得选了?然后参考她爹之前的各种糊弄表现,干脆直接赐婚,不给丝毫反抗的机会?嗯,姑且说得通。 第4章 夫君是梦中人 不管怎么样,这圣旨一下,姜朝歌和二皇子成亲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她娘整日愁的睡不着觉,跑来云仙阁跟她挤一张床,半夜三更的叹息个没完,闹得她也快要精神失常了。 姜朝歌顶着两个黑眼圈,劝慰道:“娘,无需过于忧心,圣上赐婚,不能休妻。” 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姜夫人不满的拍了下她的手,恨铁不成钢道:“什么休不休妻的,净胡说,你好生生的,如何会被休。”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急忙拍拍她的肩背道:“三娘别多想,有爹娘在呢,别怕啊,别怕。” 姜朝歌:“…”她真的很怕,怕再这么下去她们娘俩就要一起猝死了。 她再次试图挣扎:“娘,我不怕,二皇子无权无势,不敢欺负我的。” 谁知姜夫人一听,顿时绷不住了:“唉,我的三娘,你咋这么命苦,就怕他无权无势,将来被其他人将你夺了去…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苦命的儿,莫不是真要走上那红颜祸水的路了。” 姜朝歌:“……”未曾想到的脑回路,她娘原来眼光这么长远的吗? 多次劝慰失败的姜朝歌已经躺平了,但是出于对她娘身体的担忧,她还是请了大哥过来,她大哥不愧是她大哥,三言两语就把娘给劝回去了,真是可喜可贺。 姜朝歌本想好好的睡一觉补补眠,结果没躺下多久,又做了前几日的那个梦,这一次她好像听到了类似旁白的东西,她梦中的经历在旁白的推动下,简直就像是一本书… 好在这个梦她只做了一半,就被白樱给叫醒了,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断重复的梦境莫非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一月后,婚礼如期举行,姜朝歌难得的穿上了一身红嫁衣,她原本就姿容绝丽,平日素白穿的多了,显得清冷又疏离,刹那换成红色,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姜母看着自家闺女,冲陪嫁的四大丫鬟吩咐:“去重新拿一块红盖头,要足够长,料子不太薄的。”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终白樱去了,剩下的白霜、白露、白桃三个丫鬟都有些不明所以,姜朝歌直接问出了声:“这是为何?”她娘是终于打算把她给闷死了吗? 姜夫人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一脸严肃的叮嘱道:“娘听的那些个戏文里,就常有新嫁娘的盖头因为各种原因被弄掉的,然后徒惹他人惦记,最后被抢亲的,我儿生的这般好,还是要注意一些。” 丫鬟们不明觉厉,纷纷点头赞叹夫人思虑周全。 姜朝歌槽多无口,想了想,还是说道:“娘,他好歹是二皇子。”言下之意,就算她真的不幸弄掉了盖头,那也没人敢公然来抢皇族的亲? 姜夫人坐到她的身侧,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三娘啊,事到如今,娘也不得不告诉你了,皇族这一辈里,跟你年岁相当的那几个,之前都明里暗里的给咱们府上递过议亲的帖子。” 姜朝歌:“啊?”可她从来不参加有皇族子弟在的宴会啊。 姜夫人看出她的疑惑,叹息道:“世人多虚荣,更遑论皇族,你生的好,家世好,名声更好,这就足够他们对你趋之若鹜了。” 姜朝歌:“”所以她就不太明白当年老道姑为什么要提议把她朝着仙子的方向养,到头来不也还是招惹了许多人? 姜夫人缓了缓,又道:“这些暂且压下不提,你那夫君离京六年,在上京无甚根基,若是圣心不在,那更是谁都敢欺负,所以你嫁过去之后最好深居简出,若有外男在,也要避嫌,娘给你准备了一盒子的面纱,就在嫁妆里头,进宫请安时最好也要戴上,明白吗?” 姜朝歌顺从的点点头,她也不喜欢社交,深居简出就深居简出。 这时,白樱拿来了红盖头,姜夫人亲手给她盖了起来,一边盖还一边抽咽:“我的三娘,转眼就成别人家的了。” 饶是冷淡如姜朝歌,此时鼻头也有些发酸,于是想伸手揉一揉,谁知道,手刚抬起来,就被“啪”的一下给拍了回去。 盖头外面传来她娘气急败坏的声音:“手给我规矩着些,一会儿上了轿子别给我手闲脚痒的去掀盖头听见没?” 姜朝歌:“”鼻头一点也不酸了呢。 其实她一直想劝她娘不用过于忧心,静远师太固然说了她可能会走上红颜祸水的路,可不也说了她还有位天德贵人吗? 而且这位贵人十有八九不就是她将来的夫君,二皇子顾舜云吗?人还是要乐观一点,假设顾舜云就是她的天德贵人,那他就算无权无势估计也有能护着她的法子,总之,天塌下来还有贵人顶着呢,有甚好怕? 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能感受到娘都是为她忧虑,她越是劝慰,估计越是惹娘伤心,还是随她去。 毕竟是皇家婚礼,步骤还是相当繁琐的,最可恶的是,不让人吃东西,姜朝歌被饿的晕晕乎乎,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过了拜堂这一步,被送到新房里坐着,心里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了,满脑子都是各种吃食,以至于,在被挑开盖头往上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饿晕了,这会儿正在做梦,不然这顾舜云的脸,怎么就和梦里的夫君生的一模一样呢? 姜朝歌真实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隐约听见两个人在对话,是顾舜云和另一个声音,她听得不真切,只有零星的几个字眼过了脑子,诸如“南下”、“一月”、“半年”,随后就是一阵耳鸣,昏黄的光线渗入了眼底,她恍惚着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对上了顾舜云刚好垂下来的视线。对方面如冠玉,剑眉英挺,眼如瑞凤,鼻若悬胆,唇角微扬,下颚线轮廓分明,几缕发丝垂在脸侧,平添风流,额心一点小痣,精巧耐看,整个人丰神毓秀,俊朗逼人。 然而,全家颜值普遍较高,且一连几天都梦见这人对自己始乱终弃的姜朝歌,不仅对眼前的美色毫无兴趣,甚至脑子里还在疯狂的念着一个字:退退退退退退退退… 退,当然是退不了的,现实中,她正被顾舜云揽在怀里,身体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可脑子里却早已闪过了无数种念头。 诸如: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是一本书吗?她非得经历那样凄惨的人生吗?老道姑怎么能骗人呢?这顾舜云哪是什么天德贵人,分明是她的命里煞星啊!现在逃婚还来得及吗?会不会连累爹娘兄弟?她娘的香油钱都打水漂了… 屋里的另一个人注意到姜仙子在无故发呆,于是率先出言道:“三娘这是还没睡醒吗?” 略带磁性的温润嗓音打断了姜朝歌纷繁的思绪,让她不得不重新看向顾舜云。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对方的眉眼间似乎带了一缕悲切,又像是喜色,虽然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善于观察人类的姜朝歌给发现了。 有点怪怪的,她想。 第5章 夫君奇奇怪怪 四周仍然是一片喜红,灯台上的龙凤烛也只燃去了一小截,由此可知,她并没有昏过去太久,这就意味着,洞房花烛还得继续…她怎么就不能晕得再彻底一点,干脆一觉到天明不好吗? “三娘?”见她没有回应,对方也没表现出不满,只是又唤了她一声。 姜朝歌心里乱的不行,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遵从本心,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好饿。”她是真的很饿,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想吃东西。 顾舜云被她这般义正言辞喊饿的样子给逗笑了,轻手轻脚的将人扶靠在枕头上,又温柔体贴的问她:“三娘想吃什么?为夫去给你叫。” 好贤良,怪不得梦里的她会死心塌地的喜欢这个人,哪怕被伤害了也不曾反抗。哦,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梦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的话,那她在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她将要走上的人生。 狗作者不当人,坑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扯着她姜家上下几百口人!如今既然叫她梦到了,那也是天意,就别怪她崩剧情了,反正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可事发的还是过于突然了,要是能再早个几天见到二皇子真容,那她也不至于这般手足无措,现在这会儿又累又饿的,脑子也不甚清晰,只能浅显的想到,她得远离顾舜云,最好能想个什么办法让今晚的洞房花烛都无法进行下去。 姜朝歌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张口报了几个菜名:“想吃芥辣虾,酒烧香螺,五香酱蟹。”看待会儿熏得满屋子都是味儿,谁还有兴致洞房! 顾瞬云剑眉微挑,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非常爽快的走到了房门口,对候在门外的丫鬟婆子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一碗芥菜馄饨过来。” 姜朝歌耳力很好,没想到顾瞬云竟然阳奉阴违,完全不按自己的要求来! 于是乎,顾瞬云回来时就看见姜朝歌原本清冷的俏脸似乎又冷上了一个度,他也不急,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温声解释道:“那三样吃食辛辣寒凉,你脾胃不好,不宜多吃。”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关怀备至。 然而知道“剧情”走向的姜朝歌并不买账,难得做出一副骄矜的模样,侧头看着别处,抗拒之意明显:“我不吃别的。” 顾瞬云无奈轻笑,没前没后的叹了一句:“你这会儿倒是任性。” 姜朝歌不明所以,用余光扫了顾舜云一眼,她总觉得对方奇奇怪怪的,无论是对她的态度还是看她的眼神,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哪里怪,只能先压下心中的违和感,专心思考起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形。 顾舜云见她不肯妥协,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吃?” 锯嘴葫芦姜仙子连话都不肯说了,正试图使用“面无表情”大法表达自己的抗拒。面对刚刚过门就开始搞事情的天仙娘子,尊贵的二殿下也陷入了思考。 两个人就这么不言不语的对坐了半刻钟,空气似乎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丫鬟婆子就端来了满满一大碗的馄饨,热气腾腾的芥菜馄饨一上桌,姜朝歌就有些端不住了,尽管人还坐着,可眼神已经有意无意的朝着馄饨的方向去了。 顾舜云这家伙一定是打听过她的喜好,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就是馄饨,才投她所好,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否则这半刻钟都不到的功夫,怕是连馄饨皮都擀不好。 太可恶了,她绝不能如了顾舜云的意!造成梦中结局的根源,就是对方这一套一套又一套的糖衣炮弹,她今天决不能为了口吃的就轻易妥协! 顾舜云自顾自的去了桌边,优雅的坐下,艳红的喜服随着他的动作而垂在地上,他一手挡着长袖,一手拿起勺子,轻轻在碗中晃了晃,然后舀起一只馄饨放在鼻尖嗅了嗅,赞道:“这馄饨皮薄厚均匀,馅大喷香,汤底金黄透亮,一看就是用了三年以上的母鸡吊的,这厨娘不错,不枉本殿花重金从金陵聘请过来。” 金陵馄饨最是正宗不过,姜朝歌眼睛都亮了,全身都在叫嚣这“想吃”,可微弱的理智还在提醒她,今日的妥协就是明日的不可自拔,等待她的只有凄凉的结局!可是!馄饨的香味都飘到她心里去了,真的好饿啊… 她不得不艰难的转开视线,有些气闷的看向别处,一副打算封闭五感的样子,片刻后连眼睛都闭起来了,顾瞬云见她这般表现,眸中不经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消散开来。 姜朝歌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可馄饨的香味为什么越来越浓了呢?恍惚间,身边的床榻向下沉了沉,姜朝歌睁开眼睛,看见身形修长的夫君盛了一小碗馄饨坐在她身侧,俊美的面容上是浅浅的笑意。 这一刻什么梦境,什么命途,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看着对方舀起一只馄饨凑了过来,心底竟莫名的有些酸涩,这才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一碗馄饨过不去呢?命运又不会因为一碗馄饨而改变,她都快饿死了,吃口馄饨才能有力气应付之后的事啊,何况“熏屋子败兴致”的计划已经泡汤,她就算不吃,这洞房不也得继续进行下去吗…唉… 馄饨凑到了姜朝歌嘴边,眼前的夫君温润专注,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仿佛饱含深情,万千的花树在他的身后绽放,让人沉溺其中的同时也很难移开视线,可惜了啊,自己注定是要被他始乱终弃的,她想,就接受了这次罢,以后远着些就是了。 喷香的馄饨停在了她的唇边许久,姜朝歌张口欲吃,谁知,那乘着馄饨的勺子却转了个弯,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被送回了顾舜云嘴边,被他一口吃下,他一边吃还一边发出享受的声音:“嗯~真香!” 姜朝歌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三个加粗标红的大字:狗!男!人! 见天仙娘子气的眼睛都红了,纤纤玉手抓着个枕头,眼看就要扑上来捂死他了,顾舜云这才收起逗弄的心思,轻声道:“三娘莫气,都是为夫的错,那边还有一大碗,都是你的。” 姜朝歌:“”抓枕头的手越发用力。 顾舜云放下小碗,伸手从她手上取走了备受磋磨的枕头,这才心安的牵着她去了桌前,将馄饨碗推到了她面前。 姜朝歌也不再纠结,拿起勺子就开吃,鲜香的馄饨下肚,她这一刻是真的快哭了,一口接一口吃的珍惜又专注,却不见坐在对面的顾舜云也看她看的专注,似乎在透过现在的她,看到了更为遥远的,不可触碰的记忆。 第6章 夫君凶的像狼 吃完馄饨后,姜朝歌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胃里暖暖的,很是满足,抬眼一看,夫君眼睛红红,眸中是她难以理解的情感。 顾舜云察觉她神色中的疑惑,便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 “三娘吃饱了吗?”他问,言下似乎在暗喻着什么。 姜朝歌脑子里警铃大作,连坐姿都端正了许多,整个人陷入了一级戒备的状态。 顾舜云细细的看了看她的神情,有些无奈的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低声道:“无需紧张,一切交给为夫就好。” 姜朝歌一听他的话,顿时更加紧张了,梦里的情节再一次开始攻击她,那种不安的情绪也快要将她淹没。 顾舜云把她拉到了床边坐下,开始动手宽衣。 对方确实当得上一句君子如玉,一举一动都优雅好看,就算是姜朝歌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抛去性情不说,这夫君的样貌举止确实都长在了她的心巴上 可他将来若真如梦中一般,厌她、辱她、欺她、弃她,那又该如何是好? 顾舜云已经脱的只剩下白色里衣了,对方忽然朝姜朝歌看来,眼神沉静又专注,眉宇间流光四溢。 姜朝歌的注意力也在对方身上,被他周身的气息逼得有些喘不过气,同时,心跳也一声接一声越发的急促起来。 顾舜云坐到她的身侧,伸手取下她发间的凤冠和各色珠钗,漆黑如绸缎般的黑发顿时倾泻而下,顾舜云的手顿了顿,耳尖忽然有些发红。 姜朝歌注意到了对方的变化,呼吸顿时乱了,内心也越发的动摇起来。 她在斟酌,在犹豫,在纠结,到底是做点什么让洞房夜泡汤,还是顺其自然早点认命? 终于,顾舜云开始拆她的衣服了,两个人呼吸交错,气息也越发暧昧缠绵起来。 “等”理智逼她发出猎物濒死前的一声气音。 顾舜云的手顿在了她的腰带上。 姜朝歌缓了口气,才道:“合卺酒还没喝。” 顾舜云:“” 顾舜云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都是三娘太美,引得为夫险些忘了大事。” 姜朝歌:“?”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合卺酒本该是在掀完盖头后由喜娘伺候着喝的,可姜朝歌刚刚昏了过去,便一直没喝。 顾舜云将喜娘备在架上的合卺酒端了过来,两人按照礼俗将酒饮下,礼成。 顾舜云忽然说了句:“今夜共饮合卺酒,今生悲喜共白头。” 姜朝歌:“”她记得没有这句。 就这么一打岔,婚房的气氛顿时不如之前一般暧昧了,走出美色迷惑的姜朝歌也就趁机对顾舜云道:“我月事来了,今夜恐不便行房。” 这回换顾舜云疑惑了:“你的月事,不是还有几天才来吗?” 姜朝歌惊讶于对方将自己调查的透彻,不过她历来表情变化不大,轻易看不出来心虚,便顺势道:“我月事时有不准。” 本以为对方听了这话还会有所疑虑,谁知他忽然正色起来:“此乃大事,那洞房便先不急,得养好了身子再说。” 姜朝歌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信了,原来二皇子是这么单纯的性格吗? 当然不是,事实证明,姜朝歌这口气还是松的早了。 顾舜云还是把她拆的只剩下了里衣,然后按到床上揉搓了一顿,又亲又啃的,搞得姜朝歌差点哭出来,才低哑着嗓子说:“都是娘子你的错,是你引得为夫玷污了你。” 姜朝歌呼吸紊乱,额上也出了一层细汗,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很过分。” 顾舜云又在她眉心亲了口,坦然的承认了:“我是过分,但是你也很过分。” 姜朝歌:“”不会是察觉到她在骗他了?明明被占便宜的是她,但是莫名的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顾舜云把她紧紧揽到怀里,头埋在她颈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带着幽檀的香气,让姜朝歌浑身都不由得战栗起来。 这人在房事上的样子,简直凶的就像一匹饿久了的狼,与初见时的风度翩翩完全判若两人,现在都还没做到后面呢就已经让人招架不住了。 “今日先欠着,等你‘养好了’我再十倍讨回来。”对方特别加重了“养好了”三个字,听那语气不是一般的不甘心。 姜朝歌被他暗哑低沉的声音吓得不敢说话,心道这是什么恶鬼发言? 同时对方明显发现了她的谎言却并未霸王硬上弓的行为也让她有些想不明白。 就这样,顾舜云把能吃的豆腐都吃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而姜朝歌也因为过度劳累而偎在对方怀里睡了过去。 两人相拥着一夜到了天明。 第二天宫里的嬷嬷来查探情况,顾舜云便将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血帕子给递了出去,姜朝歌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耳根隐隐发红。 一会儿两人还要进宫请安,丫鬟们端上了早就备好的服饰,姜朝歌一看,顿时精神了,无他,这两套服饰终于不是青一水的白色了,真是可喜可贺。 本朝皇子正装统一为圆领广袖长袍,皇子妃为圆领鞠衣,顾舜云是先皇后嫡出,正装的规格要比其他兄弟高上一截。 两套衣服在做的时候应该也参考了姜朝歌的穿衣风格,底皆为月白,上绣织金四爪蛟龙纹团花,顾舜云的那套,只是左右肩上比姜朝歌的多了两团织金卧蛟花纹,其他地方倒没有太大区别,最后再扣上一条金镶玉腰带,整体华丽大气,端肃雅正、甚至还有一丝的英气,很对姜朝歌的胃口。 她就坐在床边,用素白的手摸了又摸衣襟上的蛟龙纹团花,心中欢喜不已,感觉自己离实现颜色自由又近了一步。 旁边的顾舜云早已穿戴整齐,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天仙娘子,还在期待着对方看见他能露出一点惊艳的神色,结果等了许久也没见姜朝歌抬起头来。 憋屈半晌,顾舜云故意将衣襟扯歪了点,又把腰带松了一扣,然后走到姜朝歌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帮她把头给抬了起来,让她的视线能够看见自己。 姜朝歌:“”干啥?有毛病? 顾舜云:“三娘帮为夫看看,这样穿可有何不妥之处?” 姜朝歌“”她其实很想说一句,你刚刚扯领子松腰带的事情我用余光看到了,还以为你又要行什么不轨之事,吓得我都不敢抬头,敢情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顾舜云却毫无所觉,反正就是端着她的头不让动,姜朝歌无奈,只好依言道:“领口歪了,腰带松了。”多的话是一句不肯说。 顾舜云这才放下了她的脸,就在她以为此事已了时,对方又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给拉了起来,嘴上还念叨着:“丫鬟们做事不仔细,不如三娘替为夫整理一番。” 无故躺枪的丫鬟们:“”主子谈情说爱的工具人罢了。 第7章 皇宫里那些人 姜朝歌想拒绝,可宫里来探查情况的嬷嬷还在一旁看着,她也只能依言给对方整理了一下领口,腰带只是松了个扣子,扣上就行。 她扒拉了一下顾舜云的肩膀,示意他转身,谁知道顾舜云不仅没有转身,还把她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拉了下来。 姜朝歌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却被顾舜云提溜着双手往前一拽,随后将她的手环绕到身后的腰带扣子上,两人一时间贴到了一起。 气息互相交错,姜朝歌后知后觉的抬头,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顾舜云的肩膀,她必须得向上仰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属于男子的宽阔胸膛和伟岸的身姿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娇小和柔弱,脑子里闪过昨夜种种,她的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顾舜云垂眸与她对视,眼里似有戏谑似有宠溺,面容俊美无暇,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姜朝歌急忙条件反射的低下头,深觉再这么对视下去可就危险了。 顾舜云却在此刻微微倾身,在她耳畔低喃道:“昨夜没抱够,再让为夫抱抱。”说罢,伸长双臂把姜朝歌抱在了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仿佛被当猫吸了的姜朝歌:“…”我抱你个抱抱,诡计多端的男人。 顾舜云一脸陶醉:“三娘好香好软。” 姜朝歌:“”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年初见他在茶楼斗诗时还是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怎么成亲后就立刻不对劲了,男人都是这么表里不一的生物吗? 顾舜云似乎在很努力营造出暧昧的气氛,可姜仙子已经理智回笼,于表现上自然就镇定了许多。 主要是梦里的结局真的太惨了,姜朝歌无法用正常心态面对眼前的新婚夫君,就在顾舜云还吸她吸个没完的时候,她已经动作迅速地扣好了对方的腰带,然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别吸了,一会儿该迟到了。 感知到姜朝歌急于疏离自己的态度,顾舜云眼里闪过一抹暗色,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她,看着她的表情里充满了遗憾。 两人简单的食用了早膳,随后便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一路上顾舜云都拉着姜朝歌的手把玩,除此之外倒也没再做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他出奇的安静,反倒让姜朝歌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正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表情不辨喜怒。 二皇子府离皇宫并不远,两人到了宫里,第一个要拜见的自然是当今圣上承元帝,这不是姜朝歌第一次面见承元帝,但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她还是应她娘的要求戴上了面纱。 在本朝,女子半纱掩面并不会被认为是失礼,虽然这样面见皇帝还是有些不妥,可顾舜云不反对,且皇帝见她这般,也并无怪罪,甚至还夸赞她爹不仅将她生的好,还将她教得好,说她白玉无瑕,贤良淑德,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的料。 这样的夸赞姜朝歌听过不少,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是皇帝的另一句话让姜朝歌有些在意。 当时皇帝拍了拍顾舜云的肩膀,很是感叹的说了句:“若不是今日所见,朕险些信了太傅的鬼话,让这么颗明珠落到了别人家去,还是老二你机灵,一回来就非求着朕给你赐婚不可。” 一直到出了承乾宫,姜朝歌都十分疑惑,她确实于年初时在外祖家附近遇见过顾舜云,可她当时戴着镶了帘子的斗笠,且两人也并没有真实的打过照面,后来顾舜云与人斗诗赢了,她也只是遣店小二去送了壶龙井以示钦佩,按理来说他不可能见过她才对,那他为什么要求皇帝赐婚呢? 她梦中的情节是从婚后才开始的,所以梦里的他们也是因为赐婚在一起的?那顾舜云也真是挺混蛋的,求赐婚的是他,始乱终弃的也是他。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怪不得后期那位平妻小产后他只是借口送她去礼佛祈福,而不是直接休弃,搞半天是赐婚离不掉啊,太可恶了,那一切果然都是真的,看来远离顾舜云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三娘一会儿不必拘礼,母后已经故去,其他人只需面子上过得去便可。”顾舜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姜朝歌回过神来,恍惚的回顾了一下对方刚才的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这也并不需要顾舜云特意强调,姜朝歌在出嫁前就从姜家众人那里了解到了皇室的具体情况了。 顾舜云是先皇后嫡出次子,上头还有个大哥,便是当朝太子顾尧风,这位太子大顾舜云两岁,既是嫡又是长,性格温和守礼还十分能干,朝野上下无一不尊崇,不出意外的话,坐上那个位子只是时间问题。 要说家眷呢,太子去年原本是要娶早就定下婚约的安国公府二小姐赵氏,奈何赵二小姐在婚前一月不幸离逝,于是太子便只娶了原定的礼部尚书家的六小姐林氏做了太子良娣。 至于什么时候另娶则尚未可知。 太后在承元帝登基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而先皇后则是在七年前去世的,承元帝并无续娶继后的打算,所以目前暂代中宫的是良贵妃许氏。 许氏膝下育有三皇子顾宇兴和四皇子顾宇慎,不过四皇子在三岁时不幸夭折了,所以只有三皇子顾宇兴,今年十八,被良贵妃当眼珠似的疼,倒也没有养废,只是性子有些霸道跋扈,于年前时娶了忠义伯家的三小姐王氏。 虽然良贵妃暂代中宫,位同副后,但在宫里最得宠的是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吕氏。 吕淑妃膝下育有一对龙凤胎,五公主顾曦月,六皇子顾曦明,今年一并十七岁。 五公主已经和镇北大将军家的少爷定了亲,目前是待嫁的状态,明年就要嫁去北疆,六皇子目前则还在议亲中。 宫中还另有两位皇妃需要姜朝歌记住,一位是育有七皇子顾少阳的德妃莫氏,一位是育有八公主顾琳琅且还怀有身孕的娴妃孙氏。 以上这两位皇子公主都不过十二三岁,还有更小的十皇子和十一公主今天应该也会出现,不过他们的母妃品级皆不够在今天的场合出席,所以可以暂且忽略不计。 姜朝歌粗浅的回顾了一遍皇家的众人以及他们的大致性情,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这么多人,她的内心就开始烦闷起来。 平时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冷淡,好在她神情变化不大,且还带了面纱很难被人察觉。 可顾舜云却异常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非常体贴的牵起了她的手,道:“三娘无需心烦,一切都有为夫呢。” 姜朝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早就觉得神奇了,这顾舜云莫非是天生五感敏锐吗? 要知道,就连姜家众人都很难发现她的情绪变化,顾舜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么一来,梦里的她能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个人就更加说得通了,一个长相俊美,有身份有才华还温柔体贴随时能洞悉她内心的人,这谁抵得住? 怎么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呢?太可惜了,姜仙子由衷的想。 顾舜云不知道姜朝歌正在腹诽他,此时正因为掌心的热度而露出了进宫后的第一个微笑。 第8章 后宫会面风波 很快就到了坤宁宫,这本是皇后接见众位妃嫔和其他内外命妇的地方,虽然现在后位空悬,但礼不可废,故位同副后的许贵妃便在此地暂代皇后之职。 今天算是顾舜云带姜朝歌与自家长辈家人见礼,便也选在此地。 姜朝歌与顾舜云踏入坤宁宫正殿的一瞬间,便被眼前的姹紫嫣红迷花了眼。 作为一个审美在线的人,她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艳而不俗,眼前的男男女女,年轻的娇俏俊美,年长的风韵犹存,个个金尊玉贵,宛若从名画中走出的一般。 而且这一堆人都默契的没一个穿白色服饰,姜朝歌由衷的感到养眼,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样烦闷了。 她心道,也就是见见礼,认认人罢了,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的。 二人先是给众人行了礼,众人一一还礼,待他们落座后,这场见面会才算正式开始。 先开口的自然是许贵妃:“舜云回来也有一月多了,本宫今日才算是见上了。”贵妃的声音在骄矜中带着些许刻薄,表情也称不上好。 顾舜云不以为意,轻笑道:“母后已仙去了,本殿此次回来急着娶亲,忙乱安排之下,竟忘记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多有得罪。” 贵妃脸色立刻便从称不上好而变得更加不好了,姜朝歌虽然不喜交际,但她玲珑剔透,很快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贵妃指责顾舜云离京六年,回来一月却连给她这位暂代中宫的贵妃请安都不曾,属实没有礼数。 而顾舜云很快就四两拨千斤的表示,自己没来是因为忙着娶亲没时间,从侧面指责贵妃代掌中宫却不为皇子的婚事操持,实属失职。 此时,坐在贵妃旁边的青年哼笑了声:“二哥出去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姜朝歌朝那人看去,与顾舜云有几分的相似,但是五官更加锐利,神情上也多了些戾气,说话的声音显得桀骜又张扬,这人应该就是三皇子顾宇兴了。 “哦?三弟指的是什么?”顾舜云旁若无人的牵过姜朝歌的手把玩起来。 如果视线有热度,姜朝歌觉得自己的手可能已经着火了,偏偏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是将手抽回也不合适,不抽也不合适。 她觉得顾舜云有不牵手就会死的毛病,否则干嘛有事没事都喜欢拉着自己的手把玩?现在是可以玩的时候吗? 在一堆视线中,最为炽烈的也当属顾兴宇,这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火气:“二哥心里没数吗?你历来不敬长辈,也不知礼数!” 顾舜云斜睨了他一眼,有些讽刺的说:“尽礼数也要看人的,就像三弟你,面对我这个嫡兄不也开口就是指责?” “你——”顾宇兴气的直接站了起来,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 这时,性格和气的淑妃开口了:“大喜的日子,有什么都先放一边,舜云啊,本宫早先便听闻了你家这位‘寒霜仙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冰雕玉琢般的人呢。”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姜朝歌身上。 姜朝歌宠辱不惊,出言道:“淑妃娘娘谬赞了,朝歌只是不擅交际,请各位娘娘见谅。” 淑妃没想到她会回应,整个人都愣了一秒,这才一脸歉意的笑道:“本宫只是夸赞你美貌,莫要多想。” 德妃立刻顺着淑妃的话道:“姐姐说的是,朝歌你虽只露了半张脸,却也足够倾国倾城,舜云能娶到你着实让人艳羡,可惜我儿年岁尚小,否则定是要争上一争。” 德妃说完便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 殊不知,这话让厅里许多人都变了脸色,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许贵妃和三皇子,淑妃倒是还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不过笑意也不达眼底。 这就是姜朝歌不喜欢和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交往的原因。 特别是这些个皇亲贵胄,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斗了个来回,让人听着都累。 今日这事,若非是她娘在出嫁前跟她说过皇家的几个皇子都曾有意娶她,那她就无法理解这些个阴阳怪气的发言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敢情都是酸的呗? 她本想赞叹德妃真是个勇士,竟敢直接朝后宫里位分最高和最得宠的两个女人挥刀。 谁知她身侧这位却忽然懒洋洋的开口了:“那恐怕是争不过,天意如此,本殿能娶到朝歌都是仰仗父皇赐婚。” 语气里的不屑与欠揍成分超越了昨晚的“馄饨”事件,简直堪比大杀器,无差别的攻击了所有人。 谁都知道姜太傅是圣上的老师,连圣上都要敬上三分,这些年兢兢业业做纯臣,是圣上最为信重的臣子。 而作为纯臣,姜太傅从不与皇族子弟攀亲。 当然,姜府本身也是百年名门,家风清正,啥也不缺,连威胁他的点都找不到,可以这么说,诸位皇子想要在太傅的眼皮子底下娶到姜朝歌,难度不亚于登天。 能让圣上在不过问姜太傅的情况下就直接赐婚的人,那得是有天大的颜面,或许连太子都不行。 估计也只有简在帝心的顾舜云能做到。 恰好他又游学六年才归京,在世人眼中也算是早早放弃了皇位争夺,只要不牵扯到夺嫡,那与太傅家的择婿标准自然就不冲突,这估计也是赐婚后姜太傅没来闹的原因。 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天意”了。 这时,顾宇兴的声音却再次传了过来,带着些许不忿:“天意也不一定永远作数,二哥你可得守好了,别到时候”未尽之言中,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舜云微微敛目,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危险:“三弟猜猜,这话要是传到承乾宫会如何?” “哼,本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信你就看着,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且不论三皇子这胆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生出来的,连这种话都敢说。 反正姜朝歌听了这话,脑子里就开始下意识的回放起了老道姑的遗言,什么红颜祸水、红颜薄命、活不到二十二岁 作为被挑衅的人,顾舜云的反应也十分明显,具体表现为周身气压的持续下降以及玩她手的力道加大。 第9章 太子良娣林氏 大概是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怀着身孕的娴妃不得不开口了:“咳咳,小辈们还未曾与新妇见礼,琳琅,你不是还有话要与你二嫂说嘛?” 八公主顾琳琅今年十二,是个欢脱的性子,一听娴妃的话便立刻坐不住了。 她走上前来与姜朝歌见礼道:“见过二嫂,二嫂我仰慕你许久了,但是一直见不到你人,今天就是专门为了看你才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戴面纱啊,不瞒二嫂我丹青俱佳,想为你画像,你能不能…” 顾舜云语气尚算温和的打断了对方的话:“琳琅,别闹了,你嫂子害羞。” 姜朝歌:“…”本来没什么,被顾舜云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害羞了。 顾琳琅闻言,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同时圆圆的杏儿眼也在滴溜溜的打量着姜朝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一副要在短时间内把她记下来的模样。 姜朝歌这些年虽然不常出门,却也能听到外面的一些传闻,得知八公主是真的很仰慕她,还扬言过毕生的心愿就是为她画像。 之前她觉得与皇家人搭上关系很麻烦,所以一直装作不知不理,如今情势有所转变,且见对方这般诚挚的样子,她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呢。 于是在众人以为她会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开口了:“改日,到二皇子府来。” 顾舜云闻言,捏她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则维持着不动声色,顾琳琅的眼睛则立刻就亮了,激动的难以自持,一把握住了姜朝歌的另一只手,语无伦次道:“好!好!谢谢嫂子!嫂子你太好了!!这可是你说的,仙子说话不能反悔!” 姜朝歌淡定的点头答应,两人的对话,有效的缓和了厅内的气氛。 这时七皇子十皇子和十一公主也凑了过来,几人年纪都还小,特别是十一公主,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几个小孩围着姜朝歌眼睛亮亮:“二嫂我也想去!” “我给你带好吃的!” “我我我,我给你带母妃种的花!” 姜朝歌盛情难却,一一的应了下来。 只是自己某只被揉捏着的手,逐渐被转变为握住,且力气越来越大,虽然还不足以让姜朝歌感觉到疼,却也足够有存在感了。 这场见面会最终还是以相对和谐的方式结束了,在临出门之际,太子良娣林氏拦住了两人,她看起来性格内敛,甚至还有些木讷,不过观其刚才一直作壁上观的态度便知道也是个能忍的。 她说话时语速偏慢,显得有些一板一眼:“殿下今日有事没来,明晚单独在东宫设宴,请二殿下携朝歌妹妹一同前来。” 姜朝歌不想去,但此事由不得她,于是便侧目看向顾舜云,一看之下,才发现对方盯着林良娣的神色十分阴郁,甚至还有些愠怒,最后也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林良娣便也不再多言,转身要走,却在转身的瞬间,向姜朝歌投来一个莫名的眼神,姜朝歌感觉很奇怪,同时又有些违和,还来不及多想,就被顾舜云牵着出了宫。 两人如来时一般上了马车,但上车之后,顾舜云却与来时不大相同了,他脸色不辨喜怒,抓着姜朝歌要往自己腿上带,姜朝歌反应不及被他一把拉到怀中,差一点就发出了不符合仙子人设的尖叫。 顾舜云神色不明,双手环着姜朝歌的腰不放,半天也不吭声,像极了一只把猎物叼在嘴里的恶狼。 姜朝歌被吓得动也不敢动,连呼吸声都下意识的放轻了。 她能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劲,从林良娣和他们打了照面之后,顾舜云浑身的肌肉就绷紧了,比刚才在坤宁宫的样子还要具有攻击性,简直堪比正处在暴虐边缘的野兽。 姜朝歌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知,明明顾舜云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是从“暖玉扣”变成“寒玉牌”罢了,在外人眼中仍然还是君子如玉的。 稍许,对方环着她的手放松了些,似乎是整理好了情绪,那种瞬间暴虐的感觉也散了,或者说,被什么给强行压制住了。 姜朝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气还没松到底呢,温润的男声却先一步传了过来:“三娘,你觉得林良娣如何?” 姜朝歌一愣,不明白顾舜云这么问的理由,不过还是想了想,难得开口道:“还行。” 她现在就想知道,顾舜云啥时候能撤手,她还是第一次坐人大腿,很不自在来着。 顾舜云:“…” 顾舜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笑着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道:“三娘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又好似什么都没说,唉,你何时才能…” 姜朝歌:“?”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见她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顾舜云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才道:“那林良娣,与你有三分相似,我之前竟未曾发觉…” “啊?”姜朝歌真实的惊讶出声,急忙仔细回想了下林良娣的模样,这不想不知道,怪不得她刚才就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原来林良娣的脸型和眉唇确实与她有些相似。 不过…“是巧合?”她喃喃道。 顾舜云神色又开始阴郁起来,似乎是忆起了不好的事情,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讽刺:“东施效颦罢了。” 姜朝歌沉默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林良娣是太子的家眷,太子是顾舜云的胞兄,她和林良娣有几分相似… 不不不,以前也从未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六小姐与她有什么相似的说法,难道是崇拜她所以模仿她? 不不不,这个想法还是太过自恋了,再何况刚才的交流以及那最后莫名的一眼,她在林良娣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诸如倾慕、喜爱,甚至是好感也没有多少…所以说,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姜朝歌被自己脑补的内容惊得惴惴不安,便难得主动开口询问:“你与太子,关系不好?” 顾舜云有些诧异,他似乎意识到了姜朝歌的所思所想,看她的目光越发柔和,还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赏。 他伸出一只手,将她脸侧的发丝顺到耳后,才道:“不要多想,一切有我,这次我会护好你。” 这次?什么意思?意思还有上次吗?姜朝歌内心如同被巨石砸下的水面一般,瞬间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太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舜云莫非也知道什么?毕竟她都梦到过未来了,说不定其他人也能梦到呢? 可在梦里,他不是对她始乱终弃了吗?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还有顾舜云对太子的态度,是很明显的回避,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误会?以及林良娣看她的眼神,和刻意模仿她的言行,是否都在说明着什么? 老道姑好事没料到,坏事全说准了?她莫非真的逃不开既定的结局吗?或者连二十二岁都活不到了?天哪,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10章 姜仙子很清醒 一直到回了二皇子府,姜朝歌也没有缓过神来。 过多的信息量让常年闲散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刚好顾舜云似乎有事要做,跟她用完午膳后便匆匆去了书房,姜朝歌便乐得自己一人。 将丫鬟婆子都屏退之后,她也去了卧房外间的书案处,铺开一张宣纸,磨墨书写起来。 她因为不常开口的原因,习惯于将想不通的事情写在纸上拆解分析,此时洁白的宣纸上,用端秀的小楷写着几行墨字: 问题一,导致姜朝歌活不过二十二岁的原因可能是: 第一,惹人惦记,在被争夺的过程中被连累致死。 第二,惹人嫉妒,被暗害或者暗杀。 第三,意外或者其他原因。 破局方法: 第一,自身低调行事,不惹是生非。(能做到) 第二,家族强大,可做后盾,让人不敢轻易招惹。(姑且算) 第三,夫君爱护,能挡去诸多明抢暗害。(存疑) 总结,姜朝歌与家族已经尽力,若后期夫君得了权势,且对她爱护有加,便可破除一切劫难。 该问题写完后,姜朝歌陷入了沉思,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美貌招来的麻烦,她现在总算能体会到她娘的担忧了,“夫君”这事儿,确实是值得担忧一下的。 在她看过的诸多史书典籍中,都不乏美人祸乱朝纲的典故,虽然多半不是美人的错,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盛世需要美人点缀,乱世需要美人赔罪”。 当今圣上称得上一句“盛世明君”,而她也是个清醒透彻的人,从最功利的角度出发,她确实应该嫁到皇家来,且得嫁给最有权势或者最有潜力的那位,或许才能保住性命和一世的安宁。 可姜家代代纯臣,只忠于圣上,这是他们家族百年屹立不倒的生存之道,万没有为她打破的道理。 顾舜云一回来就找圣上求赐婚的操作无异于引战,绝非如外人传言一般的无意皇权,可他也确实离京六年无甚根基。 此事圣上估计也是门儿清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还同意赐婚的理由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她只能大概知道,圣上对顾舜云能重新加入皇权斗争的态度,是充满期待的。 至于圣心到底在哪个儿子身上,本来要么是太子,要么是三皇子,可现在看来,谁都不是,圣上还在观望。 而她,则被当成了皇权博弈中的倒霉彩头。 所以顾舜云到底是不是真的“简在帝心”也尚未可知,只能说,希望他能争气一点。 唉,不过争气了又有啥用呢,梦里情况属实的话,那她就算不在二十二岁死,也会迎来常伴青灯的结局,那还不如早死了呢。 姜朝歌忧愁的将写有问题一的纸拿到一旁,又另取了一张纸来,继续写到: 问题二,假设问题一已破,那么造成“常伴青灯”结局的原因有: 第一,嫁给顾舜云(已发生,离不掉) 第二,爱上顾舜云(努力避免,尽量远离) 第三,过于冷淡无趣遭到厌弃(改起来太麻烦,也不一定有用) 第四,不让新人进府,害了全家(就该给他抬个十个八个的妾室) 第五,遁入空门,遭遇恶尼(与其如此,不如报仇) 写到此处,姜朝歌停了停,换了只朱红色的笔在第二点和第四点上画了个圈,并把第一、三、五点划掉,又另取了一张空白纸,写道: “假设姜朝歌没有爱上顾舜云,那么姜朝歌就不会在意对方是否厌弃自己,也不会在意对方想娶谁做妾室,那么作为一个不讨嫌的皇子正妃,家庭背景也不错,那至少能得到相敬如宾的待遇,说不定能达成安享晚年的结局。” 姜朝歌放下笔,将这张纸拿起来好好看了看,觉得甚好,“智者不入爱河”,古人诚不欺我。 现在她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在顾舜云登顶前,既不爱上他,又不惹他厌烦,并在他登顶后,还能继续安安稳稳的活着,不累及家人,不祸及朝纲,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于是,姜朝歌开始写第三个,也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问题三,怎样才能避免爱上顾舜云: 第一,减少言语接触(姑且能做到) 第二,避免肢体接触(不一定能做到,但可以试试) 第三,分房睡(得有恰当的理由) 第四,冷淡对待,不关心,不在意,不回应(继续保持) 第五,搬离主院(得有恰当的理由) 第六,主动帮忙纳妾(值得一试) 写完第六条,姜朝歌吐出一口气来,心想,如果她在顾舜云还对她持有好感之际主动提出为他纳妾,那应该可以一定程度避免被下堂的风险? 这样一来第一、第二、第三条就能名正言顺的做到了,也能最大程度的管住自己的心,等顾舜云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再搬离主院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不知为何,她心底还是生出了些许怅然和酸涩。 她反思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有些不甘心,毕竟她不是真正的仙子,哪能做到对人生的起落都无动于衷呢,可她也不差啊,为什么会走到那样的结局呢? 顾舜云这厮,好生没有眼光。 姜朝歌惆怅了会儿,很快又将目光回到眼前的纸面上,一看之下突然想起了某个点,于是又重新在第六条的“妾”上画了个圈。 她尤记得在梦中,那女子进府后,她因为伤心欲绝,并没有主动去招惹,反而是那女子想要害她。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她帮顾舜云纳妾后,那些妾室仗着受宠或者育有子嗣主动招惹她怎么办? 姜朝歌蹙眉想了想,取来第四张纸,在上面大大的写了“子嗣”二字。 没想到,她最终也逃不开这个议题,仔细想想,她若有子嗣,便可省去许多麻烦,将来顾舜云登顶,她的儿子就是嫡子,就算顾舜云宠妾灭妻,那她和背后的家族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不过,如果她一直没有子嗣的话,就是犯了七出之条,就算是赐婚,顾舜云也可以向皇帝申请将她休弃,那这条路是否可行呢? 不不不,她若是赐婚的情况还被休弃的话,纵使爹娘兄弟不介意,在世人眼中她也免不了常伴青灯的结局。 毕竟高岭之花一旦落到泥里,那结局可不一定是成为花肥,还可能是被人一脚碾碎。 所以说,她还是得先生个孩子才行,然后在怀孕期间就能顺理成章的提出给顾舜云纳妾,很好,很完美,就这么干。 天气渐凉,卧房里又被炉火熏得暖意融融,自认为今天思虑过多的姜朝歌便不禁生出了些许困意。 本想再分析一下顾舜云是否也梦见过未来的事情,可是线索实在很少,还有很多地方都解释不通,贸然代入便有些草率,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进行试探,等得出结论后再看下一步。 在努力说服自己可以去睡午觉了之后,姜仙子便草草的收拾了一番,将一堆写过的没写过的纸都放到火盆里烧成了灰,这才安心的去美人榻上午休去了。 殊不知,就是这般粗心大意的草草收拾,使那张写有“问题三”的纸,在被搬运到火盆的过程中,不幸飘落到了椅子后的书柜底下。 并在一刻钟后,被顾舜云给拿在了手中。 第11章 被发现端倪后 起先,顾舜云回房也只是想和姜朝歌睡午觉,可一股焚烧的味道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绕到了书案附近,看了看火盆里的灰烬。 然后怀着好奇之心走到了书案边,却意外发现书柜底下疑似有张白纸,于是便饶有兴致的将纸给捡了起来。 首先入目的,是一笔秀丽端方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姜朝歌的手笔,紧接着就是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问题三,怎样才能避免爱上顾舜云… 饶是冷静如他,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瞳孔也骤然紧缩,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此时睡在美人榻上的姜朝歌刚好翻了个身,疑似要醒的样子,顾舜云第一次感到了惊慌失措。 仅存的理智驱使他将这张尚未细看的纸张折叠好,揣在了怀中。 随后,他思绪烦乱的走到了榻前,看了看并无苏醒迹象的姜朝歌,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伸出手,似是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却在将碰未碰之时,克制的又将手收回。 稍许,顾舜云离开了卧房,重新回到了书房中去。 他屏退属下,将怀中的纸张展开,然后一个字不漏的将所有内容都看了三遍,在确定手中的字迹确实是出自姜朝歌后,他的心也陷入了谷底,不得不痛苦的捂住了脸。 其实一直到今天为止,他都在尽量避免回溯过去的经历,就是怕想的多了,会让自己陷入到无边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顾舜云一直有个深藏于心底的秘密。 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世了,更贴切的说,他是重生而来的。 这一点,自他重生后便已经通过多方事例进行过验证,他也历经了一系列从迷茫、不信、惶恐,到庆幸的心路历程。 是的,庆幸,他庆幸他还能重来一次,避免前世悲凉又绝望的结局。 上辈子,他为了保住与皇兄的情谊而早早退出了权利斗争,在母后离世不久,便辞别了父皇前往南地游学,一去就是七年。 在这七年中,他风流肆意、纵情山水,彻底沦为了权利之外的边缘人物,只是顶着个皇子头衔,却追求着潇洒自由,什么神童之名,国之栋梁,都被他抛诸脑后。 然后在一次露宿破庙时,他遇到了一位正在逃命的女子,女子叫叶琳,是农家出生,天性“活泼单纯,善良可爱”,他救下了这个女子,并在她的哀求中,将其收做了贴身丫鬟。 此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叶琳陪着他游历山河,他承认他对叶琳是有好感的。 两人一起也算走过了很多的风雨,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毕竟那时的他对情爱之事也不甚在意。 可一次露宿野外时他们不慎遇险,是叶琳替他挡了一次恶狼的扑咬,当时伤在了腰腹和小腿,若不及时止血很可能会失血而亡。 而叶琳对于清白的在意程度竟远高于性命,于是他不得不许诺娶她过门,才能顺利止血,保住了她的性命。 不过出身皇家的他,还是留有一定的戒心,那之后,他便命人对其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而调查的结果也证实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因被地主看中姿色想要强娶回家,才一路逃命被他所救。 是他替她惩戒了那个地主,而她所居住的村落,养大她的哥嫂,所有人都能证明她出生的清白,还有突然扑咬他们的狼群,在后续的调查中也皆确定为巧合。 他接受了这个结果,并决定践行自己的诺言,然后在他二十一岁那一年,父皇以身体不适为由招他回京。 父皇对他至今还不愿结亲的事耿耿于怀,他便顺势提出了想要迎娶叶琳的心愿,谁料父皇闻言却是坚决不肯,盛怒之下甚至还直接将姜太傅唯一的女儿赐婚给了他。 没错,就是姜朝歌。 他深感无力,更是无颜面对黯然的叶琳,可姜朝歌也是无辜的,所以他也并没有迁怒于她,可天子言出必行,父皇也只肯让叶琳与他为妾,还扬言这已是最大的让步。 他对此无可奈何,大婚当夜,便直接与姜朝歌说明了自己心有所属之事,本以为这位被世人捧的极高的“寒霜仙子”会恼羞成怒,会用家族权势对他施压,或者提出条件挽尊、或者事后为难叶琳。 他本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可令他意外的是,姜朝歌什么都没做。 姜朝歌只是静静的听他说完,便直接同意了让他纳叶琳为妾的事,并承诺,会在合适的时机将叶琳抬做他的侧妃。 这已经是作为一位被赐婚的名门贵女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那时他审视着姜朝歌,发现对方并无怨怼情绪,甚至在后续的观察中他还发现,这个女子如果不是顾及到赐婚的话,或许连正妃之位也会让出。 他为此感到钦佩,也打心底里认可这位“姜仙子”的淡泊和明理,当真是世外之人,不被红尘所侵扰。 至此之后,哪怕对方搬离了主院,他也对其十分敬重,不许任何人无故叨扰,只将她当做仙人般供养起来,然后,二皇子府也经历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可好景不长,一年之后,父皇生了一场大病,朝野上下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按理来说,皇兄作为太子,资质俱佳又礼贤仁厚,应该能稳住朝局,可母后早逝,母后的族亲也不问朝政多年,皇兄背后无人助力,且他还一直未娶正妃,连岳家的助力也无。 唯独一位良娣,父亲也不过是最无权势的礼部尚书,可以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和波云诡谲,基本上都是皇兄独自扛下。 而野心勃勃的三皇弟身后不仅有良贵妃,还有贵妃身后的许家。 许家作为本朝四大名门之一,无论是权利、还是财富都能给三皇弟带来强大的助力。 再加上三皇弟那尚能称得上一句文韬武略的资质,就足以给稳坐十多年太子之位的皇兄造成很大的威胁了。 朝局动荡不堪,他作为皇兄唯一的胞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于是便一改此前放荡不羁的性子,专心投入到了权力斗争中去。 他成了皇兄手上最锋利的刀,他斗败了三皇弟,搞垮了许氏一族,为皇兄肃清政敌,顺利的帮助他稳固了太子之位。 本以为只要皇兄登上那个位置,他便可带上叶琳继续游历山河,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兄还尚未登基,他便被人诬告了谋反。 当那莫须有的谋反罪证在朝上被宣读时,他求助的看向皇兄,却只在皇兄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冷透了。 而提供伪证的,正是他的侧妃叶琳,她趁他不备,将他的印章盖在了勾结乱党的信件之上。 第12章 前世初识情爱 一直到被关进天牢等死的时候,皇兄才肯来见了他一面,这一面,却不如不见。 否则他记忆里那个光风霁月的皇兄,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皇兄,也不至于在他心里变得面目全非。 皇兄告诉了他一切的真相,叶琳所处的那一整个村落,是皇兄的势力所浸染之地,她是农家女没错,可她也是从小就被驯养出来的死侍。 他犹记得皇兄曾幽幽的对他说过:“怪就怪二弟你过于厉害了,你看看你,明明已经离京七年,可回来才两年不到就能斗败了贵妃,还斗垮了整个许家,皇兄实难对你安心,所以便早早将人派到了你的身边,以备不测。” 他的心在得知真相的一刻,彻底的堕入了深渊。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皇家,并无亲情。 他所爱重的皇兄,一直将他看做是威胁,哪怕他从未起过僭越或者不测的念头可他明白的还是太晚了。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清冷淡漠,从不理会凡尘俗务的姜朝歌却在此时联系了太傅府。 太傅姜家同属四大名门,又是清流一派,百年经久不衰,是四大名门中最为清贵,也最为古老的一族。 姜太傅一辈子兢兢业业做官,勤勤恳恳办事,从来不骄不躁,进退有度,更遑论其学问之高,不仅被天下学子尊为当代大儒,也颇受父皇信重。 可就是这么个清清冷冷的人,就是这么个满门清贵的岳家,却在他出事之后,举全族之力为他担保。 而最终,父皇只罚了他去守皇陵,虽是终身不得踏出皇陵半步,却也足够令人庆幸。 一直到被放出天牢后,他仍然还处在恍惚之中,原本早已被黑暗吞噬的内心,也在此刻,燃起一道向死而生的小火苗。 他不由得感慨:原来这世间也没有如此的泥泞和不堪,原来姜仙子,当真是仙子,不仅能救人命,还能救人心。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心中对姜府和姜朝歌的感激无以言表,在离京之前,父皇也在私下里与他见过一次。 让他欣慰的是,父皇知他并非谋反之人,可证据摆在台上,公然保他,必然难以服众,且父皇身体逐渐衰落,皇位迟早要交到皇兄顾尧风手上。 顾尧风因多年来腹背受敌,疑心病很重,如今势大,更是只相信自己,他虽不是一个好兄长,但未必不是一个好皇帝。 若在此事上父皇一力保他,只会招致顾尧风对他的加倍忌惮,那么在父皇走后,等待他的结局只会更加凄凉。 所以,父皇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将他圈禁于皇陵,皇陵清苦,却也有一座行宫,他为祖先守墓,就算顾尧风上位也不能轻易动他分毫。 顾舜云听完父皇的解释后,内心五味杂陈,但他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这可能也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好的结局。 他回府收拾东西准备前往皇陵,并亲自去向姜朝歌道谢。 他明白,就算父皇信他,可如果没有姜家的力保,父皇也难有借口罚他去守皇陵。 他本打算当面写下放妻书,免去姜朝歌随他去皇陵吃苦的命运。 可再次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姜朝歌拒绝了,她决意要与他一同去皇陵,并告诉他,自己若是留在上京,只有两个结局,第一,常伴青灯,第二,红颜祸水。 顾舜云惊叹于她的透彻,也羞愧于自己的思虑不周。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愧对于他,而唯一让他愧对的,却只有姜仙子一人。 他们一同到了皇陵,日子过的清苦,但是对于游历过四方的他而言,并没有太过难捱,他只是担心姜朝歌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可对方的表现再次令他失策了。 真正的姜朝歌并非真是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相反的,她喜好美食与见闻,热衷听戏和看话本,她的身上隐藏着普通人最寻常的一面,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一面。 守皇陵的日子漫长又平淡。 姜府经常会送些物资过来接济,也亏是如此,两人的生活才不至于多么清贫拮据。 他们偶尔一同捣鼓些吃食,或者谈一些有趣的见闻,当然是他负责说,而姜朝歌负责听,虽然对方经常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时不时的,就会给出一些角度清奇的看法,这让他感觉非常有趣,两人来回之间,竟意外的合拍。 同时,姜仙子随遇而安的性格,以及乐观洒脱的心态,也深深的影响了他,让他明白了何为心无挂碍,何为活在当下。 渐渐的,他也能辨别出姜朝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所代表的含义了,而越是深入的了解,他越是被她所吸引。 当他意识到姜朝歌对他而言,不再只是恩人和益友时,夫妻这一身份便被放到了两人面前。 他对姜朝歌的感情来得汹涌又绵延,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触碰她,拥抱她,甚至亲吻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她呆在一起。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他与叶琳之间的感觉,若硬要放在一起对比,那便是江海与水洼之间的区别,两者毫无可比性。 总之,他在理解了何为爱的同时,也深深的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他宛如毛头小子一般,向自己的妻子表明了心意。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收获了自己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原来,他们早已互通了心意。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前所遭受的背叛和伤害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吃喝同住,形影不离,他真正做到了将仙子拽入凡尘,永远为他停留。 他们在行宫的荒地上种出了一片果蔬,他们在后殿的花坛里栽下了一丛向阳花。 他们一起在皇陵的最高处看日出,又一起在花田的摇椅上看日落,那真的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幸福到他恨不得将时间永远定格。 可是一切都是如此的难以预料,一年之后,父皇去了,皇兄顺利登基,并在登基后的第三日来到了皇陵,一方面是来送父皇的灵柩,一方面是祭拜先祖,还顺带着看望一下他这位被罚来守皇陵的胞弟。 他此生本不想再见到皇兄,于是在銮驾到达行宫时,他便刻意在后院避其锋芒,却不曾想,皇兄根本也不是真的为他而来。 第13章 前世情灭人终 銮驾停在行宫的那天傍晚,是个冬雪飘飞的日子,但是霞光还是透过云层照到了皑皑白雪之上,世界一片金粉,美的不可方物。 他刚刚折下几株寒梅,准备拿去哄哄食欲不振的姜仙子,也好给卧房中添上一些颜色。 可是待他回到房中,却不曾见到姜朝歌的身影。 于是一路寻觅,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前殿与后殿的交界处,那是一处假山,他目之所及的地方,身着白衣的姜朝歌正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就在他准备出声唤她时,另一双手拿着件明黄色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他认得那个颜色,心中一紧的同时,也不由得愤恨起来,他快步上前,想要将那抹碍眼的明黄挥落在地,却在绕过假山之时听到了他皇兄顾尧风的声音:“你当真要拒绝朕,在这荒芜的行宫里终老一生?” 顾舜云闻言后,惊怒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却也不自觉的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他下意识的想要听听姜朝歌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稍许,姜朝歌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嫁舜云,已有四年,请陛下自重。” 顾尧风回应声里带上了一层怒意:“若非你父亲当年顽固不化,执意要做纯臣,不肯将你嫁朕,否则你早该是朕的!” 听到此处,顾舜云瞬间怔住了,估计姜朝歌也有被震惊到,毕竟顾尧风在当太子时,从未表现出对她有丝毫的觊觎。 可也正是这句话,让顾舜云意识到,顾尧风完全不顾及兄弟情分,害他至此的原因里,除却对他的忌惮之外,可能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对姜朝歌的爱而不得。 而他也终于想通了顾尧风为何在面对群狼环伺时,仍然决意不娶正妻的原因,以及那两任被赐婚却在出嫁前无故离世的太子妃,到底都是怎么死的。 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顾尧风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姜朝歌。 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还记得那时的无措和害怕,他害怕顾尧风会在他一无所有的现在,还要把姜朝歌夺走。 “臣妇跟陛下不是一路人。” “你说什么?!” “我说,时间不早了,陛下请回,臣妇要回去和夫君吃饭了。” “姜朝歌!!——你站住!!” 回应顾尧风的,是滑落到地上的明黄色披风,以及鞋子踩在雪地上远走的声音。 那毫无停顿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踩在了顾舜云的心上,将他的心也踩的踏踏实实,那一刻,他只想把姜朝歌紧紧拥入怀中。 可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顾尧风低喃的声音,他说:“你会后悔的。” 也正是这句话,让他的内心隐隐的升起了一股不安。 哪怕三娘怀孕的消息给他带来的惊喜,也未曾将这种不安给冲散。 而很快的,这种不安便成了现实,顾尧风离开皇陵的第三天,姜家被构陷叛国,全族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三娘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心神大恸,险些流产,他为此焦心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失去了姜家的庇护,皇陵的日子变得越发清苦。 三娘忽然生了急症,时常咳血不止,本就清瘦的身体,变得越发形销骨立。 他恨自己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娘日渐衰弱,他不停的向祖先祈求,祈求三娘能少些痛苦,哪怕是折了他的阳寿也好。 可是,一遍一遍的祷告,一次一次的跪求,奇迹仍然没有出现。 终于,在十二月的某一天,这一天仍然很冷,可是接连数日的大雪忽然转小了。 这一天,三娘不再如往日一般咳血,她忽然变得精神起来。 她拉着他为她画眉,让他为她画像,她还说要与他在雪地里共白头,他们走在行宫的梅园,她折下一朵梅花戴在头上,她问他:“我好看吗?” 好看,怎么能不好看呢?她的三娘可是寒霜仙子,百年难遇的无暇美人,举世无双,风华绝代,她坚韧又洒脱,她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 可是仙子,终究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人间的种种,不过是几个朝夕,就像是盛放的腊梅,终也有凋零的一天。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三娘急忙用帕子为他擦拭,还义正严辞的指责他大男人不该哭哭啼啼,可他却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抱住三娘,将头埋到了她的怀中,久久不曾放开。 小雪簌簌,不觉间便落了他们满头。 常言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可此生若有卿在侧,又何须淋雪作白头? 他知道,三娘的时间,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他背着三娘在雪地里走,三娘说,她想吃芥菜馄饨。 那是她最喜欢的吃食,他哪有不应的道理。 随后,他便亲自去了厨房,用仅剩的馅料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芥菜馄饨。 他将馄饨端到了房中,可是三娘却躺在榻上睡着了,连唤了数声仍是未醒。 他颤抖着双手将馄饨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榻前,将三娘紧紧的抱入怀中,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三娘越发冰凉的躯体。 可一切都是徒劳,他在惊慌之下抱着三娘跑出了行宫,连夜敲开大夫的门。 可大夫还来不及将脉把完,冰雪便裹挟着寒风,将停留在人间的仙子带回了天庭。 他的三娘,那一年只有二十一岁,便连带着腹中尚不足三月的孩儿,永远的离开了他。纵使他流干了眼泪,也再不曾入梦一次。 他本以为,三娘只是被咳疾拖垮了身体。 可一位仰慕三娘之名的游医,却在偶然间道出三娘是中毒而亡,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毒在三娘体内至少根植了四年,早已深入骨髓,若在毒发时不及时服用解药,便会咳血衰亡。 要恨的人实在是太多,他已经不知道最该恨的到底是谁了。 他只知道,那一刻,他想杀了所有人。 可是,他却连毒害三娘的凶手是谁都查不到。 他陷入了无边的自厌情绪中,也从未有哪一刻比那时更加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势。 最终,他悲戚绝望的在行宫中放了一把大火,了却了残生。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外出游学的第四年,这一年他行至南诏,正因水土不服而生了一场大病,而一切的悲剧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第14章 顾舜云的计划 起先,他还对自己多出来的一段记忆耿耿于怀,可是很快,身边接连发生的事情都和那段记忆严丝合缝的对了起来,于是,他便陷入了对未来的恐惧和惊惶之中。 又过了几日,那段记忆真正的融入到了他的灵魂深处,他才由衷的感到庆幸和怅然。 他忽然很想很想立刻回到上京城,去见见还尚在人间的姜仙子。 可最后,他还是逼着自己暂时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必须好好的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先在南地韬光养晦,培养出足够与顾尧风叫板的势力。 这一辈子,他绝不让步,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三娘。 就像顾尧风说的那样,他上辈子可以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仅花两年不到的时间就斗垮许氏一族,他确实能力卓绝。 而这辈子,他同样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在他未来的封地淮西,提前整肃出了一个强大的组织。 组织对外囊括了整个淮西商会,做着全国最大的酒楼生意,对内则拥有着不亚于天子耳目的情报网,靠买卖情报而闻名中原,而组织的背后,还藏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影杀手,专供他进行驱使。 这个组织被称作“藏仙阁”。 外出游历的第六年,他发现了一种能使野兽发狂的香料,这种香料的味道与前世叶琳用来熏衣服的如出一辙。 可是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在偶遇到那个女人的第二天就将她送还给了地主,还亲自为那地主送上了迎娶第十三房姨娘的贺礼。 年初时,他得到了“姜夫人将携带子女到南地探亲”的消息,于是抱着侥幸心理想去见一见姜仙子,他还去了许多姜仙子可能会去的地方。 或许真的是先祖显灵,他真的在某一个茶楼上遇见了头戴帷帽的三娘和她的侍女。 为了引起三娘的注意,他不惜亲自下海,在茶楼的斗诗会上拔得了头筹。 三娘现在不过十七,行为举止相比前世在皇陵时,更多了几分稚气随性,表现悲喜也更为直接,在他夺得头筹之后,便使店小二送来一壶上等的龙井作为道贺。 他欣喜之余,把那一整壶龙井都喝了个干净,还颇为幼稚的将那个茶壶和剩余的茶叶残渣都买了下来,打算放入自己的收藏室里,作为他今生与三娘第一次相遇的见证。 之后他对姜仙子的思念就像被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的快要将他淹没。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安排好藏仙阁的事务,而后便匆匆的回了上京城,比前世还要早了整整一年有余。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结合前世记忆,给自己定下了几个重点需要完成的任务: 第一,迎娶姜仙子,最好是像前世一样离不掉的那种娶法。 第二,勾搭姜仙子,让姜仙子早日与他心意相通,恩爱的度过每一天。 第三,保护姜仙子,利用时间差,找出给姜仙子下毒的人,永绝后患。 第四,获得权利,让那些敢觊觎姜仙子的人都去死。 第五,斗垮顾尧风,让他尝一尝绝望又无助的滋味。 半年后的今天,他达成了第一个目标,其他几个任务也在同步进行,他命令藏仙阁的人,找来了当世神医夙未名,并在大婚当夜让夙未名替晕倒的三娘把脉。 而得出来的结果却令人胆寒,三娘已经中了毒,且不是一般的毒。 按照夙未名的说法,这是一种来自南苗的蛊毒,他对这种蛊毒也不甚了解,只能确定,三娘中蛊毒的时间约在一月之前,正是她待嫁之时。 而下蛊之人,基本可以断定为近身伺候的熟人。 想要解蛊毒,就算是夙未名也需要南下拜会一位专精此道的老友,而往返一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在这半年里,他必须要找出下蛊之人还有其背后的操手。 他列出了许多有嫌疑的人,其中被他放在榜首的,无疑就是他的太子大哥顾尧风。 他始终觉得三娘前世的死与顾尧风脱不开关系,可他一直找不到具体的证据,虽然将顾尧风拉下马已经是他既定的安排,可抓出毒害三娘的凶手才是这一堆任务中的重中之重。 今日中午饭后,他便是去书房安排影卫的调查任务,以及审阅姜府仆从的基本信息的,只是审到了一半,突然对三娘起了思念,这才匆匆去了卧房,想要与三娘一同午睡。 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书柜底下得到一张“如何不爱上顾舜云”的计划书。 无缘无故被写出的计划书,让他产生了一个非常糟糕的设想,那就是,三娘可能也是重生而来的,或许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太过无能,令三娘竟生出了想要远离他的想法…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原定计划中最为容易的一部分,或许要成为最困难的部分了。 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可是他不愿就这么放手,也不愿用区区一个尚未定论的设想而怨天尤人,这辈子他一定要努力向三娘证明自己足以令她依靠。 回忆往昔确实耗费心神,在这个过程中,顾舜云感觉自己仿佛又死了一次。 现在他必须要想办法先印证出姜朝歌是否真的有前世记忆,而且还要在这个过程中把姜朝歌为了“远离他”而想出的那些个歪主意一一化解。 想他两辈子合起来与许多人都做过对手,可把姜朝歌当成“对手”还真的是头一遭,也不知最终会闹成什么样。 虽然心底是抹不开的苦涩,可情绪上他已经被挑起了斗志,这可是关乎到后半生幸福的事情,他绝不容许自己出现任何的纰漏。 此时,尚在午休的姜仙子,还不知自己因一时的粗心,给他温柔体贴的夫君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更不知自己喜欢将问题写在纸上的坏习惯,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怎样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虎视眈眈,一旦出现赢的可能,就会将她拆吃入腹。 姜朝歌再次醒来时,被坐在正对面的顾舜云给吓了一跳,对方如有实质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像极了狼在盯着猎物,属实让她怵得慌。 稍许,饿狼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掩住了眸中的暗光,并款款走到了她的身侧将她扶起:“三娘既然醒了,便与为夫去吃些茶点。” 姜朝歌不明所以,但是她很快的记起自己要先怀上子嗣的决定,所以也没有刻意避着顾舜云。 反观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当成生育工具的顾舜云,还在计划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试探姜朝歌。 第15章 吊一吊又何妨 两人各怀心思的去了荷塘边的亭子,此时桌上已经摆上了各种茶点。姜朝歌眼睛亮亮,差点连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忘记了。 顾舜云却在此时让人上来三道茶,温声道:“三娘,此为今年贡茶,你喝喝看。” 姜朝歌疑惑的点点头,然后老实巴交的也没问这是什么茶,只是下意识的拿了那杯汤色偏淡有些肖似龙井的。 顾舜云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端详她的眼神也越发的专注。 姜朝歌虽未与他对视,却仍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本以为会是夹杂着清香的微涩口感,却不想那味道苦的直冲天灵盖。 姜朝歌失态的扭曲了眉眼,若不是仙子人设深入骨髓,差一点就要把那苦水给吐了出来。 原本清清冷冷的美目中也续上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她强忍着咽下这口苦茶,不觉闷咳一声,艰难开口问:“此为何物?”这是贡茶?未免太过离谱,皇上真的不会砍了献茶人吗? 顾舜云见她这般,有些怅然的同时又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扬了扬唇,把姜朝歌放下的那杯茶端起来,然后面不改色的一口口喝完。 姜朝歌不禁暗暗佩服起这人的忍耐能力,同时也注意到了那是自己刚刚没喝完的茶,耳尖不禁微微泛红,心道这人怎么没个正形。 “此为大叶冬青,亦称苦丁茶,乃是蜀地进贡而来的,嗯,有散风热,除烦渴之效。”顾舜云的声音徐徐传来。 姜朝歌不理解的看了看被他放下的空茶盏,深觉自己身体健康,根本无需喝药,要不是看对方也喝了,她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整她的。 其实顾舜云还真是故意的,但并非是故意整她。 上辈子在皇陵行宫时,他时有抑郁烦闷的情绪,这大叶冬青还是姜朝歌托了自己远去蜀地任职的兄长寄来的,两人也偶尔一同饮用,初时苦不堪言,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而且这茶虽苦过莲心,可回甘却也胜过了天下所有的茶品,常让他有一种大悲大喜大彻大悟之感,从而联想到世事无常,不若坦然处之,此后心中烦郁也渐渐淡去。 据他所知,在姜朝歌长兄姜朝言去蜀地任职前,这茶都未曾在中原流通过。 他这辈子提前一年娶了姜超歌,而距离姜朝言调任蜀地还有至少两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姜朝歌还未曾接触到这种茶,所以他便想到以此作为试探。 人在应激时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姜朝歌刚刚的表现明显就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茶,绝不像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早就通过气味发现了茶的端倪,然后故意装作是第一次接触。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虽然仅靠这一次试探,尚还不能说明什么,所以他之后得继续从其他方面再另行试探一番才行。 这样的话就算三娘再有意伪装,也总有疏忽的时候,迟早能抓住她的小辫子。 姜朝歌则是因为刚才的苦茶而对桌上这些个精致糕点都生出了戒备,迟迟不肯动手。 顾舜云看得好笑又无奈,对她不是重生的事又确定了几分。 之后他便拿起一块雪花酥朝姜朝歌的嘴边送去。 姜朝歌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 顾舜云觉得有趣,他本来没想搞事,但是看姜朝歌这般戒备,便也生出了“梅开二度”的想法,打算再逗弄她一回。 姜朝歌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便开始腹诽起来,这幼稚鬼是想用同一种手段捉弄她两次吗?做梦呢? 于是她看着被递到嘴边的雪花酥,故意倾身做出一副要吃的样子,果然,下一刻,顾舜云马上把手往回收,结果,没收回去。 另一只白皙的柔夷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舜云顿时怔住了,然后他就看着姜朝歌拽着他的手腕拉回自己嘴边,伸出殷红的小舌轻轻舔了一下他手上的雪花酥。 在确定是甜的之后,才用贝齿将其叼走。 顾舜云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雪花酥一样,被姜朝歌给叼走了。 他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浑身也因为姜朝歌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变得酥酥麻麻,两眼更是发直的盯着她嫣红的唇。 再一联想到昨夜一亲芳泽时感受到的柔软嫩滑,一股热意便直冲下腹而去。 这女子若不端着清冷,便是那摄魂夺魄的妖精也比不过,简直要命。 为了避免失态,顾舜云在姜朝歌进食期间便也不敢再行什么不轨之事,只在欣赏完对方进食后,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娘子的月事何时能去?” 这回换成姜朝歌怔住了,她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可就这么轻易的遂了对方的愿,她又有些不乐意,特别是这个家伙刚才还想捉弄她来着。 她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顾舜云,确定对方的心神还在自己身上,便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书上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她便吊上一吊又何妨?说不定对方也喜欢这一套呢,还能减缓她被厌弃的速度。 于是姜朝歌便随性道:“至少也要一旬。” 顾舜云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看着姜朝歌的眼神也再一次染上了疑惑。 按理来说,三娘重生的可能性已经很低,可对方这刻意疏远的态度又到底是因何而来? 昨夜尚且还能说得上是因为紧张害羞,或者因为劳累了一天身体不允许行房。 可已经歇息了一天,又是新婚燕尔的,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态度,他不信婚前教习嬷嬷没有教过三娘行房的事。 还有那张“如何不爱上顾舜云…”的计划书也疑点重重,三娘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是他的魅力不够?还是昨夜过火了吓到了三娘?也不至于…他明明都没有做到最后。 还说什么一旬,这谁能忍?一日不把人拆吃入腹他就悬着一日的心。 顾舜云正要反驳,可姜朝歌又先他一步开口了:“妾身身体不适,为避免殿下被扰了睡眠,这几日便分房睡。” 顾舜云震惊,没想到姜三娘成婚以来说的最长的话,竟然是要分房睡! 第16章 夫君委委屈屈 顾舜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端方:“为夫不怕被扰,娘子身体不适更需要为夫在旁照顾。” 姜朝歌正在用帕子擦拭嘴角,闻言便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写满了不信,也实在是娇的不行,两世以来顾舜云最喜欢她露出这般生动的模样,心里就像被小猫挠了一般,痒的不行。 姜朝歌坚持:“丫鬟也可以在旁照顾。” 顾舜云面不改色:“丫鬟笨手笨脚的,如何抵得上为夫周到。” 姜朝歌挑眉:“殿下万金之躯。” 顾舜云再接再厉:“三娘身娇体贵,为夫当真放心不下。” 姜朝歌:“可是殿下昨晚很是过分。” 顾舜云:“”突然不知道如何定义“过分”,新婚夜不给碰,成亲第二日就要分房,到底谁更过分。 看对方俊容上露出了非常委屈的神情,姜仙子才觉得舒心了许多,于是便退了一步道:“殿下若还是如昨夜一般,那还是等妾身养好了再同房。” 顾舜云委委屈屈的被迫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后,才总算是保住了抱着香香娘子同房而眠的福利。 夜里,某人想要故技重施,却被姜仙子黑黝黝又湿漉漉的眼睛盯得发虚,只能强忍着收了心思。 他本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只是娇妻在侧,所爱所念又皆系她一人,这般俏生生却又冷冰冰的,属实是让人难以忍耐。 “姜三娘。” 顾舜云侧身抱着姜朝歌唤了一声。 姜朝歌疑惑:“嗯?” 见她肯回应,顾舜云又心猿意马起来:“好娘子,你亲为夫一口好不好?” 姜朝歌闻言,打算强行在他怀里翻个身。 顾舜云急忙把她重新又翻平了,然后把脑袋凑过去,略带委屈的蹭蹭她的颈侧,道:“姜仙子,你发发慈悲。” 姜朝歌:“?”想得美! 顾舜云:“为夫快要被你折磨死了。” 黑暗中,姜朝歌被他这话臊红了脸,同时也有些心虚,这人不会真被憋出什么毛病… 可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还是忍不住弱弱的说了一句:“你之前分明答应我的。” 顾舜云叹气,心中不停地说服自己,他不能强迫三娘,不能让对方降低对自己的信任度,得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才算真本事。 姜朝歌内心惴惴,本以为顾舜云还会纠缠狡辩一番,谁知对方只是把她揽入怀中以后,便不动了。 她稍稍放下了心,眼下天气渐凉,顾舜云怀中温暖,她也不挑剔,很快便入了梦乡。 顾舜云却是一夜无眠,只敢在姜朝歌酣睡之后悄咪咪的亲亲对方的脸和唇。 第二天一早,姜朝歌神清气爽,顾舜云却一脸被妖精霍霍了的模样,委实把姜朝歌给吓了一跳。 午间,东宫如约送来了请帖,顾舜云在看到请帖的一瞬间,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小姐,您看这身银白色轻纱裙可好?”是白樱的声音。 刚刚午休结束的姜朝歌食不知味的看着这条裙子,心道,这一幕为何如此眼熟? 哦,原来是她那“挑了个寂寞”的挑裙子日常啊… 这时,一个稍显成熟的女音传了进来:“白樱姑娘,皇子妃既已入了府便不兴叫小姐了,得叫殿下。” 屋里众人都朝门口看去,那是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妇人,面目和气,身形消瘦,却不像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姜朝歌见过这人,是顾舜云府上的管事,李嬷嬷,据说是顾舜云外出云游时带回来的,不知道是何根底,反正他们的婚礼就是经了她的手。 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就筹备出像样的皇子婚礼,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姜朝歌深知,自己作为二皇子府的女主人,想要一直悠闲度日的话,就得多多仰仗这位李嬷嬷,于是当下便颇为给脸的喊了句:“李嬷嬷。” 对方顿时露出了个和气的笑,走上前来给姜朝歌行了礼,道:“奴婢是主子派过来为皇子妃分忧的管事嬷嬷,您以后的衣食起居都由奴婢来负责。” 姜朝歌的四大丫鬟们一听这话,顿时都有些不安的看向了姜朝歌。 姜朝歌回以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对李嬷嬷道:“嬷嬷统管府中庶务即可,本殿的起居一直是他们四人管。” 四大丫鬟顿时都挺直了腰背,李嬷嬷也不恼,只是不卑不亢道:“谢皇子妃信任,但二殿下的吩咐,奴婢不敢违背。” 姜朝歌极其轻微的蹙了下眉,一时不明白顾二顺想干什么。 李嬷嬷态度强硬:“今日去东宫赴宴,时间耽误不得,皇子妃先行更衣,有何不满可在之后对二殿下提出。” 姜朝歌闻言,只能点点头,冲四个神色不安的丫鬟道:“本殿会与殿下商量,你四人便先退下。” 四大丫鬟只能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李嬷嬷见她明理,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双手轻轻拍了两下,一溜的丫鬟们就顺着门外端上来几身各色的衣裙。 姜朝歌立刻从百无聊赖的状态一秒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她没看错,这!是彩色的衣裙!她终于可以实现颜色自由了吗? 李嬷嬷上前将这些衣裙一一的介绍了一遍,最后才道:“殿下说,皇子妃虽然喜穿白裙,可毕竟嫁到了皇家,便要按照皇室的规制来装扮才好。” 姜朝歌不仅毫无异议,还想举双手赞成。 顾二顺终于做了件合她心意的事,真是可喜可贺。 昨夜顾舜云的难受她看在眼里,虽然对方三番两次想要出尔反尔,可最后还是顺从了她的意志,颇让她有一种对方也蛮乖顺的感觉,于是便暗地里给他取了个诨名:顾二顺。 别说,真挺贴切的,你看自从给顾舜云取了这名,她就顺起来了,分分钟实现了颜色自由,那不得多喊几回?顾二顺、顾二顺、顾二顺…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取了诨名的顾舜云,此刻也已经收拾妥当,正在书房中环着手听属下汇报。 “殿下,经查探,我等发现姜府的仆从中有好几个都是外人的眼线。” 说话的是藏仙阁影卫门的影首,名日夜阑。 顾舜云温润的眉眼此时无比的冷厉:“都有哪些势力?” 夜阑看了看身侧的亭午,亭午立刻开始详细汇报起来:“有三皇子府和许丞相家的,还有吕尚书府和嘉王府的,还有…” 顾舜云支起一只手捏了捏眉心,也是他那岳家清廉无垢,又深得父皇信重,否则这么多的势力入侵,非得被人抓了把柄去。 第17章 夫君老谋深算 真的很难想象姜家人是如何在这宛如筛子一般全是漏洞的地方生活的。 怪不得前世父皇去世后,姜府这么轻易就被构陷了叛国…看来三朝回门的时候他得想办法劝劝自家岳父,别不把这些个小兵小卒当回事。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殿下,就是这些了。”亭午报完后也有些无语,他们查的时候也没想到姜府会有这么多外部势力的入侵,几乎除了大管家和几位主子的贴身侍从之外,大部分都是身兼两职的眼线,细数下来有大大小小将近十个势力。 顾舜云却蹙紧了眉,回顾亭午刚才说到的那些个势力,确定没有他最怀疑的那个之后,又特意问了句:“没有东宫的人吗?” 夜阑看向亭午,亭午十分确定的摇头:“暂未发现东宫的人,但是有吏部的人。” 太子目前在吏部任职,吏部有他的势力再所难免,可吏部尚书是吕淑妃的父亲,不可能放任太子的势力发展壮大,毕竟吕家是站在六皇子一派的。 顾舜云还是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说道:“皇子妃身边的四个丫鬟,你们重点查一下。” 夜阑和亭午领命,顾舜云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姜朝歌与顾舜云也上了前往东宫的马车。 今日姜朝歌在李嬷嬷的建议下,穿了身雪青色的衣裙,整个人都显得柔和娇美了许多,与平日飘飘欲仙的模样相差甚远。 顾舜云看得目不转睛,上了车就勾着姜朝歌的腰往怀里一带。 然后在姜朝歌还处在懵逼状态时,扯开她的面纱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姜朝歌猝不及防,嫌弃的把对方的脸推开,还掏出帕子擦了擦被亲的地方。 顾舜云出离愤怒了,想想昨夜经历的烈火烹油就气不打一处来:“亲亲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 姜朝歌无语:“妾身一脸的脂粉。” 顾舜云闻言,仔细又端详了下怀中的娇妻,眸中闪烁着浓到化不开的情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道了一句:“无妨。” 姜朝歌腹诽,你不嫌糊嘴,我还嫌妆花了呢。 她把面纱重新戴回去,打算远离这只动不动就啃人的狗子。 顾舜云哪里愿意,直接一用力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不动了。 姜朝歌无语,她觉得顾二顺就像牛皮糖,嚼起来黏黏糊糊的,让人无可奈何。 很快便到了皇宫。 马车停下之后顾舜云先出了车厢,抬眼望去,一抹赤红色身影已经立在了宫门前。 顾舜云心头一闷,前世的种种尚且历历在目,他心中有些厌烦的同时,面上却不得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顾尧风朝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但他只是负手等待,并未走上前来。 于是顾舜云就心安理得的回身去牵姜朝歌。 姜朝歌刚刚掀开帘子,尚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被顾舜云绕过腿弯一把捞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抓紧了。”顾舜云的声音从她的脸侧传来,姜朝歌气得直想把他捶一顿,但眼下也只能搂紧了他的脖子。 如此这般,顾舜云抱着姜朝歌跃下了马车。 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顾尧风微微眯了下眼,负在身后的手指也缓缓捏紧,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下马车后,顾舜云本还想抱着姜朝歌再走几步,结果被某人大逆不道的捏了下耳朵,疼是不太疼的,新鲜是真的新鲜。 顾舜云低头看来,发现捏他耳朵的姜仙子,自己的耳朵反而红了,似是刚才被抱起时吓的狠了,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弥漫着一种名为恼羞成怒的气息,她冷冰冰的说:“放我下去。” 天知道顾舜云有多稀罕她这个模样,若非是在马车外,恐怕要将她揉在怀里再欺负一番。 可另一个脚步声已经从后面传了过来,顾舜云只能遗憾的把人放下,姜朝歌立即退开了一步,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衣物。 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二弟,许久未见了。” 顾舜云故作惊喜的朝对方看去,开口就是一句情真意切的:“皇兄,你怎么过来了!” 姜朝歌疑惑的看向两人,只见顾舜云疾步朝顾尧风走去,待到了他身前时,便一副要立刻跪下的诚恳模样,顾尧风则先一步又将他扶起,两人对视良久,俨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 若非是有损仙子人设,姜朝歌简直都想为这一幕拍掌叫绝了,无他,实在是自家夫君这演技,不去戏班子唱戏简直可惜了。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的营造了一下久别重逢的氛围后,顾尧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他道:“孤奉命巡考各地官员,昨日晚间方回,未曾来得及参加阿云的婚宴,内心实在过意不去,便在此前就修书良娣,让她务必要在今日将你们约来,我们兄弟再另行庆祝一番。” 顾舜云满脸愧意:“劳皇兄挂怀了,臣弟本也想等皇兄回来再办,可父皇让钦天监测算的吉日就是前天,臣弟也抗议过,可” 顾尧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仁德的打断了他:“成亲乃是大事,更何况是钦天监测算的吉日,岂能因为皇兄不在就延迟呢?阿云不是小孩子了,莫要再说些任性的话。” 顾舜云眼睛微微发红,很是触动的回道:“在臣弟心中,皇兄就是最亲的人,长兄如父,可臣弟与内子甚至都没机会给皇兄敬上一杯茶。” 姜朝歌被这一出弄得直接傻眼,她虽不懂权谋,可一旦沾上自己的事,便会多留一个心眼。 在她看来,这顾二顺,不仅可以去戏班子唱戏,甚至可能唱成个名角儿啊。 按照顾舜云的意思,太子原本只大他两岁,但是“长兄如父”这话一出,两人的辈分立刻就被拉成了隔辈。 而敬茶的俗礼,一般是在新婚夫妇成亲第二日面见长辈时必不可少的一环,即代表对长辈的尊重,也是长辈对新妇身份的认同。 虽然“严格”来说太子也是可以被敬茶的对象,但是当下的情况显然不该这么的“严格”,毕竟承元帝还健在。 这茶一敬,太子若是接受了的话,就是以长辈的身份认可了她是顾舜云的正妻。 假设太子他日登基时对她生了什么异心,那在行动上也要斟酌斟酌。 毕竟夺人妻子已经很是罪过,若夺的还是小辈的妻子,那更是遗臭万年,但凡是个理智尚在的君主都会尽量避免这样的丑闻。 当然如果太子以后是个不在意名望的君主,那一切都要另说。 那么假设太子是真的对她有意,那顾舜云这番话,就相当于是在捅太子的心窝子,还是那种理直气壮的捅法,捅得又黑又刁钻,让人挑不出错处,也没法还手。 而如果太子就如他表现出来的,满眼只有兄弟情谊,对她没有丝毫想法的话,那么顾舜云这番话就是在对太子表忠心。 他在明晃晃的告诉太子,他与太子的关系,胜过了与父皇承元帝的关系。 不愧是年幼时就有神童之名的人,还以为他步了“伤仲永”的后尘,没想到不仅没步,还越发的老谋深算了。 第18章 东宫赴宴疑云 果然,太子的笑容短暂的停滞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很是宽厚的说道:“这有何难,今日补上便是,皇兄还能不喝亲弟弟与弟妹给敬的茶了?” 顾舜云闻言,立刻上演了一出感激涕零的笨弟弟样子,语无伦次的说:“真,真的吗?皇兄,臣弟,臣弟谢谢皇兄,既是如此,我们一会儿便给皇兄敬茶。” 顾尧风只微笑点头,看起来对自己的笨弟弟非常的纵容,只是捶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姜朝歌:“”好家伙,还得是顾二顺啊,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安全感蹭蹭蹭的涨上去了,昨日因坤宁宫见闻而升起的,关于“红颜祸水”的担忧,也立刻被消减了一大半。 顾舜云此时才做出一副刚刚想起姜朝歌的模样,转身唤道:“朝歌,过来见过皇兄。” 姜朝歌心道,竟然还有我的戏份吗? 她依言走上前几步,准备屈身拜见太子,眼前立刻便伸出一只手要扶她,可还不待这只手碰到她,身侧的人就已经先一步将他扶起了。 随后,耳畔便传来了顾舜云略有些责怪的声音:“朝歌,面见皇兄无需行此大礼,皇兄向来仁厚,你这般倒显得生分了。” 姜朝歌:“”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太子想要扶她的那只手好像僵了一下。 姜朝歌硬着头皮福了福道:“弟媳见过皇兄。” 再抬头,顾尧风仍然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似乎对方才的小细节毫不在意,他笑着回道:“阿云说的对,弟妹不必多礼。” 不,可能还是有一点在意的,因为他又重新看向顾舜云,语气带上了些许调侃:“阿云长大了,倒是懂得疼人了。” 顾舜云立刻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皇兄莫怪,臣弟只是,咳,主要是朝歌有些娇气,方才下马车还要臣弟抱呢。” 姜朝歌:“???”顾二顺,狗东西,竟然给她扣黑锅!是谁昨晚还娇滴滴的蹭着她要亲亲的!分明他才是最娇气的! 太子温和的笑容险些就要挂不住了,似真似假的说了句:“臭小子,我看你这六年别的长进没有,倒是学会在孤面前炫耀了。” 顾舜云对笨弟弟的角色入戏非常深,顿时哈哈尬笑两声,才道:“主要是,皇兄你一直也未娶正妃,否则我侄子恐怕都能满地跑了,臣弟一直想抱侄子呢。” 顾尧风闻言却是叹息:“自从宁儿去世后,孤便无心此事了,何况正妃人选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遇见的?” 顾舜云闻言,立刻故作懊恼道:“臣弟一时失言,惹皇兄心伤了,请皇兄降罪。” 顾尧风大度的拍了拍他,神情上似乎真的心伤了,嘴上却道:“无妨,我与她终是无缘,想开了便也没什么,好在还有良娣在侧,这些年倒也不算孤苦,好了,进去,东宫那边已经备好酒席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东宫的宴客厅,此时良娣林氏已经等在了厅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杏色的衣裙,与昨日所见的冰蓝色服饰又多了几分暖意,倒是没有再刻意的模仿姜朝歌,可惜神情还是有些木讷。 这种木讷与姜朝歌的面无表情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可姜朝歌的眼眸清亮有神,就像冰面下汩汩流动的清泉,是鲜活的,让人想要靠近端详的。 而林氏原本也只有脸型与姜朝歌比较相似,眉唇都可通过妆容模仿,眼睛却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的,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这就是昨日顾舜云对她做出“东施效颦”评价的原因。 姜朝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双方互相见了礼,便两两相对的落了座。 侍女鱼贯而入,端上一道道菜品,姜朝歌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心中惊诧,不禁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无他,这些菜色竟都是她平日最为钟爱的那几道,虽然她的喜好并不难打听,可外界传闻真真假假,能探听到这个份上,当真是花了心思的。 那太子花这个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巧合?是为了表示对她的欢迎?亦或是,挑衅顾舜云? 姜朝歌抬眼朝顾尧风的方向看去,而对方也恰巧抬眼,两人对上了视线,顾尧风神情自若,十分自然的朝她露出个笑来。 顾尧风作为顾舜云的同胞兄弟,与顾舜云的相似程度自然是超过了其他所有兄弟的。 他的眉眼随了承元帝,英挺入鬓的剑眉下,乃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飞扬,会给人一种眼波流转,威严又儒雅的感觉。 此时一身赤色五爪金龙纹锦衣,更是郎艳独绝,贵气逼人,说他是开国以来最俊美的太子也不为过。 反观顾舜云,今日穿的则是与姜朝歌衣裙色系相近的远山紫纹竹圆领窄袖长袍,显得温润又风雅。 他的眉眼随了先皇后,是少见的瑞风眼,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虽然也会微微上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优雅缱绻,清贵又迷人。 姜朝歌一时半会儿也对比不出这两兄弟谁的样貌气质更加出色,至于气质的话,顾尧风可能要比顾舜云更加端方一些,顾舜云则是偏向温润多一些。 先皇后的血脉确实是优越,就算是如今宠冠后宫的吕淑妃所出的龙凤胎也及不上这两兄弟好看。 脑内千回百转,现实中也不过是稍稍停顿了一瞬,可她的手已经被某人给抓起来揉捏了。 姜朝歌立刻明白了,顾二顺又开始不高兴了。 这人新婚夜就用“馄饨事件”说明了他曾经调查过她喜好的事,那十有八九也能看出来这桌宴席上的端倪。 她可还记得昨日在马车上问他与太子关系是不是不好的时候,对方可是没有反驳。 还有刚才在东宫门口演的那出也是,她反正是感觉这两人肯定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一样兄友弟恭。 姜朝歌侧头看向顾舜云,本以为会看见他露出如昨日面对三皇子时的不悦神情,却不想,对方的神情丝毫未变,仍然是温润优雅的。 姜朝歌又开始对自己的推测不是很确定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第19章 疑云层层加深 此时,大部分上菜的丫鬟都退下了,厅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顾舜云首先发话了:“皇兄有心了,这桌宴席皆为内子所爱。” 姜朝歌没想到顾舜云会直接问出口,震惊的同时也坐直了身子,开始好奇起事态的发展来。 面对顾舜云的提问,太子仍是一派从容,他笑道:“今日本就是为了庆贺你二人的新婚之喜,孤便请良娣提前打听了弟妹的喜好,此为孤的一片心意,你二人无需拘礼,直接动筷便是。” 姜朝歌暗自点头,觉得太子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舜云的脸上便也染上了笑意,很是感激的说:“皇兄有心了,按规矩来,我二人还是得先给皇兄敬茶才是。” 顾尧风笑骂:“你小子这是昨日在坤宁宫听了老三的浑话,生怕孤会觊觎你这漂亮娘子呢?” 顾舜云捏姜朝歌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面上却有些歉疚的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兄啊,昨日坤宁宫之事,唉,不提也罢。” 顾尧风俊美的面容立刻冷了下来,很是不悦的说:“那顾宇兴仗着许氏撑腰,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后妃的面就敢如此胡说。” 顾舜云闻言,很是伤神的模样,叹息道:“臣弟毕竟外出多年,如今势单力薄,自然谁人都敢欺辱,如今只能仰仗皇兄了。” 顾尧风:“你是孤的弟弟,孤自然会护着你,谁欺负了你都不行,放心,很快父皇那边就会有动作了。” 顾舜云万分动容,闻言直接站了起来,随后便迅速的拉着姜朝歌走到顾尧风面前。 姜朝歌满头问号的被拉着跪下,还被顾舜云按着肩背一同磕了头,这一磕瞬间把她给磕懵了。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了? “臣弟与内子多谢皇兄恩德,当年臣弟一走了之,徒留皇兄一人面对群狼环伺,实属任性,如今归来,又劳皇兄看顾,更是不该,臣弟心中愧疚难当。”顾舜云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哭腔。 顾尧风已经站了起来,急忙要来扶他们:“你二人这是做什么,做兄长的看顾弟弟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何须如此?” 顾舜云执意跪着,情绪也十分激动:“今后臣弟再不敢如此任性,定然一切都以皇兄为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还请皇兄给臣弟一个机会。” 顾尧风:“好,皇兄信你,你快先起来。” “谢皇兄成全。”顾舜云挣开顾尧风,很用力的给他磕了个响头。 姜朝歌已经看呆了,忽然,一双素手也扶住她的肩膀往上拉了拉,姜朝歌抬头,见是良娣林氏。 那边太子终于把顾舜云给扶了起来,姜朝歌便也顺势站起了身,很是礼貌的对林氏说了句:“多谢嫂嫂。” 林氏点点头,却用极其小的声音回了一句:“担不起。” 姜朝歌一怔,看着林氏的眼神也染上了疑惑。 顾舜云起来后还不肯作罢,硬是要拉着姜朝歌给顾尧风敬茶,甚至还直接说道:“起先确实是受了老三的影响,可如今这茶是非敬不可,母后早逝,父皇偏重许家与淑妃,皇兄于我而言就是最亲的人,还请皇兄莫要推辞。” 顾尧风拗不过顾舜云,只能让丫鬟取了茶来,受了两人的敬茶礼。 几人重新回到桌前,姜朝歌能隐约感觉到顾舜云的状态与刚才有所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闹不明白。 如果她能探听到顾舜云心声的话,必然就能知道,那是一种“计划得逞”后的暂时松弛状态。 姜朝歌大脑仍然一片混沌,总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她将一切都归结为:饿了。 毕竟是这么高强度的大脑运动,如何能不饿呢,可是问题来了,要吃饭就得摘面纱,当下这种情况,她是摘还是不摘呢? “朝歌,既是要吃饭,便先摘了面纱,此处也没有外人。”顾舜云的声音传来,化解了姜朝歌内心的纠结。 她也不犹豫,十分利索的摘下了面纱,本欲折叠好放回怀中,却被顾舜云先行截下,收到了自己怀中。 姜朝歌莫名就有些难为情,还好她害羞不上脸,否则此刻一定红透了。 她正低头腹诽顾舜云,却不知,太子在看见她面容的一瞬间,凤眸瞬间亮了下,紧接着,神情也闪过了一丝晦暗。 这是他今天唯一露出的破绽,可惜很快便消失不见,而庆幸的是,顾舜云用余光捕捉到了。 他嘴角不由轻扬,心中讽刺不已,他果然没有料错,若非前世见过顾尧风的真面目,他今日定会被骗了去,这家伙明显还是对三娘贼心不死。 而谁也没注意到,存在感极低的林氏也注意到了顾尧风的变化,表情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瞬。 几人各怀心思的吃了这顿饭,几乎都有了新的计划,或者更加坚定的目标,只有姜朝歌,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连平时最喜爱的吃食都无心品尝,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疑惑。 饭后,顾尧风忽然对顾舜云道:“今日天色已晚,你也许久未曾留宿宫中了,孤适才已命人去通报了父皇,你与弟妹今夜便去母后的椒房殿留宿,也好告慰母后一番。” 顾舜云点点头,十分认同道:“还是皇兄想的周到,是该到母妃宫中告慰一番。” 于是两人离开东宫后,便一路朝着椒房殿的方向去了,太子顾尧风立在东宫门口相送,眼看着他们双手交握着渐渐走远的身影,眸色深寒如冰。 去椒房殿的路上,顾舜云走的十分悠然,拉着姜朝歌的手也是轻柔不已,与昨天出了坤宁宫后的紧绷状态毫无可比性。 姜朝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所以说,太子并未觊觎她,一切都只是三皇子胡说八道吗? 之前是她想多了,太子其实是个好人,而顾舜云今天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给太子投诚吗? 可如果两方是真的兄友弟恭,那顾舜云先前对太子的回避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夫君才是坏人 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子是好人,可他这夫君却未必? 对啊,在她梦中,这人不仅对她始乱终弃,还迁怒了她的家人,使手段害自己全家被流放这人的人品!明显是有问题的啊!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尤记得第一次做梦时,她最不能理解的便是姜府百年名门,如何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被人毁于一旦? 可若是顾舜云呢?若是这个身为皇子,还诡计多端的顾舜云呢? 这个家伙现在没有根基不假,可他刚才不是还冲太子要权了吗?那他迟早还是会掌权的,那到时候 姜朝歌内心拉扯的难受,一方面不愿意相信顾舜云真的是个天生坏种,一边又被自己的设想不断说服。 顾舜云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便担忧的问了句:“三娘你怎么了?” 姜朝歌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她思虑良久,才谨慎的问道:“你与太子,到底关系如何?” 顾舜云闻言便哈哈笑了两声,凑到姜朝歌耳侧,低声道:“三娘也被为夫刚才的演技给骗到了吗?” 姜朝歌闻言,不禁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脏所在的地方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真的是这样,这个人,本就与太子有嫌隙,却为了得到权势而故意演戏博得太子的信任,简直不择手段。 他日得若到权利说不定真会对她始乱终弃,还要害她姜氏全族 或许他当初求娶她的原因也只是出于需要或者想要图谋什么。 而毁她姜氏全族的原因可能也不是简单地报复,说不定只是既定的安排呢? 比如姜氏挡了他的路,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所以才有了平妻明知怀有身孕还故意与她攀扯,最终导致小产的结果。 这说不定都是顾舜云为了铲除姜氏而设下的局呢? 这不想不知道,一想起来,当真是叫人心惊胆战。 亏她还将他当做了天德贵人,祈祷他能争气一些,早日获得权势好护她周全。 搞不好他获得权势的那天,便是自己赴梦中结局的时候呢? 真是太讽刺了,她之前怎么不曾朝这方面想想呢。 那这样一个人,她真的有必要为他孕育子嗣吗? 如果姜府必定会被铲除的话,那她就算有了子嗣又能怎么样呢? 姜朝歌狠狠的钻到了牛角尖里,把关于顾舜云的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来想。 顾舜云担忧的看着神情恹恹的姜仙子,尚不明白自己新婚的第三夜还会迎来怎样过分的对待。 ------------------------------------- 初冬已至,夜里越发的寒凉,到了椒房殿后,姜朝歌昏昏沉沉的被宫女们伺候着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命人拿来锦被,卧在侧殿的美人榻上不起来了。 待顾舜云同样梳洗回来时,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家亲亲娘子裹的宛如蚕宝宝一般的窝在了榻上。 他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走到榻边坐下,伸手刮了下她的俏脸,问道:“好好的床不睡,你这是作甚?” 姜朝歌尚还被自己之前脑补的内容搞得昏昏沉沉,眼下更是没有交流的欲望,便贯彻了之前计划上的三不真言,不关心、不在意、不回应、眼睛一闭,五感封闭。 顾舜云见她这般,神色微敛,心中又开始忧虑起来。 好像自从出了东宫后,三娘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也不知是何缘由。 得让她开口才行,否则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此处,顾舜云又看了看她现在的状态,手脚都被裹在了被子里,真就是蚕宝宝,看起来是挺安全的,不过嘛 顾舜云一把就将人给横抱了起来,非常丝滑,没有任何的阻碍,突然悬空的感觉再次惊吓到了姜朝歌,她不得不睁开眼。 顾舜云就这么抱着她站在了榻边,并趁机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姜朝歌瞪圆了眼睛,想挣扎的时候才发现手脚都被束缚在了被子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顾舜云轻笑出声,道:“怎么?这是想要为夫亲亲抱抱了不好意思说,才故意裹成这样来引为夫呢?” 姜朝歌闻言耳根红透了,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挣脱不开,顾舜云还不肯放过她,低头继续要亲她,她只能扭头躲,顾舜云也不挑,她扭开正脸就亲脖子,她扭开左边就亲右边,反正能多亲一口是一口。 姜朝歌气的眼睛里水雾翻腾,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么诱人,顾舜云也被她激起了兽性,抱着人就朝床上去。 顾舜云将她放在床上,翻身覆在了她的上方,然后按住她的肩膀和头,很是用力的亲上她嫣红的唇,辗转啃咬。 姜朝歌想要说话,却反被对方的唇舌攻城掠地,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侵犯,喘息的十分厉害。 这一吻漫长而深入,结束之后,顾舜云明显有了反应,气氛刚刚好,他本想顺势继续做下去,结果一愣神的功夫,才发现姜朝歌在默默的流眼泪。 美人垂泪是多么动人的场景,可顾舜云此时却只觉得心慌,因为他看出了姜朝歌现在的状态与新婚夜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她好像是在真心实意的委屈和抗拒。 “为什么?”顾舜云沙哑着嗓子问出声。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的抗拒自己? 姜朝歌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再次滑落眼角,顾舜云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轻轻的用手指抹去了她的眼泪。 “别哭了。”他颤声道,明明是在安慰姜朝歌,可是他自己反而快要哭了。 姜朝歌与他对视时,发现他长睫下的凤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伤心与难过,而这两种情绪掩住的,是一种让她难以理解的情深。 姜朝歌闭了闭眼,强行说服自己是她看错了,怎么会有情深呢?就算是夫妻,他们结亲也不过两三日罢了,哪里来的如此情深,肯定都是演的。 额头上忽然被轻轻的吻了一下,姜朝歌怔住了。 顾舜云的声音自耳侧传来:“是为夫入不了你的眼吗?还是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姜朝歌下意识反驳:“没有。” 对方讽刺的笑了一声:“是吗?那你为何出了东宫就一直闹别扭?是,看上顾尧风了?他确实更有权势。”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说出了诛心之言。 第21章 分床睡的始末 姜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在演着深情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与他一般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吗? 心脏的地方传来闷闷的感觉,她冷声道:“你出去。” 顾舜云自嘲又自虐的说:“他觊觎你,你心仪他,当真般配,原是我碍了你们。” 一直被莫名其妙的抗拒,他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忍不住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揣度起来。 姜朝歌气得直接从被子里抽出了手,一把将顾舜云朝侧边推去,然后掀开被子拿起枕头,朝着顾舜云就是一顿打。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分明他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大混蛋,凭什么倒打一耙,简直无耻至极。 一直到被枕头砸了好多下,顾舜云才意识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好像,被打了 打他的,是那个,清清冷冷的,连嘴都不爱动的姜仙子 顾舜云醒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姜仙子真的被气到用枕头来打他了啊 别说,这一下下的,还有点疼。 他一边狼狈的抗打,一边伸手去抓姜朝歌,刚刚还在酝酿着的黑暗情绪瞬间就被“兴致勃勃”给取代了。 这可是两辈子以来的头一遭,原来姜仙子也是会打人的?这未免也太新鲜了些! 而且她明显就是在恼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反应越大,越能证明那些话对她来说就是无稽之谈,也就从侧面说明了她根本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疏远的他。 这样就够了,只要不是真的看上顾尧风了才疏远他,那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也就能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姜三娘本就是个锯嘴葫芦的性子,那真正的原因必然是难以启齿的,他们结亲时间还太短,他不能要求她对自己全然信任,但是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说出真相。 想到此处,顾舜云忽然又重燃了信心,矮身一用力便脱离了密集的枕头,一把将人勾到了怀里,随即便抢了枕头扔到一边,扶着头就是一顿亲。 被亲到没脾气的姜朝歌“” 亲够本的顾舜云主动下了床,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今后为夫都不会再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愿了,我再与你计较。”说罢便非常自觉的拿着枕头和一床被子朝着美人榻走去。 姜朝歌一时脸热,抓着剩下的被子盖过了头,暗骂了一句顾小狗是臭流氓。 稍许,她掀开一点点被角朝顾舜云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已经睡姿端正的躺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把头露了出去,重新盖好被子。 她复盘了一下顾舜云的话,刚才他好像说,太子觊觎她?太子真的在觊觎她吗?不无可能,只是她感觉不到,说不定更加了解太子的顾舜云能感觉到呢? 那她可不可以认为,他是为了保护她才故意与太子虚与委蛇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姜朝歌还是希望,顾舜云不要如她想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才好。 假如顾舜云只是对她始乱终弃的话,那她只要安安分分不挡了妾室进门就行,姜府还可保全。 可若顾舜云从头到尾都是阴谋算计,那姜府和她的结局便是早就被写好的,她只是作为计划中的一环而存在的,那恐怕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相比起来,她还是更能接受始乱终弃的结果,虽然这个结果也好不到哪去,她自嘲的想。 夜渐渐深了,一个黑影悄然的出了椒房殿,轻手轻脚的朝着附近的某个宫殿跑去。 而此时,这个宫殿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烛光,那黑影从宫殿的侧门而入,直直的朝着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去了。 稍许,房间里传出对话的声音。 “说。” “回禀主子,还是完璧。” 被唤作主子的人哼笑出声:“原是如此,怪不得他如此紧张。” “主子,接下来如何?” “看好她,找机会巩固一下。” “是。” 他们说的十分隐晦,却不知这番对话又落入了另一个人耳中。 这个人躲在窗下的假山旁,借着夜色的掩护一动不动,一直到屋中对话的两人皆离开了这个房间,才谨慎的从藏身处出来,朝着更为深暗的夜色里走去。 第二天早上,姜朝歌被某人的一口亲亲给弄醒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对方温润又深情的声音:“父皇宣我去御书房,三娘一会儿不要乱跑,等为夫回来带你出宫啊。” 姜朝歌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只觉得这声音着实恼人,便胡乱的点点头说:“好。” 结果那人又啃了她一口,才起身离开。 姜朝歌醒来后,独自用了早膳,然后就百无聊赖的在椒房殿中转悠了一圈,心道,这便是先皇后的寝宫啊,没想到先皇后已经故去多年了,这宫殿还能维持住原本的荣华。 看来传闻不假,圣上与先皇后的情谊确实深厚,可惜啊,纵使母仪天下,也还是逃不过红颜薄命的结局。 想到这,她忽然就有些释怀了,就像她之前的心态一般,也不能老往坏的方面想,反正人终有一死,是“红颜祸水”先要了她的命,还是“常伴青灯”先一步到来,都尚未可知,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姜仙子少有的悲春伤秋了会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小姐,二殿下之前说百花园的梅花开了,小姐若是等的无聊了,可以去赏梅。”说话的是候在一旁的白霜。 这次跟着进宫的是白霜和白樱两个丫鬟,自从入了二皇子府后,她们四个丫鬟就少有近身伺候的机会。 主要大部分的时间顾舜云都和姜朝歌腻在一起,许多事情顾舜云更加喜欢亲力亲为,因此她们四个陪嫁丫鬟也少了很多存在感。 一直到昨日李嬷嬷出现,姜朝歌为了稳稳四个丫鬟的心,才执意带着其中两个入了宫来,尽管如此她们俩也只是远远跟着,不曾近身打扰两位主子。 姜朝歌闻言点头,心想顾二顺这厮还是挺贴心的,知道她空等着无聊,还能给她寻个打发时间的去处。 两个丫鬟闻言便迅速开始收拾准备,半刻钟后,主仆三人加上顾舜云留下的一个小厮便朝着梅园走去。 梅园中的梅花果然都开了,红白相间的梅花点缀在枯残的枝干上,寒冬腊月百花残,这花却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傲骨和倔强,怪不得能被称作花中四君子呢。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依本王来看,这满园的梅花,也不及一捧霜雪。”一个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姜朝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看,果然,是一张颇为眼熟的面容,他身着一身藏蓝色缎面锦衣,本也是英俊潇洒的样貌气质,可白皙到不正常的肤色和眼底的邪肆却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大冷天的,这人还拿着个折扇摇啊摇的,着实令人无语,他款款朝这边走来,神情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一边走,还一边说:“本王说的可对,小寒霜?” 姜朝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离此人三丈远,可她的身份和人设都不允许,于是只能敷衍行了一礼,道:“见过嘉王。” 此人名曰顾钊,是圣上同父异母的幺弟,排行十三,被封做了嘉王,与太子同岁却是诸位皇子的小叔叔。 姜朝歌十三岁后便从不参加有皇族子弟的宴席,之所以认识嘉王,主要是因为这人,算得上是姜朝歌的头号追求者,在一众狂蜂浪蝶中,当属最为荒唐孟浪又无法无天的一个。 第22章 嘉王无法无天 姜朝歌属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嘉王,见他走近便不禁后退了一步。 顾舜云留下的小厮暮岁还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霜白樱两个丫鬟就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姜朝歌身前。 见他们这般警觉,顾钊脸上的笑意扩大,合起扇子拍了下手,饶有兴致的说:“万万不曾想到,小寒霜会被许给了二皇侄这个” 他顿了顿,似乎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顾舜云,少顷才一脸嘲讽的说:“这个无权无势的人,简直暴殄天物,皇兄真是偏心,本王求娶你整整七次,他却把你许配给了那个窝囊废。” 姜朝歌仍然面无表情,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是面色更为冷淡了几分。 顾钊停在不远处,继续说道:“本王还以为,你至少会嫁给老大或者老三呢,不过这样也好,你嫁的越低,本王越高兴,哈哈哈哈。” 暮岁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是顾舜云专门留下来保护姜朝歌的,立刻便站到了白霜和白樱前面,不卑不亢的出言道:“请嘉王慎言,皇子妃乃是陛下亲旨赐婚。” 嘉王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暮岁,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顿时冷笑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本王说话也需你来指教?” 暮岁闻言只是低下头,身躯却不为所动,整个人像极了随时都会离弦的箭。 嘉王见对面不敢回应,便又走近几分,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几人,笑意越发浓厚:“这丫鬟小厮一个个的,竟比上京城的花娘还好看,倒也配得上做小寒霜的侍从,罢了,本王不与你们计较。” 姜朝歌顿时失了赏花的兴致,道了声:“走。”便率先转身要走。 顾钊闻言却先一步跃到姜朝歌面前挡住了路,如鹰隼的目光中闪动着幽光,他皮笑肉不笑道:“刚来怎就要走了?你这面纱尚且未摘,本王也还没看够呢。” 姜朝歌厌烦道:“请嘉王自重。” 顾钊不依不饶:“怎还叫的如此生分?既已入了皇家的门,便先叫声小皇叔来听听。”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邪肆的笑容,看她的目光也越发狂热,像极了一只正在追逐猎物的疯狗,一副马上就要冲上来撕咬的模样。 “小姐,快跑!”白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朝歌回头一看才发现白樱和白霜已经被嘉王带来的人无声无息的制住了,也就刚刚喊出了那一声之后,两人就被嘉王的人用布巾堵住了嘴。 姜朝歌震惊的看向顾钊,没想到在皇宫里,这人也敢如此放肆,还有那些多出来的嘉王侍从,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分明就只有嘉王一人! 暮岁极快的来到姜朝歌的身边,一边拉着她往后退,一边时刻警惕着嘉王的动向。 此时,白樱忽然用力挣脱了束缚,飞快的朝梅园外跑去。嘉王神色一冷,道:“抓住那个丫头,别让她去报信。” 两个侍从领命去追,嘉王回头看向姜朝歌,此前被掩住的狠厉阴鸷之色瞬间暴露无遗:“怪就怪你偏偏生在了太傅家,本王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没想到竟然便宜了那个窝囊废。” 他步步逼近,很是不甘心的说:“你信不信,今日本王就算在这梅园中对你动手,他也不敢声张?” 暮岁眉头紧蹙,满脸防备:“请嘉王自重,莫要藐视皇权。” 顾钊哼笑:“此地偏僻,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无人知晓。” 姜朝歌头皮发麻,左右张望之下发现周围确实偏僻无人,嘉王今日明显有备而来,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会来梅园的? 姜朝歌大脑飞快转动,嘉王已经伸手朝她抓来,暮岁及时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可对方似乎也有些武艺旁身,轻轻松松就化解了暮岁的力道。 顾钊退开几步,对候在梅园中的其他侍从道:“来人,将这小厮擒住。” 嘉王那边一共有五个人,两个去追白樱,还剩三人,此时他们一人按住白霜,另外两人冲上来要抓暮岁。 暮岁双拳难敌四手,几人一时缠斗在了一起,姜朝歌心惊胆战的一退再退,嘉王趁此空隙,一把捏住了姜朝歌的手腕。 姜朝歌心中惧怕不已,用力想要挣脱,对方却哈哈笑了起来:“总算是让本王抓住了,你是不是还想着此刻有人会来救你呢?” 姜朝歌瞳孔震颤,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明明嘉王只用了一只手,她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她色厉内荏的说:“此乃天子脚下,圣上不会饶恕你的。” 嘉王笑意更甚,很是邪肆的笑道:“若能死在你的裙下,那本王也不亏。” 说罢,凑得极近的在她耳侧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窝囊废还没碰你?你猜猜,今日之后他还会不会要你?” 姜朝歌挣扎的越发激烈起来,此刻她忽然想到,早晨半梦半醒间,顾舜云好像与她说过,让她不要乱跑,既然如此又怎会让她来梅园打发时间? 姜朝歌猛地回头看向白霜,没错,就是白霜与她说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霜的视线刚好与她对上,她似乎读懂了姜朝歌眼神中的怀疑,立刻心虚的侧过了头,姜朝歌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白霜竟是顾钊的人! “哦~小寒霜真聪明,可惜一切都太晚了。”顾钊宛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响在了耳侧。 他把折扇往边上一扔,就要来扯姜朝歌的面纱。 姜朝歌用仅剩的那只手推搡对方,顾钊被阻后,干脆把姜朝歌的另外一只手也擒住,两只纤细的素腕并在一起,顾钊用一只手就能牢牢钳制,而腾出来的手则绕过她的膝盖弯就要把她抱起来。 突然,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是姜朝歌用力的咬了一口,顾钊不觉松了钳制的力道。 姜朝歌趁机又踩了他的鞋面一脚,然后趁他吃痛时挣开了他,急忙朝着梅园门口的方向跑去。 “愣着作甚,还不去把人给本王抓住!”身后的顾钊气急败坏的朝着白霜他们的方向吼道。 第23章 夫君心疼坏了 姜朝歌用尽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梅园的门口冲去,可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出了梅园后,她也不敢停下,继续往前跑时,拐角处忽然走出来一个焦急的身影,好像是顾舜云。 姜朝歌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太过惊慌而产生了幻觉。 直到对方喊了她一声:“三娘?” 姜朝歌顿时心头一酸,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的想要见到他的脸,她直直朝着顾舜云跑去,然后一头栽到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顾舜云被她扑了个满怀,有一瞬间的僵硬,待反应过来之后,才用力的环住了她的身体。 发觉姜朝歌正在轻轻颤抖后,顾舜云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莫怕。” 此刻,白霜和嘉王的另外一个手下看见了顾舜云之后,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顾钊刚刚追过来,看清这边的情形后,显然也有一瞬间的慌神,但是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他因为跑的急,声音里便带上了些许的喘息:“我道是谁,原来是二皇侄啊。” 姜朝歌闻言鼻头发酸,更是紧紧的抱住了顾舜云不撒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眼泪也因为惊惧过度而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这与她平日的清冷体面相比,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舜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心疼坏了,顿时怒不可遏的看向顾钊,厉声道:“顾钊,你做了什么?!” 顾钊此刻也喘匀了气,他眸光闪烁,故作轻松的说:“做什么?哈哈,本王在与小寒霜玩呢。” 这明显是胡说八道,姜朝歌不知为何,明明知道顾舜云势单力薄,却仍然有了告状的底气:“他,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还有白霜,白霜和他是一伙的。” 顾舜云闻言,抱着姜朝歌的手越发收紧,看向顾钊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顾钊没想到姜朝歌会开口告状,他眸光一转,顿时计上心头:“侄媳,话可不能胡说,分明是你遣了那丫鬟约本王到梅园一叙,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姜朝歌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顾钊,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说,这是想要毁掉她的名节?! 她下意识摇头辩驳:“我没有,他胡说。” 顾舜云的脸色黑沉,他当然不会相信顾钊的话,他深知姜朝歌不是那种会与人私通的人,但人言可畏,顾钊明显是打着要把三娘名声败坏的心思,决不能让他得逞。 “事到临头了,小寒霜你可不能不认啊。”顾钊似乎觉得自己占据了优势,刚才的惊惶也被戏谑取代。 姜朝歌深知,若不说清楚,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于是便压下了浑身的颤意,尽量维持冷静的说道:“今早我在椒房殿中闲逛,白霜忽然提议到梅园赏花,还说是你告知她的,我来了以后,就见嘉王早早等在了此处,他们有六个人,他们抓了对,白樱,还有暮岁,暮岁还在里面,白樱出去叫人了。” 顾舜云心疼极了,重新将人揽入怀中,道:“为夫信你,是暮岁放了信号为夫才赶过来的,三娘莫怕,为夫信你。” 姜朝歌闻言,实在忍不住把头埋到他怀中哭了起来,哭得顾舜云心脏抽抽,脑子里已经把顾钊千刀万剐了一遍又一遍。 顾钊看姜朝歌如此依赖顾舜云,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凶狠,一副要随时上前抢人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队御林军忽然朝这边围了过来。 顾钊怔愣片刻,内心忽然涌上一股惧意,他虽然看不起顾舜云,却也明白,顾舜云到底是承元帝的儿子,且在承元帝心中的地位还不低。 可这又确实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得来的情报,也是为了一偿多年心愿,才铤而走险了一回。 原本是打算事成之后便抓了姜朝歌的把柄,再威逼利诱一番,这样说不定就能长长久久的暗度陈仓了。 只是没有料到顾舜云会如此警觉,竟然还留了个能放信号的小厮在姜朝歌身边。 看来,还是小看他了,顾钊想。 此时,原本去叫人的白樱也回来了,远远的就听她唤了一声:“小姐,小姐你没事。” 众人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发现身着赤色正龙纹朝服的太子顾尧风也来了,身后还带来了一队禁卫军,禁卫军还押着两个人,正是嘉王的两个手下。 顾舜云看看白樱,又看看顾尧风,不觉蹙起了眉头。 顾尧风的神色也称不上好,他满脸肃容的看向顾钊,冷声道:“嘉王,你可知罪!” 顾钊似乎有些惧怕顾尧风,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一截,讷讷的不敢说话。 顾舜云趁机诉苦:“请皇兄为臣弟做主,小皇叔欲对内子行不轨之事,若不是臣弟赶来的及时,恐怕” 顾尧风看顾舜云一脸不堪受辱的模样,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小声啜泣的姜朝歌,顿时怒上心头:“来人,嘉王行事荒唐,蔑视皇权,即刻押入天牢候审。” 顾钊此刻便宛如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出,很快就被禁卫直接押去了天牢。 姜朝歌粘着顾舜云不愿撒手,顾舜云便也乐得她如此,只是一手揽着她,朝顾尧风点头示意:“多谢皇兄赶来,否则臣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尧风摆手示意无妨,才道:“孤本是要去御书房与父皇议事,是那个丫鬟半路跑出,身后还追了嘉王的两个侍从,孤见她面熟,便命人拿下了那两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梅园出了这档子事情。” 顾舜云闻言,看了低眉顺眼的白樱一眼,道:“你护主有功,本殿定会重重赏你。” 白樱却只是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保护小姐是奴婢的职责,万不敢奢求赏赐。” 顾舜云却道:“本殿历来赏罚分明,此事已定,莫要推辞。” 白樱顺从的谢了赏,这才规矩的退回了主子们的身后。 此时,御林军也从梅园中押了嘉王另外的两个手下和暮岁出来。 暮岁年纪本就不大,就算有点武艺傍身也打不过那两个高大的嘉王侍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好不凄惨。 顾尧风一看暮岁这模样,更是火冒三丈,言辞间也带上了些许厉色:“这顾钊,简直不知死活,在宫廷内院也敢行此荒唐之事!” 姜朝歌此时也被顾舜云安抚着渐渐平静了下来,便很识大体的向顾尧风拜了拜,声音颤抖着说:“多谢皇兄搭救。” 这声音一出,顾尧风的神色间也不免闪过了一抹怜惜,他温声安慰道:“无需道谢,弟妹受惊了,回去便好生将养着。” 顾舜云立刻扶住了姜朝歌,对顾尧风谢道:“多谢皇兄体恤,臣弟这便带着朝歌出宫去了。” 顾尧风神色间似有不舍,但还是说:“去,孤会与父皇说让你去兵部任职的事。” 外人只以为顾尧风是不舍久别重逢的弟弟,而顾舜云却非常清楚,对方不舍的,其实是姜朝歌。 他揽着姜朝歌往回走,自重生后,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渴望得到权势。 “殿下。”清清冷冷还带着点可怜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顾舜云低头,姜朝歌看着他,眼眶和鼻头都还红红的,神色间更是可怜不已,她说:“殿下,我走不动了。” 顾舜云立刻软了心肠,明知她是被惊吓过度才走不动路,却还是不自觉的调侃了句:“娇气。” 姜朝歌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推开人就要自己走,顾舜云哪里肯,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抓紧了。”他道。 第24章 权策门洛少临 一回生二回熟,姜朝歌依言攀住了顾舜云的脖子,神色间仍然有些闷闷不乐。 顾舜云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上辈子他就发现了,姜朝歌是个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发胖的体质,他颠了颠,觉得一路抱她出宫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边走边温声道:“你看看你,成亲三天就给为夫惹来三个情敌。” 姜朝歌回想了这几天的种种,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委屈,这能怪她吗?而且没有情,哪来的情敌? 顾舜云:“为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你以后要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姜朝歌乖乖点头,顾舜云看她这会儿已经被吓呆了,顿时更加心疼起来,嘴上却道:“你要多爱为夫一点知道吗?” 姜朝歌一愣:“?” 顾舜云:“为了娶你,为夫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还要为了你与天下所有青年才俊为敌,你可要多疼一疼为夫,知道吗?” 姜朝歌:“??”顾二顺又开始说胡话了。 顾舜云颠了颠她,很是感叹的说:“三娘好重啊,为夫抱不动了,不如你亲为夫一口,便当是路费了,如何?” 姜朝歌不仅没亲,还捏住了他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疼。”对方立刻痛叫出声,姜朝歌吓得松了手,心道,她刚刚明明没有用力啊,咋就疼了? 她寻思了下,评价道:“娇气。” 顾舜云被她这种以牙还牙的小把戏逗笑,心中不禁爱意翻滚,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 姜朝歌躲闪不及,只能用眼神剜了他一眼,侧头埋胸,不理人了。 两人回了二皇子府后,顾舜云看她十分疲累,便陪着她吃了点东西,然后守着她睡下了。 期间,原本独立自持的姜仙子忽然对他十分依赖,连睡觉都要拉着他的衣袖才肯闭眼,显然是被吓的狠了。 顾舜云一方面对她的依赖很是欣喜,一方面又对她的惊惧很是心疼,于是便暗暗决定要让顾钊付出代价。 等姜朝歌睡安稳之后,顾舜云唤来了侍从继续看顾,便朝着书房去了。 书房中,一黑衣男子早就斜靠在榻上等候,顾舜云看见来人毫无形象的样子,也没心情骂他,只自顾自的坐到了书桌后方。 这倒是让黑衣男子有些诧异,便主动开口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不会是我?可我才来唉。” 顾舜云冷哼一声,不说话。 黑衣男子自省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坐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倒了杯茶送到顾舜云面前,讨好道:“要真是我,那你也莫气,喝杯茶缓缓再说。” 顾舜云接过茶来喝了一口,稍稍的缓了口气。 看黑衣男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张口欲言,可早上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人气闷又屈辱,他索性唤来了夜阑,让他把事情的经过给叙述了一遍。 黑衣男子是藏仙阁的权策门门主,名叫洛少临,与顾舜云年岁相当,乃是智禅老人的嫡传弟子,面容英俊,就是有些吊儿郎当。 前世这人是顾尧风为征讨漠北而特意南下请来的军师,后来漠北之战大胜,顾尧风本欲纳其为幕僚,却被他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理由拒绝,最终在南回的路上染病离世。 这其中有没有顾尧风的手笔他不知道,但是这样的人才就该早早笼络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于是他重生后便亲自去了趟陇西,真心实意的与这人结下友谊,两人历经风雨,如今已是过了命的交情,当初他创立藏仙阁,洛少临也没少出谋划策。 所以在顾舜云分身乏术的时候,藏仙阁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他来管,故而除了权策门门主的身份之外,他还是藏仙阁的副阁主。 这人是个多面手,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很是看得上他,好好的友人不做,偏要做他的幕僚,顾舜云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藏仙阁目前也才刚刚在上京城立足,影卫门的势力还没有覆盖到皇宫,所以夜阑也只是把从暮岁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给复述了一遍。 顾舜云又被迫回顾了一遍这件事,脸色越发难看,洛少临听完后,却若有所思。 “此事确实让人生气,殿下打算如何做?”洛少临问。 顾舜云目光冰寒,开口便道:“不杀他难解本殿心头之恨。” 夜阑闻言,一脸正色的回应:“影卫门随时待命。” 洛少临受不了的啧嘴:“啧啧啧,殿下何故一言不合就是杀杀杀的,还有你,几日未见,你咋越来越呆了呢夜阑?” 顾舜云:“” 夜阑:“” 顾舜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待如何?” 洛少临摸了摸下巴,神情莫测道:“我们不能动手。” 顾舜云蹙眉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认同道:“你说的对,确实不能动手。” 他若想拉顾尧风下马,那当前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过早的暴露实力,便会提前引起顾尧风的忌惮,顾尧风可不好对付,上辈子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付他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今早这事儿也算是皇室丑闻,父皇知道后必然会将消息封死在内廷,可皇城哪有不透风的墙,所有人都会知道嘉王欲在后宫对他家三娘行不轨之事。 虽然此事性质恶劣,但是并没有让他得逞,那顾钊便罪不至死。 若他突然死了,再被有心人翻弄一下是非,那三娘的名节可能就会被毁掉,而他作为第一嫌疑人会被所有人聚焦。 如此一来,藏仙阁就有被暴露的风险,这是万万不能的。 洛少临说的没错,他不仅不能动手,还要防着别人动手,否则顾钊一死,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扣在他的头上。 毕竟眼红他娶到三娘的人可不少,不想让他好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他那几个兄弟。 洛少临见他神色清明,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于是才道:“您不能动手,但是圣上可以,属下听说,顾钊这些年在外惹出的事情可不少,圣上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要是怕天下人给他扣上个残杀兄弟的罪名。” 顾舜云很是认同的点头:“既如此,便派人去寻找被嘉王侵害过的苦主,撺掇他们把事态闹大,给父皇一个动手的契机。” “正解。”洛少临拍手赞同。 他常为自己跟对了人感到舒心,自家主上果然是一点就透的人物,沟通起来不要太轻松。 夜阑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沉默的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很快将事情定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做不了副阁主是有原因的。 洛少临踌躇了一会儿,又道:“此事主子还需知会太子一声,最好是游说太子帮忙,然后再让咱们的人隐在太子势力后面操纵舆论。” 顾舜云点头,决定明日再去东宫演一演,让他的好大哥看顾看顾。 第25章 是谁要害三娘 有了万全之策,顾舜云便将此事先放在了一边,提起另一件事:“在宫中留宿是顾尧风提议的,可今早被父皇宣去御书房却是偶然,不过一早上的功夫,顾钊就算是早有预谋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漏洞。” 洛少临坐回榻上盘好腿,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那白霜与顾钊之间必然还有个中间人,否则消息传不出宫去。” 顾舜云深以为然,紧接着铺开一张纸,把自己认为有嫌疑的人都列在了纸上,然后拿去给洛少临看。 洛少临看了看着纸上的几个人名,不由咋舌,摇着头说:“盼着你不好的人可真不少啊,不过私以为,这些个性别为男的都可以先划掉了。” 顾舜云闻言挑眉:“何故?” 洛少临笑出声:“殿下,没有哪个男子乐意看见自己心目中的仙子被玷污的,特别是你家这位还举世无双,这种事与其便宜了顾钊,还不如自己上呢。” 话糙理不糙,可事关姜朝歌,顾舜云还是一点就着了,他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恨声道:“谁再敢有此心思,本殿非杀了他不可。” 洛少临顿时咳了声,苦口婆心的劝道:“冷静冷静,您不能一挨上皇子妃的事就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钻空子的知道吗?” 顾舜云冷哼了一声,看样子仍然气恼不已。 洛少临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害自家殿下无法冷静下来,这下只能他一人思考了。 他从桌上拿来一支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了一会儿才说:“你看啊,这纸上面的几个人,早上亭午已经跟我汇报过了,我给你分析分析哈。” 顾舜云这才收了收浑身的黑气,虎视眈眈的盯着洛少临分析。 洛少临忽然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到了的心惊胆战之感,只能硬着头皮说:“首先是这位许贵妃,她儿子顾宇兴是姜太傅从小教到大的,而且为了娶到你家这位,他没少给姜太傅献殷勤,虽然没娶到很气,但是对太傅多少还是有点情谊在的,我观他性格应该做不出这事,那许贵妃若是不想与儿子反目的话,便也不会做下这糊涂事。” 顾舜云渐渐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于是点头附和道:“所言甚是,那顾宇兴的皇子妃王氏呢?” 洛少临摇摇头:“王氏是忠义伯府的小姐,据我所知,这位王小姐与你家姜仙子的情况颇为相似,也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从小千娇百宠着长的,那一家又都是武将,生不出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 “此话有理,那老三一脉便排除了。” 顾舜云彻底冷静了下来。趁洛少临喝茶润口的时候,指着另一个名字分析道:“吕淑妃也为老六求娶过三娘,可她偏心曦月的事情也算人尽皆知,如今曦月要嫁去北疆,她估计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应该没有余力为老六谋划,且” 洛少临接上:“且六皇子和你那二舅哥还是非常要好的同窗好友,就算没有娶到人,也断不会对你家那位出手才是,对了,他好像去北疆了?” 顾舜云闷闷的“嗯。”了一声。 洛少临无语:“吕淑妃果然宠女儿,竟让堂堂六皇子跑去那苦寒之地提前给她闺女盯着建公主府的事儿。” 顾舜云解释道:“听说曦月出生的时候非常顺利,可曦明却差点害淑妃难产而亡,所以淑妃历来更宠女儿。” 洛少临觉得挺荒谬的,出生顺利与否岂是婴孩能决定的,不过淑妃这般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淑妃也不是完全不宠六皇子,毕竟关系到自己晚年的去向问题呢。 “好了,接下来就是顾尧风了。”一提到顾尧风,顾舜云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洛少临倒是不以为意:“若他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也觊觎姜仙子的话,那倒也没什么嫌疑,理由同上。” 顾舜云却愁眉不展,斟酌着开口:“有没有可能,他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性格?” 洛少临摇头,提醒道:“有可能,但也不会是现在。” 顾舜云沉默了,他很想告诉洛少临他前世就很有可能也是顾尧风“得不到就毁掉”的对象之一。 可洛少临很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你家那位又不是无甚靠山的人物,她背后站的可是姜府,你可莫要小瞧了姜府,虽然是四大名门之末,可太傅在文人中可是振臂一呼的人物,在本朝,许丞相都未必有他站的稳,除非真的大权在握,否则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洛少临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顾舜云道:“圣上还是很偏宠你的。” 此话一出,顾舜云顿时灵台一清,许多前世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想明白了。 原是如此!他前世怎么没有想过这一点呢?当真是灯下黑了。 洛少临前世确实是在朝中无甚根基,想让他消失的办法有很多,三娘却不一样,不,如今看来,是大不一样! 为什么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想娶到姜三娘?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容貌吗? 当然不会如此简单,他们为的,乃是姜太傅这张免死金牌啊! 前世父皇为何听他想娶叶琳时会大发雷霆? 朝中适龄贵女千千万,父皇为何偏偏就把三娘赐婚给了他? 原来,他不是势单力薄,他不是毫无根基,从娶到姜三娘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整个大晋最为稳固的靠山。 可前世的他却偏宠了鱼目,反而让真正的明珠蒙了尘,尽管如此,姜府还愿意在他危难之时倾力相救这一切,父皇是否早有预料? 父皇当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三娘赐婚给他的? 他其实一直对父皇有很深的芥蒂,第一是因为母后的死,第二是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陷害却毫不回护,还差一点下旨赐死他。 哪怕最后得救了,给他的理由也只是:顾尧风不是个好兄长,却未必不是个好皇帝 他失望于他的冷心冷情,为此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他最后一眼。 可是,让人失望的,分明是他。 父皇确实已经尽了力,他给了他能与其他兄弟平等争夺皇权的机会,这已经是身为帝王能给出的最珍贵的礼物,是他看不明白,一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前世的他,确实不如顾尧风。 顾舜云内心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上是感动更多还是悔意更多,他这一世必定不能再让父皇失望,哪怕最终不能登顶,也不能让父皇临去前都还要担忧他的处境。 洛少临不知道顾舜云的经历,只是看见他突然发起呆来,于是轻咳了一声,打算把他唤回。 顾舜云果然很快的回过神来,状态也比刚才好了许多,洛少临有些诧异,他家殿下这是,忽然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温暖?然后振奋起来了? 顾舜云不知道洛少临的内心想法,只自顾自的划掉了顾尧风的名字,然后把纸上的最后一个名字着重的画了个圈。 洛少临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纸上,把那几个字念出了声:“林良娣。” 第26章 没圆房惹的祸 顾舜云开始分析:“她此前对三娘的态度很是微妙,还一直在模仿三娘。” 洛少临:“” 洛少临无语:“不会,这不是戏文中的情节吗?” 顾舜云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与洛少临说道:“假设你是林氏。” 洛少临挑眉,觉得这个设想很有意思。 “你嫁给太子做了良娣,太子妃在出嫁前一个月就去世了,东宫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会怎么想?”顾舜云问道。 洛少临想都不想的说:“搞定太子,从良娣升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我就做皇后,再不济也要做宠妃。 顾舜云闷笑出声,没想到对方代入角色这么快,洛少临不高兴了,拍拍桌子提醒道:“然后呢?” 顾舜云:“然后你忽然发现,太子心里已经有人了,空悬的太子妃之位和未来的皇后之位都是留给这个人的。” 洛少临震惊:“啊这,你说的不会是你家姜仙子?真的假的?” 顾舜云不想解释,于是佯装不耐烦道:“少废话,快点代入。” 洛少临再次无语:“那我肯定要想办法毁掉这个人啊,你不是都想明白了吗?还让我代入?” 顾舜云理所当然:“你现在的身份不是本殿的友人,而是本殿的幕僚,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结果主上也没喊几声,还敢自称我。” 洛少临:“”别说了,后悔了还不成吗? “应该就是林氏,就算不是她,她也有很大的问题。”顾舜云蹙眉道。 洛少临提出质疑:“等一下,可是姜仙子不都嫁给你了吗?那林氏还有必要毁了她吗?” 顾舜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一定还有什么理由,让她非要毁了三娘。” 但会是什么理由呢?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洛少临忽然神色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舜云发现了他的异样,便问:“想到什么了,说说看。” 洛少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殿下,冒昧的问一句,额,就是那个,你和你家姜仙子有没有那什么?” 顾舜云被他问的云里雾里,一时没弄明白他在问什么,一直到对方的眼神已经朝他的下三路去了,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便黑着脸道:“你是说,林氏知道我与三娘还未圆房?可就算她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顾尧风不知道不就等等” 洛少临赞赏的看着他,戏谑的张口道:“殿下,您身体没事?”这么个大美人在怀,都结亲第几天了还没睡到人。 顾舜云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差点被他这一问给打断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当然没事,少废话,说正事。” 洛少临万分遗憾的说:“没错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您和令夫人没有圆房的事情估计整个东宫都知道了,所以林氏感觉受到了威胁,便伙同嘉王要祸害你家天仙,唉,真没意思,又是后宅那点事。” 顾舜云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黑了下去,能知道他和三娘没有圆房的人,只可能是近身伺候的人,他这边的人都信得过,那问题自然就出在三娘的几个丫鬟身上。 昨日跟随进宫的丫鬟里,只有白樱白霜两个是三娘身边的,好样的,怪不得白樱去报信的时候,没有去附近的几个宫殿,而是绕道去了东宫,原来她也是个细作!还是顾尧风派来的! 怪不得东宫宴会上,那一桌的菜色能对上三娘的喜好,原来如此! “看来是时候,好好整肃一下三娘身边的人了。”顾舜云咬牙道,保不准其他几个丫鬟也是背后有人呢? 说起来也是让人生气,他家那个小笨蛋怎就如此的没有戒心?别人都把人安插在她的卧榻之侧了,她还毫无所觉。 顾舜云忽然又泄了气,这一刻真的对姜府如筛子一般的守备环境绝望了。 姜府确实是个稳固的靠山没错,前提是没有这些个背后挖洞的蝼蚁。 这时,洛少临忽然道:“建议殿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若是揪出那个细作,恐怕不好收场,与其如此,你不如严密监视再反向利用。” 顾舜云点头,他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还有林氏,若真是她的话…” 洛少临观他神色晦暗,忙道:“这个殿下也不用管,宫里的事情,没什么是太子爷弄不明白的,他若真是觊觎你家那位,那自然也不会放过林氏。” 顾舜云诧异的看向洛少临,有几分酸溜溜:“听你的话里,似乎对我那大哥的能力还十分认可?” 洛少临坦然的摆手:“是啊,不过殿下你也不差,只是闲置久了,得磨磨光。” 顾舜云气闷:“本殿心有不甘。”顾钊他不能动,林氏也无需他动,明明他才是三娘的夫君,却样样都要仰仗顾尧风,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洛少临:“”他其实好奇很久了,自家殿下对太子的敌意来的很是莫名,绝不像是单纯的妻子被觊觎,说实话,他本以为这两兄弟的关系还可以,没想到竟如此恶劣。 不过不要紧,顾舜云的人品他信得过,就算真有什么,也一定是太子那边的问题,他必然是要站在好兄弟这边的。 洛大忽悠安抚性的拍了拍顾舜云的肩膀,引导道:“没啥好不甘心的,殿下你想啊,脏活儿累活儿都让太子去干,你只要和天仙娘子卿卿我我就好了,这样不爽吗?” 顾舜云恍然:“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还…”挺爽的啊! 洛少临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对对。” “嗯。”顾舜云无言反驳,而且觉得很有道理。 说到和天仙娘子卿卿我我,顾舜云忽然又念起了姜朝歌,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才分开没多久就想的不行了,他觉得他得再去抱抱自家娘子才能继续干活了。 于是便冲身侧吩咐道:“夜阑,命人严密监视白樱,再派人去天牢里看着白霜,搞清楚她到底是顾钊的人还是林氏的人。” 无人回应。 顾舜云疑惑,洛少临笑出声,指了指他的身后,顾舜云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暗卫首领正杵着脑袋呼呼大睡。 顾舜云:“” 洛少临:“哈哈哈哈哈哈,竟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睡着,这不得扣他月钱吗?” 谁知夜阑一听到“月钱”二字,立刻醒了过来,还道:“月钱?唔,月钱什么?” 顾舜云脸色黑沉沉。 洛少临:“我说你这呆子,殿下要扣你月钱了。” 夜阑一听这话,顿时端端正正的跪下,哭丧着脸道:“主子,属下的月钱可不经扣,您还是打我。” 洛少临一乐,也不盘腿坐榻上了,直接下榻要替顾舜云揍夜阑,还一边说着:“要打出去打,你跪着算怎么回事,堂堂影首,丢不丢人” 顾舜云扶额,交代此事由洛少临安排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看自家天仙娘子去了。 第27章 另一面的太子 而与此同时,东宫书房。 林氏跪趴在地上,她发丝披散,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上面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知罪吗?”一个冰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氏哆嗦了一下,紧紧咬着牙关不肯说话。 又一道铁鞭落下,这一鞭顺着林氏的脸侧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林氏痛叫着滚倒在地,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似乎很怕脸会被鞭子刷到。 下巴忽然被一个很重的力道捏起,林氏不得不怯怯的抬眼看去,只见那张平日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此刻却露出了一个极其邪佞的笑:“你在孤眼中之所以还有三分颜面便是依仗了这张脸,可你却敢恩将仇报,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你说,你是不是活腻了?” 林雨梦的嘴角因为刚才被掌固而溢出了鲜血,披散的发丝下是红肿不堪的两颊,形貌颇为狼狈,无论是之前的伪装还是本性的娇柔都碎的一干二净,她哽咽着说:“臣妾没有做,臣妾真的没有做!” “没有?哼~”顾尧风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连带着铁鞭也甩到了她的身边。 林雨梦被她的哼笑声吓得瑟瑟发抖,继续语无伦次道:“臣妾真的没有!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顾尧风扯了扯领口,大马金刀的坐到椅子上,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最后一次机会,把事情交代清楚,别让孤亲自去查。” 林雨梦入东宫也将近有一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顾尧风露出这一面,已经被吓懵了,可仅剩的理智还是告诉她,不能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尧风见她迟迟不肯说话,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面上反而恢复了往日的和煦:“林雨梦,你入府也将近一年了,本殿待你如何?” 见识过他真面目的林雨梦对此时的他更为惧怕,只忍着哭声道:“殿下,殿下待臣妾很好。” 顾尧风闻言,重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很是温和的说:“那你是怎么回报孤的?” 林雨梦又哆嗦起来:“臣妾,臣妾会用后半生好好回报殿下的。” 顾尧风笑的更加温柔了:“孤不喜欢这个回答,你看这样好不好,本殿送你去天牢里陪陪顾钊。” 林雨梦猛地抬头,神色十分惊惶:“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我,臣妾是您的人啊。” 顾尧风若有所思:“那不如,就让林府流放好了,你觉得定个什么罪比较好?” 林雨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还在流,可人已经有些呆滞了,她睁着空洞的眼睛,机械的说:“殿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 顾尧风站起来,很是悠闲的围着林雨梦转了一圈,正待说话间,书房门被敲响了。 顾尧风让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林氏立刻缩在地上挡住了脸,今日的经历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噩梦,可是这个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 因为她听见顾尧风的贴身侍卫啸狼说:“回禀殿下,白霜招了。” 书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林雨梦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显然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就算她自己不说,也有别人能说。 本以为顾尧风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却只是坐回到了椅子上,很是索然无味的说了一句:“她喜欢私通,便将她送去做营妓,让她私通个够。” 林雨梦瞪大眼睛看向顾尧风,神情激动起来,她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可都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就被身后忽然伸出来的一双手给捂住了嘴,并很快的拖了出去。 顾尧风一手撑住头,一手看着桌上的奏章,像极了慵懒的雄狮,随口吩咐道:“半月后让人把林贤海贪污受贿的证据送去朝会,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顿了顿,又很是厌烦的说:“至于林氏,送去做营妓前把脸划了,之后别让她寻死,对外就说她突发恶疾,需要静养,做的隐蔽些,别让人察觉” “是。”啸狼领命,却没有急着走,太子见他一次,经常会安排不下五件事才会让他退下,在此之前,他必须原地待命。 果然,顾尧风又发话了:“派人去通知白樱,一切行动停止,无故不准主动联系东宫,随时待命。” “是。” 顾尧风想了想,继续道:“杀了白霜,坐实她身为顾钊眼线的身份。” “是。” “你们近日可有发现上京城有何不妥?顾尧风忽然发话。 啸狼反应迅速:“淮西商会在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动静很大。”随后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份调查资料送到顾尧风手边。 顾尧风接过后,只草草看了几眼,便道:“派人盯着,不要放过任何异动。” “是” “还是无法接近二皇子府吗?”顾尧风若有所思的问。 啸狼愧疚低头,回了句:“二殿下身边有几位厉害的江湖人物,吾等暂时无法靠近。” 顾尧风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反而问道:“你说他为何会突然求娶姜三娘?” 啸狼跟随顾尧风多年,非常明白姜朝歌就是他的雷区,轻易不能触碰,于是便立马跪下身:“属下不敢妄议。” “他与父皇说是一见钟情,当真是一见钟情?”他的声音带上了疑惑。 啸狼斟酌一二,说道:“二殿下偏重情义。” 顾尧风闻言,颇为认同的点头,而后便惋惜道:“舜云确实偏重情义,也爱重孤,孤本欲对他委以重任,可惜他却动了孤的东西,实难饶恕。” 啸狼听得心惊胆战,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二殿下?” 顾尧风思虑片刻,才叹息道:“毕竟是孤的弟弟,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际,若他只是守着孤的东西不动,那倒是可以先饶过他。” 啸狼经常为顾尧风的算无遗漏而感到惊叹,也经常为他的薄情残酷而感到心惊,这位尊贵的殿下眼中好像只有两种人,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棋子。 非要说对谁有所不同的话,那个人就是姜家的三小姐姜朝歌,为了娶到姜小姐,他家主子可谓是煞费苦心,连正妃之位都一留再留,就等着将来登基直接封姜小姐做后,偏偏造化弄人,姜小姐被二皇子直接给娶过了门这实在是,很难评。 “进不去二皇子府也正常,孤那二弟可不好惹,这几年在外头笼络了几个江湖人物也属正常,你们若是能随随便便就进去了才是奇怪,只要他忠心于孤,也未曾发现‘那件事’的话,便无甚关系,你们派人在周围盯着便是。”顾尧风随口道。 然后他说出了最后一项指令:“跟兵部的人知会一声,安排他去城防大营统管,越忙越好。” 啸狼:“是。”好狠,这是打算让二皇子直接回不了府了?还得是他们太子。 啸狼暗地里数了数顾尧风吩咐的任务,已经超过了五个,再看顾尧风已经开始整理奏折了,便主动说道:“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顾尧风冲他挥了挥手,手上翻阅奏章的速度不停,又恢复到了往日那个威严端方的太子,丝毫不见方才的冰冷邪佞。 而刚刚那一套指令的决议与下发,甚至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用去,仿佛只是太子处理诸多大事时需要应对的一点小插曲。 第28章 青田酒桃花酿 傍晚时分,姜朝歌迷迷糊糊间想动动有些发麻的手,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于是瞬间被惊醒了。 “三娘莫怕,是为夫。”顾舜云温柔的声音传来。 姜朝歌闻言,顿时放松了下来,再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处境,原是顾舜云从被子外面把她和被子都裹在了怀里。 她的内心有些复杂,再忆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是危险。 具体表现为,早上在危急之时,她竟然只想到了顾舜云的脸,而且在见到顾舜云之后,还无法控制情绪的直接哭了出来。 书上说,成年人只有在自己信赖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委屈和依赖…她啥时候这么信赖顾二顺了?这才成亲第几天呢,她是不是要完蛋了? 还有,这家伙明明平时也对她又亲又抱的,她虽然会反抗,但却不会从心理上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可为什么顾钊只是抓了下她的手,她就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虽然不排除顾钊确实很讨厌,而且跟她也不熟,还对她恶意满满等原因,可顾二顺难道不讨厌吗?这家伙经常性胡说八道的逗弄她,气死个人还不偿命,可她怎么就习惯了呢?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蚕食鲸吞? 顾舜云看她又在发呆,只好无奈道:“为夫看你一副蔫蔫巴巴的样子,今天带你出府去吃好吃的如何?” 姜朝歌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才蔫蔫巴巴的。 “不去了,臣妾想在府中吃。”虽然美食诚可贵,但生命价更高,她觉得像早上那种事情实在是她生命不可承受之惊惧,她必不可以再经受第二次。 她娘说的对,她没事儿最好就安安静静呆在府里看书吃零嘴,做个深居简出的天仙皇子妃,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吓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外面不安全也就算了,这府中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啊,看看眼前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最大的不安全因素。 姜朝歌一方面觉得作为一个绝世美女这处境属实是太心酸了些,一方面又开始奢望顾二顺不是梦中的夺命夫君就好了。 顾舜云听她拒绝出府,便起身让人去奉仙楼点些吃食送来。 “奉仙楼?”姜朝歌被这个陌生的名称给吸引了注意力。 要知道,作为一个热衷美食的饕客,上京城大部分有名有姓的酒楼她都知道,这奉仙楼却从未听过。 顾舜云顺了下她耳侧的头发,温声解释道:“是淮西商会在上京新开的酒楼,听说里头有许多南地的菜式,很是稀奇。” 姜朝歌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人也精神了许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出言道:“我想喝酒。” 顾舜云诧异:“嗯?为何突然想喝酒?” 姜朝歌面不改色的重复道:“就想喝酒。” 顾舜云拿她没办法,便问:“想喝什么酒?” 姜朝歌思索了几秒钟,目光停在了顾舜云身上,她目光难得如此专注的盯着顾舜云看:“我不挑,喝殿下喜欢的就好。” 顾舜云被她看得心脏突突突直跳,忍不住又想对她动手动脚,可一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怕激起她不好的回忆便又强忍着收了心思。 心里再次把顾钊给千刀万剐了一遍。 之后便对外面喊了一声:“去拿一坛本殿平时喝的酒来。” “是。”外面传来丫鬟领命的声音,顾舜云一滞,目光不经意的看了下屏风架的方向。 片刻后,两人坐在了饭桌前,奉仙楼的菜还没有送到,可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小坛子还未开封的酒。 顾舜云如沐春风的问姜朝歌:“是要等一会儿菜来了再喝,还是先小酌两杯?” 话音未落,姜朝歌直接抱起了酒坛,迅速的给酒开了封,然后把酒坛子端到鼻子面前闻了闻。 这副女中豪杰的模样,吓得顾舜云以为他家天仙娘子要当场表演个一口干,结果姜朝歌不仅一口没喝,还有些失落的放下了酒坛。 “怎么了?”顾舜云不清楚她突然这样的原因,还以为是那坛子酒有问题,便要将酒取过来验看一番。 姜朝歌并未阻止,顺从的把酒坛子递了过去。 结果酒坛子取过来之后,顾舜云才发现,这酒并不是他平时喜好的酒,准确的说,这不是他现在喜好的酒。 当下便蹙眉唤来暮岁,吩咐道:“去换桃花酿来。” 暮岁点头称是,然后便将原本的酒坛子顺走了。 姜朝歌的美眸中不禁染上了一丝疑惑,她问:“殿下不喝吗?那是上好的青田酒。” 顾舜云却是轻笑一声,调侃道:“忘情好醉青田酒,此酒烈性且寓意苦闷,我如今身侧是面似桃花的娘子,自然是要喝些桃花酿才合理。” 姜朝歌:“”倒也不用这么油嘴滑舌。 姜朝歌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问道:“您不喜欢青田酒吗?” 顾舜云很好奇她为何有此一问,便很是认真的回想了下前世,然后解释道:“早年喜欢,可如今更喜欢桃花酿。” 他说的早年,是真正的早年,早到自母后去世那年起,早到前世入皇陵前。 可自从入了皇陵之后,他便被姜朝歌拉着捣鼓桃花酿去了,然后便理所当然的改了喜好,一直到重生后的现在,他都更为偏爱桃花酿。 姜朝歌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惊喜,不是因为顾二顺油嘴滑舌夸她面似桃花,而是因为梦中的夫君专爱青田酒,非青田酒不喝。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与梦中夫君前期相处时,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赏月怡情,夫君都爱让人准备青田酒来与她一同饮用。 可顾舜云却不是那样的,那她是不是可以觉得,那个梦或许也并没有那么的准确?顾舜云也并不一定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人? 姜朝歌忽然柔和下来的气息让顾舜云松了一口气,自从发生了早上的事情后,他就担心她家三娘会因为受到刺激而影响身体。 毕竟她前世就是因为太傅府全员流放的事给刺激的一病不起的,虽然后来已经证实了那是中毒所致,可精神上到底是萎靡了下去,所以重生来后,他也最怕姜三娘出现精神不振的情况。 此时,暮岁将装有桃花酿的酒坛子重新放回了桌上,刚好那奉仙楼的菜也送了上来,顾舜云便屏退了众人,与亲亲娘子一同享受起二人时光来。 这是姜朝歌自嫁入二皇子府后吃的最舒心的一次晚膳,不仅吃食新奇美味,吃东西的心情也非常的好,桃花酿更是出奇的清甜爽口,沁人心脾。 第29章 林氏为何必死 饭后顾舜云把姜朝歌送回了房中,还给她准备了几本话本,既有姜朝歌一直在追的《替情》第三册,还有两本只闻其名,却少有人观阅过的经典志怪传奇。 这下可把姜仙子给激动坏了,抱着几本书便不撒手。 顾舜云无奈的摸摸她的脸,嘱咐道:“看一会儿便睡了,莫要熬坏了眼睛,有事就叫兰秋和冷月,是我给你新配的丫鬟。” 姜朝歌闻言,忽然有些怔愣:“那白”她本想问她的白氏四丫鬟呢,结果就想到了早上白霜的事,被身边人背刺的感觉并不好,即便是清冷如她也不由得黯然了几分。 顾舜云趁机亲了她的额头一口,解释道:“白樱护主有功,我想让她做个管事,她以后要忙的事情会变多,来伺候你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至于白桃和白露则要再查一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会让她们回来。” 姜朝歌擦了擦被亲的地方,然后点头认可了顾舜云的做法。 毕竟早上的事情,她确实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虽然二顺的做法多少有点架空她的意思,不过她自认也没什么好被图谋的,便就随他去了。 顾舜云觉得她乖的不行,还想再亲她一口,姜朝歌似有所觉的把书打开覆在脸上,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亲亲狂魔”的抗议。 于是乎,顾舜云只能遗憾的起身去书房处理事情去了。 书房中,同样的配方同样的人,洛少临和夜阑已经正襟危坐的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顾舜云落座后,便冲着夜阑点了下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夜阑便开始汇报起来:“白霜已经在天牢中畏罪自杀了,我们能查到的消息有限,目前只知道她父亲在半年前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坊一大笔钱,而那个赌坊是嘉王的产业之一。” 顾舜云的脸色喜怒难辨,洛少临率先开口:“也就是说白霜不可能是从小驯养出来专门投放到各个地方打探消息的细作,她是中途叛变的。” 顾舜云:“白霜之死,绝非偶然,十有八九是顾尧风动的手,看样子他打算护着林氏?” 洛少临摇头:“非也,若我是顾尧风,想要把东宫摘干净,那林氏必须得死。” 夜阑在一旁听二人交谈,这一次他坐的非常直,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他确实也跟不上两个人的脑回路,于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参与度,便从中问了句:“林氏为何必死?” 话音一落,迎来的是两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夜阑委屈。 洛少临叹息一声,大发慈悲的道:“参照昨晚到今早的情况,事情的经过可能是这样的。” “白樱去给太子汇报消息时,被林氏偶然听到,林氏知道姜仙子和咱们主子还未圆房的事之后,内心十分忌惮,于是便派人联系了宫外的嘉王,促使嘉王策划了梅园之事。” 洛少临喝了口茶,继续道:“白霜作为引导姜仙子去梅园的人,不可能随意出宫去见嘉王,那嘉王想要把指令传达给白霜,就又得通过林氏,所以白霜虽然不一定知道嘉王打的是什么心思,却多半能知道传信者是林氏。” 夜阑挠头:“可白霜已死,不就无人能供出林氏了吗?无人供出林氏的话,东宫不就与此事撇清了吗,那为什么林氏还是必死?” 洛少临怜悯的看着夜阑,再次为凡人贫瘠的智力而感到了绝望。 顾舜云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那还有顾钊呢,顾钊又不是死的,他若被治罪,必会咬出林氏,到时候直接就能扯出顾尧风。” “是啊,你当嘉王会像白霜一样好收拾吗?只要他不死,林氏就随时可能会被供出,所以林氏必死。”洛少临补充道。 见主子都亲自给他解释了,夜阑有点不好意思,却仍然不解道:“那林氏死了嘉王不也还能供出太子吗?” 洛少临顿了一下,顾舜云也朝这个方向想了想,空气停滞了一瞬。 夜阑觉得自己提出了关键性问题,很是欣喜。 洛少临思考完毕,斟酌道:“不无可能,但是我猜林氏没有这么蠢,她顶多告诉嘉王皇子妃要在宫中留宿,提示他有机可乘,嗯,不排除她会告诉嘉王皇子妃还是完璧的事情,可嘉王又不是她爹,她应当不至于把消息的来源是太子这事儿告诉嘉王?万一事成之后嘉王用此事去要挟太子,那她不就暴露了吗?” 夜阑似乎被说服了,点头道:“嗯,有道理,那万一呢?” 洛少临嘶了下嘴,代入顾尧风后,对这个设想感到有些棘手,最怕莫过猪队友啊。 顾舜云思量道:“本殿猜他会逼林氏说清楚事情的始末,在此期间他会设法让顾钊开不了口,顾钊好像对他很是惧怕,说不定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洛少临点头:“林氏不会轻易说出来,因为她可能也清楚她说出来就死定了。” “她会说的,她爹贪腐的证据在顾尧风手上。”顾舜云肯定道,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仿佛念起了糟糕的回忆。 事实上,前世顾尧风构陷他谋反之后便立刻把林贤海贪腐的证据给拱了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贪腐,所涉及的官员之广,所涉及的钱财之多,当属本朝第一。 当时顾尧风也因为大义灭亲的行为而赚足了声望,此事可谓扫清了他登基路上的最后障碍,让他还未登上皇位就已经获得了百姓的呼声和认可。 洛少临:“林氏太惨了,就算嘉王这事儿带不走她,他爹也能把她带走。” 夜阑:“她果然必死。” 书房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洛少临坐不住了,双手枕在脑后,躺平到了榻上,躺下的那一刻,他喟叹了一声:“还是躺平比较舒服啊。” 顾舜云也很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真正站在顾尧风对立面的时候才知道他到底有多难对付,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招惹自己这位大哥,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前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何况还有三娘,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住三娘,再难的情况他都会想办法应对。 洛少临忽然坐起,道:“好,太子大概会做什么我们也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该好好想想怎么破局了。” 顾舜云也振作了起来,直接指明了要害:“顾尧风明面上没理由对顾钊动手,可本殿有,先弄死顾钊,延缓林氏的死期,然后再从她入手。” 洛少临摸下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顾钊若死了,林氏就不用死,可她还是会被她爹连累,像她这种女人,为了活下来应该会不择手段,那我们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可以让咱们的人以老三的名义去接触她,然后让她供出顾尧风觊觎三娘的事情。”顾舜云忽然道。 洛少临闻言,一方面觉得很损,一方面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你想拉三皇子下水?可那件事如果被传开的话,太子也会担心你因此生了反心而提前忌惮你。” 顾舜云轻笑:“对,然后他为了不同时面对老三和我,就会采取某个措施来安我的心。” 洛少临沉默的眨巴了下眼睛,很是不确定道:“你说,娶太子妃?” 顾舜云:“嗯。” 洛少临无语,真没想到这来来回回的还是在女人身上兜圈子。 他麻木的问:“他娶了太子妃,然后呢?” 顾舜云面不改色:“我们收买太子妃。” 洛少临面无表情:“殿下,你不要太荒谬。” 真就挺荒谬的,且不说太子会不会娶太子妃,就算真要娶,他们如何能知道太子妃的人选?又如何收买太子妃?收买了又能咋样? 顾舜云哈哈笑出声:“荒谬吗?本殿觉得不荒谬,少临你且看着。” 洛少临:“行,要是你收买失败了,那我立刻收拾行李回陇西。” “那我要是收买成功了呢?”顾舜云饶有兴致。 洛少临想都不想说道:“您想怎么着都行。” 顾舜云抚掌道了声:“好,这可是你说的。” 洛少临无所谓的:“嗯。”了声,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明主是不是已经疯了。 “好了,夜阑,接下来该你了,说说看,青田酒是怎么回事?”顾舜云转头问夜阑。 第30章 哭求皇兄看顾 夜阑这次很是机敏,开口道:“验过了,那壶青田酒没有问题。” 顾舜云挑眉:“仔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夜阑点头:“白樱去酒窖领酒,管事的一开始递给她的就是您常喝的桃花酿,可是她知道是桃花酿后,很是诧异了一下,让管事换成了青田酒。” 洛少临闻言也好奇起来:“然后呢?管事问没问她为什么要换青田酒?” “问了,可白樱说皇子妃喜欢青田酒,殿下宠爱皇子妃,必然会顺着皇子妃,然后管事就换给她了。”夜阑道。 洛少临蹙了下眉,看向顾舜云:“所以呢,你家那位喜欢青田酒吗?” 顾舜云也有些迷惑:“三娘偏爱有果香花香的甜酒,青田这种能醉人的她最是不爱” 洛少临比他还要迷惑:“那就怪了,那你家天仙喝酒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异样吗?也算是有,她好像强调了几次青田酒,还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喝? 或许那个小没良心的打听过他从前的喜好呢?哦,还有,换成桃花酿后她好像心情变好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发现他们俩喜欢的都是差不多的甜酒所以偷偷开心了? 有点可爱这是不是说明姜仙子不再疏远他了? 顾舜云心痒痒的,又开始惦记起了自家天仙。 “总之,这事儿,有点奇怪,你多注意点。”洛少临得出结论。 顾舜云点头,冲夜阑道:“吩咐我们的人严密监视林氏,林府和东宫的动向,一有异样立刻回报,还有白樱,一定要盯紧了,但是不要轻举妄动。” 洛少临打了个哈欠,补充道:“对,千万别打草惊蛇,小爷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太子那个怪物对上。” “怪物?听起来很可怕。”顾舜云调侃了句。 洛少临耸耸肩,很是理所当然的说:“是啊,他不可怕吗?就你中午那会儿和你家天仙亲热的时候我简单的了解了下,咱们这位太子爷可是半个幕僚也无。” 顾舜云环手,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洛少临被他盯得不自在:“干什么干什么,那是什么眼神。” 夜阑无情发问:“你不会是想跳槽?” 洛少临不乐意了:“咦?你这呆子,瞎说啥呢,小爷岂是那种不忠不义之人,只是难得遇到这种厉害人物,有些欣赏罢了。” 夜阑一开始并未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等撤到了离洛少临足够远的地方才道:“欣赏就是叛变的开始!”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洛少临:“” 洛少临出离愤怒了,跳下榻后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要冲出去揍夜阑。 顾舜云倒是不担心洛少临会叛变,此人心境洒脱又通透,觉得道不同时便会直接提出分道扬镳,就像前世一样。 ------------------------------------- 次日一早,大朝会上,嘉王因藐视皇权而被罚圈禁王府一年。 二皇子府,慕仙阁,还是同样的情形同样的配方。 姜朝歌又一次被啃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床边趴着一只含情脉脉的顾小狗,对方见她醒来,又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脑门上。 姜朝歌无语凝噎,连擦都懒得擦了,伸手就想掀过被子蒙住头,对方却按住了她掀被子的手道:“三娘,为夫要进宫一趟,你乖乖在府中等为夫回来。” 姜朝歌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他说完便推了推他的手,让他爱咋咋地,别来扰她清梦。 顾舜云很是不舍的又看了姜朝歌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朝会后,东宫正厅。 顾舜云正负手看着中堂上那幅巨大的潜龙图,上面用狂草写了一行字: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二弟。”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 顾舜云转身,面目低沉的对顾尧风见礼:“皇兄。” 顾尧风似乎知道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孤知你不甘心。” 顾舜云气恼又委屈:“嘉王胆敢在皇宫里就公然欺负三娘,臣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父皇竟只罚了他圈禁王府一年。” 顾尧风拉他到一旁坐下,又命人重新上了热茶,才道:“父皇也不能直接对他怎么样,毕竟是先帝幺子,赵太妃还在宫中呢。” 顾舜云故作思量了一会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皇兄,臣弟想请你帮个忙。” 顾尧风端茶的手微微一顿,微眯着眼睛笑问:“什么忙,先说来孤听听看。” 顾舜云正色道:“臣弟之前派人打听过,顾钊这些年在上京做了不少荒唐事,臣弟想要找到那些苦主,然后把事情闹大。” 顾尧风挑眉,仍是笑着:“哦?然后呢?这事儿你那些江湖朋友应该可以帮忙才是。” 顾舜云闻言神色一顿,随后才有些羞愧的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兄。” 他坦言:“那些人其实不是臣弟的什么江湖朋友,而是臣弟游学时认识的一位友人所赠的护卫。” “友人?”顾尧风微微敛了笑意。 “嗯,就是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臣弟前些年救过他一命,他心存感激便送了几个人给我。”顾舜云道。 顾尧风眼波微转,看着是认真思虑了一番,才道:“你刚回上京确实需要些贴身护卫防身,方才皇兄只是担心你结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被领上歪道,若是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的话,那便没什么。” 顾舜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才继续道:“臣弟想请皇兄游说诸位大臣弹劾顾钊。” “帮你跟父皇说可以,但是游说诸位大臣你知道,皇兄历来不做结党营私的事情。”顾尧风有些为难。 顾舜云忽然跪在了顾尧风面前,悲切道:“皇兄,三娘昨夜还做了噩梦,拉着臣弟的袖子嘤嘤哭泣,臣弟身为人夫实难饶过顾钊,可若没有诸位大臣弹劾,父皇就不会下重旨罚他,若一年后解禁了,他还欲对三娘行不轨之事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 顾尧风忙起身扶他,半敛的眸子中翻腾着深暗的情绪,嘴上却很是无奈:“唉,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哪像是为人夫的样子,罢了,你先起来。” 第31章 嘉王罪行闹大 顾舜云用袖子擦了擦微微发红的眼角,依言起身。 顾尧风叹息了一声,道:“孤给你指派些人,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朝堂上的事情不用担心,孤会帮你。” 顾舜云欣喜不已,连连道谢,顾尧风似是拿他没有办法,拍拍他的肩膀,让啸狼带他去挑人。 于是顾舜云满载而归,把挑到的这些人直接派去寻找被顾钊迫害的苦主去了。 顾舜云走后,顾尧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思来想去又觉得并无异样。 弟弟还是那个笨弟弟,与年幼时如出一辙,纵有神童之名,被欺负了还是要哭唧唧的来找他帮忙。 至于他拜托的那件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且他也并不想让顾钊好过,所以便顺势应了下来,不过嘛 “安排一下,等他那边闹出动静,就开始弹劾,另外,让兵部那边准备好,孤要让他提前去城防营。”他冲啸狼道。 啸狼领命,却站在原地不动。 顾尧风想了想,继续说:“去查下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是谁,顺便查一下他人现在在哪里。” “是。” 顾尧风看了一眼啸狼,见他还在原地,便问道:“林氏有没有什么异动?” 啸狼立即回答:“还在军妓营,她想见殿下。” 顾尧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那就让她回来,反正顾钊死了,她便不急着死。” 啸狼不解的看向自己主子。 他轻笑了声:“她真该谢谢孤那二弟,也算是给她延寿了。” 啸狼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殿下,还要留着良娣吗?” 顾尧风忽然把手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 啸狼立刻噤声。 “也留不了多久,毕竟她也不配。”顾尧风声音微冷。 啸狼急忙领命退下了。 当天下午,上京城府衙门口,有几十名百姓击鼓鸣冤。 杨府尹升堂审问之下,发现这些百姓状告者皆为一人:嘉王顾钊。 随着状纸的翻阅,杨府尹的面色越发的难看。 实在是嘉王这罪行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件,小到侵占良田,大到打杀人命,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杨府尹顺着细查,一直审到了日落时分也未曾审理完毕,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皆有实证。 谁都知道嘉王荒唐,却也想不到他能如此荒唐。 这期间最荒唐的一件便是聚众淫乱,此案间接害死了数条人命。 苦主是上京城外庙西村的七名女子,已婚三名未婚四名。 几个女子本是一同相约到城里卖些绣品好补贴家用,却不幸在进城前遇到了一群纨绔子弟出城踏青,而嘉王便是其中之首。 他们骑着马匹围着几个女子转圈,满嘴污言秽语,有一妇人听不惯便大着胆子骂了回去,却不想这一下便惹怒了嘉王。 嘉王与这群纨绔将几个可怜的女子挟持到了城郊的庄子上进行了群体侵犯。 其中骂了嘉王的那个妇人更是被逼着与牲畜…以供这群纨绔取乐,最后这妇人不堪受辱当场撞柱而亡。 事后,嘉王留下了一个女子,其余全部放回,并威胁这些女子,若敢闹事便让他们与他们的家人一同消失。 本朝对女子的约束虽不比前朝严酷,可女子失了清白终究是要被人所诟病。 几个被侵犯的女子中,除却嘉王留下的那个还有撞柱而亡的那个,其他尚未婚配的三人便一起相约着投了湖,只有两个已婚配的咬牙活了下来,势要告发嘉王。 可当这些活下来的携家人去当地的县府状告嘉王时,县官却不敢做主。 然后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就遭遇了嘉王的报复,一个妇人的丈夫被打折了腿,另一个妇人的父亲被当场打死。 其余几桩案子中尚有比这桩死伤更严重的,可这一件最是惊世骇俗,状纸刚被念出时,府衙外围观的百姓便已经怒不可遏,恨不得直接去砸了嘉王府。 上京城府衙通宵掌灯,杨府尹将此事上报到了刑部和大理寺,连许丞相和姜太傅都惊动了,一时之间,嘉王之事轰动了整个上京城,几乎随处可见有人在议论。 众怒难消,百姓们嚷嚷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求圣上赐死嘉王还百姓一个公道。 东宫书房,顾尧风听着啸狼的汇报,没想到事情的进展能如此之快,这才半日的光景,看来他二弟确实有些能力,也确实不太好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简直与他如出一辙。 林雨梦已经被接回了东宫,不过一夜的功夫,便已经双目无光,精神萎靡不振,她如同破抹布一样跪坐在地上,头发披散,脸侧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顾尧风踏着悠缓的步子进来,坐到椅子上,神色不带丝毫怜悯的问:“听说你想见孤?” 林雨梦急忙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用比对待神灵还要诚恳的语气对顾尧风道:“殿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是,是臣妾一时嫉妒,才对朝歌妹妹” “你太脏了,不配提她的名字。”顾尧风淡淡的打断了她。 林雨梦强忍着哭声,哽咽着说:“是,是臣妾太脏了,不配提她的名字,殿下,请您饶了臣妾。” 顾尧风却不甚满意:“这就是你想说的?” 林雨梦生怕他会像昨日一般,让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忙接道:“不,不,臣妾是来交代事情的始末的,臣妾,呜呜臣妾那夜只是想来给殿下送一碗参茶,无意间听见了您和一个女子在对话。” 顾尧风神情恹恹的一手撑住头,问她:“然后呢?” “臣妾,听见你们说姜,姜小姐还是完璧,臣妾担心殿下,殿下以后会娶她做太子妃,便,便让人去嘉王府告诉了嘉王。”她停下来狼狈的擦了擦流到嘴里的眼泪。 才继续说:“嘉王收到消息后,便让臣妾传令给白霜,说,说是把姜小姐引到梅园,呜呜呜,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嘉王会做出那种事来啊。”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可顾尧风仍然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看不出来信没信她的话,只随口问道:“你把她是完璧的事情告诉了顾钊,那有没有说是从孤这里知道的?” 林雨梦立刻拼命的摇起头来:“没有,臣妾怎会做出害殿下的事呢,呜呜呜,殿下,求殿下饶了臣妾。” 顾尧风这才露出个笑来,他走到林雨梦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雨梦仰视着这个金尊玉贵的男人,被泪水濡湿的眼中有着希冀和哀求,任何人看她这般模样,都会心生怜惜。 可这个“任何人”里不包括顾尧风。 他端详了她一会儿,轻笑出声:“才在军妓营里呆了一夜呢,便学会了这种浪荡的眼神?看来你适应的很好嘛。” 林雨梦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顾尧风带着打量的目光围着她转了一圈,评价道:“如此看来,你与她当真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啊。” 林雨梦似是想到极其痛苦的事情,忙颤抖着用袖子捂住了被划破的半张脸,她哭着说:“殿下,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深知不如姜小姐,是我东施效颦,是我不自量力,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了臣妾。”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顾尧风感到了厌烦,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尤为残酷的说:“太晚了林氏,你已经没用了。” 林雨梦呆滞了片刻,然后绝望的哭出了声,她的心中悔恨交加,可她无言反驳顾尧风的话,林府注定是要倒的,她的脸也毁了,如今最后一点会让顾尧风在意的事也已经被她说了出来,对顾尧风而言,她确实已经没用了,可她至少不用死在军机营了。 顾尧风没有立刻杀了她,也没有再送她去军妓营,而是让人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禁足。 她知道,这是顾尧风给她的最后一点体面,待到林府的事情被摆上台面之时,便是她的死期将至之时。 本来她可以是林府唯一能活下来的那个,可现在,她也只是在等死罢了。 第32章 正式封为顺王 嘉王事发的第二天早上,弹劾顾钊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被呈到了承元帝案前,承元帝震怒,即刻派遣亲卫将尚在圈禁的顾钊押到午门斩首,由姜太傅亲自监督执行。 姜太傅昨日便得知了姜朝歌在宫中差点被顾钊轻薄之事,一怒之下也到宫里去找承元帝闹过,可说来说去顾钊终是没有成事,又是先帝幺子,身份特殊。 赵太妃更是仗着孤儿寡母的身份,跪求圣上网开一面,承元帝对于顾钊敢在后宫行此荒唐之事本也十分恼怒,可最终只能看在太妃的面子上罚了他圈禁府中一年。 如今赵太妃就算是哭瞎在殿前也无法让天子收回成命,实在是顾钊荒唐太甚,极大的损坏了皇家的颜面不说,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皆已踩到了天子逆鳞,没有牵连到赵太妃就已经是极大的宽恕。 同时,作为受害者家属之一的姜太傅能够亲自监视顾钊的死刑,也算是报了姜朝歌差点受辱之仇。 可太傅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作为天子和诸位皇子的老师,他充分的发挥了自己为师者的地位优势,称二皇子顾舜云虽多年在外漂泊,可到底是怀瑾握瑜之质,如今既已归来,又顺利成家,就该正式封王立府。 天子被他念叨的没有办法,又念及姜朝歌受辱一事,多半是因为二儿子在上京无甚根基的缘故,于是为了安抚姜太傅与顾舜云,便定下了封王之事。 至于封号的问题,许丞相知道后,提议顾舜云的封号要以其封地淮岭来命名,可太傅却认为,顾钊仅作为太妃所出,尚且还封了一字王,顾舜云作为先皇后嫡出,怎么着也不能比顾钊差。 顾钊之事过于敏感,许丞相瞬间噤声,太子先站出来赞成太傅的说法,承元帝斟酌后,取了个与二儿子名讳谐音的“顺”字,有慈仁和民、温和恭顺之意。 然后思及再过一个月也该给二儿子行冠礼了,便让太傅去想想给顾舜云取个什么字比较好,太傅一下就被成功安抚了,毕竟给女婿取字还是头一遭。 顾钊在午门斩首时,几乎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去围观了,顾钊人头落地时,人心振奋,满场一片叫好之声,都道圣上大义灭亲,为民除害,乃是一代明君。 至此,嘉王之事才算彻底结束。 当天下午,封王圣旨便被送到了二皇子府,二皇子府的牌匾正式被换为“顺王府”且从爵位上来说,顾舜云果然高了顾钊一级,顾钊为普通的一字王,而顾舜云则是一字亲王爵,算是当朝最高的王爵身份。 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乎了顾舜云的意料。 因为前世顾钊在他和姜朝歌成亲前便已经去世,他犯下的罪行无人供出,父皇念及他年纪尚轻,又可怜赵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便以亲王礼厚葬了顾钊。 而他前世的爵位也不过是二字郡王爵罢了,还是按他的封地淮岭命的名。 在得知是自家岳丈在圣前据理力争才给他换来了这个亲王爵,顾舜云的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酸胀和熨帖。 只有姜朝歌,在听到宣旨太监念出“顺”王这个封号时,差点崩了仙子人设。 她在心中憋笑道:好极了,这回顾二顺真的成了名正言顺的顺王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舜云还不知道自己的封号与天仙娘子给自己取的“爱称”撞了,还在为封亲王之事感叹不已。 待宣旨太监一走,便抱起姜朝歌一顿猛亲,弄得姜朝歌以为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在报复她呢,连心中的促狭都赶紧收了。 当夜,顺王府,慕仙阁。 顾舜云正在和姜朝歌讲道理。 “三娘,我们圆房。”他义正严辞道。 一想到他们还没圆房这事儿被许多人惦记着顾舜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朝歌靠在枕头上,眼里只有手上的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顾舜云。 顾舜云顿时不乐意了,抢了姜朝歌的书,逼她与自己对视,姜朝歌无奈,只能说:“为什么突然要圆房?” 顾舜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万万没有想到他这新鲜出炉的顺王妃竟能如此理直气壮的问出这个问题。 接下来就是一段憋屈的控诉:“这,你还敢问为什么?咱们成亲都有一旬了还未曾圆房,明日就要回门了,你让为夫如何与岳丈和各位长辈交代?” 姜朝歌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她道:“爹他们才不会问你这个。” 顾舜云抓狂:“姜三娘,你不要太过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殿下之前说不强迫我。”姜朝歌认真道,一副你又要说话不算话了吗的怀疑表情。 顾舜云一把将这气人的小娇娘按到怀里,很是不讲道理的说:“姜三娘,你讲讲道理,哪有娘子不让夫君近身的?你都嫁给为夫了,不与为夫圆房,你要与谁圆房?” 姜朝歌觉得顾二顺又要开始说胡话气他了,便立刻出言道:“可我月事来了。” 顾舜云恨得牙痒痒的说:“别以为本殿不知道” 姜朝歌有恃无恐:“我月事真的来了。” 顾舜云:“???” 姜朝歌有点想笑,好在她面瘫没笑出来,只是声音里带了掩饰不住的愉悦:“殿下不信的话,可以问李嬷嬷。” 顾舜云“”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他家三娘的月信确实就是这几天,顿时整个人都蔫了。 没一会儿又开始秋后算账:“你个小骗子,之前果然是骗本殿的!” 姜朝歌狡辩“才没有。” 顾舜云当然不信她的鬼话:“那你怎么解释今天月事还没走?” 姜朝歌胡言乱语:“本来走了,但是被嘉王吓回来了。” 顾舜云:“???” 他把姜朝歌抱到自己腿上,扶着她的脑袋与自己对视,发现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才忧心道:“明日从岳丈家回来就让御医给你看看。” 这回惊讶的换成了姜朝歌,她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真信了她的鬼话还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顾舜云摸了摸她的脸,很是担忧的说:“有哪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一想起前世三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他还是会心焦不已。 姜朝歌点头,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脸上真心实意的担忧切实的触动了她。 这人,怎么就对她这么好呢?若他不是那梦中夫君就好了。 想到此处,姜朝歌又开始寻思着如何试探他。 显然一个青田酒还不能给她带来太多的安全感。 可思来想去,除了青田酒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出来试探的了。 梦中的夫君虽然会为她写诗也为她作画,可关于那些诗画的内容她的记忆都十分模糊,根本无法拿来用作试探。 唯一还能拿出来说的,也只有纳妾一事了,可话到嘴边,姜朝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同时内心也前所未有的酸涩起来。 第33章 大舅子的婚事 大晋的婚俗是一旬回门,顾舜云与姜朝歌成亲刚刚一旬,所以一大早就在准备回门的事宜。 姜朝歌最近在穿衣时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熟悉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周围仿佛有小桃花在绽放,那是一种非常愉悦的情绪。 今日他们夫妻二人皆穿了一身影青色的服饰,上面用银线绣了比翼鸟的暗纹,两人一个清冷优雅,一个丰神毓秀,站在一起既登对又养眼。 姜朝歌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对家人十分思念,于是他们便早早出了门。 顺王府离太傅府并不远,顾舜云忽然问了姜朝歌一个问题:“你兄长今年是不是也在议亲了?” 姜朝歌一愣,没想到顾舜云连这个也打听,便回了声:“是的。” 他大哥比顾舜云还大两岁,今年二十有二,都属于大龄未婚了,其实她二哥比她大一岁也到了议婚的年龄,可是二哥还尚未出仕。 按他的说法得先立业再成家,于是便也一直拖着,所以目前姜府在议亲的只有她大哥姜朝言。 顾舜云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可有合适的人选?” 姜朝歌想了下她未出嫁前娘亲没事给她念叨的那几家小姐,便道:“国子祭酒家的祝二娘,昭德将军家的陆三娘,户部侍郎家的田六娘。” 顾舜云难得听她说这么多话,料定她对此事儿应该也很上心,便又问了一句:“你兄长可有心仪的?” 姜朝歌摇摇头,他大哥出仕早,目前在大理寺做大理寺丞,主理审判事务,十分的繁忙,经常见不到人。 顾舜云回想了下前世关于姜朝言的事情,斟酌着问道:“三娘觉得哪个好些?” 姜朝歌想也不想的说:“祝二娘好。” 顾舜云心想,三娘确实不是重生来的,否则应该不会选祝二娘,因为祝二娘嫁给姜朝言的第二年就难产去世了,连带着孩子也胎死腹中,所以姜朝言才会选择外调,离开上京这个伤心地。 他觉得,他有必要干预一下大舅子的婚姻,避免人人伤心的结局,于是便道:“祝二娘才情皆备确实好,可她生来体弱,恐怕” 姜朝歌斜眼看他,带着点莫名的情绪说:“王爷了解的好清楚。” 顾舜云:“”她家天仙不会是吃醋了? 顾舜云仔细端详了下姜仙子的神情,不是十分的确定。 姜朝歌坐正了,说道:“那就田六娘。” 顾舜云:“”他家三娘的眼神那是真的差,田氏上辈子嫁给了太常寺少卿的嫡次子,因嫌夫君家贫,出轨了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子哦,就是嘉王的狐朋狗友之一,现在已经进了刑部大牢,估计没个几十年是出不来的。 “为什么不选陆三娘?嫌她跋扈?”他好奇的问。 姜朝歌又侧目斜了她一眼,那小眼神娇的,勾得顾舜云心痒难耐,将人搂过来就是一顿亲。 姜朝歌嫌弃的推开他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她一武将之女,与大哥的性子不太搭。” 顾舜云搂着她不放,好声好气的说:“陆家三娘虽然是有些跋扈,可是性情忠烈又十分护短,实为良配。” 上辈子这位陆三娘嫁了个礼部官员,顾尧风清算林家时,连带着牵扯出了许多礼部的蛀虫,陆三娘的夫家虽未参与,却也被无辜牵连。 是陆三娘一心相护,借了将军府的势才保全了她的夫家,可她夫君非但不感激她,还嫌她霸道跋扈,在昭德将军北上抗敌时,足足娶了六房妾室进门,气得陆三娘心灰意冷最后郁郁而终。 他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那时候顾尧风领兵亲征漠北,让他留守上京与老三周旋,陆三娘死前写了一封信让他帮忙在大军得胜归来后交给昭德将军。 可昭德将军尚还未归,陆三娘就已经香消玉殒。 待顾尧风一行人得胜归来后,他将信交到了昭德将军手上,将军展信看来,堂堂八尺男儿竟哭的宛如孩童一般。 后来昭德将军把陆三娘的夫君告到了御前,又经顾尧风与他暗中周旋,终是让那负心人得到了报应。 此后昭德将军便解甲归田,带着陆三娘的骨灰和自己的小侄女离开了上京城。 往事令人唏嘘,这辈子顾舜云打算让这女子与自己大舅哥试试看,说不定秀才遇上兵,分外登对呢? “你若喜欢,便将她娶进门做妾室好了。”姜朝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回忆。 顾舜云神色一凛,低头看向这个小没良心的,见她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开着小桃花的气场瞬间变成了乌云加雨,闪电雷鸣。 顾舜云若有所思的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道:“那陆三娘本王可消受不起,你一个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姜朝歌又剜了他一眼,有点气呼呼的样子。 顾舜云最受不了她这样,抱住人就朝她的唇上吻去。 姜朝歌正郁闷呢,猝不及防又被顾舜云吻了个正着。 这是顾舜云第二次向她索吻,明明离椒房殿那次也没隔几天,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顾舜云没了那种攻城略地的急切,反而像是怕吓到了她一般,温柔又缱绻,他的唇很是炽热,覆在她的唇上带来了酥酥麻麻的感觉,姜朝歌腰一软,险些就要坐不住,顾舜云及时扶住了她。 本想就着这个姿势再延长一下这个吻,奈何马车外却传来了暮岁的声音:“王爷,到了。” 姜朝歌原本还处在迷醉的状态,被这一声吓得立刻回过了神,她一边推顾舜云,一边心脏狂跳不止,耳根更是红的要滴血。 这时顾舜云轻笑着开了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戏谑:“下次再敢这么看为夫,为夫就当你想被亲了。” 此时,车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三姐怎么还不出来?” 姜朝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急忙整理了下刚才被某只小狗欺负时弄乱的衣物,然后起身就要出去。 结果被顾舜云又勾着腰按到了腿上。 姜朝歌头皮发麻,开始担心这个狗东西要在这种时候做什么刺激的事情,就像《替情》第二册里写的那样,顿时又心慌又羞耻。 顾舜云紧抱着她不撒手,整个人仍是喘息,像极了饿久的狼:“别动。”他道。 此时姜朝歌恨不得晃晃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就算再如狼似虎也不能现在啊,外面站着的可是他的岳母和大小舅子们啊! 这上京城已经没有他在意的人了吗?可她还有啊! 第34章 三娘的兄弟们 姜朝歌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此刻有多诱人。 如清渊一般的美目微微发红,神色间带上了少有的娇嗔和慌乱,嘴唇也红艳艳的,细长宛如天鹅颈的脖子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香汗,整个人又娇又艳又美。 顾舜云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出去,于是便强行将她按在了腿上。对马车外喊道:“暮岁,告知岳母,本王忘了取一件定制的礼物,现要去东街取来,请岳母不必在此相迎,本王回来后再去向二老请罪。” 暮岁得令,跑去与姜夫人说明后,才让车夫赶着马车朝东街去。 姜府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顾舜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车动起来之后,姜朝歌终于不动了,顾舜云把头埋到她的颈侧,慢慢的平复着呼吸。 姜朝歌一想到刚刚的场景心里就是一阵难堪,忍不住捏起粉拳捶顾舜云的肩膀。 一下下的也没多用力,捶得顾舜云险些火气又要上来,急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人又往怀里揽了揽,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嘴上却讨饶道:“心肝儿,你可别捶了,本王真是快要被你折磨死了。” 姜朝歌吓得瞬间老实了,因为她切实的感觉到了某个烙人的东西横在他们之间。 姜朝歌内心惊惶不已,她觉得那东西不小,这人斯斯文文的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可怕的器物,若真是弄起来不知道得有多疼。 马车绕着东街走了一圈,回去的路上顾舜云总算是恢复了冷静,便开始给姜朝歌整理起仪容来,嘴上还怨气横生的说道:“你就欺负为夫,等为夫哪日被你逼疯了有你好受的。” 姜朝歌内心瑟瑟发抖,乖的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内心却是在想: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欺负过这个狗东西了,他为什么敢如此厚颜无耻的倒打一耙啊? 马车再次停下,顾舜云率先出来,然后规规矩矩的把戴上了面纱的姜朝歌给扶下了马车。 此时姜府门前已经不见了姜母,可姜家的三个兄弟还一个不少的站在那等着,脸色都说不上好。 二哥姜朝鸣性格略有些暴躁,看见两人慢吞吞的往这边走便主动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姜朝歌的肩膀开始仔细端详,不一会儿评价道:“瘦了。” 姜朝歌:“”有一种瘦叫你哥觉得你瘦了。 四弟姜朝奕也不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人,后脚就跟了过来,一听姜朝鸣的话,顿时不乐意了,扭头就朝顾舜云道:“你欺负我三姐了?” 顾舜云:“”他把三娘放在心尖尖上宠呢,怎么可能欺负她,这小舅子有点不讲理啊。 “朝奕,不得无礼。”大哥姜朝言说了句公道话。 姜朝歌看看自己的哥哥弟弟们,头又开始咂咂咂的疼了,可为了控住场面,她还是出声道:“大哥,二哥,四弟,王爷对我很好。” 此话一出,现场紧绷的气氛瞬间得到了质的缓和。 姜朝鸣柔和了眉眼,本欲像往常一样摸摸姜朝歌的头,却因为姜朝歌精致的发型而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能黯然的伸手顺了顺她耳侧的发丝,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失落:“三妹才嫁人一旬,就学会向着夫君了。” 顾舜云:“???”他二舅子这是在酸他这个妹夫吗? 姜朝奕一把抓住了姜朝歌的手,放到了自己脑袋上,强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开心道:“三姐你看,奕儿是不是长高了点。” 顾舜云:“???”他小舅子好像只比三娘小一岁? 前世他们成亲后,顾舜云洞房夜便直接宿在了书房,也没有带姜朝歌进宫谢过恩,连回门也是她独自回的,甚至都不曾知会他一声,所以他也没有见过这种世面。 姜朝言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到了他的身侧,小声道:“他们一见到三妹就这样,王爷慢慢就会习惯的。” “二哥和四弟是三娘的亲兄弟?”顾舜云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朝言笑出声:“当然不是了,他们都是爹娘收养的,我也是,只有三娘是爹娘亲生的。” 顾舜云:“!!!” 顾舜云一把推开二舅子和小舅子把姜朝歌揽到了怀里,一脸警惕的看向对面三人。 姜朝奕:“??!”他在干什么?! 姜朝鸣:“!!!”他敢抢我三妹!! 姜朝歌:“???”这是咋了? 姜朝歌拍了拍顾舜云的肩膀,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姜朝鸣和姜朝奕表情逐渐愤怒。 顾舜云本还在戒备他们三人,可戒备着戒备着就发现,姜朝言眉目文雅略显成熟,姜朝鸣眉目矜贵略显凌厉,姜朝奕眉目清润略显稚气,三人各不相同却都有着四五分的相似度。 再一看怀中的娘子清冷艳绝的面容,确定三人是亲生兄妹无疑。 “哈哈哈哈哈哈,下官逗您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此时,来自大舅子的嘲笑声打破了全场剑拔弩张的气氛。 顾舜云:“”拳头硬了,但是看向姜仙子的眼神却充满委屈。 姜朝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结合自家大哥间歇性恶劣的性格,以及顾舜云刚刚的表现,还是猜到了什么。 见顾舜云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她便鬼使神差的回护了一句:“大哥好幼稚。” 姜朝言的笑声戛然而止,姜朝鸣落井下石的哼笑了一声,姜朝奕重复了一遍:“就是,大哥好幼稚。” 顾舜云十分欣喜姜朝歌的反应,可姜朝言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太过于阴恻恻了,于是他还是暖了一句:“大哥一看就是幽默诙谐之人,好了,咱们进去,岳母该等急了。” 姜朝歌点头,顾舜云便扶着她先行往府中去了。 姜府正厅,姜夫人确实已经等急了,维持着端方的同时还频频的朝着大门的方向张望。 顾舜云进来后,姜母本欲给他行礼,自然是不能的,顾舜云先行把姜母扶了起来,语气温和的说道:“岳母今后都不必如此,小婿既已娶了三娘便是您的晚辈,万没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说法。” 姜母便不卑不亢的起了身,顾舜云亲自扶着老太太坐到了主位上,又从暮岁那里接过茶来,很是恭敬的给姜母敬了茶。 姜母受用的喝了,又打量了一下顾舜云的容貌气质,觉得对方着实是个耐看的没得挑,便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紧接着,顾舜云便让兰秋和冷月取来了早就备好的礼物递给姜母,还煞有介事的赔罪道:“适才便是去翠玉轩取这套白玉头面,一点心意,请岳母笑纳。” 姜母嘴上说着有心了,心中却还有些不以为然,结果打开盒子一看,竟真是一套上等的和田白玉料镶金所制成的头面,包括大小数根玉簪和掩鬓、耳坠等,整整一套。 和田玉中当属白玉最为难得,可遇不可求,这套头面竟一整套都是细滑的白玉料,一丝杂色也无,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才凑齐的,毫不夸张的说,或许连宫中的妃子也不一定能有如此整色精致的一套头面。 “这料子是小婿在南地游学时偶然得到的,实属百年难遇,婚前小婿便亲手画了图纸拿去翠玉轩定制头面,就是为了今日献给岳母。”顾舜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套头面的由来。 第35章 夫君很是难过 姜夫人双手微微颤抖,很是爱惜的盖上了礼盒,对顾舜云能如此给脸很是感动熨帖,直说让儿婿破费了,儿婿有心了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结果侧头看向姜朝歌,却见自家女儿还呆呆的立在那,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三娘,站着作甚,还不快过来。”姜母喊道。 姜朝歌只是被顾舜云这一套笼络丈母娘的手段给唬住了。 想她娘是什么人,当年南地云津府的第一美人,延续的是外祖母胡人公主的一半血脉,深眼窝高鼻梁,美艳得不可方物,若非她爹也是当年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还不一定能娶到她娘呢。 老太太一辈子顺风顺水,不是被人供着就是被人哄着,好东西见过不知凡几,脾气也刁得狠,最是难对付不过,没想到竟这么轻易就被顾舜云搞定了,简直神奇。 姜朝歌走到她娘面前,姜母立即牵过她的手,一把放到了顾舜云手中,道:“三娘啊,你夫君必就是你那天德贵人,你可要好好跟他过日子知道吗?” 姜朝歌:“”看来已经彻底被收买了,明明刚才进门时还是一副要给女婿下马威的样子。 顾舜云便顺势握住了姜朝歌的手,略带疑惑的出声:“天德贵人?” 他侧头看了一眼姜朝歌,见她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周身的气息稍稍的有些郁郁起来。 顾舜云心头一跳,他前世也并未听三娘提起过与“天德贵人”相关的任何事,这会不会就是三娘疏远他的原因呢? 姜氏三兄弟已经分别坐到了左侧的椅子上,听他们的娘要说静远师太的事情,便警惕的挥退了厅内的下人。 姜夫人见厅内没有人了,这才让夫妻二人近坐到身边来,开口说道:“静远师太曾收三娘为徒,仙逝前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说” 顾舜云听完了姜母的叙述后,俊美的面容上满是震惊,姜夫人见他这般,便安抚道:“好在啊师太说,三娘今生有位天德贵人,可遇不可求,可护佑她终身。” “我们推测,既可护佑三妹终身,便该是三妹的未来夫婿,也就是殿下你了。”姜朝言接口道。 “所以我三姐如果出了事肯定就是你没护好她,要么你就不是她的天德贵人。”姜朝奕心直口快的说。 “休要胡言。”姜夫人训斥姜朝奕。 回头又很是恳切的与顾舜云说道:“儿婿啊,如今三娘已经是你的人了,便全权只能仰仗你了,她这孩子因着静远师太的遗言,硬是被我们养成了个寡淡无趣的性子,妄望你要多多担待着些。” 顾舜云已经呆住了,他浑身冰凉,握着姜朝歌的手逐渐收紧。 姜朝歌眨巴着眼睛看向顾舜云,发现他眼角微微泛红。 她突然觉得,顾舜云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她极轻微的回握了下他的手,顾舜云朝她看来,满眼的疼惜难以作假,一副想要抱住她又碍于厅内众人只能强忍的模样。 “我三妹性子纯善和软,最是知书达理,他日你若要迎新人过门,也请不要为难她,与她相敬如宾或者请圣上降下和离书皆可,姜府不会因此与你计较。”姜朝鸣坦言道。 顾舜云压下心中种种翻腾情绪,十分郑重的对姜家人保证道:“请岳母和诸位兄长放心,我既已娶了三娘,便会一生护佑她,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 本朝大部分的名门氏族都是一夫多妻,可姜家世代清贵,从来奉行的都是一夫一妻,姜朝歌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姜府众人当然也希望她的夫君能与她一生一世举案齐眉,顾舜云作为皇族子弟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很是出乎了姜家人的预料。 姜母欣慰的点头,姜氏兄弟看他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姜朝歌则诧异的看了顾舜云一眼,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可心中已经隐隐的生出了一朵漂亮的小花在摇晃。 见小两口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姜母便打发姜朝歌带着顾舜云去她的闺房休息一下,待姜太傅回来后再去饭厅用午膳。 姜朝歌依言把顾舜云带回了自己的云仙阁,一路上顾舜云都不言不语,只是紧紧的抓着姜朝歌的手不放。 姜朝歌本想问问他之前的保证是不是真的,可又对他当前的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便忍了下来,只心道,花言巧语多了去了,嘴上说着不算,得真的能做到才行。 毕竟这人还在她这里挂着“始乱终弃”的标签呢,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就真的如梦中一般了。 到了云仙阁之后,第一入眼的便是院中那棵巨大的金桂树,此时已过了桂花的盛放期,属于金桂的飘香也渐渐被凛冬的寒意压下。 院子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地上不见半点落叶不说,花坛里也见不到半根杂草,姜朝歌按照礼俗“牵着”顾舜云到自己闺房中转悠了一圈,便又带他出了房间。 她总有一种预感,此刻决不能和顾小狗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否则他又要开始乱咬人。 重新回到院中,桂树下已经放好了桌椅,四个丫鬟也自动退守到了院门守着。 这次回门顾舜云让姜朝歌带上了白桃和白露,说是经过调查,他们两个没有问题。 姜朝歌也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四人里,要数白桃陪伴她的时间最久,她是姜府的家生子,几乎是与姜朝歌一同长大的,这丫头平日性子活泼,记性也好,只是不太聪明,但是对姜朝歌非常忠心,姜朝歌实是把她当半个妹妹来看,只是为了让她在四个丫鬟里不要显得太过特殊,才对她与其他三个一视同仁。 不管怎么说,得知白桃没有问题的时候,她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姜朝歌拉着顾舜云到了桂树下便不动了,回头意有所指的看下顾舜云,轻轻挣了挣还被他握着的手,示意放开手,她要坐下了。 谁知,就是这小小的一挣,也不知触动了顾舜云哪根神经,他忽然非常用力的一个回扯,把姜朝歌抱到了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身体。 他经常来这一套,姜朝歌除了一开始有点受惊之外,很快便适应了下来,她也懒得挣扎了,毕竟每次不仅没啥用,还会触发对面其他不要脸的举动,与其如此还不如不挣扎不反抗,等二顺抱够了自己撒手。 可这一抱委实是有些过于的漫长了,而且还有逐渐收紧之势,姜朝歌终是难耐的伸手拍了拍顾舜云的肩背,道:“喘不过气了。” 顾舜云闻言身体僵了僵,这才慢慢放松了拥抱的力度,只是仍然不言不语的,也不肯撒手。 姜朝歌觉得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嗯,不能说完全不知道,毕竟这人是抱着她在难过,那多半就是因为她了。 于是便非常体贴的又被抱着站了一会儿,一面努力推敲着顾舜云难过的点,一面又觉得自己怕不是真的要完蛋了。 第36章 天德贵人是谁 事实上姜仙子的预感是准确的。 姜母的话,或者说静远师太的遗言,给顾舜云带来的巨大震动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这让他想通了前世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悔恨和恐慌。 那遗言中道,她家三娘生的过于美貌,若没有那位“天德贵人”的护佑,后半生定会过的非常艰难,可能会走上红颜祸水或者红颜薄命的命途,甚至活不过二十二岁。 他站在了三娘的角度回顾了下前世的种种,悲戚的想,可不是吗,哪一条都被师太说准了。 新婚夜就被夫君告知心有所属,此后夫君便直接宿到了书房,不带她进宫谢皇恩,不带她回门见父母,不顾世人对她的看法,对她不闻不问。 后来妾室进门,她便搬离了主院,从此偏安一隅,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明明嫁的是大晋最为尊贵的门庭,却从未享受过任何一天与她身份相匹的日子,可她却从不介怀,在夫君被构陷时,还愿意为他奔走,倾力相助。 皇陵多么清苦,她却甘之如饴,明明自己背负着一层一层的枷锁,过着最为约束的日子,却仍然愿意用柔软的内心来救赎她那没用的夫君。 而这一切,可能都只是因为她深深的相信着自己的夫君便是那位“天德贵人”,能护佑她的一世安宁,哪怕她的夫君已经失了势,她仍然单纯又执着的相信着。 可她的夫君,那位所谓的“天德贵人”却一次一次的让她失望,他从未护佑过她,能与她分享的又全是苦,可她却一点一点的把苦都变成了甜。 她明明生在最清贵的门庭,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可她却从未生出过半点野望,也没有因为命途的艰难而选择自暴自弃,更没有不顾一切的走上那条红颜祸水的路,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所有人负责,却只是卑微的奢求着最简单的事,好好活着。 可是,就连这一点,她的夫君也没能帮她实现。 说什么后半生坎坷艰难的?他的三娘去前不过二十一岁的年华,哪有什么后半生? 是他没有护好她,是他辜负了她的期待,是他给她带来了一切的苦难,他真的,是那位所谓的“天德贵人”吗? 顾舜云很害怕,一方面,他想到了前世在皇陵时,顾尧风光顾行宫的那个傍晚。 他忍不住想,若是三娘那时抛下他跟着顾尧风走了,那是不是就不会死?那顾尧风是否才是那个带三娘解脱一切苦难的“天德贵人”? 可他又忍不住质疑,顾尧风真的会对三娘好吗? 他能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下手,也能构陷世代清廉的姜府叛国,他心中没有情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野心,以及对权利和地位的无限渴求。 或许洛少临的评价没有错,他是个怪物,专为皇位而生的怪物,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无论好坏都会被他铲除,任何挑战他权势的人都得不到好的结果。 这样的人,他真的会对三娘好吗? 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预言的事情就好了,那他一定要好好的问问静远师太,那位“天德贵人”是否真的存在? 那人若能护佑三娘的一生,那是否真的只能是三娘的夫君? 如果自己真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护住三娘,而那人又必须得是她的夫君,那他是否又阻了三娘的生路? 他应不应该放手? 他能不能,不放手? 想到此处,顾舜云鼻头发酸,前世种种仍然历历在目,三娘的死便是扎在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怀里,可是他真的不愿意放手。 这时,姜朝歌的声音忽然传来:“你哭了?” 原是他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滴到了姜朝歌的脖颈上,他急忙把手腕移到姜朝歌的项背处,低头把眼泪蹭到了自己的袖子上,仍是一副不愿放开姜朝歌的样子。 姜朝歌无言了一会儿,评价道:“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的。” 谁知就是这一句话,却让顾舜云擦眼泪的动作顿住了,随后便彻底破了防。 上辈子,雪地梅林,三娘将梅花簪到发间,问他自己好不好看,可他看见的却是她快要流失殆尽的生命,他不受控制的痛哭,她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泪,也是这般轻声的责怪:“大男人不该哭哭啼啼的” 姜朝歌发现顾舜云不仅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羞愤的止住眼泪,反而变本加厉的哭出了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同时也不禁想,这到底是想到什么了能哭成这样? 虽然她对顾二顺情绪不太稳定这事儿已经深有所感,可看他这么失控还真是头一遭。 不会是觉得她太惨了,明明是个绝世大美人却活的束手束脚,甚至可能活不到二十二岁? 她想了想梦里的结局,虽然被始乱终弃了,姜家也被流放了,她在寺院里常伴青灯还遭到了恶尼的磋磨,最后孤苦苍老的擦着大雄宝殿的地板虽然惨了点,可好像也活到了个四五十岁了? 差不多了,她外祖母才刚刚年过半百就去了呢。 于是便安慰性的拍了拍顾舜云的肩膀,有些生疏的说:“加油天德贵人,活过六十岁就靠你了。” 顾舜云抱着她的手突然猛地缩紧了,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这感觉并不好,姜朝歌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心想二顺是不是不想加油了,想现在就把她给勒死,好一了百了。 她正准备出声抗议,谁知顾舜云却先一步放了手,还主动退开了一小步,红着个眼睛与她对视,眼底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她说道:“我会加油的,三娘再相信我一次。” 姜朝歌被他的眼神所触动,于是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好。” 顾舜云刚刚险些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旋涡之中,是姜朝歌的话打断了他,让他想起了一个差点就被忽略的点。 尤记得岳母在叙述静远师太的遗言时,特意说了这么一句:“今生会有一位‘天德贵人’,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 对于姜三娘来说,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皇城之中,包括顾尧风在内,谁没有肖想过三娘? 如果三娘愿意,她可以嫁给任何人。 由此可见,他们都不是三娘的可遇不可求。 而只有他,唯有他,不是从前的他,而是现在这个,从前世重生来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可遇不可求。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拥有了珍宝再失去,才会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而他重生一世,珍宝失而复得,又怎会让她再赴前世的结局? 他便是那“天德贵人”。 晚了整整一世才来到她身边的“天德贵人”。 这辈子,他会担起自己的责任,不仅要让三娘性命无忧,还要让她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顾舜云下定决定后,前所未有的振奋了。 第37章 老丈人姜太傅 下早朝的时间已经过了,许是承元帝有事要与太傅商讨,所以一直到了午膳前太傅才回了姜府。 在此期间,为了哄住无所事事的顾舜云,姜朝歌命人拿来了围棋,两个人便对弈了一上午。 姜朝歌很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输给顾舜云,对方似乎每次都能算准她会把子落到哪里,然后要么把她的路提前堵死,要么就直接占了她的位子,让她无处可下,等她乱了阵脚之后,便一通乱杀,让姜朝歌猝不及防,就这样,他们下了三局,姜朝歌也输了三局,每一局都输的恍恍惚惚十分憋闷。 心下便不由暗骂:个狗东西,表面一片温润和气的样子,嘴上还喊着天仙娘子呢,下手却又黑又狠让人防不胜防,当真可恶极了。 顾舜云见她这朵小白云快要被气成乌云了,便见好就收的让了一步,生怕她乌云下面再带个闪电。 谁知这一让便被姜仙子给逮了个正着,也不知她是不是被触到了那根名为“自尊”的弦,情绪立刻开始肉眼可见的不妙起来。 顾舜云心道一句糟糕,连忙把之前下下去的那颗白棋又拾了起来,嘴上还煞有其事的说:“哎呀,刚刚下错了,让为夫悔一步。” 姜朝歌便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当我傻”的眼神。 顾舜云:“”小祖宗真难伺候。 这其实不能怪他,主要是他们两人前世在皇陵时便经常对弈,三娘的下棋路数早已被他摸了个透彻,甚至已经下意识的形成了一套专门应对她的下棋策略,她如今年纪尚小,棋风还有些稚嫩,会输给自己也是再所难免的。 他们前世的输赢也不过是五五开罢了,这辈子他也算是占了优势,这才想着让上一让,谁知竟会被她识破,顾舜云也很无奈。 正当他以为姜朝歌会气恼的时候,姜朝歌却突然按住了他拾棋的手,一脸正色的说:“落子无悔。” 顾舜云小心翼翼的审视了一下自家小娇娘,发现对方真正面无表情的时候,那是真的面无表情,啥情绪也看不出来,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白子又落回了原位。 然后姜三娘便说了一句话:“我若输了,今晚便自罚睡书房。” 顾舜云:“!!!” 然后,接下来的棋局便越来越难下了起来,具体表现为,姜三娘好像在刻意的把自己的棋局下烂,而顾舜云却在疯狂的四处找补,一边引着她赢棋,一边想办法让自己输棋。 眼见着姜朝歌是越下越随意,顾舜云是越下越机警,好好的一盘棋被他俩下的七零八落,到了后期,姜朝歌甚至主动把自己被吃了的棋子拾起,放到顾舜云旁边。 那欠收拾的小模样,看得顾舜云牙痒痒。 直到,“你二人好像在下一种很新的东西,不如也教教老夫?”一个儒雅浑厚的声音传来。 两人下棋的手皆是一顿,侧身看去,竟是身着一袭绯红团领仙鹤织锦官服的姜太傅。 姜太傅名曰姜明彰,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皆已斑白,但仍然精神矍铄,红润的面庞上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整个人都流露着儒雅庄肃的气息。 此时他老人家正一手抚须,一手负在身后,眼神略带疑惑的看着桌上的棋局。 “爹。”姜朝歌率先喊了一声。 太傅闻言,满眼慈爱的看了看自家闺女,伸手轻戳了下她的脑门儿,评价道:“你这棋是越下越不成器了,瞧你夫君都让了你几回?你愣是赢不了。” 姜朝歌:“”还好没让她爹听见她自罚睡书房那事儿。 顾舜云拱手见礼:“岳父在上,我们这是闹着玩呢,您莫要当真。”他解释道。 这还是顾舜云今生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面见太傅,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姜太傅朝他看来,很是和蔼的冲他点点头,道:“殿下是个好的,竟能陪她胡闹这许久。” 顾舜云露出谦逊的微笑,心道可不是吗,棋盘都快下满了,为了能保住抱着亲亲娘子睡觉的特权,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姜太傅又转头问自己女儿:“那日在宫中,可是受了惊吓?” 姜朝歌点点头,略带委屈的说:“有点,不过王爷及时赶来了。” 她这般形貌,像极了寻常人家被外人欺负后找爹爹告状的小女儿模样。 顾舜云微微垂眸,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心想,三娘何时才能像信任太傅一样信任他呢? 如果姜朝歌能听见他的心声的话,肯定要吐槽一句:你醒醒,那是我爹。 姜太傅心疼女儿,瞧她这般委屈外露的模样便又担忧的说了些体己话,最后才问:“你娘是个忧思重的,为父便没有将此事与她说道,否则她又要愁的整宿儿的睡不着觉,你可怪为父?” 姜朝歌的头立刻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其实她猜到了,否则事发当天她娘就得哭着来皇子府找她。 今日回门时,见她娘精神奕奕的,原本悬在眉间的那股愁色也被顾舜云一套头面就给成功的安抚了下来,她便猜到她娘肯定不知道那事,同时也为此感到万分的庆幸。 无他,实在是姜夫人碎碎念大法太过厉害了,整个姜府除了她爹没人能受得住啊 姜太傅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单看他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亲自来了云仙阁,便能说明他对姜朝歌的事有多么重视。 顾舜云又与太傅寒暄了几句,起先太傅还唤顾舜云殿下,几息后便被顾舜云游说着改了口,唤他舜云。 姜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了,却仍然很识大体的立在一旁等候,这一幕被顾舜云收入眼底。 太傅本还欲多说几句,可见顾舜云频频走神,眼睛时不时的往他闺女身上去,便无奈的咳嗽了一声,道:“膳后莫急着走,你我翁婿二人去书房聊聊。” 顾舜云急忙应下了,三人这才一起朝着饭厅去。 路上姜太傅又多说了一句:“切记,老夫是来喊你们吃午膳的,别的什么也没说。” 姜朝歌与顾舜云皆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第38章 我推荐陆三娘 入饭厅后,众人围着桌子落了座,菜上齐后,姜太傅率先夹了块红烧肉送到姜夫人碗中。 姜夫人理所当然的接了,回以夫君一个慈和的微笑,老夫妻两个感情甚笃,秀了在坐的小年轻们一脸。 姜家三兄弟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吃着,顾舜云却有样学样,连续夹了几种姜朝歌喜欢的菜到她碗中。 四面瞬间传来了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姜朝歌羞的抬不起头来,她的耳根微微泛红,心道顾舜云幼稚,和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好比的。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乐,主要是顾舜云先前说的那句“今生只要姜朝歌一个人”的誓言,很大程度的缓和了姜府众人的情绪。 饭后,姜母拉着姜朝歌去了自己的院子,顾舜云被姜太傅带去了书房,姜朝鸣与姜朝奕继续回国子监读书,唯有姜朝言,本来是要去自己的书房处理公务,却被姜朝歌也一同叫去了姜母的院子。 静安院正堂,姜母拉着姜朝歌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姜朝歌有些头皮发麻的朝一旁侧坐的大哥姜朝言投去求救的眼神。 姜朝言却道:“你们,还是要注意点场合。” 也不知这个“你们”,是在提示姜母不要当着他这个儿子的面说出太过隐私的话,还是提示早上姜朝歌和顾舜云的马车事件。 姜朝歌心虚死了,她觉得姜朝言十有八九就是在说马车的事情。 她就知道,都是成年人了,《替情》这套话本还是她大哥推荐给她的呢,今早马车上那事儿怎么可能会逃得开大哥的眼睛?也不知他有没有想些太过离谱的东西。 “你大哥说的对,你瞧瞧你,嘴唇都破了。”姜母深以为然的补上一刀。 姜朝歌觉得自己“轰”的一下,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知女莫若母,纵使姜朝歌再是面无表情也瞒不过姜母的眼睛:“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不让人说了?” 转而又道:“如何,儿婿的身体可好?” 姜朝歌:“”求求了,她娘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这是她现在能说的吗? 姜朝言轻咳了一声,示意姜母别太过分,他并不想了解自家妹子的闺房之事。 姜母果然回头看了姜朝言一眼,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大郎怎么还没走?这是你能听的吗?” 姜朝言无奈:“娘,您讲点道理,儿子本来是要去处理公务的,不是你和妹妹把我叫来的吗?” 姜母“啧”了一声,就差把碍事写在脸上了,她冲姜朝歌道:“说,不是你说有事情要与你大哥商量吗?” 姜朝歌调整了下情绪,才道:“事关大哥的婚事。” 姜母顿时哦了一声,与姜朝歌道:“这事儿不用问你大哥,他不挑。” 姜朝言:“”倒也不是不挑,就是没有机会挑。 姜朝歌看她大哥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大哥也是有自己看法的,便问:“大哥有心仪的姑娘吗?” 姜朝言一愣,想都没想便摇摇头。 大理寺事务繁忙,他又是其中最繁忙的大理寺丞,哪有什么时间想姑娘。 姜母嫌弃的看了一眼姜朝言,觉得白瞎了自己把他生的这般好,竟是个愣头青,天天只知道忙公事。 “那娘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姜朝歌问道。 姜母想了想,说:“我观国子祭酒家的二姑娘不错,是个知礼的,人也有才情,与你大哥很是相配。” 姜朝歌心道,她娘跟她的看法果然一致,但还是决定说一下顾舜云的见解给他们参考参考。 毕竟娶妻乃是大事,若是找对了人,便如同爹娘一般,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可若是找不对,便要徒增许多伤心与坎坷。 “王爷说,祝二娘身体不好。”姜朝歌直言道。 姜母:“???” 姜朝言:“他怎么会知道?!” 姜朝歌再次心道,果然,不管是谁听见一男子将某个女子的事情了解的过于详细,都会怀疑这男子与那女子有点什么。 但是她莫名的相信,顾舜云跟祝二娘没有什么,或许他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兄长才去专门调查过,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为了让家人安心,姜朝歌还是道:“我让王爷查的。” 姜母和姜朝言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姜母拍了下她的手,很是气恼道:“说了你多少遍了,说话不要大喘气!” 姜朝歌无视她娘的控诉,问姜朝言道:“大哥与武将相处如何?” 姜朝言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仔细想了想,大理寺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和兵部以及刑部还有上京府衙接洽,与各司的武将接触不知凡几,大部分来找他的都还算恭敬,倒也没有特别相处不好的,便道:“还行。” 姜母大概知道姜朝歌想说什么,可又不能完全确定,便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想让你大哥娶个武将家的女子?” 姜朝歌干脆利落的点点头。 姜母觉得不是很妥当:“我们姜府世代出文臣,从未娶过武将家的女儿。” 姜朝歌便面向姜朝言道:“大哥觉得呢?” 姜朝言捏了捏眉心,很是无语:“大哥能觉得什么,你好歹也说说娶谁,为什么要娶啊。” 姜朝歌哦了一声,才道:“大哥需要娶个身体好的,能照顾人的女郎。” 姜朝言觉得有理,但这不是正常人的娶妻标准吗? “大哥有时候很欠揍,还需要娶个能保护你的女郎。”姜朝歌义正严辞。 姜朝言:“嗯?”怎么突然人身攻击起来了? 姜母很是认同的点头:“在理,然后呢?” 姜朝言:“???” 姜朝歌继续掰扯:“大哥很忙,要娶个忠贞不二” 姜朝言打断了姜朝歌:“等等,我说三妹,你能不能盼你大哥点好?” 姜朝歌:“所以,我推荐陆三娘。” 话音一落,姜朝歌本以为会被两个人反驳,谁知两人却出乎意料的陷入了深思。 稍许,姜朝言道:“我对她有所耳闻,是个忠烈跋扈的脾性。” 姜朝歌点头表示赞同。 “这陆三娘别的不说,相貌算得上是一等,倒也配得上你大哥,陆家也是历经两代的武将门庭,她兄长又是三品的昭德将军,前途一片敞亮。”姜母斟酌道,与国子监祭酒家和其他合适的人家比起来,陆家的门楣显然也不低。 姜朝言若有所思的补充:“我之前听朝鸣说,吕淑妃本也有意给六皇子纳陆三娘做正妃,可被昭德将军给拒了,理由与咱家差不多。” 陆家人丁稀薄,想要屹立不倒,最好是做纯臣,毕竟陆府的情况比姜府要敏感了不知多少倍。 昭德将军可是镇守川南的封疆大吏,手下有着大晋四分之一的兵权,若是不小心被卷入皇权斗争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姜朝歌见自家大哥并不抵触陆三娘,便提议道:“大哥与她试试。” 姜朝言面露犹豫,似乎还在斟酌。 姜母则是因为本身出生的家族就十分开放,她母亲尚且是位胡人公主,没道理区区武将之女她便不能接受的。 于是便先一步拍板到:“儿婿不是封王了吗?这封王宴得办?到时候便约了陆三娘也去,让你大哥与她好生相看相看。” 第39章 喝下岳丈的茶 相较于静安院,太傅书房的氛围显然要端肃许多。 姜太傅邀顾舜云对坐于榻上,然后唤小厮烧了一壶茶来。 顾舜云身姿挺拔的端坐着,满身的容华气度,显然对这次谈话很是重视。 姜太傅亲手给他倒了杯茶,乐呵道:“此乃老夫托了闽州的商人特意从南地带回的武夷岩茶,舜云游学南地多年,想必早有耳闻,便替老夫尝尝看此茶是否正宗。” 顾舜云略有些受宠若惊的谢过姜太傅,端起茶来看了看,汤色橙红,香味浓郁,再微微抿一口,既无绿茶之苦,又无红茶之涩,口感介于二者之间,韵味十足,回甘带蜜,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温声笑道:“确是上等的武夷岩茶。” 太傅很是自得的点了下头,又道:“武夷岩茶性和不寒,久藏不坏。” 顾舜云神色一顿,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他这老丈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么多年来嘉赏未尝喜,抑挫未尝惧,权谋之事烂熟于心,朝堂上更是混的如鱼得水,早就成了人精。 寻常人若能得他一两句点拨,便要受益终身。 他仔细琢磨了下,老丈人这哪是在说什么武夷岩茶,明明就是以茶寓姜府,阐明了他的为官之道,也表明了姜府将不会偏帮任何人的态度呢。 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太傅是纯臣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岳父为什么要特意给他强调这个? 他以为,太傅之所以在赐婚后没有去宫中提出异议,是因为默认他已经退出了皇权斗争,勉强符合姜府的择婿标准呢。 那今日这出又是为哪般?提醒他莫要有其他不轨的心思吗?是察觉到他想要颠覆太子身为正统储君的意图了吗?还是说…… 太傅见他若有所思,顿时又乐了:“想多了不是?老夫刚刚可啥也没说。” 顾舜云:“?” 太傅喝了口茶,看他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在对他说,你品,你细品。 顾舜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太确定自家岳父在打什么哑谜。 太傅叹气,顾舜云顿时更慌了,第一次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产生了怀疑,书房里虽添置了火盆,可也不至于热,但他的额角还是沁出了汗珠。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姜太傅的第一句话与第二句话之间的关系,第二句话好像是对第一句话的否定!也就是说他岳丈要背离自己的为官之道吗?! 一盏茶将凉未凉时,想明白了的顾舜云精神一震,拱手道:“请岳父赐教。” 姜太傅抚须,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说,孺子可教。 随后便重新给他的杯盏中又添上了热茶,调侃道:“老夫还以为你要思考到这一整壶茶都凉透了呢。” 顾舜云内心鼓动不已,万万没想到竟真是他想的那样。 “如此好茶,怎能让它凉透。”他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姜太傅这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 姜太傅绝对是可以被写入青史的大儒,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将会带来的助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可这么多人尝试过笼络他,都以失败告终了。 顾舜云本以为他虽娶了三娘,也不会得到多么特殊的对待,姜府能在后方扮演着定海神针的角色便已是极大的惊喜了,毕竟他的初衷也只是娶到三娘罢了,并未想过要奢求岳家的助力。 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之喜! 话基本挑明了,姜太傅便道:“圣上一心拉姜府下水,君命难违,你若没那个心便罢了,既是有,老夫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顾舜云瞳眸微睁,他原也不是愚笨之人,被姜太傅一点就明了了。 他此前与洛少临讨论时,也想过父皇前世不顾他的决定也要把三娘赐婚给他的原因,除了是想给孤立无援的他找一个靠山之外,还是想要给他一个与其他兄弟公平竞争皇权的机会。 这是父爱,也是帝王的制衡之策,更是一种能够挑选出最合适的继承人的方法。 再联想今世,他刚进宫一求,父皇便同意了赐婚,并没有过多的为难,顾舜云觉得,父皇应该也是乐见他能加入皇权争夺的战场的。 而站在姜府的角度,便是好好的纯臣被拉下了水。 毕竟就算再是事不关己,那三娘也是太傅唯一的女儿,外人眼中姜府还是会和他绑在一起。 前世是他无心争夺皇位,所以姜府便不动声色的立在了一旁,只做个旁观者。 事实上,如果顾尧风与他一直都是兄友弟恭的状态的话,姜府可能会一直不动声色的旁观下去。 可谁也没想到顾尧风会在临门一脚时,反咬他一口。 按理来说,此时的姜府才更应该保持旁观者的姿态与他撇清关系,才能保全自己。 可姜府或许也在这件事上看清了顾尧风的本性,并由此提前推测出了顾尧风登基后姜府可能要面临的结局。 抱着“反正横竖都是死,能活一个是一个”的心态,才会拼尽全力保全他与三娘。 只可惜 罢了,往事已是过眼云烟,今生他既还能得到这莫大的机遇,便万没有浪费了的道理。 姜太傅见他茶盏空了,便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顾舜云已经放松了心情,便将茶端起来细品,谁知,茶才入口,太傅便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殿下是想称帝,还是想摄政?” “咳咳咳”顾舜云被这不拿他当外人的大逆发言给呛到了。 他没想到,刚刚还高深莫测的老岳丈,下一刻就变成了单刀直入的快拳手,怎么现在的大儒也会整这种猝不及防的活儿了? 顾舜云平复了下咳嗽声,才恢复成正襟危坐的模样,把问题又还了回去:“如何能称帝?如何能摄政?请岳父赐教。” 第40章 不适合登帝位 太傅闻言后,很有耐心的指出关键:“无论哪一个,都与东宫相冲。” 顾舜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若想称帝就要扳倒顾尧风,若要摄政就要扼制顾尧风,他不容易扼制,便只能打败,然后再立一个可扼制的,所以无论是称帝还是摄政都与顾尧风相冲。 太傅又道:“其次,皇恩,身份,功绩,兵权,名望,缺一不可。” 前两个顾舜云姑且算具备,不是嫡长子却也是嫡次子,只要前面的倒了,下一个便是他。 至于皇恩,依父皇现在的心态而言,对他还尚算是偏爱,所以皇恩他是有的。 但是其他的,他基本上都没有。 太傅看出了他的计较,宽慰了句:“与东宫相比确实是差了许多,可与三皇子对比便是五五开。” 顾舜云疑惑的看着太傅,深觉老三不止能与他五五开,至少也比他多了些名望。 “三皇子性烈,若失去管束便很容易闹出事端,且许家势大,圣上并不属意三皇子。”太傅点明道。 顾舜云一怔,对老丈人的话很是信服,想到父皇前世对顾尧风的器重,不禁踌躇道:“老三是皇兄的磨刀石?” 那他在父皇眼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果然,太傅点点头,又道:“刀须磨得锋利了,才能震慑天下。” “那我…也是磨刀石?”顾舜云有些艰难的开口。 太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了:“舜云尚算清醒,不似三皇子。”看不明白自己所属的位置,一心只会冒进,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许家前朝有丞相,后宫有贵妃,如此的权势滔天,可他就是坐不上那储君之位的原因。 圣心不在罢了。 而顾舜云却不一样,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那么如此一来,便能跳出局外,再反向将顾尧风当做自己的磨刀石,打磨出属于自己的王刃。 “依老夫看,摄政之道,要比称帝之道更合适你的脾性。”太傅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摄政吗?顾舜云也想到过这一点,毕竟他今生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拉顾尧风下马,并没有打算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那么摄政无疑就是可以给他带来足够权势来保护三娘的途径之一。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投入其他兄弟门下,搏个从龙之功。可他重生过来才发现,他的兄弟们个个都觊觎三娘,这还投什么投,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他觉得自家岳丈果然是人精,早已看透了他的本质。 他生来闲散淡泊,最是不喜政务繁忙,既不想一生都扎在看不完的奏折中,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尔虞我诈的谋算中。 他心中已有三娘,做不成雨露均沾的薄恩君王,也达不到顾尧风的无情无义,成不了心狠手辣的孤家寡人。 世间万般美好,为何偏要做那孤家寡人呢?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顾尧风是怎么想的,不过是个会让人操心焦虑,又积劳成疾的位子,值得抛去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来换吗? 若不是他太过绝情,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信不过,若不是他太过贪心,想江山美人全都要,若不是他太过可疑,疑似三娘上辈子中毒去世的头号疑犯,那真是爱咋样咋样,他就算要当玉皇大帝也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想到此处,顾舜云便认可了太傅的看法:“儿婿之所求,不过是能护住三娘罢了,私以为,摄政已经足够。” 姜太傅很是欣慰的点头,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正所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你如此心性,必有一番作为。” “谢岳父抬举,舜云受教了。”顾舜云拱手道,言罢便亲自给自家老丈人斟了盏茶。 姜太傅受了这杯茶,又道“你如今已封王,有几件事需要注意。” 顾舜云重新坐正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一,老夫那日故意用嘉王做比,才让你名正言顺的封了一字亲王,你之后,许家便会为三皇子争取封王,三皇子非嫡出,可他桀骜不驯,必不甘于在你之下,所以后宫可能会有所动作,要提防许贵妃。”姜太傅叮嘱道。 顾舜云听到此处,心中警醒起来,同时也明白了自家老丈人是怎么给他争取到的一字亲王爵。 不得不说,这时机选的刚刚好,不仅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还丝毫没有损坏了身为纯臣的名声,连他都以为他家岳丈只是因为三娘受辱才有所计较。 若不是今日一叙,他或许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家岳丈早就开始为他谋划了,不愧是帝王师。 想到此处,他急忙下了榻,打算跪谢自家岳丈给他封王之事带来的助力。 太傅把他抓了起来,斥责道:“姜家可不兴这套跪来跪去的,别平白把志气跪没了。” 顾舜云:“…”帝师的发言,总是充满了各种弯弯绕绕,他岳丈这是又开始出谜语了? 他想了想,最近确实在面对某人的时候又跪又哭的,演的过于投入了,有点失了君子风度。 可也不能让自家岳父一直误会,于是他又坐回了塌上,解释道:“嘉王之事,与东宫脱不开干系,我欲将处置嘉王之功,全权扣在太子身上,再散播谣言,说他觊觎三娘。” 太傅闻言抚须,蹙着眉想了想,很是不耻的说:“他确实觊觎三娘,不算谣言。” 顾舜云:“…”上辈子顾尧风在皇陵行宫与三娘说的话果然是真的,看来这辈子顾尧风也做了与前世相同的事。 试探求娶三娘的可能性,然后被岳丈所拒,确实不够磊落,怪不得会被拒。 哪像他,不管成不成,直接就找父皇赐婚去了。 “既如此,你一会儿便携重礼去一趟吏部,好生谢过太子,让宫外的诸位大人也能知道他是个肯为弟媳做主的好兄长。”太傅道。 顾舜云应了声是,同时心里不禁想:好家伙,还得是他岳父。 他此前去东宫求顾舜云出手时,并没有考虑到地点问题,现在一想,这东宫里尽是顾尧风的人,他就算是哭死估计也没几个外人能知道,说不定最后还会影响‘谣言’的扩散,好在今天被提醒了,还来得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岳父如何得知我在东宫跪求太子出手之事?”莫非姜家在东宫有人? 他此话一出,太傅竟露出了片刻茫然的表情,随即又想到了刚刚自己为了不让顾舜云下跪时说的那些话:“…” 姜太傅哭笑不得:“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没事儿就喜欢东想西想,刚刚老夫只是叫你莫要多礼罢了。” 顾舜云:“…”年轻人之所以东想西想,不都是他们这群老谜语人练就的吗? 笑过后,姜太傅才继续道:“好了,再说说其二……” 第41章 在马车上亲热 两个人又就近期注意事项进行了多方讨论,顾舜云感到受益匪浅。 “此后你与三娘不可常来姜府,有些事也只有这‘纯臣’的身份方才好办。”太傅提点道。 顾舜云应是,姜太傅便顺势又道:“若有不明白的,便在此刻提出,像今日这般的畅谈机会可不多。” 顾舜云便又问了一些他不在的这些年,朝局上发生的大事。 姜太傅便耐心的给他一一进行了回顾。还在此间带入了很多思之有道的见解。 有这样一位智慧的长者在前引导,顾舜云顿时觉得自己耳聪目明了许多,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也能更加的周全了。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临到最后,顾舜云忽然想起了姜府的守备如筛子的问题。 原先是打算旁敲侧击的给岳父提个醒,可如今岳父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便直接说了这事出来。 顺便还把白霜和白樱的情况也如实的告诉了太傅,以此作为佐证。 太傅瞬间怒了,直骂嘉王无耻之徒,又说太子比之更甚,绝不能让他得逞云云… 而关于三娘在婚前就中毒之事他刻意隐瞒了去,一方面是怕岳父气坏身体,一方面夙未名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三娘的毒也暂时解不了,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心忧。 最后太傅答应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整肃一下姜府的仆从,好杜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后患。 然后,为了让顾舜云能赶在下职前赶去答谢顾尧风,姜府直接替他们备齐了谢礼,好让他们出门直接就朝吏部去。 马车上,姜朝歌坐到了离顾舜云最远的位置,可车厢大小有限,顾舜云还是一伸手就把她给勾了回来。 嘴上没个正形的调侃道:“坐那么远,是想引为夫来抱是不是?” 颠倒黑白是顾二顺常用的把戏,姜朝歌已经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被勾过去搂在怀里也不声不响的。 “三娘是天上的仙子,救苦救难的小菩萨,自从有了三娘,为夫就顺的不行。”顾舜云抱着她感叹。 姜朝歌心道,可不是嘛,都封了顺王了,谁能顺得过你顾二顺? 顾舜云听不见她的心声,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封号快要被姜仙子给玩坏了。 他今日下午废了许多脑力,此刻就想对三娘做点什么来给自己补补。 姜朝歌识破了他的意图,提前用手捂住嘴巴,警惕的盯着他。 没能亲到天仙娘子的顾舜云很是叹息,出言道:“你何时才能主动来亲亲为夫?” 姜朝歌:“…”做梦呢? 顾舜云顿时蔫巴着伏到了姜朝歌身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与岳父交流很是劳累呢,为夫没力气了。” 姜朝歌再次评价:“娇气!”说完又立刻捂住嘴,生怕顾舜云又趁虚而入。 顾舜云被她这般可爱的模样逗笑,故意欺身吓唬她:“你说谁娇气呢?” 姜朝歌难得的想还嘴,却发现顾舜云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用手掌遮住的地方,顿时不还嘴了,只在心里疯狂念叨:是你是你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娇气的顾小狗,一天到晚就会耍流氓! 顾顺云见她不上当,顿时就不挑剔了,反正姜仙子哪哪都香嫩,亲不到嘴就亲脑袋… 姜朝歌猝不及防被顾舜云又亲了一顿,一手坚决扞卫嘴唇的清白,一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亲哪捂哪… 顾舜云便捏住了这只到处碍事的柔夷,很是爱惜的亲了亲她的手背,然后拉长了她的手臂,把她下坠的袖子掀到了手肘。 接下来便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手腕固定好,顺着手背一路亲了过去,时不时还伸出舌尖轻舔,看起来十分色气。 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神还一直与她对视着,神色间又鼓动着炽热的情感,像是勾子一般,似是想要诱得姜朝歌与他共赴云雨。 夫君很是俊美,充满了侵略性,他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次亲吻都在诉说着对她的渴望。 姜朝歌咽了咽,忽然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捂着嘴的那只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顾舜云再接再厉,故意凑到她脸侧,放任自己的气息将她笼罩,戏谑道:“自己放开手,给为夫亲亲~” 他的气息铺撒在她的面上,他的语气像极了《替情》里描写的男主角,与女主角在马车上共赴云雨时对女主角说的那句:“坐上来,自己动。” 姜朝歌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书中描写的场景,顿时心如擂鼓,不小心带入自己与顾舜云,羞耻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她想,她真的完蛋了,她好像真的被顾舜云给撩到了。 顾舜云注意到她略微怔松的状态,便趁机掀开了她的手,成功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再一次没完没了的亲在了一起,马车外是喧闹的街道和呼啸的寒风,马车里是旖旎又甜腻的温暖氛围。 顾舜云能明显的感觉到姜朝歌对他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弱,虽然还是没有特别主动,但是这个转变已经很是让人惊喜。 这一次,马车也停在了吏部门口许久,待二人皆完全平复下来后,顾舜云才又抱了抱姜朝歌,道:“一会儿三娘就乖乖呆在马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知道吗?” 姜朝歌害羞的点头,很是乖顺的摸出一方面纱,自顾自的要戴上。 顾舜云满意的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提着姜府准备的礼物下了马车。 此时,吏部的下职钟也恰好响了起来。 一大批的吏部官员正匆匆朝门口走来,这其中,赫然就有身着赤色朝服的太子顾尧风。 顾舜云假做张望,在与顾尧风对视之后,露出了十分欣喜与感激的表情。 第42章 吏部门口谢恩 在外人眼中,顾尧风一如既往的温和端厚,平易近人,周遭的几位官员甚至能与他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近日天气越发寒凉,下官的老娘一把年纪了,很是受罪。”一官员叹息道。 顾尧风便宽慰:“即是年纪大了,冬日总会更受罪一些,不过还是要好生将养着,若是缺短了什么,可到东宫来寻孤帮忙。” 那官员急忙感恩戴德的谢过顾尧风,直言太子宽厚贤明。 “孤的良娣也是,近日身体越发不好了,甚是令人忧心。”他不经意道。 周围的官员便殷切的询问起具体情况来,顾尧风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忧思:“御医已经看过了,说是脉盛身寒,不甚染上了伤寒。” 有个官员顿时警醒道:“伤寒之症最易传染,殿下可要保重身体啊。” 顾尧风很是感激的点头,无奈道:“御医嘱咐过了,说是良娣患病期间需要静养,不许孤近身呢。” 官员们又安慰太子不要太过忧虑了,有御医看顾,良娣肯定能痊愈云云 几人说着说着便到了吏部大门,顾尧风抬头一看,便见顾舜云在门口朝他的方向张望,他凤眸微眯,露出个和煦的笑来。 然后一边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一边脑中已经开始快速的思考起顾舜云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等跨出吏部大门门槛的那一刻,他已经能断定,顾舜云是来找他谢恩的,至于为什么不去东宫,而是专门跑来此处 果然,下一刻顾舜云一脸高兴的迎了上来,感激道:“此前多谢皇兄出手,帮内子讨回了公道,臣弟来替内子谢过皇兄恩德!”说罢就一副要跪下的样子。 顾尧风急忙扶住他,谦虚道:“二弟何须如此,皇兄不过举手之劳,主要还是二弟你” 顾舜云立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急言说:“那顾钊属实是恶贯满盈,皇兄此番不止是为内子讨了公道,也是为我大晋百姓除去了一个祸害,是百姓之福,也是大晋之福。” 顾尧风笑意扩大,心道,原是他想多了,笨弟弟此番是来给他长脸来了?不错,有点意思,嘴上却道:“都是父皇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在吏部大门公然如此,很是吸引了一番目光,他们的对话被许多人听了去,有机灵的官员已经恭维起来:“顾钊之事,原是太子殿下出手整治的,太子大德,是我等之幸啊。” “所言甚是,此乃大德,太子殿下何须如此低调。” “殿下温厚谦逊,我等钦佩万分” 一时间,停下来夸赞顾尧风品德高尚、能力卓绝的官员渐渐多了起来,顾尧风的笑意便更真了几分,不仅受了顾舜云的谢礼,还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说,做的不错。 于是顾舜云便知道,这事成了,顾尧风并未起疑。 待人渐渐散去了,顾舜云才小声对顾尧风说:“臣弟本欲今早便去东宫谢过皇兄,可今日恰巧是臣弟陪朝歌回门的日子。” 顾舜云顿了下,继续道:“于是臣弟便打算下午回了王府再去拜会皇兄,可岳丈知道后便提议此时前来,顺便托臣弟给皇兄带句话。” 顾尧风笑意不减,心中却是一跳,想到了年前试探姜府是否有意让姜朝歌入东宫时,被姜太傅婉拒的事,自那之后他对太傅府的态度便冷了许多,也不知姜太傅够不够识相,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知二弟。 “岳丈说,皇兄外宽内明,雅量高致,堪为明君。”顾舜云郑重道。 “哦?”顾尧风很是诧异。 顾舜云便乘机发问:“皇兄可是与岳丈有过嫌隙?” 顾尧风眸光微转,轻笑:“二弟为何有此一问?” “臣弟告知岳父之所以能惩治顾钊,实为皇兄出力时,岳父很是感慨的说皇兄是真君子,不计前嫌。可臣弟细问之下,岳丈却又不说了,所以很是好奇,想问问皇兄究竟是何事?”顾舜云开始见鬼说鬼话。 果然,此话一出,他感觉顾尧风周身的气息瞬间放松了下来。 “区区小事,无需挂怀,是太傅抬举了。”顾尧风谦和的笑道。 顾舜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心想,看来是圆过去了。 之所以要圆这一点,就是怕顾尧风回去后细想他从姜府出来就直接到吏部的原因,从而察觉出太傅府有问题,进而以己度人,觉得姜府没安好心、这一切都是阴谋之类总之他相信顾尧风的疑心病就是重到了这个地步。 与其让他自己想,不如主动出击,阻断他的思路,造出个姜府对他感恩戴德的假象,混淆视听。 之后,顾舜云便以天气寒凉,内子还在车中等待,怕她着凉,改日再携她去东宫拜会等理由,提前拜别了顾尧风。 而事实证明,顾舜云这一步走对了 顾尧风在回去东宫的马车上,也确实想到了姜府和顾舜云的关系这一层。 他在马车内兀自笑起,觉得姜太傅让二弟过来谢恩的法子实在妙极,确实取悦到了他。 想顾钊的事几乎闹得满城风雨,他被告到上京府衙时有多少人愤恨,他人头落地时就有多少人快意,而只要是对顾钊之事出了力的人,无不获得莫大声望。 他也没想到顾钊之事会给民众和朝堂带来如此大的影响,当初接审案件的杨毅杨府尹直接被调到了户部,而但凡与顾钊有私交的人无不收其牵连,朝局也因此迎来了一波小换血。 他虽也出了力,可碍于二弟对他的印象,此事便不好自己声张,还在想要如何分一杯羹的时候,太傅与二弟便送来了枕头,当真是意外之喜。 后续林贤海之事再一出,他的声望必会达到空前高度,届时,老三若还敢轻举妄动,他便可借此对许家发难,让老三一脉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然后待到兵权到手,他就能提前推动下一步计划,比原定安排的时间更早的登上皇位,从此万古长青,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坐拥天下财富,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第43章 在城防营任职 那日回门后,又过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太子在嘉王一案上作为主要出力人而名声大噪,于朝会时被承元帝褒奖。 由于顾钊一案中有几个与其私交甚笃的官员被贬,导致户部、兵部以及刑部都出现了暂时的职位空缺。 于是太子便借此机会向承元帝提出了官员的调度,把那几个空缺的职位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兵部也趁机上奏,说京郊城防营的总兵宣武将军因旧伤未愈,又积劳成疾,请旨解甲归田。 承元帝体恤臣下,虽对宣武将军不能再司掌京郊城防营而感到惋惜,但也很是干脆的赐了他荣归故里。 这一下,朝堂里的各方势力都躁动了起来,无他,这京郊城防营总兵之位,统掌的乃是整个上京城最大的守备军力量,足足有五万人,是真正的护城守备军。 可以这么说,若有哪派的人能坐上这个位置,那他所带来的威慑力便仅次于天子了。 于是第二天的朝会上,各方势力轮番上阵,就城防营总兵一职进行了激烈的争夺,其中要属三皇子与太子一脉的表现最为活跃。 一直到了朝会即将散会之时,承元帝才开口询问了兵部尚书徐悯的意思,徐大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表示,顺王既已封王立府,便要有些事做,听说他婚假还有一旬不到了,不如就让顺王来坐这个位置。 此话一出,厅内一静,片刻后,以许丞相为代表的三皇子一脉率先开始出言反对,太子一脉和六皇子一脉也并不看好,直说顺王多年未曾涉足朝堂,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让他坐上这个位子显然不是很妥当。 承元帝一看众人都反对,便笑出了声,道:“朕的皇儿个个出类拔萃,有哪个是不行的?朕说行就行”然后便力排众议定下了顾舜云的去处。 此后一日,又接连给三皇子和六皇子都封了一字王作为安抚,许丞相和吕尚书那边才算是封了口。 至于太子,承元帝并未理会。 故第三日朝会后,太子一脉的人都有些忐忑,一起约着去喝了茶,这茶喝完了,眉目便也舒展了。 原来,顺王早已归服了太子,想必圣上也看出了什么,才会对他们这一派不闻不问。 不过不要紧,无论是嘉王事件还是城防营总兵之职,最大的赢家都是他们,这便足够了。 当天下午,兵部的任职书便送到了顺王府。 姜朝歌吩咐白桃打赏了来送任职书的小吏,当然,全程都是带着面纱的,不过在外人眼中,她俨然已经是顺王府的女主人了。 姜朝歌没想到顾二顺这么快就有了实权,还是这般实实在在的实权,内心五味杂陈。 一方面觉得作为天德贵人,二顺有了实权后,她的安全系数就能蹭蹭蹭的上去,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方面又想到,梦中夫君好像就是在有了权利之后,便娶了平妻进门,又陷害姜府流放的,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不过她本以为顾舜云拿到任职书后应该会很开心的,可顾舜云不仅没有一点开心,甚至脸色还十分难看。 “你不高兴?”姜朝歌问。 顾舜云郁郁:“本王高兴不起来。” 姜朝歌疑惑,换来的是顾舜云委屈巴巴的拥抱。 “城防营离上京有二十里路。”他道。 姜朝歌一听,以为他因为路远不想经受颠簸之苦所以不高兴,于是便腹诽了句:真娇气。 她细微的表情被顾舜云捕捉到,顾舜云故作凶恶啃了她的脸一口,问:“你是不是在心里笑为夫?” 姜朝歌惊了,再次怀疑顾二顺有读心术。 顾舜云见她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一想到那三十里路的城防营便又泄了气,她把脑袋支在姜朝歌的肩膀上,道:“千里马一日也只能行八十里,从上京到城防营一个来回就是四十里路,这就花掉了一半的时间,军营中又不可能无事可忙唉以后想每日见三娘一面都难了。” 姜朝歌:“”原是如此,确实有点过于奔波了。 可是男儿不是志在四方吗?这天德贵人怎么整日就想着与她黏糊了? 她决定激励一下不想加油的天德贵人,于是便出言道:“你行不行?” 这话一出便刹时如捅了马蜂窝一般,顾舜云一把将她抄起扛到肩膀上,伸手就连拍了几下她浑圆柔软的臀部,一边拍,还一边凶巴巴的质问:“我行不行,你说我行不行?!” 这个姿势也很不舒服,姜朝歌更是被她拍的夹紧了腿,心中感到十分羞耻,于是便故意气他,道:“不知道,反正我月事还没去。” 顾舜云:“!!”她还敢提! 顾舜云快要被气死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成亲一旬有余,连房都还没圆上,天下还有比他更惨的新婚夫君吗? 而且马上又要迎来繁忙的公务,这一天到晚的,能不能回家来见她一面都难说,圆房的梦想更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了,他好气啊! 不过气归气,顾舜云还是勉强收住了自己,尽量不对天仙娘子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只是逮着人是亲了又亲,品了又品,像是怎么都弄不够一般。 期间,姜朝歌有好几次都心生惶恐,无他,实在是顾舜云的那处过于雄伟,让姜朝歌这种未经人事的小白兔十分惧怕,对圆房之事也有些抗拒起来。 考虑到顾舜云新婚燕尔,承元帝并没有立刻让他上任,而是让他过完婚假后再上任。 可婚假也不过三四日的光景了,这三四日还要将封王宴和加冠礼一并办了,可以想象会有多忙,总之接下来的几天,姜朝歌感觉周边一下就清净了许多,时间也过的飞快。 主要是顾舜云不忍她操劳,所以便亲自上阵,与李嬷嬷一同操持起封王宴与加冠礼的各项事宜来。 明明天天见顾舜云的时候还嫌他粘人又烦人,可若是整天的见不着人了,姜朝歌又有些闷闷不乐。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妙,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下午,姜朝歌再次来到了卧房外间的书案前,挥退众人,铺开纸章,重新梳理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第44章 沉沦后的梳理 姜朝歌开始磨墨,一边磨,一边想,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就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 她的自控力有这么差吗?还是说,顾舜云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她觉得,两者皆有一些。 首先,她自己对情爱的理解本就局限于书本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关于自己在情爱一事上是否具备自控能力的事情还尚未可知。 其次,顾舜云这厮,不得不说,还是挺有魅力的。 虽然也不排除对方有她“夫君”的这层身份,会让她更加容易产生信赖感可他的样貌确实是长在了自己的心巴上,好看的人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让人莫名的往好的方向想,顾舜云就达到了这个“好看”的标准。 姜朝歌总觉得他像是有一圈光环一样,就算是在耍流氓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猥琐或者不耻,当然,坏还是坏的,可也坏的恰到好处,见好就收。 总而言之,长得好确实是他的魅力之一。 还有便是这人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她总有一种对方把她当成了唯一,不仅对她情根深种,而且没了她就活不了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来的莫名,但是他的言行,他的眼神,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和习惯,无不诉说着他对她的深情,这实在很难作假。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舜云从未真正的强迫过她,这让她觉得,他爱她也尊重着她。 所以,这世间真的存在一见钟情吗? 综上所述,她会沦陷到名为“顾舜云”的陷阱中是有原因的,是潜移默化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么问题来了,还是那个老问题,如果顾舜云真的是那梦中始乱终弃的人,她要怎么办呢? 上一次设定的计划,一切都是围绕着如何不爱上顾舜云来的,可是还来不及实施就已经失败了,不过短短一旬而已,真是造化弄人,难道说她是注定要爱上顾二顺的吗? 事已至此,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前推出的一切都要重新推翻再来,这一次,她要解决的是,如何才能让顾舜云爱她,或者一直爱她。 素白的宣纸上,已经写出了第一个问题: 问题一,顾二顺始乱终弃的原因可能是: 第一,姜朝歌冷漠无趣。(还是理理他好了,偶尔关心一下) 第二,姜朝歌不解风情。(可以稍微主动一点) 第三,姜朝歌又懒又馋。(偶尔给他绣个荷包香囊,或者做些汤品甜点?) 第四,姜朝歌惹人觊觎。(这个没办法,只能尽量不出门了) 第五,被外人挑唆,造成误会。(要避免这种情况,大事上还是要开口辩驳,主动解除误会) 第六,单纯的移情别恋。(看紧一点,等月事一走就圆房。)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过程却十分艰难,毕竟要将自己有的或者没有的缺点都写出来…主要还是参考了梦中顾二顺对她的控诉内容。 写完后,姜朝歌再审视了一番这张纸上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忽然有些茫然起来。 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实中的顾舜云其实并不介意她的一到四点呢? 还是说,现在不介意,等以后就会慢慢开始介意了?不无可能。 姜仙子叹息:唉,男人真是多变的生物啊 其实仔细想来,这些个应对策略对现在已经开始属意顾二顺的她来说并不难做到,只是微调而已。 而列出来的这几条里,最是难以预料的便是第六条了。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把上面的那几条都解决了,那么第六条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打败性格无可指摘的姜仙子,这一点她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她娘把她生的好。 而后,姜朝歌另取了一张纸来,开始写下一个问题: 问题二,顾舜云不是梦中夫君的佐证有: 第一,桃花酿。 第二,性格有出入。 姜朝歌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出其他佐证了,便换了一个角度来写。 问题三,顾舜云是梦中夫君的佐证有: 第一,与梦中夫君长得一样。(最重要的佐证) 第二,都是赐婚。(只是推测) 第三,都不择手段想要权势?(已推翻) 写到此处,姜朝歌又顿住了,笔尖的墨因为悬停的太久而不小心滴了一滴在原本要写第四点的位置。 姜朝歌嘶了一声,忽然发现,她好像写不出来第四点了,好奇怪,她想。 这三条中明明只有一条看起来最具有说服力,可为什么她就是会下意识的更相信梦中的未来为真呢? 而且,这一条好像也可以从某些角度来推翻,比如说,她在婚前见过顾舜云一面,就是诗会那次,对他的样貌气质记忆深刻。 那么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人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她哪怕后来没有联系,却下意识的把他记在了心底呢? 然后因为老道姑遗言的影响,开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婚前就梦到了自己红颜薄命的结局? 等等,梦里的结局好像也不是什么红颜薄命和红颜祸水啊? 难道说,梦里的结局是她摆脱了“双红”结局后,会面临的另一个结局?那这未免也太惨了,老天爷这得是跟她有多大的仇啊? 不,她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惨,还是那个问题,她为什么会一直相信梦里的结局呢? 是这个梦的逻辑太过清晰,又重复了将近半个多月的原因吗? 她不会是精神失常了? 还是说,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引导她相信呢? 像书上说的,传说中的天道?怎么越来越玄乎了还? 或者说,顾舜云也梦见了那个梦,然后也觉得对不住她,因为悔悟所以做出了改变? 迹象不是很明显,且就算如此,那也是好事,说不定不用她做什么,梦中的结局也可以被规避呢? 此刻的姜朝歌对自己那个不详的梦境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她彻底的停住了笔,拿起桌上的两张纸,看了又看,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老道姑的预言已经让她过得很是束缚了,好不容易疑似天德贵人的顾舜云出现了,偏偏又多出来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梦,简直是不想让她好过。 她忽然想开了。 既然前路早已定死,那干脆就随心所欲,以万变应不变好了,最差也就是早死罢了,只要活够了本儿,早死就早死,谁还没有一死呢。 她把这两张废纸拿到火盆边烧了起来,就在此时,顾舜云推门而入,而火盆中的纸刚刚被烧去了最后一个角。 顾舜云走到她面前,脸色十分阴沉,面对这样的他,姜朝歌难得有些慌了神。 第45章 夫君如同弃犬 明后两日便要举行加冠礼和封王宴,顾舜云忙的不可开交,可还是在忙碌之余,特意抽出时间来慕仙阁吸一口姜仙子,谁知道刚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焚烧味道。 这让顾舜云的记忆立刻被拉回了那张写着“如何不爱上顾舜云”的计划书上。 心中一紧的同时,脸色也不由得阴沉下来。 想他这几日多么努力在和她培养感情?眼看着她一点点放下了防备,就要接受他了。 结果现在又出现了和那天一样的焚烧气味,这是否说明她又在写什么如何不爱上他,如何远离他的计划书了? 她就这么对自己避之不及吗?他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接连几日的繁忙,让顾舜云少了许多能与姜朝歌相处的机会,这本就让他十分烦躁了,如今这一出更像是导火索一般,瞬间就把他点爆了。 此时的姜朝歌内心正惶惶不安,虽然纸张已经被她焚烧成了灰烬,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写了什么,可顾舜云的脸色实在是阴沉的吓人,让她心虚的同时,也不由得怀疑是否被顾舜云那疑似读心术的洞察力发现了什么? “你刚刚在做什么?”姜朝歌听见了顾舜云隐怒的声音。 她看着他,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有一种猛兽发力前的征兆,感觉下一秒不是被他拆吃入腹就是被他撕个粉碎。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烧东西。”她强自镇定着说。 却换来了顾舜云的一声冷笑,他朝前走一步,待与姜朝歌离得足够近时,才发问:“烧什么呢?不会又是如何远离我的策划?” 他问的颇有些咬牙切齿,这让姜朝歌的瞳孔猛然一缩,不由得也想到了上一次写东西的时候,收拾的好像有些草率,莫非… 可事后再次查验时并未发现遗漏,那顾舜云又怎么会知道? 她内心很是忐忑,觉得此刻的场景像极了《替情》中描写男主角把女主角囚禁前的那段情节。 也是这样的让人不安,这样的压抑,这样的有口难言。 她喉头发酸,缓了缓才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话音一落,顾舜云已经一步上前,猛的将她箍入怀中,一手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没有?!如何没有!姜朝歌,你到底还要我怎样?!”他怒吼出声。 他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笼罩在难以平复的暴怒气场中。 姜朝歌被吓懵了,下巴也被他捏的生疼,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心脏的地方更是因为顾舜云此刻又悲又怒的表情而紧了紧。 顾舜云被她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所刺痛,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力道,随后便双手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 “是哪里出错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你非得这样对我不可?”他颤抖着声音问。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明明前世,她在他最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离他而去,明明前世的她愿意与他共同面对这世间所有的恶意,明明她在顾尧风的利诱之下还选择了与一无所有的他终老一生。 可今生为什么就不行了呢?为什么他明明有了权利,地位,和满足她一切需求的条件之后,她反而就要疏远他了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难道是重生的代价吗?重生需要拿姜朝歌对他的爱来换吗?那他重生的意义何在?如果姜朝歌无论如何也不能爱他,那他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姜朝歌不知道他内心有如此极端的想法,只是被他外在表现出来的宛如困兽般的状态惊到了。 眼底那因为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终是没有流出眼眶,下巴还在隐隐作痛,可顾舜云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忧不已,她觉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可她刚想伸手抚一抚他的背时,却听到了顾舜云悲戚到了极致的声音:“为什么不能爱我?我明明是你的夫君啊…”那声音低哑缓慢,像是被浸到了名为“委屈”的染缸中浸泡过一般,平白让人心疼。 姜朝歌的手却顿住了,她记忆力一向不错,结合着顾舜云的话和表现,她想到了上一次写的那张关于“如何不爱上顾舜云”的计划书… 所以,是她疏忽大意,然后不小心被顾舜云给看到了吗? 她仔细回想了下,那张纸上似乎写了诸如:减少言语接触、肢体接触,分房睡,搬离主院,纳妾等为了远离他不爱上他的办法。 现在想想,那些个字眼,简直冰冷的宛如刀尖的寒光,能将一切炽烈的爱意刺穿。 所以,这些他都看见了吗? 那他在看见的时候,会怎么想? 光是带入了一下,她都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捏碎了。 再一想到顾舜云可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来对自己好,却在刚刚进门时看到她又在烧疑似之前的那种计划书,可想而知内心会有多么的失望愤怒和不解。 换做是她,不停的对一个人好,却被莫名其妙的疏远和拒绝也会很难过的。 怪不得,明明新婚夜还温润如玉的夫君,会渐渐的失了君子风度,怪不得他时时刻刻都要与她黏在一起,要抱,要亲,要与她说话… 原来是她把他变成这样的,是她让他不安,让他不解,让他从月光下莹白肆意的雪狼变成了如今这般害怕被主人丢下的弃犬… 姜朝歌的内心愧疚不已,也心疼不已,她轻轻的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身体。 顾舜云原本还沉浸在悲怒与害怕失去的情绪中,被姜朝歌轻轻这么一抱,瞬间顿住了,他觉得他产生了幻觉,否则姜三娘怎么会主动抱他呢? “夫君别难过了。”姜朝歌放缓了语气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软和一些。 顾舜云不可置信的想,他不仅产生了幻觉,还产生了幻听吗? 他颤抖着轻轻把姜朝歌放开了一点,低下头与她对视,不确定的问:“你刚刚唤我什么?” 第46章 差点白日宣淫 姜朝歌见他俊美的面容上已经布满了泪痕,顿时更心疼了,她从袖中拿出帕子,想要给他擦擦眼泪。 顾舜云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的覆在了自己的脸侧,颤声又问了一遍:“三娘刚刚可有与为夫说话?”他的声音恳切,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姜朝歌便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夫君别难过了。” 清晰的,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仿佛给乌云笼罩的天地带来了一缕阳光。 顾舜云不受控制的又把姜朝歌抱回了怀里,他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温热的皮肤相触的那一刻,心脏仿佛也重新跳动了起来。 “夫君不难过了,三娘心疼夫君,夫君就不难过了…”他哽咽着说,汩汩热泪印在了姜朝歌的领口上,像是喜极而泣。 这回换姜朝歌难过了,这人在与她相处时到底是把自己放在了多么卑微的位置,她只是喊了一声夫君罢了,怎值得他如此? 偏她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便只能像哄小孩一般拍拍他的背,煞有介事的评价了一句:“夫君是爱哭鬼。” 整天哭哭啼啼的,比她娘还能哭,也不知都在哭些什么。 顾舜云被她煞有介事的评价逗的失笑出声,他用力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把脸上的泪痕都蹭掉之后,才重新拉开距离,面对面的看着她。 姜朝歌则是先侧头看了看自己微湿的肩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半点没湿的帕子,眉头微蹙。 这身藕色祥云纹的衣裙可是她今早一眼就相中的,本还想多穿一会儿呢… 顾舜云略带心虚的捧正她的脸,好声好气的问:“三娘与为夫好好说,你刚刚烧的是什么?” 姜朝歌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好解释,可她也记得新的计划书上自己写的要多开口解释,以免产生误会。 顾舜云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也不再逼迫她,转而问道:“可还是什么疏远为夫的计划书?” 姜朝歌急忙摇头。 顾舜云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郑重的说:“为夫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无需紧张,为夫不逼你说,等哪日你想说了,再找为夫说也可以。” 姜朝歌轻轻点了下头,内心对他的体贴有些感动。 这般乖顺的模样,让顾舜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认真说道,:“姜三娘,我也不知你为何一直不肯将真心托付给我,不过没有关系,你大可好好看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顾舜云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 姜朝歌:“…”有被打动到,但是这个发言怎么…有点像是某本话本里会出现的台词呢? “加油。”她干巴巴的鼓励了一下。 似乎是被她无奈的情绪感染,顾舜云顿时笑出了声。 一把打横将人抱起,朝床榻走去。 姜朝歌内心惴惴的同时也有些涩然,心道,顾二顺这是干什么,她月事还没走干净,这是终于要忍不住对她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了吗? 姜朝歌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偏那双美目像是会说话一般,在顾舜云看来,就是写满了怀疑和不可置信,细看之下还有一点点的羞涩和惊惶? 他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调侃出声:“三娘怎么害羞了?” 姜朝歌:“”又开始了是,顾二顺又开始无中生有了! “想什么呢,为夫只是‘单纯的’想和三娘一起睡午觉罢了。”他戏谑道,还特意加重了“单纯的”几个字,像是在内涵她想到了什么不单纯的事一般。 被成功内涵到了的姜朝歌:“…”这回是真的有些害羞了。 顾舜云把她放在榻上,倾身吻了下她的额头,补了句:“就算真要白日宣淫,也得等三娘身子舒爽了才是,为夫是不会干那种禽兽不如之事的,你还是死了那条心。” 姜朝歌:“!!!”死什么心?谁死心?到底是谁急不可耐??!顾小狗一咬人就胡说八道! 姜仙子盖被,侧身,蒙头,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彻底不理人了。 顾舜云很快贴了上来,把被子和裹在被中的娘子都拢在了怀里,喟叹道:“还是得抱着娘子睡觉才能安生。” 姜朝歌不为所动。 顾舜云便又状似委屈的说:“哎,这天是越发寒凉了,午休不盖被子怕是要着凉呢。” 姜朝歌:“…”顾小狗又要撒娇了。 果然,下一刻,顾舜云就挨到姜朝歌的头侧哀求道:“姜仙子可怜可怜为夫,让为夫进去好不好?” 姜朝歌:“”这,他,他在说啥?怎么会无端的令人如此羞耻? 下一刻,顾舜云趁机钻进了被子,姜朝歌急忙往床的里侧移,结果被某人的大手搂住,随即背后便抵上来一个炙热的胸膛。 “里头真舒服,暖乎乎的,三娘好软。”某人感叹道。 姜朝歌觉得自己红透了,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偏偏顾舜云还不肯放过她,故意在她耳侧吐息,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问她:“三娘想到哪去了?怎会如此害羞?不如与为夫说道一番?” 姜朝歌忍不了了,这人温热的气息触到她耳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酥麻的不行。 她一翻身,把自己的纤纤玉手糊到了顾舜云的嘴上,用行动表达了迫切想让他闭嘴的想法。 顾舜云不以为意,还顺势亲了亲她的掌心,瑞凤眼微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连额上的小痣都惑人不已。 姜朝歌觉得再这么下去真要出事了,她虽然未经人事,可话本看的多呀,各种各样的话本,她啥都知道,只是碍于人设从不轻易表露出来。 可二顺这一套一套的委实是太不要脸了,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这假仙子又不能真上天,天天被他这么撩来撩去的,谁遭得住啊。 偏生他还长的好,勾着勾着就把她给勾上了贼船,可预见的,若不是她这一刻月事还没干净,那白日宣淫肯定没跑了! 第47章 夫君的加冠礼 十一月中,大寒,上京城郊外太祖庙。 按照习俗,大晋的加冠礼当日需要祭拜先祖,所以顾舜云和姜朝歌在天色未明之时便已经抵达了位于京郊的太祖庙。 姜朝歌被领到了祖庙的偏殿等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直要等冠礼流程到达“拜母”这个环节,她才能够出去。 而顾舜云则去了特定的房间里沐浴焚香。 卯时一过,承元帝与本次加冠礼的参礼人及观礼人也陆续的到达了太祖庙,放眼望去也有一百来人。 沐浴焚香后,作为礼宾之一的宁国公开始为顾舜云梳头,宁家是四大名门之首,宁国公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可是看起来仍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在本朝,加冠礼礼宾的人选必须得是福寿双全的人物,据说只有这样的人给冠者梳发时,才能让冠者也如他一般,福寿双全。 而作为顾舜云父亲的承元帝毫无疑问的就是本次加冠礼的主人家,同时兼任主人的还有皇室宗亲之首的康吉亲王,他是先皇的嫡亲兄弟,也是顾舜云的爷爷辈长者。 在顾舜云梳发期间,便由两位作为主人的长者安排其他宾客和观礼者的坐席。 顾舜云梳发完毕后,宁国公将其扶出殿外,走到冠礼场地,冠礼正式开始,第一个仪节名为“迎宾”。 顾舜云走到众位宾客面前一一拱手拜会,而宾客们则一一还礼。 在礼宾的唱词下,冠礼进入到了下一个仪节,其名为“始加”也称一加,即第一次加冠。 加冠者为本朝最德高望重的姜太傅,他是本次冠礼的正宾,三次加冠都将由他来完成,顾舜云的表字也将由他来取。 而第一顶冠被称为玄端,或者缁布冠,是黑麻布所制,戴上此冠则代表冠者拥有了参与政治的权利。 而捧冠的人一般称为有司,有司共三位,本次冠礼中的第一顶冠的有司是由身为文臣之首的许丞相来担任,在太傅从他手中接过玄端时,他便唱道:“首加缁布冠。” 顾舜云便跪在团蒲上,任由姜太傅给他戴冠,姜太傅一边戴一边训诫道:“望你勤奋上进、不忘本初。” 顾舜云顺服的拱手,太傅帮他将冠仔扶正,始加之礼便完成了。 紧接着便到了“再加”的仪节,此仪节也称二加之礼,流程与始加相同,只是二加的有司换成了武将之首的骠骑大将军。 第二顶冠是由白鹿皮制作的,被称为皮弁冠,姜太傅给顾舜云戴冠时,训诫的便是:“望你勇于军事、为国尽忠” 第三次加冠的仪式与前面两次雷同,只是所加的冠比前面两个等级高,被称为爵弁,担任有司的是主管宗庙社稷及礼乐祭祀的太常寺卿,故而这一次太傅的训诫便是:“望你勿忘祖宗,四时祭祀。” 顾舜云朝宗庙的方向一拜,三加之礼便完成了。 接下来,便到了“拜母”的仪节,本意是让冠者以成年人的身份与母亲和族亲行礼,而作为顾舜云母亲的先皇后已经去逝,所以顾舜云便只需要拜见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亲戚宗老家眷等。 姜朝歌赫然在列,顾舜云朝他们走来时,面上端方雅正,身姿挺拔修长,宛如屹立在雪中的松柏一般,扎根到了姜朝歌的心头。 真好看啊,如此正经的一面,姜朝歌还是第一次见。 顾舜云与众位兄弟亲族行礼时,特意朝着姜朝歌的方向移了一点,好似在说:娘子有礼了。 姜朝歌内心微颤,随即便用了最标准的动作还了顾舜云一礼,两人起身对视时,眼中皆有漫漫情谊。 最后一步便是取字了,顾舜云回到礼场,重新跪回团蒲。 太傅凝眸看他,说道:“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晔,雯华若锦。为师便赐汝:‘若璟’二字,一愿汝似珩,清雅如风,二愿汝似珺璟,温柔恭谦,三愿汝似雯华,卓尔不凡,望君勉之。” 观礼席上众人一听若璟二字,都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字取得非常合意,珺璟的本意是指美玉上的光华,顾舜云刚好是个端方如玉的性格,面目也俊美,与这二字很是搭调。 顾舜云叩谢太傅:“若璟,谢先生赐字。” 太傅将他扶起,加冠礼就这样结束了。 经太常寺安排,众宾客的午膳便在太庙旁的金华寺解决了,冬雪飘飞,云雾缭绕,金华寺中银装素裹,宛若神霄仙阙。 姜朝歌出门的机会不多,但是金华寺还是和姜母一同来过的,只是她娘担心她在外面待久了可能会惹来好事之徒,所以每次祈福结束后都会立刻带她回去。 故而她不仅从没见过冬日的金华寺,甚至连金华寺的素斋也没吃上过一回。 听说那素斋可讲究了,能将素菜做出肉的味道,姜朝歌早就肖想了许久。 好在现在成亲了,有顾舜云护着,衣食住行方面比从前都要自由许多,她觉得如果她开口求的话,顾舜云应该会答应陪她溜达一圈的。 她在原地跺了跺微微发寒的脚,又对着自己的手轻轻哈气,期待换衣服的顾舜云能快点出来 顾舜云刚刚换下玄色礼服,重新穿上了一身与姜朝歌同色的黑红交领束腕织金圆领袍,外披一件玄色裘衣,比之前的温润如玉更多了几分威严与贵气。 本朝冠礼的界定与前朝不同,并非单纯的预示着男子成年,更多的是看这人是否具有了君子的品质。 平常人家不一定会办,可皇室却是必须要办的,办的时间有时会延后,有时也会提前,顾舜云冠礼的时间却是不偏不倚,刚刚好。 他十分感慨,这一世果然是不同了,上辈子因为被迫娶了三娘,心中一直有怨气,所以便与父皇的互动少了许多,估计那时父皇也正对他失望呢,所以压根也没提加冠礼的事情,再加上那时他比这辈子更晚一年才回的上京,早已过了二十,加冠这事儿就更不容易被记起了,故而这次加冠,也是他两辈子来的头一遭。 他粗略算了下,为了给他办这场加冠礼,朝会停了一日不说,三公九卿都成了他的宾客,估计顾尧风当年加冠也就这个光景。 唯一不同的估计就是主宾的人选,顾尧风的主宾是父皇本人,他的则是自家岳丈。 这也正常,毕竟顾尧风怎么着都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会得到父皇更多的偏爱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刚刚走出厢房,就见身着雪色狐裘的姜仙子已经在廊下眼巴巴的等着他有一会儿了。 于是赶忙走上前去,抄起她的手握了下,果然已经冻僵了。 顾舜云没好气的戳姜朝歌的脑袋,说:“你怎如此让人不省心?这么冷的天也不进去厢房,是想冻病了让为夫心疼吗?” 姜朝歌:“”顾二顺为什么会用她娘的口气跟她说话?好怪,想再听他说一次。 “你换衣服,我不好进去。”她道。 而且金华寺的住房有限,他们一下子来了百来号人,能勉强有一间休息的地方,就已经很是令人庆幸了。 第48章 六皇子顾曦明 顾舜云一听是这个原因,整个人都静默了一瞬,然后才道:“怎么就不好进来,为夫又不是你,随便一弄就羞答答的。” 姜朝歌:“”狗东西在说什么,这可是神圣的金华寺,什么弄不弄的! 见她气恼,顾舜云便笑了起来,直言道“你我是夫妻,何须在意这些虚的,反正该看还不是迟早要看。” 说罢还把姜朝歌的手拉过来,敞开裘衣,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捂着。 姜朝歌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激的耳尖泛红。 但是不得不说,他怀里确实暖和,姜朝歌忍不住动了动手,打算把手背也贴他怀里捂捂。 谁知这一动,便疑似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顾顺云和她都僵了一下。 那地方在细滑厚重的缎面之下,是个不摸就察觉不到的小凸起… 眼看着顾舜云垂眸看她时,眼底逐渐映出了一抹深暗,姜朝歌顿时警铃大作,像是不经意间听到了风吹草动的小兔子,随时准备机警的跑开。 果然,下一秒,顾舜云猛的朝她扑来,她反应及时,抽了手就跑,顾舜云没想到竟真被她跑脱了,顿时有些傻眼。 随后便很是幼稚的在后面追起来,还一边嚷嚷:“好啊,轻薄完为夫就跑,你给我站住!” 姜朝歌一看他追,便跑了起来,且边跑边听他这话,内心感到万分羞耻,恨不得停下来去捂顾舜云的嘴。 两人你追我跑,在院中绕了几圈,身体一下就暖和了起来,顾舜云故意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一副要耍弄猎物的样子。 姜朝歌回头一看,顿时不乐意了,她这厢还气喘吁吁的,二顺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衬得她好生狼狈。 忽然,顾舜云神色一慌,道了句:“小心!” 她反应不及,猛的撞上了一个人,这一下撞的不轻,眼前的人被撞的后退了两步,姜朝歌也险些摔倒,好在被及时赶过来的顾舜云从背后扶住了肩膀。 “知道你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为夫了,可也无需在跑的时候还要回头,很危险的知不知道?”顾舜云微微喘息着指责道。 姜朝歌表面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心中则是骂他,谁时时刻刻想见你了?臭不要脸! 训诫完了自己的小娇妻,顾舜云才转眼望向那个被姜朝歌撞了的人,这一看之下便怔愣住了,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 反而是姜朝歌,很快便认出了他是淑妃所出的六皇子顾曦明。 果然,下一刻,顾曦明冲顾舜云拜了拜,道:“二皇兄,许久未见。” 顾舜云端详了他片刻,这才不确定的问出声:“六皇弟?” 不怪他认不出来,他离开上京时,只有十三四岁,那时的顾曦明还是个小豆丁,如今六年过去了,瞬间拔高到将近九尺的身形,还是非常让人震惊的。 顾曦明今年十七,与姜朝歌同岁,性子也与姜朝歌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有些寡言少语,较之前面的几位兄长而言,算得上是个冷面郎君了。 他年前就被吕淑妃打发到北疆去给五公主建公主府,听说顾舜云已经回了上京,便开始往回赶,一直到今早才勉强赶回来,换了身衣服便匆匆来了太庙,结果还是没赶上顾舜云的加冠礼,于是便在此时来拜见顾舜云。 “是我二皇兄。”顾曦明道。 他外面穿了件素色的缠枝花雁翎纹路大氅,显得比平时还要高大壮硕,顾舜云八尺的身高在他面前竟还矮了个头 他面目俊挺,比之顾舜云与顾尧风更多了一分锐气,却不是三皇子那般凌厉桀骜的模样,而是沉肃如寒潭一般,给人以冷漠孤高的感觉,再结合他的身形,可预见的,他若是蹙起眉来,应该会很容易吓坏小孩。 三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顾曦明的眼神转到了姜朝歌的面上,踌躇了许久,才十分艰难的喊出了两个字:“二嫂。” 姜朝歌面上还戴着素纱,但是周身的气场却很是轻松,事实上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六皇弟好。”她特意开口应了一句。 顾曦明的脸色马上便从不怎么好变成不好了,他紧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是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顾舜云五感敏锐,发觉两人之间开始流动着他看不明白的气息后,顿时被打翻了醋坛子。 他伸手把姜朝歌往自己身侧一揽,气势全开的看向眼前的顾曦明,问道:“六弟前来所为何事?”他的语气绝称不上好,特别是与平时温润的形象相比的话。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顾曦明见他这般,不仅没有释放丝毫的敌意,甚至还有些诧异。 姜朝歌也似有所感,扭头看了顾舜云一眼,神色间略带疑惑。 面对两个气质相似又露出相同表情的人,顾舜云也迷惑了。 “饿了。”姜朝歌言简意赅的打断了这充斥着茫然气息的奇怪氛围。 顾舜云顿时就收了气势,但他仍是不肯轻易放松对顾曦明的警惕,于是便亲昵的给姜朝歌拢了拢狐裘,道:“那我让暮岁去端斋饭来。” 姜朝歌点点头,心情更加愉悦了。 此时,顾曦明突然说话了:“二皇兄,我也饿了。” 顾舜云瞥了他一眼,略带不悦的说:“那便回你的厢房用斋饭去。” 结果顾曦明不退反进,闷闷道:“臣弟刚刚过来,没有厢房。”他漠然的脸上似乎显出了点委屈。 顾舜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重新审视了下眼前这个高大的弟弟,突然想起,他小时候与顾曦明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淑妃偏宠五公主,顾曦明便是被放养的那个,他出生时就体量重,稍微长大一点便吃成了个小胖子。 别的几个兄弟还有其他宗亲家的堂表兄弟都嫌他胖,不愿与他玩耍,甚至偶尔还会出言挖苦讽刺。 只有他觉得小胖子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的,便经常带着他一起玩,这一来二去的,顾曦明便常来找他…犹记得他离京的前一夜,顾曦明还抱着他哭着不让走呢。 可是前世一直到死,他好像也没有再见过这个弟弟一面,只知他去了北疆,给五公主建公主府去了,之后也一直呆在北疆没有回来,据说在那边遇到了心仪的人。 封王后,更是连进宫谢恩都不曾,直接携家眷去了封地,所以他对顾曦明的印象才会一直停留在小的时候。 记忆过于久远,这又是他的第二世了,猛然看见长成大人的顾曦明,便生出了些警惕来,丝毫没有将他与前世还是小胖子的顾曦明联系在一起。 所以说,顾曦明现在这个样子,是代表他初心未变,仍然信重着他吗? 第49章 六弟不喜三娘 顾舜云打算再观察一下顾曦明,于是也没再对他下逐客令。 那么问题来了,他本来是想让暮岁去端了斋饭来,然后在厢房中与三娘一同食用的。 如今多了个顾曦明,自然是不能了,毕竟厢房中座椅不够,且地方狭小,可三人一同去斋堂吃,三娘就得摘下面纱。 他倒是不怕三娘摘下面纱会引来什么好事之徒,从娶三娘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情敌的准备,只是这么好看的天仙娘子,不到万不得已的话,他其实并不是很乐意让外人看到。 可是回头又想到了在太傅府听到的那段静远师太的遗言,再一想他家三娘此前因为容貌所受到的束缚到底有多少,顿时就觉得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就变相想要将三娘藏起来的行为,还是有些过于自私了。 而且他立过誓,这辈子要做好那个守护三娘的天德贵人,要宠她爱她让她过上好日子。 顾舜云深呼一口气,做出决定后,便与二人道:“厢房狭小,我三人便一同去斋堂用膳。” 姜朝歌凝眸望了他一眼,一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便点点头以做回应。 顾舜云说的是事实,顾曦明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于是三人便一同往斋堂的方向去了。 去的路上,顾舜云在脑内搜索了一圈藏仙阁给他汇报的,关于顾曦明的情况,他承认,他还是对这人刚才与三娘眼神交流的事情耿耿于怀。 于是不经意间问道:“六弟与三娘认识?” 顾曦明点头承认了,道:“我与朝鸣是同窗好友,他时常提起…二、嫂,去姜府找朝鸣或者拜会太傅时也能遇见。” 顾舜云点头,面色恢复到了温润尔雅的样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道:“你去北疆,可有什么有意思的见闻?” 顾曦明似是被问到了感兴趣的部分,平平的语调中似乎也多了些起伏:“去北疆的路上,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地质风貌,我本以为北疆的民众都是住在毡房中,没想到他们也有住在木质屋舍中的,且那些屋舍所用的木头皆是不错,上面还有繁复的刻纹,从外面看去很是古朴精美,与中原的雕梁画栋有很大的区别。” 顾舜云笑道:“本王此前多在南地周游,并未去过北疆,只是偶有听说那边有一种建筑名为‘雕楼’,可是你说的那种?” 顾曦明眼睛发亮,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敬慕,道了句:“正是雕楼,二皇兄果然见多识广。” 姜朝歌在一旁听他二人讲话,脑中也想象了下那种名为“雕楼”的建筑,觉得一定很有特色,心中不禁有些羡慕他们都能去看。 顾舜云感知到了她有些低落的情绪,紧了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温言道:“他日为夫也带三娘去各地游历一番,看遍天下奇景,吃遍天下美食,如何?” 姜朝歌睁圆了眼睛,有一瞬间想到梦里的夫君也带她去游历过山河,可她对梦中的山河却没有任何印象。 她轻晃了下脑袋,把那些梦中的记忆扔到一边,眼睛亮亮的道了句:“好。” 顾舜云垂眸看她,觉得她又可爱又乖顺,直想摸摸她的头,或者亲她一口,可碍于顾曦明也在,便遗憾的歇了心思。 谁知,这时,顾曦明也道了句:“臣弟也想去。” 姜朝歌:“…” 顾舜云:“…” 顾曦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道:“届时再叫上朝鸣,一定非常有趣。” 这会儿正在国子监读书的姜朝鸣不觉背脊一凉,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的后桌担忧的问了一句:“姜二,你不会是得了伤寒?马上就放年假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换来姜朝鸣一个怒瞪:“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真得伤寒,第一个被传染的就是你。”他道。 后桌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顾舜云一想到四人同行的场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朝歌首先发言:“二哥明年就要入仕了,不能去。” 顾曦明一怔,好像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还是思量着说:“你怎知他能入仕,万一他科考落榜了呢?” 姜朝歌:“…” 顾舜云咳了一声,深觉他这六弟说话不过脑子。 姜朝歌不高兴了,道:“你能不能盼我二哥点好?” 顾曦明一脸无辜:“我实话实说,朝鸣的成绩一直不如我。” 姜朝歌生气:“你胡说,我二哥每旬考试都是前三甲。” 顾曦明冷哼:“我每旬都是第一。” 顾舜云无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六弟与他家三娘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 姜朝歌面无表情:“我待会儿要告诉二哥你说他坏话。” 顾曦明有恃无恐:“他现在在国子监,有本事你就去告。” 姜朝歌周身的小火苗一瞬间就被点燃了,停下脚步一副要与顾曦明理论的样子,顾曦明也停了下来,直直与姜朝歌对视。 顾舜云夹在两人之间,很是恍惚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男子跟他家三娘过不去,对方还是他六弟。 搞清楚事态发展的顾舜云很快便做出了应对措施,先安抚性的拍了拍姜朝歌的背,道:“好了,莫气,不是还要去吃斋饭吗?” 转而又训斥顾曦明道:“三娘是你二嫂,你怎可这般与她说话?” 这有了娘子忘了弟弟的模样令顾曦明很是受伤,这么个大个子瞬间陷入了萎靡之中。 顾舜云很是头疼,一手牵起三娘,一手拍了下顾曦明的肩膀,领着二人朝斋堂去。 顾曦明想不明白自己光风霁月的二皇兄怎么会娶了姜朝歌这个讨厌的女子,她除了长得好,简直一无是处。 他犹记得二皇兄离开京城后不久,他便从私学中移入了国子监,在国子监认识了姜朝鸣,姜朝鸣大他一岁,是个嘴硬心软的性格,在一众嫌他胖的小孩里,是唯一一个像二皇兄一样护在他面前的人,于是他们便成了好友。 姜朝鸣经常与他提起自己有个妹妹,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好看,在姜朝鸣的描述中,姜朝歌就是小仙女下凡,美丽又善良,于是顾曦明便对姜朝歌生起了好奇心。 他的母亲淑妃历来厚待姐姐顾曦月,而薄待他,他虽也没有多想过什么,可与亲姐姐的关系实在是很难说得上好或者不好,只能说平平,见面喊声皇姐,最好是能不见就不见那种。 他看姜朝鸣这般喜欢自己的妹妹,还在想或许妹妹与姐姐会有什么不同呢? 于是便在某个休沐日时,带着小礼物去姜府拜会顾曦明了,想趁机见见姜朝歌。 第50章 因为吃食结怨 顾曦明第一次见到姜朝歌的时候,觉得姜朝鸣所言非虚,这女郎确实生的跟天仙一般,已经可以预见她将来会长成多么姿容绝丽的模样。 可是,之后发生的事又让他觉得,姜朝鸣被姜朝歌的外表给欺骗了,这个女郎分明是个嘴馋的,而且还很幼稚。 他那天带去的礼物是一盒桑葚雪花酥,这道酥点乃是宫中御厨经手的,酸酸甜甜很是美味,也是他最喜欢的吃食。 这本是他送给姜朝鸣的礼物,可去了姜朝歌院中后,姜朝歌只是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之后,姜朝鸣便将整盒的点心都放到了姜朝歌手中。 这女郎竟也不推拒,拆开盒子就吃了一口,然后连吃了三块。 顾曦明一开始还有点介怀,可见姜朝歌吃的这般香甜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年幼的他还为自己带来的礼物能得到别人的喜欢而感到开心与自豪。 结果姜朝歌吃了三块后便放下了雪花酥,评价道:“不够酥,还有点过于甜腻了,中上。” 顾曦明:“?”那你还吃的这么起劲?! 年幼的他顿时就不高兴了,觉得这女郎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便驳斥道:“这雪花酥乃是经了御厨之手,如何能差?” 姜朝鸣却先一步出言了,他说:“我三妹尤爱雪花酥,吃过的雪花酥不知凡几,只是口味刁钻,殿下不要介意。” 顾曦明看在姜朝鸣的分上,强行压了压火气,道:“罢了,本殿不与女子计较。” 谁知姜朝歌却不依不饶,很是固执的说:“不好吃便是不好吃,这道雪花酥中,唯有加了桑葚还算新奇,其他只能算中等。” 于是乎,两个人因为一道雪花酥争执了起来,许是他的语气凶了些,把姜朝歌给气哭了,这下子便像是捅了马蜂窝,战线瞬间变成了二对一… 最后还是姜太傅出来,阻止了这场稚童间的吵闹,三人被太傅叨叨了一个多时辰,结束时都迫不及待的向对方道了歉。 这事儿本来到此便结束了,可他临走上马车时,这女郎又跑到他身边,面无表情的递给他一个崭新的礼盒道:“送你的,当赔罪。”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曦明上了马车,拆开盒子一看,竟是一盒掺了桂花的雪花酥,他取了一块来吃,顿时觉得脸火辣辣的,心中羞愧万分。 无他,这雪花酥确实是比他带来的更好吃,不仅够酥,吃时还带了一丝清幽的桂花香,很是馥郁清甜。 之后再次见姜朝歌,他便谦逊了许多,只是这女郎着实嘴刁,明明在外人面前是个知书达理的名声,可一沾上吃食就变得不依不饶起来。 偏偏他也是个爱吃的,所以这六年来不知在吃食上与姜朝歌吵过多少次架,且每次都以姜朝鸣的加入和太傅的叨叨为结束。 你要说他跟姜朝歌的关系不好,他又是众兄弟中唯一能与姜朝歌常见的,你要说他们关系好,又每次都是以吵架为告终。 他从国子监就开始跟姜朝歌吵架,一路吵到去年十六岁。 太傅看见他去姜府就头疼,经常叹息,说他们两个明明都是冷淡的性子,按理来说应该很是相配,怎么偏偏一碰到就吵架。 父皇也知道此事,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询问他是否有意娶姜朝歌,那他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一想到要与那女郎在吃食上吵一辈子便觉得此生无望,于是便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拒绝。 所以母妃让他去北疆替皇姐督建公主府时,他二话不说便去了。 万没想到他这一去,他最敬爱的二皇兄就回了上京,而且还娶了姜朝歌这女郎!! 他一路赶来,从最开始的不爽,到后来的慢慢平复,又觉得姜朝歌虽然讨厌,但到底是朝鸣唯一的妹妹,虽是高攀了他温润如玉的二皇兄,可她至少长的不错,也不算辱没了二皇兄,于是便憋屈的接受了姜朝歌成了他二嫂的事实。 金华寺的斋堂里用的是拼在一起的长条桌椅,作为供奉太庙的大寺,规模自然不小,斋堂看起来至少能容下五六百人。 此时正是饭点,僧人与之前参加顾舜云加冠礼的大臣们有不少都在饭堂里落了座,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不已。 当然了,身份尊贵的宗亲们很多都不乐意亲自来斋堂,而是像之前顾舜云想做的那样,遣了小厮来将饭食取回厢房吃。 放眼望去,顾舜云和顾曦明还有姜朝歌或许是整个斋堂中身份最高的。 三人排排坐下,顾舜云坐在中间,姜朝歌坐在顾舜云右侧,而顾曦明则坐在顾舜云的左侧,几个小厮已经去取饭食了。 顾舜云侧身扶姜朝歌的肩膀,很是郑重的与姜朝歌说:“为夫给你摘了面纱,以后都无需再戴。” 姜朝歌疑惑的看着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来,心中顿时一片暖融。 心道,二顺出息了啊,也不怕自己摘了面纱给他惹麻烦了。 也是,自家二顺如今可是上京城好几万护城守备军的总兵大人,是本朝品级最高的一字亲王,再也不是无甚根基的二皇子了,确实有了护住她的资本。 这与那梦中夫君有了权势便始乱终弃的行为又是一大反差,让她想到了“同甘共苦”一词。 她瞳仁黑亮,里头似乎闪烁着璀璨的星辰,顾舜云险些忍不住低头亲她,却只是克制的伸手从她的耳侧揭下了雪白的面纱。 姜朝歌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倒抽冷气的声音,想也知道,他们三个作为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存在,肯定是一进门就会被瞩目的。 顾舜云开始后悔,他还是没有彻底做好三娘被别人看见后的心理建设,他觉得他此刻就像是那酿醋的醋缸子,都无须被打破,内里就已经被酸到扭曲了。 姜朝歌见他蹙眉,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似乎是感知到了他不太愉悦的心情。 顾曦明侧头瞥了一眼姜朝歌,觉得那张脸也没有比一年前更好看,于是便兴味索然的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端着斋饭往这边来的几个小厮。 第51章 面纱无需再戴 顾舜云握住了姜朝歌抚他眉头的手,轻轻在手心里捏了捏。 这时,暮岁和白桃已经把素斋从托盘里端上了桌。 许是今日有贵客到金华寺用膳,寺院中的素斋都不是以往的大锅菜,而是提前做好后盛入碟中的精致素食。 寺院提倡节俭,所以仆从们端菜时,也只是给各自的主子们端了个一饭三菜,菜式则各有不同。 三人中,除却姜朝歌外,其他两人皆不是第一次来金华寺。 顾舜云还在京时,每年祭祖和祈福都会陪着先皇后过来一趟,对这里便还算熟悉,可毕竟六年没来了,这寺院中的素食还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而顾曦明却只有去年没来,所以对这边的情况显然更加熟悉,吩咐小厮端的菜色也都是自己最常吃的那几种,饭菜一上桌,他观顾舜云已经开始夹菜,便也轻车熟路的动起筷来。 顾舜云把自己面前的三碟子菜推到了姜朝歌面前,很是宠溺的每一种都给姜朝歌夹了一些,姜朝歌的小碗很快就堆满了。 她眼睛亮亮的盯着眼前的素食,内心很是新奇,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在吃前认识一下自己吃的是啥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便问道:“这些素食可有名讳?” 顾舜云只认出了一样,便指着认识的那样介绍起来:“此为‘一指禅’,是用时蔬与菇类还有面粉制作,然后在磨具中压制成型,最后再以素油炸制而成的,因其形似手指,便唤作‘一指禅''。” 姜朝歌的脑中已经随着他的介绍浮现出了这道素食的制作流程,觉得很是新奇。 她点点头,又看向顾舜云,用眼神询问:还有呢? 顾舜云无奈,便与她实话实说了:“为夫六年没来,很多菜色都没见过。” 转而想到旁边的顾曦明,便问:“六弟,你可知道这些菜式的名称与做法?” 已经开始动筷了的顾曦明被最敬爱的皇兄一问,只能先放下碗筷,很是守礼的用帕子擦擦嘴角,然后才扭头朝身侧看去。 他急着吃饭,便言简意赅的说:“左边第一道便是皇兄介绍的一指禅,第二道是如意菌汤,第三道是罗汉金排,第四道是海里锦缎,第五道是一叶菩提,第六道是佛法无边。” 顾曦明的语速很快,哗啦一下就把六道菜说了一遍,姜朝歌只听了个大概,便腹诽顾曦明念这么快作甚?又不是急着去投胎! 她很是不满的瞪了顾曦明一眼。 顾曦明收到了她埋怨的眼神,刚才累积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了,很是欠揍的说:“想知道是怎么做的?自己尝啊。” 这语气太过嘚瑟,惹得顾舜云蹙眉拍了下他的背,训道:“不许这般与你二嫂讲话,她是你长辈。” 顾曦明:“”好气啊,二皇兄为什么要向着姜三这个女人! 顾曦明头顶又聚起了小乌云,姜朝歌见他这般,很是幸灾乐祸了一会儿,然后便舒心的吃起了碗中的斋菜。 这斋菜果然都是素菜做的,能感觉到与肉食还是有很大区别,但是口感很特殊,也确实带了些肉的味道,可想而知,做菜的大厨一定是花了很多的功夫才能做成这般。 姜朝歌细细品味,行止优雅,吃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顾曦明率先吃完,顾舜云也在不久后停了筷,便都等着姜朝歌。 斋堂中不乏早就用过午膳的人,却都坐在原位不肯走,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姜朝歌他们三人这边瞟,甚至还有拉帮结伙朝斋堂赶的,大部分都是听说姜朝歌在斋堂露了脸,打算一睹“寒霜仙子”真颜的。 周围的小声议论不绝于耳,嗡嗡的也听不真切,却有几个诸如“国色天香”、“名副其实”、“倾国倾城”之类的字眼被重复了很多次。 顾舜云眉头微蹙,内心开始逐渐焦躁起来。 姜朝歌也被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盯的有些适应不良,于是便草草的结束了进食。 这时,斋堂门口突然多出来几个人,他们的出现,立刻使斋堂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喧嚣起来。 顾舜云回头看去,面色越发阴沉。 来的是一众的皇子公主,以及一小串的宗亲世子们,大概五六个人,好像只有太子顾尧风和五公主顾曦月没有来。 顾曦月正在待嫁中,按照大晋婚俗,待嫁的公主不能随意出闺阁,所以她压根也没来今日的加冠礼,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金华寺的斋堂。 而顾尧风,估计是要陪承元帝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亲用膳,所以也没来。 但最无所顾忌的顾宇兴却来了,这让顾舜云感到十分厌烦,也只能祈祷这家伙能在人多的场合稍微有所顾忌一点,最好不要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那几人似乎见他们已经用完了膳食,所以便立在门口没有进来。 顾舜云扶着姜朝歌朝斋堂门口走去,顾曦明紧随其后,他性子冷,自然也不喜欢吵闹的场景,是以现在的表情也称不上好。 两队人在斋堂门口打了个照面,八公主顾琳琅得见姜朝歌真颜,早已激动的不能自持,冲上前来抓住了姜朝歌的双手,哇哇一通乱叫:“皇嫂!皇嫂!!啊啊啊,我看见你了,啊啊啊啊,你好漂亮,像仙子下凡!啊啊啊。” 姜朝歌被这突如其来,还如此热忱的态度给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懵。 顾舜云额角青筋直跳,一步上前将狂热的顾琳琅扒拉开,正待出口训斥,顾宇兴却先一步说道:“顾琳琅,你成何体统!” 顾琳琅一听顾宇兴的训斥,顿时哑火了,可看着姜朝歌的眼神还是炙热烫人,若非她是个女子,还喜欢画美人,姜朝歌都要怀疑她有什么不轨之心了。 几人互相见了礼,顾舜云知道迟早有这一遭,现在躲开了,明日的封王宴也躲不开,于是便道:“此处人多,有什么话,移步到庭院再说。” 于是乎,一行人移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庭院,并吩咐仆从们守在院门口,然后才在院中的四角亭里落了座。 顾舜云、姜朝歌、顾曦明坐在一侧,八公主、顾宇兴和七皇子坐在一侧,剩余的一侧,坐的分别是宁国公的长孙、长贤郡王的世子,还有昭国大长公主的嫡长子。 亭内一时无言,除了顾舜云和顾曦明,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姜朝歌看,姜朝歌被盯得很是不自在,握着顾舜云的手微微紧了紧。 顾舜云安抚性的回握了她一下,示意她不用紧张。 第52章 三皇子顾宇兴 顾舜云一路走来,早已经恢复到了淡然自若的模样,他明知故问的问众人:“你们刚刚过来所为何事?” 顾琳琅便主动回道:“是我要来看二皇嫂,三皇兄和七皇兄便陪我来了。” 七皇子顾少阳不过十三的年纪,听顾琳琅一说便点点头。 顾宇兴也算是默认了顾琳琅的话。 他今日出奇的安静,眼神也一直没从姜朝歌的身上移开过,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其他几个年长的世子皆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眼里除了姜朝歌什么也看不见了。 顾舜云的不悦如有实质,他咳了一声,不辨喜怒的说:“现在已经见到了,这便请回。” 亭内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不同程度的眼神乱飞,一副心虚的模样。 顾宇兴却笑了起来,讽道:“二嫂倾城之姿,二皇兄这是打算把她藏起来不让见人吗?好生小气。” 顾舜云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多生气,只是庆幸的想,还好此前就与三娘说过以后就不用戴面纱的事情,否则便真是应了这句小气,还徒惹三娘误会。 “是我不喜庸人目光,干王爷何事。”姜朝歌出乎意料的开了口,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丝毫杂质,也没有丝毫情绪,听起来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在座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姜朝歌会出口辩驳,一方面觉得很是稀奇,一方面自觉作为“庸人”之一,面上都显出些羞窘之色。 宁国公长孙红着脸辩道:“王妃误会,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您盛名在外,我等只是好奇。”换言之他们投来的眼神也只是好奇的眼神,并无冒犯的意思。 顾舜云心中正为姜朝歌回护他的话而感到熨帖,他轻轻的揉捏起姜朝歌的手指,面上却皮笑肉不笑的说:“本王的王妃是什么奇花异兽不成?非得供诸位好奇观赏?” 几位世子皆呐呐不敢言,顾宇兴面上闪过一丝不甘,强硬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殿与诸世子坦坦荡荡,莫不是二皇兄以己度人,以为我等皆是那龌龊之辈。” 这话很是刺耳,顾舜云尚未发作,顾曦明便先听不下去了,说了句更刺耳的:“诸位垂涎之姿本就痴傻难看,这有什么好狡辩的?” 几位世子闻言皆是羞愤不已,想要指责顾曦明言过其实,又对他那壮硕的身形有些惧怕,便恨不得眼前有个地缝好让他们钻进去躲躲。 顾宇兴也十分忌惮顾曦明,他好似想要驳斥回去,却不知如何辩驳,俊美凌厉的面容上难得显出了几分憋屈。 可憋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怼了他一句:“六皇弟,你回来了也不先去向父皇请安,在此作甚?” 顾舜云未曾料到顾曦明能一句话让顾宇兴憋屈至此,顿时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这两人没少吵过架。 想也知道,顾曦明小时候因为胖而被其他兄弟和宗亲堂表排挤,估计一直到去了国子监才好些。 可能谁也不知道他会从横着长,变成竖着长,如今这般壮硕伟岸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望而生畏,轻易不敢招惹。 再说顾宇兴那性子,当初便是他带头排挤的顾曦明,肯定是最遭顾曦明记恨的那个,照现在这样来看,估计两人不仅吵过架,还打过架,且顾宇兴一看就打不过顾曦明 “与你何干?自己都管不好,还来管我。”顾曦明冷声道。 “你——”,顾宇兴气得站起身来。 顾曦明便也冷着脸站了起来。 他满身的肃杀之气,足足高了顾宇兴一个头的身形更是压迫力十足,衬得顾宇兴嚣张的气焰都弱了几分。 现场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好了,今日便算了,你们走,曦明,回来。”顾舜云适时出言道。 顾曦明闻言,又二话不说的坐了回去。 顾宇兴见顾曦明这么听顾舜云的话,却对同为兄长的自己这般不客气,顿时觉得颜面全无。 他愤恨的瞪了顾曦明一眼,才对顾舜云道:“殊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皇嫂既生成了这般非君王不能享的样貌,二皇兄你若不爬到最高处,恐怕很难收场啊。”他怒里带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危险。 “这便不劳三皇弟费心了,你还是想想,你这大逆之言又会被父皇如何惩罚。”顾舜云悠悠然道,对他临走之前还要留一句挑唆之言的操作早就习以为常。 顾宇兴冷哼了一声,带着诸位世子以及满脸不舍的顾琳琅离去了。 一直到亭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了,顾舜云便拍了拍顾曦明的背,诚恳道:“多谢六弟。” 顾曦明的冷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来,简言道:“应该的,二皇兄不必如此。” 两人的关系一时间亲近了不少。 姜朝歌此时却疑惑的问了一句:“三皇子之前被罚了吗?为何都不曾听闻?” 顾舜云拢了拢她的披风,解释道:“是被罚了,不过只是罚俸一年,外加禁足三日。”话音落下,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到底是许家势大,父皇未曾下重手,这些个小惩小戒对顾宇兴都是不痛不痒的存在,所以他才敢再次说出这番大逆之言。 顾宇兴便是这样的,无论大小事都敢摆在明面上,是所谓“端方君子”最难应对的类型,他在小事上确实容易被人诟病,可大事上却几乎从没被人抓过什么把柄。 这便是许贵妃,或者说许家肯一直这么由着他的原因。 所谓阴谋,乃是逆势而为,而阳谋,却是顺势而为,阴谋一旦被点破了就意味着失败,阳谋则是光明正大的,就算被知道了也无法被破解。 阴谋是暗地里出手,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败,而阳谋却是打开窗户说亮话,让人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惯常使用阴谋之人,必然身处过弱势,而行使阳谋者,则需要足够的强势作为基础,现在的顾宇兴就达到了这个标准。 这便是上辈子顾尧风花了很长时间也斗不败顾宇兴一脉的原因,因为他的外在形象便是万事妥帖的“端方君子”,这个形象给他带来了足够的名望,却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言行。 硬要比喻的话,顾尧风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没有一点死角,可顾兴宇却是一柄明晃晃的利刃,一旦用力扎到镜子上,再完美的镜子都会出现裂纹。 但就像他岳丈说的,顾宇兴最大的问题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因为母族势大便生出了狂妄之心,觉得颠覆顾尧风并不是多难的事,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无所顾忌,极端到只会使用阳谋。 顾尧风身在局中,且有自己惯用的思维模式,所以看得不甚明白。 可一直游离于权利之外,且思维没有定性的他却不一样。 上辈子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摸清了顾宇兴的根底,然后花了两年不到便将其斗败了。 重来一次,他本可以加快这个进程,可他不会这么做,这一次他决定把顾宇兴留给顾尧风,而自己则匿在后方,借力打力,谁也不放过。 第53章 封王宴前部署 从金华寺回来后,姜朝歌便嚷嚷着浑身酸痛,顾舜云生怕她染上伤寒,便连忙让人照看着她梳洗躺下了。 他自己也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确定她只是爬山爬累了,并没有发热后,才亲了亲她的额头,去了书房。 “坏消息是,林氏疑似被圈禁了,我们的人很难接近,但好消息是,此前她好像被太子送去过军妓营…虽然只待了一夜,但是有士兵记得她。”夜阑将这几日查到的东西跟顾舜云说。 “哦?”顾舜云诧异。 “啧啧啧,好狠啊,自己的良娣,就算犯了错,关了门自己处置便是,怎至于如此?”洛少临直摇头。 顾舜云对于林氏是否被送去军妓营并不感兴趣,短短几日,他还不曾忘记那个蛇蝎妇人伙同顾钊想要祸害三娘的事。 那顾钊便是个不干人事的,林氏能与这样的畜生有联系,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里有我们的人了吗?”顾舜云问道。 夜阑点头:“月前便送去了,一共去了三个,之前因为地位太低,帮不上忙,现在一个因为手巧会给主子装扮,已经在许贵妃那边挂了名,另外两个,一人进了太子府做粗使丫鬟,还有一个去了乾元殿侍奉花草。” 洛少临拍手,赞道:“你果然还是更加擅长培养暗卫和搞卧底的事。” 顾舜云也为此感到欣喜,今后他们在皇宫也算是有了耳目,于是便问:“此三人靠得住吗?” 夜阑很是自得的说:“王爷放心,都是属下早年救回来又一手栽培的,绝对靠得住。” 顾舜云闻言便放心了,说道:“好,既然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林氏,便换能靠近的去。夜阑,你安排一下,让许贵妃宫里的人今晚就把‘东宫有异,林氏似乎被圈禁’的消息传到许贵妃大宫女那里去。” 夜阑郑重领命。 许贵妃是顾舜云的老对手了,顾舜云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很是熟悉,照今日顾宇兴临走前说的那句挑唆来看,他们应该正筹备着如何离间他与顾尧风,而且十有八九会在城防营搞事。 现在他把另一个更好的机会提前奉上,许贵妃自然不会放过,待到林氏的事情被摆上台面,顾尧风肯定会与许贵妃缠斗一番,刚好给城防营的危机延后一点时间,让他有机会化解。 “好计策,明日是主上的封王宴,太子也会来,如果我是许贵妃,这便是接近东宫的最佳时机。”洛少临赞道。 夜阑有些怀疑:“东宫守备森严,许贵妃的人能摸得进去吗?” 顾舜云意味深长的笑了:“当然,你们且看着。” —————————————————————— 封王宴当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顺王府宾客云集。 上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员及皇族宗亲都携家眷来了,顾舜云在前院招呼男宾,姜朝歌则端坐后院,接见诸位大人的家眷们。 顾舜云本还担心姜朝歌应付不来,好在今日姜母也来了,正坐在姜朝歌下首的位置,有丈母娘帮忙坐镇,顾舜云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是便一心栽在了前院的事宜上。 姜母似乎提前放出了要在女婿的封王宴上相看大儿媳的事。 是以今日来顺王府的夫人们皆带上了自家精心打扮过的闺女们。 实在是太傅门庭清贵,地位颇高又从不纳妾的家风让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偏他家还个个都生的好,三个郎君都是风雅卓绝之辈,姜朝歌更是风华绝代,今日各位夫人带其子女与她见礼时,无不为之赞叹。 小时候见她时只觉得是个美人胚子,可从十三四岁起便不太出门了,出门也带上了面纱不让人看,只有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和唇色,便已觉是倾城的样貌,现今摘了面纱,更是惊为天人。 贵女们自惭形秽,有几个心思敏感的甚至偷偷抹起眼泪来,说好像如何打扮也比不了顺王妃。 有些个心思狭隘的则是想,还好姜朝歌已经嫁到了顺王府,以后也无需常见,只要能避免同样被嫁入顺王府,就可以免遭被经常打击而短寿的结局。 姜朝歌今日整个人都从内而外的散发着暖融的光华。自从想开了之后,她的心情便舒朗了许多,又有夫君宠爱,心底很是知足,因此,就算现在仍然还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比往日灵动了许多。 姜夫人是最先感觉到姜朝歌有所变化的人,虽然心底还是有一点担忧,可到底是为她高兴居多的,如今顾舜云又封了王掌了权,便更是让人安心了。 想到此处,姜夫人便将心思重新放回了往来见礼的夫人与闺秀们身上。 陆可茗是昭德将军府的三小姐,陆家两代皆为将门,陆老爷子战死沙场后,老太太也跟着去了,陆可茗上头还有位大哥也是战死沙场,目前只有她与二哥陆可帆相依为命,她二哥前几日才从边关回来述职,估计年一过又得回去,所以就想在此间给陆可茗相看一个人家,早些让她嫁了人,也好让他少些牵挂。 正这么想着呢,就有消息称,太傅姜家要在顺王的封王宴上给自家大郎相看女子,陆将军觉得没有比姜家更合适的人家了,就撺掇自家小妹好生打扮打扮,争取嫁过去。 陆可茗觉得希望不大,她虽名声在外,却不是什么太好的名声,再加上武将门庭的身份摆在那,姜家那种端肃清贵的人家估计看不上她。 可为了不让二哥担心,她还是挑了身束腰鹅黄的衣裙穿上,显得很是清丽娇美,可她哥哥却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绕着她转了几圈后,吩咐下属取来了他这次回来给自己带的赤狐披风。 金红色的披风一上身,整个人的气质顿时都被拔高了一个度,她本就生得明艳大气,配上这赤狐披风,便颇有几分天香国色的味道了,再往眉心点上一朵金粉花钿,便显得更加的雍容华贵起来。 陆可茗很是喜欢这样的装扮,可又担心自己穿成这般太过张扬。 谁知陆将军听她竟有这种担忧,便拍拍她的肩膀,很是自豪的说:“小妹是我将军府的当家人,自是与那些个娇滴滴的闺阁不同的,倘若姜家有眼光,娶走的便是个可以鼎立门户的好主母,张扬点又如何?” 陆可茗听二哥这么说,便也多了几分自信,收拾妥当后,兄妹二人便一同去了顺王府。 他们来的算是比较晚的,进了王府大门后,陆将军便留在了前院,而她则被王府的侍从引到了后院。 后院中早已坐满了各家家眷,可她这件赤狐披风也着实太过打眼了些,故而她刚一进来时,便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第54章 许贵妃闯东宫 姜朝歌与姜夫人还有几位身份尊贵的宗亲女眷在正厅内坐着,院里的喧哗声也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于是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这一看之下,皆是眼前一亮。 来人身穿一件艳丽夺目的赤狐披风,披风下是鹅黄窄袖百碟束腰缎面裙,衬得她身姿婀娜,面若桃花,杏眸晶亮,整个人像是金红的旭日,美艳的不可方物。 一时间除了上座的姜朝歌,无人压得住其芳华,她微微屈身,先对姜朝歌行了礼,再与在座的夫人们见了礼,很是大气周全。 姜夫人满意的点头,几乎一眼就相中了陆可茗,再结合之前姜朝歌与他们说的陆家三娘的种种好处,便恨不得把姜朝言现在就喊来,让他好生相看相看。 姜朝歌也觉得很不错,这位陆三娘她之前见过,确实是个冲闯跋扈的性子,但是她的优点也很明显,遇事十分果决有担当,若是将来的夫君能多给些宠爱,定是最宜家宜室的那种类型。 她冲自家娘亲传去一个眼神,她娘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随后便出言叫住了将要去外厅入座的陆可茗:“陆家三娘,请上前来坐。” 姜夫人话音一落,厅内诸人皆是一静,在座的都是人精,姜夫人这么一唤,她们便明白,这人选估计是定下了。 陆三娘也微微发怔,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真的被姜夫人给相中了。 她内心有些惶惶,又有些激动,最后都强行的压在了得体的微笑之下。 伴随着四周传来的艳羡声音,陆可茗走到姜夫人身边福了福,很是知礼的说:“谢伯母抬爱。” 姜夫人便笑着冲她伸出手,牵过人来好生相看了下,笑的很是慈和,道:“是个嘴甜的,伯母见你生的好,心中很是喜爱,今日你便坐在此处,与伯母好生说道说道。” 陆三娘自然是应了,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姜夫人下首,两人互相交谈起来。 姜朝歌乐见其成,让白桃去通知他大哥,让他一会儿不要喝醉了。 顺王府前院。 顾舜云表面虽仍是一片喜色,可内心却有些焦躁。 昨日与顾宇兴同行的几位皇子公主都被罚了禁足,是以今日顾舜云便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留了下来,用以应对顾尧风。 可离宴席开始还有不到一刻钟了,顾尧风还没有来。 顾曦明倒是早早来了,正站在门口帮忙迎宾,宾客们一见他,便都笑着喊他一句:“励王万福。”而后便恭维几句,说他与顾舜云兄友弟恭云云…… 顾曦明感觉耳朵都要听的起茧子了,甚至都能在宾客张口的瞬间确定他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了。 此前因为二皇兄任职城防营总兵一事,父皇口头封了他与顾宇兴做一字王,今天早上封王的圣旨才算正式送到了他们手中,他被封做了励王,而顾宇兴则被封做了靖王。 顾曦明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历来不喜参与皇权争斗,对那个位置也无甚想法,他母妃也没有做皇后的打算,虽然母妃身后的吕家有点蠢蠢欲动,不过他一般都不怎么回应,吕家没办法,只能暂时储蓄力量,说是等他回心转意。 然而他觉得,必不可能再有那一天了,因为年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直接离开上京去封地呆着。 这边,顾舜云已经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第五次,顾曦明当然会注意到,于是便在顾舜云再次走到他面前时,出口询问:“二皇兄这是在等大皇兄吗?” 顾舜云诚实点头,解释道:“皇兄说了会来,他从不失言,如今眼看着就要开席了,却还不见他过来,本王担心他路上出了什么事。” 顾曦明表示理解,安慰道:“二皇兄不必着急,大皇兄肯定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很快就能来的。” 顾舜云还待说些什么,一个和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孤确实被一点小事耽误了,现在才到,让二皇弟久等了。” 顾舜云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迎上了前去,故作欣喜的笑道:“不妨事,皇兄来了就好,臣弟正等着你来给臣弟镇场子呢。” 顾尧风也开怀的笑了起来,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孤焉有不来之理,走,莫让宾客等急了。” 三人便谈笑风生的进了顺王府。 后宫,秀芳殿。 身着水蓝色缎面宫装的许贵妃已经在门口来回绕了许多次,面上是难掩的焦急。 突然,一小太监疾步跑到贵妃面前,小声说:“娘娘,太子出宫了。” 许贵妃立刻一拍身侧的桌子,道:“摆驾东宫,去探望林良娣!” 东宫,西厢房。 与顺王府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儿,林雨梦正靠坐在床上发呆,她的一半发丝垂在脸侧,掩去了脸颊上深可见骨的划痕。 她目光空洞,仿佛此刻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 门外有两个身影一动不动的守着,除了送饭,没人会进来。所有可以透光的窗户都被封住了,她就这样被关了好几天,具体是几天已经忘了,她也没有刻意去记,毕竟越是去记,离死就越近了。 其实有时候,她觉得她已经死了,死在了被送去军妓营的那一刻,可有时候她又觉得她还没死透,因为她又从那个肮脏的地方回来了。 可是现在这沉默等死的时光,又让她觉得,她还不如早早就死了。 就在她还在思考着死与不死的问题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那是个盛气凌人的尖细女声,穿透力很强,隐约可以听见她好像在说:“本宫司掌凤印,这后宫之中没有什么地方是本宫不能去的!” 林雨梦的耳朵动了下,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那喧闹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本宫不过是担心良娣的身体,听闻她不甚染了伤寒,好心带御医过来探望罢了,你们却几番推拒,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雨梦坐直了身体,她听出来了,那是许贵妃的声音,许贵妃,许家,三皇子! 她空洞的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 她想,如果她投靠了许贵妃,投靠了三皇子,是否能够活命? 事到如今她已经对太子彻底绝望了,林家马上也要完了,可她还不想死,她还知道一些事情,如果以此来作为交换,她说不定真的可以活下来…反正,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眼睛紧紧的盯着房门口,期待着许贵妃的人推门而进的那一刻。 第55章 贵妃害死良娣 顺王府,宾客尽欢之时,有一太监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 他顺着墙角的方向绕到了主桌,几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当然了,这个“其他人”并不包括顺王府的影卫们,他的身份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是东宫的掌事太监之一,名唤福恒。 主桌上气氛十分热烈,几位宗亲正在给顾舜云敬酒,说着祝福与恭维的话,那太监便乘机走到了顾尧风的身侧。 顾尧风看见他之后,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又很快掩了下去,他侧头,太监便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顾尧风凤眸微眯,露出个十分摄人的笑来。 顾舜云用余光瞥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开始在脑内思考有没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莫不是被顾尧风发现了什么? 下一刻,顾尧风突然站起,与众人道:“孤的宫中出了些事,今日恐怕要提前离席,孤自罚一杯,万望诸位长辈兄弟不要介怀。”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身份敏感,既是自己宫里出了事情,诸位宗亲自然不好说什么,都纷纷表示不会介怀,让太子快去忙云云 顾舜云闻言却稍稍放了点心,故作担忧的问:“皇兄,可是什么要紧事?需不需要臣弟帮忙?” 顾尧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是许贵妃去了宫中探望良娣,良娣的身体近日本就不太好,总不能让她一人招呼贵妃,孤还是得回去看看才行。”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近桌的人几乎都能听见,有一身形略臃肿的老者忽然起身,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他道:“老夫也听闻雨梦最近染了伤寒,很是不好,那便麻烦殿下了。” 原是林良娣的父亲礼部尚书林贤海。 顾尧风点头,对林贤海露出个安抚的笑:“岳丈无需担忧,孤会照顾好良娣。” 林贤海很是感激的谢过顾尧风。 顾舜云沉下心,思虑片刻后,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事务繁忙,平日怎不见去探望嫂嫂,偏生今日去了,也不提前打听一下皇兄是否在宫中。” 顾尧风眼底划过一抹赞赏,顺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孤也不知,但无论如何,今日也只能提前离席了,二弟莫怪。” 顾舜云连忙道:“无妨,今天皇兄能来,便是给了臣弟天大的面子,如今宫中有事,自然以家事为重,便快些回去。” “可能是娘娘今日才听闻良娣身体不适,估计是怕耽搁,所以才没打听东宫的情况便擅自去了,殿下莫要多想。”说话的是许丞相,他是许贵妃的父亲,眼看着情况有些不对,自然要站出来帮贵妃说上几句。 顾尧风扬起清浅的笑意,回道:“小事罢了,孤不会多想的,许丞相安心。” 说完便准备离去了,谁知他才走了几步,便有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冲了进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喊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噤了声,眼尖的官员已经看出了这小太监身着的宫装乃是东宫的制式。 “住口,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果然,开口训斥的便是东宫的主人顾尧风。 顾舜云发觉顾尧风极怒之下是抹不去的从容淡定,心中便隐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太监跪在地上告了罪,这才慌慌张张的说:“殿下,殿下,良娣娘娘,良娣娘娘不好了。” 许丞相与林尚书皆已站起身来,林尚书满脸是挥之不去的担忧,而许丞相的面色却有些惊疑不定。 顾舜云握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掌心也冒出了冷汗。 顾尧风一听是良娣出了事,脸上便慌乱起来,问那太监:“怎就不好了,她今早还好好的,你莫要胡言。” 小太监喘匀了气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良娣娘娘本来好好的,可自从贵妃娘娘进去之后便不太好了,奴才们此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不许外人打扰良娣娘娘休息,可奴才们拦不住贵妃娘娘啊。” “你莫要胡言,良娣岂会因为贵妃进了房间便不好了?”许丞相威严的质问。 小太监瑟缩了下,顾尧风面上浮现出一抹怒色,没有管许丞相的质问,反而焦急道:“然后呢?良娣现在如何了?” 小太监呜呜哭了起来:“呜呜,许贵妃进了良娣娘娘的房便不顾阻拦跑到床前,抓,抓着良娣娘娘的手,良娣娘娘便开始不停的咳了起来,渐渐的咳出了血,奴才出来前,娘娘已经,已经呜呜呜。” 顾尧风闻言,二话不说便朝府外疾步而去。 “啊,雨梦啊,我的女儿。”林尚书悲呼着跟了出去,许丞相神色晦暗不明,也紧随其后离开了顺王府。 顾舜云却怔在了原地,他的大脑一片浑噩,脑内不断地循环着几个字“咳血”、“不停的咳” 三娘前世便是咳血,不停的咳,不停的咳,咳着咳着就这么去了 顾舜云的内心一片慌乱,他已经无法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想见三娘,他现在就想见到三娘,立刻,马上。 “二皇兄?”是顾曦月的声音,他发觉顾舜云的表情不对,便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舜云的眼神里还是有些慌乱,这时,一只温暖厚实的大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背,又抚了两下:“王爷,您没事?”一个浑厚儒雅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像是能镇定人心,顾舜云的眼眸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他朝声音的来者看去,是他的岳丈姜太傅,太傅慈眉善目的询问他:“王爷可是喝多了?” 顾舜云正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的形态,闻言便故作不太清醒的晃了晃头,道:“本王没喝多,刚刚说到哪了?贵妃娘娘害死了嫂嫂?这不是胡说吗?皇兄呢?许丞相呢?” 众人看了看他桌前的几个空酒坛,再结合他这宛如失忆般的模样,还有这不符合平日言行的情态,便都默认他喝多了。 太傅无奈摇头,冲一旁的姜朝鸣道:“二郎,把王爷送回去休息,他明日还得去城防营任职,可不能一醉不醒了。” 姜朝鸣应了声,又冲顾曦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扶着顾舜云往后院去,太傅抚了抚须,与众宾客道:“王爷醉了,老夫这当岳丈的便托大替他招呼一番,诸位吃好喝好,莫要拘束。” 太傅不仅是顾舜云的岳丈,还是给他加冠的老师,顾舜云不在的时候,他自然是有资格替他主持场面的。 见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宾客们自然要买这个帐,席间很快便恢复了热络,刚才的插曲也仿佛从未发生过。 可这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估计等宴席结束后,大人们便会拉帮结派的再将此事复盘个遍。 第56章 被打乱的计划 王府后院中,女眷们的宴席也用的差不多了。 此时,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郎君忽然被小厮领着走了过来,他步履匆匆,很快便走到了姜朝歌所在的那一桌。 他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温雅俊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在场的许多小姐看见了他,都悄悄的红了脸。 姜夫人一见他来,眼神哗的一下就亮了,忙问:“大郎怎么来了?” 姜朝歌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哥,觉得他身上这件月白纹竹锦缎长袍实在是好看到有些骚气了,一看就知道是穿来勾搭女郎的。 姜朝言似有所感的看向姜朝歌,总觉得这小妮子在骂自己,便笑道:“王爷喝多了,这会儿正在后院,爹让我来知会王妃一声。” 姜朝歌:“”二顺怎么回事?突然喝醉了,她还想留下看看她大哥和陆三娘能不能看对眼呢,这本是她今日最为期待的事情,看来期待只能落空了。 她站起身来,先对女眷们福了福,道:“本王妃要去照看王爷,请诸位夫人自便。”作为太傅家的女儿,她的礼仪还是很周全的。 随后又与姜夫人说了几句,大概意思便是请姜夫人帮忙招呼一下宾客,姜夫人自然是同意了的。 姜朝歌走后,姜夫人便把姜朝言叫到了自己身边,拉着陆三娘的手介绍道:“这是陆家三娘。” 姜朝言看向姜夫人身边的女郎,正好对上了这女郎含羞带怯的眼神,姜朝言心脏猛的一跳,觉得这女子不仅看起来一点也不跋扈,还很是娇艳动人。 陆可茗也是第一次见姜朝言,只觉得世间没有比他更加俊美的男子。 两人都有些脸红,姜朝言冲陆可茗行了个君子礼,道:“在下姜朝言,敢问陆女郎名讳?” 陆可茗胸膛鼓动不已,难得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姿态,不好意思的说:“奴家唤作陆可茗。” 姜母见他们似乎是看对了眼,心中大喜过望,当下便站起身来,与姜朝言道:“时候不早了,可茗是与陆将军一同来的,估计陆将军也喝了酒,路上不安全,大郎你便亲自去送送他们兄妹。” 姜朝言对自家老娘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很是无言,陆将军可是杀敌无数的大将,且军中汉子酒量皆是惊人,这点小打小闹又怎么会喝醉,哪里有什么不安全一说,陆家的马车就是最安全的,何须他去送。 谁知他正这么想着,陆三娘便出声了:“我兄长确实不擅饮酒,那便劳烦大公子了。” 姜朝言:“”姜朝言脸红了。 这女郎,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陆将军在前院拼酒,明明还能再大战三百回合 这厢,姜朝歌心怀遗憾的回了慕仙阁,刚一踏进门便被人一把搂到了怀里,随即身后的房门便被“啪”的关上了。 屋里一片黑暗,姜朝歌魂都吓飞了,下意识的就要反抗,结果鼻头一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就把人给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骂:“顾小狗!大混蛋!你吓死我了 !” 姜仙子打人不打脸,力气也没多少,就是粉拳粉掌直往身上招呼,不仅没有多大用,还让这个怀抱越发的紧了起来。 “都是为夫错了,都是为夫的错三娘莫怕,三娘”顾舜云的声音满是颤抖。 姜朝歌被他这个情态给惊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安静的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结果顾舜云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甚至还多了几句:“三娘三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姜朝歌:“” 姜朝歌有点自责,她以为是之前的计划书事件才会让顾舜云变成这样,本以为已经说开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二顺还是很害怕她会离开他。 姜朝歌摸黑捧住了顾舜云的脸,轻轻的贴了贴他的额头,发现他的脸很烫,不觉有些担心,这是喝多了的状态吗? 她本想吻一下顾舜云,可顾舜云一身酒气真的难闻死了,于是便只是捧着他的脸亲了下他的下巴,轻声道:“醒醒,我不离开你。” 顾舜云很痛苦,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日,姜朝歌在他怀里一点点失去了生息,这个过程被无限拉长,他感觉自己也快要窒息了。 可姜朝歌的亲吻与声音却将他唤回了现世。 三娘说,她不会离开自己。 顾舜云渐渐回了神,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抱得有些太紧了,以往这样三娘都会娇气的说不舒服,今天却没有。 顾舜云主动松了松自己的怀抱,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垂眸,透过窗外的月光与烛光,看见自家天仙娘子正眨巴着水亮的眼睛看自己,眸中闪动着不解和担忧。 “你好点了吗?”她问。 顾舜云喉结滑动了一下,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低头亲了亲姜朝歌的眉心,很是怜惜的样子。 “为夫还有事情必须去做,三娘乖乖的在房里等为夫好不好?”他道,语气很是认真,气息也很是灼热。 姜朝歌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冲动,有些脸红心跳的点点头。 她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的月事昨日便已经走干净了,既然双方都已经互通了心意,那不管今后会如何,至少今天,他们也该补个像样的洞房花烛。 姜朝歌唤来侍女,打算沐浴更衣,做好事前准备。 可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白樱都伺候着她把头发擦干了,顾舜云却仍然迟迟未回,于是她便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院中的宾客最后是由姜家二老和李嬷嬷等人送走的。 顾舜云急匆匆的去了书房,书房中亮着灯,洛少临与夜阑早已等候多时了,昏黄的烛光下,两个人的脸色都说不上好。 顾舜云坐到桌案边,同样失了往日的温润,整个人气沉如墨,书房内一时安静到针落可闻。 “林氏如何了?”顾舜云开口问夜阑。 夜阑言简意赅:“没了。” 洛少临显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补充道:“太子反咬了许贵妃一口,说她无故乱闯,不顾劝阻,才害死了林氏。” 顾舜云眉头紧蹙:“许贵妃如何开解?” “自然是抵死不认,说林氏是自己病死的,她只是不巧赶上了她最后一面。”洛少临道,神色也越发不好了。 顾舜云点头,这确实是许贵妃会说的话。 “父皇如何看?”他又问。 洛少临捏了捏眉心,头疼的说:“圣上说要给林氏验尸,查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在此之前贵妃禁足。对了,林氏的脸被划伤了。” 顾舜云诧异:“贵妃没有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吗?” 洛少临瞟了夜阑一眼,示意他来说,于是夜阑便道:“太子说,那伤是被嫉妒林氏的宫女所划,那宫女已被赐死,林氏之前便是因为被划了脸才想不开,半夜在院子里发呆不睡,染上的伤寒。” 洛少临嗤笑:“一听就是编的,可惜没有证据。” 顾舜云思量了会儿,忽然凝眸道:“他可以编,我们也可以。” 夜阑不明所以,洛少临却忽然眼神一亮,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57章 太子之心暴露 顾舜云回到慕仙阁后,发现姜朝歌已经睡下了,他有些无奈,但是看她睡得恬静,便也没有将她弄醒,而是有些遗憾的将人揽入了怀中。 明日他就要去城防营入职了,虽然不需要一早就到,但还是要保证在下职前在那里宣读任书的,这样一来明晚可能就没办法回来了,如果许家留下的问题很棘手的话,或许接连几天都回不来,所以他今夜抱姜朝歌抱的异常珍惜。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顾舜云便起了,见姜朝歌仍然睡得不省人事,便拨弄了她几下,想在离别前再哄个香吻,可姜朝歌却怎么着也不醒,顾舜云一下便慌了神。 他强做镇定的探了下姜朝歌的脉息,发现她只是睡熟了醒不来之后,便稍稍的放了点心,可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于是便唤了昨夜守在慕仙阁外的暗卫过来。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昨夜伺候姜朝歌洗漱的竟是白樱。 顾舜云的脸色十分阴沉,脑内闪过了无数种想法,最后都被他强行压下。 他唤来李嬷嬷和王府的另一位大管家,交代了近几日的安排,在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带着任书上了路。 姜朝歌真正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了,她有些惆怅,又有些懊恼,还有些担忧,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巴巴的。 白樱被正式安排去打理王府的铺子了,多少也能算得上是一名小管事,只偶尔才能来姜朝歌的身边伺候。 如今只有白桃和白露还在,至于兰秋和冷月,则更多的时候只是跟在姜朝歌身后做背景板,她走到哪便跟到哪,很是机警。 这让姜朝歌觉得很有意思,或许这两个丫鬟就是那种看起来像丫鬟,其实是隐藏起来的贴身护卫呢? 顾舜云走前还怕姜朝歌无聊,命令下人给她准备了三本新的话本,这让姜朝歌的内心十分的熨帖。 可真正拿起话本时,她又有些静不下心来了,脑子里全都是顾舜云的影子,他认真的样子,难过的样子,高兴的样子,戏谑的样子,耍流氓的样子 姜朝歌忽然觉得这偌大的王府,还是太过空旷了些,怎么二顺才走没一会儿她就开始有点点想他了…真是… 与顺王府内相对安逸的氛围不同,府外的上京城已经闹翻了天。 起因是昨天许贵妃听闻东宫的林良娣身染伤寒,于是出于关心便在傍晚时分前去东宫探望,结果才见到林良娣,她便咳血而亡了。 太子匆匆赶来,整个人都悲痛不已。 此事一时之间害得贵妃被禁了足,可后来午作验尸时,却证明了林良娣实为生病衰亡,她的死与贵妃无关。 此事本来便算是了了,结果贵妃突然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她说林良娣在去之前给她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太子觊觎二皇子妃,被她发现之后,便狠心划了她的脸,还将她送到了军妓营,她生不如死,这才弄垮了身体,如今便要被太子囚禁而死,请求贵妃救她一命。 白纸黑字,熟悉林良娣的人,看过之后皆确认那便是林良娣的字迹。 百官震惊,圣上震怒,刚要责罚太子之际,太子便呈上了一份贪污受贿的名单,名单的最前面,赫然就是林良娣的父亲,礼部尚书林贤海。 而后,太子便说出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是太子发现了礼部尚书林贤海贪墨的证据,但念及林贤海是林良娣的父亲,便打算先核实一下具体情况再上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结果经过核实之后,不仅没有洗脱林贤海的嫌疑,甚至还牵扯出了一桩贪污大案。其所涉及的官员大大小小将近三四十人,皆是林贤海在安州任州牧时的拥趸,而所涉及的金额更是达到了上百万黄金。 太子深知此事不可隐瞒,便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呈给圣上。 可他还来不及这么做,这一切却被半夜来送参汤的林良娣给发现了。 林良娣哀求他饶自己的父亲一命。 可他却深知贪官污吏便是国之蛀虫,不仅累及百姓,还会祸及朝纲,所以便没有同意。 于是林氏一怒之下。用簪子划破了脸,说要与他恩断义绝。 太子于心不忍,又念她侍奉有功,便将他圈禁于后宅,打算在林贤海之事爆发之时想办法留她一命,结果她却恩将仇报,临死前还留下了那般诛心之言,不仅要挑拨皇室的关系,还要陷他于不义,其心不可谓不狠。 此事一出朝野无不为之震惊。 太子搜寻的证据十分充足,所以此事几乎再无转圜的余地。 许贵妃也在事后急忙辩解,说自己也是受了蒙蔽,不知真相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 圣上下令缉拿林贤海,并派遣禁卫亲自去林府搜查,结果一查之下,果然发现了百万黄金。 第二天,面对如此铁证,林贤海自知无力回天,很快便认了罪。 据说圣上在看到赃款的那一刻,震怒到将御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在了地上。 而后便是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许多在京且受到牵连的官员都被严惩不贷。 刑部也很快接到命令,将在一个月之内将安州所有参与本案的官员全部缉拿归案。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之后又过了几天,圣上以贵妃善恶不辨,是非不分,还企图对东宫不利为,由剥夺了其管理后宫的权利。 凤印被移交到了吕淑妃的手中,后宫将由吕淑妃暂代中宫之职,德妃与贤妃协同管理。 太子的名望空前高涨,独步一时,无人能与其争锋,可此事还不算完。 据说有一名卫兵在喝醉后说起了军妓营的事,说是之前军妓营里新来了一名女子,虽然脸上被划了一道痕,却仍是难掩其姿容姝丽,可惜这女子太过烈性,只在军妓营里待了一夜,便再也没有见过。 而后,便有好事之人将此话与林良娣的事结合到了一起。 于是乎,新的传言又诞生了,说此前嘉王一事上,也是太子为二皇子妃出的头,保不齐他真就是觊觎二皇子妃呢? 搞不好林氏说的才是真相,她发现太子觊觎二皇子妃后,不仅被划了脸,还被送到了军妓营… 传闻真真假假愈演愈烈,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此事很快也传到了承元帝耳中,承元帝对此颇有微词。 他召见了太子,表明了希望他能够早日迎娶太子妃以字正清白的意愿。 太子便表示早有心仪之人,会在年末的千秋宴上给承元帝一个交代。 此事才算真真正正的告了一个段落。 第58章 触摸到了真相 姜朝歌听着白桃叙述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心底不由拍案叫绝。 这几经反转的事态发展比话本还要精彩几分,真不敢想象,这竟然是真实发生在她身边的事。 甚至她还是其中的一个配角,简直不可思议。 顾舜云自从那日离开了王府便一连四天未回,也不知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姜朝歌特别特别希望顾舜云能早一点回来,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对他生出了思念之情。 那么顾舜云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他此刻正在安清大长公主府位于上京城的京郊别院。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不常在人前露脸的洛少临。 他们正坐在安清大长公主府的待客厅中,等待这座别院实际的主人,清都郡主,席青颜。 席青颜是安清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女,而安清大长公主是承元帝的姑母,按照辈分来说,顾舜云还要唤她一句表姐,虽然是远房表姐。 毕竟安清大长公主当年是嫁给了远在海川的西陵伯,海川离上京城有千里之遥,安清大长公主的独子早逝,只留下了席青颜这个女儿,于是安清大长公主便在几年前为她请封了郡主。 郡主今年年初便入了上京城,据说是安清大长公主想将他许给京城的人家,还特意写信知会了承元帝,希望其能帮忙看顾一二。 这位郡主脾性有些怪异,她不喜上京的繁华,反而更爱京郊的野趣。 所以,除了刚到上京觐见承元帝那会儿,有在上京城小住之外,其他时间皆呆在了这京郊别院之中。 洛少临心里没底,他觉得他们此行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来说,他们这会儿怎么着也该回到了上京城内,可顾舜云却突发奇想,非要中途改道来这处别院拜访清都郡主。 他再三细问之下,才从顾舜云口中撬出一句话:此女便是未来的太子妃。 洛少临便想起了顾舜云曾经与他打赌,说要收买太子妃的事。说实话他一直觉得此事无比荒唐,没想到顾舜云还一直记着。 他在来的路上,又询问了顾舜云为什么会觉得清都郡主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可对方含笑不语,一副要让他猜谜语的样子,说实话,真挺欠的。 于是他便勉为其难的思考了一番,结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荒谬,于是便觉得他家主上十有八九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了内幕,否则不会有如此笃定的态度。 反正总不可能是未卜先知? 于是本来可以在外面等的他,便一路尾随了过来,打算静观其变,看看顾舜云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清都郡主才终于从内院缓缓走来,顾舜云和洛少临便立即起身与其见礼。 席青颜与他二人还礼后,三人便都落了座。 席青颜首先发问,她道:“不知顺王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顾舜云唇角微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不知郡主可还想见你那心上人。” 席青颜神色一凝,它本是个秀丽纤弱的长相,此刻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她道:“本郡主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顾舜云哼笑一声,道:“不知道也好,反正你马上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席青颜瞳孔微缩,手指也不由得捏紧,脸上的神态已经显出了几分不自然。 她挥退了左右侍从,压低声音与顾舜云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洛少临无语,没想到这清都郡主竟是个一诈就降的性格。 突然就对收买了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感到了担忧。 顾舜云并未正面回应席青颜的话,而是再次询问:“郡主只需告诉本王,还想不想再见到他?” 席青颜便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我不知王爷是从哪里知道的此事,可要与他相见,又何其艰难?” 顾舜云便笑:“不过是被安清大长公主藏起来罢了,她老人家始终还是疼你的,不忍你真的伤心,只是对郡主而言,想再见到他确实不太容易,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席青颜一愣,洛少临也诧异的扭头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此话怎讲?”席青颜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愠怒,似乎顾舜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便要发火了。 顾舜云却不以为然,他悠悠的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仍然还是那句话:“郡主先与本王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再见到他?” 席青颜面容扭曲了一瞬,本想开口骂人,又忍了忍没骂,只咬牙切齿的道了个“想”字。 顾舜云真心实意的笑了,他笃定的说:“不日后,太子就要娶你为妃,可他不会真的娶你,你甚至进不了东宫的门就会死。” 洛少临:“…” 他现在回陇西还来得及吗?他怎么觉得自家主上这精神好像出现了点问题,莫不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到王妃而得了失心疯?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席青颜与洛少临的反应相同,皆以为顺王怕不是疯了。 先不论太子放着满京城母族势力雄厚的贵女不要,偏要娶她这个远道而来还无甚根基的郡主有何意义。 退一万步说,就算太子真的要娶她,那她为什么又会死?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席青颜实在不知顾舜云为何会有此发言,莫不是耍弄于她吗?当下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顾舜云见她这般却并不急着解释,只道:“郡主若不信,便且先看着,待本王的话得到验证之后,我们再联系不迟。” 说罢便喊了洛少临一声,顶着席青颜不善的目光,提出了告辞。 而前一刻还在想着要回陇西的洛少临,也在此时突然灵光一闪。 他好像记得,之前顾舜云让他代入林氏身份推理时,有提到过东宫一直没有太子妃的原因,是因为太子属意姜仙子。 他起先认为,像太子这样的人不太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给自己的登基之路徒增障碍,可林氏的事情之所以存在,究其根本便是为了女人,准确的说,是为了姜仙子。 那也就是说,太子真的有可能会为了姜仙子而做出许多难以理解的事。 比如说,在这个被他们逼得非得娶一名太子妃时,故意选择势单力薄的结亲对象,然后在婚前或者婚后再找机会将其杀害? 啊这,真的有必要吗? 太子真的会做这种事吗?而且上京城势单力薄又符合条件的女子何其多,为什么就一定得是清都郡主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如果顾舜云可以听到洛少临的心声,且能回答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因为上辈子顾尧风娶的第二任太子妃便是清都郡主席青颜。 而这位郡主与上一位太子妃的境遇基本相同,都是在婚前便不幸病逝了。 顾舜云起先还无法确定上辈子三娘的死到底是不是顾尧风的手笔,可林氏的事让他确定了,害死三娘的就是顾尧风无疑。 宫里的消息在他刚到城防营那天便被洛少临传了过来,仵作得出的验尸结果,与上辈子三娘去世前的情况也几乎一致。 他觉得顾尧风手上必然握着什么可以让人不知不觉咳血衰亡的东西,这东西或许就是三娘在婚前一月所中的那种蛊毒。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三娘的命便握在了顾尧风的手中。 再结合前世三娘开始发病的契机,以及顾尧风登基后莅临皇陵的那个傍晚,最后说的那句“你会后悔的。” 顾舜云忽然生出了个毛骨悚然的设想。 他觉得,他似乎已经触到了一切的真相。 不过这都要等夙未名从南疆回来之后,才能有所定论。 希望不要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第59章 小别胜新婚一 日暮西垂,顾舜云回到顺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许是因为无事可做,姜朝歌早早便睡下了。 顾舜云仔细梳洗了一番,才摸回了慕仙阁。 他强行压制着自己躁动不已的内心,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掀开帘幔一看。 他家天仙娘子正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睡相十分恬静,他忽然觉得这几日积攒的劳累都烟消云散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她娇美的面容上,顾舜云的目光划过她如蝶翼一般的长睫,又扫向她柔软惹人采撷的红唇,呼吸不由得一紧,内心蠢蠢欲动。 如果姜朝歌此刻还醒着,必然会发现,自家夫君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正在盯着猎物的狼,他的双眸晶亮又炽热,内里翻腾的欲望让人心惊胆战。 他倾身覆在了姜朝歌的上方,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神色很是缱绻。 许是刚刚睡下,还没睡熟的原因,姜朝歌竟因为这轻柔的一吻而醒了过来。 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气息互相交缠。 下一刻,顾舜云不受控制的俯身吻住了姜朝歌的唇,姜朝歌的心随之一颤,并没有推拒,而是闭上了双眼,默认了这个吻。 于是顾舜云便如同受到了鼓舞一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的唇很是炽热,吻得姜朝歌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犹觉不够,一手固定住她的头,一手按住她的后脖颈,让这个吻越发的深入。 姜朝歌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的,心底更是宛如有火焰在燃烧,两人唇舌交缠,气息也渐渐凌乱起来。 姜朝歌睫毛簌簌的抖,像极了展翅欲飞的蝴蝶,她忍不住想攀住什么,于是便从被子中伸出两节皓腕,慢慢缠上了顾舜云的脖颈。 可就在此时,顾舜云却突然抽离开来。姜朝歌猝不及防,因为吻的过于投入而有些恍惚,甚至还本能的追吻了一下。 顾舜云被她这样勾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要上手将她揉搓一番。 可仅存的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眸色晦暗,心里泛苦,一时间想要立刻杀了给姜朝歌下毒的人。 可是他不能,他承受不了这样做的后果,哪怕现在一切都还只是臆测,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这般踌躇的模样,换在姜朝歌眼中便很是莫名,她觉得今日的顾舜云有些不一样。 按理来说,像这种小别胜新婚的情况,二顺怎么着也要将她揉搓一番才会罢手,如果不讲究的话,甚至可能直接把事儿给办了。 怎么临门一脚,却突然就停下了呢? 别说,还有那么点小失落是怎么回事? 顾舜云不知道姜朝歌在想什么,他此时满身欲火难消,只能强行压下。见姜朝歌目露疑惑和期待,他只能苦哈哈的笑了下,故作轻松的调侃:“为夫刚刚回来。有些累了,改日再继续,可好? 话音一落,他立刻觉得没有比自己更差劲的夫君了,既然在临门一脚前被迫收手,没能大涨雄风不说,还辜负了娘子的期待。 希望天仙娘子不要觉得他不行,顾舜云悲伤的想。 姜朝歌听了他的话,耳尖立刻就红了。心道,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她急不可耐一般?分明是顾二顺,一进门就要耍流氓。 顾舜云见她羞窘,心中不由爱意翻腾,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克制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然后便挪上了床,亦如之前一般掀开被子,将人揽入怀中,温香软玉入怀,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姜朝歌脸红心跳的任他揽着,而后便听他问道:“为夫不在的这几日,三娘可有想我?” 姜朝歌:“…”废话。 想吗?当然是想的,就是有些说不出口,可她认为自己毫不抗拒的表现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嗯,想不想?”顾舜云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发顶,轻轻的蹭了蹭。 他的语调低沉悦耳,说话时,喉间的颤动也随着他的动作传遍了姜朝歌的全身,姜朝歌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快要熟透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顾舜云便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家三娘一点都不想我,我可是想她想的快要发疯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呢。” 姜朝歌听他这么说,心头微微一酸,轻轻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低低的“嗯”了一声。 顾舜云听她有了回应,便调侃道:“嗯什么嗯?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嗯嗯嗯,你这是想要勾引为夫呢,还是勾引为夫呢?” 姜朝歌:“…”白心疼了,狗东西就是狗东西,就会胡说。 搞又不搞、做又不做,跟只长了张嘴似的。 羞愤欲死的姜仙子突然就想到了一本志怪传奇中,狐仙勾引僧人破戒的情节… 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顾小狗有事没事就说她勾引他,那干脆就如他所愿,反正他今夜也很奇怪,不是累的不想做吗?那正好,便让这狗东西了解一下什么才是勾引! 姜仙子摩拳擦掌,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先怎样,再怎样……势要报了从成婚以来被顾小狗欺负的仇。 讲道理,别看她端庄优雅,其实她看过的书可多了。 有些个文人在描写某些戏份的时候,那是真的如狼似虎,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她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顾舜云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姜朝歌竟会突然主动起来。这小娇娘,先是窸窸窣窣的攀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扬着红唇亲了下他的喉结。 顾舜云被刺激的一僵,谁知下一刻如海棠般的红唇之下,似有更为柔软的东西在他的下巴上轻轻的舔了舔。 顾舜云顿时浑身战栗起来,一股热意直冲下腹,让他的某个地方立刻有了抬头之势。 偏偏姜朝歌还在继续点火,不依不饶的用柔软的手掌揉捏他的后脖颈,胸脯上的两团浑圆更是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轻轻的蹭着。 顾舜云已经麻了,他的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拼命的克制着自己想要立刻将人扑倒的本能。 第60章 小别胜新婚二 恍惚之中,他的脑内突然多了一个疑问,这小娇娘是何时学会的这般撩人手段?莫不是瞎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这让人如何把持得住?! 其实姜朝歌只是按照书中说的那样简单的还原了一下,可能还原度还达不到百分之二十,而顾舜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实是因为他对姜朝歌的撩拨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姜朝歌已经如同猫儿一般,张着娇唇在他的脖子上又亲又吸,弄出了好几个红痕。 顾舜云的气息越发的粗重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想要把姜朝歌拆吃入腹的欲望。 他终于认识到了招惹姜仙子会带来的后果,也明白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重点是他现在又不能轻举妄动,乃至于隐忍所带来的痛苦直接乘以了十倍。 他极其艰难的闭了闭眼。 然后颤抖着双手掐住了姜朝歌的细腰,摩挲着轻轻的往外推了推,想先让她柔软的身躯与自己保持一点点距离,否则再让她这么蹭的话,自己真要兽性大发、理智全无了。 “为夫错了,求娘子饶了为夫。”顾舜云低哑着声音哀求道。 这样的语气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姜朝歌,她难得露出了个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在说:知道本仙子的厉害了? 这样娇嗔又生动的模样真的十分罕见,顾舜云更是爱到了极点,欲望也像疯长的野草般快要压制不住。 他的喉咙干涩,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深觉刚才的哀求不仅没用,甚至还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再这么下去就不是有没有理智的问题了,他快要被憋出问题来了。 姜朝歌犹不知自己罪孽深重,已经把自家夫君折磨到了何种地步,在意识到顾舜云真的不会做什么之后,还玩心大起,想伸手继续煽风点火,把什么仇啊怨啊的一并报了。 顾舜云在理智和本能之间疯狂挣扎,最后灵机一动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回换成姜朝歌僵住了。 她起先还有些不确定自己正在被迫做着什么,直到,顾舜云闷哼出声,低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隐忍:“娘子手下留情。” 姜朝歌:“…” 姜朝歌的脸猛的爆红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在心底哇哇乱叫,直说顾舜云是臭流氓不害臊,竟然强迫她做这种事! 此刻她已然忘记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煽风点火惹出来的事。 ……………… 姜朝歌忽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顾舜云对此倒是毫不羞涩,毕竟他们前世已经有过比今天更加亲密的举动,那种升天般的体验比刚刚那样不知快活了多少。 是以,他现在很是淡定从容,起身,拿巾帕,先擦拭姜朝歌,又清理自己,一气呵成,仿佛这样的事做过许多次,早就习以为常。 主要是他当年初识情爱,又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逮着机会就想与三娘翻云覆雨,可她又娇气得很,经不住他几次作弄,是以每次的后半程都是如今天一般缓解。 再次钻回被窝,他伸手一揽,把吓呆了的天仙娘子抱回怀中,很是餍足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莫怕,他日行房,为夫必然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叫三娘疼的,相信为夫。” 姜朝歌:“……”我信你个鬼,你个臭流氓的话怎能当真,就这…不痛的怕是五感失灵了! 顾舜云对她的腹诽毫无所知,他此刻正因为没能成功圆房而秋后算账呢。 这账一笔一笔又一笔,有顾尧风的,有白樱的,有林氏的,有许家的,当然还有姜朝歌的… 其中被他放在首位需要被清算的,无疑就是怀里的姜朝歌,他已经开始谋算之后真正圆房之时,要将她怎样怎样又怎样了,到时候定要叫她尝一尝下不来床的滋味! 顾舜云目前所任职的城防营每旬一休,他去任职时本就离休沐只剩四天,他便在那边一直待了三天的时间,第四日中午便提前下职往回赶。 三天里,他首先审查了城防营的各方账目,其中,在军饷方面发现了许多问题,细细问责之下,换掉了几个尸位素餐之辈。 紧接着他又一一去各个囤军需的地方查验,一看之下便发现,某些军需所存放的位置与伙房特别近,且处于迎风口。 若是不小心落了火星便可能走水,他当下便命人将军需转移到避风口,刚好与他的大帐在一处。 之后便是重新校考军中的参将,这些个参将的信息在他到达城防营的第二天便被藏仙阁的人送到了他的手上。 有几个与许家走的很近的,当然也有东宫的人,于是他便大刀阔斧直接把许家的人免职了,东宫和其他人他则暂时没有动。 毕竟让他来城防营,本质上是顾尧风的意思,他不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他来了又害他回去。 哪怕真要动他,估计也会等到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之后。 而后他又重新整合了一下军规军纪,举行了比武大会,让藏仙阁里的几个人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然后名正言顺的把军中重要的位置换成了藏仙阁的人。 至于洛少临,他已经上书给了父皇,任他做城防营军师之职,父皇那边知道洛少临是智禅老人的弟子之后,很痛快的便下了任职书,于今早送达了城防营。 如今洛少临也算过了明路,可以正式显露于人前了。 顾舜云在来前已经安排好了诸项事宜,有藏仙阁和东宫的人看着他暂时也算放心,至于上京里这几日闹得风风火火的境况,他也已经知悉,虽然几经反转,但还是达到了他们的预期效果。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逼顾尧风提前交出了林贤海这张牌,还是借的许家的手,被迫打乱计划的感觉可并不好受,特别是对于算无遗漏的顾尧风而言,想必他此刻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春风得意。 以顾舜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估计十分气恼,恐怕正在算计着什么,打算让许家栽个大跟头呢。 知兄莫若弟,不得不说,顾舜云的猜测还是十分准确的。 夜深人静时,东宫书房,烛火依然亮着。 第61章 太子能饶过谁 顾尧风坐在书房的卧榻之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百无聊赖的翻着奏章。 啸狼站在一侧,模样很是恭敬机警,仿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承受狂风暴雨的打击。 东宫书房里除了纸张翻阅的声音,和烛火燃烧的声音外,没有丝毫的动静。 啸狼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滴冷汗。 “所以呢?那个造谣的士兵找到了吗?”顾尧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尤为突兀。 啸狼不敢耽误,于是便硬着头皮说:“是属下们无能,未曾找到这名士兵,只知他是御甲军中的人。” “哦~御甲军可是老三在管,你说他会留下这么大个把柄给孤吗?”顾尧风调笑。 啸狼沉默了。 顾尧风又思量了片刻,道:“也不无可能,说不定孤那三弟是故意光明正大的把真相放在孤的面前,惹孤去怀疑、去猜忌…嗯,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孤听说他这几日都致力于挑拨我和二弟的关系,也不知他都做了些什么?” 啸狼便道:“他似乎在顺王的加冠礼那日说了‘姜三小姐非帝王不能享’之类的话。” 顾尧风笑出声来:“难道不是吗?老三说的是实话,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你还知道什么孤不知道的吗?” 啸狼立刻跪下了,呐呐道:“似乎还在城防营动了手脚,但是都被顺王一一排除了。” 顾尧风难得赞许的点点头,:“孤的二弟确实很不错,既能把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引入城防营做军师也罢,至少现在,他也算是孤的助力之一了。” 啸狼刚要松下一口气,结果顾尧风立刻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便来说说许家的事。” 啸狼再一次绷紧了身体,谨慎道:“贵妃当日确实接触到了林氏,可仵作也确实没有作假,林氏确为突发急症而去。” 顾尧风难得的蹙紧了眉头:“那便姑且算林氏确实是想反咬一口,在与许贵妃接触时给她递了小纸条,可她死的也未免太过突然了些。” 啸狼在心中暗暗点头。 他们也觉得林氏真是死的过于突然了些,且整件事都有些诡异。 顺王封王宴那天,从早上开始便有人在东宫周围徘徊,他们便知是有人在观望东宫的动向。 他家殿下一查之下发现是许贵妃的人,便提前做了一番部署,当时只把贵妃会亲自前来列为了一种可能性,大部分还是针对许家的人趁虚而入,在书房或者更为重要的地方偷换什么机密文件之类,毕竟良娣之事并未暴露,许家也没有理由冲她来。 可贵妃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还是打着探望林氏的由头。 这一点姑且也在殿下的意料之内,可他家殿下的意思是一旦许贵妃与林氏有了交集,便立刻去顺王府唤他过来。 主要是林氏的命和把柄都握在殿下手中,就算她真不要命了,当着贵妃的面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殿下也可以,反过来说她嫉妒姜三小姐貌美,曾与嘉王合谋陷害姜三小姐,所以她所说的一切皆不可信。 可诡异就诡异在,林氏竟然会在见了贵妃之后便立刻突发恶疾,这实在是非常奇怪,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那仵作有没有可能是许家的人?”顾尧风突然道 他本想着,如果许氏的人是冲着书房去的,那他便坐实许家与林贤海的贪墨有关,直接拉许家下水。 如果是许贵妃听到了什么风声,冲着林氏去的,那他便即刻赶回东宫解释,想必林氏为了活下去必会狡辩一番,若这个过程许贵妃执意相信林氏之言或者一心要救她,那他也不会阻拦,只待林贤海之事部署完成,他还是能拉许家下水,怎么着都是一箭双雕。 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林氏之死,那个女人和她的房间到处都被搜查过,绝不可能带着什么致命的毒药。 “殿下是说,林氏之死是许贵妃动的手脚?”啸狼问。 “不无可能,说不定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有接触,但不用活着的林氏呢?”他轻笑道,这样的话,如何编排就由他们说了算了,且还死无对证。 啸狼的头垂的更低了。 “所以,那张纸条到底是林氏的手笔?还是许氏的编排呢?孤不相信,她能编的这么准,姑也不信林氏能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写下那张纸条。”顾尧风凤眸微眯,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排查东宫所有仆从,留意许贵妃那边有没有生面孔,去查查那个仵作,看他是否与许家有染。”顾尧风开始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啸狼闻言,急忙领命。 顾尧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白樱如何?” 啸狼立刻又绷紧了皮,他道:“白樱被顺王提做了管事,时常在外行走,我们的人倒也可以经常接触到了,只是…” “只是,她却不能再轻易接触到姜三娘了是吗?”顾尧风不咸不淡的说。 啸狼点头:“白霜的事情似乎引起了顺王的警惕,他把姜三小姐的近身侍女全都盘查了一遍。” 书房内瞬间又寂静了下来。 顾尧风捏了捏眉心:“都是林氏惹的,她这一次险些将孤的计划全部打乱,许家也只是伤到了皮毛,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啸狼不敢说话了。他知道他家殿下最讨厌被人打乱计划。 顾尧风又道:“如今最让孤头疼的,莫过于太子妃之事。” “父皇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孤无论如何也要破了那个传言,否则二弟怕是会生了反心。” 啸狼深以为然,其实他们殿下虽然薄凉了些,可确实是个举世无双的人物,当初若是姜小姐能顺利嫁入东宫,又岂会还有后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如今这乱局,说实在的,作为属下他真的想劝一劝自家殿下,要不然咱们就算了,天下何其之大,未知名的美人多的是,等荣登了大位,还不是任他挑选,为何非要姜三小姐不可? 可想想自家殿下那一提姜小姐就翻脸的样子,他是真不敢劝,只能说,有多大能力配多大野心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想要江山美人一手抓?挑战最难的路? “你先给孤留意一下,京中可有身份配得上孤,且势单力薄的贵女。”顾舜云道。 啸狼回想了下前面几位自家殿下''名义上''的女人,大概也能猜到殿下的打算了。 他细数了下顾尧风给他安排的任务,好像已经有五个了,于是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退下。 结果却被顾尧风给叫住了。 “想办法让白樱回到姜三娘身边。”他道。 “是。” 顾尧风想了想,又问:“各国使团也快要进京了?” 啸狼一怔,还好他之前稍微留意了下:“是,今年共有九国前来。” 顾尧风摸了摸下巴:“哦~好像比去年多了一个。” “回禀殿下,北辽今年也派了人来。”啸狼道。 顾尧风沉吟半晌,似乎在思考一直不太顺服大晋的北辽,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少许他道:“孤明日会奏请父皇下旨,安排城防营加强守备,让我们的人帮孤那二弟看着点儿,别被许家钻了空子,另外,给许家找点麻烦,别让他们太好过了。” 啸狼无语,殿下这一套操作下来,是谁也不想放过啊。 “是,属下告退。”这次事安排的有点多,他快要记不住了,急需马上誊写下来。 “慢着,”顾尧风宛如魔鬼般的声音,再次截断了他的退路。 他冷冷的说:“所有参与本次事件的隐狼位领十鞭,至于你,作为影首五十鞭,退下。” 啸狼心道:果然,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 天道好轮回,殿下饶过谁? 第62章 八公主来拜访 难得的休沐日。 顾舜云本想抱着天仙娘子好生温存一番。 结果天一亮,外面的人就传话说:八公主与七皇子携一众小皇子小公主前来造访。 顾舜云猛地醒了过来,心道:这些个小的哪是来造访的,分明是来造反的! 他立刻吩咐管事,想将这一众的皇子公主都拒了,结果才刚下了命令,慕仙阁外已经传来了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高呼什么:“二皇兄,我们来看二皇嫂啦”、“二皇兄,我带了好吃的来给二皇嫂”、“二皇兄,我带了母妃种的花来送给二皇嫂”、“二皇兄” 顾舜云被这一串串张口闭口都要提一句姜朝歌的发言气得拍床板,直言:“大清早的,成何体统!” 姜朝歌也坐起身来,对这情况有点好笑,又有点遗憾。 其实这几日不见,她也确实很想二顺,还想着要与他说说话,问问他这些天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结果竟来了这许多的小公主,小皇子们,哎,怎偏偏就是今日来呢,二顺明早就得走了啊… 人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不招呼的道理,于是乎,夫妻二人便好生收拾了一番,出了卧房。 由于冬日天气寒冷,几个小豆丁一番叫嚷之后便被李嬷嬷请去偏厅烤火盆了。 夫妻二人进来时,偏厅里已经被轰的暖洋洋的了。 几个小的早就脱去了披风和各种防寒的配件,一边拿着各自的东西,一边鸡同鸭讲的讨论着什么? 顾舜云作为兄长,自然不能慢怠了自己的弟妹。 于是让厨房准备了许多的零食送来,有什么:酥皮烙饼、奶香椰蓉糕、梅子苏… 几个小孩儿,包括姜朝歌在内,一听有好吃的,立刻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舜云无奈,用手指轻轻刮蹭了一下姜朝歌的鼻梁,好像在说,都是些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怎么把你也哄住了。 几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都知礼懂礼,当下便谢过顾舜云,而后一一的来给夫妻二人献礼。 “二嫂,这是宫里御厨教我做的小糖人,送给你。”第一个上来的是年龄偏小的十一公主。 姜朝歌接过糖人,凝眸一看,虽然捏的很是稚气,但姑且还能看得出来是一名女子,于是心里便有了猜测,问道:“这捏的是我吗?” 十一公主非常真诚的点了点头。 姜朝歌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谢谢,捏的真好。” 顾舜云闻言盯着那糖人看了看,心中那是又酸又嫌弃。 心道,就这么个丑东西竟然还能得到三娘的夸奖,他闭着眼睛都比这个捏的好。 殊不知此时的顺王殿下已经完全忘记了,十一公主今年才五岁,而他已经二十岁了的事实。 得到夸奖之后,十一公主很是开心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紧接着,十皇子也走了上来。 他有些紧张的将手中一盆含苞欲放的小腊梅呈到了姜朝歌面前。 奶声奶气的说:“这是我母妃种的花儿,过几天就开花了,送给二皇嫂。” 姜朝歌把这一株精巧的腊梅拿在手中看了看,料定十皇子的母妃定然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物,这腊梅虽小,可其姿态都是精心培育得出的,很是俏丽,就这样一小盆。放在哪里都好看,且梅花的寓意也十分好。 “有心了,我很喜欢。”姜朝歌道。 顾三岁瞥了一眼那株小腊梅,心中很是不屑,他这王府的后院便有一片梅林,棵棵皆是精挑细选用心栽培的,如今早已开始绽放,哪还会缺这株小的? 之后又有几位皇子公主近前献礼,皆是一副很稀罕漂亮嫂子的模样,姜朝歌都一一收下,并表示了感谢。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小孩子送的礼物,感到十分的新奇。 一旁的顾舜云已经酸的没边儿了。 好好的休沐日,本该抱着亲亲娘子好生温存,尽被一些无聊的事情打断… 八公主顾琳琅一直等所有人都献完礼之后,才站起身来,宝贝的将手中的画卷呈上前去。 “此乃那日在金华寺与二嫂第一次相见时,所描绘的景象,尚不能还原二嫂十分之一的美貌。”她谦虚的说。 顾舜云来了兴趣,吩咐小厮展开画卷。 随着画卷的展开,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画中描绘的是两组人在山野之间相遇的场景。 第一组是以顾宇兴为首的六位皇亲贵胄,第二组则是顾舜云姜朝歌和顾曦明三人。 两方男女在顾琳琅的描绘之下,虽在形上略有草草,可整体却显得十分生动,这让姜朝歌对于顾琳琅丹青称绝之事,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想那日也不过一瞬的功夫,众人的情貌服饰竟皆被顾琳琅描绘于画卷之上,几乎未有错漏,特别是她,连衣服上的花纹都被画的清清楚楚。 面对这样一幅画工卓绝的作品,姜朝歌自然不吝夸奖。 而坐在一旁的顾舜云却不乐意了,他没想到,琳琅这小妮子竟会把如此碍眼的一幕描绘在纸上。 想他都还未曾与三娘单独出现在一个画面上呢,凭什么一堆无关紧要的人也可以和他家三娘被画在同一张纸上? 这合理吗?这当然不合理。 想到此处,顾舜云心念一动,先让人将这张画收了起来,而后便与顾琳琅说:“你不是想画你二嫂吗?不如今日就画。”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顾琳琅都被摁在了书桌上埋头作画。 画中,姜朝歌在椅子上端坐着,顾舜云则立在一旁,他垂目看着姜朝歌,神色间充满了情意,他的手掌轻抚在她的肩膀上,似在无声的宣誓着什么。 整幅作画作一气呵成,意切情真。 画作完成时,几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顾琳琅自己,她没想到她竟然真能画出这样的作品。 估计再让她一模一样的画一次,她也再画不出这般的生动气韵。 顾舜云拿起画卷便爱不释手,一看再看,真心实意的把顾琳琅夸了又夸,可算是露出了今日份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一直到顾琳琅小心翼翼的表示,想自己收藏这张画时,才又恢复成了不辨喜怒的模样。 “你收着本王与你二嫂的画有何用?”顾舜云道。 顾琳琅搅了搅手指,说:“想让画院的待诏先生评一评,还想给母妃和父皇看…” “不行,既是在本王府上画的,这笔墨纸砚用的又都是本王的东西,那画自然也是本王的。” 姜朝歌:“……”有被二顺的强盗逻辑给震惊道。 “二皇兄不讲道理,这分明是我画的。”顾琳琅委委屈屈的说。 姜朝歌见顾舜云又想说什么气死人的话,急忙打了个圆场:“确实是琳琅画的,可画的实在是好,我们特别喜欢。”姜朝歌故意咬重了‘特别’二字,说完还眨巴着眼睛看顾琳琅。 颜控八公主哪经得住这一套,在一番挣扎之后,才肉疼道:“好,那就送给二皇嫂了。” 诸位皇子公主走了,顾舜云满意了,他打算让人连夜将此画装裱出来,时刻带在身边,想三娘了便看一眼。 姜朝歌对他这样的做法感到幼稚,同时也觉得有点可爱,于是便随他去了。 皇子公主们在回去的路上,则是讨论起了刚才的零食来,那些个零食都是来自奉仙楼,是宫里没有的,很是新奇好吃,几个小孩吃的十分开心。 “多亏太子哥哥告诉我们今日可以来找二皇兄玩。”十皇子说。 八公主补充“是啊,我早早便想来看二皇嫂了,可母妃老是说,二皇兄不在不便随意叨扰。” 几位皇子公主皆点头,他们还外带了写小点心,打算一会儿去东宫送给他们的太子哥哥已达谢意。 并已经开始计划着下一次去顺王府蹭吃蹭喝的时机了。 第63章 白樱回来伺候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就有仆从将顾舜云唤醒,姜朝歌也在他开始更衣时,强行睁开了眼。 顾舜云便趁机趴到她的身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还缠着她给自己一个临别吻,姜朝歌无奈,非常讲究的唤来丫鬟洗漱了一番,才愿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两人昨夜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主要是姜朝歌对他那事物产生了惧意,再没敢做出什么撩拨行为。 而顾舜云则是因为心有顾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他收拾妥当后,坐在床边,特意与姜朝歌说明,王府北院住进来一位公子,名为洛少临,是他在外这几年认识的好友,目前还是城防营的军师。 姜朝歌深感新奇,她知道顾舜云在外出游学时应当也结识了不少的友人,但真的被他提起过的,且还住进来了的,好像只有这位洛少临。 “三娘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便可以到北院去找他。”顾舜云道。 姜朝歌感到更为诧异了,按照顾小狗的性格,最是见不得她与外人接触,昨日她不过是夸了几个小孩一下,他都要醋一通,今日却这般反常,这到底是为哪般? 莫非这洛少临有什么非比寻常之处? 姜朝歌顿时对他这位所谓的友人,产生了些许的兴趣,打算在顾舜云上职后,寻机会去拜会一二。 谁知,她才刚刚有了这个想法,顾舜云便嘱咐道:“没有要紧事,便莫要与他相见。” 姜朝歌:“…”她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想逗一逗他,于是便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为何?” 顾舜云沉吟半晌,道:“他性情古怪,不喜女子靠近。” 姜朝歌一听,起先还有些没理解话里的意思,但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便猛地坐起了身来,开始面露怀疑的审视顾舜云。 顾舜云“……”他家娘子这是什么眼神? “意思是他喜好男子?”姜朝歌问。 顾舜云沉默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与洛少临的相处,觉得并无不妥之处,不过他还真不知道洛少临的性取向到底是男还是女? 毕竟刚刚那句话都是他编的,为的就是避免三娘和他有太多的接触,这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其实洛少临不仅不古怪,还是个比较随和的性子。 “当然不是了,为夫与他只是友人关系,他也只是不喜女子靠近,并非对女子无感。”顾舜云斟酌道,心里对兄弟说了声抱歉。 姜朝歌总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是矛盾,按照她的理解,男子只有对女子无感,才会不喜女子靠近。 怎么会有人对女子有好感,却又不喜女子靠近呢?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顾舜云不知道他这随口一编,便让自家天仙娘子从怀疑洛少临是怪人,变为怀疑洛少临有怪病,再进一步上升到怀疑他的交友圈子是否妥当云云… 也不知此事若让洛少临知道了,会不会把人直接气得收拾行李回陇西。 这厢,洛少临也刚刚醒来,正准备处理藏仙阁的几项事宜,冷不丁的突然打了个喷嚏,还以为自己着凉了,便让仆从多加了一个火盆。 顾舜云临走之前被姜朝哥腼腆的拉住了,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天仙,还以为她对自己不舍,便又折回来抱了抱她,说道:“三娘乖乖在府中等为夫回来,想要什么都可以知会李嬷嬷,但是你要记得想为夫知道吗?” 姜朝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无视了顾舜云的问题,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双雪白的棉袜来。 顾舜云眼睛腾的一亮,紧盯着那双棉袜不放。 姜朝歌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这双棉袜递到了他的面前,言简意赅道:“今年的棉花做的,穿上暖和。” 顾舜云瞬间眼眶一红,虔诚的接过这双雪白的棉袜,细细的看了看,发现在袜口的地方,竟还有一朵绣上去的小小腊梅。 他爱不释手的摩挲这一处小小的花纹,内心暖意融融的。 这是三娘今生第一次给他送礼物,就像是在他的心底种下了一枚火种,他顿时觉得再冷的天,再难的局势,他都能闭着眼睛往前冲了。 顾舜云忍不住揽过姜朝歌就是一顿亲,然后便将还穿着里衣的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又盖好被子,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至于那双袜子,他哪舍得穿呢,干脆折叠好了,放在最贴近胸口的地方。 姜朝歌见他这般模样,内心不禁有些酸涩,决定闲来无事便多给他做些绣品。 午间,大管家来了一趟慕仙阁,拜见姜朝歌。 姜朝歌此时还没从顾舜云又走了的惆怅中走出来,拿着个书本也静不下心去看,贸然听见王府的大管家来找她,不禁有些诧异。 这位管家姓苏,乃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姜朝歌这个做王府主母的,若是算上今天,也只与他见过两次。 于是便特别好奇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穿戴整齐,坐入有长帘遮挡的隔间后,才将他宣了进来。 大管家先很是恭敬的对她行礼。 姜朝歌便也端庄的请他起来。 “管家此来,所为何事?”她问,声音冷冷清清平平淡淡的,估计除却熟悉她的人之外,再无人能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疑问。 苏管家从善如流地说:“启禀王妃,是白樱姑娘的事。” 姜朝歌一听是去做了管事的白樱,立刻便打起了精神,让管家仔细说来。 于是苏管家便说:“是这样的,白樱姑娘在巡视铺子时,遇到了来闹事的无理之辈,那人垂涎白樱姑娘美色,一心要纳白樱姑娘为妾,白樱姑娘很是惧怕,便想辞去管事一职,重新回来伺候王妃,不知王妃您的意思是?” 姜朝歌一听便觉出怪异来,问道:“闹事者竟不知那是顺王府的产业?” 苏管家闻言顿了顿,斟酌道:“那人倒是知道此乃王府的产业,可他父亲却属靖王一派。” 姜朝歌沉默了,涉及到顾宇兴,那确实是有点不太好办,毕竟许家势大的传闻就连她这个常年深居简出的人都知道。 她觉得在顾舜云不在的时候,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万一不慎做错了什么,说不定还会给他家二顺添加麻烦。 可白樱多少也算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虽然没有白桃在她身边的时间久,但到底也算有些情义在,之前二顺也调查过了,应该没啥问题,于是她便对管家道“让她回来罢。” 管家便依言退下了,而很快,白樱便被送了回来。 第64章 分开一段时间 白樱回来时,模样还有些凄惨,发丝不似跟在姜朝歌身边时那般柔顺,眼角也还微微发红。 见到姜朝歌便立即跪了下来,哭道:“是奴婢无能,做不得这管事职位 辜负了王爷的信任,多谢小姐还肯收留于我。” 姜朝歌看这么个盘靓条顺的丫鬟竟成了这般模样,多少也有点心痛,便放软了声音道:“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伺候。” 白樱知道这已是姜朝歌对下人宽厚时常用的语气,于是便顺服的领命退下了。 姜朝歌冲一侧的白桃道:“你去看看,好生安慰一番。” 这四个丫鬟当中,白桃与白樱的关系要更好一些,见白樱回来时这般狼狈,白桃便有些担心,好在自家王妃很是善解人意,她便正好前去探望一番。 与此同时,北苑,苏管家立在洛少临的书房,回禀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人送回去了。” 洛少临点头,又写了一封信交到管家手中,与他说:“让人跑一趟城防营,务必要将此信交到王爷手中。” 苏管家便领命退下了。 管家走后洛少临无奈的叹息一声,心道:自家主上这情路,当真是坎坷。 早先从青都郡主的别苑出来后,顾舜云便与他说,怀疑姜仙子婚前一月所中之毒,为丫鬟白樱所下,很有可能是一种可以操控人生死的蛊毒,而操控者便是太子本人。 白樱则是太子安插在姜仙子身边,用以阻止他们夫妻情感更进一步的棋子。 自家主上还表示,若他与姜仙子情感更进一步的话,说不定会让太子产生得不到就毁掉的阴暗想法。 起先,洛少临还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蛊毒,可后来顾舜云很是笃定地与他说,林氏之死便是中了这种蛊毒。 洛少临一听,尽管觉得匪夷所思,还是简单的带入了一下,结果顿时耳聪目明,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于是他便被迫相信了蛊毒之事。 总之洛少临觉得,自从跟了顾舜云之后,身边发生的事情便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荒谬,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轻易撼动到他了。 如今白樱回来一事,显然是有意为之。这其中应该就有太子的手笔,也就是说,太子宁可冒着白樱被暴露的风险,也要让她待在姜仙子身边。 换言之,白樱在姜仙子的身边,对于太子而言非常重要。 这便应了顾舜云所说的,白樱便是太子安插在夫妻二人身边,专门为了阻止他们感情更进一步的棋子这一说。 他实在不知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太子对姜仙子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 那姑且就当他对姜仙子有很强的执念。 他站在太子的角度,推演了一下他这样做的原因,最后竟无奈的发现,这与顾舜云此前所说相同。 太子十有八九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等他登基后,便杀弟夺妻,想要江山美人一手抓。 还得是太子,足够野心勃勃、足够狠辣、也足够的贪心,伦理纲常在他那估计就是个笑话,是个当皇帝的料,却未必是个好皇帝。 为君之道,讲究制衡,有舍才有得,大舍才有大得,只想得而不想舍,便迟早会失衡。 若姜仙子还未嫁给自家主上的话,那他江山美人一手抓尚且可以理解。 但如今姜仙子既已嫁人,便不该再强求,且他与自家主上还是同胞兄弟,那更是该大方祝福,就像他表现出来那样。 可他暗地里不仅要同胞兄弟为他卖命,还要设法夺同胞兄弟的妻子,这就未免有些太过贪心了。 这样的人若登上帝位,必会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因为他心中无情义、无善恶,有的只是无限膨胀的野妄。 短期还好,长此以往必将劳民伤财,惹得天下动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让太子登位,还不如让他家主上登基来的靠谱。 怪不得顾舜云会说,他与太子非同道之人,如今看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吗?! 城防大营,顾舜云刚刚下马便接到了今早刚传过来的圣旨,上面的意思是:近日,各国使团入京,为避免发生动乱,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须调遣兵将加强守备,上峰更是需要加强巡视次数,层层到位不能怠慢。 总之就是城防营要变得越来越忙了的意思,甚至可能连一旬的休沐都没有了!估计要到使团离京后才能恢复… 顾舜云脸色黑沉如墨,回了大帐后,便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还是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晚间,洛少临的信便被送了过来,顾舜云迎着烛火凝眸,眸中闪过一抹冷厉。 他就知道,顾尧风还是会想办法让白樱回来,可身为主人的他反不能再次找理由把她调走,否则便太过刻意,会引起顾尧风的怀疑。 也罢,三娘的命如今在他手上。 洛少临的意思,是让他找个由头与三娘闹翻,然后名正言顺的分开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也可以让顾尧风放松对顺王府的警惕,他才能更加专心的应付接下来的事。 可他与三娘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眼看着三娘已经接受他了,此时若是闹翻,还不知会如何,他又怎么甘心? 现在正好,城防营的事务即将变得繁忙, 他便借此机会暂时与三娘分开,也算名正言顺。 只是苦了三娘,要与他共同尝那相思之苦,顾舜云叹息。 随后便唤来了一个藏仙阁卧底在城防营的人,让他传令藏心阁,尽快派人去南疆寻夙未名,催他回来。 真让他过上半年这样被掣肘的日子,他可受不了…特别是还得被迫远着三娘。 之后接连数日,他都一心扑在对上京加强守备的事儿上,晚间想姜朝歌时,便拿出之前装裱好的画来观看。 当初顾琳琅在作画时,他特意给的就是一张大小便携的纸张,如今装裱之后,正好成了小卷轴,可以揣入怀中,随时翻看。 可以说,这张画像,在之后的月余时光中,都很好的慰藉了他对三娘的思念之情。 虽然顾舜云现在还并不知道,自己需要至少一月才能再次回到上京城内。 他只是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的看着这幅画像,手指悬空,描摹着姜朝歌的眉眼,描着描着,就想起了两人前世的生死相依,和今生的举步维艰,眼眶不知不觉便红了。 第65章 局势逐渐混乱 王府西北偏院,多为下人和仆从们居住,顺王府仆从不多,基本上都是两两一间。 但是像管事和主子们跟前的大丫鬟,因为等级高一些,所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而像是大管家这样的角色,相当于王府中的半个主人,是能够在王府中拥有自己的独立院落的,可以携家人一同居住。 白樱的房间一直没有变过,只是因为在嘉王一事上被顾舜云赏了,所以屋内多了一些陈设,总体来说也算是该有的都有,能与小户人家的千金闺房相比。 此时,白樱与白桃坐在床边,白桃正在安慰委屈哭泣的白樱。 “如今回来了便好,白樱姐姐莫要伤心了。”白桃担忧的拍了拍白樱的手背。 白樱方才已经诉说了自己被欺辱的过程,这会儿见好就收,用巾帕擦着眼角道:“多谢妹妹关心,你说的对,回来了便好。” 她继续说:“如今就剩我们三个了。定要静心伺候小姐才是。” “姐姐说的对,我万万没想到,白霜竟会做出那等背主的事来,小姐分明对她很好。”白桃感叹。 “是啊,谁都没想到,对了——”白樱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禁露出了一个有些害羞的表情,隐晦道:“不知这几日小姐与王爷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白桃闻言叹息着摇摇头:“还没有,小姐每日沐浴,就算是红痕也仅止于脖子往上的,且小姐也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过,这不太像是之前嬷嬷们说过的那种情形。” 白樱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白桃转而又疑惑道:“你说王爷不会是不行?咱家小姐这天仙的样貌,他都能坐怀不乱?” 白樱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于是便意思意思搭了个腔,敷衍道“:谁知道呢?就是苦了我们小姐,分明都成亲这许久了,还未盼得一次圆房。” 如果此刻换个心细的,定然能听出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可粗神经白桃却察觉不到,这便是白樱喜欢与她相处的原因。 “可不是吗?如今王爷又被调去了城防营,眼瞅着一旬才回来一次,这不是让咱们小姐独守空房吗?” “是啊,是啊。”白樱同样感叹。 两个丫鬟又就最近的事情聊了聊,白桃对白樱很是信任,几乎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白樱,待了解的差不多了,白樱这才停下了提问,假作劳累的说要休息了,白桃才意犹未尽的离去了。 而这一切都被位于房顶上的藏仙阁影卫听了个正着,他们很快便将此事原原本本的传给了洛少临。 洛少临无言以对,彻底的相信了白樱就是太子派来监视和阻碍顾舜云与姜朝歌夫妻感情的细作。 “尽快派人去南疆寻夙未名。”他冲暗卫吩咐道。 他深知此事不解,恐怕顾舜云很难会不分心。 在“让狼饿到发疯去干活”还是“让狼吃饱了再干活”之间,他当然要选择后者,毕竟前者的状态实在是太危险也太不稳定了。 对于姜朝歌来说,没有顾舜云在身边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感觉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其他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发呆,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枯燥无味,与婚前没有什么不同。 哦,她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件娱乐项目,给顾舜云绣手帕和荷包。 可尽管如此,后院的生活依旧非常的乏味。 终于,一旬过去了。 姜朝歌在顾舜云休沐前那一日便盛装打扮好,满心期待的等着顾顺云回来与她一同用晚膳。 结果饭菜都凉透了,却只等来顾舜云托人送来的一个小盒子。 姜朝歌不免有些失落,送盒子的下属解释说:“使团进京,圣上下令城防营加强守备,王爷近期可能都不能按时休沐了。” 姜朝歌的失落顿时乘以了十倍,她兴味索然的让人重新热好饭菜,独自用完膳后,便回了房间。 在烛光的映照下,她打开小盒,发现里面全是二顺给她写的信,足足有五封。 这些信封上面都写了日期,细细算来便是这一旬的第一天到今天为止,也就是说,顾舜云每天都会给她写一封信。 姜朝歌心中暖暖的,便一一将信封拆开来看。 每一封的开头写的都是:三娘吾妻,见信展颜。 每一封信里都会有一些顾舜云在城防营的有趣见闻,然后就是常规的询问她身体是否安好?让她独自在王府也要保重身体之类的… 最后都会另附上一张纸,里面写满了对她的思念之情,诸如:一日不见卿兮,思之如狂、多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卧也思卿…之类的诗句更是层出不穷,看得姜朝歌很是耳热心烫。 她顿时觉得自己整日整日只知道看书睡觉吃零食的做法,还是有些过于冷待二顺了。 于是乎,便连夜写了一封回信,将信和自己做的荷包和巾帕都放入之前顾舜云送信的小盒中。 第二日唤来暮岁,让他派人送去给顾舜云。 当天下午,盒子又送回了顾舜云手中。 他激动的无以复加,本想将荷包直接挂上,然后到处走走,去显摆一圈儿,但一想到东宫的人也在,便歇了这个心思。 他还是要再谨慎一些,尽量不要给顾尧风对三娘发难的机会。 可是,真的很憋屈啊。 也不知藏仙阁的人有没有出发去找夙未名了。 这破局的关键之人若真要拖个一年半载的才回来,那他估计就要疯了。 眼下局势已经变得逐渐复杂起来。 自从贵妃因为林氏的事被除去了司掌后宫的权利后,顾尧风的声望便达到了顶峰,可以与许家分庭抗衡了。 他近日频频在暗地里对许家出手,可许家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便将与他的斗争拉到了明面上。 这几日,两股势力你来我往间,已经斗了几个来回,斗下来的结果是,双方各有输赢,却都未曾伤到核心,看样子是在互相试探中。 如今使团进京,局势会更加混乱,而让顾舜云诧异的是,今年来朝贡的国家竟然有九个,与前世相比多了一个北辽。 北辽位于大晋西北一带的漠北之外,历来乖张猖狂,最是不服管束。 尽管明面上已经归服了大晋,可仍然经常以各种理由来叨扰大晋边关,掠取百姓资源。 按照前世的情况,今年他们本是不会来的,要到明年北辽的大汗去世之后,各部内乱,北辽亲王完颜月才会亲自出使大晋,寻求大晋的支持。 莫非是他重生以来,因为改变了某些事情,导致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造成了整个大局势也产生了变化吗? 第66章 出发探望夫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转眼一旬又过去了,天气越发的冷,离年关也只剩下不到十天左右了。 今天是官员们的正常休沐日,这个‘正常’包括顾尧风,却不包括顾舜云。 早间,盯着顺王府的隐狼卫突然来报,说顺王妃早起便坐上马车出门了,瞧着是往城外的方向去的。 顾尧风猛地站起身来,眉头微蹙。 自从白樱被送回去之后,为了避免其身份暴露,便又与东宫断了联系,今日显然是一个交换情报的好机会。 想到此处,顾尧风立刻披上大氅,唤来一队亲卫,随他一同骑马去追姜朝歌。 本朝太子出入宫门自由,且又是休沐日,他想做什么,别人都无可指摘。 路上若是遇到熟人,被问起,便说是去城防营探望顾舜云,这样一来,多半还会换来一句,两位殿下兄友弟恭之类的赞扬。 这厢,姜朝歌在马车中裹得严严实实,白狐裘下,是一身厚厚的棉衣棉裙,双手间还抱了个汤婆子,可她仍然觉得冷。 按理来说这种出远门的情况,她本该直接带上帷帽,可天气实在太冷,帷帽戴在头上一点不防寒。 于是她便把帷帽换成了个大大的兔毛帽子,仅在脸上蒙了一块儿厚纱帘。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起因是昨夜她仍然像上一旬一般盛装打扮好,就等着二顺回来与她热热乎乎的吃上一顿,再做些夫妻间该做的事… 虽然两旬未见,可她对二顺的思念却不减反增,在这一日日的时光中,思念逐渐加剧,她甚至想念起了他的声音,他的拥抱和他的亲吻…她甚至觉得每日早上醒来身侧冰凉的温度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她知道她患上了相思的病,只有名为顾舜云的解药出现,才能缓解一二,结果等呀等呀,仍然只等来了一个小木盒,姜朝歌顿时感到委屈又难过。 这次顾舜云给他写的信中除了那些常规的问候之外,不再是单纯的诗句了,而是洋洋洒洒的几大张纸,诉说着对她无尽的思念。 说他每日醒来时见不到她有多么难过,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得不好。 吃饭时想起她,便觉得味如嚼蜡、巡防时想起她,便会无故发呆、睡觉时想起她,便要夙夜不眠… 姜朝歌脑中不由得跟着信里描写的内容 ,映射出这一幅幅画面,又想起刚成亲那会儿,二顺天天黏糊她的样子,心中越发酸楚不已。 于是乎,便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拿上了许多吃食和保暖的用品,打算在休牧日这天亲自去一趟城防营,主动探视一下她家二顺。 一路上,她难掩心中激动,既迫不及待的想与他见面,又好奇顾舜云见到她的反应会是如何。 这时,马车忽然猛的颠簸了一下,姜朝歌险些歪倒,急忙扶了一下车壁才坐稳。 “王妃,咱们的车轮陷到坑里面去了,为了安全,烦请您先下来。”是暮岁的声音。 姜朝歌:“…” 就以她刚才感受到的车身震动而言,这个坑绝不算小。 虽然他们出了上京城之后,行过十三里便要转向小路,朝着较为荒凉的城防营而去,她不知现在走到了哪,可两条路都是通往上京城的路,怎会留下个如此大坑? 她对此无语又无奈,只能先下了马车,接下来,几个护卫和仆役便开始推马车。 姜朝歌也绕到车后看了看,发现原是那个坑洞被积雪给盖住了,常人很难察觉,若是不注意的话,也很容易会踩空。 这一次出来,几个丫鬟都跟上了,说是在府中憋坏了,想出去走走。 姜朝歌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丫鬟们都还算纵容,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可为了安全起见,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王府三分之一的亲卫,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她方才在马车上,对寒冷的感知还不够真切,等下了马车之后,直接被凛冽的寒风吹的怀疑人生。 几个丫鬟也是冻的跺脚搓手,好不狼狈。于是她便命人去取了出门前让他们提前备下的几身厚袄来穿上,众人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雪已经没在下了,可风仍然不停,他们停在的这个地方正好是外人入上京城必经的大路与护城军入上京城的小路之间的交叉口,不远处有几棵松树与被白雪覆盖的良田,偶尔有几个行人稀稀疏疏的朝这边赶,很是凄清萧索。 这个坑洞有些深,路又被积雪冻上了,推车的仆从们很是费力。 突然间,一个车队从大路上拐入了他们的视野。 那车队的车马在装饰上很是花哨,与本地的车马有很大的不同,与周边的雪地更是有些格格不入。 车队很大,足有上百人,跟随在车马左右的人,在面相和衣着上,也与本国有很大的区别。 姜超歌这还是头一次见,料想这便是传说中的他国使团。 可前几年使团入京时她也偶尔见过,好像在装扮上也与这个使团有些差别。 莫不是新归顺的国家?她感到有些新奇,于是便仔细盯着看了看。 一看之下才发现,这队车马上镶嵌的布纹,与护卫所举的旗帜上,皆隐约可见一个‘辽’字,姜朝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竟然是北辽的使团。 曾经还在闺阁时,她爹便与她说过,北辽在漠北以外,建国于大漠之中,昼热而夜寒,物资匮乏,条件十分艰辛,人也格外强悍。 虽在名义上归服了大晋,可到底是狼子野心,时年干旱便会叨扰漠北边城的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晋每每追责,皆被他以“那是胡匪劫掠,与北辽无关”等理由给搪塞过去。 总之,很是不服管束,已经至少有三年未曾前来朝贡了。 不知今年为何却来了?而且还被她给遇上了,真是不巧。 北辽车队行进的速度很快,姜朝歌这边虽然已经成功的把马车推了出来,可这么大个坑洞放着不管也很是不妥。 于是姜朝歌便命府中的护卫们拿来铲子,就近用土将它填一填。 这便耽误了一会儿功夫,所以很快的,两方人马便在路口打了个照面。 那边的车队似乎是看见他们有些难处,于是为首的三个人便打马朝他们奔来。 这三人皆是一副古铜色的皮肤,头戴黑毛大帽,五官深邃立体。 其中两个皆是黑发,披散的头发编成了一条一条的辫子,额间还戴着镶有宝石的配饰。 只有为首的那人,是一头少见的红褐色头发,眼眸也是奇异的碧绿色,额心所戴的是一条镶嵌着绿宝石的银链子,两耳也带了绿色宝石制成的耳坠,单看配饰便十分协调华丽。 这人身形高大,穿着一件十分厚重的褐色毛皮外氅,年纪看起来应该还不过三十,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五官轮廓分明,很是俊美。 那些曾经被描绘于书中的异域美男子,这一刻在姜朝歌脑中都有了生动的形象。 她觉得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第67章 北辽亲王挑衅 “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红发男人操着一口还算熟练的大晋官话问道。 他人还骑在马上,碧绿的双目宛如鹰隼一般,整个人的气质与顾宇兴有几分相似,都有些桀骜,可这人身上还多了一份成熟与野性。 虽然他长得很有异域风情,可姜朝歌明白轻重,觉得这会儿还是尽量不要与此人产生过多交集的好。 于是乎,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暮岁,意思是让他来解释。 暮岁心领神会,立刻走上前去,说道:“多谢关心,我们的马车刚才不小心陷到了坑里,现在已经推了出来,只是在填补坑洞,无需帮忙。” 红发男人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不悦的眯了眯眼,不一会儿,他似乎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出了什么,于是扫向暮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对疑似主人的姜朝歌则充满了兴趣。 “你们大晋的女子,如今也要戴面纱了吗?”他好奇的问道。 姜朝歌觉得他在故意试探,有些担忧这人胡搅蛮缠,于是便说:“是妾身染了风寒,多谢使者关心。”她声音清凉似水,语气与往常一般,仍然是一派平静无波的样子。 红发男子听她肯回话,立刻便笑了起来:“本王阅美无数,单看你的双眼,就知道你一定是绝世美人,不妨摘下面纱一见。” 姜朝歌一听他自称本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脑内划过在皇宫时差点被嘉王胁迫的场景。 可这人乃是外邦,她作为大晋的王妃,万没有在其面前表现畏惧的道理。 她正待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有些端正和煦的声音传来:“大晋已婚女子万没有向外人展颜的道理,烦请月亲王莫要强人所难。” 众人皆朝声音的源头看去,竟是带着一队亲兵往这边赶的太子,顾尧风。 姜朝歌眉头一跳,忽然有些后悔选择今日出门。 顾尧风的马很快便行至了众人附近。 “你是何人?”被称作月亲王的红发男人朝顾尧风问道,语气中蕴含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顾尧风也不生气,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孤乃大晋太子。” 完颜月碧绿的瞳孔有片刻的紧缩,他迅速眯起双眼,用打量对手的眼神,细细的看着对面的顾尧风。 此时的顾尧风身披一袭玄青色灰毛领大氅,内里穿的是象牙白圆领长袍,他头戴金冠,面目端肃,很是俊朗。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姜朝歌趁机向顾尧风福了福,喊道:“见过皇兄。” 顾尧风看向她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柔和,说话的声音也放软了许多:“免礼。” 完颜月立刻朗笑开口:“原来是贵国太子殿下,多有冒犯,敢问太子,这位女郎莫非是你的妹妹?”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面上也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顾尧风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中很是不悦,为了让他打消心思,只能不甘心的说出了姜朝歌的身份:“此乃孤的弟媳,顺亲王妃。” 完颜月并未察觉到他的不甘,但一听姜朝歌不是公主,而是一位亲王妃之后,眼中闪过了名为遗憾的东西,但转瞬又被浓浓的兴味掩盖,他故意说:“贵国亲王妃很是贞烈,颇对本王胃口。” 姜朝歌:“?!”他要不要听听他正在说什么?作为外邦来朝的使臣,这么猖狂真的合理吗? 顾尧风神色一冷,凤眸微眯,很是严厉的说:“请月亲王自重。” 完颜月顿时哈哈笑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说:“本王开个玩笑罢了,太子何须较真?不过太子殿下似乎对您的弟媳,很是爱护。” 姜朝歌闻言,呼吸一窒,颇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已经在想着要如何脱身了。 顾尧风很快也反应过来他言语中的不妥,于是辩道:“孤作为兄长,也是她的家人,在外人面前,自当回护,此乃大晋礼俗。” “哦~说到礼俗,在我们北辽,弟弟如果死了,弟弟的女人是可以被哥哥继承的呢。”完颜月接道,其话语中的暗喻很是明显。 顾尧风闻言余光极快的扫了一眼姜朝歌,见她已经有些惊惶,眉目间便染上了肃杀之意:“各国礼节不同,烦请月亲王莫要混淆视听。” 完颜月还待再说些什么,忽然间,一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射来。 完颜月机敏的矮身躲过,那羽箭便朝他的身后射去,刚好将一只路过的鸟儿射穿在地。 变故发生的太快,鸟儿惊叫着,很快便没了气。 完颜月惊魂未定的拉着缰绳后退一步,跟随他的两个黑发辽人也立刻拔出了弯刀,警惕的看向四周。 顾尧风也有一瞬的怔愣,转头朝着射箭的方向看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驾马而来,手中还握着刚刚射箭的弓,黑影渐渐近了,竟是身着纯黑色大氅的顾舜云。 他此刻的脸色很是不好,翻身下马后,越过众人,先一步上前拱手对顾尧风行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皇兄。” 顾尧风见他神色不愉,捏着马疆的手微微捏紧,内心难得的划过了一抹心虚,同时也翻腾起了诸多疑虑,嘴上却道:“二弟免礼,你这是?” 顾舜云神色仍是冷厉,语气却不急不缓:“臣弟今日到城门巡视,刚到此地,远见一翎毛畜生碍眼,便将它射了下来。” 完颜月闻言一愣,随即神色便阴沉下来。 顾尧风也摸不准顾舜云此刻与平时大不相同的情态是怎么回事,再加上他话中的隐喻实在是尖锐,让他一时间难以回话。 姜朝歌则是有些失落,她从羽箭飞射过来之时,便朝着射箭人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竟惊喜的发现是她家二顺。 心下所有的慌乱立刻便安定下来的同时,心绪也很是激动,主要是刚刚那一箭很是帅气,简直比书中写的那些大侠还要厉害。 她没想到顾舜云还有这一手,差一点就要崩不住仙子人设朝他奔去了。 心脏也克制不住的砰砰乱跳,还在预想着顾舜云翻身下马后会不会先问候她,或者直接与她拥抱……结果这人竟目不转睛的朝她的身边路过,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期待的问候和久别重逢的拥抱都没有出现,姜朝歌心中便难掩低落。 此时,顾舜云在那边解释完了之后,便越过完颜月的马,伸手将地上被射死的鸟儿拿了起来。 并在众人忌惮的目光中,走到了姜朝歌的身边,与她道:“三娘难得来探望为夫,今日便烤了这翎毛畜生,给三娘做下酒菜可好?” 那鸟身上的血,顺着羽箭滴滴滑落在雪地上,显得十分腥红。 第68章 夫君好像有病 姜朝歌:“…” 姜朝歌认真的审视了下顾舜云,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很是不对劲。 他今日本就穿了一身黑衣黑大氅,许是雪天寒凉的缘故,他的面色也尤为白皙,眼尾有些赤红,却不像是要哭的样子,比之在家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眉目间也显出些戾气,唇却是红的,颇有一种郎艳独绝的意味,可表情上却从平日的温润转换为有些摄人的凌厉,周身也仿佛聚起了浓重的黑雾,给人的压迫力十分之足。 “好。”姜朝歌点头,她总有一种若此刻不点头的话,顾舜云就要提起刀来不管不顾乱杀的错觉… 果然,顾舜云见她同意,这才舒展了眉眼,下一刻,他将手上穿着鸟儿的羽箭和弓都递给了站在一侧的暮岁。 而后才回身问顾尧风:“不知皇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顾尧风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对情态这般冷肃的顾舜云竟有些无所适从,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他此刻说出自己是去城防营探望他的,似乎便有些太过刻意了。 于是便扫了一眼还保持着警惕的完颜月,道:“孤是得到了北辽使团即将入京的消息,特来迎接月亲王的,不想弟妹也在此处。” 顾舜云听了他的解释,便也不再废话,直接道:“那便请皇兄带上月亲王即刻入京,臣弟这便带着内子先行离去了。” 顾尧风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把姜朝歌带走,可一想到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以及顾舜云此刻对他的态度,便立刻冷静了下来,从善如流的回道:“也好。” 他心道:看来太子妃之事需得提上日程了,眼下他与老三一脉的斗争已经被拉到了明面,万不能让他这二弟在此刻生了反心才是。 顾舜云见他回答便点点头,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姜朝歌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抬步便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顾尧风目送他们离去,凤眸微微一眯,视线不易察觉的扫到顺王府丫鬟们所在的位置。 白樱远远与其对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尧风这才放心的回过头来与完颜月道:“月亲王远道而来,这便请。” 完颜月的神色不辨喜怒,朝着顾舜云与姜朝歌的方向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这才冷哼着驾马往他们的马队而去。 这边,顾舜云沉默着把姜朝歌抱上了马车,而后便就着这个姿势坐到了榻上。 姜朝歌有些害羞,可对他也着实思念,便安静的待在他的怀中,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马车开始行进起来,就在姜朝歌以为顾舜云会一直这样不言不语的时候,顾舜云突然说话了。 “本王是否与你说过?乖乖待在府中,莫要乱跑?”他的语气有些冷肃,音量也不小,与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朝歌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略显懵懂。 “你怎如此不省心?尽给本王添麻烦!”顾舜云继续厉声道。 这回姜朝歌听清楚了,她有些不可置信,二顺这是,嫌她给他添麻烦了吗? 满腔的爱意与关心,在这一刻像是被浇了凉水一般,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冻得她思维都有些停滞了。 可是顾舜云仍是不肯停口,语气中甚至带上了训斥与怨怼:“早知你如此不省心,当初就不该娶你!” 车厢外的几个丫鬟听见了他的话,都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伤人之语,一时间都为姜朝歌感到了担忧。 姜朝歌怔怔的看向顾舜云,觉得他现在的样子非常陌生,心里早就难受的无以复加,原本被埋藏于记忆深处的那个被始乱终弃的梦,再一次被重新翻腾了出来。 她先轻轻的动了一下,随即便用力的挣扎起来,顾舜云一时不察,险些被她挣脱了去,急忙抓住了她的双手,神色间也带上了一丝慌乱… 几个丫鬟听见车厢内传出了很大的动静,都有些心急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随即就是顾舜云的一声怒骂:“这下清醒了吗?!” 丫鬟们连带着周围的仆从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所有人都意识到,顾舜云似乎对姜朝歌动了手。 白桃最是沉不住气,急忙开口求道:“请王爷息怒,王妃只是关心您,想要去城防营探望您。” 紧接着白露也急得出了声:“方才只是马车陷在了坑里,我们停下来推车时,才不慎遇上了北辽车队,王妃并未主动惹事啊…” “王妃真的没有做错什么,还请您息怒。”白樱也跟道。 谁知,这一连串的规劝不仅没有平息顾舜云的愤怒,甚至还让顾舜云更加的怒不可遏了:“来人,把这几个多嘴多耳的丫鬟给本王遣送回去,让李嬷嬷重新教教他们礼数!” 护卫们闻言,效率极高的上前将几个丫鬟强行拉上了马,直接便朝上京去了,马蹄远去的过程中,还能听见白桃他们为姜朝歌求饶的声音,什么请王爷息怒…不要伤害王妃云云… 而此时,车内的姜朝歌已经呆住了,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被猎食者围在了怀中,讷讷的不敢动,手掌上麻麻的触感,似乎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刚才,顾舜云在她挣扎之际,抓着她的手,拍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他冲着车厢的方向吼了一句:“现在清醒了吗?!” 清醒?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让她感到迷糊的了… 姜朝歌直接被他这宛如疯了一般的模样吓得发起抖来,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 手还被禁锢在他的手中,她又害怕又委屈,最该死的是,看着顾舜云脸上那个被自己的手掌打出的红痕,她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一直到外面已经彻底听不到远去的马蹄声了,顾舜云周身暴虐到无法控制的气息才收了起来。 此时,姜朝歌的眼泪已经决堤,看着顾舜云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些许畏惧,顾舜云见她这般,心中不觉隐隐作痛,神色间也漫上了一丝苦涩。 稍许,他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姜朝歌的手,转而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歉疚道:“三娘,对不起,刚刚都是为夫的错,三娘莫要哭了。” 姜朝歌有些懵,见他又恢复成了温柔的模样,跟个没事人似的,心态立刻就崩了,委屈又莫名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忍不住带着哭腔质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舜云:“……”着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问他?嗯,应该是在问他。 顾舜云知道她现在肯定很难过也很疑惑,可还是被她这哭着问自己是不是有病的模样惹得有些想笑…嗯,不小心真的笑出了声。 姜朝歌见他还笑得出来,顿时哭得更凶了,不仅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浓重的控诉,手上也开始用力的锤他。 这就很像无良的大人把小孩子气哭之后,还在一旁哈哈大笑,把小孩气到想要满地打滚一样… 车厢内又哭又笑的声音让外面的护卫和侍从们面面相觑,不禁开始担忧起两个主子的精神状态。 第69章 夫君有何苦衷 顾舜云又笑了一会儿,便强行收住了笑意,把姜朝歌的粉拳握入手中,很是爱惜的亲了亲,煞有介事的说:“为夫是有病,入骨相思的病,都是三娘害的。” 姜朝歌的哭声渐弱,却不受控制的打起了哭嗝,她不信顾舜云张口就来的胡话,她觉得他疯了,她自己也快被气疯了,于是便恨恨道:“病死算了!” 顾舜云无奈,好声好气的哄她:“这话可不兴说,为夫若是病死了,三娘可就成小寡妇了。” 姜朝歌不说话了,只将头扭向一边,默默的打着她的哭嗝。 顾舜云叹息一声,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自己,先解下了她的面巾,又拿出巾帕来,开始轻柔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正色说:“说真的,莫哭了,为夫看了心疼。” 姜朝歌此刻正处于情绪失控后的四肢发麻状态,她没有抗拒顾舜云的动作,只是腹诽道,你刚才分明笑的很开心! 她忍了忍,终是有些不甘的问:“你刚刚所说之话,可是真心?” 顾舜云听她问,也知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有多伤人,事实上,他在说出那些话时,心里也不好受,可想而知三娘会有多难受。 于是便好声好气的与她解释道:“为夫说出那些话,都是形势所迫,三娘不可放在心上。” 姜朝歌听了他解释,才慢慢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似是要通过眼睛确定他有没有在说谎。 “什么意思?”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顾舜云神色坦然的任她审视,一边整理出可以说的话,解释道:“顾尧风觊觎你,见不得你我二人好过,为夫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与你恩爱。” 姜朝歌却被他的解释弄得更加疑惑了,之前去东宫赴宴时,他明明还敢拉着她在太子面前秀恩爱,想到此处,她便直接问了出来:“那次去东宫还能,为何现在又不能了?” 顾舜云想解释清楚,可他也明白,此刻绝不是将一切摊开的最好时机,他并不想让他家三娘与他一同担惊受怕。 于是便道“为夫自有苦衷,待到合适的时机,必会告知三娘。” 昨日他已经收到了藏仙阁豢养的鹰隼传来的信件,里面大体的意思是,夙未名已经联系上了,大概在一月之内便能赶回上京。 顾舜云闭了闭眼,心中自我安慰:一个月罢了,很快的。 姜朝歌仍是审视着他,不知信还是没信,于是顾舜云便又接上了一句:“今后,若为夫还说出了什么伤人之语,三娘都只当为夫是在汪汪乱叫,莫要放在心上,可好?” 姜朝歌被他这句“汪汪乱叫”给逗到了,不觉想起自己时常在心底唤他顾小狗的事,深觉顾小狗还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 心中的委屈有所消解,姜朝歌心道:再相信他一次,就这一次。 “三娘可带了口脂?”顾舜云突然道。 姜朝歌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从袖袋中摸出来个天青色的小瓷盒递给他。 顾舜云先是打开瓷盒看了看那口脂的颜色,又转回头来看了看姜朝歌的唇色,评价道:“这口脂的颜色不及三娘的唇色好看。” 姜朝歌“…” 顾舜云揽着她靠到了自己臂弯中,随后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抹了一点口脂,朝她的脸侧抹去。 姜朝歌下意识的挡了一下,有些不解他这是要做什么? 顾舜云便解释道:“军营中有顾尧风的眼线,一会儿下车还要请三娘与为夫演一出戏。” 姜朝歌看看他手指上的口脂,又想了想他此前所说之言,电光石火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才他们上了马车之后,是走出去了一截二顺才开始发疯的,按理来说,离得远了太子已经不太可能会听见他们车里的声音。 而二顺恢复正常的时候,是在丫鬟们都被护卫带走之后… 那这是不是说明她的身边,也有太子的细作?!…这样一来,一切便说得通了! 想通的那一刻,姜朝歌顿觉毛骨悚然,脑内开始疯狂的排查起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 顾舜云原是要将口脂直接抹在她的脸上,造出疑似被打了的红痕,可是想了想又觉得直接抹不是很真实,于是便将那一点口脂抹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揉开成浅浅的一层。 随即在姜朝歌发愣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的覆在了她的脸侧。 等姜朝歌回过神来时,脸上便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手掌印。 此刻的她已经通过前段时间的种种细节,把疑似太子细作的人选定了出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顾舜云:“白樱…是不是有问题?” 顾舜云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知道被信任之人背刺的感觉很不好,且对三娘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姜朝歌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肯定,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顾舜云见她这般,便很是怜惜的亲了亲她的眉心。 车内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姜朝歌才问他:“你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顾舜云顿了顿,觉得有些绕不过,便含糊道:“为夫近期有一个致命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必须得顺着他来,不是有意不告诉三娘,而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姜朝歌很是通透:“这是你刚刚说的苦衷吗?”她其实知道顾舜云一直都有自己的谋划,在家时便常见他往书房去,明明那会儿还没被指派到城防营,王府的事情有管家操持,按理来说他根本没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说到城防营,姜朝歌又接着问了一句:“你近日回不了家…莫非也是…”言未尽而意先达,她还记得他们去东宫赴宴时自家二顺给太子要权的事,还有嘉王那日,太子也承诺会让他家二顺去兵部任职…所以这个城防营总兵的位置十有八九也是太子给的。 原是如此,原来一切的迹象早已经放在了她的眼前,顾舜云从来没有掩饰过,只是她一直都未曾深想… 顾舜云上辈子就知道他家三娘很是聪颖,听她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便诚实的点点头。 姜朝歌顿时心疼起了自家二顺,想他好歹是个亲王,可大冷天的,还被迫有家不能回,且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同时她对顾尧风的感觉也从“还过得去”,变成了“厌恶”,她唾弃他觊觎亲弟弟妻子的行为,觉得他这样暗中使手段迫使他们夫妻分居的做法很是龌龊,这远比顾宇兴的口头胡说,和顾钊的明目张胆还要过分。 第70章 相思得以慰藉 “疼不疼?”姜朝歌问,她伸手摸了摸刚刚顾舜云情急之下用她的手在他脸上留下的红痕。 顾舜云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哄道:“三娘摸摸就不疼了。” 姜朝歌扒拉开顾舜云的手,捧着他的俊脸仔细端详。 讲道理,刚刚那一下可不轻,她的掌心都麻了,顾舜云这脸白生生的,手感又好,肯定更疼。 反而是顾舜云觉得这一下还挺值的,不仅让他家三娘心疼了,还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暮岁,取干净的雪来。”姜朝歌忽然冲车外喊了一声。 暮岁应了,很快便捧了雪送来,姜朝歌在顾舜云怀中坐正了些,拿出自己的巾帕将雪兜住。 暮岁送完雪就下去了,既没乱看也未多言,他是藏仙阁出来的,并不相信自家主子会对王妃出手,毕竟“藏仙阁”的建立都是为了王妃,主子就算自己打自己也不会对王妃出手的。 只能说,暮岁在这方面真的很了解顾舜云了,不愧是藏仙阁出来的。 姜朝歌用手帕将还算松软的雪包了起来,顾舜云看她动作,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心中很是熨帖。 果然,下一刻,姜朝歌捏着他的下巴将裹了雪的巾帕轻轻敷在了他的脸上。 脸上的红痕本就不重,且对于早就经历过生死的顾舜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如今又被姜朝歌如此认真的对待,他顿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疼了,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毕竟这半月的光景,他没有哪一刻是不想姜朝歌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抱上人了,那积压在心中的思念顿时像是厚重的冬雪,快要将细弱的松枝给压断。 离城防营还有不到五六里路了,顾舜云嘱咐车队将行进的速度减慢一些。 “一会儿要我如何做?”姜朝歌忽然问。 顾舜云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正色道:“待会儿为夫可能会有些粗鲁,三娘需要” 姜朝歌耳根一热,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没个正形,我说待会儿到了城防营,要如何演?” 顾舜云:“…” 顾舜云眸中闪过一抹戏谑:“为夫刚刚就是在说城防营的事,三娘这是想到哪去了?” 姜朝歌:“…”她常为自己不能及时住脑而感到无所适从。 顾舜云还故意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为夫很好奇,不如三娘先说说刚才在想什么?” 姜朝歌羞愤要躲,顾舜云不依不饶,两个人就这样闹了一会儿,闹着闹着,姜朝歌便被顾舜云按在怀里亲了起来,亲吻缠缠绵绵,一时间难分难舍。 一别半月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姜朝歌原本还觉得有些冷,这会儿却浑身都热了起来,于是便想要解开身上的白狐毛披风散热,结果刚刚把手放在领口处,就被顾舜云给阻止了。 “仔细脱了着凉。”他道,说完便也不管她听没听,又把头埋到了她的颈侧,亲吻她细嫩白皙的脖颈。 姜朝歌耐不住热的推他脑袋。 “你不讲道理。”她怨道,既想亲她,引她燥热,又不让她脱衣,怕她着凉,怎么里外都是她难受! 顾舜云扬唇,露出个好看的笑,语气暧昧的在她的耳侧说:“如何不讲道理?分明是娘子要勾引为夫,为夫只是合理反抗罢了~这是连反抗也不许为夫反抗了?” “娘子好生霸道。”他的气息灼热,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喷洒在她的耳侧,激得她浑身战栗。 姜朝歌哪受得了他这般拨撩,急忙把脖子一缩,整颗头都埋到了他的怀中,双手从他的大氅下面一绕,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胸腹不撒手。 像极了某种抱着大树的小动物一般。 这便不太容易再被顾舜云咬耳朵了,顾舜云拿她没办法,只能拢了拢自己的大氅,又把人给抱的紧了些。 借此机会,他讲了一下待会儿需要姜朝歌做的事,姜朝歌看起来是一副“你说任你说,反正我不管”的样子,其实耳朵早已高高竖起,将该听的都听了进去。 城防营很快便到了。 顾舜云先下了马车,而后便故作冷淡的看着姜朝歌也自己下了马车。 姜朝歌内心突突,觉得二顺这入戏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好在自己戴着面纱,平时又无甚太大的表情变化,演起来比较简单,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破绽。 她踌躇的迈着步子,忽然,顾舜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朝自己的大帐走去。 旁观的士兵们看得直摇头,深觉新总兵大人不懂怜香惜玉。 当顾舜云目露警告的扫过他们时,他们又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有多听多看的样子 姜朝歌似乎对他粗鲁的动作有些适应不良,一边挣扎一边说着“放开!” 两人就这般一拖一拽的走到了大帐前,周围的士兵们目不斜视,却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们。 将要进帐前,姜朝歌的挣扎便越发猛烈起来,忽然,她的指尖不小心挂到了系面纱的绳结,绳结一松,她的半边面容便被露了出来,周边顿时都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张脸何其娇美,可脸上竟有一个浅红的五指印,姜朝歌故作惊惶的把面纱又拉了回去,而后便被恼羞成怒的顾舜云扯到了帐中。 帐外众人顿时一副八卦的样子,有任务的交头接耳,没任务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去讨论刚才的见闻。 隐约间可以听见诸如:“王妃真乃神仙样貌,咱们大人艳福不浅啊”、“我瞅见她脸上好像有掌印啊,王爷怎么忍心对她动手啊”、“真是暴殄天物”、“这么漂亮的娘子,是我我肯定宠着惯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是乎,“顺王与顺王妃感情不和”,“顺王疑似掌掴了顺王妃”的消息便很快的传遍了整个城防营。 估摸着再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这消息便能传遍整个上京城了。 顾舜云做戏做全套,去了帐中后,便故意将桌上的器物全都扫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紧接着,便发出了一连串的怒骂声。 第71章 夜宿在城防营 帐外巡逻的士兵和守门的护卫隐约听见了里面的声响,皆绷直了身体不敢懈怠,生怕顾舜云突然从帐中出来迁怒他们。 与外面紧张的气氛不同,帐内的姜朝歌只是坐在兽皮榻上,眼睁睁看着顾舜云对挂在一旁的盔甲骂个不停。 什么“与你说过多少次,为夫是为公事而忙,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什么“你莫要胡搅蛮缠,谁与你说这些?”什么“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总之,真就像极了一只汪汪乱叫的小狗。 面纱还没来得及重新围回去,姜朝歌便用袖子捂住了嘴,逼自己不要露出什么引人发笑的表情,以免影响他家二顺的发挥。 约莫半刻钟后,顾舜云终于止了骂声。 姜朝歌此时便十分体贴的端上了一杯茶水,轻声戏谑道:“顾小狗莫叫了,乖。” 顾舜云:“……” 他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接过茶水喝了几口,随后便把茶杯放下,趁姜朝歌不注意的时候,双手齐上,报复性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虽然没下重手,还是换来了姜朝歌一个嗔怒的瞪眼,顾舜云闷笑,又把她圈到了怀里,用力的抱了抱。 之后便仔细的给她戴好面纱,对外面大声吩咐道:“把军师的帐房收拾出来。”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大概从刚才的动静和顾舜云的话中猜测到了他们大人这是要与自己的王妃分房睡了。 心中不免再次感叹,这么个大美人说冷待就冷待,大人真是不解风情,造孽啊… 感叹归感叹,该干的活还是要干,士兵们很快便将原本属于洛少临的营帐给收拾了出来,出于对美人的怜惜,还在卧榻上多添了几层厚褥子,和一个火盆。 士兵过来回话,姜朝歌便按之前定下的计划,故作气恼的掀帘而出,跟着士兵去了自己的帐房。 晚饭时,顾舜云命人将饭食送去了姜朝歌的帐中,姜朝歌把饭和送饭人都赶了出去。 送饭的士兵硬着头皮找顾舜云回禀,顾舜云的脸色难看至极,直接道:“她不吃便饿着!” 士兵欲言又止,终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出了帐门,回到伙房后就与自己交好的几人小声的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士兵甲叹息道:“是我我肯定亲自去送,多哄哄肯定会吃的…” 士兵乙也叹息:“对啊,何至于如此冷心冷情,那可是寒霜仙子!” 士兵丙:“这大老远的来一趟多不容易,结果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哎,错付了啊。” 士兵丁…… 因为顾舜云并不与他们在一处吃饭,所以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没有刻意的放小,而且讨论今日见闻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便稍稍放纵了一些。 可旁边那桌,身着参将服饰的雀斑青年却将一切都收入了耳中,他是所有参将中最年轻,脾气也最好的一个,平时就能与士兵们打成一片,所以士兵们一般都不会防着他。 晚间,顾舜云让藏仙阁的人装作他的模样伏于案前,烛火映照下,影子被投射到帐房上,那身影像极了他熬夜批阅军务的样子。 而他自己却早已换上了士兵的服饰,从藏仙阁内应质明手中接过了刚刚炙烤好的禽鸟肉,揣在怀中。 没错 就是早上那只被他比喻成完颜月的翎毛畜生,他是真的记仇,也是真的打算把这只鸟烤给姜朝歌做下酒菜。 他悄咪咪的跟着换班的巡逻队摸到姜朝歌帐前,帐前的守卫是他安排好的,掩护着他进入了帐中。 进娘子的帐房罢了,却搞得像偷情一样,顾舜云一方面觉得很是憋屈,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刺激。 今夜三波来姜朝歌帐前换防的士兵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藏仙阁内应,是以他非常放心。 帐中已经熄了灯,姜朝歌却睡不着觉,一方面是人生地不熟,没有安全感,所以有些认床,一方面是饿的,毫不夸张的说,她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顾舜云摸进来以后,姜朝歌便微微的坐起了身,出于谨慎,她喊了一句:“若璟?” 顾舜云自从被取了这个字以后,很少有机会被人喊到,贸然听见姜朝歌喊出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还懵了一瞬,随即便意识到,原是在喊他。 “嗯,是我。”他低声回应。 外间的火把很亮,帐中就算没有点灯也能视物,姜朝歌整个人都从榻上起身了,顾舜云急忙走过去,将挂在一侧的白狐披风取下,将她裹了个严实,嘴上还念道:“仔细着些,受寒了怎么办?” 姜朝歌直勾勾的盯着顾舜云鼓囊囊的胸口,像极了盯着烤鸡的小狐狸,如果有尾巴的话,恐怕已经甩了起来。 顾舜云知道她饿了许久,心中很是怜惜,立刻便从怀中取出了炙烤野禽,烤肉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姜朝歌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整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顾舜云特意在来之前用热水净了手,正好方便他此刻伺候自家娘子吃肉。 姜朝歌也乐得不沾手,很是干脆的接受了他的投喂。 顾舜云借着帐外的火光,将禽肉片下,又蘸上提前准备好的蘸料,才送到姜朝歌嘴边,姜朝歌张嘴吃下,很是满足的样子。 野生禽肉的肉质很是鲜美,炙烤时又花了功夫,最终呈现出了焦香细嫩的口感,再辅以辛辣的蘸料,不仅毫不腥膻,还美味异常。 这一番投喂很是成功,姜仙子胃口不大,吃下半只不到便饱了,顾舜云便将剩下的那半解决了。 冬夜寒凉,军营环境简陋,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十分温馨。 接下来,两人又默契的摸黑洗漱了一番,这才脱去外套,钻入了被窝。 姜朝歌先钻进去的,里面已经冷透了,她险些被冻得打哆嗦,便小小的缩成了一团,眼巴巴的看着顾舜云。 顾舜云先是把白狐披风加盖到被子上,又去火盆边烤了烤,待自己身体变暖之后,才钻入了被窝。 旁边多了个大暖炉,姜朝歌理所当然的靠了过去,顾舜云便将她拢到了怀里,还很是体贴的把腿伸过去给她捂脚。 姜朝歌舒服了,心里把人形大暖炉夸了又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顾舜云亲了亲她的脑袋,此刻的精神与身体感到了双重舒适。 他喟叹了一声,觉得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她,也十分欢喜,于是便道:“又抱到娘子了,好开心。” 姜朝歌也高兴,可她这会儿吃饱喝足还暖洋洋的,已经有些困了,于是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颈侧以作回应。 顾舜云紧了紧怀抱,很是满足的闭上了眼。 时隔半月,两人终于又能同床共枕,他们都很珍惜这一夜的时光,因为下一次想这样,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第72章 太子睡不着了 姜朝歌与顾舜云睡得正香时,远在上京城的太子却睡不着了。 东宫书房的烛火明明灭灭的亮着,顾尧风肩上披着大氅,俯首案前批复着吏部的文书,他一向勤勉,这显然不是今日遗留下来没有批阅的部分,而是明日才需要完成的份额。 他写字的速度不疾不徐,姿态也很是从容,与其说是在处理公务,不如说是在打发时间。 他在等一个消息,无论多晚都要等到。 忽然,一只猎隼的声音传了进来,顾尧风的笔轻轻一顿。 下一刻,一直待在屋外的啸狼推门而入,恭敬道:“殿下,城防营的消息传回来了。” 顾尧风把毛笔搁好,接过啸狼递上的纸条,仔细看了起来,面上不辨喜怒。 啸狼立在一侧,眼神不敢乱动。 忽然,顾尧风一掌拍在桌案上,吓得啸狼后退了一步,急忙低下了头。 “混账!”他怒不可遏的骂了一句,凤眸中难得的染上了一抹货真价实的厉色。 啸狼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消息惹到了自家殿下,以至于让他直接怒形于色,于是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怎么了?” 顾尧风把那张纸条扔给了啸狼,让他自己看,随后便站起身来,开始左右踱步。 啸狼心惊胆战的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不禁咽了咽口水,开始担心起自己会不会被迁怒。 无他,这纸条上竟然写道:顺王夫妻感情不和,顺王疑似掌掴了顺王妃,两人分帐而眠。 别的事情对他家殿下来说。尚且算是好消息,可光是顺王对姜小姐动手这一条,便直接抵消了所有的好消息。 顺王对姜小姐动手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流言在这半月的酝酿下,传的越发离谱,顺王又没有机会回京辨明是非,而姜小姐去城防营时,还遇上了北辽使团,现场还有流言中的他们殿下…所有的事情加起来,才触发了顺王的怒点。 啸狼有些牙疼,其实从根本上来讲,都是他们殿下害的。 且不说流言的事,明明已经控制过了,可估计是许家那边咬着不放,才会愈演愈烈,再说今日之事,按理来说姜小姐到城防营的时间会更早一些,只因马车不慎陷入了坑洞,才拖慢了她们的行进速度,也才有了后面的变故。 而那个坑洞,也是他们的人挖的,为了让殿下能够顺利的赶上姜小姐…主要是再往后一点的路被冻硬了,挖不动,往前的话又容易被别人踩了,所以只能选在了交叉路口附近。 谁也没有料到北辽的使团会横插一脚,让场面变得难以控制。 谁也没有料到顺王会疾行而至,不仅带走了姜小姐,还会对姜小姐动粗。 现在好了,平时连姜小姐的坏话都听不得的殿下,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得知姜小姐被打了的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气急败坏和愤怒估计都有,或许还会有一点点的愧疚,虽然他从来没在他家殿下身上看到过名为“愧疚”的情绪。 就在啸狼还在揣度着顾尧风现在的心情时,顾尧风却眯着眼,说了一句:“不对,有点不对劲。” 啸狼有些懵,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便开口问:“殿下指的是?” “有些太过于顺遂了。”他道。 啸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在心中想,顺遂了还不好吗? “你说孤那二弟,为何还未与姜三娘圆房?”顾尧风忽然道,他神色明灭,像是在进行着精密的思考。 啸狼:“……” 他很想说一句,这难道不是因为殿下你从中作梗吗? 这前前后后的,为了不让他们二人圆房,以最大限度的保留姜三小姐的清白之身,他家殿下可没少谋划,他们隐狼卫也没少操劳,难道殿下心中就没点数吗? 顾尧风还是蹙眉,总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就算绕到源头去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转而,他又觉得是自己的算无遗漏,才使一切都能进行的如此顺利,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着他期望的方向在走…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孤对姜三娘的心思?” 啸狼开始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讷讷道:“或许会因为流言而有所疑虑…” 顾尧风却是眯眼,危险道:“孤说的是,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孤对姜三娘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二弟就能通过这件事,对他的行事轨迹进行反推,从而故意做出让他满意的结果,若他真是这般处心积虑,那所图必定不小。 啸狼感到震惊,他觉得他家殿下十有八九是被姜小姐的事情给刺激的发了昏,才会有这样的疑虑。 这八成是不可能的,毕竟殿下在面对关于姜小姐的事时,总是非常谨慎,满朝文武都难以察觉,顺王才回上京几天,如何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殿下的心思? “殿下多虑了,属下愚见,多半是殿下运筹帷幄,思虑周全,又安排妥当才能让事态的发展如此的顺利。”他谏言道。 想了想,又说:“最近那流言被传的沸沸扬扬,二殿下有疑虑,有情绪,才是正常的,他敬爱您,只要将此事澄清,应当就无甚大碍。” 顾尧风思绪一顿,觉得啸狼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刚刚的设想还是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 一来,他目前暂时还没有想过将来登基之后,具体要如何处置他二弟,也未曾在此事上有过什么安排。 二来,他从未在外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平时应对他二弟,也并无不妥之处,除非他二弟有读心术,否则他哪来的理由要如此处心积虑? 顾尧风彻底认可了啸狼的话,揉了揉眉心道:“看来孤是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二弟那边…啧,家眷不可长留于军营,按照规定,姜三娘明日就要返回上京,他们闹翻了也好,能让孤省点心力。” 啸狼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最近三皇子那边跳的很欢,许家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他觉得他家殿下还是该把心思放在这个上比较好。 “时间也过去这许久了,说说看,之前安排的事可有结果了?” 啸狼有一瞬间的沉默,他忽然觉得,与其操心殿下的事,还不如先担心一下他自己。 他原本还想问问顾尧风具体指的是哪一件事,毕竟之前安排下去的事情可不少,可他刚刚抬头,就见自家殿下正盯着他看呢。 好在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轻易露出慌乱的表情。 于是乎,接下来,啸狼迅速在脑中整理了一遍近期的工作进展,开始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对顾尧风回禀。 “通过这段时间的排查,东宫的仆从中并无问题,新进的几个粗使丫鬟也背景清白;许贵妃宫里多了几个宫女,有一个叫琼枝的丫鬟曾经伺候过赵太妃,行迹有些可疑。”一到汇报工作的事,他表现总是十分专业的。 顾尧风闻言,眉头一展,调笑道:“原是那个老妖婆,之前竟漏了她,这么说,那纸条应该也是她的手笔,怪不得能编的有鼻子有眼的,是她的话,就不奇怪了。” 啸狼点点头道:“顾钊行刑前,她有派宫女去天牢里送行,虽然在场的衙役并未发现什么,可保不齐他们就用什么未知名的方式,传出了消息。” 第73章 三娘也想帮忙 顾尧风听了啸狼的叙述后,说道:“孤本想饶她一命,是她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可要将那件事呈到圣前?”啸狼问道。 “当然要,时机的话,就在老三的封王宴那天,他娘搅了我二弟的封王宴,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给二弟报仇。”此刻的顾尧风已经坐回了桌前,单手杵着下巴,神情上有些邪肆。 多损呐,啸狼想。有没有给顺王报仇还另说,他家殿下这是想让弟弟们的封王宴都别想好过吗? “继续。”顾尧风道。 于是乎,啸狼便继续往下说。 “属下们已经将上京城所有的贵女都探查了一遍,一共有六位贵女符合殿下的要求,这是名单,请殿下过目。”边说,啸狼边将怀中随身携带的名单递到了顾尧风跟前。 顾尧风接过名单,蹙着眉看了看这些名单上的人,脑中过了一遍他们的样貌,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清都郡主”四个字上。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她的话也行,反正安清大长公主远在海川,又年事已高…” 啸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给清都郡主默默的点了一根蜡烛。 “既是要给父皇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让二弟宽心,那便作戏做全套,先安排一次见面。”他百无聊赖的说。 啸狼领命,脑中已经闪过了很多种君子佳人偶遇的场景,觉得不管哪一种,只要是他家殿下出马,应该都没有问题,只是苦了那清都郡主,估计这一通下来,连命都要搭给他家殿下了,真是罪过。 啸狼又紧着重点将上旬顾尧风安排的任务都说了说,顾尧风对他这一次的效率还算满意,便也不吝褒奖的夸了几句,还赏了一些东西给他。 他汇报结束后,顾尧风开始安排新的任务:“孤想了想,动手打女人这事儿实在是没品,还是得让二弟吃点苦头,去给他找点小麻烦,不要过了。” 啸狼:“…是”,殿下这记仇的毛病真是要命。 “老六也到了议亲的时候,知会淑妃宫里的人,撺掇淑妃在三日内办一场诗会,孤要在那日同时见到姜三娘和清都郡主。” 啸狼额头冒出冷汗,说实话,这个任务不太容易,其他的就算了,要让姜三小姐离开顺王府独自进宫,委实艰难。 顾尧风似是看出了他有些为难。便点拨道:“可以从姜二郎那边入手。” 啸狼:“……”还得是他家殿下。 “完颜月那边盯紧了,不要放过他的任何异动。”他继续道 “是。”啸狼领命。 “听说那个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不在城防营中?”顾尧风问,这就是想知道那人的具体情况了。 “回禀殿下,那人名日洛少临,他刚到上京没多久,二殿下便派他先到上京城中的各个布防点巡查,以便了解上京城的守备情况,期间都住在顺王府,与姜小姐并无接触,他明日便会回到城防营中。”啸狼将里里外外得到的信息都说了一遍。 顾尧风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儿也还算合理,便并未在这一点上多言,转而问:“那淮西商会呢?不是说在上京开了很多店铺,动静还闹得很大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啸狼从善如流的回答:“不曾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淮西商会开的酒楼,名为奉仙楼,姜三小姐和宫里的几位皇子公主都很是喜爱他家的饭菜。” 顾尧风点头,也并未多想,毕竟诸如奉仙楼,醉仙楼之类的酒楼名字并不少见,且上京本就有“寒霜仙子”常驻,酒楼以此命名无可厚非。 “既如此,明日便去那奉仙楼点上两桌酒菜,一桌送回东宫,一桌送去顺王府,理由你们自己想一个。”顾尧风道。 啸狼:“……”他为什么觉得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给自家殿下处理那些情情爱爱方面的事…这真的合理吗?” “好了,退下,孤乏了,这便去歇息了。”顾尧风不待他应答,就开始赶人了。 啸狼只能任劳任怨的退下了,而书房的烛光也终于在不久之后熄灭。 —————————————————————— 天还没有完全亮时,帐外的士兵便用暗号唤醒了顾舜云,他不得不放下怀中的温香软玉,抓紧时间起身收拾。 趁姜朝歌迷迷糊糊睁眼之时,又珍惜的亲了她几口,姜朝歌彻底醒了过来。 她知道顾舜云要走了,有些不舍,刚想把手伸出被窝做点什么,就被顾舜云按了回去。 “天气冷,不要将手拿出来,现在还早,三娘再睡一会儿。”顾舜云温声道。 姜朝歌怔怔的看着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人像极了“怕被抓奸的苦命鸳鸯”,简直太惨了。 “那个致命的把柄,会一直在吗?”姜朝歌轻问。 顾舜云一顿,随即便郑重其事的说:“不会的,为夫会尽快把它解决掉,三娘一定要等着为夫,知道吗?” 姜朝歌的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动,于是又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顾舜云摸摸她的脸,柔声说:“提防着白樱,不要让她察觉到什么异样,出门一定要带上兰秋冷月和暮岁。” 姜朝歌点点头,仍然盯着他不放,像是在说,还有呢? 顾舜云无奈一笑,道:“三娘可知那清都郡主?” 姜朝歌诧异,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张不常出现于人前的面容,于是便确认道:“是海川来的那位?” 顾舜云点头,复又说道:“三娘若是遇见了她,可多与她交流,若她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条件允许的话,三娘也可帮上一帮。” 姜朝哥疑惑:“为何?” 心道:莫非这清都郡主有何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说…她与二顺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姜朝歌忽然警惕起来,像是发现了丈夫奸情的生气小娘子。 顾舜云见她这般,心中很是爱怜,便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笑着解释道:“不是三娘想的那样,为夫与她无甚关系。” 他继续补充道:“只是她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目前正在笼络中,为夫是男子,需要避嫌,所以不好行动,只能请三娘出手了,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呢。” 姜朝歌点点头,对自家二顺的夸赞很是受用,决定在此事上出一出力。 之后顾舜云又与她说了几件需要注意的事,以及她目前的情况下可以帮的小忙,姜朝歌一一应下。 此时,帐外的士兵给出了第三次暗号预警,顾舜云知道不能再拖了,只能又用力的抱了抱姜朝歌,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帐房,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大帐。 姜朝歌目送他离去,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难掩失落。 第74章 回程遇上军师 续日,雪霁天晴,雾霭消退,举目望去,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姜朝歌上车之前顾舜云还是忍不住出现了,表面虽是故作冷淡,可与她对视时,双目中的不舍与情谊,像极了深夜中细细闪闪却恒久不灭的星辰。 姜朝歌怀疑她若再多看一眼,说不定她家二顺就要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抱着她不让她走了 她很是心酸,也很是无奈,最终也只能选择转身上了马车。 等自己一人坐在车中后,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打开车窗往外看,可她还是忍住了。 “王妃回京后,需恪守本分,莫给本王添乱。”顾舜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在外人眼中,像是在警示姜朝歌。只有熟知顾舜云的姜朝歌知道,二顺只是在告诉她,要乖乖在家等他,吃好睡好保重身体,好让他在外面也能安心。 姜朝歌没有回话,只是吩咐外间的仆从说:“起驾”。她也怕再停留片刻,她会忍不住推开窗去看顾舜云。 马车一路朝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顾舜云一直在城防营门口负手而立,目送着姜朝歌的马车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昨日的温存重新给他蓄上了力,他已经料想到之后的局面会越来越难,顾尧风可能会因为他对三娘动手而给他找麻烦。 可他不怕麻烦,只要他的三娘能好好的,天大的麻烦,他都会积极去面对。 姜朝歌一行人缓缓朝着上京的方向行进着,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姜朝歌,也睁开了眼。 “王妃,前方有几个人,好似是洛军师他们。”车外的暮岁道。 果然,下一刻,马儿的嘶鸣声和蹄落声传来,似是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稍许,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车内坐的可是顺王妃殿下?” “正是,请问您有何贵干?”外间的暮岁已经替姜朝歌回答了。 “在下洛少临,乃是新任城防营军师,几日前在王府小住多有叨扰,但出于避嫌,一直未曾去觐见王妃,请王妃莫怪。”外面的洛少临说道。 姜朝歌一听,觉得出于礼貌,她还是得回应一句:“军师多虑,本殿并未怪罪。”仍然是一副清清冷冷的嗓音。 车外的洛少临顿时有些激动了,“寒霜仙子”之美名,天下谁人不知?无论是自家主上,还是对面的太子亦或三皇子,都对其趋之若鹜,他早就好奇她许久了。 不过他还记得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于是便朗笑着说:“多谢王妃海涵。” 继而又有些正色的说:“在下此番是往城房营去,路遇王妃纯属偶然,但我本为江湖中人,对某些事情会比较在意,请问王妃,林间那几人,可是您的护卫?” 姜朝歌诧异,王府的侍从与护卫们,应该都在大路上才对,怎会有人在林间? 又想到顾舜云对洛少临似乎抱有很高的信任度,于是她便实话实说道:“本殿不知。” 于是乎,洛少临便嘲弄着说:“那看来林中那几人乃是宵小之辈。” 他立刻吩咐左右的两人:“亭午、日稷,速速去将他们擒来。” 躲在林中的东宫隐狼卫们:“…” 所以说,他们最讨厌江湖人了。 趁亭午与日稷领命去捉人之时,洛少临恭敬的走到马车边,用足以让马车中的她听到的声音说道:“前方有一座凉亭,烦请王妃下车一叙,王爷有话托在下传达。” 姜朝歌眉头微蹙,但是并未拒绝,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与面纱,确定无误之后,才推开了马车门。 洛少临见到她时,眼睛不觉的亮了亮,但也并未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他恭恭敬敬的给姜朝歌行了拱手礼,随即便迎着姜朝歌去了不远处的凉亭。 这亭子上面挂了一个牌匾,写的是‘回望亭’三字,庭中设有一石桌和两个石凳。亭子侧面有一棵大柳树,白雪覆盖之下,这柳树也变得有些枯败。 护卫们守在亭外不远处,两人在亭中落座后,洛少临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王妃是否已经知悉了太子之事?” 姜朝歌美目微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城防营中眼线众多,有些事情王爷不便说明,便由在下代为转告。” “军师请讲。”姜朝歌正色道。 “因了那个把柄的缘故,我方目前的形势很是被动,只能跟着太子的步调走,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外,别无他法。” 他顿了顿又说:“这并非长久之计,如今急需破局之人,能让我们化被动为主动,或者至少要让我们解除掣肘。”洛少临言简意赅的说,算是总结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姜朝歌点点头,觉得这人讲话还是挺简明扼要的,让她这个刚刚入局之人也能听得明白。 “那破局之人不止一个,但目前有一个关键人物很是难办,想必王爷也与您说过了。”洛少临道。 姜朝歌点点头,回道:“清都郡主。” 洛少临便继续道:“王爷的意思,接下来太子可能会娶她做太子妃,在此之前,需要您多与她接触。” 姜朝歌闻言,心中有些震惊,同时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问:“这个消息,可靠吗?” 她确实有听说,因为流言的缘故,顾尧风已经向圣上承诺过,会在年末的千秋宴上公布太子妃人选,可清都郡主与他八竿子打不到边儿,这人到底是如何选出来的? 姜朝歌的问题让洛少临沉默了,说实在的,并不是很可靠,至少他就觉得有那么点玄乎,可他不能这样跟姜朝歌说,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很可靠,王妃放心。” 只能说,希望他家主上能料对。 姜朝歌不由得腹诽,顾尧风可真不是个东西,都要娶太子妃了,还惦记着亲弟弟的妻子,见不得他们两个好过,世上怎会有如此背德又贪婪之人。 洛少临不知道他不小心给姜朝歌上了眼药,让姜朝歌对顾尧风的讨厌更深了一层。 他还继续说:“虽然他要娶清都郡主,可他并不会放弃您,所以应该会用一些隐晦的方式向您示好,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还请您莫要推拒。” 姜朝歌疑惑了:“为何?” 于是乎,洛少临笑了笑,用上了忽悠顾舜云的套路,与姜朝歌说:“无论他是要在某件事上对您示好,或者是送什么礼物对您示好,总该都是对您好的事儿,只要您心中不迷糊,那照单全收也无妨,相信在下,您就算有些挑剔,他也能容忍。” 姜朝歌:“……”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她要收回刚刚对这人“说话简明扼要”的评价。 洛少临以他惊人的观察力,在姜朝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懵懂… 他很想像挖苦夜阑一样说上几句,可对面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寒霜仙子”,他实在开不了口。 于是便豁了出去,道:“简言之,您可以把他当成冤大头,花他的钱,用他的人,完事儿了还要给他挑点刺,总之,别让他好过,这样一来,既能麻痹他,又能耗费他的心力,百利而无一害。” 姜朝歌:“…”她没听错,这是什么无耻发言? 震惊了她全家,二顺那套强盗逻辑不会就是跟这人学的? 第75章 宴席赏给丫鬟 在姜朝歌震惊时,洛少临已经开始继续往下说了。 “在王府时,不能与白樱单独相处,兰秋冷月至少要有一个在您的身边。”他道。 姜朝歌回过神来,闻言又点点头。 她已经知道了白樱的底细,自然是会提防着些。 洛少临想了想,又说:“平日里,您的所作所为都会被她传导给太子,但您现在知道了她身份,那么想让太子得到什么样的消息,就是您说了算,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忧。” 姜朝歌也不笨,大概知道了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帮到顾舜云。 同时也在心中小小的称赞了一下洛少临,她觉得这人十分通透,应该是个擅长化解危机的人。 “若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在下与王爷拒不在京时,王妃可派人去奉仙楼点上一桌酒席,将信件藏在银钱之中便可。”洛少临继续道。 听到此处,姜朝歌的眼睛微微瞪圆,有些惊讶的开口:“那个奉仙楼是…” 洛少临轻笑:“您不觉得这个酒楼的名字和您与王爷的院子名称,有异曲同工之处吗?哦,还有,王妃可听说过‘藏仙阁’的名号。” “”姜朝歌真心实意的震惊了,所以说,那都是二顺的产业吗?说好的无权无势小白菜呢?怎么摇身一变,整出了这么多的花活儿? 那藏仙阁的名号,她在一本介绍江湖门派的杂书上见过,说是近几年崛起的一个情报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厉害的样子。 “不用怀疑,这里头的‘仙’,就是您那个‘仙’。”洛少临补充道,他其实一直不明白,顾舜云为什么不把这些事自己透露给姜朝歌,这难道不是一个增加好感的机会吗? 姜朝歌的耳根微微泛红,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姜夫妻给她造的这个‘寒霜仙子’人设,竟成了‘藏仙阁’‘奉仙楼’‘慕仙阁’名称的由来。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名字,怎就让人如此羞耻,虽然也有些的感动,但她真的好想敲敲二顺的脑袋,问问他当初都是怎么想的… 交代完重要的事情之后,洛少临便不再耽搁,准备起身告辞了。 姜朝歌却突然叫住了他,多问了一句:“刚才那林中是?” “哦,是东宫的人,放心,我们的人是‘抓不住’他们的,只是把他们追远一些罢了,毕竟单独与您交流的机会可不好找。”洛少临道。 姜朝歌“…”这样的吗? 洛少临又嘱咐道:“在下与王爷不在京中时,为防止太子忌惮,王府的守备可能会稍有松懈,王妃一切小心,接下来一直到年末的千秋宴前,许多事情便都需要王妃自己面对了。” 姜朝歌点点头,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但这也没办法,自家这位天德贵人目前还在发展中,为了以后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也没有躺平的道理。 回去的路上,姜朝歌再次审视了一下顾舜云对她的感情,她觉得那绝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这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件,虽然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可那‘藏仙阁’从出现到现在,至少也有两年左右了,让人很难不多想。 毕竟两年前,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女,‘寒霜仙子’的名声,也才刚刚传开不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顾舜云决定创立这样的一个组织呢?还将这个组织的名号与她挂钩? 就算是小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近身接触啊?难道是她有什么失忆的经历吗?真是奇哉怪哉。 还是说洛少临都是在胡说八道,那‘藏仙阁’之名,说不定会另有乾坤呢? 可千万别是什么话本中的情节,诸如替身之类的… 马车于下午时分才悠悠的到了上京城,姜朝歌一路上都在奇思妙想,待回到王府时 ,早就因为用脑过度而饥肠辘辘了。 几个丫鬟们早已候在了慕仙阁门口,她们面容憔悴,像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对待,特别是白桃,眼睛下面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看来李嬷嬷真的教了他们规矩啊。 白桃迎了上来:“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尽管她看起来精神很是不好,可见到姜朝歌,仍然十分激动。 “你没事儿?王爷他…” 姜朝歌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同样神色担忧的白樱,道:“已无大碍了,今后不许再提此事。” 丫鬟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都担忧的围在她的身边,上下观察她是否真的无碍了。 姜朝歌无所谓的走回卧房坐下,道:“本殿饿了,传膳。” 这时白樱忽然站了出来,恭敬道:“早先奴婢便听说小姐今日下午能到,于是便让人去奉仙楼点了一桌吃食,如今刚刚送到。” 姜朝歌眉头微微一动,问道:“不知都点了些什么?花去多少银钱?” 白樱停顿了一秒,随即道:“去奉仙楼的小厮说,在付账时遇到一位贵人,知道是顺王府点的东西之后,便直接帮忙付了钱。” 姜朝歌心中暗道,好家伙,她之前怎么没发现,白樱竟是个谎话张口就来的人啊。 她面不改色的又问:“可知那贵人姓甚名谁?让账房取了银钱送去归还。” “那位贵人并未告知名讳,只是让我们无需客气。”白樱道。 “王爷刚为流言动过怒,这他人所赠之食,本殿万不能吃。”姜朝歌言简意赅道。 见白樱已经面露为难之后,才继续说“但这贵人没有留下名讳,确实不便归还。” 白樱目露希冀的看着她,姜朝歌却无情道:“这样,你们几个丫鬟将它吃了,当是昨日衷心相护的赏赐。” 白樱急忙推拒,表情看起来十分惶恐,其他几个丫鬟虽然也在推拒,可都没有白樱的反应剧烈。 见她这般,姜朝歌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快意,她挥了挥袖子止住了他们的发言:“这是你们应得的,莫再推辞。” “本殿今日想要吃芥菜馄饨,让厨房做来。”她说,才刚到府上,她就开始想二顺了,真是没救了。 丫鬟们最后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一桌丰盛的宴席,据说好像花去了五六十两银子,能抵得上普通家庭两三年的收入了。 白樱心中很是惶惶,别的几个丫鬟吃的头也不抬,只有她味如嚼蜡。 一想到东宫那位点的是两桌一模一样的饭食,另一桌显然是留着自用的,而这一桌却便宜了他们几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也不知那位若是得知了真相会作何感想? 说来说去都是流言惹的祸,希望那位能早些破了流言,否则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只会越来越难。 第76章 二哥亲自上门 那太子知道自己与丫鬟同吃一桌宴席之后气吗? 气,当然气,可吃都吃了,又不能吐出来,顾尧风只能气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啸狼为此还受了迁怒,迁怒的结果是领了三十鞭罚,迁怒的理由是送酒席的借口没找好。 顾尧风生气之余还不忘过问:“姜三娘是否真的无碍了?” 啸狼点头如捣蒜,随后就想试试用一些好消息来缓和自家殿下的情绪。 好消息一:他们的人可以接近顺王府了,虽然白樱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但是已经可以联系了。 顾尧风对此嗤之以鼻,直接训斥到:“这算什么好消息?三成的守备分出去两成罢了,又不是不会回来,还有白樱,她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让人提醒她,再放聪明一点。”显然还是对酒席被顺王府丫鬟吃了的事情耿耿于怀。 好消息二:吕淑妃那边已经确定要在后日举办诗会,地点选在了御花园,众多的青年才俊与名门贵女都会受邀参加。 顾尧风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问道:“然后呢?”就这? 于是,好消息三:姜小姐疑似受伤的消息已经顺利传到了姜二郎耳中,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就会去顺王府探望,期间再让白樱拿出诗会的请柬,姜小姐去诗会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顾尧风不辨喜怒的说:“但愿如此。” 而后又危险地看着啸狼,补充了一句:“她若不去的话…”言未尽而意先达。 啸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姜三小姐出现在诗会上。 最后,好消息四:明日是清都郡主父亲的忌日,她应该会出门去寺院中祈福。 顾尧风不为所动,看起来并不像是接到了好消息,他神色不愉的说:“那就安排明日见面,别搞砸了。” 啸狼领命,第一次没有接够五个任务,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顾尧风总有一种忘了什么的感觉,可宴席那事儿实在是让人恼火,气得他无心追究。 主要这算是他第一次在明面上对姜朝歌示好,却是以这般的形式落了幕。 对于自尊心很强的他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羞辱,让他十分难堪,可偏偏对面也是无心的,背后的原因还是他造成的,他也只能憋闷的忍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了名为‘无能狂怒’的情绪。 说实在的,这种感觉很糟糕,还让人气恼,还让人睡不着觉。 —————————————— 第二日姜朝歌刚起,梳洗完毕后,管家就来通报,说姜朝歌的兄长姜朝鸣前来拜访。 姜朝歌想到了昨日种种,觉得二哥来拜访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听说了她被二顺打的事儿。 她可以肯定,目前这件事儿还没有这么快被传入上京城,否则今日来的必不是她二哥,而是她老娘。 这倒也不算奇怪,因为她二哥是他们家唯一会些武艺傍身的人,虽然说他已经做好了以文人的身份入仕,但也不乏一些将门子弟的朋友。 多半是从朋友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来找她辨明真假的。 许久没见二哥了,还是有些想念的,如今他亲自过来,姜朝歌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她仔细收拾了一番,想要以最佳的精神面貌来面对自家二哥,好让他放心。 果然,姜朝鸣从慕仙阁走来的步伐十分急切,整个人看起来火急火燎的,脸色也说不上好。 待进了房门之后,二话不说就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左右端详起来,怒火中烧的问:“他真的对你动手了?!” 姜朝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于是便用眼神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丫鬟们,说:“你们都退下。” 丫鬟们走时带上了门,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两,姜朝鸣见她这般,还以为她故意要为顾舜云遮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神色上也染上了愤怒,生气道“:好啊,他还真敢对你动手!我跟他没完!” 说罢,就一副要夺门而出,要去找顾舜云算账的架势。 屋外还没走远的白樱竖起耳朵将这句话听了个正着,心中暗道,顺王果然对小姐动了手。 姜朝歌急忙拉住了姜朝鸣的袖子,轻轻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朝鸣不解,可也没有再次出声。 姜朝歌指了指书案的方向,示意他有话到那边去说。 姜朝鸣神色越发凛冽,他本是思维敏捷之人,见姜朝歌在自己院中都这般小心翼翼,便觉事情肯定不简单。 两兄妹来到书案前,姜朝歌铺开一张纸,用毛笔写了起来,她记得二顺与她说过,她爹是知道顾尧风的真面目的。 于是她便放开了胆子写,第一句写的是:二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小时候姜朝歌经常以这种书面的形式与哥哥们玩对话游戏,比谁能用最短的字表达清楚意思,老姜夫妻要是问起来,她便美其名曰:练字。 所以姜朝鸣对这种对话的形式也并不陌生。 他接过了姜朝歌递来的笔,在姜朝歌的问题旁边写道:昨夜友人聚会,孙柏阳。 这孙柏阳好像是建威将军家的公子,也不知他家有没有问题? 毕竟城防营规矩还算森严,哪怕会有护城军定时到上京城来换防,也不一定会将此事透露给外人,就算有,也不至于这么快。 建威将军家多半也有城防营的眼线,就是不知他家与东宫有没有关系了。 姜朝歌想了想,又从自己二哥手上接过毛笔,在纸上写道:要提防他。 姜朝鸣有些懵,这表情落入姜朝歌眼中,她便知自家爹没给二哥说过顾尧风的事。 那要不要告诉他呢? 姜朝歌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了,一是解释起来太麻烦,要写很多字,二是她二哥性格有些暴烈,解释的事还是要交给爹来做比较妥当。 于是便言简意赅的在纸上写道:王爷没有对我动手,二哥有疑问,就去找爹,记得把这事的始末也告诉他。 姜朝鸣无语,心中虽还有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姜朝歌。 他拿过姜朝歌的笔,在纸上写道:你在提防谁? 姜朝歌觉得她二哥真挺机警的,可她也怕若直接告诉他二哥白樱有问题,那以她二哥的性子,待会儿可能会露出破绽。 于是便认真的在下面写道:去问爹。 姜朝鸣:“…”非常想说一句,为什么爹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难道他已经不是三妹最亲爱的二哥了吗? 姜朝鸣不高兴了,他伸手捏了捏姜朝歌的脸,还冲她呲了呲牙,以宣泄自己的不满。 姜朝歌拍开他的手,继续在纸上写道:二哥就当我真被打了,又不让你说出去。 姜朝鸣:“…”不会真是这样? 紧接着,姜朝歌又写出来了几行字:等下要表现出五分的愤怒。三分的无奈。和两分的憋屈。 姜朝鸣“”他一把抢过笔来,在旁边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少看点话本,会变傻。 姜朝歌:“…”跟话本有什么关系? 她从善如流的掰开姜朝鸣的手,拿过笔来,在‘少看点话本’几字上,写了个大大的‘不’字。 刚好接上了下面一句话,就是:不会变傻。 姜朝鸣:“…”他好像从没在纸上吵架赢过姜朝歌。 第77章 决定参加诗会 姜朝鸣悄悄走到门前,‘哗啦’一下推开了门,想看看到底是谁让自家妹妹如此提防,结果门推开后,周围啥人没有。 几个丫鬟们直接守在了慕仙阁门口,离这里至少有三个主卧这么远。 姜朝鸣无语的摸了摸胸口那张不知墨迹干没干的纸,觉得他们刚刚好像做了什么大可不必的事。 姜朝歌似乎也发觉屋外没人,于是便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道:“二哥慢走,别多想。” 这也不能怪她,谁知道白樱他们会直接退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这与书中写的那些探听消息的细作一点也不一样。 姜朝鸣很想戳戳姜朝歌的脑门儿,问她是不是话本看多了伤到了脑子,整天疑神疑鬼的,有话也不直说。 可想想自己刚才也是二话不说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一圈,似乎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便泄气的说:“那二哥走了,天气冷你先回去。” 姜朝歌懵懂的看着姜朝鸣的背影,很想问一句,二哥你在说啥呢?我人就在屋里,没出去过呀,回哪儿去啊? 姜朝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顺口了,总有一种他现在要出府门,而三妹来门口送她的感觉。 于是有些不舍的回身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回头就看到姜朝歌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二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顿时回想起了从前,每年冬日他将要去国子监时,三妹都会小跑到门口,给他送上一盒小点心,让他路上吃。 那是多么可爱又美好的画面,虽然三娘长大了以后便不常这样了,可那些记忆仍然历历在目,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心中温暖。 再瞅瞅现在这个小没良心的,她看起来甚至都不打算出门送一送自己,果然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令人惆怅。 此时,白桃匆匆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说道:“王妃,这是宫中送来的请帖,早间送到的,奴婢险些忘了给您。” 姜朝歌看了看她手上的请帖,抬眼看她时,视线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远处似乎正在往这边看的白樱。 看来这个‘险些忘了’,怕是被人为干预的。 她从善如流的接过请帖,打开看了看。 旁边传来了姜朝鸣的声音:“是吕淑妃赏雪诗会的请帖吗?” 姜朝歌刚好把请帖上的内容看完,她点点头,道:“是的,二哥也收到了吗?” “当然,还是曦明亲自来送的,说是淑妃娘娘要在诗会上给他物色王妃人选,让我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原是如此,姜朝歌想不明白了,这与白樱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她刚刚想错了,这请帖就是白桃不小心忘了给她,不存在什么人为干预? 想到此处,她顿时失了兴趣,已经开始想,要用什么借口推拒这次诗会了。 “哦,对了,大哥明日也要去。”姜朝鸣突然道。 姜朝歌诧异,问他:“大哥不用上职吗?”明天可不是正常的休沐日哎,大哥那个工作狂,去诗会干嘛? “因为陆三娘也去,所以他便请了假。”姜朝鸣解释。 姜朝歌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起来,她之前就想看自家大哥和陆三娘有没有看对眼,如今看来,八字好像有一撇了啊。 “大哥和陆三娘如何了?”啥时候合八字、换庚帖、订婚和成亲啊?她可太好奇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会如何相处了。 姜朝鸣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这小妮子啥都让他问爹的行为,顿时恶从胆边生,故意高深莫测的说:“三妹很好奇吗?” 姜朝歌单纯的点点头。 姜朝鸣露出了进王府后的第一个微笑,很恶劣的那种:“我才不告诉你呢。” 姜朝歌“……” “二哥好幼稚。”她道,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她二哥这是在报复她刚才有话不直说呢,当哥哥的,对妹妹这么睚眦必报,真的有必要吗? 姜朝鸣最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幼稚,立刻想要伸手去捏姜朝歌的脸,可一看白桃还傻愣愣的站在旁边,便觉得还是要给姜朝歌这个王府主母留点面子,所以就忍住了没有动手。 只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就自己去问大哥。” 姜朝歌在内心疯狂吐槽他二哥是幼稚鬼,想也知道,大哥和陆三娘都要借着宫里的诗会见面了,肯定是互相挂念呢,马上就要成了。 想到借着皇宫见面,她忽然问姜朝鸣:“二哥可知,这次诗会都宴请了哪些人?” 姜朝鸣见她正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已婚未婚的都有,未婚的多一些。” 他指的当然不是普通的年轻人,而是名门贵女和大家公子。 姜朝歌若有所思的捻了捻袖中的手指,开始思索起,清都郡主出席这次诗会的可能性。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就怕清都郡主也在受邀行列,却如她一般想要推拒不去… 看来这个宴会,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否则之后无论是她直接去拜访清都郡主,亦或是清都郡主私下来拜访她,都会显得很突兀。 毕竟她们之间可以说是一点交集也没有。 后日的宴会正好可以让她们产生一点交集,希望清都郡主也会出席,希望她的性格不要太过难搞。 毕竟姜朝歌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交际,仅有的那点社交技能都是被老姜夫妻逼着练出来的,后来也因为她常年面无表情而稍有退化…如非必要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参与社交。 可她已经答应了二顺,而且清都郡主对二顺他们来说,还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呢,要是她处不好的话,说不定会延误他们的计划也不一定,而且还很丢人。 于是乎,在送走姜朝鸣之后,姜朝歌便回到房中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与同辈人社交时需要注意的点。 之后便请来李嬷嬷,让她老人家替自己准备一身合适出席诗会的衣服与头面,顺便询问了些当下贵女的境况和圈子中流行的趋势啥的,打算以万变应不变。 当天夜里,东宫便收到了白樱的消息,说姜朝歌会前往淑妃的诗会,并言明她想看看姜朝言和陆三娘的情况。 顾尧风不疑有他,对这次的行动很满意,一想到明日可以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他便难得的有些高兴。 加上今日与清都郡主的偶遇也很成功,只待再有个一两次见面,就可以在千秋宴上名正言顺的公布太子妃的人选,到时候流言也能不攻自破。 他心情好了,啸狼也就安心了。 接下来,顾尧风特意安排宫里的人,提前准备一身白色系的服饰。 想必他明日在宴上出现时,姜三娘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他。 毕竟她是如此喜欢白色。 也唯有白色,才能配得上她的纯洁与无瑕。 第78章 初见清都郡主 翌日,飘雪渐息,竟有日光透过云层照向白雪覆盖的大地,云开雾散,气温稍有回升,故赏雪诗会也如期举行。 御花园东侧有一静心湖,湖面已经冻住了,湖心岛上,有座面阔三楹的敞宇,名曰静水轩,足以容纳百人,其四面绕水,左右是汉白玉石桥连接着石岸,精巧别致又敞亮,很合适用来举办各类中小型活动,今日的赏雪诗会,便是在此处举行。 姜朝歌选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到了皇宫,这次她只带了兰秋和冷月,白氏三丫鬟在她临行前还小小的表示了一下不满,都被她以不能‘厚此薄彼’给搪塞了过去。 毕竟今日顺王府只有她一人入宫,就像洛少临说的,之后都得靠她自己了,出了什么事二顺是赶不过来的,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别带三小白了,万一除了白樱之外,白露和白桃也是二五仔就遭了。 来前,李嬷嬷私下里与她说,顾舜云打她的事情很可能在诗会之前被传入上京,贵圈里一定有很多人会好奇,也有很多人会幸灾乐祸,等着落井下石。 对于她肯主动参加这次诗会,李嬷嬷给出了高度的评价,说她此番若不出去转悠一圈满足一下群众的好奇心,那很可能会在外人面前留下话柄,被他们讨论和笑话。 所以这次她必须得出席,还必须得高调出席,要让那些想看王府笑话的人知道她过的很好,被夫君娇着宠着纵着,传言不可尽信。 姜朝歌恍然大悟,深觉社交方面的东西她还有得学,而且李嬷嬷是真的不简单,内宅和社交方面的事就像个万事通一样,有问必答,简直无敌。 加冠礼那日,顾舜云就与她说过面纱无需再戴,可她觉得,戴不戴面纱还是得看场合,像之前去城防营,路程远又是那种敏感的地方,她就该戴一下,就算不是为了二顺,也是为了她自己,因为戴面纱说实话,真的会让人有安全感,也能给她省去很多麻烦。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就不用戴了,或者说,不能戴了,以免被人猜测是不是在遮掩什么伤痕之类的。 她今日早早便起来捯饬了,内衬穿的是一身荻色石榴长裙,外套一袭镶绒交领粉缎袄裙,袄裙上绣了绕云双雁的暗纹,裙边和袖口皆镶了绒毛,头上则挽的是垂云髻,斜插着银粉珍珠缠花玉步摇,配珠莲花簪,粉白的色调衬得她冰肌玉骨,宛如踏云而至的仙子,恬静又优雅。 静水轩中,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都还很年轻,小的十四五岁,大的除了淑妃和长公主之外,都差不多在三十岁以下。 今日的诗会,实是给顾曦明选王妃,其他宫的娘娘们都识相的没有来,只是放了几个皇子公主出来看看热闹,毕竟他们都还没到适婚的年纪。 而长公主的出现,一方面是为了陪淑妃说话,一方面也带了自家适龄的儿女过来,打算让他们也趁机相看一下有没有看对眼的,毕竟这样上流年轻男女聚会的场合可不多。 姜朝歌过来时,仍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早到的人中,有的在惊叹、有的在发呆、有的在交头接耳的偷偷议论。 她不以为意,先去给吕淑妃行了一礼,吕淑妃也是眼睛发亮的盯着她看个没完,眼中倒是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意味,反而还带了点怜惜。 “三娘果真是天人样貌,本宫今日终于得见了,快过来坐。”淑妃招呼道。 姜朝歌谦虚的回道:“娘娘过奖了。” 随后便在淑妃的旁边落了坐,淑妃满脸惊艳的朝她伸手,边说:“姜夫人到底是不同的,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姜朝歌顺从的把手伸过去,淑妃顿时爱不释手的拉着她不放了,还痛心疾首的说:“都怪曦明个木头不争气,让你便宜了若璟那厮。” 姜朝歌听淑妃这么说,就知道她应该是得到了关于城防营那边的消息,所以对二顺才直呼“那厮”。 她不动声色的驳了一句:“娘娘,六殿下有自己的想法,且若璟对我很好,传言不可尽信。” 淑妃一愣,随即点点头,仍然很是遗憾:“是,若璟也好,哎,可本宫一看你这样就在想,你与曦明当初若是能成,将来还指不定能给本宫生个多漂亮的小皇孙呢…” 姜朝歌“”这是现在能说的吗? 这口不择言的,真的不是在欺负皇后娘娘早逝吗? “母妃,我二人从小吵到大,只生得出怨,生不出旁的。”顾曦明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早早就来了,可明明是相看王妃的喜事,他却穿了一套黑不溜秋的衣服,英俊是很英俊,但配合他原本的身形和气势,那真的是煞气重到鬼见愁了都。 姜朝歌觉得,这家伙今天十有八九相不上…不是他相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相不上他。 淑妃闻言,端庄的瞪了他一眼,愤愤道:“是你不识明珠!” 姜朝歌:“娘娘慎言,朝中还有许多才貌双全的闺秀,今日便好生给六皇弟看看。” 顾曦明一听她喊自己六皇弟,立刻冲她投去死亡视线,姜朝歌照样不甘示弱的瞥了他一眼。 淑妃也终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话有些不妥,于是便补救道:“刚刚是本宫说的过了,三娘莫要见怪。” 她拍了拍她的手,姜朝歌摇摇头,道了句:“无妨,娘娘不用放在心上。” 淑妃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转而与顾曦明说:“罢了,今日来了这许多闺秀,你可要擦亮眼睛,莫要错过了。” 顾曦明不说话了,眼睛开始扫视起厅内的众人,还真打算好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毕竟他年后就准备直接跑路去封地了,省得回头还要为此事再回来一趟。 诗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没到,御花园此刻正陆续的来着人。 “清都郡主到。”外面的小太监报了一声。 姜朝歌抬头朝敞宇外看去。那是个穿了身暮紫色金线暗纹袄裙的女子,长发半盘半挽,盘髻上带了个鎏金镶紫宝石的华盛,配了同色同样式的耳坠和璎珞,整个人金尊玉贵,颇有王女风华,不堕清都郡主之名。 她款步走到近前,与淑妃见礼,淑妃含笑请她入座。 席青颜福了福,从善如流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好在姜朝歌的斜对面,姜朝歌朝她看去时,对方也正直直的盯着她看。 两人四目相对,姜朝歌突然从她眼神中看出了一点想要倾诉的欲望,她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看错,先冲对面点了点头,算是与她打了招呼。 厅内众人见她二人这般,倒也没有多想,毕竟姜朝歌实在是长的美,谁进来都会忍不住盯着她看一会儿。 第79章 太子莅临诗会 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的名门贵女与世家公子,其中他二哥到的时候,淑妃又说了句不该说的:“朝鸣倒是与曦明合得来,哎,生的这般好,若是个女孩儿就更好了。” 顾曦明:“……”心惊胆战的看了姜朝鸣一眼。 姜朝鸣:“?!”打皇妃是要被砍头的对?…要忍住! 姜朝歌为他们感到窒息,同时也担心起她家二哥会不会当场表演个与顾曦明不合。 结果姜朝鸣给出了姜朝歌意料之外的反应:“淑妃娘娘,晚辈比六殿下大,真要凑合的话,还是他当女孩儿比较合适。” 姜朝歌“!!!”等等二哥!等等!你在说啥?! 顾曦明:“”啊?啊?啊? 在场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姜朝鸣也自己笑了起来,说道:“开个玩笑,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事儿很快就过了,只有姜朝歌和顾曦明还处在懵逼中,他们隔着贵妃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痴呆。 然后他们就意识到,全场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抓住了那个“大”字,别人估计都只会想到年龄大,只有他们这两个杂书话本爱好者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内容。 顾曦明捂住脸,好好的给自己洗了下脑才恢复正常,而后重新抬头,把目光投到了厅中去。 姜朝歌也强行闭了闭眼,逼自己赶紧住脑。 而后便是陆三娘与她大哥姜朝言前后脚的来了,先进来的是他大哥,大哥穿了件空青色滚云束腰的锦袍,外头披了件灰兔毛氅衣,头戴白玉流云冠,整个人温文尔雅,颇有一种芝兰玉树之感。 后脚陆可茗就到了,她今日梳了个小盘髻,髻上是一丛珊瑚点翠镶珠花簪,细细碎碎的很是好看,身着一袭立领绯色斜襟织锦长裙,外套一件白底红梅棉褙子,朱唇皓齿,流光溢彩,很是娇艳动人。 也确实挺冻人的…姜朝歌心道。 虽然今日是个晴雪天,可化雪要比下雪冷,陆三娘那身衣服美则美矣,就是不太防寒,褙子就算加了棉也厚不到哪去,且褙子无袖,只会更冷,这分明是秋天穿比较合适…十有八九是穿给她大哥看的… 果然,陆三娘行礼结束之后就朝着姜朝言的方向去了,姜朝歌眼睛就跟着陆三娘走,恨不能起身跑过去偷听偷看。 可是不行,当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诗会之后能自由活动了,但愿还有戏看。 人终于齐了,诗会即刻开始,诸位才子佳人们面前都有一方小几,宫女们已经呈上了笔墨纸砚。 淑妃笑眯眯的开始出题:“今日诗会的题目是,当时当刻的人、物、与景,各作诗一首,时间为一炷香。” 言罢,香炉中已经插上了一根开始燃烧的香。 姜朝歌也落了座,正待想做首什么诗时,外边的太监忽然传报道:“太子殿下到——” 姜朝歌脑中警铃一响,如所有人一般朝着外面看去,下一刻,顾尧风负手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银白色圆领长袍,外披白狐毛大氅,俊美的面容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整个人显得雍容闲雅,品貌非凡。 不少女郎都看呆了,可姜朝歌却觉得那一身的白很是晃眼,已经到了让她看一眼就想转头的程度。 所以之后顾尧风目光不经意扫到她时,她看起来都是在埋头写作中,这让顾尧风有些挫败。 “孤来晚了,既如此,便给本次诗会搭个彩头。”他言罢,从怀中拿出来一枚玉佩,放到了托盘中。 同样在托盘中的还有淑妃准备的金镶玉富贵牡丹簪子,和顾曦明准备的五彩宝石镶成的璎珞,原本是打算取诗会的一二名送出,如今加了个顾尧风的玉佩,规矩也变了。 改为‘人、景、物’三个主题中各选最优的一名赏赐。 顾尧风非常自然的从众人案前经过或停留,观看着每个人的作诗过程,像是考官在巡视。 不少才俊都绷紧了身体,这一幕让他们想到了每年科举到了殿试时,前三甲的学子在金銮殿中接受天子亲自校考的场景。 女郎们稍微好一些,但是也颇为紧张,这显然不是个合适作诗的宽松环境,淑妃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道:“请太子入座,静候结果。” 顾尧风挑眉,他这才刚刚走到姜朝歌附近,尚来不及看一眼她写的诗,这便要被迫回去了,真是令人不悦。 可淑妃的话既已经出口,他便不能无视,于是又踱了几步便抬脚朝上首去了,场中的氛围顿时一松。 姜朝歌的脑中现在很乱,根本无心作诗,只是草草的写了三首,便开始思考起来。 她没想到顾尧风今天会来,也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白桃那日的‘险些忘了’真的是白樱的人为干预,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拿出请柬,借二哥的口,引她来参加这场诗会…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顾尧风为什么要让她来?姜朝歌百思不得其解。 香很快便烧完了,淑妃宣布作诗结束,众人皆识相的停了笔,场面一时又恢复了热闹。 “接下来便由本宫和太子以及长公主评选诗作,诸位郎君娘子可到御花园中先散散心,半个时辰后回来方可。”淑妃说道。 各位才子佳人们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往外走了,顾尧风面色不辨喜怒,他刚刚本想去与姜朝歌说话,或者去见一下席青颜,淑妃这一说,便将他牵在了此处,哪都去不了。 长公主也说话了:“殿下请,选出三篇您最欣赏的诗作即可,之后再……” 总之两个女人都不打算放过顾尧风这个影响诗会气氛的家伙,太子不是很能干吗?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 顾尧风只能任劳任怨的跟着评了起来。 出了静水轩后,姜朝歌本还在想要如何去与席青颜搭话,结果席青颜竟然自发的朝她走来,姜朝歌有些诧异。 “王妃此时是否方便?”席青颜问她。 “方便。”姜朝歌道。 席青颜点点头,环视了周围一圈,道:“我观这静心湖不小,王妃可愿与我绕湖走走?” “可。”姜朝歌言简意赅。 二人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顺利的开始,一时间对对方都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刚绕到湖边,席青颜便先行开口了,她声音压的很低,问:“顺王殿下可曾与您说过太子妃之事?” 姜朝歌表情微怔,随即看了看周围,发现冷月和兰秋机警的跟着他们,才冲她点点头。 席青颜叹息一声,自嘲道:“起先我以为顺王疯了,直到昨日,我去寺院祈福时遇到了太子…哎,若不是早被提醒过,说不定真要以为是什么天命偶遇了。” 姜朝歌很是震惊,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评价顾尧风了,前天还给她送宴席,昨天就去‘偶遇’席青颜了,这,太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啊! 这厢,顾尧风尚不知目前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竟然已经把他的所作所为给串了一遍。 席青颜也就罢了,心心念念的姜朝歌甚至已经在他脑门上贴了个大大的“渣男”二字。 第80章 太子不安好心 姜朝歌与席青颜继续绕着静湖走,席青颜忽然话锋一转,道:“我想要与顺王殿下见一面。” 姜朝歌闻言,稍微斟酌了一下,问她:“什么时候?” 席青颜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即接道:“自然是尽快。” 姜朝歌遗憾摇头,她想见顾舜云一面都那么难,更遑论此刻被顾尧风盯上的席青颜了,怕她家周围都是东宫的暗卫,贸然去见怕是要遭。 见她摇头,席青颜蹙眉,就算她平时不怎么出门,可城防营换总兵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昨日去祈福,在寺院中偶遇了顾尧风之后她就一直惶惶不安,满脑子的疑问更是想要连夜去找顺王问个清楚,好在她也没有冲动到那个份上,毕竟她是女子,贸然跑去城防营见顾舜云,这会非常奇怪,于是就想着今日过来,试试能不能与姜朝歌说此事。 结果是,能,但好像意义不大。 为了防止清都郡主忽然出现在城防营,姜朝歌还是补了一句:“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达。” 席青颜无奈,想到了那日顺王莅临她的京郊别苑时,说话那叫一个又绕又欠,简直吊得她差点忍不住骂人,本以为今日坦诚说来,应该不用被绕半天,结果…换了一种绕法。 但是能问总比不能问强,她在京中真的是一点帮衬也无,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还能找谁,万一顺王妃能直接告诉她答案呢? 于是乎,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想问顺王殿下,太子为什么会选我?以及,他又为什么要杀我。” 姜朝歌神情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最让她意想不到的部分:“杀你?” 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席青颜就知道她并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情绪显而易见的有些低落起来,她道:“嗯,顺王殿下说的,原因他没说,我当时以为他疯了。” 姜朝歌闻言腹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二顺那个精神状态有时候确实是让人发愁,这事儿她听了也觉得挺荒谬的,希望不是他家二顺为了笼络人,故意忽悠人家。 不过当前她还是要好好完成一下自己的任务的,毕竟这问题都涉及到生死了,席青颜估计心里很急,她得稳住她,于是便问她:“是什么事让你觉得他要杀你?” 席青颜一愣,随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就算不杀我,感觉他也没安好心。” 姜朝歌:“……”所以说,就纯纯是被她家二顺给忽悠的吗? 正在姜朝歌暂时停顿的时候,席青颜又说话了:“他乃太子,何须处心积虑的接近我,这本身就很奇怪,而且,他还不是真心的。” 姜朝歌轻轻蹙了下眉,想想席青颜的处境,又想想顾尧风的情况,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席青颜今年初才入的上京,深居简出的程度跟她差不多,应该很难跟顾尧风有什么瓜葛。 见她不答,席青颜便侧头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善解人意的说:“您是想问,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面无表情的姜朝歌:“…”知道面无表情的好处了?擅长交际的贵女们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她点头,于是席青颜便解释道:“太子看我的眼中没有情,可他却故意勾搭我,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才对。” 姜朝歌:“……”她没听错?清都郡主刚刚是用了‘勾搭’这个词?啊? 突然对那日他们之间发生了啥而感到好奇,但是贸然问出来有点不合适,毕竟他们也不是很熟,于是便旁敲侧击的说:“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时间短,你看错了?那日到底发生了…” 席青颜摇头打断了她,肯定的说:“我岂会对一个人有情还是无情都看不清楚,没有就是没有。” 好,其实她更好奇的是顾尧风勾搭席青颜的过程,其他的席青颜说是就是,姜朝歌遗憾的想。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顾尧风确实并非良配,所以劝和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也不知席青颜有没有听到最近的流言… “我听说了太子觊觎您的流言,是真的吗?”席青颜忽然不经意的问。 姜朝歌:“…”有些东西真是不能想,一过脑就会被拎出来说。 姜朝歌觉得以席青颜当下对顾尧风的态度来看,这个应该是可以跟她说的,于是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王爷是这么说的,我没有验证过。” 席青颜怔愣,感叹了一句:“顺王殿下真是个神奇的人。”可惜就是喜欢吊人胃口。 她忽然灵光一闪,激动的抓住了姜朝歌的衣袖,道:“不如我们验证一下好了。” 如果能验证出太子觊觎顺王妃的话,应该也能从侧面说明太子表里不一,顺王所言不虚?说不定还能验证出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是否具有可信度呢。 如果姜朝歌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说,姐妹,你真是被二顺忽悠上道了,都已经开始想办法说服自己要相信二顺了啊… 可是姜朝歌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在哪,所以表情略懵,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如何验?” 可别搞到最后验是没验成,还让顾尧风起了疑心。 席青颜摸了摸下巴,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她问姜朝歌:“王妃的手帕可是自己绣的?” 姜朝歌点头,她还记得自己要多与席青颜接触的任务,好的关系可以起到辅助作用,如果席青颜说的办法有效,且没啥风险的话,验一验也无妨,反正她也好奇。 于是她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席青颜接过她的手帕,又拿出自己的,将两块手帕放在一起。 姜朝歌的是米白色边角绣黄腊梅的帕子,席青颜的则是天青色边角绣白茉莉的帕子,两块手帕在形制上竟出奇的相同。 席青颜觉得好极了,这样验起来更方便了,于是乎,接下来便与姜朝歌说了说自己的计划。 姜朝歌听的直皱眉,觉得不是很妥当,席青颜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怀疑。 于是便道:“我们先找人试试,今天可有王妃相熟的人在?” 姜朝歌:“…”这是要被迫找更多的人社交吗?这必不能够。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席青颜虽然深居简出,不常出现在人前,可她在海川时必定也是个社交小达人,跟她的情况不太一样。 但是直接去找顾尧风,那风险还是太大了,于是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假山旁有两个人,正是她二哥和顾曦明。 她眼睛一亮,朝那边指了指,问席青颜:“找他们试行吗?” 第81章 腊梅还是茉莉 席青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觉得也不是不行,便道:“可以,那王妃先说说,你觉得姜二公子和励王殿下会怎么选?” 这还用说吗,姜朝歌直言道:“二哥选我,六…励王选你。” 席青颜疑惑:“励王为何…” “他必不会选我。”姜朝歌解释道。 席青颜:“……”好像也并没有解释,何至于如此肯定,您二人好像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两人朝着姜朝鸣和顾曦明那边去了。 远远的就能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姜朝鸣问:“真的想好了吗?”顾曦明回的很干脆:“嗯,年后就走。” 姜朝歌看了看那两人,隐约猜到了顾曦明说的那句年后要走指的是什么。 他不喜欢上京,也不太喜欢上京的人,出生时害淑妃难产,一直让淑妃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年幼时又因为胖而受尽了家人的冷待,这些经历始终还是对他有些影响,如今他有了封地,自然是想要远去的。 姜朝歌心里有一丝的惆怅,就像席青颜想的那样,她和顾曦明只大小几个月,又经常能见到,姑且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只是性格太过类同,而且太熟了,实在是生不出旁的心思,但是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朋友的,? 希望这家伙去了封地以后能过的无忧无虑,早点忘了童年那些糟心事儿。 “三娘?”她们才刚刚走近,姜朝鸣便似有所感的侧头看来,见是她之后,便唤了一声。 姜朝歌与席青颜对视一眼,走到了他们近前。 姜朝鸣和顾曦明都觉得有点新鲜,毕竟姜朝歌不喜交际的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和同样不常现于人前的席青颜在一起。 姜朝鸣先与席青颜见了礼,席青颜还礼,顺便也冲顾曦明福了福。 紧接着,姜朝歌就接过席青颜的帕子,与自己的一起摊开在手上,问他们:“二哥,你们觉得哪个好些?” 这回两人是真的有些稀奇了,没想到姜三娘竟会与人作比,这比的是……绣工? 姜朝鸣有些匪夷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摸了摸下巴,问:“哪个是你的?” 姜朝歌也不隐瞒,直言道“腊梅是我的,茉莉是郡主的。” 姜朝鸣便仔细的审视了一下两块帕子,斟酌道:“唔,都好看,硬要选的话,私以为还是腊梅比较好些。” 一边说他一边有些虚的看了看席青颜,担心这样偏帮自家妹子的行为会让清都郡主不悦。 结果席青颜不仅没有不悦,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坦然,姜朝鸣立刻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顾曦明却说话了:“茉莉清新秀丽,本王喜欢茉莉的。” 姜朝歌:“……”你果然从来不会超出我的预料啊顾六胖,顾阎王,顾大个,顾… 席青颜:“……”何以至此,明明是青梅竹马,为何她与自家竹马就能惺惺相爱,这两人却在相看相厌。 顾曦明和姜朝鸣一脸疑惑地目送两个女郎走了,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像您说的一样,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此法可行,若是太子真的对你…那肯定会偏帮你。”席青颜道。 姜朝歌却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不一定。” 席青颜闻言,有些怔愣。 姜朝歌却微微敛了敛目,迅速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照当前的情况来看,太子和她正传流言呢,太子是为了破流言才要娶太子妃的,如今他选了席青颜,且今日还出席了诗会,那很有可能是想要借这个机会破除流言,他应该会偏帮席青颜。 不过席青颜目前想要看到的是太子觊觎她的结果,这样她才能相信太子是真的不属意她,而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接近她。 也只有让她觉得太子是心怀不轨的,她才会真心投靠二顺。 姜朝歌理清了这一点,便舒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试出来。”言罢,便冲席青颜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席青颜好奇的靠过去,两人在没人的地方小声的说了一会儿。 席青颜眼神一亮,喜道:“可行。” “那走,我们继续找人。”姜朝歌言简意赅道,虽然主意是她出的,但是她并不是很想施行。 接下来两人逢人就问两块帕子哪个更好些,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很是稀奇,便都评选了一番,倒是也没问分别是谁绣的。 两块手帕从针脚上挑的话,茉莉要细一点,可是从花的姿态来看,腊梅要好看一些,综合下来,其实很难分出高下。 所以一通问下来,选腊梅和选茉莉的人基本齐平,就算不齐平,她们也说成是齐平的。 于是很快,顺王妃与清都郡主比绣帕的事情就传遍了,皆说二人的绣帕不分上下云云… 顾尧风这边,正和吕淑妃与文媛长公主评选着诗作,顾尧风的速度很快,已经评出了他觉得最好的三篇,但是两位长辈的阅读速度显然不太行,还在磨叽的说着,哪篇的词用的不恰当,哪篇的意境差强人意…… 顾尧风面不改色的坐在原位上喝了口热茶,看起来仍然是从容的,但真实的情况是,他的耐心正在被疯狂消耗。 就在这时,姜朝歌和席青颜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留在静水轩的众人皆朝他们看去。 顾尧风微微挑眉,心中的烦躁有所消解。 问了这许久,姜朝歌感到有些疲惫,面上虽然还是俏生生的,却没啥精神,这次便由席青颜拿着手帕走到三人面前,直接道:“我与王妃在比谁的绣帕好看,问了一圈也难分高下,这便请娘娘和两位殿下也评一评。” 三人闻言后也觉稀奇,于是都好奇的朝他们看来。 席青颜先把手帕呈到了淑妃和长公主面前,两个长辈很是乐意的评了评,淑妃道:“本宫喜这腊梅,很是俏丽。” 长公主却道:“本殿觉得茉莉甚好,清新淡雅。” 淑妃娇笑起来:“看来果然是难分高下,这两块绣帕哪块是三娘的,哪块是你的?” 清都郡主从善如流的告诉了大家绣帕的归属人分别是谁,顾尧风额角一跳,似乎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果然下一刻,席青颜拿着帕子到了他的面前,开口道:“殿下选哪块?” 顾尧风心思千回百转,从席青颜为什么会与姜朝歌比绣帕到当前这情况到底应该怎么选才能利益最大化…都过了一遍。 然后扬唇一笑,在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下,说道:“孤觉得腊梅甚好。” 席青颜:“……” 姜朝歌:“……” 第82章 太子澄清流言 一个时辰将近。陆续有人从静水轩外回来,而那些一直在静水轩中的人,便拉着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场面有些无法控制的时候,顾尧风突然莞尔一笑,从容道:“何至于如此震惊?孤确实更喜腊梅,与任何人都无关,若这方腊梅绣帕是郡主所绣,孤亦会如此说。”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顾尧风便继续道“:孤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流言之事,近日总有宵小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诸位须知流言止于智者,孤对二弟妹无甚想法,一如孤喜欢这腊梅,坦坦荡荡,无需遮掩。” 他的话发人深省,很具有感染力,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点头认同了。 还有几个机灵的,甚至直接开口表示:“殿下君子风范,绝非那传言之人,在下早就心知肚明。” “所言极是,传言不过是庸人之语,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淑妃与长公主听他这话,也不由得点点头,淑妃郑重道:“本宫也算是看着君泽长大的,他向来礼贤仁厚,绝不如流言所说的那般不堪。” 长公主接上:“定是有小人在背后诋毁污蔑,今日来了正好,辟了这谣言,也算是让大家做个见证。” “淑妃娘娘与文媛姑姑乃是明理之人,孤在此谢过了。”顾尧风诚恳的对他们二人拱了拱手。 “我也信皇兄之言。”姜朝歌硬着头皮说。 清冷的嗓音出口,全场刹时一静。 顾尧风也有些诧异,回望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讳莫如深的情绪。 “是我输了,这个家传的玉镯便赠与郡主。”她将手腕上的白玉雕花镯子取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席青颜。 席青颜笑着接过了这个镯子,在手中好生端详了一下,道:“果真是绝品。” 姜朝歌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个玉镯,面上也露出了一丝黯然。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在场的诸位皆有些摸不着头脑。顾尧风则察觉到了姜朝歌的情绪,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 “你二人这是怎么个比法?刚刚不是三娘赢了吗?”淑妃好奇的问。 姜朝歌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席青颜却笑了起来,解释道:“是我见王妃的手帕与我的样式十分相似,出于好奇便上前对比,这一看之下,我们都觉得对方的帕子更好看,于是便打算找人评一评。” “若是喜欢腊梅的人比喜欢茉莉的人多,那便是郡主赢了。”姜朝歌补充道。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淑妃也调笑出声:“真有意思,还是你们会玩,这样一来还能避去熟人偏帮的问题。” 顾尧风有一种被耍弄了的错觉,可看姜朝歌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真的蓄了一点委屈,眼神还不舍的看着送出去的手镯,还状似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他内心闪过一抹怜惜,随即便眯眼笑问:“孤很好奇,若是郡主输了,要输些什么?” 姜朝歌微敛的美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心道:上钩了。 席青颜则很是自然的弯了弯唇,回道:“便是我戴着的这串海川紫玉的项链。” 文媛长公主对珠宝很是敏感,她看了看席青颜颈上的项链,点头道:“那海川紫玉也是绝品,你们两个女郎玩的还挺大。” 席青颜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笑着说:“此乃一本万利的买卖,我对王妃的绣帕很有信心,不过还好太子殿下坦荡,否则输的就该是我了呢。” 众人听了她的俏皮话,皆做笑模样。姜朝歌则是遗憾与黯然的表情居多,而顾尧风却是笑意不达眼底。 此事很快便过了,顾尧风来此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之后就悠闲的坐在一侧,观摩诗会的进程,视线时不打时的扫向姜朝歌。 很快的,淑妃与长公主宣布了他们合力选出的最优诗作,然后让宫人将几首诗一一宣读。 在座的诸位才子家人共同赏析,这诗会才终于有了点诗会的样子。 最终在写‘景’的诗里,选出了一首《静水佳人韵》,在写‘人’的诗里选出了一首《雪落珊瑚》,在写‘物’的诗里,则挑出了一首《冰湖颂》。 其中,那首写人的《雪落珊瑚》竟是出自姜朝言之手。 众人一听便知,这里头写的便是陆三娘,于是纷纷调侃起来,陆三娘被说的脸颊绯红,很是羞涩的模样。 姜朝歌姑且也算是完成了顾舜云安排的任务,还超额陪陆三娘验证了一番,接下来只要等待结果便好。 于是,她此时便开始眼巴巴的观察起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的情况来。 诗会进入了后半程,宫女们端来了一碟碟点心,又重新上了热茶。 贵女们三三两两的说着悄悄话,讨论今日哪个郎君最好看,最出风头,以及谁最有可能被选做励王妃。 诸位名门公子们则偶有结伴继续赋诗的,或与佳人同行,谈天说地的…… “王妃为人爽快,不知可愿与我交好?”席青颜对姜朝歌说。 姜朝歌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好啊。” 席青颜开心了,拉着姜朝歌便出了静水轩,两人皆生的娇俏,此番看去颇为养眼。 顾尧风没有刻意跟出去,只是用目光追随着他们两个,于他而言,这二人能交好简直是意外之喜,只能说,天也助他。 “殿下,这是在看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顾尧风回头,发现是姜家二郎姜朝鸣后,便笑着回道:“没什么。” 姜朝鸣有些嘲弄的开口:“哦?可在下观殿下看的方向似乎是…” 顾尧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非是姜二少想的那样。” 见姜朝鸣仍然目露狐疑,顾尧风便故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罢了,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孤可以跟你说一说。” 姜朝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历来胆识过人,就算对面的人身份比他高,他也无甚惧意。 顾尧风神色有些赧然,慢慢说道:“孤…方才其实是在看,清都郡主。” 姜朝鸣:“……” “孤此前在寺庙中偶遇了清都郡主,觉得甚为有缘,今日过来,除了澄清流言外,便是想要再见她一面。”顾尧风说。 姜朝鸣:“”这好像和他爹说的不太一样,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顾尧风继续道:“孤有意娶她做太子妃,可却不知她的心意…” 姜朝鸣思来想去,还是说道:“也好,在下观清都郡主也是个妙人,若殿下实在喜欢,不如请圣上赐婚。 顾尧风点头:“正有此意,可孤也不能完全不顾她的意愿,所以这事儿还是要过些时日再与父皇提。” 姜朝鸣闻言却是想:你最好是赶紧娶清都郡主,不要攀扯我妹妹。 第83章 他绝不是良配 另一边,出了静水轩之后,姜朝歌与席青颜又继续相携去绕湖了。 席青颜悄悄的摸出镯子,借着长袖的遮掩,把镯子还给了姜朝歌,一边说:“我不相信他的话。” 姜朝歌接过镯子,放入怀中:“为何?…”让我来听听,你又脑补了些啥? “你刚才把镯子摘给我的时候,不是故意装委屈吗?他一直在盯着你看呢。”席青颜道。 姜朝歌:“…”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不用看他后续有没有行动,我都知道,他肯定还惦记着你。”席青颜蔫蔫的说。 姜朝歌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对顾尧风生了好感,得知他惦记别人后,才黯然伤神了。 她有心想劝一劝,告诉席青颜顾尧风这人并非良配,所以不用感到遗憾。 结果席青颜忽然就说道:“他果然不是良配,就算长得好,还有权有势,可心性还是跟我家贺羽差太多了。” 姜朝歌:“?”贺羽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席青颜适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观见她目露狐疑便有些无奈,也不知顺王为什么好些事情都不与她说。 也不知这到底算是一种保护,还是变相的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不过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她也犯不着操心,于是便顺从心意的说:“反正顺王迟早会告诉你的,我其实早就心有所属了。” “啊?”这是姜朝歌没有想到的,今天的震惊次数太多了,她都有点麻了。 “贺羽是我的贴身护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个木头,但是肯把命给我,可惜祖母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席青颜苦涩道。 转而又说:“我们私定终身的事儿被祖母发现了,她威胁说要杀了贺羽,然后逼我来了上京。” 姜朝歌心中暗想,真实的话本竟在她的身边,她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郡主的忠犬护卫… 席青颜不知她在想什么,只继续道:“我本想在上京待到祖母消了气之后,便回去好生与她说道,可顺王之前却跟我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贺羽了,因为太子要娶我为妃,而且还会杀了我。” 姜朝歌:“……”这是什么坎坷又悲情的结尾?真的不是二顺在瞎编吗?那席青颜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席青颜郑重其事地看着姜朝歌,说“麻烦王妃帮忙问问顺王,有没有法子让我避开太子,我不想死在上京,我还想再回去见他一面。” 这句话说的十分真挚,让姜朝歌想到了他与顾舜云当前的处境,如今也是见一面都难,里头的酸涩和苦意真的谁尝谁知道,于是便颇为理解的点点头,道“好。” “谢谢王妃,那我明日便去王府登门拜访。”席青颜认真道。 “没有这么快,还是后天。”姜朝歌道,她今日写信,就算晚上能送到,那二顺的回信至少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送回,且这种有些机密的事,她觉得还是通过奉仙楼比较妥当,也不知那边的送信流程如何,说不定要到后天呢。 总之,社交能少一点是一点,她拒绝无效社交。 席青颜也想到顾舜云现在在城防营任职,这会儿应该很忙,于是便点点头,感叹道:“他真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啊。”也不怕漂亮王妃被别人偷了去。 “他不放心,但是,没办法。”一句没办法,道尽了个中苦涩。 二顺肯定很想她,她才回来不久,那个信便一封接着一封的往家里送,搞得像他是鱼她是水,离了她,他就活不了一样,唉,惆怅。 其实没了鱼的水,也很孤独啊。 席青颜虽然没有问为什么没办法,但是眼中的求知欲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可姜朝歌也没有这么不知轻重,她知道她和二顺以及顾尧风的事儿是不能随意向外透露的,于是便想着要怎么把这一段给忽悠过去。 刚好在此时,他们路过一处灌木,灌木丛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的手好凉,可是冻着了。” 竟是大哥姜朝言的声音。 姜朝歌眼睛一亮,拉起席青颜便靠到了灌木丛边蹲下,小心翼翼的扒开了一丛灌木朝里看去。 灌木丛的另一边,正是姜朝言还有陆三娘。 此时,姜朝言正握住了陆三娘伸过来的手。 姜朝歌整个人都激动了,终于见到她今日最期待的画面了。 席青颜则有些无语,万万没想到,清冷的寒霜仙子竟喜欢看自己的兄长谈情说爱。 那边被握住手的陆三娘娇羞的说:“出门太急,忘,忘带暖手炉了。” 姜朝言面露无奈,又道:“那衣服呢?也忘了?穿的这么少是要生病的。” 很难想象像陆三娘这种在外人面前如此跋扈的女郎,在姜朝言面前竟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白兔。 姜朝言这么问的时候,她竟有些怯怯的不敢说话。 于是乎,姜朝言从远处喊了一声:“山竹,把东西拿过来。” “少爷,在这呢。”山竹是姜朝言的贴身侍从,他飞速的跑到了姜朝言面前,把一个很大的布包裹,放到了姜朝言手上,然后又飞也似的跑了。 姜朝言颠了颠那个包裹,陆三娘也好奇的盯着看。 姜朝言见她好奇,便道:“是送你的,本是要让你自己拿回去拆的。” 陆三娘面露欢喜,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个包裹,姜超言便二话不说的拆了。 布包裹里露出了一件雪白带银点的毛皮服饰。 陆三娘心中一跳,多少猜到了点什么,心中不觉十分甜蜜。 姜朝言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将这毛皮服饰拎起抖开,竟然是一件华丽丽的白毛银点貂裘。 姜朝言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观你那日穿上赤狐披风很是艳丽,就想看看你穿上这身会如何…” 陆三娘心中似有小鹿乱撞,看着姜朝言的目光中满是缱绻情意。 姜朝言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咳了声,道:“这貂裘不比你那赤狐披风,但是也衬你今日装扮,你莫嫌弃…以后要是…咳,我猎更好的给你。” 这话中之意已经非常明显,陆三娘羞的满脸通红,咬着嘴唇小声说:“很漂亮,只要是怀逸送的,我都喜欢。” 姜朝言听她这么说,便将这身貂裘披到了她的身上,道:“这样就不冷了。” 姜朝歌:“……”她大哥好会啊。 席青颜:“……”今天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怎么感觉就已经饱了? 就在姜朝言和席青颜还感慨万千的时候,陆三娘忽然扑到了姜朝言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姜朝言有些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吞吞吐吐道:“你…这,不合礼数。” “我,我冷嘛,怀逸抱着暖和。”陆三娘娇声道。 姜朝言讷讷:“你…你怎…” 姜朝歌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对付他大哥这样的黑心工作狂,还得是陆三娘啊。 她真的好主动啊天,是个狠人。 “郎情妾意啊,真好。”席青颜小声道。 姜朝歌点点头,忽然就有些心酸起来。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自家二顺。她也想要二顺抱抱。 “非礼勿视的道理,两位女郎莫非不知?”一个低低又和煦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姜朝歌和席青颜皆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来人。 竟是满脸笑意的顾尧风。 姜朝歌惊魂未定,急忙回想了下刚刚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扫视了一眼周围,见兰秋冷月还在,且还十分镇定的对她点点头,她这才安心了。 顾尧风欣赏了一下姜朝歌被惊吓后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 这个女子看似冷冰冰的,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又纯又美,最是好欺负不过…反观席青颜,确实是差了点意思。 果然,还是姜三娘最对他的胃口。 第84章 替换清都郡主 那日的诗会,还是以顾曦明谁都没相上为结果而告终了,回去时太子竟亲自送了席青颜,这一举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姜朝歌对此只能摇头。 没办法,是真没办法,被顾尧风盯上以后,无论用什么借口都不顶用,他说送你就一定要送你,你除了被送没有其他的选择。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顾尧风并不如他表现出来那样平和好说话,反而还挺强势的。 还好她有二哥在,他二哥是真的刚,估计是从爹那里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太子提出送席青颜时可以顺道送她一程的时候,直接说道:“您虽然辟了谣,可还是要注意些,莫再让有心人抓了把柄,送王妃回去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我这个做二哥的又没死。” 她当时听了她二哥的话,心中那叫一个狂汗,生怕顾尧风记恨她二哥,当场发难什么的,谁知顾尧风却只是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回到王府后,她便迅速去书房中将今日的事情写成了书信,然后换来暮岁,让他去奉仙楼点一桌酒席。 暮岁心领神会的接过了信件,仔细收好后,便出了府。 今日上午信件便被送到了城防营中。 顾舜云和洛少临都没有想到姜朝歌这么快就用到了奉仙楼的渠道。 待大帐前轮职的守卫换成藏仙阁的人之后,两人才谨慎的拆开信件来看。 自然是顾顺云先看的,看完以后他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洛少临观他神色晦暗不明,还以为姜朝歌出了什么事,急忙接过信件来一观。 可左看右看,却发现这明显是一张汇报消息的信件,并无甚安全隐患,且信中所道之事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好消息。 “清都郡主已经和王妃建立了联系,这不是好事儿吗?”洛少临疑惑道。 顾舜云面露不愉,道:“也不知这清都郡主给三娘灌了什么迷魂药,只是见了一次就让三娘愿意帮她陈情。” 洛少临:“……”真就一遇到姜仙子的事儿就开始丧失理智了,这是不打算改了吗? “可惜就算是三娘求我帮忙,要避开顾尧风也是不可能的。”顾舜云道。 他眸色深暗,结合着前世对顾尧风的了解,继续说:“他是那种一旦盯上了猎物就不会放手的类型,你越避他缠的越紧,用力过猛的话,离死也就不远了。” 洛少临叹息,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恕我直言,席青颜的风险很大 ,收买她以后可能会坏事儿,真的避不开吗?有没有办法让太子重新选人?” 顾舜云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深思。 其实也不一定就避不开,可若是避开了,他也就相当于失去了前世记忆的优势,其他的人选的变数太大了,会牵连出怎样的结果尚未可知,他暂时还不敢赌。 刹时间,顾舜云脑中灵光一闪,道:“我有个想法,你说我们找人把席青颜替换掉如何?” 洛少临:“……” “你是不是看了那个话本,叫《替情》来着。”洛少临狐疑的问。 顾舜云怔愣片刻,不知道洛少临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于是便恍惚着说:“那个啊,我知道,三娘爱看,不过我没看过,怎么了?” “里头就有替身情节,你要看吗?已经出到第四册了,挺荒谬也挺精彩的,绝无仅有。”洛少临认真道。 顾舜云:“” 见他仍是一副呆愣的模样,洛少临只能苦口婆心的跟他解释:“我的意思是,把一个大活人替换掉,这种事情只有话本里才会有,你别太离谱,而且顾尧风是这么好忽悠的吗?” 顾舜云见他这样说,倒也没生气,只是心道:比这更离谱的重生我都经历过了,替换个人罢了,有什么好离谱的? “我说能就能。”顾舜云道。 洛少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自我劝慰:别气别气,气死无人替,反正这不是他第一次整这种荒唐事儿了,要习惯、要适应、要往好了想。 顾舜云见他有被气到,便很有眼色的端来一杯茶,递到他手上道:“你想,如今顾尧风与清都郡主也才刚刚相识,两人了解都还不深,找个人替换掉其实并不难。” 洛少临本不想听他胡扯,可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结果这一想之下,无语的发现,好像确实也不是不可能。 藏仙阁中,除了影卫门和权策门之外,还有一个异士门,里头都是些擅长奇巧技艺的人物,比如说神医夙未名便是其中之一,这些人里,还有一位擅长伪装术和易容术的人,名唤戴玉娘。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与清都郡主接触,相信她应该能易容出与清都郡主相似的人。 顾舜云继续道:“那个叫贺羽的已经在接过来的路上了,到时候我们便以此作为交换,让清都郡主配合玉娘,之后我们再帮他们远走,应该可行。” 洛少临跟着他的思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然后恍恍惚惚意识到,之前所有让他感到荒谬的事,似乎都能够通过某些方式进行实施… 希望这清都郡主当真是那为了情爱可以放弃荣华之人,他想。 也不知道他家主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个脑回路又是怎么转的?真的很神奇。 他一时无言,转而问顾舜云:“既如此,你要如何给王妃回信?” 顾舜云眉眼舒展,道:“这般复杂又机密的事情不好写信,我得回去一趟,亲自见一见清都郡主。” 洛少临:“……”你其实是想回去见姜仙子? 于是乎,当天晚上顺王出事的消息便被传回了上京。 据说是城外某个防御设施因为承受不了积雪的压制而突然塌陷,顺王殿下为了消除隐患,连夜前往督建,结果却不慎染上了风寒,回去后便一直发热不止。 第85章 不生病回不来 圣上体恤儿子,怕他真的出事,于是便连夜让自己的卫龙军大统领赶去城防营,暂时接替他。 这一做法让几方势力都很是错愕。 要知道,卫龙军乃是圣上的亲卫,只负责圣上的安危,其权限之大,甚至可以在必要时调动军队。 而卫龙军大统领虞城,乃是圣上最为亲近和信重的人,他无妻无子,孤身一人,真正做到了只忠心于圣上。 可以这么说,圣上对他的信任程度甚至高于太子,有传言说,圣上的耳目便是由此人一手创立,只要有他在,没人可以对圣上行任何不测之事。 这样一个人竟被派去接替顺王,圣上此举相当于是在警告诸方势力:这个场子是吾儿的,他生病期间都由朕给他看着了,你们把小动作都收一收,莫打什么歪主意。 于是,原本还蠢蠢欲动的诸方势力立刻便歇了心思。 姜朝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已经是次日一早了,担忧的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午饭前,顾舜云的马车便到了顺王府,姜朝歌匆匆忙忙的去门口接人。 一见顾舜云竟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心中顿时便有些慌了。 此前种种猜测都被抛诸脑后,她急忙跑到近前,一边紧张地看着顾舜云,一边招呼着仆役们将他送回房中。 此时的顾舜云尚还在昏迷中,额头上的温度也十分滚烫,姜朝歌心疼不已,原本冷淡的面容中竟透露出几分难过。 御医很快便到了,一通把脉下来,确定顾舜云是因为过度劳累且染了风寒这才陷入了昏迷之中,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方可痊愈。 御医开了药方之后,又嘱咐姜朝歌好生照顾顾舜云,这才回宫复命去了。 姜朝歌有些信了顾舜云生病的事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就这般的巧,偏偏是这个时候。 今日席青颜便要按约定过来了,可她此前所写的信,顾舜云一封也没回,现下这人虽是回来了,却是横着回来的,她实在是不知要如何应对席青颜。 因为实在是太巧了,让姜朝歌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想了想,难不成是被顾尧风发现了什么?然后他对二顺动手了… 越想越觉得奇怪,还有那防御设施,在上京的守备中何其重要,应当是年年都要修缮的,如何会轻易被积雪压塌? 姜朝歌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丫鬟们,说道:“都出去,本殿想与王爷单独待一会儿。” 白樱也在其中,她看了看床上的顾舜云,又想了想刚刚御医所说的话,便与其他丫鬟们一起退出了房外。 待房内只剩下姜朝歌和顾舜云之后,她才又仔细的盯着顾舜云看了起来。 稍许,又不信邪的推了推他的胸口,小声说:“没人了,快醒醒!” 可顾舜云仍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脸色还是很红,额头还是很烫。 姜朝歌便靠近了些,小声在他耳边说:“莫要装了。” 顾舜云还是没有反应。 姜朝歌便有些急了,双手齐上,捏了捏他的脸。 这人平时最是娇气,她一捏他,他就喊疼,然后就要开始撒娇,可如今却怎么捏都不醒。 瞎折腾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回姜朝歌便不得不相信,自家二顺是真的病了。 “可怜见的。”姜朝歌叹息出声,转而怜惜摸摸被她揉捏红了的脸。 就在此时,手腕上忽然一紧,姜朝歌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后,便被扯入了床中。 她尚还来不及叫出声,两片温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姜朝歌还处于震惊之中,美目不可置信的瞪圆,却见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人,潮红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个勾人摄魄的坏笑。 姜朝歌在心里骂他:顾小狗,大骗子! 顾舜云先是暧昧的舔了舔她的唇瓣,复又轻轻的辗转吮吸起来,床帐内很快便响起了细微的水声… 姜朝歌哼哼着想推开顾舜云,又有些舍不得,顾舜云见她这般欲拒还迎的模样,心中爱欲翻腾,直将人揉在怀中,大手往她的衣襟伸去。 唇舌分开时,姜朝歌已经被他弄的神色迷离,张着娇艳的红唇微微喘息着。 顾舜云本就在发热,此时喷洒出来的气息便更是灼热,那气息混着他身上浅浅的雪松香,把姜朝歌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胸口处猛的一凉,姜朝歌惊了一下。 顾舜云已经埋首在她的颈侧亲咬起来,亲咬逐渐往下,唇下所探之处,由比颤酥香嫩。 顾舜云宛如在品尝什么珍馐一般,神情露出几分享受。 姜朝歌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体也难耐的扭动了下,似是想要脱离顾舜云的掌控。 “别动!”顾舜云低声警告,那模样很是嗜血,像极了一只正在进食的狼,与平时判若两人。 为了让猎物不要挣扎,他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来,把姜朝歌的双手拉过头顶,紧紧箍着。 眼下正是天寒的时候,姜朝歌小小的抗议了一下,娇喘着说:“冷,别弄了。” 顾舜云低喃着说:“为夫热,给娘子捂捂就不冷了。” 姜朝歌羞红了脸,看着他的美目水光潋滟,眼角微微泛红,那贝齿轻轻咬唇的模样别提多勾人了。 顾舜云受不了她这样,故作凶恶的说:“我的东西你也敢咬。”言罢便又低头去含她唇上的软肉。 姜朝歌觉得他好没脸皮,这荤话连篇的,让人防不胜防。 顾舜云啃着啃着又一路往下,重新珍爱的舔舐起来,湿软的舌头所过之处,宛如过了电一般,刺激得姜朝歌浑身震颤。 果然,那一片很快就被他捂热了,姜朝歌已经软成了一滩水,云鬓散乱,倾了满枕。 “好想要三娘…”顾舜云低哑着嗓音道。 姜朝歌正是情动,便娇声回了一句:“那就要…” 顾舜云受了她的蛊惑,便伸手要去探她的裙底,可尚存的一丝理智还是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痛苦的收回手,抱着姜朝歌的腰,委委屈屈的重新埋回她胸口,道:“下次一定…” 姜朝歌:“……”不是第一次怀疑顾小狗不行了,可他上次那情态又岂止是行,那明明是相当行,可这临门一脚的,都第几回了,顾小狗到底在搞什么啊? 难道说他只喜欢五指姑娘?不喜欢她? 这一个打岔,让姜朝歌瞬间意识到一件事,刚刚顾舜云说话的声音好像带了鼻音。 “你真的病了?”她忧心问。 “嗯,不病回不来。”回答她的是顾舜云闷闷的应答声。 姜朝歌听了他的话顿时就不淡定了,她生气的推顾舜云,嗔怒道:“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想你想的。”顾舜云说。 第86章 可靠的姜仙子 顾舜云说完那句话之后,本还欲再对姜朝歌行不轨之事,结果却被姜朝歌一个猛起掀翻在一侧,两人的体位瞬间发生了变化。 姜朝歌难得蛮横一把,趁着顾舜云因为发热头昏而反应变慢的时候,一股脑的跳下床,拿被子把人给封印在了床上。 紧接着,她把歪的乱七八糟的肚兜重新拴好,又整理了一下里衣和外裙,在顾舜云反应过来之时,衣服已经重新捂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了。 顾舜云在被窝里怔怔的看着她出神,那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完全看不出之前龙精虎猛又急色的模样。 姜朝歌又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在她今日并未盘发,只是用一支木簪将头发挽起,这一通闹腾下来也很好打理。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姜朝歌又跑到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嘴唇和脖颈,生怕上面留了抹不掉的红痕。 好在顾舜云很有分寸,没在‘看得见’的地方留下太深的痕迹,她在镜中看时,显眼处的浅红已经基本退去。 此时顾舜云已经从扭头看他,变成了完全侧躺着看他,表情呆呆的,很是依恋。 姜朝歌从镜中与他的双目对视,两颊微微泛红,她转身走去边床坐下,摸了摸顾舜云的头,仍是烫手,便问他:“你这是怎么弄的?为何会如此严重?” 观他情态,姜朝歌好担心他被烧傻了。 顾舜云正感觉头昏眼花,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皮还是很烫也很重,刚刚那会儿太过激动,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 这会儿他只能缓慢拉起姜朝歌的手,覆在自己脸上,细软微凉的柔夷接触到他时,他感觉十分的舒适 然后他蔫蔫的说:“泡了冰水。” 姜朝歌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哗一下把手抽回,想要打他,又看他病恹恹的下不了手,只能用眼神斜睨着他。 顾舜云观她如此,不觉轻笑出声,道:“只要能见到三娘,让我干什么都行。” 姜朝歌无奈极了,不知这人怎能如此没轻没重,净做些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转而又训道:“你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就不理你了。” 这明明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威胁,可此时头脑昏昏沉沉的顾舜云却信了,他急忙道:“别别,我听你的。” 姜朝歌见他如此紧张,便心情复杂的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你好生歇着,我叫人送热水和药过来。” 顾舜云本想让她就呆在自己眼前不准走,可看姜朝歌眼神警告,便不舍的点点头。 姜朝歌觉得他呆愣的样子有点可爱,重新给他掖了掖被角,便转身朝外走去。 顾舜云只目露不舍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真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刚打开房门,便见一小厮匆匆的朝这边跑来:“王妃,太子殿下来了,说是来宣旨的,请您出去接旨。” 姜朝歌眉头一蹙,回望了一眼房内,见顾舜云已经侧躺着闭上了眼,便毅然决然的朝外院走去。 不管太子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接下来该她保护二顺了。 王府正厅中,顾尧风身着赤色五爪金龙长袍,外披白毛大氅,俊美平和的面容中,带了一丝忧虑,见姜朝歌往这边走来后,便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来。 姜朝歌走到他面前,矮身福了福,道:“见过皇兄。” 顾尧风点点头,先很是关心的问了句:“二弟如何了?” 姜朝歌便神色忧郁,叹息道:“还未曾醒来。” 顾尧风便目露担忧的宽慰了几句,然后才道:“二弟既还没有醒来,便由弟妹代为接旨。” 姜朝歌应了一声,携仆从们规规矩矩的跪下了,顾尧风在众人的注视下亲自宣读了这张圣旨。 其内容大概说的是:顺王尽忠职守,为了上京城的安危,才不慎染病,此举当赏。 接下来便是一串的赏赐名单,有许多名贵的药材,也有番邦送来的贡品,而其中有一件饰物让姜朝歌很是在意。 她想了想,对方念的确实是:镶五色宝石花丝金手镯一对。 花丝这项工艺十分古老,至今几近失传,花丝金手镯更是昂贵,完全不输给自己的雕花白玉镯 ,且从大晋的礼制规格上来说,这不是王妃的品级该有的东西,就算是太子妃,估计也只能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能戴… 圣上把这东西赏给她真的很奇怪。 顾尧风似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解释道:“那对花丝金手镯是西域夏车国的贡品,他们送了一整套的花丝宝石头面,花丝难得,父皇便将其各部拆开赏给了皇子及其家眷,孤那里收到的是一个花丝金凤冠,三皇弟收到的是花丝金项链。” 姜朝歌眨了下眼,表面从善如流的接了旨,实则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那哪是什么夏车国贡品,分明是诗会的验证结果。 顾尧风果然是觊觎她的,这分赏头面一事,八成是他忽悠陛下搞的。 陛下贤明,从不为这些小事计较,估计是让他这个做大哥的来分,然后他就把手镯特意给分到了顺王府。 这就是她与席青颜说的验证,若顾尧风真的对她有心,那在得知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她丢了家传之物,必然就会有所行动。 她之所以觉得可以这样赌,就是还记得洛少临那日与她说的话,他说纵使顾尧风娶了席青颜,也不会放弃她,可能会明里暗里的讨好她…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那日比绣帕,她相当于把一个讨好的机会送到了顾尧风眼前,他从善如流的接了,不仅选了腊梅,还找了个冠冕堂皇又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他估计没想到后续的反转,于是,第二个讨好的机会送上。 第一个机会尚且夹杂着利益的取舍,第二个则妥妥的就是出于讨好。 “近日天寒,二弟妹还需注意身体,莫要被二弟感染了去。”顾尧风满脸担忧的说。 姜朝歌心中一跳,若非她已经知道了顾尧风的底细,恐怕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关心,毕竟林氏便是染了伤寒然后才突发急症去的。 殊不知这话中的深意,可能是让她离顾舜云远一点,莫要发生什么关系。 姜朝歌内心隐隐有一种不安,她忽然联想到前几次亲热时,顾舜云半途而退的行为… 她忽然担心起顾舜云口中那个所谓的“致命把柄”,会不会与她有关? “谢皇兄担忧,臣妇有分寸。”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顾尧风眼眸微眯,对她自称臣妇颇有些不满,可当前也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方法让她改口,于是便忍了去。 顾舜云这个男主人不在场,宫里的人和王府的仆从又在一旁看着,顾尧风不好多说,只是道:“二弟既还没有醒来,孤便不去叨扰了,烦请弟妹好生照看,孤还有公务要处理,这便先走了。” 姜朝歌面上还维持着淡定,可内心早已求之不得了,她稳了稳心绪,不卑不亢的将顾尧风送走。 待顾尧风的马车驶离了街道,她才转身往慕仙阁去,边低声吩咐兰秋道:“去奉仙楼点些粥来,把药方和药都检查一下。” 兰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御医的药方姜朝歌当时就拿给了她,那药她刚才也悄悄的藏了一包,原本就是打算拿去验看的,既然姜朝歌也这么吩咐了,她便直接转身朝着府外的方向而去。 姜朝歌总觉得顾尧风来这一趟绝不只是为了宣读圣旨,御医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来了。 也不知那御医有没有问题? 这人连亲弟弟的妻子都要觊觎,人品实在令人堪忧。 如今二顺又卧病在床,她得谨慎些,莫要着了道才是。 第87章 夫妻联手演戏 姜朝歌回到慕仙阁时,顾舜云已经重新睡了过去。 她无奈的叹息了声,又走到床边给他掖了掖被角。 “去拿些热水来。”她吩咐道。 丫鬟们很快端来一盆烧好的热水,姜朝歌把巾帕放进去浸湿又拧干,而后便放到顾舜云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来回几次之后,甚至都过了饭点,还是白桃跑来提醒她该用午膳了。 姜朝歌这才想起了午饭这回事儿。 很奇怪,她明明是那种一到饭点不吃就会饿到不行的人,今日却莫名的没有胃口。 她又摸了摸顾舜云的额头,感觉温度比之先前稍有所下降,可还是热。 “去问问兰秋回来了没?”她道,今日情况敏感,她不敢将顾舜云假手于人。 白桃很快去了,回来时直接带上了兰秋,兰秋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粥,姜朝歌看了她一眼,兰秋便放下粥,道:“冷月去煎药了。” 姜朝歌点头,她走到床边,晃了晃顾舜云,轻声道:“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顾舜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此刻的他看起来异常的脆弱,与任何时候都不相同。 姜朝歌很是心疼,一边心疼一边在心中骂他:顾小狗,尽干些色令智昏的事情,这下虚了… 她扶起顾舜云,又拿过粥,乘起一勺,微微吹凉之后才送到顾舜云唇边。 顾舜云因为身体热度有所消退的原因,此刻也稍稍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家天仙正在喂自己吃饭之后,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些甜意来。 果然,有娘子就是好,他娘子不仅生的好,心肠好,他生了病还能照顾好,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在伺候他吃完了粥之后,姜朝歌自己才回到桌前慢慢吃了起来。 顾舜云津津有味的欣赏仙子喝粥,余光瞥了眼房中的丫鬟们,道:“之前在城防营是为夫不对,娘子莫要与为夫计较。” 姜朝歌抬眸瞥了他一眼,立刻心领神会的露出了一丝疏离的表情。 不得不说,二顺这说演就演,随时开演的操作,还是有点厉害的,好在她面无表情,不需要有多大反应。 顾舜云见她这个模样,心中把她夸了又夸,面上却露出几分歉然,小心翼翼道:“三娘这是不愿意原谅为夫吗?” 姜朝歌又悠悠的喝了一勺粥,才道:“臣妾不敢。” 顾舜云眼中透出几分难过,喃喃的问她:“三娘如何才肯原谅为夫?” 姜朝歌不说话了,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她的粥,待一碗粥喝完了,她也未曾表态。 待她已经矜持的开始擦拭嘴角时,终于拖到了冷月端着药走进来。 姜朝歌接过药碗,很是自然的与屋内众人说:“你们都退下,本殿和王爷有事要说。” 丫鬟们不疑有他,纷纷又退出了房间。 门口照例还是兰秋和冷月在守,白氏三丫鬟退到外院,她们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议论着。 白桃很是愤慨:“该,咱们王妃何时受过那种屈辱?岂能随随便便就原谅他?” 白樱赞同:“就是,一言不合便对小姐动手,实在是过分。” 白露不是很爱说话,但也点点头说:“如果是我,也不会轻易原谅王爷。” 屋内,姜朝歌重新坐回了床边,把药递给顾舜云,顾舜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接过药来,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 看顾舜云这般干脆,姜朝歌还有点小失望。 她还以为这么娇气的二顺说不定也讨厌喝苦药呢,就像书中的那些男主人翁一样。 “你好些了吗?”姜朝歌问。 顾舜云点点头,温声回道:“好些了,都是三娘照顾的好,我刚刚隐约听说顾尧风来过了是吗?” 姜朝歌点点头,把刚刚她去接旨的事情跟顾舜云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结合那日诗会的情况说了下她的疑虑和看法。 顾舜云听完之后,气的险些要砸床板,恶狠狠道:“他竟如此的明目张胆,我还尚在府中,他就敢打着宣旨的名头来献殷勤,真是该死!” 姜朝歌怕他气出个好歹,担忧的抚了抚他的胸口,哄道:“莫气,改日我当了那镯子,拿去给你置办新衣裳。” 顾舜云:“……” 忽然就不气了,虽然说御赐的东西一般不能当掉,但是三娘哄他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死了,若不是他此时没有力气,定要将她拉入怀中再揉搓一番。 “为夫改日给三娘买更好看的玉镯,可好?”他道。 姜朝歌忽然就对诗会那日她大哥与陆三娘的互动感同身受了一回,觉得心中甜滋滋的。 她家二顺也是很会的啊。 两人又好生的说道了一番,姜朝歌这才问到了正题上:“席青颜今日下午便要到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顾舜云拉过她的手轻轻揉捏:“我们的人已经救到了她那情郎,正带着他往上京赶,不日便能到。” 姜朝歌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心中也小小的为席青颜高兴了一下。 虽然她们还不熟,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愉快心情。 “我们不是白帮她的,顾尧风那边也不会轻易撤手,我们可以帮他们远走,但前提是席青颜肯配合我们的人,易容出一个与她容貌气质相似的替身。”顾舜云说道。 姜朝歌:“”替身??!她没听错,这怎么还越来越像话本里演的了? “三娘需让她做出选择,问她是愿意放弃一切跟她的情郎走,还是放弃她的情郎嫁入东宫。”顾舜云道。 姜朝歌疑惑:“不是说太子会杀了她吗?她还能嫁进东宫?” 顾舜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有为夫在,自然是能的。” 他转而又道:“若是她想嫁入东宫,且入府后还想好好活着的话,那便是另一笔交易了,如果她选了这个,为夫会亲自跟她谈。” 姜朝歌眨巴着眼睛点点头,忽然觉得她家二顺周边有一圈亮闪闪的光晕,很是耀眼。 给她的安全感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顾舜云对天仙娘子的目光十分受用,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姜朝歌不喜欢被捏脸,“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挥开。 顾舜云便控诉道:“你方才可是捏了为夫许多下。” “你皮厚,捏不坏。”姜朝歌气呼呼的说。 顾舜云“……”这是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发言? 下午时分,席青颜的马车如约而至。 第88章 太子身患隐疾 “还有一个问题,太子为什么要杀她?”姜朝歌问道。 顾舜云闻言一顿,眸色有些深暗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他此前一直都在回避,无论是面对谁,他都不想轻易将这个问题的始末给讲清楚。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所有知情者的心里肯定多少都有了一些猜测。 特别是像洛少临那种耳聪目明的家伙。 但在面对姜朝歌时,他仍然很难直接开口告诉她真相。 这要怎么说呢?说顾尧风因为属意她,所以只想得到她,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吗? 他说不出口,这只会让三娘身上的枷锁再多一层。她分明刚刚挣脱了一些桎梏,又如何能重蹈覆辙? 于是乎,顾舜云斟酌了一下,真假参半的说:“顾尧风有隐疾,他的前未婚妻赵氏与良娣林氏之死,都与他有关系。” 姜朝歌:“!!!” 她沉默了瞬,有些艰难的问:“你的意思是,那两人的死都是太子…” “目前来看是这样。”顾舜云言道。 姜朝歌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这,那,他,杀妻,他是不是有情志病?” 所谓的情志病,多指人的心态或精神方面的病症,类似癫症,郁症,都属其中。 一想到表面看起来春风和煦的顾尧风。可能是个热衷杀害自己心爱之人的情志病患者,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顺云:“……”倒也没到‘情志病’这么夸张。 可仔细想想,顾尧风很是多疑,且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也不太正常,很像是情志病中的某些症状。 管他是不是,顾舜云先冲姜朝歌点点头。 见他点头,姜朝歌心中十分骇然,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惦记着她,它就开始害怕起来了。 讲道理,顾尧风与赵氏和林氏的关系可一直都是外人津津乐道的那种“情投意合”,可谁也没意识到,这两个曾经与他相关的女子最后都死了。 这让她觉得只要被顾尧风盯上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原始如此,怪不得二顺对席青颜会被顾尧风所杀之事如此笃定。 姜朝歌脑补了一系列顾尧风暗地里可能对林氏与赵氏做过的事就头皮发麻,她往顾舜云的方向挪了挪,似是想要寻求一点庇护。 顾舜云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样,虽说让三娘误会顾尧风有病确实有点损,可这也不失为一个混淆真相的好办法。 他一手搂过靠近的姜朝歌,轻轻的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满足道:“莫怕,还有为夫呢。” 姜朝歌顺从的靠在他的肩上,内心五味杂陈。 此时屋外忽然响起来敲门声,紧接着暮岁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妃,清都郡主到了。” 姜朝歌坐直身体,顾舜云这次并未阻拦,还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的说:“一切都交给三娘了。” 姜朝歌点点头,颇有一种要去干大事的错觉,她站起身来,很有仪式感的回了顾舜云一句:“等我的好消息。” 顾舜云被她这般郑重其事的小模样逗笑了,哄了句:“去,我们三娘是最棒的。” 姜朝歌对他这哄小孩儿一样的说辞感到不满,冲他翻了个白眼才转身去了。 结果她刚推开门跨出去几步,屋内顾舜云的声音便又传了出来:“来人,把白桃白樱白露叫过来,顺便去喊下李嬷嬷。” 姜朝歌:“……”还得是她家二顺,这样一来白樱便被名正言顺的支开了。 不知为何,顾舜云现在分明人还在病中,却给她一种非常强大可靠的感觉,这让她莫名的生出了一些感动。 白氏三丫鬟们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李嬷嬷也很快的踏入了慕仙阁。 姜朝歌带着兰秋和冷月一路朝外走去。 王府的荷塘边,有一莲心亭,此刻亭中已经坐了个身着浅蓝色绣团花袄裙的女子,正是席青颜。 亭中放了小火炉,坐近了也不算很冷,桌上已经放上了各色的茶点,在外人眼中,只会觉得她二人这是要围炉煮茶了。 姜朝歌进了亭子,席青颜给她行了一礼,她简单的还礼,两人便都落了座。 “听说顺王回来了,他没事?”席青颜问道。 姜朝歌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病着呢,吹不得冷风。”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出来亲自与她交流了。 虽然真实的情况是,柔弱的顾小狗除了吹不了风之外,还不想引起白樱的怀疑。 再加上席青颜现在身份敏感,若是贸然与二顺有过什么交集的话,那不管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有没有被白樱听到,那之后出了任何的事,就都会引起顾尧风的猜忌。 她总不能告诉席青颜王府有太子的眼线?这多少会给人一种他们不太靠谱的感觉。 所以,果然还是她这个“漂亮花瓶”打着与小姐妹唠嗑儿的幌子与席青颜交流最为妥当,也最不容易被怀疑。 “你想问的事情,我已经帮你问到了。”姜朝歌说。 席青颜松了一口气,只要她的问题能够得到解答,那谁来说都无所谓。 “你看这个。”姜朝歌从袖中摸出个小木盒来,打开放到了席青颜面前。 席青颜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可置信:“这是花丝工艺吗?有些年没见过了,好生精致,可这东西……等等,这个莫非是?” 姜朝歌如她所预料般的点点头道:“是太子刚刚送过来的,说是圣上赐下的贡品。” 席青颜闻言,“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表情看起来有些气不过:“太子此人,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顺王这厢还生着病他便趁机来献殷勤,简直卑鄙!” “是啊,我也觉得,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有病呢?”姜朝歌悠悠道。 席青颜微微一愣,不确定的重复道:“有病?王妃这是骂他?” “不,我在阐述事实。”姜朝歌道,难道她淡定的表情不足以说明她此刻稳定的情绪吗? 席青颜无语了片刻,又问:“此话怎讲?” 姜朝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席青颜脑袋空空如也:“是啊,为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他有病。”姜朝歌又重复了一遍。 席青颜这会儿不仅脑袋空了,面上的表情也空了,她懵懂的问:“什么病啊?” “大夫们应该把这种病称作情志病,这病范畴很大,常见有癫狂症,失心疯…”姜朝歌开始见鬼说鬼话。 第89章 谁还不会忽悠 席青颜彻底懵了,转而又摇摇头,觉得很是荒唐:“王妃莫要胡说,我观他很是清醒,行为举止也正常,不太像是你说的那样。” 姜朝歌眸光流转,解释道:“他平时确实是正常的,可在某些事上就不太正常。” 席青颜一脸狐疑,好像在问:比如说? “比如说,他在面对未婚妻或者妻妾时,会特别残暴。”姜朝歌开始胡说八道。 席青颜:“……”我见识少,你别骗我。 见她满脸怀疑,姜朝歌便高深莫测的提了一句:“你知道前太子未婚妻与不久前去世的太子良娣都是怎么死的吗?” 席青颜一秒被点醒,顿时大惊失色。 她虽然说今年年初才来的上京,但来之前她祖母安排了嬷嬷与她说了上京的诸多传闻,就是为了让她来了以后能早日融入上京的圈子。 而她了解到的那些传闻中,就有太子前未婚妻赵二娘未嫁先亡的事,听说太子因此很是伤心,在赵氏死后许久都没再提过要另选太子妃之事。 她当时还觉得太子是皇族中不可多得的痴情人物,心中还小小的赞赏了一番,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 还有良娣林氏,她就算不出门,也听过许多传闻,比如说,林氏死前养病那段时间,便传出了太子忧心她病情,甚至会在上职时与同僚一同讨论此事的消息。 还有林氏死后,太子也表现的十分悲恸,甚至还为此迁怒了许贵妃,虽然后续又有反转,可太子在整件事情中,对林氏的态度一直都是爱护和包容的。 如果姜朝歌所说为真的话,那顾尧风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试想,一个在人前礼贤人厚,背地里却对自己的妻妾暴虐成性的人,这真的很割裂,也很可怕,估计他的妻妾想要反抗他,想要揭发他,都无人相信。 不得不说,虽然此刻两人不过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但却意外的触摸到了某些真相。 此刻的席青颜已经预见到了她嫁入东宫后可能会有的后果,甚至她可能连东宫都进不去就没了。 毕竟前面已经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了啊。 姜朝歌见自己成功的把人给唬住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挑了句很是经典的台词,问她:“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席青颜此刻心弦震颤,刹一听还有好消息,立刻便道:“那就先说说好消息。” “好消息是,王爷的人已经救到了贺羽,目前正在往上京来的路上。”姜朝歌说。 席青颜猛地站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激动的问她:“此话当真?!” 姜朝歌一脸正色的点头。 席青颜顿时喜不自胜,在亭内走来走去,姜朝歌也不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块糕点。 待席青颜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也不用她先开口,对方便问她:“那坏消息呢?” 姜朝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故意把话说的十分肯定:“坏消息是被太子盯上的人,基本上是避不开的,除非死。” 席青颜闻言,果然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重新坐回位子上面,有些无精打采。 姜朝歌没有说话,特意留了时间给她反应,果然,没多久之后,席青颜便一脸希冀的朝她看来,问她:“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否则那日顺王殿下就不会专程来找我了。” 姜朝歌美目微眯,没想到二顺竟然亲自去找过席青颜,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不爽归不爽,其他事儿之后再找二顺算账,眼下她可不能放松警惕,该演的还是要演完。 “办法当然是有的,这就需要你做出取舍了。”姜朝歌缓缓说。 席青颜隐约能猜到这所谓的取舍一定十分重要,不论是对她而言,还是对顺王府而言,于是便坐直了身体,态度放的很是端正。 姜朝歌看她十分重视,便也不再废话,直言道:“第一个选择,放弃荣华跟贺羽远走他乡,王爷会为你们准备足够的银钱让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讲真,这个选择别说席青颜了,连姜朝歌都很心动,简直是向往的生活。 果然,席青颜眼睛一亮,心思已经活络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又蹙了蹙眉,问:“不是说避不开太子吗?那我要如何跟贺羽远走?” 姜朝歌便解释道:“王爷会找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将你替换掉。” 席青颜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主要是今日已经被震惊过太多次了,竟让她有一种,不管多么神奇的事情,都可能发生的错觉。 虽然她觉得当前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可她仍有一些顾虑,于是便问:“我想听听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顺其自然的嫁入东宫,王爷保你性命无忧,但你要负责监视太子。”姜朝歌冷冷的说,她特意想要把这个选择营造的很艰巨。 席青颜顿时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这还用选吗?“我选第一种。”她干脆道。 姜朝歌轻轻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她有点小自得,没想到自己还挺合适游说人的,明明她一开始也只是草草的想了想这些话要怎么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席青颜脸上还是有些忧虑,便问:“易容真的可行吗?会不会被太子发现?” 说实在的,关于这一点,姜朝歌心里也没底,可她不能把这种疑虑传导给席青颜,于是她想了想老姜大人平时的样子,学着他微微抬头,眼神高深莫测的看着席青颜说:“可不可行,之后你便知道了。” 席青颜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很是识相的问:“那需要我做点什么?” “保守秘密,莫要露出端倪让太子怀疑,之后每旬来顺王府两次。”姜朝歌道。 其他具体的措施她还没来得及问,也只能先这么说了。 席青颜愣住了:“就这么简单?” 姜朝歌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其他的你无需操心,只是平时说话要多注意,你府上和府外恐怕有太子的人。” 席青颜神色一凛,十分重视的点点头。这一点她已经猜到了,因为她对别人的视线特别敏感,而最近几日又总有一种被什么盯着看的感觉,看来确实需要多注意一些。 想到此处,席青颜不觉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朝歌顺利的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便招呼着席青颜吃些茶点。 老实说,她并不讨厌席青颜,这人性子灵敏活泼,也算是敢爱敢恨,相处下来很自然,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这在上京的诸多贵女中算是比较少见的。 可惜,难得有这么个合适当朋友的对象却马上就要走了。 席青颜已经吃下了两块核桃酥,此时正咬下了第三块,含糊着问:“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顺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不能。”姜朝歌无情道。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让生病的人好好养病了。 席青颜:“……”好确实有点冒昧。 第90章 药中果然有药 席青颜走后,姜朝歌回到慕仙阁,阁中已不见白氏三丫鬟和李嬷嬷,只有暮岁和几个粗使仆役,都是王府旧人。 姜朝歌摸进房的时候,顾舜云正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蹙。 这让原本因为完成任务而很高兴的姜朝歌有点担心,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用手抚上了顾舜云的眉眼,试图抚平对方皱起的眉心。 顾舜云眉心往上,额心处有一颗小痣,生的很是精巧,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一样,比寻常女子自己在眉心点的红痣还要传神好看。 姜朝歌抚他眉头的时候,悄悄用手指指腹摩挲了下那一点小痣。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顾舜云睁开了眼,如暗夜星辰般的眸光闪闪烁烁,直直的看着她。 姜朝歌莫名觉得他有点难过,于是便问:“你怎么了?” 顾舜云撑着身体坐起来,姜朝歌急忙把枕头垫高让他靠着。 顾舜云拉了拉她的衣袖,略带低落的说:“三娘抱抱为夫好不好?” 姜朝歌微微挑眉,忽然在想顾小狗是不是又想搞什么新花样,可看他有点可怜兮兮的,她也不忍心拒绝,于是便依言俯身侧坐着抱上顾舜云的腰,靠在他胸口上。 顾舜云回抱住她,轻轻把下颌搁在她的头顶蹭蹭,姜朝歌觉得他这样像是在撒娇一样,于是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顾舜云轻笑一声,道:“三娘关心为夫,为夫好开心。” 姜朝歌抬头,想瞅瞅他能多开心,可看起来不仅不咋开心,而且快要哭了。 这可把姜朝歌给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顾舜云又把她的脑袋按回了自己胸口。 忍了忍,说道:“我年幼时,素有神童之名,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成文…父皇母妃族亲长辈都爱重我,可我心中最为崇敬的人还是皇兄。” 姜朝歌一愣,没想到顾舜云会突然说起这个,莫不是生病了比较脆弱,所以开始回忆往昔了? 姜朝歌没有说话,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顾舜云眸色悠远:“皇兄他虚长我两岁,可是懂的却多多了,不仅思虑周全还很有担当,我是他亲弟弟,他在一众的兄弟姐妹中最是溺爱我,我在国子监读书时,因为太过出挑而早早分到了上院,周围的学子年纪都比我大,有几个族亲也在其中,他们觉得我少不更事,便时常伙同其他同窗挤兑我孤立我,父皇国事繁忙,无力过问我的学业,每一次都是皇兄替我出头。” “每次出了事,父皇一怪罪下来,他总是挡在我前面,一力承当罪责,我敬爱他,一心想要朝着他的样子靠拢,他若登临帝位,我便做他的良臣,辅佐他治理天下…”顾舜云缓缓的说。 姜朝歌眨巴了下眼睛,心道,这兄弟两人也是真的“兄友弟恭”过的啊,那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不会是因为她?! 顾舜云抚了抚她的背,继续道:“可十三岁那一年,母妃去了,去的不明不白,然后一切都变了,外祖全族辞去官爵,举家搬迁回了祖地,许家坐大,皇兄也日渐繁忙,外界忽然有声音说我合适继承大统,是许家的手笔,我当时太过年轻,一心想要自证,于是辞别了父皇和皇兄,外出游学…一去就是这许多年。” 顾舜云垂眸:“尽管这许多年我游离于权利之外,可我仍然心系皇兄,一直把他当成最亲最敬爱之人,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对我动手…”他不知不觉的说起了前世的事。 姜朝歌不明所以的看他,顾尧风对他动手了吗?可能有,在城防营吗?这次生病吗?还是什么时候。 顾舜云眸中有雾气翻腾,他伸手抚摸姜朝歌的脸,一边说:“之前的药里下了东西。” 姜朝歌:“!!!” 顾舜云难受的闭了闭眼,前世种种历历在目,被顾尧风背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凉透了心肠,重生来后,对方尽管觊觎三娘,还小动作频频,却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他甚至在考虑,等日后事成之时,可以稍微宽待他一些。 没想到,他还是出手了。 他出手的原因顾舜云想过,其一,是为了三娘,其二,就是父皇让虞城去了城防营的事,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父皇放虞城去给他镇场子。 这一点估计引起了顾尧风的忌惮,他果然是个一有风吹草动就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性子。 “下了什么?”姜朝歌焦急。 顾舜云蹙了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让我今后不能人道的药。” 姜朝歌:“……”啊? 那确实…挺让人难过的哈。 见她呆呆的,顾舜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委屈道:“为夫差一点就不能再给三娘性福了。” 姜朝歌:“……” “还好三娘机警,保住了自己后半生的性福。”他又说了一句。 姜朝歌羞恼的捶他,心道:就该让顾小狗不能人道。 顾舜云见她这样,心中的那点惆怅与伤感瞬间便褪去了,他笑着握住她的手,目光锐利的说:“他做的这么绝也好,今后我也能狠下心来对付他。” 现在顾尧风连御医都已经收买了,可想而知在宫中的势力发展到了何种境地,但从这下药一事便可观见,顾尧风近来的行事风格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这是好事,怕就怕他一直谨小慎微,一直躲在暗处让人抓不到把柄。 看来顾宇兴那边没少出力,他这边也得预热一下了,等千秋宴一过,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 姜朝歌尚不知顾舜云的内心过了几个弯绕,只安慰了句:“别太难过了。” 被兄弟伤害的感觉她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但是一代入她的哥哥弟弟们如果背刺她的话,那她真是难过的要窒息了。 二顺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也没垂头丧气一蹶不振啥的… 谁知姜朝歌这句“别太难过了”一出口,顾舜云瞬间又眼泪汪汪了,他痛心的说:“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为夫之后要假装不能人道一段时间,三娘千万不能怀疑为夫的能力。” 姜朝歌:“……哦。”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顾小狗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什么能力?除了借过一次她的手之外,其他时候不都是像小狗一样到处乱啃吗? 说实话,并没有什么落差感。 第91章 作弊的易容术 顾舜云要是能听见姜朝歌的心声的话,八成要被气哭,还好他听不见。 他又叹息着补充:“你我夫妻,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分房睡了,三娘不要太难过。” 姜朝歌:“哦。”这倒是有一点难过,但是顾舜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学会自己暖床了,倒也不是特别特别的难过。 见她神态平平,顾舜云又不甘的捏了捏她的脸,恶声恶气道:“个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一点也不难过?” 姜朝歌拍开他的爪子,从善如流的说:“难过的。”啧,病人还是要哄。 顾舜云不疑有他,又恢复成了乖顺的样子,把姜朝歌抱到怀里,自顾自的安慰道:“三娘别难过,为夫每晚都会悄悄去找你的。” 姜朝歌无语,心道:真有你的顾小狗,关于这方面的脑筋动的比谁都快啊。 “之后我们是不是要假装不和?”姜朝歌问。 顾舜云点点头:“三娘真聪明。” “要装到什么时候?”姜朝歌又问。 顾舜云沉默了片刻,才道:“约莫要个小半年,不过三娘放心,为夫会想办法缩短周期的。” 姜朝歌点头,想了想,又突然问:“你那个致命把柄是不是跟我有关?” 这回换顾舜云猝不及防了,他斟酌斟酌再斟酌,最后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再有半月不到,就能告诉三娘了。” 姜朝歌意识到顾舜云没有否认,美目不由得微微一敛,其实她对此早有所感。 其一是因为顾舜云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在意到令人心惊,为了回来见她甚至大冷天泡冰水,连命都不要了…她想不到除了与她有关的事情外,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其二是她身边有顾尧风的眼线白樱,白樱在她身边至少也有三四年了,熟知她一切的动态起居,如果不是那次去城防营,她都没想过白樱会有问题,那么作为伺候她起居的贴身丫鬟,又得她的信任,白樱可以对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半个月之后会怎么样?”姜朝歌继续试探道。 顾舜云知道自家三娘是只聪敏的小狐狸,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猜测着什么了,于是爱惜的刮了下她的鼻头,道:“会有一个重要的人过来,三娘不要多想,一切都有为夫。” 姜朝歌努了努嘴,不满道:“我又不会坏事儿。”言下之意,姜三娘也可以顶事儿。 顾舜云又解锁了一个姜仙子的不同表情,觉得她努嘴的样子可爱的犯规,立时便低头要亲她。 姜朝歌双手齐上捂住他的嘴,阻止道:“说正事,席青颜选择跟她的情郎走。” 顾舜云亲了亲她的掌心,哄道:“我们三娘好棒。” 姜朝歌小小的得意了下,又继续问:“她答应每旬来两次,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舜云没亲到人,只能在心里先记着,伸手把姜朝歌往上拢了拢,才道:“戴玉娘会先伪装成冷月的样子,席青颜每旬过来,你都带上她,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 姜朝歌好奇:“戴玉娘就是那个会易容的人?” 顾舜云点点头。 “你背着我认识了好多女子。”姜朝歌闷闷道,她在心里细数了一下,二顺暗戳戳调查或接触过的女子们,就有祝二娘,陆三娘,田六娘,席青颜,还有这个戴玉娘…都有一个手掌这么多了。 顾舜云惊奇不已,他家三娘这是在吃醋吗?吃醋的样子…未免也太可爱了!! 这一次姜朝歌没能阻止顾舜云的亲亲,对方放弃了抱她的腰,而是转为抓住她的双手,结结实实的压着她亲了一顿。 姜朝歌被他亲的没脾气,之前吃的那点小飞醋也退了个干净。 “他们一个都不及三娘好,我家三娘可是天仙,人美心善还聪明,多才多艺还能顶事儿,最重要的是,为夫只对三娘有感觉,对其他人硬不起来。” 姜朝歌:“没正形。”她羞答答的瞪了顾舜云一眼。 顾舜云摸摸她的小下巴,满心满眼都是她,心中对她的爱意都快要将他自己淹没了。 接下来时间过的飞快,所有外邦使团都已经到达了上京,城防营在虞城大统领的手上十分妥当,上京内外没出过一点乱子。 顾舜云在家养病一旬后,病就好了,可离年关也只有几日了,于是圣上就下令让他过了年再回去复职。 白氏三丫鬟被顾舜云以能力不全,以下犯上,还多嘴多眼而交给了李嬷嬷回炉重造,平日没事都要去李嬷嬷那边报道,重新学规矩。 三个丫鬟便经常私下议论顾舜云记仇云云… 席青颜每旬都如约来一趟顺王府,姜朝歌和她都对伪装成冷月的戴玉娘十分好奇。 初见时两人便暗戳戳的观察了对方许久,而令人惊奇的是,戴玉娘真的和冷月一模一样,姜朝歌每每都觉得易容这项能力简直堪比作弊。 她甚至好奇的问了下戴玉娘能不能伪装成她的样子,戴玉娘顿时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直言道:“王妃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统,您的骨相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好模仿,且越是貌美之人,便越是难模仿,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姜朝歌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戴玉娘为此还捏了一把冷汗,她们主上早就三令五申的说过不准易容成王妃的样子,所以就算她能模仿能易容,她也不敢啊,毕竟惹怒顾舜云的后果谁都不想承受。 顾尧风那边估计因为联系不上白樱所以时常来顺王府偶遇席青颜,美其名曰:听说郡主来了上京城玩,独自回去总是不太安全,所以孤便想着来送送。 席青颜便会不动声色的接受他的护送,期间,顾尧风偶尔会问她与姜朝歌都玩些什么,席青颜便告诉他:谈天说地,吃茶煮酒,投壶赋诗,还会一起绣手帕… 她说的是事实,每旬她去顺王府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姜朝歌说让她当成是来吃喝玩乐就好,其他的冷月会观察。 顾尧风看不出她在说谎,自然也就信了她与姜朝歌的关系已经发展成了闺中密友。 又问她可知顺王的情况,席青颜便会告诉他:别提了,说是近来性情古怪,甚至让王妃跟他分房睡,平时也是沉默寡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王妃为此还很是伤神呢。 于是乎,顾尧风就放了心。 转眼,已经到了年末的千秋宴,这一天与除夕绑在一起,举国欢庆,到处张灯结彩,各种舞龙舞狮巡街表演,敲锣打鼓好生热闹。 而上京的权贵们,却是从早就要去到皇宫里,参加千秋宴。 千秋宴这天是大晋的立国日,取名千秋,寓意千秋万世永垂不朽,太祖特意把立国日定在了除夕这天,就是想举国欢庆,代代相承。 姜朝歌与顾舜云今日皆穿了庄重的黑缎蛟龙团纹礼服,大清早就避开了密集的人流去了宫里。 远远的就能观见,宫门口还停了许多权贵的马车,当然,各国使团那与众不同的车辇也混杂在了其中。 顾舜云微微蹙眉,在一众排队入宫的人群里,看见了某颗红褐色的头。 第92章 千秋宴吃大席 前头排的人并不多,他们很快就入了宫门,一路朝着举办大型活动的舞乐大殿去。 舞乐大殿的规模非常巨大,分前后两个部分,前为半弧形舞台,舞台后面是怜人舞姬们收拾打扮的地方,大殿的另一边是阶梯式的观赏席,阶梯很宽大,架的也不算太高,总共有七层,摆上席面后每层可容坐差不多一百来人。 弧形的阶梯分成了三半,正中是皇族专属的位置,第一层坐的是帝后,第二三层坐的是嫔妃与皇子公主及其家眷,后面几排坐的都是皇室宗亲。 左侧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右侧是外邦使节,按照国力一一排布。 舞台与观赏席之间横隔着一条通道,通向左右两个殿门,每一个从外而入的人都会被观赏席上的众人注意到,而他们第一件事情通常是去向天子行礼。 承元帝早早便到了,毕竟是千秋宴,按照大晋礼制,他需得坐在天子的专属席位上,接受每一位官员和外邦的觐见。 为确保安全,众人在入殿时就会被龙卫军的人搜身检查,以排除隐患。 姜朝歌和顾舜云来的还算早,进殿以后先去觐见了承元帝,说了些吉祥话便入席了。 他们是夫妻同席,左右两边坐的分别是顾宇兴及其家眷还有顾曦明,五公主仍然没有来,顾尧风的坐席在天子左右,作为储君与天子一同接见诸位大臣和外邦。 这种坐席的好处就是,众人不用互看脸色,所有人一抬眼看到的都是舞台。 姜朝歌不是第一次来舞乐大殿,但这是她第一次以皇族人的身份,坐在中间正席的位置。 不得不说,视野很好,不愧是皇族专享席位。 而且因为他们来的早的缘故,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位从外而来的官员与家眷,以及外邦使臣们走过长长的通道,然后规规矩矩给承元帝行礼的场面。 众人的衣着都非常的华丽,莫名的给人一种在走秀的错觉,这让姜朝歌觉得很有趣。 千秋宴上会有许多表演,本国和各国的都有,人员到齐后,表演就正式开始了。 早上出演的是大晋的节目,从歌舞说唱到杂技逗趣,有歌功颂德也有轻松小意,殿内欢声笑语,掌声不断。 姜朝歌看的津津有味,顾舜云在一旁给她剥花生瓜子,两人时不时的互相讨论一下,很是亲近。 而坐在他们一侧的顾宇兴及其王妃王氏则完全相反,王氏是忠义伯家的三小姐,忠义伯是武将门庭,王三小姐和姜朝歌很像,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就是无甚心眼,嫁给顾宇兴之后基本上是被顾宇兴一手拿捏了,这会儿反而是她在给顾宇兴端茶倒水剥花生…… 姜朝歌不经意间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心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殿内大部分人的情况其实都与王氏和顾宇兴类同,像他们这样的反而是少数。 姜朝歌为此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起一颗花生就塞到了顾舜云嘴里。 顾舜云无奈的含住,宠溺看她,一边嚼动花生,一边用布巾擦拭了手指,也不剥花生了,转而握住了姜朝歌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演出结束时,基本上就到了早膳的时间。 虽然是千秋宴,但是真正的宴席其实在晚上,早上这餐只能说是一般,虽然味道平平,但是至少能填饱肚子。 吃完早膳后,就到了外邦使团献演的环节,通常来说,这个环节最为热闹,可以看到很多异域风情的表演。 姜朝歌之前也出席过千秋晚宴,虽然每一年各国的表演都大同小异,但是幸在一年只有一次,所以姜朝歌还是看的非常稀罕。 大晋之外有许多的小国,有些小国甚至还抵不上大晋的一个州这么大,但是他们却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与大晋有很多的不同。 今年最出人意料的就是北辽使团的到来,他们的节目被放在了最后。 是一个舞蹈节目,跳舞之人都是远道而来的北辽舞姬,北辽远在大漠,是一个很奇异的地方,那里四季天气炎热,所以人们的衣着都非常的清凉火辣。 考虑到大晋的礼教问题,他们这次表演并没有特别的露骨,舞姬身上的衣着,都多了几块布料。 但尽管如此,舞姬们用曼妙的身材抖动腰上的银片时,还是让看重礼教的大晋人感到无所适从。 有些个年轻人甚至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多少有些好笑。 姜朝歌只看了几眼,就开始转头盯着顾舜云不动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顾舜云也只看了几眼就转而盯着她看,于是出于好奇,她问了一句:“你怎么不看他们?” 顾舜云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他们都不及三娘好看,皮肤没有三娘白,腰没有三娘软,为夫在想,三娘穿上那身衣服肯定更好看。” 姜朝歌被他不要脸的话臊的耳根发红,在桌下用手捶了他几拳,转头不理人了。 顾舜云便低低的笑出了声。 北辽的表演结束之后,千秋晚宴就正式开始了。 不得不说,没有参加过千秋晚宴的人,根本感受不到大晋的富庶和讲究。 宫女们鱼贯而入,在每个人的桌前都放上了五六个碟子,里面是各种精美又昂贵的吃食,味道一碟比一碟好。 负责做吃食的主厨都是每年在厨神大赛上获得前三的名厨。 可以这么说,千秋宴是厨子们最高的梦想,也是姜朝歌最为喜欢也最为期待的宫廷宴会。 殿中一时间都是喷香的味道,连说话的声音都少了许多,各位大人和使节们吃的头也不抬。 晚宴后,重头戏开始了。 这个环节算是各国的交流时间,说是“交流”还有点不太贴切,准确来说是各国“切磋交流”的时间才对。 各国使团热衷于在这个环节提出千奇百怪的比试项目,有时是与大晋比,有时是与他国比,比试一般都会有赌注,而这些赌注也是奇奇怪怪,因为大部分情况外邦都比不过大晋,所以大晋在这个环节很多时候都只是做个见证者,看几国互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姜朝歌本来也很期待这个环节,直到北辽亲王完颜月上台之后,特意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中弥漫着炽热与野妄,瞬间打消了姜朝歌的期待,转而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93章 阿雅公主择婿 完颜月冲承元帝行了一礼,而后便用他还尚算标准的大晋官话说道:“北辽近年天灾不断,因为一直攒不出像样的贡品,所以连续三年未曾前来朝拜,请晋皇陛下不要见怪。” 承元帝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于是完颜月便继续道:“今年本也没什么可以进献给大晋的东西,好在阿雅小公主已经长大成人,阿雅是北辽第一美人,是北辽的珍宝,故大汗命我们将她带来敬献给晋皇陛下。”完颜月说罢,完颜阿雅就从席上款步走到了台前。 姜朝歌看向她的方向,有些好奇北辽第一美人是何风采,结果一看过去,顿时有一种冷嗖嗖的感觉。 只见完颜阿雅身形婀娜多姿,可身上却只穿了几块能大概遮住部分皮肤的衣物,她的头上和面上都围了紫色的纱幔,双手双脚与颈前,戴满了挂有铃铛的金饰,每走一步便叮当作响,单看身形便有一种神秘又瑰丽的感觉。 可这并不妨碍姜朝歌为她感到冷,讲道理外面还在下大雪,就算想要展现本国风情也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那完颜月尚且还披了身褐色的貂毛大氅,这完颜阿雅比舞姬穿的还少,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阿雅走到了承元帝面前,揭开面纱,露出了极其美丽又具有异域风情的一张脸来,殿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完颜阿雅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她娇媚的跪下行了一礼,恭敬道:“藏建紧黄比夏。” 姜朝歌:“……” 还好刚刚没喝茶,不然就冲阿雅公主这口音,她就得喷出来。 别说,还真有人喷出来的,一时间殿内响起了大大小小的掩饰性咳嗽声。 让北辽人说大晋官话果然还是太为难他们了点,姜朝歌想。 承元帝却是很沉得住气,他亲和慈爱的说:“朕见阿雅公主年纪尚小,看着她便宛如见了自己的女儿一般,且朕后宫充盈,多年不曾扩充,无意纳娶。” 见完颜月和完颜阿雅都有些错愕,他又笑眯眯的说:“这样,若北辽有意结亲,便请阿雅公主在我大晋满座青年才俊之中择一佳婿如何?” 公主面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可见她也并不想嫁给比自己大了几轮的承元帝。 完颜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了忍没有说,他走到阿雅身边把她扶起,悄声用北辽话在她耳边道:“尽量在皇子中选。” 完颜阿雅,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她先谢了承元帝,接着便从坐在正中的男男女女里扫过,首先就把目光放在了承元帝身侧的顾尧风身上。 阿雅看他很是俊美,且能坐在晋皇的身侧,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于是便走到了顾尧风身侧,给他行了个北辽礼,然后便道:“卜支遮围兰君磕诱婚裴。” 顾尧风:“……” 众人:“……”这官话真是男默女泪。 顾尧风清咳了一声,站起来还了阿雅公主一礼,笑容和煦道:“孤已心有所属,请公主另择他人。” 此话一出,公主便露出了有些怀疑的表情,而在场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都听说了太子要在千秋宴上宣布未来太子妃的人选,其实从淑妃的诗会之后许多人就对这个人选有了一些猜测。 阿雅公主还待再说些什么挣扎一番,结果承元帝却很是高兴的说:“那太子便趁此时机与众人说一说,你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是谁。” 顾尧风立刻回身,向承元帝拱手道:“禀父皇,儿臣去寺院中为您祈福之时偶遇了清都郡主,后又有几次相遇,觉得颇为有缘,郡主姿容华茂,性情温良可爱,儿臣想求取郡主做太子妃。” 承元帝并没有为此感到震惊,可见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二。 他抚了抚须,道:“清都郡主乃是朕的皇姑母安清大长公主一脉,若是做了你的太子妃,那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他点点头,没有思虑多久便露出了满意神色,道:“也好,这样一来,朕对皇姑母也有了交代,来人,拟旨…” 于是乎承元帝在满座哗然之间,便直接拟定了赐婚圣旨,甚至连席青颜的意见都没有问,这不太符合承元帝一向仁厚的行事风格。 席青颜人呆呆愣愣的从观看席上走到圣前,按照此前和姜朝歌他们商量的那样,毫无异议的领了这份旨意。 而后,席青颜便被强行改到了太子身侧的坐席上。 顾尧风可谓是当场给阿雅公主表演了个传说中的心有所属,原地赐婚。 “真是不巧,孤现在有了未婚妻,还请公主另选他人。”顾尧风笑的如沐春风。 太子与陛下这出,众人是看明白了,纷纷在私下小声议论起来。 其实想也知道,北辽三年不来,绝不是像他们口述的那般没有像样的贡品,而今年突然造访也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阿雅公主美则美已,可一上来不是被献给圣上,就是自己选了太子,这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太子和圣上都是理智周全之人,如何会轻易受了他们的蛊惑? 阿雅公主显然是被这一套操作整懵了。心中多少有点不甘和屈辱,不过她还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此时承元帝也发话了:“那便请公主再另选一人。” 于是乎,阿雅公主只能重新开始挑选起来。 而她的目光也不出意料的只在皇族众人身上,她一个一个看,眼神在扫到顾曦明时停顿了几秒,转而却被顾曦明另一侧的姜朝歌给吸引了目光。 她美目微瞪,似是没想到大晋会有如此美人,这一看便知是有胡人血统的大晋女子,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他们那里,都很受欢迎。 她眸光微微一转,便看到了姜朝歌身侧的顾舜云,这一看之下眼睛顿时亮了。 这人与太子面容十分相似,气质也是她向往的类型,最重要的是他额心有一点小痣,这让阿雅想到了流传在大漠上的美丽传说。 俊美的大漠之神爱上了不慎来到沙漠的美丽少女,两人缠缠绵绵,一生相伴。 少女死后,沙漠之神不愿放她离去,便让她的灵魂化成了风,每当凉风吹过大漠,人们便知,是沙漠之神与他的爱人相携而过。 传说中那位大漠之神的额心,便有这样一颗小痣。 完颜阿雅忽然心猿意马起来,她看了看顾舜云,又看了看他身侧的姜朝歌,隐隐的升起了一股攀比之心。 这一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能轻易放弃,否则便是让北辽失了颜面。 于是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完颜阿雅指了指顾舜云的方向,与承元帝道:“窝西环那威兰君,踏看齐来香大漠之绳。” 姜朝歌:“!!!”什么什么?这指的谁?她家二顺吗! 顾舜云:“”啊? 完颜月:“!!!”完了,这瞎选的啥。 第94章 三娘的好胜心 承元帝笑了笑,说到:“阿雅公主选的都是样貌俊美的郎君,可是不巧,朕的二儿也有了王妃,就是他身侧之人。” 谁知这次完颜阿雅反而不买账了,她回了承元帝一礼,说道:“塔升侧的拿围福瑞恩亨美,但窝夜不熟给塔,我香和塔毕试。” 姜朝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感觉完颜阿雅在放狠话,但又不是太狠。 左右两席有年纪大且耳背的老大人和宗亲们甚至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正与家人询问着。 四周出现了此起彼伏的:“说什么?”“她在说啥?”“啊?我没听懂……”之类的声音。 完颜月看他侄女选了顾舜云,本欲说点什么阻止一二,毕竟这人那日在上京城路上的表现还是很让人忌惮的,可看阿雅转而要找姜朝歌比试,他顿时便来了兴趣,觉得欣赏一下两个小美人比试也不错。 女子作比,不过都是些情情爱爱方面的小事罢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纵使阿雅输了,问题也不大。 殊不知就是他这样放手让自家侄女一试,好让自己饱眼福的做法,让他之后肠子都悔青了。 只能说,谁也不知道放年轻人作为外交使节,能闯出多大的祸来。 承元帝来了兴致,问了一句:“公主想与顺王妃比?不知你想比什么?” 阿雅立时挺直了腰板,信誓旦旦的说:“窝井筒无阅贺莹律,树西问学贺酸术,毕试神么斗可意。” 这一回晋帝也听的有些皱眉了,很想问问谁知道这女娃在说啥,可皇后已逝,淑妃和贵妃又与他隔了些位置,他只能转头看向顾尧风。 顾尧风无奈的重新站起来,与完颜阿雅道:“公主确定要与顺王妃比舞乐音律和文学算术吗?” 完颜阿雅点点头。 顾尧风侧头看向承元帝,承元帝了然,神情上也带了几分无言,这个各国“切磋交流”的环节,是太祖当年定下的,只要不是祸及国本社稷的比试都可以接受。 眼下提出比试的又是个女娃娃,他当着诸国使节的面不好拒绝,于是便侧过身冲着姜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那顺王妃便与公主比上一比。” 姜朝歌依言起身,顾舜云神色阴沉的拉住了她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朝歌拍了拍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讲道理,她爹可是太傅,又是当世大儒,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又能差到哪去。 再加上她不喜交际,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研究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论博学和才艺,她可不虚。 这阿雅公主别的也就罢了,刚刚与圣上说话时看她的眼神里竟充满了挑衅,再加上她还看上了自家二顺,说实话,这让姜朝歌很不爽。 那常年被她扔在角落里,甚至都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好胜心突然又支棱了起来。 她得让这个外来的小姑娘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否则她今晚肯定睡不好觉。 哎,谁让蓝颜祸水呢,她家二顺也挺招人的啊,她只能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顾舜云没有拉住姜朝歌,只能站起身来,表态道:“儿臣爱重王妃,不愿王妃与公主作比,请父皇收回成命。” 承元帝觉得稀奇,不由抚须笑道:“女郎之间的事与你何干?朕观三娘也无甚异议,是三娘?” 姜朝歌已经走到了圣前,朝承元帝福了福,道:“儿臣愿与公主比试。” 周围的喧哗声骤起,有人好奇,有人不可置信,有人兴致勃勃,还有人等着看戏… “寒霜仙子”亲自下场,这无疑是一件稀罕事儿,想必今日的事之后要被人们津津乐道许久了。 顾舜云神色明灭不定,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三娘年纪果然还是小了些,才会被轻易激起了好胜心。 而且还是为了他,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殊不知他自己平时醋起来又有多让人匪夷所思。 承元帝却是点点头,觉得姜朝歌很识大体,于是便道:“那你二人便先立下约定。” 刚才眼尖的内侍已经发觉在座的众人有些听不明白阿雅公主说的话,于是迅速的派了通译官过来。 通译官到场后,姜朝歌便问完颜阿雅:“公主想怎么比?” 完颜阿雅换成北辽话后,无论是语速还是态度都从容了不少,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通译官反应很快,待她说完便直接道:“三局两胜,前两局我们各比一样自己擅长的,如果没分输赢便再定第三局。” 姜朝歌点点头,又问:“要求呢?” 完颜阿雅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再次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通译官。 可通译官听完却有些慌张的跪下了,不知要如何翻译。 承元帝蹙眉,这时完颜月站了出来,从善如流的说:“阿雅说,如果顺王妃输了就把顺王让给她。” 姜朝歌:“……”这是什么无理要求,书里都不敢这么写。 众人:“……”原来顺王殿下是这么受人欢迎的角色吗? “顺王妃与顺王是朕亲旨赐婚,没有什么让不让的说法。”承元帝威严道。 “那救然塔左侧妃,窝左正妃。”完颜阿雅直言道。 承元帝闻言后沉默了,顾舜云气的直接离席下了台阶,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姜朝歌说:“好,本殿跟你比。” 满座顿时又哗然起来,不可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舜云顿住了脚步,有些错愕的看向姜朝歌,顾尧风也很是诧异,他眯了眯眼,看向台上两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打量。 席青颜为姜朝歌感到着急,可姜朝歌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说:“但是,如果公主输了,就要送我两万匹精马。” 完颜阿雅顿时瞪大了双眼,完颜月也没想到姜朝歌会提出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要求。 北辽的东边有一片草原,他们是擅长养马不错,可两万匹精马那是什么概念,若是配上骑兵的话,至少也抵得上二十几万步兵了…他们北辽统共也才有五万的骑兵啊。 第95章 公主是冤大头 承元帝一听,险些笑出声来,觉得自己这二儿媳果真有点意思,也不知太傅是如何教出来的。 可惜北辽应该不会答应这个要求,否则真是一大喜事。 顾舜云顿时松了一口气,明白了姜朝歌这是想让完颜阿雅知难而退。 这么一看,他家三娘稳得很呐,是他小看了她。 “如何,比吗?”姜朝歌清清冷冷的问。 完颜阿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她对行军打仗的事没啥概念,可她作为公主所坐拥的马场下至多也只有三千匹马儿,这都算是父汗对她的额外偏宠了。 她去哪里弄两万匹马儿给姜朝歌。 可若是不比,她此番岂不是矮了姜朝歌一截,这与未战先降有什么区别? 完颜月此时发话了:“两万精马,王妃不会觉得你的要求太过无礼了吗?” 姜朝歌美目一斜,看向红发帅哥完颜月,说道:“本殿的夫君可是大晋的亲王,莫非他还抵不上你们北辽的两万精马吗?” “这…”完颜月顿住了,他那日草草与姜朝歌见过一面,深觉对方贞洁美丽很对自己的胃口,可他没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如今他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偏这次比试还是他们提议的,若是主动退缩,那未免也太过丢人了些… 可姜朝歌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见完颜月答不出来,便转问完颜阿雅:“公主是不敢比吗?” 满座皆发出了嘲弄的笑声,完颜阿雅顿觉脸面全无,她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看姜朝歌的眼神中蓄满了怨恨与愤怒。 人一愤怒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完颜月用眼神暗示了完颜阿雅好多次,可阿雅都没有看见。 “公主何必纠结,你又不一定会输。”姜朝歌淡淡道。 完颜阿雅一怔,似是被姜朝歌的话蛊惑了一般。 承元帝眯了眯眼,觉得不对劲,这可不是要逼完颜阿雅知难而退的样子…这姜家的三丫头,不会是真的想比? 顾尧风也微微蹙眉,他不知道姜三娘也有如此一面,倒是比他想的要聪明一些,希望她真的能比过才好。 顾舜云却是满头黑线,对三娘拿他去做赌注的事情感到有些憋屈。 不过比顾尧风更了解姜朝歌的他已经知道了,姜三娘确实是要和完颜阿雅比的,而且看她的态度,赢面也不小,如果完颜阿雅应了,那倒可以一试。 完颜阿雅冲通译官说了句什么,通译官心中有些惊诧,不过还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一万精马,我就与你比。” 谁知,他话一出口,姜朝歌立马道:“好,那就比。”她似乎对完颜阿雅的讨价还价不甚在意。 不过想也知道,虽然没有两万,但一万也不少了啊,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精马,配上骑兵能抵十三万步兵呢。 姜朝歌这么干脆,让完颜阿雅顿时有种自己买东西砍价砍少了的错觉,虽然她也没有自己买过东西。 完颜月扶额,早在完颜阿雅用北辽话说出“一万精马就比”的话时便训斥了她,可阿雅却与他说:“叔叔我会赢的,相信我。” 完颜月想起了他们这次来大顺的目的,觉得阿雅如果赢了的话,确实会给他们带来助力,可如果输了… 完颜月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又恢复如常。 承元帝一拍桌子,朗声道:“好!来人,拿纸笔来,拟出约定,让顺王妃与公主签字画押。” 顾舜云心脏怦怦直跳,万万没想到,对面竟真的会同意,虽然不一定会兑现,但是有了这签字画押的约定,一切便容易了许多。 席间众人也难掩激动,纷纷希望姜朝歌能赢,特别是武将们,作为最明白马匹对行军打仗的重要性的他们而言,简直恨不得撸起袖子去给姜朝歌加油助威了。 两人很快结束了签字画押,姜朝歌便问完颜阿雅:“第一轮比什么?” 完颜阿雅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反应不过来,于是又恢复了从容骄傲的模样,她刚刚想了想,就算自己输了,也不过是一万匹马儿罢了。 她自己的三千匹,再去找几个哥哥们买上七千匹,或者央求父汗给她补全便是,她好歹是北辽公主,是沙漠玫瑰,全国上下对她都无比敬爱,她怎能为了区区几匹马儿就轻易放弃比试,丢北辽的脸呢? 刚刚太过踌躇有点跌份儿,这会儿完颜阿雅反而大度了起来,她对通译官道:“先比王妃擅长的。” 殊不知,姜朝歌要的就是她这种冤大头做派。 她也不推辞,从善如流的接下了这次先出棋的机会,道:“公主可识大晋文字?” 完颜阿雅自得的点头,直接答道:“淡然。”她精通多国文字,只是语调稍弱了一些,这已经超过了她大部分的兄弟们了。 姜朝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尽量言简意赅的说:“那就比通读文章,一炷香,能读多少是多少,读完互相提问,不能答者输。” 老实说,她一直维持同一个表情的样子还挺唬人的,完颜月和完颜阿雅以及各国使团们都觉得她处惊不变,很是沉稳。 仅从这一点来看,完颜阿雅就已经输了。 她此时有几分虚,想说她是辽人阅读大晋文章的速度肯定比不过姜朝歌,这不公平什么的… 可又想想他们此前立下的约定是互相比一件自己擅长的事,且她刚才还自得的承认了自己识得大晋文字,这厢如果表达不满,定然要被人看不起。 于是乎,比试开始,承元帝让人去藏书阁取来了两本有些发旧,却一模一样的书来,简单的说了下这本书的出处。 姜朝歌和完颜阿雅皆确认没有看过后,那书便被分发了下来,香已经点上了,两个女郎便坐在舞台新摆的坐席上,开始紧张的阅读起来。 能明显的看出,姜朝歌的阅读速度非常快,她翻三页,完颜阿雅才能翻一页,一炷香之后,姜朝歌已经翻完了书的二分之一,而完颜阿雅才翻了不过十页。 宫人们宣布时间到,姜朝歌看她面有难色,也不想在这事上为难她,便宽容的说:“公主只读了前十页,我们便以前十页来提问。” 各国使节一听她的话,纷纷夸她人美心善,大度明理。 完颜阿雅面色一顿,心中有些赫然,她忽然觉得,顺王妃的为人其实还不错。 当然,马上她便要收回这个评价了。 那哪是为人不错的样子,顺王妃简直刁钻的不行。 第96章 问题非常刁钻 这本书的前十页讲的是一个叫做徐六的人,因为官场失意而出门散心,半路遇到山匪打劫,逃亡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山洞,他一路摸黑走到了山洞的尽头,然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世外桃源,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地方的人都长着兽耳和兽尾,还可以化作动物的模样。 徐六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到了妖怪的国度,往回走却发现来时的山洞已经消失,于是他为了不被妖怪们发现,开始了艰难的求生。 书被收走,一本被送到了承元帝手上,另一本则给了完颜月,很是公平公正。 这一局是阿雅公主让姜朝歌先来的,那么为了体现大晋的风度,姜朝歌自然便把首先发问的机会让给了阿雅公主。 阿雅公主思量片刻,提出了第一个问题,通译官尽职尽责的把她的问题复述了出来:“徐六因何官场失意?” 姜朝歌不急不徐的回答:“私自开仓放粮,得罪上峰导致被罢免。” 她的回答刚刚出来的时候,承元帝便点点头,道:“正确。” 接下来提问的便换成了姜朝歌:“劫掠徐六的山匪是左眼戴了眼罩,还是右眼戴了眼罩?” 阿雅公主:“” 承元帝:“” 完颜月:“” 这谁能记得住?连手握书本的承元帝和完颜月一时都答不出来,已经开始低头翻书了。 完颜阿雅其实注意到了书中的这一点,可被姜朝歌一问是左还是右,她便有些乱不清了,于是斟酌斟酌再斟酌,最后在向大漠之神祈祷之后,猜了个右眼。 好在她运气不错,猜对了。 完颜月点点头,心道,还算有惊无险,没一上来就输,否则就真的太丢人了。 接下来提问的又变成了完颜阿雅,她效仿姜朝歌的做法,与通译官道:“徐六在世外桃源遇上的第一个人叫什么名字?” 可惜用姜朝歌的套路打败她显然不可能。 “昆。”姜朝歌道,舞台的下方安置了几口大钟,起扩音作用,所以哪怕她没有特意大声说话,她的声音也能清晰的被人们听见。 众人们心中都有了一个想法,这不愧是她擅长的领域。 承元帝和完颜月都确定他的答案是正确的,紧接着姜朝歌便开始了第二问:“徐六身上穿的衣服是玉白还是月白?” 完颜阿雅:“”未曾想到的提问方向,为何顺王妃能如此刁钻? 老实说她也不记得了,但是左右也就在这两个颜色之中。 她本还想靠运气再选一次,结果在她开口之前,完颜月咳了咳。 完颜阿雅眼神一凝,答出了“月白”。 答案是对的。 “请月亲王自重。”顾舜云敏锐的说。 众人立刻便被他的话提醒了,原来如此,完颜月名中带月,怪不得他一咳嗽,完颜阿雅就直接选出了答案。 且不说作弊不作弊的问题,这叔侄俩配合的还挺默契。 “本王咳嗽是无意之举。”完颜月笑着说。 武将们最后反应过来,也最为愤慨,当场就想骂娘,可还是被家眷们拉住了。 承元帝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摩挲玉扳指的力道却重了几分。 姜朝歌注意到了台下的情况,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完颜月一眼,记下了这一次。 完颜月难得有些虚,面对姜朝歌投来的目光,他无所适从的看向了别处。 胜负仍然没有分,接下来又该完颜阿雅出题了,许是刚刚有作弊的嫌疑,还被顾舜云当着众人的面给抓了出来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在提问时也显得很是犹豫,磨磨蹭蹭许久才提了出来,通译官代为翻译道:“徐六在山洞里走了多久?” 姜朝歌想也不想的说:“六个时辰左右。”简直毫无挑战性。 完颜阿雅:“…”开始有点后悔从对方擅长的领域开始比了,这简直是自信心的碾压。 姜朝歌直直的盯着完颜阿雅,开始问第三个问题:“前十页统共出现了多少人?” 完颜阿雅沉默了。 众人:“”这到底是什么刁钻的问题? 完颜阿雅发现她仅靠想的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姜朝歌的问题了,只能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许久之后才不确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通译官直接翻译道:“十个。” 姜朝歌轻轻扯了下唇角,道:“错。” 完颜阿雅瞪大了双目,承元帝和完颜月还在翻书确认,顾尧风也加入了承元帝的翻书作业中。 最终得出的正确答案是:“徐六、徐六的上官、宣布免官的两个士卒、指路的牧童、四个山匪、还有两个世外桃源的异人,共计十一人。” 完颜阿雅不甘的咬牙,原是那个指路的牧童被她给忽视了,这一句话就带过去的角色着实让人难记。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看了看姜朝歌,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这般印象深刻的? 第一局比试毫无疑问是姜朝歌胜了,殿内众人发出了一片的欢呼声。 完颜月神色阴沉,原本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危险之色,他警告的看了完颜阿雅一眼。 完颜阿雅收到了这个眼神,吓得咽了咽,在心中暗暗发誓,第二局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按照约定,第二局比的是完颜阿雅擅长的部分,她思虑了片刻,表示想要比曲乐音律。 于是乎,这一局便需要极其擅长音律的人来作为评委,公平起见,定了三位评委,分别是比邱国的首席乐师,以及大晋司乐坊的司乐官,和北辽使团的随行大乐师。 完颜阿雅选择使用箜篌,姜朝歌则选了古筝。 比试的规则可以理解为跟弹,完颜阿雅先用箜篌弹奏了一段抒情的音乐,她本就生的妩媚多情,弹奏箜篌时更是娇俏动人,充满了异族情调。 殿内众人看呆了,也听呆了,完颜阿雅结束了第一段乐曲的弹奏,略有些自得的看向姜朝歌。 可惜姜朝歌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一直是淡然的模样,她在脑中过了一遍刚刚的曲调,然后用手中的古筝迅速的将其复原,真的很迅速,迅速到除了音准外,其他都干巴巴的没有任何修饰,甚至连停顿都能少就少。 简直把“不耐烦”三个字明晃晃的贴在了脑门上。 第97章 以两局定胜负 顾顺云在台下险些笑出声来,心道他家三娘这是又开始皮了。 三个评委蹙眉,对此甚是无语,放在他们乐界,姜朝歌绝对是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 完颜阿雅刚才弹奏的乐曲缓慢而悠长,给人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可姜朝歌上来就直接搞了个加速版,虽然一个音节也没错,可真是一点情调也无,尽管如此,在这场比试中,姜朝歌的做法却是符合规则的。 完颜阿雅傻眼,直接质问道:“腻怎么柯艺介恙?” “只要音调准确就可以了?”姜朝歌淡然的说。 正如姜朝歌说的那样,只要能复原音调,这一轮就算过了。 有懂音律的闺秀和夫人们一听她这话,都不觉掩面笑了,纷纷道:“从前怎未发现,这顺王妃,竟也是个风趣的人。” 接下来轮到了姜朝歌演奏,完颜阿雅跟,完颜阿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紧张的抚在箜篌上,紧盯着姜朝歌不放。 姜朝歌很清楚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有道是先礼后兵,所以姜朝歌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为难完颜阿雅,否则就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了,不符合她作为大晋王妃的身份。 所以这一轮姜朝歌选择了一首十分经典的曲目进行演奏。 众人方才知姜朝歌在音律上完全不输人,之前那样估计只是为了表达对完颜月与完颜阿雅串通作弊的不耐。 这首曲目名为《月光遥》是一首流通于各国的名曲,完颜阿雅自然也是会的,于是便顺利的复原了出来。 第二轮难度增加,完颜阿雅选择了一首本国较为小众且有些生僻的乐曲。 姜朝歌这一次也认真的还原了这首曲子。 一曲终,正当众人以为场面会一直这样和谐下去的时候,姜朝歌已经重新演奏了起来,在上两首曲子之间,她只停顿了一瞬间。 不懂音律之人甚至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开始出题了,而这一题却是地狱难度的。 乐曲的前部还算正常,到中部时节奏忽然加快,而到接近结尾时,速度已经奇快到难以记忆,且复杂加倍,曲子只弹了一遍,无情,无规律,当然,也没有多好听。 众人傻眼了,完颜阿雅也懵了。 现场友好切磋的氛围立刻就演变为修罗鬼域,完颜阿雅脑中一片乱麻,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她放在箜篌上的手,甚至在微微的颤抖。 完颜月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个中意味十分凌厉。 结果可想而知,在这样的高压纷乱还紧张的情绪影响下,阿雅公主显然受不了女魔头的为难。 她甚至连最简单的第一段都弹漏了好几个音。 在她自以为最擅长的音律上,甚至没能撑过第二轮。 三位评委中比邱的评委和大晋的评委直接宣布了阿雅公主的败局,北辽大乐师讷讷不敢言。 其实从前面两人的表现上来说,完颜阿雅在音律上的造诣可能确实高于姜朝歌,导致她败北的,实为她脆弱的心理抗压能力和情绪调控能力。 果然,姜朝歌起身时,完颜阿雅直接崩溃了,她当着众人的面气的推翻了箜篌,看向姜朝歌的眼神里满是愤愤不平与怨恨。 她想骂人,可又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最后只能憋屈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北辽的面子和里子真就都被丢尽了,完颜月看她的目光已经冰冷到没有丝毫热度,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说好的三局两胜,结果两局便分出了胜负。 姜朝歌得胜而归,不管内心多么高兴,脸上仍是沉稳,颇给人一种胜不骄,败不馁的感觉,这一点也让众人夸了又夸。 顾舜云与有荣焉,疾步到了姜朝歌面前,想要抱一抱她,却被姜朝歌严肃的拒绝了,甚至还把他推开了些。 讲道理,这可不是在席上,谁也看不见他们的举动,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呢。 顾舜云一开始有些错愕,当看到了姜朝歌不经意的眼神示意时,才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并在姜朝歌推开他的一瞬间,露出了有些遗憾和沮丧的表情。 “月亲王,这次比试是顺王妃赢了,想必贵国应该会兑现诺言。”承元帝道,他的语调还维持着平稳,但是声音中已经漫上了掩饰不住的高兴。 这北辽可是缺了大晋三年的供奉,还时常打着胡匪的旗号来劫掠漠北边城的百姓,这般无赖的做派偏生还找不到治他们的理由,如今总算是让他们抓住了痛脚,这一万精马,白纸黑字,不管北辽那边是说公主少不更事胡乱允诺,还是别的什么,总归他们是要定了,不给也得给! 完颜月神色很不好看,在面对成员地的发问时,只能干巴巴道:“阿雅公主既然输了,自然是要兑现诺言的,请晋皇陛下放心。” 承元帝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抚须笑道:“好,那等这一万精马入关后,朕必定亲自给月亲王饯行,派遣兵马护送月亲王与阿雅公主出境。” 言下之意,这一万匹精马若是不到大晋,他们就别想走了。 完颜月听懂了,但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意,憋闷的对承元帝道:“多谢晋皇陛下。” 姜朝歌也走上前去,把方才立下约定时的那张纸,呈到了承元帝面前,道:“儿臣是妇道人家,要这一万精马无用,便献给国家,愿我大晋千秋万世,永垂不朽。” 外邦使节:“……”无用你还要? 承元帝大笑起来,直夸姜朝歌才貌双绝,心有家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赢回了一万精马,称得上当世巾帼。 殿中气氛欢腾,处处皆是对姜朝歌的赞扬,特别是几个武将,简直要把她夸上天了。 估计她要是个男子,武将们就得跑过来将她抛高庆祝了。 顾尧风摸了摸下巴,对之前姜朝歌疏远顾舜云的态度十分满意。 那药既已经被二弟服下,那他便放了一半的心,只要他们两人一直维持着当前的状态,那之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同时,通过今天的事,他觉得姜三娘真真是有趣极了,那张冰冷俏丽的面容下也不知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他眉目间闪过一抹幽暗,那幽暗的深处又藏着势在必得,他想,他将来一定要亲自去挖掘那些惊喜,谁也别想先他一步。 第98章 夙未名摄魂术【加速完结一】 千秋宴结束后,承元帝赏赐了姜朝歌许多珍宝物什,而最让姜朝歌惊喜的是,圣上把她大哥直接从大理寺丞,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姜府得到消息时,姜太傅拍了拍姜朝言的肩膀,笑道:“你妹妹出息了,都能罩着你这个大哥了。” 姜朝言笑的无奈,心道可不是?他在大理寺丞的位置已经呆了不短的时日,前头的少卿大人尚在壮年,如果没有自家三妹这一出,估计他还得在这个位子上再磨个三年五载的。 姜母喜不自胜,直言道:“真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去陆府提亲也能更有底气些了。”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官职,名副其实的大理寺二把手,比之陆三娘的兄长昭德大将军也只低了一品,就算抛开姜家的后台,姜朝言也算得上是与陆三娘门当户对了。 这厢,姜朝歌和顾舜云回程时,便如来时一般,一人在外骑马,一人坐在马车中,在外人面前俨然是一副充满了芥蒂的样子。 回府后,两人更是神色淡淡,一人回了慕仙阁,一人去了书房。 白桃为姜朝歌感到不值,他们几个丫鬟今日虽也跟着出了门,却未曾进得宫去,可千秋宴上发生的事早在散宴时他们就听说了。 他们王妃为了王爷可是费了大功夫,王爷不得供着哄着,怎还是如前几日一般冷冷清清的。 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耽误人。 白樱深以为然,不过眼下的情况是她乐见的,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可她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违和,也不知是何缘故… 夜半三更时,一身影摸黑敲了三下慕仙阁主院的窗户,稍许,窗户被打开,那人便轻手轻脚的翻身进去了。 顾舜云已经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翻窗入的卧房,然后再抱着香香娘子好生揉搓一番才入的睡,次日一早又悄咪咪的摸回书房。 几次三番下来,姜朝歌已经习惯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姜朝歌很是疑惑,眼下他们已是如同偷情一般,再没有什么时候是比此刻更为小心的了,且白樱他们又常在李嬷嬷处,一天没有多久是呆在她身边的。 之前几次沐浴也是兰秋冷月在伺候,按理来说就算她与顾舜云真的圆了房,也不一定会被白樱知道,可顾舜云仍然每次都在情浓时收手…然后又难受很久才歇下。 老实说,姜朝歌都怀疑他有什么自虐倾向了,可她每每疑惑到了嘴边却又莫名的不敢发问,总觉得此事的背后有着她难以接受的真相。 于是两人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提,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给压在了心底。 千秋宴过后便到了大晋的年节,年节期间姜朝歌又与顾舜云回了一趟姜府拜年。 姜朝言和陆三娘的婚事已定,两边本来约好半年后成亲,可在顾舜云的建议下,时间被改到了三月后。 这样一来,昭德大将军也能在离开上京前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而后又过了一旬,离顾舜云回城防营还有不到三日的时间时,顺王府终于盼来了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神医夙未名。 顾舜云先亲自见了夙未名一面,得知他对姜朝歌中的蛊毒已经研究出了些眉目后,顿时大喜过望。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姜朝歌照旧在窗户被敲响的第三下之后打开了窗户,然后她就被顾舜云给打包带去了书房。 烛火昏黄的书房中已经坐了一位紫衣男子,他看起来约莫而立之年,五官也算硬挺,可整个人却很是丧气的模样。 顾舜云为双方都做了简单的介绍,三人落座后,夙未名便表示要为姜朝歌探脉,姜朝歌心中忐忑不已,却仍然依言伸出手来。 顾舜云一直在她身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面上的神色很是紧张。 夙未名蹙着眉把完了脉,叹息一声,冲姜朝歌问道:“王妃此前可有过什么奇怪的经历?比如说幻觉或者梦境之类的?” 姜朝歌一听,脑袋顿时嗡鸣起来,那个被她抛之脑后的梦重新被她忆起。 夙未名见她不言语,便知肯定有过。 顾舜云一头雾水的同时,也很是担心,直问他们什么幻觉?什么梦境?为什么他不知道? 于是夙未名便解释道:“上一次给王妃把脉时,在下在王妃身上发现了蛊毒,由于那是在下第一次接触蛊毒,所以心神全被吸引了去,便忽视了其他的情况,如今在下对蛊毒也算熟知了一二,再次为王妃把脉时才知,她应该还中过摄魂之术。” 姜朝歌和顾舜云都震惊了。 此后夙未名又解释道:“这摄魂之术便是利用某些特定的条件,如明灭的光亮,香气或者声响,控制被施术人,再佐以言语暗示,控制他的情思…厉害的摄魂师可以给人制造幻觉或者伪造记忆和引导梦境,不知王妃经历的是哪一种?” 姜朝歌直接被吓得站起身来,脑中千回百转,心中五味杂陈,时而悲时而喜,时而愤恨时而庆幸…… 顾舜云忙把她拉到怀里,担忧的看着她,两人对视时,姜朝歌的眼角忽然划拉过大滴大滴的眼泪来。 顾舜云被吓住了,把人往怀里拢的同时,抖着手拿出巾帕给她擦拭眼泪。 姜朝歌难以忍受的哭出声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她埋到顾舜云怀里,用力的抱着他不撒手。 上一次姜朝歌这般失控还是在皇宫差点被嘉王侵犯之时。 顾舜云不知道她具体怎么了,可仍然心如刀绞,他也觉自家三娘肯定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否则绝不会如此。 确实,这可不是天大的委屈吗? 那个梦在她赐婚前的那个上午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直重复到了她与顾舜云成婚时。 她因为这个梦,在成婚后一直对顾舜云耿耿于怀,几番试探,甚至还动过给他纳妾和分居的念头,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计划书,就想着远离他… 若非顾舜云皮实,待她也确实真心,容了她一次又一次,哄了她一回又一回,那恐怕他们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她现在都不敢想顾舜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该有多么煎熬和莫名… 还有她自身被顾舜云真心打动的那段时间,所体悟到的纠结与苦楚也绝非常人可忍,如今才知,这一切的源头,那个始乱终弃的梦,竟都是有心人的一场设计。 她很难过,为自己疏远顾舜云,而顾舜云还如此初心不改的对她而感到难过又心疼。 她很愤恨,愤恨那幕后之人手段诡谲不安好心,差点让她二人没有善果。 同时她也感到庆幸,庆幸他爱她、在意她、从未放弃她,她庆幸自己破了梦境的束缚,而一切都还不算晚。 第99章 一切真相串联【加速完结二】 姜朝歌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顾舜云才敢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她难过的原因,是否真是有过神医所说的经历云云。 姜朝歌点点头,随即说出了整件事的始末。 赐婚圣旨送达姜府的那个上午,她曾做过一个梦,梦的内容就是她嫁人后,被心爱的夫君始乱终弃,夫君嫌她冷淡无趣,续娶了平妻,而平妻娇纵,攀扯她时不甚小产,夫君便将一切都怪到了她的头上,姜府看不过想要帮忙,却反被陷害,遭至全族流放,她自己最后落得个常伴青灯被恶尼磋磨至死的下场。 顾舜云听完整个人都呆滞了,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姜朝歌打着哭嗝补了一句:“梦里的夫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顾舜云:“!!!” 他全身都僵硬了,大脑更是艰涩的难以转动,原来如此!原是如此!这竟就是三娘当初疏远他的原因! 顾舜云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此时此刻已经崩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啪——”地断了。 是谁如此阴损?是谁如此卑鄙?是谁编造的这一切?是谁不想让他们好过?是谁?!还能是谁!!? 姜朝歌原本还泪眼朦胧,可看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担忧。 此时,夙未名说话了:“王妃在与王爷成婚前,有见过王爷吗?” 姜朝歌一愣,转而想起与顾舜云初见时,是在外祖家附近的那次茶楼…如今已有一年了,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她点点头,转而看向顾舜云,见他周身的气息仿佛都处在暴怒的边缘,急忙抚了抚他的胸口。 “这便对了,摄魂师运用了您原有的记忆进行引导,最终编出了这个梦境,真真假假,令人难以辨别,这位摄魂师应该就在您身边,对您的作息极为熟稔。”夙未名道。 经夙未名点拨,姜朝歌幡然醒悟,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同时不可置信的出声:“是…白樱!” 是白樱,还有白樱幕后的人… 顾舜云神色暗沉,嗓音也低沉的可怕,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念出了那三个字:“顾、尧、风!” 这个名字出口的一瞬间,姜朝歌也想到了许多的细节,比如说,那一次她开始怀疑梦境为假的时候,提出了要与顾舜云一起喝酒。 那是为数不多的,她那个梦中让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既,梦中夫君喜爱青田酒。 她记得二顺当时只是吩咐人去拿他平时喜好的酒过来,然后侍从便真的送来了一壶青田酒,而正当她伤神时,顾舜云却道,青田酒并非他近日所爱,又让人去来了桃花酿…… 她问顾舜云:“那次的青田酒,是白樱弄的吗?” 顾舜云神色复杂的点头,显然也想到了那件事,且他想的还更深,如果,如果他没有重生,没有上一世在皇陵行宫时与姜朝歌相知相爱的经历,那他确实是喜欢青田酒的,从懂事开始,沾酒开始,他就独爱青田…而这一点,顾尧风很清楚。 参照夙未名之前所说,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顾尧风想通过摄魂术引导三娘相信梦中的他就是现实的他,从而让三娘忌惮他远离他…那这就必然需要在编造梦境时融入一些他的日常习惯信息,好让一切都更为真实可信。 这一点非常重要,几乎是支撑整个摄魂术的基础框架,但估计顾尧风做梦也想不到他是重生来的,某些习惯早就因为重生前的经历而改变,他再次庆幸,还好他重生了。 怪不得自那日后,三娘对他的疏远就渐渐散了,原是这件小事,在无意间撞破了摄魂术的一根支柱,让那原本捉摸不透的梦境出现了破绽,也让原本被梦境捕获的三娘,有了挣脱梦境的机会… 好啊,顾尧风,真有你的,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同时顾舜云不得不联想到前世他被迫娶了三娘后,洞房夜与她摊牌时,三娘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他纳妾的事… 恐怕,上一世的三娘也是中了这摄魂之术,把他当做了那始乱终弃的人,所以面对他在新婚夜提出纳妾事宜时,才一丝反抗也无…只安安静静的搬出主院,独自深居简出,从不招惹他。 一直到,一直到他被陷害,他入狱,差点判了死罪,这些事与三娘梦中的情况出现了背离,这才破了三娘的摄魂之梦。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尧风安排好的,可恨,他竟现在才搞清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与三娘的赐婚都来的非常突然,所以顾尧风在无法及时阻止赐婚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让他们婚后不合,一直等到他独掌天下,再以一个相对名正言顺的理由重新得到三娘。 而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要么是让他死,要么是在他失了权势后放妻或者与三娘和离。 上一世顾尧风几乎已经成功了。 他安排了叶琳卧底在自己身边伺机而动,他安排了白樱在三娘身边全程操控,他编造了一个真真假假的梦,让现实与梦境几近重合,用最卑鄙的手段利用了他,也欺骗了三娘,让早该宿命相依的他们两人互相疏远,几无瓜葛… 只是顾尧风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入狱后,三娘和姜府会选择执意保他,更没有想到三娘会放弃和离的机会与他一同入了皇陵… 三娘是顾尧风前世的克星,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愿,所以顾尧风流放了姜家,并因为爱而不得而杀了三娘。 同样的,顾尧风是三娘梦境的幕后缔造者,所以那个被编出来的梦里,三娘全族被流放是符合他的思维逻辑的,事实证明,他不仅编得出来,他还做得出来! 顾舜云思路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生气,他气的站起身来,在厅内来回踱步,脑中闪过一连串对顾尧风最凶恶的诅咒。 同时他的目光也越发的阴鸷,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恼恨,以及前世被无情背刺的痛苦,三娘惨死时的绝望,还有殉情前对自己无能的自厌感,彻底将他拖入了深渊。 第100章 嗜香蛊害人命【加速完结三】 姜朝歌那边,把深藏于心底的担忧说出后,整个人都释然又轻松,而这边,被真相没入黑暗的顾舜云却快要扭曲了。 “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要杀了他,我要让他碎尸万段…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他嘴上念念有词,尽说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姜朝歌吓得站起身来,拉住了他的手臂,可顾舜云此刻已经快要疯了,他甚至分辨不出拉着他的人是自己最疼惜的三娘,一挥手就抽离了衣袖。 姜朝歌有些错愕的同时,也更加担忧起来,她没有顾舜云前世的记忆,想不明白顾舜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他们现在已经识破了顾尧风的阴谋了,一切都没有太遭不是吗? 夙未名见他这样也急忙劝道:“王爷冷静,不要冲动,你想想王妃。” 夙未名的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瞬间点动了顾舜云的一丝理智,他怔怔的看向姜朝歌,喃道:“王妃,对王妃,三娘,我还有三娘……” 他走到姜朝歌身边猛的抱住了她,然后渐渐收紧手臂,整个人宛如困兽一般,既压抑又痛苦,姜朝歌甚至能感受到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硬紧的状态。 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像是竖起紧绷的网,把他和姜朝歌牢牢的笼在其间,仿佛任何人敢上前一步,都会被锋利的网线给割得鲜血淋漓。 夙未名很明智的没有上前,他蹙着眉看了看顾舜云这会儿的情况,又无奈的摇摇头,道:“王爷现在不太清醒,王妃先安抚安抚,在下去外间等候,好了您就唤一声。” 姜朝歌冲他点点头,而后便专心安抚起身上这只不太对劲的大狗来。 没错,大狗,他刚刚看起来太吓人了,仿佛随时要把敌人撕个粉碎一般,已经不是区区“小狗”一词可以概括的了。 夙未名一路走到书房外间的屏风后坐下了。 说实话,他现在其实不太想呆在这个房间里,可是刚刚他只解释了摄魂术的问题,蛊毒的事情他还没说,这事儿他也不敢拖,还是得越早跟顾舜云讲清楚越好。 所以只能等了,希望他家这位主上可以早点恢复冷静。 这厢,姜朝歌抱着顾舜云,抚了抚他的背,又悄咪咪的亲了他几口,才让他逐渐平复下来。 尽管如此姜朝歌还是对他的反应过度有些不明所以,便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隐情没说? 顾舜云喉咙酸涩,本欲将一切他重生的始末在此刻解释清楚,却又忽然想起,夙未名好像还未将蛊毒的事情说明。 于是他压下了种种滋生于心底的痛楚和黑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对姜朝歌道:“等神医先说完蛊毒的事,我再与三娘解释。” 姜朝歌这才恍惚的想起,方才确实有听见关于蛊毒的事,只是摄魂术先一步夺去了她的注意力,才险些让她忽视了这一点。 这么一想,她竟然还中了蛊毒!而且夙未名之前已经给她把过一次脉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情?她的身上到底还发生过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这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还越来越离谱了…她不禁想,自己这会儿真的还醒着吗? 夙未名又被唤了回来,顾舜云先是诚恳的感激了他,直言若非他道破摄魂术一事,恐怕他们夫妻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总归是个隐患。 “烦请神医说说蛊毒之事。”顾舜云又道,他坐的很直,看起来又恢复了紧张状态。 姜朝歌也紧张,袖中的手指紧紧捏起,神色也比以往更加冷凝了些。 夙未名也不废话,直言道:“经在下查验,王妃所中之蛊毒名为‘嗜香’,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靠香味操控的蛊毒。” 姜朝歌呼吸稍有急促,顾舜云似有所感的抓起她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愁容满面的看向夙未名,示意他继续说。 “这种蛊虫在豢养时便要辅以特定的香料,待到蛊成后,便会对这种特定的香料产生反应,香料剂量的不同,对蛊虫造成的刺激也不同,养蛊人便是以此来控蛊的。”夙未名科普道。 姜朝歌惊疑不定,既觉得荒谬,又急忙回想了下白樱常用在身上的香料味道是什么,可奇怪的是,白樱好像不用香料,这让姜朝歌有些错愕。 顾舜云没想这个,反而是结合前世记忆,问夙未名:“这蛊虫可能害人性命?” 夙未名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问:蛊虫哪有最后不害人性命的? 见他这般,顾舜云就明白了,随即神情严肃,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问:“这蛊…是如何害人性命的?” 夙未名这才从善如流的答道:“这蛊若是入了体,会有一个月的适应期,需要下蛊人不离身侧,且携带少量的香料让它在适应后进入沉睡,蛊虫沉睡后,它的神经开始关联人体内部,在人体内呆的时间越久,关联的越广,当再次用香料唤醒蛊虫后,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怎么害人性命都可,总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姜朝歌大脑一片空白,手指甲也深深嵌入了手掌之中,她神色迷惘,眸中有惊惧有迷惑,还有不知所措。 顾舜云眉头紧锁,脑中快速的扫过前世的记忆,发现仍然对应的不是很清晰后,便又换了一个角度问他:“蛊虫再次唤醒后,中蛊人有什么共同特性吗?比如说…咳血?” 这回夙未名那张写满“没精打采”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王爷遇到过其他中了嗜香蛊的人?” 顾舜云神色凛冽,确定道:“神医的意思是,中蛊人的特性真的是咳血?” 夙未名点点头,道:“您说的没错,嗜香蛊在人的体内若超过了一年的时间,那再次被唤醒之时,便是中蛊人死期将至之时,常人的特征便是咳血,香料计量多少,决定着是咳血暴毙还是咳血衰亡。” 顾舜云猛的站了起来,他双手用力撑在桌边,神色狰狞不已。 一切都对上了!!无论是前世的三娘,还是今生的林氏! 真的是他,真的是顾尧风!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姜朝歌的额角已经渗出冷汗来,她心中又惊又怕,眼眶也微微发红,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顾舜云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忙压下了心中狂暴的黑暗气焰,他揽过姜朝歌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像刚才她安抚他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尽量放柔了声音道:“三娘别怕,我们发现的早,神医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问的夙未名。 夙未名顿了下,而后才道:“如今王妃身上的蛊虫沉睡的时间还不长,若是将其唤醒,倒也不会伤及性命,只要及时将蛊虫引出来,便能无碍,但是在下需要那种香料的样本。” 顾舜云长舒了一口气,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姜朝歌的背,正色道:“本王会想办法从顾尧风那里弄到香料,但是本王还有一个问题。” 夙未明歪了下头,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他:“啥?” 顾舜云欲言又止,看了看姜朝歌,又看了看夙未名,最终还是道:“那下蛊人,能不能知道中蛊人是否行过房事?” 夙未名:“……” 姜朝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姜朝歌刹时羞愤欲死,把头埋到顾舜云怀中不敢抬起来。 夙未名觉得有点意思,于是便懒洋洋道:“当然能了。” 顾舜云神色刷一下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夙未名玩味的补了一句。 顾舜云:“…”他眯起瑞凤眼,危险之色溢于言表:“到底,能,还是不能?” 夙未名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的样子,道:“不能,不问的话当然不能,什么蛊能知道人行不行房啊,王爷也太异想天开了…” 顾舜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前几夜宛如自虐般想弄又不敢弄的憋屈过程,顿时又气恼的想和顾尧风同归于尽。 夙未名解决了高悬于心中的大石头,整个人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他问顾舜云:“王爷还有事吗?” 他显然不该问,因为顾舜云这会儿正是恼怒的时候,今夜大量的信息刺激得他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他紧紧拢着怀里的姜朝歌,用暗沉沉的目光看向夙未名,道:“听说神医有位小师妹,是个喜欢冒险的性子?本王这刚好有个活儿,特别刺激。” 夙未名瞪大了惺忪的双眼,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第101章 两个破碎的人【加速完结四】 夙未名走后,事情还不算完,今天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本着一次来个痛快的想法,姜朝歌压住心中纷乱的情绪,又询问了顾舜云此前所说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顾舜云先再次命人检查了书房周围的情况,保证安全后,甚至让影卫们都以书房为圆心后撤到了六十米开外守好。 这才拉着姜朝歌坐在了书房榻上,缓缓将自己的前世经历道出。 从他游学七年,路遇叶琳,到奉召回京被赐婚,与姜朝歌貌合神离的过了两三年,又到叶琳背叛,太子背刺,他获罪将死,被姜朝歌与姜家所救,后又与她冷宫相知相守最终相爱… 最后他讲到了顾尧风登基后莅临皇陵的那个傍晚,还有姜府,和他们两个的结局。 这一切都讲完后,夜尽天将明,姜朝歌本以为今夜的上半夜已经够离谱够荒谬了,未曾想到她后半夜听到的这些才是真真正正的匪夷所思。 在顾舜云再三保证自己所说为真,没有在拿她寻开心后,姜朝歌三观炸了。 顾舜云重新回顾一遍那些窒息往事后也很是崩溃,两人一时间都不太正常,硬要概括的话,就是:一个破碎的你,怎么来拯救另一个破碎的我,的状态。 人类的承受能力毕竟是有限的,特别是以往闲散惯了的姜朝歌,脑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纷繁的信息,一桩桩一件件还都是伤及性命的大事,她无法在短时间全部兼顾,只知道他们前世都没有善果,大哥,二哥,四弟,爹娘,还有顾舜云和他…一个比一个还凄凉还绝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好像都是顾尧风。 她没有真实的经历过这一切,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前世的他们感同身受。 委屈、悲伤、无力、愤恨、绝望…… 许多曾经让她感到疑惑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顾舜云为什么要请旨赐婚?那莫名的情深到底为何?与顾尧风的关系又为何如此微妙? 心疼,心酸,心塞,难过… 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她的心底,让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不堪重负的声音,一声一声,缓慢又沉闷。 她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除了流眼泪之外做不出其他反应来。 顾舜云的大脑也是麻麻木木的,他此刻俨然是比之前清醒的,可他的情绪也十分糟糕和压抑,可当姜朝歌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的时候,一切都被他抛诸于脑后。 他把姜朝歌揽入怀中,抚摸她的背,亲吻她的额头,极尽所能的安慰着她。 “没事了三娘,一切都有我,这一次,我一定会护好你,相信我好吗?”他道。 姜朝歌回抱住他,用力的点点头,这一刻他们两人是如此的接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姜朝歌内心胀痛的同时,又感觉踩到了一点实处,“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她喃喃道。 顾舜云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的紧,在姜朝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种深暗的情绪弥漫到了他的眼底。 今夜说的已经够多了,别说姜朝歌了,他都有些受不了,所以其他的计划他打算之后再与姜朝歌说明。 次日,顾宇兴的封王宴如期举行,靖王府宾客云集,不仅不比顺王府那次差,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顾宇兴尽管并非储君,却也是上京城炙手可热的角色,有许家这一强大的后台,还有贵妃在后宫坐镇,连太子有时都要避其锋芒。 今日上京所有权贵几乎都到了靖王府,他不仅宴请了六品以上的官员,还在王府外大摆流水席,供给附近的百姓食用,高调的同时,也把许氏的富贵尽显无疑。 闹的上京城某些无知民众还以为封了一字亲王的是他。 此举无疑是在和顾舜云过不去,也是对太子一脉的耀武扬威。 可惜他的示威还没坚持到晚宴开始,许贵妃的宫里却先一步出了事。 情况是这样的,因今日是顾宇兴的封王宴,圣上特地去了许贵妃宫中,谁知禁卫军忽然来报,说前几日巡视各宫时,发现了几个眼生的尼姑拿着赵太妃的手谕去了熙慈宫里。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查了这些尼姑的来历,结果却发现,这些尼姑实为男子所扮…碍于赵太妃的身份敏感,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那些尼姑今日又去了赵太妃宫中,他们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特来请尊圣意。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多说了,足下禁军都已经有了猜测,圣上不可能遮遮掩掩或者视若无睹,当下便命龙卫军闯了赵太妃所在的熙慈宫,果然,直接撞破了赵太妃与人苟合… 龙颜大怒,恰赵太妃又与许家挂亲,严格来说,赵太妃是许贵妃母族出来的,算得上是许贵妃的表姨妈,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许贵妃便试探性的为其求了情,说什么或许是遭人陷害,有什么误会之类的。 圣上最敬先皇,历来对宫内老人都很是礼遇,未曾想,这赵氏太妃先是养儿不教,纵子行凶,后又与人苟合,淫乱宫闱,母子二人皆蔑视皇权,明目张胆将皇族颜面踩于脚下,这如何忍得,自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圣上怒极,直骂许贵妃吃里扒外,拎不清里外,只想着偏帮娘家,却不把皇族颜面放在眼里云云。 赵太妃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也未尝不是沾了许家的权势和许贵妃的光,圣上深知这一点,当时当刻不仅处决了赵太妃,也怒斥了顾宇兴的封王宴办的过于高调张扬,实属僭越,莫非是要效仿嘉王,蔑视皇权不成? 这话说的重,言中的警告之意明显,许多耳聪目明的朝中官员得到家中消息后,便提前与顾宇兴告罪离席,想要撇清关系。 三分之一的官员请辞,而靖王府的菜,甚至还没上完。 最后只有那些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的,如顾舜云与顾曦明一列想看戏的,以及那些和顾宇兴、许家拴在一根绳子上脱不了身的留下来结束了这次封王宴。 这尴尬又打脸的一幕刺痛了心高气傲的顾宇兴,他很快意识到了这都是顾尧风的手笔,心中对太子一脉的恨意又高了一个层次。 两派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预计在年假之后会进入到斗争的白热化阶段。 第102章 一切都在推进【加速完结五】 年假只剩一日多一点的时间,顾舜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哄哄自家的亲亲娘子。 自从那日摊开真相后,姜朝歌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一想到自己的命还握在他人手中,她吃饭睡觉都不香了,至于话本,她觉得她的前世和今生比那些个话本精彩多了也刺激多了…以至于让她“回味无穷”,对其他的话本都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那天后,趁白氏丫鬟们在她身边伺候时,她有暗戳戳的嗅闻过白樱身边有没有香味。 结果是,没有。 但是白桃和白露身上都有香味,姜朝歌也不敢直接问,于是先暗暗记下了这一点,到晚上顾舜云摸过来的时候,把此事告知了他。 顾舜云闻言,先是浅浅的思考了一下,而后便与姜朝歌解释:“神医说,只有嗜香蛊入体后的前一个月,才需要下蛊人携带少量香料,之后下蛊人自然就不会再用香料了。”那蛊入三娘体也不过几月,还不足以害三娘性命,此时再用香,岂不功亏一篑? 姜朝歌也知道是这个理,可细细思索之下,还是觉得有疑虑,于是又道:“可白樱好像…从未用过香料,确定是顾尧风吗?” 顾舜云蹙眉,耐心解释道:“说不定她用香时,三娘未曾注意到呢?”毕竟他家这位,在某些事情上也算得上是个小迷糊了。 姜朝歌仍是担忧,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她没有办法不在意,顾舜云见她这样,便把她拉到腿上抱着,说:“三娘莫要担忧,黛玉娘今日已经与我回话,说易容术已成,只待夙未然到了,就可以替换席青颜,等她顺利入了东宫,一切就好办了。” 夙未然就是夙未名的师妹,两人都是已故神医夙业的嫡传弟子,只是年纪上,两人相差了十几岁,如今夙未名已过而立,而夙未然却与姜朝歌差不多大。 夙业神医去的早,夙未然算得上是夙未名一手拉扯大的,两个人的关系虽说是师兄妹,却更类同于父女。 要让夙未然替身成席青颜,夙未名一开始肯定是不愿的,可架不住顾舜云的威逼利诱啊。 最后顾舜云提议,要不就让夙未然自己决定好了,她若不去,他们绝不强求。 结果显而易见的,夙未然特别想去,单看她的回信就知道她对此次任务有多么期待了。 于是夙未名也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姜朝歌在顾舜云怀中乖顺的点头,仍然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顾舜云便又道:“另外两个丫鬟我也会让人从香料的方向去查,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三娘放心。” 姜朝歌抬眼望他,顾舜云便顺势低头亲亲她的唇,轻轻浅浅的亲了一会儿,便抱着人躺下了。 他后来又问过夙未名,这蛊可会对行房有影响,夙未名的回答是没有,但是注意不要怀孕,否则可能会伤及孩子。 于是乎,憋屈的顾舜云只能继续憋屈着。 毕竟他很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若是真的与三娘做起来,不仅会吓到三娘,可能还会丧失理智,把孩子这事儿给忘了。 这要是一不小心让三娘怀上了,那可就麻烦了,毕竟他现在可是“不能人道”的状态,反正他是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能力的。 且当前也不是一个合适行房的好时机,他哪能让三娘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把身心都托付给自己呢? 是以,这一夜,顾舜云一点轻举妄动也不敢,只是安安分分的圈着自己的小猎物睡着了。 次日一早,顾舜云从书房出来,护卫们已经收拾好了细软,随时都能与顾舜云一同启程回城防营了。 他先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趟慕仙阁,在姜朝歌门外吼了几嗓子,大意是:本王要走了,王妃在府中安分待着,莫要乱跑。 然后还不待姜朝歌回答他便转身离去了。 房中,姜朝歌站在门前,隔着门朝顾舜云的方向看,似是能透过房门看到他的背影一般。 这一次,两人虽是分离,却都对对方心怀信任,顾舜云的后顾之忧被转化成了激励他奋勇向前的铠甲,而姜朝歌悬停的心也落到了实处,今后再远的距离,也无法消解他们交付给彼此的心。 离开上京前,顾舜云又去了一趟宫里,先拜别了承元帝,感激他派虞城大统领为自己镇场子的事,承元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些激励的话,便让他离去了。 而后他才去了东宫,当见到顾尧风仍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他差点就想不管不顾的撕了这张虚伪的面容。 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声音有些僵硬的冲顾尧风拱手,道:“多谢皇兄替臣弟出气。” 顾尧风仍是笑,与他道:“孤见二弟近日情绪不佳,恐二弟移了性情,才行此一遭,如今你既出了气便好了。” 顾舜云神经绷紧,他知道这是顾尧风在提醒他,莫要再为此前流言介怀,把那日冲完颜月射箭时对他的态度也收一收。 至于出的哪门子气?自然是顾宇兴封王宴的气,顾宇兴看得出来是顾尧风的手笔,顾舜云当然也看得出来。 且这事还警醒了他,顾尧风之所以会挑赵太妃动手,实是因为他们安插在许贵妃宫中的内应发现了许贵妃宫里还有太子的人。 于是紧急避险,拉了个曾经伺候过赵太妃的宫女顶在前头,借由这个宫女将林氏之事的内幕告知于许贵妃的大宫女,再转到许贵妃耳中,方才有了许贵妃伪造的那张林氏死后的纸条。 可惜被顾尧风以林贤海贪污的事给圆了过去,此事后,许贵妃被掠去了司掌后宫的权利,自是不会放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于是一路从自己的大宫女开始清算,最后在内应的引导和迷惑下,许贵妃相信了始作俑者是自己的表姨妈赵太妃。 她本以为是赵太妃为儿报仇故意假传消息,才害得她丢了凤印,正待发作时,宫外又传出了林氏疑似在军妓营出现过的事,与她得到的消息如出一辙。 于是她便觉得赵太妃所传消息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顾尧风太过狡猾,给圆了过去,于是她联系许家扩大谣言,同时也放过了一众的宫女。 恰巧,顾尧风的人在她宫中摸查新面孔时,便把目标聚焦在了那个曾经伺候过赵太妃的宫女身上。 于是,顾尧风便对赵太妃动手了。 这件事顾舜云是全权交给洛少临来处理的,可谓是环环谨慎又凶险,但凡是行差踏错一步,内应和他们都会暴露于许家和顾尧风的面前。 只能说洛少临不愧是洛少临,最终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切都嫁祸给了赵太妃。 顾舜云临走时,顾尧风又与他说了北辽使团的事。 “如今各国使团皆已返程,唯有北辽还被扣在上京,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一万精马不入关,便不放他们走,你去城防营后要加强防备,莫让北辽的探子混进来,或者让北辽使团的人悄悄溜出上京。”顾尧风道。 顾舜云自然是允诺了,转而又与顾尧风说:“对了,还未恭喜皇兄很快就要娶皇嫂了,臣弟见未来皇嫂与三娘关系不错,很是欣慰。” 顾尧风顿了顿,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只是笑笑,道:“确实,孤也没想到他们两人能成了闺中密友,倒也是缘分。” 顾舜云点点头,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又冲顾尧风拱了拱手道:“那臣弟便等着喝皇兄的喜酒了。” “必须的。”顾尧风眯眼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103章 与夙未然初见 【加速完结六】 翌日,又到了席青颜过来的时候,为了扮演好闺中密友,姜朝歌特意到府门去接了她,两人一同往慕仙阁走。 等进了慕仙阁用以待客的东厢房后,就直接关了门,照例还是兰秋冷月守在门外,其他丫鬟们都被打发去了外院候着。 白氏三丫鬟逐渐被疏远,可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自然的发生了,三人也只能无奈的挂着大丫鬟的头衔,干着其他丫鬟该做的事。 两个陌生的面孔绕过屏风,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是恢复了原身的黛玉娘,一个便是夙未名的师妹夙未然了。 几人互相见礼,又简单的介绍了下对方,便进入了正题。 她们先是交换了信息,姜朝歌与席青颜负责告知夙未然她将要面对的任务对象顾尧风是个什么性子,都有什么习惯,以及如何与他相处云云。 夙未然闻言后,不仅没有害怕,眼眸还亮的吓人:“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挺有意思的。” 姜朝歌:“……” 席青颜:“……” 她好像重新定义了“有意思”的意思。 夙未然看两人呆愣,便挠挠头,笑道:“两位莫怪,我在山里呆久了,看啥都觉得有意思,嘿嘿。” 夙业神医的居所正是一座修在山间的别苑,他老人家去了之后,夙未然与夙未名师兄妹二人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山间别苑中,后来夙未然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夙未名就留她看着别苑,独自下山悬壶济世去了。 山间的日子枯燥漫长,学习医书,练习扎针,处理药草,制作药剂…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外出采药,但是这么多年了那些能长药材的地方也算被她摸了个遍,她早就兴味索然了。 且这一天天的在山间别苑里虚度年华,夙未然都快要无聊的数腿毛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下山来野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当年夙未名之所以加入藏仙阁,皆是被洛少临给忽悠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夙未然纠缠的原因。 夙业神医与智禅老人是忘年交,所以夙未名和洛少临是认识的,恰逢藏仙阁建立,正缺人手,洛少临便挑了个夙未名回山间别苑的时候上门拜访。 结果夙未名还没表态要不要加入,夙未然就先开口答应了,夙未名也是被缠的没有办法才一起上了洛少临和顾舜云的贼船。 所以严格来说,夙未然也是藏仙阁的一员。 显然,夙未然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子,比席青颜还要活泼一些,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柔美,一个灵动,都是姣好的面容,就是不太像。 不过对黛玉娘来说都不是难事,按照她的说法,两个人的眼型和骨相很是相似,易容的难度不大,且效果应该还蛮自然的。 倒是两人的身高与身材稍有差距,夙未然比席青颜要高上两指,胸也更为丰硕一些… 这让席青颜很是羡慕,直问夙未然有没有什么丰胸秘术之类,偏夙未然也是个长了嘴的,两人叭叭的说了起来,这让礼教很好的姜朝歌耳根微微泛红。 看来海川那边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而且夙未然也不愧是医女,对这些人体方面的事情还是很坦然的。 “我觉得身高不是问题,咱们这个年纪都还在长。”夙未然说。 姜朝歌点头赞同,并出了个主意:“他不是每次都来接送你吗?你一会儿出去就多垫两层鞋垫,他要是问,你就说你长高了。” “胸的话,我可以束起一些。”夙未然举手道。 后顾之忧已经得到了解决,黛玉娘也给出了承诺:“那下一次郡主过来时,就直接换人了,为了以防万一,在下也要易容成您丫鬟的样子。” 席青颜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自然没啥好说的,转而有些忧心的问:“贺羽…” 关于贺羽的事,顾舜云已经和姜朝歌说过了,于是她便代为转达道:“约莫还有一旬就能到了,刚好下旬你过来之后,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了。” 席青颜顿时喜出望外,高兴不已。 她抓住夙未然的手,真诚道:“接下来就靠你了姐妹,一定要演好,莫让太子发现了破绽啊。” 夙未然如担大任的点点头:“放心,我会好好演的,祝你幸福姐妹,丰胸的方子回头我给你写。” 席青颜相见恨晚,眼泪汪汪:“你真是个好人。” 夙未然:“你也是。” 姜朝歌:“……”一时不知如何插话,她还是吃糕点。 之后席青颜又与夙未然说了许多自己的作息习惯,而黛玉娘则从旁教了夙未然一些她观察到的席青颜的小动作和姿态,两人力求从内到外,让夙未然早日进入“清都郡主”的角色。 姜朝歌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屋内气氛一时间很是融洽。 席青颜走后,姜朝歌才与夙未然说起嗜香蛊的事,两人都是同龄人,又没有上下属的关系,忽然让夙未然冒险去给她找救命香,说实话,姜朝歌的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可夙未然却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安慰她:“大概的情况师兄已经跟我说过了,其实我过去卧底也不全是为了王妃你的香,所以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且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一次有趣的体验,我是自愿的。” 姜朝歌仍是忧虑,虽然与夙未然第一次见面,她却觉得对方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不太像可以应付得了顾尧风的样子:“万一他也对你用蛊…” 夙未然哈哈笑:“王妃怕不是忘了我也是懂医术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爷,搁我面前用蛊用毒,那不是张飞园里舞长矛吗?” 姜朝歌:“……”她好像只听过关公面前耍大刀唉。 夙未然忽然顿了顿,略有些疑虑的问“话说…他应该,不会武功?” 姜朝歌摇摇头:“不知道。”她家二顺的箭术倒是又帅又准。 “这么聪明,要是还会武功那就太犯规了,会遭天谴的。”夙未然煞有其事的说。 姜朝歌:“……”会吗?这家伙可是祸害遗千年,上辈子熬死了所有人唉。 她突然想到一个奇异的点,洛少临好像就是很聪明还会武功…二顺说,他上辈子早早就没了…啊,不会,这么玄的吗? 转而又想,算了,她自己的经历还有二顺的事比这些还玄一百倍,她没资格评价这个。 “那他应该是不会武功的,不过这很重要吗?”姜朝歌做总结发问。 夙未然有些腼腆:“也不是,主要是我会啊,他要是不会的话,我不是能拿捏他了吗?” “…你”还想拿捏顾尧风?这是吃什么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姑娘啊? 姜朝歌叹为观止。 她已经开始好奇夙未然到东宫之后会整出些什么花活儿了。 希望一切都顺利。 第104章 鹰眼虞城走后【加速完结七】 几日后,顾尧风和席青颜的婚期定下了,钦天监测算了三个吉时,第一个是在半月后,第二个是在两月后,第三个是在半年后。 席青颜这边没得选,顾尧风那边直接拍板了半年后。 彼时,顾舜云已经身在城防营中,附近有个大湖,冰雪渐消,枯黄的草地上覆盖着积雪。 周边一马平川,显然是藏不了人的,于是洛少临与顾舜云在不远处安排了守卫后,便放开的聊了聊近日的事。 “本王不在时,虞城有做什么吗?”顾舜云先开口问。 之所以现在才问,实是因为他回到城防营后虞城没有立刻走,而是以交接工作为由又留了几天,一直到了今早才离开,是以顾舜云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询问洛少临。 “除了干你平时干的活儿之外,还专门把我们安插进来的人都拎过去校检了一遍。”洛少临揣着手道。 顾舜云顿住了脚步,蹙着眉回身问他:“只有我们的人吗?” 洛少临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答非所问道:“很不可思议对,咱们安插过来的人好歹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结果在那位眼里就跟被扒了衣服一样,暴露的那叫一个清晰透彻。” 顾舜云面色沉沉:“不奇怪,他号称鹰眼,父皇之所以任他为卫龙军大统领,就是因为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对父皇不利。” 他担心的是,虞城的做法会把他们的人暴露在顾尧风或者其他势力面前。 洛少临也知道他的顾虑,轻笑出声:“安心,这偌大的城防营不知有多少势力的人,他见完我们的人后,又陆续见了几批其他势力的人,与其说是发现了我们的端倪,不如说是在给你镇场子。” 顾舜云挑眉:“那你有把那些势力的人给记下来吗?” 洛少临不满的抱怨:“记了记了,真是的,就你搁上京城醉生梦死,让小爷我一整个大过年的给你忙活那些糟心事。” 顾舜云难得放慢了脚步,言语中带了几分歉然:“让你费心了,这样,明天就给你放假,一旬如何?” 洛少临努着嘴思量了片刻,泄气道:“得了,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这一旬的假你先给我留着,回头找个宽松时候让我休它个月。” 顾舜云哼笑:“做梦呢?” 洛少临不乐意了:“嘶,怎么就做梦了,你容我细细给你掰扯……” 于是两人又在这事上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洛少临还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从顾舜云这黑心主子手里扣出来两个月的休沐假,此事才算罢休。 言归正传,洛少临提到了他较为忧心的事:“话说,太子半年后才娶太子妃,这时间…” 顾舜云神色明灭不定,他目光悠远的朝湖对岸看去,边说:“不能随着他,我们得想办法让他提前婚期。” 洛少临表情也凝重起来:“我也这样觉得,对他来说,半年里可以做的事可太多了。” 顾舜云深以为然,主要是三娘身上的蛊毒不能拖这么久,否则就算找到了引香也会伤及她的性命。 他思考了下提前顾尧风婚期的可能性,最后斟酌道:“或许可以从顾宇兴那边入手试试。” 洛少临顺着这个方向想了想,道“嗯,或许可以,他这次封王宴估计恨极了太子,咦,等等…” “嗯?”顾舜云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洛少临手也不揣了:“坏了,你还记得你老丈人的话吗?” 顾舜云起先有些懵了,他仔细想了想他老丈人姜太傅曾经说过的那些或弯绕或直白的话,最后锁定在了一句和顾宇兴有关的话上。 “你之后,许家便会为三皇子争取封王,三皇子非嫡出,可他桀骜不驯,必不甘于你之下,所以后宫可能会有所动作,要提防许贵妃。” 顾舜云神色一怔,转而又有些不以为意:“岳丈的话在我封王宴那次就已经应验了,怕是与此次关系不大。” 洛少临焦虑起来,恨不能抓一把雪糊顾舜云脸上,让他灵光起来:“我的好殿下,那次算什么啊?他被关了禁闭,他的贵妃娘在忙着去东宫见林氏,最后一个都没讨到好,恕我直言,这一次对他来说才是丢了大脸!你老丈人那话搞不好可以循环使用啊!” 顾舜云近日精神不太好,或者说不太正常,各种折腾士兵训练就算了,对自己也特别狠,大雪天的,从早到晚射穿了不知道多少个靶…此前的正常思考对他来说还行,稍微深入一点的就有些钝了。 所以听了洛少临的话,他一时也没啥反应,甚至还很不赞同的说:“可许贵妃刚刚因为赵太妃的事情得罪了父皇,她应该…” 洛少临直接打断了他:“那你说他气不气?许家明明权势滔天,可封不到亲王也就算了,连宴都办不好,圣上甚至为了个没多大干系的赵太妃训斥他母妃,还用嘉王与他作比了,你说他这般桀骜又自恃其高的性子能忍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有,你说他们这会儿正和太子斗得火热呢,圣上突然来这么一遭,许家会怎么想??我再说明白一点,虞城今天早上才回去呢!” 顾舜云的双目瞬间睁大:“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对父皇动手?!” 顾舜云仔细想了想,觉得洛少临说的话不无道理,顾宇兴是冲着皇位去的,他确实自恃其高,从头到尾都没觉得颠覆顾尧风是多难的事。 可如今几番周转下来,却只封了一字王,甚至连封王宴都办不好,贵妃在后宫又连连受挫,父皇对许家和顾宇兴的打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反之对他和顾尧风这个嫡脉却几番抬举,甚至连虞城都派来帮忙了,这些都与他的预想背道而驰,如果他是顾宇兴那个性子的话,多半会觉得在父皇手上封储无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把。 眼下虞城不在皇宫,父皇身边的守备力量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这难道不正是个破罐子破摔的好机会吗?! 这么一说,他竟差点忘了,前世父皇也生过一场重病,就是这一病暴露出了顾尧风这储君之位并不稳当的,所以他才下定了要去滩朝堂那趟浑水,好帮自己的好大哥顾尧风整肃朝局的决心的。 简直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可他又不经想,会是这样吗?父皇今生还会生病吗?或者说,他会提前生病吗?那害他生病的又会是许氏和顾宇兴吗? 他重生之后提前改变了太多的事,北辽使团提前来了,顾尧风与许家的斗争也提前点燃了…而在当前的时间节点,他前世甚至都还没回上京,一切也变得难以预料了。 他很是忧心,洛少临很是着急,可忧心归忧心,着急归着急,如果顾宇兴真的有什么动作,他们此时赶回去也根本来不及。 就算他们率城防营军队赶了过去,可如果顾宇兴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又该如何?反倒给了顾宇兴一个告他们无故调动军队意图不轨的罪名。 当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整肃好军队随时待命。 至于内城,只能先交给顾尧风了,顾舜云焦躁的想。 可他又担心顾尧风头脑发昏,会故意对顾宇兴的动作置之不理,借顾宇兴对父皇动手后又趁机反杀,然后登基…那就糟了。 希望顾尧风头脑清醒一点,不要操之过急,以大局为重,毕竟眼下北辽使团尚在京城,许家还没根除,他也还握着城防营的军队呢,如果顾尧风选择此时借刀杀人然后登上帝位,那他的江山是坐不稳的。 所以说,他应该,不会这么不明智的,? 纵使顾舜云与洛少临思虑千回百转,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切都与他们担心的一样。 承元帝“生病”了,这个消息在虞城离开当天的深夜时分传了过来。 第105章 替身初会太子【加速完结八】 当夜,卫龙军的副统帅拿着圣旨来调遣了一万护城军到皇宫护卫,可见事态还是十分紧急的。 可圣旨上又要求顾舜云继续坐镇城防营,这就从侧面说明,一切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可一万的护城军也不是小数目,顾舜云不敢完全让顾尧风的人领,于是便安排了洛少临跟着一起去。 一万城防营军队把上京城内外围的严严实实,城内一时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至于圣上具体生了什么病,却一直没个定论,只说是急症昏厥,中途醒来喊着头痛,而后便强打着精神下了调令。 有太医觉得应该是头风,又有人说或许只是积劳过度,总而言之,这一病,承元帝的身体便逐渐不好了,但你要说他会立刻撒手人寰?那倒也不尽然。 人心虽惶惶,但秩序却井然,朝事仍然每日进行,只是大部分的担子都压到了顾尧风这个太子身上。 至于许家和顾宇兴,圣上虽病的莫名其妙,可也没有查出这病的后面有什么端倪,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顾舜云对此很是懊恼,这件事最大的获益人明显是顾尧风,一切都被控制的刚刚好,顾尧风不像是什么都没做,但即便做了,也样样做的适度合宜,没有出现他此前设想的那种不明智的情况。 这里头定然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可总归是他们慢了一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今顾尧风已经揽下了二分之一的权,且隐隐还有压过许家之势,他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一旬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席青颜提前跟顺王府打了招呼,然后比以往更早一日的到了顺王府。 照旧还是姜朝歌招待了她,可这或许是姜朝歌最后一次将她当做清都郡主来招待了。 两人在西厢房吃吃喝喝,压低了声音聊了些私密的话题,约莫一个时辰后,姜朝歌拉着席青颜朝她的卧房去了,这次一同跟去的还有席青颜的大丫鬟橘香。 其他丫鬟们也只当是王妃要拿什么东西给清都郡主看,便都不以为意的继续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三人进门后,又关了门,橘香是第一次跟着自家郡主来姜朝歌的房间,尽管好奇自家郡主和顺王妃每次打发了他们之后都在密聊啥,可她礼数到家,进来后也低眉顺眼的不敢乱看。 “橘香,抬起头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他们郡主,橘香依言抬头,却发现本该在她前方走着的郡主已经坐在了床上,只是衣服…她记得郡主来时穿的是件玫红色袄裙,怎就忽然变成了浅绿色? 她目光偏转,却惊愕的发现穿着玫红色袄裙的郡主也转过身来看她,两人竟生的一模一样! 橘香吓了一跳,顿时就想大叫出声,却被身后一人突然给敲晕了去。 “郡主放心,没下重手。”敲人的是黛玉娘,如果此刻橘香还醒着,必然会发现不仅郡主多了个双胞胎姐妹,她也多了个一模一样的姐妹。 穿玫红色袄裙的席青颜深呼吸一口,心脏砰砰直跳,她走到坐着的“席青颜”面前,满脸不可置信:“好厉害!真的一摸一样!!” 坐着的“席青颜”卸下了声音伪装,又恢复成了平时灵动的模样,道:“我也觉得很神奇,有一种突然变成了你的感觉。” 姜朝歌走到两人面前,同样啧啧称奇,别说顾尧风了,就算是她这个常常与席青颜见面的人,一时间都分辨不出两人有什么区别。 估计橘香也是这么觉得的,不然也不会受到惊吓。 不过这两人的性格果然还是不同的,虽共用一张脸,可夙未然只要不刻意去模仿席青颜,那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也还挺好区分的。 席青颜忧心忡忡的说:“我也不确定他今天会不会来接送,希望不会,让你多适应适应才好。” 结果你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它就越会发生。 夙未然与席青颜互换了衣服与头面后,刚要开始好好“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角色,可刚刚踏出顺王府大门一步,太子的驾辇就已经候在那了。 “郡主请,殿下已经在里面等了。”东宫的掌事太监福恒道。 夙未然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学着席青颜的走路姿势上了车辇。 车中的顾尧风正在阅看一些奏折,俊美的面容上略显出了几分清瘦,是一个“为父亲生病的事伤神费心殚精竭虑”的模样。 见席青颜进了马车,他只是掀了掀眼帘,便朗声道:“起驾。” 夙未然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位子上,因为有一点点紧张,所以坐的很直。 “郡主何故紧张?”顾尧风的声音忽然传来。 夙未然心中略慌,急忙咳了一声以做掩饰,而后便学着席青颜的样子与顾尧风道:“未,未曾。” 顾尧风却放下了手中的折子,饶有兴致的看向夙未然,轻笑了声:“郡主今日格外不同。” 夙未然心下骇然,额角瞬时沁出了一点冷汗。 她心道,不会不会,她才刚刚在顾尧风眼前转悠了一圈而已啊,还啥都没做呢,这就要被识破了吗? 顾尧风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看得夙未然快要忍不住去捂他眼睛了。 她有个特点,如果过度紧张的话,就会开始胡说八道,于是乎,接下来顾尧风就听见了这样的回问:“如何不同?比平日还好看吗?” 顾尧风:“……”还? 见他沉默,夙未然便问:“殿下怎么不回答?” 顾尧风思维难得卡了一下,但是君子人设不能崩,于是便从善如流的笑道:“是,孤看郡主确实比往日明媚了许多。” “那您的意思是,青颜平日看起来很是阴暗吗?”她直视着顾尧风问,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没人这么说,顾尧风心道。 他再次沉默了,看了看对面虽不及姜三娘貌美,却别样俏丽的脸蛋,无奈的说:“郡主多虑了,孤从未这么想。” 夙未然这才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心下却是好一顿庆幸:这是瞒过去了?应该瞒过去了,好可怕好可怕,吓死个人。 可下一刻,顾尧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知郡主今日与弟媳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会如此紧张。 夙未然再次绷紧了皮,这个问题,席青颜和姜朝歌都与她提前预设过,可眼下这般紧张,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说的… 她的大脑在一片空白与杂乱无章之间疯狂跳跃,最终锁定了一个词,然后便脱口问了一句:“殿下真想知道?” 顾尧风感兴趣的点点头,和煦的笑着,道:“孤是有些好奇。” 于是夙未然清了下嗓子,才道:“我们二人在讨论丰胸的法子。” 顾尧风大脑宕机:“……” 而顺王府中,正准备和席青颜一起用晚膳的姜朝歌打了个喷嚏,尚不知自己风评被害。 夙未然还在叭叭的说:“顺王妃此前翻阅医书时,说有一种叫木瓜的可以见效,可后来又说是谣传,私以为月信那几天吃酒酿蛋能有效…” “咳,等一下郡主,这种事可以不说。”就算他自认为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君子,也并不想听这些女儿家的事啊,而且,姜三娘一天天都在看什么书啊?怎么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夙未然住了口,转而看着顾尧风,有几分怨念的说:“分明是殿下说好奇想听的。” 顾尧风一时哑口无言,仔细想了想,才干巴巴的道:“是孤的错,孤不该好奇。” 谁知夙未然竟认同的点点头,正色道:“有道理,殿下可是储君,一天天的好奇我们两个女郎说啥做啥,这也太奇怪了。” 顾尧风:“…”他欲言又止,可却不知如何反驳,他一时间担心席青颜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最后只能退一步道:“孤是关心郡主,没有别的意思。” 可这欲盖弥彰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 “谢殿下关心。”夙未然答得快,又让顾尧风觉得她可能是在讽刺他… 纵使顾尧风思前想后如坐针毡,可夙未然反而越发淡定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女子用歪七八糟的话给训了。 这席青颜,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无趣。 第106章 谣言扭转局势【加速完结九】 那之后,顾尧风便没再与夙未然说过话,一路无言,夙未然被安然无恙的送到了清都郡主在京郊的别苑。 这让夙未然觉得,好像也没有很难。 可她不知道的是,顾尧风回去之后便对她动了杀心,连监视她的人手都多加了一倍。 还好此时上京城忽然传出来一则流言。 这流言不知出自何处,但是却给顾尧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其内容本来是:太子克妻。 而后便逐渐演化为:太子克亲。 传言说的头头是道,讲什么太子是紫薇孤星的命数,不仅克死了生母,克死了祖母,也克死了第一任未婚妻,和自己的良娣,如今又克到了圣上,看来唯有荣登大位成为孤家寡人这一条命途了。 这传言经不起推敲,可传播的速度却又快又广。 百姓只觉得一条条一件件都能与太子的生平对上,至于太子为什么这么久才克到圣上? 有好事者解释,因为圣上也是真龙天子,壮年时期有龙气护体自然不容易被影响,可如今太子也长大了,圣上也到了中晚年,所以才会被刑克。 至于太子为什么没有克到他的兄弟们呢? 这也有一套说辞,说其他兄弟都与太子非同胞所出,唯一同胞的顺亲王前几年因不在上京所以受到的影响较小,如今回来了,也是在上京城外任职,离太子还有段距离,所以很幸运的躲过了。 且之前不也生了场病吗?听说可严重了,是被抬着回来的呢,养了差不多半月才好。 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太子命数被妖魔化,慢慢的,不信的人变成了少数,而这少数的人中只有一小半在官场。 也就是说,朝堂上大半的人都信了。 有几个孤臣甚至直接请旨让钦天监测算太子命数,顾尧风自然只能答应。 结果自然是与传言背道而驰的,可就算如此,信了钦天监话的人也没有几个,反而是那些本来不信传言的,也变成了观望的态度。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钦天监测算的结果是太子为了紧急辟谣而篡改过的,顾尧风为此很是恼怒。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有理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已经不是简单的阻碍计划推进了,而是从根本上打乱了他的计划。 最糟糕的是,承元帝某次醒来时,听身边耳目说起了这事,他倒是没有对顾尧风怎么样,只是让卫龙军的人彻查了一次钦天监。 这一举措敲响了顾尧风心底的警钟,差点让他礼贤仁厚的人设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他只能一边气急败坏的让隐狼卫去查流言的出处,一边调转车头,重新改了与席青颜的婚期,从半年后改到了半月不到。 原本对席青颜动的杀心也只能收敛起来,估计再不能重见天日,毕竟他还要靠着席青颜来给自己澄清流言。 这下不仅不能动她了,甚至还要供着她护着她,保证她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才行。 于是,接下来太子的婚期被推前到了半月之内,各方的准备都仓促起来,至于姜朝歌?已暂时无暇顾及了。 除此之外,原本好不容易造出的局势也只能回缓,他不得不让人贴出了重金寻医的皇榜。 为表孝心,甚至去金华寺为承元帝祈福了三天三夜,还是承元帝让人去金华寺传了让他回京监国的口谕,此事才算作罢。 要说这事儿,最高兴的是谁?除了自以为计划得逞了的许家和计划真正得逞了的顾舜云这边,自然就是夙未然和席青颜了。 这厢顺王府中,姜朝歌还打着看书的名头,在顾舜云书房这种难以被外人接近的地方和席青颜吃喝聊天。 贺羽他们因为大雪封路,不得不推迟了到达上京的时间,席青颜也只能等着了,为了稳定她的情绪,姜朝歌便每日过来与她聊天说话。 自然,上京城这几日发生的事他们也已知悉了,席青颜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区区流言会有如此效果,对顾舜云他们夸了又夸。 姜朝歌与有荣焉,觉得二顺他们这一招当真是出奇制胜,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倒转了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眼下他们在暗,顾尧风在明,有许家这个挡箭牌立在前面,他们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原本对自己的命还握在他人手中之事也没有先前那般焦躁和不安了。 至于扮演着席青颜的夙未然?她可高兴死了,无他,从此以后,她便算是有了免死金牌,可以可劲造作了。 顾尧风这边正忙的不可开交,手下忽然来报说清都郡主郁郁寡欢,已经绝食一日了,还整天盯着化雪了的湖发呆,或有寻死觅活之意。 顾尧风没办法,只能在百忙之中每日都抽出时间去见席青颜,温柔缱绻好话说尽,就盼着这女人别在这时候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寻医的皇榜在被贴出去的第三天终于被人揭了去,此人三十上下年纪,身着一袭鸦青色长袍,行为有些落魄,眉目间是掩不住的丧气,手持一长旗,上附:悬壶济世。 若问其姓名,便是二字:无名。 皇榜确实是顾尧风命人贴出去的,可无名出现后,却被卫龙军的人直接带走了。 经过层层筛查,他终于到了虞城面前,虞城目光凌冽,盯着无精打采的无名半晌,问道:“先生师出何处?” 无名掀起眼帘看虞城,八风不动的答:“夙业神医挂名弟子。” 虞城微微挑眉,又问:“那想必先生也听说过当世神医夙未名?” 无名点点头,却没了其他的话。 虞城蹙眉,又问他:“先生可知神医夙未名所在何处?” 无名一分停顿也无的摇摇头,仍然是半句别的也不说,眼下微微发青的痕迹似乎越发明显了,看起来就像是再问就要睡着的模样。 虞城捏了捏眉心,压下心中的烦躁,继续问:“先生有几分把握能治好陛下?” 无名又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是不是傻”,而后才言简意赅道:“看了才知。” 虞城:“……” 他心中腹诽,这没劲男咋啥也问不出来?看他的样子就蔫蔫的,别陛下还没治好,他自己就先一步猝死了。 皇榜不会是还没睡醒的时候揭的? 这自然不是的,皇榜是洛少临派人专门揭下来揣在刚刚睡下的他怀里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身着揭榜人换下的衣服,手持揭榜人留下的“悬壶济世”,然后被卫龙军的人找到了。 于是乎,刚刚还被问询踪迹的夙未名便化身为无名,被迫上岗工作了。 讲道理,他昨夜可是为了研究嗜香蛊而熬夜查看《苗蛊典籍》到深夜唉… 都怪他师妹那个小惹祸精,自己想做卧底也就罢了,还要提议让他也去承元帝身边卧底卧底感受一下,简直…造孽。 第107章 无名医术精湛【加速完结十】 虽然夙未名所扮演的无名看起来无甚精神,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可眼下的情况,虞城不能放过任何让承元帝康复的机会。 于是乎,在一切安全隐患都排除后,夙未名还是被带到了承乾宫。 他一路走来,面对皇宫的富贵也只是轻掀了下眼帘,态度仍然不卑不亢,无艳羡,无惊奇,亦无贪慕。 这倒让从旁领路的虞城很是高看了一眼,心道,这游医如此泰然自若,根本看不出半点行走于皇宫中的谦卑,也看不出半点将要为圣上诊治的惶恐,说不定还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两人刚刚踏进大殿一步,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便划过了夙未名的鼻息,他半敛的眸子微微一睁,眉头轻皱,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待走到内阁,那香气愈发浓郁了,他便问道:“这殿中香气是何?” 虞城一愣,随即扫视了一圈内殿,目光定格在香炉中冉冉升起的白烟上,而此时,夙未名的目光也已经转到了那个香炉上。 “是陛下常用的安神香。”有一宫人冲两人福了福道。 夙未名眉头仍然紧蹙,他没有急着绕过屏风去御前,反而先走到了香炉前停下,细细的嗅闻了片刻,才道:“把香灭了。” 虞城如鹰隼般的眸子猛的一眯,当即命宫人将香炉整个拿出了承元殿,并吩咐下属:“去查查这安神香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下属领命去了,宫内众人顿时都绷紧了皮,看起来有几分胆怯,夙未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啥也没说。 其实,他只是觉得这个香会影响他诊断的准确度唉……但是,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让他们折腾去。 两人绕过屏风到了御前,床上的承元帝并未躺平,而是双手交叠放置于腹前的被子上,整个人靠坐着。 承元帝与姜太傅是同辈人,甚至还小了姜太傅几年,可鬓角的头发却已经显出了几缕心血耗尽的斑白,乍一看,竟让人觉得他比太傅还年长几岁。 他此时面色苍白,额间绑了一条抹额,双目紧闭,双眉紧蹙,头向后仰靠在枕头上,显然是如传言一般,头痛到无以复加了。 虞城领着夙未名跪下,拱手禀道:“陛下,此人名唤无名,乃夙业神医的挂名弟子,正是他揭了皇榜。” 承元帝闻言,睁开了双目,侧头看向夙未名,见夙未名低头跪在那,便道:“请无名先生抬起头来。” 夙未名便依言抬起了头,恭敬的道了声:“陛下。” 四目相对,夙未名觉得承元帝此刻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不好。 先不说那苍白的脸色,就单看那疲惫且充满红血丝的眼球就能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头疼,已经把眼前的一代仁君折磨到了何种境地。 承元帝略带审视的看了看夙未名,便伸出一只手放到榻边,道:“免礼,请无名先生看诊。” “是。”夙未名答。 宫人搬来座椅,夙未名坐到床边,手指搭上了承元帝的脉搏。 虞城站在一侧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和神情。 夙未名自从探到承元帝脉息的瞬间,整个人的眉头就没有松过。 这让紧张往这边看的虞城和宫人们都很是紧张,承乾宫中一时间半点声响也无。 夙未名撤了手,虞城忙问:“陛下如何?” 夙未名面上不见半分肃穆,反而又恢复到了敛目的样子,很是没精打采。 他语气平稳的问承元帝:“陛下头痛时,可是清晨最为明显,常在熟睡中被痛醒?” 承元帝坐起身来,睁大了充血的双目看夙未名,见他这般,夙未名便知被说中了,接着便又问:“陛下是否在抬着头,或者如刚才一般后仰头部,头疼才会稍有缓解?反之若低头或咳嗽时,疼痛便会加剧?” 承元帝抓住了夙未名的袖子,疲惫又苍白的面容上显出了几分激动:“先生果然是神医坐下,医术精绝。” 夙未名八风不动的认下了这句夸赞,而后便道:“草民已有论断,请陛下命人取一套银针过来。” 虞城也很是欣喜,没想到这家伙真有两把刷子,急忙让宫人取来了银针。 夙未名也不磨叽,拿过银针后,便在承元帝头上几处穴位下了针… 说来也是神奇,这银针刚刚取下,不消片刻,承元帝的头疼便有所减缓,又过了一刻钟,这头疼便彻底消解了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承元帝头脑轻松了一大截的同时,龙心大悦,当下便赏赐了百两黄金给夙未名。 然而夙未名却委婉的表示,陛下不要高兴的太早,这疼痛一个时辰后便会复发,届时还需再次扎针,且若想根治,至少需要连续扎针两到三旬才可。 承元帝刹一听还会复发,便有些高兴不起来了,可又听只需再扎个几旬的针便能根治顿时又放了心。 紧接着,承元帝便想封夙未名做御医,结果却被夙未名婉拒了,他道:“多谢陛下隆恩,然草民志不在此,恕不能从命。” 承元帝不解:“不知无名先生志在何处?” “草民志在四方,愿除功名身外物,悬壶济世医苍生。”夙未名用最没精神的表情,说着最震耳发聩的话。 承元帝有被震到,虞城对他的态度更是从轻视转变为了敬服。 话虽如此,承元帝还是想留下这个有能力有仁心,富贵不淫,贫贱不屈的好大夫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干活,甚至许诺让他直接做御医属医正。 说到最后,夙未名仍然不见松口,只是答应可以多留在皇宫一些时日,为陛下和宫中的诸位把把脉啥的。 承元帝很是遗憾,嘴上虽是不再强求,可心里却还盘算着怎么把人留下。 那熏香的调查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彼时,夙未名已经结束了第三次施针,早就去了偏殿休息。 虞城躬身拱手,道:“回禀陛下,安神香无人动过手脚,管事太监说,那香是您私库中留存的。” 承元帝点点头,久违的轻松舒适让他放松了心情,他略有些怀念的说:“此香是皇后尚在时,亲手教朕研制的,每每点燃,那香味便会让朕忆起当年的时光,甚为安神,如今也没剩多少了。” 他神色间露出一丝忧伤和苦涩。 虞城急忙低下了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世人皆以为陛下盛宠吕淑妃,却不知,当年皇后还在时,又是怎般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只可惜,镇国公府势大,才累得皇后… 往事令人唏嘘,虞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屏风旁朝外间黑夜看去的承元帝,宫灯照过,屏风投下的阴影刚好将他笼罩在了其中,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时间一晃而过,太子大婚前夜,承元帝的头疼病彻底痊愈了,他高兴的无以复加,决定亲自去主持太子婚宴。 而这一夜,顾舜云终于也能名正言顺的回了上京城。 相对的,洛少临与城防营副总兵还有那一万的兵马,则从上京城回了城防营。 戒备解除,上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闹。 太子大婚当天,漠北的信使传来喜报,北辽许诺的一万精马成功的入了关内。 承元帝大喜,大批的赏赐如流水般去了顺王府,文臣武将们也十分开怀,上京城沉浸在一片喜乐的氛围中。 接连几件喜事的出现,促使坊间忽然传出了“新晋太子妃乃天降福星”的说法。 许多人深以为然,毕竟一切的好事都是在太子大婚前后发生的,让人不得不信服啊。 于是乎,新晋太子妃“席青颜”不仅可以长命百岁了,甚至刚刚成了太子妃就得到了百姓和部分官员的拥戴。 第108章 吃汤包的方法【加速完结十一】 顾舜云回上京城后,啥都先抛给了藏仙阁,脑子里只有亲亲娘子这一件事。 好在他是晚上到的,姜朝歌听闻他入府的消息后,心中也是滚烫不已,可碍于当前形势,她只能装作漠不关心,直接关门熄灯睡下了。 顾舜云也并未去慕仙阁晃悠,而是强压下心中的躁动与思念,仔细梳洗了一番,而后便以舟车劳顿,甚是困倦为由提前熄灯宿在了书房。 待府内丫鬟仆役们也到了下职时间,才偷摸到慕仙阁去,照例先敲了三下窗户,窗户便迫不及待的应声而开。 他难掩激动的越窗而入,进去连人都没看清,单闻到了那股冷香便一把将人逮住抱了起来。 还好姜朝歌被他吓唬惯了,早有预备,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才没有惊吓出声。 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进来,让屋内显得不是那么的黑暗,顾舜云坐在榻边,把姜朝歌横抱在腿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炙热猛烈的亲吻。 姜朝歌很白,顾舜云很久之前就这样觉得,屋中本就一片黑暗,偏那月光似也独爱美人,细细洒在她的身上,让她那白皙的肤色在暗夜中也甚为显眼。 顾舜云亲罢一个回合,两人分开后皆在喘息着,他的目光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像是浸了水的丝绸紧紧的裹在皮肤上,勾勒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欲望。 姜朝歌的红唇早已色浓欲滴,秾艳至极,似是经不起他再一次的蹂躏,看着他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楚楚可怜。 于是顾舜云便又把目光转到了她的脖颈上,那脖颈修长白皙又漂亮,是他最喜欢留下痕迹的地方之一,他伸出有几分粗粝的手指,摩挲了下她轮廓精绝的下巴。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肌肤,那触感也如同软玉般温润滑腻,这一触更让他滋生了渴望,也让她浑身酥麻,两人的心跳如此的接近,一声一声交缠在一起。 “想不想为夫?”他的声音低哑的惊人。 姜朝歌有几分羞怯的点点头,如何不想,这转眼间又差不多有一月未见了。 还有比他们更惨的新婚夫妻吗? 月色过于幽暗,可姜朝歌还是能注意到,这人原本温润的眉眼间似是多了一条褶皱,像是常常皱着眉才这样的。 她家二顺,受苦了啊,也不知这段时间在城防营过的如何,这么大个局,还要在周边全是顾尧风眼线的地方策划,一定费了许多精力。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对方成熟了许多的感觉,真就像是小狗长大了,可靠了却也变凶了,还有些深不可测呢。 “三娘,为夫想要啊…”顾舜云道,语气像是没有糖吃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央求着大人说,他也想吃糖。 姜朝歌“……”可怜见的。 “要啊。”姜朝歌小声道,话一出口,她能感觉顾舜云抱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如果月光再明晰一些,定能让顾舜云发现,她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按照神医的意思,只要不怀孕就好,他们应该不至于一次就…而且,事后还可以喝避子汤什么的。 总之,她也情难自禁,她也想他了。 这不是姜朝歌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可顾舜云仍然迟迟未动,虽然这一次与之前那次相比少了许多的顾忌,可他仍然有些挣扎,不是因为他胆小… 而是他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更担心心底的野兽若是被放出,就再也关不回去,万一弄伤了三娘,他怕是要追悔莫及。 可,他真的也快要憋疯了。 正当姜朝歌迟迟得不到回应,以为顾舜云又要如同先前一般无疾而终时,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忽然被摁在了床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颌,又是绵长一吻,很轻很柔,不敢再吮吸和啃咬。 唇舌分开时,顾舜云目光低垂:“三娘盛情,为夫焉能不从?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姜朝歌怔忡的看着他忍耐到极致的模样,心中酸涩的同时,嘴上却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夫君~” 那声音软得不得了,与姜朝歌平时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一下便戳中了顾舜云的死穴。 顾舜云僵着身体,浑身肌肉紧绷血脉贲张。 姜朝歌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魅惑君王的妖妃,可她又觉得,二顺能忍到现在真的已经差不多了,不管是狼还是狗,长时间看得到吃不到,可能都会出大问题。 这一点,之前夙未然跟她说过。 姜朝歌望着他,继续软绵绵地唤道:“夫君…” 这一声声的夫君,比此前顾舜云逗弄姜朝歌时说的那些个荤话还要让人脸红心跳,顾舜云彻底失了分寸。 …… 他一路从城防营赶来,晚饭也没来得及吃,早已饿的发慌,而眼前刚好又放着一只鲜香四溢的蟹黄汤包。 那霸道又勾人的香气早就馋得他双目发红,恨不能直接一口吃入腹中,可他不能这样做,否则滚烫鲜美的汤汁就会撒的到处都是,且事后他还会因为被烫到而感到痛苦。 所以他用最强大的意志力逼自己不要急,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来才能把眼前的汤包完整的吃入腹中。 他先是把盛着汤包的盖子打开,那原本霸道又勾人的香气立刻被放大了十倍,伴随着温热的气流朝他扑面而来,让他整个人都迷醉了。 汤包的样子吹弹可破,轻轻一碰里头的汤汁便会微微摇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忽然觉得白嫩的汤包似乎被里面的汁水浸染的有几分泛粉。 真是惹人怜爱,接下来他把嘴唇凑到汤包上,用舌头轻轻的碰了一下汤包的表皮,温度还好,不是很烫人,应该很合适入口。 接下来,他先寻觅了一处汤包最薄弱的地方,双唇轻轻嘬住了那处,吮吸了一会儿,似是想从这处突破这只汤包的防线。 可谁知这汤包的皮很有韧劲,怎么吸都不破,于是他只能换了另一处他认为薄弱的地方吮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汤包的薄弱处才真的被他找到,他成功的在汤包上开了个小口子,汩汩鲜香的汤汁立刻顺着那个小口被他吸入口中。 汤汁比想象的还要鲜美,也比想象中的还要烫人,他喟叹之余,不得不拿起筷子进行辅助,否则这汤包便要晃晃荡荡的软倒了。 他的筷子是用上等的木头所制作,看起来又长又坚硬,刹一接触到软趴趴的汤包便能将它挟制住,两厢接触之下,汤包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彻底不动了。 顾舜云忍着用筷子挑开汤包上的小口,好伸进去肆意捣腾出蟹黄的冲动,只是挟制着汤包的皮,用嘴不停的吮吸,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鲜嫩的汤汁。 …… 姜朝歌哭了很久,顾舜云理智崩溃后的贪婪吓到了她,那疯狂到难以自控的感觉也让她害怕,这让她在临门一脚时忍不住扯他的头发,摇着头哭着说:“不要了…” 她的眼泪似乎让顾舜云微微恢复了清醒,他抬起埋着的头,舔了舔嘴角上的水渍,安抚似的埋在她的颈侧亲吻她,嗓音喑哑:“三娘莫怕,我不碰你。” 姜朝歌眼角鼻尖都哭红了,睫毛上还挂着泪,心道:你这叫不碰吗?这都碰到哪去了。 她真的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顾舜云笑了一下,轻掀了下颜色鲜红的唇,看起来很是性感“碰是不碰了,可为夫这么努力,三娘现在也舒服了,便让为夫蹭蹭可好?” 姜朝歌睁大了美目,还来不及驳斥他这无耻又露骨的发言,就被抓住了双腿。 …… 第二天,也就是太子大婚之日,顾舜云早晨便偷摸回了书房,收拾妥帖后,又神清气爽的来了慕仙阁。 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平和了许多,再不似之前那般,像极了紧绷将断的弦。 而姜朝歌呢,她差点爬不起来,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小心翼翼了许多。 两人同去赴宴的过程中,每当顾舜云趁别人不注意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时,都要被她恼怒的回瞪一眼。 姜朝歌决定要收回不知猴年马月给顾舜云的那句“有分寸”的评价。 这人疯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她腿根都差点红肿到破皮了…分明昨天睡前还上过药呢,竟丝毫都不见好。 哎,还是她小瞧了二顺啊…今后再不敢随意撩拨他了。 第109章 东宫没有线索【加速完结十二】 太子婚宴后,恰逢上元节,北辽使团请辞回国,圣上果然兑现了诺言,亲自送了他们出上京城。 顾舜云也在送行的人其中,阿雅公主一直在马车里没有露面,队伍走时,完颜月忽然回头,看了顾舜云一眼。 那眼神里有许多复杂又幽暗的情绪,让顾舜云不太舒服。 圣上体恤儿子,便让顾舜云在家继续沐休两日。 这两日里,顾舜云与姜朝歌白日里假装感情不合,晚上却厮混在一起。 姜朝歌深觉顾舜云是有几分急智在身上的,特别是在做那事时,虽然不进去,但是花样简直多到让人发指。 姜仙子虽然悄咪咪的看过某些书,可也不知道实践起来可以整出这么多骚操作。 那些动作甚至可以连成一套体操了。 体操的第一式,她会被摆成仰躺屈腿,腿伸直膝盖紧闭的样子。 第二式她会被摆成跪趴着,膝盖紧闭的样子。 第三式她还会摆成侧躺着,双腿紧凑的样子。 第四式… 有些人一起做体操的时候,手还会帮她揉揉胸口,似是担心她做不动厥过去一般,实在看她累了,也不会放过她的手。 总之这一连几日的体操,让她腰酸手酸腿肿膝盖疼。 姜仙子表示,她只想瘫着睡觉养身体。 结果没良心的顾小狗还要砸着嘴感叹:“啧,怎就如此不禁弄,都红肿成这样了…” 换来的当然是一记仙子发动的枕头袭击。 当然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没有外人察觉的夜晚。 贺羽早已经到了上京城,且到的当天,席青颜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了他,两人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姜朝歌并不知情,顾舜云的意思,会先让他们在藏仙阁呆一段时间,等形势稳定一些,就会找机会送他们走。 姜朝歌便放了心,也由衷的为他们感到开心,二顺与她讲过,席青颜上辈子早逝,估计也是顾尧风的手笔,今生这样处理,不仅避免了席青颜的早逝,也算是成就了这对有情人。 再说今年的年和上元节,顾舜云和姜朝歌都觉得没过好,除了夜里厮混之外,其他活动都没有做,什么一起守岁啊,逛灯会啊的,都没有,顺王府冷冷清清甚至连盏彩灯都没挂。 好的是,上京城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顺王与顺王妃感情淡漠,很是不合。 最开心的要数太子府,最幸灾乐祸的要数靖王府,最担心的要数姜府。 姜府知道真实的情况吗? 答案是知道的,可他们也知道自家那漏如蜂窝的守备情况,所以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为了显得更加真实,便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去顺王府给姜朝歌,像是担忧,像是安慰,也像是警示顺王,姜朝歌的后面还有姜府,不要做的太过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所有人都意识到,姜府虽是清流,可姜朝歌毕竟还是太傅唯一的女儿,若是被苛待,自然不会一点反应也无。 这些都在顾尧风的预料之内,没有引起他的怀疑,还好这边的进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眼下最让他闹心的反而是他新进门的太子妃。 古人说的对,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自从过府后,席青颜整个人的性格都有些改变,许是听了流言,觉得自己也会死,于是便放开了本性,像是要把每一天都活的足够精彩一般,可劲的闹腾。 洞房夜当天,他以劳顿为由,两人只是同床而眠,第二天落红的帕子也是他让人提前准备好的。 席青颜似乎对此很不满,直接问他:“殿下为何这么做?没圆房就是没圆房。” 顾尧风只得解释:“孤昨夜确实劳顿,未行周公之礼是孤的错,可孤不能让太子妃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然而,席青颜却不买账,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等他把血帕子交出去之后,就开始闹脾气,竟公然让人搬了张小床去寝殿,意思是,不圆房就干脆别睡在一起了 。 外人并不知他们没圆房,可这分床睡的事情一出,便让人平添了一些猜测,不是猜他们圆没圆房,而是猜测他这个太子是不是不行,才让太子妃不满到要分床睡!! 等于是他顾住了她的颜面,她却可劲儿的让他丢脸。 顾尧风无语凝噎,虽然他并不把席青颜看在眼里,可他到底是娶了她过门的,如今杀也杀不得,动也动不得,就算要给她些苦头吃,也要顾忌一下她身边那个父皇专门安置过来的金嬷嬷。 父皇很是看中席青颜,当真有几分把她当做了福星来供养的趋势,顾尧风还能怎么办?只能任由她去了。 好在宫人们也不敢乱嚼舌根,只是想的话,他也阻止不了,于是便算了。 往好了想,他也不想碰她,这下倒是有了理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后席青颜又以女主人的身份把东宫所有的太监宫女管事都召集起来,训了一整天的话,说的头头是道。 顾尧风也是忙政务时,发现连给自己倒茶的宫人都没了,把隐狼卫调出来一问,才知道的这事儿。 这女人当真是把飞上枝头的娇纵和张扬表现到了极致。 再加上对他未行周公礼的不满,那真是见不得任何一个好看点的宫女在他身边侍候,连俊俏的小太监都不行… 偏她作为东宫的女主人又有父皇撑腰,他也只能忍受熟悉伺候的身边人被换成了东宫平时最木讷最粗糙的那几个。 顾尧风想,他多少也是有点审美追求在的,否则也不会非姜三娘不可,结果被这女人一搞,入眼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他整个人都快麻木了。 之后这女人更是三天两头的找人谈话,挑剔宫中装饰,挑剔东宫厨房的饭食,挑剔东宫花园的花坛,嫌自己衣服不够多,头面不够漂亮… 东宫的钱是一笔一笔像流水一般花出去,宫人们是一个一个安分如鸡,连在她面前叫一声都不敢。 偏她还无聊的很,走着走着遇到个宫女都要逮着人聊半天,啥都问,直来直去的,人家不答话,她还要摆威风,问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宫,是不是只有太子问话才会答?” 天地良心,他可不会问自己的亵衣亵裤平时都是谁洗,洗好的衣物又是谁熏的香…… 非把人家宫女吓得连连下跪磕头,说“奴婢不敢有此心思,娘娘明鉴啊。” 顾尧风是真没想到,没有圆房竟会让席青颜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不仅变得疑神疑鬼,还拼命的想要给自己找存在感…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闹归闹,这些个作为却都符合她当前的心态,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尧风并不担心他宫里的人会乱说话,有隐狼卫盯着,他虽是闹心,倒也没有多费心。 于是便秉着,她闹让她闹,反正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的想法,一切都随她去了。 他可没时间陪她小打小闹,眼下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呢。 可顾尧风不知道的是,东宫里早已经混进了个二五仔,已经准备了许多摸排查探后的消息要汇报给“席青颜”了。 夙未然这一来二去找人谈话的架势,刚好让东宫的众人都弱化了对此事的关心程度和警觉,甚至连隐狼卫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而夙未然已经从二五仔那,掌握了许多重要的信息了。 不久后,夙未然又嚷嚷着无聊,要去和姜朝歌玩,顾尧风自是不会让她去的,就怕她口无遮拦,说了没圆房的事或者别的。 但是贸然阻挡也很奇怪,于是出于多方考虑后,他便提议可以请姜朝歌进宫来陪她说说话。 夙未然同意了,于是便谴了自己以前的大丫鬟,现在的大宫女橘香拿着帖子去请姜朝歌。 橘香或者说戴玉娘,领命去了,并把消息成功的传给了姜朝歌。 回来时,橘香表示,顺王妃近日身体不佳,不能赴约,请娘娘恕罪。 席青颜表示很遗憾,顾尧风也有些遗憾,可姜朝歌历来不爱出门,更别说进宫了,所以也并未起疑。 于是,顾舜云回了城防营后不久,便收到了姜朝歌通过藏仙阁寄过来的加密信件。 里面有许多重要的信息,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都很有助力,可最令他在意的是,夙未然说,东宫没有嗜香蛊的线索。 没有疑似会养蛊的人,除了书房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隐秘禁止入内的地方。 顾尧风对熏香的事情不敏感,也不在意,林氏暴病而亡那日,伺候在周围的宫人,身上都没有奇怪的味道。 唯一有香味的,是当时硬闯进林氏房间的许贵妃,她的身上,挂了一个香味独特的香囊。 这是阻碍贵妃进入林氏房间的某位小太监说的,他们的内应已经和这位小太监混熟了,所以消息的可信度很高。 顾舜云神色阴郁,心道:如果不是顾尧风下的蛊,那会是谁呢?许家吗?他不相信许家能有这样的本事。 忽然,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一个人,想到的瞬间,他的背后也渗出了冷汗。 第110章 夙未名的来信【加速完结十三】 顾舜云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父皇,是会调香和制香的。 而且经常会赏赐一些香料和薰香之类的东西给后妃。 如果真的是他,那杀害林氏…姑且能理解为,也许是父皇提前从哪得知了林氏的经历,所以为了保住顾尧风和皇家的颜面,才对林氏动的手。 哦,他差点忘了,当初检查林氏尸体的仵作好像也是父皇的人… 顾舜云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没有确切证据,他也不能妄下定论,更不能贸然与他人说。 看来还是得重新理一下才行。 在他的预想中,林氏当初中的应该也是嗜香蛊才对,可是后来他才知,这蛊毒的操控也是需要条件的。 一是蛊入体的第一个月关键期,需要下蛊人带香在侧,二是蛊入体后,至少需要一年,再辅以引香才能激发蛊毒。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父皇,那么林氏至少在和顾尧风定亲时,就已经被下蛊了,且她身边还必须有一位父皇的内应,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蛊入体第一个月的工作。 而这个人不太可能跟林氏一起进宫,否则送林氏走的,就不会是许贵妃了。 可,林家已经被满门流放了,要找到这个人何其容易? 且如果真是父皇在幕后操控的话,估计也不会让那个实际下蛊的人活着… 如今能证实他猜测的,唯有许贵妃的香囊,不知道夙未名在宫中有没有办法接触到许贵妃,或者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希望他能尽快写信过来。 在此之前,以上的设想只有五成的可能性。 为什么会有五成那么多?原因也很简单,其一,能在顾尧风眼皮子底下动这么大手脚的人,只会是在皇宫里比他还要耳清目明的人,除了父皇,他想不出还有谁。 当然也可能是什么被他们忽视了的厉害人物也说不定,但是可能性真的很小。 其二,林氏是婚前中蛊,三娘也是,如此类同,幕后操控的凶手也应该是同一人,那么,如果第一点可以被证实的话,第二点自然也就成立了。 其三,父皇会制香。 其四,嗜香蛊的引香,必然得是稀有的香料混合才能减少被同类香味混淆的几率,提高操控蛊虫的效果,试问天下,谁的珍稀香料最多,当然是父皇。 当然,另外五成的不可能,也是因为还有很多的问题都不清楚,既没有逻辑,也没有章法。 比如说,如果幕后之人不是顾尧风的话,那连带着白樱也可以排除嫌疑了,那么,三娘身上的蛊到底是谁下的? 白桃和白露,一个姜府的家生子,一个小小年纪就买进府来的孤女,两人从小就经姜夫人调教,一直跟在三娘身边,实在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莫非是姜府旧人吗? 可据他所知,三娘婚前没有长时间接触过除了白氏四丫鬟以外的某个姜府旧人太长时间,就算是岳母岳父和大小舅子们,也只是隔三差五才去一趟她的院子,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这下毒者的身份,目前还是个谜。 就算夙未名那边来的消息能证明父皇不是幕后之人,也暂时找不到其他的嫌疑者。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假设真是父皇,那他最开始命令下蛊的动机是什么呢? 给林氏下蛊,姑且能理解为,是父皇提前一年知道了林贤海贪污的事,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林氏呆在顾尧风身边,这虽然有点牵强,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毕竟顾尧风的身份摆在那,没有意外的话就是父皇未来的接班人,父皇不想他在妻妾方面有污点也说的通。 那么三娘呢?姜府可当真是一点问题也无啊,坦坦荡荡的。 太傅本人也一把年纪了,比父皇还年长,说句不好听的,父皇若是去了,太傅也没几年好活了啊,就算在天下学子中振臂一呼,也振臂不了几年,且太傅还是清流,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重点是,三娘无论前世和今生都许给了他,他在父皇心中的定位,不就是顾尧风的磨刀石吗? 就算他这块磨刀石不小心把顾尧风这把刀给磨坏了,翻到了顾尧风的头上,那三娘做皇后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他的三娘有哪里不好?凭什么会与林氏那种女人一同被下蛊?简直没道理!! 顾舜云理到这里就开始有些不高兴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喝了口茶坐着冷静了会儿。 这是洛少临嘱咐他的,不要一遇到三娘的事就失去控制,这样很容易出现错误的决断。 事实证明他说的对,在他没搞清楚摄魂术这事儿之前,他与三娘的种种不和谐,都有几分这方面的原因。 所以他还是决定改一改这个毛病,至少要学会及时克制才好。 然而,他还没克制多久,洛少临就火急火燎的进了他的营帐。 因为,让他以为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等到的夙未名的消息,这会儿送到了。 两人做好了防止他人探听和起疑的工作后,顾舜云便着急的问洛少临:“信上怎么说?” 洛少临喝了口茶,把信递到了顾舜云手上,道:“我还没看,你是主上你先看。” 顾舜云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抬杠,立刻撕开了信件,展开来看。 这信里的信息量,当真是吓人,让顾舜云看完后,整个脑子都嗡嗡的。 首先,夙未名写道,他通过给各宫看诊的机会,成功的与他们在宫里的内应们联系上,并交换了消息。 其中,与香有关的事有两件。 第一,圣上是位制香高手,他有一次去请脉时,正好撞到圣上在辨香,圣上还邀请他帮忙辨认了下某两种稀有的香料是否有不妥的地方,那个香料是真的很稀有,他差点都没认出来,当然味道也很独特。 第二,许贵妃去见林氏那天,带了气息独特好闻的香囊,那个香囊是圣上赏赐的,是负责安排贵妃衣服配饰的宫女红珠给贵妃准备的,可那天之后,那个香囊就不见了。 巧的是,他们的内应曾经注意到,正是这个红珠又悄悄的拿走了它,她把这个香囊里的香料撒到了湖里,还把装香料的布袋剪成了碎片埋起来。 这可疑的一幕引起了内应的注意,于是在红珠走后,这个尽职尽责的内应就去湖边查看了一番,发现有些香料或许是被风吹歪了的原因,洒了些在岸边,刚好天又黑,没被红珠发现。 机智的内应立刻捻了一些包起来,之后还挖开了那个坑,把剪碎的布料拿走了一部分存好,最后都交给了夙未名。 经过夙未名的辨认,这一点点的香料和布料上,似乎有圣上之前没让他辨认但是被他闻到了的香料味道。 香囊出自圣上之手实锤,红珠是圣上的眼线实锤。 夙未名觉得,这香囊之所以要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十有八九就是它还有别的作用,怕被贵妃误戴,然后造成别的不可挽回的结果,比如说,不小心提前引出姜朝歌体内的蛊虫什么的。 照夙未名的意思,老天保佑,这个香十有八九就是三娘所中嗜香蛊的引香了。 看到这时,顾舜云就蒙了,没有继续往下看,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父皇… 可是更多的疑惑却袭上心头,为什么? 姜府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会引起父皇的忌惮啊?还有前世三娘蛊毒发作,明明也是在父皇去世之后啊,父皇是如何操控那蛊毒发作的?又是为什么前世今生都非要让三娘死的? 他还记得,上辈子,三娘开始咳血的时间,是在得知姜府全族被流放之后,他一开始觉得是顾尧风,所以想着引发蛊毒的时间也是顾尧风来皇陵的那个傍晚。 可顾尧风是离开皇陵之后又过了几天,才对姜府下的手,而姜府也是在被确定流放之后,他们才得到的消息,三娘也是那时才出的事。 这样一想,两个时间的间隔确实有点长了,顾尧风,竟真的不是他。 那父皇到底是怎么……一定有什么被他给忽视了,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洛少临见他呆滞的样子,正急得不行,便也不装什么主从了,一把将信扯了过去。 殊不知就是这么一扯,像是把顾舜云记忆深处某个微不足道的小点给扯了出来。 他猛的站了起来,表情阴沉的可怕。 他想起来了,当初来传达“姜府全族被流放”这个消息的,正是当时被姜家遣散的一个老妇。 三娘好像称呼她为…薛嬷嬷? 这位薛嬷嬷,似乎与父皇潜邸时,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是一个姓。 他当时担心悲伤晕厥的三娘,也不记得那老妇身上有没有香味。 顾舜云本还处在五味杂陈的震惊之中,突然,身侧传来洛少临把信纸揉成团的声音。 顾舜云下意识的看过去,却不想,洛少临也是一脸震惊,见他转头过来时,便露出了个安慰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想开一点。” 顾舜云还有些回不过神,但是直觉告诉他,洛少临和他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记得那信,他还没看完,但是他已经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他问:“最后那张,写了什么?” 洛少临蹙眉,停顿了片刻,才艰难的说:“夙未名准备跑路了,他让我们也早做准备,因为圣上,大限将至。” 顾舜云:“!!!” 第111章 阿雅公主之死【加速完结十四】 看顾舜云露出了一副将要天崩地裂的样子,洛少临才急忙补上一句:“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年。” 顾舜云:“……”拳头硬了。 他还以为就在不久后,那不就完了。 毕竟若是父皇突然崩世,那顾尧风便会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那他们所筹谋准备的一切就都要打水漂了。 一想到这,他又忍不住瞪洛少临。 洛少临被他瞪的发虚,支吾着说道:“这不是想也知道的事吗?以夙未名那厮的狡猾,若是得知圣上马上就会崩世,恐怕进宫的当天就自认医术不精溜了。” 顾舜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洛少临说的对,便泄气的靠坐在椅背上。 好消息是三娘有救了,坏消息是父皇… 算了,也不全算是坏消息,他现在对父皇的观感很复杂,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他一样。 现在知道他没几年时间了,可他也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父皇是明君也是仁君,他治世的功绩足以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他无法理解父皇对三娘下蛊的事,就像他当年也无法理解母后为什么会服毒自尽一样。 也罢,眼下不是解开这些谜团的时候,就像夙未名说的那样,他们必须要早做准备了。 虽然依照他上辈子的经历来说,父皇应该还有至少三四年左右的时间,可这一世毕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保不齐这件事也一样呢?他不敢赌。 洛少临叹息:“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让我们的人先朝淮西撤,然后你再想办法请辞回封地就藩,我们再筹谋个三年五载的…” “再等等。”顾舜云打断了他。 洛少临看着顾舜云,有些不明所以。 “等完颜月回去发兵,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顾舜云眯着眼说道,他不会忘记那个人临走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说,我跟你们没完。 洛少临眼睛一亮:“有道理!” 北辽狼子野心,这次来上京,他们目的不纯却铩羽而归,甚至还损失了一万精马,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殿下打算领兵去漠北?”洛少临兴奋的问。 顾舜云点头,上辈子北辽就发了兵,那时顾尧风把他留在上京城牵制许氏一族,自己则亲自领兵去了漠北对抗完颜月,最后大胜而归。 回来后他拥有了功勋,地位也更为稳固,且司掌的兵权也一直未还,拥有了所有储君该具备的条件,连父皇都要忌惮几分。 许氏一败,林氏一倒,再除掉他,顾尧风登上帝位的路简直平坦顺畅到无以复加。 这一世,许氏与顾尧风的战火提前被拉到了明面,而他这个原本应该在对付许氏上发挥重要作用的人却并未表现出太过显眼的能力。 这次顾尧风还会放心让他在上京城呆着,而自己毫无后顾之忧的去打仗吗? 当然不会,所以,这辈子去领兵打仗的,就得是他这个不仅毫无威胁,且又十分亲近他的同胞兄弟了。 “先接应夙未名出宫,然后再让人去调查一下姜府的薛嬷嬷。”顾舜云道。 他得弄清楚婚前给三娘下蛊毒的人到底是谁,用的又是什么办法,否则再有一次,他仍然会毫无防备,这样未免太过被动。 —————————————————————— 承元帝没有留住夙未名,他在把宫里所有人都看诊了一遍,留下了很多医嘱之后还是请了辞。 走时也没有带走承元帝的赏钱,把两袖清风,只救苍生却无名的伟大医师形象演的淋漓尽致。 承元帝最是爱才,留不住也未曾强求,只依依不舍的封了他个“医仙无名”的荣誉称号,还赐了他一块上书“医仙”的身份牌,位同医正。 还言明无论到了哪个府地的医属,都可无条件寻求帮忙和借住吃喝。 说实话,夙未名还是很感动的,承元帝活得长一点也是当世之福,可他的问题是出在了脑部,疑似是脑部长了恶瘤… 他并不想步华前辈的后尘,所以只能在帮承元帝麻痹痛苦后提前开溜了。 只望陛下少了痛苦后,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活的舒服些,不管陛下做过什么,他毕竟也是位对百姓没话说的明君啊。 至于他,他还要去研究嗜香蛊呢,这香料挥发至今已经快要失了味道,讲道理,越晚研究越难复原啊,这时间他可耽误不起。 夙未名离宫后,没有在上京停留,而是遵照顾舜云的安排,一路朝西北去了。 这期间,负责查姜府薛嬷嬷的人,也给出了回应,这位薛嬷嬷确实就是前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宫中旧人,后来年纪大了就被放出了宫。 她很快嫁了人,但嫁人后,丈夫没几年就去了,日子过的实在清苦,她便卖身在姜府,做了管事,姜府众人知道了她的经历,便都尊称她一声薛嬷嬷。 巧的是,这位薛嬷嬷与姜夫人身边的桃枝妈妈关系很好,而桃枝妈妈,正好是白桃的母亲。 白桃确实没问题,可她母亲的密友薛嬷嬷很有问题啊!那个丫头看起来也很憨傻,万一薛嬷嬷以长辈的身份送了个香包香囊的给她,她估计也会高兴的收下… 顾舜云得知一切的瞬间,差点窒息了,他为自己换了兰秋冷月去伺候三娘的事大感庆幸。 心中一颗大石落地的同时,也嫌弃死了姜府给三娘选大丫鬟的眼光。 瞧瞧这四个,白霜,白樱,白桃,白露,又奸又滑又傻又木,没一个能看的…令人发指! 时间往后推移,转眼又过去了半月,眼下已是初春,春风料峭,冰雪消融。 熬过了寒冬,物资匮乏的北辽西诸部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满眼都是南方的大晋漠北边城。 而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大朝会上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 阿雅公主在甘岭被人暗杀了,去前还被奸淫过。 甘岭隔了上京城约莫三个州的距离,而离漠北边关则只有两个州这么远。 北辽使团对此很是愤怒,完颜月的意思,如果大晋不给一个交代,他们北辽绝不会善罢甘休。 且不说这里头还有没有什么内情,外邦公主在本国遇害,还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大晋为顾及体面也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 于是新晋大理寺少卿姜朝言被派往甘岭调查事件始末。 好在上京到甘岭可以走水路,稍微缩短一些时间,否则等姜朝言去了那个地方,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各方势力对此事件的态度不一。 顾尧风这边,已经未雨绸缪,先与承元帝商议起调兵备战之事。 顾舜云与洛少临这边对北辽要整幺蛾子早有所觉,所以开始交代藏仙阁的部分势力先一步北上去探明漠北边城的情况,安置好后,随时准备接应。 至于许家和顾宇兴呢?他们快愁死了。 这阿雅公主在哪遇害不好,偏偏在甘岭附近。 “外公莫急,说不定她死的地方离…还有点距离呢?”顾宇兴原本桀骜的面容上,此刻也有些凝重。 许丞相来回踱步了半响,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放心半点,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道:“她死在哪没关系,就怕被姜家那个不小心发现问题。” 顾宇兴眸色暗沉,还是有些踌躇:“可他毕竟是太傅的儿子…”太傅是他们这些皇子的老师啊。 许丞相不耐的一甩衣袖,斥道:“妇人之仁!眼下的事,事关殿下与整个许家,若真是被发现了什么,姜朝言可不会看在殿下是太傅弟子的面上饶过我们。” 顾宇兴蹙眉,又伸手揉了揉眉心,昳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狠意。 “外公做主便是。”他道。 第112章 三重疑案并发【加速完结十五】 姜朝言刚刚下了官船,就有人来报,说是之前负责侦办此案的甘回县知县周清,已于几日前饮酒后,不幸身亡了。 姜朝言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 钦差刚至,可之前负责审案的人却死了,以他多年断案的经验,这其中必定有鬼。 看来这甘回县,并不简单。 眼下他只能把自己的人分为两路,一路去探查周清知县的死,一路去查探北辽使团和阿雅公主的案子了。 从上京一路到甘回,已经过了不少的时日,眼下天气渐暖,阿雅公主好歹是一国公主,北辽使团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的尸体被破坏或者腐坏。 所以仵作并未剖腹验尸,且几日前,公主的尸体也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姜朝言没办法,只能细细与仵作交谈,问清阿雅公主所有可知的情况。 “禀大人,公主是被割喉而亡的,伤口切面平整,凶手下刀的速度快而准,且毫不犹豫,从伤口的大小深浅可以判定,凶器是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按照尸体的情况推算,约莫是前一夜的子时被害的。”仵作说道。 姜朝言很是凝重的点头,眼下除了相信仵作的话,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转而问参与侦办的捕快道:“你们发现她时,是何种情形?” 捕快杨辉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刹一见大理寺少卿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公子,心中倒是不如先前那般惶恐了,于是便回道:“回大人,公主当时趴伏在床上,身上虽盖了被子,可被子下却未着一缕,且…青紫交错,很是狼藉,脖颈处的血浸染了满床,场面十分凄惨。” 姜朝言再次点头,而后便直击要害的问:“现场可有挣扎的痕迹?周边入住的人可曾听见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杨辉还算跟得上他的思路,急忙继续回:“禀大人,我等查探时,发现周围的桌椅板凳皆有移动的痕迹。” “至于声音,内院里只住了公主亲王和几个近身仆从,亲王住在公主对面的厢房,稍微有点距离,他说他睡得早,未曾听到奇怪的声音,其他几个仆从说隐约听到了桌椅移动的声音,他们还以为是公主起床喝水碰到了桌椅,所以没理。至于外院厢房,实在离得太远,所以不具参考性。”杨辉拱了拱手。 姜朝言抬眼:“本官听说,还有一位随护北辽使团的大晋校尉,他人呢?” 杨耀再次拱手,有几分歉然的说:“穆校尉就住在那个院子的外厢房,外厢房…只有他一个男子居住,所以他被北辽亲王的人给扣下了。” 姜朝言深吸了一口气,思虑片刻后,又问:“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可有人看守?” 杨耀点点头,诚实道:“有的,北辽使团来甘回的前两日,我们就收到了消息,县尊大人提前安排了院子和负责侍候的下人,并嘱咐他们不能慢怠了外邦使节,院门处也有人昼夜看门,可那个看门人说,当夜并无外人进入。” 姜朝言挑眉,嘴上不说,可心里已经将此事都过了一遍。 按理来说,阿雅公主被害,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大晋,而是北辽。 主要是,这阿雅公主因一时意气害北辽损失了一万精马,这赔钱货换谁谁不气呢? 他虽不知北辽大汗是在怎样的心态下拨来的一万精马,或许人家确实疼爱这个女儿也说不定。 不过疼爱归疼爱,一点反应都没有肯定是不能够的,所以这大半的火气,估计都会被转嫁到完颜月和使团的其他成员身上。 既然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了,那在路上把阿雅公主杀掉,再嫁祸给大晋,这样不仅出了气,还能将北辽大汗的怒火和仇恨直接转移到大晋这边,何乐而不为呢? 动机很齐全,理由很充分,完全有可能,可问题在于,阿雅公主死前还遭到了侵犯,该有的痕迹都有,证据也十分齐全。 要知道那个院子里除了阿雅公主的亲叔叔完颜月之外,唯二可能实施侵犯的只有同住一院的穆校尉了。 但是他相信,他大晋的校尉不会这么愚蠢,在明知院中只有两个男子,且一个还是阿雅公主亲人的情况下,还做下那等蠢事。 且穆校尉从头到尾也没有杀死阿雅公主的动机,除非他疯了。 眼下北辽使团那边已经扣下了穆校尉,态度很明显,这是要让他背锅了。 除非他们能在短期内找出完颜月是个畜生,且与阿雅公主乱伦的证据,不然这口锅,他们还真就背定了。 毕竟谁也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指责一国亲王搞乱伦?这只会激化北辽和大晋的矛盾。 真棘手啊,听说他们已经有人去北辽王庭送信了,若是不尽快给出个说法,恐怕就要开始打仗了。 等等,或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呢?一个出师有名的机会?或者勒索大晋的机会?可这也太狠了,好歹是一国公主… 尽管姜朝言已经看出了北辽的目的,可他并未就此认定这个结果,而是想到了更多的可能。 比如说,这个院中或许存在着什么别样的进入方法?亦或是,真的有什么不长眼,又凶狠的采花大盗光顾了阿雅公主… “这甘回县近日治安如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姜朝言问。 杨辉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道:“治安倒是还好…没多大问题…” 他说话时,同在左右却一直没怎么发话的县丞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姜朝言余光瞥见了却没有急着揭露,而是眯着眼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 杨辉思前想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手,道:“案发附近的梁界村倒是有一件怪事,那的小孩说,他们村后的雾龙山上时常发出龙啸声…” “哦?竟有此事?”姜朝言觉得有几分惊奇,转而看向县丞,玩味道:“大人很热吗?本官看你袖子都汗湿了,可有什么缘由?” 县丞立即跪下了,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随后,他说出的话却超出了姜朝言的意料。 “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与周大人也知道此事,且还亲自去查探过,那雾龙山上确实有声响,偶尔还伴随着轻微的地动…实在是,实在是…村民们劝过周大人,莫要再随意查探,否则会打扰龙君,可大人不听…”县丞说到这,眼泪都下来了。 他语无伦次,仿佛要将自己的满腔惊惧托出:“周大人他历来海量,可下人说,那日他只喝了半坛子酒就睡过去了,第二天人就没了,仵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这还不明显吗?这分明…分明就是…” 姜朝言脸色阴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即拔高了声音,显得很是威严:“县丞大人想说什么?” 县丞也是豁出去了,他平时便谨小慎微,此事一出更是被吓破了胆,终日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也遭了诅咒,如今难得有了宣泄口,便口无遮拦的哭道:“就算是大人不信,下官也要说啊!这分明就是周大人惹恼了龙君!他是被龙君咒死的啊!!” 姜朝言早料到他要说鬼神,当即生气的挥落了茶盏,怒斥道:“荒唐!” 第113章 准备迎战漠北【加速完结十六】 且不论姜朝言之后是如何收拾的这三重疑案,顾舜云这边,再一次被唤回了上京。 北辽使节自从派出信使回国报信的那一刻,周清县令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也在同一时间派了信使疯狂往上京赶。 甘回县到漠北边关需要途经两州,而到上京城则需要途经三州,好在漠北边关到达北辽王庭也需要些时日,而南下的信使有水路可走,大大的缩短了时间。 所以,当北辽信使将将到达王庭时,承元帝这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承元帝作为一位刚柔并济的明主,在面对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像姜朝言那般思考太久,便已经有了决断。 信使在真相未明前,便已被完颜月派出,他们想挟制大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无论是想要勒索,还是想直接开战,北辽这一次都是早有预谋,阿雅公主的死因固然还是要查,但是真相到底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主动权已经到了北辽的手上,哪怕姜朝言可以立刻破案,哪怕再一次派出报知真相的信使,真相短时间内也到不了王庭,而北辽的兵马,说不定早已兵临城下了。 与其如此,不如抓紧时间发兵前线,无论攻守,总不会被动。 好在大晋在他的经营下,近年也算国库充盈,倒也不怕举兵事。 那么谁去领兵呢? 承元帝唤来了兵部大臣与太子还有几位宰辅共同商议。 漠北本就有十万大军驻守,北辽整整酝酿了三年才来了这么一出,准备的也一定十分充足,但是他们也算过,以北辽现在内忧外患的情况,能招集个三十万左右的兵马已是极限。 所以本次预计派往前线的先遣部队就只有二十五万,这不是大晋的全部兵力,却也差不多去了三分之一。 顾尧风谁也不放心,他本想自己领兵去,可当前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许家与他,如今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上京城这边的摊子他更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两厢权衡下,他觉得兵权反而可以稍稍往后放一放。 有他在京师坐镇,远可操控军需粮草,随时派人前去督军,近可解决许家带来的诸多问题,不至于被人釜底抽薪,偷了家。 只是这派往前线之人,他思来想去,稍稍可以放心的,还是他二弟顾舜云。 二弟对他敬重有加,又一母同胞,眼下对他也算忠心耿耿,更是基本绝了子嗣,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且他若北去了,姜三娘便会留在上京,多好的事啊。 所以他便提前与兵部那边通了风,待承元帝一问,一伙人便都说,可以让顾舜云去。 当然,这么多的兵马,许家也不想放过,于是顾宇兴也直接申请了出战。 他倒是不担心被偷家,毕竟有许家和外公坐镇,上京城他并没有很担心。 主要是姜朝言那边已经去了甘岭附近,虽然外公已经下了暗杀令,但也不知最终会如何,他们不得不防。 若是能争取到这批兵马,那他们就算是败露了,也无后顾之忧。 两派争得厉害,承元帝便召了顾舜云回来,想听听他的意思,顺便随时待命。 顾舜云刚到上京便直接进了宫中,商议此事的大臣们早已排排站在了御书房内,顾尧风和顾宇兴自然也在。 通过在军中训练的这些时日,顾舜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更为稳重和锐利了些,再不是以往那个温润如玉,潇洒翩然的富贵皇子了。 面对一屋子的狐狸,他便绷紧了精神,提醒自己要冷静应对。 “若璟啊,北辽将要进犯,大臣们都推你领兵去迎战,你如何想?”承元帝开门见山。 顾舜云极快的看了一眼顾尧风的方向,见顾尧风轻轻点头,才拱手道:“儿臣近日在城防营操练,现已知悉带兵之道,愿往漠北戍边对敌,为我大晋效犬马之劳。”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人心弦震颤。 承元帝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他很快便抚掌大笑了起来,道:“好!皇儿有志,实乃朕之幸,大晋之幸,来人,拟旨!” 这次领兵的人,就这么简单,又毫无悬念的敲定了顾舜云。 许家很恼怒,虽然圣意已经十分明显了,可他们也不知是被什么蒙了眼,一直到现在也没抡清楚自己的定位。 只是失去了这次绝佳的机会后,他们往甘回派去的人便又多了一批。 相对的,顾尧风这边却是很满意,出了御书房后,便与顾舜云去了东宫叙话。 “二弟,此次北上事关重大,孤可以信任你吗?”顾尧风忧心道。 顾舜云闻言,自然要配合他的表演,当即便跪了下来,满脸坚毅的说:“皇兄是臣弟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臣弟必将誓死效忠皇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皇兄信任臣弟。” 话说完,双眸已经渐渐红了,顾尧风见他这般,便展了眉眼,伸手将他扶起,好生勉励了一番。 而后话头一转,很是愧疚的道:“到底是皇兄对不住你,你也不过成亲几月,却未曾与弟妹过过几天清闲日子,眼下又要为孤去漠北奔波,唉,孤于心不忍啊。” 顾舜云的眼睛更红了,他露出了异样的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说:“…皇兄无需这般,臣弟,与王妃近日很是…哎…总之,臣弟也正想离开上京去外头走走。” 顾尧风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担忧的说:“可是与弟妹闹了什么矛盾?” 顾舜云不说话了,面上丧气的同时,心中却忍不住想要将眼前的人给揍一顿。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顾尧风假惺惺的说。 顾舜云眉头蹙起,差点没忍住要冲顾尧风露出扭曲的表情了。 讲道理,这话何其歹毒?若是他此前真的喝了那药,恐怕此时早已不举了,再听见这般捅心窝子的话,怕是要悲哀到尘埃里,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扬长避短,只想着为这混蛋舍生忘死,以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了… 他只能代入了自己真的已经举不起来的状态,自嘲道:“如今是床也上不得去,哪有什么床尾和…罢了,此时正是要紧时候,这些个儿女情长都没有皇兄的事情重要,臣弟此去必将肝脑涂地,不负皇兄期望!” 顾尧风又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知道他二弟此刻是因为不能人道才说出的这话,可他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能装做是‘以为他们夫妻矛盾难解’而有些担忧的模样。 顾舜云又逼着自己表了会儿忠心,便告辞回去了,再晚一步,他怕他就要忍不住对顾尧风出手了。 刚刚出了宫门,宫门便落了钥,天色不早了,他在宫门口站立了片刻,想要把满身阴郁的情绪留在这里。 想三娘了啊,不过没关系,再忍几日,很快他们就能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 顾舜云翻身上马,率领仆从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将到府门时,他忽然顿住了。 此前在得知完颜阿雅之死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忘了,而此刻,他忽然想起来了! 完颜阿雅死的那个叫做甘回的地方,不正是上辈子老三私下采矿铸兵器的地方吗?!!! 那雾龙山里,可是有大量未被朝廷勘察到的铁矿,他上辈子也是斗败老三之后,一路盘问才知的。 算算时间,许家发现雾龙山有铁矿也就在近几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估计也来不及做什么,倒是不怕,可保不齐这事儿也被提前了。 万一许家已经开始在那边大肆开采铁矿铸造兵器…那去甘回办案的大舅子,不就危险了吗! 第114章 三娘离府归家【加速完结十七】 顾舜云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夜阑,问他藏仙阁的势力可曾发展到甘岭一带,好消息是,已有渗透,只是人手不多。 顾舜云心道自己大意。 许是上辈子许家就算兵器与兵马都已召集,可还是被他搅了局,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故而甘岭这一茬,他是真的没想起来。 人手不多,总比没人手好,他忙让夜阑传信给藏仙阁在甘岭附近的势力,让他们时刻留意姜朝言的安全。 又让夜阑务必盯紧许家的情况,但凡有信件传出,或者人马派出,务必要想办法截断他们的去路。 夜阑自然领命去了,可此事顾舜云心里依旧没底,就怕他们晚了一步,让大舅子遭了许家的谋害。 他焦躁不安的同时,也暂时不敢把此事的原委告知于三娘。 当夜,两人难得一次相见的机会,顾舜云却表现得忧心忡忡。 姜朝歌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于是便问他怎么了。 顾舜云喉咙干涩,只能把姜朝歌往怀里拢了拢,道了声:“没事,只是担心计划出现纰漏。” 这一整夜他都没对姜朝歌做什么禽兽的事情,心道,他愿意牺牲宝贵的一夜,清心寡欲给危在旦夕的大舅子求个平安。 他可千万别出事,否则三娘与姜府,还有那陆三娘…还不知要多伤心,他促成陆三娘和姜朝言的婚事,一方面是为了陆可帆的支持,一方面是想让她远离上辈子悲惨的结局,并没有想让她未嫁丧夫的意思。 三日后,顾舜云就要去城外带上十万大军北上,另外十五万大军则会聚于上京之外的河州等他过去会师。 所以这三日的时间,他要解决遗留在上京城的一切问题,包括他走后,三娘应该怎么办这一点。 他想过了,三娘是决计不能留在上京的,因为她是他最大的软肋,若是留在上京城,那他什么也做不了。 且周边群狼环伺,还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们不好,盼着把三娘这口肉给叼走呢,他在上京时尚且如此,他若不在,情况只会更糟,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 上京城如今已是是非之地,父皇的态度意味不明,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坐山观虎斗,顺便储蓄力量。 所以他才有了领兵戍边的想法,而夙未名也早就提前一步北上准备给三娘解蛊了。 把三娘带走他势在必行,具体要如何做,也早就有了章程。 第一天,顺王府所在的那条街上,传出了顺王妃与顺王大吵大闹的事情,据说是顺王妃不满顺王对其冷待,更不满他新婚不久便要领兵出征,直言他若身死,自己岂不是要守活寡? 理是这个理,不管哪家出征,妻室父母必会有很大的情绪反应,顺王与王妃的夫妻关系本就冷漠,王妃入府几月都未曾传出怀孕的消息,现在顺王又要领兵去出征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顺王妃这位绝代佳人搞不好还真就要守活寡了。 换谁谁不急呢? 可顺王非但没有好言哄劝,反而很是冷硬的斥责了王妃没有家国情怀,也没有大局观念,整日只知胡搅蛮缠,枉生在了太傅姜家。 寒霜仙子多矜贵的脾性,如何能受得了这般斥责,一怒之下,直接哭着收拾了细软,回了娘家去。 顺王也正在气头上,自然并未多留她,任她去了。 皇家八卦的传播速度历来很快,顾尧风当天便得到了消息,第一想法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巧了些,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第二天,席青颜被顾尧风准许去姜府探望姜朝歌,去前,顾尧风还很是认真的嘱咐她,要劝劝姜朝歌莫要与顾舜云闹,眼下正是紧急时刻云云… 席青颜满口答应,带着橘香就准备出宫,顾尧风当即叫住了她,与她道,姜府清贵,太傅是重规矩的人,她既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过去,便要仔细审度,莫说了不该说的话。 然后,为了让席青颜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顾尧风让东宫掌事太监福恒亲自陪她一同去了。 福恒跟着去的原因不言而喻。 席青颜清楚,顾舜云清楚,姜朝歌清楚,姜府当然也清楚。 然后,太子妃刚刚到达姜府后,便遭遇了这样一幕。 云仙阁中,姜朝歌一袭白衣,眼眶红肿,冷淡的面容上是散不尽的哀愁和难过。 席青颜急忙上前,担忧的说:“三娘这是怎么了?” 姜朝歌先是要与她行礼,自然是被她给拒绝了,两人手拉着手,一个要听,一个说。 大概说的内容,与昨日传出的流言差不离,可话才说到一半,姜府的大管家便来了,行过基本的礼仪后,大管家便有几分怜惜的说:“老爷说,王妃既已嫁人,便不该在娘家多做逗留,如今也该回去了。” 姜朝歌本是冷淡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些不可置信的表情:“爹此番,莫不是在赶我?” 管家低着头不说话了,席青颜气不过:“岂有此理,分明是你受了委屈,太傅怎么能这样!” 姜朝歌难过的要流眼泪,赶紧拿出巾帕来擦,边道:“上月我在王府多受冷待,你又不能出宫,我无处说话,便想回家见母亲,爹便是这般拒了我。” 美人落泪,分外惹人怜惜,福恒与同在厅内的白樱对了对视线,白樱轻点了下头。 于是福恒公公便也露出了几分怜惜的表情。 “老爷的意思,您若是一直在王府中,那受了气,姜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可如今您擅自回了娘家,便是输礼在先,姜府不好再管。”管家轻声道,他尽量放软了语气,想要让这段话说出来显得不那么无情。 可姜朝歌听完还是崩溃了,哭道:“我如今,果然已是个外人了…” 席青颜忙拍着她的背安慰起来。 福恒公公摇头,谁能想得到呢,名动天下的寒霜仙子竟会有这般境遇… 姜府虽是清流,却也太过无情了些,只因女儿嫁入了皇家,便在她受了委屈时连搭把手都不行,也不知传出去要惹出多少唏嘘。 姜朝歌哭罢,也是硬气,直接站起身来道:“罢了,既然王府容不得我,此处也留不得我,我便南去外祖家常住,不在此处碍眼了。” 众人大惊失色,席青颜更是拉着她的手劝她:“三娘你莫要冲动啊,这…这一步若是踏出,就很难再回头了!!” 姜朝歌嗤笑:“我回姜府一夜,如今也到了中午,他若有心,早就让人来请我回去了,可嫂子你看,我如今还有什么头可回?” 席青颜闻言也是叹息,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姜朝歌抹了抹眼泪,又愤愤道:“当初分明是他在金銮殿上求来了一纸婚书,如今也是他负了初心,先冷待了我,早知如此,我当初就算是拼死,也要求爹替我拒了,若不是这一纸赐婚,我……” 她情绪难得激动,又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很是信服,毕竟她这般,颇有一种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了的感觉。 席青颜急忙要去捂她的嘴,直道:“三娘慎言。” 厅内其他几个人也道:“王妃慎言。” 姜朝歌便不再说此事,转而侧身看向房外,似乎在遥望很远的地方,怀念道:“外祖最是心软,也最是疼爱我,必然不会拒我于门外…” 那模样似是已经下定了要南去的心。 席青颜一副暂时不知如何劝的表情,看看天色,先遣走了姜府大管家,又冲一旁的丫鬟道:“橘香,你去藏仙楼定上一桌席面过来,我与王妃同吃。” 橘香或者说黛玉娘领命去了。 席青颜才与姜朝歌道:“不管如何,都不要饿了肚子,咱们吃饱了再好好说,你还是莫冲动。” 姜朝歌低眉敛目,却很是固执:“我意已决,嫂子无需再劝了。” 第115章 少卿大人遇难【加速完结十八】 午饭后,席青颜仍然没有劝住姜朝歌,她收拾好了东西便带着几个丫鬟直接离了姜府,去了附近的酒楼暂住。 席青颜不放心,回去后也心事重重,顾尧风先是问了她原委,听她说完后眉头皱的死紧。 而后又唤来了福恒,听他又复述了一遍,得出的结果与席青颜所说类同,他的心情便十分复杂。 姜三娘与他二弟情感不合是他喜闻乐见的事,可当前形势太乱,她不该离开顺王府…就算要离开,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时间。 不过,她那外家却也去得,姜夫人出自南地名门雁南侯府,老侯爷在那边也算势力庞大,姜三娘若是去了那边,至少性命无虞。 顾尧风打定主意,便唤来啸狼,让他加派人手去暗中护送。 当然,也算是监视,他总觉得有些违和,希望只是他的错觉。 其他的倒也无妨,毕竟白樱跟着,现在没了顺王府那些忌惮,联系起来还是很轻松的,若想知道什么事,便让白樱写封具体的书信过来便是。 姜朝歌此次离开顺王府时,带了兰秋冷月和白氏三丫鬟,其他的人一个没带。 她思来想去,还是拿了银钱让白霜这个不隶属任何派系的丫鬟去找她二哥姜朝鸣要些护卫。 毕竟现买的人,她不放心。 白霜去了。 白霜又回来了,还带了个姜朝奕和二十几个人手。 姜朝歌很诧异,姜朝奕很生气,他常在国子监,许久没见着姜朝歌,一回家听说最喜欢的三姐不仅被顺王欺负,还被爹娘赶出了门,顿时不乐意了。 他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郎,姜家众人担心他泄了密,所以没有告诉他任何内幕,打算让他维持自然表像,好以假乱真。 然后他正待闹时,白霜来找姜朝鸣要人了,此时厅内众人都聚在一起,个个面面相觑,姜母心疼的抹眼泪,姜大人一副为难的样子,两个哥哥做无奈状,反正就是一个都不表态。 姜朝奕气的挥落了杯盏。 “你们不管三姐,我管!”他愤然道。 说罢,直接转身带了一众的仆从和护卫去找姜朝歌。 所以,第三天,姜朝歌便带着自家四弟和一众的人马,置办了些东西,启程朝上京城外去了。 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上京城外,席青颜和顾尧风同时出现在了姜朝歌一行人的前方。 “弟妹的事情孤已经听太子妃说过了,弟妹当真要走吗?”顾尧风忧心的问。 此时的姜朝歌又戴回了面纱,她低眉敛目,毫无感情的道了声:“是。” 顾尧风便又叹息,歉然道:“二弟也是为了孤奔走,才委屈了弟妹,你莫要怪他。” 见姜朝歌直接不说话了,一副就是怪他的表情,他便放了心,才道:“如今局势混乱,弟妹离开上京未必不是件好事,你且放心,待二弟得胜归来,孤必定让他亲自去迎你。” 之后,姜朝歌一行人便在顾尧风和席青颜的注视下,逐渐远去没了身影。 顾尧风做事做全套,当天便去了顺王府,以兄长的名义把顾舜云训斥了一通,然后才道:“罢了,她去便去了,你派些人手护送她去,别让太傅寒了心,他日得胜,务必要亲自去请她回来。” 顾舜云自然是一副听之任之的谦顺模样,心中却是嘲讽,若他真的得胜归来,恐怕会死在班师的途中,而三娘若真的去了南地,那最后迎她回来的,便是顾尧风了。 第四天,顾舜云率领十万大军在城门口辞别了顾尧风和一众的大臣。 承元帝没有来,据说是偶感不适,虽不是上次那般的急症,可也不能大意,所以便没有亲自过来送顾舜云。 时辰到,顾舜云带领大军一路北上,此去千里,顾舜云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这上京城的凉薄旧人,从此皆为过眼云烟,任他斗得你死我活,反正今后天高路远,各走一边,他只负责回来收个尾。 顾舜云朝北去,姜朝歌却是朝南,两厢背道而驰,在世人眼中,像极了东南两飞的孔雀。 半月后,一个噩耗传回了上京城。 姜朝言查清了阿雅公主的案子,不仅如此,他还搞清楚了北辽此来大晋的原因。 首先是阿雅公主,被大晋扣在上京城时,完颜月便为损失一万精马的事恐吓了阿雅公主一顿,让她相信此番回去必死无疑,就算她父汗不杀她,她将来登基的兄弟也不会放过她。 她为了保命,听从完颜月的安排伪装成舞姬混在了人群中,而代替她的则是另一个舞姬,自出了上京城后,大晋的随行校尉和护卫队,只见过扮演成阿雅公主的舞姬,却没见过真正的阿雅公主,所以被她成功的混了过去。 假公主实为完颜月亲手侵害而亡,而真正的公主却不知去向,疑似伪装成了去北辽报信的人之一。 而北辽时隔三年,突然造访大晋的原因,是因为北辽大汗近年身体渐弱,几位皇子为了争储,斗的头破血流,完颜月作为手握重兵的亲王,历来支持骁勇好斗又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八皇子,可比八皇子更为得势的却是五皇子和四皇子。 八皇子不知听了谁的进言,硬要完颜月带着自己的同胞妹妹到大晋为他拉拢力量。 若是成功,便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便要让他想办法挑起两国战火,好让他那几位急需功勋的兄长把目光转到征讨大晋上。 只有这样,他才能从中斡旋,趁机收拢权力,先一步把控朝堂。 至于一万精马,里头估计也包藏了祸心,具体是何不知,但是也要严加提防。 姜朝言的奏表中,把事情的始末说的清清楚楚,但是,回来上奏的人却不是他本人。 因为,北辽使团得知秘密败露后,当夜便放了把大火,趁乱逃杀了出去。 而少卿大人,因遭了北辽人的暗害,被活活困在了着火的房间没出来。 待大火扑灭后,少卿大人已经没了气息,唯有怀中还抱了个瓷瓶,瓶中用湿衣服裹了本用蜡纸包裹好的奏折。 如此妥帖,竟丝毫没有差错,可他自己却已被烧得不成模样。 此前所有愤怒的真相,在信使说出姜朝言死时的情状时,大殿里的声音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片刻后,承元帝悲恸大哭,皇子群臣抹眼擦泪,众人叹息又悲悯,直道:“姜子逸忠臣尔。” 太傅更是痛彻心扉,直接厥了过去,这一下,瞬间惊到了所有人,承元帝与众臣都乱了。 昭德大将军陆可帆听得未来妹夫竟死的这般凄枉忠赤,虎目里也是满含热泪,直接恨骂出声:“天杀的北辽狗!”那样子,像是要直接奔去北辽杀他一个来回。 “小姜大人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啊,明明还如此年轻…”不少认识姜朝言的人都忍不住为其哀痛。 下朝后,陆可帆心中亦然十分难受,但更多的却是苦涩和不知如何告知于自家妹妹的踌躇。 一想到他妹妹与姜朝言情投意合,眼下却要面对爱人之死,尝到未婚夫未娶先亡的痛,眼眶顿时又红了。 他家妹妹,为何如此命苦? 这姜朝言,怎就如此狠心? 陆府,陆三娘正因为绣喜服绣累了,杵着头打盹,一阵春风吹过窗口,带着外院的花香拂过她的脸庞,她一阵心悸,猛的睁开了眼,惊惶的看向了窗外。 桃李尽嫣然,飞絮却纷纷。 春光已烂漫,唯不见君来。 第116章 三娘金蝉脱壳【加速完结十九】 姜朝言的死讯在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姜朝歌还什么也不知道,她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眼下是淮岭附近,再往南走半月,便能到达雁南侯府。 一路上,东宫的隐狼卫都跟着,但是并不敢靠的太近,因为顺王府也来了暗卫,这倒是不奇怪,毕竟他们殿下去顺王府知会过顺王了,他虽明面上没有安排人过来,但暗中还是派来了原先几个顺王府的暗卫。 从暗卫的事,可见顺王与顺王妃感情确实不合,顺王就算派了人来保护顺王妃,也并不想让顺王妃知道。 这对他们隐狼卫来说,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可以稍稍松懈一些,毕竟顺王府暗卫分担了他们大部分的工作。 坏的是,他们与白樱之间隔了一圈王府暗卫,难联系的程度又变得与顺王府差不离了,当然了,情况还是比在顺王府时要稍微好上一些的。 毕竟他们在移动,所以白樱还是能时不时的找机会出来与他们交换信息的。 几日后,他们到了淮眀城,此处隶属顺王的封地,更是整个淮岭西部最为繁华的府城,姜朝歌决定在此处歇上几日,好置办些礼物带去雁南侯府。 巧的是,上京城的消息被游隼传了过来,收到姜朝言去世消息的隐狼卫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依他们殿下的意思,这消息暂时不要让姜三娘知道,否则她可能会回去。 那殿下为什么来信呢?意思当然是转告给白樱,让他们与白樱两厢联手,封锁姜朝歌的视听。 于是,隐狼卫们用特殊的鸟哨声,示意白樱找借口出来一趟。 白樱便假说自己弄丢了个包袱,里头都是衣物用品,此刻要去外间买东西补给一番。 姜朝歌自然应允,殊不知就是这番出去,让藏仙阁的人抓到了机会。 姜朝歌趁机把事情原委告知于姜朝奕,然后在姜朝奕的愤愤之下,又与他说了之后的计划。 黛玉娘早被换了出来,跟着席青颜和顾尧风回东宫的,是黛玉娘先前培养的徒弟。 那么黛玉娘出来干什么呢? 还用问吗?当然是替换姜朝歌了。 这么难的易容,只能大师亲自下场。 对此,她还有点小激动,万万没想到主上会主动要求她易容成姜仙子。 要知道,之前她易容成兰秋时,便忍不住偷偷观察了姜朝歌许久,对易容姜朝歌的事,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主上一直不准,现如今,倒也算如了愿。 于是乎,进淮明城时还是姜朝歌的姜朝歌,在淮明城里逗留了几日后,便被换做了黛玉娘。 而也是知情人了的姜朝奕,会负责给尚未完全适应角色的黛玉娘打掩护。 姜朝奕他们离开淮明城的第三天,姜朝歌也做了简单的伪装,被藏仙阁的几个要员亲自护送着,绕道西面,直直往漠北而去。 顾舜云会提前扫清障碍,等她过去。 一切都在默默的行进着。 比姜朝言的死讯要晚几天出发的,是押运着一批新武器,秘密往上京运的靖王府商队。 陆可帆千瞒万瞒,姜朝言的死讯终究还是被陆可茗给知道了。 起先她并不相信,拉着陆可帆质问,尽管如此,双目中却已有了泪光在涌动。 陆可帆见多了亲人兄弟的死,他知道要内化这一切有多难受,可一直不面对现实才更容易出问题。 所以尽管知道给妹妹重复这一切有多么残忍,他还是狠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姜朝言的死讯。 陆可茗的神色空了一瞬,惶惶间一股裹挟着花香的春风再次拂过她的脸侧,朝着门外的方向划去,她猛的回头朝着那风的方向看去。 风的尽头,是暖阳下浅粉缤纷的桃花树,花瓣被卷起又飘落,像是那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了。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那是个多么光风霁月的郎君呢? 风雅清俊,细致柔情,对她有数不尽的耐心。 会在她冷的时候,亲手给她披上狐裘,给她哈气暖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揽在怀中。 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她逛灯会,只因她的一句喜欢,便为她赢了整个灯会上最美的一盏花灯。 他说,要亲自画出他们的婚服,她说,她来绣。 她绣工不好,他便笑问她:“可当真?” 她不服气的说:“如何不真?子逸等着看,成婚那日,我定绣的好好的。” 他便笑,一手绕过她耳侧的发丝,说:“好啊,茗儿这么有志气,我便把那婚服画的复杂一些。” 他果然画的很漂亮也很复杂,看她露出一副惊讶又控诉的模样,便恶劣的笑出了声。 可见了她因为练习绣工而扎红的手后,又皱着眉反口说:“不过是与你说笑,你怎还当了真?我怎舍得让你去做那伤神的绣活。” 她不愿,央着他把图纸交出来,他被缠的没办法,便只交了张画着喜帕的。 他无奈的说:“绣这个,待绣好了,我便也回来了。” 那是他的子逸,去甘回前,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陆可茗的心,瞬间像是被寒风冰封的湖面,轻凿一下,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后又脆弱的碎成了一片一片又一片。 巨大的,悲痛到毁天灭地的情绪,像是无形的绳索紧紧的捆住了她,让她痛苦难受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眼泪决堤,她只来得及用双手捂住脸,而后便深低下头,失控的恸哭起来。 陆可帆心疼妹妹,可并不知道此时要如何安慰她,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的陪在了一旁。 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啊。 陆大将军正伤神时,陆可茗的哭声却慢慢止住了,陆大将军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家妹妹。 她擦干了眼泪,眼底还是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可她却咬牙说:“我不相信子逸会这般轻易就死了!定是他又在哄我!” 陆可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被哽住了片刻。 “我要去找他。”她抽咽着说。 陆可帆惊疑的站起身来,磕磕碰碰的道:“别胡闹,他…会有人运回他的…”眼见妹妹已经生了偏执,陆可帆便不忍再说出‘遗体’二字来刺激她。 反而是陆可茗抬头,直直的盯着陆可帆说:“我要亲自去看,就算是真的,我也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陆可帆知道,以陆可茗说一不二的性子,自己是劝不住她了。 顾舜云成功与另外十五万大军会师后,便带着二十五万大军一路北上了。 路上,洛军师不慎染上了风寒,于是便沿途停在了一个小镇上暂做休养。 再次跟上大军时,有人注意到,军师的身边,似乎多了位戴着面具的郎君,军师说,那是他相熟的友人严先生,将一路随军北上。 后来顺王便将大军的辎重部队,交到了这位严先生手中。 第117章 多方联手对许【加速完结二十】 顾舜云到达漠北边城后,北辽的大军也在离漠北边城二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了。 两边一致都没有轻举妄动,顾舜云干的第一件事是整顿军队,肃清边境军政。 第二件事是细查田亩农家,和补给粮食的渠道,大举屯粮。 不少心思缜密的本土大臣见他这般,都有些心惊胆战。 大部分人觉得顾舜云是目光长远之辈,之所以搞这些,是担心哪一月朝廷的粮草无法按时运到或者出现不测的情况…总之,积极屯粮是可以应对紧急情况的。 而小部分更为敏锐的人却猜测,顾舜云的真实意图在于摆脱上京的扼制,想要自给自足。 而这小部分的人,还没来得及证实这一点,就被严密的控制了起来。 在顾舜云、洛少临和严先生的努力下,不到一月,漠北边城就彻底落在了顾舜云的手中。 再说陆三娘,她在去甘回县的路上,果然遇到了运送姜朝言棺椁的人,可陆三娘没有见到姜朝言的棺椁,因为路实在是太远了,遗体放不了这么久,所以已经焚化了。 陆三娘很难受,也有些绝望了。 这时,运送官忽然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锦囊递给了陆三娘,说这是从姜朝言的遗体上找到的玉佩。 陆三娘心念一动,急忙拆开锦囊来看,果然是一块半圆的玉佩,她细细的摩挲着手上的白玉,又从自己腰侧取下一块一摸一样的青玉,两厢一合,严丝合缝。 她心脏突突突的跳,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 运送官见她如此,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可怜天下有情人啊。 而真实情况却是,陆三娘细细的摩挲着那块白玉,半敛起的眸中,光芒越来越盛,她在喜极而泣。 这块玉不是子逸的!因为玉的内侧边缘上没有她的名字!而她自己那块青玉的内侧,却是明明白白的刻着‘子逸’二字,一摸便知。 这是假的!子逸果真没死! 且她可以肯定,子逸是自己诈死,而非遇到了歹人的胁迫,因为歹人胁迫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真玉佩拿出来佐证他已死的假象,而非让人仿造一块假的。 毕竟玉上的名字一摸就能摸出来,仿造着决计不会如此粗心的没注意到,除非,是被人要求故意不刻上去的,而这个人只可能是子逸。 他是想用这枚假玉佩告诉熟知他的人,他没事,让大家不要担心吗? 那他为什么要诈死呢? 对此,陆三娘心乱如麻,却理不出个头绪,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似她家子逸那般严谨之人,做出这事,必有苦衷,她不能轻举妄动坏了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三娘所表现出来的便是正常丧偶,一副天都塌下来模样,为此还惹来了不少人的怜惜,也打消了小部分许家势力的疑心。 然后,陆三娘回了驿站后就病了,她不得不晚一步启程,运送官一行人只觉得她是忧伤过度,并未起疑,先一步离开了。 陆三娘当然是装的,她下意识的觉得,要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她要么就留下来等子逸主动来找她,要么就继续北上去甘回县探访。 果然,运送官前脚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到了陆三娘,是藏仙阁的人。 两日后,陆三娘的病好了,她启程回了上京城,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大哥陆可帆去姜府商议,照常举办她与姜朝言的婚事。 陆可帆自然不愿,左右问了原委,陆可茗被问的没办法,便说出了实情。 得知真相后,陆可帆眉头皱的死紧,又觉此事棘手,便问有没有什么是他可以做的。 陆可茗便道:“兄长不妨提前安排些兵马,暗中埋伏在城内。” “此事,须禀明陛下,可若贸然去说,陛下定要疑我挑拨天家父子情义。”陆可帆很是为难。 他没说的是,就算此事按照他妹妹的计策来,他们成功捣毁了许氏的阴谋,可私自调兵仍然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陆府如今,已是经不起半点猜忌了。 陆可茗也知道自家难处,便安慰道:“兄长别担心,顺王那边会联系太子,太子殿下若是找来让你暗中调兵,你同意便是。” 陆可帆同意了。 顺便,也去姜府商议了姜陆二家的亲事,姜家那边早收到了藏仙阁的秘信,得知姜朝言没死的消息后,真的是大悲又大喜,陆可帆过来一说,太傅立刻也明了了,两人好生商谈了一番,最终定下了计策。 就这样,原本以为除去了心头大患后,已经胜券在握了的许家,万万没想到,看似无波无澜的上京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瓮,诸方势力就等着捉他们这只鳖了。 另一边,姜朝歌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也到了漠北边城。 而为了不节外生枝,她此前故意让藏仙阁的随护把她打扮的很是狼狈。 小脸被泥污糊的不成样子,发丝也零零散散的,身上的衣服被洗的发旧,看起来落魄极了。 是以,顾舜云来城门口迎接她时,差点都没认出来。 姜朝歌见到丰神毓秀的自家夫君心情很是激动,失态的冲过去要抱顾舜云,却忽然被顾舜云按着肩膀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眼神里透着心疼和不可置信还有一丝轻微的,一言难尽。 她不知道自己此番蓬头垢面的模样,杀伤力有多大,见顾舜云不肯言语,还以为对方嫌弃她,顿时便有几分委屈,谁知下一秒顾舜云就抱着她哭了起来。 “三娘受苦了。”他哽咽着说。 姜朝歌如梦初醒,知道二顺这是心疼她的紧,于是也不委屈了,反而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说:“别哭了,我不苦,我还胖了。” 她没撒谎,此番从南到北,她当真是一路吃来,过足了瘾,再加上每日的时间大部分都在马车上度过,根本没有什么运动,她照镜子时,都觉得自己圆了一圈。 顾舜云果然破涕为笑,一把抄起她掂量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嗯,是胖了,原本是小猪,这会儿倒像是揣了小猪仔了。” 姜朝歌没好气的瞪他,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也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便攀着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就算揣了猪仔也是你的,那你就是大猪!” 谁知顾舜云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朗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抱着姜朝歌往马上去,一边哈哈哈哈,姜朝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在问:你不反驳一下吗? 顾舜云觉得她可爱死了,便凑到小傻子耳边,悄咪咪的说:“有什么可反驳的,为夫本就属猪,为夫若是大猪,三娘便是小母猪,日后怀了孩子,自然便是小猪仔。” 姜朝歌:“……”他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吗?jio真的疼。 好的,懂了,不该叫你顾小狗了,应该叫你大蹄子猪。 偏偏某个大蹄子猪的恶俗玩笑还没开完,待抱着人上了马,便在人耳边继续哔哔:“为夫见那小母猪生崽都是一窝一窝的,我们三娘也要加油啊。” 姜朝歌捂起了耳朵,满脸羞得通红。 顾舜云笑的开怀,一扬马鞭,便带着姜朝歌奔向了自由与性福的城池。 第118章 三娘成功解蛊【加速完结二十一】 北辽最终还是对大晋发起了战争,而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挂帅的竟是完颜月本人。 两边进行了第一次交锋,意在互相试探,都没有使出全力,所以也谈不上胜败。 洛少临不明白完颜月为什么会来挂帅,便问藏仙阁的人:“不该是几个想攒功勋的皇子吗?” 主管沟通北辽密探的薄暮回道:“北辽大汗病危了,几个皇子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皇庭,所以便推了完颜月过来。” 洛少临挑眉,调笑道:“这倒与咱们的处境差不多。” 话到此处,他忽然灵光一闪,摸着下巴低喃:“完颜月啊…他估计也很难做?” 薄暮不知道他在嘀咕啥,只能疑惑的问:“您在想什么呢?” 洛少临扬嘴角,道:“我啊,在想要怎么收买完颜月呢。”他觉得他大概是被顾舜云给传染了。 薄暮则与当初的他一样,觉得他怕不是疯了。 完颜月可能被收买吗?不一定。 那么合作呢?也不是不行。 毫无疑问,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完颜月跟他们一样,肯定是不想急着回去的,毕竟王庭里几个皇子正斗得火热,无论胜败,他这位握着兵权,又暂时不足以颠覆统治的亲王回去之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估计不是被拉拢站队,就是站错队被杀。 巧了,他们这会儿的处境也差不多,无论胜败,太早回去的话,不是给许家送菜,就是给太子送菜,最好的方法就是苟在漠北,让上京里的势力相互消磨,待那边两败俱伤之后,再养足精神,把他们一锅端掉。 处境一致,利益一致,那么合作当然也可以达成。 果然,完颜月那边很快就与他们建立了还算稳固的“演战”合作关系。 双方日一小打,每一月一大打,各有输赢,到饭点了就鸣金收兵,有人来检查,便认真打一回,等把人忽悠走了,马上故技重施,彻底把打仗打成了“上职”。 在此期间,漠北边城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经过夙未名的苦心研究,终于配齐了嗜香蛊引香所需的全部香料,待糅合之后,他毫不迟疑的对姜朝歌直接进行使用。 姜朝歌的反应很大,香味被放出的一瞬间,整个人就痛晕了过去。 顾舜云有些着急,三娘晕过去时痛苦的神色,以及此刻明明已经闭上了双眼却仍然蹙着的眉头,就能知道,这解蛊的时间,始终还是拖得太靠后了些。 “无需担心,不会伤及根本,只要好好养个个把月就能养回来。”夙未名出言道。 他本来不喜欢废话,但是看顾舜云愁的让人害怕,为了避免出现医闹,他还是提前宽慰了几句。 所以,他们医生才不喜欢在治病的时候旁边有家属啊,因为有些事情确实是不太好解释的,比如说,他现在正打算往姜仙子手腕上划他一刀,好把蛊虫引出来… 可他只是亮了个刀而已,还没下刀呢,就被顾舜云抓着手腕给瞪上了。 夙未名:“……” 两人目光对持,视线中火花四溢。 一个似乎在说: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吗?另一个则回答他:不能,麻溜的快滚,别耽误我治病。 顾舜云表情阴郁,一想到他家三娘白玉般的手腕上要被划上个大血口子,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在耽误夙未名,可是他忍不住啊,身体本能的不想让人伤害三娘一星半点。 夙未名的耐心即将告罄,疯狂腹诽:今天完颜月怎么还不来攻城?谁来牵制一下这个无理取闹的家属?他要忍不住扎他了! 这时,屋外传来通报的声音:“殿下,北辽来犯!军师请您准备出战。” 当真是久旱逢甘霖,拯救世界。 夙未名:还得是洛少临那小子顶事儿。 顾舜云:“……”好。 顾舜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帅府,很快便领着军队‘上职’去了。 因着他今日心里有事,在与完颜月单挑时便有些走神,结果被完颜月抓住了间隙,一刀砍过来,他躲闪不及挨了一刀。 完颜月露出了愉悦又快意的表情,调笑道:“顺王殿下今日很是不专心啊,莫不是心里有事?” 这一刀砍在了顾舜云的肩膀上,当即便哗啦啦流血,可他似是不觉一般,仍然有些魂不守舍。 两人又游斗了一番,某一个刀锋僵持之时,完颜月忽然小声道:“一月后,本王这边有人来监察,约莫三天。” 顾舜云蹙眉,不耐极了:“知道了,举蓝旗为约。” 他们是敌人,现在虽然暂时处在合作关系中,但是如果有机会,仍然会不遗余力的杀死对方。 消息带到了,还意外的砍了顾舜云一刀,完颜月自觉收获满满的鸣金收兵了。 顾舜云忐忐忑忑的回了帅府,他一身的血迹尚不自知,直冲冲的往后院里头跑。 一进院子,见夙未名已经坐在院中喝茶了,便知十有八九是成了,他内心升腾起无限的喜悦。 那是一种,终于得偿所愿,让三娘彻底摆脱了前世命运的喜悦。 夙未名也看见了他,见他一身的血,顿时牙疼的嘶起气来。 “王爷您没事?需要包…”他的话还没说完,顾舜云便已经不管不顾的往屋里冲去了。 夙未名:“……”八成要被赶出来。 刚刚醒来,却被眼前这个血迹斑斑的顾舜云差点又吓晕过去的姜朝歌:“……” 顾舜云看着姜朝歌的眼眸中雾气翻腾,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哽住了,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他满脑子都是:三娘保住了,不会再像前世一样早早离他而去了,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担心三娘的安危了… 结果正激动的准备冲过去抱一抱三娘。 却被靠在床头上的三娘用枕头给挡住了,还十分抗拒的喊:“你不要过来啊!” 顾舜云呆愣了片刻:“……”啊? 那么姜朝歌眼中看到的顾舜云是什么样的呢? 她是知道两方现在的真实情况的,所以出于对顾舜云的信任,并不相信他会轻易负伤,以至于觉得他这一身的斑斑血迹都是杀了许多人才染上的。 谁知她这般抗拒的模样却挑断了顾舜云委屈的弦,他开始无理取闹了:“三娘这是嫌弃我?” 姜朝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顾舜云顿时更委屈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像极了一只弃犬,难过的说:“三娘好了就不要为夫了。” 姜朝歌无奈,觉得再不解释估计要起误会了,于是急忙道:“没有不要你,可你一身血,你这一抱,咱们都得洗,神医嘱咐让我这几日不要沾水 。” 她没有说谎,夙未名确实这么说了。 顾舜云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满心愧疚,今日他确实是太过激动了些,三娘爱洁,往日他上战场回来后,都是梳洗干净了才会来见三娘的。 于是,接下来顾舜云赶忙去擦洗了下身体,又找夙未名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才又颠颠的回来了。 姜朝歌仍是坐着,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顾舜云小心翼翼的做到床榻边,把姜朝歌轻柔抱到怀里揽着。 姜朝歌顺从的埋在他怀里,突然,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眨巴了下眼睛,再嗅嗅,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顿时抬起头来盯着顾舜云问:“你受伤了!” 是陈述句。 顾舜云轻蹙了下眉,似是不满她离开自己怀抱,又把人给按回了怀里,亲了亲她的脑门儿,说:“皮肉伤,不要紧。” 姜朝歌不依,非要看他伤在哪,顾舜云央不过,便只能解了衣带让她看。 这是姜朝歌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顾舜云的身体,先前他们虽然有尝试过许多事情,可顾舜云基本只是脱裤子,就算换衣服也只是一瞬,其他地方都没咋露过,以至于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人的身上,还是很有看头的啊… 第119章 小猫咪历险记【加速完结二十二】 许是在军队里呆了不少时日的原因,男人的身体比此前要健壮一些,特别是脱去了衣服之后… 肩是宽的,就算是裹了白纱布也能窥见其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偏偏这肌肉也不夸张,看着很是细腻流畅。 腰是窄的,两侧腰的窄度与肩部的宽度对比让人难以置信,可那窄腰却不显得羸弱,因为上头还整整齐齐的卧了几块紧实又柔韧的腹肌,说真的,看起来很野,也很有力量… 这副身体还逸散着水汽,稍稍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那灼热的雄性气息,十分的惑人,也十分的让人望而生畏。 姜朝歌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手忍不住想要去戳一戳对方的胸腹,看看上头结实的肌肉到底是硬还是软。 顾舜云遭不住她这么细细的看,眼瞅着就要受不了失控了,便急忙拉上了衣服。 姜朝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得太露骨也太专注了,顿时小脸一红,转开了目光。 “三娘好生歇着,为夫出去一趟。”顾舜云道,他说的很急,话音一落就起身往外走。 这让姜朝歌误以为他害羞了,捧着烧红的小脸还觉得有些新奇和不可思议。 她哪知道,某只狗子身上压根就没有“害羞”二字,他出去只为一件事,逮着累了半天的夙未名问:“不知王妃何时能承欢?” 结果却换来夙未名一个“你是禽兽吗?”的表情。 他一本正经的说:“至少也得三天,王爷火气有点大,要不要在下给您开点降火药?” 顾舜云蔫了。 转而又打起了精神,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这天的。 于是接下来,为了消火,他不得不加大了每日的训练量,除了处理军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舞刀弄枪,那使不完的力气看的姜朝歌那是心惊胆战,突然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然后,顾舜云肩膀上的伤口就裂开裂开又裂开,渗血渗血又渗血了… 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就被夙未名下了最后通牒:“王爷若是再这么造作下去,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顾舜云起先还不以为意,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事儿又不需要胳膊,废了就废了呗。 夙未名见他混不吝,便蹙着眉强调其中的利害关系:“胳膊废了,就抱不动姜仙子了。” 顾舜云:“……”那怎么行,为了抱三娘,不作了不作了。 只能说,还得是神医,一下就抓到了顾舜云的命脉,成功的把他给拿捏住了。 终于,第四日时,顾舜云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那天下午,一切如常,唯一特别的是,下人们端来了一桌子菜后,便谨慎的退下了,顺便关了门。 “嘎吱”的关门声一响,姜朝歌顿时心头一跳,她悄咪咪的抬头看了一眼顾舜云,这一看之下,顿觉这怕不是她最后的晚餐了。 对方炽热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的,很凶,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姜朝歌吓得直打嗝,她频频不动声色的往屋外的方向瞥,忽然有一种自己是被扔入狼窝的兔子的感觉。 她磨磨叽叽的吃完饭,顾舜云既不催,也不急,就是盯着她看个没完,严密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实说,瘆得慌,姜朝歌想跑路了。 这可是忍了两辈子加好几年的疯狂啊,她觉得她遭不住,何况他那处还很吓人。 或许是她朝门看的频率太过于频繁,顾舜云也意识到了她的心思,于是眼底的颜色更加浓黑深邃了。 接下来,屋内的情况就像是被定格了的动画一般: 第一幕,姜朝歌放下了筷子,顾舜云坐直了身子。 第二幕,姜朝歌故作轻松,优雅擦嘴,顾舜云耐着性子盯着她不动。 第三幕,姜朝歌站起身来,说:“好饱啊,我走走。”顾舜云还坐着,眼神仍然跟着她转动,像极了盯着猎物的狼。 第四幕,姜朝歌状似不经意的踱步到房门前,顾舜云站了起来,在姜朝歌看不见的衣服下面,浑身的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第五幕,姜朝歌突然拉开门往外跑。 第六幕,姜朝歌刚刚迈出去一只脚和半个头,就被猛的拉回了屋里。 第七幕,房门发出了“啪”的一声猛撞。 一只卧在院墙上打盹的猫咪被吓醒了,它的耳朵极其灵敏,由于常年混迹在人群的缘故,早已能听懂人言了。 于是乎,远远的它就能听见,那个平时最喜欢喂它吃小鱼干的漂亮两脚兽在呼喊:“放我下来!” 猫咪是一只知恩图报的猫咪,它担心漂亮两脚兽的安危,于是急急忙忙的跳下院墙,跑到房前着急绕圈。 它听见了“噗”的一个声响,似是有什么被压到了铺着布料的木板上。 猫咪有些着急了,它蹭蹭这里,蹭蹭那里,开始左顾右盼想找到能钻进房门的地方。 忽然,它又听到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嘶啦”一声又一声,漂亮两脚兽好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声音黏黏糊糊断断续续的。 好在那声音听起来还算有力气,猫咪稍稍放了点心。 接下来,猫咪开始挠墙,在墙上留下了道道的爪痕,没啥用,于是它改挠门缝,它用爪子勾,用嘴儿啃,用脑袋蹭,想方设法的要把门缝扒拉开个口子,好能容它进去。 猫咪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它发现,漂亮两脚兽的声音渐渐小了,哼哼唧唧的,好像是没了力气。 它急得不行,急忙绕到了屋子的另一侧,那里有个窗户,窗户接着小窗台,应该能容下它… 可最后,它还是估错了那窗台的宽窄,它已经爬上去了一个头才发现,那窗台根本容不下它这么大一只猫咪。 可它顾不得那么多了,屋里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奇怪了,漂亮两脚兽似是受了什么折磨,叫得像是它小时候一样虚弱。 猫咪还是莽撞的跳上了那个小窗台,三只脚落地,非常勉强,它紧张极了,也难受极了,因为它还有一只脚没有落地。 它挪挪凑凑,终于艰难的挤了进来,外人看来也危险极了,因为那窗台若是再窄一分,它就要掉下去了。 此时,屋内传来了漂亮两脚兽的啜泣声,带着控诉,又有些可怜。 猫咪听的心都要碎了,喵喵叫了几声。 忽然,另一个闷闷喘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那个声音好可恶,猫咪能感觉到他还在笑,他说:“不行,为夫想听三娘学猫叫。” 猫咪听见了,猫咪听懂了,猫咪很生气,可猫咪没办法。 “乖,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 真是个骗子,猫咪想,但是它知道,漂亮两脚兽除了相信,没有其他办法。 果然,屋内很快传出了像是两脚兽们过年砸年糕的声音,“啪、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黏腻又有规律。 漂亮两脚兽好像哭的很伤心,低低婉转的声音里,带着难耐的诉求。 可砸年糕的声音反而更快更急了…猫咪紧紧的立在那处窄小窗台上不肯走,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它生怕它一走,就再也听不见漂亮两脚兽的声音了,然后呢,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漂亮两脚兽声音已经彻底支离破碎了,猫咪也饿了,它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先去填饱肚子,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回来救漂亮两脚兽。 于是它一路摸到了厨房,厨房外头已经准备了一碗小鱼干,它很开心,把没能救出漂亮两脚兽的悲伤一扫而空,没心没肺的埋头吃了起来。 它忘性大,吃完了就把所有的事都扔到了一边,撒欢似的出去溜达了好几个时辰。 回来时才想起漂亮两脚兽的安危,又急急忙忙的往院子里跑去,一路上它都很担心漂亮两脚兽是否还活着。 结果刚刚到门前,便庆幸的发现,漂亮两脚兽好像还活着,只是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偏偏另一个坏人还没停歇。 猫咪无可奈何,只能团在房门口,守着漂亮两脚兽微弱的声音,静静的睡着了。 希望漂亮两脚兽能活到明天,它还想再多见她几次呢。 第120章 上京城的消息【加速完结二十三】 闹了大半夜,顾舜云总算放过了姜朝歌,他冲外面叫了一声,让人弄水来。 姜朝歌浑身都没了力气,她红着脸瞥了顾舜云一眼,这一眼中带了嗔怪,却见顾舜云在那低哑的笑,他墨发倾泄,唇色艳红,眉眼之间有着无尽的愉悦与餍足。 姜朝歌心中愤愤,分明刚刚两个人都有出力,细数下来,她是痛多出力少,而顾舜云却是全程都在使劲的,可问题是,他咋还这么生龙活虎呢? 当真是又累又困,她迷迷糊糊的想,这一晚上大概也折腾了个六七次,二顺的体力,比那书上写的要可怕多了。 遭不住啊遭不住,看来短期内她都不能顺着他来了。 刚这么想呢,热水来了,顾舜云便抄起了她往浴桶走去,姜朝歌一瞅见浴桶,眼皮又跳了一下,强大的求生欲迫使她说出:“要不王爷先洗,妾身歇会儿再洗?” 顾舜云哼笑着低头吻姜朝歌的睫毛,悠然的说:“三娘怎的如此生分?沐浴而已,分什么先后,一起。” 然后呢,毫无意外的,姜朝歌又被欺负了一遍,这次是真真的被欺负狠了,浴桶周围的水洒的到处都是,最后浴桶中的水都有些凉了,顾舜云才把姜朝歌捞了出来。 因为被过度疼爱,姜朝歌此时白皙的脸上还氤氲着水汽,颜色更是艳绝不已,像是一朵被揉蔫了的粉樱花。 她真实的睡了过去。 顾舜云爱怜的亲吻她,给她换上了中衣,又擦干了头发,期间还让人重新收拾了床榻。 一直折腾到破晓时分,才重新抱着姜朝歌睡了过去。 此后半年,两人蜜里调油,顾舜云偶尔会去跟完颜月打上一战,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与此同时,上京城那边也传来了一些消息。 首先是陆三娘和姜朝言的婚事,姜太傅带亲自去陆府退亲,却遭到了陆家的拒绝,陆三娘放出话来:“小女爱重子逸,陆家最敬忠臣,便是子逸去了,小女也甘愿嫁他,就算是守活寡,小女也甘之如饴。” 太傅没有退婚成功,婚期到了之后,陆三娘如约的嫁入了姜府,有人觉得她傻,更多的人却觉得她忠烈。 这也算是成了一段佳话。 且说这陆三娘嫁入姜府后,姜夫人便直接把管家权交到了她手上。 她历来是个厉害跋扈的性子,一通手段下来,整顿发卖了许多不规矩和有问题的姜府仆从与管事,还买进了许多厉害的护卫,姜府的守备一时间严固了许多。 此事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靖王带军队逼宫了,又被悄无声息的剿灭了。 起因是靖王的商队要进城,带了一车车成箱的货物排在城门口。 一开始,守城军还阻拦了他们,说要检查,那领头的管事给他塞了些银子,又言明这是靖王的商队之后,守城军便直接放弃检查让了路。 巧了,陆可帆陆大将军刚好在附近吃面,这事儿被他给看见了,他最见不得行贪受贿的事,于是当即就管上了。 待亮出身份后,守城兵吓得跪地求饶,那管事更是冷汗岑岑 ,强压着惧意对陆将军威逼利诱还大言不惭,却是半点也无用。 最后还是靖王顾宇兴路过,好说歹说才让陆将军卖了个面子,没有检查,就放了商队进门。 这一放不要紧,接下来的三天里又有许多外地人陆续入了上京,每日约莫有个五六千,进去了就不出来了,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然后,第四天清晨破晓,上京城城门还未开,百姓们也都还没有起床劳作之时,一支不知名的军队包围了皇宫。 为首者便是靖王顾宇兴。 尽管他只带了近三万的人马,可几月前城防营就被抽调了一万左右的军马随顾舜云出征了,留守上京的军队人数并不多。 眼下上京内的各个城门又都被靖王的人给控制了,城门不开,消息传不出去,就算传出去了,消息到城防营也需半日,军队过来又需半日,这足足一天的时间,够做许多事了。 且城防营的军队就算到了,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就算是攻城,要攻下这固若金汤的上京城又岂会容易,到时候,一切便都晚了。 顾宇兴自认胜券在握,只留一万人守在各处城门,其余两万人则随他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他先叩拜后围堵,逼承元帝退位,并册立他为新帝。 期间他言之凿凿,说了承元帝许多不好的地方,说他不公允,说他不识人,还说他只有顾尧风一个儿子,其他儿子都是摆设工具,顺带着把顾尧风也数落了一顿。 总之,过足了嘴瘾。 承元帝强忍着听他说完,见他没得说了,便怒极,猛的将御案上的茶杯挥落。 变故就在一瞬间,皇宫所有能容人的地方一打开,全是兵卒。 再加上御林军和禁卫军足足有两万余众,他们早有准备,上来就把靖王的私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宇兴惊慌失措,还想抓承元帝做人质,忽然,传说中的龙卫军立刻现身,以一敌十,将殿内的逆反之人尽数伏诛。 这时,太子顾尧风和陆可帆才喊着“救驾来迟。”进了承乾殿。 顾宇兴惊怒不已,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胜败翻盘。 太阳高高升起,一万城防营军队入城,与皇宫里早就埋伏好了的两万镇西军,将叛军缉拿出城。 此时,上京城的百姓们才刚刚起床,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城门大开,又是喧闹熙攘的一天。 许贵妃跪在宫内求情,说儿子不懂事,让承元帝看在父子情分上饶他一命。 许丞相跪在宫门口大哭不知此事,请陛下切勿牵连。 很明显,许家这是要弃车保帅。 偏偏,承元帝一通查下来却发现,许家确实与此事切割的干净,没有留下一点把柄不说,承元帝一开始是想借此机会罢免许丞相官职的,谁知刚开了个头便有许家的拥趸跪哭为其求情。 不看不知道,这些个拥趸的人数竟占了半个朝堂之多!已然呈现出与皇室平分天下的势头了。 比当年皇后的母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承元帝忌惮不已,可他历来以仁厚贤明的形象示人,尽管此时已经动了杀心,却不得不收回了罢黜许丞相的话。 许丞相最终只被罚俸了两年。 同时,太子对承元帝道明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姜朝言并没有死,靖王私造兵器的地方便是他发现的,正是在甘回县附近的雾龙山上。 他在调查完颜阿雅的案子时,偶然发现了那山上有蹊跷,几番查探之后才知是有人在山穴内炸山采矿,弄出的动静被附近的村民误以为是龙啸。 而前任甘回县周清县令便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不幸被人暗害的,那暗害之人,用的是一种山上的菌菇,这种菇类一旦吃下又饮酒的话,就会把人醉死。 通过诸多暗查,姜朝言发现害周清县令的人,正是神神叨叨又了解周清县令的甘回县县丞,而这位县丞刚好又与靖王派系的人有关。 姜朝言意识到撞破如此秘密的他必然会被盯上,于是便将计就计,抓了个罪大恶极的死囚伪装成他的样子,搞了出李代桃僵的戏码。 逃出甘回后他担心贸然回京会遇到危险,于是便一路朝北,去寻刚刚经过了此地的顺王大军,顺王那边知道情况后便写信来了东宫。 顾尧风表示,他们也不能完全确信顾宇兴真有反心,所以并未将此事上报,而是静观其变。 陆将军确为偶然遇到靖王商队入京,得知后便知会了承元帝,恰逢太子也在,太子便一并把此前的事也说了,承元帝愤怒不已,但是仍然心存侥幸,于是并未直接让人去抓人问罪,而是让陆可帆从特殊的通道调军队入了皇宫待命,于是便有了黄雀在后的这出大戏。 顾宇兴被贬为了庶人,然后关入了宗人府,许贵妃被牵连,打入了冷宫。 姜朝言官复原职,但是既然顾舜云去信说人在漠北大营当辎重官当的也不错,承元帝便也没急着诏他回来,而是给他加封了一个参将之职,算是过了明路。 此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最后一个从上京传来的消息是五公主被封为韶华公主后出嫁了北疆少将军,励王顾曦明作为同胞弟弟负责送亲示意,出发前他向承元帝请辞,意在送亲后便直接回封地,不再折返上京,承元帝虽是不舍,但还是准了。 以上都是顾舜云收到的明面上的消息。 暗地里他还知道了一件事,顾宇兴被关到宗人府之后,德妃莫氏的母亲敬安伯府太夫人进宫了一趟,给德妃带去了一个礼盒,那里头是许家玉器行的镇店之宝,上等的蓝宝石头面一套。 与此同时,七皇子顾少阳,近日与许丞相家的小公子走的很近。 新的博弈开始了,许家不倒,顾尧风就还有得斗。 而这一切都和远在几千里之外的顾舜云没什么关系。 他的目标是,疼爱亲亲娘子,争取三年抱两,等那边斗得差不多了,再回去收拾残局。 第121章 别想动我宝宝【加速完结二十四】 转眼,到了年关,这一年过的尤其快,除去上半年的折腾,下半年几乎算得上是稳稳的就过了。 两人成婚一年有余,去年那个年过的七零八落,今年终于能好好的弥补了。 年前,姜朝歌就招呼着帅府的人开始张罗准备了,漠北边城也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因着这几十万大军的镇守,整个年节期间,城内的氛围都异常的安稳祥和。 边城虽不比上京城,可热闹起来也独具风情,除夕那天,顾舜云大手一挥,竟是自己出资犒赏了三军。 至于将领,他并未搞什么千秋宴之类的聚会,而是让大家各自团圆,带了家眷的便与家眷团圆,未带家眷的便与兄弟聚会,每位将领的团圆席,皆由顺王出资,奉仙楼漠北分店包办,可谓是财大气粗。 团圆席里的菜式大部分都是上京菜,还有部分的菜式掺杂了诸位将领的家乡菜,很是体贴入微,让不少思乡的将领又是感动,又是好好的过了把嘴瘾。 与此同时,有人意识到,奉仙楼是隶属于淮西商会的,而淮西商会与顺王的关系好像并不简单,因为漠北的军粮除了朝堂例行下拨的之外,淮西商会也会每隔一段时间送来一批。 对外的说法是,专门捐给征北军用以 这一批军粮暂时还没有用到,但是能够囤积下来,也给将领们增加了不少的底气。 有人细想过淮西商会与顺王的关系,一时间只觉惊奇,因为淮西商会的大本营好像就在顺王的封地里。 可顺王封王封地的时间,明明是在淮西商会建立之后,于是大家归咎于,淮西商会是后期被顺王给收服的,至于具体是啥时候的事?没人知道。 今年这个年过的很是喜庆,最喜庆的,莫过于姜朝歌因为吃鱼难受而被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 顾舜云期待已久的三年抱两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狂喜不已,抱着姜朝歌就知道转圈圈。 姜朝言看得青筋直跳。 洛少临看的心惊胆战。 夙未名则是老神在在的继续喝酒吃肉,一副爱谁谁爱咋咋的模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摸清楚了一件事,没有谁在对待姜仙子的事上会比他们这位主子更有分寸了,转个圈而已,左右是出不了事的,等他疯够了,自然就消停了。 果然,抱着姜朝歌转了好几圈,等差点又把姜朝歌转出孕吐之后,他才收了手,整个人仍然是兴致勃勃的喘着粗气。 渐渐的,随着喘息变得平稳,他的眉头也渐渐锁起。 “要延长至少一年的战争才好。”他忽然道。 在座的几乎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姜朝歌已有三月身孕,到生产至少要还需再过七月,加上产后养身体,一年是最基本的。 显而易见的,他并不觉得带着姜朝歌回上京生产会安全。 这也算是前世的事情给他带来的警惕,想起前世的事,他顿时又焦虑起来。 那静远师太的预言,始终是让人难以彻底放下心来,活过二十二岁就像是个诅咒一样,压在他心头沉闷不已。 眼下,有几件事情他还没有弄明白,第一件事便是当年父皇给三娘下蛊毒的原因,这事他不能亲自去问父皇,他也不想再面对他,好在还有薛嬷嬷这个突破口。 前段时间姜府来信,说是已经把薛嬷嬷名正言顺的控制住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被押送过来的路上了。 第二件事,为了延长战争,需保证当前的状态稳定,他们这边已经稳了,却不知完颜月那边具体还能维持多久,他得让人去那边探探,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存在,好让他们及时准备。 最后一件,也是他当前最为忧心也最为无可奈何的一件,那就是三娘七个月后的生产,是否会顺利… 一想到这一点,他满腔的喜悦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忽然苦涩的想,要不要让三娘把孩子打掉…毕竟这样才最是稳妥。 他想到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踌躇道:“这个孩子,三娘,我们,要不然还是先…” 他话没说完,姜朝歌便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顿时瞪圆了眼,斥道:“你想都别想!” 顾舜云张了张嘴,心中暖融的同时,也不知道如何再继续说下去。 他很纠结。 当时只是胡言乱语,说什么让三娘加油,努力一窝一窝的生,可他其实心里知道,生育太多的子嗣对母体的伤害很大。 更别说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他不想三娘出事。 可他和三娘的孩子,他也舍不得放弃。 多么宝贵,或许是上辈子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儿又转世来了呢? 散宴后,两人回了房,回去后,姜朝歌便再次表明了态度:“我要生的。” 顾舜云斟酌了会儿,蹙眉说:“很危险,万一…” “我不管,你不准打宝宝的主意!”姜朝歌义正言辞的说。 顾舜云闻言,鼻头微微发酸,他俯身抱住了姜朝歌,用下巴轻轻的蹭她的头。 他心想,既然三娘已经决定了,他便要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才好。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于是接下来,他做了许多的准备。 首当其冲的,便是让负责接洽北辽近况的密探写一封王庭那边的情况过来。 信很快便被送来了,里头说,北辽大汗时日无多,几个皇子目前还未争出胜负,无法确定一年之内具体会发生什么。 同时,信里提到了一个人,让顾舜云很是在意,为此,他专门找了洛少临来谈话。 “信里说的那位洛竹先生,你可有耳闻?”顾舜云眯着眸子问。 洛少临眉目舒展又坦然:“有啊,我师兄。” 顾舜云有几分诧异,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于是又问:“他就是你师兄?那他怎会去了北辽?” 洛少临挠了挠头,估摸着说:“你几年前与我相遇时,师傅刚刚故去,师兄不放心我在故里,本是想留下来再照顾我几年的,可你不是来了吗,咱们一起办藏仙阁办的风生水起的,师兄看着放心,便云游去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不知他怎么就到了北辽去,不过有他的话就好办了,待我修书一封,让他想想办法让北辽王庭那边多斗一段时间…” 顾舜云起身,郑重的给洛少临行了一礼,道:“此番多谢了。” 他难得如此有礼,倒是让洛少临有些措手不及,他忙挥了挥手,道:“小事小事。” 其实方才,顾舜云唤洛少临过来问他知不知道洛竹是有原因的,因为上辈子,顾尧风出征漠北时,本来预计想要请的军师,其实是洛竹。 但是顾尧风去了陇西后,只见到了智禅老人的关门弟子洛少临,所以便请了洛少临。 洛少临此前也与他提过几次自己的师兄,说是喜欢云游,与他一样,顾舜云当时还感叹不已,觉得他与洛少临的师兄搞不好可以成为朋友。 问题的问题就在于,洛少临呆的那片地方,姓洛的很多,他刚刚去的时候,为了“遇”洛少临还花了不少功夫,再加上洛少临从来没提过他那师兄叫洛竹,所以他也没硬往那方面想过。 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北辽来上京参加千秋宴的事,都与这位洛竹先生脱不开关系了。 让他想想,北辽那边来的信上说,这位洛竹先生一直站在八皇子后方,为他出谋划策。 而完颜月突然来大晋朝贡,实为给八皇子拉助力,就算拉不到助力也要搞乱大晋局势,挑起两国战争,好让王庭里其他想要功勋的皇子来攻打大晋,这样八皇子才能趁机把持王庭,而这个计策据说,都是有人给八皇子的进言,那么这进言者,十有八九就是洛竹先生了。 看来洛竹先生与北辽八皇子的相遇也是必然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辈子北辽会提前到大晋来了,原是洛竹先生提前云游到了北辽去啊…… 那洛竹先生此去北辽搞这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只知道,上辈子洛少临跟着顾尧风攻打北辽时,是一举打到了北辽王庭去的,这其中有没有洛竹先生的里应外合他不得而知。 可依照洛少临往日所说的与师兄感情不错的话来看,这洛竹先生多半是不会和洛少临对着干的。 不管他一开始打的什么主意,应该都会因为对家是自己师弟而倒戈。 何况他十有八九还是故意去北辽搅局的… 话说,他不会是和北辽王庭有仇?北辽这几年本来就风不调雨不顺的,这怎么看,他进言八皇子让完颜月来大晋挑起战争都不是个好主意啊… 所以说,还是不要得罪谋士的好,不然一不小心就亡国了…顾舜云牙疼的想。 不过,洛少临的信若真的有用,那洛竹先生也真的肯帮忙的话,那么延长战争,让三娘顺利生产估计是没问题的了,光是这一点,他都要好好谢谢洛少临了。 “对了,你若真想谢我,等姜仙子生了,让我当孩子干爹就行。”洛少临忽然道。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作为姜仙子和顾舜云爱的结晶的那个孩子能有多好看了。 顾舜云:“……” 第122章 出征北辽前夜【加速完结二十五】 北辽那边的事全权交给洛少临后,顾舜云便派人去接应了押送薛嬷嬷的人。 半月后,薛嬷嬷到了漠北,顾舜云亲自去见了她。 果然是当年父皇潜邸时的东宫旧人,顾舜云是听说她到了之后,便直接来了,并没有给她休整的时间,他料定此刻的薛嬷嬷舟车劳顿,心神最为脆弱,应当能问出些什么。 然而他却料错了,这人虽是一把年纪,又行了千里的路程,明明面容上早已布满了沧桑和疲惫,可除了进门后给顾舜云行了个礼外,之后不管顾舜云再怎么问,她都只有一句:“老奴不知王爷所说之事。” 顾舜云满心惴惴的来,又恼怒着走了。 偏偏他还不能对薛\/嬷嬷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撬开真相的唯二突破口了,越过薛嬷嬷,他就只能直面父皇了,但,他不想做到那一步。 所以就只能派人盯紧薛嬷嬷,既不能让她接触外界,也不能让她跑或者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了薛嬷嬷的房间之后,薛嬷嬷朝着上京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啊,天命,果然是不可违的,只希望一切都不会如您想的那般了。 后来,顾舜云又陆续来了几次,皆没问出个所以然。 他多少能理解父皇为什么会选择薛嬷嬷来做这一切了,因为薛嬷嬷并无弱点。 她无夫无子,无情无欲也无求,顾舜云觉得,她甚至并不想继续活着,想从这样一个人嘴里问出什么,简直难于登天。 一时半会儿顾舜云也不知要如何应对她,于是便先放到了一边。 三娘怀孕第五个月时,北辽大汗崩世了,北辽王庭的斗争上升到了白热化阶段。 这对完颜月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因为军粮续不上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带着大军又后撤了三十里,好让军队驻扎在离北辽城池更近的地方,便于资源的供给。 这样一来,两方的战局就变了模样,从一开始的交战,变成了镇守各自的边城。 这不是件小事,顾舜云只得写了奏报去给承元帝。 结果显而易见的,承元帝的意思是:没有他方跑了我方就退兵的道理,先处心积虑招惹大晋的是北辽。他们若不打,便失了大晋国威,会让外邦以为大晋好欺负。 此番不但要打,还要打的漂亮,让他们明白,寇可往,我亦可往的道理,就算灭不掉北辽,也要让他们再不敢招惹大晋。 顾舜云和洛少临这边早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仁厚的承元帝,也只是对百姓比较仁厚罢了,一代明君所需要的杀伐决断,他是不缺的。 所以他们也早早就做了出征的准备。 可顾舜云还是有些放不下姜朝歌,主要姜朝歌此时正是孕期最难受的时候,睡不好也吃不好,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离开。 这天夜里,他静静的抱着姜朝歌,两人都不太睡得着觉,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顾舜云忍不住说:“三娘,你要好好的,等为夫回……” 结果话说到了一半就被姜朝歌伸手糊住了嘴。 她这段时间脾气见长,一听顾舜云要说这种去了就回不来的话顿时就不高兴了:“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顾舜云不以为意,他顺势亲了亲姜朝歌的手掌心,把她的手拿开,又亲了亲她的眉心,道了句:“好”。 姜朝歌满意了,刚刚把手收回,结果顾舜云又说:“为夫想了想,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就叫…” 刚刚撤走的小手又糊了上来,姜朝歌瞪着他:“生下来的事情生下来再说,你闭嘴。” 顾舜云不仅不生气,反而轻笑了起来:“三娘怎的什么都不让说?” 姜朝歌努努嘴,稍微圆润了一圈的小脸显得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顾舜云发现,他家三娘自从怀了孩子以后,便像是被打开了禁锢在身上的重重枷锁一般,变得越发鲜活了起来,连带着表情都生动了许多。 “出征前什么都别说,回来再说。”姜朝歌道。 顾舜云刮她鼻子,宠溺的问:“哪来的歪理?” 姜朝歌便煞有介事的道:“话本里那些个将军啊,忠臣啊,情郎啊,总是在临走前说什么,你好好的,等我回来,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顾舜云:“……” 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自己的观点:“万一那些回不来的,早就注定了回不来,那临走前不说点什么,岂不是很遗憾吗?” 姜朝歌闻言却是哼了一声,幽幽的问他:“那你想表达什么?” 顾舜云咽了咽,道:“没什么,为夫就是随口一说。” 谁知姜朝歌却是不干了,侧头看着他道:“虽然你不能说,但是我能说。” 顾舜云挑眉,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改嫁。”姜朝歌说。 顾舜云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到姜朝歌在说什么。 姜朝歌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道:“我会给宝宝找个后爹,然后跟宝宝的后爹幸福快乐白头偕老。” 顾舜云:“!!!” 姜朝歌:“我还要给宝宝的后爹生一堆大胖小子,死了和后爹埋一起。” 顾舜云出离愤怒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凶相毕露:“你敢!” 姜朝歌这会儿看他就像看着虚张声势的呲牙小狗,一点不带怕的:“我当然敢,你要是不回来了,我莫非还要给你守活寡不成?” 顾舜云难过死了,心脏阵阵的疼,一想到姜朝歌说的这些话若是变成现实,就觉得怒火翻腾,恨不得毁天灭地。 他眸色暗沉,眼眶发红,一副不是要哭就是要发疯的态势。 姜朝歌见好就收,掐着时间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道:“所以你得回来,知道吗?” 顾舜云一顿,这时才反应过来,姜朝歌说这么多,原来只是担心他,希望他能平安的回来… 恼怒与不甘顿时消散了,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姜朝歌,稍许,又轻轻的抱住她,把头埋到她怀里,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 姜朝歌拍拍他的脑袋,对爱哭的顾小狗见怪不怪,安慰道:“乖乖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 两人相拥着睡去。 临睡之前,姜朝歌还在想,她好累哦,既要承受肚子里胡乱折腾的小崽子,又要照顾外头精神脆弱的夫君。 没错,她觉得,比起她自己,顾舜云在她怀孕期间的表现反而更让人担心,这八成是上辈子的经历才让他有了心理阴影,生怕她出个什么意外,如前世一般说没就没了。 这是二顺的心病,可她并不想放任他这个心病继续发展,因为过度的紧张会让人越来越不正常。 二顺实在太在意她了,这让她很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出了什么问题,二顺会像上辈子一样做出殉情的傻事。 这并不好,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值得驻足的东西,她在遇到二顺之前,无论怎样的禁锢都会放平心态,尽量看淡生死,本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才健健康康的等到了二顺来。 所以她也想帮二顺尽力克服那个心病,让他把一切都看得淡一些,不要这么紧张。 她当初选择留下这个孩子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一来,二顺应该会更有安全感一点。 她还要陪他走过二十二岁,三十二岁,四十二岁… 她要让这么努力的顾舜云知道,她也会努力的不离开他,所以,不要害怕,放轻松一点。 第123章 小崽子快出来【加速完结二十六】 顾舜云出征了,带走了二十万大军,其余的五万大军和漠北边城原本的几万大军原地镇守。 攻守易型了,完颜月与顾舜云暗地里的约定自然就作废了。 要把一个国家打败打怕乃至打废,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顾舜云心中挂念着怀孕的姜朝歌,只想速战速决,然而就算他再快,仍然耗费了将近两月,才破了北辽的边城吉萨。 彼时,姜朝歌怀孕将近八月,顾舜云已经有了返回边城的心思,可朝堂那边却是让他继续向前,直达北辽王庭。 顾舜云很是焦虑,这种焦虑如有实质,让身边的将领们也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好在洛少临稳得住,及时的对众人进行了安抚。 可洛少临其实也很担心,主要是顾舜云这个精神状态真的让人很愁,怕就怕姜仙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这恶犬怕是会失了控制…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月内他们能再攻下一座城来,这样顾舜云上表回边城,整顿军队,补给资源的奏折,才有可能被通过。 但要在两个月内打下塞林城,这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北辽王庭离边境不远,若是攻下了塞林,接下来基本就是直面王庭了。 可想而知,北辽一定会集结全国之力去防守塞林城,他们攻城的难度也会上升一倍不止。 他觉得,以顾舜云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坚持不到那时候,毕竟他已经开始彻夜彻夜的不睡觉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洛少临不得不写信给他的洛竹师兄,让他也想想办法。 洛竹那边很快回了信,是好消息。 他唆使了八皇子以及部分王庭中的大臣们主和,理由是眼下北辽王庭全是几位皇子和重臣们在共同运作,他们甚至连下一任可汗都没有定下,领导者和意见都不统一,朝中也没有足够的粮草,实在不合适应战。 这个提议引起了部分主战贵族的不满,于是洛竹又给出了更充分的解释:主和只是缓兵之计,他们可以先派大臣去谈和,尽量拖延时间,等他们这边选出了新的大汗,也做足了准备,再迎战。 这一下,北辽的贵族官员们都觉得可十分妥当了,于是乎,洛竹的信才送到洛少临手中的第三日 ,北辽那边求和的使者就来了。 于是乎,接下来,谈和的事暂时被甩给了洛少临与姜朝言,顾舜云上书了承元帝,让朝堂里派出使团来与北辽谈谈具体条例。 待做完这一切,又交接完工作之后,时间差不多又去了半月,他终于得以脱身,便满怀担忧的一路朝着漠北边城赶去。 待顾舜云赶回边城时,姜朝歌怀孕已经将近有九个月了,她本就纤瘦,就算是孕期多吃了些,也没有多胖,偏偏那肚子又特别的大,两厢结合起来,竟让顾舜云莫名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姜朝歌看的很开,除了脾气见长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孕妇时不时悲春伤秋又抑郁的情绪。 反而是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顾舜云吓了她一跳。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二顺眉目间的愁色越发的重了?还有那充血的眸子,满脸的胡茬子,和沧桑疲惫的状态,她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顾舜云没有给她问的机会,而是冲到她的跟前,小心又用力的抱住了她,嘴上还念叨着:“没事…没事就好,没事…” 姜朝歌越发的担心了,伸手抚了抚他的眉间,把那褶皱抚平,才道:“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弄成了这般模样?” 顾舜云不说话,怔怔的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舒展的眉目重新锁了起来。 姜朝歌拉着他回去收拾,又请来夙未名给他把脉,得出:“只是忧思与疲乏过度才变成了这般。”才稍稍放了心。 夙未名给顾舜云开了些疏肝解郁和宁心静气的汤药,嘱咐他多休息,便去了。 期间,顾舜云也追问了一下姜朝歌的身体情况,得出无碍后,才安了心。 他们一起吃了些膳食,姜朝歌便拉着他去就寝了。 心中所念之人就在身侧,顾舜云难得的安了心,很快便陷入了深眠。 姜朝歌还醒着,她瞅了瞅顾舜云收拾妥当的俊脸,观见他眼下浓浓的青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看来,她不把这孩子安稳生下来,二顺是宽不了心了,真真让人惆怅。 本次领头过来谈条件的,是户部和吏部的官员,他们赶过来时,姜朝歌已经到了预产期,为了以防万一,她被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的宅院。 顾舜云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姜朝歌身边,所以使团到了之后,他也只是随意的接待了一番,就说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匆匆离去了。 使团的众人面面相觑,吏部侍郎觉得顺王不太对劲,于是便悄悄的打探了一下情况。 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打探,也没有问帅府的仆从,而是不经意的与周围的人提了两句,诸如,殿下看起来有些忧虑,真让人担心。 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就与他说,那肯定是忧虑的啊,听说那位要生啦。 吏部侍郎诧异,追问了句:那人,说的是? 嘴碎者便继续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了,这会儿应是在别院呢。” 吏部侍郎没有再问,他以为顺王在边城纳了妾室,且养在了外院,那妾室又有了身孕,如今要生了。 只可怜了风华绝代的姜仙子了,吏部侍郎不由得叹息一声。 可这到底是顺王的后宅之事,不是他们可置喙的,于是他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帅府外的一处宅院中,姜朝歌已经开始生产了,阵痛难以忍耐,让她发出了不可控制的痛吟声,血水也是一盆盆往外抬,产婆在里头说着鼓舞的话,显得十分苍白。 顾舜云此刻太阳穴突突突直跳,他又害怕又心疼,在屋外急得团团转,几次想要闯进房内,都被护卫和夙未名给拉住了。 女子生产当真像是进了一遭鬼门关,顾舜云此时就是后悔,早知今日,当时就该狠心把这孩子打掉。 他此刻多少有些理解吕淑妃不喜六弟的原因了,说真的,小崽子要是再这般折腾三娘,他这个当爹的也要不喜欢他了。 许是小崽子听到了他爹的心里话,生怕以后爹不疼娘不爱,于是很干脆麻溜的出来了。 顺产,男孩,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顾舜云欣喜的看了看皱巴巴还哇哇哭的小崽子,直言道:“算你小子识相。” 而后抱了一会儿,交给奶娘就不再管他,转而去看亲亲娘子去了。 姜朝歌此番生产,顾舜云也跟着起了一身的汗,此刻抱到姜朝歌时,手脚还有些发麻,他的心情无比激荡,悬在心口上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洋溢在放松又欣喜的气氛中。 连带着原本还有些余痛的姜朝歌,也跟着开心舒缓了许多。 奶娘把孩子抱回来,夫妻俩把他放在中间,看着他阿巴阿巴的吐着泡泡,心底软成一片,屋内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幸福安宁。 第124章 拜托使臣送信【加速完结二十七】 小娃娃没几旬便长开了,从皱巴巴红彤彤变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 真的是很白的一只白团子,现下还小,孩子大部分的地方看着像姜朝歌,细看之下眼睛鼻子则遗传了顾舜云,特别是眼睛,是双还不太看得出来的幼态瑞凤眼,又大又有神,眼睫长而密,真是遂了洛少临的期许,好看的不可方物。 因着顾舜云在姜朝歌生产前后都想着,挂着,念着,所以姜朝歌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念念”。 顾舜云一听,也觉得极好,抛去他挂念母子俩的事,这孩子不就是他给念叨出来的吗? 他当时正着急,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你再折腾你娘,爹以后也不喜欢你了。孩子便听话的落了地,这般听话,想必以后也十分乖巧。 当姜朝歌问及顾舜云孩子的大名时,顾舜云却是没有急着取,而是说再等等。 姜朝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等?等啥等等?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解答了姜朝歌的疑惑。 —————————————— 大晋作为胜方,提出的所有要求里,北辽没有哪一条是同意的,根本没有半点战败国该有的姿态,这让千里迢迢过来谈判的大晋使节很不满。 又经多次洽谈,对面也只是在极小的问题上稍有退让,但凡提到割地赔款之类的问题,那是半步也不退,完全不像是想好好谈的样子。 大晋这边的官员也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此次谈判只是对面的缓兵之计,当即便停止了谈判,打开了承元帝让他们带过来的密诏。 密诏上说,若是北辽久谈不下,那必是包藏祸心,即刻让顺王领兵攻打,不得延误。 这恰好与当前的情况对应上了,使臣们高呼陛下圣明,转眼就把密诏送到了顾舜云手上。 彼时,小包子落地已有半月,各种情况趋于稳定,顾舜云也调整好了心态,虽然这次出去可能赶不上小包子的满月宴了,可他也满足了,当即也不耽误,重新披甲上阵,带着兵马征讨北辽去了。 这就不得不佩服对面搅局的洛竹先生了,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硬是撺掇着北辽派了个主战派的使臣过来谈判。 这位使臣历来奉行“胜败乃兵家常事”,觉得丢了一座城池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打心底里不屑于和谈,于是大晋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理直气壮的回绝了。 这样一来,后续发生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战还要继续打,使团们没了停留的意义,便打算回京复命了,他们从吉萨返程时,“恰巧”遇到了顾舜云北上的轻骑军队,于是便在军中休整了一夜。 同时,因为有吏部侍郎的缘故,使团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顾舜云喜得一子的事,于是在与顾舜云见礼时,便就此事对其进行了恭贺。 众人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顺王夫妻感情不合,顺王妃于顺王出征前便离京去了外祖雁南侯家常住的这一段,所以压根没想过给顾舜云生孩子的会是姜仙子本人。 然后呢,然后他们就懵了。 顾舜云在使臣问及孩子他娘时,故作诧异了一瞬,而后才道:“孩子他娘,自然是本王的王妃啊。” 众人:“?” 几个年轻的使臣尤觉不可思议,他们最为关注上京的各种流言,现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有人出声询问:“王爷所说的,是您的正妃吗?” 顾舜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是本王的正妃了,本王何曾纳过侧妃啊?” 吏部侍郎斟酌了一下,问道:“臣下记得,王妃似乎还在南地雁南侯府…这…” 顾舜云露出几分赫然,挠头道:“原是本王未曾与诸位大人说,让大人们见笑了。” 而后顾舜云就说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王妃与他争吵后负气离家,他因出征在即腾不出时间去寻,得知王妃要去外祖家,也只得派了人去跟着,想着让人趁机去散散心也好。 谁知小半年后,王妃被雁南侯府的一位表叔送来了漠北,一问那表叔才知,王妃在老雁南侯那被训斥了一顿,又被老雁南侯夫人好生劝过,这才来了漠北找他。 许是王妃要面子,又在离京时与岳家闹过矛盾,所以便赌气没将自己北上的消息传到上京,是以上京还无人知晓此事。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态势,便又好奇问:“王妃来漠北,这少说也有一年了,太傅大人竟也未曾去信雁南侯府,问问王妃的情况吗?” 顾舜云苦笑:“大人们应当知道,岳丈他老人家最是刚正不阿,莫说是王妃这嫁出来的女儿了,就是王妃的三弟,本王的小舅子朝奕,自与王妃去了雁南侯府后,岳丈他老人家也没派个人去问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朝奕也还在雁南侯府住着呢,他历来最护王妃,老侯爷那边估计也尝试把王妃北上的消息往上京送过,可上京到现在也没收到消息的话,多半就是本王的小舅子给阻了去。” 故事编的还算圆融,众人面面相觑,又暗自点头,觉得没什么毛病,虽然有点离谱,但太傅就是这样的。 至于上京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姜家大公子之死,为什么没有引起当时理应还在雁南侯府的姜朝歌与姜朝奕的反应呢? 这很好解释,因为“姜大公子之死”后续已经表明是个局了啊,还是联合了顺王与太子一起布的局,姜府说不定也早就知道了具体情况,所以连丧事都是随便办办,那么消息没往雁南侯府递,也是正常的啊。 毕竟雁南侯夫妻也到了古稀的年纪了,别不小心把老人家惊到了才是。 大臣们脑补完毕,接下来顾舜云便顺势道:“也是今日遇到了诸位大臣,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诸位帮本王给父皇带一下给吾儿请封世子的折子,顺便转述一下本王与王妃的情况,确实有些胡闹,万望父皇能恕我们欺瞒之罪。” 大晋虽没有明确规定家眷不能随军,但是亲王与亲王妃身份特殊,王妃就算是要随军也该知会皇帝。 大臣们理解年轻夫妻不想把事闹到长辈跟前的想法,想来,顺王这边直接写信去认错,陛下肯定要恼他欺瞒了,那请封世子的事,可能也要被陛下扣着。 而若是由他们这些擅长交涉的臣子去“转述”一番,那陛下估计能体会到夫妻俩的不容易,也能看在他们的份上,痛快的封世子。 这对他们来说是举手之劳,且这事里头还包含了顺王嫡子降世的喜讯,接下来的话,既能卖顺王个人情,又能讨个好彩头,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便同意了。 而后,满血的顾舜云以极快的速度推掉了北辽的塞林城。 这里头不乏洛竹先生的搅局,他引导王庭贵族和意见不一的皇子们对坚守前线的完颜月指手画脚,导致本来有三分之二赢面的完颜月决策失误,失了几个县。 然后他们又把锅全都甩给了完颜月,真正的大战还没开打呢,就已经威胁上了,说什么完颜月若打不赢就是北辽的罪人之类。 此举直接的激怒了完颜月,他二话不说带领麾下军士撤离了前线,也不管王庭那群人的死活了,绕道西面回了自己的封地。 完颜月的离去让王庭慌了神,顾舜云便抓住机会一口气推掉了塞林城,下一步就是兵临城下,北辽王城也因此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消息顾舜云专门派藏仙阁的人借游隼的速度一路追赶,送到了还尚未回到上京的使臣们手上。 算是给自家儿子请封世子的事,多加了一个重量级的砝码。 诸位使节大喜过望,已经可以预想承元帝听到消息后会有多高兴了,也可以预想到他封世子的时候会多干脆了,于是连往回赶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上京城中,顾尧风还在和许家斗个你死我活,尚不知他最为“信重”的皇弟,此刻不仅想气死他,还要开始跟他秀肌肉了。 第125章 请封世子成功【加速完结二十八】 使臣回京,在大朝会上说明了本次谈判的情况,并将顾舜云一举攻下塞林城的喜讯提前转告。 承元帝大喜,直言:“天佑我大晋”。 同时,大臣们对顾舜云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纷纷赞扬其文武双全,不愧是陛下的儿子云云。 承元帝自然全盘接下,大笑着要重赏,结果使臣们忽然来了句:“陛下容禀,顺王殿下还托付微臣等转告一件事。” 承元帝还沉浸在拓宽疆土的开心中,听闻顾舜云还有事转告,便好奇起来:“哦?转告何事?说来听听。”其他大臣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是使臣们便“绘声绘色,情真意切”的把姜朝歌已到了漠北边城的事给说了一遍,还着重渲染了姜朝歌北上的艰险,以及顾舜云祈求父亲原谅的诚恳。 承元帝听完后,并未表现出不悦,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这混小子…” 使臣们松了一口气,觉得陛下这态度,多半是过关了。 众人都在为此事交头接耳时,没人注意到,站在最前方的顾尧风眸中凝聚起了一股,仿佛要将周围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戾焰。 他一手负在身后,广袖覆盖之下,那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外人看来,太子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有顾尧风自己知道,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可尽管如此,在他附近的大臣们,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森寒的气焰。 而这股森寒的气焰,在使臣们上递了顾舜云请封世子的折子后,变得愈发凌厉骇然起来。 承元帝似有所感,但他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甚至没有把目光转向顾尧风,而是露出了意外又惊喜的表情,继而便开怀的大笑起来:“好小子,他倒是会打算,罢罢罢,既是给朕添了小皇孙,便看在小皇孙的份上,饶了他去。” 而后,承元帝便如顾舜云和使臣们想的那样,很是痛快的封了世子,并当场给世子赐名:顾延勋,紧接着,上族谱,定恩赐…一套流程下来,念念的身份便算是得到了官方的认定。 太傅很高兴,他强作镇定的替小外孙谢了恩。 “漠北艰苦哪是享福的地方,等情况稳定些,便让顺王把顺王妃和朕的小皇孙先送回来,莫要陪着他在那边受苦。”承元帝道。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朕记得,姜家老二今年也入了翰林,便让他去宣旨,顺便把朕的大理寺少卿要回来,大理寺缺不得他,且他那婚宴也该好生办办才是,兵部拟个新的辎重将军送过去。” 大臣们一一应是,顾尧风掩在袖中的手掌却因为捏的太过用力,已经被指甲压出了红痕。 大朝会终于结束了。 顾尧风头一次觉得自己行走僵直,难以思考,满脑子都在想:好啊,好的很,他的好二弟,竟敢背着他偷天换日! 废物!跟在姜朝歌身边的人是废物!漠北边城那些个参将副将官员也是废物!就连随军的探子们也是一群废物!! 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网,网不住一个姜朝歌,如今不仅是人跑了,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手下那群人都是死的不成,竟一点消息都传不回来!要他们何用?! 他此刻正恼怒,一时半会儿没有意识到,也许并不是他底下那群人察觉不出端倪,而是他们很可能已经被一锅端掉了。 这厢,姜太傅回府后与姜夫人分享了此事,姜夫人开心的不得了,陆三娘也对此很是高兴,毕竟听公爹的意思,子逸终于要回来了。 这种欢快的氛围一直延续到姜朝鸣下职回来之后。 姜朝鸣年初时参加了殿试,被承元帝点做了探花,进了翰林院做编修,前程似锦。 姜朝言和姜朝奕不在姜府的这段时间,他一人扛起了姜家公子的大旗,压力不可谓不大,人也比往常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回府前已经在翰林院接下了去漠北宣旨的任务,一想到能看见亲亲三妹和新鲜小侄儿时,也开心了好一会儿,只是那股劲过去后,便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是以在回府后,他便直接打断了府中欢欣的气氛,与姜太傅一同去了书房。 太傅府今时不同往日,在藏仙阁的协助与陆三娘的管理之下,府内已经很难再被外人渗透,变得安全了许多。 父子俩的谈话也比从前轻松随意一些。 “父亲如何看待此事?”姜朝鸣首先开口。 太傅喝了一口茶,咂了下嘴,道:“先说说你的想法。” “儿子觉得,顺王殿下此番有些心急了,引起了陛下的忌惮。”姜朝鸣道。 姜太傅笑了声,问:“何以见得?” 姜朝鸣早习惯了自家老爹谜语人的特性,必是他说不到点上,就一直不点破的做派,怎么说呢,就算是想搞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也着实是有点考验神经的。 “其一,陛下给小侄儿取了‘延勋’二字,摆明了是在安抚顺王,其二,陛下想让三妹和小侄子回来,多半是为了控制顺王,其三,专门让我去召回大哥,明显也是担心顺王跟姜府结党营私,想考验我们会不会一去不回。”姜朝鸣有理有据,一口气说完,而后总结道:“综上所述,陛下已经开始忌惮顺王了,估计是怕他兵权在手,生了反心。” 姜太傅抚须点头,不吝夸赞道:“能想到这些,鸣儿有长进。” 姜朝鸣无奈,不想继续跟自家爹绕弯,于是道:“父亲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您就直说儿子说的对不对。” 姜太傅见他急,便放下了茶杯,叹道:“儿啊,你差就差在不了解咱们陛下。” “请父亲赐教。”姜朝鸣毫不拖泥带水的说出了这句话。 姜太傅:“……”臭小子,爹还没端好。 姜太傅咳了一声,才道:“依老夫看,陛下若真是忌惮若璟,那表现的如此明显未免太过浅薄了些,不过是演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看的罢了。” 姜朝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话怎讲?” 姜太傅哼笑:“你莫要忘了太子对三娘的心思有多深,陛下手眼遍布天下,焉能不知?” 姜朝鸣懵懵懂懂:“所以呢?” 太傅叹息摇头:“吾儿心急有过,思虑却是愚钝了些。” 姜朝鸣:“……”可恶,手好痒,可那是爹,忍住忍住。 太傅批判完,这才继续道:“若璟偏情重义,太子面慈心狠,知子莫若父,若说忌惮,陛下怕忌惮太子还要多些,他此番,明着是忌惮若璟,实则是安抚太子。” 姜朝鸣似有所感,重新换了个角度来看待三件事,其一,给小侄子取名‘延勋’,实是告知太子,顺王的后人也会是顺王,不会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 其二,陛下召回三娘和小侄儿其实是告知太子,他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会帮太子抓拿到顺王的一些把柄,好让顺王乖乖听话。 其三,陛下让他去宣旨,顺便召回大哥,一方面是摆明不会放任姜府与顺王结党,一方面还让兵部重新派个辎重将军去,兵部里遍布太子的势力,这是给太子一个明晃晃安插眼线去漠北的机会,确实是在安抚太子。 “可…为什么有点奇怪。”如果综上所述的话,那陛下简直就像是在拼命的向太子示好,可太子只是太子啊… “你觉得陛下像是在讨好太子?有点太过了?”太傅悠悠的说。 姜朝鸣诧异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觉得他爹始终是他爹。 姜太傅不以为意,目光幽远的透过窗外,看向皇宫的方向,缓缓的说:“代入到陛下身上,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咱们的陛下,是个很复杂的人。” 他又侧头看向姜朝鸣,道:“而太子却是个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却无论如何都让陛下放不下心来的人,陛下很担心他,非常担心,或许在陛下仙逝后,这份担心也依然会存在。” 姜朝鸣有些晕乎了,在本次阅读理解中,只抓住了自家老爹来回说了三次的关键词,于是问道:“陛下在担心什么啊?” 他打心底里觉得文官的事真的太复杂了,他之前以为自己猜中了,没想到只猜中个皮毛,果然还是大哥比较合适,他应该转去做武职。 第126章 陈年的旧事一【加速完结二十九】 太傅看姜朝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乐呵呵的说道:“那陛下担心的可多了去了。” 姜朝言:“……”老头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太傅又喝了一口茶,才道:“莫急莫急,此事说来话长,要给你讲清楚,恐怕要费些功夫,你且坐好,听为父从头道来。” 姜朝鸣压了压急躁,端起茶来一口喝完,然后便眼巴巴的看着太傅讲。 太傅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开始将他从做东宫少傅,到太傅后的所见所闻,都一一道了出来。 遥想当年,陛下非嫡出,太后也只是个昭仪,他之所以能成为储君乃至荣登大位,除了其本身的能力出众外,很大程度上,都是依仗了岳家镇国公府的助力。 镇国公府开国功臣,世代袭爵,代代出人才,那一代尤是,国公世子公孙志明文武双全,惊才绝艳,一看就能给镇国公府带来更高的辉煌。 可他家的嫡小姐却没有嫁给太子,而是嫁给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 陛下与公孙家的小姐一见钟情,婚后也感情甚笃,镇国公府便一路扶持,让陛下最终登临了帝位。 陛下是真的爱着皇后的,从潜邸一直到登基都十分偏宠皇后,刚刚上位那几年甚至为了皇后拒绝选秀。 成婚多年却仍然恩爱不衰,长此下去,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可好景不长,镇国公世子公孙志明不慎染病离世,老国公一蹶不振,很快也跟着去了,这偌大的家业和爵位,被皇后的三弟公孙敦和给继承了去。 公孙敦和为人并不敦和,他自恃其高,当年便看不起陛下的出身,继承爵位后,还一直怀疑长兄与父亲的死是陛下动的手脚。 他一心报复陛下,行事张扬肆意,多次在公开场合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话,甚至敢让戏班子编排戏曲暗讽陛下。 这一切,陛下都知道,可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忍了,但公孙敦和却是不知收敛,反而更加放肆起来。 这种放肆在若璟出生后,到达了顶峰。 皇后被陛下保护的实在太好了,宫外镇国公府兴风作浪的事,皇后根本一无所知,这样的保护也为后续帝后间的误会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可年轻的陛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终于,镇国公府的作为已经到了让陛下不得不敲打的地步。 于是,若璟出生后不久,陛下便宣布要选秀,臣子们理解陛下想要借此机会敲打镇国公府的意图。 可什么也不知道的皇后却十分伤心,尽管后来秀女进宫,陛下并未宠幸任何一人,可皇后还是与陛下闹了许多次。 她质问陛下为何不信守诺言,为何要背弃他们的山盟海誓。 陛下那时还不算特别稳固,宫外镇国公府闹,宫内皇后闹,他被闹的身心俱疲。 而后,说是泄愤也好,说是反抗也罢,陛下开始宠幸后宫的其他女子,许家女,吕家女… 皇后凉了心肠,慢慢的也不再闹腾了,也不理会陛下今天明天又宠幸了谁…可陛下他又后悔了。 为了弥补心中对皇后母子的愧疚,他加倍的对皇后母子好,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对妻子忠贞不二的好丈夫。 可是,先前被他宠幸过的女子却先后有了身孕,一切都回不去了,无论是他们的感情,还是他们的关系。 在外人看来,天子后宫三千佳丽本是合理 ,皇后为天子选纳妃嫔本是合情,可这最为合情合理之事,却彻底的葬送了帝后的爱情。 三皇子顾宇兴满月那天,公孙敦和入宫参加了满月宴,心中不快的他拉着年纪尚小的太子,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陛下,薄情寡义,不仅要对曾有恩于他的镇国公府动手,还辜负了皇后的一腔爱意,他告诉太子,再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他的太子之位也会被陛下许给他人。 宫中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离间天家父子,蛊惑储君,恶意引导储君…公孙敦和此举,彻底触到了陛下的逆鳞。 陛下决心要铲除镇国公府,但是他又并不想牵连到皇后母子,为此,他不惜与镇国公府周旋了许多年。 皇后终是察觉到了陛下想要推倒镇国公府的想法,她不明白前因后果,只以为陛下真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便对陛下彻底死了心,甚至还生了怨。 陛下此刻再想解释,已是无力,他一方面还想要挽回皇后,一方面又担心皇后把对他的怨恨传输给两个儿子,于是特意把儿子们放在了自己身边亲自教养,限制了母子三人的见面时间。 皇后因此非常痛苦,精神渐渐萎顿下来。 这一切都被太子看在眼,他见证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从情深到情散,他见证着皇后从柔美到孤僻,从爱笑到愁苦。 在若璟十一岁时,陛下终于准备好要对镇国公府动手了,公孙敦和似有所感,特意携族亲去宫中见了皇后一面,请皇后出手,想办法保下公孙一族,否则将来太子无母族依仗,必坐不稳那储君之位。 皇后明白其间的利害干系,便去求了陛下,可陛下却不见她,只给了她一份罗列着镇国公府三十多条罪状的折子。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折子,她不知这折子中的罪状有几条是陛下杜撰的,她只知这些罪状若是公布天下,那么天下不仅再无镇国公府,或许连太子的储君之位也要被牵连。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却不想让本该属于儿子的东西,再被他人夺去。 于是,她拿着折子回了中宫,她梳洗打扮,收拾妥帖,她让管事太监去找陛下,求见自己的两个儿子。 陛下不知皇后已有死志,否了皇后此时想要面见两个儿子的请求。 皇后很伤心,但也无可奈何,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能与陛下谈判的筹码,只剩下了自己的命。 她想用自己的命赌一次,搏一个儿子的未来和母族的退路。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太子已经在若璟的掩护下,偷偷的溜出了承乾宫,正朝她的寝殿赶来。 可太子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皇后已经服下了毒药。 对她来说,能再见太子一面是幸事,是了却遗憾,可对太子来说,目睹亲生母亲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却是一件残酷至极的事。 没人知道皇后在弥留之际跟太子说了什么,只知道陛下在皇后的榻前痛哭悔恨时,太子一个人出了皇宫,去了趟镇国公府。 当天,公孙敦和认罪自戕,镇国公府所有在朝为官的族人一致上了辞官的折子。 然后,太子亲自把国公府众人辞官的折子和公孙敦和写下的认罪书,带去了陛下面前,并当着陛下的面,在皇后的灵前,亲口念了那封认罪书。 陛下放过了镇国公府,准了国公府众人请辞的折子。 皇后死了。 太子保住了。 国公府也保住了。 这件事对太子和陛下的影响都很大。 自此以后,太子再不曾索求过任何外界的助力,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他只相信自己,也只相信自己培养的人。 同时,他的性格开始变得表里不一起来,明明面上宛如佛子一般仁德和善,内里却如修罗一般残忍又果决。 那么陛下呢? 陛下把所有对皇后的感情和愧意都转嫁给了两个儿子。 皇后什么话也没给他留,可他还是明白了皇后最后想要的是什么。 他专心的培养太子,给他铺路也给他设障,把他养成了最合适接替皇位的人。 但人心是最不可控的,太子看起来是合适那个位置了,可也发展出了许多会毁掉天下的特性。 陛下已经察觉到了太子内心越发残暴冷厉的事实,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就像是越堆越多的炸药和越来越短的导火索,随着时间的推移,导火索离炸药也越来越近,当导火索上的火芯子触及到炸药之时,那么祸及的便不只是皇族,也可能是天下。 陛下首先是天下之主,其次才是一个父亲,他不仅要为天下考虑,还想为儿子们考虑。 他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多少还能克制着太子,让他维持住慈和的假面,可一旦他死后,太子上面就再也没人了。 从近几年他对政敌的残酷杀伐就能知道,他不习惯像陛下一样端水,而是喜欢把碗直接掀了,这也就是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挡过他道的人,同时,他也不会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此乃为君者之大忌,一不小心就会断送大晋的江山。 那么,找到或者培养一个在自己死后还能克制住太子的人,这或许就是陛下此时最着急也最想做的事。 很不幸,目前最可能克制住太子的,却是长大了的,太子的亲弟弟若璟,另一个让陛下珍视的孩子。 虽然若璟与太子之间的对抗,或许是陛下一手促成的。 但促成局面之初,他或许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的隐患。 第127章 陈年的旧事二【加速完结三十】 说完了这些,太傅已经重新热上了一壶茶。 姜朝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趁着自家老爹歇口气的功夫,理了理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这个事情概括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帝后感情在君臣权利的角逐中慢慢变了质,最终先皇后依着陛下对她的情意,用命换来了镇国公府的退路,也保全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在他看来,唯一复杂的是陛下这个人,怎么说呢,真的很难评。 公孙敦和可以评价一句糊涂自私又愚蠢,皇后可以评价一句可哀可悲又可叹,唯有陛下,他的种种行为都让人难以评判。 你说他对镇国公府忘恩负义,这事儿大部分又都是公孙敦和是非不分,得寸进尺起的因,陛下在前期已经尽可能的容忍他了。 你说他对皇后薄情寡恩,从大方向来讲,他前期对皇后也荣宠之至,虽然后来因为误会,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可在一众妃嫔中,他也是更加偏宠皇后的,连带着对他们的孩子也是最疼爱的。 陛下对皇后的态度,与大晋前几代君王相比,乃至前几朝的君王相比,虽不能说是专情,那也算得上是用情至深了。 可弄到最后,皇后却不惜以命跟他博弈,可悲吗?可陛下好像又不屑于被别人这样评价,转眼就宠爱了别的妃子… 再说他对两个儿子,那就更矛盾了,一方面想用一个儿子做另一个儿子的磨刀石,让两个孩子对立、争斗,一方面又舍不下父子情意,各种平衡,两边都帮,不想任何一个出事…在君王和父亲两个角色中反复横跳,不断拉扯… 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难评,真的很难评,他爹说的没错,硬要评上一句的话,也只能说:陛下果然是个非常复杂的人。 嗯,当皇帝的,可能都很复杂,姜朝鸣想。 等他理清楚了,太傅的茶又煮好了,他这会儿脑子嗡嗡的,看见太傅倒好了一杯茶,立刻就伸手要去拿来喝。 结果却被太傅“啪”的一下打了手。 这一下太傅是拿出了先生的架势打的,疼的姜朝鸣甩着手嘶气。 太傅不高兴的训斥:“没让你倒茶就是好的,还敢喝为父的!” 姜朝鸣:“……”他错了还不行吗? 待这个小插曲过后,太傅才继续说起来。 要说陛下是何时起的让若璟牵制太子的念头呢? 或许是在若璟离京游学前,从许家势力那头,传出的他天资聪慧,适合继承大统的言论,许家意在挑拨两个嫡系血脉的关系,若璟当时为了保下兄弟情谊,选择远离上京,外出游学。 而陛下却从这次事件中,看到了一张可以牵制太子的底牌。 或许那时候的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让自己最珍视的两个儿子变成对立关系。 那么他真正生了这个心思的时间,或许是在若璟向他请旨赐婚的那一刻。 姜府之前有许多眼线,里面的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陛下的人,姜府之前是纯臣,只忠于陛下,所以便放任了这些眼线的发展,这也是姜府这么多年来一直得陛下信重的原因之一。 当初太子便是在三娘及笄时,旁敲侧击姜府是否有意让她入主东宫的,旁敲侧击的地点就在姜府,所以耳目众多的陛下,很有可能也是知道此事的。 陛下并未直接把三娘赐婚给太子,或许是在等太子主动与他提,但是太子并没有提,所以陛下也就没有贸然赐婚。 反之,若璟同样为陛下所珍视,他外出六年好不容易肯回来,忽然提出赐婚的事,作为父亲的陛下出于补偿心理,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同时作为君主的陛下,他知道太子有过娶三娘的心思,所以在下旨的一瞬间,他也决定了,要‘尝试’让若璟成为牵制和磨砺太子的一步棋。 为什么是‘尝试’呢? 因为陛下并不知道,这两个兄弟到底会不会因为三娘而反目。 在若璟请封世子前,或许陛下都还一直停留在‘尝试’让他成为棋的阶段。 甚至已经要打消这个念头了。 可现在,兄友弟恭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那些遗留过多的隐患自然就冒了头。 陛下现在首要担心的是,太子会沉不住气,提前撕下假面,掀翻棋盘。 次要担心的是,太子是否还能顺利登基,登基后又是否能得到应有的牵制,变得稳定一些。 最后担心的是,太子若是赢得了一切,是否会善待兄弟,给兄弟留一条活路。 反之,这一切要是放在若璟身上,陛下却又不担心了,毕竟,若璟重情义啊。 你若是问,那为何不让若璟继承大统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陛下不愿。 因为太子才是他从小培养出来的未来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也是皇后舍命保下的储君。 虽然两个孩子都为陛下珍视,但若硬是要在陛下的心中分出个高下的话,很遗憾,陛下显然还是更在意太子。 姜朝鸣听完后,为这复杂又矛盾的天家父子情感到无言。 他觉得,当初爹娘不想让三妹嫁去皇家的决策真的很明智,可惜缘分这事儿真的很难说,哎… 姜朝鸣苦恼了会儿,问太傅:“那咱们姜府还有三妹,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太傅想了想,道:“你此番去宣旨,把为父这通分析告知若璟,或许对他有用,另外,不要急着回来,假借生病,在那边呆个小半年。” 姜朝鸣拧眉,直直问:“什么意思?” 太傅叹了一口气,说:“为父也不是很确定,但陛下既是派你去了,这其中必有用意,眼下正是乱的时候,为父一会儿也要去信给你四弟,让他暂时不要回来。” 姜朝鸣坐直了,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太傅抚了抚胡须,吩咐道:“依太子对三娘的在意程度,还真有可能掀了陛下的摊子,你一会儿好好准备一下,明早便出发。” 姜朝鸣急了:“那爹和娘还有姜府众人会怎样?” 太傅笑了笑,说:“这便不需要你来担心了,为父身后是万千学子,轻易不会出事。” 姜朝鸣仍是担忧:“…那,那要是万一呢?” 太傅露出了一脸:你能不能盼你老子点好的表情。 他老神在在的说“能有什么万一?为父是帝师,亦是众皇子师,只要陛下还在,便不会让太子打姜府的主意,退一万步说,陛下若是不在了,那他动了为父,便是欺师灭道,无道者不堪为君,且天理难容,今后将再无学子敢与他做官,他的江山安能稳固?” 姜朝鸣见自己爹如此自信,又想了想他爹在学子心中犹如圣贤般的地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来。 然后又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此前就想问了,太子为什么如此在意三娘?” 太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这起因老夫也不知,只依稀记得当年太子旁敲侧击问为父三娘是否有意入主东宫时,曾经有意提到过,先皇后对三娘赞誉有加…其余的,便没了。” 姜朝鸣紧蹙眉头:“莫非是先皇后临终前对太子的要求吗?” 太傅还是摇头,无奈道:“个中缘由,或许只有太子自己知道了。” 父子俩从中午一直谈到了日暮西垂。 与此同时,东宫,顾尧风已经把书房里能掀的东西都掀了。 第128章 暴怒的顾尧风【加速完结三十一】 东宫,青鸾殿,是太子妃的居所,夙未然已经入东宫一年有余,除却一开始进来的那半年特别折腾之外,待姜朝歌他们差不多都离去之后,便收敛了些。 基本上维持着五天一小作,半月一大作的频率,挑的时间也很讲究,多半都是顾尧风不忙的时候,这样一来,既不会崩人设,也没有让顾尧风烦到想杀了她。 藏仙阁在宫中也逐渐发展出了一小股势力,很零散,但是非常安全,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这日一早,顾舜云那边的消息通过层层传递,最终从‘橘香’到了夙未然这里。 那边的意思是,要摊牌了,让夙未然注意安全,感到危险就即刻跑路。 夙未然想了想,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在宫里这一年,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地方,连搞事情的套路都快用尽了,可除了让顾尧风有时候不太痛快之外,也没起多大作用,就这么走了,感觉跟白来一趟没什么区别。 出去了可能还会被师兄哔哔,说她瞎折腾,明明换个人来干这事也行云云… 与其如此,不如搞个大的!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杀,实在不行还能嗑药死遁,问题不大。 于是乎,怀揣着这个危险的想法,夙未然简单筹备了一下,顺便等着顾尧风下朝回来。 知道自己所念之人逃脱了自己的掌控,甚至还与自己信重的弟弟有了孩子,自傲如顾尧风,必然会被气的不轻,多好的突破口啊… 为此,夙未然专门让人在顾尧风每天回宫后的必经之路上摆了桌子椅子,她就坐在那,一边看书一边吃水果,时不时盯一眼门口。 果然,下朝后,顾尧风未曾与任何人寒暄便直接回了东宫。 进了东宫之后,原本温润的面容立刻变得无比冷凝,他疾步朝书房的方向走,眸中的黑雾浓重异常。 当在每日必经的水榭上见到坐在那悠悠吃着水果看着书的夙未然时,他目光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便烦躁的转身,竟是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换了另一条路去书房。 夙未然:“……”好家伙,这看起来果然气的不轻,她还是第一次见顾尧风在她面前露出那种类似于气急败坏的表情。 顾尧风去了书房后,夙未然便说:“来人,去小厨房招呼一声,本宫要去给殿下煮汤。” 这厢,顾尧风进了书房后,猛的甩上了门,门关上的一瞬间,守在门前的护卫低头噤声,自觉的往前几步,离书房六七米远。 屋内传来各种东西被挥落的声音,动静非常大,就算两个护卫已经退的足够远,却仍然能听见。 护卫惊诧的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事让自家殿下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这好像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啊。 “来人!!!”堪称暴怒的吼声传出。 有人影从不知什么地方落了地,很快的进了房内。 是啸狼。 他进门后毫不含糊的跪在了地上,头埋的很低,一语不敢发,余光中,四周的一切不是撕碎的纸张就是碎裂的瓷器… 啸狼心惊不已,冷汗极快渗出,浸透了背后那片衣裳。 “说,雁南和漠北怎么回事。”顾尧风低沉的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泼天的怒意像是被他强行封住了。 这反而更让人害怕了,啸狼的汗已经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眶处,可他不敢擦,急忙回道:“禀殿下,两边的消息都是正常的。” 一个铜印猛的砸过来,啸狼察觉到了,可他没敢躲,硬是挨了那一下,血立刻渗出伤口顺着额角开始流。 顾尧风仍然很生气,怒不可遏的说:“你是怎么当的首领!血都被换完了也没察觉!立刻派人去雁南,把假传消息和叛变的人都给孤杀了!” “是。”啸狼应道,额上的血顺着脸啪嗒啪嗒滴到地上,他甩了甩有些晕眩的头。 顾尧风的火气终于消了些,拿出一块白色巾帕摔到啸狼脸上,怒道:“滚去把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再来听令。” 啸狼匆匆退下了。 顾尧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靠坐在椅子上,握住椅子的把手,一手捏了捏眉间,露出了一丝疲倦与难受的表情。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一环? 顾舜云,他的好二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是第一次他带姜三娘来东宫赴宴时?还是嘉王那次的事情?是林氏的告密?是许家与赵太妃的编排?还是白樱暴露了?是姜三娘的摄魂术失效了?是城防营?还是那碗绝子药… 他第一次没了头绪,不过现在去想源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新的局面已经成型了,他万万没想到,当许家已经开始苟延残喘,当他理那个位子不过半步之遥时,会对上原本最不被他忌惮的顾舜云! 他已经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珍宝,现在是还想要再来夺走属于他的位子吗?! 他忽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凶厉。 异想天开。 谁都别想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谁!都!别!想! 他扣紧了椅子上的扶手,脑中飞快算计着,突然间,他的目光凝在了书架的一个盒子上。 脑中的算计突兀的停住,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书架边,把那个盒子到手中。 那是个暗红色的钿花漆盒,华贵异常,打开盒盖,里头的绸布上静静的躺着一块碎成了几块的玉佩。 顾尧风周身的气息一静,他静静的端详着碎裂的玉佩,稍许,发出了一声的嗤笑。 紧接着他便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坐倒在书架边上,靠着身后的书架笑个不停。 那笑声里,透着一股苍寂和自嘲。 这玉佩,原本是一对,是父皇在顾舜云出生时,专门寻来的上好玉料,请了大晋最好的玉匠打出的一对苍龙玉牌。 在顾舜云满月时,由母后亲自为他和顾舜云戴在了身上。 那时,母后说:“你们是同胞兄弟,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互帮互助,互相信任。” 第129章 顾尧风的故事【加速完结三十二】 他那时也不过四岁,还不是很明白母后的话,只知那玉佩是父皇给的,母后给戴的,他和弟弟一人一块,是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的象征。 可后面发生的事却让他知道了,他的想法,在帝王家有多么幼稚和天真。 最先出问题的是父皇,他纳了很多嫔妃入宫,让这些嫔妃横插到了他们一家之间。 他一开始并不理解父皇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看着父皇与母后因为这件事吵闹,赌气,对持… 尽管每次他们闹的时候,他和弟弟都会被嬷嬷们带去偏殿,可宫人间偶尔嘴碎,还是让他知道了。 他疑惑,于是就去问了当时给他启蒙的姜太傅,太傅跟他说:“殿下的父皇首先是君王,其次才是丈夫与父亲,他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他还是不太明白,只觉得太傅说的有道理,他也觉得父皇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于是,他想把太傅告诉他的话转告给母后。 可母后通常只要听他说了句父皇,便不会再往下听了。 后来,他又有了别的弟弟,他问母后,既然都是弟弟,那他与那些弟弟也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吗? 母后听了他的话后很生气,非常严厉的告诉他:“尧风只有舜云一个弟弟,需要保护和相信的也只有舜云,其他女人生的孩子,都是你的阻碍,他们会夺走你父皇对你的宠爱,甚至还会夺走你的储君之位。” 他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看了看母后抱在怀里的弟弟,忽然觉得母后错了,夺走父皇和母后宠爱的并不是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分明是他最亲的弟弟顾舜云。 从顾舜云出生起,父皇和母后的注意力就转了很多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渐渐的感情也出了问题,他年纪小不知道因果,便把一切都归到了顾舜云身上。 一直到顾宇兴满月宴那天,他舅舅拉着他说了一个故事,他才知道,错的不是母后和什么也不懂的弟弟,错的是父皇和太傅。 天子哪有什么身不由己?父皇不过是个忘恩负义又薄情寡义的人罢了。 舅舅给他讲故事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所以父皇惩罚了舅舅,也惩罚了他,在那之后的几年里,都不再轻易让他和母后见面了。 父皇开始亲自教养他,让他明白了许多为君者的道理,又教导了他帝王之术,而弟弟反而被交给了太傅启蒙,大一点后又送去了国子监。 那段时间,父皇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给了他,他觉得父皇慈爱极了。 可每当他能离开承乾宫,去看望母后时,母后欣喜又难过的样子,又让他觉得,父皇当真无情极了。 当他意识到,只要他的太子身份尤在,那么谁也抢不走父皇和母后对他的宠爱时,他便不再计较弟弟是否会碍事了。 他常常把玉佩挂在身上,又把顾舜云带在身边,看顾他的学业,带他一起玩…那是他们兄弟关系最好的时候。 当真是兄友弟恭,可以传为佳话那种。 渐渐的,他也懂事了,也知道了父皇和母后渐行渐远的原因,然后他对父皇有了新的看法。 他觉得,父皇实在是太无能了,他明明爱着母后,却只会给母后带来痛苦。 自古以来,雄才大略的君王都不会靠后宫来迁制前朝,君王便是君王,万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所有人都该臣服。 如果有不听话的臣子,杀掉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用那种不干脆的方式让母后伤心呢? 这个看法,随着母后绝望服毒后,彻底的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他至今仍然记得母后临死前的场景。 那时他只有十四五岁,不过是个少年,母后抓着他的手,眼泪直流,起先还好,她说话的声音还很清晰,她告诉他,她要死了。 他着急的要喊御医,却被制止了,她拿出了父皇给她的镇国公府的罪状,与他说明了其间的利害关系。 她告诉了他,她此番赴死,一为保他太子之位,二为给镇国公府留下一线生机,好让他将来荣登大位时,多有一些助力。 可他却无法理解。 他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母后原来是这般极端又愚蠢的人。 她的目的不是想保他的太子之位吗?办法何其多,为什么非要赴死? 镇国公府已经烂透了,这样的母族留着不仅不会给他助力,还会拖累他,甚至阻碍他,将来还会牵制他… 反而是母后自己,这些年他能看出来,就算她与父皇再怎么僵持冷战,可父皇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父皇把所有的耐心和宽容都给了她,这在帝王家何其少见? 所以,她才是他登临帝位最大的依仗啊。 可这个自哀自怨的傻女人到死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一直被情所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说着、做着,自以为对他好的事…就像她赴死,其实不过是扛不过绝望,想要自我解脱罢了。 偏偏还要打着为他牺牲的名头,把他原本平坦顺遂的道路,搞得一团乱糟。 他是怨的,可他也伤心,不管这个女人有多傻多愚蠢,可她毕竟是疼爱他的母亲。 所以出于为人子的孝道,以及对这个女人可悲一生的怜悯,他没有在她的弥留之际指责她,也没有告诉她:您可能会白死。 毕竟人是可以为自己活的,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丢下他离去,那他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他只是做了她最后的听众。 “吾儿长大了,马上要到议亲的年纪了,可惜为娘看不见了。”她说。 音容笑貌,尤在眼前。 “你若娶妻啊,莫要再像你父皇一般,娶为娘这样出生的女子。”说到这时,她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他眨了眨眼睛,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缓慢:“你要娶个清贵人家的女子,不重权,而重德,知书达理,通透淡泊…慢慢选,慢慢等。” 她留了一卷名单给他,是她在这些年的大小宴席上,看过和观察过的人家,觉得好的,都列在了上头,姜府赫然在列,可那时的姜朝歌,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他根本没那心思。 但是还是在拥有了一定的势力之后,往名单上的人家里,放了些自己的眼线,以备不时之需。 “吾儿仁…善…将来,定是,比你父皇…更,更好的君王…”她最后说。 “这是你想要的吗?”他问。 成为一个像父皇一样仁善的,却更好的君王? 他觉得有些好笑,父皇的仁善已经到了顶,他若是学父皇,又如何能比他更好? 可他还是满足了她最后的愿望,至少在表面上,他维持住了那份仁善。 然后呢,然后嬷嬷告诉他,母后此前见过了公孙一族的族老和舅舅,于是他便知道了,母后实是舅舅他们间接给逼死的。 既然舅舅他们可以逼死母后,那他应该也可以逼死舅舅? 反正镇国公府已经烂透了,白送他也不会要的。 于是他就亲自去了镇国公府,逼死了他的舅舅。 不是他太绝情,主要是母后就算死了,可罪大恶极的舅舅如果不死,父皇也不会放过镇国公府的。 父皇可是皇帝。 就算当下放过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舅舅继续蹦跶,等把父皇对母后的那点歉疚和悔恨磨光了,父皇还是会杀了他。 而到了那时候,他的储君之位,才是真的坐不稳了。 那母后就真的输了,也白死了,这种事他是不会容许的。 顾尧风眸色沉沉,他把漆盒中断裂的玉佩拿了起来,细细的摩挲了一下。 至于这玉佩是怎么坏的?又为什么还会被他如此妥当的收起来? 他露出了嘲讽的笑。 第130章 顾尧风的执念【加速完结三十三】 摔碎玉佩的契机,他记得清楚,那是在母后去世一年后的第一个千秋宴时。 他的好二弟私下里来找他,说要离开上京城去游学。 那时候,二弟的神童之名早已远播,正好被新冒头的许家抓住了话柄,许家有意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于是令士人间传出了二皇子聪敏,堪当大任的话来。 他承认他当时是有些忌惮他,可他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他没有逾矩的心思。 可是他那二弟也不知是不是跟着太傅这些年学的越发傻愣了,竟然在他最需要用人,也最艰难的时候,因为这么件小事,跟他提出要离京游学,去意还十分坚决。 他把他拉扯这么大,用心教导和培养了他这么久,不是让他抱着气结过日子的。 他甚至什么忙都没有帮到他。 就这样走了。 再一次的,丢下了他。 像母后一样,不顾他的意愿,甚至还不如母后,母后多少还为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比如说父皇的愧疚和歉意。 顾舜云却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还有一堆烂摊子,往后的几年,他只能独自与各方势力周旋,熬过了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光。 所以,那天顾舜云走后,他便取下了玉佩,把它摔了个稀碎。 什么一家人?!什么世界上最亲的人?!什么相互信任互相帮助?!都是篮中水,水中月,一场空! 他当时很生气,也很难过,他甚至在顾舜云自顾自离去后,低声喃喃:“没有了,什么都。” 母后没有了,母族没有了,弟弟没有了,连与父皇的父子情谊也变成了消耗品…他只剩下他自己了。 然后,就在那时,忽然有一个女郎,不知是路过,还是老早就呆在那里了,她默默的走过来,把碎的七零八落的玉佩拾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淡淡的说:“还会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个时候的姜朝歌不过十一二岁,还未蒙上面纱,只一袭白裙,文静出尘,像是刚露出水面的荷花花苞,已经显出了些许美丽。 可他们之间毕竟相差了五岁,他那会儿实在想不到情爱方面的事,只觉得这个女郎虽然年纪小小,可说出的话却有点意思。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个理。 既然他们都丢下他,抛弃他,那他也不要他们了,说不定有新的,更好的在等着他呢? 他也没想到,姜朝歌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他想开了。 然后,他接下了碎掉的玉佩,还冲姜朝歌拱了拱手。 之后一查,发现她竟是姜家的女郎。 于是,他从此以后便对她上了点心,就连派往姜府的眼线也多了几个。 他从这些眼线的口中,了解了这位姜三小姐的性格,知道了她的习惯、爱好等等。 可一开始,他也只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觉得她很有趣,也很可爱罢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关注,也逐渐发展成了习惯。 他觉得,他好像把姜朝歌当成了一个散养在外,不太能见着面的小妹妹,繁忙之余,听听属下汇报她的事,便会放松一些。 在她有需求时,他便会暗地里让人满足她的需求,若有人敢欺负少言的她,他便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去她面前晃悠。 保护她和满足她的这个过程,让他的心也渐渐被治愈。 后来姜朝歌蒙了面纱,轻易不再露脸,他便开始好奇,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然后,在他二十及冠那年,姜朝歌‘寒霜仙子’的名声逐渐传开,小小年纪的她,便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女郎,而他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父皇先给他定下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不知为何,他忽然提出,要将婚期后延一些,父皇也很开明,许是在情爱方面吃过苦,便也遂了他的意,甚至告知他,今后若是有了心仪的,可以再换。 父皇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脑中有一瞬间晃过了姜朝歌的身影。 那时的姜朝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只看外形与眉眼,便已是倾城倾国。 父皇专门在当年的中秋节那日宴请群臣和家眷吃团圆席,实为让他与安国公家的小姐能见上一面,再看看现场有没有让他心仪的人,可以选为侧妃或者良娣。 那时,姜朝歌还未举行及笄礼,其实不在参考的范围中,她也只是跟着姜家长辈来见见世面罢了。 可她一出现,他的眼中便再也没了别人。 有多么惊艳呢?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款款走来,一袭白衣胜雪,如同寒梅初绽,一举一动间,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面如轻云蔽月,灵动自然,令人再难相忘。 他从小盯着的女郎,长大了,长成了超出他预料的倾城佳人。 于是,他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审度姜朝歌成为他太子妃的可能性。 母后去前说的那些话里,唯有关于他娶妻的意见给的最好,而姜朝歌无论是性情、家世,还是名声都非常相合。 同时他还阴差阳错的,早早就关注了她,了解了她这么多年,若说这上京城中,还有哪个外男,是比他更懂她的呢? 他觉得缘分甚是微妙,哪知那女郎当年一句童言,说了那句:“会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会在几年之后,直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呢? 新的来了,既然来了,便不准走了。 从此以后,他的心有了归处,往后几年也都习惯性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奉若至宝。 他等着她长大,他拔除所有敢觊觎她的势力,那些暂时拔不掉的,便想方设法阻碍他们,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姜朝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而随着其他的兄弟们逐渐长大,也开始追求姜朝歌时,他对姜朝歌的认可也达到了顶点。 她果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配得上他的。 他愿意许她太子妃之位,也愿意在将来许她后位,他可以独宠她,给她最好的 把她当眼珠子来疼。 无论如何,姜朝歌,他是要定了。 为了她,他甚至不惜设计除掉了原本既定的太子妃,娶了肖似她的林氏,他对她,不知从何时起便生了执念。 哪怕之后有太傅那个老古板阻挠,他也没有起过放弃她的念头。 反而一次次的求而不得,更加加深了他想要得到她的念头。 一直到他的好二弟顾舜云回京,突如其来的搞了一出请旨赐婚… 一切,又都乱了套。 他当时甚至只来得及让早就安插在姜府,原本为了保护姜朝歌的白樱,对姜朝歌施行了摄魂术…可这也只是拖延了下时间,并非长久之计。 乃至于后来,他又三番两次为了她而重新布局,拖延计划,耗费心血与时间,他牺牲了这么多,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选了顾舜云!! 想到此处,顾尧风眸中再次映上了火光,他把盒子中的几块碎玉拿出,又一次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次玉碎的很彻底,再也拼接不起来了。 差点忘了,还有他的好父皇,一切都是因为他同意给顾舜云赐婚才闹出的后续! 他明明应该知道他对姜朝歌的心思,却还是在那个节骨眼上,不经任何人的同意,也不问任何人的意见,就随随便便的赐了婚! 他是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吗? 是他失了君心? 还是父皇不想让顾舜云活了?! 不,都不是!! 这只是个错误!! 他把一个本该放在君王的角度来决策的问题,放在了父亲的角度来决策!! 他只是想弥补一下对顾舜云缺失了七年的父爱!!! 这太可笑了,也太糊涂了!! 他的好父皇,历来不都是先做君王,再做父亲的吗?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件事上本末倒置呢?! 还有他今日在大朝会上的态度,那算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指望他会罢休吗? 说什么让顺王妃和他的小皇孙先回来,谁会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敌人手中? 能送回来的,都称不上是把柄! 目前唯一还算得上能威胁住顾舜云的,便是姜府的人了。 可偏偏,父皇还想要把姜府的人一个个送走。 他想干什么?! 非要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考虑这么多吗?!他是不是忘了,他顾尧风才是他属意的太子,才是将来要接他江山的人! 他把全国一半的兵权送到对面,还一点把柄也不想留给他,是想让顾舜云在漠北重立政权,与他分庭而治吗?! 简直昏聩! 好在,他没法把太傅也明目张胆的送走,有太傅在,他就尚还有一点赢面。 不过话说回来,父皇这是觉得太傅德高望重,以为他不敢打姜太傅的主意吗? 可笑,没什么是他不敢的。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 他明明很忌惮他不是吗? 那么,就不要怪他提前从他手上接过担子了。 第130章 顾尧风的执念【加速完结三十三】 摔碎玉佩的契机,他记得清楚,那是在母后去世一年后的第一个千秋宴时。 他的好二弟私下里来找他,说要离开上京城去游学。 那时候,二弟的神童之名早已远播,正好被新冒头的许家抓住了话柄,许家有意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于是令士人间传出了二皇子聪敏,堪当大任的话来。 他承认他当时是有些忌惮他,可他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他没有逾矩的心思。 可是他那二弟也不知是不是跟着太傅这些年学的越发傻愣了,竟然在他最需要用人,也最艰难的时候,因为这么件小事,跟他提出要离京游学,去意还十分坚决。 他把他拉扯这么大,用心教导和培养了他这么久,不是让他抱着气结过日子的。 他甚至什么忙都没有帮到他。 就这样走了。 再一次的,丢下了他。 像母后一样,不顾他的意愿,甚至还不如母后,母后多少还为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比如说父皇的愧疚和歉意。 顾舜云却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了他一个人,还有一堆烂摊子,往后的几年,他只能独自与各方势力周旋,熬过了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光。 所以,那天顾舜云走后,他便取下了玉佩,把它摔了个稀碎。 什么一家人?!什么世界上最亲的人?!什么相互信任互相帮助?!都是篮中水,水中月,一场空! 他当时很生气,也很难过,他甚至在顾舜云自顾自离去后,低声喃喃:“没有了,什么都。” 母后没有了,母族没有了,弟弟没有了,连与父皇的父子情谊也变成了消耗品…他只剩下他自己了。 然后,就在那时,忽然有一个女郎,不知是路过,还是老早就呆在那里了,她默默的走过来,把碎的七零八落的玉佩拾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淡淡的说:“还会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个时候的姜朝歌不过十一二岁,还未蒙上面纱,只一袭白裙,文静出尘,像是刚露出水面的荷花花苞,已经显出了些许美丽。 可他们之间毕竟相差了五岁,他那会儿实在想不到情爱方面的事,只觉得这个女郎虽然年纪小小,可说出的话却有点意思。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个理。 既然他们都丢下他,抛弃他,那他也不要他们了,说不定有新的,更好的在等着他呢? 他也没想到,姜朝歌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他想开了。 然后,他接下了碎掉的玉佩,还冲姜朝歌拱了拱手。 之后一查,发现她竟是姜家的女郎。 于是,他从此以后便对她上了点心,就连派往姜府的眼线也多了几个。 他从这些眼线的口中,了解了这位姜三小姐的性格,知道了她的习惯、爱好等等。 可一开始,他也只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觉得她很有趣,也很可爱罢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关注,也逐渐发展成了习惯。 他觉得,他好像把姜朝歌当成了一个散养在外,不太能见着面的小妹妹,繁忙之余,听听属下汇报她的事,便会放松一些。 在她有需求时,他便会暗地里让人满足她的需求,若有人敢欺负少言的她,他便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去她面前晃悠。 保护她和满足她的这个过程,让他的心也渐渐被治愈。 后来姜朝歌蒙了面纱,轻易不再露脸,他便开始好奇,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然后,在他二十及冠那年,姜朝歌‘寒霜仙子’的名声逐渐传开,小小年纪的她,便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女郎,而他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父皇先给他定下了安国公府的小姐,不知为何,他忽然提出,要将婚期后延一些,父皇也很开明,许是在情爱方面吃过苦,便也遂了他的意,甚至告知他,今后若是有了心仪的,可以再换。 父皇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脑中有一瞬间晃过了姜朝歌的身影。 那时的姜朝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只看外形与眉眼,便已是倾城倾国。 父皇专门在当年的中秋节那日宴请群臣和家眷吃团圆席,实为让他与安国公家的小姐能见上一面,再看看现场有没有让他心仪的人,可以选为侧妃或者良娣。 那时,姜朝歌还未举行及笄礼,其实不在参考的范围中,她也只是跟着姜家长辈来见见世面罢了。 可她一出现,他的眼中便再也没了别人。 有多么惊艳呢?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款款走来,一袭白衣胜雪,如同寒梅初绽,一举一动间,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面如轻云蔽月,灵动自然,令人再难相忘。 他从小盯着的女郎,长大了,长成了超出他预料的倾城佳人。 于是,他也是从那时起,开始审度姜朝歌成为他太子妃的可能性。 母后去前说的那些话里,唯有关于他娶妻的意见给的最好,而姜朝歌无论是性情、家世,还是名声都非常相合。 同时他还阴差阳错的,早早就关注了她,了解了她这么多年,若说这上京城中,还有哪个外男,是比他更懂她的呢? 他觉得缘分甚是微妙,哪知那女郎当年一句童言,说了那句:“会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会在几年之后,直接应在了她自己身上呢? 新的来了,既然来了,便不准走了。 从此以后,他的心有了归处,往后几年也都习惯性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奉若至宝。 他等着她长大,他拔除所有敢觊觎她的势力,那些暂时拔不掉的,便想方设法阻碍他们,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姜朝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而随着其他的兄弟们逐渐长大,也开始追求姜朝歌时,他对姜朝歌的认可也达到了顶点。 她果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配得上他的。 他愿意许她太子妃之位,也愿意在将来许她后位,他可以独宠她,给她最好的 把她当眼珠子来疼。 无论如何,姜朝歌,他是要定了。 为了她,他甚至不惜设计除掉了原本既定的太子妃,娶了肖似她的林氏,他对她,不知从何时起便生了执念。 哪怕之后有太傅那个老古板阻挠,他也没有起过放弃她的念头。 反而一次次的求而不得,更加加深了他想要得到她的念头。 一直到他的好二弟顾舜云回京,突如其来的搞了一出请旨赐婚… 一切,又都乱了套。 他当时甚至只来得及让早就安插在姜府,原本为了保护姜朝歌的白樱,对姜朝歌施行了摄魂术…可这也只是拖延了下时间,并非长久之计。 乃至于后来,他又三番两次为了她而重新布局,拖延计划,耗费心血与时间,他牺牲了这么多,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还是选了顾舜云!! 想到此处,顾尧风眸中再次映上了火光,他把盒子中的几块碎玉拿出,又一次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次玉碎的很彻底,再也拼接不起来了。 差点忘了,还有他的好父皇,一切都是因为他同意给顾舜云赐婚才闹出的后续! 他明明应该知道他对姜朝歌的心思,却还是在那个节骨眼上,不经任何人的同意,也不问任何人的意见,就随随便便的赐了婚! 他是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吗? 是他失了君心? 还是父皇不想让顾舜云活了?! 不,都不是!! 这只是个错误!! 他把一个本该放在君王的角度来决策的问题,放在了父亲的角度来决策!! 他只是想弥补一下对顾舜云缺失了七年的父爱!!! 这太可笑了,也太糊涂了!! 他的好父皇,历来不都是先做君王,再做父亲的吗?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件事上本末倒置呢?! 还有他今日在大朝会上的态度,那算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指望他会罢休吗? 说什么让顺王妃和他的小皇孙先回来,谁会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敌人手中? 能送回来的,都称不上是把柄! 目前唯一还算得上能威胁住顾舜云的,便是姜府的人了。 可偏偏,父皇还想要把姜府的人一个个送走。 他想干什么?! 非要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考虑这么多吗?!他是不是忘了,他顾尧风才是他属意的太子,才是将来要接他江山的人! 他把全国一半的兵权送到对面,还一点把柄也不想留给他,是想让顾舜云在漠北重立政权,与他分庭而治吗?! 简直昏聩! 好在,他没法把太傅也明目张胆的送走,有太傅在,他就尚还有一点赢面。 不过话说回来,父皇这是觉得太傅德高望重,以为他不敢打姜太傅的主意吗? 可笑,没什么是他不敢的。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 他明明很忌惮他不是吗? 那么,就不要怪他提前从他手上接过担子了。 第131章 给顾尧风下套【加速完结三十四】 夙未然端了碗熬好的“养身汤”来到东宫书房,离得老远就见两个守卫低头挺胸,像木桩似的立在离门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 她不以为意的继续朝前走,行至两个守卫身前,果然被他们拦住了去路。 “书房重地,太子妃请回。”守卫义正言辞的说,神色颇有些忌惮。 因着之前出了林氏的岔子,书房这边的守备增加了不止一倍,且殿下已经下了死命令,绝不许太子妃踏足书房附近。 可他们这位太子妃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啊,自从进了东宫就没消停过,希望她千万不要在这里搞事,带累他们受罚。 夙未然依言停下了,倒是没再往前,可看起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护卫们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夙未然才不管他们在想啥呢,能挡得住她的人,总挡不住她的声音? 于是乎她清了清嗓子,把嗓门的音量提高到平时的两三倍,喊道:“殿下!臣妾来给你送吃的了。” 书房门纹丝不动,半点回应也无,夙未然继续喊:“殿下!您最近不是身体不太行吗?切莫太过劳累了,喝一口臣妾给您炖的养身汤。” 书房内,前一刻还靠坐在书架边伤心愤慨的顾尧风:“……” 接连两声得不到回应的夙未然故作着急,声音里也带上了惊慌:“半天没回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被她这么一说,两个守卫也面面相觑,又忆起了刚刚书房的情况,说来,自从啸狼首领出来后,那动静就没了…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还不快让本宫过去,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差池,本宫饶不了你们!”夙未然故作严厉的训斥,边说就要拎着食盒往里闯。 守卫们一时也有点担心,他们还是挡着夙未然没让她再往前闯,只是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开始频频的回头朝书房的方向看。 顾尧风此时已经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声音不辨喜怒的说:“太子妃近日脾气见长啊。” 两守卫见顾尧风推门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他们竟然差一点就信了太子妃的话。 这会儿才想起,书房与别处不同,附近是有许多隐狼卫盯着的,殿下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根本无需担忧,倘若刚刚就这么让她闯过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夙未然完全没有差点坑了人的自觉,听了顾尧风的话,便很是理直气壮的说:“臣妾也是担心殿下嘛,见您早先一进门就板着个脸,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便熬了汤来看看您。” 言下之意,我是好心,你别不识好歹。 顾尧风:“……” 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夙未然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他神色淡淡的朝这边走来,到了夙未然近前,才道:“平时从不见太子妃会给孤熬汤,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 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怎么就有点…像那个,没得娘子宠的怨夫啊… 夙未然嗔他一眼,怨道:“当着下人的面,殿下撒什么娇呢?您要是喜欢,臣妾以后天天给您熬。” 顾尧风:“……”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 两边的守卫:他们没听错?刚刚太子妃是不是说,他们殿下,撒娇来着? 结合殿下说的前一句话,这…好像…是,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两个守卫急忙心惊胆战的后撤到书房门口,假装自己啥也没听见。 顾尧风蹙眉看着夙未然,一时间不知道这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此时天色渐晚,确实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去了左侧的厢房,里头刚好有桌有榻,是顾尧风平常午休的地方。 夙未然把一小锅“养身鸡汤”端出来,放好,才又拿了碗和汤勺出来打汤,顾尧风盯着她动作,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并未阻止。 夙未然盛好汤,放到顾尧风面前。 淡金色的养身鸡汤透亮清澈,显然是避开了油荤的,汤里还飘着几片暗红色的枣片,一股鲜美的味道混着些许药草的香气飘散开来,惹得人食指大动。 顾尧风却不急着喝,而是道:“太子妃有心了,难得这么大一锅汤,太子妃便与孤一起喝。” 他面上不辨喜怒,夙未然却是顿了顿,而后才笑起来:“好啊,那臣妾跟您一起喝。” 说罢又从食盒拿出一只碗来,晃了晃汤,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出来。 她端着汤嗅了嗅:“嗯~好香,臣妾刚刚都没来得及先尝一尝,这就不客气啦。” 说罢,正待要喝,顾尧风忽然叫住她:“慢。” 夙未然迷茫抬头,询问的看着他。 顾尧风扬唇一笑:“刚盛出来的汤未免烫些,太子妃若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喝孤这碗。” 言罢,他把自己面前的汤推到了夙未然面前。 夙未然观见他的动作后再次顿了顿,这次顿的时间比刚刚长了一点。 稍许,她才略带娇羞的瞥了顾尧风一眼,好像在说:算你会疼人。 顾尧风:“?” 然后她就在顾尧风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的汤,端起顾尧风推过来的那碗,喝了一大口。 顾尧风在这个间隙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是他想多了吗?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便宜太子妃要行什么不轨之事…现在看来却是不像。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上京又无甚靠山,自嫁入东宫后,基本上就和他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有理由害他。 那应该是正常讨好没错了。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便在夙未然的注视下,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夙未然见他肯喝,便甜甜的笑起来,问道:“怎么样,臣妾的手艺不错?” 她笑的很有感染力,顾尧风看的舒心,且汤也确实鲜美,便点头夸了句:“太子妃手艺很好。” 夙未然笑的更开心了:“那是,我的‘手艺’特别好,殿下以后就知道了。”顾尧风以为她说的‘手艺’是煲汤的手艺,便也没多想,喝了大半碗汤才放下碗,胸腹暖融融的,心底的阴郁也稍稍消散了一些。 然后呢?然后顾尧风忽然就发现自己浑身都麻了…就是那种盘腿后血脉不通双腿发麻的感觉。 这让他哪怕只是坐着都像是浑身在被小针戳,他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血脉不通,立刻眸色一厉,猛的看向夙未然,咬牙出声:“席青颜!!” 夙未然此时早就站了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见他确实动不了了,才满意的笑起来,那狡黠的模样,恨的人牙痒痒。 殊不知,此时守在暗处的隐狼卫们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纷纷蓄势待发,就等顾尧风一个指令便要出来把这个胆敢给他们殿下下药的女人给五花大绑。 夙未然到底是江湖人,她感知灵敏,急忙辩了一句:“殿下别怕,臣妾不会伤害您的。” 顾尧风眯眼,显然他也知道,若是夙未然有意害他,那刚刚他喝下去的便是让人立即毙命的毒药了。 他眸中深黑,强忍着浑身的麻软,问她:“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只要他吩咐一声,隐狼卫便能立刻出现抓住夙未然,所以他并不担心,反而是夙未然这么做的目的,他很好奇。 夙未然听他这么问,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随后靠近顾尧风,伸出一根手指,像话本里写的那些个霸道主角,挑起了顾尧风的下巴,叹道:“殿下生的是真好看啊,臣妾垂涎许久了呢。” 顾尧风:“?!” 隐狼卫:“!!!”夭寿啦! 第131章 给顾尧风下套【加速完结三十四】 夙未然端了碗熬好的“养身汤”来到东宫书房,离得老远就见两个守卫低头挺胸,像木桩似的立在离门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 她不以为意的继续朝前走,行至两个守卫身前,果然被他们拦住了去路。 “书房重地,太子妃请回。”守卫义正言辞的说,神色颇有些忌惮。 因着之前出了林氏的岔子,书房这边的守备增加了不止一倍,且殿下已经下了死命令,绝不许太子妃踏足书房附近。 可他们这位太子妃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啊,自从进了东宫就没消停过,希望她千万不要在这里搞事,带累他们受罚。 夙未然依言停下了,倒是没再往前,可看起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护卫们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夙未然才不管他们在想啥呢,能挡得住她的人,总挡不住她的声音? 于是乎她清了清嗓子,把嗓门的音量提高到平时的两三倍,喊道:“殿下!臣妾来给你送吃的了。” 书房门纹丝不动,半点回应也无,夙未然继续喊:“殿下!您最近不是身体不太行吗?切莫太过劳累了,喝一口臣妾给您炖的养身汤。” 书房内,前一刻还靠坐在书架边伤心愤慨的顾尧风:“……” 接连两声得不到回应的夙未然故作着急,声音里也带上了惊慌:“半天没回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被她这么一说,两个守卫也面面相觑,又忆起了刚刚书房的情况,说来,自从啸狼首领出来后,那动静就没了…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还不快让本宫过去,若是殿下出了什么差池,本宫饶不了你们!”夙未然故作严厉的训斥,边说就要拎着食盒往里闯。 守卫们一时也有点担心,他们还是挡着夙未然没让她再往前闯,只是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开始频频的回头朝书房的方向看。 顾尧风此时已经走到门前,伸手打开了门,声音不辨喜怒的说:“太子妃近日脾气见长啊。” 两守卫见顾尧风推门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他们竟然差一点就信了太子妃的话。 这会儿才想起,书房与别处不同,附近是有许多隐狼卫盯着的,殿下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根本无需担忧,倘若刚刚就这么让她闯过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夙未然完全没有差点坑了人的自觉,听了顾尧风的话,便很是理直气壮的说:“臣妾也是担心殿下嘛,见您早先一进门就板着个脸,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便熬了汤来看看您。” 言下之意,我是好心,你别不识好歹。 顾尧风:“……” 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夙未然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他神色淡淡的朝这边走来,到了夙未然近前,才道:“平时从不见太子妃会给孤熬汤,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 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怎么就有点…像那个,没得娘子宠的怨夫啊… 夙未然嗔他一眼,怨道:“当着下人的面,殿下撒什么娇呢?您要是喜欢,臣妾以后天天给您熬。” 顾尧风:“……”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 两边的守卫:他们没听错?刚刚太子妃是不是说,他们殿下,撒娇来着? 结合殿下说的前一句话,这…好像…是,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两个守卫急忙心惊胆战的后撤到书房门口,假装自己啥也没听见。 顾尧风蹙眉看着夙未然,一时间不知道这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此时天色渐晚,确实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去了左侧的厢房,里头刚好有桌有榻,是顾尧风平常午休的地方。 夙未然把一小锅“养身鸡汤”端出来,放好,才又拿了碗和汤勺出来打汤,顾尧风盯着她动作,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并未阻止。 夙未然盛好汤,放到顾尧风面前。 淡金色的养身鸡汤透亮清澈,显然是避开了油荤的,汤里还飘着几片暗红色的枣片,一股鲜美的味道混着些许药草的香气飘散开来,惹得人食指大动。 顾尧风却不急着喝,而是道:“太子妃有心了,难得这么大一锅汤,太子妃便与孤一起喝。” 他面上不辨喜怒,夙未然却是顿了顿,而后才笑起来:“好啊,那臣妾跟您一起喝。” 说罢又从食盒拿出一只碗来,晃了晃汤,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出来。 她端着汤嗅了嗅:“嗯~好香,臣妾刚刚都没来得及先尝一尝,这就不客气啦。” 说罢,正待要喝,顾尧风忽然叫住她:“慢。” 夙未然迷茫抬头,询问的看着他。 顾尧风扬唇一笑:“刚盛出来的汤未免烫些,太子妃若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喝孤这碗。” 言罢,他把自己面前的汤推到了夙未然面前。 夙未然观见他的动作后再次顿了顿,这次顿的时间比刚刚长了一点。 稍许,她才略带娇羞的瞥了顾尧风一眼,好像在说:算你会疼人。 顾尧风:“?” 然后她就在顾尧风略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的汤,端起顾尧风推过来的那碗,喝了一大口。 顾尧风在这个间隙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是他想多了吗?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便宜太子妃要行什么不轨之事…现在看来却是不像。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上京又无甚靠山,自嫁入东宫后,基本上就和他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有理由害他。 那应该是正常讨好没错了。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便在夙未然的注视下,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夙未然见他肯喝,便甜甜的笑起来,问道:“怎么样,臣妾的手艺不错?” 她笑的很有感染力,顾尧风看的舒心,且汤也确实鲜美,便点头夸了句:“太子妃手艺很好。” 夙未然笑的更开心了:“那是,我的‘手艺’特别好,殿下以后就知道了。”顾尧风以为她说的‘手艺’是煲汤的手艺,便也没多想,喝了大半碗汤才放下碗,胸腹暖融融的,心底的阴郁也稍稍消散了一些。 然后呢?然后顾尧风忽然就发现自己浑身都麻了…就是那种盘腿后血脉不通双腿发麻的感觉。 这让他哪怕只是坐着都像是浑身在被小针戳,他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血脉不通,立刻眸色一厉,猛的看向夙未然,咬牙出声:“席青颜!!” 夙未然此时早就站了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见他确实动不了了,才满意的笑起来,那狡黠的模样,恨的人牙痒痒。 殊不知,此时守在暗处的隐狼卫们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纷纷蓄势待发,就等顾尧风一个指令便要出来把这个胆敢给他们殿下下药的女人给五花大绑。 夙未然到底是江湖人,她感知灵敏,急忙辩了一句:“殿下别怕,臣妾不会伤害您的。” 顾尧风眯眼,显然他也知道,若是夙未然有意害他,那刚刚他喝下去的便是让人立即毙命的毒药了。 他眸中深黑,强忍着浑身的麻软,问她:“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只要他吩咐一声,隐狼卫便能立刻出现抓住夙未然,所以他并不担心,反而是夙未然这么做的目的,他很好奇。 夙未然听他这么问,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随后靠近顾尧风,伸出一根手指,像话本里写的那些个霸道主角,挑起了顾尧风的下巴,叹道:“殿下生的是真好看啊,臣妾垂涎许久了呢。” 顾尧风:“?!” 隐狼卫:“!!!”夭寿啦! 第132章 我也想生一个【加速完结三十五】 一向自恃其高的顾尧风被夙未然如此轻佻的对待,面上也显出了几分恼怒,可他动不了,且想了半天也不知该骂对方什么,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咬出一个字:“你——” 夙未然见他没啥好反驳的,便更加得寸进尺了,故意从挑下巴改为捏下巴,还捏着顾尧风的下巴左右转转他的脸,赞叹道:“啧啧啧,殿下必是开国以来最好看的太子了,可惜金玉其外,怎么就是不行呢?” 一半夸一半贬,贬的还是最不能贬的地方,顾尧风别提多气恼了,可他想知道的事还没有知道,故而强忍着让人把夙未然逮了的冲动,恨声道:“席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声音里的威胁意味很足。 夙未然却是挑眉,本着最差就是死遁的想法,她也不怕,反而哔哔起来:“呦呦呦,说说都不行了,殿下的好修养呢?臣妾可是殿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太子妃呢,只是想光明正大的欣赏一下殿下的盛世美颜罢了,这都不让吗?” 在此之前,从没人敢这么和顾尧风说话,他顿时被气笑了:“孤竟不知太子妃竟是这般伶牙俐齿的人物,黑的都能被你说成了白的。” 夙未然自动免疫话中的讽刺意味,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哼哼,今日臣妾便给殿下长长见识。” 言罢,便坐到了顾尧风腿上,一手妖娆的勾到对方的脖子上,还像摆弄木偶一般,把顾尧风的手拉到自己腰上环起。 顾尧风此时浑身都是麻的,一动就难受的紧,被夙未然这一通操作,表情差点扭曲了,额上也渗出一层薄汗,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夙未然把他摆放妥当后,才又问他:“话说殿下可觉得哪里不适啊?” 顾尧风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眉头蹙的死紧,紧咬着牙关不吭声,与此同时,一抹少见的薄红漫上了他的脖颈,又顺着脖颈一路爬到他的脸上。 夙未然眼尖,马上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侃道“嘿,这不是有反应吗?我还道殿下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顾尧风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马上就猜到了那碗“养身汤”的真正作用,又联系上夙未然前后做的事,基本上也猜到了她的目的。 药效上头让他感觉口干舌燥,喘息也粗重了几分:“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夙未然冲他投来审视的目光,稍许,才意味不明的问:“臣妾听说顺王妃生了个儿子,殿下你不急吗?” 顾尧风理智尚存的脑子一凛,原本染上欲色的眼眸转瞬便犀利起来,他低哑着嗓子问夙未然:“你在说什么?孤有什么好急的?” 夙未然根本不管他立刻变得警惕的样子,红唇扬起:“真的不急吗?” 顾尧风此刻一方面要抵御浑身的麻软,一方面又要抵御本能的欲望,灵敏度和反应力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偏偏夙未然突然问出个这么惹人怀疑的问题,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头脑一空,有些力不从心。 夙未然看他已经答不上话来了,为防止盯梢的暗卫一言不合冲过来抓她,便嗔道:“您不急臣妾可很急呢,咱们都成亲一年多了,臣妾还没给您添个一儿半女的,臣妾也想生啊。” 隐狼卫们闻言,急忙停住了差点闪出去的身体,纷纷都有点懵了。 这,所以说,是太子妃在勾引殿下?想怀孩子?就这?有必要吗? 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太子妃和太子毕竟是夫妻嘛,而且殿下刚刚也没让他们出去抓太子妃,莫非是对太子妃的勾引欲拒还迎?这难道是他们夫妻间情趣 那他们要不要先行离开,别耽误了殿下的好事 ? 等等…咳…万一,他们也是情趣的一环呢?那他们若是贸然走了,岂不是…会让殿下扫兴? 所以,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 在隐狼卫们思考到底要不要离开时,顾尧风甩了甩头,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女人,确实是在说想生个孩子。 他既信,也不太信,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可他当下也算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夙未然这操作极端了些,敢给他下药,肯定是要罚的,可是,以她当前的身份和处境来说,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这女人,简直”胆大包天又胡闹。 往常夙未然若是敢这么做,他定饶不了她,可今日不一样,他因为朝会的事怨恨发怒,拼命把所有一切都归结到了顾舜云或者父皇身上,刻意的避开了姜朝歌。 可姜朝歌和别人有了孩子的事,到底还是扎到了他的心,让他如鲠在喉,还有些挫败,甚至自我怀疑,而夙未然这一通操作下来,恰好打消了他怀疑自我的负面情绪。 姜家与姜朝歌不选他,自有趴着选他的人在,这不,他的便宜太子妃,论身份,高于姜朝歌,论才学,能与姜朝歌平分秋色,甚至性格也更有趣,只是少她几分样貌罢了,摊平和姜朝歌比的话,只高不低,可不也照样拜倒在他的身边?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是姜家人和姜朝歌不识好歹,好好的太子妃不要,好好的未来皇后不当,不选他,偏要选顾舜云,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还把他所有的付出都踩在脚下,那他又何需把她捧上天? 人,肯定还是要得到的,不过得到之后,具体要给她怎么对待,给她什么身份就另说了。 这么一比,他忽然觉得席青颜其实很好,没差着姜朝歌什么,选人的眼光也比姜朝歌好太多了。 今后就这么把席青颜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毕竟娶都娶了,他也不是养不起。 说服自己后,他再审视夙未然入府后的种种,虽然确实造作了些,可至今为止都没有踩到他的底线,倒也算有些分寸,不是个蠢的,若是好好培养一番,去去那些坏习惯,也不是不能把中宫交给她。 眼下他中了药,急需一场放纵和发泄,而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的怀里,对方面容姣好,灵动俏丽,身形婀娜,凹凸有致,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顾尧风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些,蛰伏在腿间的物什,已经抵到了夙未然柔软的大腿上。 说是自我发泄也好,说是报复姜朝歌也罢,他打算遂了眼前人的愿。 “你真想生?”顾尧风低沉的问,半敛的眸中,翻腾着即将决堤的欲望,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夙未然淹没。 夙未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女郎,脸刷的红了,听顾尧风这么正经的问她,少见的有些害羞,不过她毕竟是学医的,很快便调整过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可仍是壮着胆子大声道:“当然了!” 顾尧风便抬眸看了眼隐狼卫的方向,示意他们退下。 隐狼卫:“……”殿下,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那样呢?说好的情趣的一环呢?才开始进入正题哎… 隐狼卫到底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下了,退到了屋外后,又伙同其他守卫稍稍退远了一些,再以厢房为中心围了起来,在保护主子安全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主子的隐私。 屋内,顾尧风仍然动不了,偏偏浑身燥热难受:“你先把解药给孤吃了,孤便遂了你的意。” 他本意是让手脚能动之后,再与夙未然行房。 结果,夙未然嘴一努,不依不饶:“想得美,殿下若吃了解药,定会翻脸不认人,臣妾才不上当。” 看她一脸‘你别想骗我解药的表情’,顾尧风有片刻的失语。 他忍的辛苦,额上的薄汗已经凝结成汗珠开始滚落,他辩解:“可孤现在动不了,没法让你生。” 其实夙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曲解了,开什么玩笑,她哪能真的献身。 眼前这个家伙已经被撩出火来了,还有师兄出品的‘超级眠春丸’加持,就算吃了解药也只是能动,身上的火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解,那可不就等于是让禽兽有了吃人的力量吗?她可不觉得自己这小身板能逃的开。 她的目的就是想骗顾尧风误以为她们行了房,后续再假装怀孕,以此博取顾尧风的信任,期间套取一定情报,或者转移一下顾尧风的注意力啥的,为他们主上那边争取些时间,等主上他们打到了上京,她再死遁一波,美滋滋。 “不劳殿下费力,臣妾自己能行。”夙未然很是励志的说,说罢,便把顾尧风拽起,双手绕过他的腋下抱住,开始拖着他往榻边去。 顾尧风无奈。 去榻边的过程中,夙未然胸前的两团不可避免的被挤到了顾尧风身上。 顾尧风:“……” 平时没注意,他这太子妃,也是有几两肉在身上的。 他本就高,被夙未然这么一摆弄,整个上半身便伏在了夙未然身上,他的头搁在她的肩膀处,目光自然往下看。 柔滑的紫色丝绸布料因为走路发力的原因裹紧了她的身体,显出了她后腰处完美的曲条和浑圆的臀部。 嗯,这几两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顾尧风想。 他浑身血液躁动不已,恨不得立刻把人按倒,可浑身麻软的没有办法,便也只能任她摆布了。 他忽然期待起夙未然到底要怎么‘靠自己’了,想来,宫里的嬷嬷应该在婚前教过她的?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否则…等药性解了… 第132章 我也想生一个【加速完结三十五】 一向自恃其高的顾尧风被夙未然如此轻佻的对待,面上也显出了几分恼怒,可他动不了,且想了半天也不知该骂对方什么,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咬出一个字:“你——” 夙未然见他没啥好反驳的,便更加得寸进尺了,故意从挑下巴改为捏下巴,还捏着顾尧风的下巴左右转转他的脸,赞叹道:“啧啧啧,殿下必是开国以来最好看的太子了,可惜金玉其外,怎么就是不行呢?” 一半夸一半贬,贬的还是最不能贬的地方,顾尧风别提多气恼了,可他想知道的事还没有知道,故而强忍着让人把夙未然逮了的冲动,恨声道:“席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声音里的威胁意味很足。 夙未然却是挑眉,本着最差就是死遁的想法,她也不怕,反而哔哔起来:“呦呦呦,说说都不行了,殿下的好修养呢?臣妾可是殿下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太子妃呢,只是想光明正大的欣赏一下殿下的盛世美颜罢了,这都不让吗?” 在此之前,从没人敢这么和顾尧风说话,他顿时被气笑了:“孤竟不知太子妃竟是这般伶牙俐齿的人物,黑的都能被你说成了白的。” 夙未然自动免疫话中的讽刺意味,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哼哼,今日臣妾便给殿下长长见识。” 言罢,便坐到了顾尧风腿上,一手妖娆的勾到对方的脖子上,还像摆弄木偶一般,把顾尧风的手拉到自己腰上环起。 顾尧风此时浑身都是麻的,一动就难受的紧,被夙未然这一通操作,表情差点扭曲了,额上也渗出一层薄汗,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夙未然把他摆放妥当后,才又问他:“话说殿下可觉得哪里不适啊?” 顾尧风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他眉头蹙的死紧,紧咬着牙关不吭声,与此同时,一抹少见的薄红漫上了他的脖颈,又顺着脖颈一路爬到他的脸上。 夙未然眼尖,马上就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侃道“嘿,这不是有反应吗?我还道殿下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顾尧风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于是马上就猜到了那碗“养身汤”的真正作用,又联系上夙未然前后做的事,基本上也猜到了她的目的。 药效上头让他感觉口干舌燥,喘息也粗重了几分:“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明知故问。 夙未然冲他投来审视的目光,稍许,才意味不明的问:“臣妾听说顺王妃生了个儿子,殿下你不急吗?” 顾尧风理智尚存的脑子一凛,原本染上欲色的眼眸转瞬便犀利起来,他低哑着嗓子问夙未然:“你在说什么?孤有什么好急的?” 夙未然根本不管他立刻变得警惕的样子,红唇扬起:“真的不急吗?” 顾尧风此刻一方面要抵御浑身的麻软,一方面又要抵御本能的欲望,灵敏度和反应力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偏偏夙未然突然问出个这么惹人怀疑的问题,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头脑一空,有些力不从心。 夙未然看他已经答不上话来了,为防止盯梢的暗卫一言不合冲过来抓她,便嗔道:“您不急臣妾可很急呢,咱们都成亲一年多了,臣妾还没给您添个一儿半女的,臣妾也想生啊。” 隐狼卫们闻言,急忙停住了差点闪出去的身体,纷纷都有点懵了。 这,所以说,是太子妃在勾引殿下?想怀孩子?就这?有必要吗? 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太子妃和太子毕竟是夫妻嘛,而且殿下刚刚也没让他们出去抓太子妃,莫非是对太子妃的勾引欲拒还迎?这难道是他们夫妻间情趣 那他们要不要先行离开,别耽误了殿下的好事 ? 等等…咳…万一,他们也是情趣的一环呢?那他们若是贸然走了,岂不是…会让殿下扫兴? 所以,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 在隐狼卫们思考到底要不要离开时,顾尧风甩了甩头,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女人,确实是在说想生个孩子。 他既信,也不太信,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可他当下也算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夙未然这操作极端了些,敢给他下药,肯定是要罚的,可是,以她当前的身份和处境来说,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这女人,简直”胆大包天又胡闹。 往常夙未然若是敢这么做,他定饶不了她,可今日不一样,他因为朝会的事怨恨发怒,拼命把所有一切都归结到了顾舜云或者父皇身上,刻意的避开了姜朝歌。 可姜朝歌和别人有了孩子的事,到底还是扎到了他的心,让他如鲠在喉,还有些挫败,甚至自我怀疑,而夙未然这一通操作下来,恰好打消了他怀疑自我的负面情绪。 姜家与姜朝歌不选他,自有趴着选他的人在,这不,他的便宜太子妃,论身份,高于姜朝歌,论才学,能与姜朝歌平分秋色,甚至性格也更有趣,只是少她几分样貌罢了,摊平和姜朝歌比的话,只高不低,可不也照样拜倒在他的身边?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是姜家人和姜朝歌不识好歹,好好的太子妃不要,好好的未来皇后不当,不选他,偏要选顾舜云,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还把他所有的付出都踩在脚下,那他又何需把她捧上天? 人,肯定还是要得到的,不过得到之后,具体要给她怎么对待,给她什么身份就另说了。 这么一比,他忽然觉得席青颜其实很好,没差着姜朝歌什么,选人的眼光也比姜朝歌好太多了。 今后就这么把席青颜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毕竟娶都娶了,他也不是养不起。 说服自己后,他再审视夙未然入府后的种种,虽然确实造作了些,可至今为止都没有踩到他的底线,倒也算有些分寸,不是个蠢的,若是好好培养一番,去去那些坏习惯,也不是不能把中宫交给她。 眼下他中了药,急需一场放纵和发泄,而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的怀里,对方面容姣好,灵动俏丽,身形婀娜,凹凸有致,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顾尧风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些,蛰伏在腿间的物什,已经抵到了夙未然柔软的大腿上。 说是自我发泄也好,说是报复姜朝歌也罢,他打算遂了眼前人的愿。 “你真想生?”顾尧风低沉的问,半敛的眸中,翻腾着即将决堤的欲望,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夙未然淹没。 夙未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女郎,脸刷的红了,听顾尧风这么正经的问她,少见的有些害羞,不过她毕竟是学医的,很快便调整过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可仍是壮着胆子大声道:“当然了!” 顾尧风便抬眸看了眼隐狼卫的方向,示意他们退下。 隐狼卫:“……”殿下,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那样呢?说好的情趣的一环呢?才开始进入正题哎… 隐狼卫到底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下了,退到了屋外后,又伙同其他守卫稍稍退远了一些,再以厢房为中心围了起来,在保护主子安全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护了主子的隐私。 屋内,顾尧风仍然动不了,偏偏浑身燥热难受:“你先把解药给孤吃了,孤便遂了你的意。” 他本意是让手脚能动之后,再与夙未然行房。 结果,夙未然嘴一努,不依不饶:“想得美,殿下若吃了解药,定会翻脸不认人,臣妾才不上当。” 看她一脸‘你别想骗我解药的表情’,顾尧风有片刻的失语。 他忍的辛苦,额上的薄汗已经凝结成汗珠开始滚落,他辩解:“可孤现在动不了,没法让你生。” 其实夙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曲解了,开什么玩笑,她哪能真的献身。 眼前这个家伙已经被撩出火来了,还有师兄出品的‘超级眠春丸’加持,就算吃了解药也只是能动,身上的火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解,那可不就等于是让禽兽有了吃人的力量吗?她可不觉得自己这小身板能逃的开。 她的目的就是想骗顾尧风误以为她们行了房,后续再假装怀孕,以此博取顾尧风的信任,期间套取一定情报,或者转移一下顾尧风的注意力啥的,为他们主上那边争取些时间,等主上他们打到了上京,她再死遁一波,美滋滋。 “不劳殿下费力,臣妾自己能行。”夙未然很是励志的说,说罢,便把顾尧风拽起,双手绕过他的腋下抱住,开始拖着他往榻边去。 顾尧风无奈。 去榻边的过程中,夙未然胸前的两团不可避免的被挤到了顾尧风身上。 顾尧风:“……” 平时没注意,他这太子妃,也是有几两肉在身上的。 他本就高,被夙未然这么一摆弄,整个上半身便伏在了夙未然身上,他的头搁在她的肩膀处,目光自然往下看。 柔滑的紫色丝绸布料因为走路发力的原因裹紧了她的身体,显出了她后腰处完美的曲条和浑圆的臀部。 嗯,这几两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顾尧风想。 他浑身血液躁动不已,恨不得立刻把人按倒,可浑身麻软的没有办法,便也只能任她摆布了。 他忽然期待起夙未然到底要怎么‘靠自己’了,想来,宫里的嬷嬷应该在婚前教过她的?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否则…等药性解了… 第133章 以其道还其身【加速完结三十六】 费了一番功夫,夙未然终于把顾尧风放到了榻上,而此时的顾尧风理智已经快要被欲火烧断了。 夙未然本来还想再折腾他一下,可又怕之后被他记恨清算,所以非常干脆的爬上了床。 爬上去之后,她坐到了顾尧风身上,还调整了一番坐姿,顾尧风眯眼,任人摆布的感觉并不好,就算是闺房趣事也一样,他还是更想要主动权,可这女人一直胡搅蛮缠,不拿出解药来,也不知是何居心。 夙未然最终选择坐在了他的腰上,硬硬的,下头应该有腹肌,这是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虽然臀后就是如烙铁般的那玩意儿… 顾尧风喘息越发急促起来。 夙未然俯下身,双手撑在顾尧风的头两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她也懂一些摄魂术,但是要使用摄魂术也需要条件。 经过观察,她发现顾尧风的心防很重,想要对清醒的他使用摄魂术几乎不可能,好在如今对方中了眠春,受到药力与欲望的影响,心神会比平时松懈一些,施术的成功性大大增加。 可她心中仍然有些紧张。 她舔了舔唇,诱道:“殿下以前行过房事吗?” 顾尧风此时混乱成浆糊的脑子并未及时的注意到夙未然在说话时的顿挫规律。 他只注意到了她一开一合的红唇,水亮润泽,像樱桃,惹人采撷。 “殿下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漂亮吗?”她说,顾尧风着魔似的抬头。 迎接他的,是夙未然专注的瞳眸,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深渊,把他的心神都摄住了,他本能的察觉到一点危险,想要移开视线。 这时,夙未然便靠的更近了一些,紧紧盯着他,眼睫微微的一眨一眨又一眨:“殿下怎么不说话?我的眼睛不好看吗?” 顾尧风看着她黑亮的瞳孔,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睫,听着尽在耳边的话语,逐渐显出些迷惑。 夙未然见他出神了,不敢大意,继续道“殿下,可看过类似的春图吗?女子在上那种~” 顾尧风听着他的话,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些男女交叠,女上男下的图文。 他恍惚的说:“看过。” 夙未然压下心中的紧张,继续蛊惑他:“她们都是怎么做的,殿下还记得吗?” 顾尧风瞳孔逐渐涣散起来,夙未然再接再厉:“殿下看,我们现在跟他们像不像?” “像。”他答。 “唯一不一样的,是殿下不能动,接下来,臣妾就要像他们一样伺候殿下了…”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夙未然终于成功了,顾尧风现在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到了她编造的梦境中。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刚才精神高度紧绷,让她有些累了,得先缓缓,才能进行下一步。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真的难搞,刚刚几次都快成功了,硬是被他给逃了,还好她机敏,及时截住了他,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真是不容易啊,她也怪厉害的,出去以后可以好好吹一波自己的能力了,摄太子,她师兄都不一定行,不愧是她。 自我表扬结束,歇也歇好了,夙未然再次把目光转向闭目的顾尧风。 眼下梦是造出来了,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眠春的药效仍然还在,顾尧风腿间的布料已经被撑出了幅度,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以顾尧风的洞察力和疑心病,直接给他吃解药,肯定会在事后引起他怀疑,所以她得祭出自己的‘手艺活儿’,让他至少释放个一两次…留下点情事的痕迹啥的。 不仅如此,她还得在对方身上也造出些痕迹才行…哎,牺牲真大,出去得找他们主上多要点好处才行。 为了这次行动,她特意带来了一种药膏,只要把它抹在皮肤上,那么被抹到的地方就会发红,非常合适用来制造吻痕!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夙未然开始在顾尧风的身上兴风作浪。 饶是她医理在手,对人体已经很是了解了,可面对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她仍然有些面红耳赤。 她先扒了顾尧风身上所有的衣服,秀了波“手艺活儿”,把弄出来的东西胡乱摸了下,才甩着酸不拉几的手开始报复性的抓挠,抹药膏制造红痕…甚至真情实感的咬了顾尧风几口…留下了几个牙印。 同时,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合理,她还边作妖边叫唤,直让屋外的暗卫们都相信了屋内正在发生着颠鸾倒凤的事,立刻退的更远了些 等把顾尧风搞得足够凄凄惨惨之后,她也没放过自己,毕竟在她编造的梦里,顾尧风后半程解了药效,压着她报复了一番。 做戏做全套妈,夙未然又秀了第二波的“手艺活儿”,等顾尧风消下去了,才给他喂了解药。 期间,顾尧风的睡颜也会因为痛感而有所变化,夙未然便会在他耳边叨叨,把她悄悄看过的各种段子说一遍,引导顾尧风在梦境中把这些痛感合理化,待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后,才会放心。 主要是她觉得顾尧风醒来发现自己被搞成这样,八成要炸天,所以安全起见,她得表现的比他还惨才行,所以才有了梦的后半程。。 她已经做好了假装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嗓子哑还带发烧的准备了。 ………………………… 次日一早,顾尧风醒过来,发现自己啥也没穿,身边也没人。 他的头脑渐渐从昏沉到清醒,很快便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事。 左右扫了几眼,一地的衣服,是席青颜穿的那身紫色裙子,床榻上还有些不可言明的痕迹和血迹… 然后他再掀开被子一看,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 这一身的红痕以及牙印爪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很难想象是那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人造成的… 这得是多么如饥似渴? 他披上衣服喊人进来,问夙未然哪去了。 来人是啸狼,他头上的伤已经包好了,面对顾尧风的疑问,回答的支支吾吾:“今早天未亮,便回青鸾殿了,看着…不太好。” “哦?怎么不好?”顾尧风压低了嗓音问。 啸狼咽了咽,头埋的更低了,他家殿下历来领地意识和占有欲都很强,他是知道的,急忙道:“太子妃出来时,裹了殿下的大氅,走路不太利索……回去之后,请了太医来看,说是…额,有些发烧,这会儿已经吃了药歇下了。” 顾尧风挑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衣柜的方向,发现衣柜门开着,里头果然少了件白毛大氅。 再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形,他后半程药效解了,于是拿回主动权后,立刻把折腾得他不上不下很难受的席青颜给压在身下狠狠的报复了一番。 滋味不错,不过还能下得来床,这女人的身体素质确实是…比较,刚强。 估计是怕他醒来再收拾她,所以跑了。 想想也是,竟敢对他下药,还肆意摆弄他的身体,若非是他最后也感受到了欢愉,定是饶不了她,如今两厢抵消,倒是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只是该教训的,该罚的,一个都跑不了,绝不能让席青颜今后再做出类似的事来。 顾尧风挥退了啸狼,又让宫人弄来热水,沐浴更衣,收拾床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夙未然,姜朝歌和顾舜云的事反而被扫到了一边,啸狼本想提醒他,又恐引他不快,便也住了嘴。 殿下历来有分寸,等处置了太子妃的事,定会有所安排的,他想。 顾尧风的心情与昨日相比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今日休沐,他打算去看一眼自己这位‘人不可貌相’的太子妃。 这边顾尧风跟夙未然斗智斗勇,好不精彩,另一边,姜朝鸣已经出了上京城的门。 随姜朝鸣一同上路的人中,还有陆可茗及一众护卫。 姜家二老没有告知儿媳上京现在的情况有多艰险,而是游说她去接姜朝言回来。 既是公婆的意思,陆三娘也想念姜朝言,便连夜收拾细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与姜朝鸣他们出了门。 藏仙阁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东宫的眼线同时得到了消息,可上头没有下令,他们也只能尽责的先跟上去。 当然,只能远远的跟着,毕竟对面又出现了可恶的江湖人。 第133章 以其道还其身【加速完结三十六】 费了一番功夫,夙未然终于把顾尧风放到了榻上,而此时的顾尧风理智已经快要被欲火烧断了。 夙未然本来还想再折腾他一下,可又怕之后被他记恨清算,所以非常干脆的爬上了床。 爬上去之后,她坐到了顾尧风身上,还调整了一番坐姿,顾尧风眯眼,任人摆布的感觉并不好,就算是闺房趣事也一样,他还是更想要主动权,可这女人一直胡搅蛮缠,不拿出解药来,也不知是何居心。 夙未然最终选择坐在了他的腰上,硬硬的,下头应该有腹肌,这是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虽然臀后就是如烙铁般的那玩意儿… 顾尧风喘息越发急促起来。 夙未然俯下身,双手撑在顾尧风的头两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她也懂一些摄魂术,但是要使用摄魂术也需要条件。 经过观察,她发现顾尧风的心防很重,想要对清醒的他使用摄魂术几乎不可能,好在如今对方中了眠春,受到药力与欲望的影响,心神会比平时松懈一些,施术的成功性大大增加。 可她心中仍然有些紧张。 她舔了舔唇,诱道:“殿下以前行过房事吗?” 顾尧风此时混乱成浆糊的脑子并未及时的注意到夙未然在说话时的顿挫规律。 他只注意到了她一开一合的红唇,水亮润泽,像樱桃,惹人采撷。 “殿下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漂亮吗?”她说,顾尧风着魔似的抬头。 迎接他的,是夙未然专注的瞳眸,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深渊,把他的心神都摄住了,他本能的察觉到一点危险,想要移开视线。 这时,夙未然便靠的更近了一些,紧紧盯着他,眼睫微微的一眨一眨又一眨:“殿下怎么不说话?我的眼睛不好看吗?” 顾尧风看着她黑亮的瞳孔,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睫,听着尽在耳边的话语,逐渐显出些迷惑。 夙未然见他出神了,不敢大意,继续道“殿下,可看过类似的春图吗?女子在上那种~” 顾尧风听着他的话,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些男女交叠,女上男下的图文。 他恍惚的说:“看过。” 夙未然压下心中的紧张,继续蛊惑他:“她们都是怎么做的,殿下还记得吗?” 顾尧风瞳孔逐渐涣散起来,夙未然再接再厉:“殿下看,我们现在跟他们像不像?” “像。”他答。 “唯一不一样的,是殿下不能动,接下来,臣妾就要像他们一样伺候殿下了…”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夙未然终于成功了,顾尧风现在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到了她编造的梦境中。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刚才精神高度紧绷,让她有些累了,得先缓缓,才能进行下一步。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真的难搞,刚刚几次都快成功了,硬是被他给逃了,还好她机敏,及时截住了他,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真是不容易啊,她也怪厉害的,出去以后可以好好吹一波自己的能力了,摄太子,她师兄都不一定行,不愧是她。 自我表扬结束,歇也歇好了,夙未然再次把目光转向闭目的顾尧风。 眼下梦是造出来了,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眠春的药效仍然还在,顾尧风腿间的布料已经被撑出了幅度,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以顾尧风的洞察力和疑心病,直接给他吃解药,肯定会在事后引起他怀疑,所以她得祭出自己的‘手艺活儿’,让他至少释放个一两次…留下点情事的痕迹啥的。 不仅如此,她还得在对方身上也造出些痕迹才行…哎,牺牲真大,出去得找他们主上多要点好处才行。 为了这次行动,她特意带来了一种药膏,只要把它抹在皮肤上,那么被抹到的地方就会发红,非常合适用来制造吻痕!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夙未然开始在顾尧风的身上兴风作浪。 饶是她医理在手,对人体已经很是了解了,可面对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她仍然有些面红耳赤。 她先扒了顾尧风身上所有的衣服,秀了波“手艺活儿”,把弄出来的东西胡乱摸了下,才甩着酸不拉几的手开始报复性的抓挠,抹药膏制造红痕…甚至真情实感的咬了顾尧风几口…留下了几个牙印。 同时,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合理,她还边作妖边叫唤,直让屋外的暗卫们都相信了屋内正在发生着颠鸾倒凤的事,立刻退的更远了些 等把顾尧风搞得足够凄凄惨惨之后,她也没放过自己,毕竟在她编造的梦里,顾尧风后半程解了药效,压着她报复了一番。 做戏做全套妈,夙未然又秀了第二波的“手艺活儿”,等顾尧风消下去了,才给他喂了解药。 期间,顾尧风的睡颜也会因为痛感而有所变化,夙未然便会在他耳边叨叨,把她悄悄看过的各种段子说一遍,引导顾尧风在梦境中把这些痛感合理化,待他露出轻松的表情后,才会放心。 主要是她觉得顾尧风醒来发现自己被搞成这样,八成要炸天,所以安全起见,她得表现的比他还惨才行,所以才有了梦的后半程。。 她已经做好了假装腰酸背痛,下不了床,嗓子哑还带发烧的准备了。 ………………………… 次日一早,顾尧风醒过来,发现自己啥也没穿,身边也没人。 他的头脑渐渐从昏沉到清醒,很快便想起了昨夜的旖旎情事。 左右扫了几眼,一地的衣服,是席青颜穿的那身紫色裙子,床榻上还有些不可言明的痕迹和血迹… 然后他再掀开被子一看,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 这一身的红痕以及牙印爪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很难想象是那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人造成的… 这得是多么如饥似渴? 他披上衣服喊人进来,问夙未然哪去了。 来人是啸狼,他头上的伤已经包好了,面对顾尧风的疑问,回答的支支吾吾:“今早天未亮,便回青鸾殿了,看着…不太好。” “哦?怎么不好?”顾尧风压低了嗓音问。 啸狼咽了咽,头埋的更低了,他家殿下历来领地意识和占有欲都很强,他是知道的,急忙道:“太子妃出来时,裹了殿下的大氅,走路不太利索……回去之后,请了太医来看,说是…额,有些发烧,这会儿已经吃了药歇下了。” 顾尧风挑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衣柜的方向,发现衣柜门开着,里头果然少了件白毛大氅。 再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形,他后半程药效解了,于是拿回主动权后,立刻把折腾得他不上不下很难受的席青颜给压在身下狠狠的报复了一番。 滋味不错,不过还能下得来床,这女人的身体素质确实是…比较,刚强。 估计是怕他醒来再收拾她,所以跑了。 想想也是,竟敢对他下药,还肆意摆弄他的身体,若非是他最后也感受到了欢愉,定是饶不了她,如今两厢抵消,倒是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只是该教训的,该罚的,一个都跑不了,绝不能让席青颜今后再做出类似的事来。 顾尧风挥退了啸狼,又让宫人弄来热水,沐浴更衣,收拾床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夙未然,姜朝歌和顾舜云的事反而被扫到了一边,啸狼本想提醒他,又恐引他不快,便也住了嘴。 殿下历来有分寸,等处置了太子妃的事,定会有所安排的,他想。 顾尧风的心情与昨日相比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今日休沐,他打算去看一眼自己这位‘人不可貌相’的太子妃。 这边顾尧风跟夙未然斗智斗勇,好不精彩,另一边,姜朝鸣已经出了上京城的门。 随姜朝鸣一同上路的人中,还有陆可茗及一众护卫。 姜家二老没有告知儿媳上京现在的情况有多艰险,而是游说她去接姜朝言回来。 既是公婆的意思,陆三娘也想念姜朝言,便连夜收拾细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与姜朝鸣他们出了门。 藏仙阁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东宫的眼线同时得到了消息,可上头没有下令,他们也只能尽责的先跟上去。 当然,只能远远的跟着,毕竟对面又出现了可恶的江湖人。 第134章 攻下北辽王庭【加速完结三十七】 推掉赛林城的消息传回上京城时,顾舜云早已率大军一路朝着北辽王都莫潘城出发了。 没了完颜月的阻碍,沿途的部族和小城很快便被收服了,半月后顾舜云率领三十万大军,兵临莫潘城下,把莫潘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城内已经乱做了一锅粥,人性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不是出奇的团结,就是出奇的分裂,不巧,北辽属于后者。 几个争权的皇子对于可汗之位的态度立刻从竞相追逐,变为了退避三舍,这眼看着就要亡国了,他们谁也不想当那亡国之君。 这使得北辽朝堂内部撕裂的厉害,三分之一的官员想着和谈割地,如从前一般俯首称臣,至少先保住王都与北方的一半城池,其他再徐徐图之,属于苟活复国派。 另一派很是清醒,也有些骨气,他们觉得都到这一步了,之前和谈时他们的态度也不好,大晋多半是不会再与他们谈了,十有八九会直接把王庭推掉,所以打算动员全城百姓抗争到最后一刻,同时请人绕出莫潘,去北边请完颜月,命他务必来救援。 这一派人数不多,属于忠臣激进派。 以上两派还属正向,可危急关头从来不缺小人,所以最后一派属于表面心怀鬼胎派,他们要么计划着杀了哪个重臣皇子拿去投诚大晋;要么暗地里收拾细软,准备在晋军攻进来后,趁乱逃去完颜月的封地或者其他的北边城池… 可笑的是,这一派的人是最多的。 只能说,活该他们亡国。 顾舜云根本没给他们太多考虑的机会,兵临莫潘后,他第一天就让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莫潘城给围的水泄不通,确保没人能逃出来,然后第二天便直接率军开始攻城。 到底是王都,固若金汤的程度与上京差不离,顾舜云硬生生的攻了半个来月也没攻下来。 漠北的城池与大晋不同,特殊的地理位置让他们习惯围水建城,所以城中不缺水,而有水的地方就有活路,易守难攻,还能自给自足,这让带着一大帮子人的顾舜云很是头疼。 若是硬熬,先坚持不住的肯定是他们,毕竟他们人多,物资损耗的快,离大本营也远,物资调动困难,每天那个军粮的消耗速度跟流水似的…万一他们耗的差不多了,完颜月那家伙又忽然掉头来打,那他们就危险了,总之,这攻城之战宜短不宜长。 最后是洛竹先生通过藏仙阁的人送来了莫潘城最新的城防图以及最新的布防情况,才让顾舜云找到了防守的薄弱点和漏洞,一举成功打进了城。 他本就不喜杀戮,走到这一步都是前世造的因果,如今有了孩子,他心中甚安,精神也稳定,想着给自家儿子媳妇儿积点福报,所以每次进城,也只是让属下们接管城池,清点官方钱财物资,既不屠城,也不抢掠,百姓们除了有些惊惧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当然了,那些个北辽旧臣是不能饶的。 负隅顽抗,想法激进的就地处决,投降的关起来,押回上京让承元帝处置,想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因为顾舜云知道,他们大部分想逃的人,必然是想往北边跑,去完颜月的领地。 完颜月不是傻子,他虽然没救王庭,但并不代表他会真的放弃北辽。 假装离开,借顾舜云的手灭了北辽王庭那些人,再重新集结北边诸部的城池另立王庭或许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北辽最后的精锐都被他给带走了,据投降者透露的消息,他自己封地就剩有五六万的人,再加上带走的将近十万的兵马,合起来足以在北方诸部自立可汗了。 再集合一下那些个部首的兵马,跟顾舜云来个五五开应该不难。 所以,顾舜云不能让他得逞。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出去的,就有两个皇子,其中就有带了亡国大礼包洛竹先生的八皇子,为了确保他们顺利出逃,他甚至让藏仙阁的人暗中护送。 想来皇子们若是去了完颜月那边,必然会让完颜月如鲠在喉,自立可汗可能会被迫变成拥立傀儡可汗啥的~ 以几个皇子的折腾劲,应该能给完颜月添不少麻烦,何况还有洛竹先生在。 以洛竹先生的战绩,哪怕把北边部首们全给策反了他都信… 你说完颜月若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去投奔的皇子们给杀了,那北边部首们可能会因为他杀害身为正统继承人的亲侄子而对他有所不满,从内部开始分解,阻缓集合。 总之,放走几个皇子,利大于弊。 为了给皇子们和洛竹先生预留搞事的时间,顾舜云打下莫潘城后便没再前进,而是利用莫潘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大军在原地好好休整了一番。 顺带着把这个消息往漠北边城和上京送去。 这其中当然夹杂了大量给姜朝歌的信,顾舜云专门找了个藏仙阁出身的参将去送,正是破晓。 等他们的消息到达漠北边城时,姜朝言和陆三娘他们也到了漠北帅府。 亲人见面总是开心的,姜朝鸣看见哥哥妹妹还有新添的小外甥很开心,姜朝言与陆三娘这对名义上已经成亲,但是却在婚前就分离了的有情人,一见面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姜朝歌也很高兴,圆润了一圈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与嫁人前的冷冰冰已经有了许多的区别。 一家人回府后好好吃了顿团圆饭,姜朝歌的意思,想要在漠北给大哥大嫂重新办一次婚宴,姜朝言和陆三娘自无不可。 散宴后,休整的休整,温存的温存,姜朝歌抱着念念回到房中,忽然有些想念顾舜云,于是摸了摸长得愈发像顾舜云的念念一下。 念念被娘亲摸了小脸,开心的咿咿呀呀,溜圆的大眼睛可可爱爱,抓着姜朝歌的一根手指不放。 姜朝歌心都化了,又逗着宝贝儿子玩了一会儿,便把他放到摇篮中开始哄睡了。 这时,忽然有人来敲门,说是顺王殿下那边来信了。 姜朝歌猛的站起身来,美目晶亮,急急忙忙的去接见送信人。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顾舜云走的急,一月多不见人也没写信回来让她很是惆怅,也很是担心,她一方面想自家二顺是去打仗,生死攸关,艰险异常,没时间写信也正常,一方面又想,写封信就一两刻钟的事,他都打到北辽腹地去了,路那么远,咋就不能写封信来报个平安呢? 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啊… 如今,好歹是等来了,姜朝歌接过破晓送来的信件,足足有十几封,还有一小匣子的东西。 破晓说,是王爷看见了新鲜好看的东西,特意搜集起来,送来给王妃赏玩的。 姜朝歌心中暖暖,抱着匣子与信件回了房。 她把房中的灯火点的通明,然后便像是收到礼物的孩子一般,靠在床上一一拆开信件来看。 从有了念念后,这应当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了。 不得不说,喜忧皆系一人身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这该死的爱情,哎~ 第134章 攻下北辽王庭【加速完结三十七】 推掉赛林城的消息传回上京城时,顾舜云早已率大军一路朝着北辽王都莫潘城出发了。 没了完颜月的阻碍,沿途的部族和小城很快便被收服了,半月后顾舜云率领三十万大军,兵临莫潘城下,把莫潘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城内已经乱做了一锅粥,人性在面临死亡威胁时,不是出奇的团结,就是出奇的分裂,不巧,北辽属于后者。 几个争权的皇子对于可汗之位的态度立刻从竞相追逐,变为了退避三舍,这眼看着就要亡国了,他们谁也不想当那亡国之君。 这使得北辽朝堂内部撕裂的厉害,三分之一的官员想着和谈割地,如从前一般俯首称臣,至少先保住王都与北方的一半城池,其他再徐徐图之,属于苟活复国派。 另一派很是清醒,也有些骨气,他们觉得都到这一步了,之前和谈时他们的态度也不好,大晋多半是不会再与他们谈了,十有八九会直接把王庭推掉,所以打算动员全城百姓抗争到最后一刻,同时请人绕出莫潘,去北边请完颜月,命他务必来救援。 这一派人数不多,属于忠臣激进派。 以上两派还属正向,可危急关头从来不缺小人,所以最后一派属于表面心怀鬼胎派,他们要么计划着杀了哪个重臣皇子拿去投诚大晋;要么暗地里收拾细软,准备在晋军攻进来后,趁乱逃去完颜月的封地或者其他的北边城池… 可笑的是,这一派的人是最多的。 只能说,活该他们亡国。 顾舜云根本没给他们太多考虑的机会,兵临莫潘后,他第一天就让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莫潘城给围的水泄不通,确保没人能逃出来,然后第二天便直接率军开始攻城。 到底是王都,固若金汤的程度与上京差不离,顾舜云硬生生的攻了半个来月也没攻下来。 漠北的城池与大晋不同,特殊的地理位置让他们习惯围水建城,所以城中不缺水,而有水的地方就有活路,易守难攻,还能自给自足,这让带着一大帮子人的顾舜云很是头疼。 若是硬熬,先坚持不住的肯定是他们,毕竟他们人多,物资损耗的快,离大本营也远,物资调动困难,每天那个军粮的消耗速度跟流水似的…万一他们耗的差不多了,完颜月那家伙又忽然掉头来打,那他们就危险了,总之,这攻城之战宜短不宜长。 最后是洛竹先生通过藏仙阁的人送来了莫潘城最新的城防图以及最新的布防情况,才让顾舜云找到了防守的薄弱点和漏洞,一举成功打进了城。 他本就不喜杀戮,走到这一步都是前世造的因果,如今有了孩子,他心中甚安,精神也稳定,想着给自家儿子媳妇儿积点福报,所以每次进城,也只是让属下们接管城池,清点官方钱财物资,既不屠城,也不抢掠,百姓们除了有些惊惧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当然了,那些个北辽旧臣是不能饶的。 负隅顽抗,想法激进的就地处决,投降的关起来,押回上京让承元帝处置,想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因为顾舜云知道,他们大部分想逃的人,必然是想往北边跑,去完颜月的领地。 完颜月不是傻子,他虽然没救王庭,但并不代表他会真的放弃北辽。 假装离开,借顾舜云的手灭了北辽王庭那些人,再重新集结北边诸部的城池另立王庭或许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北辽最后的精锐都被他给带走了,据投降者透露的消息,他自己封地就剩有五六万的人,再加上带走的将近十万的兵马,合起来足以在北方诸部自立可汗了。 再集合一下那些个部首的兵马,跟顾舜云来个五五开应该不难。 所以,顾舜云不能让他得逞。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出去的,就有两个皇子,其中就有带了亡国大礼包洛竹先生的八皇子,为了确保他们顺利出逃,他甚至让藏仙阁的人暗中护送。 想来皇子们若是去了完颜月那边,必然会让完颜月如鲠在喉,自立可汗可能会被迫变成拥立傀儡可汗啥的~ 以几个皇子的折腾劲,应该能给完颜月添不少麻烦,何况还有洛竹先生在。 以洛竹先生的战绩,哪怕把北边部首们全给策反了他都信… 你说完颜月若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去投奔的皇子们给杀了,那北边部首们可能会因为他杀害身为正统继承人的亲侄子而对他有所不满,从内部开始分解,阻缓集合。 总之,放走几个皇子,利大于弊。 为了给皇子们和洛竹先生预留搞事的时间,顾舜云打下莫潘城后便没再前进,而是利用莫潘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大军在原地好好休整了一番。 顺带着把这个消息往漠北边城和上京送去。 这其中当然夹杂了大量给姜朝歌的信,顾舜云专门找了个藏仙阁出身的参将去送,正是破晓。 等他们的消息到达漠北边城时,姜朝言和陆三娘他们也到了漠北帅府。 亲人见面总是开心的,姜朝鸣看见哥哥妹妹还有新添的小外甥很开心,姜朝言与陆三娘这对名义上已经成亲,但是却在婚前就分离了的有情人,一见面更是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姜朝歌也很高兴,圆润了一圈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与嫁人前的冷冰冰已经有了许多的区别。 一家人回府后好好吃了顿团圆饭,姜朝歌的意思,想要在漠北给大哥大嫂重新办一次婚宴,姜朝言和陆三娘自无不可。 散宴后,休整的休整,温存的温存,姜朝歌抱着念念回到房中,忽然有些想念顾舜云,于是摸了摸长得愈发像顾舜云的念念一下。 念念被娘亲摸了小脸,开心的咿咿呀呀,溜圆的大眼睛可可爱爱,抓着姜朝歌的一根手指不放。 姜朝歌心都化了,又逗着宝贝儿子玩了一会儿,便把他放到摇篮中开始哄睡了。 这时,忽然有人来敲门,说是顺王殿下那边来信了。 姜朝歌猛的站起身来,美目晶亮,急急忙忙的去接见送信人。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顾舜云走的急,一月多不见人也没写信回来让她很是惆怅,也很是担心,她一方面想自家二顺是去打仗,生死攸关,艰险异常,没时间写信也正常,一方面又想,写封信就一两刻钟的事,他都打到北辽腹地去了,路那么远,咋就不能写封信来报个平安呢? 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啊… 如今,好歹是等来了,姜朝歌接过破晓送来的信件,足足有十几封,还有一小匣子的东西。 破晓说,是王爷看见了新鲜好看的东西,特意搜集起来,送来给王妃赏玩的。 姜朝歌心中暖暖,抱着匣子与信件回了房。 她把房中的灯火点的通明,然后便像是收到礼物的孩子一般,靠在床上一一拆开信件来看。 从有了念念后,这应当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了。 不得不说,喜忧皆系一人身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这该死的爱情,哎~ 第135章 姜府辞官风波【加速完结三十八】 之后的几日,姜朝歌给姜朝言和陆可茗办了婚宴,两人终于成了夫妻。 上京派来的新辎重官也与姜朝鸣他们前后脚的到了漠北,结果直接被姜朝言给扣下了,还另遣了自己人带着顾舜云已经打下北辽王庭的消息回去复命,顺带向圣上递去了他们兄弟的辞呈,说明他自己因遭逢之前的变故,身体大不如前,已无力担任大理寺少卿之职,想要辞去官职在漠北将养几年,养好了再回去。 至于姜朝鸣,同样在路途上遇到了刺杀,危在旦夕,暂时回不去了。 这是姜太傅提前给兄弟俩想好的说辞,接连几封折子送回上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朝臣和承元帝听了顾舜云拿下北辽王庭的报喜折子皆是欢喜不已,当即便有高呼:顺王英勇,陛下教子有方,天下之福…云云的。 可当听到姜朝言和姜朝鸣的两份辞呈,朝中便开始议论纷纷了。 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姜家人忠义,两个嫡子为了朝廷皆是舍生忘死,都到了辞官的地步,身体必然是不太好了,毕竟好生生的,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没看见太傅得知消息后精神都差了许多吗?真是令人唏嘘。 而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比如说承元帝,他却是有些气闷的。 他确实是有意让姜家人远离上京去避避的,之后风气过了再回来,毕竟知子莫若父,以他对长子顾尧风的了解,怕是会对姜府不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长子竟真就派了杀手过去,可以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 姜家乃是几代的忠良,天下有目共睹,虽是他把姜府这清贵的门庭拉入了局,可若是真的让姜家出了个什么好歹,他实在是无法给天下人和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想也知道,便是姜朝鸣去时遭遇了刺杀,伤势极重,才会让姜朝言下了辞官的想法,毕竟姜家确实没有什么过失,只是因为女儿嫁了皇家,才不得不被夹在他的几个儿子之间艰难生存。 甚至差点丢了命。 确实是他对不住姜府,可如今一切似乎都有些失控了,结局也开始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想到这,承元帝焦躁的来回踱步,一方面恼怒太子容不得人,一方面又想到了姜朝歌…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 帝王神色沉沉,半晌后,说出一句话来:“当真是红颜祸水,天命难违。” 一个候在不远处的‘宫女’听到了这句话,头埋得越发低了。 另一边,东宫书房中的顾尧风则是杵着头,一脸嘲讽。 这专忠于君的姜家,也开始欺君罔上了呢,说什么纯臣,结果为了自保,也没少为自家谋划嘛。 他可没让人动姜朝鸣,但是父皇应该不会信?呵~ 他有太傅在有什么好怕的?要对付顾舜云,太傅一个便够了。 算了,父皇信不信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了。 他露出了一个肃杀而扭曲的表情。 书房外的通报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考:“殿下,太子妃请您去用膳。” 顾尧风闻言,收起了情绪,换上如沐春风的神色,踏出了书房,随着掌事太监福恒去了青鸾殿。 “太子妃今日如何?”他问福恒。 福恒一脸的笑:“今早太医来请脉,说太子妃和小皇孙殿下都很好。” 顾尧风扬了下唇,神情中带了几分愉悦。 第二天,关于顾舜云需不需要继续北上攻打的问题,朝堂上进行了讨论,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主战事的兵部觉得无需再打,因为漠北王庭以北的地方天气寒冷,地形崎岖,不利于生存发展,打下来也没多大意义。 主开支的户部却觉得可以继续打,毕竟北辽狼子野心,若不打灭,等他们休养一段时间必会反扑。 两边都有理,都没问题,问题就在于,提出两个观点的大臣很颠倒,让人意想不到。 最后是顾尧风发了言,他支持兵部的看法,觉得顾舜云去漠北的时间也接近两年了,开疆拓土的事也干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百姓和国库都歇歇了,所以应该把他召回来。 承元帝眉头皱的死紧,他左右斟酌一番,又想到了之前在姜府的安排,觉得此时让顾舜云带姜朝歌回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没了姜朝歌,一切或许就还有恢复正常的希望。 打定主意后,承元帝当场便要下旨,想让顾舜云那边停止北伐,安排好边境事宜后,即刻班师回朝。 但是他没想到,在他下旨之前,姜太傅忽然跪了下来,说自己年事已高,无力再为朝堂做事,恳请告老还乡。 这一下便惊起了千层浪,昨日两个姜府嫡子辞官,陛下还未表态,今日太傅便要告老,太傅的年岁可算不得太老啊,如何就要告老了呢? 谁都知道太傅最是清正,一心为君一心为国,如今无病亦无痛,突然告老,那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 不少同属清流的人都想到了姜朝鸣遇刺的事…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太傅寒了心? 承元帝没想到太傅忽然来这一出,先前的打算顿时胎死腹中。 他差点忘了,自己这位帝师,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顾尧风面上不辨喜怒,眸色却异常阴沉。 看来姜太傅果然与顾舜云那边联合了,这是不想让人回来,都到了辞官相逼的地步…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会引起百官和天下人的无端猜测,若再被有心人引导一二…人言可畏。 姜家,已经不能留了,看来他要加快计划的进程才行。 承元帝没办法,只能一边挽留太傅,没准他告老还乡,一边又下旨,让顾舜云停止北伐,暂时戍守边疆,没再提让姜朝歌和小皇孙回来的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上京要求顾舜云停止北伐,戍守边疆的圣旨传到了。 顾舜云巴不得不打,当即安排好新疆土的戍守问题,先一步带着轻骑军队回了漠北边城,想要过一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快乐生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到漠北边城之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几个消息在等着他了。 顾舜云先急匆匆的去见了姜朝歌,像是思念主人的狗子一样,逮着人就二话不说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又唧唧亲了她好几口,这还不算完,他还硬是在大白天里拉着人回房好生温存了一番,才算是勉勉强强的解了相思之苦。 姜朝歌因为也很开心的缘故,这一次特别配合,然后呢,然后他们两个第二天就没起来床。 顾舜云本想一直抱着姜朝歌,继续在她里面不出来,可还是被迷迷糊糊的姜朝歌给拒绝了:“还有很多正事等你去处理,晚上。” 顾舜云委屈巴巴,但正事要紧,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洗漱了一番,离开温柔乡,打算去看一下宝贝儿子和大小舅子们,以及各种消息。 而就在这天夜里,两个非常紧急的消息从上京城传出,一个来自朝廷,一个来自夙未然。 第135章 姜府辞官风波【加速完结三十八】 之后的几日,姜朝歌给姜朝言和陆可茗办了婚宴,两人终于成了夫妻。 上京派来的新辎重官也与姜朝鸣他们前后脚的到了漠北,结果直接被姜朝言给扣下了,还另遣了自己人带着顾舜云已经打下北辽王庭的消息回去复命,顺带向圣上递去了他们兄弟的辞呈,说明他自己因遭逢之前的变故,身体大不如前,已无力担任大理寺少卿之职,想要辞去官职在漠北将养几年,养好了再回去。 至于姜朝鸣,同样在路途上遇到了刺杀,危在旦夕,暂时回不去了。 这是姜太傅提前给兄弟俩想好的说辞,接连几封折子送回上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朝臣和承元帝听了顾舜云拿下北辽王庭的报喜折子皆是欢喜不已,当即便有高呼:顺王英勇,陛下教子有方,天下之福…云云的。 可当听到姜朝言和姜朝鸣的两份辞呈,朝中便开始议论纷纷了。 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姜家人忠义,两个嫡子为了朝廷皆是舍生忘死,都到了辞官的地步,身体必然是不太好了,毕竟好生生的,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没看见太傅得知消息后精神都差了许多吗?真是令人唏嘘。 而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比如说承元帝,他却是有些气闷的。 他确实是有意让姜家人远离上京去避避的,之后风气过了再回来,毕竟知子莫若父,以他对长子顾尧风的了解,怕是会对姜府不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长子竟真就派了杀手过去,可以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了。 姜家乃是几代的忠良,天下有目共睹,虽是他把姜府这清贵的门庭拉入了局,可若是真的让姜家出了个什么好歹,他实在是无法给天下人和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想也知道,便是姜朝鸣去时遭遇了刺杀,伤势极重,才会让姜朝言下了辞官的想法,毕竟姜家确实没有什么过失,只是因为女儿嫁了皇家,才不得不被夹在他的几个儿子之间艰难生存。 甚至差点丢了命。 确实是他对不住姜府,可如今一切似乎都有些失控了,结局也开始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想到这,承元帝焦躁的来回踱步,一方面恼怒太子容不得人,一方面又想到了姜朝歌…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 帝王神色沉沉,半晌后,说出一句话来:“当真是红颜祸水,天命难违。” 一个候在不远处的‘宫女’听到了这句话,头埋得越发低了。 另一边,东宫书房中的顾尧风则是杵着头,一脸嘲讽。 这专忠于君的姜家,也开始欺君罔上了呢,说什么纯臣,结果为了自保,也没少为自家谋划嘛。 他可没让人动姜朝鸣,但是父皇应该不会信?呵~ 他有太傅在有什么好怕的?要对付顾舜云,太傅一个便够了。 算了,父皇信不信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了。 他露出了一个肃杀而扭曲的表情。 书房外的通报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考:“殿下,太子妃请您去用膳。” 顾尧风闻言,收起了情绪,换上如沐春风的神色,踏出了书房,随着掌事太监福恒去了青鸾殿。 “太子妃今日如何?”他问福恒。 福恒一脸的笑:“今早太医来请脉,说太子妃和小皇孙殿下都很好。” 顾尧风扬了下唇,神情中带了几分愉悦。 第二天,关于顾舜云需不需要继续北上攻打的问题,朝堂上进行了讨论,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主战事的兵部觉得无需再打,因为漠北王庭以北的地方天气寒冷,地形崎岖,不利于生存发展,打下来也没多大意义。 主开支的户部却觉得可以继续打,毕竟北辽狼子野心,若不打灭,等他们休养一段时间必会反扑。 两边都有理,都没问题,问题就在于,提出两个观点的大臣很颠倒,让人意想不到。 最后是顾尧风发了言,他支持兵部的看法,觉得顾舜云去漠北的时间也接近两年了,开疆拓土的事也干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百姓和国库都歇歇了,所以应该把他召回来。 承元帝眉头皱的死紧,他左右斟酌一番,又想到了之前在姜府的安排,觉得此时让顾舜云带姜朝歌回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没了姜朝歌,一切或许就还有恢复正常的希望。 打定主意后,承元帝当场便要下旨,想让顾舜云那边停止北伐,安排好边境事宜后,即刻班师回朝。 但是他没想到,在他下旨之前,姜太傅忽然跪了下来,说自己年事已高,无力再为朝堂做事,恳请告老还乡。 这一下便惊起了千层浪,昨日两个姜府嫡子辞官,陛下还未表态,今日太傅便要告老,太傅的年岁可算不得太老啊,如何就要告老了呢? 谁都知道太傅最是清正,一心为君一心为国,如今无病亦无痛,突然告老,那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 不少同属清流的人都想到了姜朝鸣遇刺的事…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太傅寒了心? 承元帝没想到太傅忽然来这一出,先前的打算顿时胎死腹中。 他差点忘了,自己这位帝师,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主… 顾尧风面上不辨喜怒,眸色却异常阴沉。 看来姜太傅果然与顾舜云那边联合了,这是不想让人回来,都到了辞官相逼的地步…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会引起百官和天下人的无端猜测,若再被有心人引导一二…人言可畏。 姜家,已经不能留了,看来他要加快计划的进程才行。 承元帝没办法,只能一边挽留太傅,没准他告老还乡,一边又下旨,让顾舜云停止北伐,暂时戍守边疆,没再提让姜朝歌和小皇孙回来的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上京要求顾舜云停止北伐,戍守边疆的圣旨传到了。 顾舜云巴不得不打,当即安排好新疆土的戍守问题,先一步带着轻骑军队回了漠北边城,想要过一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快乐生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到漠北边城之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几个消息在等着他了。 顾舜云先急匆匆的去见了姜朝歌,像是思念主人的狗子一样,逮着人就二话不说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又唧唧亲了她好几口,这还不算完,他还硬是在大白天里拉着人回房好生温存了一番,才算是勉勉强强的解了相思之苦。 姜朝歌因为也很开心的缘故,这一次特别配合,然后呢,然后他们两个第二天就没起来床。 顾舜云本想一直抱着姜朝歌,继续在她里面不出来,可还是被迷迷糊糊的姜朝歌给拒绝了:“还有很多正事等你去处理,晚上。” 顾舜云委屈巴巴,但正事要紧,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洗漱了一番,离开温柔乡,打算去看一下宝贝儿子和大小舅子们,以及各种消息。 而就在这天夜里,两个非常紧急的消息从上京城传出,一个来自朝廷,一个来自夙未然。 第136章 勘破一切真相【加速完结三十九】 顾舜云先一步见了姜朝言夫妇和姜朝鸣,双方互相问了好,才开始说正事。 顾舜云从姜朝鸣那里知道了一些陈年旧事,虽然大部分的事情他都有印象,但是老丈人的观点很有用。 包括父皇的诸多担忧,以及顾尧风很可能会提前篡位等。 父皇甚至担心顾尧风登基后,会不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他从中窥到了一些父皇对三娘下蛊的真相,但是并不能确定,而后他便又去见了薛嬷嬷,用自己得到的消息来诈她。 可惜,薛嬷嬷仍然不为所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于是顾舜云便料定此事定然还有内情。 看完薛嬷嬷之后,他便去处理了下此前的信件,其中有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藏仙阁送来的,关于承乾宫的事。 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说的是:陛下在接到姜朝言与姜朝鸣两位大人的辞呈时,曾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话“红颜祸水,天命难违。” 顾舜云读到此处,脑中瞬时一片清明。 原是如此,父皇给三娘下蛊的理由,竟与那预言也脱不开关系吗? 他借由这封信,串联起了所有的信息,总算理出了个前因后果。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姜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遍布了各方势力的耳目,那这其中怎么少得了父皇的耳目呢? 他之前查过,各方势力的耳目被安插在姜府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三娘及笄之后,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三娘去的。 而太傅身为朝中的重臣,父皇安插去姜府的耳目说不定在登基之时就已经有了,那么父皇便极有可能察觉到了静远师太的预言。 姜家人一直有意隐藏静远师太的预言,知道内情的,基本上也只有姜家的几个主子,但是三娘从十二三岁起发生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父皇想要查内情其实并不难。 而静远师太的能力是皇祖父都认可的,父皇自然不会怀疑。 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三娘会有一个要么红颜祸水,要么红颜薄命的结局。 普通女子若是有这个批命便罢了,祸及不大,可三娘是太傅独女,她不凡的出身意味着她所祸及的范围会很广,父皇对此十分忌惮。 所以便有了薛嬷嬷这个下蛊人一直蛰伏在姜府听候差遣,一旦发现不对劲,便会对三娘动手。 两辈子下蛊都是因为赐婚,也就是说,这都是父皇自己设的局,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结合太傅传来的话来看,父皇一方面想利用三娘挑起他与顾尧风之间的对抗,抬举他,让他在父皇死后能牵制顾尧风,一方面又不想他们兄弟俩走向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会在必要时,把作为导火索的三娘除掉。 可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父皇的计划都失败了。 上辈子他不仅没有牵制顾尧风,反而差点被他害死,那时候姜府出手救了他,或许也正中父皇的下怀。 三娘与他一同去皇陵,或许让父皇暂时打消了除掉她的想法,只是死前,他或许还是担心顾尧风会为了三娘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所以安排了薛嬷嬷随时注意。 而那件无法挽回的事,便是顾尧风以叛国罪流放了姜府。 现在想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只是因为三娘没有跟他回宫,就把姜家这样的忠良流放,实在不像是脑子清醒的顾尧风可以做出的选择。 毕竟太傅的身份摆在那,而顾尧风当时才登基没多久,流放姜府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不可能想不到。 只有一种解释:他失控了,做了父皇最不愿看到的事。 失控的缘由是三娘,然后薛嬷嬷就对三娘动手了,时间刚好在姜府流放之后…… 顾舜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为这个最终得出的结论感到难受又无力。 一个预言,害得三娘前世不得善终。 一个预言,害得他与顾尧风兄弟反目。 便是这个最无定数的预言,当真是害人不浅,静远师太若是还活着,其罪当诛! 况且,最可怕的不是预言,而是想利用预言,却利用不当,最后丧失掌控全局能力的父皇,他简直…… 还有那该死的制衡之术,害了母后,害了顾尧风,也害了他和三娘… 顾舜云的心中,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他对承元帝仅存的那丝敬意因为这件事,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帝王确实有很多身不由己,可有些决定和选择可以不做或者用其他方法来实现。 还有薛嬷嬷,当真也是老的昏了头,她上辈子在顾尧风流放姜府后催动了三娘身上的蛊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娘死了,顾尧风会变好吗?会变得不那么肆无忌惮吗?放出去的野兽还会甘愿回笼吗? 莫不是怕顾尧风会对他不利? 然后便想当然的害了三娘? 这到底是父皇的嘱托,还是她的私自下的决定? 他们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他和三娘的想法吗?这个就是父皇所谓的保护和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吗? 三娘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那样做? 他至今回想起三娘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也依然无法释怀,经常午夜梦回,恐今生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好在他重生了,一切悲剧都被绕开了。 罢罢罢,如今一切都弄清楚了,他对父皇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今后行事,他再无后顾之忧。 离开书房,他让人送了碗毒药去给薛嬷嬷,直接送她归了西,对于这些曾经害过三娘的人,他打心底里厌恶不已,甚至让人把她的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一个下人罢了,领了个迷糊的任务,做了个迷糊的选择,还为她的糊涂主子守口如瓶,是觉得自己多有骨气吗?可悲又可笑。 全尸都不会给她留。 一想到上辈子三娘与三娘腹中尚不足三月的孩儿就因为这么个老东西便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他便心中不平,甚至觉得让她就这么干脆的死了简直是便宜她了。 此事过后,顾舜云终于暂时过上了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由衷的庆幸,也由衷的满足。 可宁静的日子还没过多久,上京的两个消息便传到了。 消息一,来自朝堂,简明扼要的说,承元帝病危,让他速速归京。 消息二,来自夙未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她最近暗戳戳做的事,包括她假孕的操作,也包括她靠着各种操作套到的消息。 其中就有顾尧风最近彻底架空了许家的事,以及卫龙军大统领虞城被人刺杀的事,是顾尧风的手笔,人没死,但是眼睛瞎了,承元帝去探望他时,同样遭遇了刺杀,还是顾尧风的手笔。 他趁承元帝负伤时,把刺杀承元帝的元凶矛头指向了姜府,并且已经派人把姜府给围住了。 京城的学子听闻后,纷纷去官府闹事,不少大臣也弹劾他无端怀疑朝廷重臣,可承元帝已经陷入了昏迷,那些弹劾他的臣子便被顾尧风下令直接收押了。 上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照夙未然的话说,顾尧风这会儿直接不装了,整个一乱杀的状态。 让他们如果接到什么让他们回来的圣旨的话,一定要准备妥当带足兵马,千万别匆匆忙忙毫无防备的来,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顾舜云眉头紧锁,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意识到,他终于要和顾尧风正面对上了,这一次,两边都在明处,或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36章 勘破一切真相【加速完结三十九】 顾舜云先一步见了姜朝言夫妇和姜朝鸣,双方互相问了好,才开始说正事。 顾舜云从姜朝鸣那里知道了一些陈年旧事,虽然大部分的事情他都有印象,但是老丈人的观点很有用。 包括父皇的诸多担忧,以及顾尧风很可能会提前篡位等。 父皇甚至担心顾尧风登基后,会不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他从中窥到了一些父皇对三娘下蛊的真相,但是并不能确定,而后他便又去见了薛嬷嬷,用自己得到的消息来诈她。 可惜,薛嬷嬷仍然不为所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于是顾舜云便料定此事定然还有内情。 看完薛嬷嬷之后,他便去处理了下此前的信件,其中有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藏仙阁送来的,关于承乾宫的事。 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说的是:陛下在接到姜朝言与姜朝鸣两位大人的辞呈时,曾气急败坏的说了一句话“红颜祸水,天命难违。” 顾舜云读到此处,脑中瞬时一片清明。 原是如此,父皇给三娘下蛊的理由,竟与那预言也脱不开关系吗? 他借由这封信,串联起了所有的信息,总算理出了个前因后果。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姜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遍布了各方势力的耳目,那这其中怎么少得了父皇的耳目呢? 他之前查过,各方势力的耳目被安插在姜府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三娘及笄之后,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三娘去的。 而太傅身为朝中的重臣,父皇安插去姜府的耳目说不定在登基之时就已经有了,那么父皇便极有可能察觉到了静远师太的预言。 姜家人一直有意隐藏静远师太的预言,知道内情的,基本上也只有姜家的几个主子,但是三娘从十二三岁起发生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父皇想要查内情其实并不难。 而静远师太的能力是皇祖父都认可的,父皇自然不会怀疑。 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三娘会有一个要么红颜祸水,要么红颜薄命的结局。 普通女子若是有这个批命便罢了,祸及不大,可三娘是太傅独女,她不凡的出身意味着她所祸及的范围会很广,父皇对此十分忌惮。 所以便有了薛嬷嬷这个下蛊人一直蛰伏在姜府听候差遣,一旦发现不对劲,便会对三娘动手。 两辈子下蛊都是因为赐婚,也就是说,这都是父皇自己设的局,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结合太傅传来的话来看,父皇一方面想利用三娘挑起他与顾尧风之间的对抗,抬举他,让他在父皇死后能牵制顾尧风,一方面又不想他们兄弟俩走向鱼死网破的结局,所以会在必要时,把作为导火索的三娘除掉。 可惜,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父皇的计划都失败了。 上辈子他不仅没有牵制顾尧风,反而差点被他害死,那时候姜府出手救了他,或许也正中父皇的下怀。 三娘与他一同去皇陵,或许让父皇暂时打消了除掉她的想法,只是死前,他或许还是担心顾尧风会为了三娘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所以安排了薛嬷嬷随时注意。 而那件无法挽回的事,便是顾尧风以叛国罪流放了姜府。 现在想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只是因为三娘没有跟他回宫,就把姜家这样的忠良流放,实在不像是脑子清醒的顾尧风可以做出的选择。 毕竟太傅的身份摆在那,而顾尧风当时才登基没多久,流放姜府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不可能想不到。 只有一种解释:他失控了,做了父皇最不愿看到的事。 失控的缘由是三娘,然后薛嬷嬷就对三娘动手了,时间刚好在姜府流放之后…… 顾舜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为这个最终得出的结论感到难受又无力。 一个预言,害得三娘前世不得善终。 一个预言,害得他与顾尧风兄弟反目。 便是这个最无定数的预言,当真是害人不浅,静远师太若是还活着,其罪当诛! 况且,最可怕的不是预言,而是想利用预言,却利用不当,最后丧失掌控全局能力的父皇,他简直…… 还有那该死的制衡之术,害了母后,害了顾尧风,也害了他和三娘… 顾舜云的心中,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他对承元帝仅存的那丝敬意因为这件事,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帝王确实有很多身不由己,可有些决定和选择可以不做或者用其他方法来实现。 还有薛嬷嬷,当真也是老的昏了头,她上辈子在顾尧风流放姜府后催动了三娘身上的蛊毒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娘死了,顾尧风会变好吗?会变得不那么肆无忌惮吗?放出去的野兽还会甘愿回笼吗? 莫不是怕顾尧风会对他不利? 然后便想当然的害了三娘? 这到底是父皇的嘱托,还是她的私自下的决定? 他们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他和三娘的想法吗?这个就是父皇所谓的保护和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吗? 三娘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那样做? 他至今回想起三娘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也依然无法释怀,经常午夜梦回,恐今生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好在他重生了,一切悲剧都被绕开了。 罢罢罢,如今一切都弄清楚了,他对父皇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今后行事,他再无后顾之忧。 离开书房,他让人送了碗毒药去给薛嬷嬷,直接送她归了西,对于这些曾经害过三娘的人,他打心底里厌恶不已,甚至让人把她的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一个下人罢了,领了个迷糊的任务,做了个迷糊的选择,还为她的糊涂主子守口如瓶,是觉得自己多有骨气吗?可悲又可笑。 全尸都不会给她留。 一想到上辈子三娘与三娘腹中尚不足三月的孩儿就因为这么个老东西便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他便心中不平,甚至觉得让她就这么干脆的死了简直是便宜她了。 此事过后,顾舜云终于暂时过上了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由衷的庆幸,也由衷的满足。 可宁静的日子还没过多久,上京的两个消息便传到了。 消息一,来自朝堂,简明扼要的说,承元帝病危,让他速速归京。 消息二,来自夙未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她最近暗戳戳做的事,包括她假孕的操作,也包括她靠着各种操作套到的消息。 其中就有顾尧风最近彻底架空了许家的事,以及卫龙军大统领虞城被人刺杀的事,是顾尧风的手笔,人没死,但是眼睛瞎了,承元帝去探望他时,同样遭遇了刺杀,还是顾尧风的手笔。 他趁承元帝负伤时,把刺杀承元帝的元凶矛头指向了姜府,并且已经派人把姜府给围住了。 京城的学子听闻后,纷纷去官府闹事,不少大臣也弹劾他无端怀疑朝廷重臣,可承元帝已经陷入了昏迷,那些弹劾他的臣子便被顾尧风下令直接收押了。 上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照夙未然的话说,顾尧风这会儿直接不装了,整个一乱杀的状态。 让他们如果接到什么让他们回来的圣旨的话,一定要准备妥当带足兵马,千万别匆匆忙忙毫无防备的来,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顾舜云眉头紧锁,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意识到,他终于要和顾尧风正面对上了,这一次,两边都在明处,或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37章 此去上京凶险【加速完结四十】 那上京要去吗? 于公,顾舜云作为承元帝的儿子,在承元帝病危时,理应随侍在侧,否则今后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天下所诟病。 于私,姜太傅和姜夫人还在上京城困着,顾尧风连父皇都敢害,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了,之所以还留着太傅夫妇,其实就是为了引他去,再伺机挟制他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顾尧风狼心狗肺,他却不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出于什么缘由,姜府对他都有重恩,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两个老人就这么轻易送命的。 再何况,他与顾尧风终有一日会对上,这是自他重生以来就注定的事。 所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细数下来,他离京也将近两年了,累积的资本也足以跟顾尧风叫板了,是时候将前世与今生累积的恩怨了结了。 顾舜云的雄心壮志在离开漠北前,遭遇了阻碍,谁阻碍了他呢? 姜朝歌。 姜朝歌阻碍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想一起跟去上京,可顾舜云不让。 于是,出发前一天,两个人闹了一通。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姜朝歌怨念的问。 顾舜云拉着姜朝歌哄:“为夫此去十分凶险,若带了你去,怕会出意外。” 姜朝歌更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是拖油瓶吗?” 顾舜云:“……” 姜朝歌见他真不答了,顿时那个气的就要上手打他,被顾舜云笑着箍在怀里闹了一会儿,等她消停了,顾舜云才认真的说:“顾尧风对你贼心不死,你若是去了,指不定就合了他的意…为夫并无百分百的胜算,你还是和念念呆在漠北等为夫可好?” 姜朝歌闻言眉头不展,她知道顾舜云的担忧,可她也有自己的看法。 她难得说了许多话,可谓是苦口婆心:“你此去,要带走将近二十万的兵马,剩余十万兵马,大部分又留守在了莫潘、吉萨等城,真正分到漠北的,也不过两三万人,倘若在你走后,顾尧风从背后擒住我与念念,你当如何?” 顾舜云一听,当即顿住了。 姜朝歌再接再厉:“你带着二十万大军如果还赢不了,那我与念念被抓也只是时间问题。” 顾舜云把姜朝歌往怀里拢了拢,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他家三娘说的对,他一味的想着要把人留在安全的大后方,以避免三娘受到伤害,殊不知,他此次回京便是搏命,已是做足了准备,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自己身边。 若是二十万大军跟着他过去了,都斗不过顾尧风,那么他一死,三娘他们… 顾舜云甩了甩头,把不好的东西甩出脑外,最终决定不仅要带上三娘和念念,还要把洛少临和姜家的几个大舅子们通通带走,一个可能成为人质的人都不会给顾尧风留下。 洛少临得知顾舜云的打算之后很是赞同,甚至还完善了一下这个计划,既,让藏仙阁的人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呆在漠北,而真正的他们则乔装打扮,随行在顾舜云身边。 此法甚妙,问题的问题就在于,姜朝歌和陆三娘还有小念念因为性别和年龄的原因,不太好扮。 于是,洛少临背上干儿子,暂时的回归了藏仙阁,与夜阑等藏仙阁暗卫营的高手隐藏在暗中,与大军随行。 姜朝歌和陆三娘要比念念好办一些,他俩女扮男装,故意丑化了一下自己,成了顾舜云的亲卫兵。 为此,本该骑在马上的顾舜云不得不准备了一辆马车,也算是最大限度的让两个女眷省下了脚力。 走走停停两个多月,终于到了离上京不足四十里地的地方。 顾舜云本还欲带领大部队前行,奈何探子来报,再往前二十里,上京城外早已驻扎了将近十万的兵马。 于是,顾舜云不得不让大军原地扎营等待。 等待什么?自然是等待上京城里宣诏他入城的圣旨了。 “这十万兵马,怕是被太子临时召回的部分西南大军。”顾舜云摩挲着下巴说。 洛少临点头,又忧心道:“镇守西南的大军可不少,假若还有援军在赶来的路上,恐怕人数合起来不会比我们少。” 姜朝言喝了一口茶,不是很担心的说:“除非我们主动出击,否则陆将军是不会让余下的大军过来助援的,就算来了,恐怕也也仅止于观望。” 顾舜云深以为然,父皇放心把这么多的兵权交给陆可帆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是真正坏了顾家统治根基的人,谁就是陆可帆大军所对的那方。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是打着正义的旗号,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么顾尧风那边的援军基本上就不会有了。 大军原地扎营的第二天,上京城里的圣旨来了。 来宣旨的太监态度十分嚣张,他坐于马上高举圣旨,让顾舜云和一众将领下马跪地接旨。 有几个暴脾气的副将军差点没忍住要去捶人,但被顾舜云训斥了,随后,顾舜云便带头下马,先一步跪下接旨,众将士见他这般,便都纷纷下马接旨。 这却是让那有意激怒顾舜云的马上太监有了几分不知所措,最后,他也只得走下马来,宣了旨。 圣旨上的意思很简单,要求顾舜云与一众将领卸去铠甲和兵器,即刻前往皇宫觐见承元帝。 众将领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忿的模样,想他们出生入死,为大晋开疆拓土,本是功臣,怎么回个上京,不仅无人来迎接,此番还像是要进城请罪一般? “顺王,接旨。”那太监操着口尖酸又嘚瑟的声音催促道。 顾舜云不动声色的接过圣旨,然后起身,他这般逆来顺受的样子,却是让那个没啥见识的太监以为他好欺负,还很是摆谱的说:“顺王请,陛下在宫中候着呢。” 谁知,顾舜云却是不动了,他看着那太监的眼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给本王拿下。” 太监懵了,被几个军士上前直接按倒在地。 “你——你你你,咱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宣旨钦差…”太监惊慌的喊。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顾舜云却冷酷的打断了他:“掌嘴。”他道。 军士们都是习武之人,手跟蒲扇似的,他们早看不惯这阉人了,打的那叫一个结实,现场很快响起了“啪啪啪”的打脸声,很是解气。 与太监同行的几个御史似有微词。 顾舜云却道:“本王与诸位将军在边关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跪拜父皇的圣旨乃是理所应当,却轮不着个奴颜婢膝的阉人折辱。” 随即,他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几个御史,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大人是何身份?面见本王焉能不跪!” 太监还被掌着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打的连连求饶,两颊红肿不说,牙齿连着血都吐出了几颗来。 顾舜云此时长身玉立,一身的煞气与威慑掩都掩不住。 御史们自觉理亏,又被顾舜云这个样子吓得心惊胆战,急忙朝他跪下,不敢再轻举妄动。 顾舜云既没让他们起来,也没有抗旨,他当众让人卸去了身上的甲胄和兵器。 天气渐冷,在一旁看戏看的起劲的小姜亲卫急忙拿来了黑色大氅,亲手给人披上。 一边披,一遍脸红心跳的想,刚刚他们二顺真是太帅了! 于是在谁也没注意时,小姜亲卫踮着脚尖悄咪咪的啃了一口顾舜云的下巴。 搞得顾舜云差点没绷住,想把人捞过来揉搓…可他到底是控制住了,只是难得责怪的睨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别在这种时候搞事,小姜亲卫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到了后面去。 诸位将军也换好了衣服,顾舜云便让掌掴太监的人收了手,再让随行御史都起了身。 这一次,众人皆不敢造次,就算起了身,在面对顾舜云时也是半弯着腰的,恭恭敬敬的迎着顾舜云上马。 结果顾舜云刚刚翻身上马,就对己方的众人大声道:“本王此去探望父皇,去时一日,来时一日,超过四日未回,必是有歹人害了父皇且意图对本王不测,诸君即刻便攻入上京救驾,不得延误!” “是!”对面发出了震天的应答声。 来接应的御史和太监被这场面吓得有些瑟缩,心道这顺王果真不简单,看来太子殿下想要困住他夺兵权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偏偏人家给的理由,你也没法反驳什么,毕竟明眼人一看这情形就不对啊,哪国接功臣回京不是夹道欢迎,反而派兵驻守城外,跟防贼一样的呢? 且人家也没有抗旨不遵啥的,整个接旨的过程和奉旨回京的过程都无可指摘,就算是让他们长跪,严格来说也没错,毕竟对方是亲王,还立下了如此大功,正常来讲,陛下都该亲自来城门口迎接才是,他们几个御史,外带个宣旨太监哪有不跪之礼? 应该在宣旨结束立刻就行大礼的…都是那太监被擒的时候惊到了他们,一时间还以为顺王要行不轨之事,才被抓住错处… 单单这一点小事就能看出…顺王这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第137章 此去上京凶险【加速完结四十】 那上京要去吗? 于公,顾舜云作为承元帝的儿子,在承元帝病危时,理应随侍在侧,否则今后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天下所诟病。 于私,姜太傅和姜夫人还在上京城困着,顾尧风连父皇都敢害,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了,之所以还留着太傅夫妇,其实就是为了引他去,再伺机挟制他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顾尧风狼心狗肺,他却不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出于什么缘由,姜府对他都有重恩,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让两个老人就这么轻易送命的。 再何况,他与顾尧风终有一日会对上,这是自他重生以来就注定的事。 所以,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细数下来,他离京也将近两年了,累积的资本也足以跟顾尧风叫板了,是时候将前世与今生累积的恩怨了结了。 顾舜云的雄心壮志在离开漠北前,遭遇了阻碍,谁阻碍了他呢? 姜朝歌。 姜朝歌阻碍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她想一起跟去上京,可顾舜云不让。 于是,出发前一天,两个人闹了一通。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姜朝歌怨念的问。 顾舜云拉着姜朝歌哄:“为夫此去十分凶险,若带了你去,怕会出意外。” 姜朝歌更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我是拖油瓶吗?” 顾舜云:“……” 姜朝歌见他真不答了,顿时那个气的就要上手打他,被顾舜云笑着箍在怀里闹了一会儿,等她消停了,顾舜云才认真的说:“顾尧风对你贼心不死,你若是去了,指不定就合了他的意…为夫并无百分百的胜算,你还是和念念呆在漠北等为夫可好?” 姜朝歌闻言眉头不展,她知道顾舜云的担忧,可她也有自己的看法。 她难得说了许多话,可谓是苦口婆心:“你此去,要带走将近二十万的兵马,剩余十万兵马,大部分又留守在了莫潘、吉萨等城,真正分到漠北的,也不过两三万人,倘若在你走后,顾尧风从背后擒住我与念念,你当如何?” 顾舜云一听,当即顿住了。 姜朝歌再接再厉:“你带着二十万大军如果还赢不了,那我与念念被抓也只是时间问题。” 顾舜云把姜朝歌往怀里拢了拢,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他家三娘说的对,他一味的想着要把人留在安全的大后方,以避免三娘受到伤害,殊不知,他此次回京便是搏命,已是做足了准备,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自己身边。 若是二十万大军跟着他过去了,都斗不过顾尧风,那么他一死,三娘他们… 顾舜云甩了甩头,把不好的东西甩出脑外,最终决定不仅要带上三娘和念念,还要把洛少临和姜家的几个大舅子们通通带走,一个可能成为人质的人都不会给顾尧风留下。 洛少临得知顾舜云的打算之后很是赞同,甚至还完善了一下这个计划,既,让藏仙阁的人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呆在漠北,而真正的他们则乔装打扮,随行在顾舜云身边。 此法甚妙,问题的问题就在于,姜朝歌和陆三娘还有小念念因为性别和年龄的原因,不太好扮。 于是,洛少临背上干儿子,暂时的回归了藏仙阁,与夜阑等藏仙阁暗卫营的高手隐藏在暗中,与大军随行。 姜朝歌和陆三娘要比念念好办一些,他俩女扮男装,故意丑化了一下自己,成了顾舜云的亲卫兵。 为此,本该骑在马上的顾舜云不得不准备了一辆马车,也算是最大限度的让两个女眷省下了脚力。 走走停停两个多月,终于到了离上京不足四十里地的地方。 顾舜云本还欲带领大部队前行,奈何探子来报,再往前二十里,上京城外早已驻扎了将近十万的兵马。 于是,顾舜云不得不让大军原地扎营等待。 等待什么?自然是等待上京城里宣诏他入城的圣旨了。 “这十万兵马,怕是被太子临时召回的部分西南大军。”顾舜云摩挲着下巴说。 洛少临点头,又忧心道:“镇守西南的大军可不少,假若还有援军在赶来的路上,恐怕人数合起来不会比我们少。” 姜朝言喝了一口茶,不是很担心的说:“除非我们主动出击,否则陆将军是不会让余下的大军过来助援的,就算来了,恐怕也也仅止于观望。” 顾舜云深以为然,父皇放心把这么多的兵权交给陆可帆不是没有原因的。 谁是真正坏了顾家统治根基的人,谁就是陆可帆大军所对的那方。 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是打着正义的旗号,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么顾尧风那边的援军基本上就不会有了。 大军原地扎营的第二天,上京城里的圣旨来了。 来宣旨的太监态度十分嚣张,他坐于马上高举圣旨,让顾舜云和一众将领下马跪地接旨。 有几个暴脾气的副将军差点没忍住要去捶人,但被顾舜云训斥了,随后,顾舜云便带头下马,先一步跪下接旨,众将士见他这般,便都纷纷下马接旨。 这却是让那有意激怒顾舜云的马上太监有了几分不知所措,最后,他也只得走下马来,宣了旨。 圣旨上的意思很简单,要求顾舜云与一众将领卸去铠甲和兵器,即刻前往皇宫觐见承元帝。 众将领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忿的模样,想他们出生入死,为大晋开疆拓土,本是功臣,怎么回个上京,不仅无人来迎接,此番还像是要进城请罪一般? “顺王,接旨。”那太监操着口尖酸又嘚瑟的声音催促道。 顾舜云不动声色的接过圣旨,然后起身,他这般逆来顺受的样子,却是让那个没啥见识的太监以为他好欺负,还很是摆谱的说:“顺王请,陛下在宫中候着呢。” 谁知,顾舜云却是不动了,他看着那太监的眼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给本王拿下。” 太监懵了,被几个军士上前直接按倒在地。 “你——你你你,咱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宣旨钦差…”太监惊慌的喊。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顾舜云却冷酷的打断了他:“掌嘴。”他道。 军士们都是习武之人,手跟蒲扇似的,他们早看不惯这阉人了,打的那叫一个结实,现场很快响起了“啪啪啪”的打脸声,很是解气。 与太监同行的几个御史似有微词。 顾舜云却道:“本王与诸位将军在边关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跪拜父皇的圣旨乃是理所应当,却轮不着个奴颜婢膝的阉人折辱。” 随即,他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几个御史,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大人是何身份?面见本王焉能不跪!” 太监还被掌着嘴,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打的连连求饶,两颊红肿不说,牙齿连着血都吐出了几颗来。 顾舜云此时长身玉立,一身的煞气与威慑掩都掩不住。 御史们自觉理亏,又被顾舜云这个样子吓得心惊胆战,急忙朝他跪下,不敢再轻举妄动。 顾舜云既没让他们起来,也没有抗旨,他当众让人卸去了身上的甲胄和兵器。 天气渐冷,在一旁看戏看的起劲的小姜亲卫急忙拿来了黑色大氅,亲手给人披上。 一边披,一遍脸红心跳的想,刚刚他们二顺真是太帅了! 于是在谁也没注意时,小姜亲卫踮着脚尖悄咪咪的啃了一口顾舜云的下巴。 搞得顾舜云差点没绷住,想把人捞过来揉搓…可他到底是控制住了,只是难得责怪的睨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别在这种时候搞事,小姜亲卫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到了后面去。 诸位将军也换好了衣服,顾舜云便让掌掴太监的人收了手,再让随行御史都起了身。 这一次,众人皆不敢造次,就算起了身,在面对顾舜云时也是半弯着腰的,恭恭敬敬的迎着顾舜云上马。 结果顾舜云刚刚翻身上马,就对己方的众人大声道:“本王此去探望父皇,去时一日,来时一日,超过四日未回,必是有歹人害了父皇且意图对本王不测,诸君即刻便攻入上京救驾,不得延误!” “是!”对面发出了震天的应答声。 来接应的御史和太监被这场面吓得有些瑟缩,心道这顺王果真不简单,看来太子殿下想要困住他夺兵权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偏偏人家给的理由,你也没法反驳什么,毕竟明眼人一看这情形就不对啊,哪国接功臣回京不是夹道欢迎,反而派兵驻守城外,跟防贼一样的呢? 且人家也没有抗旨不遵啥的,整个接旨的过程和奉旨回京的过程都无可指摘,就算是让他们长跪,严格来说也没错,毕竟对方是亲王,还立下了如此大功,正常来讲,陛下都该亲自来城门口迎接才是,他们几个御史,外带个宣旨太监哪有不跪之礼? 应该在宣旨结束立刻就行大礼的…都是那太监被擒的时候惊到了他们,一时间还以为顺王要行不轨之事,才被抓住错处… 单单这一点小事就能看出…顺王这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第138章 在皇宫中对持【加速完结四十一】 顾舜云一路到了皇宫,此前那个太监先一步去见了顾尧风,大概是想提前给他通个气,因为所有太子一派的官员,几乎都认定顾尧风会在皇宫设局杀顾舜云。 可如今顾舜云有了二十万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臣子们还是惜命的,就想着如果顾尧风真的有设什么局的话,还是提前取消了再说。 其他的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然而太监跑来通知顾尧风时,却得知,顾尧风根本没做什么布置,这让那太监很是疑惑。 紧接着,顾舜云他们一行便到了承乾宫,诸位将领纷纷跪在承乾宫门前,以示对天子的尊敬,顾舜云则直接进了殿中去。 殿中,顾尧风已经坐在主位上等着他了,顾舜云与他对视,这一刻,两兄弟之间似是横搁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断崖一般,再无互通的可能性。 面对顾尧风似笑非笑的面容,顾舜云却问他:“父皇呢?” 顾尧风指了指内殿,幽幽道:“真是父子情深啊。” 顾舜云冷着脸要往里走,进内间时,忽然说了一句:“他便是再不对,至少对本王也有生养之恩。”言罢,踏步走进了内间。 顾尧风神色微微一变,骨节分明的手掌却捏紧了座椅上的扶手。 顾舜云到内间以后,先看了看榻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中年人,也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罢了。 这百般的算计,终究又换来了什么呢?妻离子散,儿子反目,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生前生后都不得安宁,真正的孤家寡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舜云背着身道:“坐上这帝王之位,到底有何意义?”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顾尧风此时已经彻底的卸下了伪装,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优越感:“将天下握在手中的感觉,你又怎会懂呢?” 顾舜云回过头来,与顾尧风对视,漠然道:“我是不懂,也没有兴趣,若非你逼人太甚,我本也可做你手下之刃。” 顾尧风闻言,微微顿了几息,才嘲弄道:“你若当真有心,当初就不该离京弃我,如今兵临城下,就不要说那些虚伪之言了。” 顾舜云明白,此时再与顾尧风争当年离京到底是背弃,还是相让,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根本说不通,毕竟顾尧风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中,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的围着他转。 “我此番是班师回朝,率领诸位将军进宫受赏顺带看望父皇的,天下百姓有目共睹,我劝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顾舜云道。 顾尧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人,不得不承认,顾舜云确实是长大了,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两人又互刺了几回,顾尧风终于摊开来说了:“既是班师回朝,便即刻解散军队,交还兵权。” “然后自愿绑缚双手,跪在殿下面前求一杯毒酒吗?”顾舜云讽刺的笑了。 顾尧风深吸一口气,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道:“孤本来也没想闹得如此难看,到底是你背叛在先,先一步夺走了孤心心念念的东西。” 顾舜云眯眼,毫不相让的反击:“三娘是人而非物,没有夺与不夺的说法,你若诚心,早该求了父皇赐婚,何须拖到我回上京来?” 顾尧风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厉意:“储君需要考虑的东西,又岂是你这种多年游弋在权力之外的人能懂的?” 顾舜云对他这般虚伪掩饰的形色很是厌烦,到底是三观不合,懒得再说这事,转而道:“总之,你若是想让我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反而是你,若能自废太子之位,且从此再不过问朝政,那我便给你个善终,否则,你就好自为之。” 顾尧风听他说完,便大笑了起来:“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在孤面前说出这般狂妄的话来。” 他神色阴沉极了,嗤笑着继续道:“你凭什么?就凭那二十万大军吗?孤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敢攻城,便是谋反。” 言下之意,若是谋反,其他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自然不会放过他。 顾舜云打断了他:“你是名正言顺,那也是在父皇出事之前,在你对父皇出手之后,便已是篡位的死罪了。” 顾尧风双手张开,耸耸肩,说:“证据呢?有人能证明孤对父皇出手了吗?” 顾舜云:“……”现在暂时没有,但是夙未然出去后就未必了,想到此处,他忽然道:“想必为了在此处与我对质,大哥一上午都没有回东宫?不知道,嫂嫂现在好不好呢?” 一提夙未然,顾尧风刹时变了颜色,虽然只有一瞬,仍然被顾舜云注意到了。 回来这一趟,既见了承元帝,也为东宫那边拖延了时间,他想了想,笑道“放了姜太傅和姜夫人,我便把嫂子还回来,如何?” 不得不说,处在优势方做事,当真顺畅到令人愉悦。 这便是顾尧风上辈子所在立场的感觉吗?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顾尧风谨慎的负手,见顾舜云如此自信,便知席青颜可能真的到了他的手上,不过以顾舜云的性格,不见得会伤害席青颜…毕竟席青颜和姜朝歌也算友人。 于是他眸色一转,故作轻松的说:“一个女人罢了,你该不会觉得用她能威胁到孤?” 顾舜云打量了他片刻,看不到他任何的破绽,心中还替夙未然鸣了句不平,这好歹卧底在东宫也有将近两年了,竟都是无用功啊…错付了错付了。 不过考虑到顾尧风的奸滑程度,他也没有全信,左右这会儿被动的又不是他,于是便道:“既如此,我便先让嫂嫂去营帐那边坐坐,看大哥你何时想通了,愿意用姜家二老来换嫂嫂。” “来人,将顺王擒住。”顾尧风忍不住冷声道。 殿内刹时出现许多隐狼卫,他们拿着武器,堵住了顾舜云的路。 “你谋害父皇,还想逃吗?”顾尧风道,尽管他知道,以顾舜云现在的依仗,这么说皆是无用功。 顾舜云侧身瞥了顾尧风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出。 正如他没证据证明顾尧风对父皇出手一样,顾尧风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对父皇动手。 就算他不认,顾尧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且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各种不实的污蔑,确实就如顾尧风自己想的那样无力又无用。 他悠悠道:“那奴才没告诉大哥吗?四日之内,若见不得本王的面,二十万大军便会直接攻城。” “上交兵权,送还太子妃,再拥孤为帝,否则孤会杀了姜太傅和姜夫人,如果他们两个不够,孤便杀了满朝文武。”顾尧风分毫不让,他言出狠厉,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舜云眉头一跳,看向顾尧风的眼神也带上了一抹杀意。 他没想到顾尧风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满朝文武还不够的话,孤也不介意拉上整个上京城…”眼看顾尧风越说越疯,顾舜云立刻打断了他。 别说,顾舜云还真不敢赌他到底会不会这么做,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于是,他诚恳的说:“大哥,别再玩花样了,为了嫂子腹中的孩儿积点德,我不会做任何妥协的,你若真还有点血性,便在战场上与我分胜负。” 这种时候自然是能稳住就稳住,不得不说,夙未然假扮怀孕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用。 顾尧风不说话了,他眸色沉沉浮浮,似在斟酌着什么。 “当然,我之前说的话也算数,你可以用姜家二老来换嫂嫂,也可自废太子之位,我会给你和嫂嫂一个善终,这样一来,你虽然没了天下,但是至少能保住家,也不错。”顾舜云道。 最后,顾舜云还是带着几个将军们全须全尾的出了皇宫,待路过姜府附近时,顾舜云特意朝那边张望了下,见那边仍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看来顾尧风终究不是他啊,他会选的路,顾尧风却未必会选呢。 第138章 在皇宫中对持【加速完结四十一】 顾舜云一路到了皇宫,此前那个太监先一步去见了顾尧风,大概是想提前给他通个气,因为所有太子一派的官员,几乎都认定顾尧风会在皇宫设局杀顾舜云。 可如今顾舜云有了二十万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臣子们还是惜命的,就想着如果顾尧风真的有设什么局的话,还是提前取消了再说。 其他的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然而太监跑来通知顾尧风时,却得知,顾尧风根本没做什么布置,这让那太监很是疑惑。 紧接着,顾舜云他们一行便到了承乾宫,诸位将领纷纷跪在承乾宫门前,以示对天子的尊敬,顾舜云则直接进了殿中去。 殿中,顾尧风已经坐在主位上等着他了,顾舜云与他对视,这一刻,两兄弟之间似是横搁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断崖一般,再无互通的可能性。 面对顾尧风似笑非笑的面容,顾舜云却问他:“父皇呢?” 顾尧风指了指内殿,幽幽道:“真是父子情深啊。” 顾舜云冷着脸要往里走,进内间时,忽然说了一句:“他便是再不对,至少对本王也有生养之恩。”言罢,踏步走进了内间。 顾尧风神色微微一变,骨节分明的手掌却捏紧了座椅上的扶手。 顾舜云到内间以后,先看了看榻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中年人,也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罢了。 这百般的算计,终究又换来了什么呢?妻离子散,儿子反目,一辈子操不完的心,生前生后都不得安宁,真正的孤家寡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舜云背着身道:“坐上这帝王之位,到底有何意义?”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顾尧风此时已经彻底的卸下了伪装,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优越感:“将天下握在手中的感觉,你又怎会懂呢?” 顾舜云回过头来,与顾尧风对视,漠然道:“我是不懂,也没有兴趣,若非你逼人太甚,我本也可做你手下之刃。” 顾尧风闻言,微微顿了几息,才嘲弄道:“你若当真有心,当初就不该离京弃我,如今兵临城下,就不要说那些虚伪之言了。” 顾舜云明白,此时再与顾尧风争当年离京到底是背弃,还是相让,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根本说不通,毕竟顾尧风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中,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的围着他转。 “我此番是班师回朝,率领诸位将军进宫受赏顺带看望父皇的,天下百姓有目共睹,我劝太子殿下还是不要信口雌黄的好。”顾舜云道。 顾尧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人,不得不承认,顾舜云确实是长大了,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两人又互刺了几回,顾尧风终于摊开来说了:“既是班师回朝,便即刻解散军队,交还兵权。” “然后自愿绑缚双手,跪在殿下面前求一杯毒酒吗?”顾舜云讽刺的笑了。 顾尧风深吸一口气,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道:“孤本来也没想闹得如此难看,到底是你背叛在先,先一步夺走了孤心心念念的东西。” 顾舜云眯眼,毫不相让的反击:“三娘是人而非物,没有夺与不夺的说法,你若诚心,早该求了父皇赐婚,何须拖到我回上京来?” 顾尧风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厉意:“储君需要考虑的东西,又岂是你这种多年游弋在权力之外的人能懂的?” 顾舜云对他这般虚伪掩饰的形色很是厌烦,到底是三观不合,懒得再说这事,转而道:“总之,你若是想让我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反而是你,若能自废太子之位,且从此再不过问朝政,那我便给你个善终,否则,你就好自为之。” 顾尧风听他说完,便大笑了起来:“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在孤面前说出这般狂妄的话来。” 他神色阴沉极了,嗤笑着继续道:“你凭什么?就凭那二十万大军吗?孤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敢攻城,便是谋反。” 言下之意,若是谋反,其他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自然不会放过他。 顾舜云打断了他:“你是名正言顺,那也是在父皇出事之前,在你对父皇出手之后,便已是篡位的死罪了。” 顾尧风双手张开,耸耸肩,说:“证据呢?有人能证明孤对父皇出手了吗?” 顾舜云:“……”现在暂时没有,但是夙未然出去后就未必了,想到此处,他忽然道:“想必为了在此处与我对质,大哥一上午都没有回东宫?不知道,嫂嫂现在好不好呢?” 一提夙未然,顾尧风刹时变了颜色,虽然只有一瞬,仍然被顾舜云注意到了。 回来这一趟,既见了承元帝,也为东宫那边拖延了时间,他想了想,笑道“放了姜太傅和姜夫人,我便把嫂子还回来,如何?” 不得不说,处在优势方做事,当真顺畅到令人愉悦。 这便是顾尧风上辈子所在立场的感觉吗?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顾尧风谨慎的负手,见顾舜云如此自信,便知席青颜可能真的到了他的手上,不过以顾舜云的性格,不见得会伤害席青颜…毕竟席青颜和姜朝歌也算友人。 于是他眸色一转,故作轻松的说:“一个女人罢了,你该不会觉得用她能威胁到孤?” 顾舜云打量了他片刻,看不到他任何的破绽,心中还替夙未然鸣了句不平,这好歹卧底在东宫也有将近两年了,竟都是无用功啊…错付了错付了。 不过考虑到顾尧风的奸滑程度,他也没有全信,左右这会儿被动的又不是他,于是便道:“既如此,我便先让嫂嫂去营帐那边坐坐,看大哥你何时想通了,愿意用姜家二老来换嫂嫂。” “来人,将顺王擒住。”顾尧风忍不住冷声道。 殿内刹时出现许多隐狼卫,他们拿着武器,堵住了顾舜云的路。 “你谋害父皇,还想逃吗?”顾尧风道,尽管他知道,以顾舜云现在的依仗,这么说皆是无用功。 顾舜云侧身瞥了顾尧风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出。 正如他没证据证明顾尧风对父皇出手一样,顾尧风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对父皇动手。 就算他不认,顾尧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且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各种不实的污蔑,确实就如顾尧风自己想的那样无力又无用。 他悠悠道:“那奴才没告诉大哥吗?四日之内,若见不得本王的面,二十万大军便会直接攻城。” “上交兵权,送还太子妃,再拥孤为帝,否则孤会杀了姜太傅和姜夫人,如果他们两个不够,孤便杀了满朝文武。”顾尧风分毫不让,他言出狠厉,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舜云眉头一跳,看向顾尧风的眼神也带上了一抹杀意。 他没想到顾尧风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满朝文武还不够的话,孤也不介意拉上整个上京城…”眼看顾尧风越说越疯,顾舜云立刻打断了他。 别说,顾舜云还真不敢赌他到底会不会这么做,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于是,他诚恳的说:“大哥,别再玩花样了,为了嫂子腹中的孩儿积点德,我不会做任何妥协的,你若真还有点血性,便在战场上与我分胜负。” 这种时候自然是能稳住就稳住,不得不说,夙未然假扮怀孕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用。 顾尧风不说话了,他眸色沉沉浮浮,似在斟酌着什么。 “当然,我之前说的话也算数,你可以用姜家二老来换嫂嫂,也可自废太子之位,我会给你和嫂嫂一个善终,这样一来,你虽然没了天下,但是至少能保住家,也不错。”顾舜云道。 最后,顾舜云还是带着几个将军们全须全尾的出了皇宫,待路过姜府附近时,顾舜云特意朝那边张望了下,见那边仍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看来顾尧风终究不是他啊,他会选的路,顾尧风却未必会选呢。 第139章 大结局上 在顾舜云离开上京那日,顾尧风第一时间派御林军和禁军以‘保护重臣’为由,控制住了上京城所有叫得上号的官员及其家眷。 这一举动威胁意味十足,毫无意料的被隐藏在城内的暗卫报给了顾舜云。 这让顾舜云一时间感觉有些棘手。 洛少临此时提议,可以让夙未名混入皇宫看一眼承元帝,若是能给他续上一命,哪怕是一两天,那眼前局面或许可解。 但是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要混进城去本就不易,更何况是混入皇宫呢。 就在这时,夙未然举手了,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原貌,看着比雍容华贵的太子妃更多了些清新亮丽。 “让我去,你们把我交换过去,我后续再想办法让顾尧风把我和陛下安置在一处。”她道,显然对于这个作死的提议很是跃跃欲试。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提议会遭到反对,结果只有夙未名冲她投去了不赞同的眼神,其他人要不就是沉默,要不就是若有所思。 总之,没人反对。 洛少临道:“你还真别说,这是个办法,小然在顾尧风那还没暴露,他也明确说希望咱们把‘太子妃’换回去。” 夙未名颇有微词,顾舜云却问夙未然:“你确定可以去,有把握吗?” 夙未然点点头:“我跑路也容易,伪装一卸,谁也不认识,实在不行,就死遁。” 说到死遁,洛少临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计策,既然想到了他便将这个计策给说了,却说得其他人蹙眉不已。 姜朝鸣有些犹疑:“会不会有些太过阴损了?”他刚入官场不久,对于顾尧风对顾舜云做过的事还不甚了解。 姜朝言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还是太年轻了,一会儿大哥好好跟你说说他们干过的事。” 姜朝言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没再反对。 于是,就这样,这个‘阴损’的法子被拍了板。 两日后,顾舜云果然没等到顾尧风把姜家二老送来交换,而是等来了亲自披甲上阵的顾尧风。 他开战的缘由也找的简单粗暴:“顺王意图谋反,不仅拒不交还兵权,还绑走了孤的太子妃,其心当诛。” 俗话说得好,出师须得有名,否则名不正言不顺,顾尧风给出了出兵的理由,顾舜云自然也要给出理由。 他们的理由是:“太子意图篡位,不仅谋害陛下,还想暗害本王,甚至以朝中重臣为挟,让本王交还兵权,此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不堪为君。” 双方开战的名义都说服了双方的人,一场战争不可避免。 除非有将十万士兵一举歼灭且生擒顾尧风的把握,否则顾舜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主要是对面的精神现在不如他的稳定,万一真被逼急了,拉着满朝文武与全城百姓给他陪葬就完了。 他同意送夙未然回去,未尝不是想要稳定一下顾尧风,这是他的经验之谈,虽然顾尧风看起来并不在意夙未然,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结合他当时能和众将士顺利出宫一事便知,顾尧风还是想要给‘嫂子腹中的孩儿’积德的。 再加上他开战的名义便知,无论是找个借口还是别的什么,顾尧风总归是有些在意夙未然的。 两方交战,难免有死伤,顾尧风自幼熟读兵书,不比顾舜云差什么,他也不是真的疯了非得闹到让全城百姓给他陪葬,所以在打仗的时候,也很有策略,意在用最少的人获得最大的利,而并非一味地死亡冲杀。 顾舜云已经派了藏仙阁的人趁机去营救姜家二老,但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当前最好的情况,要么是他能生擒了顾尧风,或者杀了他,要么是夙未然那边能顺利的让承元帝苏醒。 他不认顾尧风在阵前对他的指责,正如顾尧风也不敢认他这边的指责一样,所以父皇醒来之后,他就得听父皇的话,否则无法稳住他那边的中军和后方的臣子。 父皇就算再偏心,想必知道了顾尧风做的事,也该醒醒了,他是不指望父皇封他为太子的,但是父皇至少得把顾尧风这个太子给废了? 于是顾舜云与顾尧风便这般束手束脚的打了几仗,时胜时败时平,至少在人数相同的战役中分不出个高下。 为什么人数相同呢? 因为顾舜云每次见顾尧风带多少人,便只带差不多的人迎战,毕竟他是以正义之师的名义开战的,打的又是‘废黜顾尧风太子之位,保住朝堂重臣’的名义,自然得做出重要人质被对方拿捏的样子。 这样做不仅在我方军士看来‘有仁有义’,也算是给顾尧风后面的大臣们摆出个解救者的姿态而非反叛者。 若是一味的人数碾压顾尧风,不仅会让顾尧风后方的臣子认为他开战的名义是为了污蔑顾尧风,而且还会让那些相信他的朝臣们觉得他不将诸位大臣的性命看在眼里,兄弟两个豺狼虎豹,没一个好的。 为什么顾舜云这么在意顾尧风身后朝臣的看法?因为他始终相信,活在上京城这个狐狸窝里的老狐狸们,没有一个是傻的,如果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联合起来一起反抗的话,御林军和禁卫军未必扛得住。 他们若是能自救,便算是给他减轻压力了,反正,总比他让藏仙阁为数不多的精锐去一个一个救来的实在。 顾尧风知道顾舜云打的什么主意,他这边的应对策略,一半是模糊城中众臣们的视听,加强‘对众臣们的保护’,尽量让他们以为我方是以少对多,顾舜云根本未曾退让。 一半是鏖战到底,既不显示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也不表现出抵不过的颓败之势,以免被某些能窥见真实战况的臣子误以为他没有胜算,临阵倒戈,背刺他。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顾尧风的每一战也打的很是不易,两兄弟这些天,不仅是在拼行军布防的策略,也在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暗中拼着谋略,算是真真正正的全方位在比斗。 看得后方的大臣们是心惊胆战,游移不定,不知谁对谁错。 彼时,夙未然却趁乱,假扮成军士进了城,她这次回来压力不小,能不能名正言顺的废了顾尧风,就看她的了。 第139章 大结局上 在顾舜云离开上京那日,顾尧风第一时间派御林军和禁军以‘保护重臣’为由,控制住了上京城所有叫得上号的官员及其家眷。 这一举动威胁意味十足,毫无意料的被隐藏在城内的暗卫报给了顾舜云。 这让顾舜云一时间感觉有些棘手。 洛少临此时提议,可以让夙未名混入皇宫看一眼承元帝,若是能给他续上一命,哪怕是一两天,那眼前局面或许可解。 但是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要混进城去本就不易,更何况是混入皇宫呢。 就在这时,夙未然举手了,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原貌,看着比雍容华贵的太子妃更多了些清新亮丽。 “让我去,你们把我交换过去,我后续再想办法让顾尧风把我和陛下安置在一处。”她道,显然对于这个作死的提议很是跃跃欲试。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提议会遭到反对,结果只有夙未名冲她投去了不赞同的眼神,其他人要不就是沉默,要不就是若有所思。 总之,没人反对。 洛少临道:“你还真别说,这是个办法,小然在顾尧风那还没暴露,他也明确说希望咱们把‘太子妃’换回去。” 夙未名颇有微词,顾舜云却问夙未然:“你确定可以去,有把握吗?” 夙未然点点头:“我跑路也容易,伪装一卸,谁也不认识,实在不行,就死遁。” 说到死遁,洛少临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计策,既然想到了他便将这个计策给说了,却说得其他人蹙眉不已。 姜朝鸣有些犹疑:“会不会有些太过阴损了?”他刚入官场不久,对于顾尧风对顾舜云做过的事还不甚了解。 姜朝言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还是太年轻了,一会儿大哥好好跟你说说他们干过的事。” 姜朝言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没再反对。 于是,就这样,这个‘阴损’的法子被拍了板。 两日后,顾舜云果然没等到顾尧风把姜家二老送来交换,而是等来了亲自披甲上阵的顾尧风。 他开战的缘由也找的简单粗暴:“顺王意图谋反,不仅拒不交还兵权,还绑走了孤的太子妃,其心当诛。” 俗话说得好,出师须得有名,否则名不正言不顺,顾尧风给出了出兵的理由,顾舜云自然也要给出理由。 他们的理由是:“太子意图篡位,不仅谋害陛下,还想暗害本王,甚至以朝中重臣为挟,让本王交还兵权,此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不堪为君。” 双方开战的名义都说服了双方的人,一场战争不可避免。 除非有将十万士兵一举歼灭且生擒顾尧风的把握,否则顾舜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主要是对面的精神现在不如他的稳定,万一真被逼急了,拉着满朝文武与全城百姓给他陪葬就完了。 他同意送夙未然回去,未尝不是想要稳定一下顾尧风,这是他的经验之谈,虽然顾尧风看起来并不在意夙未然,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结合他当时能和众将士顺利出宫一事便知,顾尧风还是想要给‘嫂子腹中的孩儿’积德的。 再加上他开战的名义便知,无论是找个借口还是别的什么,顾尧风总归是有些在意夙未然的。 两方交战,难免有死伤,顾尧风自幼熟读兵书,不比顾舜云差什么,他也不是真的疯了非得闹到让全城百姓给他陪葬,所以在打仗的时候,也很有策略,意在用最少的人获得最大的利,而并非一味地死亡冲杀。 顾舜云已经派了藏仙阁的人趁机去营救姜家二老,但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当前最好的情况,要么是他能生擒了顾尧风,或者杀了他,要么是夙未然那边能顺利的让承元帝苏醒。 他不认顾尧风在阵前对他的指责,正如顾尧风也不敢认他这边的指责一样,所以父皇醒来之后,他就得听父皇的话,否则无法稳住他那边的中军和后方的臣子。 父皇就算再偏心,想必知道了顾尧风做的事,也该醒醒了,他是不指望父皇封他为太子的,但是父皇至少得把顾尧风这个太子给废了? 于是顾舜云与顾尧风便这般束手束脚的打了几仗,时胜时败时平,至少在人数相同的战役中分不出个高下。 为什么人数相同呢? 因为顾舜云每次见顾尧风带多少人,便只带差不多的人迎战,毕竟他是以正义之师的名义开战的,打的又是‘废黜顾尧风太子之位,保住朝堂重臣’的名义,自然得做出重要人质被对方拿捏的样子。 这样做不仅在我方军士看来‘有仁有义’,也算是给顾尧风后面的大臣们摆出个解救者的姿态而非反叛者。 若是一味的人数碾压顾尧风,不仅会让顾尧风后方的臣子认为他开战的名义是为了污蔑顾尧风,而且还会让那些相信他的朝臣们觉得他不将诸位大臣的性命看在眼里,兄弟两个豺狼虎豹,没一个好的。 为什么顾舜云这么在意顾尧风身后朝臣的看法?因为他始终相信,活在上京城这个狐狸窝里的老狐狸们,没有一个是傻的,如果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联合起来一起反抗的话,御林军和禁卫军未必扛得住。 他们若是能自救,便算是给他减轻压力了,反正,总比他让藏仙阁为数不多的精锐去一个一个救来的实在。 顾尧风知道顾舜云打的什么主意,他这边的应对策略,一半是模糊城中众臣们的视听,加强‘对众臣们的保护’,尽量让他们以为我方是以少对多,顾舜云根本未曾退让。 一半是鏖战到底,既不显示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也不表现出抵不过的颓败之势,以免被某些能窥见真实战况的臣子误以为他没有胜算,临阵倒戈,背刺他。 所以严格意义来说,顾尧风的每一战也打的很是不易,两兄弟这些天,不仅是在拼行军布防的策略,也在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暗中拼着谋略,算是真真正正的全方位在比斗。 看得后方的大臣们是心惊胆战,游移不定,不知谁对谁错。 彼时,夙未然却趁乱,假扮成军士进了城,她这次回来压力不小,能不能名正言顺的废了顾尧风,就看她的了。 第140章 大结局中 夙未然成功回到上京城后,再次伪装成席青颜怀孕的样子,她大摇大摆坐着马车回到了皇宫门口。 此时宫里都是顾尧风的人,门口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非常时刻,面对夙未然这种突然失而复返的非常情况,众人并没有轻意放她进宫,而是让人快马加鞭去了城外通知顾尧风。 这一去,估计再回来至少也是明日了,守卫们陷入了两难,一方面不敢让夙未然就这么呆在马车里或者离开宫门去别处,就怕她再出什么意外,一方面又不敢在这种紧急时刻放她进宫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舜云那边为了给夙未然拖延时间,又发动了一场突袭,势必要把顾尧风拖在外面一两天,让他无法及时得到夙未然回京的消息。 这样一来,夙未然便有了作死的余地,她一哭二闹三威胁,嚷嚷着自己怀有身孕,很脆弱,很难受,好不容易回来却被挡在家门口,还不如被抓走呢云云…… 总之,拿出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闹腾劲,让护卫和附近的大臣们头疼不已,最后是御林军的统领在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拍板把夙未然送入了宫中。 进了宫,一切便好办了,时间有限,夙未然伺机假扮成他们卧底在承乾殿的宫女,而宫女则被扮成席青颜的样子以备不测。 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宫内,但是第一次进来她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敏锐的感知到,这殿中一定还有暗卫存在,这迫使她甚至无法靠近承元帝的卧榻。 但好的是,她从太监的对话中,了解到,今日会有太医过来请脉。 于是她又吭哧吭哧的回到宫中,宣了过去几个月为她请脉的闫太医过来,这个闫太医是他们收买的人。 这人的把柄在他们手中,从他口中夙未然得知了,要去给承元帝请脉的是秦太医。 于是,借助闫太医的帮忙,夙未然伪装成了秦太医的样子,时间太紧,伪装的并不是非常像,经不住细细打量,好在身形看起来差不多,而且秦太医一把年纪了,留了白色的大胡子,夙未然把假胡子一弄,有个六七成像,闫太医对此佩服不已。 他虽有把柄在顺王手中,可如今的情况,他能抱上顺王的大腿也不错,若是顺王败了,他并未暴露也无甚关系,可顺王若是成了,他岂不是大有前程,所以与其说是顺王威胁他,不如说是他自愿帮忙的。 两人合力在秦太医出了太医院前往承乾宫的路上,专门挑了的巡逻的死角把秦太医给换了。 至此,夙未然终于名正言顺的接近了承元帝的卧榻。 另一边,顾尧风与顾舜云打的不可开交,这场突袭带来的后效非常显着,顾尧风被拖在上京城外两天之久,甚至连大帐都回不去,同样的顾舜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侧腹中了一剑,若不是躲的及时,很可能就要伤及性命。 顾尧风趁机率领残部回大帐,顾舜云知道拖不住了,便也收了兵。 回到营帐后,顾尧风收到了上京城内报信人的消息,尽管他此时很累,可还是在稍作休息后,带领亲卫朝上京城赶去。 然而最快也要半日,才能赶到城内,顾尧风一路上想了很多。 关于他被拖在城外的两日,关于席青颜为什么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入上京城,关于席青颜被送还回来的原因等等,以及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那一点对于席青颜的在意和好感。 不久后他到了皇宫,见到了席青颜,然后他知道了''真相''。 他不可控制的抱住了席青颜,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意识到她并没有受伤之后,才盘问其具体情况。 夙未然在被顾尧风抱住的时候,内心还是蛮惊悚的,自从那次与顾尧风发生某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之后,她为了保住清白可没少想办法,好在有许家还有其他的琐事绑住了顾尧风,她才能在顾尧风“有一就有无数”的思想下保住了清白一个月,之后才开启的怀孕模式,成功苟住。 她觉得顾尧风多半是有那个越得不到就越感兴趣的毛病,因为那之后的日子,他围着她转的情况变多了。 虽然对她的态度仍然平平,可对她的言行却明显纵容了很多,东宫内对她的防备也减少了许多,她也是因此才能探到某些消息,传去给顾舜云。 越深入接触,她越觉得顾尧风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好像是专门为权利而生的,若是有人敢挡在他前面,那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比如许家,抄家都不算,甚至被诛了九族,宰比如承元帝…那好歹是他爹。 总之,夙未然的小动物直觉让她打心底里对顾尧风发怵,然而刚刚,顾尧风却给了她一大个抱抱…完了还一脸关心的对她嘘寒问暖,看起来情真意切。 这是她没想到的,这让她难得的对顾尧风产生了些许可悲又可叹的感觉。 之后,夙未然为自己能回来的事进行了一系列的狡辩。 这个狡辩的背后是整个顾舜云的智囊团,真假相织,顾尧风本来信了个七八分,可他生性多疑,强行脑补到了八九分,对于顾舜云这一方来说,这就足够了。 “殿下可还记得林氏之死。”她是从这个点开始叙述的,这事儿顾尧风至今也没有找到真相,她一说,顾尧风立刻就警醒起来,不知不觉的随着她说的话听了进去。 在夙未然的叙述中,她与姜朝歌都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下手的人就是承元帝,承元帝因为当心外戚误国,所以几乎对每一个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儿子的女人都秘密的下了这种毒,必要时可以催动毒药,像杀林氏一样把他们都杀了。 她说,顾舜云抓她过去就是想弄清楚下毒的人是不是他,结果发现她也中了毒,且怀孕后仍然没解毒,就知道了下毒者应该不是他,而是承元帝。 而现在,能为他们解毒的,只有承元帝,顾舜云想让姜朝歌活,所以把她放了回来,让她把具体情况告知顾尧风,让顾尧风别动承元帝,最好是让承元帝醒来。 这对于顾尧风来说,真真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首先,无论是为了姜朝歌还是为了席青颜,承元帝他都不能动了,不仅不能动,甚至还得让他醒来。 如果承元帝醒来,很可能会用解药反过来威胁他并控制他,当然,只是与承元帝周旋或许还没有那么棘手,因为他可以像威胁顾舜云一样用臣子和百姓威胁承元帝。 可问题是,他同时还要防备顾舜的虎视眈眈和那些怎么都抓住不的卫龙军。 没错,从承元帝和虞城都相继出事后,卫龙军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道隐在了何处,他不清楚父皇的这支神秘卫队会不会在他醒来后突然现身… 收拾一个虞城就废了他不少的人手,可最后虞城也只是瞎了,而据说卫龙军里,虞城只是首领,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 这支卫队一日没覆灭,他的头顶就宛若悬了一把刀,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当然,也不排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顾舜云设的局,那么席青颜的存在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他下意识的不想往这方面想。 或者说,他并不觉得一个细作能在他身边两年而不被他发现,这事太愚蠢了,所以他宁可排除这个可能性。 就这样,顾舜云成功的让顾尧风也感受了一把左右为难和焦躁不安的感觉。 当顾尧风还在为让不让承元帝醒过来和顾舜云有没有骗他而上下左右挣扎时,此刻的承乾宫,已经被卫龙军的人控制了。 而原因只有一个,承元帝醒了。 第140章 大结局中 夙未然成功回到上京城后,再次伪装成席青颜怀孕的样子,她大摇大摆坐着马车回到了皇宫门口。 此时宫里都是顾尧风的人,门口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非常时刻,面对夙未然这种突然失而复返的非常情况,众人并没有轻意放她进宫,而是让人快马加鞭去了城外通知顾尧风。 这一去,估计再回来至少也是明日了,守卫们陷入了两难,一方面不敢让夙未然就这么呆在马车里或者离开宫门去别处,就怕她再出什么意外,一方面又不敢在这种紧急时刻放她进宫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舜云那边为了给夙未然拖延时间,又发动了一场突袭,势必要把顾尧风拖在外面一两天,让他无法及时得到夙未然回京的消息。 这样一来,夙未然便有了作死的余地,她一哭二闹三威胁,嚷嚷着自己怀有身孕,很脆弱,很难受,好不容易回来却被挡在家门口,还不如被抓走呢云云…… 总之,拿出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闹腾劲,让护卫和附近的大臣们头疼不已,最后是御林军的统领在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拍板把夙未然送入了宫中。 进了宫,一切便好办了,时间有限,夙未然伺机假扮成他们卧底在承乾殿的宫女,而宫女则被扮成席青颜的样子以备不测。 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宫内,但是第一次进来她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敏锐的感知到,这殿中一定还有暗卫存在,这迫使她甚至无法靠近承元帝的卧榻。 但好的是,她从太监的对话中,了解到,今日会有太医过来请脉。 于是她又吭哧吭哧的回到宫中,宣了过去几个月为她请脉的闫太医过来,这个闫太医是他们收买的人。 这人的把柄在他们手中,从他口中夙未然得知了,要去给承元帝请脉的是秦太医。 于是,借助闫太医的帮忙,夙未然伪装成了秦太医的样子,时间太紧,伪装的并不是非常像,经不住细细打量,好在身形看起来差不多,而且秦太医一把年纪了,留了白色的大胡子,夙未然把假胡子一弄,有个六七成像,闫太医对此佩服不已。 他虽有把柄在顺王手中,可如今的情况,他能抱上顺王的大腿也不错,若是顺王败了,他并未暴露也无甚关系,可顺王若是成了,他岂不是大有前程,所以与其说是顺王威胁他,不如说是他自愿帮忙的。 两人合力在秦太医出了太医院前往承乾宫的路上,专门挑了的巡逻的死角把秦太医给换了。 至此,夙未然终于名正言顺的接近了承元帝的卧榻。 另一边,顾尧风与顾舜云打的不可开交,这场突袭带来的后效非常显着,顾尧风被拖在上京城外两天之久,甚至连大帐都回不去,同样的顾舜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侧腹中了一剑,若不是躲的及时,很可能就要伤及性命。 顾尧风趁机率领残部回大帐,顾舜云知道拖不住了,便也收了兵。 回到营帐后,顾尧风收到了上京城内报信人的消息,尽管他此时很累,可还是在稍作休息后,带领亲卫朝上京城赶去。 然而最快也要半日,才能赶到城内,顾尧风一路上想了很多。 关于他被拖在城外的两日,关于席青颜为什么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入上京城,关于席青颜被送还回来的原因等等,以及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那一点对于席青颜的在意和好感。 不久后他到了皇宫,见到了席青颜,然后他知道了''真相''。 他不可控制的抱住了席青颜,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意识到她并没有受伤之后,才盘问其具体情况。 夙未然在被顾尧风抱住的时候,内心还是蛮惊悚的,自从那次与顾尧风发生某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之后,她为了保住清白可没少想办法,好在有许家还有其他的琐事绑住了顾尧风,她才能在顾尧风“有一就有无数”的思想下保住了清白一个月,之后才开启的怀孕模式,成功苟住。 她觉得顾尧风多半是有那个越得不到就越感兴趣的毛病,因为那之后的日子,他围着她转的情况变多了。 虽然对她的态度仍然平平,可对她的言行却明显纵容了很多,东宫内对她的防备也减少了许多,她也是因此才能探到某些消息,传去给顾舜云。 越深入接触,她越觉得顾尧风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好像是专门为权利而生的,若是有人敢挡在他前面,那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比如许家,抄家都不算,甚至被诛了九族,宰比如承元帝…那好歹是他爹。 总之,夙未然的小动物直觉让她打心底里对顾尧风发怵,然而刚刚,顾尧风却给了她一大个抱抱…完了还一脸关心的对她嘘寒问暖,看起来情真意切。 这是她没想到的,这让她难得的对顾尧风产生了些许可悲又可叹的感觉。 之后,夙未然为自己能回来的事进行了一系列的狡辩。 这个狡辩的背后是整个顾舜云的智囊团,真假相织,顾尧风本来信了个七八分,可他生性多疑,强行脑补到了八九分,对于顾舜云这一方来说,这就足够了。 “殿下可还记得林氏之死。”她是从这个点开始叙述的,这事儿顾尧风至今也没有找到真相,她一说,顾尧风立刻就警醒起来,不知不觉的随着她说的话听了进去。 在夙未然的叙述中,她与姜朝歌都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下手的人就是承元帝,承元帝因为当心外戚误国,所以几乎对每一个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儿子的女人都秘密的下了这种毒,必要时可以催动毒药,像杀林氏一样把他们都杀了。 她说,顾舜云抓她过去就是想弄清楚下毒的人是不是他,结果发现她也中了毒,且怀孕后仍然没解毒,就知道了下毒者应该不是他,而是承元帝。 而现在,能为他们解毒的,只有承元帝,顾舜云想让姜朝歌活,所以把她放了回来,让她把具体情况告知顾尧风,让顾尧风别动承元帝,最好是让承元帝醒来。 这对于顾尧风来说,真真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首先,无论是为了姜朝歌还是为了席青颜,承元帝他都不能动了,不仅不能动,甚至还得让他醒来。 如果承元帝醒来,很可能会用解药反过来威胁他并控制他,当然,只是与承元帝周旋或许还没有那么棘手,因为他可以像威胁顾舜云一样用臣子和百姓威胁承元帝。 可问题是,他同时还要防备顾舜的虎视眈眈和那些怎么都抓住不的卫龙军。 没错,从承元帝和虞城都相继出事后,卫龙军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道隐在了何处,他不清楚父皇的这支神秘卫队会不会在他醒来后突然现身… 收拾一个虞城就废了他不少的人手,可最后虞城也只是瞎了,而据说卫龙军里,虞城只是首领,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 这支卫队一日没覆灭,他的头顶就宛若悬了一把刀,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当然,也不排除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顾舜云设的局,那么席青颜的存在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他下意识的不想往这方面想。 或者说,他并不觉得一个细作能在他身边两年而不被他发现,这事太愚蠢了,所以他宁可排除这个可能性。 就这样,顾舜云成功的让顾尧风也感受了一把左右为难和焦躁不安的感觉。 当顾尧风还在为让不让承元帝醒过来和顾舜云有没有骗他而上下左右挣扎时,此刻的承乾宫,已经被卫龙军的人控制了。 而原因只有一个,承元帝醒了。 第141章 大结局下 承元帝醒来时卫龙军里最厉害的龙甲和龙乙便现身了,从承元帝出事之后,他们就被派过来近身守护承元帝,时刻警戒他人再对承元帝出手。 之前刺杀承元帝的人只是伤到了承元帝的手臂,可经不住那凶器上藏了毒,承元帝才自此一睡不醒。 龙卫们也在积极的寻找解药,可都无济于事,每过两日太医院就会有太医过来诊脉,但也就是摸个脉搏再摇摇头便跪身离去了,承元帝还是静静躺着。 眼看人一日比一日更加虚弱,他们其实也很急,但是虞城首领派他们过来之前就嘱咐过,要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陛下危矣,就算醒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盯紧陛下,尽可能的保护陛下,若是有人敢杀陛下,他们把那个人反杀掉就完了。 之后无论是谁登基,他们都可以表头功,卫龙军才能继续存留下去。 虞城大统领瞎了,他作为陛下的眼睛,知道许多事,也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忌惮他,想让他死。 虞城的意思是,陛下若是殡天了,龙卫们便不用护卫在侧,他会自行了结,全了这段君臣之谊。 他死了,龙卫们才能有新的领袖,和归处。 多讽刺啊,一直以帝王最强的卫队,帝王最后的底牌而存在的卫龙军,在直面生存时,也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协。 龙甲和龙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是承元帝还是太子时在南边巡视救回来的孤儿,他们对这位仁慈的君王很感激也很忠诚,所以他们不止一次想要违背命令现身,抓住那些个只知道摇头的太医逼着他们再给陛下看看,看看陛下还能不能活。 事情在上一次太医过来请脉时出现了转机,那个人伪装成了太医院的人,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当他们以为那人会对陛下出手时,他竟然真的开始给陛下看起诊来,见他很是严肃也很是专业的样子,龙甲龙乙都压住了想要现身抓人的冲动。 那人似是能察觉到室内还有人,在施针前还喃喃了一句:“老夫这几针下去,能不能逼出毒素,就看陛下的了。” 龙甲龙乙面面相觑,而陛下也在拔针之后猛的咳出几口黑血,那人便高兴的说:“有戏。” 他再次翻了下陛下的眼皮,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盒子,打开盒子心疼的捻出一片形似人参切片的东西,压在了陛下口中,心疼道:“老夫的千年人参,回头定要让顺王补偿一二。” 言罢,匆匆收拾东西走了。 然后,第二日凌晨,陛下醒了。 他们把承元帝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他。 承元帝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看起来比没醒时更虚弱了几分,他把所有龙卫都召集了出来,先把承乾宫中太子的人手都解决了。 这时传来消息,说太子回了东宫。 承元帝以超乎所有人的冷静,吩咐龙卫,让他们带了禁军头领和御林军的统领来见他。 第一步,待太子回东宫后,包围东宫。 第二步,撤回所有在官员家“护卫”的禁军和御林军。 第三步,写下姜太傅无罪的圣旨,解除困守姜家二老的层层军卫。 第四步,宣各部大臣元老国公等朝中重臣进宫。 第五步,写下让上京城外的军队原地待命,让救驾的顾舜云停止攻城的诏书。 第六步…… 到底是明君,清醒后只是稍微补充了下体力,一切的指令便都有条不紊的发出了。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迅速。 当顾尧风发现他无法离开东宫时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夙未然见他沉默又颓然的样子,有些叹息,好好一个太子,这么俊俏厉害的一个人,要是能不这么偏执不这么贪心,不这么薄凉,不这么不择手段,不这么不仁不义…何至于如此。 但是叹息归叹息,该做的事情她还是要做的,尽管顾尧风对她似乎有些情意,可她并不爱顾尧风,也不打算以“暴露身份”的难看局面来作为他们两个的结局。 此时选择死遁,或许是她这个自始至终都把嫁给顾尧风这事儿当个任务来执行的卧底,最后的仁慈了。 然后,在顾尧风思考承元帝为什么能醒来的时候,夙未然磕了假死药,猝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 顾尧风被声响惊到,思绪也随之被打断,他猛的回头,见到倒地的夙未然之后,心中涌上一种难言的焦虑和不安。 他急忙把夙未然扶起,抱到榻上:“你怎么了?”他问她。 夙未然真情实感的说“感觉…胸口很痛,我要死了。” 她师兄做这个假死药时,为了更具真实感,会让人在假死前真实的感觉到痛苦。 尽管对这痛苦早有准备,可真正疼起来时,还是让她脸都疼白了,额头上也尽是冷汗。 纵使顾尧风再淡定,见夙未然这样也开始有些慌神了,他紧紧抱着夙未然的身体,心中的不安逐渐上升到了他从未体会过的高度。 “来人,去请太医!”他朝屋外吼去,宫人们唯唯诺诺,有脚步声远去了,又有脚步声回来。 福恒跪在地上哀戚道:“殿下!出不去啊!” 夙未然已经疼的叫出了声,顾尧风眉头紧锁,只能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这就是父皇下的毒吗?父皇为了惩罚他,要让他的太子妃死吗?!她还怀了他的孩子,也是父皇的皇孙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顾尧风咬牙切齿:“告诉外面的人,太子妃生了急症,速去请太医,若是延误了病情,孤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福恒急忙又去了,这一次没有回来,可夙未然此时已经显得非常虚弱了,她抓住顾尧风的手。 “殿下,臣妾不行了…您,想开一点,不要做傻事了。”她虚弱的说。 顾尧风把她抱的更紧了:“别说傻话,孤不会让你死的。” 夙未然更痛苦了,万万没想到,这假死药的‘死前’要经历这么长时间。 她都快要以为她师兄弄这药是为了劝人惜命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啊。 她熬来熬去,终于熬到了御医来,御医战战兢兢,宫里发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眼前的太子虽然已经被圈禁了,可仍然态度从容,不敢让人轻视半分。 夙未然此时终于有了眩晕感,这眩晕感来的猛烈,瞬间就让她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御医才刚刚把手搭上夙未然的手腕,那脉搏便停了,御医吓得急忙从其他地方检查夙未然,却发现,人就这么没气了。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承乾殿中,承元帝正在当着重臣的面宣布遗诏,刚刚准备要说废太子的部分,禁军便来报,说太子杀了守卫,然后率领暗卫一路杀出了东宫,朝承乾宫来了。 承元帝张了张嘴,心中苦涩无比,他强压下悲痛,派出了龙卫去擒拿顾尧风。 顾尧风和隐狼卫终究在承乾宫门口被尽数伏诛,隐狼卫们几乎是立刻选择了自尽,啸狼也在为顾尧风挡下最后一刀时倒下了。 顾尧风被捉拿上殿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看着承元帝的眸中满是怨恨。 承元帝觉得这一生中,没有什么时候会像现在一样,让他感到悲凉痛苦又无力。 这是他的太子,也是他的儿子,他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分明是他最爱护也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最终却对他露出了这样怨恨的眼神。 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讽刺的呢? 终究是他错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忍心对这个儿子处以刑罚。 承元帝在弥留之际发下了两道诏书,一道废了顾尧风的太子之位,原因是太子突发癔症,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了错事,其罪责不可推诿,但情有可原,故废除太子之位,封安王,终身圈禁于皇陵,借祖先之力庇护。 第二道诏书是传位给顺王顾舜云,让他即刻回京准备登基事宜。 重臣们抹着眼泪做了见证,大晋的第三代皇帝就此殡天。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顾舜云接到继位的圣旨,带领诸位将领回京。 他接手了卫龙军,处理了承元帝的后事,他遵循承元帝的遗愿把顾尧风圈禁在了皇陵,至此他所有前世所遭受的怨与恨,全数奉还给了顾尧风和承元帝。 他妥当的处理好了一切,可当被问及何时登基之时,他却说待腹部的刀伤养好之后。 他问姜朝歌愿不愿意当皇后,姜朝歌表示拒绝,于是他便去后宫中拜访了承元帝的一众嫔妃和自己的弟妹们。 所有满十三岁的皇子,一律出宫开府,皇子的母妃们跟随出府供养。 淑妃不愿去顾曦明的封地,所以荣养在宫中。 而在一众年幼的弟弟中,顾尧风选了娴妃的儿子顾景辉,一个三岁不到的小豆丁。 他犹记得与姜朝歌第一次入宫请安时,这个孩子还在娴妃的腹中,顾琳琅天真善良,从她的教养上就能看出,娴妃是位贤良方正的母亲。 于是顾尧风力排众议,拥立了三岁不到的顾景辉为少帝,他则自封为摄政王,在少帝长成之时,统管政务。 夙未然封了县主,领了御赐女神医的荣誉称号,去巡游天下了,去之前她以本来面目去皇陵见了顾尧风一面。 见他终日醉生梦死,很是抑郁便从旁开导了几句。 顾尧风似有所感,在夙未然离开那日收拾妥当,告诉她,他会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今后还能见到她。 夙未然朝他展露了一个微笑,驾马离去了。 之后的数年,姜朝歌又给顾舜云生了一对龙凤胎,顾舜云便自食了绝子药,在确保还能给姜朝歌性福的同时,彻底绝了子嗣。 在对少帝进行培养时,他不遗余力,但也没有落下对自己儿子的培养,毕竟上一辈的事情给了他足够的警醒。 然而顾景辉却并没有执掌天下的福气,孩子在八岁时得了一场重病,之后身子骨便越发病弱,娴妃不忍儿子再学习繁重的课业,也无意让他长大后操心天下之事,于是在顾景辉十二岁时,询问了已经懂事了的顾景辉的意愿。 顾景辉又把皇位这个烫手山芋交还给了顾舜云,众望所归之下 顾舜云只能接过皇位,开始为国事操劳。 姜朝歌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上了皇后,过起了与太妃们,长公主们,和各位重臣夫人们的时不时开个茶话会的日子。 大晋在这对“不想管事,也不想社交”的夫妻的治理下,意外的海晏河清,安乐富强。 终于,顾延勋长到了十六岁时,顾舜云迫不及待的把皇位传给了他,自封太上皇,在确定儿子能统掌天下之后,带着姜朝歌去游山玩水了。 当大晋被交到顾延勋手上时,一个伟大的盛世即将开始了。 【全文完】 感谢宝子们一路跟到今天,这篇文是我在番茄写的第一篇,但是中途数据就已经不行了,很多人劝我直接砍掉,但是还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宝子的支持下坚持写完了,历时三个月多一点,感谢你们的陪伴与支持。 文章的中后期因为进行了加速,原本预计五六十万字,硬是缩到了三十二三万,所以留下了很多细节和情节上的遗憾,在这里给各位宝子们说声抱歉。但是我这边也到极限了,因为打字速度很慢,又有正职工作,所以经常打字到半夜,有时候困得不行,回家就立刻睡觉,上个闹钟凌晨三点再起来继续打字…数据数据是起不来,累是累的要死。 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文写完的,好在是写完了,也算是给这件事情续上了一个不太完满的句号,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看得过去的交代。 番外可能没有了,因为估计也没人看了,前几天那个人数就差不多跌停了,身体就这样~ 谢谢宝子们,目前有在构思新书,可能会在一月后开启,但是我也不确定,咱们有缘再见啦~撒花撒花 第141章 大结局下 承元帝醒来时卫龙军里最厉害的龙甲和龙乙便现身了,从承元帝出事之后,他们就被派过来近身守护承元帝,时刻警戒他人再对承元帝出手。 之前刺杀承元帝的人只是伤到了承元帝的手臂,可经不住那凶器上藏了毒,承元帝才自此一睡不醒。 龙卫们也在积极的寻找解药,可都无济于事,每过两日太医院就会有太医过来诊脉,但也就是摸个脉搏再摇摇头便跪身离去了,承元帝还是静静躺着。 眼看人一日比一日更加虚弱,他们其实也很急,但是虞城首领派他们过来之前就嘱咐过,要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陛下危矣,就算醒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盯紧陛下,尽可能的保护陛下,若是有人敢杀陛下,他们把那个人反杀掉就完了。 之后无论是谁登基,他们都可以表头功,卫龙军才能继续存留下去。 虞城大统领瞎了,他作为陛下的眼睛,知道许多事,也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忌惮他,想让他死。 虞城的意思是,陛下若是殡天了,龙卫们便不用护卫在侧,他会自行了结,全了这段君臣之谊。 他死了,龙卫们才能有新的领袖,和归处。 多讽刺啊,一直以帝王最强的卫队,帝王最后的底牌而存在的卫龙军,在直面生存时,也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协。 龙甲和龙乙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是承元帝还是太子时在南边巡视救回来的孤儿,他们对这位仁慈的君王很感激也很忠诚,所以他们不止一次想要违背命令现身,抓住那些个只知道摇头的太医逼着他们再给陛下看看,看看陛下还能不能活。 事情在上一次太医过来请脉时出现了转机,那个人伪装成了太医院的人,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当他们以为那人会对陛下出手时,他竟然真的开始给陛下看起诊来,见他很是严肃也很是专业的样子,龙甲龙乙都压住了想要现身抓人的冲动。 那人似是能察觉到室内还有人,在施针前还喃喃了一句:“老夫这几针下去,能不能逼出毒素,就看陛下的了。” 龙甲龙乙面面相觑,而陛下也在拔针之后猛的咳出几口黑血,那人便高兴的说:“有戏。” 他再次翻了下陛下的眼皮,然后从怀里摸出个盒子,打开盒子心疼的捻出一片形似人参切片的东西,压在了陛下口中,心疼道:“老夫的千年人参,回头定要让顺王补偿一二。” 言罢,匆匆收拾东西走了。 然后,第二日凌晨,陛下醒了。 他们把承元帝昏迷后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他。 承元帝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看起来比没醒时更虚弱了几分,他把所有龙卫都召集了出来,先把承乾宫中太子的人手都解决了。 这时传来消息,说太子回了东宫。 承元帝以超乎所有人的冷静,吩咐龙卫,让他们带了禁军头领和御林军的统领来见他。 第一步,待太子回东宫后,包围东宫。 第二步,撤回所有在官员家“护卫”的禁军和御林军。 第三步,写下姜太傅无罪的圣旨,解除困守姜家二老的层层军卫。 第四步,宣各部大臣元老国公等朝中重臣进宫。 第五步,写下让上京城外的军队原地待命,让救驾的顾舜云停止攻城的诏书。 第六步…… 到底是明君,清醒后只是稍微补充了下体力,一切的指令便都有条不紊的发出了。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迅速。 当顾尧风发现他无法离开东宫时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夙未然见他沉默又颓然的样子,有些叹息,好好一个太子,这么俊俏厉害的一个人,要是能不这么偏执不这么贪心,不这么薄凉,不这么不择手段,不这么不仁不义…何至于如此。 但是叹息归叹息,该做的事情她还是要做的,尽管顾尧风对她似乎有些情意,可她并不爱顾尧风,也不打算以“暴露身份”的难看局面来作为他们两个的结局。 此时选择死遁,或许是她这个自始至终都把嫁给顾尧风这事儿当个任务来执行的卧底,最后的仁慈了。 然后,在顾尧风思考承元帝为什么能醒来的时候,夙未然磕了假死药,猝不及防的倒在了地上。 顾尧风被声响惊到,思绪也随之被打断,他猛的回头,见到倒地的夙未然之后,心中涌上一种难言的焦虑和不安。 他急忙把夙未然扶起,抱到榻上:“你怎么了?”他问她。 夙未然真情实感的说“感觉…胸口很痛,我要死了。” 她师兄做这个假死药时,为了更具真实感,会让人在假死前真实的感觉到痛苦。 尽管对这痛苦早有准备,可真正疼起来时,还是让她脸都疼白了,额头上也尽是冷汗。 纵使顾尧风再淡定,见夙未然这样也开始有些慌神了,他紧紧抱着夙未然的身体,心中的不安逐渐上升到了他从未体会过的高度。 “来人,去请太医!”他朝屋外吼去,宫人们唯唯诺诺,有脚步声远去了,又有脚步声回来。 福恒跪在地上哀戚道:“殿下!出不去啊!” 夙未然已经疼的叫出了声,顾尧风眉头紧锁,只能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这就是父皇下的毒吗?父皇为了惩罚他,要让他的太子妃死吗?!她还怀了他的孩子,也是父皇的皇孙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顾尧风咬牙切齿:“告诉外面的人,太子妃生了急症,速去请太医,若是延误了病情,孤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福恒急忙又去了,这一次没有回来,可夙未然此时已经显得非常虚弱了,她抓住顾尧风的手。 “殿下,臣妾不行了…您,想开一点,不要做傻事了。”她虚弱的说。 顾尧风把她抱的更紧了:“别说傻话,孤不会让你死的。” 夙未然更痛苦了,万万没想到,这假死药的‘死前’要经历这么长时间。 她都快要以为她师兄弄这药是为了劝人惜命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啊。 她熬来熬去,终于熬到了御医来,御医战战兢兢,宫里发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眼前的太子虽然已经被圈禁了,可仍然态度从容,不敢让人轻视半分。 夙未然此时终于有了眩晕感,这眩晕感来的猛烈,瞬间就让她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御医才刚刚把手搭上夙未然的手腕,那脉搏便停了,御医吓得急忙从其他地方检查夙未然,却发现,人就这么没气了。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承乾殿中,承元帝正在当着重臣的面宣布遗诏,刚刚准备要说废太子的部分,禁军便来报,说太子杀了守卫,然后率领暗卫一路杀出了东宫,朝承乾宫来了。 承元帝张了张嘴,心中苦涩无比,他强压下悲痛,派出了龙卫去擒拿顾尧风。 顾尧风和隐狼卫终究在承乾宫门口被尽数伏诛,隐狼卫们几乎是立刻选择了自尽,啸狼也在为顾尧风挡下最后一刀时倒下了。 顾尧风被捉拿上殿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看着承元帝的眸中满是怨恨。 承元帝觉得这一生中,没有什么时候会像现在一样,让他感到悲凉痛苦又无力。 这是他的太子,也是他的儿子,他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分明是他最爱护也最寄予厚望的儿子,最终却对他露出了这样怨恨的眼神。 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讽刺的呢? 终究是他错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忍心对这个儿子处以刑罚。 承元帝在弥留之际发下了两道诏书,一道废了顾尧风的太子之位,原因是太子突发癔症,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了错事,其罪责不可推诿,但情有可原,故废除太子之位,封安王,终身圈禁于皇陵,借祖先之力庇护。 第二道诏书是传位给顺王顾舜云,让他即刻回京准备登基事宜。 重臣们抹着眼泪做了见证,大晋的第三代皇帝就此殡天。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顾舜云接到继位的圣旨,带领诸位将领回京。 他接手了卫龙军,处理了承元帝的后事,他遵循承元帝的遗愿把顾尧风圈禁在了皇陵,至此他所有前世所遭受的怨与恨,全数奉还给了顾尧风和承元帝。 他妥当的处理好了一切,可当被问及何时登基之时,他却说待腹部的刀伤养好之后。 他问姜朝歌愿不愿意当皇后,姜朝歌表示拒绝,于是他便去后宫中拜访了承元帝的一众嫔妃和自己的弟妹们。 所有满十三岁的皇子,一律出宫开府,皇子的母妃们跟随出府供养。 淑妃不愿去顾曦明的封地,所以荣养在宫中。 而在一众年幼的弟弟中,顾尧风选了娴妃的儿子顾景辉,一个三岁不到的小豆丁。 他犹记得与姜朝歌第一次入宫请安时,这个孩子还在娴妃的腹中,顾琳琅天真善良,从她的教养上就能看出,娴妃是位贤良方正的母亲。 于是顾尧风力排众议,拥立了三岁不到的顾景辉为少帝,他则自封为摄政王,在少帝长成之时,统管政务。 夙未然封了县主,领了御赐女神医的荣誉称号,去巡游天下了,去之前她以本来面目去皇陵见了顾尧风一面。 见他终日醉生梦死,很是抑郁便从旁开导了几句。 顾尧风似有所感,在夙未然离开那日收拾妥当,告诉她,他会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今后还能见到她。 夙未然朝他展露了一个微笑,驾马离去了。 之后的数年,姜朝歌又给顾舜云生了一对龙凤胎,顾舜云便自食了绝子药,在确保还能给姜朝歌性福的同时,彻底绝了子嗣。 在对少帝进行培养时,他不遗余力,但也没有落下对自己儿子的培养,毕竟上一辈的事情给了他足够的警醒。 然而顾景辉却并没有执掌天下的福气,孩子在八岁时得了一场重病,之后身子骨便越发病弱,娴妃不忍儿子再学习繁重的课业,也无意让他长大后操心天下之事,于是在顾景辉十二岁时,询问了已经懂事了的顾景辉的意愿。 顾景辉又把皇位这个烫手山芋交还给了顾舜云,众望所归之下 顾舜云只能接过皇位,开始为国事操劳。 姜朝歌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上了皇后,过起了与太妃们,长公主们,和各位重臣夫人们的时不时开个茶话会的日子。 大晋在这对“不想管事,也不想社交”的夫妻的治理下,意外的海晏河清,安乐富强。 终于,顾延勋长到了十六岁时,顾舜云迫不及待的把皇位传给了他,自封太上皇,在确定儿子能统掌天下之后,带着姜朝歌去游山玩水了。 当大晋被交到顾延勋手上时,一个伟大的盛世即将开始了。 【全文完】 感谢宝子们一路跟到今天,这篇文是我在番茄写的第一篇,但是中途数据就已经不行了,很多人劝我直接砍掉,但是还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宝子的支持下坚持写完了,历时三个月多一点,感谢你们的陪伴与支持。 文章的中后期因为进行了加速,原本预计五六十万字,硬是缩到了三十二三万,所以留下了很多细节和情节上的遗憾,在这里给各位宝子们说声抱歉。但是我这边也到极限了,因为打字速度很慢,又有正职工作,所以经常打字到半夜,有时候困得不行,回家就立刻睡觉,上个闹钟凌晨三点再起来继续打字…数据数据是起不来,累是累的要死。 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文写完的,好在是写完了,也算是给这件事情续上了一个不太完满的句号,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看得过去的交代。 番外可能没有了,因为估计也没人看了,前几天那个人数就差不多跌停了,身体就这样~ 谢谢宝子们,目前有在构思新书,可能会在一月后开启,但是我也不确定,咱们有缘再见啦~撒花撒花